《燧灵记》 第一章 梦魇 ‘嗡......’ 剧痛伴随着箭梢尾羽的嗡鸣声袭来,安馨踉跄后退两步,身体委顿跪坐在地。 ‘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上的剑再也拿不住,脱手掉落在满是血污的地上。‘当’一声巨响,撞上一杆精铁做成的长枪,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安馨勉强抬头,瞪大一双通红的眼睛,想要看清楚是谁偷袭她。奈何眼前模糊一片,刺鼻的血腥中,刀砍剑刺,枪戳马踏和人临死前的哀嚎声越来越远...... 安馨闭了闭眼睛,身体摇晃了几下,缓缓往地上倒去。 她太累了,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作战,这支射中她胸口的箭,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连再次睁开眼睛都极其勉强了。 一只大手在安馨即将倒地之前,及时地扶住了她,急切的抱着她大声呼喊:“安馨,安馨!” 安馨张了张嘴,殷红的血沫喷涌出唇角,迅速染红了她的脸庞和衣襟,却连一丝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这一刻,安馨灵台无比的清明: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辛啸天背信弃义,一个救兵都不会来了! 安馨努力转动眼珠,焦急地向身旁之人示意:‘放下我,快逃,快逃!’ 高大的男子沉重地跪下一条腿,血色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用满是血污的身体将安馨牢牢护在怀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锁住安馨涣散的眼神。 眼见安馨的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他咬紧牙关无视周遭刀剑的砍杀,用尽全力大吼一声:“天道轮回,誓死护法!”。 带着内力的声音穿透四周的砍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四周立即传来十几道暗哑而坚定的应和声:“天道轮回,誓死护法!” 砍杀声骤然猛烈起来。 男子探手从安馨的领口中,拉出一枚墨黑色的椭圆形玉佩,扯断绳索,放在揽住安馨脖子的手中紧紧握住。再从安馨身侧抽出一把极其古拙的匕首,刻不容缓地再次大喝出声:“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 他俯身悍然一刀捅向自己的心脏,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他手心。男子头颈上青筋暴现,他摊开握住玉佩的手掌,咬紧了牙关稳稳地握住匕首猛地往外一抽。鲜红的心头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墨黑色的玉佩上。 他随手丢开匕首,伸手将玉佩紧紧地贴在胸口,竭尽全力低声祈祷:“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 越来越低的祈咒声中,男子低头俯身将安馨护在怀中,渐渐没有了声响。 安馨的神志还在飘摇,救兵久候不至,与她结盟的男人弃她如敝履…… 安家满门被杀,与她有婚约的男子亲自带兵围剿她…… 暗黑森林三千精兵全军覆没,她愧对同袍…… 恍惚中越来越多的低咒声传来,“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 男子手中的椭圆形玉佩浸透了鲜血,墨黑中隐约穿透出一圈漆黑的铭文,一闪而过,玉佩周围鲜血诡异地消失无踪。 安馨神魂出窍,飘忽中飞向半空中。 她低头向下望去,一个年轻女子胸口中箭,仰卧在一个黑色戎装高大男子的怀中,生死未卜。 十几个同样服饰的戎装男子,仰面朝天倒卧头脚相连围成一个圆圈,胸口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周围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消失,四周倒毙的同样服饰的三千兵将,鲜血也在随之不停地消散。 围绕着他们的敌人,被这骇人的景象惊住,躁动不安地不进反退…… ‘啪’一声轻响,一扇窗户轻拍在窗棂上。 安馨从床榻前跳起身来,赤脚快步走向窗边,伸手关好窗户。 她转过身来,抬手抚向胸口,凝神静静地听了片刻。夜色中除了风声和低低的虫鸣声,鼻中除了金桂的清香并无异状。 安馨无声地走回床榻前,轻手撩开纱帘,金燕子眉目舒展,正睡得安详。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回身盘腿重新落坐在床榻前的锦垫上,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闭上眼睛,尝试再次进入梦境。 她想要知道,那个和她身份一模一样的‘她’最后去了哪里? 半个时辰过去,安馨放弃了尝试。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屋内一灯如豆。拜长年习武所赐,昏黄的灯光下,室内的陈设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略微起身,从身旁小桌上的暖窠里,倒了杯温水慢慢喝下,试图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不安。 今夜的梦吓到她了。 她一缕来自现代文明的魂魄,最害怕的便是神魂出窍,神魂飘摇,不知将要去向何方? 让她回到曾经生活过的熟悉的世界?那样的玩笑不可笑,那里的生活已经划上了句号。她好容易才有了一颗能正常跳动的心脏,好容易才有了活蹦乱跳健康的身体,她宁死也不愿意再回去受那份罪。 让她去往异世间再重头开始? 她来到这里,花了九年时间,才勉强熟悉了这个世间。清风居有她的师父,飞云门有她的同门,远在安国的安国公府里有她的亲人,她为何要舍近求远? 可是,今晚的梦惊着她了! 一想到沿着‘她’的生命轨迹,她极有可能在二十岁之前,重新死于非命,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连梦中心口上被箭支射中的地方都隐隐地作痛了起来。 她不要重蹈‘她’的覆辙,她绝不会跟梦中的‘她’一样的愚蠢。 她有这样的自信,也有这样的能力!正因为如此,她从来没有把梦里的''她''当成一回事。 安馨伸手从脖子上拉出一根棕色的牛皮细绳,下面拴着那块墨黑色的椭圆形玉佩。 她凝神细看。 这玉佩的颜色虽不讨喜,却平整光滑莹润透亮,一丝纹路也不见,半丝铭文也没有,它真的能吸人血?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探身从床榻前的矮柜里,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握住手柄抽出锋利的匕刃,用匕尖划破左手中指,将鲜血滴落在玉佩上。 一息、两息、三息,三息之后,鲜血消失无踪。 第二章 吸血 安馨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抬手再用匕尖将伤口划拉的更开。 鲜血淋漓涌出,安馨忍痛将中指直接按压在玉佩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玉佩。 短短几息过后,流出的鲜血再次消失无踪,指尖上皮肉绽开的伤口刺痛难忍,却连半丝血迹的踪影也没有了。 安馨倒抽一口冷气,真能吸血,它竟然真能吸血! 她一把放开将玉佩,玉佩落回她的前襟,敲打着她的神志,她再也不敢贸然说出那句“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的咒语! 安馨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枚玉佩名叫‘燧灵’是她的外翁特意派人送给她的,据说辟邪镇魂的圣物。 之所以要送给她,是因为她小小年纪经历过那场惨绝人寰的惨剧,一双眼睛见过生离死别,须得将玉佩片刻不得离身,方能佑她逢凶化吉安神定魂。 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扯淡。 她过来得太晚,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师父带回了清风居救治。 根本没有亲历那场杀戮,也没有见着爹娘和三个哥哥被人所杀。 她除了无法忍受血腥的味道,有轻微的洁癖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她经常做噩梦这事,天底下的人都觉得她无法摆脱梦魇才是正常,她若是一个噩梦都不做,日日平安睡大觉,反倒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之人。 她顺应了众人对她的期待,忍受着噩梦的侵袭,任由同名同姓同身份的‘她’,不停出现在她的梦中,在她的梦中慢慢地长大。 梦醒之时,她只觉得好笑,那些‘她’所经历过的事情,件件在她看来,都是些匪夷所思的闹剧。 就拿今夜的梦来说,换做是在往日,她会觉得里面的漏洞实在太多了。 她没有学过兵法,以后她也不打算去学。 暗黑森林向来就不插手江湖和朝廷之事。她的外翁,暗黑森林的大祭司,怎么可能会糊涂到会借给她三千兵马,任由她指挥着去送死? 她在三岁之时,便已被大师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是门中公认的习武天才。她才十二岁,她的飞鸿剑法就已修习到第四层,眼看就能突破到第五层,先天之下的九层功法,她很快就能修习过半。 门中对她寄予厚望,先天之境已经在遥遥向她招手。 她怎么可能像‘她’一样弱鸡似的,飞鸿剑的剑芒只有短短的半尺,连自保都不足够。 还有,依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让跟她结盟的男人,有机会弃她如蔽履?早在他抛弃她之前,她就会先弃了他! 更别提让有婚约的男子,亲自带兵来围剿她了。 她的人生榜样的是她的师父金燕子。 师父身为飞云门的长老堂的长老,宁死不嫁,哪个男人她也不愿意伺候,只将她三个师兄的孩儿和她这个徒弟视如己出,乐得逍遥自在。 就连‘燧灵’玉能吸血这事,平心而论也不算个大事。 飞云门到底是个修仙门派,传说中灵器仙器滴血认主的故事比比皆是。暗黑森林也一样,这枚玉佩没准就是一枚仙器也说不定。 唉,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将匕首收好,探身把匕首放回原处,伸手握住胸前垂落的玉佩。 若不是今夜的梦中,‘她’神魂出窍,她感同身受,真的惊住了她,她真不愿意将精力耗费在这等无凭无据的事情上。 这会儿,反正她也睡不着了,且让她想一想,最开始的开始,‘她’的倒霉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馨曲起双腿,握住玉佩顶在了额头上。 时间太过久远,她又没有特意留过心,一时间她还真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有的是法子,她追着今夜的梦境往前追溯: ‘她’向暗黑森林借兵是要替安家报仇,替安家报仇是因为安家被满门抄斩。安家被抄斩是因为‘她’去了申国。‘她’去了申国是要替爹娘和三个哥哥报仇。她离开了飞云门是因为师父死了,掌门师伯也死了…… 对了,她记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好像是妙仪师姐出事了。妙仪师姐在门中禁地杀了人,然后自戕了? 安馨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模糊的记忆中不停地搜寻回想,终于让她想起了一个关键词‘噬人散’! ‘噬人散’一想起来,仿佛拉开了记忆的大门。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她以为早已忘记的噩梦重新归位,变得清晰了起来。 没错,就是高妙仪去了飞松峰禁地,去找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就这么一件寻常到毫不起眼的事情,犹如蝴蝶的翅膀,扇动起了飞云门的巨变。 安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都想起来了。可她依旧不愿相信,她会和‘她’会有多少关联。 她不相信,不相信高妙仪会去飞松峰。 飞松峰那样的门中禁地,高妙仪根本进不去,更不用说在里面丢失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 就算高妙仪真的机缘巧合,把荷包丢在里面了,以掌门师伯对高妙仪的看重,她身边的暗卫也会护着她,必然不会让她有危险。 蝴蝶的翅膀根本扇动不起来。 论理既不可能有个开始,她也不是‘她’,便绝不可能让她有‘她’那样的结局。 活人总不可能真被梦给吓住了! 她的事情多着呢,她要赶紧突破飞鸿功法第五层。她要守着师父,看着师父的病痊愈。为了这个,她连门中十年一次的新秀赛都无暇留意。 安馨放开玉佩,举高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拜这些噩梦所至,她多少日子没睡过安稳觉了。如今她仔细思量过了梦境的真实性,确定她不会随便魂飞魄散,应该能够睡个好觉了。 她伸手握住玉佩想要收进衣襟中,她刚才划破的左手中指忽然发起痒来。低头一看,她指尖上的伤痕已经消失,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手指重新变得白皙光滑,好似从来没有被划伤过一般。 安馨吃了一惊。 她刚才握住玉佩冥思苦想,没想到这‘燧灵’玉居然能够疗伤!是单单能给她疗伤,还是可以给任何人疗伤? 安馨顿住了,玉佩如此神奇,莫非她便是因此而来?才有机会成为了安馨?!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今天是八月初几了? 她照顾师父把日子都过混了,新秀赛是要开始了吗?她没听香莲和木樨她们提过新秀赛要开赛了,或许她们提过了她没有太在意。 罢了,为了保险,明早她就去映霞院走一趟,看看高妙仪和罗英英这几日在干嘛。顺便去提醒她们一句,从新秀赛一开始就千万别去飞松峰乱闯便是。 第三章 风起 安馨拿定了主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手重新将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身放好,伸脚穿上鞋子,站起身来轻声出门。 她刚刚撩开卧房的门帘,外间传来香莲压低的声音:“姑娘,有事你尽管吩咐。” 安馨脚步一缓心中一暖。 待香莲起身点亮外间的灯烛,方才轻声吩咐道:“你去让米妈妈多做些米糕和蒸饺,早膳我过去跟妙仪和英英一起用。” “卯时一到,你跟我一起去映霞院,让红玉过来替你当值。” “是。”香莲迅速收拾齐整,半扶着安馨往金燕子屋里送,“我这就去给姑娘端碗热奶来,姑娘还能再歇息大半个时辰。” 安馨无声叹息,她做噩梦的事情,把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搅扰得夜不能眠,睡不安枕了。也罢,等她掐断了噩梦的来由,大家就都能安稳地睡上好觉了。 安馨喝完香莲端来的热奶,干脆地在金燕子床榻前和衣睡下。 香莲看着安馨闭上眼睛,轻手收拾好纱帘,自去厨下帮忙。 米妈妈见她笑容满面地回返,高兴地问道:“姑娘睡下了?” “睡下了,终于睡下了!”香莲放下奶碗,双手合十诚心祷告:“满天神仙保佑,但愿姑娘能好好睡上一觉。” 米妈妈喜笑颜开,连声催促道:“姑娘这是放下心事了,今日要多做几样姑娘爱吃的,等她睡醒了吃好了,样样事儿就都能过去了!” “这里不用你帮手,你自去照看姑娘,顺道去叫阿圆来打个下手。” 香莲笑着轻‘咦’一声,低声问道:“米妈妈,今日怎么不叫戚妈妈来帮手,反倒使唤起阿圆来了?阿圆能帮上什么忙?” 米妈妈笑道:“戚妈妈昨晚头风发作,早早吃了药睡下了,今日便让她多睡会儿。你可别小瞧了阿圆,她身上一股子蛮劲,正好派上用场。” 香莲轻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出门,留下米妈妈一边忙碌,一边暗自唠叨:“什么武功能紧要过姑娘的身体?折腾得姑娘寝食难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边的星光好似都黯淡下来。 高妙仪左手提着剑,轻巧地俯身避过映霞院内的守卫,一个鹞子翻身翻墙出了院子,轻声落在院外站定。静静听了片刻,没听见任何异响,径直提步往山下半山腰赶去。 映霞院内屋檐下的浓黑的阴影闪了闪,随即又归于了沉寂。 高妙仪一路疾行,飞云门的各条道路,她都熟悉得如同映霞院中的后花园。暗淡的星光下,黑色的身影在山路上轻纵而过,身姿轻灵飘忽,轻功造诣非同凡响。 高妙仪一边提气飞纵,一边小心地避过沿路的明哨暗哨。小半个时辰后,高妙仪在飞云峰半山腰的一个巨大的山岩前停下。 她先左右前后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又凝神细听了片刻,没有发现异常动静,方才提起真气,双手在山崖上不同方位的突起上,隐晦而快速地按了几下。 山崖上无声地凹陷出一道石门,高妙仪松了一口气。 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夜明珠,半握在手中,小心地控制着夜明珠的亮光不会被人从其他方向看见,缓步走进了石门,暗门无声地在她身后闭合上了。 夜风轻轻掠过,山岩外再无半丝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距离山岩十丈远的大树上,树叶飘动的方向忽然变了变,模糊地显现出一个人影。一片暗影一闪而过,片刻后,树叶重新顺着风的方向飘荡了起来。 安馨极为罕有地一觉无梦,半个时辰后醒来,自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金燕子还在酣睡。 安馨一边起身洗漱换过衣裳,一边默然自省她早该解决梦魇之事,也好早日睡个好觉,免受这九年以来噩梦的日夜困扰。 时辰一到,香莲提着米妈妈准备好的丰盛早膳,跟着安馨直奔映霞院。 映霞院是飞云门掌门高天和独生女儿高妙仪的居所。 高天是金燕子的二师兄,师兄妹间的感情向来来极好,两个院子也相距不远。 安馨带着香莲刚踏进映霞院院门,凌厉的剑光扑面袭来。安馨侧身避过攻击,移步换影,手指轻巧地点在对方的手腕内侧的穴道上。 罗英英长剑脱手飞出,安馨上前一步伸手捞回长剑,反手一挥一送,精准地将长剑插进了罗英英挂在身侧的剑鞘内。 罗英英被安馨一招夺了长剑不惊反喜,高兴地一把抱住安馨腰身,跳着脚大笑道:“安馨你来了,师叔病好了?你能出来玩了?!” 罗英英他爹是安馨的三师伯罗润明。 她今年刚满九岁,正是贪玩好耍的年纪。她身体还没抽条长开,满脸满身的婴儿肥也还没褪去,浑身上下都长得圆嘟嘟,一身内门弟子白色衣裙穿在她身上,圆滚滚的极是可爱。 安馨屈指轻弹在罗英英白净的额头上:“尽知道玩!妙仪姐在哪儿呢?又被你气跑了?” 罗英英撒娇地抱住安馨摇晃着身体,一边低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妙仪姐不是被我气跑了,她偷偷去了飞松峰,想要把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找回来。” 安馨微微一愣,不会真这么巧吧? 她伸手反抱住罗英英,一双眼睛扫视着四周,抬手佯装着替罗英英整理她头上的粉色珠花,压低声音笑着问道:“妙仪姐真的从二师伯眼皮子底下,偷去了飞松峰?这可是大事,你可不许骗我!” 罗英英乖巧地抬起头,满眼信任地看着安馨,也压低了声音轻声地说道:“安馨你忘了?今日是妙仪姐她娘亲的生辰,二师伯肯定会以为,妙仪姐是提前去了飞龙峰,去祭拜二师娘了。” 安馨突然间如遭雷击,什么?今日就是妙仪娘亲的生辰? 她的手指僵硬捏在罗英英头上的珍珠上动弹不得。她记得她的噩梦中,那一日正是高妙仪娘亲的生辰。因此高妙仪出了事,掌门师伯才会更加怒不可遏,任谁的劝告也听不进去。 罗英英并没有察觉安馨的异样,轻声说了下去:“妙仪姐叮嘱我说,万一她回来晚了,辰时一刻一过,就要我派人跟全秀丽和卞长歌两人说:‘她有事,今日就不去看新秀赛开赛了。’” “安馨我跟你说,我也想要去飞松峰,可妙仪姐嫌我轻功不济,偏不肯带我去!” 罗英英嘟着嘴摇晃着身体,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简直是理直气壮的抱怨了。她年纪还小,轻功比不上两个师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四章 怕什么来什么 安馨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了个干净。 高妙仪真去了天松峰,妙仪姐娘亲的生辰和新秀赛开赛的日子果真撞在了一起,那场祸事居然近在眼前! 若是她的梦境成真,高妙仪今日就会香消玉殒,命丧飞松峰!妙仪姐一死就会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她或许就真逃不过‘她’的厄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妙仪去死! 安馨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她勉强稳住心神,伸手将罗英英的头贴在胸前,止住她的晃动,低声急问道:“妙仪姐走了多久了?掌门师伯在哪里?” “妙仪姐走了半个多时辰了,掌门师伯去了飞寰殿议事,半个时辰后会回来用早膳。安馨,你来了就不许走了,等妙仪姐从飞松峰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新秀赛。” 罗英英到底年幼,一门心思惦记着新秀赛,去不成飞松峰,飞云门十年一度举行的武林盛事,她自然不肯再错过了。 罗英英敏感地发现了安馨在颤抖,她误以为安馨像她一样也期待新秀赛开赛,忍不住高兴地再次确认道:“安馨,你也想要去看热闹是吧?我一想起来,都忍不住想要跳起来了!” 说罢,罗英英伸手拉开安馨的手,果真兴奋地蹦跳了起来。 安馨任由着罗英英拉着她的手欢喜地跳个不停。她心思急转,努力镇定心神,冷静,冷静! 她被噩梦连续不断地侵扰了九年,或许就是为了今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救高妙仪一命,彻底改变‘她’悲催的命运! 此时此刻,她一定不能出错! 她反手握住罗英英的手臂,止住她的蹦跳,对上罗英英红彤彤的脸庞和亮晶晶的眼睛,尽量温和地开口商量道:“英英,师姐要交给你一项极为紧要的任务,你这就去飞寰殿找掌门师伯,请他即刻带人去飞松峰救我和妙仪姐。” “什么?你要去飞松峰救妙仪?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罗英英反应极快,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一张小嘴上还滔滔不绝地狡辩着:“安馨,我还小,紧要的任务做不了!你让香莲去跟掌门师伯报信!” “妙仪师姐独自去了飞松峰禁地,我心里也担心得很,我要和你一起去救妙仪师姐!” 罗英英嘴里说着担心,咧开的嘴角却满是笑容,拉着安馨的衣角就要往外跑。 安馨心中叹息,她真是急昏了头了,怎么能寄望罗英英玩心这么重的孩子? 她一把拉住罗英英的胳膊,竭力平静地笑着说道:“等等,你若要去,也得先带上趁手的武器再去。” 罗英英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她一把甩开安馨,转身便往高妙仪的练功房跑去,边跑还边叫嚷:“安馨,你可不许偷跑了,我去把妙仪姐的好东西全都给你带上。” 安馨抬手对罗英英挥了挥手,随便她去折腾了。 安馨三言两语打发掉罗英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冷静地吩咐站在身后的香莲道:“香莲,你先别管早膳了。” “赶紧去飞寰殿向掌门禀报,就说妙仪师姐去了飞松峰西山坡半山腰,去找寻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去了一个时辰了都还没有回来。我和英英实在不放心,担心妙仪师姐会出事,先去飞松峰救她去了。” 安馨顿了顿,看着香莲接着叮嘱道:“万一你在飞寰殿找不到掌门,就想办法找到罗堂主或者是童堂主赶来飞松峰救人,千万不能惊动其他人。” “此事性命攸关,十万火急!记住:‘飞松峰西山坡半山腰’,越快越好!” 安馨皱着眉头转头想了想,到底还是加上了一句:“若是辰时一刻我们都还没有回来,你亲自去给全秀丽和卞长歌送信,就说妙仪师姐有事,今日不去看新秀赛开赛了。” 香莲点点头,快速重复了一遍安馨吩咐的内容,见安馨点头确认无误后,放下提篮提起裙角,飞快地往飞寰殿飞奔而去。 罗英英从练功房冲了出来,身上背着长弓箭囊,腰间缠着长鞭,肩上斜挎着暗器袋,手上提着长剑,手中抱着高妙仪的暗器袋和腰刀。 她对着安馨大呼小叫:“安馨,快点,快点,要不要顺道叫上罗志尚,他也想要去飞松峰玩!” 安馨啼笑皆非,她快要被罗英英的呆萌彻底打败了,她去飞松峰是去救人,可不是要去玩的! 她伸手拿过罗英英给她准备的‘好东西’,紧了紧腰上的长鞭,又把罗英英身上的长弓箭囊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她抢在罗英英再次催促她之前,抱拳向着空荡荡的院子深深一揖,和声请求道:“罗叔,请你跟小辈们一同前往飞松峰,以防万一!安馨还有个不情之请,不到万不得已,还请罗叔不要出手相助。” “安馨,”罗英英一把抱住安馨的胳膊,好奇地转着眼睛四处张望,“罗叔?哪个罗叔?” 安馨随手一个爆栗子敲在罗英英头上,“还不快走,你若是跟不上,可别怪我半道上丢下你。 罗英英欢叫一声,再顾不上追问罗叔是谁? 她飞抢着先出了院门,一边奋力跟安馨较量轻功,一边忙着跟安馨约定:“安馨,日后罗志尚要是问起来,我们为何不叫上他一起去天松峰玩?万一他要是耍赖哭了,师姐,你要帮我一起安抚他。” 安馨随意地点了点头,她无心理会罗英英欢脱的心情。她只想要快点,再快点,抢在高妙仪还没有出事之前赶到飞松峰,她若是不能抢得先机救下师姐,她绝不原谅自己。 “昨日我就想要跟着妙仪姐去飞松峰,半路上被撵了回来。那些来参赛的新秀有些武功还及不上我,凭什么他们都能去飞松峰历练,我就不能去?” “安馨,还是你最好了,什么事都想着要带着我。” 罗英英性子活泼,一点不计较安馨不跟她搭话,一路兴奋地自顾自说着话,生怕安馨半道上真的丢下她。 安馨一心赶路,始终保持在罗英英前方五丈之内。任由着罗英英叽叽喳喳计划着,要顺道去西山坡搬猴儿酒孝敬师祖。 罗英英见安馨果真没有丢下她的意思,渐渐地放下心来,努力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紧紧跟在安馨的身后直奔飞松峰。 第五章 意外 高妙仪手提玄墨剑,从飞松峰的密道出口小心地钻了出来。见四周并无异样,返身将密道出口仔细伪装好,借助逐渐明亮的天光辨明了方向,急匆匆往西山坡半山腰赶去。 以高妙仪的轻功,原本从飞云峰峰赶到飞松峰,一个来回最多一个半时辰。幸运的话,半个时辰之内将荷包找回来,她还能及时赶回去跟高天一起用早膳。 奈何她心急如焚,冒险偷偷走了密道。匆忙中在密道里走岔了道,兜转一圈出来,看看天色,反倒耽误了不少时辰。 高妙仪一边回忆昨日的情形,一边沿路在草丛和树林之间仔细找寻。 她娘亲沈凌霜使得一手极好的金针暗器,连带着女红针线也做的又快又好。在她出生前,五岁之前的四季衣裳和手绢荷包,样样都亲手缝制好了。 那些她年幼时穿过的衣裳,金燕子都让人替她好生收着。只是她娘亲留下的荷包用一个少一个,她平日里都节省着用,日日挂在腰间做个念想。 昨日,她跟参加武林新秀赛的新秀们,一起来飞松峰游猎,正是担心无意间会把她娘亲绣的荷包丢失了,方才特意从腰间解下来,收在怀中的暗袋里。没曾想,她都这么小心了,荷包还是给弄丢了。 高妙仪加快脚步,前面就是西坡半山腰那群猴儿的地盘。 这群猴儿酿得上好的猴儿酒,师祖最是喜欢喝上一口。每年冬天,师祖一脉的徒孙们都要进山来搬猴儿酒孝敬师祖,每次来都要和猴儿大战一场,也算得上是每年对徒孙们的武功考校。 昨日,辛雨被卫国无影门程和平、程薇和神行宗苏醒、苏绵绵两对兄妹言语所激,输掉赌约后不听辛啸天的劝解,执意践约带着他们来这偷尝猴儿酒。恰巧被她和全秀丽、卞长歌几人撞上了,是她出手阻止了辛雨。 程和平和苏醒等人一滴酒都没有偷尝到,恼羞成怒之下差点跟她动起手来。幸亏被辛啸天好言好语劝住了,不然,只怕会引发一场群殴。 她的荷包,或许正是在那个时候,无意间掉在了这附近。 想到辛雨的无理取闹与胡搅蛮缠,高妙仪不悦地抿紧了唇角。 辛雨仗着他爹辛茂也收了四个好徒弟就想要在门中横行霸道。且不说她的四个师兄都还未成气候,就算是成了气候,她高妙仪又岂会怕了她! 天光逐渐明亮起来,晨光穿透林间的空隙,照在斜躺在树干上的玄青门弟子张梓峰的脸上,他迷糊着从酒醉中醒来。一个懒腰伸展到一半,身体失去重心,从树上掉到了地上,‘哎哟’一声痛得他叫出了声来。 “谁?”高妙仪抽出玄墨剑,几步飞跃至张梓峰身前五尺之地,剑指身前狼狈不堪的男子。 看清了他身上卫国玄青门弟子的袍服,不悦地呵斥道:“你是谁?为何私闯飞云门禁地?” 张梓峰翻身仰面躺在草丛中,抬手遮在眼前挡住日光,勉强睁开朦胧的醉眼。近在咫尺的长剑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宿醉也被惊醒了四五分。 “在下是玄青门弟子张梓峰,女侠饶命!”张梓峰双手并用伏身跪倒在地,口中讨饶,左手却暗中向身侧的暗器袋探去,一手摸空,两眼左右一瞟发现随身的长剑也不知落在何处。 他双眼骨碌碌转了半圈,大咧咧张开两手,勉强抱紧成拳,大声求饶道:“在下并不知晓身处何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女侠看在玄青门的面子上,多多担待!” 他酒醉刚醒,昏沉间并未听清飞云门三字,还不曾回想起新秀赛来。 高妙仪居高临下,鄙夷地看着跪在面前胡乱讨饶,满身酒气的张梓峰,这就是玄青门来参加新秀赛的精英弟子?如此不济,真是丢尽了玄青门的脸面! 她早就从张梓峰身上的服饰上,看出了他的来历,不过她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 一来,飞松峰是门中禁地,错过了闭峰时辰,还停留在飞松峰,触犯了飞云门门规,岂能轻易放过! 二来,玄青门早已暗中投靠魏国公,是安馨的仇家,别人不知道玄青门和魏国公暗中的勾当,却瞒不过她!当年安馨家的惨剧,背后就有玄青门的影子。 三来,高妙仪皱紧眉头,这人偷喝了猴儿酒,偷喝了师祖最爱的猴儿酒,简直罪不可赦! “张梓峰,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里是飞云门飞松峰,岂容你在此放肆,偷窃我飞云门的猴儿酒!”高妙仪探身伸手,剑尖点向张梓峰身前大穴,想要将他制住。 那张梓峰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奸猾之辈。装模作样讨饶之际,暗中早打定了主意,要借机逃离这个危险境地。 他不要脸面地跪地求饶,就是想要借此兴起高妙仪的轻慢之心,让他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高妙仪一剑向他身前的穴道刺来,他双掌击地合身后退,险险避过剑尖,随手伸进胸口暗袋,抓出一把物事,向着高妙仪丢去。 张梓峰江湖经验丰富,寻常女侠见着他的动作,都会以为他要发出暗器,大多要全身戒备避上一避。只要对方一闪一避,他就有六成的把握趁机逃走。 高妙仪是何等人物,她不闪不避迎着‘暗器’,手腕一翻玄墨剑尖连连点出,张梓峰击向她的‘暗器’全都被她击飞,更有几枚较为坚硬的物事反弹砸向张梓峰。 ‘砰’一声脆响,一个小瓷瓶在半空中裂开,瓶身分成两半,斜着飞向着张梓峰,淡黄色的药粉散落空中,随风飘散。 张梓峰被其他几样物件砸中身体,踉跄几步重新跌倒在地,‘哇哇’乱叫着指着高妙仪高声叫骂起来:“女侠,你下手怎么这么狠,你……” 张梓峰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的公鸭嘎然而止,他终于看清楚了,截住他的女侠是飞云门掌门高天的女儿高妙仪! 江湖中人无人不知高天爱女如命。高妙仪是高天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子嗣。为了高妙仪,高天在妻子难产过世后坚决不肯再娶妻。 张梓峰呆愣地看着高妙仪,猛然甩了甩头,怎么可能?一大早,高妙仪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六章 想要做你的夫婿 宿醉再次退去一两分,他略微一清醒过来,立马发现了不对。 空气中弥漫的淡黄色药粉是……是……春药! 张梓峰惊恐地张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胸前的暗袋里怎么会有春药?! 高妙仪比张梓峰更早发现了不对,她立即屏住了呼吸。只可惜风向正好对着她吹来,她并没有比得过晨风的速度。 高妙仪跳开几步避过风口,随即后悔地停住了动作。这春药的药性极强,稍一动用武功发作更快。 高妙仪冷静地估计情形,以药性发作的速度来看,她无法撑到杀死或者逃开眼前这个让人作呕的男子。 高妙仪当机立断,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枚火红色的小圆球用力扔向天空。小圆球在空中炸开,爆发出红色的烟花。 这是飞云门内门的求救信号,方圆十里之内,凡看见烟花者,必将全力驰援。 高妙仪发完求救信号,脸色一变先白后红。她就地盘腿坐下,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几枚药丸一口吞下,也不管张梓峰就倒卧在身前不远处,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解毒。 她想要将春药的毒性压下去,她至少要撑到飞松峰的守卫前来救援。 张梓峰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妙仪动作,没有妄图从身上的荷包中找出缓解春药的药丸。玄青门不是飞云门,他也不是高妙仪,他身上只有金创药,没有春药的解药,只能坐以待毙静候药力发作。 对他而言,从见到高妙仪的那一刻起,无论是私自停留在飞松峰,还是私藏春药,都是自毁前程。等待他的将会是飞云门的严惩和玄青门无情的驱逐。 他得罪的是高妙仪,高天的掌上明珠。 飞云门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玄青门虽然能够在卫国江湖上称王称霸,一旦遭遇上飞云门,也只能退避三舍任人宰割。 他不甘心! 玄青门虽然无法与飞云门相提并论,但门中也有两位先天高手坐镇,和卫国朝廷的关联也是千丝万缕。 皇家五位先天武奉中就有一位出身玄青门,玄青门的弟子出师之后,无论是继续留在门中当差,还是去卫国军队中求个出身都是极好的出路。 如今这两个出路都与他无缘了。 他不想认输!他身上不该有春药,定然是有人暗害他!所有昨日在飞松峰的同门,不,所有人,包括卫国、申国和霍迪国的弟子都有可能陷害他! 五年一度的武林新秀赛,前三名的奖赏是从飞云门和天鹰宗提供的十本顶级武功秘籍中,任意挑选一本做为奖励! 那么诱人,那么珍贵罕有的奖赏,让新秀赛从各门各派确定参赛名单起就已经开始了。他从玄青门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飞云门,却不幸成为了其他门派对手的眼中钉,要提前葬送在了这天松峰。 张梓峰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高妙仪,有人愿意如此费心设计陷害他,这是忌惮他的武功,想要置他于死地? 还是他不过是一名适逢其会的无名小卒,正好用来设计陷害他面前的女子?是谁胆敢,是谁有能力,在飞云门禁地设计飞云门掌门之女? 张梓峰沉默地看着高妙仪的脸色从煞白,慢慢转变成粉红,又从粉红加深再变成魅人的嫣红,他的心思千回百转。 高妙仪是个美人! 张梓峰衷心承认,除去她飞云门掌门独女的身份,高妙仪还是个眉目如画,难得一见的美女! 高天年轻时就是誉满江湖的美男子,高妙仪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都来自于高天。飞云门内门女弟子白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犹如仙子下凡,难怪高天会如此宠爱她,舍不得再娶妻来委屈她。 张梓峰的眼光在高妙仪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连,他想要她!飞云门守卫还没赶来,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她一心一意逼毒,他就算用眼睛冒犯了她,她又能如何? 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玄青门的武功刁钻实用,讲究的是悍不畏死,对是否保留元气精元增进武功并没有要求。 他年纪虽不大,却早已知晓人事。 高妙仪身上的持续变化,简直就是在吸引他犯罪。若非是高妙仪抢先发出了烟花示警,他早就按捺不住药物和身体的冲动。 一刻钟的时辰,匆匆而过。 高妙仪猛然睁开眼睛,她原本清亮的眼睛里已经布满通红的血丝,为她绯红面容增添了一丝峥嵘与魅惑,“张梓峰,你私藏如此歹毒的春药,还不快把解药拿来,你若识相我饶你不死!” 张梓峰一听这话不惊反喜,他心中的犹疑退去,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从地上坐起身来,一边抬手整理衣衫,一边轻笑着对高妙仪说到:“我没解药!” “说来你或许会不信,这春药不知是谁放在我内袋来陷害我的,不过我很庆幸,这春药让我今日遇到了你!” 张梓峰慢慢站起身,躬身对着高妙仪深深一揖,笑容满面志得意满地笑道:“小可卫国玄青门张梓峰,今日就想要在这飞松峰中做你的夫婿,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罢,张梓峰慢吞吞地张开手臂,原地慢悠悠地转了一个圈,接着笑道:“我家中,上有爹娘和兄姐三人,还有一个自幼与我定亲的未婚妻。” “今日你我成就好事之后,你身份贵重,日后自然是两头大,娘子需谨记善待家人,时刻牢记以夫为尊……” “住口!”高妙仪她气急败坏地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飞云门岂是让登徒子来去自如的地方。你若守规矩便罢,若是不守规矩,你就等着被抽筋拨皮点天灯,被江湖唾弃,唔……” 高妙仪气势如虹的呵斥,被一声控制不住的呻吟声打断。她惊恐地抬手捂住嘴巴,脸色涨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春药的药力在身体内汹涌翻腾,她再也压制不住…… 高妙仪目赤欲裂,面前的登徒子居心叵测,故意激怒她,让春药发挥更快,更难以自持,真正其心可诛! 她伸手握住玄墨剑,猛地砍向自己的脖子,想要给自己一个痛快。 第七章 无人能够打扰? 高妙仪挥剑至半途,身体一软,脑中清明顿失。玄墨剑失手脱落,锋利的剑锋在她右肩上划开一条大口子,鲜血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她身上白色的衣衫。 刺痛让高妙仪又清醒了片刻,“你若放过我,我不但既往不咎,还护你家人周全,倘若,唔……” 呻吟声再起,高妙仪眼中清明消逝,眼眶中的眼泪却扑簌簌地掉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哈哈哈……”张梓峰看着逐渐失去清明,低声呻吟,蜷缩着倒在地上的高妙仪,他笑的得意而猖狂,“小爷今日教你一个乖,倘若你一开始就拼着性命不要,或许还能有机会杀了我,保全性命清白!” “你当初既没有决断,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只能随了我!不过,你也算不得冤枉,既有人诚心暗算你,让你偷偷摸摸跑来飞松峰,是不是特意就为了私会你的情郎我,好让我得了这个便宜。哈哈哈……唔……” 张梓峰武功修为比不过高妙仪,他吸入的春药也不比高妙仪少,之所以能撑到让高妙仪倒下,不过是凭着江湖经验比高妙仪丰富。 如今高妙仪已然神志不清,他也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不,找好了更好的出路,可以尽情地享受眼前的温香软玉了。 在主动失去最后的清明之前,张梓峰对美好的前景充满了期待:飞云门掌门独生女儿的女婿!有了这样的背景和靠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天下英豪在他面前都要俯首称臣!他是何等的幸运,能遇到这等天大的机缘! 那位偷偷在他怀中放入春药的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想要暗算高妙仪什么?或者暗算高天什么?都是他命中的贵人!今日之后,定要好生感谢他! 他一点也不担心,高天会不会承认他这个便宜女婿。天下人都晓得,高天视女如命。唯一的女儿失去了清白,除了咬紧牙关承认下来,日后尽力帮扶女婿,他还能怎样? 如果高妙仪能和他生下一男半女,说不定日后飞云门掌门的位置都是他的! 对了,今日他就要让高妙仪怀上他的子嗣。让他们父女俩踢他不走赖他不掉,对他无可奈何,忍气吞声遮掩下这件丑事,替他善后! 春药药力在张梓峰体内炸开,他甘心情愿地享受着药力的冲击,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 一丈开外,高妙仪醉人的体香,美妙的体态,缠绵的呻吟,件件冲击着他的感官。就连她伤口处鲜血的味道都是如此的鲜美诱人,他野兽般低喝一声,向着高妙仪扑了过去…… 安馨和罗英英从飞云峰通往飞松峰的捷径,一转出来便发现了不妥:飞松峰的关口内,居然无人把守进山的道路。 安馨心中的担忧再也无法隐藏,她给身后的罗英英丢下一句:“我先去西坡半山腰,你慢慢跟来。”便全力施展轻功,向西山坡飞掠而去。 罗英英自然也发现了异样,奈何她轻功不如安馨,眼睁睁看着安馨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她也不气不馁,努力将轻功催至极致,跟在安馨身后往西山坡奔去。 安馨没有来过飞松峰。不过飞松峰西坡半山腰的猴群酿造的猴儿酒,是师祖罗闻天的最爱。他们这一脉的徒孙们向来对这猴儿酒上心,对西坡半山腰的猴群早就耳熟能详。地形地貌虽没真见过,听却也听过无数回了。 以高妙仪的轻功,全力施展,从飞松峰山脚赶到西坡半山腰,不过两炷香的时辰。安馨轻功比高妙仪更好,她循着记忆,仔细留意去西坡的特殊标志,不偏不倚往半山腰赶去。 飞松峰山高林密草深。 朝阳初升,早起的鸟儿欢快地鸣叫,掩盖了安馨想要听见的其他声响。安馨飞快地在林间穿梭,心中暗自着急,这半山腰的范围也很大,要如何才能最快地找到高妙仪? “哈哈哈……”一阵得意轻狂的笑声,伴随着一声裂帛的声响,高妙仪逐渐高亢清晰、兴奋难抑的呻吟声持续不断地传来...... 安馨大吃一惊,莫非她还是来迟了一步,妙仪姐已经……她心急火燎向着动静处极速飞掠而去。 高妙仪努力将身体团成一团,下意识地躲避着张梓峰的侵袭。她心中早已存了死志,她宁可即刻死去,也不要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失身于人。让爹爹失望,让飞云门蒙羞! 可是她的身体和四肢瘫软,提不起一丝自戕的力气,心中却越来越清明。 没错,就是清明! 这春药着实厉害,对她而言,熬过了最初的迷糊晕眩,剩下的便是清晰而无法抑制的滔天情欲。她越是努力想要克制,身体便愈是情不自禁地向着那个男子靠去。 “唔……啊……”辗转起伏娇吟不休的呻吟,从高妙仪的唇间满溢出来,让她羞愤欲死。身体和意志的彻底分离,加深了她心中的痛楚,她恶狠狠地盯着身前的张梓峰,恨不得能用眼光将他刺死。 只可惜,春药让张梓峰自觉无比强壮。他从高妙仪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高妙仪对他的无比的渴望,和求而不得的欲望。 张梓峰伏身撕扯高妙仪的衣领,‘嘶——”,裂帛的声响再次响起。 这声音让他更为兴奋和愉悦,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如今匍匐在他的面前,婉转恳求他的临幸和垂怜,这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舒畅! 这等千载难逢万金难买,可遇不可求的畅快,一定要慢慢享受! 反正箭在弦上,无人能够打扰他! 正是八月夏末初秋的时节,高妙仪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外裳。 张梓峰一把撕开衣裳,洁白的布料犹如花瓣盛放,露出里面淡粉色的抹胸,和雪白中透出粉红的莹润身体,娇弱地倒伏在一片浓绿的草丛中,颤颤巍巍地颤抖着,可怜可爱地等着人垂怜,又美艳夺目至摄人心魄。 张梓峰的喉咙干涩发紧,全身血液都往下身奔涌而去。 他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一边兴奋地抖索着解开裤带,一边低声喃喃自语自语:“别怕,你别怕!我会好好怜惜你!我会是你的夫君,你会敬我助我!咱们多生几个孩儿,多生几个孩儿!” 张梓峰胡乱说着话,三两下撕扯开裤头,碍事的长裤褪下,他再顾不上脱去外裳,迫不及待向着高妙仪扑去。 破空声突如其来地响起,一条长鞭灵蛇般缠住张梓峰的脖子,张梓峰慢了半拍才惊跳起来,双手反射性乱抓,恰巧抓住了高妙仪的玄墨剑,顺着长鞭的劲道,脱手飞刺而去。 第八章 救人 不得不说,名门大派的弟子武功根底扎实,应变极快。张梓峰能在这等情形之下,能做出如此反应,玄青门挑选他代表门派参加新秀赛,着实颇有眼光。 安馨飞掠而来,眼见着张梓峰光着屁股扑向高妙仪,她担心高妙仪吃亏,于半空中飞卷出长鞭,奋力将张梓峰从高妙仪身上拉开! 半空中无法借力,安馨冒险行此招式,原本就有些勉强,再想要躲开直冲她杀来的飞剑,便有些力不从心。 安馨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见机极快,借着长鞭的拉扯之力,侧身移动身形,长剑擦过她的左肩,带起一串血光,落入她身后的草丛中。 张梓峰被长鞭卷住脖子,在空中拖曳过长长的弧线,‘砰’一声滚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双手捂住喉咙连声咳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安馨落地扬鞭乘胜追击,长鞭再次卷向张梓峰,张梓峰身形乱晃,狼狈地连连后退。 安馨手中的长鞭如影随形,犹如附骨之蛆,鞭鞭击打在张梓峰的要害之处。张梓峰频频躲闪不及,再次被安馨卷住脖子提溜起来,在半空中如放风筝般溜起圈来…… 张梓峰身体被长鞭提起,双脚在空中乱晃,脚踝边的长裤飞脱,招摇飘落,悬挂在不远处的灌木从中,被晨风吹得鼓胀起来。他的双手却稳稳地探进胸前内袋,想要活命,他必须在气尽之前尽快改变劣势。 好在他还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安馨眼明手快,并没有再给张梓峰出手的机会,她手腕一翻一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将他扔向远方下风口处一块巨大的山石上。 ‘砰’一声巨响,张梓峰迎面重重摔落在巨石上,摔断了几根肋骨,喷出一大口鲜血,从两丈高的山石上跌落向地上。 ‘嘎嘣’一声闷响,张梓峰右腿小腿骨折断。 他顾不上擦拭嘴边带着泡沫的鲜血,捂着胸口抱着断腿满地打滚,‘嚯嚯嚯’地哀叫起来。他脖子受伤声带受损,只能发出这等不成形的声音来。 张梓峰一边哀号,一边紧盯着安馨的动静。 他的两眼不安份地转动着,这个刚刚出现的女子,给他极其危险的感觉。她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出手便重伤了他,坏了他的好事,也坏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机缘。 张梓峰心机深重,在伸手抱住断腿之时,便刻意将上衣袍角撩开,袒露出大半个身子,四仰八叉地侧身抱着断腿躺在地上哀号。 他很有身为男人的自觉,刚才用玄墨剑一击得手,百忙中他看清了安馨的年纪。 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这般大小的江湖女子,对衣着不整的男子最是顾忌,他等着安馨过来,他要给她好看,他要让她知道男人的厉害! 安馨翩然落地,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她抢在张梓峰发现异样之前,飞跃至高妙仪身前三尺之处,在上风处安然站定,施施然从荷包中掏出解毒药丸,慢条斯理地当着张梓峰的面吞咽了下去。 张梓峰阴沉地看着安馨站在上风口镇定地服下解药,他的目光落在安馨血色弥漫的左肩,阴险得像条潜伏的毒蛇。 原本安馨只要敢过去,他只要拖上一拖,待长剑上的春药药性发作,这个小娘子也会向高妙仪一般臣服在他身下,让他握住更多的筹码,胜算更多。 “我不杀你。”安馨冷声开口:“你这样的登徒子,理当受尽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若是给你个痛快,太过便宜你了。” 高妙仪认出来人是安馨,豆大的泪珠不停滑落,蜷曲着努力向着安馨的方向蠕动。 安馨从荷包中拿出解毒药丸,俯身喂给高妙仪。待她吞咽之后,伸手仔细替她掩好衣裳。 安馨迎向高妙仪祈求的目光,温声安慰道:“师姐,有我在你且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你先宽心歇息片刻,待你睡醒,一切都会像梦一样过去了。” 安馨运指如飞点住高妙仪的睡穴。高妙仪昏睡过去,让人耳红心跳的呻吟声顿时一消。 安馨随即就地坐下,慢条斯理地收起长鞭,将腰间高妙仪的长刀,和身上背的长弓和箭囊,都摆放在伸手可及之处,将高妙仪牢牢地护在了身前。 张梓峰冷眼看着安馨的动作,见安馨不再理会他,猛地收住了哀嚎声。慢敌之策失效,他可不想替对方招引来更多的帮手。 这短短的片刻间,他已然想了个明白。如若不是他大意,发出了太大的声响,这林密草深又是被山石遮掩的僻静之处,这小娘子如何能寻得见他们? 他仔细地打量安馨,这小女子比高妙仪更美!不对,比他所见过的所有小娘子都更美!分明是书中所说的绝色佳人:‘眉如远山含翠,目如秋水泛波,唇如胭脂嫣红,肤如凝脂含霜’。 飞云门何时有了这等武功高强的美貌小女子? 这等的武功,这样的容颜,早该美名传遍大江南北,江湖上怎么会没有人知晓有这等人物? 张梓峰看向安馨明显护卫高妙仪的姿态,刹那间恍然大悟。是他糊涂了:高妙仪的师叔金燕子人称飞云门第一美女,据说收了一个比她更美的女弟子。这个身穿飞云门内门弟子白色衣裳的小女子,定然就是申国安国公府二房唯一嫡女,那场惨祸中唯一的幸存者——安馨。 张梓峰得意地在心中大笑三声,今日是什么黄道吉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遇上了两个平日可望不可及的女子,还都身中春药等着他临幸! 张梓峰热血沸腾,受伤的痛楚奇妙地褪去,全身火热的快要燃烧起来。 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天上掉下的馅饼等着他去尽情享用!如今之计,他就是爬,也要赶在被飞云门的人发现之前,爬到两个女子身边成就好事。他就不信了,这安馨还能未雨绸缪,身边恰巧就带着春药的解药。 张梓峰拖着一条断腿无法站立,他双手撑地努力在草地上爬行。 安馨竟然说不杀他! 哼,她这般高高在上,自大欠教训,待他爬将过去,必要先将她就地正法,日后为奴为婢,让她也尝尝身处下尘的滋味。 安馨身上确实带着春药的解药,她有心要分辨噩梦的真伪,自然会提前有所准备。 不过,她带的解药并不对症,她所中的春药有些蹊跷,她化开全部的药力,也只能堪堪保持镇定,在脸上不显露出她已经中毒而已。 第九章 获救 安馨见张梓峰不死心地想要爬过来,冷冷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眼眸。 张梓峰见安馨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心中狂喜,他咳嗽两声勉强嘶哑地开口:“安馨,你叫安馨对吧!你不肯杀情哥哥我是对的!我若是死了,你们姐妹两人,日后岂不是要守活寡!“ “你既已见过情哥哥我的分身,就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且稍安勿躁,待情哥哥我爬将过去,定会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尝尽人间至乐!今日过后,你会更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张梓峰故技重施想要激怒安馨。奈何他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话下来,安馨不动如山,张梓峰自己反倒情动起来。 春药的药力在他体内达到顶峰,血脉沸腾让他感觉不到断腿的疼痛,更察觉不到颈项间被长鞭磨破皮肤的动脉,翻卷的皮肉中透出了殷红的血色。 安馨冷淡地多看了张梓峰一眼,对他能识破她的身份并不吃惊,对他的污言秽语更是置若罔闻。 这个满脸肉欲,满身狼狈的登徒子,不知死期将近,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她就当是日行一善,让他意淫个痛快!倘若他想借此激怒她,抑或是以为她心慈手软,再无出手之力,她会让他瞧瞧马王爷究竟长了几只眼睛! ‘砰’一朵红色烟花在半空中爆响,张梓峰骇然变色,还没来得及动作,罗英英爆喝一声,冲上前来,将安馨和高妙仪护在了身后。 “呸!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敢在飞云门撒野,给姑奶奶纳命来!”罗英英从安馨背后飞跃而至,手中的长剑直取张梓峰的咽喉。 罗英英突然暴起的袭杀,让安馨也措手不及,她来不及阻止罗英英的动作,只得飞身而起,急声提醒罗英英:“英英小心!” 安馨后发先至,左手一把暗器扔出,直取趴在地上的张梓峰,右手长鞭急挥而出,想要护住罗英英和自己。 安馨心中叹息,玄青门武功刁钻悍不畏死,她尽量拖延时辰,就是不想鱼死网破,去跟眼前的这个人渣拼命,继而逼迫罗叔现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不出安馨所料,张梓峰敏捷地一个翻身避开暗器,一边伸手从胸前的暗袋里掏出一把暗器,向着安馨和罗英英两人扔来,一边狞笑着喝道:“今日有你们三个美人陪着小爷共赴黄泉,值了!”说罢,张梓峰奋力拖着断腿,腾空而起,向着两人飞扑上来。 张梓峰心中明白,他手中的暗器一出,这三个飞云门的弟子连同他自己,都会非死即伤,让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就是死上三回,都不足以消除飞云门和安国公府的怒气。与其日后受尽折磨,吃尽苦头受死,倒不如同归于尽图个痛快! 罗英英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雷暴子!这厮身上居然有雷暴子! 安馨眼睁睁看着张梓峰闪避过她的暗器,当机立断,于半空中一脚将罗英英踢向高妙仪,借由着踢走罗英英的反弹之力,身形暴涨,将手中的长鞭挥舞至极致,迎着雷暴子冲了上去。 张梓峰见罗英英被安馨推开,愈发疯狂地扑向安馨,张狂大笑道:“来来来,小美人,你我做个同命鸳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罗英英声嘶力竭大喊一声:“安馨!” 她一屁股摔在草地上,睁大眼睛看着安馨飞蛾扑火般迎向张梓峰和雷暴子。 生死关头近在眼前,安馨心中升起淡淡的遗憾:如果她没有叮嘱罗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就好了,最起码还能保住她一条小命,如今罗叔就是想救她也来不及了! 只可惜她异世再生为人,好容易有了强健的身体,又苦心修习了高强的武功,却连这个世间的山山水水都还没好好看过,生命就要再次结束了,真是遗憾啊! 安馨咬紧牙关,放开对体内春药的压制,将武功催至极致,长鞭挥舞得水泄不通。她既已对妙仪说过让她放心,便誓要护住身后之人,她已经死过一回,死又有何惧! 安馨一心赴死,自认绝无幸免。 这一刻她没有多想,她原本的初衷是想要避免日后神魂出窍,不知去何处安身立命,才想要救下高妙仪!事已至此,就算要葬送掉自己的一条小命,她也只能依照心意顺势而为。 电光火石间,一抹黑影鬼魅般闪过,一把搂在她腰间。安馨腕间一麻,长鞭落地。两张符纸从身侧飞出,一张飞向雷暴子,另一张击向张梓峰。 两张符字后发先至。 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张梓峰惨叫一声,连同雷暴子一起,翻滚出十几丈之外。 ‘噗噗噗’几声轻响,雷暴子爆开,火光在符文中一闪而过,一阵细小的‘扑扑’声响起,张梓峰被雷暴子中的细小暗器,扎了个满头满身,颈间动脉被暗器穿透,先前受伤的血管爆裂开来。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飞溅出五尺高来,他哀嚎着抬手拼命压住伤口企图止血。 颈动脉爆裂岂是他一双手能够止住的? 他哀嚎着扑腾挣扎了半盏茶的时光,留下满地狼藉的血迹,痛苦地蜷曲成一团便再无半点声响。 高天带着安馨落地,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将雷暴子远远飞射过来的飞针扇开,冷眼看着张梓峰气绝身亡。 安馨险死返生,紧绷的心弦在张梓峰被击退的一刻一松,后知后觉的后怕汹涌而来,猝不及防地击中她,她一把抱住高天的脖子哭出声来:“哇……,二师伯,你怎么才来呀?师姐她差点就没命了!没命了!哇……” 罗英英听见安馨的哭声也醒过神来,她狼狈地从高妙仪身旁爬起身来,扑上去紧紧抱住高天的两条大腿,泪流满面哭得毫无形象:“呜呜呜……二师伯,英儿差点就见不着你了!英儿害怕!呜呜呜……二师伯,你要替我们报仇!呜呜呜……报仇!” 高天一上一下被两个小女子抱住痛哭,任由两人涕泪纵横飞溅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向身前满脸潮红的女儿,心如刀割。 是他大意了!有人胆敢在飞松峰算计她女儿,是当他这个掌门脾气太好不敢杀人?! 高天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他一边握住安馨的手腕,探究她满脸异样通红的缘由,一边柔声安慰两个小哭包:“师伯定然给你们几个报仇,天上地下谁也逃不出去。” 安馨闻言不但没有止住哭泣,反倒害怕地浑身颤抖起来,她最害怕的就是高天不计代价地报仇雪恨! 她心中焦急万分,想要提醒几句,奈何她刚才毫无保留地舍命一击,彻底失去了对体内春药的控制,如今药力全面爆发,她‘嗯呀’一声,全身瘫软趴在高天身上低低地呻吟起来。 第十章 袖手 高天并指飞快地点向安馨的睡穴,轻柔地抬腿将罗英英拨向一旁。 先从荷包里掏出一枚丹药喂给罗英英,又将安馨放置在高妙仪身旁,这才探向高妙仪的脉搏。一搭上高妙仪的脉息,高天就变了脸色,原本平静的脸上笼罩出一层森寒之色。 罗英英及时收住哭声,不敢再给高天添乱。她为人机灵,口齿也伶俐,服下药丸后,不用高天吩咐,自动将他们三人来飞松峰的缘由说了个清楚。 高天一边听着罗英英说话,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两枚异香扑鼻的药丸,分别给高妙仪和安馨服下。 随即起身扫视四周打斗的痕迹,待听见罗英英一再强调飞松峰无人守卫,安馨和罗英英进飞松峰如入无人之境之后,怒火在他的眼中聚集。 高天眯缝起眼睛,微微笑了起来,罗英英到底年幼,并不知晓这是高天盛怒前的表现。 待罗英英说完,高天缓缓转身盯住与张梓峰相反方向的不远处,冷声说道:“怎么?冷眼旁观了这许久还没看够?还要我请你们出来?” 裹挟着内力的声音,让四周一静。 左侧不远处的大树上,右侧更远处的草丛中,慢慢地显出两个人的身形来。看身上的服饰,近处这个是霍迪国青龙派男弟子,远处那个是卫国百里家族女弟子。 罗英英惊讶地看着两人,她和安馨历经生死关头,舍命搏杀之际,居然还有人冷眼在一旁袖手旁观? 她愤怒地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青龙派男弟子躬身行礼:“霍迪国青龙派弟子郝连虎,拜见高掌门。” 郝连虎十四五岁左右,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身黑色夜行服,袖口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他身材高壮,从树上落下时,脚步轻捷无声,显然武功不俗。 远处百里家族女弟子,盈盈下拜:“卫国百里家族弟子百里雯,拜见高掌门。” 百里雯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高挑,标准的鹅蛋脸。长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鼻梁挺直,唇红齿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她身着一身绯红的衣裙,绣着金黄的凤尾花,晨风吹裙边,裙角层层翻滚,煞是好看。 这两人身上都背着长弓箭囊,挎着长剑,腰间荷包鼓鼓囊囊装满了暗器。 罗英英一听见两人报上姓名,立即暴跳起来,指着两人大声质问道:“你二人偷闯飞松峰禁地,蔑视飞云门禁令已是大罪!“ “还敢躲藏在这里,眼见飞云门弟子落单受害袖手旁观,这就是你们的门规家教?和江湖义气?!还好意思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你们算是哪门子的新秀?!” 罗英英毕竟只有九岁,能一气呵成质问出这番话来已是极为不易。她先前见过这次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名单,郝连虎和百里雯的名字赫然在册,这让她愈发愤愤不平。 郝连虎默然无语低下了头,此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先。原本他有很好的理由可以顺利脱身,可是当着高天的面,无论他有怎样的理由,都无法辩解他的袖手旁观与麻木不仁。 这让他原本简单的任务变得复杂起来。 他心中明白他若是什么都不说,或许还会有人出面保住他的性命。他若是胡乱说话,甚至实话实说,没准就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飞松峰。 百里雯却是个不肯吃亏的,她涨红了脸避重就轻地辩解道:“晚辈也是刚来不久,并不知晓前因后果,这才不敢胡乱出手!”她这几句话话,明显是对高天解释,并没有将罗英英放在眼里。 百里雯的这个解释,其中的深意十分恶毒,罗英英年纪小,还没能听出来。 她见百里雯还敢狡辩,气愤地跳起来反唇相讥:“不要说的这么好听!不过是明哲保身,不敢舍命救人罢了!有胆子私闯飞松峰禁地,没胆子行侠仗义,百里家族真是名不虚传!” 百里雯气急:“你!” 罗英英立即接口斥责道:“你什么你!我两个师姐但凡有事,定要一报还一报,让你们也受尽我师姐今日之苦楚!好教你们知晓,” 罗英英伸出手指,点着郝连虎、百里雯两人,寒声警告道:“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就是助纣为虐!早晚会报应在你们身上!” 有高天做靠山,罗英英气势如虹。 百里雯气急败坏急冲几步,张口欲辩,眼角却瞥见前面的郝连虎,隐秘地给她打了个手势。她悻悻地停下脚步,涨红脸侧过头,咬紧牙关隐忍了下来。 罗英英大获全胜,却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刚才她的行侠仗义,莽撞得差点送了安馨的命。如果刚才安馨不幸与那个淫贼同归于尽,谁又晓得这两个偷藏在暗处的小贼,会不会趁机偷捡个便宜,要了她和高妙仪的命。 这会儿罗英英回过神来,后怕得直打哆嗦。她回身抓住高天的衣袖,抬头依偎在高天身旁寻求安慰。 高天任由罗英英抓住衣袖,嘴唇微动无声地给随行暗卫下达着任务。罗英英见惯了高天用‘传音入密’下令,泪眼中,满眼崇拜地望着高天静候着他说完话。 片刻后,高天伸手从暗袖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笺,摊在手中,注入内力,激发上面复杂的符文。 暗红色的符文闪烁,他简短地下令:“速来飞松峰西坡半山腰,带上‘万艳同欢’解毒药丸。” 罗英英口瞪目呆地看着纸笺飞上天空消失无踪,这个她从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让她瞬间丢开心中后怕与杂念。 她胡乱擦干眼泪,低声问道:“掌门师伯,这就是飞信?是不是非要武功达到先天之境,才能这般传信?” 高天伸手抚摸罗英英头上的包包头,柔声对她说道:“对,收信之人也要有同样的先天修为才行。“ “英英,你们几个都要好好练功了,早日成就先天,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罗英英乖乖点头答应:“是!” 高天淡淡一笑,接着拿出纸笺低声下令:“将卫国玄青门长老玄陈柏宇,百里家族长老百里文华,霍迪国青龙门掌门霍金霞,一起带来飞松峰西坡半山腰议事。” “门中戒严三日,立即清查违禁违规……” “新秀擂台赛推后三日举行,即刻清查三国各派违规违禁……” “召集长老堂长老飞寰殿议事,不得随意出入,清查长老堂中所有违规犯禁……” “清查炼药堂、炼器堂、炼符堂、炼阵堂,若有违规违禁……” “即刻派出巡检队,严查各地违规犯禁……” …… 第十一章 失踪 接二连三的指令不断发出,掌门师伯这是要将飞云门上下彻底清查一遍,绝不放过漏网之鱼的阵势。 罗英英听得胆战心惊。她乖巧地放开高天的衣角,在高妙仪和安馨身旁坐下,安静地听着高天下达命令。 郝连虎和百里雯两人提着一颗心,焦急地站在不远处,不时交换下眼神。高天一直没有发话,他们两人都不敢擅自离去。 可是天色已经大亮,新秀赛即将开赛,若是错过了时辰,失去了参赛资格…… 两人心中的担忧和后悔难以言表,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该来这一趟。 飞云门飞来峰半山腰南坡乙字第二十二号院中,卫国百里家族长老百里文华端坐在正堂之上,阴沉地扫视着面前跪成一排的五个子侄。 他的眼光最终落在侄女百里霏的身上,语气极为不善地问道:“你就睡在她隔壁屋里,居然不晓得百里雯去了哪里?你的武功都白练了?!” 百里霏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身穿一袭枚红色的衣裙,衣裙上也绣着一串串金色的凤尾花,看上上去颇为干练。 她听见百里文华不满的问话,百里霏煞白了一张脸,挺着脖子倔强地回答道: “弟子何德何能能管得了九师妹,她日日早起单独练功早已被默许,我等既沾不了她的光,也不愿替她背了黑锅!“ “昨日飞松峰历练,十七师弟一直跟九师妹形影不离,今日若有什么变故,师叔当问十七师弟才是。” 规矩地跪在百里霏身侧的百里奚闻言抬起头来,他先狠狠地瞪了百里霏一眼,才低声向百里文华禀报道:“九师姐并不曾跟弟子有过交代,弟子实在不知九师姐去了何处?“ “不如我们再去远一点的院子探一探,九师姐或许去申国和霍迪国的住所附近练功去了。” “不可!”百里浩忍不住出口反对道:“师叔,历届新秀赛前,参赛弟子出些纰漏,已是各门各派心照不宣的常事。若是兴师动众找寻九师妹,万一被人察觉,必会招来更多暗算。“ “九师妹若是赶不及时辰回来,那也是她命中注定之事。不若先在七师妹和十四师弟两人中,先确定一个替代九师妹参赛的人选,也好随机应变。” 百里文华厌烦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地一个新秀赛,因着前三名奖励会是三本顶尖武功秘籍,就搅扰得三国武林门派内外都争斗个不休。 比赛还未开始,门中弟子就勾心斗角上了,却不知这正是飞云门和天鹰宗两派,联手分化三国江湖武林的无耻伎俩。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百里雯既然不知所踪,他当然不会为她浪费一个参赛机会。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光在百里霏和百里渊身上来回梭巡片刻,终于开口说道:“若是百里雯不能及时回返,百里霏,你便取代她去参赛。” 百里霏万万想不到顶替百里雯参赛的机会能落到她的头上,她喜不自禁地赶紧伏身拜谢道:“多谢师叔信任,弟子必将竭尽全力为家族争光,必不会堕了百里家族的威名。” 百里文华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嫌恶。 他选中百里霏,不过是为了省去日后的诸多麻烦,也好堵住家族中闲杂人等的悠悠之口。 他面前的这几个弟子,没有一个有实力去争夺前十的位置,谁去谁不去,又有什么要紧? 百里浩转头看了身旁的百里渊一眼,百里渊在他视线探过来之前就垂下了眼帘。 百里浩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十四师弟明明武功要比七师妹强,可惜这次是十一师叔带队来参赛,十四弟连个上次参赛的机会也捞不到。 百里淙眼观鼻鼻观心,对百里雯的失踪毫不上心。百里雯在与不在与他参赛有何干系? 只有百里奚凶悍地瞪着四个堂兄堂姐,九姐姐平日里从未亏待过他们几个,九姐姐不过是稍迟一时半刻回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百里浩看也没看百里奚一眼。一个庶子罢了,没有百里雯罩着他,且看他能张狂几日。 百里家族是江湖中的异类,他们不收异姓人为徒,家族中男女一视同仁都能习武。 女子若是习武有成,被家族看重,便能留在家族中招婿上门。子女也会随了百里姓氏,并不拘泥于一定要由男子支应家族门庭。 百里家族的女人也特别争气。 接连两代都有女子在飞云门的新秀赛中夺得前三的位置,拿到了顶级武功秘籍,进而成就了先天之境。女人们在族中地位水涨船高,百里雯就是下一代女弟子中的翘楚。 以百里雯现时现刻的武功,想要进新秀赛前十根本就是一个奢望。 好在族中已经有了两套极为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百里雯又被族中先天长辈百里文樱视为衣钵传人,她日后成就先天的机会比其他堂兄弟更大。 正是看在百里文樱的看重上,族中方才将极为难得的三个参赛名额留了一个给她。 百里雯的参赛机会,来的本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她一失踪,倒便宜了武功更弱的百里霏。 百里浩正待替百里渊再争取一下,没等他开口,院外穿来了敲门的声音:“百里长老可在?龚堂主请你前去飞来殿议事。” 百里文华盯着身前欲言又止的百里浩,冷声吩咐道:“时辰一到,若是我和百里雯都未能回来,你带着他们四个,自去应卯抽签参赛。不必听信旁人谣传,专心比试便是。” 说罢,他也不管百里浩几人的反应,拂袖起身出门,跟着飞云门的弟子前去赴约。 百里浩几人面面相觑。 百里淙率先起身,自顾自去做赛前最后的准备。 百里奚随后起身,也不声不响地走了。 百里霏不满地瞟了一眼百里浩,趾高气扬地起身,留下百里浩和百里渊两人走了。 百里渊的肩膀往下垂了垂又挺了起来,百里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拖着他站起身来,“十四弟,来日方长。” 百里渊抬眼直视百里浩担忧的眼神,干脆地答应道:“师兄说得是!来日方长。”百里渊的坦然自持让百里浩失笑起来,众多堂兄弟中,他独独看好百里渊的性子,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第十二章 不敢耽搁 飞来峰半山腰北坡的丁字七十九号院里,霍迪国青龙派掌门霍金霞对郝连虎的失踪很是淡定,派人出去找了一圈,人还没找到就让弟子们先散了。 青龙派先天高手霍青云接到报信匆匆赶回来。 他昨晚和霍迪国来的其他四位先天高手喝酒议事,酒酣耳热之际误了飞云门宵禁的时刻,便干脆在铁枪门的院子里囫囵着睡了半夜。 霍青云一进门便瞧见霍金霞神情有异,在霍金霞下首的位置坐下后,不甚高兴地问道:“怎么?他又让你作甚去了?” 霍金霞显然对这个‘他’是谁明了在心,她随手放下手中的茶盏,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去帮他一个小忙罢了。” 霍青云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低声开口抱怨道:“小忙?你当心被他卖了,还沾沾自喜地替他数银子!” 霍金霞不满地瞪了霍青云一眼,重新端起茶杯说道:“莫非你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能发扬光大青龙门?“ “枫刀门和天刀宗把持江湖争斗不休,迷雪宗就是一帮野疯子,铁枪门胡霸摆明了不管闲事,碧云宫姚庆芳的毒你敢去沾惹?还是你看好别水阁奚达洲年寿将近,心急如火急功近利?” 霍青云低哼一声,“那也不能慌不择路与虎谋皮。” 霍金霞惨然一笑,‘砰’一声将茶盏放在了桌上,“是,你不想屈居在他之下,可你想过没有,我们守着‘碧寒草’,倾尽了全力,也不过能让你一人晋升先天!“ “枫刀门和天刀宗若是争出个长短,迷雪宗要是出个幺蛾子,或者你有个万一,青龙派都会有灭顶之灾!他若能护住青龙派周全,我是甘心情愿被他驱遣。” 霍青云被霍金霞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压低声音愤然冷笑道:“他护着青龙派?!怎么护?你别忘了飞云门的规矩?他怎么敢真的插手江湖门派之事,你真当那掌门高天和戒律堂的庞炳坤是吃素的?!” 霍金霞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不过是偶尔出手帮他一个小忙,哪里有什么大事?“ “话说这飞云门的规矩也真该变上一变了,哪有门派守着三千年规矩一成不变的!飞云门和天鹰宗也不懂得躬身反省,藏着掖着这许多的武功秘籍,任由其发霉是个什么道理……” 霍青云突然出声提醒道:“噤声!”霍金霞心中一凛,立即停住了话头。 两三息过后,院门外传来飞云门弟子的声音:“青龙派霍掌门何在?龚堂主请你前去议事。” 霍金霞转头看向霍青云,霍青云沉着脸点点头。 霍金霞站起身,一边缓步出门向院外走去,一边提声问道:“龚堂主要我去何处议事?” 那弟子应声答应道:“龚堂主在飞来殿等候霍掌门。” 霍金霞走出院门之时,神态已然镇定自若与平常无异,她平静轻缓地说道:“还请前面带路。” 霍青云透过门帘的缝隙看着霍金霞走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碧寒草’对青龙派是福也是祸!门中倘若能够再有一人晋升先天,也能让大姐不再这么殚精竭虑急功近利。 飞来峰半山腰东坡的甲字六号院内,卫国玄青门长老陈柏宇是被侄子陈子骁和陈子雄一起用力推醒的。 陈子骁急声叫道:“三堂叔,快醒醒,龚堂主派人来请你去议事,人就等在院门口了。” 陈柏宇满身酒气地转过身来,陈子雄一把将一张浸透冷水的布巾拍在陈柏宇脸上。陈柏宇大叫一声,一手从脸上抓下布巾,‘啪’一声打在陈子雄身上。 这一下,陈柏宇带上了内力。好在他听见了陈子骁的声音,及时收了收内力,饶是如此陈子雄还是被布巾击得接连后退了两步。 陈子骁赶紧抢上前去,伸手扶住陈子雄。陈子雄抬手推开陈子骁,一言不发摇摇头,低头捡起地上的布巾,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陈柏宇两手乱晃用袖子胡乱地将脸上的水擦掉,不悦地道叱问:“咋了,天塌下来了?” 陈子骁赶紧低声重复道:“三堂叔,龚堂主派人来请你去飞来殿议事,在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噢!”陈柏宇慢了一拍反应过来,“怎么不早点叫我?”说罢,他坐起身来。 陈子骁见他满身酒气,赶紧劝道:“三堂叔,不如先洗漱了,换身衣裳再去。” “不换了,你不说来人等了好一会儿了,别耽误了!”陈柏宇摆摆手,伸腿坐到床边上,陈子骁赶紧伏身替他穿好鞋子。 陈柏宇不耐烦地起身,跌撞着一脚踢开床边的圆凳,摇晃着头大着舌头吩咐道:“我去……去就回,你们守好……规矩,别给我……惹事。” 陈子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看着陈柏宇大步向前想要走出房门。 陈柏宇摇晃着身体,在房内走着‘之’字绕了两圈,终于走到了门边。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前倾,头和肩膀重重撞上门边框。疼得他‘哎呦’一声,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扶着门框站定,努力晃了晃头,人总算清醒了些。 陈柏宇低咒一声,眯缝着眼提声吩咐道:“来人,给我洗漱上茶,换件衣裳。” 陈子骁眼睛一亮,俯身拧起地上的圆凳,快步抢出房门,扶着陈柏宇靠着门边坐下。 顺手接过陈子雄重新洗好的布巾,左右交换着手,小心翼翼给陈柏宇擦完脸。随手将布巾递给陈子雄,迅速解开陈柏宇的腰带,陈子雄赶紧转身回房,抱出了陈柏宇的一身干净衣裳。 两人配合默契地就在房门口给陈柏宇更了内衣外裳。 陈子骁极为快速地重新给陈柏宇束好了发,又接过陈子雄递过来的醒酒汤,低头喂陈柏宇喝了一盏,方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陈柏宇闭着眼睛喝过了醒酒汤,人总算清醒了两三分,神情也稍微舒缓了些。 他抬手揉着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低声吩咐道:“防着点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小崽子们,别被他们占了便宜去。” 陈子骁和陈子雄恭敬俯身行礼:“是。” 两人的声音略微大了些,陈柏宇难受地皱起了眉头。他用力地站起身,摆了摆手,也不再说活,迈步出了院子,跟着飞云门的弟子走了。 陈子雄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陈子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再忍忍,出头之日就在这几日了。” 陈子雄抬头望着天边逐渐明亮的天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炼药 高天在飞松峰不过等候了一刻钟,远处就传来一声长啸。 高天高天发出一枚烟花信号。一盏茶之后,炼药堂堂主罗润清身穿一袭白色长袍,手上拧着三尺长的药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罗润清年过四十,身形挺拔,白面长须,一双眼睛明亮得透人肺腑,年轻时是江湖有名的美男子。他轻功极佳,片刻之后,行云流水般落到高天身旁。 罗润清一眼瞧见躺卧在地上的高妙仪和安馨,察觉到两人的异样,不满地挑起眉头看向高天:“二师弟,你掌门做得久了,脾气反倒是愈发好了!“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败类,胆敢欺上门来撒野?!光是封山清查有什么用?你若是为难,师兄出头替你把人给办了,如何?” 罗润清一张嘴便是要打要杀! 他身为高天的大师兄,武功绝顶又有一手绝妙的医术,性情向来护短而张扬。特别是他爹罗闻天常年在飞龙峰闭关之后,更是将师弟师妹和一众子侄看护得紧。 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此时此刻,在门中禁地,她们三个小的居然会被外人欺负,他自然是不能忍。 高天深知罗润清言出必行,极为护短的性子。他拱手深深一揖,笑着安慰道:“大师兄教训的是!“ “且容我稍后自去讨回公道,大师兄先瞧瞧两个孩子,会不会伤了根本?” 罗润清轻哼一声,一边摆手示意高天和罗英英不必多礼,一边提着医箱站到高妙仪和安馨中间,顺手将医箱放在身后坐了上去。 他伸出两手,同时握住两人的手腕,分别将两股真气徐徐探入两人的体内,细细地查探起来。 他一心三用。 两眼扫过前方张梓峰血流遍地的尸体,灌木丛中鼓胀飘飞的男子长裤;又回头看了看低头沉默静立的郝连虎和百里雯;再扫视过被劈开成两半,空荡荡的小瓷瓶和地上散落的其他零碎物品,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半晌,他移开双手,伸手抚着长须,转头对高天说道:“不能有风。” 高天丝毫没有犹豫,立即问道:“多大方圆?” 罗润清略微沉默,然后肯定地点头说道:“五尺方圆,至少半个时辰。” “好!”高天立即答应,他低头对身旁的罗英英说道:“英英,你过去你大伯身旁,不许说话,也不许动。” 罗英英点点头,一言不发,站到了罗润清身后。 不远处的郝连虎和百里雯,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他们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却不明白连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睁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罗润清和高天两人同时动作,分别从荷包中掏出一叠符纸,一张接一张,对着符纸注入内力。 符纸上的符文被激发,变成淡白色的符字漂浮在空中,每个符字都散发出沧桑浩大的气息。高天手挥目送,一个个符字飞往罗润清身周五丈处汇聚。 两人动作很快,符字以玄妙的方式排列组合在一起,开始缓缓地流动。 流动的符字在高妙仪和安馨身周五尺范围之内,逐渐形成两圈大小相近由符字组成的半透明的围墙。 符字围墙高约六尺。 内圈符字由罗润清内力激发,符字流动极其缓慢。外圈符字由高天内力激发,符字流动明显要快上许多。几乎是在内圈符文围墙闭合同的同时,外圈的符字的围墙也完全闭合。 两层由符文组成的围墙,自成体系各自流转,淡白色的文字明灭可见。 罗英英目不转睛地身侧的围墙,吃惊地伸手捂住嘴巴,这是门中的绝密功法,符字阵法! 郝连虎和百里雯何时见过这等手段,一时间目不暇接惊叹不已! 罗润清完成了内圈的符文,转身打开身后的医箱的暗扣。 三尺长一尺阔两尺高的医箱,在他的手底下变魔术般地伸展:变高变阔变深,变成一个藏着无数小暗格的炼药台。 郝连虎和百里雯伸长了脖子,都想要看清究竟。 可惜他们站立处的位置不对,罗润清的炼药箱背对着他们,他们能看见药箱的变化,却看不见是怎么变化出来的。 两人一瞬不瞬地看着罗润清动作,恨不能抢上前去近处围观。 高天一刻不停,继续激发手中厚厚的符纸。 一个个的符文跳跃着落在罗润清的上方,渐渐平铺成淡白色的圆形平面。与下方外圈围墙上的符字融会贯通,再逐渐闭合成一个圆形的平顶帐篷。倒扣在罗润清、罗英英等四人头顶。 平顶帐篷内的青草忽然间停止了晃动。就连圈内四人的头发丝也纹丝不动,不再随风飘动。 罗润清的头顶好似长着眼睛。 就在高天用字符搭建的帐篷完全形成的一刻,他的两手开始飞快地动作,从不同的暗格中拿出或大或小的木盒、铁盒,瓷瓶、玉瓶,倒出里面各种颜色的碎末、粉末、液体,先在一台精巧的天平上称量,再一步步在瓷碟中逐渐地混合。 最初的混合完成后,罗润清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红泥小火炉,用符纸激发出符文火焰。 将一团分辨不清颜色和成分的混合物,分出一半,放进一个薄的透明的小玉盘里。连同专门托举小玉盘的精铁小架子,一同放到火炉上。 一炷香过后,一阵腥臭无比的气息弥漫开来。 罗润清稳稳地在小玉盘中滴入两滴墨黑色的液体,腥臭的味道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隐若现的腥臊味。 罗润清再次加入三滴橙黄色的液体,玉盘中的混合物迅速凝结成了一颗淡黄色的药丸。罗润清小心地用竹筷将药丸夹起,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瓷瓶中,盖好了盖子。 时辰比预想的用得更多。 罗润清看向高天,高天心领神会。又从荷包中拿出一叠符纸,对着罗润清无声地点了点头。 外层深深浅浅的符字在不断地流动,也在不断地消散。高天不断激发着手中的符纸,维持着帐篷的完整。反倒是内层由罗润清设置的符字围墙极其稳固,用肉眼看不出有多少变化来。 罗润清埋头进行第二次操作,动作有条不紊,举止间好似有触摸到天地间节奏般的和谐美感。 罗英英看得目眩神迷,从没有那一刻能像此时此刻,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大伯就是天上的神仙。再没人比他更俊美更好看,就连一向美名在外的掌门师伯也有所不如。 第十四章 接手 郝连虎和百里雯看不见罗润清手上的动作,却也知道罗润清正在给高妙仪和安馨炼制解药。 羡慕之余,两人将全部心神用在了高天搭建的符字帐篷上。 他们俩并不知晓激发符纸形成符文需要消耗多少内力。但他们清楚地看见,符字在持续不断地消散,高天在一刻不停地激发符文。 显然这个符字搭建的遮风帐篷,随时随刻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倘若高天内力不济,外层符文消散,内层符字受损,影响罗润清炼药,罗润清会不会因此受伤? 就算不受伤,此次炼药失败,只有一枚解药,是先给高妙仪还是安馨…… 两人自认出身江湖大派,初生牛犊不怕虎。对飞云门这等修仙门派,心中的敬畏还停留在长辈的教导,和江湖传说上面。 符字帐篷虽然神奇,弊端也显而易见。 这样的认知,让他们蠢蠢欲动。 他们先前的袖手旁观,事后难免会被高天追究。眼看新秀赛开赛的时辰将近,高天丝毫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 一生一次的参赛的机会即将成为泡影,若是此时此刻飞云门这几人都意外身亡,他们有没有机会趁乱脱身,既能参加新秀赛又能置身事外,两全其美? 不待他们想清楚冒险出击的利弊。 一声轻笑声响起,一抹浓艳的紫色身影闪过。两人眼睁睁看着一串符字向着自己飞来,身体好似被千斤巨石压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在失去听觉之前,隐约能够听见,一把极为动听的声音婉转而悠扬地抱怨道:“掌门,你这脾气真是越发好了,这等小贼还让他们旁观门中秘技……” 童悦四周飞掠一圈后,落在高天身旁站定。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味,“掌门这十几年修身养性,愈发见效了。这回怕是又要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 童悦三十出头,身材娇小,容貌寻常,不过中人之姿。一双眼睛却生的极好,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活泼泼的瞳仁好似清亮的水中养着的两丸黑鱼儿。 童悦笑眼瞧着高天目不斜视,好似对她的调侃听若不闻,专心激发着手中的符纸。她毫不介意地轻笑一声接着说道: “妙仪和安馨好歹叫我一声童师叔。我可不是你一般好性子的人,必要叫玄青门,青龙门和百里家族好看。好叫他们记吃也要记打,长长教训敛敛性子。” 张梓峰、郝连虎和百里雯三人都身穿自家门派服饰,童悦很容易从他们的穿着上,看出了三人的来历。 高天百忙之中转头瞪了童悦一眼,不满地提醒道:“童堂主,你先别急着添乱,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童悦轻笑一声不再说话,也从荷包中拿出一叠符字。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双手翻飞中一张张符纸源源不断地从她手中激发出来,快速地飘向符字帐篷。 高天的压力猛然一松,手上激发符纸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他脸上的疲惫和眼中的担忧终于显露了出来。 童悦见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心疼,轻笑着叮嘱道:“罢了,这里我来接手,你且先歇一歇。“ “这三个门派的首领只怕都快要到了,门中难免也还有一番计较。你可不能心软让他们占了便宜,全都搪塞了过去。“ 童悦加快手中字符的激发速度,不由高天分说,直接接手了符字帐篷。 五丈方圆的符字帐篷搭建起来极为消耗内力,若不是罗润清毫不犹豫地提出要求,高天也不会勉力独自支撑。 好在字符帐篷维持起来倒不算太难,童悦到来正好让他能够休整片刻。 高天干脆地收了手,原地坐下闭目调息,放手任由童悦施为。 童悦见高天不跟她见外由着她施为,心中一喜,脸上笑容盛放,手上的动作也愈发从容起来。 飞云门有长老堂、戒律堂、传功堂、事务堂、炼药堂、炼符堂、炼阵堂、炼器堂、驯兽堂九个堂主。每个堂主都是先天二境以上的修为。 童悦执掌炼符堂,是九大堂主中唯一的女堂主,她的武功实力和江湖地位可想而知。 童悦与金燕子交好,两人都身处高位未曾嫁娶,志趣相投往来密切。 童悦对金燕子悉心教导的几个后辈,向来极为关照,一见着高妙仪和安馨受伤,便一门心思想要报复。 不出童悦所料,两盏茶的时辰过后,戒律堂堂主庞炳坤,带着卫国玄清门长老陈柏宇,百里家族长老百里文华,霍迪国青龙派掌门霍金霞一起找了过来。 庞炳坤掌管飞云门戒律堂八年,是高天极为信重之人。 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皮肤黝黑,样貌憨厚,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撇开他脸上的一双眼睛,和他身上质地上乘的黑色衣袍,他更像是常年下地劳作的壮年农人。 玄青门长老陈柏宇年近五十,中等身材,身上穿着和张梓峰一样的青色衣袍。衣领上玄色的宽边上绣着一柄青色的小剑。 他面容清瘦,嘴边两条深刻的法令纹,看上去苛刻不近人情。 陈柏宇满身酒气地抬高着下巴,眯缝着眼睛从眼角看人,神情倨傲而不自知。 百里家族长老百里文华年过五十,白面无须,头发花白。他比陈柏宇高半个头,身穿一件绣着凤尾草的玉白色长袍站在陈柏宇身旁,看上去不像个江湖人士,倒像是学富五车,食古不化的老夫子。 青龙派掌门霍金霞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出头,风姿绰约容貌极美,脸上妆容一丝不苟,头上珠翠琳琅满目,能晃花人的眼睛。 霍金霞身穿一套精致昂贵的红色宫装,独自站在一旁,其他三人倒像是她的随从。 百里文华和霍金霞从见到庞炳坤的那一刻起,便知门中弟子定然闯下了大祸。 来飞松峰的路上,已经设想过种种应对之法,庞炳坤带着他们远远停下,两人便迫不及待地打量起四周来。 百里文华的眼睛一下子就黏在了符字帐篷和童悦身上上无力自拔。 第十五章 呛声 这等神乎其技的神仙手段,深藏在飞云门中难得一见。 百里文华的眼睛飞快地在符字帐篷和童悦之间游移,一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中,不停地描画着符字上的字符。 他模仿着童悦的手势,竭力想要将眼前所见记忆下来,以便日后仔细参详。 百里文华年纪大了,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尽快成就先天延长寿命更为紧要的事情。 他原本对百里雯就不甚上心,此刻更是顾不上她的死活,对纹丝不动站在他近旁的百里雯,他连半丝眼风都欠奉。 霍金霞与百里文华不同,她武功不过中平水准,童悦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和不断流转的符字帐篷,多看一眼都会让她头晕目眩。 她悻悻地转头看向郝连虎。 早知来飞松峰能有如此机缘,她就该装病,换了霍青云来飞松峰偷师才是! 霍金霞上下仔细打量郝连虎。只见他衣衫齐整,脸色红润气息平和,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在,并无半丝与人争斗的痕迹。除了被一圈符文环绕着紧闭的眼睛,显然并无大碍。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四顾,仔细辨认周围的打斗痕迹。再次确认郝连虎确实没有参与飞云门和玄青门弟子的争斗后,终于放下心来。 辛茂向她借人之时,曾简单地向她提过不会有危险,并未言明借人有何用。 来飞松峰的路上,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郝连虎闯下大祸,拖累门中弟子不能参赛! 如今确定郝连虎最多不过是偷闯禁地,偷窥打斗,飞云门就算追究起来,处罚也不会太重。 霍金霞的眼睛在罗英英身上梭巡,她见过罗英英的画像,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罗英英既然出现在这里,受伤倒地不起的两人,九成九会是高妙仪和安馨。 罗润清和童悦联手救人,高天累得要就地调息休整,高妙仪和安馨必伤势必然极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回来? 霍金霞仔细分辨着罗英英脸上的神情,见她安静地站在罗润清身旁,脸色并无多少异样。霍金霞叹息,罗英英年纪太小,哪里能分辨出高妙仪和安馨的情形是否危急? 且不论这两人的伤势究竟如何,这场祸事必然会有人要承担高天和飞云门的怒火。 霍金霞转头看向满身酒气的陈柏宇,玄青门弟子的长裤迎风招展成那样,她不用细看那弟子光溜溜的身子都能明白,玄青门难逃高天和飞云门的怒火! 陈柏宇宿醉未醒,反应要比其他几人迟钝许多。 他头痛地避开让他心烦意乱的符字帐篷,远远地看向浑身是血,蜷缩着倒卧在地,身穿玄青门弟子服饰之人,再看向他附近的混乱,脸上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 他昨夜与无影门长老程诚、神行宗长老苏明达把酒言欢,喝过了头,并未察觉到有弟子夜不归宿,留在了飞松峰。 不过,就算玄青门弟子和飞云门弟子发生了争斗,飞云门也不该只救自家弟子,将玄青门弟子撇在一旁置之不理。 如此蔑视玄青门,真当他玄青门是好欺负的?! 他头痛欲裂,脑袋瓜运作迟缓。 此刻怒上心头,便不加思量地向庞炳坤质问道:“我玄青门弟子也受了伤,飞云门怎能视而不见,只救自家弟子?江湖道义和公正何在?” 说罢,他拂袖径直向着张梓峰走去。 庞炳坤伸手拦住了陈柏宇,他不悦地提醒道:“陈长老还请小心脚下,不要破坏了打斗现场,妨碍飞云门追查元凶。” 陈柏宇涨红了脖子,正待要反驳,庞炳坤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侧身扫视三人一眼,“尔等随我来,不要打扰两位堂主救人》“ “庞某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有人胆敢趁机添乱,别怪庞某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四人中,庞炳坤武功最高,先天二境高手的气势一外放出来,连醉酒的陈柏宇都感受到了威胁。 他掌管飞云门戒律堂多年,早已瞧出玄青门弟子身亡多时。这三派弟子私闯飞松峰,让门中弟子受伤,他还没跟他们理论,就有人想要撞上来自寻死路,他理所当然要接下来。 陈柏宇圆睁着一双半醉半醒的眼睛,冷哼一声却不敢再次呛声。 他悻悻地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庞炳坤先行,庞炳坤冷淡地多看了他一眼,方才带着三人远离飞云门三人救之地,仔细地探看起来。 霍金霞幸灾乐祸地抿紧了嘴唇,那玄青门弟子身上裸露的皮肤,已然变成了蓝色,分明是中了玄青门独门毒药‘蓝魅’的情状。 雷暴子、蓝魅再加上伤了高妙仪和安馨,她等着看玄青门被取消新秀赛参赛资格,等着看陈柏宇被废除武功! 飞云门和天鹰宗两派的新秀赛规矩中,最被人忌惮的就是:严禁参赛门派携带毒药、暗器和大杀伤性武器入山,违者不但要被取消门派参赛资格,带队首领还要自废武功以儆效尤。 这条规矩两派执行得最为坚决和严格。 三国各大门派也最喜欢在开赛前,使尽各种手段来陷害竞争对手无法参赛。每一次新秀赛总会有门派中招,每一次都会带队首领被迫自废武功。 百里文华不得不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他依依不舍地从符字帐篷上收回目光,忍不住暗自叹息,如此良机被陈柏宇这个不识相醉鬼糟蹋,真是可惜了了!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百里雯一眼。 百里雯好端端连一根汗毛都没少,这事与百里家毫无瓜葛,反倒是玄青门难辞其咎。陈柏宇也不知得罪了哪方神仙,被人联手推进了死路,断绝了所有退路。 百里文华事不关己地背拢着双手,双手不停地在袖中比划着,小心地继续着他的偷师大业…… 陈柏宇跟在庞炳坤身后越看从是心惊: 大树上明显的刮痕,齐刷刷被削顶的灌木,散落一地的男子零碎物事,劈开成两半,空荡荡的瓷瓶,向着一个方向倒伏的草丛,杂乱草丛中一小块血迹,灌木上飘飞的玄青门长裤,荆棘上两片玄青门弟子的衣角,石头上撞击的痕迹…… 他从看见张梓峰赤裸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雷暴子细针那一刻起,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宿醉也被惊醒了五六分。 第十六章 艳同欢 张梓峰脖子上爆裂的血管,飞溅在四周的血迹,满身满地杂乱不堪的血污,裸露在外直挺挺的男人的大腿…… 陈柏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恼怒地一掌扇向张梓峰,掌风鼓胀起张梓峰的衣袍再缓缓飘落,好歹将张梓峰身体全都遮盖住了。 他恶狠狠地在心中直骂娘,该死的张梓峰! 他什么时候偷藏了''蓝魅''、春药和雷暴子?那春药看上去极其霸道,连死了那话儿都还没有瘪下去! 他若是胆敢对飞云门女弟子非礼…… 陈柏宇眯缝着眼睛从眼角看向庞炳坤,看向童悦、罗润清和高天,恍惚地思量着:四个先天高手一起出动,万一飞云门的弟子有个三长两短,飞云门向来护短…… 这一刻,陈柏宇酒醉迟钝的头脑中,居然还没想到飞云门新秀赛的禁令!没能想到张梓峰死了,会不会拖累玄青门参加新秀赛?会不会拖累他自废武功? 不得不说酒醉害人,他就是个奇葩。 不过,出于对危险的敏感直觉,陈柏宇头痛得像要炸裂的脑仁中依然准确地反应出:他被人暗算了! 只可惜,他混沌的脑袋中想不清楚他被谁暗算?又是如何被人暗算了? 庞炳坤比其他三人都看得仔细,在如何杀人方面他是个行家。 他一眼就看出张梓峰死于脖子上的血管爆裂,细针上的毒药还没能发作,这个该死的淫贼就流血而死了,这种死法太过便宜他! 高天还是太仁慈,给了小淫贼一个痛快。 若是这等小淫贼落在他的手上,必让他好生尝尝戒律堂刑房的滋味。也好叫江湖同道知晓他戒律堂的厉害,日后再不敢来飞云门撒野。 罗润清面前玉盘中再次凝结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 他小心地用竹筷将药丸夹起,放进了同一个瓷瓶中,收进了胸前的暗袋中。 他不慌不忙地将所有物品放回原处,将药箱恢复成原先的样子,重新关好暗扣。 罗润清收好了所有物品,重新站起身来。 童悦停止了维护符字帐篷,不停流转消散的符字,得不到新的符字补充,迅速瓦解崩溃。字符消散激荡起微风,卷起罗润清和罗英英的衣裳,让两人衣袂飘飞飘然若仙。 童悦收手,转头看向庞炳坤,“庞堂主来的正好,带他们过来先看过妙仪和安馨,我也好早些带她们回去疗伤。” 陈柏宇清瘦的面孔灰白得难看起来,脸上的法令线深刻得好似装满了苦水,他罕有地低下了下巴,飞云门这是要找他算账了! 受伤的是高天的掌上明珠和安馨…… 安馨?申国安国公府的安馨?他伸手狠狠地揉了揉脸,莫非这事还有其他隐情? 庞炳坤带着三人一同上前,停在了罗润清等人身旁。 罗润清当着他们的面,将刚刚炼好的丹药,先喂给高妙仪和安馨服用,再张开双掌助她们将药丸化开。 待两人脸上的潮红略微退去,又从荷包中掏出两排银针,双手并用,隔着两人的衣裳,同时给高妙仪和安馨施起针来。 陈柏宇从眼角仔细地打量着安馨,安馨既然在此,眼前这一出,难保不是安国公府和飞云门一起设下的圈套。 卫国魏国公府与申国安国公府可是死敌! 他好似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倨傲地抬起下巴,眯缝着眼睛斜斜看向飞云门众人,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他等着看飞云门和安国公府要出什么幺蛾子? 霍金霞的眼睛瞟向陈柏宇,留意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不禁有些好笑。 这陈柏宇贪杯误事,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她转眼打量坐在地上,径自闭眼调息的高天,难怪高天如此沉得住气,高妙仪并没有吃多少亏。 百里文华看着高妙仪胸前被撕裂的外裳,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这般小小年纪,遭遇此等龌蹉之事,就算高天贵为飞云门掌门,高妙仪日后说亲只怕也要难了! 倒是安馨小小年纪出落得如此好看,又师承金燕子,日后定然又是个红颜祸水,不知又要祸害多少武林高手? 罗润清两手如穿花蝴蝶般灵动。 半烛香过后,罗润清从高妙仪右肩和安馨左肩的伤口中,逼出一排暗红色的血珠,童悦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罗润清用干净的绢布擦拭干净血珠,转头对三个‘外人’说道:“此毒名为‘万艳同欢’,极为罕见!“ “今日之前,我也只见过一掌之数,三位是否想要亲自确认下?”说着,他将绢布递在三人眼前。 在场几人,除了高天和庞炳坤,其他人都未曾听过‘万艳同欢’的名字。 百里文华和霍金霞一起看向陈柏宇,陈柏宇心中‘咯噔’一下,随即不可遏制地涌上难以抑制的惊喜。 ‘万艳同欢’?这等香艳的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过,绝不可能是他玄青门能有的毒药。这活生生就是玄青门被栽赃陷害的证据,飞云门直接将洗脱干系的证据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高兴得恨不能大笑三声,口中便不客气地应答道:“不敢,罗堂主医术冠绝天下,自是不会错认。” 罗润清满是兴味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此毒药性极强也极为歹毒,女子若是身负武功,武功越高,越是身不由己。越是勉力压制,越是心中清明。“ “一旦开始行房,药石无救。外力若是硬行中止,女子将会爆体而亡。最可恶的是:中毒女子会武功全失,断绝子嗣。” “什么?”童悦豁然变色惊问出声,所有人一同望向闭目调息的高天。 高天缓缓地睁开眼睛,平静地问道:“当真如此?” 罗润清伸手抚了抚下颌顺溜的长须,淡定地答应道:“当真!比我喜欢给人治病救人还要真。” 高天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润清,随即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童悦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抖,活泼泼的眼睛看着罗润清滴溜溜转了半圈忽然停住,转眼看了看高天。 她见高天不动声色闭上眼继续调整气息,再转过头来,她的眼中带上了冰霜。 她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三人,罕有地没有出声说话。 第十七章 狡辩 罗英英一下子吓傻了,妙仪和安馨被人断绝子嗣?她害怕地拽住罗润清的衣袖,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这些话她都听懂了。 之所以没有当场抱住罗润清嚎啕大哭,是因为金燕子特意教导过她,在‘外人’面前,无论如何都要维护飞云门和自身的形象,绝不能哭哭啼啼让人看轻。 罗润清顺手摸了摸罗英英的头顶,没有出声安慰罗英英。 陈柏宇脸色急变,不用其他人多说他也明白,飞云门和安国公府绝不会用这般高昂的代价,来对付玄青门! 打斗痕迹并无可疑之处!如果不是这两方设局,是谁想要挑起飞云门和安国公府一同来对付玄青门? 陈柏宇眯缝着眼阴狠地看向百里文华和霍金霞,他们两家的弟子,怎么会这般凑巧恰好在这里?是百里家族想要陷害玄青门,还是他们两家联手陷害玄青门? 霍金霞恨不得哈哈大笑,她多少明白了辛茂的算计。如此一来,以高天疼女儿的名声,定然会不折手段为女儿报仇。 高天一声令下,飞云门违背门规插手江湖之事,定然会遭到三国江湖门派联合敌对。辛茂和其他想要改变飞云门的人机会就来了。 百里文华轻声叹息,真是可惜了,小小年纪便被人断绝了子嗣! 他垂眼避开童悦的视线,金燕子身为飞云门长老,童悦贵为飞云门炼符堂的堂主,武功权柄身份地位样样不缺,可没有子嗣也算不得是女子最好的归宿。 庞炳坤的反应最直接,他冷冷地看向陈柏宇,上下打量他,好似看着一个死人。 罗润清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遥遥指向张梓峰的尸体,继续对陈柏宇说道:“此毒对男子却又有所不同,男子服用后,功力会暂时增加三成,自觉天下无敌不所不能。“ “若与之交合的女子身负武功又未曾失去过元阴,就有七成机会,将这三成武功,借由女子之身稳固下来。” 七成机会,三成功力!在场之人,万没料到‘万艳同欢’居然还有如此神效。这等神效一旦被江湖人知晓,一枚就足以引发江湖动荡! 百里文华失态地长大了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若有如此神药相助,只要找到合适的女子相助,先天之境岂不是唾手可得,手到擒来。 陈柏宇睁大眼睛心情激荡,门中会有‘万艳同欢’这等奇药?没有!绝然没有!若有,哪里轮得到张梓峰?定然是张梓峰另有奇遇! 陈柏宇看向张梓峰散落一地的遗物,这些东西一件也不能留给飞云门! 霍金霞眼光连连闪动,辛茂从来都没跟她说过‘万艳同欢’! 眼前之事,说是辛茂设局也不为过,他手中握有如此神药,为何不襄助青龙派称霸霍迪国?称霸三国江湖?难道是他还不够信任她和青龙派?! 童悦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帘,遮掩住眼中的不屑。 她身为先天二境高手,当然极为明白武功之道哪有什么捷径可走。所有的捷径都是歧途,误入歧途只会越走越远,除了追悔莫及之外别无他途! 她跟金燕子走的极近,对罗润清的性子也知之甚深。这几句话下来,便已明白罗润清正在给人挖坑。而那三个蠢货,果真前赴后继跳了下去。 庞炳坤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先天之下的江湖人士,心智如此不坚。门派掌门和长老都能被外物所惑,听见这等祸事,居然还会喜形于色,真是不堪教化。 罗润清轻抚长须,轻缓地接着说道:“此药有伤阴德,有违天和,飞云门和天鹰宗二十年前曾联手发出檄文,清剿此药禁绝江湖。“ “不料今日却死灰复燃,为祸我飞云门弟子,可见先前两派清剿得不够彻底干净。” 罗润清转向庞炳坤,温声问道:“庞堂主可还记得当年的清剿檄文上,私藏‘万艳同欢’该当何罪?” 庞炳坤冷声答道:“炼制、私藏、施用‘万艳同欢’,诛九族。凡门派包庇、纵容、护佑者,与之同罪。” 罗润清淡笑着,盯视着陈柏宇,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想到,玄青门居然舍得用此奇药,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来为祸飞云门弟子,果真是大手笔!” 陈柏宇闻言骇怕得差点惊跳起来,什么?诛九族!门派包庇、纵容、护佑者,与之同罪! 罗润清这句话若是被人坐实,玄青门上下人等岂不是要为张梓峰陪葬? 不对,不用坐实!罗润清这句话一旦被人放出去,玄青门一旦被人误会有此神药,不用飞云门和天鹰宗动手,其他江湖门派就能前赴后继踏平玄青门,想要将‘万艳同欢’攥在手心。 灭门大祸当头罩下,陈柏宇从宿醉中清醒了七八分:他酒醉误事,落入了别人的圈套。玄清门和新秀赛是无缘了,他的一身武功只怕也要交代在这里! 可玄清门与‘万艳同欢’关联,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下来! 他涨红了脸,伸手指向张梓峰,急声辩解道:“‘万艳同欢’这等奇药,老夫也是今日才得一见。“ “玄青门绝无此等歹毒之药,张梓峰定然也是被人栽赃陷害,才会陷入如此绝境!“ “此乃毁派灭门的大事,罗堂主想要用二十年前两大派的禁令,处罚玄青门,老夫不服!” 说罢,他向着高天俯身一揖:“高掌门,我派参加新秀赛的上下人等,愿意配合飞云门彻查我等所有私人物事,协助飞云门追查真正的凶手。还我弟子一个清白,给贵派弟子讨回公道!“ “待我回禀敝派掌门,孟掌门定然会彻底清查玄青门,肃清我派不白之冤,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陈柏宇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言外之意却十分恶毒:还张梓峰一个清白?青龙派和百里家族连同飞云门的弟子是不是就不清白? 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岂不是连同百里家族、青龙派和飞云门都该要彻底清查一番? 百里文华脸上霍然变色,陈柏宇这人太不要脸了!为了推脱罪责,不惜拉他们下水,连飞云门也敢倒打一耙。 第十八章 必不放过 霍金霞看向陈柏宇眼神也变了。她不害怕清查,可她害怕的是从郝连虎身上牵扯出辛茂来。 飞云门对同门相残处罚得极为严苛。动不动就是废除武功,终生服苦役。她还不想失去多年苦心经营的最大靠山。 罗润清扫视众人一眼,将手中的绢布小心收起,低头给高妙仪和安馨继续施针。 他该说的说完了,棋子已经落下,高天自会杀伐决断,该杀杀,该罚罚。在飞云门的地盘上,还轮不到其他人胡作非为胡乱算计。 果然,只听童悦‘嗤’一声冷笑,不悦地斥责道:“真凶不正在眼前么!“ “陈长老莫不是以为张张嘴矢口否认‘万艳同欢’,就能推脱玄青门下弟子的所作所为?推脱了玄清门的干系?你真当大家都瞎了眼不成!“ “那‘万艳同欢’不正是玄青门弟子所用?那煨有‘蓝魅’的雷暴子不正是玄青门所出?怎么?玄青门有胆子违反飞云门禁令,却没有胆子承认了么!” 陈柏宇身为一派长老,人清醒过来了倒也是个硬骨头。 在自废武功和保全门派不被覆灭之间,他直接干脆地承认道:“童堂主言重了!老夫行走江湖三十年,这点担待还是有的。“ “张梓峰以身犯禁,冒犯贵派弟子,死不足惜!老夫愿自废武功接受惩罚。“ “只是这‘万艳同欢’来路实在蹊跷,绝非我玄青门所有。” 他转身再次朝向高天深深一揖:“还请高掌门彻查此事,若真是玄青门弟子一人所为,玄青门甘愿受罚!“ “如若玄青门弟子是被人暗算,枉送了性命,还连累玄青门遭殃。岂不是白白放过了罪魁祸首,眼睁睁瞧着背后的主使之人将飞云门、天鹰宗、玄青门和其他门派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事牵扯到高妙仪和安馨的清誉,高天只怕遮掩还来不及,哪敢兴师动众清查个清楚明白! 飞云门只要一退缩,就是玄青门全身而退的机会。 百里文华的脸色异常难看起来。 他不是陈柏宇那样的糊涂醉鬼,他清楚地记得这二十年来,飞云门和天鹰宗只联手发出过一次清剿令! 这让他心中的火热滚烫,犹如被人浇上了一盆冰水,当即便熄灭了下来。 当年,两派联手号令三国江湖,满江湖清剿‘噬人散’,多少门派飞灰湮灭,消失在那场清剿之中。 罗润清和庞炳坤两人将‘噬人散’说成是‘万艳同欢’,这是有意在试探他们三个? 他犹豫着沉吟起来,他看了看梗着脖子始终不肯低头的陈柏宇,又瞧了瞧对‘噬人散’毫无察觉的霍金霞,无论如何,百里家族绝不能被玄青门拖下水去。 百里文华是个素有决断之人,当即向着高天拱手咬牙表态:“高掌门,飞松峰打斗毫无可疑之处,‘万艳同欢’出自玄青门弟子绝无可疑,此事与百里家族弟子并无干系!“ “百里家族绝不容忍玄青门胡乱攀咬!百里家族愿意配合飞云门清查我派上下人等物品,若有弟子携带违禁物事,甘愿受罚。” 霍金霞也赶紧跟着拱手说道:“我青龙派弟子也与‘万艳同欢’绝无干系!“ “青龙派也愿意配合飞云门清查我派上下人等物品,若有弟子携带违禁物事,甘愿受罚。” 陈柏宇抬起下巴,从眼角里看着两人,轻哼着火上浇油道:“为公平起见,还请高掌门首肯,连同飞云门和其他门派一起,全都彻查一遍才能服众。” 高天自顾自闭着眼睛调息,好似对陈柏宇几人的请求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童悦冷哼一声,紧盯着陈柏宇,毫不客气地说道:“一码归一码,该罚罚,该查查,飞云门和天鹰宗自有计较!“ “陈长老莫非是想要借清查之机,混淆视听逃脱该有的惩罚与罪责,你当飞云门都是泥捏的不成?!” 陈柏宇还想要狡辩:“童堂主,还是清查‘万艳同欢’杜绝隐患更为要紧。有罗堂主妙手回春,贵派弟子自无大碍……” 庞炳坤不耐烦再听陈柏宇大放厥词,鬼魅般突然出手,连连点向陈柏宇身前身后大穴。 陈柏宇眼睁睁看见庞炳坤动手,却敌不过境界之间的巨大鸿沟。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前,罗润清已经将一枚药丸弹射入他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喉管往下,好似一团火沸腾了他全身血液。 庞炳坤并指点向陈柏宇气海穴,寒声警告道:“你气海穴留有我的一道真气,十日内,你若胡乱服用解药,妄图解除‘消功散’药力,必会爆体而亡。“ “十日之后,气海穴中的真气自会消散,你且好自为之。” 罗润清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一日内,陈长老左臂上会有红痕出现,每日增长一寸,十寸之后自会消散,不必多虑。” 童悦也云淡风轻地提醒道:“陈长老纵横江湖几十年,仇家必然少不了。飞云门内自然无人胆敢借机寻仇,出了飞云门,陈长老可要小心些了。” 陈柏宇的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几十年苦功毁于一旦,所有杂念纷至沓来。 他大喝一声暴跳起来,却不敢对着飞云门的几人撒野,他的怒火直对着武功最低的霍金霞冲了过去。 他飞身而起。悍然伸手一掌击向了她。 这一掌,他含怒出手,若是真的得手,霍金霞必然重伤。霍金霞大吃一惊,急速往高天身旁靠拢过去。 童悦瞪大了眼睛,霍金霞舍近求远避开其他人,这是想要殃及高天,其心可诛! 百里文华到底和陈柏宇同为卫国人,不想他错上加错,殃及卫国门派安危,他挺身而出堪堪接下陈柏宇暴怒的一掌。 他恨铁不成钢地大声怒斥道:“休要再次造次,你还不趁机问问,飞云门有无恢复武功的法子!” 陈柏宇摇晃着落下地来,双腿一软,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高掌门,我甘愿舍出全副身家,只求消功散解药,保我四十年苦功……” 高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淡声打断陈柏宇的请求:“消功散并无现成解药。“ “陈长老若是能在近日内,提供‘万艳同欢’来路的确凿消息。罗堂主倒可以开出药单,待你找齐了药材,按照飞云门的规矩,尝试着炼制一二。” 陈柏宇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伏身拜倒在地,感激涕零地应承道:“高掌门有令,陈某岂敢不从,定然全力以赴找出‘万艳同欢’幕后之人,还请……” 高天抬起一只手,再次打断了陈柏宇,“飞云门已经封山自查,对三国门派的清查也已经开始。三日之内,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在没有清查出结果之前,尔等将今日所见所闻暂且保密,以免再生事端。“ “今日之事,某若是听闻有不尽不实的传言,海角天涯必不放过。” 第十九章 噬人散 高天没有等着三人答应,他不过是知会他们一声而已。他沉着脸接着说道:“至于百里家族和青龙派的弟子,庞堂主,按规矩该如何处罚?” 庞炳坤拱手答应道:“私闯飞云门禁地,理当杖三十,罚做苦役三年。” 百里文华豁然抬头看向高天,罚做苦役三年?三年苦役之后,百里雯的武功只怕都要废了。 倒是霍金霞反应极快,立即出声问道:“庞堂主,照飞云门的规矩,三年苦役可否以金代罚?” 庞炳坤冷冷的看向她:“可,一年罚金三千金。” 三年九千金!这么贵! 惊讶一闪而过,霍金霞立刻转向高天俯身拱手认罚:“高掌门,青龙派恳请以金代罚。” 百里文华见霍金霞认罚,也连忙出声请求道:“百里家族也愿以金代罚,罚没三年苦役。” 高天不欲与他们再多做计较,点头首肯道:“此事便交由庞堂主按照规矩处置,你三人出山去吧。” 陈柏宇还有话说:“高掌门,玄青门弟子的遗物……” 高天第三次打断了他,“待炼药堂的弟子清理过此处,戒律堂查清所有遗物的来历之后,自会送回给你,陈长老大可放心便是。” 陈柏宇终于放下心来,垂头丧气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跟在百里文华和霍金霞身后,跟着显出身形的飞云卫,一同往山外行去。 童悦见状两手一搓,掌间出现一张符纸,也不见她怎么作势,符纸激射而出,飞向郝连虎和百里雯身周围绕一圈。 两人瞬间恢复知觉,一看清百里文华和霍金霞,一齐惊喜地欢呼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向他们奔去。 霍金霞和百里文华停下脚步,心中同时暗叫一声:“糟糕!” 果然,童悦见两人欢喜无状,不悦地冷哼一声。掌间又一张符纸飞出,围绕着两人飞速环绕一圈。 郝连虎和百里雯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瞬间停在了当场,只有两只眼珠子还能够转动。 童悦不悦地盯着两人,冷声对百里文华和霍金霞说道:“真是欠教训!“ “见过他俩活蹦乱跳,你们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赶紧出山吧。” 这一番转折,惊呆了百里文华和霍金霞。 他们都清楚自家弟子的武功深浅,童悦轻描淡写露出的这一手,超越了他们对世间武功的想象。 这哪里是武功,这是仙法好吧! 百里雯惊骇地流出了眼泪,她被符字制服多时,本以为门中长辈前来解救她,必然能逃过一劫。没曾想当着百里文华的面,童悦照样出手毫不留情。 百里文华冷着脸转过头。 他对百里雯极为不满,若不是百里雯被百里文樱看好,他宁可一掌击毙了她,免得给家族闯祸添乱。 郝连虎相比百里雯要镇定许多,他定定地看着霍金霞。 霍金霞不敢太过明显地向他示意,只借机微微侧头,左右摇了摇头上金凤步摇上垂挂的红宝石,郝连虎了然地垂下了眼帘。 童悦漫不经心轻哼了一声,霍金霞心中一惊,赶紧加快脚步往山外奔去。 她第一次怀疑与辛茂联手究竟是福是祸?以她对辛茂的了解,他身为先天高手,也没有童悦这般神乎其技的手段。就算他手中有‘万艳同欢’这等神药,但到底有损阴德,见不得天日。 陈柏宇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飞云门给他服下‘消功散’,没有即刻废除他的武功,是指望着他能借机找出陷害玄青门之人,堵住天下江湖人的悠悠之口。 最有可能陷害他和玄青门的是无影门的程诚和神行宗的苏明达,他们两人能有‘万艳同欢’?别开玩笑了,那两个老不死的,若是真有这等好东西,哪里舍得拿出来陷害人? 陈柏宇脸上的法令线深沉得如同刀削斧刻一般,一肚子的苦水咽不下倒不出!罢了,事关门派的安危和他的性命武功,玄青门的先天长老再不出来镇场子,真当玄青门好欺负了?! 童悦待三人走远,又飞出一张符纸,再次封闭了郝连虎和百里雯的五感之后,方才转身向罗润清疑惑地问道:“罗堂主,‘万艳同欢’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罗润清淡然一笑,“‘万艳同欢’还有个名字叫‘噬人散’,这个你一定听说过了。” “什么?”童悦吓了一跳,“‘万艳同欢’就是‘噬人散’?” 她诧异地转头看向陈柏宇等人消失的方向,她年纪轻,不清楚‘万艳同欢’就是‘噬人散’情有可原,难道刚才那三人中也没有人能察觉?怎么可能? 二十年前,飞云门和天鹰宗联手清剿‘噬人散’,因此被抄家灭门的江湖门派不知凡几。至今提起‘噬人散’,依旧能让江湖门派噤如寒蝉。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飞快地转了转,若有所思地问道:“若是有心人利用‘噬人散’,再利用清缴令趁机作乱,又该当如何?” 算计高妙仪之人,手握‘噬人散’,再借由两派重发清剿令,岂不是想要陷害谁就能陷害谁,想要威胁谁就能威胁谁!真的如同陈柏宇所说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飞云门和天鹰宗,连同三国江湖玩弄于股掌之中? 高天和罗润清对视一眼,没有出声回答,倒是庞炳坤出声为她释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有人欺上门来撒野,就陪他们玩一场大的!“ “门中这一代弟子,还没见过多少血光,正好拿他们练练手。童堂主没赶上上一次的热闹,这一次可要好好玩一玩。” 罗润清抚着长须叹息道:“正是这个道理!飞云门最不怕的就是江湖动荡,” 他转眼看向高天,接着说道:“掌门,可曾记得当年那些莫名其妙消失无踪的尸身?趁此机会将这个谜团解开也好,我总觉得这个隐患不除,多少有些睡不安枕了。” 高天慢慢地点了点头。 见高天首肯,童悦立即将心思转向眼前事务,“掌门,事不宜迟,不如我和罗堂主先送妙仪和安馨去清风居,再回堂中仔细清查一番。“ “长老堂那边的清查,怕是要掌门亲自坐镇才行。” 罗润清见高天下定了决心,也正色提醒道:“今日这‘噬人散’的炼制手法颇为粗糙。“ “我仔细探查过了,里面用‘贝庆草’取代了其中的一味关键药物,致使药效仅有七成,掌门不可不防。” 一听见‘贝庆草’三个字,高天和庞炳坤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缝了起来。 第二十章 不踏实 高天神情一凛,随即颔首同意:“你们先走一步,庞堂主再留一留。” 英英看了一场好戏,她年纪还小,对其中的勾心斗角不甚了了,不过,她记性甚好,此刻目光闪烁,看向高天欲言又止。 高天留意到她的神情,站起身来几步走过去,复又蹲下身来,和颜悦色地问道:“英英,你有话想要跟二师伯说?” 罗英英伸出胖手抱住高天的胳膊,嘟囔着低声对高天说道:“二师伯,妙仪和安馨若是醒了,我要不要跟她们说‘断绝子嗣’的事情?” 高天伸手摸了摸罗英英的包包头,温和地对罗英英说道:“这事英英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可好?” 罗英英松了一口气,赶紧点头答应道:“那我便不说了,说了师姐们要伤心了!二师伯,大师伯能将师姐治好吗?” 高天点头向罗英英保证,“大师伯妙手无双,早晚会把你两位师姐治好。” 罗英英放下心来,乖巧地放开高天,跟高天和庞炳坤行礼道别,跟着童悦和罗润清走了。 待三人走远,高天才拿出一枚小巧的黑色令牌对庞炳坤说道:“自今日起,飞隐卫归你调度,天底下没有人是不能动的,直到查清出此事幕后主使,彻底清除隐患为止。” 庞炳坤眯缝起眼睛,眼中嗜血的凶光一闪而过,沉声答应道:“是。” 明亮的日光照耀在飞云门飞来峰飞来殿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中,参加新秀赛的各派新秀们正在接受飞云门的检查。 但凡是参加比试的新秀们,通过检查后,在十日的比试期内,他们会集中住在一起,抵足而眠日夜谈武论道。 飞云门传功堂的教习们,抽空也会给他们上课。 让他们能有机会接触世间最顶尖的功法,有机会请教往日习武练功中遭遇的疑问,避开提升武功的瓶颈。也让他们有机会找寻志同道合的伙伴,或者结下一辈子的仇人...... 每个受到邀请的门派,都很重视这十日的集训,对飞云门安排的检查也很是配合。 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新一代负责清查的飞云门弟子,手法娴熟轻巧,显然事先进行过专门的特训。 参赛新秀们很快被一一清查完毕,没有检查出任何违禁物事,全都被集中到飞来殿西侧殿等候抽签。 检查如此顺利,倒让带队参赛的各门门派首领们都感觉不踏实。这一次的新秀赛,真的会破天荒用满额的七十二人来进行比赛?! 霍迪国青龙派的先天高手霍青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临时用郝碧莲顶替霍连虎参赛,没出什么幺蛾子,总算顺利过了关。 站在他身旁的霍迪国天刀宗长老韩度,似笑非笑地看了霍青云一眼,低声调侃道:“怎么?青云兄这就松了一口气了?霍掌门还没回来,多少双眼睛盯着青龙派少了两个人呢,你且小心些。” 霍青云垂眼遮掩过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淡笑着没理会韩度幸灾乐祸的提醒。 天刀宗身为霍迪国超一流门派,对青龙派特有的‘碧寒草’垂涎已久。若不是忌惮青龙派与辛茂明着暗着的关联,天刀宗早就出手抢夺,他犯不着跟韩度客气。 卫国无影门长老程诚远远地看向神行宗长老苏明达,苏明达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了然地微微点头笑了一笑。 昨晚他们联手将玄青门长老陈柏宇灌醉,设计让张梓峰夜不归宿,就是想将玄青门彻底踢出这次新秀赛。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陈柏宇和张梓峰虽然都不见了人影,玄青门的弟子却照样进入了飞来殿侧殿等待抽签比试。 他们自然都准备了后招,两人沉默地转头看向陪同新秀来参赛的本门弟子,不着痕迹用眼神示意他们采取下一步行动。 程和安收到程诚递过来的眼风,笑着拉着贾康来和简真真一起,边说边笑往玄青门弟子陈子骁和雷炎站立处走去;贺宇轩收到苏明达的示意,也带着苗玲玉和丁立强向着陈子骁和雷炎的方向靠拢过去。 陈子骁本就犹如惊弓之鸟,生怕再有变故发生。一察觉无影门和神行宗两派弟子的动静,立即拉着雷炎向着飞云门的弟子走去。 他早就看清楚了局面,只有利用飞云门的弟子,才能为他们抵挡来自两派的明枪暗箭。 飞云门长老堂长老辛茂的幼女辛雨,正压低声音跟闺蜜全秀丽和卞长歌两人抱怨:“高妙仪最爱管东管西,她不来看热闹正好!“ “她那么喜欢飞松峰的猴儿酒,没准昨晚担心得都睡不着觉,今儿一早偷去飞松峰,查看猴儿酒有没有被人偷喝去了!“ 一想到高妙仪偷去看猴儿酒的可笑情形,辛雨被自己给逗得笑了起来:“你们俩昨日都不帮我,还要不要做好姐妹了?” 全秀丽笑着打断辛雨的胡乱猜想,“幸亏昨日没帮你,那些猴儿凶险着呢!若是伤了人,你肯定要被你爹禁足,就别想看今日的热闹了。” 卞长歌也笑着劝说道:“妙仪师姐也是为你好。“ “你什么赌不好跟人打,非要盯着那猴儿酒,要我说你大师兄家里酿造的‘千叶青’,可比什么猴儿酒好喝多了,也不见你舍得拿出来打赌喝。” 全秀丽欢呼一声,“对对对,我们这就拿着‘千叶青’找妙仪师姐去。你要为这事跟妙仪师姐生分了,可就没意思了。” 一听说能向高妙仪炫耀大师兄家中的‘千叶青’,辛雨也高兴起来,“好啊,我们先去搬酒,再去映霞院,先说好了,坚决不给罗英英和罗志尚那小子喝,馋死他们俩。” 三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趁着兴致就要离去。 陈子骁瞧见早早看好的护身符就要离开,心急起来,正待出声留住三人。 一直站在飞来殿大殿前主持检查的事务堂堂主龚闻,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广场上所有弟子不分门派,一律就近去检查点排队接受清查,违者取消门派新秀赛参赛资格。“ “飞云门弟子去飞来殿东偏殿接受检查,违者门规处置。” 广场上的一众人面面相觑,新秀赛以前可没有过这等规矩,连飞云门看热闹的弟子都要被逐一检查? 第二十一章 粉饰 飞云门弟子听惯了龚闻的号令,全秀丽拉着辛雨和卞长歌直奔西偏殿。 陈子骁无奈地看着三人远去,伸手拖着雷炎紧走几步,眼角余光紧盯着程和安和贺宇轩几人的动静,远远地避开他们,排在了卫国弟子队列的最后面,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雷炎留意着陈子骁小心翼翼的神情,见他终于放松下来,方才不以为然地开了口:“你是招惹了程和安还是贺宇轩?一个还是两个?要不要我私下替你解决了。” 陈子骁苦笑起来,这话也就雷炎敢说出口。 他有个先天高手的老爹,确实有底气对上同样有个先天高手老爹的贺宇轩,连程和安的老爹程诚也敢不放在眼里! 不过这不是私人恩怨,这是门派之间的生死争斗。三堂叔始终没有回来,也该雷炎让知晓来龙去脉,不至于稀里糊涂被人算计了进去。 陈子骁抬手半掩着嘴,低声跟雷炎说起话来。 三国门派首领们悬着心终于落地,这才像是新秀赛的做派。 不想方设法提前去掉些三国超一流门派弟子的参赛资格,一流甚至二流门派如何能成为黑马,夺得前十的位置,进而拿到顶级武功秘籍? 新秀赛从来没有清查过陪同新秀来参赛的弟子,这一次的突袭,定然会让不少门派措手不及。霍青云淡淡地笑了起来,青龙派的机会来了。 飞云峰清风居内,金燕子自从醒来听见香莲禀报,高妙仪、安馨和罗英英三人去了飞松峰,就连掌门和大师兄都被安馨让香莲请了过去之后,就有些坐立不安。 她压着性子用过了早膳,见高天和安馨几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吩咐木樨更衣,换上飞云门长老的深紫色衣裙后,先去了练功房。 片刻后,她拎着一把长剑出来,独自出了正院。 安馨不会信口开河,掌门和大师兄毕竟是男子,对女子的事情不在行。那三个小的万一有事,除了救命之外,其他的可指望不上他们。 金燕子越想越觉得早该打定主意去飞松峰看看。到底她还是病得久了,不如以往果断坚决。 她加快步伐,全身的气势,随着她的脚步不断地提升:门中新秀赛正要开赛,若是有人不长眼,胆敢在门中放肆,对她的心肝宝贝们出手,她金燕子可不像掌门和大师兄那般好说话。 金燕子握紧手中长剑,熟悉的感觉逐渐回来了。 只见她眉目舒展,腰肢挺拔,脚边的裙边随着她的步伐摇曳飘动,盛放成一朵紫色花朵。 飞云门第一美女的绝世风采,跟随着她的步调绽放出来,惊心动魄地美丽成了一道风景。 金燕子施施然转过大门内的仪门,迎面罗润清和童悦两人抱着高妙仪和安馨,一前一后飞掠过来。罗英英紧跟在两人身后,手上捧着一大把野花。 一见着金燕子,罗英英赶紧小跑几步,抢先将手中的野花捧给金燕子献宝:“师叔,这是我和妙仪、安馨在飞松峰专门给你采的花。” 金燕子伸手握住野花,举到鼻子前深深嗅了嗅,微微笑了起来。 她低头由衷地称赞道:“真好看,英英真乖!” 罗英英弯起眼角,高兴地笑了起来。 罗润清瞧见金燕子气色不错,心中高兴。再瞧见金燕子衣着打扮,和左手上提着的秋水剑,自然知晓金燕子的心思。 他立即便笑着打趣道:“小师妹,先说好了,妙仪和你这个徒儿并无大碍。“ “你可不许偷偷提剑去杀人,让人笑话我这个大师兄护不住小师妹。” 童悦目不转睛地欣赏完金燕子人比花娇的容颜,也跟着笑道:“我为你这三个不省心的小辈,可忙了一早上了。“ “你可别想着急着去找茬,赶紧去给我们安排吃食是正经。我去西院把安馨先放下,即刻就到正院去用膳,我饿坏了!” 罗英英笑眯眯的一把抱住金燕子纤细的腰身,把头埋进了金燕子的外裳里,“小师叔,我也饿了。” 罗润清干脆地对金燕子笑道:“你大师兄也饿了,我先将妙仪安置到东院,去去就来。“ “你赶紧回去准备着,我饿得能吃下半头牛了。” 罗润清低头看着罗英英说道:“英英,你跟我先去擦把脸,别跟你师叔添乱了。” 罗润清说完也不管金燕子同意不同意,跟童悦一起扔下金燕子。两人左右一分,熟门熟路地抱着人穿过抄手游廊走了。 罗英英欢快地答应了一声,放开金燕子,赶紧跟着罗润清往东院跑去。 金燕子失声笑了出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和童悦既然能说笑,大抵也没什么大事。她仔细看过了妙仪半藏在大师兄斗篷下的那张脸,潮红得厉害,定然是中了毒。 安馨也没好到哪里,一张小脸绯红,明明也是中了毒。好在英英神态自若,倒不像是有大事的样子。 且待他们用膳后,再好好细问便是。 金燕子放下心来,低头嗅着野花,拎着长剑转身回了清风居正院。 罗润清和童悦来得很快,木樨刚刚将早膳摆上花厅的桌子,两人便到了。罗英英这个小尾巴却没有再跟过来。 罗润清坐下先喝了半碗粥,细嚼慢咽却又风卷残云将面前的米糕、蒸饺、肉包、蛋羹一扫而光。 童悦也不遑多让,她吃相优雅,速度却也不相上下。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筷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罗润清转头对静坐一旁,看着他们用餐的金燕子感叹道:“米妈妈手艺越发见好。“ “我决定了,从今日起,早中晚一日三餐,大师兄一家都来你这用膳了。” 金燕子笑了起来:“那敢情好,那让掌门师兄也一起来吧。” 童悦立即笑道:“别忘了,还有我一份。” 随即站起身对金燕子说道:“我还有事,午膳就不过来用了,晚膳一定来!“ “有什么要问我的,晚上你再问好了。先让罗堂主跟你说说,我先走了。”说完,风一般出了花厅走了。 罗润清哈哈笑了起来,“难怪你跟她投缘,简直跟你一个脾气。” 金燕子亲手跟罗润清泡上了一杯清茶,“大师兄,我们出去说话。” 罗润清接过茶杯,懒懒地喝了一口,“就在这儿说话吧,我也有事,呆不了多久。我连英英都没带过来,就是想要跟你长话短说。” 金燕子微微垂下眼帘,在罗润清身旁坐下来,轻声说道:“说吧。” 罗润清一见金燕子这副模样,不满地抱怨道:“大师兄可不是爱说教,你就不能放松点,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几个师兄顶着呢,你个小师妹着急个什么?” 第二十二章 金燕子 金燕子师承飞云门长老罗闻天,头顶上有三个师兄,大师兄罗润清,二师兄高天,三师兄罗润明。 她跟高天都是孤儿,三岁便被罗闻天收养,跟罗家兄弟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三个师兄中,金燕子跟大师兄的关系最好:金燕子十岁前的功夫是罗润清教的,十六岁之前的江湖经验是跟着罗润清一起混的,二十岁重伤回山,也是罗润清将她从鬼门关拖回来的。 除了十六岁到二十岁那四年间,金燕子行踪不定之外,金燕子从小到大就是罗润清带大的。 高天和罗润明两人同岁,高天比罗润明大了月份,抢走了二师兄的位置。罗润明这个小师弟自幼不服,两人整日里争斗个不停,一点儿也顾不上小师妹。 待到金燕子长成了倾国倾城的模样,这师兄弟两人忽然间发现,觊觎小师妹的男人犹如过江之鲫,他们哪一个都看不顺眼。 两人第一次联手一致对外,谁敢打小师妹的主意就要想方设法暴揍一顿,务必让人退避三舍。 罗润清乐见其成,坑人的主意要多少有多少。两个师弟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压阵。师兄弟三人联手,江湖罕有敌手! 很快就有江湖门派的家长上门向罗闻天求饶:正是‘噬人散’风声鹤唳之时,小辈们一不小心玩大了,就是累及门派存亡的大祸。 罗闻天从善如流,先将师兄弟三个召回山门,再放金燕子出门历练。为保金燕子安全,精心给金燕子准备了人皮面具,配备了足够的武器和林林总总的毒药解药,任其闯荡江湖。 金燕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对几个师兄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下山后,仅用了一年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头,飞云门第一美女的名声天下皆知。接着她就消失在众人眼前,不见了踪影。 几个师兄担心她被‘噬人散’所害,满江湖找寻小师妹。不惜假扮金燕子混淆视听出没江湖,金燕子名声更大,却依旧找不见行踪。 直到三年后,金燕子重伤漏夜回到山门,奄奄一息昏倒在罗润清的半闲堂前。 罗润清不眠不休三日有余,殚精竭虑方才救回金燕子一条性命。 待金燕子略微好转,绝口不提三年间的经历,坚决不肯告诉三位师兄仇家是谁,更自此断绝了嫁娶的心思。 三个师兄心怀内疚,见小师妹心意已决无法更改。 于是高天决意闭关,二十五岁成就先天。罗润清义无反顾多花了两年时间成为了炼药堂堂主。罗润明更是在驯兽的路上一意孤行,立志要成为驯兽一出,千万人莫敌的无敌霸王。 三人有志一同,誓要护住金燕子,让小师妹在门中的日子,比出嫁成婚了还要更自在!尤其是罗润清对金燕子的病情了如指掌,对小师妹最是心疼。 此刻,面对着金燕子小鹿般湿漉漉瞪向他的眼睛,罗润清立即败下阵来,“好好好,不说你了,不说了!没嫁人就这点不好,好似永远都长不大了。” 金燕子抗议地轻哼一声,罗润清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别担心,妙仪和安馨不过是中了点‘万艳同欢’。“ “都没吃什么大亏,你大师兄我妙手回春,已无大碍。你守着她们醒来,自会有惊喜。” 金燕子脸上的血色褪尽,双手紧握微微颤抖起来。对身怀武功的女子来说,‘万艳同欢’就是天下最恶毒的毒药。 不但能要了女子的清白,要了女子的武功,更会要了女子的子嗣和一生的前途! 见她这般着急,罗润清赶紧捡最要紧的解释道:“你放心!安馨去得早,给妙仪先服下了解药,虽不大对症,好歹撑到了我赶到,我赶到了,还能有什么事?“ “你大师兄向来算无遗策,我跟外面的人也说了‘万艳同欢’会断绝子嗣,你可千万别当真了。“ “你不是一直担心妙仪和安馨的婚事么,这么好的机会,大师兄怎么会放过,你放宽心,她们俩都好好的。” 金燕子一口气松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罗润清还有话说:“这一回,玄青门撞上门来,掌门定然会借机联合天鹰宗重发檄文,再次清剿‘噬人散’。江湖会乱上一阵子,正好把该了的事都了一了。“ “门中也不太平。妙仪会出事不是这么简单,趁机也将门中理一理,彻底清查一遍。你拘着她们几个,把清风居守好了,其他的自有我们几个周全。“ “对了,你也别将孩子们拘得太紧,偶尔也让小四和小五出去看看热闹,以后也能好多长点教训。” 金燕子点点头,轻缓地说道:“有我在,不会误了师兄们的大事。门中事多,要不要把三师兄他们叫回来?” 罗润清淡淡地笑了起来:“这江湖一旦动荡起来,一时半会很难平静下去,让他们在外照应更灵活便捷些。“ “‘噬人散’事关重大,定然会有人来查探妙仪和安馨的病情,你留心些。“ “这次多亏安馨及时搬了救兵,她娘亲是暗黑森林圣女出身,或许会继承他娘亲的天赋也不一定。你好生探探她,别耽误了孩子。” 金燕子郑重地点头答应:“是,大师兄放心。” 罗润清笑着起身,“那我先走了,我炼好了药,让小五给你送过来。晚膳我过来用,顺便再瞧瞧妙仪和安馨。“ “对了,我要吃清蒸鱼、砂锅鸡和羊肉煲,你可别忘了。” 金燕子好笑,大师兄除了越来越啰嗦之外,又增添了新毛病,比他的小儿子罗志尚还要贪吃, 她捂着嘴笑到:“忘不了,你放心。” 罗润清满意地走了。 飞松峰西坡半山腰,天鹰宗传功堂堂主季逸凡,仔细查看过张梓峰周围的一切,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又细细盘问了,卫国百里家族弟子百里雯和霍迪国青龙门弟子郝连虎。 终于百分百确定,玄青门弟子张梓峰先中了‘噬人散’,后中了雷暴子,被雷暴子擦破脖子上的血管,血管爆裂而亡。 他对张梓峰如何死的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张梓峰所中的春药是否真的是‘噬人散’。让他欣慰的是,眼前所见果真是‘噬人散’! 清剿‘噬人散’是大事!飞云门和天鹰宗对‘噬人散’的危害早有共识。 二十年前的那次清剿,季逸凡还记忆犹新,他和高天还在那次清剿中,联手追杀过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纪尤新,有过并肩对敌的交情。 依他对高天的了解,如果不是完全确认,高天绝不会多此一举让他来一趟天松峰。 确认无误后,季逸凡当即表示,他会立即用飞鹰向天鹰宗禀报此事。 如果飞云门不反对,就由天鹰宗以两派的名义再次发出清剿檄文,务必要再次将‘噬人散’清除干净。 第二十三章 飞龙峰 高天对此没有异议。 ‘噬人散’在飞云门再次出现,由天鹰宗重发江湖清缴檄文,更能向各国江湖门派彰显飞云门和天鹰宗两派联手同仇敌忾的决心。 季逸凡对高天的认同很感激。 天鹰宗比飞云门要复杂得多,有了高天的首肯,天鹰宗用两派的名义发出清缴檄文,对他而言,等于是立了一功。 天鹰宗不像飞云门,高天只有一个女儿,又没有收过徒弟,门中九大堂口职责分明。九个堂主大都是高天继任掌门之后,十年中陆续换上去的,高天在门中的掌门地位非常稳固。 天鹰宗宗主乌启光年过五十,比高天大上了十多岁。乌启虽然光没有子嗣,可他陆续收了十二个义子,江湖人称天鹰宗十二公子。 大公子邢风,二公子巫继明,三公子梅冬荣早已成年成婚。三人在乌启光的默许纵容下,各自在宗中拉帮结派,内斗得非常厉害。 乌启光性子极其强硬,御下极为严苛,天鹰宗内斗虽然激烈,倒也相安无事。三个义子所求的不过是乌启光能够更高看一眼,为日后上位积攒更多的助力。 乌启光身为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对武功一道孜孜以求,从来未曾懈怠。三年前他闭关冲击先天四境,将宗中事务交由长老堂堂主于敏和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人主持。 他闭关之后,前两年还好,余威犹在。 最近一年,天鹰宗中传言四起,直指宗主练功出错,走火入魔不久人世。 起初三个公子都不敢相信。直到半年前,于敏传出宗主口谕,禁止他们探望乌启光。门中一切事务,都要经过他首肯方才能够施行。 如此三个月之后,邢风、巫继明和梅冬荣难免都起了心思。再跟于敏一起处理门中事务之时,便经常上演合纵联谋,扯皮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多。 这次新秀赛,原本该是事务堂堂主章玮领着弟子前来参赛,是大公子力排众议支持他季逸凡带人前来飞云门。 若是他能将清缴‘噬人散’这等大事禀报回去,自会给邢风增添更多的筹码,也好给大公子在宗门中增添话事权。 若是能趁机帮助大公子邢风统领江湖清剿‘噬人散’。待这场事过后,邢风继位宗主之事,只怕就能板上钉钉,任谁也无法动摇了。 季逸凡抑制住心中的兴奋,深深一揖辞谢过高天,施展轻功出了天松峰,他迫不及待要尽快将消息传回去。 高天送走季逸凡,待戒律堂的弟子将百里雯和郝连虎带回戒律堂执法,又安排好飞云卫守好张梓峰和四周的痕迹,方才出了飞松峰。 他没有像童悦所提议的一般去长老堂坐镇清查各位长老,他径自去了飞龙峰。 飞龙峰乃飞云门最好的闭关之地。身为门派长老或一堂之主,方才有资格在武功毫无寸进多年之后,获准去飞龙峰闭死关。 如果能够成就先天,破死关而出,不出意外的话,寿数将会接近一百岁。百岁大关将近,若是无法更进一步踏入仙途,先天高手会重返飞龙峰再次闭死关,最后冲击争取踏进仙门的机会。 只可惜,三千年来,飞云门无人能再在飞龙峰成仙。之所以说再没人能成仙,是因为门中典籍记载,三千零一年前,飞云门最后一名修仙长老,于三百二十五岁在飞龙峰闭关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飞云门一直保持修仙门派的规矩,不介入山下朝政和江湖门派的争斗,也正是因为门中记载年复一年,从来不曾断绝。 传承未曾断绝,先天高手层出不穷,仙门记载历历在目,仙道典籍就藏在藏书阁。再加上炼药堂、炼符堂、炼器堂和炼阵堂的手法,明显带有仙家痕迹。 飞云门年复一年地保留仙家规矩,就是要提醒门中弟子矢志追求仙途,重现昔日荣光。 高天直接去了飞龙峰的飞龙殿,飞龙峰上有一个管事带领手下的弟子,为闭关的长老们提供一应所需。 飞龙殿空荡荡的大殿内并不见人影。 高天环顾四周,大殿内干净整洁,两侧座椅纤尘不染。最上方的桌子上铺着一张雪白宣纸,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砚台内墨迹湿润,笔架上摆放着一支沾着墨的狼毫,显然刚才还有人用过。 高天信步走向侧殿,管事袁朗从侧殿大门缝内看见高天走了进来,吃了一惊,赶紧前来拜见。 高天受了他一礼,冷声吩咐道:“请袁飞宇长老出来相见。” 袁朗俯身一揖,干净利落地答应道:“是。”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符纸在他手中燃烧起来,符纸中显现出繁复的图案,倏忽间燃烧殆尽,连一丝飞灰也没留下。 袁朗恭敬地回禀道:“启禀掌门,半刻钟后,袁长老就会到来,还请掌门在殿中稍后片刻。” 高天答应一声,返身重回大殿,随意落座在左侧第一张椅子上。 袁朗亲自沏了茶过来,恭敬地放在高天身侧的茶几上。 高天打量袁朗,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体健貌端,行止从容有度,倒是个大好儿郎。 高天若有所思,“你去查查,‘贝庆草’和‘飞灵果’三月之内,有谁领取过?” 袁朗颔首,平静地应答道:“是。” 他迅速返回偏殿,脸上的平静消失,取代的是深深的惊骇。 两个月前,袁朗抵不过袁腾的哀求,用‘贝庆草’给袁腾炼过一次药。袁腾虽然跟他提过千万不要让外人知晓此事,他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那药很有些忌讳,不会那么巧,掌门随意抽查就抽查出他违规犯禁? 袁朗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担忧,袁腾自有分寸,他应该相信他。 片刻后,他拿着一本又厚又大的登记册回来,俯身行礼对高天禀报道:“启禀掌门,三月之内‘贝庆草’只有袁威领取过,‘飞灵果’袁腾、夏恒、司徒连明都有领取过。” 高天再问:“袁家一家中,有谁三个月内开炉练过药?” 袁朗的头更低了些,声音也略微低沉了下去,“晚辈两个月前炼过药。” 高天的眼光如刀子般刮向袁朗,身上的气势外放,袁朗硬生生顶住压力,闭上嘴不再说话。 第二十四章 承担不起 高天冷声再问:“用哪个丹房,炼制了何种药物?” 袁朗头上的冷汗冒了出了,他心中的侥幸消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掌门句句直指要害,袁朗心中忐忑,沉声答道:“晚辈用的是三号丹房,炼制了提神醒脑,促进功力增长的‘清玉丸’。” 高天冷哼一声,“再没有炼制其他的丹药?” 袁朗心中‘咯噔’一下,略微犹豫,终究还是答应道:“不曾炼制过其他药丸。” 高天眯缝起眼睛,冷声下令道:“你先退下,待会儿随我和袁长老同去藏书阁。” 袁朗小心答应一声,先后退两步再转身去了侧殿。 高天心中不悦,以他的城府早已看出袁朗的不尽不实。他一时间有些恍惚,飞龙峰年轻一代就是这个模样,飞云门的门规到底还要不要坚守?飞云门在他手中,真要败落了? 高天起身走出飞龙殿外,初秋的凉风穿堂而过,卷起他的衣角翻飞不定,就好似他此刻辗转翻腾的心绪。 他在大殿门口站定转头四顾,从这里看去,飞云门其他几个峰头风云变幻景色如画。 远处云雾缭绕钟声悠扬,恍如仙境,飞云门九峰之间缆车往来不息;近处遮天蔽日的千年古树,掩映着整齐错落的院落房舍、亭台楼阁,读书声、练功声声声入耳,生机勃勃;飞龙峰繁花似锦百鸟欢唱,清风拂面…… 天下间,还有哪个门派,哪个王朝能有这等的气象。 高天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列祖列宗能将这偌大的家业传到他的手中。他这个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赴汤蹈火也定要将飞云门传承下去。 不拘于用何种方式,何种手段传承,只要能重开仙门,他就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高天轻啸出声,声音一出群山相应,啸声愈发清扬激越。高天放开心胸块垒,啸声在回响声中逐渐拔高,越发高亢响亮…… 袁飞宇就是在高天啸声刚起之时,从飞龙殿的暗门中现身。他远远看着高天的身影,微微挑起了眉头。 他和高天交情匪浅,年轻的时候两人曾经携手闯荡过江湖,有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高天,他也不能顺顺当当成就先天。 不过,自从高天成为掌门,他回到飞龙峰暗中接掌飞龙峰事务之后,两人之间的交情,反倒因各自的立场不同而逐渐疏远,他心中不是不遗憾的。 袁飞宇精通音律,他站定在不远处,凝神听着高天的啸声,越听神情越是肃然。当高天停止轻啸,转身面对他之时,他恭敬地俯身一礼:“掌门,你寻我有事?” 袁飞宇和袁朗父子两容貌相似,袁飞宇比袁朗要更高壮些。他穿着一身淡青色武士服,腰间简单地挂着绣着飞龙的黑色荷包。他跟高天站在一起,无论是容貌、体格、风度都略逊三分。 高天并没有回身进殿,反倒抬手往出山的小路上一指,“你陪我走走。” 袁飞宇颔首,缓步走上前来,伸出手来请高天先行:“掌门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石板路,袁飞宇始终落后半步走在高天身侧,静候高天开口。 高天没有让他久等,极其简要地说道:“‘万艳同欢’今晨在飞松峰出现,施毒之人是卫国玄青门弟子张梓峰,他已被我掌毙。门中有两个弟子中毒,一个是我女儿高妙仪,另一个是卫国安国公府二房嫡女安馨。” 袁飞宇脸色脸色微变,眼眶微缩,难怪高天先前的轻啸声中,有掩饰不住的杀气! ‘噬人散’非同小可,高妙仪中毒,高天本该是无暇分身之时,此刻前来飞龙峰找他,只怕没什么好事。 高天脚步不停,看也没看袁飞宇一眼,径直接着说道:“飞云门和天鹰宗将会联手重新发出清剿檄文,‘噬人散’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江湖会要乱上一阵子。“ “至于飞松峰的‘噬人散’从何而来,罗润清救人之时已然确认,那‘噬人散’炼制手法颇为粗糙,其中就含有‘贝庆草’。” 袁飞宇双手暗中捏紧成拳头,难怪袁飞鸣一听他要来见高天,立即召集飞松峰的先天高手护卫。他们瞒着他一声不响闯下的祸事,还要他来给他们善后。! ‘贝庆草’乃飞云门特有的药材。‘贝庆草’供应量极小,除了罗润清就只供飞龙峰所用。他的独子袁朗掌管飞龙殿事务,‘贝庆草’的流散必然与他有关。 ‘噬人散’也不是谁都能炼出来,袁朗这两年对炼药很是上心,时不时就要炼上一炉…… 袁飞宇手上青筋暴起,竭力忍下心中的愤怒,他们将郎儿扯进去,就是想要他也脱不了身! 高天停住脚步,侧身面对袁飞宇,直视他的眼睛,冷声说道:“我刚才问过袁朗,袁威三个月内领过‘贝庆草’。“ “袁朗两个月前用三号房丹炉炼制过‘清玉丸’,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明白‘清玉丸’和‘噬人散’之间的关联。” 袁飞龙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清剿令一出,就算是飞龙峰也不是法外之地。袁朗太不知轻重,直接将他这一脉的亲人全送上了绝路! 袁朗若是服下顶级‘天灵丹’还有五分机会成就先天之境。可袁威、袁腾无论服用多少丹药,只怕都是枉然,袁飞鸣这是孤注一掷,要保住子女一辈子留在飞龙峰。 他们也不问问他这飞龙峰的护山长老答应不答应! 高天冷声接着说道:“今日我来,是想要亲自跟你说一声:第一,飞灵峰今年的药材,我另有大用。第二,‘噬人散’,我要一个交代。第三,飞龙峰人心浮动,你要严加管束。” 飞灵峰中‘飞灵果’五年成熟一次,‘无忧花’四年盛开一回。今年恰好是二十年来‘飞灵果’和‘无忧花’同时成熟的年份。 有了这两味新鲜主材,才能炼制出最顶级‘天灵丹’。这是飞龙峰中的小辈们,三十岁前成就先天的唯一机会。 袁飞宇下意识地避开高天的眼睛,他若是同意了高天的条件,就等于断绝了飞龙峰的未来。 这般高昂的代价,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承担不起。 第二十五章 了断 高天没有错过袁飞宇逃避的眼神,他盯着袁飞宇青白交错的脸庞,接着说道:“都说因时而变,方能长远。“ “飞云门守着祖宗成法,一成不变到我这里,历经了一百三十八代,三千零一十二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危机重重。“ “嫡支嫡系隐身藏在在飞龙峰,坐享不思进取,以致人才凋零,一心妄想用旁门左道,在三十岁前成就先天了事!” 高天不客气地加重语气,毫不留情地说道:“嫡支嫡系早已放弃追寻仙途。飞云门仙道不彰,仙途不显,尔等皆是门派罪人!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绝不会姑息不肖子孙胡作非为!” 高天这番话说的极重,袁飞宇更是承受不起。奈何高天句句都是实情,他根本无从反驳。 嫡支嫡系把持着门中九成顶级修炼资源,他这一代能够凭借自身能力成就先天的不过三人。剩下的九人全都是靠药物堆出来的先天境界。偌大的飞龙峰,所有的嫡支嫡系子孙,只怕在高天眼中都是些废物。 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飞龙峰的传承,就此断绝在他的手中,让飞龙峰烟消云散,葬送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那也绝不可能! 袁飞宇心中叹息,他和高天终于到了不得不反目成仇的境地,只可惜他别无选择! 他抬眼平静地看向高天,极为遗憾地说道:“我原本想要将飞龙峰的烂摊子,丢给下一任掌门去解决。“ “今日你既要断绝飞龙峰的生路,飞龙峰嫡支嫡系也不敢妄自菲薄,弃祖宗基业于不顾。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高天听闻此言,反倒眉目舒展,惯常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的心中感慨万分,飞云门如果不是还有六支嫡支嫡系延续至今,哪里会墨守成规,死守着仙道规矩不放? 不是仙道规矩不好!修仙岂是易事,倾尽门派之力也是应当应分! 奈何嫡支嫡系人才凋零,三千年不休不止地支持,飞龙峰耗费了飞云门九成顶级修炼资源,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飞龙峰的下一代,更是连一个像样的能自主成就先天的苗子也没有! 相比之下,飞云门从来不缺少天才。 飞龙峰之外,不依靠任何药物就能成就先天的弟子不知凡几。他们对仙道孜孜以求,可惜受限于门规祖训,来到飞龙峰闭关之时,已然错过最好的修炼时机,往往抱憾终身死不瞑目! 他不能昧着良心,眼睁睁看着飞龙峰成为飞云门重新踏上仙途的最大障碍!更重要的是:嫡支嫡系在旁门左道上越走越远,居然走到了要用‘噬人散’暗害同门的地步! 是到了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高天淡笑着说道:“你且说来听听,要如何与我了断。” 袁飞宇垂下眼帘,极为冷淡地说道:“你别忘了,这里是飞龙峰,是嫡支嫡系经营多年的地方,任你高天是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到了这里也要由龙盘成一条虫!“ “你若识相不追究‘噬人散’,不追究飞龙峰同门相残的罪责。有生之年,维持飞龙峰在门中地位丝毫不变,你我便相安无事,就此翻过此事。你若有异议,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袁飞宇丝毫不提约束飞龙峰众人不再触犯门规之事,门规祖训既然要灭绝飞龙峰,那还遵守来何用? 高天笑容更盛,他坦然地地背过手去,盯视着袁飞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是想好了,定要违背门规祖法,保全飞龙峰这些违禁该死之人?” 袁飞宇苦涩地笑了起来:“我身为飞龙峰的护峰长老,就算日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此时此刻我也不得不保飞龙峰!高天,以我们的交情,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肯放过飞龙峰。” 高天一下子收敛了笑脸,异常平静地问道:“飞龙峰嫡支嫡系一意孤行,违背先祖誓言,抛弃祖宗成法,放弃仙途盟约,若我这个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不肯同流合污,飞龙峰嫡支嫡系便定要取我性命?!” 袁飞宇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狼狈,终究保全嫡支嫡系的执念占据了上风。 他抬眼盯向高天,第一次流露出不顾一切的凶相:“对!若是不能保全飞龙峰,那些先祖誓言、祖宗成法、仙途盟约,与我何干?我就算是违背、抛弃、放弃它们,你又能奈我何?高天,你别忘了这里是飞龙峰!” 高天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解脱般迎向自己的宿命,“既然如此,且让我看看,飞龙峰都有些什么手段,能拿走我的性命!” 袁飞龙眼中爆发出一团极其明亮的凶光。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荡林霄,笑声未歇,他们四周闪现出七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影。 高天定睛环顾一周,飞龙峰袁家、夏家、冯家和耿家,四家的先天高手全部到齐,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嗜血的光芒,虎视眈眈地看向高天。 高天微微有些愕然,怎么只来了四家?随即他了然地笑了起来,飞龙峰也不是铁块一块,他忽然兴起了调侃袁飞宇的兴致: “只来了四家?沈家和司徒家什么时候不是嫡支嫡系了?袁朗、袁腾怎么不见了人影?敢做不敢当?你可知晓他们这些人,” 高天随手点向四周之人,“会不会趁机连你也一起给杀了?毕竟,他们商议欺师背祖,反叛门规之时,可没有跟你一起商量过!” 袁飞宇停住了笑声,彻底变了脸色。 袁朗在他眼皮子底下炼制‘噬人散’,他却一无所知;他们设计高妙仪,逼他不得不仓促间跟高天撕破脸;桩桩件件都没将他放在眼里,他对飞龙峰的掌控和守护,在高天眼中恐怕就是一个笑话! 袁飞鸣大声喝骂起来:“高天,休得胡言乱语,你死到临头,还要挑拨飞龙峰!今日不杀了你,不能泄我心头之恨!” 冯戈也猛然大喝起来:“还跟他啰嗦什么?大家并肩子上!” 夏淳爆喝一声:“杀!” 第二十六章 血脉压制 耿志白一声不响最先出招,一柄银光闪烁的弯刀脱手而出,偷袭高天的后背。 袁飞宇离高天最近,三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小飞刀骤然飞出,直取高天上中下三路。一时间,八个先天高手同时出手,高天危在旦夕! 高天神色冷峻,终于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了出来,只见他左手掌中出现一枚漆黑的小印。 小印一出,一道极淡的人影出现在高天的身后,那人影紧闭着眼睛,右手轻轻挥出,八人攻向高天的武器,以更快的速度原路倒转飞回。 八人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强大到让他们窒息威压传来,袁飞宇不由自主跪倒在高天面前。险险避开上中两路暗器的回击,下一路的暗器穿透他的左肩,带起一串血光,钉在了远处的大树上。 耿志白的弯刀回砍在他的右脚小腿骨上,沉闷而瘆人的‘咯’一声响起,他的腿骨应声断为两截,身体一歪扑倒在草丛中。 袁飞鸣出手最狠,他手中的长剑直接倒卷,削掉了整个右臂。长剑和右臂一起落到地上,鲜血飞溅三尺。 夏淳手中的长枪,枪杆倒穿穿透他的腹部,他被自己的长枪钉在了身后的大树上,血流如注动弹不得。 冯戈的长剑脱手而出刺中了近旁夏珠的右胸,夏珠的长剑倒飞直插冯戈的两腿之间,直接削掉了冯戈的命根子,两人一人抱胸,一人抱住下体,蜷缩成了一团。 武功最弱的冯笑笑长鞭脱手倒挂,回卷住她的脖子将她挂上了枝头。 耿青阳出手最晚用力最猛,手中的长刀回卷,砍在他的左胸和右腹之上,将他直接砍断成了两截。 八声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却一同落下。一时间除了秋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袁飞宇惊骇万分,他身上的武功一丝一毫也提不起来,就连心中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高天手中的小印对他克制,就好像遭遇了天敌一般,无能为力去反抗。 冯笑笑直挺挺地挂在枝头,她连抬起双手抓住长鞭的力气都没有。她也看不见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抬着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任意识随着头顶的枝丫随风飘荡,慢慢伸出了舌头…… 同样的情形出现也在其他六人身上。原本他们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不是没有再战之力,今日他们联手跟高天翻脸,原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受伤在所难免! 如今高天手中小印一出,一招制住他们所有人,就连跟高天为敌的心思都在淡去,这是怎么回事? 高天左手端着黑色小印,右手打出极为繁复的手势,七人眼前一黑,呼吸一紧,只觉得下一刻灵魂就要出窍。电光火石间,袁飞宇醍醐灌顶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他熟读仙家典籍,一直对其中的‘血脉压制’甚是好奇,此情此景,他哪里还不明白。小印中定然是先祖留下之物,留有始祖的意志,对他们这些嫡支嫡系子孙有无形的血脉压制,让他们根本无法反抗。 高天手中居然有如此大杀器! 袁飞龙竭尽全力,勉强对着高天身后极淡的人影开口求饶:“列祖列宗再上,嫡支嫡系子孙认错求饶!” 高天恍若没有听见袁飞龙的说话,他向他的祖先求饶,与他何干? 袁飞龙见身上的压制丝毫没有减轻,在最终失去意识之前,终于明白他求饶求错了对象。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高天讨饶道:“飞松峰不孝子孙忤逆反叛,知错认罪,甘愿受罚。恳请掌门留下我等一条性命,愿终生服役,以赎死罪。” 高天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小印如此厉害,对嫡支嫡系的威力如此之大。他但凡罢手得再晚些,飞龙峰剩下的六人,只怕就要当场丧命。 飞龙峰真是幸运,先前一百三十八代掌门手握如此大杀器,从来没有想过要违背祖宗成法,对飞龙峰痛下杀手! 要知道,他接掌门派之时,先掌门交给他小印之时,并没有让他发下毒誓,不得随意使用它。 这样全然的信任,在高天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他低头看向昏死在地上的袁飞宇,向飞云门列祖列宗发誓:绝不辜负列祖列宗的信任,必将死而后已,让飞云门重新踏上仙途,光耀宗门。 金燕子板着脸,看着飞隐卫整齐地退出清风居。 她武功未能晋入先天之境,门中消息往来全靠人力不能依靠飞信,始终慢个半拍不甚方便。好在她向来小心,飞隐卫并未从清风居中清查出违禁违规物事。 飞隐卫连东西北三院都没有放过,当着她的面查了个底朝天,一点面子也没给! 掌门师兄如此大张旗鼓,门中只怕不仅仅是不太平而已,她守着高妙仪和安馨动弹不得,若是应变不及,两人万一有个闪失…… 金燕子正在沉吟,安馨的侍女麦冬快步走来,急声禀报道:“师太,姑娘醒了,有些不妥,正在说胡话!” 金燕子一时愣住了,安馨怎么会醒过来? 罗润清让罗志尚送药来时,特意让罗志尚跟她说过,高妙仪和安馨越晚醒来对身体越有好处,安馨不该在此时醒来! 金燕子急声吩咐麦冬:“你速去请暗黑森林秋长老来清风居,就说安馨急病,请他速来诊治。” 麦冬领命疾步而去。 金燕子转身飞奔去了西院。 安馨醒了。不,严格地说安馨并没有清醒。 她是被噩梦惊扰,暂时冲破了‘噬人散’的药力控制,挣扎着下意识地想要向金燕子示警。 金燕子一进屋便瞧见安馨目无焦距,满头满脸虚汗,正焦灼地喃喃自语。香莲不敢擅自叫醒安馨,只好不停地用布巾给安馨擦汗,见到金燕子进屋,赶紧起身给金燕子让座。 金燕子疾步走到安馨床边坐下,伸手按住安馨的手想要给她把脉。安馨反手一把握住金燕子的右手,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说道:“师父,师父!有人要害掌门!” 第二十七章 呓语 金燕子一听这话,睁大了眼睛,左手点住安馨的哑穴,挥手示意香莲出去。 香莲一径快步出了院门,也不敢走远,守在了西院的门口。 金燕子伸手拂开安馨的哑穴,安馨并未意识到金燕子点住过她的哑穴,自顾自流着眼泪,一气不停地说道:“……死了,掌门师伯死了!辛长老做了掌门,大师伯炼丹炉炸了!“ “冯长老、耿长老、夏长老、袁胜、司徒有恨都做了堂主。童堂主也嫁人了,师父,”安馨哽咽出声,悲痛得不能自已,“师父……没了!” 安馨抓住金燕子的手,捂住脸痛哭起来,“师父,师父……” 连声的呼唤让金燕子的心酸软起来。 安馨向来懂事,这些年经常被噩梦惊醒,为了不让她担心,经常借口练功彻夜不眠不休,原来她的噩梦竟然是在担心这些! 金燕子伸出手,想要再次拂向安馨的睡穴。 突然安馨抓住她的右手左右开弓飞快地抹起眼泪,满脸狰狞地地挣扎起来:“我不要成辛啸天的棋子,不要他登基为皇,不要安家满门被灭,不要暗黑森林三千男儿和我一起丧命!不要,我不要啊!” 金燕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安馨的神志明显不对。 安馨所说的也太过骇人,可是大师兄先前提醒过她,安馨或许继承了她娘亲预知之能,若是错过了机缘…… 金燕子犹豫了。 安馨忽然翻过身,拱起身子匍匐在床上,拉着金燕子的手捶床痛哭了起来。刚哭了几声,又突然止住了哭声。 她躬身抬头咬牙切齿地举起金燕子的手,将金燕子的手当成了一柄剑,高举着低声向天咆哮起来:“我要妙仪活着!我要掌门活着!我要师父活着!我要大师伯、二师伯和童堂主都活着!我要我的亲人都活着!我要让他们下地狱!下地狱!” 安馨激愤地抓住金燕子的手向空中挥去,仿佛要用手中之剑将生死之敌击退。 金燕子再不敢留手,她连连点向安馨的哑穴和睡穴,安馨的低咆声戛然而止,人颓然倒在床上,失去了知觉。 金燕子凝视着安馨通红的脸庞和满脸的泪水,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该不该相信安馨的‘胡言乱语’。 金燕子轻手轻脚将安馨抱起搂在怀中。 提声叫了香莲进来,拧了布巾过来,自己动手仔细地给安馨擦干净了脸庞。 又换过了被汗水湿透的衣裳,才将安馨重新安置到床上,叮嘱香莲道:“你先守着她,若有事再让人来找我。” 香莲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金燕子起身出了房门,一眼就看见暗黑森林长老秋卓尔,沉着脸站在院子中央的花径上。她沉默地向他点点头,转身往安馨的书房走去,秋卓尔快走两步,紧跟着金燕子身后也去了书房。 金燕子心中犹豫不定,进了书房也不坐下,心神不宁地在书房中踱着步。 秋卓尔在门边站定,两只手笼在袖中反背在身后,十根手指飞快地掐算着,一心两用地仔细察看着金燕子的神色,沉默地看着金燕子在屋内想着心事。 秋卓尔是安馨的二舅,是安馨娘亲秋依依的二哥。 暗黑森林的人都生的格外俊美,秋卓尔更是其中的翘楚。年过四十风采夺人,不仅是个卓尔不群的美大叔,还是个先天三境的高手中的高手,更厉害的是他还精通占卜,对相面之术也颇有心得。 片刻之后,金燕子停住脚步,转头问秋卓尔:“你知道安馨出事了?” 秋卓尔言简意赅地答道:“高掌门给我发过飞信,具体情形并不知晓。” 金燕子心中有事,随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刚才听见了多少?” 秋卓尔微微摇头,“只听见安馨要让人活着,还想要人下地狱。” 安馨想要活着的人中,只字未提暗黑森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秋卓尔背在身后的双手停止了动作,眼睛里慢慢漾出一抹沉郁:‘劫中劫,劫后余生。’ 安馨还有一劫未曾躲过去!他不能让安馨再出事。 金燕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安馨的呓语虽然骇人听闻,但也不得不防。妙仪刚刚遇险,若不是安馨及时通风报信,妙仪只怕此刻已然遇害。 金燕心中任有顾虑,她直视着秋卓尔的双眼求证道:“据说,安馨的娘亲能未卜先知,你看安馨和她娘亲……” 金燕子停了下来,秋卓尔心领神会。 他抬起头傲然地回答道:“安馨若有示警,若是事关暗黑森林,还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天胜境感激不尽!” 金燕子愣了愣,她万没想到秋卓尔会如此重视安馨臆语,她也不藏私直接对秋卓尔说道:“安馨只说过‘不要暗黑森林三千男儿和我一起丧命!’” 秋卓尔的眼睛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褪尽惨白成一片,眼睛却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亮。 金燕子一瞬不瞬地看着秋卓尔的神态变化,机灵灵打了个冷战,秋卓尔这是毫不犹豫将安馨的话当真了! 金燕子当机立断,她要立即向掌门师兄或是大师兄禀报此事,门中正是乱象丛生之时,小心没大错! 金燕子也不跟秋卓尔客气,直接请求道:“我要去飞寰殿一趟,你在清风居替我护着安馨和高妙仪。“ “对了,还请你顺便瞧瞧安馨和妙仪。暗黑森林的‘毒见愁’乃解毒圣药,若是能用,你可不要吝啬了。” 说罢,也不管秋卓尔答应不答应,急匆匆出了院门, 秋卓尔脚步微动,到底没有踏出一步。金燕子心中有事,不是追问安馨呓语详情的好时候。 秋卓尔平静地看着金燕子飞一般出了院门,转身去了安馨的卧房。 飞云峰飞寰殿内,长老堂的长老们济济一堂,围坐在上首空出的位置旁,十几号人三三两两地低声谈笑着。 堂主印存志一边留意着众人的神情,一边点评着新秀赛的新秀,“依我看,这次新秀赛的翘楚非天鹰宗南宫翎莫属。” 第二十八章 点评 坐在他身旁的印存怀不乐意了,“堂主,你可别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啊!“ “我看印泰景那小子和庞平建两人,少说也能占据前三中两个位置。南宫翎就算能赢个一招半式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再怎么也比不过我们飞云门人多势众占据优势。” 印存志哈哈大笑:“我跟你说单打独斗,你非要应个人多势众,那要怎么比?“ “我们两派就不说了,单说暗黑森林,秋卓尔只让秋敏行参赛,不让秋敏学下场比试,我倒想看看秋敏学和南宫翎相比又如何?你们说这两个相比,哪个能更胜一筹?” 秋卓尔二十五年前名震新秀赛,虽然只拿到第四名,却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时隔二十五年,秋敏学正好是参赛的年纪,秋卓尔却不让儿子参赛,当然会引起一众人等的好奇心, “依我看,定然是秋敏学更强些!”印存怀存心要跟兄长唱反调,“秋敏学师承秋卓尔,秋卓尔是何等人物,大家心里都有数。“ “南宫翎的师父甘兴医术上出类拔萃,武功上却名不见经传。也是南宫翎差点运气,若是他能早几年被乌启光收为义子,乌启光亲自言传身教一番,说不定真能盖过秋敏学一筹。“ “只可惜,乌启光早早闭了关,据说一点武功都没教过南宫翎。” “我看不尽然,”坐在一旁听热闹的皮秋红不认同了:“如你所说,岂不是南宫翎师父不得力,全靠自学成才就能与秋敏学平分秋色,不相伯仲,孰高孰低不是不辩自明么?” 皮秋红兄长皮秋阳乃是传功堂堂主,掌管着门中弟子武功教习,对三大派和三国各门各派弟子的教习了如指掌。 兄妹俩私底下逐一品评过各派新秀不知道多少回了,皮秋红最是看好南宫翎! 这等依仗不多却能出类拔萃的弟子,性格大多坚毅隐忍,于武功之途上往往能走得更远。反倒是那些要什么有什么的天之骄子,没有遭受过挫折,往往后继乏力。 皮秋红若有所思地扫过殿内众人,除了金燕子因病少来参与长老堂事务之外,长老中只有袁飞宇和康健还没有来。 康健发过飞信,言明稍后即到。袁飞宇不声不响连声招呼也不打,也就是掌门和堂主能够容忍他! 相较于南宫翎,袁飞宇就是个典型的天之骄子的例子。 到了门中长老的位置,大家或多或少心知肚明袁飞宇的来历。若不是掌门一力压制,哪里轮得到袁飞宇如此嚣张不守规矩。 长老中支持皮秋红看法的不在少数,庞炳强首先出声声援:“秋长老所言极是,我也看好南宫翎。“ “据我所知,南宫翎修习的凌霄剑法,前面四层平淡无奇,后面五层威力非同小可。南宫翎小小年纪已经修习到凌霄剑法第七层功法,五年之内晋升先天也不是不可能。” 庞炳强大胆地推测道:“想想看,二十岁不到的先天高手是何等的天才人物!我虽说对秋敏学所学不甚了了,却也能断定五年之内秋敏学晋升先天的可能极小。 “不可能!南宫翎怎么可能五年内晋升先天!”印存怀怪叫一声,不敢置信地反驳道:“他若有这等实力,天鹰宗就不该让他来参加新秀赛,若是有个万一……” 话没说完,印存怀自己就尴尬地哈哈笑了起来。 天鹰宗可不比飞云门太平,或许正是南宫翎有如此天才,才更要派他来参赛。新秀赛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潮汹涌,多少天才弟子折戟沉沙再也没有了出头的日子。 飞来峰‘飞客来兮’大殿的东偏殿中,南宫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悻悻地抬手揉了揉鼻子,向汤遂甘、汤遂紫两兄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自从来了飞云门,他的鼻子就不好使了,每天不打个三四回喷嚏不算完,也不知都是谁在背后说道他。 南宫翎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新秀赛今日开赛,按照时辰,早该完成抽签准备比试了。飞隐卫却将要比试的新秀们拘在东侧殿,一句解释没有,只让他们静候消息。 他笑眯眯地环顾四周,七十二个新秀中,察觉了异样的人还真不少。他心中滑过一丝不安,新秀赛出状况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飞云门早该有万全之策应对才是。 如此拖延时辰又不作为,莫非是篓子捅得太大无法收拾? 他的目光准确地扫向卫国百里家族百里淙、百里霏和百里奚的方向。三人不言不语背靠背坐在蒲团上,各自闭眼沉默打坐,好似对周遭毫不在意。 南宫翎的目光略微回转,扫向卫国玄青门弟子的方向。陈子雄、陈玉蓉和齐昊三人低声谈笑着,陈子雄的神情简直有点喜上眉梢,这么有把握争夺前十名次? 南宫翎再转头看向霍迪国弟子的方向,青龙派郝碧莲顶替郝连虎参赛,跟铁枪门、碧云宫和别水阁的弟子,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毫无芥蒂,这四派显然已经达成了共识。 他的目光顺带着在飞云门弟子身上滑过,辛啸天正在跟皮悠悠说话。皮悠悠的眼光毫不犹豫地逮住了他,抬头冲他莞尔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跟坐在对面的辛啸天无辜地摇了摇头。 南宫翎身旁的汤遂甘和汤遂紫齐声笑了起来,汤遂甘侧头低声取笑道:“不过是手长脚长,再稍稍比其他人好看一点点,你看看多少小娘子对着你傻笑?“ “连我这样玉树临风,武功高强的少年英雄,都能被人忽略过去了,真不该跟你坐在一处!” 汤遂紫低笑着伸长脖子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暗黑森林秋敏学、秋如枫和滕芳菲方向,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唉,那秋如枫只管跟暗黑森林自己人说话,谁都不曾多看一眼,哥,你会不会觉得舒服了些?” 南宫翎没有理会身旁双胞胎兄妹的低声打趣,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辛啸天后知后觉地顺着刚才皮悠悠的目光方向,转头看了眼南宫翎,发现南宫翎沉默不语,也低下头沉思起来。 天寰殿中,冯铿沉默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身旁的辛茂、全浩和卞怀民说着话。他的眼睛不断地在众人的脸上梭巡,今日门中太正常也太不正常了! 第二十九章 怎么还不来? 正常的是:今日一早,印存志就召集大家到天寰殿议事。除了高天、袁飞宇和康健迟迟未至,金燕子抱病在身经常不来议事之外,该来的人都来了。 不正常的是:今日天寰殿换了飞云门来守卫。他的人手无法渗透进飞云卫,他一进了这里简直就成了聋子,什么消息也传不进来,他的消息也穿不出去。 按理说,天松峰的布置不该出错。那个陷阱看似错漏百出,实则大巧若拙,精准算计人心。不怕高妙仪不去天松峰,也不怕张梓峰不见猎心喜,再说他连替罪羊都找好了,实在不该有意外发生。 冯铿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时辰天松峰应该事发了。以司徒有恨的性子,定然会直闯天寰殿向高天禀报。 众目睽睽之下,高天根本无法将事情遮掩过去。群情激愤之下再稍加挑拨,事情就能按照他设计好的方向发生发展了。 司徒有恨怎么还不来?袁胜怎么也没有动静?郝连虎怎么还不来找辛茂?就算高天不在天寰殿,只要三人中随意一人出现,将事情的经过一说,他照样有法子将事情推向他想要的地步! 他这里万事俱备,只待三路人马中任何一路来禀报噩耗。这最稳妥的一个环节,难道会出了事? 冯铿不经意般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耿志坚,耿志坚叹息着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好似对印存怀支持秋敏学的说法不甚赞同。 冯铿又侧头将眼光投向坐在更远处的夏放,夏放心领神会地端起身旁的盖碗茶,拧起盖子左右撇了撇茶叶又放下了茶杯。 冯铿沉默地垂下了眼帘,耿志坚和夏放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飞云卫一直握在高天手中,除了高天谁人的命令都不听。 他先前的安排环环紧扣,缺失了司徒有恨报信的关键环节,后继的所有安排都不能发动。若是因此错过了时机,浪费了他的苦心设计就太可惜了。 长老辛茂留意到冯铿心不在焉,趁着无人留意之时,低声宽慰道:“冯长老,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司徒有恨御下有方,飞松峰多半不会有事。待此间事了,我们再去捞人也不迟。” “那个青龙门的弟子机灵的很,既然是奉命而为,他也不会让自己太受委屈。” 冯铿眼光闪了闪,长叹了一口气,担忧地道:“若不是我偶然发现飞松峰守护可能有漏洞,也不会麻烦你让门外之人掺和进门内之事来。” 辛茂低声笑了起来,“你放宽心,掌门是个极为明理之人,不会怪罪我们私下出手考校飞松峰防务。” “无事便罢,若真有事,掌门只会奖赏青龙门弟子。要我说,青龙门弟子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唉,”冯铿正要再多说几句,罗润清快步走进殿中来,边走边朗声说道:“印堂主,掌门请大家去飞龙峰飞龙殿,说是有好消息要宣布,大家即刻动身莫要耽搁。”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对了,掌门特意叮嘱:请大家先暂时保密才是。” 众人一静,随即相互对视一眼,一起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去飞龙峰去有好消息宣布! 冯铿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莫非是他期待的消息终于来了。他比其他人对飞龙峰了解得更多,若是能心想事成…... 他转头四顾,耿志坚和夏放和他对了一下眼,他垂了垂眼帘,罢了,先去飞松峰再相机行事不迟。 冯铿随着众人起身,说笑着往飞龙殿而去。罗润清用余光留意着所有人的神情动静,不见有人趁机和飞云卫传信,淡淡地笑了起来。 还是掌门有先见之明,长老们留在飞寰殿隔绝了外面的消息,还能镇定自如谈笑风生。待去过了飞龙殿之后,也不知会有几人会哭着回来。 卫国青衣门女弟子席映月在飞云门女弟子面前站定。 坦然自若地从腰间摘下长剑、荷包,从腕间褪下手镯,从胸前暗袋中将一个更小的荷包掏出来,放在身前的长条桌上,又弯腰从小腿上解下一把精巧的匕首,一一放在身前的长条桌上,然后张开双臂,任由飞云门的女弟子搜身。 席映月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段凸凹有致,动作行云流水,是个容貌极美的美人。特别是一双弯弯的笑眼,看得人心中柔软欢喜,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她参加过上一次的新秀赛,对新秀赛的清查记忆犹新,主动配合着飞云门弟子的检查。 罗菁菁上下打量着席映月,围着席映月慢慢地转着圈。 事务堂的女弟子训练有素,动作很快地从上到下,连衣角都仔细地摸过了一遍,对着罗菁菁默默地点点头。 长条桌旁的女弟子也出声说道:“罗管事,没查到违禁物事。” 罗菁菁不为所动,围着席映月又转了一圈,淡淡地吩咐道:“将你头上的金钗慢慢地取下来,放在桌子上。” 席映月听话地慢慢抬起手,缓慢地抽出头上的金钗,一头瀑布般的黑发从金钗上滑落,直垂到她臀部,惊艳地让排在她后面的女弟子们齐声惊呼。 青衣门掌门何秀丽环顾四周,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席映月是下一代弟子中的翘楚,武功高强之外,还是是个美人中的美人。 青衣门长老骆和锦面无表情地看着席映月,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她是席映月的师父,席映月的这番作态,在她眼中简直就是搔首弄姿,她可没教过她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席映月轻笑一声,将金钗放到长桌上,笑眯眯地看向罗菁菁。 罗菁菁缓步上前,拿起金钗细看,那是一支细长的梅花钗,钗头上有一朵半开的梅花,钗身是一支梅枝,上面细细雕刻着一支盛放的梅花,虽然是黄金材质做成,整枝金钗却极其简洁清雅。 罗菁菁双手握住金钗两端,用力往外拉,金钗纹丝不动。 席映月眼中闪过一抹戏谑,飞云门名震天下,罗菁菁贵为炼药堂堂主罗润清的长女,身为事务堂最年轻的管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她能奈她的金钗何? 第三十章 媚生 这次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女首领只有五位。 除了青龙派掌门霍金霞,青衣门的掌门何秀丽和长老骆和锦之外,另外两位分别是申国折花宫长老华诗韵和霍迪国碧云宫的先天长老姚庆芳。 华诗韵看着罗菁菁淡淡地笑了起来。 她旁观飞云门女弟子清查违规犯禁物事,已经有一个多时辰,她算是看出来了,罗菁菁年纪不大,行事却老辣,这青衣门弟子的金钗上必有古怪,青衣门这是撞上去寻死呢。 霍迪国碧云宫长老姚庆芳是女首领中唯一的一个先天高手。她仔细留意着罗菁菁的动作,罗菁菁刚才那一拉,力道拿捏极其精准。金子绵软,梅枝却毫无变形,罗菁菁手上功夫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罗菁菁没有错过席映月眼中的戏谑,她笃定地笑了笑,轻轻地握住金钗梅花头左右一扭,席映月一瞧见罗菁菁动作,大吃一惊,她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罗菁菁手中的金钗一扭即动,罗菁菁心中了然,后退两步离其他人远些,伸直手臂屏住呼吸微微用力。 金钗在他手中缓缓转动起来,也不过转动了一圈多一点,金钗中传出一阵异香。四周的弟子齐齐往后一退,只剩下席映月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望向罗菁菁。 罗菁菁见状再退一步,手指用力旋紧金钗,长长地嘘出一口气。 她皱紧眉头稍微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起席映月,淡定地对众人说道:“是‘百媚生’!席姑娘长成这样,多笑一笑便能百媚生,何必多此一举,害己累人。” 女弟子这边的异动,引发了其他人的留意。 一众人等都若有所思地仔细地打量起席映月,难怪这有等稀罕的媚药。这女弟子媚骨天成,小小年纪便有了入骨的妩媚,再配上‘百媚生’的药力,青衣门这般冒险带着禁药来飞云门,这是想要暗算谁? 姚庆芳、华诗韵连同骆和锦三人眼中爆出赞叹的亮光。 她们亲眼目睹罗菁菁搜出禁药,准确地叫出禁药的名字,这份细心缜密和见多识广,等闲门派长老都有所不及。罗菁菁方才二十出头,身为炼药堂堂主罗润清的长女,确实非同凡响。 青衣门掌门何秀丽吃惊地长大的嘴,她眼瞧着门中弟子犯禁,焦急地红了眼睛。一双眼睛无助地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骆和锦,好似在为门下弟子和骆和锦犯错而自责不已。 她这一番悻悻作态,不像是个江湖门派掌门的作为,倒与她的江湖名号‘何仙姑’极为相衬,乃是江湖女子中最慈悲为怀,最善解人意的女侠。 世人皆知,‘何仙姑’身在江湖,武功高强,却别说是杀人,连一点血腥也见不得。平日里最是疏财仗义,黑白两道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骆和锦紧绷着脸皮,一步不退,任由何秀丽惺惺作态。她眼底的悲哀一闪而过,倔强地抿起嘴角,忍受着来自其他门派首领们形形色色意味不明的打量。 卫国青衣门的是个全女子的门派,门中女子容颜皆是上等,骆和锦的容貌自是不俗。与何秀丽的秀丽无双,席映月的媚骨天成不同,骆和锦略带阳刚之气的中性美,很是让人动心,江湖上觊觎她美色之人不在少数。 万一掌门将她推出去?不,何秀丽一定会将她推出去!一想到武功被废后,万般凄凉的下场,骆和锦背脊发凉,青衣门暗中经营着卫国大大小小的青楼,万一…… 骆和锦心思急转,眼睛若有似无地扫向,站在旁边队列前的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尹俊贤察觉到她的目光,心领神会地轻笑起来。 骆和锦心中微微一松,随即千般苦涩涌上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她迅速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情绪遮掩在眼中。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罗菁菁吩咐,飞云门女弟子眼明手快,接连点向席映月的穴道,将她定在当场。两名事务堂护卫弟子随即上前将席映月拧起搬到一旁候命。 席映月穴道被点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说话,急得眼泪长流,泪水滑过白皙柔嫩的脸庞,真真是惹人怜惜!惹得四周旁观的男弟子们心生不忍,频频看向何秀丽和骆和锦。 卫国玄青门弟子陈子骁和雷炎两人,站在卫国队列的末尾,从头到尾看了一场好戏。他们半点也不同情席映月,青衣门弟子太过自大,居然妄想在飞云门弟子手中侥幸逃过检查,真是愚不可及! 陈子骁冷眼看着无影门弟子程和安通过清查,眼光顺着队列看向神行宗的三位弟子,跟雷炎停留在原地,与卫国的其他弟子又拉开了些距离。 三国江湖门派首领们神情中,多少流露出些微的可惜。青衣门不过是卫国二流门派,并无争取前十名次的实力,如果换成是一流门派出事,少了个竞争前三对手,倒是件可喜可贺之事。 罗菁菁淡定地吩咐道:“继续清查。” 她根本不给何秀丽和骆和锦当众辩解的机会。事实俱在,无须多言,自有戒律堂弟子依令执法。 飞云门弟子齐声答应一声,示意下一位女弟子上前接受检查。 何秀丽诧异地看向罗菁菁,罗菁菁对她这个青衣门的掌门视而不见?!骆和锦垂下眼帘,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站到了何秀丽的身后。 没等何秀丽和骆和锦作出更多的反应,‘哎呦’一声惊叫,申国门派队列异变突起,一名飞云门弟子,惊叫着从申国长乐教弟子胸前暗袋中,飞快地伸出手。 他右手食指已然被扎破,黑血从破口的皮肤中涌出来,那弟子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 众人骇然变色,什么毒药这般厉害,顷刻间就有这般伤势? 他身旁的事务堂弟子眼明手快,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将瓶中所有的药丸,一股脑全都倒进中毒弟子的口中。 那弟子吞下药丸,猛地跌坐在地,龚闻如影随形般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抵住他的后背,一同跌坐在地,用真气为他护住心脉,竭力化开药力驱除毒性。 事务堂护卫弟子反应迅速,没等那名申国弟子反应过来,伸手点住其身周大穴。 再随手一划拉,准确地划开姜浩胸前暗袋,两枚极小的暗器从中掉落下来,‘叮叮’两声击打在青石板地面上,其中一枚的尖刺上还留有明显的血迹。 一个精巧的牛皮小口袋,也掉落在一旁,一个明显的十字形口子朝上翻卷在牛皮口袋上。 飞云门弟子显然是在清查长乐教弟子之时,发现他暗袋中还有东西,伸手探查时被暗器划破手指中了招。 第三十一章 步倒与玉堂雪 申国长乐教弟子姜浩脸色煞白,他的暗器袋什么时候被人划开了口子?他身上的暗器上什么时候煨了毒? 他直直地盯着坐在地上的飞云门弟子,一时间回不过神来,若是他毫无防备地探向内袋,或者那暗器从牛皮口袋中滑出…… 他失神地低声喃喃自语:“谁要害我?……是谁害我?……” 长乐教长老吕松霖火速赶到姜浩身旁,低头打量着中毒的弟子,中毒症状就是长乐教极其霸道的毒药‘三步倒’。可是他身上既没带毒药,也并未带解药,无法替飞云门弟子解毒! 吕松霖脸色变得铁青,耳边听着姜浩毫无用处的低声辩解,心烦意乱恨不得杀了姜浩! 他从没想过门下弟子会带有违禁物事,飞云门三令五申,他日日对门下的弟子耳提面命,生怕有个万一,没曾想还是出了意外! 是谁费尽心机想要对付他? 他阴狠地转头打量四周,姜浩身后是申国明光堂弟子赵良义、周荣梓,两人惊诧莫名的神情倒不似作伪,明光堂行事手段向来讲究光明正大…… 吕松霖转眼看向监督申国门派清查的几位门派首领,卫国无影门长老程诚、开元派长老赵志先;申国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奎山派长老沈成功;还有霍迪国天刀宗长老韩度和青龙派先天长老霍青云,这几人中有人设计陷害他? 江保平和沈成功见他看过去,俱都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突变忽起,并不曾留意到先前有何不妥之处,其他几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心只在龚闻和中毒弟子的身上。 吕松霖愤怒地望着地上两枚煨毒暗器,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他能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飞云门的弟子可犯不着为了栽赃长乐教而以身犯险。 若说是其他人刻意设计要陷害姜浩,可是姜浩白痴一样只晓得重复‘谁要害他?’ 一时半刻间,他到哪里去找个替罪羊? 吕松霖心中叹息,他这次麻烦大了。 有了这等变故,长乐教与无极门、奎山派和明光堂四派共同进退,共享武功秘籍约定,只怕要成了泡影。不管他能不能全身而退,日后回到门派的日子也会极其难过。 申国明光堂长老赵君毅来迟一步,他站定在吕松霖身旁,沉着脸打量了一番之后,低声问向站在姜浩身后的赵良义和周荣梓:“你们俩人先前可曾发现有什么不妥?” 赵良义和周荣梓对视一眼,冷汗淋漓地拱手答道:“不曾。” 赵良义比周荣梓年纪稍大,硬着头皮多说了一句:“姜兄刚才还与我们谈笑,刚约定了改日去坊市逛逛。” 不待他们几人再多说,事务堂护卫上前分开几人,将龚闻和受伤弟子用人墙围拢起来,隔开众人视线,又指挥申国弟子后退三丈,重新安置好清查的长条桌,继续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查。 姜浩被随即被点住哑穴,拧到席映月身旁等待处置。 吕松霖、江保平、沈成功和赵君毅再无心监督飞云门弟子的清查,四人聚拢在一起,低声商议着,越是商议吕松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陈子骁一瞬不瞬地看着神行宗的贺宇轩通过了清查,伸手拉了拉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雷炎一把,跟上不断前行的队列。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威胁终于解除,他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以下手栽赃陷害的机会,眼前的难关总算过了大半。 霍青云一声不响地继续站在申国弟子队列前,留意着飞云门弟子的清查,原本不抱希望的暗招终于得手,总算是去掉了一个劲敌。 长乐教不比青衣门,长乐教是申国四个顶级门派中的一个。参赛弟子徐冠华、葛小丹、林秋实实力不俗。 更重要的是申国四大超一流门派,跟他们霍迪国的四个一流门派一样,都达成了共同进退,相互守望的约定。不趁机破除掉申国的超级联盟,霍迪国四派的联盟如何能对付得了他们。 霍青云心中畅快,接下来只怕会有更多的好戏看! 更多的门派首领心领神会地继续留意着飞云门弟子的清查,一面小心着自家弟子不要中招,一面期待着更多的超一流门派百密一疏,失去参赛资格。 仿佛正应了大家共同的期望,只听得霍迪国队列中‘嘶’一声轻响,接着一声暴喝声响起:“散开!” 霍迪国的队列豁然散开,一团白色的迷烟升起,飞快地向四周扩散。 霍迪国迷雪宗弟子伍大伦狼狈地避开毒烟,低头看向被撕开的长袍左侧边角,又皱眉看了看地上不断冒着白烟的小药丸,反身指向身后的同门,张嘴破口大骂:“鲁劲松,你个小兔崽子胆敢暗算老子!” “来来来,跟爷爷捉对厮杀,有本事杀了小爷,不过是碗大个疤!这般龌蹉的手段,敢用在老子身上,也不怕小爷撕了你!” 伍大伦一边叫骂,一边挥拳攻向身侧的鲁劲松。 鲁劲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边反应极快地避开伍大伦,一边反唇相讥:“你他妈个没长脑子的蠢货!你睁大你狗眼仔细瞧瞧,那‘玉堂雪’是从你衣缝里撕出来,谁他妈耐烦把毒药缝在你的衣角缝里……” 迷雪宗长老顾国爆喝一声:“闭嘴!” 不待其他人出手,顾国胜飞快地点住伍大伦的穴道,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浑圆的白色药丸,喂进他嘴里。 顾国胜恶狠狠地瞪着伍大伦,大声骂道:“你要找死离我远点,老子眼不见心不烦,不用浪费解药救你!” 两个事务堂护卫弟子快速上前,小心地避开伍大伦身上撕开的袍角,将他拧到一旁跟席映月和姜浩作伴。 顾国胜接着转身骂向鲁劲松,“他是蠢货,你就是个废物,连师弟中毒也不知相救,要你何用!还不快滚过来,把这里的毒药清理了,老子可没那么多解药浪费!” 鲁劲松闻言,答应一声,笑嘻嘻地向顾国胜拱了拱手以示赔罪,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红相间的椭圆形物事扔到地上。 那物事滴溜溜滚到伍大伦刚才站立的地方,裂开一丝缝隙,四周已经的飘散的白烟,重新聚集起来,一缕一缕飘进了椭圆形物事中。 庞炳坤带着陈柏宇、百里文华和霍金霞来到飞来殿的时候,正巧赶上眼前这一幕。 庞炳坤挥手让百十来号戒律堂弟子在飞来殿大殿内外戒备,肃杀的气氛一下子便蔓延开来。 第三十二章 甘愿受罚 随同庞炳坤一同前来的陈柏宇等三人沉默地站在远处,几名戒律堂的弟子守护在他们身旁,将他们暂时跟其他人隔绝开来。 霍青云见霍金霞虚发无损地现身,微微松了一口气。霍金霞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立着,她被童悦的手段吓住了,到此刻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百里文华面无表情地看向广场中,百里家族的弟子已经不在广场上,飞云门动作真快,只怕清查完这些弟子,连各国门派的首领们也会被清查。就像刚刚对待他们的那样,连他身上所带的所有物事一件都没有放过。 申国无影门长老程诚和神行宗长老苏明达齐齐望向陈柏宇。陈柏宇神情颓丧精神萎靡,他们分辨不出张梓峰究竟有没有出事?陈柏宇是不是宿醉未消,才会是这等模样? 陈子骁仔细端详陈柏宇神情,越看心中越是发慌,他转眼细看其他两人和庞炳坤脸上的神情,终究是境界相差太大,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雷炎也察觉了不对,低声问陈子骁道:“张梓峰是不是出事了,玄青门要被取消参赛资格了?” 陈子骁轻‘嘘’了一声,双眼紧盯着庞炳坤,若真是出事,按照先前的惯例,庞堂主必然会立即宣布此等消息。他们两人连清查都不需要了,就会被即刻驱除出飞云门。 庞炳坤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上前,细细查看那个黑红色的椭圆球,看着它将所有飘散的白烟全部吸收进去。 鲁劲松得意地上前捡起物事,对着庞炳坤晃晃手中的物事,“这玩意没毒,只会吸毒,不在犯禁物件中,你们可别见财起意。” 顾国胜再次怒斥鲁劲松:“你闭嘴!还不快滚!” 鲁劲松咧开嘴笑笑,不以为意地几步跳开,站到了飞云门清查的弟子身前,张开手臂任其随意检查。 顾国胜拱手向庞炳坤施礼,坦然承认道:“庞堂主,门中弟子虽然叫屈,奈何‘玉堂雪’乃我门中秘药,异常珍贵,绝少流传出门外。是顾某御下无方,门中弟子无状,甘愿受罚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早已留意此处动静的一众人等皆是大吃一惊!莫非这从霍迪国大雪山出来的野蛮人,还没弄明白携带禁药来飞云门要遭受何等惩罚? 霍迪国别水阁先天长老奚达洲忍不住出声提醒他,“顾长老,飞云门禁令:门中弟子携带禁药进山,带队首领连带受罚要自废武功。” 顾国胜稍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多谢奚长老提醒,顾某虽是粗人,倒也知晓无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许多双眼睛眼睁睁瞧着,莫非我还能抵赖不成?既不能抵赖,何不干脆认罚。” 顾国胜这般坦然自若,倒让奚达洲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莫非顾长老,丝毫不可惜一身修为?” 顾国胜摸了摸满脸的大胡子,啧啧叹息道:“自是可惜!可顾某又能如何,飞云门和你们这些人能就此放我一马?” 顾国胜肆无忌惮地扫过三国门派首领们暗自兴奋的脸庞,狡黠地笑了起来,他和兔崽子们一起遭了别人的算计,就真当他迷雪宗好欺负了? 他最得意的本领不在武功上,全在一个‘毒’字上。武功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他失去了武功,想要保住性命,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狗屁门规,什么江湖禁令便再也管不了他!他便可以随心所欲,活他妈个痛快了! 先让那些隐身在暗处的仇人得逞一下,最好能露出些蛛丝马迹来,让他慢慢地玩耍一番。 奚达洲无言以对,顾国胜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 迷雪宗身为霍迪国超一流门派,参赛的弟子伍大兴、耿碧芳和金竺雨也有挺进前十的实力。不仅其他两国门派不会放过他和迷雪宗,就连霍迪国的其他门派,也不愿放过这个将迷雪宗踢出新秀赛的良机。 说话间,庞炳坤查看过龚闻救治事务堂弟子的情形,飞云门对三国门派其他的弟子的也清查完毕,通过了检查的弟子都被带往飞来殿西侧殿等候消息。 卫国玄青门弟子陈子骁进殿前,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陈柏宇,忐忑地跟在鲁劲松身后,一起进去了西侧殿。 广场上只剩下三国各门各派的首领,席映月、姜浩、伍大伦三人和事务堂、戒律堂的弟子。 第二轮检查中,卫国青衣门、申国长乐教和霍迪国迷雪宗,三国各有一个门派被清查出违禁物事,后面两个门派更分别是两国的超一流江湖门派。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众位首领的预料,这才是他们心目中正常的新秀赛,没有超一流门派被驱除出比试的新秀赛,那才是不正常。 事实上,各门各派对飞云门的检查并不排斥。 一来,这是新秀赛的惯例,邀请信有言在先,由不得人排斥。 二来,越多的门派违规犯禁被罚,被取消参赛资格,剩下的门派获胜机会越多,谁也不会傻到去与机会作对。 三来,不听飞云门号令,莫非是不想再来参加新秀赛,从此断绝拿到绝顶武功秘籍的机会? 各国门派参加新秀赛的套路很简单:要不是大家齐心合力,一起抱团去争取一个前三的名额。获胜后武功秘笈共享,回国后各凭本事让门中弟子成就先天。 要不是各自为战。除了要和他国门派争夺名次之外,还要严防死守本国其他门派抢到前三,以免他们拿到武功秘籍,获得日后碾压自家门派的机会。 套路真就这么简单,可其中的合纵连谋,算计人心也可谓是惊心动魄。稍微不慎就是自废武功,落得被仇家寻仇身死道消!等闲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们,若非是有嫡系子侄参赛,一般不愿贸然蹚进新秀赛的浑水中来。 龚闻还在给中毒弟子驱毒,庞炳坤当仁不让地接手了接下来的事务。 他让事务堂的弟子收拢人手,将三国首领集中到一处,冷声开口:“为以示公平,还请各位首领也配合飞云门的检查。若有我事务堂弟子不识不晓之物,还请各位解释一二,以免误会。” 众人面面相觑,以前新秀赛可没这个规矩。 顾国胜抚着脸上的大胡子笑了起来,这才像样嘛!他大踏步向前,混不吝地将身上的物事一股脑地掏出来,摊放在长条桌上,然后张开双臂,坦然说道:“顾某愿配合飞云门,第一个接受检查。” 庞炳坤点点头,事务堂弟子随即上前开始清查。 有了顾国胜带头,众位首领虽不明所以,倒也配合了飞云门的清查。剩下的清查并未遭遇阻碍,首领们沉默地逐一接受检查。 第三十三章 退派 飞云门并未清查出违禁物事,让期待着更多变数的首领们多少有些失望。 庞炳坤等飞隐卫清查完毕退下,方才先拱手为礼,后沉声说道:“庞某将各位留下,是有要事告知:其一,玄青门弟子张梓峰违规犯禁已被击毙,玄青门取消新秀赛资格。玄青门带队首领玄青门长老陈柏宇已经服下‘消功散’,废除武功。” 卫国无影门长老程诚和神行宗长老苏明达惊讶地对视一眼,飞云门果真杀伐果断,已经对陈柏宇进行了惩处!两人眼光一触即散,他们的赛前合作到此为止,剩下的就要看他们两派弟子各自的发挥和运气了。 众位首领都吓了一跳,果真是要事!难怪陈柏宇被戒律堂的弟子守在一旁,百里文华和霍金霞跟他在一起,这两人莫非也…… 申国长乐教长老吕松霖的脸色灰败下来,陈柏宇既然服下了‘消功散’,他定然也逃不过一劫了!他转眼看向顾国胜,顾国胜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这个从霍迪国来的野蛮人根本不在乎武功被废! 吕松霖叹息着转头看向卫国青衣门掌门何秀丽,何秀丽事不关己盯着霍金霞。他再看向青衣门长老骆和锦,骆和锦低着头站在人群外围,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衣门两人明显面和心不和,申国江湖和卫国江湖也向来不和,这两个女子也不足以谋!吕松霖皱紧了眉头,他三十几年苦功,真要在今日废去? 庞炳坤将众人的反应收进眼底,冷声继续说道:“其二,这三名弟子当场被清查出违禁物事,事实俱在该当受罚!卫国青衣门、申国长乐教、霍迪国迷雪宗取消新秀赛参赛资格,带队首领出列当众废除武功。” 顾国胜无所谓地笑了笑,从容淡定地站了出去。吕松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其他首领虎视眈眈的注视,沉重而缓慢地排众而出,站在了顾国胜的近旁。 这两人一个身强力壮,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一个年老苍白,清瘦单薄,白面无须。两人形容截然相反,站在一起颇有喜感。其他人看戏不怕太高,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申国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奎山派长老沈成功和明光堂长老赵君毅,目光如炬,时刻留意着各人的动静,想要从中探寻出吕松霖被人陷害的蛛丝马迹来。 只有卫国青衣门掌门何秀丽和长老骆和锦,两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似没有听见庞炳坤的要求,或许听见了也只当是事不关己。 众人哪里还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推诿。 事关废除武功,两人都是美人,失去武功的江湖美人,若没有人罩着,都逃不出任人鱼肉的命运。 首领们的眼光在何秀丽和骆和锦身上梭巡,何秀丽的秀丽无双,骆和锦带有阳刚之气的中性美。都是十分难得的尤物,哪一个都有让人垂涎三尺的姿色。 庞炳坤沉着脸,再次冷声问道:“卫国青衣门可有异议?” 何秀丽转头看向骆和锦,骆和锦一声不响,站在众人之外,沉默地仰头看着‘飞来殿’大殿上的飞檐,对庞炳坤的问话充耳不闻。 何秀丽脸色变了变,咬牙低声应答道:“并无异议。” 这三派既然已经认下犯禁之事,庞炳坤也不耽搁,一边挥手示意身后的戒律堂弟子上前,一边沉声说道:“如此,便青衣门首领上前,一同接受处罚。” 庞炳坤话音刚落,何秀丽便向前一步,转头对着人群外的骆和锦说道:“骆长老,本掌门令你前去受罚。” 骆和锦置若罔闻,继续凝视着大殿上的飞檐,沉默不语。 何秀丽眼睛里瞬间满是泪水,泫然欲滴间她委屈而凄然地问道:“骆长老,你这是想要当众抗命?席映月是你嫡亲的弟子,难道你还想让我这个掌门替你们师徒二人受罚?” “不错,正是此意。”骆和锦转头直视何秀丽,“我师徒二人皆听掌门号令,门下弟子犯禁,理当由掌门受罚。骆某岂敢逾越。” “哈!”何秀丽眼中的泪水滑落,凄楚动人万分委屈,“皆听掌门号令,我令你前去受罚,你可曾听令?!” 眼见青衣门两个女人的争执一旦开始,就要停不下来。庞炳坤挥手止住两人,黑着脸说道:“两位不必争吵,且各自退让一步,各自废一半武功,如何?” 骆和锦淡然一笑,俯首施礼:“可。” 何秀丽同时急声反对:“不可!” 两人的声音一出,众人看向何秀丽的眼光立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何秀丽脸色急变,侧身低头对着庞炳坤深深一福,“还请庞堂主明鉴,此乃门中骆长老师徒二人不听号令,以身犯禁,与我青衣门实无干系。” 江湖盛传,何秀丽一侧身一低头的风情最是迷人。就是真仙子下凡也能与之媲美,乃江湖女侠十绝之一,拜倒在她温柔的低头下的江湖好手不知凡几。 奈何庞炳坤生平最烦妇人惺惺作态以退为进。何秀丽这番作为落在他眼中,简直如跳梁小丑一般难看。 他转眼看向骆和锦,冷声问道:“你二人,何人是青衣门在此地首领之人?” 骆和锦挑眉看向何秀丽,何秀丽脸上青红不定,终究还是低头颔首道;“正是小女子。” 庞炳坤上下扫视一眼何秀丽,只一眼就让何秀丽汗毛倒立。 庞炳坤接着问道:“需要我提醒何掌门,飞云门邀请信上的禁令是:‘凡有携带违禁物事入飞云门者,一经查实,取消参赛资格,该派首领之人,自废武功。’” 庞炳坤刻意在‘首领之人’四字上加重语气。 这四字落在何秀丽耳中,简直如雷贯耳。她猛地抬起头,转头咬牙切齿对着骆和锦斥责道:“难怪你先前非要我一同前来飞云门,原来你是想要借飞云门之手,置我于死地!” 面对何秀丽诛心质问,骆和锦心若死灰般长长叹了一口气,异常平静地说道:“掌门不必在此无事生非,诽谤我骆某的名声,挑唆在场各位首领以为我骆某人图谋不轨!” 骆和锦潇洒地抬手团团一揖,然后大声而决绝地说道:“今日之事,大家都已见到,何掌门以势压人,百般狡辩,逼迫骆某承受不该之罚!骆和锦百口莫辩,不甘受屈,青衣门已无骆和锦立足之地!” “骆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我骆和锦愿在此立誓:退出青衣门!自今日起,与青衣门江湖陌路,永无瓜葛生死自负。”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第三十四章 刺头 通常这种争斗都是在门中暗中进行,往往是出了结果方才让外人知晓。这般大张旗鼓摊开在众人面前让人围观,实属罕见。 这也是被飞云门的禁令逼得没有退路,被何秀丽的胡搅蛮缠逼得没有活路了。 何秀丽见骆和锦宁可破门而出,也不肯替她接受惩罚,心中怒火升腾!她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脸上一再示弱的表情收敛得一干二净。 她格外平静地对骆和锦说道:“骆和锦,你可知晓退出本门的规矩?” 何秀丽这等变脸功夫,落在众位首领眼中,自是应有之意。他们不比涉世未深的江湖毛头小子,何秀丽若只是见不得血的寻常弱女子,又如何能掌控青衣门跻身卫国一流门派之列。 江湖中人重义气,对退派之事视之为背叛,门规条款中的处罚向来极重。不让胆敢退派之人褪上一层皮,绝不会甘心情愿放其出门。 骆和锦淡声应道:“自然知晓,不过是永不泄露门中秘密,交还门派所有之物,再挨上你三掌罢了,骆某宁肯死在你掌下,也不肯再替你背了黑锅,助纣为虐!” 说罢,骆和锦上前一步,稳稳站定,任由何秀丽责罚。 何秀丽点头淡定一笑,“既如此!你已认定我为纣,少不得要让你尝尝,生死不能的滋味。” 说罢,她漫步走向骆和锦,俏生生绕着骆和锦转了一圈,继而轻描淡写地拍出了三掌。 何秀丽轻飘飘的三掌,看似毫不着力,倒让四周一众看热闹的首领们大失所望。 那骆和锦纹丝不动,何秀丽不论是掌击胸口,脖子,后背还是太阳穴,甚至是掌击她身上的关节,就算要不了她的命,最不济也能让她落下终生残疾,以儆效尤! 这么轻飘飘的三掌,不痛不痒,能奈她何?这般儿戏地对待退派之人,简直就是坏到不能再坏的示范,怎能威慑别有用心之人?! 庞炳坤的眼睛微微缩了缩,何秀丽拍在骆和锦身上的三掌,击中了骆和锦天柱、膈俞和命门三个穴位,她这三掌是既想要让骆和锦不得好死,又不想落下骂名。 那骆和锦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秀丽掌风一起,她便知晓何秀丽的意图,待到何秀丽手掌将要击中穴位,无法改变方向之时,方才微微迎向掌风。何秀丽点向穴位的力道,倒有三成被她避了过去,武功心机着实了得。 不过,这骆和锦就算是只受了何秀丽七成掌风,最多一两个时辰内,她就会**大发难以自持。 如果得不到及时纾解,或是找不到精通此术的高手为她解穴,骆和锦就会失去神志丑态百出,全身精血倒逆而行,最终爆体而亡。 何秀丽的暗招不可谓不阴险! 在场之人,能看明白何秀丽狠毒之人,除了庞炳坤,还有来自霍迪国的四位先天高手:铁枪门长老胡霸,青龙派长老霍青云、碧云宫长老姚庆芳和别水阁长老奚达洲,这四人既不擅长解穴,并不关心骆和锦的死活。 骆和锦一声不吭,生受了何秀丽这三掌,随即端端正正地给何秀丽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起身后,将身上所有的物事解下,连同暗袋中的物事,一一摊在地上,朗声说道:“骆某受了何掌门三掌,自此刻起脱离青衣门,从此青衣门诸事与骆某再无瓜葛。” 何秀丽三掌得手,倒也大方地不再跟她计较,平静地说道:“骆和锦,江湖凶险,好走不送。” 她前行几步,当众捡拾起骆和锦留下的物事,一股脑塞入袖袋中。 随即,何秀丽站起身来也抱拳团团一揖,大声对众人说道:“门中多事之秋,本掌门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诸位一同见证。本掌门,青衣门第七代掌门,今日将掌门之位传与我派弟子席映月。”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青衣门掌门令牌,高举在手中,对庞炳坤说道:“还请庞堂主行个方便,先放开我门中这个弟子,好让我将掌门之位传位给她。” 何秀丽这番说话,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她这是为了保住一身的武功,什么脸皮都不要了! 众人都是人精,庞炳坤若是同意放人继人,飞云门权威何在?庞炳坤若是不同意,和她一个卫国门派的女流之辈争执起来,实在不雅像,也有损飞云门的颜面。 庞炳坤的脸色黑了下去,敢情这个何秀丽就是专门来与他作对的刺头!百般推诿滑不留手,这是欺他不善言辞好说话?他眼睛一厉,他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何秀丽敏感地发现了庞炳坤眼神的变化,她紧张而激动地左右转动着眼睛,留意着其他人的神情,只要庞炳坤敢当众动武,她就有本事挑唆众人和飞云门斗上一斗,也好趁乱脱身。 “哈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众人转头看去,原来是龚闻给门中弟子驱完毒,施施然站起身来,向着大家走来。 他边走边说道:“恭喜何掌门找到继任掌门!门派延绵在望,实在可喜可贺!不知青衣门这位即将继任的新掌门姓甚名谁?” 飞云门事务堂堂主龚闻,年近四十风采过人,人如其名博闻强记。但凡他见过的人,无论相隔多长时日,都能一清二楚地叫出姓名、来历、师承,生平事迹等等来。 飞云门事务堂对内掌管着门派一切供给,对外掌管着飞云门的各种经营和与其他门派的往来,是个权柄极大的堂口。 毫不夸张地说,龚闻就是飞云门的‘金算盘’和‘外交官’的不二人选。是个八面玲珑,闻弦歌而知雅意,知情识趣的陶朱公。 何秀丽心中一喜,一双眼睛含笑看向龚闻,早就听闻龚堂主最是长袖善舞,莫非他愿意就此放过青衣门一马!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喜滋滋地应答道:“正是门中弟子席映月,也是青衣门先长老骆和锦的嫡传弟子。” 龚闻点头称赞,“何掌门慧眼识人,门派后继有人,真是喜事。” 何秀丽见龚闻接连向她贺喜,脸色的神情真挚诚恳不似作伪,更是喜上眉梢。这样善解人意的美男子,做飞云门事务堂的堂主处理门派纷争方才合适,比庞炳坤那个不解风情的戒律堂堂主真是让人舒服太多。 她脸上的喜色还没漾开,龚闻就接着说道:“不过,事有先来后到。待庞堂主将各派弟子犯禁之事处理完毕,龚某愿略尽地主之谊,替何掌门好生张罗,务必请在场诸位,连同三国诸派弟子共同见证,青衣门新掌门继任交接的喜事。” 龚闻抬眼扫视众人,他有一样本事,就是但凡被他眼风扫到之人,都自觉被他注视被他重视。 果然,众位首领倍感盛情难却,纷纷出声应和道:“正是,正是。” 第三十五章 秘闻 龚闻拱手相请:“还请青衣门、长乐教、迷雪宗三位首领请上前来。” 何秀丽见龚闻同意她让席映月做掌门,以为事情尚有转机,自然不好驳了龚闻的面子,终于缓步上前,跟其他两人一起站到了庞炳坤的面前。 龚闻在庞炳坤身旁站定,淡笑着看向何秀丽,“飞云门的‘消功散’乃是天下奇药。我派先辈若是有人选错了功法,练错了武功,多年后发现功法与自身体质不合,难以晋升先天之境。” “有大魄力、大毅力的前辈就会选择用‘消功散’,主动散去一生修为,重新选用合适的功法从头修炼。往往事半功倍成就不俗,因此而成就先天之人,不知凡几。” 众人从未听过如此秘闻,在场众多因功法不济,武功再难以精进之人,一时间心驰神往…… 难怪飞云门和天鹰宗这么多人能够晋升先天,原来有这等秘药在手,连武功修为都能推倒重来! 何秀丽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飞快地动起了心思。 她修习的功法正是二流功法,若是门中弟子能获胜,不,用不着门中弟子获胜!不拘是哪派弟子获胜,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拿到飞云门一流的武功秘笈重新修炼一遍,她何秀丽也能浴火重生成就先天。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龚堂主这是在提醒她! 何秀丽一双眼睛瞟向骆和锦方向,诧异地发现骆和锦已经不知去向。她悻悻地收回目光,幸亏这个傻子先前退了派,如今再无人与她争夺这等良机。 吕松霖耳中轰鸣,一时间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剩下龚闻得那句:‘因此而成就先天之人,不知凡几。’ 天下间还能有这等奇事,正正落在他的头上,给他生命中第二次机缘! 他幼年时经历坎坷,所习武功功法平淡无奇,早已发现内功功法力不从心,十几年拼尽全力毫无寸进。他原本已经认命,不曾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来到飞云门被人栽赃陷害,却意外见到了曙光。 他心情激荡之下,比平常反应不晓得慢了多少拍。他抬头看向龚闻云淡风轻的神情,也自觉龚闻是在提醒他,这等机会绝不容错过! 就连身在远处,一直颓丧不堪的陈柏宇,听了龚闻的这一席话都精神一振,原来如此! 飞云门还要留着他找出‘万艳同欢’背后之人,他若是失去武功成为了寻常人,哪里还能够帮的上忙?! 哼,若不是飞云门需要他,这些人哪里能够沾了他的光,也能有机会服下‘消功散’?以前飞云门可从没用过此等奇药! 陈柏宇一扫刚才的颓丧与低落,傲慢地抬起了下巴,一双眼睛慢慢地在众位首领身上扫过。 若是他能趁机立功,找出幕后之人,说不定飞云门还会破例让他重新修习最上乘的武功,让他也有机会成就先天! 陈柏宇低落迟钝的心思终于活泛起来,他缓缓地将目光最终落在了程诚和苏明达的身上。 这两个老鬼联手灌醉他,他敢说这背后定然有阴谋,若是真被他找到了证据......哼!飞云门掌门高天的怒火,天底下谁能抵挡! 霍金霞心中纠结成一团,她冒险提醒赫连虎,难道是提醒错了? ‘消功散’如此珍贵,辛茂拐弯抹角设此圈套,莫非是想要让她服下‘消功散’,重新修习上乘武功成就先天?她低下头垂下眼帘,忐忑不安地想着心事,错过了霍青云投向他的眼神。 霍青云身为先天高手,天赋心性非等闲人可比。深知飞云门藏有如此神技,能力挽狂澜于既倒,让门中高手破例进阶先天,此等神技非同小可!可其他门派哪有飞云门那般深厚的底蕴?若是被这等消息扰乱了心智,只会离先天之境越来越远。 龚闻再次扫视众人,将众人的神态收入眼中,方才接着说道:“飞云门新秀赛禁令,原本就是为保护比赛公平和安全而设。” “来参赛的都是各门各派最优秀的弟子,飞云门绝不能让他们在比赛之时,被心怀不轨之人用旁门左道暗害,以致造成门派和武林的双重损失。” “因而,让三位自废武功不是飞云门的初衷,更不是飞云门的目的,这是为了让江湖武林人才辈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龚闻一席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无力争取新秀赛前三的门派是绝大多数,带弟子前来历练才是众多门派最大的目的。 龚闻风度翩翩地紧接着说道:“‘消功散’药性温和。服下后十日内,内力每日消减一成,十日后药性自会消散,并无其他不适。” “还请诸位首领引以为戒,此药炼制不易,若非必要,实在是舍不得用在这等惩处之上。” 龚闻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庞炳坤身后的戒律堂弟子上前,将‘消功散’递给他。 龚闻接过‘消功散’,不紧不慢地对何秀丽三人说道:“还请三位当众服下‘消功散’给诸位首领一个交代。” 龚闻的眼睛扫过何秀丽,直接点名道:“何掌门意下如何?” 何秀丽涨红了脸庞。 她为了逃避服下‘消功散’,先是逼迫骆和锦,继而想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席映月,如今听见了这‘消功散’的种种好处已然动心,龚闻这般问来,岂不是要让她在众人面前自打耳光颜面无存? 可是‘消功散’从未在新秀赛上出现过,她极为肯定这等奇药,错过了便便再也无法挽回。她心中天人交战,反复衡量,到底是成就先天的诱惑占据了上风。 她娇声笑了起来:“身为青衣门掌门,没有传位之前,理当受罚!” 说罢,她第一个走上前去,从龚闻手中捏起一枚‘消功散’,笑眯眯地当众服用了下去。 在场之人都是各门各派的掌门和长老,都是见惯世面之人。见何秀丽这般出尔反尔反复无常,都无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先前对何秀丽抱有同情心之人,对她的印象也彻底改观。 何秀丽输人不输阵,她服下‘消功散’之后还有话说:“我何秀丽行的正坐得端。先前不过是不明白‘消功散’的功效,如今知晓这是天下奇药,自然要以身相试。才对得起门派,对得起青衣门的祖师爷。” “何某武功消退之时,还请各位不要乘人之危,趁机对何某不利,暗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坏了江湖规矩。”人 群微微骚动起来,众人无声地用眼光指控何秀丽的无耻无赖,都愿意再跟这么个没有底线的女子争辩。 顾国胜不耐烦起来,他心中极其不满,原本他只要服下了‘消功散’,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祸害江湖。 龚闻的一番话,倒给‘消功散’留出了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于他就是彻底的多余,他可不耐烦花精神去重新修炼武功。 第三十六章 示警 可就算多了这个不如意,顾国胜还是走上前去,主动把手伸了出去,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从龚闻掌中捏起一枚‘消功散’,当众送进口中。 ‘消功散’入口即化,味道居然很是不错?!顾国胜心中晒然一笑,可惜他没能出身飞云门,一个能将‘消功散’做成这等味道的门派,甚是合他心意! 他对飞云门的敬仰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在飞扬跋扈,危害江湖若干年后,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飞云门,重新修习武功,这是后话。 吕松霖紧跟在顾国胜的身后,也主动拿取了‘消功散’服下。两三息之后,他的脸色一变。飞云门的奇药果真厉害,就这三两息的功夫,他浑身凉意渐起,一身内力不受控制地松动起来。 一场争执被龚闻几句话消弭于无形,龚闻笑着邀请道:“此次连同玄青门在内,共有四个门派弟子犯禁,按理这四个门派都要被取消参加新秀赛的资格,即刻驱逐出飞云门。” “不过,先前龚某既已应承何掌门要略尽地主之谊,替何掌门张罗青衣门掌门继位事宜。还请四派首领带着门中弟子稍候几日,待青衣门新掌门席映月继位之后方才离山,也好做个见证。” 对龚闻的安排,何秀丽自然无话可说。好在她放弃了掌门之位,依然能顺理成章做个太上掌门,她掌握住了门中权柄,多一个傀儡掌门,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陈柏宇、吕松霖和顾国胜自然不会拒绝龚闻的邀请,先后点头答应下来。 见四个门派欣然受邀,龚闻还有话说:“先前庞堂主说有要事相告,刚才说过了两件,还请庞堂主将后面的事情,也一并跟大家说一说。” 庞炳坤骤然间出手如电,逐一点向顾国胜等三人的气海穴。三人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庞炳坤已然得手。 庞炳坤一击得手后,方才扫视三人,寒声警告道:“我在你等气海**留下一道真气,十日内若是胡乱服用解药,妄图解除‘消功散’药力,必会爆体而亡。十日之后内功散尽,气海穴中的真气自会消散,你等好自为之。” 庞炳坤不愧为飞云门戒律堂堂主,行使起惩罚来一丝不苟,一点空子也不给受罚之人留下。 三人武功都不如他,根本无法避开他的指尖。 何秀丽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消功散’的药力已经开始在她体内发作,辛苦修炼的内力正在一刻不停的消散,她到底识相地没敢在众人面前再多说什么。 庞炳坤看着何秀丽淡淡地说道:“好叫何掌门知晓,女子服下‘消功散’,想要再次修习武功比男子难过十倍,何掌门七巧九转心肠,要早日打算了。” 他这句话一出,何秀丽的脸色巨变! 庞炳坤点到即止,不再理会何秀丽,他转身对众人淡定地说道:“其三,飞云门接到线报,‘噬人散’重现江湖,飞云门自今日起内外戒严进行彻查。” “事关江湖安危,还请大家约束弟子,配合飞云门检查住所和随身物事,清洗嫌疑。” “其四,飞云门掌门令:新秀赛延后三日举行。” 说罢,庞炳坤不管众人的反应,跟龚闻拱手告别,径直带着戒律堂弟子的离去。 龚闻看着面前炸开锅一般的众位首领,微微笑了起来。和‘噬人散’相比,新秀赛也好,‘消功散’也罢,就连何秀丽跳梁小丑一般的演戏,都算不得什么。 江湖风声渐起,眼前这些人有多少人能逃过一劫,真要看他们的运气。 陈柏宇、百里文华和霍金霞重获自由,陈柏宇铁青着脸,急冲冲走向了无影门长老苏明达,低声说过几句话后,不管不顾地拉着苏明达一同走向了神行宗长老程诚。 霍金霞迎向慢吞吞向她踱步过去的霍青云,两个一起向人群后退后了几步,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只有百里文华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众人被‘噬人散’的消息惊骇得不知所措。 他嘲讽地低声笑了起来,从飞松峰回来的这一路上,他总算是想明白了:‘噬人散’炼制极为艰难,玄青门弟子想要留在飞松峰害人也绝非易事。这其中除了飞云门内斗之外,不做它想。 眼见众人因新秀赛的彩头勾心斗角,乱斗不已,‘噬人散’的风波又劈头盖脸扑面而来,也不知两派清剿令重出江湖后,在场之人能幸免几人! 百里文华心中萧瑟,对前景极其悲观的预料,让他兴起了退出江湖安心修炼武功的念头。可他身在飞云门,正处在暴风雨的中心,哪里还有什么后退的余地。 他想了又想,终究没有跟陈柏宇和霍金霞讲明‘万艳同欢’便是‘噬人散’。他们早晚会知晓真相,江湖风波已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百里家族自保方为上策。 金燕子一路疾行,在飞寰殿前截住了罗润清。将罗润清拉到一旁,将安馨的呓语一字不漏地说给了罗润清听。 罗润清听完镇定地对金燕子吩咐道:“这事就交给我,你且放心回去便是,我总不会让掌门吃了亏去。” 皮秋阳见到金燕子,从飞寰殿门口的飞船上探出身子来,远远地招呼了一声,“金长老,你难得来一趟,不若也去趟飞龙峰,一起听听好消息。” 金燕子对她挥了挥手手,提高声音邀请道:“不去了,等你回来,来清风居热闹热闹。” 皮秋阳也挥了挥手,大声地答应:“好,一定去。” 冯铿紧盯着金燕子和罗润清的神色细看,没有看出与平日有半分不同。 他向夏放和耿志坚丢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风。飞松峰毕竟是嫡支嫡系的地盘,罗润清师兄弟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到了飞松峰,有祖训压在头上,他们又能奈嫡支嫡系何? 罗润清施施然上了飞船,印存志兄弟俩见人已到齐,一起打出繁复的手势,飞船徐徐升空,眨眼间便消失在金燕子眼前。 金燕子后知后觉地惊讶起来,以众人的脚程从飞寰殿去飞松峰不过半个时辰,走密道更快,半刻钟就能赶到,何止于要用到飞船这等神器? 金燕子的眼光深沉了下去,飞松峰必然有大事发生。 可惜她一时被罗润清平静的神情蒙了过去,不假思索便拒绝了皮秋阳的邀请,她真该跟过去看看!金燕子努力镇定心神,仔细回想飞船中都有哪些人? 片刻之后,她放松神情,天底下能有几人能敌过大师兄和掌门联手?就算她没能看清都有哪些人,就算是长老堂全体出动,也该相信掌门和大师兄定然能全身而退。 这里毕竟是飞云门,自家的地盘上,大师兄又有了警惕,哪里还能出得了幺蛾子? 金燕子抛开胡思乱想,悠哉游哉地甩着手,往清风居走去。 第三十七章 掌门失踪? 飞云门身为天下闻名,源远流长的修仙门派,门中的藏书楼自然少不了。 除了每个堂口都有专门的藏书楼之外,飞云峰半山腰上还有座规模极大的万象楼。毫不夸张地说,万象楼中的藏书包罗万象,上下三千年的典籍无所不包,三千年前的书籍在那里也能找到七八成。 万象楼日夜向飞云门弟子开放,供门中弟子随意借阅藏书。传功堂弟子昼夜在其中巡查维持秩序,事务堂弟子每三个时辰提供一餐,供楼中弟子食用。 唯一的规矩就是:任何人,一张纸片也不能带出万象楼。 不过,飞云门最广为人知的藏书楼,还是飞来峰山脚下的万方楼。这座藏书楼向山门内外所有人开放,免费提供笔墨纸张和茶水,供人在楼中借书抄书读书。 天下读书之人,但凡有心向学,就算身无分文,只要能想方设法到达万方楼,稍微勤快些做些打扫抄写和教习之事,求个温饱不是个难事,便能在万方楼日日读书读下去。 飞云门也因此备受天下读书人敬仰,天下寒门大儒大多有在万方楼日夜苦读的经历,也乐意回报寒门学子,常有人推迟出山甚至不愿出山为官,专心留在飞云门清贫度日教书育人。 这也是飞云门延续几千年,超然于各国朝廷和江湖的部分缘由。 万象楼也好,万方楼也罢,飞云门最珍贵的藏书楼是隐藏在飞藏峰的飞渡楼。 寻常弟子在山脚下便会感受到无形的压制,不得寸步而进。武功修为越高便能去到离山顶越近的地方,直到晋升先天之境,方能登堂入室,进入飞渡楼一楼翻看其中藏书。 飞云门先天之上的藏书,全部收藏在飞渡楼,飞渡楼是飞云门弟子心中的圣地。门中弟子比试武功,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去爬飞藏峰,谁能去得更高,谁的功夫就更强! 更有不少武功停留在先天之境的门槛前,无法突破最后的屏障的高手,不甘心去飞龙峰闭生死关。一有空就徘徊在飞渡楼门前,企图借助楼中‘仙气’对身体的压制做最后一搏。 高天缓步登上飞藏峰封顶,面对着飞渡楼停下脚步,转过身专注地看向北峰的飞缘楼。 飞缘楼是飞云门的藏宝楼,楼内楼外布满了仙人禁制。传说中只有踏上仙途,引气入体之后,方才能进入飞缘楼。 三千年来,飞云门门人与飞缘楼绝缘,就连先天五境最顶尖武功高手,也只能心向往之而身不能至。连他这个飞云门的掌门,也从未见过飞缘楼的全貌。 最让人心痒难耐的是:飞缘楼时不时会宝光四射,偶尔楼中的宝物也会投射在半空中,那些一看就让人垂涎三尺的仙兵利器,会让门中的先天高手们看得如痴如醉,恨不能据为己有! 每次飞缘楼异动之后,炼器堂堂主平千里都会收到各色各样的炼器请求。先天高手们都会仿照藏宝阁中宝物的样子,依照自己的理解,让炼器堂仿造出形形色色的武器。 高天扭头径直往飞渡楼走去,他期望他今日的决定,能让他有生之年走进飞缘楼,亲眼看一看飞云门的宝藏,切身领略前辈先贤丰功伟绩。 飞渡楼外的门人见到掌门亲临,纷纷起身向高天行礼,高天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对他们点头示意。 正是这些挣扎在先天境界门槛上的弟子,让他下定了决心。他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再放纵嫡支嫡系无休止地浪费门中修炼资源,任由飞云门无数天才弟子,始终无法踏入仙途。 高天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飞渡楼,飞渡楼高九层,每层楼的飞檐上都挂有精巧的铜铃,偶尔有一两声铜铃声悠扬地响起,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飞渡楼下面五层分别对应着先天五个境界,境界不到无法跨境界登楼,阅读境界之上楼层的书籍。五层之上收藏着门中修仙秘籍,传说从飞渡楼从第六层开始,分别收藏着从炼气、筑基、结丹到元婴的修炼秘笈,各种功法应有尽有…… 更有传说飞渡楼是件仙器,顶楼上书籍中的每一颗字都是无上利器,能够灭杀仙人于千里之外…… 高天淡然一笑,他听够了飞云门三千年前的传说,他要尽一己之力,创造出飞云门新的摸得着的传说! 高天踏信步踏进飞渡楼,飞渡楼中的藏书一眼望不到尽头。 进门左侧是一楼的地图,上面标识着分类书籍的位置,右侧有一块似玉非玉的白色落地屏风,屏风前备有纸笔,在屏风上写下想要找寻的书籍类别,上面就会显现出对应的书名和放置的位置。 如果能写得更为详细些,屏风上甚至能显现出书籍大抵的内容,确实是件仙家神器。 高天直入第一层中央大厅,大厅的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幅精美绝伦的图画。先天一境的高手若是注视的稍久些,就会头昏脑涨乃至昏迷不醒,很少有人知晓,这是一座阵法,一座通往先祖密地的阵法。 高天缓步在图案中心的空白处站定,从荷包中不断拿出拳头大小白色灵石,一一放置在阵法的阵眼上。 他忍住微微的不适打出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地上的图案缓缓地散发出淡白色的光芒。高天痛苦地闭上眼睛,身影逐渐模糊消失在原地。 长老堂长老康健抱着一摞书,刚转出一排书架,一眼瞧见高天,还来不及打声招呼,就瞧见了高天原地消失不见了人影。 康健抱在手中的书‘啪’一声落地,散开在地上。他奋不顾身冲向地上图形,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恶心,来回在图画间穿梭了几趟没找到人,跌跌撞撞地奔出图案,跌坐在地上。 掌门失踪是大事!飞渡楼中的长老们去了飞寰殿,他头晕目眩起不了身,无法向其他人示警!康健闭上眼努力调息,他要尽快恢复正常,性命攸关!掌门等着他去救援! 飞渡楼中无妄之地灵光闪烁,高天在阵法中间出现。他静候片刻,待脑中的晕眩消失后,方才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色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先掌门曾经带他来过此处,将掌门之位传承给他。陌生的是,他身旁一丈之外,早已身故的先掌门,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高天悲从中来,他心中明白,此处的先掌门不过是生前身影的投影,先掌门再也不会开口跟他说话。可他一想起先掌门对他的无比信任,他便心中有愧。他不该顾虑重重,早该前来拜见列祖列宗,将飞松峰剔除出特权外。 高天抬眼向上,逐一看向飞云门一百三十八代掌门的身影,目光最终落在极高处,一座巍峨雄壮金光闪烁的宫殿上。 宫殿大门紧闭,门楣上‘飞云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几欲凌空飞跃踏空而去。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也感受到了阵阵不可遏制的威压,势不可挡地向他逼压而来。 高天振衣跪下,大礼参拜列祖列宗。 第三十八章 颠倒黑白 三拜九叩之后,高天身上的压力略减。 他并没有起身,他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那枚黑色的小印,高举过头顶,朗声禀报道:“列祖列宗在上,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高天,携飞龙峰不孝子孙前来拜见。恳请先祖解除飞龙峰特权,不拘姓氏广开山门,唯才是举重开仙途。” 传说当飞龙峰嫡支嫡系无以为继之时,飞云门掌门可以手握‘震天印’,将罪大恶极的飞龙峰传人带到此处,接受先祖惩罚,请求先祖赐下密令,解除飞龙峰特权,广开飞云门山门,重开仙门重踏仙途…… 高天声音在密地中缓缓回荡,渐渐往高处传去。高天端正地跪在地上,等候着传说中的先祖密信。他高举的小印中藏着在飞松峰袭击他的八个嫡支嫡系子孙,能否借此请来先祖密信,他心中并无多大的把握。 时间不断流逝,高天越等越是失落。 三千年过去,飞松峰积重难返,再难重现辉煌。难道列祖列宗还要固守成规,局限于嫡支嫡系,一点机会都不肯留给其他姓氏之人?既如此,留给他‘震天印’又有何用? 他无比确定飞龙峰下一代,连一个凭借自身能力成就先天的弟子都没有,更别说有人能修仙! 飞龙峰仅剩的六姓人中,哪一个不是自幼就将锻造身体,提升功力的灵丹妙药,从小当成糖豆来吃。 他们早就败坏了身体,荒废了志向,断送了追求,只想着囫囵着在三十岁前成就先天,龟缩在飞龙峰坐享其成一生,半点也没有重振山门重踏仙途的雄心壮志。 先祖若是连点半机会都不给外姓之人,只要他有命出了这里,他立即就会让飞云门分宗,将飞云门所有的天才弟子全都逐出门去,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修仙去!他就不信离了飞渡楼中的修仙秘籍,飞云门的天才们就真的没有了修仙的缘分。 正当高天心中愤懑不平,下定决心要分宗之时。 他手中的‘震天印’忽然脱手飞射而出,停留在半空中。一阵黑色的光芒闪过,被高天收在小印中的嫡支嫡系,出现在距离高天不远处。生还的六人闷哼着,逐渐苏醒了过来。 淡黑色的光芒中,他们好似感觉不到先前伤口的疼痛。 耿志白一眼瞧见耿青阳断成两截的尸体,一声哀嚎,拖着断腿扑了过去,两手将儿子断成两截的身体抱拢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冯戈看了眼冯笑笑长伸着舌头,青白色的脸庞,铁青着脸站起身来,反手从身上拔出夏珠的长剑,随手一挥,割下身上的一片衣角,盖在了冯笑笑没有了呼吸的脸上。 夏珠从胸口处小心地拔出冯戈的长剑,提着剑站起身,缓步踱到夏淳身旁,喘着气猛然一剑挥下,勉力削断夏淳身前贯穿腹部的长枪。 她扔下长剑,单手从他背后小心地将长枪头拖出夏淳的身体,兄妹俩筋疲力尽地倒伏在地上,喘着气抱头痛哭起来。 袁飞鸣悻悻地扔开右手断臂,转头看向袁飞宇。袁飞宇坐起身,单手拔掉左肩上的暗器,看也没看袁飞鸣一眼,侧身转头,不声不响地打量起四周来。 此处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空蒙中四周不着一物,他们沐浴在淡黑色的光芒中,行走起坐无碍。黑色光芒好似既护着他们又禁锢他们。不远处,高天笔直地跪在一团淡白色的光芒中,朦胧中看不清他神色如何。 袁家兄弟二人抬头向上看,飞云门的先掌门都笑盈盈站在空中,衣袂飘飞,神态自若,恍若在生,众多先掌门好似从画像中活了过来。 袁飞鸣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顿首呐呐不能成言,他违背了祖先遗训,实在无颜面对飞云门的历代掌门。 袁飞宇的目光穿过历代掌门,落在空中极高处的飞云阁三个大字上,心中的疑惑终于找到答案,这里才是飞云门列祖列宗真正的祭拜之地。 历代掌门手中,一直握有威压嫡支嫡系的大杀器,随时都能将他们驱除出飞松峰。可他们任由飞龙峰衰败成如今的样子,并不敢对飞龙峰出手。就连高天,若是他先答应了高天的三个条件,也不至于闹到如今的地步。 说到底,飞云门是嫡支嫡系的飞云门,外姓之人再强大,不过是做牛做马给飞龙峰做嫁衣裳。历代掌门正是知晓这个关窍,方才会谨守本分,不敢违背祖训,始终不曾挑战过飞龙峰的特权。 只有高天这个棒槌,为了女儿竟然敢跟飞龙峰为敌! 袁飞宇低头徐徐收回眼光,扫过身旁狼狈不堪的飞龙峰众人,目光在跪在地连连叩首求饶的袁飞鸣身上停了停,再看向不远处端正跪着的高天,咬紧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 袁飞宇站起身来,施施然振衣跪下,大礼参拜空中极远处的飞云阁。 然后他匍匐在地,大声顿首痛哭祈求道:“飞龙峰长老,不肖子孙第一百零七代袁氏子孙袁飞宇,叩拜先祖。” “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高天,忤逆先祖遗训,致使我等嫡子嫡孙非死即伤。恳请先祖责罚,光复祖宗成法,让飞龙峰能够幸免于难,逃过外姓人的追剿!” 袁飞宇声音一落,飞龙峰其他几人也对视一眼,慢慢地爬起身来,拖着伤残的身体,一起振衣而起,大礼参拜先祖。 他们逐一报上姓名后,五人齐声请求道:“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高天,忤逆先祖遗训,恳请先祖责罚。光复祖宗成法,驱除外姓人,护佑飞龙峰嫡系后代。” 这五人自幼一起在飞龙峰长大,到了这个时候,对先祖的请求张口就来,一丝一毫不差,整齐地变成了异口同声。 高天冷着一张脸,听着飞龙峰诸人颠倒黑白的请求,强忍着一言不发。 先祖若是英明,绝不会被飞龙峰几人寥寥数语蒙蔽,自有神仙手段验明真伪。先祖若是不论缘由一味护短,飞云门重开仙门的祖训就是弥天大谎,他这个掌门身死道消不当也罢! 不待高天多想,绝顶的高空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冷哼。冷哼过后,一道金色闪电穿透紧闭的飞云阁大门,垂直地落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 罢了 飞龙峰诸人喜形于色,他们身为嫡子嫡孙,坚信定然会得到先祖的庇护。 高天一个外姓人,就算身为飞云门的掌门,也绝没有他们跟先祖的血脉亲近。 那道金色闪电飞速临近,众人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张金色似绢非帛的物事,直奔黑色小印而去。融化般包裹住小印,小印立即变成了金色,一股沧桑浩大的气息弥漫开来。 入目之处,所有人连同半空中的历代掌门都被染上金色,飞龙峰诸人的伤势都好似轻了几分。 金色的光影之后,金色小印后浮现出一个淡薄的金色人影。他紧闭着眼睛,跟先前他们在飞龙峰面对高天之时遭遇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人影变成了金色,站到了他们这一边! 袁飞宇心神震动,他感受到了来自金色小印中,血脉间的亲密联系。 他为先祖的神仙手段震撼,深深拜倒在地,大声祈祷道:“列祖列宗圣明,先祖神威盖世,飞龙峰子弟幸甚至哉!袁飞宇跪谢先祖庇护嫡支嫡系千秋万代,世代平安!” 袁飞鸣连同其他四人,紧跟在袁飞宇后面跪谢先祖,一时间,嫡支嫡系人人面露喜色,喜不自禁。 袁飞鸣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他伸出仅剩的左臂,遥遥指向高天,愤恨地喝骂道:“高天,你可知罪!” “你看看你头顶上的这些掌门,哪个敢忤逆飞龙峰,忤逆嫡子嫡孙,就你不知好歹,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伤了老子!今日你死定了!!” “实话告诉你,等你死了,老子要让袁腾再给高妙仪服下‘万艳同欢’。先让我儿子把她吃干抹净涨涨功力,再把她丢进三国最下贱的妓院里,伺候最下等的贱民,定要让你死不瞑目,以报今日断臂之仇!!!” 袁飞鸣越说越是愤恨,飞云门就算是修仙门派,也没有办法让他断臂重生。高天断臂之仇,他定要在他们女人身上找补回来。 袁飞宇不忍地眯了眯眼,他缓缓伸手抚上左肩上的伤口。 高天在对抗他们的那一刻便成了飞龙峰,成了他的生死大敌,面对敌人成王败寇不择手段自是天理,怪只怪高天没有出身在飞龙峰,没有嫡支嫡系超然的身份! 他没有亲自对他和他的女儿动手,已经是心慈手软,成全了昔日他们并肩对敌的缘分了。 耿志白、冯戈、夏珠和夏淳齐齐怨毒地看着高天,眼光中好似淬了毒一般的阴狠,他们不是不想出声怨怼高天,只是他们的伤势都太重了。 耿志白断掉了右脚的小腿,冯戈直接断掉了男人的命根子,夏珠的右胸血色弥漫,只剩下了半口气。 夏淳的腹部洞开了一个血洞,早已委顿在地,艰难地侧身愤恨地看着高天,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寝他的皮,方才能解除心中之恨。 这四个人连同袁飞宇、袁飞鸣两兄弟都忘记了是他们主动围攻高天,企图以多欺少以多胜少,想要取高天的性命,才让他们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面对生死危机,高天缓缓站起身来,他没有向飞龙峰诸人求饶,没有对先祖辩解,他转身面向飞龙峰众人,平静地高声质问道:“尔等这般颠倒黑白,妄图欺师灭祖,可曾有过扪心自问躬身自省?” “尔等所作所为,可有半分颜面面对列祖列宗的期许?可曾对得起尔等身上的这份传承血脉的尊严与荣耀?飞云门修仙之途断绝在尔等小人手上,可曾有过半分愧疚与遗憾?” 高天伸手直指袁飞宇,极其轻蔑地喝问道:“袁飞宇,你可曾记得半个时辰前,在飞龙峰亲口向我讨饶:‘飞松峰不孝子孙忤逆反叛,知错认罪,甘愿受罚。恳请掌门留下我等一条性命,愿终生服役,以赎死罪。’?” “嫡支嫡系如此出尔反尔,违背先祖誓言,抛弃祖宗成法,放弃仙途盟约,高某不堪为伍!要死也死而无憾!” 袁飞宇脸上青红不定,他不比其他人,他身为飞龙峰护法,原不该为了保全飞龙峰,与不肖子孙同流合污,一起欺瞒祖宗!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先祖既然肯对高天出手,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嫡支嫡系,既是先祖遗志,他有何可愧疚遗憾? 袁飞宇也站起身来,对着高天高声怒骂道:“高天,自古成王败寇,你死到临头,何用多说?” “飞云门乃嫡支嫡系的飞云门,飞云门若有人重开仙门,也必须出自嫡支嫡系,与尔等外人何干?在嫡子嫡孙没人踏上仙途之前,外人,” 袁飞宇轻蔑地伸手指向高天和头顶上一百三十八位先掌门:“外人,就算是手握对嫡支嫡系血脉压制的大杀器,也不过是飞龙峰的磨刀石,一文不值的踏脚石!” 袁飞宇嚣张张狂的话语让飞龙峰诸人的眼神都狂热了起来,就是这样,正该是这样! 若不是要让外姓之人为飞龙峰做牛做马,先祖何必煞费苦心留下祖训,定要将飞云门顶级的修炼材料九cd供奉给飞龙峰! 高天心若死灰,飞龙峰正是有这般理所当然的占有压榨,方才会没落至此!拖累飞云门无法实现先祖遗志,重开仙门重踏仙途!!嫡支嫡系这等不肖子孙早该逐出飞龙峰,任其自生自灭!!! 先祖为何要留下这等祸害,危害门派,断绝门派的希望和前途?! 罢了,今日之后他身死道消。天寰殿,清风居,罗氏一脉定然会遭到飞龙峰的疯狂反扑,只怕谁也无法幸免!覆巢之下无完卵,不仅是妙仪,连同罗菁菁、罗英英和安馨都不会有好下场! 是他太过大意了,以为先祖留下‘震天印’,定然有神仙手段分辨出飞龙峰的无耻下流和不堪堕落! 谁知‘震天印’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真到了要清除飞龙峰这颗毒瘤的时候,反倒成为了保全嫡支嫡系最强大的助力。 罢了,一招错步步错,是他轻信了先祖遗训,轻信了‘震天印’,被飞龙峰这帮子无耻小人依仗身上的血脉陷害,被先祖的混账祖训欺瞒诱骗,辜负了他身后所有人的信任,致使他们都要遭受池鱼之灾,日后会受尽飞龙峰的欺凌! 更可恨的是,他还一门心思想要重开仙门光复门派振兴仙门,为了门派呕心沥血夙夜匪懈! 罢了,袁飞宇说得对!飞云门是嫡支嫡系的飞云门,与他们这些外姓人何干? 最可惜的是,他再没有机会为门中的天才弟子们寻求更好的出路,助他们摆脱飞龙峰的魔爪,自寻仙途成就仙缘…… 就在高天心灰意冷,自认绝无幸免之时。半空中忽然金光大作,他们头顶上一百三十八位先掌门,齐刷刷看向袁飞宇的方向行动了起来。 他们抬手自头顶将身上的金光撕下,潇洒地揉成一团金光,径直扔向了高天。 第四十章 逆转 一百三十八团金色光点铺天盖地般飞向高天,好似漫天星雨降临。 这一幕奇景让飞龙峰六人目瞪口呆,袁飞宇更是口瞪目呆,这些先掌门想要干什么?这是想要保下高天? 他的眼睛冰冷了起来,他们凭什么添乱?就凭他们托庇于先祖,能在这里留下身前的样子? 高天诧异地看着金色光点向着他落下来,光点暖融融地融进他的身体,直奔他的丹田,在他的丹田中刮起了旋风。 一股无比强大的信念随着旋风的旋转,开始在他心中不停地回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众望光宗耀祖,重开仙门重踏仙途。’ 高天丹田中的旋风越来越多,回荡在耳边的声响越来越大,多年未曾松动的内力瓶颈有了突破的迹象。 高天恍若大悟,这是历代先掌门想要助他挣脱阵法的禁锢。 他们想要不计代价保下他,他们要他继承他们的遗志,不论飞云门的先祖遗训如何,他们誓要飞云门重归仙门重踏仙途! 这不仅是飞云门先祖的遗志,更是他们的殷切托付与期望! 刹那间,饶是高天是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他抬头望向脱去金色后黯然失色的诸位先掌门,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他何德何能让历代掌门如此信重,让他们一齐舍去轮回的希望,也誓要成全他带领飞云门重返仙途! 高天的眼泪让飞龙峰诸人欣喜若狂,莫非是这些先掌门识相,抢在先祖责罚高天之前动手惩罚高天,想要借用小惩大诫的法子,摆脱身死道消的厄运? 切!这些老鬼想得太美了,高天既然成为了飞龙峰的仇人,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怎能网开一面? 他们不仅要高天死,支持高天的人也一个也跑不了!他们要把飞云门掌握在手中,从今往后换个听话的傀儡做新掌门。 金色的星光前赴后继地融进高天身体,坚定了高天的信念,平添了高天的气势。 对面飞龙峰的六人眼睁睁看着高天,眨眼之间便由颓丧无助变得正气凛然,视死如归的霸气喷薄而出,让他的身姿面容忽然变得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高天的变化让袁飞宇心中警惕,他犯了临敌之际的大忌。他已胜券在握,何必跟高天多费口舌徒增变数? 他当即就地盘腿坐下,努力收紧心神,竭尽全力加强和金色小印间若有似无的联系。 飞龙峰其他五人也察觉了异样,一见情形不对,赶紧伏身连连叩首跪拜恳求起来: “恳请先祖惩处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飞龙峰必将秉公挑选新掌门接掌飞云门,继承先祖的道统遗志,光宗耀祖重回仙门!” 飞龙峰诸人整齐划一的祈祷声中,金色星雨持续飞落在高天身上。 金色小印也应和着星雨金光闪烁,淡薄的金色人影在飞龙峰诸人的祈祷中慢慢消散,逐渐形成六个淡金色光团,径直落向飞龙峰六人。 袁飞宇等人密切留意着小印的动静,一瞧见金色光点来临,俱都以为祈祷成功。先祖答应了他们的恳求,要相助他们对抗门中的外姓之人。 六人志得意满地相视一笑,兴奋得难以自抑。这里是飞云门,他们是嫡子嫡孙,所有的飞云门历代掌门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一个‘嫡’字。 先祖或许会借此良机提升他们的武功,助他们突破先天一境的瓶颈。 先祖还能以大神通治好他们的伤势,断臂断腿连同肉身再生,在先祖手中不过是个儿戏。 没想到,他们被高天小儿欺负了一回,反倒能从先祖手中讨回更大的好处。 今日就是飞龙峰大展宏图,重振雄风的好日子! 高天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先祖既然一意孤行,只重血脉不重真正的传承,飞云门的祖训他不尊也罢! 他已然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他绝不能就此放弃罢手!他要跟飞龙峰的六个人拼命,至少要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封闭了这处密地! 少了飞龙峰这些混蛋出去祸害飞云门,少了先祖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味袒护,断绝先祖对飞云门的控制,飞云门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他想要护住的人或许也能有一线生机。 高天定睛瞧着不远处飞龙峰六人的动静,全神贯注地留意着他们的破绽,暗自将内力提升至极限。 一有机会他就要拼死冲出传送阵阵法的包围,跟飞龙峰诸人决一死战! ‘震天印’上金色人影化作的六个金色光点,向着飞龙峰六人飞速降临。 袁飞鸣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主动迎向飞向他的光点。金色光点入体,冰凉透骨的寒意直奔他的丹田,禁锢住他丹田中的真气。 袁飞鸣痛不可当地哀叫一声,双脚失力,重重地跌跪倒地五体投地趴了下去。 袁飞宇的反应极快,他一察觉不对,便想要闪身躲过金色光点。奈何那光点好似带着无上的权威与坚决,加速向他降临。 飞龙峰其他四人跟他一起同时被金光入体,光点长驱直入他们的丹田,冻结住他们的丹田,半生修为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们自幼养尊处优,浑身武功全靠内力支撑。一旦内力无法调动,真是如同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一般,不堪一击,比寻常人还犹有不如。 五人同时哀叫一声,都像袁飞鸣一般五体投地全趴了下去。 那道从飞云阁中飞出的金色闪电,从‘震天印’上剥落,金色似绢非帛物件重新在众人眼前浮现,逐渐拉长变成一张长卷,淡黑色光芒重新笼罩住飞龙峰六人。 高空中一把穿透时空和岁月的沧桑声音响起:“飞云一门,一千三百姓氏,千秋万载以重开仙门,重踏仙途为己任,但有违逆者,身死道消,格杀勿论。” “传本始祖钧令:飞龙峰嫡支嫡系欺师背祖,无以为继。着剥夺血脉,收缴特权,清缴占有,论罪严惩,逐出飞龙峰,以儆效尤,不得有误。” 沧桑悠远的声音一字一句落下,在半空中形成金色字体,直接砸在金色长卷上,形成一个个古朴浩大沧桑的字体,成为飞云门从今往后新的法旨。 这等异变让袁飞宇诸人面如土色,这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这等手段非神仙不能为!先祖真的不管不顾地抛弃了他们?! 不等他们再有所反应,金色法旨回卷成卷轴,徐徐飞入高天右手中。 随即‘震天印’黑芒闪烁,重新将飞龙峰八人收入其中,缓缓飞入高天左手中。 高天手持‘先祖法旨’和‘震天印’惊呆了! 前一刻,他还以破釜沉舟的决绝,要同飞龙峰诸人不死不休! 后一刻,先祖授予他无上权柄,将飞龙峰诸人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不知所措地来回望着手中的‘先祖法旨’和‘震天印’,一时间犹如身在梦中。 第四十一章 诺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般神奇的转折,他也不甚明白:究竟是众位先掌门的决心废除了飞龙峰保住了他? 还是始祖用不可知的手段洞察了内情,绝然收回了飞龙峰的特权,给他机会让他放手而为带领飞云门放手一搏? 高天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始祖法旨’和‘震天印’。 无论如何,他和飞云门连同他放不下的所有人全都在鬼门关上兜转了一圈,有惊无险地保住了一条小命! 无论如何,他要对得起先掌门和始祖的这份无上的信任和托付,终其一生,他将为飞云门重开仙门重踏仙途而奋斗终生! 高天正要跪下谢恩,他身周阵法忽然间光芒闪烁。那个穿透时空岁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高天,大权在握,当时刻躬身自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不可令我与众位掌门失望。日后但有弟子踏上仙途,带她来见我。” 始祖知晓他名姓,干净利落授以他权柄。众位掌门甘愿舍去轮回机会给予他全力支持。这等无上的信重,让高天心中的块垒顿消。 他豪情万丈地跪倒在地,无比郑重地承诺道:“诺!” 高天的话音刚落,他身旁的阵法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高天的身影消失在密地中,只留下高高在上的飞云阁和那些失去金色光彩的身影,安静地留在静谧的空间里,不知道在等候着什么。 阵法光芒闪动惊动了在旁边打坐的康健,强烈的光芒,让他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到光芒散尽,他小心地睁开眼睛,发现刚才消失不见的高天,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图画中央,正仰头大笑,声震飞渡楼。 康健大喜过望豁然起身,眼睛避开地上炫目的图画深深一揖:“掌门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他身为门中新晋长老,自然知晓他无意间窥见了门中绝顶的机密。 高天收声,举步上前扶起康健,“刚才仓促间,没能发现你在一旁,倒让你虚惊了一场。” 他看见康健散落一地的书籍,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笑着问道:“你可曾接到长老堂的指令?” 康健连忙点头,“先是接到印堂主的指令,正要赶去飞云峰飞寰殿。又接到炼药堂堂主罗润清飞信,让我改去飞龙峰飞龙殿,还未跟印堂主问询究竟去往何处。” “如此,你便随我一同前往飞龙殿。”高天待康健捡拾起书本,带着他径自往飞龙堂而去。 康健紧跟在高天身后,忍不住喜形于色。都说飞渡楼中留有先祖神迹,今日他看的明白,短短半炷香的时辰内,掌门气势高涨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要去飞龙峰飞龙堂?掌门如此高兴,莫非门中流传已久的传说,今日便将揭开谜底? 康健强忍住心中的雀跃,留意着高天神情,将轻功施展到极致,紧跟在高天身后往飞龙峰疾奔而去。 秋卓尔坐在清风居东院的廊檐下,静听着高妙仪饥渴难耐的呻吟声,逐渐地低微下去,稍稍松了一口气。 高妙仪中毒症状比安馨严重得多,他给高妙仪服下了天胜境驱毒圣药‘毒见愁’,方才将‘噬人散’的药力强力按压了下去。 这等压制‘噬人散’发作的法子,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是用新鲜的飞灵果和无忧花炼制‘噬人散’的解药,才能对症下药解除所有的后顾之忧。 好在已经进了八月,飞云门入秋入得早,这几日飞灵峰中的飞灵果和无忧花就该要同时成熟了。 若是高天搞不定飞龙峰那帮子无耻之徒,他不介意偷闯飞灵峰,去给安馨和高妙仪采药去。 秋卓尔抬头望向万里无云天空,任由心思逐渐飘远。 天胜境处境艰难,飞云门和天鹰宗也不容易,飞云门有飞龙峰、天鹰宗有天行峰,都是一帮子有恃无恐的吸血鬼! 他若是高天,必然会趁机收拾了飞龙峰。他们两派联手,不,再加上天鹰宗三派联手,或许才有希望摆脱枷锁重回仙途。 秋卓尔回到安馨居住的西院,独自用过了午膳。守着安馨服了一次药,又探过了安馨的脉息,见安馨始终安睡不再做噩梦,方才去主院找金燕子。 金燕子不在主院中,木樨向他禀报:“卫国先青衣门长老骆和锦在清风居大门前长跪不起,师太出去劝退去了。” 秋卓尔返身去了东院探视高妙仪,高妙仪症状稳定了下来。看样子,至少还要昏睡个一天两夜才能醒来。 秋卓尔重回主院,诧异地发现金燕子还没回来,秋卓尔叫过木樨,仔细听了一回八卦。 见金燕子始终没有回来,便起身找了出去。 他刚出了清风居大门,就瞧见金燕子和伏身跪倒在地上的骆和锦。 骆和锦苦苦哀求金燕子:“金长老,我晓得规矩,并不敢奢求金长老无故收留于我。” “青衣门掌门何秀丽心思歹毒,用独门手法点了我天柱、膈俞和命门三个穴道,堪比服用了天底下最歹毒的春药。” “她是想要让我于难堪中艰难求死!蝼蚁尚且贪生,骆和锦不甘心就此丧命,” 她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乞求金燕子:“金长老精通点穴之法,若能替骆某解除身上的穴道,骆和锦甘愿为奴为仆,情愿自废武功,侍奉金长老左右绝无怨言。” 金燕子心生不忍,她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骆和锦,急声说道:“我不会解此穴道,倒要叫你失望了!” “据我所知,大师兄也不会解此穴道,你赶紧起来,去找能够解穴之人,不要误了时辰。” 骆和锦颓然倒地,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甘愿承受何秀丽三掌破门而出,正是笃定金燕子能救她一命。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金燕子身为天下有数的点穴大家,偏偏不会解除何秀丽的点穴。 她一时间悲从中来,若是求生不得,她不能坐等穴道发作再求死不能。她用尽全力推开金燕子,绝然地抬起右手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金燕子踉跄后退几步,吃惊地叫了起来,“不要!” 秋卓尔在骆和锦掌风击实三成之时,骤然出手救人。 ‘砰’一声巨响,秋卓尔一掌后发先至,击中骆和锦的手腕。骆和锦被击飞出三丈远,右手脱臼倒伏在地上低声痛叫起来。 第四十二章 骗? 秋卓尔淡然收手,转头看向金燕子,“金长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金燕子瞪了一眼秋卓尔,回身便走。秋卓尔看也没看骆和锦一眼,跟着金燕子进了清风居的大门。 骆和锦无助地看着两人离去,咬紧牙关止住痛叫声。刚才那一掌求死不得,反倒激起了她求生的欲望。暗黑森林秋长老既然出手,但愿…… 片刻之后,圆滚滚的阿圆从清风居蹦蹦跳跳地出来。高壮胖大的身子四面转了转,眼睛四处瞄了瞄之后,终于落在不远处的骆和锦身上。 她笑嘻嘻地对着骆和锦挥挥手,“师太……你,来……治治。” 说完,也不等骆和锦反应,自顾自地转身蹦跳着进了清风居。 骆和锦眼睛一亮,犹如垂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计较阿圆语焉不详,奋力从地上爬起身来,勉强压抑住即将喷涌而出的呻吟。扶住右手疼痛难忍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跟在阿圆的身后,进了清风居的大门。 飞来峰东坡半山腰的甲字六号院内,陈柏宇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书房的大门,一左一右地拖着将无影门长老程诚和神行宗长老苏明达进门。 先两人按坐在椅子上,高声叫叫过陈子骁沏茶,方才气呼呼地在主位上坐下。恨恨地扫视着苏明达和程诚两人,气鼓鼓地盯视着两人。 程诚和苏明达对视一眼,若不是他们两人对飞松峰的事情都还有点兴趣,还不想跟玄青门彻底撕破脸皮,就凭陈柏宇的功夫,能把他们两人拘到这六号院来? 陈柏宇等陈子骁上了茶,直接跟陈子骁下令道:“你们几个去院子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见谁也不许进来。” 陈子骁匆匆出了屋门,叫上其他的弟子执行陈柏宇的命令去了。 院门被合拢的那一刻,陈柏宇暴跳着伸手轮流指着程诚和苏明达叫嚷起来:“你们俩联手陷害我,陷害玄青门,今日若不说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就舍出一条命来,与你们不死不休!” 程诚和苏明达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他们既然敢联手设计张梓峰,必然不怕陈柏宇追究。 两人都是老狐狸,对陈柏宇的自私自利知之甚深,只要利益足够,他们立即就能让他闭嘴。 苏明达胸有成竹地开口道:“我们俩联手做过了什么?都是你自己贪杯误事,能怪得谁来?” “我倒觉得奇怪了,这陷害你的人,究竟是想要害你还是想要助你,你今日得了服下‘消功散’的天大的机缘!还敢说我们俩要害你!” “若真是我们所为,你岂不是该设宴感谢我们?怎么反倒想要跟我们反目成仇,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程诚说话更直接:“陈老儿,你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消功散’能消去你身上的三流武功功法,若是重新修习飞云门顶尖功法,没准你还真有可能成就先天。” “我还当你将我们拉到你这里来,是想要花巨资,想方设法从我们俩手中拿到飞云门顶级功法。你若不是想要谈这个,就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程诚作势要起身离开。 “呸!”陈柏宇被两人联手气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他哆嗦着手指,破口大骂道:“你们俩陷害我时就晓得我会服下‘消功散’?你们俩事先就晓得‘消功散’的效用?” “你们俩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的武功过一天少一成,趁着今日武功还能跟你们一战,必要讨个说法出来。” 苏明达是个白脸的瘦弱书生,等闲不跟人生气,一旦生气出手,出手便是要人人命。 他一听陈柏宇夹杂不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狠,他转头看向程诚。 程诚是个红脸的粗豪高壮男子,他一接到苏明达的眼神示意,立即大马金刀地转头看着陈柏宇,收敛了大大咧咧神色,郑重地说道: “陈老儿,别跟我说你没听出我们俩的言下之意来!你若一意孤行,我们俩接着便是。” 陈柏宇脸上深刻的法令纹中满满的都是苦水!他哪里会听不出来他们俩的意思? 恢复武功是大事!更大的事是‘万艳同欢’!玄青门若是被人灭门,他哪里还有什么机会修炼武功成就先天? 陈柏宇颓丧地收起直挺挺指着两人的手指,心若死灰地说道:“你们俩用‘万艳同欢’陷害玄青门,想让我玄青门灭门之时,你们可曾想到,我玄青门就算要被人灭门,临死前也要找两个垫背的!” “我就不信你无影门,”他再次抬手指向程诚,接着再转手指向苏明达,“还有你神行宗,能逃得过飞云门的怒火!” ‘万艳同欢’?玄青门怎么会跟‘噬人散’扯上了关联? 程诚和苏明达都是人精,一想到庞炳坤当众说过的‘噬人散’重现江湖,飞云门自今日起内外戒严进行彻查,俱都警醒起来。 莫非‘噬人散’重新江湖的地方就是飞云门的飞松峰?就是张梓峰? 此事非同小可! 程诚和苏明达第三次对视一眼,他们两派设计陈柏宇和玄青门,借用‘雷暴子’和‘蓝魅’就足够了,谁敢用‘噬人散’去画蛇添足? 不,关键是谁会有‘噬人散’?他们两派可都没有,难不成他们两派连同玄青门一起都被人算计了? 程诚和苏明达齐齐变了脸色,陈柏宇见两人脸色都难看起来,自以为拿住了他们俩的死穴。 他收回颤抖的手指,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舒缓了一口气,方才直截了当地威胁道:“想让我暂时替你们遮掩,你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一,无论你们哪派的弟子拿到了飞云门的武功秘笈,都得无偿让我誊写一份。” “第二,你们两派要帮助我找出背后指使之人,替玄青门洗清‘万艳同欢’的嫌疑! “否则,别怪老夫和玄青门心狠手辣,将大家都拖进混水里,通通都清洗不干净!” 苏明达的脸色迅速地苍白了下去,程诚的红脸堂更红了起来。 程诚挥了挥厚重的大手,像要挥走在盘旋在身旁的苍蝇般不耐烦地反问道:“一码归一码,你和玄青门怎么跟‘噬人散’扯上了关联?” “我们两派手中可不曾有过那等害人的东西。你少跟我们扯虎皮拉大旗,尽说些不中用的东西。妄想空手套白狼,骗取我们手中的武功秘笈。” 苏明达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们行事极其隐秘,不可能被别人利用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陈老儿故意胡搅蛮缠,想要趁机利用‘噬人散’,骗取他们手中的武功秘笈! 第四十三章 威胁 陈柏宇差点气急败坏地跳将了起来:“谁跟你们说‘噬人散’了?我说的是‘万艳同欢’!” “对了,二十年前,江湖清缴过‘万艳同欢’么?老子那两年练功出了点小毛病,不记得有‘万艳同欢’这件事了。” “说起来,这‘万艳同欢’倒与‘噬人散’有几分相似,可千万别让人混淆不清,遭受池鱼之灾了。” 陈柏宇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不会这么巧吧?‘万艳同欢’就是‘噬人散’?! 他看着程诚和苏明达看向他犹如看着白痴般的眼神,终于也变了脸色! 完了,‘万艳同欢’就是‘噬人散’?!玄青门和他都逃不掉了!不行,事到如今,他必须要拖无影门和神行宗下水。 实在不行,连卫国朝廷也要想法子拖下水去,才能为玄青门和他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陈柏宇心虚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想不到你们联手算计我,算计玄青门,反倒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也一起算计了进去!” “真是应验那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若不答应我的要求,不给玄青门洗清嫌疑,就等着跟玄青门一起下地狱吧。” 事到如今,已经坏到不可能更坏了。 陈柏宇反倒放松了心情,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冷静地提议道:“我不想在怪罪你们设计玄青门的事情上多做计较。不过,想要度过这个难关,我们三派需要联手应对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会想办法尽快回禀掌门,相必你等门派都不敢袖手旁观。我们三人身在飞云门,还得摒除前嫌联手对敌,一同找出幕后指使之人,一起保全门派周全方是上策。” 苏明达听了陈柏宇的这番话,倒对陈柏宇有些刮目相看。 他想了想,冷声表态道:“玄青门既然沾染上了‘噬人散’的嫌疑。卫国武林门派同气连枝,你不用威胁陷害我们,我们两派都不会袖手旁观,自会出手相助玄青门洗清嫌疑。” 程诚也坚决地不肯授人以柄,他也冷然地接着说道:“正是这话!无影门也不会袖手旁观。” “依我看,此事有多种可能。一来,其他两国的江湖门派可能借机陷害玄青门。二来,玄青门的仇敌也可能趁虚而入。三来,凡是能炼制或者拥有‘噬人散’的门派和势力都有嫌疑。” “‘噬人散’二十年后卷土重来,若是飞云门和天鹰宗重新发布江湖清剿令,只怕三国江湖都要不太平了。” “无论如何,”程诚转头看着苏明达和陈柏宇加重语气强调道:“我等先联手查探是谁想要借机栽赃玄青门。” “这事既然发生在飞松峰,不如我们一起去飞松峰查探。再周全的计划,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马脚来。” 苏明达立即点头同意道:“我也正有此意,此事宜早不宜迟。还得麻烦陈长老陪我们去飞松峰走一遭,我等就不必在此浪费时辰了。” 陈柏宇满意地点头笑了起来。 只要无影门和神行宗肯为玄青门出头,就算是两派清剿令下来,卫国江湖门派抱成了一团,其他人再想要灭掉玄青门也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他兴奋地站起身来,一边抱拳行礼将两人引向书房外,一边高兴地说道:“别怪老夫言之不预了,飞云门的顶级武功秘笈,老夫就着落在你们两人的身上!” “我若是失去了武功修为,生无可恋之时可就顾不上旁人的性命了!” 他留意着程诚和苏明达面露不虞的脸色,自觉拿住了两人甚至是两派的短处。 他快意地接着说道:“话说回来,只要我们三派联手,定然能找出幕后凶手。熄灭飞云门的怒火,等你们去飞松峰看过了,我们再来商议该怎么办。” 程诚和苏明达收敛神色,跟着陈柏宇出了书房。 他们都不想跟陈柏宇这个拎不清的混不吝多计较,此时说什么都还太早。反正都是陈柏宇在自说自话,他们可什么都没答应过他。 三人都没想要去找百里文华。 百里家族向来是江湖异类,向来喜欢独善其身。这事没有落到他们头上,等闲不会出手相助。 陈子骁听了一回墙根,这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他年纪轻,对‘噬人散’和清剿令都不甚了了。当即决定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绝不能让三堂叔贪杯误事把事情给做绝了。 飞来峰北坡半山腰的丁字七十九号院里,霍金霞也正在同霍青云商议,她仔细地跟霍青云说过了飞松峰的遭遇。 霍青云对霍金霞认定辛茂手中握有‘万艳同欢’,不肯给青龙派是对青龙派还不够放心的猜测,嗤之以鼻。 霍青云毫不客气地向霍金霞点明,所谓的‘万艳同欢’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噬人散’。 辛茂手中若是有‘噬人散’的方子,还胆敢炼制出‘噬人散’在飞松峰害人,辛茂离死也就不远了。 霍青云推测,飞松峰的事情,辛茂八成是被人当枪使了。连带着青龙派也辛茂拖累了。没准辛茂知晓飞松峰的事情之后,还得要自证清白摆脱嫌疑。 好在郝连虎在飞松峰什么也没干。倒是霍金霞提醒郝连虎什么也不要说,实在是多此一举。让郝连虎实话实说,没准还能洗清了辛茂的嫌疑。 依他看来辛茂既没有反出飞云门之心,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辛茂的两个姻亲都是长老堂的长老,并没有在飞云门中握有能和高天抗衡的权柄。 辛茂的四个徒弟,虽说名声在外,但想要跟罗闻天的四个徒弟并肩,还有非常遥远的差距。就凭他们如今的名声,在没有成气候之前,这般高调行事,就不足以成事。 掌门到底是个武功不济的女人,见识太过有限!还妄想着辛茂是一棵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值得依靠。 岂不知,飞松峰事情一出,辛茂的处境必会无比的艰难。就算他是被人设计,高天不欲跟他计较,高天身旁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霍青云想了想干脆地提议道:“我先去飞松峰看看去。在我回来之前,你守好门户,不要给人可乘之机。也不要跟辛茂联络。你若是想要保住他,你要自己先稳住了,不要拖累他。” 霍金霞见霍青云对她的推测一点也不认同,心中虽然极不高兴,到底还是点头答应道:“我晓得轻重,你放心便是。” 聚拢在一起商议对策的还有申国的四大门派。 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奎山派长老沈成功、明光堂长老赵君毅三人,一起去了长乐教长老吕松霖居住的北坡半山腰甲字第十三院,连同长乐教的两名弟子吕福佑和廖明阳,一起聚在院中的凉亭中商议。 第四十四章 反应 吕松霖不像陈柏宇目标明确,也不像霍金霞私下有很多的小动作,他自问来到飞云门之后,小心翼翼地约束着门中的弟子,生怕被其他门派抓住了空子,被人栽赃陷害。结果三个参加比试的新秀顺利过关,陪同新秀来参赛的弟子反倒中了别人的暗算。 吕松霖认定了姜浩是被人暗算,因为姜浩身上的那两枚暗器他早就见过,这事还跟飞云门的一个惯例有关。 按照飞云门以前的惯例,像姜浩这等陪同新秀来参赛的弟子,他们在入山之时,一律要在事务堂报备随行物件和随身武器。一般来说,随身的武器只要在事务堂报备过,就等于是过了明路。 只要武器的来历能够追查,飞云门一般不会跟浩这般只携带两枚暗器进山的弟子计较,日后真要是这两枚暗器出了事,飞云门很快就能够追查到所有者,姜浩连同长乐教都脱不了干系。 这个惯例大家心知肚明,不过事涉新秀能否参赛的大事,一般情形下,各门各派首领大多都会严防死守,杜绝这等隐患。 姜浩手中的这两枚暗器是他父亲葛天普刚给他的生辰礼物,姜浩爱不释手,吕松霖也是因着葛天普既是长乐教的先天高手,又是卫国皇家供奉的双重身份,对姜浩网开一面,这才同意他带着两枚暗器进了飞云门。 姜浩时时把玩着这两枚暗器,怎么可能会煨上了‘三步倒’,姜浩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 吕福佑和廖明阳两个弟子也证实:昨夜他们还看见过姜浩把玩两枚暗器,今日若不是飞云门的弟子在搜查之时中了毒,替姜浩挡了一劫,晚一点就该轮到姜浩中毒了。 吕松霖可不比龚闻是先天高手,飞云门的弟子能捡回一条『性』命来,换做是姜浩就未必能够幸免。 是谁想要姜浩的『性』命?将长乐教踢出新秀赛,让吕松霖失去武功?暗中下手之人的目标究竟是姜浩,是吕松霖还是长乐教,还是三者兼而有之?最蹊跷的是那两枚暗器上怎么会被煨上了‘三步倒’,又怎么放到了姜浩胸前的内袋中?谁的手会有这么长,能在姜浩和他们的眼皮子地下做成此事? 可以猜想的方向太多了,首当其冲便是霍迪国的四派联盟。 申国四个顶级门派联手,目标直指新秀赛前三位置中的两个名次,霍迪国四个一流门派联盟,无论是声势、实力都不足以与申国的四个门派抗衡,未免会暗中使出阴招,破坏申国四派联手。 不过,霍迪国所有人都住在北坡,距离他们的西坡住所颇远,想要在姜浩身上得手并不容易。 不,确切地说,在飞云门事务堂弟子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得手。 况且,长乐教这么多人也绝非庸手,若说霍迪国四派能够成功设计姜浩,就连长乐教自己人都难以置信。 不是霍迪国四派联盟下手,那又会是谁呢?吕松霖自问已经足够小心,早就扎紧了篱笆,任谁也很难算计他们。 这事长乐教自己都毫无头绪,看不清找不到暗箭可能的方向,其他三个门派就更是一头雾水。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申国四大派联手已经碍了别人的眼,撬动了其他门派的利益,中了别人的暗算。 若是再关联到吕松霖因此而服下了‘消功散’,拥有了千载难逢的重新修习飞云门顶级武功的机缘…… 若不是姜浩和吕松霖在事发之时,表现的毫无破绽,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和奎山派长老沈成功两人正好就在事发现场,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发展,见证了事发的整个过程,连一向光明磊落的明光堂长老赵君毅都忍不住要怀疑,此事是不是长乐教自行弄出来的花样? 好在,这三人都是明白人,深知武功修炼不易,就算是吕松霖有了重修武功的机缘,可谁又知道他们门下的弟子最终能拿到什么功法?吕松霖能不能有毅力有能力修炼得出来? 面对其他三派再次表态四派联盟不变,吕松霖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总算松了一口气,都说有舍才能有得,说不得这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机缘了。 他们几人无法商议出一个明确的方向和结果,只能相约等姜浩回来再说。 新秀赛推迟三日举行,这飞云门也没说,今日通过检查的新秀弟子,是不是还要放回来?若是三日之后再来一次检查,有了‘消功散’这等奇『药』的诱『惑』,不晓得还会出多少幺蛾子。 那些根本无望争夺前三名次的门派首领,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先想办法先服下‘消功散’,再寻求夺取飞云门奖励的顶级功法? 不行,等飞云门的弟子检查过他们的住处之后,他们还得要仔细清查一遍,一定要做好防范,绝不能给任何人留下可趁之机。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各种可能,其他三派的首领急匆匆地告辞走了,长乐教已经折损了进去无法参赛,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人算计了。 今日被废除参赛资格的四个门派中,只有住在飞来峰北坡半山腰甲字第十三号院子中的霍迪国『迷』雪宗风平浪静。 十三号院子中,除了顾国胜就只有鲁劲松一人。 顾国胜带来的五名弟子,伍大兴、耿碧芳和金竺雨三人通过的新秀的检查,原本要被飞云门集中起来参加新秀赛,如今也不晓得何时会放他们回来? 剩下的两人中伍大伦被带去了飞云门的戒律堂,不遭一番审问再受一顿皮肉之苦,定然无法被放回来。 鲁劲松向来个心大的,他本来就是陪同师弟师妹来飞云门玩的,师弟师妹们能否参赛他哪里会在意,就连伍大伦对他的误解,他都不甚在乎。 伍大伦和伍大兴兄弟俩虽然有一个先天高手外加皇家供奉的亲爹伍克己,可他也有一个极其宠爱他的先天高手外加皇家供奉的亲爷鲁长兴,他爷爷不仅辈分比伍大伦、伍大兴两兄弟的亲爹要高,连武功也要比伍克己高上一层。 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天下间除了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先天三境的高手之外,其他的人,他亲爷爷都不放在眼里。 身为鲁长兴最疼爱的孙子,他鲁劲松会怕谁?谁要敢惹他,他就让他爷爷削谁,保管把那些有眼不识泰山之人,削的金光灿烂再也不敢惹他! 第四十五章 袁朗何在? 今日他给了顾长老面子,那是他出来前,爷爷特意叮嘱过他,让他好好跟着顾长老习学毒术,他有了身上这个宝贝,能解天下百毒,若是能将毒术用得出神入化,天底下谁还敢惹他。 不过,顾长老对失去武功好似毫不在意,他若是不像让人晓得他心中的难过,他可不会无趣地到他面前去提醒他,等他缓过了这口气,不管他想要怎样找出仇人报仇,他都愿意一马当先为他报仇。 最好他能借此机会让他领情,争取让顾长老将他收入门墙,将他的浑身的毒术全都教给他。鲁劲松对他爷爷的眼光无比的信任,这回说不得要下大力气感动顾长老收下他这个弟子。 飞云门事务堂堂主龚闻在飞来殿中,迎来了卫国玄青门长老陈柏宇和无影门长老程诚和神行宗长老苏明达,刚听完他们想要再去飞松峰查探的请求,正巧霍迪国青龙派长老霍青云也来飞来殿请见龚闻。 获悉霍青云也向要去飞松峰探看之后,龚闻二话不说,直接让四人结伴同行,让事务堂的弟子带着他们去了飞松峰。他刚刚从飞松峰回来,待这些相关之人都看过了事发现场,他也好慢慢地跟他们算账。 飞龙峰上,高天一日之内第二次进了飞龙殿,他直入飞来殿,直接在最上方的桌子前坐定,桌上已经收拾干净,雪白的宣纸铺开在面前,狼毫洗干净放进了笔筒,砚台清洗干净,笔洗中住满了清水,看样子袁朗离开前走得很从容。 高天一声不响从荷包中拿出一张黑『色』的纸笺,两手用力一搓,纸笺消失在他的手掌间,接着他接二连三地从荷包中拿出红『色』纸笺和一张张的符纸,一言不发专心地激发。 康健跟着高天进了飞龙殿,见高天无暇理会他,便在临近大门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翻看起随身携带的书本来。 康健是个三十岁出头,瘦弱单薄的年轻人,样貌身高普通之极,落在人堆里都会被人忽略,不过,他能在这般年纪从外门一步步成就先天之境,绝非等闲之辈。 红『色』的飞信有去有回,在康健看不见的地方,高天准确地在飞龙殿密道附近,埋下了层层叠叠的符纸,每一张符纸都已经激发,只需他用一张符纸就能全部发动对敌。 飞龙殿中一直没有弟子出来给两人端茶添水,康健收起书本,默不作声地在飞龙殿内外转了一圈,沉着脸回到正殿,向高天禀报道:“掌门,飞龙峰内外无人值守,可能出事了。” 高天淡淡地笑了起来,“无妨,我已知晓缘由。” 两人说话间,飞龙殿中密道门打开的声音轻微一响,高天身后鬼魅般出现两个身穿黑衣的飞云卫,高天抬眼看康健,接着说道:“飞龙峰诸人到了,还请康长老站到我身旁来。” 康健低声应诺一声,快步走到高天身旁,在他的左侧站定,他敏感地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几步走来到站定之间,先天高手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 高天见状,脸上笑容加深,神情越发舒缓起来。 飞龙峰四大先天高手沈凌云、沈凌霄兄妹连同司徒有志、司徒有信两兄弟带着飞龙峰所有人都来了,见着高天端坐飞龙殿中,沈凌云带着众人上前俯身行礼:“飞龙峰诸人奉召,拜见掌门。” 高天抬手示意:“起。” 高天发出的黑『色』飞信,对飞云门所有人而言:逢召不至视同谋逆。 高天抬眼扫过面前众人,除了先前偷袭他的八个人,除了袁朗和在闭关的飞龙峰前辈之外,其他的人都来了。 康健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三十九人,清一『色』穿着极其昂贵精美的天蚕丝衣裳,从年近五十的长者,到不足十岁的幼童,个个样貌不俗,男子携带的武器,件件不是凡物,女眷头上戴的头饰,样样精美绝伦。可问题是,这些人,他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论理,飞龙峰除了值守弟子之外,就剩下闭死关的门中长老和卸任的堂主……康健一瞬间便晃过神来,这些人,就是传说中飞龙峰的嫡系六姓人家,他凝神细看,先天之上的高手只有四人?掌门也没有让他们落座的意思? 高天淡声问道:“袁朗何在?” 飞龙峰群龙无首,在场的四个先天高手并不掌握袁朗的行踪,一时间,诸人面面相觑,无人出声回答高天的疑问。 高天冷着脸掏出一张金黄『色』飞信,沈家兄妹和司徒兄弟俩脸『色』一变,一齐望向袁朗的母亲刘三娘,刘三娘眼睛微微缩了缩,了然地垂下眼帘,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高天两手一搓,金黄『色』飞信升腾起金黄『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消失无踪,沈凌霄吃惊脱口而出:“且慢!袁朗那孩子……”沈凌霜住口,一双眼睛飞快地看向刘二娘和袁朗的妹妹袁月,焦急地示意着。 高天挑眉看向沈凌霄,沉声问道:“那孩子如何?依你看,他抗命不遵是小事;依我看,再慢些,袁朗就要逃出飞云门,出去祸害天下武林了!” 高天这句话说得很重,沈凌霄瞪大眼睛,伸手捂住了嘴巴,袁朗向来懂事,这是闯下了什么祸事,掌门要动用飞云门最高追杀令追杀他! 刘三娘浑身轻轻颤抖起来,她双手捏紧了衣袖,转头抬眼看了身旁的女儿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袁月乖巧地低下了头,小心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 袁飞鸣的妻子苏二娘是个火爆脾气,高天没有让他们落座已然让她心中不快,她在高天、刘三娘和沈凌霄三人间左右看了两三个来回,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大嫂,你怕他作甚!黑『色』召集令也就罢了,他凭什么对朗哥儿用金『色』追杀令!飞龙峰的人也是他能下令追杀的?” 苏二娘出身卫国没落武林人家,摊上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嫂,自觉在袁家高人一等,再加上她牛高马大,体格上是刘三娘的两倍有余,向来不把弱鸡似的刘三娘放在眼中,大庭广众之下,出口便是对大嫂不满的斥责。 苏二娘也没有把高天放在眼里,袁飞鸣的筹谋她大抵都知晓,飞松峰八个先天高手逢招未至,对她而言就是非常明显的信号!高天不敢询问那八人的去向,单单拿袁朗开刀,分明就是底气不足,想要拿袁朗要挟飞松峰诸人,她可不能让高天得逞! 沈家兄妹和司徒家兄弟俩再次变了脸『色』,苏二娘这话对高天是大不敬,再联想到飞龙峰其他八个先天高手不在殿中,高天一上来就问袁朗,丝毫没提他们八人,显然对八人的去向了如指掌……这等异样让四人谨慎地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看向高天。 第四十六章 都是亲戚 高天淡然地盯着刘三娘,刘三娘低垂眼眸,稍微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拉着女儿越众而出,一起跪倒在高天面前,伏身在地高声对高天请求道:“启禀掌门,袁月自幼与其二表哥刘天昂定亲,恳请掌门做主,让我家月儿一月之内出嫁离山。” 刘三娘此言一出,飞龙峰众人哗然。 刘三娘口中的‘离山’,可不是普通的离山,这个‘离山’包含着袁月婚后,自愿解除飞龙峰嫡系身份,她和她的夫婿不能在飞龙峰中居住,她不再享有飞龙峰特权,也不再享有飞龙峰供给…… ‘嗤!’耿志白二十八岁高龄的未婚女儿——耿青梅笑出了声来,她推开站在身前的袁腾,站到了刘三娘身后,捏着一张芬芳扑鼻的手帕,娇声说道:“刘三娘,你是袁家大嫂,你要嫁女儿,该去找孩子亲爹,去找袁长老去做主呀,你这样越过孩子他爹,跪求掌门算个什么事?你不怕袁长老知晓了,直接把你给休了。” 耿青梅见刘三娘不理她,对着袁月接着说道:“月妹子,你可不能跟你娘一样的糊涂了,那刘天昂没有见识过飞龙峰的天财地宝和锦衣玉食吧,虽说只能沾你的光享用到三十岁,可这等的荣华富贵却要被你娘一口给剥夺了,你就不担心他日后会怪罪于你?” 刘三娘没有理会耿青梅的冷嘲热讽和诛心挑拨,只俯身再次请求道:“恳请掌门应允。” 刘三娘出身卫国书香门第,袁飞宇曾经救过她,她与袁飞宇成婚后,方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她向来不喜飞龙峰的飞扬跋扈,不思进取,婚后一直隐瞒着娘家人袁飞宇的真正身份。在女儿出生后,执意与娘家大哥结下娃娃亲。袁月自幼不喜习武,跟着母亲饱读诗书,与未婚夫青梅竹马,也不喜欢飞龙峰的打打杀杀。 这一次袁月无声地五体投地向着高天跪拜了下去,她不想呆在飞龙峰让扭曲的权利和富贵『迷』『惑』了刘天昂的心智,她情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安稳舒适地相夫教子。 高天垂眼看向袁月,见袁月娇羞地涨红了脸,并无不情愿的样子,便郑重地向刘三娘答应道:“可。”刘三娘明显松了一口气,和女儿一起跪谢高天后,拉着袁月站起身来。 她放开女儿又独自上前两步,深深的行了一个万福后,接着向高天请求道:“启禀掌门,袁朗半个时辰前,派人送过信给我,说是去请祖父出关去了。不敢欺瞒掌门,两个月前,袁朗曾经为袁腾偷偷炼制过五枚‘万艳同欢’,事后怕他父亲责罚,不敢跟他父亲禀告,只偷偷地告诉了我,若是袁朗因此触犯门规该要受罚,还请掌门看在袁朗年幼,无心之失的份上,由我代他承担罪责,老『妇』人虽死而无憾,绝不敢怨怼旁人!” 刘三娘的话,简直石破天惊,飞云门和天鹰宗两大派早就联手颁发过清剿令,不管是炼制、私藏还是施用‘噬人散’,都是灭九族的大罪,就连飞龙峰和天行峰也不是法外之地!她一句话就葬送了袁家所有人,却还想要替袁朗承担罪责?! 是了,她这一句话,撇开了袁月、袁飞宇和袁朗,她自愿承担罪责!她这是首告之功,以高天的为人,必不会为难她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 果然,高天冷脸扫视了飞龙峰众人一眼,转眼看着刘三娘再次答应道:“可。” 袁月忍不住低泣出声,终于成了!她娘担惊受怕的几个月,就担心大哥耽误了她的婚事,如今得了掌门的金口玉言,娘亲终于可以安心了。刘三娘镇定地再次福礼,转身拉过女儿,默默地将女儿抱在怀里,低垂着眼站过一旁,她有意无意地靠近康健,远离了飞龙峰诸人。 高天缓缓转眼看向袁腾,冰冷的目光一落在袁腾身上,惊得他浑身一个哆嗦,欲盖弥彰地高声叫嚷了起来:“大伯母,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让袁朗给我炼过『药』?” 袁腾比袁朗小上两岁,比袁朗更高更壮,容貌更像袁家人,却没有袁朗半分的沉稳,一见刘三娘告密,将炼制‘噬人散’之事着落在他身上,他立即便慌了神。 苏二娘护子心切,她抬手指点着刘三娘母女恶狠狠地咒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老贼婆,袁家待你不薄,你如何要与外人联手来害袁家灭门!他高天摆明了没安好心,想要拿飞龙峰开刀!你倒好,无中生有地给人送上刀子去,想要袁家满门成为冤死鬼!” 苏二娘武功不弱,向来在飞龙峰嚣张跋扈惯了,大声叫骂犹自不过瘾,她跳将起来,凶狠地抬手就向刘三娘母女拍去一掌,掌风卷起刘氏母女的裙角,这一掌若是让她拍实了,刘三娘母女只怕两条命都要没了! 沈凌霄和康健同时出手,沈凌霄挥掌拍向苏二娘的肩膀,康健一直暗扣在手中的暗器脱手,击中苏二娘的膝盖,苏二娘腿一软身一侧,一掌拍实在身旁的袁腾胸口上,她这一掌用了八成功力,袁腾哪里受的住,他们娘俩同时哀嚎一声,一齐跌倒在了地上。 沈凌霄和康健出手都有轻重,苏二娘不过受了点轻伤,苏二娘怒而出手,手下毫无轻重,一旁看热闹的袁腾毫无防备之下受了重伤,哀嚎着倒地呛咳出鲜血来。 苏二娘愤怒地爬起身,伏身抱着袁腾,心疼地替儿子擦去嘴边的鲜血,横眉冷目转向康健和沈凌霄,抬手指着沈凌霄,不依不饶地高声叫骂:“沈凌霄!袁家之事与你何干?你要护着刘三娘!我就知道你们沈家有二心,飞龙峰何时亏待过你们沈家,你们要和高天联起手来对付飞龙峰!飞龙峰若散了,与你等有何好处?” 康健愕然地张大的嘴巴,脑中一道惊雷响过,他睁大眼睛看向沈凌霄,掌门夫人沈凌霜是这位沈凌霄的……妹妹?她身旁那位是掌门的大舅哥?站在他们身后的五个家人都是掌门家的亲戚? 不待沈凌霄开口说话,苏二娘的手指转向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两兄弟,愤然破口大骂:“你们司徒家这样袖手旁观,任由外姓之人欺负飞龙峰,是不是也跟高天,跟罗家一起暗中串通在一处,想要联手对付我们其他四姓之人?别忘了你们也是飞龙峰嫡支嫡系,别忘了祖宗的规矩,怎么能让外姓之人欺压到了飞龙峰的头上?”苏二娘口口声声声讨外姓之人,她这是彻底地忘记了自己曾经姓苏了。 康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脸,遮掩住心中的惊讶!罗家?是掌门师父的罗家?是了!掌门的师娘姓司徒,那罗家怎么没趁机进了飞松峰?罗堂主的娘亲定然也脱离了飞龙峰! 康健的眼风扫过抱成一团的刘三娘和袁月,袁月在母亲的怀中瑟瑟发抖,康健心中叹息,出身在飞龙峰不知习武,简直可惜了了! 第四十七章 站队 沈凌云伸手拖住了沈凌霄,淡淡地摇了摇头,沈凌霜轻哼了一声,不再看向袁家人的方向;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往沈家兄妹方向退了退,离飞松峰其他四姓人家远了远,沈家和司徒家的其他人身形微动,趁着其他人上前劝慰苏二娘,查看袁腾伤势之机,不着痕迹地站到了一处。 在场的飞龙峰四个先天高手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眼见苏二娘这个无知泼『妇』,两句话便得罪了沈家和司徒家,得罪了四个先天高手,四姓的其他八个先天高手还不影踪,高天也没有显『露』出担心飞龙峰其他先天高手随时来临的样子。大敌当前,飞龙峰却率先开始了内讧徒惹人笑话,冯笑笑的夫婿陈天赐和夏珠的夫婿严逸凡异口同声低声喝道:“住口!” 袁腾自恃身份,容不得旁人不向他娘亲低头,他『性』子一起,在他娘的臂弯里挺起身子,梗着脖子就要开骂,夏淳长子夏恒抢前一步,俯身一把握住袁腾的手臂,低声向他示意道:“待袁伯父来了,我们再来理论不迟。” 冯戈的长子冯宝堂也向袁腾伸出手去,笑眯眯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杀意,袁腾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将手伸给了冯宝堂,借着两人之力,从地上站起身来。 苏二娘坐在地上不依不饶,她挥开夏淳家李大娘和冯戈家赵四娘的搀扶,不顾颜面地哭号起来:“老袁家的死鬼呀!我们娘儿俩被人欺负死了,都还不赶快来救我们!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袁家的人呀!” 十岁的袁威是苏二娘的小儿子,他听见娘亲哭得凄惨,立即红了眼睛,他趁人不备侧过身体,暗自将荷包里的暗器全部扣在手中,偷了个空,一股脑地向着高天几人扔了出去。 袁威的动作,哪里能能瞒得过高天几人,暗器尚未近身,康健轻描淡写地挥手一扫,暗器以更快的速度倒卷回去袭向袁威,袁威来不及反应,口瞪目呆地看着暗器飞至面前三寸之处忽然落下,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袁威受到惊吓,‘哇’地一声,扑倒在苏二娘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苏二娘眼睛横扫飞松峰诸人,抱着幼子破口大骂:“飞松峰嫡支嫡系何时被外人如此欺负过!我们跟他们拼了!” 事已至此,只怕是难以善终了!飞龙峰的其他先天高手始终不见影踪,陈天赐和严逸凡两人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紧张地估计情势,若是沈家和司徒家继续袖手旁观,他们飞龙峰的其他人,未必不可以借机和高天四人一战,只要速战速决,止住了高天,形势倒转之后,沈家和司徒家未必不会继续站在嫡支嫡系一边。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随即仗剑挺身而出,警惕地站到飞龙峰诸人的最前面,其他人不用他们俩提醒,相互使着眼『色』,抽出长剑结成阵法,将沈家和司徒两家人裹挟在中央,和高天等四人对峙起来。 只有耿青梅看着高天犹豫了一下,她一直以嫁给高天为己任,别说三十岁之前成就先天,她这一辈定然都无法成就先天了,出了飞龙峰,天底下还能有给高天做妻子更好的位置么?可恨的是,高天对她的示好一直都视而不见,如今到了要站队的生死存亡之际,她要站在哪一边? 哪一边能赢,她就站在哪一边!耿青梅抽出长剑,站到了袁腾身边。 今日,她不看好高天,飞龙峰若是赢了,她就算不嫁给高天,天底下男子,她依旧能挑拣着嫁了,飞龙峰若是输了,高天也不会对她网开一面,她怨毒地看向刘三娘和袁月,谁叫她早就没有了一个能为她舍生忘死的娘亲了。 见一向『迷』恋高天的耿青梅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飞龙峰,飞龙峰诸人的眼中都闪过嗜血之『色』,今日就是高天的死期,等他们扑杀了他,再扶持一个傀儡掌门,飞龙峰想要多逍遥就能有多逍遥,他们照旧能过他们神仙般的好日子! 也是高天太过托大,来飞松峰不过带了三人,多谢他这般小看飞龙峰,给了他们绝好的机会!这里是飞龙峰,他们有恃无恐,他们有的是借口遮掩持强凌弱以多欺少,日后就算有人想要追究,人死如灯灭,他们把持了飞云门,又有先祖祖训护佑,飞云门其他外姓之人又能如何? 苏二娘见她的一句话激起了众人的同仇敌忾,赶紧从地上爬起身来,将小儿子袁威推进女儿袁雪的怀中,将袁威和袁雪紧紧地护在了身后。 沈家和司徒家几人都没有动作,任由飞松峰诸人将他们围在了阵法中央。 到了这个时候,其他四姓嫡支嫡系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要趁高天落单之时,拿下高天,让飞云门变天!哪怕是刚才一再示弱的刘三娘,她的心思也不一定就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沈家兄妹和司徒家两兄弟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四人当机立断,身形微动站定方位,牢牢地将两家小辈护在四方犄角之中。 他们深知高天绝非莽撞之人,他主动来了飞龙殿,哪里会这么容易被人算计?飞松峰的其他八个先天高手到此刻都还没有现身,若说是没有其他变故,那他们几十年的江湖都算是白混了,更不配和高家、罗家做姻亲了。 果然,剑拔弩张之际,高天淡淡地看向着半空中,轻描淡写地问道:“嫡支嫡系忤逆反叛,视祖宗成法于无物,同门相残触犯门规,你们还有谁支持飞龙峰继续享有特权?” 高天话音一落,飞龙殿宽阔的大殿上空,赫然出现一艘长五丈宽三丈的飞船,船舷旁站着罗润清、印存志和十几位长老堂的长老,他们隐身在飞船中,不知来了多久,看了多少热闹了。 印存志的眼风刮过飞松峰众人,刮得武功低微之人,不得不低头避开的他的眼睛,他声若洪钟地质问道:“嫡支嫡系袁家、冯家、夏家和耿家这是要反了?!尔等莫非忘了:‘同门相残,格杀勿论。’的祖训?还是企图武力对抗炼制‘噬人散’和设计毒害同门的罪责?!我奉劝各位,认罪伏法!不然,今日就是飞云门清理门户之日!” 印存怀转头直接点名:“冯长老、夏长老和耿长老你们三位昔日出身飞松峰,眼见飞松峰如此冥顽不灵,难以为继,你等意下如何?”印存志点名的三人,皆是武功不济,三十岁之前未能成就先天,被飞松峰驱除出山之人。 第四十八章 喝破 其他长老早在等候高天来飞龙殿之时,就已听过罗润清讲述今日飞松峰‘噬人散’之事,再配合上印存志对飞龙峰源远流长的过往,嫡支嫡系自古享有特权,连同飞龙峰传承至今衰败至不堪的缘由的讲解,众位长老对嫡支嫡系尸位素餐,占据门派顶级资源,坐享其成已然愤慨之极! 飞船上的长老们齐刷刷看向三人,难怪袁飞宇要想方设法为他们捞取功劳,非要将他们硬塞进长老堂;难怪袁飞宇私下只与他们分享那些千金难寻的增进武功的补『药』,千方百计想要提升他们的武功;难怪刚才印堂主讲述飞龙峰源远流长的过往之时,他们几个人的脸『色』奇差,原来他们皆是出身飞松峰! 袁飞宇身为长老堂长老,平日里把持着飞松峰,飞松峰各『色』珍贵『药』材流水般经过他的手中,连同冯铿、夏放、耿志坚三人和他们的子女,各『色』珍贵『药』丸糖豆般服用下去,却半分武功也不见增长,真是可以那些上好的补『药』。 都说穷文富武,习武之人追求至高武功,借用外力在所难免,长老们不但自己想要武功更上台阶,对小辈也要照顾一二,长老堂的供奉虽然丰厚,也不能日日将增进功力的补『药』当成糖豆般服用。 袁飞宇为人小气,其他长老无法从他手中拿到半分好处,袁飞宇与这三人不合时宜的随意‘浪费’补『药』,时不时就要被长老们诟病,若不是有掌门高天罩着袁飞宇,飞龙峰这个肥缺早就换人来做了。 长老堂的长老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精,哪里还看不出今日的形势,掌门高天让他们暗中旁观这出闹剧,就是不打算再容忍飞龙峰,不打算再将门中最顶级的九成修炼资源,再浪费给飞龙峰。 在场之人都心中有数,这就是掌门让他们来飞龙峰的好消息了。这是他们这些外姓人的机会,一生中绝无仅有好机会,为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和嫡支嫡系斗一斗! 天可怜见,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今日,为了自己,为了子孙后代、为门下弟子,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争一争!趁机拿下飞龙峰,取消他们的特权,将他们逐出飞龙峰。 康健垂下了眼帘,遮掩住眼中的精光,他两手手指交握轻松地放在腹前,看样子,这飞龙峰就要变天了,他资历尚浅未必有资格争取到这个差事,不过不管换谁也比袁飞宇继续把守着要强。 印堂主的连声质问,让他们齐刷刷将眼光落在了冯铿、夏放和耿志坚的身上,这些长老可不像他们三人浪得虚名,犹如实质般的眼光沉重地压在他们身上,让三人『毛』骨悚然如坐针毡,若他们胆敢公开袒护飞松峰,只怕明年今日就是他们的忌日! 耿志坚脸『色』青红不定,不停地在心中骂娘! 袁飞宇娶的那个死婆娘,早该一杯毒酒毒死了事了!她若不开口,他们还有回旋余地,她想要自保,却将他们推向死路!有朝一日,她若是落在了他手中,定叫她生死不能,悔不当初! 袁飞鸣家的那个泼『妇』更是无用,袁家两兄弟都没现身,高天的底牌都还未『露』出来,她就敢贸然叫嚣动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耿志坚阴沉地看向二十八岁的耿青梅,耿青梅一双眼睛钉在高天的身上,剑拔弩张之际,她依旧满脸春『色』『荡』漾,若是这个蠢货能争气些,早几年就爬上了高天的床,何至于会有今日? 夏放神『色』淡定自若,他心思缜密,早在罗润清在飞船上跟他们提起飞松峰的‘噬人散’之时,他就敏感地察觉到他们落入了陷阱;待到印存志开诚布公说起飞龙峰特权,激起众人同仇敌忾,他就存了拼死一搏的念头;到最后他们隐身在飞船中,看到了飞龙峰诸人的一场闹剧,他就明了大势已去,除非……袁飞鸣等人能及时现身。 冯铿的脸『色』极其难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筹划徐徐图谋,没想到,高天会用霹雳手段雷霆般应对,飞龙峰诸人反倒落入了高天布下的天罗地网,四姓人家先天高手一个也未现身,恐怕已经遭遇了高天的黑手。 如今之势,他们三人困在飞船上,就算是辛茂、全浩和卞怀民站在他们一边,沈家和司徒家也甘愿与飞龙峰同生共死,他们也很难有胜算,事已不可再为!除非…… 夏放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印堂主,我等出身飞龙峰,自是知晓:飞龙峰之事向来是由袁长老和其他十一位先天高手定夺,这些无知『妇』孺胡言『乱』语,外姓赘婿胡闹一通,简直不值一哂!更何况那刘三娘不谙武功,哪里知晓什么‘噬人散’?掌门,不若请来袁飞宇和其他四姓七位先天高手,一起议一议‘噬人散’之事,再做定夺可好?” 冯铿立即出声声援,“正该如此,飞龙峰之事,还轮不到这些『妇』人和赘婿说话,还是请袁长老和其他七位先天高手前来商议才是。” 两人一口一个无知『妇』孺,一口一个赘婿,让飞船下的飞龙峰诸人变了脸『色』,他们好歹还是飞龙峰之人,他们两人早被逐出了飞龙峰,居然还敢蔑视他们? 高天将飞龙峰众人的脸『色』变幻看在眼中,他眯缝起来眼睛,看向冯铿三人,冷声点名问道:“耿长老意下如何?” 耿志坚沉『吟』片刻,终于点头答应道:“正如夏长老和耿长老两位所言,‘噬人散’事关重大,不能仅靠『妇』人一面之词,就给袁氏一脉定罪。”他的说话听上去无比的恶毒,轻描淡写地将‘噬人散’扣在了袁氏一脉的头上,明显是想要趁机把冯家、夏家和耿家摘出来的意思。 耿志坚一言既出,冯铿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夏放更是暗叫一声:“糟糕!”形势所迫,他们贬低下方的飞龙峰众人,不过是想要知晓袁飞宇等人的下落后,再做道理。没想到,耿志坚这么不会说话,这是嫌死得不够快,还想要激怒下方无知莽撞的的苏二娘? ‘呸!’飞船下方的苏二娘恨声吐了口唾沫,圆瞪了眼睛,抬手指着耿志坚凶悍地大骂道:“耿老二,放你妈的狗屁!你当老娘是瞎子聋子,不晓得你将两枚‘噬人散’送去了无回谷,拿去给耿青霞陷害江湖仇家?!你想要我袁家替你背锅,你也不看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么大张脸,亏得袁飞宇平日里照顾你最多,你他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拿我袁家好处时不手软,这个时候跳出来咬他一口,就能让你耿家逃脱了,我苏二娘宁死也要拖你做个垫背的!” 第四十九章 求去 苏二娘手臂一挥,手指头连连点向冯铿和夏放,恶狠狠地警告道:“还有你们两个,冯老大,夏老三,你们别想脱得了干系,冯宝俊、冯宝秀和夏末哪个没有帮忙设局飞松峰?事到如今,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你等还想置身事外,妄图坐享其成,光想让我袁家一脉出生入死为你们捞好处,做你们挡箭牌,没门!要生大家一起生,要死,大家一起死!还有你们,” 苏二娘的手指头点向沈家和司徒家众人,“别以为你们能脚踏两只船!飞龙峰没了,你们一样要倒霉!高天就算有心放你们一马,这些人,”苏二娘气势如虹,挥手指向飞船上其他人,“这些人会放过你们吗?你们的子孙有本事去跟峰外的弟子去比拼,去抢夺如今能唾手可得的丹『药』吗?别做白日梦了!大家拼死一搏拿下高天,拿下飞船上的这些人,换个听话的傀儡接掌飞云门才是唯一的出路!” 情形急转直下,在场之人没人能想到苏二娘能悍勇至此,敢当众喝破如此多的秘密!夏放更是连连叹息,他也想要像苏二娘所说的那般直中取,奈何武功和势力都不及对手,才不得不向曲中求! “哈哈哈哈,”一阵声震大殿的笑声传来,震得武功不济的小辈,赶忙捂紧了耳朵,一个峨冠博带,身穿简单白『色』道袍的老者施施然走进殿中,“说的好!袁家有你这样的儿媳,吾心甚慰!” 来者年近七十,中等身材,须发皆白,满面红光,一双眼睛湛然有神,他徐步进殿,先天四境高手的气势外放,倒让人觉得他异常高大。 高天终于由衷的笑了起来,他等的人终于来了!来人正是飞龙峰老一辈先天高手,硕果仅存的用丹『药』堆起来的先天四境高手,飞龙峰上下六代人中,唯有此人武功最高!想要彻底收拾了飞龙峰,必须先过了此人一关。 冯铿眼睛一亮,飞龙峰命不该绝,太上长老袁庆既然出来了,他就敢大胆地估量,袁飞宇和其他先天高手安然无恙! 耿志坚郁闷地叹一口气,他哪里有想要出卖袁家一脉的意思?明明是苏二娘不会听人话,还理直气壮地一味曲解他的意思,这个该死的恶婆娘居然还能得到袁庆的称赞,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三娘拉着袁月率先对着袁庆伏身跪拜了下去,苏二娘连同两子一女也都跪了下去,飞龙峰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俯身行了大礼,来人正是袁飞宇和袁飞鸣的亲爹,飞云门少有的先天四境高手——袁庆。 飞船上的其他长老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袁庆既然出了关,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也不晓得高天和罗润清有没有请罗闻天出山,先天四境和先天三境虽然只有一境之隔,可其中武功的天差地远只有先天之上的人才能够明白。 印存怀、庞炳强、皮秋红等人连连看向印存志,就连辛茂也频频看向印存志,此时放开飞船的禁制,让他们下去,或许能他们十几人结成阵法,一齐对抗袁庆! 印存志淡然地看向罗润清,罗润清轻描淡写地看向了高天,见高天始终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他干脆地转头看向印存志,当着众人的面明目张胆地摇了摇头。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高天若是不要他们帮忙,仅靠他身旁的三个帮手,能对付得了袁庆和飞龙峰诸人么?高天若不是顾忌着飞船上的冯铿等三人,又怎会舍弃他们这样的好帮手不用? 这一刻,众位长老想要立即了断冯铿、夏放和耿志坚的气势外放表『露』无遗!冯铿、夏放和耿志坚见状,反倒暗自欣喜不已,他们武功不济,若是能趁机拖住这十几个长老无法出手帮忙高天,那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三人一起摆出视死如归的模样,他们就算是死了,有了这一份誓死襄助功劳,事后论功行赏,袁庆和袁飞宇也必不会亏待他们的子孙,有了飞龙峰的关照,至少五代之内的子子孙孙能安然无恙,坐享荣华富贵了。 飞船下,袁庆边走边抬手让嫡系后辈起身,刘三娘起身后,抢在苏二娘开口之前,再次俯身跪下,低声向袁庆恳求道:“不孝儿媳,恳请公公赐下一份休书。” 飞龙峰诸人,刚才被苏二娘的气势所惊,如今,又被刘三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出了一声冷汗,一个身无武功的弱女子,居然胆敢向先天四境高手讨要休书?这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刘三娘干脆就是个傻子? 苏二娘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刘三娘这是要自休?她怎么敢?天底下还能有比飞龙峰更好的去处? 袁庆遗憾地摇头叹气,他看了眼袁月,二话不说的点头答应道:“可。” 刘三娘伏身磕头,‘砰砰砰’三个货真价实的响头之后,袁庆大袖一挥,一张纸笺飞『射』在刘三娘身前,刘三娘捡拾起纸笺,默然退后抱了抱抱袁月,强忍着眼泪,独自一人径直走出了飞龙殿。 她竟什么都不要了!除了身上的随身之物,就这般干净利落地净身出了袁家,出了飞云门!连同将先前向高天恳求的替子伏法的承诺也抛在了脑后。 沈凌霄的眼睛里渐渐充满了笑意,她终于明白了刘三娘的筹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仅在败局之中自保成功,还能把握住高天一诺九鼎的个『性』,但凡高天还是飞云门掌门,就算是袁家真没了,袁月也能风光大嫁,袁朗也能脱了死罪!她一介弱女子在高手环伺中从容觅得最佳出路,真是不容小觑!不,简直太让人佩服了! 苏二娘沉默地看着刘三娘离去,罕见地没有再出口嘲讽呛声,她怔怔地凝视着刘三娘的女儿袁月,再瞧着自己的女儿袁雪,不合时宜地出神地想起了心事。 袁庆待刘三娘出了飞龙殿,方才对高天直言不讳地说道:“高天,这里是飞龙殿,嫡支嫡系经营多年,你这一艘小飞船既然无法动弹,就凭你们四人,只怕还不是我的对手。” 第五十章 起阵 高天笑着点点头,忍俊不止地直接确认道:“太上长老说得是!太上长老破例出了死关,不会就是为了护佑一群不孝子孙,逃脱门规惩处?你可曾问过袁朗是否炼制过‘噬人散’?” 袁庆背起双手,再次叹息一声:“没错,我问过了,袁朗确实是在袁腾的怂恿下炼制了‘噬人散’,大错已然铸成,我也只好出关来收拾残局!你赶紧划下道来,我若是勉强能够接受,你依然可以做飞云门掌门,若是我不能接受,说不得今日这飞云门的掌门就要换个人来做了。” 沈凌云微微闭了闭眼睛,以高天的精明,与袁庆对峙之前,必然会事先衡量力量对比,此时此刻,沈家绝不能再含糊其辞左右旁顾,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刻了! 到了选择站队的时刻了!飞龙殿中除了懵懂不知事的孩童,所有人都有了此等共识。高天和袁庆显然深谙此道,他们俩隔着飞龙峰诸人遥遥相对,在高天如袁庆之意,开口划下道之前,静候着众人选边站队。 沈凌云侧头和沈凌霄对视一眼,沈凌霄微微点了点头,沈凌云的眼眸瞬间变得更黑更深,他转头看向高天,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两兄弟,相互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他们俩对飞龙峰的陈规陋习早有不满,此次飞龙峰四姓人联手,分明是将沈家和司徒家排除在了飞龙峰之外,既然其他四姓人家早有决定,他们也不必死皮赖脸非要和他们抱成一团,触犯门规理当受惩罚的是他们,与司徒家何干?! 姑姑生养了两个好儿子,姑父收了两个好徒弟,罗润清和高天两个狐狸联手,哪里会料想不到袁庆会出手,定然早就留好了后手等着袁庆上当,那艘动弹不得的小飞船,定然就是高天和罗润清的慢敌之计。哼,以后离了飞龙峰,司徒家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司徒有志看向高天,司徒有信看向罗润清,两人同时咧开满嘴白牙,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罗润清头痛地别开了眼睛,他这两个表哥,莫非早已谋算好了要脱离飞松峰?早已打定了主意要算计他和高天? 辛茂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冯铿会设计陷害他!如今霍迪国青龙派弟子郝连虎成了冯铿要挟他的棋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冯铿牵连,跟他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辛茂心中犹如吞下了黄连一般苦涩,他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全秀洪,一个嫁给了卞长笑,他和全浩、卞怀民是姻亲,冯铿或许正是看中了这个,才要刻意与他相交!他若是被牵扯进‘噬人散’的风波中被诛连九族,连全家和卞家都要被牵连。 袁飞宇、冯铿、夏放和耿志坚几人出身飞龙峰,对掌门、罗润清和罗闻天一脉知之甚浅,哪里晓得罗闻天四个弟子的厉害!自从金燕子重伤回山,她的三个师兄只用了短短五年,先后成就先天,接掌了飞云门的关键堂口,高天更是登上掌门之位,直接掌控了整个飞云门,高天和罗润清有备而来,举门派之力要与飞龙峰对决,飞龙峰和袁庆定然不会是对手。 人人都说他门下四个弟子是可造之才,日后定会步罗闻天四大弟子的后尘,他自家知晓自己弟子,哪里及得上罗润清师兄弟半分,就是那病歪歪的金燕子,一手金针之术,一柄飞鸿剑法,他门下弟子定然也无人可及。 辛茂飞快地躲闪开冯铿投『射』过来的热切的眼光,他不能搭上飞龙峰那艘即将沉没的破船,就算要被冯铿构陷要挟,就算日后百口莫辩难以脱身,他在此时这等关键时刻,也要选对了方向站对了队列,绝不能让人有一丝的误会。 辛茂抬眼看向全浩和卞怀民,不着痕迹地随手拂了拂衣袖,全浩和卞怀民俱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辛茂平日和冯铿来往密切,看样子他们至少不会被辛茂牵连拖累。 不过,他们俩不像辛茂,向来不管女儿的事情,全浩和卞怀民都曾听过各自的小女儿说过一嘴,辛雨昨日在飞松峰跟人用猴儿酒打赌,赌输后,被高妙仪强力制止,才没让飞松峰的猴儿酒被糟蹋。高妙仪今日在飞松峰遇险,若是被有心人联系到昨日的争执,他们两家的女儿和辛雨都有可能被牵涉其中,若再被人误会他们跟飞龙峰联手,那可不太妙啊! 全浩小心地多看了卞怀民一眼,卞怀民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他人并不像辛茂、全浩和卞怀民般纠结,印存怀、庞炳强、皮秋红、沈渊和康健等十几人都跃跃欲试,随时做好的决一死战的准备。 袁庆见高天始终低头沉『吟』不语,他按捺不住『性』子,高声提议道:“高天,你若拿不定主意,老夫就来替你打算打算如何?” 他不待高天答应,轻松地环顾四周,朗声提议道:“你若不追究‘噬人散’,不追究飞龙峰同门相残的罪责,有生之年,维持飞龙峰在门中地位丝毫不变,你便能安然无恙,依旧做你的掌门。我们便当今日之事,从来不曾发生。你若不从,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袁庆和袁飞宇父子俩提出的条件简直如出一辙!如出一辙的可笑至极!他们就没听过覆水难收,不晓得『药』尊重门规和先祖遗训!要知道,飞龙峰全靠了门规先祖遗训才得以存在,他们居然视庇护他们的门规和祖训如无物?! 高天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飞龙峰诸人连同袁庆的所思所想,不过是保住眼前的利益,丝毫没敢奢望更进一步重回仙途,他们没有这个勇气,也没有这个胆量,更没有这个志向! 高天的笑声感染了其他人,飞龙峰之外的其他人,纷纷开口笑了起来。 笑声中,袁庆脸『色』迅速涨红,他出身飞龙峰,向来被人抬举看重,又身为太上长老多年,哪里被人如此耻笑过!他拧起眉头,眼中刹那间充满恼羞成怒的凶狠,他愤然向前踏出一步,挥手用力扔出一块玉牌,双手极速翻飞,打出一层层繁复无比的手势,大声喝道:“飞龙殿,阵起!” 玉牌飞上半空,越飞越高,飞到了大殿最高处的殿梁上,骤然散发出蜘蛛网似的点点光晕,将飞龙殿全部笼罩在其中,十二个明亮的光点在光晕中格外显眼,袁庆一声令下:“飞龙峰嫡支嫡系血脉,入阵来!” 沈家兄妹和司徒家俩兄弟连同两家的家人都没有动。 第五十一章 真不济 他们没动,其他的飞龙峰诸人面面相觑,没了袁飞宇等八位先天高手,除去沈家、司徒家,除去与嫡系血脉结亲的外姓之人,飞龙峰剩下的小一辈嫡系血脉中,武功高强之人寥寥无几。 小一辈中除了耿青梅二十八岁,年纪最长,剩下的就是夏淳家二十二的长子夏斌居长,夏斌听令上前一步,他默不作声地伸手点向袁飞鸣的一子一女:袁腾和袁雪;点向他的弟弟夏恒和妹妹夏天;点向夏珠和严逸凡的一子一女:严子涵和严子晴;点向冯戈的一子一女:冯宝堂和冯宝华;点向冯笑笑和陈天赐的独子陈永祥;点向耿志白的女儿耿青梅,最后他在袁飞鸣十岁的儿子袁威和耿青阳十岁的儿子耿景阳之间犹豫了一下,看着跃跃欲试的袁威,最后点向了袁威,随后厉声大喝命令道:“入阵!” 这十二人中有夏家有五人,袁家三人,冯家三人,耿家一人,夏家既然占据了近半数人手,夏斌的命令自然有人听令,夏恒、夏天和严子涵、严子晴四人齐齐答应一声:“是。” 四人连同夏斌一起站到了远离飞船一侧的阵法光点下,袁腾、袁雪、袁威三人和冯宝堂、冯宝华、陈永祥三人稍慢一步,也分别站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六个光点下,只有耿青梅愣了一愣,扫视了沈家和司徒家众人一眼,极不情愿地站到了离飞船最近的光点下。 她的反应落在袁雪、冯宝华、夏天和严子晴的眼中,四个女子不约而同地嘟着嘴,极其不满地看向了沈家和司徒家众人,都是飞龙峰的嫡支嫡系,沈家沈开元、沈开心、沈开明三兄弟和司徒家司徒连荣、司徒连伟、司徒连明三兄弟,怎么就可以躲在一边不入阵? 就连沈凌霄的独女于含笑和司徒莲花也能在一旁袖手旁观?飞龙峰的所有好处,他们平日里一样不落地全都享用尽了,真到了要守护飞龙峰的时候,他们怎么能背叛了飞龙峰? 飞船中,皮秋红忍不住嗤笑出声,飞龙峰的女子这是毫无武林门派弟子的自觉,真当自己是寻常女子?真想要做寻常女子,莫不如向袁月一般早早脱离了飞龙峰算数,既占住了飞龙峰的好处,还敢当自己是寻常女子,这是嫌小命太长了! 飞船中的长老们更留意的是入阵的十二人的武功高低,先天之下的武功,若是能分成九等,那么飞龙峰新一代嫡支嫡系子弟中,连勉强够得上武功五境的人都没有,就凭他们微薄的内力,只怕刚刚能启动阵法,根本无法驱动阵法对敌。 殿内之人都是行家,这样不堪的阵法摆出来,怎么能够取得了高天的『性』命?冯铿、夏放和耿志坚的脸『色』灰败了下来,没有了袁飞宇等八位先天高手,袁庆怎敢轻易启动阵法,至不济,也要等袁朗和飞龙峰的豢养的暗卫出手才行! 片刻后,三人才后知后觉地察觉,飞龙峰的阵法乃是飞龙峰不传之秘,也是飞龙峰最后的保命手段,非嫡支嫡系的血脉不能启动,其他人武功再高也毫无用处!原本飞龙峰有十二个先天高手,再加上由袁庆亲自来掌控阵眼,一阵在手,别说高天,连这艘飞船中的其他长老都能被困死,如今让十岁小儿入阵,岂不是笑话么? 飞船中人一看清了入阵的都是些什么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十岁的袁威懵懂中简直要骄傲地飞跃起来,夏斌在他和耿景阳之间挑选了他,定然是他的武功更好,他比耿景阳更有出息! 苏二娘要到这个时候方才感到了后悔,袁飞鸣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出来,反倒是公公袁庆出关替飞龙峰出头,她就算是再任『性』妄为也察觉到了不妥,袁飞鸣多半是遭遇了不测,想要靠公公一人之力,保下飞龙峰,这简直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看向沈家和司徒家的人,若是她先前没有胡『乱』得罪他们......不,就算她先前得罪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刻抛弃飞龙峰! 苏二娘看着沈凌霄冷声开口:“沈凌霄,你真忍得下心看着飞龙峰的小辈们去赴死?”沈凌霄没有说话,她轻描淡写地一掌拍向苏二娘,苏二娘见她一言不合就动手,愤怒地伸手指向她,一边躲避,一边张口就骂:“沈凌霄你……” 苏二娘的只能说出这四个字来,沈凌霄这一掌看似缓慢,实则含怒出手,她早就不喜苏二娘污言秽语半点不知礼数,如今袁庆被阵法拖累,无暇分身对其他人动手,飞龙峰的小辈根本无法支撑阵法,正好是当众教训苏二娘的绝佳时候。 苏二娘被沈凌霄一掌拍倒在地,接连吐了三口鲜血,方才喘过一口气,沈凌霄轻蔑地对苏二娘教训道:“今日好叫你知晓,『乱』吠的狗一旦失去了主人,是要叫人『乱』棍打死的!再说了,我是谁,你又是谁?袁家既然没教会你礼数,少不得要出手教训你,让你多少懂点礼数,知晓什么人是你惹不得的。” 沈凌霄转头看向袁庆,接着冷声说道:“袁腾和袁朗既然炼制出了‘噬人散’,就该要受到清剿令的惩处,飞龙峰四家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同门相残,视门规祖训如无物,自然人人得而诛之,你等为了一己之私,赔上区区小命,还想要沈家帮你,岂不可笑!” 沈凌霄的这番作态,无异于正式像袁家宣战。 司徒有信沉声开口:“不错!司徒家出身飞龙峰,身为嫡支嫡系,享有先祖留下的特权,遵守先祖留下的祖训,自然是应当应分。司徒家不曾忤逆祖训,不守飞云门门规,也绝不跟不肖子孙同流合污。若有人胆敢欺师灭祖,背祖逆宗,司徒家身为飞龙峰嫡支嫡系,理当正本清源,大义灭亲,维护祖训门规。”这是司徒家第一次开口表态,一开口便表达了要大义灭亲,维护门规的意愿。 此事飞龙峰四家事前没有跟司徒家商议,事后司徒家估计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此刻事中光想要让司徒家给他们卖命,是觉着司徒家傻还是司徒家好欺负?! 苏二娘艰难地撑起身子,转头看向正在试图开启阵法的袁庆,她相信她被人沈凌霜和司徒有信两人当众如此羞辱,袁庆定然出手替她教训两人。只可惜袁庆刚才被高天和众人的笑声所激,贸贸然启动了阵法后,方才发现入阵的不过是武功不济的孙辈们,沈家和司徒家是什么时候站队到了高天的一边? 第五十二章 血祭 他来得太晚了,并没有听见他钟爱的二儿媳,早已得罪了沈家和司徒两家人。这也是沈家和司徒家几人跟高天和罗润清的眼神交集太过隐秘,才让他没有发现两家早已选择站在高天一边,果断放弃了飞龙峰。 在袁庆的设想中,就算没有了其他八个先天高手,飞龙峰的小辈中还是能勉强挑出八人,连同沈家和司徒家的四个先天高手,再加上他,未必没有制胜高天的把握。 如今他的计划成了泡影,难怪飞船上的长老们会嘲笑他不自量力,妄想要带着一群不成气候的小辈去跟高天抗衡。 高天没有笑,他身为飞云门的掌门,对飞龙殿中的阵法的内情,知道得自然比寻常人要多。果然,袁庆在长老堂诸人的笑声中,羞恼地蓦然提声大喝一声:“血祭!” 飞船上,长老们的笑声骤然一弱,众人的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他们身为飞云门长老堂长老自然知晓,飞云门的种种神仙功法,大都因着时日久远,没有仙缘无法施用。反倒是门中的血祭之法,因着人人身上都有鲜血可用,被历代先天高手反复锤炼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因此,袁庆的一声‘血祭’一出,诸人都心中俱都了然,袁庆只怕是要出绝招了。 血祭是何物,大多数飞龙峰的下一代子弟大多不甚了了。袁庆一声令下,一时间,他们也不知该如何配合袁庆的命令,他们茫然地看向年纪最大的耿青梅,看向了忽然间威风凛凛的袁庆,等候着进一步的指示。 耿青梅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血祭不同其他,一旦开始,便是将『性』命交给了掌控阵法之人,袁庆若是心狠手辣非要跟高天拼个你死我活,利用阵法吸尽他们的鲜血,将他们压榨成人干,也不在话下。 不待她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大家真相,袁庆直接喝令道:“割开你们的手臂” 这个命令言简意赅,飞龙峰的小辈全都听了个明白,他们自知武功不济,被长老们嘲笑,如今不用他们动用武功,只要利用他们身体里的血脉,便能襄助长辈获胜,他们心中的雀跃欢欣简直不足与他人道矣。 这才是飞龙峰对付门中外来人该有的底气和气派,即便他们武功不济,永远成不了先天高手,那又如何?单是他们身上流淌的代代相传的祖先血脉,就能克敌制胜,将这些轻蔑他们的外来人,通通踩在脚下。 夏斌听令从腰间抽出匕首,悍然割向左手腕间,鲜血流淌出来却奇异地没有往下掉落,反倒径直飞向空中,被他头顶上的光点吸收,光点转眼间逐渐变成了暗红『色』。 眼前神奇的一幕,让夏斌忍住了疼痛,他淡笑向着其他人鼓励地点了点头。其他飞龙峰小辈纷纷效仿,也用随身匕首划开了手臂。 阵法上的光点一个个逐渐变成了暗红『色』。 袁雪低声痛呼一声割开手腕,她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的光点变了颜『色』,泫然若泣却又骄傲地转眼看向母亲,愕然发现苏二娘还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袁庆,并没有看见她的壮举,也没有擦拭嘴边的鲜血,她诧异地她低声叫到:“母亲!” 苏二娘终于回过神来,一眼瞧见女儿鲜血淋漓的手腕和头顶上变了颜『色』的暗红『色』光点,脸『色』一变凶悍地再次转头看向袁庆,袁庆轻描淡写地转眼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便让苏二娘如遭雷击,仓皇般收回眼光,怅然地低声咳嗽起来,再也不敢看女儿和儿子一眼。 耿青梅最后一个割开腕间血管,她无声地抽着冷气,第一次痛恨起与生俱来的身份来!她若出生在飞云门任何一个长老家中,都不会被『逼』习武,都不会为了保住飞龙峰嫡支嫡系的身份,被迫在三十岁之前成就先天。 平心而论,飞龙峰能给她的当然不是一个区区长老能给的,可她若是不能一生都留在飞龙峰,一个年满三十岁,又被逐出飞龙峰的老女人,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像童悦和金燕子一般终生不嫁! 她可不是童悦和金燕子一样的天才,能够自立于飞云门! 要到了今日,她才无比后悔没有一个像刘三娘一样的母亲,在她十六七岁的时候,干脆地让她嫁人出了飞龙峰,就算她舍不得出了飞龙峰,她若是早早地嫁了人,生儿育女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仓皇无依。 冯铿、夏放和耿志坚无奈地在飞船中相视苦笑,袁庆刚一开始动作,印存怀和印存志兄弟俩就『操』控着飞船中的阵法,直接将他们三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暗中的禁锢终于变成明目张胆的囚禁,印家兄弟没有下狠手让他们重伤不治身亡,已然是手下留情。 这早在他们三人的预料当中,自苏二娘喝破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起,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用他们三人之力,『逼』迫印家兄弟启动整个飞船的禁制,让飞船中的长老们无法出去帮助高天对付袁庆!这原本是十分完美的计划,印家兄弟也让他们如了愿,可眼下他们的算计都成了笑柄,高天哪里还要用别人去帮?飞龙峰的小辈们自己就能蠢死了! 是他们太大意了! 飞龙峰安逸太久,先前各任掌门对飞龙峰向来礼遇有加,视仙家传统视为圭臬,循规蹈矩规行矩步,从来没想过要改变祖宗遗训,哪里像这个高天,无法无天胆大包天到胆敢如此放肆地欺上门来? 暗红『色』光点逐渐向整个阵法扩散,高天还没有动,沈家和司徒家的人也没有动,危机才刚刚开始,沈凌云兄妹和司徒有信兄弟维持四方犄角阵形不动,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牢牢地将家人护在了身后。 袁庆并没有分神对付沈家和司徒两家人,沈家和司徒家表明了态度,却并未主动出手对付他和其他四家之人,他犯不着去『逼』这两家人出手,成为对方的助力,只要他们能袖手旁观两不相帮,他便暂且放过他们。 第五十三章 杀 夏淳的妻子李大娘屏声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斌、夏恒和夏雪三人,看着他们的脸『色』从红润逐渐转向苍白,看着三个孩子手腕上一刻不停向上飞升的鲜血,逐渐染红了整个阵法,一颗心疼痛得近乎麻木了! 这是用孩子们的命来成就袁家人的野心啊!她的三个孩子宁可失去飞龙峰的庇护,她只想要他们平安地活着,不,她只要他们活着! 冯戈的妻子赵四娘眼巴巴轮流看着儿子冯宝堂和女儿冯宝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她的一双宝贝儿女,手腕上的血流得特别快,比旁边袁威手腕上的流得要快!她家宝华的小脸都痛得皱成了一团,一滴滴的汗水上地往下滴,滴得她的心都跟着在流血。 她张惶地抬头看向头顶上的阵法,这么大个网,要多少血才能填满啊,她焦急地转头看向老神在在的袁庆,又回头看着神态无比安详的高天,她武功不济,不晓得高天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不过,就她浅薄的见识而言,阵法将成未成之时不正好是进攻的最好时机么,怎么高天端坐在上首的桌子后,丝毫不打算偷袭? 赵四娘宁肯袁庆直接跟高天单挑,袁庆一个先天四境的高手,对上高天一个先天三境的高手,就算袁庆是自幼用丹『药』堆起来的境界,但只要他拖住了高天,等他们几人收拾了高天的三个帮手,回过头来帮他,岂不更干净利落? 反正飞船上的长老也帮不上忙,等他们杀死了高天,再来收拾不肯服软的长老便是,为什么非得要用孩子们的『性』命,去启动这个劳什子的阵法? 还有,飞龙峰生死存亡之际,其他的八个先天高手可能被高天困住了,袁庆现身这里,高天刚才特意问过的袁朗在哪里? 跟赵四娘一样疑『惑』的还有夏珠的丈夫严逸凡和冯笑笑的丈夫陈天赐,他们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若是飞龙峰十二个先天高手在,启动阵法自然是上上之选,没了十二个先天高手,强行用孩子们身上的血脉启动阵法,不过是能将高天圈禁在飞龙殿中,高天是个活生生的先天三境高手,圈禁住了他又有何用? 再说还有一艘飞船在一旁虎视眈眈,船中还有十几个先天之上的长老随时准备发难,为什么还非要这么执着地启动阵法? 袁庆对频频望向他的几个飞龙峰的‘外人’视而不见,他执意启动阵法当然有他的深意。飞龙殿中外姓之人他们懂什么?他们以为他不用流血就不吃力了,哼,他要用他的内力先将他们的鲜血吸入阵法中,再利用血脉之力启动阵法,将整个飞龙殿连同殿中的飞船一起网罗在阵法中,最后才能驱动阵法将这些敌人分散开来,一一加以绞杀! 他身为太上长老,为了飞龙峰连命都不准备要了,让这些无用的小辈多流点血算什么?日后还不是他们去继续享用飞龙峰的种种特权和好处,他还没怪小辈们血流得太慢,拖累了他果断行事,这些只知道沾光的‘外人’,居然敢频频质疑他的决定,是他们出力太少也太闲了! 袁庆不满地用传音入密一一给他们下令,六个‘外人’听见了袁庆的命令之后,反倒镇定了下来,只要能保下他们的子女,就算是拼死一搏他们也无怨无悔。 血『色』光点弥漫成一张淡血『色』的大网,好似一个倒扣的大碗,牢牢地罩住了飞龙殿,连同殿中的飞船也没有放过。 罗润清伸手抚向下颌的长须,镇定看着头顶的大网逐渐成型,将他们彻底地封锁在里面,若不是自幼同高天一起长大,深知高天谨慎的个『性』,他早就对飞龙峰的子弟们动手了。 飞船可以阻止他们下去大殿,飞船却阻止不了他施用毒『药』。 既然撕破了脸,大可放手一搏,任何『妇』人之仁都是对敌人仁慈对自己残忍。不过,高天既然没动,必然有他的筹谋和打算,他不想莽撞动手给高天的计划增添额外的变数,让高天措手不及『乱』了阵脚。 飞船中罗润清没动,其他的长老自然也不会动,高天若不是胸有成竹,怎么会只让他们高高在上呆在飞船上,接连看了几场好戏? 耿青阳的妻子王九娘搂着十岁的耿景阳和七岁的耿景波也没有动,她真愿意这一刻能长些再长些,最好能拖长到她能看见她的两个心肝宝贝能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她知道,留给她的时辰不多了。 耿青阳一直没有现身,她跟他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她能察觉到他不在了,他不在了她也不想独活。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个孩子稚嫩的小脸,低声叮嘱耿景阳:“好好照顾好弟弟,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阵法的血『色』大网最后闭合的那一刻,高天慢慢地收敛了笑脸,终于完成了,除了袁朗,飞龙峰的人全都关在这里出不去了。飞龙殿的阵法启动不易,想要打开更是困难,袁庆想要将他们关在此处慢慢收拾,殊不知,他正想利用阵法让袁庆好看。 若不是担心袁庆临阵脱逃会留下后患,他不会等待这么久;若不是想要让袁庆心甘情愿启动阵法,跟他一起关进阵法中,他也不会主动示弱;袁庆想要一网打尽,他也不想放过袁庆、袁朗和飞龙峰的其他四姓之人。 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袁庆若是真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他也成不了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他就算是用丹『药』堆出来的绝顶高手,生死存亡之际也绝然不好对付。果然,袁庆冷哼一声,突然爆喝一声:“杀!” 李大娘、赵四娘、严逸凡、陈天赐连同王九娘,五个外姓之人早就准备好,听令飞身而起,一起攻向高天,就连苏二娘都只慢了半拍从地上飞身而起,奋不顾身地攻向了高天。只要他们能拿下高天,他们的儿女都能少流些血少受些罪,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这六人都是与飞龙峰六姓之人结亲之人,结亲前,他们并不知晓飞龙峰是何方神圣,结亲后,大多与家人断绝了往来,与嫡支嫡系共享飞龙峰的荣华富贵和特权多年,早已将飞龙峰当成了自己的家,此刻为了保住儿女的『性』命,有志一同袭向高天,都是悍不畏死,两败俱伤的杀招。 第五十四章 杀,杀 高天端坐书桌前,纹丝未动,康健挺身而出,连同两位飞云卫一起,组成三才阵,三人双手齐飞,一张张符纸铺天盖地般飞向苏二娘等六人,抵挡住飞『射』而来的暗器,将他们阻止在了高天身前一丈之处。 袁庆看也没看即将战成一团的九个人,他仔细地留意着高天的神情,见高天神情始终平稳淡定,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强硬,他的两个儿子始终不见人影,他手中缺乏足够的筹码和高天谈判周旋,若是飞龙殿异变再被其他闭关中的老家伙们察觉…… 袁庆加快手上的动作,将一身内力全部调动起来,十二个飞龙峰子弟忽然闷哼一声,神情顿时委顿了下去,阵法吸血的速度骤然加快,通往飞龙峰密道大门口的阵法如同门户般被骤然打开,袁朗一马当先,带着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密道中冲出来,从高天的背后悍然袭来。 高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袁朗和飞龙峰的死士终于出现了! 他一掌拍向面前书桌的中央,笔筒、笔架、笔洗连同砚台腾空而起,笔筒中的狼毫飞出,高天长袖一挥,十二只狼毫变成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不停地给阵法输血,维持阵法运转的飞龙峰小辈…… 沈凌云、沈凌霄、司徒有志、司徒有信四人同时飞身而起,大声喝道:“趴下!”沈家和司徒两家十六人全体急速卧倒,狼毫穿过他们所在之地,飞速『射』向被阵法吸血过甚,已经摇摇欲坠的十二名飞龙峰子弟。 高天这一招是攻敌之必救!十二个维持阵法的嫡支嫡系若是被杀,袁庆必然无法维持阵法,还会被阵法反噬遭受重创,高天不用直接对上袁庆,就能让他先吃个大亏。 苏二娘等六人见高天一出手便是杀招,沈家司徒家人应声倒卧,便知夏斌、袁腾等人绝无幸存的机会,五人救子心切,不顾自身安危,硬生生在半空中匆忙变招,向着自家孩子飞扑而去,想要及时救下孩子。 这一变故,彻底打『乱』了六个人的合击,六人中五个人主动放弃了攻击,只剩下耿青阳的妻子王九娘,独自一人迎向康健和两个飞云卫,她的眼中闪过不容错认的决绝,她的两个孩儿都未在阵眼中,她没有必救之人要救…… 袁庆恨不得骂娘,无知的蠢材村『妇』!他们六人若是能舍身忘死越过高天面前的三人屏障,跟袁朗一起来个前后夹击,高天必死无疑!他拼着受阵法反噬来换取高天的『性』命,一番耗尽心血败中求胜的算计,居然会被这五个蠢材给破坏了! 只要高天一死,沈家和司徒家说不定会回护飞龙峰,阵法未必会破!此计看似凶险无比,其中自有生路可寻!可惜,飞龙峰的‘外人’到底是外人,别说是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勇气,连最简单的听令行事都做不到! 袁庆心中叹息,竖子不足以谋! 他立即倒转运行阵法,想要减弱阵法反噬的威力,袁朗若是不能得手,他们爷俩就得赶紧脱身逃跑。 袁朗见高天无暇分身对付他们这一队人马,心中狂喜,他和祖父煞费苦心商议的计策终于奏效,有没有其他人的帮忙,他都能拿下高天,他不由得大喝一声:“杀!” 高天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极速翻飞,先前埋藏在密道门口符纸被骤然激发,猝不及防地全部激『射』而出,飞向袁朗和刚刚现身的死士身旁,‘砰砰砰砰’一阵猛烈的巨响声接连响起,刚刚从密道中冲出的飞龙峰死士,来不及躲闪后退便被高天事先埋伏下的符纸,轰炸得血肉横飞。 袁朗首当其冲,他被凶猛的气浪冲向半空中,整个人被高高抛起,在半空中长长地喷出几大口鲜血,‘咚’一声砸在了离袁庆不远的地方生死不知。 “好!”飞船中的长老们欢笑出声,他们隐身飞船上之时早就看见了高天的动作,他们都是老江湖,早就明了这步暗棋早晚会起作用,没想到是用在了这里,一举就让袁庆的暗棋溃不成军! 冯铿、夏放和耿志坚三人懊悔不已,他们当然也看见了高天的动作,只不过,飞龙峰诸人现身之时,高天并没有发动符纸,他们自当是高天限于祖训,不敢跟飞龙峰悍然动武。 他们三人顾着跟苏二娘那个老娘们扯皮,算计着要不要跟‘噬人散’沾上关联,都没想到要先将这等生死攸关的消息传出去,等袁庆现身之时,他们再想要提醒之时,他们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到底是高天和这些外姓之人太过歹毒了,这般居心叵测地暗害飞龙峰的嫡支嫡系,飞龙峰的嫡支嫡系若是被他们灭绝了,他们就不怕先祖降罪,让飞云门给飞龙峰陪葬么! ‘嗯!啊!’闷哼声与哀嚎声几乎同时响起,高天飞『射』出的十二支狼毫同时得手,洞穿十二个肉体,苏二娘、严逸凡、陈天赐等五人无一例外受了重伤倒在了地上,他们身旁的袁腾、夏斌、严子涵、冯宝堂和陈永祥五人被撞离了阵法,脸『色』煞白明显失血过多,奄奄一息委顿在地,剩下的袁雪、袁威、夏恒、夏天、严子晴、冯宝华和耿青梅七人,被飞『射』的狼毫穿透了身体,俱都匍匐在地不知生死…… 王九娘一人对上康健等三个高手,自知绝无生还之机,她在被康健一剑洞穿左胸心脏之时,竭尽全力转头望向两个年幼的儿子,还来不及看耿景阳和耿景波最后一眼,便已气绝身亡,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砰’一声巨响砸在了地上,‘当’一声轻响,手中的长剑脱手,落在了离耿景阳和耿景波的不远处。 七岁的耿景波亲眼看见娘亲毙命,通红着眼嚎啕大哭起来,一边用手抹着眼泪,抬腿就要往王九娘身边跑去,十岁的耿景阳泪流满面,咬紧牙关奋力抱起弟弟,不顾耿景波的死命挣扎和胡『乱』捶打,拼命往袁庆的方向逃去。 他清楚地记得娘亲先前的叮嘱:“好好照顾好弟弟,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他看得很清楚,娘亲没了,他和弟弟想要活下去,就要求得袁庆的庇护。 第五十五章 言出法随 在袁庆的喝令声中,高天身旁的一个飞隐卫突然冲天而起,向着高天飞扑而去。只见他一边伸手悍然拍向自己的脑门,一边大声喊道:“吾欲报恩,可我也是外姓之人!”声音一落,他一掌击中自己的太阳『穴』,飞扑的身体轰然落在高天脚下,毙命在高天身前。 康健和另一个飞隐卫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两人身上刹那间激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刚才飞龙峰六人杀来之时,那个飞隐卫暗中出手,岂不是…… 飞船上的长老们也被这意外的一幕惊住了! 印存志和罗润清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再留手,连同印存怀一起,三人伸手接连点向冯铿、夏放和耿志坚的『穴』道,事情已经明朗,他们不能再被这三人拖累,再龟缩在飞船中袖手旁观。 要到了这个时候,飞龙峰的五个‘外人’方才后悔他们不听号令,擅自援救各自的子女坏了袁庆的大计!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袁庆,眼见着袁庆裹挟着袁朗要弃他们而逃,更是心若死灰了,袁庆若走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高天想到了袁庆会逃,可他没想到袁庆连袁飞宇和袁飞鸣的下落,问都不问一声就会逃!更没想到他身边的飞隐卫中,居然会有袁庆安『插』下的人手! 就在高天被飞隐卫自戕的异变阻了一阻之时,袁庆裹挟着袁朗已然逃出了飞龙殿的大门,高天的眼见着他埋伏在大门口的暗招无法留住袁庆,再顾不上其它,果断从怀中抽出始祖法旨往空中一抛。 始祖法旨随风涨大,在众人眼前变成一张圣旨样的长卷,一把穿透时空和岁月的沧桑声音响起,刹那间响彻飞云门众人耳边:“飞云一门,一千三百姓氏,千秋万载以重开仙门,重踏仙途为己任,但有违逆者,身死道消,格杀勿论。本始祖钧令:飞龙峰嫡支嫡系欺师背祖,无以为继,着剥夺血脉,收缴特权,清缴占有,论罪严惩,逐出飞龙峰,以儆效尤,不得有误。” 始祖声音响起之时,几十点金『色』光点随同这个穿透时光的声音,从始祖法旨上飞散开来,其中的四十二个光点向着殿内的飞龙峰诸人和飞船中的冯铿、夏放和耿志坚三人飞去,更多的光点飞出大殿大门,隐入在天光中,不见了踪影。 高天眯缝着眼睛看着殿外的金『色』光点不见了踪影,眼睛缓缓地眯缝了起来,看来飞龙峰的事情还没完,飞龙峰的嫡支嫡系真是好本事,居然在飞云门之外暗藏了如此多的种子,没有来飞龙峰认祖归宗。 正扛着袁朗飞速逃遁的袁庆,猛然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胸中的一口老血再也忍不住喷洒出来,剥夺飞龙峰血脉的法旨一出,他立即无法再驱动仙符,他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朵朵白云,惨然仰天长笑起来,没想到他袁庆今生今世还会有走投无路一天! 他笑到半途,一口气提不上上来,猛然再咳出一口鲜血,这才发现他的伤势比想象中的严重许多,赶紧往随身荷包中掏取疗伤『药』物,随身的荷包纹丝不动,往日唾手可得的丹『药』,不再随手出现在他手中。 袁庆伸手再试一次,荷包依然纹丝不动,袁庆惊诧莫名地举起双手,极度的恐惧让他回想起刚才始祖的法旨:飞龙峰无以为继,剥夺其血脉,收缴其特权,清缴其侵占…… 袁庆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这个跟随他六十年的荷包也成了被侵占之物,失去了血脉的『操』控,他再也拿不出里面的任何东西!袁庆苦笑起来,笑声还未出口,便警惕地出声呵斥道:“谁?” 一个浑身上下身穿绿『色』衣裳的男子出现在袁庆面前,面上蒙着绿『色』的面纱,他在离袁庆稍远处站定,仔细看了看袁庆和袁朗一眼,方才俯身行礼:“见过太上长老,是否要属下送你们出山?” 袁庆略微有些吃惊,属下?飞云门中还有连他也不知晓的属下?此刻他离穷途末路也不远,有人送上门来帮忙离山,他自然不会拒绝:“可。袁朗受伤行动不便,你过来帮他一把。” 绿衣人二话不说,近前来将袁朗扛在肩上,低声说了一句:“跟我来。”说罢,起身便行。 袁庆随即起身,丢开左手手中的两个小石块,将荷包放进胸前暗袋中,顺手拿出几枚暗器扣在手中,跟着绿衣人往僻静之处行去。 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间有暗影一晃而过,光影斑驳间有清风掠过,袁庆警惕地回头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着绿衣人渐行渐远。 飞龙殿中,其他人也没想到袁庆会逃跑得如此干脆,耿景阳抱着耿景波惊呆了,袁庆逃跑了,母亲身亡,父亲和祖父不知所踪,他带着年幼的弟弟,该要怎么办?他泪流满面地四处张望,小心地一步步退向倒在地上的耿青梅,他人小力弱,以后他只有这个姑姑可以依靠了。 飞龙殿中,始祖法旨一出,言出法随! ‘……着剥夺血脉,收缴特权,清缴占有,论罪严惩,逐出飞龙峰,以儆效尤,不得有误。’的声音,好似还在众人耳边回响。 袁腾、夏斌、冯宝堂等飞龙峰诸人身上的物事,连同苏二娘等几个外人身上的好东西,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吸引力,纷纷向半空中的始祖法旨飞去,武器、暗器、『药』丸、荷包、首饰、衣物、甚至是他们身上的鞋子,凡是与‘特权’有关的物事,通通从他们身上剥落下来,徐徐飞向半空中的法旨,融入法旨中不见了踪影。 飞船内的冯铿、夏放和耿志坚三人身上好东西也飞了起来,三柄长剑、两本秘笈,三只玉佩,三个荷包,一顶玉冠、一截黑『色』的木头、一张渔网似的武器……林林总总的零碎物事从他们身上飞入法旨中。 他们早被驱除出飞龙峰,按理说身上不该再有仙家之物,长老们无声地盯着三人,眼中是不容置疑的轻蔑和控诉! 第五十六章 剥夺血脉 冯铿的头发散落下来,夏放被剥落了外裳,耿志坚的腰带被清走,外裳散漫开来,三人狼狈地低下了头,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始祖会不问青红皂白地给他们这般的惩处。 飞龙峰诸人中耿青梅最是狼狈,头上的首饰一件也没留下,她身上除了贴身肚兜和亵裤之外,其他的随身物事全都飞向了始祖法旨,连脚上的鞋子都没能留下。她若不是昏『迷』了过去,都能因此羞愤而死了。 耿景阳顾不上他和耿景波身上被清走的一件件宝贝,他放下耿景波,脱下身上的衣裳,赶紧盖在了姑姑的身上。 袁腾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心爱的匕首飞了起来,使尽全力抓向刚刚离身的匕首,锋利的匕首犹如切割豆腐一般,直接穿透他的半只右掌,毫无停顿地继续飞向法旨,袁腾痛叫出声,左手握住鲜血喷涌的右掌,‘啊啊啊......''地『乱』叫着痛得满地打滚起来。 袁威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捂着左边的肩膀来不及哭泣,见到眼前的一幕,立即害怕地重新趴回到地上,任由着身上的随身物品一件件被清走,捂住嘴低声痛哭了起来…… 这般仪式感极强的一幕,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惊骇了长老堂所有人,这法旨居然强大到自动对飞龙峰嫡支嫡系‘收缴特权,清缴占有’!这是何等强悍的神仙手段! 沈凌云、沈凌霄和司徒有志、司徒有信四人翻身仰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随身之物也被始祖法旨清走,他们两家人面面相觑,俱都苦笑起来,不论他们抱持何等的立场,始祖法旨都将他们视同为飞龙峰之人,惩处起来一视同仁,毫不手软! 从始祖法旨上飞散开来金『色』光点,飞落飞龙峰诸人的身体,倏忽间便不见的踪影,围观的众人悚然而惊,始祖法旨对飞龙峰诸人的惩处还没有完结,这是要‘剥夺血脉’? 长老们好奇地就近围观冯铿、夏放和耿志坚三人,光点没入他们的身体,并没有他们表现出任何异样,难道是他们猜错了? 只有冯铿三人自己知晓,他们与飞龙峰若有似无的联系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对始祖法旨深深的恐惧!冯铿勉强抬头瞥了始祖法旨一眼,脑中骤然一痛如遭重击,饶是他早有准备也差点惊叫出声,他赶紧稳住心神,不让外人察觉一丝异样,日后成为制服他们的把柄。 淡金『色』光点入体,沈凌云、沈凌霄、司徒有志、司徒有信四人的感受更为强烈,四人再无一丝脚踏两只船的侥幸!他们终于成为了寻常人,与飞云门的其他人再无不同,列祖列宗对他们的荫庇自此『荡』然无存,或许还比其他人更多了些克制和限制,从今往后,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两人隐晦地对视一眼,他们司徒家由始至终可没有参与其他四家之事,高天凭什么借由始祖法旨之力,趁机剥夺了他们的特权?早知如此,不如当初站在袁庆一边奋力一搏,好歹能继续享受飞龙峰的特权。 沈凌云和沈凌霄没有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两人的这等不甘不愿的心思,他们对自家孩子知之甚深,早晓得趁机离开飞龙峰是对孩子更好的机缘,他们若是成为了长老堂的长老,孩子们不用躲在飞龙峰,非要等到三十岁之后方才开始当差自立,如今舍去了飞龙峰的身份,也能让他们早早地发现自己的兴趣和专长,选好日后要走的路。 两姓四家的八个后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他们终于摆脱了飞龙峰的种种束缚,不必非要在三十岁之前成就先天,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被驱除出飞龙峰,不要再日日练功….. 他们四家的家长,好歹都有先天修为,以飞云门的规矩,一个长老堂的长老之位必然是跑不了的,离了飞龙峰,他们都会挣脱枷锁,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轻松日子。 沈凌霄的女儿于含笑和司徒有信女儿司徒莲花尤其笑得畅快,她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嫁人,不必再为了飞龙峰的身份牺牲自己的姻缘。 最高兴的莫过于沈凌霄的夫婿于宏志,多年来他夫纲不振,处处被人认为是倒『插』门的赘婿,他连飞龙峰都不愿意随意进出,如今终于可以亮名正声,重振夫纲,好好带着妻子四处走一走,顺道会会老友了。 要到了这个时候,袁庆起阵用的玉牌才从空中坠落,康健飞身跃起起将玉牌抓在手中,恭敬地将玉牌呈给高天,高天收起玉牌,扫了一眼眼前的一片狼藉后,轻声喝道:“庞长老何在?” 庞炳坤应声从飞龙殿外进来,从容站定后答应道:“属下在,掌门有何吩咐?”高天这一声喝叫原本只是试探,他没想到庞炳坤真在门外,他的眼睛暗沉了下去,早知道庞炳坤就在门派,他就不会轻易地让袁庆逃脱了出去。 庞炳坤好似能够洞察高天的可惜,他低声提醒道:“属下刚从飞云峰赶来,可惜了,没赶上这里的一场好戏。” 高天没有说话,他收敛了心神,简明扼要地下令道:“三件事情:其一,清点盘查飞龙峰所有物件,登记造册,收缴入库;其二,收押飞龙峰诸人和冯铿、夏放、耿志坚三家三族之人,审问‘噬人散’下落,论罪严惩,以儆效尤;其三,将飞龙峰重新收拾出来,以备后用。” 庞炳坤俯身领命:“是。” 他轻啸一声,戒律堂弟子在他身后现身,有条不紊地清理飞龙殿,飞龙峰四姓之人失去所有依仗之物,几乎个个都受了重伤,早没有了反抗之心,乖乖地束手就擒,任由戒律堂的弟子先将他们带走。 耿青梅在被抬走之前,好歹清醒了过来,她右肩受伤极重,疼痛难忍中,一眼瞧见司徒莲花和于含笑坐在地上兴奋谈笑的笑脸,只觉得天下间再没有比这两张脸更碍眼的东西了,她干脆地闭上眼睛,任由戒律堂弟子将她抬了出去。 飞龙殿重新清爽起来,印存怀兄弟俩『操』控飞船落地,放开飞船禁制,长老堂一众长老下船来,冯铿、夏放、耿志坚被带到高天面前,沈家和司徒家人也都围拢过来看热闹。 耿志坚梗着脖子还有话问:“敢问掌门,袁长老和飞龙峰其他先天高手何在?”冯铿和夏放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做声,上前一步,站到了耿志坚身后,这是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就算拼了一条老命,他们也要知道答案。 第五十七章 清醒 高天早知他们三人必不会甘心,没有见到袁飞宇八人之前,依旧还会心存侥幸,他伸手从荷包中掏出‘震天印’,放在面前的书桌上,双手翻飞打出极其繁复的手势,‘震天印’飞上半空中,淡黑『色』的光芒闪烁过后,袁飞宇等八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冯铿、夏放、耿志坚三人,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飞龙峰八大先天高手,这是都死于高天之手了?! 他们三人是心急如焚,眼神错『乱』!反倒是各位长老和沈家、司徒家诸人都看清楚了,袁飞龙等六人不过是重伤昏『迷』了过去,只有冯笑笑和耿青阳重伤不治,已然死去多时。 人群中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再次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幸亏他们立身端正,没有和四姓之人同流合污,总算逃过了一劫! 他们不着痕迹地盯着高天手中的小印,是那个小印助高天收复了飞龙峰的八大先天高手?没想到高天手中还有如此这般的大杀器,早就不声不响地剪除了飞龙峰的羽翼。 刚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高天想要诱出袁庆和袁朗,收拾四姓人家,顺便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选边站队,长老堂的长老们待在那艘飞船上,就是要他们的见证飞龙峰覆灭的这一刻,高天绝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两人一相通这个关节,后背上不禁都冷汗淋漓,刚才他们若是一个不慎,他们的下场只怕就会跟这八个人一样了。一想到这个,两人心中对失去嫡支嫡系身份的不满『荡』然无存,如今,只要高天肯让他们在长老堂安稳平安地做个长老,对他们而言也就知足了。 罗润清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飞龙峰大势已去大事已了,剩下的那些个余孽,慢慢清扫便是,新一代弟子正缺少历练,正好拿这事练练手! 他不着痕迹地留意着辛茂、全浩和卞怀民的神『色』,安馨真是神了,做个噩梦发个呓语都能把冯铿、夏放和耿志坚揪出来!袁胜多半也脱不了干系,看来辛茂、司徒有恨甚至全浩、卞怀民也未必没有嫌疑!妙仪和安馨遭受了如此大罪,说不得他要为小辈们捞点好处回去才是。 辛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冯铿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反口把他攀咬出来,他总算是逃过了一劫!掌门算无遗策,兵不血刃收拾了飞龙峰一众人等,飞云门必将在他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或许有生之年,他也能有机会见到飞云门重返仙途! 长老堂其他长老也抱有与辛茂相似的想法,飞龙峰事了,他们必然能够分润被飞龙峰占据的庞大的利益,至少帮助提升武功的『药』丸,不会再像先前般千金难求,他们和门下弟子的武功提升指日可待! 一想起武功能更进一步,长老们简直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恨不得立即就能拿到‘天灵丹’,就地闭关练功!只有全浩和卞怀民两人在兴奋高兴之余,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生害怕乐极生悲,一个不小心被小女儿拖累牵连。 袁飞宇于昏『迷』中慢慢地缓过一口气,逐渐苏醒了过来,他身上的伤势一直不曾处理,离开了高天手中的‘震天印’,有了发作起来趋势,简直苦不堪言! 耿志坚见他苏醒过来,差点哽咽出声,平日里,袁飞宇对他最是关照,他不想看着袁飞宇死在他面前。 袁飞宇抚着左肩翻身仰躺,『迷』惘的眼神逐渐清明,半空中的始祖法旨上,每一字每一句话都刺入他的眼中,轰然鸣响着刻进他的心神,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此死去! 一局反败为胜的绝妙好棋被他毁于一旦,若非他非要在口舌上和高天争个高下,若非他非要让高天临死前在气势上彻底输给他,又怎么会激怒了先祖,让始祖颁布下如此法旨,让高天重新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 袁飞宇悔恨无比地闭上了眼睛!他对不起飞龙峰所有人,他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厚望!只可惜他还不想死!不能死!他还不想认输,只要他能活着,他总会有办法找到机会,将今日失去的一切再重新拿回来! 袁飞宇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用右手勉强支撑起身子,匍匐着跪倒在高天面前,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低声向高天恳求道:“掌门,我愿用飞龙峰历代长老……毕生收藏的所有…….宝藏,换取……换取飞龙峰……所有人的『性』命……甘愿终生服苦役……” 袁飞宇话没说完,便毒发昏『迷』了过去。 安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室内,一灯如豆,床前脚踏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安馨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闻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听着夜风穿过窗棂,送来一如往常的虫鸣声,真想仰天长笑三声:我安馨活着回来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 她长长地睡了一觉,一个梦也没有做,踏踏实实的一觉醒来,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舒服,连武功好似也有突破的迹象? 安馨忍不住喜上眉梢,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探查体内的情形:真气缓慢地运行一个周天,并无阻滞;体内春『药』的『药』力几近消散,并无不适;丹田内的内力真的略有增长,哈哈,第五层功法的屏障真的松动了起来! 她有多长时间停留在第五层功法的瓶颈上寸步难行了?半年,一年,一年半,还是两年?人人都说她是习武的天才,可是她被困在飞鸿功法第四层上,太久没有体会过突破瓶颈,武功升级的喜悦了。 安馨无声地笑了起来,定然是罗师伯在解毒之时,趁机给她服下了增长功力的补『药』,让她因祸得福!没有什么比活了下来,武功还能有所增长,更让人欣喜的事情了! 在飞松峰遇险那一刻,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间的可怕:江湖凶险,武功稍有不济,分分钟要人命!吃过了这一次亏,她要尽快冲击飞鸿功法第五层,要过了这个关键的门槛,才算真正拥有了自保之力。 安馨的眼睫微微颤动,努力回想梦境中,‘她’是怎样突破第五层功法?片刻后,她颓然放弃,‘她’沉浸于报仇之中,对武功并不上心,无法为她提供借鉴! 安馨轻声叹息,‘她’的武功最后停留在飞鸿功法第五层,九层功法不过刚刚修炼过半,在江湖上勉强能算作高手,武功一途''她''能知道多少? 围绕在辛啸天身旁的莺莺燕燕,没少对‘她’冷嘲热讽,连辛啸天也多次提醒过她好好习武!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不肯发愤图强,努力成为一流高手,傲视群雌? 第五十八章 梦魇成真 只可惜梦魇终究也还是梦,并没有那么多的细节可以让她知晓缘由。 安馨果断地丢开提升武功的念想,转而细细回想天松峰的经历,这次遇险算得上是梦魇成真,彻底地颠覆了她先前的认知与轻慢,有了她的介入,现实变得和梦境大相径庭。 在‘她’的噩梦中,高妙仪被张梓峰逞凶得逞,缓过劲来后,先杀了张梓峰而后自戕身亡!高天赶到飞松峰时,见高妙仪已然身亡,他当场暴怒,先将飞松峰的一众守卫杀了个一干二净,再将玄青门的其他人全数费去武功,赶出了飞云门。 接着……接着是飞云门迫不及待全派出动,对外满江湖清剿‘噬人散’,清缴春『药』媚『药』;对内施用霹雳手段清算相关人等,飞云门内外受此事牵连之人不知凡几,整个江湖被闹腾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半年后,高天发疯从飞寰殿外的悬崖上跳了下去。金燕子多撑了半年,倒在‘她’的怀中吐血而亡。‘她’执意留在飞云门给金燕子守孝,听闻了三师伯遇难的消息,目睹了大师伯被丹炉炸得面目全非,金燕子一脉四个位高权重的师兄妹全军覆没,没有一个得到了善终。 罗英英和罗志尚跟人争执,受了欺负,‘她’一时激愤仗剑杀人,辛啸天跪地恳求飞云门新任掌门辛茂为安馨求情。 三日三夜之后,辛茂剥夺她飞云门弟子的身份,将她逐出飞云门。她为报答辛啸天的救命之恩,不得不跟着他去了卫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正是因着噩梦的起源,都是从飞松峰高妙仪被辱开始,她才会一听见高妙仪去了飞松峰,一听见正好是高妙仪母亲的忌日,又恰好是新秀赛开赛之日,方才感到了大事不妙! 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她不能够视而不见!高妙仪若是真的被迫受辱,以她的『性』子,定然会先杀了张梓峰,再『自杀』赎罪!对高妙仪而言,她死后,她爹只手遮天将飞松峰的丑事压下来,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死了,她爹再也不用守着她,她爹还年轻,大有机会娶妻生子,重新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高妙仪一直以为,是她拖累了她爹! 安馨深深庆幸,幸亏她及时赶到,救下了高妙仪,也幸亏掌门师伯及时赶来救下了她和高妙仪,妙仪不曾受辱,掌门师伯定然不会发疯,以罗润清和高天的精明,定然能够静下心来给她们报仇,‘她’的经历很可能会被彻底改变,她的一众师伯和师父就能够安然逃过劫数! 安馨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不,她还不能这么肯定,也不能这么放心,有人胆敢在飞松峰设计高妙仪,随便想想都知道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辛啸天的师父辛茂可还等着要高天让出掌门之位呢? 还有辛茂当上掌门后倚重全浩、卞怀民、袁胜等人,这些人全都还隐藏在暗中,大师伯和掌门师伯全然没有防范! 还有师父的病,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师父早逝!若不是金燕子毫不犹豫救下她,哪里会有她的两世为人?师父长久地服用罗润清的『药』,已经有了耐『药』『性』,还得想办法去趟天鹰宗求『药』,天鹰宗的炼『药』堂和飞云门的炼『药』堂齐名,她或许能从那里找到惊喜?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安馨思绪越飞越远越想越多,倘若是这次救下高妙仪要算作梦魇成真,验证了‘她’的噩梦确有其事,那她给生身爹娘和三个哥哥报仇的事情,就定要早做打算,坚决不能重蹈‘她’的覆辙。 那些有用的人,有用的东西,一定要抢先收拢起来,不能落入旁人的手中,她手上没有银两,能用的人手也没有几个…… 安国公府也要好好护着,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亲人,再来个满门抄斩……还有‘她’那个薄情寡义的未婚夫,她坚决不能跟他订婚……天胜境的亲人誓死护卫‘她’,她也要想方设法护住他们…… 安馨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她''的经历如此上心!她被千头万绪的打算,搅扰得昏昏欲睡,终于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并不担心高妙仪,她既然能醒过来,师姐也该没事才对,至于飞松峰事态的后继发展,掌门师伯既然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们,又岂会让她们吃了亏去。 睡在脚踏板上的香莲安静地听着安馨重新深长起来的呼吸,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轻手轻脚地探起身,伸手拉开纱帘向内看了看,见安馨睡得香甜,随即又静悄悄地躺了回去。 罗堂主和秋长老一再叮嘱过她:万一姑娘半夜醒来,没有出声叫人,切切不能打扰她!果然,姑娘又睡过去了,真是满天神佛保佑,保佑姑娘一夜好睡。 安馨再次醒来,天已过午,时辰已近申时。 香莲听见动静,隐约中看尽安馨已经坐起身来,便快步进来撩开纱帘,笑着说道:“姑娘醒了,饿坏了吧?先喝过一盏羊『奶』再洗漱吧。”安馨点了点头,她起身漱口喝完羊『奶』,先去了洗漱间。 清风居北面有一眼温泉,水质极佳,水量也足,疗伤极好。门中花了大功夫,将温泉引入清风居四个院子中,疗伤洗浴起来都极为方便。金燕子之所以选中了清风居,也正是因着这眼温泉对她疗伤有益。 西院的温泉浴池修得很是精致,半月形状的浴池依着山势,一头是进水口,一头是出水口,出水口的位置,特意用白玉石修建了一个斜缓的小坡道,方便人半躺着靠在上面清洗头发。 安馨脱下衣裳,泡进温暖的浴池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香莲跟过来替安馨清洗长发,安馨靠在池边让香莲拆散头发,眯着眼睛舒服地问道:“香莲,我昏睡了多久了?师父和妙仪可好?外面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香莲轻缓地给安馨按摩着头皮,笑着低声回答道:“姑娘睡了十五个时辰,师太甚好,今日还早起练了一趟剑法。” “真的?”安馨一下子睁开眼睛,定然是真的,香莲哪里会骗她。她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好了,师父这是大好了,这三个月来,她守着师父忧心忡忡,就怕师父有个三长两短,如今师父能起身练剑了,真是太好了! 香莲也跟着笑了起来:“千真万确!木樨还跟我玩笑呢,说什么师太一见你和二姑娘生病了,她就不『药』而治了!师太这是担心姑娘和二姑娘,硬撑着让自己先好起来呢。” 安馨点点头,定然是这样!就算师父是硬撑着起了身,大师伯也有该有办法,让师父趁机真正地好起来。 第五十九章 变化 安馨兴奋地提醒道:“木樨,以后这等好消息,我一醒来就先告诉我,别等我问!师父的事情不管好坏,我都要最先知道,你们都记住了。” “好。”香莲笑眯眯地答应道,只要姑娘高兴,让她做什么都好。 “你接着说。”安馨重新闭上眼睛,笑盈盈地等着香莲说话。 “二姑娘住进了东院还没醒,罗堂主特意叮嘱过了,要让姑娘和二姑娘自己醒来。师太刚才让阿圆传话了,‘若姑娘起来了,先用过了膳,觉着缓过来劲来了,就过去说话;姑娘若是不适,师太晚上就跟罗堂主一起过来用晚膳。’四姑娘也住进了东院,一早出去看热闹去了,只等着姑娘和二姑娘醒来,回来跟你们仔细说道门中的热闹。”香莲先将清风居里的事情,条理分明地一气说了下来。 罗家小一辈共有三男两女。罗润清有一女两子,长女罗菁菁,长子罗志超,幼子罗志尚。罗润明有一子一女,长子罗志致,幼女罗英英。 罗英英比罗润清膝下的长女罗菁菁小了十二岁,原本该是二姑娘,奈何她生怕别人不晓得,她要比罗润清的幼子罗志尚要大上几天,非要与哥哥们一起排序,定要人叫她四姑娘,把个罗志尚硬生生从罗小三变成了罗小五。 跟罗英英非要将罗家兄弟姐妹一起排序论长幼一样,罗志尚也非常坚持要男女分开排序,更为有意思的是,他将高妙仪和安馨也排进了罗家女子的序列中,所以高妙仪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二姐姐,安馨在他那里变成了三姐姐,罗英英落到了最后,成为了罗小四。 因着安馨和高妙仪在家中排行都是大姑娘,罗尚志的排名一出来,清风居的侍女们暗中都按照他的排行,将高妙仪叫成了二姑娘,安馨变成了三姑娘。至于罗英英,她只喜欢人叫她罗小四,按照他们俩随便哪一个的排行,她的称谓都没有变化。于是不熟悉清风居的人,听见很容易被这样的排行和称呼给弄得头晕。 安馨轻轻‘嗯’了一声,香莲一边仔细地用皂泥搓『揉』安馨的头发,一边压低声轻声说道:“昨日最大的大事,莫过于飞云门始祖颁下了新的法旨!” 始祖?新的法旨?!安馨差点失声笑了起来,飞云门始祖身死道消不知道多少年了,对飞云门如今的情形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会颁下新的法旨?这还是最大的大事?这比飞松峰的事还大了? 安馨侧头睁眼看向香莲,香莲好似知晓她必然不会相信一般,先停住手中的动作,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昨日申时三刻,据说所有飞云门弟子都听见了一个声音,听见了飞云门始祖颁下法旨。” 香莲在安馨难以置信的眼光中,端正地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两手在温泉水中一浸,清洗掉上面的泡沫,双手交握抱在腹部前,安馨一瞧香莲这模样,也兴致勃勃地坐起身来,顶着满头的泡泡,一瞬不瞬地看着香莲。 香莲极其郑重地点点头,压低声音,极其正经地昭告道:“飞云一门,一千三百姓氏,千秋万载以重开仙门,重踏仙途为己任,但有违逆者,身死道消,格杀勿论。本始祖钧令:飞龙峰嫡支嫡系欺师背祖,无以为继,着剥夺血脉,收缴特权,清缴占有,论罪严惩,逐出飞龙峰,以儆效尤,不得有误。” 安馨猛然睁大了眼睛,她缓缓地收敛了笑容,这绝不是香莲能够编造出来博她一笑的玩笑!真的有始祖?始祖真的颁下了钧令法旨?! 香莲见安馨相信了她,方才接着说道:“这是四姑娘特意吩咐我学给你听的。我不是飞云门的弟子,自然没能听见这道法旨。不过,我后来跟罗小三打听过了,确有其事,他也听见了。” 安馨严肃地点点头,若是他们两人都听见了,那就是真是了,真是神奇了,飞云门的始祖穿越三千年,不对,起码穿越了三千年,还能给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辈们颁布这样霸道的钧令法旨,这修仙果然是真的了?真可惜,她没能亲耳听见始祖的这道法旨。 飞龙峰她知道,不就是飞云门最好的闭关之所嘛,那里什么时候有过嫡支嫡系?还欺师背祖,要被剥夺血脉,逐出飞龙峰?安馨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让她自己都觉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是这个隐藏在飞龙峰的嫡支嫡系设计了高妙仪,掌门师伯兴师问罪,趁机将他们逐出了飞龙峰? 安馨越想越觉得她的想法靠谱,‘她’从没听始祖法旨,也没听说过嫡支嫡系,更不知道嫡支嫡系就在飞龙峰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始祖法旨和嫡支嫡系简直就是飞云门暗藏的最高机密,若说跟她在飞松峰救了高妙仪一点关系都没有,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天,掌门师伯不会在昨日就给她和妙仪师姐报了仇了吧?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安馨深深地恐惧了,她的一个救人的动作,就引出了始祖法旨,就引发了飞龙峰的嫡支嫡系被驱逐?这蝴蝶翅膀的效应也太大了点吧! 不行,她要赶紧去问问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不不,她有香莲有木樨,在去见师父之前,她要好好听听门中还有什么动静,她的秘密太多,她绝不能贸然行事! 安馨重新在浴池中趟了下来,顶着满头的泡泡让香莲『揉』洗头发,香莲对她刚才的出神毫不惊奇,姑娘自幼便是这样,师太还特意提醒过,不许打扰姑娘,姑娘出神的时候或许就是武功顿悟的前兆,她们只要护好姑娘,等姑娘自己回过神来就好。 安馨花了半个时辰,慢慢地洗了一个澡,让香莲把昨日之事全都说给她听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不过是昏睡过去了一天,再醒来时,门中的情势已然大变!饶是有‘她’的梦境打底,也被飞松峰之事引发的连锁反应惊呆了! 始祖钧令法旨颁布飞云门,飞龙峰的嫡支嫡系刚刚被人知晓,便被废除特权,追究罪责,全部关入了戒律堂待审;长老堂因此多了四个长老,高妙仪和罗英英也各自多了一门亲戚;冯铿、夏放、耿志坚和袁胜、司徒有恨还没能作『乱』,就被废去了武功,被关押进了戒律堂受审;飞云门关闭山门彻底清查,辛雨身上清查出了‘清玉丸’,这等千金难求的『药』丸,以掌门师伯警觉,短时间内,辛茂很难再兴风作浪;玄青门、青衣门、长乐教、『迷』雪宗直接被驱除出新秀赛,这四个门派首领服下了‘消功散’废去了武功;掌门师伯雷厉风行,飞云门内外开始彻底整顿…… 第六十章 师徒 最让安馨惊讶的是,她和妙仪中的居然真的是‘噬人散’!这又是有一件证明‘她’梦魇真实『性』的重要证据。很容易让人预见的是:二十年前让江湖闻风丧胆的‘噬人散’死灰复燃重现江湖,江湖必将会有一场大『乱』! 安馨一边沉默地用膳,一边任由心思飘远。短短的十几个时辰,‘她’的梦魇中与飞云门相关的所有事情,被彻底地改变了走向!掌门师伯动作之快,手段之强,让她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高天执掌着飞云门,他是飞云门的掌门,不管是雷霆雨『露』,他都会极大地影响飞云门未来的走向。 这让安馨高兴之余又有点不寒而栗,她会不会做错了? 她救下了高妙仪,或许也救下了和清风居有关的所有人,可她这蝴蝶微微扇动的翅膀,带来的影响也实在太大了,她若早知道会这样……不,她若早知道会这样,她还是会选择救下高妙仪。 他们是她在这个世间比亲人更亲的亲人,没有金燕子,没有清风居就没有她,就算未来会因此而格外艰难,甚至有可能会报应到她的身上,让她魂飞魄散不得善终,她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安馨用过了膳,先去东院探望高妙仪。 高妙仪依然面『色』『潮』红昏睡不醒,紧皱着眉头睡不安枕,满头满脸满身都是汗水,境况明显比她严重多了,安馨瞧着木樨给高妙仪服过了『药』,又亲自给高妙仪换过了湿透的衣裳,方才前往主院去见师父。 清风居的主院是个三进的院落。 房舍修建的高大疏朗,一进和二进之间的庭院异常宽阔,初秋的阳光洒在庭院中,院子中央的温泉水池波光粼粼,池内异种金莲正在凌波盛放,阵阵异香弥漫在院内,安馨深深呼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香味,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还能再次见到师父,这感觉简直如同重生再造! 水池中央有一座精巧的水榭,四面有小桥连接抄手围廊,院子的西南角有一架蔷薇花藤,枝繁叶茂铺满屋顶,正房前的廊下左侧有一架碗口粗的金银花藤,金银花正在盛放,阳光穿过一簇簇白『色』、金『色』的花朵,调皮地在地下画出深深浅浅的阴影,随风飘来一股股的清香。安馨喜欢师父的居所,这里四季不断的清香,可以让她忘忧。 金燕子气『色』不错,正坐在廊下等着她。远远地见着安馨进了院子,缓缓地从摇椅中坐起了身来。 安馨高兴地抬眼看向她的美人师父,金燕子身穿一袭深紫『色』的天蚕丝长裙,裙边上绣着深紫、浅紫『色』的丁香花,手中捏着一把美人团扇,半遮着一张雪白的面孔,半倚在阔大的摇椅中,一上一下慢慢地轻摇着,慵懒的像一只餍足的猎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 安馨轻巧地穿过擦洗得发亮的抄手游廊,无声地跑向金燕子,在距离金燕子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伏身跪拜了下去,朗声请安道:“徒儿拜见师父!徒儿私自去了飞松峰,闯下了祸事,还请师父责罚。” 金燕子慢吞吞地停住摇椅,上下打量了安馨一眼,见她气『色』确实还不错,便重新靠回了摇椅中,慢悠悠地说道:“罢了!看在你救了妙仪,功过两相抵消的份上,为师不追究你的莽撞专断了,起来吧。” 安馨笑眯眯地扬起笑脸,她也不站起身来,直接在地板上跪行了几步,孺慕地将身体依偎在金燕子的腿上,径直伸出右手往金燕子的左手腕探去。 金燕子左手手腕一翻,两根指头轻弹在安馨的额头上,好笑地轻声责备道:“一回来就想要跟我淘气!你这一觉睡醒来,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安馨一边不甘心伸出左手再此探向金燕子右手手腕,一边低声回答道:“师父,我身体没什么异样,就是觉着好似要突破第五层功法了,大师伯是不是给我服用了增长功力的『药』丸?” 金燕子美目微微一亮,她右掌一翻,手中的团扇轻轻拍开安馨不安份的手指,轻笑着教训道:“你就算是突破了第五层功法,也没有本事能替我把脉!待你飞鸿剑法练到了第九层,医术能和你大师伯比肩了,到时候再说吧。” 安馨两次试探都没能得手,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她自幼便知金燕子身体内有暗疾,这次师父病了三个月,眼见着今日能起身来屋外休憩,心里一高兴就想要试试给师父把脉,却一如既往地被金燕子嫌弃了。 安馨噘嘴的小模样,让金燕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这个徒弟在旁人面前最喜欢装成小大人,一本正经地不苟言笑,到了她的面前,却总是一副小女儿样地喜欢撒娇,喜怒哀乐都喜欢挂在脸上。 她伸手搂过安馨,一『摸』到安馨瘦削的身子,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心疼,金燕子低声叮嘱道:“是你掌门师伯担心你和妙仪,情急之下给你们服下了‘飞灵丹’,『药』效虽不及‘天灵丹’三成,于你们两人却是既能护住心脉,又能增强武功的最好补『药』,你大师伯自然不肯错过这等良机,借解毒之机,趁机将‘飞灵丹’『药』效提升至极致,若你能再多睡几个时辰,说不定已然越过了第五层功法的门槛。” 金燕子用手中的美人扇轻轻地拍了拍安馨的小脑袋,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儿,连现成的便宜都占不到几分,白白浪费了你两个师伯的一番心血!” 安馨顺势将头伏在金燕子的膝盖上,低声嘟囔着勉强替自己分辨道:“我哪里晓得有这样的好处?我就是担心师父,担心妙仪和掌门师伯才会着急醒来,师父要是嫌弃,要不,我这会儿就趴在这里再多睡会儿。” 金燕子心中一软,好笑地伸手拎起安馨的耳朵,板起面孔装作不满地责备道:“你这会儿再睡没用了!这几日,你在西院好好练武,武功没有突破之前,哪里也不能去,一定要把这次的损失给找补回来。” 安馨一把抱住金燕子的腰身,不依不饶地请求道:“师父,我都听说了,昨日始祖钧令,下令收缴飞龙峰特权,清缴其占有,往后‘飞灵丹’和‘天灵丹’定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难得吧?师父若是着急徒儿的武功停滞不前,要不,我们请掌门师伯和大师伯网开一面,先给清风居来两瓶‘飞灵丹’试试『药』效?待我们几个把『药』效试出来了,再给其他人施用也不迟。” 第六十一章 机策 金燕子闻言骇笑了起来,她松开安馨的耳朵,伸手轻轻地点在安馨的额头上,低声警告道:“你可别傻乎乎地以为飞龙峰没了,清风居你们几个也能把‘飞灵丹’、‘天灵丹’当糖豆吃了!没门,连窗户也没有!飞龙峰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吃丹一点好处也没有!有我在,你们几个小的,什么丹都吃不着!你好好练功!这几日,小四和小五就跟着你练武了,他们俩若是跟你说起门中之事,你只许听不许跟他们出主意,那是他们的功课!你的功课除了练功,还有这个!” 金燕子越说声音越大,安馨看着师父精神抖擞的样子,开心地主动转头送上自己的耳朵,金燕子教训她的时候,最喜欢拧着她软软的耳朵了,仿佛只有拧住她的耳朵了,她才能记住她说的话一般。 金燕子眼见着安馨乖巧地把自己的耳朵送了上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安馨小时候最喜欢走神,只有被人拧着耳朵了,她才能将她这个师父的话听进心里去,说来也是奇了,安馨只要把话听进了心里,就再也没有忘记过。 金燕子放过送上门来的耳朵,她笑眯眯地从摇椅坐垫底下,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安馨,安馨接过小册子一看,泛黄的封面上写着《千机策》三字,她随手翻开书页,里面当头一句写着:‘千机变,万法从心……’ 安馨脑中突然‘嗡嗡嗡’作响,‘她’的梦魇犹如洪水般劈头盖脸向她涌来,一支利箭对着她的胸口直『射』而来,她吓得尖声惊叫一声,丢开书本,猛地站了起来。 金燕子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安馨。 安馨一丢开《千机策》,便觉得脑中一空,眼前所有梦境消失不见,她吃惊地轻‘咦’了一声,俯身从地上捡起书本,盯着封面略微静了静,然后再次翻开了封面:‘千机变,万法从心,道从虚无起……’ ‘她’的噩梦没有再出现,安馨稍稍有点遗憾,她还以为她找到了白日清醒之时,重入梦境的法门!她接着看了下去:‘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万法相连……’ 金燕子专注地看着安馨的眼睛在书页上浏览而过,她真能读这本书?金燕子压制住心中的狂喜,又仔细的留意了片刻,确认无疑之后,极轻声地对着安馨小心求证道:“你能看见里面的字?” 安馨毫不犹豫地点头,“能,文字有点玄妙深奥,师父,这就是我的功课?”安馨随手又翻过了几页。 金燕子眼中爆出一团惊喜,她伸手将安馨拉到近旁,轻柔地说道:“这是门中极为珍贵的典籍,只待有缘人,寻常人看不见其中有字迹。” 安馨楞了一下,她举着书本轻声念到:“道生无常……” 金燕子急声打断她:“不可诵读!” 安馨诧异地停了下来,一双清澄通透的眼睛看向金燕子,眼中装满了满满的疑『惑』,金燕子怜爱地伸手替她将腮边几根发丝轻柔地别到耳后,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天,极轻声地提醒道:“天机不可泄『露』!” 安馨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她手中薄薄的书页,霎时间变得有点烫手。 金燕子伸手揽过安馨继续叮嘱道:“你别怕,你母亲是天胜境的圣女,你二舅说过她的预测之能十分了得,你大师伯以为你或许有幸能继承你母亲的能力,能读懂这本《千机策》,他果然没有看错!” 金燕子停了停,抬头紧紧地盯住安馨的眼睛,郑重地叮嘱道:“安馨,你记住了,这本册子入你的手,万不可再给旁人观看,你既能看见其中的玄妙,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万不得泄『露』天机!为师只有你一个弟子,若因此对你有害而无益,我宁可你从来不曾修习它!” 安馨慎重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垂下眼帘没有做声。 金燕子缓缓抬头看向初秋傍晚的万里晴空,接着说道:“门中传说,这门绝学能未卜先知,预测生死,通晓过去和未来,前辈大能能凭借此术沟通天地,无所不能,成为天地间至尊霸主!你既有缘分与天分,且先自行修习,修行进度不必与我通报,若有任何不适,立即停止修习,不得有误!” 安馨无声地再次点点头,金燕子所说太过让人惊骇,她情不自禁地猜测:这是因为她做了‘她’的噩梦才获得的缘分?还是因为她成为了安馨才夺得的缘分?不论是哪一种缘分都是不容泄『露』的绝密! 这真是想要瞌睡便来了枕头,日后她若是想要向师父示警,岂不是有了现成的理由?!安馨微微舒了一口气,她重新跪坐在金燕子的面前,先将小册子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胸前的暗袋中,再俯身依偎在金燕子的膝头上,闭上眼睛轻声答应道:“师父放心,我自有分寸省的轻重。” 金燕子轻摇手中的美人扇,没有做声,她自小养大的徒弟,她当然放心,只是此事太过重要,多少涉及到门派的气运,容不得差错,不得不小心! 她略微沉思了片刻,终于轻声问道:“你昏睡的时候,曾经发过梦魇,提起过要妙仪活着,要掌门活着,要我活着,还要大师伯、二师伯和童堂主都活着,你还记得这些吗?” 安馨长长的眼睫『毛』蝶翼般轻轻扇动了动,梦呓般轻声回答道:“不记得了。” 金燕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在安馨的头上,轻缓地说道:“罢了,你好好歇一歇,用过晚膳再回去吧。”安馨没有出声回答,她微微挪动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这样趴在金燕子的身上小憩起来。 金燕子停止了摇动扇子,也闭上眼睛想起了心事,夕阳穿透金银花的叶子,洒落在师徒两人深深浅浅的紫『色』衣裙上,清风轻拂过两人的头发,吹起丝丝缕缕的发丝,名副其实的一幅绝『色』美人秋睡图,恍似神仙中人午后小憩。 院门口,阿圆迟疑地望向戚妈妈,戚妈妈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咳嗽声,低声说道:“阿圆听话,要等师太和姑娘开口叫人了,你才能进去玩,啊?” 阿圆点点头,“找……二姑娘……玩。”说完,转身便要去往东院跑,戚妈妈赶紧伸手抓住阿圆粗壮的胳膊,连声叮嘱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二姑娘病着呢,阿圆乖,你去找米妈妈去厨房帮忙去。” 阿圆歪着头,斜着眼睛想了想,原地转了两个圈,认准了大厨房的方向,听话地蹦蹦跳跳着跑着走了。 戚妈妈看着她宽厚的背影,温柔得眼睛里都快滴出水来,阿圆虽然智力不及常人一半,对她的话倒是有一句听一句,从来都不曾违拗过,真是个好孩子! 忽然,戚妈妈伸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快步离开院子门口,估『摸』着金燕子听不见了,方才扶着旁边的矮树,捂着嘴低声呛咳起来。 第六十二章 悔 戚妈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抬手从上往下使劲『揉』了『揉』前胸,又俯下身子多咳了一会儿,总算透过了气来,稍微舒服了一点,她低下头想了想,又犹豫着转头看了看正院门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清风居大门外走去。 飞云峰山脚下的戒律堂囚室中,袁飞宇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之处是雪白的墙壁,他转头四顾,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房间颇为宽大,对面的墙角边上放着一张桌子,旁边放着四张条凳。 整间囚室整洁得不可思议,身下的被褥和身上的薄被散发着阳光的清香,比江湖上普通客房都要干净舒适。袁飞宇淡淡地苦笑起来,高天向来比他光明磊落,从来不在这等小事上计较。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用右手支撑着身体慢慢地坐起身来,左肩上的伤口处理过了,缠上了干净的绷带,衣裳全部换过了,浑身上下别无长物,他抬手拢了拢披散的长发,藏在头发中保命的武器也被搜走了。 袁飞龙闭上眼睛,盘起双腿静坐着调了调息,丹田中空空『荡』『荡』,内力消失无踪,一丝也提不起来,他真正成了失去武功的废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成王败寇,他若是赢了,也会这般处置高天。不,他不会留着高天的『性』命,他会直接斩草除根,干净利落地要了高天的命!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袁飞宇眉梢微动,微微睁开眼睛,他刚醒来,谁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来人是长老堂堂主印存志,五十岁出头,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中等身材,身板笔直,脚步轻捷,一张比常人略微好看一点的脸上,一双眼睛静若深渊,深不见底。 袁飞宇心中叹息:他运气实在是太背了!身为长老堂长老,他跟印存志这个堂主并没有多少交情,印存志身为先天三境的高手,看不上他先天一境武功和平常依仗着飞龙峰的做派,他也看不惯印存志隐约的居高临下的藐视。 印存志透过粗大的木栅栏,先看了眼袁飞宇,见袁飞宇颓丧地坐在木床上,侧着头狼狈地打量他,便随手揭开门口的符纸,推门进去,将手中的提篮放在室内小小的桌子上,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方才淡声说道:“先用饭?” 袁飞宇坐在床上摇了摇头,声音暗哑低沉地反问道:“高天不来?” 印存志意味深长地多看了袁飞宇一眼,平静地说道:“你先前说过愿用飞龙峰历代长老所有收藏,换取飞龙峰诸的『性』命,且甘愿终生服苦役,掌门这才让人暂且救治了你们几个,暂且收押关押了起来。说吧,这是你和飞龙峰其他人唯一的机会了。” 袁飞宇眯了眯眼睛,侧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你们也相信?” 印存志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也觉着你是胡言『乱』语,来之前还跟掌门打了个赌:掌门许我,若你不开口,便一日杀两人,从年纪最大和最小的开始,我算了算,飞龙峰关押在此共有二十七人,从今日起,你还有十三日好活,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我回去交差了,好走不送。” 印存志施施然站起身来,一句话也不多说径直要走,他竟然连一点跟袁飞宇周旋谈判的兴趣都没有。 袁飞宇呆愣住了,他万没料想到印存志会是这个态度,他们对飞龙峰的宝藏毫无兴趣?是了,他们这些习武的天才,没有天财地宝相助也照样能成就先天,有没有飞龙峰往昔的收藏,于他们根本是有它不多无它不少的事情,容不得他拿捏做乔。 袁飞宇恨恨地咬紧了牙关,莫非他守着偌大的宝藏,还要他跪着求着他们来交易不成? 印存志根本没留意到袁飞宇的纠结,几步就走到门前,伸手去拉囚门,他的手刚要搭上门框之时,袁飞宇不得不出声阻止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印存志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右手一刻不停,照旧落到了门框上,他伸手拉开囚门,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休要再胡言『乱』语,老夫急着要去跟掌门讨要彩头。” 袁飞宇刹那间心急了起来,这印老头真是想要绝了飞龙峰诸人的生路!他急声喝道:“印存志,你站住,我还有话要说!” 印存志根本不理袁飞宇,抬腿出了牢房,反手关上门,左手一张符纸飞出,落在囚门上,将牢门重新锁好,抬头举步就要出去。 袁飞宇气急败坏,抬起右手作势想要留住印存志,可惜印存志头也不回,根本没瞧见他的动作,袁飞宇恨恨地收手捶了下床铺,一双眼睛直盯着印存志的背影,恨不得能将印存志的后背盯出个窟窿出来! 这个油盐不进的一印存志!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他身为长老堂堂主,从来就没有将他和飞龙峰放在眼中!眼看印存志头也不回就要走了,袁飞宇迫不得已地恨声开了口:“飞龙峰历代长老收藏共有五十九处。” 印存志不为所动,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袁飞宇不得不接着说道:“其中三十处在飞云门内,卫国和申国各有十处,霍迪国有九处。” 印存志懊恼地低呼出声,他伸手轻拍了下额头,烦恼地转过身,恼怒地指着袁飞宇斥责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耽误了我去拿彩头,我照旧要杀人泄愤!” 袁飞宇苦涩地笑了起来,“你不用再演戏了!叫人拿笔墨纸砚来,我既然想要保住飞龙峰诸人『性』命,就不会让你有机会杀人,你且放心,我断不会骗你……” 印存志不满轻哼一声,出声打断袁飞宇道:“停停停,袁飞宇你就别自说自话了,今日好叫你知晓,飞云门有一种丹『药』叫‘甄言丹’,就算是先天五境的高手服用下去,一样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凡你写得不尽不实,门中弟子启用飞龙峰暗藏之物时有所损伤,说不得,老夫照旧要杀人报仇。” 面对着袁飞宇惊诧的面孔,印存志伸出手指轻点袁飞宇,极其轻蔑地接着说道:“还有,你也别忘记了门中还有一座飞渡楼,那里面的宝藏才真叫宝贝,你守着飞龙峰所谓的宝藏,却连一个像样的先天二境高手都没有,飞云门要你那些没用的宝藏何用?你还妄想着要跟我谈条件,简直不知所谓!若不是掌门仁慈,哼,你以为我会愿意走这一趟,来听你胡说八道?!” 袁飞宇惊呆了!他从来未曾想到,有生之年,他飞龙峰的宝藏居然会被人视如蔽履,有朝一日,他袁飞宇会连人脚底下的泥巴也比不上。 印存志还有话说:“掌门有令,我自不会为难你,你老老实实好生写清楚了,若有半分不尽不实,哼!”说罢,印存志拂袖而去,留下袁飞宇坐在床上,呆若木鸡,片刻后,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早知如此,他早该答应了高天那三个不痛不痒的要求,何至于落到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被人羞辱至斯!他极其痛苦低下了头,左手抱着脑袋,右手捶着胸口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老狐狸 五尺之外的阵法后,庞炳坤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身后,呈椭圆形排开的十几个牢房中,飞龙峰诸人紧盯着袁飞宇也跟着痛哭起来,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的命全都掌握在了袁飞宇的手中,若是袁飞宇一时想不开,他们都别再想要保住『性』命。 耿景阳紧紧地捂住耿景波的嘴,生怕他哭声太大,激怒了庞炳坤,断送了弟弟的『性』命。 倒是耿青霞,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左手手捂着受伤的右肩,淡漠地看着眼前一幕,他们所有人都被废除了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留得了『性』命,又能如何? 终生服苦役?别说笑了,以他们往日的养尊处优,一年半载之后,只怕没有一人能够活下来,与其零碎受死,不如一了百了。 片刻之后,有戒律堂的弟子,给袁飞宇送去了文房四宝,囚室内桌子狭小,戒律堂弟子一言不发,把印存志留下的食盒放到地上,将文房四宝一一摆好,又磨好了一砚墨,这才关好了牢门出去了。 袁飞宇止住了哭泣,坐在床上呆楞了片刻,终于勉强用右手支撑着起身,伸手扶着墙壁,慢步走到了小桌子前坐下,飞龙峰诸人透过阵法组成的墙壁,看着袁飞宇皱着眉头,忍着痛,慢慢地书写起来。 苏二娘脸『色』灰败得犹如将死之人,她为了救下袁腾,腹部受了重伤。 他们一家人,袁飞鸣断了右臂,袁腾断了右掌,两人都发起了高热,袁雪伤势最重,左胸被洞穿了一个大洞,幸好离心脏还有半分距离,暂时保全了一条『性』命。 他们四人横躺在拼接起来的两张小床上动弹不得。 只有小儿子袁威受伤最轻,左眼太阳『穴』旁一条深深的血痕让他破了相,他抱着苏二娘的胳膊,颤抖着依偎在她的身旁,低声抽泣着。 要到了这个时候,苏二娘才真正后悔,她为什么非要强出头去对上高天,她为什么没能像刘三娘那般机灵,当机立断也找袁庆拿了休书,远远地脱离了这滩泥淖,至少她还能在外面想方设法来救自己的儿女脱身。 苏二娘的眼睛落在身侧昏『迷』不醒的袁飞鸣身上,他早就在山外安置了外室,说什么狡兔三窟,不知在外面生下了多少儿女。 她的儿女留在这里受苦,外面的贱人带着儿女独自逍遥,不知会有多高兴。他若是醒来,说不定为了保全血脉,都能狠心将最后的家底留给那些贱人! 全都是为了保全血脉!苏二娘惨淡地哽咽出声,若不是为了保全飞龙峰的血脉,他们何至于跟高天翻脸,何至于去设计一个年幼无知的女子? 如今飞龙峰引以为傲的嫡系血脉直接被始祖剥夺,他们什么都没能留下,她能做的只剩下了保全的她的儿女。 庞炳坤转过身,一一扫视飞龙峰诸人,冷声说道:“都看见了吧,如实坦白交代,便能从轻发落;若是知情不报,被‘甄言丹’查了出来,必叫你们生不如死。” 耿青梅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她提声对着庞炳坤叫道:“我有话要向掌门交代,我要见掌门。” 庞炳坤连半点眼风都没给耿青梅,他冷着脸接着说道:“瑶溪矿场向来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奉劝大家主动提供有用的消息,争取网开一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庞炳坤说完,缓步出了牢房,留下冯铿、夏放、耿志坚等人面面相觑。 年轻一辈所知不多,庞炳坤的话明显是针对他们几个老家伙,他们被废除了武功,他们的儿女自幼锦衣玉食,若是真去了瑶溪矿场,一年半载后,不知还能剩下几个? 庞炳坤这是在提醒他们,抓住最后的机会,争取不要去瑶溪矿场。 冯铿轻轻地对着夏放和耿志坚两人摇了摇头,无声地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夏放和耿志坚清楚地看见了‘袁庆’两个字。 可是袁庆那般狼狈地从飞来殿中逃了出去,他还会回来救他们吗? 冯铿坚定地点了点头,袁庆吃了这么大的亏,以袁庆的『性』子,只要他不死,必会想方设法回来报仇。 只要袁庆想要报仇,他就会需要他们,他就会回来救他们。 袁朗从昏『迷』中醒来,头顶上的蚊帐上绣着一丛丛的青竹,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活过来了。 他艰难地转了转头,一眼看见盘腿坐在身旁的袁庆,他强忍着痛没有作声,连这么微小的动作都让他的五脏六腑痛不可当,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 他极轻地吸着气,回想起飞龙殿那一幕,他怎么就能愚蠢地以为,仓促中带着飞龙峰的死士偷袭高天,就能拿下高天,就能让飞云门变天呢,真真是可笑之极! 他就不该去请祖父,让祖父来趟这一趟浑水,若非是他请出了祖父,事情怎么会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昏『迷』之前,他看得很清楚,高天那一击,飞龙峰没有人能够逃脱。 袁庆忍下一声咳嗽声缓缓收功,睁眼看见袁朗醒来,多少有些高兴。 他伸手给袁郎把了把脉,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你伤得太重,得好生修养,我让人送你去无忧谷,飞龙峰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会将你父亲和二叔救出来。” 袁朗眨了眨眼睛当做是点头,以示认同了祖父的安排。他伤势太重,若是一直跟在祖父身边,只会成为祖父的拖累。 袁庆开口叫了两人进来,让袁朗认了人,也让袁六、袁十一认了主子,他把袁朗留在别院养伤,独自出了门。 他听见了始祖法旨,被剥夺了嫡系血脉,不用多想,他也明白他的两个儿子定然都陷在了飞云门,他这个做人家老子的人,既然逃了出来,手中多少还有些暗藏的人手,当然要回去救人。 等他们父子团聚了,将各自手中的人马聚拢在一起,就算不能跟飞云门抗衡,拿下一国当个皇帝,占山为王当个大王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能将飞龙峰的其他小辈也救出来,整合飞龙峰四姓人家暗藏的兵马,未必不能重新兴建一个门派跟飞云门斗一斗。 若是天鹰宗的天行峰也有兴趣趁机掺和进来,那就好玩了,高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会是他们这些老狐狸的对手? 第六十四章 辛茂的后院 ‘哐当’一声响,辛雨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扔在地上,谷大娘应声推门而入,看见地上的碎片,怒火涌上心头,大声责骂道:“你闯下了大祸,不知悔改,还敢『乱』发脾气,你是想让你爹用家法处置你?” 面对娘亲的怒火,辛雨扭着身子不服气地叫嚷道:“娘,我都说过了那是冯宝秀陷害我,她才把‘清玉丸’送给我两天,就出了事儿,我怎么知晓她没安好心?我怎么晓得她是飞龙峰出来的余孽?这又不是什么说不清的事情!娘,你让爹去找掌门,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禁我的足?” 谷大娘恨铁不成钢地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指点在辛雨的脑门上,恨声地教训道:“你爹的事也是你能管的?你好好待在家里,你爹说过了,待新秀赛结束,自会放你出去。” 辛雨一把抱住谷大娘的手臂,不依不饶得叫喊道:“娘,我就是想要去看新秀赛!娘,你让爹爹去跟掌门解释,不去解释就是我们心虚,我们心虚什么呀?又不是我们的错!” 心虚二字一入耳,怎么听怎么难听! 谷大娘的心中的怒火更盛,该死的辛茂可不就是心虚嘛?为了帮忙青龙派的那个贱人,辛茂做下的蠢事还少吗?一时间,谷大娘气急败坏,伸手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了辛雨固执执拗的脸上。 辛雨的叫嚷声骤然停了下来,她捂住脸泫然若泣地望着母亲,不敢置信地问道:“娘,你打我?我若是个儿子,你还会打我吗?” 辛雨的这一声控诉,戳中了谷大娘心中的痛处。 谷大娘看着辛雨酷似自己的眉眼,忍不住又高高地举起手臂,她真想她能是个儿子,可她没那个命,她接连生了三个,个个都是女儿。 三个女儿之后,辛茂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她能有什么办法,他是先天高手,他不想她再生,她哪里还有机会有儿子? 辛雨的这声质问,让刚好走到门外的辛茂心中也极不好受,他也想要有儿子,可他发过誓,此生只有谷大娘一个妻子。 三个女儿个个长得像她,容颜平凡乏味得让人不忍卒睹,他就是他们的亲爹,也提不起兴致来教她们武功。 今日,辛雨的一声质问,反倒激发了辛茂浅薄的父爱,他一瞬间冲动地做下了一个决定:女婿如半子,他没有儿子,这辈子他要给幼女找一个最好的女婿。 这个念头一起,辛茂自觉很对得起屋里的两个女人了。 他轻咳一声,屋子里,谷大娘赶紧收回了高高举起的右手,辛雨的眼泪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 她俩来不及收拾地上摔碎的茶盏,赶紧各自上下查看身上衣裳、饰物是否干净整齐。 辛茂背着手踱步走进了屋子,横扫了谷大娘和辛雨一眼,不满地开口道:“也不怕被人听见了丢脸!三姐儿不知礼数,有一半是你纵出来的!” 谷大娘平庸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羞恼,她一声不吭地垂下眼帘,径自站到了一旁。 辛茂见她识相,转头对着低头不语的辛雨说道:“新秀赛结束后,门中会开放飞灵峰给新秀们历练。这几日,你若是能安分禁足好好练功,到时候我就去向掌门求个机会给你,让你跟你四师兄一起去天灵峰历练几日。” 辛雨的脸上爆发出难以相信的喜悦,倒让她看上去有了两分姿『色』,她双腿一并,端正地跪在双亲面前,毫不犹豫地认错道:“爹,我错了!我不该顶撞娘,我一定好生反省,绝不会再出去闯祸,只求爹爹能让我跟四师兄一起去飞灵峰。” 谷大娘脸『色』一亮,也赶紧替辛雨求情道:“夫君,这几日我定然好好盯着三姐儿,一定能让你放心满意了。” 辛茂无声地叹息,他的妻女都算不得是聪明人,一听说可以跟辛啸天一起去飞灵峰历练,都喜笑颜开乐开了花,她们心中的盘算,他不是不晓得,他的眼睛再次扫过辛雨的脸庞,就凭这张脸,哪里能让辛啸天动得了心? 唉,辛茂在心中长叹一声,他满身的嫌疑亟待洗脱,满心的烦闷无处诉说,家中的后院还不得安宁,可他再嫌弃也不得不护着她们,谁让他当初为了活命,娶了她,而错过了她! 霍金霞的明艳的面孔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就算是她也不让他省心,辛茂握紧了背在身后的双手,为了预防万一,他还得冒险让卓不凡去给景明送个信。 辛茂低头看向辛雨,轻描淡写地接着说道:“这次你若是做不到,我便将你远远地嫁掉,让你再也回不来飞云门。” 辛雨害怕地浑身颤抖起来,她爹向来说道做到,她不想要远嫁,她只想跟四师兄在一起。辛雨连连点头保证道:“我定然能够做到!新秀赛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练功了。” 辛茂没再多说,他转头对谷大娘说道:“景明最喜欢你做的菜,这半个月他在事务堂回不来,你让卓不凡给景明送些好吃的过去,别忘了顺道给肖碗平也送些过去。” 谷大娘赶紧答应一声:“是。” 辛茂无心再教导妻女,转身出了门去。 辛雨听见父亲的脚步声远去,起身扑进母亲的怀中,委屈地低声哭泣起来,谷大娘心疼地揽住女儿,轻声地安慰起来。 她的夫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瘦弱小子,他成了飞云门的长老,早已成了她头顶上的天,她除了顺从之外,哪里还敢有其他的想法。 郝连虎被青龙派的弟子抬回了飞来峰北坡丁字七十九号院子。 飞云门戒律堂三十棍子下去,他的屁股上皮开肉绽满,没有了一块好肉,身下的血迹,从院外一直延伸到了屋内,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 霍金霞赶紧支开抬郝连虎回来的霍武勋和卞星旭两人,让他们一人去拿伤『药』拿替换衣物,一人去打水准备清洗伤口。 她俯低身子凑近郝连虎的耳朵,极轻声地问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郝连虎重伤之中心中依旧清明,他艰难地断续回答道:“丢失……物件……找寻未果……咎由……自取。”说完这几个字,他再也忍不住,痛得昏『迷』了过去。 霍金霞脸『色』变了变,总算松了一口气。 飞云门隔了这么久才把郝连虎松回来,她担心戒律堂会借机再清查出什么来,好在郝连虎是个机灵的,还知晓舍卒保车,往自己身上揽事情。 第六十五章 小道消息 霍青云低头查看郝连虎的伤势,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飞云门戒律堂下手虽狠,到底还是有些分寸,没有打断郝连虎的筋骨。 休养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下地跟他们启程回霍迪国,日后再好生休养一年半载,便能彻底恢复,于武功修为并无大碍。 青龙门能借此从‘噬人散’的风波中脱身,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霍金霞沉『吟』片刻,侧头低声跟霍青云商议道:“要不要去跟辛茂求点疗伤的『药』?” 霍青云赶紧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自保为上,他若是不能自保,日后你也指望不上他。” 霍金霞不满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他冒险帮了我们!若不是他出手,长乐教怎么会……” “噤声!”霍青云低喝一声,冷冷地看了霍金霞一眼。 霍金霞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所谓关心则『乱』,她这是『乱』了方寸了!不行,她必须在离开飞云门之前做点什么,让飞云门『乱』上一『乱』,也好让他趁机脱身…… 霍青云哪里会不明白霍金霞的心思,他低声提醒道:“事关‘噬人散’,你别妄想着胡『乱』出手帮他,当心画虎不成反类犬,惹祸上身不说,反倒拖累他无法脱身。” 霍金霞的脸『色』一变再变,终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不过是想要除去竞争对手,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噬人散’来搅局。罢了,一动不如一静,先看看情势再做计较吧。 像郝连虎一般领受了杖刑,被抬回住所的还有卫国百里家族的百里雯,青衣门的席映月、申国长乐教的姜浩和霍迪国『迷』雪宗的伍大伦。 百里雯被送回了飞来峰南坡乙字二十二号院中,她是女子,又是擅自闯入天松峰,差点沾染上‘噬人散’给门派惹祸,百里文华懒怠管他,只下令让百里霏照顾她,再扔了一包金创『药』给前去报信的百里浩,便出门去找人议事去了。 百里雯屁股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百里霏亲自动手给她清理创口,她大刀阔斧地揭开百里雯屁股上一半的亵裤,带起一串串血花,百里雯昏『迷』之中都痛得闷哼起来。 百里奚在门外急声开口:“七姐小心些,莫要再伤了九姐。” 百里霏扔下手中带血的亵裤条子,极不高兴地反驳道:“你若心疼,你来弄!她自己犯蠢去闯飞松峰,受罚完全是咎由自取!弄成这个样子还要别人伺候她!还连累我们要跟其他新秀分开,要回来再接受盘查。哼,她若是将‘噬人散’的祸害带进了家族,你和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休想狡辩不知她的去向,若不是你给她打掩护,她还能独自偷跑……” “闭嘴!”不待百里奚开口反驳,百里浩一边厉声呵斥百里霏,一边疾步走向百里雯寝房,他在房门前站定,冰冷地警告百里霏道:“七妹妹这是不想参加新秀赛了?还是觉着九妹妹之前闯下的祸事还不够大,你还要上赶着再添上一笔,真让别人怀疑上我们?” 屋子里,百里霏不满地轻哼一声,手上动作加快,泄愤似的猛地撕扯向百里雯屁股上另一半的亵裤。 一大块血『色』布条粘连着百里雯的皮肤被撕扯了下来,血花四溅中,百里雯被连带着向上弹动了一下,又死鱼般落在了床铺上。 百里浩透过门帘瞧着百里霏蚊帐中隐约的动作,狠狠地咬了咬牙,他转头看向百里奚,恨铁不成钢地喝骂道:“九妹妹如今这般,不正是你袒护出来的结果?先前你的脑子去哪儿了?这会儿来心疼,你不觉得太晚了?” 百里奚悔恨地低了头,他若是早知晓是这个结果,又怎会让九姐去飞松峰寻什么物件?! 百里浩见百里奚知错,将金创『药』一股脑地扔向百里奚怀里,犹自不解气地骂道:“别说六哥没有警告过你们,‘噬人散’风声鹤唳,若是你们被人拿住话柄脱不了身,家族中谁也不会冒险去救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百里奚无措地抱着一堆伤『药』,眼睛暗沉了下去,倒是百里霏把百里浩的警听了进去,一言不发地将手上的动作又加重的三分。 百里奚撩开门帘,一瞬不瞬地看着百里霏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怀中的『药』瓶,孤单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无尽的肃杀来。 陈柏宇被无影门弟子程和安、神行宗弟子贺宇轩左右架着,送进了飞来峰东坡甲字六号院,陈子骁带着雷炎和齐昊出来接着陈柏宇,一面客气地跟程和安、贺宇轩道谢,一面让其他两人将陈柏宇扶进屋子。 程和安和贺宇轩没有急着离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相互推辞示意了一番,程和安方才上前一步低声对陈子骁说道:“今日得到个小道消息,飞云门将在新秀赛后开放天灵峰给新秀们历练,陈长老这也是高兴了,才会多喝了几杯。” 陈子骁左右转动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两人一眼,微微挑起眉头,压低声音问道:“我三堂叔为何会如此高兴?” 程和安将声音压得更低:“据说飞灵峰中有飞灵果和无忧花,有了这两味『药』,能炼制出‘消功散’的解『药』……”程和安意犹未尽地停住了话头。 陈子骁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再次拱手谢过两人,站在院门口送走两人,待两人走远又多站了一会儿,才看向院门背后的阴影处。 暗影中陈子雄的身影显『露』了出来,短短的两日中,陈子雄整个人沉郁凶狠了下去,他缓缓地收回手中的匕首,极其阴郁地问道:“四哥,他们说的可会是真的?” 陈子骁肯定地点点头,程和安当着贺宇轩的面说起此事,多半不会是空『穴』来风。 玄青门已经被剔除出新秀赛,他们两派不必向他们示好,定然是所有门派都能派人去飞灵峰历练,他们才会顺道买个好给他们。 “莫非是三堂叔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不成?”陈子雄拉长了脸推测道:“今早三堂叔出门之时,还说去要找无影门和神行宗算账,如今反倒……” 陈子骁心思急转,暗叫一声不好:三堂叔多半是答应了和无影门和神行宗,一起联手去飞灵峰找寻飞灵果和无忧花…… 陈子骁的眼睛落在陈子雄精瘦的身体上:八弟认定了无影门和神行宗联手陷害张师弟,害他无法参加新秀赛,他若有机会去天灵峰,只怕会趁机报复…… 陈子骁的头骤然痛了起来,耳边隐隐传来陈柏宇酒醉后的大呼小叫声,忽然间也变得极其刺耳起来。 第六十六章 护着谁? 陈柏宇于酒醉中,兴奋地手舞足蹈,他心中的畅快无以言表,他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道,才会遇到了这等千载难逢的好事情。 无影门和神行宗仗义,程诚和苏明达两个老家伙也不错,昨日跟他一起去过飞松峰之后,今日俱都承诺若是门中弟子有幸拿到武功秘笈,必会与玄青门分享。 哈哈……他服下了‘消功散’再修炼了飞云门顶级武功,哈……先天之境犹如手到擒来,这是什么运道!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飞云门居然要开放天灵峰给兔崽子们历练,哈哈哈……这不是送上门的馅饼吗? 陈子雄那个小兔崽子,正好去给他把飞灵果和无忧花通通采回来……那小子若不听话,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小子们也会替他弄回来,哈哈哈……他有了秘籍又有解『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痛快,真他妈痛快! 雷炎出手如电,点向陈柏宇的睡『穴』,陈柏宇软倒了下去。 四周终于清静下来,齐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一言不发,和雷炎一起,一左一右,伸手抓住陈柏宇的一手一脚,两人一起用力,将陈柏宇从地上拖起来,‘砰’一声将陈柏宇扔上了床。 雷炎拍了拍手,率先出了门。 齐昊的回头恶狠狠地盯了陈柏宇一眼,悻悻地咽下喉咙中的一口唾沫,跺了跺脚也转身出了房门,留下陈柏宇满身凌『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席映月被人抬回了青衣门住的院子,她的身上并没有皮开肉绽,甚至连半点血迹都都没有,可她却依旧在昏『迷』中不停地簌簌发抖,好似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下一刻她便能要了她的命。 随同青衣门弟子一起,送席映月回来的飞云门女弟子,口齿十分伶俐,她这样对何秀丽说道:“何掌门,庞堂主特意嘱咐过,兰姑娘后日便要接掌青衣门,若是戒律堂这五十杖的惩戒下去,让兰姑娘十天半月都起不了身,明日不能起身接任掌门,那就不美了!故而这五十杖虽然打了,伤势却会在一个月后,方才真正发作,绝不会耽误了青衣门明日继位之事,也不会耽搁了兰姑娘顺利接掌门派。” 那女弟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笑眯眯此接着说道:“若是何掌门还不放心,庞堂主还特意预备下了‘血瘀散’,若是有这等灵『药』涂抹在兰姑娘身上,她连今晚的高烧都能免了,不过,” 小姑娘稍微顿了顿,一双大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笑盈盈地盯着何秀丽,多少有些为难地说道:“这‘血瘀散’价值不菲,千金难求,这么小小的一瓶,便要花费一千金,不知何掌门是否舍得,买来给青衣门未来的掌门敷用呢?”何秀丽是何等人,立即就听明白了:这小姑娘是明明白白地上门了求财来了! 她清丽的脸庞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是她服下了‘消功散’老眼昏花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正是飞云门驯兽堂堂主罗润明的小女儿罗英英?这孩子看上去还不到十岁吧,一身的婴儿肥都还没有褪去,竟然就在戒律堂当差了?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道:“自然不能吝啬了这一千金,耽误了明日的大事,玲儿,你带这位小姑娘去拿银票,再送她回去复命吧。” 罗英英高兴地笑了起来,婴儿肥的胖脸上透出一抹天真的喜悦来,她一边跟着『毛』玲儿去取银票,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地问道:“你们明日新任掌门继位典礼的礼服准备好了没?若是没有,飞来峰山脚下的坊市中有一家‘天衣坊’,各『色』衣物都有,还能提前定制,还有一家‘千『色』堂’,胭脂水粉和首饰花样繁多,名声在外……” 何秀丽淡淡地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小财『迷』!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正愁无法打开清风居的大门,机会就送上门来了,她低声叫过青琳,低低地吩咐了几句,青琳追着『毛』玲儿两人去了西厢的屋子。 霍迪国『迷』雪宗弟子伍大伦俯卧在床铺上,捶床大叫:“鲁劲松,你小子还不赶紧滚过来,滚过来给老子上『药』!” 鲁劲松应声而入,手中拿着『药』瓶,身后跟着伍大兴,手中端着一盆水,两人先后进屋,把耿碧芳和金竺雨两名女子留在了门外。 鲁劲松笑嘻嘻地调侃道:“挨了五十棍,你居然还有力气叫喊,看样子飞云门戒律堂名不副实,对你手下留情了,可惜,真是可惜!” 伍大伦随手将面前的枕头砸向鲁劲松,鲁劲松夸张地退后一步,以极其狼狈的样子接住枕头,跳将起来大喊道:“还有力气打人,定然是无恙了,我看你也不必用『药』了,我这就走了。” 伍大兴随手放下水盆,伸手从鲁劲松的手中抢过『药』瓶和枕头,不满地对鲁劲松说道:“鲁师兄,你就别添『乱』了!你若不愿给我二哥上『药』,不若带着两位师妹去查查究竟是谁陷害了我二哥,若是能在新秀赛开赛前查出来,洗清了我二哥的不白之冤,我们都会感激你的。” 门外的耿碧芳和金竺雨听着伍大兴这番话,真是觉得说到她们心坎里去了,他们三人被伍大伦连累不能参赛,心中实在不甘,若是能找到暗中陷害之人,就算是错过了参赛时机,能亲手替自己报了仇,也算没有白来飞云门一趟。 伍大伦听见弟弟向鲁劲松示弱,不愿意了! 他不依不饶地叫骂道:“你求他作甚!还查个屁呀!他就是那个不最不想让你去参赛的人!除了他,谁还能有‘玉堂春’?谁他妈还能在老子衣角上缝上‘玉堂春’?鲁劲松,有种你就认了你陷害老子,老子敬你敢作敢当,若是做个缩头乌龟,只会让老子瞧不起你!” 伍大伦支着胳膊直着上身,一口一个‘老子’骂得起劲,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伤,身体扭动幅度过大,扯动了屁股上的伤势,忍不住‘哎呦’一声痛叫起来。 他输人不输阵,随即不住口地强撑着骂道:“老子告诉你,我四弟就算不参加这个劳什子的新秀赛,照样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把你的名头压下去,你给我等着瞧!” 鲁劲松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伍大伦的气急败坏,正要再火上加油刺激伍大伦一番,门外的金竺雨听着这番叫骂实在不成样子,遂提声说道:“鲁师兄,伍师兄疗伤要紧,你既帮不上忙,就赶紧出来,我们正好分头去打探消息,查出幕后之人,也好替伍师兄出了一口恶气。” 鲁劲松悻悻地看了伍大伦一眼,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他嘲讽地看着伍大伦,大声地质问道:“去外面查个屁呀查?那‘玉堂春’就缝在他的衣缝里,他自己的衣裳,经过了谁的手,他还能不晓得么?休想让我背了这黑锅,你自己说吧,你这是想要护着谁?” 第六十七章 袒护 鲁劲松的这一声质问,让屋里屋外都噤了声。 都是门中的精英弟子,都不是傻子,金竺雨一再让鲁劲松出门查探,不过是让两人不要再争执,鲁劲松的这一声质问直中靶心,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都喝破了出来,将所有的怀疑都摊开到了明处。 伍大伦狼狈地伸手指向鲁劲松,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你!”他一口气抽不上来,眼前一黑,栽倒在床上,昏倒了过去。 伍大兴见二哥昏了过去,转过头来对着鲁劲松怒目而视,鲁劲松先声夺人,大声提醒道:“他耽误的可是你的新秀赛!你若是不分青红皂白要袒护他,你想想她们两个!” 鲁劲松伸手指着屋外的狄碧芳和金竺雨两人,大声地对伍大兴喝问道:“你甘愿被拖累,可她们两个呢,她们就活该被牵连,活该连个为什么都不能问?就因为你想要袒护他!” 伍大兴羞恼地涨红了脸,不待他替他哥辩解一句,鲁劲松气势如虹地接着质问道:“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晓得,昨日检查之前,你跟你哥寸步不离!没错,昨日之前谁也不晓得,会检查我和他这样的旁人。” 鲁劲松伸手点向自己和昏『迷』的伍大伦,寸步不让地对着伍大兴吼道:“你哥衣缝里的‘玉堂春’是不是为你准备的,是不是你缝上去的?你说!你若实话实说我敬你是条汉子,两个师妹的损失,我和你们俩一起想办法找补回来,你若不说实话,回到了宗门,总有办法让你们俩说实话,就连你爹也护不住你!” 伍大兴到底才十四岁,面对鲁劲松气势汹汹的咄咄『逼』问,想到回到宗门可能会受到的惩罚和爹爹的怒气,他的眼神中刹那间出现了一丝松动。 鲁劲松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伸手拍了拍伍大兴的肩膀,看着伍大兴猛然崩溃下来的神情,一反常态地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道:“有话好好说,你说不过我,也别哭啊,若不是你们两兄弟,那就极可能是替你们准备衣裳的侍女,你想想,会不会有人被人收买了。” 伍大兴诧异的抬眼看着鲁劲松,鲁劲松皮赖地咧开嘴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好好照顾你哥,你要是着急,晚一点就送信回去,查探你家那些个侍女,看看是那个吃里扒外的,误了宗门的大事,定要让她九死不得翻身方能解恨。”说罢,鲁劲松对伍大兴挤了挤眼睛,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大步走出了门外,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手,大声对狄碧芳和金竺雨说道:“你们都听见了,伍老二被人陷害这事,定要严加查探。宗门内追查的事情先暂且不说,这几日,凡是进出过这甲字十三院的外人也都有嫌疑,不管是何人,也不管是什么身份,但凡有了蛛丝马迹,我们『迷』雪宗都要查个明白,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狄碧芳和金竺雨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先不说是不是他们自己人出了差错,先清查外人是正经,若真是外人所为,报复惩戒起来还能有什么顾忌?他们『迷』雪宗怕过谁? 屋内,伍大兴的神情一变再变,他万万没想到鲁劲松会袒护他!半晌之后,他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沮丧着收敛了心神,小心地上前给伍大伦清洗上『药』。还别说,昏『迷』了也有昏『迷』的好处,至少比清醒忍受换『药』的痛苦要强。 屋外,一只不起眼的黑『色』小鸟,绕着院子盘旋了一周,认准了顾国胜的窗户,一个倒栽俯冲下来,利箭般冲进敞开的窗户,在屋内盘旋了一周,停在了随意靠在椅背上的顾国胜面前,在他面前的案桌上蹦跳了几下,停了下来,歪着头打量着顾国胜。 顾国胜懒洋洋地伸手从荷包中捏出一粒鸟食,托在食指上喂给小鸟,小鸟探头啄食了鸟食,往他面前靠了靠,顾国胜伸手按住小鸟,从它小巧的脚环上取下一个更小的小圆筒,小鸟很有灵『性』,圆筒一脱身便振翅飞向屋顶的梁上,停在上面,一声不响地望了望顾国胜,随即将头蜷缩在翅膀下,一动不动地歇息起来。 顾国胜拆开密信,先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又从头至尾细细地看了一遍,掏出火石,将密信烧成了灰,随手丢进了茶盏中,面沉似水地沉思起来。 他和何秀丽同时被飞云门废去了武功,居然还想要让他暗中去关照青衣门,去关照何秀丽?这等荒唐的指令,是当他脑袋被门夹扁了?皇家的那个国师,手也伸得太长了,长到来管他的闲事了!哼,青衣门掌门何秀丽可不是个善茬,看她花样百出百般抵赖废除武功,真真是能人所不能,居然还要他去伸出援手,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失去了武功自顾不暇,何秀丽那么爱折腾,且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申国长乐教弟子姜浩是清醒着被同门师兄吕福佑、廖明阳两人抬回来的。 一进了飞来峰西坡甲字八号院子的,长乐教长老吕松霖、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奎山派长老沈成功连同明光堂长老赵君毅一起在等着他。 昨日他们商议无果,说好了等姜浩受罚回来后,再来好生问一问,姜浩果真没让他们失望,忍着痛清醒着回来了。 姜浩一声不吭,强忍着疼痛,咬牙让徐冠华和林秋实两人替他清理完伤口,涂抹上疗伤的『药』,换过亵裤衣衫,又大开寝房的窗户,发散开浓厚的『药』味,这才请四派长老进房说话。 他们四个申国顶级江湖门派,来飞云门之前早已结成同盟,要守望相助,合四派之力,联手争夺新秀赛前三的两个名次,并且不论哪派弟子能够成功得手,最终拿到飞云门奖励的武功秘笈,其他三派都能拿到武功秘笈的拓本,供门中弟子一同修习。 申国朝廷想要一统三国的野心早已深入江湖门派,在申国之时,他们四派内部互有争斗,来了飞云门,正该四派抱团联手一致对外。 这次从姜浩的胸前内袋中清查出煨有长乐教‘三步倒’毒『药』的暗器,拖累长乐教弟子无法参赛,四派有志一同,都想要找出背后陷害之人,一起讨要一个说法。 这两日,四位长老和门下的弟子们都没闲着,一一排查之后,并没有发现其他两国门派动手的迹象,唯一没有仔细盘查之人便只剩下当事人姜浩,为了查清暗中隐藏的敌人在哪里?就算姜浩刚刚受刑回来,他们也只能问上一问了。 第六十八章 可疑 姜浩被人陷害之后,始终憋着一口气,这口气让他撑过了飞云门的五十杖的惩罚,一直到此刻,他浑身直冒冷汗却咬紧牙关,一心想要让长辈们为他洗清冤屈。 长乐教长老吕松霖、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奎山派长老沈成功连同明光堂长老赵君毅四人在姜浩的面前坐定,长乐教长老吕松霖率先开口问道:“你身上的暗器有什么特别之处?” 短短一日功夫,吕松霖好似老了十岁,‘消功散’让他时刻感受到内力的流逝,清查陷害姜浩之人一无所获,也让他心力交瘁。 姜浩嘶哑着声音,垂下眼帘黯然回答:“那两枚八棱角精钢暗器,是我爹刚给我的生辰礼物,做工极其精巧,其中七个棱角上都有我爹刻下的北斗七星图,肉眼难得看见,飞云门将暗器收走了,若是能查清那暗器上有没有印记,就能知晓是否被人暗中偷换过。还有,两枚暗器事先都在事务堂过了明路,我日日拿在手中把玩,师兄弟们都曾见过,绝对不曾煨过毒。” 姜浩说得很细,他在这两日中,也曾翻来覆去地想过,是谁会有机会在他最宝贝的暗器上下毒,下的还是长乐教独门毒『药』‘三步倒’,下毒之人不但想让长乐教无法参加新秀赛,还想要置他于死地! 暗中偷换暗器和当场给暗器煨毒后,再放回他身上陷害他,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只要弄清楚了这一点,就能知道陷害他的人实力如何。 他是申国皇家供奉姜健的幼子,姜健身为先天高手,仇家必然少不了,或许是父亲的仇家趁机将仇怨报复在他身上也说不定。 他抬起头,阴沉地看向吕松霖道:“吕师伯,我仔细地回想过了,身边亲近之人不会陷害我,卫国和霍迪国的弟子,我也小心提防不曾与他们有多少交际,剩下的飞云门、天鹰宗和暗黑森林的弟子,更不会想要陷我与死地?我又不会参加比赛,不会是他们的威胁,以前飞云门也没有检查过陪同参赛弟子随身武器的先例。” 姜浩说得很明白,谁能提前知道飞云门会检查其他人? 这事确实蹊跷,看上去更像是姜家的敌人,想要趁机暗害他,借机陷害长乐教。 而姜家的敌人,在场的其他三派比其他的所有江湖门派都更有嫌疑。 按照这个思路追查下去,只怕新秀赛还没有结束,他们的四派的联盟就要分崩离析。 这愈发让他们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下手之人,不仅是要让长乐教无法参赛,更想要趁机瓦解申国四大门派的联手。 如此一来,反倒卫国和霍迪国江湖门派的嫌疑骤然上升。 特别是霍迪国青龙派、碧云宫、别水阁和黑山派的四派联盟的嫌疑骤然增加。 他们四派就算是联手,争夺前三的名次的希望也甚是渺茫,不将其他门派拉下马,真是一分胜算也没有。 特别对上申国他们这个四派联盟之时,更是半分胜算也没有。 一想到这个,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不过,飞云门可不是只凭推理就能给人定罪的地方,他们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就算明白地知晓霍迪国的四派会起心陷害,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等出了飞云门再做计较。 吕松霖到底不甘心,他沉着脸提醒道:“姜浩,你可别忘了,还有飞云门事务堂的弟子经常与你们打交道。” 姜浩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师伯的意思是,有人借飞云门事务堂的弟子之手,陷害于我?”也怪不得他会吃惊,飞云门门规极严,事务堂的弟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和驱使的? 他清楚地记得前日就寝前,方才小心地将暗器收入胸前内衣暗袋,飞云门事务堂的弟子想算要陷害他,莫非真是在他熟睡的几个时辰内,有人掉了包?或者是有人趁机给暗器煨上了毒?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姜浩和其他人都不寒而栗。 他们长乐教一行六人,连同长老吕松霖一共七人,一同住在这不算大的院子里,对方要有何等身手,方能在他们七人的眼皮子底下顺利得手?若对方是想要他们的『性』命,那又当如何? 在座众人显然也想到了此等关节,脸『色』俱都变得难看起来。 明光堂长老赵君毅沉声说道:“也不能彻底排除这种可能,既然想不到其他人的嫌疑,你先仔细想想,与你接触的事务堂弟子中,谁有可能会借机下手?” 姜浩低下头思量起来,一时间他真还想不起来,谁有对他下手的嫌疑。 倒是进来给四人送茶水的葛小丹,闻言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好似对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敢置信一般。 无极门长老江保平没有错过他的异样,低声开口询问道:“葛小五,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葛小丹皱起了眉头,不太确定地说道:“是,晚辈想起我们来飞云门的那一日,姜师兄在事务堂报备那两枚暗器之时,我就在他身旁,我曾亲眼见到那管事身后的女弟子,流『露』出些许垂涎之『色』。可是如今想来,我也不太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是觊觎姜师兄手中的那两枚暗器。” 他说的如此不确定,倒让屋里众人都失望了起来,江保平不以为意地多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女弟子是谁吗?” 葛小丹眨了眨眼睛,无赖地直接承认道:“记得,那女弟子生得颇为美貌,晚辈后来特意找人打听过,她是飞云门事务堂管事景明的未婚妻肖婉平,据说他们俩上个月刚刚订了婚。” 葛小丹是长乐教皇家供奉葛天普的嫡孙,因着先天高手葛天普的宠爱,又长得一表人才,于女『色』上最是荤素不忌,身在飞云门也敢去打听一个美貌女弟子,这胆子实在是…… 吕松霖忧心忡忡地看着葛小丹,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敲打一下他,他若是在飞云门惹出祸事来,可如何是好? 不等他开口说话,奎山派长老沈成功略微迟疑地问道:“那景明是不是飞云门长老辛茂的弟子?” 葛小丹再次肯定地回答道:“是。” 这一次,在座四人都想起景明的样貌来了,辛茂的二徒弟景明确实身材魁梧,样貌俊美,他的未婚妻究竟是垂涎他的美『色』,还是垂涎姜浩手上的两枚暗器,确实不太好确认。 四个长老相互交换了下眼光,吕松霖郑重地叮嘱葛小丹道:“你既不确定有没有看错,就不要再跟其他人提起此事了,免得惹来无谓的口角纷争。你且记住了,小心使得万年船。” 葛小丹受教,恭敬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吕松霖转而继续问姜浩道:“姜浩,你还能想起什么可疑之处么?” 第六十九章 天鹰宗新秀 姜浩苦恼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起有和可疑之处,若说有人趁他熟睡之时陷害他,他第一个就不信,习武之人睡觉都比别人警觉,他昨日起身之时,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样。 不过,他依旧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吕师伯,会不会真有人趁我熟睡之时偷梁换柱?其他的,我真想不出谁还会想要暗害我?。” 吕松霖无言叹息,也难怪姜浩想不到有人会陷害他! 与葛小丹相比姜浩就是个十足的好孩子,天赋个『性』样貌背景样样不缺,行侠仗义济贫扶弱,每次都走在人前,正是个声名鹊起,名声冉冉上升,前途不可限量的少侠。 这次与其说姜浩连累了他,连累了门派,不如说是姜浩遭人忌恨,遭受了无妄之灾更为恰当。 其他三位长老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赵君毅见吕松霖心情沉郁,不由得开口劝慰道:“不如我们就从查探景明是否有嫌疑入手?查一查是否有人对姜浩施用过『迷』『药』?连同‘三步倒’从何而来也一起查一查,这事如此蹊跷,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就不信了,我等四派联手,持续查下去,还会找不出真凶来!” 其他三人一起点头,他们四派联盟,长乐教被人暗算,好似一巴掌打在了四派的脸面上,不清查出幕后陷害之人,申国江湖门派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姜浩见四位长辈同仇敌忾,要替他清洗不白之冤,心中一松,疼痛席卷而来,他闷哼一声,昏『迷』了过去。 夕阳西下,天鹰宗传功堂堂主季逸凡带着门中弟子,急匆匆往飞来峰中峰甲字三号院赶去。 他们一行人刚从飞松峰回来,细细查看了飞松峰现场,南宫翎一行六名弟子要将所见所察,一一记录下来,作为日常的功课,以备日后查档。 于廉、虞晨阳和蒲志杰紧跟在季逸凡身后低声谈论着飞松峰的风光,汤遂甘、汤遂紫和南宫翎落后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汤遂紫轻声地调侃着双胞胎哥哥:“哥,你说暗黑森林那几人究竟有没有看清楚刚才的情形,他们几个就那么随意地走了一圈,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走了,依我看,定然没能看得太仔细,要不,等下我们做完功课,我陪你过去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他们一把。” 汤遂甘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笑眯眯地答应道:“那敢情好,这次来参赛的女弟子原本就不多,你是该跟她们好生结交一番,好好学学她们的长处。” “噢?长处啊,”汤遂紫拉长了声音,装作茫然不解地问道:“哥,你跟我说说,暗黑森林的秋如枫和滕芳菲都有啥长处,你想要让我跟着多学着点呀?” “唉,”汤遂甘长叹一声,装模作样地抬手正了正汤遂紫头上的珠花,颇为忧伤地说道:“你看看你,连该学点别人的什么长处都还不晓得,这新秀赛真算是白来了!你看那秋如枫身姿娇媚,为人爽朗真诚,正是江湖人中难得的真『性』情,那滕芳菲心思缜密,事无巨细都心中有数,你都该学着点。” “对,”南宫翎难得地点了点头,笑着对汤遂紫说道:“还有飞云门的皮悠悠,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你也该要学着点。” 汤遂紫听见南宫翎称赞皮悠悠,心中不乐意了,不服气地低声说道:“不是说飞云门新一代女弟子中,高妙仪和安馨才是其中真正的翘楚吗?我就算是赢了皮悠悠,那也没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能和高妙仪和安馨比一比,才能让你们知晓我的厉害!” 汤遂甘一听妹妹要同高妙仪和安馨比试,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往汤遂紫的身边凑了凑,极轻声地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她们两人都比你还要小了?你怎么好意思提出来要和她们比试?就算赢了又能如何?” 汤遂紫一听这话,提起拳头作势要打汤遂甘,汤遂甘早料到她会这般反应,飞快地转到了南宫翎的另一侧,将南宫翎当做了挡箭牌,横在了两人中间,汤遂紫悻悻地收起了拳头,嘟起嘴不忿地瞪了哥哥一眼。 汤遂甘见汤遂紫收起了拳头,兴致勃勃地凑近南宫翎的耳边,极轻声地提醒道:“暗黑森林不让秋敏学参赛,飞云门不让高妙仪和安馨参赛,这次的新秀赛定然大打折扣,你就算是拿到第四名,只怕意思也不大。” 南宫翎笑着拍了拍汤遂甘的肩膀,了然地低声调侃道:“要不,我们一起找机会会一会他们几个?” 汤遂甘的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好,好!” 三人说话间,天空中一只猎鹰对着他们一行人俯冲下来,季逸凡和虞晨阳见状,赶紧带上长及肩膀的特制皮手套,猎鹰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季逸凡高高举起的拳头上,季逸凡从猎鹰的脚环上抽出一支长圆筒,随手将手上的猎鹰转到了身旁的虞晨阳手臂上。 猎鹰不驯地扑腾着翅膀,紧紧地盯着虞晨阳的眼睛,抓住虞晨阳抬高的左臂左右晃动着。 虞晨阳邪魅地低笑了一声,右手将腰间的驯兽袋稍微敞开了一点,他手中的猎鹰敏感地嗅到了不详的味道,立即收起翅膀,老实地在虞晨阳的手上左右转动着头颅,警惕地盯视着他腰间的驯兽袋。 于廉笑着拍了拍虞晨阳的肩膀,咧开嘴高兴地称赞了一句:“虞师弟,看样子你这驯兽又上升了一阶,新秀赛若是允许比试驯兽,这第四的名次要非你莫属呀!” 虞晨阳被人称赞,反倒谦虚了起来,“驯兽谁人没有,不过是我喜欢显摆一些罢了,你什么时候把你的驯兽也给我看看,让我开开眼?” 话虽这么说,虞晨阳飞快地侧过头,眼风扫过走在身后的汤遂紫,黯然地发现,她根本就没在看他,她的眼中只有南宫翎! 于廉哈哈笑了起来,笑着推辞道:“你就别让我出丑了,不能比,实在是不能比呀!” 汤遂紫闻言捂着嘴笑了起来,虞晨阳专攻驯兽,驯兽强大些不足为奇,若是想要越过南宫翎夺得新秀赛第四,就算是加上了驯兽来比试,以她对他们两人的了解,虞晨阳也定然比不过南宫翎。 蒲志杰一边笑着,一边留意着几个人的神情,他是天鹰宗炼阵堂堂主蒲千阳的幼子,家学渊源专攻阵法,心思最是缜密周全。 他比其他人年长,一眼便已瞧出,季晨阳对汤遂紫情有独钟,汤遂紫心系南宫翎,而南宫翎则将汤遂紫当成了妹妹。 不过,汤遂甘对他妹妹的心思心知肚明,并不劝解排斥,显然是喜见乐闻乐于成全? 第七十章 大派 蒲志杰垂下眼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都是门中新一辈弟子中的翘楚,除了南宫翎是掌门义子,身份格外贵重之外,其他人都门中堂主的子女,一旦动了女儿情长的念想,关联着的就是门中不同势力的联合,牵扯着门中势力的变化。 若南宫翎也动起了跟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般建立个人势力的心思,天鹰宗岂非『乱』上加『乱』? 这些日子,他对飞云门的秩序井然印象深刻,就算有了飞松峰的变故,有了从天而降的始祖钧令,这般突发的变故中,飞云门上下依旧镇定自如,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相同的境况若是出现在天鹰宗,各方势力怕是要不管不顾撕咬成一团,置门派利益于不顾。 两派之间的巨大差距,让他禁不住忧心忡忡,若是再加上小一辈的儿女情长搅和在其中,情形只会更为复杂,对天鹰宗绝非好事。 南宫翎的眼光停留在季逸凡的身上,见他看过密信后心情极好,步伐都快上了几分,显然猎鹰送来的消息正是他想要见到的。 莫非是‘噬人散’清剿令?仅仅一天半的时日,门中若是就传回了消息,这次长老堂堂主于敏和邢风、巫继明和梅冬荣三人倒是反应极快。 在季逸凡察觉他的探视之前,南宫翎飞快地收回了眼光。 他年纪还小,他这个十二公子多少有些名不副实,并不像排在最前面的三位公子,早已成婚生子,羽翼已成,他并不想掺和进门中争夺掌门之位的是非中去。 汤遂甘对南宫翎的驯兽也极有兴趣,他靠近南宫翎低声地说道:“什么时候让我们的驯兽比试比试,不能让季晨阳太过得意忘形。”南宫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揽住汤遂甘的肩膀,跟上了前面几人的脚步。 天鹰宗的弟子在言谈之间,都没将新秀赛第一的位置放在眼中,反倒对第四的位置格外看重。 这里面有个缘由:飞云门、天鹰宗连同暗黑森林,三大派都有不成文的规矩,三派的弟子可以参加新秀赛,但绝不能和其他门派弟子争夺前三的位置。 三大派的弟子若是占据了新秀赛前三的位置,将作为奖励的顶级武功秘笈拿在手中,那飞云门和天鹰宗举办新秀赛还有什么意义,直接将武功秘籍拿给门中弟子修习不就成了? 所以,三大派的弟子新秀赛上,在争夺前十的位置时大多不会留手,进入前十后,反倒会将前三的位置留出来,大家争夺的是从第四到第十的排名。 对于新秀赛这个极为奇葩的潜规则,所有参赛门派都心知肚明,他们也会暗中利用三大派弟子来打压竞争门派弟子。 时不时就会出现,新秀赛前十名人选中,三大派弟子包揽了其中七个,一旦出现这种情形,那三个进入前十的其他门派的幸运儿,等于是提前锁定了武功秘籍。 江湖上对新秀赛的潜规则猜测颇多;有人认为是两派武功秘籍太多,其他门派无法望其项背,借由着新秀赛散发武功秘籍,为的是孤独求败中能多有个对手。 也有人猜测是两派限于门规限制,不得『插』手江湖之事,于是想出这等曲线办法。其他门派先天高手因其奖赏的武功秘籍成就先天,日后多少会给两派几分面子,两派至少有能力影响三国江湖。 还有人猜想两派纯粹是想要借由武功秘籍,找寻修仙的苗子,重新踏上仙途。 还有人恶意诽谤两派是利用武功秘籍做诱饵,各门各派争相修习他们奖励的武功秘籍,反倒不重视本门武功修习,视门派武功为敝履,长此以往将永远处在两派下风,无力追赶和超越…… 种种靠谱和不靠谱的猜测之中,没人会将暗黑森林计算在其中,也没人敢将暗黑森林排除在外,因为暗黑森林实在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暗黑森林与申国和天鹰宗相邻,占地极为广阔,林中遍布珍贵的『药』材,丰沛的矿产和数之不尽的野兽,用之不竭的森林,再加上他们拥有诡异莫测的武功,团结彪悍异常俊美的部族,样样让林外之人垂涎不已。 只可惜,暗黑森林也是禁忌森林,林外之人无论是谁,入林之后武功皆会受到压制,最多只能发挥平日七成功力。 暗黑森林的各个部落,生『性』好勇斗狠,只将其祭祀堂奉若神明,对外来之人全都视为仇敌,手下从不留情。 千百年来,冒险进入暗黑森林,想要大干一票的江湖豪强不知凡几,绝大多数都死在了暗黑森林之中,极少数逃出命来的人,生还之后对暗黑森林噤若寒蝉,绝口不提林中之事。 久而久之,暗黑森林成为江湖不详之地,进而成为了江湖禁地,早已没人再记得暗黑森林原本的名字:天胜境。 暗黑森林守着满山遍野的『药』材、矿藏和飞禽走兽,守着其中的天财地宝,从不与人分享,除了五年一度的新秀赛,他们会派人来飞云门和天鹰宗参赛之外,等闲不会出来掺和江湖事务。 他们派来参赛的弟子武功高强,名次上向来能与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比肩,再加上暗黑森林一向与这两派共同进退,三大派超然的地位也无人能去质疑,江湖门派等闲不敢去招惹他们。 归根到底,三大派都是修仙门派,心心念念想要重踏仙途,志同道合之下,相互守望彼此支持,也在情理之中。 发生了飞松峰这等事情,其他门派的首领大都没资格去飞松峰查看,三大派新秀赛弟子却能将对事发现场的解读当成是功课,条分缕析进行分析,权当是增长江湖经验,这也是三大派之间长期彼此信任,竭尽全力培养下一代弟子的结果。 安馨没能在清风居正院用晚膳,她在金燕子的膝头上沉沉地睡了过去。金燕子不忍心打扰她,她这个徒弟被噩梦惊扰太久,又不肯对旁人言说,硬生生抗着忙前忙后照应她。 也是她前一阵子病得厉害了,忽略了安馨的异样,若不是飞松峰事发,她硬撑着身子好起来,恐怕还没能察觉她被噩梦所扰,夜夜不能成眠,短短两三个月的时日,简直是要骨瘦如柴了! 她这个师父实在太不称职了! 童悦过来用晚膳,见安馨又睡着了,反倒替安馨高兴起来。 经过了飞松峰事件,见过了生死,安馨睡不着实在太过正常了。醒来后,过了心里关口,若是能再睡个两天两夜,方才能将罗润清给她的造化好好给消化了。 童悦不劳金燕子动手,亲自抱起安馨将她送回西院歇息。 第七十一章 醒来 高妙仪在掌灯时分清醒了过来,她刚一睁开眼睛,一直守在她身旁的白苏便喜极而泣,她这两日守着二姑娘寸步不离,二姑娘总算是醒来了。 高妙仪醒来的时机极好,正是晚膳之时,清风居正是人多的时候,一听到报信,都顾不上用膳,一起赶往东院去探视。 金燕子到得最早,她刚进门,高妙仪一看见她,忍不住‘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金燕子心疼地快步上前,一把将高妙仪搂在怀中。 高妙仪靠在她熟悉的怀抱里,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她心中的委屈和后怕难以言表,只有用哭声才能表达一二。 她哪里能够想到,去一趟飞松峰也能遇见这般凶险之事,她若是被那玄青门弟子张梓峰所辱,哪里还有颜面活着回来再见亲人! 可她就是死了,也舍不得清风居,舍不得爹爹和四师叔。 一想到张梓峰的恶形恶状和龌蹉心思,高妙仪悲从中来后便是禁不住为安馨担心,她哽咽着抬起头,担忧地问道:“师叔,那个登徒子……”高妙仪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金燕子赶紧用袖子替高妙仪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道:“你且放心,你爹亲手掌毙了他!他罪大恶极,胆敢在飞云门用‘噬人散’暗算你,死有余辜!你安心养伤,这些事情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细说。” 金燕子一句话也没提及安馨,高妙仪着急起来,她抬手抓住了金燕子给她擦眼泪的手:“师叔,安馨去救我,安馨她……”她担忧得问不下去了。 金燕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慈爱的光芒,她抬手继续用袖子给高妙仪擦眼泪,一边笑着说道:“安馨也没事!幸亏你爹及时赶到,救下了你们两个和英英,你别担心,安馨的伤势没你的重,等你们俩都好了,我们好好检讨一下此次的危险,这等过失再也不能犯了,再来一次,师叔可要受不住了。” 高妙仪长长地抽噎一声,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个登徒子心思缜密言语恶毒,她生怕安馨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她和安馨总算是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劫。 两人说话间,高天、罗润清、童悦连同来探望安馨的秋卓尔都陆续到了。 金燕子让开床前的位置,罗润清先给高妙仪把过了脉,又让位给秋卓尔再次把了脉,两人商量着出去给高妙仪调整『药』方去了。 童悦眼见高妙仪确无大碍,也找了借口带着最后赶到的罗英英和罗志尚,一起出了高妙仪的寝房,留下高天和金燕子跟高妙仪说话。 高妙仪没有隐瞒,将飞松峰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对于张梓峰种种恶毒心思,高天和金燕子早已有所猜测,却没能料想到,他居然还有个未婚妻,还妄想着要两头大,想要坐享齐人之福。 那小贼既然知晓有人诚心要暗算妙仪,竟然还胆敢顺水推舟,玄青门弟子的胆子倒是不小,如今事败后的后果,也只得让他的家人慢慢享用了。 高妙仪刚从‘噬人散’的『药』力中挣脱出来,又得知自己和安馨都安然无恙,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说完了飞松峰的遭遇,喝过了一碗『药』膳,很快就酣然入睡了。 高天一言不发,看着金燕子照料着高妙仪睡下,两人一同回去主院,一边走,金燕子一边低声说道:“师兄,她们三个孩子江湖经验不足,心思也单纯,身上更没有防身的利器,飞龙峰既然收了回来,你留点心,给她们多寻些自保之物,若是再来一次,说不定就没有这般的好运气了。” 高天点点头,没有做声,金燕子接着说道:“‘噬人散’这事,若是机会合适,干脆让妙仪趁机出去历练一番,妙仪武功不弱,就是缺少历练,十次纸上谈兵,不如一次实战来得有用。” 高天再次点点头,金燕子叹了一口气,“若想要一劳永逸,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再娶妻生子……” 高天断然出声打断了金燕子,“其他的都能依你,唯独此事,以后都不用再提了。” 金燕子默然,高天对她执意不婚的歉意,由始至终从来没有淡去过,他遵照师命成过了一次婚,有了女儿失去了妻子,如今他高居飞云门掌门,世上再无任何一人,还能劝他再娶妻生子。 高天见金燕子神情黯然,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有个事还要你『操』心了,我先前答应了飞龙峰袁飞宇的妻子刘三娘,一月之内将她的女儿袁月嫁给她的未婚夫刘天昂,刘三娘虽然被袁庆给休了,这事还是得办了,你有没有精神替袁月『操』持一番,让她从清风居出嫁了。” 金燕子的眼光亮了起来,她虽然誓不嫁人,可她最喜欢嫁人的喜庆,她刚高兴到一半,又收敛了回来。 她看着高天眼光灼灼地说道:“那刘三娘还没走远吧,这事你让事务堂先按照规矩将嫁妆备出来,让刘三娘和袁月自己看过了,我清风居可以走个过场,给她这个脸面便是了。我可不想从头到尾替她『操』办,没来得你让刘三娘给算计了,我还得再送上去给她们做脸的道理,刘三娘那点小伎俩,还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了!” 高天眼见着金燕子转了心思,不再纠结在他婚不婚的事情上,在袁月成婚这等事情上,自然不会再违拗她的心思。 飞龙峰已经烟消云散,袁月能够从飞云门风光出嫁,已然是网开一面格外开恩了。 清风居北院的后罩房中,骆和锦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平静地睁开了眼睛,入目之处的青纱帐,提醒着她总算是活了下来。 她被何秀丽点中了天柱、膈俞和命门『穴』位,暗黑森林长老秋卓尔为了救他,废除了她的武功,解除了她体内内力的冲突,堪堪保住了她的『性』命。 骆和锦眼神清明,无声地深吸了一口,丹田中空空『荡』『荡』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她心中茫然而『迷』惘,她如愿以偿保住了『性』命,自此成为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仆从,不知她的苟且偷生,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何秀丽太狠心了!此仇不报非女子!以安馨和卫国魏国公的仇怨,她或许能有机会去卫国,趁机也能给自己报了仇! 第七十二章 阿圆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猛然撞开,骆和锦警觉地一下子坐起身来,她虽失去了武功,但习武之人的警醒依然还在,她瞪大眼睛看向门边胖大的身体。 阿圆左右转动着身子,又左瞄右瞄了好一阵,‘咚咚咚’几步跨到床边,‘呼’一声捞开蚊帐,圆圆的脑袋往前凑了凑,又往前凑了凑,斜着眼终于看清楚了坐在床上的骆和锦,咧开嘴笑了起来:“醒……好了…….吃!”说完,她不等骆和锦反应,自顾自放下蚊帐,‘蹬蹬蹬’转身跑走了。 骆和锦口瞪目呆,清风居居然能有这样的下人,金燕子……,金长老真正有一副菩萨心肠,不不不!骆和锦果断地摇了摇头,这里是飞云门道场,金燕子果然道心仁厚,能人所不能! 骆和锦掀开身上的薄被,径自穿上床边摆放好的衣裳,衣裳跟刚才的那人身上穿的一样,骆和锦苦笑了起来,她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比那傻子好不了多少。 她刚刚穿好衣裳,阿圆地动山摇地跑了回来,将一大碗吃食‘砰’一声放在门边的桌子上,飞溅出一滩汤汁,‘啪’地一声在汤碗上架上两只筷子,‘呵呵’一笑转身便跑。 骆和锦哑然失笑,她看清楚了,阿圆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只大碗,攥着一双筷子,还有人需要她去送饭,她还忙着呢! 骆和锦自嘲地摇了摇头,这小侍女脑袋虽傻,行动却十分敏捷,显然身怀武功,清风居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连个傻女武功都不弱。 她一身武功付诸东流,二十年苦功白白浪费,就连这个傻女也比不上了。骆和锦鼻中微酸,她猛然吸了吸鼻子,想要将心中的无奈与苦涩压下去,不料鼻中传来的香味,让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骆和锦苦笑出声,缓步上前定睛一看,汤碗中是大半碗细细的手擀面,上面整齐地铺了一层切得薄薄的清炖羊肉片,左右卧了两个油煎鸡蛋,鸡蛋中间姜丝黄小葱白青菜绿,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骆和锦吞咽了一口唾沫,忽然间就觉得饿得再不能忍了。 她施施然坐下来,踞案举箸张口大吃起来,片刻后,一碗汤面见底,她伸手捧起汤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将碗中的汤汁全部喝完,放下碗筷,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真好,她终于活了下来!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好歹是活了下来!活着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骆和锦伸手擦了擦嘴,意犹未尽地感叹,至少清风居吃食不错,她既已跟着了安馨,此等美味当能经常享用!她咬牙发誓:昨日种种已死,能从往日的泥淖中脱身,借由这碗汤面新生,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着,骆和锦的福气大着呢! 阿圆旋风般冲进清风居主院后罩房最左侧的屋子,‘砰’一声照样将汤碗放在的门口的长桌上,攥在手中的筷子‘啪’一声架到了碗上,她‘蹭蹭’几步跨到床前,伸手掀开蚊帐,左右转动脑袋,发现躺在床上之人纹丝不动,胖大的身子往下一沉,身子一侧屁股一扭,坐到了床前的踏板上,两手支着脸颊,一动不动地观望起来。 戚妈妈盖着薄被躺在床上,气息粗重地喘息着,一呼一吸中带着明显的‘喝喝’声响,显然病的不轻。 阿圆不懂这些,她简单不晓事的脑袋里,只记得戚妈妈叮嘱她来照顾她,别人通通不用,她只要等戚妈妈睡醒了过来,就能起来陪她玩了。 屋内渐渐地暗了下去,越来越浓重的暮『色』中,戚妈妈的呼吸声越发大了起来,阿圆拄着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等候着,一阵‘咕咕’声阿圆的肚皮中响起来,她伸手『揉』了『揉』肚子,‘呼’一声爬起来,掀开蚊帐冲了出去。半晌后,阿圆油亮着嘴唇,红光满面地端着一小碗汤『药』回转来。 这一次,她回来的正是时候,戚妈妈咳嗽着醒了过来,阿圆端着『药』碗冲了过去,戚妈妈听见声响,赶紧轻声吩咐道:“阿圆,别急!别摔着了!”她一边吩咐一边勉强坐起身来,在阿圆掀开蚊帐前,赶紧先伸手挂起了蚊帐。 阿圆高兴地将手中的『药』碗,探到了戚妈妈鼻子前,戚妈妈不以为意,反倒柔声称赞道:“阿圆真能干,还能帮我送『药』来!” 阿圆斜着眼睛‘哈哈’笑了起来,戚妈妈就着阿圆的手,皱着眉头喝了『药』,趁着阿圆去桌上放碗的时候,轻缓地问道:“阿圆,二姑娘和安姑娘都醒了吗?” 阿圆‘砰’一声摔下『药』碗,一手抓起筷子,一手端起汤面转回来,将一大碗冷掉的汤面凑在戚妈妈面前,高兴地答应道:“都……醒……三个……醒了” 戚妈妈赶紧伸手接过碗去,三个人都醒了?阿圆这是把她也算上了!戚妈妈开心地笑了起来,阿圆心思单纯,这是把她跟两个姑娘一般看重呢! 戚妈妈病重,食不下咽,当着阿圆的面,也不得不吃了几口冷面安她的心,阿圆见戚妈妈能吃东西,旋风般刮出门去,又旋风般刮了回来,这一次,手上端着一碗温热的羊『奶』。 戚妈妈泪如雨下,清风居人少,两个姑娘都病着,抽不出人手照料她,她也生怕给人添了麻烦,才让叮嘱阿圆来帮帮手照看一二,不曾想阿圆虽有残缺,一颗赤子之心却真是滚烫了她的心。 戚妈妈低头拭去眼泪,满脸笑容的喝过了羊『奶』,照旧躺了下去,强忍住不断上涌的咳嗽,低声叮嘱阿圆道:“阿圆,你只管将米妈妈熬好的『药』端来给我喝,若有人问起我的病情,你就说我好多了,你替我看着点门,谁要进来你都先来跟我说一声。” 阿圆一听戚妈妈好多了,‘嗬嗬’笑了两声,转身抓起『药』碗汤碗,‘砰’一声关门,自顾自去了。 戚妈妈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听见其他异常响动,稍稍松了一口气,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阿圆身负武功,黑暗中能视物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她这个老妈子,居然也能在黑暗中行动自如,若是被人发现了,定然会引来一番波折。 好在清风居众人都心系两位姑娘,无人会留意到这里的动静,她捂住嘴躲在薄被中,狠狠地咳嗽了一阵,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松动了些,她『迷』糊地想着心事,渐渐沉入了梦乡。 百里雯在黎明之前被痛醒了过来,她呻『吟』出声,屁股上的疼痛火烧火燎地烧灼着她,让她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第七十三章 做戏 室内一灯如豆,百里霏在不远处的软塌上睡得正香,身旁放着一盆即将融化殆尽的冰盆,百里雯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怨毒地看着百里霏熟睡的脸,怒意直冲头顶。 百里雯抬手拂向床前小桌上装满清水的小杯,‘笃’一声闷响,小杯在木质地板上砸碎,百里霏一下子从软塌上坐起身来,警觉地低声叫到:“谁?” 百里雯轻哼一声,立即虚弱不堪地叫道:“七姐姐好睡,我想要喝水,一个不慎打碎了杯子。” 百里霏看了看冰盆近旁处的水杯,默了默,慢条斯理地起身穿好鞋子,重新从桌上的水壶中给百里雯倒了一杯凉水,端着杯子走到百里雯近旁,手腕一翻将大半杯水泼在百里雯脸上,再反手一歪,将小半杯凉水倒在自己身上,左手一松,任由杯子‘噔’一声落在地上。 她伸手点住百里雯哑『穴』,吃惊地先声夺人地叫了起来:“九妹妹,喝水就喝水,为何要发脾气打掉水杯,将水撒泼到我的身上?你偷偷『摸』『摸』去闯飞云门禁地,受了惩罚,还能怪得了谁?”百里霏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将院中百里家的人全部吵醒。 百里霏跳开半步,双手抱在胸前,挑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百里雯,百里雯低垂着头,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恨不得下一刻就能跳将起来,撕破百里霏伪善的面孔。 百里霏笑眯了眼睛,她抬手指向灯光暗影处的一件莹白『色』的精美背心,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九妹妹一醒来就问这件银丝甲,莫非是还想要参加新秀赛不成,你伤成这样,好好养伤才是正事,这件内甲七姐一定替你穿去新秀赛,好好替九妹妹争得一个好名次回来。” 百里霏举步上前,在百里霏杀人的眼光中,拧起那件柔软的贴身护甲,转回到百里雯身旁,俯下身子,极其轻声地问道:“九妹妹去飞松峰,就是为了找到它吗?” 百里雯她被制住,只能恨恨地捶打着枕头,百里霏随手将内甲放在她的枕头边,挺了挺已经开始发育的胸脯,提高声音说道:“九妹妹身子纤瘦,这件内甲七姐穿不下呢,九妹妹的心意七姐心领了,来,让我看看伤口。” 说罢,百里霏的右手落在百里雯的屁股上,用力压了压,刚刚开始封口的伤口重新浸出了鲜血,百里雯张开嘴,无声地痛叫起来,百里霏犹自不解气,她俯向百里雯的耳朵,轻声说道:“原本你无缘新秀赛,我还打算好好地照顾一番,你既不领情,那你就好生受着吧!” 面对百里雯怒目而视愤恨,百里霏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猜猜看,你偷去去飞松峰闯下大祸,飞云门会不会就此干休?你与其跟我斗,不如想想如何平息飞云门的怒火。” ‘笃笃’两声敲窗声,窗外传来百里奚低声的问话:“七姐姐,九姐姐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百里霏提声说道:“不用了,你先去睡吧,天亮了你过来替我便是。” 百里奚迟疑地答应了一声好,就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兄妹,他此刻进去探视也不合适,他多停了一会,听见里面并无其他声响,虽然放不下心,到底还是退回了自己的寝房。 百里霏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她等着百里奚关门的声音响起后,方才淡淡地威胁道:“九妹妹,你说若是十七弟知晓了他母亲是被谁害死的,他还会对你这般掏心掏肺地好吗?” 百里雯颓然地垂下了头,低头趴在枕头上不动了。 百里霏大获全胜,心中却殊无快意,九妹妹被百里文樱师叔看重,迟早都会一飞冲天,她今日出了一口气,未必不会为来日招来祸事,百里雯若不是自私自利到不顾旁人死活,她也不会非得出手争夺新秀赛的机会,求得一个获得公平待遇的机会。 百里霏起身走回软塌,没有再睡下,她盘腿坐上软塌,闭上眼静静地练起功来。百里雯无声地转过头来,犹如看向死人般静静地看了百里霏一眼,随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忍痛睡了过去。 卫国青衣门继位大典,如期在飞来峰飞来殿点的空地上举行。 龚闻命人搭起了高台,考虑到青衣门连同何秀丽和席映月在内,总共只有五人,龚闻还特意简化了流程。 席映月在众目睽睽之下,身披青衣门标志『性』的青『色』羽『毛』大氅,登上飞云门特意搭建起来的高台上,从何秀丽手中接过代表着青衣门掌门权柄的玉佩,何秀丽宣布退位青衣门掌门,席映月象征『性』地坐上了龚闻给青衣门掌门安置好的座位上。 席映月对青衣门下三位弟子和太上掌门发表了继位宣言:“吾自今日起,接掌卫国青衣门第二十五代掌门,必将励精图治,将门派发扬光大。”方彤、『毛』玲儿、青琳三位弟子上前跪拜新掌门继位,礼成! 接下来,便是参加新秀赛的各国门派对青衣门新掌门的依次祝贺。席映月端坐在宝座上,妩媚的俏脸端肃成一道格外靓丽的风景,在三个弟子的陪同下,一一跟来飞云门参赛的三国各大门派掌门和长老们见礼。 何秀丽站在高台一侧,心中五味杂陈,她苍白清丽的脸上,恰当地闪现出一抹后继有人的欣慰之『色』,一丝的差错也让人挑不出来。这一刻,卫国青衣门两个风格各异的女人,成了飞来峰飞来殿前最夺目的一道风景。 顾国胜随着霍迪国其他门派长老,登上高台拜见青衣门新掌门。 何秀丽的眼光若有似无地瞟过去,国师明明传信来,言明必要时他会出手相助于她!可这个霍迪国的野蛮人,却连正眼都没给她一眼!也是,这人跟她一样服下了‘消功散’,彼此都自顾不暇,如何能相助于她?倒是国师的手真是伸得太长了。 何秀丽的眼光瞟向顾国胜身后之人,枫刀门长老尹俊贤的眼光精准地地抓住了她,朝着她志在必得地微微一笑,何秀丽身上的鸡皮疙瘩骤然暴起,脸『色』猛然苍白了下去,尹俊贤这个变态居然看中了她?! 第七十四章 贺礼 别人不知晓他的底细,她可是一清二楚! 何秀丽稳住心神,竭力镇定自若地转开目光,他若敢趁她之危,妄想要落井下石欺负她,她会让他知晓她的手段! 何秀丽的异样没有逃过尹俊贤的眼睛,他轻佻地对着何秀丽挑了挑眉头,转头一本正经地跟席映月见礼,一丝不苟地维持着他霍迪国名门大派长老的该有的风度。 何秀丽的目光继续扫视众人,骇然发现向她『露』出意味深长目光的长老不在少数,她阴沉地收回目光,她若不能及时展现出实力,在失去武功后再次立威,只怕等不到出她出了飞云门,她就会遭人暗算,成为某个门派长老的禁脔,再也难得自由自在。 因着这个缘由,何秀丽特意留意服下了‘消功散’的其余三人,玄青门陈柏宇惯常地半醉半醒,『迷』惘中好似隐藏着一丝期待和喜悦?长乐教吕松霖神情平静而笃定,申国其他三个顶级门派还愿意带着他,一起分享武功秘笈?『迷』雪宗顾国胜是个奇葩,好似对失去武功毫不在意,他有何依仗能无视失去武功? 咦,百里家族百里文华看不上青衣门还是看不上青衣门的新掌门?那张假道学的脸是摆给谁看的?还有青龙派掌门霍金霞满头的珠翠简直俗不可耐,这样的女人居然也能做一派的掌门? 龚闻安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待到各国各门派都依礼见过了青衣门掌门,一齐在高台上站定,他才淡笑着上前向众人宣布道:“为祝贺青衣门新掌门继位,敝派掌门破例应允在新秀赛结束后,开放飞灵峰给各国弟子历练,开放期限为十日,凡在场年龄在十一至十六岁的各派弟子,都可以在签好生死状之后,去飞灵峰采集草『药』猎取野兽,以此庆贺青衣门新掌门继位。” 龚闻话音一落,众人一片哗然,没人会想到飞云门会为了区区一个青衣门送出如此大手笔的贺礼,其他门派的贺礼不过是几句客套的贺词。 席映月脸上的端肃再也绷不住,她兴奋地笑了起来,飞云门如此替她长脸,不不不,龚闻堂主说的明白,是高天掌门如此为她长脸,为庆贺她继任掌门送出这般天大的贺礼,莫非高天已经暗中见过了她?莫非她心心念念的念想真的能够成真? 何秀丽呆愣住了,她万没想到高天会如此大方,早知如此,她何必多此一举让席映月带什么‘百媚生’,直接找机会把席映月送上高天的床不就成了? 何秀丽呆滞地看着席映月喜悦到散发出光芒的脸庞,她竟然舍身成为了席映月的垫脚石?不行,她不仅要拿到飞云门顶级的武功秘笈,重新修炼武功,踏上先天之境,她还要把持飞云门『药』材营生,如若不然,席映月这个小贱人也休想成为高天的心头肉! 玄青门长老陈柏宇欣喜若狂!程诚和苏明达两个老匹夫果真没有骗他!他脸上深刻的法令纹舒展开来,心中的担忧终于一块石头落地,有了天灵峰中飞灵果和无忧花,有了高天替他炼制解『药』的承诺,再有了无影门和神行宗答应的武功秘笈,他就能左右逢源! 世事果真难料,谁能料到张梓峰的死,会让他有今天! 陈柏宇顾盼自喜洋洋自得,早就将高天要求他‘近日内,提供‘万艳同欢’来路的确切消息’方能给他炼『药』的条件,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连飞云门给门外之人炼『药』的规矩,都没打听清楚,就以为他能占尽了飞云门、无影门和神行宗三方的便宜。 玄青门弟子陈子雄厌恶地看着高台上陈柏宇高抬着下巴,从眼角醉眼朦胧睥睨众人的神情,他才不想去替他采『药』,有他这般浑浑噩噩的长辈顶在头上,简直还不如没有!他扫视着四周兴奋地难以自持的各派弟子,悲愤地下定了决心,既然没有门派长辈为他打算,他便要自己替自己打算,飞灵峰他要为自己去! 陈子骁轻轻地推了推陈子雄,陈子雄扬起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勉强地笑了笑。站在他们身侧的陈玉蓉见状,转头轻声地宽慰陈子雄道:“八弟,我们先想办法找到飞灵峰的地图,争取有的放矢,不是有十天时日历练吗?先等我们采到『药』材,拿到了手中,再说其他也不迟。” 陈子雄眼睛亮了亮,低头轻‘嗯’了一声,拉过陈子骁的手臂,三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议起来。 陈家三兄妹的动静没有逃过无影门和神行宗弟子的眼睛,无影门弟子程和安见陈玉蓉三言两语便能安抚了陈子雄,多少有点惊讶,陈子雄武功虽高,『性』子却古怪别扭,等闲人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 程和安上下多打量了陈玉蓉一眼,谁知陈玉蓉也大方地迎向程和安,也用眼睛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 程和安淡淡地笑了起来,有意思!这个女子有点意思! 陈家人个头都不高,陈家三兄妹都很清瘦,长相都很一般,身上都有一种藏在骨子里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孤傲感,难怪他们抱团抱得紧,这般不讨人喜欢的『性』子,很难在江湖上交到朋友。 ‘噗嗤’一身低笑,站在程和安身旁的同门师门简真真低声取笑道:“程师兄,你没见过陈玉蓉这样大胆直接的女子吧,若是你见过她的狂风刀法,嘿嘿,保管你日日睡不着觉。” 程和安收回看向陈玉蓉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转向身旁的简真真,装作无聊地挑起眉头,等待着简真真继续说下去。 简真真果真没有让他失望,低声促狭地调侃道:“你会被她吓得睡不着觉!”说罢,简真真不等程和安反应过来,自己反倒先哈哈笑了起来。 程和安被简真真的笑容晃花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上前半步,利用身高优势,遮挡住简真真的笑颜,不让其他人看见她的笑容。 程和安笑着点了点头,简真真说的不错,他曾见过一次玄青门的狂风刀法,专攻下三路的刀法,使将起来犹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寻常人很难抵挡。 这种专攻下三路的刀法,施展之人也会随着刀势从地上狂风般滚过,于女子而言,就算是赢了对手,也不会赢得太好看,换做是陈玉蓉这般相貌平平的女子施展起来,定然更加不好看。 程和安也笑着调侃道:“还是简师妹的剑法好看,就算是身穿女装,一手落英剑法一出手,也是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他转眼意有所指地看向简真真的一身男装,简真真不以为意地连连点头,毫不害羞地承认道:“那是!我简真真不论是穿着男装女装行走江湖,向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若是有人想起我来,半夜里都会笑醒了来。” 说完,简真真又被自己的话逗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极具感染力,连专心看着高台上的贾康来都被她吸引过来,三人低声说笑起来。他们三人都无缘飞灵峰历练,不过能在飞云门多呆几日,多玩几天,绝对是少年人求之不得的事情,能不能去飞灵峰倒是小事。 第七十五章 各有思量 高台上,申国长乐教长老吕松霖忍不住高兴地笑了起来,他自然知晓飞灵峰开放对他意味着什么,谢天谢地谢飞云门掌门,他的武功有望保住了。他一直犹豫着不敢相信能重新修炼武功,若是能有解『药』直接恢复武功,谁还愿意再经历一次从第一层功法练起的煎熬。 他站在高台上极目远眺,飞云门的天空从未如此高远纯净,多日的烦闷终于一扫而空,他曾经不敢相信,飞云门会网开一面,如今渴望成真,倒让他感慨万千,待他解除了武功尽废的危机,无论如何也要将陷害长乐教之人找寻出来,彻底解除心头之恨。 至于飞灵峰的历练,别的他不敢说,单说是四派弟子联手一起历练,他们还真没怕过谁,就算是有三大派的弟子同去,他们小心地避其锋芒便是,偌大的飞灵峰,三大派弟子还能将所有的天财地宝全部都独占了不成。 顾国胜心中的郁闷简直难以言表!飞云门是个什么意思?就不能趁机让他好好地废除武功,偏偏要整出个飞灵峰历练,将飞灵果和无忧花送到他嘴边来,这叫他吞还是不吞这个诱人的香饵呢? 他擅毒也更擅医,原本‘消功散’的解『药』犹如天边的云彩,可望而不可及,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废除武功,这飞灵峰一开放,消息一传出去,其他三位服下‘消功散’的首领,甚至以前被废除过武功的门派首领,都要竭尽全力督使门中弟子,拿到飞灵果和无忧花,炼制出解『药』。想得更长远的门派,没准会趁机先炼制出解『药』也不一定。 飞灵峰的历练将会是一场极其惨烈的你死我活的争斗,难怪飞云门要让人立下生死状,在场的十一岁到十六岁弟子,恰恰是参加新秀赛的弟子,飞云门这是将要武林新秀们一网打尽,难道‘噬人散’日后掀起的江湖风波还不足够,非要再加上飞灵峰的江湖恩怨才能让飞云门满意? 顾国胜自觉真相了,定然是前几日那个突如其来的始祖钧令,让飞云门自顾不暇,要将门中的麻烦引向门外江湖,他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上当?嗯,趁着门中弟子不用参加新秀赛,他要多教他们几手绝招,日后他横行江湖,飞灵峰的『药』材于他有大用。 他一边大大咧咧地对向他祝贺的其他门派首领回礼,干脆地承认着他的好运气,一边留意着众人的神情,各派去飞灵峰历练的组队或许会和此刻新秀赛的联手有所不同,他正好有空,定要提前做好筹划。 百里文华站在高台上,淡漠地看着眼前喜形于『色』的众人,冷冷地笑了起来,飞云门好算计,为了转移那道从天而降的始祖钧令的影响,不惜大手笔开放飞灵峰,挑拨江湖门派争斗,连他都差一点动了心。 生死状之下,飞灵峰中的『药』材岂会容易到手?飞云门既舍得用漫山遍野的『药』材野兽为饵,想要将江湖门派新秀弟子一网打尽,前日那道蹊跷的始祖钧令必然极为重要。 可惜他没能亲耳听见那道始祖钧令,若他所料不错,飞龙峰不仅是飞云门长老和堂主们的闭关之所,里面极有可能有一支能颠覆飞云门的力量,这股力量正在被清算,稍有不慎,飞云门就要变天。 也是飞云门反应和动作都够快!龚闻借着青衣门掌门继位留下该被驱逐的江湖门派,今日又用飞灵峰将他们留得更久,十天半个月之内,飞云门早已平息内『乱』,这才要放他们出山,将确切到底消息带出去,哼,飞云门真是好算计! 百里文华背起双手,闭上眼睛仰天冷笑,飞云门新秀赛放任江湖门派勾心斗角,‘噬人散’现身飞松峰,两派江湖清剿令箭在弦上,再加上今日用飞灵峰明目张胆的诱『惑』,飞云门这是要将各国江湖门派,放置于火上一层层来烧烤,他身在其中避无可避,不若抓住机会博上一博! 百里文华微微抬起头,无比冷静地思量着:他若赌对了,百里家族定然能更上台阶,他若赌输了,他早已无心江湖,退无可退之下,天命难违,输赢又与他何干? 秋卓尔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众生相,高天还真是大方,他不过提了一句,要借用飞灵峰的『药』材给安馨和高妙仪炼制‘噬人散’解『药』,他便舍得将飞灵峰的『药』材开放给众人同享,倒省了他多费一番手脚去飞灵峰替安馨和高妙仪采『药』。 十日之后,若不出意外,安馨定然也能去飞灵峰,安馨和天胜境向来不算亲近,正好趁此机会和表哥表姐亲近一番,安馨还有个‘劫中劫,劫后余生’的劫数,若是能应验在飞灵峰,或许还能替安馨避过一劫。 这次高天以非常手腕将飞龙峰收拢在手中,飞云门必然会趁势而起,他不怕飞云门超越天鹰宗,也不怕飞云门超越天胜境,他关心的是安馨是否能够趁机踏上修仙之途。 天胜境的武功大多和各种珍贵的『药』材相辅相成,若是这一趟飞灵峰之行顺利,安馨三五年之内,修炼之需尽可无虞,若他能趁机说服高天破例跟天胜境交换『药』材,有了天胜境人力物力支持,安馨或许有机会在二十岁之前成就先天,就有可能成为重入仙途的第一人。 秋卓尔眼光闪烁出无尽的希望,他曾经对安馨的娘亲发过誓,要全力栽培安馨追寻仙途,如今该是他这个舅舅出力的时候了,若是高天能答应他的请求,就算高天要借他的手,剔除掉飞龙峰嫡支嫡系的残余势力,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只可惜,天鹰宗掌门闭关日久,门中『乱』象渐起,若是能将天鹰宗的『药』材也搜罗进来,安馨的获益将会更大,成就先天所用的时日会更短,能够修仙的也机会更大,真是可惜了了! 季逸凡完全没能察觉他身旁的秋卓尔对天鹰宗的无尽可惜,他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热闹,幸亏大公子替他争取到了带弟子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机会,飞灵峰历练,天鹰宗弟子收获定然不会少,弟子们供奉上来的孝敬必然不会差,有了这些飞灵峰的珍贵『药』材,无论是用来炼『药』还是换『药』,都能让他武功再往上涨一涨。 第七十六章 甄言丹 他停留在先天一境的时日太长了,秋卓尔都已经是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他还徘徊在先天一境久久不能突破,这次的机缘一定不能错过了 季逸凡心中一团火热,飞云门始祖钧令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可不比其他人,其中的关窍瞒不过他! 飞云门的始祖既然能给后辈留下制约嫡支嫡系的钧令,悍然剥夺他们的血脉,收缴他们的特权,驱除出飞龙峰,天鹰宗的始祖会不会也同样留下了钧令,也能剥夺天行峰的特权? 此等大事他不敢隐瞒,早已回报回门派,门中正好借此机会,喝破天行峰的行藏,大家同仇敌忾干掉天行峰! 天行峰若是识相,不等大家发难便会拱手让出修炼资源,若是天行峰不识相,正好效仿飞云门彻底解决后患! 只可惜他不在门中,不能亲眼见证天鹰宗的巨变。 倒是飞云门门内风平浪静一丝不『乱』,飞龙峰嫡支嫡系被驱除这等大事,也没能掀起半点风浪。 除了清查‘噬人散’顺带清查出几件违规犯禁之事,连累三位长老堂连同家人一起进了戒律堂待审,其他的,真没见着有大的动静。 高天不声不响就能将延续几千年的飞龙峰连根拔起,这等惊人的掌控能力,让他对高天越发敬畏起来。 三大派参加新秀赛弟子和其他参赛的新秀,都没有出现在观看青衣门掌门继位的典礼中,他们功课繁重,早早地跟着童悦到了戒律堂,准备旁观戒律堂用‘甄言丹’审问戴罪之人。 戒律堂审讯室旁一间单独的房间中,散落着二十来张椅子,三大派弟子按照各自门派落座,透过一面巨大的单向墙壁,静静地看着戒律堂弟子点住耿清波的哑『穴』,喂他服下‘甄言丹’。 片刻之后,耿清波七情上面,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仰天长叹,一会儿低头沉思…… 童悦侧身坐在离墙壁最近的地方,一边查看着耿清波的神情,一边留意着身旁各位弟子的反应。 半盏茶后,童悦转过身,一双格外灵动的双眼,扫过面前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和缓地开口解释道:“‘甄言丹’炼制极为不易,炼制的『药』材难以集齐不说,炼制手法也极其繁琐。” 童悦的眼珠轻轻转动落在了汤遂甘和汤遂紫两兄妹身上,“你们俩可曾听说过‘真言丹’?” 汤家俩兄妹一齐摇头,一齐回答道:“不曾听闻过。” 他们俩的父亲汤济源是天鹰宗炼『药』堂堂主,炼『药』之术出神入化,汤家兄妹家学渊源,自幼出入炼『药』房,于炼『药』一道的见识非其他人能比。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他的师父甘兴精通医术,炼『药』之术十分了得,很得汤济源看重,南宫翎身为甘兴的大弟子,炼『药』的本事还没有师弟柴胜德高,没听过‘真言丹’实属平常。 童悦点点头,接着说道:“飞云门‘甄言丹’和天鹰宗‘真言丹’虽只有一字之差,效用却大为不同。飞云门‘甄言丹’是甄别人话语中的真伪,假话一旦出口,说话人便会痛不欲生,恨不能将假话重新吞下去,假话多说几句,吃尽了苦头,便只敢说真话;天鹰宗‘真言丹’却不同,‘真言丹’之下,假话无论如何出不了口,无论多想要撒谎骗人,说出口的永远是真话。” 三大派弟子忍不住啧啧赞叹起来,童悦转眼看上秋敏学,直接点名道:“秋敏学,你可知晓天胜境有无相似的『药』物?” 秋敏学应声点头答应道:“有的!天胜境有一种『药』丸名叫‘直言丹’,给人服用后,问什么答什么,听话的很!炼制起来也不算太难,不足之处是,最多只能在一炷香内有用,时辰一过立即失效。” 他从荷包中掏出一只小『药』瓶,笑眯眯地看着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各位新秀,接着说道:“我正好带着三粒,哪位想要试一试?” 众人连同童悦都忍不住一起都哄笑起来,正是年少青春之时,用这‘直言丹’来『逼』问心上人心意,岂不妙哉? 坐在秋敏学身旁的飞云门弟子印泰景哈哈笑着,伸手便来夺取,秋敏学哪里怕他,手腕一翻,『药』瓶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南宫翎见有机可乘,一时手痒,伸手便抓,秋敏学轻‘咦’站起身来,晃身躲过南宫翎的偷袭。 三人嘻嘻哈哈正待再试一试身手,秋如枫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干脆利落地替秋敏学解围道:“不如等新秀赛结束了,我们私下来个交换会,我二哥三哥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们尽管拿好东西来换。” 这一下,大家都满意了,秋敏学乐呵呵落座,伸手指向印泰景和南宫翎两人道:“你们俩只给你们一颗‘直言丹’,价高者得!” 天鹰宗季晨阳一听不干了,立即抗议道:“不行!他们俩就能分一粒,我们这么多人才分两粒,不行不行!” 飞云门沈开放也生怕抢不到好东西,着急地高声问道:“秋敏行,你身上还有几粒?” 场面一时间『乱』哄哄骤然热闹了起来。 天鹰宗汤遂紫趁『乱』起身坐到了秋如枫身旁,笑眯眯地拉着她低声说起话来,飞云门皮悠悠不甘示弱,招手叫过滕芳菲,两人背对着人,头对着头,捂着嘴低声说笑起来。 童悦心情极好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好好的一场教授,变成了热闹的嬉戏,却让她格外满意,这些孩子平日里太忙太累了,有太多的东西要让他们去学,趁着‘甄言丹’发作还有半烛香的时辰,让他们加深感情才是最好的教导。 房中的热闹,在庞炳坤踏进隔壁房间之时戛然而止,汤遂紫和滕芳菲坐回了原位,庞炳坤点开耿清波的哑『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候着庞炳坤审问耿清波。 耿清波是飞云门长老堂前长老耿志坚的长子,三十岁出头,他爹耿志坚武功不济,在三十岁之后按照门规被逐出了飞龙峰。 他和他的妹妹耿青霞二十三年前,便跟着出了飞龙峰。 这些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再回归飞龙峰,重投飞龙峰嫡支嫡系的怀抱,成为天生高人一等飞龙峰人。 第七十七章 辛茂的嫌疑 此刻耿清波的神情平静得犹如一滩死水,完全是逆来顺受的认命,给他服『药』的人跟他说过了,警告过他不能说假话,甚至连想要编造假话都不要尝试,可他不信邪,他试过了,然后他得到了教训,不得不认命了。 成王败寇!飞龙峰若不是妄图要夺取飞云门掌门之位,不至于会有今日,至少他们这一代他还能躲在他爹长老堂长老的名头下,舒舒服服地度过一生,可他成了婚生了两个儿子,他总得为孩子们打算,他武功不济,他的儿子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他竭尽全力筹谋过了,飞龙峰也烟消云散,再没有个念想了,他也失去了武功,真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有什么能隐瞒?还有什么是他们查不出来的?‘甄言丹’不过是他们希图简便,不愿浪费时日罢了。 浪费?他在飞龙峰长到十岁,方才搬了出去,从小见惯了飞龙峰的浪费,他正是想要再度享受那样的浪费,才怂恿父亲铤而走险。如今,飞云门连半点时日都不愿浪费在他们这一群败家子身上了。 没错,他们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凭借着祖宗流传下来的血脉和规矩,尸位素餐,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飞云门的供奉,终于葬送了嫡支嫡系最后的血脉,被先祖和飞云门所唾弃。 昔日的荣光不可追,只剩下无尽的悔恨!想当初,他但凡努力一点,也能凭借自身的能力成就先天,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罢了,该来的躲不掉,他既然不敢决绝地去死,那就坦然忍受无尽的煎熬吧。 庞炳坤在耿清波面前的椅子上坐定,身后的随从在一旁的桌上摊开纸笔,坐了下来,静候着庞炳坤问话。 庞炳坤仔细地看了眼耿清波的眼睛,平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耿清波答道:“耿清波。” 庞炳坤再问:“你十岁时在飞龙峰偷过什么东西?” 耿清波楞了一下,眼神中出现一丝『迷』惘,他今年三十三岁,十岁偷过的东西太过久远,片刻后,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他一边想一边缓慢地答道:“偷过冯笑笑的八宝盒,偷过夏放的七节鞭,偷过司徒有信的''百草丹''。” 庞炳坤憨厚的表情中,罕有地出现一丝诧异,他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要测试耿清波的长久记忆,不曾想,耿清波居然真的偷过东西。 他接着追问了一句:“这些东西,现在何处?” 耿清波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八宝盒扔在了飞龙峰瀑布下的深潭中,七节鞭我收在寝房的暗柜里,百草丹我十二岁时偷偷服用了。” 庞炳坤眼中现出一丝痛惜,百草丹集百草精华炼制而成,却不宜给先天之下武功之人服用,耿清波十二岁便偷偷服下百草丹,百草丹充沛『药』力之下,只怕早将他体内的经脉冲击成了残垣断壁,难怪耿清波武功始终低下不堪入目。 庞炳坤想了想再问:“你可曾见过‘噬人散’?” 耿清波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差点椅子上掉落了下去,他咬牙切齿地稳住身体,赶紧回答道:“见过。” 庞炳坤淡淡地笑了起来,耿清波还想要反抗?这是还没有尝到过‘甄言丹’的厉害?他轻描淡写地吩咐道:“把你见过‘噬人散’的来龙去脉都讲个清楚。” 耿清波猛地伸手抱住脑袋,他脑袋中所有‘噬人散’的消息纷至沓来,让他头痛不已,他一刻不停地急速说道:“袁飞鸣瞒着袁飞宇让袁腾找袁朗炼制‘噬人散’,一共炼制成了五枚,袁腾留下了两枚,袁胜和冯宝俊一起拿走了一枚,去飞松峰设局,剩下两枚我派人送去了无回谷给了我妹妹耿青霞。” 耿清波稍稍喘了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后接着说道:“袁胜和冯宝俊物『色』合适的新秀赛弟子做局,冯宝秀和夏末引诱高妙仪上钩,若是能将玄青门和辛茂一同拉下水最好,一来,可以栽赃给玄青门,二来,门派之变也能陷害给辛茂、全浩和卞怀民三家,三来,飞龙峰暗中执掌飞云门,也不算违背门规祖训。” 这些话当初他们商议的时候,大家都说得堂而皇之,沾沾自喜,自以为得计,如今再说起来,简直让耿清波无地自容,他们怎么就能卑鄙无耻到为了争权夺利,对一个无辜的女子下手? 隔壁的房间里,三大派新秀弟子面面相觑,齐齐变了脸『色』,他们居然想要算计高妙仪?联想到昨日飞龙峰查看的情形,不少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并没有女子被辱的痕迹,若是高妙仪被辱身亡,以高天疼爱女儿的名声…… 简直让人不敢设想! 辛啸天听见师父辛茂的名字就变了脸『色』,师父居然被人盯上了,耿清波的意思大家很都明白,可苍蝇不叮无缝蛋,飞龙峰想要设计师父,必然是要师父和这三家人有破绽了才会被人盯上。 庞炳坤果然追问了下去:“为什么要栽赃辛茂和全浩、卞怀民三家?” 耿清波苦笑着回答道:“辛茂和霍迪国青龙派掌门霍金霞有旧情,冯长老无意间获悉,辛茂指使他的二徒弟景明,要寻机帮手青龙派陷害申国长乐教弟子,辛茂触犯门规,随时都能拿住他的把柄,让他服软听话。” 耿清波停了停,接着答道:“辛茂结了两门好亲,还有四个未曾婚配的好徒弟,有能力在门中结成一张大网,继而掌控飞云门,他本就野心勃勃,加以时日,不怕他不上钩。” 辛啸天的脸『色』涨得通红,师父怎么可能这般利用他们的婚事!不对,耿清波的指控他若是没有点反应,岂不是将他师父的过失坐实了?!他暴跳了起来,他指着耿清波大声呵斥道:“胡说!我师父怎么可能为了青龙派触犯门规,他这是血口喷人!” 南宫翎的眉头轻轻挑起又缓缓落下,他没有转头看向辛啸天,像飞龙峰这样的大事,所有的供述定然要相互印证,找到确实的证据才会定罪,辛茂身为长老,对他的处置更会格外小心谨慎,辛啸天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却不该是精英弟子该有的反应。 辛啸天转头扫视在场的三大派弟子和童悦,发现没有人看向他,只听见庞炳坤接着问道:“辛茂和你们是一伙的吗?” 耿清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不确定。据我所知,冯长老找辛茂借了一个青龙派的弟子,暗中去飞松峰借机发现高妙仪受辱之事,冯长老和辛茂究竟是怎么商议的,辛茂是不是我们一伙的,我并不确定。” 耿清波的话,让辛啸天气得浑身直哆嗦,他恨声说道:“这是冯长老想要陷害我师父,让我师父替他们背黑锅,简直其心可诛!” 坐在众人前面的童悦眼光闪了闪,辛啸天的举动出乎她的预料,她倒想要看看后面的审问,辛啸天的反应会是怎样,她罕有地没有止住辛啸天的行为。 第七十八章 该闭嘴了 秋敏学、秋如云、秋敏行和秋如枫四人的眼光轮流扫过辛啸天,他们并不介意辛啸天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正想看看辛啸天会如何演戏。 别人或许还不清楚,他们几个可是知晓安馨在天松峰吃了大亏,辛茂与霍金霞有旧情,辛啸天也为人轻浮,仗着皮相不错,动不动就对女弟子献殷勤,师徒两人只怕都是一丘之貉。 安馨是他们唯一的表妹,对安馨不利就是与他们为敌,哪怕辛茂一门在飞云门名声日隆,手下四个弟子武功高强,又有全浩和卞怀民两个长老为姻亲,那又怎样?天胜境对上了飞云门,可没有什么不能『插』手江湖恩怨的门规禁忌,随时都能向他们讨要说法。 庞炳坤见耿清波也不知究竟,转移了问话的方向:“用‘噬人散’谋害了高妙仪之后,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耿清波的脸『色』青白起来,他略一犹豫,顿时又保住脑袋痛叫起来,他赶紧开口坦白道:“高妙仪受辱必然自戕,高天怒而杀人最好,他若是不杀,冯长老、夏长老和耿长老也会推波助澜,『逼』迫他对玄青门和其他有嫌疑的江湖门派的新秀们动手,一旦高天开始杀人,” 耿清波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一旦开始杀人,就要推波助澜让他从门内杀到门外,反正‘噬人散’现身,江湖必然大『乱』,一通胡砍『乱』杀之后,高天必然不得人心,飞龙峰有十二个先天高手,到时候一起动手杀了高天,再拱卫辛茂上位,辛茂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中,德不配位,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该死!辛啸天的心冰冷了下来,飞龙峰要拱卫师父上位?这话,若是飞龙峰赢了,说出来听听到无所谓,此刻耿清波身陷囹圄,这等话说出来,耿清波就是想置师父与死地,连带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辛啸天握紧了拳头,浑身都被耿清波气得哆嗦起来。 童悦罕有地轻笑起来,飞龙峰真是好算计,妄想要四两拨千斤,借由江湖动『荡』先诟病高天,继而除之而后快。 庞炳坤的眉目冰冷了下来,他平静地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对九个堂主?” 这一句话,让耿清波抱着脑袋从椅子上跌倒了地上,满地打滚起来,他不想说,他不敢说,高天向来大气,不会太过计较针对他的阴谋,九大堂口的堂主们,可没有高天那么好的涵养和脾气,他们身陷囹圄,堂主们一旦得知他们的计划,伸伸手指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庞炳坤冷眼看着耿清波满地打滚,静候着耿清波屈服。 耿清波没能坚持多久,他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地回答道:“对付高天之前,先用驯兽干掉驯兽堂堂主罗润明,再设法让炼『药』堂堂主罗润清的丹炉爆炸,这两人一旦死于非命,高天便失去了左右臂膀,干掉高天就易如反掌了,高天一死,” 耿清波哆嗦着看向庞炳坤,极不情愿地继续说道:“高天一死,先弄死戒律堂堂主庞炳坤,毒死炼器堂堂主平江远,再把炼符堂堂主童悦废除武功嫁掉,其他的堂主,若是不能归顺新掌门,通通废除武功,赶去飞龙峰闭关,如若不从便诛杀九族。” 耿景波一番话,简直惊呆了众人,飞龙峰这是要彻底血洗飞云门,一个掌门,九个堂主一个都不想要放过。 辛啸天害怕得瑟瑟发抖起来,他若是高天和其他堂主,听过这个恶毒至极的阴谋,必不会放过飞龙峰诸人和师父!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辛啸天情不自禁地飞身而起,挥掌击向耿清波,他那张喋喋不休该死的嘴,实在该闭上了! 童悦没有阻止辛啸天,安馨的噩梦金燕子并没有瞒她,耿清波所言正好印证了安馨的梦魇,若非安馨果断去了飞松峰,又及时给通风报信,飞龙峰的这些算计或许都能成功。 辛茂师徒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牵涉到门派日后的安危,她很该趁机看看辛茂徒弟最直接的反应。 辛啸天全力击中童悦身侧那道透明的墙壁,所用的力道之猛,让他被墙壁的反弹之力,猛地弹回飞落跌倒在地上,众位弟子轻呼一声,齐齐惊讶地看向他,联想到耿清波刚才的供词,一时间大家都呆住了,辛啸天这是魔怔了,不过是一场审讯,他何至于如此? 秋敏学等天胜境之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辛啸天,这是心虚想要杀人灭口了? 辛啸天的右掌生疼得麻木起来,他没想到这堵由符字组成的墙壁会如此坚固,坚固到连他摔在地上的屁股也痛的麻木起来。 辛啸天这全力一击,隔壁的庞炳坤根本没有察觉到,只听他继续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将‘噬人散’交给耿青霞的?想让她用‘噬人散’做什么?” 这个问题极为关键,不仅与清剿‘噬人散’密切相关,还关联到两派日后的应对之策,在座的新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的注意力稍微犹豫一下,便齐刷刷转过头,看向耿清波,竖起了耳朵。 辛啸天狼狈地躺在地上,一时间无人理会,他羞愤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没有人为他出声缓场,也没有人出手相助帮他站起身来,这比他贸然出手攻击耿清波失败更让人难堪,更让他觉得丢脸! 童悦站起了身来,她上前几步,俯身伸手搀扶起辛啸天,压低了声音问道:“受伤了没有?你若控制不住心绪,不要在这里耽误其他人习学,先去隔壁的屋子等我们,好好地静静心。” 辛啸天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一听见童悦这话,直觉地反应是童悦要将他剔除出新秀赛了!他心中的羞愤刹那间冰消雪融,取而代之是满腔的怒火,他猛地抬起眼来,一眼瞧见童悦专注中略带一分戒备眼神,好似正在狩猎的猎人看着进入圈套的猎物,他背上的汗『毛』突然竖立了起来,忽然间犹如三伏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猛地地醒过神来。 他失态了,他太过担心师父被牵连,殃及自身影响前途,他『迷』失了心智!他若是再控制不住心绪,不但自己万劫不复,还会连累到师父,甚至坐实了师父的罪名。 辛啸天顺从地垂下眼,低声答应道:“多谢师叔体恤,弟子一时激愤冲动失态,恳请师叔谅解!弟子无碍,定能控制住心绪,必不会再打搅审问,还请师叔让弟子留在这里。”说罢,他恭敬地俯身一礼。 童悦清亮的眼珠微微动了动,辛啸天到底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弟子,低声微笑道:“也好。”便退了开来,辛啸天低低答应一声,老实退回原位坐了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无地自容 耿清波缓缓放开一直抱着脑袋的双手,从地上费力地爬起身来,瘫坐着倚靠在椅背上,事已至此,他再无侥幸的心理,索『性』豁出去了。 他沉声回答道:“耿青霞在山外安排有人手,专门给无回谷传回消息,我让他们派人务必将两枚‘噬人散’送到我妹妹手中,我爹也给我姐写了一封信,吩咐她想办法将祸水引向申国和霍迪国门派,卫国玄青门已经脱不了干系,其他两国也要『乱』起来,务必借机引发三国江湖门派对高天的不满。” 庞炳坤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们就不怕无回谷引火烧身?” 耿清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答道:“无回谷豢养了一批死士,耿青霞手中有人,这等栽赃陷害之事,可以做的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引火烧身。” 庞炳坤冷冷地看了眼墙角的沙漏,继续冷声问道:“无回谷有多少死士,飞龙峰又豢养了多少死士?” 耿清波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无回谷少说也豢养有一两百人,耿青霞野心大的很。飞龙峰也豢养死士,大家都秘而不宣,各家各姓都有,分散养在各国,就我所知,我大伯和耿青阳少说也养了三处,每处的人手,不会比我妹养的人手少。” 童悦的眼光深沉了下去,这么说来,连同沈家和司徒家一起,外面少说也有两千飞龙峰的死士,飞云门清除飞龙峰的余孽的路还长着呢,若是不能彻底将这些人手全都清理干净,一旦为祸江湖,只怕会引发更大的祸患来。 庞炳坤冷笑一声,冷声警告道:“你以为我无法分辨‘甄言丹’『药』效何时消退?此刻你若有半分隐瞒欺瞒,日后都将罪加一等。” 耿清波没想到庞炳坤如此难缠,他脸『色』变了便,最终咬紧牙关补充道:“不敢欺瞒庞堂主,袁飞宇手中的飞龙卫人数最多,究竟有多少?怎么号令?我实在是不清楚,我一个被飞龙峰驱除出山的外人,他们怎么肯向我透『露』此等机密,就是耿家的死士也不在我手中,我武功不济,父亲还不肯把人手交到我手中,庞堂主,我句句都是实话,若有欺瞒,天打雷劈。” 庞炳坤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起身让人将耿清波带了出去。 待隔壁的审讯室空了下来,童悦才一边转头扫视三大派的新秀弟子们,一边提声教导道:“你们都记住了:服下‘甄言丹’后半刻钟方才见效,一个时辰内‘甄言丹’能够控制人说出真话,不同人体质不同,有效时辰也不尽一样,所以,刚一开始和结束前所说的话,还需要进一步求证,需要不同人的供词相互印证,方能彻底采信。” 她若有所指地强调道:“掌握权柄之人,置人生死不过在转念之间。日后,你等若权柄在手,若非紧急时刻,不得匆忙行事。事关生死,定要小心求证,再做定夺。人死不能复生,不可轻易妄断杀人。” 众人受教,齐声应答道:“是。” 辛啸天涨红了一张俊脸,那张让女弟子『迷』醉的英俊脸庞上满是难堪,他只觉得无地自容,童悦教导众人不可轻率取人『性』命,不就是清楚明白地指出他刚才行为不妥,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断送他在门派中的前途,让他在三大派弟子中的口碑跌倒谷底,难有再翻身之日。 辛啸天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就要毁在今日这鲁莽的一击之上? 童悦将辛啸天的表情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你们今日功课便是对‘噬人散’用途用法的剖析,以及对耿清波供词真伪的分析,明日新秀赛开赛前,我要见到你们独立完成的功课。” 童悦在‘独立完成’四个字上加重语气,再次扫视众人后,继续强调道:“今日所见所闻,如同往日功课一般,尔等自当保密,不得让其他人知晓。” 众人再次齐声应答道:“是。” 童悦微微点头,平静地吩咐道:“今日授课已毕,下课。” 众人起身一齐俯身行礼:“多谢师叔(童堂主)赐教。” 声音一落,辛啸天越众而出,脸『色』难看地大声恳求道:“童师叔,弟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师叔答应。” 童悦淡淡地笑了起来:“既然是‘不情之请’,你便不必恳求了,今日之审问,自有戒律堂秉公处理,你不必多虑,尽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童悦不留情面的当场拒绝,让辛啸天的脸『色』涨得通红,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他难堪地低下头,呐呐地答应道:“是。” 印泰景向庞平建使了了一个眼『色』,庞平建会意,上前一把揽住辛啸天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辛师兄,明日新秀赛开赛,你都准备好了?不如,完成今日的功课后,我们几个先练练手?” 沈开放也趁机起哄:“庞师兄说得对,走走走,赶紧回去做功课了。” 季晨阳喜欢热闹,也凑了过去高声提议道:“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松松筋骨,练练手,也好知己知彼,联手先把其他江湖门派的弟子都干下去。”他明目张胆的提议,让大家轰然叫好,连暗黑森林的几人都掺和了进去。 他们都是三大精心培养的弟子,今日辛啸天的失态,落在他们的眼中极为不妥,却并不足以将他剔除出新秀赛,更不用说让辛茂失势落马,大家自不会无谓树敌跟辛啸天划清界限。他们也都是热血少男少女,众人一拍即合,当即一边邀约着时辰,一边离开戒律堂往外地走去。 南宫翎沉思着落在众人身后,默想着耿清波的供词,耿清波的供词中缺少极多的细节,大体上却并无大的不妥,若是高妙仪真在飞松峰身亡,飞龙峰或许真能成事。 从飞松峰上的打斗痕迹来看,还有两个年幼的女子也去了飞松峰,其中一个暂时护住了高妙仪,等到了先天高手的救援!这个人是谁?她救下高妙仪是偶然成事还是志在必得? 真是好险!飞龙峰丧心病狂到不惜残害门中女弟子,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借用‘噬人散’挑起江湖纷争,视人命如草芥,若是没有这个女子及时出手,阻止了飞龙峰的阴谋,飞云门和江湖都将迎来一场浩劫。 天鹰宗定然无法独善其身,或许也会趁机『乱』上加『乱』,三个年长的公子趁机争夺宗主之位,他远在飞云门势单力薄,或许等不到他再回到天鹰宗,他就会死于非命? 第八十章 她是谁? 南宫翎抬眼看向身前兴致勃勃的众人,三大派十五名新秀弟子中,有几人能够通过今日的功课,发现这个隐藏的关键之人? 若非她及时出现出手,这天下和江湖或许就将变另外一个样子,说她改变了大家的命运也不为过。 她是谁?她能发现自己在关键的时刻,关键的地方,有意无意地影响了所有人的命运吗? 南宫翎淡淡地笑了起来,他不了解和高妙仪相熟的女子是谁?若他猜得不错,那人该是金燕子的弟子安馨,不晓得在新秀赛结束,启程天鹰宗之前,他能不能找她出来,见上一见,看看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之举? 至于辛啸天,他怎么会匪夷所思到当着童堂主的面去袭击耿清波? 童堂主下令不得泄密,且看辛啸天什么时候会将此事告知辛茂,辛长老又会如何处置?飞云门比天鹰宗形势更为明朗,细枝末节的影响要少得多,倒真是个观摩学习的好地方。 安馨安然睡过了一天两夜,凌晨时分再次醒来,刚睁开眼睛便下意识地运行功法,内力势如破竹,犹如滔滔江河畅行无阻,半盏茶的时辰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运行…… 安馨又惊又喜,她真的于睡梦之中,无知无觉地突破了飞鸿功法第五层,顺利晋级!安馨咧开嘴笑了起来,她居然把师父想要她占住的便宜给占住了! 安馨的笑声让门外的香莲听见了,香莲赶紧进屋,喜滋滋地问道:“姑娘醒了,是不是武功突破了?” 安馨低声笑道:“嗯,你怎么知晓?” 香莲伸手挂起蚊帐,笑眯眯地答道:“昨日,罗堂主和秋长老都来探望过你,他们都吩咐不许打扰姑娘,他们都跟我们说过了,若姑娘能睡过十二个时辰以上,十有八九就能突破,果真如此!” 安馨喜上眉梢,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此刻她内力充盈,精神抖擞,身轻如燕,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香莲失笑起来:“姑娘快起来吧,徐妈妈天还没亮就回来了,正在洗漱呢,等姑娘洗漱完了,徐妈妈也该要来了。” 安馨惊喜地笑了起来,徐妈妈提前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徐妈妈曾是祖母的贴身侍女,嫁给了阿爹的侍卫,阿爹阿娘和她的夫婿出事的时候,徐妈妈怀有身孕提前回了安国公府。 待到噩耗传回安家,她悲痛欲绝中流产,失去了孩儿,养好身子后,就来了飞云门陪着安馨,将安馨视如己出,照顾得滴水不漏。 安馨不再多问多说什么,赶紧起床洗漱,照旧听过了香莲禀报门中事宜,舒舒服服地用过了早膳,刚在书房坐定,香莲便禀报道:“徐妈妈等在外面了。” 安馨笑了,连声说道:“快请徐妈妈进来。” 徐妈妈应声而进,她年近四十,中等身材,有一张让人一看就让人舒服的脸庞,浑身上下干净整洁,脚步轻快,笑容明朗,她身后跟着麦冬和白兰,一起抬进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箱子。 徐妈妈端正地向安馨行礼请安:“给姑娘请安了。” 安馨起身扶起徐妈妈,拉着徐妈妈的温暖的手,高兴地说道:“徐妈妈别跟我客气了,你可算回来了,你先坐下再跟我说话。” 徐妈妈反手握住安馨的手,先让安馨坐下来,仔细端详安馨的脸『色』后,才在安馨近旁侧身坐下,她温柔而疼惜地说道:“徐妈妈这趟去得久了,没能照顾好姑娘。” 安馨笑了起来,徐妈妈这才下山去了六日,哪里就有多久了?她所谓的久了,定然是指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多了。 安馨赶紧避重就轻地宽慰道:“我没事,这几日睡得好,吃的也不错,精神比你下山前还要好,徐妈妈不必多虑了。” 徐妈妈和悦地点点头,转头看了眼麦冬和白兰,待她们俩退出书房后,低声禀报道:“那我便长话短说了,这次带人下山收取安国公府送来的秋冬两季份例很是顺利,这回送来的首饰、绸缎和胭脂水粉比去年多了一成,说是老夫人特意添加给姑娘裁新衣和打扮用的,这是详细的单子。” 徐妈妈从袖口暗袋中拿出一张长长的单子,递给安馨,又接着说道:“安乐大管事沿途还采买了姑娘喜欢的土仪一起送了来,我留了一些给安平一家,剩下的我今早全部带回了清风居。” 徐妈妈抬手指向刚抬进房间的箱子说道:“补品、『药』材、首饰和稀罕贵重的物件,我都收在这个箱子里了,其他的收进了东厢的库房里,还请姑娘示下,是不是还像往年一样的安排,先紧着金师太养伤,我们留下四成,其他人的再分一分。” 安馨点头,爽快地答应道:“也好,我也用不了这许多,英英喜欢亮晶晶的饰物,你记得多分给她一些。箱子里的东西,妈妈让香莲挑一些出来,日常替换用用,其他的也都收起来吧。” 安馨很少穿戴安国公府送来的衣料和饰物,她身在飞云门,成为了金燕子唯一的徒弟,守的的飞云门的规矩,日常穿戴都是门中弟子的配给,除了脖子上的燧灵玉佩之外,其它的特殊饰物基本不用,并不会特意打扮显出不同的身份来。 徐妈妈深知安馨的习惯,她低声答应道:“好。” 随即笑眯眯地从胸前的暗袋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安馨,“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姑娘,二公子婚期定下来了,就在明年三月十八,安乐带话来说,务必请姑娘回去参加二公子的婚礼,这是安国公亲笔信。” 安馨低头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边,略微沉思片刻,便迅速打定了主意:正好趁此机会,顺道去趟天鹰宗和暗黑森林给师父寻医问『药』去。 她转头低声向徐妈妈商量道:“既然要回去参加二哥的婚礼,不如我们今年就回去安国公府过年,最迟九月底,十月初启程,我会去跟师父商议定下日子,妈妈先你带着她们提前准备起来,趁机盘点下我手上还有多少银钱。” 徐妈妈眼睛闪了闪,笑着答应道:“也好,只怕师太要舍不得姑娘了!姑娘盘点银子是要银子有用?” 安馨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有用,有大用!若是咱们银钱不够,还得让安平叔想办法挣钱去。” 徐妈妈失笑起来,安馨会少银子用,说出去只怕安国公府和天胜境都要被人诟病了,不过,她什么也没多说,只笑眯眯地应承道:“是。” 第八十一章 安馨的长进 徐妈妈见安馨没有别的吩咐,随即告退道:“姑娘这次冒险去飞松峰救人,定要好生养养了,姑娘若没有其他的事,我这就去跟米妈妈商量着给姑娘好生补补。” 安馨骇笑起来,赶紧起身拉住徐妈妈的手,像小时候一般轻摇着手臂撒娇道:“大师伯定然已经说过了,进补之事宜徐徐图之,两位妈妈千万别忘记了。” 徐妈妈哈哈笑了起来,心中的担忧去了一大半,她柔声答应道:“好,都依姑娘的。你放心,定然徐徐图之。”说罢,起身行礼自去忙去了。 安馨将安国公的信收好,坐在书房中,望着窗外的白云出了一会儿神,慢慢地喝完了一壶茶,拿定了主意,直接去了主院找金燕子。 她如愿突破了飞鸿功法第五层功法,这让她信心大增,过了这一道关键的门槛,下一道要紧的关口远在成就先天之时,她可以用水磨功夫,持之以恒地稳步提升武功,谁也无法阻挡她的成长。 武功的提升让安馨的思路更加清晰,无论‘她’先前的梦魇如何可怕,今后还会不会继续纠缠她,她都打定了主意,她的目标非常简单而直接: 第一,飞云门绝不能变天。她的师父师伯和她一同长大的亲人们都不能有意外,辛茂或者其他人绝不能成为新掌门。 第二,申国安家绝不能被灭门。安国公世子夫人不能祸害家人;申国的五位王爷争夺皇位不能拿安家当垫脚石;暗黑森林的精兵不能跟着她一起送命。 第三,她绝不会去申国报仇,授人以柄给安家带来祸害。她不会主动跟辛啸天有交结;她不会再有个出卖她的未婚夫;她不会让辛啸天莺莺燕燕有机会欺负她。 第四,她要想方设法救师父,她承受不起失去金燕子的打击。 第五,她要强大到足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享受生活。 这五点是她仔细筛选过''她''梦中经历,制定出来的目标。 无论她以后会面对多少跟''她''不同的境况,至少这是她心甘情愿想要去实现,竭尽全力想要去达成的愿望。 无论实现这五个目标会如何艰难,她都情愿去试一试。 清风居正院内,金燕子照例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等着安馨。一见着安馨进了院门,便停住了摇动椅子,凝神一瞬不瞬地看向安馨的脚步。 安馨轻笑一声,索『性』施展轻功,转瞬间便扑倒在金燕子的膝下,一把抱住了金燕子的腰身。 她兴高采烈地显摆道:“师父,你看出点苗头来了没有?你看看我有多快!有多厉害!” 金燕子心中失笑,脸上却半分不显地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安馨的额头上,将安馨主动伸过去的笑脸推开,佯装不满地哼哼道:“我还能看出什么来了?你又昏睡了这两天,也没好好吃饭,浑身只剩下满身的光骨头了,哪里还有什么看头?” 安馨在金燕子的怀中不依地撒起娇来:“师父,你这么英明神武,目光如炬,难道就没发现我武功有点涨进了?要不,我好好比划比划给你看看!” 说罢,安馨笑呵呵地站起身来,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一个转身飞掠下廊沿,衣袂飞扬中,莲足轻点水池岸边,径直向对岸轻掠而去。 金燕子坐直了身体,眯缝起了眼睛,刚刚踏进院子的罗润清也停下脚步,一模一样地眯缝起了眼睛,两人的眼睛落在安馨的身上,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她的动作。 半空中,安馨白『色』的裙角飞舞,犹如凌波仙子盛放在清澈宽阔的池塘中,体态轻盈妙曼至极,罗润清低喝一声:“好!” 金燕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大师兄这一声好叫的很是时候,正好卡在安馨一口气息将尽未尽之时,她若是应变不及落入水中,那就要贻笑大方了。 空中的安馨被这声叫好所惊,身形微顿,转眼看向出声的罗润清,眼见就要失足落在金莲荷叶间的空隙中,罗润清笑眯眯地捋着颌下的长须,瞪了安馨一眼,随即转眼看向金燕子,极其罕见地做了个鬼脸。 金燕子忍俊不禁地哈哈笑了起来,想当初,她突破飞鸿功法第五层之时,也是迫不及待向师父邀功,恰逢师娘正在清风居中休养,她也是向一样安馨飞纵在半空中之时,被大师兄一个‘好’字给卡在了气息将尽未尽之时。 好一个安馨,临急丝毫不『乱』,只见她身形微顿之后,立即抽出腰间的软鞭,轻巧地拉住池边的蔷薇花藤,稍微一个借力,轻巧地落在另一头的池边上,安馨转身笑盈盈地向着罗润清施礼:“安馨给大师伯请安!” 金燕子指着罗润清差点笑得喘不过气来,当年她身上可没有随身携带的长鞭,是二师兄高天摘下身上的荷包扔向她,助她一臂之力,方才没有掉落在池中。 罗润清想到当初的情形也笑了起来,今非昔比,安馨心『性』更为小心谨慎,连带着让英雄救美的机会也不再留给旁人。 罗润清笑眯眯向安馨招了招手,安馨缓步上前,规规矩矩地伸过两只手腕,让罗润清轮流着替她把脉。 罗润清一边把脉一边打量已经超过他肩头的安馨,这孩子越长越高,也出落得越来越美,刚才那一招‘凌波飞渡’,简直比小师妹当年还要美上两分,小师妹唯一的弟子,倒要好生关照一番才是了。 金燕子好容易收住了笑声,懒懒地重新倚靠在了躺椅上,轻声慢语地问道:“大师兄,如何?” 罗润清收回了手,颇为自得地对金燕子夸耀道:“有我在,当然是顺顺当当晋级,你可以好生想想让她跟着妙仪一起去飞灵峰试试身手了。” 安馨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她正有此意!她刚才急不可待地跟金燕子显『露』武功,正是想要恳求去飞灵峰采『药』,这等良机她怎么能错过! 她满怀期望地望向金燕子,金燕子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吩咐道:“你这几日安心巩固境界,若是能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跟着妙仪一起去历练,若是境界不稳,就别想这些好事了。” 安馨开心地对金燕子行礼道:“多谢师父成全!徒儿一定让你满意!” 罗润清低头对安馨说道:“安馨,你去东院找妙仪商议去飞灵峰历练的事情,我跟你师父还有事商议。” 安馨端正的行礼答应道:“是。” 罗润清看着安馨出了院门,方才提步向金燕子走去。 他一边伸手抚着下颌上的长须,一边半真半假地对金燕子抱怨道:“安馨这孩子,怎么就从来不会跟我也撒个娇呢?小师妹,我是不是看上去对她太过严厉了?” 第八十二章 高妙仪过不去了 金燕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大师兄,你省省吧,安馨小时候,你天天用针扎她,用『药』汤泡她蒸她,不管你严厉还是不严厉,她见了你都要害怕呀!” 罗润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满地嘟囔道:“她也长大了呀,总该知晓我出尽百宝救她,她才能有命活下来,我费尽心机替她打通任督二脉,她才能这般顺利地晋级吧,小师妹,你也找机会劝劝她,小小年纪,别老端着个老成的架子,我看着替你心疼她。” 金燕子哈哈大笑起来,“大师兄,安馨在我面前多会撒娇呀!你就忍忍吧,老成有老成的好处,不会随便被人骗了去。” 罗润清笑着轻哼了一声,“你可要当心了,千万别矫枉过正,那孩子仰慕你得很,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以后嫁不出去了,有你哭的时候。” 金燕子更大声地哼了回去,“大师兄,安馨才几岁,你就担心这个了?再过三五年,你再『操』心不迟!对了,大师兄,你找我可是有好事?” 一说起好事,金燕子一双明眸,俏生生落在他的身上,让罗润清心中柔软了下来,他施施然在廊檐的扶手上坐下,低声地责备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好事也不能大声张扬,让别人听见了眼红怎么办?” 金燕子悠闲地摇动起椅子,笃定地看着罗润清笑而不语,罗润清果然从腰间的荷包中,变戏法一般接连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荷包来,递给了金燕子。 金燕子了然地笑了起来,接过荷包,低声问道:“这就是储物袋?” 罗润清从胸前暗袋中,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小纸条,递给金燕子,低声答应道:“这是使用储物袋用法和开启的咒语,你先背熟了,再给妙仪和安馨,英英和尚志太小,就不给他们了,免得招祸。” 金燕子脸上的喜『色』漫延开来,先将荷包揣进袖袋中,接过纸条细细看起来,罗润清接着说道:“你先别急着看这个,等再过几日,你精神更好些,一起去天寰殿你二师兄的掌门私库里,好好给妙仪和安馨挑选几件防身的武器,依我看,安馨必然不会放过去飞灵峰的机会,你趁早先准备好了。” 金燕子笑颜如花地答应下来:“还是大师兄想得周到,我先替安馨谢过了!” 罗润清站起身来,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些事你都少费点心,你安心养着便是,自有大师兄替你『操』心。” 金燕子笑眯了眼睛,点点头答应下来,看着罗润清一步步出了院门,方才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纸条,凝神看了进去。 高妙仪端坐在清风居东院的书房中,静静地练着大字,书桌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团团写废的纸张和一只只断成两截的狼毫。 她努力调整气息,一呼一吸,点墨『舔』笔,一呼一吸,提笔悬腕,一呼一吸,落笔成字,刚刚找到正常的节奏,眼前忽然掠过张梓峰那张『淫』『荡』扭曲的脸,高妙仪呼吸一『乱』,手指用力,笔杆顿时变成两截,刚写好的半幅字又废了。 高妙仪颓丧地扔下手中的笔,抓起面前的宣纸胡『乱』地『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向窗外碧蓝的天空。 秋高气爽,蓝天上连一丝的白云都没有,那么高远,那么明亮,那么纯净,高妙仪好似被灼伤般收回了眼睛,这般的纯粹干净让她自惭形秽,她被那个登徒子撕开了衣裳,她被那人的污言秽语玷污了清白,她捡回了一条命,可她还不如死了来的更痛快! 张梓峰恬不知耻的话语,张梓峰『淫』秽下流的脸庞,张梓峰血红噬人的眼睛,张梓峰让她作呕的神态…..样样都是她的噩梦!稍不留意就会在她眼前掠过,他们一个个都说他死了,可他的影子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挥之不去,无法躲避! 高妙仪双手紧紧地握住椅子的扶手,手指的关节变成了惨白『色』!她竭力咽下喉咙中的喷薄而出的呐喊,她该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能让那人从她眼前彻底消失!她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大师伯提议她平心静气练字,适可而止地练武,修剪花草,清理武器,整理零碎物事,泡泡温泉,静坐冥思,凡是能让她心平气和的事情,都可以尝试着去做一做,她都尝试着做过了,可她无法心平气和,张梓峰那张丑陋的脸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出现的样子也越来越让她恶心! 高妙仪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难以启齿向长辈们细说她的愤怒和尴尬,菁菁姐太忙,英英又太小,要是安馨在就好了,她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她不用细说,她都能了解她的心思和难堪。 安馨进东院的时候,敏感地发觉了气氛不对,东院的侍女木樨见到她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句话不敢多说,赶紧将安馨让进了书房。 高妙仪一见着安馨,眼睛一亮脸『色』一振,赶紧站起身来迎她,安馨也不进去书房,站在门边提议道:“妙仪姐,为了庆祝我们俩劫后余生,不若我们在廊下喝杯清茶庆贺一番?” 高妙仪被安馨逗笑了,“一杯清茶怎么够?怎样也要让米妈妈做点好吃来,好好吃一顿,先压压惊。” 高妙仪边说边张开手臂拥抱安馨,安馨任由高妙仪紧紧抱住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高妙仪的背,她这一轻拍,差点把高妙仪的眼泪拍了出来,她轻缓地抽着气,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安馨赶紧低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安馨不开口安慰还好,她一开口安慰,高妙仪立即委屈地抱着安馨嚎啕大哭起来,她也想要让事情都过去了,可她就是过不去了! 高妙仪一哭,也勾起了安馨的伤心事,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她’的那些噩梦成真!天知道,她又多害怕梦见那些戳人心肺的血淋淋的场景!她从来不敢跟人说起她的梦境,她全都憋在了心里,无助地任由梦魇撕咬她! 怀中瑟瑟发抖的高妙仪,让安馨忍不住也痛哭起来,她太了解高妙仪的此刻的心境了,‘她’的噩梦是梦,高妙仪的噩梦是活生生的现实,‘噬人散’岂是浪得虚名春『药』,身体中一股股不断涌动的,无法克制的春『潮』,能彻底撕碎女子的灵魂,连她都承受不住,何况是高妙仪! 那些羞耻到让人无法描述的冲动,那些求而不得的欲望,那些无法解脱的苦楚,若是无知无觉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噬人散’能清楚地剥离人的神志和身体,身体越是不受控制,神志越发清明压抑,就连那些不堪入耳的呻『吟』都能刺激得自己想要发疯! 这等酷刑怎么向外人言说? 第八十三章 忘我 幸好她们俩都中了‘噬人散’,她们不用相互诉说,都能体会对方的切肤之痛!都能理解对方每一滴眼泪中无尽的委屈!同为身份贵重的天之骄女,她们做错了什么?要被人如此算计? 她们俩站在书房的门口抱头痛哭,嚎啕的声音惊动了东院所有人。 水苏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好赶紧派了红桑去主院禀报,红桑急冲冲出了东院去向金燕子报信,半道上遇见刚从主院出来的罗润清,罗润清听完了禀报,也不要红桑去找金燕子报信了,低声吩咐了她几句,给了她一个令牌,直接让红桑回去复命了。 罗润清抚着长须,淡淡地微笑起来,如果不出他所料,他这次或许能将高妙仪和安馨的噩梦一并给治好了。 高妙仪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哭红肿了眼睛,流干了身体里每一滴眼泪,方才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她和安馨都哭湿透了对方肩膀上的衣裳,总算心里好受了些。 香莲和水苏一起捧了两人的衣裳前来,香莲低声禀报道:“罗堂主让红桑带了块令牌来,还让她带了一句话回来:‘卫国玄青门的那个登徒子,还留在戒律堂的停尸房里,姑娘们若是觉着还不解气,那人任由姑娘们处置。’” 高妙仪闻言一愣,随即转头看向安馨,咬牙切齿地笑得比哭还难看,“如何?陪我走一趟?”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换过衣裳就去。”安馨转头吩咐香莲和水苏,“去找两顶帷帽来。”????片刻后,高妙仪和安馨换过衣裙,带着帷帽出了清风居,直奔山下的戒律堂。两人凭借罗润清给的令牌,顺利进了戒律堂,直接被人带到了停放张梓峰尸身的房间,戒律堂的弟子给她们留下钥匙便走了,高妙仪手中握住钥匙,却犹豫不定了起来。 安馨见她动作迟缓,试探着低声问道:“妙仪姐,要不,我在门外替你把门?” 高妙仪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低声应答道:“也好,我进去替咱们俩报仇。你放心,我定将他碎尸万段!你在外面看着点。” 安馨点头答应,高妙仪利落地开门进去,掀开帷帽一角,看清屋中地面上只有张梓峰一人的尸体后,反手关上了房门,缓缓地抽出腰间的软鞭,一步步走了过去。 鞭子的轻啸声沉闷地响了起来,由重变轻,由慢转快,最终像雨点般绵绵密密地落下,安馨闭上眼睛感受着高妙仪挥舞鞭子的节奏,沉浸在其中,设想着自己的身姿步伐,跟着节奏逐渐进入空灵之境。 房间中鞭子的抽击声越来越快,像是倾盆大雨骤然落下,又像是狂风暴雨突然来临,夹杂着雷鸣般的轰鸣,越来越紧越来越密,紧接着又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安馨心中的暴雨却越下越快,终于铺天盖地,势不可挡地降临!她忽然睁开眼睛,抽出腰间的软鞭,鞭影层层叠叠汹涌而出,波涛起伏中倏然奔涌向四方…… 安馨的内力被催升到极致,青『色』的光影在长鞭末端出现,房屋门口坚固的石壁上,一层层白花花的石屑暴雨般扑簌簌落下,赶来查看动静的戒律堂弟子刹那间就被惊呆了! 庞炳坤赶来的时候,安馨的鞭影已经密不透风到见不着她的人影,四周的石壁损毁得不成样子,灰白『色』的石头粉末弥漫四周,诡异的青『色』光芒灵蛇般在期间闪烁光芒。 庞炳坤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安馨!这是飞鸿剑法!她已经能够引气出体形成一尺长的剑芒!不,鞭芒!他的眼中爆发出极度喜悦的光芒!天才!他亲眼见证了飞云门一颗天才新星的冉冉升起! 他迅速从手中飞出一张张符纸,将安馨周围的房门封住,不许人出入。以他先天二境高手的老辣眼光,自然能瞧出安馨进入忘我的武功境界,她若是能借机醒悟出更多的内力驱使之法和武功招式,对她日后的好处不可估量,这等机遇可遇而不可求,他当然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机缘。 庞炳坤一张接一张地飞出符纸,护住安馨不被人打扰,安馨身在奇妙的节奏中,一心只想跟着那突然出现的节奏越飞越高……越来越明亮的青『色』光芒中,没有人察觉,有淡青『色』的青芒逐渐穿透安馨的衣裳,不断地附着在她的身上,尝试着要进入她的身体…… 安馨的动作越来越快,两丈长的软鞭鞭头,突然爆发出一片璀璨的青『色』光芒,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庞炳坤哈哈大笑了起来,成了!安馨的飞鸿第五层功法彻底成了! 安馨浑身汗出如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只觉得身心从里到外,从未有过的舒畅痛快,心中的快意忍不住要从胸臆中飞跃出来,她张口轻啸出声,任由这股喜悦喷薄而出,清越激昂啸声,越飞越高……犹如天籁之音。 庞炳坤看向安馨的眼中充满了激赏! 这才是飞云门弟子该有的样子,这才是飞云门的未来!他这几日见惯了飞龙峰诸人的死皮赖脸样,安馨今日的表现让他心怀大畅,他痛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啸声、笑声中,高妙仪猛地拉开房门,不敢置信地看着安馨,忽然欢笑着冲上去,一把抱住安馨,一边跳,一边高兴地大叫起来:“安馨,你突破了,你成功突破了!” 安馨收住啸声,欢喜地抱住高妙仪,也一起跳了起来:“师姐,我突破了,我突破了!”庞炳坤和戒律堂的弟子,看着又蹦又跳的两人也兴奋地笑了起来。 也真是难为了她们两人,闹出这么大动静之后,她们头顶上的帷帽还一直戴在头上,围观的戒律堂的弟子们喜悦中多生有些遗憾,早就听闻安馨和高妙仪都貌美如花的美人,今日近在咫尺也未能看个清楚明白,实在是可惜了。 这场不大不小的动静被庞炳坤压了下去,连同安馨成功晋级和张梓峰的尸体被碎成了一团烂肉的两个消息都被一起压了下去,门中正是多事之时,这等喜悦不足为外人道矣。 庞炳坤亲自去清风居走了一趟,细细地跟金燕子讲述了经过。金燕子欢喜地谢过了庞炳坤,决定拣日不如撞日,用过了午膳,也不午睡了,出门去了一趟天寰殿,找到了二师兄高天,进了掌门的私库,捣鼓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才和高天一同回了清风居。 清风居内异常热闹。 第八十四章 小辈们的功课 住在清风居的四个小辈,高妙仪、安馨、罗英英和罗尚志今日都遇上了好事,早早地聚到了主院水榭中,一边谈笑,一边等着长辈们回来用膳。 高妙仪笑盈盈地坐在茶桌后面,专心致志地沏茶。四人中以她为大,平日中都是她伺候长辈们茶水,习武之人深知三日不练手生的道理,她要在晚膳前重新手熟起来。 张梓峰已经被她鞭成了肉酱,再不能在她眼前嚣张晃『荡』,高妙仪放开了心结,自信今夜晚膳后的这杯茶定能保持原有水准,绝不会让长辈们失望。 安馨今日的收获最大,她昨夜刚刚武功晋级,今日邀天之辛便能将境界稳固下来,心中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表,她稳定了境界,先天之前的关口都向她彻底敞开,日后她成就先天的可能大为增加,她若是成就了先天,‘她’的悲催的命运就能彻底跟她说再见了。 安馨坐在茶桌前,一边笑眯眯地想着心事,一边留意着高妙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边一心三用地听着罗英英和罗尚志斗嘴。 罗英英今日又在青衣门手中发了一笔小财,正在跟罗尚志炫耀,罗尚志哼哼着,对罗英英骗人钱财的事情百般看不上。他今日在新秀赛上泡了一日,在擂台下大饱眼福,憋了一肚子的话,极想要跟人分享,却非要等着大家都到齐了,才肯开口透『露』他的‘独家’消息。 高妙仪满意地点了四杯茶出来,笑着转头提醒罗志尚道:“罗小五,你可别忘了,大姐姐在事务堂专管新秀赛比试,大姐姐若是回来了,还有你说话的份么?我们都没去新秀赛,你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跟我们说说。” 九岁的罗志尚还没开始抽条,跟罗英英一样矮胖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揉』上一『揉』,他听了高妙仪的提醒,一本正经地答应道:“多谢二姐姐提醒,我已经跟大姐姐打听过了,大姐姐要跟大姐夫回平家去用膳,不回来吃饭了。”一旁的罗英英听见罗志尚叫高妙仪二姐姐,不满地瞪了他好几眼。????清风居小一辈众人的排行,一直是罗英英和罗尚志的死结,时不时两人就要为这事争一争。 安馨和高妙仪对他们两人的争执,向来是习惯『性』地认同和支持谁说的话,就跟随谁的称谓。高妙仪刚才叫罗尚志罗小五,就是不赞成他不跟她们将新秀赛的事情了。 罗志尚才不怕罗英英瞪他,他忍不住得意地补充道:“你们想要知晓新秀赛的消息,只能从我这里打听了!” 罗英英一看罗尚志如此得意,忍不住『插』嘴道:“妙仪姐,等明日我去问过了大姐姐,回来告诉你也不迟,要不明日我们一起去看新秀赛,眼见为实,肯定比听来的消息更有意思。” 罗尚志一听罗英英存心拆台,理也不理罗英英地轻哼了一声,转身坐到了安馨身旁,他对忘我之境好奇得很,正好跟三姐姐好好说说,两人低声地说起话来。 罗英英对忘我之境不感兴趣,师叔早就说过了,这等事情可遇而不可求,问清楚了也求不来。她烦恼地盯着罗尚志,以前是她思虑不周,她若是抢先在罗小五之前,将高妙仪和安馨都排进了罗家人的序齿中,就算她变成了罗小六,那也能比罗志尚的罗小七强! 高妙仪端着茶杯看着罗英英皱起了眉头,又和罗尚志斗起了排行,心情前所未有的地舒畅起来,管它清风居外会有多少闲言碎语,只要清风居内她珍爱的人,她喜欢的一切,照样安泰舒适,样样适意随意就好了,其他的闲人管他作甚。 金燕子和高天一起回了清风居,等着罗润清和童悦陆续回来,一众人等热热闹闹用过晚膳,照旧移步至水榭坐下纳凉说话。 清风居的四个院子常年都有阵法镇守,童悦常来常往,索『性』在阵法之上添加符篆,将清风居四周的天空用看不见的符字围拢起来,隔绝蛇虫飞蚁侵扰,让清风居正院池塘上的水榭变成绝佳的消暑去处。 此刻正是秋风送爽的时刻,水榭中备好了瓜果和茶水,罗润清、高天、金燕子和童悦落座,高妙仪自动坐到了茶桌之后,开始洗茶沏茶,安馨和罗英英、罗志尚三个小辈在高妙仪身旁坐下,静候着长辈考校功课,这是清风居晚膳后的规矩。 金燕子和童悦坐在一处,她抬眼扫了下跃跃欲试的罗英英,屏退了其他人,低声笑道:“开始吧。” 罗英英率先站起身来,她从胸前内袋中拿出一叠银票显摆道:“今日,青衣门的太上掌门何秀丽,又花了一千金,从我这里买走了一瓶‘血瘀散’。大师伯,这是八百两银票,”罗英英将银票递给罗润清,接着说道:“我看过了,都是星辰阁钱庄的银票,童叟无欺。” 这是事先说好的,罗英英向江湖门派打探消息,顺道兜售炼『药』堂的疗伤之『药』,事后跟炼『药』堂二八开分银票,这等无本买卖,也只有罗润清愿意支持她做。 罗润清伸手接过银票,看着罗英英笑了起来:“小四,这青衣门太上掌门连续两次,这般大手笔向你买『药』,她就没有点其他要求?” 罗英英眨着眼睛,天真地笑道:“有的,她有向我打听二师伯来着,问得可细了,什么有几个侍女伺候?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吃食?喜欢读什么书?平素什么时辰就寝等等,对了,还特意问了二师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高妙仪正在斟茶的手停住,惊讶地挑起了眉头,抬眼看向罗英英,什么?又有人想要打阿爹的主意?罗英英收到高妙仪的目光,转头看向高妙仪,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高妙仪抿了抿嘴角,不悦地垂下了眼帘继续斟茶。 童悦眼波流转,将两个小的表情收入眼中,一双眼睛活泼泼轻轻瞟向高天,高天天生的笑脸上笑容加深,他主动出声问道:“小四,你都是怎么回答她的?” 罗英英板着小脸,认真地回答道:“我去映霞院都是跟妙仪姐住在一起,玩在一起,哪有留心过二师伯这些事情?我只晓得二师伯从来不用侍女伺候,别的一概不知。”高天笑而不语没有再问,看样子罗英英也长大了。 罗润清扫了眼高天、童悦和高妙仪,笑眯眯地继续追问道:“那她有没有再让你回来打听点什么?” 罗英英眨了眨眼睛,看向金燕子和高妙仪,“有的,她让我回来打听二师伯、四师叔和妙仪姐的喜好。” 高妙仪没好气地瞪了罗英英一眼,“你不是经常在映霞院跟我住在一起吗?还需要向人打听我的喜好?” 罗英英极其无辜地嘟了嘟嘴,“我住在映霞院都是妙仪姐在照顾我,我是妹妹!哪里会留意过姐姐的喜好?”罗英英委屈地看着高妙仪,低声补充道:“就算我清楚姐姐的喜好,那也不能随便让外人知晓啊!” 第八十五章 小罗打赌 高妙仪放下茶壶,一边示意安馨将茶盏奉给四位长辈,一边抱怨道:“就你最聪明,小心被人卖了,你还傻乎乎替别人数银票。” 罗英英讨好地叫了起来:“妙仪姐,我不打算再去青衣门了,她们哪里也没有什么生意好做了!”说罢,她三两步跑回高妙仪的身旁,抱着高妙仪的胳膊撒起娇来。 罗志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四姐姐装傻扮懵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仗着年纪小,猴精般地糊弄了二姐姐,还顺顺当当地把银子赚回来,真是服了她了! 金燕子也笑了起来,她给罗英英的任务是,探查青衣门冒险携带‘百媚生’来飞云门的缘由,本就对罗英英找出真相没报多少希望,这孩子却能另辟蹊径,找到一条生财之路,也算没有白费功夫。 罗润清转向罗志尚,“小三,你也说说你今日的收获。” 罗志尚立即收敛了笑容,起身端正地站到了水榭中央,他抬起胖胖的圆脸,学着罗润清平常的样子,背起双手,侃侃而谈道:“今日,我去了新秀赛,彻底弄清楚了比试规矩。这次新秀赛,总共有七十一人参赛,飞来殿前搭起了九个比武台,第一轮卫国飞流宗牛泽军轮空,到今日酉时整结束比试之时,已经决出了前三十六名新秀。” 罗志尚看了一眼罗英英,挺起了胸膛接着说道:“这三十六人中,三大派弟子全部获胜,十五人全部晋级,剩下的卫国门派晋级八人、申国门派晋级七人,霍迪国门派晋级六人。” 罗英英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罗志尚会这么快就将这些数字娓娓道来,可见他着实下了大功夫,她一门心思落在了赚钱捡便宜上面,倒要被罗志尚给比了下去。????罗志尚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明日,这三十六人抽签后,一日之内便会决出前十八名来,后日便能决出前新秀赛前九名来,然后要多花去一日,从前一日落败的九人中决出第十人来,接下来,就是新秀赛的重头戏了。” 罗志尚扫视一周,将长辈们满意的笑脸收入眼底后,方才接着说道:“新秀赛十强,必然个个都是高手,每一场都不容不错过。飞来殿前的擂台会拆除八台,只剩下一台让大家观看。第六日的五场比试,会决出前五名,第七日的四场比试,会决出前三名来,第八日休赛,前三名会按照名次挑选武功秘技。” 罗志尚停了一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眼放光地说道:“接下来就是新秀赛最精彩的部分了,第九日,前十名中的后七名,重新抽签比试,当日,前三场场比试,会决出第四到第七名人选,后三场比试会决出第八、第九、第十名;到了第十日,” 罗志尚说得激动起来,忍不住从背后收回手来,攥成拳头猛地挥舞出去,“便是新秀赛最顶级的比试了,四场比试一场都不能错过!最终决出的第四名就是这次新秀赛最最耀眼的新秀!第四名定然会是三大派的弟子!” 罗志尚的激情感染了其他人,四个长辈都笑了起来,金燕子笑着连连点头,罗志尚功课确实做的扎实,从头到尾说起来,一丝不『乱』着实了得。 罗英英不服气了,她笑眯眯地看着罗志尚问道:“小五,你可真厉害,花了这几日的功夫,把新秀赛的比试规矩弄了清楚明白。可是,你还能记得今日第一轮的比试中,哪些新秀技高一筹么?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万一新秀赛的第四名,不是三大派的弟子,你又当如何?” 罗志尚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罗英英一眼,重新把双手背在身后,急促地说道:“是不是三大派的弟子又如何?反正以前前十名中后七名的比试都会是最好看的!还有,谁说我不清楚新秀赛中的翘楚啊?我跟你说,” 罗志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着罗英英,平缓了声音接着说道:“罗小四,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我们都来猜一猜那些人会进入前十名,猜中的多的人为胜,我若胜了,日后我是罗小三,你便是罗四姑娘,如何?” 罗英英跳了起来,叉着腰咋呼道:“好,谁怕谁啊!我要是赢了,我要把妙仪和安馨都算进来,所有人一起重新序齿排序,我要让你变成罗小七!” 两人斗鸡眼似地瞪着对方,互不相让! 罗润清失笑起来,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想当初,高天和罗润明也像如今的罗英英和罗志尚一般,什么事情都能争斗起来。 金燕子显然也想起了从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高天,高天笑眯眯正要开口,木樨走上前来禀报道:“师太,卫国青衣门掌门席映月前来拜见掌门。” 什么?席映月居然这个时辰到清风居来拜见二师伯?高妙仪的笑脸僵住了,罗英英倏然转头看向高天,捂着嘴将一连串的笑声吞进了肚子里。 安馨无语叹息,正所谓不作不死,青衣门的掌门居然敢打高天的主意,清风居里没人会高兴了。 罗志尚没有错过罗英英的表情,愤然责备道:“四姐姐,是不是你把二师伯的消息买给了青衣门?!” “怎么可能?”罗英英暴跳了起来,爆炒豆一般急速地分辨道:“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妙仪姐住在清风居,二师伯天天过来用晚膳,这等消息还能买得了钱?你钻钱眼里去了吧!” 金燕子伸手止住两人的争吵,高天的桃花向来旺盛,也不差这么一单,没人上门来找高天才是稀罕事呢。 童悦抢在金燕子开口前,笑嘻嘻地提议道:“掌门,不如我出去,替你把人打发了?” 罗润清看了眼高天,直接点了点头,答应道:“也好,有劳童堂主跑一趟了。” 罗润清加重语气,特意点出童悦再门中的身份,童悦了然地点点头,又转眼看了看高天,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起身施施然出去了。 剩下罗润清师兄妹三人,也无心再考校四个小辈的功课,高妙仪和安馨今日去戒律堂的事情他们早就知晓了,金燕子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做晚课了,明日早起练功,不可贪玩松懈了。” 高妙仪四人起身告退,罗英英和罗志尚嘀嘀咕咕几句,约好了明日提交新秀赛前十预测名单,让高妙仪和安馨两人作证,四人分成三路,罗志尚留在了正院,独自去了练功房,高妙仪和罗英英去了东院,安馨独自回了西院。 第八十六章 袁庆不敢来 待四人走远,木樨带人添过了茶水,远远退了下去,三人方才低声说起话来。 金燕子最关心高妙仪的病情,罗润清知晓她的心思,不等她问起,便主动说道:“今日妙仪去了戒律堂一趟,劳神动气花费了一把子力气,才将张梓峰碎尸万段,对她解开心结却极有好处,你不必担心此事对她会有后遗症,也算了解一桩心事。倒是安馨,”罗润清由衷地笑了起来:“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缘由,触发她进入了忘我境界,幸亏庞堂主去的及时,护住她稳固了境界,不然可就可惜了一次机缘了,这孩子运气极好,得老天眷顾,若能再多来几次,只怕她的境界会超越所有人。” 罗润清在‘多来几次’和‘所有人’两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高天若有所思地挑起了眉头,金燕子兴奋地睁大了眼睛,高兴地问道:“那要不要给她开点小灶?” “不用。”罗润清和声说道:“欲速而不达,你可别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当心拔苗助长,坏了孩子的心『性』。” 金燕子受教点头,高兴地从袖袋中掏出两个荷包,连同两张单子递给罗润清,“大师兄,这是我去二师兄私库,给妙仪和安馨挑选的武器和随身物事,你过过目,看看够不够,我想让你看着再添些丸『药』,有备无患。” 罗润清接过单子快速浏览了一遍,点头答应道:“行,飞灵峰不比别处,生死状之下,定要保证两个孩子万无一失才行,待我准备好再给你送过来。” 罗润清转头看向高天,“二师弟,你把飞灵峰的地图让人拓印一份,送来给小师妹看看,妙仪和安馨第一次历练,还是小心点好。” 高天点头,他特意开放飞灵峰,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采集到飞灵果和无忧花,好替两个孩子解毒。飞灵峰内飞灵果和无忧花不止一处有,留一处给两个孩子也未尝不可。????金燕子想了想,压低声音提议道:“那要不要趁机将地图拓本放出去?” 罗润清和高天都笑了起来,高天点头答应道:“放出去吧,不放,孩子们都要白跑一趟了!” 罗润清一边将荷包和单子递回给金燕子,一边叮嘱道:“原本我不想让妙仪和安馨去凑新秀赛的热闹,她们既要去飞灵峰历练,新秀赛观摩对手的机会的就不能轻易错过了,也不是每场比试都要去看,后几轮比试,待他们抽签后,你仔细挑选下,让她们好生去看过几场也就是了。” 罗润清转头跟高天商量道:“倒是山下的坊市,我看也不能放松了,那些带毒的东西暂且都收一收,我最担心的的是三国门派铤而走险,不计代价用毒『药』害人。” 罗润清一句话说得金燕子忧心忡忡起来,“我也担心这个!坊市若是买不到,这几日的功夫,也足够三国门派从各自的渠道拿到各种毒『药』和暗器,不如让他们进飞灵峰之前再清查一遍?” 罗润清向来见不得金燕子担忧,赶紧转头宽慰道:“坊市的事情你就当我没说过了!所谓关心则『乱』,小师妹,你别担心,我自会给两个孩子带上足够的解『药』和毒『药』,你安心了。实在不行,不如让童悦跟着她们俩去走一趟?” 最后一句话,罗润清原本是活跃气氛的调侃,哪知金燕子却当了真,认真地想了想,越想越是觉得可行,她高兴地说道:“二师兄,大师兄说的对,不如让童悦跟着走一趟,定能万无一失。” 罗润清骇笑起来,要是让童悦跟着,童悦哪里舍得妙仪和安馨受苦,她们俩还能历练个什么?他赶紧转向高天,飞快地丢过去一个眼『色』,转了个新的话题:“这几日袁庆还没有动静,还没有人来救袁飞宇?” 高天自然接住了罗润清的眼『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十分遗憾地叹息道:“袁庆这个老狐狸,他若是敢来门中救人,我们反倒容易了,有始祖钧令在,他便再也跑不掉。我担心的是,他这几日便会发现武功流失,等闲不敢再来门中冒险,袁朗伤势也不轻,一时间他也走不开。我估计,他会派人来门中救人,他要亲自动手,最有可能会在押送飞龙峰诸人去瑶溪矿场的路上。” 罗润清挑起了眉头,他本以为袁庆会趁着新秀赛之际,利用手中暗藏的死士动手救人,他若是不敢来,反倒麻烦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只能想办法尽快诱捕他,如此一来,真的赶紧送飞龙峰诸人去瑶溪矿场才行。 他想了想,对高天说道:“我明日开炉,给你多炼些‘甄言丹’?” 高天脸上的笑意加深,径直点头答应道:“行!其他事情我会盯着,你放心。” 金燕子是何等冰雪聪明之人,立即就从两个师兄说话中,敏感地发现他们不赞成她的提议。 她暗自轻笑一声,她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飞灵峰『药』材多得是,就算进山前清查干净所有入山历练弟子,进了山,他们照旧能够采到毒物,实在是危险得很,两个师兄此时不同意她的提议,等他跟童悦商议好了,不论他们同意不同意,她都要护着两个孩子! 罗润清无奈地看了金燕子一眼,见她心不在焉神游天外,他伸手抚『摸』着下颌上的长须,再次换了个话题:“你想怎么分配飞龙峰原先的供奉?这块大肥肉大家都眼睁睁地盯着呢。”这个话题金燕子成功地拉回了金燕子的注意力,这事她也极为关心,她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体,专注地看向了高天。 高天笑得眯起了眼睛,“正想跟你们商议,我想趁机调整门中的奖励条款,按照事务堂完成门中事务多寡,长老堂对门中弟子功劳的评价,传功堂对门中精英弟子的培养和门中顶级力量的积累,从这四个方向进行奖赏,让事务堂、长老堂、传功堂各自拿出奖赏条文,日后照章奖励,只将门中顶级力量的积累掌握在自己手中。” 罗润清见成功地转移了金燕子的注意力,也开心地笑了起来,高天的想法和他的思路不谋而合:“如此甚好!你想过其中的分配比例了没有?” 高天会心地笑了起来:“大师兄看来是想过了,不如你先说来听听吧。” “行。”罗润清当仁不让地提议道:“依我看,先拿出原先飞龙峰年供奉的一成份额,用来提高所有弟子的日常供给;事务堂、长老堂和传功堂每年的奖励,暂定为三成份额,顶级力量积累的耗费尽可能控制在两成左右,广开山门招收门徒和扩大各地育孤堂的规模可以考虑限定在两成以内,剩下的最后两成份额,作为额外的奖励和门中积累,你们看如何?” 第八十七章 安馨福大命大 “这奖赏也太多了!”金燕子忍不住惊叹起来:“大师兄,要像你这么安排,门中弟子的日常供给要提高一倍,奖赏比原先还要提高三倍!如此一来,门中弟子都会争先恐后地去事务堂和长老堂领差事,都要无心习武了。” 金燕子伸手指向练功房,低声提醒道:“你一下子开出如此高的奖赏,连清风居这几个小的都要动了心,急着想要出去历练去事务堂拿奖赏,到时候你这些奖赏反倒要害了他们。” 罗润清低声笑了起来,他压低声音劝慰道:“小师妹,你先别急着担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派清剿令一出,掌门确实需要更多的奖赏,来激励弟子们前赴后继,死而后已。至于清风居这几个小的,若想要跟着出去见见世面,也不算是坏事。” 罗润清的劝解一点也没有让金燕子放下心来,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地提议道:“大师兄,我觉得也提高一倍的奖赏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两成份额,不妨用到其他地方去,掌门师兄以前不是想过要新添一支暗卫吗?如今的机会岂不是正好?” 罗润清眼睛一亮,随即击节赞赏道:“还是小师妹思虑得周到,我倒把这茬给忘记了。” 高天也笑容满面地点头答应道:“是,我正有此意!飞龙峰暗中的势力,需要花大量的时日和精力去清查接收,甚至连根清除,这是旷日持久的大事,飞云卫和飞隐卫都太过显眼了,我确实想过让要康健和皮秋红一起带人再组建一支飞暗卫,专人专门处理飞龙峰后继事务。” 罗润清和金燕子一起点头,不约而同的道:“如此甚好。” 兄妹三人心有灵犀,不用说开都很明白,‘甄言丹’虽好,飞龙峰几千年的苦心经营不是那么容易被清算接管,高天若不想让飞龙峰之事闹得世人皆知,必然会被飞云门不能『插』手江湖事务的门规掣肘。????他们就算能将袁飞宇和收押入戒律堂的那些人,他们手中掌握的一切,都顺利地收缴回来,可逃出去的袁庆、袁朗和飞龙峰暗中出生在门外的那些人,他们手中究竟有哪些底牌,也都还是未知数。 一想起飞龙峰,罗润清脸『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二师弟,你打算怎样处置飞龙峰的私藏?” 飞龙峰每年的日常供奉,相比起飞龙峰的私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长老堂的长老们和各堂的堂主们,最关心的还是高天对这些私藏的分配,高天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造成新的明争暗斗人心不稳。 高天沉『吟』了一下,方才轻缓地说道:“飞龙峰的私藏,目前已经清查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就是这小小的一角,数量也极为庞大,足够应付飞云门两代之需。” 罗润清和金燕子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飞龙峰掌握了如此庞大的私产,不肯为门派所用,果真是门派的毒瘤,早该除之而后快! 罗润清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该死!我们早该将嫡支嫡系驱除出飞龙峰!” 金燕子也惊讶地问道:“二师兄,以前你不会不晓得飞龙峰的私藏了如此庞大的私产吧?” 高天深深叹息:“并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般容易,飞龙峰只要不主动忤逆祖法,违逆门规,我这个掌门也拿他们毫无办法,这次也是误打误撞侥幸成功,你们不晓得,飞龙峰其他的什么也不缺,单单就缺‘天灵丹’!” 罗润清和金燕子了然地笑了起来,飞龙峰嫡支嫡系吃不下练功的苦头,都想借用‘天灵丹’的『药』力成就先天! ‘天灵丹’确有这般神效,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依靠‘天灵丹’的『药』力成就先天,就算是顺利成功,武功也就终生停留在先天一境,再难寸进!只有袁庆是个例外,居然能晋升先天四境,真正是个奇葩。 高天多少有些后怕地庆幸道:“若不是我想要今年飞灵峰的飞灵果和无忧花,给妙仪和安馨炼制‘噬人散’解『药』,正巧向袁飞宇提出要飞灵峰今年的收获,作为压下‘噬人散’事件的条件,袁飞宇也不会因此跟我拼命。” 飞龙峰诸人被始祖钧令驱除去飞龙峰之后,这是高天第一次对人说起此事,“我当时并不知晓,飞龙峰下一代的子弟们再也等不了二十年,等不及下一次飞灵果和无忧花同时成熟盛放,再炼制出‘天灵丹’助他们成就先天。我若是拿走了飞灵峰今年的收获,等待飞龙峰的早晚都是死路一条,袁飞宇才会不管不顾跟我翻脸,此刻想来,果真是天意!” 罗润清和金燕子万万没想到,飞龙峰巨变背后的缘由竟然是如此简单。 金燕子轻轻地拍了拍胸口,也后怕地叹息道:“好在二师兄吉人自有天相,顺利度过了难关,总算有惊无险地拿下了飞龙峰!” 罗润清不赞同金燕子的说法,高天拿下飞龙峰是他实力的体现,他有的是机会调派飞云门的人手,要说吉人天相,安馨的派人来通风报信才是神来之笔!他极其认真地扫视了高天和金燕子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倒觉得这一回是安馨福大命大,救了我们大家,也救了飞云门。” 高天和金燕子沉默下来,金燕子迟疑地提议道:“不如,我找时机再问问安馨?” ‘不可!’高天罕有地抢先说道:“安馨向来规矩守礼,你既给了她《千机策》,以后多留心便是,万不可多问惊着了她,让她以后都不敢大胆行事了!大师兄说得对,或许安馨正是飞云门的福星,小师妹你要多费心栽培了。” 金燕子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分内之事,两位师兄放心了。” 三人的谈话一路歪到了安馨身上,罗润清赶紧将话头重新拉了回来:“二师弟,你想好如何处置飞龙峰的私藏了没有?” 高天摇了摇头,抬眼深深地望了两人一眼,格外平静地说道:“我有个初步的打算,想让庞炳强、印存怀和龚阙三人一起管理飞龙峰私藏;我想将飞龙峰私藏列出清单,划分为九等,先天之上,按照武功境界取用上五等,先天之下,按照其功劳大小和年资长久取用下四等。” 罗润清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金燕子,按照高天的这个打算,金燕子多少要吃些亏,倒是金燕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自从受了重伤回山捡回一条命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还会在意身外之物,若说还有牵挂,也是想要对安馨和其他小辈多照看一二。 第八十八章 什么也没穿? 高天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作为额外的奖赏,三年之内,长老堂长老和各位堂主,可以十倍取用等级之内的供奉,只需登记在册即可,门下弟子也可享有十倍于门中弟子配给,三年后,考察各人的武功进度、功劳奉献和门下弟子的进益,再根据考察结果,评出三六九等供奉,再做计较以观后效。” 金燕子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三年时日,清风居的小辈都能成长起来,她三年内的长老供奉应该足够让安馨有机会成就先天。 高天将金燕子的神情收入眼底,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提议道:“你们也替我多想一想,若有提议也跟我说一说,此事我准备让大家议一议,先『摸』一『摸』大家的心思,再做定夺也不迟。” 三人话刚说道这里,童悦从前院转回来。 三人停住了话头,一起看向童悦,童悦走近前来,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满是兴味地望着高天,高天不明所以,金燕子忍不住先问了一句:“如何?” 童悦笑眯眯地看着高天,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掌门没去前院,真是可惜了,那青衣门掌门裹着一件薄薄的披风,见是我出去,到底有些无法掩饰的失望,没说几句客套话便要走,我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定要代掌门送送她,哪知一不小心踩住了她披风的后摆,她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我赶紧伸手帮她一把,忙『乱』中她披风带子松开来,披风掉落了下去,你们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你看见了什么?”这么熟悉的戏码,让金燕子满是兴致地问道:“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童悦脸上的笑容僵住,诧异地长大了嘴,一双活泼泼的眼睛,飞快地扫向高天和罗润清两人,罗润清低声喝道:“小师妹!休得胡说!”????金燕子哈哈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罗润清,满不在乎地说道:“想当年,大师兄第一次带我下山,我便见过这样的场面,那一次,”金燕子在罗润清急切暗示的眼光中,笑盈盈地住了嘴,无辜地转头问向童悦道:“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童悦收回眼光,捂住嘴无声地闷笑了起来,这就是她最喜欢待在清风居的缘由,金燕子跟她的几个师兄从不见外,大家都不会假惺惺地开不起玩笑。 高天的眼『色』暗沉了下去,他年轻时只顾着跟小师弟罗润明争锋相对,真是忽略了对小师妹的教导,大师兄连这等事情都敢让小师妹见识过了,难怪她长大了宁死不肯嫁人。 罗润清尴尬地伸手拍了拍高天的肩膀,他知晓二师弟定然又要怪罪于他了,可他若不让小师妹见识过这些,小师妹吃亏了怎么办?他这般挖空心思防患于未然,小师妹终究还是吃了大亏去了! 童悦要等自己笑够了,才忍俊不止地低声对金燕子说道:“她穿了跟没穿差不多,嗯,就是那纱裙隐隐约约,半遮半掩,就那样……”童悦轻轻地扭了扭身子,她身材极好,这一扭,简直让人想入非非,寻常人只怕当场就要喷出鼻血来。 好在,在场之人都不是寻常人,金燕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童悦,你也太抬举她了,她哪里能有你半分能耐,她既然敢穿成那样来这里,不会没有后手吧,后面还有好戏没?” 童悦忍不住叹息道:“还真是让你给猜中了,裂帛声音一响,那青衣门太上长老何秀丽立即现身,大声叫着兰掌门的名字,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席映月,你没见着她那副模样,一边心疼的泫然欲泣,一边还能兴奋得好似捡到了天大的便宜,待终于看清楚席映月身后站着的是我,她那失望的样子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好一个童悦不愧是先天高手,模仿能力一流,寥寥几个动作,配合脸上的表情和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将何秀丽的神情形神皆备地复制了八九分。 金燕子不敢相信地问道:“她不会是以为这样便能拿住掌门了?” 童悦眨了下眼睛,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可不就以为这样能拿住掌门了!区区一个青衣门掌门,掌门若真是收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会被她拿捏住了不成,居然上赶着送上门来栽赃掌门,这何秀丽的‘何仙姑’之名,真是浪得虚名,哪里及得上何神仙的半根小指头。” 金燕子捂住嘴,忍不住笑了起来,童悦心仪高天,在清风居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奈何高天从来没有续弦的心思,真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意中倒让童悦对其他女子能否让高天破例格外好奇起来。 童悦这番话不能细想,细想起来,若真是高天对其他女子动了情,只怕她第一个就要不答应了。 有了席映月这段『插』曲,大家都没了再议事的兴致,童悦不过是多问了高天一句:‘辛茂还没找你澄清身上的嫌疑?’得到了高天否定的答案后,也不再多说,四人早早便散了。 他们几人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全当是看了一场笑话,高天回到映霞院处理公务,罗润清和童悦顺路一同回去了飞炼峰,罗润清连夜进了丹房,开始准备炼制‘甄言丹’,童悦安心地回了福来院,进了书房画起了符篆。 今夜,童悦的心情极好,高天师兄妹放手让她处理青衣门掌门之事,分明是没有把她当成是外人,她跟金燕子相交多年,到今日,她才觉得和他们真正成了一家人。罢了,无论高天要不要娶妻,她能跟他们相互信任,成为亲密无间的家人,其他的真不必再计较。 何秀丽带着席映月飞云峰一路疾走,从小路回到飞来峰,回到南坡丙字五十七号院子,何秀丽黑着脸屏退了其他人,带着席映月进了她居住的正房,不待席映月转身关起房门,何秀丽就不管不顾地发作起来: “有你这么笨的人么?你怎么就不晓得吱上一声,提醒我一下,害我让那童悦看了笑话!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思,你以为让人看了我这个太上掌门的笑话,你这个新掌门就能立威了?!你别做梦了,有我在,你休想翻了天去!” 席映月正在关门的手,在室内灯光的暗影中稍稍停了停,然后稳定地轻轻关上房门,转身五体投地跪在了何秀丽的面前。 第八十九章 何秀丽的迁怒 席映月低声掩面抽泣道:“还请太上长老明鉴,那童堂主乃是先天高手,我哪里会是她的对手!也是弟子武功不济,不能及时向太上掌门示警,是弟子的不是,恳请太上掌门息怒,还请太上掌门示下,弟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何秀丽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短短四日功夫,她的武功果真废去了四成,眼见着武功一日日流失,她想要的武功秘笈却毫无音讯,那些顶级门派,对她求购武功秘笈的试探,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龚闻更是滑不留手,对她的恳求视若罔闻,就连霍迪国的顾国胜都罔顾门派的指令,袖手旁观,等着想看她的笑话! 她不想低三下四去求霍迪国枫刀门的尹俊贤,那个变态肯定愿意帮她,只是他要她付出的代价,她付不起!再说了,枫刀门的弟子也未必能进入前三名。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席映月抓住高天,有什么不对?!高天才是绝好的求助对象,只要他愿意松松手,就能让她如愿以偿,得偿所愿,他若不是对席映月有意,怎么会为了庆贺席映月那个小贱人接任掌门,破例开放飞灵峰? 不,高天定然对席映月有意,是她太过心急躁进错失了良机。何秀丽心思百转千回,千金难买早知晓,早知如此,她就该亲自带着席映月去拜见高天,她直接将席映月送上门去,她就不信高天能够拒绝! 男人嘛,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还不都一个贱样子。 何秀丽深深地吸气,努力平息心中的焦虑,她放缓了声音对席映月说道:“明日你再去拜见高天,将今日的尴尬全都推在我的身上,用你的身不由己,尽力博取他的同情,若能求得他一分半分的垂怜,你这一生就享用不尽了!倒时候,你若还记得我这个太上掌门,就请高天松松手,让我借用飞云门的武功秘笈恢复武功,就算是我没有辛苦栽培你一场。”????席映月低泣着迟疑地答应道:“谨遵太上掌门令,弟子只怕难以取信于高掌门,还怕……” “还怕什么?”何秀丽不耐烦地反问道:“你莫非还怕他吃了你不成?” 席映月伏在地上,猛地摇了摇头,她将头埋得更低,愈发担忧地接着说道:“还怕……高掌门察觉,弟子这个青衣门掌门有名无实,怪罪于太上掌门,万一弟子侥幸成功,高掌门反倒迁怒于太上掌门,到时候弟子该如何自处?” 何秀丽的脸『色』变了变,席映月这是借机向她索要权力!席映月虽然拿到了掌门玉佩,她却并没有将门中权柄交给她,她若是再不肯给她,只怕几日之后,她武功全失,席映月也会趁机发难,倒是个麻烦。 她低估了席映月这个小贱人的野心!她恶狠狠地盯着席映月的后脑勺,恨不得能将她的脑袋盯出个洞来。此刻,她所有的依仗都在青衣门,她若是将权柄交给席映月,只怕会死得更快! 青衣门的权力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只要她手中继续掌握住青衣门,即便是她最终拿不到飞云门的武功秘笈,她还可以向霍迪国国师求救,宣烨的本事大着呢,未必就不能替她恢复武功。 何秀丽拿定了主意,反倒对席映月和颜悦『色』起来:“还是你想的周到,此事待我考虑周全,再做计较,往后这几日,你先以门派的名义,大张旗鼓向所有门派首领开出价码,重金求购武功秘笈,看看有谁会动心,你修炼的功法也算不得顶级,若是能求得飞云门的顶级武功秘笈,门中必将重金为你求得一枚‘消功散’,让你也能有踏入先天之境的机缘。” 席映月闻言,五体投地拜倒在地上,口中感激涕零道:“多谢太上掌门成全,弟子一定全力以赴为太上掌门分忧解难!夜深了,还请太上掌门保重身体,早些歇息,弟子这就告退,让人进来伺候太上掌门洗漱。”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何秀丽也累了。她见席映月始终恭谨小心,行为举止不曾有丝毫怠慢,稍稍放了点心。闻言她轻轻地哼了声,席映月如获大赦,低头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退后两步,转身开门低头出门,再恭敬地反手将门关上了。 何秀丽在门内无声地笑了起来,清丽的面容上满是算计,诡异的是席映月在门外缓缓站直了身体,同样无声地笑了起来,何秀丽这是欺她年幼不记得门派规矩呢,她若是失去了清白,就算高天身为飞云门掌门,也无法替她保住青衣门掌门的位子。 青衣门门规条例中明明就有非处子不得成为门派掌门的规矩,何秀丽想要让她以身设套,她要是从了,那才是蠢了!席映月妩媚的脸上满是对何秀丽狰狞至极的不屑,灯光和月光下,两个女人的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居然都是如出一辙的不怀好意。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第一轮新秀赛,一日之内淘汰了一半新秀,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名单刚刚出来,真是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铁枪门、青龙派、碧云宫和别水阁,霍迪国四个一流门派联盟,胡霸、霍青云、姚庆芳和奚达洲,四个先天高手联手,一日之内,除了铁枪门弟子胡炜侥幸进入了第二轮新秀赛,其余新秀全军覆没,简直让四人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四人羞愧之下,躲进青龙派的院子里,连同青龙派掌门霍金霞一起,五人对酒当歌,开怀畅饮,将心中的难堪和憋屈,连同‘千叶青’一起,全都喝进了肚子里。 好在四人都是先天高手,心境非常人可及,痛快地喝过一场之后,倒也认赌服输,不得不将比试的输赢看开了。 四人之中,奚达洲最为年长,他身材高大,年近七十,精神矍铄,红光满面,酒量奇佳,一个人干掉了胡霸和姚庆芳两人,却到底抵不过别水阁弟子后继无人的现状,酒到酣处,拉着霍青云的手,极其罕见地倒起了苦水: “霍老弟,若不是郝连虎被罚,我四派弟子,最少还能多有一人,进入第二轮比试,多少还能有点希望,唉,真是可惜了这孩子,偏偏碰上飞松峰这等烦心事,我也不瞒你,若我是你,呃,” 奚达洲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猛地伸手拍了一下霍青云的肩膀,睁着通红的眼睛,接着说道:“若我是你,我就是跟飞云门干上一场,也是定要护他周全,这样的弟子可遇而不可求,就这样打坏了,多少……呃……多少可惜!”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章 后继无人 霍青云脸『色』铁青,他喝酒一个特点,一杯下肚脸『色』就变成铁青『色』,待到十杯,百杯,千杯下肚,脸『色』依旧和刚喝下第一杯时没什么两样,常常让人觉得他千杯不醉之余,还莫名地高深莫测。 霍金霞俏脸上满是桃花般的红晕,气死风灯光下,越发显得年轻美貌起来,她笑嘻嘻地扫了眼倒卧在桌上,醉眼朦胧的胡霸和姚庆芳,不待霍青云搭话,便格格地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无妨,连虎并无大碍,有……” 霍青云并指如电,飞快地点向霍金霞的哑『穴』,将她其余的话消了音,他知晓她想要说什么,无非是辛茂让人送了『药』来,保住了郝连虎一身功夫!屁!他哪里保住郝连虎的一身功夫了? 他好歹也是先天高手,那一日郝连虎刚送回来,是他看走了眼,没能察觉郝连虎丹田受了重创,若没有上好的的疗养『药』物持续温养,只怕郝连虎的武功会再无寸进,今生再无问鼎先天的可能! 辛茂连郝连虎的伤势都没能来察看过,他能知晓什么?他让人送来的治疗外伤的『药』物能管什么用?掌门只看见郝连虎身上的皮肉痊愈得不错,就将功劳记在那辛茂的头上,辛茂他有脸受得住吗? 他们四派想要联手破除申国无极门、长乐教、奎山派和明光堂的联盟,金霞不过是试探着问了一声,是辛茂主动揽下了事情,让他的徒弟见机动手。他们四派也不是没有出人出力,他们什么都筹备好了,不过是没有更好的动手时机罢了。 如今搭上了郝连虎的一生,换来的是辛茂担心被他们拖累!若不是为了还辛茂的这个人情,郝连虎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了飞松峰?明明是辛茂被人坑了,反过来还怪罪他们拖累了他!这样没有担待的人,金霞怎么能够倾心相交诚心以对? 奚达洲的眼睛在霍金霞挥舞的手上定了定,又瞧见霍青云出手点住霍金霞的哑『穴』,他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堂兄妹真是……呃……真是,”霍青云没有让奚达洲继续说下去,他直接点中了奚达洲的睡『穴』,谁说他和掌门是堂兄妹,他们是亲兄妹,是他没有守护好妹妹,才让金霞对辛茂念念不忘。????霍金霞闭上了嘴,对霍青云怒目而视,他居然点住了她的哑『穴』不让她说话?!是,他让她做了掌门,是,她没有见识,不晓得‘万艳同欢’就是‘噬人散’,可那又如何?她照样没有出错,照样有惊无险地避过了飞云门的怀疑,倒是霍青云动不动就对辛茂猜疑,动不动就要和辛茂避嫌,差点坏了她和辛茂之间苦心经营起来的信任! 霍青云专注于武功,他怎么知晓执掌一个门派的艰难,此刻正是他们跟辛茂共度难关之时,只有一起度过了飞松峰‘噬人散’这个难关,帮助辛茂洗清了嫌疑,青龙派才有了真正的依靠,才能在霍迪国立于不败之地,让三个超级门派也不敢随意地踩上一脚。 霍青云要怎么才能明白她的苦心?要怎样才能明白她的牺牲! 辛茂早已娶妻生女,若不是为了保全门派,为了门派能够发扬光大,她何苦要抓住昔日淡薄的情分,让他频频回顾青龙门,她身后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她的侄儿侄女们,日后能守着‘碧寒草’再无后顾之忧! 拿不到武功秘笈又如何,凡事都要向前看,青龙派既然能供出霍青云一个先天高手,这次若能去飞灵峰采到足够的『药』材,青龙派自然能供出第二个、第三个先天高手来,她霍金霞也想要在霍迪国,乃至天下间横着走。 霍金霞一拍桌子,摇晃着站起身来,霍青云见她横眉怒目满脸怒容,干脆也伸手点住她的睡『穴』,扬声把霍武勇、卞星旭、高梦瑶和郝碧莲一起叫出来,分头将酒醉的两人和被他点住睡『穴』的两人送回去安寝。 他自己拧了半壶酒,去探望养伤的郝连虎。 郝连虎光着屁股俯身躺在床上,侧头抱着睡枕,皱着眉头呼呼大睡,他屁股上外伤全都收了口,到底是年轻底子好,三十大板下去,也能好得这么快。 霍青云坐在床前,对着壶口大口喝了一口酒,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平常极少沾酒,今天多日的愤懑借着酒劲发散出来,他倒还想再多喝几口。 郝连虎是门中下一代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后辈,他对郝连虎比对他亲生儿子霍武勋、霍武勇都还要用心,他就期望着,郝连虎能成为后辈中第一个踏进先天的弟子。 郝连虎丹田的伤势不比寻常,等这傻小子屁股上的伤好了,没准还会自以为没事了。唉,若他早晓得金霞会让这孩子冒这等险,他宁肯让霍武勇去也要把郝连虎换下来。 霍青云靠在郝连虎床尾的立柱上,一口接一口喝着酒,酒入愁肠,让他也发起愁来,他比奚达洲年轻二十几岁,培养一个先天高手少说也要二十几年,郝连虎若是不成了,他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弟子栽培,奚达洲今日的窘况,明日就会重现在青龙派,他不能眼睁睁瞧着门派后继无人。 得想办法治好郝连虎,得尽快想办法找到好苗子,若是青龙派能像铁枪门一般有两个先天高手,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哪里还敢随便欺负上来。 还有,他们四派联盟还得继续下去,不然金霞又要担心受怕向辛茂靠拢。霍青云酒入愁肠,不一会儿就昏昏然倒在郝连虎的床尾醉了过去。 这边霍青云借着酒兴任『性』了一回,那边卫国百里家族的院子里却是哀声不断,百里霏在今日在第一轮的比试中,遭遇了申国无极门弟子张锦程,她技不如人,被张锦程当胸一拳打落比武台,重重地摔在地上,折断了两根肋骨。 百里渊在百里霏的哀嚎声中,无比地庆幸逃过了一劫,他亲眼见过了张锦程的武功,若是他取代百里霏去参赛,如今被人断了肋骨躺在床上哀嚎的人,便该是他!真是时矣命矣,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百里渊并不打算帮百里霏一把,他眼不瞎心不盲,七姐和九姐水火不容已成定局,他年纪最小,犯不着掺和进女人的争斗中,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姐弟情深,他干脆吹熄了灯,静坐在黑暗中,在百里霏的痛叫声中,安然入静练起功来。 百里雯静静地支起胳膊,抬头倾听着百里霏的痛叫,心中的快意无以言表!她接连被百里霏欺负了几日,今日百里霏终于得了报应,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谁也逃不掉! 她细细地问过百里奚,百里霏的伤势比她的还要重上几分,嘿嘿,左胸肋骨摔断了两根,那无极门的张锦程也是个无用鬼,他怎么不再用力一点,直接摔死了百里霏这个祸害呢?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一章 多少机灵 屁股上的疼痛袭来,百里雯咬紧牙关,忍痛放下胳膊,趴伏在了枕头上,再不敢『乱』动弹。都怪百里霏这个恶毒小人,三日过去了,她的伤势依然恢复得不尽如人意,百里雯任由额头上豆大的汗水,落在枕头上没了影踪。 明日,她要让百里浩给她找个手脚轻柔的侍女,重金购买飞云门的疗伤神『药』,她要尽快好起来,她要去飞灵峰历练,亲手采来飞灵果和无忧花,回去献给师姑,她要趁此机会彻底将百里霏压到尘土里,再也翻不了身。 百里霏不是不想忍住痛叫声,而是她根本忍不住!张锦程下手极重,她根本不是对手,旁人听不见,她落地之时清楚地听见了‘咯嘣’两声闷响,胸口便火烧火燎地疼痛到不能忍! 她心里明白的很,她的痛叫声只会让其他人幸灾乐祸,可她有什么办法,她忍不住,她也不想再忍了!她受了重伤,落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她狼狈不堪的哀嚎,能让他们暂时放过她一马,让她能好好养伤,不至于坏了根基落下暗疾,就算让她日日被他们当面嘲笑,她也能笑着忍下去。 她不后悔设计百里雯,抢得参赛的机会,她不是百里雯,百里雯得了师姑百里文樱的青睐,家族里什么好事都不会落下她,她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争,都得靠抢! 今日换做是百里雯或是百里渊去面对张锦程,任谁都会跟她一样落败,可她借机『露』了脸,让人知晓她武功不弱,让人知晓百里家族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至少她能借此谋得一个好姻缘,不至于被人搓圆捏扁,任人摆布。 百里浩从院外匆匆进来,身后带着一个身穿飞云门侍女服饰的女子,他将女子带到百里霏门边,低声吩咐道:“有劳你先给舍妹服下镇痛『药』丸,今夜多警醒些,留心着隔壁的动静,多照应一些,明日我自会再找人来帮手。” 那女子低声答应道:“是。”她从百里浩手中接过小『药』瓶,推门进了百里霏的寝房,两炷香后,百里霏的哀叫声终于停歇了下来。????百里浩松了一口气,终于清静了,一点点小伤,就哀哀叫得人尽皆知,若不是担忧百里霏打扰了百里淙和百里奚休整,耽误了他们俩明日的比试,他管她是死是活! 百里浩凝神听了听安静下来的院子,没有听见其他异响,他微微振了振衣袖,背过双手,漫步回房歇息了。 安馨回了西院并没有早早歇下,她武功刚刚晋级,正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之时,她径直去了东厢房的练功房,浓厚的青『色』光芒在练功房中闪烁,一直到了半夜方才停歇。 香莲等着她练完功,伺候着她去隔间洗漱泡温泉,细细地将今日门中发生的事情,慢慢地禀报了一通。 安馨对辛啸天顺利通过第一轮新秀赛并不惊讶,三大派的新秀连第一轮比试都过不了,岂不是成了笑话!她记得‘她’的梦中,辛啸天夺得了新秀赛的第十名,这是他引以为荣,最为自豪的事情,与‘她’闲谈间,动不动就要想当初…... ‘她’对此极不耐烦。他提及此事,等于是在往‘她’的心窝里扎刀。让‘她’记起飞云门巨变,记起师门种种不幸,记起他和他的师父对‘她’的搭救之恩。‘她’满心厌烦之下,对其他人的名次‘她’反倒记不清楚了。 安馨一边让香莲绞干头发,一边暗自叹息,可惜此时正是门中大事频发之时,清风居一举一动都让人加倍留意,她此时宜静不宜动,不能太招人眼目,不然,她可不想再见到辛啸天意气风发,挺进新秀赛前十名的样子。 远在飞来峰的辛啸天,远没有安馨想象中的意气风发得志意满,他早早熄灯上床歇息,闭上眼睛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那天童悦当众驳回了他的不情之请之后,他便格外小心谨慎,跟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弟子们同进同出,等闲不敢落单,生怕沾惹上了给辛茂通风报信的嫌疑。 他坚信师父不会如此糊涂,会一脚踩进飞龙峰的漩涡中,更不会触犯门规,冒险让二师兄去帮霍迪国江湖门派的忙。 可就算师父无心,也抵不过有心人的算计!那耿清波口口声声指认飞龙峰若是事成,将会推举在高天之后继任掌门,可惜飞龙峰事败,师父一分便宜没能占到,反倒惹来一身『骚』。 掌门高天是个怎样的人,他并不清楚,他这十年的时光,全都用在了习武之上,竟然对飞云门掌门人所知寥寥,根本无从判断高天在知晓飞龙峰的谋划之后会有何种反应。 是他眼界太低,没能站在师父的肩膀上,仔细端详四周潜伏的危机,他躲在师父和几位师兄的身后,以为他能有足够的时日去成长,待他心无旁骛地成就先天之后,再来计较其他事情也不算晚,是‘甄言丹’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是童悦给他上了极其深刻的一课。 他想清楚了,武功和权柄缺一不可! 若是武功和权柄不可兼得,那么他宁肯先要权柄。有了权力,什么样的高手不能有?师父若是早些看透这个,也去弄个堂主身份,飞龙峰的人还敢打他的主意么? 辛啸天轻轻地翻了一个身,窗外的月『色』穿透薄薄的娟纱落在地上,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这样的月夜很适合练功,可他心绪不宁,勉强练功反倒于己不利。 有了童悦的那一番‘人死不能复生,不可轻易妄断杀人。’的说教,他笃定高天和庞炳坤不会愚蠢地中了飞龙峰的『奸』计,不会这么快就认定了师父的罪责。他还能参加新秀赛,就是最好的明证!不过,高天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可就说不定了,也不知师父吃了这一次暗亏,会怎样打算? 唉,大师兄若是在就好了,师父也能有个放心的人商议,就冲着大师兄离山回家贺寿这一点,高天也该相信师父绝没有异心!师父若是有了异心,想要跟飞龙峰一起对付掌门,怎么可能让他最得力的徒弟下山去贺什么寿辰? 他怎么才想到这一点?!他若是能早些想到这个,也不至于在三大派的新秀面前丢脸,看来,练武把他的脑子都练傻了,以前他多少机灵,谁也比不上啊…… 想到自己以前的聪明伶俐,辛啸天终于放下心来,多日的担忧慢慢退去,终于缓缓地入睡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二章 清风居的开心果 八月初的飞云门,秋高气爽,正是适合招待四方来客,比武切磋的好时候。 秋卓尔一早起身,带着秋敏学和秋如云一起练完了早功,没有急着去看新秀赛抽签,留心今日的比试,反倒让值守的飞云门弟子去清风居报信,用过早膳之后,他要带着秋敏学和秋如云去探望安馨。 他并不担心天胜境新秀的比试名次,他仔细查看过这次新秀赛的弟子,不出意料的话,前十名至少能有两名天胜境的弟子。 天胜境向来低调,有两名新秀挺进前十,昭示天胜境的实力已经足够,实在不必为了再多一个前十的名额去挖空心思,正是因为不计较这些,他才不让秋敏学下场去比试。 那些虚名于天胜境无用。此刻,天胜境最想要的是保证安馨的安全,保证安馨尽快成就先天,当务之急便是确认安馨武功顺利突破,再给安馨炼制出‘噬人散’的解『药』,解除后顾之忧。 安馨练完早功,刚从练功房推门出来,就看见阿圆撅着屁股正在池塘的围栏前逗弄锦鲤,听见开门声,阿圆‘啪’一声,扔下手中香喷喷的桂花枝,轻巧地转过肥壮的身子,左左右右地侧过头,斜着眼睛看清是安馨站在门边,大笑着跳起身来,冲着安馨扑过来,“安安,你……好了……二舅……表……姐哥……探……你!” 安馨侧身晃过阿圆的熊抱,阿圆开心得‘嗷嗷’大叫了起来,她最喜欢安馨这样跟她玩,她‘蹬蹬蹬’追在安馨身后,大笑着跟着安馨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追着她,安馨带着阿圆不紧不慢地在抄手游廊上转了三圈,见阿圆始终能跟上她的速度,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阿圆比她大六岁,比她还早到清风居,据说从见到安馨的那一刻起,就特别喜欢黏着她,安馨小时候,阿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背着人背着安馨在清风居内到处『乱』跑,经常闹得清风居里『乱』成一团。????安馨人小胳膊短,阿圆高壮如牛,金燕子总怕阿圆伤着安馨,早早便教安馨轻功,让她能躲过阿圆的魔爪。 说来也奇怪,阿圆手上没个轻重,她背着,抱着安馨『乱』跑过无数次,安馨身上从来没有过伤痕,也因此金燕子觉着阿圆生『性』良善,对亲近之人没有任何恶意,愿意将她留在清风居任她长大。 阿圆贪吃又长得不好看,说话也不利索,脑子却不算笨,身体也格外灵活,安馨习武之后,经常带着阿圆这样玩,时日一长,阿圆学会了向安馨一样的奔跑,学会了像安馨一样的躲避人,等闲人抓不住她。 阿圆天生神力,安馨怕她出门惹事,只教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好在阿圆出去过一两次,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之后,也不太喜欢出清风居去玩。安馨也尝试过教她内功,奈何内功不像轻功和拳法,可以亲身示范,阿圆脑袋里也不知那根线搭错了路,怎么教也学不会。 后来安馨的功课多了,渐渐地顾上跟阿圆玩了,金燕子怕阿圆让安馨分心,将阿圆交给了戚妈妈看管。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圆成了金燕子的传声筒,她只会用最简单的话语说话,等闲人弄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保密效果居然奇佳,金燕子也就顺理成章地让她在清风居当了差,每月领着一两银子的月例。 阿圆爱干净,会自己洗澡穿衣,也会自己找吃食,平日里倒也不麻烦人,她最喜欢到西院传信,每一次来,都要跟安馨好好玩一会才肯回去。 安馨伸长手臂点住阿圆的『穴』道,定住阿圆胖大的身体,阿圆呵呵地笑着,她很开心,今日安馨陪着她比往常多跑了一圈,她兴奋地满面红光,手脚不能动弹,她便大声叫着:“安安,玩……玩……” 安馨心一软,这个贪玩好耍没心没肺的开心果啊,什么时候能玩个够啊?安馨拿出手巾,伸手抚上阿圆圆圆的脸颊,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柔声叮嘱道:“阿圆,你该要回去用早膳了,先吃饱了,等师太吩咐了,再过来找安安玩。” 阿圆饭量大,是寻常人的三四倍之多,又饿得快,向来是在厨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个时辰已经过了她寻常吃饭的饭点,只怕是光顾着跟安馨玩,忘记肚子会饿了。 阿圆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大声地笑道:“安安,玩……玩……”话音未落,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安馨哈哈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阿圆的肚子,极有耐心地跟阿圆商量道:“阿圆的肚子叫了,阿圆饿了,先去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跟安安玩,你要听话了,安安忙过这阵子,也去找你玩去。” 阿圆斜在脸上的两只眼睛,无神地转了转,在玩与吃之间,略微纠结了一下,终究是填饱肚子大过了跟安馨玩的兴致,她大声答应道:“好” 安馨点开她的『穴』道,阿圆转身便跑,边跑边大声笑道:“好……好……” 安馨看着她飞快地跑远,心中满是怜惜,她的前世曾经是久病之人,极其严重的先天心脏病,让她无法奢求奔跑跳跃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好在,阿圆虽不幸,至少比她那个时候要自由欢快的多。 秋卓尔带着秋敏学和秋如云来得很快,安馨刚刚用完早膳他们便进了清风居西院的大门,安馨带着西院所有人迎了上去,一见着秋卓尔便大礼跪拜了下去,“安馨,拜见二舅。” 秋卓尔上前两步伸手扶起安馨,一边跟安馨说着:“快起来,地上凉!”一边伸手拉过安馨的手腕,顺势把起了脉。 安馨抿着嘴笑了起来,二舅每次见着她,例行的就是要替她把脉,这次是为查探她中毒的情形,上次见面是为了探查她武功高低,她转头抬眼看向秋卓尔身后的秋如云和秋敏学,忍不住偷偷地做了个鬼脸。 秋如云忍俊不止地笑出了声来,小表妹最是鬼精灵,明明是她受不了二舅一见面就要查探,偏偏要逗她笑出声来替她解围。 秋卓尔果然一听见秋如云的笑声就放开了安馨的手腕,他太着急了。 他一点没跟安馨见外,笑呵呵地低头对安馨说道:“二舅这是关心则『乱』,来来来,我们进去慢慢叙话。”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三章 探望安馨 安馨这才出声邀请道:“多谢二舅和二表姐、二表哥来看我,还请移步书房说话。” 秋如云笑着上前两步,揽住安馨的肩膀,毫不见外地笑道:“你三表姐和三表哥,若不是跟其他两派的新秀集中住在一处,不能随意出来走动,定然也会跟着我们一起来探你,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若是不来看看你,怎么能够放得下心来!” 安馨的祖父秋鸿毅有三子一女,秋卓群、秋卓尔、秋卓越和秋依依。安馨的母亲秋依依年纪最小,生下了三子一女,如今只剩下安馨一个女儿。 这次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是大舅舅的小女儿二表姐秋如云,二舅舅的大儿子二表哥秋敏学,大女儿三表姐秋如枫还有三舅舅的大儿子三表哥秋敏学。正是因着二舅舅有两个子女要来飞云门,暗黑森林才特意派他陪同门中弟子一起来飞云门。 秋如云长得非常漂亮,笑容温婉明媚,举止得体自然,天生给人好感,安馨被她揽着往前走,下意识地觉着很是亲近温暖。 在安馨过往的经验中,除了清风居的人,其他人往往会不自觉地避免跟她站在一处,实在是她自幼就长得太美,一旦站的近了,容颜上很容易被她比下去,秋如云一点没有这样的担心,她身材高挑,容貌与安馨有三分相似,走在一起好似姐妹花。 秋敏学转头瞪了秋如云一眼,二姐姐就不能先克制一下么,怎么一见着小表妹就欢喜地笑出声来,安馨不过是俏皮地做了个鬼脸,有什么好笑的?他爹急着查探表妹的病情,就算急迫了些,那又怎样?安馨又不是外人。 天胜境的人都长的俊美,秋卓尔更是其中的翘楚,秋敏学子肖其父,也长得极其俊美,安馨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中再次确认,二表哥秋敏学就是最后护在‘她’身旁,悍然将匕首刺进胸膛,誓要以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的那个高大男子。????他长得可真俊啊!安馨在心中叹息,他不待见‘她’,‘她’武功不行,经常拖累众人,可他视死如归护卫‘她’!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这样的大帅哥,若是放在另一个世间,就是妥妥的一枚男神!今生今世,她既然成了安馨,必不会让他重蹈覆辙,大好年华用在了自戕上,她不是圣女,她也不要他去血祭先祖来救她的命。 秋敏学看见安馨对他眨眼睛,不禁哑然失笑,三年不见,小表妹变的活泼调皮了,他装作凶狠地瞪了安馨一眼,奈何在安馨眼中,他就是那个舍命护‘她’救‘她’之人,哪里还会怕他,安馨也装作凶狠地回瞪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转过了头。 安馨引着三人进了西厢的书房,她的书房极大,也不知是哪位前辈将五间西厢房全部打通,清风居的房屋格局本就格外通透高朗,安馨因地制宜,只简单地用屏风作为间隔,将整个书房分成了茶室、书房和藏书室三个部分。 进门就是一个小型茶室,只摆了六张梨花木的椅子和茶几,西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飞龙峰日出图,用笔饱满奇秀,气势磅礴,连秋卓尔都不免多看了两眼,画上印章是飞云门五代前一位擅长丹青长老:顾道子。 秋卓尔对安馨的眼光很是满意,顾道子名声不显,他的山水画在三大派之间至少可以排进前十,安馨能将他的画挂在这里,安馨眼光不错,金燕子对安馨也很不错。 小茶室东侧的屏风上是一幅刺绣的梅花傲雪图,一树红梅,一树腊梅争相盛放,清冽的香味好似扑面而来。 秋如云‘哟’地一声惊叹,“表妹哪里找到的刺绣高手,绣的真好看,”她转头握住安馨的手指,亲昵地说道:“你若是喜欢梅花,我回去后在天胜境让人给你种一片出来,红梅、腊梅,白梅应有尽有,你冬天过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秋如云的这个邀请极为稀罕,天胜境等闲不愿请人进去,就算是以安馨的身份渊源,也很难有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待遇,安馨闻言微微垂了垂眼帘,随即便开心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与‘她’的经历完全不同的邀请,只要不跟‘她’的生命轨迹重合,安馨就自觉安全且格外珍惜。天胜境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尝试着要‘她’,她自当与他们亲近,回报他们的好意。 秋如云高兴地回首指了指院子里的池塘,笑眯眯地说道:“你这院子里的池塘好是好,一年四季都能看荷花,可就是不能养梅花了。” 秋敏学仔细看了看那扇屏风,转头对安馨提议道:“真想要养梅花也容易,院子里还有地方,改日让人搬两盆梅花来,一盆放在东北角,一盆放在西南角便是,梅花不种在地上,温泉的热气上不来,多半能开出花来。” 秋如云哈哈笑出了声来,“二弟的这个主意好,这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临走前,你要给小表妹办妥了。” 秋敏学看了安馨一眼,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笑眯眯地答应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安馨也笑了起来,的确是小事,难得的是这份细心体贴,表姐表哥的示好她不能推拒,便欣然地答应道:“那就有劳二表哥了,我喜欢开得又大又香梅花,二表哥可得好好替我挑一挑了。” 秋敏学挑起眉头骇笑,“这么挑剔?那你先别着急了,若是在飞云门找不到合适的,我从天胜境给你送过来,这点心愿总要让你满意了才好。” 秋卓尔见安馨跟表姐表哥不见外,高兴地招呼道:“安馨,你先过来让我把把脉,让你表姐去泡茶给我们喝。” 秋如云笑着将安馨推到秋卓尔身旁坐下,“你赶紧坐下,先让二叔放下心来。” 安馨笑着坐下,将手伸给秋卓尔,她也不说话,以秋卓尔的境界,自然会察觉她此时的状态。果然,秋卓尔很快跳起了眉头,略微有些吃惊地问道:“你武功刚刚晋级,怎么这么快就稳定了境界,你昨日有奇遇?” “……”安馨看着秋卓尔有些无语,二舅也太厉害了吧,就这样随便把把脉,也能察觉她有奇遇?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四章 秋卓尔哄人 安馨没说话,刚刚在茶桌旁坐下的秋如云却惊讶地叫出了声来:“二叔,表妹武功晋级了?飞鸿功法第五层?”秋卓尔看着安馨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连秋敏学也坐不住了,他吃惊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秋卓尔身旁,他前些天刚来飞云门的时候,曾经试探过安馨的武功,那个时候安馨的武功停留在飞鸿功法第四层,丝毫没有要晋升的苗头,半个月不到,她这么快就能晋级且稳定住了境界? 秋如云赶紧斟了一杯茶,端在手中也跟了过来,他们两人好奇看着安馨,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等安馨开口说话,秋卓尔却从她的神态中,敏感地看出了端倪:“是忘我?忘我之境!”他前一句还有疑问,后一句看清安馨眼神的变化,便已经确定了下来。 秋卓尔的这份观察力让安馨心悦诚服,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二舅,你是怎么肯定我经历了忘我之境的?” 秋卓尔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老天都在帮他!他一直担心着先前替安馨占卜的‘劫中劫,劫后余生’的卦象,安馨能有机缘这么快将武功境界稳定下来,想要度过劫中劫,想来就不会太过难过了,况且他对安馨的武功修习,还有其他的想法,他立即抓住了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他认真地瞧着安馨耐心地解释道:“你若是武功到了我这个境界,就会发现,许多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细节,会在你的眼前变慢变大,你能察觉其中极其细微的变化,我刚才就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惊讶,惊奇,惊喜,不敢相信,好奇,到恍然大悟的变化。” 安馨飞快地催下了眼帘,秋卓尔闭上眼睛,继续说了下去:“此刻是拒绝,掩饰,还有点心慌?你心慌什么?”秋卓尔放开安馨的手腕,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玩笑道:“你是担心我看出你心中的秘密了么?”????安馨涨红了面孔,飞快地收回了手腕,早知道秋卓尔如此厉害,她就不会让他一直把住她的脉搏了!难怪师父除了大师伯,谁都不让给她把脉,原因居然是这个? 秋卓尔转头看了眼秋如云和秋敏学,接着笑道:“你们都好生给我记住了,在先天高手面前,唯一可以躲避他探查你内心想法的法子是,”秋卓尔买起了关子一般,停了下来。 安馨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再次好奇地看向了秋卓尔,秋卓尔若无其事地瞟了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极其淡定地点向她的脑袋,接着说道:“就是这里什么也别想,你一旦想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放别人眼中,或许还会被忽略了,搁在我这样的高手眼中,简直就是无所遁形了。” 安馨吃惊地长大了嘴,真有这般神奇厉害,岂不是跟拥有了读心术一般?她飞快地合上嘴巴,竭力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道:“二舅舅,有没有法子能将心神和眼神、神态分离?” “有的,”秋卓尔肯定地答应道:“像你这样板着脸,面无表情是不行的,天胜境有一本武功秘笈叫《炼神诀》,专门锻炼人的神志,若是修炼有成,就算是先天五境的绝顶高手,也无法察觉修炼之人的真实心思。” 秋卓尔极其和蔼的看向安馨,简直有点哄骗地问道:“安馨,你想不想要学一学?” 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想!”她的秘密太多,门中的先天高手又太多,若是有人随时都能看出她的秘密来,那简直太可怕了! 安馨和秋卓尔之间巨大的武功差距,让她丝毫也没能察觉秋卓尔语气和神态中极其微小的变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跳进了秋卓尔精心设下的圈套,秋卓尔心花怒放地点头答应:“行!” 安馨生怕他事后反悔,不肯将天胜境的武功秘笈,给她这个飞云门的弟子修习,赶紧向秋卓尔伸出了手掌,“二舅,你把《炼神诀》给我瞧瞧吧。” 秋卓尔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二舅哪里会将这般珍贵的武功秘笈带在身上,等你有空去天胜境的时候再说吧,还有啊,”秋卓尔无视安馨变得失望的眼神,心情极好地补充道:“你的飞鸿功法至少要晋升到第六层,才能修习《炼神诀》,不然境界太低,贸然修习,”秋卓尔再次点向安馨的脑门,极其郑重地警告道:“你这里会承受不住,稍有不慎不是会疯掉,就是会傻掉!” 安馨一下子呆住了,敢情二舅这是逗着她玩呢! 秋如云哈哈笑了起来,秋卓尔收回手指也笑了起来,“不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炼神诀》的,飞云门有一本绝顶武功秘笈叫《千机策》,听说也是有缘人方能看见秘笈的内容,你是不是《炼神诀》的有缘人,要待你飞鸿功法达到第六层之后方能得知。” 安馨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生怕秋卓尔从她的神情中,发现她拿到了《千机侧》,正巧秋卓尔转头从秋如云手中端过茶杯,没能瞧见安馨的掩饰,他淡定地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这都是后话,如今的要事是十日后的飞灵峰的历练,你师父会让你去吗?” 安馨眼睛一亮,她武功晋级又机缘巧合稳住了境界,有了七八分把握师父会让她去。不过,若是二舅能替她说说情,师父或许会答应得更爽快也不一定,她直率地说道:“二舅若能替我去师父面前说情,师父说不定明日便能答应让我去了。” 秋卓尔也爽快地答应道:“我正有此意,刚才没见你之前,我还不好向你师父开口,如今你及时晋级,我再提这事,也不算太难,我这就去找你师父,到时候你跟你几个表姐表哥好好合计一番,好生去飞灵峰历练一次。” 秋卓尔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带着秋敏学去了正院找金燕子,秋如云没有跟去,她想要留在清风居陪安馨玩耍一日,秋卓尔本就想让安馨跟天胜境更亲近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秋如云是个不认生的人,她先兴致勃勃地将西院的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跟安馨一起用过了午膳,又提议去东院探望高妙仪,高妙仪平日里难得偷闲,干脆和安馨一起陪着秋如云谈天说地,八卦闲聊了半日,秋如云直到和两人一起用过了晚膳,方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五章 长辈们的彩头 安馨送走了秋如云,去了正院去见金燕子,这一日,她还没见过师父呢! 金燕子和高天、罗润清和童悦照例在水榭中纳凉,除了她之外,其他三个小辈也在,高妙仪照旧坐在茶桌前沏茶,金燕子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两张细长的单子,罗英英和罗志尚两人大眼瞪小眼,正在站在金燕子面前,不服气地挑剔对方的新秀赛十强人选。 只听得罗英英气呼呼地说道:“今日比试完毕,十八强已经出来,预测入围前十的名单已经太过容易,所以我特地将前十的名次一起列了出来,倒是小五,你不敢将前十的名次列出来,这是不战而退,当然要算作是我赢了。” 罗志尚不甘示弱,他等罗英英话音一落,立即反驳道:“四姐,你要先搞清楚了,首先,我们打赌是以入围前十为准,你擅自改变规则,我可不认同;其次,就算你列出了前十的名次,那又如何?谁又能知晓你一定就预测准了?凭什么这会儿就要判定你赢了?” 金燕子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辈,这两人今天花了整整一日,好生看过了十八场比试,交给她名单上,除了顺序不同,人选名单倒是如出一辙,识人的眼光倒也不错。 “我看你们俩这个赌,打得也太简单了。”金燕子伸手拿起两张单子,笑盈盈地开了口,“看看,一点难度都没有,不过是顺序略有不同,若是让小五一定要排出个顺序来,只怕也会小四一个样!这还有什么比头?” 金燕子放下手中的单子,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道:“增加点难度吧,我看这样吧,你们多花点功夫,各自预测下前十人选的最后一场比试,他们要用多少招才能赢过对手,如何?” 什么?前十最后一场比试要用多少招赢对手?天晓得这该要如何去测算?两人齐刷刷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长大了嘴,罗志尚不知所措地看向了他老爹罗润清,罗英英不知所措地瞧向了高天,师叔提出这么变态的条件,是不是该有人来管一管了?????罗润清和高天不约而同端起茶杯喝茶,对两人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有何难?都是他们以前玩过的游戏,这等赌约他们也不是没打过,想当初,师父帮着小师妹赢了他们三个师兄,他们都赔给了小师妹一件心爱之物,高天更是自那以后再也不肯跟人打赌了。 童悦忍俊不止地笑出了声来,太难了!对罗尚志和罗英英而言,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扬手向安馨招了招,一边对安馨说道:“安馨,你快来听听你师父提出的条件,你想要试一试么?” 安馨深知以师父的『性』子,提出这等困难的任务,必然会给予极高的奖赏才对,这是小四小五两人的机缘,师父没有发话,她可不能胡『乱』去伸手抢夺了!况且,这次新秀赛她花的功夫远远不及他们两人,能赢过他们的机会不大。 安馨上前,先端正地给各位长辈行过礼,方才对着童悦答应道;“回禀童师叔,安馨力有不逮,不想参与赌约。”面对着童悦,安馨小心地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坐到了高妙仪身旁。 童悦一双活泼泼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没再说话,静静地观察起安馨来。高妙仪也起身给众人斟茶,趁机给罗英英和罗志尚打了个眼『色』,要他们赶紧接下任务来。 有了这些打扰,金燕子干脆地下令道:“我再多给你们一日,待明日九场比试结束后,前九名的名单出来,你们俩再来预估前十最后一场比试取胜能用多少招也不迟。就以明日的预测为准,谁预判得更为准确,新秀赛结束之后,谁就赢得赌约。” 金燕子停了停,转头看着在场的三位长辈,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这赌确实难了点,你们要不要给他们多加点彩头?” 罗润清、高天连同童悦一起笑了,金燕子大方地抬手指着正房旁的左耳房说道:“我先抛砖引玉,你们俩谁要是赢了,可以从里面任选一件武器作为彩头。” 罗英英和罗志尚没想到师叔会如此大方,两人兴奋地互看一眼,有志一同地转向离金燕子最近的罗润清,眼巴巴地望向他。 罗润清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俩谁要是赢了,彩头是跟着我炼丹一个月。”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强调道:“一个月之内,只许看,不许问,一个月之后,允许随便问一次。” 罗英英和罗尚志期待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这哪里是彩头?明明是霉头好不好!炼丹可不是见好玩的事情,枯燥乏味不说,还得随时被人支应着做各种杂事,又忙又累苦不堪言。 两人低下头,双双转向高天,高天一点为难他们的意思都没有,和蔼地笑着说道:“我出一件金丝甲做彩头,你们俩谁赢了,我就送给谁。” 罗英英和罗志尚两人齐齐欢呼一声,忍不住跳起来伸手相互击了一掌,金丝甲可是好东西,二师伯(叔)出手就是大方,这才是像样的彩头嘛。 两人欢呼着一齐转向童悦,童悦看了罗润清一眼,忍着笑淡定地说道:“你们俩谁要是赢了,彩头是跟着我写符篆一个月。”她也伸出一根手指头,强调道:“一个月之内,只许看,不许问,一个月之后,允许随便问一次。” 跟罗润清如出一辙动作和彩头,让金燕子等其他三个长辈会意地笑了起来,童悦这是想要提携他们俩呢,若是天赋足够,或许童悦就会破例收徒了。 罗英英和罗志尚完全不懂长辈们的心思,他们俩差点一起给童悦跪下了,又来一个苦差事!写符篆比炼丹更无聊,炼丹还能时不时地借着添柴加『药』,动一动开开小差;写符篆,几个时辰练下来,只怕手腕都会要断掉了!这不是彩头,这是惩罚! 高妙仪和安馨到底要比罗英英和罗志尚大上几岁,比两个小的识货得多,罗润清还好说,单说跟着童悦写符篆一个月,还能有一次答疑解『惑』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两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童悦清凌凌的眼波晃了晃,将安馨的神情收入眼底,安馨武功晋级她自然知晓,只是不曾想,她刚刚晋级,就能敏感地避过她对她下意识的查探,天赋确实了得,可惜她是金燕子的徒弟,她不能抢过来传了她的衣钵。 不过,以她和金燕子亲近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童悦不由自主地想了下去。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六章 储物袋 罗英英和罗志尚偃旗息鼓,金燕子让两人先回去做晚课,自己带着安馨和高妙仪去了书房,剩下三人无心再议事,早早便散了。 罗润清和童悦急冲冲回了飞炼峰,罗润清挂念着丹炉里的‘甄言丹’,今日之后,丹炉再也不离不得他,接连几日他都要守着丹炉,没法再来清风居。 童悦的炼符堂也领了任务,要给下山追缴‘噬人散’的人马准备足够的符篆应敌,只怕也难得抽身再来清风居。 高天事情更多,新秀赛结束后两派清剿令就会颁发,今晚传功堂就会派第一批弟子出发去无回谷;飞龙峰散落在各地的藏宝地,确凿无疑的有了五处,也要尽快派出人手,以防万一被袁庆抢了先机;他还约了康健和皮秋红议事,想要尽快抽调人手,组建飞暗卫下山执行任务。 此等门中大变之时,类似这样的事情接踵而来,高天分身乏术,也就晚膳后的这半个时辰内,可以歇一歇,若是再忙些,只怕连这点休闲时辰,也要被挤占了。 金燕子带着安馨和高妙仪进了书房,在书桌前坐下,示意两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从抽屉拿出两张纸笺和两个荷包,分别递给她们俩,低声叮嘱道:“这是储物袋和它的用法,你们俩这就把口诀背熟了,按照使用的方法,将储物袋收为已用吧。” 安馨和高妙仪虽然不明所以,但都听话地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纸笺和荷包,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找了离金燕子不远处的椅子坐下来,就着室内明亮的烛光细看起来。 安馨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纸笺,不敢置信地捏紧了手中的荷包,她手中的储物袋,其实就是专门给凡人使用的乾坤袋!小小的荷包中,居然能容纳八十个立方米,不下七丈方圆的物事,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神器呀!????安馨抬手细看手中的荷包,储物袋只有巴掌大小,比寻常的荷包还要小些,她用手搓了搓,以她的眼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黑『色』的荷包上,两面都用黑白珍珠样的物品,镶嵌成太极阴阳图案的样子,荷包的口子上有一条可以伸缩的黑『色』系带系住了口子。 高妙仪的荷包除了系带的颜『色』是白『色』之外,其余的跟她的一模一样,高妙仪的神态跟安馨也如出一辙,以她们俩的身份,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神奇的荷包,可见储物袋是何等的珍贵! 两人都是心思机敏之人,立即就想到了飞松峰的历险,想到了飞灵峰的覆灭,想到了几日后飞灵峰的历练,两人兴奋地相视一笑,俱都收敛心神,专心一意地研读起手中的纸笺。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安馨放下手中的纸笺,伸出两只手的中指,咬破指尖,两掌夹住荷包,将两只中指指尖,左手中指对准太极图案中的黑『色』珠子,右手中指对准太极图案中的白『色』珠子,一齐按了上去。 安馨两手中指刺痛,荷包上暗红『色』的红光一闪而过,一黑一白两只珠子不停地吸起安馨的鲜血来。若不是安馨飞鸿功法晋升到第五层,或许她根本察觉不到暗红『色』的光芒。 她赶紧默诵起控制储物袋的口诀,这一关至为关键,若是她念的口诀错了一个字,她将永远与手中的荷包无缘。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安馨的口诀念完,荷包上吸收过鲜血的珠子散发出黑『色』和白『色』的光芒,在空中形成一个黑白分明的漩涡,白『色』的漩涡中有黑『色』的圆洞,黑『色』的漩涡中有白『色』的圆洞,向着她的脑门直冲而来。 安馨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她和荷包之间逐渐建立的心神相通的感觉,片刻后,她‘看见’了金燕子放在她荷包中的东西:左右靠边两排整齐宽大的架子上,左边一排上分门别类摆满了武器,右边的一排上摆满了一个个玉盒,两排架子的中央,摆放着四个六尺长宽的大箱子。 安馨凝神细看,左边架子上的武器,刀枪剑戟棍棒鞭,长弓箭弩样样俱全,她仔细地数了数,光是武器就有二十三种之多,和她的佩剑春水剑相似的长剑有五把,光长短匕首就有十把,长弓的长箭和箭弩用的短箭的箭筒各有十筒… 安馨一边数一边不停地咋舌,师父给她备下的武器,足够全副武装十人小队,她不打算重蹈‘她’的覆辙,跟辛啸天去卫国亲自复仇,这么多的武器,或许她一辈子也用不完,师父这是把日后徒孙的武器也给提起预备好了? 想到这种可能,安馨微微笑了起来,她继续‘看向’右边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玉盒,安馨心神一动,一只被她‘注视’的玉盒出现在她的手中,她惊喜地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治疗内伤的『药』丸‘回春丸’。 高妙仪比安馨稍迟了半盏茶,她的手中也出现了一个玉盒,打开来一看,一股扑鼻的清香漫延开来,高妙仪也微笑了起来,这是门中治疗外伤的良『药』‘玉肤膏’。 金燕子看见安馨和高妙仪手中都出现了玉盒,轻轻松了一口气,储物袋极其珍贵,数量极少,若是她们两人中有人失败,她也没法再给她们第二次机会,好在两个孩子不用她叮嘱都晓得厉害,一齐顺利过关。 金燕子看着两人,慈爱地叮嘱道:“回去好好把储物袋用熟了,用的时候千万避着人,防着人见财起意,被人偷了丢了,我可没有第二只给你们了。” 高妙仪站起身来,拉着安馨走到金燕子身边,一左一右站定在她的身旁,低声笑道:“我们都省的,财不『露』白,何况这等珍贵之物,定不会让外人知晓,要不干脆做只更大的荷包把它包起来,外面装些小物事,掩人耳目。” 这个主意好,储物袋的外观不太适合女孩子佩戴,她们两人一人一个,连罗英英都要好奇了。 金燕子点了点头,接着叮嘱道:“储物袋的珍贵之处,不仅是能随身携带重要物事,最重要的是,放进储物袋的『药』材和食物,不论隔了多长时辰再拿出来,都能保持放进去时的一样,日后你们行走江湖,就会晓得只这一项,就能让人梦寐以求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七章 安馨的问题 安馨和高妙仪相似一笑,金燕子接着说道:“里面给你们准备的东西,有些是去飞灵峰历练用的上的,有些是提前给你们准备的,回去后,将你们日常所用的物事也都放些进去,有备无患。” 安馨等金燕子交代完,方才俯下身子,低下头兴致勃勃地问道:“师父,门中是不是还有乾坤袋,能装下清风居,能装下一座山头,能装下飞云门这么大的门派?” 金燕子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安馨的额头,“想什么呢?我们都还是凡人,门中就算有这等宝物,拿给你,你也用不上!你们俩好好练武,等成就先天之后,自然能尝试着修习门中修仙秘籍,真要是有幸能踏上仙途,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不迟。” 飞云门非要门中弟子先成就先天,才让他们尝试修仙的规矩,一直让安馨不甚明白,修仙门派直接让弟子修仙不就好了,何必非要像世俗的武林门派一样对武功孜孜以求,非要等他们二三十岁成就先天,白白浪费了最好的年华,年纪老大了再来尝试修仙? 安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师父,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修仙,非要先成就先天才行?” 金燕子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从脸上一直漫延到了眼中,她伸手一左一右拉着安馨和高妙仪的手,轻声说道:“我等你们问这个问题很久了,门中但凡是想要修仙的弟子,都会有这个疑问,安馨,你今日问了出来,为师很高兴。” 安馨没料到金燕子会这么说,她抬眼看了高妙仪一眼,高妙仪笑盈盈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安馨心中轻叹,这是她最佩服高妙仪的地方,高妙仪身为飞云门掌门之女,从来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样样都该博其他人更强,事事都该走在别人前面才对。 金燕子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中,欣慰地接着往下说道:“门中曾经有过太多天赋极高的弟子,放弃习武一心修仙,最后一无所成泯然众人。有这等规矩也是在保护门中弟子,不要走上歧途。当然门中也会对天才弟子网开一面,让他们在成就先天之前,有机会接触修仙秘籍,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并没有哪个弟子成为了例外。”????金燕子停了停,小心地斟酌着用词,隐约地劝慰道:“修仙之路艰难凶险又漫长孤寂,就算是身有天赋机缘也绝非人人合适,你们俩先把武功练好,先天之下的武功若是分成九层,你们在踏入第八层之后,还想要尝试修仙,我绝不阻拦。” 安馨和高妙仪了然地点点头,她们俩距离先天之境还有相当的距离,如今说起这些还真是太早了。 要等着出了清风居的正院,高妙仪才暗中对安馨问道:“你真想直接修仙?” 安馨想了想,才犹豫地看着高妙仪说道:“想是想,可是师父也说了……” “你想就好了!”高妙仪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去找修仙秘籍,飞龙峰的那些人的手中,想来应该会有了。”安馨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高妙仪这是真的放开飞松峰的事情了,连飞龙峰诸人的主意都敢打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妥!我们清风居跟飞龙峰眼看着都成了生死仇敌了,我们俩送上门去,定然会被他们坑了!还是等着师父和掌门师伯给我们秘籍吧,你肯定比我更明白,若是一个不慎修习错了功法,走火入魔都是小事,万一身死道……” 高妙仪伸手作势捂向安馨的嘴,安馨立即停住了说话,她笑着点了点头强调道:“妙仪,我不想了!真不想了,等我们成就了先天再想也不迟!” 高妙仪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这么说就是怕安馨铤而走险被人利用,她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说好了,等成就了先天一起去修仙,一起有个伴!” 袁飞宇这几日异常煎熬,他左肩的伤口无人治疗也就罢了,最痛苦的莫过于,庞炳坤时不时让他旁听飞龙峰其他人的坦白,‘甄言丹’之下,飞龙峰诸人的恶形恶状简直罄竹难书。 他们言语中所揭示出来的秘密,让他不得不将他们提及的飞龙峰私藏,全都交代了出去,他若是不交代,印存志那个老怪物真的能当着他的面杀人!他能握在手中的筹码越来越少,若不是他一直没有见着儿子袁朗和父亲袁庆,他都想要一了百了,给自己一个痛快了。 他很明白,印存志不让庞炳坤给他疗伤,就是在向他表明不在乎他的生死,若他不能将飞龙峰桩桩件件的秘密都交代清楚,还真不如死了算了!可他还不想死,今日的种种折磨,他早已有所预料,他若是死了,袁家才真的完蛋了。 对他而言,让他最煎熬的莫过于,他不清楚他有没有服下过‘甄言丹’,有没有在无知无觉中,将所有的秘密全数都了吐出来? 该死的‘甄言丹’!该死的高天!他手中握有的能制服飞龙峰嫡支嫡系的手段太多了,他若是能早些察觉,绝不会放任袁飞鸣出手对付高妙仪,他们一出手就该冲着高天去!他若是随便编造个借口,诱骗高天……不不不,高天手中有那方小印,他拿高天无可奈何! 他居然拿高天无可奈何?!袁飞宇烦躁地丢开手中的笔,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有人来救他,飞龙峰真没人逃出去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在原地跺了跺脚,左肩上伤口的疼痛,几乎要让他愤怒起来,他何时受过这等罪?他自幼享用的都是世间最好的!他年轻的时候跟高天一起吃过苦头,可那是他甘愿受罪!跟如今的不得不受罪,天差地别! 袁飞宇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竭力压下了心中的烦躁,平静地扬声叫道:“有人在吗?” 囚室的小门立即被人打开,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门边,低声问道:“何事?” 袁飞宇愣了愣,守卫他的居然是无名小卒?他淡淡地说道:“我饿了,弄点干净的吃食来。”那守卫抬头多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直接关门不见了人影。 袁飞宇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他一直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就是想要麻痹庞炳坤。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他就不信,他若是一直表现出心灰意冷全力配合的样子,庞炳坤还会一直全神贯注地警惕他。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八章 戚妈妈病重 那张陌生面孔很快回返,给袁飞宇端来一小碗白粥,三样爽口的小菜,都是他们家一家三代最喜欢的小菜,袁飞宇终于放下心来,还好,他们祖孙三代都还活着。 他安心用完饭菜,又叫来那张陌生面孔,提出了新的要求:“让人来给我伤口上『药』。” 那人二话不说,端走了碗筷,片刻后,拿着几样最简单的治外伤的『药』物,示意袁飞宇靠近囚室的栅栏,隔着栏杆替他裹好了外伤,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袁飞宇吃饱了饭,裹好了伤,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疼痛和疲乏席卷而来,他疲惫不堪地上了床,安静地睡了下去。 庞炳坤隔着一面单向的符字墙壁,从头到尾细看了刚才的那一幕,憨厚的脸庞上,『露』出了多日难见的笑容,三日内,他要不择手段,让袁飞宇将他该说的全都说出来。 阿圆旋风般冲进清风居正院的后罩房,一把掀开戚妈妈床上的蚊帐,‘呼呼’地喘着气,不停地侧着头打量着蜷缩在薄被下的戚妈妈,戚妈妈脸『色』『潮』红,满头『乱』发躲在被子里,也‘呼呼’地喘着气。 她勉强睁开眼睛,瞧见是阿圆来了,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喘息着低声问道:“阿圆,徐妈妈回来了没有?” 阿圆粗重地呼吸着,重重地点头回答道:“回。”????戚妈妈勉强笑了笑,努力提高声音叮嘱道:“阿圆,明日一早你就去找徐妈妈,让她将我送出清风居,去山外治病去。”阿圆没有说话,有重重地点了点头。 戚妈妈还不放心,她努力从被子中伸出手来,伸向阿圆,阿圆往前挪了挪,让戚妈妈能够够着她,戚妈妈滚烫的手掌握住阿圆的手臂,轻缓地强调道:“阿圆乖,一定要明日才去找徐妈妈,去早了,以后你就再也见不着戚妈妈了。” 阿圆一听以后要再也见不着戚妈妈,着急起来,她‘啊,啊’地叫了起来,戚妈妈一见阿圆的样子便知不好,不顾浑身软弱无力,用尽全力握住阿圆的手臂,想让她安静下来。 戚妈妈的滚烫的手掌惊吓住了阿圆,她不管不顾地跳了起来,挣脱戚妈妈的掌握,‘蹬蹬蹬’地冲出了屋子,戚妈妈差点被她从床上带到了床下,戚妈妈目送着阿圆宽厚的背影,刹那间悲从中来。 她吓着阿圆了!她不该拉着阿圆说第二遍!以阿圆的『性』子,这回定然会将徐妈妈拖来,徐妈妈一来,她的病只怕要惊动整个清风居。 不行,她不能惊动其他人,她要悄无声息地去外门治病,再悄无声息的回来,戚妈妈急切地思量起对策来,可她病了多日,刚才又用力过猛,一时间连起身都做不到。 情急之中,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把手臂收入被子中,用被子将身体紧紧捂住,汗水很快从她烧得红彤彤的脸上冒了出来,她咬紧牙关,静静地等候着阿圆带人回来。 徐妈妈来得很快,她是被阿圆硬拽来的,她不是阿圆,刚进了戚妈妈的屋子,一点亮烛光,立即就被吓了一跳,她吃惊地提声问道:“戚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这么厉害了?” 戚妈妈张嘴想要搭话,一连串的咳嗽喷涌出来,咳得她拉起被子紧紧捂住嘴巴,徐妈妈的眼睛沉了下去,这般『潮』红的脸『色』和如此凶猛的咳嗽,戚妈妈的病只怕会传人,她赶紧对阿圆说道:“阿圆乖,这里交给徐妈妈,你看你满头大汗的,赶紧回去洗一洗,换件衣裳,再把衣裳洗好了,再回来找戚妈妈。” 阿圆不明所以地转了转身子,晃着头看着戚妈妈,戚妈妈勉强忍耐住胸膛中的咳嗽,大声对阿圆说道:“阿圆听话,听徐妈妈的,好好地去梳洗吧,明日再过来看我。” 阿圆终于听懂了两人的话,她抬手闻了闻袖子,皱了皱眉头,干脆地转身跑走了。 徐妈妈并没有再进屋,她站在门口对戚妈妈问道:“戚妈妈,你咳嗽多久了?要不,我先跟师太说一声,让她给你找个炼『药』堂的大夫来看看。” 戚妈妈见阿圆离开,再也忍耐不住,她在被子里躬起身子,紧紧地捂住嘴巴不断地呛咳一阵子,待胸中的瘙痒疼痛稍稍平复之后,才抬起头,对徐妈妈说道:“徐妈妈,我的病我晓得,不要找炼『药』堂的大夫来看我了,你直接让人送我去山外养病就是,我这个病怕是要传人的,师太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害了师太和几个孩子。” 徐妈妈站在门口没动,戚妈妈是金燕子的仆役,她是安馨的下人,戚妈妈若有个万一,她担待不起。 戚妈妈好似看透了徐妈妈的心思,她赶紧低声请求道:“徐妈妈,你先让人把我送去外门,再跟师太禀报吧,事不宜迟,再晚一点,只怕我这条命就要捡不回来了,我求求你了。” 徐妈妈静了静,她不明白戚妈妈为什么想要瞒着金燕子去外门治病,不过,她该做什么她是很清楚的,她低声安慰戚妈妈道:“你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说罢,她不等戚妈妈再开口,转身走了。 戚妈妈看着徐妈妈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师太一听徐妈妈的话,就会晓得她得了痨病,定然是九死一生难以痊愈,师太绝不会再让她留在清风居,让她把病气过给其他人,可惜她用这种法子离开了清风居,想要再回来,只怕不会容易。 只能是先过一关是一关了,戚妈妈昏昏沉沉地思量着,师太和安馨对阿圆都极好,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就算不在了,以徐妈妈和米妈妈的心『性』,也不会亏了阿圆,她只要安心养好病,再找机会回来就是。 不出她所料,徐妈妈带着人回来得极快,果然让人将她连人连同身下的被褥,身上的薄被一起抬着,从清风居的侧门直接将她送了出去,戚妈妈一路强撑着,勉强看着带走她的人,走上了出山的道路,方才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徐妈妈办完金燕子交代的差事,回到西院,匆匆用『药』汤从头到脚彻底地清洗过了,绞干了头发,又换过了衣裳,才去请见安馨。 安馨也刚刚用『药』汤泡过澡,正在让香莲给绞干头发,徐妈妈接过香莲手中的干布巾,一边给安馨绞头发,一边低声将戚妈妈的事情讲了一遍,安馨没想到今晚金燕子忽然让人来传信,所有人用『药』汤泡澡是这个缘由,不由得低头沉『吟』起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九十九章 惊艳 她刚刚探查完储物袋中的东西,师父提前给她和高妙仪备下的东西,都装在储物袋中的四个大箱子里,绫罗绸缎,字画首饰,『药』材补品,琳琅满目,件件都是难得珍品,可是在‘她’的记忆中,戚妈妈掌管的金燕子身后遗物中,‘她’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在‘她’的记忆中,金燕子将阿圆托付给了戚妈妈,而不是‘她’,这个托付是金燕子白纸黑字写在纸上的,真正是师父的笔迹,让‘她’无从反对。 师父绝不会将留给她和高妙仪的东西留给旁人,即便那个旁人是阿圆,那也绝不可能!戚妈妈,只能是戚妈妈,欺瞒甚至欺骗了‘她’! 安馨想了想,转过头对徐妈妈轻声吩咐道:“戚妈妈既然病得如此严重,就算日后养好了,也有可能会复发,阿圆不懂事,对人没有防备心,你盯着点,别贸然再让戚妈妈回来了,明日我会跟师父提一提,清风居增加点人手,若是需要先让安秀进来当差。” 安秀是安馨父亲昔日小厮安平和米妈妈的女儿,安馨留在飞云门之后,安平一家自请来山下落脚照应安馨,米妈妈进了清风居当差,专管清风居的饮食,安平带着两子一女在飞来峰山下的坊市中安了家,随时照应安馨的一应所需,传递安馨和安国公府之间的消息。 徐妈妈自然愿意安秀进来清风居当差,不过安秀才十岁,当不得大用,金燕子只怕还要从外门,甚至从内门抽调人手进来当差。 徐妈妈说完了戚妈妈的事情,伺候这安馨歇下,这才回去歇息去了,姑娘既然发了话,戚妈妈就定然不能让她再回来了。????安馨躲在蚊帐中,不停地练习使用储物袋,她最喜欢玩暗器和首饰箱子里的一盒拇指大小的珍珠,心神一动,不同数目的暗器和珍珠,都能随着她的心意出现在她手中,数字丝毫不差,储物袋果真是神奇非凡。 待这两样东西练熟了,安馨从小件的匕首开始‘召唤’武器,心神所至,样样武器得心应手,眨眼间都能出现在手中,安馨叹服,飞云门果然是强大得不可思议,能有这般神器在手,其他武林门派怎么会是对手。 安馨不知疲倦地练习到了子时,方才停住了手,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安馨刚刚做完早课,满头大汗从练功房出来,白兰就从东院过来传信,高妙仪和罗英英约她早膳后一去看新秀赛,今日的九场比试会决出进入前九名的人选,一次过就能将前十八的参赛新秀看个清楚。 安馨自然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回房洗漱用过早膳之后,换上内门弟子的白『色』常服,在常用的荷包里装好了储物袋,挂在了腰间,拧着春水剑,独自去了东院。 罗志尚早到了,除了他之外,东院还有几位客人,罗英英正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跟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比武,那人十五六岁年纪,容貌和高妙仪有三分相似,在罗英英的猛烈攻击下,左支右绌,形容狼狈,眼看就要落败。 安馨暗叫一声不好,这人定是高妙仪的新认亲戚,刚从飞龙峰搬到飞远峰居住的四个新长老的子女,若是第一次来清风居拜访就败给了罗英英,若是个心胸狭小些的,只怕会记恨罗英英不留情面。 高妙仪一见安馨进了院门,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她高声笑着招呼道:“安馨,你终于来了,快过来认认我和小四的亲戚们。” 罗英英欢呼一声,挥剑隔开沈开明斜刺来的攻击,兴高采烈地对她的手下败将说道:“罢了,罢了,不比了,我们算是平手吧。” 她转头看向安馨,高兴地欢呼道:“安馨姐,今日我多了三个表哥一个表姐,妙仪姐多了两个表哥两个表姐,你来得太晚了,我大表哥和二表哥,还有妙仪姐的大表哥大表姐都先走了,”罗英英指着她刚才的对手说道:“这是我三表哥和表姐,他们两个,”罗英英的手臂顺着指向站在高妙仪身旁的两人,“他们是妙仪姐的二表哥和二表姐,以后呀,有人陪着我玩了。” 罗志尚轻轻地哼了一声,“以后是有人陪你练功,被你欺负了。” 高妙仪笑着补充道:“安馨,你以后随着我们一起叫表哥表姐吧。” 安馨笑着点头,端正地对着高妙仪身旁的两人行礼道:“安馨见过二表哥,见过二表姐。”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另外两人,也端正地行礼道:“安馨见过三表哥,见过表姐。” 沈开明狼狈地稳住身形,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武功不济,被年幼的罗英英『逼』得几无还手之力,幸亏有人来了,不然,他若是败在了罗英英的手下,真是脸面都要丢光了。 他抬眼看向来人,刹那间便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手中的长剑一松,‘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众人齐齐回头向他看去,他见安馨也转眼看向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好似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胸膛中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乱』地跳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跳开一步,忽然发现手中的长剑脱手,仓皇间尴尬地涨红了脸,又赶紧上前一步,慌忙地伸手将长剑从地上捡起来,一颗心好似要从胸膛中跳了出来,他‘呼’地背过身去,躲避过安馨的眼光,脚步匆促地冲上抄手游廊,远远地避开安馨往院外逃去,一边逃,一边高声说道:“我先去飞来峰了,你们慢慢来。” 司徒莲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于含笑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急忙低声跟高妙仪招呼了一声:“我表哥他认不清楚路,我先跟过去了,不然要再找他回来就麻烦了。”她急匆匆地追着沈开明跑了。 罗英英再也忍不住,跳着脚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罗志尚也老气横秋地背起了手,踱着步子,对着安馨摇着头笑道:“三姐姐,那两人一个是二姐姐的二表哥沈开明,一个是二姐姐的二表姐于含笑,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他们都害怕你呢,二表哥一看见你,竟然连剑都拿不稳了。” 安馨骇笑着转过身来,心中暗自腹诽: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什么人啊?见了她像是见了鬼一般,她客气地问候了一声,就把人给吓走了,她有那么可怕么?她忍不住抬手『摸』『摸』了自己的脸,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带上帷帽再出门。 高妙仪也没想到自家刚刚认下的表哥表姐就这般逃走了,说好的一起去看新秀赛呢?她『性』子开朗,转眼就看见安馨悻悻然伸手『摸』脸的动作,又想起沈开明刚才看见安馨一副见鬼的样子,忍不住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章 招获胜 院子中,清风居的四人连同司徒莲花都是乐不可支,只有站在司徒莲花身旁的司徒连明不苟言笑地板着脸,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惨白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安馨。 他不是不想笑,他是笑不出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世间居然还会有安馨这样的神仙人儿,看她气定神闲,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懊恼地微笑,他忽然间发觉他先前的十六年全都虚度了。 沈开明还有力气逃走,他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司徒连明的眼睛黏在安馨的身上,费力地呼吸着,一时间头目森森起来,司徒莲花发现了不对,赶紧伸手扶住他,收敛了笑容急声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司徒莲花不问还好,她一出声,将院中其他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司徒连明察觉到安馨扫视过来的眼光,立即呼吸急促,两眼一黑,昏倒了过去。 司徒连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高妙仪一叠连声地吩咐白兰道:“快去拿银针!”倒是安馨眼明心亮,她几步从抄手游廊上跳到司徒连明的身旁,手指间忽然出现一根明晃晃的银针,眼疾手快地一针向司徒连明的醒神『穴』刺去。 安馨还有余暇轻声急问司徒莲花:“他这是有心疾?” 司徒莲花着急地连连点头:“对!有心疾,不能激动也不能动怒!”安馨了然,她自然知道心疾是怎么回事,她也知道该怎么救他!安馨的手在银针上轻缓地拧动了起来。 司徒连明到底年轻,不过突然间见着安馨自惭形秽,急愧攻心之下,心跳猛然加速,一口气没有上来,安馨一针下去,很快便费力地喘上一口气来,睁开眼醒了过来,一眼瞧见安馨关切的眼神,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去,一张惨白的俊脸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通红了起来。????安馨察觉到司徒连明的异样,赶紧起针收手,往后退了退,又再退了退,今日真是撞见鬼了!一连两个人,都被她吓坏了! 飞龙峰都是些什么怪人呀,要不要这么夸张?看见好看的女子就慌『乱』成这样?她可是听香莲说过飞龙峰的人骄奢『淫』逸,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莫非幸存的几个良善之辈,都被她碰上了? 罗英英和罗志尚齐齐伸手,将安馨往后推,将她避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两人围拢在司徒兄妹前,挡住司徒连明的眼光,嘘寒问暖起来。 安馨脱开身,拉着高妙仪离司徒家兄妹又远了远,低声对高妙仪说道:“要不,我今日就不跟你们去新秀赛了,你们一起去看看,你看过了,再回来跟我说说也是一样的。” 高妙仪反手握住安馨的手腕,将她拉得离其他人更远些,她极低声地劝说道:“飞松峰之后,师叔特意跟我说过,长得好看又不是我们的过错,若是有人因此心生邪念,大可以一力降十会,用咱们手中的剑说话,这也是我们更要有自保之力的缘由!今日你若避开了,日后岂不是要日日都避开,天下人如此之多,你避得过来么?再说了,这是在飞云门,咱们怕得谁来?!” 高妙仪这话说得极是硬气,安馨默然地点点头。 她的师父素来强硬,向来不懂得委婉做人,她既然是金燕子唯一的徒弟,也绝不能堕了师父的威名。也罢!若是真要有事,避也不是想避就能避得开的。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不想再跟司徒家兄妹俩结伴同行徒增烦恼。 高妙仪和她心意相通,也不跟安馨商量,当即转头对罗英英和罗志尚吩咐道:“小四,小五,你们俩稍后片刻,等你们二表哥歇息好了,再一起去新秀赛,我跟安馨先走一步。” 罗志尚连连点头,抢在罗英英开口之前笑道:“二姐姐,三姐姐只管先去,这里有四姐姐和我呢,你们只管放心便是。” 眼看安馨和高妙仪就要离开,司徒莲花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来,三哥这个样子明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安馨,还不赶紧出声跟着一起去,不待她转头提醒司徒连明,司徒连明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恳求道:“小妹,待我歇息片刻再去吧,若是有事也好请大夫来看看。” 司徒莲花甩手扔开司徒连明的手,转头看向高妙仪和安馨,只见片刻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东院的门口,她懊恼地回头瞪了司徒连明一眼,司徒连明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司徒莲花这才发现,司徒连明居然屏息以待,连大气都不敢出,她摇着头后怕地笑了起来,算了,她二哥身体实在不济,先前听说安馨的美貌,还暗自思量着要跟沈开明互别苗头,一见着安馨真人,这两人都认怂了,真是没用! 安馨和高妙仪出了清风居,一路向南,径直从飞云峰往飞来峰赶去。 飞来殿前的九座比武台,已经拆除了八座,只剩下广场中央的一座,从今日起,前十八名新秀争夺前十的比试全都在这里进行。 这也是飞云门和天鹰宗新秀赛与普通江湖门派擂台赛最大的不同,新秀赛更像是阶段『性』的武功考校切磋。众目睽睽之下,通过比试挑选出最杰出的弟子,奖励最顶尖的武功秘笈,鼓励门派着力加以培养,让新秀们日后有机会成为先天高手。 飞云门传功堂的适龄弟子,自今日起,也会组队过来观摩新秀赛,他们穿着白『色』的内门弟子袍服,围绕着比武台,井然有序地端坐在一方方黑『色』的坐垫上,专心致志地观看着比试。 三国各江湖门派的弟子与他们相对而坐,与飞云门的弟子不同,他们人少,声音却不小,窃窃私语的声音汇聚成噪音,与飞云门弟子的安静观战形成鲜明的对比。 秋敏学和秋如云两人扫视过飞云门弟子,没有发现安馨的身影,略微有点失望,安馨既然定下了要去飞灵峰历练,若是错过今日的比试,错过了观看对手们的武功路数,只怕会对飞灵峰历练极为不利。 秋如云刚要转头跟秋敏学商议,是不是去一趟清风居,将安馨拖来新秀赛,转头便瞧见安馨跟在高妙仪身后,从飞来殿侧殿门口显出身形来,她们两人一手拎着坐垫,就近坐到了飞云门弟子的身后。 秋敏学轻声提议道:“二姐,我们过去跟安馨汇合?” 秋如云笑道:“不急,等这场比试完了,再过去也不迟,若是动静闹大了,让上面比试的两人分心,影响比试结果就不好了。” 秋敏学也笑了起来,他瞥了眼比武台上的两人,低声说道:“无妨,三招之内,南宫翎就能拿下辛啸天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一章 瞬间失忆 秋如云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这么快?秋敏学见不信秋如云,低笑着解释道:“若不是顾着辛啸天的面子,南宫翎二十招之前便能赢了他,毕竟是公开的比试,最后赢了便是了,多让他几招也不费事。” 秋如云飞快地扑闪一下长长的眼睫『毛』,这样算来辛啸天岂不是在南宫烈手下走不过十招?这样的差距也太大了!她不再看台上比试的两人,转头凑近秋敏学,极低声地问道:“那你和南宫翎比又如何?” 秋敏学伸手挡住秋如云的视线,转头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其他门派的弟子,秋如云一把抓下他的手,满眼含笑地挑了挑眉头,秋敏学不敢让她再问出口,无奈地压低声音回答道:“天胜境之内,我胜他,天胜境之外,他胜我。” 秋如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很少有人知晓,他们走出了天胜境,武功同样会被受到限制,秋敏学能这般说来,没有一味逞强,倒是个极大的进步。 两人说话间,高妙仪已经拉着安馨坐了下来,安馨的眼光紧紧地盯在比武台上稍矮的白『色』身影上,她没想到,她一来就赶上辛啸天正在跟人比试。 ‘她’对辛啸天的武功极为熟悉,辛啸天经常会陪她练武,每每他用武功碾压‘她’之时,她都会觉得莫名的无奈与辛酸,她一直对此不明所以,她和辛啸天向来没有多少交集,今日能够亲眼目睹辛啸天的武功,她哪里舍得错过。 辛啸天的武功师承辛茂,手中的一柄长剑犹如蛟龙出海,凶猛迅捷,颇有些势不可挡的架势,飞云门内门弟子的白『色』衣袍,穿在他身上翩然若飞,矫健敏捷中更有出尘之姿,引得江湖门派中女弟子们一片惊呼,果真是个意气风发的美少年! 安馨眯缝起了眼睛,辛啸天的武功中看不中用,绝非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强悍,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转头看向辛啸天的对手,眼光刚刚转过去,便落入对方的一双笑眼中,安馨瞪大了眼睛,谁?谁这么嚣张?跟辛啸天比武之时,还胆敢分心? 只见那人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反手一招仙鹤指路,他手长脚长,个子比辛啸天还高,手中的长剑也比辛啸天手中的剑要长上几寸,剑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刺向辛啸天的胸前必救之处,辛啸天花枝招展的剑招刚使到一半,不得不中途狼狈地变招,慌忙地躲避过自动将胸膛撞上对方的剑尖的厄运。 安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不用那人再使出第二招,她便已然知晓,辛啸天绝不是他的对手!安馨侧头低声向高妙仪问道:“妙仪姐,你认识那个天鹰宗的弟子是谁么?” 高妙仪笑着揽过安馨的肩头,压低声说道:“幸亏你还晓得要低声问我,你若是大声些,只怕大家都要笑你孤陋寡闻了,那人就是今年呼声最高的新秀,天鹰宗的南宫翎,据说他十拿九稳能拿到第四名!” 天鹰宗南宫翎?安馨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那个早死的天鹰宗宗主的第十二个义子,辛啸天经常提起,若是南宫翎还在,天鹰宗绝不可能会封山。 安馨的额头猛然间刺痛了起来,她伸手抚上额头,闭上眼睛,努力掩饰着她的不适,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她’的记忆中,飞鹰宗为什么要封山?那个天鹰宗惊才绝艳的十二公子是怎么死的?是在飞云门?是在回天鹰宗的路上?还是在回天鹰宗之后? 她怎么忽然间就没有了‘她’的这部分记忆?以前可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形!安馨忍住脑中的剧痛,惊骇到不能自已,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忽然间就是失去了‘她’这部分的梦中记忆? 安馨来不及探寻缘由,她紧闭双眼,拼命地循着刚才的印象,努力回想关于南宫翎,关于天鹰宗的事情,可惜还是来不及了,她的脑中仿佛被人按下了删除键,除了辛啸天留下的:‘若是南宫翎还在,天鹰宗绝不可能会封山。’一句话之外,她的噩梦中,关于南宫翎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得一干二净! 怎么会这样?! 她的梦魇中,有关天鹰宗的记忆本就稀少,这回好了,干脆全部消失了,安馨没来由地觉得心痛,她经过了日夜煎熬,好容易从噩梦中找到了改变命运的些微机会,这就要毫无由来的消失了?! 疼痛来得快,去得更快,除了安馨自己,其他人根本没能察觉安馨的异样,就连她身旁的高妙仪,都是在留意到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后,方才轻笑着低声说道:“干嘛这般紧张?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你不会也被这两人『迷』『惑』住了吧,你看看,”高妙仪转头看向右前方不远处的全秀丽和卞长歌,侧过头,极低声地打趣道:“你看看她们俩兴奋的样子,你可不要学她们!” 安馨顺着高妙仪的眼光看去,果真如高妙仪所说,全秀丽和卞长歌像是被人向上提着脑袋般抻长了脖子,满脸兴奋地看向比武台,时不时头靠着头窃窃私语,分不清她们究竟是看向辛啸天还是南宫翎,连她和高妙仪坐在了她们身后不远处都没能发现。 安馨的眼光黯了黯,平心而论,辛啸天的皮相真是上上之选,比已经占据上风的南宫翎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辛啸天擅长察言观『色』和甜言蜜语,‘她’为他的桃花朵朵四处盛开,曾经甚是烦恼。 她既然成为了安馨,她就绝不会再成为‘她’!安馨再次暗中惊醒自己。 安馨的眼光缓缓地转向南宫翎,若是有武功、身份、风度、甚至外貌都比辛啸天更强对手存在,辛啸天是不是就没有精力再算计到她的头上?辛啸天如此忌惮南宫翎,她要不要想方设法救下他,给辛啸天日后的复仇登位大业添点堵,以报答他背信弃义不救‘她’之仇?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她低声对高妙仪说道:“真没想到,天鹰宗十二公子会长得如此好看,你看他的眼睛,简直像是能把人都吸了进去一样。” 高妙仪听安馨这么一说,不由得凝神细看南宫翎,南宫翎好似察觉到有人正在议论他一般,飞快地向着她们俩的方向投来一瞥,电光火石间,高妙仪抚着胸口猛地忍住一声惊呼。 安馨说得对!南宫翎刚刚投『射』过来的眼神,果真能让人心跳加速神魂飘摇。高妙仪忍不住轻声叹息道:“安馨,你说他是不是就是师叔经常提起的妖孽?!”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二章 初见 安馨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明白高妙仪的意思,金燕子经常将习武天才之上的人物,一言概之为:妖孽! 金燕子自己就是个习武天才,她口中的妖孽便是高天、罗润清和秋卓尔这等的人才,南宫翎若真像辛啸天叹息中所说的那般强悍,只怕会是个妖孽中的妖孽。 片刻间,比武台上已然分出了胜负,辛啸天不过多撑了三招便主动认输,他拱手朝向龚闻大声禀报道:“飞云门弟子辛啸天,甘愿认输。” 江湖门派弟子的队列中‘嗡嗡’声渐起,辛啸天明明没有受伤,明明还有还手之力,为何要这般急于认输? 只有辛啸天自家知晓自家之事,南宫翎招招直指他的要害,他若是一个不慎,自己撞上了南宫翎的剑尖受了重伤,岂不更是贻笑大方?他若是及时认输下台,还能在长辈面前落个有自知之明的好印象。 果然,龚闻含笑点头道:“你武功稍逊于南宫翎,能及时收手认输,心『性』眼光见识都还不错。” 罗菁菁及时飞跃上比武台,笑盈盈地朗声宣布道:“这场比试天鹰宗弟子南宫翎获胜,率先进入新秀赛前十名,恭喜南宫翎!飞云门弟子辛啸天将在明日和其他八名新秀一起,争夺最后一个进入前十的机会,辛师弟要加油了!” 辛啸天自信地点头,爽朗地对罗菁菁笑道:“多谢师姐鼓励!”????他虽然落败认输,可他认输的风度实在太好,风头反倒盖过了获胜的南宫翎,南宫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与辛啸天两人相对抱拳一礼,一前一后走下了比武台。 趁着这个空挡,秋如云和秋敏学抓住机会,从人群后绕了个大圈,一起移到了安馨和高妙仪的身旁,他们四人昨日方才见过,刚一坐下,秋如云就熟稔地叹息道:“辛啸天实在是太厉害了,连认输也能输得这般漂亮。” 秋敏学不赞同地摇摇头,低声替南宫翎辩解道:“倒是南宫翎的武功心『性』更胜一筹,绝非沾沾自喜沽名钓誉之辈。” 秋敏学武功和南宫翎在伯仲之间,南宫翎对战辛啸天不过用了五成之力,别人不明白,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辛啸天惺惺作态认输,不过是想要利用新秀赛的一切机会『露』脸而已,这种所谓的漂亮不要也罢。 安馨心中大赞!秋敏学到底是心地光明磊落之人,武功定然也在辛啸天之上,不像辛啸天背负着那般的身世秘密,一心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出人头地。 安馨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此刻的辛啸天是否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世,若是他还不曾知晓,辛啸天风度翩翩的外表之下,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心机深沉。 不待她细想,走下比武台的辛啸天径直向他们几人走来,南宫翎跟在他身后,也朝着他们的方向跟了过来,秋如云见状,捂着嘴,低声轻笑了起来:“妙仪,他们一看见你就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她这是担心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有人有意无意提起飞松峰的事情,会让高妙仪难堪,让高妙仪受到刺激。 高妙仪自然明白秋如云的好意,她云淡风轻地低声说道:“不用避,该来的避不掉。”她镇定地迎向全秀丽、卞长歌等人和其他传功堂弟子看过来的目光,淡淡地笑了起来。 知晓飞松峰之事的人太多了,‘秘密’早晚守不住,就是因为明白守不住,她以前才会心虚,才会不断地被那个登徒子『骚』扰得不得安宁。 可是她去过了一趟戒律堂,亲手将张梓峰碎尸万段,痛快地解除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之后,旁人的几句闲话,还真是影响不了她的心情,若是真有人要当面指着鼻子嘲讽她,权当成是对心境的历练好了。 师叔说得很对!她身为飞云门掌门的女儿,就算没有飞松峰这等事情,别人对她暗中的编排也少不了,该她遭受的池鱼之灾样样都避不了,既然逃不开躲不掉,那就鼓起勇气面对好了。 安馨留心着高妙仪的神情变化,微微眯了眯眼睛,弯了弯嘴角也笑了起来,她真心佩服高妙仪,不过是去了一趟戒律堂,便能彻底抛开先前的顾虑,勇敢地面对现实不再退缩。 她笃定,辛啸天必然识相,只字不会提起,像南宫翎这般的妖孽,会不会无所顾忌地当众问出来,故意让高妙仪尴尬,拜她刚刚失去的‘记忆’所赐,她就全无把握了。不过,若是有人不识相,撞上来想要给高妙仪添堵,她不介意锋芒毕『露』,当众一逞口舌之快了。 辛啸天来得很快,他一边走近四人,一边低声笑着打招呼:“远远地就看见高师妹和安师妹了,没想到秋师姐和秋师弟也在,正好看见我败下阵来,你们可有什么要提点我的?”他毫无芥蒂地微笑着,得体地维持着落败后的风度。 不待坐着的四人回答,他亲热地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南宫翎,笑着称赞道:“南宫师弟剑法超卓,恐怕只有秋师弟能够抵挡一二了。” 安馨的眼光沉了沉,这是‘她’记忆中辛啸天惯用的伎俩,以退为进,挑拨别人争斗,他躲在后面两边做好人好从中渔利。 她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身材高瘦,身穿一身深蓝『色』天鹰宗弟子的常服,跟寻常弟子的常服不同的是,他的袍服上精绣着同『色』的竹枝,低调中暗藏着华美,他的腰间左边挂着一只不显眼的黑『色』荷包,右边佩着一枚通体润白的莲花形状的玉佩,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干净利落 安馨仔细看向南宫翎的脸庞,南宫翎面如冠玉,眼如星宿,有一双修长的剑眉,鼻梁挺直,嘴唇饱满,行走间矫健有力,近看比远看更为英武俊美,头戴一顶黑『色』的武士冠,紧紧地束起了全部的头发,如此英气『逼』人的英俊少年,实在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安馨不禁有些惋惜,她一见到他,便稀里糊涂失去了‘她’梦境中对他的印象,她若是因此救不了他的命,实在有些可惜。 南宫翎迎着安馨的目光,笑着跟其他人打趣道:“难怪辛师兄直奔你们而来,原来是秋师姐、秋师兄和高师妹都在这里。”他转眼看向安馨,笑着『露』出一口能晃花人眼的白牙,笑眯眯地问道:“以前从未见过这位小师妹,让我先猜一猜,”他的眼光先扫向秋家两兄妹,接着看了眼高妙仪,最后又落在了安馨的身上,极其肯定的说道:“你定然就是安馨,安师妹。”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三章 打赌 他也不待其他人和安馨承认,撩开袍服的下摆,施施然坐到了安馨近旁的地上,压低声音对安馨说道:“安师妹,先前从童堂主给我们的功课中,我就猜想师妹必然冰雪聪明,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南宫翎抬手向四周轻轻挥了挥,低声赞叹道:“今日盛况,全拜安师妹飞松峰果断出手救人所赐,为兄甚是佩服,佩服!”说罢,他盘腿坐好,端正地拱手为礼,向安馨行了一礼。 在场其他三人,除了辛啸天之外,与安馨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听南宫翎如此盛赞安馨,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连高妙仪都笑盈盈地低声承认道:“我还以为没几人能晓得这个呢,南宫师兄火眼金睛能洞察内情,也实在是让人佩服!” 秋如云也笑着打趣道:“南宫师兄心思如此缜密,能见微知着,滴水不漏,这新秀赛的第四名,看来是非南宫师弟莫属了。” 辛啸天微微愣了愣,他没想到南宫翎后发先至,几句话过后,在座之人都忽略过他的招呼,反倒跟南宫翎热络起来,他迟疑地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南宫翎身旁的安馨,安馨救了高妙仪?这从何说起?不是掌门救了高妙仪和安馨么?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他好容易摆脱了戒律堂当众犯错的尴尬境地,莫非又被其他人蒙在了鼓里?莫非还有什么圈套在等着他不成?南宫翎回课的时候,可没有说起过这些? 他缓缓地向后背起了双手,摆成他自认为最有风度的姿态,侧着脸专注地看向安馨,安静地等候着安馨的反应。 安馨侧了侧身子,避了避南宫翎的行礼,也避过了辛啸天的注视,她不过是恰逢其会,自救救人而已,真是当不得他的称赞,她也压低声音说道:“是掌门师伯出手救了我们,我人小力微,哪里能救得了妙仪姐?南宫师兄和你们可不要胡『乱』猜测了。”说罢,她的眼睛清凌凌地扫过了高妙仪和秋如云两人。????高妙仪见她这般谨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是,安馨说得极对。”秋如云和秋敏学对视一眼,了然地笑了笑,没有再出声说话。 南宫翎微微一愣,他哪里胡『乱』猜测了?他明明好不容易才将她找了出来!他定睛若有所思地看了安馨一眼,他明明看见她跟人有说有笑的,怎么对着他就拘谨地板起脸来不苟言笑了? 他迅速地收起笑脸,认真地点点头,低声对着安馨承认道:“安师妹说得对,若是没有高掌门援手,只怕我等也不能在此相聚。”说罢,他迅速地转了话题,抬头看向比武台上的两人,低声向众人提议道:“不如我们来打赌看看,秋敏行多少招之后能拿下卫国神行宗的苏醒?” 秋敏学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好!能跟南宫翎一起打赌猜一猜,简直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他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对敏行的武功甚是熟悉,南宫师弟确定要跟我打赌了?” 秋如云闻言,温婉地笑了起来,“二弟,你多虑了,南宫师弟既然敢如此提议,必然是早想过了此等关节,”她转眼看向南宫翎,“倒是南宫师弟,你打赌的彩头准备好了没有?” 南宫翎的眼风轻轻扫过身旁的安馨,见她并不排斥她,便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新秀赛后飞灵峰历练,我定然是要去的,我们不如就用飞灵峰的斩获来做彩头,如何?” 南宫翎用斩获没有用收获,是因为入飞灵峰要先签下生死状,飞灵峰内不禁止历练的弟子私斗,甚至是死斗,所以飞灵峰的收获用斩获来形容更为确切。 辛啸天的眼睛微微缩了缩,在座之人,只有他和南宫翎笃定会去飞灵峰,秋如云超过了年龄去不了,其他三人去不去都在两可之间,南宫翎这是想要借机谋算他飞灵峰的斩获? 秋如云刚刚才说过他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不行,绝对不行!武功一途,他不是南宫翎的对手,猜招数他定然也敌不过南宫翎,若是轻易地输掉了飞灵峰的收获,他日后还想要成就先天就难如登天了!这个游戏他玩不起! 他避开南宫翎的目光,转眼看向秋敏学,秋敏学连新秀赛都不参加,极有可能也不会去飞灵峰,想必定然要拒绝南宫翎的提议了。鞥秋敏学拒绝了,他再拒绝也不迟。 秋敏学出身天胜境,暗黑森林中天才地宝无数,一听见南宫翎的彩头,和秋如云对视一眼,几乎立即就应承了下来,“这样吧,为了不扫南宫师弟雅兴,我用敏行在飞灵峰的斩获,一起和你猜一猜输赢如何?谁猜对了就从对方的斩获中随意挑选一件中意的物件。” 南宫翎双眼连连闪动,他没想到秋敏学会如此爽快!他高兴轻轻捶了下秋敏学的肩膀,低喝了一声:“好!就这么说定了。” 辛啸天愕然,这样都可以?! 他心中急速思量着要避开南宫翎的算计,双脚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后挪了挪。 在场之人都是六感敏锐之人,他的动静落入众人眼中,就是明白无误拒绝的意思!大家心中了然,转头齐齐看向比武台,南宫翎和秋敏学都没有再问辛啸天是否要参加进来,毕竟,也不是谁都能玩得起这样的游戏。 辛啸天反倒自己愣住了,他们不带他玩了?! 他的脸上火辣辣地涨红了起来,他不愿意参与是一回事,被别人小瞧了不被邀请又是另外一回事。南宫翎和秋敏学欺人太甚,这是赤『裸』『裸』地瞧不起他!就算他是一介孤儿又如何?他照样参加了新秀赛,理当和他们平起平坐! 安馨绷紧了面孔,在‘她’的印象中,辛啸天是个睚眦必报的笑面虎,如此被人轻视,只怕日后会换来他加倍的报复!安馨无奈地开口提醒道:“辛师兄,你要不要跟两位师兄一起猜一猜?” 安馨递过去的这个台阶,让辛啸天朗声笑了起来,他终于举步向前,撩开雪白的袍服,坐在了南宫翎的身旁,笑『吟』『吟』地说道:“多谢安师妹相邀!我武功不济,定然是猜不过两位师弟,不如我来给你们做见证吧。” 安馨板着脸撇开了头,避开了辛啸天和南宫翎的视线,若不是看在秋敏学的份上,她真不想多这一句嘴! 况且,她老有一种感觉:南宫翎是直冲着她来的!他一来就叫破了她在飞松峰的作为,她不晓得他来意如何,潜意识中,她更加不愿意为了辛啸天引发南宫翎对她警惕! 辛啸天没想到是安馨出声让他摆脱了尴尬境地,他仔细看向安馨,见她并不再理会他,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安馨年纪最小,不过是随口一问,应当不是有其他念想吧?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四章 秋敏行胜 高妙仪微微笑了笑,转头看向了比武台。 是她多虑了!当着她的面,谁会敢来胡言『乱』语?想要『乱』嚼舌根,背着她的机会多的是。 她的一双眼睛扫过他们身旁传功堂的弟子,今日这些人倒是格外的规矩,心无旁骛地留意着比武台上的动静,没有人转头围上来问长问短,也不知飞松峰的变故究竟传没传出去? 她微微侧头,一双眼睛不着痕迹地扫向南宫翎,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他让大家打赌猜秋敏行多少招能拿下苏醒,这是笃定秋敏行一定能赢? 秋如云比其他几人年长些,她明显察觉到了南宫翎对安馨的好奇与忍让,好奇她能够理解,安馨长得如此好看,见过她的人少有对她不好奇的,可是忍让?他为什么要忍让安馨? 她垂下眼帘也转头也看向比武台,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南宫翎和安馨的动静,安馨的安危太过重要,就算南宫翎是天鹰宗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名声口碑都不错,那也不能让她放松了警惕! 秋敏学没那么多心眼,他认真地看向比武台,比武台上秋敏行已经跟苏醒交上了手,他自是对秋敏行的武功了如指掌,见过他硬碰硬跟苏醒对过了两招之后,他淡淡地微笑了起来。 辛啸天心神不定,他自说自话要做见证,其他人也没有反对,可他这几日杯弓蛇影惯了,总疑心高妙仪一言不发,对他不冷不热,莫非掌门对他和对师父的疑心还没有散去?他的眼睛频频扫向高妙仪,想要从她的神『色』之中探寻蛛丝马迹。????安馨的眼睛黯沉了下去,‘她’是什么眼神?辛啸天明明个是动机不纯,功利心极强的人。这种人,他怎么会舍得与人分享荣华富贵,无条件地帮‘她’复仇?幸亏梦魇让她有了足够的警惕,飞龙峰烟消云散之下,无论如何,她都要避开他,她绝不会再重蹈‘她’的覆辙! 她凝神细看比试台上的比试,三表哥秋敏行的剑招诡异飘忽,配合精妙的轻功,让人防不胜防,神行宗苏醒的剑法迅捷凶猛,大开大合间隐约有刀法的影子,两人的对战一开始就十分激烈,苏醒好似不太愿意与秋敏学缠斗,猛攻猛打之间,一心想要速战速决。 南宫翎遗憾地叹息起来:“苏醒太过急躁冒进,败像已现。” 秋敏学点点头,低声应和道:“五招之内,他就会左肩受伤败退。” 辛啸天一听南宫翎和秋敏学当真随口点评起比试来,还将胜败着落到了招数之上,终于收回了频频打量高妙仪的眼光,专心看起比试来。 高妙仪勉力压抑住心中的不耐烦,辛啸天是个什么意思?那样明目张胆地打量她!以为她在飞松峰被人玷污了,就妄想一步登天想吃天鹅肉?哼,想的美!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被辛师伯收养捧在了手中,就忘记了本分出身,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安馨默不作声地伸手握住了高妙仪的手,高妙仪目不转睛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安馨的手背,安馨张开五指跟高妙仪十指相握,默默地表达支持,高妙仪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集中心神,不再理会辛啸天的轻佻。 南宫翎眼角余光,将两人细微的动作看在眼中,他并没有转头打量两人,可安馨就是知晓他察觉了她们两人之间手握手的深意,她转头直视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南宫翎一本正经地看着比武台,在安馨灼灼的目光下,慢慢地弯起了唇角,淡淡地点了点头。 安馨满意了,她确定了南宫翎是个君子。 两次了,他让她从容而任『性』地打量他,他却不曾转眼直视她让她不舒服。就算对她的恳求不甚了了,他最终也还是答应了她!安馨的心忽然之间安宁了下来,是她多虑了,她是她,‘她’是‘她’,梦魇让她犹如惊弓之鸟,不停地疑神疑鬼,她该要调整心态了。 南宫翎不着痕迹地往安馨身旁挪了挪,下意识地挡住了辛啸天的视线,将安馨和高妙仪遮挡在了身侧,安馨往高妙仪身旁靠了靠,伸出左手一起握住了高妙仪的左手。 秋如云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安馨保护高妙仪的姿态真是可爱得紧,可是南宫翎分明更留意她一些,她都没有察觉到吗? 秋敏学轻声地数了起来:“三……二……一。”话音未落,秋敏行一个侧身,剑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斜刺中的苏醒的左肩,他一击得手,立即轻捷地跃后一步,拉开了和苏醒的距离,从容地收剑入鞘,静候苏醒主动认输。 苏醒左肩微痛,鲜血浸出了衣裳,要到了鲜血漫延出来,他才明白若不是在最后一刻,秋敏行的剑尖精妙地上挑,他的剑刺中的就不是他的左肩,正正刺中的就该是他的心脏! 明白到这一点,苏醒极其难堪地持剑站在原地,脸『色』青红交加,一时间后怕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他受的伤并不重,伤重的是他的自尊心,他是卫国神行宗此次参赛的新秀中武功最高的弟子,宗门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在秋敏行的手下,连三十招都没能走过,就算是秋敏行手下留情,让他从鬼门关中险险地兜转了一圈回来,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苏醒猛然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不待他有所动作,罗菁菁旋身飞跃上了比武台,一身红裙红莲般飘散开来,妙曼美丽得让人窒息,她气定神闲地站上比武台,笑盈盈地看向苏醒。 罗菁菁这一手精妙的轻功一『露』,赢得了台下众人的齐声喝彩,苏醒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秋敏行再强,强中自有强中手!最起码,他的轻功还比不过罗菁菁! 在罗菁菁一双含笑俏目的威慑下,苏醒缓缓地低下了头,向着秋敏行抱拳认输道:“秋师弟武功高强,为兄甘拜下风。” 罗菁菁脸上的笑意漾开,她朗声笑道:“这场比试天胜境弟子秋敏行获胜,挺进新秀赛前十名,恭喜秋敏行!卫国神行宗弟子苏醒将在明日和其他八名新秀一起,争夺最后一个进入前十的机会,苏师弟也要加油了!” 秋敏行抬手抱拳客气道:“小弟侥幸获胜,苏师兄有礼了。”苏醒舒缓了神情,勉强地点了点头。 “如何?”台下的秋敏学将苏醒的神情收入眼中,转头看向南宫翎笑道:“我猜对了这一场,率先拿到了彩头,下一场由你来猜。”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五章 平手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的大白牙,毫不犹豫地点头笑道:“行!”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三个女子,低声提议道:“你们要不要也一起来玩一玩?” 秋如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南宫翎说道:“南宫师弟,这可不公平,一来,我们没有飞灵峰的彩头,二来,她们两个”秋如云伸手指向安馨和高妙仪,“她们两个,可没有像我们一样做过功课。” “她们俩没做过功课,才更应该来一起猜一猜!这样吧,你们俩谁站在我这边跟着一起猜,我就替谁出彩头,如何?”南宫翎大包大揽地笑道:“我多提醒你们一句,跟着我猜,肯定会胜算多一些!” 秋如云捂住嘴低声大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秋敏学的肩膀,一叠连声地打趣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参加新秀赛,自然不好意思去飞灵峰历练,这会儿没有彩头拿不出手,可没有南宫师弟财大气粗了!” 说话间,秋敏行快步走了过来,听见了后半句,他一屁股坐在了安馨的身后,连声问道:“谁拿不出飞灵峰的彩头?你们是要跟人打赌吗?我肯定有啊!”他的眼睛扫过南宫翎和辛啸天,兴高采烈地说道:“二姐、二哥、表妹和高师妹,你们用我飞灵峰的斩获好了,不够的话,把三妹妹的也算上,定能和南宫师兄拼上一拼了!” 秋敏行年约十五,最是喜好热闹的时候,他刚赢了苏醒,顺利进入新秀赛前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一晃耳朵听到几人要打赌,赶紧凑上来也要『插』上一脚。 秋敏学也低声笑了起来,“三弟,你来的正好,不如我们好好地跟你南宫师兄玩一玩,正经地猜一猜今日其他比试的胜负要用多少招?先说好了,比试开始,十招之内必须说出答案,谁猜得更准确就算谁赢!”南宫翎眼睛亮了起来,秋敏学这是要跟他好好比试一回了! 秋敏学一认真,南宫翎便忍俊不止笑了起来,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飞灵峰历练的彩头,轻易地就测出了暗黑森林对安馨的态度,她的表姐表哥对她可维护得紧,连同高妙仪也被爱屋及乌,成为了他们一伙!????秋敏行高兴地连声叫到:“好好好!”他见辛啸天不出声,伸长手臂拍了拍辛啸天的肩膀,兴奋地问道:“辛师兄,你来不来?” 辛啸天在众人的目光中,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猜招数我可不在行,我就不掺和了,我给你们做见证,谁也不能赖账。” 秋敏行微微一愣,区区几件飞灵峰历练的斩获,哪里会有人愿意赖账,何须见证?他转头看向秋敏学和秋如云,见两人神『色』自若,便微微收敛了眼神,悻悻地收回手臂,不再做声。 高妙仪眼波流转,她伸手揽过安馨的肩头,轻声笑道:“我跟安馨都没见识过各位新秀的武功路数,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样吧,你们猜你们的,我们看我们的,既然你们都说好了,我和安馨就等着拿彩头了!” 秋如云笑『吟』『吟』地说道:“放心,我们有三个人呢,保管赢了南宫师弟。”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两位师妹怎么厚此薄彼,我可是比敏行更早提出来,给你们出彩头呢?怎么没人跟我站在一边?” 秋敏学也哈哈地笑了起来,“南宫兄,我表妹定然是更相信我二哥了,我们人多,定然会赢了你!” 南宫翎扫视了身侧的五人一眼,不以为然地笑道:“那可不一定,不论你们是各自为政,还是让秋师兄代劳,一旦有人猜错了,我可就发大财了!”说罢,他及时收声,转眼专注地看向比武台。 台上,暗黑森林的弟子滕芳菲和申国无极门的弟子张锦程,已经接连过了三招,再过几招,就该轮到他们猜出比试胜负要多少招了。 安馨到底忍不住,不赞同地瞟了南宫翎一眼,这人光想着赢,就没想过万一输了,他就要赔大发了么? 这一眼,让她看见了南宫翎身旁的辛啸天,顿时飞快地垂下了眼帘,她不待见他也看不顺眼他!也罢,今日见过了辛啸天,也算是彻底和她的梦魇做了个了断,自此后路归路桥归桥,老死不相往来吧。 安馨收敛心神,全神贯注看向比武台上的比试,自动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干扰,很快融入了比武台上的比试节奏中,两只手情不自禁地在笼在袖中比划起来。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瞟他的那一眼,也没有错过安馨笼在袖中的小动作,他一心三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安馨,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他越看越是满意,小姑娘心无旁骛,一心向武,真是难得! 话说,像安馨这等年纪的小姑娘,又长成了这般绝顶标致的模样,不正该是活泼好动,喜欢到处炫耀玩耍的时候吗?安馨如此沉静自持不苟言笑,是她的身世让她变成这样?还是金燕子的教导特别严厉? 辛啸天挪动身体,往南宫翎身旁靠了靠,低声问道:“南宫师弟,依你看张锦程和滕芳菲还能过几招?” 南宫翎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三招之内,滕芳菲就会获胜。” 秋敏学转头看向他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看来这一局我们要打成平手了。” 秋如云温婉的笑颜中透出淡淡的狡黠,她柔声说道:“平手好!一直平手下去,我们就能赢了。” 说话间,滕芳菲果真在三招之内拿下了张锦程,张锦程狼狈地被滕芳菲的长鞭卷下了比武台,不得不涨红了脸俯首认输。 安馨看出点门道来,她从荷包里拿出从罗菁菁哪里抄写来的对阵名单细看,高妙仪见状,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发现了什么?” 安馨侧脸轻声问道:“妙仪姐,你说依照这样比试下去,会不会要到最后后面三组的比试,三大派的弟子才肯输给别人?” 她手上的九组比试名单,除了第一场南宫翎对阵辛啸天之外,其他八组的比试都是三大派弟子对阵各国江湖门派的弟子,实力悬殊太大,加上三大派弟子心高气傲,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放水输给江湖门派弟子。 高妙仪睁大眼睛忍住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安馨猛然挑起了眉头,难怪她身旁的几个人打赌都不猜输赢,只猜多少招能赢,原来他们早就知晓会这样,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六章 如坐针毡 安馨低头看向最后三组的对阵名单,卫国无影门程和平对阵天鹰宗季晨阳,申国明光堂施鹏举对阵天鹰宗汤遂甘,霍迪国枫刀门尹开渡对阵天胜境秋如枫,加上明日由今日落败的九人,争夺前十的最后一个名额,这四组人中,必然会有三个江湖门派的弟子获胜! 不,不对!明日的九人对战争夺一个前十名额,想要让三大派的弟子放水让江湖门派的弟子获胜,实在太难控制,所以……这次,新秀赛前三名的人选必然是程和平、施鹏举和尹开渡三人,卫国、申国和霍迪国三国江湖门派都能有人进入前三名。 真是可惜了,比试都还没有开始,三大派的弟子们便都晓得,天鹰宗的季晨阳、汤遂甘和天胜境的秋如云今日要落败了!她身旁的几人甚至都没有预计道前六场比试可能会出黑马,三大派果然底气十足。 南宫翎的听力极佳,亲眼见到安馨三场比试未过,便能悟出新秀赛前三人选来,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安馨如此冰雪聪明,莫非她就是他要找寻之人,若真是她,或许真有机会能助他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比试,秋敏学和南宫翎次次都在十招之内,猜中了比试最终所用的招数的准确数字,两人自觉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中,彼此相互欣赏了起来,两人相谈甚欢,不自觉地将辛啸天排除在了外面。 卫国玄青门长老陈柏宇端正地坐在飞来殿前台阶上,左侧靠近边缘的椅子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成了!无影踪的程和平确然能进前三甲了,他渴望的武功秘笈眼看就能到手了! 剩下的三场比试若是三大派再不放放手,这几次新秀赛的武功秘笈就有可能送不出去了,三大派当然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程和平至少能够进入前三了。 他服下‘消功散’已经六日,全身武功只剩下四成,他连最爱的烈酒都不敢再沾了,生怕一个不慎,卫国弟子今日全军覆没,无人能进前三,他的一生连同他身后这一脉的所有人都要因此遭殃。????这是他一生中,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不,惨败!事到如今,无影门程诚和神行宗苏明达还一口咬定和‘噬人散’毫无关联,其实,是谁陷害他并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他要想方设法比以前更强! 今早,他收到了门中传来的确切消息,张梓峰的九族都被玄清门灭杀了,张梓峰和他的家人死不足惜!他只期望高天和飞云门能对这个消息感到满意,借此消减些他们对他查探‘噬人散’来源不力的不满。 陈柏宇恶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他从飞云门送还的张梓峰的遗物中,没能找到‘噬人散’来路的线索,最可恨的是,他也未查探到无影门和神行宗与‘噬人散’关联的蛛丝马迹,除了让程诚和苏明达承诺跟他交换武功秘笈之外,他还未能拿住其他的把柄,能把他们两派一起拖下水。 不行!陈柏宇下意识地抬高了下巴,斜着眼睛看向比试台,他就算是拿到了武功秘笈,玄青门的危机也依然没能解除,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懂,想要彻底脱身还得想方设法找个替罪羊! 门中的先天高手雷松林已经启程前来飞云门,说是来接应他们,其实是担心他武功全失,保不住门中弟子。 以雷松林先天高手的身份,飞云门待他自是不同,他得在雷松林到来之前,在卫国的小门小派中找个替死鬼,挡住了飞云门的怒气,好让玄清门躲过这一劫。 何秀丽阴沉地看着斜前方陈柏宇高抬的下巴,不悦地抿紧了嘴唇,哼,陈老儿为了一己之私,居然私自以玄青门弟子飞灵峰斩获的一半为代价,跟无影门和神行宗交换新秀赛前三名的武功秘笈,他开出如此高昂的筹码,就是想要断了她的生路。 她不是出不起同样的代价,可青衣门不是玄青门,青衣门的家底若是轻易地『露』了白,她武功不济,又服下了‘消功散’,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给青衣门招来灭门之祸? 何秀丽的眼光转向远处申国长乐教的座位,吕松霖瘦长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润,是了,不出意外的话,申国明光堂的弟子施鹏举眼看就能十拿九稳进入前三,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拿到她梦寐以求的顶尖武功秘笈。 何秀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没吕松霖那般好命,申国四大顶级门派来飞云门之前,早就结成了联盟共同进退,她身后只有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霍迪国国师,国师连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资格都没有! 何秀丽转头看向霍迪国长老们的座次,霍迪国『迷』雪宗长老顾国胜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比试,好似从未服下过‘消功散’一般。顾国胜突然转头擒住何秀丽的目光,咧开满是胡须的嘴唇,对着她无声地笑了起来。 何秀丽咬紧牙关转过了头,疯子!这个不知所谓的疯子!国师让他帮她度过难关,他袖手旁观不说,连『性』命攸关的武功秘笈也敢放手不管,她想要私下单独跟他见上一面都找不到机会,她何秀丽何时受过这种气? 何秀丽的眼光极不情愿地扫向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那张道貌岸然,满脸正气的脸,怎么看怎么让她恶心!尹开渡眼看就能前三,他伸手就能成全她,可她实在不愿意委身于一个没有底线的变态! 何秀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为了拿到武功秘笈,说不得要不择手段了。 百里文华冷着脸看着比武台上,天鹰宗的弟子季晨阳利用超凡的轻功,把卫国无影门弟子程和平当成猴子一般戏耍。 他心中的不屑实在忍不住,趁机起身离坐去方便。新秀赛真是没法看了,三大派明目张胆地炫耀武力,江湖门派心知肚明,却还沾沾自喜地接受三大派的残羹冷炙,一代代的精英弟子就这样被打压下去了,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兴不起来,真是可悲可叹至极! 他伸手抚平袖子上的纹路,袖袋中,族长传给他密信让他心灰意冷,飞云门内讧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没人敢要趁机分一杯羹!那飞龙峰几千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家族中怎么就没个人眼红?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百里家族暗中出手帮一帮,别说是飞云门的武功秘笈,就是其他的好处也难以估量! 百里文华恼恨地错了错牙,他老了,若是不攥紧这次机会,恐怕再也没有成就先天的可能!百里淙、百里奚、百里霏既然无法挺进前十,他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在飞龙峰可能的逃犯上。 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飞龙峰必然会狡兔三窟,绝不可能被一网打尽全军覆没,那些人掌握着飞龙峰的宝藏,又想要躲避飞云门的暗中追拿,必然想要借助江湖门派之力躲藏,他也不贪心,只要能得到其中的一窟,不,百里家族只要能得到其中一窟的宝藏,日后的壮大也必将不可限量。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七章 拆伙 百里文华烦恼地皱紧了眉头,眉头上两条竖纹深刻得好似能夹死蚊子,飞云门太可恨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身在飞云门,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居然也无法探查出实情来,就因为他无法提供准确的消息,族中便无人敢出头支持他。 他闷闷不乐地方便完,刚出了便所门,迎面一支细小的暗器钉在了身旁的门框上,百里文华吃了一惊,他警觉地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人影,他仔细看了看,伸手拔下比银针稍粗的暗器,从里面的中空之处倒出一张淡黄『色』的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借百里家人马一用。下面的落款是龙凤凤舞的两个字:袁庆。 百里文华吓了一跳,袁庆?飞云门的太上长老?他不是早就在飞龙峰闭生死关了么?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过来,随即欣喜若狂起来,袁家定然就是飞龙峰的嫡系子孙!他多日的打探果然还是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不待他多想,他手中的纸条突然无风自燃,那根中空的银针忽然间也变得灼热起来,无法再握在手中,百里文华吃了一惊,银针从他手中滑落,半空中融化成几滴细小的银水,滴落在地上,飞溅成几滴连在一起的扁平银滴。 百里文华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俯身捡拾起银滴握在手中,银滴滚烫的触感让他终于确定,这绝然不会是个圈套!这等神技非常人能有,很可能是袁庆派人来试探于他。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拱手为礼向着半空中拜了一拜,握紧手中的银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霍金霞俏脸含霜,她冷冷看着地比试台,满头繁复的珠翠依旧晃得人眼花缭『乱』,自从那晚霍青云酒醉点住她的『穴』道,送她回房歇息后,她就一直心情不爽,连神『色』中都罕见地带了出来。 霍迪国的四大一流门派联手,出动四个先天高手,誓要在新秀赛上有所斩获,为此,还不惜借用辛茂的人手,暗中对申国长乐教弟子姜浩下手,想要废除申国四个超级门派的联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申国的四派联盟没能废去,他们四派的弟子却全都在新秀赛第二关落马,没有一人能挺进第三关的比试,成为了三国江湖门派的笑柄,真是丢尽了四派的脸面!这不,霍青云躲起来给郝连虎疗伤,让她抛头『露』面来观赛,她坐在三国各派首领中间简直如坐针毡,恨不能拂袖而去! 申国长乐教吕松霖那个老匹夫,死死地抓住姜浩的那两枚暗器被人偷梁换柱,上面没有姜浩他爹姜健所刻下的七星北斗印记为由,四处喊冤,坚决要清查所有和姜浩接触过的人。 申国四个超级门派联手为吕松霖出头,辛茂若是被人追查了出来,想要脱身怕是要脱一层皮,辛茂若是有事,她想要借助他保住门中的‘碧寒草’,就会成为泡影,没有了‘碧寒草’,等待青龙派的就是衰落,就是被人宰割…… 霍金霞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无论如何,她必须保住辛茂,保住辛茂就等于保住了青龙派。 霍迪国碧云宫长老姚庆芳坐在霍金霞身旁,她是个典型的北方女子,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挑,五官轮廓突出,大眼浓眉挺鼻,一双剑眉让她带上了几分男子英气。 与身旁的青龙派掌门霍金霞相比,姚庆芳‘朴素’得毫不起眼,一身极为合体的铁锈红衣裙,精心刺绣着更深颜『色』的蔷薇花,衣料是‘有一寸灵绫一寸金’之称的霍迪国特产灵绫,她身上的衣裙并不比霍金霞满头的珠翠更便宜。 身为武功晋级先天的女子,姚庆芳自然能够感受到霍金霞身上焦虑和愤懑,青龙派行事向来喜欢左顾右盼利字当头,说得好听点是交游广阔,出路甚多,说得难听点是首鼠两端,唯利是视。 他们三派联盟,原本是不想要拉上青龙派的,奈何霍青云既然随行,三派若是不带上青龙派一起争夺武功秘笈,恐生变故,勉强结盟之下,霍金霞又一力主张霍青云找上辛茂帮手,她劝诫无果之下,霍迪国四派联盟对申国四派联盟下了黑手。 唉,都是四派联盟,申国的四派联盟是四个超级门派的联盟,霍迪国的四派联盟与之相比,别怪她涨别人志气,真是不自量力。原本她还思忖着辛茂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未必会来趟这一摊浑水,不曾想,辛茂居然真的同意了霍金霞的计划,藐视飞云门门规,悍然对申国长乐教的弟子出手,真正是徒生枝节! 飞松峰‘噬人散’现身之后,他们的四派联盟被霍连虎拖累,各国江湖门派连同三大派一起,都对他们门下的弟子下了狠手,四派门中所有弟子在新秀赛第二轮比试中便折戟沉沙,全军覆没!不是不可惜不是不遗憾的! 霍金霞身为青龙派掌门,武功不济却心比天高,遭遇此等挫折,她能想到的大抵就是替辛茂洗脱嫌疑,借用辛茂之力保住‘碧寒草’,保持住青龙派霍迪国一流武林门派的地位。 呵呵,放着现成的四派联盟不用,舍近求远,垦求辛茂再次触犯门规『插』手霍迪国江湖事务,也就只有霍金霞这等糊涂女人能够想的出来!若是她想再出昏招,连累碧云宫再被人排挤,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姚庆芳转头看向霍金霞,淡然问道:“霍掌门,新秀赛后的飞灵峰历练,你门下的弟子人选定下来了吗?” 霍金霞脸『色』变了变,头上明晃晃的珠翠微微动了动,艰涩地答应道:“还不曾定下来。” 霍青云不想让郝连虎去飞灵峰历练,她却认为有了辛茂暗中让人送来的创伤『药』,郝连虎定然能去飞灵峰走一趟,他们两人今日还为此大吵一顿,她绝不允许霍青云忤逆她这个掌门,除非她死! 姚庆芳垂下眼帘静了静,然后平静地问道:“飞灵峰历练,我们四派联盟,还要不要继续联手?” 霍金霞满嘴苦涩地说不出话来,姚庆芳这是在『逼』她!她当然想要继续联手,可姚庆芳这样问就是想要撇开青龙门!先前她力主让辛茂出手相助,姚庆芳就曾竭力反对,新秀赛四派颗粒无收,姚庆芳将过错全都怪罪到了青龙派,怪罪到了她的头上! 霍金霞想了想,强扭的瓜到底不甜,她身为一派掌门也有她的骄傲,她淡定地笑了起来,“四派联盟是我们原先的约定,飞灵峰历练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门中弟子不济,就不拖累贵派和其他两派弟子的后腿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八章 冰雪聪明 姚庆芳满意地笑了起来,霍金霞还算识相!飞灵峰的历练,三派确实不想再跟青龙派结盟,辛茂惹了一身『骚』,霍金霞愿意被他拖下水,他们可没必要陪着她继续玩下去。 霍金霞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姚庆芳的动静,只见姚庆芳侧身毫不避忌地转过身,对着坐在她身旁的铁枪门长老胡霸和别水阁长老奚达洲,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三人齐齐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姚庆芳无声地跟他们商议起来。 霍金霞收回眼角余光,两手笼在袖中,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真是欺人太甚!先天了不起!会传音入密了不起!她霍金霞发誓此生虽无缘先天,却必将光大青龙派,让青龙派成为霍迪国的超级大派,凌驾于身侧的三派之上,以雪今日之耻! 南宫翎身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获胜晋入前十的三大派弟子,下了比试台都想要来参一脚他们的打赌。 暗黑森林的弟子滕芳菲自然加入了秋家兄妹的战队,天鹰宗弟子于廉自然加入了南宫翎一边,飞云门弟子印泰景、庞平建下了比试台一看,秋敏学和南宫翎两边的支持者太不均衡了,嘻嘻哈哈地也跟着南宫翎凑热闹去了。 原本辛啸天的见证可有可无,前六场比试一结束,参与的人一多起来,倒还真的显示出了他的重要『性』,好在赌注都是飞灵峰斩获,谁也不晓得究竟会是什么,此刻也犯不着心痛可惜,众人也就格外地大方起来。????安馨板着脸冷静地看着比试台,台上季晨阳正在想方设法给对手创造机会,让他能顺利地赢了比试。 季晨阳迅捷地闪避卫国无影门弟子程和平的进攻,无影门的武功擅长追踪和暗杀,比武台上追踪的招数使不出来,暗杀的招式却让人眼前一亮,季晨阳对付程和平的方式很简单,他将轻功施展到极致,程和平的夺命招式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如何能程赢了他? 好在季晨阳也晓得,他抽签运气差了一筹,他就算能赢也得输给程和平,否则他会虽胜犹败,坏了三大派长辈的大事。 五十招之后,他买了一个破绽,程和平的长剑划破他的袍角,他顺势认输下台,直奔南宫翎等人之处,他早就看清了,南宫翎身旁天鹰宗的人最少,他得要赶紧去帮他。 待听清南宫翎和秋敏学打赌的条件,季晨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拍着南宫翎的肩膀,朗声说道:“南宫师弟,这回你们俩只能是平手了,下两场比试一场是汤遂甘对阵施鹏举,一场是秋如枫对阵尹开渡,十招之内,你能看出汤遂甘准备忍施鹏举多久,他能看出秋如枫如何求败,你们俩还比什么比呀?” 南宫翎好脾气的笑着:“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他们两人中,有人不耐烦要使个小『性』子,不就有变数了!” 众人闻言一愣,使小『性』子?真亏得南宫翎想得出来!秋如枫是个大美人,使点小『性』子还能看,汤遂甘一个自诩风流,又频频在秋如枫面前刻意求表现的人,他会使『性』子?大家一想到汤遂甘使『性』子的模样,都忍不住低声大笑了起来。 安馨没有笑,她也不觉得好笑,若换成是她,她会用最快的速度放弃今日的比试,然后在明日的争夺最后一个前十的名额中,奋力拼上一把,这样的策略,在这些人的眼中,大概就是在使小『性』子吧。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笑『吟』『吟』地挤了挤眼睛,安馨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他以为他能揣摩出了她的心思?哼,何方来的妖孽!她都没说几句话,他怎么能知晓她的心思?! 高妙仪轻轻拍了拍安馨的手背,安馨自小就是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性』子,人越多她的『性』子越冷,这种欢乐的气氛,很难不把她的『性』情突显出来。 南宫翎转头低声转换了话题:“你们听说了没有?这几日有飞灵峰的藏宝图流散出来,我们要不要联手弄一份来?”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你看我,我看你一眼,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秋敏行兴奋地压低声音叫嚷了起来:“南宫师兄,你有门路么?” 南宫翎遗憾地摇了摇头,秋敏行转头扫视其他人,“谁有门路说一声,大家凑份子,弄一份来看看?” “好!”季晨阳爽快地答应道,他转头看向飞云门的几人,“辛师兄,印师兄、庞师兄,这事要拜托你们几位了,总不能让哥几个白跑一趟,让对面那些人,”他轻轻抬起下巴,朝着三国江湖弟子坐处努了努嘴,“占了便宜去。” 他压低声音提议道:“等我们从飞灵峰出来,大可以再私下弄个交换会,互通有无,日后我等都是要成就先天的,不过是时日的早晚罢了,大家相互提携些,都早些成就先天,如何?” 成就先天是这群新秀赛弟子人人仰望的目标,他的提议自然获得满堂喝彩,安馨若有所思地看向季晨阳和南宫翎,季晨阳一来,就夺走了南宫翎的风头,南宫翎这个天鹰宗的十二公子看上去,好像也并无不满? 也是,季晨阳身为天鹰宗传功堂堂主季逸凡最疼爱的幼子,他们远在飞云门,就算是南宫翎也不能轻易得罪了他! 安馨脑中飞快地掠过一个猜想,她抿紧了嘴唇,若她猜想的不错,季逸凡父子必然已经被天鹰宗的几个大公子收入麾下,南宫翎这个排名最末尾的公子,只怕是不会招人待见了,南宫翎能不能顺利从飞灵峰出来,能不能活着回到天鹰宗,恐怕都要看这父子二人的脸『色』了。 南宫翎的眼睛黯了黯,他极其敏感地留意到安馨情绪上的变化,看来,她不仅是冰雪聪明,还极其擅长从蛛丝马迹中探寻缘由,她若是真能相助于他,稍稍加以时日,相信他们就能彼此心领神会,相互救难于危急之中。 他们这边十几人,在暗自商议要弄一份飞灵峰的藏宝图,提防着让对面三国江湖弟子占了便宜,与他们隔着比试台遥遥相对的三国门派弟子的聚集之处,也像他们这边一样,早就在暗中商议,他们也不想让三大派的弟子占尽了飞灵峰的便宜。 飞云门事务堂堂主龚闻当众宣布过:开放飞灵峰给参加新秀赛的弟子们历练,是为了庆贺卫国青衣门掌门兰映月继位。 既是如此,大家都是沾了青衣门新任掌门兰映月的光,他们自然不能将飞灵峰的好处拱手相让,再让三大派的弟子理所当然地占尽了便宜。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零九章 雷炎的心思 谁都想要拿到顶尖武功秘笈,谁都想要成就先天。飞灵峰中天财地宝无数,若是一切都顺利的话,这一次入山的斩获,差不多能够供给他们成就先天,这等的诱『惑』之下,谁都想要保住『性』命,从别人那里分一杯羹。 今日的比试结束,与他们大多数人而言,新秀赛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几日比试不过是看个热闹,重中之重的还是意料之外的飞灵峰历练,这才是他们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次参加新秀赛总共有七十二人,除开受伤不能进山的,再加上符合条件想要进山的,一加一减之下,去飞灵峰的人只怕比参加新秀赛的人还多。 他们毕竟不是三大派之人,若不能事先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仅凭着一个门派单打独斗,必然孤掌难鸣,休说是与三大派弟子抗衡,就连跟其他江湖相比,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便宜了别人不说,稍有不慎连『性』命都会交代在飞灵峰里。 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们人多,三大派新秀赛的弟子加起来,也没能超过他们的三成,实在不行,他们完全可以采用人海战术,拖垮对手。 有意思的是,三国江湖门派弟子都有共识,要一起对付三大派弟子,可是他们的座位依旧泾渭分明,卫国、申国、霍迪国的参加新秀赛的弟子们,有意无意地分开抱团,似有似无地将其他两国的新秀们视为了对手。 卫国玄青门弟子陈子雄扫了一眼分开坐成三处的新秀们,冰冷着脸转头低声对陈子骁和其他同门说道:“说是想要一起联手对抗三大派,看看他们,还没开始商议便已经分成了三处!要我说,跟本国江湖门派联手进飞灵峰有什么意思?争抢回来了好处,日后好回国继续掰扯,几个门派来个窝里斗?还不如直接跟其他两国的江湖门派联手,回国后摆明车马再跟其他门派对着干来得痛快,何必惺惺作态,白白让人恶心!” 陈子骁扫了一眼身旁的雷炎,低声呵斥道:“闭嘴!这话是能在这种地方说出来的么?还嫌门中惹的麻烦不够多?”????陈子雄梗着脖子,倔强地转过了头没有再出声,他就是不想跟无影门和神行宗弟子一起去飞灵峰,他们已经被两派联手坑过一次,何必再送上门去,让人家坑第二次!他也晓得他就算说破了嘴,也改变不了三堂叔的决定,可他心中有股恶气,不撒出来不痛快! 雷炎伸手拍了拍陈子雄的肩膀,低声劝慰道:“你不用着急,我已经送信给我爹,你尽管去飞灵峰,多留心哪些门派哪些人得了好处便是,等我爹来了,自然会给你出气。” 陈子雄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他低声提醒道:“雷师兄,你说神行宗的贺宇轩会不会也请他爹走一趟?” 雷炎低声笑了起来,他挺喜欢陈子雄的机灵,也喜欢他的直言不讳,他耐心地解释道:“三国江湖门派那么多,我们两派关心又不尽相同,不会那么凑巧碰在一处的。再说了,先天高手之间,除非宿怨极深,很少会以『性』命生死相搏,就算撞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雷炎这么一说,惹得玄青门的弟子们都来了兴趣,他们可没有一个先天高手的老爹,雷炎说的这些,他们都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就连年纪最长的陈子骁,也忍不住低声问道:“雷师弟,为什么先天高手轻易不会生死相搏?他们是彼此之间惺惺相惜么?” “呵!”雷炎微微一愣,看着几人诧异地惊叹出声:“你们都想不到吗?”他扫视一圈同门不明所以的脸庞,低声叹息道:“这有什么难想到的?不过是世间先天高手太少,他们的地位太高,心眼又太多了,才不肯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坏了自己的道行。我爹常说:‘天下事,有什么是谈不拢的?只要利益足够大,什么都能谈得拢。’” 陈子雄挑起了眉头,陈子骁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雷炎接着提醒道:“这次张梓峰惹上了‘噬人散’,玄青门眼看着就要遭殃,好在门中还有三位先天高手,朝廷想来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们三个,” 他伸手指向陈子雄、陈玉蓉和齐昊三人,轻描淡写地接着说道:“你们三个只管好好去飞灵峰历练便是,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着,等日后咱们成了气候,再慢慢与其他人算账不迟。” 雷炎这番话说得极是霸气,听在玄青门弟子耳中却并无不妥,他们来一趟飞云门,摊上了陈柏宇这样不靠谱的长老,急需有人打气鼓劲。雷炎眼光见识都不错,见陈柏宇实在不济,不得不出头激励弟子。 雷炎见自己一番话,果然建功,他淡淡地笑了起来,陈家一支眼看就要没落,陈家的精英要趁早都收入雷家的麾下才好。 陈子骁心中惭愧,他先前并未将雷炎放在眼中,一心以为雷炎就是个公子哥,不过是来飞云门凑凑热闹,还生怕他无事生非,给他们惹来麻烦,不曾想,他却是他们几人之中见识最高的。 他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此刻的玄青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几日的安宁之后,迎接他们的不知会是怎样的命运! 他抬头看向坐在台阶上的陈柏宇,陈柏宇正春风满面,不,没心没肺地跟程诚和苏明达说着话,他阴郁地低下了头,三堂叔服下了‘消功散’自顾不暇,根本没想过门派的危亡,不能再等他出手维护他们了,他们得要自救。 卫国无影门弟子程和平春风满面地一下了比试台,就被堂妹程薇迎接着,去往卫国门派弟子集中之处坐下,三日的比试下来,他过关斩将,终于挺进前十,即将问鼎前三,他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等到后日,他最多再比试四场,就能稳稳地挺进前三,拿到飞云门顶级武功秘笈,回到门派之后,顶多再用十年苦功,武功大成成就先天,成为天下间有数的绝顶高手,这个天下,就能哪里都去得了! 他如今也是哪里都去得,可他最想要的是成就先天之后的哪里都去得,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天差地别!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章 眼拙 今日的比试,卫国神行宗的苏醒,申国无极门的张锦程、奎山派的彭瀚,霍迪国枫刀门的黄枫林、天刀宗的宋紫阳,他们五人的运气都差了点,没能抽中后面三场的比试,生生将前三的位置送给了他和申国明光堂的施鹏举,霍迪国枫刀门的尹开渡。 他和施鹏举、尹开渡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谁能问鼎新秀赛冠军,谁也不能确定。不过,飞云门提供给前三甲十本顶尖武功秘籍挑选,他就算是位居第三,也一样能挑选到最合适他修炼的顶尖功法。 昨日,卫国江湖门派都还在担忧,只有他和神行宗的苏醒进入前十八,比申国和霍迪国进入前十八名的少了一人,今日他最先锁定进入前十,也算是给门派给卫国江湖给出了一个圆满的交代。 至于明日的比试,有飞云门辛啸天,天鹰宗季晨阳、汤遂甘和暗黑森林秋如枫四人在,三国其他江湖门派弟子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与他们相争,神行宗的苏醒再也没有机会暗中跟他别苗头。 程和平环视四周,颇有些顾盼自雄的样子,且不说卫国门派,就算是在三国江湖,如今他也能算得上一号人物了!程家还没有过先天高手,或许他就是程家第一个先天高手! 苏醒冷冷地看着程和平志得意满的笑脸,心中的记恨与不屑在不停地翻腾,程和平的武功不如他! 若不是今日在抽签之时,程和平排在他之前,将竹签捏来捏去,犹豫不定耗时太多,他实在看不下去,随手抽中了离他最近的签子,或许他就能从最后的三根签子中,抽中其他两根签子中的任意一根,就不会白白便宜了施鹏举和尹开渡两人! 苏醒努力调整着呼吸,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愤懑不平,阿爹教导过:喜怒要不形于『色』!他心中就算对程和平再不满,也不能从神『色』中带了出来,他若是想要报这一箭之仇,更要对程和平和颜悦『色』,让他没有了防备才好。????苏醒站起身来,主动向程和平抱拳行礼道:“恭喜程师兄!” 苏醒扫视四周,将周围江湖门派弟子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之后,方才朗声贺喜说道:“程师兄第一个挺进新秀赛前十,为我们三国江湖门派争了光!也为我们卫国江湖门派争了光!实在可喜可贺!请受小弟一拜!” 坐在他周围的神行宗弟子纷纷起身,齐齐向着程和平一礼,程和平没想到苏醒会当众给他这样的面子,微微一楞后,他涨红了脸意气风发地站起身来,一边回礼一边兴奋地客气道:“苏师弟,为兄胜的侥幸,大家都莫要客气了才是!” 卫国其他门派的弟子也纷纷起身祝贺,引得申国和霍迪国江湖门派的弟子们侧目而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新秀赛三国都能有一名弟子挺进前十,夺取前三拿到武功秘笈,卫国的这帮子鸟人,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显摆? 申国明光堂的弟子最是不忿,施鹏举正在台上比试,卫国门派的举动是想要让他分心落败?! 好在,程和平也是刚从比试台上下来的人,很是明白台下动静太大,会对台上的比试极为不利,他匆忙制止住卫国弟子的举动,向着申国门派的方向团团抱拳一揖,全权代表卫国弟子抱歉道:“各位见谅!等比试完了,大家一起同喜同贺!” 苏醒笑眯眯地看着程和平理所当然地出头说话,轻轻地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坐在他身旁的堂妹苏绵绵,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娇滴滴地笑道:“五哥,我们去飞灵峰陪他们好生玩玩便是。” 苏醒轻轻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比武台上,不再理会程和平的动静。 程和平第一次代表卫国弟子出头说话,首次感受到一呼百应的拥戴,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舒服了!他是程诚的远房侄子,苏醒是苏明达的幼子,看似身份差不多,其实苏醒向来比他在卫国弟子中吃得开,这次他在新秀赛上崭『露』头角,要彻底将苏醒抛在身后了。 接下来的比试毫无悬念,申国明光堂弟子施鹏举果然险胜汤遂甘,挺进前十,轮到暗黑森林弟子秋如枫上台对战霍迪国枫刀门弟子尹开渡,秋如枫果真像南宫翎所说的一般,采取了快攻快打的策略,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不想要跟尹开渡久战的架势。 季晨阳没想到南宫翎真会说对了秋如枫的『性』子,对着匆匆赶过来凑热闹的汤遂甘,硬是抱着他的肩膀,低声嘀咕着,起劲地煽风点火,想要趁机让汤遂甘着急上火,哪知汤遂甘根本不上当,当着暗黑森林的几个人,始终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倒让人对他高看了一眼。 秋如枫刚刚在台上跟尹开渡走过了十招,安馨便率先站起身来,低声催促高妙仪道:“师姐,我们先回去吧。”她一动,坐在外围的季晨阳等人,这才发现被南宫翎挡在身侧的安馨和高妙仪。 大家纷纷站起身来低声挽留高妙仪,今日新秀赛决出前九名,三大派有六位弟子进去前十,这几人明日都没有比试,自然要趁着这个时机轻松一下,若是高妙仪能在,定然会更热闹些。 季晨阳、汤遂甘和于廉都不认识安馨,骤然看见如此好看的小姑娘,也不想让两人离去,季晨阳伸出手指点着安馨,低声怪叫着责备道:“呔!你个小姑娘,好不晓事,不晓得比试完后都是要庆贺的么?拉着你家姑娘走这么快作甚?去去去,一边儿去,别在这里碍事!” 他这是误会了安馨的身份,将安馨当成是高妙仪的侍女。 安馨不悦地沉下了脸『色』,不待其他人开口解围,便径自对季晨阳说道:“季师兄好大的口气!你刚刚才认输下台,拱手让出了前十的位子,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庆贺,不是惹人笑话么!我若是你,就赶紧回去闭门思过,明日也好搏一搏,争一争那前十的最后一个位子,好过在这里指手画脚,多管闲事惹人厌烦!” 安馨一声‘季师兄’叫出口,电光火石间,季晨阳便知不好!他从眼角看见暗黑森林秋家三人变了脸『色』,一颗心直往下沉了沉,暗黑森林出美人,他从不曾想道,金燕子的徒弟安馨,居然会是个美人中的美人!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听话 她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季晨阳凝神听着安馨口齿伶俐地的教训他,脸『色』由红转白,再从白变红,他心中的沉郁奇妙地在缓缓消散,没错!刚才的比试,他不得不让给了程和平获胜,这是规矩!可这个规矩实在让他憋屈,他被安馨这般毫不留情地喝骂,心中涌上来的不是羞恼,反倒是一阵罕有的轻松。 她若不是关心他,大可以等她的两个表兄,一个表姐帮忙叫破她的身份,他定然知错改错,好言好语赔罪,轻轻揭过此事,她当众大动干戈教训他,这是对他另眼相看! 季晨阳心中涌上淡淡的甜蜜的喜悦,定然就是这样!必然就是这样!被安馨这样的美人关心,可比往常他留意着汤遂紫,汤遂紫一心向着宫翎好多了,他喜欢,他太喜欢了! 他诚心诚意地俯身一揖,极其干脆地认错:“安师妹说得是!是为兄鲁莽了,我这便回去闭门思过,明日定要拿下这前十的位置,再来向安师妹赔罪!”他只字不提惹人厌烦之事,也不管众人是何种反应,断然转身离去。 安馨愣住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她刚才不晓得那根神经搭错了,一听见季晨阳不耐烦的‘去去去’三个字,不由分说便发了火!怎么这人反倒一副被人醍醐灌顶般的样子,从善如流去争前十去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辛啸天,最后一个前十的位子难道不该是他的? 辛啸天瞧见安馨的眼光扫来,微微暗沉了眼睛,刚才安馨出声让他摆脱了进退难为的尴尬,这会儿安馨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这是在担忧他明日的比试?????他心中一暖,随即拱手向众人道别道:“真是惭愧,还要安师妹来提醒我等!我今日也败在了南宫师弟手下,我也不跟你们去庆贺了,先回去闭门思过,好好检讨一番,明日再战!”说罢,他竟然也不管先前说过要做见证了,施施然转身也走了。 南宫翎冷眼旁观,季晨阳的反常他能够理解,安馨这样好看的女子,就算是对人生气发火,也美丽生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句句说的都是实话,原本就是季晨阳无理在先,他自然愿意从善如流就此下台!可是辛啸天也在安馨的一个眼风下退走,这是几个意思? 他转眼看向汤遂甘,在场之人中,只有他跟季晨阳和辛啸天一样,是今日输了比试的,那两人都走了,他若是不走,实在显眼了些。 汤遂甘接过南宫翎的眼光,轻声地笑了起来,他笑眯眯地看向安馨,也拱手道别道:“安师妹,你真是心直口快,为兄也受教了!我也回去闭门思过,争取明日能有所长进,不负安师妹今日的说教。”说罢,他也不待其他人开口挽留,也快步离去了。 安馨站在原地绷着脸不悦地闭紧了嘴巴! 这不是在清风居!此刻,她周围都是心眼多得很的人,一句话,一个眼风,都能引发他们无尽的联想,她道行太浅,一下子就得罪了三个人! 南宫翎的嘴角淡淡地翘了起来,她先前板着脸,时刻保持着警惕的样子实在是不好亲近,如今她懊恼起来,反倒放松了起来,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真没想到安馨生起气来会更加好看! 秋如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温和地拉住安馨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表妹,你赶紧跟妙仪回去吧,不要让金师太等急了。” 高妙仪也笑了起来,她伸手拉过安馨的另一支手,环视众人,轻声开口道:“诸位师兄师姐,若不是安师妹提醒,我们都要错过回清风居的时辰了,你们自去庆祝,清风居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晚一点我们姐妹二人派人送桌好菜过去,权当是给各位师兄师姐庆贺了。” 她这番话说的很是客气,其他人自是不会再留她们,秋如云放开安馨的手,高妙仪反客为主,反手拉着安馨飞快地走了。 他们这边的纷扰,自然没有逃过全秀丽和卞长歌的眼睛,卞长歌羡艳地低声嘟囔道:“安馨虽然是个孤儿,可她处处被人照顾着,实在是幸运得很!” 全秀丽闻言骇笑起来:“她,孤儿?你可真敢想,她的命不知有多好!你没听说过清风居最是护短,暗黑森林最是难缠,安国公府最是豪阔吗?安馨背后有这些人撑腰,能不幸运吗?” 全秀丽皱起秀气的眉头,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少管安馨的事,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她长成了那样,你看,她一句话,就让三个新秀都心甘情愿地回去闭门思过去了,就她这样的,以后还不晓得会惹来多少祸事,咱们都离她远着点,别受了池鱼之灾。” 卞长歌默了默,到底不甘心,“你说辛雨的辛师兄会不会……” “不会!”全秀丽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睁大的眼睛强调道:“绝对不会,你别忘了,辛师兄真是个孤儿,辛师兄脑袋坏了,才会舍近求远去惹上她。” 卞长歌低下了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和全秀丽都是辛雨最亲近的闺蜜,辛雨日日将她的辛师兄挂在嘴边,傻瓜都能明白她对她辛师兄的念想,若是她的辛师兄眼中有了旁人,辛雨真不知要怎样活下去了。 安馨和高妙仪匆匆回到清风居,刚进院门就和从飞炼峰匆匆赶回来的罗英英和罗志尚迎面撞上,两只小的正在低声争论着,还要不要赶去飞来峰看个比试的尾巴。 他们俩见高妙仪和安馨已经回来,急得直跳脚!他们俩的赌约今天晚上就要再次提交,关系到四位长辈‘彩头’的事情,可不是儿戏! 高妙仪见不得他们俩人着急,拉着他们俩回东院细问,原来司徒连明的心疾发作的极其厉害,炼『药』堂的大夫过来看过之后,给他服下应急的『药』丸,赶紧让人把司徒连明给罗润清抬了过去。 这种突发的疑难杂症,犯病的又是门中新晋长老的嫡子,炼『药』堂驻守飞云峰的大夫并不敢擅自做主。罗英英和罗尚志不得不跟着一起走了一趟飞炼峰,把时辰都耽误了。 高妙仪问清了缘由,跟安馨两人一唱一和,比划着将她们看过的八场半比试,一一道来,她们俩连解说带比划完了,也不让两个小的再发问,两人一解说完了,便将他们俩都赶走了。 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刚才南宫翎提起过飞灵峰的藏宝图,她们既然要去飞灵峰,当然要想方设法弄到手。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飞灵峰 两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商议过了,与其找门路、凑份子去买一份不知真假的藏宝图,还不如直接回来向金燕子索要飞灵峰的地图,若是飞灵峰藏宝图是子虚乌有,也不能让人浑水『摸』鱼赚了钱去,要赚也要让罗英英这个小财『迷』赚了去。 她们都没有将刚才安馨喝骂季晨阳的一幕放在心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安馨的态度固然火爆了点,可季晨阳也太眼拙了,连安馨身上穿着飞云门内门弟子的衣裙都没能看清楚!季晨本是见了美『色』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这样的登徒子,两人都是心照不宣,不会放在眼里的。 两人一起去主院找金燕子,金燕子早有准备,留她们用过了午膳,将她们俩人关进书房,将飞灵峰的地图摊开在两人面前,也不多做解释,只让她们先拓印一份地图出来。 要真正看到了飞灵峰的地图,安馨才真正察觉,飞云门或许真的是个修仙门派。 飞灵峰虽说是一个峰,可它其实是由四个峰头组成,东南西北四峰按照各自所在的方位命名,好似四根向天而立的手指。有所不同的是:南峰一年四季分明,和峰外的季节同步更迭;东峰有漫长的夏季,炎热犹如赤道;西峰终年冰雪覆盖,寒冷犹如南北两极;北峰季候随机播放,一日之内,可以跨越春夏秋冬四季。 安馨和高妙仪两人啧啧称奇,她们俩自幼长在门中,从来不曾知晓,门中还有如此神秘之地,一峰之中四个相距不足百里远的峰头,气候居然会有如此不同。 安馨直觉这就是活生生的神迹,这和寻常的十里不同天不同,飞灵峰的北峰居然一山之内能四季随机播放,简直能让人惊呆了! 两人配合着花了三个时辰,过了掌灯时辰,方才勉强完成了任务。????金燕子检查完两人拓印的地图,没有发现差错后,直接从书房的书架上,抱下来半人高的书册,摊开在两人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你们去飞灵峰历练之前,必须要看完的书本,若是不能将这些书全都看完,再作出一份周全的历练方略让我满意,就算是这次的机会再难得,我也不会让你们贸贸然去飞灵峰送死。” 安馨和高妙仪面面相觑,飞灵峰历练有这么凶险吗?真要是凶险,怎么会允许十一至十六岁的少年人冒险入内历练?各大门派都不是傻瓜,哪里会舍得让门中最有前途的弟子随意赴险? 金燕子哪里会不明白两人的疑问,她轻叹一声,只吩咐了一句:“先用膳,用完了膳,让小四小五一起来听听。” 安馨和高妙仪明白金燕子这是要考校她们俩了,两人头小声地商议着各种可能,跟在金燕子身后出了书房用膳去了。 童悦正好有空过来用膳,晚膳后,一听金燕子破例放弃了在水榭中考校几个小辈的功课,不声不响地紧跟在金燕子身后也进了书房。 金燕子在书房正中宽大的书案后坐下,请童悦坐在她身侧,转头一看,安馨等四人已经将平日里上课用的书桌,左右靠在了墙边,四人按照年纪大小一字排开,规矩地垂手站在了书案前面。 这是清风居的规矩,但凡在教授武功、传授江湖经验之时都会让他们站立听讲,童悦微笑了起来,金燕子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教出来的孩子,有这点眼『色』是应该的。 金燕子的书房格局跟安馨的书房相似,只是少设了个茶室,多设了几张书桌,安馨几人小时候都在这里上过课,说是书房,其实更像课堂,特别是在冬季,金燕子晚膳后,雷打不动会在这里过问他们几个的功课。 金燕子随手一拂,书案上飞灵峰的地图飞起,童悦见状抬手飞出一张符篆,让地图在她身旁徐徐展开,展现在六个人的面前。 罗英英和罗志尚聚精会神地看向地图,明亮的夜明珠下,地图上的各『色』标记清晰可见,刚看了几眼,罗英英就惊叹地叫了起来:“这么多阵法和机关?” “噤声!”罗志尚低声说道,他看得很仔细,五峰不同的气候标记,珍稀『药』材生长点的标示,野兽群的标记,天险的标记,水流瀑布的标记,林林总总繁杂成一片,他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总图,定然还有细图吧?” “有。”不待金燕子出身,童悦主动将书案上其他五峰的详图也用符篆撑起,围绕在四人身后,罗英英和罗志尚齐齐欢呼一声,仔细地查看地图去了。 金燕子转向安馨和高妙仪,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们俩今日拓印过这几张地图了,先说说看,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高妙仪看了安馨一眼,安馨点点头,高妙仪转头看向金燕子平静的答应道:“我们俩商议过了,无论如何都要将飞灵果和无忧花采到手。” 金燕子一愣,飞灵果和无忧花是飞灵峰最珍贵的两种『药』材,门中向来看护得紧,除了用阵法和机关护住之外,还特意留下了凶兽守护『药』材,两味『药』材成熟之时,飞炼峰的弟子前去采摘都殊为不易,她们俩人的目标如果是这个,这倒有些麻烦了! 童悦心中一喜,她就晓得两个孩子是有心气的,一上来就看中了飞灵峰中最珍贵的『药』材,这是想要给金燕子治伤呢,这样的心思一定要成全!只是她们两个想要达成心愿可不容易,她飞快地思量起来:若是她能帮帮忙,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罗英英一听,赶紧往总图走去,她记不清飞灵峰中有多少处飞灵果和无忧花了,罗志尚低声责备道:“傻子,飞灵果的标记总共有九处,无忧花的标记有十一处,这两样南峰之外都只有三处,三峰都各有一处。” 安馨意外地看了罗志尚一眼,厉害呀!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这么多的细节。 金燕子看了眼高妙仪,淡定地接着问道:“你们有计划了吗?” 高妙仪见金燕子没有反对她们的目标,心中一喜,微笑着说道:“我们想要去南峰,那里的阵法和机关虽然最多,可我们事先拿到了地图,仔细研究几日,再翻查些破解之法,总能找到办法应对阵法,解开机关……” “南峰不用想了!”金燕子打断出声高妙仪的设想,“南峰是供给炼『药』堂用『药』的最重要的峰头,绝不会开放给你们这些小辈,让你们随意进去糟蹋了,你们只能在东西北三峰中,去碰碰运气。”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峰太难 童悦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笑着强调道:“你们也别太贪心了,真要要把南峰开放给你们,让你们进去折腾十日,只怕十年都不能恢复旧观,飞云门的损失就太大了!有其他三峰放开给你们历练,有机会采摘飞灵果和无忧花,所有人都该要知足了。” 高妙仪下意识地看了眼安馨,她们俩人分工拓印地图,她拓印的是总图,安馨拓印的是各峰的细图,她一力主张去南峰,安馨却想要去其他峰头捡漏。 安馨微笑着回了高妙仪一眼,转眼看向金燕子笑着说道:“师父,除去气候的不同,我们俩粗略地比较了一下,东西北三峰的阵法,东峰最多,西峰最难,北峰最麻烦;机关是东峰最难,西峰最多,北峰还是最麻烦。把所有这些因素都计算在内,我倾向与去北峰。” 金燕子和童悦都没有说话,只有罗英英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别的不说,单单是北峰的天气,就够让人难以应付的,要让她来选,她宁可去炎热的东峰,至少换洗的衣裳都能少带些, 安馨听见了罗英英的抽气声,微笑着解释道:“北峰距离最远,阵法和机关最麻烦,若是我们都觉得北峰的阵法和机关最麻烦,寻常江湖弟子就不会想要去北峰冒险了;再加上北峰野兽最多,天险最险,气候也最复杂,三大派的弟子也没必要特意去冒险。他们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扬名立万,东峰的阵法和西峰的机关就已经足够了。” 安馨顿了顿,认真地说服道:“若是我们能够想办法克服距离最远,阵法机关最麻烦,野兽最多,天险最险,气候最复杂这几个困难,飞灵果和无忧花就是我们的了。” 距离最远、野兽最多、天险最险、天气最复杂,阵法和机关最麻烦,这几个关键词叠加在一起,让罗英英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连罗尚志也难以置信地回头定定地看向安馨,三姐姐莫非是失心疯了?历练而已,有必要挑战这种高难度么? 高妙仪的反应最直接,她诧异地问道:“安馨,北峰这么难,我们十日之内,能采到飞灵果和无忧花么?”????安馨对着高妙仪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只是我最初的印象,我想,等我们看过了师父给我们的那些书,就能知晓能不能成事了。” 金燕子点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有些无奈地叹息道:“不错!你们既然能想到这些,接下来这几日,你们俩除了将我挑选出来的书仔细看完,还要做个周全的方略,若是你们不能让我满意,一是你们改变你们进山历练的目标;二是你们放弃进山历练的机会,这两条路,你们任选其一。至于其他的武器、伤『药』和去飞灵峰十日历练日常所需,这些你们先不用管,我会让徐妈妈列出清单,提前给你们准备好。” 童悦没想到安馨胆敢去飞灵峰北峰历险,看样子飞灵果和无忧花,她是志在必得了!她想了想,跟金燕子商议道:“这样吧,我那里符纸最多,两个孩子进山,别的不说,但凡是有用得着的,我都给她们俩备好送过来。还有,我回山去跟平堂主和莫堂主商议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平堂主是炼器堂堂主平千里,莫堂主是炼阵堂堂主莫非,这两人连同罗润清和童悦,四个堂主一同住在飞炼峰,平日里互通有无关系甚好,恰逢罗润清闭关炼『药』无暇分身,有童悦出面帮忙说项当然再好不过。 安馨和高妙仪闻言大喜,连同罗英英和罗志尚都放弃了查看地图,齐刷刷地看向金燕子。 金燕子哪里会推拒这等好事,她笑盈盈地侧身转头,一双明眸眼波流转落在童悦的身上,轻柔地感谢道:“还是你想的周全,让这两个孩子先下点苦功,拟出个方略来,少不了要请你再周全一番,让她们带齐了可用之物走一趟飞灵峰。” 童悦差点被金燕子的笑颜差点闪瞎了眼睛,都说灯下看美人,这夜明珠下的美人更是美的不可方物,她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道:“无妨,我先跟他们说一声,等看过她们的方略后,再细细和两位堂主商议也不迟。” 金燕子脸上的笑容更盛,她侧过头眼风轻轻扫向安馨等人,不等金燕子的眼风落到实处,安馨等四人齐齐俯身行礼感谢道:“多谢童师叔。” 童悦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感情金燕子就是这样教几个孩子察言观『色』的,这眼『色』使得也太明显了些。 金燕子瞟了童悦一眼,不以为意地也笑了起来,“妙仪和安馨,离飞灵峰历练还有八日,限你们四日之内各自拟个方略出来,四日之后再来回课。你们先把这些书册分一分,自去用功去吧。”安馨和高妙仪齐声答应道:“是。” 金燕子转眼看向罗英英和罗志尚,“你们两个的赌约,新秀赛前十名最后一场比试要用的招式数目都预测好了?赶紧呈上来,让童师叔也看一看。” 罗英英和罗志尚早有准备,两人从袖袋中,掏出两张纸笺,分别递给了金燕子,金燕子接过来,顺手递了一张给童悦,两人一同细看起来。 安馨和高妙仪听令,当即把书案上的书册一分为二,双手抱着出了正院书房,一起去了高妙仪的东院,两人当晚仔细地将书册分类,安馨先拿走了阵法的书本,把机关的书册留给了高妙仪,其他的书籍两人一人一半,约好了两日后再交换。 当晚,安馨便挑灯夜战,一直看书看到了丑时方才歇下,匆匆歇息了两个时辰,卯时起身例行做完了一个时辰的早课之后,重新关进了书房,继续和金燕子布置的任务鏖战。 安馨对飞灵峰历练期望很高,飞灵峰中有飞灵果和无忧花,今年又恰巧是这两种珍贵『药』材同时成熟的年份,绝对不容错失!她和高妙仪若是能同心协力将这两味珍贵的『药』材收入囊中,不论是给大师伯直接用来炼『药』,还是拿去换取对症的『药』材,都是救治师父出的一份力! 她并不清楚金燕子病情的来历和病情的发展,可是师父在她的噩梦中,半年后便急怒攻心吐血而亡,是她最不情愿看见的! 金燕子自从知晓安馨和高妙仪想要去飞灵峰采摘飞灵果和无忧花,安馨首选的又是北峰之后,她便绷紧了心弦,丹田处的旧伤趁机作『乱』,隐隐的疼痛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金燕子没有惊动其他人,让徐妈妈暗自去了一趟飞炼峰,将写着症状的条子交给罗润清,让他配好了『药』,再带回了清风居,悄悄地替换了日常的补『药』,静静地休养起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求助 安馨一本接一本啃着书本,一边留意着新秀赛的动静,她看过了十八强的对战,对剩下九人的武功都有些了解,可是当季晨阳一日之内,接连战胜汤遂甘、辛啸天和秋如枫三人,挺进前十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辛啸天引以为荣的新秀赛第十名,怎么会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季晨阳,难道是因为她激怒了季晨阳,改变辛啸天的运势?上次她救了高妙仪,飞龙峰断绝了传承,这次季晨阳取代了辛啸天,不知又会发生什么? 安馨没有多想下去,她也没有时间去多想。 辛啸天没有进入前十最好,她不会主动为了‘她’向他出手报仇,但他被削弱了下去,对她的危害和影响必然就会更小,若是辛啸天根本不晓得他的身份,没有兴起要去争夺皇位的念头,她和他的交集,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她至少不用防备来自于他的谋算。 至于季晨阳,得罪也就得罪了!以她脑中逐渐形成的计划,她去飞灵峰未必会有机会遇到他,待她出山之后,再来思量对策也不迟。 她利用练功习武和攻克书本之外的一切时间,全力以赴研究飞灵峰的地图。地图上,每一处珍贵『药』材附近都布上了机关,越是珍贵的『药』材,周围的阵法和机关越是厉害,云门的前辈利用山势地利,将门中最宝贝的『药』材严密地守护了起来。 越是深入钻研,安馨越是感叹:飞灵峰中的阵法和机关实在是太难了! 机关也就罢了,有地图在手,或许能够提前想出破解机关的法子,可阵法居然会因时而变,这就大大超出了她预料了。????安馨手中的地图有五张,除了四峰的详细地图之外,还有一张阵法变幻图,安馨盯着这张阵法变幻图发呆,这是童悦刚刚暗中派人给她送过来,图中特别标示出了那十日之内,飞灵峰四峰不同的阵法需要用到的破解之术。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飞灵峰四峰中的阵法居然是不同的时辰从不同的位置进入不同的阵法,需要用不同的方法破阵。若是有半分的差错,轻则重伤重则身亡,半分侥幸都没有。这简直就是‘神仙’手段,凡人哪里能这样的手笔。 安馨不甘心地又钻研了两日,心情逐渐沉落到了谷底,金燕子给她们的书册,她跟高妙仪交换过后,争分夺秒全部看完了,安馨自问,若是给她和高妙仪半个月时间,她们俩倾其全力,或许能把飞灵峰北峰的阵法都给攻克了。 可惜一来她们没有时间,二来飞灵峰中的挑战不仅仅是阵法!单单是阵法就能困死她们,又何谈采集飞灵果和无忧花给师父治病?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她低估了飞灵峰历练的难度。一开始当她知晓飞灵峰平日无人值守之时,她就早该料到飞灵峰历练绝不会简单。难道要就此放弃摘取飞灵果和无忧花的机会?不!她绝不愿意错过这个难得的机遇。 安馨起身在书房中来回的徘徊,绞尽脑汁想要找到突破口。 她一直在寻常的法子中兜转,想要正面克服困难,一定有其他的办法能够实现她的心愿。飞灵峰首次开放,门中一定会让入山历练的弟子能够采集到飞灵果和无忧花,起码三大派的弟子应该有这样的能力。 她若是南宫翎或者是辛啸天,她该要怎么办?不对!她不是他们,她是安馨,破釜沉舟之下,她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她没有趁手的装备。她身怀武功或许可以弥补装备的不足?不不不,她最该做的是尝试着画出她想要的装备的图纸,请炼器堂看看能不能炼制出来。 安馨抓住一闪而过的念头,迅速坐回书案后,尝试着从记忆最深处,调出那些模糊的印象,将它们的轮廓快速画到了纸笺上,几张图纸过后,安馨越画越顺手,回忆席卷而来,那些看过的各式各样的电影场景历历在目,那些精巧实用的装置,或许她能借此机会,让它们以其他的面目重新出现。 清风居西院书房的夜明珠亮了一夜,安馨废寝忘食,排除千难万险,奋战了一夜一天,终于在金燕子限定的期限内,从无数的废弃的方案中比选出一条极为冒险的计划来。 她顾不上用晚膳,赶去东院和高妙仪商议,高妙仪刚一听见安馨的计划,差点没惊叫出声来,太冒险了!以她们两人之力,休想从安馨找到的那条所谓的‘近路’中活出命来。 安馨早有准备,她料到了高妙仪会是这种反应,她在高妙仪的面前一一摊开她画好的图纸,迅速地开始解说,高妙仪见她有备而来,便也静下心来听她解释。 晚膳时刻已过,白苏在书房外门高声提醒两人,该去正院回课了,安馨当机立断,让白苏去正院禀报,请求推迟一日回课。 金燕子听完了白苏的禀报,只吩咐白苏回去,定要让两人用过晚膳再行用功,便默许了两人的请求。 她很明白安馨和高妙仪的心思,不到最后的时日,要让她们俩主动放弃飞灵果和无忧花太难,多给一日不行,她还可以再给他一日,让她们反复挣扎,从中学会放弃。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却是她们必须认清和学会的求生之道。 安馨和高妙仪在东院书房埋头苦干又过了一个通宵,高妙仪终于被安馨说服,趁着金燕子凌晨未醒之前,两人收拾好所有的图纸,偷偷去了飞炼峰找罗润清求助。 安馨的冒险计划,无论看上去多么合情合理,都不可能让金燕子点头认可,况且安馨的计划中还需要各『色』各样的‘装备’助阵,没有炼器堂的鼎力支持,所有的想法都会变成纸上谈兵,不值一文。 若是能让大师伯认同她们的计划,出手相帮,她们俩或许还能冒险一试;若是能让大师伯和童长老都认同,她们计划就成功了一半;等炼器堂能将‘装备’做出来,摆在了大家的眼前,安馨大胆地设想,师父或许会勉强同意她们两人去冒险。 两个孩子漏夜前来拜见,罗润清怕有大事发生,百忙之中赶紧出来相见,一见两人带来的图纸,以他的眼光立即便察觉了不凡,他将两人带进丹房,一边炼『药』,一边细听两人的冒险计划,一边抽空查看两人带来的图纸,这等一心三用的本事,让两个晚辈暗中叹为观止。 安馨尽可能清晰地解释清楚她的计划和各种‘装备’的用途,罗润清听完整个计划之后,未置可否,只让两人好生回去睡一觉,等他的消息。 大师伯没有直接拒绝她们的恳求,安馨和高妙仪已经极为满意,那些‘装备’大师伯也不会做,他留下图纸必然是想要征求炼器堂平堂主的意思,安馨有信心,平堂主只要看见了图纸,定然会爱不释手,忍不住要出手试一试那些‘装备’的威力。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增添人手 安馨料想得果然不错,罗润清待两人走后,立即用飞信请来炼符堂堂主童悦、炼器堂堂主平千里和炼阵堂堂主莫非三人,飞炼峰的四大堂主在罗润清的炼丹房中对着一炉熊熊燃烧的丹『药』,就着安馨画成的图纸密议一番,大刀阔斧地做了一番调整,三人随即兴致勃勃地分头赶工去了。 安馨回到清风居西院安心地睡下,这一觉睡足了三个半时辰,半个梦也都没做,醒来后,罗润清已经派人送信过来,他支持她们的计划,已经说服金燕子三日内看过‘装备’,再做最后的定夺。 为了以防万一,罗润清提醒安馨和高妙仪两人再多做一个计划,将进山历练的目标放在其他『药』材上,为此他还开出了『药』材单子,单子上只有三味『药』材:龙胆花、易息果、鬼玺草。 安馨如获至宝,她查过地图之后,发现这三味『药』材离飞灵果和无忧花都极远,十日之内,不可能同时顾全五位『药』材,遗憾之余,又有些庆幸,有了大师伯的这张单子,无论如何,她不会错过去飞灵峰的机缘了。 新秀赛如火如荼,越到后头越是热闹! 卫国无影门弟子程和平夺得了新秀赛冠军,申国明光堂弟子施鹏举获得亚军,霍迪国枫刀门弟子尹开渡获得了季军,三人如愿以偿拿到了飞云门奖赏,按照排名先后挑选了心仪的武功秘笈,心满意足地接受了所有人羡慕的目光。 安馨听到徐妈妈禀报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时,正在西院东厢的耳房中往储物袋中装软塌,徐妈妈一边禀报消息,一边目不转睛地瞧着安馨伸手抚在软塌上,眨眼之间,软塌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她诧异捂住嘴巴,及时吞下了一声惊呼。 安馨高兴地笑了起来,她总算彻底掌控住了储物袋,能一心两用了。????她抬眼看向徐妈妈,轻笑着问道:“徐妈妈,没吓坏吧?这是飞云门绝密的神仙手段,我也跟你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你只要晓得我出去历练,日常享用不会吃苦就好了。” 徐妈妈满脸笑容地放下手,垂手轻轻拍了拍胸口,也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好了!这种好事多多益善,哪里就会吓住妈妈了!我也是听香莲悄悄说了一嘴,才特意赶来看个稀奇的,前几日的吃食也是这般收起来的吧,先前还担心天气热放坏了呢,姑娘既说是神仙手段,那就是我多虑了。”说罢,她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淡黄『色』纸笺,利落地递给安馨,“这是师太刚让木樨送过来的,半道上碰上她,顺道带了进来。” 安馨接过薄薄的纸笺,微微垂了垂眼帘,低声吩咐道:“这等神仙手段最是遭人眼红,你管束着大家,不要让人泄『露』出去了。” 徐妈妈连连点头,低声保证道:“是!姑娘说的是!这等大事我省得轻重,姑娘放心就是。” 安馨对徐妈妈自是放心,不过是多提醒一句罢了,她不再多说,转而低声问道:“阿圆呢,她好些了没有?” 徐妈妈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姑娘放心,阿圆都快好了,若不是这几日你和大姑娘要出门历练,师太怕她过了病气给你们俩,不让她『乱』跑,阿圆怕是早就来找你玩了,你放宽心便是,阿圆在清风居吃不了亏去。” 安馨放心地笑了起来,清风居人本来就少,阿圆是她和高妙仪自幼的玩伴,她们俩这几日事多,戚妈妈又去了外门,不能让阿圆忽然间觉得彷徨无依。 徐妈妈见安馨高兴,正好有事也多说几句:“对了,师太今日定了孙梅和刘晓月两人进清风居当差,安秀和瑞香两个也会跟她们一起进来当差,咱们人手上总算能稍微宽裕些了。” 安馨慢慢收起了笑脸,师父对她向来严格,她的身边除了徐妈妈、米妈妈照顾起居,香莲、木樨、红玉三个大丫头贴身伺候,麦冬、白苏、白兰、红桑四个小丫头陪她玩耍之外,其他的人都被退回安国公府去了。 金燕子让阿圆当差,每月一两银子的月例,顶的其实就是安馨名下缺少的二等丫头的名额,不然以阿圆的智力,怎么也轮不到她到清风居来当差。 就因着安国公府送了这些人来伺候安馨,金燕子在清风居干脆不再用侍女,偌大的清风居除了几个干粗活的杂役,其他的事务都是她身边的这些人在做。 这次若不是他和妙仪一起中毒疗伤,人手上实在不够用,金燕子也不会破例从外门挑人进清风居伺候起居。 安馨想了想,低声吩咐道:“徐妈妈,这事你自去请师父示下,人手怎么安排,都听师父的,你先紧着师父和妙仪,我这里不用这么多人。” 安馨顿了顿,不放心地叮嘱道:“阿圆若是好起来了,让她多学点拳脚功夫,你跟她说,就说我说的,她若是没学好,米妈妈就不给她点心吃了。” 徐妈妈笑着答应了,她见安馨没有了其他的吩咐,也不多话,等着安馨去了书房,锁好了耳房,出门自去当差去了。 安馨去到书房,在宽大的书案前坐下,小心地拆开捏在手中的纸笺,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随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江湖眼看着就要『乱』起来了。 自从高妙仪飞松峰遇险后,师父破例对她们俩放开了门中所有的消息,她能看到金燕子身为飞云门长老能够看到的所有消息! 金燕子这也是害怕了,担忧她和高妙仪一直关在清风居,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千丝万缕的江湖恩怨毫无察觉,会贸贸然落入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安馨沉着脸两手轻轻一搓,淡黄『色』的纸笺消失在她的手中,这也是飞云门的秘技,她和‘她’以前都没见过。 安馨站起身来,在书房中缓缓踱步,今日有三个消息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第一个消息是个好消息,长老堂康健和皮秋红两位长老,带领新组成的飞隐卫,拿着袁飞宇提供的信物,顺利接手了卫国境内,五处原飞龙峰暗藏的宝藏和产业。其中的文玩字画、金银财宝乃至『药』材武器足以组建一志五千人的军队。 这个好消息让安馨有些忧心忡忡,她曾经见过门内的密报中,袁飞宇曾经交代过飞龙峰的宝藏一共有五十九处,门内三十处,卫国申国各十处,霍迪国有九处。袁飞宇舍近求远,避开门中的三十处暗藏宝物之处,先让飞云门从卫国接受五处暗藏之地,未必不是在利用此事向外传递消息。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个消息 袁庆和袁朗逃走了,也不知逃向了三国中的哪一国,若是恰巧让两人获悉了此等消息,知晓袁飞宇还活着,必然会想方设法前来营救飞龙峰诸人,飞云门就是明晃晃的靶子,等着别人来寻衅。 安馨最担心的是飞龙峰人虽少,可若是他们每人手中都握有暗棋,每颗暗棋都能组建一支五千人军队,这般庞大的力量,一旦全部集中起来对上飞云门,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个消息不好不坏,卫国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峰,无影门先天高手皇家武奉简括,神行宗先天高手皇家武奉苗贵生,连同霍迪国『迷』雪宗先天高手皇家武奉伍克章正在赶往飞云门。 卫国三个先天高手中,除玄青门外,其他两人都有皇家武奉的身份,卫国朝廷莫非也想要趁机介入江湖之事? 眼看着袁飞宇率先将飞云门之事引向卫国,卫国无影门和神行宗又特意派出皇家武奉身份的先天长老,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妙。 以安国公府和魏国公府的往日恩怨,她又恰巧出现在飞松峰,她被牵连的可能『性』极大,若是借此波及到安家,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第三个消息琐碎而凌『乱』,都与新秀赛有关,安馨便把它们归在了一处。 第一条是卫国玄青门长老陈柏宇终于从门下弟子张梓峰的遗物中,找到了‘噬人散’可能的来源。????他们终于玄青门弟子在张梓峰的荷包,和他留在东坡甲字六号院内的行李中找到了两件来自于卫国无回谷的物事,再加上玄青门其他弟子力证:张梓峰来飞云门之前,曾经特意去无回谷为他的未婚妻求过『药』,‘噬人散’是他从无回谷带出来的嫌疑最大。 以无回谷往日炼『药』制毒的名声来看,他们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只要有足够的『药』材和炼制‘噬人散’的配方,无回谷中的那帮子怪胎们,真有可能不顾江湖道义和二十年前的清剿令,擅自炼制‘噬人散’。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陈柏宇先前是故意隐瞒了这等重要消息,他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非要在新秀赛结束后方才公布这个消息,不就是想要借机拿住无影门和神行宗,先将飞云门的顶级武功秘籍拿到手中。 如今无影门的弟子程和平果真夺冠,陈柏宇如愿以偿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顶尖武功秘笈,这个时候抛出‘噬人散’这个消息来,显而易见就是想要讨好飞云门,想要让玄青门的弟子在飞灵峰的历练中多占点便宜。 陈柏宇的小算盘打得精,其他人也不是傻瓜。于是,第二条消息应时而生。 申国长乐教长老吕松霖也趁机抛出了陷害门下弟子姜浩的嫌疑人,他矛头直指飞云门弟子孙连奎,连同孙连奎的结义妹妹肖婉平。 孙连奎是何许人也?他是辛茂二徒弟景明的未婚妻肖婉平的结义兄长。 也是这孙连奎运气不佳,姜浩被飞云门检查出煨毒暗器的前一日晚上,他正巧去过一趟长乐教的院子,虽说只是站在院子门口传了一句话,未曾进入院中,更不曾进去姜浩的房中,奈何,长乐教认定了他有嫌疑,几个弟子联手围堵他。 也不晓得孙连奎是吃错了什么『药』,他一见长乐教的弟子围拢上来,居然慌不择路地逃跑,这一下子,长乐教的弟子也察觉出了蹊跷,追在他身后紧追不放。也是孙连奎命运不济,平日里熟门熟路的门中道路,他居然也能给失足跌下了山去。 他一跌下了山,不明里就的飞云门弟子不干了,立即不问缘由扣留了所有追在他身后的长乐教弟子。 等到孙连奎的尸身从山下捞上来,从他胸前的暗袋中搜查出三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和一张置办婚礼用品和头面的清单,这下子换成了长乐教的弟子不干了,他们纷纷指证怀疑,孙连奎就是陷害姜浩的罪魁祸首,他身上的银票和清单就是明证。 戒律堂堂主庞炳坤闻讯赶到,卫国江湖门派的首领也赶到了,经过一番清理之后,孙连奎的死终于牵连上了肖婉平,那张惹人眼目的清单正是肖婉平写的,她和孙连奎两个被飞云门收留的孤儿,哪里会有三千两银票? 这事从肖婉平身上勾连到了景明的身上,景明坦陈银票就是他给肖婉平的,他的银票是师父给他,师父让他转交给肖婉平去置办嫁妆。 还没等景明的师娘谷大娘奉辛茂的命令赶去捞景明和肖婉平,霍迪国青龙派的掌门霍金霞现身事务堂,她刚一听清长乐教掌握的证据,不过是一张三千两银子的银票,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承认,是她给了景明三千两银票,多谢他代其师父辛茂送去的疗伤之『药』,治好了郝连虎受罚的棍伤。 霍金霞的这个节外生枝,不但没能捞出景明和肖婉平,反倒将她和辛茂的过往摊到了众人的面前。 话说辛茂小时候在被拐卖到霍迪国之时,曾经被霍金霞一家救过,后来在辛茂再此被拐之时,遇见了谷大娘一家从霍迪国返回卫国,谷大娘一家为了救下辛茂死得只剩下了谷大娘子一人,辛茂为了活命带着谷大娘子投入了飞云门。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辛茂机缘巧合成了先天高手,然后迎娶了救命恩人之女谷大娘,生了三个女儿,收了四个徒弟。 至于他什么时候跟霍金霞重新遇上,认出了往昔的救命恩人,相熟到不怕被人猜忌触犯门规,也要暗中给她门下弟子送『药』疗伤,霍金霞没有明说,也就任由大家发挥想象胡『乱』猜测了。 霍金霞的这出英雌救英雄,落在赶来围观此事的江湖门派的首领们眼中就是一出闹剧,她唯恐天下不知她跟辛茂的关联,想要和辛茂捆在一处共同进退,那也得看辛茂愿不愿意呀! 等到谷大娘心急如火赶去相救景明之时,才发现霍金霞画蛇添足,让辛茂暗中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好一个谷大娘,为了保全自己的正房地位,为了保全辛茂,当着众人的面将霍金霞骂了个狗血喷头,竭力撇清辛茂跟霍金霞的关联,愤怒中,她还能保持理智,将送『药』之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一口咬死是自己背着辛茂想要报恩,直接摒除了辛茂『插』手江湖之事的嫌疑。 若不是霍青云闻讯赶来,点住霍金霞的『穴』道将她扛走,这番热闹可能闹个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够停下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七章 蹊跷 安馨记得很清楚,在‘她’的记忆中,景明跟他的未婚妻肖婉平是一对神仙眷侣,辛啸天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抱怨过,景明不该娶了那样的一个女子,沉溺于温柔乡中,根本不想要建功立业。 孙连奎极擅于经营,是赚钱的一把好手,景明娇妻在怀,又不缺少钱财,哪里舍得去为了辛啸天的大业去拼命,如今孙连奎早早死了,不晓得会带来怎样的变故? 不论是卫国玄青门的长老陈柏宇,还是申国长乐教的长老吕松霖,他们的心思都不难理解,都是想要在将飞云门的顶级武功秘笈收入囊中之后,趁机更进一步,从飞灵峰中捞到更多的好处。 陈柏宇采用的手段是讨好飞云门,让飞云门看在他立功的表现上,网开一面,对玄青门格外关照;吕松霖采用的手段是直击飞云门的软肋,飞云门想要保住辛茂,想要息事宁人,就得给长乐教适当的好处。 两者异曲同工,都会对飞灵峰的历练产生影响。 这让安馨多少有些担心,飞云门若是软硬都不吃或者是软硬通吃,事后的反应都会着落在进山历练的弟子身上。去飞灵峰的人本就要签下生死状,这样一番胡『乱』搅扰,进山之后的争斗,岂不是会更加激烈? 让安馨担心的还有其他两条消息,一条是卫国青衣门先后两任掌门,分头向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示好;另一条是霍迪国『迷』雪宗长老顾国胜对失去武功和弟子去飞灵峰历练毫无兴趣? 青衣门太上掌门何秀丽服下了‘消功散’,已经失去了武功,急于从枫刀门手中买下飞云门奖励给尹开渡的武功秘籍,确实在情理之中,蹊跷的是何秀丽和席映月两人为何要分头向尹俊贤示好?????不应该呀!何秀丽失去了武功,半个月后兰映月的伤势也该要发作了,眼看着她们两人联手都未必能继续掌控住青衣门,若是在这个时候还各行其事,窝里斗个你死我活,不知道最后要便宜了谁? 至于顾国胜对失去武功毫不在意这事,更是让人觉得心惊肉跳,习武之人长年累月、艰苦卓绝修习来的武功内力,顾国胜都能弃之入蔽履,他手中的依仗必然比武功更为强悍,让他连习武之人的武力威胁都不放在眼里了,他的依仗究竟会是什么? 『迷』雪宗那几个来飞云门参赛的弟子也是奇葩,眼见着被伍大兴拖累没能参赛,没头苍蝇似的胡冲『乱』撞打探了几日,没找到有用的小心,便急匆匆地偃旗息鼓,论理他们该早早地做好去飞灵峰历练的准备,怎么可能反倒还怠慢了起来?『迷』雪宗的这些人究竟是要干什么? 安馨停住脚步,闭上眼睛,静静地回想了一遍这几日看过的所有消息,确实没有『迷』雪宗的其他消息,顾国胜悠然地带着门下的弟子,镇定而笃定地旁观着新秀赛的一切,好似对一切都超然物外毫不动心,确实很是反常。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心中隐约不安在逐渐扩大,门外山雨欲来,门内飞灵峰一行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沉『吟』半晌终于决定,若是大师伯能顺利将她想要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她就和高妙仪冒险去飞灵峰拼一把,若是大师伯的进展不尽如人意,她还是要保险一点,留住一条『性』命,再想其他法子给金燕子疗伤治病。 安馨思量已定,心中一块石头落定,心中的不安稍减。她修习《千机策》才短短几日,便自觉直觉灵敏许多,这也是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她不过是日日默诵《千机策》短短的箴言几遍,居然真会慢慢拥有预测之能? 接下来的两日,新秀赛的比试变得异常激烈。 飞云门印泰景、庞平建、天鹰宗南宫翎、暗黑森林秋敏行一路过关斩将,在众人的期待中,抢先锁定了新秀赛第四到第七的位置。 剩下的三人,天鹰宗于廉、季晨阳和暗黑森林滕芳菲,三人经过车轮战,天鹰宗弟子于廉胜了天胜境滕芳菲半招,抢得了第八的位置;天胜境滕芳菲苦战天鹰宗季晨阳,最终利用一招极其诡异的‘浪子回头’,险胜季晨阳一招,夺得了第九的位置,新秀赛第十的位置花落季晨阳,正式取代了‘她’印象中辛啸天的位置。 隔天再战,南宫翎势不可挡,接连胜了秋敏行、印泰景和庞平建三人,夺取了新秀赛第四名,成为了新秀赛上众人心照不宣的冠军。 秋敏行大意失荆州,印泰景险胜过他半招,勇夺了第五名,秋敏行奋起反击,又以半招优势胜过了庞平建,惊险地保住了第六名的位置,将庞平建挤到了第七的位置上,自此新秀赛前十尘埃落定。 天鹰宗南宫翎、于廉和季晨阳三人分别取得了第四、第八和第十的位置,成为新秀赛最大的赢家,飞云门印泰景、庞平建两人分别获得了第五、第七的名次,暗黑森林秋敏行、滕芳菲分别拿到了第六、第九的成绩,两派实力相当皆大欢喜。 众人欢庆之时,不免感叹,除了南宫翎武功超群,名副其实之外,其他的几人都在伯仲之间,这一届的新秀输赢都在侥幸之间,尤其是印泰景、秋敏行和庞平建三人,真是难以分出胜负来。 这些天,安馨并没有闲下来,十日的飞灵峰历练,需要准备的物事极多,武器是现成的,可是各种各样的伤『药』,补『药』,毒『药』连同符篆、阵法都要备齐;半月之内的吃食,浴具寝具茶具通通要备好;掩人耳目的背篼中的物事更是要精挑细选;去飞灵峰之前,她和高妙仪还想要闭个小关,将修习过的武功,彻底地再过一遍。 金燕子主张一切从简,时不时就要在几位掌门面前,无比想念地提起:“想当初,我下山历练,只带了几张银票,一兜金叶子,照样玩转了江湖,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她越是这样说,童悦就越是上心,她推开了其他安排,抽了两日专心教导安馨和高妙仪使用符篆布阵对敌,生怕她们在飞灵峰中吃了亏去。 罗润清炼丹脱不开身,趁着童悦在清风居之时,接连发来飞信叮嘱高妙仪和安馨,直到连童悦都觉得他啰嗦了,方才罢了休。 高天太忙了,忙到了连回清风居用膳的空闲都没有,不过,他也没有忘记两人要去飞灵峰历练,直接下令童悦暗中带人监察飞灵峰历练,谁也不要惊动,谁也不能逃脱飞云门的监控。 童悦一直到收到了高天的这个密令,方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暂时丢开了对高妙仪和安馨训练,轻快地出了清风居,自去忙碌去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恍若仙境 金燕子见童悦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的一颗心反倒提了起来,离罗润清约定的三日内看‘装备’的时刻越来越近,飞炼峰一直毫无动静,金燕子决定要亲自去一趟飞炼峰,亲眼去看个究竟。 还没等她出发,秋卓尔就带着暗黑森林所有来飞云门的弟子,一同前来拜访,金燕子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秋卓尔的来意。赶紧让人传话,让安馨和高妙仪来正院。 西院书房中,安馨正在研习《千机变》,这本门中绝学果真神妙无比,她日日默诵只觉得对周遭的事物越发敏感起来,就好像此刻,她还没听见木樨的脚步声,就已经能察觉她的靠近。 安馨收起书本,默默地伸手托腮,静等着木樨进来。 木樨端着一杯秋梨糖水走进书房,一边将糖水放到安馨的手边,一边低声禀报道:“姑娘,舅老爷带着表少爷、表姑娘连同藤姑娘一起来拜访师太,师太派人过来传话,让你赶紧过去一趟。二表少爷让人送来了两盆梅花,说是一盆红梅,一盆腊梅,说是要放在院中东北和西南两个方位的空地上。还有,天鹰宗季晨阳在门外求见,说是前几日得了姑娘的提点,果真拿到了新秀赛第十名,过来感谢姑娘,他还特意说了想要邀姑娘一路同行去飞灵峰。” 前两个消息还好,最后一个季晨阳求见,想要约她飞灵峰同行,让安馨眼神一沉,下意识地直接拒绝道:“你出去跟季晨阳说,感谢就不必了,我已经约好了同路人,不便与他同行。还有师父找我有事,我无暇见他。” 木樨应声答应道:“是。” 待木樨出了门,安馨才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季晨阳是取代辛啸天拿下新秀赛第十名的新变数,她理当善待他才对,她怎么就忽然地不待见季晨阳了?难道是因着她怀疑她和堂叔要联手对南宫翎不利,南宫翎是个更大的变数了?????安馨忍不住骇笑起来,这《千机策》也太厉害了,不知不觉就会影响她的直觉,也不知是喜是忧,且先看看这一次的结果会如何了。 骆和锦穿着清风居仆役的常服,端正地低眉垂目站在金燕子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留意着金燕子身前身后的动静。她失去了武功,若不能安分守己,恪尽职守,错过了清风居这样的好地方,哪怕天下之大也再难找到更好的栖身之所。 她还没有见过安馨,当日秋卓尔救她之前,先让她先签了卖身契,作为救治她的唯一条件。这几日,她心甘情愿接受了新的身份,她亲眼所见,清风居不欺负人也不折腾人,人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她身为青衣门长老多年,她比其他人都明白,这,可不容易。 换上这身衣裙站在金燕子身后之前,她早已调整好了心情,昨日种种都已是昨日黄花,而今往后,她要为小主子鞍前马后效劳,活出另一种人生来。 安馨来到正院的时候,高妙仪比她早一步先到了,正在门口等着安静地等着她,见到安馨独自一人来了,两人一边往院中走去,一边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安馨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师伯还没有回话,她们的计划行不行得通都还在两可之间。二舅此时上门必然是想要让表哥表姐跟她们俩联手进飞灵峰,她们俩若是答应了,大师伯准备的装备必然不够五人使用;若是不答应,拒绝了二舅的好意,万一她的计划行不通,只有她们两人进山,到底还是危险了些。 高妙仪微微点了点头,她明白安馨的意思,若是与暗黑森林的人同行,她俩都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自当由安馨的表哥表姐带领她们行事,秋敏行等人的目标未必会是飞灵果和无忧花,就算是目标一致,她和安馨是想要将北峰的飞灵果一网打尽,尽数收入囊中,这等自私自利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秋风送爽,院子里的水榭中,金燕子端坐其中,秋卓尔坐在她身侧,秋如云坐在高妙仪惯常坐的茶桌后沏茶,秋敏学等五人散坐在四周,正在一边说话,一边赏景,一边喂水中的鱼儿。 秋如枫最先看见她们两人,笑着对她们挥了挥手手,她身旁的滕芳菲一把扔出手中的鱼食,也笑着从水榭的栏杆上直起了身子。 安馨心中感慨,暗黑森林真是出美人,秋如枫一袭粉红『色』的衣裙,形容娇俏,举手投足间娇滴滴惹人怜爱;滕芳菲一水儿碧绿的衣裙,端庄沉静,微微上翘的眼角,为她平添了一抹妩媚的风情,两人站在亭亭的莲花旁,真是人比花娇!更远一点的秋如云一身飘逸的淡蓝『色』的绸裙,温婉从容得如同最精致的仕女画,一点江湖女侠的影子没有。 最美的当然还是身穿紫『色』细纱裙,如同笼罩在一团紫云中的金燕子,美得简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微微斜着身子靠在座椅背后的软垫上,正低头轻声跟秋卓尔说着话。 恍惚间,安馨觉着这清风居正院凉风习习的水榭,真像是天上的琼楼玉宇,集齐了天下间各『色』的美人…… 暗黑森林不仅出美人,更出俊美男子,从二舅开始到秋敏学、秋敏行个个都是玉树临风,仪容不凡,英俊挺拔得让人转不开眼睛的男子,就连站在金燕子身后眼生的年长侍女,也都英气勃勃不像是寻常人。 她还没感叹完,秋敏行转头看见了她和高妙仪,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几步跳出水榭,迎着安馨和高妙仪走来,一边走一边兴奋地笑道:“小表妹,我拿到了新秀赛第六名,你还没有恭喜我呢!” 高妙仪捂住嘴笑了起来,秋敏行这是急着表功呢! 安馨也禁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她转头和高妙仪对视一眼,轻轻地眨了下眼睛,两人默契地一同说道:“恭贺秋三公子获得新秀赛第六名!天下少侠数你第三!” 第三!秋敏行的脸忽然涨红了起来,他输给了飞云门印泰景半招,拱手让出了第五的位置,好容易才忍住伤心认了输,她们俩一上来就戳中他的心中的痛处,这还是不是祝贺了? 他涨红了脸,刚要抗议,安馨笑着安慰道:“三表哥,我们都听说了,你只输了印师兄半招,暗黑森林武功以诡异见长,若是实战,你赢的把握更多,就是担心你会耿耿于怀,我们才特意跟你玩笑了!”说罢,安馨和高妙仪端正地一礼,齐声恭贺道:“恭喜三表哥(秋师兄)获得新秀赛第六名,可喜可贺!” 秋敏学的脸上云开雾散,他乐呵呵地笑着说道:“还是小表妹火眼金睛,晓得我能胜过印泰景半筹,有你这句话,飞灵峰历练,我必保你无虞。” “对了,”秋敏学特意提高声音提醒道:“你们俩不许再跟别人一般将天胜境胡『乱』叫成暗黑森林了,真难听!天胜境风景如画,美不胜收,什么时候变得又暗又黑了,我跟你们说……”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要去北峰 三人说笑着进了水榭,安馨和高妙仪团团见过礼,高妙仪和安馨一起挨着金燕子坐了下来,秋如枫和滕芳菲也挨着安馨亲热地坐了下来,秋敏行跟秋敏学一起坐到了秋如云的身旁。 金燕子的茶几上抽出一张纸笺递给高妙仪,笑着开口道:“你们俩先看看,这是后日去飞灵峰历练的名单,秋长老一看见有安馨的名字,就带着你表姐表哥赶过来了,想要问问你们俩要不要一起结伴进山?” 高妙仪快速扫视了一遍名单,将纸笺递给安馨,安馨细细地看过了名单后,转头笑『吟』『吟』地问道:“三表哥、三表姐和藤姐姐,你们三人去飞灵峰历练,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那肯定是有了! 秋敏行迫不及待地说道:“有!当然有了!你们都见过飞灵峰的地图了吧,据我所知,大家都想要去东峰和西峰,三大派和其他江湖门派的弟子必有一战,既然是历练,不如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安馨差点忍不住喷笑起来,秋敏行输了印泰景半招,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飞灵峰找回场子呢!安馨忍住笑,转头看了眼秋卓尔,秋卓尔笑了笑没有说话,安馨的眼光扫过秋如枫和滕芳菲,两人都笑着摇了摇头,安馨心中大定。 她笑着回头,对着秋敏行遗憾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道:“三表哥,我和妙仪姐都商量好了,我们要去采『药』,放着飞灵峰漫山遍野的『药』材不管,专门去东峰、西峰看人打架,好没意思,我们不跟你们去了。” 秋敏行没想到安馨一口就拒绝了他,他‘呼’地一声站起身来,急声劝说道:“别呀!你们想要采『药』,去天胜境采好了,三大派弟子和江湖门派弟子比一比,无所顾忌地打到让他们服气,多少难得呀!怎么能错过了?!”????安馨绷着脸坚定地摇头拒绝,秋如枫、滕芳菲和高妙仪都笑而不语,秋敏行扫视一圈,没有找到人支持他,沮丧地压低了声音妥协道:“那好吧,你说要去哪儿?想要采什么『药』?你们俩人进山太危险了,还是跟着我们一道,大家相互有个照应才妥当。” 秋如枫只比安馨大两岁,她见秋敏行出师不利,娇笑着对安馨和高妙仪解释道:“来清风居之前,我们三人也事先商议过,”她抬手指了指滕芳菲和秋敏行两人,接着笑道:“三哥非得说小表妹肯定想要看热闹,不是想要去东峰就是想要去西峰,他还仔细地打听过了,说是要看天鹰宗的热闹就去东峰,想要看飞云门的热闹就去西峰。” 秋如云伸手拉着秋敏行的胳膊让他坐下来,也笑着接过了话头:“这事我可以作证,临出门前,她们三人猜枚,结果是三弟赢了,”她转眼温和地瞪了秋敏行一眼,“如何?我说你定然错了,你还不相信!安馨和妙仪既然不想错过去飞灵峰采『药』的机会,你和三妹妹和藤妹妹就陪着她们俩走一遭,若是有半分闪失,我就唯你是问了。” 秋敏行闻言连连点头,待秋如云的话音一落,赶紧答应道:“好,我保证不让人伤了表妹和高妹妹半根汗『毛』。”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滕芳菲听见这话也连连点头,一双妩媚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安馨和高妙仪。 来之前,他们几人都商议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跟安馨同行,保安馨平安,秋敏行刚才就是太笃定安馨会更喜欢凑热闹,这才闹了个南辕北辙,看热闹跟保全小表妹相比,当然是护住表妹周全更重要! 安馨心中一暖,天胜境是真想要护住她和高妙仪的安全,不论他们会不会一路同行,这份心意她都很是感激。 她转身回头看向金燕子,眼风微微扫过站在她身后的骆和锦,金燕子淡淡地笑了笑,安馨的眼睛微微垂了垂,朗声问道:“师父,我把我跟妙仪姐的计划跟大家说一说?” 金燕子轻轻挥了挥手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行,权当是你和妙仪今日提前回功课了。” 安馨和高妙仪齐齐站起身来,俯身行礼道:“是。” 两人对视一眼,高妙仪笑了笑坐了下去,安馨扫视一眼天胜境诸人,平静地开口说道:“我们计划去北峰。” 她这句话一出口,除了高妙仪,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秋卓尔扫了眼金燕子,金燕子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担忧,她真没想到两个孩子最终还是决定要去北峰。 秋敏学专注地看向安馨的眼睛,随即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安馨说的是真的,他不由自主地懊悔起来。 他是有资格报名参加新秀赛的,可惜他爹说了,三弟三妹再加上芳菲护住安馨和高妙仪足够了!若是他也去飞灵峰历练,没准真能引发新秀赛十强之间的生死战,反倒会让飞灵峰中不太平,牵连着让安馨涉险。可若是安馨计划去北峰,以北峰的艰难险阻,天胜境的三人组显然护不住她! 秋如云诧异地看向坐在安馨近旁的高妙仪,见高妙仪镇定如常,她生生忍住了一声惊呼,十日之内要去北峰兜一圈,实在是太冒险了! 秋如枫到底年纪小些,她转头看向秋敏学,吃惊地叫出了声来:“真被二哥说中了,他说你们俩若是不愿意去东峰和西峰凑热闹,就必然会去北峰冒险采『药』!可是,”秋如枫眼见大家的眼睛都落在了她身上,反倒娇笑着放缓了语速,从容地解说起来: “可是去北峰的路实在太远了,不算一路上的阵法和机关,全力施展轻功,一来一回至少也要花去四日功夫;若是算上阵法和机关,十日之内,能不能顺利往返都不一定,除非表妹和高妹妹要采的『药』材只在北峰才有,否则真没必要舍近求远!我们一起去东峰和西峰大不了不过是一战,以我们的实力,撇开三大派的弟子不说,其他的江湖门派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秋如枫娇滴滴地挥了挥拳头。 “对!大不了一战!”秋敏行慷慨激昂地也挥了挥拳头,迫不及待地接着说道:“三大派弟子早有约定,不会相互出手,其他门派的江湖弟子,来两个我们就能灭一双,表妹不必多虑,你想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说来,你最小,等着哥哥姐姐们给你找来便是,你在旁边看看热闹就是了。” 找来便是?!天胜境的人胆子可真不小,这是明晃晃地打着抢人『药』材的主意呢! 秋卓尔和金燕子镇定自若地听着几人说话,好似根本没有察觉秋敏学的言外之意,或许是察觉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进山历练的弟子连生死状都签了,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被人抢走些『药』材,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章 赐名 安馨说不下去了,她才刚说了一句,他们的反应就这样,她若是将整个冒险计划全盘托出,恐怕不仅是师父,连二舅都要反对她去飞灵峰了。 她欢快眯了眯眼睛,满怀信心地坚持道:“去北峰确实有点远,不过,大师伯先前特意提醒过了,飞炼峰有些新玩意,要趁机在飞灵峰试一试,我和妙仪姐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份差事,所以,”她极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北峰,我们是去定了。”高妙仪肯定地点点头,并没有出声说话。 安馨的这个理由找的不错,有大师伯兜底,若是能去北峰最好,实在不行,再跟天胜境联手也不迟,无论如何她们也要竭尽全力试一试,努力将飞灵果和无忧花采回来。 她也留意到了金燕子身后的骆和锦,她认识骆和锦,只是没想到,卫国青衣门长老会穿着清风居侍女的服饰,安静地站在师叔的背后,师叔并不避忌她,显然是要留她在身旁当差了。 秋敏行无措地张了张嘴,他很明白安馨的意思,飞炼峰峰四大堂口要趁机在飞灵峰试验新的玩意,这些所谓的玩意,件件都可能涉及到飞云门的机密,他们不好再强求一路同行,若是非要在一旁窥视,给安馨惹来不必要的嫌疑反倒不好。 滕芳菲妩媚的眼睛眨了眨,扫视众人一眼,轻声地提醒道:“那我们三个也一起去北峰吧,同不同路不要紧,要紧的是若是能再北峰恰巧碰上了,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秋敏行哈哈笑了起来,他心直口快地说道:“藤师妹说得好!不能同去,一起回来也不错嘛,表妹若是有了什么了不起的收获,我们也能替你守护一二!你且放心,我们不收你的保护费。” 他这样一说,惹得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江湖中确实有收保护费,护人安全的营生,好多名门大派的弟子出门历练,师长若是不放心,也有请人明着暗着护卫的,他这般坦『荡』豁达,倒让安馨不好再拒绝。????她笑盈盈地拜谢道:“如此,我们就期待着在里北峰巧遇了。” 秋如枫闻言娇笑起来,“好呀,没准一进了山,我们就偶遇了,倒时候,表妹和高妹妹可不能随便把我们抛下了。” 她这样一说,倒兴起了秋敏行好胜的『性』子,他兴高采烈地接口说道:“听闻表妹和高妹妹的轻功好得很,我虚长你们两岁,让你们十里路,看看我们能不能在出山之前在追上你们了。” 话赶话说道这个份上,安馨和高妙仪都明白,天胜境三人是真心诚意要跟她们俩同路了,高妙仪爽快地答应道:“好,若是师兄到时候没有追上我们俩,你可要认罚。” “认罚!”秋敏行是个人来疯的『性』子,一口便答应下来:“随便怎么罚都行!” 他伸手摘下身旁秋如云腰上的荷包,抬手递给安馨道:“表妹,你把这个荷包戴好了,既然要比试轻功,就不能让我们追偏了去,有这个荷包在,保准我能追上你们。” 安馨的眼光连连闪动,这样都行?她一直以为三表哥耿直没有心计,原来他的心计就是用耿直来达成的。 她伸手拿过荷包,顺手挂在腰上,笑盈盈提醒道;“三表哥,看在我们心甘情愿暴『露』目标的份上,你若是赢了,可不能找我们要彩头。” 秋敏行哈哈大笑起来,“不要了,我赢了你们就是彩头了。” 几个人玩笑一番定下了约定,金燕子见状,轻声开口说道:“妙仪,你带几位师兄师姐去东院慢慢商议,这等不收保护费的好事,一定不能错过了!我跟你秋师伯,还有事跟安馨说。” 金燕子既然表了态,天胜境一行人的目标达成,大家纷纷起身,各自行礼后离去,正院的水榭里,只剩下金燕子、秋卓尔、安馨和骆和锦四人。 金燕子示意安馨坐下,她转身点头叫过骆和锦,“和锦,你过来。” 骆和锦从金燕子背后大步走到身前,干脆地在安馨面前跪下,提声说道:“卫国人士骆和锦,拜见主人。”说罢,一丝不苟地伏身对安馨大礼参拜。 主人?安馨睁大了眼睛,她一直不习惯人动不动跪在她的面前,记忆中,上一次有人给她行这等大礼,还是安平和徐妈妈带着香莲、木樨几个来飞云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行过。 安馨看着骆和锦笔直的身姿,先前的几步,她已经看出来,她没有武功,不过她的行止到颇有些像是习武之人? 骆和锦行过大礼之后,并未起身,她匍匐在地上,朗声说道:“骆和锦不敢隐瞒主人,奴婢先前曾在卫国青衣门做过长老,情愿接受惩罚脱离门派之后,失去了武功,有幸被秋长老所救,自愿签下文书,甘愿卖身给主人听凭差遣,恳请主人赐名。” 安馨惊讶地抬头看向秋卓尔和金燕子,骆和锦短短的话语中,包含的信息极多,这是二舅送给她的大礼?秋卓尔笑着点了点头,金燕子笑而不语,这骆和锦很识时务,不待她开口便主动认了主人。 安馨垂下眼帘,飞灵峰历练就是为了庆贺青衣门新掌门继位,没想到青衣门长老居然藏身清风居,还要成为她的奴婢让她赐名。 她一边仔细地打量骆和锦,一边轻声地说道:“你既脱离了青衣门,又失去了武功,只怕也不想再用以前的名字了,昨日种种已逝,今日宜从头再来,以后你就叫锦和吧。” 锦和磕头行礼,“锦和谢主人赐名。”她没有想到,安馨会给她倒着赐名,正合了她的心意,日后见到昔日的老相识,一听见她的新名字,不用多说,便知她主人的心思。 安馨抬手示意,“起来吧。”锦和缓缓站起身来。 秋卓尔见安馨行事一丝不『乱』,颇有章法,心中高兴,他转头示意金燕子,金燕子看了眼锦和,和声对安馨说道:“锦和对卫国之事甚是了解,既成了你的人,日后自当为你的家仇出力,不过,她失去了武功,对你的帮助有限。” 安馨点点头,她明白师父的意思了!金燕子只字不提让锦和重新修炼武功,是看她年纪不小了,从头修炼其他武功甚是不易,她正好要去飞灵峰历练,正好替锦和找『药』替她恢复武功。 安馨转头望向秋卓尔,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他,轻声问道:“二舅,飞灵峰中有什么『药』材,能让锦和恢复武功?”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拍即合 秋卓尔早有准备,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短笺,伸手递给安馨,云淡风轻地叮嘱道:“原本是给你开了几味『药』,不过,你舍近求远要去飞灵峰北峰,这样吧,若你能采到飞灵果,用飞灵果换取这些『药』材也能行得通,倒不必在特意去找寻这些『药』材了。” 饶是锦和曾经是青衣门的长老,她也被这几句对话惊呆了!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想要恢复她的武功? 她心中突然涌上狂喜,狂喜过后,随即又被难言的酸涩吞没,她何德何能?她死皮赖脸赖上了清风居,半分功劳也没有,主人却要去飞灵峰为她冒险!飞灵果是何等天财地宝,她从来都没敢想过,会有人舍得用在她的身上!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伏倒在安馨面前,抖动着双肩竭力忍住哽咽,低声请求道:“锦和不敢奢求主人将飞灵果用在奴婢身上,但求主人平安归来,便是锦和的福气。” 安馨有些惊讶,锦和既然成了她的人,她去飞灵峰的目标正好飞灵果和无忧花,顺手之劳,不用如此感激涕零吧。 秋卓尔眼见着安馨惊讶的神情,心中未免有些叹息,安馨心『性』太过纯良,没有见识过江湖的尔虞我诈,这般真诚待人很容易被人欺瞒,这锦和出身青衣门,倒不适合放在安馨身旁了。 金燕子无声地笑了起来,锦和倒也识相,也不枉秋卓尔救她一场,她轻声吩咐道:“锦和,自今日起,你便搬到西院去,好好伺候你的主子便是。” “是。”锦和默然行礼后起身,她身无长物,匆匆回后罩房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便去了西院。????待锦和走远了,金燕子才看着安馨平静地问道:“说罢,你和妙仪都计划了些什么?你大师伯都答应给你们准备什么了?” 安馨左右为难地看着金燕子,她还不想说,师父也一直没有问,她不晓得大师伯能不能准备好哪些装备,她和妙仪比选过多种路线,只有这一条,能让她们出其不意收获最多的飞灵果,万一大师伯无法给她想要的支持,她又给了师父念想……她不想让金燕子失望。 安馨闭紧了嘴巴,两只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恳求地看向金燕子,可惜金燕子等不下去了,她眼光灼灼地看着安馨。 安馨在金燕子的眼光下溃败下来,默默地从袖袋中拿出飞灵峰的地图,从袖中飞出符篆,将地图撑起摊开在金燕子和秋卓尔的面前,把她和高妙仪的计划和盘托出。 为了让金燕子和秋卓尔安心,又拿出重新画好的一叠改良后的图纸,也用符篆定在在半空中,细细地解说了一遍她想要的各种装备。 就在她以为师父会责备她的计划太过草率之时,金燕子笑眯眯地转头对秋卓尔炫耀道:“如何?我这个徒弟如何?” 她伸出手指,在地图和林林总总的图纸上晃了晃,极其自豪地追问道:“这些计划和装备,没有其他人能想得出来吧?” 秋卓尔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你可别忘记了,她还是我的亲侄女!” “那又如何?我本不想多管她们去飞灵峰历练之事,凡事总有第一回,不过是在门中历练,我就算是闭上了一只眼睛,又能如何?大师兄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偏偏你不放心,定要知晓个究竟。” 金燕子洋洋得意伸出手指点向秋卓尔:“说吧,你看过了这许多的机密,要怎样补偿飞云门?” 秋卓尔在安馨好奇的目光下,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直接跟我说吧,你看中天胜境什么了?我若是能够做主,定然不会吝啬。” 安馨转过头看向金燕子,金燕子得逞的笑脸,就好似一只扬着尾巴炫耀的九尾狐狸,她施施然收回手指,舒服地靠回了椅背上,悠闲地说道:“我想要的不过是小事一桩,趁着安馨要回申国去参加她堂哥婚礼的机会,顺道让安馨去天胜境走一趟,她若是在天胜境看中了什么,你可要说话算话了,全部都给了她。” 金燕子话音一落,秋卓尔立即答应道:“一言为定!” 秋卓尔定睛看向金燕子,忍不住叹息道:“金师妹,不怕你笑话,我早就想让安馨去一趟天胜境了,一直不好跟你开口,我也担心你会以为我是要跟你抢人。”说罢,他高兴地保证道:“你放心,就算安馨看上了天胜境的武功秘籍,只要她看中了,我保证都让她学了去。” 有了秋卓尔的这句话,金燕子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天胜境出了名的惜才,安馨小小年纪便能突破飞鸿功法第五层,这等天才,她若是不好好地替她从他手中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她便不配做她的师父! 她早就怀疑三大派的武功可以互通有无,这种绝无仅有的好处,也就是安馨的身份能有机缘抓住,安馨若是真能从飞云门和天胜境的武功中获得额外的好处,说不得她这个师父,也要想办法把天鹰宗的武功秘籍,也弄来给她看一看,谁让她金燕子只收了一个徒弟呢。 安馨干脆地抛开师父怎么知晓二堂哥要成婚,怎么晓得她要回申国的疑问,她左右转动着眼睛,看着两位长辈笑脸,傻乎乎地咧开嘴,也欢快地笑了起来。师父好长时日没有这么高兴了,若是能让师父日日都这般欢愉,就算是要她去把天胜境的武功全都学了,她都愿意。 她的噩梦渐行渐远,她的机会比‘她’的好了太多,她绝不相信她会重蹈‘她’的覆辙,她想要她的亲人全都安然无恙,她想要这个世间太平安稳,岁月静好,再也不要经历任何的锥心之痛。 金燕子和秋卓尔满意地看着安馨离去,秋卓尔等安馨走远,方才对金燕子点了点头,低声问道:“说吧,还有什么想要提醒的?” 金燕子轻哼了一声,一双秋水般明净的眼眸微微闭了闭,随即轻笑道:“你可别跟我说,你还没看出来这回飞灵峰历练,北峰最是凶险!也怪你天胜境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天鹰宗抢了东峰,飞云门去了西峰,按理说天胜境就不该会放过北峰,你猜会有多少人要去北峰捡便宜?” “多少人都无所谓,我天胜境也不是吃素的,总能让他们有去无回。”秋卓尔郑重地保证道:“你且放心,人多正好让他们历练一番。” 金燕子得了秋卓尔的保证,舒畅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她心中的担忧并没有退去多少,她生『性』爱冒险,明知这是极好的历练机会,却又生怕两个孩子在飞灵峰中有个万一。 罢了,她还是趁早去一趟飞炼峰,当面问清楚大师兄,也好放下心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父与子 西院中,徐妈妈已经收到了消息,亲自给锦和在她的寝房旁边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连同被褥、窗幔和换洗衣裳都已置备齐整,锦和二话不说住了进去,一放好小小的包袱,便向徐妈妈讨要差事。 她今日心情颇为震『荡』,天胜境跟飞云门的亲近的关系让她羡慕,安馨的慷慨让她感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清风居,尽快成为其中的一员。 徐妈妈也不跟她多客套,她伸手指了指寝房窗边的文房四宝,和悦地说道:“差事先不着急,清风居有规矩,凡是新添的人,都要先将过往的经历,连同擅长之事和自个的想法先写一写,一来备个案留个底,二来也好分派差事。” 锦和眼睛一亮,爽快地点头答应道:“是。” 她转过身,脚步如风毫不迟疑地走向书桌。清风居的这个规矩,实在是光明磊落得让人叹息,她那点儿过往经历和背景,有什么能瞒得过金长老?难怪师太就这般把她给了唯一的徒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喜欢这样的坦诚直接,只要她好好当差,别无二心,处处维护主子,清风居必然不会亏待她!不,安馨必然会护着她! 徐妈妈看着锦和在桌前坐下,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自去忙去了。 季晨阳闷闷不乐地回到天鹰宗弟子的住处,一头扎进季逸凡临时的书房里,坐在季逸凡的面前,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开口。????季逸凡是什么人?对幼子的那点儿心思,又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那日他错将安馨当成高妙仪的侍女,被安馨好一顿呵斥,季晨阳哪里会去争新秀赛前十?更别提真的能将第十名的名次抢到手。 季逸凡忙着手中的事情,静等着季晨阳开口,这一等,便等到他忙完了正事,一转眼便看见季晨阳神不守舍地坐在他身旁,低着头无声地傻笑。 季逸凡楞了一下,随即眼中慢慢地浮现出一抹喜『色』,莫非这傻小子终于要开窍了?他轻咳一声,将季晨阳的神志从天外拉了回来,他板着脸低声问道:“何事发笑?你不去准备后日飞灵峰的历练,坐在这里傻笑什么?” 季晨阳抬起一张发亮的脸,兴奋地问道:“爹,你说我用去飞灵峰一半的收获,去跟安馨赔罪,她会高兴么?” 季逸凡一下子沉下了脸,不满地斥责道:“胡说八道!你作甚要给她一半收获,她为什么要高兴?你用脑子想想,她会不会要你的东西?” 季晨阳一下子焉了,他错了!他不该一下子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爹怎么舍得飞灵峰那些万金难求的『药』材! 季逸凡一下子就从季晨阳脸『色』看出了他心思,他心中嗤笑一声,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点在季晨阳的额头上,恨铁不成钢地冷着脸提醒道:“她才不会要你的『药』材,你也别想着跟她一起去飞灵峰历练,有暗黑森林她表哥表姐在,有飞云门众多新秀在,还轮不到你上去帮忙。” 季晨阳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他伸长脖子顶在他爹的两根指头上,皮赖地不依不饶地低声叫道:“那要怎么办?我得罪了她,我不想让她生气,我想要她对我高看一眼!我想要她……”季晨阳的叫声戛然而止,他想要她怎样?他还没有想好! 季逸凡却误会了,他心中一喜,随即手指用力,让季晨阳坐直的身体,板着脸教训道:“你想要她!她是你随便想想就能要到的?除非……” 季晨阳吃惊地长大的嘴巴,季逸凡立即停住了话头,他误会了。 季晨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将起来,狂喜地扑向前一把抱住季逸凡的胳膊,连声追问道:“除非怎样?爹,除非怎样?”待他喜『色』地满脸追问完了,他刚才坐着的椅子方才‘砰’一声翻到在地。 季逸凡无语地看着小儿子兴奋的脸庞,是他反应过度一时不察,要白白地便宜这小子了,他不悦地皱紧了眉头,收回了胳膊,不满地呵斥道:“看看你,成何体统?!去去去,好好坐下!” 季晨阳不以为意地松开季逸凡,转身飞快扶起椅子,端正地在椅子上坐好,热切地看着他爹,满心热望地静候着下文。 季逸凡忍不住再次轻咳了一声,低声教训道:“你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实在太早了些!新秀赛第十名只是一个开始,若你能成为这十人中的翘楚,三五年后,你爹,我,自然会替你打算。” 季晨阳一愣,十人中的翘楚?什么意思?一一挑战排在他前面的几人,战胜了他们,就能证明他更胜一筹?就能得偿所愿? 季逸凡对上小儿子不明所以的眼神,暗自叹息一声,他决定了,这事还是等回了宗门,让他的长子季晨风来教教这个臭小子更好,他这个做爹的,还需要保持形象!毕竟那安馨才十二岁,还小得很! 他不由分说伸手拎起季晨阳的衣领,站起身来往书房外走去,“等你能听懂我的意思了,再来找我说话。这会儿,你该心无旁骛去准备飞灵峰的历练。若是你能趁机让人高看一眼,对你日后自有好处!你给我记住了,那安馨只会被许配给这世间最顶尖的才俊,你可不要被其他人给拉下了。” 说罢,季逸凡拉开门随手一扔,季晨阳轻巧地落在门外,他傻乎乎地咧开嘴站在门外发起楞来,季逸凡‘砰’一声关起门来,听见外面毫无声响,摇着头无声地叹息了几声,坐回书案后,静静地思量起来。 安馨可是个香饽饽,单她是金燕子唯一的徒弟和秋卓尔唯一的表侄女这两条,就能让她一人身系飞云门和暗黑森林两处,就是个不可多得的联姻棋子。 阳儿有这个心思很好,可惜实现起来却并不容易,金燕子和秋卓尔都眼高于顶,想要让他们点头,还得先让阳儿在小一辈中有了响亮的名头才行,好在安馨还小,他还有机会慢慢筹谋。 用过晚膳,金燕子带着安馨等四人进了水榭,照例考校功课。 她从荷包中掏出两张纸笺,随手摊开仔细看了起来,罗英英和罗志尚一看,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罗英英在站到金燕子面前回课之前,先向高妙仪撒娇道:“妙仪姐,我渴。” 高妙仪沏茶的动作不停,抬眼扫了罗英英一眼,一言不发地斟了两杯茶,安馨俯身端过茶杯,起身端给罗英英,然后在罗志尚眼巴巴的目光中,将手中的另一杯茶端给了他。 金燕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课 安馨给金燕子也换过茶盏后,返身在高妙仪近旁坐下来,她也很好奇,罗英英和罗志尚谁能赢了赌约。 那日,师父要他们两人各自预测下前十人选的最后一场比试,分别要用多少招数才能赢过对手?为此,师父还曾许诺不论谁赢了,都能去左耳房中,挑选一样称心的武器,掌门师伯也非常大方地给出了一件‘金丝甲’作为彩头。 倒是大师伯和童堂主的彩头,让两个小的望而却步,跟着大师伯和童堂主炼『药』、炼符一个月,只许看,不许问,非要等到一月之后,才允许随便问一次!罗英英和罗志尚还小,都还不明白这两个彩头的份量。 今日新秀赛争夺第四到第七的比试落幕,所有名次都已全部出来,新秀赛前十最后一场决出名次的比试,究竟用了多少招数也明白无误地确定了下来,正是揭晓罗英英和罗志尚谁胜谁负的好时候。 两个小的眼睁睁地瞧着金燕子的目光在两张纸笺上缓缓滑过,两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他们俩谁也没料到季晨阳会杀进前十,不用说准确地猜测比试的招数有多少了,单单是夺得前十名次的人选都出了差错。 金燕子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淡淡地一笑,伸手将两张纸笺分别递给两人,轻缓地说道:“你们俩先自己看看吧。” 罗英英和罗志尚两人分别接过纸笺,低头扫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对方,齐齐轻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背仔细地查看起手中的纸笺来。 他们手中的纸笺是对方的预测,想要获胜,就要从中找出更多的错处来,两人全神贯注从头看到尾,随即楞了楞,不敢置信地又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这一次,为了谨慎起见,两人都掐起了手指头。????高妙仪和安馨在一旁看的有趣,罗英英和罗志尚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从侧面看,两人头脸的轮廓也相差无几,堂兄妹比亲兄妹长得还像些。 两人的手指头一根根先后攥在了一起,高妙仪和安馨对视一眼,看样子,莫非两人的预测巧合都错了五处?安馨看着两人攥在一起的五根手指头,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背靠背的两个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如果打成了平手,是不是就拿不到彩头了,也不用去飞炼峰受苦了? 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齐转过身来,面对着金燕子,稳稳地一起禀报道:“师叔,看清楚了,一共错了五处。” 金燕子点头,伸手将他俩手中的纸笺拿过来,对照着又看了一遍,终于微笑了起来:“还真是半斤八两!这次你们俩没能看成最关键的十八进九比试,预测得确实差错了些,错了的五处,看过了后面几日的比试,都找出缘由来了没有?” 两个小的齐声答应道:“都找出来了,是……” 金燕子抬手止住两人的回答,抬眼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将两张纸笺还给他们,轻声吩咐道:“你们既然都找出来缘由来了,必然对这几人的武功招式甚是熟悉,三日之内,找出反败为胜的招数来,再来回课。” 罗英英和罗志尚再次齐声答应道:“是。”说罢,两人转头相互瞪了一眼,眼神都是满满的控诉:你就不能等我先答了再回答? 金燕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的斗法,轻声追问道:“小五,你飞灵峰的地图,买得可好?” 这是罗英英最喜欢最得意的事情,她立即从罗志尚的身上收回眼光,兴奋地答应道:“回禀师叔,卖得很好!三大派最小气,合计着买了一张,其他江湖门派每个门派都买了一张,总共卖了二十三张,每张卖五百金,统共卖了一万一千五百金。”罗英英心满意足地叹息道:“若是每年都能赚这么多金就好了!” “幼稚!”罗志尚毫不客气的批评道:“飞灵峰这次不晓得有多少『药』材,要被这些人给胡『乱』糟蹋了,哪里是你区区一万一千五百两金子就能够抵偿得了的?师叔,四姐姐的这些金子就该全数上缴门派,绝不能让她中饱私囊!” “谁中饱私囊了?”罗英英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愤怒地涨红了脸,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庞,直接伸到了罗志尚的面前:“你哪只眼睛看着我中饱私囊了?我这是完成门派的任务,任务!哼,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事务堂的差事更新了,完成任务的奖赏提高了一倍,是你自己不去留心……” 罗志尚不甘示弱地提高了声音:“事务堂的差事?你敢去接事务堂差事?你自己的功课都完成不好……” 金燕子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小的又脸红脖子粗地争到了一处,真好!跟二师兄和三师兄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随便什么事情,都能争执争吵起来。罗英英和罗志尚两人也颇为自觉,习惯『性』地压低了声音,肩并肩地坐到一旁,喋喋不休地争论起来。 安馨起身将高妙仪新沏好的茶水端给金燕子,金燕子接过喝了一口,放下茶盏,起身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罗英英和罗志尚立即停止的争吵,齐齐望了过来,金燕子云淡风轻地对他们俩说道:“我跟你们二姐姐、三姐姐去一趟飞炼峰,你们俩自去歇息,不用等我们回来。” 高妙仪眼中的笑意流淌了出来,师叔最是公平,今晚先随了罗志尚称呼罗英英小四,这会儿有随了罗英英称呼了她和安馨二姐姐,三姐姐,两个小的喜欢胡『乱』叫人,真是难为了长辈们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飞来峰东坡甲字六号院子里,陈玉蓉正在院中的凉亭中准备后日去飞灵峰历练的行李,依照陈子雄的意思他和陈玉蓉、齐昊三人去飞灵峰历练的日常用度越少越好,三人的背篓中最该带满的是装『药』材的玉盒,他要趁机在飞灵峰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玉盒全部装满,再带出山来,赚他个够本! 没错,就是要赚个够本! 他仔细地查看过飞灵峰的地图了,也认同和无影门和神行宗一起去北峰碰运气,三大派的弟子什么没见过,必然不肯舍近求远,花大力气去北峰收割『药』材,他们就是要钻这个空子,从飞灵峰中满载而归。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赴后继 那些想要在飞灵峰东峰、西峰再斗过一场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傻子!新秀赛都已经结束,前十强的名声已然传遍江湖,真有人在飞灵峰胜过了前十的新秀一招半式,那又如何?没准连走出飞灵峰的机会都没有! 三大派一个鼻孔出气,可不像三国江湖门派,嘴上说着同气连枝,实则利字当头,坑害起同盟甚至同门来毫不手软。他就准备好了要让无影踪和神行宗的人在飞灵峰吃点苦头,若是能让程和平和苏醒两手空空地走出飞灵峰,正好报了他不能参加新秀赛的一箭之仇! 陈子雄冷眼瞧着陈玉蓉站在凉亭中央,将放在石桌上的玉盒平分成三份,装进了一旁的三个细长背篓中,然后再将三人在飞灵峰内所用的物事,从桌上一一放到了玉盒之上,这都还没出发,他们三人的背篓就已经放得满满当当。 陈子雄见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索『性』把话说明白了:“五姐,换洗衣裳和吃食都不用带了,这两样都可以省了,伤『药』也不用带了,若要用从其他两派借就是了,若他们不给,正好分道扬镳去找其他门派弟子借,顺便连同他们采集的『药』材也一并都借了。” 陈玉蓉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定睛看清楚了陈子雄的神情,陈子雄镇定自若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她又转头看了眼齐昊,齐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微微垂下了眼帘,默默将手伸进背篓中,将刚刚放进去的这些物事,一件件地清理出来。 陈子骁轻笑一声提醒道:“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头两天的吃食可以带一些,后三天的就不要带了,伤『药』和毒『药』都带一些,以防万一,其他的你们随机应变吧。” 坐在一旁的雷炎扫视众人一眼,低声开口说起八卦:“我听说个一个传说,据说,三大派有一种神奇的荷包,里面可以容下一间屋子大小物件,吃食放进去时是个什么样子,取出来的时候就照样是什么样子,他们的先辈行走江湖之时,随身携带一个荷包,一应供奉全都准备好了,甚至在荒郊野外也照样能够享受美食佳肴。” 雷炎眼睛扫过陈子雄、陈玉蓉和齐昊三人,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去飞灵峰历练,不妨留心一下,三大派的弟子们身上有没有这等神奇的荷包。”????江湖门派的弟子平日里最喜欢说起的,便是三大派先辈种种神奇的传说,听雷炎这般说道,陈子骁也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还听说过,三大派的先祖能够御剑腾空飞行,你们想想看,若是真能像鸟儿一样的飞行,区区飞灵峰的阵法和机关哪里挡得住他们,他们还跟我们一起去历练做什么?” 其他几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三大派一直高高在上,以修仙门派自居,其实,他们与其他门派相比,不过就是先天高手多些,武功修行方面并无什么稀罕之处。就算有几个名头极其响亮的峰头,还有些神乎其技的秘技,昭示着昔日的辉煌,再像如今这般举办新秀赛,将武功秘籍随意发送,迟早有一日,要被江湖门派取而代之。 这是三国江湖门派的共识,也是他们的期待,他们都期待着有朝一日三大派灰飞烟灭,三国江湖门派的头顶上不再顶着三座大山,他们可以随意地进出暗黑森林采集『药』物、猎取野兽,可以随意修习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顶级武功,不再像跳梁小丑一般任人愚弄,只为了五年一次争夺三本武功秘笈。 当然,三国江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他们最终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的门派能取代三大派的地位,成为新的三大派,两大派,甚至一大派! 雷炎转头看了看四周,又转动脑袋,侧耳细听了片刻,其他人间他如此小心,下意识都屏住呼吸,都静静地听了片刻,方才齐刷刷地看向雷炎, 雷炎环视众人,伸长脖子,压低了声音地提醒道:“若是遇到了落单的三大派弟子,你们可别手软了,他们身上的宝贝多着呢,特别是飞云门掌门的千金高妙仪和金燕子长老的弟子安馨,我看过了,这两人就是三大派进山历练人等中的软柿子,若是真遇上了,千万别手软,定要捏上一捏,争取捏出成就先天的机缘来。”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暧昧,可在座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陈子雄和齐昊的眼中爆出了难得一见的亮光,兴奋地笑出了声来。这确实是非常难得的机会!雷炎若不是真心替他们着想,绝不会提醒他们这个!陈玉蓉难堪地笑了笑,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身为女子,他们说的这些她也懂,她不敢苟同却更不敢反对。 要想脱颖而出成为先天高手,每一步都不能走错,更不能走弱了,各门各派习武的资源就这么多,通往顶峰的路,总是越往上走竞争越是激烈,也越是不择手段,三大派把守着最多的资源,也怨不得其他门派会想走歪门邪道。 不得不说玄青门在教导弟子方面确实是异类,一个张梓峰因此倒下了,眼见着陈子雄和齐昊两人又要飞蛾扑火顶上去。 一看到陈玉蓉的神情,陈子骁赶紧给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陈子雄和齐昊两人悻悻地停住了笑声,陈子骁轻描淡写地说道:“都散了吧,你们各自收拾好东西,明日静静心,后日全力以赴去找寻你的机缘。” 几人纷纷起身,大家只字未提陈柏宇,陈柏宇照例还没有回来,他武功全失,又拿到了无影门程和平赢得的武功秘笈,却不知为何,没有赶紧开始修习,反倒照样晚归晚宿,好在他不再毫无节制地酗酒,也不再需要他们为他等门。 亥时三刻,高天处理完一日的事务,终于从书案后起身,印泰平闻声进来伺候,低声禀报道:“辛茂长老一直在偏殿中候着,等着召见。” “嗯。”高天稍微停顿一下,“我自去见他,跟他一起去殿外走走。” 印泰平俯身低声应道:“是。” 高天身旁有六个小厮,印泰平是伺候笔墨最多的一个。飞龙峰事发之后,天寰殿加紧了护卫,高天想要跟辛茂去殿外走走,也要让人先安排人手防护,以防万一。 印泰平退了出去,高天在宽大的书房绕着圈开始走动,一边走一边徐徐地吐纳,三圈过后,高天停住脚步,刚刚起身时神『色』中的一丝疲累淡去,他振了振衣袖,缓步出了书房。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仙门尚能开? 金燕子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谁说我信不过你了?若不是看大师兄埋头炼制‘甄言丹’着实辛苦,我才不肯走这一趟呢?你没空还有二师兄呢,最不济还有童悦顶在前头,我一个病人,着个什么急?” 罗润清最不喜欢金燕子说自己是病人,赶紧和声宽慰道:“你大嫂快要回山了,她传信回来,说是找到了‘龙血竭’,这是个好消息,晚一点,若是安馨和妙仪能从飞灵峰将飞灵果和无忧花带出来,我就修改『药』方,我就不信了,没有了‘阳极花’,我就没法替你做出解『药』来!” 金燕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甘、无奈和感激,她轻轻挥了挥手,好似想要将这些烦恼都丢在脑后,她平静地说道:“大师兄,你也不必太过执着,修不了仙,谁都会有大限来临的那一日,早一日晚一日的区别在于,能不能活得舒心快意,我自觉没有白活,长短就听天由命吧。” 罗润清轻哼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金燕子,压低声提醒道:“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让里面的两个小的听见了,安馨这孩子一心想要治好你,你看她弄的这些‘装备’,哪样不是殚精竭虑费尽了心思?这是非要拿到飞灵果和无忧花不可了!为此她还发明了个新词‘装备’,她们年纪还小,别寒了孩子们的心。” 这话,金燕子不爱听了!她自己的徒弟不要别人来叨叨。 她紧绷起脸,抿起嘴唇,故意俯身探头,伸长脖子,将脸凑近罗润清的面前,在他的注视下,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极其不满地抱怨道:“是你教徒弟还是我教徒弟,这么喜欢教人,你也去收个徒弟来教,我倒想要看看,你能不能比我教得更好!” 罗润清失笑起来,他伸手点着金燕子近在咫尺的鼻尖说道:“你可别忘记,我勉强能算做是你的师父!”金燕子泄气了,大师兄对她确实有半师之恩,大师兄对她什么都能包容,她跟他根本吵不起来架来。 罗润清见金燕子闷闷不乐地坐直了身体,伸手抚着下颌的长须,舒缓地问道:“我听说,你想要安馨去天胜境走一趟?”????“是,”金燕子闷声点点头,手指缠绕在腰间丝绦头子上的穗子上,不情愿地承认道:“我这副身子,总得替安馨多打算一下。以前是我没想明白,一直不情愿让安馨跟天胜境多有交道,如今我也相通了,她跟天胜境的血脉牵连,不是我能剪得断的,就像我也剪不断她跟申国安家的关联一样。好在,秋卓尔也很上道,承诺天胜境的武功秘籍可以任由安馨查看。我想清楚了,只要安馨是我的徒弟,她不论学了谁家的武功,最终受益的还是飞云门,我也不必计较太多了。” 罗润清抚在长须上的微微一顿,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庆幸道:“你能想通这个最好,三大派始终未能踏上仙途,其中固然有飞龙峰和天行峰把守着顶尖的修炼资源不肯松手的过错,也难免会有以一派之力难以成大事的顾虑。三大派的武功若是能融会贯通,或许能集三派之力,打破藩篱屏障,重新打开仙门。至于最终能够成事的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倒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证实仙门只是虚掩,集我等之力依旧能够打开,否则,三大派分崩离析只怕是早晚的事情。” 金燕子笔直的背脊往下沉了沉,好似被罗润清话语中的份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三大派不得不面临的现实,昔日修仙门派的荣光逐渐淡去,三大派正在逐渐地泯然众人,若再不能集中门派之力,甚至是三大派之力,证实仙途仍在,只怕人心思变,世俗的荣华富贵终究会扰人清修,还有多少人能守住仙道一途不离不弃?一旦最顶尖的人才,不再相信仙道,不再全力以赴为之奋斗,三大派还能存活多久? 三大派武功的融会贯通,那曾是师父的梦想。金燕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以她三个师兄的资质,若是能早些看到其他两派的武功秘籍,或许…… 罗润清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轻声叹息道:“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天鹰宗跟我们携起手来,相互开放藏书阁,这一代的弟子中,要挑选出最好的弟子,集中在一起相互切磋交流,争取在我们的有生之年,能看见他们踏上仙途。” 金燕子目光连连闪动,飞龙峰烟消云散,门中资源第一次集中到了掌门的手中,让这一代弟子踏上仙途……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辛茂一路施展轻功回到飞远峰,一路上,他仔细回想高天的神情语气,并未发现不妥,或许是疑心生暗鬼,他的心中不安却愈发浓重起来,他总觉得高天好似知晓了他最大的秘密,正在暗中潜伏着等着他出错再一击毙命! 辛茂对他的第六感深信不疑,不是他多疑,实在是他的直觉曾经救过他太多次,他很担心这一次也不例外。 辛啸天静静地站在惜云院前等待着辛茂。 他是在今日新秀赛比试结束后,飞云门的新秀都被获许自由行动之后,才回了惜云院,跟师父禀报了耿清波招供的事情。他不是不后悔,没有及时向师父禀报耿清波的诬陷,可他当众出了那样的大丑,又害怕给师父招来更多的嫌疑,左思右想之下,终究拖延到了今日! 面对三大派新秀们强悍的实力和强大的背景,他认怂了!这是他扪心自问后最不能接受的自己!他为什么要自觉不如人?他为什么要打心眼里觉着低人一等?他是飞云门辛茂长老的弟子,他又有那样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为什么要怯战而退! 辛啸天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在新秀赛上毫无斩获,门内的前途堪忧,若是不能像师父一样成为长老堂的长老,或者更进一步成为堂主,甚至有朝一日问鼎掌门之位,那他留在飞云门还有什么意思? 他不要成为飞云门芸芸众生中的毫不起眼的一员,他想要站在巅峰,这个巅峰若不是飞云门,那么其他地方的巅峰也勉强能够接受。 辛啸天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没错!他宁可做鸡头也不愿做凤尾!他不要再埋头习武不问世事,这不是他最擅长的天赋!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五章 辛茂的诺言 辛茂在偏殿等候了近两个时辰了,越等越是后怕。他原本计划闭个小关,先等飞松峰的风头过去,他再出关跟掌门解释一番,到时候时过境迁,高天未必不会放过他的一时糊涂。 至于景明帮手陷害长乐教一事,他已经确定过了,景明没有留下手尾,长乐教的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高天不会在需要凝聚人心对付飞龙峰的时候,节外生枝再来对付他这个长老堂的长老。 也怪辛啸天拎不清轻重,他早就听到了耿清波在‘甄言丹’下的坦白,无论如何都该要跟他送个信提醒一声,他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天,‘甄言丹’的威力之下,只怕……辛茂越想越是担忧,如今之计,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向高天坦诚交代,以求将功补过。 高天轻捷的脚步声响起,辛茂从偏殿的椅子上站起,恭敬地等着高天进门。 高天进门受过辛茂一礼,上下扫视了辛茂一眼,轻声笑道:“你陪我出去走走吧。”说罢,高天不等辛茂答应,率先转身出了偏殿,往天寰殿殿门外走去。 殿外月上中天,澄澈如明镜高悬,银『色』的光辉让飞云峰静谧祥和,就快到中秋了,若不是开放飞灵峰历练,这会儿飞云门就该忙着准备过中秋节了。 高天徐步走在前面,辛茂落后半步走在他身后,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距离,等飞寰殿的正门都看不见了,高天才侧身转头对辛茂问道:“你找我何事?” 辛茂的脸上自然地浮现出了笑容,高天脸上的笑容加深,他喜欢未语先笑,以前从未留心过,辛茂跟他有同样的习惯。????“我找掌门是想求一件差事,无论是去无回谷追缴‘噬人散’,还是押送原飞龙峰的那些人去瑶溪矿场,我都愿意前往。”辛茂留意着高天的神情,那日,飞龙峰飞龙殿内所有人都晓得还有两枚‘噬人散’流落在无回谷,半个月快过去了,他始终没见门中有动静。 高天若有所思地看了辛茂一眼,只一眼就差点让辛茂冒出了冷汗,高天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一边低声问道:“这也不是急事,何至于让你今日等到这个时辰?” 辛茂忽然间就惨白了脸『色』,他停住脚步,老老实实地撩开衣袍跪在了地上,极其诚恳地坦白道:“掌门,我也不想瞒你,我跟霍迪国青龙派的那点渊源,门中许多人都心知肚明。飞松峰之事,确实是冯长老将我蒙在鼓中,向我借人去飞松峰查看守卫的漏洞,想要栽赃陷害于我。我以为门中既然有‘甄言丹’,以掌门的英明,必然能还我清白,便没有在掌门日理万机之时前来禀报。今日新秀赛结束,我那不孝徒儿辛啸天回来才跟我提起,耿清波在‘甄言丹’威力下,曾向庞堂主坦白,说是飞龙峰看重我家的两门亲事,想让我成为傀儡,实现他们的野心!掌门,天地可鉴,我辛茂对飞云门绝无二心,跟飞龙峰也绝无牵连,我但凡有一点点私心,也是想要让几个徒弟有点出息!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做违背门规之事,若有违背此诺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辛茂的这番话,也不知在心中掂量过了多久,他一路说下来,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夜『色』中,高天的眼神深黯了下去,他收敛了笑脸,极其郑重地说道:“辛长老,记住你今日许下的诺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切莫忘记了。” 辛茂脖子背后的汗『毛』竖了起来,背心的冷汗顺着背脊慢慢地滑落了下去,他想要点头,脖子却硬挺着怎么也点不下去,他僵硬地挺着背脊,伏身在地,低沉地答应道:“是。” 高天的眼神落在他的背上,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他放缓了声音,轻声说道:“起来吧,你想要求差事,这个容易,你回去准备下,就这几日就会有差事派下来,你带着你的几个徒弟,好好当差去吧。” 辛茂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高天这是要放他们师徒出山,不准备再追究他过往的差错,愿意给他机会戴罪立功了!不,不是戴罪立功,他何罪之有?这是要成全他的一点私心,给他的几个徒弟长点出息了! 他不禁喜上眉梢,只觉得刚才被人洞察所有秘密的惊惶不过是他的错觉,高天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一直镇定地没有动静,也不曾想方设法替自己辩解,他反倒认为他心中无愧不惧流言。 辛茂喜滋滋地答应道:“是。多谢掌门成全!” 他没有提及昨日景明被戒律堂收押之事,这事两个女人当众撕扯了一番,等于是统一了口径,以景明的精明,戒律堂自然再查不出什么来,只是可惜了孙连奎,那个孩子算是白死了,他暂时还没法替他报仇。 高天看着辛茂拜谢而去,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若是没有‘甄言丹’,没有安馨梦中的预言,他会防备这个战战兢兢跪在他面前,为徒弟求前程的长老么? 高天的眼中逐渐凝聚起风暴,‘甄言丹’之下,暴『露』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都说真金不怕火炼,飞云门也需要一把火,好好炼一炼人心,炼出飞云门的真金,只有炼出了真金,飞云门才会有未来。 高天背起双手,抬头用传音入密无声地吩咐一句,他身后浓黑的树影中,飞快地淡了淡,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 快到中秋了,天要凉了。 金燕子带着安馨和高妙仪趁着夜『色』去了飞炼峰,罗润清早有预备,正好他的‘甄言丹’已经全部炼完收获颇丰,身心愉悦之下,倒也忘记了多日的疲累,专心给金燕子解说他藏在密室中的‘装备’。 密室中炼器堂送来的装备花样繁多,金燕子大多似曾相识,它们脱胎于安馨的图纸,又和图纸上的不大一样,以她老辣的眼光看来,比安馨图纸上的让人放心多了,也熟悉多了。 金燕子仔细地听完罗润清的解释,对照着安馨讲述的去往飞灵峰北峰的线路,逐渐地放下心来,罗润清见金燕子脸『色』舒缓了下来,便不再多说,留下安馨和高妙仪在密室中熟悉‘装备’的使用,先和金燕子一起出了密室。 密室的开口就在罗润清的丹房内,他的丹房经常炼丹,寻常人倒是想不到,他会在这等焰火之地设置密室。 两人在罗润清丹房中的蒲团上坐下,罗润清笑眯眯地瞪了金燕子一眼,无可奈何地抱怨道:“小师妹居然还信不过大师兄?我像是要坑了小辈的人么!”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七章 龙生九子 夜风吹拂他的衣袍,鼓涨得好似下一刻就要带着他乘风而起,辛啸天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修仙之路已不可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要在世俗间腾飞而起,不论师父同意不同意,他都要另辟蹊径,让今日胜过他的新秀们日后都跪倒在他的面前。 辛茂遥遥看见辛啸天站在惜云院前等他,他停住脚步,远远地打量着辛啸天,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疼惜! 六岁之前,他懵懂如一般孩童,不见丝毫出众之处,他心中遗憾,却又万分庆幸,飞云门至少不会亏待了他。 谁曾知晓,他六岁之后,一夜之间便开了窍,文章武艺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显现出过人的天赋,他心中高兴,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儿。 十年之间,他飞速进步,成为他座下弟子中的第一人,眼看着新秀赛上能一鸣惊人,先天之境也在遥遥向他招手,没想到,门中居然出了飞龙峰这等变故!也怪他交友不慎,怎么就被冯铿蒙蔽了双眼,没能看清他的狼子野心。 唉,也怪冯铿谋略不够胆略不足,耿清波说对了一件事情,他辛茂虽然没有儿子,可他确实结了两门好亲事,天长日久未必不能成了气候,他若是先跟他通通气……打住!辛茂心中一凛,飞龙峰已经败退,这等念头切不可再有。 飞龙峰事败,高天必然对他心生嫌隙,他和他的两个亲家,他们三家必然会遭受打压,连名下的弟子都会受到波及。????辛茂的眼光落在不远处辛啸天的身上,十六岁少年单薄的身体慢慢地挺直起来,忽然之间,便好似胸中有了万千丘壑,可以睥睨天下一般! 辛茂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辛啸天就算不晓得自己的身世,他身上的气势也终于开始冒出端倪,飞云门不该是他的久留之地。 辛茂站在原地,飞快地盘算起来。 良久之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修仙之路始终云遮雾绕,就算是掌门将飞龙峰握在了手中,也未必能够成事,他不能因为一时的诱『惑』,耽误了辛啸天的前程。 一时间,他计议已定,缓缓走出他停留已久的阴暗处,辛啸天骤然看见师父现身,微微一愣,便快步向他迎了过去,焦急的眼神出卖了他心中的担忧,辛茂心中忽然有些不忍,这孩子若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不晓得能不能藏得住心事?罢了,待他出了飞灵峰,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辛茂停住脚步,板起了面孔,低声斥责道:“夜深了,怎么还没有去歇息?” 辛啸天顿住脚步,双手无措地交握在身前,他极轻声地辩解道:“更深『露』重,弟子担心师父久久不回,特地前来迎接。” 辛茂心中一暖,不由得放缓了声音:“无事,不过是见月『色』甚好,为师步行从飞云峰回来罢了。” 辛茂举步前行,越过辛啸天往惜云院走去,辛啸天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跟在他身后,问出了声来:“师父,后日徒儿去飞灵峰历练,师父有没有话要叮嘱徒儿?” 辛茂脚步不停,低声吩咐道:“你带上你师妹一起,与霍迪国青龙派的弟子同行便是,其他江湖门派的弟子若是也想要结伴同行,你也不用刻意拒绝,多交几个江湖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辛啸天眼中爆发出一团不容错认的喜『色』,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答应道:“是。” 辛茂见他听令而行,心中满意,破例叮嘱了一句:“回去歇息去吧。” 辛啸天恭敬地俯身行礼答应道:“是。” 辛啸天等着辛茂进了惜云院,方才缓缓地直起身来,他无声地捏紧了拳头,师父说‘多交几个江湖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哈!师父和他的心思不谋而合,这是要借机寻求其他的出路了。 辛啸天松了一口气,有了师父的支持,今夜,他能睡个好觉了。 辛啸天安稳地回去歇息了,可是今夜注定睡不着的人更多,新秀赛的名次今日终于全都出来了,三国江湖门派的首领和弟子们,仔细围观了三大派弟子今日的比试,心情都异常沉重。 差距实在太大了!没有了三国江湖弟子参与的新秀赛比试,三大派七个进入前十的弟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去争夺排名,展现出来的武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毫不夸张地说,三大派进入前十的弟子,对阵三国江湖门派的弟子,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所有江湖门派的首领们警醒,不得不对门下弟子去飞灵峰的历练再三考虑,纷纷连夜调整去飞灵峰历练的计划。 飞灵峰的天材地宝固然让人垂涎,可若是非要用门中最有前途的弟子的『性』命去交换,还真不是哪个门派都情愿去冒的风险。 金燕子带着安馨和高妙仪在飞炼峰住了一夜,早上用过了早膳,金燕子回了清风居,安馨和高妙仪先去飞来峰飞来殿前签署生死状,她们俩去得早,赶在其他门派弟子到来之前,便率先签了生死状。 她们俩没有再回清风居,炼器堂还有一件最关键的装备没有送来,她们俩不放心,照旧去了飞炼峰峰,一边静候着所有装备备齐,一边藏身在密室中不断地熟悉练习新装备。 午膳之前,炼器堂堂主平千里终于派人来请罗润清去一趟炼器堂,罗润清兴冲冲地带着安馨和高妙仪一起去了炼器堂专用的校验场,他们三人连同平堂主一起在校验场忙乎到了月上中天,方才心满意足地各自散了。 安馨和高妙仪直接回了清风居正院用晚膳,跟等着她们回来的金燕子仔细回禀了今日试用装备的情形,先让金燕子安了心,方才各自回院歇息,静候着明日一早去飞灵峰。 八月十五中秋这一日,是飞云门首次开放飞灵峰给武林新秀们历练的日子,安馨卯时即起,洗漱完毕,用过了早膳,换上飞云门内门弟子的白『色』的衣裙,背起早已准备好的小背篓,去东院汇合了高妙仪,一同去正院同金燕子辞行。 金燕子已经在等着她们俩,该叮嘱的早已叮嘱过了,金燕子拿出两只红『色』的纸笺,分别递给两人,“这是掌门特意送过来的报警飞信,若是遭遇危机,只需用内力激发纸笺,半个时辰内必会有人救援。切记,保住『性』命是第一要务,务必要安全出山。” 安馨和高妙仪齐声答应道:“是。”两人告退,出了清风居,直奔飞来峰飞来殿。 根据门中的指引,所有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要先去飞来殿大殿前的广场上集结,再一同出发去飞来峰。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自组队 蛋青『色』的天光下,山风轻轻吹拂,早起的鸟儿在林间欢唱,安馨和高妙仪一前一后在林间穿行,她们都不想坐缆车,趁着时辰还早,抄近路顺便舒展筋骨,权当是做了早课。 她们两人背上都背着一只精巧的小背篓,里面装着半篓子大大小小的玉盒,这是预备着进了飞灵峰采到了珍贵的『药』材,用玉盒来保持『药』『性』不流散的,除此之外,背篓中还装着武器、绳索、吃食和简单的换洗衣裳,东西都不算多,她们俩都有了储物袋,背着背篓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飞来殿前的广场上,来的人还不算多,两人先进了飞来殿中找罗菁菁。 罗菁菁一见她们俩,顾不上多说话,立即从袖袋中拿出一份名单递给高妙仪,轻声叮嘱道:“这是刚刚落实的进山名单,你先拿好了,你们俩跟我来。” 高妙仪接过名单,两人跟着罗菁菁来到右侧殿的一个大房间里,里面对着一排排齐顶高的架子,架子上本门别类摆着一摞摞看似是账册的本子,罗菁菁低声说道:“这里的东西你们都不要动,前面的窗户,从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正好斜对着广场上要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你们先瞧瞧各自组队的情形,好有个防备。” 罗菁菁回身指了指身后门,接着说道:“这里的门,我提前做过安排了,不会有人进来,你们放心呆在这里,待你们出去门自会关上,你们和旁人都再打不开。我忙,不陪着你们了,等你们看好了,掐着时辰再出去。” 安馨和高妙仪齐齐点头应是,这个安排太贴心了。 罗菁菁伸手『摸』了『摸』两人的头顶,认真地叮嘱道:“历练是小事,你们俩要好好的出来才是大事,无论如何保住『性』命是第一要事!”????安馨和高妙仪对视一眼,齐声答应道:“大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保证好好地回来。”罗菁菁笑了,没有再多叮嘱,转身出门去了。 安馨和高妙仪放下身后的小背篓,一齐挤到大半个人高的窗户前,小心地往外看去,进飞灵峰历练的弟子,齐聚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广场上,来送行的其他弟子站在离她们更远的一边,正三三两两的闲聊着。 各个门派的弟子都穿着各自门派的服饰,很容易衣饰的颜『色』、式样和或者是从领口袖口不同的纹饰上进行辨认,许多江湖门派都选择了深『色』,只有三大派的弟子一如既往的是浅『色』。 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没有像往常一样集中站在一起,反倒是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从远处看去,立即就能看出他们今日的动向。 高妙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印师兄、庞师兄和皮师姐站到了一起,怕是要去西峰了,南宫翎和汤家兄妹俩合在了一处这是要去东峰,看样子东西峰真会比试一场了!听说汤家双胞胎双剑合璧天下无双,可惜我们不去东峰,看不成他们俩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安馨的眼睛在南宫翎身上掠过,眼光闪了闪,“要不,等出了山,我们俩找机会跟汤家兄妹练练手?” “不要!”高妙仪骇笑起来,“我们俩虽然自幼在一起练剑,可惜没学过双剑合璧,对上他们俩,万一要是输了,脸上可不好看。” 安馨哈哈笑了起来,“我们俩可没有双剑合璧天下无双的名号,输了不要紧,万一要是赢了,那可就天下扬名了。” 高妙仪笑着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安馨的肩头,“别尽想美事了,师叔不会让我们俩去跟他们切磋的。” 安馨笑眯了眼睛,她当然知道挑战汤家双胞胎就是个玩笑,她是对南宫翎身旁的人感兴趣,妖孽身旁的人,必然也不会简单了。 两人说笑间,南宫翎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转头不经意的看向两人所在的窗户,饶是安馨和高妙仪早就知晓外面的人看不见她们,也被他吓了一跳:这人也太敏感了吧,她们不过是多看了他几眼,就能被他察觉,直接看向她们了。 安馨和高妙仪对视一眼,安馨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她们不该忘记了南宫翎是个妖孽,六感远超常人,高妙仪抬手拍了拍胸口,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果然是个妖孽,太厉害了,连这样也能被他察觉了!” 再次查看窗外的动静的时候,两人默契地避开了南宫翎。 安馨在人群中搜寻辛啸天,咦?辛啸天和辛雨不跟吕蒙和沈开放同路?她的眼光在辛啸天身旁之人的袖口上掠过,青龙的绣样清晰可辨,他们要和霍迪国青龙派的人一起进山?! 高妙仪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她惊讶地低呼道:“辛师兄怎么和青龙派的郝连虎兄妹一起进山?”她转头看向吕蒙和沈开放,“吕师兄和沈师兄两人若是对上于廉、季晨阳和蒲志杰三人,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安馨捂着嘴笑了,“你放心,三大派之间不会打起来,肯定是联手一致对外。”话虽这么说,她的眼睛冷冷地看向辛啸天和辛雨,他们宁可跟门外弟子联手,也不跟同门师兄弟同行,辛茂和辛啸天这是意欲何为? 三大派的弟子也看见辛啸天和辛雨师兄妹,跟霍迪国青龙派的弟子郝连虎和郝碧莲两兄妹站在了一起,都很诧异他宁肯放弃和三大派的弟子同行,也要跟江湖门派弟子结伴。不过,天灵峰历练这事,没人说过三大派弟子不能跟江湖门派联手,大家都签了生死状,各人有各人的思量也很正常。 高妙仪沉默了,安馨就在身旁,安馨能看见的她自然也看见了。 她比安馨大两岁,对门中之事比安馨更为清楚明白,拜罗英英心直口快所赐,她对霍迪国郝连虎和百里家族百里雯殊无好感,当日他们能袖手旁观,他日便能落井下石! 辛啸天和辛雨与他们同行,只怕是辛茂想要借机表明他和青龙派往来的清白无辜,那郝连虎受了戒律堂的鞭刑,伤势还没养好,便迫不及待地起身,这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占飞云门的便宜! 她的眼睛在人群中找寻百里家族的人影,很快便找到了一抹绯红的人影,百里雯清减了,瘦下来的她,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显得更大,腰肢也变得更细,多了些弱不胜衣的娇柔,与她倔强笔直的身形形成强烈的违和感,反倒更显得楚楚动人。 百里雯正在跟她身旁的两人说话,百里奚伸手从百里雯的身后将背篓放下来,轻声地叮嘱道:“七姐,等要走了,再背起来也不迟,你不用介意别人的眼光!” 百里雯任由百里奚将她身上的背篓放在地上,她的屁股依旧隐隐作痛,背篓的底部正好卡在她的伤口上方,确实让她极不舒服,她转头低声和百里渊确认道:“十四弟,你看清楚了吗?”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二十九章 慕名而来 百里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抬手遮住嘴唇,极轻微确定道:“看清楚了!玄青门果然跟无影门和神行宗联手同行;逍遥门、飞流宗和开元派三派联手,撇开了我们和青衣门;申国长乐教跟无极门站到了一处,奎山派和明光堂合在了一起,剩下的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三派自然结成了联盟。霍迪国霍迪国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这三派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碧云宫、铁枪门和别水阁三派丢开青龙派组成了一队。” 百里渊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其肯定地说道:“三国江湖门派中,只剩下青衣门、霍迪国青龙派和我们都不遭人待见,青龙派已经巴上了辛啸天,青衣门没找到同盟,不如,我们试一试与青衣门联手。” 百里雯果断地同意道:“好。进山后的收获,我们两派按照门派来分,或者是按照人头来分,都行!咱们势单力薄,定要与人结盟联手才行。”说罢,她看着辛啸天等人拧紧了眉头,狠了狠心,终于下定决定道:“我们也去巴一巴辛啸天,他是飞云门的弟子,有他在,其他人不敢随便『乱』打主意。” 百里渊脸上『露』出罕有的笑容,他就喜欢七姐的这份果断和识时务!他们三人和青衣门联手进山,就算千辛万苦采到了『药』材,最终也逃不过拱手送人的结局,若是有辛啸天在,他好歹是飞云门参加过新秀赛的弟子,师父又是飞云门的长老堂的长老,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哪个一个门派就能随便欺负的。 百里奚侧头看了看青衣门的两个女弟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出声道:“不如,我去找青衣门的弟子说说话?” 百里雯摇了摇头,她一边示意百里奚重新将地上的背篓背上她的肩头,一边轻声反对道:“我跟你一起去,青衣门不会接受男弟子的邀请,只有我能说服她们。”她定睛看着百里渊,低声说道:“你看我眼『色』行事,我若是成功了,你便立即去找辛啸天说项去。” 百里渊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放下手紧了紧身后的背篓,一边看着百里雯和百里奚离开,一边留意着辛啸天等四人的动静。 他有九成的把握辛啸天会接受他们的提议,四人进山太过势单力薄,再加上他们五人,就是九人联手。除了卫国的逍遥门、飞流宗和开元派三派,连同申国的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都是三派九人联手之外,其他人联手组成的小队,都不会比他们的人更多。????江湖门派武功稍弱,人多势众才是他们应该选择应对策略。 百里渊正在思量间,忽然看见卫国逍遥门的彭凌云和彭灵玉兄妹俩,正向着辛啸天几人走去,百里渊的眼神暗沉了下来,逍遥门的人刚才明明跟飞流宗和开元派的人站在了一起,怎么如今变卦了? 加上他们辛啸天他们一队就有了六人,未必会想再要五个人入伙,糟了!他飞快地转头看向百里雯,只见百里雯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他心中一松,赶紧向辛啸天他们走去。 安馨和高妙仪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中,安馨轻声问道:“二姐姐,你说辛师兄会跟他们联手吗?” “为什么不会?辛啸天只怕是求之不得呢!”高妙仪略带嘲讽地说道:“你还没看清楚吗?辛啸天是要借机跟江湖门派搭上交情,只怕志不在门派了!” 安馨默然,在‘她’的经历中,辛茂接掌门派之前,辛啸天就已经在卫国闯下了偌大的名头,等到辛茂成了飞云门的掌门之后,辛啸天在门中和卫国变得炙手可热,才能保下‘她’,让‘她’隐姓埋名,带着‘她’一起去卫国报仇。 说话间,百里渊向着百里雯招了招手,百里雯、百里奚连同青衣门的『毛』玲儿、青琳两人一起先后走向了辛啸天。 安馨的眼睛危险地眯缝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中,日后卫国逍遥门掌门彭翔之女彭灵玉会是辛啸天的玉妃,青衣门的『毛』玲儿成为了辛啸天的丽妃,青琳变成了辛啸天的清妃,郝碧莲成为了辛啸天最宠爱的莲妃。 只可惜,百里雯后来为了救辛啸天先死了,成为了辛啸天心中永远的朱砂痣,让他对百里家族极为关照,百里家族也投桃报李,成为了辛啸天最坚强的后盾。 安馨觉得她真相了,这几个女子连同她们身后的门派都为辛啸天登上皇位立下过汗马功劳,原来辛啸天就是在新秀赛上,跟卫国的三个门派搭上了线,自此开始了他在卫国开挂的人生。 高妙仪轻声地笑了起来,“你看看,他们这十一人中,五个男子,六个女子,五个门派,不晓得他们会去哪个峰头,若是也去了北峰,咱们可就有好戏看了。” 安馨点点头,轻快地说道:“他们人多,无论如何跟不上我们,等我们忙完了正事,若他们真是在北峰,我陪你一起看热闹好了。” 这几人何止在飞灵峰中会让人有热闹可看,只怕日后待她们回了卫国,才更是热闹得不可开交。在‘她’的经历中,辛啸天后宫中的玉妃、丽妃、清妃和莲妃可是日日缠斗,花样百出,没有一天清静日子,再加上个辛啸天念念不忘的百里雯,‘她’是瞎了眼盲了心,才会跟辛啸天不清不楚地搅和在一起。 安馨轻轻地笑了起来,辛啸天没能夺得新秀赛第十名,辛茂看样子也和飞云门掌门的位置无缘了,辛啸天想要复仇登上卫国皇帝的宝座,只怕没那么容易。可惜,她不会再去卫国跟他的那堆破事搅和在一起,这场热闹是注定看不上了。 辛啸天身旁的围绕的人一下子变成了最多,前来跟他联手的人都说得很客气,都是心仪他的为人风度慕名前来结盟,进了飞灵峰历练,都愿意唯他马首是瞻。 辛啸天没想到师父一允许他结交江湖人士,江湖门派的弟子们就能闻风而至,他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可见大家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他没能进去新秀赛前十,照样有人慧眼识珠,情愿加入他的麾下。 辛啸天的顾盼自雄,倒是引发了众人的兴趣。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章 放话 天鹰宗汤遂紫捂住嘴,低声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南宫翎,“翎师兄,看见有人比你更被人看重,感觉如何?” 不等南宫翎回答,汤遂甘手中的扇子便轻磕在汤遂紫白皙的手指上,“胡说什么呢?看重也要分人的,换做是我,我宁肯不要这样的看重。” 汤遂甘顿了顿,忍不住叹息道:“说的也是,他们那一队人有两人身上有伤,剩余的五个女子武功平平,真不晓得究竟是拖累还是助力,这种看重要来何用?” 南宫翎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没有说话,安馨和高妙仪都还没有来,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难道她们是不去飞灵峰了? 汤遂紫瞧见刚才的说话,没有引发南宫翎的兴趣,轻笑着继续问道:“南宫师兄,你看今日去哪个峰头的人最多?” 汤遂甘看了眼南宫翎,又看了汤遂紫一眼,他收回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在掌心,不以为然地接口道:“这还用看?!前日的那几场比试之后,三国江湖门派,但凡听说过飞云门和天鹰宗要去东峰西峰历练的,必然会绕道而行,这里的大多数人,只怕都想要去北峰碰碰运气了。” 汤遂紫瞪了汤遂甘一眼,正想要反驳,忽然发现南宫翎眼神有异,她顺着南宫的眼光看去:安馨和高妙仪正飞快地跑下飞来殿前的台阶。 她们轻捷的步伐和飞扬的裙摆,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这样的美景等闲看不到,清风居终于肯放她们两人出来了!这两个身份贵重的美人,不晓得要去哪个峰头,若是能恰巧遇见,那就是绝好的机缘了。????秋敏行一眼瞧见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向着两人招手:“表妹,这里,这里!” 安馨脚步微顿,高妙仪伸手拉过她的手,一起跑向了秋敏行三人。 安馨刚在三人面前站定,秋敏行便连声催促道:“表妹,你的背篓重不重,把你的包袱放过来,我先替你背着,到了要走的时候,我再拿给你。” 安馨不干了,忍不住嘟起嘴低声提醒道:“三表哥,我自己背得动!你小声些,若是让人误以为我连背篓都背不动,是个最弱的软柿子,搞不好有人会觉着我好欺负呢?” “啥?”秋敏学吃了一惊,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起来:“谁敢欺负你?!不想要命了么!大家进了飞灵峰可都是立了生死状的,我秋敏学可不是吃素的,谁敢趁机欺负你,定要叫他后悔进了飞灵峰!” 滕芳菲妩媚的眼睛一眯,一抹凶光从她眼神中泄『露』出来,她跟秋敏学和秋如枫俩人,默契地朝着三个方向朝他们五人四周扫视了一圈,那些江湖门派弟子热切地看向安馨和高妙仪的眼光齐刷刷地被斩断了回去。 秋如枫娇笑着朗声说道:“人人都说暗黑森林凶险,进飞灵峰这等地方历练,对咱们来说可算是占尽了便宜,三哥,你说会不会有人既没长脑子也没长眼睛,真敢来寻衅挑事,触了我们的霉头?” 秋敏学哈哈笑了起来,“三妹妹,你不是正觉着在新秀赛比试台上没能尽兴么?有人触霉头不正好能让再你舒展下筋骨,趁机扬名立万么!” 安馨忍不住低下头翻了个白眼,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天胜境的表哥表姐们都这般高调且好斗?这下子,她想要低调都不行了。 高妙仪不着痕迹地伸手握住安馨的手,微微晃了晃。不用高妙仪提醒,安馨也明白,表哥表姐当众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示弱。 她抬起头,淡定地对着秋敏学和秋如云轻言细语地说道:“你们三个好歹还上过新秀赛比试台了,我跟妙仪姐才是真正手痒呢,若真有脑子进水不长眼的,你们仨千万别帮忙,我和妙仪姐也想要试试我们的身手,总不能随随便便堕了师父的名声。” 四周嗡嗡的说话声,微微一静,随即又正常起来,安馨满意了,她明白地表明了态度,若是谁敢撞上来图谋不轨,那就怨不得她不教而诛了。 秋敏学和秋如枫也满意了,两人眼光凶狠地扫向江湖门派弟子的身上,重点在卫国玄青门弟子的身上绕了绕,将威胁之意明明白白地传达了出去。 陈子雄捏紧了拳头,侧过了头,齐昊下意识地避开了两人的注视,陈玉蓉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帘暗自叹息,这样明目张胆的维护,她在玄青门想都没敢想过。 滕芳菲妩媚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对安馨和高妙仪提醒道:“江湖凶险,自此时此刻起,你们不能有半分的犹疑不定和心慈手软,只有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有了再论其他的资格。” 安馨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是肺腑之言。滕芳菲的这个提醒来得太及时了,不愧是新秀赛上能挺进前十的女子,一眼就看出她和高妙仪缺少江湖历练,临机决断的能力远不如其他人。 高妙仪轻轻捏了捏安馨的手,安馨也轻轻捏了捏高妙仪,他们两人互相打气,一起提起精神,全神贯注地留意起四周的动静来。 季晨阳眼光灼灼地注视着安馨!他不确定她有没有留意到他,不过,刚才秋敏学的话,他听了个清楚明白,若是安馨也跟他一样去西峰,他敢保证没人敢打安馨的主意,他武功虽然不及南宫翎,可他身上的驯兽,他自问在场之人,他若是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护住安馨和她的同伴们绰绰有余。 蒲志杰眼光连连闪动,他看到了什么?季晨阳明目张胆地打量安馨和高妙仪?哈,真是无聊啊,能不能来点新鲜点的?不是都说那日安馨没对季晨阳客气么?怎么季晨阳反倒因此上了心? 他转头看向于廉,于廉微微一笑,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南宫翎,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南宫翎也早就盯上了安馨和高妙仪,若是南宫翎和季晨阳对上了,他能不能顺道将南宫翎拉拢过来? 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私心都太重,远不如南宫翎光明磊落,机敏卓越。爹爹独自支撑天鹰宗的长老堂实在太辛苦了,若是南宫翎能偏向阿爹一边,那些保持中立的人,会不会也跟着南宫翎一起,都倒向爹爹一边?若是南宫翎能成为天鹰宗未来的少宗主,对天鹰宗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名声 蒲志杰顺着于廉的眼光先看向南宫翎,有意思!南宫翎对安馨和高妙仪也有兴趣! 他若有所思地侧身转头一一打量秋敏学身旁的四个女子,忍不住有些感叹,去飞灵峰历练的八十一人中,就秋敏学身旁的四个小女子最美最吸引人目光,在场的所有男子只怕都想取代秋敏学的位置。 汤遂紫忍不住对着汤遂甘啧啧赞叹起来:“哥,你的眼光真不错,秋如枫看上去娇滴滴的,骨子里维护她表妹的紧,要不要我们给你机会,让你跟他们一起进山去?” 汤遂甘低声呵斥道:“胡说什么呢!这里人多,你可别由着『性』子,坏了人家的名声!”汤遂甘下意识地看向南宫翎,他都对妹妹不知轻重的玩笑不满,南宫翎恐怕更是不喜妹妹的作为。 汤遂紫狠狠瞪了汤遂甘一眼,恨不得能踢她哥一脚!有这么榆木脑袋的人么?若是他去找秋如枫跟着他们走了,那她不就可以跟南宫师兄两人一路同行了,送上门的好事他都不晓得接住了。 南宫翎见安馨和高妙仪的气势转眼间便有了不同,心中不禁赞叹起来,可惜她们俩未能参加新秀赛,高天和金燕子都不想让她们太早在江湖上扬名,不然的话,他就能更快地找到她,更快地确定安馨究竟是不是她? 汤遂紫的眼睛顺着南宫翎留意的方向看了看,眼睛微微转了转,她不在理会汤遂甘,捂着嘴轻声地笑了起来:“暗黑森林的人看样子是要去北峰,南宫师兄,你可别忘了,季堂主安排我们去东峰。” “唉,真是可惜了!”汤遂甘偏偏要不识趣,他再次接过了妹妹的话头,低声叹一口气:“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恐怕要被人惦记上了!”说罢,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盯上了南宫翎的双眼。????“哼,要你多管闲事!”汤遂紫烦恼地瞪了汤遂甘一眼,他哥今日是专门要和她作对了,她不满地说道:“你没听见刚才秋敏学说什么?他可不是吃素的!秋如枫也不遑多让,一点都不怕人寻衅挑事,就连人家小姑娘也正手痒,等着要趁机立威,扬名立万呢!” “这和他吃不吃素有什么关系?”汤遂甘见南宫翎神情纹丝不动,不由得好脾气地提醒道:“有安馨和高妙仪在,他们三个未必会去舍近求远去北峰!再说了,就算是他们去了北峰,暗黑森林什么珍贵的『药』材没有?放出这等话来,反倒是不想与人争斗,若有闪失就得不偿失了。” 南宫翎轻轻地点了点头,汤遂甘说得有道理,除非安馨和高妙仪有非要拿到手不可的『药』材,又恰巧和人对上了,否则他们轻易不肯和人争斗,他们一行人毕竟只有秋敏学一个男子。 南宫翎的眼光暗沉了下去,若是安馨和高妙仪的目标是要替金燕子采『药』,他飞快地计算起来,不会!去北峰实在太远了,他们若是对飞灵果和无忧花志在必得,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东峰或者西峰才对。 他想了想,对汤遂甘和汤遂紫叮嘱道:“若是跟其他两派的人遇上了,大家可以好说好商量,『药』材大可以一方一半,甚至三派均分。若是为了些许『药』材,伤了三派的和气,那这场历练就没什么意思了。” 汤遂甘了然地点点头,他早就察觉了南宫翎心不在焉,南宫翎果真有其他打算!汤遂紫却敏感地察觉了南宫翎的言外之意,她收敛了笑意,压低声音问道:“南宫师兄,你不跟我们同路了?” 南宫翎不置可否地低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他也压低声音回答道:“你们先去东峰,不管我先到还是后到,反正我们的策略不变,一致对外。最好是三派商量着把好东西都分一分就是了,你们先不用管我,我早晚会去和你们汇合。”他轻轻地拍了拍腰间的荷包。 汤遂紫见南宫翎答应晚些碰头,并没有要私自去北峰的意思,终于放下了心来,便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兄妹二人与单打独斗虽然优势不多,可他们一旦双剑合璧,就连南宫翎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他若是想要去开点小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汤遂甘也轻笑道:“放心,我会让你能找到我们的!话说,我们这一组人,你来与不来,都是实力最强的了!”汤遂甘笑眯眯地玩笑道:“南宫,不被人需要的感觉如何?” “不如何?”南宫翎轻描淡写地答应道:“难道你们兄妹俩不该感谢我的成全,让你们有机会在飞灵峰里声名大振?不用湮没在我无边无际的光芒之下?” “切!”汤遂紫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还无边无际呢!以前还以为你不过是比我们手长脚长一点,如今才发现,原来你脸皮才是最厉害的,比我们俩加起来都要厚了!甘师叔若是知晓你这等目中无人的样子,看他怎么责罚你。” “咦?你怎地分不清好歹了?”南宫翎一本正经地调侃道:“我不让着你们,你们有机会出名吗?没听见人一提起新秀赛的新秀都说‘南宫翎如何,如何’吗?有谁提起过天鹰宗的双胞胎兄妹着实了得,寻常三五个人都打不过,特别是其中的小女子,特别的凶悍……” 不待南宫翎说完,汤遂紫跳了起来,两只拳头直直地挥向南宫翎,南宫翎哪里会让她打着他,只见他身法飘摇,在人群中像游鱼一般一晃,不见了人影,汤遂紫悻悻地收回手,恨恨地跺了跺脚,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动不动就不见了人影!” 汤遂甘见状,神『色』黯了黯,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你别动不动就跟他动手动脚,这不是小时候了!他要不先跑了,难道真让你当着这些人面和他打闹嬉笑?名声呀,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汤遂紫脸『色』一红,狠狠地瞪了汤遂甘一眼,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辛啸天的眼光连连闪动,他想要跟安馨和高妙仪同行! 师父叮嘱他带着辛雨跟霍迪国青龙派的弟子一同去北峰,顺道结交江湖门派弟子,可他真正想要的是跟安馨和高妙仪一起,不论她们要去哪里,只要能跟她们在一起就好! 他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看得明白,暗黑森林对安馨的护卫,远远地超出了对外孙女的护卫,这种超乎寻常的袒护,若是能妥善地加以利用,何愁大事不成?十个江湖门派都抵不过一个暗黑森林的实力!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怼回去 可惜他身边带着小师妹,带着百里雯和郝连虎,这三人在飞松峰都跟高妙仪结下了梁子,此时过去结伴同行,定然会闹得灰头土脸,下不来台,这么好的机会,不能趁机抓住,真是可惜了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翎赶到了秋敏行身旁,低声跟几人商议起来,心中不由自主地忌恨起来,以南宫翎夺得新秀赛第四名的战绩,暗黑森林连同安馨和高妙仪很难拒绝他的加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抱团,辛啸天扫向身旁各『色』形貌,个个出众的女子们,心中一下子不耐烦起来。 都是些庸脂俗粉,没有哪一个及得上安馨和高妙仪半根手指头,连秋如云和滕芳菲的半分也及不上,师父让他结交江湖门派弟子,怎么想要跟他结交的都是这些人?! 站在他对面的百里雯正全力以赴地争取辛啸天的注意力,百里家族想要借他的名头托庇与飞灵峰,当然要显示出诚意来,她不求比霍迪国青龙派更近亲于辛啸天,但逍遥门和青衣门必须要排在百里家族之后。 他们三派同在卫国,飞灵峰的『药』材非同小可,若是让他们两派占了先,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势必会影响家族和门派未来的发展,她被百里樱姑姑看重,更应当为门派的长远利益着想。 “辛师兄,”百里雯睁大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满是笑意地看着辛啸天,“我们什么时候议一议这几日的线路?” 辛雨匆匆收回落在『毛』玲儿和青琳身上的眼睛,不悦地瞪了百里雯一眼,不以为然的呵斥道:“你等既是慕名而来,求着我师兄罩着你们,进山后听令行事便是,多思多问作甚?” 辛雨心中的怒火不停地升腾,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不跟飞云门的师兄师姐们一同进山,反倒跟这些江湖女子腻歪作甚?若是想要拉拢江湖门派弟子,也该找武功更好的门派联手才是,与这些江湖女子同行,除了要费心费力地罩着她们,还能有其他的便宜占不成?????百里雯被辛雨训得变了脸『色』,一口气噎在胸前,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 她若不是被人设计,误闯飞松峰受了杖刑,她会屈就跟辛啸天联手?她会看得上辛雨三脚猫一样的功夫?好在她在飞松峰受了教训,她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提醒她谨慎行事,她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竭尽全力忍住即将爆发的脾气,沉默了下来。 百里奚的脸『色』变了变,终究看在百里雯的面子上,没有出声说话,倒是百里渊深深地看了眼辛雨,不明所以地垂下了眼帘。 辛雨见百里雯识相,也不跟她多计较,一双眼睛重新落到青衣门的两个女弟子身上,这青衣门的两个狐媚子,一双眼睛看上去真能勾人,才是她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的对手,师兄最是心软,又喜欢怜香惜玉,若是被这两人勾住了魂,她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彭灵玉兴致勃勃看着百里雯狼狈地后退,留意着郝碧莲迎上去,低声地跟百里雯商议了起来,又满眼兴味地瞧着辛雨对着青衣门的『毛』玲儿和青琳虎视眈眈,她们六个女子中,就辛雨最是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居然还妄想着独霸辛啸天? 爹爹说过了,要她真瞧上了辛啸天,他才会考虑将她许配给他做妻子,辛雨这样的傻子,不过是仗着她爹是他的师父,仗着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胆敢狐假虎威胡『乱』得罪人,撇开这些,以她平凡的姿『色』和低微的武功,她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辛啸天没有错过他身边的动静,辛雨的不知进退,并没有让他觉得不满,他们这十一人中,理所当然会以他为首,师妹飞扬跋扈些又如何?以他们俩身份,其他人还能跟他们对着干不成? 他还没有死心,他想要去的是北峰,据他所知,江湖门派的弟子大多改道要去北峰了,万一高妙仪和安馨也不想去东峰和西峰凑热闹,凑巧也要去北峰,他若是不去试试运气,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这一队人人数最多,高妙仪和安馨都没吃过苦头,进了山,有身旁这些人,鞍前马后跑腿随身伺候也极是不错,他们俩不明白这个道理,暗黑森林的三人还能不明白这些? 他的眼光飞快地闪动起来,高妙仪和安馨就算是跟师妹和百里雯、郝连虎有过过节,如今她们俩好好地站在这里,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辛啸天实在忍不住,他低声跟霍连虎说道:“你跟他们说说我们去北峰的线路,我先去会会南宫翎。” 郝连虎来之前已经得了霍金霞的叮嘱,进了飞灵峰凡事唯辛啸天马首是瞻,定要趁机修复青龙派与辛茂师徒的交好。此刻,听见辛啸天低声的嘱咐,哪有不听令行事的念头,立即点头答应道:“是。” 辛啸天快步走向秋敏学和南宫翎几人,正巧听见安馨拒绝南宫翎道:“南宫师兄轻功绝佳,跟我们同行定然会拖累你的行程,不如我们分头行事,若是在峰中恰巧遇见了,倒要让南宫师兄多多关照了。” 辛啸天见状,自觉机会难得,赶紧抢在南宫翎说话前,向安馨和高妙仪提议道:“安师妹这话说得极是,她年纪还小,还需要人照顾,不如跟我们一起,刚巧我们有十一人组成了一队,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我们想要……” 安馨和高妙仪变了脸『色』,辛啸天什么眼神?他明知飞松峰内是百里雯和郝连虎两人袖手旁观,才让她们陷入绝境,如今还敢上来邀约他们一路同行,他这是欺负她们脾气太好?还是欺负她们不敢当众声张飞松峰的真相? 秋如枫娇笑着打断了辛啸天的说话,“辛师兄,南宫师兄是想要加入我们这一队,我等求之不得,倒是表妹担心南宫师兄武功高强,会因此而拖累了他,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听辛师兄的意思,是想要我们与你同行,辛师兄就不担心你那一队人中,那两个在飞松峰受伤的人会膈应拖累我我们么?这话若是换做别人来说,我一定会想来人是不是想要借我们的名头,白白分一杯羹,换做是辛师兄说出这话来,” 秋如枫抬起下巴,冲着百里雯几人笑了起来:“倒让我要多思量片刻了,以辛师兄的为人,不该会是想要让要拉我们垫背,让他们两个好多占点便宜,顺带着替他们俩长长脸吧?!” 秋如枫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辛啸天抢了南宫翎的话头不说,他的提议像是说人话吗?百里雯和郝连虎明明在飞松峰袖手旁观,才受了责罚,别人不明白,他还能不知晓了? 让那两人跟安馨和高妙仪一同进山历练,亏他想的出来?!况且,他想要巴上他们占便宜也就罢了,还口口声声说得像是体贴了安馨,安馨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照顾了?真当他们这些表哥表姐是摆设?! 痛快!高妙仪和安馨齐刷刷看着辛啸天变了脸『色』,这人以为她们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反驳他,好趁机让她们进退两难,吃一个哑巴亏,秋如枫的这番话,活生生打在了他的脸上,硬生生地剥出了了他心底那个‘小’字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三章 铩羽而归 一众人等齐刷刷看向辛啸天,犀利审视的目光下,辛啸天尴尬地涨红了脸,他狼狈不堪地摇着双手,连声抱歉道:“不不不,怎么会?我不过是顺嘴一说,确实有欠思量,倒让秋师妹误会了,秋师妹教训得是,是师兄莽撞了!这话,我就不该说出口来,还望师弟师妹们见谅,多多见谅!”说罢,他连连拱手后退,匆匆离开几人,退回了原处。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在‘她’的印象中,辛啸天惯会说这种冠冕堂皇,占尽了便宜还不落人话柄的话,没想到秋如枫言辞如刀,直截了当地当面怼了回去,以辛啸天的睚眦必报,两人的这个梁子只怕也是结下了。 正好,早些结下梁子,也免得日后她还要勉为其难地应付他! 高妙仪心中高兴,百里雯和郝连虎是她爹留给她和安馨去飞灵峰的历练,她们俩早就商议好了,若是进山遇见了他们,正好报了飞松峰中,他们袖手旁观的一箭之仇! 此刻,秋如枫替她们两人出头,干净利落地将辛啸天挤兑了回去,先过了过嘴瘾,算是替她们先收回了点利息,她们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出手去报了,才能舒心畅意了。她们既有要了结这段仇怨的意思,跟南宫翎同路就不合适了,高妙仪轻轻地摇了摇安馨的手。 安馨会意,她诚意诚意地对南宫翎说道:“真是多谢南宫师兄的美意了,你也瞧见了,我们不想让人占便宜,自然也不能占了你的便宜,进山之事随缘吧,若真是碰上了,到要趁机向南宫师兄多多请教了。”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安馨学得很快嘛!刚才还斯斯文文地跟他客套,转眼间,这就跟着秋如枫直截了当地拒绝上了。 他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和煦如春风般地笑了起来:“也好,有了刚才这么一出,也不好让你们背上了挑三拣四的名声,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安馨松了一口气,南宫翎不比辛啸天,他只身前来入伙,武功又高,声望也非同小可,她老是觉得南宫翎是冲着她来的,他若是不肯主动离去,比辛啸天要麻烦多了。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到安馨气息的变化,不由得笑容更盛地接着说道:“若是我们在飞灵峰里面遇上了,可真就是我等的缘分了,到时候大家再一起联手,如何?” 秋敏学和秋如枫都点了点头,这才是跟人联手该有的诚意!安馨没想到南宫翎还不死心,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先前跟他确实毫无关联,他怎么会特特地留意上了她? 高妙仪却爽快地答应道:“如此,我们便跟南宫师兄说定了。” 南宫翎见众人都答应了,他的眼光微微在安馨的脸上定了定,微笑着满意地离开了。 这一番动静自然没能逃过四周各『色』各样的目光,辛啸天和南宫翎先后铩羽而归,让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其他人也歇了心思,季晨阳高兴地收回眼光,正该这样矜持才对!暗黑森林明显先和安馨和高妙仪有了约定,其他人瞎掺和什么? 飞云门的弟子也觉着很正常,他们早就透过门中各种渠道向清风居试探过了,奈何暗黑森林捷足先登,清风居也没有再答应其他人一起组队的意思,大家这才没有再向高妙仪和安馨发出邀请,都到临出发时候了,她们理所当然地没有再跟人结队的理由。 倒是辛啸天的行动让人无法理解,他已经跟江湖门派弟子联手,怎么还想要拉高妙仪和安馨入伙?他不会真的以为飞灵峰开放是为了庆贺青衣门掌门继位吧?他若真是这般想的,以后倒真要好好瞧瞧他的笑话了。 辛啸天心烦意『乱』地在郝连虎身旁站定,他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被人当众打脸的滋味太难受了,好在他们这两队人相距甚远,期望他们都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他想象中的打探并没有发生,郝连虎低声向其他几人解说飞灵峰中计划的声音丝毫不变,连辛雨也听的入神,并不曾留意到刚才的动静。 辛啸天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太急了!他太想要抓住机会,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就连看似娇柔的秋如枫,也能瞬间为了护卫安馨变成惹人厌烦的刺猬,实在是太过可恨!幸好,他身旁的这些人并未见到他出丑! 百里雯竭尽全力保持神情不变,不让辛啸天察觉她心中漫卷而来的后悔和不屑!她听不见辛啸天跟安馨和秋如枫等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惜,她的眼神太好,她从各人对辛啸天的反应中,明确无误地把握到了其中的轻蔑! 那是彻底的无视!辛啸天跟南宫翎等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她生长在百里家族,太明白辛啸天的处境了,他永远也走不进他们的圈子,新秀中最顶级的圈子,将他排斥在外,那扇大门紧紧地关上了。 辛啸天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她跟郝连虎在飞松峰跟高妙仪和安馨接下的梁子,至今都还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她的屁股依旧在隐隐作痛,他怎么会天真地想到,要上去跟他们一起组队结伴而行? 高妙仪和安馨没有趁机挑拨三大派弟子,一齐对付她和郝连虎,让他们根本俩无法进山历练,她都要当成是好彩头了,他怎么会异想天开成这样? 可惜,她却还要装作无事地跟他一起进飞灵峰,是她病急『乱』投医,没看清辛啸天居然如此愚昧不开窍,便贸然决定抓住机会跟他联手,这是活生生地给自己找罪受,硬生生地给自己贴上了不受三大派其他弟子欢迎的标签! 百里雯转眼看向百里奚和百里渊,她从两人的眼光中,清楚地读出了同样的情绪,她微微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飞灵峰历练即将开始,犹如箭在弦上,要等先过了这关再论其他。 陈子雄的眼睛躲避着秋敏学和秋如枫的目光,毫无波澜地看向安馨和高妙仪两人,没错!他确定了,安馨和高妙仪定然就是这次进山历练的所有人中,最软的软柿子! 其他门派怕飞云门怕暗黑森林,他可不怕!玄青门已然跟飞云门杠上了,得罪不得罪的又有什么不同?暗黑森林只有三个人,进了山,他们还能把眼睛一直都盯在安馨和高妙仪的身上? 张梓峰九族被灭的消息,其他人还不知晓,他们可都是心知肚明,‘噬人散’究竟从何而来都还没弄清楚,门派就抢先处理了张梓峰的家人,向飞云门示好,飞云门实在是欺人太甚!若是给他逮住了机会,一次就要把所有的公道全部都讨回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发 时辰一到,龚闻大步从飞来殿中走了出来,他扫视台阶下的众人,言简意赅地朗声说道:“飞来峰历练时辰已到,进山的规矩大家都已知晓,历练是对每个人能力的考验,更是对每个人心『性』的考验,大家好自为之。” 说罢,他挥挥手,飞来殿弟子将入山之人围拢起来,与其他人隔开一小段距离,随即在他们脚下繁复的图案中,放入鹅蛋大小的雪白的灵石,然后整齐划一地往后退去。 龚闻哈哈大笑起来:“今日飞来殿启动阵法送你们去飞灵峰,十日之后,自有人接你们回来。有结伴同行的,十里之内找寻同伴。” 龚闻的话音未落,地上的阵法骤然闪动出白『色』光芒,席卷过入山弟子,八十一个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消失在送行人的眼前,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地惊呼声。 龚闻淡定地挥挥手,“大家莫要惊慌,飞灵峰路途遥远,掌门破例让他们使用阵法松他们过去,安全无虞片刻即到,这是他们的福气,还请诸位静候弟子们佳音。” 百里文华站在人群中,艳羡无比地盯着地面上繁复的图案,恨不能扑上去临摹下来,可惜他武功不济,多看了两眼,便觉得头昏目眩。他赶紧转开眼睛,待他再次转过头之时,事务堂的弟子已经收起灵石,地上的阵法图案消失不见。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飞云门犹如无尽的宝藏,从门外是无从攻克了,期望它从内部分崩瓦解的时候,他能分一杯羹,尽情地将这些宝物揽进怀里,据为己有,仔细地欣赏。 阵法光芒突起的那一刻,安馨和高妙仪原本就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在一起,一阵天旋地转到让人恶心的感觉袭来,两人如同其他人一样闭上了眼睛,等到不适的感觉消失,两人一起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平缓的山坡,四周是高大的各『色』乔木,中间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灌木,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果实挂满了枝头,清晨的阳光柔和地穿过林间的空隙,在地上形成淡淡的光影,林间鸟儿欢唱,细听近处有潺潺的流水,远处有隐约的山峰。 她们已经到了飞灵峰?! 安馨和高妙仪放开紧握在一起的手,兴奋地转身四处看了看,安馨高兴地惊叹道:“真没想到入山会这么快!” 高妙仪随手在腰间一抹,将背上的背篓收进储物袋中,也高兴地惊叹道:“幸好我们俩还在一起,没有被阵法分开。” 安馨哈哈笑了起来,这就是她们的运气了!这比她们俩事先设想过的情形实在是好太多了,根本不用费尽心思甩开其他人,她收起背篓,从储物袋中拿出地图,没有费神用符纸撑开来,随手摊开在地上,“二姐,先看看我们俩在哪里?” 两人趴在地上细看,安馨去北峰的计划是:先去阵法最多,机关最难的东峰,解开东峰上所有挡路的阵法和机关,爬上东峰西侧的半山腰,然后借助炼器堂炼制的飞翔器,飞过两峰之间的天险飞往北峰东面的山崖,再利用攀岩器具,从北峰飞鸟难度的西山崖中段往上爬上北峰,直上北峰峰顶。 再从北峰峰顶一路向北下山,先去北面的奇香坪采集飞灵果;再原路返回北峰峰顶,转头向西南方向下山,去黑水潭采摘无忧花。完成了这两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之后,剩下的就是顺路采摘北峰其他奇花异草、珍奇异兽,等出山的时日到了,去北峰南侧山顶的南风亭,利用滑翔器直接飞往南峰,再用身上飞云门弟子的令牌,明目张胆从南峰下山。 这个计划五个难点,一是安全避开东峰的阵法和机关;二是利用飞翔器安全飞过东峰和北峰之间的天险;三是从北峰东侧山崖陡峭的岩壁上平安地爬上峰顶;四是突破灵峰和黑蟒对飞灵果和无忧花的守护;五是去往南风亭,利用滑翔器顺利飞往南峰落脚。 这五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安馨都想出了破解的法子,否则罗润清和金燕子也不会让她们俩冒险进山。 两人花了一番功夫辨别出她们是在南峰的山脚下,辨明了方向之后,两人先换上了特意准备的‘『迷』彩’夜行服,脚蹬小牛皮轻靴,贴上童堂主给她们准备的疾行符,一路往东峰疾行而去。 东峰的阵法多,相对难度却不算太高;机关特别难,却都把守在通往珍贵『药』材的必经之路上,她们俩的目标不在东峰珍贵的『药』材,而是面朝着北峰想要爬上足够的高度,幸好一路上珍奇『药』材不算太多,两人准备充足,一一解开阵法和机关,顺手采摘『药』材,勉强赶在日落之前,爬上了预先想要的高度。 两人匆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支起安馨依葫芦画瓢让飞炼峰炼制的帐篷,迅速安营扎寨,好好地吃过一顿,利用阵法连和符纸相互搭配,在四周严密地布置了一番,便美美地睡了过去,静候天明飞往北峰。 夜晚的东峰,野兽成群结队的出没,两人所在的地方,也有野兽光临,奇异的是,那些野兽往往绕着她们十丈左右的距离,自行转开,未曾有机会打扰两人的睡眠。 八月十五,中秋节,月『色』惹人陶醉。 飞云门弟子用过了晚膳,吃过了瓜果、月饼,各自对月兴叹一番,乘兴舞刀弄剑一回,倒比往常睡得更晚些。 新秀赛尘埃落定,飞来峰的三国江湖门派又刚刚送走了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大家着实松快了不少,龚闻甚是贴心,特意为各门各派准备了家乡的美食,让他们聚在一起开怀畅饮飞云门的美酒,难得平安和谐地过了一个舒心畅意的节日,尽兴而归。 月山中天,越过天穹缓缓向东落去。 正是人困马乏的时辰,通往飞云峰山脚下戒律堂的山道旁,一道道暗灰『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向着戒律堂关押门人的牢房扑去。 戒律堂守卫的弟子,还没反应过来,便毫无预兆地被人袭击晕倒在了地上,拖到了暗影处,几个蒙面灰衣人剥除守卫身上的衣裳,将留有血迹的衣裳穿在身上,揭开蒙面站到了守卫的位置上。 戒律堂的地牢很特别,易守难攻。仅容两人通行的长长的石梯一路通到地下九层,每一层地牢都在石梯两侧扩展延伸,越到下层占地越广。 先前守卫在门口的弟子未能示警,也来不及启动通往牢房的机关,一个个灰衣人『潮』水般涌进了仅容两人同行的门口,沿着层层石梯一路向下,像一把利刃直接『插』进了飞云峰的山腹中。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当了 或许是因着中秋节的缘由,地牢中的守卫寥寥无几,百十来个灰衣人所向披靡,他们对关押在牢房中的其他飞云门弟子视而不见,顺顺当当地顺着石梯一路往下搜寻到最底层,却一下子都惊呆了,守卫本该最严密的戒律堂底层大牢中,什么人都没有!别说是飞龙峰的人,连一只蚂蚁都难找到。 袁飞宇淡定地看着眼前的灰衣人,该来的终于来了,他等了这么久,父亲终究让派人来接他了! 他从干净整洁的床榻上勉强地站起身来,傲然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缓缓将手背在了身后,抬起下巴,凝神看着灰衣人首领,这个人他以前没见过,他如今武功尽废,第一次见日后的属下,绝不可低弱了气势。 他们想要出去这地牢还得仰仗他!两日前,庞炳坤当着他的面改动了地牢里的机关,他看得清清楚楚,庞炳坤逆转了地牢中阵法和机关的方向:此刻进地牢容易,再想要出去,可就是刀山火海,要过鬼门关了。 好在他失去了武功,眼界却还是有的,若是他出手,不说手到擒来,一炷香之内,至少能避过其中一半的机关陷阱,就冲这个,这些人背也得把他背出去。 他淡定地等着灰衣人搜索的眼光找到他! 领头的灰衣人转过头,冷静中饱含着焦灼的目光,视而不见地扫过袁飞宇,猛地大喝一声:“上当了!退!” 退?!不能退!他还在牢房里怎么退?????袁飞宇提声大喝一声:“不许退!快快打开牢门,救我出去!”他顾不上身体虚弱,扑向牢房的栅栏上,伸出双手猛力拍打牢门,想要留住近在咫尺的灰衣人 灰衣人听见首领的命令,还没下到最底层的灰衣人,『潮』水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石梯上退去。 “不,不要!”袁飞宇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随着他的痛心疾首的呼喊声落下,地牢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伸手不见五指中,刚刚还如履平地的石梯,忽然之间变成了夺命之梯。 无数的箭矢、暗器从石梯上,从狭窄的石壁上喷『射』出来收割人命,站在石梯上的灰衣人一时间无处躲避,一阵阵穿透肉体的沉闷的声响,伴随着一声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灰衣人一群群地到了下去。 袁飞宇痛彻心扉地滑到在牢房的栅栏前,没有什么比亲眼见着希望的彻底破灭更让人失望的了!庞炳坤这个杂种,这个匹夫!他这是在玩他呢! 泪水止不住地奔涌出来,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要臭死在这地牢中,成为飞龙峰的千古罪人了! “举火!”灰衣人首领一声令下,火把很快被点燃了起来,重新点燃的火光之下,地牢中六层以下,第九层往上的石梯上犹如人间地狱:短短的五六十级台阶上,横七竖八堆满了鲜血淋漓的灰衣人,身上满是暗器和箭矢,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人,此刻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倒毙在血泊之中。 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奇异地刺激着人的神经,灰衣人神奇地镇定了下来,身材高大的首领毫不迟疑地再次低声喝道:“上!” 这一次,通往第八层、第七层的石梯上机关中的箭矢和暗器已然用尽,剩下了七八十号人顺利上道了第七层,第七层的地牢中,关押着不少飞云门的弟子,领头的灰衣人沉声喝道:“打开牢门,让他们先走!”灰衣人听令纷纷前去砸开牢门的锁头,沉重的撞击声在地牢中回『荡』起来。 苏二娘心若死灰地看着灰衣人丢下丧命的同伴急速退去,眼睛里的渴望一点点地褪去,在她的身后、身旁两侧的牢房中,袁家、夏家、冯家和耿家诸人大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变戏法一般出现的灰衣人,看着不远处的袁飞宇惺惺作态的拿捏,心中的希望刚刚升起又被无情地掐灭了下去。 他们都比袁飞宇明白,灰衣人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时候,他们就全都明白了!庞炳坤不过是想让他们看一场戏,不过是想要让他们更为绝望! 阵法和符纸组成的屏障中,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袁飞宇在‘甄言丹’下不停地坦白,交代出他们闻所未闻的秘密,他们身为飞龙峰人,大多知晓飞龙峰把持了门中最顶级的修炼资源,却仍旧没想到,飞龙峰真的是飞云门的毒瘤,他们也真的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蛀虫和窝囊废! 没有什么比接连痛击人的意志,让其永世不得翻身更为残忍的酷刑了。就连最为凶悍的苏二娘也迅速被打消了气焰。她出身武林之家,她比其他人都明白,高天对飞龙峰真算得上是心慈手软了,而她不过是被飞龙峰的特权蒙蔽了眼睛,活该有此报应。 眼看着飞龙峰第一高手袁庆,平日里被他们顶礼膜拜的老爷子,连个像样的营救都拿不出手,戒律堂的地牢是什么地方,连阵法和符篆形成的屏障他们都能视而不见,毫不知情,还能指望他能救出什么人? 灰衣人砍砸牢门的声响中,飞龙峰一众人等沉默地坐在黑暗中,听着袁飞宇无助而绝望的嚎啕大哭,麻木地提不起心思来设想未来。 夏放、冯铿、耿志坚连同袁胜、耿清波等人都算不上是飞龙峰的人,他们早就被驱除出了飞龙峰,他们武功尽废,却都没有受伤,对如今的境况,并不像飞龙峰中人般的绝望。 眼瞧着灰衣人『潮』水般退走,对他们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没有人来救他们又如何?除非高天一直把他们都关在地牢里,有朝一日只要他们能出去,还怕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们早就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就算不能翻身,起码隐姓埋名安度一生的能力还是有的,三十年后,谁还记得今日之事,离了飞云门,他们的子孙照样能风生水起,荣华富贵样样都少不了。 袁飞鸣睁开肿胀的眼皮,从眼前的一条缝隙中查看飞龙峰外的其他人,他比其他人警觉,飞龙峰内的先天高手溃不成军,个个身负重伤,连同他们的子女都为飞龙峰的前途拼过命了!飞龙峰损失惨重,山外的四姓人,却不急不躁地看着热闹,这是想着要趁机将他们踩在脚下了? 他厌烦地闭上了眼睛,他失去了整个右臂,好容易才保住了『性』命,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来救他,他也动弹不得,他爹向来偏向大哥,这时候派人来救人,是想要救下大哥,撇下他不要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六章 预料之中 耿青梅压抑的哭泣声时断时续地传来,这等哭丧的声音,让病痛中的人更是烦躁不堪,袁飞鸣、夏淳、夏珠、冯戈连同耿志白五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喝道:“闭嘴!” 他们几人的伤势最重,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一声暴吼之后,又一同陷入了昏『迷』。 耿青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低着头,用眼角余光恨恨地看着几人,他们怎么还没死干净?他们要造反,事先跟她商量过了吗? 若不是他们事事瞒着她,她早就嫁人出了飞龙峰,不会在这里受苦!如今飞龙峰落败,他们倒要把气撒到了她的身上? 地牢上面‘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地传来,袁腾神情呆滞地看着右掌,他失去了武功,他残废了,这是他从未设想到过的严重后果。 他是飞龙峰的嫡支嫡系,嫡子嫡孙,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沦为阶下囚,被人关押在飞云峰的地牢中。 他凶狠地看向不远处的冯铿,就是这个老『奸』贼,跟他说什么要把冯宝秀嫁给他吃香的喝辣的,生生世世都享受飞龙峰的种种好处,他被人蒙蔽了心神,甘愿冒险说服爹爹造反! 他仇恨地看向冯宝秀的后脑勺,自从进了这里,冯宝秀就没正眼看过他!他残废了,她就看不上他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有朝一日,他定要让她好看!????他娘为他受了重伤,爹的右臂整个都没了,家里就他成了顶梁柱,袁腾闭上眼睛,心中的仇恨前所未有地激发起了他的‘上进心’。 没有了武功又如何,那些武功秘籍他又不是没看过,他原本就武功不济,如今重头练起也不可惜,待他武功有成,再一一报仇不迟。 飞云门的牢门并不容易砸开,几十号灰衣人对着十几个牢门一阵狂砍『乱』砸,奈何飞云门地牢的牢门甚是坚固,在他们的狂轰『乱』砍之下居然纹丝不动,连牢中的弟子也对他们的作为也漠不关心,权当是没看见。 灰衣人首领一看此计不成,赶紧收拢人手,下令用地上倒毙灰衣人的尸身开路。 灰衣人静悄悄返回地牢底层,摘除同伴身上的箭支,扛起同伴血淋淋的尸体,回到第七层。 这一回,有了这三十多号尸体废物利用,承受石梯和石壁机关中的暗器,灰衣人伤亡略有减少,花了一炷香的时辰,艰难地向前推进到第三层。 剩下的人手已经不足五十人,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出去地牢,他们就会全死在这里。 领头的灰衣人拧紧了眉头,他们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戒律堂的弟子居然到此时此刻都还没有现身! 他们留守在门口的人,也始终没有下来接应,连一声紧急的呼应声都没有,只怕是早已遭遇不幸,他们就算出了地牢,这飞云门怕是也出不去了。 他转头扫视所有幸存的灰衣人,厉声喝道:“前路断无生路,若不想株连家人,尔等该晓得怎么做!”他这话一出口,幸存的灰衣人神情忽然一变,沉默片刻后,齐齐俯首应声道:“诺。” 再次开始进攻,他们不再费力想要躲避解除机关,只管返身将死去同伴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收集起来。 暗器雨点般落在两旁的石壁上,同伴刚刚死去的身体,也一个个砸在了石梯上。 隐藏在石梯和石壁中的机关被激发,一时间暗器箭矢『乱』飞,地牢上三层的通道内『乱』成一团。 箭矢齐发的混『乱』中,灰衣人没有发现,他们身后无声地滑落下一道石门,彻底断绝了他们通向下层的通道。 与此同时,上三层的地牢中,弥漫出一股奇异的香味,地牢的出口在他们眼前徐徐被关上了。 糟了,是『迷』香!为首的灰衣人大喝:“闭气!” 可惜为时已晚,众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地下栽去,他的右掌奋力向蒙着面巾的面孔狠狠地拍去,手掌还没击中脸面便已软绵绵垂下,身体‘砰’一声摔落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地牢中机关发动的声音很快消失。 第九层的地牢中,袁飞宇抽噎着收住了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爬起身来,缓缓地倒在床上,佝偻着身子,蜷缩在薄被中,深深浅浅地痛哭起来。 一百多号人混进飞云门来地牢劫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爹、他儿子不知废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派人来走这一趟,可是来人中并没有绝顶高手,根本不认识飞云门的障眼法,根本看不见他,来得越多死得越多,消耗的都是爹手中的本钱。 本钱!这两个字再次刺痛了袁飞宇的心脏,他就是觉着高天没有本钱才敢如此大意,潦草大意地任由袁飞鸣随意折腾,将好好的飞龙峰折腾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去他妈的祖宗规矩!他早该暗中用飞龙峰让人垂涎的宝藏,网罗天下所有先天高手,彻底掌控住飞云门!不不不,他早该让人出其不意杀死高天,只要没有那枚小印,飞云门还不是他说了算! 阿爹该亲自来救他,若是他爹来了,定然一眼就能看穿庞炳坤的把戏。 他爹不像他,他不过是先天一境的境界,不是庞炳坤和高天的对手,他爹是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定然有法子将他救出去,再杀死了高天,飞云门仍然是他们父子的,袁飞宇昏昏沉沉地胡『乱』思量着,渐渐地睡了过去。 清风居的水榭中,金燕子等四人还没睡。 昨夜,罗英英给四位长辈奉上了亲手做的月饼,罗尚志送上了一首打油诗,远在山外的罗润明夫妻和儿子罗志致,连同罗润清在山外办差的长子罗志超都有让人顺道带回礼物过节,可是清风居少了高妙仪和安馨,明月当空之下,金燕子的笑容始终有点勉强。 罗润清见金燕子情绪始终不高,便对高天和童悦说道:“大家先散了吧,今日我留在清风居,掌门和童堂主多担待了。” 金燕子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缓缓坐直的身体,警醒地问道:“有事?” “可能会有点事。”高天和缓地说道:“大师兄留在清风居也好,若是有事也好照应。” 他话音刚落,飞云峰南山脚下,忽然爆出一团极其明亮的红『色』烟花,随后一团绿『色』的烟花在红『色』的光团中炸开,高天淡定地笑了起来:“无事了,庞堂主关门打狗成功了,童堂主留在这里多待会儿,大师兄跟我去看一看吧。” 罗润清欣然起身,“袁庆终于动手了,差点都以为他重伤不治,偃旗息鼓了呢!小师妹你哪里也别去了,跟童堂主好好赏赏月,不必担心外面的事情。”说罢,两人一起出了清风居,往山下赶去。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重保险 飞来峰南坡乙字二十二号院子中,百里文华在被窗外半空中的两朵烟花惊得从打坐中清醒过来,他淡淡地笑了起来,该来的总算来了。他并不知晓飞云门烟花示警中包含的含义,但是,飞云门有紧急事情发生是肯定的了!飞来峰的南峰背靠着飞云峰,他一直担心他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他一直静候的大事终于发动了。 他施施然起身出了房门,在百里浩、百里淙和百里霏三人诧异的目光下,匆匆丢下一句:“你们哪里也别去,我出去看看,我不回来谁来也别开门。”便镇定地出门去了。 百里文华到底不敢在飞来峰莽撞地随便『乱』撞,他一路奔向飞来殿。 中秋月明照千里,飞来殿的门口的台阶上,龚闻正背着双手,静静地仰天看着天上的明月,夜风吹拂着他身上白『色』的衣袍,恍似谪仙中人,正要对月当歌乘风归去。 看见龚闻的那一刻,百里文华就后悔走这一趟了。他来得太快了,其他门派的首领都还没有来,他就已经到了,以他的武功,他万不该到得这么快。 最关键的是,龚闻的神情中一丝一毫的担忧都没有,甚至还有淡淡的喜悦。百里文华的心往下沉了沉,随机又释然了,就算事败又与他何妨?他不过是关心则『乱』,误会了两枚烟花的含义而已。 辛茂远远地便向龚闻遥遥致意:“龚堂主好兴致,我刚才看见一红一绿两枚烟花,赶紧过来问一声,这是有喜事?” 龚闻的目光在百里文华花白的头发和清瘦的脸庞上一扫而过,他清笑着说道:“算不上是喜事,”他的眼光停留在百里文华的眼睛上,“不过是偷袭戒律堂的宵小,被全歼了而已。”????百里文华的眼睛亮了亮,又微微缩了缩,随即开怀笑道:“也算得上是喜事了,飞云门人才济济,谁敢在飞云门中撒野,必然让他有去无回。” 龚闻收回眼光,朗声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总是会有人不识时务,想要试试飞云门的实力,说起来偶尔有练手的机会也不错,门中的弟子以后也能更警醒些。” 这话百里文华接不下去了,百里家族千辛万苦精心豢养的死士,不过是人家练手的机会! 好在其他门派的首领反应也不算慢,缓了半拍也都赶来了,得知了戒律堂的好消息,并没有再多问,先有飞松峰‘噬人散’之事,再有飞龙峰始祖密令,后有了飞灵峰的历练,任谁都明白这次的新秀赛变数实在太多,今日飞云门戒律堂遭袭,谁晓得飞云门又会借机做什么文章? 和此事没有关联的门派恨不能置身事外,千万不要惹祸上身,连一向混不吝的卫国玄青门长老陈柏宇也半真半假,半信半疑地卖力称赞起飞云门的坚不可摧来。 百里文华站在其他首领中间,心中并不担忧,门中的死士驯养极其严格,龚闻既说是全歼,未必不是死士见势不妙自戕身亡,就算他们不肯自裁,那些人也不会牵连到百里家族的身上,只要他不『露』出马脚,没有真凭实据,谁能怀疑到他的身上? 谁让飞云门有那样的门规,不能『插』手江湖之事呢?就算有人欺上门来撒野,飞云门也得讲究证据,方能动手报仇。 一众人等各怀心思,纷纷道贺撇清了嫌疑之后,以更快的速度回去了。 辛茂阴沉至极地看着手中的飞信,飞云峰的烟花刚起,他就收到了印存志的飞信,告知他戒律堂已经将偷袭地牢人的一网打尽,众人各安其位待命。 此事他毫无头绪,骤闻此事,简直如五雷轰顶!他才刚刚将先前的嫌疑洗清,戒律堂地牢被袭,难免不被人联想到先前飞龙峰的事情上,他绝不能再被牵连进去! 他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斟词酌句给高天写了封飞信,再次请求带人出山去清剿‘噬人散’。 飞云门是不能再呆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高天和印存志都在怀疑他,甚至在暗中排挤他,‘噬人散’不除,飞龙峰旧人不彻底飞灰湮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心神不定,深恐被人猜忌。 辛茂掩面长叹,事已如此,外面海阔天空,他何必非要留在门中自寻烦恼?他好歹也是先天高手,天底下哪里去不得。 安馨和高妙仪安心地在‘帐篷’中睡了一个好觉。 两人照旧卯时即起,在黎明前黑暗中,安馨练过了一套飞鸿剑法,她压抑着体内的真气,不让春水剑在黑暗中显现出剑芒来。高妙仪一套『吟』龙剑法,犹如蛟龙戏水,黑暗中,她的玄墨剑时不时传来沉闷的龙『吟』声响。 两人做完早课,没有急着用早膳,借着微薄的日光,先从储物袋中拿出‘飞翔器’,就地开始组装。 她们『露』宿的地方离东峰的悬崖边不远,恰巧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地,按照她们的设想,她们俩要利用这块平地作为‘飞翔器’组装和起飞助跑的场地。 拜飞云门符纸的神奇效能,安馨和高妙仪并不需要用螺丝和铆钉来固定‘飞翔器’的连接处,两人拿出一叠符字,一一激发,缠绕并固定在各个连接点,很快一个硕大的飞翔机就出现在了眼前。 机翼用的是轻薄的深褐『色』兽皮,上面用符篆和阵法加持,密密麻麻的符字暗淡中透出复杂的金『色』纹路,骨架用中空的百炼钢精制而成,轻巧牢固坚韧,翼翅的两旁有两个把手,尾部有两个脚踏,中间还有一块轻薄的小托板,可以托住两个人的腹部,让她们俩能够平行地挂在‘飞翔器’的腹部。 ‘飞翔器’装配连接好了,安馨从头到尾一一检查每一个部件是否正常,每个关节点是否牢靠,高妙仪先钻进‘帐篷’里,在‘『迷』彩’夜行服之外,又穿上了件翼装飞行服出来,她待安馨检查完毕,接手进行第二遍的检查,换了安馨进去‘帐篷’中,穿上了翼装飞行服出来。 这是安馨特意增加的双重保障!双重检查之外,还额外在‘飞翔器’之外,增加了翼装飞行服的双份保证。 她没来过飞灵峰,对门中典籍中记载的东峰和北峰的情形不敢太笃定,也担心‘飞翔器’若是有个万一,她和高妙仪的小命要交代在飞灵峰,所以特意画出了图纸,让炼器堂炼制了贴身的翼装飞行服。 这种翼装飞行服跟‘飞翔器’一样,安馨并未见过原装的样子,不过,飞云门有的是天才,按照她画出的图案,利用飞云门符篆和阵法的优势,再加上炼器堂对材料的掌控,成功地炼制出了她想要的翼装飞行服。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八章 等风来 安馨伸展手臂,手臂下端一直连接到脚尖的薄薄的黑『色』兽皮上,缀满了细小的符字和一道道金『色』的条纹,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闪烁着细密的金『色』光芒。 安馨满意地笑了起来,前日她就试过了,当她手脚全部张开成‘大’字,从悬崖上勇敢地跳下去的时候,她能像一只鸟儿一样地在空中滑翔,若不是担心太过惊世骇俗,她和高妙仪那日都能直接从飞炼峰飞回飞云峰。 有了这身飞行服,她们至少不会害怕从半空中掉下山谷,‘飞翔器’真要是有个闪失,她们俩最起码能保住了『性』命。 安馨收好过夜用具,越过低头检查‘飞翔器’的高妙仪,一路向前走过了二十几丈,第一次站到了东峰的悬崖边上,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初升的朝阳下,东峰和北峰之间的深谷,陡峭笔直,深不见底! 这东峰和北峰好似在这里被人硬生生一剑劈开,深入地底!地表下的幽深暗谷,在安馨的站立之处,根本无法看清楚,地表上东峰和北峰相向而对的两面,『裸』『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岩壁,好似一张凶兽半张的嘴,随时准备吞噬误入其中的生灵。 安馨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真是见鬼了!石壁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她定睛细看,还好,或许是这一剑劈开的时日久了,两边光秃秃的岩壁上都顽强地长出了植物,可供她们借力攀爬。 安馨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环节总算还真有一线生机,她们俩不至于被堵在东峰,根本无路去往北峰。 高妙仪仔细检查完‘飞翔器’,也过来跟安馨站到一处,细细地查看对面的北峰,良久之后,高妙仪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一共有四处落脚点,你看好了没有?”????“看好了,英雄所见略同!”安馨抬起手臂,一一指点着她看好的四个落脚点,高妙仪顺着她的手臂微笑着点头,没错,安馨所说的四个落脚点,她们只要落在了任何一个的附近,以她们俩的武功和装备,都能有把握能爬上北峰峰顶。 两人并没有急着出发,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条长长的丝带,系在悬崖边低矮的灌木枝上,她们还要等风向,等着这个时节经常吹起的东北风来临,她们才能开始行动。 两人就地坐下,安静地开始用早膳。 南宫翎在第一抹霞光的照『射』下,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清楚了所在的地方之后,慵懒地挺起脊背,张开嘴抬起手伸起了懒腰,张开嘴一个哈欠刚打到一半,双手刚刚举过头顶,他便察觉了异常:对面东峰的半山腰之上居然有人?! 南宫翎顿了顿,张着嘴继续把哈欠打完,两手在狭窄的空间中尽量向上伸展,一个懒腰舒舒服服地伸完了,方才眯缝着眼睛看向东峰山头。 东峰的悬崖边上,被人系上了一条粉红『色』的丝带,丝带旁隐约坐着两个黑衣人,远远地看不清楚长相。 南宫翎轻轻地‘啧’了一声,东峰的这条路上没有什么『药』材吧?这两人只顾着埋头避开阵法和机关,被引到了这边,恐怕要空手而归了!不过,一日之内,能上到东峰半山腰之上的位置,这两人轻功绝对了得,进山的这些人中,哪两人能有这么好的轻功? 南宫翎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一边迅速地将他熟悉的人过了一边,有这等轻功的人,但凡是事先看过地图,绝不会走到东峰的这边来! 他沉思着将肉包子塞进嘴里大嚼,一边转头再次看向东峰,咦?那两人不见了?连那条粉红『色』的丝带也不见了?南宫翎疑『惑』地摇了摇头,莫非他一大早睡昏了头了? 他连续不断地从储物袋中掏出肉包子继续往嘴里塞,一边分神留意着东峰的动静,他明明看见东峰有人,他明明看见了两个黑衣人! 正在疑『惑』间,东峰的树林后,忽然『露』出一只巨大的深褐『色』的翅膀,南宫翎停住了咀嚼,口瞪目呆地看着两只巨大的翅膀下,两人正在奔跑的黑『色』人影,他们向着悬崖下直冲了过去! 南宫翎倒抽了一口冷气,嘴里的肉包子一下子呛着他,他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起来。南宫翎忍着不适,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山头上的两个小黑人,在冲出悬崖之前,千钧一发之际平展着身子,挂到了那双巨大的翅膀下,笔直地从东峰向着北峰飞了过来。 ‘飞翔器’在腾出东峰的那一瞬间,安馨和高妙仪果断地同时叫了一声:“起!” 两个人聚精会神平伏着身体,固定在了‘滑翔器’的腹部,风声从耳边呼啸着掠过,‘飞翔器’飞出了东峰,顺着东北风飘忽着飞向北峰西侧。 要到了这个时候,安馨才察觉到了不妥,她们身上的翼装飞行服,鼓胀了起来,拉扯着她们俩要脱离‘飞翔器’。 “缩拢手脚!”安馨大声地喊叫起来,奋力将身体前倾,牢牢地握住掌控左边翅膀的悬舵,高妙仪不等安馨叫喊已然发现了不对,也挣扎着将两手两腿并到了一起,右手也握住了掌控右侧方向的悬舵。 两人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翅膀的飞行方向,竭尽全力地向着她们事先看好的离东峰最近的第一个落脚点飞去。 飞起来了!那只大鹏鸟儿居然飞起来了?! 南宫翎惊讶地看着翅膀底下的两个人影,迅速地调整着翅膀的方向,顺着风向就像一只鸟儿一般,向着北峰快速地靠拢,这两人居然想出了这等法子想要从东峰飞渡到北峰来,想要从这西边的悬崖上直上北峰峰顶?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可惜他们的法子实在冒险了一点,北峰峰顶太高,他们可飞不上上去。这边的山崖上的落脚点不算多,一旦错过了,这两人是打算到东峰和北峰的山谷下去历练?就算他们能平安飞过两山之间的深谷,一旦飞速过快,他们就不怕直接撞上山崖,粉身碎骨被拍扁成肉饼? 南宫翎伸出右手食指放进嘴里『舔』了『舔』,迎着风竖起了指头,不由得挑起了眉头,这风向有点『乱』啊,这两个想要飞渡到北峰的冒失鬼,只怕要遇到麻烦了。 他念头刚起,就看见那只大鹏鸟,果真在两峰之间的『乱』风中打起了圈子,『乱』风裹着他们越飞越高,离她们想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 安馨第一次慌『乱』了起来,若是她们一直向南飞去,错过了北峰的东侧的崖壁,她们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白白耽误了一日时辰不说,关键是以她们两人之力根本无法从北峰的南面登顶,飞灵果和无忧花就会和她们俩失之交臂。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宫翎发誓 高妙仪低声喝道:“转向!” 安馨稳住心神,稳稳地握住『操』纵杆,大鹏鸟笨拙地在空中原地转了半圈,安馨放开手柄,大鹏鸟沿着『乱』风圆周的切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北峰的东侧。 速度太快了!她们也飞得太高了!超过了她们俩事先看好的四个落脚点,必须重新选择落脚点!安馨和高妙仪不约而同将身体尽量缩成了一团,风力太大了,身上的飞行服只会加快‘飞翔器’的速度,她们必须找到更合适的落脚点! 她俩眯缝着眼睛全力以赴地搜索着可能的落脚点。突然,两人同时轻‘咦’了一声,她们看见了什么?那是,那是南宫翎?! 南宫翎吃惊地站起身来,他看见了什么?大鹏鸟下人是安馨和高妙仪?天!这两个小女子的胆子也太大了!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难怪她们不想跟他同路! 他的心中随即涌上难以遏制的担忧,清风居能她们俩如此冒险行事,所图定然极大,此事不晓得暗黑森林有没有掺上一脚,若是暗黑森林也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对安馨的好,实在是极为有限。 真没想到,安馨也是个苦命人!至于高妙仪,高天不晓得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后手,定然能保她无虞,只有安馨这样小傻瓜,才会这般愚蠢地舍命陪着高妙仪来以身冒险。 南宫翎身穿浅灰『色』衣裳,隐身在他身旁枝繁叶茂的松树和灰白『色』的岩壁之间,他若是不站起身来,她们还不真容易发现他,高妙仪忽然问道:“安馨,说你南宫翎会不会见死不救?”????安馨一边紧盯着南宫翎,一边低声地回答道:“大概不会。三大派同气连枝;我们若是出事,他的行踪必然无法掩藏;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再找个落脚点。” 安馨言简意赅地一句话中说清楚了三个意思。高妙仪大声答应道:“好。”两人有志一同转开看向南宫翎的眼睛,默契地继续上下搜寻起来。 南宫翎的目光飞快地在大鹏鸟上下搜寻,想要看清楚,这只庞大的人造鸟儿,为什么会飞起来?它还能坚持多久? 随即,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他飞快地将手上剩下的肉包子三两口吞了下去,他这四周没有比他身处的地方更好的落脚点了,这棵从悬崖的缝隙中生长出来的松树,粗壮的主干斜伸岩壁,高度不过三丈左右,不过它的根部却在山崖上蜿蜒出了三十丈左右的长度,她们两人若是从他身前的松树上跳下来,他定然可以接住她们,让她们摆脱险境。 “嘿,你们俩!”南宫翎双手交叉挥舞着双手,向两人示意,“过来!快飞过来!”他举起手臂向上指着头顶的树杈,大声喝道:“你们从上面跳下来,我会接住你们!” 说话间,安馨已经看好了南宫翎身下不远处的一棵小树,她猛地向后一拉『操』纵杆,大鹏鸟一个漂亮的旋身,安馨向高妙仪命令道:“妙仪,跳向南宫翎。” ‘飞翔器’是按照安馨的图纸设计的,高妙仪自问不会不会比安馨更了解它,此刻她一听安馨毋庸置疑地下令,不假思索地放开『操』纵杆,向着南宫的方向张开了双臂,翼装飞行服张开来,她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滑向了南宫翎所在的松树之巅。 南宫翎笑了起来,他飞身而起,从储物袋中抽出长鞭,卷向半空中的高妙仪,一把缠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拖了下来。 高妙仪被南宫翎揽住腰肢落到了松树斜生的枝丫上,顾不上其他,飞快地转身看向安馨,她在半空中就发现了安馨没有和她一起飞向南宫翎,安馨这是想要独自收回‘飞翔器’!她惊慌失措地大声地叫喊道:“安馨,你朝这边飞过来,别管‘飞翔器’了,我们会接住你!” 南宫翎这才回头发现,大鹏鸟失去了右侧的高妙仪,顿时失去了平衡,左侧的翅膀猛地往下一坠,侧飞着打起了转来,眼见就要失衡地翻滚起来。 高妙仪尖声叫了起来:“安馨,不要了,不要了!你快飞过来,我接住你!”高妙仪一把握住南宫翎的手臂,不管不顾地大喊道:“我们会接住你!” 南宫翎危险地眯缝起了眼睛,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安馨还想收回大鹏鸟?! 安馨当然想要收回‘飞翔器’,她若是放开了它,天知道它会飞到哪里?她答应过几位堂主,若不能毁了它,就得要把它带回去,飞云门的秘技绝对不能随便地泄『露』出去了。 安馨不停地调整着身体姿态,努力维持着‘飞翔器’的平衡,一边向着高妙仪大声喊道:“不要让他看见了!” 高妙仪立即放开南宫翎的手臂,上前一步反客为主,伸手蒙住南宫翎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道:“南宫师兄见谅!火烧眉『毛』,你先别看了!” 南宫翎镇定地站着没动,他轻声地问道:“她身上有储物袋?”高妙仪不出声,浑身紧张地颤抖着,紧紧地捂住南宫翎的眼睛,死死地不肯松手。 “我也有储物袋,我发誓不会抢你们的储物袋如何?”南宫翎的手在腰间的荷包上一抹,他手中的长鞭,变戏法一样的消失不见了。 高妙仪轻声地惊叹了一声,想了想,悻悻地放下手掌,沉声说道:“你发誓!” “我发誓!”南宫翎郑重地说道:“我绝不觊觎安馨和高妙仪身上的储物袋,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妙仪还有问题:“你怎么会有储物袋?” 南宫翎转头专心一志地看向安馨,心不在焉地答应道:“你别忘记了,我好歹是天鹰宗的十二公子。”一句话就让高妙仪放下了心来,猛地转头高声向安馨叫喊道:“无妨,他也有,你自己当心点!” 山风强劲,大鹏鸟拖着安馨越飞越高,居然奇异地再次达到了平衡,带着安馨徐徐地原地盘旋起来。 机不可失!安馨再也顾不上其他,她从储物袋中掏出几张符纸,用内力激发,飞向大鹏鸟右侧的骨架,右侧的骨架应声散开,掉落下来,安馨控制着左翼的『操』纵杆,旋转着身体,在骨架中穿过,念念有词间,将散落的骨架一一收进储物袋。 又一阵邪风吹来,吹着半只大鹏鸟吊着安馨在空中原地打转,看得人头昏眼花,惊心动魄!高妙仪忍不住惊叫出声,南宫翎低声喝道:“噤声!” 高妙仪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她关心则『乱』,她太担心安馨,她身为安馨的二姐,自顾自地逃出了生天,若是安馨有个万一,叫她怎么独活?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章 太险了 安馨再次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把符纸,激发后扔向了上方的大鹏鸟骨架,这一回连南宫翎都忍不住变了脸『色』,她这是在找死!有什么身外之物比『性』命更重要?需要这般冒险去收取?!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来干扰了安馨。 安馨头顶上的大鹏鸟再次被拆成了七零八落的零件,安馨张开四肢,小心的控制着双臂的位置,利用那股盘旋向上的旋风,艰难地上下穿『插』,惊险地将散落在身旁的骨架和大鹏鸟的翅膀皮革一一收入囊中…… 南宫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馨纤细的身体,难以置信她胆子居然大成这样!她就不害怕有个万一? 眨眼之间,安馨就将所有的骨架全部收齐,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百忙之中朝着高妙仪和南宫翎微微笑了一笑,高妙仪泪盈于睫,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太难了!也太危险了! 当初安馨答应几位堂主的时候,她也在场,她听见了安馨的承诺,她根本没把这个承诺当成一回事。 她打心眼里明白,就算她们拿不回去‘飞翔器’,也没有人会责备她们,她爹和大师伯、小师叔也定然也不会让她们俩受罚,只有安馨这个不要命的死脑筋,真把承诺当成承诺了!拼了『性』命,也要守信!????南宫翎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即就从安馨的笑容和高妙仪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他极低声地问道:“她答应了要带回去?!” 高妙仪忍不住抽泣出声,都是她的错!是她太大意了,忘记了事先告诉安馨她的想法,她就那样抛下安馨率先逃生,哪里还有半分姐姐的样子? 南宫翎的眼睛微微缩了缩,又赶紧放松了下来,他转身抬头朗声向着安馨笑道:“安馨,你可以飞过来了,我发誓一定会接住你!”说罢,他向着安馨张开了手臂,好似要用手臂接住她一般。 安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光略过南宫翎笑得能晃花人眼睛的一口白牙,往他们身下不远处的一棵小树看了一眼,她此刻的位置,离她刚才选定的这个落脚点太远了,这股盘旋向上的风,将她送到了高处,她若是非要降落到那里,不,不行!太危险了,她必须另寻他处。 只一眼,南宫翎就察觉了安馨的心思,不待安馨的眼光转向其他地方,他笑着提议道:“我从下面一路爬上来,早已看清了上去的路径,眼前这棵树就是最大最为牢靠的落脚点,我向你保证,”他抬腿跺了跺脚下的松树树根,郑重地保证道:“它承受我们三人的体重绝无危险,你姑且信我一次!” 安馨在空中转着圈儿沉默着,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时辰于她们极其宝贵,他也说得对,四周再也没有比他那处更合适的落脚点,可她不想跟他在一处,她依旧觉得他对她有所图谋,她忍不住想要远远地避开他。况且,她若是跟高妙仪分开两处,也必然更为安全。 南宫翎轻易地看出了安馨脸上的犹豫,他再结再励地劝说道:“我从这里上来,目标就是北峰的飞灵果和无忧花,”高妙仪闻言,抽泣声微微一顿,南宫翎了然地笑着说道:“你们俩的目标想来也是这两样宝贝了,不如我们三人联手,同心协力,若是你们同意我的提议,这次历练所有的收获,出山后,我们三人均分如何?” 这是一个颇为慷慨的提议,以南宫翎的武功,他能独自爬到北峰的这个位置来,看来也是有万全之策成竹在胸,三人联手,好过三人争斗。 高妙仪擦干眼泪,期待地看向了安馨。 安馨垂了垂眼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身在半空中,高妙仪却在南宫翎身旁,她若是不答应,高妙仪对南宫翎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唉,她能不答应么?! 她抬起眼,看着高妙仪笑着说道:“那敢情好!有南宫师兄这么强有力的助力,我们可是要占点便宜了。” 高妙仪见安馨同意了,赶紧转头对南宫翎说道:“南宫师兄,我们击掌为誓:三人联手,同心协力,均分收获,若有违此誓,必入阿鼻地狱,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翎抬手与高妙仪轻轻击掌,沉声起誓道:“三人联手,同心协力,均分收获,若有违此誓,必入阿鼻地狱,死无葬身之地。” 不待高妙仪再多说,南宫翎已经向安馨喊话道:“我已经起过誓了,你可以放心过来了。”高妙仪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干嘛要抢她的话?他这样一说,好似她不在意安馨的安危似的! 高妙仪放开声音对安馨呼喊道:“安馨,你小心点,你放心,我一定会接住你!” 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沉着地笑了起来:“高师妹,这里地方狭小,你我就不用再争抢了,师兄我比你武功略微高一点,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不会拿安馨的『性』命跟我赌这一口气吧。” 这话高妙仪不爱听了,不过此时此刻绝不是该跟南宫翎争执的时候,她默不作声退后一步,将身体紧紧地靠在了岩壁上,给南宫翎让出了松树上能够站立的绝大部分空间。 “多谢高师妹!”南宫翎满意地咧开嘴笑了,他转头对安馨说道:“我准备好了,你自己也当心些。”说话间,他的右手在储物袋上轻轻滑过,刚才的那条长鞭又出现在他手中。 安馨也准备好了,她转了这么多圈子,对这股持续不停的旋风,已然熟悉起来,自然也能测试出来最佳的角度,只要再转过小半圈,就是她飞过去的最好时机,不用任何人帮忙,她都能安全地落到松树上。 就在安馨安心地等着最佳角度出现的时候,突然间,一股横风猛地撞了过来,她身下的旋风忽然无以为继,安馨失去了旋风的依托,骤然向下落去,直接落进了横风的中心,直接被狂风吹着向着相反的方向摔离了出去。 “安馨!”南宫翎惊叫出声,他向上飞身而起,腾空向安馨跃去,右手长鞭向后挥出,卷向松树强壮的主干上,左手在储物袋上一划,一条长鞭出现在手中,刻不容缓地卷向安馨。 高妙仪口瞪目呆地看着南宫翎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松树,他身上没穿飞行服,这样跳下去,这是不要命了?她张开了嘴,可是她的喉咙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起来,哪里还能叫的出声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就是她了 安馨被猝不及防的横风裹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她极力想要张开身体,迎着风向掌控住飞行的方向,奈何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手忙脚『乱』中她应变不及,眼看就要被『乱』风卷开。 南宫翎的右手的长鞭缠绕上了松树硕大的根部,高妙仪一口气终于透了过来,高她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小心!” 安馨艰难地转身看向高妙仪,半空中的南宫翎忍不住张开嘴骇笑了起来,这是什么人呀?这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说时迟那时快! 南宫翎的左手的长鞭,在安馨艰难转身看向高妙仪之际,紧紧地缠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南宫翎闷哼一声,两手的长鞭连同两只手臂拉紧绷直,半空中硬生生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左手间不容发地拼力往上一拉,拉住安馨猛地改变原有的方向,向着峭壁上的松树飞扑而去! 好一个安馨,半空中她反应极快伸手稳稳拉住腰间的长鞭,左手顺手从胸前的储物袋中抽出一条长鞭,飞快地卷向松树的根部,紧紧地跟南宫翎的长鞭缠到了一处。 安馨左手用力一拉,顺着南宫翎长鞭的力道,稳稳向松树冲去,高妙仪也终于缓过神来,她背靠山崖扎稳马步,张开手臂迎向安馨,大声叫喊道:“安馨,尽管过来,我一定会接住你!” 安馨好似『乳』燕投林般扑向了高妙仪,高妙仪缩紧手臂抱住了安馨纤瘦有力的身体,两人重重地撞向岩壁,高妙仪痛得闷哼了一声,差点被撞得闭过了气去。????安馨顾不上高妙仪,她刚在松树上站定,右手骤然发力,用尽全力往上使劲一拖,南宫翎被她从树下拉起,凌空飞起,再次跃上了松树,他一个站立不稳,南宫翎向前一晃,伸手抱住了身前的安馨。 纤细的女子身体入怀,南宫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安馨涨红了脸,松树根部的地方狭小,她不敢使劲推他,好在南宫翎也颇为自觉,一稳住了身形,随即便放开了安馨。 他一边收起手中的长鞭,一边连声庆幸道:“幸好我有储物袋,不然连多一根的长鞭都没有,想要救人都没有办法,安馨,我们都是命大福大之人。对了,”南宫翎及时咽下了他想要问的话,他跟她们还没那么熟,有些话暂时还不能贸然问出口,他转而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都吓坏了吧。” 高妙仪瞪了南宫翎一眼,她们看过的书册中,并没有发现有能从这北峰东侧直接爬上来的路径,她们这才要冒险飞渡,在看见南宫翎的那一刻起,她们便已经知晓,纸上得来终觉浅,这看似没有通路的悬崖下,必然有可以攀爬上来的落脚点。 安馨垂下眼帘缓缓地靠向了身后的岩壁,此刻她才觉得腿有点发软,她自恃艺高人胆大,没想到风向说变就变,若不是南宫翎见机快,说不定她就被风裹挟到山下,与北峰的飞灵果和无忧花无缘了。 高妙仪脸『色』变了变,她着急地看着安馨的脸『色』,一口气终于喘息了上来,涨红了脸,后怕地拍着胸口,瞥了一眼南宫翎,心有余悸地叹息道:“太险了!南宫师兄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跳下去,差点把人给吓死了。” 安馨镇定地点点头,收好手中的长鞭,抬眼看向南宫翎,后怕地说道:“多谢南宫师兄相救,你也看见了,我身上穿着这件飞行服,我可以在空中飞行,自保无虞,你这样跳下去,虽说是艺高人胆大,但也太过冒险了,稍有不慎,我也很难救下你『性』命。” 南宫翎长长的剑眉,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什么?如此紧急的危机当中,安馨的小脑袋瓜里居然想的是,她也很难救下他的『性』命? 南宫翎低头看向安馨单薄的小身板,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极其满意地笑了起来,就是她了!一定就是她了!这个身高刚到他肩膀的小丫头,极度危险之中,还会想到要救他,她若不是上天派来助他逃过一劫的,哪还能是谁? 安馨再次被南宫翎的牙齿晃花了眼睛,她垂眼转向高妙仪,低声问道:“二姐,你刚才没受伤吧?” 高妙仪摇了摇头,伸手在胸前顺了顺气:“没有,好在你这么瘦,若是换成了小四,那真是要人命了。”两人劫后余生,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 高妙仪还能跟她开玩笑,那必然是无事了。 安馨放下心来,高妙仪见安馨脸『色』苍白,并没有对南宫翎刚才短暂的一抱有其他反应,也赶紧贴心地提议道:“折腾了这么久,我们先歇一会儿,再吃点东西,等吃饱了,我们再来商议怎么往上爬。” 安馨和南宫翎异口同声答应道:“好。” 南宫翎并不饿,不过,他分明看见安馨吓坏了,她垂下眼睛想要掩饰心中的害怕,不想让高妙仪担心的神情真是太贴心了!高妙仪也不错,胆子虽然小了点,还晓得提议先吃饱饭,让安馨先缓一缓。 折腾了这半日,安馨确实饿了,她垂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包叫花鸡,正要打开,眼角余光留意到南宫翎没动,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她,安馨眨了下眼睛,南宫翎在她的眼光下,明目张胆地转眼看向了她手中的荷叶包,毫不掩饰地吸了吸鼻子:“真香!” 安馨稍微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叫花鸡递给南宫翎:“南宫师兄,这个给你,你也吃一点。” 南宫翎伸手大大方方地接过安馨递过去的荷叶包,放松地往后靠在松树的树干上,一边打开荷叶包,一边笑着说道:“早就听说清风居衣食住行都甚是讲究,我们仨这一路同行,定要好好地沾沾两位师妹的光了。” 他说得极是光明磊落,倒让安馨和高妙仪不好小气了,毕竟只是一口吃食,她们都备得有多的,多供给他一人食用,还真不在话下。 南宫翎见两人都默不作声,权当是她们俩默认了,他高兴地笑了起来,“多谢两位师妹了,就这么说定了。” 安馨默了默,这人喜欢顺着杆子自说自话,就这么点功夫,他就不跟她们见外了。 说话间,南宫翎打开了手中的荷叶包,叫花鸡的香味弥漫开来,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味道闻起来真不错,他伸手拧下一只鸡腿,张嘴咬了一口,入口的鲜香,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嗬,吃起来的味道更不错!他无声地大嚼了起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分享 安馨从储物袋中端出一屉小笼包,拿出一双银筷子,低垂着眼睛慢慢地吃了起来,高妙仪受了惊吓没有胃口,也应景地端出一盏冰糖银耳,就着小银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一时间,三人吃着东西都没有说话。 南宫翎的眼睛在安馨手中的银筷子,和高妙仪手中的小银勺子上转了转,不由得心中叹服,清风居名不虚传,连出门历练,口腹之欲照样样样齐备,连器具都一丝不苟,看样子他先前误会了清风居和金燕子,莫非是她们两人甘愿前来冒险? 安馨半笼小笼包下肚,刚抬起眼,又对上了南宫翎一瞬不瞬的笑眼,他坦然自若地对着安馨说道:“我吃完了,味道真不错,听说清风居的冰盏甚是美味,安馨,你的储物袋中不会恰巧有吧。”说罢他把手中的荷叶连同骨头包好,直接朝脚下扔了出去。 安馨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盯着南宫翎动作的两只手,清晰地看见了他掌中还未曾褪去的红痕,她轻轻地错了错牙,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将右手的筷子夹在左手指尖,右手从储物袋中端出一碗冰镇羊『奶』枇杷西米『露』,伸手递给了南宫翎。 南宫翎笑眯眯地端过冰镇西米『露』,入手冰凉的手感,让他笑得好似得天下最好的彩头,他用甜白瓷勺子轻轻地搅了搅碗中晶莹剔透的西米和清甜新鲜的枇杷,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高妙仪看了看安馨,再转头看了看南宫翎,抿着嘴微微笑了笑。 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晓安馨有洁癖,安馨轻易不会跟人同食同寝,她们俩自幼情同姐妹,安馨常常借用她来遮掩洁癖,所以她们俩经常在人前手牵手。就算只这样,昨晚她们两人住的还是两个‘帐篷’。南宫翎手中的那个冰碗,安馨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了。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想法似的,南宫翎喝完了冰盏,『摸』了『摸』嘴巴,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将勺子放在碗中,伸直手臂递给安馨,笑眯眯地说道:“真好喝,多谢了,给!”????高妙仪睁大了眼睛,赶紧将手中的小碗收进储物袋,正待抢先从南宫翎手中接过冰碗,便瞧见安馨淡然地伸出手,镇定地接过南宫翎手中的冰碗,连同左手的小蒸笼一起收进了储物袋。 高妙仪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安馨这是连小笼包都吃不下去了。 安馨意味深长地抬眼看了高妙仪一眼,高妙仪醒过神来,她勉强地闭上嘴笑了笑,随即从储物袋中拿出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南宫翎,“南宫师兄,喝茶。” 南宫翎没有错过两人间的神情变化,他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直接拒绝道:“高师妹,不喝了,这杯茶,我们到了顶上再喝了。”他朝安馨伸出手去:“安馨,有没有张热手巾擦擦手。” 高妙仪手中的茶盏差点失手掉落了下去,这南宫翎脸皮也太厚了,仗着他救了安馨,就这样事事欺负她! 安馨板着脸垂了垂眼帘,伸手抚过储物袋,手中出现一张冒着热气的雪白手巾,她伸手默然递给了南宫翎,南宫翎伸手接过手巾,高兴得想要欢呼起来,谁都能看出安馨不耐烦了,可她就算不耐烦,也没有对他发火不是? 南宫翎忍着笑‘啪’一声将热手巾拍在了脸上,舒服地擦过了脸,有用手巾将十个手指头都细细地擦干净了,一边叹息着,一边又将手巾递给了安馨:“真舒服!安馨,给。” 安馨早准备好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南宫翎手中的手巾上蜻蜓点水般地一点,手巾消失无踪。 南宫翎还有话说:“安馨,你储物袋用得真是纯熟,有空的时候也教教我。”说罢,他抬手拍了拍肚子,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吃饱了,舒坦得很。” 高妙仪默默地收起茶盏,南宫翎这般皮赖,这杯茶连她都喝不下去了,安馨哪里还会喝?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南宫翎,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南宫师兄,你是早就看好上顶的路途了?”安馨的这句话虽然是问话,可她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若不是胸有成竹,南宫翎哪里会有心思只管跟她要吃要喝。 “不错,早看好了!”南宫翎兴致勃勃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曾经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本秘籍残篇,就是北峰东侧岩壁爬上峰顶的路径,好在不晓得多少年过去了,”他轻轻地跺了跺脚,“这些树依然还在原处长得这么茂盛,不然我可就遇不上你们了。” 南宫翎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叠薄薄的纸笺递给安馨:“喏,就是这个,你们没看过秘籍残篇吧,一起看看吧。” 安馨无语地盯着面前的纸笺,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们跟他什么时候有这么熟了?熟到连这等秘籍都能分享了? 高妙仪简直惊讶到了极点,她瞪大眼睛看着南宫翎,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给,给我们看,看这个?” 南宫翎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对啊!我们仨联手,结伴同行,刚才安馨给我分享了吃食,我自然不能小气了,有好东西当然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喏,你们俩随便看。”说着,将手中的几张纸笺,再往安馨面前凑了凑。 安馨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她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是她的错,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给他吃那只叫花鸡,让他有机会顺着杆子贴了过来! 她认命地睁开眼睛,伸手接过那几张纸笺,飞快地翻看过一遍,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之所以选中从东峰西侧的半山腰,飞往北峰的东侧崖壁,然后向上攀登上北峰这条路,是她费尽了心力,从师父给她的半人高的书册中,反复比选,勉强拼凑出来的法子! 她和高妙仪两人的阵法和机关的造诣都不够,又不想跟其他人联手,暴『露』了身上的储物袋,更不想跟其他人分享了北峰的飞灵果和无忧花,只能出奇招想方设法避过阵法和机关。 她记得很清楚,她看过的书册中,根本无路可以从北峰东侧的山崖上底下爬到半山腰,拜北峰随机播放的天气所赐,那些盘根错节生长在半山腰岩壁上松树,在半山腰之下根本无法存活。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勉强设计出‘飞翔器’和翼装飞行服,冒险飞渡东峰和北峰间的天险,想要借用半山腰之上生长的松树,和几条一直通向山顶的缝隙,顺势登上北峰。 天知道她为这条路殚精竭虑,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天晓得她有多担心炼器堂不能保证她和高妙仪的安全,让她的计划落空! 她舍生忘死冒险上到了这里,南宫翎居然凭借这几张薄薄的纸笺,轻轻松松地从山脚下直接爬了上来,这叫她情何以堪?! 谁能告诉她半山腰之下,居然能稀稀拉拉长出一种名为‘赤金条’的藤蔓,能让南宫翎能从山脚下一路爬上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要负责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进山之前,他诚心诚意地邀请过安馨和高妙仪跟他一同进山,他不惜跟他们五个人一起组队,可惜安馨不相信他,很明显高妙仪又只相信安馨。 此刻,南宫翎觉着一切都是天意,若是能经过此事后,安馨能对他多信任三分,那就不虚此行了。 高妙仪从安馨手上接过秘籍,仔细看过了一遍,温声安慰道:“他这不过是凑巧有了这几张秘籍,到底还是你更厉害,能从书册中条分缕析,”高妙仪挥了挥左臂上的飞行服,“找到可行之法让我俩上到这里,我觉得你比写这秘籍的前辈厉害多了。” 什么?饶是南宫翎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大吃了一惊。 这么说来,她们俩走这条路走全都是安馨的主意?那只大鹏鸟和她们身上的怪模怪样的黑『色』衣服,都是出自她的意思? 南宫翎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看向的安馨的眼光简直有点崇拜起来。 厉害!太厉害了!她才多大?就能有这般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天才!绝顶的天才! 他仔细地看向安馨身上的飞行服,眼中的震惊让安馨不舒服起来,她伸手从脖子下拉了拉翼装飞行服,飞行服应手消失,『露』出里面的‘『迷』彩’服。????她低声对高妙仪说道:“上到峰顶用不着这件衣服了,收起来吧,穿着反而是累赘。” 高妙仪无声地点点头,也默默地伸手收起了飞行服。 她太了解安馨的郁闷了。 南宫翎手中能有这几张秘籍,她俩的几个长辈手中能没有?他们陪着她们俩玩,就不怕她们俩有个万一么? 她记得很清楚,师叔给她们的书册中,确实没有从山脚上来的可靠之路。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怪只怪‘赤金条’生就和岩石差不多的颜『色』,寻常人根本难以察觉,怪只怪南宫翎多事,作甚要把这几张纸拿出来?高妙仪悻悻然地将手中的纸笺递还给南宫翎。 南宫翎好似对安馨的情绪了如指掌,他上下打量着安馨和高妙仪身上黄绿『色』相间的紧身服,一句也没多问。 他伸手从高妙仪手中拿回纸笺,收入储物袋前摇故意了摇,笑眯眯地对安馨说道:“我只有这个,没有你们准备的周全,安馨年纪虽小却有大才,等我们攀上了这个岩壁,我愿意听从你的调遣,这次能不能顺利采到飞灵果和无忧花就全靠你了,如何?” 三人之中,南宫翎年纪最大,武功最高,他敢独自一人行动,又从悬崖下一路爬上来,赶在了她们俩的前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安馨却不好意思听了。 她实在忍不住,抬眼狠狠地瞪了南宫翎一眼,惹得南宫翎哈哈大笑了起来,安馨生气起来,果真比平常一本正经的更生动更好看,真不枉他费尽心思一直想要逗她生气。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向安馨头顶上的发髻,安馨左右晃动着脑袋,想要避开南宫翎的大手。 奈何他们身处的地方太过狭小,下方又是万丈深渊,安馨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瞧着南宫翎的咸猪手,将她头上飘散在发髻外的头发顺了顺。 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坦然自若地说道:“安馨,就这么说好了,等我们上去了,师兄就对你言听计从。” 安馨涨红了脸,高妙仪口瞪目呆地看着南宫翎的动作,倒有点同情他起来,安馨等闲不生气,生起气来真是要人命。南宫翎这样捉弄她,看在他救过安馨的份上,安馨不会为难她,不过,等他们上去了,安馨定然也不会再理他了。 手掌中柔软的头发,让南宫翎心中柔软的地方,好似被羽『毛』轻轻地拨弄了一下般的舒坦,他抢在安馨变脸发飙之前,迅速地收回手,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极其遗憾地错过了高妙仪看向他十分同情的目光。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又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方才冷着脸,放缓了声音对南宫翎警告道:“你不许再『摸』我的头,你若再对我或者师姐动手动脚,我们就拆伙!” 南宫翎见安馨一下子就拉开她和他的距离,委屈地摊开了手掌,伸到安馨面前,低声控诉道:“安馨,我给你拿下了这个,并不是想要借机非礼你,你若是介意,等这次出了山,我就禀告师父,请他做主上门提亲,你放心,我心甘情……” “停停停!”安馨急声打断南宫翎。 她果断地认错道:“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好了。” 她无奈地看向他摊开的手掌中,那两根绿油油的松针,再让他胡说八道下去,难不成她还会为了两根松针,日后要嫁给了他? 高妙仪骇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南宫师兄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紧盯着安馨不停地撩拨,是嫌自己刚才险死返生,逃过了一劫,还不够刺激? 倒是南宫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安师妹这般冰清玉洁的人儿,怎么能当没事发生呢?是我莽撞了,我先前还抱过你了,不管缘由如何,你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绝无半点怨言,我……” 安馨见他越说越离谱,赶紧再次打断他道:“南宫师兄不必介意,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安馨说不下去了,她干脆地闭上了嘴。 算了,他想怎样说就怎样说吧,她还会怕了他几句不痛不痒的昏话?她转头看向高妙仪,轻声说道:“师姐,我们走吧。” 高妙仪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你前我后,你自己当心点。” 两人不再理会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拿出宽宽的皮带穿戴在腰间,皮带上固定着一溜儿攀岩装备,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大捆绳索,握住绳子前段的用力挥舞起来,随即看也不看地往上一抛,暗金『色』的五爪精钢钩子,被高高地抛弃,‘咔’一声闷响,深深地钩入悬崖斜上方的缝隙中。 安馨用力拖了拖,让钩子钩实了,将身上的挂钩钩在绳索上,将半捆绳索递给高妙仪,随即轻身跃起,脚蹬岩壁,轻盈地顺着绳子,灵巧地爬了上去。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看都没看南宫翎一眼,直接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南宫翎抬手『摸』了『摸』鼻子,满是兴味地冲着安馨叫喊道:“安馨,你先走,我断后。” 高妙仪看着安馨一声不吭上到了高处,一边扣紧身上的挂钩,一边转头低声对南宫翎说道:“久闻南宫师兄跟汤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万没想到南宫师兄对安馨还能这么有担待,真是失敬了。”说罢,高妙仪挽着绳索轻身一『荡』,离开落脚的松树。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分道扬镳 她双脚在岩壁上踩实了,让身体和岩壁保持接近垂直的角度,施施然将手臂上挽着的绳索往身后一抛,绳索应声落下悬崖,垂曳在她的身后。 她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转瞬间就变了脸『色』的南宫翎说道:“这根绳索只能承受两个人的体重,还要辛苦南宫师兄自行想法子上去跟我们会合了。” 高妙仪的提醒点到即止,像南宫翎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会知晓进退,最起码,他不会再当着她的面去纠缠安馨。 南宫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着高妙仪拱手一揖,正『色』说道:“我与汤家兄妹情同兄妹,从未有超过礼数的举动,我方才所言,虽是趁势而为,但句句出自肺腑,绝无任何推脱敷衍之意,高师妹旁观者清,不妨拭目以待做个见证。” 高妙仪愣了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是来真的?安馨才十二岁!他自己最多也才十六岁,这就想要让她做见证,私下定下终生大事? 哼,想得美!她才不要替南宫翎做什么见证呢,师叔若是晓得安馨这么小就有人打她的主意,还不晓得是喜还是怒? 安馨长成了那样,她们一早就有了准备,像南宫翎这样不招安馨待见的,不论他功夫多高背景多厚,都要靠边站开,清风居可不是吃素的。 她一言不发笑着转头往上爬去,留下南宫翎独自一人站在松树上,远远地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童悦站在东峰上顶,俯视着安馨和高妙仪飞过东峰和北峰间的深渊,瞧着南宫翎扑出松树外救起安馨,又看着三人磨磨蹭蹭地用过吃食。 她对安馨和南宫翎的反应都甚是满意,两人在危急之中,都显示出了三门派弟子该有的勇气和实力。反倒是高妙仪经过飞松峰的事件之后,始终有点缩手缩脚,反应比其他两人慢了一拍,长此以往,必然会影响她日后的成就。 她看着安馨借用着攀爬装备,蹭蹭蹭往上爬,在绝壁之上如履平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漾出了温柔的赞赏。 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为了给她师父采『药』,连这等器具都能被她想得出来,有这样的徒弟,金燕子就算是沉疴在身,也足以欣慰了。 童悦的眼睛在南宫翎身上停了停,咦,这孩子在徒手攀爬?不对,童悦定睛细看,南宫翎用双手攀援在山岩上,两手之间有符字流转?! 童悦大吃一惊,这种几近失传的本事,南宫翎居然学会了! 到底是天鹰宗宗主的义子,就算乌启光没有亲自教导过他,该给他的武功秘籍也没有亏待他。 看来,南宫翎并不像传言中的不受看重,倒要对这个天鹰宗的十二公子重新估量一番才是。 童悦看着安馨飞身跃上北峰岩壁,紧接着安馨返身帮着高妙仪也顺利爬上了山壁。 童悦看着落后两人两丈左右的南宫翎,由衷地笑了起来,这个可以算作是平手了,能跟南宫翎齐头并进,不论是用了什么手段,都不容易! 童悦转身下了东峰峰头,安馨和高妙仪既然去了北峰,她也要跟过去看看,多了个南宫翎,这趟差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安馨和高妙仪爬上了山崖,默契地一刻不停地收拾好刚刚用过的器具,飞快地辨明了方向,默契地提起轻功,向着北峰峰顶而去。 高妙仪先前跟南宫翎击掌为誓:三人联手,同心协力,均分收获,若有违此誓,必入阿鼻地狱,死无葬身之地。”所谓的同心协力,又没说一定要一路同行。 她们都不想跟南宫翎同路,她们俩做足了功课,若是能抢在南宫翎之前抢到了飞灵果,她们就不信了,她们俩在他之前采到的飞灵果,南宫翎还真敢跟她们争抢了? 至于他到了之后采摘到的飞灵果,分他一份也在誓言之中,毕竟他们发过誓了不能不认。 安馨心里憋着一口气,南宫翎身为天之骄子,几句不痛不痒的昏话,或许在他看来不过是对她变相的恭维,可她不是别人,不想跟人暧昧不明牵扯不清,她要叫他明白,她有实力有能力跟他站到同样的高度。 南宫翎缓缓从山崖下探上头来,左右转动着脑袋朝四周看了看,眼神黯了黯,无奈地摇了下头,随即双手用力一撑,遗憾地叹着气跳了上来,他料到安馨会生气,没想到她们俩会撇下他先走了。 他拍了拍双手,把手上的灰尘拍掉,转头仔细辨别了下方向,她们俩也太小瞧了他,北峰就这么大,飞灵果树和无忧花树就那么一棵,不让他一路同行,他就找不到她们俩了?他还非要比她们俩先找到飞灵果树,等着她们俩,看安馨会拿他怎么办? 一想到安馨生气的时候,喜欢低垂下眼帘,羞恼地涨红了脸,南宫翎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安馨定然是极清楚她笑起来有多好看,才不肯对着别人笑,他看不到她笑脸,看她生气也不错。 他施展轻功朝着和安馨和高妙仪不同的方向,飞一般地掠走了。 北峰的山脚下,辛啸天带着十一人的小队,正在冥思苦想脱身之法,拦在路上的阵法已经将他们困在了里面。 辛雨叉着腰怨恨地瞪着躲在百里雯身后的青琳,气恨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她多手多脚,伸手摘下了身旁的一朵花,激发了阵法,他们怎么会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了? 困住他们的阵法其实还没有被全部激发,不过是把他们困在了狭小的一块杂树丛中,进退不得。 进,要彻底破解阵法,退,要打破隔离他们的屏障,重新回到不远处上山的大路上。 辛雨气呼呼地将背上的背篓放到了地上,背篓中装着一大枝娇艳欲滴的‘赛月华’。 这种单瓣的正黄『色』花朵,采摘后,三日之内便会变成正蓝『色』花朵,到了那个时候,放进玉盒中,就能用来炼制极好的养颜膏。 她想要‘赛月华’,可她不愿意让同行的其他女子也来采摘这个。 若不是师兄多嘴提醒了一句,她们怎么会争前恐后地上来争抢,那青琳怎么会贪婪地伸手去采摘一旁更为娇艳的红『色』花朵,又怎么会恰巧触动了阵法? 她生气地转过头,都怪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女子,不知廉耻靠上来攀附,都怪师兄心太软,什么人想要结伴他都能收下,若只是他们师兄妹两人进山,以他们俩的眼光,怎么可能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入阵 阵法外,突然出现了人影,卫国无影门弟子程和平、程薇和谢勉三人低声说笑着,从他们身旁的大路上走过去了,程薇手中的玉盒中,不晓得装着什么好东西,她身旁的程和平笑得很是得意。 紧接着,神行宗苏醒和苏绵绵也出现了,苏绵绵笑靥如花,拖着苏醒的袖子,笑得比盛放的花儿还要好看几分,苏醒边走边笑着伸手给苏绵绵拂了拂额前的散发,随手别到了耳后,苏绵绵调皮地皱了皱鼻子,兄妹俩飞快也地走过去了。 辛雨羡慕的目光差点要将阵法的屏障烧出个洞来! 她也想要这样的哥哥,她把四师兄就当成了这样的哥哥,他若是也这样对她,她就是为他赴汤蹈火都心甘情愿! 她没有徒劳地呼喊这几人,他们早就试过了,他们能看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根本无法察觉他们。 辛雨转眼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辛啸天,辛啸天拧紧了眉头,他们被困在这里的短短一个时辰,先后过去了两波人马了,申国无极门的张锦程、江淮源、风怀秀和长乐教的徐冠华、葛小丹、林秋实的六人小队过去了;霍迪国枫刀门尹开渡、黄枫林、孙逸才和麦穗玲四人小队也过去了,如今卫国三派的弟子也来了么? 仿佛正应验了他的猜想,卫国玄青门弟子陈子雄、陈玉蓉和齐昊三人也出面在他们的面前。 陈子雄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陈玉蓉一言不发地紧抿着嘴,齐昊捂着嘴低声说着话,也不知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陈子雄伸手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两把,放下手时,脸上已经放晴,陈玉蓉停住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眼间,她那张平凡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齐昊一边说话,一边点了点头,陈子雄和陈玉蓉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点了点头,三人提起轻功,飞快地掠走了。 辛啸天的脸『色』沉了下去,三国江湖门派的弟子都来了北峰,都不敢去东峰西峰跟三大派硬碰硬争抢好处,都想来北峰来捡漏,哼,有他在,北峰的天财地宝可全都是他的! 辛啸天扫视其他人一眼,平静而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个幻阵我等始终不能找到破解之法,大家都已经看见了,三国江湖门派的弟子都抢到我们前面去了,时不我待,不得不冒险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青衣门的两位女弟子外,众人都缓缓地点了点头,齐声说了一声:“好。” 他的眼睛停留在卫国青衣门的两个女弟子的身上,平缓了声音说道:“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幻阵考验的是人的心『性』,等闲不会害人『性』命。若是能顺利地过了此关,对以后习武的好处极多。不过若是心『性』不稳,也容易陷入幻境不能自拔,你们秉着自己的本『性』,争取尽快挣脱幻境就是。” 青衣门『毛』玲儿和青琳,在众人的眼光中,微微缩了缩肩膀,青衣门的一身本事大多在媚术之上,她们修习的功夫更多的是怎样掌控男人,心『性』对她们而言,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她们俩察言观『色』的功夫十分了得,并不敢当众违拗大家的意思,一个辛雨已经视她们俩为眼中钉,若是再得罪了其他人,她们俩恐怕走不出这北峰了。 『毛』玲儿娇俏地涨红了脸,勇敢地挺了挺胸脯,回身拉了拉躲在百里雯身后的青琳,青琳低着头怯懦地湿润了眼睛,一双大眼睛飞快地瞟了辛啸天和辛雨一眼,跟着『毛』玲儿一起低声答应道:“是。” 百里雯的眼光不悦地暗沉了下去,青衣门的人是她拉过来的,她们都算是她的人,辛啸天也就罢了,她认了他当头,可辛雨算什么?狐假虎威地欺负人,算什么三大派的弟子? 彭灵玉看着眼前的一幕,差点笑出声来,身为女子她太明白女子之间的暗斗和小心思;身为卫国逍遥门掌门的女儿,她比别人都清楚,青衣门的女子看似柔弱,一旦心狠手辣起来,连男人也要自愧不如,区区考验心『性』的幻阵,能奈她们何?辛雨虽是个傻子,直觉倒也还不错。 辛啸天见最弱最棘手的青衣门弟子也同意了他的计划,终于松了一口气,时辰再也耽误不起,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刻不容缓地提醒道:“好在我们人多,据我所知人越多,幻阵对入阵之人的心神控制威力越小,大家顺利出来的可能就越大。” 郝连虎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辛师兄说得对,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 彭凌云也接着说道:“先前也曾听人说起过幻阵,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端看我等各自的运气了!我等既然计议已定,我们兄妹俩便先行一步了。”说罢,他拉着彭灵玉的手,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一个跨步之间,消失在其他人的面前。 有了逍遥门彭家兄妹的亲身示范,郝连虎兄妹俩也手牵手,就近向着阵法走去,眨眼之间也不见了人影。 百里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她转眼避开青衣门青琳泫然若泣的眼睛,转头看向两个堂弟,百里渊和百里奚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默契地跟在百里雯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笔直地走进了阵法。 他们七人走得干脆利落,剩下的四人中,只余下辛啸天、辛悦和青衣门『毛』玲儿、青琳,三个女子齐刷刷地看向辛啸天,众人之中,辛啸天武功最高,见识最广,她们都想要跟辛啸天一起进入幻阵历险。 辛啸天淡淡地笑了起来,他潇洒地转头看向三人,轻松地说道:“我们四个分头走吧,你们有所不知,幻阵中,多人组队反倒不如单人破阵来的容易,我先前不明说,也是笃定他们几个就算晓得了这个,也照旧会结伴同行,有他们结队顶在前面,对你们而言,也会更安全些。至于我自己,你们都晓得我的身世,幻阵对我而言,才是极为凶险的历练,我不许你们跟着我历险。” 他这话说的甚是体贴,『毛』玲儿和青琳都感激地点了点头,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毛』玲儿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幻阵。青琳稍微犹豫了一下,转头再看了南宫翎一眼,见他始终关切而鼓励地注视着她,终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幻阵。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幻 其他人都入阵了,只剩下辛雨还有话说:“师兄若是有险,我怎能袖手旁观,我定要和师兄在一起!” 辛啸天低头看向辛雨,脸上宠溺的笑容让辛雨的心不争气地‘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辛啸天低声说道:“小师妹,我怎么舍得你以身犯险,听话,我要先看你进去了,方才能放心入阵。” 辛啸天伸手拉着辛雨的手,缓缓走向阵法最右侧的边缘,仔细地叮嘱道:“小师妹你往这里进阵,若是我没有算错的话,此处的阵法最为薄弱,以小师妹的心『性』,必然会安然无恙地出去。” 辛雨别扭着身子,还想再说点什么,辛啸天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柔声接着说道:“你放心,从师父救我回山那时候起,就已注定我福大命大,没准我比小师妹还先出阵去了。”话音刚落,辛雨的身体接触到阵法,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阵法吸了进去。 辛啸天早有准备,他及时收回了牵着辛悦的手,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其他人都进阵了,若他所料不错,六队人入阵接受考验便能破除此幻阵,至于他自己,他就不必进去冒险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任何时候都不想被人察觉。 若不是为了这个,他何必跟他们耗这么久,眼睁睁瞧着三国江湖门派弟子赶超到他们前面去了。 辛啸天放下背着的背篓,就地盘腿坐下,他愿意带着他们来北峰,不就是看重他们能替他挡灾么,他们想要借用他的身份,他又何尝不想利用他们的能力。 倒是小师妹果真是对他一心一意,可惜小师妹相貌、脾气都不过尔尔,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若是安馨能有小师妹对他一半好,他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唉,他没能在新秀赛上夺得名次,怕是入不了金燕子的眼了,想要得到安馨身后的助力,他还得另想他法,他就不信了,以他的一表人才温柔体贴,滴水穿石之下,他还拿不下安馨那个小丫头?! 他若是能从北峰将飞灵果和无忧花带出山去,分一些送给她,让她给金燕子疗伤治病,小丫头感激涕零之下,对他生出好感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暗黑森林她的表兄表姐,他选择暂时忽略他们,秋如云再牙尖嘴利,对上安馨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多少要收敛几分。 至于他们能不能从东峰或者从西峰也采摘到飞灵果和无忧花,哼,三大派的弟子都去了这两处,人多粥少,又不能撕下脸来硬抢,只怕人人都要憋出内伤来,雨『露』均沾之下,安馨还能分到几分?怕是连一整颗飞灵果都拿不到! 她想要飞灵果和无忧花还得靠他!等他将这两样珍贵『药』材放到了安馨的面前,他倒要看看秋如云还有脸再胡说什么?! 辛雨被吸入阵法之后,并没有惊慌,她站在原地不动,转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暗淡的天光下,风雨欲来,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和额头上的刘海,让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十步之外便遮天蔽日的浓雾,浓雾中有影影绰绰的影子在晃动,一阵接一阵不明意味的喘气声低沉响了起来。 辛雨稍微一愣,赶紧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圆形阵盘,紧握在左手中,伸直手臂在身前左右晃动起来。 她的眼睛紧盯着手中的阵盘,黄褐『色』的阵盘毫无动静,周围的浓雾越升越高,逐渐弥漫过来,辛雨瞪大眼睛愣了愣,忽然抬手咬破右手中指,眼见着中指上血珠冒了出来,匆忙地将血珠胡『乱』地涂抹在阵盘上。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阵盘,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风越来越大,喘息声也离她越来越近,辛雨惊慌地再次咬破右手中指,将手指上的伤口撕开得更大些,更多的血『液』被她胡『乱』涂抹到了阵盘上。 阵盘依旧毫无动静,浓雾却离她只有三步之遥了,浓雾中的影子也渐渐清晰起来,辛雨不敢分神去看那些奇怪的影子,鼻子中却闻到了刺鼻的腥臭味,她心中的惊惶不可遏制地升腾起来,定然是凶猛的野兽正在伺机而动,想要趁机将她撕成碎片! 辛雨害怕得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不敢哭出声来,因为她发现她一开始哭,浓雾中蠢蠢欲动的影子忽然间就暴烈了起来。 她瑟瑟发抖地用两只手紧紧握住手中的阵盘,不停地祈祷着:天灵灵,地灵灵,不是她阳奉阴违不想把阵盘给师兄,实在是师兄不肯跟她同甘共苦,她找不到机会将如此珍贵的阵盘私下给他,若是能逃过此劫,她必然将阵盘给师兄,管它要不要保密呢! 久久不动弹的阵盘上,突然闪现出一道红光,刺眼的血『色』红光过后,阵盘的边缘上出现一个红『色』的闪光点,沿着阵盘边缘飞快地转动了两圈,随即缓缓地停了下来。 辛雨颤抖着身体,试探着往红点指示的方向,缓慢地踏出了一步,四周的浓雾微微一顿,辛雨心中一喜,赶紧慢慢地又往前走了一步,瘆人的喘气声好似随之往后退了退? 辛雨咬紧牙关鼓足勇气,朝着红点的方向多走了几步,这一次,浓雾转变了方向,开始往后退去,那些恐怖的声音也明显地低微了下去。 辛雨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她顺着红『色』光点指向的方向一连走出了十几步,浓雾以她目力能见的速度一点点退了下去,浓雾中的影子也不见了踪影,那些让人害怕的声音也逐渐低微到听不见了。 辛雨紧紧握住手中的阵盘哈哈大笑了起来,爹给她的这个阵盘果真是个好东西,有这个宝贝在手,什么阵法破不了!她后悔了,她不想再把它拿给师兄了! 师兄若是跟她一起进来闯阵,她自然会听从爹爹的吩咐,将阵盘给师兄,可师兄没有给她私下说话的机会,他急着找回那些江湖门派女子,他急着要带领他们来北峰寻宝,哼,就是不肯跟她单独说说话! 这可怪不了她!阵盘如今吸了她的血,按照爹爹的吩咐,其他人再也用不了它,等她出去之后,师兄若是不能对她言听计从,她也不会用自己的鲜血去帮他们破阵,谁让他撇下她,让她独自一人来历险!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童养婿 辛雨勉强收住笑声,低头端详手中的阵盘,除了阵法边缘上那个稳定的红『色』光点之外,阵盘上盘根错节的纹路中,还有五个淡黄『色』的小光点,不特别留意的话,在黄褐『色』的阵盘上还真是不容易被察觉出来。 辛雨兴高采烈地看着五个缓慢移动的光点,定然是比她先进阵法的五波人马了,他们都还没有找到出路! 咦,师兄呢?加上师兄不是该有六个光点么?红『色』光点是她,其他的五个点中,不该有师兄才对,难道师兄这么快就破除幻阵出去了? 不,绝对不可能! 他们花费了那么长的时辰,师兄绞尽脑汁,将他学过的所有破阵之法全都用上了,都没有找到出路,没可能大家都进了阵法,他反倒马上找到了出路了。 他若是找到了出路,为何不进来救她?他可不晓得她手中有阵盘能够自保。 只有一种可能,辛雨心中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师兄根本没有入阵! 他怎么能这样?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这样怠慢她?!定是那几个小贱人给了他底气!????他也不看看他的出身,若没有她爹爹当年救了他,这些年又倾力栽培他,他能有如今的人模人样,能到处去沾花惹草?! 不对,不是师兄负心薄幸,是那些狐媚子低三下四勾引他!挑拨师兄误会她!让师兄眼中不再有她! 辛雨胸中隐藏的怒气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她要撕烂那些莺莺燕燕的脸,毁了她们的身段,拔了她们的舌头,让她们通通消失在她的面漆,她的师兄此生此世只能有她一人! 辛雨双手握紧阵盘,伸手将阵盘贴在左脸上,一边轻柔地脸颊上摩擦着,一边入魔般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才不要像娘一样躲在暗处扎小人,日日扎小人又能怎样?再恶毒的诅咒,也不能让她去死,也不能挽回爹爹的心,只会让爹更厌烦!我要让这些贱人都去死,全都碎尸万段,谁要跟我抢夺师兄,谁就得去死!去死!!” 辛雨伸手着她的脸庞,就算人人都说她长得细眉淡眼翘鼻大嘴,集中了爹爹和娘亲身上所有的缺点,那又如何?她有个先天高手的爹,别人家能有童养媳,她家早就给他养了个童养婿! 哈哈哈,童养婿!这个好!辛啸天可不就是爹爹从小给她养的童养婿了! 辛雨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她太聪明了,连这个都能想出来! 她要她的童养婿俯首帖耳,她要让她的童养婿给她荣华富贵,她要她的童养婿成为先天高手,她要她的童养婿成为飞云门的掌门! 掌门?飞云门掌门? 辛雨缓缓地皱起了眉头,她无边无际的喜悦中,忽然掺杂进了几丝苦涩,高妙仪才是飞云门的天之骄女,她才是掌门的女儿,她才是飞云门最值钱的女子,她就算能手刃其他女子,可对上高妙仪和安馨,她也斗不过她们! 安馨?对!安馨也是个祸害,她就不该来飞云门!她那样的美人,她那样的背景,谁不想做安馨?谁不想娶安馨? 不行,师兄只能是她的!哼,她手中有这个,谁要跟她抢,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辛雨握住阵盘的手指用力到连关节都泛出了青白『色』来,她高兴地在原地又转了个圈,师兄是她的童养婿,师兄最喜欢她,师兄离不开她! 辛雨突然愣住了,咦,师兄呢?师兄在哪里? 她转头四顾,惊异地握紧了手中的阵盘,她用力过度,阵盘边缘割破了她左手五根手指,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清醒,师兄刚刚把她送进了幻阵。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阵盘,阵盘吸了五根手指上的血,五个淡黄『色』的光点比先前明亮了些,她忽然晃过神来:师兄根本没有进阵! 辛雨出离愤怒了!她的童养婿竟然敢这样对她!她定要让他好看! 他不是想要这山中的『药』材吗?如今她掌控了阵盘,他若是听话,她就给他甜头尝尝,他若是不肯听她的话,胆敢跟那几个小贱人眉来眼去,哼,说不得要让他长长教训了。 辛雨的眼底带上了杀伐果断的血『色』。 无知无畏的她哪里晓得,这种以自身血『液』驱使的阵盘,向来十分凶险,不仅对『操』控之人的武功要求极高,对『操』控者自制力的要求更是格外严苛,稍有不慎便要被阵盘反噬,轻则失去日后武功晋级的机会,重则发疯发狂疯癫而死。 辛茂将阵盘给她,原本是想让她向辛啸天买个好,成全她的一番小女儿心思。 谁晓得辛雨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知天高地厚,反倒将阵盘留在了手中,妄想要趁机掌控辛啸天。 她哪里知晓,她一生的苦果,便是从私自昧下这个阵盘开始。 安馨和高妙仪在疾行符的加持下,一路往上,路上果然和地图上所标示的一样,既没有阵法也没有遇上机关,两人刚刚经历了从东峰飞渡北峰的艰险,一时间只觉得犹如郊外踏青般的轻松。 两人一边飞掠,高妙仪一边跟安馨打趣道:“你不会真跟南宫翎置气了吧?” 安馨好笑地看了高妙仪一眼,“说什么呢?他随嘴一说,过口不过心,想要跟我们套近乎呢!等时过境迁,出了这飞灵峰,就会丢掉脑后了。二姐姐,你可别当真了,更不许回去跟师父说去,免得让她担心,以后不放我们出来历练了。” 那南宫翎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能让她‘失忆’,能让她感觉到不安,还能无所顾忌地调戏她,她不知道他对她图谋的是什么?保持适当的警惕和距离,是她最起码应该做到的。 高妙仪没想到安馨如此通透明白,到让她刮目相看起来,她笑盈盈地接着说道:“你说我们俩撇下他先走了,他发现了,会不会来跟我们俩抢飞灵果?” “会。”安馨极其肯定地答应道:“我就是想要跟他比一比,我们这条路虽然远点,好在没有阵法和机关,不会耽误时辰,南宫翎跟在我们身后便罢,若是他直接往北走,走到了奇香坪的下方,他还得对付通往奇香坪的机关,我就不信了,我们还跑不过他?” 安馨口中的奇香坪,便是飞灵果树所在的地方了,那是北峰北侧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坳,只有从北峰峰顶往下的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没有布置机关和阵法,其余的方向的路口上全都有阵法和机关把守着,想要去到奇香坪绝非易事。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狼 安馨衷心期望南宫翎负气不跟她们俩走同一条路,他若是横『插』向北落到了奇香坪的下方,再想上山来,光是守山的阵法机关都够他喝一壶的,她们俩就能抢先收取飞灵果。 她也不贪心,他来之前她们收获的飞灵果,自然归她们两人所有,他若是实在来得太晚了,她也会给他留下些飞灵果,绝不会让他白跑一趟。 三大派同气连枝,她可不会为了飞灵果,惹得飞云门和天鹰宗交恶。 高妙仪心领神会,她原先还以为安馨是负气而走,没想到安馨不但不生气,反倒趁机设计南宫翎,正合她意! 飞灵果可遇而不可求,飞灵峰又是飞云门的禁地,她们俩就算多采了几颗,也在情理之中,也正好瞧瞧南宫翎的心胸气度如何。 高妙仪笑着正要说话,她话还未出口,天上忽然劈头盖脸地砸下冰雹来,狠狠地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 两人一时不查,被砸了个正着,拇指大小的冰雹雨点般砸在头上、脸上、身上生疼! “冰雹!”高妙仪惊喜地叫了起来,她长这么大,只听说过冰雹,还没真正见过呢!????“赶快撑伞!”安馨狼狈而高兴地叫了起来,她也没见过冰雹! 两人兴奋地停下脚步,急匆匆从储物袋中拿出两把雨伞撑开顶在头上,‘噼噼啪啪’的冰雹雨点般砸落在雨伞上的声音,听上去像一首节奏鲜明的乐曲! 高妙仪喜笑颜开地低声啧啧惊叹道:“都说北峰的气候随时而变,这变得也太快了,你看看,这天光一点没变,连半点风声半点预兆也没有,冰雹就这样无所顾忌地砸了下来!” 安馨轻笑着‘嗯’了一声,可不是么?她们连北峰峰顶都还没上,就被堵在这半道上,除了一个低矮的小山坡,周围都是些杂树和低矮的草丛,前后连个高大点的树木都没有! 她伸手拿出两张符字,一张递给高妙仪,一张随手发动后贴在了伞面上,这冰雹密密匝匝下得真大,听上去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冰雹再多下一会儿,没准儿连伞面也抵挡不住了。 高妙仪先把符字贴在雨伞上,兴致勃勃地将手伸出伞外,接住一小把冰雹低头细看,一边跟安馨商议着:“我们要不要用玉盒装一盒回去,让小四和小五也开开眼?” “好啊!”安馨话音未落,异变突起,两人背后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两条灰『色』的影子,一左一右齐刷刷拍向两人肩头,安馨和高妙仪一愣,冰雹落地的声音太响,她们丝毫没有听见有人接近她们。 不对,这味道不对!安馨皱起鼻头,大声爆喝:“杀!” 高妙仪的反应丝毫不慢,安馨的声音响起,她右手的长剑已然向后一刺一挑,清晰的骨头斩断声音响起。 高妙仪抽剑向前掠去,百忙中手中橙红『色』的油纸伞斜斜地挡在身后,鲜血喷涌而出洒在雨伞上,好似盛放的血『色』花朵。 她身后的灰白『色』影子倒毙在地上,头颅被分成了两半,倒卧在地上,四肢还在不停地抽搐。 安馨的动作更快,她手中的春水剑翻起剑花,直『插』脑后腥臭味道最重的地方,青『色』的剑芒暴起,直接穿透身后灰『色』的影子,随即旋身斜斜向下一扫,干净利落地将趴在她身后的灰白『色』的野狼一分为二! 安馨抽回长剑,向前飞掠而起,鲜红的血『液』随着长剑的抽出,顺势喷洒出来,野狼被分成两半的身体颓然分开瘫倒在地上,动物内脏‘哗’一声滚落在地上,散落在一层白『色』的冰雹中,鲜明的血腥味道铺散开来,冲击着人的感官,刺激着人的神经。 安馨青『色』的油纸伞飞快地挡在了面前,四处飞溅的血迹落到油纸伞的扇面上,喷涌而来的血腥味越过雨伞,直冲得她头昏脑涨,让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高妙仪手中的剑滴溜溜在身前身后晃过,方才转头看向偷袭她的……狼?灰白褐『色』相间的……草原狼? 她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可能?这北峰山顶上,怎么可能有草原狼? 安馨苍白着脸『色』,丢开手中的雨伞,左手在储物袋上飞速一抹,一个小玉瓶出现在她手中,她单手打开瓶塞,直接将瓶中的『液』体洒在了头上和身上,清冽的腊梅花香扩散了开来,将小玉瓶中剩下的花『露』抹在了鼻子下,安馨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缓过了气来。 高妙仪的脸『色』变了,她三步并作两步飞纵到安馨的身旁,将手中的油纸伞斜罩在安馨的头上,挡住她的眼睛和冰雹,轻声地劝说道:“别,别看!” 安馨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无妨,有这香味压一压,无妨!” 高妙仪犹豫了一下,安馨伸手将雨伞抬高,镇定地看向面前的一片狼藉,身体微微摇了摇,然后稳稳地站住了。 她在高妙仪极其担心的目光中,惨淡地笑了起来:“这是草原狼,不会只有这么两只,小心……”安馨没有再说下去,她们俩的身前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十几二十只野狼,安静而凶狠地盯着她们。 安馨和高妙仪环顾四周,确实是草原狼。 斜挑的眼睛,突出的鼻子,尖锐的牙齿,直立的尖耳朵,略微白『色』的腹部,低垂的尾巴,灰白『色』和黄棕『色』夹杂的『毛』『色』,样样都表明她们面对的是草原狼,可这里已经接近北峰峰顶,哪里来的草原狼? 安馨没有费神凝神细听,冰雹击打在伞面上的声响中,还有没有其他声响,她们连这些狼的动静都没听见,更不用说能听见其他的声响了。 她竭力控制着体内翻江倒海,恶心欲呕的不适,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危机上。 她们面前的草原狼,每条都瘦骨嶙峋,张开着大嘴,『露』出狰狞的獠牙,不停地流着涎水,低声喘息着俯下身子,随时准备着扑向两人,一看就是久未进食,饥饿得只剩下半条命的狼群。 可是面对着摊开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狼尸,这群狼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安馨的心沉了下去,事发突然,漫天的冰雹砸落在地上的嘈杂声,遮掩了其他的声音,她不敢确定,这群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草原狼背后,会不会隐藏着一个驯兽高手? 若是有人事先驱赶着这些饥饿得眼冒绿光的草原狼等在这里,那么暗中隐藏在飞云门的黑手就太过强悍了,连门中的堂主都能被他给收买了! 高妙仪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北峰山顶上除了飞禽,等闲没有野兽能够上来,这么多的草原狼,谁能费尽心机地弄上来等着她们?这份心机着实太可怕!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杀 思量间,两人背后的小山坡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只额头上长着一撮白『毛』的灰白『色』的野狼,狼群的眼睛一下转向了它的方向。 安馨慢慢地转过身,冷静地看向居高临下盯着她高妙仪的头狼。 片刻后,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人能驯服这头狼王,这头狼体型不算是最大,但它明显是狼群中最狡猾的,看着他们的眼神好似轻蔑地看着盘中餐,驯兽不会有这般强烈的自主意识。 高妙仪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人在背后捣鬼。” 安馨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她低声提议道:“二姐,我们比一比,看谁杀的狼多!” 安馨仔细地数过了,加上先前两只偷袭她们的野狼,包围她们的狼群总共有二十六只!她至少要杀掉十三只狼才能不拖累高妙仪! 高妙仪爽快地答应道:“好!”随即又轻声提醒道:“你若是不适,便在一旁掠战,且看看二姐姐的手段。” 安馨轻轻地点了点头,清风居的人对她的洁癖向来守口如瓶。????她是金燕子的徒弟,见不得血腥杀不得人,日后行走江湖,岂不是就是给人送菜?这等把柄万万不能让人知晓! 不过安馨想的很明白,师父和大师伯连同二舅舅都让她来飞灵峰历练,必然也是想要让她面对这个心魔,趁此机会彻底将这个缺点解决掉,她怎能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再说了,她明明知道她怕的不是见血。 她想了想,索『性』跟高妙仪坦白了:“二姐姐不用担心,我不怕见血,只是不喜欢这股味道。” 高妙仪的眼睛亮了亮,随即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天!你早说啊,害我担心了这么久,生怕一个不慎害你犯病!行了,以后清风居的各种花『露』,你随便挑!不,不用挑了,全都归你了!” 安馨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二姐这是有多怨念呀,要全都给她!她哪里用的着那么多的香『露』?再说,也不是所有的花『露』都能有用。 头狼敏感地察觉到猎物间气氛的变化,它凶狠黝黑的目光紧盯着两人,忽然间伸长脖子低沉地嚎叫了起来,四周饥饿的狼群好似听到了绝杀的命令一般,『潮』水般涌动起来。 安馨收起笑容,凝神静气徐徐将真气灌注到春水剑中,青『色』的剑芒在剑尖微微『露』出半截,灵蛇般吞吐着,随时准备着吞噬『性』命。 高妙仪也屏声静气地运起功来,她手中的玄墨剑漆黑中透出了若隐若现的黑雾,这是她全力以赴激发玄墨剑的表现。 围绕着她们伺机而动的狼群,明显饿得久了,连身上的『毛』都失去了光泽,每一条都张开着血盆大口,急促地喘着气,不停地留着涎水,野兽的本能让驱使着它们,吃掉眼前的美味,就能活命! 安馨的左手滑过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阵盘,伸手在春水剑上划开左手无名指,按在了阵盘上面,阵盘吸了她的血闪动出莹白的光来,她伸手将阵盘扔在地上,莹白『色』的光芒一闪,潜入地下不见了。 高妙仪也没有歇着,她扔下手中的雨伞,任由逐渐变得稀疏的冰雹砸在两人头上,她从储物袋中拿出护身符和轻身符,随手拍在安馨和自己的身上,低声叮嘱道:“小心行事,万一不敌,保命为先!” 安馨了然地轻‘嗯’了一声,高妙仪的意思她明白,可是她不准备逃跑,这群狼太饿了,绝不肯轻易放过她们,她们逃不掉,只能硬拼! 头狼伏身抬头长长地低嚎一声,一直围着两人奔跑找寻破绽的狼群,齐齐停下脚步,伏身低嚎一声,然后六只恶狼率先猛地扑向了两人。 扑向两人的三只恶狼居然懂得配合之道,分成了上中下三路进攻,中间的恶狼高高跃起,张开大嘴直扑咽喉;左侧的饿狼凶狠地扑向肚腹,张嘴便咬!右侧的恶狼低矮着身体,直冲两人的小腿撕咬而去;剩下的恶狼低声嚎叫着,在一旁奔跑着伺机而动,只要两人出现破绽,立即就会趁势而上。 电光火石间,只见两人齐齐沉胸抬肘,不退反进,腾空而起之时,身体高高跃起,春水剑和玄墨剑齐齐砍在中间的恶狼头上,左手的匕首侧身刺向左侧饿狼的颈部,攻击小腿的恶狼一时间失去了目标,再要腾起身体改变进攻方向之时,被两人的右腿重重地踢在了头颅上。 瘆人的骨裂声和一长一短的哀嚎声响起,安馨和高妙仪落回原地,两人的身旁已经四死两伤,飞跃而起的恶狼被斩首,被匕首刺中脖子的饿狼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眼见再无生机,剩下的两只恶狼被她们踢飞,飞出了包围圈,重重地落在地上,负痛地哀嚎起来。 两人一战建功,回身落地后,背靠背持剑面对狼群,眼中爆出自信的光芒,气势顷刻间便有了不同。 刚才两只野狼的偷袭,考验的是临机应变的反应,此刻她们正面对敌,出手便能硬碰硬杀敌毙命,心中的喜悦不可言表,她们有机会活出命来了! 安馨左手在储物袋上一抹,手掌上带上了皮质手套,高妙仪左手中闪现出几张符字,狼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这两个矮小的猎物,比它们想象中的更棘手。 头狼的声音及时地嚎叫了起来,还没等两人喘口气,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波攻击开始了,十二头恶狼朝一起她们俩扑来。 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三头饿狼垫底,后面的恶狼飞快地踩在前面三头狼的身上,猛然借力跳了起来。 狼群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这十二只野狼是狼群中,体格最强最为凶狠的‘战狼’,先前的两次试探『性』的进攻都没能咬死两只猎物,这一次它们倾尽全力,誓要将猎物死死咬住吃进嘴里! 高妙仪气沉丹田,刻不容缓地叫了一声:“上!” 安馨心领神会,转身应声而上,她单脚接连在高妙仪大腿和肩膀上一踏,旋身而起,手中的长剑犹如银练般扫过。 一招变幻的‘横扫千军’,将棍法中的招式用在了剑招上,这是要依仗着手中春水剑的威力,一举拿下攻击她和高妙仪的六只恶狼。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章 受伤 春水剑没有让安馨失望,青『色』的剑芒所到之处吹『毛』断骨,六只野狼的头颅齐刷刷被她一剑斩下,连嚎都没能嚎叫一声,六只狼头齐齐落下,狼血『潮』水般喷涌而出,飞溅到安馨的身上,狼身继续飞起往前冲,直向安馨撞来。 好一个安馨,被狼血冲了一头一脸之后,还能冷静地判断出致命的危机,她若是不能及时避开这六只狼身的冲撞,重撞之下,只怕非死即伤! 她绝不能受伤,她若重伤,高妙仪一人必然不敌众多狼只,必将『性』命危殆! 情急之中,安馨猛地将春水剑横拍在断头狼身上,借势再此拔高,一直暗扣在左手中的暗器也终于脱手,向着周围掠阵的六只野狼激『射』而去,连头狼也没有放过。 安馨身在高处危机重重,将她送到高处的高妙仪也绝不比她更轻松。 高妙仪大喝一声,刚刚旋身旋风般用玄墨剑将围攻她的六只恶狼斩杀,来不及躲过被安馨砍下的六只狼头和劈头盖脸的鲜血,六匹无头恶狼重重地撞击声就响了起来,她心中一凉,她被十二匹死狼包围,一旦头上的六匹狼身砸下来,每只五六十斤的狼尸若是砸中在她的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安馨身在半空自顾不暇,高妙仪情急之间一个鹞子翻身,紧贴着倒地身亡的狼只,堪堪从头上落下的狼尸中穿脱而出,合身滚落在包围圈外! 高妙仪右手的玄墨剑挥舞出炫目的剑花,护住身前身后,她可没忘记一直围在外面伺机而动的几只野狼。????忽然她左臂一痛,左手中的符字飞脱而出,贴服在咬住她前臂的头狼身上,冰裂符和烈火符同时发作,头狼先被冻成冰狼,随即被再被烈火焚烧,高妙仪挥剑斩落狼头,坐在地上痛呼出来:“痛痛痛痛……啊!” 头狼这一口咬得太紧,宁死不松口,高妙仪情急之下,急着将狼头从手臂上扯脱下了,尖锐锋利的狼牙死死咬入她的前臂,这一用力撕扯,生生将一大块皮肉撕脱了开来。 安馨心急如焚地落到地上,她借势往上飞起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她慌忙间将危险留给了高妙仪,二姐姐腾不出机会来避开从空中落下的狼尸! 匆忙间,她也料想到高妙仪或许能抓住时机,从缝隙中逃生,她能做的就是要将其它掠阵的狼只制服住! 她成功了一大半,其他的五只狼都中了暗器,毒『性』顷刻间发作,在高妙仪成功逃出之前倒毙身亡,只有头狼最狡猾,它高高跃起避过了安馨的暗器,悍不畏死地直向着高妙仪扑去,死死地咬住了高妙仪的左手臂。 若不是高妙仪手中恰巧握住一把已经激发的符纸,只怕头狼会硬生生将高妙仪的手臂咬断下来! 安馨从空中落地,罔顾四周遍地的血腥,急切地扑向瘫坐在地上的高妙仪,她一把抱住高妙仪的手臂,急声问道:“给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高妙仪满头满脸的冷汗,左手手臂鲜血直流,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安馨见问不出什么来,飞快地伸出手指点在高妙仪手臂和胸前的大『穴』上。 她先止住了血,才小心地抬起高妙仪的手臂细看,一看便倒抽了一口冷气,高妙仪左手前臂上有上下两排深深的血槽,血槽周围的肌肉已然被头狼从骨头上撕扯了下来! 高妙仪的伤势太重了!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左手就要废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能不能保住高妙仪的手臂,保住她不受感染,进而保下她一条小命来,就要看她接下来的处理了。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疗伤的『药』丸,就着瓶子喂进了高妙仪的嘴里,又端出一杯温水让高妙仪和『药』吞下。 她满是狼血的手指,在瓷白的茶杯的映衬下,醒目得让人触目惊心,安馨的眼睛眯缝起来,竭力压制住满腹满心的恶心,镇定自若地让高妙仪接连吞下了三枚『药』丸。 冰雹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满地的血腥显然不合适疗伤,安馨当机立断伸手抱起高妙仪,低声对高妙仪说道:“二姐姐,我先找个干净的地方给你疗伤。” 高妙仪总算从无边无际的疼痛中,逐渐缓过了神来,她灰白着脸『色』说道:“不碍事,飞灵果不容有失!” 安馨紧绷着小脸,低声答应道:“飞灵果没有了可以想办法再找,我只有一个二姐姐,无论如何,我要保住你的手臂,你相信我!” 说完,她干脆地点住了高妙仪的睡『穴』,她若不是想要高妙仪清醒着放下心来,早就会点住她的睡『穴』,让她不再受罪。 安馨抱着高妙仪飞身而起,她记得上了北峰峰顶向北走,就在奇香坪附近就有一条小溪,她和高妙仪能好好地洗漱一番。 南宫翎手握阵盘,左右转动着身体,站在北峰北面奇香坪下面的阵法前,仔细地计算着破解阵法的时辰和角度。 这是他去往飞灵果树所在的奇香坪必须越过的障碍,想要赶在安馨和高妙仪之前赶到奇香坪,站到飞灵果树前让安馨刮目相看,他必须在半个时辰内,通过这个阵法。 一炷香之后,南宫翎吃惊地挑起了眉头,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阵法,飞快地又算了一遍,没错!眼前的阵法被人改动过了,变的更为容易了! 南宫翎飞快收起阵盘,小心地在地在面前一块毫不出奇的山地上,绕着地上不起眼的小石头,小杂树和低矮的花朵,前后左右不停地进退往复起来,行止间颇有一种暗藏节奏隐藏其中,只用了一盏茶的时辰,他便飞身跃起,站到了一条平整的小路上。 他堪堪站定,便沉『吟』着返过身来,从储物袋中掏出几根细针来,小心地拿捏好轻重,从不同角度『射』进了他刚刚越过的小山地,将手中的细针一一布置完毕,方才施施然转过身来,提起轻功,飞快地往前方的的奇香坪进发。 不管是谁提前改动了阵法,让这阵法变容易了,他都不能让后面的人太过轻易地追上他们。 飞云门想要施恩于天下武林,可那帮子白眼狼是能施恩的人么?眼见江湖将『乱』,这北峰的飞灵果和无忧花这等天财地宝,还是掌握在三大派他们几人手中才好。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迷幻 百里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苍白着一张脸,细细地端详着坐在她身旁的百里渊和百里奚。 只见她的两位堂弟盘腿席地而坐,五指朝天掐着朝天诀,一脸狰狞地紧皱着眉头,满头满脸满身都是热气腾腾的大汗,正在和看不见的幻象争斗着。 百里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再次尝试着闭紧眼睛,可是意料中的幻象幻听都没有出现,她无奈地睁开眼睛,难道这阵法对她无用? 她索『性』站起身来,提步往四周的浓雾走去,刚刚走了三五步,百里渊和百里奚一齐痛苦地呻『吟』起来,那是人之将死的呻『吟』。 百里雯悚然而惊,她直觉地停下脚步,缓缓往后一步步地小心地往后退。 她惊异地发现,随着她的脚步往回走,她的两个堂弟脸上的濒死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她倒抽一口冷气,她这是怎么了?她的动作关系会到两个堂弟的生死? 百里雯小心翼翼地跪坐回原位,她帮不上忙,至少绝不能添『乱』!????她的屁股上的棍伤隐隐作痛,这才刚刚进山,她的伤势就有了加重的迹象。 她再次看向百里渊和百里奚,昨日他们被送进飞灵峰之后,她并没有和其他人在一处,她独自权衡了良久,方才回去找回了堂弟和辛啸天等人。 她不是不想独自一人进山,若是她没有受伤,加上姑姑暗中给她保命的东西,这飞灵峰未必不能独自闯一闯。 就像此刻一样,幻阵对她毫无作用,反倒是两个堂弟和其他人等变成了她的拖累,姑姑身为先天高手始终对她另眼相看,绝不是毫无理由。 她淡淡地从百里渊的身上收回目光,百里渊是家中第十一房的嫡子,可惜他命运多舛,早早克死了娘亲、爹爹和所有的兄弟姐妹,若不是有百里浩一家护着,他未必能长大。 百里渊身上若有似无的敌意让她很不舒服,她是天之骄女,他是家中的丧门星,他看不惯她,她也不喜欢他! 百里雯紧紧地皱起眉头,她想不通,刚才她能影响百里奚的『性』命也就罢了,他们俩自幼亲厚,他自小对她马首是瞻,两人有所关联也在情理之中,可她和百里渊来飞云门之前极少有交集,她怎么会跟他关联上了? 唉,这个该死的幻阵,还不晓得要困住他们多久?卫国、申国和霍迪国的弟子都过去了,那些天财地宝都要被他们抢了去了! 都怪辛啸天没本事,不能带领他们破开此阵,也怪百里霏设计她,让她贸然去了飞松峰惹祸上身,哼,等她们都回了家,她定要要让百里霏好看! 百里雯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抚平身上绯红衣裙上的凤尾花,转身将身后的背篓用力提到身前,从背篓中翻出干粮、肉条和水壶,细嚼慢咽起来。 若是有人有透视眼,从半空中看去,就在距离百里雯一丈远的地方,郝连虎和郝碧莲正在和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半野人打斗。 半野人身上体『毛』浓密黝黑,身材高大,力大无穷,智力低下,只晓得一味地猛冲猛打,可他们最可怕是:被砍杀后不会流血,断掉的肢体还能重生,就连头颅被砍掉了都能捡拾起来在头上胡『乱』安好了,照样跟他们打斗! 这样的敌人如何能够战胜? 郝连虎万万没有想到,来飞灵峰历练会遭遇到这样的境况,这不是让他们来采摘飞灵峰中的万金难求的『药』材,这是飞云门的阴谋!这是想要将他们这些江湖门派的弟子一网打尽,还不能怪罪到飞云门的身上!飞云门其心可诛! 他一边挥刀砍掉向他进攻的半野人,一边将妹妹郝碧莲护在身后,好在半野人的数量不算多,总共也就六个,若是再多上两个,他们早已死在了半野人的掌下。 刚才进来的时候,辛啸天还说这是幻阵,等闲不会要人『性』命,他轻信了辛啸天的话,方才带着妹妹进来,若是可以,他真想就困在外面的阵法中,静候十日历练时辰过去,就算什么『药』材也得不到,也好过在这里送命。 卫国逍遥派彭凌云和彭灵玉遭遇的情形又不同,兄妹俩恍然进入一个洞天福地,漫天的朝阳中,一株株带着『露』珠的奇花异草正在迎接着他们。 彭凌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奇景,这是幻阵?彭灵玉娇笑一声,抽剑干净利落地斩断面前的一根枝丫,枝头上的果子连同树枝一起掉落在地上,诱人的果实骨碌碌脱离枝丫滚到了两人的面前,彭凌云愣了愣,这幻境也太真了! 彭灵玉收剑回鞘,俯身捡拾起两枚红通通的果子,伸手递了一枚给哥哥彭凌云,另一枚放进了嘴里,‘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彭凌云顿时变了颜『色』,急声阻止道:“二妹,你小心中毒!” 彭灵玉吃惊地闭上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彭凌云以为妹妹真的中毒了,着急地嘶吼道:“快,快吐出来!” 彭灵玉抬起手臂,将刚刚咬过一口的红『色』果子,堵进了彭凌云的嘴巴,甜美甘香的滋味一下子充满了他的味觉和嗅觉,彭凌云吃惊地看着妹妹大口地咀嚼起来,赞叹地感慨道:“三哥,这味道真是好极了!” 彭灵玉放开彭凌云嘴上的果子,从她手中拿着的另一枚果子,‘咔嚓’一声再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叹息道:“三哥,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果子!” 彭凌云见彭灵玉接连吃了两口,什么事也没发生,有点放下心来,口中果子的滋味太过清香甜美,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红通通的果子,小心地咬了一口。 饱满的果肉和充沛的汁水霎时间便夺走了他的神志,他陶醉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对对,真好吃,我们给爹娘和哥哥姐姐们都带点回去。” 彭灵玉乐不可支地指着彭凌云,哈哈大笑了起来,“三哥,你可真呆啊!我们才刚到这洞天福地,好东西多着呢,依我看最多只带两枚果子回去就好,你我也不要多吃,咱们慢慢地往前走,把这里的好果子,好『药』材,好花好草都带一份回去。”彭凌云伸出手指头,草草地数着她想要带回去的东西。 彭凌云直直地盯着彭灵玉的手指头,懊恼地伸手拍了一下脑袋,连声答应道:“好好好,还是二妹妹聪明,都依你!就摘两颗,只摘两颗,咱们把这里的好东西全都搬回家。”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幻由心生 彭家兄妹俩兴高采烈地从背上的背篓中取出玉盒,果真只装了两颗果子进去。 彭凌云实在忍不住,又偷偷地拿了一颗果子,‘咔嚓’一声咬了一口,笑着对彭灵玉说道:“我可比你少吃了一口,要补回来,要补回来……”说罢,他好似担心彭灵玉与他争抢一般,三两下便将手中的果子,吃进了嘴里,赶紧咽了下去。 彭灵玉乐不可支地看着哥哥的狼狈样,‘格格格’地娇笑了起来,她怎么会跟他抢这个? 她以后要贵为皇后,天下都是她的,这点果子她不稀罕,她稀罕的是那个她看中的男子,他还不晓得他的身世,她要将他拿捏在手中,她要借着他母仪天下。 三哥哥的亲娘不过是个妾,他哪里会有她这样的见识!看在他还听话的份上,她会带他去卫国朝廷做个高官,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娘家人,阿娘说了,阿爹只有她一个嫡女,彭家的荣华富贵都指望在她的身上了,其他小娘养的,个个都指望不上! 『毛』玲儿在辛啸天的诱哄下,看似义无反顾,实则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阵法。 她紧紧地收住心神,只要她不被幻境中的幻象『迷』『惑』,她就能清醒地走出阵法,她发誓她向来循规蹈矩,可没什么心魔给幻阵利用,她有信心凭借一己之力破除幻阵。 辛雨那个小贱人对辛啸天看守得挺紧的,别说辛啸天不过是先天长老坐下的弟子,就算是先天长老本人,她『毛』玲儿也不一定能够看得上。????青衣门能来参加新秀赛的女子,那个不是女子中的女人,女人不晓得她们的好处,男人可明白得很,她和其他姐妹一起练功多年,其中的妙处可不是辛啸天这等『毛』头小子能够明白。 也是她们时运不济,被席映月那个贱货白白拖累,要不然的话,她们早在新秀赛上『露』了脸,早被先天高手看重,暗中护住了,何必来看辛啸天和辛雨两只『乳』臭未干的小鬼的脸『色』。 她刚想到席映月,没想到席映月就从前方的树丛后转了出来。 刚刚接任青衣门掌门的席映月,短短几日身上的变化可不小。 原本就凸凹有致的身材,胸前的鼓胀愈发汹涌,连身上华丽的宫装衣裳都不能遮掩住,脸上一双弯弯的笑眼中,更多了杀伐果断的冷峻。 她的眼风在『毛』玲儿身上一扫,『毛』玲儿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弟子参拜掌门。” 席映月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曼声说道:“起。” 『毛』玲儿心中疑『惑』,新掌门怎么会在这里?她缓缓地站起身来。 席映月好似对她心中的疑『惑』了如指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声责备道:“莫非你忘记了,这次飞灵峰的历练所为何事?不过是为了庆贺我接掌青衣门!我借这个幻阵隐藏在这里,正是要交代给你一项任务。” 席映月从阔大的袖口中,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瓶递给『毛』玲儿,“这个,你先收好了,若是在这北峰中遇见了太上掌门,你将这个泼洒在她的身上便可,事成之后,青衣门副掌门便是你的。” 副掌门?『毛』玲儿满心的疑『惑』,她上前几步,伸手接过席映月递过来的小玉瓶后,笑盈盈地凑近席映月,一边伸手作势轻扶席映月,一边轻声答应道:“掌门有令,弟子莫有不从,弟子德望浅薄,事成之后,能继续在门中效力便可,万万不敢肖想副掌门之位。” 席映月对『毛』玲儿的识相颇为满意,她伸出右手,施恩一般让『毛』玲儿扶着她的手臂,接着低声交代道:“此『药』发作……”席映月说不下去了,她骇然转头看向『毛』玲儿,『毛』玲儿笑眯眯地接口说道:“发作极快,掌门转眼间便会香消玉殒在弟子的面前。” 她话音刚落,席映月已经委顿在地上,姣好的容颜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说不出来,便干瘪成了一具干尸。 『毛』玲儿眼睁睁看着席映月身亡,脸上诡异地出现心满意足的笑容,她讥诮地低声说道:“掌门,这可怪不得我!你来晚了一步,太上掌门先给了我这个,”她的手中出现一只红『色』的小瓷瓶,“太上掌门可比你大方多了,你若死了,青衣门的掌门之位就会是我的,太上掌门没有的武功,青衣门当然要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才能安心了。” 『毛』玲儿洋洋得意地『摸』了『摸』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俯身从席映月的腰间将掌门玉佩扯下来,塞进了胸前的暗袋里。 她站起身来,轻声地哼着小曲,从袖袋中拿出一双小牛皮手套带上,小心翼翼地从左手的袖袋中,掏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打开层层包裹住小盒子的牛油纸,俯身轻轻地抖『露』了点黑『色』的粉末在席映月『裸』『露』的头脸上。 她极其小心地重新用牛油纸将小盒子包好放进袖袋中,就这么点功夫,倒毙在地上的席映月的干尸连同她身上华丽的织锦衣裳,已经化作了一滩腥臭的黑水,融进地下,地面上的杂树杂草,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了起来。 『毛』玲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提气纵身飞跃,飞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青琳胆战心惊地进入了幻阵,迎接她的是青衣门下最大的『妓』院:和春堂,她站在熟悉的大厅中,满眼明亮到没有阴影的烛光,耳边传来隐约的丝竹声和调笑声,四周来往的小厮侍女好似都没瞧见她,俱都挂着满脸的笑容,径自迎来送往,殷勤地将进门的客人往楼下楼上的房间里引。 青琳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幻境,她可再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忽然一只粗壮的胳膊揽上她的脖子,满是酒气的喘息声直接喷到了她的脸上:“小琳儿,你终于回来了!哈哈哈,我就晓得你会想念情哥哥我!” 不用回头,青琳都晓得来者是谁,他就是她噩梦的来源,为了教会她所有的情事,他当着她的面,接连糟蹋了五名十岁左右的女子,那些从隐秘处流淌出来的鲜血,他那张狂物件上的斑斑血迹,桩桩件件都是她的恶梦。 青琳闭紧了眼睛,她飞快地在心底默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幻境,我在飞灵峰北峰,我在飞灵峰北峰!没有人能够强迫我,我只要守住心神,就能够破除心底的心魔,摆脱幻阵!”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甘情愿 来人好似能够听见她心中的话,他搂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小琳儿,你还是这么天真,飞云门什么地方,有多少大神通眨眼之间就能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哈哈哈,我实话告诉你吧,是飞云门的掌门看上了你的小身板,让人趁机把你送回来调教一番,再送你回去,好好让他乐呵乐呵。” 来人粗壮的胳膊一用力,拉着青琳的脖子一踉跄,差点将两人都带到了地上,他惊险地稳住身子,伸手在青琳的脸上『摸』了一把,垂涎欲滴地说道:“来来来,小琳儿,让情哥哥再教教你,怎么讨好了那个老头子,青衣门的飞黄腾达,可就指望在你的身上了!” 说罢他不由分说,跌跌撞撞地将青琳拖进了一楼的一间厢房里,刚一进门,他便粗鲁地甩着胳膊向前一推,沉声吩咐道:“赶紧进去好生洗洗去,等你洗完了,再来给爷好生搓一搓,『舔』一『舔』。” 青琳踉跄几步,背对着来人站定了,她不停地在心中默念:“假的,假的,这是幻阵,这是幻阵!”她期望着她多念几句,眼前的场景便能随风飘散,她若是能出了这幻阵,飞灵峰北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她通通都不要,她都愿意。 青琳的迟疑让来人十分不悦,他‘蹬蹬蹬’上前几步,一只肥厚粗大的手紧紧地捏住青琳的后脖子,将她拖到软塌前跪下,自己坐到软塌上,敞胸『露』怀,醉醺醺地嬉笑着对青琳说道:“是爷大意了,你又长大了三岁了,今年该……该十五了。” 来人猛地打了一个酒嗝,恶臭的味道冲向跪在他面前的青琳,他伸手捏住青琳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庞,啧啧赞叹道:“十五了,果然不一样了。”他左右转动青琳的脸庞,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说道:“不错,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青涩的欲拒还迎的劲儿,让人着『迷』!” 他俯身伸出左手在青琳的胸前一阵『乱』『摸』,再一路往下『摸』过青琳纤细的身子,再往下『摸』到未经过人世的幽谷,狠狠地『揉』了『揉』,将左手伸到鼻子前深深地嗅了一口,极其满意地说道:“真他妈的香!果然是极品!今日老子要先享受一回了。” 说罢,他伸出两手抓住青琳的衣裳突然发力,一声长长的裂帛声响起,青琳身上的衣裙连同里面的肚兜,通通应声被他撕开,青琳柔白细嫩,瘦长纤弱似童女的身子,暴『露』在明亮的烛光下。????青琳的身体轻轻地往上挣扎了一下,好似想要站起身来反抗,可惜她终究没能站起来,她抬手捂住刚刚发育的胸脯,泫然若泣地看着来人,低弱地恳求道:“秦大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不不不,我宁肯去死,也不愿意做再做这等腌臜之事!” 面对青琳义正言辞的拒绝,回答的她的是一声更响的裂帛声,秦大爷随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撕开了,『露』出粗壮的身体,下面的昂藏丑陋地抬起头来,冲着青琳微微地颤抖着。 青琳绝望地再次绝望地闭气了眼睛,低声祷告起来:“天灵灵,地灵灵,若是谁能救了我,我愿言听计从,舍身相报!” 青琳绝望中的祈祷,纯粹是病急『乱』投医,分明是出了狼窝要入虎『穴』的意思,她虽然心存侥幸,她从秦大爷揽住她的脖子起,她就已然明白,这所谓的幻境只怕就是真的! 以飞云门将她们眨眼睛送往飞灵峰山脚下的莫大法力,送她一人到千里之外又有何难!难就难在她生就了这副样子,又自小被人捡回了青衣门,生死不由人。 青琳万万没想到,她祈求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把温和的声音问道:“此话当真?!” 青琳猛然睁开眼睛,惊喜地倏然转过头去,直直地看向来人,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当真!” 来人轻‘咦’了一声,轻笑着问道:“你先前见过我?” 关键时候青琳不敢撒谎,她急切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我听过你的声音,后来打听过你的身份,你若是能救我,我情愿言听计从,舍身相报。”说罢,她飞快地转过身来,赤『裸』着身子,对着来人深深地俯身下拜。 来人缓步进屋,对着秦大爷轻声吩咐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 秦大爷睁着醉眼早已看清楚了来人是谁,胯下的物事在那人出声之时,猛然瘪塌了下去,闻言,他忙不迭地起身,也不要身上撕开的衣裳了,一言不发地行了个礼,飞快地出了房门,还小心地关起了房门。 来人在离门最近的圆凳上坐下,低头看了眼青琳,轻声吩咐道:“我既救了你,你也愿意言听计从舍身相报,既如此,你先去好好洗洗,拿出你全套的本事来,让我瞧瞧你的斤两。” 这一次,青琳低声应诺着答应下来,她毫不害羞地站起身,坦然将身体展现在他的面前,先后退了两步,方才转身熟门熟路地往里间清洗身子去了。 来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青琳的背影消失,慢慢地挑起了眉头,只听过他的声音,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倒是个可用之人。 安馨抱着高妙仪匆匆上到北峰峰顶,一刻不停地转向北面,沿路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声响,急切地渴望着能听见流水的声响。 高妙仪昏『迷』着躺在她的臂弯中,左手的血已经快要止住了,两人身上的兽血和着安馨满身的汗水,一滴滴地滴落在通往北面的大路上。 安馨很想停下来,处理好这些痕迹,这些血迹指向太清楚明白了,不用追踪高手都能容易地追查到她们的去向。可她更明白,她若是在这些事情上耽误得久了,高妙仪若是被感染了,她未必有把握能救回她的『性』命。 终于她隐约地听见了流水声,安馨顺着声响往前飞纵,半刻钟后一条小溪出现在她的面前,安馨没有急着停下来,她跳进小溪顺流而上,在一盏茶之后找到了合适的安营扎寨的地方。 她站在水中没有急着上岸,她将高妙仪抱高靠在她的脖子旁,腾出右手来,冲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白『色』阵盘,直接抬手在左手无名指上一按,先前用春水剑划开的伤口,涌出了鲜血来,安馨等着阵盘变成了血红『色』,方才将它扔在了左岸的一块草地上。 血『色』阵盘落地,四周的景『色』忽地一变,草地上突然增加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块,上面长满了青苔,没人会想要从右岸好走的路上转到这边来。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包扎 安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排屏风,一一安放在阵盘伪装好的区域里,随即在屏风中安上软塌,放好澡盆,这才抱着高妙仪从小溪中上岸,将高妙仪放在了澡盆中。 高妙仪身上的衣服肯定不能要了,安馨小心地将高妙仪的左臂,放在澡盆边上的圆凳上,用剪刀将高妙仪的衣服全部剪开,在澡盆中注入热气腾腾的温水,埋头给高妙仪清洗起身子和头发来,换了两次水,把高妙仪清洗干净,擦干了水迹,盖好了薄被,放在了软塌上。 安馨快速地洗了一个战斗澡,裹好了头发,仔细地换过了干净的衣裳,坐到软塌前的圆凳上,专心处理高妙仪左手的伤势。 高妙仪的血已经止住了,上下两排明显的狼牙印是安馨处理的重点,她反复用凉白开仔细地清洗伤口,又用罗润清配置好的『药』水细致地清洗过了三遍,确保足够干净后,方才重新拍开高妙仪手臂和胸前的大『穴』。 鲜血重新冒了出来,不停地从撕裂和撕咬开的伤口中流出来,安馨静静地等候着鲜血漫过所有的创面,滴滴答答地滴落在草地上,静候了小半盏茶的时辰,她才拿出止血生肌的『药』粉涂抹在高妙仪的伤口上。 黄褐『色』的『药』粉被血『液』冲散得七零八落,安馨索『性』拿出三四个瓶子,一股脑地『药』粉全都倒在了高妙仪巴掌大小的伤口上。这一次,『药』粉终于发挥了作用,缓缓地将血止住了。 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干净的布帛,用力撕成了长条,一圈圈地缠绕在高妙仪的左臂上,又顺手做了一个吊带,将她的左手臂吊在了胸前。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其他的只能看高妙仪的求生欲和运气了。????她疲惫地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忽然间就觉得眩晕了起来,她重新坐回圆凳上,从储物袋中端出一杯浓浓的蜜水喝了,才抬手看向左手手指上的伤口,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功力不够,驱使阵盘全靠一身的血脉之力,这等掩人耳目的养伤之法绝非长久之计,飞灵峰中人人都签了生死状进来,她和高妙仪若是没有了自保之力,分分钟就要被人暗算。 她给高妙仪换上了衣裙,将两人的血衣连同其他的东西全都收回储物袋,才站在软塌前,轻轻拍开了高妙仪的睡『穴』。 高妙仪骤然睁开了眼睛,一声痛叫还没出生,忽然一声惊‘咦’了起来,她伸手慢慢地『摸』了『摸』左臂上包扎得结结实实的布巾,吃惊地问道:“我怎么不疼了?” 安馨极其遗憾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高妙仪的额头,低声说道:“会疼的!这会儿不过是『药』『性』刚刚开始发作,一日后,你可能会疼的想要砍掉手臂了。” 高妙仪真的吃惊了,她抬眼看向安馨,“你将大师伯的‘生肌散’都用了?”只有‘生肌散’『药』『性』才会在开始发作之时,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一日之后,等『药』『性』彻底发作,方才会加倍地疼痛回来。 安馨轻轻地点了点头,高妙仪猛地张开了嘴,安馨先是给她服下了‘小还丹’,这会儿又把‘生肌散’都用了,这才入山两日不到,她就把大师伯给她们保命的良『药』用光了,若是有个万一…… 她伸手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瓶‘小还丹’,两瓶‘生肌散’递给安馨,“给,我们俩的东西一人一半,你身上不能没有这些。” 安馨将『药』瓶收入储物袋中,扶着高妙仪坐起身来,穿上一双干净的小皮靴,高妙仪叹息着苦笑了起来:“亏得徐妈妈思虑周到,一定要我们俩都带上对方的衣物,你看看这么快就用上了。” 安馨也苦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原本是有备无患,如今幸亏有了当初的先见之明。 她扶着高妙仪站起身来,随手收好软塌、屏风,飞快地将重新变回玉白『色』的阵盘收入手中。 高妙仪的眼神黯了黯,她反手想要扣住安馨的脉搏,被安馨轻巧地避过了,安馨低声安慰高妙仪道:“无妨,我们这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先让你疗伤,随后我再想办法去采飞灵果。” 高妙仪立即出声反对道:“不用了,我好得很,得趁着我今日不痛的这阵子功夫,赶紧将飞灵果拿到手了。” 安馨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们两人的身影刚从阵盘的隐匿中显现出来,小溪右岸大树上,便飞速跳下一个人浅灰『色』的人影来,他翩若惊鸿般飞掠过湍急的小溪,一下子就站到了安馨和高妙仪的面前。 杀气?是南宫翎!他满身的杀气! 莫非他是见着高妙仪受伤了,想来趁机占便宜?安馨警惕地一把将高妙仪推倒了身后,她紧盯着南宫翎,就像是一只随时会暴起杀人的猎豹。 高妙仪赶紧伸出右手安抚在安馨的肩膀上,语气低弱地赞叹道:“南宫师兄,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了,果真是少年英雄。” 南宫翎没有答话,安馨警惕戒备的神情,让他勉强地将身上的杀气收了收,她原本就不信任他,他不能再吓住她! 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安馨和高妙仪,从她们换过的衣裳和重新挽过的头发,到脚上崭新的鞋子,一样也没放过。 安馨见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们两人,恍然发现他的杀气不是冲着她们俩来的,松了一口气之余,忍不住羞恼地铁青了脸,提声问到:“你来了多久了?” 她不问他是否袖手旁观,她不相信他会见死不救,她也不问他怎么找到她们的,她留下的痕迹太多,就算她故意溯流而上,以三大派弟子的相互了解,他也能找到她们。 她带着高妙仪在此地停留颇久,拜她的洁癖所赐,她还将清洗身体的血水全都倾倒在溪水里,以南宫翎的本事能找到她们并不是难事。 只是他究竟偷窥了她们多久了?她的阵法造诣有限,刚才的种种,莫非都被他瞧了个正着? 南宫翎的眼光在高妙仪的左手上多转了一圈,方才转眼看向安馨,冷着脸不答反问:“谁?是谁伤了你们?” 三个人三句话,南辕北辙,各自关注的焦点都不相同。 高妙仪的右手飞快地在安馨的肩膀上捏了捏,安馨垂下了眼帘,收敛了戒备的神情,略微往后退了退,高妙仪轻声回答道:“没有谁,我们杀了一群狼,一时不察,我受了伤,安馨带我来这里包扎伤口疗伤。” 狼?南宫翎不敢置信地挑起了眉头?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五章 撒气 面对南宫翎的不敢相信,安馨也冷着脸挑眉直视南宫翎,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杀了一群草原狼,一共二十六只,真没必要骗你!你若是不相信或是闲着没事,大可以沿着血迹去东面通往峰顶的路上去查看,我二姐姐受了伤,我们急着去采了飞灵果,好早点出山,你若无事,烦请不要再挡着道了。” 他担心她被人欺负了,想要去替她找回场子,她还要嫌他挡了道? 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上来的烦闷,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刚来不久,我是沿着血迹查到了这里,察觉这里有异样,也担心会是你们,没敢走远。我们三人既然事先有过约定,要同心协力均分收获,便该彼此放下心防,我自问不会拖累你们,也请你们不要再独自冒险,可好?” 他说完这个,并不等安馨和高妙仪两人答应,便接着说道:“此处离奇香坪不远,你们俩从这里继续往北下到奇香坪去等我,我原路返回,先去将这一路的痕迹遮掩一下。”说罢,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不待安馨说话,便提气飞纵而去。 安馨涨红了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了出来. 高妙仪在她身后缓缓地笑了起来,安馨的脾气向来很好,很少有胡『乱』猜测人的时候,更不用说是冤枉人了。 她小时候病弱,满身扎满银针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能笑着安慰师叔。 那样的折腾她都能忍下来,如今南宫翎这一句话,就能挑动她的情绪,真是不容易。????安馨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她急躁了。 她一见南宫翎便失去了对他的‘记忆’,又总觉得南宫翎对她另有所图,对他的防备之心越来越盛,再加上高妙仪受了伤,于她先前的计划有极大的妨碍,她也是着急了,才会失态地迁怒于他拿他撒气。 安馨转过身来,低声对高妙仪说道:“二姐姐,是我的错!等他回来,我会跟他道歉!我不会再意气用事误了事。” 安馨的自责,让高妙仪心中情不自禁地酸软起来。这就是安馨!她凡事只会先检讨自己的不是。 她揽过安馨的肩头,轻声安慰道:“安馨,你没错。我受伤不过是个意外。你也见着了,南宫翎也没想到山顶上会有草原狼,他若是早晓得这个,我敢打赌,他宁肯跟在我们后头英雄救美,也绝不肯留在这里等我们疗伤。你也不用去跟他道歉了,他那样的人,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怎么能做天鹰宗的十二公子?” 安馨慢慢地点了点,高妙仪说得对,这些都是小事,采摘到飞灵果和无忧花才是大事。 两人没有再停留,顺着南宫翎指点的方向,径直往奇香坪去了。 南宫翎顺着血迹,一路赶往峰顶直奔东峰的方向,他没有费心清除路上点点滴滴的血迹,这些血迹正好用来『迷』『惑』其他人。 他来到安馨和高妙仪跟狼群打斗的地方,将安馨埋下的阵盘起出来,用烈火符将二十六头狼尸烧成了焦炭,回程路上又抓住一只游『荡』的野猪,在北峰顶上一刀捅向野猪肥厚的屁股上,让它拖着伤口往南面奔下山去了。 做完了这些他还不放心,又撕碎一点点布帛,挂在了不起眼的树枝高处,方才赶往奇香坪。 安馨和高妙仪的速度也不慢,半个时辰不到,便下到了奇香坪。 奇香坪从峰顶下来只有一个掩映在花木从中的狭窄入口,这是出入奇香坪唯一个没有阵法和机关把守的关口。 正是因着这入口处的花木异香扑鼻,此处方才命名为奇香坪。 安馨搀扶着高妙仪越过仅容两人通过的路口,百十来步后,里面豁然开朗,三面环山的奇香坪里,满是低矮的杂树和遍地的鲜花。 北峰中的季候变幻莫测,让人为之『色』变,谁能料到奇香坪中会春光无限,让人心旷神怡。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她闻不见头发中隐约的血腥气味了。 两人脚步不停,继续往前飞掠,又过了半盏茶的时辰,转过了一个小山坡,山坡下的飞灵果树终于展现在她们的面前。 庞大的枝丫占地极宽,树冠的直径约有二十丈宽,最高处的树枝丫将近五十丈高,整个小山坡上就只有它一颗树,看上去极其壮观。 飞灵果黄澄澄的果实刚刚映入眼帘,一阵奇特的嗡鸣声忽然间就大了起来。 两人停住脚步,定睛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饶是她们俩早有准备,却都没想到,所谓的守护飞灵果树的灵蜂会是这等的样子。 一个的巨大蜂巢端正地挂在飞灵果树的主干上,不,与其说是挂在主干上,不如说蜂巢已经跟树干融为了一体。 蜂巢的高度超过了她们两人身高的两倍,宽度超过了五倍。硕大的椭圆形蜂巢,朝着东方更为突出些,就像长在飞灵果树主干上硕大且热闹的肿瘤。 一只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灵蜂,‘嗡嗡嗡’的鸣叫着,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那些灵就峰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极为敏感,就这么片刻间,已经成群结队地飞过来查探,两人屏住呼吸,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密密麻麻的灵蜂围着她们俩转了几圈,没有感受到敌意,又渐渐地飞走了。 安馨的脸『色』慢慢地苍白了下来,这些灵蜂太大也太多了! 从近处看,那些灵蜂浑身金黄,尾部带着黑『色』横条,尾巴上长长的黑『色』螫针比寻常的绣花针还要粗壮,在阳光下闪着黝黑的光芒。 想必若是被螫针刺中了,除了寻常的火烧火燎的过敏反应之外,以这些灵蜂的个头和毒『性』,只怕会要人『性』命。 高妙仪等着灵蜂全部退走,方才轻轻地叹息一声,“难怪这奇香坪都不用阵法和机关守护,有这些灵蜂在,谁人能偷走飞灵果?” 安馨白着一张小脸,倔强地轻笑起来:“我!” 两人身后不远处,紧接着传来另一个声音:“还有我。” 安馨和高妙仪两人回头转身,这才发现南宫翎已经到了。 安馨有些吃惊,这么快! 翻过峰顶去东边处理狼只的距离并不近,他能这么快地过来,他能如此接近她们,让她们两人毫无察觉,南宫翎的武功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这人她们得罪不起! 安馨垂下了眼帘隐藏住其中的情绪,他若是能由始至终都信守承诺还好,他若是一言不合,出尔反尔,她和高妙仪危矣! 南宫翎是什么人呀,他立即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安馨情绪的变化,他低头上下查看了一下浑身上下,他身上有什么不对,能让她顷刻间就变了脸『色』?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退后一步 高妙仪将安馨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叹息,安馨还是太小了,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她就算是垂下眼板着脸,在南宫翎这样的高手面前,多少还是能有所察觉。 她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轻笑着说道:“这些蜜蜂多年吸食飞灵果树的花蜜,早已有了灵『性』,我不晓得门中是如何摘取飞灵果的,不过想要以我们三人之力,将树上的金『色』果子都采摘下来,只怕不会容易。” 安馨心中懊悔不已,她这是怎么了? 二舅舅明明就跟他们说过了,境界更高的人能洞察她的想法,她还是七情上面,让南宫翎轻易读懂她的心思! 南宫翎多看了安馨一眼,站在原地,和声问道:“安师妹,你有何高见?” 安馨察觉到南宫翎对她格外的探视,她不假思索地平静地遮掩道:“对付灵峰不外乎五个办法:一是用火攻,二是用烟熏,三是用毒杀,四是用冰冻,五是声东击西。” 南宫翎深深地看了安馨一眼,她若是紧张防范人,喜欢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肯说!????他若无其事地接着问道:“前三种,入山之人大抵都晓得,第四种我也能明了,这第五种东击西之法,安师妹,能否仔细说说?” 南宫翎接连两次称呼安馨为安师妹,倒让安馨和高妙仪松了一口气。 他和她们在今日之前本就不太熟,直呼安馨的名字,倒显得太过亲近。如今他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反倒让两人觉得舒服些。 安馨抬眼看向南宫翎,见他面『色』舒缓,不像是要考校她,真像是想要跟她商议对策,便也不藏私,大方地直视着南宫翎说道:“依我之见,双管齐下更能奏效。”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亮,微笑着鼓励道:“安师妹,愿闻其详。” 安馨神情的变化没有瞒过南宫翎的眼睛,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去掩埋焚烧狼尸的时候,已经认真地检讨过了。 他错了,他完全搞错了方向! 他既然认定了安馨是那人,认定了日后定要娶她,就不该将此事挂在嘴边,故意去看她的反应,故意去触怒她惹她生气,让她将他越推越远。 他果断地调整了策略,情愿主动退让一步,让她安下心来,察觉他的好意,明白他的真心,知晓他的诚意。 反正北峰就这么大,他跟定了她,定要让她对他放下心防,定要让她重新认识他,不再见着他就像是见着了敌人。 安馨受到了认同,又见南宫翎神态举止连同说话的语气都彻底退回到了让她舒服的安全距离,便欣然接着说了下去:“毒杀这一条就不用了,等我们历练出山之后,门中必然还指望着灵峰继续守着飞灵果。其他三条,火攻、烟熏和冰冻中,我选烟熏。火攻太过冒险,万一点燃了飞灵果树得不偿失;冰冻对灵峰的伤害也很大,只能弃之不用。至于最后一条声东击西,便是由一人,有意的激怒灵峰,引灵峰倾巢而出,剩下两人,一人用烟熏剩下的灵峰,另一人趁机采摘飞灵果。” 很好!安馨显然计划周全,甚至将他们三人分了工,只是不晓得她肯给他分配个什么任务?她会不会让他去引开灵峰,自己去采摘飞灵果? 南宫翎小心地求证道:“以你的意思,该由谁来诱敌,谁来烟熏,谁来摘取飞灵果为好?” 安馨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当然是我来诱敌,二姐姐来烟熏,南宫师兄轻功最好,就由你去采摘飞灵果了。” 南宫翎微微地笑了起来,他有点受宠若惊,她居然放心让他去摘飞灵果?看来他退后一步果然是对的! 他抬眼看向远处的飞灵果,不由得收敛了笑容,关切地接着问道:“你有把握在灵峰的追击之下逃生么?” “有。”安馨微笑着答应得干脆利落。 她见南宫翎并不反对她的计划,直截了当地提醒道:“不过,咱们丑话要先说在前头了,我引着灵峰走了,留下二姐姐伤势未愈,若是二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唯南宫师兄是问了。” 南宫翎并没有急着答应安馨的这个要求,他意味深长地低头看向安馨,轻声问道:“你没有把握在一炷香之内,摘完成熟的飞灵果?” “是。”安馨肯定点点头。 她轻功不如南宫翎,飞灵果树太高了,烟熏之法虽然有效,最多也只能在一炷香之内控制住灵峰,她确实没有把握在这样短的时辰内,将全部的飞灵果都摘完。 飞灵果树和其他的果树不同,它不是满树的果实一起成熟。 飞灵果树每年都开花,五年才能结果一次。结果之后,每五年变一次颜『色』,要经历从黑『色』变成青『色』,再由青『色』转变成黄『色』,最后才从黄『色』变成金『色』,足足要二十年,一颗飞灵果才能长成天下闻名的灵果。 飞灵果不仅能增加人的功力,最重要的是它的对『药』『性』的增益功效,普通的丸『药』中添加入飞灵果的成分,立即能提升丸『药』的『药』力,这等神效,天下间少有天财地宝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以南宫翎的聪明能问出这个话来,她并不奇怪,毕竟先前她处处对他提防,如今却愿意助他去采摘飞灵果,他没有怀疑才不正常! 能如此这般坦诚地问出来,倒让安馨心中舒服,他们之间的信任确实很薄弱,彼此坦诚,先小人后君子,反倒好行事。 南宫翎的眼神黯了黯,真可惜,她对他的信任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原本的计划是用火攻再加上毒杀,他不是飞云门的弟子,不必替飞灵果树和飞云门的以后着想,如今与她们两人联手,反倒有些束手束脚。 安馨自愿去引开灵峰,以他的轻功做这事都会觉得吃力,安馨怎么会有如此的把握? 他担心又好奇地问道:“安师妹真有把握躲过这些灵峰的追击?” 安馨垂下眼轻轻地点点头,这话他刚才已经问过了,再问是想让她仔细解说躲过灵峰追击的具体办法。 可她若是没有把握,哪里会冒险提出这个建议来?他们三人计议未定,她还不想给南宫翎看她提前准备好的‘装备’。 南宫翎见安馨垂下眼帘,便知她还不想将计划对他全盘托出。 他转眼看向高妙仪,接着问道:“若是我们采完了成熟的飞灵果,你们就不怕其他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来了这里,结果毫无收获,直接砍断飞灵果树枝丫泄愤,让飞云门以后再没有了飞灵果?”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七章 要避嫌 高妙仪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们若是不想要命了,大可以试一试。进山之前,外面流传着采摘未成熟的飞灵果,砍伤飞灵果树的后果都是真的!我想,跟这些灵峰一样,飞灵果树早已成精,它自保的手段,只怕我等还无法抵挡。” 安馨也轻轻地抿了抿嘴,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才好,“门中典籍有记载,无论是擅动未成熟的飞灵果还是有意无意地砍伤飞灵果树,飞灵果和飞灵果树都散发出毒气,这奇香坪中,除了原先就生长在这里的花草树木,其他的生灵都要被毒杀,只除了这些灵峰例外。” 安馨警告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师兄若是动了要砍飞灵果树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罢了,你猜我和二姐姐进山,有没有带上特意解『药』?” 南宫翎直视着安馨,深深地点了点头,“多谢安师妹提醒,安师妹既然放心让我去采摘飞灵果,我自会保高师妹周全,必不会辜负安师妹的嘱托。当然,安师妹最想要的飞灵果,我也会竭尽全力,争取全部收入囊中。” 安馨满意地笑了起来,哼,小样儿的,还怕治不了你?!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脸上飞快掠过的得意的表情,他还有话要问:“在我们行动之前,安师妹,为了确保万一,你是不是先给我看看,你引开灵峰追击的依仗是什么?” 安馨得意的表情一收,这是南宫翎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她最怕这种直截了当的请求和关心,她根本不晓得要如何拒绝这样的要求? 她心中多少有些怨念,要不要这么不相信她?她才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想归这么想,安馨还是伸手在储物袋上一划,一个精钢打造的轻薄盔甲出现在南宫翎的面前。 南宫翎的眼光在盔甲的四肢关节上流连,盔甲不稀奇,稀奇的而是穿上盔甲之后还能施展武功,行动无碍才算勉强能过关。 安馨已经见过一次南宫翎脸上不敢相信的表情,上一次,她没有忍住怒气,迁怒于他拿他撒气,结果冤枉了他让她愧疚。 这一回,他这表情刚要冒出头来,她便直接干脆地说道:“南宫师兄转过身去,我穿上了你就明白了。” 南宫翎二话不说,立即听令转过了身去。 安馨一下子伸手捂住了嘴巴,愣在了当场,她直直地看向高妙仪,脸『色』慢慢地涨红了起来,又渐渐地煞白了下去。 她都说了什么?她跟他这般熟不拘礼,以他的『性』子只怕又要顺着杆子往上爬,又来跟她套近乎! 高妙仪看着安馨神情变幻,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无声地笑了起来。 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安馨嘴上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可遇上了南宫翎总会有异乎寻常的反应。 南宫翎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一发现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立即笑着出声问道:“安师妹,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还是需要我帮忙?高师妹伤了手臂,我可以……” 可以你个头!安馨咬紧牙齿,忍住羞恼,沉声说道:“无妨,你稍等片刻。” 安馨抛开心中短暂的纠结,迅速拆开盔甲腰部的连接搭扣,先将腰带上的储物袋挂在了脖子上,这才抱起上半身的盔甲,轻身跃起,双腿轻巧地『插』入盔甲的下半身。 随后她双手往上一抛,上半身的盔甲垂直地向上飞起,安馨的双手往上一伸,一阵‘叮叮叮’金属的撞击声响起,盔甲的上半身轻巧的落在她的身上,相连的头盔也落到了安馨的头上,‘咔’一声轻响,头盔上的面罩扣了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了被透明的琉璃片遮挡住的一双眼睛。 高妙仪走上前去,用右手将连接上下半身的搭扣一一闭合好,再伸手打开安馨的面罩,将她的储物袋从脖子上拉出来,放在了盔甲外面,方才对着南宫翎轻声说道:“南宫师兄,你可以转身了。” 南宫翎应声转过身来,一看见浑身裹在银『色』盔甲中的安馨,和她脖子上的粉『色』荷包,忍不住笑了起来。 圆嘟嘟胖乎乎的盔甲跟安馨平日里纤瘦的形象大相径庭,他的眼光掠过安馨眼睛、脖子、肩膀、胳膊、大腿、小腿和踝关节,上面精致繁复的阵法让人叹为观止,看样子安馨在飞云门极其受宠! 安馨一言不发地举手过头,原地跳了两条,又自如地原地转了一个圈,一串动作连贯做下来,丝毫没有阻滞。 南宫翎见她始终不说话,忍不住玩笑道:“怎么?穿上这套盔甲就不能说话了,里面会不会密不透风,太热了?”说罢,他便走近前来,伸出手来,就要『摸』向安馨的头盔。 安馨侧头躲过了南宫翎的手掌,不满地抱怨道:“别……” 她及时忍住后面的动手动脚几个字,极快地接着抱怨道:“能不能说话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能抵挡灵峰的攻击便是!” 说罢,她抬手指向南宫翎,“你看过我的盔甲了,把你的抵挡灵峰的秘密武器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南宫翎见安馨能够敏捷地躲开他的手掌,也没有误会他趁机要抢走她的储物袋,他轻轻地放过安馨咽下的几个字,满意地笑了起来。 对于安馨的要求,他避重就轻地说道:“来飞灵峰历练,原本就不在新秀赛的预计之内,我的准备自然没有两位师妹周全,你们俩不看也罢,反正有高师妹的烟熏之法克制灵峰,大不了,我用剑绞杀灵峰便是。” 安馨垂下了眼帘,高妙仪沉默了。 南宫翎说的是大实话,其他人都没有她和高妙仪这等的便利,能有炼『药』堂、炼符堂、炼阵堂和炼器堂四大堂主出手相助。 面罩后的安馨垂下了眼帘,她不能再有异常的举动让南宫翎和高妙仪误会她。 倒是高妙仪思量了片刻,伸手从储物袋上滑过,另一副比安馨身上的盔甲稍大一点的银『色』盔甲出现在南宫翎的面前。 高妙仪笑盈盈地说道:“若我只需要完成烟熏任务的话,南宫师兄完全可以代劳。我看这样吧,你试试看这副盔甲,若是合适,我便先找地方藏起来,就不拖累你们俩了。” 南宫翎围着银白崭新的盔甲绕了一圈,他长手长脚,足足比高妙仪高了大半个头,哪里能穿的进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安馨动了起来,她穿着盔甲的两手在新盔甲上,从脖子开始一路往下经过手臂、前胸、腰、腿,一直弯下腰拍向了脚踝骨和脚背,新盔甲在她的拍打之下,眨眼之间涨大成了比南宫翎还大的尺码。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要命了 南宫翎赞叹地笑了起来:“真是巧夺天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罢他抬起手来,就要将盔甲收入囊中。 安馨伸出手臂阻止了他,“慢着,你看过了我们的装备,你不会全无准备便来这里冒险,把你的依仗也给我们瞧瞧。” 南宫翎心情极好地笑了起来,他伸手往荷包上一抹,他的身前应声出现了一个只有粗略人形轮廓的‘椭圆球’,椭圆球的骨骼的是细长的铁枝,支撑着薄而透明的轻纱,这样的薄纱能够抵挡住灵峰的攻击? 南宫翎好似对两人的疑『惑』了如指掌,不待她们俩发问,便主动拿出一叠符纸递给高妙仪说道:“激发这些符字,足够抵挡灵峰半个时辰的攻击,高师妹也不必走太远,我这里还有一样好玩意儿。” 他伸手拿出一个小玉瓶,“这是专门对付黄蜂攻击的『药』汁,打开瓶子,十丈之内不会有黄蜂想要接近你,对付这些灵峰或许不够看,可让它们绕着你走,我还是有把握的。” 高妙仪伸手接过符字和『药』,连同南宫翎拿出来的‘椭圆球’一并都收了起来,满脸笑容地称赞道:“真是惠而不费,南宫师兄好心思。” 她转头看向安馨,跟安馨商议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往西南方向的黑水潭慢慢行去,我们先约个碰头的地方?” 安馨还没说话,南宫翎已经出声提议道:“不妥,高师妹还是先等在这里,等我采到了飞灵果,一起去黑水潭更好。”????他看了眼安馨的银『色』盔甲,意味深长地说道:“一来,外面不晓得还有没有我们无法预料的野兽,二来,安师妹定然想要知晓我究竟摘了多少飞灵果。为了让她安心,也为了显现我的诚心,还请高师妹一定要留下来做个见证。” “哼!”安馨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南宫师兄思虑周全,飞灵果非同小可,二姐姐自当留下来做个见证也好。虽说我先前误会过你,但咱们原本就有言在先,这瓜田李下的嫌疑,南宫师兄自当避开才是,何必说得好似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意思么?” 南宫翎伸手『摸』『摸』了鼻子,低笑着认真说道:“没意思!就是想要顺便提醒安师妹一声,我们既然联手,三人总比一人强,还望你不要独自贸然冒险才是!你说说看,等我们采到了飞灵果,去哪里跟你碰头?” 没意思?他说没意思!他不跟她对着干了?安馨的眼睛在琉璃片后灼灼闪光,她干脆地转头不再看向南宫翎。 只轻声对高妙仪说道:“二姐姐,还记的我原先说的三个藏身点吧,各以三个时辰为限,在那三处碰头,九个时辰后,我若不至,你们先去黑水潭等我。” 高妙仪皱起了眉头,安馨一个人走夜路,实在太危险了! “不行!”南宫翎立即出声反对道:“不能走夜路,太危险了。” 高妙仪连连点头道:“此刻已至申时正,你避过了灵峰,不要急着赶路,三个时辰就从明日卯时开始起算,如何?” 安馨想了想,痛快地答应道:“好。” 一时间,三人计议已定,安馨不愿再耽误时辰,她也不等南宫翎将盔甲穿戴好盔甲,便开始向着飞灵果树进发。 南宫翎一边在高妙仪的轻声指点下穿戴盔甲,一边低声抱怨道:“她向来都这般鲁莽么?” 高妙仪的神情黯了黯,安馨哪里会是个莽撞之人,只是她用过了‘生肌散’,最多能有十二个时辰能行动如常,安馨这是急着采完了飞灵果好跟她汇合,想要守着她渡过难关。 高妙仪也不答话,伸手将南宫翎的盔甲上的『插』销别好,也替他将挂在脖子上的储物袋拉出了面罩之外,见他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方才拿出南宫翎准备的‘椭圆形’防护罩套在身上。 随即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我们既已联手,安馨是个什么样的人,南宫师兄早晚都会知晓,我能说的是清风居帮理更帮亲。” 高妙仪这话是几个意思?南宫翎默了默,轻笑着保证道:“高师妹放心,我既心仪她,必会护着她,不会让她伤到了自己,闯下祸事来。” 两人说话间,安馨已经飞掠到了飞灵果树的近旁,南宫翎不等高妙仪答话,跟着安馨飞掠了过去,留下高妙仪看着南宫翎的背影深深地叹气。 这人是没心眼,还是心眼太多呢?这种话都能跟她一说再说,这是非要强迫她替他做见证了?! 灵峰对安馨这么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不断地接近非常警觉,成群结队的灵峰已经向着安馨飞了过来。 绝大部分的灵峰‘嗡嗡嗡’地围着她兜转,一小部分的灵峰停在她的盔甲外面,不停地游走着,好似在查探她是什么物体。 安馨脚步毫不迟疑,她的琉璃片覆盖的范围有限,若是都被灵峰遮盖住了,就只能大开杀戒了,可她还没能接近蜂巢,还不是彻底激怒灵峰的时候。 安馨前进到蜂巢一丈之处时,她四周已经围满了灵峰,好在此刻南宫翎已然在她身后一丈之处出现,吸引了一半灵峰过去‘关照’他,她才能勉强从琉璃片上爬满灵峰的空隙中,偷看了一眼巨大的蜂巢。 隔着盔甲,安馨能够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嗡嗡’声和密密匝匝的爬行声,也能够清晰地闻到蜂蜜醉人的甜香! 这味道太甜太香了,绝对是她嗅到过的最好闻的香甜! 安馨极其满意地笑了起来,她飞身而起,春水剑银『色』剑光一闪,青虹般匹练闪过,春水剑贴飞灵峰果树的树干,将东边最鼓胀的巨大蜂巢应声削掉,刹那间一小半蜂巢凭空消失在眼前,被利刃劈开的蜂巢中,浓稠的蜂蜜奔涌而出,洒落在飞灵果树下的地面和树干上。 安馨转身便逃,她一边往外飞掠一边往自己身上贴上疾行符、轻身符、护身符,激怒灵峰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剩下的就是怎样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灵峰好似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静了静,随即‘嗡’的一声爆响,数不清的灵峰好似接到了命令一般,从蜂巢中喷涌出来,连同盘旋在南宫翎身旁的灵峰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黄黑『色』的旋风,追着安馨的背影往奇香坪外飞去了。 南宫翎吃惊地看着安馨从他身旁一掠而过,口瞪目呆地看着被削掉一片,还流淌着蜂蜜的蜂巢,眼睁睁看着暴怒的灵峰,愤怒地追着安馨去了,差点缓不过神来,他刚说她什么来着?鲁莽?不,这不是鲁莽,这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逃命 安馨的胆子也太大了! 她不让人用毒杀、用火攻、用冰冻,原来是打着要将小半个蜂巢都偷走的主意!她居然从头至尾,只言片语都没给他透过风!南宫翎气得差点跳起来追着安馨,想要去打她……打她的屁股! 高妙仪远远地看见安馨将大部分的灵峰都带走了,而南宫翎居然还呆愣着不动手!忍不住高声提醒道:“南宫师兄,还不动手?!” 南宫翎终于动了,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烟雾球,一次就点燃了四颗,一一扔在了蜂巢的四周。 他也不等灵峰被烟熏昏,抽出皮鞭,径自提气飞纵,向着飞灵果树的最高处的枝丫,飞身而去。 安馨那个小王八蛋,肯定无法逃脱那么多灵峰的追杀,他得尽快摘完飞灵果,好腾出手去帮她脱险!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木剑,砍向枝头金『色』的飞灵果,安馨和高妙仪真是对他有信心,竟然连需要用木剑采摘飞灵果都不曾提醒他,万一他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岂不是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 这个念头刚起,南宫翎便急切地摇了摇头,打住!他不能被安馨的胆大包天激得影响了判断。????她们俩不说,定然是晓得他会知晓这个禁忌,正像他没有细问安馨,究竟要怎样避过灵峰一样! 南宫翎急促的动作舒展了开来,安馨机灵得很,必然有对付灵峰的法子,他不能心急误事,枉费了她的信任,定要将飞灵果颗粒归仓才是。 安馨带着屁股后头黄云般的灵峰一路狂奔,不停地用两只手将挡在琉璃片上的灵峰收入囊中,她再也顾不上收入储物袋中的灵峰会是死是活了。 她这套盔甲甚是坚固,确实能够抵挡灵峰的正面攻击,唯一的缺点是,镶嵌在眼睛位置的琉璃片太小,稍不留意就会灵峰挡住视线。 她的目标是出了奇香坪,再次返回北峰峰顶,再转向去往北峰西南方向的黑水潭。 若是走错了路,跟高妙仪和南宫翎错过了是小事,甚至错失了黑水潭的无忧花也是小事,误入阵法或者是机关,丧命北峰就是得不偿失的大事了。 暴怒后的灵峰奋不顾身地向她撞来,婴儿拳头大小的灵峰,下雨一般朝着她的盔甲砸来,‘砰砰砰’地撞击在盔甲上,撞晕后‘扑簌簌’地掉落了一路。 安馨一边飞速逃命,一边暗自可惜,这些吸食飞灵果花长大的灵峰绝非凡品,价值定然非同寻常,也不知道这样的撞击会不会弄死它们,她已经削走了一片蜂巢,若是追击她的这些灵峰都死光了,不晓得掌门师伯会不会怪罪她。 就在安馨一路逃命的时候,秋敏行、秋如云和滕芳菲势如破竹,一路从北峰北面的山脚下解开阵法、机关,终于到了通往奇香坪的最后一道关口。 秋敏行拿着阵盘在阵法前细算,良久微微皱起了眉头。 秋如云见状,伸过头去看了看他手上的阵盘,轻‘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这个阵法好似比先前的都难?” 秋敏行拧着眉头点头道:“不错,这个阵法是今日遇见的最难的一个,保不齐是被其他人人动过手脚了。” 秋敏行在‘其他人’人三个字上加重语气,让秋如云和滕芳菲都惊讶起来,还有人能赶到他们前面去了? 秋如云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除了东面和北面,难不成还能有人从西面和南面上山,抢到了他们前面?还能抽空来北面改变阵法,阻挡他们的行程?进山历练的新秀中还能有这等深藏不『露』之人? 滕芳菲飞快地将进山历练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略微有些迟疑地问道:“会不会是天鹰宗的蒲志杰,抢到了我们的前面?” 天鹰宗弟子蒲志杰家学渊源,破解阵法的能力,当在入山之人中最强,若是他来了北峰,倒是有可能赶在了他们的前面。 秋敏行和秋如云面面相觑,若是这样,他们抢在前面费时费力改动阵法,岂不是想要独吞飞灵果和无忧花?糟了,他们若是存了这个心,必然不会对安馨和高妙仪客气! 秋敏行一言不发低下头,全力以赴开解阵法。 一炷香之后,秋敏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如释重负地说道:“行了,你们跟我来。” 三人小心地鱼贯而入,亦步亦趋地在阵法中穿行,两炷香后,三人有惊无险先后出了阵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秋敏行转过身,指着阵法中的几根细针问道:“你们能瞧出这是谁惯用的暗器么?” 他们一路穿过阵法,他只发现了这五根细针来的有些突兀,换做是他,他身上不会携带这么细小的武器。 秋如云和滕芳菲仔细地看了看,遗憾地摇了摇头。 阵法中的细针没有穿线的孔洞,又比寻常针灸用的银针稍短而略粗,并不适合用来疗伤,要是用作暗器,它分量太轻,也无法偷袭较远的地方,寻常人哪里会带着这等物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带着细针进山之人,武功绝然不弱。 秋敏行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不待他开口说话,秋如云便肯定地摇了摇头,低声地说道:“若是让你我来分配人手,你会将南宫翎和蒲志杰两人,都集中北峰这个峰头吗?” 秋敏行摇摇头,秋如云娇笑着提醒道:“三哥,不如我们也给这个阵法添点难度,阻一阻后面的人?” “那是当然!”秋敏行哈哈笑了起来,他不再纠结到底是谁改动过阵法,伸手从暗器袋中掏出两枚细小的精钢铁藜子,小心对准角度投入阵法中,然后笑着说道:“不管谁在我们身后,他们都休想轻易地上来了。” 秋如云也高兴地笑了起来:“其他人我不管,只要能挡住卫国来的那几个人就行。”这一下连滕芳菲都笑了起来。 暗黑森林三人被传送阵送进飞灵峰之时,相隔甚远,等他们三人汇合,赶来北峰北面上山之时,他们的前面已经有了几波江湖门派弟子,其中就有卫国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的八名弟子。 他们三人谁都没有惊动,暗自超越了他们。 如今他们抢到了前头,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上来捣『乱』。 等他们突破这个通往奇香坪必经之路上的阵法,想来他们早已找到安馨和高妙仪,到时候再来解决江湖恩怨不迟。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章 濒死 安馨带着狂暴的蜂群,沿着北峰峰顶直往西南方向的黑水潭狂奔! 她一路上不停地给身上贴换着疾行符、轻身符和护身符,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远远地瞧见了一挂瀑布。 安馨稍微松了一口气,天『色』将晚,她若是还找不到这挂瀑布的话,入夜之后,她恐怕更不是灵峰的对手! 她眼前的琉璃片已经被不休不止的灵峰撞出了裂痕,她看向外面视线都出现了重影,再拖延下去,保不齐什么时候琉璃片被彻底撞碎了,她的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灵峰的手里了。 这些灵峰也真是不要命了! 跟着她跑了这么远,被她收走了这么多,始终缀在她屁股后头,不肯罢休! ‘嘣’一声脆响,安馨暗叫一声不好,完蛋了!琉璃片终于抵挡不住灵峰坚持不懈地撞击,终于报废了。 她使尽全力,在轻身符和疾行符的帮助下,腾空而起,向着瀑布扑去。????她若是不能尽快躲进瀑布下面的水潭中,一等灵峰反应过来,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嗡——’灵峰闪动着翅膀,向一条黄『色』的狂风追着安馨,从瀑布的半中央往下面的深潭冲去。 安馨伸出手臂牢牢地挡在眼前,不让飞舞的灵峰,在她下落的途中有机可乘。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她清楚地听见,连接上下两个半身的盔甲搭扣,发出两声崩裂的轻响,护着她一路逃窜奔命的盔甲,随时都会寿终正寝。 安馨的一颗心随着不断下坠的身体一起往下落,一旦师父给她的北峰的资料出错,她不是要死在复仇灵峰手里,就会被摔死在这孤注一掷的一跳上面了。 ‘哗——’一声巨响,安馨终于落到瀑布下面的水潭中,冰凉的潭水灌进盔甲中,灵峰的嗡鸣声突然消失。 安馨心里一松,她闭上眼睛,张开手臂任由盔甲带着她冲向潭底。 暗淡的天光,越发暗淡了下去。 安馨一刻不停,全力以赴地奔驰了一个半时辰,早已汗流浃背,身心俱疲,此刻感受潭水的洁净清凉,浑身上下忽然间都舒爽了起来。 安馨伸手向下,先将下半身的盔甲收进储物袋中,再抬手向上,将已经坑坑洼洼的上半身盔甲也收进储物袋中。 今日这件盔甲立下了大功,若是保护眼睛的琉璃片,能够再结实些就更完美了! 她要将它们带回去,让飞炼峰的几位长辈看看,争取以后……不,进入飞灵峰历练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安馨猛然睁开眼睛,双臂双腿开始用力划水,管他们有没有用处呢,她只管带回去便是。 拜两件盔甲的重量所赐,她跳进潭水中后,一直往下沉,这会儿距离水面的距离颇远了,连隐约的瀑布的水声都听不见了,安馨屏住气,向着上面光亮的地方,有条不紊地划着水。 是她大意了!她贪恋潭水的清凉,入水太深,一个不慎她就不够气去到水面去换气!她若是没被灵峰螫死,没被从半空中跳入潭水中摔死,若是被溺水死了,那就太冤枉太可惜了! 安馨用力的呼气,鼻子中冒出长长的水泡,身体慢慢悠悠却笔直地往水面上升。 水面上的亮光越来越亮,瀑布的水声也开始隐约可以听见了,她心中缓缓一松,还好,有惊无险,她睁大眼睛四面查看,留意着水面上还有没有灵峰在等着偷袭她。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她后背冲撞过来,以无可匹敌的势头,裹挟着她改变方向,飞快地横向着漂移起来。 安馨着急了,这股力量太过强大,让她无法抵御,也让她改变了行进的方向! 她手忙脚『乱』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大大的皮质袋子,用力扯开塞子,对着瓶口猛地吸了一口气,新鲜空气流进她快要炸裂的心肺中,犹如干旱的土地遇上了甘霖,安馨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她江湖经验不足,又自忖准备周全,落入潭中不会真有危险,谁知道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她一边检讨着自己的大意,一边继续犯错,差一点就真的落入了绝境。 安馨对着皮口袋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塞上塞子后,这才转头四顾,用力对抗袭击她的水流。 她努力划动四肢,向外用力挣扎,可惜她越是挣扎,需要的氧气越多,只要她停下双臂吸取氧气,水流就会拖曳着她去往潭中的更深处。 这样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正当安馨想要另寻出路的时候,潭水中的温度急剧下降,她的手脚忽然不停使唤,沉重地抬不起来了!安馨拼命地挣扎,可惜她的反抗犹如蜉蝣撼树,毫无用处! 安馨知道她又一次到了生死关头,这一次,是她自己的大意要害死了她! 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安馨不得不放弃了挣扎,她的手脚迟缓得好似灌满了铅块,她手中装着空气的牛皮囊脱落了出去,她胸口火辣辣地灼痛起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在缺氧和水流的双重压力下要被挤爆了一样。 这里无人能够救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引走了灵峰,南宫翎必然能够采到飞灵果,师父有救了! 以南宫翎的能力,师姐也应该无恙! 至于她自己,她活过了两次,虽然两次都是这么匆促,没有让她好好地享受过生命,可她已经知足,她能够在两个世间留下足迹。 真可惜啊,南宫翎真是个英俊少年啊! 他还想要向她提亲,他还想要对她负责到底呢,这是两世为人,唯一对她示好的男子! 可惜他们有缘无分,她这就要死了。 安馨的嘴角出现了笑容,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握紧了脖子上的‘燧灵’,这枚神奇的玉佩会不会护着她,带她去往下一个异世间?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一个遥远而朦胧的声音急促地响了起来:“不能睡,不要睡,安馨,安馨!” 安馨的身体冰凉起来,她离开的时候,爸妈都这样叫过她。 可她控制不住啊! 她的心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重压力,她无力抗争,她不得不认命了! 好在,只要撑过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或许有机会再看见异世的风景,那里会有怎样的人生在等着她? 安馨任由自己坠入黑暗,顺着水流不停往瀑布下方的黑暗处漂去。 暗黑中,她手中的‘燧灵’淡淡地散发出一层黑『色』的光芒包裹住她,渐渐地越漂越深,越漂越远。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伪君子 童悦从东峰下来,直接赶往北峰的北面。 她半道上已经收到了线报,去往北峰历练的弟子,不约而同地全部选择了从北峰的北面登顶,看来飞灵果的吸引力,果真无人能够抵挡。 她刚上到半山腰,便出乎意料地遇见了辛啸天。 两人间的境界相差太大,正在盘膝打坐练功的辛啸天,根本无法察觉到童悦到来。 童悦随手在身上贴了一张符纸,隐匿在了暗处暗自观察。 这个幻阵距离大路颇有些距离,他们怎么会被阻在了这里? 她转头四顾,立即就看见了被摘得光秃秃的‘赛月华’。 童悦了然地笑了起来。????辛啸天同路之人中,有六名女子,辛雨自小便见过‘赛月华’的,其它人一旦知晓了‘赛月华’的功效,必然会群起而夺之,这是为了争抢‘赛月华’,无意触动了阵法。 转念之间,童悦拼凑出了大半个真相,往日对辛啸天的些微好感直线下降为冷笑。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静静打坐的辛啸天,身为这一小队人的头领,他居然能纵容随行之人,为了‘赛月华’而触发阵法,将他自己也关进了幻阵,也算得上是奇葩! 童悦上前几步,站定在辛啸天身旁打量阵法里面的动静,这一看,更是让童悦的脸上染上了冰霜,里面的六组人正像无头苍蝇似的各自对抗着幻阵。 童悦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最先找寻辛雨,最左侧的幻阵中,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辛雨,正低头握住手中的阵盘,一边爱惜地用袖子擦拭着,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话。 童悦随手飞出一张符纸,贴在辛雨的幻阵之上,只听见辛雨着魔般低弱地叹息道:“娘,等辛师兄成了我的夫婿,等他成了飞云门的掌门,我就让他派人去把霍迪国青龙派直接给灭了!让那个你天天扎小人诅咒的贱人,活生生地死在你面前,让你出了这口恶气!” 这几句话,让辛雨越说越是激动,说到后面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直冒,从一个柔弱的小女儿变成了怒目金刚! 童悦眨了眨眼睛,微微有些吃惊,辛茂的这个小女儿心『性』竟然如此狠毒? 眨眼之间,辛雨忽然又收敛了满脸的狰狞,对着阵盘羞涩重新低下了头,吃吃地笑道:“娘,只要你同意了我和辛师兄的婚事,我定会让他替你报仇!” 童悦的眼睛落在辛雨手中的阵盘上,她已然看出了端倪。 辛雨手中阵盘不该是她所有,也绝非她能够控制,理当是辛茂为女儿和徒弟进来历练准备的,以辛茂的精明不该留给辛雨,留给辛啸天倒还勉强算合适。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辛啸天,辛雨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他,却又握住手中的阵盘没有给他,让他困顿在这里空耗时光,哼,这对师兄妹也真算得上是极品了。 以辛啸天的能耐,能认出此幻阵至少需要六组人入阵破解方能脱身,也算是功课做得不错。 不过,他让其他十人全部入阵,自己却置身事外,躲在后面偷闲练功,她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辛啸天会如此不堪。 联想到辛啸天在听见耿清波的坦白时,妄想要击杀耿清波的举动,童悦深深地怀疑,辛茂座下下的四个名声在外的弟子,是不是个个都像辛啸天一般,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全都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童悦抬头转眼不再看辛茂的两个弟子,在幻阵中看向百里家族的三个弟子,刚才她一眼扫过之时,便发觉百里雯的情形好似有些不对? 童悦凝神细看幻阵中的百里雯,只见她眼神清明,半跪着避开屁股上的伤势,淡定地吃着干粮。 童悦有些吃惊,幻阵对她无用?不,不对,幻阵对她无用,却自行变成了困阵,将她连同她的两个堂弟一起困在了阵中,真是奇了怪了?百里雯身上有什么蹊跷之处,能让幻阵自行变阵? 一想到江湖上传言,百里文樱视百里雯为衣钵传人,童悦便有些了然,只怕此言不虚,或许是百里文樱给过百里雯什么护身的宝贝,百里雯自己没能发现宝贝的妙用,只好跟两个堂兄一起被阻在了这里。 童悦淡笑着从百里雯身上收回眼光,江湖门派门中传承,大多不够严谨,换做是飞云门才不会发生此等乌龙事情。 童悦眼光再一次掠过辛雨,眼中的笑意顿时消失,不,是她太武断了!眼前这两个飞云门弟子不就勾心斗角,丢人现眼了么! 这次回去要好好跟掌门说说,各个长老门下的弟子,也该送去传功堂教导一番。如若不然,日后让这些人占据了门中高位,只怕会遗祸飞云门。 童悦冷着眼转向霍迪国青龙派郝连虎和郝碧莲两兄妹,幻境中的两人面对不死不休的半野人,接连败退,郝连虎屁股上的衫裤都被鲜血浸透了,还在不管不顾地护着郝碧莲。 哼,童悦的轻哼声在鼻子中转了转,没有出声便收了回去。 当初郝连虎若能有五成这样的心力护住了高妙仪,她今日也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他既然袖手旁观高妙仪涉险,他们俩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最多再过一刻钟,世上将不会再有郝连虎和郝碧莲两人,一个区区幻阵都能要了他们俩的命,难怪高天和罗润清连出手教训郝连虎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童悦侧头看向卫国青衣门的两个女弟子,这次新秀赛名义上是为了庆贺青衣门新掌门继位,这两人胆敢独自进阵,倒比其他人更勇敢些,若是她们俩心『性』不错,她不介意抬抬手,放过她们俩。 童悦飞出两张符字,贴服在『毛』玲儿和青琳两人的幻阵上,片刻之后,她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两只清凌凌的眼睛左右转动,留意着阵法中的情形,渐渐变『色』起来。 真是不看不晓得,一看吓一跳!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名叫『毛』玲儿的女子居然会听何秀丽号令,胆敢先毒杀了青衣门新任掌门席映月,坐上青衣门掌门的位置后,还能借机毒杀了何秀丽!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一个善茬 这样辣手无情,凶狠残忍的心肠,对照上她还不到十六岁的年纪,让童悦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意,青衣门究竟是个怎样的门派,怎么能让弟子在单纯无害的面孔下,隐藏着这般毒辣无情的铁石心肠? 那个名叫青琳的瘦弱女子更是不堪,居然能就地躺在地上,张开双臂双腿,袒胸『露』『乳』,娇羞地呻『吟』不已?!她这是幻想着跟男人欢好? 童悦的眼睛在青琳刚开始发育的身体上梭巡一圈,什么样的人,会喜欢这样的清汤寡水童女?又是什么样的人,教会了青琳这样年纪的女子,毫无廉耻地在男人身下辗转承欢? 呵呵,人人都说青衣门藏污纳垢,她先前从没将这个卫国门派放在眼中,以后倒要好好瞧瞧青衣门的热闹了。 童悦厌恶地转开眼睛,看向最后一对兄妹,卫国逍遥派的两个弟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吞食地上的杂草和泥土,脸上的神情却好似正吃着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童悦好奇地飞出符纸,只听得逍遥派掌门彭翔的嫡女彭灵玉正在边吃边说:“三哥,我改主意了,我们既入了这洞天福地,采了这许多的灵果灵『药』,若是出去被人劫走了,或者要分给其他人,岂不是亏大了!依我看,我们还是呆在这里多吃点,把这些好东西都吃进肚子里,积攒在身体里,日后成就先天就要靠今日的机缘了!” 说罢,彭灵玉大方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合着泥土的杂草,大方地递给彭凌云,笑眯眯地说道:“三哥,我对你可好?” 彭凌云忙不迭地从彭灵玉手中接过那一大把‘好东西’,贪婪地大口塞入嘴中,一边陶醉地咀嚼着,一边高兴地点着头:“唔……好吃!唔……好!”????彭灵玉的笑眼灵活地转动了一圈,笑呵呵地对彭凌云说道:“三哥,等我们出去了,你要好好地拖住辛雨,让辛啸天主动接近我,我看中他了,我要嫁给他,做他的皇后!等我做了皇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彭凌云兴高采烈地欢笑起来,他满足地将嘴里的泥土和杂草吞咽下肚,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助二妹妹当上皇后,我找机会将辛雨这样!”彭凌云并拢五指,高高举过头顶,凶狠地向下挥去! 他这是明白无误地想要杀了辛雨! 彭灵玉‘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太好了!他们拿到天财地宝,还能去除了辛雨这个拖累,她的皇后之路必将顺遂无比! 童悦吃惊地听着幻阵里的两人的说话,眼睛慢慢地眯缝了起来?辛啸天?皇后?辛啸天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有本事让人嫁给他做皇后?这两人来自卫国,辛啸天的暗藏的身份呼之欲出! 辛茂和彭翔两人有什么秘密是连飞云门都没掌握的?难怪辛啸天坐在阵法的外围不敢进来,莫非他对自己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 童悦的眼睛沉了沉,这一组十一人中,没有一个善茬,让他们这么快就死在一个幻阵里,真是太可惜了,不如让他们在这飞灵峰中好好地斗上一场,且看他们中何人能够胜出?最好能给安馨和高妙仪日后留下几个磨刀石,也好让她们历练一番人心叵测,江湖凶险。 童悦信步走出幻阵,随手飞出几张符纸隐入幻阵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往山顶而去。 南宫翎无比顺利地收取完飞灵果。 他有师父给他配置的驱虫良『药』,再加上飞云门的盔甲实在是精妙无比,灵峰并未给他造成多大的麻烦。 他护着着高妙仪出了奇香坪,直接转头去了先前安馨给高妙仪疗伤的小溪。 他们两人身上都沾染了飞灵果和蜂蜜的气息,南宫翎担心灵峰回过头来会追杀他们俩,干脆直接回到了安馨给高妙仪疗伤的小溪附近,找了一处干净的小水潭,让高妙仪稍事梳洗,趁机换上黑『色』的夜行服。 高妙仪一听南宫翎要她换上夜行服,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南宫翎这是要趁着天『色』未尽,趁机去找寻安馨。 高妙仪对此毫无异议,她从储物袋中拿出屏风,急匆匆地用一只手洗漱,换过夜行服,又赶紧用过了晚膳,迅速打理好一切后去跟南宫翎汇合。 南宫翎的速度更快,他在小溪中痛快地洗了一个澡,彻底地消散了奇香坪中的味道,穿上了黑『色』的夜行服,慢慢地用过了晚膳,等着高妙仪收拾好了,两人重新上了北峰,找寻安馨引走灵峰的方向。 安馨穿着盔甲引开灵峰,留下的痕迹很是明显,沿路有不少去尾断翅的灵峰遗留在路上,南宫翎一边收集灵峰的残尸,一边跟随着安馨逃避的方向,找到了安馨跳下的瀑布。 南宫翎举着高妙仪给他的夜明珠,在瀑布四周仔细地找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安馨离开的痕迹。 两人并不着急,他们早就对北峰的地形了如指掌,眼前这条瀑布下方的水流,恰巧可以去到黑水潭的近旁,安馨若是想要节省时辰,跳下水潭后,必然立即从水底往下游,正好可以趁机躲开灵峰。 南宫翎大胆猜想,以安馨的精细,必然早就预备了可供水下呼吸之物。 高妙仪印证了他的猜想之后,两人也不用再多商议,分头沿着瀑布两侧的水流继续往下游找去。 夜『色』中,两颗夜明珠在两岸的山林间穿梭,时不时遥遥地呼喊着,确认着各自的平安无恙。 夜幕降临,赶在最后一丝晚霞落尽之前,卫国东林郡信宜镇陈家乡间别院门口,来了一辆女眷用的马车,跟车的仆役上前敲开门,直接将马车从大门口驶进了门去。 马车在外院梧桐苑附近停了停,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隐入路边花草的暗影中,看着马车继续往前停在了内院的垂花门前,下来一个娇俏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胖大婴儿,脚步轻捷地进了内院。 老者四面张望了一下,又仔细地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没有看见听到异常的动静和声响,终于放下心来,举步慢腾腾地向着梧桐苑走去。 梧桐苑中,烛光暗淡,陈家家主陈浩生早就等在院门虚掩的门后,老者一推门进来,他便无声地拜倒了下去。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落脚 老者回手关上院门,缓缓挺直了腰杆,一股夺人的气势从他身上喷薄而出,跪倒在台阶下的陈家家主,骤然感受到先天高手的凛冽气势,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向着地面再贴了贴。 “起来吧。”老者淡声开口:“不必多礼。” 陈浩生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眼睛落在老者腰间的一块浓厚的紫『色』玉佩上,赶紧又将身子往下低了低,恭敬地低声问候道:“太上长老可安好?” “好。”袁庆干脆利落地说道:“这里都布置好了?” “布置好了。”陈浩生并不敢抬头看老者,飞云门太上长老,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莅临他陈家别院,不仅是蓬荜生辉,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他低低地垂下头,轻声补充道:“内外都布置好了,陈家好手全都集中在这里了,梧桐苑我亲自把守,不敢说是固若金汤,但寻常人足以抵挡了,太上长老安心住下便是。” 这次陈家人马总动员,提前半月便做好的准备,他一直担心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飞云门太上长老,不一定真会来陈家别院落脚,如今终于把他盼来了,陈浩生喜悦中不禁愈发小心起来。 他一直记得多年前,唯一一次见过他身上的玉佩那一回,父亲领了他的吩咐,一个不算太难完成的任务,便让陈家咸鱼翻身,受到了太上长老暗中的关照,享尽三十年的清闲富裕日子。????这一回太上长老再次召唤陈家,他若是办差得力,他几个儿子的前程就该妥了。 “嗯。”老者举步下了台阶,直往梧桐苑的正堂而去,边走边低声吩咐:“你亲自把守,我自是放心。我在这里呆三日,三日之后,我自有去处。明日,你陈家让能入眼的好手都去练功堂,且让我看看,陈家这些年都网罗了些什么人?” 陈浩生闻言大喜,忙不迭地答应道:“是。” 天上落下的馅饼终于落到了他的头上,太上长老若是能高看他陈家子侄一眼,就算不能跟着去飞云门,以后有机会替他跑跑腿,也绝不会吃了亏去! 若是能入了太上长老的眼,被带回飞云门,甚至被收入门墙,那就是陈家的祖坟上冒的青烟直上青天了! 老者在正堂门口停住了脚步,侧过头看向毕恭毕敬的陈浩生,轻描淡写地吩咐道:“我不喜旁人近身伺候,你先让人送水过来沐浴,再备下一桌清淡的吃食送进来,其他的明日再说。” 陈浩生立即俯首恭敬地答应道:“是。耳房内已经备好热水,小侄这就让人预备晚膳。我就在东厢房中守卫,太上长老但有所命,只管吩咐小辈便是。”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抬腿直入正堂,随手一挥,大门关上,他信步走向右侧耳房,房中果然备好了浴桶、浴盆、浴巾和换洗衣裳,浴桶中的热水冒着丝丝热气。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捂住嘴无声地咳了咳,挺直的肩膀微微往下塌了塌,又缓缓地挺直了起来,这里不一定就安全,还不到他能够放松下来的时候。 老者伸手在脸上轻『揉』,片刻之后,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他手中。 面具下的一张脸,苍白中透着青『色』,一双湛然有神的眼睛,疲惫中透着淡淡的失意,正是半个多月前从飞云门飞龙峰逃走后,不知所踪的飞云门太上长老袁庆。 袁庆小心地将面具放在一旁的换洗衣裳上,伸手脱下身上的衣裳,抽开头顶的木钗,披散着头发抬腿跃进浴桶,整个人没进微微发烫的净水中,片刻后,伸出头来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有多长时日没有这般舒坦地享受过了?自从他被始祖法旨剥夺血脉,逃出飞云门之后,这等寻常的享受,竟然也不再唾手可得。 他自幼在飞龙峰长大,以前就算是出山历练,也是自找苦吃,他身上有储物袋,衣食住行上从来没有短缺过,也从没像如今这般被人追得鸡飞狗跳,『性』命攸关过。 都是那两个逆子,计划不周,贸然动手拖累了他! 他好好的飞云门太上长老,先天四境高手,措手不及之下败给了高天! 他老都老了,为什么还要这般颠沛流离,苦于奔命! 高天若是将飞龙峰之事通告天下,他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他又将整张脸都没进水中,那张该死的面具,他从和袁朗分手后戴在脸上,到今日才是第一次取下来。 他们都太小看高天了! 十年时日,高天居然能将飞云门经营得如臂使指,处处得力,飞龙峰想要夺权,一开始就不该在高妙仪身上花费力气。 这次捅了马蜂窝无法收场,不但将儿子孙子都陷了进去,还拖累他被高天派来的长老堂康健和皮秋红两人,带着飞云门的弟子追在他的屁股后面,生生是不死不休架势! 也不晓得是哪里出了差错?他能去的地方,处处都有人提前在等着他! 等他察觉到有可能是那两个被关押在戒律堂的逆子,将他多年苦心经营的后手全都交代清楚,引得康健和皮秋红不停地追杀他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半个月的时日里,他多年培养暗藏起来的人手,被他们一路追杀得七零八落。 昨夜他另辟蹊径,借助江湖门派暗中力量和留在门内的内应,利用新秀赛结束,飞灵峰历练刚开始的时机,冒险袭击戒律堂想要救出两个儿子,只可惜他等了整整一晚,没有等来两人获救的好消息,等来的却是康健和皮秋红两人的围攻。 他耗尽了身边所有的人手,方才突围出来,侥幸逃到了这里。 陈家人武功平平,想来落不到飞云门和他的两个逆子的眼中,他也不敢在这里停留三日,一旦他缓过一口气来,他准备先回去无忧谷,先看看袁朗的伤势,待养精蓄锐养好身上的伤势之后,再来跟高天好生斗一斗。 袁庆抬起头,满头满脸的温水和着泪水一起往下流淌。 他伸手捂住面孔,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何时受过如此重伤?他何时吃过这等苦头?他不是不想要侍女伺候,他是不敢让侍女看见了他的样子,让飞云门的人继续追杀他! 他是飞云门嫡支嫡系嫡子嫡孙,他坐享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有何不妥?那高天一个外人,如何能将飞云门偌大的家业收入囊中,连一条活路都不留给他们?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还活着 袁庆将头重新埋进水中,片刻后再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已经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他快速地洗了澡,迅速地冲洗了头发,随意用木钗束好,重新戴上了面具,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信步走到了外间。 外间的正堂中,已经摆好了一桌清淡的席面,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样样俱全,看来陈家确实尽了心。 袁庆独自坐在桌前,慢慢地用过了晚膳,扬声叫陈浩生派人进来收拾,趁此时机他从后窗跳了出去,隐了身形游走在陈家别院中,查看各处的防卫守备。 袁庆溜达了一圈下来,对陈家的失望简直无以言表,陈家的护卫个个膀大腰圆,修习的都是外门的功夫,这等连寻常二流江湖门派都抵挡不住的防守,不过是能给一般的富家翁看家护院。 他是什么人?他的对手会是什么人?陈家居然这样糊弄他!每年十万两银子,就让他们豢养了这些不中用的废物? 袁庆阴沉着脸,重新在陈家别院的外墙上巡回了一圈,将身上不多的符纸全都埋伏在了围墙上头。 他直接放弃了将四面透风的别院防护得得水泄不通的念想,只要能在有人进来之时,他能提前知晓,提前有所准备,就算是不错了。????袁庆心情极差地回到梧桐苑,依旧从后窗跳进正房的寝房,他合身坐到了床上放下了纱帘,他决定了,等他打坐两个时辰恢复了元气,他就要离开这里。 安馨是被冻醒的,她瑟瑟发抖地在一片黑暗中醒来,恍惚中,她分不清是不是又回到了先前那个无边无际,无声无息,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气发出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什么?她还能够叹气发出声响? 安馨缓缓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抚向自己的面孔,触手的冰凉让她惊喜地俯身嚎啕大哭起来,她还活着?她还活着!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安馨酣畅淋漓的哭声空洞地引发了回响,她警觉地停住了哭声,抚在脸上的手掌,慢慢向下『摸』向她的脖子,脖子上的玉佩和储物袋还在,她欣喜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不是赤手空拳地落到了此地。 她不敢贸贸然地从储物袋中,拿出照明的东西,她静悄悄地动了动四肢和身体,诧异地发现身体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之后,她慢慢地翻身仰躺,右手先从储物袋中扣出一把暗器,左手方才从储物袋上轻轻一抹,一颗温润的夜明珠出现在她手中,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她的头顶上是一片『潮』湿低矮的岩石,黑漆漆的岩石好似随时都能淌出水来,安馨支起胳膊转头四顾,淡白『色』的夜明珠的光亮下,离她脚边不远处反『射』出星星点点的水光来,安馨吃了一惊,她这是被卷入瀑布后面的山岩中了? 也不对,她没有听见瀑布声,更没有听见过其他声响,她这是在哪里了? 安馨避开头上的岩石,弯着腰站起身来,向着水光的地方慢慢地移步过去。平静的水面上波澜不惊,难怪她听不见水声,一丈长三尺宽的水面旁都是黝黑巨大的岩石,水下面会有多深,安馨心中没底。 她清楚地记得她在水中溺水失去知觉,难道她得从这里的水路重新出去? 无边的寂静让安馨觉得瘆人,她抱紧了胳膊。有风从她的身后缓缓地吹来,让她觉得更冷,安馨蹲下身体举着夜明珠转过身来,她身后有一条颇为陡峭的斜坡,越往上走空间越是宽阔,风就是从哪里吹过来。 安馨捏紧了手中的暗器,稍微犹豫了一下,有风或许就能有其他的出路,她迟疑着小心地沿着斜坡慢慢地爬了上去。 身上『潮』湿的衣裳让她很不舒服,四周黑暗『潮』湿的环境也让她觉得非常的压抑,可这些都比不过活过来的喜悦。 她还活着,她要逃出生天,重新沐浴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呼吸,聆听世上各种各样的声响,再不要被关在黑暗中,什么都听不见。 对了,她还要和南宫翎和解,看在他是她两世为人,唯一一个向她表白过的男子份上,她不再计较他先前的鲁莽。 她对他的好感实在有限,那种被人觊觎算计的感觉始终都在,她要想方设法避开他。 她的生命中若真会有个他,她会好好珍惜他,若没有,在飞云门做单身长老,也没什么不好。 安馨一边暗自给自己打气,一边缓缓地爬上了斜坡,斜坡上有一个微微向内倾斜的狭长山洞,洞顶上有风吹下来,山洞的尽头,坐着一个人。不,不是人,是坐着一具尸骨! 高大的尸骨坐在山洞的最里面,除了浑身灰白『色』的骨架,身上已经没有可以辨认身份的衣物,他盘腿而坐,头和肩膀斜靠在最里侧的山岩上,两手向前伸直,双手紧握,手中好似捧着个什么东西。 安馨的心猛地提了上来,随即又莫名地酸软了起来。 这个人孤身一人被留在了这里,没能出去,莫非是他找不到出路,被困在在了这里?她会不会跟他有同样的命运? 安馨的眼眶都差一点要红了,这位前辈误入此处,无奈留在了这里,临走前他紧紧捧在手中的东西,一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她要不要上前去看看,看看他为了逃脱这里都做过哪些尝试? 可是,安馨真不想要去打扰他的安宁。 且不说她能不能出去?她会不会跟他一样被留下来?单说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件极其蹊跷之事。 飞灵峰从来没有对外人开放过,什么样的人会被留在了这里? 她一点都不贪,她只想要保住小命离开这里,在光天化日之下好好地活过一回! 安馨打定主意,回过身要原路退回去,风果然是从头顶上吹来,可这人还是被留在了这里,显然此路不通,唯一的出口就该是在斜坡下面的水中了,从她身上湿润的衣裳来看,她的这个推测应该是靠谱的。 安馨毫无犹豫地往后退,左手夜明珠的亮光刚刚避过那个坐在山洞中的人影,异变突起,‘噗’一声的轻响突然响起,安馨机灵灵一个翻身,避开原处低下头趴下,将整个身体全都躲在在山洞之外。 ‘噗噗噗’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来,并没有暗器从山洞中『射』出来。 安馨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她无声地将左手伸长,从指缝间泄『露』出一缕光线笼罩住洞口,若是有东西会从洞中出来,她能够第一时间看得一清二楚。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卖? 山洞中,逐渐恢复了寂静,安馨一瞬不瞬地看着洞口,耐心地等待着。 渐渐地她唯一能听见的声响,变成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略微有点诧异,怎么?对方居然比她还要有耐『性』? 她又安静地多等了一盏茶的时辰,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莫非是那位前辈出了意外? 她小心地探头向上,夜明珠的辉光缓缓没过山洞内所有的角落,眼前的景象让安馨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真是那位前辈出了意外! 他的骨架彻底地碎了! 碎成了一滩大小不一的碎块,就连头颅也只剩下了大半个个头骨盖,翻转着落在山洞的地面上,像一把灰白『色』的破碎的水瓢,他先前靠坐的地方,那黝黑暗淡湿润的岩壁上,显现出深深浅浅的划痕,远远的安馨看不太清楚。 安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真不想多管闲事,可她孤身陷在这里,不看看他都写了什么,怎么能甘心? 安馨将手中的夜明珠照向山洞洞顶,她将手中的暗器换成一把香酥蚕豆,猛地向着山洞内的四面八方『射』去,‘嗒嗒嗒’地一阵轻响,山洞内什么异变也没有发生。????安馨的后背忽然发凉。 拜她修习《千机策》所赐,她对危险有了非常直接的感受,此刻她真正感受到了『性』命攸关的危机正在降临! 她不相信那个前辈既然如此看重他手中的东西,怎么会一丝防备都没有? 此地万万不能久留! 安馨当机立断,她从腰间抽出皮鞭,卷向一堆灰白『色』骨头碎片中的黑『色』东西,一击得手,立即抽回皮鞭。 一个灰黑『色』的拳头大小的东西飞出洞口,骨碌碌滚下斜坡。 安馨『揉』身而下,抢在那个东西落入斜坡下的水面前,伸手用玉盒兜住了它,将它收入储物袋中,随手将夜明珠抛在岸上,跳进水中躲了起来。 斜坡上的山洞内忽然冒出一片火光,闪烁的火光照得洞外幽黑的岩壁分外狰狞,火光之后是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听得安馨『毛』骨悚然,她若是还停留在山洞外,没准就要被这些暗器误伤了。 安馨躲在水中静候着其他声响,忽然,夜明珠的光线暗淡了下去,她不由自主地往水下沉了沉,睁大眼睛看着一阵黄黑相间的雾气,逐渐笼罩住了刚才她醒过来的岸边,向着水面蔓延而来。 幸亏她躲避得快,逃过了一劫! 安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多少有些叹息:若是洞里的前辈没有设置这许多的机关,她会想方设法把他和他的宝贝葬在一处。 可他心机如此深沉,死后还用这么多手段对付后来人,安馨的心思就彻底的淡了下去。 都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生前占有已经足够,死后还要做个守财奴,何至于此? 这里再不能留了! 原本的空间就不算大,若是这些毒气久久不散,她储物袋中准备的空气,可不能让她在这里随意挥霍。 安馨果断地放弃岸上的夜明珠,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充气的牛皮袋,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摸』出一颗夜明珠握在手中,收起袋子,转身一个猛子往下扎了下去。 夜半时分,月明星稀。 陈家别院旁的大路上飞快地掠过三五个黑影,过了路口十几丈之后,其中的一个黑影举起了手,往陈家别院的小路上指了指,几个黑影掉回头来,飞掠进了小路。 来到陈家别院的大门前,几个黑影闪了闪,分头往两旁掠去,片刻后,又在门口聚拢,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转身往来路上飞掠而去,剩下的其他人,身影晃了晃,没入了黑暗中,静静地潜伏了下来。 外院的梧桐苑中,袁庆打坐疗伤并不顺利,不断翻腾上涌的血腥滋味,让他满头满脸大汗,没有合适的疗伤『药』物和往日唾手可得的各种良『药』培元固本,他的伤势根本控制不住。 ‘噗’的一身,袁庆喷出一口红中带黑的淤血,落在他面前的床铺上,刺鼻的血腥味,让他豁然睁开了眼睛。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他的身体自幼被飞龙峰的各种灵『药』保着,多年的『药』效积攒下来,寻常的疗伤『药』物对他根本无效! 他还痴心妄想能够带着伤,先将两个逆子救出来,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等不到去救他们,他就要武功尽废,一命呜呼了! 刚才,就在刚才,飞龙殿阵法反噬带来的伤势,引发他体内血脉逆行,若不是他果断用先天四境的修为强行逆转,眼看着就要爆体而亡! 真可惜,就算此刻他勉强保住了『性』命,他引以为傲的先天四境修为,直接跌落到了先天二境! 若是再有个意外,他这一身用天底下最珍贵的丹『药』堆积出来的修为,只怕连个先天之境都要保不住了! 袁庆阴狠地皱紧了眉头,他若是失去了先天修为,又如何能够得控制住那帮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伺人’呢? 他就不该耽搁,他就不该怕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去将他们领出来,硬碰硬地跟飞云门干上一仗! 这个世界本该就是武力为尊,胜者为王才对! 不管手段如何,只要他弄死了高天,占领了飞云门,他想要做什么,天底下谁又敢再多嘴一句?! 袁庆拂衣起身,避开血迹从床上站起身来,他不能再被动挨打了,他身上就算没有了控制那些‘伺人’的『药』物,就算不得不用他的血肉去喂养那些行尸走肉,他也要先将他们捏在手中! 他就算是死,至少也要让天下人看见,飞云门并非不可撼动。 他刚提步走到后窗前,黑暗的天空中忽然爆起一团明亮的烟花,越升越高的烟花,璀璨夺目中带着奇异的啸叫声。 那是他曾经十分熟悉的声音,这样的烟花一旦升起,方圆十里之内的飞云门弟子,定然会竭尽全力赶过来帮助同门御敌。 袁庆无声地苦笑起来,他成了飞云门众人共同的敌人,他们想要携手抵御的敌人必然就是他!他的行踪怎么会被人发现了?飞云门再厉害也不该查找到他在这里,他往来之间可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 不对,他的行踪陈家一清二楚!只有陈家能出卖他!!他肯定是被陈家出卖了!!!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质 袁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戾气,陈家既然不仁,他自然也会不义! 盛怒之下,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后窗,对陈浩生焦急的呼喊声置若罔闻,身影一闪,直接往内院去了。 陈浩生没想到真的有人胆敢上门来惊扰飞云门的太上长老。 飞云门是何等样的门派,门中的太上长老又是何等的地位,来的这些宵小,只要听到飞云门的名头,保管会乖乖地退去! 他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正房,到底不敢惊动袁庆,他接过护院递过来的火把,提着长剑,往前院的大门奔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在飞云门太上长老的头上动手。 康健高高地站在陈家别院正门的围墙上,看着下面举着火把,拧着剑,带着三五十号人,慌慌张张过来的中年男子,心中不禁哂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叛逃出飞云门的先天四境太上长老,竟然连这等不入流的帮手也看得入眼了。 陈浩生一眼瞧见其貌不扬的康健,立即壮起了胆子,他抬手指着康健叫嚣道:“你是谁?胆敢带人夜闯我陈家别院,这是想要造反了吗?你们这些小蟊贼,难道不怕官府缉拿了吗?” 康健理都没理陈浩生,他背起手淡声开口,携着内力的声音在下面每一个人的耳边炸响:“飞云门追拿叛贼袁庆,包庇者格杀勿论!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但凡没有放下武器,排队接受检查之人,视同为窝藏和包庇反叛之人,不分男女立刻就地正法,格杀勿论!”????陈家别院中,无数看不见的暗影中,传来整齐的应答声:“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声,让陈浩生悚然而惊,他手中的火把晃了晃,差点落到了地上!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飞云门的太上长老怎么会眨眼之间变成飞云门的叛贼?他收留袁庆包庇袁庆也成了同犯,还要被格杀勿论?这群贼人真是胆大包天,连先天四境绝顶高手的名讳都敢直接叫出口来,这是不想活命了! 他梗着脖子,傲慢地对着康健高声叫道:“且慢!” 康健小而有神的眼睛直接定在了他身上,陈浩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强打着精神,大声地问道:“你,……阁下,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证实你是飞云门的人?能证实……飞云门太上长老袁庆……就是叛贼?” 先天高手外放的威慑之下,陈浩生到底不敢放肆,一句话被他说得七零八落,开口时的理直气壮也变成最后的惴惴不安。 这种骇人的气势他在袁庆身上也见识过,最重要的是,在他手中火把的映照之下,他吃惊地看清了对方挂在腰带上的玉佩,那也是一枚深紫『色』飞云玉佩,跟袁庆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 康健淡淡地笑了起来,他没有再理会陈浩生的质问,他将内力束成一条线,遥遥地对着内院,轻笑着说道:“袁庆,你藏身陈家内院作甚?莫非你宝刀未老,还想要再生两个儿子不成?我记得你被飞龙殿的阵法反噬,境界跌落之前都该无能为力才是?莫非你为了子嗣,甘愿跌落境界?!莫非这陈家的女儿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康健的说话直接让陈浩生黑了脸,他不敢相信袁庆真的会去内院,他为了掩藏他的行踪,这才让女儿抱着外孙回娘家,掩护袁庆的行藏,莫非这袁庆真的丧心病狂看上了睿儿? 黑暗中,在陈浩生无法看见的地方,暗影频频闪动,齐齐往内院方向聚拢。 陈浩生心念急转,可他一时半会也转不出个结果来。 袁庆若还是飞云门的太上长老,女儿就算无名无分跟着他,他也能半夜笑醒了;他如今反出飞云门,被飞云门追拿到了这里,要格杀勿论,他可舍不得糟蹋了女儿。况且,面前这人打上门来,谁晓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康健饱含内力的声音毫不迟疑地响了起来:“三!” 陈浩生手中的长剑变得无比地沉重,放下手中的剑,他能保得『性』命,可陈家被袁庆暗中关照了三十年,这种恩情,他怎能视而不见? 可他的手也举不起长剑,他身后大大小小的陈家满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被袁庆拖累,就在今日要被灭门?他毫不怀疑,面前这个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就能让陈家覆灭。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挤在他身后的陈家护院,比他更为紧张,他们不过是拿了一份供奉,替陈家守家护院,放下手中的武器,就能保住平安和富贵的日子,何必要跟人去拼命? 他们眼巴巴地盯着陈浩生,只待他一声号令,便要放下武器,排好队接受检查。 康健的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二!” 他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可若是他们不听劝告,他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罢了,权当是今日的早课便是。 他身上暗紫『色』的长袍无风自动起来,只待下一声警告之后,直接清除掉这些碍手碍脚的旁人。 ‘当’一声轻响,陈浩生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当当’声不断地响了起来,陈家二三十个护院扔下手中的武器,二话不说自觉地在陈浩生身后排好了队。 康健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提声对着内院里的袁庆,笑着说道: “袁庆,好叫你知晓,陈家已经放弃抵抗,你也别想再逃窜了,何必再拖累了旁人,你最好束手就擒,跟着我回飞云门戒律堂受审,接受门规的处罚,说不定掌门会对你网开一面,让你在飞云门终老。若是你负隅顽抗,那就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不待康健说话完话,内院中忽然燃起大火。 火势蔓延极快,漫卷的火光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突然响起:“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紧接着婴儿『奶』声『奶』气的哭声响了起来,“哇哇哇……” 在漫天大火中,内院的垂花门门顶上,骤然出现一个怒发冲冠的剪影,手中倒提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半大婴儿,遥遥对着康健怒吼道:“康健小儿,你今日若是不放我走,我就让手中小儿和所有陈家人,连你一起跟我同归于尽!” 康健狭长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技高一筹 康健是个孤儿,自幼在飞云门的育婴堂长大,他无数次猜测过自己的出身,以他的习武天赋,想必也该是出身于武林之家。 可他成为了孤儿,今日这一幕,或许在遥远的过去,在他的家中也曾经出现过。 康健冷冷地说道:“你若放过手中无辜的孩子,我或许不会让你多受苦楚,你若是拉着孩子急着投胎,我成全你。” 说罢,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袁庆脚下的垂花门突然坍塌,袁庆随着门楼一起往下掉落。 火光的背影中,一个女子的身影忽然闪现,手中一张渔网似的奇门兵器,闪烁着冷冽的暗光向着袁庆扑去。 好一个袁庆,毕竟曾经是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他的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斜飞出渔网的包围圈,将手中婴孩当做是武器,向着那个飞身而起的女子击去。 那女子也绝非泛泛之辈,手中渔网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折扇和几张符纸。 那几张符纸被她用内力激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袁庆,后发先至,击向袁庆上中下三路必救的胸腹腿三处。????袁庆在半空中无法借力,他身上的储物袋早已打不开,无法跟对手一样有源源不断的武器和手段可用。 可是他手中有一个人肉武器啊,他不假思索地将手中的婴孩挥向三张符纸,顺手将婴孩丢下。 他不相信在皮秋红三张符纸的攻击下,这临时借来的婴孩还能活命,一个即将死翘翘的婴孩,无法对敌人构成威胁,只会成为他的拖累,要来何用? “不——”陈浩生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他都已经放下武器向飞云门妥协,为何还不能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袁庆纵身飞掠往外逃奔,百忙之中他还要放话给陈浩生:“陈浩生,你背信弃义背主求生,今日之事,我决不饶你!” 陈浩生抱头痛哭跪倒在地,他能怎么办?他惹不起袁庆也惹不起飞云门,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家人的平安富裕。 早知晓会这般动辄得咎招来祸患,还不如一家人清贫度日求个太平! 袁庆头也不回地逃了。 他之所以没有在发现飞云门烟花的那一刻便逃走,那是因为他很清楚,飞云门的烟花升起,周围不晓得有多少高手会赶过来帮手。 他若是贸贸然地逃出去,遇见了寻常弟子便罢,若是遇上了先天之上的高手,拜飞云门飞信所赐,天底下哪里还会有飞云门的先天高手,不晓得他袁庆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他的境界刚刚跌落,他不敢也不能正面对上先天高手,他身上没有了储物袋,应变手段极少,还不如趁机在陈家大闹一场,将所有人都吸引到此处。 飞云门收留的孤儿极多,他拿住了那个小婴孩就是拿住许多人暗藏的弱点,他们想要救小孩,待他们顾此失彼之时,就是他逃生的最好时机。 袁庆的算计确实没错! 离她最近的皮秋红,果真没有向他追去。 她挥动手中的折扇,势不可挡飞向袁庆的三张符纸,忽然间拐了弯,避开了飞向符纸的婴孩。 皮秋红伸手接过孩子,手中的折扇继续扇动,飞行中的三张符纸奇妙地贴合在了一起,骤然加速向着袁庆的后背轰去。 飞掠中的袁庆刚刚对陈浩生放完话转过头逃窜,措不及防之下,被身后追击的符字击中后背。 他人在半空中,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远远地坠落向了院外。 陈浩生连同陈家的护卫口瞪目呆地看着这一幕!这还是武功么?不,这不是武功,这是活生生的仙法! 外院、内院但凡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大声地祈祷起来:“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皮秋红一手追击袁庆,一手接住孩子,一气呵成,却不耐烦跟眼前这些愚昧之人打交道。 她将孩子随手放下,一边提气飞纵追着袁庆而去,一边低声警告陈家众人:“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流言传出去,天涯海角绝不放过!” 众人见过她的手段,人人磕头如同捣蒜:“仙子有命,自当遵从,万万不敢违拗!” 开始的时候,众人的应答声还七零八落不甚整齐,几声过后,他们居然自己找到了节奏,齐声答应起来,一时间整齐划一的承诺声音响彻陈家别院。 “哇哇——”孩子的哭声打断了众人的声音,孩子他娘踉跄着抢上前,紧紧地抱起孩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后怕交织在一起,让她哭的花容失『色』。 要到了这个时候,陈家众人才发现飞云门的人都追着袁庆跑了,站在大门围墙上的康健在二门的垂花门坍塌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人影。 众人险死返生,纷纷跳起身来救火,只有陈浩生跪倒在地上起不了身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儿子陈金明始终没有『露』面,他这是遭遇了不测,没能活下来么? 袁庆一路奔逃,出了陈家别院他就后悔了! 有陈家众人在侧,飞云门还会投鼠忌器有所顾忌,没了陈家人做挡箭牌,康健领着飞云门那帮小子们死命地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他们这是真要跟他玩命。 也是,高天废了飞龙峰,收拢了门中所有的资源,只要立下功劳,他们以后在修炼的道路上会走得更远。 特别是康健和皮秋红,联手先后截杀他好几回,消耗了他手中的人马,这份功劳必然会得到高天的重赏。 不,只怕不用高天重赏他们都愿意追杀他,单单是他们身上的储物袋,先前飞龙峰在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他们享有。 哼!这帮傻子只知给高天卖命!他若没死,尚且能克制高天几分;他死了,飞龙峰没了,飞云门高天一人独大,岂不是比飞龙峰危害更大! 康健可不管袁庆逃命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他认准了袁庆身上的深灰『色』的袍子,明亮的月光下,他不急不缓地跟在袁庆身后。 一旦发现袁庆的逃遁的速度慢下来,就给他飞『射』一个暗器,时不时地刺激一下他。 他已经看出来了,袁庆奔逃的速度大不如前了。 十日前,他们刚刚截住袁庆的时候,袁庆逃跑的速度,连他都要加持疾行符才能勉强跟上。 如今他凭借自身之力就能如影随形。 掌门说过了,袁庆的武功会逐渐丧失,他等着看他成为强弩之末,等着看他还能往哪儿跑?等着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花招?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八章 获救 袁庆若是没有在前面设伏,没有故意想要引他们入包围圈,以袁庆今日的轻功,顶多再有十天半个月,他们就能将他生擒! 没错,他们想要生擒袁庆! 袁庆身上必然有很多秘密,作为飞龙峰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活捉了他,用‘甄言丹’套取了他身上的所有的秘密,才对得起飞云门上下人等对他的期待。 他亲眼见证了飞龙峰众人的作『乱』犯上,他亲眼看见了始祖对飞龙峰毫不留情的惩罚,也亲眼看见了袁庆和袁朗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 那一日,他就发誓要将袁庆和袁朗活捉回来,用他们身上的秘密成全飞云门再次踏上仙途。 安馨一路用皮囊中的空气换着气,沿着黝黑的岩石一路向下,水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终于巨大的岩石中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横向通道。 安馨不敢错过机会,沿着这个通道一直向前,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当她拿出最后一个牛皮囊的时候,终于,她游出了岩石的包围,筋疲力尽地任由水流的浮力托举她向上,向上…… 漫天的星光透过水面渐渐地出现,比她手中的夜明珠还要亮,还要璀璨! 安馨五指并拢收敛手中的珠光,前面就是生路,她要尽情地感受生还的喜悦。 一条皮鞭毫无预兆地抽入水中,接着一个人跳进了水中,安馨还来不及反应,长鞭缠卷住她的腰身,笔直地将她往来人身前拉去。 安馨瞪大了眼睛,放开手中的珠辉想要看清来人,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若是敌人来了,那可就真是要命了! 南宫翎长长的剑眉和饱含着焦灼关切的眼睛映入眼帘,安馨紧绷的心弦一松。 终于得救了!极度的疲乏席卷而来,她连一个微笑都来不及『露』出来,便昏『迷』了过去。 南宫翎眼睁睁看着安馨在他面前昏了过去,他收紧长鞭将安馨搂紧怀中,向着水面急速冲去! 清冷的夜明珠光芒下,他看清了安馨从戒备紧张到坦然放松的神情变化,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酸软起来,这个倔强自傲的女子,第一次面对着他放下了心防。 高妙仪焦急地等在了岸边,她左手受伤行动不便,见着南宫翎抱着不省人事的安馨浮出水面,着急地高声问道:“安馨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南宫翎先带着安馨浮到了潭边,将她抱出了水潭,方才对高妙仪吩咐道:“她体温过低,最好能泡一泡热水,再服用驱寒的『药』丸,将体内的寒毒『逼』出来。” 高妙仪应声答应道:“好,都是现成的!” 她转头四顾,伸手指向近旁的一处略微平整的地方说道:“就那里吧!事不宜迟,你把安馨抱过去。” 这一刻,南宫翎对高妙仪刮目相看。 她一点不啰嗦,不跟他计较礼数,只管救人,只管什么是对安馨最好,有这样的伙伴才像样! 高妙仪说完,率先提气赶了过去,先排出一圈屏风挡住夜晚秋凉的夜风,接着安置好热气腾腾的浴桶,顺手再搬出两个小火炉放在浴桶旁。 南宫翎抱着安馨过来看见这阵仗,惊讶地挑起了眉头,她们的储物袋中连这些都备下了?! 高妙仪连声催促他:“快快快,放进去!” 南宫翎赶紧将安馨放进浴桶,让她靠坐在里面的凳子上。 高妙仪扑过去伸手揽过安馨的头仔细端详,安馨脸『色』惨白中透着青『色』,嘴唇也惨白着失去了血『色』,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双眼,呼吸倒还算平稳,头上的束发的簪子早已不知去向,披散着一头长发,显得一张小脸愈发地可怜兮兮。 高妙仪小心地将安馨的头,靠放在浴桶边缘上,单手从储物袋中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她伸手递给南宫翎,不客气地催促道:“你赶紧给她喂下去。” 高妙仪说罢,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小玉瓶,用牙咬开瓶塞,单手从里面倒出一枚小小的黑漆漆的『药』丸,她扔下玉瓶,单手将『药』丸送进了安馨的嘴里。 南宫翎没有问高妙仪给安馨喂的是什么『药』?安馨顺利地将『药』丸吞了下去,他一勺勺地喂着参汤,昏『迷』中的安馨好似饿极了,简直来者不拒,不由自主地吞咽着。 高妙仪黯了黯眼神,安馨的这个本事是自小就有的。 那个时候,她浑身是血刚到清风居,师叔第一次给她喂汤『药』,安馨也是这般顽强地地吞咽着。 那时候师叔就感叹过:安馨的求生欲极强,生命力极其旺盛,但凡有一口气在,只要有人想要救她,没有救不活的。 高妙仪看着安馨喝完参汤,伸手再端出一碗参汤,转身对南宫翎说道:“多谢了,你也先喝一碗,喝完了,你也赶紧去换身衣裳,晚一点,要劳烦你的地方还多。” 南宫翎一口将参汤喝完,将两只汤碗叠好递回给高妙仪,低声问道:“还有热水么?没有我烧一点?” “不用,”高妙仪接过汤碗,滑过储物袋,汤碗消失,一只装满滚烫热水的水桶出现在南宫翎面前。 南宫翎给安馨的浴桶里加了些烫水,见安馨的脸『色』开始好转,便自去换洗去了。 高妙仪守着安馨坐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安馨的额头,又把了把安馨的脉搏,见安馨神情逐渐平稳下来,总算稍稍放了点心。 她和南宫翎一路找下来,少说也走了十来里路了,别说是安馨留下的印记,就连人的痕迹的也没见着。 幸亏她和南宫翎都是颇有毅力之人,南宫翎查探得极为仔细,才能在这个小水潭的潭底下,恰巧发现了可疑的辉光。 高妙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安馨的嘴唇和手指头全被浸泡得泛白起皱了,也不晓得她遇见了什么?怎么会被水流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安馨醒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她的体温一旦恢复,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眼瞧见坐在身旁的高妙仪,脸『色』慢慢地浮现出一抹笑容,真好!活着真好! 高妙仪见安馨还能笑得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叹息地问道:“还冷吗?有没有受伤?” 安馨眨了眨眼睛,撒娇地说道:“不冷了,我没有受伤,我没事!妙仪,我就是饿得狠了。” 听见安馨的这一声饿得恨了,连高妙仪都觉得饿了起来,她连声对安馨说道:“我没法帮你,你自己赶快洗一洗,洗好了一起用晚膳。” 安馨却不着急,她定定地看向高妙仪问道:“妙仪,飞灵果摘到了吗?南宫翎都分给你了?” 高妙仪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敢情在安馨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飞灵果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六十九章 极速恢复 她笑着伸手抚向储物袋:“南宫师兄一共采摘到一百二十八颗成熟的飞灵果,我们三人均分,你和他一人四十三颗,我出力最少四十二颗。这个你就别多说了,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别再和南宫翎争拗了。” 安馨缓缓地挑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事,高妙仪对南宫翎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观? 高妙仪哪里会不明白安馨表情的意思,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是南宫翎救了你,一日之内,他都救过你两次了,这才刚刚进山,我们吃点小亏不算什么。” 安馨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两次都是他自作主张要救她!两次他都用皮鞭将她勒得喘不过起来!她好好的,哪里就需要有人来相救了。 高妙仪好笑地伸手拉下安馨捂住眼睛的手掌,她极轻声地提醒道:“采摘无忧花可不比飞灵果这般容易,我又受了伤,你要借助他的地方极多,无论如何不能因小失大了。” 这倒是真的!安馨认真地点了点头,好让高妙仪安心。 这一次在生死关头,她想起过南宫翎,还想过要跟他和解。 奇怪的是一旦离开那样生死危机关头,她对他的忌惮防备一点都没少,这是怎么回事? 高妙仪果真放下心来,连声催促安馨道:“你别在水中多泡了,赶紧洗一洗起来了,再泡,皮都要泡掉了。” 安馨丢开一闪而过的思绪,听话地动作起来,极快地洗了个战斗澡,起来换过了夜行服,绞干头发照旧束了起来。 一会儿的工夫,高妙仪已经收了浴桶、水桶,架好了桌子,摆好了碗筷和吃食。 安馨闻着熟悉的味道,满足地叹息道:“日日能有这等享受,天底下哪里都能去得了。” 南宫翎的笑声在屏风外响了起来,“安师妹想要去哪里?日日这般享受,一个储物袋可不够,我能自荐同行做保镖么?” 安馨皱了皱鼻子,她哪里敢有新秀赛第四名的保镖?天鹰宗的众人不得把她给撕了? 她伸手试了试风向,南宫翎这是闻香而至,真是长了一个好鼻子。 她飞快地往自己的碗里夹了小半碗菜,一边扬声对南宫翎说道:“南宫师兄,忙了一日了,也请进来一起用膳了。” 说罢,她转头对高妙仪笑道:“师姐也请了,我饿透了,就不等你们俩了。” 等高妙仪和南宫翎客套完,一起坐下来开吃,安馨已经风卷残云将她碗中的饭和菜吃了个底朝天。 她满足地又盛了半碗汤喝下了,心满意足地放下碗,从袖口中『摸』出手帕擦了擦嘴。 南宫翎看着生龙活虎和先前奄奄一息判若两人的安馨,心中不是不惊诧的。 这样的恢复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千百人中也找不出一个来!听说她小时候受过极重的伤,整整两年间都处于濒死的边缘,这是因祸得福? 安馨告退,去了近旁搬出茶桌茶盘茶杯和小红泥炉子,慢慢地泡茶喝,等着清水沸腾的片刻间,还从储物袋中『摸』出夜明珠,细细地查看黑水潭附近的地形图。 南宫翎让着高妙仪用完了饭,这才将桌上的荤菜一扫而光。 这漫长的一日,他们三人都累坏了,这一餐三人都用的很是满意。 高妙仪并不打算清洗杯盘碗碟,她直接将用过的餐具和桌椅重新收回储物袋。 南宫翎信步走到安馨身旁坐下,端起一杯茶慢慢地抿了,转头看着安馨问道:“你不想跟我们说说,你今日的冒险?” 安馨直截了当地答应道:“不想!虽然我身临其境,可惜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已经脱险了,多说也无用。” 这倒是真话,她是怎么进到那个处所的,她至今也不甚了了,实在无法与旁人多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南宫翎指了指安馨手中的地图,“黑蟒不好对付,黑水潭不好过,我们人手也不足。” 安馨好奇了,他们三人人手不足,难道他只身上山,就会更容易?人手就够了? 她转头看着南宫翎,满眼好奇地问道:“南宫师兄,你原先的计划是怎样的?” “还能怎样?”南宫翎上下打量安馨的小身板,笑眯眯地说道:“我原先准备等黑蟒歇息的时候,找个合适的地方,将自己像弹弓中的石头一样飞『射』过去,只要力量和方向控制好,应该会有机会飞越黑水潭,成功落到无忧树上。” 安馨和高妙仪对视一眼,想到南宫翎空中飞人般越过黑水潭的样子,安馨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笑盈盈地问道:“无忧树的汁『液』可是见血封喉,你这样飞过去,万一被无忧树的枝丫划破了身体怎么办?” 南宫翎挑起眉头,故作吃惊地问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是怎么救你的吧?” 安馨被他两次用皮鞭缠住身体拖曳,哪里那么容易就忘记? 不等安馨开口挑刺,南宫翎淡然地补充道:“我的法子冒险了点,安师妹想必有更好的主意,不如先说来听听。” 安馨垂下眼帘,忍下了对南宫翎翻白眼的冲动,他的办法岂止是冒险了点,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他的鞭法再好,长鞭一旦折断无忧花枝叶,不管是沾染上见血封喉的无忧花汁『液』,还是失足落入黑水潭中,就算是满天的神仙保佑,也救不了他的一条小命。 奇香坪是阵法厉害,越过了阵法,守护飞灵果的灵蜂其实并不难对付。 黑水潭不同,黑水潭没有阵法守护,依仗的就是黑水潭本身的奇毒无比,潭水腐蚀『性』极强,一旦沾染上了,不死也得褪层皮。 守护无忧花的黑蟒也比灵蜂凶猛得多。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守护无忧花的黑蟒能在黑水潭中来去自如,它身上常年沾染黑水潭的毒水,也跟着变得奇毒无比。 最可怕的是它喷『射』的毒『液』,据说比黑水潭的毒水更毒,一旦被它『射』中了就是『药』石罔顾一命呜呼。 往日飞云门的弟子奉命来这里采摘无忧花,都是根据门中典籍记载,借着无忧花盛放之后,黑蟒会变得异常暴躁,喜食血腥中带有香甜之物,趁机在诱饵中添加大量的『迷』『药』『迷』昏黑蟒,方才能够安然突破它这一道防线。 南宫翎的所谓计划,真的就像是儿戏一般!况且,就算他成功摘取到无忧花,他又怎样越过黑水潭回到岸上? 他只想知道她的计划,对自己的计划却不肯和盘托出。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章 阵开 安馨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向南宫翎,轻笑着问道:“先前南宫师兄说过:‘上到了峰顶,便对我言听计从’,此话是否当真?” “当真。”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 安馨爽快地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高妙仪说道:“二姐,这里离黑水潭不远了,不如我们趁着月『色』尚好,赶赶路,先给你找个僻静的地方疗伤,再做计较,如何?” 高妙仪点头答应道:“行。” 三人计议一定,迅速整装收拾,往黑水潭方向而去。 童悦从北峰北面一直上到最后一个阵法的关口处,诧异地发现,半夜了,霍迪国枫刀门的四个弟子,还在月光下跟阵法较劲。 这倒让她有点刮目相看,阵法之道,天赋之外,最看重的是能不能静下心来专研揣摩,没想到这几个从霍迪国来的弟子,其他的先不说,耐『性』还真不错。 童悦的眼睛向着不远处的大树上溜了一圈,将三个隐身在暗处的霍迪国天刀宗的弟子看在眼里。 都说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面和心不合,天刀宗的弟子隐身暗处看热闹,这是想要捡个现成的便宜? 童悦徐步走入阵法,从阵法中往外看去,地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破解之法,童悦略微看过一眼,便在阵中安置了一张软塌,盘腿坐下歇息下来。 这些枫刀门的弟子对阵法涉猎甚少,只怕今晚他们是无法破开此阵了,此处有阵法守护,倒比其他地方更安全,更让人放心些。 月光下,奇香坪内甜香四溢,‘嗡嗡嗡’巨大的蜂鸣声,让人头皮发麻。 秋敏学、秋如枫和滕芳菲三人趴在草丛中,诧异地听着灵蜂狂躁的声响,心中不妙的感觉一点点往上升。 太反常了!这个时辰本该是灵蜂出入最少,大部分灵蜂都在歇息的时候,这样的声响,莫非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三人小心地往前挪移,月亮的清辉穿透云层洒落在飞灵果树巨大的树冠上,照亮了上面不同颜『色』的飞灵果。 秋如枫倒抽一口冷气,飞灵果树上成熟的金『色』果子全都不见了! 他们到底来晚了,连一颗成熟飞灵峰果的影子都没能瞧见。 秋敏行冷着脸轻哼一声,向后摆了摆手,三人轻手轻脚地往回挪。 他们三人的眼力都不错,俱都发现了灵蜂的异样是蜂巢被人削走了一截,再往前去没有任何意义,狂躁的灵蜂正在不停地吸食洒落一地的蜂蜜,实在没有必要去招惹惊动它们。 三人一边退一边想到先前那个被人改动过的阵法,心中都有些愤慨。 天鹰宗的人也太心黑了,蒲志杰仗着阵法修为高人一筹,就把东西全都顺走了,连蜂巢都没有放过。 安馨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把飞灵果采回去给她师父疗伤治病呢,说不得遇见了蒲志杰要好好地理论切磋一番了。 三人退守在奇香坪的那条狭窄的小通道旁安营扎寨,低声商议好了,等天一亮就去东边山崖看一看。 安馨和高妙仪明日也该要来北峰了,他们五人若是能聚在一处,无论是谁摘走了飞灵果,他们都有实力去计较几分。 半山腰的幻阵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消散了,辛啸天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兴奋地看向幻阵,是谁克服心魔破了阵?郝连虎兄妹还是百里雯姐弟? 辛啸天注定要失望了,郝连虎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双手拄着长剑上,勉强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很明显,他已经疲累到了极点,下一刻就能脱力昏死过去。 郝碧莲正一刻不停地在背篓中翻找着,突然她低声欢呼一声,伸手拿起一个瓷白『色』的小瓷瓶,快速拧开塞子,倒出里面的『药』丸,刻不容缓地喂进了郝连虎的嘴里。 郝连虎缓缓闭上了眼睛,郝碧莲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见不远处的辛啸天一丝不『乱』的衣着,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睛,随即掩饰地将手中的瓷瓶重新塞好,低头俯身将『药』瓶重新放回背篓中,背靠着郝连虎,面对着众人警戒起来。 辛啸天脸『色』难看地淡笑起来,郝家兄妹这是不信他了? 百里雯清明的眼睛扫视众人一圈,也落在辛啸天的站立之处,其他人呈扇形排列在了扇面的位置,只有辛啸天一人停留在扇坠的位置,毫发无损。 这其中若说是没有猫腻,她百里雯能将脑袋拧下来给人随便踢。 百里雯不明所以地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落在满嘴满身都是泥土的彭灵玉兄妹和衣不蔽体的青琳耳中,犹如雷鸣的霹雳声响。 彭灵玉飞快地抓起身旁背篓中的牛皮袋,哗啦啦地倒出清水,清洗着脸面和两只手掌。 她背过身去,低声对彭凌云催促道:“三哥,你也赶紧洗一洗。” 彭凌云不以为然地盯了辛啸天一眼,也抓起背篓中的牛皮袋迅速地清洗起来。 青琳忙不迭地将身旁散落的衣物裹在身上,她不敢再『乱』窜,生怕再次激发其他的阵法,她缩身在背篓后,涨红了头脸和一身雪白的皮肤,手中却有条不紊地从上到下系着身上的带子。 她侧头看向辛啸天,泫然若泣的眼中满是委屈与羞怯,弱不禁风的娇弱之态,让辛啸天也涨红了耳朵。 青琳的眼光在辛啸天的耳朵上一溜,随即转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得了,还以为飞云门的精英弟子定力有多强,看样子,她再多费点工夫,就能让他变成绕指柔。 青琳轻轻地叹息出声,太可惜了,她还未能与那人成就好事,她若真成了他的女人,她在门中的地位就能稳如磐石,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谁敢再来欺负她! 到了这个时候,她都还未能彻底分辨幻境与现实。 辛雨平凡的脸『色』慢慢浮现出毋庸置疑的嘲讽,她抬手指向彭灵玉和青琳,大声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都说幻由心生,你们的心中都幻出了什么恶毒可怕的东西,让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辛雨脸上狰狞出一抹快意,她睁着血红的双眼,转头看向辛啸天,高声笑道:“师兄,你可别被这两个女人『迷』昏了眼,她们都是不知羞耻的败类,不堪为伍!趁此机会,我们丢下她们先走了,若是被她们拖累,这飞灵峰的天财地宝可就捞不到手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愿拆伙 辛啸天脸『色』难看地转头细看辛雨的神情,幻阵已开,论理阵中之人会自动脱离幻阵,怎的辛雨的言谈举止之中,好似还沉浸在幻阵中无力自拔? 辛啸天的眼光落在辛雨手中小巧的阵盘上,他脸『色』一变,抢上前去伸手便夺。 辛雨任由他将阵盘夺走,通红着眼睛哈哈大笑着说道:“师兄,你拿走阵盘也没用,若不是你让我一人进阵,这个阵盘原该由你来掌控,可惜你是个没良心的,单单将我推进了阵法,我为了自保,” 辛雨伸出手指指向旁边的其他人,“我为了保住他们,不得不动用了阵盘,哈哈哈哈,如今这个阵盘只有我能用了!你事事都得听我的调遣,不!” 辛雨晃动着手指指向九人,得意地叫道:“你们都得听我的调遣,否则,这飞灵峰的阵法,你们休想要闯过去!” “啪!”辛啸天一掌掌掴在辛雨的脸上,辛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辛啸天,抬手指向辛啸天的鼻子,气势如虹地就要开始骂人。 “啪!”辛啸天反手再次掌掴在辛雨的脸上。 这一次,辛雨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清明,辛啸天趁机‘啪啪啪’三下掌掴在辛雨的脸上,将她彻底地打清醒了过来。 在辛雨红着眼睛哭出声来之前,辛啸天上前一步将辛雨揽入了怀中。 他提声对其他几人大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身世不明,担心误入幻阵,破阵不成反倒拖累了大家,致使小师妹为救大家铤而走险!她功力不够,恐怕会被阵盘反噬。” “今夜,我要在此替她疗伤,压制住她体内的伤势。若是有人想要趁机拆伙,我不会怪罪大家,若是想要共同进退,待天明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说罢,他不再管其他人的思量如何,伸出手掌温柔地将辛雨的眼皮盖住,低声说道:“师妹,你闭上眼睛坐下来,静守灵台,将心中的杂念全部摒除掉,有师兄替你护法,你莫怕!” 在辛啸天低声的劝慰下,辛雨听话的坐了下去,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安静和闭上,满身的张牙舞爪逐渐被收敛起来,平板的脸庞上,渐渐出现一丝平和。 辛啸天也跟着坐了下去,他的双手一左一右抚在辛雨头上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搓动起来,缓缓地施起功来。 百里雯愣住了,辛啸天真的为了他的小师妹不管他们? 她转眼看向身旁满头大汗,依然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百里渊和百里奚,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反正她一人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不如等到天明再做道理。 随即她也闭上眼睛,替两位堂弟护起法来。 青琳一瞬不瞬地看着辛啸天和辛雨两人,眼中冒出了记恨与羡艳的凶光,她若是能有这样的师兄护着,何至于被人欺辱至斯? 郝碧莲身子微微往后放松地缩了缩,更紧地贴向了身后的郝连虎,等大哥缓过劲来,若是能有机会将屁股上的伤势治一治,天明之后,他们就不会掉队了。 她看得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么多人中,只有她和大哥两人硬碰硬在幻阵中历经了生死关。 不管辛啸天仗不仗义,她都不想要跟辛啸天师兄妹分开,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借助他们俩的身份和手段保住大哥的『性』命。 彭灵玉也愣住了,她洗干净了头脸和双手,趁着大家留意辛啸天师兄妹动静之时,拿出了一件干净的外衣套在了身上,先前的狼狈彻底被遮掩了下来。 她眼光灼灼地看着辛啸天,脸上淡淡地浮现出笑容。 他将会是她的夫婿,他能照看辛雨,日后对她的照顾必然也不会少,现如今他对辛雨的一分好,她都要他以后用十分来回报她! 谁让她会是他的正头娘子呢,其他的人最多只能做他的侍妾,成为他和她的摆设的物件。 她转眼看向彭凌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会跟他分开,她想要他对她念念不忘,成为他眼中最独特的唯一! 彭凌云向来对彭灵玉言听计从,两人默契地背靠背坐好,也安静地打坐起来。 『毛』玲儿镇定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没人想要拆伙独行,他们还能继续前行。 幻阵打开之时,她并无任何异状,没有人发现她在幻阵中做过什么? 若是出山之后,事情也能像在幻阵中那般顺利该有多好? 她伸手拂了拂身上一丝不『乱』的衣裙,冷眼看了看青琳浑身的狼狈,静静地闭上眼睛打坐起来。 青琳长成了那副模样,跟她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道路。她先前不过是听说过青琳的遭遇,不曾想幻阵之下,倒让她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若是青琳能听话,她不介意让她也尝尝权力的滋味。 在她登上顶峰之前,还是先让青琳在日光照不进去的地方,先腐烂发臭一会儿吧,若是因此能让她对她更忠心些,也算是青琳的造化了。 青琳转头看向『毛』玲儿忽然端庄起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迷』惘,青衣门人人都学过媚术,怎么『毛』玲儿进幻阵前后会判若两人? 青琳的湿润的大眼睛眨了下,又再眨了下,她慢慢爬起身来背起背篓,徐步走向『毛』玲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放下背篓,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打坐起来。 趁着月『色』清明,安馨三人一路向前,顺利到达黑水潭附近。 安馨和南宫翎留下高妙仪警戒,两人结伴在四周探查一番之后,很容易便找到了黑蟒往来黑水潭和山间溪流之间的惯常的路径。 黑蟒留下的痕迹太过显现了。 安馨比了比,黑蟒至少有四尺宽,拜黑水潭奇毒无比所赐,它需要经常到黑水潭南边的小溪边喝水,往来的次数多了,小溪边的地面上便形成了清晰的辙痕。 安馨早有打算想要将黑蟒除去,她读过门中典籍,折损在黑蟒手中的飞云门弟子不再少数。 黑蟒变异后的毒『性』极强,又奢吃无忧花,被它沾染后的无忧花,全都无法入『药』,门中因此损失极大。 安馨在辙痕边前后往复好几次,终于选定了一片比较好下手的地方。 南宫翎一见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排刃,便有些失笑,她们连这个都事先备好。 所谓的排刃就是在一块沉重的铁板上固定上三排以上的利刃。 安馨事先在利刃上图上麻『药』,再把排刃埋藏在黑蟒的必经之路上,等黑蟒爬过之时,它的体重就会让排刃的尖刃刺进它的体内,划破它的身体,等麻『药』散去,黑蟒反应过来之时,它早已中招,再无回天之力。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累了 南宫翎看着安馨在黑蟒爬过的辙痕间,间隔上四五步便要小心地埋上一个排刃,不禁骇笑起来,清风居对她们俩的历练也要求太高,太上心了吧。 杀死黑蟒和『迷』醉黑蟒偷取无忧花,完全是两个不同难度的任务,就她们两人进山就敢让她们如此冒险,清风居对她们的能力还真是有信心。 他想了想,低声向安馨提议道:“我去猎一头小野牛过来?”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极为肯定。 安馨毫不犹豫地点头,“也好,野猪野牛都行,你小心些,别让血腥味先带了出来。” 安馨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半人高的坛子,递给南宫翎:“这是事先准备的黑蟒喜食之物,你想办法先塞野兽的肚子中,会有大用。” 南宫翎接过坛子,也不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直接放入储物袋中,趁着夜『色』,循着水路走远了。 高妙仪远远地看见南宫翎离去,慢慢地向着安馨的方向靠了过来,等着安馨安放好最后一个排刃才低声问道:“你这个法子有用吗?” 安馨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返身先去小溪边洗干净了手,才拉着高妙仪的右手,轻声笑了起来:“行不行?这几日就能见分晓了,趁着南宫翎不在,我们先去给你找个好地方窝起来。” 安馨拉着高妙仪径直往黑水潭的东北方向飞掠,她记得很清楚,那本最不起眼的典籍中,记载着这里曾经有过一个黑熊的洞『穴』。 黑黢黢的山林在身旁飞过,安馨在洞『穴』附近停住,依旧留下高妙仪警戒四周,她自己地毯式地仔细搜索起来。 她一连找过了两遍,没有找到记载中的洞『穴』。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长枪,再次细细地探查一遍,这一次在她的头顶之上终于有了收获,长枪在穿过一片浓厚的藤蔓之后,『插』入了一片空洞之中。 安馨心中暗喜,她舞动长枪飞身跃起,将附近的藤蔓呼啦啦地拉向两旁,藤蔓背后一人高的地方上,豁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安馨将手中的长枪飞『射』出去投石问路,‘咄’一声钝响之后,没有听见洞『穴』里面传来其它的声响。 安馨不敢大意,她退后一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根火把点燃,扔进了洞口中。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洞『穴』四周的景象,四周浓密的藤蔓遮掩下,一人高的洞口中,除了火把燃烧的轻响之外,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安馨放下心来,她抽出皮鞭飞身而起,皮鞭缠绕在遮掩在洞口旁的藤蔓上,将她吊在半空中。 安馨定睛向洞『穴』中望去,火光照亮之处,洞『穴』里大外小呈葫芦状,有三丈左右的深度,五六尺的宽度和高度,看上去荒废了许久,正是个适合疗伤的所在。 安馨从半空中小心地跳进洞『穴』中,捡起地上的长枪和火把四处查看。 洞中颇为干燥,地上的不多的杂草和干柴早已脱了水分,四面的岩壁上有些不明黑『色』印记,用长枪刮去,全都变成粉末掉落下来。 最妙的是洞『穴』的尽头阴暗处,安馨在山洞的尽头找到了一株灰白『色』的‘无息草’,安馨赶紧用竹棍将‘无息草’,连同四周稀少的泥土一起全部用玉盒装了起来。 这是意外之喜! 无息草生长之地从无定数,遇到便是遇到了,全靠运气向来无从找寻。 这种神奇的『药』材,名叫‘无息草’,却能起死回生,将无息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大师伯从来不用它入『药』,‘无息草’一旦在『药』方中出现了,行家就会知道,病人根本无救了。 安馨从内向外走去,边走边从储物袋中拿出厚重的地毯铺上。 她给高妙仪服下了‘小还丹’,用上上了‘生肌散’,这两样『药』力叠加起来,今日申时前后,高妙仪恐怕会痛不欲生。 若是她在还好,若是她恰巧要去收拾黑蟒,她可不想高妙仪在痛得失去神志之后,滚落在地上弄得浑身肮脏,感染伤口伤上加伤。 好在她的储物袋中家常的物件都带着,安馨一路往外走,一路安置上软塌,架上屏风,将山洞分成内外两个区域。 再放好圆桌圆凳,安置好茶几,在山壁上镶嵌上夜明珠,很快,山洞中变成了一个可以居住的临时居所。 安馨举着火把跳下山洞,片刻后,带着高妙仪再次回来,高妙仪吃惊地看着洞内家常的陈设,了然地笑了起来:“你这是打算让我在这里住下了?” 安馨抿着嘴点头笑了起来:“没错,这几日若是顺利采摘到了无忧花,我就陪着你留在这里养伤,等出山的日子到了,我们再一起出去便是。” 高妙仪心中感动,口中却嫌弃道:“我可不想拖累你,你自去采『药』便是,我留在此地等你出山也不错。” 安馨熄灭了火把,拉着高妙仪进洞。 一边在洞口布置上防护阵法,一边叮嘱高妙仪道:“妙仪,你累了一日了,你身上有伤先歇息了,我布置好阵盘就去跟南宫翎汇合,待安置好了陷阱再回来陪你,若是顺利的话,明日就能收拾了那条黑蟒。” 高妙仪也不跟安馨客气,她是真累了,她转过屏风,小心地侧身在软塌上的靠枕上躺下,低声笑道:“我是真累了,你自己当心些。” 安馨低低答应一声,多费了些心思,将示警、防御、进攻三个阵法连环套着,埋在了洞口。 她把掌控阵法的阵盘拿在了手中,转头看向高妙仪,就这么半烛香的功夫,高妙仪已经昏睡了过去。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她缓步走近高妙仪,先伸出手背碰了碰高妙仪的额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她随手将手中的控制阵法的阵盘放在高妙仪的枕旁,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条薄被盖在高妙仪的身上,顺手在软塌边上多加了一个方几,放上了水杯和暖窠,这才缓步出了洞口。 在跳下洞口之前,她小心地在洞口布置好一张细密的渔网,再加上一个伪装的幻阵,将洞口四周幻化得更周围环境一样,这才跳下山洞,放心地找南宫翎去了。 南宫翎猎杀了一条小牛回来,没有在原地找到安馨和高妙仪,他也不着急,他仔细地沿着安馨刚才安放排刃的路线仔细地查看过去。 她这排刃安放得还真有意思,越是接近水源,『露』出地面的刃口越高,南宫翎伸出手指头比了比,最后的这一根,跟他的大拇指一样长了,安馨是从哪里学会这些本事的? 南宫翎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近旁的水声遮掩了其他的声音,莫非是安馨独自一人返来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顺水推舟 南宫翎缓缓地站起身来,望向月光下向他快步走来的身影,果然是安馨。 安馨的步伐轻捷无声,他没有听见她,他只是感受到了她的到来。 南宫翎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么快,他就能感应到她来了,他们俩果真是有缘人。 安馨被南宫翎满口的白牙晃花了眼睛,她远远地停住脚步,抬头望了眼月亮,月『色』撩人,她还是离他远一些罢了。 南宫翎看着满脸警惕的安馨,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笑着提声问道:“小野牛我猎回来了,你给我的『药』包也灌进去了,我将它放在这里?” 南宫翎伸手指向最后一块尖刃的近旁的空地,这里离旁边的溪流很近,血水肯定会顺着溪流漫延开去。 安馨无奈地眯了眯眼睛,她就知道不会容易! 他有的是法子,让她自己走过去。 她提步上前,走到她沿着黑蟒惯常的喝水线路,布下利刃的后半段位置,停住脚步轻声说道:“你把牛头斩下来,放在这里吧,剩下的牛身就放在你刚说的位置好了。” “不过,”安馨停了停,不情愿地接着说道:“最好是算好时辰,等黑蟒要出来喝水之前,用新鲜的吃食吸引它才好。若是放的早了,会引来其他野兽也说不定。” 南宫翎缓缓地挑起了眉头,“你在担心这个?” 问话间,南宫翎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抹,一只肥美的小野牛出现在他刚才指点的位置,只见他手起刀落,毫不费力地砍下小牛头,伸手拧住牛头上耳朵,提着滴着鲜血的牛头,往安馨这边走来。 安馨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她猛地屏住呼吸,双手紧握成拳头,如临大敌般看着南宫翎慢慢地走上前来,将牛头准确地放在了她指点的位置上,转头低声向她问道:“是这里没错吧?” 安馨瞪着南宫翎的眼睛点点头,南宫翎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伸手猝不及防地拖住安馨的右手,压低声音说道:“快走,逃命要紧,那条黑蟒只怕就快来了!” 安馨哪里会相信这个?她被南宫翎拖住右手挣脱不开,赶紧轻声斥责道:“放开我!谁听你胡说八道,深更半夜的,黑蟒怎么会出来?” 南宫翎轻声‘嘘’了一声,安馨敏感地停下了说话,一边由着南宫翎拖着她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飞身躲避,一边仔细辨认着风声中其他声响。 虫鸣声消失了! 安馨警觉起来,她反客为主,主动往大树的上方避让。 南宫翎立即察觉到她的变化,放开了她的手臂,跟着她在大树顶端的枝丫上稳住了身形,方才轻声说道:“你没查看过典籍,你不晓得黑水潭的黑蟒,在天气变化之前喜欢先喝水么?” 安馨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看见过这条提示,她也在等着变天,这天『色』月明星稀,月『色』下纤毫毕现,哪里有要变天的迹象? 安馨抬头看向月亮,咦?说话间月亮就不见了?她怎么没有察觉? 安馨后知后觉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手中半握着一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和月光颇为相似,南宫翎咧开满口的白牙笑道:“我怕你也怕黑。” 安馨微微错了错牙,这人要不要这么聪明? 她劈手夺下南宫翎手中的夜明珠,紧握在手中,不让珠光泄『露』出去,转头不再看南宫翎的笑脸,专注地留意着树下的动静。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光在安馨紧握住夜明珠的左手上徘徊,她这样,这是不嫌弃他的东西了? 他忽然觉得左手手掌灼热起来,刚才她没能挣开他的掌握,他放开她后她也没有擦手,先前她连跟他同桌用膳都不愿意,她这是危急之中,顾不上嫌弃他了? “给。”南宫翎伸手递给安馨一个细小的小玉瓶。 “这是精炼的百花『露』,香味清新持久,最能避开血腥味道……”这一次,安馨让南宫翎清晰地听见了她的错牙声。 安馨没有伸手接过南宫翎递给她的小玉瓶,她转过头来,直视南宫翎,极轻声地问道:“说罢,你想要什么?” 安馨早就知道,她避忌血腥的事情,早晚会被南宫翎察觉。她也知道,身在江湖,她这样的弱点很容易被人利用要挟。 她只是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跟她摊牌! 无忧花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只要他的条件不太过分,她都会答应他。 南宫翎微微有些错愕,她又误会他了! 他只是在她给高妙仪疗伤的溪水边,闻见过沁人心脾的腊梅花香,他以为她对敌之前喜欢『摸』香,不曾想……这正好是她的软肋? 南宫翎的心思急转,他停留在飞云门的时日不多,以安馨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想要让她慢慢明白他的诚意只怕不容易。 他的危机随时都能降临! 她年纪还小,等她再大一点,等他度过了危机,再慢慢向她解释也不迟。 南宫翎刹那间相通了关节,随即开心地笑道:“我想要的可多了,最想要的是你在我二十岁之前,不假思索地救我三次,三次之后……” “成交!”安馨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南宫翎的说话,她一把抢过南宫翎手中的小玉瓶,将手中的夜明珠递还给他,一边打开玉瓶,倒出一滴浓稠的花『露』抹在鼻子前,一边对南宫翎说道: “南宫师兄,我会在你二十岁前,不假思索救你三次!我也一定会在你二十岁前克服了心魔,好叫你知晓,日后再也不能威胁我!” 奇异的,安馨在南宫翎提出要求后,对他的忌惮和防备,忽然间消失了,仿佛头顶上始终高悬的那把利刃终于落下,反倒让她觉得安全无虞。 南宫翎低头看着安馨倔强的脸庞,极其遗憾地摇摇头,“那又是何苦呢?你既答应了我,我自然会替你遮掩,我师父炼制的花『露』极好,你想要什么香味都成,旁人不会有机会察觉这个?还有,我不是想要威胁你,我是你恳求帮忙,我也愿意不假思索救你三次……” “嘘。”安馨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嘴唇前,示意南宫翎噤声。 南宫翎悻悻然闭上了嘴巴,他如愿以偿让安馨承诺帮他度过难关,可他怎么觉得浑身难受,好似吃了什么大亏一般极其不痛快? 他宁可跟安馨摊开来讲清楚前因后果了,也不想要她误会他! 那条该死的黑蟒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要这个时候来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次够不够? 南宫翎错愕地看着安馨飞身下树,飞掠到牛头旁,匕首的亮光骤然闪过之后,她又飞掠到牛身旁边,飞快地将手中的东西飞『射』到牛身之中,转身再次施展轻功爬上了树来。 南宫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从安馨飞身下去到她回身上来,整个过程中,他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扑面而来的一抹甜香,让南宫翎吃了一惊,他惊讶地问道:“你用了飞灵果?” “嗯,我怕它不上当。”安馨得意地低声说道:“据说,没有野兽能够抵抗飞灵果的诱『惑』,奇香坪若不是地理位置特殊,飞灵果早被飞禽叼完了,轮不到灵蜂去把守它!” “我们可先说好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可是我为了摘取无忧花用掉的诱饵,以后我多要两朵无忧花不算过分吧。” 安馨亮晶晶的眼神,让南宫翎眼中漾起了波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般聪慧勇敢又好看的小女子,他可不想跟她成为亲兄弟! “安馨,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南宫翎慢悠悠地说道,将安馨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方才接着说道:“这事,我可以代劳。” 寻常江湖女子遇上同样的境况,只怕会让他下去走一趟,偏偏她要亲力亲为,她这是还没学会指使人,还是不信任他? “不用。”安馨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就是特意让你看看,我其实已经找到克服弱点的法子,并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是这样?一瓶花『露』就让安馨重新嚣张起来,南宫翎惊讶地张开了嘴,她这是这在向他示威? 安馨还有心思跟南宫翎玩笑:“南宫师兄,你确定我只要不假思索救你三次就行?你可是天鹰宗的十二公子,仇家定然少不了,离你及冠还有三年多,你真确定区区救你三次就足够了吗?” 南宫翎深深地看向安馨,安馨可真够特别,她刚刚接受了现实,就能调侃他的失误!南宫翎眼中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安馨立即敏感地打住了话头:“好了,我已经答应过你了,你不能再反悔,我武功不如你,能救你的机会不会多,你自求多福吧。”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喋喋不休的小嘴上,她一着急了就会说个不停?安馨本能地转过了头。 “没事!”南宫翎极轻声答应道:“我以后会教你武功。” 安馨‘嗖’地一下,重新转过头来,啥?他教她武功?她紧盯着南宫翎的眼睛细看,此话当真? 南宫翎坦然自若地看着安馨,任由她打量着他。安馨没有从南宫翎的神情中看出心虚和躲闪,他说的是真的?! 咦?他的武功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还这般自负又好为人师,安馨当即决定,这次就让他多干点活。 安馨严肃地点点头,双手抱拳,低声对南宫翎说道:“我正想要提升武功,如此,便拜托南宫师兄了。” 这是真心诚意的大实话!安馨绝不想走‘她’的老路,终其一生武功平平,只能依附于人。 南宫翎能夺得新秀赛第四名,武功在新一辈弟子中是名副其实的执牛耳者,他就算是不能具体指点她的武功招式,能在江湖历练和对敌应变上提醒她一二,安馨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好说。”南宫翎笑眯眯地提议道:“山中这几日,我们一起做早课,先让我看看你武功究竟如何,我也会让你看看我的剑法,或许能相互借鉴一番。对了,你先前……” 这一次,南宫翎主动停下了说话,两人一起转头看向正北方黑水潭的方向,那里传来的‘嗦嗦’的轻响声,他们离这么远都能清晰地听见了。 安馨抱着身侧的树干,仔细地往下看去,她没有留意到南宫翎的手在她手臂的上方,也松松地抱在了树干上。他手长脚长个子高,将安馨紧紧地护卫在了他的身前,也没让安馨有丝毫的察觉。 黑蟒来的极快,前一时‘嗦嗦’的声响还在远处,下一刻,它便拖长了身子,昂起头张开嘴直扑血淋淋的小牛头,黑漆漆的蛇头一个极速的俯冲,‘啊呜’一口精确地将小牛头含进了口中。 安馨睁大眼睛看着黑蟒水桶般粗细的身体,乖乖,这条黑蟒果真成精了,长长的蛇腰比她整个人还要粗上十来圈! 黑蟒一口吞下了小牛头,在原地停留下来,它身上的肌肉先是一圈圈缓缓地向前紧缩,紧接着又波浪式地一圈圈向后舒展开去。片刻的功夫,小牛头就在黑蟒身体一波波的波动中被吞入了腹中。 安馨的眼光亮了起来,很好,黑蟒这样来来回回在排刃上拖曳身体,多半要中招了。 她细细地在黑蟒七八丈长的身体上梭巡,暗淡的星光下,黑蟒的身体油光发亮,深深浅浅的黑『色』鳞片,在星光下反『射』着瘆人的细碎的亮光。 没有血迹!她埋下的排刃没能划开黑蟒的皮肤?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黑蟒下一步的动作,若是只能依靠小牛腹中隐藏的『药』物麻醉黑蟒,他们需要等待的时间就长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变数? 她要不要等黑蟒刚吞下牛身行动不便之时,再给它来一下狠的? “不要!”南宫翎的声音及时在她耳边极低声地响起:“黑蟒身上沾染了毒『液』,实在不行,用符纸远攻即可,近身攻击太危险了!” 安馨无声地点点头,他说的对!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黑蟒高昂着头不停地吐着血红的长舌,沿着平常喝水的小道,向着剩下的大半个牛身冲去,只见它昂头俯身低头张嘴一气呵成,一口将血淋淋的牛脖子和镶嵌在牛脖子上半颗切开的飞灵果一起含在了嘴中。 安馨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嘴也张开得太大了,真能一口就吞下她,难怪门中的弟子对上黑蟒要吃亏。 黑蟒一叼得手,张口含住了牛身,便一刻不停地调动起全身的肌肉,贴着地面全力以赴拼命地吞咽起来。 南宫翎选中的小野牛体量并不算小,严格地说来,并不能算作是小牛,少说也有了两三岁的兽龄,体重估计要在两百斤左右,黑蟒吞咽起来很是费劲。 它身上的肌肉不停地游走着,向前收缩,再向后收缩……一刻不停地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诺大的牛身在它持续不停的吞咽下,不断地进入它的体内。 安馨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成功了一半了,她自信她事先埋下的排刃足够锋利,就刚才黑蟒低头猛地俯冲的那一下,它肯定已经中招了! 黑蟒暂时还没察觉,那是飞灵果太香甜,她抹在尖刃上麻『药』太厉害,黑蟒还没能察觉受了伤!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毛病真多 只可惜,她始终没有在黑蟒的身体周围发现有不明『液』体流淌出来,她两眼紧盯着黑蟒奋力地进食,轻轻地侧过头,低声问道:“依你看,还要等多久?” 南宫翎立即接了上去,“要先等麻『药』『药』『性』过去,『迷』『药』和毒『药』的『药』『性』发作起来才行。我期望能再等久些,让小牛腹中的『药』包也能起作用,三管齐下,我们不用再多费手脚。” 这话安馨听明白了,原来南宫翎还在小牛身上抹上了『迷』『药』和毒『药』。 怕就怕这黑蟒不怕毒!黑水潭的毒『性』它都不怕,若是有个万一…… 南宫翎好似能够洞悉安馨的心思,他低声地接着说道:“不急,我在牛身中还放了一包改良过的‘雷暴子’,你且安心。” 南宫翎拉了拉安馨的袖子,拖着她在树干上坐下来,“你先歇歇,没准等会儿我们要跟着黑蟒去它的老巢呢。” 南宫翎推着安馨的肩膀让她舒服地靠在了树干上,安馨眼睛片刻不离树下不远处的黑蟒,由着南宫翎动作。 不论南宫翎为何想要她救他,他既然明说了想要她救他的命,此刻若是趁机对她不利,那就是跟他自己过不去了。 安馨相信此时她若遇上了危险,南宫翎为了日后能保住小命,也定然会竭尽全力保住她,如今她在他这里安全得很。 更神奇的是,南宫翎一说出想要她救她三次之后,安馨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防备和猜忌,忽然间便消散了。 安馨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树干上,一瞬间便放心地熟睡了过去。 这一日,她太累了,精神和体力都紧绷到了极限,一见黑蟒吞下诱饵还需要不少时辰,身体立即自动进入了歇息状态。 南宫翎怜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生怕打扰了她的好梦。 她是该要好好歇歇了! 这一日,自他在北峰东边的悬崖上用早膳,无意间看见了她起,她便处处给他惊吓。这世上有多少人胆敢冒险飞来北峰?又有多少人胆敢独自引走灵蜂护住师姐?她还敢不计代价用千辛万苦得来的飞灵果设计黑蟒! 她和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更美更单薄,更聪慧更缜密更坚强,也有更多的不可触碰的禁忌。南宫翎的目光在安馨身上细细地梭巡,很难想象这样单薄的身体中能有如此倔强的意志和大无畏的勇气。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厚重的斗篷,不敢直接给安馨披上惊扰了她的歇息。 他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力『插』入树身,用匕首的把手当做挂钩,将斗篷的带子系挂在安馨头顶的上方,又小心地用斗篷环绕过树干,将安馨彻底拢在了斗篷里面。 飞灵果的甜香到底还是招惹来了飞禽,黑蟒刚刚将小牛吞咽到一半,南宫翎便察觉从天上黑压压地来了许多飞禽。 幸亏他早就察觉到了黑水潭附近除了飞禽,半点走兽的踪迹也没有,若是走兽也异动起来,动静就太大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皱起鼻子迎着风口贴近安馨,仔细地嗅闻着她身上的气息,飞灵果太能招惹飞禽野兽了,万一…… 一只白皙的手臂伸出斗篷,细长有力的手指,准确地捏住了南宫翎的鼻子,安馨冷静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响了起来:“干啥?” 南宫翎脖子背后的汗『毛』忽然竖立了起来,他屏声静气地小心地答应道:“飞灵果招来了飞禽,我担心你身上会留下飞灵果的味道引来祸患,特意嗅一嗅,也好提前做些防备。” 安馨无声无息地松开了手指头,手臂也缩回了披风中没有了动静。 南宫翎静静地听了片刻,听见斗篷中安馨的呼吸逐渐平静舒缓了下去,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安馨的防备心太强了,就连睡熟了,也能有这等反应,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听清他的回答?还是她只要听见是他的声音就好? 南宫翎无声无息地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希望是第二种情形。 嗯,她肯定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这才放下了心来,她在睡梦中哪里能够分辨他到底说了什么?她这算是神魂出窍,梦游?安馨身上的小『毛』病还真是多啊!幸亏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趁机对她不利。 南宫翎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斗篷稍稍拉开了一点,清澈的眼光在安馨的脸上徘徊流连。 树下黑蟒和飞禽的争斗已经开始,飞禽扑腾翅膀的声音,黑蟒尾巴的呼啸声,都没能打扰安馨的好梦,更没能吸引南宫翎的目光。 他静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安馨聪慧灵动的眼睛疲惫地闭上了,可她怎么能睡个觉都这么好看呢?! 童悦在阵法中睡了一个好觉,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过来。透过阵法的遮掩,她看向阵法外的霍迪国枫刀门的四个弟子,这四人整整忙了一夜,也没能将阵法破解开来。 童悦并不觉得意外。 以她老辣的眼光看去,这个卡在奇香坪北坡下的最后一个阵法,已经被两拨人马先后修改过了。 没有外人之力,确切地说,没有她的帮助,三国江湖门派的弟子,连同辛啸天师兄妹两人都无法通过这个关口,哪怕辛雨手中有辛茂给她的阵盘也不行。 要不要网开一面? 童悦迅速做出决断,要!看在霍迪国枫刀门弟子夙夜匪懈的份上,她都该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见识一下北峰的风光。 再说了,掌门放水让他们进山采『药』历练,不就是想要给他们机缘,日后能多有几个先天高手么,她当然要成全他们。 童悦伸手将阵法中多出来的五枚粗短的银针和两枚铁藜子,一一小心的起了出来,她起身穿过阵法,施施然停了下来。 阵法前正在冥思苦想的尹开渡忽然跳了起来,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失声叫道:“你们快来看,阵法是不是变阵了!” 黄枫林、孙逸才和麦穗玲三人齐齐跳将起来,挤到尹开渡的身旁,定睛一看,三人不约而同喜笑颜开地叫了起来:“没错,没错!就是变阵了!” 黄枫林激动地手舞足蹈,连声叫喊道:“这个我能破,我能破!赶紧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排在我身后,跟着我一起过阵了!” 其他三人喜不自禁地飞快地在黄枫林身后排好队,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鱼贯进入阵法中,开始过起阵来。 他们四人在兴奋中都没有留意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大树上,微微地起了『骚』动,排在最后的孙逸才刚刚在阵法中失去了身影,大树上便飞掠下三个蒙面的霍迪国天刀宗的弟子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害羞 领头的韩淼身材匀称脚步轻捷,一双精明至冷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算计,他转头看向两位师弟,低声问道:“要不要动手?” 枫刀门的四人都在阵法中,此时若是他们出手强行攻阵,阵法受到攻击,激变反噬之下,身在阵中的四人不死也得褪层皮! 高瘦的宋紫阳犹豫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韩师兄,不妥!断了他们的生路,没准也断了我们的生路,还是跟在他们身后,争取渔翁得利好了。” 宋紫阳的爹是天刀宗先天高手宋耀庭。 宋耀庭身为霍迪国皇家供奉对长子宋紫阳十分宠爱,宋紫阳因此在门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他一不赞同韩淼的提议,剩下的刘权兴立即站在了他的一边,“韩师兄,还是等枫刀门的人采好了『药』材,要出山之时猝不及防地动手,我们的收获才最大,你要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韩淼的眼中明白无误地闪过一丝失望,他报仇心切,恨不能此刻便将枫刀门的人,无声无息的杀死在这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阵法的波动慢慢地平静下来,在心中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宋师弟和刘师弟更喜欢捡便宜多些。 也是,死的又不是他们的妹子,帮他报仇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要报仇还得靠他自己谋划了。 韩淼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杀机,跟在宋紫阳和刘权兴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过起阵来。 童悦没有停下来看霍迪国的弟子通过阵法,她飞身向着奇香坪方向进发。安馨和高妙仪必然会先去奇香坪,她放了霍迪国的人进来,可不是想给安馨和高妙仪添『乱』的。 秋敏学、秋如枫和滕芳菲三人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他们三人便收拾好了,一路赶往东坡的方向,想要前去接应安馨和高妙仪。 三人刚刚从北峰峰顶下来,便骤然遭遇了大雪,天气一下子变得滴水成冰,三人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拿出厚衣服换上。 秋如枫一边加衣裳,一边娇柔地低声嘟囔着抱怨道:“北风这么大,东坡的风肯定也小不了,这个鬼天气,还怎么让人飞渡天堑呀!” 秋敏行和滕芳菲没有答话,两人飞快地披上了厚厚的斗篷,略微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声不吭地向着东坡飞掠而去。 地上厚厚的积雪,掩盖了昨日安馨和高妙仪跟草原狼打斗的痕迹,三人一门心思赶路,无心查探其他痕迹,三人错过了白雪皑皑下的异样。 安馨是被冻醒的。 雪花穿过斗篷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被惊醒了。 她透过斗篷的缝隙看见南宫翎全神贯注地看着树下,头上的斗篷上积满了白雪,她大吃了一惊,她睡过去多久了? 她没想到她会睡着,更没想到她会连一个梦也没做,她什么时候对南宫翎如此放心了? 对了,他想要要她救他三次,他理当不会害她。 安馨的呼吸声音一变,南宫翎的眼光便扫了过来,少年人清透的目光中透出真真切切的关心。 安馨心中一热,看在他护持她一晚上的份上,以后她救他救定了。 南宫翎一对上安馨的清亮的目光,便笑了起来:“你是真累了,昨夜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你吵醒。” 安馨转眼间便红透了脸庞,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有在异姓身旁睡醒过来的经验,这一次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南宫翎见安馨害羞,他飞快地转过眼睛,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昨晚的那一颗飞灵果没有白费,若不是飞灵果引来了众多飞禽,就凭我们俩先前设计的陷阱,想要收拾黑蟒,恐怕还要多费一番手脚。” 南宫翎的镇定让安馨迅速回到了现实中来。她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红着脸掀开头顶上的斗篷,扶着身旁的树干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一边拔下匕首收好斗篷递给南宫翎,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厚重保暖的斗篷披在身上,一边一心三用地看向树下,随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清冽的冷气。 树下,就在距离他们栖身的大树两三丈之外的一大片倾斜的斜坡上,雪白血红和黝黑混做了一团。 受伤倒毙在地上的各种猛禽少说也有百来只,看得出来,几乎都是被黑蟒的尾巴拍打至死,最显眼的是一只巨雕,被拍打得半个身子都不见了踪影。 黑蟒的情形的也没有好多少,安馨埋下的排刃划开了黑蟒的大半个肚腹,黑蟒的内脏从身体中脱落出来,被黑蟒分成两次吞下的小牛,在黑蟒『裸』『露』的肠道中清晰可见。 黑蟒长长的身体周围满是血迹,光滑的身体上,并没有多少其他的伤痕,它吞下了整只小牛行动不便,面对猛禽的围攻除了远远地喷出毒『液』攻击之外,剩下的克敌手段就只有尾巴攻击敌人。 它越是攻击的厉害,击毙的飞禽越多,它身下的排刃对它的伤害越大。 这条黑蟒也真是奇葩,大雪之中,它还能行动自如,还能杀敌自保。也是它的皮肉够厚,才能护住它的肠道不破。 安馨的眼光飞快地掠过黑蟒身旁满地的血污,和它身旁还在不停抽搐的各种猛禽,很显然黑蟒最后取得了胜利。 可地上有那么多的血,黑蟒极有可能是流干了身体内所有的血『液』才最终死去!连鹅『毛』大雪都没能遮掩住满地的血『色』冰渣。 就连他们附近的树木,但凡离黑蟒尾巴近一些的树木,也都遭受了池鱼之灾。 他们近旁的一棵水桶粗细的樟树就被齐腰折断,阔大的叶子和光秃秃的枝干全都散落在血污中,只剩下断成两截的树干被白雪浅浅地覆盖住了。 他们身下的这棵树,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若不是南宫翎位置选的好,他们也极有可能像周围其他的树木一样,遭到黑蟒无差别攻击的波及。 眼前的景象太吓人了! 安馨脸上的红『色』褪尽,她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动起来,南宫翎在她开始晃动之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形。 随即,他伸手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玉瓶子,低声说道:“你赶紧抹一点,从树上摔下去可就太危险了。” 安馨睁开眼睛,无言地接过小玉瓶,瓶中不再是百花的混合的香味,一股清冽的腊梅清香扑鼻而来。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小玉瓶中倒出一滴香『露』出来,抹在了鼻子下面。 当着南宫翎的面,她理所当然地将瓶子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这香『露』于她而言可以救命,南宫翎一个大男人带这么多香『露』在身上干什么?权当是她日后要救他命的报偿好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护 南宫翎在安馨眼角的余光中,缓缓地挑起了眉头,安馨又涨红了脸,她低头不看南宫翎,强迫自己扫视着树下的遍地狼藉,让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 她极低声地问道:“黑蟒已经死了?” “刚死!”南宫翎放开握住安馨手臂的手掌,低声说道:“那颗天灵果留在黑蟒肚子里始终是个隐患,要想办法解决掉了。” 安馨皱起了眉头,黑蟒太大又浑身是毒,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也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好法子,除了期望这风雪能够更大些,遮掩住飞灵果的气味,能够多给我们几日,让我们先摘取了无忧花,再来想法子。” 安馨点点头,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符纸,转头对南宫翎说道:“我们这就下去,用冰裂符冻住飞灵果?” “先不用了。”南宫翎再次摇了摇头。 “用符纸会暴『露』我们的身份,你不想让大家围攻我们抢夺天灵果吧,我留在小牛腹中的‘雷暴子’轻易不会让人查出来历,你且放心。” 安馨默默地收起了符纸,是,她被树下的血腥所激,反应比平时慢了,连这个她都没想到。 南宫翎立即察觉了安馨情绪的失落,他也不劝慰安馨,只低声地提议道:“趁着雪大,我们赶紧走,最好不要留下痕迹给人追踪了。” 南宫翎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将高师妹安顿在哪里了?” 安馨没有犹豫,她直截了当地答应道:“在黑水潭的东北角,们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山洞,已经布置好了。我们先去看师姐,我和师姐带来了飞渡黑水潭的装置,我先给你看看图纸,到时候还需要你一起帮手,争取尽快采摘无忧花。” 安馨停了停,转头看着南宫翎的眼睛说道:“做完这个之后,我期望陪着师姐养伤,直到最后一日直接出山。” 南宫翎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早就听说过清风居的人会守望相助。 采到了无忧花,安馨和高妙仪手握飞灵果和无忧花两大奇『药』,安馨为了高妙仪放弃历练的损失也不算太大了。 “行。”南宫翎也坦然答应道:“出山之前,我会再来这里找你们,我们先说好了在这里的收获要三人均分,我可不想占你们的便宜。” 安馨灿然一笑,南宫翎果然是个信人,有他这句话,他若是不方便再回来跟她们俩汇合,只要出了山,他能将她们的『药』材送去给她们,她也不会责怪他。 若他真能说到做到,说不得,可遇而不可求的‘无息草’她也要分他一份了。 两人计议已定,仔细挑选了不起眼的地方飞身下树,小心地避过黑蟒和其它死伤的野兽,直奔黑水潭的东北角去探望高妙仪去了。 童悦顶着朔风,抢进了奇香坪。 奇香坪中风平浪静,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奇香坪中鸟语花香,外面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童悦习惯『性』地随手飞出一张符纸,检查奇香坪中的阵法。 除了门中精通阵法和符篆的先天高手,没有人知晓整个奇香坪都在阵法的包围之中,这里留下的通道,不过是日常采集飞灵果所用的临时便道。 符纸一闪而没,阵法没有异样,童悦信步往飞灵果树走去,边走边查看安馨和高妙仪可能留下的痕迹,没走几步,她便看见了盔甲特殊的脚印。 童悦舒心地笑了起来,她们来过了,这脚印向着山外,她们已经出去了。 童悦提气飞掠,既然来过了又走了,她也没必要在奇香坪多待,看过了她们俩在这边的战果,黑水潭才是真正的考验。 还没靠近飞灵果树,童悦便诧异地听见了灵蜂嗡鸣声的异样,接着她便无语地发现一小片的灵蜂巢『穴』被人削走了,难怪她能从灵蜂扑闪翅膀的声音中听出愤怒来! 童悦远远地看向削断灵蜂巢『穴』的整齐划一的切口,忍不住『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来。 这必然是安馨的手笔,她这一下子可真狠啊,这些灵蜂只怕三五年内都无法恢复旧观了,为了给金燕子弄一口甜食,安馨这是奋不顾身不计后果了! 高妙仪也不错,树上一颗成熟的飞灵果都没有留下来,不错,真是不错! 童悦心情极好地往回走,刚出了奇香坪,便瞧见霍迪国枫刀门的弟子远远地往这边奔来。 她想了想,随手飞出几张符纸封住了奇香坪的入口,灵蜂暴怒,恐怕会伤人无数,这些进山历练的弟子还是不要进去添『乱』了。 童悦轻巧地避过枫刀门的弟子,直接从奇香坪横向穿『插』赶往西南边的黑水潭。 安馨和高妙仪胆大包天,黑水潭可比奇香坪危险多了,她不去守着实在不放心。 经过一夜一刻不停地疗伤,黎明前最后一丝黑暗褪去之时,辛雨‘哇’地一口吐出一口黑『色』淤血,淤血落在她紧握在手中的阵盘上,一闪而过,被阵盘吸收进去。 辛雨慌忙地睁开了眼睛,低下头来,双手在阵盘上胡『乱』地擦拭,可惜淤血已经融入阵盘,辛雨泫然若泣地转头看向辛啸天,“师兄,你看看,” 辛雨将阵盘举到辛啸天的面前,“这个不停地要吸血呢。” 辛啸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的冷光,随即他怜惜地说道:“辛苦小师妹了,你舍生忘死地救了大家,只可惜,以后这个阵盘只有小师妹能够掌握了,师兄以后日日为你疗伤,定要保全你平安出山了。” 辛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双手摩擦着阵盘,低下头轻声地说道:“只要师兄不责怪我莽撞行事,拖累了大家就好。” 辛啸天的眼光闪了闪,他索『性』转头看向其他人,提高声音说道:“大家既不愿拆伙,理当相互照应。前路危机重重,要依仗我小师妹的地方很多,若她施用阵盘破阵被反噬,神志昏聩之时出言不逊,还望大家体谅一二,不必太过当真。更不用放在心上,暗自计较。” 他伸手向前,搭在辛雨的肩膀上,刻意强调道:“大家也听见了,我师父留给我们破阵的阵盘只有我小师妹能用,若有我看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大家不吝伸出援手,保她平安,保我们平安出山。” 辛啸天这番话说得极是明白,众人哪还有不晓得轻重的,大家异口同声说道:“如此,有劳辛师妹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人 昨夜被辛雨指点着喝骂的三个人中,辛啸天被辛雨指着鼻子骂成‘没良心’的;彭灵玉和青琳被骂成了‘不知羞耻的败类’;辛雨还大言不惭地说过‘你们都得听我的调遣,否则这飞灵峰的阵法,你们休想要闯过去!’。 只要她能带着大家闯过阵法,采到『药』材猎获野兽,这些都不是大事。立下了生死状,来飞灵峰历练的弟子们,这点眼界和心胸还是有的。 霍迪国青龙派郝连虎兄妹对辛雨是真心诚意地感激。 与其他人不痛不痒的出丑相比,他们面临的危机实实在在地付出了血的代价,若不是辛雨奋不顾身解开阵法,他们兄妹二人只怕就要被野人给杀了! 兄妹俩对辛雨有多感激,暗中对辛啸天就有多不满。 辛啸天所谓的‘身世不明,担心误入幻阵拖累了大家。’的理由,连自欺欺人都不能,他还敢威胁若有人介意,要趁机拆伙!明晃晃地依仗着辛雨手中的阵盘狐假虎威。 若不是辛雨手中有阵盘,若不是郝连虎恰好力尽失力,真不愿意再看辛啸天大义凛然的小人嘴脸。 也幸好是辛雨误打误撞启用了阵盘,这阵盘若是握在辛啸天手中,还不晓得他肯不肯为大家排忧解难?救人于生死之间? 就算掌门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跟辛啸天师兄妹拉近距离,那也要看他们值不值得! 辛雨证明了她值得,辛啸天还不能!辛啸天昨日的表现,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郝连虎没有趁机换下沾满血迹的深蓝『色』外裳。他是个男子,进山历练十日,他备下的春秋两季的衣裳就只有这么一套。有这么一身血『色』衣衫穿在身上,正好也提醒一下辛啸天不要太无耻。 跟霍连虎一个想法的还有百里雯,她本就对辛啸天被顶级新秀圈排挤很失望,再加上遭遇危机之时,辛啸天居然会将他们骗进阵法,然后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 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百里雯的眼光若无其事地横扫过郝连虎,他们两人在飞松峰被罗英英当面警告过‘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早晚会报应在你们身上!’,莫非报应来得这么快,这就着落到了郝连虎的身上? 彭灵玉艳羡地看着辛啸天拿出水囊和吃食,先递给了辛雨让她享用,方才慢慢地用起了早膳。 对着辛雨那样的一个丑八怪,辛啸天能安之若素,可见是个极其有情有义的人。 他的身世太过尊贵和复杂,以身冒险的事当然不能让他去做,其他人对他的误会,正好衬托出她的善解人意来。 她拉着彭凌云一起靠近辛啸天师兄妹坐了下来。从背篓中拿出冷食,没有递给辛啸天、辛雨两人,让人有打脸的机会。 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糯米团,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辛师兄,辛师妹既然能让大家脱了困,有了这个阵盘相助,今日我们能够一鼓作气挺进到峰顶了?” 辛啸天面对着彭灵玉主动靠过来递过来的下台楼梯,哪里会接不住? 他故作高深地想了想,又关切地看了看辛雨,最终还是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估计不行了,昨日我们耽误了,这还未到半山,据说越是往高处去,越是接近珍贵的『药』材,守护的阵法和机关越是艰难,就算手中有破阵阵盘,对武功内力的要求也更高。” 辛啸天若有所指地再次看了看辛雨:“况且,小师妹的伤势也要休养,不能『操』之过急。” 大家都将眼光集中在了辛雨的身上,若不是辛雨抢了她爹给辛啸天的阵盘,辛啸天今日就能顺利将他们带到山顶?! 辛雨没能听出辛啸天的言外之意,她只听见了她想要听到的辛啸天对她的关心! 她平淡的眉眼忽然间明朗生动起来,她笑着对辛啸天说道:“师兄,我不要紧,只要你护着我不被阵盘反噬,我听从师兄号令,哪里都去得!” 郝连虎差一点将手中的咸鸭蛋捏碎了,辛啸天这个小人,还好意思当众去怪罪辛雨! 他若是跟辛雨一起进了幻阵,哪里还会出现这等失误?让他差点就死在了幻阵里! 他的失态,没能逃过身旁郝碧莲的眼睛,她伸手拿过咸鸭蛋,顺便捏了下郝连虎的手指,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剥起壳来。 百里雯不可思议地看行辛家师兄妹,真是一对奇葩! 一个是缩头乌龟,只敢躲在他们身后抢功劳,另一个是个花痴,连她师兄将她卖了都不知晓,还听从他的号令,哪里都去得?她怎么瞎了眼,跟他们组成了一队? 她极其后悔地闭了闭眼睛,罢了,辛雨既然是个蠢才,找个机会控制住她便是。 总不能让辛啸天这个无耻小人,耽误了他们的机缘。 青琳差点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辛雨,世上居然有这等人?她的师兄眼中明晃晃的没有她,她还想要硬生生地贴上去? 倒是彭灵玉,今晨天刚蒙蒙亮,便远远地去找到了小溪,彻底地清洁了昨日的狼狈,她这是对辛啸天也上了心? 青琳想着昨夜辛啸天看着她红透了耳朵的青涩神情,颇为自信地笑了起来。 她身旁的『毛』玲儿冷不丁用只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轻哼了一下,冷着脸安静的警告青琳道:“别将狐媚子手段用到他的身上,且让她们先去斗去,我俩自保为上,你若不听话,别怪我不看在同门的份上救你了。” 青琳的大眼眶里,瞬时就充满了泪水,将滴未滴我见犹怜。『毛』玲儿根本不吃这一套,她绝然地转过头,毫不留情地低声说道:“你好自为之。” 青琳这才慌了神,她伸手小心地拉住『毛』玲儿的袖口,轻柔地恳求道:“好姐姐,我听话就是,我不去招惹他便是了。” 青琳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疑『惑』,她早就发现『毛』玲儿从幻阵中出来后,就和往日大不相同了,莫非她在里面得到了非同寻常的好处,让『毛』玲儿有了底气可以这般跟她说话? 一行人用过了早膳,重新出发。 这一次,辛啸天寸步不离辛雨左右,竭尽所能地关照她的所有需要。辛雨心花怒放之余深深遗憾,为什么那个幻阵不早些出现,若是出现得再早些,她就能将队伍中看不顺眼的人都驱除出去了。 卫国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三派的弟子,被瓢泼大雨堵在了山洞中。拜北峰随时变幻的天气所赐,他们遭遇到了罕见的暴雨。 山洞内的火堆旁,无影踪程和平、程薇兄妹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背靠背睡得正熟;神行宗苏醒和苏绵绵占据了洞中次好的位置,也背靠背歇息得正舒服;剩下玄青门陈家三兄妹背靠背相互倚靠着坐在了离洞口最近,离火堆最远的地方。 原本应该守夜的无影门谢勉,无精打采地坐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潮』湿的空气和烦人的雨声让他昏昏欲睡,他快要熬不住了。 一条青『色』的小蛇,顺着洞口的雨水被冲进了山洞中来,身体两侧两条短短的的红『色』条纹格外鲜艳夺目,它昂起头微微转动了一下,径直循着热源爬了过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七十九章 被咬 冰冷的蛇身从睡在最外侧的齐昊脚边爬过,并没有惊动他。 恰在这时,睡在他身旁的陈子雄不舒服地伸出了一直蜷曲的腿,黑『色』的短靴挡在了小青蛇必经之路上。 小青蛇再次昂起了头,毫不犹豫地张开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在了陈子雄的左腿上。 陈子雄‘哎呦’一声痛叫了起来,他猛地跳起身来,抓住蛇身使劲往外一拉,小青蛇从他的裤筒上扯了下来,他左手一扬,小青蛇‘啪’一声砸在了洞壁上,滚落在了地上。 他这一番动静,惊动了他身后倚靠着的两个人,连昏昏欲睡的谢勉也跳将起来,『操』起身旁的长剑,快步上前一剑挥下,小青蛇顿时身首两段,死得不能再死。 齐昊一看清楚小青蛇身体两侧的鲜红『色』条纹,吃惊地低声叫了起来:“竹叶青!” 陈子雄比他更先看清了咬的小青蛇的模样,闻言一屁股重新坐回到地上,伸手将裤筒从短靴中抽出来,『露』出脚踝上方两排细小的牙印来。 其中两颗最大的牙印已经让皮肉翻卷出来,流出了红中带黑的鲜血来。 陈玉蓉的动作极快。 就在陈子雄重新坐回地上的那一刻,她已经从她身旁的背篓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飞快地拧开瓶塞,倒出其中的『药』丸,伸手喂进了陈子雄的嘴中。 她一边动作一边急声对齐昊说道:“快,扎住伤口上方,赶紧把毒血吸出来。” 齐昊略微犹豫了一下,伸手‘刷’地一声撕开陈子雄的裤腿,先将裤筒撕开成两半,扎紧在陈子雄的小腿上方,然后伸手抬起陈子雄的左腿,张嘴就要往陈子骁的伤口上吸去。 程和平及时出声叫了起来:“等等!先清洗伤口,再用手挤,如此三次之后,再用嘴吸不迟!” 他这话说得又快有明白,说话间,谢勉已经将水囊拧了过来,扯开塞子,直接将清水到在了陈子雄的伤口处。 齐昊感激地抬起了头,小心地避过陈家兄妹的注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陈玉蓉这才反应过来,她又从手中的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喂进了齐昊的嘴中。 等谢勉将陈子雄的伤口冲洗过一遍之后,齐昊伸手将陈子雄伤口中的污血挤了出来,如此往复三次之后,齐昊张嘴含住了陈子雄的伤口,用力吸吮起来。 苏绵绵伸手拉住了苏醒的手,苏醒回过头看了苏绵绵一眼,眼角弯了弯,没有说话,又转过头去看齐昊动作。 他们的动作够快。 无论是陈子雄自己将小青蛇脱开,还是陈玉蓉将克制蛇毒的解『药』喂给陈子雄,甚至是谢勉清洗陈子雄的伤口,再到齐昊吸吮陈子雄的被咬的伤口,每个人都没有拖延耽搁。 可惜蛇毒的发作速度比他们的速度更快,陈子雄已经忍不住痛得呻『吟』了起来。 齐昊不停地吸吮出黑红『色』毒血,‘噗噗噗’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吐在地上。 与此同时,陈子雄的左小腿和齐昊的嘴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无边无际的疼痛火烧火燎地向着陈子雄袭去,让他无论怎么忍耐都忍不住痛苦地叫出了声来。 陈玉蓉伸手握住了陈子雄的右手,默默地表达着支持,陈子雄紧握住陈玉蓉的左手,好似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直接将陈玉蓉的手掌和手指握得‘吱嘎’作响。 苏醒的眼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溜了过去,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可惜了,他们的动作太快,齐昊更是甘愿奋不顾身地给陈子雄吸毒,竹叶青的毒『性』会让陈子雄难过好几日,却要不了他的命了。 他们三派一同联手进山,其他两派都有三人,神行宗却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玄青门三人事先已经知晓,他们在飞灵峰的收获,只能拿走一半,这等情形之下,玄青门极易将对无影门和神行宗的不满,发泄在他和妹妹两人身上。 若是竹叶青能趁机让陈子雄丧命,剩下的两人根本不是他们兄妹的对手,他也就不用再处处防备他们,能抽出手来专心对付程和平。 程和平如愿以偿摘取了新秀赛的桂冠,拿到了飞云门奖励的顶尖武功秘籍,他和他的距离已经拉大。 若是不能在这次的历练中,再次将两人的差距缩小到伯仲之间,对他,对神行宗而言都会是灾难。 程和平看着从齐昊嘴中吐出的毒血中,慢慢地增加了红『色』,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扫了洞外丝毫没有停歇下来意思的暴雨,看似商量实则决断地说道:“看来我们要被滞留在这里了,为了避免同样的意外发生,我提议,我们将洞口的防护好生做一次。” “我附议。”苏醒立即赞同道:“程师兄,这里没有外人,无影门的暗器可以趁机让我们开开眼了。” 苏醒这话让程和平心中很是舒服,他一句没有外人,明显有以程和平马首是瞻的意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程薇笑眯眯地接口打趣道:“二哥,苏师兄既然想看,你可不能藏私哦,一定不能让这等毒物再钻了空子伤人。” 程和平、苏醒相视一笑,先后起身撇开陈家兄妹去布置洞口的防护了。 苏绵绵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停地埋头吸毒的齐昊,忍不住轻声提醒道:“齐师兄,这鲜血的颜『色』已经变红了,你先漱漱口再吸不迟,小心一会儿你也中了毒了。” 齐昊闻言简单地点了点头,接过谢勉递过去的水囊握在手中,又马不停蹄地连着吸吮了四五口,直到口中吐出的鲜血变成了鲜红『色』,方才停止下来。 他将手中的水囊举高,俯身任由里面的清水冲出来,冲刷他已经开始变得肿胀的头脸。 苏绵绵的提醒来的太晚了,他自家知晓自家事,他若不先这么做,陈子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等他出了飞灵峰,等待他的只怕比如今的境况更糟。 陈玉蓉眼见着陈子雄左小腿上的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色』,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从袖袋中抽出一张手帕一边给陈子雄查着满头满脸的冷汗,一边低声劝慰道:“好了,毒血都被你齐师兄吸出来了,你这几日好好养一养,应当不会有大事,你别怕,有大伙在,定然保你平安。” 苏绵绵的眼睛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忌惮,玄青门的武功最是悍不畏死,他们不怕死,他们连死也要拖上个垫背的。 她的眼光在齐昊身上绕了绕,真是可惜了了,玄青门唯一一个长得周正点的弟子,眼见着要变成猪头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章 忧心 苏绵绵淡淡地收回目光,向着程薇提议道:“程师姐,不如我们把那条该死的竹叶青给烤了吃掉吧。” “好啊!”程薇兴致勃勃地答应道:“反正今日那里也去不了了,谢师兄,劳烦你小心些避开蛇头,把那条小蛇抽筋剥皮,让我和苏师妹给大家烤了来吃。” 谢勉答应一声,自去处理竹叶青。 程薇和苏绵绵说话间,依旧占据着洞中上好的位置,一点要让出地盘让陈子雄更舒服些的意思都没有。 陈玉蓉垂下了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怨毒。 苏绵绵名为绵绵,行事做派和长相也像是个软绵绵的软妹子。可同在卫国,她很清楚,苏绵绵有一副冷酷的心肠。 自她五岁起,她的侍女每年都有人莫名其妙地身亡,以至于苏家再没有家生子敢给她做侍女,每年都要从外面给她高价买进签了死契的侍女供她折腾。 程薇也不是个善茬,看上去侠义爽快,长得也人模人样,自幼修习的却是追踪和暗杀之术,是程家新一辈的女子中的翘楚。 一个习惯了暗杀的女子能有多善良? 她们都喜欢背后诟病她的‘狂风刀法’不雅相,也不晓得瞧瞧自身,长得好看点,一本正经些,就能遮掩住那身皮肉下的龌蹉? 陈玉蓉缓缓地在陈子雄身旁跪坐了下来。她没有抽出生疼得像是要被折断的左手,她握紧陈子雄的手掌,伸出右臂抱住陈子雄,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将左脸贴在了陈子雄的额头上。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陈子雄的额头上开始发烫。 陈玉蓉竭力忍住心中的惊慌,能做的她已经做了,她不能让无影门和神行宗的人看出陈子雄更多的不妥来。 她低低地在陈子雄的耳边劝慰起来:“八弟,三姐保证你会好起来的,你先睡一睡,熬过了最难受的这几个时辰,等你睡醒了,就不会再痛了。” 说罢,陈玉蓉出手如电,点向陈子雄的睡『穴』,狭小的山洞里陈子雄的痛呼声一静,山洞外的雨声骤然的大了起来。 陈子雄失力倒在了陈玉蓉的怀中,陈玉蓉趁机抽出红肿的左手,将陈子雄保得更紧些,不让他躺倒在『潮』湿的地上。 她转眼看向齐昊已经肿胀得透明的双唇和一双通红的眼睛,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中毒了。 陈玉蓉极其遗憾地转头望向洞外的瓢泼大雨,这样的天气,齐师弟伤成了那样,实在没法再张嘴让他出洞去,替陈子雄找寻草『药』敷在伤口上驱毒了。 只能等雨停了,再做其他打算了。 鹅『毛』大雪中,黎明的黑水潭显示出了别样的美景。 扑簌簌的雪花融入黑漆漆的潭面上,一闪即逝,二十多丈宽的潭面上升腾起白『色』的水雾,随着北风不停地飘『荡』,将潭心岛上的无忧花笼罩在一片恍若仙境的明净中。 白『色』的无忧花上堆积上了一层白雪,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安馨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隔着潭水遥遥地望着无忧树上盛放的无忧花,忧心忡忡地低声问道:“你说,这无忧花真的能治病么?” 南宫翎哑然失笑,他戏谑地问道:“怎的?你不相信飞云门典籍的记载?” 安馨无言以对,昨夜他们来的太晚,她并没有清楚地看见无忧树生长的环境,今日骤然看见,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禁不住有些担心。 黑水潭太大了,一眼望去,简直无边无际。 椭圆形的潭面上,无忧树距离岸边的地方,最宽处超过了一百丈,连最窄处也有三十来丈左右。 方圆不足五十丈的潭心岛上,无忧树的黑漆漆的树干树枝占满了整个小岛,晃眼看去好似整个黑水潭就孕育了这么一棵树,养了这么一树花。 安馨忧心忡忡地打量着无忧树。 无忧树高大的树冠直冲天际,至少也有十来丈高,左右两支极其粗壮的枝干,让整个树形有些像是向上伸展的十字。 绿中透黑的椭圆形树叶挂满枝头,与玉兰花相似洁白无瑕的无忧花盛放在枝头,怎么看怎么向来自地狱的引诱世人堕落的邪花。 这满满一潭毒水养育出来的无忧花,真的能够提升功力,解除百毒吗?先前安馨还曾以为是以毒攻毒,眼前的景象,让她情不自禁地怀疑起来。 “无妨,”南宫翎淡笑着劝解道:“等我们采摘了回去,你再慢慢探查这里的无忧花能不能解毒便是。”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可没听说过其他地方的无忧树生长在一潭毒水边。她来采『药』是为了给师父治病,若是这里的无忧花『药』『性』有变...... 那又如何?不过是再多费点功夫,替师父再寻良『药』罢了! 安馨相通了关节,颓丧的情绪一扫而空,她不再多说,带着南宫翎飞速掠向山洞。 山洞中,高妙仪依然在熟睡,安馨先进洞看过了高妙仪,才返身请南宫翎在洞口位置的圆桌前坐下。 两人先用过了早膳,换到茶桌前就着红泥小火炉沏了茶,安馨才从储物袋中拿出为飞渡黑水潭准备的装备图纸,用符纸撑了起来,低低地给南宫翎讲解起来。 南宫翎一声不吭地看着摊开的林林总总的图纸,跟着安馨的思路走了一遍,又对其中的关窍之处多问了几句,便明白了安馨这套‘装备’的重点。 他们要在黑水潭边架设一个可以支撑‘缆绳’的支架,利用弓力强劲的床子弩,远距离将箭头『射』中甚至是穿透无忧树,将‘缆绳’钩挂固定在无忧树和支架之间,成为他们往来采摘无忧花的通道。 计划是个好计划,图纸上的作为支架打造的精钢支架也很惹眼,可以伸缩收拢,只是不晓得安馨来之前是否试用过? 黑水潭奇毒无比,若是一个不慎让‘缆绳’沾染上了潭水,他们照样无法去到潭心岛。 南宫翎无言叹息,他转头看向安馨,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有没有打听过,飞云门的弟子是怎样在这里采摘无忧花?” 安馨不悦地瞪了南宫翎一眼。 废话!他们若是知道了采摘之法,来北峰就不是来历练,那是来替事务堂办差了。 南宫翎欲言又止,安馨敏感地问道:“有何不妥?” 南宫翎紧盯着安馨的眼睛,轻声说道:“没事,等我看过你的装备再说吧。” 安馨的眼睛眯了眯,南宫翎的接受能力很强,缆绳、装备这样的新词毫不费力便能接受,他想要先看看她的装备,莫非真有不妥? 只可惜,飞渡黑水潭的装备太大,她和高妙仪的储物袋中,各自装了一半的装备,要等师姐醒来,才能一齐去黑水潭边试用。 安馨转头看向在山洞深处软塌上歇息的高妙仪,他们进来这么久了,师姐怎么毫无动静?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一章 瞒 高妙仪已经醒了,她躺在软塌上没有动,静静地听着安馨给南宫翎的交代,越听越是有趣,越听越是不想起身打断她。 这会儿看着安馨转过屏风进来,她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了嘴唇上。 安馨抿嘴笑了,她上前先用手背试了试高妙仪的体温,见她没有发烧,放心地地笑了起来。 高妙仪侧身动了动。 安馨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壶温水,从软塌前方的方几上拿起一个水杯,倒了一杯清水,轻声说道:“二姐,醒了没,醒了起来用早膳了。外面下雪了,鹅『毛』大雪,天地一片雪白,只剩下黑水潭黑得瘆人,等你用过了早膳,我们一起看看去。” “好,都听你的。”高妙仪起身,接过水杯喝了水,由着安馨替她先洗漱了,才穿上靴子,换上厚衣服,披上厚斗篷。 两人收拾好了转过屏风,高妙仪南宫翎和他身旁悬在空中的图纸,笑盈盈地问好:“南宫师兄,看过图纸了?可还能入眼?” 南宫翎笑着站了起来,“太能入眼了,我正等着一饱眼福。” 高妙仪没有跟他客套,笑着说道:“那你要先等等了,我和安馨出去散散筋骨,再回来用过了早膳,用不了多少时辰,就能让你好生瞧瞧。” 南宫翎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赶紧答应道:“你们别着急,我熬了一夜,正好趁机打个盹歇一歇。” 高妙仪见南宫翎知情识趣,便也不再多说,伸手将手中的阵盘递给南宫翎,笑眯眯地说道:“你安心歇一歇,至少一个时辰内我们不会回来打扰你。对了,这个阵盘能不用便不用,最好看都不要看,我怕你看了就会睡不着。” 南宫翎立即将手中的阵盘收入袖袋中,举起双手摇了摇,“那就听你劝,干脆不看了。” 等安馨和高妙仪出了山洞,透过阵法看着两人手牵手走远了,南宫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安馨没有收走图纸,高妙仪给了他阵盘,这两个小女子行事让人看不透,她们俩这样究竟是相信他呢还是不信他呢? 南宫翎没有在山洞中『乱』走『乱』看,洞中狭小,两个女子安排了饭桌,还安置了茶桌,一丁点的日常享用都不想要放弃。 出门在外,这些看似寻常的享用,别说寻常的江湖门派,就连皇家也不可能唾手可得。 也是她们身份贵重,又出身在飞云门,身上还有储物袋,才能有这等享受。 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储物袋,从里面『摸』出一张摇椅,一张厚毯子,凝眉想了想,在他的储物袋中确实没有屏风这等物事,便心安理得地躺在了躺椅上,将厚毯子盖在了身上,两三个呼吸之间,便已经熟睡了。 安馨和高妙仪手牵手离了山洞,一直走到了笃信南宫翎无论如何都无法听得到她们说什么的时候,高妙仪方才开口问道:“先前你跟南宫翎说起飞越黑水潭的装备时,为何隐瞒了你最得意的设计?” 安馨咧开嘴俏皮地笑了起来:“我们先前可没料到南宫翎会加进来,没跟你商议之前,门中机密怎么能随意给外人看。” 高妙仪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道:“那你想过没有,若是舍近求远,会不会太麻烦?” “麻烦点有什么要紧?”安馨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的目标只剩下了无忧花,剩下的时日就是陪你养伤,我又不着急,让他按照笨法子先试试看,没准真能成功,权当是双重保险好了。” 高妙仪微微收敛了笑容,转头看着安馨问道:“你就不怕北峰会来其他人跟你抢无忧花?你没忘记小四打听来的消息,新秀赛后那些江湖门派弟子,全都想要舍近求远,来北峰找机缘了?” “哪里能够忘记?”安馨笃定地笑道:“等不到他们先来,表哥表姐就该先到了。他们若是到了,再加上南宫翎,你说谁敢撞上门来送死?” 高妙仪睁大眼睛骇笑起来,“你不会真的想要趁机在飞灵峰中立威吧?” “不想!”安馨直截了当地肯定道:“师父常说‘树大招风’,我还是棵小幼苗,干嘛要去做招风的事情?” 安馨伸出一根食指,指点着两人强调道:“我是说万一有人一定要撞上来挑衅,想要逮着我们俩这样的肥羊,捏着我们这样的软柿子不放,那么,我会竭尽全力让他们踢到铁板悔不当初。” 这个是自然! 高妙仪放松神情笑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安馨也强调道:“我晓得你是担心我,答应我最迟过了今日,明日就动手采摘无忧花。” 安馨立即笑眯眯地答应道:“好!今日我们就把南宫翎赶出来,让他来这里做准备,等我们明日再来之时,便能直接动手采摘。” 高妙仪到底不放心,她略微有些迟疑地问道:“我记得秋师兄给过你一个如云师姐的荷包,你还带在身上吧?” “带着呢!”安馨欢快地答应道:“三表哥说过,有了这个荷包,他就不会找不到我,你安心,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安馨不想让高妙仪担心,她的荷包早在杀狼之后就不见了,她没有机会回头去找荷包丢在了哪里? 南宫翎回来也没见他提过,她不想让高妙仪为这事担心,以表哥和表姐的本事,找到她们是早晚的事情,应当误不了事。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雪来到了黑水潭边,漫天的雪花中,黑水潭出奇地静谧,连一丝的波纹都没有。 隔着黑漆漆的潭水,远远地看着远处的潭心岛,雪花下,无忧花晶莹剔透得不似凡物。若不是他们定要用它来入『药』,见过了这样邪魅的美景,真是舍不得摘呀! 不舍的情绪一闪而过,为了金燕子该做的还是要做。 安馨在距离潭中岛最近的地方,向北偏移了十来丈,选取了一块平地。先用冰裂符将松软的雪地锤实成了结实的冰地,再用铁架子和细密的铁丝网搭建出一个离地一尺来高,一丈见方的正方形,类似蹦床一样的小平台,最后在小平台上搭建起一个遮风挡雨的帐篷。 高妙仪打着雨伞,在漫天雪光中,看着安馨有条不紊地动作,一张张符纸从她手中飞出,一根根的精铁物件在她手中连接起来,逐渐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她从来不晓得,安馨在符篆上的天赋会如此之高,好似所有的烦难都难不到她,她心中早就有了定数,一一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同样的每日十二个时辰,她怎么就抽不出时辰来习学这些? 高妙仪心中感慨,难怪大师伯和师叔要说安馨是天才!平日里窝在清风居,哪里能看得出来安馨这么能干,有这等本事。 安馨在帐篷四角布上阵法,拜童悦所赐,她和高妙仪身上的符纸极为充足,她也没想到符篆之力会这般好用,用符纸布置阵法又快又好,等出了山倒要好生习学一番。 等所有的预警、防御和攻击阵法都布置完后,安馨方才从储物袋中拿出地毯铺上,在四个角落上放置好火盆,没有再放置桌椅和茶几,一丈见方的空间不算大,再放一张软塌,或者两张摇椅,就会变得满满当当,她想要让高妙仪来选择要放进那些东西。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刻进心上 等到高妙仪进来帐篷里一看,立即就明白了安馨的心思,她忍着笑问道:“你这是不想要南宫翎跟我们挤在一处了?” “嗯。”安馨直言不讳地笑道:“山洞狭小,他一个男子跟我们俩挤在一处,好吃好喝自是愿意,于我们却是极大的不便,有他在,我们连出恭都不方便了。” 高妙仪捂着嘴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 徐妈妈周到得很,连这种必须之物,都给她们备好了。当着南宫翎的面,就算有屏风遮挡,到底不方便。 再说了,她们是女子,跟南宫翎痛宿在一个山洞,若是以后被人知晓了,她们俩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高妙仪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方软塌放下,转身看了看『逼』挤的四周,想了想又收了起来,换成了一张摇椅。 她有伤在身,这里就算有火盆,就算这里密不透风,安馨也绝不会让她在这里过夜。 安馨看着高妙仪在摇椅上坐下来,伸手从储物袋中搬出一张小方几安放在高妙仪身旁,自己在小方几的另一边也放下一张摇椅坐了下来。 安馨一边催促着高妙仪用早膳,一边简要地将昨夜猎杀黑蟒的过程讲了,隐去了她累极了在树上睡着的这一段。 对黑蟒肚子中的天灵果,高妙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在黑蟒的肚中的小牛依然保存在黑蟒的肠道中,这样严寒的气候下,隐患还暂时显现不出来。 等高妙仪用过了早膳,安馨收起小方几,高妙仪排出了茶桌茶具,安馨去帐篷外接了一壶雪花回来烧水。两人坐着摇椅,透过帐篷向外看着一望无际的雪景,听着若有似无的风声,喝着用红泥小火炉烧开的新鲜雪水冲泡出的茶水,一时间实在是惬意得很。 高妙仪笑着叹息道:“若是小四、小五知晓我们俩进山历练能有这等享受,只怕要怪罪师叔厚此薄彼了。” 安馨亦有同感,不过她想得更多的是金燕子,师父若是在此,依她的『性』子,必然要趁机换上一袭红裳,在这漫天的雪『色』中,尽情地舞一回飞鸿剑法。 师父常说飞鸿剑法,翩若惊鸿,最合适在落英缤纷的季节,或者是在漫天大雪中惊艳地舞上一回!师父不能亲至,她这个徒儿,必然要替师父圆了念想。 一想到此处,安馨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干脆地说道:“那我俩更不能辜负了如此美景,且让我换过衣裳,在雪中舞一回剑,让小四、小五再多艳羡一些。” 这个主意好,高妙仪哈哈大笑了起来:“正该这样!若不是我这手实在碍事,我都想要与你共舞了。” 安馨一边施施然宽衣解带,换过衣裙,一边骇笑道:“你就别想了!等我舞过一回,你觉着满意了,我们下次再找其他机会也不迟。” 当着高妙仪的面,安馨换上一套极其华美的浅紫『色』衣裙,没有费事再挽过头发,兴冲冲地拧起春水剑,撩开帐篷的门帘,投入了漫天的雪花中。 高妙仪兴致勃勃地看着安馨在黑水潭边站定,回眸看着帐篷嫣然一笑,拔剑出鞘,轻盈似雪花般地冲天而起。 赤『色』的剑气从春水剑的剑尖喷薄而出,迎着漫天的风雪,犹如一朵紫『色』的花朵盛开在单调的黑白两『色』之间,从容而自在地慢慢地盛放开来。 南宫翎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远方的那抹紫『色』身影,那是安馨?他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他没有看错,正是安馨! 这是飞鸿剑法? 这定然是飞鸿剑法!他早就听人说过,飞鸿剑法练到不同的境界,便能将外放的剑气显现出不同的『色』彩来,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层功法九个境界,不知安馨今日会让他看见几种『色』彩? 南宫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馨的身影。 她真好看啊!真像是九天的仙女落入了凡尘! 他第一次看见她穿飞云门弟子服饰之外的女装,立即就认定了,世上没有人比安馨更适合紫『色』,没人比她更适合这种飘逸华美的宫装。 南宫翎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凝视安馨的剑法。 他越看越是惊艳,没想到世间还能有这等剑法,轻灵豁达犀利无匹之外,还能缠绵悱恻低回婉转无所不能! 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剑尖的剑气从赤『色』转变成橙『色』,再从橙『色』变成黄『色』,然后在绿『色』稍微停顿了一下,直接变成了青『色』。 随着剑气的颜『色』变幻,安馨的身影越来越快,步伐越发轻灵飘忽,身姿越发随心所欲,姿态越发恣意畅快,步伐身姿乃至剑尖的剑气,都和天地间的风,雪,黑水潭,无忧花,一起形成了动人心魄的和谐,和谐到缺少了其中的任何一样,都会让人觉得心有所憾,怅然若失…… 南宫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安馨居然在这黑水潭边,在这漫天风雪中,进入了忘我境界? 高妙仪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声惊呼! 她听说过安馨进入忘我境界的异样,可她没有亲眼目睹过,此时此刻,天地间的风好似听从了安馨的号令,雪花在她身旁欢喜地跳跃,无忧花上晶莹的雪花颤抖着应和着安馨的节拍,就连沉寂无边威慑无比的黑水潭,都静默着屏住了呼吸,丝毫不敢夺取了安馨的光芒。 南宫翎的眼中爆发出奇异的亮光,安馨的剑法跟他的凌霄剑法霸道刚猛出奇的相合,若是他和安馨双剑合璧,他并指为剑,入神地随着安馨的剑法舞动了起来…… 安馨只觉得身心无限地自由,畅快!魂灵欢畅得几欲挣脱皮肉踏空而去,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受,就好似她的魂灵能够升入半空中,回眸看见她自己在漫天雪『色』中,优雅妙曼幸福地舞蹈…… 等等,魂灵升入半空中?! 安馨忽然间悚然而惊,这种情形她在‘她’的梦魇中体验过!那可不算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她这是要面对生死危机了? 一想到这个,安馨立即神魂归位,她一个旋身从半空中飘摇落地,紫『色』的裙边扫过脚边的积雪,漫卷成缥缈的白『色』旋风,将她包裹成一团紫『色』的若隐若现的雾影。 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高妙仪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竭尽全力想要将眼前的景象记忆下来!真是太可惜,如此美景只有她看见了!从今往后,谁敢说安馨不是天下间第一美人,她第一个冲上去替安馨打脸! 安馨转头看向帐篷放心再次回眸一笑,想象中的危机并没有出现,她的青『色』剑芒增长到了两尺长度,她的武功又有了进益,真是让人喜之不尽。 喜悦中的安馨没有发现远处的南宫翎也骤然停下了舞动的脚步,他出神地定定地看向安馨,将安馨的那抹紫『色』身影从眼里直接刻进了心里,从此再也没有抹去过。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三章 缠 安馨满头是汗地回到帐篷,待到她重新换过飞云门内门弟子的白『色』衣裙,披上白『色』的狐裘披风在摇椅上重新坐下以后,高妙仪才回过神来高兴地感叹道:“今日我可是大饱眼福了!这事我可不敢跟小四小五说,也没法说不是?” 高妙仪的伸出右手,在空中从上到下弯曲成流畅的曲线,“必须眼见为实,亲眼所见方得妙处,用言语我可没法说得出来!不对,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享受,还是先藏起来,不要招人妒恨了。” 安馨听见了高妙仪这话,权当是玩笑话。 她也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没准儿,又让他们俩争吵得不亦乐乎。嗯,我看以后还是找个机会,在春天,在落英缤纷之际,让他们也大饱眼福一次好了。”安馨自己玩得极为舒心开怀,并不介意在清风居众人面前再来一次。 高妙仪点点头,由衷地笑了起来。她最喜欢这样的安馨:不扭捏作态,不妄自菲薄,顺心畅意,自由自在。 飞鸿剑法极难突破第五层,第五层一过,前路无阻,安馨很快就会成为清风居小辈武功中的第一人。这事安馨知晓,其他人也都明白,可要做到像安馨这般坦然自若、光明磊落地不骄不躁,清风居中真还只有她一人。 这事就算是落到了大姐身上,也免不了自谦一番,再鼓励大家一回。落在、罗志超、罗志致、罗志尚和罗英英身上,都免不了要得意洋洋四处招摇一番。就连她自己,也难免会在辛雨和她的几个闺蜜面前轻描淡写地显摆一下。 难怪大师伯总说安馨有一颗赤子之心! 说话间,安馨看见了远处的南宫翎,不由自主地惊‘咦’了一声,高妙仪闻声转过头去,也吃惊了叫出了声来,“飞鸿踏雪?他怎么会?” 没错,刚才安馨舞剑之时,施展的轻功,正好是‘飞鸿踏雪’,没想到南宫翎恰逢其会,这么快被他偷学了去,果然是个妖孽! “完了,完了,”高妙仪转过头来,忍不住对安馨笑道:“他武功比你高,以后比试轻功,你赢不了他了。” 高妙仪并没有忌讳南宫翎偷学了飞云门的武功。 她身为掌门之女,平日里又被罗润清和金燕子耳提面命,对飞云门想要融合三大派秘籍重踏仙途之事,早有耳闻,哪里还会多跟他计较。 安馨好笑地轻‘嗯’了一声,这人好为人师,早说过要教她武功了,既已偷看过了她的剑法,且看他如何教她。 南宫翎来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帐篷外的门口,先再门口抖落了一身的雪花,才掀开门帘进了帐篷,一眼瞧见帐篷内能看清四周的雪景,笑容满面地连声称赞起来:“不错,真不错!清风居财大气粗,这等大手笔都舍得用在你们俩身上,我幸好先跟你俩联手了,若是先看见了这些,我反倒要不好意思巴结上来了。” 高妙仪笑着低下头,这又是一个光明磊落得轻易不肯遮遮掩掩的人!这番说话,天鹰宗十二公子中,只怕只有他敢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安馨好奇了,她吃惊看着南宫翎问道:“你好歹是天鹰宗十二公子,你的日常供奉还不够么?” “不够!”南宫翎干脆地答应道:“全都用来练功了,你肯定没留意……”南宫翎看着安馨越睁越大的眼睛,立即停住了话头,这些烦心事跟她说做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转了话头,不着痕迹地接着说道:“没留意过什么赚钱的法子,我正在想这事,你若是有兴趣,我们一起合计一番,一起挣点小钱如何?” 安馨差点就点头答应了,她也缺银子! 她想要干的事情太多了,手中没有银子可不行。 可是,当着高妙仪的面,她哪里敢答应他,没准她一答应了,清风居的人都要把银子借给她,然后大家一起过紧巴巴的日子。 高妙仪和南宫翎都没有错过安馨的神情变化,高妙仪出声笑道:“挣钱的事情先别急,等我们出了山再说不迟。当务之急是要将我储物袋中的装备给你们俩交代清楚了,采摘无忧花的事情,可就要让你们俩多担待了。” 高妙仪不待南宫翎答话,看着他问道:“南宫师兄,那些图纸你都带过来了吧,大部分的物件都在我这里。” 高妙仪一边说话,一边从摇椅中站起身来,“我们到外面去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我都交代给你好了,这两日要让你多费点心,冒着风雪先组装一下了。” 说罢,高妙仪率先往帐篷外走去,南宫翎下意识地吧嗒了一下嘴,她们俩连茶都不让他喝一杯,这就要指使他干活了? 安馨板着脸看着看着南宫翎的动作,忍住笑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茶盏来,直起身子从茶桌上倒了一杯茶,默默地递给了南宫翎。 南宫翎伸手接过茶盏,一口喝进了肚子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好喝,再来一杯。”说罢,举着茶杯伸出手去。 安馨冷着脸接连给南宫翎又倒了两杯茶,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完了,也让他喝舒服了,才抬头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还不想跟在高妙仪身后出去,他放下茶杯,特意扫视帐篷内一圈,低声抱怨道:“安师妹,这里都没给我留个位置?我连坐下喝茶的地方都没有?” 安馨挑起了眉头,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这话真是诛心!这里不就是我们特意给你备下的住处了,我们不过是先喝了一杯茶,试一试看是否舒适适意。” 她缓缓从摇椅中站起身来,平静地解释道:“二姐姐受了伤,疗伤之痛必然不想落到旁人眼中,正好我们飞渡黑水潭的装备也要人守护,所以我们才倾尽所有,搭建了这里,若是南宫翎师兄还不领情,”安馨随手将摇椅收回储物袋中,“我花了一个时辰搭建它,拆起来半个时辰就够了。” “别,千万别!”南宫翎赶紧认错道:“是我会错意了,这事原该我多考虑些,倒要两位师妹关照我了!日后,若再有此等事情发生,还请安师妹也像今日这般直截了当说给我听便是。” 南宫翎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安师妹,我不太擅长猜测女子的心思,以后你有话都跟我直说好了。” 安馨无语叹息,他这话没错,可他干嘛要红脸呀,说得连她都不好意思了。 南宫翎还有话说:“赚银子的事情,你别忘了,若是有好主意,别忘了记得带上我!”说罢,南宫翎毅然决然地转身出了帐篷,他怕他再不走,他又要忍不住缠住安馨说个不停了。 安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人人都以为以她飞云门弟子,天胜境大祭司外孙女、申国安国公府二房唯一嫡女的三重身份,若是想要赚银子,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只有天知道,她也缺银子,她也发愁要怎样把银子赚回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追踪 高妙仪看着姗姗来迟的南宫翎,留意着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淡薄红晕,淡淡地问道:“我安师妹可算得天下第一美人?” 南宫翎稍微有点诧异,可还是立即回答道:“算。” 高妙仪再问:“我安师妹可配得天下第一英雄?” 南宫翎忍不住笑了起来:“配。” 高妙仪见南宫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脸上的笑容加深,右手抚向储物袋,正要将飞渡黑水潭的装备拿出来。 南宫翎毫不停顿地接过话头问道:“高师妹眼中的天下第一英雄该是何等模样?” 高妙仪停住了右手,她没想到南宫翎会有兴趣跟她探讨这个! 她刚才那样问他,是调侃也是提醒他,他见过了安馨的武功和美貌,以他的身份和底蕴还够不上安馨。 南宫翎不待高妙仪说话,便径自说了下去:“天下第一英雄,众人眼中各不相同,就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样……” 眼见着南宫翎准备就这事长篇大论下去,高妙仪可不想跟南宫翎站在雪地里,打着伞顶着风去跟他争辩这个问题,她飞快地打断南宫翎的说话道:“我安师妹可配得天下第一武功高手?” 南宫翎满意了,他及时刹住话头,由衷地点头道:“配得上!” 说罢,他飞快地转了话头,“此地太过寒冷,高师妹不宜久留,赶紧将该交代的交代了。要不,你先将装备全都放在这里,要交代的让安馨来代劳,你看她眼睁睁地看着你,担心得很!你身上有伤,多歇息没坏处。” 高妙仪转身看了安馨一眼,见她果真站在帐篷的门口,留意着她这个方向的动静。 高妙仪暗自磨了磨牙,算了,先不跟他一般计较了,等他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再说。 让安馨安下心来更要紧。 她右手在储物袋上一抹,一大包捆扎在牛油皮中的物件出现在雪地中。 高妙仪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帐篷,南宫翎在她身后笑眯了眼,这下,安馨该要出来陪着他了。 高妙仪急匆匆走回帐篷,安馨接着她,想让她重新坐回摇椅上,高妙仪扫了眼帐篷内唯一的摇椅,一边任由着安馨替她抖落雪花,一边轻笑着问道:“你先前给南宫翎的图纸都给齐了?” 安馨低声答应道:“该他看见的,都给齐了。” “那好。”高妙仪握住安馨的手臂,淡淡地看向南宫翎说道:“我乏了,我们先回山洞,南宫翎素有天才之名,正好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安馨立即点头答应,那人好为人师,她虽然想要他提点她武功,可也不想惯着他顺着杆子往上爬,提出些不好打发的要求。 原本她还有事想要问他,可他刚才就有故态复萌苗头,又有了想要跟她调笑的样子,为难一下他正合她意。 南宫翎眼睁睁地看着安馨和高妙仪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便径自往山洞回去。 他『摸』着鼻子忍住了一串笑意,他是真心不想让高妙仪在雪地中多待,也真的想让安馨来帮他,他何错之有?不就是想要考校他吗?正好让她们看看他的手段。 秋敏学一行三人好容易赶到了北峰东边的悬崖,发现北峰漫天的风雪,没能影响悬崖外面的天气。 三人啧啧惊叹之余,用绳索捆绑在身上,趴在岩壁旁,眼巴巴地看着东峰,就希望安馨的身影能赶快出现。 三人一趴就在雪窝里趴了近两个时辰,饶是身穿裘皮斗篷,身怀不弱的武功,在冰雪的地面上也趴不住了。 三人起身活动手脚,秋如枫忍不住跺着脚抱怨道:“这鬼天气,小表妹来了也是受罪,真希望她赶在风雪前早就来了。” 她一句话提醒了滕芳菲,滕芳菲看向秋敏行,不确定地问道:“这么大的风雪,我们闻不到‘香醒神’的味道,别真是错过了安馨,南辕北辙找不到人了?” 秋敏行冻得搓了搓手,不以为然地笑道:“总不会我们三人都闻不到吧。” 秋如枫听了滕芳菲的提醒,微微皱了皱鼻子,娇声说道:“让小白出来嗅一嗅,一嗅便知。” 秋敏行在秋如枫和滕芳菲眼光灼灼的注视下,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驯兽袋子,小心地笼在手中,用身体挡住风雪,轻轻地张开了一个小口子。 小口子中伸出一个白中透红的粉『色』小鼻子,然后传出几声兴奋地‘吱吱’声来,秋敏行一把笼住口子,抬起头来跟秋如枫和滕芳菲面面相觑起来。 滕芳菲眯了眯一双妩媚的长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万分遗憾地说道:“果真错过了!” 秋如枫直接黑了脸『色』,她娇声娇气地责备道:“都怪我们学艺不精,也怪这风雪太大了!三哥,小白你就别再放回去了,我们赶紧追着‘香醒神’去找安馨。” 秋敏行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秋如枫哪里会不晓得他的心思,“你把小白拢在怀中,不就没事了吗?” 秋敏行急声辩解道:“那它要是闻不见,怎么办?” “哼!”秋如枫也急了眼,“若是找不到安馨,若是安馨有个三长两短,千百个小白也不够抵命!” 秋敏行着急地跳了起来:“嘘嘘嘘,你别信口『乱』说,当心点!” 他见秋如枫果真在他警告下闭上了嘴,斜着一双媚眼不满地看着他,他横下心来点点头,“我们这就出发,让小白来指路。” 秋如枫满意地笑了,滕芳菲细长的媚眼闪了闪,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秋敏行怀中的这只小白,是一只千载难逢的异种金『毛』鼠,体型小,嗅觉超群,不仅能嗅出气味,还能嗅出『药』材的生长地,比寻常的猎狗都好用。 秋敏行也是刚得不久,加之金『毛』鼠确实还年幼,经不起这等风雪,他才会这么宝贝。 三人顶着风雪,循着金『毛』鼠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安馨和高妙仪猎杀草原狼的地方,找到了积雪下被烧得只剩下漆黑的骨头的野狼,然后秋敏行怀中的小白就不吱声了。 三人扒开雪窝仔细查找,没有找到秋敏行给安馨的荷包,荷包应该好好的还在安馨的身上啊,小白怎么会没有了声响呢? 不过,三人也不是没有收获,三人沿着地上的血迹,千辛万苦,又心急如焚地追踪到了奇香坪附近的小溪边,这一次无论他们如何找寻,连半点血迹的踪影也找不到了。 秋敏行望着小溪兴叹,难怪他们以为安馨没去过奇香坪,他们追踪的始终是‘香醒神’,安馨的荷包若是掉在了这小溪中,他们自然是找不见她。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意 找寻安馨看似陷入了绝境,天胜境的三人心中反倒有点底了。 三人约好以一个时辰为限,秋敏行独自顺流而下,秋如枫和滕芳菲两人顺流而上,重新探查白雪覆盖下安馨留下的踪影。 只用了半个时辰,滕芳菲就从小溪的左岸找到了安馨安放屏风和软塌的痕迹,连浴桶,饭桌、茶座的痕迹也一目了然。 秋如枫松了一口气,样样看上去都是清风居的做派,安馨和高妙仪这是跟他们一样有储物袋了? 她们俩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不跟他们同行? 秋敏行再次拿出小白,仔细地嗅过了所有的味道后,小白朝着两个方向叫了起来。 三人面临一看方向,糟了,一个方向指向他们的来路,另一个方向,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是通往奇香坪。这两个方向他们都去过了,若是能找到安馨,他们也不会被线索引到这里来了。 这个困难没有打到天胜境三人,他们稍微商量了一下,便追向通往奇香坪的方向出发了。这一次有了小白帮忙,他们不用再辛苦地用疾风符扫雪,速度快了很多。 三人一路疾行,追到了奇香坪的入口,远远地发现霍迪国枫刀门的四个弟子正在冥思苦想想要解开奇香坪门口的阵法。 天胜境的三人惊讶极了,今日一早,他们从奇香坪出发去东边悬崖的时候,奇香坪的入口哪里有阵法?这是有人在他们离开之后设置阵法,这是想要关闭奇香坪? 三人默契地退走,没有惊动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弟子。 好在小白昂着头嗅了足足一炷香的时辰,终于在漫天风雪中,重新找到了方向。 三人大喜,循着小白的指引,一路重新上到北峰峰顶,顺利地转头向南。然后,小白再次给出了两个选择,一个方向是通往西南方向的黑水潭,另一个方向向着正南方向通往传说中的千年灵芝。 三人再次停了下来,黑水潭的黑蟒可不好对付,千年灵芝也生长在壁立千仞的绝壁之上,据说连猴子都采摘不了,安馨和高妙仪两人中有人带着伤,她们也敢去这两个地方冒险? 秋家兄妹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安馨若是已经受了伤,若是他们再追错了方向,让安馨有了闪失,只怕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了。 这事太过重要! 秋如枫一定要先去黑水潭,秋敏行主张先去找千年灵芝,秋敏行和秋如枫两人谁说服不了谁。滕芳菲默不作声地从储物袋中捏出一枚占卜银币,举到了两人的面前。 秋如枫接过银币,对着秋敏行娇声说道:“你字我图案,一次定去向。” 秋敏行点头,果断地答应道:“好。” 滕芳菲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睛,秋如枫抛起银币,滕芳菲听风辨器,双掌相合,将手伸到了两人的面前。 她没有睁开眼睛,缓缓地向上提起了左掌,在她的右掌心里,银币上有一个大大的‘天’字。 秋敏行笑了起来,他赢了! 滕芳菲徐徐睁开眼睛,她是想要支持秋如枫的,可事关安馨和天胜境,她手中关键的一票,不如交给老天来决定,也好大家都无怨无悔。 秋如枫依然认定她的直觉是对的,因此她格外地坚持道:“先说好了,今日我们依照你的提议去南边,以今日为限,若是今日之内找不到安馨和高妙仪两人的踪迹,明日我们就去黑水潭,如何?” 秋敏学想了想,到底担心一条路走到黑,会误了天胜境的大事,果断地点头答应道:“一言为定。” 三人向着南边的方向走了,秋敏学怀中的小白累极了,早在主人的温暖的怀中,呼呼大睡起来,任谁也叫不醒了。 倾盆大雨骤停。 卫国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弟子们藏身的山洞外,前一刻还是风雨交加暴雨如注,后一刻就好似被人按下了停止键,暴雨突然停下,火辣辣的阳光照『射』了下来。 一行人没有见过这等奇观,啧啧称奇之余,是走是留成了问题。 程和平主张走,带着一轻一重两个中毒的伤者上路,就算是走得慢点,也好过在山洞中浪费时日。 北峰的阵法出了名的复杂,等他们破解阵法之时,受伤的两人趁机休整,才是最佳的选择。 陈玉蓉不想走,中毒的两三个时辰之内,不能动用武功,不能冒险走动,这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常识。这一走一动,没准就能将八弟习武之路给走没了,就连齐昊也可能受到影响。 陈玉蓉为人刚强,她见程和平面『露』不虞之『色』,依旧咬紧牙关提议道:“不如你们先走,最迟明日,我们必会出发去追你们。” 陈玉蓉话是这么说,程和平和苏醒等人都明白,她这是想要跟他们拆伙了。 苏醒的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没了玄青门做挡箭牌,神行宗人少,对上无影门可占不到便宜,更别提想要拉进他和程和平之间的差距了。 苏醒转头看向苏绵绵,苏绵绵接到兄长的眼光示意,平静地提议道:“来之前,我们都晓得玄青门的收获,我们其他两派要均分一半,若是我们分头行动,是不是我们该要分得的份额也要变一变,增加到七成,八成?” 程薇闻言笑了起来,“那怎么行,若是他们都专心地去采清除蛇毒的『药』,直接用来解毒了,这七八成的『药』材可也没想象的多。” “那倒也是!”苏绵绵从善如流地接着提议道:“不如我们将身上的解除蛇毒的『药』拢一拢,先给陈师弟和齐师兄解了毒,让他们用以后的两三成『药』材收获来抵偿?” “这个好!”程薇拍手称赞道:“还是苏师姐想的周到,依我看,还可以用树枝做一副担架,将陈师弟放在担架上拖着走,那就不会拖慢行程耽误事了。” 陈玉蓉在心底磨了磨牙,若不是谢勉看守失职,八弟会被毒蛇咬伤吗?苏绵绵和程薇这是乘人之危,三言两语想要坑了他们三人!这是眼见着八弟和齐昊都中了毒,她独木难支,欺上门来了! 也罢,先让他们拿出『药』物来疗伤,待八弟和齐昊解毒之后,再做计较不迟。 他们都立了生死状进山,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出不去了,那也是天意。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发作 陈玉蓉淡淡地苦笑起来,她直截了当地说道:“程师兄,苏师兄,你们俩商量着看着办吧,你们想要怎么办,我玄青门都接着便是。” 她这话说得够硬气,可程和平和苏醒都是擅长落井下石之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便宜不占就是傻瓜了。 于是两人很快就商议好,再收取玄青门一半的收获,权当是拖累他们行程,换取疗伤『药』物和帮忙制作担架的报偿。 苏绵绵从背篓中拿出了苏家解毒的秘『药』‘蛇清散’,让陈玉蓉给陈子雄和齐昊喂下。 谢勉、程薇和苏醒三人出去砍柴,找树藤,编制了一个可以在地上拖行的担架。 于是,半个时辰后,齐昊拖着陈子雄跟在陈玉蓉身后,和其他两派的人匆匆上路了。 齐昊眯缝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仇恨地看着程和平和苏醒。 他看清楚了,若不是他们两派设计在先,张梓峰怎么会去飞松峰,他们怎么会失去参加新秀赛的资格? 他们若是在新秀赛争得了名次,怎么可能会让苏绵绵和程薇如此嚣张,敢明目张胆地算计他们? 走在他身旁的陈玉蓉也是个混蛋,他为了救陈子雄伤成了这样,陈玉蓉还理直气壮地使唤他,让他拖着陈子雄行走! 他好容易从门中众多弟子中冒出头来,可不是专门送上门来给陈家姐弟当差的,这一口气他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这些新仇旧恨叠加起来,让他的眼中闪过不容置疑的凶光,可惜他被蛇毒所伤,整个头脸肿大如猪头,没有人发现了他的异样。 童悦在安馨舞剑的时候就到了黑水潭,也发现了在不远处偷看安馨和高妙仪的南宫翎。三个孩子如此放心大胆地玩耍,莫非黑蟒已经被他们解决掉了? 童悦带着这个疑问向着黑蟒经常出没的地方一绕,立即发现了端倪,随即也被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黑蟒中招自然在情理之中,可这遍地跟黑蟒生死相搏的飞禽是怎么回事? 白雪覆盖之下,童悦不愿浪费时辰查找究竟,安馨舞剑,高妙仪没有理由窝在帐篷里只看不动,高妙仪可能受伤的猜想,让她以更快的速度返回了黑水潭岸边。 这一次,她看见了高妙仪挂在胸前的左臂,看见了安馨小心翼翼地扶着高妙仪往南宫翎来的方向走去。她心中了然,加快速度沿着南宫翎留下的脚印,轻易地找到了山洞。 安馨和高妙仪带进山的符纸都是她亲手炼制的,当然难不倒她,她进了山洞一看,布置得还不错,看样子安馨是准备让高妙仪在此住下好好养伤。 童悦有些替安馨可惜,又为她同门相护的情谊感动。想了想,暂时用幻阵在一旁藏匿了身形,要看看两人如何应对当下的局面。 安馨扶着高妙仪回了山洞,先在洞口检查过布下的阵法后,安馨才给高妙仪抖落下身上的积雪,让高妙仪先进了山洞。 两人用过了午膳,高妙仪重新泡了茶,拉着安馨坐下来,距离‘生肌散’『药』『性』发作最多还有一个时辰,高妙仪只担心安馨下不了狠手,她还有话要叮嘱安馨。 高妙仪放下手中的茶杯,探过身子,用手握住安馨的左手,轻声叮嘱道:“‘生肌散’的『药』『性』你我都晓得,越是疼得厉害,对伤口的恢复越好。我若是实在忍不了,你定要下狠手将我打昏,我明白就算我昏了也逃不脱痛楚,但至少我不会胡『乱』行动,让你『乱』了方寸。” 高妙仪紧紧地握了一下安馨的手掌,低声强调道:“无论如何,我定能熬过最难的两三个时辰!你千万别手软,也别尝试用其他冒险的法子,消耗内力来助我。你我身在北峰,我们俩总得拥有自保之力才行,出山之前,我的安危可就全都着落在你的身上,万不可冒险行事,让我们俩身处险境。” 安馨想了想,沉默地点了点头。 高妙仪见她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说道:“我们一言为定,易地而处,我也会这么做。咱们才刚进山三日,后面还不晓得有多少凶险等着我们。我不过是被草原狼撕掉了一块皮肉,有了‘小还丹’和‘生肌散’,不过是多挨点痛。这不算什么,这也正是让我们进山历练的本意。若是连这点痛楚都挨不过去,日后遭遇到比这更凶险的事情,又当如何?” 高妙仪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安馨没法反驳。她虽然有其他的手段可用,可这到底是高妙仪的难关,她既然宁肯硬生生地扛过痛楚帮助伤口恢复,她也只能竭尽全力成全她。 说话间,高妙仪突然紧攥着安馨的手痛哼出声:“啊……” ‘生肌散’发作得极为迅速,安馨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布巾塞进了高妙仪的嘴里。 她连声对高妙仪说道:“妙仪,你咬住布巾千万不要松口。” 高妙仪连连点头,接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条长长的布条,将高妙仪的左臂紧紧此绑在了胸前。 安馨轻声而快速地叮嘱道:“我将你的手臂困紧了,免得你『乱』动再伤上加伤。” 高妙仪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还是连连点头,表示她明白安馨的意思。 安馨忍着心中的疼惜,紧紧地握住了高妙仪的右手,她没有把高妙仪的右手也捆上,她不想让高妙仪自觉被囚禁,可她自由的右手,随手都有可能对她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害。 果然,高妙仪泪流满面间,忽然眼神一变,松开了安馨的左手,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她受伤的左臂,幸好安馨早有准备,她『揉』身而上,右手间不容发地接住了高妙仪的右掌。 高妙仪这掌含痛而出,安馨也没想到‘生肌散’发作会如此迅速,一上来就让高妙仪这么冷静的人都丧失了理智,两人十成十功力的对掌,让高妙仪直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安馨抢上前去,在高妙仪再次发招之前,率先用右掌击向她的后颈,高妙仪应声软倒,安馨伸手接住高妙仪,轻柔地抱住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童悦没想到安馨会痛哭失声,以她旁观者的眼光看去,安馨的处置可圈可点,处处合适并无不妥。 平日里,安馨当着他们的面,轻易不肯显『露』情绪,万万不曾想到,她看见高妙仪痛楚难当,举止失控会如此难过。 到底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各有各忙 童悦淡淡地笑了起来,有安馨守护着高妙仪,高妙仪自当无虞。 高妙仪说得对! 这是她们的历练,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她都应该让她们放手而为,先前她一心想要护着她们,不想让她们有丁点的受伤,反倒是想岔了。 童悦放心地撤下山洞口留下的偷听符纸,返身去看南宫翎,三大派这一届最被人看好的天才弟子,不知与安馨的天赋相比孰高孰低? 南宫翎正在忙,他将安馨给他的图纸用符纸撑在帐篷里,自己顶风冒雪,一趟趟地往来于帐篷和高妙仪放在雪地中的各『色』各样的器械之间,仔细地对应着看过了一遍。 他心中叹服,如果这又是安馨的奇思妙想,那她的小脑袋里不晓得还装有多少绝妙想法。只可惜他一心练剑,于炼器上涉猎不多,这次机缘巧合,倒要好生研究一番了。 沉浸在专研中的南宫翎没有发现童悦一闪而过的身影。 童悦对南宫翎也很满意,看样子,顶多再过一日,南宫翎便能将飞渡黑水潭的装置给搭建起来了。 童悦对安馨设计飞渡装置很有信心,有那样的神奇的装备在手,采集无忧花哪里会有问题,加上他们选择的山洞也足够隐蔽,被人发现的可能极小。 三人安全无虞之下,童悦没有再多做停留。她飞速往西峰而去,等她去东峰和西峰兜过了一圈,再过来检验安馨和高妙仪的收获便是。 后来,童悦无数次地后悔过,她真不该如此勤快,那么着急去西峰做什么?她若留在黑水潭,至少能保住安馨不受重伤,不会耽误了安馨的武功,险些坏了安馨的仙缘,这是后话。 辛啸天的小队遭遇到了飓风,不,准确地说他们是遭遇到了各式各样的要人命的风。 辛雨睁大一双小眼睛,惊恐地看着从他们身旁一丈之外狂扫过去的龙卷风,看着龙卷风中一棵被连根拔起大树被卷上半空中,疯狂地旋转着,连同数之不尽的杂树,山石,泥土被席卷上了高空。 她紧紧地捂住嘴巴,忍住了想要喷薄而出的尖叫声。 差一点点,要不是师兄及时抱住了她,将她拖到了背风的小山坡后,她就会被卷入其中,飞到半空中,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肯定保不住一条小命了。 辛雨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师兄的怀抱安全而温暖,她吓坏了,她想要多呆一会儿。 辛啸天顾不上辛雨,他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长鞭适时出手,卷起在飓风中翻滚的青琳,将她猛地拖向他们躲避风声的小山坡后,青琳团着身子撞在了辛啸天的怀中。 青琳一看清救她的人是辛啸天,‘嘤咛’一声张开手臂抱住了辛啸天的脖子,一张泪脸贴在了辛啸天的右脸庞,浑身哆嗦着哭泣起来。 辛啸天张开着双臂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辛雨见状顾不上害怕了,她伸手将青琳从辛啸天身上拖下来,冷声斥责道:“你别碍事!师兄还要救其他人!” 说话间,辛啸天手中的长鞭果真再次飞出,卷住另一个淡蓝『色』的身影,猛地拖了过来。 同样是撞进了辛啸天的怀抱,彭灵玉没有像青琳一般挂在辛啸天的身上不松手,她赶紧松开了手,羞红了脸,连脖子耳朵和『裸』『露』在外的两只手,刹那间都透出了羞人的粉红『色』。 辛啸天大张着手臂,连声道歉,“彭师妹,事急从权,在下并无唐突之意,还请彭师妹担待一二。” 彭灵玉低垂着头,手忙脚『乱』地从辛啸天的怀中退出来,一叠连声的低声感激到:“辛师兄何出此言,小妹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还来不及,怎么会误会辛师兄的光明磊落,危机之中出手救人……” 辛雨的眼中冒出了不容置疑的怒火,一个两个的都要师兄相救,被救也就算了,还要这般惺惺作态,这是装给谁看呢? 不待辛雨再次开口呛声胡『乱』得罪人,辛啸天立即转头看向辛雨说道:“小师妹,你顾着点她们两位,就在这里等我,我再去找找其他人。”说罢,他也不管三个女子不赞同的神情,径自在狂风中,冲向了另一个小山坡。 他冲的极快去势很急,不料他刚冲到半途,飓风骤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辛啸天一个失力,趴倒在了地上,转眼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三个女子也并没有比她好多少,辛雨‘哇’一声哭叫着冲向辛啸天,伸手扶起他,理所当然地搂住他的脖子痛哭了起来:“师兄,我们出山去吧,这飞灵峰再也不要来了。” 辛啸天垂下眼,轻轻地拍着辛雨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小师妹,我们一起找地方躲雨,等风雨都过去了,我们再说其他也不迟。” 说罢,他干脆地抱起辛雨,转头对青琳和彭灵玉说道:“走吧,我们先找地方躲雨,沿路留下印记,让其他人来跟我们会合。” 四人的形容极其狼狈,他们的背篓都不见了,身上只剩下了随身物品。 也难怪辛雨打起了退堂鼓,这等情形之下,连饱腹都成了问题,饥寒交迫之下,哪里还想要去求什么机缘?她可不比旁人,她爹,身为飞云门长老堂的长老,就是她一生最大的机缘。 神行宗苏家的‘蛇清散’果然灵验,卫国无影门、神行宗的拖着玄青门的弟子一起上路之后,两个时辰不到,陈子雄苏醒了过来。 陈玉蓉喜极而泣,真没想到,苏家解除蛇毒的『药』物名字不好听效果却惊人。 陈子雄醒来发现他的下半身满是泥土,连受伤的伤口都未能幸免,他还没来得及发怒,陈玉蓉已经小声地提醒道:“八弟,你既醒了,前面遇到流水,定然让你清洗干净。你齐师兄为了救你也中了毒,一头一脸的肿胀也才刚刚褪下,你们俩都没事就好。” 陈子雄黯然地点点头,他仰头对齐昊说道:“多谢齐师兄救命之恩,我浑身乏力无法行走,还要请齐师兄再顾着我一会,日后自当厚报。” 齐昊无声地点点头,他替陈子雄吸毒之后,舌头不灵便,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用膳了。他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可他什么食物也咽不下去,此刻已然到了脱力的边缘,再要往前走,就是要他的小命了。 突然,程薇欢呼一声:“三哥,前面就是最后一个阵法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改道 程和平和苏醒脸『色』极其阴沉地看着奇香坪下最后一个阵法前,明显而凌『乱』的脚印,这是有多少人,在他们前面去往了奇香坪?他们速度也不慢,怎么就被人甩到了后面? 两人有志一同地看向玄青门三人。 陈玉蓉只当没有看见他们指控般的眼神。北峰的气候向来多变,他们遇上了暴雨无法成行,怎么能怪他们头上? 他们的人还因为谢勉的守卫不力,被毒蛇咬伤,这笔账,等出了山,她会跟他们好好地算一算。 陈子雄被陈玉蓉和齐昊扶着去了附近的小河边,洗漱一番后,也不知是解毒『药』确实对症,是齐昊驱毒及时还是他年轻身体强健,反正回来的时候,他是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来的。 此刻将程和平和苏醒的眼光扫过来,便不客气地扫了回去。怎的?多要了他们一半的收获,还想怎样?他们出力不比他们少,这一路上来,他们的收获就变成了其他人的二成半,也不晓得有几人能享用这等福分? 程和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陈子雄,这个一根筋的死脑筋,若不是苏绵绵、苏醒非要收取那两成半的『药』材,才肯给他解『药』,他至于非要偏袒他们么?都是卫国门派,还没见着其他门派的弟子,就胆敢要内讧起来,真当他这个新秀赛第一名是吃素的? 苏醒的眼光闪了闪,他直接提议道:“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等我们过了阵法,再来看往何处去最好了。” 阵法不难,八人鱼贯着跟在程和平身后通过了阵法,出了阵法一瞧,形势立即就分明了,所有的脚印都是直接向前去往奇香坪的,苏绵绵忍不住骇笑道:“飞灵果果真奇货可居,我们要不要去凑热闹?” “不去!”陈玉蓉冷静地说道:“我们去得晚了,去就是跟人争抢,也未必能抢到残羹冷炙,这才刚刚进山,大可以另辟蹊径,去采别人不会更我们争抢的天财地宝。” “嚯!”苏绵绵软绵绵地惊叹出声,“程师姐,还有别人不会跟我们争抢的天财地宝么?你说说看是哪样?” 陈玉蓉胸有成竹地答应道:“黑水潭的无忧花,算不算?” “不算!”苏绵绵失望了,无忧花谁不想要?多少人抢都来不及呢! 陈玉蓉平凡的脸庞上闪烁出自信的光彩,她扫视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弟子一眼,淡声说道:“出发时,你们都留意过其他人的背篓吧,以当时大家所携之物,可否对付得了黑水潭的黑蟒,能否飞渡黑水潭去采集无忧花?” 陈玉蓉顿了顿,极其肯定地说道:“没有人携带有足以应付黑水潭境况的工具,大家不过是嘴上说得厉害,其实真要去黑水潭碰运气的人,”她伸出右手食指,淡定地摇了摇,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没有!” 这也正是大家都去奇香坪,不去黑水潭的缘由,灵峰好对付,浑身是毒的黑蟒,还是敬而远之绕着道走好了。 苏醒反应极快地问道:“莫非陈师妹早已预料到了今日,早有了对策,能去黑水潭将那无忧花手到擒来?” “哪里有手到擒来那么容易?”陈玉蓉淡定地答应道:“只要大家能齐心合力先对付了黑蟒,我师姐弟三人自有法子飞渡黑水潭,采到无忧花。” 程和平、谢勉和苏醒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不待他们说话,陈子雄低声开口道:“若是要去黑水潭采摘无忧花,那到手的无忧花怎么分可要先议一议了。看样子我玄青门三人会着力最多,若是所获不过你们的两成半,我宁肯不去冒险。” 齐昊嗓子还说不出话来,闻言,果断地点了点头,以示支持。 苏绵绵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不待她出声,陈子雄接着说道:“苏家的‘蛇清散’好是好,可也好不过无忧花。两枚‘蛇清散’最多能顶一朵无忧花,还想要我们一半的收获,也不怕狮子大开口,噎得你们喘不过气来。” 苏绵绵恨恨地闭上了嘴,她就是想要趁火打劫玄青门又如何? 该!一窝子蠢死的死脑筋,这会儿吃她给的解『药』换过劲来了,来跟她较劲了,她当初就该让他们烂在那个山洞里,永远也见不着明日的天光才对! 程和平很愿意在这样的情形下,居中调解显现他新近得来的权威。 他沉声咳嗽一声,朗声说道:“也罢,无忧花这事我们单算,依然按照进山前的约定,给你们应得的份额的五成。不过,其他的『药』材可就不在此例了,你们若是愿意,我们就转向去黑水潭,你们若是不愿意,那我们照旧去奇香坪,我就不信了,抢还抢不来几枚飞灵果了。” 陈玉蓉见目的达到,立即见好就收,“若是大家信得过我们三人,大家不妨同去黑水潭,若是信不过,我们也想要跟你们分道扬镳,独自去黑水潭碰碰运气。” 这一次,连精明狡猾的苏醒都立即答应了去黑水潭。开玩笑了,玄青门三人都敢去黑水潭碰运气,这等别人出力,他们占便宜的好事,当然要适逢其会,不容错过了。 陈玉蓉还有话说:“今日,我们早些歇息,等我八弟养养伤,明日身体更好些,也好万无一失。” 果然当晚酉时整,他们便找好了『露』宿的地方,各自出去碰运气采摘了些草『药』回来之后,便早早地歇下了。 黑水潭边暴雪骤停,温度马上‘嗖嗖’的往上升,南宫翎只觉得他都能听见冰雪融化的声音,快速消融的冰雪‘滴滴答答’从岸边的树林中传出来,好似下大雨般的神奇。 风也停了,月明星稀。 南宫翎倚在帐篷门口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这小半日的成果。高高的铁架子在距离无忧树最近的地方搭建起来了,三角形的支撑甚是稳固,每个支架上都横着有脚踏,在三脚架的最高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圆环。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圆环可以往上拉起来,拉起来之后,它可以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他实在是不明白,作为固定缆绳的装备,这个可以转动的构思能用来做什么? 南宫翎吞下最后一口包子,他肯定了,安馨定然还有其他的装备瞒着他,他要去偷听安馨和高妙仪的墙角,看看她们到底瞒了什么?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事 南宫翎飞快地在帐篷和铁架子四周布上幻阵,将它们遮掩起来。 极少人知晓他在阵法和符篆上天赋异禀,高妙仪提醒过他不要看山洞中布置的阵法,他不仅看了,还预留了偷听的入口。 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要对安馨太过好奇,忍不住想要知晓她的一切,想要确定她真的是他要找的人。 山洞内,安馨刚刚给发烧的高妙仪擦洗过身子,换过了湿透的衣裳,她扶起高妙仪一点一点地想要喂水给她喝,可惜昏『迷』中的高妙仪根本不知道吞咽。 安馨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小块蜂巢泡进了水杯中,香甜的滋味立即在山洞中漫延开来,这一次,高妙仪顺利喝下了一杯蜜水。 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将高妙仪打昏了过去,可该来的发烧,该来的疼痛还是一样也没有错过。 高妙仪折腾得极其厉害,分分钟想要不计代价地自伤自残,若不是她进山之前武功晋级成功,或许真的制不住高妙仪。 她不敢点住高妙仪的『穴』道,体内血脉一旦被制住,日后或许对武功修行有碍。 好在高妙仪喝下了天灵果的蜂蜜水之后,好似终于尝到了甜头,总算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安馨看了眼山洞外的天『色』,从未时三刻起开始发作,到此刻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也是该歇一歇了。 南宫翎只听见山洞中,一阵阵‘啪啪’的对掌声传来,听上去真是肉疼的紧。 高妙仪病中神志昏聩,不知轻重也就罢了,怎么安馨不晓得避让一下? 就让高妙仪击打在山洞璧上,击打在身上那又如何?她打中了自己,痛上加痛,他就不信高妙仪还会继续打她自己了。 安馨还是太实诚,不懂得变通!不对,她这是关心则『乱』,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唉,他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也对他关心则『乱』一回?南宫翎不厚道地想着,他不想要受伤,也不想要生病,更加不想要有『性』命之危,安馨要怎样才能为他心急如焚一回呢? 这个时候的南宫翎没有想到,他此时此刻的一个念想,会在日后一念成谶,真让安馨为了他心急如焚了一回。 山洞之中安静了下去,安静得一丝声响也没有。半晌,他才听见了有瓷器放置在圆桌上的声音。接着一阵吸溜面条的声音响了起来,南宫翎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两日,他跟着安馨和高妙仪用膳,清风居的美味,每一次都能让他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安馨应该都看在了眼中,她这是彻底地把他忘记了,都忘记了他也该要用晚膳了。 他刚想到这个,只听见安馨极低声抱怨了一句,“我出不去,那个笨蛋居然也不晓得自己来找吃的。”停了停,安馨更低声地叹息道:“算了,别『操』心了,肯定饿不着他。” 南宫翎守在洞口,真是悔青了肠子! 他怎么能这么笨呢?!他都吃饱了,还来这里干什么?正该来个苦肉计,正好让安馨愿意接近他。 南宫翎干脆地掉头便走! 她年纪虽小,却能念着他一口吃食,他就得做个君子,听墙壁这事再不可为,反正都还得等她慢慢长大。 安馨不知道她的两句碎碎念退走了南宫翎。 她慢慢地吃完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阳春面,收拾了碗筷,慢慢地在洞中转悠了两圈,在高妙仪的软塌旁放置上一张摇椅,面对面地看着高妙仪,慢悠悠地想起了心事。 天灵果已经到手,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无忧花也能收入囊中,来飞灵峰的目的已经达成,其他的『药』材要不要都不要紧,日后都能用飞灵果和无忧花去换。 有了『药』,还得想办法给师父炼制出『药』丸来,她没有见过大师伯给师父开的『药』方,并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给师父配齐『药』材。 她要去申国参加二堂哥的婚礼,自然要顺道去一趟天鹰宗,天鹰宗的炼『药』大师,得先让大师伯推荐一个。原本这事最好是先问南宫翎,可她不想麻烦他,也不想向他透『露』师父的病情。 若是师父的病能好了,其他的事情她都不怕了。飞云门不变天,师父健康长寿,剩下的就是安国公府的事情。 那堆事情是一团『乱』麻,她不敢想象能以她一己之力将其理顺,好在她阿爷好歹是个身经百战的国公爷,想来有了她的提醒,他也该有能力自保且保住国公府。 至于替‘她’报仇的事,辛啸天还未成气候,准确地说,他能不能成气候都还是问题?她怎好先出手去对付他?只能让人先留意着他的动向。 办这些事都需要银钱,等出了山,真要想法子赚钱,这事不急也急不来,她心中已然有了不成形的计划,等她想周全了再说不迟。 ‘她’那个负心薄幸的未婚夫,这次回去就要先把他给解决了。她出身修仙门派,她有清风居,嫁人是她最不需要的事情。 安馨的脑中飞快地掠过南宫翎影子,他说过要娶她。日后他至少会是天鹰宗的堂主,她也会跟随师父的脚步成为飞云门的长老,以他们两人可以见到的未来而言,嫁娶之事就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两派的长老级别的联姻,绝对是能影响天下的大事,先前没有先例,估计日后也不会有可能,南宫翎还是年纪太小,真还需要历练。 安馨的心思转到武功的修炼上,有了飞灵果,再有了无忧花,待她从申国回山,就该好好地闭关,早日成就先天。 一旦成就了先天,便能彻底摆脱‘她’那些噩梦的影响,真正做到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真正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南宫翎重新回到黑水潭边,就着明亮的月光,南宫翎决定排除心中的杂念,将高妙仪留给的所有装置全部装配好。 他一直没有在两个小女子面前展『露』过实力,事事顺着她们的思路来走,安馨既然不打算在采摘到无忧花后,与他一起继续在北峰冒险,他很应该要给她们留下点深刻的印象才是。 南宫翎全神贯注地组装着巨大的箭弩。 这箭弩和其他的寻常箭弩不同,它将弓箭连同符纸的威力合二为一,满『射』的距离是寻常攻城箭弩的五倍,他也是从图纸用极小的字体标注才发现了端倪。 难怪安馨并不担心怎么飞渡黑水潭! 这会儿他能做的不过是将箭弩装置的部分按照图纸拼凑在一起,最关键的连接部分,还得等明日安馨来做。 他很想趁机用自己的符篆之术试一试,可一想到安馨和高妙仪或许只有这么一套装备,便也只能歇下了心思。 月光下的黑水潭,静谧宁静,无忧花上的冰雪早就消融了,湿漉漉的树冠上,黄绿『色』的树叶悄无声息地齐刷刷地往下掉落,南宫翎无意间晃眼看见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器械。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章 不敢相信 怎么回事?无忧花的叶子怎么会齐刷刷地无声无息地往下掉? 南宫翎脱下身上的大氅,拜北峰混『乱』的天气所赐,天气骤然间热了,他穿不住大氅了,可寻常花树的树叶,就算是经了风雪,不也该是一片片随风掉落么? 他伸出右手食指,伸进嘴里『舔』了『舔』,今夜的黑水潭居然没有风!没风,树叶怎么会往下掉? 南宫翎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忧花,盯着黑水潭,安馨和高妙仪极其看重无忧花,他亦一样志在必得。若是这鬼天气,让他们的计划成为泡影,他不介意独自冒险,飞渡黑水潭采摘无忧花。 黑『色』的黑水潭忽然间涌起了白『色』的薄雾,飘飘渺渺地径直向着无忧树裹去,转眼之间,每一朵花上都缠绕了一团白雾。 白雾围绕着无忧花亲抚嬉戏,恍似情人间的爱抚与亲昵,又似情侣间极度的缠绵一般,亲密无间地缠绕着无忧花亲近着。 无忧花颤颤微微的晃动起来,仿佛极度的欢欣,又好像极度的哀伤,以至于晶莹的白『色』花瓣之中,透出一抹恍若雨前天空忧郁而绝望的蓝『色』。亲近与拒绝,缠绵与绝杀,好似都在黑水潭突兀的白雾和无忧花这极淡极淡的蓝『色』中共生共灭。 南宫翎看呆了,他再次『舔』了『舔』他右手的食指,没有风!没有风这么白雾怎么能飘『荡』,怎么会企图对无忧花不轨?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就是这么想的!黑水潭的白雾正在轻薄无忧花! 短短的三五息时辰过去,就像刚刚无忧花的树叶掉落一样,一朵朵的无忧花好似听见了一声号令一般,齐刷刷地离开枝头,直接落到了无忧树下的树叶上。 南宫翎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他的眼睛霎时间就红了起来,不,不要!他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就为了要逆天改命!若是没有了无忧花,他,他还能有活路吗?! 南宫翎着急地转动着身子,双眼不停地梭巡,他该怎么办?要怎么办他才能最快地飞渡黑水潭,将刚刚落在地上的无忧花捡拾起来? 他的直觉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他若是慢上了一时半刻,那些洁白无瑕的无忧花就会湮没在落叶中,再也捡拾不起来! 异象并没有停止,雪白的无忧花,密密麻麻地堆积在黄绿『色』的树叶上,停留了不到一息,还没等南宫翎从极度的失望中缓过神来,那些晶莹剔透不似人间凡物的无忧花,就在南宫翎的痛心疾首中,冰雪消融了! 连同先前掉落的无忧树的树叶一起,全都彻底消融了! 南宫翎骤然停住了动作,他沉着脸面对着黑黝黝的一滩湖水,和光秃秃只剩下枝干的无忧花,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不,不是他眼花了,无忧花真的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了! 他稍一清醒便发了疯一样的往山洞跑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从山洞中将安馨拖了出来,一直拖到了黑水潭边。 他一点都不想要相信,无忧花真的不见了,他宁肯是他出现了幻觉,是他梦游了才会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太明白了,他无论用何种语气和态度,向其他人,向安馨描述刚才那样奇诡神奇的一幕,任何人都很难相信他看见的事情,他只能让安馨眼见为实。 安馨突然面对着空『荡』『荡』连一朵无忧花都没有的无忧树,彻底地呆住了! 怎么回事?无忧花哪去了? 安馨条件反『射』般的先掉头看了一眼,依然矗立在原地的支架和尚未组装成型的箭弩,然后,她猛地转头看向南宫翎,难道是他吃了独食,把无忧花全部收入囊中了? 南宫翎被安馨看向他的眼神惊呆了! 怎么会?他怎么会出尔反尔?他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可惜安馨控诉的眼神和愤怒的眼光没有给他更多的解释余地,在安馨开口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之前,南宫翎猛地拉住安馨的手臂,拖着她站到了帐篷门口。 “在你怀疑我藏匿了无忧花之前,”他将他的储物袋中的物件一股脑地倒进了帐篷中,他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我对天发誓,我一朵无忧花都没摘,不,是我压根没有机会摘取无忧花!” 南宫翎伸手指向黑水潭,沉痛地说道:“都是这潭水无风起雾,白雾裹挟住了无忧花,让花落到下面先掉下的树叶上,然后无忧花和所有的树叶一起像冰雪一般,就这样消融了!” “我储物袋中所有的物件都在这里,你若是不信,可以一件件地清查,我若不是太难以置信,哪里会这般匆忙地去找你?!” 安馨伸手拉住南宫翎的胳膊,将他转了一个身,让他的面目正对着月光。 月光下,安馨的眼光直接对上了南宫翎的眼睛,在他恍如星宿般焦灼明亮的眼睛中,一左一右有两个气急败坏的小人。 安馨定睛一看,两个小人可不正是她,她颓然放开南宫翎,他原本就是个妖孽,他这样眼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分辨不出他是否说谎。 可无忧花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原本你就准备一个人进山摘取无忧花,你可别跟我说你没有独自一人采得无忧花的本事。” 安馨阴沉地低声说道:“你既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机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能够理解你想要将无忧花据为己有的心思,可是无忧花对我实在太过重要!” “我可以用天灵果跟你交换无忧花,或者你有其他想要的『药』材也可以,只要你不要把话说死了,让我连换都换不到。”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颓然中带着强硬的表情,他拧起眉头不敢相信地问道:“我都将我储物袋中的物事,全都摊开在这里,任由你查看了,你还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安馨恨恨地盯着南宫翎,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两人之间来回指点着:“易地而处,你会轻易地相信我吗?” “我会!”南宫翎不假思索地提高声音说道:“我会相信你,我没有不信你的理由,同样的,你也没有不信我的道理!” 安馨愣了愣,她没有料到南宫翎会这么说。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脸上的错愕,他悻悻地闭了嘴,开始一件件地往他的储物袋中装东西,但凡是可能会嫌疑的,都要先给安馨过过目。 南宫翎沉默地憋着一口气,她不相信他!他也不想相信自己,若是能够从他的这些物件中搜出无忧花,他宁肯分给她一半!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奇诡 安馨赌气地在帐篷门口坐下,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南宫翎还这样装模作样地折腾干什么?储物袋里没有,就能证明他清白了?北峰这么大的地方,她就不信他没有地方藏无忧花! 他的谎话也太没有水平了,破绽百出到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北峰的记载中,从来没有记载过这个!门中的典籍记载哪里会出错?她不想跟他吵架,是她还想要从他手中换取无忧花。 安馨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南宫翎的动作,一边思量着等他收完了储物袋,如何让他体面地下台,承认这一切不过他跟她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还没等到南宫翎收拾完三成东西,安馨突然惊‘咦’了一声,她看见了什么?怎么回事?无忧树正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出嫩绿的新芽? 她伸手拉住南宫翎,不敢置信地轻声地对他说道:“你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无忧树是不是正在发新芽?” 月光下,墨黑『色』的无忧树枝头上,绽放出一抹的新绿,若不是安馨的眼力惊人,哪里能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发现这一点点的端倪。那点点的绿意从黝黑中透出来,代表着生命的顽强与『色』彩,柔嫩中给人以无限的希望。 “对!”南宫翎惊喜地丢下帐篷的里的物件,反手拉住她,“走,我们走近点看看去。” 南宫翎拉着安馨跑到离无忧树最近的地方,确认那绿『色』正顽强地从枝干中挣扎出来,他喜悦无限地轻声呢喃道:“但愿这无忧树能发芽开花,明日就能有满树的无忧花,让今夜成为一场转瞬即逝的噩梦。” 南宫翎差点喜极而泣,天可怜见!他为了取信安馨,主动将储物袋中的家底都亮了出来,她还不曾相信他,现在异象还在发生,或许他终于有机会让她相信他! 安馨一听见‘噩梦’两个字,差一点就相信了南宫翎。 他没有必要骗她,她把飞渡黑水潭的装备和图纸都亮给了他,她自信他没有更好的办法飞渡黑水潭,无法在这么短的时辰里,便将无忧花全部独吞了。 况且像无忧花这样的『药』材,他也瞒不住!若是他们一朵无忧花也见不着,就算他一人独吞了,日后用起来也是异常麻烦。再说了,为了无忧花,得罪了她们两人,他就不怕清风居找他算账? 可是,他编的故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至少让她很难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满树的无忧花,她连一朵都得不到。 在两人无声的期盼中,无忧树上的叶芽持续而缓慢地生长着,两人眼巴巴地看着翠绿的叶芽,慢慢生长成柔嫩的叶片,再摇曳着涨大变成碧绿的树叶,渐渐地再变成了满树巴掌大小的墨绿『色』椭圆形的树叶。 南宫翎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站在她身旁只有一臂之隔的安馨,发现了他的紧张,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呼吸,若是有可能,她甚至愿意停住心跳,只要不打扰无忧花的生长,不影响它结出花骨朵。 极缓极慢的,在两个人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再从失望快变成了绝望的时候,好似突然听见了一声号令一般,无忧花墨绿『色』的叶片间,忽然就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玉白『色』,那一点点的白『色』在暗沉的几乎看不出绿『色』的叶片的衬托下,在皎洁明亮的让人无所遁形的月光下,猝不及防地急速膨大,极速绽放开来,好似‘嘭’的一声轻响,百十千朵无忧花约好了似的齐齐开放,空气中突然就有了一股遗世独立的奇香。 两人情不自禁地呼……吸……呼……吸……,他们体内的真气极速运行,内力以能够察觉的速度飞快地增长,显而易见,这股奇香对习武之人不吝于灵丹妙『药』。 终于,奇香淡去,洁白的无忧花朵终于在湖面上吹过的第一缕微风中盛放开来,晶莹如玉的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婴儿柔嫩洁白的小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南宫翎和安馨都惊呆了。 无忧花不是该像玉兰花一般的花朵吗?怎么这花朵的花瓣直接翻转过来,握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婴儿拳头?南宫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容错过的恍悟的亮光,他低声对安馨说道:“你还记得黑水潭最早的传说么?” “记得,当然记得。”安馨心不在焉地说道。 刹那间安馨也愣住了,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了然地点点头。 安馨缓缓地挑起了眉头,南宫翎老神在在地提醒道:“你想想我看到的,再想想你刚才看到的,你还有更好的解释么?” 安馨缓缓地摇了摇头,她转头看向满树正在盛放的,小小拳头样子的无忧花,传说若是真的,无忧仙子的心得有多痛,才能用自己不足白日的亲生儿子,去诱捕了自己坠入了魔道的丈夫,为了仙道,一家三口生生世世镇在了这里! “你还不肯相信我吗?”南宫翎低落地问道,“这等神奇景象,想来飞云门典籍中都不曾有过记载,你就不能直接笃定地信我一回?” 安馨不高兴了,“你是要在这里跟我理论,还是干脆过去把无忧花给采回来?” 好容易无忧花再次盛放,她的机遇重新展『露』在了眼前,南宫翎这个时候跟她说信任不信任,是不是太不合时宜?若是再次错过了无忧花,误了她的事,她跟他没完!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有法子,让我过去采花?” 安馨恨不得将刚才的话收回来,可是南宫翎就在她身旁,一时半会他也不会听她号令离开,她想要无忧花,她便避不开他。 “先说好了,”安馨板起面孔,淡声开口道:“这次我们合作采花,照样要分成三份,我们三人一人一份。” 南宫翎无声地点点头。 安馨见他识相,轻声地接着说道:“若是事后,我发现你藏匿了先前的无忧花,不但那些无忧花要全部归我所有,日后你还得听我号令,替我完成三件事情。” “好,一言为定。”南宫翎笑了起来,“安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希望我真的藏匿了先前的无忧花了。” 南宫翎面对着安馨不悦的神情,他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过,看在你依然愿意相信我的份上,即便我没有无忧花,我也愿意听你号令,为你完成三件事情。” 南宫翎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头,在安馨面前晃了晃,“你要不要先说是什么事情,我若是能办了,便早早地替你办了好了。” “不要!”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这人又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为了不让南宫再次转移重点,她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抹,两具有点类似雨伞的精铁大家伙,竖着『插』在了他们的面前。 南宫翎伸手『摸』了『摸』鼻子,忍住了差点喷涌出来的一串笑声,安馨太可爱了,她明明嫌弃他,明明还不相信他,可她为了达成目标,为了让他闭嘴,也为了让他配合她的行动,宁可直接将杀手锏摊开放在他的面前。 她太光明磊落了,这样的『性』子,以后行走江湖,不晓得要吃多少亏?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二章 飞渡 安馨可没有南宫翎想的这么多,在她的心中第一重要的是要成事,事成之后的结果,只要她能接受,就算吃点亏,只要她的目标达到了,不影响她的计划,那便是成功了。 至于她对南宫翎的警告,那是典型的安馨的作风:要讲道理,不能不教而诛,真不听教化了再论其他。 安馨径直走到一个精铁大家伙面前,双手一拂,包裹在精铁柱子旁的八个巨大的叶片徐徐张开来,好似竹蜻蜓一般的振翅待飞,落在现代人眼中,分明就是改良版的直升机的螺旋桨。 南宫翎啧啧称奇,真是奇思妙想,她这是想要挂在竹蜻蜓的下面飞渡黑水潭了。 安馨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她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这要真是支竹蜻蜓,他们挂在下面还不得被转得头昏脑涨辨不清方向了?! 安馨看也不看南宫翎,只顾着自个不停地『操』作,他若是跟不上她,那可就怪不着她不帮忙了。无忧花的异象着实惊呆了她,她不想再错失机会。 挂在螺旋桨下的挂篮极其精巧,勉强能够坐下两人,它可以跟螺旋桨的主轴连接在一起,安馨一用符纸将挂篮拼接起来挂好,立即便跳进了挂篮中,双手一刻不停的连连飞出一串串的符纸,嵌入八片精钢叶片下的凹槽中,她试过了这四周根本没风,好在她早就想到了这个,她的飞行器不需要依靠外界给风。 符纸的推动下,螺旋桨滴溜溜地转动了起来,风声骤起,卷起四周的沙土和小石子刮向四周,南宫翎吃了一惊,他眯缝起眼睛,盯着安馨的动作,她故意不跟他说这个,是想要趁机撇下他? 南宫翎见安馨稳稳地站在挂篮中,轻巧地拉动着四根控制方向的挂篮缆绳,‘竹蜻蜓’腾空而起,半空中原地转了一个圈,便直直地向着无忧树飞去。 南宫翎赶紧如法炮制,也跳进了挂篮中,极速地飞出一串符纸,在安馨离开岸边进入黑水潭范围之内的那一刻,南宫翎的螺旋桨也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安馨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的武功确实要比她高,光看他用符纸启动螺旋桨,他的螺旋桨转速比她的更快就能知道,他的武功起码比她高出了两个境界,她对上他毫无胜算! 以前高妙仪说他是妖孽,如今看来,他很可能是妖孽中的妖孽。 他这样的高手,一直隐藏实力,处处伏低服小将就她,真的只是想要她救她三次?她背后所有的能助他一臂之力,甚至两臂之力的势力,他真的就不垂涎三尺? 安馨将眼光余光从南宫翎身上收回来,他学得太快太好了,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安馨收敛心思,专注眼前的事情,南宫翎若是有其他想法,早晚会『露』出端倪,狐狸尾巴想藏也藏不了多久,到时候再看他有什么图谋也不迟。 好在,她心中的警报并没有拉响,暂且听之任之吧。 黑水潭岸边距离无忧树最近的直线距离约有三十丈左右,用其他法子飞渡,又慢又危险,用改良的直升机的螺旋桨飞渡自然又快又稳。 不过,麻烦的是两个螺旋桨刮起的风太大了,安馨担心靠得太近会把无忧花给刮飞了,若是把无忧树的枝条也给刮断了,毒汁『液』随风飞溅,那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儿戏了。 好在南宫翎一直识相地跟在她的后面,丝毫没有想要抢先的意思。 安馨绷着脸看了眼南宫翎,只见他在她的眼风下,又稍稍往后退了退,禁不住心中再次感叹:这人的心思是怎样长的?他绝对是第一次用螺旋桨飞渡,还能在夜『色』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领会了她眼神中的含义? 安馨首次对南宫翎生出一股无力感,若是南宫翎日后要与她为敌,这样的敌人就太可怕了。当即她做了一个决定,就算日后不能跟南宫翎成为同盟,也绝不能跟他成为敌人。 安馨控制着身下的挂篮飞到了无忧树的正上方,她仔细向下查看,从这个方向向下看去,无忧花的枝干正好向东向西各有一根粗壮的枝干,正好让他们能够落脚。 安馨看向南宫翎,只见他聚精会神地望着她,她双手向下明显示意了下她的落脚点,随即伸手点向螺旋桨的主轴,半空中,安馨头顶的螺旋桨和身下的挂篮突然消失了,她突然从半空中直直地往下掉去。 南宫翎被安馨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太危险了,安馨这样掉下去,若是折断了一根半根的树枝,沾染上了无忧树的毒汁如何得了?! 他猛然加速,手中突然出现的一根长鞭,间不容发地卷向了安馨。 安馨的右手刚刚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巨大的雨伞,还没来得及撑开,南宫翎的长鞭已经缠住她的腰肢,硬生生地将她定在了半空中。 安馨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什么呀!又是这一招,差点又让她闭气晕了过去!安馨气愤地看向南宫翎,她成竹在胸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他这是在给她添『乱』! 南宫翎猝然出手,一时间既要顾住拉住安馨,又要控制住螺旋桨的方向,手忙脚『乱』之间,他拉着安馨骤然升高,向北撞向了无忧树长得最高的树枝。 间不容缓间,安馨抽出匕首断然斩断了南宫翎的长鞭,安馨极速向下落去,南宫翎失声惊叫出声:“安馨!” 安馨才不想理他,她手中雨伞样的东西‘嘭’的一身弹开,她下坠的速度骤然一缓,南宫翎的惊叫声消失,他吃惊地看着安馨头顶上的那朵蘑菇云,缓缓地带着安馨安全地落到了无忧树上。 还没等他看得再清楚些,安馨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抹,那朵奇形怪状的蘑菇云消失不见,安馨手中也出现了一根长鞭,她微微扬了扬手,对着南宫翎大声说道:“你只管往下跳,我会接住你!”说罢,她伸手一挥,长鞭如影随形地穿透树干树枝,轻巧地出现在南宫翎的挂篮下方。 安馨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笑容,他都用长鞭卷过她三次了,这一回,她也要趁机让他也尝尝被人卷住腰肢拖来拖去的滋味。 南宫翎奇异般地读懂了安馨声音中的兴奋,敏感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他对着安馨笑了笑,微微偏离了方向,向着安馨先前看好的树干跳了下去,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了用床单、被套还有披风组成的‘降落伞’,兜住他飞快地向下落去。 安馨惊骇得差点掉下了下巴,这样也可以?她的‘降落伞’看似平凡,那可是炼器堂堂主平千里的杰作,等闲刀剑也无法刺破她的伞面,南宫翎这个临时拼凑的东西算什么,他这是嫌命太长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三章 险 安馨正要赶去帮南宫翎的忙,被她的长鞭勒一勒总好过没命了,她身形微动,刚要去追南宫翎,左手指尖突然一阵刺痛,安馨低头一看,她身旁的一朵无忧花飞快地闪过一抹红光。 安馨心中一凉,无忧树的毒『性』门中典籍记载极为清楚,莫非她这就中招了? 她举起手细看,她左手无名指上出现了一条细长的伤口,伤口深长却没有出血,不,不对,是她的血被无忧花吸走了! 无忧花会吸血?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脖子上的燧灵玉佩,眨眼之间,她手上的刺痛消失,安馨低头一看,她无名指上的伤痕消失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心神,这个是曾经神仙遍地走的世间,她要见怪不怪见怪不惊,不就是被吸了一口血吗?淡定,淡定! 安馨伸手向前,手中的匕首轻轻一划,那朵吸血的无忧花在她的指尖消失,安馨定睛细看,匕首斩断的花蒂上,并没有汁『液』流出,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采摘无忧花要比想象中的容易许多了。 她一心两用地留意着南宫翎有惊无险地着落在无忧树上,既然她‘帮’不上南宫翎的忙了,她只剩下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一朵朵婴儿小拳头一样的无忧花被收割,安馨的身影在无忧树上上下翻飞,她和南宫翎颇有默契,一南一北逐渐向下采摘着无忧花。 越是向下,安馨越是留意到无忧树干愈发湿润滑溜,南宫翎从一开始就在安馨的下方,他所处的位置明显得更为危险。 到了快接近无忧树最下方的枝干的地方,南宫翎忽然飞身向上,一边飞掠一边对着安馨大喊道:“安馨,上去,快上去。” 安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没有犹豫,果断地放弃采摘,直接往无忧树的最高层飞掠而去。 要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下来容易,上去真难。 无忧树的枝丫层层叠叠挡在面前,好几回她都差点避不开横生枝节要撞断了它的枝丫。 好容易到了适合起飞的粗大树干上,南宫翎后来居上,居然稍迟了一步赶来和她汇合了。若不是事态紧急,南宫翎断然不会这样,安馨绷紧了一张小脸,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的白雾么?”南宫翎伸手指向他们的脚下黑水潭,“你仔细瞧瞧?” 他们所站的位置颇高,就算是在通透的月光下,想要看清黑黢黢的潭面也不容易,可是安馨仔细看去,果真看见了一团团的白雾正在从黑水潭中冒出来。 若不是黑白两种颜『色』太过分明,还真不容易发现。 安馨颇有些不以为然,水雾不正该是白『色』么?就算黑水潭是一潭毒水,水蒸气也还该是白『色』才对!拿这个可唬不住她。 安馨镇定地问道:“有白雾升腾跟我们摘花有什么干系?早晓得你是这般缘由示警,我才不上来,一来一回多耽误事!” 南宫翎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了,她就不能放心大胆地相信他一回? 他暗沉了眼眸,伸手拉住想要再次下去摘花的安馨,加重了语气说道:“若是我先前所说,在你面前重演一遍,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 安馨不敢置信地挑起了眉头,再来一次?就他编的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会再来一次?他还想要她相信他没有藏匿无忧花? “我以我身上所有的无忧花打赌。”南宫翎悍然在安馨不肯相信的眼神下举起了右手,庄重地起誓道:“若是黑水潭的白雾不能吞噬无忧花,南宫翎此次飞灵峰历练所有的无忧花全部归安馨所有。若是黑水潭的白雾真能吞噬无忧花,安馨日后都不能再随意怀疑南宫翎,安馨要相信南宫翎。” 这是什么誓言?他这是笃定他一定会赢了?安馨沉着脸看向潭面上逐渐升高的白雾,莫非她真的冤枉他了? 南宫翎是什么人,他一眼便瞧出了安馨的神情变化,他也不要安馨答应她,他还有话要说:“安馨,若是一会儿这白雾有不妥,我用长鞭送你上去。” 南宫翎伸手指了指天上,接着说道:“若你的‘竹蜻蜓’能带两个人,你再拖我上去。若是不能,你便先走,我自会去到最高处发动‘竹蜻蜓’。” 安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竹蜻蜓’!这人果然把螺旋桨当成了‘竹蜻蜓’!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就让他当成是‘竹蜻蜓’好了,免得门中的机密都被他窃走了。 南宫翎的眼光在安馨闭紧的嘴上绕了绕,她不跟他急眼了?是了,她采到了无忧花,成竹在胸,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了。 两人说话间,身旁无忧树上的树叶齐刷刷地掉了下去,安馨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南宫翎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开始了,他很快就能洗清他的清白了。 黑水潭的白雾慢慢地飘摇了上来,一团一团地在无忧花上聚拢,婴儿拳头样子的无忧花在白雾的浸扰下,纷纷张开了拳头,变成了他们常见的像是白玉兰样无忧花的模样。 安馨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耳边好似听见了那一团团白雾的欢呼声,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水雾真有蹊跷,这黑水潭还要让无忧花来解毒不成? 白雾继续向上,越过南宫翎没有来得及采摘的无忧花,漫到了光秃秃空无一物的枝干上,稍稍停了停,仿佛不敢置信般又绕着枝干转了转,突然间就暴怒了,白雾变成一只只白『色』的雾箭,冲着南宫翎采摘的那一边直冲而上,肆无忌惮地穿透无忧树的枝干,冲入茫茫夜『色』之中。 破空的呼啸声,让南宫翎和安馨都惊呆了。 南宫翎肠子都悔青了,他想要清白,完全可以拉着安馨在岸边安全地查看呀,何必这般涉入险境!他当机立断,断喝一声:“走!” 南宫翎不由分说,转身伸手抱住安馨纤细的腰肢,猛地向上一扔,随即一条长鞭盘旋而上,缠住安馨的腰肢,将她往高处送。 安馨来不及做其他,她很明白,她向下只比南宫翎少采了两排无忧花,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螺旋桨的刹那间出现在安馨的头顶上,狂风吹拂下,无忧树的枝干像是魔鬼的爪子般胡『乱』地晃动着,南宫翎一袭暗蓝『色』的武士服站在狂风的中心,满头的长发和满身的衣裳都在猎猎飞舞,好似下一刻便要踏破虚空,又好似随时都会被无忧树吞没。 安馨的心都提起来了,太危险了! 她果断地伸手滑向储物袋,长鞭激『射』而出,卷起狂风中的南宫翎,极速向岸边飞去。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长鞭,轻身迅速往挂篮上掠去,他们离无忧树太近了,一个不慎就会被白箭波及。 他必须要上去帮她!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想要跟你结盟 一息,两人的体重让挂篮往下垂了垂。 二息,安馨全力驱动螺旋桨上的符纸,挂篮带着开始往无忧树冠外的范围疾驰。 三息,南宫翎的手攀上挂篮,他人未至,手中的符纸已然飞出,螺旋桨的转速猛地增强,他们离开的速度骤然加快。 四息,就在第四息,他们身下的树枝中狂暴的白雾突然变成了白箭,极速向上穿透而来…… 白雾擦着螺旋桨叶片的边缘,堪堪刺了过去! 安馨的背上汗出如浆,太险了! 若是南宫翎出手稍稍慢一点,他们俩就要报销在这黑水潭了。 这一刻,她没有丝毫地怀疑白箭的威力,能够洞穿螺旋桨的叶片。一旦洞穿,就算南宫翎身上还有另一具螺旋桨,他们也得九死一生方能脱险。 安馨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南宫翎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相信了吧?” 安馨点点头,坦然认错:“相信了!是我错怪你了。” 那些仅剩的无忧花,已经落在了地上一片片的落叶上,无忧花和落叶正在在冰雪般消融,在这等情形下,安馨怎么能昧下心肠,拒不认错?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志得意满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先前的打赌吧,以后你都不能再怀疑我!” 安馨板起脸无语地看着南宫翎。 今夜这月『色』太亮太好,眼前的男子笑容可掬又俊美惊人,刚从极度危险中险死返生,她背上的冷汗都还没有消褪,可她怎么依然能记得这个她并没有答应他的赌约? 南宫翎满面笑容地说道:“江湖凶险,刚才你不救我,我必死无疑!你救了我,我们就是经历了生死的生死之交,我自不会瞒你欺你骗你,只愿你也能像我这般待我便是。” 南宫翎微笑着对安馨伸出了右掌。 安馨有点恍惚,他这是在跟她交换誓言,想要结盟?! 结盟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大事,她迟疑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南宫翎坦然自若地扬了扬右掌,笑容可掬地说道:“我这是想要跟你结盟。” 安馨疑『惑』了,就算是他赢了,她输了,她要相信他,又怎么会跟结盟扯上了关联?他这思路也跳跃得太快了。 她不解地问道:“你我为何要结盟?” 南宫翎收敛了笑容,放下了举起的右手,“我们打赌,若是我赢了,日后你要信我!我自然是信你的,相互信任的生死之交,不是该要结盟么?你这是想要反悔?!” 南宫翎反问让安馨头痛了起来,“我信你,你信我,那也不是定要结盟啊!以你和我的背景,若是结了盟,只怕麻烦少不了。” “我不怕麻烦!”南宫翎仔细的看了安馨一眼,平静地问道:“你会怕吗?” 安馨连连点头,坦然承认道:“我怕!我的麻烦多,实在不想拖累谁。” 南宫翎看着安馨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就是跟卫国魏国公的仇怨吗?若我们是盟友,等我成就了先天,不,等我们都成就了先天之境,两人联手,一起去报仇,岂不更好!” 那倒是,眼前的这个妖孽,定然是能够成就先天的!听他这么一说,倒让安馨好奇了,“你就不怕飞云门拖累你?” “不怕!”南宫翎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你二师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不会拖累我这个小辈。倒是天鹰宗更麻烦,你不愿跟我结盟是怕被我拖累吧。我向你承诺,我绝不会去争夺天鹰宗宗主之位,如何?” 安馨心中诧异,他连这样的承诺也敢跟她说?! 她的眼光闪了闪,机会难得,这可是他主动送上门来了,“其他呢?你有没有什么仇家,你对付不了的仇家?” “没有。”南宫翎想了想,不甚情愿地接着说道:“确实有一事,结盟之前该要跟你说,南宫家的人,男人,若是在二十岁之前,不能成就先天,一般活不过三十岁。” 安馨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南宫翎的神情阴郁了下去,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不妨跟你交个底,曾经有个高人,在我小时候给我算过命,说我二十岁之前,会频繁遭遇危险。那个高人还说,我十六岁这一年最是凶险,两个月前,我刚满十六岁。” 安馨听明白了,依照那个高人给南宫翎算的命,他成就先天的门槛,不在他的武功,而在于他二十岁之前会遭遇的危险。 南宫翎看着她,极其勉强地接着说道:“我之前想让你救我三次,也是因为那个高人还说过,若是我能找到一个奇女子跟我结盟,生死相托,『性』命相依,才能彻底解除劫难。安馨,我猜那个奇女子就是你。” 安馨在南宫翎灼灼的眼光下,彻底地呆住了,这个妖孽,居然瞧出了她是个奇女子! 南宫翎几乎是叹息地说道:“先前我也只是怀疑,那人会是你。待我一见着你的‘大鹏鸟’,我就晓得,定然便是你了!安馨,你可愿意跟我结盟?” 跟他结盟,救他一命,她当然愿意! 他这样的天才中的天才,日后成就了先天,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定然会有所回报。可是他们一个身在飞云门,一个在天鹰宗,就算是他们两个结盟,她也不可能经常去救他! 她是他命中奇女子的可能『性』极低,安馨心中叹息,莫非是他已经感觉到危险临近,担心自己根本回不去天鹰宗了? 若是这样,她愿意帮一帮他。 安馨放柔了声音,轻声提醒他道:“你不该在天鹰宗去找这个奇女子么?” 南宫翎黯然低头,低声叹息道:“我找过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 安馨了然,这等『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定然百般找寻,她这是多此一问。 南宫翎抬起眼来,满眼希冀地问道:“安馨,你见着我时,就没有异样么?给我算命的高人说过,那人见到了我,必然会有异样发生?你有么?” 安馨心中‘咯噔’一下,她把‘她’和他有关的记忆全都忘记了,算不算是异样?至于她是不是个奇女子,她心中能没有点数么? 可是,她也清晰地记得‘她’跟辛啸天的结盟,所付出的惨烈代价。 辛啸天派人给‘她’送来盟书,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纸,诚意可谓十足十! ‘她’在彷徨无依中,感念他伸出援手,愿意助她报仇。‘她’去了暗黑森林借兵,要跟他里应外合,将申国的天捅个窟窿。 可是他早就骗了‘她’,将她出卖给申国军队,让‘她’孤军无援,要二表哥自戕,助她神魂…… 安馨垂下了眼帘,她不是‘她’,南宫翎也不是辛啸天!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与尔结盟 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见她终于垂眼默认,他眼中的狂喜灼热起来,心中的欢喜简直要喷涌出来,真的是她! 他终于找到她,他没有看错她!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吓坏她。 安馨还在小心翼翼地斟酌说辞,企图说服他:“我既然答应了救你三次,便一定会言而有信。以我的『性』子,你若有难,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你何必执着于结盟?” 南宫翎盯着安馨卷翘的眼睫『毛』,低声劝说道:“你既然愿意救我,为何不肯跟我结盟?不结盟,没有誓言的约束,事关我的『性』命,到底让人不放心!” “你若是有什么顾虑,只管跟我说。你若是担心旁人,成就先天之前,我们结盟的事情。可以不让其他人知晓,等我们都成就了先天,其他人就算是知晓了,他们又能如何?” “人生在世,若不能顺心畅意,逍遥自在……” 看样子,她若是不答应,他便是要不罢休了! 安馨忍不住抬眼看向南宫翎,立即便落入他专注的眼眸中,坦然无伪,诚挚热切,安馨狼狈地逃开他的凝视。 这个妖孽跟她袒『露』心扉,求她跟他结盟之时,还能独自一人『操』控着螺旋桨,带着他们稳稳地飞向岸边,他会遭遇的危险定然会极其艰难! 人生在世,哪有不艰难的道理? 她想要做的事情,件件都十分艰难,多他这一件,又有何妨?万一,他真就是那个改变一切,最关键的变数? 这一刻,安馨听从了心底声音,遵从自己的直觉。 安馨抬眼看他,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你不会骗我瞒我欺我,那么你会将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么?” “会。”南宫翎立即答应道。 安馨垂下了眼帘,南宫翎眨了眨眼睛,哈哈笑了起来:“安馨,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我答应你,你若不问,我便不说,你若问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你若问过我了,我自是也要问你,你也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好?” 公平合理,这个可以接受。 南宫翎不再多说,郑重地重新举起了他的右手。 安馨抬眼盯着南宫翎掌心中的茧子,果断地挥出右手,‘啪’地一声跟南宫翎击掌,然后两人的手分开,安馨张嘴狠狠地咬开大拇指,豆大的血珠不停地冒了出来,南宫翎的大拇指上更是被他一口咬得鲜血直流,两人小心地将伤口对准,鲜血交融中,两人两眼对视,一丝不苟地起誓道: “自今时今刻起,与尔结盟,彼此守护相助,生死永不相负!” 南宫翎张开手掌,五指握住与安馨的五指相握紧,完成结盟的最后一步。 盟约既成,南宫翎心中欢喜得想要欢呼起来,他紧紧地握住安馨的手,放任自己任『性』一次。清越的啸声喷薄而出,他的喜悦心情随着啸声的越来越高,越来越悠长向着四周漫延开去。 安馨的一颗心,奇异地在南宫翎的啸声中,安定安然下来。 他煞费苦心跟她结为了盟友,他想要她救她,她也愿意救他,这等随心所欲的事情,做起来,着实痛快。 难怪师父总说,‘人生在世,从心所欲,自由自在,最是难得。’ 她今日,算是领教过了一回! 南宫翎的轻啸声在他们靠岸之时消失,他放开安馨的手,哈哈笑着对她抱歉道:“我实在太高兴,若是惊扰了其他人,算我的错。” 安馨敏感地发现了,南宫翎对她的态度变了。她说不出来他变了什么,只觉得他跟她更坦诚,没有防备了?不,先前他也不曾防备过她,一直都是她在小心地防范他。 说到惊扰人,安馨立即想到了高妙仪,她被南宫翎拖出来这么久,只把高妙仪一个人留在了山洞,实在是大为不妥。 南宫翎立即察觉了安馨的心思,他一边收起‘直升机’,一边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安馨的头顶,低声安慰道:“黑水潭和无忧花之事,你若是担心她接受不来,等出了山再说也不迟,若是有人怪罪,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 安馨的神情变了变,南宫翎了然地说道:“你我结盟之事,你要放在心上,你也无需特意为我冒险,只待适当时机助我一二便是。若是你担心救了我,会坏了日后的名声,以后会嫁不出去,你放心,我定然娶你便是,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南宫翎的大手在她的头顶上『乱』『摸』,把安馨的一头『乱』发『摸』得更『乱』。 安馨抬手拍开南宫翎抚在她头顶的手,一句话不说,气鼓鼓地转身往山洞飞掠而去。 她明白南宫翎变了什么了,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了!她是他的盟友,可不是他的小弟,更不是他的小妹! 她才不要嫁人,她的榜样是师父,她要在飞云门长老堂做个逍遥自在的长老,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等她救了他,等他成就了先天,他若是不帮着她达成她的心愿,她跟他没完! 这会儿,她可没工夫跟他计较太多。 南宫翎还有话要叮嘱:“安馨,别忘了多吃点,长高点,长壮点,我比你高这么多,壮这么多,你是我的盟友,你要想办法把我的后背给守好了。” 安馨理也没理南宫翎,她的肩膀微微往下落了落,随即又挺直了起来。 南宫翎看着安馨加速飞掠逃走的身影,欢畅地哈哈大笑起来。黑水潭的异象算什么?无忧花又算什么?安馨这样聪慧绝顶,胆大包天,绝无仅有的女子,才是这世间最宝贵的宝贝。 她离开前一句都没问过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没有收回他手中的‘竹蜻蜓’,也没问他究竟采了多少无忧花,这就是对他的信任,明明白白毋庸置疑的信任。 要打开她的心防很难,可是一旦打开了,她交托的便是全然的信任。 他她跟他结了盟,她跟他相约彼此守护相助,生死永不相负,真是天遂人愿,老天待他果真不薄! 会不会辜负她的信任?他好容易才求来的信任,岂容他人践踏,连他自己也不行!谁要敢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倒可以来尝尝他的手段了。 安馨逃也似地赶向山洞,此刻,她心中最牵挂的便是高妙仪。 拜南宫翎所赐,她出来前,高妙仪被南宫翎用独门手法点『穴』。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绝不会封住高妙仪的血脉和经络,对日后习武绝无影响。 安馨半信半疑,她争不过南宫翎,出来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她的一颗心早已飞向高妙仪。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惊扰 山洞中,高妙仪安静地躺在软塌上,脸上的神情平和自然,显然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若是能好好睡上一觉,对她左手伤势的恢复定会大有裨益。 山洞的尽头,地毯未能覆盖的地方,先前安馨无意中发现‘无息草’,挖掘采集后留下的凹洞中,忽然冒出了一股极其稀薄的灰白『色』似烟似雾的东西。 一开始它好似怯生生地打探着四周,发现山洞中安然宁静没有危险之后,灰白『色』的烟雾逐渐从凹洞中膨胀起来,慢慢地变成淡薄的像八爪鱼的触手一般的形状,缓缓地在山洞中探寻。 山风透过阵法徐徐吹了进来,稀薄的触手敏感地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竭尽全力向着洞口伸展了过去。 距离实在太远了,灰白『色』的烟雾不停地拉伸变细,最后变成了肉眼看不见的细丝…… 突然山洞中好似响起了极其低微的痛呼声,灰白『色』的烟雾极速向着凹洞聚拢,‘嗖’地一下缩了回去,那低呼声也被高妙仪的呼吸声盖了过去,再也不曾听闻。 良久之后,凹洞中灰白『色』的烟雾重新探出头来,八爪鱼般的触手改变方向,以更小心的姿态,慢慢地朝着高妙仪的呼吸震动着空气的方向探了过来。 一发现高妙仪的呼吸于它无害后,触手绵绵密密地散开来,小心地在高妙仪的身上铺展看来,仿佛是在查探高妙仪是个什么物事。 高妙仪从头到脚被灰白『色』的微薄烟雾包围了起来。 忽然,烟雾泛起了层层的涟漪,渐渐地波动越来越大,好似一个心情激动的人,终于找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心情激『荡』难以自持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缓缓的,灰白『色』烟雾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更多的烟雾从凹洞中冒了出来,在半空中逐渐形成一株‘无息草’的样子,烟雾慢慢地变厚加深,‘无息草’终于栩栩如生地长在了山洞的半空中。 若是安馨在的话,她会惊奇地发现,这株由灰白『色』烟雾组成的‘无息草’,分明就跟她先前采摘下的‘无息草’一模一样。 灰白『色』烟雾的‘无息草’无声无息地飘向高妙仪头部,在眉心的位置上正正地停了下来,稍微停顿了一下,极其缓慢地向着高妙仪的眉心小心翼翼地落下……十寸,九寸……六寸,五寸……三寸,两寸…… 烟雾‘无息草’缓慢却又势不可挡地向着高妙仪的灵台降落,越是下降它变得越来越小,眼看着针眼大小的犹如实质的‘无息草’就要刺入高妙仪的体内。 突然,洞口的阵法动了,烟雾微微一顿,转瞬间好似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地往高妙仪冲去。 安馨直接冲进了山洞,她心跳如鼓汗出如浆,她在回来的路上,忽然觉得心慌,总觉高妙仪在等着她救命。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扑到了高妙仪的软塌前,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和软塌四周,只见高妙仪神情平静安宁,气息稳定舒缓,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 安馨如释重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进了薄被中,紧紧握住了高妙仪的手。 在安馨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比针尖还小的灰白『色』的小点,极速从高妙仪的眉心冲了出来,直接击中了洞顶,洞顶落下一点点的灰尘,随后灰白『色』的烟雾慢慢地扩散开来,成为一抹极淡的灰『色』,从洞顶上向着先前飘出来的凹洞缓缓地游走。 安馨点开高妙仪的『穴』道,高妙仪依然安睡,安馨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生肌散’和‘小还丹’的双重作用看上去已经开始消散,她保住了高妙仪的『性』命和手臂。 放下心来的安馨清点完无忧花,快速地洗了一个澡,换过了衣衫,将今日发生过的事情,细细地过了一遍。 沉浸在自省之中的她,没有留意到灰白『色』烟雾缩回到了凹洞中,然后一抹苍灰『色』的颜『色』出现在凹洞中,‘无息草’居然重新发了芽。 南宫翎的啸声确实惊扰了人,高妙仪有阵法守护,安馨没有开启听闻外界声响的阵法,高妙仪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确切地说南宫翎的啸声惊动了夜眠的鸟儿,一波波的飞鸟『潮』水般地将动静传播开去,终于惊醒了离他们最近的人。 程和平最先听见了夜鸟惊飞,随即苏醒也醒了,两人沉着脸看着一群群鸟儿扑腾着翅膀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起来。 那边正是黑水潭的方向,他们将要去往的地方,夜半之时,是那里的动静惊醒了飞鸟。 “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苏醒冷淡的声音里掩藏着一丝兴奋,若是有人抢先采摘到了无忧花,他们便不必依仗玄青门三人飞渡黑水潭,只需躲在暗处抢夺他们的无忧花便是。 程和平从苏醒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转头看了眼苏醒,月『色』下,苏醒身姿挺拔,面容清俊,颇有运筹帷幄之中的自得。 程和平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他一直不敢轻信苏醒会真的对他臣服,再联想到玄青门几人的桀骜不驯,看来这趟历练,他还需要将卫国三大派新秀弟子,彻底地收服才是。 他淡声说道:“无忧花岂是这般容易到手的?不过你说得对,是有人比我们先到了黑水潭了,既然已经醒了,不如趁夜起行,尽早赶去黑水潭。” 苏醒对此毫无疑义,他又没有受伤,程和平愿意去折腾玄青门的人,消耗玄青门的实力,自然更是好上加好。 陈子雄骂骂咧咧地起身,他自从被‘竹叶青’咬过之后,『性』情大变,反正事情已经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他也想通了,不肯再忍让半步。 他嘴上旁若无人骂着抢在了他们前面的那些贼子,脚下却半步也不慢,苏家的‘蛇清散’确实好用,这一日不到的功夫,他和齐昊都已经好了大半行动无虞。 辛雨举着一颗夜明珠,在大雨中艰难地前行。 他们一行人在终于躲过了飓风,又突然遭遇到暴雨的之后,是她坚持要赶紧找齐人手,也是她坚持要连夜赶路,将浪费的时辰追赶回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正好抢进了暴风雨的圈子中,一连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暴雨依然没有停歇的征兆。 辛雨转身将手中的夜明珠塞进身旁的辛啸天手中,大声说道:“师兄,你拿着,我跟着你。” 辛啸天接过辛雨塞过来的夜明珠,微微错了错牙,忍住了将紧紧挂在他左手臂上的辛雨拂开的冲动,心中无语地叹息了一声,这一趟进山,对他最大的历练就是小师妹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暗潮 辛雨在辛啸天的袖子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雨太大,辛啸天的衣裳早就湿透了,四面八方都是雨水,哪里有地方能擦干她的脸? 她恨恨地咬住嘴唇,心中不停咒骂:贼老天,若是早知晓历练会这般辛苦,就算有辛师兄陪着,她也不想要来! 不,以后若没有世俗皇家出行一样锦衣玉食,她再也不要去行走江湖,那些江湖女侠响亮的名头,她一点也不想要了。 南宫翎视而不见辛雨的动作,他转头冲着身后狼狈不堪的众人说道:“大家都小心些,留意一下有没有避雨的地方,先找地方歇一歇了。” 他话音刚落,郝碧莲便伸手指向右前方不远处的地方,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辛师兄,你看哪里是不是有个山洞?” 辛啸天闻言高举右手将夜明珠转向郝碧莲所指的方向,密集的雨水中,哪里的颜『色』似乎特别深一点。辛啸天转头对辛雨说道:“小师妹,你暂且先放开我,留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探一探再回来。” 辛雨不满地竖起了眉头看向其他人,眼睛停留在了百里渊和百里奚的身上,探路的事,百里家族有两个男子,让他们去探路不就好了? 辛啸天不待她开口说话,伸手拂开她的双手,拔剑出鞘,一边对众人说道:“我先去探一探,你们等我回来。”一边小心地往疑似山洞的地方走去。 他全神戒备,留意着脚下和四周的动静,很快就发现了被踩断的枝丫。 辛啸天心中一松,脚步更快,很快便真的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他小心地低头进洞,粗略的扫视了一眼山洞,见没有什么危险,便大声地呼喊起来:“是个山洞,大家都可以过来歇脚了。” 百里雯在大雨中,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郝碧莲,这人看似不声不响,一直躲在郝连虎身后,无声无息地好似是郝连虎的影子,却是他们中唯一发现山洞的人,看来,她也是个惯于扮猪吃老虎的人物。 青琳极其厌烦地看向辛雨,这个女人太烦人了,若不是她坚持要连夜赶路,他们哪里会这般饥寒交迫? 一日之内从飓风到暴雨,她有师兄罩着事事无虞,她们青衣门可全都是女子,没人照拂,这是趁机想要了她们的小命? 『毛』玲儿挺直着单薄的肩膀,任由暴雨从她脸上袭过,与其他人主动躲避风雨的侵袭不同,她仿佛在主动在找罪受? 青琳疑『惑』的将目光从『毛』玲儿身上收回来,师姐自从幻阵出来就变了,这等狂风暴雨之下,用不着自讨苦着再甘之如饴才算是历练吧? 彭灵玉的眼光在所有女子的身上都绕了绕,经过了飓风的狼狈和暴雨的袭扰,如今她才是所有女人中最好看的! 辛啸天只要长了一双眼睛,就会发现她比其他女人更强。 辛雨自不用多说,短短三日已经让人厌烦。青琳弱得跟小鸡仔似的,处处等着人关照。 『毛』玲儿高傲着一张脸,好似进山历练真的是托了青衣门新掌门的福,也不看看青衣门有没有那么大的头,戴得下那么高的帽子。 还有百里雯,妄想要跟男子平起平坐,她有那个实力和体力么?最难缠的是郝碧莲,不声不响,一步也没拉下,还给辛啸天和辛雨找了个台阶下,这才是她最要紧的对手。 一行人终于从雨中走进了浅窄的山洞,辛啸天一边给众人照亮,一边低声叮嘱道:“有人在这里歇过脚了,最右侧的山壁下有一个‘竹叶青’的蛇头,大家留心,不要被误伤了。” 彭凌云和百里渊各自从背篓中,拿出一把用油布纸仔细裹好的火把,用火石点燃,山洞明亮了起来,有人来过的痕迹也显现了出来。 杂『乱』的脚印,没有燃尽的柴火,可疑的黑红『色』血迹,剥落的蛇皮,疑似动物的内脏和一个低矮的防止雨水倒灌的小小的‘门槛’。 辛雨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装模作样叹息出声:“都赶到我们前面去了,他们还能找到干柴生火能有口热食,我们若能换件干衣都不错了。” 这话提醒了辛啸天,山洞狭小,洞内实在紧『逼』,辛啸天直接提议道:“我跟几位师弟先避一避,让师妹们先换过湿透的衣裳,再说其他吧。” 五个男子重新冲入雨中,将山洞留给了六个女子。 洞中的六个女子,只有百里雯、『毛』玲儿和郝碧莲还背着背篓。 剩下了辛雨、彭灵玉和青琳三人,她们的背篓早就在飓风中逃命时丢失了,此刻若是想要换上一件干燥的衣服,还得从其他三人携带的衣物中匀一匀。 『毛』玲儿直接把青琳叫了过去,她们俩一个门派,自然相互扶持,外面大雨滂沱,两人将背篓靠在洞壁上,立即开始宽衣解带。 她们在雨中淋得久了,早就被冻得瑟瑟发抖,此刻更是顾不上太多,三两下手势便将身上湿透的衣裳剥落了下来。 『毛』玲儿俯身在背篓中拆出包裹在油布纸中的干净衣裳,青琳转身看向其他四人,发现其他四人面面相觑,正盯着她和『毛』玲儿的身体发愣。 青琳好笑地笑了起来,她挺了挺她单薄似未发育幼女的身体,被冻得呈现出青白『色』的身体上在火把的映照下毫无瑕疵,柔嫩得好似婴儿肌肤般的身体让女人都我见犹怜! 『毛』玲儿拆开了油布纸,抽出了衣裙,递给了青琳,发现没有人接过衣裙,她抬起身来,转头看见其他还穿着湿衣裙四人,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挺起了胸脯。 山洞中的其他人四个女子齐齐吸了一口湿漉漉的空气,『毛』玲儿的身材实在是太……太女人了,脱下衣裙的『毛』玲儿就是一个能让男人疯狂的女子。 彭灵玉的眼睛危险地眯缝了起来,旋即她轻笑了起来,她快步走向郝碧莲,轻快地说道:“郝师姐,我跟你差不多高矮,要借师姐的衣裙来穿一穿了,待出了山,我送两套‘天衣坊’刚买的新裙子给师姐赔罪。” 郝碧莲看了辛雨一眼,温和地笑了起来:“那敢情好了,虽说我们一路同行自当相互照应,可是‘天衣坊’的裙子,我也正想要呢。” 她将身旁背篓往前推了推,笑着说道:“我只带了两套换洗衣裙,来看看你喜欢哪一套吧。” 两人这一打岔,青琳和『毛』玲儿也转过了身去,她们实在是冷透了,顾不上其他的小心思,匆匆忙忙地开始着装起来。 百里雯看了辛雨瘦弱的身材一眼,六人中她个子最高挑,辛雨最矮小,她的衣裙辛雨穿着定然不合身。 不过,淋了这么久的雨,辛雨又没有了背篓,能有件干燥的衣服替换,也不该再抱怨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惹人厌 百里雯俯下身子开始再背篓中翻找。辛雨的声音在冷冷地响了起来:“你,”她伸手指着青琳,不客气地说道:“你别穿衣服了,你这套衣服给我穿。” 正在动作的青琳根本没有留意到辛雨是在跟她说话,辛雨见青琳不搭理她,抬手便打。 她的手还没打在青琳的背上,『毛』玲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青琳诧异地转身过来,一眼瞧见辛雨被『毛』玲儿抓住的手,眼睛冰冷了下来,她冷冷地问道:“你这是想要偷袭我?” 辛雨涨红了脸,她猛地从『毛』玲儿手中抽回手,蛮横地对青琳说道:“我要穿你身上这套衣裙,你给我脱下来。” 青琳冷冷地笑了起来:“不给。” 说罢,她干净利落地系好了所有的系带,一连转了两个身,脸上挂上了明显嘲讽的笑容,对着辛雨说道:“你就这么想要穿青衣门的服饰,你就不怕别人把你当做是青衣门的弟子?青衣门不重身份,不看天赋,最看重的是弟子要长的好看。依我看,你还不够格!” 辛雨没想到想要穿一件合身的衣裙,会招来青琳对她相貌的嘲讽,她气急败坏的说道:“谁稀罕青衣门的破衣服,若不是为了救你和彭灵玉,我师兄怎么会弄丢了背篓,我又怎么会没有了替换的衣裙?你们这些人只管巴上来拖累我们,全都是些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混蛋。” 她这话口不择言,打击面太大了,不过她心里真就这么想的,说起来便也理直气壮。 说罢,她向着百里雯伸出手去,一把抓过百里雯拿在手中的衣裙向着青琳扔去,“你赶紧给我换下来,我今日还就穿定了你身上的衣裙了。” “噗嗤”彭灵玉笑了起来,她伸手从青琳身上拿过百里雯的衣裙,摊开来给辛雨看。 “辛师妹,百里师姐的衣裙更好看,你看这花绣的多好看,青师妹身上的衣裙再合身,她也穿过了不是,来,让我来看看『毛』师妹还有没有其他的衣裙,若是没有,我手上的这两件,你先挑一件好了。” 『毛』玲儿冷着脸答道:“湿衣裳就有,干衣裙没有了。” 百里雯一声不吭地从彭灵玉手中拿过衣裙,放在背篓中,随即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裙,山洞中所有女子的眼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紧接着,连『毛』玲儿和青琳都轻轻抽了一口气。 百里雯高挑匀称的身材简直堪称完美,她的双腿比比『毛』玲儿更修长笔直,她的身材比青琳的青涩更成熟,青衣门引以为傲的美貌,在百里雯这里简直不堪一击! 百里雯在众人的眼中,开始有条不紊地穿衣。 『毛』玲儿和青琳的眼中冒出不容错认的嫉妒,连彭灵玉都看得惊呆了,只有郝碧莲趁着众人留意百里雯的时候,悄悄地背过了身,迅速地褪下衣裙,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辛雨高兴了起来,作为女子,她这一路走来,早就发现了她们六人中,只有百里雯对辛啸天没有多少情意。 百里雯这是活生生的打脸,帮着她将青衣门引以为傲的脸面直接拍在了地上。 她站到了百里雯身旁也开始脱衣,『露』出她矮小黑瘦的身材。 她不在乎了,她甚至不在乎百里雯的裙子太长,她穿上后拖到了地上。她笑眯眯地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将过长的裙摆割开撕去。 『毛』玲儿和青琳一左一右挑衅地看着百里雯和辛雨,一个眼中满含着妒恨,另一个眼中包含着轻蔑。 奈何百里雯和辛雨都不是常人,在她们两人的目光中,反倒越发自在越发缓慢地穿起衣裙来。 彭灵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也像郝碧莲一般地背过身去,飞快地换好了衣裙。她想清楚也想明白了,这帮子女人一个都不能留,若是能将她们都留在这北峰,她绝不会手软。 没有人留意到,郝碧莲换好了衣裙,将拧干的湿衣服收在了背篓中,不声不响地找了跟棍子,从山洞的角落中挑起‘竹叶青’蛇头,小心地将棍子横着伸进蛇头中,‘竹叶青’的嘴巴重新咬合起来,从两颗毒牙上慢慢渗出了两滴透明的毒『液』,她伸手从荷包中拿出两枚细小的三角形暗器,仔细地将毒『液』涂抹在了暗器上。 山洞外,暴雨骤然停歇了,停得比它来的时候更突然。 辛啸天的声音响了起来:“雨停了,你们先出来,换我们进去换衣衫了。” 辛啸天的小队为天气所扰,暗黑森林的三人却被天意所弄,秋敏行看着越升越高的月亮无比自责。 他们追错了方向! 秋敏行袖中的小白对着他们刚刚猎杀的一头野猪,心安理得地点点头,便缩回了他的袖笼中,再也不肯出来。 这一日,它累坏了,终于可以歇息了。 秋如枫看着野猪屁股上的一个血洞,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是安馨布下的调虎离山之计?她没有调走别人,倒把我们三个给调走了。” 小白的鼻子实在太好了,让它追人,它连野猪屁股上伤口上的一丝异味都能一路追下来。 滕芳菲冷冷地收剑回鞘,满脸疲惫却极其冷静地提议道:“今日我们都累了,不如找地方早些歇息,明日赶早去黑水潭。” “都是我的错。”秋敏行点头答应道:“事已至此,全怪我一意孤行,太过相信小白,耽误了时日!就按藤师妹说的办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去黑水潭。” 三人计议一定,干脆将野猪收拾出来,美美地吃了一顿烤野猪肉,方才趁早歇息了。 山外,夜『色』笼罩下的飞云门,宁静中涌动着暗『潮』。 青衣门太上长老何秀丽早就计划,要在今晚将她垂涎已久的飞云门顶级武功秘籍收入囊中。 她带着青衣门留在山外唯一的一个弟子方彤,一起去了申国折花宫华诗韵的院子。 何秀丽向来跟华诗韵交好。 一来他们两派之间没有解不开的过往恩怨,二来,她对华诗韵嫁给了申国朝廷高官,却依旧能在申国江湖门派做长老极为佩服,总想要从华诗韵的言谈举止中找到些端倪,也好成就她江湖之外的其他心思。 华诗韵对何秀丽的刻意交好,不闪不避不冷落也不主动迎合,倒让何秀丽始终『摸』不透她的心思,也找不到能够着力之处。 这一次,何秀丽的计划中,恰巧需要华诗韵这样身份的一个外人。她毫不犹豫地准备拖华诗韵下水,今日之后,她或许就将华诗韵彻底跟她绑在一起。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一百九十九章 算计1 华诗韵在西坡乙字十号院子的花厅中设宴,宴请何秀丽,两杯酒水下肚,何秀丽迫不及待地跟华诗韵吐起了苦水。 “华长老,我真羡慕你呀!你看看我,一个失去了武功的太上掌门,真是比一个没了羽『毛』的凤凰,不,简直比一个落水狗还要让人嫌弃!” “这几日,我绞尽脑汁,费尽心血都没能弄到一本新秀赛的武功秘籍,成了各门各派的笑柄,也只有你这里我还敢来,其他的地方,” 何秀丽烦恼地挥了挥手,伸手端起酒杯,豪放地一仰脖子喝干了,‘嘭’一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 她接着叹息道:“其他地方都恨不得见着我就关门放狗。倒是席映月那个新掌门,有飞云门给她长脸,处处比我吃得开。你说说,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子,没有我在背后撑腰,她哪里坐得稳青衣门的掌门之位?” 这话,华诗韵听不下去了,她跟何秀丽的交情还没到听这话的地步,她正待伸手给何秀丽满酒,站在何秀丽身后的方彤,已经上前一步执起酒壶,一边给何秀丽添酒,一边低声地抱歉道:“太上掌门这几日事事不顺,还请华掌门多担待些。” 华诗韵吃惊了,江湖门派规矩松散,但也还没不讲究到随意那个青衣门的弟子都能跟她这般说话。 果然,何秀丽飞快地转头,挑起了一双秀丽的眉头,厉声呵斥道:“多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你先回去自省,若不知错在何处,且让席掌门先教教你!” 方彤应声跪了下去,低声领命道:“是。”说罢,再也不敢抬头看人,低垂着头,逃也似的出了院门,回去自省去了。 华诗韵的眼光闪了闪,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她伸手端起酒杯,也不劝何秀丽酒,慢慢地独自抿了一口。 何秀丽用手撑着头,暗自妒恨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华诗韵。 四十岁出头的华诗韵,容貌端丽,举止从容,穿着一身合体的玫红『色』宫装,看上去最多三十来岁,她的行止做派也不像是江湖门派长老,倒更像是官宦人家的女眷。 这样的人哪里会明白她的心酸! 以华诗韵的身份,进可攻,退可守,江湖朝廷人人都让她三分,哪里会像她执掌着一个门派,还要这般挣扎。 何秀丽再次端起酒杯,再次豪爽地一口干掉之后,悻悻然地说道:“华长老,我跟你说,若不是霍迪国枫刀门的尹长老死活不肯将武功秘籍买给我,断了我重新修习顶级武功的路子,我也不会这般愤世嫉俗!只可惜……” 华诗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出声打断何秀丽说道:“你就没想过走其他的门路?这次的前三甲走不通了,往年的前三甲未必走不通。” “况且,这次的前三甲的武功秘籍也也未必就适合你?百里家族曾经有女子进入过前三甲,想必他们拿到的武功秘籍要比其他男弟子拿到的更适合你。” 何秀丽惨淡地笑了起来,这个还用得着人说?! 百里文华那个老匹夫,油盐不进,对她提出的要求不屑一顾,干脆连回音都没有一个,她若是有其他办法,还用非要去设计尹俊贤? 她没了武功,若是没有依仗,没有人护卫,连席映月那个小丫头都控制不了,顶着个太上掌门的身份,那就是活生生的肥羊! 方彤出了西坡丙字三号院,没有回去青衣门的院子,她直奔北坡甲字五号院霍迪国枫刀门的住地请见尹长老,声称太上掌门和掌门请他前往议事。 尹俊贤早就期待着来自青衣门的邀请。 他上下打量了方彤一眼,见方彤其貌不扬,倒比青衣门中寻常的弟子更平常些,微微有些失望,他也不多问,起身跟在方彤身后,慢慢往青衣门的院子走去。 中秋夜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之后,飞云门加强了戒备。 他们这些在山外等着弟子从飞灵峰历练出山的首领们,个个都收敛了行止,生怕沾染上其他是非,连他也不例外。 枫刀门弟子尹开渡获得了新秀赛第三名的佳绩,如愿以偿拿到了飞云门的奖励。顶级武功秘籍在手,他带队来飞云门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剩下的就是享受甜美的果实。 青衣门就是他盼望已久的醉人的果实。 新秀赛前三甲一出来,他就晓得他这一次艳福不浅。 卫国无影门程诚绝不会给青衣门武功秘籍。 申国四个顶级门派联手,获得新秀赛第二名的明光堂弟子施鹏举,连飞灵峰历练都没去,专门留在山外给其他三个门派抄录武功秘籍,兑现他们四派事先的约定,申国明光堂长老赵君毅根本不敢跟青衣门交易。 青衣门想要最快地拿到飞云门的武功秘籍,只能求到他这里来! 可他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想要,就想要将何秀丽和席映月一网打尽,一起收入怀中,尽享鱼水之欢。 方彤将尹俊贤请进了青衣门暂居的南坡丙字五十七号院子。 院子里,席映月早已备好了酒菜,挂好了喜庆的红灯笼,她见尹俊贤到来,施施然起身请他入座。 转身对方彤轻声吩咐道:“赶紧去请太上掌门回来。” 说罢,她笑盈盈地对尹俊贤解释道:“太上掌门找申国折花宫华长老议事去了,临走前,切切叮嘱过我,说你一到,务必要让人赶紧找她回来。” 尹俊贤也不跟席映月多客套,随意地点了点头,径直在桌子前坐下,转头细细地看向席映月。 做了掌门的席映月跟先前又有所不同,依然是那个身材凸凹有致,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见之心喜的美人,一双弯弯的笑眼中却多了算计的精明。 尹俊贤在心中低叹一声,好好的美人做什么掌门,为了展现她做了掌门的权威沉稳,特意穿上的一身宝蓝『色』的衣裙,真是将十七八岁花骨朵般的娇人儿,硬生生地衬托成二十来岁。 不过,终究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小娘子,再怎么装得稳重,都有一股小人儿过家家的喜感。 尹俊贤缓下了神情,轻笑着低声问道:“席掌门把人支走了,这是有话要跟我说?” 废话!没话跟你说,把人支走做什么? 席映月在心中不满地腹诽着,她三次请见过尹俊贤,他都没给她面子,只推说正好有事,一律不见外人。 若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她哪里情愿请他到这里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章 算计2 青衣门一行六人来飞云门参赛,原本两名弟子参赛,两名弟子随行,再加上掌门何秀丽和长老骆和锦,也算是拿得出手的阵容。 如今,骆和锦退派,『毛』玲儿和青琳去了飞灵峰历练,她和何秀丽一个掌门,一个太上掌门,能使唤的弟子只有方彤一个。何秀丽又刻意跟她争抢着方彤的忠心,真是处处都不得力。 席映月勉强压住心中的焦虑,伸手拎起酒壶,亲自跟尹俊贤倒酒,尹俊贤垂眼盯着面前的纤纤素手,闻着隐约传来的女子馨香,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席映月脸上的笑容加深,她轻柔地提议道:“我这个掌门之位是怎么来的,尹长老定然是洞若观火心知肚明,我既做了掌门,说不得也要挑起这副担子。太上长老服下了‘消功散’武功全失,一时间心急如焚,想要趁机修习飞云门顶级武功。” “我左思右想,还想要请尹长老网开一面,将贵派弟子获得的奖励,誊抄一份给青衣门,不论是贵派想要金银珠宝,还是奇珍异宝,只管开出清单来,青衣门必不推辞。” “就算是太上掌门,也愿意对成就她日后先天之境的救命恩人,舍身相报……” 席映月轻柔诱『惑』的声音轻轻一顿,一双笑眼眼波醉人地看向尹俊贤,低声轻笑着压上最后的筹码: “尹长老若是答应下来,我身为青衣门掌门,还有个不情之请,在太上长老练成绝世武功,成就先天之前,还请尹长老暗中护卫太上长老,太上长老一应练武所需,青衣门不敢怠慢,必然年年岁岁按时奉上。” 尹俊贤心中一『荡』,席映月这是要趁机把何秀丽彻底地卖给他了!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端起酒杯,豪爽地说道:“这事好说!太上掌门若是甘愿,我自是没有异议!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大好的日子,我身上正好带来了誊抄好的武功秘籍,不知席掌门意下如何?” 席映月眼睛一亮,想不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她袅娜地站起身来,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尹俊贤娇声笑着:“尹长老爽快,我自然全力配合。不瞒尹长老,我早已提前为两位备好了喜房,只盼太上掌门和尹长老今夜就能心想事成!这杯酒我先干为敬,预祝尹长老得偿所愿!”说罢,她当着尹俊贤的面,痛快地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下。 尹俊贤扫了一眼席映月手边的酒壶,眼见她喝下了杯中酒,脸上的笑容更盛,他也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放下酒杯,他乐呵呵地笑道:“席掌门,不如将你准备的清单,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席映月早有准备,她从袖袋中,拿出长长的清单,伸手递给尹俊贤。 尹俊贤心猿意马地克制住拉住席映月的手抚『摸』的冲动,拿过清单细细地看了起来。 席映月一边慢慢地抿着酒水,留意着尹俊贤神情的变化,一边慢慢地想着心事。 方彤若是办事不力,何秀丽没有在华诗韵那里喝醉酒,她就算回来了也不容易就范,她的眼睛轻轻地扫过手边的酒壶,说不得要请太上掌门先喝上一杯了。 何秀丽还真是没醉,她酒量颇好,加之心情紧张不敢懈怠,一杯接一杯水酒喝下去之后,反倒越发地兴奋起来。 她见到方彤去而复返,放下手中的酒杯,兴冲冲地站起身来,罕有地大大咧咧邀请道:“你看看,我这个太上掌门说的话不好使了,席掌门这是让人来请我回去呢?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你我二人情同……” 华诗韵坐着没动,她笑着打断何秀丽道:“你门中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说话!你自去吧,我还有事,恕不远送了。” 华诗韵说罢,提高声音说道:“送客!” 门中弟子华天成应声而出,朗声领命道:“是。” 随即他伸手取了一盏灯笼,快步走上前,微微躬身对何秀丽伸手道:“何太上掌门,请。” 何秀丽稍微愣了愣,随即笑颜如花地笑道:“你不去也罢,走了!” 她没有多纠结,有没有华诗韵配合,她也能将事情张扬开来,飞云门明里暗里守在各个院子的人手还会少吗?日后她只当再没有华诗韵这个朋友便是。 方彤跟在何秀丽的身后走出了折花宫的院子,手中举着华天成给她的灯笼,亦步亦趋落在何秀丽身后半步,一前一后往青衣门居住的院子回去。 夜风吹拂下,何秀丽浑身的酒气散发出来,微醺的感觉让她自觉特别舒服,她脚步轻捷地一边向前走,一边成竹在胸地低声问道:“成了?” 方彤微微低头答应道:“成了。” 何秀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小路上飘『荡』开来,真是有些瘆人。 笑罢,她伸手握住方彤的手臂,低声许诺道:“事成之后,我立即兑现你的长老之位。” 方彤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急声拒绝道:“弟子为太上掌门办事是分内之事,万万不敢居功自傲。” 何秀丽看着停下脚步,仔细端详方彤,方彤在她的眼光下,愈发地低下了身子。 何秀丽满意了,她终于放下了紧绷的心弦,她十年的掌门之位不是白做的,手下总算还有忠心的弟子可以效劳。 席映月那个小贱人妄想要跟她斗,连掌门的位置都还没坐热乎,又怎么能跳出她的手掌心? 何秀丽欢喜地回到青衣门的院子,一眼瞧见席映月正笑意盈盈地跟尹俊贤坐在花厅里喝酒说话,心情猛然『荡』到了谷底。 她脚步微微一顿,方彤便连忙低声提醒道:“席掌门的『药』效还有一炷香方才发作,弟子办事不力,还请太上掌门见谅。” 何秀丽缓了缓神,是了,她提前回来了,不怪方彤! 她正好当着小贱人的面,把话说个清楚,让她明明白白地受到教训,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何秀丽对着方彤挥了挥手,她举步向前,人未至而声先闻,她志得意满地对尹俊贤问道:“尹长老,老身来迟了,今日的酒水你可还满意?” 尹俊贤慢慢转过身来,红彤彤的灯笼下,何秀丽一身薄薄的翠绿『色』秋裳,被夜风勾勒出成熟丰盈的身体。行走间,裙摆和衣袖翩然翻飞,更显得身姿绰约妙曼动人。 “满意!”尹俊贤应声答应道:“若是太上掌门也能陪我喝上两杯,我就更满意了。” 他站起身来给何秀丽让座,何秀丽见他礼数周全,满意地在上座坐了下来。 没有人留意到,方彤将从折花宫院子里带回来的灯笼,挂在了院门口上风口处,接着便回了住所,再不见了人影。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零一章 中招 何秀丽的秀丽无双和席映月的媚骨天成,犹如两根美丽而轻飘的羽『毛』,轻柔而持续地拨弄着尹俊贤的心弦,让他心痒难耐之余,又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解数,竭力遮掩着他急切的狩猎和兴奋之情。 尹俊贤早已不是『毛』头小子,对他而言,将猎物彻底捏在掌中的过程,比吞噬猎物更为有趣。 今夜他有的是耐『性』和时辰,务必要把面前的两个猎物都都揽进怀中,尽情享受温香软玉的刻骨销魂与酣畅淋漓。 尹俊贤伸手将桌上的清单递给何秀丽,兴致勃勃地问道:“太上掌门,这份清单可是你的意思?” 何秀丽伸手接过,随意瞟过了一眼,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是席掌门给你的清单吧,你若没有异议,这上面的物件,明日就会快马加鞭给枫刀门送去。若是差了一件半件,晚了一时半刻,我就把席掌门送给你,任你宰割便是。” 她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席映月的脸『色』变了变,她身为青衣门的掌门,哪里轮得到何秀丽将她送人? 尹俊贤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何秀丽和席映月笑道:“太上掌门说笑了,我相信太上掌门和席掌门都是言而有信之人,为了预祝我们合作成功,”他从怀中『摸』出一本厚厚的武功秘籍,豪气冲天地拍在桌子上,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先干了这一杯。” 何秀丽的眼光亮了起来,尹俊贤果然是个信人,她垂涎地看着倒扣在桌上的武功秘籍,忍住伸手抢过来收入怀中的冲动,矜持地微微点了点头。 席映月趁机站起身来,拧起身边的酒壶,俯身在离何秀丽最近的酒杯里倒上了一杯酒。 她放下酒壶,笑盈盈地端起身前的酒杯:“祝贺太上掌门心想事成,今日之后,便能修习飞云门顶级武功,日后成就先天指日可待!” 席映月这话正中何秀丽下怀,她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席映月,方才转头看向尹俊贤说道:“我这新掌门挑选得不错吧,真是懂得孝顺,为了我恢复武功之事绞尽脑汁,甘愿以身……” 尹俊贤笑哈哈地打断何秀丽的说话:“何太上掌门不必多说,一切都在酒中!我们一起干了此杯,见证今时今日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说罢,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眼光灼灼地看着何秀丽。 到了此刻,何秀丽倒也不好意思不卖尹俊贤这个面子,易地而处,她只怕比尹俊贤更为着急成就好事。 只是她到底不愿就此放过席映月,她站起身来,伸手将手中的清单递给席映月,淡声吩咐道:“前几日,我已经提前吩咐奚长老准备好了这些物事,此事你不必再『操』心!今夜你只怕不得清闲,且早些安歇便是。” 席映月接过清单,脸『色』变了变,何秀丽意有所指的话,让她心底有些发慌。 她的眼波轻轻地扫向尹俊贤毫无异样的脸庞,终究定下来心来,她事事都先跟尹俊贤说好了,何秀丽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改变不了什么。 她放下清单,伸手端起酒杯,对着何秀丽和尹俊贤说道:“如此,便预祝我等三人事事顺心,得偿所愿!” 三人各怀鬼胎,都自以为得计,碰杯之后喝下了这杯滋味格外不同的一杯酒。不曾想,这一杯酒下肚,三人的兴致忽然都被提上来了。 席映月首先笑出声来,她一双弯弯的笑颜暧昧地看向何秀丽和尹俊贤,娇声祝贺道:“太上长老,正房的屋子已经准备好了,一水儿在‘天衣坊’和‘千『色』堂’定好的顶级货『色』,为了太上长老今夜的好日子,我这个掌门可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方才安排妥当了。” 她笑着挥了挥手,一边举步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边笑着说道:“我就不耽误太上长老的好日子了,我多嘴提醒一句,别忘了找尹长老,不,你的夫婿要武功秘籍,我青衣门大费周章为太上掌门求的好东西,可千万别落空了。” 何秀丽一听席映月这话,反倒缓缓地坐了下去,她轻笑着看着席映月轻声数道:“一……二…….”她‘三’字还未出口,之间席映月已经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 “如何?”何秀丽的脸上的笑容透出了狰狞之『色』,“席映月,是我棋高一着,还是你机关算尽要误了前程?你以为你能瞒着我跟尹长老交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个不甚听话的傀儡,我既然能扶你上去,自然也能拖你下来。尹长老——” 何秀丽拖长了声音叫道:“席掌门已经在等着你,她早早布置好了洞房等着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 席映月惊恐地看向尹俊贤,短短的片刻功夫,她已经失去了声音,她不敢相信那个刚刚和她相谈甚欢,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的男人,真的会骗了她?! 尹俊贤哈哈大笑了起来,“太上掌门好手段,你不会给我也下了春『药』吧?” “尹长老还需要那等不入流的物事助兴么?”何秀丽笑声中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威胁:“尹长老的丰功伟绩,别人不晓得,连我也能不清楚么?”她伸手『摸』向桌上的武功秘籍,一把抓在手中,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尹俊贤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出手阻止她。 席映月仇恨看着尹俊贤和何秀丽两人有说有笑,到了此时,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他们两人早已狼狈为『奸』把她给买了! 尹俊贤还跟她惺惺作态引她上钩,她真是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她怎么能这么蠢? 她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何秀丽直接出山接掌门派?非要在这里跟他们搅和在一起,让自己陷入绝境?!都怪飞云门的飞灵峰历练拖住了她! “什么?”何秀丽失声叫了起来:“你这武功秘籍怎么空白一片,没有字迹?” 她‘啪’地一声将空白的武功秘籍拍在桌子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一本誊抄本的武功秘籍,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敢给我换!席掌门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尹长老是行家,这『药』『性』可不等人!” 她对着尹俊贤摊开手掌,“赶快把武功秘籍给我,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尹俊贤一把握住了何秀丽的手掌,他低头闻着何秀丽掌中的酒香,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换,当然给你换!你想要什么我都肯给你换,不过,我不想要你清单上那些劳什子,我最想要的是你!” 说罢,尹俊贤眯起双眼,伸出舌头飞快地在何秀丽的右手上『舔』了一下。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零二章 末路 ‘啪’一声脆响,何秀丽飞快地从尹俊贤手中抽出手来,给了他一巴掌。 何秀丽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敢出尔反尔?你可知晓我身后是谁?” “谁?国师?”尹俊贤没有去『摸』脸上火辣辣的五根手指印,他喜欢这样的刺激,喜欢这样不驯服的小辣椒,最后瘫倒在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尹俊贤笑眯眯地说道:“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怕他!也好叫你知晓,今夜,你们两人都是我的!” “谁?”何秀丽的脸『色』涨得通红,她伸手撑住渐渐发昏的头颅,厉声问道:“是谁出卖了我?” 何秀丽的声音低微了下去,她发誓要将仇人的名字记在心上。 “哈哈哈。”尹俊贤看着何秀丽渐渐瘫软的身子,畅快地笑了起来:“你管这许多作甚?你只管快活便是!等明日你就会感激我,我会叫你享尽天下至乐,欲仙欲死,再也想不起其他!” 说罢,他伸手一把拖过软绵绵的何秀丽,揽住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低头一口叼住何秀丽的双唇,当着席映月的面,就这般津津有味地辗转吸吮起来。 何秀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身上的『药』物发作得极快,她再也提不起力气,再也发不出声音,方彤!只能是方彤被尹俊贤收买了,置她于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的左手狠狠地捏紧,长长的尾指指甲嵌入掌心的嫩肉中,鲜血流淌了出来,可是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继续绵软了下去。 国师给她配置的随身解『药』怎么不管用了?她辛辛苦苦留着这身清白身子,想要奉献给他,如今要被尹俊贤这个『色』狼给糟蹋了! 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掉落了下来,尹俊贤伸出长长的舌头,沿着泪水一路『舔』吮上去,对着她的一双眼睛吸干了泪水。 他啧啧有声地叹息道:“都说先苦后甜,你先哭吧,等爷尝够了这苦滋味,自然会有甜头给你吃!” 何秀丽闻言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要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后悔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留在飞云门? 她一服下了‘消功散’就该立即动身去找他。有他在,天下什么解『药』不能有?她为什么要恋栈掌门之位跟席映月两败俱伤,让尹俊贤捡了现成的便宜?! 席映月躺在不远处的地上,看着尹俊贤对着何秀丽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她的眼光忍不住瞟向方彤的屋子,方彤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不管方彤是站在她这一边,还是她是何秀丽的人,若她此时能现身呼喊一声,惊动了飞云门的人,尹俊贤的如意算盘定然不能得逞!在晚一点,飞云门的人就算来了,也要晚了! 青衣门从来没有失去了清白的掌门! 方彤的屋子里烛光摇曳,床上躺着面目极为平常的方彤,『露』出薄被外的脸庞上已经有了淡淡的尸斑。不用多么精明的仵作都能检查出她早已死去了一两日,刚才那个活生生的方彤已经不见了人影。 且不说飞云门飞来峰南坡半山腰青衣门的院子里,今夜会是何等的香艳入骨,千里之外的卫国境内,已经逃窜了两天三夜的飞云门前太上长老袁庆,终于不管不顾地停了下来。 他跑不动了。 拜康健和皮秋红两人所赐,这两日他滴水未进,片刻也未能歇息,身上的伤势再也压制不住,他随时都面临着武功境界再次跌落的困境。 康健在距离袁庆不远处的地方也停了下来,连日不眠不休的追击,康健原本平常的脸庞上不见一丝疲累,反倒有了长途跋涉,即将大功告成的期待与淡淡的喜悦。 他早看出来,袁庆已然是强弩之末。 此刻,就算让他稍事歇息,事后,他也提不起精神再逃多远了。 康健略微一挥手,他的身后,出现了十几个黑『色』的身影,暗淡的月光下,这些人笔直的身影,让袁庆更觉沮丧。 他若不是一再受伤没能好好疗伤,以他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对付这些『毛』头小子本该是绰绰有余。奈何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被这些混蛋给追成了丧家之犬,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掉头再逃,这里离青柳谷已经不远了,山不来就他,他已经快要走到山跟前了,为了保住『性』命,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在所不惜。 康健显然没料到袁庆又逃了,他提气飞纵紧紧缀在袁庆身后,他就不信了,一个又伤又病,不吃不喝的袁庆还能逃到哪里去? 袁庆果真没有逃得太久,两个半时辰后,他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他站在了青柳谷上的万丈峭壁前,再也没有了退路。 康健落在距离袁庆不远处停下来,见此情形淡淡地笑了起来:“袁庆,你带着我们横穿小半个申国,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莫非你早就选中这里作为归宿?” 袁庆一听这话,惨淡地笑了起来,哪里是他不想往人烟稠密的地方来个祸水旁引!奈何飞云门的这帮混蛋们,把他『逼』得实在是太紧了,没有给他那样的机会。 他若是没有主动选择来到青柳谷,顺着他们的包围圈,他早该被『逼』回了飞云门。 他输人不输阵,挑衅地对着康健大声道:“老夫穷途末路,却也不想便宜了你这个野种,小子,你跟不敢跟我单打独斗,领教我先天四境的厉害?” 康健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意却未曾到达他的眼底,身为不明身份孤儿,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的这一声‘野种’。 不过他可不是寻常人,这点言语激怒,对他而言还不够看。 他不以为然地笑道:“先天四境?明人眼前不说假话,你这先天二境的境界眼看着就要掉落,能不能保住先天武功都是未知,你有什么本钱跟我叫板?” “我劝你去飞云门走一趟,老实交代了飞龙峰藏匿的门中之物,掌门或许会网开一面也说不定,你这般负隅顽抗,除了身死道消之外,还有何好处?” “哈哈哈”袁庆笑得眼泪都差点下来了,飞龙峰的宝藏乃是列祖列宗留给嫡支嫡系的遗泽,飞云门是他的家!这些鸠占鹊巢的野种们,不知从那弄来一个不知所谓的始祖钧令,就想要将他们逐出世代居住的家园,简直欺人太甚! 笑声中,袁庆浑身的气势越升越高,先天二境高手的气息铺展看来,康健身后的弟子们微微愣了愣,康健见状独自踏前一步,先天一境的气息冲天而起,堪堪抵挡住袁庆夺人的气势之余,弟子们身上的压力骤然变小。 “列阵!”康健低声喝道。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零三章 各有依仗 袁庆既然已经『露』出了爪子,想要拼死一搏,他今日就在明月的见证下,将这个飞龙峰的枭首捉拿住,为飞云门永除后患。 袁庆没想到康健看似单薄的身体中,内力澎湃,真气源源不绝,面对他先天二境的压力丝毫也不落下风。 不,岂止是不落下风,他还微微占了上风,若不是他退无可退,他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康健。 袁庆缓缓背起了手,借助着袖子的遮掩用大拇指划开无名手指,鲜血滴落在地上。 夜『色』的遮掩下,他脚下的暗『色』血红一闪而过,可惜过往熟悉的,了然于心的掌控阵法的感觉,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地来临。 好在,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若隐若现的阵法的踪影。 袁庆叹息,他武功境界掉落,需要更多的血『液』来激发阵法。 他咬了咬牙将五根手指头全部划开,鲜血淋漓而下,这一次,阵法跟他的联系逐渐地紧密了起来。 袁庆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利用阵法将康健和他身旁的那帮小子们全都打落青柳谷,成为他的‘饲人’中武功最高的有生力量。 康健站在原地没有动,袁庆的背后就是万丈悬崖,无路可退,袁庆哪里都不去单单选了这里,若说是没有其他的缘由,那他这个先天高手就是白混了,他等着袁庆发动进攻。 袁庆没想要康健并不主动发起进攻,与他对峙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站在悬崖边无计可施,他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向阵法,只期望日夜监察着阵法的人,能赶快发现他的动静。 袁庆的希望没有落空。 青柳谷中,常年被阵法笼罩的山谷内,一间不大的屋子里,袁诚看着西边突然闪亮起来的阵法,吃惊地叫了起来:“爹,你快来看!你看这是不是飞龙峰来人了?” 外间飞快地冲进来一个黑『色』的人影,飞身上了屋子中间的小高台,俯身看向高台下蜘蛛网似的阵法,一眼看见西边正红『色』的亮光,高兴地笑了起来。 “是太上长老来了,通知其他人,准备迎接。”说罢,他惊‘咦’了一声,随即对袁诚说道:“暂缓知会其他人,你守在此处,听我号令,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是。”袁诚紧张地答应道,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太上长老几次呢。 袁飞白没有停留,他飞身下了小高台,匆匆将房间的门用阵法关好,没有惊动其他人,心急如焚地直奔西边的上下通道,他想要看看太上长老出了什么事? 太上长老血『液』怎么会仅仅点亮了一小片防护阵法?论理,他爹先天四境的境界,一出手便该点亮一半阵法才是,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仿佛应和着他急迫的心情,远处严密防守的中央大阵中,传来了阵阵瘆人的磨牙声。 袁飞白充耳不闻地进入西边悬崖腹地,手中连连飞出一张张的符纸,激发藏在山崖中的传送阵法,一阵白『色』波纹闪现,他出现在了离刚才的亮点最近的密室据点中。 要到了这里,他才能调动阵法的力量,查看青柳谷上面的动静。 果然,他一踏出传送阵法,便察觉了异样,西边的阵法被人注入了新鲜血『液』,数量之多应当能点亮全部阵法,袁庆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石壁上。 袁飞白疾步上前,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匕首,随手划开左手腕的血管,让血『液』喷洒在石壁上,一个模糊的干瘦的人影透过血『色』显现了出来。 果真是他爹! 他吃惊地看着袁庆,三年不见,他爹怎么老成了这样? 袁庆敏感地感受到了阵法的波动,他淡定地笑了起来,缓缓地退后一步,对着与他对峙的康健劝说道:“你既知晓了飞龙峰嫡支嫡系的身份,自当明白我能比高天给你造化更多。” 他抬手轻轻一挥,胸有成竹地说道:“你若追随于我,你们若追随于我,我必不会亏待你们,日后讨伐飞云门,夺回飞龙峰,高天之位便是你的,待他日重新界定飞云门嫡支嫡系,你们子子孙孙都有机会享受飞龙峰的优待,何苦跟着高天丢掉了『性』命。” 康健敏感地感受到了袁庆神态的变化,这么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有了新的依仗,来自于青柳谷的依仗?! 康健当机立断,爆喝一声:“杀!” 他抢先飞身而起,右手一把符纸向着袁庆飞去,正面攻向袁庆,左手暗黑『色』的飞影一闪,一件渔网样的武器,向着袁庆身后悬崖铺去,他这一明一暗两手,不仅想要拿下袁庆,还想要断了袁庆的后路。 袁庆腾身而起,大喝一声,拔出长剑迎向康健,他左手挥向康健激『射』而来的符纸,右手一招泰山压顶,居然将长剑当成了长刀,直接向着康健劈了过来! 他这是悍不畏死只攻不守,要跟康健同归于尽拼命的招数,他笃定了高天想要的活口,康健必不敢真的杀他! 康健左手间不容发再次扬起,一蓬灰黑『色』的细针向着袁庆袭去,袁庆大吃一惊,飞云门的武功招数讲究的是光明正大,康健一上来便不跟他比剑,使得都是难以对付的阴招。 袁庆并没有在半空中变招,他吃亏在打不开储物袋,不过他也不是全无依仗,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抬,在他的面前好似突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这道屏障挡住了康健的暗器,而他的长剑照样向着康健直劈了下来。 “后退!”康健大声喝道。 一招之间他便看出来了,袁庆的依仗是不知他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他抽出长剑硬生生跟袁庆对了一招,‘叮’一声巨响,两人齐齐退后两步,康健身后的忽然突出一根长枪,向着后退的袁庆袭去。 那是他身后飞云门的弟子们利用阵势,齐心合力发出的一招。 袁庆已经失去了平衡,踉跄之中侧身向后翻腾而起,想要避开偷袭的长枪,长枪擦着他的左肋飞向了青柳谷。 袁庆刚刚落地,第二根长枪便紧接着对准他的胸膛偷袭而来。 这一次,袁庆展现出了先天高手的绝佳应变能力,只见他手中的长剑猛地一挥,‘当’一声巨响,他手中的长剑拍向长枪,身子借势重新腾空而起,一柄长剑笔直地向着康健直刺而来。 康健有了这两支长枪的掩护,早已稳住身形,此刻见他的长剑再度袭来,他不退反进,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卷轴,挥手在两人间展开。 始祖法旨随风涨大,在袁庆眼前变成一张圣旨样的长卷,一把穿透时空和岁月的沧桑声音响起,刹那间响彻在袁庆的耳边: “飞云一门,一千三百姓氏,千秋万载以重开仙门,重踏仙途为己任,但有违逆者,身死道消,格杀勿论。本始祖钧令:飞龙峰嫡支嫡系欺师背祖,无以为继,着剥夺血脉,收缴特权,清缴占有,论罪严惩,逐出飞龙峰,以儆效尤,不得有误。” 这张法旨一出,袁庆气势如虹势在必得的刺杀,突然就刺在了挡在康健面前的始祖法旨上,薄薄的法旨不但没有被他手中的长剑刺破,反倒将他手中的长剑、腰间和荷包和所有原属于飞龙峰的所有物事,全数都吸了进去。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零四章 坠落 袁庆惊骇地愣住了,他狼狈地退后两步稳住身形,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始祖法旨中飞出一点金『色』的光点,飞快地落到他的身上,融进了他的身体中,他跟青柳谷阵法之间的联系突然消失了。 袁庆忽然就明白了,他所有的一切,在面对始祖法旨之时,就已经彻底地被毁灭了。 绝望之中,他突然飞速后退,义无反顾地跳下了青柳谷。 康健早就防着他这一招,他两手急挥,渔网样的武器从地面上倒卷回来,卷向袁庆想要阻止他掉下悬崖。 就在渔网即将裹住袁庆的时候,‘砰’一声巨响,渔网被反弹回了地上,康健踉跄着后退,一口鲜血在他后退之时,忍不住从口中喷涌了出来,他的渔网被青柳谷的阵法压制,他因此受了内伤。 不待他停住脚步,已经掉下悬崖的袁庆,从腰间抽出一根腰带,猛地向着康健挥去,黑暗中一下子卷住康健的脚腕。 康健心中一喜,一个活着的袁庆被死去的袁庆有用多了,若有可能他就要活捉袁庆。 康健反应极快,他主动迎向拉扯他的力量,一把扯住脚上的腰带,另一只手奋力一击,手中的长剑穿透坚硬的岩石牢牢地『插』在了地上。 袁庆下落的趋势一顿,他被手中的腰带定在了半空中,他没想到康健还想要抓住他,这愈发激起了他的仅有的好胜心,他即将掉入地狱,康健这个对他紧追不放的敌人,怎能让他逃脱? 袁庆悍然爆喝一声:“让他下来!” 袁飞白自从康健布下渔网样的武器后,便失去了袁庆的身影。 他不敢贸然动手,怕误伤了他爹! 此刻石墙再次出现袁庆的身影,袁庆的一声爆喝让他明白了他爹的意图,他毫不犹豫地启动阵法,阵法突然倒卷,将落在阵法内的康健卷向袁庆。 康健的右手遭到了重击,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他的身后有破空声传来,可惜他没有感受到被长鞭拉扯住的力量,在掉落悬崖的那一刻,康健回头看了一眼始祖法旨,他猛地飞出一张符纸击向始祖法旨。 始祖法旨向上飞去,轻巧地避过了符纸,抖落了九颗金『色』光点,后发先至,越过康健的身影飞速投入了青柳谷中。 就在金『色』光点穿过阵法的空隙,落向青柳谷之时,一个硕大无朋暗影掠过阵法的边缘,一个巨大的爪子抓住了正在坠落的康健,顺带着连同袁庆一起,连带着被它抓着往上飞。 袁庆见自己不降反升,抬头看见头顶上那只飞鸟的影子,知晓大势已去,他若不当机立断,只怕就真要被活捉回飞云门! 他恨恨地放开了手中的腰带,任由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接往青柳谷中坠落。 袁飞白眼睁睁地看着大鹏鸟撕开阵法的空隙,带着他爹想要拖住的人离开。 他心慌地发现他身上的好东西忽然都漂浮起来,然后穿过密室的岩壁消失无踪。 紧接着,一颗金『色』的光点穿透密室击中了他的身体,他忽然发现他跟阵法间的联系断开了。 他惊慌地划开手臂上更多的血管,让鲜血流淌出来,阵法吸收了他的血『液』,可以前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袁飞白彻底的惊惶了起来,他若是不能控制阵法,以他爹掉落的方向,那是‘饲人’聚集的地方,他爹一旦落了下去,还能有命活着回来吗? 半空中不停往下坠落的袁庆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有把握从悬崖上跳下来,正是依仗着下面会有人接住他,他能借着青柳谷逃过飞云门的追缉。 可他如今身下毫无依托,直直地往下掉落是怎么回事? “接住我!”袁庆大声地命令道,他不相信他的亲儿子,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摔成肉饼。 袁飞白接不住自己的亲爹! 坐镇在中央枢纽的袁诚也接不住他的亲爷爷!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袁庆模糊的影子,飞快地掉到了‘饲人’的阵法中不见了踪影,耳边好似传来一声巨大的‘嘭’的声响,两人的脸上同时闪现出惊慌和茫然。 他们突然失去了对阵的控制,若是控制不住阵法,他们连进去救人的机会都没有! 更让他们惊恐的是,太上长老被人从上面『逼』着跳了下来,莫非青柳谷的秘密已经被人知晓,飞云门即将前来围剿他们? 袁飞白从惊骇中警醒过来,他撕下一片衣襟胡『乱』地裹住手臂上的伤口,重新启动传送阵,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袁诚所在的枢纽室,登上小高台,仔细地查看护谷大阵。 护谷大阵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这还不是最让他担忧的,自从那个金『色』的光点进入他的身体,他便彻底失去了对阵法的控制?他身上的东西怎么突然就飞离了出去? 谷中没有人有先天之上的修为,若是阵法失控,‘饲人’从关押他们的阵法冲了出来,他们这些人都会沦为他们的食物! 袁飞白心中的恐慌『潮』水般涌上心头,当他知晓袁诚跟他一样,在身体被融入了一颗金『色』光点之后,便失去了对阵法和身旁物件的控制,他立即下令对嫡亲之外的人封锁了消息。 他连夜派人巡查包围着‘饲人’的中央阵法,直接下令:“若有异常,立即来报。” 青柳谷如临大敌! 大鹏鸟抓着康健撕开阵法返回悬崖上方,将康健放到了飞云门弟子的身旁,康健落地后抱拳行礼,朗声感谢道:“多谢罗堂主援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大鹏鸟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形挺拔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皮肤比寻常人黑,暗夜中,一口白牙和一双好似天生星宿般闪亮的眼睛,让人印象极其深刻。 他身后的大鹏鸟,一等他跳了下来,便展翅高飞,一刻也不停留。 罗润明哈哈笑了起来:“康长老,你福大命大,是‘临渊’感受这里阵法有异,主动赶来救援,你要谢就谢它吧。” 他看着面前迎风招展的始祖钧令,啧啧赞叹道:“好东西!可惜我们来迟一步,否则便能助你一臂之力,将袁庆抓回山去。” 康健先被阵法击中,后被门中护山神兽救援死里逃生,闻言沉声说道:“这青柳谷中只怕有蹊跷,袁庆刚才跳了下去,我也被这里的阵法主动攻击,待我回禀掌门,再做计较。” “也好!”罗润明爽快地答应道:“掌门没有派人来接手之前,我会让驯兽日夜守在这里,你放心,连一只送信的鸟儿也飞不出去。” 罗润明有神兽相助,他自有说这话的底气。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零五章 一夜两小妾 康健立即伸手收回始祖钧令,对着罗润明深深一揖,“多谢罗堂主援手,既如此,我们这就回去复命了。”袁庆跳下青柳谷是大事,他竟一刻也不愿多呆,要立即回山当面禀报掌门。 罗润明挥了挥手,权当是送别:“好走不送,一路小心。” 两人就此话别,都没有带人下去青柳谷搜寻袁庆死活的意思。 这里面有一个缘故,自飞云门有记载的典籍起,青柳谷便是一片有天然阵法护持的山谷,谷中瘴气横行毒物甚多,并不适合常人居住,曾被当成修仙门派炼气期弟子共用的历练场。 后来出现过几次谷中毒物逃出山谷危害四方,致使青柳谷千里之内无一活人的事情。 有神仙趁机掐指一算,此地日后会有魔物生成。各派痛定思痛同心协力修建大阵,因而一早布下了大阵,将其严密封锁,以绝后患,将青柳谷封闭了起来。 三千年来,再没有炼气期的弟子下去历练,也没有江湖门派弟子前去送死,里面的情形逐渐不为人所知。 今日看来,倒是飞龙峰掌控了青柳谷,暗中将其经营成了秘密所在,也不知下面藏有多少危害江湖天下的毒物,也难怪康健一刻也不敢停留,要赶快回山去商议对策。 袁庆跳下了青柳谷生死不知,康健日夜兼程赶回门中禀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罗润明现身青柳谷,要将青柳谷彻底封锁起来,以免走漏消息。 青柳谷重新平静了下来,飞云门中青衣门住地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火,燃烧了起来! 正是秋季天干物燥之时,风助火势,青衣门暂住的飞来峰南坡丙字五十七号院中,西厢房正在飞快地被烈焰吞噬。 飞云门事务堂的弟子反应极快,示警的烟花升起后,不待事务堂堂主龚闻赶到,值守的事务堂管事罗菁菁已经下令山顶上的水车全力灭火,并派人凿开山顶上的蓄水池,双管齐下,青衣门院子里的火势很快被扑灭了。 让人惊奇的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青衣门的院子里始终没有人出来应对,好似那个院子中空无一人一般。 罗菁菁没有贸然让人进去救人,她等着龚闻到了,方才跟在龚闻身后,连同住在附近,闻声而至的卫国江湖门派首领,一起进了院子。 院子中西厢房被彻底烧毁了,一股皮肉被烧灼的焦臭味在院子里随风飘散,隔着一个月亮门,正房的屋子被神奇地保留了下来,里面烛光摇曳,门口的红灯笼一直延续到了东厢房,在暗夜中异常显眼。 众人看着紧闭的正房大门面面相觑,这么大的火,灭火动静那么大,连他们都进到院子里来了,里面的人都还没醒? 百里文华骤然停住了脚步,他早就听说过青衣门暗地里的龌蹉的勾当,今日这事,可能要当众揭破青衣门的面皮,让卫国江湖门派的脸面都跟着难看了。 陈柏宇在他身后猛地推了他一把,“快走啊,愣住干什么?看看人还有没有救?” 百里文华比陈柏宇高,他一停下来,恰恰挡住了陈柏宇的视线,陈柏宇这几日熬更守夜,日夜修习飞云门的顶级武功无所得,正是心烦意『乱』心气浮动之时,对百里文华的迟疑很是不耐烦。 百里文华闻声提步向前,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将陈柏宇让到了他的前面,他阴沉的目光在陈柏宇虚浮的脚步上一绕,阴狠地淡笑了起来。他在院子里东侧保留完整的抄手游廊上站定,再不肯跟着众人继续向前。 走在最前面的龚闻,见正房中始终没有动静,他在院中的十字甬道口站定,提声沉声问道:“青衣门掌门席映月何在?青衣门太上掌门何秀丽何在?” 裹挟着内力的声音直入正房的寝房中,房中传来一个男人『迷』糊的声音:“何事?” 紧接着这个声音清晰起来:“来者何人?何事打扰?” 打扰?龚闻的眼光暗沉了下来,他飞来峰借给青衣门暂住的客院,何时轮到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来对他说‘打扰’二字? 罗菁菁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飞云门事务堂龚堂主携无影门程长老,神行宗苏长老,玄青门陈长老,逍遥门彭掌门,飞流宗左长老,百里家族百里长老,开元派赵长老,墨剑阁云掌门和铁奎门诸掌门,一起漏夜前来拜访青衣门席掌门与太上掌门何掌门,不知两位在火灾之后,可否安好?” 罗菁菁的声音清晰而平稳,让院内院外之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这一次男子的声音轻笑了起来,随即寝房中传来‘噼噼啪啪’怕打声,男子笑着叫到:“娇娇,醒醒,娇娇,醒醒!有人来给咱们仨贺喜来了。” ‘娇娇’,‘仨’,‘贺喜’?屋外都是耳聪目明,久经江湖之人,屋里的情形如何,大都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想。 陈柏宇兴奋地看向龚闻,青衣门都是女子,若是飞云门监守自盗,这场好戏就好看了,为了平息这等丑闻,飞云门少不得要拿出些好东西来封口。 屋子里传来了一高一低的女子呻『吟』声,高声的那个一清醒过来,便破口大骂:“尹俊贤你个杀千刀的!你敢给老娘下『药』,敢要了老娘的身子,老娘生生世世不放过你!” “啪!”一声脆响,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男子的声音好笑地响了起来:“何秀丽,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洞房是不是你让人布置好了,请我来的!木已成舟,这个时候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想要武功秘籍,想要压席掌门一头么,唔,都是小妾,我许你做小妾中最大的那个,以后让你领着她们一起习武便是。” “尹俊贤,老娘跟你拼命!”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尖锐得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嘭’一声重响,接着是杯盏座椅落地的声响混成了一片。 男子的声音徐缓地响了起来:“屋外的各位请稍候,等尹某教训完小妾,这就出来给诸位赔礼。”他这是好整以暇地将青衣门当成了自己的后院。 他的话音一落,一个嘶哑中透出疲惫娇柔的女声响起:“还请屋外诸位做个见证,霍迪国枫刀门尹俊贤给青衣门掌门和太上长老下『药』,在飞云门的地盘上凌辱强暴了何秀丽和席映月两人,还请飞云门做主惩戒这个采花大盗,为我们两个弱女子报仇!” 龚闻的眉头挑了起来,后面这个女子若说得是实话,青衣门的两位掌门在飞云门内被人欺凌,倒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零六章 互咬 ‘啪’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嘶哑疲惫又娇柔女声惊呼起来,随即尹俊贤乐不可支的笑声响了起来:“淘气!你还有力气胡说八道,看来是夫君昨夜还没有让你尽兴呀!”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女子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尹俊贤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原本闺房之乐不足于外人道矣,今日两个小妾淘气,倒要让各位移步进来,看看我尹俊贤是否真是强人所难的采花之人,也好保住尹某一世的江湖名声。” 说罢,男子的身影在窗户上一闪而过,正房的大门打开,一股奢靡的享乐气息,随着尹俊贤的出现漫延了出来。 尹俊贤随意地穿着一件外裳,脚上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踏出了屋外。 他向着龚闻和其他首领团团抱拳一揖:“昨夜行事仓促,两位小妾事先备好了喜房和酒菜,殷勤劝酒,尹某感其诚意,美人当前,你情我愿,便急不可待成就了好事,没能请诸位喝一杯喜酒。” “今日小妾调皮,多了一句嘴,倒要劳烦诸位见证一番,事后自当补上一杯喜酒,还请大家都随我来。” 龚闻没动,其他人蠢蠢欲动,却也没敢动。 平心而论,龚闻并不想管这等香艳的丑事,不过,他先前既然给过青衣门的面子,让席映月在飞云门接任青衣门掌门,又大张旗鼓送出飞灵峰历练权当是贺礼,此刻若是不管不问倒也不妥。 程诚和苏明达交换一个眼神,寝房里面的情形大家都能想象。 只是何秀丽和席映月两人的身份不同,若是一齐都成了尹俊贤的小妾,霍迪国枫刀门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卫国青衣门收在了掌中,如此一来,卫国江湖格局必将发生大变。 罗菁菁缓缓踏上一步,对着龚闻轻声请示道:“启禀堂主,听声响,里面只有两位女子,不如让属下进去看看情形?” 龚闻点头颔首,“行,你且小心些。” “是。”罗菁菁在众人的目光中,越过尹俊贤进了正房,缓步向左踏进了寝房。尹俊贤『摸』了『摸』鼻子,略微有些尴尬地站在了正房门前。 卫国门派首领们面面相觑,他们也想要派人进去查看,只是他们之中并没有已婚『妇』人,门下的未婚女弟子也不适合让她们跟着进去。 寝房内红彤彤一片,真是被人布置成了喜房的样子,最里面的长条桌上,还点亮着两只儿臂粗的龙凤红烛,桌上备好的酒菜明显没被人动过。 寝房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床,床上满床的大红『色』绸缎凌『乱』得不成样子,看不出哪是被子哪是床单,大红『色』的枕头横七竖八地落在了床前的踏板上,男子黑『色』的亵裤皱巴巴地团在了床头,在一片大红『色』中格外显眼。 从房门口通往大床的短短十几步路上,东一件西一件散落着宝蓝『色』和翠绿『色』的女子衣衫,一件嫩黄『色』的女子肚兜落在了床前的地上,另一件雪白的绣着一朵粉『色』莲花的肚兜高高挂在了床帏上,两件被人撕裂的女子亵裤一左一右挂在了床头。 何秀丽光着身子俯卧在屋子右侧的圆桌前昏『迷』不醒,身旁是打碎的茶盏和翻到的圆凳,她『裸』『露』的身体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瘀伤,大腿内侧隐约可以看到一抹血『色』,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面,胸前的丰盈贴着地面轻微地起伏着,看上去极为狼狈不堪。 罗菁菁站在寝房门口扫视寝房,没有发现第二个女人,她轻轻摆手从袖口中闪过一抹白『色』,没入房中不见了影子。 她谨慎地放开呼吸,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屋中除了男女纵欲后常有的味道之外,还有淡淡的『药』香和酒味,她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这两种味道并无可疑。 她缓缓放开呼吸,提声问道:“席掌门在何处?” 大床上一团红『色』的混『乱』中,忽然探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来,在醒目的大红『色』中格外的显眼。 席映月一眼瞧见罗菁菁,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将身上的薄被往下推了推,急切地说道:“罗管事,昨夜我被人下了春『药』,被尹俊贤强要了身子,你要为我做主,不,飞云门要替我讨回公道。” 罗菁菁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在四周轻轻一扫,席映月立即回过神来,她急声分辨道:“这是我给太上掌门和尹俊贤准备的新房,太上掌门为了拿到枫刀门新秀赛奖励的武功秘籍,甘愿与尹俊贤成亲,不计较名分,只愿在尹俊贤的庇护下练就绝世武功。” 罗菁菁转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不动的何秀丽,不动声『色』地问道:“太上掌门既然心甘情愿,你又如何在这里?” “哇……”席映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道:“是太上掌门和尹俊贤设局,在我喝的酒中下了『药』,我中了招,方才落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罗菁菁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冷静地接着问道:“昨日的酒水是谁备下的?” 席映月的哭声顿了顿,她勉强地答应道:“是我。” 随即她的哭声大了起来:“我不晓得他们是如何给我下『药』的,我是青衣门的掌门,我给他们俩备好了喜房,我怎么可能跟太上长老共伺一夫?青衣门可是清清白白的名门正派,绝不能在飞云门的地盘上被人给欺负了,我要讨回公道!” 神奇的是席映月哭得肝肠寸断,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格外清晰,连屋外的人也听了个清楚明白。 ‘呵呵,’趴在地上的何秀丽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她就地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露』出胸前被人咬出的伤痕和大腿根部的斑斑血迹。 何秀丽望着寝房的横梁‘桀桀’笑道:“小贱人,是老娘着了你的道!这里的一切,不都是你替你自己『操』办的么?你不是情愿跟尹俊贤去霍迪国,要替老娘将武功秘籍拿到手孝敬老娘吗?青衣门不是离不得老娘,你情愿为门中献身,以报答门派对你的养育之恩么?怎么,你花言巧语骗过了老娘,陷老娘于如此境地,还妄想要轻易脱身么?真是老天有眼,让你这个小贱人为老娘陪葬!” 何秀丽说罢,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踉跄着合身扑向床上的席映月,一把拉开床上大红『色』的绸缎,右手猛地往下一划,顿时血光四溅…… 席映月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她的肚腹上被何秀丽用碎瓷片划出了深深的血痕,惨叫声中,她一手抓住何秀丽行凶的右手,右脚抬腿猛地一发力,一脚蹬在何秀丽的胸前。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零七章 逐出门派? 只听得‘咯’一声让人牙疼的声音响起,何秀丽的身体腾空而起,砸到了不远处的圆桌上,彻底将圆桌砸到,上面的茶壶茶杯全部跌倒地上,‘叮里咣当’地响成了一片。 这一腿,席映月用尽了全身功力,她没想到失去了武功的何秀丽会悍然行凶得手伤了她,她含怒出手,何秀丽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被砸在地上彻底晕倒了过去。 大红『色』的大床上,席映月的身体袒『露』了出来。她身上的伤痕丝毫不比何秀丽少,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和手上会『露』出袖子外的地方,几乎都没有了一块好肉。 罗菁菁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尹俊贤是一只吃人的野兽么?两个青衣门的美人被他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席映月颤巍巍伸手抚向身上的伤口,伤口太长太大,她的一双手抚不过来。 她抬眼看向罗菁菁,见罗菁菁丝毫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她的手颤抖着将不停流淌的鲜血胡『乱』地抹在身上和床上,抹着抹着,她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机关算尽太聪明,倒让人坐收渔利!罢了,愿赌服输!” 她颓然仰倒在大床上,对着屋外的尹俊贤轻柔而诱『惑』地叫道:“尹郎,你去了何处?我受伤了,你赶快回来给我疗伤了!” 屋外,席映月的这一声‘尹郎’让卫国江湖门派的首领们齐齐变『色』,在场之人都是多思多想之人,罗菁菁进去这才几句话下来,席映月就主动改了口,莫非…… 尹俊贤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就说嘛,一个女人被人要了身子之后还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地听男人的话,这一趟他值了,搜罗了两个顶级女人,还将青衣门收在了掌中。 罗菁菁见状,袖子中的手极速地打出几个手势,一道白光闪入她的袖笼,她慢慢地提步退出了寝房,疾步出了正房,快步走到了龚闻身旁,轻轻地摇了摇头。 事情很明显,青衣门何秀丽和席映月两人互相设计,让尹俊贤钻了空子,左右逢源坐收渔利。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飞云门若是『插』手,便是违背了门规,事情只能留待青衣门来人,再一同跟卫国门派商议才是。 程诚和苏明达见状,忧心忡忡地看向了尹俊贤,枫刀门这一记不计名誉的『乱』招,日后倒要为祸卫国江湖了。 尹俊贤没有留意罗菁菁的动静,他一边志得意满地笑着,一边回身往正房走去,刚要踏进正房的房门,院门口传来一声女子清脆的断喝声:“慢着!” 尹俊贤慢慢地转过身来,看向院门口阻止他进房的女人。 淡薄的天光下,黎明即将来临,院门口一个一身黑『色』夜行服的高挑女子,一张黑『色』的面纱遮住了她下半张脸面,只『露』出一双极其漂亮而锋利的眉『毛』和眼睛。 来人直视着尹俊贤淡淡地嘲讽道:“霍迪国枫刀门尹俊贤长老是吧,你纳妾的大喜之日,怎么弄到了青衣门的院子里来?这是枫刀门寒酸到连一张喜床也放不下?还是你倒『插』门来了青衣门?还是你们男女勾搭成『奸』,妄想要图谋我青衣门,方才在飞云门闹出此等笑话!” 她一番说话让尹俊贤面红耳赤,原本的洋洋得意,转眼间变成了贻笑大方的笑话,他断喝一声:“来者何人?飞云门的地盘上也敢藏头『露』尾。”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高举在手,缓缓示意给众人查看。 那是一块飞云门的‘星火令’,是专门给参加新秀赛的江湖门派备下的应付紧急情况的令牌,持令者可以在门派离山之前,禀报飞云门之后随时进出飞云门。 待众人看清手中的令牌,来人伸手摘下脸上的面纱,对着龚闻和众人团团一揖,朗声说道:“青衣门戒律堂长老奚美凤见过龚堂主和各位首领!今日漏夜前来,实在是青衣门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请诸位多停留片刻,见证青衣门门户之变。” 奚美凤解开了脸上的面纱,倒让院子里的一众男人惋惜不已,她鼻子以下的脸庞和嘴唇生得极其平常,绝不像先前蒙面之时,是个绝『色』美人,真是可惜了了。 奚美凤好似对众人的反应司空见惯。 她对着龚闻再次抱拳一礼,清声请求道:“龚堂主,想必这场不伦不类的喜事,绝不曾通报过飞云门!今日,我青衣门戒律堂要请龚堂主和在场各位做个见证。” “青衣门门规所定,非完璧之身的女子不得成为门中掌门和长老,更不用提成为门中太上掌门!何秀丽和席映月既已名副其实成为尹俊贤的小妾,事实俱在,不容狡辩!自此刻起,青衣门将她们一并逐出门派,今日之后,青衣门与何秀丽和席映月再无干系。” 斩钉截铁地说完这段话,奚美凤冷冷地看向尹俊贤,淡淡地向着院门外伸手道:“尹长老,还不赶快带着你的小妾,滚出青衣门的院子?!” 奚美凤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有理有据,甚合卫国江湖门派首领们的心思,若不是在场之人都是心思深沉之辈,众人差点就要给她喝彩。 事情急转直下,龚闻淡淡地笑了起来。 奚美凤来的太是时候了,她一口咬定飞云门定然不知情,将今日之事彻底跟飞云门脱离开来,完全将罪名烙印在尹俊贤、何秀丽和席映月三人身上,他若是反对,会不会太不识趣了一点? 真是想要瞌睡便来了枕头,正在担心青衣门会被枫刀门控制的无影门长老程诚,和神行宗长老苏明达,立即抓住了奚美凤送上门来的这个机会。 两人反应极快地异口同声说道:“奚长老说得是!青衣门清理门户,理当如此!尹长老,请出去!” 在场的其他七个卫国门派的首领受到了他们两人的暗示,此起彼伏地接着说道:“青衣门清理门派,理当如此!尹长老,滚出去!” 连一直置身事外的百里文华也不例外的出声应和了一声。 尹俊贤站在正房门口骑虎难下,他强烈地感受到了来自卫国江湖门派共同的森森的恶意。 仿佛他若是胆敢不从,他们就能一拥而上,一起替青衣门找回场子。 龚闻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闹剧,青衣门这是犯了什么冲,一个两个都想要拿捏它,打它的主意。 罗菁菁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这就是飞云门不理江湖纷争的好处了。 这种事情,最终比的都是谁的拳头大。 飞云门若是置身其中,岂不事事都要看飞云门的脸『色』行事,飞云门早就变成了江湖门派的众矢之的,哪里还有心思追求大道重开仙门? 屋内,席映月的声音间不容发的响了起来:“慢着!” 话音刚落,她一身喜庆的大红『色』衣裙,出现在了正房的门口。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零八章 锦和现身 她抬眼看着来人,轻蔑地曼声说道:“是奚长老来了?!见到我这个掌门,怎么不过来拜见?没有我这个掌门的命令,你怎么擅自来了?” 一直站在院子门口的奚美凤轻哼一声,她伸手指向尹俊贤,提气冷声质问道:“席映月,你还敢妄称掌门?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和这个男人一起窃取青衣门?!有我在,你休想!” 奚美凤再次俯身对龚闻抱拳一揖,极其诚恳地请求道:“龚堂主,青衣门戒律堂已经查明,席映月早已与尹俊贤暗通款曲,她私自携带‘百媚生’来飞云门就是想要暗害何掌门。” “她借机窃取了掌门之位后,何掌门失去了对席映月的挟制,方才想方设法给我送信,让我赶来清理门户。” 奚美凤伸手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封信来,她展开信件高举着让众人瞧清楚上面青衣门的掌门大印。 对着龚闻再次请求道:“龚堂主,这是何掌门的手令,飞云门向来不『插』手江湖恩怨,青衣门也不敢让飞云门破例。好在卫国门派的首领都在这里,还能请大家做个见证。” 说罢,也不见她如何作势,院子里红灯笼刹那间齐齐明亮起来,只见双双站在正房门口的席映月和尹俊贤两人一起软倒在地,睁大眼睛瞪着奚美凤,嘴唇不停地蠕动,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奚美凤淡淡地笑了起来:“席映月,好教你知晓,青衣门底蕴深厚,绝不是那个底层弟子能够一步登天的门派,门派曾经给予你的,今日我一并取走,青衣门与你再不相干!” 她转眼看向尹俊贤,言语中的嘲讽再也掩饰不住:“尹长老,便宜得来的武功,总是要还的,你从我青衣门取走的,今日我取走一半以儆效尤,若你再不知趣,我不介意全都取走。” 尹俊贤脸『色』急变,他目眦欲裂,脑门上汗出如浆,奈何他四肢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体内的真气和内力,活生生在片刻之间消散了三成。 席映月泪流满面,她气急败坏地盯着奚美凤,这个贱人义正言辞地当众撒谎,老天爷怎么不当场劈死了她?! 她从不曾与尹俊贤勾连,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失去了师父的庇护,被何秀丽、奚美凤和尹俊贤联手算计!此仇不报,不配为人! 龚闻和罗菁菁闻言眼光闪动,取走尹俊贤身上便宜得来的武功? 其他人见此情形,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青衣门这一招也太厉害了吧,难不成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也都中招了? 奚美凤很是明白大家的担忧,她团团抱拳一揖,对着众人深深致歉道:“诸位不必担忧,此术乃门中秘技,对不曾服用过相克之物之人并无害处,反倒对武功涨进还颇有益处。奚某行事急躁莽撞,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她见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当即接着说道:“奚某还有个不情之请,青衣门之事不好假飞云门之手,还请卫国门派看在同气连枝的份上,帮助奚某将这两人先送回枫刀门住处,何秀丽我自会处置。” 奚美凤的请求正中卫国门派的下怀,此事就当要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将事情坐实,让枫刀门来不及反应为好。 无影门长老程诚立即当仁不让地答应下来:“奚长老放心,小事一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玄青门长老陈柏宇不甘人后,也抢着说道:“奚长老,玄青门也愿助你一臂之力。”说罢,他径自向站在人群中的陈子骁招了招手,连连用眼神示意两人上前。 “慢着!”这一次是龚闻终于出声。 他扫视院子内外的众人,淡淡地说道:“那里死了一个人,青衣门太上掌门和掌门都说着了人的道,方才失去了清白。” “奚长老不想知晓其中的原委,一心想要将她们驱除门外的心思,我们都已明白。飞云门却没有这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事,” 他伸手指向烧的面目全非的西厢房,冷冷地说道:“还诸位稍等片刻,青衣门想要清理门户,还得等飞云门将此处的蹊跷查个清楚,公诸于众再说。” “况且,”龚闻收回手臂,缓缓地背在伸手,轻描淡写地接着说道:“奚长老所说的灯笼中的『药』物并无害处的说法,也要查个究竟才是,不然日后若有后患,我等要到何处去找奚长老讨要说法去?” 奚美凤的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龚闻会出手阻止她,她将飞云门的门规挂在嘴边,就是想要将飞云门摘出来,不想要飞云门『插』手。 不过,飞云门不肯留下后患背黑锅,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也自信门中秘技没人能查出来。 那人的手笔,就算是飞云门,一时半刻也难寻端倪。 青云门驱逐掌门和太上掌门之事到底要过了明路,彻底断绝了何秀丽和席映月的退路才行。 因此,她胸有成竹地笑道:“如此,奚某静候龚堂主查探,还请诸位稍后片刻,待飞云门确认奚某不曾害人,方才离去才是。” 程诚和苏明达等院中众人,见龚闻愿意管这个闲事,反倒是心中窃喜。 任谁都无意间担心着了奚美凤的道,飞云门能够出手查探究竟断绝后患,自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 龚闻见众人没有异议,提声向着院外叫道:“锦和,你进来吧。” 锦和?众人一愣,这怎么像是一个仆从的名字? 院外进来之人,果真是一身青衣青裙的仆从装束。 奚美凤一见她便是一愣,骆和锦?她不是挨了何掌门三掌之后退派了么?她怎么还没死?还改名成了锦和留在了飞云门? 她的一双眼睛沉了下来,她的手段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过昔日的骆和锦,今日的锦和! 奚美凤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她怎么不早死了好? 在场的卫国江湖门派首领没有不认识骆和锦的,见她改名换姓变成了锦和,心中了然,想必她这是卖身投靠了飞云门,变成了飞云门不知那位长老的奴仆。 今日坦然『露』面此地,众人倒也佩服她能舍得下面子。 锦和徐步进来,她脚步虚浮,众人都是行家,立即看出她失去了武功。 这一次,倒有几人眼中『露』出了不忍,飞云门太苛刻了,锦和既已放下了身段,又何必特意废除她的武功,这般防备。 奚美凤锋利而绝美的眼中爆出一团庆幸的亮光,锦和失去了武功,必然无法避过她的暗算。 锦和高挑的身体越过门口的守卫,看向就站在近旁的奚美凤,她立即急声提醒道:“不必多看了,她脸上必然带着人皮面具,此中蹊跷皆为她所为!” 她的目光略过奚美凤头顶上的红灯笼,随即变了脸『色』:“赶快制住她,否则……”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零九章 欠下人情 锦和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奚美凤已经出手。 一柄柳叶刀飞向锦和,一团淡黄『色』的烟雾出现在她的左手中,飞快地爆开。 站在她近旁的百里文华首当其冲,毫无防备地吸了一口,随即一言不发倒在了地上。 奚美凤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锦和身形猛地被人推开,一个娇小的女子在她身后出现,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奚美凤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一张符纸当面袭来,点住她胸前几个大『穴』,定住了奚美凤的身形。一串符纸以更快的速度飞向她手中的烟雾,刹那间便将烟雾包裹成了一团小球。 众人大惊失『色』,都是久历江湖的人精,这时候当然明白着了人的道了。 众人看向躺倒在地上的动弹不得的百里文华,心中只觉得侥幸,若是出了飞云门,再遇上奚美凤这个妖女,岂不是要任她宰割! 童悦施施然上前,将被符纸包裹成小球收入手中,抬手拍了拍‘奚美凤’的脸庞,猛地将她的下巴拉拖了脱臼。 她左右转动着手中脸庞,淡笑着说道:“你带了几层面具?嗯?派你来的人胆子真大,居然敢来飞云门的地盘撒野,他就不怕飞云门的报复么?” ‘奚美凤’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她瞪着一双锋利而绝美的眼睛,悻悻地看着童悦。 童悦将符纸小球收入荷包中,伸出两只手在奚美凤脸上搓『揉』了片刻,果然起出了两张面具来。 一张是奚美凤,另一张居然是方彤的,最后一张暴『露』在众人面前是一张含羞带怯的绝美的脸庞,只可惜年纪稍微大了点,眼角眉梢的风霜之『色』眼见着就要透了出来。 被童悦所救,险险逃过一劫的锦和轻轻摇了摇头,“童堂主,这是青衣门荼晶莹荼长老,看来她煞费苦心栽赃陷害奚长老,这是志在掌门之位。可惜手段拙劣了点,得罪了这么多卫国门派的长老,以后也只能去霍迪国混了。” “她身上定然藏有解『药』,她擅长易容,不太喜欢随意杀人,这次方彤很有可能是夹在何秀丽和席映月之间,被两人下的『药』给『药』死了,她趁机利用了这个机会。” “若我没有猜错,荼长老昨夜设局,弄出了这场闹剧,若不是何秀丽和席映月狗咬狗,都想要设计对方,再加上尹俊贤想要坐收渔利,甘愿入局,她也没机会成事。她们四人中,没有无辜之人。” 锦和伸手指向离院门最近的红灯笼,“唯一无辜的,就是那盏灯笼的主人,若是我不在这里,日后她就要背定这个黑锅了。” 申国墨剑阁掌门云幂和铁奎门掌门诸遂良两人,早就发现了那盏突兀的挂在门口附近的灯笼。上面大大地西字,极有可能是从西坡申国门派中拿过来的。听锦和这般一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锦和现身,申国江湖门派只怕脱不了干系,只会让霍迪国捡更多的便宜。 锦和对着童悦俯身一拜,“锦和身为仆从,不敢再当众透『露』青衣门的秘密给主人招祸,有了我的提点,飞云门和其他江湖门派都能查出此中的来龙去脉,如此,我便退下了。” 童悦伸手止住了锦和,“你先别急,我不想再费事拷问荼长老。” 说罢,她伸手摘下荼晶莹腰间的荷包,打开给锦和看,“你看看解『药』是哪个?” 锦和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头对院中诸人说道:“相信锦和的人,请留下,若有不信的,请站到上风口,不要被烟雾波及。” 龚闻没有动,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动。 锦和指着荼晶莹荷包中一颗白『色』小丸子,对童悦说道:“就是这颗,童长老让人捏破便是,至于百里长老,他已经中了毒,要荼长老或是奚长老方能彻底解毒,三日之内,他并无大碍,恕我无能为力了。” 罗菁菁主动走上前来,从荷包中拿出那枚白『色』小丸子,站到了上风口,一阵白烟从小丸子中飘出,慢慢消散开去,锦和提声说道:“你们可以轻点天突『穴』,会有痛感,三个时辰后,疼痛消失,便是无恙了。” 众人果真轻点『穴』位证实锦和所说,童悦瞧见大家脸上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当着锦和的面,对卫国门派的首领们说道:“好教大家知晓,锦和退出青衣门时被人点了天柱、膈俞和命门三个『穴』道无法可解,为了解『穴』,锦和自废一身武功保命。” “如今她成了飞云门的人,今日又救了大家,日后诸位行走江湖见着了她,可要手下留情,不要仗着武功,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女子。” 童悦这番半是维护半是警告的话,让在场之人误会锦和投靠了她的人不在少数。童悦也不点明,她见众人纷纷点头应承下来,方才放锦和回去清风居。 真相大白,剩下的事情,飞云门没有再『插』手的意思。龚闻先走了,留下罗菁菁带人守在院子里等着卫国门派拿出个章程。 墨剑阁云掌门云幂,和铁奎门诸掌门两人也走了,他们身为申国江湖门派掌门,并不适合旁听卫国江湖门派诸人的商议。 百里文华先被人送回了东坡甲字六号房,让门中弟子延医请『药』,赶紧想法子解毒。 卫国江湖门派以无影门长老程诚、神行宗长老苏明达和玄青门长老陈柏宇三人为首一起商议。 卫国江湖的三大派一起出面,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大家同为卫国江湖门派,青衣门的门规都是耳熟能详的,荼晶莹虽然冒充了奚美凤,可她到底是青衣门的长老。 她手持的‘星火令’是真的,携带的太上掌门手令也是真的,何秀丽、席映月跟尹俊贤成就了好事,失去了清白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将何秀丽和席映月两人驱除处门派自然也只能是真的。 席映月、何秀丽两人定然是不能再做青衣门的掌门和太上掌门。 至于尹俊贤、何秀丽、席映月三人,尹俊贤的两个小妾身体都受了伤,自然要跟着尹俊贤一起送回枫刀门。 一场新秀赛,青衣门一个掌门三个长老一下子折损了两个。 在飞云门的眼皮子低下,剩下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他们当然不想再越俎代庖,众人议定赶紧派人给真正的奚美凤送信,让她赶来飞云门收拾青衣门的烂摊子。 荼晶莹企图谋害大家,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他们来参赛的八个门派中没有去飞灵峰历练的女弟子还有无影门简真真、神行宗苗玲玉、逍遥门谷春芳和开元派赵飞霜四人,正好轮番看守荼晶莹,等候青衣门来人,商议如何处置荼晶莹。 玄青门长老陈柏宇提议将荼晶莹囚禁在百里家族的院子里。 他的理由是,百里淙和百里霏正好在院中养病,哪里都去不得,院子里随时都有两双眼睛盯着荼晶莹,她想要作怪总会困难些。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零十章 百思不解 他这个理由倒也实在。 于是,简真真等人在罗菁菁的监察下,给昏『迷』不醒的何秀丽穿上衣裙,将她裹在被子里,连同尹俊贤、席映月一起让人送去枫刀门的院子。 出力自然还是无影门、神行宗和玄青门的弟子。 陈柏宇终于等到了机会,让陈子骁、雷炎两人跟着无影门程和安、贾康来,神行宗贺宇轩、丁立强一起,从正房中抬出三把椅子,将尹俊贤、席映月连同裹上被子的何秀丽三人分别放在椅子上抬出了院门,送去了霍迪国枫刀门的院子。 待众人商议完毕,一场纷扰即将落幕。 罗菁菁带人在卫国诸位首领的见证下,亲自封了青衣门的院子,派人严密看守,要等着青衣门来人,才能再次开启。 陈柏宇经历了这场一波三折的热闹,简直意犹未尽。 他最先期待的飞云门遮口的好处显然是没有了,不过他比其他人都聪明,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他就要做一回黄雀,火中取栗给玄青门捞取一份额外的好处。 枫刀门弟子孙逸云和尹开河接到被人送回来的尹俊贤,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着昏『迷』不醒的尹俊贤、何秀丽和血流不止的席映月,只能赶紧请飞云门炼『药』堂的大夫救治。 尹俊贤在一个时辰之后清醒了过来,他在被人送回北坡甲字五号院子的路上,不幸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昏『迷』了过去。 醒的来之后的尹俊贤行动如常,果真失去了三成武功。随即,他暴跳如雷,他放在身上的武功秘籍誊抄本不见了踪影,那可是今年新秀赛上刚刚从飞云门手中获得的奖励! 这是大事! 尹俊贤顾不上跟青衣门荼晶莹的恩怨,大张旗鼓想要将武功秘籍找回来。 青衣门的院子已经用阵法封锁,没有飞云门和卫国门派诸位首领的见证不得开启。 他在飞云门的地盘里闹出昨夜那等丑闻,加上他从青衣门的喜房中出来的时候,衣不蔽体怠慢众人,没有人同情待见他。 他处处碰壁之后,将心中一团火气,撒向了抬他回去的玄青门弟子陈子骁和雷炎身上。 陈子骁和雷炎两人齐齐大叫冤枉,他们不过是抬了他一回,他们见过了他滚落在地,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身体,可他们从来没见过什么武功秘籍。 陈柏宇更是自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辱:他失去了武功,一时半会成为了平常人,枫刀门找不到青衣门出气,便想方设法捏到了他这个软柿子身上。 这分明是枫刀门的栽赃陷害,是对玄青门和卫国所有江湖门派的挑衅! 他上跳下窜四处喊冤。 卫国众位首领在青衣门的院子里,差点被荼晶莹暗算成功,归根结底都是尹俊贤妄想染指青衣门惹来的祸事,众人的心中暗藏的火气正无处发泄,尹俊贤自己撞了上来,当然不会客气。 于是,卫国江湖门派罕见地同仇敌忾起来,明里暗里给尹俊贤使绊子。 霍迪国民风豪放,对尹俊贤这等儿女情事,向来不以为意。 霍迪国江湖门派首领们见尹俊贤的风流韵事,让卫国门派如临大敌,暗中嘲讽之余,也为枫刀门鸣不平。 何秀丽和席映月青衣门太上掌门和掌门的身份,怎么能被门下的长老说废除就给废除了?凭什么卫国江湖门派就能对青衣门的事情指手画脚,他们就不能『插』手小妾门下的事务?卫国人还挑唆飞云门封了青衣门的院子,天底下还有没有规矩了? 两国江湖门派间原本就恩怨重重,此刻等着门中弟子历练出山正是闲得无聊之际,江湖人好斗,两国江湖门派之间,暗中大小摩擦不断。 幸亏是在飞云门做客,各自还晓得多少要收敛,才不至于闹出大事来,这些都是后话。 飞灵峰北峰黑水潭边,南宫翎整整守了一夜,一直看着无忧树又重新发芽开花。 满树的无忧花没有再被黑水潭的白雾侵扰。 却不知是何缘由,满树的无忧花转瞬间,便从婴儿拳头的样子变成了白兰花的模样。 对黑水潭和无忧树的异状,他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奇了怪了,他以为无忧树会反复重复发芽、开花、落叶、花谢四个步骤,直到再有其他异象发生,方才能阻止这个循环往复。 不料一夜之间无忧花只重新发芽开花了两次!这难道是事不过三的意思? 联想到久远的传说,他怎么忽然觉得黑水潭和无忧树都还有灵『性』,恰似传说中的那两个神仙大能还在嬉戏玩耍? 黎明将至,他见黑水潭再无其他动静,方才进了帐篷打坐歇息。 南宫翎带着疑『惑』歇息去了,安馨却早早地醒了过来。 她一夜无梦,睡了一个好觉。 清晨醒来之后,照例巡查山洞。她惊喜地在山洞的尽头,发现了刚刚发芽的‘无息草’!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无息草’会在原地重新发芽,若这个山洞是个例外,岂不是可以留给大师伯研究,有朝一日飞云门也能种植‘无息草’? 她高兴地用一个小型防护阵法将‘无息草’护卫起来,这个意外之喜等她出山之后报给大师伯,保管能让他比炼出了灵丹妙『药』更高兴。 安馨巡查完山洞,见样样妥当并无异样。 高妙仪还沉沉地酣睡着,呼吸舒缓,脸『色』红润,神情平静。 安馨喜出望外,高妙仪这是度过的最艰难的危险期,不出意外的话,她手臂上的伤势只会越来越好。 她放下心来,拧着剑出了山洞自去做早课。 等她练完功回来,高妙仪已经醒了,正坐在软塌上发呆,看上去精神还不太好,神『色』中还略带憔悴与疲惫。 安馨试了试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她拆开高妙仪左手臂的伤口仔细查看,伤口也没有红肿化脓,连最难熬的疼痛,高妙仪也终于能够勉强忍耐下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安馨和高妙仪两人都是乐观的『性』子,一时间都有些高兴起来。 安馨给高妙仪换过了『药』,帮着她洗漱完毕,两人一边用早膳,一边低声说着话。 高妙仪对南宫翎是否能够将她留下的装备装好很是期待,她忍不住跟安馨说道:“你说南宫翎能将飞『射』器给装好吗?” 安馨笑了起来,言简意赅地答应道:“能。” 她昨晚就亲眼见过成果了,若不是还有部分装备在她的储物袋里,南宫翎自己都能把所有的装置都装配好了。 “不能吧?”高妙仪挑起眉头质疑道:“他再聪明,你又没有把图纸全都给他看,他必定会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们打个赌,我赌他拿到你剩下的装备后,定然无法独自完成安装。”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一章 要透气 安馨放下手中的粥碗,吞下口中的食物,抬眼看着高妙仪,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 “妙仪,我不跟你打赌!从今日起,你别想着出这个山洞了,我陪着你好好养伤,无忧花你就不必担心了,安心养伤不留后患才是大事。” “胡说,”高妙仪也笑了起来,“无忧花才是大事!我这点小伤,挨过了昨日,已无大碍,不能耽误了今日采摘无忧花。昨日,我们可都是说好了的。” 安心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们说好的是,我今日出去采花,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安心等着我回来,这个没错吧。” 她很明白高妙仪的心思,她是想要去黑水潭边看热闹,要看着他们把无忧花采摘到手里才放心。可她昨夜已经完成了任务,实在不想高妙仪再出去折腾。 她就是担心高妙仪出了山洞,遇上意外伤上加伤,方才连昨夜黑水潭的异状都不敢跟她提起。 高妙仪若是知道了无忧花能在一个时辰内发芽开花,这种连门中典籍都没有记载的异象,定然要熬更守夜守在潭边不走,非要看个究竟才行。 她重伤在身,安馨可不想挑动了她的心思,影响她养伤。 高妙仪见安馨寸步不让,有些着急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跟安馨商议道:“安馨,我真没大事了!你想想,我们进山这是第四天,我算过了,今日之后,其他来北峰的人就要到了,这里很可能就要热闹了,你我可能都出不去了。“ ”距离出山还有六日,六天的时日关在这山洞中动弹不得,会有多难熬啊!今日你就让我出去透透气,今日之后,我定然不会再出去『乱』晃,就守在这里足不出洞。” 安馨想了想,到底没有在高妙仪哀求的眼光中败下阵来,她冷静地分析道:“不妥!人算不如天算,那些江湖门派原本就当我们俩是软柿子,你受了伤,他们更会觉得机会难得,若是真有意外,真是得不偿失了。” “你放心,我定然将无忧花采回来,你忍一忍,好好歇着就是。你若是真的忍不住,要不,我让南宫翎给你捉点小兽回来玩,你想要什么?兔子,狐狸,狼还是小熊?” 高妙仪瞪大了眼睛骇笑起来,“你不怕麻烦南宫翎了?你不怕先麻烦了他,他会反过来麻烦你了?” 安馨笑着摇摇头,“不怕!他给你捉小兽回来解闷,这人情以后要你自己还,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不过替你传个话。” 高妙仪一听安馨连这些都想好了,真怕她照此办理来安抚了她。 她赶紧抓住安馨的手臂强调道:“这些我都不想要,我就想要去帐篷里坐一坐,亲眼瞧着你们把无忧花采到手,才能放下心来养伤。你留我在山洞里,我心中念想着这事,心不定也不静,哪里还能安心养伤了。” 听她这样一说,安馨仔细地端详起高妙仪来,高妙仪见安馨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赶紧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来。 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太情愿地松了口:“先说好了,你最多只能在帐篷里呆一个时辰。你先在这里歇息,等我和南宫翎将装置都弄好了,再过来叫你,在此期间,你哪里也不能去。” “行!”高妙仪立即眉开眼笑地答应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来叫我。” “还有,”安馨还有话说:“不会那么快,怎么也要等到未时才能装好了,若是我没有及时回来,你不要等我用午膳,用过了午膳要小憩,我若是回来发现你没有午歇,那你也不能去看我们采无忧花了。” “好好好!”高妙仪举起右手起誓道:“都听你的!” 她兴高采烈地提醒道:“那你赶快去吧,好好跟南宫翎说话,咱们需要他帮忙,他若是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你就当是没听见好了,反正出了北峰,以后打交道的时候也不会太多,你先忍忍他。” 安馨忍不住嘟起了嘴,她才刚用完早膳,这么快就要赶她走? 还有,她先前忍耐南宫翎有那么明显么?昨夜她跟他结盟,高妙仪要是知道了,只怕连下巴都要吓掉了!这事日后要怎么去师父说?她一时冲动,想要救他,被南宫翎蛊『惑』了? 安馨伸手捂脸,她一个两世为人的人,她怎么好意思将这事推脱到南宫翎的身上! 高妙仪见安馨捂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着伸手揽住安馨的肩膀,笑着调侃道:“你要是不想去,我替你去可好?我虽然伤了一只手,好歹还有另一只手,我至少比南宫翎熟悉图纸,我动口他动手……” “停!”安馨果断地抬起脸,苦笑着叫停,“师姐,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乱』什么『乱』!”高妙仪笑着提醒道:“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南宫翎的身份或许有机会成为天鹰宗宗主,跟他一起历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仔细想想,他那些坏处跟咱们沾不上边,若是真有好处,日后我们也能说的上话。” 安馨受教地点点头,这个她懂,清风居的教导和其他地方都不同,她努力跟上他们的思路和脚步,她甚至还给南宫翎结盟! 停停停!南宫翎不会成为天鹰宗的宗主,她跟他结盟是为了救他!她和他都不是为了他们对方背后的利益! 安馨逃出了山洞,她要在高妙仪面前缓和跟南宫翎的关系,不能让她看出他们俩已然结盟的端倪来,她绝不能因为不忍心见他早死,便将清风居的人都拖下水去。 天鹰宗的浑水,可不比飞云门,乌启光十二个义子的宗主之位争夺,必然会极其惨烈。若是被人知晓了她和南宫翎暗中结盟,岂不等同于飞云门要『插』手天鹰宗事务。 南宫翎若是胆敢违背誓言,跟人胡说,可别怪她翻脸不认人,拒不承认结盟之事。 安馨来到黑水潭边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满树的无忧花,跟前两天看见的无忧花别无两样。她伸手抚向储物袋,察觉到袋中的无忧花依然还在,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 昨夜的经历实在太惊心动魄了,此刻见着满树盛放的无忧花,仍旧有些恍惚。若不是门中典籍记载,确实历代弟子都曾在白日里采摘过无忧花,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满树怒放的无忧花是不是个陷阱。 安馨定睛看向黑水潭,也真是奇怪了,黑水潭在白日里波澜不惊,看上去就是一潭暗沉沉的死水。不,是一潭黑黢黢的毒水,到了晚上,潭中冒起的白雾,居然能变成暴怒变成雾箭,万箭齐发要取人『性』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万一 安馨担忧地查看着帐篷边上已经搭起的精铁架子。 有高妙仪在,她得用箭弩搭起缆绳穿过黑水潭上到无忧树上,若是半路上黑水潭暴怒升腾起白雾,她不知道他们还有机会能幸运地逃出生天么? 安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管历练不历练,先将门中弟子采摘无忧花的法子打听清楚了,就算是作弊也比稀里糊涂地送了命要强。 可惜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高妙仪分析得不错,最多过了今日,其他来北峰的江湖弟子就有可能来黑水潭碰运气。 她们从东峰飞过来的时间优势,眼看着就要消失殆尽,她没有机会再去找寻门中弟子常用的采摘无忧花的法子。 安馨先去帐篷边兜转了一圈,发现南宫翎正在帐篷里打坐。 她没有惊动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昨夜她走了之后,南宫翎肯定熬了一夜。她虽然想要知道昨夜的情形,但她还有事做,正好让南宫翎先歇息。 安馨回到南宫翎装配的半成品箭弩旁,从储物袋中将剩下的装备拿出来,带上轻薄的小牛皮手套,开始分门别类安装起来。 很快,安馨便觉得天气热了起来,身上的夹衣穿不住了,她脱下夹衣收起来,穿着单衣继续干活。 她一边不停地动作,一边暗自思量:这个天气很适合高妙仪伤势的愈合,北峰的天气总算配合了一下。 南宫翎醒来的时候,安馨已经忙得汗流浃背,南宫翎瞧着安馨用符纸一点点连接箭弩,一双手翻转得像朵花似的,不禁看入了神。 他自恃符篆之术了得,不料安馨也不弱。不,安馨也极强,倒能和他旗鼓相当了。 南宫翎晓得安馨喜欢干净,急忙洗漱好了,又接连吞下了七八个肉包子,重新净了手,喝了茶水,漱了口,方才拧着新泡好茶的茶壶,拿着茶杯给安馨送出去。 安馨见南宫翎梳好了头发,换过了衣衫,神清气爽地拧着茶壶,好整以暇地来慰问她。她停住了手,先接过杯子连喝两杯茶,方才点点头,看着无忧树问道:“昨夜怎样?” 南宫翎笑了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你走了之后,重新发芽开花,花开得极快,白雾没有再起来,一直就是如今这个样子。昨夜无忧花掉落过两次,倒像是事不过三的意思。” 安馨惊讶了,她转眼看向他:“事不过三?” “你想想,若真是无忧仙子跟她的夫婿闹着玩,黑水潭吞了无忧花,无忧仙子肯定要生气了,所以事不过三,就是两人闹着玩了。” “……” 安馨无语了,这样解释都行? 南宫翎又给安馨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看着她缓缓喝下,笑着转了个话题:“你没跟高师妹说昨晚的事?” “没有。”安馨轻声说道:“这样的事,师姐若是知晓了,定然不肯放过,熬夜于养伤不利。对了,等我们装好了这个,”安馨向下指了指即将完工的箭弩,“师姐要过来看我们采花。”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没有说话,安馨一见他这个神情,不由得解释道:“最迟明日,估计这里就会有人来了,我陪着她养伤,也不会再出来。我答应让她出来一个时辰透透气,也好让她放下心来。” 南宫翎的眼睛沉郁了下来,难怪安馨一直不停地在忙碌,这是为着高妙仪的缘由,要舍去‘竹蜻蜓’不用了。 他干脆地将手中的茶壶递给安馨:“你一边喝茶歇一歇,剩下的我来做。” 安馨接过茶壶,站到了一边。 南宫翎一个旋身站到了安馨刚才站立的位置,低头打量了一下身旁散落的部件,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叠符字,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动作起来。 安馨仔细地看了片刻,便放心地转开眼睛放心地喝茶去了。 南宫翎果真是个妖孽,符篆之术只怕比她更强,看样子不用她指点,他也能顺利地将箭弩装配起来。 南宫翎还能一心两用,抽出空来跟安馨说话,“这里一个时辰尽够了,你早些去把高师妹叫来,拖晚了,若是有个万一就麻烦了。” “你也担心有万一?”安馨心神不宁地问道。 南宫翎微微点了点头,“你们有没有破解过北峰的阵法?” “没有。”安馨转过头来看着南宫翎,“有何不妥?” “确有不妥。”南宫翎沉着脸答应道:“比进山前从地图上看过的阵法简单多了,只怕其他人,会比你想象中来的更快。” 安馨的脸『色』变了变,她正是看北峰的阵法太过复杂,才冒险从东峰飞了过来,她忐忑地问道:“简单了多少?” 南宫翎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大约五成左右。” 安馨没有做声,她将手中的茶杯茶壶收进储物袋,从里面将缆绳拿了出来。 她双手连连飞出符纸,牵引着缆绳的一端穿过高耸的精铁架子最上面的圆环,再将缆绳的末端用符纸固定在架子中央的地扣上。 做好了这个,安馨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巨大的特制箭头,用符纸将缆绳连接在了特制的箭头上。 南宫翎见安馨一言不发如临大敌,忍不住笑着安慰道:“我爬上东侧悬崖后,是绕道北面从奇香坪下面上山的,若是你还记得……” “我记得,”安馨直接提醒南宫翎道:“说重点!” “重点是,”南宫翎好脾气地拖长了声音,惹得安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是我穿过最后一个阵法前,觉得它太过容易了,回过头去给它添了点难度。”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难了多少?” 南宫翎认真地地想了想,“大约难了五成吧。”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起码从北峰上来的人,真的有可能要明日才能到了。 “你怕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杀人便是。”南宫翎看着安馨的脸『色』在听见杀人后,突然变得煞白,他忍不住好奇了,“你还没有杀过人?” “没有!”安馨极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抱怨道:“我明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杀人放火?可我就是个异类,我见不得血,闻不得血腥味,也害怕杀人,你要嘲笑就随你便吧!” 南宫翎的眼睛忽然就柔和了下来,这是安馨第一次在他面前坦陈弱点,这是她对他的信任,他不能把她吓住了。 他思量着小心地说道:“你很好,我不会嘲笑你!” 在安馨不敢相信的眼光中,南宫翎接着说道:“你去过飞松峰,面对张梓峰,你若是稍有犹豫,吃亏的只能是你和高妙仪!” “依我看,高妙仪就是没有当机立断杀了张梓峰,方才让自己陷入生死不能的境地,才需要你赶去救援。”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三章 都来了 南宫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安馨,极其郑重地说道:“以你的身份背景,你若不想有朝一日也落到那样的境况,该杀人的时候一定不能手软,稍一犹豫,你我便是天人永隔。” 南宫翎伸手指向安馨再回手指向自己,认真地叮嘱道:“你我刚刚结盟,我不能失去你这个盟友!” 安馨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她急声问道:“那若是杀错了人呢?” 又来了,安馨一着急了便会说个不停! 南宫翎忍住笑,眼光在安馨通红的脸上流连,最后停在她灼灼发亮的眼睛上,微微顿了顿,方才低声回答道:“若真是杀错了人,人死不能复生,日后竭尽全力弥补便是!” 他沉声强调道:“前提是你得先让自己活着才行!” 安馨脸上的红『潮』退去,她不安地垂下了眼帘,飞快地转过身背对着南宫翎。 活着,活着!一个月之内,她两次遇险都差点没命了,她太想要活着了!安馨捏紧了拳头,没等南宫翎反应过来,安馨又转了回来:“要怎样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杀?” 南宫翎长长的剑眉轻轻地挑了起来,他的眼睛罕有地眯缝了起来:“他若是想要你的命,该不该杀?” 安馨点头,“该杀!” 南宫翎的眼睛落在安馨身上,再问:“他若是想要毁你的清白,该不该杀?” 安馨再次点头:“该杀!” 南宫翎冷静地紧接着问:“他若是想要高妙仪的命,该不该杀?” 安馨毫不犹豫点头:“该杀!” 南宫翎盯着安馨清亮的眼睛,屏住呼吸,紧张地低声问道:“他若是想要我的命,该不该杀?” 安馨抬眼望着南宫翎的眼睛,望向他眼中的自己,看见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该杀!” 她跟他结了盟,发过誓要彼此守护相助,生死永不相负,若是有人想要杀他,她理所当然要护着他。 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好!他暂时满意了。 他看着安馨的眼睛轻声向她保证道:“你也放心,若是有人想要要你的命,他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我若不死,必护着你也不死。” ‘轰’安馨的脸再次烧灼了起来,这一次连耳朵和脖子都红了起来。 南宫翎笑眯眯地看着她灿若桃花的脸庞,低声提醒道:“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去叫高师妹出来,我们速战速决,赶紧采了无忧花,也好让她安心。” 安馨没有多想,她转身便走。 再不走,她若是连手掌都红了起来,就太丢人了!她没有多想,一点都没有多想,真的没有多想!她就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实在没有免疫力,动不动就要害羞了。 这是个『毛』病,以后得想办法改正了。 南宫翎看着安馨逃也似的背影,缓缓地收敛了笑容。 安馨没有杀过人,高妙仪估计也没有过,以她们两人的身份,北峰里冒险想要对她们不利的人实在太多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无忧花,他和安馨其实不必再冒险了,无忧花已经到手,够用就好,太多就是不留余地,贪天之功! 可是安馨那个可爱的小傻瓜,还想要着让高妙仪安心适意,还想要冒险一试。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安馨跟清风居的关联太深,以后只怕这样的麻烦少不了。 他认命地拧起安馨留下的箭头细看,将全副精神集中在手中的事情上,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万无一失将无忧花采到手。 秋敏行、秋如枫和滕芳菲是安馨走后才到黑水潭的。 他们从黑水潭的正北方向过来,遥遥地看见了在东北角潭边的帐篷,走进些又看见了正在忙碌的南宫翎,除了南宫翎,他们没有看见第二个人。 三人藏好身形低声商议了片刻,俱都认为是南宫翎和汤家兄妹抢先到了。 这是个他们不曾料到的新情况。 以南宫翎他们三人的实力,无论是去东峰还是西峰,飞灵果和无忧花都能手到擒来。他们偏偏选中了北峰,其中必有缘由,这个缘由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不愿跟其他人分享无忧花。 看南宫翎三人准备的飞渡黑水潭的物件,他们身上定然也有储物袋。他们若是先现了身,要与他们一起携手采摘无忧花,南宫翎三人就算不高兴也定然会同意,毕竟他们两队人马势均力敌,看在三大派的份上,不可能为此撕破了脸皮。 有了他们的帮忙,自然事半功倍。 若是安馨和高妙仪还没来之前,他们便摘好了无忧花,等安馨和高妙仪来了,以安馨的『性』子,无论心中有多想要无忧花,也未必肯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不行,他们要拖慢南宫翎他们的动作,等着安馨和高妙仪到来。 三人有了定计,便一路向东绕着黑水潭凑近些再看,发现帐篷里没人,看样子汤家兄妹一时半会回不来。 三人分头找人,在附近没有找到汤家兄妹,反倒让滕芳菲找到了被安馨和南宫翎杀死的黑蟒。 三人喜出望外,以南宫翎一人之力,再快今日也难以成事,正好让他们一起等一等安馨。 滕芳菲更是直接提议,不如一边先将黑蟒抽筋扒皮,一边留意着南宫翎等人动静,一边等着安馨和高妙仪赶来,这样事事都不会耽误。 这个主意好! 秋敏行赞同这个提议,秋如枫有些犹豫,她生怕又错过了安馨。 奈何小白昨日劳累太过,今日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帮他们找人。他们刚才也趁机找过一圈,也没能找到安馨和高妙仪的踪迹。 三人纠结片刻,最终,浑身是宝的黑蟒的吸引力终于大过了其他。 三人先在外围小心地布置好了示警陷阱,相约最迟一个时辰查看一次南宫翎的动静,探查一次安馨的行踪,便兴致勃勃地准备收割黑蟒身上的珍贵材料。 对其他人而言黑蟒浑身是毒,在他们三人的手中,他们自有对付百毒的手段。 三人分别从储物袋中拿出从头覆盖到脚的连身衣,若是安馨在此,必然会吃惊,他们穿上的居然会是类似橡胶做成的套头连体衣裤,连脚上的鞋子也是特制不透水的。 有了这样严密的防护,三人放开手脚,开始给黑蟒扒皮,削肉,抽筋,割胆,吸毒……可惜他们储物袋的剩余空间不够大,不然的话,他们还真想要把整只黑蟒全部带出去。 他们默契地避开了黑蟒流落在外肠道,里面的小牛被包裹在薄薄的肠衣中清晰可见,一旦被割破了,肠『液』流淌出来毫无价值又极难收拾,一片狼藉之余,刺鼻难闻的气味更是让人不喜。 卫国的程和平一行人也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四章 表明心迹 他们来的稍微晚些,先看见了围着黑蟒剥皮抽筋的暗黑森林三人,再悄悄往前『摸』去,在黑水潭边瞧见到了忙碌的南宫翎和他身旁巨大的支架。 他们失望极了! 他们原本是想要乘人之危,趁机夺取无忧花,突然间发现三大派的弟子来了两派,心中的失望简直无以复加。 南宫翎、秋敏行和滕芳菲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不该去东峰或者是去西峰,去碾压江湖门派弟子扬名立万,一争高下么?!他们还一早就联上了手,他们有实力杀死黑蟒,他们也能轻松地对付他们八个人。 连夜赶路让他们疲惫不堪,加上对手的无可撼动,加深了他们的失意和沮丧。 陈子雄直接扔下背篓躺在了地上,他太累了,腿上被毒蛇咬过的伤口又火辣辣地疼痛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低声咒骂道:“龟孙子,都来跟爷爷抢好东西!别被爷爷找到空子,找到了爷爷要你们的命!” 他的这句咒骂提醒了苏醒,苏醒放下背篓,舒展双腿靠坐在一棵大榕树上,疲惫地低声说道:“陈师弟说得对!他们两队人马相距甚远,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大家先歇一歇,等缓过劲来,再看看能不能各个击破。” 程和平的眼光闪了闪,苏醒越过他说的这话,这是想要跟三大派弟子硬碰硬搏一搏了?莫非是他看见了南宫翎,觉得找到了机会,想要挑起他跟南宫翎跟他斗个你死我活,趁机让南宫翎把他这个新秀赛第一名踩在脚下? 他冷冷地看了苏醒和陈子雄一眼,低声斥责道:“急什么?他们也还没有采到无忧花,我们还有机会跟他们联手,联手不成也不能急着跟他们撕破脸,都签了生死状进山来的,你们有谁想要留在这里出不去?” 他这话一说,让大家都恨恨地没了脾气。 陈玉蓉的小眼睛眨了眨,她若有所思地轻声叹息道:“没想到,南宫翎他们能带那许多的器具进山,看看我们的背篓里装的是啥,光是他们的那些工具,就算我们有心出力,只怕他们也不想要搭理我们。”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 陈子雄、齐昊连同程和平、苏醒的眼中都爆出了贪婪的亮光。 程薇、谢勉和苏绵绵不明里就,程和平和苏醒一边歇息,一边低声跟他们解释起来,等他们都弄明白了可能的缘由,就连程和平都觉得机会难得起来。 若是真能将他们各个击破,把无忧花和传说中的储物袋收进囊中,就算是冒险一试也值得。 八个人重新振作起来,他们从背篓中拿出食物和水,静静地一边吃喝,一边留意起南宫翎的动静起来。 安馨回到山洞,干脆地将南宫翎察觉阵法变得太简单,继而改变了阵法难度,这些事都跟高妙仪说了,高妙仪还是想要去黑水潭边坐一坐。 这一回她主动答应只待一个时辰,多一炷香都不会留。安馨自然同意,两人一起用了午膳,掐着南宫翎说过的一个时辰赶到了黑水潭边。 南宫翎已经用过午膳在等着他们。 他先将她们俩带进帐篷,眼睛透过帐篷内透明的阵法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对安馨和高妙仪问道:“你们在附近设下过示警的陷阱么?” 安馨和高妙仪摇了摇头,南宫翎了然地说道:“我设了,我发现有人来了。不出我所料的话有两拨人,有多少人来不能确定,一拨人都没有主动现身,只怕来者不善。” 安馨的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最坏的情形出现了。 若是躲在暗处的人看见了高妙仪和她,特别是看见高妙仪受了伤,恐怕要将她们俩当成唾手可得的肥羊了,她轻声问道:“该怎么办?” 高妙仪有些懊恼,她看了安馨一眼,轻声说道:“若事不可为,我宁死不屈,若我生死不能自处,我宁肯你们杀了我。” 安馨立即伸手握住高妙仪的右手,急声说道:“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有事!况且我们有依仗,大不了直接逃出去!最不济我们还有示警的飞信,顶过了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救援,你不必多虑。” 她好容易将高妙仪救回来,可不是要让她折损在眼皮子底下的!高妙仪若是有个意外,掌门师伯只怕是又要血洗江湖为她报仇,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飞云门好容易得来的转机,岂不是又要变成泡影。 高妙仪绝不能有事! 南宫翎赞赏地看了眼安馨,低声安抚高妙仪道:“高师妹,敌友未明,不必过于惊慌。你们既然有退路,他们也还没现出行迹来,我们暂且照计划行事,随机应变,看看是何人会撞上门来?” “也好,”安馨当即答应道:“南宫师兄,你先去外面准备,我跟师姐多说两句话,即刻就出去。” 南宫翎点点头,他径直出了帐篷,去准备发『射』箭弩飞越黑水潭。 安馨等南宫翎走了,方才对高妙仪说道:“这个帐篷的机关和阵法全部开启,应该能抵挡半个时辰。你若是遇险,半个时辰内,不管我是不是在采摘无忧花,定然能过来救你。师姐,你记住了:我们一起进山历练,你在,我在,你若没了,我绝不独活。” 高妙仪赶紧伸手捂住安馨的嘴,连声责怪道:“呸呸呸!别胡说!我刚才那是表明心迹,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你不是说过要趁机立威么?我就坐在这里喝茶,等着看你立威便是。” 安馨笑了起来,“好,我们都好好地活着!若是有人打上门来,师姐,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大家都签了生死状,生死只在一念间,绝不能手软了。” 高妙仪重重地点点头,“你也是!我们都绝不能手软了!” 她们俩相视一笑,忽然间升起一股豪情,高妙仪拍了拍安馨的肩膀,低声感叹道:“人人都说非要过了杀人这个关口,才算入了江湖,见过了世面!我们俩都不能让长辈们失望了。你放心,我定然护住自己,拼力过了这个关口。” 安馨点点头,高妙仪笑着说道:“你去吧,事不宜迟,我等你们采花回来。” 安馨伸手轻轻地抱了抱高妙仪,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帐篷。 高妙仪看着她的身影开心地咧嘴笑了,这是安馨第一次主动拥抱她,生死相依,同仇敌忾的感觉真好! 她一边笑,一边单手飞出符纸将帐篷的门紧紧关上,又仔细巡查了一遍帐内的阵法和机关,见样样妥当,果真拿出红泥小火炉,准备沏茶看一场好戏。 陈子雄和齐昊最先发现了安馨和高妙仪,他们俩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高妙仪一身飞云门弟子的白『色』衣裙,身上一尘不染,连挂在脖子上的左手臂上吊带都雪白干净得让人惊叹!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一十五章 唯一机缘 安馨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服,一张雪白的小脸,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在他们受尽了苦楚之后,天上掉下个馅饼,落到了他们目光所及之处。 陈子雄贪婪地打量着高妙仪,她左臂受了伤,她确实是个高挑的美人儿,张梓峰艳福不浅,运气却差了点,这等运气既然落到了他的面前,他绝不会让这个美人儿逃出了他的手掌心。 齐昊直愣愣地盯着安馨发呆,太好看了!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女子,他自惭形秽地闭了闭眼睛,翻身躺倒在地上,轻声低喃道:“我们真要对她们动手?” 陈子雄也翻身仰倒在地上,他狠狠地用手『摸』了『摸』脸,恨恨地咬了咬牙,然后用胳膊捅了一下身旁的齐昊,“你若不想永远在泥淖中打滚,眼前就是一生一世只会出现一次的机缘!” 滕芳菲瞧着南宫翎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她飞快地跳下小山坡,向着坡下的水源处跑去,秋如枫看着她跑下来,拧着手中的蛇胆,抬起头提声问道:“看见安馨她们了吗?” 滕芳菲边跑边答道:“没有!只看见了南宫翎,也不晓得汤家兄妹去了哪里,还没见到人影呢。” 秋敏行奋力将黑蟒身上最粗的一根筋往外拖了拖,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汤遂紫鬼主意最多,肯定是南宫翎跟他们俩打赌打输了,留下他一个人做苦力,他们兄妹俩跑出去玩去了。” 滕芳菲笑了笑,没有答话,照旧走到蛇头的位置,跟黑蟒的两颗牙齿和毒囊奋战。 倒是秋如枫低头收割蛇肝之前,百忙之中答了一句:“那也是南宫翎甘愿不是,我看他们三个好的很,迟早会成一家人,一家人就不必在意这些小事了。” 滕芳菲听见这句话,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高高站在黑蟒身上的秋敏行,又默默地低下头,手上的动作骤然加快了起来。 安馨出了帐篷,一言不发地绕着精铁架子和箭弩慢慢地转了一圈,仔细检查过了所有的连接之处,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静静地看着她的举动,低声问道:“终于放心了?” 安馨板着脸点了点头。 妖孽就是妖孽,她就算亲自做,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她想了想,轻声对南宫翎说道:“我原本的目标是想让箭弩直接穿过无忧树的主干,不过,听你说过你的‘事不过三’的故事之后,我改主意了。你找一根可以承受我们两人体重的树干,将这支箭『射』过去,能穿透枝干就好了。” 面对安馨提出的要求,南宫翎缓缓地笑了起来,她这是让他来『操』纵箭弩?她确定他能行? 安馨后知后觉般地加了一句,“我们只有这一套装备,你若是失败了,当着外人的面,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将飞云门的秘密显『露』在人前。” 南宫翎了然地点点头,他没有多问,更没有多说,他自认能够做到安馨的要求。 他走到盘踞在地上,长度接近三丈的箭弩面前,先伸出手指头『舔』了『舔』,试了试风向,又左右移动着看好了方向,叫过安馨站到他的位置,他站到安馨的身后,低声问道:“你会『射』箭吧?” 安馨点点头,南宫翎接着说道:“我的目标是『射』中你昨晚落脚的那根枝干,我们对准的目标是它顶上的五丈的位置,我先去推动箭弓,调整好方向,接下来我们再来调整箭支的高度。” 安馨笑了,南宫翎不愧是天才,她并没有难住他,她轻声笑道:“不必如此麻烦,我们选中的目标相同,我先前已经在地上做好了标记,我先帮你调整好箭弓的位置,再说其他。” 南宫翎轻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震动空气,传到站在他身前安馨的耳朵中,莫名地就让她心跳加快起来,只听南宫翎笑着说道:“不如你去左侧那边,我去右侧那边,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彼此做下的记号。” 安心的耳朵红了起来,他们都想到了一处!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想要飞渡黑水潭,若是连这个都想不到,那就是猪队友了。 安馨飞快地左遁而去,南宫翎的速度也不慢,两人一起发力,果然都在地上发现了对方做好的记号,南宫翎在地上横着嵌上了一根银针,安馨在地上埋上了两颗拇指大小圆润的珍珠。 南宫翎叹息,安馨还说她没银子,一出手便是两粒这么大的珍珠。安馨没有他这样的叹息,她将南宫翎的银针从地上起出来,习惯『性』地收进了储物袋中,南宫翎见状,也将安馨的两粒珍珠收了起来。 安馨没有停留,她重新走到箭弩的后方,确定方向确实正确无误,然后直接在箭矢的后方趴了下来,南宫翎两手齐飞,两手的符纸飞出,听着安馨的口令,不断地调整着整个箭弩的高度,直到安馨果断地叫道:“停!” 南宫翎停了下来,他回到安馨身旁,趴在地上细看,又伸出手指头『舔』了『舔』,再次试了试风向,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安馨说道:“你准备好了?” 安馨严肃地点点头,这套装置是她设计的,行或是不行,她都要试一试。 南宫翎拉着安馨站起身来,在粗大的箭矢两旁站好,安馨想了想,主动站到了南宫翎身前,镇定地说道:“我们一起用力,两边的力量要要一样大小。” 南宫翎无声地笑了起来,安馨这一点最可爱,该做事的时候,大大方方绝不扭捏,坦然得让人叹服。 地上的箭弩早已拉满了弓弦,控制箭支飞出去的是张开弓弦索的强大的机械装置。想要发『射』出卡在箭槽中的箭矢,需要将机械臂上左右两个卡住弓弦索的卡扣压下,压下卡扣的力度和速度直接会影响箭矢的精准度。 南宫翎轻声倒数道:“三,二,一”两人双手中的符纸同时出手,齐齐压在机械臂两边的卡扣上,卡扣受力向下,弓弦索猛地收缩,箭矢笔直地飞了出去。 精铁支架上的缆绳飞箭矢带着飞快地冲了出去,安馨和南宫翎眼见着箭支如流星般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昨晚安馨曾经站立的枝干飞去。 两人飞快地移到了支架旁,他们要齐心合力在箭头『射』中无忧树枝干之时拖住缆绳的尾巴,不能让缆绳垂掉下去沾染上了黑水潭的潭水。 百忙之中,安馨发现南宫翎手上没有防护的手套,赶紧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双牛皮手套递给他,急声说道:“用这个保护双手。” 南宫翎接过手套,看了安馨的双手一眼,飞快地往自己的手上套。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六章 谁想要高妙仪 ‘嘭’一声巨响,箭头穿透枝干的声音传来,两人一齐伸手拉住缆绳,用尽全力使劲往后拉,然后迅速围绕着支架飞快地转动起来,将缆绳缠绕在了支架的上,用支架上的脚踏板固定住了缆绳。 绷紧的缆绳让穿过无忧树枝干的箭头受力,猛地往后一拉,‘啪’一声声响,箭头上的倒扣张开,直接扣在无忧树的枝干上,缆绳晃晃悠悠地连接在了支架和无忧树之间。 安馨和南宫翎加快动作,将缆绳的末端,重新用符纸固定在了支架中间地上的圆环上,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成了! 一条缆绳在精铁支架和无忧树中间架设了起来,缆绳中间微微下垂,离黑水潭面距离最近的地方至少也有五六尺左右,他们两人一起从缆绳上过去无忧树理当没有问题。 帐篷内的高妙仪惊喜地看着两人动作,轻轻地透过一口气来。他们配合得太好了! 南宫翎对安馨想要干什么简直了如指掌,不用安馨招呼就能明白安馨想要做什么,两个人都是门派中罕见的天才和妖孽! 高妙仪端着茶杯微微出起神来,若是南宫翎说的是真的,安馨日后真的跟南宫翎在一起,这天下间的难事,只怕在他们手中都不算个事了。 只是这事复杂得很,哪里会像南宫翎所说的,让他师父上门提亲那么容易? 初次合作成功,让南宫翎和安馨都很高兴。南宫翎举起双手,笑着对安馨说道:“你这护手的套子是挺好的,就是太小了点,下次给我的能大一点么?” 安馨看着遮住南宫翎大半张手掌的手套,也舒缓地笑了起来,“行,下次我让人给你多备几双。”说罢,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缆绳,“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南宫翎静了静没有答话,安馨转头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了?” 南宫翎低头看着安馨,低声问道:“你要不要留在这里?我一人过去便是。” 安馨垂眼想了想,若是昨日的情形再现,南宫翎一个人就算他有‘直升机’,他也无法逃出生天。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更需要我,走吧,我先走,你武功比我好,要守好我的后背了。”说罢,安馨轻巧地攀住支架,几步之间便已站到了支架的顶端。 安馨没有犹豫,她站定之后,便微微伸展两臂,提步踏上缆绳径直往前走去。 南宫翎瞧着安馨心意已决,他也飞身站上支架,专心致志盯着安馨的步伐看了片刻,便跟随着她的节奏也踏上了缆绳。 程和平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南宫翎和安馨的动作。 眼见着南宫翎和安馨就这样围着地上的箭弩动了动,南宫翎几张符纸飞出,也不见两人如何用力,就将缆绳发『射』去了黑水潭对面,轻易地穿透了无忧树枝干,就这样不费力气地搭好了通往无忧树的通途。 八个人无一例外地嫉妒地红了眼睛! 三大派的弟子太得天独厚了!他们若是没有天大的机缘,一辈子,不,三辈子,十辈子都赶不上他们。 差距太大了!不是人与人的差距太大了,而是门派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从没有那一刻,让他们感受到了门派之间的天差地别。 程和平推开身旁的背篓,极其难看地‘呵呵’笑了起来。在南宫翎拥有的巨大优势面前,他这个新秀赛第一名简直就是个屁! 他看向苏醒,苏醒的双眼亮得惊人,他转向程和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干!机会千载难逢,成了,先天之境遥遥在望,败了,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子雄、齐昊连同谢勉都坚决地点了点头,成败在此一举! 程和平转眼看向程薇、苏绵绵和陈玉蓉三人说道:“三位师妹,你们结伴先去看看暗黑森林的三人有没有动静,我们几个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玉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声不吭起身便走。程薇轻笑一声,扫视五个男子一眼,跟在陈玉蓉身后站起身来。苏绵绵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肮脏的衣裙,转头看了一眼苏醒,苏醒点了点头,她也起身飞快地走了。 三人不过走了十来丈远,陈玉蓉便停住了脚步,回头对程薇和苏绵绵说道:“不用去了,他们不过是想要背着我们商议怎么对付高妙仪和安馨。” 程薇不满地瞪了陈玉蓉一眼:“那怎么可以?他们六人若是合在一处,我们就麻烦了。” 陈玉蓉不耐烦地轻哼了一声:“我刚从那边回来,你没听见我已经跟他们都说过了,暗黑森林的三人跟南宫翎三人不是一路人。” 程薇眨了眨眼睛,她刚刚确实不在,她低声问道:“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玉蓉对上程薇好奇的眼光,板着脸不屑地说道:“我看见了他们忙得很,忙着收拾黒蟒,听见了滕芳菲对秋家兄妹说,她没有看见安馨现身,也不晓得汤家兄妹去了哪里。” “呵!”程薇惊叹一声,轻笑了起来:“没想到三大派之中,也有这等龌蹉事情,那可就怪不得我们要趁机占点便宜了。” 说话间,苏绵绵也沉默地停住了脚步,三人一起转身回头看向她们的来处,暗黑森林的三人若不是威胁,机会确实是千载难逢,不知他们五个人中谁会拔得头筹,成就天大的机缘。 陈玉蓉的眼光黯了黯,她百无聊赖的转过头,男人的这等心思不说也罢,张梓峰的前车之鉴没让他们警醒,反倒更让他们前赴后继想要去飞蛾扑火,假惺惺地让她们三人女子走开,这有多少意思? 苏醒等三人走远了,方才提议道:“我们最好的办法是等他们采到了无忧花,还没回来的时候,出去跟他们谈判。” “若是他们甘愿给我们一半无忧花,大家便相安无事;若是他们不给,我们便劫持高妙仪,胁迫他们就范。高妙仪在手,不怕他们不服软。” 陈子雄闻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咬牙轻声问道:“若他们不顾高妙仪生死,拒不就范又当如何?” “拒不就范?”苏醒看着程和平淡淡地笑了起来,“那兄弟们的艳福就不浅了,谁要是高攀做了高掌门的乘龙快婿,可不能忘记了今日兄弟们的鼎力相助,许诺在场的各位兄弟们,每人一个先天之境是跑不掉的。”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先天之境有多难,他们早已知晓,一个高妙仪就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成就先天,但凡是个人都愿意搏一搏。 他转头一一扫视在场的其他四人,“谁想要高妙仪?” 没有人出声!他们都不是傻瓜,谁在这个时候出头,就是被众人抛弃最先早死的那个。 况且,他这话问得不对,他应该问的是谁不想要高妙仪?!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七章 警告 程和平站起身来,他缓缓地握紧了拳头,低沉而决绝地说道:“苏师弟所说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结果是:我们拿到无忧花,杀了南宫翎!” “事成之后,我们五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谁出力最多,谁就从高妙仪和安馨两人挑选一人;谁出力第二多,谁就跟另外一人成就好事;十年之内,这两人务必力保剩下的三个兄弟成就先天。” 他停了停,扫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还有,南宫翎身上的储物袋,给出力第三多的人,如何?” 这是程和平第一次直截了当提出建议,一出手就把苏醒的提议给比下去了。 这个法子好! 陈子雄摩拳擦掌,立即点头答应道:“我赞成!” 其他三人自然没有异议,苏醒的眼睛闪了闪,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笑着说道:“既如此,快把三位师妹叫回来,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即动手。” 程和平看了谢勉一眼,谢勉听令站起身来,兴冲冲地去找程薇等去了。 安馨和南宫翎动作极快,他们经历过昨晚黑水潭的历险,一点不敢大意。 等着无惊无险顺利穿过了黑水潭,平安站到无忧树的枝干上,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白天的黑水潭好似没有夜晚的黑水潭那般危险了。 安馨弯腰低头查看穿透无忧树树干的箭头。 只见短短的时辰里,包裹在木质箭头外的精铁箭头,已经开始被无忧树的树汁腐蚀,若不是里面还有一层用木质做成的倒钩牢牢地镶嵌在枝干中,只怕他们回去的时候就要用不上这根缆绳了。 南宫翎也瞧见了这个,他低声赞叹道:“了不起,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安馨并不居功,她在清风居殚精竭虑想这个,如果连这个都没能想到,倒该是失误了。 她轻声说道:“我事先并不晓得这个,我只是以防万一。”说罢,她站起身来,干脆地对南宫翎说道:“还像昨晚一样,一人一半?” “好,”南宫翎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要不要跟我比一比,看谁采得多?” 安馨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要,你武功比我高,多留意点四周的动静,能采多少算多少吧。” 这是安馨第二次夸他武功比她高了!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扩大开来,他定睛看着安馨低声提醒道:“若是有人想要利用缆绳跟在我们后面过来对我们不利,你会不会手软?”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缆绳正好在她这一边,若是想要砍断缆绳,还真是要让她出手,“看情形吧,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不是傻瓜。” 南宫翎点点头,想了想,到底没有再多说,他轻巧地飞掠而去,用的正是‘飞鸿踏雪’的轻功。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收敛心神,抽出一把长剑,心无旁骛开始采摘起无忧花来。 程和平等人远远地见着南宫翎和安馨在无忧树上穿梭,长剑砍落的无忧花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心中再无犹豫。 他们八人从藏身的树林从飞掠出来,分成两路,玄青门三人直奔帐篷,剩下的五人抢占了支架和盘踞在地上的箭弩旁边的地盘,隔着黑水潭跟南宫翎和安馨遥遥对峙起来。 南宫翎和安馨从他们几人从树林中现身出来,就发现了他们,拜‘她’的噩梦所赐,安馨自然认得这卫国门派的八人。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采集的速度,卫国日后会是辛啸天的地盘,她不想要将无忧花留给他们。 南宫翎跟着她加快了速度,两人逐渐往无忧树下方的枝干采去。 程和平见南宫翎和安馨全然不理他们,好似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当即爬上一根支架,提声说道:“卫国无影门程和平见过南宫师弟和安师妹,没想到你们比我们先来了,我等这就过来一起采花。” 南宫翎一边手上动作丝毫不停,一边提声警告说道:“你们想要过来采花,自己设法渡过黑水潭便是,若是想要借用缆绳过来,别怪我们砍断缆绳断送了你等的『性』命。” 程和平哈哈笑了起来,“南宫师弟说笑了,若是砍断了缆绳你和安师妹如何能回来,你若是舍得砍,尽管砍好了。” 话虽这么说,程和平到底不敢太过冒险,没敢直接跳上缆绳。 倒是苏醒笃定南宫翎是在吓唬人,抢先一步从另一根支架上,抢先爬上了支架顶端。 他在上面站定,也哈哈笑着说道:“南宫师弟,无忧花这么多,我等适逢其会,你们分我们一些也不算是个事吧!” “你若是不想我们借用这根缆绳,这样好了,我愿意将采到的一半的无忧花当换取通过缆绳的机会,这总算是公平了吧。” 他这就是耍无赖了,明明白白地是想要借了你的道,还想要让你卖他的人情面子。 特别是两人口口声声都是南宫师弟,言语中都没有将南宫翎天鹰宗十二公子的身份放着眼中。 南宫翎停下了采摘无忧花,他转身站定,看着跃跃欲试想要从缆绳过来的五人,沉声说道:“有本事,你们自己想其他办法过来,你们若能自己过来,我情愿将我所有的无忧花分一半给你们。“ ”若你们没本事用其他法子过来,所有人退后五十丈,站在我目光所及之处,静候我们上岸,你们每人都能从我手里分到十朵无忧花。“ ”若是你们不接受我提出的条件,非要从我们架设的缆绳过来和我们争抢,等你们走到缆绳中央,我定会砍断缆绳,让不听话人的都死在这黑水潭里。” 南宫翎的话说得极其明白,退后五十丈,他们人人都能得十朵无忧花,非要从缆绳过来,便会葬身在黑水潭里。 程薇、苏绵绵和陈玉蓉三个女子,立即就打心眼里同意了。 他们没有趁手的工具,陈玉蓉信誓旦旦要来黑水潭碰运气,依仗的不过是她背篓中三根粗大的牛筋绳索。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借此飞渡黑水潭,能不能准确落在无忧树上,不折断一根无忧树的枝丫,不被无忧树的汁『液』毒死,单单是采到无忧花后,再用牛筋绳索回到岸上来,风险都极大! 南宫翎开出的条件极为慷慨大方,他们什么都不做,只要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观看,就能平安地拿到十朵无忧花。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馅饼,直接砸到了每个人的头上,也只有三大派的弟子才会有如此大手笔。 苏绵绵轻轻地叫了一声:“五哥?” 几乎是同时,程薇也叫了一声:“三哥!” 程和平和苏醒头也不回,齐齐低声不耐烦地说道:“闭嘴。” 两人的意思他们岂能不明白,可无忧花就在眼前,缆绳就在脚下,人的贪欲一旦膨胀起来,南宫翎的提议就不够看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八章 滚! 苏醒点头笑着说道:“南宫师兄,我们答应你的条件。不过,采摘无忧花如此难得的机会,且让我们也过去试一试,我们一人就采摘十朵花,绝不贪心多采,日后说起来,我等这等经历也算得上是江湖佳话。” 苏醒的缓兵之计南宫翎岂能不识,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我已经说明白了我的条件,想要以身试法者后果自负。”说罢,他再也不看岸边的几人,返身重新开始采花。 苏醒早料到南宫翎会是这个态度,开玩笑,他若是南宫翎,定然会守在缆绳前,若是有人敢来争抢无忧花,保管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有安馨在,南宫翎大可以守住缆绳,慢慢与人周旋。 一朵朵洁白的无忧花,在南宫翎和安馨的指缝间不断地消失不见,每一朵都是通往先天之境的基石,眼见着无忧花不停地被两人收割,程和平、苏醒等人心中犹如有一把火在烧。 他们盯着南宫翎和安馨的动作,看着越来越少的无忧花,终于有人下定了决心。 苏醒站在缆绳上踏出了第一步,第一步踏出之后,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心中的笃定也越来越强烈,他绝不相信南宫翎和安馨能有其他法子回到岸上。 一个左臂受了伤的高妙仪,绝不可能再次为他们搭建起这样的缆绳,他们绝不敢砍断缆绳。 南宫翎最多只能在他渡过黑水潭的时候,摇动缆绳干扰他,或者在他将要到达的无忧树的时候,守在缆绳的尽头伏击他。 他自信以他的轻功,能够在他们的干扰下,平安渡过黑水潭。 他也自信以他的武功,能够躲过南宫翎的袭击,周围都是无忧树的枝干,南宫翎身处其间,到时候还说不定是谁袭杀谁呢?! 十朵无忧花,对其他人而言可能够了。 可他的目标不仅是成就先天,他想要在先天之上再上一步,两步,甚至三、四步,直至成为先天五境的绝顶高手,俯视包括南宫翎在内所有人! 无忧花是他实现目标的最好助力,他绝不能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绵绵站在地上担忧地看着苏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步步远去,她张了张嘴又闭嘴咬住了嘴唇。 她很想叫住苏醒告诉他,她甘愿把她的十朵无忧花都给他,可她很明白他的野心,绝不是区区十朵无忧花能够满足。 可这样不顾南宫翎的警告非要去冒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干脆就送掉了『性』命,她该要怎么办? 不等苏绵绵想明白这些,站在支架上的程和平犹豫了一下,正要爬上继续支架跟在苏醒身后踏上缆绳,程薇飞快地抢上支架一把拉住了他。 她低下头提声对谢勉说道:“谢师兄,还是你先过去,等你过去守住了缆绳,我们再过去也不迟。” 谢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是想要过去,可是程和平没有发话,他不好私自行动。 有了程薇的这个提议,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声:“好。” 说完,他生怕程和平反对,立即飞身上爬上了精铁支架,急不可待地站上支架顶端,急匆匆地跟在苏醒的身后踏上缆绳往前走去。 程和平微微挣了挣手,程薇低声说道:“三哥,我情愿把我的无忧花都给你,也不愿意你去冒这个险。” 程和平心中一动,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缓了缓,没有跟在谢勉之后站上支架顶端。 苏绵绵终于想好了,她不能让她五哥一个人去面对险境,他若是出事,她也出不去飞灵峰,她要去帮他! 她也不信南宫翎胆敢砍断缆绳,她的轻功也不错,跟着五哥身后应该能够帮他一把。 她轻巧地爬上支架,也不跟程家兄妹说话,义无反顾地跟在谢勉身后也走上了缆绳。 苏醒身形一动,一直停留在帐篷外面留意着那边动静的玄青门三人,立即就明白这是要撕破脸皮了。 他们都听见了南宫翎的警告,陈子雄一度很担心程和平和苏醒会被十朵无忧花『迷』『惑』了心智,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陈子雄用眼神示意陈玉蓉行动,陈玉蓉轻叹一声,低声问道:“每人十朵无忧花还不够么?非得拿命去拼么?” 陈子雄轻哼一声,极轻声地说道:“拿下了高妙仪,无忧花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齐昊也点点头,富贵险中求,这是他乃至齐家想要翻身的唯一机会!他们放弃了采摘无忧花的机会,就是为了这个更大的机缘。 陈玉蓉深深地看了两位师弟一眼,转身走向帐篷,她在帐篷门口站定,抱拳朗声说道:“玄青门弟子陈玉蓉拜见高师姐,还请高师姐给口水喝。” 说罢,她也不等高妙仪答应,伸手便想要撩开帐篷的门帘。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门帘,她心中突地一跳,旋即脚下发力,迅速往后掠去。 门帘的上方,‘嗖’地一声『射』出一排三支八寸的暗器,钉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她若是退得稍慢些,只怕已经中招毙命。 陈玉蓉的眉头凶狠地挑了起来,她大声喝问道:“我不过是想要讨口水喝,高师姐何必动了杀机。” 高妙仪轻笑一声,“你们不请自来候在这里,你想要作甚,你们想要作甚,你我心知肚明!你们忘记了张梓峰,我可没有忘记,这里不欢迎玄青门的人,再要靠近格杀勿论!滚!” 陈玉蓉的脸『色』在青白之间变幻起来。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高妙仪的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高妙仪一声轻蔑之极的‘滚!’字,依旧让她觉得尴尬和愤怒! 她早说过这样行不通,若是想要骗取高妙仪的信任,最起码他们八个人要诚心诚意地一起来拜见,起码在礼数上不能有任何的缺失。 单让她一人来拜见高妙仪,就算是讨一口水喝,她也没那么大的脸面!高妙仪也没那么傻! 他们欺负高妙仪受了伤独自一人,又岂知高妙仪是不是早就等着他们,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不对,高妙仪一直呆在帐篷里没有出来,她怎会知晓她站在了哪里,能让暗器准确的『射』向她? 莫非高妙仪的武功已经高到了听见声音便能『操』纵机关的地步?一想到这个,陈玉蓉接连又向后连退了两步。 陈子雄的声音阴沉地响了起来,“高师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你跟我们撕破了脸皮,南宫翎就算是武功盖世,他也不可能飞来救你,你已经受了伤,何必再给自己找罪受。” 高妙仪没有答话,回答陈子雄的照旧是两排六支八寸的暗器。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一十九章 死路一条 陈子雄轻巧地避过暗器,哈哈地笑了起来:“如此,高师姐便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以多胜少胜之不武了。” 接着,他大喝一声:“上!” 他的声音一落,玄青门三人发『射』的暗器一齐向着帐篷的门帘袭去,‘叮叮’的轻响声不断地响起,可是帐篷的门帘纹丝不动。 紧接着,更加猛烈的‘叮叮’声响过之后,看着毫无变化的帐篷门帘,玄青门三人悻悻地住了手。 真是邪门了,这个看上去不甚结实的帐篷这么难攻下?! 高妙仪坐在帐篷内云淡风轻地笑了,她捏紧手中的机关阵盘,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咬破右手大拇指,将血珠涂抹在了阵盘上,镶嵌在帐篷四边框架上的机关发动起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暗器向着玄青门三人回击而去,将三人『逼』退至三丈之外。 高妙仪还不解恨,她紧紧地握住阵盘,帐篷的四角飘出一阵淡蓝『色』的烟雾。 玄青门三人吃了一惊,逆着风向赶紧逃窜,高妙仪太狠了,她人就在帐篷中,居然还敢这样放毒杀人,她就不怕她把自己给先毒死了?! 三人心有余悸地退到了一旁,低声商议起来。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高妙仪所在的帐篷绝非等闲之物,他们身上带的武器明显对付不了高妙仪的种种手段,想要拿下高妙仪还得另辟蹊径。 陈子雄看着不远处盘踞在地上的箭弩,他举着手中的长剑,恨恨地提议道:“不如用那箭弩发『射』这把剑,先破了她的帐篷再说。” 这个主意不错! 三人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干脆说干就干,一齐跑到盘踞在地上的箭弩旁边,仔细地研究怎么用箭弩发『射』飞剑来。 程和平听了他们的计划也觉得有理,他提声建议道:“我们手中的武器不多,不如去砍些粗大的枝干过来,当成箭支发『射』更好。” 他这个提议立即被玄青门三人采纳了。 他们也不要程家兄妹帮手,齐昊自告奋勇去砍树干,留下陈子雄和陈玉蓉两人,继续查看要怎么发『射』箭支。 苏醒的步伐极快,谢勉追上去的脚步也不慢。 两人在缆绳上行走,刚开始在距离支架不远处,缆绳的晃动还不算大,再加上一个苏绵绵,三人的步伐节奏不同,缆绳受力不均,忽然间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苏醒走得最远,他受到的波及最大,他停下脚步伸展手臂,身体随着缆绳晃动起来。 他一边晃,一边高声提醒道:“后面的,跟着我的步伐节奏走,不要胡『乱』走动,让缆绳胡『乱』晃动。” 谢勉和苏绵绵同时停下了脚步,两人一起张开手臂,等着这阵晃动过去。 果然,他们不再行走之后,缆绳的上的波动逐渐平息下来。 苏醒再次提步往前走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谢勉仔细地看着他的脚步,缓缓地跟上他的节奏,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去, 苏绵绵不敢再往前走了。 她看出来了,就算她的行走的节奏能跟上前面的两人,三人走在缆绳上,缆绳的震动也太大了。 苏醒的脚下已经是黑水潭,一个不甚掉了下去,可没人能够救他,她不能在此时此刻添『乱』。 她静静地站在缆绳上,随着缆绳晃动高低左右地摇动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醒和谢勉两个人的动作,眼角余光还留意着南宫翎和安馨的动静,就看他们敢不敢真的砍断缆绳。 苏醒的声音安馨自然听见了,她留意着苏醒和谢勉两人进入了黑水潭的范围,认命地拧着手中的长剑,不急不缓地往无忧树上飞掠而去。 南宫翎说得很明白了,她也赞成南宫翎的提议。 若是申国的这八个人识趣,她不介意南宫翎实现诺言,给他们无忧花,助长他们的羽翼,给他们机会成长。 经过了天松峰之事,她救下了高妙仪,掌门师伯又收回了飞龙峰,‘她’记忆中关于门派的部分,改变的已经很多。 辛啸天会不会,能不能去往卫国,去争夺他的太子之位,继而登上皇位都还是个未知数,她愿意以她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给卫国这些江湖人成长的机会。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她死过了一回,比寻常人更珍惜生命的可贵。 可这些人偏偏要往死路上去走! 苏醒这几个人笃定她和南宫翎绝不敢砍断缆绳也就罢了,连玄青门的三人也想要趁火打劫,想要借机拿下高妙仪! 高妙仪可是她的逆鳞,任谁都不能动她! 高妙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掌门师伯依旧有可能暴怒,没了飞龙峰,辛茂和他的姻亲还在,谁晓得局面会如何变化? 她既然救过了高妙仪一次,就绝不会让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再次遇险,让所有的事情有向着她的噩梦发展的可能。 安馨站到了缆绳的旁边,将手中的长剑对准了缆绳。 她盯着已经走过黑水潭一半距离的苏醒,平静地说道:“苏醒,这根缆绳就是死路一条。你若不想葬身黑水潭,立即退回去!我数三声,你若不退,今日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苏醒停下了脚步。 先前他一直没把安馨当回事。 在他印象中,太过美貌的女子,受旁人的照拂定然也会特别多,想要什么都来的特别容易,所以她们都被人骄纵惯了,武功灵智都比不上常人,些许无忧花根本不会放在眼中。 换句话说,他一直觉得安馨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的花瓶。他只要捧着她,她便能为他所用,帮着他对付南宫翎。 苏醒看着安馨笑道:“安师妹,这里是飞云门的地盘,飞云门开放飞灵峰给我们历练,就是要送个我们大家一场天大的机缘的,你作甚要听天鹰宗南宫师弟的指令,坏了飞云门施恩江湖门派的大事?” 苏绵绵紧张地盯着安馨,她不太敢相信安馨会懂得飞云门要送给江湖门派的机缘的事情,要想让安馨放手,还不如夸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讨她欢心来的更容易。 果然,她听见安馨不为所动地朗声开口:“三!”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章 诱哄 苏醒的脸『色』变了变,他接着笑道:“安师妹,安家和卫国魏国公之间的恩怨天下人皆知,苏家身在卫国又出身神行宗,却也不敢苟同魏国公杀戮无辜的手段,你若放过我,苏家愿为安家报仇出力。” 苏绵绵脸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五哥这是怎么了? 安馨和魏国公的家仇,哪里轮得到他们说话?这等话一旦传出去,传到了魏国公的耳朵里,以魏国公的地位,苏家只怕难保!况且,安馨如此年幼,哪里懂得报仇的事情。 安馨若是没有做过‘她’的噩梦,或许真会动心。可惜‘她’很明白魏国公在卫国只手遮天的霸道,苏醒这话说出来,就是想要杀了她给魏国公做投名状! 她若真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子,报仇心切只怕要着了他的道了。 安馨冷冷地说道:“二!” 南宫翎停住了手,他清楚地听见了安馨的警告,他以为安馨会跟苏醒口舌争辩一番。 以苏醒名声在外的口舌之能,两人若是争辩起来,安馨恐怕不是对手,他做好了随时帮忙安馨的准备。 不料,安馨根本不想听苏醒的狡辩。 他本能地往安馨的方向飞掠而去,她若是真要砍断缆绳,他想要陪在她的身边! 他心中甚至后悔起来,他就不该让安馨动手,安馨手上没有沾过血,她若不想杀人,有他在,他替她杀了便是。 安馨的油盐不进让苏醒有点着急起来。 他侧身伸手指向正在往箭弩上架设粗大树干的玄青门三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安师妹,你若让我过去,我向你保证,玄青门三人绝不会对令师姐动手!” 正在动作的玄青门三人愣住了,他们转头看了一眼苏醒和安馨,随即转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在程和平的呵斥声中,三人悍然拍下树干下的卡扣,‘啪’一声巨响,箭弩的弓弦索断裂,粗大的树干冲出了三丈远,‘嘭’一声落在了帐篷前的空地上。 陈子雄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弯下腰检查起箭弩来。 陈玉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南宫翎和安馨,他们俩离开前还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破坏了箭弩,这份心思…… 齐昊转身向着岸上的其他人,极其遗憾地摊了摊手耸了耸肩,便回过身去与其他两人弯腰仔细查看起装置来。 玄青门三人的举动,活生生打了苏醒的脸! 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就连程和平也变了脸『色』。他站在支架上,不好当众斥责玄青门三人的自行其事,坐实了他们是一盘散沙,反被南宫翎和安馨利用。 可他一口气憋在胸中,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可是新秀赛第一名,是他们一众人等的首领,玄清门胆敢当众下了他的面子,他决不轻饶! 苏绵绵紧张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安馨的神情,安馨若是不管不顾任『性』一回,五哥可就危在旦夕!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她冷声吩咐道:“苏醒,你若返身回去,替我杀了玄青门三人,我给你两百朵无忧花。” 两百朵无忧花! 帐篷里的高妙仪端着茶杯润湿了眼眶,她看得很清楚,那极有可能是今日安馨采摘的所有的无忧花。 安馨为了护住她的安全,为了给她报仇,她宁肯一朵无忧花都不要! 苏醒也愣住了,他也看得明白,这样的代价已经是安馨的极限,远远超出他冒险越过黑水潭上到无忧树上,能够采摘到的无忧花。 他苦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回去杀了玄青门的三人,来换取安馨的一百多无忧花? 他若是答应了安馨的条件,没等他回去,苏绵绵就要被玄青门的三人给杀了!安馨这是要置他于进退两难的死地之中。 苏绵绵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安馨既然开出了这等条件,五哥的『性』命算是暂且保住了,以五哥的口才还有机会让她网开一面让他们上树。 苏绵绵的眼睛在安馨的脸上流连,这等样貌和身份的女子,一点也不比高妙仪差,五哥若是舍弃高妙仪选择安馨会不会好处更多些? 玄青门三人听见安馨开出的条件也愣住了,安馨这是恨毒了他们,才开出这等天价,他们三人只怕小命不保。 一时间,三人都戒备地站起身来,随时准备应变。 程和平的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他眼光灼灼地看向安馨,若是他们也给他开出两百朵无忧花的条件,他不介意替他们杀了玄青门的人。 关键的时刻,程薇急声提醒程和平道:“三哥,不要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 程和平立即反应了过来,卫国弟子以他为大,他们若是内讧起来,他的损失最大! 他大声地对着安馨呵斥道:“卫国门派同气连枝,一致对外,你休得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苏醒闭上了眼睛,他怎么能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程和平这个蠢材?! 苏绵绵一见众人有可能激怒安馨,害了她的五哥,也提声疾声说道:“安师妹,我们不要无忧花了,你让我五哥回来。” 她对着苏醒大声叫道:“五哥,你回来。” 她这是萌生了退意,想要保住苏醒的『性』命了,其他人一听哪里会愿意,程和平连声怒斥道:“苏师妹,闭嘴,你闭嘴!” 苏醒站在缆绳上进退两难! 进,或许真像苏绵绵所担心的一样,安馨真的另有依仗,他拒绝安馨的提议,惹怒了她砍断缆绳,他的一条小命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 退,他们八人信誓旦旦想要抓住这一生一世唯一的机缘,就这样被安馨的几句话『逼』得退走,不但无忧花和高妙仪都将成为泡影,日后他行走江湖,也必将名誉扫地。 况且,跟在他身后的可是谢勉,他怎么会让他往后退! 苏醒不停地在进退之间权衡。 片刻之后,他终于睁开眼睛大笑了起来,他对安馨说道:“你听见了,我不会退,也不能退!我不要你的两百朵无忧花,你也不要砍缆绳,都是来采花之人,你我何必大动干戈?我只要采到十朵无忧花,即刻退回岸上,如何?” 如何?不如何! 安馨心中忽然平静下来,他们就是冲着他们三人来的,想要无忧花不过是个借口。 除非他们双手将所有的无忧花奉上,高妙仪和她束手就擒,让他们为所欲为,南宫翎也伸长脖子等着他们随便来砍,否则他们是不会满意的。 安馨思量间,南宫翎赶到了她的身旁,他闻言轻轻一笑,“苏师兄以身犯险,蔑视我的警告,拒绝安馨提议的两百朵无忧花,就是为了我许给你们的区区十朵无忧花,这个笑话不好笑!”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一章 威胁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非要亲手采到无忧花,就该自己带着装备来黑水潭,自己想办法过来,做这般无谓的口舌之争,不过是笃定我们不敢砍断缆绳,为了让你死得心服口服,你给我等着!” 说罢,南宫翎接连挥剑采下十朵无忧花,飞快地用牛皮绳穿在了一起,然后他将牛皮绳结成圈,用符纸固定在箭尾,张弓搭箭『射』向站在缆绳上的苏醒。 南宫翎一连串的动作流畅而快速,安馨看得目不转睛,她很明白他的意思:无忧花和储物袋的双重诱『惑』之下,双方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不想让她心中留下任何的疑『惑』和遗憾,他要用尽所有方法确认苏醒等人就是该死,他的这份体贴周到,让安馨冰冷的心中缓缓地流淌过一丝温暖。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缘由要这么做,到底他是顾忌她的心情,了解她的挣扎,挡在她的身前维护着她,安馨的清冷的眼中泛起了一抹暖意。 苏醒眼睁睁地瞧着南宫翎『射』出的箭尾上,带着一串无忧花向他飞去。 亲自采摘十朵无忧花,原本就是他想要借机上树的借口,要他伸手接住箭支他哪里会愿意?他若是拿到了他口口声声念叨的十朵无忧花,他退还是不退? 笑话,他连安馨许诺给他的两百朵无忧花都放弃了,他自然不会退! 可他若是将『射』向他的箭支给击落了,必然会激怒了安馨,以安馨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怕立即就要暴起行凶砍断缆绳。 到了这个时候,南宫翎和安馨的态度已经让他深深地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其他的法子,能离开无忧树回到岸上? 反复掂量之间,他站在缆绳上纹丝不动,他就不信了,南宫翎箭术再好,箭尾上拖着无忧花,他还能准确地『射』中他的衣角,将无忧花送给他? 南宫翎若是不能『射』中他的衣角,他为了活命,自然就不能再坐以待毙,说不得要在口诛笔伐中,强行登上无忧树了。 箭支飞过了最高点,一刻不停地向他落去,眼看越飞越低就要擦身而过落进黑水潭中。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噗’一声轻响,箭头穿过他的裤脚,将无忧花挂在了他的腿边。 南宫翎轻笑起来,“苏师兄,你的十朵无忧花齐全了,快点滚回去!” 苏醒脸上青红不定,南宫翎这是什么口吻?把他当成是等他施舍的乞丐了? 他从未被人如此轻慢过,不待他为自己鸣不平,他身后的谢勉高声问道:“南宫师弟,我的十朵无忧花呢?” 苏醒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无影门怎么尽出蠢人? 什么时候了,谢勉居然在这个时候问出这等样的问题,他这是嫌命长了?他伸手从裤脚边将牛皮绳拉上来,急切地思量着对策。 安馨的眼光盯视着苏醒气急败坏中,依然没忘记将无忧花收入囊中,她的眼睛慢慢地眯缝了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苏醒日后成为了辛啸天军师,武功高强,风度翩翩,能用口舌杀人的苏军师,今日只怕要留在这飞灵峰的北峰中出不去了。 南宫翎呵呵笑了起来,“你等可有一人退后五十丈?一人十朵无忧花可是我南宫翎生来就欠你们的不成?”说罢,他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弓箭收入了储物袋中。 安馨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你不欠他们,我们谁都不欠他们!” 她飞快地扫视一遍谢勉、苏绵绵连同岸上程和平等人形形『色』『色』的贪婪自得嘴脸,目光最后落在苏醒一步不退的脚步上,不耐烦地提声喝道:“一!” 苏醒悚然而惊,他没想到安馨终于将‘一’字叫了出来。 生死关头,他不假思索地大声叫道:“不要!我还有话说……” 他握紧手中的牛皮绳,急切地踏前一步,竭尽全力想要说服安馨停手。 安馨果真停了下来,手中的长剑距离缆绳不足一尺! 苏醒见安馨住手,反倒立即镇定了下来,他停住脚步仔细查看着安馨平静的神情,和南宫翎满不在乎的笑容。 片刻之后,他仰起头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他乐不可支地伸手指点着安馨和南宫翎大声地嘲笑道:“差点被你们给唬弄过去了!” “我就晓得你们没有退路,绝对不敢砍断绳索,既然大家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们又何必太计较?” “高师妹还在岸上,你们若不想她有事,不但该让我们上树采花,还应该将你们采到的无忧花分给我们一半才对,毕竟我们人多,你们的人却分成了两处。” 安馨的眼眸冰冷了下来,“我若不让你上树,你们且待如何?” “还能如何?”苏醒胸有成竹地笑道:“高师妹贵为飞云门掌门唯一的千金,在场的男子谁不想成为飞云门掌门的乘龙快婿。你们若不想她今日胡『乱』添个夫婿,很该对我们客气些。” “况且刀剑不长眼,高师妹就算是断手断脚也照样是高掌门的爱女,高掌门为了她日后的日子好过些,岂不是会对她的夫婿更好些?” 威胁,这是明目张胆赤『裸』『裸』的威胁! 安馨浑身颤抖起来,他们终于确定她不敢砍断缆绳,便『露』出了残忍而凶狠的獠牙! 南宫翎急切地低声劝慰道:“江湖人心险恶,你不必跟他们置气!你身在清风居,等闲不会跟他们打交道,大不了日后我陪着你多在江湖上走两圈,多杀几个人立威,他们便再也不敢妄想。” 不,他们不是不敢妄想,他们只会计划得更周全,更加小心隐蔽潜藏在暗中,随时准备一击毙命! 安馨抬眼看向南宫翎,他俯身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她再次从他的眼中看见两个自己,他眼中的关切和担心,一下子擒住了安馨的心,让她从万般失望中缓缓回神。 是了,人过一百形形『色』『色』,她不能因为对面的那八个渣渣,忽视了身旁这个男子真切的关怀。 她两世为人,她应该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她不该成为他的负担。 安馨迅速收敛情绪,对着南宫翎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你!” 南宫翎深深地看着安馨,心中天人交战,他很明白他就该放手让她去历练,今日过了这个坎,日后她才会杀伐果断真正拥有自保之力。 否则,以她的聪慧,以她那些让人叹为观止的装备,一旦被人知晓,三国江湖三国皇权,任谁都想要抢夺她,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心中实在不忍,对面八个人的心思,实在太过龌蹉,可这就是高妙仪和安馨都将面临的挑战,她们有了那样的身份和背景,就会被天底下无数个想要借机爬上枝头的人觊觎! 可他不想安馨才十二岁就要直面这些,她的江湖历练来得太早了些!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二章 言出必行 不管安馨如何平息心情,南宫翎内容如何纠结,岸上的程和平等人听见了苏醒这话,都了然地笑了起来。 苏醒这话说得极是,高妙仪若是变成了一个废人,岂不是更容易被人拿捏! 他们胜券在握,连玄青门的三人都放松地就近坐到了地上看好戏。 高妙仪气得从摇椅中站了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爹开放飞灵峰想要给这些人一场造化,他们就是这般报答他的成全和提携! 江湖门派一群乌合之众,果真不能对他们假以颜『色』网开一面! 她定睛看向安馨,安师妹很该痛下杀手了! 面对八人嚣张的气焰,安馨闭了闭眼睛,江湖人心的黑暗和贪婪果真是她不曾想象过的,她对他们彻底失望。 今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心慈手软,放过高妙仪,放过她和南宫翎。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来,竟然是异常的平静,她转眼一一扫过卫国江湖门派八个人的脸庞,提声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意思么?” 这还用问,他们当然都是这个意思! 陈子雄和齐昊坐在地上拍着脚轰然应是,谢勉浑身喜悦笑容满面,连程和平也笑着点头答应了一声。 苏醒更是志得意满,是他冒险一试,试出了安馨的心虚,是他拔得了头筹,等他采完无忧花回去,高妙仪就该是他的! 苏绵绵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松地笑了起来,五哥没有看错,若不是拿住了安馨和南宫翎的死『穴』,安馨不会如此沮丧,南宫翎也不会这般关心她。 到底是温室中长大的花朵,就不该来飞灵峰历练,想要出来跟她们争,就该这般咎由自取吃尽苦头。 她没想到安馨这么容易被吓唬,更没想到南宫翎居然在她面前一声不吭。看来已经被美『色』所『迷』,这等时候都不敢站出来违逆美人的心思,南宫翎也不过是浪得虚名,担不起新秀赛第四的名头。 苏绵绵看向神采飞扬的苏醒,经此一事,她的五哥才是当之无愧,取代南宫翎成为新一代弟子第一人的魁首! 陈玉蓉淡笑着转开了眼睛,程薇转头看向程和平,笑眯眯地低声说道:“成了,苏醒得了头筹,还得想办法让他回不来岸上才是。” 程和平无声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高妙仪只有一个,有苏醒在可就没他什么事了。 陈子雄笑着大声吼叫道:“苏师兄,闲话少说,正事要紧,早了早好,今夜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了。” 苏绵绵笑着转头看向安馨,随即不由自主地一愣,就这么片刻间,安馨的气势怎么变了,这冲天而起的杀意是怎么回事? 南宫翎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馨,安馨冰冷地轻哼一声,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笔直地向着缆绳落了下去。 苏醒还在洋洋自得,谢勉还在哈哈大笑,只有忽然间察觉了异样的苏绵绵疾声大叫道:“我还有话说!” 这一次安馨手中的没有再停下来,她已经问过了他们,得到了毋庸置疑的的明确的答复,她没有心思再听他们说话。 儿臂粗细的缆绳在她手中的长剑下,犹如切豆腐般应声而断。 苏醒、谢勉、苏绵绵三人脚下一空,一齐向下落去。 苏醒咒骂出声:“安馨,你个十恶不赦的妖……”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勉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两人齐刷刷落入黑水潭中,连一个扑腾的水花都没有冒起来,就被黑『色』的潭水吞没了。 苏绵绵‘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岸边的地上,脖子一歪,闷哼了一声,没有了声响。 程和平、程薇连同陈子雄、齐昊四人被这等变故惊得失去了声音,他们都没料到安馨会在他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动手,直接砍断缆绳,要了苏醒和谢勉的命,直接粉碎了他们的美梦! 程和平头上的冷汗飙了出来,他握在支架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真的砍断了缆绳,苏醒和谢勉就这样活生生地死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的眼光从黑水潭上苏醒落水的地方收回来,落在了眼前儿臂粗细的缆绳上。 他自问做不到一剑砍断缆绳,安馨手中握的若非是神兵利器,不,她手中握的当然绝非凡品,她的武功怎么可能会高过他? 程薇被这等变故惊得长大了嘴,太狠了! 在给了他们所有的希望之后,再让他们自食其果要了他们的命,安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那样娇美无双的美人,有南宫翎这般的男子在身旁护持,不该躲在男子的身后装仁慈么?这般当众悍然出手,她怎么下得去手?! 她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侧首低头专注地看着安馨。 她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飞云门想要的历练,他们这些人都是三大派留给这些精英弟子的磨刀石?就是留给像安馨这样人大开杀戒的? 她越想越是担忧惊恐,不行,他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拿下高妙仪。 程薇伸手拉了拉程和平的袖子,极轻声地提醒道:“他们自断退路,一时半会过不来了,高妙仪失去了支持,我们如今是五个对一个。” 程和平手上的颤抖立即停止了下来,他颓丧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啊,南宫翎和安馨又没有翅膀,没有了缆绳想要再回到岸上,哪有那么容易? 这是个机会,等他成为了高妙仪的夫婿,跟他们成了一伙人,谁还敢动他?! 他的眼睛转了转,对着程薇微微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站在支架上,一齐转头看向玄青门的三人。 玄青门三人也被这等变故惊呆了,陈子雄的笑声卡在了嗓子里,他惊跳起来向着黑水潭冲出了两步,然后停住了脚步。 齐昊呆若木鸡伸手指着黑水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玉蓉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空『荡』『荡』的潭面,还没来得及惊呼,眼睛里便蓦然爆发出喜悦的亮光。 她极低声地叹息道:“我们的人,终于最多了。” 陈子雄如遭雷击,他忽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陈玉蓉,陈玉蓉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子雄回过神来,他大步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到了他刚才坐着的地方,满面笑容终于忍不住『露』了出来。 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南宫翎和安馨过不来了,苏绵绵生死不知,无影门只剩下了两人,玄青门终于坐大了!拿下高妙仪,他有三姐相助,飞云门的乘龙快婿就是他的! 齐昊眼中也冒出了喜悦的光芒,他没有笑,默默地看着陈家兄妹两人的互动,眼中暗『潮』涌动。 随即他转头看向程和平和程薇两人,轻声提醒陈子雄和陈玉蓉两人道:“我们要不要先解决了他们?”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三章 心不会痛么? 陈玉蓉没有转头看向程家兄妹,眼前空『荡』『荡』的黑水潭让她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她转眼深深地看向陈子雄,陈子雄接着了她的目光,迟疑着向着暗黑森林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他们真不是一伙的?” 陈玉蓉心中了然,她轻声说道:“只要这里的动静不太大,总会有人替我们遮掩的,这么长的时辰里,那边都没有动静,想来天黑之前,他们应该不会有人来管闲事。” 陈子雄眉头凶狠挑了起来,又缓缓地落下了,他无奈地叹息道:“那个帐篷……” 陈玉蓉低声说道:“那个帐篷,我们干脆用火烧好了!再不行用树枝沾染黑水潭的潭水再试一试!我就不信一个帐篷还能水火不进了。” 没有了南宫翎和安馨这两大威胁,失去了苏醒和谢勉这两个障碍,苏绵绵受了重伤,失去了还手之力,陈玉蓉先前的悲观之态一扫而光。 局面已经变得对他们有利,此时不赌一把更待何时? 陈玉蓉接着说道,“事成之后也会有一番争斗,若不想烧毁帐篷的时候还要时时提防他们两人,还是早了早好!” 陈子雄和齐昊两人兴奋地点了点头,陈子雄的眉头再次恶狠狠地挑了起来。 陈玉蓉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转过头对着程和平提声平静地说道:“程师兄,我们想要用火攻帐篷,你们俩去不去?” 去!怎么会不去?不去,岂不是便宜都让玄青门的人给占了?! 程和平当即说道:“我们同去,你们先去准备柴火,我们去察看地形。” 这是程和平取得新秀赛第一名后新的做派了,他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就算玄青门人多,他也没当回事。 他们三人刚才在高妙仪的帐篷前吃了瘪,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他的提点指挥,玄青门一帮子缺脑子的人,连孤身一人的高妙仪都搞不定。 玄青门三人听令行事,直接去了旁边的树林找干树枝去了。 程和平和程薇没有等他们,两人直奔高妙仪的帐篷,两人小心地在帐篷门口前站定。 程薇朗声说道:“高师妹,我是卫国无影门弟子程薇,玄青门三人要对你不利,我们想要帮你,你让我们进去,还是你出来,我们一起商议一下?” 高妙仪刚刚才从安馨砍断缆绳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早就明白安馨早晚会砍断缆绳。 当南宫翎都当众从储物袋中拿出弓箭,向着苏醒『射』出无忧花的时候,她就明白双方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 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无忧花,储物袋连同她自己,甚至还包括了安馨,只需除掉南宫翎一人,他们就能得手。 这些人都该死,都该下地狱受尽煎熬永世不得翻身,可是亲眼看见安馨砍断缆绳,让他们去死的震撼,还是比想象中的骇人! 她看着南宫翎侧身俯下身体,挡住了她看向安馨的视线;她看着她这边岸上的人,迅速的动作了起来,耳中也听见了他们自以为隐秘的商议。 她百思不得其解。 安馨还需要南宫翎宽解,她这个外人也还没有缓过神来,他们怎么能若无其事当做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毫无顾忌地接着算计她! 毕竟是三条人命,他们的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她也没想到程薇脸皮这般厚,他们以为她看不到外面的动静,就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欺骗她! 谢勉刚刚在黑水潭中送命,两人的脸上一点悲哀的情绪都没有,这就急着来向她设套,江湖人心可以险恶至此,是她先前万万不曾想到过的。 高妙仪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这样的人她不屑于跟他们打交道。 她冷冷地说道:“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该忙的是将同伴背篓里的物件收拾好,再去看看伤者死了没有?想要打我的主意,你们俩还不够看。” 她这话说得极不客气,程薇脸上的笑容加深,她接着说道:“谢勉的物件就在哪里跑不掉,我们自会收拾,至于苏绵绵,我们缺医少『药』,对神行宗的救命之『药』也不熟悉,她能生会死都要看她自己的命数。” 程薇拖长了声音说道:“况且,她不是飞云门掌门的女儿,不值得我们去巴结,我们是想向你示好,我们没有恶意,还请高师妹明察。” 高妙仪若是没有听见玄青门三人跟他们两人说的话,没准还真会被这番袒『露』心扉,赤『裸』坦『荡』的言语诓骗,上了他们的圈套。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巴结不上我,我瞧不上你们,真想要向我示好,去把玄青门的三人杀了,我就姑且相信你们一回。” 这话正中程薇的下怀! 她笑着答应道:“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会向你展示我们的诚意,也希望高师妹看到我们的诚意之后,以后能信任我们。”她拖着程和平离开帐篷门口,两人嘀嘀咕咕地商议起来。 程薇并不需要高妙仪回答,也并不想向高妙仪多解释什么,高妙仪一直躲在帐篷里,她根本不晓得他们是谁,也不可能分清楚他们的声音。 他们先前的所作所为,权当是苏醒他们造孽好了,等他们得了手,高妙仪哪里还有机会计较这些。 高妙仪透过帐篷深深地看了程薇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她小看了她!她心机如此深沉,怎么会籍籍无名? 对了,她武功不太好,高妙仪转眼看向程和平,武功不好就得用其他的法子来弥补,程和平就是那个跟她同行,弥补她武功低微的那个人。 高妙仪缓缓退后,重新坐到了摇椅上,她要仔细地看看他们究竟要用什么样的花招把戏来欺骗她。 南宫翎早料到了安馨会砍断缆绳,他聚精会神留意着安馨的神情变化。 安馨注视着苏醒和谢勉掉进黑水潭后泛起的涟漪,抬眼看向倒在岸边的苏绵绵,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不能手软是吧?” “嗯,不能手软。”南宫翎轻声劝慰道:“我们仁至义尽,他们贪得无厌,江湖人欲壑难填,都想要走捷径飞上枝头,他们都该死,你没错,你做得很好!” 南宫翎试探着伸手握住了安馨的左手,接着说道:“我过来就是怕你下不去手,你若是介意,将这事算在我头上好了,是我让你绝不能手软的。” 安馨并不像神情表现的那般平静,她的左手冰冷地在南宫翎的手中微微颤抖。 南宫稍稍用力握住安馨的手,安馨不由自主地用力反握住南宫翎温暖的手,转头看向岸边剩下的五个人。 她看着玄青门的人奔向树林,看着程薇、程和平继陈玉蓉之后站到了帐篷的门口,她的心中焦急起来,她想要立即赶回到岸上!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四章 好计一场戏 高妙仪绝不能出事,高妙仪出事会带来的连锁反应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可她的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她,赶紧采摘无忧花,赶紧采摘无忧花! 安馨略微有点诧异,她砍断缆绳让两人送了命,让一人生死未卜,她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极度不适,恶心呕吐甚至就此晕倒都有可能,可此刻她稳稳地站在无忧花的枝干上,心中并不觉得内疚。 她确实认定苏醒和谢勉该死,就连苏绵绵也是咎由自取,难道她并不怕杀人?她还能冷静地查看对岸的情形,镇定地倾听内心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她并没浪费时间去探寻为什么?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果断地说道:“不采下面的花了,我们一人一半往上走,能采多少算多少?” 南宫翎的眼光一沉,安馨不待他说话,反手握紧他的手强调道:“若是黑水潭有变,我们像昨夜一般脱险。” 南宫翎看向安馨的眼睛,欣慰地看见了冷静和坚定,他果断地点点头,一句也没有多问。 他放开安馨的手,飞掠向另一侧的枝干,这一次两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开始采花,密切留意着黑水潭的动静。 滕芳菲看了一场好戏。 她退回黑蟒尸身旁的时候,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真是奇怪了,汤家兄妹今日是不是不打算跟南宫翎会合了,这么晚都还不见人影,安馨和高妙仪也是,莫非她们不打算来黑水潭了?” 秋敏行笑了笑,朗声说道:“没准是被路上的什么奇花异草给吸引住了,贪玩去了。” 秋如枫不乐意了,她埋着头跟黑蟒的蟒皮奋斗着,一边还不忘替安馨辩解:“安馨可不是贪玩的人,我们动作再快些,赶紧弄好了,去找安馨去。” “行!”秋敏行高声答应道:“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如论有没有弄完,我们都该走了,要不然,被南宫翎知晓了我们不先去帮他的忙,反倒抢先将这黑蟒扒皮拆骨了,到底不太好看。” “那倒不会!”滕芳菲笑着反驳说道:“他们想要黑蟒身上的材料,也得有趁手的工具和经验呀,依我看,这些就是我们该得的。”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滕芳菲这句话说得极是,除了他们,其他人对着黑蟒还真下不去手了。 有了秋敏行的提醒,他们也加快了速度,一个时辰后天也快要快黑了,这黑蟒到底浑身都是毒物,实在没有必要『摸』黑去收拾它。 玄青门三人回来得很快,他们用牛皮绳拖曳着两根干枯的树木。他们运气不错,这么短的时辰内,居然一下子找到了两根。 程家兄妹迎着三人上去,程和平低声对他们说道:“刚才我们去诱哄高妙仪,她提出条件要我们两人将你们三人杀了,便能取信于她!” “我们将计就计,你们先将这些树干拖到帐篷附近,待火烧帐篷都布置好了,我们当着高妙仪的面,用声音演一场戏。” “反正她在帐篷里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你们三人佯装不敌身亡,暗自潜伏下来,等她放我们进去,或者是出来查看情形,我等再一拥而上,不怕她不就范。” 程薇接着补充道:“高妙仪若是不上当,我们照旧点燃火堆火攻帐篷,到时候你们就是一支奇兵,高妙仪只要走出帐篷就能手到擒来。” 陈玉蓉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由衷称赞道:“好计!就这么办!” 她转头看向陈子雄和齐昊,接着说道:“到时候,齐昊可以装作不小心受了伤,八弟可以装着去查看,然后向程师兄讨要伤『药』,程师兄趁你们俩裹伤没有防备之时,趁机下手,你俩佯装倒地身亡。” 陈玉蓉看向程薇,轻声说道:“我心急如焚,前去查看究竟,眼中只有程师兄这个仇人,程师妹抓住机会,偷袭我成功,我重伤,你们拿住我向高妙仪邀功,趁机请她出来手刃仇人,如何?” 其他四人纷纷点头赞同,程薇更是笑道:“陈师姐心思机敏,一下子就全都安排好了,我们都觉得处处妥当,”她转头看向程和平:“三哥,就这么办吧?” 程和平笑着点头:“行。” 程家兄妹加入拖曳树干的行动,五人分头将树干劈开,横七竖八地扔在了帐篷附近。 高妙仪稳坐钓鱼台,他们若是没有携带火油进山,就算是点燃了柴火,她也有办法对付。 程薇作戏做全套,抽空还借着扔木材落地的声音,掩护着跟高妙仪提醒道:“高师姐,他们要火烧帐篷,你别怕,等会儿我们会见机行事,护着你。” 高妙仪舒服地坐在帐中,看着五人热火朝天想要将她烧出去,看着玄青门三人和程家兄妹暗中的各种小动作,简直比看一场大戏还要过瘾。 她兴致勃勃地从储物袋中端出两盘点心,就着茶水惬意地吃了起来。 南宫翎和安馨的动作很快,一路往上采摘,很快就在树顶上汇合。 两人定睛看向对岸,瞧见卫国五人组打算火攻帐篷,南宫翎低声开口:“要不要现在就赶过去?” 安馨摇了摇头,现在过去打断他们的图谋,顶多算个谋害未遂,日后万一有人追究起来,清风居只怕要被人诟病教徒无方,她和高妙仪心狠手辣,连江湖门派的弟子都不肯放过。 她不想留下后患,多等他们片刻,她要让他们任何时候都成为众矢之的,连死后也不得翻身。 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提前做好了,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低声提议道:“我们还是去昨晚的那根枝干,从那里用‘直升机’飞过去。” 原来‘竹蜻蜓’叫‘直升机’! 南宫翎眉目舒展地笑了起来,他转头看了眼四周,低声答应道:“也好,那里更容易脱离无忧树。” 趁着两人一起往下面的枝干掠去的空挡,南宫翎低声跟安馨商量道:“今日之后,你当真准备守着高妙仪养伤?” 安馨答应道:“当真。” “那我储物袋里的‘直升机’,你能不能借给我用一用?”南宫翎低声解释道:“今日是第四日,我第九日回来找你们,一起瓜分『药』材,再护着你们一同出山,如何?” “行。”安馨干脆地答应道:“你用的时候当心些,别飞的太高了,若是赶不回来也不要紧,我自会护着师姐出山,出山后你再来清风居找我们交割也行。对了,你不用去跟天鹰宗的其他人汇合么?” 安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秋敏行说过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要在东峰和西峰跟江湖弟子对战,南宫翎来了这里,东峰和西峰的对战天鹰宗派谁去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五章 一次杀两人 安心懊恼地皱起了眉头,是了,她怎么忘记了程和平新秀赛第一名的名头? 在‘她’的经历中,对程和平就没什么印象,难不成程和平就是个短命鬼,让她下意识地小看了他? 两人在镶嵌着箭头的枝干上停了下来。 先前安馨便察觉无忧树向着南北方向延伸的两根枝干像是人的两只手臂,白天里看去,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可惜她多日不念《千机策》,体会不出更多的异样。 南宫翎已经赞叹起来:“此处甚好,我们俩昨夜运气不错!”昨夜若不是他恰巧赶到此处跟安馨汇合,他们或许就不能活着逃过黑水潭的白雾箭。 隔着黑水潭,对面的五人见他们俩从无忧树顶又往下走,停在了粗大的横生的枝干上,好似在商议什么,更加笃定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回来的法子。 这种情形下,他们早晚要求助于高妙仪,高妙仪早晚会出来帮他们,就算火攻无法奈何高妙仪,只要他们等在这里,想法子引走暗黑森林的三人,他们的目的早晚会达成。 北峰的天财地宝虽多,他们只有机会采摘一次,和拿住了高妙仪的长久好处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们若没有这等机缘也就罢了,恰巧遇上了独自一人又受了伤的高妙仪,这等机会怎能错过。 三个男子心中一片火热,两个女子都是多思多想,素有决断之人,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帐篷外面就堆好柴火了。 高妙仪两盘点心吃完,一边在帐篷中走着消食,一边留意着外面五人的动静。 只见齐昊不知道干了什么,突然哀叫起来,陈子雄飞奔过去查看。 只看了一眼,便向着正好在近旁的程和平一叠连声地高声叫道:“程师兄快拿解毒的『药』来,齐师兄被毒蝎子咬了,快,快!” 来了!高妙仪精神一振,她停住脚步,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伸手将摇椅和茶桌等物件全部收起来。 她站在空空『荡』『荡』的帐篷中,捏住手中的三个阵盘,缓步走向陈子雄等人的方向细看。 程和平没有犹豫,他来得很快,他走近陈子雄和齐昊两人,着急地高声问道:“如何?咬到哪里了?” 陈子雄看了一眼齐昊,更加着急地说道:“咬到了脚腕上,我点住了他的『穴』道,不行,他的血变成黑『色』的了,我要先给他吸毒。” 说罢,他张开嘴,伸出手臂,在自己的手臂上大声地吸吮起来,齐昊更是‘哎呦,哎呦’地痛叫个不停。 程和平的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师弟,你小心些,别自己也中了毒。” 三个人演戏不可谓不卖力。 帐篷中,高妙仪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的眼中充满了轻蔑的嘲讽。 她们带来的若不是这顶特意赶制的帐篷,若不是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情形,说不得真要被这些骗子给骗了! 程和平没想到陈子雄并没按照当初的约定,俯下身子装模作样给他更多的机会。 不过,他并不惧怕他们,他‘刷’一声抽出长剑,向着身前直直地劈下,长剑带起的风声骤起,陈子雄的吸吮声陡然变了,他蓦然哀叫一声,大声痛骂起来:“你偷袭我?” 声音未落,他拔剑而出,跟程和平的长剑‘呛’一声架在了一起,随即两人一边胡『乱』踏地,伪造着不停移动的声响,一边时不时地左右挥舞着手中的剑,‘呛呛’的声音杂『乱』地响了起来。 陈玉蓉大叫了一声,“程和平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她也拔剑出鞘,‘蹬蹬蹬’地向着两人的方向跑去,还没跑到程薇面前,她已经痛叫出声‘啊’,接着便没有了声响。 齐昊的喝骂的声音痛楚地响了起来,“程薇,你个婊子养的小贱人,你真敢偷袭杀人?” 程薇微微一愣,随即恨声大笑了起来:“杀的就是你们这些玄青门的兔崽子们!” 程和平心中一喜,他侧过身子眼角余光瞟向程薇,莫非她已经得手了? 异变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躺在地上演戏的齐昊骤然发难,狂风刀法中的‘席卷四方’向着程和平的下盘席卷而去,陈子雄高高跃起,半空中趁机一招‘泰山压顶’顺势砍下。 程和平飞身后撤,到底玄青门的两人是有心算无心,又正好抓住了程和平注意力转向程薇之时,两人联手一击而中,齐昊的长刀在程和平的大腿外侧砍过,程和平大腿中招。 千钧一发之间,程和平挥剑从下而上,想要避过陈子雄从上而下致命的一剑,谁料想,陈子雄居然中途变招改劈为刺,恰巧避过了程和平的长剑,刺中了程和平的左胸。 程和平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毙命了! 陈子雄的长剑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陈子雄回手抽出长剑,血花四溅喷涌了出来,程和平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齐昊旋风般继续卷向陈子雄。 陈子雄刺杀程和平得手后落地,满脸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来,齐昊的长刀便从地上往上狠命地一挑,锋利的刀锋穿过陈子雄柔软的肚腹,向上斜着划过他的胸膛,将他左胸的肋骨挑断三根,带起一蓬血光斩透了出来。 陈子雄惨叫一声,紧跟着程和平重重砸到了地上,他怒目圆瞪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着看着横扫过地面的齐昊,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恨恨地将手中的长剑向着齐昊滚动的身影扔了过去。 齐昊闷哼一声,陈子雄的长剑刺在他的屁股上,鲜血立即染红他的裤子。 齐昊卷过地面停住身形,反手拔出屁股上的长剑,忍着痛站起身来,喘着粗气仇恨地看向仰面躺倒在地上的陈子雄。 陈子雄双手无助地按压在胸前和腹部,抬起的头向后倒去,双眼飞快地暗淡下去。 他的双手无力地松开,肚腹中的器官像一个被突然打开鸡蛋一般,五脏六腑冒着热气,热气腾腾地流淌了出来。 帐内高妙仪用手背捂住了嘴,亲眼看见这等惨烈的景象,差点让她将刚刚吃下去的点心呕吐了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她还没被他们用火攻『逼』出帐篷,他们就已经开始内讧! 她的眼睛冰冷了起来,她捏紧手中小巧的阵盘,放下手定定地看向剩下的三人,他们这是见她受了伤,笃定她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定会任由他们宰割了。 突起的异变惊呆了程薇和陈玉蓉两人,两人一起惊跳起来。 程薇猛地一挥手,一把白『色』的粉末向着陈玉蓉飞去,陈玉蓉一边后掠避开毒粉,一边对齐昊叫道:“齐师弟,我愿助你拿下高师姐!快,我们先解决了程薇。”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六章 呱噪 程薇得了这个先机,直接跑到高妙仪的帐门前,大声呼救道:“高师妹救命!我师兄为了救你已经送命,玄青门的人发现了我们刺杀他们的意图,他们要追杀我,你得救救我!”惊慌失措的女声中饱含着期待,高妙仪若是不救她,她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帐篷里毫无动静,程薇着急起来,她一边不管不顾叫道:“高师妹,我是自己人,我要进来了,你要救我呀!”一边小心地往前跨步,她师兄既然已经为高妙仪死了,她于情于理都该要庇护她。 两排八寸的暗器向着她直『射』过去,饶是她早有准备,还是差点就被暗器钉死在帐篷门口。 程薇看了眼玄青门的两人,忍不住开口大骂起来:“高妙仪,你不分敌我,我师兄为了救你死了,我被玄青门的人追杀,你身为飞云门掌门的女儿,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回答她的是高妙仪冷冷地一声:“聒噪!滚!” 生死关头,程薇不管不顾地指着帐篷大门,跳脚大骂了起来:“高妙仪你装什么装?玄青门张梓峰在飞松峰对做过的事情,你别以为没人知晓!” “若不是为了给你出一口气,我和师兄怎么会想要给你报仇,我堂兄有怎么死在了玄青门的手中,你怎么能忘恩负义!你不救我,等我死了,还有谁会帮着你?!你以为玄青门的人会放过你?你做梦!” 帐篷里悄无声息,高妙仪铁青着脸紧捏着手中的阵盘,程薇和喝骂犹如当头一棒!她自以为她将张梓峰变成了肉泥,出尽了心中恶气,就能面对飞松峰的遭遇而毫不动容,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高妙仪的沉默让程薇气急败坏起来,“高妙仪,你躲在帐篷里,是指望南宫翎来救你,还是指望着安馨来救你?我跟你说,安馨砍断了缆绳,他们根本回不来了!” “玄青门的人马上就要火烧帐篷,你躲在里面也没用,迟早都会被他们火烧出来!玄青门有两个人,没有人来救你,你以为还能逃脱?你想都别想!你受了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只能依靠我!依靠我们两人联手对付玄青门!” “你不肯放我进去,那你赶紧出来!跟我一起把玄青门的人都杀了!我一个女子还能把你怎么样?!你只能跟我联手!你若不出来救我,我们今日都要死在玄青门的手中了!” 帐篷里依然毫无动静,程薇的眼睛阴沉了下来,再次开口喝骂之前,她轻蔑地冷笑了起来,“高妙仪,你只见过张梓峰,没有见过齐昊吧!我跟你说,张梓峰好歹是玄青门新秀弟子中的第一人,武功长相身高样样都在齐昊之上。” “这齐昊五短身材,尖嘴猴腮,一身体臭熏人,你想要被这样的糟蹋?或者你就是个『荡』『妇』**,就是喜欢他这样的人?!若真是这样,你就龟缩在帐篷里,我成全你!” 高妙仪若是不能透过帐篷看见齐昊不俗的样貌,或许真会被程薇的话给击败!此刻,她反倒在程薇信口胡说中镇定了下来。 高妙仪缓缓地深呼吸,强迫着自己忍住怒气,无声地笑了起来,帐篷里没别人,只要她不出声,她的反应没人会知晓,她的狼狈也没人会察觉,在这样安全的境地听见程薇的恶骂,能帮助她日后面对更多的流言蜚语,这是她必须经历的历练! 明白了这个,高妙仪的心思转向了玄青门两人,只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程薇的动静。 只见齐昊拧着长刀走向陈玉蓉,陈玉蓉竭力镇定地劝说道:“齐师弟,我不怪你杀了我八弟,我不是你的敌人,当务之急是拿下高妙仪,我会帮你,天就快黑了,暗黑森林的人,说不定就会过来了,你若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跟高妙仪成就好事,你就不能杀了我。” 齐昊低声笑了起来:“师姐,你以为程师姐在干什么?她正在帮我拿下高妙仪,她若是得手了,我留你何用?” 陈玉蓉的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齐昊翻脸之后,根本不听她的劝说。不过,程薇还没得手,她依旧还有机会!她立即提议道:“我立即点燃帐篷,『逼』高妙仪出来。” 齐昊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不论程薇还是陈玉蓉都没有本事独自从这北峰安然出去。 一个毫无其他依仗助力的女子,就算不被阵法和机关吞没,遇上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是死路一条。 他就是太明白这个,才会特意留下了她们俩自相残杀。 他受够了陈家兄妹的欺凌,只要他得到了高妙仪,就算他杀了陈子雄和陈玉蓉又如何?‘噬人散’风波将起,玄青门自身难保,这是他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唯一机会。 就在此刻,无忧树上的南宫翎和安馨,几乎同时发现了黑水潭中无声无息地飘起一缕缕白雾,他刚要低头提醒安馨,安馨抬眼就看向他,直接点头道:“我们该走了。”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安馨的直接爽快真让他舒服!他点头提议道:“你先踏在我手上,我先送你上去。” 安馨被南宫翎满口的白牙晃花了眼,她垂下眼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 随即她纵身跃起,左脚在南宫翎抱拢的手掌一踏,顺着南宫翎向上一抬的力道飞跃而起,南宫翎挥舞着长鞭紧随其后,缠绕在安馨的腰上,将她送往更高处。 安馨的身体高高地越过了无忧树的枝干,这一次她比昨夜飞得更高,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一把拉住底下的挂篮,一边跃进篮中站定,一边不停地向着旋转着的浆片飞出符纸,让八个浆片转动得更快。 待她控制住‘直升机’一个俯冲向下落了落,方才回身从储物袋中抽出长鞭,直接卷向站在树干上的南宫翎。 南宫翎眼疾手快抓住了长鞭的尾梢,趁势飞身而起,他两只手臂用力,顺着长鞭爬了上去。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南宫翎武功比她高太多,她想要卷住他的身体,让他也尝尝被长鞭勒住身体的那点小心思,只怕永远都没有机会实现了。 南宫翎上来的极快。 今日不比昨夜,他们早有准备。南宫翎上来之后,直接就是一把符纸飞出。‘直升机’叶片的转速立即加快,迅速脱离无忧树的笼罩的范围,飞快地向着岸边飞去。 岸边的齐昊、陈玉蓉和程薇惊呆了,那是什么?南宫翎和安馨居然能够飞在空中! 陈玉蓉当机立断,立即围着帐篷奔跑起来,不停地将手中已经点燃的树枝扔在了地上堆起的干树枝上,他们若是不能赶在南宫翎和安馨到来前得手,他们都死定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七章 有没有后悔? 程薇再也顾不上其他,她转头看着齐昊和陈玉蓉两人,提声说道:“我们三人结盟,一起拿下高妙仪,一起保住『性』命,如何?” 这一次,齐昊马上举起手,应声起誓道:“我若成事,必保住陈玉蓉和程薇『性』命,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程薇停止了叫骂,她一声不吭地跟在陈玉蓉的身后,捡拾起燃烧的树枝,也来帮忙点燃帐篷。 齐昊不再等着两个女子为他卖命,他不顾屁股上的伤势也动手帮起忙来。面对南宫翎和安馨这两个共同的敌人,他们果断地停止了内讧,三人重新拧成了一条绳。 火,迅速地燃烧了起来, 高妙仪惊讶地看着‘直升机’挂篮中的安馨和南宫翎,怎么回事?安馨怎么会突然让‘直升机’现于人前,她不是想要对南宫翎保密的吗?她这边的情形还没有危急到要他们赶来相救的地步,出了什么事了? 她顾不上齐昊等人的动静,紧张地留意着安馨和南宫翎四周的动静。 忽然间她看见了,黑水潭上白雾迅速地升腾起来,围绕着低矮处的枝干不停地旋转,洁白晶莹的无忧花随着树叶一起从枝头飘落,白雾越升越高,终于升到没有无忧花的地方,突然间狂暴成一只只白『色』的雾箭,冲天而起! 高妙仪惊呆了,这是什么?安馨和南宫翎但凡再晚些,只怕要『性』命不保! 埋头点燃火堆的齐昊三人,听见黑水潭上异常的呼啸声,抬头也看见了这番奇景,三人心中的惊骇简直无以名状! 天!这等神威之下,若是有人留在无忧树上,定然会被万箭穿心而死,无人能够幸免! 他们看着南宫翎和安馨的‘竹蜻蜓’心中叹息,难怪两人宁可砍断缆绳也不要他们上树,原来无忧树上是这般凶险!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上去了,没有‘竹蜻蜓’也难逃一死。 三人无比妒恨地看着‘竹蜻蜓’之下,挂篮中的南宫翎和安馨。 他们御风而行,飘然若仙,留下他们这些只能呆在地面上的人自相残杀,贼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竹蜻蜓’飞得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快,想要在南宫翎和安馨上岸之前拿住帐篷中的高妙仪,再让齐昊去成就好事,基本上成为了泡影。 三人转头看向围绕着帐篷被彻底点燃的树枝,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陈玉蓉和程薇心中叹息,就差一点,若是再晚一点燃树枝,她们就能准确判断出此事不可为,她们绝不会帮着齐昊自寻死路。 此刻,陈玉蓉和程薇无比地希望,高妙仪能平安地从她们留下的出口中逃出来。 若是高妙仪能够平安无恙,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决绝,一起向着齐昊冲去。 齐昊早有防备,他驱使两人为他卖命,早就有这等的自觉。 她们都看不起他,她们都没将他看在眼里,一有机会她们就想要继续将他踩在脚下,她们的话对他而言,从来就不可靠。 齐昊在陈玉蓉和程薇的双重夹击下,逐渐往箭弩和支架的方向退去。 那里有他们留下的背篓,他受了伤,他若是想要逃命,必须要有背篓傍身,不然伤口一旦化脓无『药』可救,他照样是死路一条。 陈玉蓉和程薇的心思跟齐昊的一样。 对她们俩而言,南宫翎和安馨的态度还未明朗,杀了齐昊立功或许是一条生路,可一旦南宫翎和安馨并不想因此而放过她们,她们也只能跟齐昊一起背起背篓及时逃走。 南宫翎和安馨终于飞到了岸边。 安馨控制着挂篮落地,挥手收起‘直升机’,两人一左一右,安馨去救高妙仪,南宫翎去查看正在争斗的三个人。 安馨还没飞掠近帐篷,高妙仪已经捏紧手中的阵盘,冰裂符倾泻而下,遇到燃烧的火势,冰裂符释放的冰冷极速降温,火势在安馨的眼前被压制了下来。 高妙仪从帐篷门口现身,她对安馨大声喊道:“我无事!你去帮南宫翎,他们三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小心中招了。” 安馨见高妙仪果真无恙,答应一声,转头便往南宫翎的方向飞掠而去。 打斗中的三人见南宫翎靠近,不约而同地分出一分心思留意着他的动静。 南宫翎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站定,一声不吭地看着三人的武功招式,片刻之后,他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们这般装模作样,是想要诱骗我上当?” 三人悻悻地停住了手。 他们没想要诱骗南宫翎,只是他们的心思太多,行事反倒犹豫不决,见南宫翎一人过来,不由得又想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 程薇的眼睛在南宫翎身上一绕,心中叹息,三哥虽然夺得了新秀赛第一名的名头,跟面前的男子一比,真是犹如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南宫翎样貌身材风度样样碾压三哥,难怪人人都说新秀赛第四名才是真正的新秀翘楚。 只可惜,她没出生在飞鹰宗,没有机会跟这样的男子并肩而立,他处处维护安馨,想要从他的手中逃出一条生路,只怕不会容易。 南宫翎见三人目光闪烁,神情紧张,像是随时都能炸『毛』的猫一般惊惶。 他随意地问道:“你们也都看见黑水潭的异样,这般损兵折将地自相残杀,有没有后悔没有答应我当初提出的条件?” 三人的眼光都暗了暗,程薇率先开口问道:“事已至此,你待如何?” 南宫翎轻笑了起来,“你等火烧帐篷,企图对高妙仪不轨,若不是我们回来的快,这会儿你们或许已经得手了,做下了这等被江湖同道所不齿的事情,你们自己说说该怎么办吧。” 程薇呆了呆,南宫翎会这般好说话? 陈玉蓉眼光一沉,沉声说道:“高师姐一直呆在帐篷中,并无伤到一星半点汗『毛』,此刻连我们刚刚点燃的火堆也被扑灭了,我等既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十二公子自然该放我们离去,若是你还愿意送我们十朵无忧花,陈玉蓉领你的情,日后此恩必报!” 程薇的眼睛亮了起来,到底是陈玉蓉更精明沉稳些,她的提出的条件简直就是她心中所思所想。 南宫翎听了这话没有回答,他收敛了笑容,淡淡地看向齐昊,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又如何?” 齐昊狼狈地看着南宫翎,略微低下头有些羞赧地说道:“十二公子,我见过高师姐,我是真的心仪她!我心狠手辣冒险杀人,就是想要护着她,不想让人对她不利。”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二十八章 没一句实话 他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南宫翎,接着低声说道:“我人言轻微,他们都不会听我说话,我只能用这种法子保护高师姐。十二公子若是觉得我做错了,我甘愿受罚。” 这一番话,让程薇对齐昊刮目相看。 南宫翎远在无忧树上,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高妙仪又一直呆在帐篷里,齐昊根本不曾高声说过话,只要她和陈玉蓉不揭穿她,他这样解释他今日的行为,南宫翎不但不能为难他,他们三人还都应该要感谢他。 陈玉蓉的心中百感交集,她从未想到一直没让她放在眼中的齐昊,居然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此刻想来,齐昊杀了程和平和陈子雄后,都是她提声在跟他说话,想要拿下高妙仪送给他,齐昊低声跟她说的话,高妙仪根本就没可能听见。 陈玉蓉心中忽然有些恍惚,莫非齐昊此刻说的话才是真的? 南宫翎点了点头,冷声说道:“如此说来,我还该要感谢你了?” 齐昊的头低了下去,他不安地轻声说道:“不敢劳烦十二公子感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只要十二公子不要误会我,我,我便很满足了。” 南宫翎没有再为难他,他左右转眼看向陈玉蓉和程薇,极其冷静地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陈玉蓉和程薇毫不犹豫立即点头,异口同声答应道:“是的。” 南宫翎扫视三人,沉声问道:“你们点燃柴火又是为何?” 陈玉蓉当即抬手指向黑蟒方向,答应道:“我们这边动静这么大,那边暗黑森林的三人,一直没有来看一眼,我们担心他们对高师妹不利,想要用这种不得已的法子将高师妹请出来,以防万一。” 南宫翎笑了起来,他伸手指向齐昊,对着两个女子说道:“你们佯装追杀他,不是想要演戏给我看,好让我上当受骗了?” “也是也不是。”陈玉蓉笑着说道:“事先我们并不知晓十二公子会如何处置我们,我们三人佯装打斗,就是想要看十二公子能不能明辨是非。” “若你不问青红皂白便怪罪我们,我们为求自保,也只能联手跟十二公子斗一斗,若是你能明白我们的苦衷,我等的所作所为岂能逃过你的法眼。” 程薇闭紧了嘴巴,她自认也是心思机敏伶牙俐齿之辈,今日在玄青门弟子的面前,都忍不住想要甘拜下风,她若是能够逃过今日这一劫,她出山之后,定然要好好历练,绝不要再被玄青门的弟子比了下去。 说话间,安馨赶到了,她微微侧身背对着南宫翎在他身旁右侧站定,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三人。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闻着她身上的腊梅花香味,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向三人道:“暗黑森林炼制有一种奇『药』,名叫‘直言丹’,任何人服用后,问什么便会答什么,句句都是实话,一个弯都不会拐。” 南宫翎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小小的白『色』『药』丸,轻笑着说道:“我这里正好有一枚,你们谁甘愿吃下去,当着我们的面,证实自己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毕竟,如果你们说的是真话,我们采下的无忧花,看在你们护着高师姐的份上,实在应该分你们一份。” 程薇心中一惊,随即又放松了下来,她从南宫翎过来起,只问过一句话,这枚来历不明的‘直言丹’当然不可能轮到她来服用。 玄青门的两人一齐无语地转眼看向了程薇,两人的意思很明确。 程薇在他们的眼光中脸『色』变了变,她不得不开口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服下‘直言丹’,只是齐昊师弟的心思只有他自己能够证明自己,我并不适合替他作证。” 齐昊默了默,低垂着眼举步上前,左手半握着伸出拇指和食指,缓缓地伸向南宫翎摊开的右手手掌,距离南宫翎的手掌还有三寸远,他抬起眼来,迟疑地看向南宫翎,低声问道:“这『药』吃下去对人无害吧?” 没等南宫翎回答,刹那间,安馨动了起来,她飞快地一掌拍在齐昊半握的左手上,一小蓬白『色』的粉末向着齐昊的脸面飞去,齐昊诧异地瞪大眼睛,张开嘴疾呼:“不要!” 南宫翎的动作更快,他屈指一弹,手中的『药』丸直入齐昊的嘴中,齐昊的声音戛然而止。 南宫翎左手持剑一剑刺在齐昊挥刀砍来的右手手腕上,齐昊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落地,南宫翎右手拉着安馨飞身极速退后。 齐昊伸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右手,哀嚎了起来,“师姐救我!” 陈玉蓉的眼睛仇恨地眯缝了起来,她飞身退后,冷声说道:“齐师弟好本事,居然随身带有‘蓝魅’,我没有‘蓝魅’的解『药』,你自求多福吧。” ‘蓝魅’?安馨立即提声问道:“齐昊,你和张梓峰是一起带着‘蓝魅’进山么?你们把毒『药』藏在哪里?张梓峰的‘噬人散’从何而来?” 齐昊不由自主地低声回答道:“是!‘蓝魅’藏在丙字三号院院门的门框上,张梓峰的‘噬人散’,陈长老说是从无回谷来。” 转眼之间,直言丹的『药』效便开始发作。 南宫翎接着问道:“你想要对高妙仪做什么?” 齐昊的脸『色』涨红了起来,声音兴奋地大了起来:“我想要拿下她,入了她,做她的夫婿。” 这句话一出,齐昊的眼睛惊恐睁大了,他不是想要说这个,可他控制不住地直接说了出来。 安馨的脸『色』冰冷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提声再问:“玄青门还有谁参与飞松峰的阴谋?” 齐昊伸手卡住脖子,想要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料他却猛然大声叫喊起来:“没有谁。” 南宫翎紧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其他男子?” 齐昊的声音挣扎着嘶哑起来:“他们都想要高妙仪,通通都该死,杀了他们我才能拿下高妙仪,跟她成就好事。” 齐昊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抹蓝『色』,他痛苦放开脖子,张开十指抓向自己的脸庞,十条血淋淋的血槽在他手下出现,满头满脸鲜血淋漓起来。 南宫翎上前一步,伸手下意识地将安馨往后推了推,刻不容缓地继续问道:“陈玉蓉和程薇都想要害高妙仪么?” “想!”齐昊突然跪倒在地上翻滚起来,他伸着脖子叫喊了起来:“当然想!她们一个帮着程和平,一个帮着陈子雄,都想要跟我抢高妙仪,我要杀了他们,高妙仪只能是我的!” 南宫翎提声喝道:“你在玄青门还做过什么坏事?”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二十九章 苏绵绵能死几回? 不能让齐昊再说下去了,陈玉蓉『揉』身在地上一滚,她最擅长的‘狂风刀法’出手,一股深蓝『色』的旋风卷向齐昊。 齐昊突然停止了挣扎,他飞快地『摸』向胸前暗袋,用尽全力也迎着陈玉蓉滚去。 陈玉蓉手中的刀光一闪,血花四溅,齐昊痛叫一声,捂住前胸瘫倒在了地上,随即陈玉蓉也哀嚎了起来,飞快地往外滚去。 齐昊满脸是血,疯狂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陈玉蓉,你以为我会留下你出去祸害我的家人,我不得好死,你也得死在这里给我陪葬!” 陈玉蓉没能向外滚出多远,她手上的长刀脱落出来,然后她停住了身形,满头满脸满手上全是细小的红点。 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一股强烈的腥臭味道漫延看来,陈玉蓉发疯一般往她的背篓爬去,一只手刚刚抓住背篓便无力地垂了下去,接着便毫无声响倒伏在了地上。 齐昊见陈玉蓉身亡,狂笑中伸长左手手臂,握住他落在地上的长刀,用尽全力嘶哑地咆哮道:“下辈子,我就算是做孤儿,也要投身飞云门、天鹰宗,再不受这口鸟气!” 话音一落,他猛地收回手臂,伸长脖子往刀锋上一撞,鲜血顿时从他脖子上喷涌出来,转瞬之间,他再也没有了声响。 程薇被这接连的变故惊呆了,江湖人都说玄青门弟子悍不畏死,今日得见他们同门相残的死状,果真让人惊骇得心惊肉跳。 她见南宫翎和安馨的眼光一起向她看过来,骇怕地连连后退,退向她身后不远处早就倒卧在地上的苏绵绵身旁。 她结结巴巴地连声讨饶道:“这些都是苏醒和苏绵绵的主意,我三哥……没有苏醒狡猾,是苏醒提议大家干这一票……谁出力……出力最多,谁就跟……跟高师妹好…….跟安师妹……保其他人日后……日后成就先天。” 说完这一段,程薇停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若不是看见你们有传说中的储物袋,我们也不敢打你们的主意,诱『惑』实在太大了!” “再加上暗黑森林的人,跟你们也不是一路人,我们才敢铤而走险。我们确实做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除了我之外大家都赔上了『性』命。” 程薇伸手指向她身旁的苏绵绵恨声说道:“都是苏家兄妹贪得无厌,若不是他们俩怂恿大家,大家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程薇收回手指,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劝住了我三哥不要走上缆绳。安师妹砍断缆绳后,我又劝住了我三哥要救高师妹。” “可惜高师妹不肯相信我们的诚意,要我们先杀了玄青门的人,才肯信我们,我三哥为了取信于高师妹,反倒被齐昊杀死了!”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高师妹!我也愿意服下‘直言丹’证明我的心肠是红是黑!” 程薇伸手捂住嘴巴,忍不住痛哭起来:“只愿你们不要错怪了好人,将我和我三哥,当成是苏醒和苏绵绵一丘之貉,不顾江湖道义的该死之人。” 不得不说,程薇这番声泪俱下的说辞,比齐昊的说话更能自圆其说,也更有可信度。 就算她跟高妙仪面对面对质,她那番疾言厉『色』的咒骂,她也能解释成心急如焚之下替高妙仪着急。 就连她帮着陈玉蓉和齐昊点燃火堆,她也能用『逼』着高妙仪面对危险,跟她共同对敌给完美地遮掩过去。 至于她跟陈玉蓉一起联手追杀齐昊,那简直是她为人情深义重的证据好么!齐昊杀了程和平,她跟她三哥感情极好,但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程薇一边哭,一边不免心中有点得意,都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三大派的精英弟子哪里会像他们这般不择手段?她不怕对质,也不怕‘直言丹’,他们能奈她何? 南宫翎呵呵笑了起来,又来一个企图对高妙仪有恩,要挟恩图报的,还不怕他手中的‘直言丹’! 安馨极低声地提醒道:“妙仪师姐刚才特意提醒我,‘他们三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小心中招了。’” 南宫翎轻轻‘嗯’了一声,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异变再起。 倒卧在程薇身旁的苏绵绵,突然扬起了右手,一柄雪白的柳叶飞刀飞起,‘格’一声钝响,直接嵌入了程薇脖子的左侧。 程薇痛叫了起来,脖子上鲜血涌了出来,她伸手捂住脖子,艰难地转头看向躺倒在地上的苏绵绵。 苏绵绵的右手软塌塌地垂在地上,眼睛微微睁开,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好似这最后的一击,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苏绵绵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微风拂过她脸庞边的碎发,随意地起起落落,一点随着呼吸改变方向的迹象都没有。 显然,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偷袭程薇,却连多看一眼结果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薇跪倒在地,她双手无措地握住脖子上被血『色』浸染的柳叶刀,不晓得该拔出刀片,还是该捂住伤口。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和安馨两人,满是泪水的眼中充满了哀求。柳叶刀划破了她的气管,她连话的说不出来了。 南宫翎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伤势,大罗金仙都没法救,何况是他们。 安馨不忍的转过了眼睛,南宫翎轻声开口道:“程师姐,我救不了你,可是我能减少你的痛苦,你若是愿意,你便点点头。” 程薇的眼中爆发起一团亮光。 她转眼看向不远处的齐昊和陈玉蓉,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她徐徐挺直起浑身颤抖身子,然后决绝地闭上了眼睛。 南宫翎的眼睛暗了暗,提步走上前去,将左手的长剑转握到右手上,雪『色』剑光稳稳地向着程薇的脖子掠去。 就在他心无旁骛一心想要尽快解决程薇,减少她的痛苦的时候,倒毙在地上的苏绵绵再次动了。 她一直压倒在身下的左手,奋力扬起,一蓬黑『色』细小的暗器暴起,笔直地扑向程薇和南宫翎。 距离太近了! 南宫翎的长剑将将砍进程薇的脖子中,他根本无法变招,他身后的安馨见不得血腥,早早地转过了头。 南宫翎心中一片清明,他找到了她,她答应了要救他,可是他仍旧避不过宿命,他逃不过这一劫了。 在这样的绝境中,南宫翎右手的剑锋猛然加速,程薇痛苦而急速的呼吸声骤然断开,四周一静。 南宫翎左手飞快地飞出一块盾牌,他没有徒劳无功地替自己遮挡,盾牌遮不住苏绵绵发『射』的暗器。 他只希望他扔出的这块盾牌,能替站在他身后的安馨遮挡一二,能让安馨有机会活出命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二百三十章 安馨中毒 ‘叮叮叮’的声音响起,南宫翎心中一松,以安馨的机灵,这等声音足够她警醒逃出生天了。 一股大力猛地从他的右侧传来,他被撞开了暗器波及的范围。 他诧异地用眼角余光发现,是安馨,是安馨推开了他,是安馨右手挥剑挡在了她的面前。 ‘叮叮叮’的声响,正更多是她的长剑将暗器击落的声响。 电光火石间,南宫翎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安馨来救他了,不,安馨救了他了! 他的身形暴涨,一把银光闪闪的柳叶刀直取倒伏在地上的苏绵绵,直入她背上的『穴』道,这一次,苏绵绵就算是一只九命怪猫,也该要死得不能再死了。 ‘叮叮叮’的声音一静,南宫翎半空中笑着转向安馨,突然安馨一声闷哼,向前踉跄一步,手中的长剑柱地,右腿跪倒在了地上。 南宫翎大惊失『色』,急速使出‘千斤坠’落地,急声问道:“怎么了?” 安馨放开手中的长剑,勉强抬起手来,随即身体一软,侧身倒在了地上。 南宫翎疾步抢上前去,从安馨的腋下发现了一根黑『色』的牛『毛』细针。 他极速伸手点住四周的『穴』道,从靴子中抽出一把极其锋利的细长匕首,在牛『毛』细针四周一转,连针带肉剜出一块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肉。 南宫翎的脸『色』变了,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各种颜『色』的『药』丸,抬起安馨的头,直接给她喂了下去。 安馨自动自发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南宫翎暗沉眼中一喜,随即盘腿坐下,将安馨夹稳在两腿之间,一边用左手给安馨化开『药』力,一边用右手从安馨腋下的伤口,旋转着又剜下一块血肉,这一次,安馨血肉中的黑『色』减少了些。 片刻之后,南宫翎收起安馨的长剑,俯身抱起安馨向着高妙仪的帐篷飞掠而去。 一边接近帐篷,一边高声叫道:“高师妹,快,安馨受伤中毒了,我们回去山洞去给她驱毒。” 高妙仪听见南宫翎惊慌的叫声,赶紧从帐篷中冲出来,迎着他飞掠过来,急声问道:“怎么了?安馨中了什么毒?” “不清楚!是苏家的毒,”南宫翎一边一刻不停向着山洞飞掠,一边简略地向高妙仪解释:“苏绵绵佯装死了,结果她活过来,先用柳叶刀偷袭程薇得手,又瞒过了我们的耳目,以为她真的死了。” “在我结果程薇,解除她临死前的痛苦之时,又活过来用暗器偷袭我!安馨是为了救我,才中了她的毒针。” “『射』中安馨的毒针,应该是从我飞出去抵挡暗器的盾牌上反弹回来,距离太近了,安馨根本躲不开。” 南宫翎冷静地叮嘱高妙仪,“我给她服下了天鹰宗保命和解毒的『药』丸,剜去了毒针附近的肌肤,刚刚替她化开了『药』力,应该可以保住她的五脏六腑。” “当务之急是替她驱毒,伤口在右侧腋下,我会先用银针给她驱毒,等我驱完毒了,你先守着她,千万别急着着给她服下飞云门的解毒『药』丸。等我回去查看苏绵绵身上有没有解毒,我们再做打算。” 高妙仪急声说道:“不如我回去找解『药』。” “不行!”南宫翎急促地反对道:“那毒针细如牛『毛』,你不知晓方位,很容易中招,你若也中毒了,那才真是麻烦了。” 说话间,高妙仪跟在南宫翎身后心急如焚进了山洞,南宫翎将安馨放在最里面的软塌上,转身对高妙仪说道:“要脱掉她的上衣。” 高妙仪接口说道:“我来。” 说罢,她当着南宫翎的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单手剪开安馨身上的夜行衣,只留下了贴身肚兜穿在身上,她面不改『色』地确认道:“这样行了吗?” “行!”南宫翎心中的激赏溢于言表。 清风居的人果然不同,救命之时,绝不扭捏作态耽误时机。 南宫翎拖过软塌前的圆凳,坐了下去,连声吩咐道;“先要布巾、水盆,等会儿要热水。”高妙仪应声将布巾、水盆单手递给他。 南宫翎将水盆放在软塌前面,伸手将安馨的身体抱到软塌边缘躺好,将她的右手举高放到头顶,让腋下的伤口显『露』出来。 高妙仪倒抽了一口冷气,安馨的伤口已经漆黑成了一片。 他们一刻也没停留,这么短短的时辰里,伤口就变成了这样,毒『性』之强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南宫翎抽出匕首将安馨伤口表面的肉轻轻地旋了一圈下来,『露』出了里面黑中带红的肌肉来。 高妙仪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才是中毒该有的颜『色』,安馨还有救! 南宫翎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他处置得很及时,没有耽误安馨的救治。 他运针如飞,从安馨的胸前大『穴』开始逐渐地往伤口方向扎去。 高妙仪没想到南宫翎还有这等本事,直看得目不转睛,一时间山洞中安静得只听见轻微的银针刺**位的声音。 黑水潭的黑蟒旁,秋敏行三人在‘直升机’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便警觉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太让人惊悚了,他们都直觉会有大事发生。 ‘噗’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一声‘哗’的声响,黑蟒肚腹内的肠衣出人意料地破了。 滕芳菲惊叫着跳了起来,忙不迭地避开飞溅的肠『液』。 一股奇异的香味,随着肠『液』的流淌飘散了出来,秋如枫吸了吸鼻子,极其诧异地脱口而出:“飞灵果!” 没错!正是南宫翎和安馨用来诱捕黑蟒上当的飞灵果的香味。 飞灵果在黑蟒的肠『液』中经过了两天两夜的腐蚀发酵,已经完全跟黑蟒的肠『液』混合在了一起,此刻流淌出来,满地飞灵果的奇香,实在是醉人的很! 秋敏行三人却豁然变了脸『色』,糟了,他们闯下大祸了! 这等奇香随风飘送,这方圆百里,不,只怕这北峰所有的野兽早晚都能闻见! 一旦被它们闻见了,以飞灵果对它们无上的诱『惑』力,北峰的野兽都会不管不顾地向这里奔来,不可避免地形成兽『潮』,沿途所有的花草树木,进山历练的所有人连同他们自己都会遭殃。 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飞快地从储物袋中拿出能够收集肠『液』的水桶、浴桶和木盆,一刻不停用水瓢开始收集起地上散开的肠『液』来。 若是他们动作够快,或许能让北峰所有的生灵免去一场浩劫。 秋敏行一边奋力舀动着水瓢,一边连声抱怨道:“南宫翎的胆子太大了,不不不,这肯定是汤遂紫的主意,居然胆敢用飞灵果来引诱黑蟒,还敢就这样将黑蟒弃置在这里!这早晚都会引发兽『潮』,若不是遇上我们,这北峰都要保不住了!” 秋如枫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反倒高声问道:“这黑蟒的地盘能有多大?”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一章 找人背黑锅 秋敏行和滕芳菲迅速估量了一下,竟然异口同声地答应道:“不超过五十里。” 三人脸『色』变得奇差起来。 他们出身暗黑森林,自然熟知五十里对行动迅速的野兽而言,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距离。顶多再加上飞灵果气味传开去,最多能有的一刻钟的余地,留给他们的时辰实在不算多。 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全力以赴地跟地上的肠『液』较劲,争分夺秒地抢夺时辰! 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去叫南宫翎帮手,一来一去所花费的时辰他们浪费不起! 他们所能依仗的是这里曾经是黑蟒的地盘,方圆三十里内不会有多少野兽。他们必须赶在野兽来临之前,将所有的肠『液』连同被肠『液』浸透的地面全部收进他们的储物袋中,让飞灵果的气息不再散发出来。 避免兽『潮』的机会稍纵即逝,他们埋头苦干,谁也没有心思再去管刚才听见的异响。 南宫翎在安馨身上一路行完了针,又轻拢慢捻逐一震动银针刺激『穴』位,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从安馨的伤口中『逼』出了一茶碗的黑中透红的污血,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舒缓了一口气,又一路逆反着刚才施针的方向收了针。用温水仔细替安馨清理了伤口,从储物袋中掏出『药』粉洒在安馨的伤口上,细细地替安馨包扎好伤口。方才抱起安馨放进软塌中央,伸手替她盖好了薄被。 要到了这个时候,高妙仪才轻声问道:“如何?” “不太好。”南宫翎俯身看着安馨一张煞白的小脸,低沉地说道:“此毒甚是怪异,有相生相克之相,想要彻底解毒只怕不会容易。“ ”我此时护住了她的五脏六腑,保住了她的武功,驱除了大半毒『性』,剩下的三成毒『性』,只能另想办法。” “安馨身体底子薄,先前受过寒凉,最好的法子是想办法先压制住毒『性』发作,待出了山再做道理。” 南宫翎略微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跟高妙仪多说。 若是压制安馨体内毒『性』失败,安馨体内的三成毒『性』发作起来,那也是能要了安馨的命的。 高妙仪听闻安馨有救,立即点头答应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高妙仪很明白,她的手受了伤,行动不便,安馨受伤这事还得依仗南宫翎。 他愿意担待下来,她很乐意让他做主。 南宫翎从安馨脸上收回目光,站直身体转头看向高妙仪,轻声跟她商议道:“卫国三个门派进山历练的人都死了。虽说都是签了生死状进来的,这样一个不留全部身亡,只怕他们不会干休。若是知晓此事跟安馨有关,只怕闹腾起来非同小可,高师妹可有打算?” 高妙仪还真没想过这个。她低头沉『吟』了一下,低声提议道:“他们本就是自相残杀而死,不如将他们全都丢进黑水潭,毁尸灭迹一了百了。” 南宫翎摇摇头,沉声说道:“这是个办法。不过这么些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三派只怕会趁机提出来飞灵峰寻人。飞灵峰这等禁地,若是让他们进来,漫山遍野地寻人,也是个麻烦。” 飞云门若是允许三派派人进山,三派定然趁机让先天高手进来。 那些人可不比他们这些前来历练的弟子,飞灵峰中星罗棋布的阵法和机关的秘密或许就保不住了。若是再让他们起了觊觎之心,飞灵峰日后的防守可就困难了。 高妙仪的脸『色』阴沉下来。 她咬紧了牙关静了静,再次低声提议道:“那就干脆来个祸水外引,其他人谁来了北峰,谁就替我们背锅好了。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安馨绝不能被牵连进去。” 南宫翎淡定地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申国安家和卫国魏家早已成为了生死大敌。这等涉及朝廷恩怨的大事,原本江湖门派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插』手进去。若是这事跟安馨牵连上了,让卫国的江湖人借机没完没了地缠上安家报仇,这是高妙仪和南宫翎都不想要见到的。 他低声跟高妙仪说道:“还有一事很是蹊跷。那陈玉蓉临死前曾经说过暗黑森林的人就在近旁,他们是发现了我们两拨人互不往来,才敢趁机向我们发难。” 高妙仪诧异地抬起了头,脸上豁然变『色』,不敢相信地失声说道:“怎么可能?秋家兄妹不知多想跟安馨一起进山……”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停住了话头,下意识地猜测道:“莫非,是有人不想我们合在一处?” 高妙仪猛地停住话头,眉眼间闪过一抹厉『色』,安馨对暗黑森林可是全无防备之心。 “我猜,”南宫翎疲惫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是他们来的不巧,正好没看见你和安馨,以为我是跟天鹰宗其他人一起来的,想要等着你跟安馨来了,才一起来跟我们合伙。还有,他们若是见到了黑蟒,定然会见猎心喜,一时间,顾不上我们这边也是有的。” 不得不说南宫翎的心思机敏,一猜就把事情的真相猜中了八九分。 高妙仪的眼光闪了闪,微微叹了一口气。到底不敢相信秋敏行、秋如枫会因为黑蟒不管不顾安馨的死活。 她轻声提醒南宫道:“我们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若是在近旁,就不该没有听见,怎么会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听高妙仪这么一说,倒让南宫翎下定了决心。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样,我去找解『药』,顺道也找一找他们。若他们在且信得过,我就带他们过来,若他们有半点嫌疑,要置安馨安危于不顾,我们还是小心点好了。” 这个是自然,高妙仪果断地点头答应道:“好,你看着办!” 南宫翎没再多说,起身拿着控制帐篷的阵盘出了山洞。 高妙仪没有急着收拾南宫翎留下的手尾,她站在洞口看着南宫翎飞快地掠走了,方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终于确定了南宫翎对安馨的心思! 南宫翎想要救安馨,维护安馨的意图如此急迫和强烈,丝毫不逊于她! 倘若他不是这样,换了一个人,她受了伤,安馨中了毒,她们俩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或者是跟人拼命。 幸好南宫翎并没有其他的企图! 在见过了江湖门派弟子的尔虞我诈之后,她差点要杯弓蛇影,是个人都要怀疑了。 暗黑森林的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花了半个多时辰,将黑蟒流淌出来的肠『液』,被肠『液』浸透的泥土,连同黑蟒的肠衣和那只小牛一起收拾了起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二章 两相抵消? 三人周围尽是秋如枫用暗器从天上击毙落下来的飞鸟,黑压压一片覆盖在地面上。 这些飞鸟来得实在太快,他们的速度实在赶不上。到了最后,连滕芳菲也不得不去分身去对付它们。 她的长鞭高高飞扬,竭尽全力绞杀源源不断从天空上往下俯冲而来的飞鸟。 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大小小的飞鸟不管不顾向雨点一样朝着他们冲过来,没有最快只有更快!简直就是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的肠『液』中! 滕芳菲的长鞭根本绞杀不尽,要靠秋如枫全力击杀漏网的飞鸟,才能阻止它们撞向秋敏行。 当秋敏行将最后的肠衣一把收进储物袋的时候,俯冲到半途的鸟儿,好似突然失去了目标,从疯狂中醒过神来,刹那间放慢了速度,险险地从三人身旁滑翔过去。 秋如枫和滕芳菲连欢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剩下,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飞鸟来的快,去得也快。 眼见一场浩劫消散,三人找了附近一个稍微干净点大榕树,背靠树干瘫倒在了地上。 他们都累坏了。 秋敏行先前一直不停地弯腰收取肠『液』,此刻他的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秋敏行恨恨地抱怨道:“我们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南宫翎居然都没过来瞧过一眼!等会儿我们过去找到他,定要让他给我一个解释,再让他给我一成的无忧花,作为我们给他们收拾黑蟒擦屁股的酬劳。” 秋如枫疲惫地仰着头,低声笑了起来:“三哥,你真是忙昏了头了,我可一直没有忘记,我们最开始听见的那个惊悚‘呼呼’声。他们肯定是遇到事情,自顾不暇。” “你还想着无忧花?我都担心等会儿我们过去,南宫翎他们还在不在?他们若是全都走了,我都不会奇怪。” 秋敏行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谁晓得那个‘呼呼’声是什么呢?这里是黑蟒的地盘,又没有其他能要人命的野兽!若是被其他门派的弟子偷袭,以南宫翎的武功,就算是遇上了七八个,十来个也不在话下。” “真要是出了事,也该是汤家兄妹出了事,我打赌南宫翎绝对会没事,我的无忧花还就真要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你还好意思说,”秋如枫转头看向秋敏行娇声说道:“这么大的一条黑蟒都被我们收了,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还好意思跟南宫翎算账?” “他不让你用黑蟒皮做一身铠甲什么的做报酬就算好了,你还想要他手中的无忧花,依我看,最好的结果就是两相抵消了。” “抵消就抵消!”秋敏行也笑了起来:“我又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他若不要我替他做铠甲,我便不要他的无忧花便是了。” 滕芳菲瘫倒在地上,听着身旁的两人说话,闭上眼睛沉默着。她累坏了,浑身上下都累透了。 可她心里很高兴,她一直担心南宫翎他们会赶来帮忙,当面拆穿她的谎言。可他们始终没来,不用说定然是遇到大麻烦了。 秋如枫说得对。 南宫翎不会有事,高妙仪一直呆在帐篷里也安全得很,有事的只会是安馨。 若是安馨出事死在了这里,她就是替她解脱了,也为天胜境彻底解除了后患。 安馨一定得死! 安馨若不死,以她娘天胜境圣女的身份,她会是下一任圣女的天然人选。 只有安馨死了,秋家才会认命,她们这些出生在天胜境的女子才会有机会。 不,确切地说是她才有机会,有机会成为圣女。 她拿到了新秀赛第九名的好成绩。她武功最高,天赋最好,她自问样样都不比安馨差。安馨死在了这里,她就会是天胜境圣女的唯一人选。 平心而论,安馨人不错。长成了那样,一点骄矜之气都没有。安馨自己也没察觉她挡了她的道。 可安馨万不该有那么多舅舅,有那么多表哥表姐,还有一个身为大祭司的外翁。他们都理所当然地想要安馨成为圣女,他们的眼中根本看不见她和她的努力! 这一次,估计安馨不死也得褪一层皮了。玄青门张梓峰身上能带有‘蓝魅’,其他人身上又岂会少了毒『药』! 生死攸关的时刻,毒『药』这种隐蔽『性』极强的杀手锏,不是用来灭杀对手,就是用来跟敌人同归于尽。 安馨这种没有见过黑暗的人,怎么能逃过其他人不停的算计。 滕芳菲的脸上淡淡地浮现出一抹笑颜。 最好的结果是安馨中毒,九死一生捡回一条『性』命,武功停滞不前,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圣女。等安馨年纪再大点,能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时候,那就是她获得胜利的时刻。 到了那个时候,任随安馨长得有多好看,也不过是她脚底的泥巴。她想要让她干嘛,她就得干嘛!想想都痛快呀! 南宫翎回到黑水潭边,看见原封不动的一切,立即开始动手收拾。 他先从帐篷开始,将所有的阵法收起,把帐篷的的支架和特制的帷幕裹好收起,再把定在地上的八个支架痕迹,重新填平压实。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捆捆取暖的柴火堆在帐篷原有的位置上,遮盖住下面新鲜的痕迹,然后放了一把火。 火焰和浓烟升腾了起来。 南宫翎马不停蹄地去到安置箭弩和缆绳支架的地方。 这两个装置是他亲手安置的,他动作极快地将所有的装备有条不紊地收入储物袋,照样填平地上的痕迹,又放了一把火。 做完了这一切,他环顾四周。 先把苏绵绵小心地推进了黑水潭,让她去潭底跟她的三哥会合。再换过了另一双靴子,小心地在地上制造出另一个人的往来的脚印,趁此机会将高妙仪的脚印彻底的抹去了。 他刚做完这些,暗黑森林的三人穿着他们的‘奇装异服’,从先前杀死黑蟒的方向出现了。 南宫翎一时间没有认出他们来,一下子戒备了起来。倒是秋敏行远远地看见了他,便提声招呼道:“南宫师弟!” 南宫翎听出是秋敏行的声音,见意料中的人终于出现,并没有像往常见到秋敏学一般地笑着打招呼。他平静地提声问道:“你们来了多久了?” “四个时辰了。”秋敏行笑着挥了挥手手,兴奋地高声答应道:“我们把你们猎杀的黑蟒给收拾了,刚才你看见了没?飞灵果引来了那么多的飞禽,你也不赶紧过来帮把手,你不会不知道飞灵果的厉害吧!” 秋敏行转头发现了光秃秃的无忧树,笑哈哈地接着说道:“你们手脚够快呀,这满树的无忧花都快被你们摘秃噜了!连帐篷和架子都收拾好了,怎么这是准备要逃啊?” “那可不行!实在想要走了也行,见者有份,你至少要分一成无忧花给我,谢我替你收拾了飞灵果才行!”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三章 将功补过? 南宫翎出来得太晚,他错过了飞灵果造成的动『乱』。 不过他没有错过秋敏行的神采飞扬,也没有错过他只字未提安馨,以秋家兄妹对安馨的关心,不该如此! 必然是有地方出错了,他转眼看向个子更高的女子,留意着滕芳菲的动作,没有理会秋敏行的玩笑。 他继续扬声问道:“你们既然来了,怎么也不现身出来招呼一声,你就没时不时的来偷看一眼我们的动静?” 秋敏行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得意地说道:“怎么没看?我们一个时辰看一次,每次都只看见你一人,汤家双胞胎是打赌赢了你吧,怎么一直没见到人影,你一人……” 听到这里,南宫翎心中了然,他断喝一声:“小心!” 秋敏行三人一惊,下意识地回头戒备,南宫翎再次喝道:“小心滕芳菲有诈!” 这一次,秋家兄妹的速度更快,他们飞快地背靠背站在一处,手中长剑出鞘,警惕地看向了一旁的滕芳菲。 滕芳菲好似呆住了,她摊开双手,缓缓地举了起来,以示自己没有敌意。 秋家兄妹并没有放下戒备,南宫翎一个外人,公开提醒他们提防同门师姐妹,必然会有充足的理由。 生死状之下,他们秉持小心为上的原则。 南宫翎对秋家兄妹的反应满意了,他们应该是被人蒙蔽了。 他直接飞掠了过去,他一边接近三人,一边提声说道:“滕师妹,你为何要撒谎骗人?” 滕芳菲静了静,眼神微微挣扎了一下。 随即她难堪地低下了头,右手向下指了指身上的奇异装束,对着南宫翎高声辩解道:“南宫师兄,你别误会了,我不是有心要欺瞒师兄师妹,是这身能够避毒的装束,我们都只有一套,若是半路去跟你们一起采花,脱了下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穿上去收拾黑蟒了,我私自瞒着秋师兄和秋师妹,你们已经开始采花的事情,就是为了这个。” 秋敏行两人听了滕芳菲的说话,没有做声,只是转头看向南宫翎,滕芳菲的这个理由,不足以让南宫翎冒险提醒他们小心滕芳菲。 说话间,南宫翎已经到了。 他对滕芳菲到了此时此刻,依旧隐瞒安馨消息,避重就轻的解释极不满意。 他的眼睛冰冷了起来,平静地接着问道:“这便是你私自向他们隐瞒安馨消息的缘由?你确定你一人就能替他们两人做主?” 什么?滕芳菲瞒下了安馨的消息? 秋敏行、秋如枫两人的脸『色』变了,秋如枫敏感地急声问道:“安馨怎么了?她在哪里?她是不是出事了?” 南宫翎没有急着回答秋如枫的问题,他转眼对着秋家兄妹不答反问道:“若是让你们在收拾黑蟒和跟安馨在一起采花中挑选一个,你们俩会选择哪一个?” 秋敏行和秋如枫两人,想也不想,异口同声地答应道:“当然是跟安馨一起采花。” 滕芳菲的脸『色』变了,她急声辩解道:“若不是黑蟒的肠衣破了,我们不会耽搁这么久,我们早就跟安馨汇合了。” “我猜,”南宫翎扫视着三人,阴恻恻地问道:“那黑蟒的肠衣,定然是你们听见了异响之后破开的,对吗?” 这一次,暗黑森林三人的脸『色』都变了。都是聪明人,南宫翎这句问话中的言外之意太多了! 滕芳菲涨红了脸,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分辨,秋敏行一挥手中的长剑,看着她不耐烦地呵斥道:“你噤声!” 滕芳菲在她的斥责下,猛地退后了一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秋敏行的『性』子最是开朗无羁,等闲不会对人发火,这是他第一次毫不客气地对她说话。 秋如枫的脸『色』煞白了起来,她有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南宫翎不惜当面揭穿滕芳菲的欺骗,安馨只怕不太好了。她再次急声问道:“是不是安馨出事了?” 这一次,南宫翎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点了点头,平静地对秋家兄妹说道:“安馨中了无影门苏绵绵的暗器,暗器上煨了毒,毒『性』极是厉害,她如今生死未卜。” 滕芳菲震惊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喜『色』,成了!飞灵峰中缺医少『药』,安馨既然中了毒,不用她再动手,她的目的都有可能达到了。 “什么?”秋敏行失声大叫了起来。 秋如枫一把握住秋敏行的手臂,冷静地向南宫翎问道:“安馨在哪里?带我们去救她,我们答应了金师太,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 对面三人的动静都没能逃过南宫翎的眼睛,他极其冷静地说道:“你们俩若是能从毒针上辨认出她中了什么毒,又恰巧带着解『药』,我便让你们见一见安馨。若是你们无法辨认,我答应过高师妹,绝不会把可能伤害安馨的隐患带回去。” 秋敏行的眼光沉了下来,滕师妹隐瞒安馨的消息,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此刻他们无法细究。让不让他们见一见安馨这番话从南宫翎口中说出来,让他觉得很是怪异,高妙仪无缘无故的怎会如此小心? 他径直提出要求道:“那你让高师妹自己来跟我们说,安馨是我们的表妹,她会相信我们不会害她。” 南宫翎的眼光冰冷起来,他转眼看向滕芳菲:“高师妹前几日便受了伤,左手一直挂在胸前,滕师妹不会没有看见吧?” 滕芳菲心思急转,这等事情日后定然瞒不了人,绝不能撒谎再留下后患,她没有做声,只轻缓地点了一下头。 南宫翎接着再问道:“想必滕师妹也看见了卫国门派的八个人,想要围攻我跟安馨?” “哪里是围攻?”这个黑锅她可背不起,滕芳菲抬眼急声分辨道:“他们不过是想要借用缆绳过去采花。” 她在秋家兄妹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倏然停住了说话,怎么了,她说了实话了,他们反倒要怪罪她了? 她点头这一刻,秋家兄妹撕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滕芳菲居然任由安馨涉入险境,而依旧欺瞒他们,这是欺负他们好说话,无论安馨生死如何,事后一定会原谅她?! “好。”秋如枫断然从滕芳菲脸上收回目光,对着南宫翎干脆地答应道:“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若是能解毒,就去见安馨一面,若是不能,安馨就拜托南宫师兄照看了。” 说罢,秋如枫用力握了握秋敏行的手臂,转头对滕芳菲说道:“滕师姐先留在这里,等我们办完了事,自会回来跟你汇合。” 滕芳菲愣住了,她没想到,秋家兄妹就这样将她撇开了,她急声说道:“我也没想到安馨跟南宫师兄在一起会受伤,你们若是怪我好心办错事,我愿意将功补过。” “行。”这次是南宫翎先开口答应了滕芳菲的请求。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四章 有人要杀我 他截了当地对滕芳菲提议道:“安馨中了苏绵绵的毒针,就在右侧腋下九寸的位置。滕师妹若是想要将功补过,不若就在相同的位置扎上一针,让你的师兄师妹给你解毒。” “若是你甘愿如此,我便相信滕师妹的诚意,让你去帮忙,滕师妹若是不情愿,还是不要再耽误我们的时辰了。” 秋家兄妹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到了滕芳菲的身上,滕芳菲在三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下,眼睛微微地瑟缩了起来。南宫翎刚刚才说过安馨生死未卜,转眼就想要她去陪安馨送命,她怎么会甘愿!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对三人,勉强地笑道:“不是我不情愿,只是我若再中了毒,成了你们的拖累,再遇见偷袭之人,如何能够护住安师妹的周全?” 她硬着头皮迎着三人冰冷下来的目光,尴尬地提议道:“或许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安馨中的是什么毒,立刻就能给她解毒,依我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可惜,她面对的三人都不想再跟她废话了,秋如枫更是提步便走,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累赘的防护服,一边客气对南宫翎说道:“还请南宫师兄带路,那毒针现在何处?” 南宫翎随即跟上秋如枫的脚步,低声答应道:“你跟我来。” 滕芳菲的脸涨红了起来,她赶紧伸手也要脱下身上的‘奇装异服’。 慢了一步的秋敏行,不耐烦地对她警告道:“你就不要去了!也不要再企图打扰拖累我们!我警告你:在安馨解毒之前,你就算是被人围攻,死在了我们面前,我们都不会费事来救你!至于这是为什么,等你出了山,自去问你阿爷去。” 滕芳菲的脸『色』彻底变了,煞白中透出了青灰『色』来。 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面孔,急声反驳道:“师兄何至于此?安馨不过是受了伤……”她的声音戛然停了下来,回答她的是三柄银光闪闪的飞刀落在了她的面前。 秋敏行留给她的是绝然而去的背影,他心无旁骛地飞掠而去,远远地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滕芳菲青灰『色』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让她回去问阿爷?她阿爷重男轻女,他甚至不希望她习武!若不是她娘一力支持,她哪里有机会走出天胜境?哪里有机会在新秀赛上出人头地?阿爷那里她不问也罢,等她做了圣女,阿爷自会对她刮目相看。 倒是秋敏行,经过南宫翎此番接二连三不停的挑唆,定然对她误会甚深,安馨若是无事还好,安馨若是有事,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怕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滕芳菲心中缓缓地升腾起一丝怒意,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是南宫翎没有护住安馨,他反倒抓住她的一丝错漏,将所有的过错都着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来替他背黑锅! 他这个新秀赛第四名也不过如此。 她没有返身再回去收拾黑蟒,她站在原地留心着远处三人的动静。 安馨的生死对她至关重要,若是安馨无人能救,死在了飞灵峰,就算秋家人日后全都与她为敌,她也认了! 身后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异响,滕芳菲警觉地转过头去。头顶上飞来一根细针,准确地扎在她头顶上的『穴』位中,滕芳菲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软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一个高大瘦削男子,轻巧地从不远处的树冠中现出身来。他身上穿着‘『迷』彩服’一般斑驳颜『色』夜行服,脸上也涂抹着黄绿『色』的『色』块。 他无声无息地溜下树干,弯腰『摸』到滕芳菲身旁,从她的脖子上拉出一个荷包,小心地扯断系绳摘了下来,才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将她头上的细针拔了出来。 他将这两样东西全都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后,一边往后退,一边随手将他浅淡的脚印挥去,照旧退回了他刚才现身的树冠中,不见了踪影。 高妙仪若是在这里必然会极其惊讶,远在山外驯兽的罗志致怎么会在这里? 他跟着罗润明夫『妇』出山驯兽已经有一年多,本该远在千里万里之外,这会儿出现在这里,任谁也料想不到。 滕芳菲一炷香后清醒了过来,她从地上支撑起身子,晃了晃头,微微有些恍惚,她怎么躺倒在地上来了? 对了,她好似听见了异响,转过了头去。 她迅速转头环顾四周,天『色』将晚,除了晚风送来的黑蟒尸体难闻的臭味之外,什么也没有异样也没有。 她爬起身来看向远处,瞧见秋敏行三人还在,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她愣住了,右手飞快地抚向胸前,随即大惊失『色』起来。她的储物袋不见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储物袋不见了。 冷汗从她头上冒了出来,浑身也瑟瑟发抖起来,太可怕了! 能从她胸前摘走储物袋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她害怕地想要呼救,可是秋敏行走前特意警告过她,他们绝不会过来救她! 她惊惶地从地上跳起来,伸手滑向胸前,她熟悉的武器并没有出现在她手上。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所有傍身的物件都放在储物袋中,失去了储物袋,她就只剩下了两只拳头。 浑身的冷汗一下子飙了出来,她转身便逃。 这里是飞灵峰,这里是飞云门的地盘,她让秋家兄妹对高妙仪和安馨见死不救,他们这是想要给安馨报仇来了! 她拼命地逃向远处黑水潭边的三人,一边逃,一边大声叫道:“我的储物袋不见了,有人要杀了我,快救我!” 秋敏行、秋如枫和南宫翎一起警觉地转过头,定睛看向狼狈奔逃的滕芳菲,看向她身前身后空『荡』『荡』,毫无异样正在降临的夜『色』。 秋敏行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认命地向着滕芳菲掠去。 他也不接近滕芳菲,只在不远处大声喝问道:“你站住!你看看你身后,可是有人追杀你?! 滕芳菲转过了头去,她身后自然没人。 可她的储物袋不见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储物袋不见了!这里是飞灵峰,确实是有人想要了她的命! 她转过头来,还想要跟秋敏行分辨,三颗石子击中她身前的『穴』道,她被秋敏行定住了身形。 秋敏行大声吩咐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再来捣『乱』。”说罢,他留下滕芳菲转头便走。 滕芳菲看着秋敏行决绝的背影,死命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当众哭出声来。他们都袒护安馨,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她! 滕芳菲的眼泪不停地留了下来,她后怕地浑身颤抖起来。 她失去了储物袋,无比珍贵的储物袋,就算是保住了『性』命,回到门中也必然会受到惩处。不用别人提醒她都明白,她要和圣女无缘了,她的苦心积虑还不知会便宜了谁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五章 要试毒 一想到这个,她对安馨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能自己,有那么多人挡在她的面前,替她遮风挡雨,她不过是比她长得好看些! 秋敏行回到秋如枫和南宫翎身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三人细细地探查过了,都没能认出是细针上煨的是什么毒『药』。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南宫翎心里早有准备。他看了一眼一动不能动的滕芳菲,低声提议道:“趁此机会,秋师妹跟我走一趟去看看安馨,也好让你们心中有数。” “秋师兄,你在黑蟒附近再放一把火,争取将黑蟒四周的痕迹遮掩下来,让人看不出你们来过这里。” 南宫翎看着两人停了停,轻声强调道:“这里的烂摊子,就不要再牵扯到安馨和暗黑森林的身上了。” 秋敏行和秋如枫一齐点头,秋敏行会意地答应道:“你们只管去,我保证让后面来这里的人,说不清道不明还洗不干净了。” 南宫翎得了秋敏行的这个承诺,没有再多说,带着秋如枫去了山洞,秋敏行不等两人走远,便趁着夜幕降临前最后的日光忙碌了起来。 高妙仪在山洞中接着了南宫翎和秋如枫。 秋如枫拆开安馨的伤口仔细看过一番,眼光在高妙仪打着绷带的左手上绕了绕,一句多话没有又重新给安馨包扎好伤口,三人忧心忡忡地坐到了茶桌旁商议起来。 三人都无心喝茶。高妙仪还是从茶桌上的暖窠中拧出茶壶,给每人倒了一杯茶。 秋如枫忧心忡忡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要留下来照看安馨,高师姐的手不方便,南宫师兄你把给表妹服下的『药』丸都说一说,我也好心里有数。” 秋如枫这话合情合理,南宫翎拧着眉头问道:“秋师妹会用针灸驱毒?” 秋如枫迟疑了一下,她放下茶杯,摇头说道:“不太会。” 南宫翎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来心中便有了决断,他扫视面前的两个女子,低声提醒道:“你们想过没有,不论安馨中的毒有多厉害,我们手中有飞灵果和无忧花。” 高妙仪和秋如枫的眼睛亮了起来,南宫翎见两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接着说道:“无忧花是解毒圣『药』,我们所不知晓的是直接给安馨服用是不是妥当?我想要一边给安馨服用天鹰宗的解『药』,用针灸日日驱毒,一边捉一只猴子或者是黑熊,用毒针和无忧花试一试解毒效果。” 秋如枫和高妙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抓人来试!” “不妥。”南宫翎摇了摇头,极其遗憾地说道:“用人试毒当然最好,可是留下的后患也不小。就算计划得再周密,日后也有可能被人顺藤『摸』瓜,牵连上来。” “用野兽代替人,虽然麻烦些,却没有后患,相较之下,我偏向于断绝后患之忧的路子。” 高妙仪点点头,秋如枫这才明白,南宫翎先前为何会给滕芳菲机会,让她心甘情愿来试毒。可惜滕芳菲是个口蜜腹剑,出尔反尔的小人。 南宫翎见两人同意,接着说道:“试毒这事由我来做。安馨服下了天鹰宗的解『药』,暂时控制住了毒『性』蔓延,换了飞云门或者是暗黑森林的解毒『药』来,我怕『药』『性』相生相克,反倒让她更加受罪。” 南宫翎左右看了眼坐在对面了两人,低声商议道:“不如这样,秋师妹将天胜境的解『药』留给高师妹,写明用法与禁忌,我也把给安馨服用的解『药』写清楚,都让高师妹收着,看着安馨是否需要服用。” 南宫翎转眼看向高妙仪,轻声说道:“我每日会回来给安馨施一次针『逼』毒,高师妹也要将安馨的病情仔细地记录下来。一来,方便我们商议救治,二来,出了山也好后续疗伤。” 南宫翎顿了顿,转眼直视着秋如枫的眼睛,沉声说道:“滕师妹是个隐患,不能让她心怀嫉恨,出山之后胡『乱』说话。” “你们还要想方设法在北峰留下没来过黑水潭的证据,天胜境不怕惹上麻烦,安馨和安家都怕。” 秋如枫点点头,这是实在话。 高妙仪听见这话心中一动,她低声对秋如枫说道:“你们若是正好顺路,龙胆花、易息果和鬼玺草这三样『药』材,我愿意拿飞灵果和无忧花跟你们换。” “不妥,”南宫翎直接反对道:“高师妹,你忘记了,我们若是想要撇清跟外面那几个人的关联,我们几个的储物袋中,这两样东西最好都不要显『露』在人前,出山之后若有个万一,要清查你们身上的储物袋,『露』了馅就不好了。” 高妙仪一掌轻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道:“我倒把这个给忘记了。” 秋如枫立即出声安慰高妙仪道:“高师姐,不要紧,这几样『药』材我们先替你采回来,我也不要跟你换了,就送给你和小表妹妹,权当是对小表妹护卫不力的惩罚了。” “那怎么可以!”高妙仪赶紧说道:“出了山,回了清风居,我们暗中再换了便是,他们总不可能不停地清查我们吧。” 秋如枫也不跟高妙仪多说,她还有其他的问题:“南宫师兄每日往来给安馨施针驱毒,必然无法远行。你们三人在一起,高师姐受了伤,安馨又中了毒,就算我们能够扰『乱』外面的痕迹,你们三人要怎么摆脱嫌疑?” 最重要的是他们储物袋中的飞灵果和无忧花要如何处理?还有他们储物袋中的黑蟒材料要如何处置? “无妨,”南宫翎胸有成竹地答应道:“四五日后,我自会去东峰跟汤家兄妹会合,我不会在这里,以高师妹和安馨的武功,她们俩人自然不会跟外面的八人硬碰硬,她们俩的嫌疑便不会大。” “你要去东峰?”秋如枫惊讶了,北峰和东峰的距离那么远,他想要救治安馨,怎么来得及赶过去。 南宫翎转头看向了高妙仪,高妙仪心中一动,缓缓伸手端起了茶杯。 秋如枫微微楞了一下,立即爽快地笑了起来,“行,我不多问了。” 她转头看向高妙仪,低声说道:“你们俩既然会一直在这里,不如我们来接你们出山。” 她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高妙仪,“安馨若是能够自己出山,出山前一日,你将这个荷包在洞外放置一个时辰,我便会知晓。我们会暗中跟在你们身后出山,护着你们。” “若是安馨不能自己出山,你将荷包一直放在储物袋中,我既然来过了这里,自会现身来助你们出山。”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六章 你骗我 高妙仪收起荷包,她也不跟两人多客气,只对着南宫翎和秋如枫说道:“我们三派向来同气连枝,如此便要多依仗你们了。” 秋如枫转头看向安馨,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跟南宫翎一起,写下随身携带的暗黑森林解毒『药』的用法和用途。又将身上强身固本之『药』,一股脑全都留给了高妙仪,方才跟南宫翎一起出了山洞。 山洞外,月『色』暗淡,开始刮风了。 两人抬头看天,看样子最多两个时辰后,便会有雨。 秋如枫没有耽误南宫翎的行程,两人在高妙仪的目光中分道而行,秋如枫自去跟秋敏行会合,南宫翎也马不停蹄地去想法子试毒去了。 高妙仪离了洞口,走向软塌,伸手『摸』了『摸』安馨的额头,安馨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 高妙仪担心地深吸了一口气,南宫翎给她留下了无忧花,若是实在等不及南宫翎的消息,她也只有冒险给安馨服下。 秋如枫回去的时候,秋敏行刚刚在黑蟒附近布置好了干柴和火油,正要点火。 他见到秋如枫脸『色』难看地回来,知晓安馨的情形必然不妙,心中的一把怒火,变成了燃烧黑蟒和地上飞鸟的大火。 地上的柴火被点燃了。 秋如枫借着火舌点燃后的噼啪声响,低声将安馨中毒的情形讲了,两人低声商议了一番,回到了滕芳菲停留的地方。 滕芳菲已经冷静了下来,她丢失了储物袋是事实,『性』命无忧也是事实。 两个事实叠加在一起,原本以秋家兄妹对她的信任,让他们相信有人要杀她,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如今她才欺瞒了他们,他们必然不会再相信她。 储物袋被人抢夺和自己丢失都是过失,可两者之间的不同,对她回天胜境得到的处罚和前程都有极大的关联。她再想要让秋家兄妹替她说话,只怕甚是艰难了。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最麻烦的是,她所有的物事都在储物袋中,除了身上这件累赘的护身服,她连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若是秋家兄妹就此把她扔下,任她在此自生自灭,她身无长物,绝难走出飞灵峰。 秋敏行先前在黑水潭边的一阵忙活,和她身后传来的热浪,让她敏感的察觉了秋家兄妹想要遮掩黑水潭行迹的企图。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要待他们有了让她捏在手中的把柄,她才有机会走出飞灵峰活出一条命来。 秋敏行厌恶地看着滕芳菲一张冷静的脸,直截了当地说道:“说罢,你想要用什么交换?” 滕芳菲妩媚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和失落,她闭了闭眼睛,等她再张开来的时候,她极其镇定地说道:“我想要活着走出飞灵峰。” “行!”秋敏行极其爽快地答应道:“我的交换条件是,第一,黑水潭这里的情形,你不得跟任何人提起。第二,你不得再与安馨为敌。第三,服下‘万荣丹’听从号令,出山之后再给你解『药』。” 滕芳菲立即答应道:“好。” 秋敏行的这三个条件并不算苛刻,她不是傻瓜,她失去了储物袋,事事都得依靠着他们,就算他提出的条件再多来两条,她为了保住『性』命,她也得咬牙答应下来。 秋敏行沉着脸喝道:“张嘴。” 滕芳菲不疑有他,果然张开了嘴,秋敏行抬手屈指一弹,一个黑『色』的『药』丸『射』入滕芳菲的嘴中,滕芳菲还来不及惊呼一声,便已经吞咽了下去。 “你骗我!”滕芳菲愤慨地责问道:“你为何给我服下『药』蛊?” 秋敏行彻底冷下脸来,极其不耐烦地说道:“哼!你就没骗我们?许你做初一,就不许我做十五?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浪费我一颗珍贵的『药』蛊。” “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我们何必留你一条『性』命!你听好了,若是你还想要在出山之后,再做什么手脚,让我不高兴,下场是什么,你该明白的。” 滕芳菲这一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她吞下了秋敏行不晓得是何物的『药』蛊,她连找人解蛊的可能都没有。 她极是了解秋敏行,他养的蛊跟他的人一样,一根筋,很容易就会跟人死磕。她落在了他的手里,除了言听计从,没有其他路可走。 要等秋敏行做完了这些,秋如枫才走上前来,娇媚地笑道:“滕师姐,你这回该彻底老实了,若是不老实,这北峰就该要留下你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滕芳菲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她立即应声答应道:“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秋如枫低声笑道:“若我要你替安馨试毒呢?”滕芳菲咬紧了牙关,沉声说道:“敢不从命。”秋如枫的笑容加深,“真可惜,用不着你了。” 秋如枫对滕芳菲极其不满。 南宫翎临去前,提都没跟她提过,要替他们收好黑蟒身上的材料,带去东峰。连一个外人都会迁怒于他们,更遑论他们自己。 若不是他们早有其他准备,今日可就白忙活了一场了。 秋敏行和秋如枫也不等火势燃烧殆尽,也不问滕芳菲的储物袋究竟有没有丢失?又是如何丢失的?秋敏行点开滕芳菲的『穴』道,直接往北峰的东南方向去了。 他们想要采集的龙胆花、易息果和鬼玺草全都集中在那个方向。 滕芳菲有心想让两人替她找回储物袋,可两人都不想要搭理她,一心就想要坐实了她的过失。 她一人到底不敢独自行动,只能作罢,跟走他们走了。 黑水潭边飞灵果引发的飞鸟动『乱』,不可避免地被北峰中的其他人察觉了。 一直在奇香坪破解阵法的霍迪国枫刀门弟子被惊醒了。他们在这里浪费了两天,一直以为这奇香坪入口处的阵法,也会跟他们先前上到奇香坪来的最后一个阵法一样,终究会有变幻到最弱的时刻。 他们若是不眠不休等到了那个时刻,能第一个进到奇香坪中,抢先将飞灵果收入囊中,那他们就发达了! 有了奇香坪中的飞灵果,他们几个不仅是将先天之境攥在了手中,这一生一世甚至子孙的一生一世都会无忧无虑了。 可是天上飞鸟的异动惊动了他们。 先是有翅膀能飞行的鸟儿都飞走了,就连飞蛾也拼命地扑腾着翅膀往西南方向飞去。紧接着,地上的走兽也发了疯地往西南方向奔走。北峰中肯定出了事,引发这事的除了飞灵果不做他想。 他们都是明白人,进山之前都做过功课,天底下只有飞灵果能有这等神效。他们入山之前,还为了避免被飞禽走兽攻击,护不住飞灵果而绞尽了脑汁。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七章 又要拆伙? 此刻异象发生在了西南方向,对枫刀门的四个人而言,简直犹如当头一棒! 黄枫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向山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的咒骂道:“他娘的,是那个兔崽子跑到了老子的前面,害老子在这里白忙乎了这么久!” 尹开渡却兴奋地笑了起来,他一展愁眉,对着孙逸才和麦穗玲说道:“我们先歇息一刻钟,用点吃食,追着这些畜生就能找到飞灵果了。” 他疲惫地在黄枫林身旁坐下,一掌拍在黄枫林的肩膀上,高兴地说道:“我跟你说,对付人,总比对付阵法容易,我们的机会总算来了。” 黄枫林直接闭上了眼睛,“我不吃了,我先睡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再叫我了。” 尹开渡放开了黄枫林,起身跟孙逸才和麦穗玲用过了吃食,就地盘腿打坐起来。 他们都太疲惫了。 特别是他跟黄枫林两人,一直坚守在这里,寸步不移,就怕错过了阵法变幻,实在是需要歇息。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矮树林中,天刀宗的弟子正在准备撤退。 他们一直在暗中等待着,等着在枫刀门解开阵法之时偷袭他们,抢先进入奇香坪。 枫刀门的人不眠不休,他们守着枫刀门的人自然也不能偷懒。好在他们不需要绞尽脑汁破解阵法,三人还能够轮换着休整。 此刻,他们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跟着异动的飞禽走兽去西南方的黑水潭碰碰运气。 韩淼恨恨地瞪了瞪已经闭眼睡过去的黄枫林。 便宜这小子了!他们这一走,就会走到了他们的前面,或许他再也没有机会在飞灵峰中偷袭他,替他的妹妹报仇了,这等好好机会错过了真是可惜。 宋紫阳伸手拉了拉韩淼,用眼神看向黄枫林,极低声地向他保证道:“放心,总有机会让你报仇的。” 韩淼精明冷酷的眼光闪了闪,终究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三人不再说话,静悄悄地跟随着从身畔奔走的野兽退走了。 还停留在北峰半山腰的辛啸天一行人,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一场极其罕见的奇观。 依旧是郝碧莲最先发现了动静,天上高飞的雄鹰接二连三地飞过,引起了她的留意。待到身旁的飞鸟开始扑腾着翅膀开始起飞,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提醒随行的其他人留意天上的异样。 一开始大家还颇有些不以为然。 紧接着,地上的开始成群结队地掠过走兽,速度之快,数量之多,让他们不得不躲上近旁的大树给它们让路。 这样反常的情形,让人无法再忽略郝碧莲的提醒。跟枫刀门的人一样,他们也早就做过飞灵果的功课,很是明白这等景象背后的含义。 辛啸天心中极是遗憾,他原本以为江湖门派的弟子,就算是赶在了他们的前面,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解开守护奇香坪的阵法,飞灵果只能等着他们这一行人去采摘。 如今看来,是他高估了北峰的阵法,低估了其他江湖门派弟子的实力。 辛雨恨恨地看着青衣门的青琳高声咒骂出声:“若不是青琳多手多脚,节外生枝去采什么红花戴,用我手中的阵盘,什么阵法解不了!我们早该上了奇香坪,这飞灵果就该是我们的!” “早晓得你是个累赘,会拖累了我师兄,早该让你在那幻阵中出不来,赤身『露』体死在男人身下算了!” 这话骂得实在难听,是个人都不能忍!青琳正待破口大骂向辛雨怼回去,百里雯不耐烦地低喝一声:“噤声!” 神奇的,在她的喝令下,辛雨悻悻地住了口,青琳轻哼一声闭上了嘴。 辛啸天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对这一群女子真是厌烦透了,包括此时制止住了争吵的百里雯,也极其地让他不喜。 他们一行人,在躲过了暴雨之后,这几个女人换过了衣衫从山洞出来,情形就不受他掌控了。 辛雨莫名其妙地对百里雯看顺了眼,居然能听进去百里雯的说话了。只要他对同行的女子稍微温和些,她便事事听从百里雯调度。 那百里雯发现了辛雨的变化,立即抓住了机会。不停地怂恿辛雨在路上去采集其他『药』材,不断地拖慢行程,终于让飞灵果让人给抢先摘走了。 辛啸天终于不想再忍了。 他高高站在一颗大榕树粗大的树干上,伸手握住身旁榕树上下垂的粗大的气根,低头看着树下不停奔走的野兽,提声说道:“我要追着这些野兽去西南方向看看,我想要去黑水潭去采无忧花。若有想要同行,便跟着我来。若是不想去的,我们就此拆伙,大家自便去吧。” 说罢,他转头看向辛雨,淡声问道:“师妹,你可是要跟我同去。” 辛雨的眼中忽然就流出了眼泪,她捂住嘴巴,忍住哭泣,高声说道:“去!” 她明白她错了,她不该跟外人联手跟师兄添『乱』,师兄这是厌弃她了。 百里雯愣住了。 她也想要去黑水潭,她也想要无忧花,可她没有法子飞渡黑水潭。她一直以为,辛啸天师兄妹也跟她一样无法可想,没想到辛啸天会有办法。 可他不打算陪他们玩了,具体地说是不打算再跟她玩了。 她心中极是后悔,从幻阵出来,她就没把辛啸天看在眼里。 他们这一队人中,有辛雨这个奇葩在,一路行来,都是『乱』糟糟,毫无章法。 她以为若是没有人能掌控她,以辛雨浅薄的见识和随心所欲的行事,想要在这北峰有大的收获极难。 她也是趁机出手,想要让辛雨听话。 她看清了辛雨的心思,她以为拿捏住了辛雨对辛啸天的矫情,便是捏住了辛啸天的软肋,握住了他们一行人行走的方向。 早晓得辛啸天的目标是天灵果和无忧花,她绝不会指使辛雨浪费时日,去采些无关痛痒的『药』材。 看这个方向,摘走飞灵果人的已经去了黑水潭,他们若是再不当机立断,这两样最珍贵的『药』材,只怕都要失之交臂了。 她立即提声说道:“辛师兄,我们唯你马首是瞻,跟你同去。” 辛啸天没有应声。 他很想让辛雨跟了这个女人脱离这个队伍,让其他男子跟他一起去闯一闯。师父跟他说的要跟江湖门派交好,这等交好之法,他可消受不住,他宁可不要。 郝连虎和彭凌云也异口同声道:“我们跟你走。” 『毛』玲儿也冷声开了口,“辛师兄,我们自然是跟你走的,若不是有人不停地呱躁,扰『乱』了大家的行程,这飞灵果就该是我们的。” 她这句话说进了所有人的心里去,在场的都不是笨人,连辛雨都含着眼泪连连表示,以后全都听师兄调遣。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八章 还活着 辛啸天心中多日的郁闷终于松开了口子,他重新拿到了掌控权,自然也不想再散伙。 于是一行人改变了行进的方向,跟在飞禽和野兽的身后往西南方向赶去。 夜幕下的青柳谷,清冷的月光中透出了惨淡疏离的神秘『色』彩。 袁飞白站在距离谷心大阵一丈开外的山坡上,抬着头眼睁睁地看着挂在树上的袁庆。 自从袁庆掉入了谷心大阵,被他派出的人找到之后,他便赶到了这里,不吃不喝站在这里已经一日一夜。 袁庆从青柳谷上的掉落下来,一路击破笼罩在青柳谷上的阵法,最终被弹『射』进了山谷中心的大阵中。 恰巧落到了一颗茂密的大树上,正好砸断了其中一根斜生的粗大的枝干,枝干断开的锋利断面直接穿透了他的肚腹,将他头上脚下仰面斜『插』着挂在了枝头上。 在他的身下是湿漉漉被鲜血浸透的枝干,他悬垂在空中位置更低的左腿上,还在不停地向下滴落鲜血。 袁飞白望着空中摇摇欲坠的袁庆痛彻心扉,心痛欲绝。 挂在上面的是他的爹,他的亲爹,他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父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会是这个样子。 以他爹飞云门太上掌门的身份,他不该被飞云门追杀,更不该被门中的护山神兽抛下不管! 任由他从上面坠落下来,穿透他们饲养‘饲人’的阵法,让他折断了树干就这般高高的惨死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他连进去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面前是严密的护谷中央大阵,里面秘密喂养着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饲人’。那些凶悍噬人的‘饲人’,闻见活人的气息就要暴『乱』,先天之下的人贸然进去就是去送死。 昨晚那颗金『色』的光点入体之后,他失去了借由血脉『操』控阵法能力。没有了阵法护身,以他先天之下的低微武功,他连踏进阵法去替他爹收尸都不敢。 是他不孝,他没有做到人子应该做的本分!可是他还不敢死,青柳谷中众人还仰仗着他活命,他爹的死仇,还要靠他去报! 袁飞白沉重悲伤的目光,顺着穿透他爹的枝干往下看,已经有‘饲人’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竭力强压下喉咙中即将喷发的嘶吼,这些鬼畜生,居然敢妄想吃了他爹的血肉! 不管袁飞白如何愤怒,他爹身下粗大的树干上,闻着血腥味道攀爬上树的‘饲人’已然密密匝匝。 若不是他们挤在树干上还在不停地争斗,不停地有‘饲人’从树干上被挤落下去,袁庆新鲜的肉体早就被这些‘饲人’给瓜分掉了。 袁飞白的眼光无比厌恶地从‘饲人’的身上掠过,这些‘饲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介于人和野兽之间的物种。 ‘饲人’体格高壮,最矮的都有六尺身高,浑身肌肉黧黑贲张,上头布满五六寸长的黑『色』『毛』发,眼神空洞呆滞无神,行动间却迅猛且快速无比。 他们有着人的体格特征,却比人更强壮,他们有着人的面貌,却跟野兽一般没有了人的神志。很显然,他们不会是自然形成的新物种,他们是有人精心豢养的人形野兽。 爬在最前面的‘饲人’,终于接近了袁庆流下的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 他伸长脖子,耸动鼻子对准血迹深吸了两口气,便张开嘴一口咬向了沾染着血迹的树皮,甩头将树皮从树干上一口扯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袁庆从小用各种灵『药』堆养起来的鲜甜的鲜血一入嘴,直接刺激了那‘饲人’的狂『性』。 他用双腿夹紧树干,空出两手手来,用深长的指甲直接『插』入树皮中,发疯一般将沾满袁庆鲜血的树皮从树上挖了出来。 树皮的碎片不停地掉落了下来,沾在上面的血迹,成了刺激爬在他身后的‘饲人’暴『乱』的导火索。 他们争抢这无比诱『惑』的味道,急不可待地抢在手中,用最快的速度吞入腹中。 袁庆的血『液』好似对‘饲人’具有无比的吸引力,吞下了树皮上袁庆血『液』的‘饲人’更加狂暴起来。它们开始猛烈地击打树干,想要将上面无敌的美味击打下来。 袁飞白悲凉的眼神转向树下,在他爹左腿血『液』滴落的地方,一群‘饲人’正在大打出手争夺地盘,争夺他爹缓缓滴落的血『液』。 这些该死的畜生!当初就不该拿他爹的血去喂养他们! 他们吃了用他爹的血炼成的丹『药』,失去了神志,可他爹血『液』的味道也成他们无上的美味!这一回,他连他亲爹的尸骸都要保不住了。 袁飞白的双腿朝着袁庆跪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像受伤而绝望的小兽一般呜咽着痛哭起来。他对不住他爹!是他不孝,是他无能,是他连他爹身后事都办不好! 大树底下不停传来的‘砰砰砰’击打声,刺激了爬在最上面的‘饲人’,它突然间狂吼一声,也放弃了用两只手去抠树皮,开始猛烈地拍打起树干来。 袁庆就在这样猛烈的摇晃中,逐渐往下滑落。就在袁飞白以为他爹要掉下枝头,被下面的‘饲人’野蛮分尸的时候,袁庆忽然伸出右手,握住了穿透他身体的树干。 袁飞白以为自己悲痛欲绝中出现了幻觉,可是袁庆的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握住了枝干另一端锋利的断口。 袁飞白赶紧擦干眼泪定睛细看。 没错,他爹还活着,还活着!他着急地跳了起来,他想要立即传信给手下,让他们赶紧来救人! 他的手习惯『性』地抚向身侧腰带上的荷包,他的手中没有出现他想要的符纸。 他呆呆地停住了动作,他被那个金『色』光点入体,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对谷中阵法的控制,更可怕的是他连他的储物袋都再也打不开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另一只荷包中掏出示警用的烟花,颤抖着双手发『射』了出去。 老爷子还活着,怎么也得要孙辈们来见他爹最后一面。 他着急地看向挂在树巅的袁庆,袁庆已经用两只手用力握住了穿透他身体的树干,稳住了他的身体,竭尽全力减少着身子和摇晃的树干之间的冲撞。 他痛苦地抬起了身体转过了头。 袁庆一眼就瞧见了阵法外眼巴巴看着他的长子。他这个孩儿心眼实在,但凡有点法子,定然不会只在阵法外面看着他受苦。 袁庆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侥幸,疼痛如『潮』水般击中他的四肢百骸,他差点松开了手,让穿透身体的树干直接将他撕碎。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牢牢地握住了手中的树干。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三十九章 但愿能够抵偿 他转头看向离他最近的‘饲人’。 三年不见,这些‘饲人’的样子更是骇人!眼光中的神志更是退散到了九霄云外,他连跟他们讲道理的机会都没有。 罢了,都是他一手造的孽,死在他们的手中也不算冤枉。只可惜,他暗藏的棋子无法再交代给儿子,他要带着他所有的秘密死不瞑目了! 青柳谷中的人来的很快,来的都是袁庆的嫡子嫡孙。 袁庆的两子一女,袁飞白、袁飞澜和袁飞霞,带着六个孙子孙女连同两个襁褓中的下一代,三代人齐刷刷地在袁庆的面前跪了下去。 袁庆唯一的女儿袁飞霞,一眼看见亲爹这般凄惨地挂在枝头等死,忍不住高声叫了一声:“爹!”便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一哭,跟在后面的孙辈们,亲眼见着长辈口中英明神武的亲爷,这等悲壮惨烈的等死情形,半是惊骇半是害怕地也跟着痛哭了起来。 他们的哭声惊动了两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时间,袁庆的子孙们全都嚎啕大哭起来,不知不觉就摆出了替袁庆送终的架势来。 袁庆的心中一片苦涩。 他在心里想着会必死无疑和见着儿孙跪在面前,齐齐哀嚎要给他送葬的感受终究是大不同。 他宁可不见他们,让他往日高不可攀的印象,继续保留在他们的记忆中,也不想要他们见到他最后的狼狈,让他们提前为他送终。 可是他没有力气去制止他们了。 这里的阵法是他亲自动手加强过的,自会断绝大部分的声响传出去,他就算是用尽了全力,也未必能让他们听见他说的话。 他忍着剧痛,勉力腾出一只手来,先将自己胸前内袋中的小印掏出来,朝着他的儿孙们扔了过去。小印落入阵法边缘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他又将挂在腰间的玉佩扔了过去。扔完了这两样的最重要的物件,收回手歇息了片刻,又接着将其他的随身物件一件件地扔向了阵法边缘。 他每扔完一样东西,袁飞白和袁飞澜的眼中的红血丝就增加一分,直到满眼血红。 他们目不转睛看着阵法中那个苍老的身影,他们的亲爹再看也看不了几眼了。 做完了这些,袁庆已然筋疲力尽,近处的‘饲人’摇晃枝干越发凶猛,他身上的伤口愈发撕扯得厉害,痛不可当之余,简直让人生无可恋了! 他最后转头看了他的儿孙们一眼。 他再也无法护佑他们了,只愿青柳谷的阵法能护着他们。但愿他们能更小心些,出入山谷的密道,千万不要被飞云门发现了。让他的重孙子有机会长大成人,其他的他再也顾不上了。 他转过头去,两眼看着近在咫尺,『舔』舐了他的新鲜血『液』后,疯狂得『毛』发贲张的‘饲人’,用尽生平最后的力气,将左手搭在了右手手上,猛然向下用力。 ‘嘎吱’一声脆响,疯狂摇动的树枝被他折断了,枝干对他身体猛烈的撞击消失了,疼痛骤然减小,他飘落在了空中。 袁庆的眼前飞快地掠过他七十一的年生平,荣华富贵对他犹如浮云飞掠。 他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用这等自寻死路的方式,只求速死在儿孙们的面前。 ‘砰’地一声,伴随着让人牙疼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无以名状的疼痛再次袭来,袁庆极其清醒地砸落在了地上,落在了‘饲人’环饲,极其渴望生啖他的血肉的半野人身旁。 ‘喝喝喝’一阵不成人声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恶臭迎面扑来,他的脸颊猛地一痛,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被撕扯开来,淋漓酣畅的咀嚼声响起。 他的双手还来不及握拳反抗,几只大手分别拉扯住他的双手,猛地向外一扯,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他的双手被‘饲人’硬生生撕扯开来。 袁庆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他不成人声的痛叫声响彻了起来:“啊啊啊……” 阵法外的子孙们终于听见了袁庆的声音,这等临死前的哀嚎让他们『毛』骨悚然,恨不得捂住耳朵! 他们久居青柳谷,他们隔着阵法,安全地喂养着‘饲人’,他们所见过的最血腥的场面,最多就是‘饲人’吞食活生生的野兽。 除了跪在最前面的袁飞白、袁飞澜两人,他们身后的其他人全都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地,猛烈地磕起头来。 他们早就晓得饲养‘饲人’必将遭到报应,可当这个报应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除了不停地磕头之外,他们想不到还能做什么! 阵法内,后悔如『潮』水般向袁庆袭来,他为什么不在落地前就结果了自己?他为什么就笃定他落下来一定就能够摔死!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这个人间地狱中走一遭?! 不容他多想,他的双腿被十几双手拉扯住,他的身体在下一刻被‘饲人’拉开成了两截。柔软的腹部中,五脏六腑流淌了出来,新鲜热烫的血『液』刺激着‘饲人’野兽的凶『性』,他们俯下身体,四肢着地,疯狂地撕抢起来…… 袁庆在临死之前,只有一个希望,老天保佑!但愿他今日受的所有的罪,能够抵偿他昔日的作过的所有的孽,再不要将这等报应,报在了他的子子孙孙身上! 袁庆哀嚎声让袁飞霞直接昏倒了过去。 袁飞白不敢再让其他人在留在这里,看着‘饲人’生吞活剥他们的亲人! 他含着热泪赶紧让其他人走了,只留下袁飞澜陪在身旁,一起给他们的爹送最后一程。 密密麻麻的‘饲人’中间,不停地飞溅起一块血肉,一根断骨,一片内脏,样样都能让‘饲人’疯狂地争抢。 袁飞澜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他眼睛通红地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直到满头满脸血红一片,他才抬头看着逐渐散去的‘饲人’恨声说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转头看向袁飞白,狰狞面孔嘶声说道:“阿哥,我要出山!我要打上飞云门,去给阿爹报仇!” 袁飞白的神情并不比袁飞澜好多少。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是到了该分家的时候了!青柳谷只需要留下袁家的一支就够了,其他的人都可以出山去给阿爹报仇雪恨。 二弟说的极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飞云门飞来峰东坡乙字二十二号院子里,百里淙刚拉开房门,就一眼看见坐在廊下赏月的百里霏。 他刚想要关上门,百里霏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十,出来坐坐,我有话跟你说。” 百里淙的手顿了顿,不太情愿地将门打开,慢步走了出去。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章 脸面都没有了 也就五天的时日里,百里淙清瘦了一圈,整个人的精气神和五日前根本无法相比。 他慢慢地走到百里霏面前的廊下围栏上坐定,阴郁的眼睛看向百里霏,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 百里霏轻笑了起来。 她的伤势好转了起来,断掉的肋骨终于不再让她痛得连起身都困难,看在百里淙更她一起留在了山外,不能去飞灵峰历练的份上,她愿意做个恶人点醒他。 她在百里淙嫌恶的眼光中,慢声开口道:“老十,你就没想过,你是被人算计了,才去不了飞灵峰了?” 百里淙的嘴巴动了动,随即又闭紧了。 这不是废话么?他又不是笨蛋,他一中了招,就明白是被人算计了。 算计他的人毫无疑问是百里渊,是百里渊顶替他去了飞灵峰,这么明显的事情,七姐还叫住他特意跟他说? “不是他!”百里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一直防备着他,他没有机会得手,只有你不防备的人,才有可能让你中招了。” 百里淙的眼睛凶狠地亮了起来。 百里霏的提醒让他醍醐灌顶,多日来想不通的事情豁然而通。难怪他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忽然之间肠胃不适,拉肚子水泄不止到连半步都离不开恭桶的地步! 太狠了!为了不让他去飞灵峰,为了成全百里渊,他竟然下得去手,让他拉肚子拉到了起不了身的地步! 最让他难堪的是,到了最后,他连恭桶都坐不住。只能侧身躺在床榻上,任由自己不停地拉出粪水,任由侍女不停地擦拭屁股更换床单,满屋子的恶臭,连最浓重的熏香都压不住。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几日,让他病愈后一想起来,都丢脸地想要找地缝钻下去躲起来。他这几日足不出户,谁都不想见就是因为这个。 直到昨日,青衣门长老荼晶莹被突然押送到他们院子里。她闻见这恶臭,不愿意被拘禁在他们的院子里,连声抗议了起来,他的病才忽然之间好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是飞云门的炼『药』堂不得力,找不到医治他的法子。 如今看来是有心人不但不想让他去飞灵峰,还想要趁机要了他的命!也是,有他在,哪里还有百里渊和百里奚的出头之日。 百里淙垂下了眼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百里霏的提醒对他极为重要,让他能从羞惭恍惚中走出来,重新正视他被人算计的事实。 等他重新抬起头来,定睛看了百里霏一眼。等百里霏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一言不发地起身,返回了他的寝房。 这一次,他打开了他的窗户,让清冷的夜风吹进去,穿透了他的心房。 百里文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在青衣门院子里中的毒,要二十四个时辰后方才能缓解。 此刻他浑身僵硬,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能动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保持着他倒下去的时候的样子。 他气馁地再次放弃了驱动内力尝试,飞云门炼『药』堂的罗堂主专程来看过他。 替他解决了三急之后,特意提醒他,他的武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毒『药』的影响,会有所后退,具体会倒退多少,还要看他到时候的情形。 罗堂主语焉不详,他却直觉凶多吉少。 他年纪大了,武功一旦后退,再想要止住退步都甚是艰难,更别提他还想要利用飞灵峰历练的机会,多前进一步,趁机突破先天之境。 他不甘心! 眼看着他接二连三的谋划都要成了泡影,他的先天之梦就要断送在荼晶莹的手中。若不是他不能动弹,他连将拘禁在他这个院子里的荼晶莹,直接毒死了事的念想都有了。 他不想再管其他人的眼光。 他在青衣门的院子里丢尽了脸,一张老脸早已跌在地上,摔得稀烂再也捡拾不起来! 往常他在人前还顾忌一张脸面,从来没有恣情任『性』地做过任何事情。这回反正没有了脸面了,索『性』就放开所有的顾虑,想要干嘛就干嘛。 ‘噗’一声长长的闷响,百里文华打了一个长长的臭屁,把他熏得屏住了呼吸。屋子里没人,百里浩不晓得死到了哪里去了?连个给他开窗透气的人都没有。 他冷漠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不管他的死活,他又何须再顾着他们的『性』命。他想要成就先天,就算是不折手段,他也要达成目的。 百里浩正在忙。 无影门简真真、逍遥门谷春芳和神行宗苗玲玉、开元派赵飞霜四人正在交接。他要作为见证,见证交接之时青衣门长老荼晶莹没有异样,拘禁她的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可疑的物件。 五个人都很小心。 他们面对的青衣门久负盛名的用毒高手,连百里文华这样的长老都栽在了她的手心里,他们几个人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唯二的期望是,荼晶莹不要将逃走的主意打到他们的身上;青衣门的奚美凤长老赶快来把人给领走。 荼晶莹是什么人?她能将奚美凤装扮得活灵活现,让同是卫国门派的诸位首领们差点着了她的道。几个小辈的心思,她还能看不出来? 不过,她还不准备逃走。她要留下来跟百里文华做个交易,让他主动想法子将她送出去。 当然,她丝毫没有轻视飞云门的意思。正是明白飞云门明松暗紧地拘禁了她,连她的武功都不曾暂时控制住,她才心有忌惮。不敢轻易去招惹飞云门的暗卫,白白送掉了『性』命。 奚美凤那个傻子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 她这一次若不是没有算计到锦和留在了飞云门,她也该能得手了。至少对在场的卫国江湖门派的首领们能够得手了。 以龚闻的长袖善舞,他在她的一再暗示下,就算是中了招,她只要事后给出了解『药』,想必也不会太过难为她。 真是可惜了!一个锦和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日后卫国是很难再用荼晶莹的身份回去了,倒让奚美凤占了个便宜! 国师想要再度控制青衣门只怕更加困难,唉,一步错步步错,只能从新一代弟子中,找到合适的人选来另想办法了。 荼晶莹看着简真真和谷春芳离开,留下了苗玲玉和赵飞霜两人继续看守她,一时间,倒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这些自诩为卫国名门大派的弟子,怎的都这般死板,让她连逗弄她们的兴致都没有? 百里老儿要明日晨早才能来兴师问罪,漫漫长夜真是无聊死了!罢了,今日早些歇息了。 北坡甲字五号院中,席映月才刚刚醒来。 她浑身都疼!胸腹前被何秀丽用瓷片划伤的地方,连同屁股上曾经挨过棍棒的地方都在火烧火燎地疼痛。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一章 装 她咬紧牙关,勉强忍住痛苦的呻『吟』。黑暗中她看不清楚她身在何处,女人的直觉让她明白她不再青衣门的院子里了。 她自幼受过训练的鼻子中,闻到的是男子用过的熏香,更确切地说是来自霍迪国的香味,来自尹俊贤身上的熏香。 她的记忆从看见锦和被童长老所救,避过了奚美凤的暗算便没有了。她的武功终究是不济,受了暗算,终究是没能亲眼看见最后的结局。 想必她这个便宜的青衣门的掌门,定然是做不成了。 黑暗中,她嘲讽地弯了弯嘴角。 飞灵峰中为了庆贺她接掌青衣门的历练还未结束,她这个掌门就被人捋了下来,天下间还有比她更悲惨更可笑的掌门么? 身体一刻不停的疼痛,提醒她面对惨淡的事实:她失了身,当着卫国满江湖的人失了身,没人再看好她了。 人人都会以为她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安分守己跟着尹俊贤去霍迪国,去过他不晓得多少房小妾的日子。 席映月嘴角的幅度逐渐地变大了些。 哼,尹俊贤他想得美!他一个先天之下的蛮子,怎么配得上她这样的美人? 以她的手段,怎样也该在先天之上的高手中,挑选一个她看得入眼的人去傍上!她的目标既然是变成了要入男人的后院做小妾,她有没有失去贞『操』有什么要紧?! 男人,对明媒正娶的正房,有各种苛刻的联姻要求。对小妾,图得不过是个颜『色』,她席映月的颜『色』,少说也能拴住男人二十年! 二十年后,她的儿子也该大了!有没有男人又有什么所谓,她靠着儿子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席映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算是她想好了退路,甘心退出江湖,入人后院去伏低做小。可是被人算计失去清白,失去掌门之位的锥心之痛,依然让她痛彻心扉,丝毫不比身上的疼痛来的更弱! 反倒更因她想清楚了日后的处境,而更加强烈地烧灼起来。 何秀丽那个贱人和尹俊贤两人联手,再加上奚美凤一起,坑害了她的前程,坏了她的清白,此仇此恨不报,她席映月不配为人! 一想到这个,席映月放开了强忍住的呻『吟』。她要尽快养好伤,比何秀丽更快地养好伤,她要趁她武功全失之时杀了她,给自己报仇! 至于尹俊贤,男人的嫉妒心,会让她日后的男人替她报仇的,等他为她杀了尹俊贤,他只会更稀罕她! 席映月的呻『吟』声,让屋外有了动静。 尹俊贤亲自举着烛台进了屋,他先叫了一声:“月儿,你终于醒了。”随即将屋中所有的灯台都点亮了,才随手将烛台放在了床头的近旁,伸手撩开了纱帐。 好一个席映月,一看见尹俊贤便惊恐地叫了起来:“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尹俊贤的手顿住了,他凝神看向席映月。席映月在他的眼光中,不顾身上的伤势,裹卷着薄被飞快地退到离他最远的床角。惊惶地遮掩住自己的身体,颤抖着身体,鼓足了勇气大声地说道:“我要叫人了,我要叫……” 席映月顿住了,她的声音怯生生地小了下去,“不管是谁,也不会让你一个男子进入女子的闺房!你出去,出去……叫人进来。” 尹俊贤哈哈笑了起来,席映月受伤小兽一般的样子,奇异地取悦了他。 他挂好的纱帐,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温和地笑道:“我还能是谁?我是你的夫婿,我在我们的寝房,我还能去哪里?” “不不不,”席映月蜷缩起身子,拼命地想要退得更远些,“我没有夫婿,我……我……” 她接连‘我’了两次,终于颓然地涨红了脸,飞快地瞟了尹俊贤一眼,极低声地问道:“我是谁……你又是谁?” 说罢她害怕地低下了头,『露』出了她修长的脖子,只用眼角余光时不时地小心地瞟着尹俊贤的动静。好似他若是再靠近些,她随时都能晕死过去。 尹俊贤诧异了,席映月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她这是忘记的所有的事情,失忆了? 他不容置疑地对席映月说道:“月儿,我就是你的夫婿。你是我的第七房小妾,你家里穷,将你卖给了我。你好生想想,你若是想不起我来,我便不再要你了,明日我便将你卖了。” 席映月害怕得簌簌发抖,“小妾是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还可以卖人?”接着她鼓起勇气,“你让我的家人来见我,我要见他们。” 尹俊贤失去了逗弄席映月的耐『性』,他沉声命令道:“席映月,你过来,你这样装有意思吗?你该知晓你已经落在了我的手心里。” “你若是听话,我便是你的尹郎,你若是不听话,有的是比青衣门手下的青楼更污糟的地方,你若是想要去……” 尹俊贤的声音停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席映月在他的面前害怕地晕死了过去。她的头无助地往后靠去,『露』出娇俏白皙诱人的脖子。 尹俊贤猛地咽下一口口水。 他的眼光深沉起来,伸长手臂拖开覆盖在席映月身上的薄被。被子下被鲜血浸透的内衣和内衣下遍布全身的青紫,让他立即倒了胃口。 他悻悻地将被子扔在席映月的身上,起身出门找人来医治席映月去了。 他还指望着从席映月这里知晓青衣门的秘密,趁青衣门内『乱』之时将青衣门收在手中。席映月若是敢用失忆症糊弄他,他不会有好果子给她吃。 他手中还有个何秀丽,把青衣门收入囊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他丢失了武功秘籍的誊抄本,失去了三成武功,若不趁机立下这个功劳,日后回到门中,恐怕日子不会太好过。 可惜何秀丽的伤势比席映月重多了,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他还有得等。 ……. 安馨在半夜时分发起了烧来。 高妙仪早有准备,她单手将布巾打湿,叠好放在安馨的额头上,再用冰裂符放在湿润的布巾上给安馨退烧。 又将南宫翎留下的‘灭绝散’连同天胜境的解毒丹‘毒见愁’一起给安馨服下。 安馨服下了这两种丹『药』,在冰裂符的不停地降温下,体温没有继续上升,可惜温度也始终没有再降下来。 高妙仪忐忑不安地过了一个晚上,就盼着南宫翎能早些回返,尽快把好消息带回来。 她时不时地去洞口张望,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南宫翎,反倒看见了最先赶到黑水潭的辛啸天等人。 这让高妙仪心中极其不悦,都说冤家路窄,在她和安馨都受了伤的时候,偏偏遇到了她最不想要见到的人,真是晦气!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二章 仇人来了 辛啸天一行人明显赶了一夜的夜路,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到了极点。 五个女子放下背篓,将背篓靠拢在一起,就席地而坐,背靠背篓眨眼之间便睡着了。 六个男子情形稍微好些,他们稍微吃了点吃食,留下百里家族的百里渊看守四周的动静,其他的五人也背靠着背篓睡着了。 高妙仪细细地打量着远处的十一人。 辛啸天、辛雨、彭灵玉和青琳四人的背篓明显的换过了,换成了粗制滥造的背篓。背篓中装着大半篓的『药』材,看来他们一路行来收获颇丰。 辛雨身上的衣裙也换过了,她穿的是百里家族百里雯的衣裙,宽大的衣裙穿在她瘦小的身上极不合身。 艳红的颜『色』让辛雨原本就偏黄的肤『色』,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实在是难看得很。若是换在平时,辛雨定然是不肯穿上的。 呵,没想到这才几日,辛雨便和百里雯熟稔到了这种程度。果真是物以类聚,都是自私自利,不守规矩之人,且看他们见到了黑水潭边的尸首,采到了无忧花又待如何? 高妙仪的眼睛停留在辛雨身旁的百里雯身上。 百里雯比她印象中的更瘦了,身上的衣裙大过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她跪坐在地上,背对着辛雨,侧依着背篓睡着了。显而易见,她入山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是她平生第一个仇人。 拜罗英英所赐,百里雯的那句‘晚辈也是刚来不久,不知晓前因后果,并不敢胡『乱』出手!’说话,让她知晓了。 她可不比罗英英,自然明白其中对她品行的诽谤,如此恶毒的话,也亏百里雯一个女子能够说得出口。 安馨跟张梓峰一场恶斗,差点丧命,百里雯袖手旁观不说,居然还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等话来,其心可诛! 高妙仪略过其他女子,将目光转向左侧的男子们。 辛啸天穿着一身极其肮脏的袍服,曲着一条腿,歪着头倚靠在身后的背篓上。左手警惕地握住长剑,右手耷拉在曲起的大腿上,离左手的剑柄不过八九寸左右距离,好似随时都能站起身来抽出长剑对敌。 要看见了辛啸天的睡姿,高妙仪才发现了他是一个极其警惕小心,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若不是疲累困乏极了,他应该不会任由自己在如此空旷的地方睡着了。 高妙仪的目光在辛啸天的脸上绕了绕,稍稍有点疑『惑』。门中的女弟子们『迷』恋辛啸天外貌之人颇多,辛雨就是其中之最,可她真没觉得他有多好看。 真要说好看,秋家兄弟,南宫翎,甚至罗家兄弟都会比他更英武。奇怪的是,其他人怎么就不像他一般,被女弟子们明目张胆地挂在嘴上,念念不忘? 高妙仪的眼光转向辛啸天身侧的郝连虎。他跟百里雯一样,跪坐在地上,侧身依着背篼,极不舒服地睡着。屁股后头明显的血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看见。 对郝连虎这个仇人,高妙仪更是看不上。 原本进山之前,她还想过,若是有机会,她定要当面质问他:身为男子,眼睁睁看着三个女子涉险,他于心何忍? 今日看见了这两人,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等不顾伤势也要来飞灵峰占便宜之人,对自己都这么狠心,对其他人自然更狠。 进山之前,她曾经想过要趁此历练机会,趁机报仇。没想到,她和安馨先后受了伤,到要便宜这两个仇人了。不过,来日方长,他们欠她的她总会一个一个地去收账。 高妙仪将茶桌放在了洞口,她要随时留意他们的动静。 她放好了茶桌,转身从洞口细细地向洞内一路检查过去。这是她们都受过的训练,这里是她们临时居所,所有的情形必须在掌控之中。一日之晨,无论如何要首先清查一遍。 她在山洞最里面,惊喜地发现了安馨用阵法保护起来的‘无息草’。 天啊!安馨怎么没跟她说一声,有了无息草,安馨的一条小命总算能保住了! 高妙仪恨不得哈哈大笑两声,安馨真是个有福之人!连她中了毒附近都能找到‘无息草’! 有了这株能起死回生的宝贝,连无息之人都能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安馨的毒,就不算是大事了。 高妙仪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等南宫翎回来,他们好好商议出一个法子,让安馨平安地度过这一劫。 她先试了试安馨额头上的温度,安馨的烧稍微退了点。 高妙仪扶起安馨靠在身上,单手喂了她一碗蜜水,换过了冰裂符,重新让安馨躺好,方才坐到洞口的茶桌旁。 她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好,慢慢地用过了丰盛的早膳。留意着安馨的动静,又喝过了一壶茶水,辛啸天等人方才睡醒了过来。 他们人多,也不怕人。 各人分头行事,在附近找到柴火,升起了明火,烤热了背篼中现成的肉食,就着清水和几日前带进山来的面饼,慢慢地用过了早膳。 高妙仪凝神看着他们的举止,始终觉得有些不对。 看久了方才察觉,他们几乎不交谈。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很多时候都是和相熟的人用眼神交流,很少看见他们张嘴说话。 高妙仪诧异了。 辛啸天明显地应该是他们的头,可是他也很少说话。这可不该是以『性』命相互托付的一队人应该有的样子。可惜他们离得太远,她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她的眼光在百里雯和郝连虎身上转悠,有飞松峰这一面照妖镜,有这两个自私自利的人在,辛啸天能将他们捏成一团才怪了。 不得不说,高妙仪的暗中查看十分敏锐,辛啸天这十一人的气氛确实不太对。 辛啸天昨夜执意连夜赶路,一路前行速度丝毫不慢,确实有将实力不济的人,放弃在半途的架势。 几个女子,特别是辛雨跟得实在艰难。 奈何辛啸天根本不管她,辛雨到底不敢再触怒辛啸天,奋力前行之下,极其勉强地赶到黑水潭,实在是累坏了。 更过分的是,稍事歇息了一个时辰,辛啸天便催促大家赶紧起身,准备去采花。 他的独断专行,让大多数人心存抱怨之余,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辛啸天无暇关照其他人的心情。 他担心的是若是他们来晚了,有人捷足先登,抢先把无忧花都摘走了,他要不要带着身旁的这些人,在北峰大开杀戒? 他先前拘束着他们,没有去黑水潭边打探,就是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有能力飞渡黑水潭,又有可能来黑水潭的门派,最有可能是暗黑森林。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三章 不怕结仇 高妙仪和安馨极有可能也跟他们在一起。 若是他们五人还没走,他们这两队人,会不会因为有郝连虎和百里雯两人,要跟他们兵戎相见? 到时候,他该要站在那边才是? 辛啸天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会为这等烦恼,本身就是摆明了他的态度。 黑水潭边的无忧花又开了出来。 和前几次的盛放不同,这一回,凡是被采摘过两次的无忧花的地方,都没有了无忧花开放,若是南宫翎和安馨在这里必然会万分惊讶。 辛啸天带着一对人来到黑水潭边,众人远远地瞧见岸边空无一人,再看见小半树盛放的无忧花,全都雀跃欢呼起来。 辛啸天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是昨日的那一场禽兽异动,让比他们先来的人放了手,给他们留下了捡漏的机会。幸亏他们及时赶到了,没有错过时机。 一行人忍不住先后飞掠起来。 几个女子更是被洁白晶莹的无忧花所吸引。这般好看的花,生平从来没有见过,若是能带一朵在头上,便是一生都难以忘记的记忆,日后随时都能向人炫耀。 众人越是接近黑水潭,越是发现了岸边的不对。 待到发现黑水潭边一大堆燃烧过的灰烬,五个背篓和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之后,一众人等大惊失『色』。 辛啸天出声叫住大家:“停!” 待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才沉着脸说道:“不要一窝蜂地过去,我跟郝连虎和……” “我,我也要一起过去!”百里雯立即出声道。 她若是不出声,辛啸天绝不会点她的名字。可她想要去看一看,涉及到无忧花的事情,她万万不能错过了。 “行。”辛啸天皱着眉头,勉强地点了点头。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事事都想要出头抢先,实在是不识时务。 三人放下身上的背篓,举步前行,慢慢地接近那堆燃烧过的灰烬。 程和平和陈子雄的尸体显现在他们面前,饶是心里早有准备,百里雯还是伸手捂住了嘴巴及时咽下了一声惊呼。 程和平被人一剑洞穿了心脏,是谁能够面对面杀死他?他可是新秀赛刚刚出炉的第一名! 陈子雄被人开膛剖腹,五脏六腑摊开在地上,五颜六『色』犹如开了颜『色』铺子,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蚂蚁。 百里雯捂住嘴转开了头,飞快地跑到一旁俯下身体干呕了起来。 三人都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连辛啸天和郝连虎也屏住了呼吸,不敢细看,勉强转过了头,转身沿着地上的足迹,沿着黑水潭的岸边往南边走去。 百里雯见辛啸天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她狠狠地扭头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赶紧站直身体深长地呼吸了两下,忍着恶心赶紧跟了上去。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陈玉蓉和齐昊,两人都中了玄青门的毒『药』‘蓝魅’。 齐昊的脸上就没有一块好肉,他的脖子还嵌在长刀中,显然是受不了毒『药』的残害自戕而死。 陈玉蓉面朝下倒伏在她的背篓旁边,她跟齐昊一样已经开始溃烂,身下流出了腐败的黄黑『色』脓水,散发出极其难闻的腥臭味道。 两个人的身旁都有飞鸟的死尸,明显是啄食了两人中毒身亡。 稍远处是程薇的无头尸身,她的头远远地滚落在三丈之外,她的面孔狰狞着向天望着,两只空洞的眼睛,微微裂开了一条缝来。 辛啸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昨日的飞禽异动,把这些尸体都吃了,事情反倒好办了。 三人回返,将岸边的情形一说,其余的人一听,未免都有些动摇。 辛啸天趁机说道:“死了这么多人,必然无法善了,我们若是继续采花,一旦被人看见,必然脱不开干系。” “虽说是签了生死状进山历练,生死由命,可你们日后都要行走江湖,无端结下卫国三派的仇家,实非智者所为。” “我即刻发『射』烟花,知会门中守山弟子,我等退出历练,撇清嫌疑放是上策。” 百里雯的脸『色』变了,无忧花就在眼前,怎么能说退就退? 她立即出声反对道:“不妥!苏醒、苏绵绵和谢勉都不见了踪影,此事的嫌疑必然落不到我等的身上。” “辛师兄不必杯弓蛇影,无忧花就在眼前,这是我等日后成就先天的绝好机缘,不能因为几个死人吓破了胆子,误了一生的大事!” 这是百里雯第一当众反驳辛啸天的提议,辛啸天脸『色』难看起来。 他提声说道:“百里师妹是没有看清楚,我问你,陈玉蓉和齐昊身旁有中毒的飞鸟,为何其他没有中毒的三人身旁反倒没有被飞鸟啄食过?” 百里雯沉默了,那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辛啸天沉声说道:“那是被人用了手段,遮掩了气味,遇见来人才会发散出来。凶手心思缜密,就是想要将杀人之事栽赃在后来者的身上。” “此刻,单凭着这个我等就能摆脱嫌隙,若是错过的机会,我们就水洗不清,真要跟卫国无影门和玄青门结仇了。” “结仇就结仇!”百里雯高声说道:“百里家族不怕跟他们结仇!况且苏家兄妹都不在,谢勉极有可能追着他们去寻仇去了。只要我们找到他们三人,什么话都能说得清楚!” 百里雯的说话有道理,大家的眼光齐刷刷落在辛啸天的身上,多少都有点疑『惑』,他身为飞云门的弟子,为什么会顾忌和卫国江湖门派结仇? 彭灵玉欲言又止,众人之中只有她明白辛啸天为何不情愿跟卫国门派撕破脸。她想要帮辛啸天,可她没有过去看过那边死人的情形,根本无从帮起。 百里雯受到了鼓励,再接再励地说道:“辛师兄不必顾虑重重,赶紧想办法采摘无忧花是正经。昨日的异象我们能瞧见了,说不得在北峰的其他人也都瞧见了。” “想要无忧花宜速战速决,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是我们采了,招来暗中的偷袭。” “或者等来的人更多了,直接跟我们争抢。我们既然先来了,这个先手定然是不能错过了。” 辛啸天不悦地垂下了眼帘,他不想跟卫国门派反目成仇,哪怕有反目成仇嫌疑也不想有。 他有更大更重要的计划,跟他日后的计划相比,眼前区区的小半树无忧花,还不够看。 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中,辛啸天抬起了眼帘,他沉着脸坚决地说道:“我不同意!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是非要采摘无忧花,我们便即刻拆伙。” “你们留在这里采花,想要跟我走的,跟我走便是,北峰大了去了,天财地宝有的是。”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四章 干系甚大 辛雨立即答应道:“师兄,我跟你走!”说罢,她便抬腿往辛啸天身旁走去。 这一次,她看明白了,师兄是坚决不会跟他们一起趟这一摊浑水的。若是只有她和师兄两人要离开,简直是再好没有的事情。 百里雯一个眼风向着百里渊、百里奚扫了过去。 两人的身形同时动了起来,百里奚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辛雨的脖子上,百里渊伸手点向辛雨后背的『穴』道,直接定住了辛雨的身形。 辛雨猝不及防地被人拿住,大声地惊叫了起来:“干什么?敢威胁我?你们要反了不成?” 百里雯冷冷地开口说道:“我们不想要威胁什么。无忧花就在眼前,我等江湖武林门派弟子,不比飞云门乃修仙门派,这般机缘万万不能错过了。” “事涉门派兴盛和大家日后成就先天的大事,只好委屈辛师兄和辛师妹,放开手来帮我等一次了。事成后,辛师兄若有责罚,百里家族担着便是。” 她这话说进了众人的心眼里。 一众人等虽然没有人点头应和,但望向辛啸天的眼光都是充满了渴望,显然要让他们此时临阵退却极是困难。 辛啸天哪里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他冷漠地转向郝连虎,冷眼看向他。 郝连虎在辛啸天的眼光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缓声说道:“百里师妹,你定是没有留心那边的脚印,那边的脚印有三个疑点,我们面临的风险实在是不算小。” 风险?众人一愣,这事跟脚印有何关联? 郝连虎垂下眼帘谁也不看,只平缓地说道:“那边脚印有三人明显是跟死去的五人一起来的,连同背篓的印子也有八个。可是他们的脚印齐聚在方圆之内一丈之内,然后便忽然全部消失了,这是第一个疑点。” “三人的脚印是两男一女,若这三人恰好是苏醒兄妹和谢勉,他们逃走的可能,几乎就可以排除了。” 这岂不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找到谢勉等三人为他们澄清真相了? 百里雯愣了愣,她没想到郝连虎不过是跟她一起走了一趟,他留意到这许多细节。看来郝碧莲心细如发,郝连虎也不遑多让,这兄妹俩还真是不能让人小觑。 郝连虎紧接着说了下去,“这八人之外,还有四个男子、三个女子的脚印,除了一个男子的脚印距离程薇较近,极有可能是他砍下程薇的头颅之外,其他的脚印与死人都相距甚远。” “重点是,可能来北峰的人中,哪些队伍中能有四个男子三个女子?这是第二个疑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出发前他们都留意过组队的情形。 满足这个条件的小队,除了他们自己,只有申国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三派组成的小队。 他们那队人中,有何慧清、华天香和华天琪三个女子和六个男子,莫非是他们抢先来到了这里? 郝连虎没有理会大家的反应,平缓地接着说了下去,“从打斗的痕迹来看,我推测是陈子雄和齐昊一齐偷袭程和平,陈子雄一剑洞穿了程和平的心脏,齐昊偷袭陈子雄得手,杀了陈子雄。齐昊和陈玉蓉是自相残杀。” “只有程薇死的蹊跷,她中了柳叶刀,按照她站立的位置,是有人从她的背后侧面下手,和在她面前砍掉她头颅的人方向不同。” “也就是说,程薇被杀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那人却并没有留下脚印,这是第三个疑点。” “特别要说的是,”抬眼扫视一眼大家,强调道:“砍掉程薇头颅的人,特意留下了那柄柳叶刀,提醒后面所有能看见的人,还有人在场。” “在场的人并未留下脚印,此人行事心思缜密,有意留下破绽,想要搅浑了水,让人无法分辨究竟谁来过这里,是谁又是什么缘由,让卫国三派的弟子都死于非命。” 郝连虎转头看着辛啸天,“辛师兄有所顾虑也正是看见的这些。我等若是想要在这里采花,就极有可能要冒着替人背锅,接受卫国三派日后报复的风险,大家可都要想好了。” 不得不说,郝连虎的三个疑点让在场之人都明白了他们面临的情势, 辛啸天、辛雨身为飞云门弟子,大不了日后少去或是不去卫国便是。青龙派远在霍迪国,跟卫国门派也能断绝交结。 干系最大的是身在卫国的青衣门、逍遥派和百里家族,最有可能承受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的怒火的人也是他们。 百里雯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轻声地笑了起来:“疑点这么多,谁能栽赃到我们头上?况且还真不是我们干的事情,百里家族抵死不认,不替人背黑锅。不仅不背黑锅,我还要出头想方设法替卫国同道找出杀人凶手,替他们报仇雪恨!” 她笑盈盈地对辛啸天说道:“辛师兄若是想要避嫌,大可以将今日的情形公诸于众,撇清干系。是我们『逼』着你和辛师妹非要采到无忧花,才趟了这一摊浑水!” “我就不信了,他们采了无忧花和飞灵果还能逃到天边去了?辛师兄,辛雨师妹在我们的手上,你受人『逼』迫,你可想好了?!” 辛啸天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百里雯当即傻了眼,若是不能威胁辛啸天,她拿住了辛雨有什么用?她既不敢杀她,她也没本事带着大家飞渡黑水潭? 辛雨惊愣住了,师兄撇下她独自走了?师兄不管她的死活了?那怎么可以! 是她爹救了辛啸天,自幼将他养大,他怎么可以忘恩负义,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待她说话,彭灵玉上前一步,伸手点住辛雨的哑『穴』。 辛雨的圆瞪着眼睛,看着辛啸天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显然正在大骂辛啸天,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彭灵玉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辛雨这个蠢货,非要让她出手,才能不坏了辛啸天的大事! 辛啸天转身就走,惊住了其他人,倒是郝连虎和郝碧霞早有准备。他们料到了辛啸天会走,两人一左一右赶紧拉住了辛啸天。 郝碧莲难得地开了口:“辛师兄,你不能走,你一走,我们无人能够飞渡黑水潭,这一趟就真是白来了!” “阿兄受了伤,伤及了筋骨,没有无忧花,只怕会无缘先天,‘碧寒草’虽好,却不及无忧花一二,就算是我们求你高抬贵手,也请你和辛师妹帮帮忙,成全了我阿兄。” 她这话说得极是低婉动听,将辛啸天和辛雨的位置都抬得极高,连辛雨都悻悻地住了口。 辛啸天被郝连虎拉着侧过身来,郝连虎连声说道:“莲妹说得是,我等并无法子飞渡黑水潭,还请辛师兄成全!我提议,将采到的一半无忧花分给辛师兄和辛师妹,我们其他人再分另一半,如何?”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五章 妥协 他的眼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其他人,彭凌云、彭灵玉、『毛』玲儿、青琳、百里雯、百里渊、百里奚,无一例外都点了头。 百里雯也赶紧说道:“这是正理,我们也不劳辛师兄和辛师妹动手,只要把法子教给我们,我等自会将无忧花奉上!” “至于这里的烂摊子,并非我们所为,想要栽赃到我们头上也不容易,且待我们摘取了无忧花之后,再从长计议便是。” 辛啸天犹豫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辛雨,彭灵玉见辛雨好似明白了辛啸天那一眼的意思,冒险伸手点开辛雨的哑『穴』。 这一次辛雨没有让她失望,辛雨羞恼而蛮横地说道:“这话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但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有,是青龙派留住我师兄的,你们的五成中,他们要得两成。其余的三成,你们三派一人一成,若是不愿,就此拉到!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百里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她费了这么的劲,不惜得罪了辛啸天和辛雨,又替大包大揽承揽下了所有的劳作,换来的不过是一成的无忧花,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过,她向来是个识大局的女子,她也不跟百里渊和百里奚商量,直接点头答应道:“行!” 彭家兄妹自是不会反对。青衣门『毛』玲儿、青琳看了一出好戏,还能有无忧花可拿,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表态同意辛雨的提议。 要到了这个时候,辛啸天才冷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此事麻烦甚多,待麻烦找上门来,你们可别怪我护不住你们。” 他这是同意一起采无忧花了。 众人心中一松一喜,都没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连郝连虎都只顾着跟郝碧莲交换欢喜的眼『色』,错过了辛啸天眼中明白无误的担忧。 一时间,大家在辛啸天的号令下,忙碌了起来。 辛啸天不肯让大家跟黑水潭边的死人搅和在一起,更不肯给死人收尸。他拒绝了郝连虎将死尸推进黑水潭,毁尸灭迹的提议,执意要留住杀人现场,日后好证明他们的清白。 于是,在辛啸天的指挥下,他们退后了三丈有余,等待辛啸天解说他们的采花计划。 辛啸天的计划很简单。 两句话,一是在岸边搭建起一个巨大的弹弓,把人弹『射』过黑水潭,落到无忧树上采花。二是采完了花,利用无忧树上的枝干,再把人从无忧树上弹『射』回岸上。 这个法子和当场南宫翎设想的如出一辙。在场之人,几乎人人都能想得出来,麻烦的是如何就地取材,找到能够弹『射』人的弹索。 这自然难不倒辛啸天。 原来遮掩在高妙仪和安馨洞口的那种藤蔓,就是能做成弹索的绝好材料。 辛啸天也不跟他们说藤蔓的名字,只吩咐男子们去砍伐三根海碗粗细的树木,架设到他指定好的地方,做为弹弓的支架;女子们去采取藤蔓,待采集到足够的藤蔓之后,他自会教给他们处理的法子。 辛啸天指使辛雨跟着女子们去做监工。辛雨欣然领命,这是她喜欢做的事情,她兴冲冲地跟着女子们走了。 待其他人都分头走了,辛啸天才沿着黑水潭慢慢地查看起来。 那条守护黑水潭的黑蟒到此刻都还没有动静,大家都以为是先前来人早已解决了黑蟒。 可他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没有见到黑蟒的踪迹,确定黑蟒真的不会成为隐患之前,到底是不会放下心来。 天刀宗韩淼、宋紫阳和刘权兴远远地看着辛啸天走了,慢慢地往后退了退,放松地找了棵大树,三人爬上去,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南宫翎、郝连虎和百里雯去查看黑水潭的异状。 对方人多,他们也没有法子飞渡黑水潭,他们的原本的计划就是偷袭抢劫。见辛啸天那一队人终于准备动手采摘无忧花,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有傻子替他们做苦功了。 他们奔波了一夜,实在困顿不堪。如今一块石头落地,迅速地做了些简单的防范护卫,很快就在浓密的树荫中睡着了。 他们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人多。 他们三个人无法对付对方的十一人,天刀宗的四个笨蛋在奇香坪铩羽而归,什么都没拿到手。定然不会拒绝他们七人联手,抢夺辛啸天一队人手中无忧花的提议。 等他们把无忧花抢到手中了,他们两派再来私斗也不迟。 高妙仪没想到辛雨和百里雯等五人,这么快就又回到了她的附近。 这一回,她们在她的左近忙碌开了。 辛雨站在一旁大声地命令着,她也不出手帮忙,只管一会儿叫人往左,一会儿叫人往右察看,着实威风得紧。 奇怪的是其他个女子只管听她的话,居然没人反驳,也真是神奇了。 她们这山洞附近的地形,是一个山势逐渐向上的弧形,越是往山洞方向山势越险。 也幸好是这样,辛雨等人才没有往山洞这个方向靠得太近。也幸亏是有个弧形在,她站在山洞的边缘,恰巧能瞧见她们的动静。 辛雨终于选定了一个藤蔓最是茂盛粗大的地方。 她挑剔地看着其他五人,伸手点了『毛』玲儿和青琳,选定了她们两人去攀爬藤蔓,去上面将它们砍断下来。 五人之中确实是青衣门的两人身形更加轻盈。 她们也不推辞,将长剑背在背上,灵巧地往上攀援上去,辛雨大声指挥着她们往上一直爬到二十丈左右的高度方才满意,让她们将藤蔓斩落下来。 两人轻功不错,奈何武功稍差一筹,沉闷的砍伐声音响起来,却是久久都未能砍断一根下来。 辛雨急躁起来,眼看着她即将暴怒骂人。彭灵玉赶紧拖着她,借口探查周围的动静,好找个晚上宿营的地方,拉着她走开了,不让她继续留下来添『乱』。 两人结伴往南去了。 高妙仪松了一口气,她们若是往北,未必没有机会发现山洞的幻阵,她真不想跟辛雨和百里雯搅和在一起。 彭灵玉拉走了辛雨,『毛』玲儿和青琳的动作立即快了起来。下面的百里雯和郝碧莲两人配合着一起拖曳藤蔓,速度反倒提了上去。 高妙仪看得笑了起来,辛雨这是不遭人待见了。也是,辛雨在门中也就跟全秀丽和卞长歌玩得好些,跟其他人也合不来。 彭灵玉显然没有跟辛雨合不来的意思。她一边走一边歉意地跟辛雨说道:“辛师妹,你不会怪我刚才点住了你的『穴』道吧?” 她根本不让辛雨有回话的机会,接着说道:“依我看,辛师妹心直口快,是个再好不过的『性』子。可是在人前,你们师兄妹感情再好,也还是要给你师兄多留些面子才是。” “他要统领这么多人,你要多替他着想些。背着人了,依你们这般要好的情形,什么话不能说?别一时过了嘴瘾,反倒让你师兄下不了台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六章 双管齐下 这话辛雨爱听。 彭灵玉见她脸『色』缓和下来,又紧接着说道:“像百里雯这等口蜜腹剑的人,辛师妹更要远着些。” “她先前看上去对你多好啊,一言不合,她就敢让人把匕首架在了你的脖子上。我们可都是签了生死状进来的,你若是有事,你师兄日后该有多伤心啊!” 这话简直说道辛雨的心坎里了。 她不怪师兄,师兄是被他们『逼』迫了,都是被百里雯『逼』迫的!没错他们进山都签了生死状,刚才真是险死返生! 她辛雨向来是有仇必报,等采到了无忧花,百里雯走等着瞧。 半个时辰后,待到两人回返的时候,彭灵玉成功地取代了百里雯成为了辛雨的新闺蜜。 安馨在未时初突然发起了高烧。 高妙仪午膳前还探过她的额头,不好不坏。等她用过了膳再来探,安馨的额头就滚烫的惊人了。 高妙仪吓了一跳,赶紧给她喂下了南宫翎留下的‘灭绝散’和秋如枫留下的‘毒见愁’。 这一次,这两味解毒『药』服用下去后,半个时辰都未见效,安馨浑身上下滚烫成了一片。 为了给安馨降温,高妙仪将安馨的手臂和小腿都『裸』『露』了出来,先用湿布巾覆盖在上面,再用冰裂符来降温。 可惜,安馨浑身依旧滚烫。高妙仪干脆将安馨的衣裳解开,单手用湿布巾不停地擦拭她的身体。 这一回,安馨的体温稳住了,嘴唇上又暴起了一层干裂的死皮。 高妙仪丢开湿布巾给安馨喂过了一碗蜂蜜水,顺手涂抹上蜂蜜护住嘴唇之后,再『摸』安馨的身体,安馨的皮肤居然烫得让她差点惊跳了起来! 太烫了!这样下去,安馨只怕会烧坏了脑子! 高妙仪想了想,到底没敢直接给安馨服下无忧花,她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摸』出飞云门的解毒『药』丸‘百清丹’,也给安馨服用了下去。 她放弃了用湿布巾给安馨擦拭身体,干脆也将湿布巾铺在安馨的身体上,用冰裂符直接覆盖在了上面。 这是她最后的招数了。 南宫翎若是在不回来,她决定了一个时辰后,她就给安馨用上‘无忧花’,再加上‘无息草’!她就不信了,有了这两样天财地宝,安馨的毒还能压制不住! 南宫翎迟到了。 他料到了黑水潭会有人回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多! 他小心地在黑水潭附近转悠了一圈,不仅发现了辛啸天等人的动静,还看见了分头睡在树上的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弟子。 卫国、霍迪国江湖门派的弟子都来了,申国江湖门派的弟子们或许很快也会到来,这让他格外小心谨慎起来。 他不想让安馨和高妙仪所在的山洞人任何人察觉,因此他多花了些时辰,在极不起眼的地方,设置了一些隐蔽的小阵法。想要让高妙仪在山洞中,也能对外面的情形有所了解。 等他来到山洞的时候,高妙仪刚刚给安馨服下了‘无忧花’和‘无息草’。 见到南宫翎到来,她先将安馨身上的布巾和冰裂符收好,再将安馨的身体披上一件衣裳,方才请南宫翎进来探视。 南宫翎不等高妙仪探问,便主动跟她说道:“你放心,无忧花确实能够解毒,我试过了,给安馨服下应该可以解毒。” 高妙仪的眼中涌现出极其明亮的喜『色』,她高兴地说道:“我在这洞中发现了‘无息草’。我怕‘无忧花’不够用,撕下了一片‘无息草’的叶子给安馨服下了。” 南宫翎惊讶了,他赶紧伸手抚向安馨的脉息,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高妙仪问道:“你给她服下了多久了?” “一炷香的时辰。”高妙仪万分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起效了么?” 南宫翎笃定地淡笑起来,“不用着急,『药』效没有那么快,先等等看再说。对了,你说的‘无息草’长在哪里?” 高妙仪带着南宫翎起身去看‘无息草’。 南宫翎一看见护住‘无息草’的阵法,脸上的笑容便加深了起来,这是安馨的手笔。看这株‘无息草’刚刚才长出来,安馨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真是个福星。 南宫翎也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无息草’,跟干燥后的‘无息草’并无二致,倒是十分少见。 南宫翎动手安馨的阵法之外,添加了一个困阵。他无意之间的这个动作,倒让飞云门日后,年年都能收获‘无息草’。 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山洞顶上那株曾经袭击过高妙仪的‘无息草’的影子,正在他们背后飞速向安馨的眉心落去。 它已经感受到了,安馨的气息正在变化,再不落下去,它就要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一抹苍灰『色』迅捷地冲向了安馨的眉心,刚刚融进安馨的身体,便以更快的速度从从安馨的眉心冲了出来!飞快地在洞顶上漫延成苍灰『色』的颜『色』,跟山洞顶上的颜『色』融合在了一起。 高妙仪和南宫翎回转身来,那抹苍灰『色』迅速沿着山壁飞速冲进了‘无息草’的凹洞中,自此以后再也没能出来过。 趁着等待‘无忧花’和‘无息草’起效的这个空档,南宫翎守在安馨的软塌前,跟高妙仪细说了外面的情形。 随即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枚小巧的阵盘,上面有七个蓝『色』的光点,他低声跟高妙仪交代道:“这是我布置的偷听的小阵法,” 南宫翎一个个指点着阵盘上蓝『色』光点说道:“这个是布置在原先帐篷附近的,这个是安置在黑蟒尸体附近的,这个是临近辛啸天小队临时住地的,这个是放在枫刀门歇息的大树附近的,这个是靠近天刀宗落脚点旁边的,还有两个是这山洞近旁两侧的。你仔细留意下,他们都说了什么,有备无患。” 高妙仪感激地点点头,南宫翎实在太周到了,为了她们的安全什么都想到了。 她伸手接过南宫翎递过去的阵盘,连声称赞道:“多谢南宫师兄,这么面面俱到!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高妙仪的这句话份量极重。 她身为飞云门掌门的女儿,她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南宫翎却只是点了点头。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七章 不能忘记 他不准备麻烦高妙仪,他的事情他只想要麻烦安馨。 安馨这一次是为了救他中的毒,他虽然顺水推舟让安馨承诺过要救他三次,可看见她中毒躺在这里,他宁愿中毒的是他。 南宫翎转过了头,重新仔细跟安馨把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高妙仪脸上的笑容加深,他并不觊觎她的背景和飞云门的帮助,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南宫翎细细地探过了安馨的脉息,无忧花和‘无息草’果真厉害,两种天下奇『药』,安馨体内有过的毒,或许连她在飞松峰中过的‘噬人散’,都有可能迎刃而解,她这是因祸得福。 南宫翎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对高妙仪肯定地说道:“应该会好转起来了,我再给她施针驱毒,让她好得更快些。” 说罢,他当着高妙仪的面,将披在安馨伸手的衣裳掀开一点,解开昨日包裹好的伤口,用清水将伤口的『药』粉清洗干净,方才细细地施起针来。 高妙仪一言不发给南宫翎打完下手,见状也不再打扰他,起身泡了茶水过来,放在软塌旁的方几上。 南宫翎没有留意到身旁的茶水。 他专注着安馨的气『色』,眼见她的气『色』逐渐好转,煞白中透着黑『色』的脸『色』中,那抹让人心悸的黑『色』在渐渐的消退。 他心中愈发笃定起来,若他所料不错,等他施完了针,替安馨包扎完好,安馨就该能清醒过来了。 南宫翎再次从安馨的伤口中『逼』出了小半杯的污血,直到血『液』中带出了新鲜的颜『色』方才罢手收针。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静坐了一炷香,打坐了一个周天之后,方才着手给安馨包扎伤口。 他在驱毒的『药』粉中加入少量的生肌的『药』粉,仔细地给包扎后之后,便静等着安馨醒来。 安馨没有如他预料般的醒来。 安馨的身体烧退了,可她开始瑟瑟发抖。南宫翎伸手『摸』了『摸』安馨的额头,赶紧转身对高妙仪说道:“有厚被子吗?她冷!” 高妙仪吓了一跳,赶紧从储物袋中拿出厚被子,南宫翎接过来赶紧给安馨盖上。 他伸手拉住安馨冰冷的手,连声呼喊她:“安馨,你醒醒,安馨,你醒醒!” 安馨在被子底下侧身蜷缩起了身子,皱起了眉头,口中开始低喃:“不能,不能……忘记!”至于不能忘记什么,安馨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来。 高妙仪变了脸『色』,她听说过安馨做噩梦的事情,样样都是骇人听闻的门中密事的预言。 她担心安馨说出更多的梦话来,她也急声叫道:“安馨,你醒醒!”叫罢,她伸出右手想要推醒安馨。 南宫翎止住了高妙仪的动作,低声提醒道:“稍安勿躁,她应该会自己醒来。” 高妙仪静了下来,她凝神细看,安馨并没有要再开口的迹象,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出声,静候着安馨醒来。 安馨果真在片刻后睁开了眼睛,南宫翎抢先低下了头去。 不料,安馨看见了他,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茫然地低声问道:“你是谁?” 南宫翎心中一惊,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他和悦地说道:“我是南宫翎,怎么,你把我给忘记了?” “南宫翎?”安馨眼睛的焦距有些涣散了,她低声轻喃道:“南宫翎,我把你都忘记了,我不想要忘记,可我……记不起来了。” 说罢她突然猛烈地摇晃起头来,大声地重复道:“我不想要忘记,可我记不起来了!你是个变数,一个最关键的变数,我不要忘,也不能忘!我要把你找回来,把你的记忆……” 不待安馨再说,高妙仪出手点住了安馨的睡『穴』,她警觉地看向已经呆愣住的南宫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南宫翎像是活见了鬼似的满脸煞白,他也跟安馨一样目无焦距起来。 高妙仪伸手推了推南宫翎,焦急地叫道:“南宫师兄!” “无事!”南宫翎的神志立即从天外回归。 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转头对高妙仪勉强地笑道:“安馨这是被魔怔了!我可不能让她把我给忘记了!”说罢,他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抹,一颗金『色』的飞灵果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抬手将半个手掌大小的飞灵果送向嘴边,张开嘴咬掉一小口,一边吞下满口的汁『液』,一边伸手抬起安馨的头,将剩余的飞灵果喂给安馨。 香甜的飞灵果入口,安馨在睡梦中贪婪地不停地吞咽起来,将大半颗入口即化的飞灵果都吞了下去。剩下一个外皮,南宫翎也没有浪费,直接丢进嘴中大口地咀嚼起来。 他回手将安馨的头放回圆枕上,反身坐上软塌,双脚互蹬脱下脚上的靴子,一边转身上塌扶起安馨,一边笑着对高妙仪说道:“我不想让她忘记了我!我要助她行功,尽快解毒,让她把我想起来。对不住了,高师妹,要麻烦你替我们护法了!” 高妙仪惊呆了! 要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从南宫翎一连串的动作中,彻底进惊醒了过来。 南宫翎他怎么敢?怎么敢直接给安馨服下大半颗飞灵果,他这是想要害死安馨?! 她一直不敢给安馨服下飞灵果就是怕『药』力太强,安馨根本承受不住,若是安馨有个万一…… 高妙仪伸手捂住了头,她的心彻底的『乱』了! 飞灵果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有两种独特的功效,一种是它能增加人的功力,提升人的武功;另一种是它对其他『药』材的『药』『性』有极大的增强效力。 这两者叠加起来,飞灵果经常在炼『药』中用来作为配『药』,激发『药』『性』,增强『药』力。 根本没有人敢直接吞下飞灵果,谁也不晓得吞下之后的后果! 南宫翎这般贸然行事,这是要置安馨于死地!高妙仪的眼光在南宫翎贴在安馨后背上的双手上绕了绕,不,是置他们两人于死地! 就在她又一愣神的片刻,南宫翎已经将安馨用被子裹好,放置在了他的身前,双手已然贴在了安馨的后背。 眼见事情无可转圜,高妙仪收敛心神,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该要怎么办?她要怎么样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她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到她需要做的事情上!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八章 冒险救人 她先将先前南宫翎施针换『药』是留下的水盆、布巾收拾好,然后转到山洞口往外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又细细将洞口布置的阵法检查了一遍,再把南宫翎刚刚给她的阵盘逐一试过了一遍。做完了这些,她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最好的结果是南宫翎和安馨能够承受飞灵果带来的冲击,顺利利用‘无忧花’和‘无息草’的『药』效,不仅能替安馨彻底驱毒,还能让两人的功力大增。 最坏的结果便是南宫翎和安馨两人承受不住众多『药』力的冲击,经脉寸断,武功尽废,成为废人。 高妙仪根本不敢去看软塌上的两人,她生怕她害怕的情形发生。可她更明白,她是他们唯一的支援,若有不测,唯一能救下他们其中之一的便是她! 正是这个可能的其中之一,让她无比的纠结。 她想要救安馨! 可南宫翎是为了救安馨才仗义出手,以他新秀赛第四名的天赋天资,她若是放弃他不救,日后必然逃不过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和江湖人的唾沫星子。 可恶!高妙仪极其难受地错了错牙,安馨是她的师妹,她的闺蜜,她的救命恩人! 南宫翎好大的胆子,他一个外人居然敢不跟她商量一声,就自作主张冒险强行要给安馨行功驱毒!他为什么要把这样的难题交给她?若是安馨有半点差池,哼,她要他好看! 不!她要安馨给他好看! 罢了,但愿南宫翎这个妖孽能够和安馨一起平安渡过这一劫。事到临头,到时候她能救哪个是哪个! 高妙仪焦急地在山洞中,绕着软塌缓缓地踱起步来。 不得不说,高妙仪的眼光和见识都不错,软塌上的两人,确实正在渡劫。 飞灵果的『药』力扩散得极快,南宫翎的双手一贴上了安馨的后背,他体内和安馨体内的飞灵果的『药』效便已经爆裂开来。 丰沛的『药』力直接冲进他们的四肢百骸,冲击他们的肉体,洗刷他们的经脉。若是不能将体内的『药』力全都收束到经脉之中,他们肌肉和骨骼中蕴含的『药』力,顷刻间便能毁坏他们的身体。 南宫翎果断地行动了起来,真气极速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便直接冲向安馨的身体。预料中的障碍并没有出现,他的真气毫无障碍地冲进安馨的经脉中,畅行无阻。 南宫翎心中一喜,刻不容缓地推动安馨的真气,在经脉中快速运行起来。 飞速运行的真气,不停地吸收裹挟着安馨体内不断暴涨的『药』力,狂『乱』地顺着南宫翎的引导冲进他的身体,冲击着他的身体,冲撞着他的经脉,这也正是南宫翎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的武功比安馨更高,他的经脉也比安馨的经脉更强健,他的丹田更比安馨更强悍,他要利用他自己的身体,为安馨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 把安馨体内狂暴而不受控制的真气,在他的身体里面理顺些,再将真气导向安馨体内,推动她体内的真气不停地循环起来,逐渐跟上他体内真气的行进速度。 若是安馨体内的真气能跟他体内的运转速度相当,他就能借机将安馨体内的毒,驱赶向她腋下的伤口,借用两人体内真气的力量,一起将毒素彻底清除出去。 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极难。 他将安馨体内的『药』力和真气吸入体内,不可避免地也会将安馨体内的毒素也吸进他的身体,这是一个风险。 另一个风险是,安馨的经脉比他的细小,他能承受的经脉冲击,安馨未必能经受得住,他必须对导入安馨体内的真气进行精准地控制。 若是他一个不慎控制不住真气,将安馨的经脉冲断,他不但救不了安馨,反而有可能直接害死她。 好一个南宫翎,为了解决这个极其困难的问题,他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控制在体内做内循环,另一部分通过两只手掌跟安馨的真气相连接做为外循环。 如此高难度的控制,也亏得他能极短的时辰的内想的出来,并且能准确地控制自己的真气做得出来。 高妙仪和安馨认定他是个妖孽,确实没有看走眼。 高妙仪极其紧张地看着南宫翎头上飞速暴起的青筋,和顷刻间便浑身湿透的衣衫。再转眼看着安馨额头上的微微细汗,和迅速嫣红起来的面容。 她吃惊地愣了楞,然后飞快地在两人之间不停地扫视了片刻,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南宫翎这是在逞强,这是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独自冒险给安馨驱毒了,安馨可没有他想象的弱! 高妙仪焦急地看着南宫翎想要提醒他,可是她张了张嘴,想了想终究没有出声。 南宫翎此举已然极为冒险,若是她开口打扰他,让他分了心,一个不慎,他们两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太冒险了!南宫翎根本不了解安馨的武功路数,便贸然动手,若是…… 高妙仪惊骇地看着安馨的面孔飞快地涨红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也暴突出来了,浑身的衣衫以她肉眼可见的速度湿透了。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她刚刚想到要提醒南宫翎,南宫翎便果真开始借用真气替安馨冲刷扩张经脉,这等冒险之事,他怎么有胆子做,他就不怕个万一? 她想归想,她都没敢提醒他,他怎么真敢做?! 高妙仪转眼恨恨地瞪向南宫翎,骇然发现,他头上的暴起的青筋正在缓缓落下,她伸手捂住嘴及时咽下一声惊呼。 这么快!这么快南宫翎就驯服了体内的真气,腾出手来全力以赴帮助安馨?他这是想要趁机扩展安馨的经脉,给她一场额外的造化! 高妙仪心中的惊叹千转百回。 妖孽!妖孽才敢这般冒险,才敢在生死边缘游走兜转,去捞取最大的好处! 高妙仪转眼看向安馨,这也是一个胆大妄为,胆大包天的主!她可以想见这两人结成了生死之交,会有多少麻烦!她这个做师姐的,以后需要担惊受怕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终于停止了踱步,在两人面前站定了下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四十九章 成功了一半 南宫翎确实彻底掌控住了两人体内的真气,他确实想要给安馨额外的造化。 习武之人,武功境界的提升受制于两个方面的制约:一个是经脉不够强健,另一个是真气不够充沛。这两个看似简单的制约条件,扼杀了不知多少人的先天之梦。 安馨的经脉与他的相比细小了不止一圈。 他要趁此机会替她开疆辟土,利用飞灵果充沛的『药』力,利用他体内比她更多的真气,替她反复冲刷经络,强健经脉,为她日后的武功修行节省一点力气。 最让他可喜的是,安馨被高妙仪点住了睡『穴』,还能自动自发地配合他,这等能力让他省去去许多额外的功夫。 他有信心,他至少能将安馨的经脉扩展提升一个境界,这是他能够送给她,救他一命的小小报偿。 一时间,山洞内静悄悄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妙仪看着安馨头上暴起的青筋缓缓地落下,一颗心又紧张地提了起来。 最关键的驱毒时刻来了,成败在此一举。成了安馨少受罪,若是败了,她所有的手段已然用尽,只能发出求救飞信,让她爹派人来救命了。 南宫翎额头上的汗水重新飙了出来,安馨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渐渐地她的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竟然又瑟瑟发抖起来。 高妙仪眯缝起了眼睛。 不对,驱毒不该是这个样子! 南宫翎既然掌控住了两人体内的真气,这最后一步的驱毒应该是有惊无险才对,怎么安馨的脸『色』反倒不比刚才好看? 在高妙仪看不见的地方,在安馨的腋下,鲜红的血『液』已经取代了先前黑红『色』的毒血喷涌了出来,她体内的毒素已然被南宫翎成功地驱除了出来。 可是,他们俩的真气,也在安馨的伤口处不受控制地狂泄了出来,好似一个正在漏气的漏斗,止也止不住! 南宫翎察觉了异样,却不敢罢手。 他生怕他一收手,安馨无力自保之下,一身真气倾泻干净,她的『性』命是救回来了,她一身武功却也消散殆尽! 那样的结果,别说是她,就连他都不能接受。 安馨猛然睁开眼睛,高妙仪见她挣脱了她点的『穴』道,心中一喜。随即细看安馨的眼神,心中的喜『色』褪尽,她走近安馨,低声问道:“你要我推开他?” 高妙仪的这句话问话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她跟安馨一起长大,两人心意相通,安馨的眼神让她明白,她必须当机立断。 安馨眨了眨眼睛,高妙仪立即提声向南宫翎喝道:“南宫翎,我数三声,你立即放开安馨!” 她紧紧地盯住安馨的眼神,大声叫道:“三……二……一。” 叫罢,她悍然一掌击向南宫翎的右肩,南宫翎纹丝不动,安馨却向前倒卧了下去。 “安馨!”高妙仪惊叫一声,她伸手去扶安馨,这才发现裹住安馨的被子里全都是鲜血! 高妙仪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她真是个愚不可及的蠢人,她竟然没有想要要查看安馨的伤口! 南宫翎蓦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他面前的安馨的后背和披散的头发上面。 一口血喷洒出来,南宫翎好似活了过来,他飞快地伸手向前,越俎代庖扶起安馨,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一边握住安馨的手腕替她号脉,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喷香扑鼻的花『露』,示意高妙仪伸手拿住。他迅速拧开瓶塞,直接将瓶子里的花『露』翻到在手指上,『摸』在了安馨的鼻子下面。 再没有比南宫翎这个动作让高妙仪更吃惊的了。 安馨平日里根本不用花『露』,他怎么敢?高妙仪将花『露』瓶子‘砰’一声放在软塌前的方几上,她这个时候不跟他算账,等看过了安馨的情形,她自会跟他说话。 南宫翎全神贯注探过了安馨的脉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可惜了,若不是安馨腋下的伤口太大,以他渡给她的真气,原本安馨可以趁机提升一个武功境界,至少省去她一年半载的时日! 如今他保住了安馨的武功,想要往上再提升一个境界,却要靠安馨自己的水磨功夫了。 高妙仪见南宫翎叹气,以为安馨不好了,她黑下了脸,冷声问道:“如何?” 南宫翎诧异地转头看向高妙仪,她就这般不信任他? 也是,安馨是她的师妹,清风居的人向来护短,他低头抬起安馨的手臂,一边查看安馨腋下的伤口,一边平静的开口问道:“你以为会如何?” “我以为会如何?”南宫翎的反问,让高妙仪直接炸了『毛』,“我以为你行事之前至少该跟我商量!我以为你不该贸然给安馨服下天灵果!我更以为你不该冒险给安馨驱毒!你自恃武功高强,你若是有个闪失,你折进去了不要紧,安馨若是有事要怎么办?她身负血海深仇……” “我替她报了。”南宫翎淡定自若地转头看了高妙仪一眼。 这一眼,让高妙仪气不打一处出,“你替她报了?哈,你凭什么替她报了?天鹰宗跟飞云门一样不能『插』手江湖和朝廷之事,你要如何报了?你别想要轻飘飘一句话,便打发了今日的过错,安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出不了飞云门!” 面对着高妙仪的威胁,南宫翎理都没理她,他拆开先前包好的安馨的伤口,故意用手臂当着高妙仪的视线。 原先敷在安馨伤口的『药』粉被新鲜血『液』冲开,伤口周围的皮肤,显现出了正常的颜『色』。他的这一番冒险,显然没有白费,南宫翎心中高兴,反倒低落地又叹了一口气。 高妙仪真正地变了脸『色』,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你跟我说,安馨究竟怎么了?”说罢,她伸手击向南宫翎的手臂,想要看看安馨的伤口。 高妙仪的右手落了空,南宫翎及时让开了她的手,安馨的伤口显『露』在了高妙仪的面前,高妙仪一愣,随即惊喜的叫了起来:“这是成功了?!” “成功了一半。”南宫翎转开视线,抬手轻轻拍了拍安馨的脸庞,轻声叫道:“安馨,安馨?” 高妙仪赶紧站到软塌前,也低头向安馨看去。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章 最大的长进 这一回,安馨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她一看见他们俩,立即认出了人来:“南宫师兄,妙仪师姐。”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极其自然地问道:“醒了就好,饿了没有?你是先洗漱换洗衣裳还是先用膳?” 高妙仪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他又抢了她的话,她才是安馨嫡亲的师姐! 安馨挣扎着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她对着高妙仪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没事,多亏了南宫师兄才这么快好起来,我饿了,可还是想先洗漱一下,再用膳。” 安馨一句话,就让高妙仪的眼睛红了,安馨自幼生病,一醒来就是这样说话,这一次不过是将大师伯换成了南宫翎。 南宫翎立即察觉了高妙仪的异样,他转头看向安馨的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怜惜。 随即便简单地答应道:“好!高师妹的手不方便,你的伤口也不能在水中浸泡太久,不如我先替你洗过了头发,再让高师妹帮你擦洗一番,你将就一下?” 高妙仪毫不掩饰地长大了嘴。 今日,南宫翎一再让她刮目相看!这会儿,他居然提出要替安馨清洗头发! 她立即答应道:“好!有劳南宫师兄了。”她倒要看看,南宫翎如何替安馨洗头发? 南宫翎见高妙仪答应,脸上的笑容加深。他低头看向一脸纠结的安馨,轻声劝说道:“你头发上沾上了血迹,总不能老用香味来遮掩。洗过了头发,换过了衣衫包扎好了伤口,便可以换过软塌,这里便会清爽起来,你们俩养伤也会更好些。” 高妙仪连连点头,“南宫师兄说的是,你先将就下,等过几日伤口结了痂,再做其他打算不迟。” 他们两人殷殷劝导,安馨也实在等不得几日后再清洁。便也不再扭捏,她轻声对南宫翎说道:“如此,便麻烦南宫师兄了。” “不麻烦,你且等着。”南宫翎说罢,重新将安馨扶回圆枕上躺下。 一叠连声地对高妙仪说道:“我需要热水,水瓢,布巾,接水用的水盆,还你们平日里清洗头发的香澡,再多备下些干布巾,等会儿绞干头发。还有,我只会梳男子的发样,要请高师妹把梳子和发冠、发簪一并都先备下了。” 咦?高妙仪和安馨都惊讶了,南宫翎说得一丝不『乱』,很明显他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 面对她们两人的惊讶,南宫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小时候给我母亲洗过头发,你放心,不会让你不舒服。” 这个理由让安馨和高妙仪都笑了起来,没想到南宫翎还是个孝子。 可惜她们进山之前都没特意留心过他的家事背景。原本她们和新秀赛和这飞灵峰的历练都没有关联,是飞松峰的变故推着他们走到了这里。 高妙仪笑道:“这些都随手可得,你想要放在哪里?” 南宫翎搬开软塌前的方几和圆凳,伸手指向地面,“就放在这里吧,等一下安馨把头伸出来,就能躺在软塌上洗头了。” 高妙仪哈哈笑了起来,这个主意好,简单干净,还能护住安馨的伤口。 她欣然从命,一一将南宫翎需要的物件从储物袋中排了出来。 南宫翎果然如他所说的没有让安馨不舒服,他房安馨躺在软塌上舒服地洗过了头发,绾好了头发,便避开出去了山洞。 安馨小心地避开伤口,坚持着在浴桶中简单的洗了一个澡。 她和高妙仪一个用左手,一个用右手,两人配合着擦干了身体,又给安馨的伤口上好了『药』,穿好了衣裳,将她的右手吊在了胸前。 安馨一身清爽之下,自觉又活了回来。 不等南宫翎回来,高妙仪催着安馨先喝下了她端出来的八珍养生汤,独自先用过了膳。 将安馨安置到了洞口的摇椅上坐下,把南宫翎特意备下了偷听阵法递给安馨,高妙仪这才转身去收拾洞内的一片狼藉。 高妙仪一边收走浴桶软塌,一边轻言细语跟安馨讲着她中毒昏『迷』之后的事情。 特意把滕芳菲私自隐瞒他们消息,让秋敏行、秋如枫大怒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末了她感慨了一句:“我以为滕芳菲这么清高的人,不至于为了黑蟒那丁点好处,便会蒙蔽了心智挪不开眼了。必然是还有其他事情,让她不想让你表哥表姐护着你,日后,你要格外当心了。” 安馨低声答应了一声。 这是自然,新秀赛之前,滕芳菲并未见过她。以她新秀赛第九名的战绩,还冒险要用这等拙劣的借口,顶着被揭穿的风险,借机出手暗害她,所图一定甚大也甚急。 是什么让她等不及了? 跟他们出山后,很快就会离开飞云门有关联么?安馨静心细想,没发现她有什么能让滕芳菲觊觎的事物。事情多半出在天胜境了,莫非是二舅答应了让她去天胜境,她不想让她去? 高妙仪手脚极快,等她重新安置好了新的软塌,方才后知后觉地试探着问道:“安馨,要不干脆安置上床榻,让我们睡在一起更舒服些。” “行啊。”安馨笑眯眯地答应道:“这次出来历练,我最大的长进就是能随遇而安,也不怕血腥味了。” 屏风后面,高妙仪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也就试着随口一问,没想到安馨会同意。真是意外之喜,等她回了清风居,她也能向师叔交差了。 她忍住笑,从屏风后面探出头去,多看了安馨一眼。 安馨心有灵犀地转头向她眨了眨眼。高妙仪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安馨刚才用膳的时候,可丝毫没有要等南宫翎的意思,她是在努力改变,可离她所说的随意而安,实在是还远着呢。 至于不怕血腥的事情,连南宫翎都会迫不及待替她涂抹香『露』,安馨这般得意的自诩她可不敢相信。 她也不拆穿安馨,笑着回过头来,径直将软塌收起,避开洞底的‘无息草’,换上了一张床榻。慢慢地铺好被褥,拉过屏风挡好,这才出来跟安馨喝茶。 高妙仪要待喝过了两盏茶水,彻底舒缓了下来,才对安馨低声说道:“南宫翎计划要去东峰,你给他的‘直升机’先不要急着拿回来了。” “我们先前计议好了,跟黑水潭,跟黑蟒扯得上关联的物事都给他带出去,待出山之后,再说不迟。” “我想好了,出去之后,他不好来清风居,让他找机会给大师伯或者是我爹,带回来给我们便是。” 安馨点点头,她很明白,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若不会为了让她撇清跟玄青门的关联,断绝魏国公趁机指使玄青门作『乱』的由头,他们也不会这般煞费苦心。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一章 猜想 高妙仪见安馨毫不犹豫地点头,忍不住笑着感慨道:“五日之前,我可是万万想不到,你也会如此信任他。” 安馨也笑了起来,她也没想到她会跟南宫翎结盟。 高妙仪接着感叹道:“先前你醒过一次,你把他给忘记了,嘴里又喃喃地说着,‘你是个变数,一个最关键的变数,我要把你找回来。’我没敢让你多说,直接点了你的睡『穴』,你还记得么?” 安馨垂下了眼帘,遮掩住心中的慌『乱』,她不记得了,她清醒过么?她清醒了,怎么还会跟人说这些?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第一次知道,她还有这等危险的『毛』病,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高妙仪以为她难为情,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你是没见着南宫翎的脸『色』,他一点都没跟我商量,立即掏出一颗飞灵果,咬开口子便喂给了你。” “若不是他开口闭口说不能让你忘记了他,定要要让你想起他来,我差点就跟他翻脸了。” 安馨笑了笑,没有开口,南宫翎言而有信,没有趁机向高妙仪透『露』他们结盟之事,她很满意。 不过高妙仪说这话,明显是想要知道,为何南宫翎不想要她忘记他?而她在神志昏聩之下,也还想要将他记起来! 这个理由必须要有说服力,才能让她认同事出有因,他们没有事情瞒着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左手握住高妙仪的右手,轻声说道:“我前几日便想要跟你说这事,事情一件件跟着来了,反倒没有了细说的机会,今日正好说给你听了……” 安馨趁着精神还好,除了结盟的事情没说,其他的事情三言两语全都跟高妙仪说了。 高妙仪聚精会神听完两人在黑水潭采无忧花的历险,紧紧握住安馨的手,极其后怕的说道:“多亏有了‘直升机’!幸亏你俩机灵运气好!他说得对,你但凡有点私心,他定然就没命了!” 高妙仪收回手,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叹息道:“幸亏你们俩都是心大的,都能不计前嫌!你那样防着他,『逼』得他连储物袋都翻给你看了!关键时刻,他还是肯助你先逃走,你也没有抛下他!” “我爹常说,这样的生死之交,千金难得。往后,看在这共同历险的份上,看在他多次舍生忘死救你的份上,你该要对他更好些。” 安馨握住高妙仪的手,骇笑了起来,“二姐,你是我的二姐!我哪里对他不好了?这一次若不是我拼了命救下他,他早被苏绵绵的毒针给毒死了!” 高妙仪被安馨逗得笑了起来:“是是是,你救了他,他又救了你,你们俩这帐算不清了,我不替你们算了!” 她忍不住叹息道:“你是没见着,他刚才为了救你有多拼命,是真害怕你不记得他了!你认出了他,他不晓得多高兴!我都看见了,才要多提醒你一句,绝不是想要偏袒他。” 安馨点点头,高妙仪见安馨受教,好奇地问道:“对了,他的储物袋中都有些啥?你好生看过了没有?” “没有!”安馨好笑地说道:“我当时以为他心机深沉,来找我之前必定有了周全的安排。那些无忧花还不知被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才敢把储物袋给我看。” “我气恨他将我当傻子欺负,一点都没留心里面有什么。一心想着要跟他斗心眼,让他把无忧花交出来。至少也要让他跟我们换无忧花才行,真没想到黑水潭的无忧花会如此诡异。” 高妙仪听了这话,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对安馨说道:“也是,黑水潭先前有黑蟒在,谁都不敢停留太久,你说这无忧花究竟会开几次?会不会四年不开,一开就开个四次?” 安馨真没想过这个,一听这话,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若真能是这样,对飞云门的好处简直数之不尽了。 无忧花解毒的功效极为神效,可它还有一个极其稀罕的功效:便是能炼『药』之时,融合各种『药』物的『药』『性』,提升『药』丸的成丹率。 有了无忧花的加持,炼『药』的成功率至少能提升三成。 无忧花四年盛开一次,能采集到的向来不多,炼『药』堂向来不敷施用。 连用来解毒都不够用了,哪里还敢单单用它来提升出丹率,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无忧花若是真能一回开四次,那简直就是一个弥天之喜。 飞云门炼『药』堂成丹少说也能提高三成。 有了这多出来的三成丹『药』,内门两万多弟子的武功至少也能多提升一个境界。 更不用说门中先天以上的高手,他们的获益自然会更大。 “得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赶紧送出去。”高妙仪定神看着安馨,轻声提议道:“不如我们俩提前两天退出新秀赛,等你伤势再好些,我们便离了这里,趁早出山把消息传出去。” 安馨点点头,这是大事。 可惜她们俩一时都没有自保之力,无法及时将这个推测送出去,若是错过了时机,再等上四年,实在是太可惜。 话刚说到这里,放在茶桌上的阵盘,突然传出了声响。 只听见一个男子低微的声音说道:“先将这弹索挂在这个扳手上,到时候转动扳手便能将挂在弹索下的人发『射』出去。” “今日,先做好的弹索,在岸上试一试,看看你们谁更合适上树去。我的意思是,谁去谁就多得五朵无忧花。” 其他人更加低微的赞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馨诧异地看向高妙仪,高妙仪沉着脸,不悦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来得及跟安馨说外面的事。 紧接着,辛雨的声音大呼小叫了起来:“百里雯,你武功又不是最高,你和郝师兄都排到后面去!你们俩身上有伤,都别想要争夺这五朵无忧花的赏头,误了大家的事情。” 安馨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辛啸天的那队人果然来了北峰,正好就在洞外。 高妙仪见安馨脸『色』不对,赶紧将她瞧见的情形,一一跟安馨细说了。 末了,高妙仪宽慰安馨道:“他们采了无忧花,落入了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弟子的眼中,还不晓得能不能顺利出山。” “依我看,剩下的几日,我们俩别去凑热闹了,想要报仇,日后有的是机会。”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二章 要先出山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南宫翎一个人顾不过,再说她们俩的仇,也没有让他帮着去报的道理。 南宫翎趁着出来的机会,小心地隐蔽着身形,又往刚才枫刀门和天刀宗停留过的地方去兜转了一圈,发现两拨人都走了。 他们来的急,走得也很快,都没有现身出来,帮忙一起采花,看来打的都是要截胡的主意了。 也好,黑水潭边的这滩浑水,越多人来趟,安馨和高妙仪便会越安全。 蔚蓝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飞鹰。 南宫翎愣了愣,赶紧沿着身旁的小溪逆流而上,远远地避开了黑水潭,方才伸手将身上的驯兽袋打开了一条缝。 天空中的飞鹰盘旋到一半,一个漂亮的转身,徐徐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南宫翎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迎着向他飞来的猎鹰,高举起带着皮手套的拳头。猎鹰锋利的爪子准确地抓住他的拳头,摇晃下宽大的翅膀站稳了,稳稳地收起了翅膀。 南宫翎伸手从猎鹰的脚下取下一根小竹管,先看了眼上面的封印,随即从储物袋中拧出几条血淋淋的鲜肉,先把猎鹰喂了个半饱。方才在岩石坐下来,将猎鹰转到了岩石站住了。 他脱下右手的手套,用匕首小心地拆开小竹管上的机关,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小纸笺来。展开一看,脸『色』立即就变了。 猎鹰带来的消息,对他而言,真不是个好消息。 他低下头静了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拿出笔墨纸笺,写好了回信。重新拿出一个新的小竹管,将纸笺叠好放了进去,封好小竹管上的机关,将小竹管系到了猎鹰的脚上。 他收好一应物品,举起拳头,让猎鹰重新站了上去。然后站起身来,再喂了两条鲜肉给它,便高举起手臂,猎鹰顺势飞了出去。 南宫翎看着它飞高飞远了,低下头检查了一下留下的痕迹,方才跳下岩石,往山洞方向潜行过去。 南宫翎再次进到山洞之时,一眼看见安馨清爽舒服的安坐在摇椅中。 身上一身飞云门男弟子的一身白『色』袍服,与山洞外浑身肮脏,向来自诩潇洒的辛啸天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南宫翎满意地笑了。 他抛开心中的烦心事,放松地跟高妙仪一起用过了膳。 待高妙仪收拾了好了,三个人重新坐回了茶桌旁,南宫翎思量着连喝了两杯茶,都还没想好要怎样跟她们开口。 高妙仪和安馨见他犹豫不定,都有些担心。 这些天,她们也都看出来了,南宫翎是个乐观的『性』子,等闲不会发愁,若不是遇到难以决断的大事,不会如此举棋不定。 安馨很有身为他同盟的自觉,她担忧地轻声问道:“何事犹疑不定?三人计长,这个不用我提醒你吧。” 安馨这话让南宫翎笑了起来。他真是佩服清风居,他对面坐着的两个女子,行事坦『荡』磊落不输男子。 他低笑着说道:“刚才我收到密信,我大哥,天鹰宗大公子邢风,要来飞云门。只怕等我们出山,他便该到了。我想要提前出山,赶紧回天鹰宗去。” 安馨愣住了,南宫翎身在飞灵峰中,还能收到天鹰宗的密信?他若提前走了,她和高妙仪两人不在黑水潭的证据要怎么办? 南宫翎见她吃惊,笑得更是开心,他低声向她解释道:“你不会忘记天底下还有还有驯兽吧。” 安馨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没有驯兽,一时间还真是没有想到。 她也不甚明了,为何邢风来了,南宫翎就想要提前回天鹰宗了? 好一个高妙仪,她看了一眼安馨,便转头笑盈盈地对南宫翎说道:“也好,你不跟他直接对上,行事到底方便许多。你要提前出山,有要回天鹰宗的合适的理由么?” “正要跟你们商量。”南宫翎见高妙仪明白他的处境,便坦然说道:“北峰和东峰中都有千年灵芝,我想将灵芝拿到手中,借口要保留灵芝的『药』『性』,趁机出山回天鹰宗。” 这句话高妙仪和安馨都听明白了。 没想到南宫翎这等情形之下,还惦记着替她们俩准备着不再黑水潭的证据。 高妙仪深深地看了安馨一眼,安馨了然地点了点头。 高妙仪笑着开口说道:“如此甚好,你既有提前出去的理由,也没有忘了替我们周全,我们便也不跟你多客套。我们正好有个消息,想要提前带出去,便一起托付给你了。” 南宫翎笑了起来,“这么巧,何事?” 高妙仪看了安馨一眼,笑着说道:“黑水潭的异样,安馨跟我说过了。我们俩推测,或许无忧花四年不开一回,一开便开四次也说不定。想要请你将我们的推测带出去,顺道也将我们身上的无忧花和飞灵果也一并带出去了。” “行。”南宫翎爽快地答应道:“你们想要带给谁?” 高妙仪想了想,斟酌着说道:“你既带了千年灵芝出山,不如去一趟飞炼峰,跟我们的大师伯说一声。” “若是你找不到罗堂主,你去事务堂找我们的大姐罗菁菁,她自会助你,让你见到大师伯或者是我爹。” “好。”南宫翎开心地裂开了嘴,满口白牙晃得人眼花,他诚心诚意地感谢道:“多谢高师妹成全。” 高妙仪见到南宫翎脸上的喜『色』,索『性』再多送给他一个好处。 她转头看向安馨,商量着跟安馨说道:“要不,那‘直升机’也借给他用用?让他节省些脚程,早日回天鹰宗去炼『药』。” 安馨笑着点了点头。 她先前就担心南宫翎回去的路上,会有意外发生。如今他要提前回去,又有‘直升机’傍身,她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南宫翎的眼光在安馨的身上绕了绕,发生了什么事,高妙仪怎么突然如此大方起来? 安馨垂了垂眼帘,低声对南宫说道:“二姐姐说,生死之交,千金难得。你安心拿着用了便是。对了,为何邢风来了,你就得赶紧回去天鹰宗了?” 高妙仪愣住了,南宫翎笑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三章 真不怕死 他以为当着高妙仪的面,安心就算想问,也会忍住了。 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更在意他的安危。 高妙仪担心地转眼看向南宫翎,安馨这话问的鲁莽了。虽说是生死之交,可天鹰宗的事,南宫翎未必肯跟她们多说。 南宫翎扫了一眼高妙仪,转眼对着安馨笑道:“天鹰宗十二公子,争夺宗主之位,大抵可以分成三派。” “大哥邢风,有四哥阴子清、七哥温玉支持;二哥巫继明,有五哥艾舒志、九哥易知勇、十一哥池景云维护;三哥梅冬荣,跟六哥文正经、八哥古斐、十哥冷树青走得很近。” “只有我一人不愿涉入其中,三派都不想我成为其他两派的人,若是不能拉拢,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安馨真没想到南宫翎在天鹰宗的处境如此危险,她拧起了眉头。高妙仪也放下了其他心思,专注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稍微一顿,继续说道:“我不愿意介入其中,不是我想要另立山头,想要跟他们争斗。也不是我最后被义父收下,没有受过他亲身的教导便妄自菲薄,不敢跟他们争斗。我是真对这等权势之争并无多少好感。” 高妙仪和安馨异口同声地问道:“为何?” 南宫翎见他们寻根问底,不跟他见外,反倒淡淡地笑了起来:“一来,义父先天四境的境界,福寿绵长,宗主之位易主绝不会是眼前的事情。” “二来,宗主事务繁忙,我自问相较而言,我更喜欢提升武功,早日晋升先天,才是我心愿所在。” “三来,天鹰宗和飞云门都面临着重开仙途的困境,我们到底是修仙门派,沉浸在权势争夺中舍本逐末,绝非我所甘愿。” 他这三个理由,没有求而不得的失落。反倒是遵从心愿,自信坦然地放手。听在安馨和高妙仪的耳中,格外高看了他一眼。 “大哥这次来,必然是为了清剿‘噬人散’。我若是不避一避,跟大哥不是反目成仇,便是归入其麾下。我宁愿回山闭关练功,也不愿意浪费时日在争权夺利之中。” 安馨听明白了,也放心了。 高妙仪也没有再多问,南宫翎已经说得够多。若是再多问些,实在超出了双方的交情。让人误会有『插』手对方之事的嫌疑,就太不合适了。 三人计议已定。 南宫翎时日紧迫,他急匆匆出了山洞,替安馨高妙仪采摘千年灵芝去了。 百里文华的解毒时辰,比预计的晚了一个时辰,结果也比他预计的更差。 当他驱动内力,终于让四肢能够动弹的时候,骇然发现体内真气,一日之间,居然减少了两成。让他的武功境界直接掉落两层。 他惊骇至怒不可遏,将荼晶莹直接灭杀的心都有了。 可他没有轻举妄动。 杀了荼晶莹于他的武功于事无补。 那个死的女子,能让他苦修十年的武功溜走,或许还能它再涨回来!待他确认她束手无策之后,再收拾她也不迟。 百里文华克制住内心的仇恨。 照常起身练功,洗漱用膳之后,一一打发了名为探视,实为试探的卫国首领。 他面不改『色』地当众认栽,哈哈笑着道着侥幸,送走了最后一个来探望的人,施施然用过了午膳之后,才来找荼晶莹问罪。 百里文华进了关押荼晶莹的西厢屋子,挥手让看守她的神行宗苗玲玉、开元派赵飞霜两人出去。 让百里浩带她们俩去花厅喝杯茶,自己在屋子中央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坐没有坐像的荼晶莹。 荼晶莹早等得不耐烦了。 她在百里文华苛刻的眼光中,将斜倚在炕桌上的身体动了动,伸手端了手边的茶盏,懒洋洋地喝了一口茶水,静等着百里文华开口。 百里文华转身便走。 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多了。自以为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便要装模作样。 他不耐烦应对她,他宁肯去找罗润清,让他想办法恢复他的武功。让眼前这个可恶的女子,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荼晶莹含羞带怯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嘲弄。若不是时不待她,她真不想叫住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慢着。”她轻言细语地曼声开口。 百里文华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荼晶莹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就是武功跌落了两个境界,至于火气这么旺盛么?若是我一日之内,便能让你找回来呢?” 百里文华的脚步顿住了,瘦削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他恨声说道:“你的条件?” “条件嘛,”荼晶莹又喝了一口热茶,方才慢悠悠地说道:“自然是全须全尾地从这里出去。” 百里文华轻哼了一声:“我如何信你?” 荼晶莹将茶杯放在炕桌上,轻笑出声:“你不信我也无妨!三日之后,等你再跌落一个境界之时,你就会相信了。只可惜,那个时候,你就算是弄死我,我也无能为力了。” 百里文华的脸『色』变了。 他豁然转身,大步走向荼晶莹,闪电般出手,一只手扣住荼晶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我这就弄死你,先求个痛快。” 荼晶莹脸『色』丝毫不变,她不但不反抗,反倒在百里文华的手中,艰难地说道:“这是刚刚炼制出来的新『药』……除了我……天下无人能解……你可别……后悔。”说罢,她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她若是逃不出去,早晚也得一死,这般被百里文华捏死了倒也痛快。 百里文华自然不信她。 他手中用力,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这张绝美的脸庞,快速地变了颜『色』,就像一朵鲜花即将凋零。却始终没有等到荼晶莹睁开眼睛,向他求饶。 他颓然放开捏住她喉咙的手,这个妖女不怕死,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荼晶莹瘫坐在了炕桌旁,新鲜空气涌入肺中,她连连呛咳起来,勉强伸手捂住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百里文华退后两步,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子,看着她慢慢地平复下来,一点一点的重新活了过来。 荼晶莹闯过了生死关口,反倒更加懒散起来。她趴到在炕桌上,伸手抹去脸上咳出的眼泪,重新端起茶杯,接连喝了两口。 抬头看了眼百里文华,从他一丝不苟挺直的身板上一掠而过,哑着嗓子开了口:“两个条件,一是一日之内送我出山,二是我要何秀丽和席映月的命。”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四章 狼狈 她的嗓音实在难听。 她‘砰’一声,扔下手中的茶杯,抚住脖子,勉强地接着说道:“解『药』一年之内有效,一年之内,你拿不下那两人的人头,便要做其它事情来换。” 百里文华的脸『色』一变再变,到底不敢再跟荼晶莹赌命,他冷着脸说道:“『药』呢?” 荼晶莹进来前被搜过身了,他倒要看看,她能把解『药』藏在哪里? 荼晶莹勉力坐起身来,撩开身上的外裳,用尽全身力气,撕了半片中衣,扔给了百里文华,“熬水喝,两个时辰内见效。” 百里文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中却冒出了希望的光芒,他一声不吭地捡拾起地上的衣片,转身走了。 要等他走远了,荼晶莹方才将头搁在炕桌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百里文华这等食古不化的蠢货,连跟她提鞋都不配,还想要她的命,真是笑话! 没一会儿,神行宗苗玲玉和开元派赵飞霜两人回来,手中带着一件干净的中衣,荼晶莹施施然换下破碎的中衣,让她们拿走了。 北坡甲字五号院内,何秀丽终于醒了。 左胸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蓦然记起尹俊贤和席映月两人,先后给她的那两脚,尹俊贤和席映月那个贱人都该死。 她缓缓伸手『摸』向了身上,她身上的衣裳全都被换过了。她的手继续往上抹去,『摸』到她散开在枕头上的头发,再勉强将手指举到了眼前,她的手指甲光秃秃一片。 她的眼睛一下子凌厉起来,完了,她身上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 何秀丽忍痛扫视四周,见不像是女子闺房的样子。她心中了然,定然是尹俊贤将她带到霍迪国的院子。 她失了身,卫国那帮子人生怕青衣门被枫刀门染指,哪里还会让她住在青衣门的院子里。 何秀丽咬紧牙关想要坐起身来,胸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声。 紧接着,她听见屋子外有脚步声响起,轻薄的门帘被人掀开,尹俊贤的脸出现在门帘后,随即他缓步走进了房门。 何秀丽一看见他,一看见他那张端正的貌似正人君子的脸,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尖声叫骂了起来:“尹俊贤你个不知廉耻的混蛋!你把老娘藏到了哪里?老娘是青衣门的太上掌门,你胆敢把青衣门收归己有,老娘跟你没完! 尹俊贤朗声笑了起来,“你想跟我没完,我也想跟你没个完,我们岂不是天生一对!人人都说纳妾纳『色』,你这个太上掌门『色』是有了,本事也不小!入了我的后院,我必会对你多宠爱一点。” 尹俊贤的故意曲解,让何秀丽气不打一处出来。 入他后院?他区区一个枫刀门的长老,他有那么大的脸面,将她何秀丽一个青衣门太上掌门,收入他的后院么? 他好意思说,她都没脸听了。 何秀丽收敛了怒『色』,极其不屑地说道:“天底下,我何秀丽什么样的男子要不到?就凭你,想要让我入你的后院,还不够看!你入我的后院还差不多。” 若是在平时,何秀丽久居一派掌门,还能将这番话说得气势十足。可她如今躺在床上,连动弹都十分困难,还强撑着这般唬人,明显就有些可笑了。 果然,尹俊贤稍稍一愣,哈哈大笑地调侃了起来,“你落到了我手心里,成了我的女人,不入我的后院,想要去哪里?霍迪国的青楼?还是你想要去卫国的青楼?” 尹俊贤这是在威胁她!他怎么敢?! 何秀丽抑制住怒气,轻蔑地看了乐不可支的尹俊贤一眼,“尹俊贤,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赌你,三日之内,怎么把我接过来的,还会怎么把我送回去!你若敢强行带我去霍迪国,你看着你枫刀门的掌门方冬青会怎么收拾你。” 尹俊贤哪里会被何秀丽威胁,她一个失了身的女子,青衣门和卫国江湖门派都迫不及待将她驱赶出了青衣门。 她不过是先昏了过去,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罢了!待他跟她说了后面的事,且看她如何嚣张。 尹俊贤笑眯眯地在何秀丽的床前坐下,慢条斯理将荼晶莹假扮奚美凤,将她赶出青衣门的事情说了。 方才对何秀丽说道:“如今青衣门你是回不去了,你不跟了我,你说说,你还能去哪里?” 何秀丽在听见荼晶莹脸上带有方彤的面具之时,便已知晓,她和席映月都是中荼晶莹的算计,才让面前的这个男人占了便宜。 不过,荼晶莹既然没有得到好处,还被卫国那帮子人给拘禁了起来,局面就还没有坏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哼!”何秀丽不以为然地笑道:“区区一个门规而已,我身为青衣门的太上长老,当然可以让青衣门的规矩改一改。”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磨叽,不如赶紧将青衣门的太上掌门印给我!我自有办法,让青衣门落在我手里,任谁都抢不走。” 尹俊贤一下子来了兴趣,“当真!” 何秀丽冷冷地瞥了一眼尹俊贤,“还不赶快给我!” “我给不了你!”尹俊贤脸上的笑容加深,一脸无赖地看向何秀丽:“卫国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三派联手,其他的卫国门派附议,一起将你的太上掌门印,和月儿的掌门令牌,都封存在了青衣门的院子里。” “他们正等着奚美凤来飞云门,商议如何处置荼晶莹。在他们眼中,你就是我后院的小妾了,他们可没想要你再执掌青衣门。” 何秀丽真正变了脸『色』,她伸手指向尹俊贤,破口大骂道:“尹俊贤,好你个无用的废物,你连我的太上掌门印也守不住,要你何用?” 尹俊贤眼中闪出了寒光,脸上的笑容却忽然端正温和起来:“我这个废物就等着你起身,赶紧去把你的太上掌门印给拿回来。我也好入了你的后院,日日给你暖床。” 何秀丽气恨地转过头,再也不想看这个愚蠢的男人。 她冷声吩咐道:“快让人来给我治伤,我起不了身,耽误了时机,谁也讨不了好去。” 尹俊贤笑着起了身,去请大夫去了。 看在青衣门太上掌门印的份上,他暂时可以忍受何秀丽的跋扈,权当是小妾房中乐趣罢了!待他借着她掌控了青衣门,恢复了武功,再慢慢找她算账不迟。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五章 离山 隔壁房中装睡的席映月,猛然听见何秀丽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一颗心缓缓地落了下来。 有何秀丽挡在前头,尹俊贤抽不出时辰来算计她,她的机会就会来了。 她的失忆症,在飞云门炼『药』堂大夫的手中,顶多也就装个十天半个月。她必须趁势趁此机会,赶紧养好伤。 好在何秀丽失了武功,她胸腹间的伤口,不算特别严重。有飞云门的大夫妙手回春,十天半个月,大抵能够恢复旧观。其他的外伤,倒是不足为患。 她早想好了,卫国三大派的先天高手就快来了,她要赶在他们到来之前,有个能见人的样子。 不拘他们哪一个,只要能将她收入后院,脱离尹俊贤这个火坑,她都认了! 席映月默默地在心中,细数卫国的先天高手。 无影门有三个先天高手,肖大坤,贾长风和简拓。 肖大坤是皇家供奉,定然不会在‘噬人散’情势不明之下,贸然前来。 能来的只能是贾长风或是简拓。 这两人中,贾长风年长,但愿他不要来。来的最好是简拓,简真真的大伯。 凭她跟简真真的交情,加上手中青衣门的秘密,换取一个小妾的身份,一个栖身之所,简拓将她收入后院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简拓对上尹俊贤,尹俊贤留不住她。 玄青门来的先天高手,十有八九是雷松林,雷炎的亲爹。 雷松林好『色』,以她的颜『色』,想让雷松林收入后院,简直易如反掌。可是玄青门惹上了‘噬人散’,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沾染上‘噬人散’的麻烦。 神行宗最可能来的是贺添喜,贺宇轩的亲爹。跟简拓和雷松林相比,贺添喜是最好的选择。 贺添喜是先天二境的高手,武功高,人品好,后院清静,是个绝好的去处。 可惜贺添喜的儿子贺宇轩也在飞云门,给自己亲爹找小妾的事情,贺宇轩但凡不是傻瓜都会百般阻挠。 就算有青衣门这块肥肉在,她也很难得逞。就算得手了,她在贺添喜的后院也很难待得住,真是可惜了! 其他申国和霍迪国的先天高手,都不在她的目标之内。没有青衣门的筹码傍身,她只身远赴他国,那就是在自己找死。 拜‘噬人散’所赐,这一次,来飞云门的先天高手少说也会有五六人。这五六人之中,她唯一的机会就在无影门的简拓身上。 席映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简拓是三人中最其貌不扬,武功或许也是最弱的,可她还能有其他的法子吗?没有! 若是先前去清风居得了手,就算是做高天的小妾,也比做青衣门的掌门强,可她没有那个命啊! 席映月慢慢地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忍住胸腹见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 就算是打定了主意,她的麻烦还多着呢,她被拘禁在霍迪国的院子里,她要怎样打听到消息?怎样才能走出这个院子? 至于报仇的事情,她还年轻,来日方长。 辛茂终于等来了高天的命令。 高天没有食言,果真派他带领他的四个徒弟,一起去无回谷追缴‘噬人散’。 辛茂大喜。 拜‘噬人散’所赐,卫国和霍迪国的先天高手都要来飞云门。 掌门赶在他们到来之前,让他离山,这是不准备追究他和景明的过失,要放他们师徒一马。给他们立功的机会,重新在门中站稳脚跟了。 高天命令他一天之内下山。 他等不及大徒弟龙云回山,也等不及小徒弟辛啸天从飞灵峰出山,急匆匆跟谷大娘交代了一声,带着景明和卓不凡两人便先行出发了。 夜『色』中,辛茂回望灯火阑珊的飞云门。 他这一去,三五年之内,没有大事,他不准备再回来碍高天的眼了。 换做他是高天,飞松峰之事,他绝不可能就这么轻轻地放了手。 高天的胸襟确非他能望其项背,他也得有自知之明,回报高天的这份大度。 趁着夜『色』连夜下山的还有荼晶莹。 她装扮成一个面目寻常的青年男子,穿着飞云门寻常仆役的服饰,用手中的一日通行令,顺利地通过了一道道关口,顺利地下了山,消失在了夜幕中。 半山腰中,百里家族的院子里,看守荼晶莹的无影门简真真、逍遥门谷春芳俩人昏睡在地上。 距离他们院子不远处的暗影中,一个青年男子正在醒来。看面目,正是刚刚出山的荼晶莹装扮的模样。 若是有长老堂的长老在此,必会十分惊讶,康健长老怎么会穿着中衣睡在了这里? 康健吸了吸鼻子,这股味道不寻常,应该不是来自卫国。 他穿着中衣低垂着眼帘,静静地想了想,片刻之后,确定了来源。方才伸手从胸前的储物袋上划过,站起身来,重新穿好了飞云门长老的服饰。倏忽几个身影晃动,不见了人影。 青柳谷中,灵堂连夜布置了起来。 袁庆的一众孝子贤孙,哭了个稀里哗啦。袁庆死在了他们的面前,青柳谷的天,仿佛塌了下来。 袁飞白打定了主意要分家,他要给他爹报仇雪恨! 可他爹刚走了,走得还是那个样子,他作为长子,很应该替他爹好好办一场丧事。该守的孝,一定要守好了,让他爹走好了。 飞云门是一个庞然大物,他想要报仇,绝不是随随便便打上门去,就能如愿以偿。 以青柳谷的实力,他们还不知晓飞云门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爹怎么就会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他武功不如人,可是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他是极为明白的,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亲人白白地去送死。 袁飞澜也冷静了下来,他想要报仇,他更想要全身而退。待他跟他爹守完了孝,跟大哥好好商议一番,再出山去给他爹报仇也不迟。 倒是袁飞霞哭得不能自已。一日之中,接连哭昏过去了几次,不得不让人先把她送回去歇息去了。 青柳谷中央大阵中,就在袁庆丧命的地方,袁庆的大半个脑袋,歪斜着留在了草丛中。 头骨太硬了,‘饲人’在争抢血肉的一片混『乱』中,被胡『乱』地踢在草丛中,被‘饲人’遗弃了。 一片黑暗中,大阵里忽然诡异地刮起了旋风。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六章 立威 旋风中,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有黑『色』的东西不停地向着袁庆的脑袋聚拢过来,一点点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他骨头。 袁庆破碎的脑袋下,有黑『色』骨头在慢慢地延伸。 …… 凌晨时分,百里家族院中,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 无影门简真真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人呢?人跑了!快起来,快起来叫人去追!” 她使尽推搡身旁逍遥门弟子谷春芳,谷春芳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看见简真真的神情,便知大事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仰躺在地上,放开喉咙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荼长老跑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中,她们俩尖锐的呼叫声,远远地传了开来。 正房大门被‘砰’一声打开了,百里文华出声喝住百里浩:“小六,站住!你先去打开院门。” 百里浩停住赶往西厢房的脚步,稍微停顿一下,随即听令转头打开了院门。 程诚、陈柏宇、苏明达和卫国门派首领们来的极快。 他们原本就住在近旁的客院中,一众人等抢进乙字二十二号院子,一眼看见站在正房门口,纹丝不动的百里文华,反倒停住了脚步。 陈柏宇打量一眼停下来的其他人,双眼瞪向百里文华,习惯『性』地抬高了下巴,冷声指责道:“百里长老好悠闲,怎么不先去救人?” 百里文华轻蔑地看了陈柏宇一眼,他的声音更冷:“你们将人拘禁在这个院子里,可曾跟我商议过?我为何要先去救人?!” 众人默然。 他们这事做得的确不地道,难怪百里文华根本不想要沾手。 当日,在青衣门的院子里,只有百里文华中了荼晶莹的暗算,动弹不得无法言语。 偏偏陈柏宇要落井下石趁机提议,百里家族院中正好有两个养伤的弟子,哪里也去不得,正好多两双眼睛看着荼晶莹。 百里文华无法反对,大家顺水推舟,便应承了此事。 此刻荼晶莹想来已经逃走,再想要让百里文华被黑锅,他又不傻岂会上当。 陈柏宇大声喝叫起来:“人在你的院子里!你......” “噤声!”程诚不耐烦地喝道。 百里文华不傻,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这几日,陈柏宇上跳下窜,竭力撇清自己偷拿了枫刀门的武功秘籍,已然引发了其他人的怀疑。 对他的种种行径,看不惯的人多了起来,程诚听见简真真呼救的声音,更加不耐烦听他呱躁。 陈柏宇若是个识趣的,哪里会沦落到人见人憎的地步。他‘嗖’地转过头去,就要跟程诚呛声。 苏明达见状,赶紧圆场道:“大家一起去看看!既是我等一起兜揽了此事,还要大家伙一起过问一番,也好一起商议出个章程出来。” 他转头看向百里文华,“百里长老,你也一起来看看。” 百里文华丝毫没给他们面子,“你们先前没跟我商议,此刻也不必再找上我,等你们都看过了,早些把你们的人都带走,恕不远送!” 陈柏宇又跳了起来:“百里老儿,你别给脸不要脸!” 百里文华脸『色』变了变,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 他对着百里浩爆喝一声:“关门!” 百里浩反应极快,他立即听令关上了院门。 一众人等大惊失『色』,全都警觉起来,不晓得百里文华要干什么?连西厢房里简真真和谷春芳的呼救声都停了下来。 百里文华沉下了脸,他厉声喝道:“陈柏宇,百里家的地盘何时轮到你来大呼小叫?你莫不是自以为,得了飞云门两本武功秘籍,日后你就能成就先天?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可是个寻常人!” 他先说完了这句话,方才转头对其他全神戒备的人,冷冰冰地说道:“大家也都听见了,西厢中,被你们拘禁在这里的人,大抵是跑掉了。” “荼晶莹的本事,大家都是见过的,飞云门不出手,你们谁有本事将她找出来,捉回来?” 他扫视已然变『色』的其他人,恨恨地背起了双手。 冰冷地接着说道:“若是没有这本身,且先看看老夫如何收拾陈小儿!好叫大家都看看,陈小儿是如何将你等玩弄于手掌之中,独吞了枫刀门的武功秘籍。” “卫国门派既然替他背了这黑锅,武功秘籍自然见者有份,趁着这里没有外人,正好行事。” 其他人的眼睛亮了起来,陈柏宇错愕地张大了嘴,他万没想到向来清高自持,喜欢袖手旁观的百里文华,会真的对着他出手。 百里文华看向程诚和苏明达,接着说道:“还请程长老和苏长老门下的弟子,搜一搜陈长老和他门下的弟子身上,可有飞云门奖励给枫刀门的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谁不想要?况且还是枫刀门口口声声丢失的那一本! 程诚和苏明达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对陈柏宇点头道:“得罪了,若你是无辜,我们再替你找回公道便是。” 不待陈柏宇开口,程诚、苏明达两人同岁闪电般出手,一个点住陈柏宇的哑『穴』,一个定住陈柏宇身形。 不待他们两人开口,其他的门派首领和手下的弟子,也跟着动手将陈子骁和雷炎擒住。 玄青门三人措手不及,犹如待宰的羔羊,任由人在身上搜查。 很快,无影门弟子程和安,便从陈柏宇胸前的内袋中搜出了两张丝帛。 他伸手递给程诚,程诚打开一看,只一眼就将其中一张收了起来,他盯着另一张丝帛的眼光火热了起来。 他展开另一张细看,很快就笑了起来,他抬眼对百里文华说道:“找到了。” 百里文华背在身后的手攥了起来,他在青衣门的院子中丢尽的脸面,今日终于能够找回来了。 他冷哼一声,对着众人说道:“各门各派挑选一个弟子,去我的书房誊写武功秘籍。没有抄完之前,谁也不准出院子。百里浩,你带他们去书房。” 百里浩答应一声,上前几步从程诚手中接过丝帛。带着无影门、神行宗、逍遥门、飞流宗、和开元派的五个弟子进了书房。 百里文华等这些人走了,方才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其他人,自去西厢查看荼长老。还是那句话,青衣门之事,你等事先没有问过我,事后也不必再来麻烦我。恕不远送!” 说罢,他转身回了正房继续睡觉。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七章 真烦人 这一次,没有敢再留住百里文华,也没人再敢跟他呛声。 江湖中人,谁人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阴私事。 百里文华老而成精,老而成贼,没准谁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若是为着青衣门的事情,再当众被揭发几件出来,落得跟陈柏宇一样的下场,实在太不值得。 犯不着跟陈柏宇一般犯浑。 程诚和苏明达将玄青门陈柏宇、陈子骁和雷炎三人丢在院子门口,带着人呼啦啦去了西厢房。 一番查问后,将半身瘫软在地的简真真和谷春芳两人分别抬走,到了院子门口连同陈柏宇和其他两人一起带走了。 临走前,程诚还让人关上了院门,不要去打扰书房里誊书的人。 百里文华独自坐在正房的黑暗中,惨淡地笑了起来。 眼瞧着天下江湖将『乱』,卫国的江湖门派的眼睛,还盯在一本薄薄的武功秘籍上。 如此鼠目寸光,难堪大任,也难怪三大派没将他们放入眼中,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百里家族想要在即将来临的风波中,岿然不动,甚至更进一步,说不得,还要抢先一步,抢得先手了。 他淡漠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等清醒明白的大才,可惜生在了江湖门派! 若是易地而处,他出身在三大派,这些区区江湖门派,一帮子蠢材,早被他搓圆捏扁,死得不能再死了。 程诚带着一群人,去了甲字六号院玄青门的院子,关起门来议事。 陈柏宇被人从胸前搜出了武功秘籍之后,就偃旗息鼓,不再说话了。 先前他四处喊冤,打的便是他失去了武功,求卫国同道出手相助的旗号。 可他暗中得了好处,可是半分好处都没分给大家。 他也晓得他触犯了众怒,不开口辩解还好,一旦开口,众人都饶不了他。 程诚见他终于识相,也不想跟一个失去了武功的人,再多计较。当务之急是要找个替罪羊,承担荼晶莹逃走后的过失。 于是众人一番商议之后,神行宗苗玲玉和开元派赵飞霜一起,去了一趟百里家族的院子,把荼晶莹留下的半件中衣,从百里文华手中要了出来。 荼晶莹既然敢跑了,说不得,枫刀门丢失武功秘籍的黑锅,要让她来背一背了。 陈柏宇见众人到底没有将他供出去,又神气了起来。 没有他的筹谋,他们能拿到枫刀门的武功秘籍?好在他也得了教训,门中先天高手雷松林也快要到了,他到底不敢再胡『乱』说话得罪人。 高妙仪睡了一个好觉。 一早起身,照例细细地将山洞巡查了一遍,又将阵盘上的七个监听点,一一听过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趁着安馨还没醒的时候,她自己把左臂的伤口清理了一遍,重新包扎好,挂在了胸前,就等着安馨起身一起用膳。 安馨也睡了一个好觉。 晨早起身,自觉伤势比昨日好了很多。 安馨的右臂也被高妙仪挂在了胸前,两人一左一右各用一只手,配合着洗漱梳洗完毕,坐在圆桌前,慢慢地用早膳。 还没等两人用好早膳,黑水潭边就传来了声响。只听得辛雨大呼小叫地叫喊了起来:“快点,快点!赶紧再练一练,练好了,赶紧去把无忧花摘回来,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安馨和高妙仪相视而笑。 外面地那一群人中,就数辛雨的武功最低,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指使人?不过是仗着有辛啸天狐假虎威,这样的队友,真是不要也罢了。 果然,百里雯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辛师妹,你不用你提醒,大伙儿都明白,飞渡黑水潭稍有不慎,就是一个死字!若是待会儿你还是这般大声叫嚷,惊扰了他们的心神,再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要你多嘴!”辛雨不满的斥责道:“我自然知道厉害,你别想着不能去采花,就血口喷人!” “噤声!”辛啸天的声音响了起来:“每人再多练习一次,飞得最好的,想要过去的,都可以过去!只要过去之前,想好了要怎么回来,我谁都不阻拦。” 辛啸天的声音嘶哑,透着说不出的疲惫,“我多提醒一句,采完花回到了岸边,若是有人想要趁机发难,想把无忧花收为己有。我奉劝他一句,要多想想,怎么才能出得了这飞灵峰了。” 他这句话一说,众人都没有了跟辛雨的争斗之心。 辛啸天这话说得极是,就算他们采到了无忧花又能如何?没有了辛啸天师兄妹罩着他们,没准儿到手的无忧花,就是他们的送命花! 辛雨的声音得意的响了起来:“听见我师兄说话了没有?快快快,再练习一遍,就一遍了!那些不着调的花花心肠都该收起来了,好容易有了法子采花,犯不着把小命送在了这里。” 安馨笑了起来,这就是典型的猪队友了。 高妙仪也笑了起来,辛雨听起来都这么烦人了,面对面只会更让人难以容忍。 这倒兴起了她的兴致,待两人收拾好了,她拉着安馨舒服地坐在了茶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黑水潭边的热闹。 黑水潭边的气氛十分的压抑。 除了辛啸天和辛雨,其他的九个人都试用过了弹索。 『毛』玲儿和青琳两人飞得最好。 她们俩身轻如燕,轻功又好,在弹索的带动下飞的又高又远,确实是飞渡黑水潭去采花的最佳人选。 辛雨心中嫉妒不已。 不过,事关采摘无忧花的成败,她到底不敢再胡『乱』说话。 百里渊和百里奚也是上佳的人选。 他们俩背负着回程的弹索,次次都能准确地落在辛啸天划定的落地方圆之内,没有出过差错,实在是让人放心。 剩下的人中,百里雯是一定要去采花的。 百里渊和百里奚都要去,她怎么能不去呢? 那额外的五朵无忧花,定然会落在他们俩的手中。她若是一时偷懒,日后被他们超越过去,到时候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家族中的竞争就是这么激烈。 她身上就算是有伤,错过了这个唯一的机缘,照样没有人会同情她,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八章 青琳赴死 剩下的彭凌云、彭玲玉兄妹俩,两人都没有想要去采花的意思。 反正辛啸天早已说定,去或者是不去都可以拿到一成的无忧花,他们何必要为了那额外的五朵无忧花去冒这个风险。 郝碧莲也想去,她轻功也不错,奈何她身体修长,使用弹索反倒不及身材矮小的『毛』玲儿和青琳身体灵活,并不能每一次都落在预定的方圆之内。 郝连虎担心,她为了他要跟着去冒险,也只好放弃了去采花的念头。 五人采花人选一出来,高妙仪就笑了。 她低声对安馨说道:“没热闹可瞧了。” 安馨点头,确实是没热闹可看了。 青衣门『毛』玲儿、青琳两人,定然是先去先回。她们俩身上携带的无忧花定然最多,没人会想让她们俩出意外。 剩下的三人都出自百里家族,就算有算计也不会在这里显『露』出来,三人必然是同心协力平安的将无忧花带回来。 高妙仪叹息着说道:“郝连虎兄妹心思深沉也就罢了,没想到彭家兄妹也不容小觑,先前倒小看了他们。” 安馨也笑了起来。 在她的梦境中,‘她’面对的辛啸天的丽妃,岂止是心思深沉!用心如蛇蝎,毒辣无双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辛雨有了她这样的闺蜜,日后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确实跟安馨和高妙仪估计的一样。五个要去无忧花树上采花的人,无惊无险地上了树,辛雨的欢呼声不断地传了过来。 百里雯上去得最晚。 百里渊和百里奚都忙着找寻返回到岸上的法子,待他们捆好了弹索,方才发现三个女子已然将树上的无忧花一扫而空,重新聚到了他们的身旁。 『毛』玲儿和青琳占了天时地利,采到了最多的无忧花。 她们两人背在背上的包袱鼓鼓囊囊的,一眼就能看出远超百里雯的收获。 百里雯趁两人不备,给百里渊和百里奚递过了一个眼『色』。两人收到百里雯的眼『色』,一齐向『毛』玲儿和青琳看了过去。 『毛』玲儿抬手止住了青琳兴奋地低语,抬眼看向百里雯,笑着问道:“何事?” 百里雯抬手指向百里渊和百里奚,轻描淡写地说道:“『毛』师妹,青师妹,把你们采到的无忧花给他们两个匀一匀。他们俩一朵花都不带回岸上去,脸上不好看,再说也能把飞回去的风险分一分。” 青琳撅着嘴不干了。 她今日采得最多,就想要上岸跟辛雨显摆。报了先前一路上,被她不断含沙『射』影嘲讽之仇。 她提声争辩道:“这会儿分什么分呀?反正上了岸还是要再分一次,何必多此一举!两位师兄的功劳大家都看在了眼中,哪里能够抹得去!我飞得又高又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飞回岸边去。” 青琳多看了百里雯一眼。 她又不傻,无忧花就是她的护身!分给了他们,护身符少了,没准儿,他们就干脆让她回不来岸上了。 她站到了弹索前,对着百里渊和百里奚嫣然一笑,“有劳两位师兄,先送我回去了,到了岸上,青琳必会亲手把两位师兄的无忧花送上。” 百里雯没有再多说,她退向一旁,对百里奚和百里渊点了点头。 『毛』玲儿暗叫一声不好,没等她一声惊呼叫出口,青琳‘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她飞的又高又飘,远远地高过了无忧花树的树巅,岸边的人和无忧花树上的人都离她越来越远。奇异地,她闻见了包袱里无忧花的芬芳,越来越香,越来越醉人…… 她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天空,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景『色』,从来没有听见这样美妙的风声,可惜她明白她看到的都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景象了。 她高高地飞了起来,可她飞过的距离实在是太短了,她离岸边实在太远了,无论谁都没法救她! 青琳飞过了最高处,自知绝无幸免,再往下掉落的时刻,没有分心去计较百里家族三人的暗算,她没有那个功夫了! 她唱起了小时候最喜欢的歌谣:“月儿弯弯照炕头,心肝宝贝在心头……” 她竟然是欢欢喜喜地奔着赴死去了! 『毛』玲儿不忍心再看,她转身躲在了一根粗大的无忧树干后面,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无忧树上和岸边的人,赶紧纷纷躲避,生怕一不小心,被青琳从空中掉落下来,飞溅起的潭水殃及。 青琳空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扑通’一声轻响,青琳轻声入水,犹如一个轻盈的精灵,泛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毛』玲儿霎时间便红了眼睛。 青琳的遭遇她在门中早有耳闻,青琳那般永远也长不大的童女模样,就算是出了山,她也逃不过她的命运。 真没想到她被人算计,临死前,连一句怨言都没有!一句报仇的话语也没留下。 她没有喝破百里家族的行藏,她这是要将生路留给她! 辛雨一见潭水没有『乱』溅伤人,立即愤怒地伸手指向无忧花树上的百里家三人,大声地叫喊了起来:“你们是怎么弄的?怎么让她掉下去了?!” 她的手颤抖着指着黑水潭,她心痛极了! 青琳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背上满满的一包袱无忧花,实在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辛啸天的一双眼睛锐利了起来,百里家族这是要反了! 敢情他们以为,他们三人人手五朵无忧花,最好是其他人一朵都不要有了么?真当是他手软不敢杀人? 他身上的气势冲天而起,他提起内力,寒声警告道:“不要再有意外发生了。否则,这无忧花,大家都不要也罢了。” 百里雯愣了愣,先前她真以为辛啸天就是个被辛雨搓圆捏扁的软柿子,没想到他也有发飙,想要杀人的时候。 她立即提声说道:“这弹索先前没有试过,一时失手在所难免,我等会格外小心了。” 在山洞中偷听壁角的安馨和高妙仪微微一愣,一时失手?百里雯的声音中毫无悔意! 她若是一错再错,有了这个理由,也很难怪到他们的头上。她倒是很会推卸过错,『毛』玲儿危矣!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九章 冒险救人 好一个『毛』玲儿,神情淡定地从躲藏的树干上转出身来,默默地将背上的包袱打开一角。 任由百里雯上前几步,从她的包袱中拿走了大部分的无忧花,装在了百里渊和百里奚的包袱中。 等百里雯退走了,『毛』玲儿冷淡地先看了百里渊一眼,再转头看了百里奚一眼,这两眼直接将两人看进了尘埃里,让两人悻悻地转开了头。 『毛』玲儿坦然自若地握住了弹索下的缆绳。 她想好了,若是他们三人胆敢作怪,在飞出去之前,她拼死也要斩断弹索,至少也要给他们添点堵。 百里雯看见了『毛』玲儿的眼光。 她轻轻地错了错牙,到底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次的杀人造次,把『毛』玲儿一并给办了。 她飞快地百里渊和百里奚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毛』玲儿平安的飞了起来,安全地落向了岸边。 她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地之后,一言不发前行几步,解下背上的包袱递给了辛啸天,一声不吭地站到了他的身旁。 辛雨欢呼了起来,“好了,好了,弹索总算是好了,无忧花总算是都能到手了。” 辛啸天若有所思地看了『毛』玲儿一眼,伸手将包袱递给了向他凑过去的辛雨。 他断然前行,越过了卫国门派在黑水潭边留下的一片狼藉,站到了黑水潭的潭边。 岸上的所有人都愣了愣,他这是担忧再出意外? 郝连虎转头看向彭凌云,彭凌云会意,两人跟在辛啸天身后,亦步亦趋地站到了黑水潭边。 辛啸天转头看了眼跟着他在潭边站定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女子们且不去说她们,终于有男子愿意跟着他行事了,这才是他最想要的收获。 百里雯撇了撇嘴,他们才不要辛啸天带着人多事。难不成,他连他们动的手脚都看不出来?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愚蠢到家了。 百里雯紧紧地握住了弹索下的缆绳,轻声说道:“我准备好了。” 百里奚仔细的对好了方向,低声轻喝到:“三,二,一。” 百里渊在百里雯飞出去的时候,稍稍顿了顿手,百里奚一声惊呼,百里雯歪斜着飞了出去。 百里雯尖声叫喊了起来,她万万想不到,弹索在她身上也会出错! 她不想死!她是百里文樱最看重的侄女,她是后辈中的第一人!她要成就先天,成为姑姑那般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是她这般歪斜地飞出去,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飞到岸边了。 该死的百里奚!该死的百里渊!他们俩谁在算计她,是谁想要了她的命? 守候在岸边的辛啸天飞快地动作了起来,他向着百里雯飞过来的方向,急速飞掠而去! 也是百里雯命不该绝,辛啸天飞掠的方向,是朝向岸边一堆灰烬方向而去。 只见他高高地飞跃起来,双手从腰间抽出长鞭,间不容发地卷向百里雯的腰身,狠狠的把她从远处的半空中,死命地拖向岸边。 辛雨惊呼了起来:“师兄小心!小心潭水溅到身上!” 百里雯被辛啸天的长鞭拖曳着,重重地砸在了岸边的灰烬中。只砸得灰头土脸头昏眼花,一时间匍匐在地,自顾自痛哼着起不了身。 辛啸天也闷哼了一声,手臂和胸腹间传来的疼痛,让他极其不悦。他是想要救她,可他不想为了百里雯受伤! 他背对着众人,恶狠狠地盯着百里雯的后脑勺,为了这个蛇蝎般的女子受伤,太不值得了。 辛啸天几乎是舍命救下了百里雯! 彭灵玉的眼中闪现出不容错认的嘲讽。 百里家族中的争斗,向来极其惨烈!辛啸天多此一举救下了百里雯,反倒不如趁机让她送了命! 少了百里雯这么个喜欢指手画脚的祸害,他们这一行人只会更加安全。 辛啸天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他事事都想要周全。可惜这个世间,哪有什么事事周全?该放弃的时候不松手,只会后患无穷。 百里雯终于落到了岸上,无忧花树上的百里奚才转头看向百里渊,神情冷厉地问道:“为何?” 百里渊平静地说道:“为你报仇,为我们搬开拦路石。” 百里奚挑起了眉头,百里渊极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误会我。你把百里雯当成是亲姐,可惜你们到底不是从一个娘的肚皮里面出来的!” “你只需要回去查一查,那杯端给你娘喝的汤『药』,是谁端给你娘喝的?那汤『药』是谁让人煎的?你自会明白,你错过了多好的机会!你先上岸吧,我不会害你。” 百里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伸手扶住身旁的无忧花树,张了张嘴,却连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百里渊不耐烦起来:“你不会还要我教你,该要怎样做吧?!” 百里奚闭上了嘴巴,收敛了神『色』。 百里渊没有必要骗他。 他若是一直误将仇人当恩人,结错了仇报错了恩,他娘九泉之下怎么能安心? 百里雯万万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会是辛啸天救了她一命! 等她从一片灰烬中慢慢地站起身来,百里奚、百里渊先后都回到了岸上。他们俩飞快地跑过来将她搀扶起来。 百里雯的一头一脸上全是灰烬,她抬手在脸上仔细地擦拭了一回,顾不上查看伤势,示意百里奚扶着她缓步走到辛啸天身旁。 当着随后赶来的郝连虎和彭凌云的面,她对着辛啸天深深一礼,感激的说道:“多谢辛师兄出手相救,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辛雨诧异地睁大了她的小眼睛,离得太远,她听不见百里雯对辛啸天说了什么。可她没有看花眼,百里雯确实行的是女子的礼。 江湖女子更喜欢跟男子一样抱拳一揖,她这是别有用心! 百里雯先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来,然后抬头看向百里渊和百里奚。两人当即也从背上解下包袱,干脆地递给了辛啸天。 辛啸天没有伸手,他扫视一眼三人,淡定地说道:“过去说话。”说罢,他带着郝连虎和彭凌云先走了。 百里雯的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恨意。 随即将包袱递给百里渊,伸手拍打起身上的灰烬来,一边拍一边低声说道:“你们俩没人想要我这个九姐姐的命吧?” 百里奚立即说道:“怎么会?一笔写不出两个百里来,我们俩查看过了,确实是意外。好在九姐姐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百里雯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此时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等回了家再慢慢算账也不迟。 等到他们三人跟其他人汇合,辛啸天看了辛雨一眼,轻描淡写地吩咐道:“清点数目,都分了吧。” 辛雨欢呼了起来,“好好好,我来数,我来数!”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章 复盘反省 百里渊将包袱递给郝碧莲和彭灵玉,让她们两人去帮辛雨,三人打开包袱,将无忧花摊了开来。 三人的眼睛一落在无忧花上,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太好看了!晶莹洁白的花瓣,纤细娇嫩的花蕊,花蕊顶端娇艳夺目一抹嫩黄,简直好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辛啸天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总算如愿以偿,有了无忧花,飞灵果也有机会交换到手了。 辛雨忽然转过头去,看向百里家的三人和站在辛啸天身旁的『毛』玲儿,变了一副脸『色』,寒声问道:“你们都没有偷藏吧?” 四人俱都摇头,辛雨再次扫了四人一眼,恶声恶气地警告道:“若是你们偷藏无忧花,被我们发现了,你们的无忧花便要被收缴,让其他人均分了,到时候可别说我们以多欺少,不念旧情。” 『毛』玲儿垂下了眼帘,百里雯冷哼了一声,看在辛啸天刚刚救过她的份上,没有跟辛雨多计较。 一番清理下来,每派恰好能分到二十朵无忧花,众人当即按照先前的约定,直接把花给分了。 这是大家都想要的结果,无忧花分到了各自的手上,各自保管,各自守护,再与其他人无扰。 青衣门只剩下了『毛』玲儿,她到手的二十五朵无忧花,格外惹人注目,简直让人垂涎。 『毛』玲儿很明白,这些无忧花会是她的催命符。青琳的前车之鉴不远,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带出山去。 她将无忧花重新包好,拧在手中,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辛啸天请求道;“辛师兄,出山之前,我想请你代为保管无忧花,你开出条件来,无论怎样的条件,我都答应。” 辛雨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生怕辛啸天装大方,赶紧抢着说道:“那我师兄要的一半的无忧花,你可答应?”。 “好!”『毛』玲儿立即答应道:“我一共有二十五朵。就给辛师兄十三朵,出山之后,留给青衣门和我十二朵便好。” 辛雨没想到『毛』玲儿会答应得这般爽快,倒后悔没有再多要些。 她撇着嘴说道:“先说好了,若是被人半途中劫走了,我们可不陪。” “行。”『毛』玲儿哪里敢不答应,只要辛啸天愿意罩着她安然出山,就算只留给她五朵无忧花,她都愿意。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她多加了一句:“辛师兄,若是我遭遇不测,还请将十二朵无忧花交给青衣门。” 辛啸天终于点了头,“『毛』师妹既然这么说了,敢不从命。” 百里雯的脸『色』极其难看,『毛』玲儿当众的请求,无疑是打在她脸上的耳光。 辛啸天冒险救了她,他们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坑了青琳,这样明显的反差,会让百里家族成为队中众矢之的,也让她成为最让人防备的小人。 可是她也明白,若是出头跟『毛』玲儿呛声,以辛雨的口无遮拦,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她刚吃了一个大亏,险些落在黑水谭中回不来。此刻左右思量一番,到底还是装聋作哑地忍了下来。 辛雨瞪着百里雯,就等着她开口辩解,好借机当众羞辱她。 见她哑忍了下来,忿忿不平轻哼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叫骂挑事,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下的又快又急,他们十人不顾上其他,背起背篓,纷纷奔向离他们最近的山林,躲在大树下避雨。 辛啸天一张脸在大雨中,被冻成了青白之『色』。他望着大雨,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这一场大雨下去,黑水潭边所有的痕迹都将被淹没了。 他身旁的这群人,不会有人再愿意回去重新布置痕迹,他们留下的弹索和三根飞渡黑水潭的支柱,都会成为日后争议的把柄。 最可惜的是,就算他们愿意听从调遣,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洗清嫌疑,只能听之任之。 好在先前那些人想必也采到了无忧花。 就算他们没有留下采花的痕迹,身上携带的无忧花总是无法掩藏,说不得要跟他们掰扯一番了。 想到有可能要跟安馨和暗黑森林对上,再加上高妙仪父女对师父和他早有芥蒂,他心中的喜悦大打折扣,到手的无忧花都烫手了起来。 暴雨来的急,去的也快。 待雨停了,他们一行十人没有再返回黑水潭,急匆匆向西选择了一个方向。离开了黑水潭。 安馨和高妙语安坐山洞中,听了一耳朵的热闹。心满意足地用过了午膳,睡过了午觉起床,反复检查了七个监控点,再没有听见有任何人说话的声响。 终于确定,辛啸天一队人离开了。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黑水潭边的一场变故,太出乎她们的预料了! 她们两人原本都以为没有热闹好瞧了,谁又能料到,还能出那么多的幺蛾子,连带着还差点丢掉了两条『性』命。 安馨心中沉甸甸的的,江湖凶险,人心叵测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提议趁这养病的机会,将飞灵峰中她们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当成功课仔细复盘,好好地反省一番。 高妙仪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两人从黑水潭边卫国无影门程和平、程薇、谢勉三人,玄青门陈子雄、陈玉蓉、齐昊三人,神行宗苏醒、苏绵绵两人的行止开始,一路条分缕析,分析他们各自的利益、心理、行为和结果。 高妙仪细细道来,安馨听见了更多的细节。 江湖门派弟子的狡诈无耻,出尔反尔,不择手段,在对无忧花和对高妙仪的垂涎中袒『露』出来,简直不堪入目。 安馨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管她有没有砍断缆绳,那些人早晚会内讧,早晚会自相残杀。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们是今日在飞灵峰中拼命,还是日后在江湖中搏杀而已。 物竞天择中,江湖中人为了争夺个人机缘和维护家族利益,竟然惨烈至此! 她们以为飞龙峰占据天时地利,浪费资源毫无作为,理当被驱除出去,给更多的人让路。只怕在江湖门派眼中,三大派未尝不是扼制江湖门派壮大的毒瘤,恨不能取而代之,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安馨和高妙仪从未如此清醒看见,三大派和江湖门派间无法调和的矛盾和对立。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飞云门稍有不慎,就会当成是肥羊,被群起而攻之,被毫不留情的斩杀。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一章 劫财劫色 天胜境三人中,滕芳菲的作为,也在提醒她们俩,三大派之间的争斗,乃至三大派内部的争斗也在时刻上演。 有滕芳菲这样的小打小闹,也有飞龙峰覆灭的大起大落,以她们俩的身份,无论大事件小事情,注定跟她们都会有所牵连。 谁让她们是长辈们的软肋,谁让她们是被人觊觎的软柿子?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反击的法子,辛啸天一队人的作为,就是极好的例子。 百里家族对青衣门的欺负,百里家三人间的暗算,无忧花多寡对众人日后成就的影响,其他门派暗中的打算......这些不同的变数,都能引发人心的变化,引发来自不同方向的明争暗斗,合纵连横,你死我活时刻都在上演。 这就是三大派和高妙仪、安馨都可以利用的机会。 与其让江湖门派聚成一团,来对付三大派,来对付她们;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让对手先『乱』起来,让他们内斗外斗不已,顾不上抱成一团来算计其他。 等她们都成就了先天,软肋和软柿子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钢板,看谁人还能欺上门来欺负她们?! 联想到飞云门和天鹰宗联手对‘噬人散’的清剿,以及新秀赛后特意安排的飞灵峰历练,甚至连她们俩联袂入山的历练,很快安馨和高妙仪就会发现这些安排中的深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她们还在热烈探讨,仔细分析之中,都觉得飞灵峰的历练让她们茅塞顿开,不虚此行。 南宫翎回来得比想象的更快。 他把千年灵芝采了回来,连同还带回来两背篓林林总总,价值不菲的草『药』。几日后她们俩背着出山,很能让人看得过眼去了。 他跟她们细细地讲述了北峰南边一路的情形。怕她们俩会忘记了,还边说边画出了详细的地图和关键地形,以及他特意留下的标记。 他交代完毕,便准备要走。 他时日紧迫,找不到机会更安馨单独说话,便干脆当着高妙仪的面,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荷包,递给安馨叮嘱道:“若是你见到清风居有猎鹰盘旋不去,便打开这个荷包试试,把它引下来,可以互通有无。” 然后,他特意越描越黑地补充了一句:“你身上的伤势,乃是为救我所致,无论如何,我都想要知晓你是否平安。” 高妙仪笑了起来,南宫翎的心思从来没有瞒过她,他一直想要让她当个见证!他用这等借口给安馨荷包,想要将日后跟安馨互通有无,在她面前过了明路,真正是煞费苦心了! 安馨接过荷包,忍不住涨红了脸,竭力平静地答应道:“好。” 安馨本来想跟南宫翎多说几句,她要回去申国,她要趁机去天鹰宗求『药』。在高妙仪的笑声中,她想了想,到底也没说出口来。 他回天鹰宗是打算闭关避过风头的,她若是先跟他说了,打『乱』了他的计划,反倒有可能给他带来危险。 就算是给他一个惊喜吧,等她到了天鹰宗再找他,他若是没有出山,总不至于找不到。 ………. 飞灵峰东峰南坡半山腰。 童悦隐身在一棵大树浓密的树荫中。 居高临下,看着树下霍迪国铁枪门、碧云宫、别水阁三派的弟子,正在跟申国墨剑阁、铁奎门、折花宫的弟子呛声。 申国的三个门派人多,三个门派都有三名弟子同行。霍迪国人少,每个门派都只有两人,可就是这六人,虎视眈眈盯上了前面九人,背篼里的『药』材。 也不全是只盯上了『药』材。 申国折花宫华天香、华天琪两姐妹连同铁奎门的何慧清都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点。 东峰天气炎热,她们三人都穿着轻薄的夏裳,霍迪国的这几个弟子,也是奔着她们三人的美貌来的。 铁枪门的胡炜是在场新秀中,唯一进入过新秀赛第二轮的弟子,他自觉武功比其他人更高,没把申国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放在眼里。 他张嘴就对申国的九人小队,嚣张地放话道:“小爷我差点就以为,要在这东峰毫无斩获了,连鬼影子都见不着一个,让小爷我到哪里发财去?算你们运气不好,好歹让我逮住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把你们的『药』材都收拾一下,把里面最值钱的,乖乖给小爷送上来!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不但要劫财还要劫个『色』了!” 跟在胡炜身后的五人,是四男一女,除了碧云宫的女弟子李芳菲之外,其他的四个男弟子,明显的对不远处的三个女弟子更有兴趣。 正在大树底下用膳的申国九人,一见他们嬉皮笑脸来者不善,立刻放下吃食,自觉分成两队。六个男子持剑站到了前面,将三个女子护到了身后。 三个女子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只顾着将九人的背篓收放在了一起。然后拎着长剑,转过身来,紧紧地护卫在背篓的周围。 待她们三人转过身来,连身为女子的李芳菲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真是三个美人,折花宫名不虚传。 只见,华天香身材高挑,体态轻盈,面容白皙,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裙边袖口一圈折枝茉莉,正是年方二八的好年华。 华天琪年幼几岁,身体的曲线刚刚显『露』出来。她跟华天香身高相近,长相有六分相似。眼神灵动狡黠,娇俏地穿着一身粉紫『色』的衣裙,裙边袖口精绣着一圈浅紫『色』的蔷薇。 何慧清年纪在华家两姐妹之间,身高比她们俩稍矮。身材已然凸凹有致,大热的天,她还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比声名在外的折花宫女弟子长得更美,难怪霍迪国的这几人,一冲上来就想要劫财之外还要劫『色』! 领头的墨剑阁弟子云湛,站在众人之前,高大的身体岿然不动。他浓眉大眼,面目俊朗,冷淡地扫视了来人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他极其淡定地说道:“你这话说的过了。我们人多,你们若是想要我们背篓里的『药』材,就你们几个还不够看。” 云湛的冷静让对面的胡炜微微一愣,对方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他好歹过了新秀赛第二关,还有个先天高手的爹,对方有什么底气不把他放在眼中?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二章 铁板很硬 胡炜哈哈大笑了起来,“就你们几个?小爷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今日我不但要了你们的『药』材,还要让你们眼睁睁看一场好戏,一场活『色』生香的春宫好戏!” 他这句话一出,云湛的气势明显高涨起来。 他身后护住的三个女子中,最年幼的华天琪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胡炜一再放话要对三个女子不轨,他若是能忍了,便不配做个男人。 他缓缓抽出长剑,低声喝道:“列阵!” 他的左手背到身后,暗中比了一个七字。 三个守住背篓的女子,身材最高的华天香立即前行几步,加入男子之中。脚步跟随其他六人移动,守住方位,摆出了七星阵来。 对面霍迪国的六人见状,心中多少有点发憷。 他们来自三个门派,来飞云门之前,目标都是新秀赛前十。专研的都是单打独斗,并未一起修习过阵法。 好在他们这样的门派精英弟子,至少都修习过三才阵。眼看着对方七人熟稔地摆开了阵势,胡炜也只好大喝一声:“列阵,三才阵!” 一时间,铁枪门胡炜、魏新怀和碧云宫刘浩仁,别水阁奚仲之、聂高和碧云宫李芳菲组成了两个三才阵,跟申国弟子对峙起来。 童悦隐身在树上差点笑出声来。 霍迪国三派的六人,明明是想要挑个软柿子立威,这下子踢到块铁板了。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墨剑阁的云湛,新秀赛第一轮便对上了南宫翎。 在南宫翎的手下走了十五招,便败下阵来,在众人眼中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 可那十五招是实打实的,南宫翎可没有放水,云湛的武功要比对面的胡炜更高。 三才阵虽然看似容易,但也需要长期练习形成默契,步伐一丝不『乱』,才不至于自『乱』阵脚,让对手钻了空子。 他们若是从来没有配合过,对上威力更大的七星阵,只怕并无胜算。 胡炜只觉得自己有点背,好容易在东峰找到一队人,却遭遇到了强敌。 他们太想要立威了,霍迪国四个门派联手,出动了四个先天高手,却在新秀赛第二轮便铩羽而归,丢尽了脸面。 他们冒险来东峰,就是奔着东峰传说中的三大派和江湖门派的决斗来的,他们都想要借机一雪前耻! 他们兜转了一圈。 别说南宫翎和程和平两人不见了人影,就连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没有见着。 大家都怕了三大派,都不敢来东峰,让他们连个立威雪耻的对手都没有。 一圈转下来,他们背篓中的『药』材多了,他们想要雪耻立威的心思,也越发旺盛了起来。 他们也看见了申国弟子比他们人多,可这是他们在东峰遇见的唯一对手,若是挑三拣四,不上手干上一场,他们憋在心中的这一口气,只怕等出了山都出不去! 两个没有配合过的三才阵,对上对方明显合练过的七星阵,明显不占优势。 可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胡炜还就不信了,他们六人心中的这股火气,还不能让他们获胜了! 云湛心中的火气更盛! 他绝口不提对方对身后对三个女子的肖想,可他心中的怒气已然不可遏制! 对方一再挑衅,丑恶的心思袒『露』无疑,就算是拼上『性』命,此战他们也一定要胜! 对峙片刻,胡炜已然认定对面七星阵,最薄弱的地方便是华天香的位置。 他抿着嘴凶狠地笑了起来:“你们的七星阵只怕还差点火候。小娘子,你武功最弱,又何必趟这滩浑水,不如让哥哥几个疼爱你一番,出了这山,你照旧可以嫁人享福。” 云湛冷着脸没有说话,他很明白,越是怒火旺盛之时,越是要冷静地克制,方能控制住心智,掌握住局面,护着身后之人。 铁奎门的褚国才轻轻地哼了一声,他轻蔑地看着对面的李芳菲,邪笑着说道:“呵!这么说来,对面的那位小『妇』人,你都伺候过你身旁的哥几个了?怎么还好意思梳妆成小娘子的样子,没脸没皮地冒充黄花闺女?莫非霍迪国的女子都是这个德行?” 李芳菲闻言大怒,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人随意地侮辱? 她一言不发,挥剑便杀,三才阵发动起来。 三才阵一动,七星阵应变而起,连带着杀向胡炜所在的三才阵。 胡炜正待反唇相讥,一时不查,仓促间挥剑对敌。刚刚抵挡住云湛当胸一刺,郭威自下而上的长剑,斜挑着来临。他来不及变招,『揉』身而退。他一退,脚步一『乱』,三才阵法运转顿时受阻。 他身旁的刘浩仁痛叫一声,褚国才的长剑刺中刘浩仁前胸。随即七星阵一转,蒋方凯的长剑如影随形,撩过刘浩仁的下腹,直接将他的下腹拉开半尺长的伤口, 刘浩仁倒地不起,魏新怀抢上前去救援,对上了紧跟而来的刘建宁,长剑刺中他的手腕,长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胡炜一见不好,抢上前去接住刘建宁,大声叫道:“住手,不打了,不打了!” 李芳菲含怒出手,直接对上了墨剑阁的柯彪。 柯彪人如其名,长剑一出手就是只攻不守,两招便『逼』退了李芳菲。 阵法一转,他身旁的郭威对上了别水阁奚仲之。 郭威剑法绵里藏针,奚仲之一个不察,被其中暗藏的针刺中,左手内侧受伤。 奚仲之的师弟聂高抢上前来帮忙,正好撞上正等着他的华天香。 华天香手中长剑侧身一撩,再反手一刺,聂高刚刚避开华天香接连两招,云湛的长剑后发先至,当胸刺中他的左胸,聂高的痛叫声几乎跟胡炜的喊停声一起响了起来。 李芳菲一见不好,他们一边有四人受伤,对方九人毫发未损。 七星阵的阵法运转无碍,申国弟子占据先机,必然要乘胜追击,他们根本不会是对方的对手。又岂是胡炜说打就打,说不打就能不打! 她当机立断,后退一步,带着手套的左手伸入怀中,飞快地掏出一把煨毒暗器,扔向对方,趁着对手挥剑抵挡暗器之时,又从荷包中掏出一把毒『药』,极快地撒向对方。 淡黄『色』的粉末飘散开来,云湛爆喝一声:“退!” 七人齐齐后退,一直在一旁掠阵的华天琪和何慧清两人,趁『乱』发『射』暗器偷袭对方。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三章 现身东峰 李芳菲刚从荷包中又『摸』出一把『药』粉,想要趁机毒杀对手,华天琪的暗器击中她的左肩,她左臂一麻,手中的『药』粉掉落在地。 她连忙向后飞掠,反手将右手的长剑『插』在地上,从胸前暗袋中掏出解『药』赶紧服下。 胡炜和奚仲之长剑挥舞,接连击落暗器,护着身旁之人赶紧后退,胡炜和奚仲之连声叫到:“李师妹,解『药』!” 李芳菲转头,一眼看见同门师兄刘浩仁前胸和腹部的伤口,稍微停顿了一下,从内袋中『摸』出一瓶解『药』,一言不发扔给了胡炜。 申国九人全身而退,前面七人警惕地保持着阵法的站位,隔着逐渐稀薄的淡黄『色』毒粉看着对面狼狈的六人,没有开口说话。 申国诸人的运气不错,风向于他们有利,他们都没有中招,霍迪国的几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碧云宫两人刘浩仁伤势最重,身上两处伤口鲜血长流,师妹李芳菲受了轻伤。 别水阁聂高左胸的伤势不轻,同门师兄奚仲之顾不上左手的伤势,赶紧给他疗伤。 铁枪门魏新怀右手腕受伤,已经提不起剑来,六人中只有胡炜没有受伤。 胡炜警觉地扫视大树下的九人,加快手上的动作,赶紧给刘浩仁裹好伤。 他刚才情急之下,大声叫过‘不打了’。 可是易地而处,他不相信申国人会放过他们。对方还没动,一是等着毒粉散去,二是待他们的伤势发作得更厉害,对付起来会更容易。 他有心要不打了,可对方不放过他们,他们便不能退! 其他几人也跟他一个心思。 李芳菲吞下了解毒『药』,起出了暗器,便跟胡炜、魏新怀、奚仲之一起站到了刘浩仁和聂高的前面,将受了重伤的两人护在了身后。 魏新怀将长剑换到左手,李芳菲直接放弃了长剑,两只手上都带上了皮手套。碧云宫擅长毒『药』,她这是放弃防守,要跟敌人同归于尽了。 眼见着对面六人,悍不畏死,还要想要争斗个不死不休。 云湛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不想要跟对方拼命,可这世上,万万没有他们占据上风,还要屈膝求和的道理! 他们要战,那便来战! 他和缓缓从怀中拿出皮手套带上,不就是毒『药』吗?入山历练之人,谁人还会没有这个?谁怕谁? 见他动了真格了,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 竟然是人人都带上了皮手套,个个都准备要舍命一搏了!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旁边灌木丛传来,南宫翎从其中快速飞掠过来,不远不近地占据了上风口,站到了两队人马中央。 他左右打量着两队人马,好奇地问道:“你们真准备在这里拼个不死不休?就为了你们背篓中的『药』材?或者是在场的四个师妹?你们确定若是死不了,带着伤残出了山,日后不会后悔了?” 南宫翎的问话,让在场剑拔弩张的十几号人,顿时泄了气。 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南宫翎,上下打量他一番,都有些惊讶。 南宫翎一身上下干净齐整,背上的背篓一丝不『乱』。 他们进山六日了,众人的形容多少都有些狼狈。 可他依旧气定神闲,闲庭信步般向他们走来,依旧是那个人人仰望的天鹰宗的贵公子。 最关键的是,这才五六日不见他,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势,相比以前更加高涨。一双眼睛锐利明亮得让人不可『逼』视,显然他的武功又有了进益。 面对他问出的问题,对峙的双方都不敢不答。 云湛对着南宫翎拱了拱手,“见过十二公子,进山之前,门中长辈有过交代,定要平安出山才是。不过,长辈也曾叮嘱过,若是遭遇不依不饶,不死不休之人,也万不可手软,堕了门派的名声。” 胡炜也对着南宫翎拱了拱手,“好叫十二公子知晓,门中长辈确有吩咐,务必要全须全尾出山!如今我队人中,已有人被人所伤,这笔账不算个清楚,出山之后,难以向长辈交代。” 听他这般一说,南宫翎仔细地看了他们一方的六个人。 看罢,他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提声警告道:“依我看,你身后碧云宫刘浩仁师弟,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最多还能支撑十二个时辰。” “你若不想要他送命,赶紧带着他出山疗伤,你若还有心再争斗一番,只当我没有说过,你等自便。”说罢,他不再管在场之人,转身便走,几个呼吸之间便不见了人影。 华天琪忍住一声惊呼,南宫翎的轻功实在太好,难怪会是新秀赛第一人! 其他人留心的也是南宫翎施展出来的轻功,没人觉得他来去匆匆,撂下两句话之后,断然离去会不合时宜。 三大派向来不『插』手江湖之事。 他们不惹他,他绝不会出手多管闲事,他好奇地现身问过了一句,提醒了一声,满足了好奇心,便自行离开,实在太过寻常。 就算这里是飞灵峰,大家都签了生死状进山,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他很可以持强凌弱,抢夺他们的『药』材据为己有。 可是他们的背篓中既没有飞灵果,又没有无忧花,更没有其他更难得的天财地宝。他刚才还问他们拼个不死不休,会不会后悔,哪里会想要来跟他们争抢『药』材? 李芳菲的脸『色』难看了下去,刘浩仁若是死了,她出山之后,定然无法交代! 她转头看向胡炜,胡炜收到她的眼『色』,干脆地转向云湛,高声放话道:“真没想到,你们三派居然一同修习阵法!都说申国皇帝志在一统三国,以前我不信,如今我信了!你们若是想要趁机取我等『性』命,今日我等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你们同归于尽!如何?” 见他不再提算账之事,已然有了退意,云湛倒不想赶尽杀绝。 他冷声喝道:“滚!我等不要你等『性』命,若是再碰见了我们,你们不退避三舍,再取不迟!” 胡炜恶狠狠地瞪着云湛,恨恨地咬了咬牙齿。到底形势不如人,他也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四人搀扶着刘浩仁和聂高飞快地走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四章 栽赃周全 要等着六人走得远了,华天琪才高兴跳了起来,她跳到云湛身旁,连声称赞道:“湛哥哥,你们真厉害!” 云湛和缓了神情,对着她低声说道:“我们再厉害,也比不过南宫翎厉害,他几句话就让人心生退意!幸好三大派一心想要修仙,不管江湖之事,江湖门派才有了活路。” 说罢,他转头扫视了众人一眼,提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换个地方,找个有水的地方,大家都清洗一番,小心无大碍了。” 他们一行九人,也急匆匆走了。 他们头顶上的大树上,童悦早已走了。 她不比其他人,从见到南宫翎的那一刻,便一眼瞧出,南宫翎定然服用了天财地宝,他体内真气暴涨,已然临近武功升级的边缘。 短短几日能有这等奇效,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北峰之中,只有飞灵果能有此神效。 高妙仪和安馨定然是出事了! 南宫翎没有受伤,以南宫翎的见识,必然不会冒险服用没有炼制过的飞灵果,急着去提升武功。他体内真气暴涨,更有可能是借用天灵果对『药』力的增效功效之时,无意之间的收获。 他先前跟高妙仪和安馨同行,多半是替高妙仪或者是安馨行功疗伤之时,从她们身上得来。换句话说,若是有人受伤,伤势定然轻不了! 好在南宫翎神态举止并不见慌张,想来最危险的时刻已然过去。可她不亲眼看看实在不放心,飞灵峰中其他人,她可不耐烦管他们是死是活。 被童悦惦念的高妙仪和安馨,正在山洞中用功。 她们身畔阵盘中,突然传来了笑声,打断了两人热烈的讨论,两人停下话头,凝神仔细静听。 黑水潭边天刀宗的宋紫阳正在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转头看向满脸喜『色』的韩淼,对他说道:“韩师兄,你看看,无忧花都给采光了!能不能把花从那帮傻子手中抢过来,全看你能不能压制住对黄枫林的仇恨了。我答应你,等我们拿到了无忧花,我再帮你报仇!” 韩淼收敛了笑容,勉强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们人少,拿到了无忧花,再跟他们硬碰硬,也很难讨到好处,要报仇只能等出山再说。” 见他如此明白事理,宋紫阳兴奋地笑了起来:“好!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仇,我帮你报定了!” 一旁的刘权兴扫视一眼满地的尸首,迟疑地问道:“那些人,咱们还管不管?” 韩淼和宋紫阳两人异口同声答应道:“不管!” 那群傻子都没管,他们当然不能管。这等死了这么多人的闲事,管了就是替人背锅。 刘权兴顿了顿,接着问道:“韩师兄,要不要趁机给枫刀门留下点把柄?” 韩淼晃过了神来,他笑着说道:“要,当然要!还是刘师弟想得周全!这事就劳烦刘师弟,他们定然盯我盯得紧,你替我周全一下。” “行!”刘权兴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小心在黑水潭边的晃了一圈,从程和平身上荷包中拿出了一个小印,收进了怀中。 山洞中,安馨和高妙仪相视骇笑,她们还以为这么明晃晃的陷阱,不会有人会踏进去了。 没想到江湖人终归是心眼太多,你不想要替人背黑锅,还会有人非要将黑锅栽赃陷害到你身上来。 两人的心中都有些沉重。 特别是安馨,依她的『性』子,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敢砍断缆绳就不怕无影门和神行宗的质问和追究!入山之人都签了生死状,理当出山之后,不该再为此寻仇! 可是她更明白,她这样的念头实在幼稚。 江湖门派会因为一纸生死状就放过她,放过远在万里之外的安家安国公府,甚至放过天胜境么? 不会,绝对不会! 依照他们的游戏规则,他们只会利用她是飞云门的弟子,利用飞云门不得随意『插』手江湖朝廷之事的门规,趁机找上她,找上安家,甚至暗中找上天胜境,群起而攻之。 她太过弱小,无力改变江湖的明规则、潜规则,只能顺势而为,竭尽全力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 荼晶莹半夜逃跑了,卫国江湖门派的首领们,一番商议之后,没有觉得在飞云门应该要给谁交代。 这是他们卫国江湖门派自己的事情,三大派都不管,其他人谁也管不着!要交代也只能是给青衣门未来掌门或者是青衣门长老奚美凤交代。 不过,他们暗中拿到枫刀门武功秘籍,自然是要好好善后,不留后患。 程诚带着简真真,苏明达带着苗玲玉,一起去了一趟枫刀门,将荼晶莹留下的大半截中衣送给了尹俊贤。 荼晶莹装扮过方彤,在尹俊贤跟何秀丽和席映月快活的时候,自然有机会接触到枫刀门的武功秘籍。她也有的是时辰,将武功秘籍用秘『药』抄写在她的衣襟上。 至于她有没有毁掉那本武功秘籍,那就是枫刀门该去追究的事情,跟卫国其他门派毫无关联。 他们能将荼晶莹的衣裳送来,提供线索,已然是仁至义尽,以德报怨。 枫刀门若是再无理取闹,卫国江湖门派定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尹俊贤收到荼晶莹半截中衣,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 方彤确实是青衣门弟子,事发当日的确也在院中伺候,他便是方彤请过去青衣门院子的,她确实有机会毁去武功秘籍,再抄录一份留起来。 可是,卫国诸门派想要用荼晶莹一件残破的中衣,便洗清嫌疑也实在欺人太甚!若是他们能将下半截,写有秘籍的中衣一并送来,让他相信了,倒还差不多。 好在有了这件中衣作为证据,荼晶莹和青衣门都脱不了干系,枫刀门以后打上门去找麻烦,也算是理所当然。 他对门中好歹能有了交代,也就放过细枝末节,且待以后离了飞云门再做计较。 一时间,宾主相谈甚欢。 待尹俊贤送他们出了正堂,早就听见的声响的席映月,勉强起身,推开朝向院子的窗户,远远的看见简真真,便若有所思地发起楞来。 简真真见她好似将她彻底忘记了,倒也吃了一惊,莫非外界的谣传是真的,席映月真的失忆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五章 雕虫小技 尹俊贤看见席映月对简真真好似有反应,反倒心中一喜。 飞云门炼『药』堂的大夫,确诊席映月患上了失忆症,想要恢复记忆,还得依仗以前熟悉的人事,唤醒记忆。 青衣门的院子封了,他枫刀门的院子里,哪里去给她找熟悉的人或事? 何秀丽油盐不进,他着急知晓青衣门的内里乾坤,好抢得先机,自然希冀席映月能快些恢复记忆。 于是,他也不瞒人,当着四人的面,先将席映月的病情说了说,便对程诚请求道:“看样子,我家月儿,好似对贵派弟子有些反应,不若让她留一留,看看飞云门的诊断是否对症。” 程诚哪里会拒绝这等送上门的机会。 席映月摆明了不想要跟着尹俊贤,若是能将席映月握住手中,等于有了掌控青衣门的筹码。 他当即转头对简真真吩咐道:“尹长老既然开了这个口,你便让她看一看你,看她能否想起些什么来。” 简真真颔首领命。 其他人不愿多掺和枫刀门之事,当即告辞离去。 尹俊贤亲自带着简真真去席映月的寝房。 席映月见着简真真,恍惚地坐在窗前盯着她一直看。简真真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正想要打退堂鼓,席映月怯生生地对她伸出了双手。 这是席映月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次主动对人伸手,尹俊贤赶紧无声地示意简真真走上前去。 简真真小心地走上前去,缓缓地伸出右手,任由席映月伸出双手捧住,左手凝聚起五成功力,准备着一有不对,立即便要脱身而去。 席映月的眼睛『迷』惘起来,她的眼睛在简真真的脸上不停地徘徊,一遍又一遍的扫视中,变得越发『迷』糊起来。 简真真一言不发任她打量。 席映月从简真真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自己也着急起来,一双眼睛朦胧中,逐渐蕴满了泪花,泫然若泣,可怜兮兮地看着简真真。 简真真平静地看着席映月,留意着两人交握的手掌中,席映月一遍又一遍的书写。 半晌,她无奈地叹口气,伸出左手,用袖子把席映月脸上,刚刚滑落的泪珠擦去,转头看向尹俊贤,轻轻地摇了摇头。 从头至尾,简真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尹俊贤失望了。 他以为简真真或者是无影门,至少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 看来,席映月失忆了,大家对她都失去了兴趣。 席映月怅然若失地放开简真真的手,又『迷』蒙着伸手向着她的脸抚去。 简真真退后一步,让她的手落了空,随即她再退一步,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尹俊贤跟着简真真出了门. 简真真低声对尹俊贤说道:“尹长老,我跟她的交情不过尔尔,她自然认不出我来。飞云门中有一人跟她极为相熟,便是她往日的师父,今日的锦和,尹长老不会忘记了吧。” 这是诚心诚意的提醒,尹俊贤点了点,目送着简真真走了。 他回头看了眼,依旧在晃神中的席映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以为他美人在怀,一石二鸟胜券在握。没曾想弄回来一个嚣张跋扈祖宗,再添上一个失忆病弱的累赘,还丢失了一本好不容易拼回来的武功秘籍,连带着武功也丢失了三成,这趟买卖实在是亏大发了。 要等着尹俊贤走了,席映月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对付尹俊贤这等蛮子,雕虫小技足矣! 无影门来人果真是简拓,简真真既然伸手替她擦过了泪水,她便安心养伤,等着简真真带着简拓来救她出去便是。 她们师徒二人,一个做了童悦的奴仆,一个要做了简拓的小妾,总归她的去处比师父的更好些,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飞云峰清风居内。 锦和刚刚从正院领了差事出来,疾步往清风居大门口走去。 清风居的大门口,刘三娘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素衣素裙素白着一张清秀的面孔,在秋风中单薄无依地瑟瑟发抖。 她收到消息了,她昔日的公公袁庆死了!死在了青柳谷! 她身后最大的依仗没了,她担忧袁月的婚事会有变故。 掌门答应过她,一个月内让袁月出嫁。 可袁庆死了,高天没有了顾忌,大可以不再理会对她这个袁家弃『妇』。她也是不得已,才来这里求金燕子开恩。 她想请求金燕子让袁月尽快成婚,越快越好。 理由她都找好了,袁月身无武功,对飞龙峰之事毫不知晓。她自愿替女儿坐牢,只盼女儿能早些出来,嫁了人家好生养一养。 刘三娘在赌,她赌金燕子会怜惜一个无助的母亲,会帮助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锦和出了清风居,面对着刘三娘骤然抬起的楚楚可怜的脸庞,心中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个女人的神情动作跟何秀丽何其相似! 可惜金长老和不是她锦和,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她连看都不用看,就直接交给她来办了。 刘三娘对上锦和平静的脸庞,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正要低头哀哀哭泣,锦和淡声开了口,“先等我说完话,你再哭不迟。” 刘三娘赶紧抬起头来,无比信任依赖地看向锦和。眼中的渴望,简直恨不得能将锦和给淹没了。 锦和的眼光深了深,忍住心中的嫌恶,平静地说道:“金长老说了三句话。一,你若是不信掌门之言,袁月便不必再嫁了;二,你身上飞龙峰的物件,若是有一样,日后用来对付飞云门,刘家所有人都不必再活了;三,不要当所有人都是傻子,我金燕子不怕杀人。” 锦和说完这三句话,没有立即退回清风居中。 她看着刘三娘惊诧莫名,颤抖犹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的身子,轻声提醒道:“得寸进尺,从来没有好下场。” 旋即,她在刘三娘惊恐的目光中,淡定地转身回了清风居,将刘三娘扔在了越来越猛烈的秋风中。 刘三娘伸手捂住了脸,无声地哭泣了起来。足足半烛香后,她慢慢地收住了眼泪,对着清风居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艰难地站起身来,弯着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往山外走了。 她不敢在飞云门再待下去了。她今日就启程回刘家,等昂哥儿将月姐儿娶回刘家,她就找个道观清修去。 她没想到她的那点小聪明,会落入了金燕子的眼中,讨了她的厌烦。为了自保,保住月儿和刘家,她再也不敢胡『乱』出头。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六章 悟 黑水潭边迎来了第二波不速之客,霍迪国枫刀门的四个弟子也来了。 尹开渡、黄枫林、孙逸才和麦穗玲四人在潭边仔细地转悠了一圈,停留在辛啸天等人竖立起来飞渡黑水潭的树干前,啧啧赞叹之余,忍不住八卦起来。 尹开渡伸手拉了拉弹索,笑着感叹道:“你们看,这等弹索,分明是就地取材制成,没想到辛茂老儿为辛啸天和辛雨能够采到无忧花,连这等门中秘密都敢暴『露』了出来,还敢就这般弃置在这里,等我等出山之后,不晓得高掌门会不会惩处他?” “哼,”黄枫林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惩处个屁!那辛茂跟霍金霞那个老贱人串通,陷害申国长乐教姜浩,证据确凿成那样了,还不是风声大雨点小,不过是收入戒律堂了事。” “飞云门摆明了是护着辛茂欺负长乐教了,长乐教又能如何?特权,特权懂不懂?这就特权!” 黄枫林的阿爷黄世涛,既是枫刀门的先天长老,又是霍迪国的皇家供奉。他阿爹黄帆跟其他三位的亲爹一样,都是枫刀门的长老。 他们四个都是自幼享受惯了特权的,他这话说起来简直落地有声,说到了其他三人的心坎里。 他们一齐来了飞云门,见过了飞云门的做派,与飞云门长老嫡传弟子的特权相比,他们在自家门派享有的那点特权,简直不够看。 因而,黄枫林的感慨,才让他们更加痛恨不已。 飞云门的强大超越了他们的想象,江湖门派根本无法撼动!他们从门派中的天之骄子,骤然落到了连飞云门寻常弟子都不如的地步,中间的落差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也正因为如此,见到辛啸天和辛雨随意弃之不理的弹索,才更加兴起了他们抢夺无忧花的心思。 飞云门再强,飞云门的弟子也是凡人肉胎!生死状之下,弄死了他们又如何?飞云门还能找他们报仇不成? 孙逸才轻笑了起来,“特权不特权的且先不说,我等想要把无忧花弄到手上,四个人可不够,要不要跟天刀宗的人联手?” 麦穗玲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要!怎么能不要了?我们一起把无忧花拿回霍迪国,再慢慢折腾便是,到底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们四人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麦穗玲的提议,其他三人心领神会,大家一起笑了起来。有他们几个在,无忧花断然没有落到卫国、申国甚至霍迪国其他门派手中的道理。 孙逸才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尸首,笑着接着说道:“要不要从这些人身上带点物件回去,给天刀宗的几个小子,送去点添头?” 尹开渡大笑了起来,“当然要!你赶快去找找,我们四人之中,他们对你的防备最少,这事你干最好,可不要让天刀宗的人失望了。” 孙逸才哈哈大笑,他遇事不喜出头,就喜欢躲在背后出主意,倒真是最恰当的人选! 他说干就干,仔细搜寻一番,从陈子雄的荷包中搜寻出一枚玉佩,放进了胸前的暗袋。 几个人没有多做停留,他们赶着去找天刀宗的人联手去了。 安馨和高妙仪藏身山洞中,分不清说话之人谁是谁。 见他们嬉笑之间,毫无愧疚地商议着要陷害天刀宗,跟先前天刀宗三人的想法做法如出一辙,倒让她们俩奇异地感受到了天道的公平。 这就是江湖,活生生让人难以置信的江湖。 她们早就听闻霍迪这两个门派,明争暗斗得厉害。如今看来,传言果真不假。他们这般你想陷害我,我想栽赃你,使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们藏身在山洞之中,哪里也去不得。没想到还能在眼皮子底下,能亲耳听见,她们想要的脱身的机会,是怎样得来的! 这样的事情,她们平日里在清风居,还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江湖阴私虽多,最让她们上心的却是,让那四人最为激愤的特权。 在他们的眼中,辛啸天和辛雨扔下的弹索,飞云门对辛茂的维护,已经让他们嘲讽愤怒难以自抑。 若是见到了山洞中的布置,和她俩日常的享用,岂不更是妒火中烧! 若是让他们知晓了飞龙峰嫡支嫡系绵延三千年的特权,积攒下的无法想象的财富,岂不是更会见财起意,铤而走险?! 难怪飞龙峰一直隐身暗处,始终不敢过了明路! 这是不敢成为众矢之的,不敢引发众人的垂涎和觊觎! 飞龙峰已然烟消云散,清风居如今变成了门中乃至所有人眼中特权的靶子。 会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紧盯着高妙仪,那些无比艳羡目光的背后,又隐藏多少忌恨,多少求而不得,多少想要取而代之的渴望? 一旦相通了这个,两个人都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两人相视而笑,清风居再好,飞云门再强,那也是长辈们为她们撑起的保护伞。 有了这等特权,若她们还泯然于众人,还不能将延续清风居和飞云门的强盛视为己任,有朝一日也为后来人也撑起这片天空,那才是她们的过错! 她们进山来历练,能悟出了这些,想必长辈们知晓了定然会很高兴。 天刀宗有心要跟枫刀门联手,离开黑水潭之时,便有意留下了追踪的线索。 枫刀门没有让他们失望,果真很快地追上了他们,两队人马终于在北峰一块不大不小的灌木从中中,面对面遭遇上了。 双方都有联手的想法,真正遇上了,大家反倒都很小心。 在生死状无形的压力下,联手事小,一个不慎丢掉『性』命,便是大事了。 双方虎视眈眈,相互打量一番,见对方都没有暴起杀人,立即动手清算旧账的意思,方才有了试探着交谈的打算。 枫刀门人数多,实力也更强。 尹开渡争得了新秀赛第三名,气势也比其他人更盛。他自然而然地率先开口:“想必你们也去过黑水潭了?” 他这句话是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七章 看不上 韩淼脸『色』一沉,他还没有来得及呛声说话。 宋紫阳抢先说道:“废话少说,你们有何打算,直接说来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痛快!”尹开渡爽快地赞了一声,他也不耐烦跟他们兜圈子,“我们要去抢无忧花,人手不够,想要跟你们联手,你等意下如何?” 宋紫阳也不跟他啰嗦:“我们也正有此意,若要两派联手行事,无忧花抢到手,我们两派五五分成!” “那怎么可能!”麦穗玲不以为然地开了口:“我们人数比你们多,武功也比你们更强,无忧花到手,自然是要按人头来分,才勉强算是公平。” 尹开渡也笑着扫视了对面的三人一眼,“若是不按人头来分,我们两派都没有把握将无忧花独自抢到手。” “既然都无法成事,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日就把新仇旧恨都算一算,趁着生死状在身,各安天命,如何?” 韩淼的脸直接黑了下去,他们这是威胁上了! 黄枫林留意着他的神情,心中嗤笑不已,这小子还想要报仇? 他那妹子死得可不冤,连杀了枫刀门两个弟子,又享受了哥几个的格外关照,欲仙欲死中快活过了方才死了。 他们没找他报仇,他还敢上赶着给他们脸『色』看了! 麦穗玲‘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尹师兄莫急,且让我多说一句,你们再动手不迟。” 她笑盈盈地扫视对面三人一眼,笑着说道:“无忧花就在眼前,错过这个机会,谁敢对飞云门的弟子动手?” “依我说,我们双方都不要计较太多,我们不跟你们计较各自武功高低,你们也不要跟我们计较是两派联手。先把无忧花拿到手。” “等出了这飞灵峰,回了霍迪国,各自向门派交了差,大家再约个时日,清算旧账不迟!何必为了一时之气,便宜了其他门派。” 她这话说得是正理,两派向来互有争斗,涉及到霍迪国对付其他两国江湖门派的大事,向来是先联手后算账。 无忧花这等大事,也不能因了个人私仇,便贸然放手。 宋紫阳有了台阶下,便直接点头道:“那便依你,按照人头算!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人趁机想要暗中下黑手……” 尹开渡直接打断他的警告:“你等既如此不放心,我等一起发誓好了。我们七人联手抢夺无忧花,不得偷袭暗算对方,齐心合力对敌,生死各安天命,事成之后均分所得,若违此誓,人人得而诛之。” 其他人都无异议。 一时间,众人发誓完毕。 暂时放弃前嫌,推举尹开渡为首领,听从他调令,追着辛啸天一队人留下的痕迹去了。 辛啸天一队人马,正停留在通往向南向西歧路口上,拿不定主意。 也不是拿不定主意,他们其实是各有主意! 辛啸天拿到了无忧花,一门心思想要早日离山。往南直接从北峰南坡下山,奔往南峰的出山聚集处,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百里雯和郝连虎却认为,往西坡下山和往南坡下山,时辰上不过相差半日。西坡沿路的『药』材却比南坡更多,他们能顺便再增加些收获,何乐而不为? 面对百里雯往西坡下山的提议,辛啸天直接黑了脸,他不悦地沉声说道:“你们若是想要往西坡下山,我也不拦你们,我们分道而行便是。” 这是他第三次提出拆伙,只不过这次稍微婉转了些。 百里雯到底不情愿放弃他这张挡箭牌,她尽量和颜悦『色』地劝说道:“这山中的『药』材,辛师兄自是看不上眼。” “对我们小门小派的弟子而言,这飞灵峰中的『药』材,便是天大的机缘,万万不能错过!一旦错过了,就有可能和先天之境失之交臂。” 百里雯将姿态放得极低,直接把话说开了:“我们一路同行,实在是患难之交!辛师兄不如成全我等,日后江湖相见大家也好念一份旧情。” “俗话说,人多好办事,辛师兄愿意跟我们一路同行,想必也是看重我等和我等身后的门派。我等日后武功越强,在门中地位越高,辛师兄若是有事,我等也好出力相助。” 郝碧莲的眼光闪了闪,她罕有地接过百里雯的话头,接着说道:“向南向西都是下山,向西的确会耽误半日时辰,却多少会让我等有更多的获益。何去何从,只听辛师兄一句话,绝无怨言。” 辛啸天听了这话,反倒动了心。 也是,行百里半九十。他都带着他们采到无忧花了,人情做到了九分,剩下的这一分若不圆满了,到底会让人耿耿于怀。 反正向西向南都是出山,他和师妹的身份摆在这里,半日时辰能有什么事? 他们进山这几日,也没见碰见了谁?再卖他们一个人情,日后也更好说话。 于是一行人转头向西,向着西边出山的方向去了。 彭家兄妹落在了最后,彭灵玉对走在最前面的辛啸天,实在看不上。 两个女子的几句说话,虚无缥缈的日后江湖相见念旧情的承诺,就能让他放弃自己的立场,改变自己的方向,跟着人跑了! 她见过优柔寡断,犹豫不定的,还真没见过像他这般容易被人怂恿『操』纵的。 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心中毫无定计,被蝇头小利所『惑』,就这般被人利用了,还洋洋自得,自以为得计。 这种人,白送给她使唤她都不要。还想要她嫁给他,就算他身份再尊贵,她也不想嫁了。 况且他身份未明,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都还是未知!她可不想跟他绑在一起,吃尽了苦头之后,让其他女子占尽了便宜。 南宫翎在夜『色』降临之前,顺利地找到了汤家兄妹。 汤家兄妹正在一条小溪边准备用晚膳,见他到了,分外高兴。 汤遂紫立即站起身来,将手中刚刚烤好的山鸡,连同穿『插』在山鸡上的树枝直接递给了他。 爽朗地笑道:“南宫师兄,你到是来的巧了,正好我哥猎了一窝山鸡,火堆下面还有一堆蛋,等我们吃完了鸡,再扒开火堆,吃烤蛋了。” 南宫翎一边放下背篓,一边扫了一眼。 汤遂甘除了手上正在烤的山鸡之外,他的身旁果然还有一只抹好了调料,还没开始烧烤的山鸡。 他也不跟她客气,伸手接过山鸡,‘呼呼’吹了吹了鸡腿,随手撕下一条鸡大腿,又将树枝递了回去,“你先吃,我吃了这鸡腿,替你哥烤鸡去。”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八章 发小 汤遂紫笑了起来,她一边跟南宫翎先前一样‘呼呼’吹着烤鸡,坐回了火堆边,一边笑着说道:“我们采到了无忧花,你撇开我们俩去了这么久,说吧,你弄到什么稀罕宝贝了?” 南宫翎随意坐到了汤遂甘的身旁,压低声音笑着说道:“我弄到了千年灵芝。” 汤家兄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难怪他不跟他们同行,多花点时日,能将万金难求的千年灵芝收入囊中,更是难得! 汤遂紫‘呼’一下子站起身来:“在哪里?你给我看看!” 南宫翎伸手指了指他的背篼,低声笑道:“布兜下面,最上方的三个盒子。” 三个盒子!汤家双胞胎来劲了,这么多? 汤遂甘将手中快要烤熟的山鸡,一把塞到了南宫翎手中,跳起来对汤遂紫说道:“小妹,你别急,让我来,小心你手上的油脂!” 汤遂紫一手拿着烤熟的山鸡,一手拿着刚刚撕下的鸡翅膀,她两手都不空,又急着想要看稀罕,便转头连声催促道:“小哥,你快点,快点!” 汤遂甘将南宫翎背篓上面的布兜,拧起来扔到了地下,双手在身上用力的擦了擦,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没有闻见异味。 可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又飞快地跳到一旁的小溪边,挖起一块泥土,仔细地把手给洗干净了。 又在汤遂紫急不可待的催促中,掀开外裳,用中衣仔细的擦干净了双手。这才从背篓中拿起了一个玉盒,小心地解开上面封口的符纸。 一股异香传了出来,汤遂紫深深地吸了一口,惊叹道:“真香!” 汤遂甘缓缓打开了扁长的玉盒。 玉盒之中有一个比摊开的巴掌更大些的黄褐『色』灵芝,上面有一层薄薄的同『色』细粉,『毛』茸茸的看上去极是喜人。 兄妹两人的眼光在灵芝上流连,不由自主地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汤遂甘‘啪’一声关上玉盒,再将揭开的符纸重新将玉盒盖好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他们俩都没打算再打开其他两盒盒子。 他们是天鹰宗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的子女,从小对『药』『性』耳濡目染,满足了好奇心即可,绝不会无谓地任由『药』『性』流失。 汤遂甘将玉盒放入南宫翎的背篓中,将布兜重新放在玉盒上面,拉着汤遂紫回到了火堆旁。 南宫翎已经将汤遂甘递给他的山鸡烤熟了,正‘呼呼’地吹着气,准备大饱口福。 汤遂紫挣开汤遂甘的手,坐到了南宫身旁,笑盈盈地说道:“太厉害了!连这个你也能弄回来,入山之前,我可没敢想过。” 汤遂甘没有跟南宫翎抢食,他拿起那只还没开始烤的山鸡,一边开始烤制,一边低声说道:“我也没想到你能采到这个!这是无忧花树还是天灵果树长出的千年灵芝?” 南宫翎笑了起来,他压低声音答应道:”一支是无忧花树桩上采的,两支是天灵果树桩上采的。“ 双胞胎的眼睛瞪大了,太难得了! 汤遂甘情不自禁地低声提醒道:“可惜了,这符纸止不住『药』『性』的流失,你这是打算要提前出山了?” 汤遂紫愣住了,南宫翎才刚来,这便要走了?她纠结地撕下一口鸡大腿肉,大口地咀嚼起来。 南宫翎点点头,他不辞辛苦冒险采到这个,看重的正是这一点。 他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低声说道:“我收到了消息,我大哥要来飞云门,就这几日该要到了。” 汤遂紫一口吃食猛地堵在喉咙中,差点让她呛咳起来。 汤遂甘不满瞪了她一眼,『毛』『毛』躁躁的,她急个什么劲儿? 汤遂紫轻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回去,她就是急眼了! 大公子一来,他们在飞灵峰的收获,岂不是又要便宜邢风了! 邢风身为宗主乌启光的大义子,凡事喜欢拔个尖。一直很有作为兄长要接掌天鹰宗的自觉。 宗主闭关,冲击先天四境,迟迟未见出关,他便将管教南宫翎当成己任。带着私心时时提点,顺带连他们两个也一起管教了,实在是烦人得紧。 这几年他一直盯着炼『药』堂,想方设法要给乌启光炼制突破瓶颈的『药』丸。他也不用脑子想想,能帮助突破先天四境瓶颈的『药』丸,是那么容易炼制的么? 他自己连个先天之境都未能突破,哪里懂什么炼『药』? 他这么时常催促,图的不过是个名声! 千年灵芝和无忧花落入他的手中,多半又要被他给胡『乱』糟蹋了。 汤遂紫咽下了嘴中的吃食,不满地对南宫翎说道:“你干脆将无忧花一起带回去好了!无端端地落入其他人手中,好没意思!要我说,我们赶紧去找吕蒙和沈开放,去换了飞灵果回来,让你一起带回去!” “你回去交给我爹,炼出『药』丸来让于堂主呈给宗主,将你的功劳,将我和我哥的功劳,连同我爹的功劳,一起给落实了!也好过替旁人做嫁衣裳!” 汤遂甘笑了起来,他转头对南宫翎说道:“小妹说得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若是提前回去,不若就这么办了!好歹也能送上一份孝心,表表忠心,让宗主不要把你给忘记了。” 南宫翎笑了起来,他可不相信义父会糊涂到将他给忘了。 不过是他的武功境界还入不了他的眼,他能办的差事还太少,他还用不到他罢了。 他也不跟两人客气,“飞灵果不用急着换,太过着急,也太过显眼了。你们若是在这飞灵峰中跟人换不了,出了山再换也不迟。” “我今夜就走,除了灵芝,无忧花我带走三成,剩下的『药』材我都留给你们。我提前回去这事,瞒不了多久,你们俩该干嘛干嘛,我的事,咱们回去了再说。” 双胞胎齐齐点头,一起轻‘嗯’了一声。 汤遂甘一边翻动着手上的烧鸡,一边打量着南宫翎,低声笑道:“你这是武功快要突破了吧?你回去之后,干脆直接去后山闭关好了!‘噬人散’风暴将至,别被人当了枪使,好好保住你的小命是正经。” 南宫翎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俩也小心些,不要贪玩太过,误了回家的时辰。” 汤遂紫忍不住又轻‘哼’了一声,“我和我哥双剑合璧,可没有怕过谁。你放心地回去,管好自个就是了。” 说话间,南宫翎将一只山鸡吃完了。在小溪中洗过了手,将背篓重新收拾好了。又跟两人套好了说辞,就在火堆边靠着背篓,打坐了两个时辰,便趁夜出山去了。 他一路向西。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六十九章 陷阱 待到了可以使用‘直升机’的空旷之处,南宫翎仔细查探四周,没有发现人迹。便收起背篓,换用‘直升机’,向着东峰西坡山脚飞去。 他打算直接飞到西坡山脚,在那里等到天亮,再去南峰北坡飞云门的出山接应处,直接出山。 南宫翎以为夜阑人静,距离出山之日,也还有整整四日,东峰山脚下定然不会有进山历练的弟子。 甚至连飞云门留在飞灵峰中接应的弟子,也不会这么早便来各峰接应众人出山,他行踪很难会被人发现。 可事情就这么巧了,东峰西坡山脚下,偏偏就有人恰好守在了那里。 霍迪国『迷』雪宗伍大兴、耿碧芳、金竺雨,三人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奇异声响给惊醒了。 骇人的声音,隐约的风声,让他们警觉地躲进了树林,跳上一棵大树,紧紧地抱住了树干。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巨大的‘竹蜻蜓’,在暗夜中飞掠了过去。 等风声彻底消失,四周恢复了宁静,三人才心有余悸地凑在一起。 金竺雨连连拍着胸脯低声说道:“你们看见了没有,好大的‘竹蜻蜓’!下面的篮子中还有个人,难不成飞云门是用这种东西来巡山守夜?” 伍大兴肯定地‘嗯’了一声,“这山中这般大,靠人走肯定走不过来。这是我们进来历练,怕人偷师,方才晚上放出来施用,让你看也看不清楚。” 耿碧芳后怕的低声说道:“我看不太像是巡山。我们这么多人在里面,哪里还要巡山?想来是上面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这是急着去报信呢,明日定然会有人提前出山。” 她的猜测听上去更靠谱,三人俱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三人进山之前,一直没有跟人组队。独自进山之后,这些天里,马不停蹄就干了一件事:分别在东峰、西峰和北峰的出山必经之路上,布置好了陷阱,就等出山之人,给他们把『药』材送上门来。 飞灵峰这么大,以他们三人之力,能采多少『药』材? 都立了生死状进山,就不用再遮遮掩掩。 直接撕开遮羞布,以逸待劳,打劫进山之人,将他们的『药』材收进自己的囊中,方才是他们『迷』雪宗一贯的作风。 若是最先出山是飞云门的弟子,他们还有胆子抢劫他们么? 黑暗中伍大伦的声音阴狠地响了起来,“陷阱已经布置好了,谁撞上来都是一样!生死状之下,谁的命也不比其他人更贵重值钱,若是贪生怕死,还进山来历练作甚?!” 他这样一说,两个女子都定下了心来。 不管来人是谁,变成了死人,又能拿他们怎么办?顶多事后多费点手脚,让他们死得痛快点罢了。 不得不说,『迷』雪宗三人的胡『乱』猜测,还真是瞎猫逮住了死耗子。 霍迪国铁枪门、碧云宫和别水阁的胡炜一行六人,还真是遇到了麻烦。 刘浩仁在半夜发起了高烧,浑身烧得滚烫,腹部和前胸右侧的伤口不停地渗出血水来。他们身上带的疗伤『药』物用尽,眼见着他若是再得不到救治,连南宫翎提醒过的十二个时辰都要挨不过了。 胡炜当机立断,就地取材,砍了两根粗壮的树枝,缠绕上两根长鞭,用换洗的衣裳垫在下面,勉强做成了一副担架。 他们将刘浩仁放在担架上,除了重伤的聂高之外,其他四人轮流举着火把,搀扶着聂高,拖着担架,连夜往山下奔。 只要他们下了山,赶到了南峰北坡下的出山接应处,飞云门的人便能接手替他疗伤,或许就能替刘浩仁抢回一条命来。 他们一路换着人,跌跌撞撞往山下赶。 都是少年人,血气方刚,总算拼着一腔血勇,抢在在天亮之前,赶到了东坡的山脚下。 眼见南峰北坡遥遥在望,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停下来重新轮换人手。 铁枪门魏新怀接过了师兄胡炜手中的火把,胡炜换到了最后去搀扶别水阁的聂高,先前扶着聂高的同门师兄奚仲之接过魏新怀原先拖着的担架。 碧云宫的李芳菲举着火把仔细查看了刘浩仁的伤势,对着正在交换位置的三位师兄感激地说道:“多谢各位师兄出手相助,刘师兄的伤势稳住了,碧云宫感激不尽!” 胡炜伸手将聂高的右手揽在肩上,沉声说道:“我们三派既然结伴进山,理当同进同出。这次在申国门派手中吃了亏,以后我们三派也要把阵法练起来,以后也好报了这一箭之仇。” 在场的几人都纷纷应和,他们自认单打独斗未必会输得这么惨,阵法之上,申国弟子确实占了个大便宜。 重新往前走,李芳菲打着火把走到了东侧最前面,她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低声提醒着前路的障碍。 六人之中,她最轻松。从头至尾,几个师兄没有让她去拖拉过担架,这也让她格外感激。 黑暗之中,潜伏大树上的『迷』雪宗三人,看着逐渐走过来的六人,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来的不是飞云门的弟子。 铁枪门、碧云宫和别水阁的这六人他们熟悉的很,就算是把他们几个全都弄死在这飞灵峰中,『迷』雪宗也不怕。 三人静悄悄地看着六人踏进陷阱。 走在最西侧的魏新怀避过了第一个陷阱,李芳菲体重轻,从第二个陷阱上走了过去,接着‘轰’一声巨响,奚仲之猝不及防的拖着担架落入了陷阱中,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响起,陷阱中腾起一阵淡黄『色』的粉尘。 李芳菲大叫一声:“退后!” 已经晚了!清劲的东风吹拂下,靠近陷阱西侧的魏新怀和聂高已然中招。 好一个聂高拉着胡炜的衣衫,用尽全力往后一甩,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他身受重伤,这一下用尽全力,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没有了声响。 魏新怀急速向前冲去,想要逃过一劫! 黑暗中,一阵‘嗖嗖’的声音响起,魏新怀轻哼一声,仰面倒在了一丛灌木上,左手的火把落地,照亮他死不瞑目的年轻脸庞,嘴里冒出了一股浓稠的黑血。 李芳菲的反应最快。 她大叫之时,已经俯身倒地,挣脱背上的背篓,用手推着背篓挡在身前,拼命地向着山下滚去,一边滚,一边大声叫道:“用背篓挡住毒针,滚下山去。”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章 魔物兴起 碧云宫擅长用毒,她已然看出设置陷阱之人必然会是同好。 和她同行之人,拼尽了全力想要救助碧云宫的人,她既然识货,不管能不能救出他们,她都要舍命提醒一声。 胡炜得了聂高的推搡,惊险地避过了接踵而来的箭支。 落地之前,他听见了李芳菲的提醒,赶紧在半空解下背篓在地上一拂。落地之后,他像李芳菲提醒的一样,推着背篓扫向前路开道,拼命地沿着李芳菲滑过的地方,向着山下滚去。 两人一前一后,居然没有再激发『迷』雪宗三人设置的其他陷阱,越滚越远。 『迷』雪宗三人静静地伏在树上,看着胡炜跟着李芳菲的火把,远远地滚走了。 伍大兴悻悻地低声骂了一句:“李芳菲这个祸害,居然能想到这个法子逃跑,要想办法把她给办了。” 金竺雨轻笑了起来:“这个容易,他们俩肯定中了招,能不能逃出一命还不一定呢,师兄急什么?” 耿碧芳极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碧云宫的解毒『药』丸也不错,咱们布置在地上的毒针,难不倒她,日后定然要多费一番手脚了。” 三人都没动,任由魏新怀留下的火把在暗夜中燃烧,他们不着急,等天亮了慢慢收拾他们留下的四个背篓也不迟。 三个人不再说话,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重新闭上眼睛,睡回笼觉去了。 李芳菲和胡炜浑身是伤地逃离了陷阱,他们怕被人伏击,远远地滚到了看不见魏新怀留下的火把之后,李芳菲方才停下来,将火把远远地扔了出去。 胡炜在她的近旁停了下来,静了半晌,方才低声叫道:“李师妹?” 李芳菲暗哑着声音,低声应道:“在,我没事。” 胡炜停了停,低声接了一句,“我也没事,你这个法子好,好歹躲过了地上的暗算。” 李芳菲轻轻地叹息一声,“还不一定,咱们身上有伤口,给。” 黑暗中她向着他扔过去一个小瓷瓶,“服下两颗,有备无患。” 胡炜伸手打开小瓷瓶,『摸』索着从里面倒出两枚『药』丸,直接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李芳菲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一点也不怀疑她,就敢吃她给他的『药』丸,她可是碧云宫的弟子! 她无声地苦笑起来,他们六人进山,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不怀疑她,是因为她不敢暗害他。出山之前,谁晓得他们还会遇到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人面对所有的一切。 胡炜吞过了『药』丸,轻声对李芳菲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天亮了,看看是谁偷袭我们。” 李芳菲静了静,她有八成的把握,偷袭他们的是『迷』雪宗的弟子。不过眼见为实,到底要让胡炜看见了,才更有说服力。 别水阁先天长老奚达洲对门中弟子最是护短。奚仲之和你聂高都死了,这仇定然结下了。面对『迷』雪宗想要报仇,只有他们三派联手,才能有几分胜算。 两人静悄悄地站起身,小心地拧起背篓,向着四周看好了方向,慢慢地往回『摸』了回去,潜伏了下来。 南宫翎藏身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远远地看着东峰西坡的动静,看着两只火把渐渐地熄灭下去,往后背靠在大树的主干上,静静地打坐起来。 青柳谷中央大阵的边缘,就在袁庆先前丧生的地方,此刻灯火通明。 自从来这里挖掘墓『穴』的袁家人,发现了大阵里面的异样之后,袁家三兄妹便从灵堂转到了这里。 一日之间,袁庆的头颅下的黑『色』骨头长了三寸! 这等明显的变化,这等从来没有不曾听闻的奇事,让他们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灵堂被袁飞白下令拆除了。 他坚信他爹能成为先天四境的高手,又在飞龙峰闭关了十五年,或许在他不知晓的时候,已然修成了神仙,成就了不死之身。 他爹还没死,至少他不能设下灵堂,诅咒他爹死了! 大阵内的风暴越到夜晚越是狂暴,袁飞白、袁飞澜兄弟二人眼中狂热也越是疯狂。他们俩不吃不喝等在这里,等待奇迹发生,等待着他们的爹重生。 若他爹真能重新活过来,真的修成了神仙,哈哈哈哈,别说飞云门、天鹰宗,就是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兄弟几个的,区区一个飞龙峰又算得了什么! 飞云门飞寰殿掌门密室中,高天盘腿坐在蒲团上,他的面前摊开着满地的书卷。 他正面的一整面平整的墙面上,有一幅地图。地图上,青柳谷所在的位置,正有一颗极浅的黑『色』光点在缓缓闪动。自从袁庆丧命的消息传回来,这颗肉眼难见的光点便开始闪烁起来。 他仔细查阅了门中典籍,确定这是魔物兴起的标志。跟袁庆的死联系起来,他基本能够肯定,袁庆先天四境的修为,定然是修习了魔功得来的。 高天面临着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他面前绝密的典籍中,记载着:‘仙道中兴,从魔物入侵始。’ 若这个魔物便是袁庆,按照门中先贤大能的预言,仙门重开也将随之而来。 可是身为飞云门的掌门,他有责任确保飞云门的安全。一旦门中典籍出错,或是前辈大能预言出错,他坐视魔物长大,危及门派安全,他便会成为飞云门的罪人! 高天缓缓起身,从密室中走出来。 他走出了书房,走出了飞寰殿,沿着飞云峰慢慢地踱步,黎明前的黑暗中,天上的星斗格外的明亮。 先天五境之下,还无法触『摸』天道,感悟天意。除非机缘巧合,有大能之人能从星云变化中,恰巧窥见天意。 可惜飞龙峰把守着秘籍,门中竟然没有能上窥天意的大能之辈! 他停下脚步,天鹰宗的情形比飞云门犹有不如。天行峰的那帮子人,比飞龙峰这帮自大的蠢材更小气,更保守。乌启光闭关也快有四年了,他能商议之人,只有暗黑森林的大祭司秋鸿毅。 江湖民间之中,或许也能有一个半个高人,能够洞察一丝半毫的天道变化。听风使或许也能听到点风声回来。 高天重新缓步而行。 可惜星辰阁没落了,没落成了一个钱庄,他想要重用他们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真是可惜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一章 各有筹谋 万里之外,被高天念叨的星辰阁摘星楼上,阁主周涵浑身颤抖地瘫软在地上,他看见了什么? 魔物?魔物正在兴起! 深秋的风吹过他花白的头发和身上的一袭布衣,让他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他仰望这一览无余的夜空,缓缓地翻转过身,艰难地躬起身子,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魔物一旦兴起,他便能拆开先祖留下的保命秘笺。 不管如何艰难,他周家既然能得了先机,总能想方设法保下命来。其他的,且看先祖怎样预测再说。 他踉跄着脚步,下了摘星楼的高台,一直往下,进入其下地下三层的密室。 先给列祖列宗的灵牌上了香,才从地砖下起出一个扁长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封年代久远,加盖有家主印章的信函。 他取出信函,将盒子放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撕开蜡封,密信上简短地写着:‘魔物兴,三年未能成事。周家女,三年现身江湖。’ 周涵大吃一惊,什么?应对魔物兴起,危害众生的居然是,是周家女,三年现身江湖?曦儿跟魔物有什么关联?不,曦儿自然跟魔物没有关联,跟曦儿有关联的必然是解救万民苍生之人! 他周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霍迪国不留山上破旧的道观中,国师宣烨仰面躺倒在阴阳八卦阵中,伸展身体摆成大字,让地上的黑白分界曲线,将他一人分成了两半。 他看着天上的星云变幻,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终于,他等到了他想要的天象! 他容易么?! 凡人都知晓‘仙道不彰,魔道兴起。’,天底下又有几人明白,‘魔道既兴,仙道不远。’! 天道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他若是再整不出个魔物出来,任由这三大派胡『乱』折腾,将门派的底子都折腾掉了,仙道就会越来越远,他也会越来越弱,重踏仙途真的就会变成泡影。 好在天道待他不薄。飞龙峰终于折腾出了个魔物来,高天也终于将飞龙峰收拢在手中。 他要让高天加把劲,将门中的天才弟子送上仙途,也好早日给他送来几副皮囊,让他好生挑选。 天鹰宗也该要动一动了。 天行峰若是一直坐吃等死,动弹不了。乌启光那个老不死的,也该要让个位置。让年轻一代,听从他的号令,也折腾出几副好皮囊出来。 好皮囊他可不嫌多。 宣烨年轻而俊俏的容颜中,透出几分志得意满,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江湖必须要『乱』!三大派必须要整肃,要拨『乱』反正!集中全派之力,竭尽全力培养天才弟子,一心向道。 谁要是想要跟他背道而驰,他会让他们尝尝他的神仙手段。 童悦漏夜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北峰黑水潭,趁着高妙仪和安馨两人熟睡之机,进了山洞探看。 见着两人一左一右打着绷带的手臂,看清楚两人不算太差的脸『色』,又替两人仔细地把过一次脉,徐徐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她返身出来,用猫头鹰夜啼的叫声召唤出罗志致。问清楚安馨受伤的来龙去脉,和黑水潭边发生的所有事情,直接跟罗志致下令,无论如何,护住她们两人。 她从程薇身旁起出了几根细针,直接出了北峰,连夜出了飞灵峰,赶回了飞炼峰,将毒针交给了罗润清。 罗润清拿到毒针也吓了一跳。 细针上的奇毒,连他也不认识,无影门的弟子又从何而来?两人都觉得有必要追究毒针的来路。 罗润清连夜开始试毒,童悦带着毒针直接去找了高天,飞云门悄无声息地开始追查起毒『药』的来路。 黎明时分,飞灵峰东峰西坡山脚下,慢慢地出现了三个人影。远远看去,一男两女的黑『色』袍服和衣裙上都有红『色』的镶边。 南宫翎一眼便瞧出来了,那是『迷』雪宗衣襟上‘念珠草’的颜『色』。不出他所料,设置陷阱的果真是霍迪国『迷』雪宗的人。 难怪他们进山之前,对山上的『药』材都不太关心,连飞灵峰的地图都买得最晚。原来他们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半道上劫持,根本不用进山采『药』。 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也只有『迷』雪宗的蛮子能够干的出来。 他一边大口吃着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边收回目光,扫视昨夜另外两个人消失的地方。透过浓密的树荫,他看见了胡炜和一个女子,李芳菲? 他眯了眯眼睛,昨日的六人,今日只剩下了两人。 世事无常,江湖凶险,果然诚不欺我! 他一看清了这五人,便再也没有了停留的心思。他肩上的担子比他们的更重,他的麻烦比他们的更多,能这般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已经让他颇为满意。 他静悄悄地下了树,小心地隐藏着身形,极速往南峰北坡的出山接应处飞掠而去。 胡炜和李芳菲专注着前面『迷』雪宗三人的动作,根本没想到后面还会有人留意着他们的动静。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四人的背篓,被伍大兴、耿碧芳和金竺雨搜捡了出来。三人将装着『药』材的玉盒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随即又将其他的东西弃置在了陷阱中。 他们的随身物件,这三人居然还瞧不上? 胡炜火冒三丈,李芳菲却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这是想要栽赃陷害。” 胡炜晃过神来,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涨,若他们俩没有逃出生天,岂不是连个仇人都要找不出来了! 他恨恨地低声说道:“我要跟在他们身后,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他转头看向李芳菲,“师妹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李芳菲低头想了一想,低声说道:“我们俩想要在这山中报仇,胜算不大。” 她见胡炜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又赶紧接着说道:“我们只需跟着他们。想来这么些天,他们必然在其他地方也设置了陷阱。待想要报仇的人多了,或者有人跟他们两败俱伤之时,那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胡炜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他勉强点头道:“就听李师妹所言,我们先跟着他们,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处处得逞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二章 抢夺1 李芳菲瞟了胡炜一眼,胡炜武功高强,可惜江湖历练明显不够,实在太过单蠢。若不是别水阁的弟子都死了,回去难以交差,她才不耐烦跟他联手,冒险去跟『迷』雪宗的人对上。 『迷』雪宗三人的目标,原本是集中在北峰南坡上。东峰和西峰都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迷』雪宗犯不着非要去跟他们作对,招来他们的报复。 今日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收获,让他们改变了主意。看样子冒险去了东峰和西峰的江湖弟子,更容易受伤提前下山,让他们收拾起来更容易。 三人一边赶往北峰南坡,一边低声商议,今日在北峰呆一日,明日便去西峰看看,后日再返回北峰守株待兔,直到出山的时日到来。 这东峰西坡他们不准备再回来了。 南宫翎顺利出了山。 他运气极好,留在山外的季逸凡闲来无事,跟飞云门的几位长老相约出山去狩猎去了,他极其顺利地见到了罗润清。 他将高妙仪、安馨对无忧花的猜测,连同让他一并带出山的飞灵果和无忧花,全都如数交给了罗润清。 待这些交代完毕,他才将高妙仪和安馨受伤之事,也跟罗润清仔细说了。顺便把高妙仪记录的安馨病情变化和用『药』用量时辰,一起都给了罗润清。 罗润清快速地浏览过一遍之后,细细地问过了他给安馨驱毒的详情,又饶有兴致地替南宫翎把过了一次脉,叮嘱他赶紧回去闭关。飞灵果的『药』力,至少还有一半隐藏在他体内,千万不要辜负了此等机缘。 罗润清也不多留他。 收下他写给季逸凡的信笺,问过他无需飞云门协助回天鹰宗之后,痛快地给他了令牌,让他自行出山去了。 南宫翎特意挑选了一条人少的小路,稍稍易了容,悄无声息地出了山。 他专挑人烟稀少的僻静之处多走了一个时辰,确定四周并无人烟之后,方才启用了‘直升机’,挑拣着无人能看见他的线路,直往天鹰宗而去。 也幸亏他走得快,等隔日季逸凡狩猎回程途中,顺道接着了大公子邢风,一起返回飞云门。 拿到南宫翎的信笺之时,南宫翎早已消失在天鹰宗沿路的眼线中,不见了踪影。这是后话。 飞灵峰北峰西坡,辛啸天一行人走的极慢。 众人好容易说服辛家师兄妹从西坡下山,有他们俩顶在头上做保护伞,他们又人数众多,实在不怕其他人偷袭,便样样『药』材都想要带出山去。 辛雨的手中的阵盘,从来没有这般频繁地施用过。 大家都『摸』透了辛雨的『性』子,干脆将五成的『药』材都分给辛家师兄妹,其他的五成,百里家族、逍遥门、青衣门和青龙派和辛雨一起一人一成。 有了这个好处,不用其他人多说,辛雨都会主动替他们解开阵法。可惜的是,他们来得太晚,许多阵法中的『药』材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被人采摘走了。 辛雨花费了鲜血启用阵盘,每每一无所获之时,便要大发脾气。到了下一处,又忍不住希望阵法艰难,让其他人知难而退,能让她捡漏之余,继续显摆她的能耐。 他们的行程一拖再拖。 辛啸天因着那五成的分成,不好多说。又见始终没有碰见其他人,反倒庆幸没有从最近的南坡下山,让人觊觎他们身上的无忧花。 他们都没有发现,他们身后早就缀上了七个人,就等着合适的时机,要下手抢夺他们手中的『药』材。 时机终于来临。 辛雨费尽心思破开阵法,发现其中只有一株凤昙花,两丈高的花株上,二十来朵血红『色』的长柄漏斗状的花朵早已枯萎。 她一时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来,晕厥了过去。 辛啸天直接黑了脸,这是又一次不听他劝告的冒险破阵。他真想弃之不管,奈何辛雨到底是他师父的小女儿,他不能任由她涉险不救。 一直捧着辛雨破阵的百里雯和郝碧莲多少有些悻悻然。 这个阵法前后花了大半个时辰,两人对其寄望甚高,眼见希望又一次落空,她们心中也不痛快。 辛啸天救人之前,先让众人将所有的背篓笼在一处,将辛雨和他围拢在中央。 他寒声警告道:“尔等替我们护法,等她醒来,若还有想让她破阵采『药』的,便是与我为敌,后果自负。” 他径直坐到了辛雨的身后,将她扶起来坐好,从荷包中拿出一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最后一枚『药』丸,喂给了辛雨。一双手贴在了辛雨后背,缓缓替她化开『药』力。 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的七人,从昨日入夜前便跟在他们身后。今日冷眼旁观了一路,见机会终于来临,哪里还会犹豫。 辛啸天一入定,他们便现出身来。 七人轻装上阵,除了身上的武器,背上的背篓早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再要他们的背篓,抢劫了面前的十个人,背着他们的背篓直接出山更是方便。 郝连虎和郝碧莲一见着七人就变了脸『色』。 枫刀门和天刀宗在霍迪国,便垂涎青龙派的‘碧寒草’,此刻出现,定然是早就看中他们手中的无忧花! 尹开渡新秀赛上获得了第三名,拿到了飞云门奖励的武功秘籍,新秀们无人不识他,他也颇有身为名人的自觉。 只听他朗声说道:“废话少说!其他的我们都不要,把你们身上的无忧花,分一半给我们,我们便放过你们。若是死守着无忧花不放手,说不得,小爷手中的一柄剑,今日便要大开杀戒了。” 郝连虎上前一步,俯身一礼,黝黑的脸上满是诧异,他惊讶开口说道:“尹师兄何出此言,我等身上并没有无忧花,是谁胡说八道,让尹师兄误会我等?” “郝连虎!”尹开渡看着比他还高壮了两份的郝连虎,似笑非笑地开口喝道:“你不必妄想要拖延时辰,我也不耐烦跟你废话,大家并肩子上,杀!” 他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他身后的六人听令,立即抢步上前,七星阵即刻转动起来,势如破竹向着面前的八个人冲去。 郝连虎等人真没想到他们一上来,半点情面都不给,丝毫余地都不留,即刻便已动手。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三章 抢夺2 他们五派十一人联手,除了百里雯、百里渊、百里奚三人能摆出三才阵之外,其他人都是只有两人,真是连个像样的阵法都摆不出来。 幸好,辛啸天事先将他们的背篓都集中在了一处,不然他们定然会各自为阵。不,他们定然会丢下辛啸天和辛雨各自逃命! 他们各自的无忧花,早就分在了各人的手中。除了青衣门的『毛』玲儿,其他人可都没想过,要替别人手中的无忧花,为其他人当在敌人的面前。 百里雯飞速扫视了百里渊百里奚一眼,三人极速倒退,返身背起自己的背篓。 彭灵玉的动作更快,她急声催促道:“三哥,快!” 只有郝碧莲不退反进,仗剑站了郝连虎身旁,长剑出鞘,接连挡住了七星阵。 他们兄妹俩无路可退。 无论是枫刀门还是天刀宗,都不会放过这等能名正言顺杀了他们机会!其他门派他们都能放过,他们绝不会青龙派,放过他们俩,他们无路可退! 『毛』玲儿稍一犹豫,也抽出长剑冲到了郝连虎的另一侧。三人联手,极其勉强地挡住了七星阵。 『毛』玲儿也无路可退! 青衣门只剩下她一人,她若是退了,又被他们抓住了,等待她的便是比死更不堪的境遇。她宁可奋力一搏,就算是死在对方的剑下,也比其他死法更强。 眼看辛啸天和辛雨危矣! 辛啸天果断地放弃辛雨,他猛地松开贴在辛雨背上的双手。辛雨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了地上,她的内伤已然比服『药』之前更重了。 辛啸天顾不上辛雨,他凶狠地转头,对即将逃走的百里家兄妹和彭家兄妹,大声喝道:“谁敢逃跑!放下背篓,同心协力对敌!若是不从,辛某誓死报复,不死不休!” 辛啸天也无路可退! 他若是放弃辛雨独自逃走,就算侥幸逃出一条『性』命。出山之后,他声名尽毁不说,门派和师父也不会放过他! 面对辛啸天凶狠的威胁,彭灵玉愣了楞,姣好的脸上,随即涌现出一抹恰如其分的惊喜。 她高兴地叫道:“好,一起对敌!辛师兄,我们不是要逃!我们是想要引开他们。他们想要的是无忧花,无忧花被我们带走了,你们也就安全了。” 百里雯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不爱说话的彭灵玉会有如此急智。 她情急之下,也连声答应道:“正是如此!只要我们先走了,他们便会追随我等而去。这里毕竟是飞云门的地盘,他们怎么敢对辛师兄和辛师妹动手!” 黄枫林实在忍不住,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辛师兄,你看看,这样一群信口雌黄,舍你而去的无耻小人,你何苦护着他们!” “你放心,我们不但不会动你和你师妹一根汗『毛』,反倒会替你教训他们几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和辛师妹的无忧花,我们一朵都不要!” 说话间,宋紫阳的长剑刺穿了『毛』玲儿的小腹,抽剑之时往上一挑,『毛』玲儿闷哼一声,浑身浴血倒了下去。 他身旁枫刀门的孙逸才见状,动作稍迟了一息,郝连虎的长剑从宋紫阳的胸前偷袭而过,宋紫阳闷哼一声,受了重伤,倒退一步,直接退出了战团。 韩淼眼光一寒,来不及呵斥孙逸才的迟缓,趁着孙逸才挥剑抵挡住了郝连虎,他倒踩三星,长剑反手一撩,不退反进,抢上一步,长剑剑尖划向郝碧莲的咽喉。 他动作极快,又是冒险逆转阵法而行。郝碧莲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紧随阵法变幻而来的麦穗玲的身上。她刚撩剑挡住了麦穗玲的攻击,一时不察,她颈间血管被韩淼划开,鲜血飞溅三尺,紧随着宋紫阳到了下去。 郝连虎痛叫一声:“小妹!” 韩淼的剑尖划破了郝碧莲颈间动脉,也划破了她的气管,郝碧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空洞地仰面朝天,抽搐了几下。片刻之间,再也没有了生机。 郝连虎见郝碧莲身亡,直接红了眼睛,他要跟他们拼命! 尹开渡一看对方三人变成了一人,直接简单地下令道:“三才阵,抢!” 饶是郝连虎再拼命,他一人也抵挡不住三人! 尹开渡、韩淼和黄枫林三人的剑尖分成上中下三路,一起攻向他,他不断向后退去。郝连虎迟迟不见辛啸天出手帮忙,不得不大声叫道:“辛师兄!” 倒是倒在地上的『毛』玲儿,知晓已然到了生死关头。她悍然咬紧牙关,放开抚在小腹上血淋淋的左手,用尽全力支撑起身体,右手勉强抬起剑来,攻向离她最近的黄枫林。 孙逸才轻笑一声,“小爷成全你!” 还不等『毛』玲儿的长剑彻底抬起来,他一剑划向她的喉咙,『毛』玲儿再次仰面向后倒去,眼中满是解脱后的释然。 生命逝去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见了青琳的歌声:‘月儿弯弯照炕头,心肝宝贝在心头……’ 她辜负了青琳留给她的生机,若有来世,她会好好待她,可是她们这样的人,会有来世么? 孙逸才一剑要了『毛』玲儿的命,跟着麦穗玲和刘权兴两人抢上前去,将早已看好的三个背篓抢到了手。三人捞起倒在地上的宋紫阳,将三个背篓一起放到了宋紫阳的身旁。 辛啸天见他三言两语之间,情势便已变得坏得不能再坏。 转眼间便有两人血溅当场,死于非命!他自己的背篓也被人抢走! 对方口口声声说不会要他和师妹的无忧花,下起手来却毫不手软。他们直接放过了『毛』玲儿和郝碧莲的背篓,显然是有备而来。 辛啸天的眼光冰冷了下去,他不再跟其他五人多说。 一边挥剑抢上前去跟郝连虎并肩对敌,一边冰冷地说道:“我有三个师兄,他们睚眦必报,尔等好自为之!” 他这是做好了舍命的打算了! 辛啸天的这句话让百里雯心思急转,他们失去了最好的逃跑机会。 此刻再走,不管辛啸天和辛雨是死是活,跟辛啸天和他的几个师兄的仇怨都算是结下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四章 抢夺3 就算他们这边的人不说,对面霍迪国的人也会将他们临阵脱逃视为笑柄,处处张扬出去,他们不但会名声尽毁,早晚他们也逃不脱一死! 跟辛啸天的师兄和师父比较起来,从对面的六人手中更能逃出生天。 百里雯当机立断,她放下背上的背篓,抽出长剑,断然喝道:“杀!” 百里潇和百里奚跟她有默契,三人背靠背,三才阵立现,三人一起加入杀入战团。 尹开渡见对方人手激增,爆喝一声:“变阵,六角阵!” 孙逸才、刘权兴和麦穗玲三人齐齐上两步,站好了方位,轻喝一声,六人脚步一变,七星阵顿时变成六角阵,继续往前推进。 双方为了无忧花,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彭灵玉恨死了! 百里雯这个混蛋,临阵变节! 她找的理由多好啊!任谁都找不到漏子,敢在日后怪罪他们!这会儿算什么?他们跟人拼命了,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谁敢杀死辛啸天,谁敢对上辛茂一脉的怒火,辛啸天和辛雨必然不会有事。 有事的只会是他们这些人! 辛啸天是个糊涂虫,连带着百里雯被他威胁得糊涂了起来。 那郝连虎兄妹不过是跟霍迪国的人有旧仇,他们可犯不着为青龙派报仇出力!『毛』玲儿就更不用帮手了,她将无忧花托付给辛啸天,她不守护辛啸天,她才是失职! 这场打斗有他们什么事? 他们最该做的就是让郝连虎和辛啸天抵挡住枫刀门和天刀宗,赶紧带着无忧花逃命!他们才是对方想杀,敢杀之人! 真是一帮子愚不可及的蠢材! 彭灵玉无奈地对彭凌云做了个眼『色』,百里家族三人不走,他们也走不了,不然出山之后,众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们淹死! 彭凌云对彭灵玉的示意心领神会,两人也放下背篓,抽出长剑,抢上前去。他们两人始终站在前面五人的身后,时不时抽空使个冷招。 不要小瞧了这钻空子,使冷招。 时机的拿捏,步伐的配合,左右的躲闪,彭家兄妹能够进退自如,就算他们始终未能伤敌建功,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麦穗玲见无忧花到手,心中高兴,她连声对辛啸天说道:“辛师兄,你不会为了抢夺这点无忧花,便要跟我们拼命吧!飞云门开放飞灵峰,让我们进来历练,你不会不明白是为了啥吧?” 黄枫林心领神会地接着说道:“还能为了啥?为的便是成就我等江湖门派弟子,日后好成就先天!飞云门守着这飞灵峰,还会少了这点无忧花?以辛师兄和辛师妹的身份能缺了这些无忧花?” 尹开渡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这些人,看重的不就是辛师妹和辛师妹的身份么?他们刚才可是舍你而去了!这等小人,你何苦护着他们?还是赶紧回去救治辛师妹要紧!她若是有事,你师父怪罪下来,他们几人可护不住你!” 这三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发小,阵法配合滴水不漏之下,还能言辞如刀,句句直击辛啸天的软肋。 彭灵玉气急败坏,再让他们说下去,辛啸天的左右摇摆的『性』子,不晓得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赶紧提声说道:“你们休要挑拨离间,你们今日若是把辛师兄的背篓还回来便罢,若是不还,我等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替辛师兄出了这口气!” 话音刚落,麦穗玲的长剑斜斜地从她肋下挑过,彭灵玉哀叫一声,后退几步,左手捂住左侧肋前腹部,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半片衣襟。 彭灵玉一个分神便受了重伤! 黄枫林笑着说道:“这才是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辛师兄若不是放弃了替辛师妹疗伤,你等早已逃跑得不知去向,还帮着辛师兄抢回背篓,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说说看,你辛师兄若是没了无忧花,你肯分给他几朵?” 他这句话一出,辛啸天一队人全都变了脸『色』。原来他们的行踪早已落入对方的眼中,连他们早就分好了无忧花,各自为阵都没有错过。 再加上他们六人的阵法配合熟稔得很,哪里像是传说中敌对的两个门派?传言可以骗人,他们之间的一步不错的配合,无法再让他们自欺欺人。 彭灵玉受了伤,失去战斗力。六人对上六人,百里家三人的三才阵和他们各自出击的三人,必然都不是六角阵的对手,久站必然对己方不利。 辛啸天心中真正后悔了。 他放弃了三大派弟子一起进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飞灵果和无忧花,就是想要借势将他们四个门派收入囊中。特别是卫国的三个门派,他本想着日后要有大用。 可惜青衣门的人死绝了,彭灵玉和百里雯都是滑头,她们先后都曾是辛雨的闺蜜,他还舍命救过百里雯,可遇事跑得最快的却也是她们! 黄枫林确实说对了,这一场对战打下去,他没有必要再为他们拼命! 辛啸天左手作势『摸』向荷包,一边沉声说道:“入山历练,没人说过不许用驯兽对敌。你们若是退去,我既往不咎。你们若是不退,今日说不得,要让你们尝尝我驯兽的厉害!你等生死不能之际,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以势压人!” 他竟然只字不提让对方留下无忧花,只想要让对方退去而已! 无忧花到手,尹开渡并不想要跟辛啸天死战,他提声喝道:“好,我们退!” 辛啸天心中一松,郝连虎一听辛啸天轻飘飘一句,便要放走对面一行人,放弃给郝碧莲报仇的机会!他心中愤恨不已,手中的动作突然加快,就在对面的孙逸才动作将停未停之时,长剑骤然加速下落,在孙逸才的大腿上狠狠一落。 孙逸才身旁的尹开渡挑开辛啸天的长剑,挥剑直取郝连虎前胸,黄枫林眼神一横,对着对面同样正在收手的百里奚长剑剑尖反挑,直取他的下腹,剑尖滑过柔软的腹部,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 要到这时,辛啸天才大喝出声:“我们退!” 孙逸才痛叫出声,黄枫林和麦穗玲一左一右扶着他,向后退去,黄枫林出手如电,快速点向他身上的『穴』道。 郝连虎胸前被尹开渡的长剑拉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百里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百里渊赶紧点住他的『穴』道将他往后拖去。 尹开渡愤怒地盯着辛啸天,他是故意想要占他们的便宜! 他手中的长剑重新向上挑了起来,韩淼和刘权兴脚步顺势顶上了孙逸才三人的空挡,六角阵变成了三才阵,护住了身后的四个人。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五章 抢夺4 眨眼之间,对方伤了一人,己方反倒伤了两人,情势更为恶劣, 辛啸天也是无奈,他这一边的人,距离令行禁止还差得远。 他赶紧提声说道:“我说到做到!你们若是此时退了,我绝不追究,若是不退,不死不休!” 他的左手抚在了腰带上的荷包上,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放出驯兽,夺人『性』命的架势。 尹开渡得了辛啸天的保证,再次果断叫道:“退!” 刘权兴看了韩淼一眼,韩淼微微点头。他返身扶起宋紫阳,跟黄枫林和麦穗玲一起,一人背起一个背篓,扶着受伤的孙逸才,尹开渡和韩淼两人断后,七个人缓缓退走了。 百里雯忍不住低声叫道:“辛师兄?” 辛啸天再也不想听她多说半句话,他不耐烦地低声喝道:“闭嘴!” 百里雯吃了一惊,辛啸天从来没有这般疾言厉『色』地对她说过话!他既然有驯兽,为何不将无忧花追回来?反倒眼睁睁看着对方带着无忧花扬长而去。 彭灵玉低声对百里雯说道:“噤声!他身上没有驯兽,若是被人察觉,杀个回马枪,我等只怕『性』命不保。” 彭灵玉左肋下的伤势颇重。 她受了伤,没有他们护着,她无法保住『性』命出山,不得不跳出来跟他们多说几句。 百里雯悻悻地闭了嘴,她万万没想到,辛啸天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一个飞云门长老堂长老的嫡传弟子,身上居然连驯兽都没有,她真是瞎了眼,才会挑中他,跟他一起进山历练。 她干脆地转身,不再看辛啸天一眼,他爱怎么便怎样吧,既然吓退了对方,他们尽早出山,各自分手便是。 她转身一看,首先看见的便是郝连虎,他前胸的衣襟连同皮肉,一起被尹开渡的长剑拉开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正在不停地流血。 可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呆呆地看着郝碧莲死不瞑目的眼睛,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 百里雯果断地绕开郝连虎。 他明显地失去了战斗力,成为了其他人的拖累,他若是不想活了,正好替其他人省事了,她可懒怠管他。 她几步走到百里奚的面前细看,百里奚下腹部的伤口颇深,好在并没有划穿腹部,若是及时救治,应该能捡回一条命来。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百里奚裹好了伤,他还能行走,并不会拖累他们。 百里渊早她一步,已然开始给百里奚疗伤。 百里渊手脚不停,从百里家族三人的背篓中找出伤『药』,一刻不停地洒在了百里奚的伤口上。 百里奚极力忍住疼痛,要到了这个时候,他彻底地相信了百里渊真的无心害他! 他若是有心害他,只需等他多流一会儿血,伤上加伤,他的武功必然因此受损,便再也无法跟他的脚步。 百里雯见她『插』不上手,便认命地将彭灵玉的背篓拖到她的身旁,在彭灵玉的指点下,从背篓中找出伤『药』,蹲到她的面前,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替她裹起伤来。 彭灵玉左侧肋骨下的伤口长约六寸,伤口到不算深,并未伤及肺腑。 只是她受伤颇久,一直没有得到救治,失血颇多,此刻一张小脸雪白,颇为幽怨地看着百里雯。 百里雯深深叹息,她也是一时糊涂,她既然想逃了,何不当机立断就逃了!跟辛啸天一起的时日长了,连她都沾惹上了他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性』子,着实不该! 两个人都是见过生死的江湖女子,并不会觉得五个女子进山,只剩下她们两个有什么不对。 就算郝碧莲平素话不多,与人为善,并不曾跟谁红过脸,到底跟她们也不是多熟,没了便也没了,难过也无济于事。 『毛』玲儿死了,倒是让百里雯松了一口气。 黑水潭之事,多少会让人猜忌他们动机不纯。『毛』玲儿死了,出去之后,没人会为了两人死人,为难她一个活人,青衣门只好自认倒霉了。 彭灵玉最会做人。 她趁着百里雯替她包扎伤口的时候,用眼神给彭凌云示意。彭凌云会意地将郝连虎的背篓拿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拍了拍郝连虎的肩膀。 郝连虎慢慢地回过神来,他垂下眼睛敛下眼中的恨意。忍着痛,从背篓中拿出伤『药』递给彭凌云,让彭灵玉替他裹伤。 他的伤口极痛,可再痛也比不过心中的疼痛! 再多的无忧花也换不换妹妹的『性』命! 他若是早知有今日,他宁肯不来飞灵峰历练!是他的自私自利,一意孤行才葬送了妹妹的一条『性』命,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的『性』命! 天刀宗的韩淼,此仇他跟他不共戴天! 辛啸天看着前面的七人真的不见了人影,方才转头一一去查看三人的伤势。 郝连虎的伤势最重,前胸的伤口从左到右,长约六寸。幸好最深处的伤口,没有穿透皮肉,伤及肺腑,否则他早已送命。 他保住了一条『性』命,出山之前,却再也无法跟人动手。 百里奚伤势已经止住,他虽然还能行走,再想要他持剑对敌却也极为勉强。 倒是彭灵玉脸『色』煞白,柔弱地躺在背篓上,见他的眼神看过去,便低声对他说道:“辛师兄,你先别管我等了,赶紧救治辛师妹要紧,等她能走动了,我们便赶紧出山去罢。” 百里雯正在给彭灵玉裹伤的手重了重,损兵折将之后,他们想要的便是赶紧出山?辛啸天是飞云门的弟子,他不该想方设法将失去的无忧花抢回来么? 以辛啸天的武功,他一人应该能够对付两三个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弟子才对,有他们其他三人的协助,只要没有受伤的人的拖累,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可是她没有回头看辛啸天,百里家族的无忧花还在,她才不想为了替辛啸天抢回无忧花去冒险出力。 辛啸天没有说话,他眼光闪了闪,多看了彭灵玉一眼。见彭灵玉痛的满头是汗水,还挂念着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他果真不再管其他人,自顾自地从地上扶起辛雨,重新坐到了她的身后,专心一意替她化开『药』力。 他没有理会『毛』玲儿和郝碧莲的尸体。 这等小事,不用他吩咐,百里雯、百里渊和彭凌云三人,他们都该知晓要怎么办。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六章 抢夺5 彭灵玉见辛啸天既没答应,也没有反对,终于有点看清楚此行辛啸天的目标。 他这趟进山,于『药』材之上,根本就没报多少寄望。他由始至终目标就是跟他们这些江湖门派交好,争取他们能成为他日后的助力。 可惜他用错了法子,对江湖门派该用的手段是恩威并施。太过刚硬,无法收服人心,太过怀柔,只会让他们骑到他的头上,不把他放在眼中。 刚刚的这一场争夺,或许会让他彻底反省,他若是真能明白这个,以他的身份背景,必能事半功倍,助他一臂之力。 优柔寡断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也能借机控制他。若是她能成为他的正妻,生下一男半子,等他们师徒折腾得差不多了,再来出手让儿子上位,或许便是辛啸天能带给她和家族最大的好处。 前提是,她能够把控住他的犹豫不决,她能够在他心中有足够的分量! 一时间,彭灵玉忍着疼痛,想的到比平日里更多些。 枫刀门和天刀宗七人退走得并不太远,宋紫阳和孙逸才伤势太重了。 宋紫阳胸前的伤口,在他们退走的时候崩裂了,半道上就没了气息。 孙逸才的伤口在大腿内侧,刚扶着走了两三百丈距离,腿上的血就再也止不住。也就半刻钟左右的时辰里,他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生生流干了身上的鲜血。 无路如何也没法温暖他冰冷的身体,眼睛一闭上了,便再也叫不醒了。 宋紫阳和孙逸才都死在了郝连虎的手中,这样的结果简直让剩下的五个人难以接受。就算立下了生死状,什么时候青龙派的弟子,竟然胆敢杀死了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弟子了? 莫非青龙派和郝连虎以为傍上了辛茂,他们两派便拿他们没辙了么?等他们出了山,便能让他们尝到两派的怒火! 只可惜,就算日后能将郝连虎千刀万剐,也无法抵偿此时此刻失去同伴的伤痛! 他们没有了心思清点无忧花。 先就近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把两人身上的物件都搜出来包好,准备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 再将两人藏了进去,用石块和泥土将洞口封好。又从树上砍下粗壮的树枝,用剑刻写下了名字,立好了简陋的墓碑。 以两人的身份,他们必然会回来将他们接出山去。暂时掩藏起来,不过是怕他们被野兽给叼走了。 做完这些,几人都累了,用过了吃食,才慢慢地清点无忧花的数量。 他们拿到的三个背篓中,辛啸天的背篓中有一百朵,辛雨的背篓中是青衣门和『毛』玲儿的二十五朵,郝郝连虎的背篓中只有四十朵。 他们七个人分,四人能分二十四朵,三人要分二十三朵。 麦穗玲叹了一口气,对其他人说道:“我和宋师兄和孙师兄都少分一朵吧。也好免了我们两派之间的争执,被人钻了空子,到时候两败俱伤,白白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麦穗玲这话说到了明处,韩淼静了静,直接点了点头。有了麦穗玲这句话,他跟黄枫林的仇怨,便出了山再算了。 刘权兴咬了咬牙,他盯着枫刀门的三人说道:“我们就这么出山,不用报仇了么?” 尹开渡狠狠地冷笑了起来,“怎么可能?辛啸天若是真有驯兽,那便罢了!若是没有,郝连虎的『性』命和其他人身上的无忧花,都该是我们的。” 麦穗玲也冷冷地说道:“辛啸天身上若是真有驯兽,论理就不该让我们把背篓背走。他不敢让我们留下背篓,就该是没有驯兽,我们追回去,再找机会报仇。” 当初她没有出声提醒众人,不过是想要救治孙师兄,孙师兄既然没了,这个仇就要趁着生死状在身,赶紧给报了! 众人都觉得她的推断有理。 不过,他们都不想再失去同伴,五个人仔细地商议了一番,绕了一个圈子,找到辛啸天一行人,暗中潜伏偷窥起来。 辛啸天对自己留下的破绽心知肚明。 他替辛雨化开『药』力,让辛雨吐出一口黑血,缓缓地苏醒过来之后,便扶着她站起身来,送到彭灵玉身旁,让两人靠坐在一起。 辛雨的内伤不轻。 以他的眼光看来,辛雨不听他的劝告,被人怂恿着,勉强施用阵盘破阵太过频繁,已然伤了根基,日后武功再难寸进。 出山之后,师父的一顿责罚是少不了了。他能做的,只剩下让辛雨不要再受外伤。 他不愿意再敷衍辛雨。 他期望彭灵玉是个识时务的人,能趁机跟辛雨说清楚眼下的情形,不要让辛雨再多给他添麻烦。 彭灵玉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果真拉着辛雨的手,低声跟辛雨说起话来。 辛啸天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今日不走了,就地养伤。若还有人想要捡漏采集『药』材,也不要走远了。枫刀门的天刀宗的人,必然没有走远,若是撞上了,可没有人会赶去救援。” 他冷眼见着『毛』玲儿和郝碧莲还没有人掩埋,又沉声说道:“我们四个能动的,一起给两位师妹找个好地方,让她们入土为安吧。” 郝连虎有心反对,奈何他伤势实在动弹不得,他也无法勉强其他人,带着郝碧莲出山。 同行之人,一下子又没了两个,到底还是影响了众人的情绪。 连平日里向来自视甚高的百里雯,也听从了辛啸天的号令。 先将『毛』玲儿和郝碧莲身上的整理了一番,将她们的随身之物收拢在一起,方才跟着其他三人,抬着两人走了。 藏身暗处的枫刀门和天刀宗五人,瞧见他们留在原地宿营,并没有迫不及待离开。还敢有条不紊地掩埋同伴,救治伤者,反倒又有些疑『惑』起来,莫非他们真的有所依仗? 联想到进山之前,各门各派对飞云门开放飞灵峰的各种猜测。他们对辛啸天不计较无忧花的得失,又有了新的猜测。飞云门真是想要借助飞灵峰的天财地宝,让他们有机会成就先天? 特别是见到辛啸天只用简单的陷阱,和『药』粉来防护野兽侵扰,更让他们惊讶起来,他身上真的有驯兽不成?据说驯兽一出,飞禽走兽莫不敢从,他才敢如此大意? 对方『露』出的破绽太多,反而让他们在疑虑重重之下,不敢贸然行事骤然发难。 五个人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对方伤者太多,必然无法快速出山,他们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 辛雨见她昏『迷』一次醒来,『毛』玲儿和郝碧莲便没了。 惊骇之余,再不敢计较无忧花被人抢了,『性』命威胁之下,她只想早些出山。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七章 抢夺6 好容易等到待辛啸天带人回来,她便拉住辛啸天低声商议,想要提前放出示警信号,让飞云门弟子前来接应他们出山。 他们两人的商议,当然,没能逃过其他人的耳目。 百里雯见辛啸天低头思量,颇为动心的样子,简直火冒三丈! 他们师兄妹既然有心提前出山,辛啸天先前留下他们做什么?就为了拖住他们,让他们看着其他人去送死? 她实在忍不住,低声斥责道:“你们若是想要提前出山,先前让我们先走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你们的无忧花被人抢走,也不会让『毛』师妹和郝师妹白白丢了『性』命!” “这会儿人死了,花没了,又把大家拖累在这里受了伤,再想要出山,不嫌太晚了么?” 百里雯毫不留情的指责,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辛啸天脸上,让他极其难堪!他多少有些狼狈地垂下了眼,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他这个头领简直无能至极! 辛雨不干了,师兄做事自有他的思量,岂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弟子能够明白的! 别人忌惮她百里雯三分,她可不怕百里雯,她恶声恶气地问道:“依你之见,那又该如何?” 百里雯恨声说道:“既然留下来了,就该想办法将无忧花抢回来!就该杀人偿命报仇!我们人多,你们俩又是飞云门弟子,我们怕他们什么?不过,抢花之前,我等要先说好了,若是把花抢回来了,我们几人要平分!” 面对着百里雯的咄咄『逼』人,辛雨不屑冷哼了一声,“你休想!我们的无忧花,为什么要分给你们?!哼,我和我师兄,自是谁也不怕!这里是飞云门,谁敢要我们『性』命,就别想要走出山去!” 她狠狠地扫视其他人一眼,凶狠地提醒道:“杀人自是容易得很,谅他们也不敢向我师兄寻仇,你等呢?你等的门派呢?也能像我们一般不怕么?” “若不是想要保住你们的小命,我师兄会如此束手束脚?你们和你等的门派若是都不怕,我师兄明日便大开杀戒,杀给你们看看!” “不可!”彭灵玉急声说道:“江湖事江湖了,还是不要劳烦辛师兄出手了。” 彭灵玉抬眼看着百里雯,辛雨这个傻子说对了一件事,他们若是跟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结仇,出了山,那两派只会将帐算在他们两派和青龙派的头上! 百里雯梗着脖子硬声说道:“百里家族不怕结仇!” 辛雨见她还敢呛声,轻蔑地说道:“你不怕结仇,你逃跑干什么?我师兄救了你『性』命,莫非你这么快便忘记了?需要我来提醒么!” 眼见着,三个女子又要开始争吵个不休!辛啸天心灰意冷! 江湖门派不堪重用,他用飞灵峰来之不易的历练,亲身印证了这个! 他们心中没有江湖道义,他们只看重利益,眼睛盯住的只有恩怨情仇!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他们动心乃至背叛,是他对他们寄望太高,是他错了! 他有三个师兄,师父还有两门得力的姻亲,他何必非要网罗自己的江湖势力?何必这般折节相交? 他们见不惯他的做派,他还看不上他们各种的小心思。 就连辛雨,她若不是师父的女儿,她若不是私自截用了师父给她的阵盘,他会如此隐忍不发,如此吃瘪受罪,如此让人看不起?! 他缓缓抬起手来,止住三个女子的争吵。 他谁也不看地沉声说道:“进山之前,是各位慕名前来央求与辛某结伴进山!既是慕名前来,自当对辛某的身世多少有些了然于心。” “我不入幻阵,乃是自问,我若入阵,必然会拖累大家。权衡之下的无奈选择,倒让人以为我自私自利,让人小瞧了去。” “你等既然不服我,便各自施展手段,想要借用我师妹手中的阵盘,掌握一队人的行走方向。” “我自问对江湖知之甚少,对江湖人心,更是所知寥寥,于我而言,入山历练,何事何处不是历练?” “待到山中出现异动,我决意要去黑水潭。是你们非要一路同行,想要借着我们师兄妹的机缘,采到无忧花!” “一路同行,看在同甘共苦几日的份上,看在江湖门派十分不易的份上,我愿意成全你们,助你们一臂之力。” “青琳布兜中的无忧花最多,她死了!百里雯眼看就要落入潭中,我救了!我让你等从南坡下山,保全手中的无忧花,是你们非要我成全你们走西坡,我也认了!” “走了西坡,遭遇袭击,对方所要不过是无忧花,无忧花我和师妹可以不要,我们既不要无忧花,又为何要为你等挡灾?为何要助你等逃走?你等何德何能?要让我师兄妹替你等卖命?!” “就凭你等区区江湖二流门派,就凭你等不入流的武功?就凭你等眼睛盯在区区无忧花上的那点浅薄见识?就凭你等不自量力,想要在此地趁机了结新仇旧恨,妄想要把我们当枪使?” “真当我眼瞎心盲,非要高看你等一眼?!”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我辛啸天和师妹,不耐烦再罩你等出山了,想要先走的,自走便是!想要寻仇报复的,自便就是!” “我也不要你等报恩。等你们都走了,我再让人来接我师兄妹两人。我且等着,看你们有几人能走出这北峰。” 他说完这些话,叫过辛雨,两人自去树林中,捡拾了柴火,猎取了野兔,升起了火堆,烤好了吃食。 两人用过了晚膳,自顾自背靠背打坐,真是要不再管其他人的死活了。 他们两人身无长物,却一丝一毫的窘迫也没有。两人还有闲情在附近小溪中,清洗干净了身体,洗过了外裳,慢慢地烤干穿上了。 此刻他们端然坐在火堆前,穿着飞云门内门弟子一身雪白的衣袍,显现的正是飞云门弟子,让人可望而不及的高高在上。 真正是让人自惭形秽! 辛雨满意极了。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历练,不,比她曾经想过的更好的历练。 她和师兄身处众人之中,可她的师兄,会亲自看顾的只有她一人,其他人连过客都算不上。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八章 抢夺7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辛啸天师兄妹两人放下身段,和光同尘,跟他们走了一路,要到了出山的时候,方才显现出真正的样子。 顷刻间就碾压了他们,将他们的浅薄无知,自私轻狂彻底地对照了出来,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彭灵玉多机灵的人啊,她赶紧示意彭凌云跟在辛啸天师兄妹身后亦步亦趋,却不去打扰他们。 待他们的火堆升起来,又赶紧让彭凌云将她扶了过去,一言不发地将火堆弄得更大些,再将郝连虎也扶了过来,慢慢地烤起了吃食。 百里雯见辛啸天并没有出声反对,也依样画葫芦。先将百里奚送到了火堆旁,然后跟百里渊分头行动,搬了柴火,打了猎物过来,烤熟了分给郝连虎吃。 辛啸天发了一顿脾气,百里雯反倒高看了他一眼。 这才是她印象中飞云门弟子该有的样子。这等的气势和担当,她百里雯才会甘心情愿听从他的调遣。一无是处的软骨头,她百里雯可不会放在眼里。 他说不罩着他们,他们就不能跟着他一起走了?真是笑话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凭什么他们就不能正好一路同行了? 再说了,他们跟着辛啸天进山,不就是看中了辛啸天能罩着他们,能替他们挡灾么? 一路进山,辛啸天终于『露』出了峥嵘,像个真正的飞云门弟子了,这个时候去跟他争义气,赌一时之气,她还没那么傻! 忍一时之气,得一世之益,这笔账谁都能算得过来。 郝连虎是别无选择,他受了重伤,不靠着辛家师兄妹,若是落了单,必然会被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捡了便宜,走不出这北峰。 别说是辛啸天不过是发了一顿脾气,就算是辛啸天真想要赶他走,他也要死皮赖脸跟着他保命。 他还没有给妹妹报仇,他还不能死! 彭灵玉落在辛啸天身上的眼光格外的复杂。 她自以为看清楚了他,可他又每每出人意料地展现出其他的样子来,让她看不透他! 她自诩是个人尖,又暗中得了他真实身份的先机,倒让她兴起了好胜之心,定要将他看清楚了! 嫁或者是不嫁,她可要紧紧地握在手中!就算是要跳下陷阱,她也要清醒明白,心甘情愿地跳下去才行。 等众人都勉强饱腹了一顿,百里雯干脆地示意百里渊,跟一起彭凌云分工承担了守夜的任务。 一行人前所未有的和谐地进入了梦乡。 辛啸天并没有睡着,他静候着其他人都睡熟了,才思量起心事来。 无忧花没了!他并不是不想要抢回来,他是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夺回来。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身份贵重,岂能为了区区无忧花,置生死于度外! 可没有无忧花,他又怎么让安馨高看他一眼? 二流江湖门派不可用,一流江湖门派不可得,他身旁身份背景最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就只能是她了。 安国公府、暗黑森林和清风居都是让他垂涎不已的助力。一个安馨就能让他有机会获得三份最顶级势力的支持,他怎么舍得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会! 她那般的容貌,做一个皇后,做他的女人,光是想起来都会让人热血沸腾。 可惜师父的惜云院距离清风居实在太远了!师父满身嫌疑,师妹又跟高妙仪交恶,他更被秋如枫当着她的面,被呛声丢了脸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馨,求而不得,简直难熬! 必然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接近她,让她看中他,让她离不得他,让她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定有办法! 身畔火堆明灭的光线中,辛啸天的面孔一明一暗,眉目间缓缓地升起一股戾气,渐渐地隐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霍迪国五人,远远地看了一场默剧。 本以为辛啸天发过了一顿脾气,他们的人心定然会散了,今夜就能再捡一个便宜。 没曾想,他们稍一迟疑,待辛啸天回来,对面的八人,忽然之间的气氛就变了。 变得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唯辛啸天马首是瞻了! 他们都是江湖门派弟子,自认这等眼光见识错不了,这倒让他们收起了捡便宜的心思。 对方若是抱成了团,他们无忧花已然在手,犯不着跟他们硬碰硬。他们刚刚埋葬了同伴,没人想要折损在这北峰里。 他们静静蛰伏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候着机会的来临。 ******** 飞灵峰西峰山顶上,北风呼啸,一片冰天雪地。 东坡一个避风的山洞中,飞云门和天鹰宗进山历练的六个弟子,穿着薄袄和大『毛』披风,围坐在火堆旁。 皮悠悠正在给其他几人盛汤。 她身前的锅是用几片宽大的树皮和符纸组成,她手中的碗是用几片树叶连同符纸合在一起,就连支撑着锅的架子和她手中的勺子,样样都离不开符纸。 季晨阳接过汤碗,喝了一口香浓的鹿肉炖汤,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他笑着说道:“幸亏是跟着蒲师兄进山,不然可喝不到皮师妹的这一口汤了。” 蒲志杰阵法造诣来自家学渊源,他爹执掌天鹰宗炼阵堂多年。若不是有他在,他们可没这么容易,能随处用符纸做出日常用具来。 蒲志杰闻言笑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其他人,笑眯眯的说道:“皮师妹的汤再好喝,也没把你留住了。你可想好了,真要提前下山了?” 季晨阳笑了起来:“这几日吃够了肉食,真想吃点素菜,若不是皮师妹让我等大饱口福,我早就下山去了。” 庞平建憨厚地笑了起来,“来来来,季师弟,再多喝两杯茶,保管你就不想吃素菜了。” 季晨阳大叫了起来,“不喝,不喝!你的茶太浓了,满口的苦涩味道,只有你能受得了!” 印泰景也促狭地笑了起来:“你们别闹了,西峰太冷了,季师弟这是急着去东峰的骄阳下暖和呢!” 季晨阳笑着跳了起来,他退后一步,指着面前的五人叫嚷道:“不许欺负我!谁说我要去东峰了?我是要出山!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这里冰天雪地,实在太没劲了!咱们把无忧花和飞灵果都弄到手了,我不想再天天给蒲师兄扒雪窝子,破阵法,找『药』材了。” 于廉被他逗笑了。 他忍俊不止地喝了一口庞平建递给他的浓茶,伸手拉着季晨阳坐下来,“我可什么也没说,你指着我和皮师妹做什么?依我看,你这是想要去北峰。” 季晨阳一下子转过头,眼光灼灼地看向于廉,“于师兄,你怎么知晓我想要去北峰?” 不等于廉回答,印泰景怪叫起来:“你要去北峰?得了吧,你这身大『毛』衣裳可不够看,北峰的天气会要了你的小命!” 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七十九章 抢夺8 飞云门印泰景、庞平建和皮悠悠,连同天鹰宗于廉、蒲志杰和季晨阳六人,自从被两派定下来要来北峰,就仔细地准备过了行囊。 他们六人配合,携带进山的样样物件,都是适合北峰极端寒冷天气。 想要去北峰,且不说出山的时日就在眼前,光是那里不停变换的天气,季晨阳也要吃尽苦头。 蒲志杰的眼光闪了闪,他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们说,我们在这冰天雪地中采到的飞灵果、无忧花,和他们在东峰炎夏中采到的飞灵果和无忧花,『药』『性』真会一样么?” 印泰景哈哈笑了起来,“我也好奇这个!不光是这个,我们在这里挖出来的其他『药』材,跟东峰、北峰的相比有何不同,我也很想知晓。” 庞平建也来了精神,“进山之前,不是都说好了,我们私下搞个交换会么?我看季师弟早些出山也好,去东峰和北峰把人都截住了,我们就在这飞灵峰中给交换了,如何?” 这个主意好! 季晨阳的眼光亮了起来,这样一来,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前下山,去等着安馨了。 皮悠悠比其他人细心,她笑着提醒道:“季师兄一人独自下山,会不会有危险?” 季晨阳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腰间的驯兽袋,胸有成竹地说道:“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撞到小爷的手上来,正好让他们尝尝驯兽的滋味。” 蒲志杰的眼光扫过飞云门的三人,见他们神情并无异样,伸手拍了拍季晨阳的肩膀,提醒道:“西峰天气恶劣,你可不要纵着驯兽,伤了无辜之人。若是遇到需要帮手的人,也要出手帮一把了。” 季晨阳连连点头,这是正理。 他爹说过了,他要成为新秀前十中的翘楚,才能让清风居和安馨高看一眼。就为了这个翘楚,他也不会在飞灵峰中胡『乱』行事。 霍迪国『迷』雪宗伍大伦、耿碧芳和金竺雨三人,在北峰南坡下等了一日,没有见着有人下山。他们设下的陷阱,这一日,没有等来他们想要的猎物。 天一亮,他们便动身前往西峰。 今日已经是入飞灵峰历练的第八日,他们期待着,等明日再回来,这里会有好消息在等着他们。 跟在他们身后的胡炜和李芳菲两,也没有找到更好的机会出手报仇。两人心有不甘,决定继续跟着他们。 三人带着跟在后面的这两个尾巴一起走了。 雪后初晴,天空湛蓝,一片银装素裹中,西峰的景『色』分外妖娆。 季晨阳一早告别众人,独自出发,归心似箭。 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眉目俊朗,身姿挺拔,身着藏青『色』的薄袄,外披白『色』的狐皮大氅,大氅下面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装着飞灵果和无忧花。 他一路顶着风雪行进,心中的喜悦却越发高涨起来。欢喜让他的脸上容光焕发,嘴角的笑容一直延伸到带着墨『色』琉璃片面罩的后面,连厚厚的镜片也遮掩不住。 他要出山去见心上人了! 入山历练这几日,他坦然对自己承认了,安馨就是他的心上人。 他对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的身旁。送上飞灵果,送上无忧花,再送上他的一颗心。 不管她在东峰还是在北峰,他都要去把她找出来! 他想要见到她,他想要给她说,他心悦她!不不不,还是不要这么快跟她说了,他会吓住她! 季晨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没有原谅他! 他没有把她认出来,这个错误必须要纠正!她一定要先惩罚了他,接受他送上的歉意,他才能跟她说他心悦她! 顺序不能『乱』了。 他爹说要让大哥回去教他。这种事,不用大哥教,他也会。 安馨又不是别人! 她长在清风居,管教那么严,她能当着大家的面提点他,他就绝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他要让她安心,他要让她放心,他既能拿下新秀赛第十名,日后必然能成为其中的翘楚! 她既看好他,便只要等着他便是,他会搞定其他的一切,将她娶回家。 雀跃兴奋中,季晨阳只觉得下山的路怎么这么长?他的速度怎么这么慢? 他伸手从腰间的驯兽袋中,放出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色』巨熊。厚厚的白『色』皮『毛』,圆溜溜的黑『色』眼睛,肥厚的四只脚掌。 安馨若在,必然会觉得像极了超大版的北极熊。 季晨阳亲昵地抬手拍了拍巨熊的头颅,飞身跳上了巨熊的背脊。他拉高脖子上的围巾护住口鼻,抓住巨熊脖子上的长『毛』,口中轻叱一声,一人一熊,风驰电掣般向着山下冲去。 行至半山腰,巨熊忽然慢了下来,抬起鼻子迎着风‘呼呼’地吸了起来。 季晨阳轻笑出声,伸手拍了拍巨熊的脖子,转头向北,去瞧热闹去了。 半刻钟不到,他便瞧见了远处山林外,有两队人马面对面站着,顺着风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只听见穿着申国明光堂服饰的弟子正在哈哈笑道:“北峰天气恶劣,好在来的人不多,权当看看我们各自的运气如何!你们既然从北坡过来,我等便再去南坡瞧瞧便是。后会有期!” 那边的卫国弟子,看服饰应该是飞流宗和开元派的弟子,赶紧拱手为礼道:“诸位奎山派、明光堂的师兄师弟慢行,但愿你们在南坡能有更多的收获。” 两派客客气气地分了手。 季晨阳轻‘啧’一声,久闻申国明光堂弟子最是光明磊落。 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假。 他们六人对上对面卫国六人,明明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对方,抢夺过他们的『药』材,怎么就这么轻轻地放过了? 他冷眼看着申国弟子转身而行,卫国弟子也没有在他们背后多做手脚,忍不住轻笑出声。生死状之下,若是进山历练的各国各门各派弟子都这般克制,飞云门要亏大发了。 他爹进山之前特意叮嘱过他,不要随意挑起争斗,中了飞云门的计。看样子,不用他做什么大家都识相得很。 算了,看在奎山派和明光堂都是申国门派的份上,看在安馨的面子上,他就不为难他们,连带着卫国门派都放他们一马了。 季晨阳轻轻放过了四个门派的弟子,心中玩心大发。他轻啸一声,坐下的巨熊无声地长啸起来,很快,雨点般的奔腾的声响传来,附近的野兽渐渐地聚拢了过来。 季晨阳定睛一瞧,不由得一乐。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章 抢夺9 西峰真是奇葩,应召而来的除了狼群,鹿群,马群和其他不用冬眠的野兽之外,论理应该冬眠的黑熊都来了好几只。 敢情这西峰常年冰雪天气,竟然能让它们不用冬眠了。 季晨阳伸手止住巨熊无声的啸叫。 他一时兴起,只想要玩玩,不想要动静太大。这样百十来只的阵容已经足够,且让它们去给他开道去。 他心念一动,巨熊驱使着格格不入的兽群,调转方向,向着东坡直冲而去。 『迷』雪宗伍大兴、耿碧芳和金竺雨花了半日功夫,从北峰南坡山脚下,赶到了西峰东坡山脚下,隐身在冰天雪地之外用膳。 都说飞灵峰是仙山,没进来之前,大家都将信将疑。若是进来了,看过了西峰这里的情形,就会没人不信了。 仅仅是半步之隔,北峰这一边是鸟语花香,林木葱茏。半步之外,西峰是冰天雪地,寒气『逼』人。 一线之隔,真正是春冬两重天地。 飞灵峰其他地方的都没有西峰这里这般明显,让人感叹飞灵峰的神奇。 他们三人对西峰的收获极为期待,这样寒冷的地方产出的『药』材,想必『药』『性』『药』效都是其他地方不能相比的。 可惜他们进山之时,距离北峰最近,亲眼看见了卫国、申国的弟子进了北峰。有哪些人进了西峰,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只能守在陷阱前面,碰碰运气了。 他们的运气不错! 等他们用过午膳,季晨阳单枪匹马从西峰出来了。 他玩得兴起,却也晓得不好无故伤了人,也不能将西峰的野兽带出山外,去祸害其他地方。 他正待收手,放这些野兽回去。 异变突起,跑在最前面的一群麋鹿,踏进了『迷』雪宗的陷阱,一串串地栽倒了进去。 连同跟在它们后面的野狼,一时间刹不住脚,冲过了麋鹿的身体,落入了更远的陷阱中。 季晨阳愣住了。 这是有人设好了陷阱等着他?不,等着出山之人,这是想要坐享其成,等着斩获他们的收获。 这么阴毒的招数,连他都没能想出来,还真有人敢想敢做了! 他若不是由着『性』子,用驯兽驱赶着野兽玩,岂不是正好落入陷阱,便宜那些设伏的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晨阳停下了座下的巨熊,张口咬破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手点在巨熊抬高的额头上。鲜血直入巨熊的额头,他用心神直接下令:“咬死设伏之人,不死不休!” 巨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利刃般的獠牙,抬头向天,无声地嘶吼起来。 兽群听令,一改先前温顺的神态,凶狠地低嗅着陷阱里留下的生人味道,咆哮着冲了出去! 潜伏在北峰之外的『迷』雪宗三人,眼看着季晨阳骑着巨熊,向着山下的陷阱冲来,简直惊骇得肝胆俱裂! 最先出山的,怎么会是季晨阳?! 季晨阳太好认了。 他头上的赤金冠,天鹰宗弟子袖口、领口上的雄鹰,连同他比寻常人宽厚的臂膀,都不会让人把错人成天鹰宗的其他人。 更不用说,他此时推高遮挡他眼睛的琉璃片,拉下了挡住他口鼻的藏青『色』围巾,显『露』出了他怒气勃发的面容。 他座下了那是什么?传说中的驯兽?那等凶狠的野兽,和他身前奔跑的兽群实在太吓人了! 季晨阳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出口出的雪堆中搜寻,一无所获之后,他将眼光探向了更远处的峰外。 源源不断不停增加的野兽,前赴后继没过了『迷』雪宗的陷阱,用鲜血和尸体填平了出山的通道。 季晨阳骑在巨熊上,缓缓踏过陷阱,冷眼看着野兽从西峰『潮』水般漫延了出去。 『迷』雪宗的三人,飞快地从藏身之处飞掠了出来。野兽循着气味,精准地向着他们扑了过来。此时再不走,只怕以后都走不了了!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铁枪门胡炜和碧云宫李芳菲终于等来他们渴望的机会! 他们突然暴起,早就暗扣在手中的暗器和毒『药』齐发,对着三人迎头痛击,向着三人齐齐『射』来。 三人不防还有人在身后等着偷袭他们,一时不察,赶紧后退,顿时落入红了眼的野兽群中。 饶是三人奋勇抵抗,拼命绞杀,总归是野兽太多,杀之不尽。 一阵让人骨头都酸软的撕扯咀嚼声响过,野兽群留下一地的狼藉,踩着鲜血淋漓的脚步,飞快地退回了北峰之中。 它们重新聚集在季晨阳身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山外。 季晨阳骑在巨熊身上,犹如天神降临般看向胡炜和李芳菲的藏身之地,两人硬着头皮现出身来。 他们极力忍下心中的惊恐。 一边行礼,一边高声说道:“多谢季少侠出手相助!我等在东峰被『迷』雪宗设下的陷阱所害,同行六人中,只有我们两人逃出生天,一路追踪过来,就是想要报仇雪恨!如今得偿所愿,季少侠出手相助之恩,定当后报!” 季晨阳没有为难他们,他高声斥责道:“滚!” 两人如闻大赦,赶紧转身飞掠而去,争分夺秒地离开了季晨阳这个煞神。 季晨阳的身体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又赶紧稳住了。 没有人知晓他受了内伤。 西峰这一线相隔的山内山外,是个极其厉害的阵法。他驱使野兽出山,突破了阵法的限制,反被阵法所伤,一时半会,他无力对敌。 若是被人看出端倪,只怕会『性』命不保。 他缓缓伸手将两根手指头重新按压在巨熊的头顶上。满身是血的野兽,呼啦啦越过他,向着上山跑去,它们哪来的便回转哪去了。 季晨阳骑着巨熊出了西峰,就近找到一棵大树,收起巨熊,飞掠上树,隐身在浓密的树荫中,伸手从荷包中拿出一把『药』丸,硬生生吞了下去,静静地打坐起来。 北峰西坡上,辛啸天八人早早便醒了过来。用过了昨晚剩下的肉食,辛啸天和辛雨领路,向着山下而去。 这一次,没有人不停地左右旁顾,企图解开沿路的阵法,他们下山的速度本应该更快。可惜他们带着伤者,彭灵玉、郝连虎和百里奚虽然都能行走,到底都受了重伤,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辛啸天放慢了脚步。 他们既然无声无息地跟在了他的后面,已然用行动服软,他自然不会咄咄『逼』人,非要跟他们结仇。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一章 让她死心 一行人放慢速度,下到了西坡半山腰,这里有一条斜『插』着通往南坡的路,辛啸天带着辛雨断然向南折向了南坡。 他原先便想要从南坡下山,此刻他不再顾忌其他人的意思,当然要拨『乱』反正。 百里雯等人一言不发地扶着伤号,紧跟在他身后,也转向了南坡。 辛啸天见众人忍气吞声跟在他身后,也不想要让大家太过难为。他找到一处临近水源的宿营地,提早让大家歇一歇。 用过午膳之后,辛啸天发现彭灵玉、郝连虎和百里奚的伤势都有加重的趋势,到底退让了一步。 他沉声下令道:“今日不走了,就在此地休整半日,你等采些新鲜草『药』,赶紧疗伤,明日赶早下山。”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三个重伤之人更是趁机重新包裹伤口。 这半日的行程,让他们昨夜略略好转的伤势,化为了泡影。若是再急着出山,恐怕就要死在出山的路上了。 辛啸天和辛雨主动包揽了布防防护的事务,其他人也小心翼翼不去触了辛啸天的霉头。 都是有脾气的少年人,个个息事宁人忍气吞声,勉强维持一团和气,实在辛苦! 若不是伤势太重,攸关『性』命,又非得要依仗着辛啸天和辛雨出山,大家都恨不得一走了之,赶紧拆伙分道扬镳算了。 黑水潭边,安馨和高妙仪也在准备着要出山了。 她们俩原来的计划是从北峰南坡半山腰的南风亭,直接飞到南峰,然后用身上的内门弟子腰牌,直接从南峰下山。 一路上,根本不会遇上其他外人,自然安全无虞。 依照安馨的意思,她的伤势痊愈得不错,她们两人配合着用‘直升机’,按照原计划去南峰完全可行。 高妙仪有其他想法。 她俩在黑水潭边听见的一幕幕人心变幻,到底要亲身经历一番,才能感同身受,体会其中的滋味。 安馨明白,高妙仪是不想要借用储物袋的方便,想要体验一下处处受局限,样样不合意之下,什么都想要争抢的心态。 特别是她们俩受了伤,情形只会更糟,也更能体会心中心魔丛生的纠结。 安馨并不赞同以身冒险。 好在高妙仪也答应,若有万一,绝不舍生忘死与人争斗,会不择手段保住小命要紧。 安馨见她坚持,也明白回了清风居,她还能趁机下山去一趟申国,高妙仪可能连出山的机会都没有了,便也同意舍命陪君子。 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她们要走寻常路下山,最迟明日就要动身了。 秋如枫曾经说过会来护送她们出山,还跟高妙仪约好,安馨若是能够自己出山,出山前一日,将她留下的荷包在洞外放置一个时辰便好。 两人都不想跟他们三人同行。 滕芳菲既然欺瞒过秋家兄妹,秋家兄妹又有被她欺瞒了过去的先例,跟他们同行到底让人不放心。 高妙仪将秋如枫留下的荷包放到了山洞外。 山洞外,秋家兄妹和滕芳菲已经到了。 小白一闻见顺风飘来的荷包的味道,便激动了起来。秋如枫还不放心,特地避开滕芳菲走了一趟,确认看清了荷包,才返回了藏身之地。 兄妹俩放了心,却都不太开心。 安馨可以自行下山,这是个好消息,让他们终于放下了心来!她们将荷包挂了出来,显然是不想见他们,跟他们一起出山,这又让他们高兴不起来。 都是滕芳菲拖累了他们,让安馨跟他们生分了。 秋敏行、秋如枫连同滕芳菲三人,这几日,过得甚是艰难。 滕芳菲吞下了秋敏行的『药』蛊,并没有让秋家兄妹彻底的放心。 『药』蛊的解『药』就在秋敏行的身上,滕芳菲若是心狠手辣将他们两人都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的荷包据为己有,再找到秋敏行身上解『药』,解除了『药』蛊,自然能逃出生天,照旧能若无其事地回到天胜境。 安馨、高妙仪连同南宫翎就算是指证滕芳菲图谋不轨,到底拿不出证据来,都不能让天胜境因此而处罚她! 三人对这种情形都心知肚明。 秋敏行和秋如枫防贼一般防着滕芳菲,滕芳菲也担心两人对她痛下杀手,相互防范之下,双方都苦不堪言。 秋家兄妹连歇息的时候都要轮流守夜。 当然,他们也没让滕芳菲好过!一日之内,顶多让她能有两个时辰歇息。其他时候,都会让她清醒着,陪着他们轮流熬夜。 龙胆花、易息果和鬼玺草这三样『药』材,绝不是唾手可得寻常『药』材。 两人带着滕芳菲,一路在北峰东南方向穿行,一路担心着滕芳菲会使坏,就连去采摘『药』材这样的事情,也不敢假手于她。 『药』材如此珍贵,她若是故意失手将『药』材弄废了,他们还能从哪里去找去? 秋家兄妹因此格外辛苦。 滕芳菲连日睡眠不足,加之往昔的信任亲密『荡』然无存,心中不是不后悔。她委实没有料到,秋家兄妹会如此看重安馨。 此刻听见秋如枫跟秋敏行说到安馨能自行下山,松了一口气之余,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安馨既然无事,你们也不必再如此折腾我!我虽不是你们的至亲,但我好歹是天胜境的人,你们不必为了她一个天胜境的外人,再如此折磨我!” 滕芳菲将‘外人’一词咬得极重,言辞中的不满与指责,溢于言表! 秋敏行心中多日压抑的愤怒,也忍不住爆发了! 他眼神冰冷地扫视滕芳菲一眼,恨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折磨你,我弄死你的心都有了!你想要暗害安馨,不就是担心安馨跟你抢圣女的位置吗?今日,我就让你彻底死了这个心!” 他轻蔑地看着滕芳菲,冰冷地说道:“想必你早就看过《炼神诀》,你看得懂吗?你看不懂!我告诉你,天胜境适龄的女子都试过了,全都看不懂!天胜境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安馨身上!” “你说得对,她终究是个外人,她这个外人非要武功境界达到第六层,才能尝试观摩《炼神诀》!否则,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说,天胜境究竟还有没有未来?我等究竟还有没有活路?” “你想要她死,你就是想要在如今,便断绝了天胜境的生路,想要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你说你该不该死?” “你明知我们重视安馨必有缘由!可你为了你一点点的私心,便要不问青红皂白,趁机暗害她,你说会有人饶过你吗?你最该去地方,便是去祭祀堂去赎罪!” 秋敏行连声低斥,让滕芳菲如遭雷击!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二章 纷纷来临 怎么会?天胜境的未来怎么会落到安馨的手中?她不过是一个外人! 秋如枫见她难以置信,也恨声说道:“你算计安馨,若是耽误了安馨的武功,耽误了她修习《炼神诀》,你自己想想,天胜境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滕芳菲犹自挣扎,她涨红了脸,捏紧了拳头,大声喝问道:“你们怎么认定她一定行?她就一定会是圣女?” 秋敏行冷哼一声,他直视着滕芳菲的眼睛,毫不犹豫给了她最后一击,“不为什么?就为了《炼神诀》能吸进她的血!你应该死心了吧!” 滕芳菲的眼睛直了,她喃喃地低声说道:“为什么没人跟我说?” “跟你说了,好让别有用心的人都去对付安馨?”秋如枫轻笑了起来,“你不会不晓得,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天胜境圣女的命吧?” 她出手如电点中滕芳菲的哑『穴』,摇着头继续说道:“你明知我们如此看重安馨,也敢当面出手害她!嫉妒让你眼盲心黑,为了不让安馨成为圣女,你会让天胜境为你陪葬。” 滕芳菲拼命地摇着头,张着嘴说着话,可惜秋家兄妹不耐烦听她的话了。 “安馨自有我们护着,用不着你将功折罪,你就省省你那份心思,安分守己不要再妄想捣鬼添『乱』!” 秋敏行暗中催动『药』蛊,滕芳菲满脸是泪地倒在了地上。 她恨呀! 他们兄友弟恭,姐妹情深,他们谁也不曾跟她交过底,凭什么她就不就不能对付安馨!安馨又没死,凭什么要处罚她! 秋如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安馨跟我们原本就不亲近,这回连我们陪同出山都不想要了,这可如何是好?” 秋敏行胡『乱』了挠了挠头,烦恼地低声说道:“我们用真心待她,她总是能感受到的,我就不信了,小表妹这么好的人,我们还不能把她的心给焐热了。” 秋如枫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 距离飞灵峰出山之日还两日,还没等新秀们带着『药』材出山,飞云门先热闹了起来。 季逸凡先在进山的半道上,等着了天鹰宗大公子邢风。 邢风三十五六岁出头,长脸薄唇,浓眉细眼,一管鼻子长得端正,脸『色』白中透着青『色』,身材略微有点单薄。 他跨坐在一匹极其神俊的大黑马上,对着迎着他赶来的季逸凡,孤傲地点了点头。 外界传闻天鹰宗大公子邢风知人善任,最是体恤下属,若是瞧见他此刻的神情,必定会有所怀疑。 季逸凡驱马靠向邢风,在马上抱拳为礼,“属下见过大公子。” 论理,季逸凡掌管天鹰宗传功堂,身为一堂之主,在邢风没有接掌天鹰宗之前,两人的身份平起平坐,他还算不得邢风的属下。 在场之人都是邢风的心腹之人,他自称属下,不在其他,表明的是他支持邢风的态度。 况且,季逸凡也不是没有短处。 天鹰宗九大堂主除了他之外,其余的堂主都是先天二境的境界,就他这个传功堂堂主还停留在先天一境,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他特别需要来自大公子的肯定。 邢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薄唇轻抿提声说道:“有劳季堂主亲自来接,辛苦了。” 季逸凡拍马上前,调转马头,落后半个马头跟在邢风身侧,一边往骑向飞云门,一边对邢风连声笑道:“大公子远道而来,我来飞云门都快一个月了,勉强可以尽地主之谊。临来之前,我可没想到会留这么久。” 邢风脸上的笑容深了些。 二十年前,他也来飞云门参加过新秀赛,可惜他没有能抢进前十名。 若不是有后来恰巧有两大派联手清缴‘噬人散’,新秀赛上的前十名,伤的伤,死的死,才有了后面他的出头之日。 众人之中,只有他成为了天鹰宗的大公子,以后还会成为天鹰宗的宗主。 他抬头看着远方,飞云门恢弘气派的山门依旧让人敬畏,可他已非往昔吴下阿蒙! 这一次,借着清剿‘噬人散’的机缘,他要登上天鹰宗宗主的宝座,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邢飞心『潮』澎湃之余,淡声和季逸凡商议道:“这次两派再次发布清剿令,机会难得,正是最好的历练时机。门中的新秀正好跟十二弟一起,四处走走看看。扬名天下就在眼前,让他们好好建功立业,不要辜负门派的寄望。” 大公子这是容不下南宫翎了? 武功一途,一直都是大公子的心病,他的武功始终徘徊在先天之下,若想要接任宗主,到底会被人诟病。 不过,他季逸凡支持大公子,看中的不正是这一点么?邢风若真是能够成就先天,他已然是传功堂的堂主,他跟着邢风还有什么意思? 季逸凡的眼光闪了闪,随即释然地笑道:“谁说不是呢,自古英雄出少年,只怕我们不提,他也想要去凑这个热闹。” 邢风满意地点了点头,扬鞭策马,一行人飞快往前奔去。 莫道邢风来的早,比他更早到的还有卫国三大门派的先天长老。 刚刚过了午膳时辰,飞来殿前,龚闻一次接到到了无影门、玄青门、神行宗,三派联袂而来的三位先天高手。 无影门来的是果真是简拓。 他年过五十,身量不高,其貌不扬,穿着一身布衣,腰间有一个硕大的荷包,头上随便地『插』着一支竹枝,挽住了头发。 若不是他一双眼睛神光湛然,脚步轻捷,落地无声,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闲散的老农。 简拓是先天一境高手,擅长点『穴』和用毒。他斜『插』在腰间的那根金烟杆,便是他擅用的奇门兵器,从那根烟杆中冒出的青烟,不知要过了多少江湖枭雄的『性』命。 玄青门来的是雷松林,他年纪比简拓要小些,看上去年近五十。 他身材挺拔高大,保养得极好,面容方正,眉浓鼻端,突兀地生着一双斜挑的桃花眼,配合上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好『色』。 他身穿合身的深蓝『色』带梅枝暗纹的道袍,手上不停地转动着两枚浑圆的‘铁蛋子’,好似富贵人家喜欢到处游『荡』的老太爷。 雷松林也是先天一境的高手,他手中的‘铁蛋子’,也是他的奇门兵器。 两枚不起眼的‘铁蛋子’,在他的手中,可大可小,可远可近,可多可少,还能散发不同的毒『药』,着实厉害得紧,他也因此江湖得名‘雷蛋子’。 自他晋入先天之境之后,胆敢叫他这个江湖名字的已然不多了。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三章 两个好消息 神行宗来的是贺添喜,三人之中他武功最高,年纪最大,所用的武器和衣着打扮也最正常。 他身穿白『色』道袍,背上背着两把长剑,身姿笔挺,精神矍铄,满头银丝白发,面容却几乎没有皱纹。 只见他眉目舒朗,眼神明亮,神光内敛,神态温和,举止从容,年近七十的先天二境的高手,几乎就是江湖门派中最顶级的存在。 贺添喜一眼见着从飞来殿中迎出来了龚闻,立即抱拳一揖,朗声笑道:“龚堂主,别来无恙!” 简拓和雷松林也一起抱拳行礼道:“龚堂主,别来无恙!” 龚闻哈哈大笑,“自是无恙!贺长老、简长老、雷长老,别来无恙!我等已有五年不见了,想来武功都有长进,长老堂的长老们就等着你们来,好好地过过瘾呢!” 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先天之上的对手太少,他们来飞云门除了正事,正是想要找人切磋武功,一起印证武功长进。 要等着四人站到了一处,才能发现龚闻真正的不凡。 他的年纪最小,武功最高,样貌最好看,一双洞察人情世故的眼睛深不见底。飞云门深紫『色』暗绣着飞云的堂主服饰穿在他的身上,极是合身服帖,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让人心中熨帖。 贺添喜看着他,用力忍下一声叹息。 他不过是做到了神光内敛,龚闻的武功已然达到了波澜不惊,毫不外放的地步,眼看着就能更上一层楼! 龚闻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 飞云门九大堂主事务繁忙,事务堂尤甚!龚闻武功能有如此精进,想必其他堂主的武功也都不曾落下。 长老堂的长老们更不在话下,飞龙峰中常年闭关的先天四境、五境的老怪们,更是无人胆敢去招惹他们。 这一趟来飞云门,只怕讨不到多少便宜! 他原本以为他心无旁骛便能趁机追赶一头,不曾想刚一见到龚闻,便得了一个下马威! 贺添喜脸上的笑容加深,跟着龚闻走进了他待客的茶室,分主宾坐下。 龚闻等事务堂的弟子上了茶水,才笑着开了口:“你们刚来,最想知晓什么,尽管问来,我能说的,必然知无不言。” 他们几个自然最想知晓飞龙峰出了什么事?他们从卫国来,袁庆带着康健和皮秋红在卫国转圈,走的虽然都是些偏僻的山林小路,可也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龚闻一上来就说,能说的必然知无不言,这是提醒他们,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 飞云门向来不过问江湖之事,若是他们贸然『插』手飞云门之事,让飞云门有了借口,破了先例,绝不是江湖门派之福。 贺添喜的眼睛看向了简拓,简拓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饱经沧桑的苦涩来。 他苦笑着说道:“我最想知晓的,当然是‘噬人散’是怎么回事了?这事事关门派生死存亡,我不得不问。” 龚闻笑了起来,“这事,你该先去问陈长老,先听听他怎么说。” “我知晓的是:出事的是掌门的女儿高妙仪,张梓峰是掌门亲自掌毙的,是‘噬人散’确然无疑,飞松峰的那一摊子都还在,你们都可以去看看。” “至于无回谷的嫌疑,也是陈长老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的。简长老对陈长老行事,可比我更熟稔,你跟我说说,他这推断会不会靠谱?” 简拓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不就是怕他不靠谱,才来问你吗?” 龚闻笑的极是开心,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安抚地说道:“这事若不是发生在飞云门,我才不管这闲事呢!不过,既然陈长老说过了,飞云门倒真的派人查过了,这事靠谱!” 三人听了龚闻这句话,俱是精神一振。 龚闻扫视三人一眼,笑着说道:“可靠消息是无回谷掌门『毛』仁义手中,至少还有两枚‘噬人散’。他手中有没有配方,这个还不得而知。掌门已经派辛茂长老带人去无回谷,谷中之人只能进不能出,就等着你们赶紧去接手。” 三人都点了点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龚闻透『露』的这两个消息都算是好消息。 无回谷中既然还有‘噬人散’,玄青门就有机会清洗门派的嫌疑。 辛茂既然带人先去了‘无回谷’,‘噬人散’必然就无法再被人送出去。等两大派联手发布的清剿令一出来,他们再去接手也不迟。 这也是两派严苛的门规之下,不得不进行的公开宣誓。 飞云门、天鹰宗和暗黑森林门规严令,不得不『插』手江湖和朝廷事务。 两派联手发布清剿令,便是对外宣布,两派会在江湖门派了结此事之时,提供必要的协助。 这些协助包括:消息的收集传递,帮助江湖门派封锁嫌疑门派,抓捕逃逸的江湖豪强,甚至必要时候提供武器和补给等等。 两派的长老和弟子手段高强,有门规限制,自然不会随意要人『性』命。 有他们出手与旁观坐镇,犯事之人逃不掉,受冤屈的门派和个人,也会因此而有机会洗清冤情。 像‘噬人散’这等人人喊打,暗中人人都想要的春『药』。若是没有两派『插』手,任由三国江湖自行清理,很容易演变成三国江湖门派,相互栽赃陷害,乃至残杀的江湖动『乱』。 当然,两派在这事之中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门中不同武功境界的长老和弟子们,都会因此获得实战经验。 两派也允许甚至鼓励门中弟子,以个人身份投身江湖历练,像一般江湖弟子一样行走江湖,经历生死之战,成就自己的武学和名声。 两派弟子大多珍惜这等机会,脱下门派的常服,换上寻常衣裳,像寻常江湖门派弟子一般地出门游历,去找寻他们扬名立万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那道阻碍在所有人面前的先天之境,绝非是在门中修习最上乘的武功便能成就。非得在江湖的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中,方能有机会参透玄机,成为大能之辈。 这是极其公平的成就之路,任何人想要成就先天都不能省下半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四章 二十年前的隐患 两派的长老大多有过这等江湖历练,跟许多江湖门派长老,都有过并肩作战的交情。 两派因此也有严令,对凡是违背门规,勾结江湖门派,危害江湖之事,惩处极为严格。 飞云门是一经查实便是废除武功,押送去瑶溪矿场终生服苦役。天鹰宗是一经查实就废除武功,送去极北之地采集『药』材。 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惩处! 但凡入过江湖历练之人,多少都会有仇家,一旦失去了武功,被门派唾弃,防不胜防的寻仇之下,大多撑不过三五年。 也因此,如龚闻一般跟贺添喜、简拓和雷松林三人,都有过并肩对敌之谊的老友,平日里并不会经常往来。 龚闻就算是掌管着事务堂,也会刻意避嫌,不会留下让人诟病的嫌疑。 龚闻见三人,特别是简拓放下心来,便接着说道:“想必你们都还记得二十年前清剿‘噬人散’的事,那些无缘无故消失的尸首,此次也要借此机会,想方设法地查一查。” 贺添喜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当初我便察觉此事不寻常,那些人莫名其妙地中毒死了,隔日便都死不见尸,遍寻不见,实在是蹊跷得很!这些年,都快成了老夫心中的一块心病了。” 当年两大派将嫌疑门派移交给江湖门派之后,多次出现过这等状况。 等两大派的长老再接手清查,所有的线索都已断绝,就好似那些尸体突然间不翼而飞一样。 这等诡异之事,一时间弄得满江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之下,都害怕被人胡『乱』攀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要莫名其妙地被灭门。 贺添喜年纪大,二十年已然是先天一境的高手,简拓和雷松林虽然还未成就先天,也是门派中能独当一面的管事,三人都亲身经历过这等奇事。 当年若不是频繁发生此等蹊跷事情,清剿‘噬人散’之事,也不会匆匆收场。 没有了飞云门和天鹰宗相助,他们又花费了三五年时日,也没能找到更多的失踪线索。反倒让他们查探出,那些从他们手中失踪的‘尸首’,其实和‘噬人散’并无关联。 一想到这事,简拓和雷松林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那些满门满派消失的‘尸首’中,都有他们的至交好友,原本有机会洗清嫌疑,没想到稀里糊涂地落了个不知所踪。 此刻他们成就了先天,当然想要趁机找出原委,至少要避免重蹈覆辙。 龚闻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低声叹息道;“飞云门和天鹰宗事后也暗中探查过,并未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也担心当年之事重现,只能提醒你们,解毒的『药』物要多准备些,不要先走漏了风声。” 四人一想到能清查这个隐患,心中都有些跃跃欲试。 二十年过去,他们的武功都有长进,也都成了话事之人。当年的背后黑手,若是趁势而动,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们若是能找到缘由,也能了了一桩心事。 至于其他,他们已然成为了先天高手,对‘噬人散’增长功力的效用并不看重。 那种歪门邪道增长功力的法子,也没多少人亲身验证过,也只有卡在先天之下,年事已高的人才会看重这个。 只可惜,那个门派中都不缺少这样的人。若是机缘巧合,他们也并不会客气,为门中的这些人,暗中留下一道暗门。 毕竟谁也不会嫌弃门中的先天长老太多,哪怕这些个先天之境来的并不那么光明正大。 雷松林闪烁着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盯着龚闻问道:“其他两国会来哪些人?” 他问的自然是先天境界之上会来那些人。 龚闻笑道:“霍迪国铁枪门长老胡霸,青龙派长老霍青云,碧云宫长老姚庆芳和别水阁长老奚达洲,他们四个来了快一个月了。霍迪国『迷』雪宗长老伍克己和申国长乐教长老姜健也就这两日便会到。” 雷松林转头看了看简拓和贺添喜,哈哈笑了起来:“真是热闹,真是不愁没有对手了。” 先天之上的高手,已然站到了武功的巅峰,平常分散在各门各派,各自闭门练功,等闲不会出来行走江湖。门中的对手也极其有限,这等众人齐聚能够尽情练手的好日子,于他们而言,就是他们的节日。 说话间,有弟子来报,天鹰宗大公子到了。 卫国三人当即告辞。 天鹰宗大公子三十五岁还未成就先天,连寻常门派天分高的弟子都有不如,他们三人都不想要见他这个身份尊贵的小辈,更不想因此掺和进三大派的事务中去。 龚闻先送走了三人,才去另一间茶室见邢风和季逸凡。 邢风在龚闻面前并不敢托大,端正地行过礼,分主宾坐下,方才歉意地说道:“义父闭关未出,于堂主跟我和二弟三弟商议之后,让我来走一趟。趁着新秀赛大家都在,不用再兴师动众去天鹰宗昭告天下。只是有劳龚堂主费心了。” 龚闻和蔼地笑道:“也是巧了,这事正好出在新秀赛之前,他们也都算是见证人,倒不用我们多费唇舌,解释来龙去脉。” “我们两派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好。这事可大可小,尽早处置,也免得事情扩大到不可收拾。” 邢风浓眉细眼中恰如其分地显『露』出激赏,他清声赞叹道:“正是这个道理!此事小侄就以贵派高掌门马首是瞻,听从号令便是。” 龚闻的眼光闪亮,他和悦地笑道:“清剿令都是现成的,不过是走个形式。掌门已经派长老堂长老辛茂带人下山,明着去了无回谷。早在八月初二,掌门便派人暗中去了无回谷。将‘噬人散’清剿出来销毁是早晚的事,” “我先前跟季堂主商议过,想要趁机将二十年‘噬人散’的悬案,一并给办了。就等着这几日,江湖门派的先天长老来了,私下再议一议,免得走漏了风声。大公子既然来了,也待你们商议之后,再做道理。” 邢风听了龚闻这话,脸上神情一丝不变,淡笑着说道:“晚辈这就让人送信回去,尽快给堂主答复。”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五章 不是真傻 公事已了,龚闻伸手从左手的袖袋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季逸凡,“这是南宫翎留给你的信,他在东峰采到了三支千年灵芝,怕『药』效散失,提前出了飞灵峰。请炼『药』堂罗堂主看过了,赶着回天鹰宗去了。” 龚闻转眼看向邢风,“大公子路上没有见到十二公子么?” 南宫翎走了?他定然是提前知晓他要来的的消息,赶紧走了,临走前还能让罗堂主给他周全了! 邢风心中恼怒,脸上的神情却一丝不变,他镇定地说道:“倒是没有见着,估计他不晓得我要来,正好给走岔了。” 他转头看向季逸凡,季逸凡看过南宫翎留下的信笺后,一脸喜『色』地说道:“十二公子采到了飞灵果树和无忧花树桩上的长出来的灵芝,一共采了三支!实在太难得了!!难怪他要提前走了。” 季逸凡挥了挥手中的信笺,并没有要递给邢风的意思,“罗堂主都说了,若不是他用惯的丹炉中正在炼『药』,用其他的丹炉炼『药』,他担心成丹成『色』不够好,浪费了『药』效。他都想要留南宫翎,让他不要跑这一趟了。” 邢风闻言一愣,随即心中大喜。 他也高兴地笑道:“如此说来,倒要辛苦十二弟特意跑这一趟,提前把『药』材给义父送回去了。” 邢风随即转头对龚闻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这等大事,要多叮嘱十二弟几句,千万不可将『药』材给糟蹋了。” 龚闻没有错过季逸凡和邢风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再多留他们。 先天二境高手的眼皮子低下,他心中对两人之间的神态,语气,呼吸乃至气息的细微变化都能察觉,他已然确定,季逸凡暗中支持的人必然是邢风。 这倒有意思了,季逸凡和邢风的喜悦都是真的。 邢风的喜悦不难解释,在天鹰宗这等门派中,一个没有晋升先天之境的大公子,处境之艰难完全可以想象。有了千年灵芝炼丹,他极有可能借机踏上先天之境,也难怪他要喜形于『色』。 季逸凡的喜悦若说是为了邢风,那可不能够!一个成就了先天的大公子,他要来何用? 他的喜悦极有可能来自于他自己。 若是他也借机晋升先天二境,他还会甘心臣服在大公子之下么?一个先天二境的堂主,大公子还容得下么? 这次倒要借着清剿‘噬人散’的难得的机会,好好瞧瞧天鹰宗的大公子究竟是什么成『色』。 隔日,安馨和高妙仪起了个大早。 两人压抑住心中的兴奋,换上草绿『色』和黄褐『色』相间的夜行服。用过了早膳,仔细地将山洞中的物件都收拾起来,抹去了山洞内阵法的痕迹。在‘无息草’上又多加了一个幻阵,最后从里到外清查了一遍。 高妙仪先行跳下了山洞,安馨随后收起了遮掩山洞的细网和幻阵,『露』出山洞外藤蔓原本的样子。 这几日,天气甚好,藤蔓长势极快,新长出的枝叶,倒也不会泄『露』太多有人往来过的痕迹。 安馨小心地循着高妙仪的跳下的脚印,两人小心地一前一后飞掠了出来。 离开前,安馨回头看了一眼山洞,若是天气继续晴好,最多再过两日,山洞的痕迹就能消失无踪,寻常人再难找到痕迹。 安馨和高妙仪都没有再打绷带。 打绷带实在太显眼了,她们两人结伴而行,原本就是别人眼中的肥羊。再受了伤,简直是在提醒别人,千万不要放过她们。 两人轻轻地活动着受伤的手臂。 一时间,都觉得恢复得不错,安馨的右手自然还不能使剑,高妙仪的左手也还不能用力,但至少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安馨站到了高妙仪的左侧,两人相对而笑,大口呼吸着洞外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在四周悦耳的鸟鸣声中,迎着清晨明媚的阳光,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水潭。 暗沉的黑水潭中的小岛上,无忧花树枝繁叶茂,枝叶无风自动,好似在欢送她们? 两人定睛一看,异样消失,无忧花树肃穆静立,黑绿『色』的枝叶跟黑水潭出奇地相配。 两人转过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储物袋中拿出收拾好的背篓,相互帮忙背在了背上。认准了南边的方向,提起内力,由慢至快飞掠而去。 秋敏行、秋如枫和滕芳菲三人远远地瞧着两人走了,秋如枫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让滕芳菲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安馨长高了,却更瘦削了。 她的右手明显不能动弹,施展起轻功来,多少要受些影响。 这次受伤对她的武功会有多少影响,此刻还不得而知。不过显而易见,她出山之前,定然无法遮掩伤势。他们三个护卫不力,免不了要受责罚。 她的长剑挂到了右边,一路出山若是遇到危险,只能用左手对敌,若再出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秋家兄妹看也没看滕芳菲一眼。 凭借着多年形成的默契,滕芳菲心中已然知晓,他们两人见过安馨之后,动了真怒!她若是不能循规蹈矩,他们随时都能下得去手,要了她的『性』命。 “我错了!”她的一张脸煞白,低眉垂眼地赶紧说道:“出山后,我甘愿去祭祀堂赎罪。” 没人搭理她。 秋敏行提气飞掠,后背空门大开! 滕芳菲赶紧跟了上去,却不敢离他太近。他们不再处处防备她,他们等着她出手偷袭,他们等着她犯错,他们就想要一个击杀她的理由。 为此,秋敏行不惜以身为饵! 滕芳菲眼神逐渐冰冷下去,她又不是真傻! 安馨若真是圣女,天胜境怎样护着她都不为过!就算是此刻,安馨不过可能会是圣女,秋家兄妹连同她都该要护着她才是。 这些她岂会不懂! 先前她不过是不知晓,安馨居然极有可能是天胜境唯一的希望,这才触犯了秋家兄妹乃至是天胜境的逆鳞,这才让他们对她百般不待见。 她不会再暗害安馨,起码在证实安馨究竟是不是圣女之前,绝对不会!冒险让天胜境为安馨陪葬,她还做不到!天胜境是她的家,那里还有她的亲人,她还珍惜她这一条『性』命。 她会保住小命,将仇恨放在心中,等着安馨不是圣女的那一天,再来跟他们好好算账。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六章 多说无益 一旦想通这个,往日那个高冷明智的滕芳菲慢慢回归,跟在她身后的秋如枫立即察觉了她气息神态的变化。 她微微愣了愣,她没想到滕芳菲能自行想通了关窍,不再执『迷』不悟。 可惜安馨已经受了伤,她就算醒悟过来又如何?到底耽误了天胜境的大事,罪不可恕! 北峰南坡的半山腰上,辛啸天一行人,慢慢地用过了早膳。 经过大半日的休养生息,彭灵玉、郝连虎和百里奚三个重伤之人,伤势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他们也明白,飞灵峰中绝非养伤的好地方,要尽快出山方是上策。因此,用过早膳之后,也不要人催促,查看过伤势之后,便赶紧动身往山下走。 百里雯扶住彭灵玉,彭凌云扶着郝连虎,百里渊给百里奚做了个拐杖,将两人的物件收拾在一处,背在了背上,一行人慢慢地出发。 速度一慢下来,辛啸天和辛雨两人便有了闲暇。 辛雨背着辛啸天昨晚给她新编的背篓,拖着辛啸天顺路采摘路边的『药』材。辛啸天顺便给她讲解些『药』『性』,让她欢喜得好似春游一般。 彭灵玉看着走在前面辛家师兄妹两人,真心羡慕。 辛啸天是真心对辛雨好,耐『性』十足,辛雨让众人都嫌烦了,他却从来没有给过辛雨脸『色』看。 撇开辛雨想要嫁给辛啸天,和两人并不般配之外,师兄妹两人的感情真正不错。 辛啸天『性』子究竟如何还待细看,可他对亲近的女子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这让她的心重新活络了起来。 他们的年纪都还小,她也才刚满十四岁,等她再看一年,再决定要不要嫁他也不迟。 继续往山下走,南坡果然比西坡好走,大家脚步都轻快起来。早晓得就该走南坡,或许也不会招来无妄之灾。 一行下了南坡半山腰,辛啸天正在左顾右盼找寻歇息之地。 刚转过一个山弯,迎面就遇见了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弟子。他们正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安静地就着凉水啃着干馍和熏牛肉。 看着忽然现身的一群人,无极门弟子张锦程、江淮源和风怀秀坐着没动,长乐教的弟子徐冠华、葛小丹和林秋实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辛啸天暗叫一声不好! 他带着师妹联手青龙派进山历练,最不想遇到的便是长乐教这几人! 进山之前,长乐教弟子追查姜浩身上暗藏毒『药』之事,让飞云门弟子孙连奎失足致死。 从他身上搜出的银票牵连出他的义妹肖婉平,肖婉平是他二师兄景明的未婚妻,继而拖累他二师兄景明,让景明和师父都有了栽赃陷害长乐教的嫌疑。 最可恶的是,师娘奉师父之命,去救景明之前,青龙派掌门霍金霞偏偏跳出来承认银票是她给景明,感谢景明送去伤『药』,治好了郝连虎的棍伤。 霍金霞节外生枝,反倒加深了景明的嫌疑,让众人看了一场师娘和霍金霞的一场闹剧。也让师父的德行被众人诟病,甚至让师父有了跟江湖门派勾连的嫌疑。 长乐教徐冠华、葛小丹和林秋实三人,只怕正等着他和师妹,好替姜浩报仇,好为他们不能参加新秀赛出气。 他和郝连虎一同出现,正好验证了他们暗中的猜测,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果然,葛小丹满是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果真是孟不离焦,一丘之貉,在这飞灵峰中现出了原形!飞云门的掌门真是被人蒙蔽了眼睛,对门中长老触犯门规视而不见,飞云门危矣!危矣!” 他一边做着捶胸顿足替飞云门惋惜的模样,一边对着无极门的人使着眼『色』。 他这番动作实在多余,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其他人,一眼便清楚了来人的形容。 八人之中,三人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五人,不过三男两女。除了辛啸天辣手之外,其他人都二流门派弟子,不是他们的对手。 徐冠华幸灾乐祸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哟嚯,报应不爽啊!一无所获!这是被人抢劫了,哈哈哈,抢得好!” “早说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内里暗度陈仓,早就坏透了!” “还自顾自掩耳盗铃,想要装给天下人看!以为人人都瞎了眼,都是傻子呢!好笑,真是好笑!哈哈哈……” 一时间,树下的六人,看着辛啸天、辛雨和郝连虎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等面对面指桑骂槐的侮辱,辛雨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气得浑身直哆嗦,伸手指着长乐教的几人,破口大骂道:“闭嘴!这里是飞云门,岂容你等放肆!” 葛小丹听见这话,简直乐不可支起来:“放肆?!哈哈哈,听见了吗?连背篓都保不住,被人抢走了,还想让人不要放肆!这等丑八怪,放出来丢人现眼,出乖『露』丑,哈哈哈,真是笑死人啦!” 葛小丹恶毒的嘲笑,直接命中了辛雨软肋。 她猛地转头看向辛啸天,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没有继承她爹的样貌!若不是她的样子实在平凡的紧,她的辛师兄又怎会舍下她,去看其他的江湖女子! 辛啸天一言不发抽出了长剑。 遇上这种事,他想得很明白,口舌之争多说无益,最后都要靠实力说话,谁胜了谁就掌握了最后的话语权。 辛雨脸上一喜,师兄的行动,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他这是要替她报这一言之仇! 辛雨转头看向葛小丹,冷着脸也抽出了她的长剑,站到了辛啸天的身旁。 她罕见地没有出口反驳葛小丹的嘲讽,师兄既然一言不发就要为她出头,她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郝连虎也慢慢地抽出了他的剑。 他无力再战,可是他必须明白地表明态度。他干脆直接地向辛家兄妹示好,也提醒他们这一方的一盘散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钻了空子。 辛啸天抽出了剑,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在等待着其他人也抽出剑来。 彭凌云在彭灵玉的眼光示意下,两人慢慢地抽出了长剑。 彭灵玉也受了重伤,离了辛啸天师兄妹,彭凌云无法护着她安然出山。他们此刻若是不出手,真要是激怒了辛啸天,将他们两人扔下,等待他们的境地,绝对会比此时此刻更差。 八人之中,只剩下百里家的三个人,他们没有动!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七章 并肩子上 百里渊和百里奚都在等着百里雯的决定,他们要不要趟这一滩浑水?他们两人入山历练,向来唯百里雯马首是瞻,三人共同进退。 百里雯真想带着人百里渊和百里奚一走了之。 从进山到如今,辛啸天除了虚张声势用驯兽吓唬人,退走了枫刀门和天刀宗之外,他真的没有罩住过他们! 昨夜,辛啸天还在对他们咆哮:‘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我辛啸天和师妹,不耐烦再罩你等出山了,想要先走的,自走便是!想要寻仇报复的,自便就是!’ ‘我也不要你等报恩,等你们都走了,我再让人来接我师兄妹两人。我且等着,看你们有几人能走出这北峰。 此刻,辛啸天和郝连虎遭遇到他们的仇家,她和她的堂弟们有什么理由要为他们出手?他们何苦要跟他捆在一起,为了他跟他的仇敌对战?! 难道就因为他是飞云门的弟子,就因为他带着他们采到了无忧花? 采花之事,他除了出了点子,他可没有出过力! 他和他的师妹还分到了一半的无忧花! 不得不说,百里雯从骨子里就是个极其自私自利,小肚鸡肠,十分记仇,还特别喜欢落井下石的人! 她能在飞松峰眼睁睁看着高妙仪中招,即将被人所辱而袖手旁观! 等到被高天发现行踪,还能以‘晚辈也是刚来不久,不知晓前因后果,并不敢胡『乱』出手!’暗自往高妙仪身上泼脏水。 她能为了让她额外的五朵无忧花更有价值,便不惜要了青琳的命! 她能够在遭遇枫刀门和天刀宗袭杀之时,背起背篓想要逃跑! 她能为了让辛啸天罩住他们安然出山,厚着脸皮一路同行,一旦他们遇险,就立即想要跟他们撇清! 桩桩件件都是以个人利益为重,从来不为同伴作想的行为。 彭灵玉不得不压低声音,对着百里雯提醒道:“他们杀人之后,必然想要无忧花。枫刀门和天刀宗或许就跟在我们身后,想要趁机捡漏。独木难支的道理,不需要我再提醒大家吧。” 百里雯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看了百里渊和百里奚两人一眼,冷着脸咬牙抽出了长剑。 对面的六人,自然没有错过他们八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葛小丹笑声不变,他唯恐天下不『乱』地指着郝连虎和百里雯说道:“他们俩进山之前为何会挨了板子,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猜,以他们自私自利,喜欢袖手旁观的『性』子,他们能不能趁机被我们收买?” “会,当然会!”众人开始起哄。 葛小丹唯恐天不『乱』,他故意提高声音,大声地说道:“你们两个一个受了伤,一个与此事无干,何必掺和这等闲事,替别人卖命?我等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赶紧背着背篓下山去吧。” 他们都看出来了,郝连虎和百里奚都受了重伤,必然都走不快,等他们收拾了辛啸天,再去追他们也不迟。 辛啸天等着百里家族三人也抽出了长剑,方才平静到冷淡地吩咐道:“大家放下背篓,受伤的人原地待命,守住背篓便是。” “百里雯、百里渊和彭凌云三人组成三才阵,自保即可,小师妹跟在我身旁掠阵,且看师兄大杀四方,替你报仇。” 他这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全都大吃一惊。辛啸天等着他们抽出剑来,莫非只想要他们替他掠阵,他想要独自对付对面的六人,让他们见识他的手段? 辛雨高兴地笑了起来,她转头得意地对着身旁之人说道:“听见了没有,你等只需尽可能拖住一半人手,待我师兄逐个解决他们,替我报仇便是!” 她这话说得极其肯定,根本没把对面虎视眈眈的六个人放在眼里。 众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了辛啸天的身上。 辛啸天缓步前行,身上的气势陡然上升,飞云门内门精英弟子自信夺目的神采爆发出来,在场双方的江湖弟子的心都猛然提了起来。 没有人知晓,在等待身后之人抽剑一同对敌的这片刻中,百里雯三人的犹豫不决,反倒激起了辛啸天的血『性』! 不就是六个江湖门派的弟子么? 他们以为他没有闯进新秀赛前十,便敢当面指桑骂槐责骂师父,将飞松峰的脏水泼在师父身上么? 他们以为只他一人便无法收拾他们,替师妹报仇了么?他要让他们记住他的名字,让他们日后听见他的名字便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不然,他便不配是师父的弟子!更不配是飞云门的弟子! 对面无极门弟子张锦程、江淮源和风怀秀,长乐教弟子徐冠华、葛小丹和林秋实六人都沉下了脸。 入山历练之前,他们都被门中长辈叮嘱过,不要去招惹三大派的弟子,更不要触怒他们,跟他们生死相搏,务必要平安出山! 葛小丹嘴贱,却也不敢指名道姓辱骂辛茂和辛啸天。对上辛雨,他说的也是大实话,辛啸天和辛雨确实没能保住背篓。 他句句都没说错话,遇上的却是辛啸天一言不合便要拼命。 生死危机骤然降临,六人到底是申国一流门派的弟子,倒也临危不惧。 他们四派联盟,来飞云门之前,所有的新秀都在一起闭关练功,除了提升个人武功之外,都特别习练过阵法。 就算是对上了辛啸天,六人组成阵法之下,也未必没有胜算。 六人当中张锦程武功最高,面对提剑缓步而来,气势越来越高的辛啸天,张锦程低声喝道:“组阵!” 申国六人脚步一动,六角阵蓄势待发。 这是辛啸天这一队人,两日之间,第二次看见六角阵。 和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两派组成的六角阵不同,无极门和长乐教弟子组成的六角阵配合更为流畅,明显威力更大。 辛啸天悍然无惧,迎着六角阵攻了上去。 他手中的长剑犹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一人一剑,面对着六角阵绵密不停的攻击,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他身后的百里雯,百里渊和彭凌云三人,见辛啸天自保无虞,心中一定! 继而涌起狂喜,若是加上他们三人,岂不是还能碾压对方,趁机将他们的背篓抢过来,据为己有! 不得不说江湖门派弟子心思活络,前一刻还不愿出手相助,下一刻便能想要冒险捡占便宜。 百里雯低声叫道:“速战速决,并肩子上!” 其他两人心领神会,他们人少,久战对他们不利,趁着辛啸天抵挡住对方,他们要先下手为强! 三人全力施为之下,三才阵向着六角阵凶猛地席卷了过去。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八章 杀招 无极门和长乐教六人之中,辛啸天最恨出言不逊的葛小丹。 葛小丹也有自觉,他身旁的徐冠华、林秋实两人更是勉力将他护卫得滴水不漏。阵法不停转动之下,一时间,辛啸天还真拿葛小丹毫无办法。 待到三才阵姗姗来临,辛啸天终于找到了机会,他逆势而上,硬碰硬对徐冠华对了一招,将徐冠华『逼』退。 长剑虚晃一招,由下而上直指葛小丹左胸,葛小丹急忙一个转身,连忙挥剑从右向左格挡。 哪知辛啸天这招居然是个虚招,长剑行至半途,手腕猛地向上一抬,剑尖向下避开葛小丹的格挡,继而迅猛地向前往下一落,直指葛小丹右背『露』出的空挡。 他这一下若是落实了,葛小丹不死也得重伤。 葛小丹挥剑格挡落空,心中暗叫不好,他侧身后退左手猛地往后一挥,一把煨毒暗器向着辛啸天飞去。 他这是两败俱伤的招数。 辛啸天若是不挥剑自保,必然难以避开他的暗器,辛啸天若是收剑击落暗器,他便能趁机逃出危机。 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辛雨,一见暗器蓝汪汪的颜『色』,心中焦急挥剑而上,从辛啸天的右手边抢上前去,站到了他的面前。从下而上自左向右挥动长剑,一心想要护住辛啸天。 她不动还好,她一动,正好迎面挡在了六角阵正面攻击之前。 辛啸天见辛雨突然抢了进来,一来担心她一个不慎,反被阵法误伤。二来辛雨挥舞长剑击落暗器的方向,若是落到了实处,还会『逼』得他不得不撤剑。 他若是不撤,辛雨的长剑万一不能及时收手,反倒会误伤了他的手腕。 情急之间,辛啸天伸出左手抓住辛雨的肩膀向前一推,推着辛雨跟他一起踏前一步,他的长剑终于斜斜落在了葛小丹的身上。一剑得手,他再反手将辛雨往后一拉,两人趁机往后退后一步。 一进一退之间,辛雨的长剑在辛啸天的长剑回撤之前,极其冒险地击落了葛小丹的暗器,护着了他们两人。 可是她也因此『露』出了身体左侧的空门,失去了抵挡住紧跟而上的林秋实剑招的机会。 林秋实的长剑由上而下斜斜刺下,避开辛雨扬起的手臂,在她的左侧腋下的胸腹间狠狠滑过。 辛雨痛叫出声! 若不是辛啸天拉她后退的力度不小,她左侧柔软的腹部,只怕会被林秋实的长剑直接全部拉开。 辛雨胡『乱』挥舞着手臂,往后倒了下去,右手的长剑,差点误伤了身旁的辛啸天。 辛啸天左手抬起辛雨的右臂往后一拖,避开她手中的长剑,飞身而起,直取林秋实的首级。 林秋实大喝一声:“风师妹,上!” 风怀秀应声而起,两脚在林秋实的大腿和肩膀上接连踏过,长剑平平扫向辛啸天。 辛啸天半空中遭遇这等突变,赶紧抬高胳膊,反手格挡这看似极其平常的一招。 剑招行至半途,他暗叫一声糟糕,他们大费周章,便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去抵挡风怀秀,真正的杀招应该来自下面的林秋实。 果然,林秋实一直扣在手中的暗器终于出手,向着飞身在空中的辛啸天飞『射』而去。 好一个辛啸天,他在半空中,先挥剑挡住风怀秀的剑招,借助两剑相撞的反弹之力,身子猛地平展开来,长剑挽起剑花,挡住林秋实从下面激『射』而出的暗器。 他竟然放过了在他上面的风怀秀,他相信只要他避过了林秋实的暗器,落到了地上,他依旧有余暇对付来自上方风怀秀的偷袭。 这是辛啸天唯一一次判断失误! 林秋实和风怀秀大费周章,就是想要人误以为风怀秀不过是个诱饵,那个平平横扫的剑招之后,风怀秀必然还没准备好第二招。 可惜真正的杀招,正是风怀秀紧随而至的第二招! 辛啸天听着上方传来的暗器破空之声,心中凉了半截! 辛雨在他的下方,浑身是血,眼睁睁地瞧着他,他身旁的三才阵中,紧靠着他的是百里雯!她绯『色』的裙摆,在他眼前霎时间就变成夺命的血红。 若是换做其他人,还有可能出手相救,替他缓一缓,他还能有机会逃出生机。 他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离他最近的是百里雯,她绝不会出手救他!若是没有奇迹,他们师兄妹两人就要丧命在这北峰了。 鬼使神差地,百里雯这一次没有袖手旁观! 电光火石间,她抽剑回身,后退一步,一手抓向辛啸天的后背,一手挥剑如风。 一阵‘叮叮’声『乱』响之后,辛啸天闷哼一声,单腿落地,刻不容缓伸手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枚烟花,反手扔了出去。 一朵红『色』烟花带着特有的啸叫声升上了天空。 众人稍稍一愣,彭凌云的长剑刺进了江淮源的右腹部,他一击得手,便猛然退后,跳出了战团。 辛啸天的爆喝声响了起来:“住手!” 百里渊抢上前去,伸手点住他的腿部,辛啸天的左腿上钉住了一片短短的柳叶飞刀,黄褐『色』的血水正在不停地流出来。 辛啸天伸手按住百里渊的肩膀,勉强提声说道:“飞云门内门弟子示警的烟花升起,半个时辰之内,方圆十里之内的弟子,必将前来救援。” “你等若是能够将我们全部灭杀,只管动手,若是不能,双方各自疗伤,等待飞云门的救援到来便是。” 他这话说的让人颇为无奈。 他中了毒,他的师妹也被人重伤倒地不起,在飞云门的地盘上,他已经呼叫同门师兄弟前来救援,谁还敢再动手? 等他的救援到了,将他们这几人都给杀了,难不成对面的那些人,还会为他们叫屈了不成? 双方审时度势,各自带着伤者退后。 辛雨重伤血流不止,百里雯赶紧点住她的『穴』道,集中了最后的伤『药』给她裹伤。 辛啸天中了暗器,百里渊助他起出了柳叶刀片,喂他吃下了解毒『药』丸,让他端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自顾自运功驱毒,再也顾不上其他。 申国两派这边,宋紫阳伤势极重,他的右背上,从上而下被拉开了五寸长的大口子,若不是他退得快,差点就要当场毙命。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八十九章 趁机敲诈 被彭凌云刺穿腹部的江淮源,就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的幸运了。 他没能坚持多久,只留下一句让他爹江保平给他报仇,便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送了命。 无极门的弟子张锦程和风怀秀两人,见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同伴,下一刻便生死相隔,悲痛之余义愤填膺,看向彭凌云的眼光都像是淬了毒一眼,恨不得能用眼光将他杀死。 彭凌云也晓得,他捅了个马蜂窝。无极门长老江保平正在山外等着江淮源出山,江淮源一死,必然无法善了。 可人都死了,他又能如何? 况且他爹逍遥门掌门彭翔,门中长老彭文浩也在山外等着他们出山!他们都立了生死状进山,出山之后,都有掌门和长老护着,无极门能奈他何? 倒是百里雯给辛雨裹好伤,将辛雨安置到彭灵玉身旁,让彭灵玉照看之后,反倒主动提着剑,挺身站了出去。 她提高声音对申国两派弟子,十分强硬地说道:“都立了生死状进山,不用我来提醒你等生死自负的道理!你等若是识相,赶紧将你们的『药』材送过来,权当是伤了辛师兄和辛师妹的赔礼,不然,我可不想就此放过尔等。” 她这是明火执仗地要趁火打劫了。 她想的很明白,对方虽然还有四人能战,可飞云门的弟子转眼间便能来临,情势对他们极为有利! 此时若是不趁机敲竹杠,将对方的『药』材都打劫过来,日后回想起来,定然会后悔! 百里渊跟她心意相通,他默默地持剑站到了百里雯的身后。 彭凌云转头看了彭灵玉一眼,也提着剑跟了上去。三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跟对方重新再战一场的架势。 张锦程咬着牙,冷哼了一声,“要『药』材没有,要命有一条!飞云门的弟子来了又如何?他们还敢管江湖闲事,在这飞灵峰中杀人不成?” 张锦程和风怀秀两人提着剑,无所畏惧地站到了三人面前。 长乐教徐冠华和林秋实两人,配合着正好给宋紫阳裹好了伤,一听张锦程这话,将葛小丹抬到一边躺好,一言不发提着剑,也站到了无极门两人的身旁。 张锦程冷笑着说道:“区区两个二流门派也敢跟我们叫板,这是嫌命长了!要战便战!若是不战,将你们的背篓全数送来买命,我便抬抬手,放你们一马!” 百里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强硬,根本不吃他们趁机敲诈的这一套! 她心思急转,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战,申国四人一齐动了,他们组成四象阵,对着百里雯三人直冲而来。 糟了,他们敲诈不成,反倒激怒了对方跟他们拼命,他们彻底失算了! 彭灵玉急声叫道:“且慢!” 申国四人哪里还会有人会听她啰嗦!他们含怒出手,争的就是个速战速决! 飞云门的人没来之前,他们四人明显占强,不趁机收拾了对手,出山之后,没有了生死状的借口,日后想要一一收拾他们,反倒麻烦。 他们自己要撞上来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不得不说,三国超一流门派弟子跟一流门派弟子之间确实有差别!他们自恃武力强大,在本国之内强横霸道惯了,根本不会将一流门派弟子的威胁放在眼中。 辛啸天师兄妹既然失去了战斗力,发出信号,认了输,他们哪里还会有其他顾虑?再说他们的同门师兄弟死了伤了,形势又比人强,不即刻报了仇,更待何时? 四人对上三人,原本就占据优势,他们又裹挟着怒气而来,更是势如破竹! 彭凌云杀死了江淮源,无极门张锦程和风怀秀对上他,招招都是同归于尽,只攻不守招数,彭凌云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的左腿,左肩很快受了伤,紧接着右腿和左后背也受了伤,浑身浴血之下,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他一慢,连带着身在阵法中的其他两人,也跟着一起慢了下来,被动挨打的局面已现,败像已『露』! 百里雯气急败坏,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彭凌云若是不济,他们组成的三才阵若是不成,她和百里渊要赶紧脱开彭凌云,施展出两仪阵保命才是。 她对着百里渊轻喝一声:“变阵!” 彭凌云心中一惊,百里家的两人是要弃他而去,让他做替死鬼了! 他眼神一冷,手中的剑招一慢,原本该挡在百里雯身前的剑招,顿时『露』出一个破绽来。 对面的张锦程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他手中的长剑极速飞刺,一剑直接洞穿的百里雯的左胸心脏。 百里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无以名状的剧痛袭来,胸前的温热让浑身刹那间冰冷起来。 她不要死!她是姑姑最看重的侄女,她还没有成就先天,她怎么能死呢?! 百里渊失声大叫:“九姐!” 他抢上一步,想要救她!他的脚步一『乱』,立即就被人抓住了漏洞,林秋实和风怀秀两人的长剑,双剑合璧,长驱直入。 风怀秀的剑尖刺中他的右手手腕,林秋实的长剑刺中了他的左胸,两人一击得手,正待要抽剑回刺,一举拿下百里渊的『性』命, 电光火石间,辛啸天的爆喝声响起:“住手!” 他一直留意着身旁的动静,见形势坏的不能再坏,他若再不开口,恐怕他们这一边的所有人都要『性』命不保。 这一次风怀秀和林秋实停住了手。 他们两人都看得很清楚,风怀秀的剑恰好刺中了百里渊的手腕的经脉,百里渊手中的长剑落地,他的右手已然废掉。 这样的废人,就算他左胸上的伤要不了他的命,杀不杀都无所谓了。 彭凌云坑了百里家族两人,自己也没能捡到好处! 他浑身是伤,行动迟缓,根本不是徐冠华的对手,就在百里雯丧命之时,徐冠华又在他的前胸和左腹上新添两条伤痕,重伤之下倒地不起,眼见着他也难以活命。 他艰难的转头看向彭灵玉,彭灵玉迎向她的眼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彭凌云的眼中浮现出一抹释然,随即失去了光彩,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彭灵玉,逐渐没有了呼吸。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章 捡漏的来了 彭灵玉捏紧了拳头,她太明白彭凌云的意思了。他舍身拖着百里家族的人一起陪葬,就是想要在临死前立下功劳,换取她照顾他娘的承诺。 看在他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份上,这样的请求她还真是无法拒绝。 长乐教徐冠华拧着了剑,对着辛啸天冷声开口道:“怎的?又想要拖延时辰?飞云门辛长老一脉所作所为,人人都看在眼中。掩耳盗铃想要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只怕是万万不能了!天下也没有这等便宜之事,许得人做了,还不许人说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高掌门又不是真傻,早晚会清算这笔账,今日我等不过是先收点利息罢了。” 辛啸天的脸『色』苍白中透出青『色』来,他凶狠地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四人,冰冷地说道:“飞云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江湖门派来管教了?!” “你等不过是想找借口,想要我等的『药』材,还不赶紧拿着你们想要的『药』材赶紧滚了!” “若是再敢啰嗦半句,说不得我拼着一身武功和『性』命不要了,也要把你等全数留在这里给我等陪葬,还我师父清白!” 说罢,他伸手抚向腰间的荷包,欲盖弥彰地提醒着对面的几人,他要放出驯兽,收了他们的『性』命。 徐冠华到底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更不想要把事情做绝了,真给对方陪葬。他冷冷地看了辛啸天的右手下的荷包一眼,朝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手。 他身旁的三人持剑前行,将对面几人的背篓全都拎了过来。 当着他们的面,将里面装『药』材的玉盒收拢起来,堂而皇之地收入了自己的背篓。故意把其他的物件撕碎损毁,全都胡『乱』地丢弃在一旁。 做完了这些,他们用江淮源的衣物将他的头脸包裹起来。飞云门的弟子既然要来,自然会替他收尸。 几人用一件结实的大氅当做是担架,拧着大氅的四角,小心地抬着葛小丹下山去了。 经此一战,辛啸天一行人中,还在喘气的除了他们师兄妹两人,只剩下了郝连虎、彭灵玉百里渊和百里奚四人。 他们六人当中,没有一人还能够自行站起身来,都只能呆在原地等着飞云门的救援到来。也因此辛啸天用他们的背篓中的『药』材换取『性』命,才没有人敢有异议。 辛啸天重新闭上了眼睛,他驱毒至半途,分神『插』手此事,实在于己不利。若非『性』命相关,他不会再用驯兽这一招冒险退敌。 他已然中毒,就算真有驯兽,他也无法驱动。好在江湖门派弟子见识实在短少,他才能侥幸过关,保住众人的『性』命。 谁曾想飞云门的救援迟迟未至,半个时辰飞快地过去,众人心中的希望逐渐地变成了失望。 特别应景的是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迅速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身上,冰冷刺骨入心入肺,让人喘不过气来。 百里奚双腿跪地,他捂住下腹部的伤口,慢慢地挪动双腿爬向百里渊。 他一直未动,是因为他看得很清楚,洞穿百里渊左前胸的那一剑并不足以致命,百里渊若是需要帮助,自会出声叫他。 可这雪花落了下来,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他们从黑水潭出来,身上都穿得单薄,想要活命,就得把申国人胡『乱』留下的御寒衣物,捡拾过来穿上。 他一步一挪,艰难的爬到了百里渊的身旁,百里渊见他过来,极其虚弱地开了口:“我还死不了,你先顾好自己。” 百里奚点点头,艰难地继续往前挪动,还没等到他挪到那些随地『乱』扔的衣物面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伺机而动的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弟子,终于现出身来。 尹开渡、黄枫林、麦穗玲和韩淼、刘权兴五个人,穿着厚厚的斗篷,踩着嘎吱作响的雪花,腰间挎着长剑,身上背着背篓,缓步走来。 黄枫林在郝连虎身前站定,看着郝连虎冻得黝黑中透出青白的一张脸,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还真没死,真是祸害千年在!小爷今日不会轻易让你死了,必要让你尝尽了千般苦楚,方才让你去见孙师兄和宋师弟,让你跟他们好好叙叙旧。” 辛雨睁开眼睛,一眼认出他们黑『色』斗篷上,极为相似一把刀,和两刀相互交叉的门派标记,眼睛落在他们腰间的长剑上。 枫刀门和天刀宗为了进山历练是真是煞费苦心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或者说是更容易让人无法清查出来历,居然用上了他们不太擅长的长剑。 他们进山之前便已想要在这峰中杀人! 上一次他们遭遇霍迪国这几人的时候,她正好被阵盘反噬,昏『迷』不醒,没人跟她讲过两方人马的争斗的过程。 她对他们的这种伪装嗤之以鼻,飞云门什么查不出来,这等伪装不过是掩耳盗铃。 她更留心的是这些人抢了她和她师兄的无忧花,他们来了自然要让他们还回来。 至于飞云门的接应的人何时能来,来或者是不来,跟她何干?她爹是飞云门的长老,天地下胆敢杀了她的人,可不是眼前的这几个人。 辛雨恨恨地开了口,“你们几个来的正好,你们赶紧把我和我师兄的无忧花还回来!在这飞灵峰中,你们胆敢抢了我们的无忧花,就不怕我的师兄几个找上门去寻仇么?” 她这话说的极是理直气壮。 飞云门不管江湖事,可飞云门也不管门中弟子隐藏身份去江湖历练。她的师兄们要一起联手去给她报仇,天底下谁也管不着。她的威胁不仅仅是言之凿凿,更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韩淼眼中闪过一抹不容置疑的戏谑,他冷声说道:“无极门和长乐教的人不是刚走么?你等死了关我们什么事?你师兄去找他们报仇又关我们什么事?” 黄枫林也轻笑出声:“你们放心,等出了山,日后遇见了申国那几位,出于道义,我等自会出手替你们报仇。” 他们竟然连栽赃申国门派的企图都不想要再遮掩! 生死关头再次降临,辛啸天心神晃动,已经『逼』到伤口处的毒血再次倒流,他无奈地睁开眼睛,出手如电再次点住伤口附近的『穴』道。 他看着眼前神清气爽,志得意满的五人说道:“你等待要如何?直说了吧!”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一章 垂死挣扎1 “痛快!”黄枫林轻笑着狮子大开口:“我等都没有驯兽,想要借辛师兄的驯兽秘籍看看,如何?” 黄枫林这是明晃晃地怀疑他身上没有驯兽了。 辛啸天的眼帘垂了垂,然后他云淡风轻地抬起眼来,一一扫过面前看着他的五人,轻声地问道:“你们也都想要看?” 麦穗玲哈哈笑了起来:“当然想看!天底下的人都想要看!” “那么,”辛啸天轻描淡写地继续问道:“你等都准备好了遗言了吗?” 霍迪国的五人人顿时变了脸『色』,辛啸天还敢逗他们玩,他以为他们真不敢杀了他?! 尹开渡冷笑了起来:“辛师兄的笑话不好笑,你也不必拖延时辰。你的烟花无用,飞云门不会再来救援你等,连这天都不想要放过你们!” “你若是好好将秘籍说给我等听,事后,我必会给你一个痛快。若是想要再耍花样,也无妨,他们几个,谁跟你最亲近,我们便从谁开始杀起,杀到你开口为止。” 辛啸天心中叹息。 要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深深地后悔,为何要跟着只会拖累他的二流门派的弟子进山?他舍弃了飞云门这等俯视众生的修仙门派,与他们为伍,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皇位么?他们这些人连蝇头小利都在不停地算计,若是知晓了他的身份,还不晓得会把他卖给谁? 天不与我生路,今日一条『性』命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转头看向辛雨,和缓了神『色』,轻言细语地说道:“小师妹你别怕,师兄会护着你,我绝不会辜负师门。我宁可失去『性』命也不会把秘籍给他们。我若死了,他们便定然不敢为难你。你跟师父说,下辈子我还做他的徒弟。” 辛雨痛哭了起来:“师兄!” 辛啸天从容地转头看向尹开渡几人,平静地提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等不必用其他人的『性』命威胁我。我身上没有驯兽,也没有驯兽秘籍。” “辛某今日若是不死,日后必会带人踏平尔等师门,以雪今日之耻!诸位下手之时,可千万不要手软。” 说罢,他竟然安然地从上到下整理一下衣衫,准备从容引颈就戳。 见他这般毫不反抗,从容赴死的模样,霍迪国几人反倒有些棘手。 人是不得不杀了! 他们乘人之危想要飞云门驯兽秘籍之事,实在见不得人。若是被飞云门知晓,不用辛啸天日后带人踏平他们的师门,飞云门想来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想要将这事,栽赃在无极门和长乐教的身上,这人究竟要怎么杀,到底还是要有点讲究。 韩淼精明至冷酷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伸腿将辛啸天的长剑踢向他身旁,“你若是真有此意,便自行了断吧。” 辛啸天睁开眼睛,缓缓伸手握住长剑,一剑在手,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尔等懦夫,辛某长剑在手,自当奋力一搏,尔等小人就等着送死吧。” 霍迪国五人见辛啸天打的果真是这个算盘,反倒松了一口气。『乱』斗之中误伤死个人,委实太过容易了,日后真要追究起来,这才最容易脱身。 他们五人立即靠拢在一起,将背上的背篓放下,脱下身上的斗篷,抽出长剑,组成五奎阵。 面对辛啸天临死前的拼死挣扎,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不待他们五人发动阵势,辛啸天便仗剑而起,悍然攻向他们。 其他人也知晓到了最后的关头,郝连虎、彭灵玉都极其勉强地用剑柱地,奋力站起身来。 连远远地隔着百里雯和彭凌云和百里渊,向着雪地上的扔下的避寒衣物爬去的百里奚,也缓慢的反转过身来,缓缓地从胸前内袋中,掏出手套带上,艰难地看向了他们。 江湖人,江湖生,江湖长,江湖死,能站着死,绝不肯跪着亡! 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他们身上的血『性』终于被激发了起来。 三个人一扫先前颓然等死的气势,决绝中爆发出来了视死如归的气概,倒让辛啸天眼前一亮。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道:“诸位,辛某今日与你等联手杀敌,但求与尔等同年同月同日死!若今日不死,来日荣华富贵必与尔等同享!” 在场之人除了彭灵玉没人能听懂他这话。 他一个飞云门的弟子,本该视修仙为最高追求。飞云门又不能『插』手世俗之事,俗世的荣华富贵与他何干?生死关头,没人再与他计较这些,权当是他随口给他们的许诺,激励他们奋勇杀敌罢了。 彭灵玉心中却涌起了难得的豪情。若是他与她今日果真能不死,她便当他是天命所在,跟他同生共死,共同进退。 霍迪国五人没有跟他们多说,他们既然想要杀人灭口,当然要速战速决,谁晓得飞云门的救援还来不来,口舌之争多说无益。 五人催动阵法,向着辛啸天、郝连虎和彭灵玉冲去。 他们三人已然无法组成阵法,只能各自为战。和以前的对战不同的是,三人不约而同采用的都是只攻不守,同归于尽的战法。 一时间,五奎阵不但无法建功,反倒被三人悍不畏死的招数『逼』得手忙脚『乱』,频频往后避让。 背后的百里奚只管时不时用暗器从背后偷袭。五奎阵中,面对他的两人,鞭长莫及之下,反倒要不时地击落他『射』来的暗器护住背后的三人。 尹开渡果断地下令道:“变阵,四象阵。” 阵势一变,刘权兴脱阵而去。 他一边挥剑抵挡着百里奚的暗器,一边向着他走去,他要解决了百里奚这个时不时偷袭的后顾之忧。 百里奚已经重新跪坐到了地上。 他一手抚住下腹部的伤口,一手带着手套,勉强地发『射』着挂在腰间荷包里的暗器,长剑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他连弯腰捡拾起长剑对敌都很困难。 刘权兴面无表情地看着垂死挣扎的百里奚,他这般的重伤,早死早超生,这等无谓的挣扎,看着实在可怜。 他提着剑越过了地上的百里渊。 雪太大了,百里渊的一头一脸被雪花遮掩住,变成了青白『色』,简直跟死人没了个两样,刘权兴没有察觉出异样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二章 垂死挣扎2 他走近百里奚,身后的打斗声逐渐远去,只剩下百里奚粗重的喘息声和扑簌簌的雪花声。 百里奚缓缓抬起头来,忍着痛,勉强地对他『露』出了一个死神般难看的笑容。 还没等刘权兴看明白他的笑容,破空声从他后背极近的地方响起。 百里奚下垂的手紧跟着动了,手中早已扣好的暗器出手。 刘权兴后退一步,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三枚蓝汪汪铁藜子,他再退了一步,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四象阵中,韩淼刚好转到了后面,他只看见了刘权兴倒下,只看见了他身后三枚煨毒的铁藜子,他胸中怒火犹如野火般烧灼了起来! 定然是枫刀门的趁『乱』偷袭了刘权兴,他们面前的辛啸天三人可没有余力发『射』暗器! 他的眼睛扫过枫刀门三人的左手,没人带有手套,可那又怎样?刘权兴死了!除了他们哪里还会有人能够偷袭他?! 他调转长剑向着黄枫林刺去! 黄枫林毫无防备,他的后背中剑,痛叫一声,身形一顿,上挑的剑招,毫无预兆地往下落去。 反倒避开了对面辛啸天的抵挡的招式,胡『乱』地在辛啸天的前胸滑过,在他身前拉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襟。 两个人同时委顿了下去,跪坐到了地上,然后缓缓地倒伏在了地上。 辛雨万分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 尹开渡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韩淼!你找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尹开渡挥剑『逼』开郝连虎和彭灵玉的联手袭击,护住麦穗玲和黄枫林两人,让他们无法上前救治辛啸天。 麦穗玲反应极快地抢步上前,跟尹开渡背对背,刷刷两剑抵挡住韩淼的攻击,寒声喝道:“你背弃盟约,背后偷袭,你就不怕被灭族?” 枫刀门和天刀宗仇怨极深,可是身为霍迪国三大超一流武林门派,难免会有为了朝廷之事,需要联手之时。 两派早有盟约,一旦结成联盟,背信弃义,便要灭族! 也正是有这等严苛的惩罚,他们两派七人才能在这北峰中一直联手到如今,彼此都没有防备对方的暗中偷袭。 韩淼恨声抢白道:“你们还跟我说什么背后偷袭?是你们先偷袭了刘师弟!该要灭门的是你们!” “放屁!”麦穗玲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们能腾出手来对付他吗?地上的死人都死干净了吗?不是你自己出手暗害吗?你少找不着调的理由给自己辩解。你对同门出手,又对黄师兄出手,你是不想要活命了!” “用你的脑子想想,我们想要栽赃给无极门和长乐教,刘师兄死了有何好处?你若不想我们都内讧死在这里,先一致对外,出了山再算新账旧账。” 麦穗玲最后一句话,总算让韩淼清醒了些。他退开两步想了想,从内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黄枫林疗伤,却不敢再将后背袒『露』给枫刀门的人。 他跳出战团,面对枫刀门的人,侧身接过彭灵玉,直接攻向了彭灵玉持剑的手腕。 以一对一,彭灵玉不是韩淼的对手,两招之下,韩淼接连得手,彭灵玉双腕经络被他的长剑划断,长剑落地,她不顾身上的伤势,极速向着身后辛雨的方向退去。 她想要活命,只有辛雨能够救她了。 辛雨哪里会想要救她。 在她的眼中,这些跟着她和师兄一起进山的女子,都是祸水,全都该死!可是面前的这些人,刚刚才重伤了师兄,师兄生死未卜,她宁死也要替师兄报仇! 辛雨手中的暗器出手了,她武功低微,出手的暗器既不多,速度也不快。 彭灵玉暗中叹息,她错了! 她就算是拼死也该往郝连虎身旁退去,辛雨这个绣花枕头,光有一张嘴厉害,其他的真正是一无是处。 彭灵玉这般想辛雨,韩淼更是不会将辛雨放在眼中。她不过投胎投得好,有个飞云门先天长老的爹,换做是在寻常江湖门派,像她这样的女子,早就死过了不知多少回了。 对辛雨个人的极端轻慢之下,让他们都没有对她爹的身份有足够的重视。 韩淼的长剑轻描淡写地击向辛雨『射』过去的暗器,这种拇指大小的浑圆的暗器,能有什么用? 等等,浑圆暗器? 韩淼后知后觉地惊骇起来,这等暗器必然会有后招。果然,他的剑尖刚刚喷到暗器,浑圆的机关炸开,一蓬暴雨般的暗器爆『射』开来。 幸好韩淼在最后一刻反应了过来,手中长剑急挥,身形暴退,方才堪堪避过了辛雨看似极其平常的暗器偷袭。 辛雨暗叫一声可惜。 她武功平平,他爹才会给她这样保命的暗器,若是她发『射』的快了,又怎能引诱他们用剑激发暗器,自动送命呢? 可惜对面的贼子实在太狡猾,武功也太高强,连这等暗器也让他给避了开去。 韩淼身在半空中,还没能松口气,他的左手前臂猛然一痛。 他心中一凉,他离开麦穗玲能够护持的距离太远了,百忙之中,他顾头不顾尾,让百里奚的暗器击中了他! 他落地一滚,翻转手臂一看,当即挥剑斩下左手前臂,然后放下右手长剑,飞速点向左手『穴』道。再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个细小的瓶子,倒出其中的『药』丸,直接吞咽了下去。 做完了这些,他没有急着包扎伤口,他拧起剑,飞奔向他的背篓,先从地上捡拾起斗篷胡『乱』塞在背篓中,然后背起背篓,飞快地飞掠走了。 他竟然连刘权兴的无忧花也不管不顾了。 韩淼逃走了,尹开渡一人对付郝连虎绰绰有余。麦穗玲这才腾出手来,带上了手套,对着百里奚发『射』暗器,百里奚痛叫一声倒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麦穗玲转身对上彭灵玉和辛雨两人。 她眯缝着眼睛看着彭灵玉鲜血淋漓的两只手腕,再转眼看着辛雨暗扣在手中的浑圆暗器。 同样的招数还想要施用两次,也只有辛雨这等飞云门的傻瓜能做了。 她冰冷着脸,缓缓地当着两人的面,抽出一把黑黢黢的长针,冲着两人晃了晃。 临死前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她要让辛雨这个飞云门的草包,尝一尝惊恐难耐的滋味。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三章 幻觉? 辛啸天侧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前的温热越来越冰冷。 他没有想到郝连虎的武功这么好,重伤之下,还能跟尹开渡对战这般久。他若不是去了飞松峰,或许真有机会在新秀赛上出头。 他看见了麦穗玲对着辛雨耀武扬威。 小师妹若不是施用阵盘太多,失血过度,无法再用符纸对敌,又怎么会沦落到被麦穗玲欺压到头上。 至于他自己,他错的就更离谱了。 他自恃武功高强,想要依仗手中的一柄剑,将尹开渡拿下,借此机会扬名立万。 他私心以为尹开渡这个新秀赛第三名,若是死伤在他的剑下,也算是出了新秀赛进不了前十的一口鸟气! 等到他中了毒,无法再利用血脉之力,驱动符纸对敌之后。他方才想明白,他是飞云门的弟子,正是那些神仙手段,让他比这些江湖门派弟子高人一筹。 他舍长就短,专门找自己的短处去压服别人的长处,活该他要落到身死道消的地步。 好冷啊!他多久没有体会过这般彻骨的寒冷了? 有十年了吧! 十年弹指一挥间,他却没有长进多少。 褪去了身上飞云门的光环,他连几个寻常江湖弟子都战胜不了!真没想到区区一个飞灵峰的历练,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发出的示警烟花,已然快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还没人来救他,山下的同门必然是遇到了麻烦。 这山上居然连飞云门的一个同门都没有。他们都去了东峰和西峰,他也该去东峰和西峰,他来这北峰跟江湖弟子混在一起作甚! 只能期待来生了。 来生他还能期待什么?身份、背景、天赋?今生今世他样样不缺,他满手好牌,都被他混成了这样。 只能怪自己,怪他自己没能早些认清方向,犹豫不决,左右旁顾,什么都想要,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他若是早些决定去争抢俗世的荣华富贵,就不会一心想要在新秀赛上出头。师父定然不会中了冯铿的『奸』计,牵扯进飞松峰的嫌疑中,动辄得咎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师父交好青龙派也不过是想要替他日后多留一条路。若不是忌惮着清风居,忌惮着安馨跟魏国公的仇怨,师父想要交好的必然是卫国门派。 若有来生,他要杀伐果断,一往无前,想要什么只管伸手去拿去夺!就算不成功便成仁,也好过今日这等窝囊废般的死法!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如今想明白了这些,又有何用? 也罢,做个明白鬼,总比稀里糊涂地做个糊涂鬼更好些! 唉,他还想过要跟安馨交好,让她助他争夺卫国皇位,想要让她坐上他皇后的宝座。真是美梦一场,还没开始便要完蛋了。 真可惜,安馨那么好看,做他的皇后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皇后!好可惜,美梦终究是个梦! 辛啸天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他的眼皮子不停地往下掉。 他很明白,他要死了,他一旦睡着了就定然醒不过来了,他见过那样的人,他见过太多那样的人! 他从他们那些人中活了下来,这一回,没有人能让他再活下来了。 神思恍惚中,他仿佛远远地听见了安馨的声音:“住手!” 呵呵,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临死前,能有这样动听的幻听,老天爷待他不薄! 安馨和高妙仪真的赶到了! 也是巧合了,辛啸天发『射』烟花之时,恰巧被她们俩看见了。 她们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远,原本以为等她们赶到了,飞云门的弟子早该把事情都摆平了。 若不是高妙仪这个掌门之女,责任心太过强大,非得拉着安馨一起赶来看看,她们也就不能在麦穗玲痛下杀手之前,及时喝止住了她。 不对,不是安馨喝止住了她,是安馨扔出去的阵盘让她停住了动作。 辛雨一见着落在她面前的阵盘,眼见着阵盘支撑起一层透明的屏障,护住了她和彭灵玉,她像是见着救命稻草一般,‘汪’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还没哭出几声来,她便迅速地收了声,飞快地伸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挑衅地对着麦穗玲嘶哑地咆哮道:“动手啊!快来杀我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来抵命!” 麦穗玲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果断地对着尹开渡低喝道:“退!” 尹开渡挥剑『逼』退郝连虎,麦穗玲用暗器『逼』着郝连虎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两人一起转身拖起黄枫林的臂膀,将地上的斗篷堆在黄枫林的身上,两人分别用另一只手挽起两只背篓,飞一般地拖着黄枫林逃走了。 彭灵玉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飞云门有人来救他们了,她这一条小命算是能保住了! 她的眼光扫向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辛啸天,忍不住心中庆幸:他果真不是天命所在! 今日之后,至少她不用再跟这等眼高于顶,志大才疏男子有所关联。 门派也不会再掺合进皇家夺位的风波中,一个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她决定了,她要想方设法嫁一个读书人。江湖历练,有过这么一次,已然足够了。 辛雨失神的眼光,定定地落在辛啸天一动不动的身体上,悲痛的不能自己。 若不是她争强好胜,非要用阵盘替人解开阵法找『药』材,怎么会连她爹留给她的保命之物都无法开启,断送了师兄了的一条『性』命。 没了她爹和她娘苦心给她养成的童养婿,她这辈子要嫁给谁?她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片刻之后,安馨和高妙仪手挽着手,并肩飞掠而至。 两人一左一右手持长剑,双眼扫视全场,见并无站立的敌人需要迎战,两人紧靠在一起的双臂方才缓缓地放开。 高妙仪收剑回鞘,从荷包中掏出一枚烟花扔了出去。红『色』的烟花再次升上天空炸响,带着奇异啸叫声,再次呼唤飞云门弟子的救援。 安馨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响起:“飞云门弟子安馨在此,想要活命,想要被我们救治的人举起双手来。” 离他最近的郝连虎,几乎立即便放开了手中的长剑,举起了双手来。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四章 当成磨刀石 安馨和高妙仪都没有动。 安馨接连将同样的话,又说过了两遍,确保裹挟着内力的声音,连死人都能惊动了,方才确认大雪的掩盖下,还有其他的三个活人。 辛雨差点哭出声来,辛啸天还活着,他举起了手!他还没死! 她伸手捂住嘴巴,高妙仪和安馨平日里最讨厌她多嘴多舌,她不能让她们找到借口不救师兄! 高妙仪的眼神黯了黯,还能举起双手的四人,都能算得上是她的仇人!早知如此,她绝不会拉着安馨过来。 安馨很是明白高妙仪的懊恼,她转过头轻声对高妙仪说道:“二姐,都交给我,你去看辛雨和彭灵玉。” 高妙仪微微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持剑向右缓步走向一旁的辛雨和彭灵玉。 彭灵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粘在安馨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近的看见安馨。 安馨比她想象中的更美。 高挑的身材,笔直的背影,转向高妙仪的侧颜,长长的睫『毛』向上微微卷翘,鼻子曲线精致,嘴唇小巧嫣红,皮肤白皙柔嫩,腮边有一缕头发,从黑『色』的貂皮斗篷中漏了出来,随着风轻轻飘『荡』。 她看向高妙仪的眼神清澈澄净,干净如同正在飘落的雪花一般,晶莹无暇。 彭灵玉忽然发觉,她在安馨的面前低微了下去,不停地低微下去,落入了雪『色』的尘埃之中,怎样挣扎也爬不起来。 她竭尽全力忍住身上的疼痛,勉强地挺了挺腰。 安馨的头转了过去,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便收剑回鞘,提步走向最远处的百里奚。四人之中,他举手举得最慢,两只手举起来了就不曾放下过。 彭灵玉的肩膀突然就耷拉了下去。 她直愣愣地看着安馨脚边,『露』出斗篷不停翻飞的洁白的裙角,眼睛被深深地刺痛了!她身上最贴身的内衣,也没有比安馨脚边的裙角更干净。 这个认知,让她好容易才提起的一口气,直接崩溃了下来,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她身旁的辛雨两眼含着眼泪,极其痛快地轻哼了一声。 看清楚了安馨,谁还敢在她面前自认好看?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难看罢了!安馨可不像她们一般会自认美貌,洋洋得意,嘲笑她人。 安馨只会板着脸,自觉和常人无异! 辛雨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但愿安馨永远都能这样,给她这样的女子多少留下点活路来。 安馨小心地缓步走到百里奚的面前,俯身看向他。 百里奚的一双眼睛清醒地看了过来,扫向她衣领上飞云门的飞云标记,一眼看清上面暗绣的紫『色』飞云,眼中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喜悦。 安馨微微笑了,她轻声问道:“除了腹部的伤口之外,你还有受其他的伤么?” 百里奚缓缓地在安馨的笑容中,松弛了下来,他暗哑着嗓子低声说道:“没有。” 安馨从荷包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轻缓地说道:“这是飞云门的‘万胜丹’,能护住你的心脉和四肢百骸。待你服下,我会点住你的睡『穴』,你且安心睡一觉,一觉之后,自会见到师门长辈。” 她这话说得极是明白,百里奚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 他张嘴吞下安馨喂给他的丹『药』,『药』丸入口即化,久违的温暖来袭,百里奚看着安馨的手拂过他的睡『穴』,放心地睡了过去。 安馨起身,缓步走向被大雪掩埋着的百里渊。 若不是眼前之人,还顽强地举着两只青白的手臂,她定然会误以为他早已经死了。 轻柔的掌风拂过,百里渊脸上的积雪被扫开,他极其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断续地说道:“左胸……和右手腕……受伤,烦请仙子……救我一命。”很显然,他刚才听见了安馨和百里奚的对话。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这人刚才一直埋在雪底下,一动不动装成了死人,百里家族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心机深重之辈。 她蹲了下来,伸手探了探他前胸上的伤口,是个恰巧避开了心脏和肩胛骨,斜挑而上的洞穿伤。 这人幸运至极,他之所以会倒地不起,是因为失血过多和他想要装死。 安馨转眼看向他的右手腕,手腕的经脉被人挑断,伤势过重,她身上的断续膏也不一定能治好他的伤势。 安馨低声对他直言道:“我给你服下‘万胜丹’能保你不死,右手腕给你敷上‘飞云断续膏’,能不能有救要看你的造化。” 百里渊一听说,右手腕上会敷上‘飞云断续膏’,又勉力开了口:“无论有没有救……百里渊不敢忘。” 安馨听他报上姓名,反倒板起了脸面孔。 她一上来便自报了名号,以免误会误伤。先前他称她为仙子,显然是既想要获救又不想领情,这会儿听说有‘飞云断续膏’可用,才报上了姓名,实在是现实的很。 她救他们可没想着施恩图报! 要是想着这个,就凭百里雯在飞松峰袖手旁观的举动,她就不该施救她的同门师兄弟。 安馨转眼看了看一旁死得不能再死的百里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善恶终有报! 百里雯已然身亡,飞松峰之事只能一笔勾销。她救他们不过是出于他们都看不上的江湖道义。 她能救想救,他能活想活,缺一不可! 至于她能救不想救,他想活不能活,等她救完了他,返身面对辛啸天的时候,再来纠结吧。 安馨专注于手中的事务,她右手不灵便,替人包扎起来,颇为不便。等她忙完站起身来,点住百里渊的睡『穴』,转身走向辛啸天的时候,心中已然平静下来。 ‘她’跟辛啸天有深仇大恨,她跟辛啸天此刻还没有。 此时的辛啸天于她,真就是个路人甲乙丙。日后,在她有意无意的规避下,估计她跟他也不会有太多的交接。 她自信不是‘她’,有了‘她’梦中的警示,若是还对付不了他,她也真不用混江湖,更不用说想要修仙了。 最好的办法,是把辛啸天当成她人生的历练,当成是促使她不停提升武功的磨刀石,她要努力让自己随时可以碾压他,一旦懈怠便是万劫不复。 辛啸天神志恍惚间终于等来了安馨。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他竭尽全力地举起了双手,可是他又再也没能听见她的声音了...... 他不甘心,他就要死了,他就想要再见她一面,他就这么一个唯一的心愿,为何老天爷不能让他了了心愿?!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五章 二选一 贼老天,在给了他那么多希望之后,转眼间便要全数收回去了! 收便收了,他认了。 可安馨的声音那么好听,她说:‘想要活命,想要被我们救治的人举起双手来。’他想要活命啊!他想要被她救治啊!哪怕只是幻梦一场,也让这场梦能更长些吧。 安馨俯身看向辛啸天已经恍惚游离的眼神,心中感叹,这人命不该绝! 她舍近救远,潜意识中,未尝就没有让他撑不过去,自己死了了事的心思。可这会儿看上去,她就算是先救了郝连虎回来,他没准还能再撑半个时辰。 辛啸天终于如愿以偿看见了安馨,他恍惚着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极其满足地低喃道:“你终于来了,我心悦你!我想让你做我的皇后,可好?” 安馨愣住了,什么?他心悦她?想让她做他的皇后?他知晓自己的身世!‘她’又对了一件事! 且慢,安馨的理智立即叫停!这人都神志不清了,他知道她是谁吗? 安馨板着脸问道:“我是谁?” 辛啸天的脸上涌现出回光返照般的红润,他低弱地叹息道:“你是谁?你还能是谁?你是安馨啊!你若是能助我登上皇位,我定许你皇后之位,与你同享万里江山,你会是这世上最美的皇后。” 安馨的眼神冰冷了下去,都说酒后吐真言,他这算不算是临死前吐真言? 果真是想要先利用了她,再许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皇后之位,他死到临头都还没有忘记这些。 呵呵,若她真是‘她’,没准儿就被他糊弄了过去,真要为他这‘真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了。 可惜她真不是‘她’! 辛啸天身上没有任何一点,能让她看入眼的优点,更不用说卫国的皇后之位对她毫无吸引力!她才不耐烦跟一群女子,去争抢一个她看不入眼的男子。 安馨眯缝着眼睛,轻声试探道:“你是谁?” 辛啸天的眼中出现一抹警觉,随即又释然了,他极低声地说道:“我当然是卫国的皇子,流落在外的皇子,我要把皇位抢回来!你帮我,我会娶你,娶你做我的皇后。” 安馨心中叹息,他果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才会跟这些江湖人同路。 她想了想,低声问道:“娶我和皇位,你只能选一个!你听好了,娶我就别想要皇位,想要皇位就别想要娶我。” 辛啸天的眼睛在安馨的脸上徘徊,满意叹了一口气。他恍惚而亲昵地说道:“别闹了!这有什么好选的,有了皇位,才能娶你,选皇位!” 安馨也满意了,她伸手从荷包中,掏出『药』丸喂进辛啸天的口中,待辛啸天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真正的清明,方才伸手拂向他的睡『穴』。 她已经确定了,辛啸天的心中皇位最重! 她也决定了,她要直面‘她’的敌人,彻底地将他击溃打垮,让他在现实中向她认输,也让‘她’在梦魇中向她认输。 不管哪些噩梦的来由是什么,她都要干净彻底地做自己的主人,绝不重蹈任何人的覆辙。 辛雨一直留意着安馨的动作,见她伸手拂过辛啸天的睡『穴』,方才放下了心来。 她一直有点怕安馨,安馨不像高妙仪,高妙仪身为师姐,管教她们之时,偶尔也会让着她们胡闹。 安馨年纪比她小比她好看,武功比她高,又总是不苟言笑,半步也不会让着她。 换着是高妙仪去给她师兄疗伤,她早就咋咋呼呼地叫嚷开了,定然忍不住要指手画脚一番。 换成了是安馨动手,辛雨却连半声也没吭,她就害怕安馨清凌凌的目光看向她,看出她的痴心妄想,继而嗤之以鼻。 处于女子对心仪男子极度的关注,和对竞争对手极其强烈的排斥,辛雨明明白白地知晓,安馨根本没将她的师兄看在眼里。 这个认知让她既放心又极其不满意,她的师兄处处都好,安馨怎么能不上? 可她万万不敢让这等心思显『露』出来,若是因此让安馨多看了几眼师兄,师兄身旁还能有她站的地方么? 就算是她爹,师兄若是能得安馨的青眼,只怕也是乐见其成,要赶紧远远地将她送走,好成就了师兄的好事和前程。 安馨怎么就能将好事都揽到了头上,她就不怕遭人忌恨,被天打雷劈么? 辛雨转头看向高妙仪,若是高师姐能跟安馨斗上就好了。可惜清风居向来护短抱团,共同进退,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高妙仪的眼光落在安馨和郝连虎的身上,她的心情极其复杂。 郝连虎和百里雯在飞松峰,袖手旁观她中了‘噬人散’,拒不出手相救。 阿爹将这两人留给了她和安馨,让她们自去报仇。她们俩进山历练,早就有了要趁机报仇的心思。 就在前两日,她们俩还曾为她们受了伤,没法现身黑水潭,趁机找两人算账而遗憾。 如今百里雯死于非命,郝连虎重伤在身,报仇机会近在眼前,她却有些犹豫。 安馨极是明白她的意思。 她将郝连虎放在了最后,她甚至将其他人,一个个地点住了睡『穴』。 也不用她们俩动手,只要来一个袖手旁观,这等大雪之下,郝连虎重伤之下,坚持不了多久。 她若是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只需将辛雨的睡『穴』也点住即可。 可这样报仇到底不够光明磊落! 她们恼恨对方袖手旁观,不顾江湖道义,任由她们落入险境。却要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郝连虎,任由他失去『性』命,真要是这样,她们又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可若是要让她就此放过郝连虎,又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她们就不能袖手旁观,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就因为她们是好人? 就因为她们知晓对错,不肯随波逐流,过不去自己的关口? 安馨缓步走向郝连虎,漫天的雪花,都快将他淹没了。 郝连虎终于等到了安馨,喘息着急声说道:“安师妹,请你救我,我已然受了教训,必然不会辜负你今日的相救之恩。” 安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给我一个,必须要救你的理由。”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六章 必救的理由 郝连虎停了停,到底是『性』命要紧,他喘息着低微地说道:“不是我不想救,是让我进山之人,让我只能旁观,不能动手,只能说看到的,不能说指使的。” 安馨静默站立,没有说话,郝连虎微微闭了闭眼睛,不得不接着说道:“是掌门传话,让我听命于辛长老,辛长老又派我听命于冯长老,这指令是冯长老直接吩咐的,其他的关窍我并不知晓。” “我听令于人在先,发现端倪在后。身不由己之际,也曾天人交战,备受煎熬,幸而两位师妹并无大碍。” “隐身一旁也是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若非有令在身,我绝没有袖手旁观的故意。” “师妹若是救我,郝某甘愿为清剿‘噬人散’,清除此祸患,死而后已,在所不辞!” 不得不说,郝连虎为了活命,口才不错! 安馨依然没有动,他的说辞还打动不了她!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一句身不由己,不足以让她想要救他一命!他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她不想要救他也是事实,以事实对事实,真是两不相欠。 辛雨见安馨停在郝连虎的身旁,一直没有动手救人,连忙急声开口道:“安师妹,你快救他啊!” 安馨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辛雨一眼,“嫌我慢,你自己快过来救。”说罢她转身便走。 郝连虎和辛雨都着急了。 辛雨急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再耽搁下去,人就没了。” 郝连虎提声叫道:“安师妹,我还有话说!” 安馨对两人的说话,置若罔闻。 她给过郝连虎机会,他并没有证明他有活下去的价值,让这个世间少一个是非不分的冷血之人也不错。 “我有‘噬人散’的消息,”郝连虎喘息着提声说道:“黑山派康啸林刚刚成就先天之境,据说便是使用秘『药』侥幸成功晋级。” “我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亲耳听见黑山派弟子私下议论,康啸林的武功是依靠跟处女行房得来。” 安馨的脚步停了下来,“此话当真?” 郝连虎苦笑道:“我若是骗你,出了这山,康啸林也不会放过我。” 安馨转过头来,一声不吭地从荷包中掏出『药』瓶,接连给郝连虎喂下了两枚『药』丸。轻声警告道:“你若是说谎,康啸林会放过你,我会亲手取你『性』命。” 听了安馨安馨的威胁,郝连虎黝黑中透出青白之『色』的脸庞上,反倒『露』出一抹释然:“安师妹,我绝不是个坏人,以后你自会知晓。” 安馨轻哼一声,伸手点向他的睡『穴』。 他是不是个坏人,可不是由着他说,且看日后行事如何,以观后效再论其他。 高妙仪松了一口气,安馨行事比她想象的更为妥当。她自问换做是她,也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一场飞灵峰历练,安馨的成长比她更快。 辛雨瞪了安馨一眼,没想到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还能冷心冷肺地『逼』问出了‘噬人散’的新线索。 出了山,也算是立了一功! 这等好运也能如此轻巧地落到了她的头上,还让其他人怎么跟她争! 辛雨转眼怨毒地看了郝连虎一眼,亏她还救过他! 守着这等价值连城的消息,不跟她和师兄说,这是想要藏着掖着,让他自己和青龙派立功,还是想要跟她爹讨个好价钱? 青龙派就没一个好东西! 秋敏行和秋如枫三人,一直隐身暗处留意着安馨和高妙仪的动静。 她们两人没有出声求助,按照他们事先的约定,他们也不好现身帮忙。好在安馨行事只有分寸,并没有危险出现,需要他们现身救援。 飞云门前来救援的弟子姗姗来迟。 他们是童悦亲自带来的,安馨和高妙仪见到童师叔,惊喜之余都有些心惊,出了什么事,要让童师叔带人前来接应? 童悦见到两人安然无恙,也松了一口气。 一连两个飞云门示警烟花,北峰中只有两拨飞云门弟子,其中就有安馨和高妙仪,她能不着急么? 『迷』雪宗的弟子在北峰下设下的陷阱,错综复杂,飞云门弟子一时间无法解开,她才着急赶来带人上山。 好在,高妙仪和安馨都没什么事。 童悦来了,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不仅伤者被人抬着送下了山去,连其他几个人的遗体也一起被送了出去。 飞灵峰南峰和东峰之间的山脚下,兴建有大片的房舍,平日里是供给进山弟子日常居住所用。 为着飞灵峰的历练,其他的弟子,都搬到南峰里暂住,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落脚点,供历练出山的弟子们中转借用。 北峰南坡的求救信号大家都看见,久久不见北峰有人送下来,大家都能猜测到北峰定然是出大事了。 待到童悦带着安馨、高妙仪和六个重伤弟子,四具遗体出来,留守的飞云门弟子都惊呆了,只有从西峰提前出山的季晨阳欢喜无限。 他真没想到,他提前出山等来的会是安馨和高妙仪。 原本他还想要去东峰寻人,可是守在山下的弟子封了山。飞灵峰所有的峰头,都只让出,不让进。 他进不了山,只好在这里等人。等着其他三大派的弟子出山,好来个交换会,借机交换『药』材,借机能跟安馨私下见上一面。 万万没想到,安馨和高妙仪会提前从北峰下来。 他三两步从二楼上冲了下来。 先拜见过童悦,便赶紧走到安馨和高妙仪身旁嘘寒问暖:“安师妹,高师妹,你们没事吧?北峰封山了,进山历练的弟子,只让出,不让进,不然我都进山去接应去了,你们没受伤吧。” “安师妹,上回你提点我争得了新秀赛第十名,还未曾谢过你,我采到了飞灵果和无忧花,我分你一半作为谢礼如何?” “其他的『药』材,你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只管拿去。我们都猜测西峰天气寒冷,『药』『性』或许更强也说不定。” “你先试一试,若是得用,日后想要这等『药』材,我让人特意给你找了,送给你。” 他连串的话语,喜悦中透着无限的欢喜,眼睛落在安馨的脸上,留意着她的反应,生怕她拒绝他的好意。看得出来,他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感谢安馨。 安馨哭笑不得,她没想到会遇见季晨阳。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七章 负荆请罪 高妙仪骇笑起来,刚走了一个南宫翎,这便来了一个季晨阳,安馨才十二岁!不行,她不能让他们『骚』扰她! 童悦的反应更快,她不待安馨和高妙仪说话,便提声对季晨阳说道:“季二,你带人去替辛啸天包扎,给大家示范下天鹰宗的包扎手法。” 季晨阳赶紧答应一声,对着安馨和高妙仪笑道:“等我忙完,再跟两位师妹慢慢叙旧。” 安馨呆了呆,他第一次没把她认出来,第二次就要跟她叙旧了,她跟他能有什么旧可叙? 童悦留下安馨和高妙仪两人等她,等她一连串吩咐将人都安顿好了,方才带着她们俩,径直穿过房舍,上了南峰,亲自启动阵法,提前将两人送出山去。 安馨和高妙仪两人顺利出了山,先去事务堂做了详细的登记,赶在晚膳前返回了清风居。 金燕子接着两人,查看过两人的伤势,听两人讲述完飞灵峰中的遭遇后,没有留两人晚膳。先让两人各自回去洗漱用膳,好好歇一歇,其他的等她们睡醒了再说。 罗润清获悉两人出山的消息,来的极快。 他先去东院看过高妙仪的伤势,不出他的预料,高妙仪左手的伤口愈合得极好,再多养两三个月便能与往常无异。 他马不停蹄赶往西院。 正好安馨洗漱完出来,还没有包扎伤口。他查看完安馨的伤势,细细地给她把过脉,又从手腕上探入真气,仔细地查看过安馨体内的经脉之后,接连给她服下了好几枚已经炼制好的丹『药』,方才急匆匆去了正院见金燕子。 安馨自家知晓自家事,她自从服下飞灵果,被南宫翎带动真气强行驱毒之后,这几日真气时强时弱,逐渐有了不受控制的势头。 她并不知晓缘由。 她暗自探查,她的经脉确实比先前更强健,真气也并不比原先更少。 她暗中推测是因为经脉扩张,调用真气速度加快,致使真气略显不足,才导致后继无力。 她以为只要她境界提升,真气更加充沛,这种强弱不定的『毛』病便能不『药』而愈。 今日见过了大师伯的脸『色』,方才明白或许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事情已经发生,大师伯有备而来,早就炼制好了丹『药』等着她服用,安馨反倒安下心来。 反正她越过了最关键的飞鸿功法第五层,大不了花费更长的时日成就先天便是。 她年纪还小,把基础打得更牢靠些,也不是坏事。 罗润清去了正院,夜深了,金燕子还在暖阁中等着他。 暖阁的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肴,金燕子等着他用完膳,方才递上茶盏,让人收拾了桌子,两人坐到一旁的茶桌旁说话。 罗润清已经想过了,小师妹见过了安馨,耐心地等着他用完了膳,心中必然是有所怀疑。 安馨这事瞒不住,反正他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让小师妹先安下心来最要紧。 他端着茶盏,笑眯眯地看着金燕子,对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妙仪无大碍,安馨的伤有点麻烦,可能要晚几年才能让她成就先天。” 听他这么一说,金燕子心中一颗石头终于落地。 今日她见着安馨脚步虚浮,担心她身体受损,武功受阻,生怕安馨日后会跟她一般无缘先天。如今不过是晚几年成就先天,哪里还会计较其他。 她轻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胸口,连声抱怨道:“真是吓我一跳!晚几年就晚几年。多留她在清风居住几年,好好陪陪我,也是好事。大师兄刚才进来的脸『色』简直吓人,差点让我以为安馨无缘先天了。” 罗润清见她这样,心中一松,脸上的笑容深了起来,“你一直对她寄予厚望,晚上个几年,你就不怕耽误了她的仙缘?” “怕,我当然怕!”金燕子瞪了罗润清一眼,直言不讳地笑道:“但凡还有法子,大师兄你会跟我说这个?既然你都没法子了,怕来何用?” 罗润清哈哈笑了起来,他彻底地放下心来。 他伸手抚着下颌上的胡须,笑着说道:“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只是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法子,人力不可妄求。” “大师兄这里只有稳扎稳打的法子,保管护着安馨,十年之内成就先天便是,你切莫着急。” 金燕子的眼光闪亮了起来,她原本还想要多问两句病情,罗润清这话让她惊喜之余,干脆地答应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十年之内,可比二师兄还要早上几年,你真有把握?” “不,我不问了,这事我就着落在大师兄身上,我就着只管着十年之内,等着安馨成就先天了。” 金燕子这般皮赖,反倒让罗润清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师妹高兴就好!安馨耽误三五年就耽误个三五年吧,清风居又不是护不住她。 他们师兄妹两人还没散,红玉便进来禀报,秋长老赶到了,先去了西院探视安馨,稍晚便来正院见他们。 一听秋卓尔要来,金燕子便有些不高兴。 安馨和高妙仪去飞灵峰之前,秋卓尔可是带着安馨的表哥表姐一起来向她保证过,要护着安馨和高妙仪平安。如今天胜境三人平安无事出了山,安馨和高妙仪可都吃了大亏。 若不是看在他是安馨亲舅的份上,她都懒怠理他。 秋卓尔来的极快,一进了正院的暖阁,一见了金燕子的脸『色』,便知金燕子心中对他不满。 跟两人见过礼后,他便不遮不掩地连声抱歉道:“金长老,实在是有负所托,小女回来已经给我讲过了,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金燕子没想到秋敏行三人也提前出山了,她故意看了眼他的后背,不悦地说道:“荆条呢?莫非我武功太差,眼睛都瞎了,我可没有看见你背上有荆条。” 秋卓尔赶紧赔着笑脸道:“我这里有比荆条更厉害的赔礼,金师妹要不要先听听?” “听,自然要听!”金燕子淡笑起来,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秋长老漏夜前来探病赔礼,诚意可嘉,只是不要让我们空欢喜一场就好。” 罗润清一言不发,端坐着听着金燕子对着秋卓尔发脾气。耽误安馨三五年成就先天之事,小师妹不清楚,秋卓尔还能不明白? 这等损失不讨个说法,真当清风居好欺负!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八章 咽不下去 当初可是他求上门来,他们才让两个孩子舍弃了与其他人一同进山的请求,破例让天胜境知晓了两个孩子的行程。 如今出了事,厚着脸皮上来赔罪,且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秋卓尔哪里会不晓得对方的心思,他干脆地说道:“损失已然造成,天胜境难辞其咎,作为赔罪,一给安馨十个天胜卫,护着她成就先天,二放开天胜境的『药』材给飞云门,我们互通有无,如何?” 罗润清看向金燕子,秋卓尔提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他是真想要护住安馨。 金燕子对这些条件并不满意:“天胜卫固然稀罕,可你不会不晓得,天胜境之人行走江湖,向来有所禁忌,当不当用还待另说!” “放开『药』材之事,我说了可不算,要掌门师兄同意才是。还有,天胜境圣女与安馨何干?你可别想借机打这个主意!” 秋卓尔笑了,这些他早有准备,他早就想要跟金燕子说这个,如今这个机会正好。 他笑着解释道:“我想过了,给安馨的十个天胜卫每年一换,我让敏行、敏学和如云三人轮流来领头,可好?” “『药』材之事,你若同意了,高掌门没有不答应的。今日当做是赔礼,我便当你是答应了,可好?” “至于圣女这事,谁也说不准会落到谁的头上。安馨若真是圣女,天胜境也丝毫没有办法替换撤销。” “确切地说,非要等安馨武功晋升到飞鸿功法第六层之后,才能见分晓。此时担忧,毫无根据;此后担忧,毫无办法。天命所赐,听之任之,可好?” 秋卓尔先前两个可好,听着还算顺耳,这第三个可好,金燕子听了,差点暴跳起来,敢情天胜境还想要赖上安馨了? 她沉下脸,让秋卓尔清楚地看见她的不满。 她硬声说道:“若是安馨不去天胜境,不让你们验证她是否是圣女,或者天胜境干脆当她在那场祸事中没了,又当如何?” “你可别跟我说,你就没有怀疑过,当年的那场祸事,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劳什子的圣女身份招惹来的?” 秋卓尔默然,那场祸事是他心中越不过去的一道坎。 他垂下了眼帘,极轻声地答应道:“我一直后悔,没有给安馨的娘亲更多的天胜卫。安馨若真是圣女,天胜境无论如何要保住她的『性』命。” 金燕子沉默了,她亲眼见过那一场惨剧,她确实看见了天胜卫。 若不是五个天胜卫将安馨和她的双胞胎哥哥一起护在在了身下,若不是安馨和常人不同,她哪里还能将安馨救回来。 秋卓尔抬眼看向金燕子,泰然无伪地说道:“我不知晓安馨日后会不会是圣女。我只能承诺:她不是便罢;她若真是了,我必然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金燕子实在忍不住,她冷冷地轻笑着说道:“就像你这次在飞灵峰中,想要护住安馨一般地护住她?我看不必了。我自己的徒弟,我自己自会护着她!你们离她远着点,等她成就了先天,拥有了自保之力,再论其他。” 金燕子清楚明白的拒绝,让秋卓尔有了锥心之痛,他抬起眼,平静地说道:“是我的错!三日之内,我会让你看见我负荆请罪的诚意。” 秋卓尔起身告辞走了。 罗润清一言不发,等秋卓尔走远了,方才柔声劝道:“既然已经出了一口恶气,你就不必再自责了。” “安馨无大事。” “你也听见了,安馨飞鸿功法第六层之前,天胜境拿她毫无办法。” “她该去天胜境占的便宜还是要占。” “后等她武功涨进了,你再让她远着点天胜境便是。” 金燕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便宜能抵得过安馨的武功进境?她一点都不想安馨再去天胜境! 可她斩不断安馨跟他们的血亲关联!安馨还心心念念想要去天胜境给她寻『药』! 归根到底,还是她不争气。她若是成就了先天,秋卓尔也不会这般轻慢安馨,让安馨去涉险,还让滕芳菲活着出了飞灵峰。 这口气,她可还没有咽下去! 秋卓尔回了飞来峰天胜境落脚的院子,叫过秋敏行,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句:“三日之内,不要让她再留着碍眼。” 秋敏行吃了一惊,嘴唇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有发出声响,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秋卓尔见秋敏行面『露』不忍之『色』,到底再多加了一句:“你小表妹受了重伤,三五年之内,武功会停滞不前。” 这句额外的解释,让秋敏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耽搁了小表妹三五年功夫,耽误了天胜境的大事,确实该死。 他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秋卓尔熄灭了灯火,独自坐在黑暗中良久。 那场祸事已经过去了九年,安馨都已经十二岁,可他依然耿耿于怀。 他跟金燕子说得都是真的,小妹从天胜境离开之时,恰好遇到他要带人去灭杀灵兽。为了替他留下更多的人手,小妹只带了十个天胜卫离开。 他原本以为妹夫手下强兵悍将无数,理当无碍才是。谁曾想到,申国和卫国边境不太平,妹夫将手下兵将尽数留下,只带了家将回京述职。 偏偏就会遇到魏国公计朝宗想要祸水外引,恰巧盯上了小妹一家人。 倾盆大雨中,一家子在客栈中遭遇死士袭杀,无人救援。 若不是恰逢金燕子事后经过,从一片狼藉中,听见了安馨微弱的呼吸声,救下了安馨,天胜境哪里还会有指望?! 金燕子不信他,他认了! 是他没有发现滕芳菲想要对安馨不利,是他将安馨置于危险之中。也是他没有教好敏行和如枫,区区一条黑蟒,便能让他们睁不开眼,连护卫安馨这等大事也能抛在脑后。 回去之后,他也要好好跟他们算算帐。 金燕子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也在他预料之中。换做是他,他也不肯答应。 明日,还是后日吧,再让如云和敏学走一趟,让安馨去替他们求情去了。 秋卓尔放开心事,黑暗中坐上床榻,心无旁骛进入打坐之中。 隔日,便是飞灵峰历练结束的日子。 早有消息灵通的江湖门派首领,派弟子去过了事务堂,查看已经出山的几人的收获。 南宫翎从东峰出来,带着千年灵芝和无忧花最先回了天鹰宗。高妙仪和安馨从北峰出来,带着千年灵芝回了清风居。暗黑森林三人也从北峰出来,带着龙胆花、易息果、鬼玺草回了飞来峰。 后面的五人都从北峰出来,身上都没有飞灵果和无忧花,这两样天财地宝落入江湖门派弟子手中的可能激增。 不,不是激增,是板上钉钉!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两百九十九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1 清风居的两个女娃到底年幼,暗黑森林的三人定然是在山中没有遇上她们,五个人走岔了路,错过了飞灵果和无忧花。 倒是便宜了其他的入山的弟子。 但凡有弟子去往北峰的江湖门派首领,心中都暗自盘算起来。自家入山的弟子能有几分胜算,抢到这两样『药』材,带出山来。 霍迪国『迷』雪宗先天长老鲁长兴赶在今日到了。申国长乐教先天长老姜健和百里家族先天长老百里文樱跟他前后脚也赶到了。 飞云门破例开放飞灵峰给江湖弟子历练,连先天长老也不想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缘。 距离出山的时辰快到的时候,飞来峰飞来殿前的阵法旁,提前热闹了起来。 这一次,江湖门派来飞云门参加颁发两派‘清剿令’的先天长老,一个不剩全都来了。 他们自成一体,站到了飞来殿殿前的台阶上,不远不近地一边闲聊,一边观望着。 卫国无影门先天长老简拓、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神行宗先天长老贺添喜三人站在一处,多少有点喜形于『色』。他们三人对门下进山历练的七个弟子寄望甚高。 北峰中,没了暗黑森林和清风居两处的威胁,剩下的不过是辛啸天一队人马。 程和平夺得了新秀赛第一名的战绩,飞灵果和无忧花,他们至少能够有一样能够到手才是。 申国长乐教先天长老姜健来的虽晚,消息很是灵通。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弟子也去了北峰,他们人数虽少,暗中却专门修习过阵法,单打独斗硬碰硬对上阵法,他很期待弟子们能够给他带来惊喜。 姜健身为申国皇家供奉,先天二境的高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他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堂堂,一双浓黑的眉『毛』极为显眼,他没有穿着长乐教长老的袍服,反倒是穿着皇家武奉的全套武士礼服。 黑『色』束腰的皇家武奉的礼服上,极其罕见地绣着三爪黑龙。申国皇帝优待皇家武奉,想要一统三国的心思,从他这一身的袍服上便能窥见端倪。 申国的先天高手只来了他一人。 可他一人的气势,就能凭借着境界上的差异,把他身旁四个霍迪国先天一境的高手全都压了下去。 霍迪国铁枪门先天长老胡霸、碧云宫先天长老姚庆芳、别水阁先天长老奚达洲三人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挖空了心思,撇开了青龙派,反其道而行之,特意选择了天气炎热的东峰。 不仅看重了东峰『药』材生长快速,也看中了南宫翎的光明磊落。有南宫翎在,三大派的子弟不会为难江湖门派的弟子。 谁曾想北峰才是他们最该去的地方! 去了北峰,他们好歹还能跟其他门派的弟子好好地争上一争。 青龙派先天长老霍青云,一扫先前青龙派接连受挫的颓丧,春风满面,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身旁的三派撇下他青龙派的弟子,联手去了东峰,自以为能成事,单单留下他青龙派的弟子跟辛啸天结伴去了北峰。 以辛啸天的身份武功,程和平就算是新秀赛第一名又如何?跟辛啸天相比照旧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一次他青龙派赌对了! 他等着郝连虎跟着辛啸天一起,将飞灵果和无忧花都带出来,早日成就先天,让身旁这个几个抛弃他的盟友,从此不敢再小瞧他青龙派。 他的目光扫向台阶下枫刀门长老尹俊贤,天刀宗长老韩度,再收回来不经意地掠过『迷』雪宗先天长老鲁长兴。等青龙派有了第二个先天高手,看他们三派还如何觊觎他们的‘碧寒草’,他早晚要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 霍迪国『迷』雪宗先天长老鲁长兴,独自一人站在一旁。 他年过六十,身材高大,白发白须,鹤发童颜,再穿上一身雪白的袍服,在众人之中实在是显眼得很。 他兴奋地留意着身旁诸人的动静,根本没将霍青云的扫视放在眼中。 他『迷』雪宗的弟子,进山之前便已定下计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迷』雪宗便是那只黄雀,不管你们从东峰、西峰能够带出什么来,都逃不过『迷』雪宗弟子的陷阱。 他可是听说了,北峰的陷阱,可是童悦带着人进去破除掉的,这恰巧印证了门中弟子布置的陷阱着实了得。 其他两峰中,南宫翎能够安然出山,其他人可就未必了。他等着看场好戏,等着看门中弟子惊掉众人的下巴。 至于设计陷阱打劫出山弟子,是否有违江湖道义,是否会惹怒众人? 他『迷』雪宗被人设计,连新秀赛都未能参加,都是他们这些人出手在先,惹怒了顾国胜,也惹怒了『迷』雪宗! 他这个先天二境前辈既然来了,他『迷』雪宗还会怕了一众小辈不曾! 百里文樱身穿一身火红『色』的衣裙,傲然独自站在了飞来殿的台阶上。 身为女子,又是天底下有数的先天高手,百里文樱自然有骄傲的本钱。 她武功没有童悦高,可她比童悦长得美;她没有金燕子美貌,可她武功比金燕子高;与姚庆芳的低调寻常朴素相比,她百里文樱就是枝头怒放的樱花,只可仰视,不可高攀。 她身为卫国皇家武奉原本不想要走这一趟。奈何百里雯在飞云门出了事,她将百里雯视为衣钵传人,心中多少有些着急,不得不前来过问一番。 若是雯儿受了委屈,说不得她这个姑姑要替她讨回公道来。 至于卫国三大派来的其他三位先天高手,她并没有放在眼中。 他们三位中除了雷松林曾是先皇的皇家供奉之外,其他两位都没有入过皇家任职。 有朝廷背景和没有朝廷背景,如今是皇家武奉和曾经是皇家武奉,身份地位自是不同。 她自视甚高,自然不会跟其他人搅和在一起。 其他的不是先天高手的门派首领们,自动自发地站到了飞来殿前的台阶下,不远不近地跟着门中的先天长老,静候着门中弟子出山。 时辰一到,飞来殿前阵法闪烁。 首先出来的是去飞灵峰东峰历练的弟子。 飞云门弟子沈开源、吕蒙;天鹰宗弟子汤遂甘、汤遂紫;申国墨剑阁、铁奎门、折花宫三派弟子:云湛、褚国才和华天香华天琪等九人,连同霍迪国铁枪门弟子胡炜和碧云宫弟子李芳菲两人,一起显出了身形。 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站在中央,隔开了申国和霍迪国弟子。 他们的背篓中都装着满满的『药』材,除了胡炜和李芳菲,其他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笑容。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2 别水阁先天长老奚仲之立即就发现阵法中,没有别水阁的弟子,再看见胡炜和李芳菲两人的神情,哪里还会不明白 他即刻用传音入密让守在台阶下的底气何勇、何猛两人前去问个究竟。 他铁青着脸,他别水阁的弟子怎么就一个也没出来? 若是有人故意跟他作对,暗害门中弟子,存心想要断绝了别水阁的根基,不管是谁,他都饶不了他! 胡霸和姚庆芳两人同时也察觉了不对,赶紧传声让霍武勇和姚一鸣两人,跟上去查探个究竟。 他们两派虽不像别水阁一般,面临着弟子难以为继的窘况。但每一个门中精英弟子都弥足珍贵,不容有失。 胡炜和李芳菲都没有躲闪。 一见他们几人靠拢过来,赶紧将他们出山之前跟申国门派产生的争斗,出山之时被『迷』雪宗陷阱所害之事,低声地简略说过了。 两人同时隐瞒了他们跟踪『迷』雪宗弟子,见到了那三个贼子被季晨阳的驯兽吞噬的事情。 不是他们不想要说,也不是他们害怕激怒了季晨阳。而是周围的人太多了,耳目也太多了。这等涉及天鹰宗的大事,他们要回去见到了门中长老才能细说。 况且,飞云门的弟子也没有给机会让他们细说。 他们走进了专门给他们预留出来的阵法之中,要等事务堂的弟子清点过他们的收获,等他们交代过他们的行程,方才能够脱身出来。 『迷』雪宗先天长老鲁长兴身为先天二境高手,一瞧见从东峰中出来的铁枪门、碧云宫和别水阁的弟子七零八落,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凝神细听,一听见三派弟子落入了『迷』雪宗弟子的陷阱,六人只剩下了四人,心中极其满意。 得手了! 这一趟,至少收获了四只背篓。趁火打劫实在是一门极其划算的生意。 『迷』雪宗偏居一隅,居住来冰天雪地之中,向来不被其他江湖门派所待见,众人暗地中都叫他们‘蛮子’。 蛮子又如何? 照样能够偷袭他们,将他们辛苦采来的『药』材收入囊中!若是能像这般轻而易举地斩获『药』材,他宁肯把蛮子的名声给坐实了。 境界之间的差异,让鲁长兴听了个一清二楚,胡霸、姚庆芳和奚达洲三人只听了个大概。不过,这个大概已经让他们极为愤慨! 飞灵峰历练是飞云门给所有门派的机缘,『迷』雪宗的蛮子,自己不进山去寻求机缘,反倒专门趁火打劫,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不是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几位堂主就在一旁谈笑风生,若不是去西峰和北峰历练的弟子即将出山,此时动手怕惹了众怒,他们立即跟鲁长兴翻脸动手都是轻的。 这会儿三人好似都忘记了,所有的弟子进山之前都签过了生死状,进山历练生死有命,与人无尤! 不得不说,在先天长老的眼中,所谓的生死状,不过是保护门中弟子,对付其他门派弟子的保护伞。 一旦这保护伞保护不了门中弟子,立即就想要翻脸不认人。 三人气机的变化,哪里逃得过鲁长兴的感知。 他兴奋地伸手抚向雪白的胡须,他正想找人印证武功。若是他们三人一起上,正好让他练练手,甚合他意! 正在跟秋卓尔说话的龚闻,轻描淡写的甩了下袖子,四人间若隐若现的气机变化,随即被他打断开来。 鲁长兴遗憾地笑了起来。 可惜了,这里是飞云门,这里的老怪老鬼,小怪小鬼极多,到底不好放开手脚来行事。 罢了,等明日清剿令颁布下来,等他们都出了山,再趁机找他们晦气好了。 不得不说,『迷』雪宗一门,尽出喜欢惹是生非的奇葩!鲁长兴是一个,先前的顾国胜算一个,连鲁劲松也能算成是半个。 东峰之后,便是轮到了去西峰历练的弟子出山。 传送阵闪烁之后,飞云门弟子印泰景、庞平建、皮悠悠;天鹰宗弟子于廉、蒲志杰、季晨阳;申国奎山派弟子彭瀚、刘俊德、朱喜辉;明光堂弟子赵良鹏、唐胜强、郑雨涵;卫国飞流宗弟子卢福安左江娥等四人,开元派弟子董岳开、徐少昌两人,十八人齐刷刷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阵容之整齐让人眼前一亮,也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背篓中,满满当当的都是『药』材,连他们带进山去的厚衣服都用来兜装『药』材了,这收获实在是喜人。 眼见弟子们个个全身而退,这六派的长老极是开心。这才是他们心目中,飞灵峰历练该有的样子。 各人全凭各自的机缘,互不干涉,只占便宜,不要损兵折将才是正理。 一时间,飞来殿前一扫先前的阴霾,欢喜的气氛弥漫开来。 相形之下,霍迪国胡霸、姚庆芳和奚达洲三人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这趟飞灵峰历练他们三派亏大发了。 盛怒之下,他们将申国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的弟子也迁怒上了,门下弟子若不是跟他们三派的弟子争斗受了伤,又怎会急着出山,中了『迷』雪宗的圈套! 铁奎门也少了一名弟子。 铁奎门掌门诸遂良正在可惜蒋方凯失足落下悬崖,没能安全出山。 忽然感受到霍迪国三位先天长老含怒扫视过来的目光,心中十分不悦,这是欺负他铁奎门中没有先天高手想要捏软柿子! 申国门派可不比其他两国江湖门派,就算他铁奎门中没有先天高手,按照申国江湖门派一致对外的惯例,申国的先天高手也自会护着铁奎门。 诸遂良转眼看向长乐教先天长老姜健,果然见姜健的目光已经扫视了过来。 他心中一松,姜健可是先天二境的高手,对上霍迪国上先天一境的高手,他们三人也未必能够从他手中讨到便宜。 龚闻见胡霸、姚庆芳、奚达洲三人先是跟鲁长兴对上了眼,这会儿又被姜健留心上了。 他心中不免叹息,先天一境的心境到底还不够沉稳,还会为了门中事务,处处树敌,连优胜劣汰的道理都还没有看透,真是可惜。 预料之中,飞云门、天鹰宗两派的弟子将飞灵果和无忧花带出了山来。 没有见过飞灵果和无忧花的各派弟子,个个都围拢在西峰,东峰登记收获的阵法前看热闹。 飞灵果的奇香,无忧花的晶莹剔透,让众人啧啧称奇,这等宝贝等闲不会现于人前,大家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得此一见。 飞灵果、无忧花的出现,让大家更加期待去北峰历练的弟子,会有怎样的收获!究竟哪个门派的弟子能拔得头筹,将无忧花和天灵果收入囊中。 一众人等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眼巴巴地等待着阵法再次开启。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一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3 飞来殿前,阵法再次闪烁光芒,光芒过后,最后从北峰出来的弟子现出身形来。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阵法中的情形跟他们想象的差太远了,跟先前的西峰、东峰相比,北峰出来的人太少了!趟在担架上的伤者也太多了! 最显眼的是跟着辛啸天一起进山的十一人,只剩下了辛啸天、辛雨两人,连同彭灵玉、郝连虎、百里渊、百里奚四人。 六个人齐刷刷躺在担架上,个个都受了重伤,和进山之时的意气风发相比,实在是凄惨得很。 好在六人都神志清醒,看上去并无『性』命之忧,诡异的是他们六人身旁居然一个背篓也没有。 显然这一趟进山,他们一队人,损失了五个人,不仅毫无收获,甚至连带进山去的背篓都丢失掉了。 这样的结果,简直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怎么会这样?这一队人马,里面有辛啸天和辛雨两个飞云门的弟子,最被大家看好,怎么反倒七零八落成了这个模样? 龚闻心中叹息,辛茂带着门下弟子出山去了。谷大娘身无武功,根本没有来飞来殿接人。她也想不到辛啸天和辛雨会受了重伤出山。 龚闻扫向辛啸天竭力压制住的恼怒的神情,心中半点可惜都没有。辛茂的这个弟子受此挫折出山,基本上算是废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心中此时此刻还只是惦记着面子上会过不去,半点没有失去伙伴的深深的遗憾和愧疚,心『性』之差难成大器。 百里文樱一看见百里雯不在众人之中,脸『色』就已变了!百里渊和百里奚两人在她心中还抵不过一个百里雯! 百里文华转眼瞄了一眼百里文樱的脸『色』,反倒轻轻地松了一口。 百里雯被百里文樱骄纵坏了,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祸害,如今死在了飞灵峰中,对家族未必不是件好事。 霍青云的脸『色』也变了,郝碧莲不见了,郝连虎伤上加伤。他们什么也没能带出山来,最坏的情形出现了! 他早就想过不要他去飞灵峰历练,是掌门和郝连虎两人齐心合力说服了他,也是他糊涂了,才放他入山。 郝碧莲死不足惜,可惜了郝连虎一个好苗子,眼睁睁看着要被折腾坏了。 卫国逍遥派掌门彭翔的脸『色』变了变,彭凌云没能出山! 他的眼睛落在躺在辛啸天身旁的彭灵玉身上转了转,见到彭灵玉抬起头,四处找寻他,待她从人群中找到他后,含着眼泪轻轻地摇了摇头。 彭翔垂下了眼帘。 他早就知晓了辛啸天的身份。 搭上了辛茂的那条船,可不是说下船就能下来的。 不论玉儿情愿不情愿,她的身份在那里,她就得为门派为家族做到她该做的事情。 此事,可由不得她! 只有青衣门失去了『毛』玲儿和青琳无人理会,青衣门在飞云门一个人也没有留下。 不对,留下的何秀丽、席映月两人都在霍迪国枫刀门尹俊贤的院子里养伤。 她们两人自顾不暇,又不得不跟青衣门脱离了干系,哪里还能顾及曾经门中弟子进山历练之后的死活。 申国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和长乐教长老吕松霖的眼光落在阵法中两派弟子的身上。 他们两派联手进山,六人进山,五人出山,长乐教弟子葛小丹重伤昏『迷』躺在了担架上。 除了无极门弟子江淮源不见了人影,两派其他四人张锦程、风怀秀、徐冠华、林秋实并未受伤,他们身旁的六个背篓装满了『药』材。 他们两派的伤亡明显比辛啸天的一队人要小。 吕松霖转头看向身旁的江保平,江保平脸『色』变了,其他人都出山了,唯独不见了他的儿子江淮源! 饶是他早就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可是真的不见了儿子的身影,突如其来的锥心之痛,还是让他难以自持。 吕松霖赶紧伸手扶住了他,低声安慰道:“还不能确定,你先不要着急。” 江保平惨白着一张脸,微微点了点头。他转眼扫向一起从北峰出来的其他江湖门派弟子,源儿若是死他们的算计之下,就算是要对上辛茂,他这个做爹,说不得,也要不择手段替儿子报仇了! 无极门弟子贾金涛十分机灵,不需要江保平吩咐,已然抢上前去问话。 片刻后回返,带回来确切消息,江淮源是被卫国逍遥派弟子彭凌云刺死,彭凌云已经死在了飞灵峰北峰,是谁杀死了彭凌云此刻还不得而知。 消息落实了下来,江保平反倒稳住了心神。逍遥门可不比无极门,就算逍遥门远在卫国,他也有的法子对付他们,替儿子报了仇! 阵法中剩下的便是霍迪国进山历练的弟子。 枫刀门尹开渡、黄枫林、孙逸才、麦穗玲四个弟子进山,只有孙逸才没能出来,黄枫林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 他们三人身旁有四个背篓,虽然损失了人手,收获却是不少。 人群中尹俊贤咧开嘴笑了,只要收获不错,折损个把人手也是正常。 这一趟来飞云门,枫刀门新秀赛拿到了武功秘籍,他将青衣门两任掌门收入了后院,飞灵峰的斩获显然比其他门派更多,他枫刀门就是最大的赢家! 沉浸在喜悦中的尹俊贤,他没有留意到站在他身旁的孙逸云眼中的悲痛。 她的弟弟孙逸才留在了飞灵峰中,就算是有再多的『药』材,也不能弥补失去亲人的伤痛,阿爹阿娘要是知道三弟没了,还不晓得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天刀宗长老韩度吃惊地看向韩淼左手的断臂,慢慢地眯缝起来眼睛。天刀宗韩淼、宋紫阳和刘权兴三人进山,就只有韩淼断臂出山?! 他转眼看向枫刀门弟子身旁的背篓,不出意料地在里面看见了一个原本是天刀宗弟子的背篓,他的眼光彻底地冰冷了下去。 不用再让人去打听,他都能猜想到,必然是枫刀门的弟子背后下了黑手。才让天刀宗三个弟子只出来了一个韩淼,一个断了手臂的韩淼! 尹老儿欺人太甚,回去的路上且给他等着! 飞来殿等到了门中弟子出山的,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卫国无影门、玄青门、神行宗和霍迪国『迷』雪宗四派,连一个出山弟子都没有等到。 饶是简拓、雷松林、贺添喜和鲁长兴四人身为先天高手,也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不会是他们四派的弟子,全都在飞灵峰中全军覆没了?这这么可能! 简拓、雷松林、贺添喜三人一同看向站在台阶下的程诚、陈柏宇、苏明达三人,下面的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晓为何门中弟子还没有出山?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二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4 鲁长兴没有用眼神示意,他直接提声向顾国胜问道:“顾小子,怎的没有见着『迷』雪宗的弟子出来?” 顾国胜的眼光闪了闪,他不甚在意地答应道:“再等一等,或许就该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也对,前面的这一波人,躺着被送出来的居多,他们门下的弟子,可不会是这等熊样,分成两拨人出来也无可置疑。 阵法被再次清空。 片刻之后,果然再次闪烁起亮光来。 四个门派的长老都笑了起来。这一次,定然是他们门中的弟子要出来了,大家一齐看向阵法中。 亮光闪过,阵法中出现了童悦的身影。她的眼睛活泼泼扫向四方,飞快地将飞来殿前台阶上下的诸人的神情都看了个明白。 她等着阵法的光芒彻底消散,方才朗声说道:“飞灵峰中,进山历练的弟子,已然全部出山。各位首领,待事务堂登基完诸位弟子的收获之后,各自带自家门派弟子回去歇息便是。” 什么?全部出山,没人再出来了? 卫国无影门、玄青门、神行宗和霍迪国『迷』雪宗的长老和弟子们,脸『色』一齐变了脸『色』。他们四派的弟子果真一个弟子都没能出来? 鲁长兴难以置信地爆喝出声:“童长老,我『迷』雪宗的弟子,怎么会无一人出山?” 先天二境高手的满含怒气的一声爆喝,让飞来殿前的弟子都吓了一跳,飞来殿前顿时一静。 童悦哪里会怕他! 飞云门的堂主至少都是先天二境的高手,童悦活泼泼的眼睛淡淡地扫了鲁长兴和顾国胜一眼,随即冷淡地说道:“『迷』雪宗弟子在飞灵峰中会如何行事,想必你等比我更清楚,莫非你们就这般笃定,门下弟子不会失算?” 她这话其实是给『迷』雪宗留了面子。 飞云门不介入江湖之事,她自然不必挑破真相,让在场所有的门派都对上『迷』雪宗,明晃晃地挑起江湖争斗。 可是,该明白的人,依旧明白了她言外之意。 霍迪国铁枪门、碧云宫、别水阁三位先天长老胡霸、姚庆芳和奚达洲见『迷』雪宗弟子无一人生还,心中只觉得心中畅快。 真是六月债还得快,报应不爽! 奚达洲心中的怒气到底忍不住,他别水阁可是在『迷』雪宗弟子的手中,损失了两位精英弟子。 他恨声接着说道:“童堂主,你这话说的极是,人算不如天算,所谓报应就是这个道理。” 他这话含怒而出,出口前并未想太多,落在卫国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诸人的耳中却十分刺耳! 他们三派八个弟子一个也没能出来,一口恶气正找不到地方发泄,他跳了出去,正好撞在了大家的怒气之中。 不过,这会儿无人跟他计较这个,雷松林一双桃花眼落在童悦身上,冷声问道:“我卫国三个门派八个弟子,一个都没能出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童悦的眼睛从鲁长兴身上转到雷松林的身上,她淡声说道:“我见到了其中五人的遗体,其余三人下落不明。三日之内,若是还没人出山,只怕不会有好消息。” 她这句话一出,除了神行宗之外,玄青门和玄青门两派之人眼中,都暗中显现出一抹喜『色』。 童悦的眼光落在贺添喜的身上,接着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下落不明的三人是神行宗的苏醒、苏绵绵和无影门的谢勉。” 她的话音一落,卫国诸人的眼光转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这明显和他们想象的有所不同。 若是无影门或者玄青门的弟子三人失踪,都在情理之中。神行宗两人和无影门一人失踪,背后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倒让卫国三个门派一时间,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不过玄青门雷松林的怒气是显而易见的,门中三个弟子身亡,他绝不可能置之不理。他看向站在台阶下的陈柏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陈柏宇差点哆嗦了起来,他失去了武功,毫无恢复的迹象,愈发不像先前一般有底气。他赶紧示意陈子骁和雷炎两人,去留意北峰出山诸人的动静。 童悦紧接着说道:“我是在飞灵峰北峰的黑水潭边,找到他们的。究竟发生了何事,不得而知。” “不过,需要提醒大家的是,进山之前,所有弟子都签下了生死状,进山历练的弟子生死由命。各位若是想要寻仇,等出了飞云门再论不迟。” 童悦的声音一落,贺添喜和鲁长兴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还请童堂主告知,飞灵峰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也好让我等心中有数才是。” 童悦的眼睛冰冷了下来,“两位莫非忘记了飞云门的门规不成?童某哪里会管这等事情,各门各派的弟子既已出山,一时间也还不会下山,两位着人自查便是。” 她这话说的极是。 飞云门不『插』手江湖之事,她就算知晓真相,她也定然不会胡『乱』说话。黑水潭边发生了什么?门中弟子为何没有回来?还得靠他们自己探查。 龚闻的声音在童悦之后,及时响了起来:“诸位莫急,待事务堂登录完诸位出山弟子的收获和行踪之后,三日之内,可自行查看抄录,三日之后会封存。” 他左右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先天长老们说道:“还请诸位先天长老,移步飞来殿中,一起商议明日的清剿令事务,大家请跟我来。”说罢,他带头前行,带着所有先天长老,连同天鹰宗的大公子邢风一起进去了飞来殿。 程诚、陈柏宇、苏明达、百里文华连同顾国胜五人,都被门中先天长老用传音入密下达了最新命令,要赶紧查出门中弟子出了何事? 他们三派死了这么多人,又是黑水潭边身亡,定然会有线索从刚刚出山的弟子身上显现出来。 若是三派弟子是被人联手给害了,他们采到的无忧花,说不得他们这些长辈要替他们夺回来。 童悦并没有急着离开,她站在原地等待着。等待着阵法内登记信息的飞云门弟子完成任务,等待着将刚刚出山的弟子交还给他们各自的门派,才算彻底完成了飞灵峰的历练。 童悦很明白,她若是走了,报仇心切的江湖门派首领们,说不定就会不管不顾趁机出手报复,殃及更多的弟子。 龚闻带着人进了议事堂,分主宾和门派坐下。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三章 隐患 龚闻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秋卓尔和季逸凡坐到了主宾和次宾的位置,天鹰宗大公子邢风坐到了季逸凡的下方。其他人,按照武功境界高低依次坐了下来。 龚闻扫视众人一眼,首先开了口:“除了卫国无回谷和‘噬人散’有关联之外,青衣门也一直暗中利用所控制的青楼,利用邪术让男子借由与女子交欢提升武功,所用之『药』物,与‘噬人散’极其相似。” “霍迪国黑山派康啸林日前刚刚成就先天,他成就先天法子十分可疑。据可靠消息,同样是借用了会武功的女子和不明『药』物,天鹰宗已经派人去黑山派探明真相。今日召集大家议一议,看看你等要如何分工?” 这两个新的消息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在座的除了邢风,全都是老狐狸。 ‘噬人散’首先出现在飞松峰,用在了高妙仪和张梓峰的身上,又恰逢飞云门颁布始祖钧令。明眼人都会猜想,所谓的‘噬人散’就是飞云门门中之事,不过是因为‘噬人散’流出了江湖,才让他们『插』手善后。 他们来之前,想的都是江湖平静的日子太久了,也想要趁机动动筋骨,将这二十年积累的恩怨一并给了一了。 不曾想,还能在卫国和霍迪国还能发现新的端倪。看来,‘噬人散’究竟是不是从飞云门传出来,还有待商榷。说不定真是有心人传进飞云门害人也不一定。 众人都在暗中重新打量在座之人,这股风能吹进飞云门,吹到了高妙仪的身上,还差点得手,玄青门是不是真是无辜? 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阴谋?飞云门和天鹰宗向来只会将确认无疑的消息透『露』给他们,这没有确定的消息还有多少? 大家都难免会多想。 卫国诸人的眼光落在了武功最高的神行宗长老贺添喜的身上,贺添喜也不推辞,朗声应承道:“无回谷之事,无影门和神行宗责无旁贷,若是清查出此事与玄青门真有关联,说不得卫国江湖也会大义灭亲清理门户。” 百里文樱淡声说道:“百里家族愿意跟其他门派一同清查青衣门,此等祸患江湖之事,绝不能姑息纵容。” 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也当即挺身而出,趁机表白道:“玄青门绝无此等害人之物,武功之道,来源于正道,若是任由此『药』危害门派,将门中弟子带入歧途,门派岂能长久?” “我来之前,掌门也曾特意嘱咐我,务必趁机机会,会同诸位将这等遗害江湖之『药』,彻底清除。” 雷松林这话说出了在座诸人的心声。 他们能够成就先天,眼光心『性』自然非同寻常。任由‘噬人散’肆虐江湖,人人都想要借由歪门邪道成就先天,无人再肯下苦功,就算两派新秀赛上再大方,也无法再拯救江湖门派日渐没落。 没错,就是没落! 仙途渺茫,武道没落,正是这个世间最深切的隐患。 作为站到了世间巅峰的武者,他们大多游历过四方,都能察觉到三国四方之外对他们的限制乃至禁制。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说,若说卫国、申国和霍迪国三国是一个摊开来的大饼。地处东南方向的卫国,被碧波万顷包围,海上除了零星的岛屿,根本走不出去。 在申国偏向西南方向的暗黑森林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越是深入越是人迹罕至,也越是无路可走。 从霍迪国一路向北便是连绵不绝的大雪山,地势越来越高,高到飞鸟难度。 三国周围被天险所包围,论理应该让他们觉得安全才是。 可是越是去到远方,越是会觉得危险将至,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慌乃至恐惧,便会从隐约逐渐强烈起来,让人如坐针毡,『毛』骨悚然。 外面是更为危险的世界,这是他们的共识。这个共识让他们意识到提升武力的重要。 门派的崛起和门派间的争斗固然重要,可三国间整体武力的强盛,才是他们应该推动乃至追求的目标。 在这等的共识之下,‘噬人散’这等祸害武林的毒『药』,必须被彻底干净地清除掉。 不论他们出身何等门派,身处哪个国度,私下有多少恩怨,他们比其他人都更明白:投机取巧,不劳而获的风气一旦形成,再想要扭转,不经过血与火的淬炼定然无法达成。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对江湖武林的打击必将是致命的毁灭,那是他们都不想要见到的情形。 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一起坐到了这里。 鲁长兴也干脆利落地说道:“黑山派之事,交给『迷』雪宗便是。我自会给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几个老怪商议,找出幕后之人,不会误了此等大事。” “依我之见,想来‘噬人散’另有幕后之人,他黑山派还没有炼制‘噬人散’的能力。” 见他如此坦诚,龚闻转头对季逸凡和邢风说道:“既如此,有劳季堂主和大公子跟鲁长老辛苦一趟了。” 季逸凡和邢风自然都答应了下来。 邢风这是第一次以天鹰宗大公子的身份,和如此众多的江湖门派先天高手议事。见他们如此配合清剿‘噬人散’,深觉出乎意料。 太好说话了,也太有担当了!简直是两派的旗帜所向,众人便齐心合力,毫不含糊地应承了下来。 连玄青门这等身处嫌疑的门派,也并没有质疑两派的公正,怀疑两派是否会有私心,着实难得。 至少,比他在天鹰宗议事之时,要顺畅容易得太多了。 事涉卫国和霍迪国江湖门派,并没有申国江湖门派被牵扯进来,长乐教长老姜浩依然开口说道:“几位若是需要援手,只管跟我说来,申国江湖门派也不会坐视不管‘噬人散’害人。” 三国江湖门派派来的话事之人俱都表了态,龚闻也不再多说。 他转头看向天鹰宗大公子邢风说道:“大公子此次代表天鹰宗宗主而来,高掌门的意思是,明日的清剿令颁布大会,便让大公子来当众宣布清剿令,你看如何?”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全都落在了邢风身上,邢风没想到他还能遇到这等好事,喜出望外,求之不得之下,哪里还能想到要推辞一二。 他一张嘴便赶紧应承了下来,“高掌门既有此意,晚辈遵命行事便是。” 在场之人都是先天高手,名声都比邢风响亮,哪里会跟一个小辈计较这等事情。 倒是有不少人对邢风的武功实在瞧不上,大名鼎鼎的天鹰宗大公子,武功还在先天之下,实在是低微得不堪入目。 邢风也很明白自家弱点,在先天高手面前也不敢放肆,神态间颇为谦和,倒也不让人讨厌。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四章 喜事 大事说完,众人的心思便又回到了飞灵峰历练之上。 有生死状在先,各人门下弟子情形也还不曾明朗,飞云门又向来不管江湖争斗之事,诸人心中就算各有打算,也还没到摊开来说道的时候,众人便各自散去不提。 飞来殿前热闹,清风居更是热闹,今日恰巧是袁雪出嫁的日子。 八月二十五,这个日子是早先就定好的。 金燕子之所以同意这个日子,让袁月从清风居出嫁,就是想要趁着安馨和高妙仪从飞灵峰出山之前,将这事办了,不用让她们俩为这事分心。 没曾想安馨和高妙仪两人提前出山,恰恰卡在了袁月出嫁的日子之前,倒让金燕子的一番安排落了空。 袁月早两日便从戒律堂住进了清风居。 她并没有住进清风居内院,只住进了外院的客房中,事务堂给她准备的嫁妆也都安放在了外院之中。 天还没亮,客房中一灯如豆,袁月便已醒来。她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不敢动,她尝试着按照她的想象,保持着呼吸不变,不让人察觉她醒来了。 在戒律堂见过了她爹狼狈的样子,跟着飞龙峰其他人一起成为了阶下囚。若不是娘亲在拿到休书离开前,为她求来了一个月内举办婚礼,她不晓得她还有没有机会离开戒律堂的地牢。 相比于其他人,她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审问。 隔着阵法,其他人看不见她,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其他人。她听见了他们所有的供词,她所有熟悉的人的面孔下,都有另外一张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她自幼被娘亲教导,武功是个不值一提,又脏又累的下贱事。等到她终于见识到飞云门武功的神奇,她才明白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武功不下贱,仙法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飞龙峰守着无穷无尽的宝藏,终于在不肖子孙的手中给败坏掉了,她爹她二叔便是罪魁祸首。 她见过了那些来救他们的黑衣人,一个个倒在出去地牢的台阶上。 她既庆幸她没有学过武功,也可惜她没有学过武功。 她心中明白,他们让她看见、听见这些,必然有他们的缘由。正是这个缘由让她睡不着觉,她害怕被人当成枪使,她害怕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她一直很害怕,她一个人关押在牢房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听着两边的牢房中,飞龙峰其他人痛苦的呻『吟』,无助的哭泣,无可奈何的痛骂,她一宿一宿地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可她不敢让人看出异样, 幸好,她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她能重新见到娘亲,娘亲会告诉她,她该要怎么办! 袁月紧闭着眼睛,『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无论如何,她会如愿以偿地嫁给天昂表哥,离了这里。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救不了她爹,她看得很清楚,他爹失去了武功,没有人想要了她爹的命。 她的新丫头花香,静悄悄地进了她的屋子,轻声地叫了起来:“姑娘,时辰到了,该要起床来洗漱梳头了。” 袁月轻轻地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起身坐起来。 终于,最多还有四个时辰,她便能从飞云门脱身,重新获得自由。 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再回来。 金燕子根本没有让人知会安馨和高妙仪,今日清风居会有一场喜事。 来送袁月出嫁的,只有搬到飞远峰的沈家和司徒家兄妹几人,他们一众人等,在外院按照礼数热闹了一场。 沈开明背着袁月出了清风居的大门,被前来迎亲的刘天昂接着,热热闹闹地送下了山去。 刘三娘隐在迎亲的队伍中,见着袁月上了马车,跟着上了后面随行的车子,总算透过了一口气来。 她是真怕! 真怕她那天在清风居外的一跪一求,会激怒了金燕子,让高天出尔反尔,扣住袁月不让她出嫁。 如今女儿终于出了山,她总算救了一个出来。 其他的,她淡定的笑了起来,其他的她再也管不了了。 她一个拿了休书的母亲,儿子女儿都脱了身,曾经的夫婿是个一意孤行,不听她劝告的先天高手。他那许多养在山外的如夫人,如今才是他该要指望,该要去救他的人。 谁让他答应过她爹,也答应过她,此生他不会纳妾。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没有纳妾,可他狡兔三窟,早就在山外不晓得安置了多少外室。 他没有做到他的承诺,她又何苦非要守着他,非要跟他白头偕老。 沈家兄妹和司徒家兄妹送走了袁月,听说高妙仪和安馨都回了清风居,都想要跟她们俩趁机聚一聚。 遣人进去一问,才知晓两人都还在歇息。 一想到飞灵峰历练的辛苦,几个人都歇了心思,返回了飞远峰。反正她们俩出了山定然会好好歇息几日,他们定然也能好生亲近一番。 安馨好好地睡了一觉,自从她在飞松峰救过了高妙仪之后,‘她’便没有在她的梦中出现。那些曾经的梦魇,突然就离她远去,不见了踪影。 安馨起身进了浴房,泡进了温泉池中,一边舒服地泡着澡,一边细听香莲给她说门中这些日子的八卦热闹。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她进山历练十日,外面真还发生了不少大事。 八月十五,中秋夜,有人趁夜偷袭戒律堂,被飞云门直接包了饺子,直接连锅端了,一个也没能从地牢中出来。 隔了两日,青衣门的太上掌门何秀丽和掌门席映月,居然在青衣门自己的院子里,一起被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给睡了。 这等事简直就是天下奇闻! 最好笑的是这事居然是青衣门长老荼晶莹,假扮另一个青衣门长老奚美凤做下的事情。这青衣门门中该是有多『乱』,才会在飞云门众目睽睽之下,迫不及待地干出这等丑事来。 卫国各江湖门派首领们对这事的反应也是让人醉了。 他们居然悍然『插』手青衣门事务,拘禁了荼晶莹,干脆地撇下了何秀丽青衣门太上掌门,和席映月青衣门的掌门之位,将这两个女人直接送给了尹俊贤,让她们一同住进了枫刀门的院子。 这是明目张胆地想要借着青衣门内斗,趁机将青衣门收入囊中! 青衣门的弟子也是可怜,青琳和『毛』玲儿都死了,连个问一声的人都没有。 最搞笑的是在卫国门派的看守之下,荼晶莹不声不响地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跑了!这个荼晶莹实在是个人物,这下子青衣门定然又有好戏看了。 倒也没有辜负了青衣门‘青衣’这个名字。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五章 多事之秋 锦和在众人面前『露』了脸,被误认为童堂主的下人,安馨松了一口气,她还护不住锦和,日后她若是派锦和去卫国办事,若是有童师叔这张大牌挡在身前,简直不要太让人惊喜。 她有自知之明,锦和若是她的下人,一旦入了卫国,以魏国公的只手遮天,等着锦和的就是一个死字。 下一个消息是袁庆跳下了青柳谷。 这个消息让安馨打起了精神,她始终觉得飞龙峰的覆灭跟她有莫大的关联,是所有事情最关键的转折点,向好还是向坏都值得她时刻关注。 她在门中典籍中,读到过有关青柳谷的记载。 那里天生便瘴气丛生,天生就有些天生天养的阵法,再加上不知道门中那一代神仙,掐指一算,此地日后会有魔物生成,因而一早布下了大阵,将其严密封锁,以绝后患。 青柳谷一代代地在飞龙峰嫡支嫡系的手中传承,若说是其中没有猫腻,任谁都不会相信!袁庆单单选择从那里跳了下去,定然是有所依仗,可惜一时半会,青柳谷的大阵既阻止了里面的人出来,也让外面的人进不去。 倒让袁庆能在里面逍遥度日。 他若是甘愿龟缩在里面还好,他若是不甘心,早晚会从里面杀出来,真要等他准备好了,从里面冲出来,必会成为飞云门的心腹大患。 掌门师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除了飞龙峰嫡支嫡系,看似取得了全胜,就怕飞龙峰三千年的经营,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更加凶险。 依她看来,清除飞龙峰的隐患必然是个长长久久的事情,一代,两代,或许五代,十代之内都无法彻底根除,真是要时刻警醒着,半点都不能松懈了。 安馨叹息,她坏了飞龙峰的事,若是等他们反应过来,将仇怨落在了她这个软柿子的头上,这一把刀可非比寻常,比‘她’梦境中的那点事,可严重多了,她可扛不住。 接下来,安馨便听见了,辛茂师徒四人带人去了无回谷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她心中一下子便不安起来,她一直担心辛茂会有不安份地动作,不曾想,这个消息会来得这么快。 辛茂一旦出了山,就不会那么快回来,他在门中接连受挫,辛啸天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他们师徒不会有其他心思,也不会出现‘她’噩梦般的情形。 在她的梦境中,辛啸天可是最终登上了申国皇位,坐上了那把龙椅!如今辛茂师徒眼看着飞云门掌门之位无望,只怕会更加急迫地想要去俗世争夺荣华富贵。 按照他们习惯『性』的想法,辛啸天想来还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清风居、天胜境、安国公府,她背后的这些可能的助力,对他们而言,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未经世事,容易被人摆布的小女子,将她握在了手中,便是握住了这三方的力量。 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就像当初‘她’遭遇到的情形一样。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没有成就先天之前,她还真得韬光养晦,懵懂天真不通庶务好了,原本她还想要再多看看锦和,看来她留不住锦和,得让她赶紧去申国,替她收拢人手,赶紧去挣钱了。 她记得辛啸天的大师兄龙云的家族是发现了一座矿场?暗中挖出了金子?辛啸天从来不缺银子,便是因着这个,她若是让人抢先把那块地给圈下来,先断了他的财路……还有,辛啸天那些有用的人,也得想办法先收拢了,总不能再留给辛啸天用,再给她添堵。 安馨暂时放开这个心思,继续听香莲给她讲八卦。 只听香莲笑着说道:“童堂主来了清风居一趟,隔日四姑娘和五公子便一起去了飞传峰传功堂,以后要每十日回来回课一次,说是不能让他们拘在清风居,断了飞云门的传承。” 这话安馨听明白了,这是童师叔担心他们没有受过正统的飞云门传功堂的教习,日后容易被人忽悠了。 以小四、小五的聪明伶俐,最多三个月,也就能传功堂所有升级打怪的途径全都给『摸』透了,他们俩知道了,以清风居回课的规矩,她和高妙仪也就都晓得了。 果然,只听见香莲接着说道:“师太昨日说了,姑娘和二姑娘就不用去飞传峰了,先留在清风居养伤,等伤养好了再说其他。” 香莲停了停,一边小心地给安馨冲洗头发,一边低声说道:“今日清风居办喜事,师太让人开启了东院和西院的阵法,姑娘没听见半点声响。” “飞龙峰袁飞宇的独女袁月今日从外院出嫁了,师太没让她进来磕头,让她对着山下戒律堂磕了头,让沈开明把她背出了清风居,全了礼数。” “我让麦冬去看了热闹,麦冬回来说,事务堂按照门中长老嫁女给置办的嫁妆,若是好生花用,以她表哥刘天昂那样的人家,十辈子也花用不完。若是用以往飞龙峰的做派,那便不好说了。” 安馨舒服地闭上眼睛笑了起来:“麦冬又没见过飞龙峰的做派,她怎么晓得这个?” 香莲也笑了,她低声说道:“这话自然是司徒莲花和于含笑说的,麦冬听了来,学给我们听。” 安馨开玩笑地笑道:“麦香回来没说新郎官长相如何?” “说了,”香莲笑道:“麦冬说,没有清风居的公子好看,也没有清风居的姑爷好看。” 安馨骇笑,麦冬的眼界可真高,动不动就拿清风居的标准去看人,日后能入她眼的人只怕不多。 香莲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笑着加了一句:“麦冬说,她以后就跟着姑娘,不嫁人了。” 香莲的眼睛落在了安馨的脸上,紧接着加了一句:“我跟麦冬的心思一样,姑娘不想嫁人,我也不想要嫁人。看看师太,多少自在,我们跟着姑娘,都是有福之人。” 安馨惊讶了,她的心思有这么明白么?她才十二岁,她身边的人就都不想要嫁人了。 香莲笑了起来,她不等安馨说话,便接着说了下去:“还有件大事,今日进飞灵峰历练的三大派弟子,特意请皮悠悠来清风居来请见师太,要借清风居交换飞灵峰中的收获,师太答应了。” 安馨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师父怎么会答应这个?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六章 想要买条山 香莲看着安馨睁开的眼睛,赶紧轻声说道:“姑娘放心,罗堂主派人过来传话,从明日开始,就要给姑娘日日施针,师太将这事交给了二姑娘,姑娘哪里都去不得了。 还有,二表姑娘和二表少爷今日也让人过来传话了,他们明日要探望你,说是有『药』材要送给你。姑娘要不要见他们,要见的话,我让麦冬去回个话。” 安馨想了想,到底放不下那几样『药』材,她低声答应道:“等我去见过了师父,定下了时辰,再去给他们回话吧。” 香莲答应了下来,她低声笑道:“想要见姑娘的人多了去了。二姑娘和四姑娘沈家和司徒家的亲戚,今日过来送袁月出嫁,还特意来问过了,见姑娘和二姑娘都还在歇息,才回去了。” 安馨无奈地笑了,清风居如今炙手可热,三大派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都想要来清风居走动,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行,趁着大师伯要跟她施针这事,她要趁机避一避。她长成了这么一副模样,好看是好看了,有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会跟着来了。 她原本还想要暗中试一试‘燧灵’疗伤的效果,如今看来,她还不能好得太快。 安馨小心地避开右侧腋下的伤口,舒服地泡了一个澡,让香莲给她的伤口换过了『药』。慢慢地用过了晚午膳,方才去了金燕子的正院。 高妙仪早到了。 安馨进书房的时候,金燕子刚刚给高妙仪说过,明日三大派弟子『药』材交换会的事情。 见安馨进来,金燕子未语先笑:“安馨,你明日可见不成三大派新秀赛的弟子了。” 安馨立即嘟起了嘴,她几步跳过去,一把挽住金燕子的胳膊,不满地摇晃着,撒娇地抱怨道:“师父,人人都说江湖人脉重要,这等重要的人脉,徒儿若是错过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要不要跟大师伯商量下,让我也能去开开眼呀?” 金燕子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安馨的额头上,不满地教训道:“你身体重要还是人脉重要?等你成就了先天,什么人脉找不回来?你好好治伤,你有啥想要的,跟你二姐说,没有换不换回来的。 还有,你想要开眼界,等你的伤好了,去帮你大师伯炼『药』去。什么样的『药』材你大师伯哪里没有?作甚非要跟旁人去玩去?” 安馨的眼光亮了起来,她立即抓住了机会,“师父!帮大师伯炼『药』不用等我伤好了。反正大师伯要来给我施针,不如我去找大师伯,免得大师伯奔波劳碌!我还想要去炼符堂跟着童堂主学炼符,你看行不行?” 金燕子松开了点在安馨额头上的手指头,虎着脸说道:“不行,你哪里都不能去!贪多嚼不烂,炼『药』和炼符你先选一样,别两样都学。到时候若是一样也没学好,坠了我的名声。” 不等安馨挑选,坐在一旁的高妙仪也笑盈盈地开了口:“师叔,你是没见着安馨这次在飞灵峰里搭建的帐篷,她符纸用得极好。若是被童长老见着了,怕是要跟大师伯抢人了。” 安馨连连点头,她也觉得她符纸用得极顺。她得意地扬起了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金燕子,让金燕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左右扫视两人一眼,不满地说道:“你们俩的小心思可瞒不了我,不行,你童师叔没空,等她有空了再说。” 安馨干脆地拖过一张圆凳,坐下来,双臂挂到了金燕子的臂弯中。 她低声跟金燕子说道:“师父,我今日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发现了一个金矿,发了大财!有了源源不断的金子,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师父,我给你看看。” 安馨的左手滑过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幅卫国的地图,高妙仪赶紧伸出右手用符纸帮着她支了开来。 她们两人在山洞中,左右手协作惯了,这一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看得金燕子高兴了起来。 她兴致勃勃地看向安馨指向地方,咦,不会这么巧吧?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跟我说,都梦见什么了?” 安馨眨了眨眼睛,她回忆着说道:“梦见了一条白『色』的大龙,大龙中间有星星点点的金『色』。 我心中明白那些白『色』的石头更珍贵,可是那些金『色』也让我移不开眼睛,一看见就高兴。 师父,我还梦见了辛啸天和他师父想要跟我争,我心急了,急得叫师父,一下子便醒了。” 金燕子眼中闪过一抹清清楚楚的冷意,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就这事,你让人先下手去买便是了。若是买不下来,再找你掌门师伯也不迟。” 安馨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 她想了想,低声跟金燕子说道:“师父,我觉得那条白『色』的大龙像是飞来殿前启动传送阵用的灵石。 我想让锦和先去买地,若是真探出来是灵石,我们再献给门派,让掌门师伯别忘记了奖励我们便是了。” 安馨嘴中说着我们,眼睛便看向了高妙仪。高妙仪心领神会,她抿着嘴笑了起来。 安馨不晓得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是想要拉着他们一起找银子,不,一起找金子发财。 金燕子笑道:“行了,有师父在,你怕什么?” 安馨睁大了眼睛。 她停了停,伸手在卫国东林郡信宜镇上方划过,“师父,我想要把这些都买下,通通买下噢!” 安馨的言外之意是买下这些要用很多银钱,她买不起? 金燕子的手指头忍不住又点在安馨的额头上,“通通买下!我写信让你三师伯着人去办。你们几个小的想要出钱的,各自想办法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入股,不够的师父替你们兜着。” 安馨和高妙仪面面相觑,她们俩若是都有一万两银子,还这般费事买条山脉来做什么?还不如去做『药』材生意或者是干脆去卖『药』丸好了。 金燕子一看两人的脸『色』,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好玩了,两个小的从来没见过银钱,不晓得自家荷包里有多少银钱,也不晓得自家兜里都有些什么,也该是让她们了解庶务的时候了。 接下来,金燕子跟安馨和高妙仪两人上了一课,让两人终生难忘的一课。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七章 富可敌国 高妙仪的娘亲沈凌霜出身飞龙峰,安馨的娘亲出身天胜境,只这两人的留给她们两人的嫁妆,数目就大得让她们两人瞠目结舌。 银钱这事对她们俩而言,真的就只是个数目字。 两人晕晕乎乎从金燕子的书房出来,手牵着手在清风居的后花园里转悠了两三圈,才忽然晃过神来,她们有钱了,她们太有钱了! 她们是这个天底下,少数的极有钱的那堆人中,最有钱的那一部分人!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简直毫不夸张。 难怪人人都认为她们两人是肥羊,原来她们真的是实打实的肥羊! 一时间,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渐渐地两人的眼中都显现出了泪光。 片刻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哇’一声哭出声来,两人抱成一团一起放声痛哭起来。 都是没有娘亲的孩子,都是娘亲给她们留下了数之不尽财物的女子。 其他的先不论,单单是这些财物,就会让她们被无数人觊觎,让她们面临无穷无尽的险境。 财富若是大到了让人承担不起的地步,它所带来的险恶预期,往往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 她们俩一起经历了飞灵峰中的争斗,深深地明白她们手中握住的是怎样烫手的火炭。 半晌之后,高妙仪抽泣着低声问道:“你要不要认我爹当干爹?” “不要!”安馨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直接拒绝道:“那岂不是更危险了?” 高妙仪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也是,安馨若是认了她爹当干爹,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安馨抬起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直视着高妙仪,极其坦诚地说道:“你爹有掌门师伯这个身份护着我就够了,不用画蛇添足,再提醒别人多加留意了。” 高妙仪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跟安馨才是真正的同病相怜! 不,安馨比她更可怜,她还有她爹,安馨除了小师叔什么也没有! 安国公府若是晓得安馨背后有这等财势,只怕也会动心,未必就不会趁机伸手。 高妙仪拉着安馨进了后花园中的亭子,在栏杆上紧挨着坐了下来。 她极低声地说道:“这事,任谁也不能说。” 安馨沉默着点点头。 高妙仪看着她,低声地强调道:“连天胜境也不能说!” 安馨再次点点头,然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师父曾说她娘亲是天胜境的圣女,有预测之能,原先她半信半疑,如今她信了! 她娘留给她的储物袋中,买卖变更产业的记录一丝不『乱』。她娘竟然在十年之间,将天胜境给她的陪嫁之物,全部抹去了原先的影子。 她甚至将安馨刚刚看中的那一条矿脉,早就收入了囊中! 难怪辛啸天和他的师兄能够开挖其中的金子,难怪‘她’随身的荷包会丢失,难怪戚妈妈能带着阿圆顺利脱身,难怪师父要暴毙身亡,一句遗言都没能给‘她’留下! 原来是‘她’替师父招来了杀身之祸! 最可恨的是,辛啸天还时不时地嫌弃‘她’没能带给他更多的助力,安国公府没有给‘她’更多的人手,暗黑森林没有给‘她’更多的『药』材! 要有一副怎样的黑心肠,才会这般欲壑难填,昧着良心,颠倒黑白,一味地欺负一个身世凄凉的弱女子,直至将‘她’送上死路?! 下一次,她若是再次对上辛啸天,有了金燕子暴毙在‘她’怀中的提醒,有了‘她’临死前的种种不甘心,她不会再下不去手去。 高妙仪见安馨脸『色』凄然,以为她是感怀身世,她伸出右手握住安馨的左手,对着安馨笑道:“小师叔既然当着我的面,给你交代了这些。你且放心,日后我自当护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高妙仪抬起两人的手来,一口咬在两人交握的大拇指上,鲜血流淌了出来。 高妙仪仔细地将两人拇指上的伤口压在了一起,对上安馨了然的眼睛,泪盈于睫的点了点头。 安馨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扬起一抹极其开心的笑脸,身体微微前倾,跟高妙仪头抵着头,两人齐声低语道:“自今时今刻起,与尔结盟,彼此守护相助,生死永不相负!” 念罢誓言,安馨抿着嘴,再次‘哇’一声哭出声来,“姐——” 高妙仪颤抖着声音答应了一声:“嗯!”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之人,金燕子今日举动中的深切含义岂能不知。 她们俩处境相似,身份相当,身世相若,日后自当相互体谅,相互照应才是。 安馨原本便是一个极为自律果断之人,这一回感念身世,倒让她痛快地将心中因‘她’而起的种种杂念撇了开来。 这里曾经是个神仙遍地走的世间。 ‘她’既然跟她有缘分,持之以恒地让她瞧见了‘她’的另一种活法,多了一重提醒,避过可能的陷阱总是好的。 倒不必非要跟‘她’一个无影无踪的影子,去争一时之长短。 她稳扎稳打地走好自己的路,再顺带替‘她’报了仇。以此来感谢‘她’让她有机会救了高妙仪,扭转了局势便是。 安馨没有再多想,多想无益。 她既然能成为了‘安馨’,‘安馨’若是还有些其他梦境,甚至是记忆,也算不得不正常。 她的意志坚定,她的意识清晰,她很明白她在做什么,很清楚她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其他的旁枝末节,实在不必计较纠结太多。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高妙仪和安馨的动静,自然没能避开金燕子的耳目,这正是她乐见其成的结果。 有了飞松峰历险和飞灵峰历练,清风居下一代中,高妙仪和安馨能相互照应至关重要。 等他们老一辈百年之后,只要她们俩能好好的,清风居的小一辈还能有什么事? 安馨独自回了西院,她手中既然有了银钱,她原先碍于手中银两短缺,不敢想也不能做的事情,便能一一提上日程。 她要慢慢想周全了,计划好了,再逐一施展开来。 她就不信了,有了她这块死硬的铁板在,辛啸天师徒还能顺利地将申国皇位拿到手中。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八章 投石问路1 辛啸天和辛雨被谷大娘接回了飞远峰惜云院养伤。 辛啸天右小腿上中了风怀秀的柳叶刀,前胸上又被黄枫林的长剑拉开六寸长的大口子,伤势极重。 若是辛茂在,辛茂必会将他留在炼『药』堂救治,绝不会将他接回惜云院养伤。 辛啸天回到惜云院外院,一听说师父已经带着三位师兄下山办差,心中凉了半截。 师娘是个心智糊涂的,他的伤只怕要麻烦了。 炼『药』堂虽然有许多弟子会拿病人练手,可是教习们的讲解,让他也能旁听获益。 至少以后遇到相似的伤势,他能够明白该怎样救治。 这样的机会,让师娘轻轻放过了暂且不说。他回了惜云院,炼『药』堂最多一日派人来察看一次。哪里比得上留在炼『药』堂中,被人时时留意病情变化来得及时。 师父若在又不同。 师父带着师兄都下了山,这次受伤出山的人这么多,炼『药』堂忙不过来,只怕会怠慢了惜云院。 他想了想,赶紧让人给彭灵玉送去‘玉肤膏’,给郝连虎送去了‘生肌散’,权当是投石问路,死马当成活马医。 谷大娘可不这么想! 谷大娘将两人接回惜云院,想的更多的是,辛雨的伤口在左侧腋下的胸腹间,实在不方便留在炼『药』堂让那里的弟子跟着一起救治,耽误了辛雨日后的名声。 辛茂下山前,将山内的事务都托付给她。让她等着辛啸天出山之后,交代辛啸天代为办理。 辛啸天受伤了,她自然要代劳,她便正好能名正言顺地『插』手辛茂的事务。 她伸手抚向胸前内袋里的宝贝。这样的宝贝,先前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会有,更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落在她的手中。 难怪霍金霞那个贱人身为青龙派的掌门,对她的夫君还是念念不忘,死不要脸地也要贴上来。 他的夫君也没将她这个糟糠之妻放在眼中。 若不是辛啸天恰巧受伤,动弹不得,她看他催促得实在紧迫,她才不会去事务堂走一趟,知晓他手中居然会有此等好物件。 龚堂主还特意交代她不能把储物袋给旁人,一定要等辛啸天伤愈之后,让他亲手将储物袋交给夫君! 是人都说龚堂主最会说话,可这话说得她不爱听!谁是他夫君的旁人?她,还是她的小雨儿?她们俩才是夫君的至亲骨肉! 她早就看出夫君对辛啸天这个最小的徒弟不同,是真正将他当成了儿子在养。 六岁之前,她可没将这个夫君不晓得从哪里抱回来的野种放在眼里。 若不是后来他一夜之间开了窍,武功学问都飞速长进,夫君隐约间有了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她早就想办法弄死了他。 她手上可不是没沾过血。她若是没沾过血,哪里还能让夫君活下来,让他有机会成就先天? 谷大娘回到惜云院,先去内院辛雨的寝房见女儿。 辛雨的伤口上用了‘生肌散’,疼痛自不在话下。 若是她能忍得住痛,好处是伤愈极快,不会对武功有损害。若是忍不住痛,五寸长的伤口,加上失血,想要再养回来,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也是要的。 辛雨见着了她娘,这份痛自然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哭哭啼啼地对着谷大娘哀求道:“娘,太疼了,疼得我要死了!你让炼『药』堂的大夫赶紧给我止疼!若是止不住,我宁愿死了算了!” 一句话中,一连带出了两个‘死’字,立即就让谷大娘变了脸『色』。 她的其他两个女儿,一个嫁了全浩家的二子,一个嫁了卞怀民的三子,在别人眼中都嫁的极好。 只有她才明白这两桩婚事的苦楚。 她的两个女儿全都跟着女婿去了卫国当差。全浩和卞怀民为了儿子日后的前程,全都没让他们留在门中享福。 她再想要见上女儿一面都不容易。 辛雨这个小女儿,她下定了决心,她是要留在身旁,日日守着着她过日子的。 不然,她何苦会看上了无父无母的辛啸天。 辛雨嫁给了辛啸天,不管辛啸天去哪里去当差,她都能让小夫妻将家就安置在惜云院! 她这辈子没有儿子,就想要辛啸天给她做个倒『插』门的女婿!名义上虽不能这么说,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等她和夫君百年之后,他们俩要给他们做孝子贤孙送终。 她一听见辛雨言语中的抱怨,自然便不高兴起来。 谷大娘拉长了脸来,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不让你去飞灵峰,你非要去,这会儿叫疼,能有什么法子? 你给我忍着,你师兄可是一声都没吭硬扛着,你若是扛不住,他可就看不上你了。” “他敢!”辛雨一下子止住了眼泪,伸手一把拉住谷大娘的衣袖,恨恨地说道:“师兄一下子带了四个江湖门派的女子进山,跟她们眉来眼去,我恨都恨死了! 娘,你求求爹,让他赶紧把婚事给定下来,下次我也能像娘一样的威风,把那些小贱人都打跑了。” 谷大娘自觉当众败退了霍金霞,是她生平最得意之事。 听了这话,她想了想,对着辛雨说道:“你若是能忍住了这痛,三五日之内,将伤势稳住了。娘自会想法子,让你师兄再也离不得你。 你若是忍不了这痛,你和你师兄的亲事,还是不要再想了。娘自会在门中,再给你找个倒『插』门女婿便是。” 辛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出了什么事?她娘向来想要把辛啸天留给她,这会儿怎么会变卦了? 谷大娘却不跟她多说,直盯着辛雨,等着她说话。 这让辛雨心中警觉起来,她连声答应道:“娘亲说话算话,我若是过了这个关口,娘亲若是骗我,我便真的不活了。” 谷大娘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这有何难?她有了储物袋这个宝贝,自然能让辛啸天离不得辛雨。 惜云院外院中,辛啸天的投石问路,半个时辰内,便有了反应。 卫国逍遥门掌门彭翔亲自登门,前来探病回礼,辛啸天接到仆役的回禀,反倒吓了一跳。 太快了!师父不在惜云院,彭翔还能这么快来探视他,若说是没有其他深意,他就太没有眼『色』了。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零九章 投石问路2 他让人将他扶起身来坐好,收拾整齐了,方才请彭翔进来说话。 彭翔带着人进了辛啸天的寝房,先以长辈的姿态送上了回礼的『药』材。 接着便用眼神示意辛啸天,让他屏退房中其他人。 待辛啸天照办之后,又小心地让他带来的人守在了寝房的门口,方才站起身来,整理衣衫,端正地跪在辛啸天的床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辛啸天看着他行礼,一时间没有做声,左手反手伸向了枕头之下,握住了下面的匕首。 他的身份这等绝密的事情,连师父都未曾跟他说过,彭翔此举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不得不防。 他冷冷地等着彭翔起身,冷声说道:“彭掌门,你对着晚辈行此大礼,晚辈怎生受得起?我有伤在身,无力阻止也无法回礼,这是要折煞晚辈了。” 彭翔站起身来,恭敬地低着头,低声说道:“公子无需回礼,这礼我行得,公子也当得,公子日后自会知晓。”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逍遥门受卫国先太子器重,没齿难忘。先太子失踪之后,门派倾尽全力,四处找寻。 所获线索处处被人截断,门中先天高手被人围追堵截,全数身亡。新朝之后,更是处处受排挤打压,江湖地位一落千丈。 所幸门中尚有武功秘籍,门下弟子也还争气,新近又有彭文浩长老秘密晋升先天之境。方才敢利用此等机会,前来面见公子。日后公子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他转身轻声叫道:“小七,你过来。” 守在门口的十六七岁少年应声而至,抱拳行礼道:“属下小七,见过公子。” 彭翔接着说道:“我等离山之后,小女和小七会留在飞云门养伤。伤愈之后会山下落脚。公子若是有事,只管吩咐小女,派小七送信过来便是,彭某无有不从。” 彭翔的话,说得极其明白,辛啸天心中惊骇,他左思右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便闭口不言。 小七再次抱拳行礼,退到了门口。 彭翔伸手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枚小印,低声说道:“这是仿照先太子印信刻制的印章。凭此印章,星辰阁内一日可以取用一万两银票,一年之内可取三十万俩银票。收到盖有印章的信笺,彭某便如见公子,还请公子笑纳。” 说罢,他也不等辛啸天说话,上前一步将一枚细长的鸡血石小印,放在床前的方几上,再次俯身行礼之后,带着小七离开了。 辛啸天直到看着他离开,听着两人刻意留下的脚步声远去了,才缓缓地松开了左手的匕首。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飙了出来。 他没想到他的一个想要自救的动作,会引来对方的投诚。 不,这不是投诚,是投石问路。 若是他不能给出恰当的反应,对方的三十万银子便只当是打了水漂。 甚至他还能趁机将他的身份卖给其他人,自会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下他的项上人头。 辛啸天恨恨地伸手,用袖口将小印扫落在地上,提声叫人:“来人!” 惜云院中的仆役飞快地跑了进来,辛啸天不待他说话,便指着地上小印说道:“彭掌门掉了一枚小印在这里,你赶紧给他送去,别耽误了他的事。” 那仆役一看地上的印章,果然像是人随身携带的信物。他赶紧伸手捡拾起地上的印章,答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出去追人去了。 辛啸天阴沉着脸,忍着痛缓缓地滑进了被窝。他痛得浑身颤抖发冷,只感觉危险正在降临。 师父不在,他该要如何应对,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仆役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他将小印重新放到了辛啸天床前的方几上,笑着说道:“辛师兄,彭掌门看过了。还用这个印章在袖子上,盖了一个印看过了。只说不是他丢下的物件,让我送回来,别耽误了事。” 辛啸天没有应声,他抬眼看见辛啸天脸上的冷汗,‘哎呦’一声,转身便往屋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一叠连声地说道:“快,快去炼『药』堂请管事来,辛师兄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片刻后,他端着一盆热水重新进了寝房,将水盆放在辛啸天床前的踏板上,拧了温热的布巾给辛啸天擦汗。 一边擦一边低声说道:“大夫很快就来了,辛师兄莫急。” 年轻的仆役脸上毫无防备的表情,舒缓了辛啸天心中的紧张。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声吩咐道:“你先别管我了,那枚小印,赶紧让人给我师父送去。彭掌门说得对,别耽误了事。” 那仆役答应一声,收起布巾,从方几上抓起小印,端起水盆出门去了。 辛啸天微微松了一口气,暂时只能这样应对了。 等这枚小印在师父跟前过了明路,等师父跟他交代过了身世,他才敢明目张胆地搜罗江湖势力。 在这之前,他还要先保住一条小命才行。 霍青云来得稍慢了一点。 等他被请进辛啸天的寝房,见着辛啸天直冒虚汗之时,不待辛啸天多说,立即吩咐人将辛啸天送回炼『药』堂。 惜云院中的仆役到底不敢听他一个外人吩咐行事,赶紧禀报了谷大娘。 谷大娘急匆匆从内院出来,赶到辛啸天居住的院子。 一眼瞧见霍青云正在等她,心头一把无名火正待烧起,霍青云已然冷冷地开了口:“谷大娘,你一个不懂武功的内宅『妇』人,怎么敢胡『乱』做主张,私自将辛啸天从炼『药』堂接回来? 你是嫌他死的不够快?他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养伤,就算侥幸不死,一身武功只怕也要废了。 看在辛长老的份上,今日我多管一次闲事,你赶紧让人把他送回炼『药』堂,你若是不听劝告,我便亲自动手将他送过去。” 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先天高手的气息因愤怒而外放,谷大娘心中骇怕,也担心真的耽误了辛啸天。 不过,这里毕竟是惜云院,她挺起肩膀,输人不输阵地极不客气地驱逐道:“我自会让人将我夫君的徒弟送回炼『药』堂,不劳你一个来外人来『操』心!你哪来的回哪去,少来我惜云院指手画脚,多管闲事!” 说罢,她高声说道:“送客。” 霍青云到底不愿跟一个无知『妇』人相争,他见目的达到,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谷大娘也怕霍青云趁机找机会在辛茂面前诟病她,先天高手之间的交道她多少还是明白些。 见他识相离开,赶紧提声吩咐道:“赶紧的,不要等大夫来了,赶快再送回炼『药』堂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章 唇枪舌剑 霍青云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这么一个无知无畏的丑陋『妇』人,连给大姐提鞋都不配,还能嫁给了辛茂,名正言顺地给他气受! 若不是看在辛啸天跟郝连虎一同历练,又求到了他面前的份上,他真是懒怠管辛茂后院这一摊子破事。 辛啸天忍着疼痛,终于被抬出了惜云院。 两相比较,彭翔的试探和霍青云的霸道,到底是先天高手更管用些。 至少霍青云解决了他的当务之急,他若是不能治好伤,日后的种种又从何而来? 飞炼峰炼『药』堂特意准备了一间大病房,治疗从飞灵峰躺着出山的江湖弟子。 大病房中在每一张病床的上方,都安置了固定在屋顶上的轨道,轨道下面有垂挂到地的布帘。 伤患需要单独治疗之时,拉上布帘便可隔开其他人的视线。 这样既方便了炼『药』堂的弟子照看病患,也让炼『药』堂的教习怎样教弟子治伤,明白地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顺带连同其他想要听讲的江湖弟子,也一同教导了。 绝大部分来求医的人,会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 炼『药』堂的讲习异常详细,追根溯源,将治伤的所以然都放在了明面上。 更为难得的是,还会比较不同『药』『性』和份量,对治伤的不同疗效。 原本跟着送人过来,见着大病房不甚满意的江湖门派首领,见着此等良机,反倒赞叹飞云门的磊落坦『荡』,都不再坚持要单独的病房疗伤。 多增长点见识没坏处。 于是,百里渊、百里奚、彭灵玉、郝连虎、黄枫林、葛小丹、韩淼这七个从北峰出来的冤家住到了一处。 等着炼『药』堂的教习大夫,带着弟子们全部巡查过一遍。 该裹伤的裹伤,该服『药』的服『药』,将这七人全都安顿下来之后,大病房带来的坏处便显现了出来。 里面的旁人太多了。 跟着过来的同门师兄弟,门派首领,连同跟龚闻商议完大事,不约而同过来探看弟子的先天高手,人人都想要知晓北峰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没能出山? 卫国江湖门派的首领们心中暗喜。 他们特意跟过来查探,这等面对面问话的机会,简直如同当面质问一般,正中他们下怀。定然能他们有机会弄清楚,门下弟子身亡失踪的缘由。 百里文樱才不管其他人想什么,她最想要知晓百里雯是怎么没了的? 众目睽睽之下,百里渊和百里奚两人,当着其他几个当事人,连同一众前来凑热闹的先天高手,半句假话都没有。 他们将采到无忧花之后接二连三遭遇霍迪国、申国弟子的袭击,分两次将无忧花丢失殆尽的来龙去脉全都讲了。 其中的打斗、争夺间的言语冲撞也都句句属实,当事之人都在一个大病房中,并无人质疑其中的不尽不实。 原本讲到了这里,百里文樱什么也不想问了,百里雯被申国无极门张锦程一剑洞穿了心脏,她只管找无极门报仇便是。 奈何,同样的说话,用不同的语气表达出来的效果,往往能够大相径庭。 同一个病房中,枫刀门的黄枫林、天刀宗的韩淼连同长乐教葛小丹脸上的嘲讽之『色』,都没法让人视而不见。 他们对百里渊和百里奚将他们一行人,粉饰为彻头彻尾的受害者,连同百里雯的趁火打劫,都变成了不得已的反抗抗争,自然十分不满。 几人神情间的异样,当然没能逃过先天高手的耳目。 鲁长兴顺了顺他雪白的胡子,声如洪钟地说道:“韩小子,你有何话说,尽管说来听听。” 众人之中,韩淼伤势最轻,他自断左臂,失去了左手,因失血过多,一张脸煞白,一双精明至冷酷的眼睛愈发显眼。 他提声说道:“不敢欺瞒长辈,晚辈在黑水潭边曾经两次见到过他们一队人。 晚辈到的时候,玄青门的五人已经倒毙在黑水潭边,无忧花树上的花一大半都没有了。 三日之后,晚辈第二次路过黑水潭之时,他们人已经走了,黑水潭边多了三根树桩,一根弹索,满树的无忧花都没有了。 他们一行人身上的无忧花究竟来自于何处?是不是抢夺而来,晚辈不敢妄自猜测? 不过,晚辈第一次经过之时,特意数了数,卫国弟子的八个背篓都在。第二次经过之时,只留下了五个。 我们没敢动,都留在黑水潭边。” 他这话让跟过来看热闹的简拓、贺添喜直接黑了脸,看样子不用等着苏醒、苏绵绵和谢勉出山了,他们早已被辛啸天一行人给害死了! 面对着韩淼的栽赃陷害,天刀宗的尹开渡、麦穗玲和黄枫林保持了沉默。 只要辛啸天他们的无忧花来路不正,大家都是打劫,又有什么区别?若是能让卫国人因此而内斗起来,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简拓和贺添喜的眼光,一起落在了百里渊和百里奚的身上。 百里渊抬起头来,冰冷地看向韩淼,“你说谎!我们到的时候,就只有五个背篓。背篓我们都没动,人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所有的无忧花,都是我们自己采摘的,你们才是不劳而获乘人之危的强盗。 若是你没有说谎,便是你们在我们之前到了黑水潭,人是你们杀的,因此你们才能见到八个背篓!我们只见到了五个!” 韩淼冷笑了起来:“我们若是抢了他们的无忧花,又何必来抢你们的?” 百里渊寸步不让地讥笑道:“杀了人,没抢到无忧花也是有的。况且,你们都杀过一次人了,再杀一次也就更顺手了。” 两个人一句接一句,各有各的理,互不相让,倒让人一时间无法判断真伪。 韩淼干脆地对天赌咒发誓:“我若是动过卫国三派八个弟子一根汗『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百里渊也恨声接着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若撒谎,必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两人越说越不像话,百里文樱冷冷地喝道:“够了!” 在场的先天高手都没有做声,门中弟子进山历练,有所损伤原本都是在意料中的事情。更不用说像飞云门这般进山之前,特意让人签下生死状,让人事前就反复思量过后,提前做好了各种准备。 他们可以承受损失,不可以接受的是弄不清原委,稀里糊涂地就让弟子没了。 江湖人好狠斗勇,讲究的是恩怨两清。 飞灵峰内生死由命,死伤自负。 出了山来,各自都是有门有派,有名有姓的精英弟子,有仇的要报仇,有恩的自然也要报恩。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无比纠结 简拓、雷松林和贺添喜三人听了两人的争执,并没有开口说话。 童悦说过,要等三日后,再看苏醒、苏绵绵和谢勉三人是否会出山。 这点时日,他们等的起。 百里文樱的眼睛在长乐教弟子葛小丹身上绕了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先走了。 葛小丹被百里文樱这一眼看得一呆,百里雯不是死在无极门张锦程的剑下么?百里文樱特意看他作甚? 长乐教先天二境长老姜健见状,伸手拍了拍葛小丹的肩膀。 葛小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侧过身子,避开右侧背部的伤口,面对着百里家族的百里渊和百里奚挑衅地笑了起来。 百里雯就是自己找死。 若不是她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明火执仗地打劫他们的『药』材,又怎么会在双方停止打斗之后,又重新挑起争斗,最终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她送上了这等良机,他们还得不到辛啸天主动送上的无忧花,成了飞灵峰历练最后的赢家。 百里文樱特意瞧他,这是怨恨申国门派抢走了无忧花! 韩淼心不在焉地低头看向左手的断臂,脸『色』灰败难看得犹如重伤之人。 他要见着了躺在病床上的百里渊,他才肯承认,刘权兴定然是着了百里渊和百里奚两人的道。 定然是这两人联手,才让刘师弟中了暗算,死于非命。 可惜他急怒攻心,被仇恨遮住了眼,才从背后对黄枫林下了手,犯了两派间联盟的大忌。 黄枫林没死还好说,黄枫林若是因他一剑而死了,他定然要连累家人跟他一起为黄枫林陪葬。 谁让黄枫林有一个先天高手皇家供奉的爹,他韩家惹不起。 他之所以不惜冒险挑起卫国三派和百里家族的矛盾,便是想要趁机挑起卫国江湖门派内『乱』,立下功劳。借此将功补过,让自己和韩家都逃过一劫。 霍青云来得虽然晚了些,可他也没有错过郝碧莲是被韩淼刺中颈部,血流不止而亡。他的眼光也在韩淼的身上绕了绕。 鲁长兴正愁『迷』雪宗弟子一个也没能出山,一肚子火气想要发泄,正愁没人打架,见霍青云的眼光扫视过来,也恨恨地扫了回去。 霍青云气得笑了起来,霍迪国各门各派最是喜欢内斗,他看一眼韩淼又怎的了?难不成鲁长兴还要替韩淼出头不成? 天刀宗长老韩度,端坐在韩淼的床前,他自然感受到了霍青云投『射』过来的目光。 他抬眼眼睛扫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郝连虎,郝连虎杀死了宋紫阳,就是捅了宋家的马蜂窝。宋紫阳可是宋耀庭寄予厚望的长子! 天刀宗正想要找青龙派的麻烦,可不怕他霍青云撞上门来。 韩度的眼光收回来,淡淡地扫过尹俊贤,发现尹俊贤的眼光也正巧落在了郝连虎的身上,他不由得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霍青云还有心思管其他闲事,等他明白宋紫阳和孙逸才都是死在郝连虎手中的时候,就知晓厉害了。 孙逸才的爹虽不是先天高手,可他的舅舅麦青辉却是个先天高手,那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 等他同时面临着天刀宗宋耀庭和枫刀门麦青辉两人的怒火的时候,且看他还能不能抽出身来管韩淼。 不得不说,江湖人间的恩怨情仇,比寻常人要复杂得多。 大病房中,还没等飞云门的教习第二次巡察病情,三国江湖门派之间的最新仇怨,不用人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心中有数了。 接下来的几日,天鹰宗大公子邢风在两派颁布清剿令的集会上慷慨激昂,号令群雄,大出风头。 清风居里高妙仪宴请三大派新秀,畅所欲言,交换所得,尽兴而归。 面对秋如云和秋敏学请见安馨的请求,金燕子直接驳了回去。 安馨体弱,受了风寒,需要静养,谁也不见。 安馨除了每日疗伤之外,将自己关在西院中,专心一意的干了一件事情:怎样在卫国排兵布阵,阻止辛啸天师徒在卫国成事。 只可惜,她绞尽了脑汁,做了无数个设想,终究不合心意。 变数实在太多了! 从她救了高妙仪的例子来看,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仅仅依靠梦中的‘先知先觉’,不足以弥补计划中可能的疏漏,依旧有可能将她和安国公府,甚至清风居都牵连进去。 她投鼠忌器,不敢冒险。 安馨心中无比明白,还有一个更干脆、更高效的法子,可以断绝所有的后患,那就是直接对辛啸天动手。 辛啸天的小命若是没有了,他能带来的一切麻烦都能彻底地消失了。 对她而言,这才是一个最容易完成的任务。 辛啸天就躺在飞炼峰炼『药』堂的大病房中,让他出个意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已然面临着两个需要跨越的门槛: 一个是,飞云门的门规严禁同门相残,违者废除武功,终生服苦役。 另一个是,辛啸天还没有任何不利于她的动作,‘她’在梦中的情形一样都还未出现,她害怕滥杀无辜。 冲动之时,她想过要不顾一切地清除后患。待她清醒之后,想要依照噩梦中的证据动手杀人,她实在下不去手! 且不说同门相残要受到重罚,就单单是后一条,都让她纠结! 人死不能复生,她拥有了绝无仅有的好运气,才让她能够异世还生,这让她格外珍惜生命的难能可贵,不愿意鲁莽地草菅人命。 况且,她从飞灵峰出来之时,便将辛啸天自说自话的皇子身份,跟师父说过了,师父一直没有动静。 她此刻提出要对辛啸天动手,想要了他的『性』命,确实很难有拿得出手的必杀的理由。 总不能为了辛啸天,赔上了自己的小命,拖累了师父。 可让她坐视不理,袖手旁观,养虎为患,她又实在是做不到! 事情又回到原点,进退两难! 安馨让麦冬去请高妙仪过来,她想要听听高妙仪会怎样看待这事? 高妙仪来得很快,安馨还没在书房中将茶水沏好,她便已经到了。 等她坐下来,听完了安馨对辛啸天身份的担忧,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当你在计划什么大事,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通庶务 安馨一言不发地看着高妙仪。 高妙仪在她的眼光中,痛快淋漓笑过了之后,方才收敛了神情。 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低声对安馨说道:“你这是魔怔了!你以为飞云门是什么门派?咱们是修仙门派,且不说他一个小小的卫国,就算三国联手,飞云门也没有看在眼中。” 安馨真正地愣住了,怎么会?飞云门又不能『插』手江湖和朝廷事务,除了坐视不管还能做什么? 安馨呆愣的样子,让高妙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等着自己舒畅地笑过了,又斟了茶水喝下,才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实在太开心!我总算有地方能够强过你了。庶务上,你真是不通啊! 你听我说,飞云门的弟子可以下山历练,这些历练的弟子,可以去任意一国行事,不受门规限制。 争夺皇位这等事情,最后比拼的定然是最高的权谋和武力,而任何权谋在绝对的武力之下都是泡影,飞云门恰好掌握了最高的武力。” 高妙仪笑盈盈地一锤定音:“除非飞云门不想管,不愿管,否则区区三国皇位算得上什么?” 安馨缓缓地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 归根到底,还是飞云门更为关键,还是掌握了最高武力,才能获得更多的自由! 她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是她一叶障目,太过看重‘她’的提醒,太过看重‘她’惨痛的经历,反倒看不见她背后依仗的飞云门,这个庞然大物! 飞云门既然还握在掌门师伯的手中,辛啸天师徒何惧之有?! 她最该做的是躲在飞云门的大树下,在清风居的照拂中,尽快成长! 长成参天大树,日后为门派,为安家遮风挡雨。 辛啸天师徒就该让他们退隐成为她的磨刀石,且看他们能如何折腾。 一时间,安馨舒心畅意,打开了心结。 若不是在飞云门混不下去了,辛茂怎么会自愿请命下山去无回谷? 连她娘留给她的遗物都能让她富可敌国,辛茂怎么会看得上申国的皇位? 不就是辛啸天无力成就先天,不得不追求世俗的皇位,辛茂也是为了成全他的野心。 安馨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要心无旁骛追求武道仙途,待她站到了这个世间的最高处,且看魍魉魑魅如何作怪。 高妙仪见安馨明白过来,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叫什么?坐井观天?一叶障目?以后这等事只管来问我!” 高妙仪痛快地又笑过了一场,方才收住了笑声低声问道:“对了,你的伤势,大师伯怎么说?” 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事她也只能跟高妙仪说了,她靠近高妙仪,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只怕麻烦了!那日南宫翎替我驱毒驱得太急,天灵果拓开经脉之时,也裹挟着毒素残留了在里面。 如今是余毒未清,为免除后患,要一点点的拔除。我是这般,南宫翎也应该是一样。我有大师伯帮忙替我解毒,他还不晓得会怎样?” 高妙仪一听这话又笑了起来,“说你不通庶务,还真没冤枉你!南宫翎的师父甘兴你晓得吧?” 安馨摇头,她还没来得及『摸』南宫翎的底。 高妙仪骇笑,伸手挽了安馨的手臂,头抵着头,极轻声说道:“甘兴是天鹰宗外门长老,武功虽然平平,却最是擅长解毒。 他跟天鹰宗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私交极好。也是因为这个,南宫翎自幼跟汤家兄妹一起长大,三人才会形影不离。他哪里用得着你去担心,你管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安馨汗颜,便也趁机请教道:“我二堂哥明年三月十八要成婚,我要回去安国公府,也想要趁机去天鹰宗去给师父求『药』。 可我不晓得师父究竟是什么病?没法给师父找合适的开『药』方的人。” 高妙仪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这个主意好!小师叔吃了大师伯那么多年的『药』,确实可以换换方子试一试。 这事你只管交给我,我去跟我爹说,看看能不能让大师伯把小师叔的『药』案整理一份出来,让你带去天鹰宗找合适的人看看。 最好的法子是让小师叔一起去天鹰宗走一趟,我们大家一起去一趟天鹰宗好了,正好玩一玩!”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若是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 事不宜迟,高妙仪说着便要起身去找她爹。 香莲正好在这个时候进了书房,一双眼睛带着点慌张地说道:“刚才舅老爷让人送信过来,天胜境滕芳菲不晓得在飞灵峰中被什么虫子咬过了,刚刚在炼『药』堂大夫的眼皮子底下,没了!” 什么?滕芳菲死了?怎么会? 安馨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了下去,这事不会跟滕芳菲骗过秋如云和秋敏行有关吧? 高妙仪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安馨的左手,她淡定地说道:“不要急!我们去找小师叔,看看小师叔有什么吩咐,要不要一起过去飞来峰探望。” 安馨点点头,两人急冲冲地赶到正院。 天气由凉转冷了,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宜人。 金燕子身穿精绣着一簇簇金银花的紫『色』夹衣,同『色』宽幅精绣着金银花的百褶裙,脚上踏着一双藕荷『色』软底鞋,照旧窝在摇椅上。 她拿着把美人扇,懒洋洋地欣赏着四季花开不败的金莲,见到安馨和高妙仪两人手拉手进了院门,徐徐地坐直了身子。 师父这是在等着她们俩人。 安馨的心一下子就稳当了下来。 人都死了,急有何用? 滕芳菲若真是因为欺瞒了三表哥、三表姐忽然就病故了,那也是他们门中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她们这些外人哪里管得着? 那样一个骄傲清高的女子,她也不过在清风居中见过两次,在飞来殿前被她特意叮嘱过一句,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深交,说没就没有了! 说不可惜那是假的,要说有多伤心却也未见得。 她心中着急,不过是替表哥、表姐着急,他们跟滕芳菲的情分显然非同寻常。 安馨拉着高妙仪几步跳了过去,她伸出左手,高妙仪伸出右手,一左一右抱住了金燕子的胳膊,齐声叫道:“师父!” “小师叔!”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三章 闲话不闲1 金燕子赶紧举着美人扇制止道:“停!都别想要去!炼『药』堂传话来说,滕芳菲那病是要传人的。秋长老生怕波及旁人,等不及你们过去,说话间就要赶紧让人给烧了。 你们俩都别去替天胜境添『乱』。若是沾染上一星半点,我可是不依的!她还不曾及笄,那些礼数一律从简,天鹰宗的人也不会过去,大家都不会因小失大。” 安馨和高妙仪闻言都被吓住了,这么厉害! 安馨赶紧问道:“我和妙仪也刚从里面出来,大师伯有没有仔细看过,我们俩都没事吧?” 金燕子手中的美人扇,一下子就轻拍到了安馨的额头上,“胡『乱』说什么话呢?你大师伯是什么人,自然是先好好地看过了!你们都好好的!童言无忌,也不可以胡言『乱』语!” 安馨吐了吐舌头,皱了皱鼻子,又赶紧问道:“我们若是不能去,是不是要让徐妈妈送些……”安馨转眼看向高妙仪。 高妙仪立即接口说道:“送些丧仪过去?” 金燕子手中的美人扇再次轻巧地落在了安馨的头上,“自然是要的!这个你们就别『操』心了,徐妈妈自会去办。安馨,这几日,你关在书房里忙些啥呢?说来听听,师父给你指点一二。” 高妙仪一听这个,立即来了精神,将安馨对辛啸天师徒的担心,压着声音说给金燕子听了,金燕子听罢,笑得比高妙仪还要开心。 她丢开手中的美人扇放在腿上,伸出右手,习惯『性』地点在安馨的额头上,乐不可支地笑道:“你这个小傻瓜,还真是不懂得借势!你师父还在呢,你别担心这些! 先好好养伤,少练点功,多看点书,等你大师伯给你把『药』丸都炼制好了,赶紧下山回申国去散散心!别在这山上都给关傻了!” 高妙仪一双漂亮的杏眼闪亮了起来,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金燕子调转手指头,飞快地点她的额头上,“你就别想了,你又没有堂哥要成婚!对了你们二哥回来了,说是要考校你们的武功,安馨动弹不得,你就代替安馨接受挑战了。” 罗志致回来了?安馨脸上的笑容绽放了出来,她的轻功全都是罗志致教的,她这一年多长进不少,定然会让他惊讶! 高妙仪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又苦哈哈地收敛了回去。 她低声哀求道:“小师叔,二哥的拳头太硬了,我打不过他!” “笨!”金燕子收回手指头,轻声笑道:“不可力取,那就只能智胜,想想看你二哥最怕什么,不就能够赢过他了?” 三人的心思,迅速转到了怎么对付罗志致的身上,一起兴致勃勃地商议了起来。 罗志致是安馨三师伯罗润明的长子,罗英英的嫡亲哥哥。 他从十二岁起,常年跟着爹娘在山外驯兽,等闲一两年才回来一次。 安馨小时候,见着他从树上飞身下树,轻功着实了得。便非得要他背着她,在飞云门上蹿下跳兜了一圈,彻底弄明白了轻功是怎么回事,也发现不学武功一点出路都没有之后,方才止住了哭泣。 自那以后,安馨的轻功和基础的武功便是罗志致在教。罗志致带着安馨跑遍了飞云门,除了几处禁地没去,其他的地方几乎都去过了。 安馨那时候病弱,金燕子由着两人春天摘花,夏日『摸』鱼,秋天摘果,冬日溜冰,改头换面出入坊市,玩得不亦乐乎。 好在罗志致确实是个极好的小师父,安馨的轻功一直都比高妙仪的还好。 对安馨而言,罗志致回山,意味着好玩的日子又要回来了。 等到安馨用过了晚膳回到了西院,例行自省之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师父对滕芳菲的死,好似毫不在意? 新秀赛前十的生死,在清风居连个涟漪也没能泛起。 等到了第二日,秋如云和秋敏学再来清风居请见安馨的时候,这一次,金燕子终于允许两人进了西院。 安馨在院门口接着两人,一眼瞧见如云红肿的双眼,和两人身上的素『色』衣衫,便已明白两人的来意。 安馨将他们两人让进了书房。 秋如云待安馨亲自沏了茶,温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哀婉,她温声说道:“表妹,想必你也收到消息了,藤师妹昨日没了。 你三表哥和三表姐被拘在了院子里,先隔了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在无意中也中了招。 来之前,他们俩特意隔着窗户提醒我,让你放心,都从飞灵峰历练出山了,这事完全就是个意外,让你千万不要多想了。” 她这话说的极其明白。 秋如枫和秋敏行若是真的迁怒于滕芳菲,飞灵峰中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消失的法子,真没必要出山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冒险来报复滕芳菲。 安馨安下了心来。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秋如云的手,低声问道:“三表哥和三表姐,他们俩不会有事吧?” 秋如云情绪低落地低声叹息道:“他们俩理当没事,他们三人一直在一处,若有事,也该一起有事了。到这会儿还没事,应该能够躲过一劫。 也是藤师妹发作得太快了。 前两天还兴致勃勃地来清风居,跟人交换过『药』材,说是要带回天胜境。那个时候还一星半点的异样都没有,真没想到转眼之间,便是生死相隔。 以前都说人有旦夕祸福,我们三大派的弟子,向来看的都是别人的生死,自己身旁亲近之人,哪里会在此列?这次忽然之间,身旁的人说没就没了,真是让人伤感。” 安馨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秋如云,往常她都是被人安慰的那一个。 她能够感受到秋如云心中的悲伤,可天胜境往日与她往来不多,她自觉劝人劝不到点子上,她求助地抬眼看向了秋敏学。 秋敏学的眼光,从进了西院就落到了安馨的身上。 安馨长高了,也更瘦了,腰肢细的让人我见犹怜。 他见安馨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问道:“听说表妹这次进山历练也受了伤,伤势如何?不要紧吧?”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四章 闲话不闲2 安馨在少年人真挚关切的目光中,赶紧摇了摇头,“不要紧,不过是余毒未清,于武功稍有关碍。师父说我年纪还小,将基础打牢些也是好事。” 她不想让秋敏学担心,她一直记得他在她的梦中舍去『性』命,悍然用匕首自戕,想要用‘燧灵’玉救‘她’之事。 她看着他总会有一丝莫名的信任与好感。 秋敏学皱起了眉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担心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种事情耽误不得,一旦错失了时机,便是悔之莫及。” “天胜境有换血驱毒秘法,想来应该能帮你一把,你回申国之时,不妨绕道天胜境,过去让阿爷替你看看。” 安馨挑起了眉头,怎么?二舅没跟他们说过她要去天胜境么? 秋敏学立即抓住了安馨的一闪而过的惊讶,他沉声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安馨赶紧摇头澄清道:“进山历练之前,师父和二舅都跟我说好了,说是有机会让我去一趟天胜境。” “二舅还答应了师父,天胜境的武功秘籍都能给我看一看。我原本打算趁着要回去申国,早晚去一趟天胜境,二表哥不知此事,想来是二舅另有安排。” 秋如云一听这话,脸上一扫先前的阴郁。 她轻柔地对着秋敏学挥了挥手,对着安馨说道:“这事我晓得!我想起来了,那几日,你二表哥替你去寻梅花去了,到真是可能漏掉了这个消息。” “我来之前,二叔还特意让我问问,这趟你回安府,是先去天胜境还是后去天胜境?天胜境也要派人去参加婚礼,看是之前还是之后能跟你同行。” “你想要去天胜境,也好早些安排人迎一迎,送一送。” 安馨垂下眼帘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来意吧,这般小心翼翼的示好,是担心她心有芥蒂,跟他们生分了? 她抬眼看向秋如云和秋敏学,索『性』干脆地说了个明白:“我想要早些去天胜境看外翁。若是真有能解毒的法子,当然也想要试一试。” “我还想要找寻些『药』材,也想要看看二舅说的武功秘籍。师父常说要博取众家之长,到时候还要向诸位表哥表姐好生讨教一番。” “好好好,”秋如云连声道好,她温柔地看着安馨笑道:“阿爷想你想得紧,你若去了,只怕他每日都想要你陪着,轮不到我们几个跟你切磋武功了。” 秋敏学也笑了起来,“这有何难?等我办完这趟差事,专门来飞云门陪着你住一段时日,你想要怎么请教都行。” 他这话说的底气十足,极是自信,惹得秋如云笑了起来,忍不住调侃道:“你二表哥除了会替你找梅花,练武之事也难不倒他。” “不过,你若是借了这个名头来了,可别一心想着要跟清风居的罗志超、罗志致几个切磋武艺,辜负了小表妹的满心热望,倒要叫她失望了。” 秋敏学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他坦『荡』地笑了起来,“以小表妹的聪慧,多看几场我们的比试,必然会获益匪浅。光说不练假把式,见过了真功夫,才晓得武功能去到何处,自然事半功倍。” “别听他瞎说!”秋如云忍不住骇笑道:“武功之途,哪里有什么事半功倍之说。就算是忘我之境,悟道之途也是厚积薄发,没有轻易得来的。安馨,你别听他胡诌。” 秋敏学不服气了,他转头对安馨说道:“是不是胡诌,等你看过便晓得了!若我说的是真,你自然会获益,若我说得不对,也没坏处不是。” “听我爹的意思是,这次飞灵峰意外之后,日后要给你配备十个天胜卫,最好就住在清风居外院,实在不行就守护在山下,你若是有事也能及时照应。” “我和你二表姐、三表哥都有机会来飞云门陪着你,想要跟我们切磋了,说一声便是,容易得很。” 安馨一听,赶紧拒绝道:“二舅也太过小心了!我武功未成,平日里也就在清风居,哪里也不会去,山门之中哪里会有危险?太过兴师动众,反倒招人瞩目,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秋敏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是有人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了。‘噬人散’风波将起,谁也不敢保证,有朝一日你不会下山去历练。” “天胜境距离飞云门太远,若是不留人在此,只怕照应不及!十个天胜卫哪里就能招人眼目了,我倒想要到清风居来多多受教。” 秋如云笑了起来:“我也是!童堂主这一次的教授就极有意思,若是能跟着习学一年,真是让人期待。” 安馨骇笑起来,她可不情愿欠下天胜境这么大的人情。他们来护卫她,潜台词岂不是说师父对她教导照看得不够周全?再说这事也由不得她做主。 安馨不得不把话说明白了:“我有师父照看,又在师门之中……” 这一回,秋如云和秋敏学一起笑了起来,小表妹真是太单纯了。 秋如云柔声说道:“自然不能让你师父和几个师叔误会了。你且放心,我们想来是一回事,我们能不能来又是另一回事,我们想要知晓的是,你想不要我们来?” 安馨立即答应道:“我都听师父安排!习武一途,江湖之事,人情往来,我都懵懂得很,还不懂得其中的关窍,全要靠师父和你们教我!” 她一边说一边着急起来:“师父说,要等到成就了先天方能顺心畅意!她便是没能成就先天,要在龟缩在清风居里教我,哪里也不能去!让我务必要争口气!我不敢心有旁骛,这些你们来问我,等于是问道于盲!” 秋敏学笑了起来,“不是大事,不用着急!” 他转头对着秋如云说道:“怎样?我就说别问这个了,你偏要问!行不行的,小表妹哪里能做主?我们自去问金长老便是。” 秋如云也笑了起来:“机会难得,我们都想要来陪陪你!” “原本还想让你去金长老面前去替我们求情,还是我们去试试吧,你就别多想了。万一让金长老误会了,可就糟了。”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下山去 秋如云从储物袋中,掏出三个玉盒,一一递给了安馨,“这里面是龙胆花、易息果、鬼玺草,前两日的『药』材交换会你没去,今日给你带过来。” “你三表哥特意跟我们说了,你若是想要拿『药』材跟他换,他日后就没脸见你了。” 安馨将三个沉甸甸的玉盒拿在手中,到底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二表姐,飞灵峰的意外,真是个意外!” “就是我学艺不精,一时避让不及,恰巧被反弹回来的毒针刺中,仅此而已!” “若是非要论个对错,也是我弄丢了三表哥给我的荷包在先,他们方才找不到我!” “师父禁我的足,一是因为我恰好要疗伤,二是因为这两样,显『露』出了我极其明显的弱点,师父命我好好反思。” “等你们回了天胜境,若是二舅还要追究三表哥和三表姐的过失,你们千万代我求情,我们都晓得错了!” “历练不就是该犯错,然后知错能改么,千万不要重重责罚三表哥三表姐。” 秋如云见安馨越说越是着急,赶紧温声安慰道:“别急,别急!你先收好了。我自会回去跟二叔说,不会真把他们俩怎样的,不过跟你一样禁足是少不了的。” 安馨一听,天胜境的处罚也是禁足,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受了伤,耽误习武时日已成了定局。牵连的人越多,知晓的人越广,想要趁机铤而走险的人也便会越多,她越是危险。 还不如就当这事没发生好了。 她索『性』先将『药』材收好,跟秋如云和秋敏学仔细地讲起了她和高妙仪在黑水潭的历险遭遇。 人人都当她们是肥羊。 都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秋如云当即保证,一定回去替秋敏行和秋如枫求情。 送走了秋如云秋敏学两人,安馨自觉好似打了一场仗。 她很喜欢几个表哥表姐,可她真不喜欢迎来送往的应酬。她也不喜欢委婉示意,几句话便能说完的事情,非要察言观『色』,让人去猜想言外之意。 看样子她除了不通庶务,还是个不通人情世故或者说不耐烦繁文缛节的人。 安馨暗自叹息,莫非师父早就看出了她的弱点,才一门心思让她专心习武,这些都不想要先教她? 不论天胜境还有什么想法,接下来的日子,金燕子照旧将安馨关在了清风居,隔绝了众人的探访和视线。 季晨阳来过几次清风居请见安馨,无功而返。 秋敏行和秋如枫也来过一次清风居,见到了高妙仪,照旧没能见到安馨。 三日过去,玄青门的苏醒苏绵绵和谢勉最终没能从飞灵峰中出来。 简拓、雷松林和贺添喜一起联袂请求龚闻,到底还是一起去了一趟黑水潭边。 出来之后,意料之中的猜忌和争斗并没有发生,三人平静地,至少是看上去平静地,接受了门中弟子全军覆没的结果。 『迷』雪宗先天高手鲁长兴清查了一圈,终于查实了门中弟子是被天鹰宗季晨阳的驯兽给咬死了。 季晨阳也没有扭捏,将驱使驯兽踏平陷阱,在铁枪门和碧云宫弟子协助下,灭杀『迷』雪宗弟子的事情,清楚明白地抖落了出来。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鲁长兴也并没有去找季逸凡或者是天鹰宗大公子邢风的麻烦。 他只是去了趟飞远峰,找长老堂堂主印存志痛快地打斗了一场。舒展了筋骨之后,只等青衣门长老奚美凤到来,就准备收拢霍迪国的人马一同回国。 奚美凤姗姗来迟,总算还是到了。 尹俊贤想要借用何秀丽和席映月,接手青衣门的图谋,在何秀丽主动放弃,席映月始终失忆中,当众宣告失败。 青衣门的院子再次打开,从里面搜出了青衣门掌门和太上掌门印信和玉佩,枫刀门的武功秘籍却始终不见踪影。 尹俊贤当众放出话来,日后不管是谁修习了那本遗失的武功秘籍,便是与枫刀门为敌,绝不轻饶。 奚美凤当众接手青衣门成为新任掌门。 她接掌青衣门掌门后的第一个命令,便是驱逐青衣门长老荼晶莹。直接将将卫国各门各派首领对青衣门的怒气转移道荼晶莹的身上,便急冲冲地回了卫国, 她不知晓的是,她一动身,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百里家族先天长老百里文樱,便分别带着弟子跟着出了飞云门,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两派清剿令已出,三国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各路人马,纷纷启程离山。 飞云门恢复了昔日的宁静,按部就班地回归正途。 高天颁布新政,将门中弟子的日常定额配给提高三倍。长老们第一次领到了比往日多十倍的供奉,一时间能闭关的纷纷闭关,争分夺秒提升武功修行。 安馨仔细查看每日收到的消息,心中的不安越来与强烈,所有的暗『潮』汹涌好似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硬生生地把所有矛盾和甚至是仇恨都强压了下去。 等她终于忍不住在回课的时候,跟师父说出这种感觉的时候,金燕子笃定地笑了,只跟安馨说了一句:“你就把这个当成是功课,以后每十五日一小结。回去申国了也要通过门中的消息渠道,用密信向我回报。我要借由这事,看看你能有多少长进。” 清风居西院忙碌了十日,打点好了行囊,徐妈妈带着人先行一步离山。 九月十五日,安馨终于等到了罗润清给她备好的丹『药』。独自一人改头换面,静悄悄地离了清风居。 安馨没有走她惯常去飞来峰的路。 她易容成麦冬的样子,身上穿着清风居侍女的衣饰,中规中矩地坐缆车从飞云峰去了飞来峰,请见罗菁菁。 罗菁菁见到她,将她唤进了执事的房间,先给她看了她的新身份,重新让她改头换面,变成一个跑腿的仆役。避开人的耳目,从飞来峰事务堂领了差事,径自出山去了。 想要从飞云门出山并不容易。 这个世间的整片大陆西北高,东南低。 发源于西北雪山的河流,干流有三支。分别是:依莱江,乌衣江,伏腾江。 其中流域最广,水量最充沛的乌衣江,弯曲穿过霍迪国广袤的土地之后,在与卫国和申国两国接壤处,形成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对着飞云门这片连绵起伏的山脉直冲而来,然后左右环绕过飞云门,分成东西两路,向着卫国和申国两国奔腾而去。 飞云门就像是扼住乌衣江咽喉的镇江石,又像是匍匐在卫国和申国两国交界处,虎视霍迪国的巨大的定磐石,镇守着三国的气运。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六章 错在哪里 以飞云门为中心,卫国在飞云门的东南偏东北方向,申国在飞云门的西南偏西北方向,霍迪国占据了正北方向。 天鹰宗旁落在飞云门的西北方向,与霍迪国比邻而居,向北一直延伸到了极北之处。 暗黑森林隔着申国,盘踞在了飞云门的西南方向,那片广阔莫测的森林,一直向北伸展到了天鹰宗的山脚下,向南沿着申国国土,一直拓展到了浩瀚的大海边上。 若是有人从极高的高空俯瞰,很容易就能到另外的一个样子: 飞云门向着东南镇守着卫国东南东北之外的汪洋大海,暗黑森林向着西南西北镇守着无边无际的大森林,而天鹰宗向着北方镇守着冰天雪地之外,无人可及的无人之境。 用一个不甚恰当的比喻来讲,三大修仙门派和三国之间,就好似两个没有重合在一起的风车,各自转动着。 两个风车之间用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关联在了一起。 从飞云门北山门出山去往天鹰宗,先要渡过乌衣江西江,一路向西,经过卫国和申国两国犬牙交错的边境,再穿过过申国和霍迪国两国纵深交错的边界。 若是没有两派的弟子的令牌,想要在三国之间的国境线上穿梭,极为不易。 三日后,从卫国边境重镇康莱城西门,快马奔出二十来匹骏马。 领头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身穿玄『色』骑马服,身材高大精瘦,面目黝黑俊朗,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纵马飞奔在前。 他的身后,一个十二三岁的俊俏小少年,身穿一身大红『色』的骑马服,满脸笑容地跟在他身后,一双乌溜溜清灵灵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身前的少年人。 他大呼小叫地呼喊着:“二哥,你等等我!新娘子又不会跑了,你急什么急呀!你莫是见着了我这身红袍,心急火燎,急着做新郎官了吧!哈哈哈!” 小少年笑得极其开心。 他越是开心,他前面的二哥越是策马骑得更快。 奇特的是,无论他怎么快,小少年始终落后他大半个马身,小少年说的每一句话,他句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二哥,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以后都不救你了,你英武盖世,我蠢笨如牛,未来的嫂子貌美如花,未来的侄儿聪明伶俐,以后你的事情我都不管了!” 前面的少年根本不理小少年的呱躁,始终闷头骑马不理他,小少年悻悻地收敛的笑声,飞快地策马想要追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追赶了五十里路,官道上见不到其他行人了,一直骑马跑在前面的二哥,方才放缓了马速。 他板着脸,看着前方,对着紧跟在身后的少年数落了起来:“你晓得你错在哪里了吗?” 小少年跟他有三分相似的眉眼间,展开了十足的笑颜,他爽快地答应道:“晓得!我不该逞强去救二哥,就该让人把你给打伤了,最好能在客栈,让你躺个一日半日才好!” 他二哥轻哼了一声,转头瞪了他一眼,“就那些花拳绣腿还能让我躺一日半日?你别跟我贫嘴,你不认错,我从今日起便不教你了。” 小少年立即笑容可掬地认错道:“我错了!” 他二哥败在了小少年明朗欢快的笑容之下,他转眼低声喃喃道:“早晓得就不该领了这趟差事了!” 小少年好奇了,他驱马上前,伸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二哥,你犯了什么错了?这么简单的任务,怎么会落到你的头上?” 他二哥忍不住转身抬手在小少年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手指头,“我不过是顺路接应你一下!还不是你太笨了,门中历练都能受了伤,一个人下了山出了门,还不得让人给卖了!” 小少年伸手捂住额头,痛叫着抗议了起来:“说话就说话!你嫌我笨,还弹我额头,都是从小被你给弹笨了!我哪里是一个人出门了,身后的护卫可都不是好惹的!” 他二哥抬手『摸』了『摸』安馨光滑的额头,低声抱怨道:“你好好说,你错在哪里了?” 小少年这次没有再胡『乱』答话了,他认真地承认道:“是我不该胡『乱』救你!我武功平平,就算是想要救你,也该要让护卫去救!我向来都是这么干的。” “昨日之事,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难免会怀疑我武功怎么忽然变高了,便要坏了于金雷的身份了。” “没错!”他二哥点头低声教导道:“门中长久经营这个身份,若是『露』出了破绽,便是关联的所有人的身份都可能会被人怀疑,稍有不慎便会被人连根拔起。” “到时候,你受罚是小事,其中牵连的人命不知凡几,未必会有多少人有机会逃脱。” “江湖之事,动辄便是生死大事,当事事当心,一丝半刻也不能疏忽大意,你不过是借用这身份三五日,也该要小心谨慎,半丝后患都不能留下,你可记住了?” 小少年赶紧点头受教:“二哥教训得是,我记住了,保证绝不再犯。” 他二哥接着吩咐道:“明日,你便换回女装,半道上会遇见申国墨剑阁和折花宫的弟子,你跟他们好好交往一番,日后行走江湖,多少是个助力。” 小少年没有做声,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二哥,只听得他二哥接着说道:“还有,每日的功课是在一炷香内,将我从随行之人中认出来,你若是认不出我来,哼!” 这一回,小少年重新眉开眼笑起来,“二哥,我若是认不出来,我要吃盐焗鸡,我要吃涮羊肉!” 他二哥无奈地笑了起来,安馨小时候胃口极其不好,但凡是功课做不好,他都会罚她吃吃食!什么好吃罚什么,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她长大到如今。 罗志致扫了一眼安馨纤细的腰肢,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 安馨欢呼一声,她长大了,早不是以前那个病恹恹的小孩子,二哥还是这般罚她,简直不要太好了! 开心的安馨没有留意到,罗志致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宠溺。 昨日,他易了容,她一眼便认出了他!她叫他二哥的时候,可没当他是于金雷的二哥,这点他岂能看不出来,正是他看出来了,才会更加生气。 她一点掩饰都不懂,这样子行走江湖,如何了得?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还做噩梦? 安馨一点这样的担心都没有,她不过是骤然看见二哥高兴了而已。 师父和高妙仪两个等他回清风居,等了有半个月了,始终没有见着人影。早就计划好对付他考校武功的种种法子始终没能用上。 她听了满耳朵高妙仪的各种担心,忽然见着他被人殴打,那可不行! 他可是她的小师父呢! 是她一时忘记了身份,直接冲上去动了手。不过,只是一个照面,她便在他责备的眼神中回过了神来。顺势一个跟斗摔倒在了地上,哪里真有『露』馅暴『露』身份? 都是二哥对她要求太过严格! 不过,她是真高兴,她一年多没见罗志致了。她兴致勃勃地问道:“二哥,这次回来怎么没回清风居?你都去过哪里了?什么时候我也跟着你们出去看看?” 罗志致不满地瞪了安馨一眼,向后扫视了一眼,缓缓地举起手。跟在两人身后的护卫,放缓了马速,拉开了与两人的距离。 等到确认后面的人,确实听不见安馨说话的声音了,罗志致方才舒缓了神情,低声说道:“任务的事情,不该问就别多问了。” “就你这弱不禁风,细胳膊细腿的,谁敢带你出去?你什么时候经得起风吹雨打了,再说吧。” 安馨一听这话,不满地嘟起了嘴:“我飞鸿功法晋升第五阶,剑芒少说也有两尺长了,江湖上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个高手,连师父都放心让我回去申国,你少瞧不起人。” 罗志致好笑地轻哼了一声:“这般厉害,还能接连在飞松峰、飞灵峰中受伤,你说说这是为何?” 安馨悻悻地叹息了一声:“那都是意外!历练不就是为了增加见识,这样的意外,以后都不会有了。” 这话说的不错。 罗志致点了点头,他支开了人想要问的可不是这个,他转头低声问道:“你还天天做噩梦吗?” “没有了!”安馨驱马再往他身旁靠了靠,借着马蹄声响的遮掩,小心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说,也真是凑巧了!正好是我做了噩梦,将信将疑赶去了飞松峰救二姐,居然还救成功了!” “想想都后怕,我若是救援不及,真要出了事,二师伯若是暴怒起来,你想想后果。” 罗志致的眼光焦灼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你仔细跟我说说。” 安馨没有跟他客气,从他一年多前下山之后,将她所有的梦魇,一五一十全都跟他说了。 她比罗志致要小六岁,刚到清风居的时候,就是他一直陪着她养伤,从她一开始做噩梦开始,就是他叫醒她。 是他陪着吓得不知所措的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也是他跟她说,飞云门是神仙门派,做点噩梦这等事情实在是等闲。就算是看着梦中的‘她’长大,也不过是证明她有预言之能,实在不足为惧。 更是他提醒她,噩梦毕竟是私事,以后谁也别说,只说给他听就是了。 安馨深以为然。 这次也是他出山太久了,她无人可以倾诉,才会被梦魇给吓住了。 罗志致果然没有让安馨失望。 他听完了安馨的梦境,‘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些年的噩梦总算没有白做,好歹总算有点用处了!其他的未必也都是无稽之谈,你既都说给了我听,我自当替你周全一二。” “还是以前跟你说过的,你的这些梦,除了我谁也不要说了。你笨嘴拙舌的,其他人不晓得来龙去脉,反倒容易让人误会你别有用心。” 安馨笑了,他一直当她是小孩子,一直这般安慰她!可她一直都不是小孩,他对她的好她自然知晓。 她一直没有把噩梦当成一回事,底气也来自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二哥。他没有当成一回事,她当然不会庸人自扰去当成一回事。 罗志致还有话说:“你这梦既然做完了,便也就不足为惧了。你这次去天胜境,记得跟你阿翁问清楚你身上的‘燧灵’玉的来历。梦就不必多说了,单说能够疗伤便是。” 安馨笑眯眯地答应了,二哥也是一个喜欢『操』心的,事事都要叮嘱到了才放心。 安馨的笑颜让罗志致晃了晃神,随即他板下脸,转头对安馨叮嘱道:“这于金雷的身份跟你不合,他太喜欢笑了!你一笑就容易『露』出破绽,只怕以后的人要接不上了。” 安馨赶紧收敛了笑脸,罗志致不等安馨说话,便接着说道:“你既要去天鹰宗求『药』,可曾提前做好了功课?天鹰宗各大堂主和十二公子的底细可都记好了?” 来了,每次都这样,二哥一见着她,问完武功问噩梦,问完了这两样,便是问功课了。 这是正事,安馨自然不会马虎,她低声回答道:“都记好了。天鹰宗其实跟我们飞云门很相像,都有九个堂主,司职也相似,九个堂主的武功也大都有先天二境的修为。” “不同的是天鹰宗有藏宝阁阁主、藏书阁阁主,有外门长老,有十二个公子,我们没有。” “错!”罗志致轻声说道:“飞云门也有外门长老,不过我们的外门长老只有门中暗自的身份,不用将身份暴『露』于人前。” 安馨大吃一惊,飞云门还有这等事? 罗志致接着说道:“你想想,投靠飞云门、天鹰宗,能成为外门长老之人,哪个不是身份复杂情愿隐藏身份的人。” “他们若是愿意显『露』身份,一个内门长老的身份,岂不更让人舒坦?” 那倒是,内外门之分,一听便是厚此薄彼的意思,都是能有长老身份的人,又何必在称呼上给人添堵。 罗志致见安馨点头,便接着说道:“你接着说。” 安馨低声说了下去:“最不同当然还是十二公子,十二公子除了大公子邢风,二公子巫继明,三公子梅冬荣之外,其他的九个都还未曾婚配。” “十二公子也是以这三人为首。” “宗主乌启光闭关冲击先天四境,也是这三人跟着长老堂堂主于敏一起执掌天鹰宗的事务,这四年间,倒也井井有条。”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八章 挡箭牌 “其中,大公子邢风娶了藏宝阁阁主祁贤的侄女为妻。据说手段不甚光明,一直被祁阁主嫌弃。” “邢风跟传功堂堂主季逸凡关系密切,又竭力扶持邢家人执掌门中职位,怕是对宗主之位志在必得。” “他跟四公子阴子清,七公子温玉走得很近。阴子清武功高强,温玉善谋,季逸凡掌握的传功堂弟子众多,他想要争夺宗主之位未必没有胜算。” “二公子巫继明娶了事务堂堂主谈笑颜之女为妻,夫妻相合。得到谈笑颜支持之余,又跟驯兽堂堂主虞津暗中结盟,实力非同小可。” “巫继明有如此背景,又获得五公子艾舒志、六公子文正经、九公子易知勇的拥戴,兵强马壮,自然不愿居于邢风之下。处处想要比邢风更胜一筹。两人之间的争斗是早晚的事情,只看鹿死谁手。” “三公子梅冬荣娶了师妹车岚,单看这个,会以为三人之中他最弱。其实不然,据说他为人礼贤下士,在天鹰宗人望颇高,得到了戒律堂堂主史玉明,炼器堂堂主车晓的暗中支持。” “梅冬荣将八公子古斐、十公子冷树青和十一公子池景云收入了囊中,其中十公子冷树青是个习武天才,武功不在南宫翎之下。” “门中密报,这三个公子都对长老堂堂主于敏不满。因为乌启光只信任于敏,这几年都是借着于敏之手执掌门派,也只有于敏能够见得到乌启光。” “他们三人想要成为宗主,于敏是他们不得不越过的障碍。” 安馨一口气说了下来,众多她从未见过的人和他们之间的关联一丝不『乱』,显而易见,她早就做好了功课。 罗志致满意了。 安馨还有疑问,她压低问道:“二哥,你说乌宗主为何要收下这么多义子?” 罗志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安馨反问道:“你说二师伯和乌宗主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安馨想了想:“二师伯比他更年轻。” 罗志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关键是乌宗主接掌天鹰宗二十二年,他可不比二师伯,凡事喜欢跟各个堂主商量一二。他名声在外独断专行,杀伐果断,若是没有这十二个义子挡在前面,你想想天鹰宗会怎样?” 安馨明白了,原来风光无限的天鹰宗十二公子,不过是替人挡灾的棋子。他们想要夺取宗主之位,那便也情有可原。 真是可惜了南宫翎,他一点野心没有,怎么就被乌启光给看中了? 安馨停了停接着问道:“他可是都六十出头的人了,早晚要有人接掌门派。” 罗志致不以为然地说道:“要找人接掌门派也不一定就是义子。门派宗主可不是能私相授受的位置。你看看邢风连先天都晋升不了,哪里就能执掌天鹰宗?” “依我看,这次就趁机去看看天鹰宗的十二公子和天行峰究竟如何,好好给清风居带回点有用的情报回去。” 这个可以有! 安馨忍不住叹息道:“可惜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天鹰宗弟子,都去追缴‘噬人散’去了,应该都不在天鹰宗。” “此去天鹰宗,我也只认识南宫翎一人,听你这么一说,去找他好似也不太合适,那要如何去打探情报?” “笨!”罗志致忍不住转头瞪了安馨一眼,“不是有我么,你只管明着去找炼『药』堂的汤堂主,向他求助便是,其他不必多想,若是机缘巧合,多留个心眼便是。” 安馨想起南宫翎临走前,特意说起过的十二公子派别。 她赶紧跟罗志致提醒道:“南宫翎出山之前,特意跟我和二姐说过,他志不在宗主之位。他估计乌宗主真的能晋升先天四境,这个你晓得了吧。” “嗯。”罗志致点点头,“这个情报,他倒没有骗你们。有了飞灵峰的『药』材相助,乌宗主或许会有机会晋升成功。” “不过,南宫翎想要置身事外只怕很难。我若是他,要不赶紧闭关,要不走得远远的,等成就了先天或者是尘埃落定了再回去不迟。” 安馨好奇了,真有这么凶险? 罗志致微微叹了一口气,对着安馨低声说道:“乌宗主闭关已经四年多,这么长时日不『露』面,就算他往日的威信再高,也抵不过有心人蠢蠢欲动。” “门中密报你也该看过了,邢风的野心可是膨胀得很,得了飞灵果和无忧花,就赶紧回去炼『药』去了。若是他能成就先天,只怕不会甘心再居于人下。” 安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她惊讶地问道:“你也不看好乌宗主能晋升先天四境?先天四境真是这般困难吗?” “这次有了飞灵果、无忧花和千年灵芝相助,天鹰宗炼『药』堂必然全力以赴炼出丹『药』供他晋级,等他出关,这些人哪里还会有好果子吃?” 罗志致差点被安馨给逗笑了,“你这话,可不要被其他人听见了,先天四境,飞龙峰中闭关的太上长老中也没几人!” “你可别以为师祖是先天四境便以为容易了!你看二师伯,停留在先天三境也有五年了,丝毫没有要闭关冲击四境的意思,你就能想象晋升先天四境的艰难了。” “先天三境之上,每一个关口都是生死关头,稍有不慎,不是身死道消便是走火入魔。他想要出关收拾局面,也要他能出的来才行!” “这一次去天鹰宗,我另有任务在身,你只管求『药』,别的一概不要多问,小心惹祸上身,得不偿失。” 安馨赶紧点头,难怪南宫翎自觉危险降临,非要跟她结盟,想要借机让她救他!可她先天之下五境的修为,能帮他什么忙呢? 天鹰宗内高手众多,她人小力微,势单力薄,只怕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罗志致看着安馨一下子沉静下来的脸庞,到底还是更喜欢见她笑颜更多些。 他温声说道:“你也不必害怕,你背后是清风居,清风居向来护短,想要动你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胆子。” 换句话说,敢来打她主意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人。 安馨的脸黑了下来,罗志致反倒笑了起来,“看来飞灵峰历练总算对你有点益处,都晓得江湖凶险,人心黑暗了!有长进!” “以前光想着仗剑江湖,行侠仗义,自以为飞云门的身份救能够罩住你,如今晓得势均力敌这个词更深的含义了吧。” “实在不行,你先装傻。不,你都不用装!你本来就不懂这些眉高眼低,就以不变应万变。你若是对人没有危险,人家也犯不着防备你,特意来对上清风居。” 安馨连连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原本就弱,根本不用装。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什么志向 二人一路说话,一路骑行,时日过得飞快。 当晚,夜宿客栈的时候,他们跟提前出发的徐妈妈等人秘密汇合。 第二日一大早,‘于金雷兄弟’被暗中换过了人,一早就已出发。 安馨睡了一个好觉。 等到用了早膳,出了客栈,借着上马车的机会,对着护卫扫视了一圈,立即就从众人中发现了罗志致。 安馨忍住笑,在香莲的搀扶下,先上了马车,方才对着赶马车的车夫低声说道:“辛苦二哥了。” 罗志致装扮成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侍卫,他弯着腰,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安馨又一眼认出他,高兴之余,也在认真检讨他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装扮马车夫从来没有失过手,安馨的眼光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罗志致并不晓得,安馨一看见他的眼睛便能认出他! 从小到大,罗志致的眼睛只要看见了她,便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她哪里会认不出他来。 安馨这次回申国带的人不算多。 除了徐妈妈,香莲、麦冬,三个,一直跟着安馨在西院伺候的之外,金燕子让安馨将红玉和安秀也带上了。 用金燕子的话来说,清风居中可以随意些,回了安府就要按照安府的规矩来。 徐妈妈生怕安馨不明白师父的意思,还特意背着人给安馨提醒过:安国公世子夫人叶芳华是个大家闺秀出身,最重规矩。 回了安国公府,她这几个随身伺候侍女人手太过单薄,只怕会不入她的眼,要趁机添加人手了。 安馨不以为然。 她还没有学成下山回府,一路上护送的都是飞云门的人,马车上的标记也是飞云门的标记。说白了,她就算是照着飞云门的规矩行事,也能说的过去。 在‘她’的经历中,徐妈妈和香莲几个大丫头,连同红玉全都跟着她去了申国,个个都没有落个好下场。 如今清风居多了孙梅和刘晓月给师父用,也算是破了‘她’的格局。她们几个跟着她,断然不会再去申国,自然会有更好的前程。 徐妈妈跟着安馨上了马车,低声跟安馨说道:“原本安平要亲自替姑娘赶马车的。二公子来了,安平带着安山先去前面探路去了。要等到用午膳的时辰,再来给姑娘磕头请安。” 安馨轻‘嗯’了一声。 徐妈妈接着说道:“二公子既然来了,护卫的事,我就让安平交给二公子了。昨夜姑娘到的太晚,姑娘是先睡会儿,还是听妈妈说说墨剑阁的事?” 安馨低声笑了,她等着马车启动了,这才起身靠坐到了前窗下,低声对徐妈妈说道:“妈妈先跟我说说墨剑阁的事情吧。” 徐妈妈也往前挪了挪,笑着说道:“墨剑阁云家弟子擅剑。当年三国『乱』战之时,安国公对墨剑阁网开一面,将其收入囊中。” “为了报答安国公,墨剑阁一直低调行事,门中有云幂掌门和潘荣兴长老都是先天一境的高手。” “此番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的弟子,是想要姑娘手书一份信,带给你大堂哥安怀信,让他们能入军营历练。” “也正好跟姑娘同一段路,日后多少有些交情,也好打交道。” 安馨点点头,徐妈妈接着说了下去:“为首的云湛武功高强,参加过这次的新秀赛,他第一轮比试就抽中了天鹰宗南宫十二公子,只过了十五招便认输下台,实在是可惜。” “飞灵峰中墨剑阁和铁奎门、折花宫的弟子同行,跟霍迪国铁枪门、碧云宫和别水阁弟子遭遇,他们退走了霍迪国三派的弟子,跟那三派都结了仇。” “云湛和折花宫宫主嫡女华天琪,两人青梅竹马,刚刚订了婚。姑娘这次回去,老夫人、世子夫人或许也会有给姑娘订婚的念想。” 安馨听到最后一条皱起了眉头,徐妈妈停住了话头。 她晓得姑娘不爱听这话,可她若是不说,姑娘若是没个准备,到时候对上了,反倒要吃了亏。 安馨闷闷不乐地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对外面驾着马车的罗志致说道:“二哥,我记得师父曾经给安国公提过,我的婚事是由师父做主?” 罗志致轻声笑道:“没那回事!小师叔若是提出了这等要求,安国公只怕不肯让你留在飞云门学艺了。” 安馨轻哼了一声,“我若是成就了先天,看谁还敢跟我提婚事?” 罗志致压低了声音笑道:“山下可不比山上,这事我会传信回清风居,总不能让人把你给卖了。” 安馨赶紧叮嘱罗志致说道:“你跟师父说,我以她为榜样,就想要在飞云门做个长老,哪里也不去!” 罗志致拖长了声音说道:“哪里也不去么?” “不去!”安馨怕他不当成一回事,郑重地说道:“以后,我也像师父一样的收个徒弟,就跟你们几个在一起!二哥,以后你也做个堂主,把我给罩住了。” 罗志致忍不住骇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志向,飞云门的长老,可以庇护的人不知凡几,哪里还要人庇护!” 罗志致话音一转,低声笑道:“不过,你既然说了,我便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徐妈妈说完了话,安馨让罗志致停车,把香莲换过来伺候,让徐妈妈自去歇息去了。 马车再次启动,罗志致隔着前窗,继续考问起安馨的功课来。 这一次他问起了天行峰。 安馨早有准备,对答如流:“下山前,我特意问过师父和大师伯,也查过门中密报,依我看应该比飞龙峰更低调,也更厉害。” “飞龙峰之所以会让人痛恨,是飞龙峰太过贪婪激起了公愤!把持了门中最顶级的九成修炼资源,又后继无力。” “天鹰宗的天行峰可就识相多了。 他们占据的不过是门中三成顶级资源,又有藏宝阁和藏书阁两位阁主坐镇,门中就算有始祖钧令,估计乌宗主也难以到手。 我想这便是乌宗主想要晋升先天四境的缘由了。” 罗志致有点吃惊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安馨,“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这个?” 安馨也不瞒他,笑盈盈地答应道:“昨晚我自省之时想通的。 只是,我还没有想通,那天行峰既然已经将七成顶级修炼让渡了出来,为何他们的先天高手并不比我们的更多?” 罗志致轻哼出声,“这便是乌启光需要十二个公子的缘由了。 他一人只怕就浪费了一成到两成的资源。再分到十来个资质平庸,一心想要争权夺利,不成气候的义子身上。 依我看,他和他的一群义子们只怕比天行峰更让人痛恨。” 安馨真是大吃一惊!难怪南宫翎自觉危险重重!她想起南宫翎跟他说他也缺钱,这样说来,天鹰宗还真是比飞云门『乱』得太多了。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章 四散布局 她不敢跟罗志致坦白,她跟南宫翎结盟的事情,她跟南宫翎约好了成就先天之前不对人说起此事。 若是她救他不得,他若真是不幸早夭…… 这事,跟二哥说不得,二哥若是『插』手,就真是将清风居拖进去了。 万一南宫翎结盟之时,没有跟她说实话...... 安馨一时间想入了神,罗志致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出了神,便也不再说话。 安馨自幼便是这般,她若是出了神,谁也拉不回来。大师伯纵着她这样,向来不让人打搅她。安馨自己毫无自觉,根本没有察觉她有这等『毛』病。 停车午膳的时候,安馨见到了安平父子两人。 安平是米妈妈的丈夫,也曾经是安馨父亲的小厮。他四十出头,身材高大,相貌端正,行止间有铁血悍将的风采。 安馨暗自可惜,这等人才很该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守在飞云门山下,等着她长大,实在是可惜。 安山是缩小版的安平。 父子两人都有一张端正的方脸,安山的举止也跟安平如出一辙。看来,安平的武功并没有落下。 父子两人都穿着飞云门外门弟子的服饰。虽然知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安馨却已警醒。她若是想要长久留在飞云门,便应该早日给身边之人在飞云门中寻求身份出身。 只是这事急不来,她还得从长计议。 一路再往前,安馨在罗志致的提点下,发现了飞云门一直经营不断的蜘蛛网般的消息网,也逐渐收到了清剿‘噬人散’的消息。 卫国无回谷中,辛茂师徒确实将『毛』仁义和耿青霞拘禁在了谷中。 奈何贺添喜和简拓带着人在谷中反复搜索了一圈,并未从中找到‘噬人散’,反倒从谷中找到了一条密道。 循着这条出山的密道,驯兽嗅到了‘噬人散’的味道,带着人追了出去。这一追,就追出了四条分叉出来,众人兵分四路在卫国境内分散了开来。 这些都不曾在安馨的噩梦中出现过。 他们四人分散开的方向也很有意思,辛茂径直追向了卫国国都天京城。在那里以他飞云门先天长老的身份,卫国权贵想要巴结他的人多得是! 单单是飞云门的各种丹『药』,便是俗人眼中,不可多得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能让辛茂踏进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甚至包括卫国皇宫。 卫国皇帝体弱多病,子嗣稀少,膝下只有太子和一个病恹恹的康王。 辛茂若是能让老皇帝开枝散叶,能多有几个子女,简直就能在卫国横着走了。 辛茂的大徒弟龙云,带着人追向了东南沿海方向。那里是龙家的大本营,龙家凭借打鱼起家,拥有了二十来条渔船,乃是地道的海边富豪, 龙云此去,借着清剿‘噬人散’之机,便能趁机将这一方的江湖人马,尽数收拢在手中,成为辛啸天日后的大本营。 辛茂的二弟子景明,追向了卫国和霍迪国相连的东北方向的边境。若是不出安馨所料,他此去的目标,正是探明两国边境之间的所有关防的虚实。 以景明的精明和对兵法的熟悉,他今日的追缴,将会成为他日带兵挥师北上,击败霍迪国军队的依仗。 辛茂的三弟子卓不凡,跟着人一路奔向了卫国与申国东南方向的边境。 他原本便是出身此间一个三流江湖门派家族,为求一条出路,家人将其故意遗失在官道旁,被辛茂所救收为弟子。 他去了老家,只怕是立功心切,卫国和申国的边境要不太平了。 安馨接连收到这些消息,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清剿‘噬人散’才刚开始,辛啸天的师父和师兄们就借着机会,各自暗中布局,若说没有其他图谋,连她这样的江湖小白都不会相信。 好在罗志致也是个敏感机灵的,他冷着脸向安馨保证,定然不会让他们有假公济私的机会。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日落之前,果真遇见了申国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的弟子,他们在官道旁边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赏景。 一见到马车上飞云门的飞云标记,云湛带着华天琪一起策马,远远地迎了上来。 他们俩勒马停在路边,云湛先朗声报上名号:“在下申国墨剑阁弟子云湛,连同未婚妻折花宫华天琪,一同在此处赏景。请问是那位飞云门哪位仙子来临?” 云湛的这句说话,听在人耳中真是稀罕,江湖中哪有男子,这般自报家门的? 安馨好奇地拉开窗帘,看了出去。 只见两匹黑『色』的骏马之上,坐着一对金童玉女。 少年男子十五六岁左右,浓眉大眼,眉目舒展,面容俊朗,身材高大。 他身穿一身黑『色』的骑马服,领口上各绣有一把墨『色』的长剑,剑尾上金『色』的剑穗飞扬开来,异常华美显眼,正是墨剑阁的标记。 他笔直地端坐在马上,笑容满面地看向身旁的女子。 他身旁的女子,身穿一身大红『色』的骑马服,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白皙红润,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灵动狡黠,一管鼻子又挺又直,实在是个美人胚子。 她头上跟身旁的男子一样束起长发,束发的金『色』飘带上,下坠几颗金珠子。 一看见安馨,华天琪立即欢呼起来:“果真是安师妹!终于等到你了!” 安馨笑了起来,她没见过他们,可是华天琪的欢乐感染了她。 他们既然在此处专程等她,若是一本正经地装作不认识她,前来相认,反倒落入了下乘。 华天琪见安馨笑了起来,便也自来熟地拍马上前,高兴地笑道:“安师妹,湛哥哥说今日你一定会到,原本我还不相信,跟他打赌来着。此刻见到了你,输了赌注,要给他烤了野山鸡来吃,我也甘愿。” 华天琪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馨乘坐的马车,笑着邀请道:“安师妹,你要不要出来跟我们骑马走一段?” “让我跟你好生说说我们这群人。也好让你写信的时候,能替我们多美言几句。莫要让我们白走了一趟军中,什么也没学到才好。” 华天琪的爽快让安馨高兴,她闻言也朗声笑道:“军中之事我所知寥寥,你们确定我的信能有用?”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这事不用想 “有用,当然有用!”华天琪连声笑道:“安将军早就放过话出来,江湖弟子想要入军营历练,除非能入了你的眼,拿了你的信,否则一个也进不去,概莫例外!” 她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这事,你不知晓?” 安馨还真不晓得!她对申国朝廷和军队之事所知甚少,安怀信会这般放言,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边起身下车,让人牵马过来,一边不答反问道:“依你们之见,何人能入军营历练才是?” 华天琪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当然就是像我们这般的,满怀热血,武艺高强,多少读过些兵法的江湖弟子最是合适。” “我们虽然比不上将门子弟,家学渊源。可也比一般的士卒,更能耐些!” “军中等级森严,若是能提前适应一番,甚至就借此机会从军,也是为国效力,岂不比寻常江湖争斗更有出息。” “若是能为一统三国出力,也是我辈求之不得的机会。” 一统三国?安馨没想到能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口中听见这些,看来申皇厉兵秣马,想要征战其他两国的心思已然深入民心。 安馨的心思一下子便暗淡了下来,保家卫国是一回事,征战三国是另一回事。 她不愿意打仗,打仗便是生离死别。 没死过一次的人,不知生命的可贵,她死过一次了,不愿看着人去送死。 更不愿意让眼前活生生的少年人,为了谁的野心去杀人送命。 云湛和华天琪察觉了安馨的神情的变化,云湛赶紧说道:“一统三国哪有那般容易,军中练兵总是会设定一个目标,我猜一统三国最能激发士兵的士气。” 这话有理! 安馨立即反省了自己的举止和神情。 面对这些陌生人,她被华天琪的笑容感染,便七情上脸让人瞧见了端倪,她还是太过单纯幼稚。 她索『性』毫不掩饰地笑道:“听你们这般一说,差点以为大战将起,吓我一跳!我可是盼望着能天下太平,大家都能安居乐业。你等去历练便真是去历练,不是让你们去送命。” 华天琪伸手拍了拍胸脯,笑眯眯地说道:“我也吓一跳呢,还以为说错话,安师妹要怪罪我了。” 一时间,护卫把马牵了过来,安馨翻身上马,带着罗志致和几个护卫,策马上前,跟其他人汇合。 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想要去军中历练的人不算多。 墨剑阁有云湛、柯彪、郭威三个,铁奎门有褚国才、何慧清两个,折花宫是华天香、华天琪和李卓航三人。 这八人都是曾经去过飞灵峰历练的人,除去铁奎门的蒋方凯失足落下悬崖,没能出了飞灵峰之外,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安馨的目光在何慧清的面纱上绕了绕,何慧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黯了黯。 她伸手摘下面纱。 面纱下的脸庞清美绝伦,可惜在左脸上的却有一块三指宽的紫红『色』胎记,斜着向下延伸到了嘴角,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实在是可惜了。 何慧清一待安馨看清楚她的脸庞,便重新将面纱戴了上去。 这一次,安馨控制住了神情,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像何慧清这样的胎记,并非无法可想,在大师伯的手中,多半能够手到病除。 何慧清到过了飞云门,没有向人求医问『药』,应该是不想让病症显现于人前, 安馨并没有打算借这等私事,趁机要向她施恩。 她很快将人名和人对应了起来。 华天香身材高挑,体态轻盈,面容白皙,眉目如画。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骑马服,衣领袖口绣着一圈白『色』的荷花,正是年方二八的好年华。 李卓航是折花宫长老李德军的幼子。他身背双剑,体态修长,相貌宜男宜女,一副典型的江湖少侠模样, 柯彪和郭威两人人如其名。一个长相彪悍,浑身的腱子肉让人一看就不好惹。另一个相貌威武,不苟言笑,一双冷冷的眼睛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倒是铁奎门的褚国才是个异类,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有点不羁。 对,安馨反复确认了一次,褚国才端正的相貌背后,透『露』出一丝满不在乎的江湖浪子的不羁。 最有意思的是,这八个人中,除了云湛和华天琪已经订婚,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之外,铁奎门的褚国才明显对折花宫的华天香有意。 其他人对这个也心知肚明,言谈举止之间,都有要成全两人的暗示。三派之间明显有借着华天琪和华天香两人的婚事,更加紧密的意思。 联想到徐妈妈特意提醒过,墨剑阁跟安国公府的渊源,安馨心中了然。 他们这趟专程等着她,求书信去军中历练是真。想要趁机让她结交江湖同龄人也是真。她阿爷安国公,想要让她早日回去安国公府,也是明晃晃真的不能再真! 安馨不想要回去。 她武功未成,回去便是等着嫁人的命运。在这个世间,嫁人绝对不是个好的出路。 以她对山下世间的微薄了解,男女大防在成婚之前并不算太过严格。 呼朋唤友,放鹰走马,看戏听曲,只要不私相授受,私定终身,突破底线,成婚之前男女相看大多被众人默许。 反倒是成婚后,对女子的规矩十分严苛,只能在后院的小圈子里相夫教子。 迎来送往间但凡有丝毫差错,便是身败名裂,轻则枯守四方小院一生,重则沉塘杖责毙命。 她若不是飞云门的弟子,她若是没有入清风居,由始至终都关在安国公府的后院,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没有学过一身武功便也罢了。 她或许会为了活命,忍气吞声,找个可以搭伴的人,守着规矩,安然体会一回异世间的人生。 可她既然有机会成为飞云门的长老,可以像师父一般随行任『性』地过日子,她又怎么肯舍弃了飞云门长老堂长老的光明前途,去俯身低就申国不知哪一家权贵家的公子哥儿!任由她的夫婿拥红依翠,三妻四妾,忍辱负重去替他管理后院! 这事想都不用想!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二章 煞费苦心 若是她阿爷非要『逼』她,大不了她死遁一次,借着阿娘给她留下的银钱,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修习武功便是。 她照旧可以暗中做她师父的徒弟,做个飞云门的外门长老。她甚至能借着这个机会,甩开安馨身上的国仇家恨,一身轻松地追求长生大道。 她一个死过一次再生还的人,还有什么比延长生命,更值得她去追求的事情?! 安馨拿定了主意,身旁华天琪欢快的声音,便也能听得进去了。 只听得华天琪极其坦诚地羡慕道:“安师妹,你还不晓得吧,见过的人都说你是江湖第一美女!依我说,这天下第一美女,日后你也能担得起。” 安馨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在众人的眼光中,极其淡定地问道:“担得起会如何?担不起又如何?有了这么个名头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怎么没有好处?”华天琪睁大了眼睛,“天下人都会仰慕你!” 安馨平静地问道:“嗯,天下人都仰慕我,然后呢?” 华天琪想了想,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安师妹便能从天下的仰慕者中挑选一个乘龙快婿,然后,就能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安馨微笑了起来:“你没有这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头,日后不也能跟你的湛哥哥,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有没有这么个名头有什么要紧?还是,你不满意云湛,还想要再挑一挑,嫁给其他人?” 华天琪当众突兀地盛赞她的样貌,安馨也就直言不讳,顺着话头说了下去,半分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他们都是三派派来跟她结交之人,正是相互试探,立规矩的时候。 她的言行行举止只怕都会被他们回报门中,他们想要了解她,想要长久地结交她,就要照着她的规矩来。 她喜欢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良心,无事不可对人言。她不想将就着让自己心生不喜,让他们误会了她。 合则聚,不合,趁早一拍两散,不用耽误了大家的时日。 华天琪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湛哥哥更多些,其他人都不换!” 一时间,男子们哄然大笑起来。 云湛笑眯眯地说道:“多谢琪妹妹看重,我也更喜欢你多一些,其他人都不换!”说罢,他还故意地多看了安馨一眼。 华天琪到底是个有慧根的,她对着安馨笑道:“安师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反正只能嫁一人,名声在外,引来太多的人觊觎并非好事。” 安馨理都没理其他人的哄笑。 她笑着点点头,“你只想想,我若不是在飞云门,若不是有清风居护着,没有安国公府镇着,这等样貌会引来多少祸患?!” 那倒是!这样奇货可居的样貌,恐怕会让自家人,都想要趁机捞取最大的好处。 她接着说了下去,“有些人或许也会借机利用仰慕者的力量,来达到些能见光或者是不能见光的目的。” “这些目的不外乎权势、银钱、声望甚至复仇等等。这些对我而言,有什么是非要借着第一美女的名头,才能达成达到的?” 云湛缓缓地收敛了笑脸。 没错!对安馨而言,有没有貌美如花,有没有他们这些人跟她结交,她有能力实现,她所说的这些目标。 华天琪一见气氛要不对,赶紧换了个话题,她好奇地问道:“飞云门是修仙门派,都说长生不老很好!安师妹,你说若是真能长生不老,拥有无尽的生命,你想要做什么?” 这事安馨还真想过。 她淡定地说道:“修仙不是那么容易,想要延长寿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日去修炼。修炼之余,我想至少有两件事情我情愿去花费精力。” “一件是探求更大更广阔的世界,满足我更多更强烈的好奇心,追求更高更强的自由。另一件是用手中的大能,改善更多人贫苦的日子,让他们的能过上更好些的日子。” 前面一件事,大家都能明白,后面一件事,华天琪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说仙人视凡人如同草芥么?” “你听谁胡说八道!”安馨不认同地摇头说道:“我们都是凡人,若是我们这般人,能从凡人修成仙人,何其不易?何苦自贬出身,忘却来路?若是举手之劳便能让凡人的境况更好,何乐而不为?” 华天琪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那若是极其艰难呢?” 安馨扫视众人安静下来的脸庞,淡然地说道:“极其艰难便是力有不逮!力有不逮待便只能努力修行,待能力更强更大,再来解决便是。若是一味逞强,岂不是失去了初心?” 华天琪还有问题要问:“那若是错判了艰难,让人痛悔一生呢?” 安馨笑了起来:“你都说是错判了,谁人能无错?就算自己一丝不错,谁又能让其他人也毫厘不错?会不会痛悔一生,端看能不能放下意难平。 放下了,哪里还会痛悔一生那么长久?若是实在放不下,退而求其次,求个来日无悔,岂不比在痛悔中度日更好?” 这是安馨的真心话,众位少年人听见这等说辞俱是沉思起来。 倒是一旁的罗志致听了这些,忍不住骄傲了起来,安馨能有这般见地,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头算什么?天下第一侠女,第一仙女的名头她都担得起! 安馨心中了然,这些未必是华天琪想要问的,甚至不是在场的一群少年人想要问的。更可能的是他们各自背后的人,更想要知晓这些答案,借此来判定她的成『色』如何? 他们倒是想的长远,连她日后真的成了仙人,究竟会如何行事打算,都想要在此时,便窥见些端倪,倒真是煞费苦心! 她还没想要将他们收入手中。 飞云门的规矩,她可是不能结交江湖势力,与他们勾连在一起的。若是触犯了门规,等着她的便是废除武功,去瑶溪矿场服苦役。 一想到这个,安馨朗声说道:“官道齐整,风景如画,不如比试一下御马之术如何?” 众人齐声叫好,骏马奔腾,一众人等绝尘而去。 留下他们随行的马车缀在身后,紧紧地追赶而去。 片刻之后,徐妈妈留意到,有信鸽扑腾着翅膀,向着申国方向飞走了。 这般的光明磊落,倒放徐妈妈暗笑了起来。都是聪明人,姑娘喜欢明着来,他们就要当着她的面,将事情做到了明面上,至少不会让人讨厌。 这边安馨出了山,那边南宫翎回山之后,隔日便关进了天炼峰的炼丹房。 一关便关了快半个月,师徒二人配合着将千年灵芝,天灵果和无忧花,一起炼成了丹『药』。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三章 师徒四人 丹炉一开,异香扑鼻,甘兴轻拍丹炉,南宫翎眼疾手快,将飞『射』而出的黑白紫三『色』的丹『药』,一一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小玉瓶中,又随手飞快地装进了储物袋中。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默契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们额外的收获。 南宫翎明面上带回来了三支千年灵芝,两支上缴给炼『药』堂之后,剩下的这一支,炼『药』堂堂主汤济源大方地让甘兴自行炼成丹『药』,作为对南宫翎的奖励。 甘兴带着南宫翎闭关炼丹,炼『药』的丹方不是来自于天鹰宗,主『药』也不是门**给,师徒二人一门心思炼丹,便是想要炼成天下奇丹‘紫灵丹’。 ‘紫灵丹’几乎是唯一一种先天上下都能服用的奇丹。 炼制此丹的主『药』是千年灵芝、飞灵果和无忧花,这三样『药』材本身就极为珍贵,等闲人不舍得冒险炼制一味丹『药』,因而丹方早就失传。 南宫翎师徒也是机缘巧合,碰巧手中握有丹方。这次终于找齐了『药』材,冒险炼制成功。 这丹最大的特点是能用内力控制『药』效的长短。若是想要冲关,可以让内力激发『药』力,瞬间爆发突破瓶颈。若是想要滋养经脉,可以用内力控制『药』力,半年之内缓慢发散。 最难得的是,‘紫灵丹’『药』『性』精纯,极少丹毒留存,是极好了提升武功的丹『药』。 南宫翎伸手抚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向后仰倒在丹房的地砖上,兴奋地转头低声说道:“师父,真没想到能炼出十五枚丹『药』来!我留给你三枚,剩下的十二枚,我跟安馨和高妙仪均分,我准备献一枚给义父,剩下的三枚,日后冲关的时候再用。” 甘兴一边用符纸关闭地火,一边疲惫地哈哈笑了起来:“师父的三枚都是你的!武功一途,师父是不求了。你好生留着,早日成就先天。师父和你两个师弟都等着你成就先天,护住我们。” 南宫翎想了想,没有推辞。 甘兴是天鹰宗长老堂长老,年近五十,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 中等身材,中等样貌,天鹰宗黑『色』的长老道袍穿在他的身上,儒雅得好似饱学的儒士一般,格外的服帖舒服。 他一身本事都在炼『药』之上,擅长医『药』更擅长毒『药』。他武功不弱,距离先天之境不过一步之遥,却不愿更进一步,搅入门中的争斗之中,替南宫翎招惹祸事。 师徒两人歇息片刻,收拾一番出了炼丹房。 等在门外的游云龙立即迎了上来,对着甘兴和南宫翎,一板一眼地说道:“师父,大师兄,长老堂传信,明日大堂会一定要参加,二师兄让我等在这里,让你们不要忘记了。” 南宫翎笑着揽过游云龙的肩头,“三师弟,你等了多久了?” 游云龙比他小一岁,身体刚刚拔高,正在变声,一把公鸭嗓子甚是难听,若不是真有急事,他绝不会说这么多话。 游云龙老实地点点头:“没多久,就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还不久?真是个老实孩子! “走走走,”南宫翎笑着说道:“师兄饿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游云龙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飞快地暗淡了下去。他嘟起了嘴说道:“二师兄说过了,说等你们回去用晚膳,他做好了火锅等着你们。” 南宫翎拉着游云龙的胳膊往前走,高兴地说道:“这个好!保管你吃过一次忘不了。你二师兄是不是让你去猎狍子了?是不是让你替他片好肉了?” 游云龙伸手让南宫翎牵住他的手,拖在了南宫翎的身后,小声地嘟囔着说道:“我猎了狍子,还有山鸡回来,二师兄问我怎么没趁机弄点野山菌回来?还让我一会儿回去片肉!大师兄,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给二师兄片肉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他笑着说道:“不用你的剑!用你的匕首便成,回去跟你二师兄『露』一手,让他看看你武功精进,能把肉片得跟纸笺一般薄,让他吓一跳,如何?” “好!”游云龙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大师兄,我能片得比最薄的纸笺还薄!” “这么厉害了!”南宫翎笑着点头道:“等下你多弄几个厚度试下,看哪个厚度,让师父吃起来觉得最好吃,你以后就片哪个厚度好了。” 游云龙跳起来,连声催促道:“好好好,我们快点回去!” 南宫翎低声吩咐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拖住师父,等师父回去的时候,你都准备好了,如何?” 游云龙干脆地答应道:“好!给我一炷香便成。”说罢,他一声招呼也不打,兴奋地动身飞掠回去甘澜院去了。 甘心会心地笑了起来,这是南宫翎的拿手好戏,三言两语,便能将小徒弟给哄好了。 他有三个徒弟,除了南宫翎是大徒弟之外,还有二徒弟柴胜德和三徒弟游云龙。 游云龙是个孤儿,小时候脑部受过伤,没有寻常人机灵。若不是恰巧被甘兴救下收为徒弟,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出人意料的是,游云龙习武天赋极高,最喜欢跟着南宫翎练功,但凡南宫翎在门中,都喜欢跟在他身后转悠。 南宫翎拿到了‘紫灵丹’,自然少不了要分给他用。 二徒弟柴胜德比南宫翎大七岁,是个中等身材,其貌不扬的青年人。柴胜德是带艺投入天鹰宗,入门比南宫翎晚,被甘兴收为徒弟之后,排名自然在南宫翎之后。 柴胜德于炼丹一途天赋颇高,在门中人缘极好,消息来源也广。于武功一道进益却不快,比不上南宫翎和游云龙。 等到甘兴和南宫翎回到甘澜院的时候,游云龙果真将将狍子肉片好了出来。整整齐齐的六大盘不同厚度肉片,每一片都片得干净利落,刀工确实非同凡响。 师徒四人大快朵颐,甘兴好好称赞了一回游云龙。游云龙高兴地接下了以后片肉的任务,心满意足地吃饱了,先去练功去了。 等到他先走了,师徒三人才进了甘兴的书房。 天源峰下有地热,所有的院子里都能用地热采暖,书房中温暖如春。 师徒三人围坐在茶桌旁坐下,柴胜德在南宫翎的下首坐下了,一边沏茶,一边低声跟甘兴禀报起来:“刚刚收到消息,大公子冲关成功,晋升先天之境了。五日之前,二公子也冲关成功,三日前三公子梅冬荣也突破成功。” “这一次,有大师兄从飞灵峰带回来的千年灵芝和无忧花相助,他们三人终于得偿所愿!只是他们晋升先天之境成功,未必会感谢大师兄。依我看,反倒会『逼』迫大师兄站队了。”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堂会1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也不都是我的功劳,他们服下的丹『药』也不是甘澜院炼制出来的。” “实在不行,我干脆请命去清剿‘噬人散’算了,等他们三人争出个胜负来,再回来好了。” 柴胜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低声劝说道:“大师兄,你不若站到于堂主一方去。至少宗主闭关之前,门中之事,是交由他统领三位公子处置。你跟着他也算是遵从了宗主之令,让人找不到错处来。” 甘兴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道:“不妥,你大师兄既没有这个心思,何苦去趟这滩浑水,于堂主也未必会因此支持你大师兄。” 柴胜德斟茶的手,微微顿了顿。 甘兴了然地接着说道:“他们三个成就了先天,你大师兄更没胜算!宗主之位不是能争能抢能夺的。别忘了,门中还有藏书阁藏宝阁两位阁主,要『乱』也『乱』不起来。真要是『乱』了,宁可去闭关。” 南宫翎点点头,他玩笑地说道:“我一心向道,不耐烦门中事务。等我踏上了仙途,有我替你撑腰,二师弟倒是可以做个宗主看看。” 柴胜德重重地放下茶壶,涨红了脸,抗议地叫了起来:“大师兄!你莫要『乱』开玩笑,小心隔墙有耳!” 南宫翎满不在乎地笑道:“我要真踏上仙途了,师父只有我们三个徒弟,他们自然就会盯上你了。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前提是你大师兄,我得争气才行!” “不说这个了,等过了明天的大堂会,再做打算。师父,我先告退去洗漱了。二师弟,你留下照顾师父,好好泡个澡了。” 柴胜德连连挥手,“大师兄,快去,快去。你这一说,还真是臭不可闻了。” 南宫翎一边出门,一边笑道:“嫌我臭了?赶紧把你的那些香『露』都收一收,全都给我了,我有用。” “不行!”柴胜德真的急了眼了:“香『露』最好卖了,你不想要银子了?” 南宫翎停住了脚步,在银子和香『露』之间,稍微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丢下一句:“其他的香『露』先不要了。腊梅香味的香『露』,一瓶不剩全都给我留下了,以后的也全都给我留下。” 柴胜德一听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他管着甘澜院的银钱,大师兄和三师弟练功费钱得很!甘澜院若是想要屹立不倒,稳如泰山,师父和大师兄要尽快成就先天才行。 他转头看向甘兴,不甘心地劝说道:“师父,若是你也闭关冲击先天,说不定就成了,大师兄也有更多的助力不是?” 甘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三个徒弟,大徒弟是个不肯在门中事务上上心的;三徒弟是个没法在这些事情上用心的;好在还有个二徒弟把守门户,事事『操』心,他才能多得些清闲。 甘兴低声对柴胜德说道:“凡事不可强求,顺势而为方能事半功倍。以卵击石,非智者所为!况且,宗主境况究竟如何,旁人终究不得而知。” “他们三人既能因此获益晋升先天,孰能知晓宗主不能因此冲关成功?依我看,一动不如一静,先静观其变为宜。” 柴胜德想了想,点头答应道:“徒儿明白了。谨遵师父之令,静观其变。” 甘兴并不多劝,有些话多说无益,待时机到了,因时而动便是。 第二日,天机殿内的大堂会热闹的很。九大堂主正好都在门中,十二个公子恰巧也没人闭关,连同内门长老和外门长老都比往常来得齐整。 ‘正本清源’的牌匾之下,是空无一人的宗主之位。 在此之下,宽敞的大殿内,左右两侧整齐地排放着一排排的椅子和方几。 按照惯例,左侧第一排是九位堂主的座位,他们的身后是内门长老的位次。右侧第一排是十二公子的座次,他们的身后是外门长老的位置。 长老堂堂主于敏端坐在左侧的位置上,满脸笑意地打量着邢风、巫继明和梅冬荣三人。 三位公子一同晋升先天,门中实力一下子大幅度增强。新一代弟子崛起正是门派兴盛的象征。等宗主出关,他也算对宗主有了交代。 邢风满面春风,薄唇忍不住向上翘起,浓眉下细眼中满满都是喜悦。 多年的郁闷一扫而空,他这个大公子晋升了先天,门中还有什么人,还能有什么理由阻止他成为宗主? 都说大浪淘沙,他便是大浪淘尽之后被沉淀下来的金子!成就先天对他意味着,他这块金子终于闪闪发光,任谁也无法阻挡住他迈向宗主之位的脚步。 二公子巫继明比邢风年轻两三岁的模样,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跟邢风略微单薄的身材比较起来,他身材魁梧,样貌方正,眼神锐利,眉目间有一团让人无法忽略的凛然锐气。 他对邢风的顾盼自雄不以为然。 他跟邢风相比,比武功,比人望,比实力,他样样都比邢风更强。门中的宗主之位可不比世俗的皇位,传嫡传长不传贤。门中的宗主之位从来都是从血淋淋中抢夺过来的。 三公子梅冬荣端坐在第四把交椅上。 三位年长的公子中,他的相貌长得最好。刚刚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长眉大眼,眉目舒展,面容英气『逼』人,举止间从容平和,有一股在他这个年纪难得的大气。 他冷眼旁观于堂主和邢风、巫继明三人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微笑着。 门中传言,义父练功出了岔子,只怕要被于敏篡权夺位了。可他一直旁观于敏许久,始终觉得不太像。 于敏眼中的欣喜是真的。 他虽然刚刚晋升先天,可跨越了这个门槛之后,他能更清晰地察觉到于敏神『色』中的真伪。他连巫继明眼中对邢风的藐视都能洞察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能分辨于敏眼中喜悦的真假。 奈何,义父闭关之前,明确下过命令,除了于堂主,他们谁也不能擅自去他闭关的天机殿后殿的静思堂探望他。 义父境况究竟如何,除了于敏谁也不清楚,若是义父真有个三长两短,于敏的态度和选择就极为重要!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大堂会2 只可惜,于敏是个先天三境的老狐狸,对他们十二个公子,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偏袒过谁。就连对从来没有被义父教导过的南宫十二,也从来没有怠慢过。 如若不是这般,南宫十二早不知被人暗算了多少回了!哪里还能笑眯眯地坐在殿中,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闲模样,视他们的拉拢和招揽为无物? 倒是邢风和巫继明更为危险。 这次他们三人一起成就先天,他们两个肯定会坐不住。一旦义父闭关出错的风声更紧些,他们俩未必不会有异心。 时辰一到,于敏提声开口说道:“大堂会开始,今日各位一起议一议堂中之事,有事尽管说来。” 于敏话音刚落,坐在于敏对面的大公子邢风立即收敛了笑脸,挑剔地扫向对面坐着的众多堂主,朗声说道:“宗门中的通报,想必诸位都提前看过了。要我说,那些过场都不必在多走一遍了。” “若是有人在大堂会之前,连门中的通报都没仔细看过,对门中情形不甚了了,这大堂会以后不来也罢。” “直说了吧,还有三个月就到年尾了。事务堂坊市的收入大不如前,今年还不及往常的六成,实在应该反省。快入冬了,驯兽堂还没有将过冬的肉食猎获回来,也该要检讨一番。” “炼器堂今年的收入到是增长了三成,可这三成全都是靠卖出极品武器得来的!要我说,这三成的银子不要也罢。‘噬人散’一出,光是一般的武器都该能将这些银子赚回来。” 大堂会刚一开始,大公子便抢先火力全开,对着事务堂堂主谈笑颜,驯兽堂堂主虞津和炼器堂堂主车晓三人发起了猛攻。 这三人中谈笑颜和虞津跟巫继明交好,车晓跟梅冬荣往来密切,他们都不是他的人。 邢风话音刚落,巫继明轻笑一声,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邢风,高声说道:“大哥去了一趟飞云门,才刚回来是有所不知。事务堂、驯兽堂都有抽调弟子下山去追缴‘噬人散’。” “从传功堂新拨过来的人手,能力不足,历练不够,这才耽误了事。” “该反省检讨的是传功堂!是他们教导弟子不力,才让事务堂和驯兽堂无人可用,以至于被大哥责问!” “若是大家都跟大哥一般,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怪罪于人,日后该要如何服众?” 邢风一听这话,也冷笑了一声,继续追问道:“‘噬人散’之事,这才兴起多久?两堂抽调出山的弟子又有几成?” “二弟这是不识数,还是不懂行?不懂不要紧,只要懂得藏拙就好。” 于敏先是被邢风抢过了话头,又见邢风和巫继明如常一般对峙起来,他脸『色』一丝不变,连一点意外都没有。 往常他们两人都是指使拥戴他们的几个公子,借机遮掩着出头挑事。 今日他们两个成就了先天,自觉能和他们这些老家伙平起平坐,不把他们放在眼中,自己先掐了起来。 到底是年轻,被先天之境的门槛压抑得太久了,需要发泄。 等他们境界稳定了,就会明白,先天之上的漫漫征途还在等着他们。 以他们的资质和心境,最多也就能在先天一境了此一生,实在是没有多少可以炫耀和争斗的资格。 且容他们先得意几日罢了。 巫继明立即反唇相讥道:“看看,大哥都觉得事务堂和驯兽抽调两成人手出山不算多!传功堂连这点人手都补不齐整的话,这传功堂堂主的位置很该换人做一做了!” 邢风和季逸凡两人的脸『色』一变,他们俩人一回来就急着闭关,都才刚刚闭关出来,确实只看过通报,还没能掌握传功堂被抽调走了这么多的人手。 这么说来,季逸凡手中的实力岂不是被人大幅削弱? 季逸凡的脸『色』一下子就铁青了起来。 巫继明见他一句话,一下子就镇住了他们两人。便话锋一转,对着炼器堂堂主车晓说道:“不过,大哥说对了一点!‘噬人散’风波一起,很应该趁机对炼器堂,炼『药』堂,炼符堂和炼阵堂好生整顿一番。” “往日积压的存货也该清理一下,多些提升技艺,炼制出更好的器物出来,增加事务堂的收入。” 巫继明这话一出,大家便心知肚明,他这是将想要将矛头指向支持于敏的炼『药』堂、炼符堂、炼阵堂和支持梅冬荣的炼器堂。 不过,在座的都是行家,这四个堂口想要提升技艺谈何容易? ‘噬人散’风波一起,最好卖的便是价格相对便宜的中等武器,顶级武器在任何时候都太昂贵,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 他这个说法,看似有理,其实经不起推敲。 梅冬荣明白无误地读出了大家的心思,他淡定地开了口说道:“与其苛求四个炼字堂口提升技艺,不如趁机试一试让炼『药』堂医『药』分家,让炼符堂和炼阵堂符阵合一来得有意思。” “还有,门中弟子出山历练人增多,戒律堂很该警醒些,不要等历练的弟子铸成了大错方才出手处罚。很该早些出手,杀鸡儆猴,告诫他们门规森严,不可僭越。” 梅冬荣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这话看似是为于敏解围,其实是想要趁机瓦解支持于敏的力量,顺带提升支持他的戒律堂的地位。 于敏若是纵容戒律堂若是胡『乱』出手惩处门中弟子,只会惹来上下人等的怨声载道。 于敏声势一弱,排在他前面的两个公子自然会觉得有机可乘。 不管是两虎相斗,还是于敏出手弹压邢风和巫继明两人,变成三人相争,最后获益的只会是他。 邢风一听这个提议,连声赞同道:“三弟这个提议不错,炼字堂口很该动一动。” “刚才二弟还说传功堂训练弟子人手不足,很应该赶紧从这四个堂口中,尽快抽调些人手充实传功堂的教习,以免日后更加被动。” 四个炼字堂口中,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炼符堂堂主白鼎耀和炼阵堂堂主蒲千阳向来是支持长老堂堂主于敏。 若是按照两位公子的提议,这三个堂口又是分拆合并,又是抽调人手去传功堂做教习,非得『乱』起来不可!这一『乱』起来,于敏等于是腹背受敌。 三个公子迫不及待地抛出了各自针对的目标,很快大堂会就变成了三人合纵连横的角力场所。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堂会3 于敏扫视着在场的其他九个公子。 毫不意外地发现,除了南宫翎兴致勃勃地留意着所有人的动静之外,其他的公子都专心一意地沉浸在已方阵营中。 争锋相对地排除异己,想方设法地为各自的派系争取利益,连几个旗帜鲜明支持三个公子的堂主们也未能免俗。 他心中叹服,到底是宗主更为英明,早就料定了会有今日。 若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三个年纪大些的公子必然会趁机夺权,相互制衡,争夺个你死我活,宗主怎么敢闭关这么久。 他看着南宫翎朗声问道:“南宫十二,你意下如何?” 被点名的南宫翎,并没有觉得意外。于堂主经常会点他的名,特意让他说话。 他笑着看向于敏,朗声说道:“听上去,各位哥哥们说的都有理,端看于堂主如何取舍?” 于敏来了兴趣,他笑眯眯地说道:“你尽管说来听听,我能有几种取舍的机会?” 南宫翎也不推辞,干脆地答应道:“至少有三种选择。一个是舍人而取银钱,再一个是舍银钱取人,最后一个是两者兼得,各自退后一步。” “小子愚钝,究竟该要如何取舍,又要如何达成目标,却是说不出个仔细的路数来了。” 于敏笑了起来,南宫翎说的是实话,却又明显地没有个态度,依旧是滑不留手,坦诚之中狡猾得紧。 于他而言,他不过是在宗主闭关之时,奉命看守天鹰宗。门中运转如常,不过不失便是立功。像分解合并堂口这等决策,还是等宗主出关再议不迟。 倒是九大堂主中,已经明白倒向三位公子的传功堂,事务堂,驯兽堂、戒律堂和炼器堂,这五个堂口都该要敲打一番。 连同几个表明了立场,分别支持三个公子的长老,也很该让他们警醒些,不要行差踏错。 宗主可是最恨人拉帮结派,出手惩罚起来,向来是毫不留情。 于敏心中有了定计,眼光扫过坐在十二个公子身后的外门长老们。 相比而言,还是外门长老们识相。 他们投入门中之前,大多经历过了江湖的大风大雨,对门中的这等变故,个个袖手旁观,气定神闲地等着尘埃落定。 待到长老堂长老曹归、韦一波跳出来支持邢风;巫宣平大张旗鼓地支援巫继明;梅香来也站出来替梅冬荣说话。大堂会已然为了点蝇头小利,争执得不可开交,三位公子都想要趁机立威争胜之时。 于敏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都不是什么大事。距离年尾还有三个月。三月之内,事务堂、驯兽堂、炼器堂连同传功堂都还机会,好生整顿一番,好生完成今年的任务。” “戒律堂也要多派些人手出山,查探下下山历练的弟子,不要让他们违反门中禁令。” “至于说到门中堂口拆分合并之事,这等涉及门中兴盛的要事,岂是说变就变?真是要变,也要等宗主出关来定夺。” 于敏的最后一句话中,所包含的警告,让大殿中骤然一静。听这话的意思,莫非宗主就快要出关了? 还差十七日,宗主乌启光闭关就四年了。四年间,这一招于敏常用。 宗主若是要出关了,十二公子必然规规矩矩,不敢再给于敏添『乱』。 众人的眼光在于敏和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的身上转了转,连带着对南宫翎也没放过,终究是没能看出更多的端倪出来。 邢风终究没有忍住,他直视着于敏朗声说道:“义父闭关快四年了,究竟情形如何,一直都是于堂主说了算。门中其他人连宗主的面都未曾见过!” “我等兄弟三人先后成就先天,总算没有辜负义父的期望,义父若是知晓必然也会高兴。说不得心情舒畅便能助义父趁机冲关成功!” 他这是隐晦地提出想要趁机去探望宗主乌启光了。 巫继明立即抓住了机会,高声提议道:“大哥说得对!我等兄弟三人,很该去给义父他老人家磕头请安!看看义父有何教导与吩咐,也好在晋升先天之后,不至于走岔了路子,日后让义父失望。” 他这话说的很不错。 若是乌启光安然无恙,很快就能晋升突破先天四境的境界出关,他们几个公子还在外面折腾个什么劲! 这等要表现忠心的时候,梅冬荣怎会甘心落后于人。 他笑着说道:“两位兄长都说得对!无论是成就先天的欢喜,还是为人行事怕走错了道,都不及我等四年未见义父的思念之情!孩儿们实在是想念义父得紧了!” 一时间,十二个公子都打起精神,对着于敏纷纷表达对乌启光的思念之情。 连南宫翎都笑嘻嘻不落人后的表示,他获得了新秀赛第四名的成绩,很该跟几个哥哥一起,去跟义父请安。 到底是梅冬荣的感情牌更能打动人心,于敏笑眯眯地说道:“此事待我问过宗主,再做计较!” “若是没有其他事务,大家便打点起精神,各司其职,静候宗主出关的好消息吧。” 大堂会再一次搁置争议,有惊无险地过去。 只是这一次,有了四位公子的这个由头,宗主若是再不见他们,于敏和天鹰宗的麻烦可就大了。 安馨同申国江湖三个门派的一行人,绕过申国和霍迪国的地盘,进入卫国境内,接连赶了几日路。 这一日,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了申国边境大镇风归镇。 风归镇是扼守申国边境的重镇,镇子不大,位置却极为关键,是南下通往京城官道的必经之地。 风归镇中的悦风客栈,曾经是风归镇中最大最好的客栈,也是当年安馨爹娘连同兄长丧命的地方。 九年前的那场惨案发生之后,安国公府将客栈连同附近的民居一同买了下来。 如今的悦风客栈,依旧保留着九年前的模样。 只在扩建的后院中,另外起了一座宽敞的祭堂,安置了灵牌,当做是祭祀的地方。把安馨的爹娘兄长连同随同仆役,一起埋葬在了祭堂后面的花园中。 安国公曾经当众誓言:没有给儿子一家人报仇之前,绝不将他们迁回祖坟安葬。 安馨到了风归镇,自然要住进悦风客栈。同行的其他人都不想跟安馨分开,不想错过天下闻名的悦风客栈。 一路上,早就软磨硬泡地恳求过安馨,要跟她住在一处。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七章 重临旧地 云湛等人还轮流向安馨保证过,他们就住在前院,绝不会打扰她的安宁。 只求有一个拜祭安大将军的机会。 显然,他们早就打听过悦风客栈的前院大得很,安置他们八人连同随行的仆役,简直绰绰有余。 面对他们的反复请求,安馨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她带着人进了悦来客栈,将他们留在了前院。 安馨特意留下徐妈妈,替她叮嘱众人叮嘱:夜半时分,若是后院若是有事,没有她的响箭召唤,千万不可贸然前来相助。 安馨带着其他随行之人,先进了客栈中的悦客居。赶在夜『色』降临之前,焚香沐浴,前去祭堂祭拜爹娘和其他死难之人。 祭堂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正面是安馨爹娘和三个哥哥的灵牌。 最前面的两个并排的灵牌上写着安志明秋依依的名讳,靠后的三个灵牌上分别写着:安承志、安承勇和安承祥三人的名字。 两侧的供桌上,一排排是随行之人的灵牌。安馨不用数都晓得总共有一百二十一人。黑压压的灵牌,在微弱的摇曳的烛光下,安静地静默着,无声地给安馨压力。 她是他们中间唯一的幸存者,她是那场惨案的唯一目击者,身为安家人,她该给所有死难者报仇雪恨! 安馨挺直了腰背,端端正正地磕头,一丝不苟地上香。 她的眼睛从安馨爹娘的名讳,一直滑落到安承祥的名字上。 她对不起他们!那场惨剧对她而言,就是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没见到,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连‘她’的梦境中,她也没有梦见过他们! 安馨咬紧了嘴唇,徐妈妈特意抽空跟她说了,安非,悦来客栈的守卫首领,已经提前把悦盛居打理出来了。 他们都知晓她当年太小,已然失去了那些记忆。可是他们都期望她有朝一日,能记起曾经的过往,肩负起报仇雪恨的责任。 她想得很明白,她邀天之幸,能够取代安馨再活一次。她变成了安馨,理当继承安馨所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安馨所有的爱恨恩仇!她绝没有半分理由可以推脱。 今日,她见过了守卫客栈的护卫。 他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弱伤病将士,全都孤身一人,都是她爹曾经的部下,这些灵牌上诸人的战友。 在她爹生前,他们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在她爹死后,他们又来到这里替她守着家人。 单是为了他们,她都应该尽快恢复那些记忆,尽快替她爹娘和哥哥们报仇! 祭拜过后,她撇开其他人。在守卫客栈的护卫们殷切的目光中,独自进了后院中的悦盛居。 悦盛居独门独院,是个三进的院落,正是给往来京城的将军和女眷准备的最高规格的住所。 垂花门内的院子里,正房有五间,东西厢房各有三间。 往来间有抄手游廊连接,正房前的庭院中,隔着十字甬道,一左一右种着两株低矮的桔子树和石榴树,形制十分规整。 安馨在悦盛居中的屋子里慢慢地徘徊。 这里是她的爹娘和哥哥们和安馨最后一起住过的地方。明亮的烛火中,样样都恢复了他们当初入住前的样子。 安馨缓缓走过爹娘的寝房,又慢慢地穿过大哥、二哥和她跟双胞胎哥哥的寝房。 她的手在房间中的桌子上,床铺上轻轻地滑过...... 她深深呼吸着透窗而来的清冽空气...... 她放空头脑,放任思绪翻飞...... 她漫步走过了安馨曾经用小脚丫走过的所有的地方...... 她希望这样能够将她记忆深处的体验唤醒,让她想起安馨的亲人来。 她不想辜负安家人的殷切期盼。她成为了安馨,她就算再害怕,也不能惧怕挑战! 她一直徘徊到夜深人静。 她吹熄了其他屋子的灯烛,独自回到安馨和她的小哥哥曾经住过的西厢房,睡上了他们两人曾经睡过床上。 她没有吹熄灯火,就这样安然入睡了。她第一次渴望做梦,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只要能填补上这一段空白。 就算她要重新在梦魇中挣扎,那也是她活该要接受忍受的。 月上林梢,夜半人静。 悦盛居正房的屋顶上,忽然晃动出许多模糊的人影。直接向着安馨安睡的房间『摸』了过去。很明显,他们对悦盛居了如指掌。 可是他们注定无法到达安馨的寝房。 他们刚刚踏上安馨寝房的屋顶上,就有人闷哼着被看不见的屏障,措不及防地弹『射』击退坐到了瓦片上,弄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随即他们屁股下,脚下的瓦片崩溃,黑影直接往下掉落,一声不响地被身下的黑暗吞噬。 声响惊动了悦风客栈中的守卫。 还没等他们出来护卫,秋卓尔的传声入密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天胜境在此护卫安馨!你等各安其位,不必妄动,以免被误伤。” 护卫首领安非,缓缓地拉开了房门。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缓步走向悦盛居,他曾经错过了护卫大将军,他不想再错过护卫安馨。 秋敏学在他想要伸手推开悦盛居的大门的时候,忽然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来,从半空中落到了他的身旁。 他轻笑着对安非说道:“安非叔,你总得给我爹一个机会,让他亲自护卫安馨一回!也好让他能手刃仇人的手下,将他心中这口恶气先出一出。” 要看见了秋敏行,这个天胜境秋家的二少爷,安非才遗憾地停住了脚步。 二舅老爷既然在这里,悦盛居中真的用不上他了!安非果断的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他今夜见过了姑娘。 姑娘的武功比他更好,比大将军更好,日后还会比二夫人更好! 他等在这里替大将军看见了姑娘,日后等他见到了大将军,说给大将军听了,定然能让大将军也高兴一回,这就足够了。 至于是谁护住了姑娘,只要姑娘平安无事,不必计较太多。 悦盛居中,浅淡的黑『色』影子,前赴后继不停地晃动。来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前,面对刀山火海绝不言退。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八章 梦境重现 可惜,他们遭遇的是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境界上的巨大差异,让他们无声无息地不停消失。 悦盛居中早就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们前来送死。等到领头的人察觉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然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死士毕竟是死士。 发现绝无生还的机会之后,他们将身上所有的武器都用在了破坏悦盛居的房屋上。 面对着他们根本看不见的敌人,他们想要采用这样的法子,将对手『逼』出来。 这等手段显然不够看。 面对早有准备的悦盛居,来人像是被人割韭菜般,一波波地倒下了。 前院中的云湛等人自然听见了声响。 他们在黑暗中整装待发,就等着安馨的烟花响箭一起,便要杀将出去。 他们执意要住在这里,就是想要借由祭拜安大将军的机会,协助悦风客栈的守卫,守护这一片对申国人而言,异常特别的院落。 安家已经五代为将。 三国分分合合,安家每一次都效忠朝廷,从未有过异心。 三代之前,正是安家护住了年幼的皇孙,没有让卫国的『乱』臣贼子,赶尽杀绝。 也正是安家拼死力战,保住了申国这片江山,跟卫国隔着飞云门和乌衣江划江而治。 也正因如此,卫国皇帝才将一直安家视如眼中钉,肉中刺。 悦客居中,罗志致安静等待着,等待秋卓尔完成今夜的杀戮。 他跟住在外院的江湖门派弟子自然不同,他早就发现了后院中布下的陷阱。 问明了秋家人暗中来过又走了,便隐身在暗中,专心致志地旁观天胜境的手段。 第一波黑衣人倒下之时,他便无比地确定:天胜境不需要帮手,天胜境需要一场一面倒的胜利,向安馨宣示强大和护卫之意。 寝房中的安馨,在睡梦中极不安宁。 她仿佛回到了极小的时候。 她看见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小婴儿,躺在她的身旁,咧开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巴,对着她满心欢喜的咿咿呀呀。 她忽然间晃过了神来,这是她从未谋面的双胞胎哥哥! 得偿所愿的欣喜,突然间就让安馨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她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安馨的小哥哥。 小婴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高兴地呵着气,摇晃了起来。 一把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祥哥儿,你是哥哥,不可以欺负妹妹了!” 一双白净的手,轻柔地分开了两只胖胖的小手,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伸手抱起了安馨。 安馨睁大眼睛,透过泪眼看过去。 看见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庞,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脸,竟然跟她的娘亲如此相似! 她挥舞着手,向着那张脸伸了了过去,年轻的女子,张开嘴宠溺地含住她的小胖手,含糊地‘啧啧’亲了两口。 然后放开她的手来,柔声地笑道:“馨姐儿,不能又调皮哦。” 安馨听见了‘格格’的笑声,女子解开衣衫,安馨看见‘粮仓’接近,不由自主地张嘴一口叼住,狼吞虎咽地吸吮了起来。 在心满意足地睡去之前,她听见温柔的女声轻缓地安抚道:“祥哥儿,妹妹小,你要让着妹妹。” 等她再次见着亮光,是跟在两个穿着白『色』麻布衣衫的男孩身后,被身旁更小的男孩子拖着,一起迈着小短腿,奔向白花花的灵堂。 安馨左右转动着头,想要看清是在什么地方。 身旁的小男孩,赶紧低声提醒着:“小妹,等会儿,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做错了,做错了,娘亲要更伤心了!” 安馨不明里就连连点头。 前面的两个男孩中,个子更高的一个,停住了脚步,返过身来,伸手一左一右握住了她和她身边小男孩的手。 低声对另一个比他们稍大一些的男孩说道:“二弟,你牵着小妹的手,小心别他们摔倒了。” 那个男孩一声不响地冲过来,抓过安馨的手,紧紧握住,担心地对着大男孩说道:“娘亲她……” ‘嘘’大男孩,轻轻的嘘了一声,“别吓着弟弟妹妹。” 最小的男孩嘟囔着抗议:“大哥,我能顾好小妹。” 大男孩低声说道:“好!等你再长大点,能自己翻过门槛了,我便让你顾着小妹了。” 安馨昏头昏脑地跟着大中小三个男孩,不停的磕头,一会儿便体力不支,『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昏睡之前,她模糊地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安馨还没开始习武?这身子骨好似不太行?” 安馨心头涌上了不安,大师伯说她骨骼清奇,天生便是习武的胚子,她的身子骨怎么会不太行? 这一次,她醒来的极快。 她被更大些的小哥哥推醒,他笑着跟她说道:“小妹,你不是最喜欢躲猫猫么?你若是能跟我一起躲在床下,一声不响地躲到天亮。让谁人都找不到,听见什么声响也不出声,我的那些好玩的物件,就随便让你挑!” 安馨连连点头,跟着小男孩敏捷地跳下床铺,躲进了床底。 刚开始她还真以为是小孩子见的玩耍,待她听清楚外面轰隆的雷声和雨声,心中一下子清明过来:她这是回到了那个雨夜,她身旁的小哥哥很快就要殒命! 可她才刚刚见过他几次,她喜欢他!她一直想就要有个这样处处护着他的哥哥! 外面的雨声太大了,她什么也听不见! 小哥哥紧紧地搂着他,一双眼睛向着床铺外的光亮处不停的梭巡。 安馨诧异了,她记得她被救之时,刚刚才三岁,三岁的小男孩已经习武,能有这等机灵的眼神? 不待安馨多想,小男孩伸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巴。 屋子里传来‘砰砰’两声轻响,一个面目干净的中年女子倒伏在了地上,一双眼睛圆瞪着床底下的两人,嘴中溢出鲜血,一动不动地失去了声息。 饶是安馨心中早有准备,若不是嘴上的这只小手,她定然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哥哥,小哥哥俯身向她扑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剧痛袭来,安馨痛叫一声,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安馨的这声痛叫落在秋卓尔的耳中,让他加快了收网的速度。 原本他还打算留下一个活口,多问几句,如今他改变了主意。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二十九章 偶遇故人 他从悦盛居的正房的黑暗中缓步走出来。 手中的阵盘不停地从他鲜血淋漓的左手中吸取鲜血,他咬牙忍痛忍住一声闷哼,所有埋伏的阵法一齐发力,悦盛居中的黑影一扫而空。 秋敏学极速奔进了悦盛居,对着秋卓尔担心地低声叫道:“爹!” 秋卓尔轻描淡写地用宽大的袍服袖子遮住了左手,对着秋敏学低声吩咐道:“无妨!今夜乘胜追击,去将这些人的老巢端了。” 秋敏学稍微愣了愣,低声问道:“那些到前面设伏的人,要怎么办?” 秋卓尔胸有成竹地笑道:“清风居自会护住你小表妹,你放心便是。” 秋敏学不再多问,他静了静神,转身出门去安排人手去了。 安馨要等着天亮睡醒了,才发现了枕头边秋卓尔留下的便笺和阵盘。 她仔细地读过了便笺,从里面用阵盘打开了护卫寝房的阵法,立即便瞧见了,隔着阵法等在外面的徐妈妈和安非。 两人一齐上下打量安馨,一起行礼,齐声问候安馨:“姑娘,早!” 徐妈妈瞧见她安然无恙,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她笑着迎了上来:“姑娘,昨夜睡得可还好?” 安馨不忍心让她担心,赶紧低声说道:“我很好!做梦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可惜梦太短了,都是一小段一小段,连不太起来。” 徐妈妈眼神一亮,赶紧低声安慰她:“这个急不来,该想起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 她转眼看向安非,安非见安馨果真无事,便拱手为礼,和声对着安馨禀报道: “姑娘,昨夜悦盛居遭袭,是天胜境二舅老爷带人出手退敌,被截杀的死士一共有三十五人,二舅老爷离开前,吩咐过要禀报官府。” “昨夜,我等商议之后,便已报官。风归镇守军不敢怠慢,连夜报给了最近的守军。中郎将随将军听说是悦风客栈遭袭,一早已经带人来了。” 安非低声补充道:“二舅老爷早几天就来了,说是收到了卫国魏国公府要对姑娘不利的消息,提前在悦盛居内外布置好了。怕走漏了风声,特意叮嘱先不要让姑娘知晓。” “老奴斗胆隐瞒了姑娘,请姑娘责罚!”说罢,安非便要瘸着腿跪下去。 安非言简意赅,都是军中做派。 安馨赶紧拉住了安非,她低声说道:“安非叔,快快请起!你既与我爹同袍,便也是我的长辈。这等大礼,小辈实不敢受!” “既然是二舅隐秘行事,我又怎会怪罪于你!随将军既然到了,还请安非叔带路,一起去会会随将军。” 安馨既然如此说,安非也是个爽快之人。起身之后,带着安馨直奔悦盛居的外院。 徐妈妈担心安馨不晓得随将军是谁,赶紧跟安馨说道:“守卫此处的乃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随明治随小将军。” 徐妈妈压低声音补充道:“就是随娇娇的二哥。” 安馨点头恍然。 申国护国公府随家和安国公府安家,两家一起镇守申国北部边境多年。 随明治是护国公世子随皓轩的嫡二子,也是她的闺蜜随娇娇的二堂哥。她七岁那年回安国公府之时,曾经见过他。 安馨伸手抚向储物袋,从中拿出一瓶百花香『露』,伸手抹在了鼻子下。来人若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她不可不防。 悦盛居垂花门外,一字排开躺满了三十五个死人。三十五个惨不忍睹,死相难看的死人! 安馨一踏出垂花门外,挡在她前面的安非一让出身形,她便猝不及防地瞧见了这一切。 她淡定地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地上那些各种死状的死士,方才抬眼对上站在倒座房阴影中,银盔银甲左手紧紧握在腰间长剑上的戎装男子。 安馨轻缓地笑了起来:“随二哥,好久不见。” 安馨淡定的神情,反倒让随明治一直紧绷的英俊脸庞,突然间就豁然变『色』。 他动若脱兔,两步便跳将过来,伸长手臂展开手掌捂向安馨的眼睛,抗议般地叫了起来:“嘿嘿嘿!你怎么会不害怕这个?还从头看到了尾!闭眼,你快闭眼!” 安馨哪里会听他的! 她退后半步,上下打量他。 五年不见,随明治竟然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在整副银甲的衬托下,当日嬉笑不羁的惨绿少年,已然变成了挺拔如山岳般的将军。 铁血气势扑面而来,让他变成了行走的荷尔蒙,等闲江湖女子见到他,一颗芳心恐怕立即就要拜倒在他的戎装之下。 她伸手拍开随明治的手掌,轻声低喝道:“随将军摆开阵势,不就是想要试试我的胆量么,如何?你满意了么?” 不等随明治回答,在场的安家的护卫,连同密切注视着这一切的安非,猛然间气势暴涨,铁血将士的悍然血气冲天而起。 他们挺直背脊,对着安馨单腿跪下,整齐地行了个军礼,齐声喝道:“安家将士见过姑娘!” 显然,不管随明治满意不满意,安家的护卫们对安馨的反应满意至极! 安家二房哪怕是只剩下了一个姑娘,照样巾帼不让须眉,对上随家的二公子照样能够不落下风! 安馨低声喝道:“起身,退下!” 安非连同其他护卫静悄悄地退下了,连徐妈妈也借此机会退走了。 随明治狼狈地收回手,跟着上前半步,挡在安馨的身前,利用身高优势,将垂花门前骇人的景象彻底遮住,他转头对着随从喝令道:“还不赶快清走!” 手下随从得令,答应一声,开始动手将地上的黑衣人抬出悦盛居。 随明治这才转身低头,对着安馨笑着说道:“原本是想要吓吓你,没想到你倒把我给吓住了!走走走,你先退回去,退回去,等他们收拾好了,你再出来。” 安馨转身便走。 当年,她回去兴京城的时候,随娇娇的这个二哥可是兴京一霸,没想到到了边疆,成了威严英武的小将军,骨子里还是不改这等胡闹的本『色』。 安馨的身后,清晰地传来了拔剑出鞘的声响。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章 暗中护卫 安馨轻巧地向前跃去,她就知道不会容易! 她抢先在正房门口的桔子树上折下一根细长的树枝,倒转过来,握住了枝叶繁多的叶子。转身缓步向前踏上两步,在庭院中央的十字甬道上站定,抬眼看向了随明治。 随明治长长的剑眉飞快挑起,又慢慢地落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着安馨手中的树枝,忽然就闪闪发亮起来。 他用脚后跟‘嘭嘭’两声,将身后的大门碰上,飞身而起,手中长剑爆出一团剑花,不留余力地袭向安馨。 他竟然一言不发便跟安馨开打! 一刻钟后,垂花门重新打了开来。 随明治先走出门来,一眼扫过垂花门前干净的地面,微微笑了起来,然后他转身向里面叫了一声:“安大姑娘,你可以出来了。” 安馨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走出了悦盛居,往悦客居用早膳去了。 要等安馨走出了随明治的视线,待她真的看不见他了,随明治伸手扶住垂花门的门框,一手捂住肚子,‘哎呦’一声痛叫了起来。 刚才安馨面对他的进攻,只守不攻,待他所有的剑招使完,才用树枝随手的一击,击中了他的小腹,居然能让他腹中,此刻还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谁能想到五年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今日居然能够用一根树枝正面击败他!安馨太厉害了,飞云门也太厉害了! 他原本只想吓吓安馨,跟她比试武功,不过是乘兴而为! 他自问武功不弱,哪里想到,居然会败在安馨手中一根软塌塌的树枝上!这样的女子他先前没有遇到过,今后只怕也难遇上,小妹能有这样的闺蜜,真是有意思! 从悦盛居中送出来的三十五具尸体,没有逃过住在外院的江湖弟子的眼睛。他们围观一圈之后,一致确定,被杀之人,全都是精心豢养的杀手。 昨夜,悦盛居中只住着安馨一人,这些杀手都是被安馨所杀? 安馨哪里会居功,她向众人解释道:“昨夜我睡着了,这都是阵法的功劳。” 其他的半句多话都没有。 其他人就算知晓她有所保留,也没有再多问,安馨的身世明摆在哪里,是谁会在这里对她动手,简直是不言而喻。 只是申国朝廷主战和主和两派人马,一直在拉锯争斗之中。 安国公府因着和卫国魏国公府的这段恩怨,一直中立不肯表态,反倒无法放开手脚,明目张胆地报仇。 魏国公这等暗中的手脚,落在江湖人眼中就是以大欺小,仗势欺人。 随明治没有再『露』面。 安馨用过了早膳,便丢下悦风客栈的一摊子事,继续向天鹰宗而去。有随明治在,悦盛居自然会被修复,她等着回程的时候,看了账单支付银两便是。 原本今日便是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八人跟安馨分道而行的日子。 安馨要继续向西,去往天鹰宗,他们八人要继续北上,去往安怀信的驻防地。 他们想要的推荐信,安馨早两日便给了他们,想必安怀信见了安馨的信笺,必然不会食言。 倒是他们跟安馨一路同行,又见过了昨夜的暗杀,多少有些不放心。 见着安馨的马车走远了,华天琪感叹地说道:“想不到,安师妹的仇家如此可怕,那么多的死士一起来偷袭……” 不等她感慨完,铁奎门的褚国才打断她的说话,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么多的死士来偷袭,不都照样被她干掉了!你少替她『操』心,有飞云门护着她,保管叫杀手有来无回!” 他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若是魏国公,一定会推出个替罪羊,将这段恩怨给化解了。等安师妹成就了先天,哪里会放过这等死仇!” 华天香冷冷地瞥了褚国才一眼。 同行了这几日,她无比地确定,无论魏国公施展怎样的手段,安馨都不会放过魏国公,定要让计家人血债血偿! 她喜欢安馨! 安馨那样的人,样样对她别无二致,眼中看见的是她这个人,从来没因她庶女的身份而另眼相看。光是这一样,她就对安馨服气。 云湛皱起了眉头,小声地提醒道:“死了那么多人,安馨和她的护卫可没见有一人受伤,可见昨夜另外有人出手。” “今日,安馨的护卫没有增加人手,换做你们是魏国公手下之人,如此大张旗鼓派人行刺安馨,会如何安排人手?”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褚国才都变了脸『色』。 换做是他们,但凡是不缺人手,这等刺杀必然是接二连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华天琪也不满地瞪了褚国才一眼,一边扫向众人,一边对着云湛说道:“不若我们跟上去,暗中护卫,再送安师妹一程!” “反正我们出来历练,早去晚去军营都是去,安师妹给了我们信笺,光是这份人情,我们都该送她去天鹰宗才是。” 她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应和。 安馨到底年幼,缺乏江湖历练,就算悦风客栈中无法抽调人手随行,至少应该留住他们,做个帮手才是。 他们一众人等,暗自不远不近地跟在安馨的身后,护着她一路向北。到了傍晚落脚之时,方才现身相见,照旧一同宿营。 安馨见着他们跟上来暗中护卫,自然欣喜! 他们能在分手之后,再追上来护卫,不论他们先前为何而来,这份心意她自当领受,自会放在心上。 一行人在罗志致的调度下分工合作,分头将帐篷搭建好,再将马车围拢,把马匹圈养在里面。 营地中央升起了明火,煲好了野鸡汤,烤热了酥脆的肉饼,热热闹闹的用过了晚膳。 华天琪『性』子活泼,临睡前,实在忍不住,偷偷向安馨问道:“安师妹,你这护卫首领,天天变幻着人,这是个什么道理?” 安馨忍住了笑,淡定地说道:“门中弟子护着我出山,都算是历练,既然是历练,自然是人人都当得首领。” 华天琪骇然地吐了吐舌头,人人都当得首领!这是拿安馨的小命开玩笑呢?! 她赶紧低声提醒道:“我们几个来之前商议过了,昨夜的偷袭之后,只怕暗中的敌人不会轻易收手,还是要格外小心了!” “不如,今夜让我们几个守夜,你好生歇一歇。”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敢自弃 安馨笑了起来,“不用担心!你们不是帮手将小溪边的树木砍倒了一大片么,有那个已经帮上大忙了。” “其他的,连我都不会再出手帮忙。都是门中历练的规矩,各行其是,各司其职便好。” “你替我跟他们几个也提醒一句,若是真有人来偷袭,没有听见我出声召唤,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伤及无辜。” 华天琪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安馨失了神,安馨原本就好看得很,没想到她笑起来简直要让她融化在她的笑容中了。 安馨收敛了笑容,轻轻地伸手推了推华天琪,华天琪回过神来,赶紧往四周看了看。 见无人留意她们两人,方才呐呐地说道:“安师妹,你还是少笑点好,你这一笑,真是要人命呀!” 真是要人命的好看! 她若是个男子,不,就算她身为女子,安馨若是肯对她这般多笑笑,就是要让她为了安馨赴汤蹈火,她也心甘情愿。 安馨板着脸点了点,郑重地答应道:“嗯,以后,我都不对你笑了。” 华天琪生怕安馨误会,赶紧解释道:“我是怕有人见着安师妹,忍不住铤而走险……” 华天琪词穷了,安馨了然地点点头,她明白她的意思,她太明白她的意思了! 可她长成了这个样子,用师父的话说,也断然没有为了别人自厌自弃的道理。 华天琪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帐篷,她怎么就笨嘴拙舌说不清楚了呢? 夜间休歇之前,徐妈妈照例挨个帐篷一一叮嘱三派弟子,若是夜间听见动静,没有听见响箭,看见烟花之前,千万不要出来相助。 华天琪、华天香和何慧清三人听见了徐妈妈的叮嘱。临睡之前,还在悄声猜测,他们跟安馨一路同行,每日都被这般叮嘱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都是江湖生,江湖长,江湖死的江湖人。 依仗着一身武艺,就为行侠仗义,护卫救人。寻常之人,若是有他们相伴,从来都是恨不得拖上他们,让他们一起轮流承担护卫之责。 从来没有人像安馨他们这般,日日叮嘱,没有召唤不要出手相帮的道理。这让他们自觉被保护之余,多少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华天琪开玩笑的说道:“莫非飞云门的弟子,已然强悍到了无需我等帮手的地步?” 华天香笑道:“今日,你不是有帮手砍伐树木么?怎么,你还觉得不够?” 华天琪愣了愣,这话安馨也曾说过。他们这等江湖门派精英弟子帮人砍树,自然是大材小用了! 何慧清等闲人前不愿说话,此刻难得地开口说道:“也不是所有飞云门弟子都是如此,想来只是安师妹如此罢了。” “她出身清风居,又有那样的仇家,她不想要拖累旁人,也在情理之中。” 华天香也叹息道:“我等武功终究是帮不上太多忙,仔细想想昨夜的那些杀手,真要是对上,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华天琪听她们俩一说,反倒骇笑了起来:“你们都赶紧打住了!我不是这些个意思。我是想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安师妹再强,说不定也有需要我等出手相帮的时候。” “我是不想她跟我等客套,我可绝对没有要逞强的念头,保住小命要紧了!” 她见何慧清愿意说话,赶紧趁机提醒道:“依我看,安馨是个冷面热心肠的人,何姐姐何不趁机问问她,能不能想法子替你治治病?” “她大师伯若是愿意出手,对你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她无力相帮,也不过是多一句话的事情。” 何慧清沉默了,换做是旁人,这般直截了当跟她提议,说不得她便要恼羞成怒了。 可她们三人经过了飞灵峰的历练,对彼此的『性』情都极为了解,华天琪这话是不是出自肺腑,她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她的一片坦诚,她才对着她们两人说出了心里话:“我不是不想问!我是想问,但是我害怕!若是连安师妹的大师伯都无能为力,我这一生只怕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华天香也趁机提议道:“要不要学一学飞云门的易容之术?” “不用。”何慧清垂下了眼帘,极其低落地说道:“我生来如此,才被爹娘遗弃。我若易容自欺欺人,又与他们何异?都说天生丽质难自弃,我是天生丑颜不敢自弃。” 华天琪想了想,轻声问道:“你们说,安师妹会不会出手管这个‘闲事’?” “不会!”华天香立即低声答应道:“安师妹最是能体恤人,何师妹若是不开口,她连对旁人提都不会多提一句。” 三人沉默下来,一时间都无法可想。 倒是何慧清说了这许多话,反倒看开了些,她笑着安慰两人,“至少我蒙着面纱,可以做个美人。上天待我不薄,能长大能学会了武功,能不能更好看些有什么要紧!” 华天琪忍不住调侃了起来:“何师姐,你若是要这样说,怎么没让你直接去了飞云门或者是天鹰宗,他们两派向来喜欢收留孤儿。” 何慧清长长地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若是早被飞云门收留了,就轮不到我今日来烦恼了。早就晓得我这张脸还能不能治了,也不必烦难这个。” 华天琪笑道:“你既然不敢自弃,日后再找个不嫌弃你的姐夫,那还能有什么事?以你蒙着面纱的美貌,想要找个姐夫还不容易。” 何慧清难得放开心胸,她也点头连声笑道:“嗯,我等着呢,等着哪个看见我这张脸不会吓一跳的人出现!都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说罢,她率先钻进了被窝。 她这样一说,到让华天琪和华天香都同情起她来。与她们同行的几个少年,可都没有通过这样的考验。就连云湛都对上她脸上的胎记都吓了一跳,变了脸『色』。 赶了一日的路,大家都累了,宿营地中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入夜之后,安馨心中始终惴惴不安,直觉今晚必定有事。 她让徐妈妈等人先去歇息,独自出了帐篷,叫上罗志致,再次巡查一次宿营地的四周。 他们宿营的地方,面对官道,背靠一条小溪。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二章 无上妙音 小溪在三五丈之外半包围着宿营地,有一个两丈左右陡峭的落差。 小溪水流湍急,最宽敞的地方也就一丈左右。小溪对岸的地势甚是平缓,岸边有许多野兽的足迹。 对罗志致而言,这并不是个特别理想的对敌场所。 两丈左右的陡峭落差,会阻止野兽奔袭的速度。他若是想要借用驯兽对敌,需要临时在小溪上给驯兽和野兽,搭建一个往来小溪两岸的通道。 安馨跟着罗志致身后,一路查看过去,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小溪边设置阵法,将早已砍倒在岸边的树木连成一片。 他们身上有储物袋,这事背着人做起来容易,也不会走漏风声。 安馨等着罗志致布置完了,回去的路上,才低声问道:“二哥,为何师父不让我和妙仪姐习学驯兽?我始终不得其解,你跟我交个底,免得我心心念念老想着这事。” 罗志致停住了脚步,低头望着月光下神情专注的安馨,咧开嘴笑了起来:“驯兽毕竟是野兽。你若是想要养个宠物,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驯兽这事你就别想了,小师叔不会让你们学的。” 安馨不自觉地嘟起了嘴,不满地说道:“我自问武功不弱,为何不能学?你若不跟我说,我找人偷学去。” 罗志致收敛了笑脸,他低头想了想,终究还是压低声音,含糊的说道:“你太瘦弱了,驯兽对鲜血要求极高。你想想你细胳膊细腿,能有多少血能用来喂养驯兽,驱使野兽。” 安馨默然,这话听着虽然含糊,道理却是相通的。 出山之前,她曾经想过要去炼符堂多学点符篆之术,童堂主罕有地拒绝了她。理由也是她太瘦弱,要等她养好了伤再说。 得到了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安馨跟着罗志致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帐篷,独自对着夜明珠思量良久。 终于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发黄的薄薄的武功秘籍,伸手在封面上的《无上妙音》几个字上抚过,郑重地翻开了书页。 这本武功秘籍是她从飞灵峰得来的。 她从没想过,那堆忽然坍塌的骨架中,那个不起眼的荷包,居然会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储物袋!难怪那人死后都要捧在手中,设置重重陷阱,不想让人得到它。 她原本以为那个荷包上,不晓得会有多少陷阱,不晓得上面会有多少毒『药』。不料,那个储物袋干净得很。 袋中有那人的一封封好的信笺,有林林总总的武器,毒『药』,书本,各『色』各样的玉器和干净的男子服饰……还有一个小巧的炼丹炉,甚至还有一张女子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凌空而立,长发飘飘,衣袂飘然。眉眼精致绝伦,神态端庄安详。嘴边横着一支碧绿的玉笛,十指纤纤按压在玉笛的孔洞上面,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向上翘起。 她的面前是一张摊开的长卷。长卷之上,反写着《无上妙音》四个字。在女子脚下是一片朦胧的血红点点,看似红『色』花朵盛放,也像是血『色』弥漫四周。 安馨不敢拆开那封信笺,她直觉其中的消息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也奇怪储物袋中没有寝具和任何食物的痕迹,连『药』材的痕迹都没有。 那人既然死在了飞灵峰,飞灵峰中最多的便是漫山遍野的『药』材,莫非他临死前,把那些『药』材全都给吃了?还是全都炼成了毒『药』? 那个储物袋中,除了这本《无上妙音》,其他的东西,她都不准备动用。 越是修习《千机策》,越是能察觉因果之间微妙的关联,她不想跟那个死后,还布置陷阱害人的尸骨,牵扯太多。 翻开的书页中,不出所料是乐谱,乐谱平平无奇,下面的注释却是让人心惊肉跳:‘无上妙音,杀人无形。一步杀十人,十步杀千人,百步万人灭,千步城倾覆……’ 不出安馨所料,这《无上妙音》果真是杀人的乐谱。 安馨‘啪’一声合上乐谱,若这注释是真的,这简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她的直觉是对的!难怪她不敢把这事跟任何人提起! 不待她多想,罗志致的轻啸声响起,护卫们的帐篷里传来一阵轻响,紧接着低沉的箫声骤然响起。 安馨凝神细听。 片刻之后,‘噗噗噗’的声音接连响起,这是有人激发了宿营地外围的阵法应敌。 耳边的箫声逐渐肃杀下去,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却忽然强烈起来。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突然间便震耳欲聋,向着他们的宿营地直冲了过来。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不,连死人都该要被惊醒了!这种万马奔腾,如擂战鼓般的声响,起得突兀,来的迅捷,转眼之间便已来临。 安馨端坐在帐中没动,罗志致没有跟她讲过今晚的布置究竟如何,只跟她说过,呆在帐篷即是,他自会护住她! 她自是相信他! 低声的箫声始终萦绕在耳边,让她自觉安宁。她相信有童师叔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符阵相助,就算是有先天高手来临,都能抵挡一二,至少能护着他们逃走无虞。 他们的帐篷都是按照罗志致指点的方位搭建的。轰隆隆的脚步声,雨点般从帐篷旁边风驰电掣般冲过,难闻的野兽味道随风冲天而起,顺着帐篷的缝隙透了进来。 饶是心里早有了准备,可真要到了野兽大军从帐篷旁边肆无忌惮,横冲直撞地冲过,安馨才发现驯兽真正的可怕之处:那些大大小小不同种类,不同体型的野兽居然能够步调一致,始终跟上箫声的节奏! 人力的渺小忽然就『逼』近在眼前,安馨的手中突然就有了冷汗,面对着驯兽这等威力,她要如何自保?! 除非她能像神仙一般凌空而立,除非她恰巧能攀上足够高大的树木,除非她也有驯兽,除非…… 她的手在刚刚合上的《无上妙音》上滑过,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在这样的世间,用什么样的手段保命都不为过。 就算不为她自己,为了清风居,为了飞云门她都应该学会这等秘技,若是真有报应,就报应在她身上好了。 安馨睁开眼睛,再次翻开书页,凝神细看起来。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三章 驯兽之威 华天琪、华天香和何慧清三人就没有安馨这般镇定了,三人早就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地缩在了一起。 太可怕了!别说事先有人叮嘱她们不要出去,如今就算再多给几个胆子给她们,她们自问也绝不敢去趟这滩浑水! 轰隆的野兽冲撞声,低沉的野兽咆哮声,骇人的哀嚎撕咬声,都让她们心有余悸!生怕下一刻,薄薄的帐篷就会被沦陷,她们就会被野兽吞噬。 她们无数次听说过驯兽,也曾经向往过亲眼一见驯兽的威力,要真正身临其境,置身其中,她们才晓得,这等看似无限风光的游戏,她们玩不起! 云湛、柯彪、郭威三人铁青着脸面面相觑,他们背靠背全力警戒,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剑,心中升起的无能为力却越发高涨! 他们将帐篷四面都划开了口子,他们要为即将到来的危险做好准备,可正是这个准备,极大地冲击了他们的身心! 那些野兽居然能像军队一般听人号令,指哪冲哪,用它们锋利的牙齿撕咬着敌人,所过之处,哪里还能给人留下活命的机会。 就连爬上了树上也无法逃过天上飞禽的攻击。 他们亲眼目睹,有黑影从树上掉落下来,痛叫一声之后,便被野兽团团围住。刚开始还能抵抗一二,很快便哀嚎一声,再也没有了声响。 不,不是没有了声响!野兽咀嚼的声响让人触目惊心,他们自问,换做是自己也绝无幸免的可能。 三人在惊骇之中,打从心底升起了无边无际的恐惧:这不是抵抗袭杀,这是想要趁机立威,这是想要让卫国人,从此打消截杀安馨的念想! 飞云门太可怕了!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同门师兄弟的默契,让他们一致决定,明天就去军队历练。 难怪飞云门和天鹰宗始终有底气,当山外的世界是红尘世俗,不肯『插』手江湖和朝廷之事!他们若是想要『插』手,哪里还会有三国的立足之地。 此时此刻,他们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更清楚,他们和他们的门派更该交往的安家! 无论如何,安馨总归是安家人,只要他们跟安家捆在一处,安家若有好处,自然也不会落下了他们。 安家众人在惊惶之后,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安馨的帐篷。发现姑娘帐篷你的夜明珠光依然明亮,仍然可以看见姑娘还在镇定如常地读书。心中叹服之余,心中涌起由衷的自豪,姑娘淡定如此,驯兽有何可怕? 有姑娘在,还能有什么事? 铁奎门褚国才和折花宫李卓航眼见着野兽来了又走了,夜『色』重新平静了下来,安馨的帐篷中的亮光也终于暗淡了下去,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伸手擦掉一头一脸的冷汗,褚国才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低声叹息道:“我说了什么来着?我们要少替她『操』心,如何?见到了这一幕,谁还敢动她!” “我们最该做的是,让所有人都晓得安馨不好惹,也惹不起!不消其他人帮忙,她早晚会替安家报仇。” 李卓航不赞同轻哼了一声:“一码归一码,今日可不是安馨动手,是飞云门强大,不是安馨强大!” “飞云门可不管这等世俗的恩仇!我等该帮还是得帮!” “要我说,也没见着你对天香师姐这般用心,只管对着闲事口无遮拦,等这门婚事成不了了,才有你后悔的!” 褚国才闻言,低声怪叫起来:“还是不是兄弟?是兄弟你就该帮我,哪有这般让人泄气的!” “明日等我们跟他们一队人马分手了,我便专心一意对她好,定要让她高看我一眼。” 罗志致要等到安馨帐篷里的夜明珠暗下去了,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安馨不放心会过来查看他!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放入嘴中直接吞咽了下去。 就算有大师伯炼制的良『药』相助,像这般动用驯兽,都是极其耗费精气神的事情,至少半个月之内,他无法再用驯兽对敌。 此刻,他虚弱得连安馨的三招都接不上! 这等秘而不宣的软肋,只有驯兽之人方才知晓!小师叔坚决不肯让安馨和妙仪两个有驯兽,就是怕一个不慎,反倒让她们落入险境。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伤『药』,忍痛涂抹在左手的手掌中,再用干净的布巾裹好伤,合身躺在帐篷内的软塌上。 几乎是眨眼之间,便累极睡了过去。 飞云门的其他弟子等着罗志致睡了,方才出来收拾残局。他们趁夜清扫战场,有条不紊地一路收拾过去,将驯兽骇人的痕迹尽可能遮掩下来。 第二日清晨,两队人马再次分手。 这一回,云湛等人不再犹豫,径直向北而去。 经过了连续两晚的杀戮,他们已然发现他们帮不上安馨的忙。他们就是凡人,适合在凡间的红尘中打滚,在军营中去求得荣华富贵。 安馨再一次准确地从护卫中将罗志致认了出来,罗志致再次坐上了马车夫的位置,赶着马车慢慢地往西边而去。 ******** 天鹰宗内,长老堂长老于敏照旧给三位等待中的公子带了坏消息,宗主拿到了刚刚炼成的‘冲虚丹’急着冲关,谁也不见。 邢风、巫继明和梅冬荣三位刚刚晋升先天的公子,生平第一次收到‘飞信’便是这等消息,对宗主不满的情绪堆积到了于敏身上。 三人借着‘飞信’往来,一拍即合,一齐去到了天机殿,找到了于敏责问。 与往常不同的是,三人将矛头直接对准于敏,怀疑他隐瞒宗主,根本没有跟宗主禀报这个好消息,让他们有机会面见义父。 于敏再三解释无果,最终拿出了宗主的手令,方才勉强打发了三人。 南宫翎还没有晋升先天,新秀赛第四名的成绩,也没有让他奢望能够见到义父。 他晚了半个时辰,才从柴胜德口中知晓了天机殿中的争执。 师徒四人关进甘兴的书房,一通密议,最终由甘兴拍板:柴胜德带着游云龙下山去秘密炼制‘饕鬄粉’,他带着南宫翎去天行峰炼丹闭关。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四章 暗潮汹涌 之所以选择去天行峰闭关而没有留在天炼峰,是师徒两人想要避开门中眼看就要『乱』起来的纷争。 他们不想掺和进于敏和三大公子争权夺利之中,成了各方杀鸡儆猴的那只无辜的猴子。 最重要的是天行峰中也有地热,南宫翎闭关之时,甘兴依旧可以为他炼丹,趁机让他在武功晋升之时,将身上的余毒给清理干净。 师徒四人商议一定,甘兴亲自去找炼『药』堂堂主汤济源密探了一次,拿了他的令牌,带着南宫翎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天行峰。 师徒两人直接挑选了,防护最严密的一间山洞,打开所有的防护阵法,开始闭关。 南宫翎在飞灵峰中误食『药』材中毒,不得不紧急闭关的消息,紧接着便在门中若隐若现的流传开来。 伴随着这个消息暗中传开的,还有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宗主乌启光服用灵丹冲关日久,体内丹毒积累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终于走火入魔! 更为离谱的是,还有人谣传:宗主走火入魔的消息,被于敏严密封锁下来,就是等着宗主暴毙之日,于敏好趁机夺取宗主之位,取而代之! 若是换在往常,这等消息众人都会付之一笑。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哪里就会轻易相信,往日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宗主会出事。 可是这次不一样! 邢风、巫继明和梅冬荣三个公子,一齐成就先天这等大事,宗主就算是在闭关之中,也该要放出话来,大肆庆祝一番才对。 就这般悄无声息,不声不响地错过向飞云门和暗黑森林炫耀的机会,这可不像是宗主该有的手笔。 众人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于敏的身上。 于敏比平日更忙,他也拿到了‘冲虚丹’,他也想要闭关,争取从先天三境,冲进先天四境,迈过这个最大的门槛。 他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宗主三个月之内能闭关出来,他自能安心闭关。 若是宗主三个月内宗主不能出关,他要试着将三位公子,争夺宗主之位的脓包挤破,给天鹰宗来个刮骨疗伤。 依照他对三国江湖和两个修仙门派的形势分析,两派联手抛出的‘噬人散’清剿令,恰好能够给飞云门足够的喘息时机。 飞云门清除飞龙峰的掣肘之后,『乱』上个两三年,势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天鹰宗若是不能搭上清剿‘噬人散’这个便车,趁机破除三个公子尾大不掉的麻烦。等江湖『乱』象平息之后,天鹰宗都还未能清除内『乱』。若是宗主真的有事,那才是门派真正的危机所在。 他的这个想法,自然得到了乌启光的支持。 乌启光是什么人,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 他闭关久久不出,不就是冲关尚未成功,他也还未看清他的这些个义子们,究竟是什么成『色』么? 至于宗主之位,他还没死呢,胆敢前来抢夺的人都该死! 他最有野心的三个义子成就了先天,一齐拥有了争夺宗主之位的本钱。他也到了冲关的最后的关头,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天鹰宗宗主之位上,从来都是鲜血淋漓。他是这么过来的,他的孩儿们和其他有野心的人,也该这般过来。 于敏这个喜欢和稀泥的长老堂长老,好容易有了清除枯枝的决心,他怎么会不支持! 于敏想要对三个公子动手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原本就无风不起浪,如今这风声变得有鼻子有眼,到让暗中的传言,变得愈发有份量起来。 涉及到门中宗主之位的变化,其中的含义没有人不懂。于是,天鹰宗前所未有地暗『潮』汹涌起来。 三位公子罕有地在晋升先天之后,没有赶紧闭关巩固境界,他们厉兵秣马,静候着下一次大堂会的到来。 万里之外,卫国的无忧谷内,袁朗终于能够扶着拐杖行走半刻钟了。 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也好,那样垂死的重伤,一个半月之后,便能够下床,勉强地行走了。 袁庆给他留下的袁六和袁十一,自从认他为主之后,便忠心耿耿,日夜侍奉在他身旁,从不假手他人。 这日,见他精神好转,便在他养伤的院子里,打开书房,将他扶了进去。 书房里有地暖,温暖如春。 他们先让他在躺椅上躺好了,才将无忧谷的地图和三国的地图展开挂在近旁,慢慢地给他解说如今的境况。 无忧谷顾名思义,乃是一处桃花源般的世外之地。四周群山耸立,入口处被阵法遮掩,不得其法根本无人能够进入。 谷中居民世代在此居住,只认袁家人为主。 此地民风淳朴,袁六和袁十一既说袁朗便是此间主人,竟然也无人反对,便将袁朗认作了主人。 反正在他们的历史当中,常有这般的例子。 他们的主人都是有大能之人,从来都是将此处当成是养伤退养之处。 每次主人来临,都会让谷中日子变得更好。相比能让主人都能受伤的山外,他们格外珍惜山内的平和舒畅的日子。 袁朗一直胆战心惊地担忧会被飞云门追杀,忽然发现这等安闲舒适的养伤之地,感慨之余,对袁庆更为思念起来。 若是阿爷能将阿爹救回到这里,再将他娘和小妹一起带回来,就算要他老死在此处,他都心甘情愿。 可惜,他注定没有那么好命。 袁六带来的林林总总的消息中,大多是坏消息:袁家手中早就埋下的暗棋,纷纷被飞云门盯上,甚至是拔除。 这些早在袁朗的意料之中,这些身外之物,他并不太在意。 只有三条让他格外难受。 一条是他爹还被关押在飞云门飞云峰戒律堂的地牢中受苦;另一条是他阿爷营救他阿爹未果,被康健追杀,落下了青柳谷,生死未卜;最后一条是他阿娘拿了休书,成了袁家弃『妇』。 当然也有好消息,他的小妹袁月,已经嫁给了他的表弟刘天昂,婚后日子过得不错。 他娘在小妹成婚后并未回到刘家,只身去了附近道观修行。起坐无碍,身心安泰,看上去并无悲戚之意。 袁朗极其自责。 若不是他一念之差,瞒着阿爹给袁腾炼制了‘万艳同欢’,他们一家人不会四分五裂。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乱象渐生 小妹不会匆匆出嫁,阿娘不会独自去道观修行,阿爹不会被关押在戒律堂,阿爷身为太上长老,更不会因此生死未卜。 想他飞龙峰嫡支嫡系的身份是何等尊贵!若不是用‘万艳同欢’去暗害高天之女,如何会触犯门规,触怒先祖,颁下那道要人命的始祖钧令! 事已至此,袁朗自知后悔无用。 营救阿爹,找寻阿爷的担子,一齐落在了他的肩上,他责无旁贷! 好在他并非毫无依仗。 飞龙峰人少,面对越来越庞大的飞云门,他们早就如履薄冰,早就暗中培养了各自的势力。 他手中从阿爹和阿爷手中接过来的,连同他自己培养起来的人手,总共有三支。 三支人马各自独立成军,眼前看来能用的只有他嫡系的一支,其他的两支还得先试探一番,才能确定是否可用。 身为飞龙峰的管事,袁朗比飞龙峰的其他人更了解飞云门。 他很明白,不管他手中有多少人,想要从戒律堂中救出他爹都是妄想。稍有不慎,便能让戒律堂趁机要了他爹的『性』命。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爹被押往瑶溪矿场的途中,让他爹死遁逃生,躲过飞云门的追击。 若是他爹愿意归隐,无忧谷是个极好的住处。若是他爹还想要报仇,他便将他爹留给他的一支人马还给他,任由阿爹去折腾。他的嫡系人马,还要想办法去救他阿爷。 他写下一封密信,从脖子上取下自幼带上的长命锁,打开机关拿出一枚细长的小印,盖上小印,让袁六派可靠的人送出去。 他相信就算没有他坐镇,他们也能将他爹救出来。 至于二叔,二叔和袁腾算是求仁得仁,他们诓骗了他,他们可算不得无辜! 飞云门飞远峰惜云院中,辛啸天和辛雨的伤势也在好转。 没错,谷大娘又把辛啸天从炼『药』堂给接了回去。她既然存了心思要成全辛雨,怎么会错过这等两人一齐养伤,一同增长情分的机会。 辛啸天和辛雨自幼一起长大,一起养伤的情分有没有增加不曾知晓,两人的伤势一齐向好,倒是显而易见。 谷大娘再次收到了辛茂催促的信笺。 辛茂在信中直截了当,让她赶快让辛啸天将储物袋送过去,却只字未提对她和辛雨要如何安置。 谷大娘心中那个恨呀,她的夫君这是想要将她们娘儿俩,扔在飞云门不管了! 她心中的小算盘早已打响,辛茂的这封毫无半分情意的信笺,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 夜深人静。 谷大娘背着人,『逼』着辛雨反复背诵储物袋的口诀,确定她一字不差之后,才让她将储物袋收归己有。 辛雨收到这份大礼,从储物袋里面看见排列整齐的丹『药』,兵器、符纸、疗伤之物,银票乃至吃食之后,立即明白了她娘的苦心。 她娘这是将她爹的武功晋升之路都交给了她!有了这个傍身,除非他爹舍得要了她的小命,否则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将她远嫁了! 她欢喜地跪倒在她娘的腿边,对她娘保证道:“有了这个,我无论如何要将师兄留在我们家,给娘养老送终。” 谷大娘做下了这等忤逆辛茂心意之事,早已横下了一条心,她沉声叮嘱辛雨:“你握住了这个袋子,好好跟着你爹,时不时地笼络你师兄,让你爹帮着成全你。” “你管好你自己!娘好歹有飞云门顾着,日后娘也帮不上你了!” 一想到将辛茂师徒三年之内,所有的丹『药』供奉全都装在了储物袋中,谷大娘简直有点心灰意冷了。 辛茂这么做,原本就是打算三年之内不会回山。辛雨这一去,她或许连再见夫君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辛雨得了储物袋这个神器,哪里还能够体会她娘心中的悲凉。 她兴高采烈地将自己喜欢的物件,全都收了进去,一身轻松地跟着辛啸天,押送着其他物资欢欢喜喜地下山去了。 青柳谷中,袁庆的头颅之下,已经出现了半身漆黑的骨架。围绕着这身骨架的旋风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大,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对! 魔物!他们的爹成了魔物! 袁飞白和袁飞澜两人豢养着‘饲人’,比其他人更明白其中的厉害! 魔物一旦成形,危害的不仅会是青柳谷,两派甚至天下人都将遭难。 他们很应该摒弃前嫌,将这事报给飞云门和天鹰宗。可他们舍不得! 魔物之说不过是存在于记载和传说之中,万一他们的爹不是魔物,两派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将他爹的尸骸灭绝了,岂不是断了这万一的念想? 袁飞白和袁飞澜严密封锁了消息,两人轮流看守这片尸骨,焦虑地等待着异象会如何变化。 安馨一行人继续往西,他们日日提高警戒,等待着卫国人再次的袭击。可是,直到他们进入了天鹰宗的地盘,也没有人再来偷袭他们。 在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地盘内,就算是魏国公再跋扈鲁莽,也不敢胡『乱』造次。 若是被两派抓住了机会,等着魏国公府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杀,连申国皇帝也救不了他。 徐妈妈放松了下来,她抽空问过罗志致,确定继续往前走,他们一行人会越发安全之后,又上了安馨的马车。 她低声跟安馨禀报道:“姑娘,将军的两个小厮,赵帅和周武两人,早就等着姑娘发话前来伺候。” “他们趁着姑娘这次下山,提前等在了前面的广安城,想要求见姑娘一面。” 安馨稍稍愣了愣,她想过这次回去要将她爹最得力的几个小厮收拢来,派去卫国报仇。还没等她行事,他们便已经等在前面! 安馨展开了笑颜:“我也正想见两位叔叔,你让他们先跟安平叔接头,到前面的客栈中会合,晚上私下见一面。” 徐妈妈也笑了起来:“好。他们两个等着姑娘下山,等了好几年了。这下子如愿以偿,不晓得会有多高兴。” 安馨拉住了徐妈妈的手,低声说道:“妈妈跟我说说他们,别让我失了礼数。” 徐妈妈轻轻地拍了拍安馨的手,“姑娘这般教养,哪里会人前失了礼数!姑娘既然想听,我便说说吧。”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六章 安家私事 “将军最得力的四个小厮,除了安平之外,还剩下两人,便是周武和赵帅。” “周武的武功最好,将军去后,他一心一意想要报仇。国公爷自然支持他,他一直在暗中训练人手,如今训练有成,终于可以来见姑娘。” “赵帅在将军遇难后,改名换姓成了赵富贵,带着家人一起去了卫国。” “赵帅武功不俗,银钱上也是一把好手,消息上更是精通。他已经在卫国站稳了脚跟,姑娘若是想要报仇,可离不得他。” 安馨笑了起来,她亲昵地笑道:“妈妈这是看我把锦和派去了卫国,着急了?” 徐妈妈连连点头,低声笑了起来:“就是着急了!我急,安平也急!他一晓得这事,连忙催促周武和赵帅赶来。就想要听姑娘号令,给将军和夫人报仇。” 徐妈妈叹息道:“你看看二舅老爷,一身武功高到了那样,若不是姑娘出山,住进了悦风客栈,他哪里有机会,追上前去报仇去?” 安馨笑了起来,二舅和他们几个报仇可不一样! 徐妈妈接着说道:“以前你年纪小,妈妈不敢跟你说这些,就怕你报仇心切,反倒会耽误了练功的最好时机。” “姑娘武功突破了飞鸿功法第五层,也是时候接管他们,让他们为姑娘所用,不会再让妈妈给耽误事了。” “国公爷和老夫人,一早将少夫人的嫁妆交给了金师太,把二房的人手交到了我手中。” “府中没有分家,二房的银钱全都是府**给,连赵帅去卫国也是府中支持。国公爷是想要姑娘知晓,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要为将军和少夫人报仇!” 趁着这个机会,徐妈妈跟安馨彻底地交了底。 安馨第一次听见这些,心中颇为震撼! 在‘她’的记忆中,徐妈妈跟着‘她’去卫国不久就一病不起,早早离开了‘她’,从来没有跟‘她’交代过这些。 这让她舒心地笑了起来,她离‘她’的轨迹越远,莫名地让她越来越安心。 徐妈妈接着说道:“二房剩下的人手不算多,这次回去姑娘好生清理一番,能用的留下来,不能用的,打发了也就是了。” “上次回去,有些到了年纪该要婚配家奴,是老夫人帮着姑娘打发的。这次回去,老夫人可能要让姑娘自行处置了。这是花名册,姑娘得闲的时候,看一看,心里有数。” 徐妈妈从袖袋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了安馨。 “这些都是小事,妈妈最怕的是世子夫人会想要给姑娘定亲,姑娘的心思妈妈自然知晓,这事,还得求助国公爷才是。” 这话,安馨有听没有懂。 她的婚事算作是内院之事,让阿婆来管才是理所当然,让阿爷来管不太合适吧! 男人的野心不是比女人的野心更大?哪里会舍得放过,借她联姻的大好机会! 徐妈妈微微叹了一口气,姑娘的年纪太小,哪里晓得安国公府后院的事情? 她索『性』趁机给安馨说了个明白:“姑娘有所不知,当初世子北上抗敌之时,恰巧救了世子夫人一家,对夫人一见钟情。” “叶家门庭不显,却是诗书传家,世子夫人嫁到安家来了之后,对内院规矩建言甚多,老夫人索『性』让她管家。” “这些年,安府内院规矩森严,姑娘若不是被师太收为徒弟,若是留在兴京城中,想必这武功定然是练不成了。” “喜欢习武的人都被调到了城外庄子上,世子夫人喜欢手无缚鸡之力仆役,说是安家虽是武将之家,三代之后,在她手中也能变成清贵之家。” “这一次,世子夫人给二少爷定下的婚事,便是礼部侍郎嫡幼女邹淑清,据说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女子。跟你阿爷给你大哥定下的大嫂可不一样。你大嫂穆燕飞是靖海侯家中长女,精擅骑『射』,武功不弱。” “据说你二哥的这门亲事,便是世子夫人私自定下。说是要多添些家中的书香之气,让她能够有个能好好说话的贴心人。” 徐妈妈说的隐晦,安馨却已经恍然。 她阿婆这是早已让贤给了她大伯母! 世子夫人在安家举足轻重,若是没有阿爷罩着她,这个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伯母,或许真敢胡『乱』给她定下门亲事,让她有口难辩。 ‘她’的那个跟‘她’反目成仇的未婚夫,或许就是这般得来的。 徐妈妈见安馨了然,便也不再多说。反正回了安国公府,姑娘自会察觉。 姑娘的阿娘当年好歹救过叶夫人一命!人前人后,叶夫人也不至于太为难姑娘才是。再说了,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隔了一日,安馨果真在广安城见到了周武和赵帅两人。 两人装扮成跟安平一起打前站的护卫,先进了包下来的小院。等着安馨梳洗了出来,一起进来拜见。 磕头起身后坐下后,两人一见着安馨跟她娘亲极为相似的脸庞,便泪盈于睫。 他们都是当年跟着安馨她爹,一去暗黑森林剿匪的小厮。 亲眼见过安志明如何跟秋依依争锋相对,然后又如何排除万难,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成婚生子,生下安馨他们兄妹四人。 他们见着安馨长大,欣慰之余,更是自责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未能替将军和夫人报仇! 安馨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个中年男子。 周武名副其实,身材魁梧,身板笔直,面容坚毅。长眉下一双眼睛沉稳内敛,只看外貌便当得起一个‘武’字。只是他头发已然花白,皮肤也颇为粗糙。 周武见安馨的目光向他,快四十的人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生怕安馨出身飞云门,瞧不上他的武功。 安馨赶紧说道:“周武叔,我爹的仇,只能由安家去报。门中有规矩,我若是出手,也要舍去飞云门弟子的身份,当成是出山历练才行。” 周武闻言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欢喜地笑道:“那就好!我别的本身没有,就是给姑娘训练了三百死士,随时听从姑娘的调遣。”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三百死士着实不少了!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七章 管事白颖 赵帅见安馨高兴,忍不住也笑道:“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给姑娘铺通了卫国京城权贵家中奴仆的买卖,知晓他们后院的动静。” 赵帅个头不高,眉眼端正,显然曾经也是个挺帅的人。多年的买卖人身份,让他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多少有些油腻的中年的男人。 此刻他双手抱在肚子上,笃定地他说出这句话来,想必付出的代价定然不小。 果然,他接着说道:“姑娘,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除了报仇,我只有一个念想。我有一个孙子,年仅三岁,根骨不错,想要跟了姑娘习武,日后也好继续在姑娘面前当差。” 安馨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她自己都还没有出师。 徐妈妈上前一步,轻声解释道:“赵富贵为了遮掩身份,两子一女无一人习武,实在可惜。” 安馨懂了,她想了想,对赵帅说道:“等我们回到飞云门,你先将人送到安平叔那里,日后跟着我便是。” 安馨这是答应了。 赵帅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做好了为将军报仇的所有准备,可以任由姑娘差遣了。 安馨还有话说:“报仇的事情急不来,你们是我爹身旁的人,我也不打算让你们去送死。” “赵帅叔既然将手伸进了卫国京城权贵的后院,自然知晓,魏国公府在卫国只手遮天,想要报仇,无异于跟卫国为敌。” “我们若是从外部进攻,他们只会联手起来对付我们。我们再多的人手都不够折损在里面。我想过了,这事只能挑起他们内斗。” “魏国公最大的依仗是他计家出了一个皇后,又有了一个太子妃,眼看这国舅的位置也要一代接一代地传下去。” “若是计家不甘心继续做国舅,又或者久居深宫的太后,不甘心要为先太子报仇,都会是我们更好的机会。” 赵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个主意好! 姑娘能有如此见识,何愁不能报仇。 安馨扫视着赵帅和周武,低声说道:“要想煽动起计家人的野心,要让他们的野心人尽可知,你们手中的人手还不够。以后除了安国公府的银子,我另外给你们银两招揽人手。” 安馨第一次见两人,他们又都曾是她爹的小厮,她既不能透『露』太多,也不能让他们没有行事的方向。 没想到,她刚说到这里,两人便站起身来,领命道:“姑娘说的极是,我等定当不负此令!” 这样都可以?! 安馨赶紧对两人说道:“两位叔叔请坐,我还有话说。” 待两人重新坐下,安馨方才说道:“我已经派锦和去了卫国,你们回去先去帮锦和救一个人出来。” “这人叫冯三公子,跟魏国公有血海深仇,日后于我们报仇有大用……” 半个时辰后,周武和赵帅出了客栈,分头前往卫国去了。 罗志致并未掺和安馨处置安家私事。 安馨没有求助于他,小师叔也有意要将安家之仇当成她的历练。安馨要能通过了这个试炼,才能下山行走,最终出师。 送走了周武、赵帅两人,安馨一行人继续上路。一路畅通,没有遇到其他阻碍,顺利到达天鹰宗山下的坊市。 没有人注意,安馨队伍中有一名不起眼少年人趁机脱队。 飞云门的易容术冠绝天下,连天鹰宗都有所不如。 安平提早递上清风居金燕子的拜帖,天鹰宗天涯峰事务堂接到帖子,直接将安馨一行人,安置进了‘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住下来。 待安馨洗漱干净出来,天鹰宗事务堂管事白颖,掐好了时辰赶来见她。 白颖一见安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便毫不掩饰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见她身上除了飞云门内门弟子寻常白『色』衣袍之外,只有腰间的一个紫『色』飞云纹荷包跟其他弟子有所不同。 其余的,连身上的玉佩都是不起眼的飞云门祥云玉佩。 她立即便开口便笑道:“安师妹,我是事务堂专管甲字号房的管事白颖,我比你大三岁,你叫我白师姐好了。” “你若是有事,只管派人来找我!想要吃点用点什么都行,我都想法子给你办好。只有一条,日后我若是去了飞云门,你也要好生招待我,让我吃好玩好了。” 安馨趁着白颖打量她的时候,也将白颖细细地看过了一遍。 白颖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个头没她高,身材已经凸凹有致。 身上天鹰宗内门弟子天青『色』的衣裙服帖地穿在身上,领口袖口处精绣的苍鹰栩栩如生。 她头上编着几条细细的小辫子,挽上头顶用珍珠链子束在一起,耳朵上带着耳环,脖子上挂着长命锁。 脸上妆容精致,细细地描着眉,晕着腮红,润着口脂,让原本就是个美人的小人儿,更显得漂亮动人。 安馨若是清水出芙蓉,不事雕琢,美丽的不动声『色』;白颖便是恨不得热闹喧嚣,张扬肆意,尽情地美艳着。 像白颖这样的自来熟,安馨最是没有抵抗力。 她也淡笑着答应道:“行啊,我虽不在事务堂当差,白师姐若只是想要吃好玩好,想来还是能够办到。” 白颖一见安馨如此好说话,一把抓住了安馨的手臂,得寸进尺地要求道:“我还想要住到清风居,如何?” 安馨眨了眨眼睛,住进清风居?这个她可做不了主! 白颖一见她这个表情,随即懊恼地跺了跺脚:“我就知晓,你是断然不肯的!都说飞云门清风居是天底下最好的院子,你若是不让我住上一住,我便不陪你在天鹰宗好好玩了。” 安馨骇笑,她又不是到天鹰宗来玩的!这白颖身为天鹰宗事务堂的管事,怎么会这般天真烂漫,言辞间如此不拘言笑? 白颖握住安馨的手臂,连连跺起了脚来:“哼,别这样一幅见鬼的模样行不行?” “谁说事务堂的管事就得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些我都不会,我就是这个样子,我就喜欢这样当差!” “我喜欢你,我才跟你说这些,我若是不喜欢你,便只管公事公办,丢给你一张令牌,随便你『乱』走好了。” 安馨头痛起来,什么时候天鹰宗可以让人随便『乱』走了?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罩着你 白颖可是天鹰宗炼符堂堂主白鼎耀的幼女,莫非是被长辈惯坏了,才会变成这样? 二哥常常教训她,行走江湖得要万分小心,面前的这个,跟她比较起来,岂不是更不靠谱? 安馨笑着地垂下眼帘,她有点不太相信白颖的心无城府。 白颖还在自说自话:“我晓得你没法答应我,我又不是真傻!可若是你肯替我求一求,你师父难道还会不同意?你可是她唯一的弟子!还有,这清风居说不好日后就是你的!你如今答应我了,又有何不可?” 咦?这倒是真的! 安馨抬起眼帘笑了起来,“我若是真的有机会接过清风居,便答应你住一住便是了。” 白颖由衷地笑了起来,她一把揽住安馨的肩膀,大包大揽地说道:“行了!你在天鹰宗有我罩着了,我若是搞不定,我爹也会罩着你!” 那敢情好! 白鼎耀跟童悦齐名,符纸的威力,安馨在飞灵峰中已经很是彻底地体会过,白鼎耀若是能罩着她,怎样看都是件好事。 白颖见安馨不太喜欢说话,便自动自发地说道:“天鹰宗跟飞云门一样有九个峰头,不过飞云门是八峰环抱飞云峰。天鹰宗的九座峰头,倒像是北斗七星的勺子中,装着天命和天行两个峰。” “宗主的天机殿自然在天命峰,太上长老们闭关之所在天行峰。” “除了我们事务堂的天涯峰之外,长老堂在天逸峰,四个炼字堂口在天炼峰,传功堂在天传峰,驯兽堂在天驯峰,剩下的天霸峰和天问峰都是禁地,你就别想着去了。” “要我说,天炼峰肯定是要去的,天兽峰也该要去看一看。天传峰的弟子们若是晓得你来了,肯定想要你去一趟,让他们看看江湖第一美人。” “至于天命峰,是我就不去了。天鹰宗的十二公子,你看不看都罢了。” “反正看了也白看,就算你看上他们,或者他们看上了你,都没用!你师父肯定不会让你嫁到天鹰宗来。” 白颖这般口无遮拦的实话,简直让安馨哭笑不得。 她好奇地问道:“不嫁到天鹰宗来,就不用看天鹰宗的十二公子了么?” “外面可是传言,十二公子中,以后可是有人要接掌天鹰宗的,不用先看一眼,瞧瞧日后究竟是谁,能问鼎宗主之位?” 白颖皱着鼻子轻哼了一声,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手,漂亮的丹凤眼中满是不屑:“你也说了是传言,传言不可尽信!你只管听我的,别管这些闲事。” 安馨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她来天鹰宗是来求医问『药』,可不是来惹麻烦的。 十二公子争夺宗主之位这等事情,可千万别把她给牵扯了进去! 白颖见安馨毫不质疑她的提醒,高兴地笑了起来: “今日就算了,你先好生歇一歇。 明日,你先跟着我去天炼峰转转,四个堂口的好东西,都可以买一买!” “后日,再去天兽峰瞧瞧,看看驯兽堂的鸟蛋!其他的峰头就算了。” “天传峰你也别去了,想要见你的自会想法子来看你一眼。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的,也别想要见你了。 等大后天,我再带你去见汤堂主。” 白颖竟然是大包大揽,要撇下其他人,一直陪着她! 安馨见她果真是要罩住她,便也客随主便,笑着感谢道:“行!那我便听白师姐安排,等着去拜见汤堂主了。” 白颖见她爽快地领情,风风火火地走了,说是去替安馨安排天鹰宗特别的吃食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安馨院子里的吃食果然变着花样的不同,连红玉请教吃食的做法,也有人来跟她细说。 白颖没有食言。 隔日一大早,她便来甲字十五号院子,等着安馨用完了早膳,兴致勃勃的带着安馨去往天炼峰。 安馨一路上仔细留意着,毫不意外地发现,天鹰宗里连接各个峰头跟飞云门一样,最快捷的都是借用缆索。 粗大的精钢铁索下,挂着结实的藤箱,往来之人坐在里面,利用两边山峰的自由落差,晃晃悠悠地从天涯峰的顶峰,飞渡到天炼峰的半山腰。 两边都有弟子值守,跟白颖都很相熟。 见到安馨身上飞云门弟子的服饰,全都仔细地打量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艳的神情,却都没有人借故上前查问她的身份。 显然,有白颖亲自作陪,安馨算得上是天鹰宗的贵客。就算事先知晓她的身份,守卫弟子也客气地没有说破。 白颖对这一点,很是得意:“若是没有我陪着,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趁机要来看你,可不得让你心烦死了!对了,寻常你出门会不会易容?会不会戴幕篱或者是帷帽?” 安馨淡定地笑了起来,“哪里有那么夸张?这是我五年之内,第一次下山行走。” “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头,不过是句玩笑话,当不得真!飞云门什么时候是江湖门派了?我什么时候是个江湖弟子了?” “大气!”白颖的眼中,冒出了赞叹的星星眼,“难怪我会喜欢你!就是这话!像我们天鹰宗,飞云门这等修仙门派,怎么能混同于江湖门派!” 安馨还有话说:“称赞我的人,是没有见过我师父,我师父才是真正的飞云门第一美人!我跟我师父比起来,那可不够看!等你以后见着我师父便晓得了。” 白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紧紧地盯住安馨,多少有点难以置信。 安馨在她的眼光中,笃定地点了点头:“我还在长高。” 白颖的眼光扫过安馨胸前的一马平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通往炼符堂的山路上久久回响。 她喜欢安馨淡定地拿自己开玩笑的自信! 她已经发现了,安馨等闲不说话,说话便喜欢说实话。 这显然是她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 这个习惯好! 修仙门派的人,特别是像安馨这等出身的人,并不匮乏习武资源。 平日里习学练功的时辰都不够,等闲不会花功夫去算计人,都喜欢直截了当地实话实说。 她爹早就提醒过她,在甲字号房当差,用真『性』情待人便是。若是遇见喜欢耍心眼的异类,除非资质逆天,否则多半在修行的路上走不远。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第三百三十九章 买买买! 炼符堂中白颖她爹正在闭关炼阵,安馨并未能拜见他。 不过,她在炼符堂中见到了正在习学的弟子。 他们将自己的血『液』融入特制的朱砂中,再用特制的符笔来画符。 流程上看上去和飞云门没什么不同,不过很明显他们所用的朱砂颜『色』,明显要比飞云门的更深一些。 安馨在飞灵峰中受过伤,出山之前,童悦才刚拒绝了她习学符篆的请求,她就算是一时手痒也只能忍着。 好在白颖是个大方的,干脆地跟安馨把疾行符、轻身符、烈火符、雷暴符、护身符、冰裂符等等常用的符纸,每样让她用飞云门相通的符纸,各自交换了十张。 好让两人都有细究对方符纸的机会。 安馨心中了然,没有白颖她爹的默许,白颖就算再想要向她示好,也不敢如此作为。 这事她也拿不准天鹰宗究竟是何意?是试探她的深浅?是试探清风居的意思?还是借此想要知晓飞云门的态度?或许是三者兼而有之? 这些安馨一概不管。 她出了山,一时间回不去,她可不打算管天鹰宗这些人有何打算,她只管求了『药』,一路高兴着回家去。 罗志致事先就提醒过她要装傻! 不,她原本就不该懂得这些眉高眼低,且看他们还想要做什么? 安馨跟着白颖高高兴兴地出了炼符堂。 两人直奔炼『药』堂,看过了一连串的丹房之后,安馨承认,飞云门和天鹰宗都是天造地设的修仙门派。 这样拥有地热的地方,恰巧集中在门中的一个峰头之上,若非是人力所为而是天然形成,两派占山为王确实厉害;若是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力所为,两派再也没有人能够修仙,实在是太过可惜! 炼『药』堂中有给内门弟子供应的丹『药』,有白颖带路,安馨破例能够跟他们一样,买下炼制给内门精英弟子的丹『药』。 安馨见『药』就买,连价钱都不问。 这些丹『药』她都想要买回飞云门,让大师伯或者是炼『药』堂的弟子研究。若是他们用不上,带回去给安家上下用,也都是极好的良『药』。 到了炼器堂,安馨更是不客气,径自将财大气粗奉行到底!但凡是白颖能让她买下的,一律掏出银票直接买下。 都是山下难得一见的极好的兵器! 安家乃是以武兴家的武将之家,最多最稀罕的便也是兵器! 安馨在飞云门不好意思买得太多,到了这里,借着这等机会,干脆地放开了手脚。 买买买! 安馨的大手笔,自然没能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第二日,安馨意犹未尽,兴冲冲跟着白颖再次去往天炼峰。两人目标明确,直奔炼阵堂供内门弟子购买阵符的阵列房。 刚到阵列房的门口,还没等她们冲进房门,便有人出声叫住了白颖:“白师妹,你等等!” 白颖转头看见来人,丹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她转回头伸手拉住安馨的袖子,止住她进门的脚步,飞快地对着安馨低声说道:“天命峰的公子果真来了,你别多说话,且看我如何应对便是。” 安馨极低声地‘嗯’了一声,跟着白颖一起转过身来,站定在白颖身旁,抬眼看了过去。 来者是一高一矮两人,高的那个十八九的样子,长身玉立,相貌宜男宜女,长得甚是美艳! 安馨的眼光落在他的头上,若是将他的头上的束发换成女子发髻,说不得,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头,倒会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人背着一双手,一双挑剔的眼睛扫向安馨,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 接着,他极其自信地对着安馨笑道:“这位定然便是飞云门清风居的安师妹了!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当得起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 “我是天鹰宗十一公子池景云,罗志超和罗志致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他的声音居然也是宜男宜女的声音!若非是个头太高,想要装扮成女子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没有!”安馨下意识地答道。 池景云立即就变了脸『色』,他忿忿不平地抱怨道:“我不过输给了罗志超一招!一招!他竟然提都不跟你提我!真是岂有此理!” “我要去飞云门找他,跟他重新比试过!我就不信五年过去了,他还能赢得了我!” 安馨吃了一惊! 这个宜男宜女的‘美人’,竟然还是个一言不合,就要生气的‘爆’美人! 这样的『性』子,居然还能在天鹰宗十二个数字公子中存活下来,简直就是异数。 至于他耿耿于怀的一招!定然是上次在天鹰宗的新秀赛上,罗志超赢了他一招,将他踢出了前十强的事情。 白颖立即伸手护住了安馨:“池师兄,你小声点,别把安师妹给吓着了!” 稍矮的那人,闻言也‘呵呵’地笑了起来,“池十一,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就喜欢成日跟人说你胜过了谁!” “看看,罗师弟果真像我说过的一般,不会把胜负放在心上,耽误了自己的修行不是?” 安馨转眼看向他,这人个头稍矮,比在场的其他人都年长,眉目清淡,眼睛细长,半眯着看人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只打量人的狐狸。 他举手投足风度翩翩,若不是有那样的一双眼睛,整个人便会如同一个无欲无求的温润君子。 他温和从容地淡笑着朝着安馨看了过来,“安师妹,我是天鹰宗七公子温玉,昨日安师妹大手笔在炼符、炼『药』和炼器堂扫货,大公子特意派我来看看,安师妹还想要买些什么?” 这人竟然直入主题,听上去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安馨没有犹豫,先俯身行礼道:“见过七公子,见过十一公子。” 随即她坦诚地答应道:“多谢大公子挂心。我难得出山,分辨不出好坏。样样都觉得不错,带回去送人都好!自然是能买什么便买什么。温师兄,你可是有什么指教?” 温玉看上去年过二十,对上安馨这样的小豆丁,指教两字确实当得起。 温七见安馨一副财大气粗,心无城府的模样,反倒放下心来。 他转头对白颖说道:“白师妹,门中规矩你可曾记得?”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章 来者不善 白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满地直接抱怨道:“温师兄,你直接说吧,我忘记了门中什么规矩了?你这般文绉绉,绕山绕水地说话,等你说完了,时辰便也要耽误了。我们还想要去天兽峰去看驯兽呢!” 温玉浅淡的眉目,柔和地笑了起来。 安馨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安馨心中‘咯噔’一下,她确认了,这温玉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果然,温玉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安馨腿边的玉佩上。 他温和地提醒白颖道:“我清查过昨日的记录了,白师妹昨日卖给安师妹的,大多是只能给内门精英弟子施用的物事。” 白颖和池景云的眼光随即也落在了安馨的腿边。那里被安馨当作压步用的,是一枚温润的飞云形状的白玉玉佩。 池景云一下子便叫了起来:“温七!你果然是来找事的!你眼红四个炼字堂口,连同驯兽堂都会有大笔生意做,想要借势让飞云门难看,你就不怕清风居日后找你麻烦?” 白颖也连声叫了起来:“温师兄,大公子就是为这事派你来的?你这手也伸得太长了,有这个心机,不如多练点功……” 安馨眨了眨眼睛,她不甚明了地拖住了白颖的手,直接打断了白颖的说话,“白师姐,怎么回事?我这压步怎么了?” 白颖对上安馨清亮的眼睛,极其艰涩地开口说道:“温师兄的意思是,你昨日买下那些东西,只能卖给飞云门的精英弟子!” 安馨还是没有听懂,“然后呢?” 白颖张了张嘴,实在说不下去了。 倒是池景云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这玉佩分明是飞云门寻常内门弟子所用。温七是嫌弃你身份不够,想要趁机让你将昨日买下的东西都退回来。” 安馨终于懂了,原来是她是被温玉嫌弃身份不够了。 她好奇地对着池景云问道:“池师兄,温师兄除了是七公子之外,他也是内门精英弟子么?” 温玉当即就变了脸『色』! 安馨这般懵懂的提问,直接戳向他的软肋,刺得他胸臆间疼痛成一片! 他贵为天鹰宗七公子,武功却是最为不济的一个!天鹰宗十二个数字公子,只有他没有内门精英弟子的身份! 安馨的问话,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这个得罪人的差事,是他自请得来的!是他担心大公子若是让其他公子来戳穿此事,日后多少要担上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他武功不济,跟安馨一样,都没有内门精英弟子的身份。恰好可以让小丫头认同他,反倒更容易让他接近她。 好一个温玉,飞快地将脸上的异『色』遮掩了过去,他淡然地笑道:“好叫安师妹知晓,温师兄惭愧,并无内门精英弟子身份。” “论理,安师妹若是飞云门内门精英弟子,我这个师兄连前来问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可惜,谁让我们武功到底差错点,都要被门规所限,多少要受些拘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也怪不着安师妹,毕竟来者是客,这等规矩安师妹不知情,也情有可原!倒是白师妹明知故犯,到底要让安师妹难堪一回了。” 白颖眼中简直是要冒出火来了! 这温七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整日里的心思,全都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面! 安馨是拿走了炼符堂诸多的符纸,可她也把飞云门的符纸留给了她! 这等一点不吃亏的对等买卖,大公子和温七一见自己得不到现成的好处,连门派的好处也不想要让人得了。 她刚想要发火,阵列房中走出一个人来,对着温玉冷声说道:“七哥,你这是非要这么做不可?一点都不能通融么?” 温玉对着来人笑道:“十弟,你莫要说笑话了,门规便是门规。” “昨日炼器堂卖给安师妹的武器最多,一万两黄金,哪可不是小数目!岂不说安师妹瞒着师长花了这许多金子,会不会被责罚?单是炼器堂为了赚金子便藐视门规,便该受罚!” “冷十,你等在这里,你敢说不是想要在赶我之前,赶紧取消了昨日的交易,好让炼器堂躲过责罚?” 安馨转眼看向来人,这个温玉口中的冷十,便该是十公子冷树青了。 冷树青比温玉高,比池景云矮,他跟温玉和池景云不同,他给安馨的第一个感觉,竟然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剑,锋锐冷厉,锐不可当? 不,他还没有修炼到锐不可当的程度! 安馨下意识地想到,要等他成就了先天,或许可以达到那个地步! 她定睛细看,冷树青身形单薄,一张脸也瘦削得很,他的眼神凶悍冷漠,略带鹰钩的鼻子,让他看上去不太像是个好人。 安馨恍然,来的三个数字公子之中,定然是他武功最高! 若不是他武功出类拔萃,单凭这个样貌,换她是天鹰宗宗主乌启光,绝不会收他做义子。 白颖见冷树青现身出来,反倒收敛了怒『色』,镇静了下来。该来的都来了,且看他们究竟想要作甚? 冷树青的冷淡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安馨的身上,他冷声说道:“安师妹,炼器堂确实想要做你的生意,这样出手大方的贵客,炼器堂只怕三五年之内,都难得遇上一个。” “可是你也瞧见了,温七穷追不舍,就算你情愿退了,一顿责罚也少不了的。你若是硬是不退,他趁机找上飞云门的麻烦也是敢的!” “不若你退上一步,先脱了身,等日后拿到了精英弟子的令牌,再来找他的麻烦便是。” 这冷十竟然直接挑破了众人的明争暗斗,要在安馨心中种下不满的种子,等着日后生根发芽,让温七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好处。 安馨看明白了,天鹰宗来的这三个公子都是喜欢挑事的主!冷十居然是个情愿拼着两败俱伤,也不想让人占了便宜的人。 池景云也极其遗憾地开了口:“安师妹,驯兽堂有一只三千年都还未曾孵出来的鸟蛋,原本两派的精英弟子都能够试着去收服它,如今看来,安师妹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是可惜!”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一章 打脸撑腰 温玉哪里会任由冷十和池十一将矛头对准了他。 他干脆地说道:“都是白师妹办事不力,三个炼字堂口都见财心喜,方才让安师妹受此委屈!安师妹不知者不罪!“ ”我若今日不赶紧过来阻止,只怕日后让天鹰宗追上飞云门们去讨要,更是会安师妹受到师门责罚,岂不是更是不美!” 安馨连连点头,他们三方互掐之余,还想要频频向她示好!怕她年纪太小,听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还特意说的这般明白,真是难为他们了! 见她点头,四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他们都等着看她的反应。 四方阵营都摆开了架势。 她若是选择跟白颖站在一方,闹着就是不退,甚至还想要继续买下去。冷十和池十一很可能就跟白颖三方联手,一齐对上温七,借势让飞云门暗中修理邢大。她也会就此得罪温七和邢大。 她若是委屈自己退还了出去,白颖和冷十都将受罚。池十一或许就会跟温七两人联手,趁机打压白颖和冷十两人,轻轻放过她,向她示好。白颖和冷十说不定也会示意施展苦肉计,让她对两人先前的示好领情。 反正,两方各凭本事拉拢她,端看她究竟想要得罪谁? 安馨谁都不想要得罪! 正在安馨左右为难之际,远远地传了一声轻蔑地轻笑声。这声音刚刚响起,来人便好似突然从地上冒出来一般,倏忽间就已到了五人面前。 安馨一见来人,好似看见了亲人般,高兴地笑了起来,她端正地行礼道:“安馨见过龚师伯!” 她身旁的四人也躬身行礼,齐声问候道:“见过龚长老。” 来人穿着一身飞云门深紫『色』的长老袍服,领口袖口上深浅两种紫『色』的飞云纹,显示着他先天二境的修为,正是飞云门常常驻天鹰宗的长老堂长老龚阙。 三大派都有派驻长老堂的长老常驻对方门派,没有大事,等闲不会出来闲逛。都是先天之上的高手,日常最注重的当然是修行。 龚阙独自一人常驻天鹰宗已经有十余年,他跟他二弟飞云门事务堂长老龚闻是双胞胎,『性』情却格外不同。 龚闻长袖善舞,等闲不会得罪人。龚阙却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等闲不会给人好脸『色』。 高天将他派到天鹰宗来,也是不得已。 龚阙身为兄长,经常要挑剔龚闻圆滑的行事为人不说,就连长老堂的众人,也经常分不清两人谁是谁,时不时便要闹出点笑话来。 此刻,龚阙跟龚闻一模一样文质彬彬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不屑。 他扫视围着安馨的四人,张口便是骂人:“真有出息!四个人都来欺负飞云门刚刚下山行走的小师妹,不嫌人太多了么!这是想要欺负我飞云门没人?” 他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对着一群小辈这般说话,丝毫没有以势压人的自觉! 他理所当然地转头对安馨训斥道:“天鹰宗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花大价钱去买?被人当成了冤大头,还不自知!你师父要是知晓了,不得要被你气得,吐出一大碗心头血来!” “来了天鹰宗,也不晓得先来见我!笨成了这样,你师父是如何会让你下山出门的!嗯?你先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如何了?” 安馨乖乖地伸出了手。 她哪里是不晓得要先去拜访他!分明是师父特意叮嘱过她,等着这位脾气难测的师伯找上她更好! 她若是巴巴地先赶上门去,没准他还会嫌弃她太过规矩,连到天鹰宗来,都想要先让人罩着,才敢放胆独自行走。 龚阙把着安馨的手腕,小心地渡进一小缕真气,立即便试出了安馨武功的深浅。 他飞快地挑起了眉头,放下安馨的胳膊,转眼重新扫视对面规矩地站着的天鹰宗四人,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直哼得人心惊肉跳。 “我当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欺负你年幼,第一次下山行走,不懂门派规矩,便拿着规矩压你!安馨,把你的身份令牌给他们几个瞧瞧。” 安馨在四人的眼光中,慢吞吞地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一枚深紫『色』的云纹玉佩,摊开在掌中,让他们四个人都看清楚。 她一边翻转令牌,让他们看见玉佩背后她的名字,一边低声嘟囔道:“你们行走江湖之时,都没有想过要低调些,也更安全些么?” 温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安馨的手中,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飞云门内门精英弟子的玉佩!安馨的武功,压根就跟他不在同一个水准上。 她已然超越了他!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热烫了起来,安馨手中的深紫『色』的玉佩,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二十岁了,却连安馨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的武功都比不上,这让他难堪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龚阙轻叱一声:“你这是低调得过头了!反倒被人欺上门来撒野!你若是早给他们看了,他们哪敢这般对你说话。” 白颖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跳将起来,伸手豪爽地拍着安馨的肩膀说道:“你说的极是!我爹便跟我说过,要我行走江湖之时,一定要佩戴内门寻常弟子的玉佩!” “犯不着用黑鹰玉佩显摆身份,无端让人更加忌惮,让找茬的人提高警觉!” 冷十和池十一的眼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温七的身上。 温七拱手行礼,连声告退:“都是误会!想不到安师妹武功这般高强,实在是天才中的天才!” “龚长老,晚辈自会去找大公子领罚,一定给安师妹一个交代,晚辈告退!告退!” 说罢,他竟然不管不顾地先走了。 冷十和池十一的眼睛在他的背影上停了停,到底没有出声叫住他。 天鹰宗在飞云门面前出乖『露』丑实在不妥,这事他们私下再斗便是,不必再拖上安馨,更不必再让龚长老看笑话。 安馨既然有心低调行事,必然不会多管闲事,想必清风居和飞云门也正有此意,此番试探倒也能让人安下心来。 安馨的眼睛微微闪了闪,真是内外有别!对上了龚长老和她,他们又成了一伙人了。 龚阙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出声叫住温玉。 他一个武功低微的数字公子,先前敲打一番,已然是浪费时辰,他不耐烦跟他多费唇舌。 他转头对着安馨吩咐道:“你且在天鹰宗好好玩,看上什么想要的,只管先拿下,我自会去跟于堂主讨要折头。” “待你回了飞云门,再找事务堂结账不迟。不要再拿着银票砸人,让人都当你是肥羊,都想要要来宰你!” 安馨受教,龚阙也不再多说,径直走了。 留下白颖兴奋地问道:“安师妹,你什么时候拿到内门精英弟子令牌的?” 安馨为难了,她若是说了,岂不是名声再也藏不住!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二章 非要贴上来 白颖见她为难,反倒笑着教她说道:“我跟你说,这种时候,你若是不想撒谎,又不想要跟人说,只管推脱给你师父。你师父不让你给人说了,岂不是谁问也不能说了。” “走,我也不问了,反正我晓得你是个天才就够了!” 白颖漂亮的丹凤眼扫向冷树青和池景云两人,挥着手赶人道:“你们俩就不必跟着了吧!炼器堂的武器安师妹既然能够买得,这阵符房自然也进得!” “驯兽堂的那枚稀罕的鸟蛋,池师兄先让人准备好了,等一下,我们便要过去试试手气了!” 说罢,她拉着安馨越过站在门口的冷十,径直进了阵列房。 剩下的两人,见她们进了屋,一言不发冷冷地对视了一眼,各自转身走了。 他们两人在人后,连寻常师兄弟的情分不想要假装,比起清风居中相互扶持的情分,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了龚长老的提醒,安馨这一次更是连价钱都不问,直接将银钱挂在了飞云门的账上。 她于阵法上没有下过苦功,越发觉得样样阵法都神妙无比,一路扫货过去,真像龚阙所说了好好把玩了一回。 白颖是个极好的向导,干脆让阵列房中弟子,将安馨买好的阵法全都写好了详细用法,让人直接送到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中。 两人在天炼峰用过了午膳,方才去到了天兽峰。 天兽峰中的弟子不算多,天兽堂中能够让人挑选的驯兽也不多。 驯兽之法涉及三大派最核心的机密,安馨去到这里不像在四个炼字堂口,能够实打实买买买。 这里的驯兽,她就算是看中了,没有天鹰宗的驯兽之法,就算买回去了,也不过是当成是寻常的宠物饲养,实在是有些糟蹋了。 白颖生怕安馨不晓得其中的关窍,趁着两人坐缆车从天炼峰去往天兽峰之时,赶紧跟安馨说了。 安馨心中了然,到了天兽堂中,对着一排排装在各式各样笼子中,各『色』各样的驯兽,果真只用眼睛大饱眼福,并没有开口想要买下驯兽的意思。 到了这里,白颖对笼中的驯兽极为垂涎,样样都爱不释手,都要让人拿出来抱上一抱,啧啧有声地逗弄上一番。 安馨见她都快要挪不开脚步了,便轻声提议道:“白师姐,不如我送你一只?” 白颖的眼睛亮起了夺目的光彩,随即又不情愿地暗淡了下来。 她低声对安馨说道:“不用了,我也很想要,可是我爹我娘都不会允许我养的!养驯兽太耗费心血了,我爹是炼符堂堂主,还等着我好好跟着他学炼符呢。” 这是三大派弟子无法忽视的一个门槛。 门中威力最大的两个堂口,当属炼符堂和驯兽堂。符纸一出,驯兽一扫,莫说等闲江湖门派,就算是三国的皇宫大内,也能当做自己后院一般往来其中。 可惜符纸和驯兽都有一样极其致命的弱点,都需要用人的血『液』来驱使! 人身体中的血『液』是有数的,就算炼『药』堂炼出的丹『药』再厉害,却始终避不开这个短处! 所有内门精英弟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面临同样的选择,究竟是选择符纸还是选择驯兽? 符纸不需依仗野兽的外力支持便能对敌的特点,让更多的人不得不放弃了驯兽。这也是驯兽堂弟子不及炼符弟子十分之一的缘由。 不过,炼符堂弟子真要是跟驯兽堂的弟子搏杀拼命,若是等着驯兽堂的弟子召唤野兽来临,十个,甚至是百个炼符堂弟子都斗不过一个驯兽堂弟子。 同样的,若是没有野兽抵挡,或者是驯兽堂弟子来不及用驯兽召唤出兽群来助阵,驯兽堂的弟子十个,百个或许也不是一个炼符堂弟子的对手。 炼符和驯兽孰优孰劣,真是要看个人喜好。 安馨还没想过这些,她出山之前没能跟着童悦习学符篆,她到了天鹰宗的驯兽堂,自然也没想过要收服驯兽。 因此,她划开左手的无名指,将鲜血滴向那枚无人能够收服的鸟蛋之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白颖早跟她说了,天鹰宗但凡有内门弟子晋升精英弟子,都要来这里走上一遭。三千年来,每一个弟子的鲜血,都像是油水一般,直溜溜地从鸟蛋上滑落,从来没有被鸟蛋吸收过。 安馨兴致勃勃地睁大眼睛,等着自己的那两滴血也从鸟蛋上滑落下来。 鲜血不出人所料地开始滑落,白颖轻声笑道:“如何?很神奇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忽然发现白『色』的鸟蛋上,安馨的血迹消失了,不等她吃惊的张大嘴,那只比寻常脸盆还大的鸟蛋,突然从放置它的圆盘中飞了起来,黏在了了安馨的摊开在鸟蛋上方的左手上。 安馨大吃了一惊,她下意识地挥手,想要甩开紧贴上来的鸟蛋。 无名指上一阵刺痛传来,她‘啊’地一声惊叫出声,还没等她有更多的动作,那枚椭圆形的鸟蛋,重新落回了放置它的圆盘中。 安馨左手无名指上的伤口被撞开,滴滴答答不停地滴『露』在了鸟蛋上,融入蛋壳不见了踪影。 白颖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一旁陪着她们俩的驯兽堂弟子脸『色』也变得煞白。 我的天!天鹰宗驯兽堂最宝贵的宝贝,这是要被飞云门的弟子给收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安馨口瞪目呆地看着看着圆盘内的鸟蛋。 她伸出拇指捂住无名指,堵住伤口,缓缓地往回收手,圆盘中的鸟蛋再次飞跃了起来,径直撞向安馨的左手,又一次黏在了她的手上。 安馨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她的大拇指被鸟蛋撞的生痛,不得不再次摊开手掌。她不敢将手臂抬得太高,生怕一个不小心,若得鸟蛋摔碎了,她可赔不起! 她这个念头刚起,心神中便传来一声‘嗤’笑。 安馨恍惚了一下,抬眼看向白颖,再扫向不敢置信的随同弟子,没有人说话!她以为耳边出现了幻听?她将眼睛重新落在了手中的鸟蛋上。 鸟蛋再次落下,这一次安馨不敢再堵住伤口,她小心的移动手掌,下方圆盘中的鸟蛋,圆圆的大头便对准着她的伤口缓缓地转动。 她索『性』停住手掌将血『液』正正地低落在鸟蛋的最顶端,眼睁睁地瞧着,雪白的鸟蛋外壳,在她的手底下变成了一团粉白『色』。 然后……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安馨小心地收回了手,粉白『色』鸟蛋不再跟着她的手动。她松了一口气,将无名指伸进嘴中含住,盯着面前的鸟蛋看了看,转头看向了白颖。 她从来没有这种经验,这鸟蛋吸收了她的血,又会如何?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千载有缘 白颖见安馨看向她,终于也放下了捂住嘴巴的双手,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事,这事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不过,我很确定,你跟它定然有缘。” 她转头吩咐身旁驯兽堂的弟子:“赶紧禀报给你们堂主,请堂主知会飞云门龚长老,其他人,一个字也不许多说!” 那弟子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再也顾不上其他,飞奔出天兽堂,赶紧找人去了。 安馨感激地看向白颖,知会了龚长老,至少有人能护住她! 白颖绷着脸,拍了拍安馨的肩膀,罕见地没有说话。这事她也没经历过,她能为安馨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天鹰宗驯兽堂堂主虞津来的极快。 他飞奔进驯兽堂,直扑向放在正中圆桌上圆盘中的鸟蛋,双手撑在圆桌上,俯身看向白中透粉的鸟蛋。待见到一团淡粉『色』的鸟蛋上面,透出了明亮鲜明的生机,激动的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枚鸟蛋在天鹰宗足足有三千年了,不知有多少弟子对着它滴过血,它一直都没有变化过。他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它迸发出蓬勃的生机来,他这个驯兽堂堂主何其有幸! 他转头看向等在一旁的安馨,眼光灼灼低对着她上下打量起来,“你叫安馨?你是金燕子的弟子?习武几年了?武功境界到了第几层?你身上有没有驯兽?” 虞津接连不断地问话,若不是见安馨实在年幼,又是个女子,真是恨不得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查探她的武功和身体情形。 宗门之宝落在了一个外门弟子的手中,这个女子看上去还这般弱不经风,他心中实在担心得很! 安馨早就在打量面前大名鼎鼎的天鹰宗驯兽堂堂主。 虞津身材矮小,头发花白,满脸都是风霜之『色』。一身深蓝『色』的堂主袍服穿在身上,显得脸『色』更为暗哑。显然多年的驯兽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他看向她的目光闪闪发光,复杂至极! 安馨在他的眼光中,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起来。她从虞津的神态中读出了激动,看出了愤怒,还诧异地留意到了一分忌惮! 忌惮?她一个先天之下的弟子,有何本事能让先天高手忌惮? 龚阙来得也很快。 安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龚阙已然抢进了大门。 面对着圆桌上变成了粉白『色』的鸟蛋,和激动得难以自抑的虞津,他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幸亏我还没走!我早就跟你说过,这鸟蛋活该是我飞云门的,你就是不肯信我!怎样?虞堂主,这回无话可说了吧!” “早听了我的话,说不定早就找对人了!这回可好了,安馨这孩子是金长老唯一的弟子,你想要将她收入门中收她为徒,想都不要想了!” “不对!换做了是飞云门其他的弟子,我也不能让给你了!” “你赶紧了,赶紧把驯兽袋拿出来,把这颗鸟蛋装给她,让她随身带着,也好让天鹰宗的神兽早日破壳而出!” 龚阙一叠连声地催促着,虞津却不为所动,他脸上极其难看地说到:“你想的美!天鹰宗的宗门之宝,怎么就能让你这般随便拿走了!” 他转头对白颖和跟着他进来报信的弟子说到:“你们俩先出去等着,这事先谁也不要说,让我先查探清楚动静了,再说不迟!” 他的眼光在白颖身上重重落下,白颖了然地点点头,一言不发,抿紧嘴巴,领头出了门。 她白颖是什么人,不用人叮嘱,都晓得这等事要先保密!用得着这般不相信她,要特意提醒她么! 待两人出了门,脚步声远去,让两人先天二境的高手都放了心,他们俩才用传音入密激烈地争论起来。 安馨镇定地看着鸟蛋,她听不见身边的两人声音,但她能从他们面红耳赤,寸步不让的神态中知道,她的麻烦大了! 有了这么一枚鸟蛋跟她关联上了,天鹰宗内的有心人定会盯上她!说不定,今日她和虞长老连这天炼峰都出不去! 今天三个公子一起怼上她的事情,比起这个来,实在是太小意思了。 安馨的手,忍不住落在了鸟蛋的外壳上,它怎么就会吸她的血呢? 她这么瘦,连二哥都嫌弃他,不肯跟她说驯兽的事情,这么一个宝贝,她怎么驾驭得了? 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那枚淡粉『色』的鸟蛋,在她的掌中,缓缓地变成了极为讨喜的粉红『色』,让安馨的心都差点融化了。 身为女子,她很难不喜欢这等粉嫩得让人心醉的颜『色』! 沉浸在喜悦中的安馨,没有留意到她身旁无声地争吵的两个人,停止了说话,一起转头看向了她,看向了她手中变成粉红『色』的鸟蛋。 虞津转头看了一眼龚阙,龚阙无声说着话,快速地伸手指向了安馨。 虞津垂下了眼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任由龚阙盯着他不停地说话。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终于伸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滑过,手中出现一个白『色』,绣着金『色』大鹏鸟的驯兽袋。 他抬眼看向安馨,低声说道:“安馨,来,你来试试看。” 安馨转过身来,她的手从鸟蛋上离开,她看向龚阙,龚阙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顺从地在虞津示意下,伸出了她的左手,虞津握住了她的手,握住她左手的无名指,用力挤压。 鲜血重新从安馨的手指上涌出来,虞津亲自将安馨的血『液』涂抹在了大鹏鸟图案的眼珠子上。 虞津眼睁睁地看着驯兽袋吸收了安馨的鲜血,随即转头看了一眼,重新变成淡粉『色』的鸟蛋,伸手将驯兽袋在鸟蛋上一挥,粉白『色』鸟蛋忽然消失从圆桌上的圆盘中消失。 虞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手中的这个驯兽袋,跟鸟蛋一样来自三千年前,可是却一直无法将鸟蛋装进去,天鹰宗也只能一直将鸟蛋放这外面的圆盘中,等待有缘人。 今日,他心中再无犹疑,安馨就是那个门派等了三千年的有缘人! 可惜,她居然是飞云门金燕子唯一的弟子!他根本没有将她收为弟子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错过了! 虞津手中的驯兽袋变得重若千斤,他伸手将驯兽递给安馨,低声对安馨问道:“你身上可有储物袋?” 安馨转眼看向龚阙,龚阙见她看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四章 以假乱真 安馨转回眼看向虞津,慢慢地点了点头。 虞津的眼睛亮了起来,随意又暗淡了下去,安馨身上有储物袋,是飞云门足够看重她。可她身上有了储物袋,也正像龚阙所说,他绝无收她为徒的机会。 虞津的手果断地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抹,圆桌上出现了几百本新旧不同的书本,他断然说道:“你先收好这些,不要让人晓得了。” 龚阙收敛了笑容,郑重地对着安馨低声说道:“还不快谢过虞堂主!” 安馨赶紧俯身端正一礼,轻声而清晰地说道:“多谢虞堂主。” 这么多的书,显然是虞津特意收集的关于鸟蛋的秘籍,他挑了这个时候给了她,这是怕天鹰宗有人会反对? 安馨的眼睛眨了眨,将手缓缓伸向圆桌上的书本,她特意微微停了停,见虞津始终没有反悔的意思,方才将那些书本都收进了储物袋。 虞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年纪大了,若是早知有人会在他有生之年收服鸟蛋,他绝不会轻易地被人裹挟进宗门争斗之事。 好在他已经将书本给了安馨,无论情势如何变化,他总算对得起他驯兽堂的堂主之位。 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鸟蛋来历成谜,安馨年纪还小,鸟蛋吸过了鲜血,她若是身亡,说不定还能给其他人机会。 当着安馨和龚阙的面,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真伪难辨的鸟蛋,重新摆放在原先放置鸟蛋的圆桌圆盘上,显然虞津早有准备。 龚阙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这等以假『乱』真之举,至少能护住安馨,暂时不会被天鹰宗的有心人,铤而走险,非要置她于死地! 他轻声对安馨说道:“此事不可外传,我自会跟虞堂主跟其他人交代,你安心回去便是。” 安馨默默点头领命。 她等着白颖和那个传令的弟子进来,虞津再次下令不得外传之后,跟着白颖一同返回天涯峰。 那一枚被虞津换过的鸟蛋,连白颖都没能分辨出真假来。 回程的途中,她还小心地安慰安馨道:“要我说,也不能怪虞堂主格外小心,谁晓得那枚鸟蛋,怎么会又变回了原来的颜『色』!这等门派至宝,若是就这般先给了你,等宗主出了关,他未必不会遭受责罚!” “你放心,该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等宗中商议过了,就算你远在飞云门,也会派人给你送去。”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兴奋起来:“你说,若是要派人给你送去,我有没有机会趁机去一趟飞云门?哈哈,不用你说了,这事我自己会留心,你安心等着我便是!” 白颖倒是对天鹰宗会将鸟蛋给安馨,有信心得很! 安馨在驯兽堂收服了鸟蛋之事,被虞津隐藏了下来。 可惜,这事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长老堂堂主于敏和排名前三的数字公子。 有了上一次温玉被人打脸的经历,三个公子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等着看飞云门的反应,等着安馨先见过了炼『药』堂堂主汤济源之后,再来商议这事。 安馨意外拿到了鸟蛋,回到暂居的院子,翻开虞堂主给她的书本。 这颗被天鹰宗驯兽堂珍而重之的鸟蛋,并没有人知晓它里面究竟是什么?要如何孵化书中也语焉不详,几乎全都是猜测。 最旧的那张丝帛上,异常简单地写着,‘宗门至宝,只待有缘。’ 有缘!是善缘还是孽缘?她这个有缘人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竟然只字未提!她粗略地看了一下,便将这事放下了。 她只能将它放下! 这颗鸟蛋既然能够沉睡三千年,有生之年,她能不能等到它孵化出来都是未知,她哪里敢对它寄予厚望。 安馨默默地用‘燧灵’玉将左手无名指上的伤口养好,便争分夺秒地开始轮流修习《千机策》和《无上妙音》。 在她看来,她今日最大的收获,不是这枚鸟蛋,反倒是她能洞悉温七的情绪,以及察觉虞堂主的异样。 温玉武功境界比她低,她能探查到他的心思,不足为奇。虞堂主可是先天之上的高手,哪怕是能洞察到一丝半毫的心境变化,对她而言都难能可贵。 安馨一直用功到深夜,方才睡下。 第二日,终于到了去拜见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的日子,安馨拧着徐妈妈提前准备好的点心匣子,跟着白颖出门去了。 白颖打量着安馨的神情,见她跟前两日并没有不同,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功课做得不错,还晓得汤堂主喜欢好克化的点心,这是要投其所好了。” “今日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求医问『药』的事,多少要有些忌讳。” “先说好了,等你出来,我带你去一趟天命峰。昨日之事,到底还是惊动了于堂主,你若是应对不了,只管推脱给龚长老便是。” 深秋的阳光照在山间的石板路上,安馨一边听着白颖说话,一边时不时地点头。 她暗自深深地吐纳气息。白颖的热情开朗,让她一颗提着的心,缓缓地落了下来。 安馨这才发现,她是如此的紧张,生害怕汤堂主见过了师父的病案,会听见不好的消息。 白颖伸手握住安馨的手,轻笑着安慰道:“你这练功也太勤快了,这么点时辰也不肯放过,一呼一吸的声响,连我都能听见了。” 安馨忍不住瞪了白颖一眼,明知她心中不安,这个时候还不停地跟她开玩笑! 白颖安慰地甩了甩安馨的手,笑盈盈地说道:“你淡定点,又不是急症,你急什么呀?小心,别堕了你大师伯的名声!” 安馨笑了起来,她是关心则『乱』,还没有白颖这个旁观者清! 有大师伯顶在前头,她若是能锦上添花最好。若是不能,汤堂主见过了师父的病案,能有机会加以揣摩,多少也算是个机缘。 安馨的心静了下来。 炼『药』堂的弟子一见着白颖到来,便有人上前来,低声提醒道:“汤堂主在书房,还请白师妹带人跟我来。” 白颖点点头,她很明白安馨心中紧张,也不跟她多说话。只一言不发带着安馨跟着来人,穿过炼『药』堂的正殿,走向后殿东侧方向的小书房。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五章 无巧不成书 两人在一扇木门前站定,那个弟子回身瞧了安馨一眼,见她神情平静,抬手敲了敲门,随即推开房门,提声禀报道:“飞云门清风居金长老座下弟子,安馨到了。” 门内传来一把男中音:“带她进来。” 安馨跟着那个弟子走进房门,将白颖留在了门外。 趁着走在前面的弟子遮挡的片刻,安馨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 这是一间小书房,向东一面开着一排八扇窗户,南北靠墙是两排书架,书架上满是医书,坐北向南有一张大书案,书案前左右两侧各有一张靠背座椅。 安馨飞快地垂下眼帘,缓步上前,在书案前站定,先放下手上提着的食盒,对着坐在书案后面的身影行礼请安道:“飞云门弟子安馨,拜见汤堂主。” 汤济源笑道:“不必多礼,坐吧。” 安馨起身,拧起食盒,抬眼看向书案后的汤堂主笑道:“晚辈来之前,大师伯特意叮嘱过,来拜见前辈之前,要做几件点心奉上,聊表心意。” 汤济源一听这话,微笑了起来:“难得他还记得我这点喜好,你回去替我多谢他了。” 他转头对着正在给安馨奉茶的弟子吩咐道:“收下,待会儿送上来,让我先尝尝。” 那弟子笑着答应道:“是。” 他伸手接过安馨手中的食盒退下,顺手关上了房门。 汤济源待他出了门,才对安馨说道:“坐吧。” 他待安馨坐下,方才和蔼地问道:“你不远千里而来,你师父可曾知晓?” 安馨抬眼看向他,低声答应道:“不曾。” 汤济源挑起了眉头,笑呵呵地说道:“有你大师伯撑腰,你不怕被你师父责罚了?” 安馨一双大眼睛,坦诚无伪地看向汤济源,也乐呵呵地笑道:“大师伯说,我大了,可以有自己的主意了。若是不淘气几次让师父责罚,做师父的便要好生无趣了。” 这话是罗润清的原话。 来之前,安馨特意去过一趟飞炼峰,跟罗润清商议过,这事瞒不过金燕子,更瞒不过汤济源。金燕子若是不知晓此事,安馨说不清楚病情的来由,便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汤济源接下来,连一句病因都没有问过。 安馨从袖袋中拿出一封信,站起身来,双手呈上给汤济源,笑着说道:“大师伯给前辈写了一封信,他担心我笨嘴拙舌说不清楚话,干脆写了封信,免得我淘气误了事。” 汤济源哈哈笑了起来,他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当然知晓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是如何淘气的。他伸手接过信,拆开仔细看过了一遍,便笑着说道:“好吧,先看我能不能帮你躲过你师父的责罚。” 安馨赶紧起身,从胸前暗袋中拿出事先备好医案,双手奉了上去。 她轻声请求道:“晚辈这次来,是想要请前辈看看这份医案,要如何医治,方能断掉了病根?” 汤济源看了安馨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他伸手接过医案,挥手示意安馨坐下,径自低头翻看起医案来。 安馨屏声静气看着他。 汤济源年过四十,满头黑发用一支墨玉簪子挽着。面容白净无须,眼睛干净明亮,指甲干净整齐,身穿一件雪白的袍服。 这间书房连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一个两个字:干净。 安馨莫名地信任他! 这样爱干净的人,多少会有点洁癖。她便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她虽然竭力隐藏,可在先天高手面前,她究竟能隐藏多少,她心中没底。 汤济源看得很快,他飞快地看过一遍之后,又从头仔细地看过一遍。 接着他放下医案,抬眼看向安馨,对着她平静地说道:“你大师伯的医案写得极好,我自愧不如!” “这等病患,先前我前未曾见过,我自问,换做是我,我不会比你大师伯做得更好。” 安馨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失望,随即又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这等眼神汤济源在病患的亲人身上见过极多,安馨小小年纪,汤济源到底不忍心让她太过失望。 他接着说道:“幸好,炼『药』堂中有人见过这等病情,你可以去请教他。” 安馨的眼光一下子闪亮了起来,犹如溺水之人,终于见到了生还的希望。 汤济源的心中忽然就柔软了下来。 安馨的身世世人皆知,小小的人儿瞒着师父,顶着责罚前来求医,她这是将师父当成了亲人。 他微笑着轻声说道:“我记得外门长老甘兴,曾经跟我聊起过这等病情。” “是他早年在霍迪国遇到过的病患,病人应该比这份医案中的病患更为严重,究竟有没有救回来,有没有断掉病根,还要问过他才能知晓。” 安馨的眼中飞快地垂下了眼帘,遮掩住眼中的一抹诧异!这么巧,南宫翎的师父正好遇到过师父这样的病情! 汤济源的声音,不疾不徐地继续响起:“不巧的是,甘兴长老正在天行峰中闭关。” “我会让人传信给他,看看他能不能提前出关?若是不能提前出关,再看看能不能让人带你去一趟天行峰,你自去向他请教。” “若是这两样都不行,一是你等他出关。二是你留下医案,等他出关看过了,若是能开出『药』方,便让龚长老再送回飞云门,你大师伯自会斟酌用『药』。” 安馨抬起眼帘,连连点头。 这等安排面面俱到,处处替她着想,难怪大师伯那般骄傲的人,也愿意写出医案向汤堂主求助。 汤济源见安馨并无异议,收起医案递还给她,和缓地问道:“你能在天鹰宗等多久?” 安馨不假思索地说道:“晚辈能等到十月中旬。” 汤济源点头,安馨至少还能等十日,十日时日,足够他听甘兴一句回话了。 正事说完,汤济源也不多留安馨,他和蔼地叮嘱道:“你自回等着,若有消息,我会让事务堂知会你。” 安馨感激地起身行礼拜谢,缓步退出了小书房。 她一出来,便见着了等在外面的白颖,白颖见着她平静的脸庞,疑『惑』地说道:“莫非你不是来求『药』的?” 安馨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 白颖随即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早晚会变成一个我爹嘴中那种不动声『色』的人!我是不行了,我憋不住!” “走,我们去天命峰!于堂主刚才让人传信过来,说是要见你,让我带你过去。” 这么快?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令牌烫手 不等安馨反应过来,白颖紧着说道:“见完了于堂主,我带你去十二公子的院子里转转。反正都去了天命峰了,正好一起都看过了。” “日后,等你回了飞云门,也不至于被人一问起来,居然连天命峰十二公子的院子都没见过,那就要丢脸了。” “不是你丢脸,是我要丢脸了!别人会说我连待客都不会……” 安馨的心中涌起不安,昨日的鸟蛋太烫手了,没有龚堂主护着,她去天命峰会不会有危险? 天命峰天机殿偏殿中,于敏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这等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抱着手中那枚粉嫩嫩的鸟蛋,实在是让人感叹天道的神奇。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无法相信,她居然就是宗门至宝的有缘人。 看样子,她连自己因此也成为了天鹰宗的宗门至宝,都还不曾知晓。 难怪虞津毫不犹豫地将鸟蛋给了她!她哪里会懂得要趁机谋求在天鹰宗的地位! 安馨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于敏。 于敏年近五十,面目寻常,神光内敛。 若不是他眉眼舒朗,举止间从容淡定,身上又穿着天鹰宗堂主深蓝『色』的袍服,袍服上绣着金『色』的天鹰,很容易就会让人错认为保养的极好的寻常长者。 安馨见过众多先天二境的高手,见到的先天三境高手却不多。 这不多的几人当中,个个都显得面目寻常,这是返璞归真之相? 于敏名声在外,他执掌天鹰宗长老堂十五年,是宗主乌启光绝对的心腹之人。 他见着安馨好奇的目光,尽量温和地问道:“你先前修习过符篆之术么?” 安馨老老实实地摇头道:“不曾。” 于敏的眼光落在她手中的鸟蛋上,笑眯眯地问道:“它吸了你的血,你可曾有过异样的感受?譬如说跟它心神相通或者是耳边听到过说话的声音?” 安馨继续摇头,“不曾。” 于敏的眼光往上落在安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上面,和蔼地问道:“你也不曾学过驯兽之术?” 安馨遗憾地摇着头:“不曾。” 一连三个‘不曾’,让安馨情不自禁地垂下了眼帘。她自觉不学无术,拜入师门九年,她好似只学了内功心法和剑法。其他的炼『药』、炼符、炼阵、炼器和驯兽,样样都还没有仔细学过。 于敏对她的回答却是极为满意。 两派少年弟子,很难抵挡得住习学‘神仙’手段的冲动,早早地便向往要去是个炼字堂口或者是驯兽堂习学。 心有旁骛之下,武功境界反倒要耽误下来。境界一弱,日后样样成就都会要差上一筹。 他没有错过安馨脸上的沮丧,他笑眯眯地问道:“武功境界晋升到哪一层了?” 安馨心思急转,到底不敢在极其容易被试探出来的事情上骗人,她抬起眼帘,平静地答应道:“飞鸿功法第五层。” 于敏脸上的笑容加深,他轻轻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边随和地看着鸟蛋吩咐道:“你先将它收进驯兽袋。” 一边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递给安馨,极其和缓地说道:“这枚令牌你先收好。” “你既然跟天鹰宗的至宝有缘,天鹰宗日后便也是你的家园,什么时候想要来了,来了便是了。” “有了这令牌,你能随时在宗内通行无碍,想要见我,随时都能见到。等宗主出了关,拿着这么令牌,你也能见到他。” 这么厉害! 安馨伸手接过令牌,她不敢稍有迟疑。若是她有半分犹豫,说不得,要让于敏起了其他的心思也不一定。 她翻看着手中的令牌,令牌的正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鹰,令牌的背面有一个圆圈,圆圈里面是一个端正的‘通’字。 安馨好奇地问道:“有了这个令牌,哪里都能去吗?天行峰能去吗?” 于敏点头:“能。” 安馨再问:“天霸峰和天问峰也能去吗?” 于敏再点头:“能。” 安馨不敢再问了。 天行峰是天鹰宗嫡支嫡系和太上长老、长老们的闭关之所,天霸峰和天问峰两处是天鹰宗的禁地。 这三处地方令牌都能让她去了,她若是再问了能不能去天机殿后殿的静思堂,于敏也答应一声‘能’,那她手中的令牌就实在是太烫手了!烫手到若是被居心叵测之人知晓了,只怕会想方设法地来抢夺。 安馨纠结的神情,让于敏会心地笑了起来。 安馨心思敏捷,胆子也大,『性』情却颇为小心谨慎。她不敢多问,必然也不敢持着令牌『乱』闯。金燕子收的这个徒弟着实不错。 他心情极好地叮嘱道:“天行峰、天霸峰和天问峰这三处,你既然问了,便该知晓,想要去,最好找人陪着你一起去了。免得被人误会,受了误伤。” “除了这天机殿和后殿的静思堂,天鹰宗内这枚令牌哪里都能去,包括十二公子的住所,你也能去得。”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了这个! 安馨抬眼看向于敏笑眯眯的脸庞,越看越像是一只老狐狸。 她若是拒绝收下这枚令牌,他会不会等不及就设计她,让她跟十二公子中的随便哪一个牵连上,让她再也回不了飞云门? 她握紧手中的令牌,垂下眼帘,深深地俯身一礼,感激地说道:“如此,晚辈便却之不恭,斗胆收下了。” 于敏哈哈大笑了起来,跟聪明人说话真是愉快,眨眼之间,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事说完,于敏没有再多留安馨,安馨赶紧告辞了出来。 白颖还在外面等着她,见她这么快出来,兴奋地拉着她出了天机殿,直接提议道:“走,我带你去十二公子的院子看看!” 安馨赶紧拒绝道:“白师姐,我不想要去了,我们回去吧!这几日只顾着玩了,没有做功课,师父若是晓得了要怪罪了。” 她刚拿到了一枚极其烫手的令牌,这会儿跟着白颖去十二公子的院子里闲逛,岂不是送上门去待宰! 不去,坚决不能去! 就算她对南宫翎的院子再好奇,也不能去!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不对!关系到她终生不嫁的大事,什么的人的交情,什么人的情面都不能讲!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七章 挑拣公子 白颖的眼光闪了闪,了然地笑了起来:“你别怕呀!不是说好了我罩着你吗?” 安馨低声笑了起来:“你厉害,我不及你!你先前不是说过,十二公子我不看也罢!我想过了,你说的极是!若是让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安馨拉住白颖的胳膊,压低声音嘟囔道:“若是没有昨日那枚鸟蛋误事,看看也就看了,有了那枚鸟蛋,我才不要去看了。” 白颖见安馨不跟她见外,爽快地笑了起来,“行,就依你,不看就不看了!不看没没啥大不了的,你还小呢!” 说罢,她拉着安馨转身便走。 从天命峰到天涯峰坐缆车最快。 七星勺子里的天命峰,有通往天行峰、天逸峰、天兽峰、天涯峰和天炼峰五个峰头的直达缆车,去往天涯峰的缆车在天命峰的西南方向。 白颖拉着安馨直往西南方向而去。 从天机殿出来,无论如何都要经过十二公子的院子。 天机殿作为天鹰宗宗主日常理事居住的场所,自然是兴建在了天命峰的最高处。 十二公子居住的院子就在天机殿下方,星罗棋布地围绕着天机殿。 十二公子的院落之下,才是往来其他五个峰头的缆车,再下面便是戒律堂的地盘。 安馨看过天命的地图,原本这种安置求的便是十二义子拱卫宗主,或者是宗主的心腹长老、堂主拱卫天机殿的意思。 如今十二公子中三个排在前面的公子,有了争夺宗主的心思。这等的住所安排,便显现出其中的害处来。 若是想要『逼』宫天机殿,十二公子的住所便是防不胜防的通道。 白颖拉着安馨走到半途,便转折向正南方向,在这个方向上并没有缆车。 白颖低声解释道:“南宫十二平日里都住在天炼峰,跟他师父住在一起,他院子没人,咱们正好借过,遇不到其他人。” 安馨笑了起来,她也正好借机看一眼南宫翎的住处。 白颖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低声接着说道:“南宫十二你见过了吧?” 不等安馨答话,她接着说道:“他平日里不喜欢搭理人,十二公子中就他最不好说话,满门心思只有练功习武,都说他是个武疯子!” 安馨吃了一惊! 武疯子的名声可不好听! 南宫翎不喜欢搭理人?白颖说的是她认识的南宫翎么?她还一直嫌弃他唠叨! 她一搭理他,他就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不停地招惹她,不停地说说说,说得她时不时地心烦意『乱』。 白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南宫家的人都是武疯子,练起武功来不要命。他们武功也高,可惜走火入魔的也多,寿命也不长久。” 安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颖这是趁机在提醒她。 白颖见安馨领情,笑盈盈地挽住了安馨的手臂,一边走,一点低声说道:“先前你见过池十一了,门中弟子喜欢他的不在少数。” “要我说像你们长成这般好看的,日后联袂行走江湖,不晓得要羡煞多少江湖门派弟子,一个神仙……那个啥的,是跑不了的!” 白颖这句话一说完,立即从安馨身旁跳了开去。 这等玩笑,一般都会招来女子的娇嗔,就算是趁机追着她喊打也是正常。 偏偏安馨是个八面来风不动如山的,她诧异地看着跳开的白颖,后知后觉发现白颖省略的两个字是‘眷侣’。 她跟池十一会成为‘神仙眷侣’? 真是『乱』开玩笑了! 那池十一一看就是一只骄傲的孔雀,输给了大哥一招半式还耿耿于怀。若是再加上仰慕他的一众女弟子......神仙眷侣屁股后面拖上一串串,要跟池十一不离不弃的小妾,他能神仙起来,她可不能! 安馨眨了眨眼睛,白颖从南宫十二说到了池十一,还做出了如此小女儿娇态,这是趁机想要将天鹰宗适龄的公子都跟她说一遍? 安馨的心思急转,白颖刚才做主,让她避开‘参观’十二公子的院子。她不能不给白颖试探她的面子! 这若是白颖接下的任务,她总要让白颖能够交差不是! 她极其镇定地看着白颖,看上去就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小懵懂。 白颖见安馨一点小女儿心思都没有,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跳了回来,重新挽住了安馨的手臂。 她‘格格格’地连声笑道:“好吧,美『色』当前,安师妹还能不动心,师姐佩服!” “也是,你若是个贪念美『色』的,拿面镜子瞧你自个不就好了,这个不算,不算了!” 白颖笑眯眯的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冷十你也见过了!冷师兄面冷心热,武功高强。” “我爹说过了,十二公子中,或许以后只有他,武功上能够跟南宫十二,一争长短。” “他人虽然是单薄了点,可他极为护短,也没有短寿这个短处,你要不要趁机向他请教武功,他必然是愿意提点你一二的。” 安馨没有做声,冷十就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剑。剑用来杀人挺好,其他的还是别想太多了。 换做是其他时候,她倒是情愿跟他切磋武功。可她刚收了鸟蛋,若是开了口,难免会被人钻了空子,她还没那么傻。 白颖见安馨依旧没有反应,一路顺嘴地说了下去:“易知勇,易九你还没有见过,你听我说……” 安馨停住了脚步,敢情她不出声打断她,她真要一个个地说下去,真要随她挑拣十二公子? 她握住了白颖的手,低声骇笑着说道:“白师姐,难为你把十二个公子都打听得这般清楚,你这是要从他们中间,给自己挑选个乘龙快婿?” 白颖一下子从安馨身边跳了开去,一边跺着脚,一边不依不饶地娇嗔道:“我好心好意给你说这些,你反倒来编排我?!” 安馨稍稍一愣,这个反应? 她捂着嘴,指着白颖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小女子该有的反应不是?她这是喜欢易九?还是前面的几个中的一个? 前面的人中若真是有她喜欢的人,白师姐也太尽心尽责了! 白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跳起来,举着拳头向着安馨扑来。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并收拾 安馨哪里会让她打着,趁机顺路向前跑去,两人追逐打闹着,穿过了南宫十二和池十一院子中间的山路,一路往下跑远了。 池十一站在阁楼上,看着安馨一抹雪白的身影跑远,低低地笑了起来。 白师妹是门中出了名的‘鬼难缠’,连鬼都能被她缠住了,对着安馨却好似放开了真『性』情。 安馨还真是一个奇葩。 她看上去比南宫十二还难亲近,一双眼睛清亮澄澈,让人无所遁形,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有那样的身世,就算是『性』子清冷些,谁也不会跟她计较的太多。白师姐能让她『露』出小女子这般欢快的神情,实在难得! 冷树青冷冷地站在阁楼上半掩的窗户前,看着白颖追着安馨远去,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去往天涯峰的缆车通道,明明在他和易九院子的中间,白师妹舍近求远这是何意? 莫非是她被池十一收买了?还是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想要趁机抹黑他们几个,好让白家得了便宜? 安馨那样的颜『色』,就算是得了鸟蛋又如何?多半是吃不得苦头,无法将门中至宝孵化出来的。安馨的孩儿或者是孙儿倒还有几分可能。 他若是能得了她,好好教导儿孙,倒是个让家族在宗门中,长成参天大树的绝好的机会。 安馨错过了南宫翎的院子。 她并没有多少遗憾! 来之前,她已然做过了功课。拜乌启光闭关四年所赐,南宫翎极少住在天命峰。他照旧跟着他的师父甘兴一起住在天炼峰的甘澜院。 这也是南宫翎不被其他人看好的缘由。 乌启光闭关之前,没有再给他另寻师父,更没有要亲身教导他武功的意思。依旧让武功平平的甘兴做他的师父。 这让人始终猜不透,乌启光收他为第十二个义子,究竟是何用意? 于敏等白颖带着安馨走了,径直去了后殿的静思堂。 静思堂泰半镶嵌在天机殿下的山腹中,留在山顶的一半殿宇,正对着天行峰,与在天行峰中闭关的太上长老和长老们遥遥相对。 天鹰宗宗主乌启光就是在这里闭关。 乌启光之所以在这里闭关,而没有选择去天行峰,在于敏看来,就是放不下门中的权柄,也不放心门中的诸多公子。 至于他,他若是得不到宗主的绝对的信任,又如何会让宗主放心将宗门交由他来看守。 于敏熟门熟路地开启静思堂中的机关,进入静思堂中的殿中。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令牌,镶嵌入地面中央的星空图案中,地面上的星空好似活过来了一般,闪烁出熠熠星光。 半烛香过后,他正面面对的墙上,一片波纹闪动之后,上面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影。 那人其貌不扬,灰白着一张脸,耷拉着眼皮,红肿着双眼,眼中满是鲜红的血丝,满头『乱』发中白多黑少,他极其不耐烦地喝问道:“何事?” 于敏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禀报道:“启禀宗主,今日乃十月五日,正是逢五之期,属下前来给宗主送『药』。炼『药』堂炼成了‘冲虚丹’,一共有三枚,正适合宗主冲关所用。” 那人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露』出满口的黄『色』牙齿。 他神经质地竖起一根食指,胡『乱』地向上指点着,原地转着圆圈,激动地说道:“好好好,太好了!有了‘冲虚丹’,何愁闯关不成!” 于敏见怪不怪地接着说道:“还有一件喜事要禀报宗主,驯兽堂那颗宗中至宝,被人收服了!” “此人乃飞云门清风居金燕子的弟子安馨,年方十二岁,待宗主出关,正好收她为徒……” 乌启光不待于敏说完话,立即大喝一声:“不收,不收!都是一群白眼狼!都恨不得我早死!都恨不得我走火入魔!” 于敏心中苦涩,每次都是这样,一提起他的义子,一提起要收徒,宗主便是这样,什么也不想要听! 上次宗主听说三个公子终于成就了先天,简直暴跳如雷! 既有今日如此忌惮,何必当初收下他们,又何必怂恿他们拉帮结派! 乌启光愤愤不平地点着头,收回手指头,握紧成了拳头。 他猛地停住了脚步,凶狠的眼光好似要穿透屏幕冲出来,“你是不是也盼着我死!盼着我走火入魔?” 于敏淡定地问道:“宗主,我是谁?” 乌启光定睛细看,好似忽然有反应了过来,咧开嘴笑了起来:“你是于敏,你不会背叛我,你不会!” 他忽然拔高声音,愤怒地吼叫了起来:“可是那帮子兔崽子会!他们都会!” 于敏到底不忍乌启光误会所有人,他沉声提醒道:“宗主,不管其他人如何,至少南宫十二不会!” “那是他还没有长大!”乌启光暴怒起来,他对着于敏恶狠狠地叫喊道:“你传令下去,就说我要走火入魔了!下次大堂会之后,放他们进来。我要借冲关之机,顺便把他们一起给收拾了。” 于敏急声反倒道:“宗主不可!” 乌启光又气急败坏地转起圈来,他对着于敏大声咆哮道:“有何不可!?你别以为我不知晓,那十几个逆子,早就分成了三派!” “你放出话去,让他们来抢这枚宗主令牌,谁抢到了便是下一任宗主!” 说着,他停下来,忽然举着手中一枚乌黑的令牌,哈哈大笑道:“让他们都来抢吧!看他们能不能抢得过老子!” “四年之期就要到了,不是老子身亡,就是他们要死!我就是死了,也绝不会把宗门留给这帮子白眼狼!” 于敏垂下了眼帘。 他一直怀疑,前殿所有事情都不能瞒过宗主,今日一听这话,果真如此!宗主连公子们分成了三派都一清二楚,幸亏他从来没有过私心。 不过,该说的话,他一定要说清楚了:“宗主,若是利用三枚‘冲虚丹’冲关成功之后,再来处置门中琐事岂不是更好?” 乌启光一下子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于敏,沉默了半晌,方才反问道:“你想等我晋升成功,方才来收拾那些逆子?” 于敏极其肯定地答应道:“是!” 乌启光忽然就镇定了下来,他收敛了所有狂暴的表情,对着于敏吩咐道:“不必等到大堂会了。五日之内将我走火入魔的消息传出去,让他们有机会进到这里来。”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我晋级,断绝他们所有的念想,让他们死而无憾。” 说罢,墙面上波纹闪动,乌启光的身形消失无踪。 于敏向着空『荡』『荡』的墙面端正地行礼道:“谨遵宗主令。” 他照旧从地上起出令牌,将一个荷包放在了地上的凹槽旁,一边沿路退出去,一边逐一开启机关。 待他从静思堂出来,瞧见冬日的阳光,方才微不可查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四十九章 密谋夺位 他向来不赞成宗主收这么多义子。可既然收下了,他便更倾向于用怀柔的法子,去解决宗主义子们尾大不掉的事情。 可以选择的方法太多了:清剿‘噬人散’;探查极北之地的尽头;探查青柳谷;甚至去巡查驯兽;找寻『药』材…… 想要让他们出个意外还不容易,还能将他们个人对整个门派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奈何宗主向来是喜欢大鸣大放,喜欢当众立威的人!四年不见阳光,宗主的音容样貌都有了变化,可他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他若是想要来个趁机了断,那就来吧!天鹰宗确实需要一次刮骨疗伤。 成了,宗主踏进先天四境,天鹰宗的声势再上一层台阶。败了,宗主令牌自会选择宗主。 天鹰宗照样是天鹰宗,修仙门派照样是修仙门派。 等于敏出了静思堂,他刚刚站立的三尺方圆,突然往地下落了下去,『露』出了下面被夜明珠照亮的静室。 静室之中的乌启光完全是另外的一个样子,他的神态安然,容貌丰腴,精神奕奕,哪里有半点走火入魔的兆头? 待他伸手接住了‘冲虚丹’,他眼中的神光闪烁,这一次他不仅要冲关成功,更要趁机让天鹰宗所有的隐患彻底地消失。 安馨回到天涯峰北峰,回到了‘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 龚阙的传信已经在等着她。 龚阙吩咐她静候汤堂主消息,不要贪玩在天鹰宗内『乱』跑,让汤堂主找不到人。 这道传令正合她意。 接下来的两日,安馨拒绝了白颖的一再邀请,龟缩在院子中足不出院。 她可不会自大的认为,她收取了一枚鸟蛋,便有了在天鹰宗随意挑拣别人的本钱。在这个风头上随意走动,一个不慎就是给自己拉仇恨。 她平日里原本功课就极多,一路上都不敢耽搁。在天鹰宗接连玩耍了几日,当然要追赶上去。 再加上还要暗中习学《千机策》、《无上妙音》,连同分析断续收到的清剿‘噬人散’的消息,预备每月两次的回报,事情真是不少。 安馨埋头钻进她喜欢的研习之中,如鱼得水,心无旁骛,乐在其中。 两日过后,白颖让人带来一句要忙几日,让她等闲不要出了院子去玩,便不见了踪影。只餐餐送些稀罕的吃食来,到让安馨彻底松了一口气。 定然是有新的事情发生,让落在她身上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她终于可以松快一点了。 天涯峰的山脚下,跟飞云门飞来峰的山脚下一样有书院,有坊市。 安馨不好自己去逛,就让徐妈妈带着红玉出去逛。开开眼界之余,也好趁机将飞云门和罗志致的消息带进来。 不出安馨所料天鹰宗确实有大事发生。 接连两日,静思堂中都有痛苦的咆哮声传出来。 从第三日之后,于敏便带着人打开了静思堂,把守在了静思堂的门口。长老堂的长老们也开始轮班值守,极其罕见地摆出了如临大敌的阵仗来。 大公子邢风迫不及待地秘密召集人手商议对策。 邢风的‘清鸣院’就在静思堂的下方,依山而建。站在‘清鸣院’中最高的阁楼上,可以清楚地看见静思堂门口的动静。 这样的位置,曾经让邢风沾沾自喜,自以为获得了宗主绝对的信任。直到他敬仰的义父闭关,将宗中事务托付给了于敏,只让他和二弟,三弟一同协助处置宗中事务为止。 他骤然发现他在他义父心中的位置,还不及于敏!从那一刻起,他便立志要登上宗主之位!义父不肯给的,他便要从他手中夺过来。 他静静地等待着机会,等待他能成就先天,等待义父出不了关! 他催促炼『药』堂给义父炼『药』,就是想要他们忙『乱』中出错。 有先天三境的高手压在头顶上,若是义父再突破了先天四境的关口,『性』命延长到百岁之后,他想要接掌宗门,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好在一切都在他小心的算计之中。他如愿成就了先天,义父走火入魔再也无法遮掩! 就算有二弟和三弟同时成就了先天,那有什么要紧。登上宗主的宝座的位置,他还需要立威,他们正好是他立威最好的靶子。 清鸣院中大公子一系的人马,从来没有到的这么整齐过。 到了这个最后的关头,若是再举棋不定,错过了协助大公子问鼎的机会,再想要向其他公子靠拢都是泡影。 传功堂堂主季逸凡到了,长老堂曹归、韦一波两位长老到了,邢风的大伯父邢耀炜也到了,连同四公子阴子清,七公子温玉两人,七人在清鸣院二楼的阁楼中,借由着幻阵的掩饰,商议起大事来。 邢风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座上,左手边第一把交椅上便是季逸凡,接下来便是曹归和韦一波两位先天二境长老。 右手边邢风的三伯邢耀炜坐到了阴子清的上座,温玉陪坐在了末位。 季逸凡掌管的传功堂,是大公子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季逸凡胸有成竹地对邢风提议道:“守卫静思堂的力量只有三部分:一部分是于敏带领的长老堂长老;另一部分是静思堂和天机殿的守卫;最后一部分是于敏手中宗主的暗卫。” “外门长老滑头得很,不会掺和进来,不足为患!内门长老,除去于敏安排轮班在静思堂值守的,再除去闭关和在山外的,会来救急的不会太多。” “加上他们都住在天逸峰,我们可以提前封锁天逸峰通往天命峰的索道,阻止他们过来。等他们赶到了,大事已定,以他们的城府自会无话可说。” “天机殿中的守卫不足为患,他们肩负守卫天机殿的重任,不敢擅离职守。静思堂中的守卫,都是从我传功堂抽掉的,行事反倒对我等有利!” “至于宗主的暗卫,我自会带着传功的精英弟子对付他们。” “最要紧的是事发之时,必须切断天命峰往来各峰的索道。” “大公子不如想办法将检修索道的任务提前下达给传功堂。” “到时候,我先将传功堂的弟子分散到天命峰附近的峰头,直接截杀守卫索道的事务堂弟子,将索道掌管在我等手中。” “先让传功堂的弟子过到天命峰来,再断绝了索道通行。等他们从山道上冲过来,传功堂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 “最麻烦的是其他院子里的公子们,他们守在天机殿四周,大公子若是起事,难免要惊动他们。” “二公子和三公子若是联起手来,或者是坐山观虎斗,让我等先替他们打头阵,等着捡漏,那就不妙了。” 在座众人之中,长老堂长老曹归和韦一波武功都在先天二境,见季逸凡拔得了头筹,计划得头头是道,事成之后,必然会被邢风重用,自然也不甘人后。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两百五十章 天人丹 曹归见邢风的眼光扫向他,便冷静地答应道:“那就干脆来个将计就计。” 众人都来了兴致,莫非他在二公子和三公子处都安『插』有人手? 果然,曹归胸有成竹,淡定地说道:“传功堂调动人手,自然瞒不过有心人,就让他们将计就计先作壁上观,就等着我们两败俱伤好了!” “二公子手中握着事务堂和驯兽堂。事务堂只要肯袖手旁观,帮着我们对付于敏,阻一阻天逸峰的长老们,待我们先抢到了宗主令牌,他们也只好低头认输。” 韦一波也镇定地点头说道:“三公子的势力最弱,形势未明之前,未必肯动用得来不易的势力。” “只要他缓上一缓,约束戒律堂堂主史玉明先不出手添『乱』,就算炼器堂堂主车晓有心怂恿他介入此事,他也未必有真刀真枪夺位的胆子!” 季逸凡安排周全,两位长老一针见血,让邢风信心大增。他当即拍板道:“既然如此,此事宜快不宜拖,久拖不决必受其害。” 他低头稍稍沉『吟』片刻,再次抬起头来,扫视众人道:“三日之后起事!” “我这就去跟于堂主商议检修索道的事务。你们各自回去先整顿人马,拿出具体的行动计划。明日再来商议一次,务必一击全中,拿下宗主之位。” 众人听令应诺。各自隐着身形,从清鸣院退去,邢风单独将温玉留了下来。 温玉武功低弱,行事最为缜密,向来是邢风的军师。他今夜一言不发,也是邢风将计划推迟到三日之后行事的部分缘由。 温玉明白邢风留下他的原因,不待邢风细问,便主动说道:“季堂主所言极是,只是缺少太多的细节。属下请命,协助季堂主行事,替大公子周全一二。” 邢风大喜,连声称赞道:“行,如你所愿便是。” 温玉接着提议道:“曹长老和韦长老武功高强,很适合跟大哥一起行事,大哥只要将他们留在身边,自会吉人天相。” 邢风了然地笑了起来,他也正有此意,有两位先天二境高手相助,就算是正面对上于敏,他也不惧。 温玉还有话说:“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哥先别想着跟于堂主硬碰硬对着干,传功堂的弟子既然守卫着静思堂,这等便利一定要用好了,大哥可以……” 温玉压低声音跟邢风耳语起来,邢风听得连连点头,有了温玉这番周全,他心中对宗主之位,已然志在必得。 徐妈妈带着红玉,在天涯峰山下的坊市,接连逛了两日,收到了飞云门的消息。 罗志致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 飞云门传来消息,在霍迪国清剿‘噬人散’也极为不顺。 黑山派长老康啸林,刚刚成就了先天之境。 康啸林确实是一个花丛中的老手,糟蹋过不少身怀武功的女子。他也真的服用过增长功力的『药』物,可他服用的『药』物还真不是‘噬人散’! 面对天鹰宗长老和霍迪国江湖门派的联手『逼』问,康啸林坦白交代:他服用了‘天人丹’。‘天人丹’能快速增加功力,他能晋升先天,‘天人丹’功不可没! 可是,‘天人丹’却不会要女子的功力,更不会让女子断绝子嗣。 他的几个会武功的侍妾,挺着大肚子,骄傲地出来作证,她们都没事,可以任由大夫把脉诊断。 至于‘天人丹’的来源,涉及门派机密,康啸林宁死也不肯透『露』。 ‘天人丹’一出,众人的心思都动了起来。这是一条比‘噬人散’更让人震撼的消息。 ‘噬人散’灭绝人『性』,人人喊打,‘天人丹’却没有这等顾虑。康啸林既然能借此成就先天,其他人自然也能!关键是要找到‘天人丹’的来源。 一夜之间,关于‘天人丹’的谣言四起。 有人说‘天人丹’具有突破先天之境屏障的神效。只要连续服用三月,卡在先天门槛上,先天之下第九境的高手,便有七成的机会晋升先天。 有人说‘天人丹’乃是提升武功境界的神丹,半年之内连续提升两重境界绝非想象。 还有人传说,若是能将‘天人丹’精炼成‘仙人丹’,连先天之上的高手服下后,都能提升境界。 安馨仔细分析各路消息,发现‘天人丹’的谣言都和珍稀的『药』材有关。 ‘天人丹’虽好,没有配齐炼制‘天人丹’的『药』材,神仙也休想要将‘天人丹’炼制出来。 最巧合的是,安馨居然看到了一份炼制‘天人丹’的『药』方,罗列在其中的『药』材样样都极其珍贵。 换做是在往常,听见了这般谣言,大家都会歇下了心思。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材,管你是什么灵丹妙『药』都炼不成! 这一次,众多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刚刚收获了一批珍贵『药』材。仔细搜罗一番,只怕真有机会将丹方上的『药』材给收集齐全。 有了丹方,再有了『药』材,真是机缘巧合,正好能派上用场,炼成‘天人丹’!让卡在先天之下第九境的武功高手晋升先天! 这等诱『惑』,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江湖只怕要『乱』上加『乱』! 安馨的心沉入了谷底,康啸林借用‘噬人散’晋升先天之事,是郝连虎从她手中换取『性』命的筹码。 这一条线索,这么快就能被人利用,莫非是飞云门在其中动过了手脚? 她否定了这个猜测。 飞云门来不及! 从她带着消息出山,禀报师父,到派出人手追查,到追查出‘天人丹’,飞云门想要做手脚的时日不够! 就算时日够了,康啸林服用‘天人丹’早有半年之久! 半年之前,她可不知道她会去飞松峰救人,也没有飞灵峰历练这回事! 安馨没有猜测是郝连虎存心要骗她! 青龙派和郝连虎更没有这等能力,青龙派手中若是有‘天人丹’,霍金霞不会想要冒险跟辛茂绑在一起。 安馨想得更多的是,到底是谁炼制出了‘天人丹’?谁人的炼丹之术能在大师伯和汤济源之上?‘天人丹’一出,先天高手一多,江湖格局将会如何变化? 安馨再一次隐约感受到了一只背后的大手,在推动着所有人往前走,究竟要走向何方,以她的江湖阅历,她还看不透! 飞云门传来的消息中,还有两条引起了她的留意。 一条是失忆的席映月跟着尹俊贤出山之后,忽然失踪了。另一条是重伤的何秀丽在尹俊贤找寻席映月之时,也突然不见了人影。 两个青衣门先后两任前掌门,就在尹俊贤的手中,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 尹俊贤怒不可遏!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五十一章 想要散心 可是,他们一行人前往黑山派的行程耽误不得,尹俊贤只好放下他后院的两个小妾,赶往黑山派参与清剿‘噬人散’的大事! 堪堪用这个理由,遮掩住了他连后院小妾都保不住的尴尬。 安馨深深叹息,卫国青衣门就是一门子祸水,何秀丽和席映月逃跑了,脱离了众人的视线,不知道又要怎样兴风作浪。 她手下还有个从青衣门脱身出来的锦和,青衣门的这摊子浑水,她日后只怕是要蹚定了。 安馨心中郁闷难解,‘噬人散’刚刚冒出头,‘天人丹’又搅和进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决定要去山下的坊市逛一逛,散散心。 安馨想得很明白:一来江湖阅历这种事情,若是不在江湖上多走一走,闭门造车出门合辙这等能力,她还没有。 二来她私心以为,她在天兽峰跟鸟蛋有缘的事情,在离开天鹰宗之前,还是要再试探一番。若是真有人觊觎她,在这里她或许还能有帮手,帮她趁机立威,防患于未然。 最重要的是,她要回去参加婚礼,到天鹰宗都没买些女眷们喜欢的衣料、胭脂水粉和头面首饰回去送人,只怕要被人挑剔礼数不周全。 她可不要让大伯母有挑拣说教她的地方。 安馨的目标也很明确,她想要去的地方有三个。 一个是‘万紫千红’,专门售卖最好的衣料和衣物,第二个是‘百媚千娇’,据说其中的胭脂水粉有独到之处,第三个是‘琳琅阁’其中的首饰玉器,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这三个地方售卖的全都是女眷们最喜欢的东西。 徐妈妈对安馨的决定全力支持! 她家姑娘实在是太勤勉了,寻常姑娘家玩耍的事情,她家姑娘都难得有一次,好容易兴起了这个念想,怎么能够放过了! 安馨照旧穿着飞云门弟子的衣裙,罕有地带上了幕篱,带着徐妈妈和香莲一起,带上护卫一起出了门。 天涯峰山脚下的天鹰坊,向来热闹非凡。 这里距离霍迪国最近,距离申国边境也不远,再加上天鹰宗四个炼字堂口开设的店铺,跟飞云门飞来峰山下的飞云坊齐名,天下最热闹的坊市之一。 这里更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正是适合安馨散心的地方。 天鹰坊,东西走向有三条十里长街,横着铺陈在天涯峰的山脚,遥遥通往天兽峰。南北方向有无数条大街小巷,最热闹便是安馨想要去的三个地方。 安馨一行人先去了‘万紫千红’。 迎来送往的女管事见惯了贵客,只看了随行的护卫和马车一眼,便将刚刚进门安馨三人,径直带进了后堂雅间。 安馨一路走,一路打量‘万紫千红’。外间是一栋三层的高楼,里面穿过宽敞的四方天井,还有另一栋三层高楼。 再里面隐约还有内院?这‘万紫千红’的规模着实不小,想来生意做的极大。 前面带路的是三十来岁的女管事,体态微丰,脚步轻捷,身怀低微武功。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安馨,一边带路一边轻快地说道:“贵客临门,请在后堂雅间暂且歇息,奴婢夫家姓陆行三,叫我陆三家的便是。” “姑娘来了万紫千红定然会满意而归。但凡你想要的绫罗绸缎,绣样手艺,没有我们找不到,做不到的!” “不论是给家中长辈,亲朋好友,还是给自己寻些不一般的衣料衣裙,我们都能包姑娘满意。” “这几日,正好从霍迪国极北之地来了一批极好的皮『毛』,姑娘来得正巧,要不要一起看看,做几件披风大氅?” 这个可以有!安馨微微地点了点头。 陆三家的喜笑颜开地带着三人,穿过前面高楼背后的抄手游廊,就近进了一楼的雅间。 雅间中摆设颇为简单,进门左侧摆放着两座一几,右侧是一张长长的案几,几上摆着各『色』锦缎布匹,中间摆放着一盆红火的炭火。 初冬的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户和窗棂照『射』进来,屋子里暖洋洋的。 安馨在左侧最靠里面的椅子上坐下,并没有取下头上戴着的幕篱。 徐妈妈见安馨无意开口说话,转头看向右侧长几上的锦缎,笑着开口道:“陆三家的,先看看你说的从极北之地来的皮『毛』吧。” 陆三家的爽快地答应一声,赶紧出门去安排人手去了。 待陆三家的出了房门,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无心遮掩身份,这陆三家的,只怕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她嘴上说着想要让她看极北之地极好的皮『毛』,带她们来的房间里,提早放上的却是绫罗绸缎,恐怕这个房间多少会有些古怪。 徐妈妈笑了起来,“姑娘,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亮明了身份更好办事,免得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倒要让姑娘不舒心了。” 安馨想了想,也是,白颖都敢明目张胆地跟她说十二公子了,暗中不晓得还有多少人觊觎着她。她若是藏头『露』尾,吃了暗亏恐怕也要有苦也说不出来。 她索『性』从头山取下幕篱,暗中从储物袋中拿出阵盘,从裙边滑入地下。想了想,又将腰间的飞云门白玉玉佩,换成了飞云门精英弟子的紫玉飞云玉佩。 她倒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要撞上来让她出气。 没错,安馨胸中憋着一口气! 自从她发觉‘噬人散’跟‘天人丹’可能有关联,她和郝连虎可能都被人利用了,她就憋着一口气!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拨弄着他们这些棋子,让他们昏头晕脑地转悠着,看不清楚方向。 想想看,不管她有没有机缘巧合救了高妙仪,也不管掌门师伯有没有当机立断,力挽狂澜,用始祖钧令驱除飞龙峰的嫡支嫡系。‘噬人散’之后,‘天人丹’早就等在了这里,提前半年或者更早的时间等在了这里! 是谁?目的何在?究竟想要干什么? 最关键的是,她救高妙仪不过是个巧合。连这等巧合之后,掌门师伯会有的反应,都能被人事先预计到。 这背后若是真有这么一群人,或者是一个人,这也实在是太恐怖了! 安馨不想成为棋子,或许出人意料的行动,会成为蝴蝶的翅膀,成为改变的力量,在『乱』局中,让她看清楚方向? 安馨并不确定她的猜想是否正确,所以她才心烦意『乱』到了需要散心的地步。 陆三家的一退出门,便无声地比划着手势,让人看守好了房门。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五十二章 果然有猫腻 陆三家的直奔后院,在书房外站定之后,对守在书房外的小厮低声禀报道:“公子等的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书房里的嬉笑声一顿,一个男子的声音懒懒地响了起来:“陆三家的,是小爷等的人到了么?” 陆三家的赶紧提声答应道:“姑娘带着幕篱,看姑娘的衣着神态,和随行的妈妈,错不了,正是姑娘来了!她们要看从极北之地来的皮『毛』,连价钱和成『色』都没有问过一声。” 那个懒懒的声音,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待小爷看上一眼,若真是姑娘到了,准备着给小爷招呼好了!” 随即这个声音忽然转为了嬉笑:“你们几个给小爷等着,小爷去去就回。” 屋子你响起了几个女子的惊笑声:“爷,你轻点!”“爷,奴家也要!”“爷,你早点回来!”一阵娇笑亲嘴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葱黄『色』长袍,红『色』长裤的男子从书房中走出来。睁着一双惺忪的肿泡眼睛,一张纵欲过度惨白的脸上,满是慵散的志在必得。 他左手提着长袍的袍脚,右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抹,直接掏出一锭金元宝。 男子随手扔给陆三家的,漫不经心地说道:“赏给你了!若是让其他人知晓了这个消息,小爷就让这锭金子,给你们全家买棺材去!” 陆三家的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立即被吓得跪倒在地,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奴婢实在不敢!” 男子见她实在惶恐,轻哼了一声,陆三家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赶在小厮的前面带路去了。 不出安馨所料,陆三家带她去的房间中,果然有猫腻。 三层小楼的雅间,一楼这间靠着楼梯口的房间中,便有可以让人窥探的孔洞。孔洞正好设置在放置衣料案几的阴影中,正对着对面的两张座椅,极难被人发现。 上官皓在暗房中弯下腰,从孔洞里一眼瞧见安馨,便确认了的安馨的身份,她必然是飞云门清风居的安馨! 要这等美人儿,才当得起江湖第一美女称号!参加新秀赛的那帮混小子,眼光确实不错! 以他阅美无数的眼光,安馨年纪虽然幼小,五官轮廓,身段举止,样样都能看得出来,她日后必然会是个绝『色』美人。 他上官皓真是个有福之人,今日要把这美人儿揽入怀中,收归己有。 他的眼光落在安馨腰畔的紫『色』玉佩上,忍住了心中的窃笑! 十二公子只管去争宗主之位,他只要拿下了里面的绝『色』美人,哪怕是日后出了天行峰,他照样能有依红偎翠,左拥右抱的日子好过。 他从暗房中退了出去,低声跟陆三家的吩咐了几句,然后疾步往三楼的雅间去了。 陆三家的得了他的命令,缓了缓方才回到一楼的雅间。 一见着脱下幕篱的安馨,便一连串地抱歉道:“让姑娘好等了,奴婢已经在三楼雅间把极北之地的皮『毛』备好了,还请姑娘移步上去,奴婢给你带路了。” 陆三家浑身上下洋溢的喜气,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高兴起来。 安馨爽快地站起身来,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路走上了三楼。 陆三家的径直将安馨带到了三楼楼梯口,陆三家的抱歉地说道:“好叫姑娘知晓,这极北之地最好的皮『毛』,店中有专人伺候。” “奴婢这等粗手笨脚之人,便在楼下等着姑娘挑选好了皮『毛』,若是还想拣选其他的衣物,奴婢再来伺候姑娘。” 果然,她话音一落,三楼上下来两个一模一样美貌丫鬟,齐声对着安馨说道:“奴婢小红,小翠,前来伺候姑娘。” 安馨凝神看向来人。 两个双胞胎丫鬟,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头上『插』着粉『色』珠花。另一个穿着绿『色』衣裙,头上『插』着绿『色』珠花,莺声娇啼,相映成趣。 初冬的天气中,两人穿着夏裳,衣着单薄,丝毫不见寒冷瑟缩之意,明显的武功不弱。 能有这样的丫鬟,‘万紫千红’的东家实力雄厚。 安馨跟在两个丫鬟的身后,踏进了一个颇为豪华的雅间。 安馨习惯『性』地扫视四周。 房间是一楼房间的两倍大小,左右靠墙两侧的长条案几上,摆放的都是上好的皮『毛』,左侧是浅『色』,右侧是深『色』。 屋子的中间一排是四张靠背椅子,椅子中间间隔着茶几,茶几上放着果盘和点心。屋子的中央放着两盆炭火,整个房间里温暖如春。 安馨刚刚踏入房间,房门立即关上,将徐妈妈和香莲都关在了门外。 门内两个双胞胎齐齐向安馨攻来,左边穿着粉『色』衣裙双胞胎,手上飞出一团粉红『色』的『药』粉;右边穿着绿『色』衣裙的双胞胎,伸手点向安馨胸前的大『穴』。 若是被她们俩得手,安馨吸入了粉红『色』的『药』粉,又被人点住的『穴』道定住身形,只怕叫破的嗓子,也没有人来救她。 好一个安馨,在电光火石间,飞身而起,左手一张符纸飞出,右手一把细针暗器飞出,后发而先至,击向了双胞胎。 符纸将粉『色』女子包裹住,粉红『色』的『药』粉一起被裹在她的身上,细针暗器击中绿衣女子的『穴』道。 安馨一个轻巧的翻身,双掌发力,击中两人的后背,想要将两人击出门去,直接破除对方的设计。 谁知她的手刚刚击中两人的后背,两声轻笑声响起。 安馨迅捷地收回手,从储物袋中抽出长鞭,反手缠绕住房梁,千钧一发之际,拖着自己往后退走,双脚连踢,将两只火盆分别踢向一粉一绿两个身影。 安馨刚刚飞身站上房梁,下面两人也转过身来,身上的衣裳被点燃,眨眼之间,轻薄的衣裙裹住她们的身体燃烧起来。 意料中的惨叫声并没传来。 两人脸『色』一丝不变,眼睛骨碌碌盯着安馨,一声不响地撕下身上的衣裙,毫不介意地『露』出雪白光滑完美的身体。 燃烧的火光中,小红轻笑着说道:“你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你们主仆逃不出去。何必白费力气,若是弄伤了姑娘反倒不美。” 说罢,两人从火焰的灰烬中飞身而起,直向安馨扑来。 安馨的眼睛在左边小绿的身躯上一扫,上面的细针暗器银光闪闪。她认『穴』极好,银针都『插』在了正确的『穴』道上,她们的身上的『穴』道不怕被暗器击中? 安馨真没想到会遇到不怕火,不怕毒,也不怕暗器的人形金刚,这等对手要如何战胜? 两人来临的速度极快,幸好两人的武功比安馨依然要差上一筹。 安馨两手齐飞,两枚冰裂符飞向两个女子的身体,紧随其后的是两只飞舞的流星锤。 她就不信了,冰冻之后再被重击,她们就算是钢铁铸造成的身体,也要被砸得粉身碎骨。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五十三章 求放过 冰裂符和流星锤将小红小绿重新砸回了地上。流星锤从两人身上滚落在木头地板上,传来两声沉闷的声响。 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更别提流血和『露』出疼痛的表情来,她们从地上爬起来,齐齐冷哼一声,再一次悍然向着安馨扑了过来。 安馨失去了耐『性』,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现代人。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极其珍贵的定身符,直接飞向了两人,就在双胞胎被定住,一齐落向地面的时刻,她从屋梁上直扑她右侧的雅间。 幸亏她们刚从楼梯上上来,进的是第一间雅间,她很容易选择查探的方向。 她刚一踏上隔壁雅间的房梁,便感受到了阵法的攻击。她一个翻身后退,站稳在屋梁上,心中更加确定,暗算她的人必然就在隔壁。 这一次,她直接点燃了烈火符,扔向了房间中价值连城的皮『毛』,扔向了呆立不动,被定身符定住了身形的双胞胎。 火光一起,她便仗剑冲天而起,击穿屋顶上的瓦片,从储物袋中拿出烟花,随手向上抛出。左手中的困阵阵盘划破掌心,鲜血淋漓中,将整个三楼的雅间全部困住。 她就不信了,她拼了一条『性』命,还不能找出暗算她的人来! 红『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奇异的啸叫声响彻云霄。 天鹰坊中,遥遥响起了龚阙饱含怒气的声音:“谁敢对飞云门弟子动手?欺我飞云门无人不成?!” 安馨没有出声应答。 她一边再次发出烟花指示方位,一边不停握紧放松手中的阵盘,不停地让鲜血流出来,不断地加强困阵。 她拖住下面『操』纵阵法之人,让谁都无法从雅间中逃脱。 她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上官皓没想到安馨会悍不畏死!更没想到她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要强得多,两个先天下四境的傀儡都不能将她拿下! 他不敢发『射』出天鹰宗的求救烟花。 今日这事见不得光,这事若是见了光,他就是一个‘死’字!没准还会拖累了天行峰,让天行峰也像飞龙峰一般烟消云散。 上官皓咬紧牙关,他伸手用爆裂符轰开了房顶的瓦片,对着安馨悻悻地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在下的婢女冒犯了姑娘,甘愿受罚免灾,只要姑娘划下道来,想要怎样我都接着便是!” 安馨转头冷眼看向隔壁房间,雅间中有一个头不高的青年男子,正对着她满脸是笑地抱拳行礼。 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报上名来?” 上官皓尴尬地俯身行礼:“在下天炼峰白云飞。” 白云飞?白颖的哥哥? 安馨上下打量着他的装扮,轻蔑地说道:“你既藏头『露』尾,一句实话没有,我犯不着跟你啰嗦。等白云飞到了,再说不迟。” 下面的男子愣了愣,“你认识白云飞?” 安馨冷冷地抿着嘴不肯跟他多说。 这人身材单薄,不像是个习武之人。身上葱黄的袍子和大红的裤子,一看就是个登徒子,怎么可能有一张端正的脸? 连易容都这般差劲,必然不可能是她听说过的白云飞。 上官皓见安馨不肯上当,赶紧伸手褪下易容,『露』出惺忪的肿泡眼。 他狠声威胁道:“我乃天行峰上官皓,天鹰宗嫡支嫡系可不是你能得罪的!你若放了我,咱们日后江湖也好相见!如若不然,天行峰睚眦必报,你担待不起!” 安馨有点吃惊,上官皓,天行峰?天鹰宗的嫡支嫡系?她以为天行峰悄无声息,绝不敢在人面前显『露』身份,莫非传说有误?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天鹰宗天行峰的嫡支嫡系也只剩下了六姓家族:上官,楚,墨,卫,郁和欧阳。其中倒确实有上官姓氏。 安馨重新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上官皓见她眼光扫视他,立即摆出自认为最潇洒的笑容来,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猥琐不堪。 安馨转回头,她的眼光穿过她冲上来的雅间,看见双胞胎纹丝不动,在火光中依旧一丝不变的身体,她的眼光暗沉了下来。 这人八成来自天行峰,如若不是,他身上不会有这等好东西。 上官皓见安馨转头看向隔壁的雅间,赶紧提声说道:“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若是放过我,隔壁的那对傀儡我便送给你!我跟你说,我若是武功比你强,就算是你用定身符也定不住她们。” 安馨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差点被他算计,差点就失去了自由还有清白,这等赔偿还不够看。 上官皓见她摇头,赶紧抛出更多的筹码,“你若放过我,我便给你修仙秘籍,让你能够修仙!” 安馨再次摇头,这人不学无术,身上哪里能有好的功法! 况且,上官皓的样貌让她无比的嫌恶,连她都敢出手算计,不知暗算过了多少女子,她不想要放过他! 龚阙的声音已经遥遥地传来:“‘万紫千红’中的人听好了,若是有人胆敢先逃走了,飞云门天涯海角必不放过!” 上官皓见她还不动心,前面楼中打斗的声响也越来越接近。显然,安馨带来的护卫即将突破‘万紫千红’护院的防守,攻到里面的院子来。 他的一双肿泡眼睛凶狠地斜挑了起来,恶狠狠地威胁道:“莫非你还想要其他不成?” “你若贪心不足,一味与我为难,定要跟我上官家作对,我上官家也不会放过你!天行峰终究是天鹰宗的嫡支嫡系,清风居可护不住你!” “你长成了这样,早晚都要被人算计!至少你跟了我,我不会辱没了你的身份!” “等你有了驯兽傍身,我也不会管你太多!我会让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有什么不对?!” “像你这样舍命困住我,简直愚蠢到顶!身在神仙门派,没有神仙手段,你早晚都是一个死字。” “早晚都是死,你不若便宜了我!天行峰嫡支嫡系,就是死,至少也会让你落下个全尸!” 他果然知晓她是谁! 安馨心中的杀意暴起!天行峰若是会出头护住他,先前他就不会跟她谈条件!她杀了他,杀了便杀了! 上官皓见安馨对他的求饶威胁始终不动心,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愤恨起来:“你不肯放过小爷,小爷今日跟你拼了!” 说罢他的双手一齐在储物袋上抹过,两个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男子,手持宝剑出现在他的身前。 他不顾一切地提声喝道:“不计一切代价,我要她的……” 他左手握住阵盘,右手刚刚从敞开的储物袋中,拿出一罐殷红的鲜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一顿,整个人被人定住了。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别怕 “你想要她的什么?你想要她的命?!”龚阙的声音包含着怒气响了起来:“就凭你!就凭你上官家?还是凭着天行峰,还想要横行霸道?!” 龚阙飞身而至,上下打量安馨,眼光在安馨鲜血淋淋的左手上一绕,怒气更加勃发。 他低头左右扫视,发现了雅间中光溜溜的女子,和上官皓面前两个全副武装的武士,他手上的一罐鲜血和恰巧敞开的储物袋。 他冷笑出声,高声说道:“看在你甘愿舍去所有身家赔罪的份上,我暂且放过你!” 说罢,他两手齐飞,符纸飞舞中,上官皓腰间的储物袋径直投入了他腰间的荷包。转瞬间,空『荡』『荡』的荷包,又重新回到了上官皓的腰间。 紧接着两个双胞胎和两个武士,连同上官皓手中的那罐鲜血,忽然就凭空不见了。收完了这些,龚阙才转头用符纸将双胞胎所在的雅间你的火势灭了 安馨口瞪目呆,先天二境的高手,这般轻易便突破了她的困阵,将战利品收入囊中,境界的差异让她心中骇然不已! 她收回手中的阵盘,回剑入鞘,从袖袋中掏出手巾,缓缓地缠绕住左手掌心中的伤口。 龚阙见她镇定自如,一言不发,反倒高兴地笑了起来:“你别怕,你先带着你的人回去,等我理好这点琐事,自会去看你。” 安馨赶紧俯身行礼,感激地答应道:“多谢龚师伯,晚辈这就回去了。” 她有心要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可是龚阙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好强留下来。 她飞身从雅间屋顶的窟窿中下楼,在一片狼藉中,淡定地推开雅间的大门。 不出所料地看见了晕倒在门口的徐妈妈和香莲,她掏出金针刺激两人的『穴』道,叫醒了两人。 她一言不发地摇摇头,止住了两人惊恐的眼神,带着两人施施然下楼去了。到了一楼,安馨没有忘记事先埋下的阵盘,随手取了出来。 随行的护卫,显然得到了龚阙传音入密的指示,接应安馨三人穿过前面的厅堂,出了‘万紫千红’的大门,一路上了马车。 一行人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招摇过市,径直回了天鹰宗天涯峰。 还没等安馨回到‘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白颖就急冲冲赶来等着她了。一见着她并无大碍,白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迎着安馨进了院门,一边后怕地笑道:“还好没出大事!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你想要出去闲逛,先跟我说了,让我陪着你去。今日是遇上了上官皓,他武功不行,人缘也差,随你怎样搓圆捏扁都行!要是换做其他人,真是有心要设计你,你怎么逃得出去!” “你连十二公子都不想要看,真要遇上个不长眼的,让人得手了,看你怎么后悔去!你听我的!这几日好好呆在院子里,哪里也别去了。等过了这几日,我再陪你好好逛逛。” 白颖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叮嘱,让安馨悚然而惊,形势这般坏了?! 她赶紧答应道:“是!多谢师姐提醒,我哪里也不去了!就等着听汤堂主一句答复,客随主便,好好地做个客人。” 白颖满意了! 她停住了脚步,“我不送你进去了。门中事多,‘天客来’中都是贵客,你安心呆着便是。” 她喜欢安馨,眼看门中巨变将至,她不想安馨遭受池鱼之灾。多一句提醒,也是结个善缘。 安馨站在院门口,看着白颖远去了,方才让人关闭了院门。逐一过问护卫疗伤势,安置徐妈妈和香莲歇息。 要等忙完这些,安馨才坐进了小书房中,静静地思量起来。 天鹰宗比想象中的更『乱』! 有了天炼峰驯兽堂堂主虞津的遮掩,换过了那枚如假包换的鸟蛋,她都会被天行峰的人算计,天鹰宗内就没有秘密! 亏她还小心翼翼约束众人,连打探消息都不敢做,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天鹰宗的人,没人给师父看病。 既然如此,她不能坐以待毙,等在这个院子你做个瞎子聋子。 她可以足不出户,她可以不理会天鹰宗门内之事,但该要知道的消息,还是一个都不能错过了。 否则,真要来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强硬对手,又没人能够罩住她,她真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龚阙来得也很快,两个时辰后,他便安坐在安馨甲字十五号院子的小书房中喝茶了。 他端着茶杯舒服地喝了一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放下茶杯,惬意地靠坐在椅背上。 他舒坦地对给他添茶的安馨笑道:“这次遇上了上官皓,总算让上官家吃了一个亏,给天行峰添了一回堵!我替你将上官皓储物袋里的好玩意,全都打劫了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那对双胞胎和两个武士。 双胞胎的身上已经穿上了飞云门女弟子的常服,雪白的绣着飞云纹的衣裙穿在她们身上,忽然就有了几分仙气。 龚阙笑眯眯地接着说道:“我看过了,其他的物事你都不合用。我自会送回去给你师父,让她先给你留着,以后再斟酌着给你用。这四个傀儡,武功勉强能过得去,倒是可以留给你防身用。” 龚阙递给安馨一个阵盘,高兴地指点她道:“你先割破手指让阵盘吸血,再逐一点在他们的额头上,将他们收归己用。” 安馨听令如法炮制,将鲜血淋漓的手指点向四个傀儡的额头。 只见他们的额头上血光一闪而过,没入了他们身体,不见了踪影。安馨忽然间就仿佛跟他们心神间有了联系。 龚阙见她面有异『色』,紧张地赶紧问道:“怎么了?” 安馨轻声问道:“龚师伯,这些傀儡可以用心神控制吗?” 龚阙仰面叹息:“论理是该可以。等你日后成就了先天,若是能引气入体,踏上仙途,便能用心神控制他们。不必再用你手中这个劳什子的阵盘,更不必再用自身血『液』。” 他伸手拿出一本秘籍,递给安馨,压低声音说道:“这本秘籍你好生研习,那上官皓是个笨蛋,连其中的一成用处都没能用上。” “希望你在你手中,能成为出其不意的保命武器,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安馨连声感谢道:“多谢师伯!弟子谨遵教诲!” 她喜滋滋地接过秘籍,随手翻看了几页,只见其中有详细的『操』作之法。她伸手逐一点在四人的身上,眨眼之间,便将四个傀儡收进了储物袋中。 龚阙多看了眼安馨左手的布巾,再瞧着她单薄的身子,到底多说了一句,“听说清风居的美食极好,你怎的如此单薄?能吃还是要多吃些!”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五十五章 会不会是陷阱? 两派留存的神仙手段,大多和血『液』有关,依靠的都是血『液』中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激发神力。 安馨体型瘦削,龚阙是担心她身体,不足以支撑门中各种手段,以至于要多提醒一句。 安馨赶紧点头:“多谢龚师伯提点。晚辈先前是睡不好,师父也说了正在长身体,等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龚阙笑了起来,他急着给安馨把傀儡送来,便是因着驱使傀儡不用血『液』,用极品灵石便好。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二十块极品灵石,连同那罐从上官皓手中夺来的血『液』,一同堆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这个你会用得着。”龚阙低声叮嘱道:“这罐血『液』能提升傀儡的功力,不用耗费自身鲜血,乃是上官皓的长辈给他的保命之物,你好生收好了。” “这极品灵石可以驱使傀儡改头换面,是个极好的替身。我身上能给你的只有这二十块,其他的灵石回了门中,你找你大师伯要吧。” “那本秘籍,若有不懂之处,离山之前,你可以再来问我。” 面对门中天才弟子,龚阙忍不住要多叮嘱几句。 江湖凶险,人心叵测。安馨若是他龚阙的嫡传弟子,他都忍不住要将她留在身边,等她成就了先天,再放出去历练江湖也不迟。 清风居的胆子也太大了! 金燕子可不会承认她的胆子有多大。 她接连收到了安馨在悦盛居和半道上被袭的消息,又收到了安馨收服天鹰宗天兽堂鸟蛋急报,心急火燎地担忧得睡不着觉! 秋卓尔是个靠不住的,明明晓得安馨被人觊觎,还不好好护着安馨去到天鹰宗,再好好护着安馨回到安国公府! 她若不是要避嫌,若不是担心安国公府以为她要霸占住安馨不放手,她早就跟着安馨一起下山去了。 罗润清对金燕子的担忧心知肚明,可是他脱不开身。 ‘天人丹’现身江湖,炼『药』堂的事情极多,他能安排的便是尽快让罗志致脱身出来,护着安馨去申国走一趟。 倒是童悦很明白金燕子的担忧! 她在飞灵峰中,因为太过放心高妙仪、安馨和南宫翎三人能够自保,反倒让高妙仪和安馨先后受伤出山。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可不想眼见着安馨再有差池。 她也不跟金燕子商量,径直找到高天领了任务,借着去探查‘噬人散’和‘天人丹’机会,暗中下了山。 临行前,童悦特意去清风居跟金燕子告别。 金燕子见她亲自出马去了申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觉得心神俱疲,头目森森,病情反复之下,重新卧床不起。 金燕子对外封锁了生病的消息,生怕传了出去,让有心人听见了,会对安馨不利。 高妙仪守在清风居中伺候汤『药』,只盼望着安馨能赶快从天鹰宗传来好消息。若是小师叔的病能治,她就算再多去几次飞灵峰历险她都心甘情愿。 安馨在‘万紫千红’对上了上官皓,龚阙趁机让上官家吃瘪的事情,在天鹰宗你没能瞒过多少人,该知晓的都知道了。 天行峰大家长上官铎趁机约束嫡支嫡系。全体禁足半个月,静思己过,不得再出峰去胡作非为。 上官铎对亲身儿子上官皓也不手软,他储物袋中丢失的物件,一件都没有替他追回来。 清风居炙手可热,可不是一个日薄西山的天行峰惹得起的。上官皓储物袋中的物件,若是能将此事胡『乱』遮掩了下去,简直是弥天之喜。 若是龚阙不再追究此事,那些想要趁机讨好清风居的人,或许就能偃旗息鼓,就此放过上官皓。 有了这么一个武功不济,贪花好『色』的儿子,他能给他安排的,不过是在上官皓三十岁离山之后,能守着‘万紫千红’,过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日子。 修仙和江湖这档子事,要留待给更适合的人去做! 在上官铎眼中更适合的人,除了上官家的上官耀便是欧阳家的欧阳淞。 这两人武功虽然比不上宗中的天才弟子,好歹没有胡『乱』吃过提升武功的『药』物,他还能有所寄望。 其他的几家子弟都难成气候,他们这一辈之后,天行峰或许只能剩下上官耀和欧阳淞两人! 至于其他的算计安馨,将安馨留在天行峰的心思,他可不敢有。 安馨若是真的进了天行峰,有高天在背后支持,天行峰六姓人家,只怕日后都要姓了安! 天行峰就算要在他手中江河日下,至少不能让飞云门给夺了去!安馨这块肥肉,他天行峰吞不下,也不敢想要吞下。 红玉得了安馨的提醒,很快便将天鹰宗里发生的大消息带来回来。 安馨这才晓得天机殿后面的静思堂中,乌启光闭关当中发出的痛苦嚎叫,居然能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他膝下的十二个义子,除了南宫翎跟着他师父甘兴在天行峰闭关之外,其他的十一个义子都在蠢蠢欲动。 教红玉厨艺的事务堂总厨还暗中提点红玉:这几日万万不可去往天命峰,就待在天涯峰的院子里,哪里也别去了,保命要紧! 安馨收到这样的消息,多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等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换做她是乌启光,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让外面的人知晓? 她就是死在了闭关之地,也不可能让其他人听见她的哀嚎,让人有趁她病要她命的机会! 于敏身为代掌宗门的长老堂堂主,怎么就只会消极地守在静思堂门口,任由这股风吹遍了天鹰宗,连她一个客居‘天客来’的客人能知晓?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邢风也有同样的疑问! 他冷着脸,站在清鸣院中漆黑一片的三楼阁楼上,聆听着不远处静思堂中传来的压抑的哀嚎声,心中冰冷一片。 他都安排好了,明日便是动手的日子,前方若是个陷阱,他也只能往下跳。 温玉站在邢风的身后,轻声提醒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哥不必顾虑太多,好歹我陪着你便是了。” 邢风没有说话,他可不想有意外发生,他要的是十拿九稳地将宗主之位拿到手! 不管义父是不是装着走火入魔,他都要想办法将这事给坐实了! ww w. cw e ms.c o m全新 改版,更2新更3快更稳3定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她要救他 二公子巫继明也没有闲着,他极其轻易地获知,传功堂提前了检修缆索的任务。 事物堂堂主谈笑颜也密切留意着传功堂教习和弟子的动向,邢风想要趁机夺取宗主之位的图谋,简直明晃晃摊开在了他们的面前。 巫继明倒也佩服邢风的胆量! 义父走火入魔的消息时不时地传来,虚实之间,让人『摸』不透义父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真出事了还好。大家旗鼓相当,义无反顾争夺一回,倒也痛快!最怕的是义父故意设下陷阱,将他们的心思暴『露』于人前,趁机收拾他们。 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又是名正言顺的宗主,他们这些义子全捆在一处都斗不过他! 他反复思量了一日,终究还是决定要集结人马拼上一拼! 万一义父真的走火入魔,他洞察了大哥的先机而无所作为,任由他夺权上位。他错过了这一辈子最好的机缘,日后但凡想起来都要后悔不迭! 最重要的是,大哥若是成功上位,会留下他给自己添堵么? 换做是他夺取了宗主令牌,登上了宗主之位,只怕立即就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把邢风给废了,以绝后患! 如今之势,他竟然是要被大哥裹挟着,不得不走上最后一步了! 自觉被裹挟的还有三公子梅冬荣。 三个公子中,他的势力最弱。 追随他的六公子文正经,八公子古斐,十公子冷树青,他们四人的背景,相比其他几个公子都要稍差一筹。 天鹰宗跟飞云门最大的不同,就是有藏书阁、藏宝阁两位阁主,作为宗门的守门人,牢牢把守着宗门的规矩,连宗主也不得僭越。 邢风娶了藏书阁阁主祁贤的侄女为妻。虽说手段不甚光明,祁贤向来也不太待见邢风,可是大哥跟祁家联姻已成定局。 他若是登上了宗主之位,祁家定然不会跳出来反对,只这一桩,大哥便占了天大的便宜。 大哥既然跟祁家有这等关联,平日里若是不跟于堂主直接对上,等闲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网罗自己的势力,打压其他公子。 二哥巫继明正是看中了祁贤对大哥的不待见,才一意孤行拉拢了事务堂和驯兽堂,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他是事务堂堂主谈笑颜的女婿。跟大哥不同,二哥夫妻和美,儿女成双。谈堂主自然舍他其谁,定然期望他能继位做宗主。 事务堂掌管着门中事务和钱财,二哥财大气粗,扼住了驯兽堂堂主虞津的脖子,将驯兽堂收入了麾下。 最可恨的是大哥和二哥都将他当成了软柿子,动不动就要让他做那只杀鸡儆猴的鸡子!杀给对方看!杀给众人看!都想要踩着他上位! 他若不是联手其他三个义弟,联手抵御住了大哥和二哥层出不穷的找茬,他们几个早就被两人分而食之,不知落到了个什么下场! 看看南宫翎,不就只能隐忍偷生,远远地避到了天行峰,默默地闭关去了么? 如今之势,不论是大哥赢了,还是二哥赢了,只要不是他赢了,最终他们几个依旧会是那只被杀给人看的‘鸡’! 他不想一辈子被人欺负,他期望义父能够安然出关,拨『乱』反正!让他们有机会为宗门效力,让他们有机会踏上仙途! 可是大哥和二哥都等不及了!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去抢夺宗主之位!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若是义父真的走火入魔,难以执掌宗门,他也只能刀里火里走一趟,将宗主之位握在手中,保全『性』命! 戒律堂堂主史玉明和炼器堂堂主车晓都来找过他。 史玉明慷慨陈词,戒律堂坐享就在天命峰的便利,等他们三方争斗到不可开交之时,他再带着戒律堂现身平『乱』,照样能够拨『乱』反正,还宗门一个太平。 这等近水楼台的便利,让梅冬荣最终动了心。 十月十一日一大早,安馨终于收到了汤堂主的传信,甘兴闭关无法见她。 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让安馨十分沮丧。 甘兴是南宫翎的师父,她原本以为就凭着她跟南宫翎结盟,他的师父无论如何也该要见她一面才是! 此刻看来,南宫翎必然没有跟他师父一起闭关,根本无从知晓,她来到了天鹰宗,要向他的师父求『药』。 既然事不可为,安馨决定尽快离山。 等她参加完二堂哥的婚礼,回程时再来一趟天鹰宗,想必那个时候南宫翎师徒都该出关了。 到那个时候,天鹰宗眼下的一场变故,连同她收取了驯兽堂鸟蛋的事情,南宫翎也都该知道了。她总该能见到甘长老了。 安馨一声令下,‘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的人都动了起来。 大家一起收拾行囊,只等徐妈妈知会天鹰宗事务堂一声,便要尽快离山。 安馨院子里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事务堂的人。 白颖收到消息,忍不住骇笑起来。 安馨这是什么运气,她正想要暗示她赶紧离山,她倒好了,收到了汤堂主的传信,竟然迫不及待就要走了,连她的暗示都省下了。 也好,她的心思既然在离山上头,其他的自然也顾不上,反倒让她能躲开有心人的目光,逃过一劫。 安馨正待离山,却恰好收到了罗志致的消息。他让出山打探消息的护卫,给安馨带回了一封密信和一个包裹。 安馨匆匆拆开密信细看,密信写得极其简单:‘大变至,速脱身。’ 安馨的脸『色』禁不住难看了下来,原来今夜便是天鹰宗的夺位之夜! 难怪白颖都没来送她,原来她真是脱不开身。或许也是想要借机避嫌,让她的离山,看上去并没有受人指使。 安馨飞快地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整套天鹰宗男弟子的衣袍。她抖开衣袍细看,里面还有一块一日通行的令牌。二哥这是怕她走了,脱不了身! 情势危急到了这等程度? 安馨手中握住令牌,心里忽然便焦虑了起来! 若是真有这般危险,南宫翎必然无法避开!其他几个公子,但凡有一个不放心他,有心算计无心之下,他便是死路一条! 他千方百计跟她结盟,怕的便是会有这么一日! 安馨不假思索便决定了:她要去救他! 她跟他结了盟,她答应了要救他三次。她适逢其会,她若是不去救他,他万一真的出了事,这一世她只怕都不会安宁! 安馨努力镇定心神,想要让所有她关心在意的人,都能在这场突然来临的风波中安然无恙,她得小心地计划周全了。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该说的说了 申时正,安馨带着人出了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一行人速度极快地出了天涯峰。 临行前,她派出了一个少年护卫,拎着两个硕大的提篮,先行去天涯峰事务堂求见白颖。 少年护卫在事务堂大殿门口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将守卫大殿的护卫的行走步伐都数清楚了,才被人引到白颖的茶室,见到了白颖。 让他意外的是,白颖身旁居然还有一名笑盈盈的女子。 他放下手中的提篮,目不斜视地行过礼,见白颖并没有向他引荐那个女子的意思,便也不多问。 他将安馨临别前送给白颖的一提篮美食提起来,低声歉意地说道:“我家姑娘走得匆促,好在答应给白师姐的清风居吃食都已经得了,特意留下我代为送上,以表谢意!” 白颖轻笑出声:“你赶紧提过来,就放在我这案头上,等我忙完了,一定仔细品尝。” 她伸手抚向提篮上封口的符纸,满意地叹息道:“安师妹是个信人,明白我就馋这一口吃食。临走了,还记得给我送来,免得我一直惦记着她!” 那弟子也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姑娘还惦记着甘长老。这次求见不得,还想要找时机再来求上一回。特意也备下了清风居的美食,叮嘱我一定要送到甘长老的手中。” “我家姑娘说了,若是能让甘长老吃得满意了,真能惦记上这口吃食了,下一次来求见,甘长老或许就愿意见她了。” 白颖哈哈大笑了起来:“亏得你家姑娘想得出这等主意来!她就不怕甘长老用过了,口味不合,反倒不想要见她了?!” 那护卫也笑了起来,“徐妈妈也这样劝过姑娘。姑娘反倒给我多添了一项任务,要我等着看甘长老的反应如何?真要是不合口味了,她也好改改,务必要让甘长老满意了。” 白颖闻言,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安馨明明知晓天鹰宗巨变在即,还专门派人来给她出难题!她此刻自身难保,还怎么罩住她? 这护卫也好没眼『色』,她这房中都有人在监看她的一举一动了,还这般傻乎乎地将请求说了出来。他怎么就不明白,安馨这般的举动,很容易就会被人当成是要趁机给甘兴师徒送信! 她趁机上下扫视了眼前的少年护卫一眼。从他寻常的面目,微黑的肌肤,单薄的身材,到手上用符纸封好的提篮,到脚上的轻靴,样样都没有放过。 她记得很清楚,安馨带来的护卫中,这等样貌和身材的护卫有好几个。从后面看,都和安馨的身材有几分相似。 面前的这个,她先前倒未曾特意留心过。 她笑罢了,才对着护卫直接拒绝道:“这事我没法帮你,甘长老在天行峰闭关,你家姑娘就算有这个心,我也没有权利将你送到天行峰去。” 少年护卫连忙点点头,他干脆地伸手,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令牌,递到了白颖面前。 他轻快地笑着问道:“姑娘不敢让白师姐为难!临走前,特意给了我这个!姑娘让我问一句,用这枚令牌可以去往天命峰么?” 白颖定睛细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安馨手里居然有这个!于堂主居然连‘金字令牌’都给了安馨! 她轻轻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满意地瞧见了她猛然睁大的眼睛。 她心情极其愉悦地答应道:“可以!安师妹既然给了你这块金字令牌,天鹰宗内除了天机殿和静思堂,你拿着它,便哪里都去得。” 白颖笑盈盈地补充道:“我恍惚听过一耳朵,甘长老好似在天命峰西坡天启洞中闭关,我若是记错了,你到了天行峰一问便知。还有,你拿着这块令牌坐缆车去天行峰自然最快。” “不过,你若是不着急,也可以下到天涯峰山脚,从山脚下先过到天命峰,借道再去到天行峰西坡。这样走,慢是慢点,可是沿途的风光极好,也耽误不了你家姑娘派给你的差事。” 白颖的声音在‘耽误’两个字上低了低,护卫立即会意地俯身行礼道:“多谢白管事指点,在下这就下山办差去了。” 护卫拎着提盒,转身出了茶室,白颖凝视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 太像了!这个背影太像安馨了。飞云门为了护住安馨,也真是煞费苦心!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闪烁起来。 白颖没有看错,那护卫正是安馨易容而成,她单独留了下来。 这是因为她身上有储物袋,行事比其他人更方便。也是因为她不甘心,她还想要试一试,见一见甘心。 她想要借机去到天命峰,若是真能见到甘兴,送上师父的医案,能不能治总要先给个准话!若是甘兴也束手无策,她也好早些另做打算。 安馨出了白颖的茶室,一待房门关上,便放慢的脚步。 她伸手抚向腮边的头发,将手中细小的阵盘,夹在手指之间贴近耳朵,意料之中的声音,轻微地响了起来。 白颖懒洋洋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嘲讽,“肖师妹,人家手中有金字令牌,你能奈他何?谈堂主就算是一手遮天,难不成还能不认天鹰宗的金字招牌了?” “哈哈哈,我这一提蓝吃食,你要不要也看看?你要不要赶紧派人去截住他?” 那个姓谈的女子轻笑起来:“不必了,无论他走那一条路,只要无法说出今夜的口令来,任他手中拿的是不是金字招牌,都休想通过重重关口!” “倒是白师妹你,你怎么不问一声,那护卫叫什么名字?” 白颖懒洋洋地不答反问道:“今夜的口令只怕会有点多。你们各路人马封锁来封锁去,到时候哪方人马都去不到天命峰。天命峰中,二公子的人手可不算多。” 那肖师妹‘噗嗤’一声轻声笑道:“都说白师姐心最宽,如今我倒是真信了。” “你倒跟我说说,就如今天命峰中的那些人,今夜大公子的‘金戈’,对上二公子的‘铁马’,那一方人马会获胜?” 白颖哪里会不明白肖师妹这话中炫耀的意味,她这是笃定她就算是晓得了今夜的口令,也无法跟她爹通风报信! 白颖的笑声大了起来:“肖师妹,看来三公子的口令,你们还没打听到呢?你怎么笃定三公子就一定不会赢?” “若是于堂主跟三公子联手,大公子也好,二公子也罢,谁能干得过他们俩?” 那肖师妹得意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说我们没有打听到!三公子的口令是‘止戈’!我娘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我大姐夫今夜一定能赢!”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该说的都说了1 白颖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金戈铁马对上平安止戈,今夜的口令真是有意思!我决定了,今夜我要早睡,就等着看明日谁胜谁负了!” “肖师妹,我可要先提醒你一句了。就算是你大姐夫赢了,他也始终只是你大姐夫,获益最大的还是巫家。你娘就没想过肖家功高震主这事?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那肖师妹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你别胡说八道,乌鸦嘴!我大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白颖似笑非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大姐夫是怎样的人,你如何知晓?小妮子,莫非你春心萌动,一颗心全都系在了你大姐夫的身上?你才甘愿为了他来监看我……” “你!”肖姓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馨果断地掐断了阵盘与阵法的联系,她偷听到的这些说话,对她今晚行事极其有用。 无论白颖是不是有意在帮她,不,白颖极有可能是认出了她!才特意从肖师妹嘴中套出了这些话。 她毫不停留地直奔缆车通行处。 她要趁着这四个口令还有效之时,随机应变,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天行峰,救出南宫翎师徒二人。 罗志致在安馨的马车出了天涯峰之后,便追了上去。 他从马车的窗口上,一眼瞧见易容成安馨的麦冬,立即就变了脸『色』。他吩咐马车继续前行,掉头去了坊市找龚阙。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安馨必然是拿着他替她准备的令牌,想要趁机去天行峰找甘兴! 可她刚刚跟天行峰上官家结仇,这样一个人送上门去,实在太过危险了。无论今夜天鹰宗有何变故,无论如何,他都要护住安馨的安全。 入夜后的天命峰,安宁清静犹如往日。 于敏和丁凤双夫妻两人,缓步从天机后殿中走出来。他们两人刚刚联手巡查过天机殿中的防守。 两人慢步走向静思堂,丁凤双轻声叹息道:“要不要从天逸峰多调点人过来?静思堂至少也该有四五位长老轮值才有胜算。” 于敏笑眯眯地答应道:“等我们都有绝对的胜算了,他们几个怎么敢动心动手?你别忘记了,宗主可是在里面,加上他,我都担心没人敢送上门来。” 丁凤双不满地瞪了于敏一眼,轻声嘀咕道:“你就只管听他胡咧咧,哪有这样设计人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我说,收这么多作甚?到底不是亲生的,一点都不心疼。” “嘿嘿嘿,”于敏下意识地开始用传音入密跟丁凤双说道:“你多少忌讳些,若是被宗主或是其他人听见了,到底不太好。” “他救过我的命,除了跋扈专断些,也没有其他的不好。” 丁凤双轻轻地‘哼’了一声,也用传声入密答应道:“早晓得,我就抢先把南宫翎给收养了。那孩子跟着我们俩,总比被他收养了要强!那样的好苗子被他糟蹋了,实在是可惜了!” “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他若是晋升四境成功,这天鹰宗自然还是修仙门派。若是他晋升不了,门派还会不会继续修仙还是两说!” “我可先提醒你了,藏书阁和藏宝阁两位阁老,可都不是吃素的。你就期望着他晋升成功吧,若是不成功,天鹰宗只怕麻烦大了。” 跟于敏慈眉善目的面容不同,丁凤双有一张极其冷漠的脸庞。长长的剑眉下一双犀利的眼睛,最喜欢冷冷地打量人。 她身材瘦削,腰背挺直,比矮胖的于敏要高半个头,于敏有多会和稀泥,丁凤双就有多难以说话。 她跟于敏只有于廉一个儿子,子嗣单薄,一直对没有抢先在乌启光之前,收养南宫翎耿耿于怀。 作为天鹰宗为数不多的女『性』先天高手,丁凤双有骄傲的本钱。她是先天二境的高手。年轻的时候,乌启光曾经跟于敏一起有意于她,可她选择了于敏。 就因为这段渊源,以至于后来乌启光不婚,人人都以为是因为她! 以至于后来乌启光救了于敏『性』命,于敏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乌启光,替他看守着宗门,让他能够闭关四年之久。 于敏要到了这个时候,才对丁凤双说了实话,“你也别担心,宗主若是真有心下山入世,天鹰宗照旧会修仙。顶多他带着人自立门派,直接夺取霍迪国皇位罢了。” “天行峰的那一帮子人,只怕求之不得,正好将门派中将天行峰给彻底解决了,也算是件不过不失的好事。” 丁凤双的眼睛亮了亮,随即不动声『色』地看了于敏一眼,“我可不想离开宗门,你若是想要跟他去享受红尘乐趣,我绝不阻拦!” 于敏笑道:“你想什么呢,我们还有廉儿呢!若真到了哪一步,宗主自然是要将我留下,辅佐新宗主将宗门发扬光大。” “世俗红尘世间,我并不想要去,此生能跟你成为神仙眷侣,才是我最想要的。” 丁凤双笑了起来,她伸手握住于敏的手,两人十指交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手牵手一起进了静思堂。 在静思堂内值守的长老堂长老葛士彬见到两人,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两位还是这般恩爱!要不我传信换其他人来值守,你们俩回天逸峰歇一歇好了。” 丁凤双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干脆地放开了于敏的手。 于敏笑了起来,对着葛士彬问道:“内外都看过了?有没有异常的动静?” 葛士彬也笑了起来:“除了宗主嚎叫过两次以外,其他的一切正常!” 他忍不住转用传音入密,接着说道:“堂主,你是不是该跟我等交个底,宗主这样究竟是有事还是没事?今日我右眼皮跳得厉害,也不晓得是福是祸!” 于敏和蔼地笑了起来,只见他嘴唇微起,无声地说道:“我倒觉得多听听宗主的嚎叫没害处。天行峰中闭关之处有阵法,寻常听不见里面的声响,晋升四境究竟该是什么样子,等闲也没人知晓。” “宗主这样,倒让我等都有了观摩的机会,以后突破四境之时,能有所借鉴。” 葛士彬也笑了起来,“这般说来,倒是让我等大开眼界的机会,不容错过了。” 于敏一本正经地收敛了笑脸,一语双关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就怕有些人不开眼,连这个也想不到。” 葛士彬显然也听见了不少的谣传,听见了这话,眼光连连闪动,他径自无声地说道:“这么说来,静思堂里就是个陷阱了。若是真有人不开眼,堂主也能跟宗主一并给收拾了!” “你早些说这话,也好免得我提心吊胆,总担忧我等三人没法护住宗主。” 两人静默地说着花,慢步向着静思堂大殿内走去。 一名事务堂的弟子,匆匆进门,呈上一份厚厚的卷宗,朗声禀报道:“事务堂将今年新招揽的弟子名单,依令赶制出来,特意送来给于堂主过目。”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该说的都说了2 这是门中大事,于敏接过卷宗,挥手让弟子退下,就着殿内的夜明珠查看了一起来。 丁凤双见他越看越是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凑了过去:“怎么了?” 于敏随手将看过的纸笺递了过去,“意料中的事情,没想到事务堂办事如此不力,比往常少了两成还多。” 葛士彬也吃惊了,“两成?全都被飞云门抢去了?” 丁凤双将纸笺递给葛士彬,冷声说道:“哪里还用抢?你看看卫国和霍迪国的名册,特别是卫国的,少了不止两成。” 一时间,三人埋首在名册中,都有些忧心忡忡起来。新招揽的弟子人手不足,若是资质再差点,门派何以为继? 还没等他们看完名册,大公子带着长老堂曹归和韦一波两人,三人一起走进了静思堂。 他们三人的眼光,在对面三人手中的名单上一扫,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喜气来,成了! 于敏缓缓地转过身来,一眼扫向三人,心中叹息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伸手收回卷宗,随手装进储物袋中,抬眼看向大公子,等着他说话。 大公子一扫先前礼贤下士的谦恭,冷着一张脸对着于敏责问道:“于堂主,今夜我可听见义父有过两次哀嚎了。” “我特意派人去炼『药』堂查过了,那三枚给义父炼制的‘冲虚丹’,可曾都给义父送进去了?” 于敏的脸『色』缓缓地沉了下去,他平静地答道:“自然是送进去了。大公子若是还想要知晓更多的详情,不若再多等几日。等宗主过了这个关口,出了关,你自去请教便是。” 邢风的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一双细眼眯缝着盯着于敏,极其不满地问道:“我担忧义父这是要走火入魔,于堂主就没有这等担心么?” “我担心无用,宗主心中有数。”于敏冷淡且平静地答应道:“先天四境之上的境界,非同凡响。” “宗主已然半只脚踏了进去,想必剩下的这半只脚会更为艰难。” “宗主既然没有对我等求救,必然还在突破之中。此等关键时刻,只能靠他自己闯过去。” 于敏淡定地扫视邢风身旁的曹归和韦一波两人,“大公子刚刚踏进先天之门,不赶紧闭关巩固境界,带着两位长老前来,莫非是另有他意?” 邢风忧心忡忡地点头答应道:“这几日,晚辈听了义父的叫声,心中着实不安。一心想要见一见义父,确认义父平安无事!” “又担心会被于堂主无理阻挠,晚辈武功不济,便请了两位有心成全晚辈的长老前来助阵!” “今日于堂主若是不让我们父子相见,说不得,晚辈便要得罪了。” 于敏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他轻声笑道:“可!宗主传话给我,若是哪位义子想要见他,自去见他便是!” “至于其他人,他还是先不要见了。” 邢风万万没想到于敏会这样答应他!他心思急转,他能见义父了,义父必然无事! 此刻已然过了约定的时辰,传功堂的弟子定然已经发动,抢夺了事务堂弟子把守的通往天命峰的索道。 若是等义父闭关出来,不管能不能晋升先天四境,一旦发现了他的布置,他都是死路一条。 丁凤双见邢风犹豫,冷哼了一声,冷酷地笑道:“怎的?大公子没想到宗主愿意见你了?你以为你的那些手脚能瞒过宗主的耳目?” “这会儿,你跪下来求宗主饶过你还来得及。不过是废除武功,去极北之地探险采『药』而已。总也能留下『性』命,给妻子儿女一条活路。” 丁凤双的劝导,让邢风一反常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伸手点向于敏和丁凤双夫妻二人,轻蔑地说道:“人人都说义父走火入魔,被你夫妻二人隐瞒不报,我先前还不肯相信,我如今是信了!” “我若是只身前往探视义父,只怕被你们夫妻联手害死,还会被栽赃成我对义父有二心!” “今夜,我等三人既然来了,必然要一齐见到宗主安然无恙,聆听了宗主的教诲,方才会放心退走!” “若有人胆敢阻拦,便是趁着义父走火入魔之际,趁机设下陷阱,想要将义父的儿子们一一剪除!挟天子以令诸侯,想要趁机接掌天鹰宗!你们夫妻二人用心险恶至此,今日我要替义父清君侧!” 邢风终于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于敏心中嗤笑一声,到底是嫩了些!夺位便是夺位,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机在事前说这么多废话么? 想当年,他帮着宗主拿下宗主之位时,便是一声不吭直接动手。 抢到了宗主令牌,坐上了宗主之位之后,想要怎么说话,便能怎样说话,谁还敢不听!那些胆敢不听的,早都已经消失不见,连坟头在哪里都找不见了。 曹归和韦一波见邢风实在唠叨,好容易才放完了话。当即二话不说,一起飞身暴起,手中一串串符纸,飞速攻向了对面三人。 他们两人都是先天二境的修为,对上于敏、丁凤双和葛士彬三人,一个先天三境,两个先天二境的对手,原本并无胜算。 谁能料到,对面的三人突然齐齐闷哼了一声,只来得及飞身而退,惊险地避开他们的攻击,连还手之力都施展不出来。 丁凤双凶狠地瞪大了眼睛,“事务堂的名单上有毒!你给我们下『药』,我倒小瞧你的狼子野心!” 曹归和韦一波见偷袭不成,立即收手。 对方既然已经中招,时机便已偏向了他们一边,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可不愿意送上门去跟人拼命。 于敏并指如电,点向丁凤双身前的『穴』道,急声吩咐道:“你先莫着急,赶紧坐下驱毒要紧!” 丁凤双立即坐了下来,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丹『药』吞下去。于敏和葛士彬两人一起默契地一前一后,背靠背护卫在了丁凤双的面前。 两人都是老江湖,中招之后最初的慌『乱』过去,便都凝神静气将指尖上的毒气『逼』住。 又不慌不忙服下随身携带的解毒『药』丸,护住五脏六腑,要待眼前的危机过后,方才静心疗伤。 背过身的葛士彬临危不『乱』,他伸手拍向静思堂中示警的阵法,急促的示警声音响起,静思堂中响起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于敏盯着曹归和韦一波,嘴唇微动用传音入密质问两人:“老夫夫妻为人如何,你俩还不曾知晓?为何要帮着邢风造反?” “他许下了什么样的承诺,让你们俩动心冒险,要助纣为虐,甘做他的马前卒?” 曹归冷冷地看着于敏,轻蔑地答应道:“在你眼中既然把权势看得如此之重,你为何不干脆取而代之,非要守在这静思堂替乌启光卖命!” “你睁开眼看看如今的天鹰宗,还是当年的那个天鹰宗么?乌启光放任宗门不管只顾闭关!甩手让三个公子跟你对峙,你这个和稀泥的堂主只管看着三个公子野心膨胀,终于到了今日!” “你问我为何要相助大公子?我就为了一件事!让你和乌启光都滚蛋,让大公子执掌宗门,拨『乱』反正,清扫宗内派系,重新将门派引入修仙正途。”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章 清君侧 韦一波眼见着曹归跟于敏两人的嘴唇微动,不耐烦地跟曹归呛声道:“你还跟他啰嗦什么?宗主的十二个义子就是他跟乌启光联手埋下的祸『乱』根源!” “依我看,宗主的义子们年纪渐长,无论乌启光能不能晋升先天四境,他们都等着用这个机会重新血洗宗门,排除异己,重新将天鹰宗牢牢把控在手中。” “我等都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他们就没有把我等和宗门放在眼中!” “好在你们都中了招,无论如何,天鹰宗也由不得你们再搓圆捏扁,视为玩物!于敏,你就等着跟乌启光一起受死吧!” 曹归点点头,沉声说道:“没错!于敏你是非不分,只管乌启光曾经救过你一命的小恩小惠,便放任宗门内『乱』不管!确实死有余辜!” “我也不瞒你,事成之后,我会自去天行峰闭关。今日之事,便是我闭死关之前,仗义替宗中小辈,讨一条光明的出路!” 于敏脸上的笑容飞速地退去,这样不为了私利出手的对手才是最可怕!他们为了心中的念想已然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今日这一劫,难以善了。 邢风听不见三人在说什么,他的一双小眼睛扫向闻讯而来的护卫,嚣张地冷笑起来:“传功堂的弟子听令:长老堂堂主于敏隐瞒宗主走火入魔的消息,妄图篡位夺权危害宗门!” “今日我等要清君侧,救宗主出关!挡我者死!你等还不束手就擒!” 葛士彬眼见守卫静思堂的弟子都被邢风收买,他镇定地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飞信,咬破手指头让血『液』染满符纸,厉声吼叫道:“邢风带人围攻静思堂,图谋造反,速来平『乱』!” 飞信极速而去,邢风也寒声下令道:“半个时辰内拿下他们,救宗主出关,尔等便是宗门的功臣,邢风必将拨『乱』反正,论功行赏…….” 于敏打住了跟曹归和韦一波两人的传音入密,爆喝一声阻止邢风蛊『惑』人心:“邢风你敢聚众闹事,忤逆造反?!待宗主出关……” 邢风立即提气更大声地打断于敏的警告:“宗主已经走火入魔,日日哀嚎不止,你夫妻二人戒严静思堂,分明是要图谋不轨,取义父宗主之位而代之!” “我若不救义父与水火之中,让宗门落入你们夫妻二人手中……” “胡说八道!”于敏先天三境的境界到底比邢风境界更高,就算是被人暗算,也照样将该说的话,说了清楚明白: “邢风,你以为趁着宗主冲关的关键时刻『逼』宫,便真能让宗主走火入魔,全了你争夺宗主之位的忤逆妄想?” “你做梦!宗主若是有事,宗主令牌自会寻主!你『逼』宫造反,宗主令牌定会弃你而去!” “你等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早晚逃不脱宗门的惩处!还不赶快悬崖勒马,改弦更张,跪请宗主放尔等一马!” 邢风不慌不忙地冷哼一声:“当年义父跟于堂主联手『逼』宫,宗主令牌照样择他为主!” “于堂主,你若是以为危言耸听便能赢得时辰,让长老堂的长老们前来救援?” “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们可以随意发『射』门中示警烟花响箭,看看戒律堂史堂主会不会带人来救援?” 邢风和丁凤双两人都劝说过邢风,赶紧跪请宗主放他一马! 这话邢风没有听到心里去,曹归和韦一波却都留了心。这静思堂中只怕有古怪,让乌启光在闭关之中,也能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开始留意起四周的动静和器物来。 静思堂这一半显『露』在地面上,一半嵌入地下的宽阔大厅中,没有寻常的柱子。 地面上繁复的花纹,跟四周墙壁和头顶的天花上的图案交相辉映,实在是张扬气派的很! 圆拱形的天花顶部正中央镶嵌有一组硕大的夜明珠,清冷柔和的光芒,照亮大厅所有的角落。 宗主闭关的所在,应该就在这四面的墙上,或者就在他们的脚下? 乌启光冷冷地看着曹归和韦一波四处打量的神情,极其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曹归和韦一波年事已高,这是不顾一切想要为家族子孙铺路! 想得美!他乌启光还没死!不管哪个逆子想要从他手中夺取宗主之位,他都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伸手向前,捏起一枚‘冲虚丹’淡定地扔进了嘴里,熟悉的『药』力在体内膨胀起来。这一次,比往常来的更快也更为迅猛,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邢风既然来了,其他逆子也不会等太久。 他说到做到,他就是要让他的这些忤逆的义子们,亲眼见证他冲关的关键时刻,输得心服口服。 成就先天四境之后,他不再需要他们这些累赘做他的挡箭牌! 让他们来襄助他最后一次冲击瓶颈,是他们能尽到的唯一的孝道。 丁凤双忽然睁开了眼睛:“不用等了,我们三人收拾你们这些人足够了!”说罢,她淡定地站起身来,随手扔出了一支报警的响箭。 凄厉的响箭啸叫声突然响起,响彻了静思堂,天机殿,十二公子的院落和山下不远处的戒律堂。 静思堂屋顶上的突然燃爆出示警的绿『色』烟花,天鹰宗九个峰头堂主大殿上,忽然间同时绿『色』烟花盛放,将夜空妆点得多少有些惨淡。 天鹰宗内门之人都应该知晓,天机殿和静思堂出事了! 于敏和葛士彬的心彻底地冰冷了下来。 这么短的时辰,根本不够丁凤双驱毒成功,她直接放弃了疗伤,估计是这毒无『药』可解,他们无『药』可救了?! 生死关头,三个先天之上的高手,并没有费事多问对面的敌人是否有解『药』。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方既然出手,要的便是他们的『性』命! 于敏的双手连连挥动,一封封的飞信激『射』而出,向着门中诸位堂主和两位阁主飞『射』而去。 与此同时,伴随着烟花升空的声响,于敏、丁凤双和葛士彬用符纸组成的三才阵,向着邢风、曹归和韦一波四周的传功堂弟子飞去。 武功稍弱的弟子,立即就被符纸给震晕了过去。 到底是长老堂的堂主和长老,对上邢风的反叛,并不想波及中下层的弟子。 这些弟子是天鹰宗的未来。不管他们情愿或者是不情愿,他们只能听从号令! 待时过境迁,他们照旧能够成长为门派的中坚力量,不该在宗主之位的争斗中,被无谓地消耗殆尽。 就算是不情愿地被裹挟的传功堂高阶弟子和管事,也能趁此机会,‘晕倒’过去。躲过这场是非,待这场变故尘埃落地再做道理。 曹归和韦一波的眼神黯了黯,若不是于敏死心塌地为乌启光卖命!从来没有动过取而代之的心思,他会是比邢风更好的宗主人选。 这等念头一闪而过,两人的眼神随即便犀利锋利了起来。 他们既然跟定了大公子起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这场仗,他们只能赢不能输,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邢风见丁凤双放弃疗伤,心中喜之不尽!这等用重金买回来的毒『药』果然神奇,连丁凤双这等先天二境的老怪,都无可奈何! 今夜他赢定了!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一章 坐山观虎斗1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三人,还不束手就擒!若是执『迷』不悟,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的忌辰!” 于敏、丁凤双和葛士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谁胜谁负到底要在手底下见真章。 三人不再说话,一张张符纸,一把把暗器,向着邢风、曹归和韦一波连同在他们身旁掠阵的传功堂弟子,悍然重击而去。 两方人马正式开战,血雨腥风骤起,哀嚎声和痛哼声此起彼伏。 双方都在跟时辰赛跑,谁能先拿下对方,今夜谁就能逃出生天。 不远处十二公子的院落里,除了院落中的灯火阑珊,诡异地安静到好像没有人居住。 二公子巫继明满眼喜『色』地看着半空中的烟花,凝神听着静思堂中传来的沉闷的声响,两眼精光闪烁,眉眼间那一团让人无法忽略的凛然锐气,好似要冲天而起! 也仅仅是好似而已! 他很明白坐山观虎斗的道理,只待于敏和邢风两派两败俱伤,他便要趁机捡个便宜。 无论他们哪一方胜出,他都会有话说。 邢风若是赢了,他一个睚眦必报,自认是嫡长的义子,做下了这等忤逆犯上的事情!他岂能袖手旁观,自然要替义父清理门户。 于敏要是胜了,他便是辜负了义父的信任,居然设下陷阱,构陷义父的儿子。这等人如何能让他公器私用,置门派安危于不顾!他自然要出手替师父清除宗门毒瘤。 在他的身旁,四公子艾舒志,十一公子池景云,驯兽堂堂主虞津,事务堂堂主谈笑颜和长老堂长老巫宣平,都安静地聆听着院子外面的声响。 虞津不动声『色』地仰首看着窗外惨绿『色』的夜空,用力忍下一声叹息。 今夜之后,在座之人,不知还能剩下几人?幸好安馨提前带着宗门至宝走了,巨变之下,无人能够抽出闲暇去对付她!他总算是对的起天鹰宗。 谈笑颜用力忍下了心中沸腾的笑意! 过了今夜,天鹰宗就该握到了她肖家的手中。谁说女子不如男,她要用一己之力将女婿推上宗主之位。 传功堂季逸凡在掌管门中事务上,给她提鞋都不配。她就是要让季逸凡明火执仗地抢夺了索道的掌控权,将邢风反叛忤逆的罪责给彻底坐实了。 到时候,大女婿才有了兴兵夺位,掌控宗门的由头! 至于三公子手下的戒律堂堂主史玉明,炼器堂堂主车晓,他们能带来麾下的三成人马,都算她谈笑颜输了。 她事务堂经手门中事务,想让他们错过今晚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容易,多给他们下点泻『药』就成了。 梅家一系的人马,除了梅香来,其他人都不足以让她看在眼中。 三公子一派的人马,若是不动还好,若真是动了,趁机一起料理了,也省的以后还要多费手脚。 三公子梅冬荣听着静思堂传来的响箭声,冷眼看着漫天示警的烟花。不是他不想要应声率领身旁之人,冲去静思堂救义父,而是他此刻带人前去,只会让混『乱』的局面更加混『乱』。 他一直是三足鼎立的三个公子中,那个不得不应战的人! 他一心二用留意着身旁的六公子文正经,八公子古斐,十公子冷树青三人脸上的神情。若不是为了自保和保住身后的这几个义弟,他不会想要出头跟大哥和二哥对着干。 他的这份身不由已,在这等关键时刻便成了要命的鸡肋。 他想要保住身旁的人!可他不情愿成为忤逆义父的逆子,更不愿成为掀起宗门血雨腥风的罪人! 要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性』格中的从容平和,让他难以奋不顾身,心无旁骛地去抢夺宗主之位。 戒律堂堂主史玉明低声劝慰道:“大公子和二公子无论谁登上了宗主之位,我等只怕都『性』命难保!” “和其他人相比,你赢了,至少大公子,二公子,乃至宗主和于堂主都还能有个善终!” 炼器堂堂主车晓也后悔不跌地连声可惜道:“早知有今日,上次大堂会,我就不该让公子提议打散炼字堂口,趁机扩展势力的事情!” “至少能在这个时候,出面将四个堂口网罗在公子手中,增加许多助力!” 这才是关键! 梅冬荣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他手中的人马实在是太少了!除了戒律堂的人手,除了史玉明、车晓和梅香来三人,没有更多的长老跟随他! 在这场争斗中,他没有取得胜算的把握!他是不得不从容平和,乃至退后一步不停地左右观望! 夺取宗主之位,靠的不是头脑发热,依仗的是精确的算计。 于敏手中握有长老堂。内门长老,外门长老,再加上在天行峰中闭关的先天四境、五境的太上长老,支持于敏的顶级力量何其雄厚! 他们兄弟三人联手,一起对上于敏,都不一定能够获胜,跟遑论他们三人还各自为阵,互相提防相互算计! 邢风想得很美,以为只要握住了宗主令牌,长老堂的长老们便会承认宗主易位,他便能坐稳了宗主之位。 巫继明和谈笑颜也太想的太简单,以为掌握住了门中的银钱命脉,有钱能使鬼推磨,便能硬生生从邢风手中将宗主的位置抢夺过来。 他们都忘记了,义父未必真的走火入魔!连续几日的哀嚎,或者真的只是义父冲关之时,故意让他们听见的陷阱!只要义父没疯没傻,就算是于敏有心夺权,也未必能够如愿。 十公子冷树青见梅冬荣始终没有做声,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天予不取,必被反噬!三哥当断不断,实在非我等之福!我甘愿博一次,誓死跟随三哥,生死祸福,无怨无悔!” 六公子文正经,八公子古斐两人也齐声说道:“生死祸福,誓死跟随,无怨无悔!” 梅冬荣的犹豫不定的心思,到底被几人挑动得活泛了起来。 他沉默地点点头,低声吩咐道:“既然如此,我等便要等最后关头方才现身动手!戒律堂也正好在最后关头去收拾残局。” 史玉明应声答应道:“我这便回去安排人手。只待三公子一声号令,便带人前往静思堂。” “待他们三败俱伤,一一清算他们的过失,再拥戴三公子上位便是!宗主若是还有后招,也能让我们几个躲过一劫。” 这话正合梅冬荣之意,他不再犹豫,干脆地点头道:“我等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待他们三方三败俱伤,义父真的出了事,再做计较不迟。” 天机殿距离静思堂只有咫尺之遥,静思堂中示警响箭和烟花自然最先被守卫天机殿的长老和护卫察觉。 可惜他们事先都被宗主秘密下了死令:若是静思堂有变,当谨守门户,不得有误! 闻讯而动的是天机殿的暗卫!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二章 坐山观虎斗2 他们早就等着这一日到来,自从宗主四年前闭关开始起,他们便时时做好了准备,随时听令灭杀胆敢忤逆作『乱』之人。 静思堂的警示的响箭和烟花便是命令。 暗卫首领宫嵩一听见响箭声响便带着暗卫冲出天机殿的暗室,冲向静思堂。 他刚从天机殿前的密道中冲出来,迎面便撞上了早已等候着他的季逸凡。 季逸凡一见着宫嵩现身便哈哈大笑起来,“宫嵩,你就别去静思堂掺和人家父子之间的闲事了,我俩就在这里叙叙旧,待他们父子将宗门之事议定,我俩再过去凑热闹也不迟。” 宫嵩身为暗卫首领,从来只听宗主号令,宗主给他的命令是:‘护住静思堂,格杀勿论!’ 季逸凡区区一个堂主,他还不放在眼中。 宫嵩冰冷的声音,犹如冰块砸到了地面上:“杀!” 他身后的暗卫,鬼魅的身影连连闪动,悍然扑向了季逸凡带来的人马。 今夜,季逸凡的心情格外舒畅,他顺利晋升了先天二境,往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主动承担了拱卫大公子上位的重任! 他麾下的传功堂兵强马壮,不仅能封锁往来天命峰的索道,还有能耐拖住宫嵩。让大公子带着人来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将宗主宝座捏到手中。 他见暗卫中无人理会他,便向宫嵩挑衅道:“宫师弟,你不想跟我练练手?” 宫嵩轻蔑地说道:“季堂主稍安勿躁,我暂且留你一条『性』命,是想让你看看宗主大杀四方,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到底是宗主让你做上这个堂主之位,你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季逸凡稍稍愣了愣,宗主日日哀嚎不已,早已走火入魔,这等鬼话可骗不了他! 他乐不可支地笑道:“宫嵩,你等不到那一天了,明日黎明来临之前,天鹰宗就会变了天!” “然后呢?”宫嵩嘲弄地讽刺道:“你继续做你的传功堂堂主,早早去了天行峰闭关,天鹰宗变不变天,又与你何干?” 季逸凡慢慢地收敛了笑容。 宫嵩继续挖苦道:“莫非你还肖想着长老堂堂主之位,以你先天二境的武功只怕不能服众!” “天鹰宗莫非还有其他的堂主之位,能比传功堂更适合你?你压上季家的身家『性』命,单单为他人做嫁衣裳,你这是何苦!” 宫嵩伸手点向四周,给予季逸凡最沉重的一击:“待传功堂的精锐,全都被我绞杀殆尽,日后你如何能在门中立足,保住你季家荣耀?” “到时候,不用我动手,他们都会找你报仇!你以为废除武功之后,你能在极北之地活上几年?” 季逸凡从来不知晓,宫嵩的口舌如此便捷,再让他说下去,只怕要动摇了军心! 他重新哈哈大笑起来:“今日季某行事,不为自己!就为了麾下的兄弟能有更好的前程!” “我季家日后与诸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家并肩子上,为自己为家人拼出一份更好的前程来!” 说罢,他大喝一声:“杀!”提起长剑向着宫嵩扑了过去。 天逸峰长老堂的长老们,自然也瞧见了示警烟花。 这等阵势的示警烟花,只有天机殿和静思堂出了事,才会由门中护山大阵演变成这样! 都是先天之上的老怪,心思比寻常人都多,反应也更快。 很快留守在天逸峰,没有闭关的先天长老,便都聚集在天一殿中待命。 也不用怎么商议,大家便都决定要去天机殿和静思堂救人! 去往天命峰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坐索道,一个是走山路。 直接从天逸峰坐索道到天命峰最快,也可以转道从天行峰或者天兽峰坐索道去往天命峰。 不管是哪个峰头的索道,应该都会有人把守。 再狠一点,或许缆索都会被人给破坏掉。再绝一点,等他们这些去救援之人坐上了索道再砍断缆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走山路也肯定会遇到阻拦,在座各位都是长老,寻常的阻拦可拦不住他们。 可惜天鹰宗里有的是易守难攻的天堑,想要走山路去到天命峰也并不容易。 当然,还有秘而不宣的第三条路,便是走密道。 这一条直接被众位长老给放弃了。 大公子既然有心『逼』宫,身边又有曹归和韦一波两位长老相助,那些对外宣称闭关的长老,也不晓得会不会正好在密道中等着他们。 走密道或许才是最危险的选择。 众人之中丁冰玉、章玮的武功最高,两人都是先天三境的高手。 葛士钦、柏瑞东、奚欢三人是先天二境的高手。 其余的祈华、乌启风、翟永贺、汤济生、蒲千喜、宫灏、柏瑞麒、奚畅、章璟九人是先天一境高手。 丁冰玉干脆利落地提议道:“我带人走索道。愿意试一试走索道的,跟我一起走。” 说罢,她也不管有人没有会跟着她走,直接出来天一殿,直奔索道而去。 她是天逸峰内数一数二的先天老怪。武功既高,『性』子又怪。若不是喜欢热闹,早该去天行峰中闭关冲击先天四境。 遇上宗门这等大事,她只怕错过了凑热闹的机会,竟然是迫不及待就要赶往天命峰去救人。 好在她人缘还不错,喜欢跟着她行事的大有人在。 葛士钦、祈华、乌启风、蒲千喜、宫灏、柏瑞麒六人追在她后面,一起赶往西坡索道。 章玮转头看了看剩下的柏瑞东、奚欢、翟永贺、汤济生、奚畅、章璟六人,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此,你等便和我一同去天命峰走一趟吧。” 章玮的淡定让大家稍稍安下心来。 依仗着先天三境和先天二境之间的巨大的武功差异,静思堂内就算只有于敏夫妻二人,也该能顶住压力,等到他们救援。 若是宗主无恙,并不像传言般走火入魔,等着他们的或许便是一场好戏。 难怪喜欢热闹的丁冰玉都快要迫不及待地追过去了。 天鹰宗内示警烟花盛放,天问峰内藏书阁中却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翟老怪,门中只怕要变天了!” “变个屁!有老子在,谁还能反了天去!”被人称作翟老怪的人,忿忿不平地抱怨道:“都是乌小子整出来的破事!” “我早说过,那一串义子就是祸害!不对,我早说过乌小子就是个祸害,当年就不该让他做那个劳什子的宗主。” “你看看高天,年轻有为,心无旁骛,一心向道,那才是门派之福!” “乌启光只晓得中饱私囊,占山为王,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你就是被他不婚不生这事蒙蔽了双眼,还以为他大公无私,屁!”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乱中乱 “得了!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藏书阁阁老祁贤坐直了身体,不满地扔下了手中的白『色』棋子,“要不,这次你趁机挑个好的换上去!” “你说得轻巧!”藏宝阁阁主翟永祥也悻悻地扔下了手中的黑『色』棋子,“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依我说,就让宗主令牌自己择人好了!好坏一锤子买卖,日后也怪不到你我头上。” 祁贤想了想,伸出手,重新抓了一把白『色』的棋子握在手中,垂下眼,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那就再等等?” 翟永祥了然的笑了笑,随手拈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我们俩不等着,你还想去襄助你的侄女婿一臂之力不成?” 祁贤轻哼了一声,‘啪’地落下一颗白子,没有再答话。 天鹰宗内明火执仗和暗『潮』汹涌此起彼伏,安馨身在其中,自然也受到了波及。 漫天烟花升起之时,她刚刚通过天命峰守护索道的护卫的检查,踏进了通往天行峰的挂篮之中。 两位协助她的护卫眼见烟花亮起,伸手便向着她挂篮的缆绳拖来,一叠连声地叫道:“有示警的烟花燃起,门中戒严,索道要立即关闭。” “师弟赶快下来,你若是过去了,会被对面的护卫当成违背禁令击杀,『性』命不保!” 安馨一掌击向挂篮下的地面,挂篮在这一击的反作用力下,突然加速,滑过了护卫的指尖,一滑一『荡』,向着天行峰急速滑动而去。 安馨笑着宽慰两位出手想要留住挂篮的护卫道:“示警烟花升起,理当封锁的是进山的索道,这出山的索道,该继续开放才是正理。” “离山之人越多,能够捣『乱』的人岂不是更少!” “我一个飞云门的弟子,还是赶紧离开了这天命峰才好!两位师兄赶紧替我知会对面的师兄,不要误伤了我才是!” 那说话的弟子显然心肠还不错,他担心地提醒道:“对面的师兄未必会听我等号令,你若是有事,可不能怪到我等头上……” 他话未说完,两人一起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瞪大了一双眼睛,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安馨难以置信的看着从暗影处现身的两个天鹰宗弟子,只见其中一人伸手手指向安馨,大声喝道:“飞云门弟子毒杀我派弟子,图谋不轨,赶紧让对面的师兄截住他,别让他跑了!” 另一个天鹰宗弟子阴冷地笑了起来:“飞云门跟长老堂堂主于敏联手,暗害宗主,让宗主走火入魔毙命!” “飞云门弟子逃脱之时,慌不择路坐上了缆车,被我俩发现,在烈火符的攻击之下,死无葬身之地!” “飞云门若是不想要跟天鹰宗撕破了脸,必然要承认大公子为宗主!” “我俩立下这天大的功劳,自然也会受到犒赏,我看至少要连升三级,做个事务堂的管事才行!” 两人一边对着安馨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双手起飞,一张张烈火符,向着软藤做成的挂篮飞袭而去。 安馨飞身而起,她拧着手中的提篮,悍然跳下了挂篮,回首笑着说道:“我成全你们俩的建功立业的念想。” “不过,我宁可被摔死也不想要被烧死,两位师兄想要立功,要辛苦你们到山下找寻我的尸骨了!” 挂篮熊熊燃烧了起来!安馨白『色』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两个护卫连连跺脚,他们接连发『射』冰裂符想要将大火扑灭。他们俩笃定安馨不敢跳下去摔死,势必要赶紧灭火,才会如此大意地放话吓唬他。 不曾想,他会如此烈『性』,一言不合便要跳崖!他们若是找不到他的尸身,烧毁挂篮的责罚便是要落在他们两人的头上了。 安馨一待两人脱离了她的视线,便立即将手中的提篮收进了储物袋中。 半空中,换成了一身黑『色』的翼装飞行服,张开四肢,向着天行峰滑翔而去。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天鹰宗内必将会有动『乱』,她也没有想到,静思堂的警示烟花刚刚升起,动『荡』就会波及到她的身上! 门外那两个检修缆索的天鹰宗弟子,可是亲眼见过她手中的金字令牌! 安馨当即便决定了,等她落地,要先换上天鹰宗弟子的服饰,假装带着密令要见甘兴和南宫翎一面才是。 天鹰宗内各个峰头的示警烟花升起,不管是距离天命峰有多远,门中的弟子按照惯例都警戒了起来。 传功堂的人手能够先下手为强抢占的,是各峰往来天命峰的索道,和天命峰中通往天机殿和静思堂的关键路口。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没有大公子邢风的手令,任谁也不能使用索道,任谁也不能去往天机殿和静思堂,违者格杀勿论! 季逸凡能够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谈笑颜则不同,她身为事务堂堂主,本就掌管着宗门内的大小事务,各个峰头的警戒原本就在她的掌控之中。 于是,除了被谈笑颜有意让出来,让邢风和季逸凡夺取掌控的往来索道,和天命峰通往天机殿的关键关口之外,其他依旧由事务堂控制的地方,无一例外地接到了命令: 没有二公子巫继明的手令,任谁也不能随意离山,前往天命峰添『乱』,违者格杀勿论! 唯一的例外是天行峰。 那里是嫡支嫡系的地盘,是长老和太上长老闭关的地方,谈笑颜除了日常的供给之外,其他的都『插』不进手去。 天行峰中早已戒严! 天行峰好歹是嫡支嫡系,这等争夺宗主之位的把戏,跟他们关联太大,上官铎早就上了心。早在上官皓跟安馨冲突之后,他便安排了人手,暗中日日戒备起来。 这几日,进出天行峰的人都受到了严格清查,生怕将对面天命峰的动『荡』,传递到天行峰来,牵连到天行峰中的嫡支嫡系。 飞云门飞龙峰的前车之鉴不远,保住天行峰不被人趁机清算方是上策。 上官耀领了在天行峰南坡巡查的任务,他刚刚才将九公子放了过去。 易知勇领了巫继明的命令,要去天启洞中给南宫翎送『药』材。 易知勇手上的令牌和通行口令一丝不『乱』,他不能不放过他,可他心中实在不安。 南宫翎的师父甘兴特意选了天启洞,带进去的『药』材也不少。他们师徒二人什么『药』丸没法自行炼出来,要让九公子连夜送『药』材过去? 这事太过蹊跷。 上官耀刚刚派人报给了上官铎,转头便瞧见了静思堂前的烟花。 片刻之后,夜『色』中一只硕大的大鹏鸟,晃晃悠悠地从天命峰飞了过来,远远地落在了距离山顶不远的地方。 他赶紧带着人追了过去,这等鸟儿极其罕见,说不定就是宗门变化之前的吉兆,他既然瞧见了,当然不能错过了。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四章 装懵扮傻 上官耀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安馨刚刚换过衣裳,简单地变幻过了易容。 她正挑着一个灯笼,站在山路上左右观望,不知道去往北坡天启洞,要走那条路最快。 上官耀赶紧出声叫住安馨:“站住!天行峰已经戒严,你在这里作甚?” 安馨满脸喜『色』地转过身来。 她举高手上的灯笼,迎向上官耀,高兴地不答反问道:“师兄,从这里去北坡天启洞,走那条路最近?” 上官耀定睛看向眼前之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显然刚入门不久,才会明晃晃打着灯笼走夜路,他提声喝道:“口令!” 安馨赶紧答应道:“金戈铁马,平安止戈。” 上官耀一愣,他到小瞧了这个小子,静思堂的烟花刚刚升起,他便已晓得了今夜四方的口令! 他冷着脸喝问道:“到底是哪一个?” 安馨抬起了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瞪向了上官耀,不满地答应道:“你想要哪一个都行!反正我如论如何都要去到天启洞。” 她心中有苦难言,论理她该说‘平安’,可她生怕来人不是站在于敏一边,反倒要被人拖住要误了大事。 这人的样貌也让她敲响了警钟。 她一眼就瞧了出来,来人是‘正气’版的上官皓,眉清目秀之余,倒还颇有几分英俊威武! 她用项上的人头作保,他跟上官皓必然是极为亲之人。她若是多说几句,被人看出了破绽,岂不是送上门来找虐! 上官耀真没想到会遇见安馨这样的奇葩! 通常的情形下,他不是该先说‘平安’。待他开始刁难他,他便要想方设法套出他的话来。等最终确认了他偏向哪方,方才报出正确的口令。让他帮他一把,顺利完成任务,回去交差么? 他这样啥都不懂的菜鸟,放出来当差,就不怕误事了么? 上官耀面对着稚气未泯的安馨,对着那双澄澈无伪的眼睛,突然就兴起了看热闹的兴头。 他淡定地伸手指向西方,“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见到岔路就往右,向右三次之后,再往左一直往前走,便能去到天启洞。” 安馨连连点头,只要他们放她走,等她先去到西坡,再去问人也不迟。 上官耀见他受教,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若是有人拦住你,问你口令,你只需说‘平安无事’便好。” 安馨瞪大了眼睛,随即轻笑了起来,俯身端正地行礼道:“多谢师兄指路,改日一定提着酒菜过来谢过师兄。” 说罢,她也不问上官耀的姓名,果真沿着他指的路,急奔而去。 上官耀看见安馨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苦笑,门中何时有了这等憨直之人?这个样子真是要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银票了。 他转头低声吩咐身旁的随从,“你先去知会欧阳淞一声,就说我跟着此人去天启洞看热闹去了,让他过来接替我。” 那随从答应一声,赶紧抄近路报信去了。 安馨一路前行,一路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见没人跟上来,她反倒诧异了。 他『露』出的破绽如此之多,怎么会没人拦住他?莫非她今夜出门遇见贵人?还是前方有更大的凶险等着她,他们可以假人之手,顺便收拾了她? 不待她多想,她迅速赶到了最后一个左转方向的路口。遥遥看去,前方的山道尽头,十几只火把在熊熊燃烧,一阵呼喝声在不停地传来。 安馨立即挥手熄灭了手中的灯笼。 上官耀满眼笑意地盯着安馨的动作,这小子轻功虽不错,到底没见过这等阵仗,才刚一瞧见这么多人,便要认怂了。 紧接着,他便吃惊地瞧见,那个小子挥手从腰间滑过,两个穿着极其暴『露』『性』感衣饰的双胞胎女子,和一双全副武装的铠甲武士出现在眼前。 那是上官皓手中的傀儡。不,那曾经是大堂哥手中的傀儡。不是已经被飞云门的安馨抢走了么? 那小子是飞云门的安馨!她不是已经离山了么? 上官耀再次扫过安馨单薄的身材。他眼睛得有多瞎,才没能当面将她的易容看出来!飞云门的易容确实高明,才能瞒得过这么多人的眼睛! 他眼睁睁瞧着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罐鲜血,直接用木勺子舀出鲜血,浇到了两个双胞胎和两个铠甲武士的额头上。 真是暴殄天物! 那样的鲜血用一罐少一罐,怎么能胡『乱』用在这等地方?她夺了大哥的保命之物,也没能好好珍惜! 鲜血浸入双胞胎和两个铠甲武士的额头,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四个人活灵活现的动作了起来,看上去竟然与活人无异。 安馨满意地笑了起来。 她挥挥手,让他们走近前来,低声吩咐起来。双胞胎和两个武士,俯首听令之后,消无声息地向着前面的热闹处,潜行了过去。 安馨稍微顿了顿,重新点燃了灯笼,举着灯笼施施然向前走去。 上官耀心思急转,他要怎么办? 看样子,安馨是瞒着众人的耳目,单枪匹马前来救人。他若是想要替大哥报仇,此时正是时候。 就算那一双傀儡多少会麻烦些,这里到底是天行峰,事后大伯父也能遮掩下来。 可是,安馨既然敢冒险前来相救甘兴师徒,他们师徒必有不为人知的可取之处!一个门外之人都能赶来救他们,天行峰守着这个机缘,难道就要眼睁睁的放过? 他一时难以决断,便一声不响地带着人跟在安馨的身后,且看她如何应付易知勇。 易知勇早就瞧见了山路上,缓缓过来的一盏灯笼。他连刚才他重新点燃火烛,比寻常人更慢都看在了眼中。 一个连山风都对付不了的弱小弟子,就算是来传令阻止他杀人,那也不足为惧。 倒是天启洞中的甘兴,武功实在高强,距离先天之境,或许只有半步之遥,依仗着天启洞中的防护阵法,让他十分棘手。 这也让他的杀心更加炽烈起来,南宫翎身旁还隐藏有这等厉害的助力,一定要趁早铲除。 他还急着回去天命峰帮二公子! 今夜,宗主之位只能落在二公子手中。错过了今晚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单单一个困死南宫翎师徒的功劳,日后在宗主和其他几个公子面前可直不起腰来。 他赶在安馨到来之前,低声喝令道:“火攻!” 随行之人,立即扑向了他们挑来的『药』材,手脚轻便地泼上了火油,赶在安馨到来之前点燃了『药』材。 风助火势,大火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也是巧了,风向恰巧对易知勇有利,烟尘在山风的裹挟之下,向着天启洞内飘散过去。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五章 断臂之仇 安馨再也不顾上其他,她大声阻止道:“住手!是谁胆敢火烧天启洞?尔等速速熄灭火势,赶紧退出天行峰!” 她一边喝止,一边从袖中飞出冰裂符,符纸越过易知勇,击中燃烧的『药』材,冰火交融之下,火势一弱,烟尘反倒更加强盛起来。 易知勇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个愚不可及的笨小子,只会帮倒忙! 烟尘有毒!难怪易知勇并不阻止他,任她施为。 安馨继续扔出冰裂符灭火,伸手从胸前暗袋中拿出一枚金字令牌,一边纵身飞掠靠近天启洞,一边连声下令道:“尔等赶紧把火和烟全都灭了,洞中之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等只怕逃不出二公子的责罚!” 易知勇冷眼瞧见安馨手中的金字令牌,冷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何方小儿,持着伪造的令牌到天启洞前来作『乱』!还不束手就擒,交代出幕后之人,饶你不死!” 安馨冷哼的声比易知勇的更响,“九公子莫非连二公子的命令,你也不想要听了?” “谈堂主就是知晓你会违令,方才给了我这枚金字令牌,你若是胆敢违令不遵,日后可不要后悔!” 安馨落在了易知勇的左侧近旁,一眼扫向天启洞的洞口。 天启洞的入口在一道斜坡之上。洞口不大,最多也就三尺来宽,一丈多高。洞口前堆满了正在燃烧的各『色』『药』材。 易知勇和他身后的弟子,举着火把,冷冷地向她看来。他狭长的眼睛狠狠地扫过安馨,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也没有认出来人是谁?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阴狠地问道:“你是谁?你手中可有二哥的手令,谈堂主为何会阳奉阴违,派你来阻止我?” 安馨淡定地转头打量易知勇,火把的亮光下,对面的男子,体格高大,目光凶狠,一管鹰钩鼻下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明显地对她的出现极其不满。 在他的身后有十名随从,个个身强体壮,身穿天鹰宗弟子的服饰,看上去却不太像是天鹰宗的弟子。 安馨冷冷地轻哼了一声,不答反问道:“怎的?我手中的金字令牌,九公子会不认得?你还想要抗令?” “二公子就算登上了宗主之位,也是我姨母的大女婿,区区南宫翎师徒的『性』命,我姨母还做不得主了?!” “你若不赶紧回去天命峰,误了今夜的大事,等明日算起帐来,可别怪我姨母不留情面。” 易知勇见安馨口称谈笑颜为姨母,易知勇到底不敢一点面子也不给。 他冷哼一声,对着半空中恭敬地抱拳一礼,“还请前辈给二哥和谈堂主传令,要先多问一句,分辨了真假才是。” 安馨没想到易知勇对付甘兴还会带着先天高手,她的眼睛扫向黑暗的四周,没有瞧见有其他人。正想要嘲笑易知勇诈她,黑夜中忽然显现出一个瘦小的人影来。 只见他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纸笺,不耐烦地对着纸笺轻喝道:“到底杀不杀?”暗哑的声音好似铁沙子刮在了铁器上,简直难听到了极点。 易知勇始终留意着安馨的神情,见她对着黑衣人和他手中的纸笺,始终保持着镇定,忽然就横下一条心来。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二公子既然想要夺取宗主之位,功成之后,必然不甘心被谈堂主拿捏在手中。正好借用此事让二公子立威,让他成为二公子身旁,独一无二的心腹之人。 易知勇厉声喝道:“杀!” 说罢,他的左手猛然击向安馨,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个弱鸡似的小子,定然逃不过他三成功力的偷袭。 安馨飞速向后飞掠,后退间,右手抽出春水剑,隔空对着易知勇的左掌飞快地绕了绕。 两尺长的青『色』剑芒,穿透易知勇的手掌,在他的手腕间一绞,易知勇痛叫起来:“啊!……” 他的左手手腕被安馨的长剑剑芒绞断,跌落在了地上!他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左手,难以置信地痛喝出声:“你敢偷袭我?” 明明是他偷袭她不成,他反倒反咬一口,厉声质问她!他身旁的黑衣人,顾不上对付安馨,抢上前去,飞快地点向他左手的『穴』道。 安馨哪里会回答他! 她远远地站定,再次举起令牌喝令道:“我姨母便是知晓你有二心,方才派我前来试探你,不曾想真的试探出了你的反心!” 她转眼扫向其他的随从,径直下令道:“还不赶快熄灭毒烟!莫非你等是要跟着九公子反了不成?我若是不回去复命,你等都出不了天鹰宗!” “放屁!”易知勇痛苦地紧皱了眉头,“你就是邢风派来的『奸』细!给我杀!杀了他!你们跟我一起回天命峰领赏。” 易知勇带来的人,自然都听令于他! 安馨一招既出,便让他成了残废,他当然不会放过她!他要让他跟他的断臂一起陪葬。 那十个随从听令,放过了天启洞,随手将手中的火把,扔在石板路上,抽出长剑,一起向着安馨冲来。 安馨没想到易知勇带来的人,不认金字令牌只认他,十人还能组成十杀阵向她冲来。易知勇倒是心狠手辣,不怕在天行峰杀人! 她轻喝一声:“组阵,杀!” 双胞胎和两个武士从路边的阴暗处现身,四人飞身挡在安馨身前。四象阵飞速运转,眼花缭『乱』间,四人的长剑猝不及防,接连重创了四人。 易知勇没想到一个只身前来的臭小子,身边居然还暗藏有这等厉害的护卫,立即忍痛爆喝道:“变阵!” 眼前之人只怕真是谈堂主派来的,他只有趁机杀了他,才能替自己报仇! 他手下剩下的六人,默契地组成了六角阵,对上了四象阵。 安馨多等了一阵。见四象阵对付六角阵绰绰有余,又见那个黑衣人始终护在易知勇身旁,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身上没有能证明她跟南宫翎相熟的信物。 除了南宫翎离开前给她的一个荷包,几瓶可能是甘兴炼制的香『露』之外,她身上只剩下南宫翎埋在黑水潭边的一根银针。 她胡搅蛮缠,绕山绕水地把人都调开,远离了天启洞,就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跟甘兴解释她身份的机会。 否则,就算她冒险突破阵法进了天启洞,甘兴一个擅长解毒的长老,分分钟都能先毒死了她。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六章 露出破绽 安馨提步而行。 易知勇恨恨地隔着对战的阵法看着他,瞧着他警惕地缓步走上斜坡,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来: 他带着金字令牌前来,由始至终,只让他们住手,熄灭烟火,退出天行峰,他一直没有要先跟他们动手的意思! 莫非这是个苦肉计,就是借用他的一只胳膊,换取甘兴的信任?这是想要从甘兴师徒身上获取更大的图谋? 隐藏在一旁的上官耀也有同样的疑『惑』。 若不是那两个双胞胎和护卫都是他极为熟悉的傀儡,他都忍不住会多想一想,安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易知勇伸手拉住了瘦小的黑衣人,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对方若是真有其他的图谋,等他的图谋到手,再出手对付他便是。他再厉害,也不会是先天高手的对手。 安馨走到天启洞前,先用冰裂符将烟火熄灭。待烟雾散开,才透过天启洞的防护阵法,看向了里面端坐在洞中的人影。 洞中之人年过四十,中等身材,花白头发,其貌不扬。平凡的面容中透出一丝清冷的寡淡,一看就是个沉默寡言,不喜张扬的人。 他身穿天鹰宗深蓝『色』的长老袍服,头上随意地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道髻,抬眼平静地看向阵法之外的安馨。 安馨微微皱了皱眉头,南宫翎和他的师父太不一样了。她想要取信于甘兴,只怕不会容易。 她伸手从荷包中取出从南宫翎那里得来的几瓶花『露』,摊开在手中。 甘兴扫了眼她手中的小玉瓶,面无表情地看了安馨一眼。 安馨叹了一口气,她悻悻地收起香『露』瓶子,从袖袋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荷包,对着甘兴晃了晃。 甘兴盯着晃动的荷包,依旧不动声『色』。 安馨将荷包收回袖袋中,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根银针来。暗淡的火把光照下,那根银针也无功而返。 安馨认命地再次掏出了金字令牌,朗声说道:“甘长老应当认识这枚令牌,除了天机殿和静思堂,持着这枚令牌,天鹰宗内理当任何地方都能去得。” “我想要进天启洞跟长辈叙旧,不知甘长老,可否放开阵法,让晚辈进去?” 她一边说话,一边暗中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枚深紫『色』的云纹玉佩,借着手臂的遮掩,摊开给甘兴看。 她担心甘兴不认识飞云门内门精英弟子的玉佩,又翻转玉佩,让甘兴看清楚上面刻下的名字。 甘兴平静地扫视了玉佩一眼,终于开口说话道:“我无意出关,你速速退去便是。” 安馨收起令牌和玉佩苦笑道:“晚辈无路可退,静思堂示警的烟花已经升起两次,今夜只怕会有一场恶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前辈若是执意如此,还望告知南宫翎在何处?晚辈与他有约在先,还想要见他一面。” 甘兴静了下来,原来她是来救南宫翎的。 易知勇终于听出了安馨言语中的破绽。他没想到南宫翎除了有一个将近先天之境的师父,还能有这么厉害的帮手,会手持门中的金字令牌来救他! 这等令牌连二公子手中都没有! 他厉声爆喝道:“他果然是混入天鹰宗的『奸』细!南宫翎就在天启洞中,你姨母绝不会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 他转头对身旁瘦小的黑衣男子下令道:“生死不论,拿下他!” 那个黑衣男子抬头‘桀桀’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夜空中消散,好似刮过一阵阴风,让人浑身站起了鸡皮疙瘩。 安馨的背上忽然就冒起白『毛』汗来,这人会利用声音来控兽!这人绝不是天鹰宗的人!他才是混入天鹰宗的『奸』细! 四周突然就穿来了‘沙沙’声响,安馨急声请求道:“前辈!” 不待她多说,她的面前的阵法,毫无预兆地就敞开了。安馨极速闪身进阵法中,她大喝一声:“进来!” 双胞胎和两个铠甲武士听令,也加快动作,痛下杀手。四象阵所向披靡,再次砍伤了四人之后,他们向着洞口狂卷而来。 可惜,到底距离还是太远了! 在他们赶到阵法之前,那个黑衣人已然将满地的毒虫聚拢起来,向着四人扑咬了过去。 甘兴果断地关闭了阵法,将毒物阻止在天启洞外。 安馨心急如焚,只来得及跟甘兴行礼问候一声:“飞云门弟子安馨拜见前辈!” 随即,便在他身旁盘腿坐下,掏出控制傀儡的阵盘和陶罐,将一勺子鲜血浇注到了阵盘之上。 她刚刚得来的这般厉害的宝贝,可不想第一次用就损毁了,她就不信了,这等神仙之物,就对付不了区区的毒物。 鲜血被阵盘吸收,双胞胎和两个武士的动作骤然加快起来。他们捡拾起遗落在地上的火把,四人背靠背,驱赶着愈来愈『逼』近的毒物。 上官耀从来不晓得天行峰中有这么多的毒蛇和毒物! 他认识不认识的五颜六『色』的毒蛇,毒蜘蛛,毒蟾蜍,毒蜈蚣,连毒蜂和毒蚊子都来凑热闹。 若不是他们身上都带有避毒的『药』粉,只怕要像那四个傀儡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攻击了。 转瞬之间,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和身强力壮的武士身上便爬满了毒物。 毒蛇从四个人的大腿上缠绕了上去,又从腰间,从袖口,从领口冒了出来,更为神奇的是还有毒蜘蛛和毒蜈蚣在四人的头顶上,爬来爬去。 意料之中的痛苦的哀嚎声没有想起。 ‘啪啪’两声脆响,双胞胎一人一掌拍向耳朵,一人一掌拍向鼻孔,随即淡定地伸手,从对方的耳朵和鼻子中,拖出一条粉碎的毒蜈蚣。 两个武士更是随意,干脆扔下手中的火把,两手在身上一阵『摸』索,从铠甲中抽出十几条花花绿绿的毒蛇,随手一拧,便将蛇头整齐地拧了下来。 显然,他们对毒蛇的缠绕噬咬,对毒蜘蛛和毒蜈蚣的螫刺并不以为意,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将毒物随意怕打踩踏致死。 易知勇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黑衣人还不死心,他用‘桀桀’的笑声,指引着毒蜂和毒蚊子,蜂拥向飞向四人的眼睛和『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他不可靠 四人闭着眼睛也照样能用闻声辨器的手段,准确地击打围攻他们的毒虫。 安馨眼见傀儡不怕毒物,赶紧指引着双胞胎将毒物扔向易知勇的手下,两个铠甲武士连连出手,将贴近在洞口阵法周围的毒物全数灭杀殆尽。 易知勇眼见黑衣人出手,在天启洞前面形成的一道毒物屏障,让他们距离天启洞越来越远,反倒拿洞中的三人毫无办法。 那两男两女更是视毒物为无物,定然不是活人,乃是天行峰中难得一见的宝物,他一边见猎心喜,一边又对安馨的身份疑『惑』了起来。 他大声对安馨喝道:“秃那小子,你是天行峰中何人?藏头『露』尾来这里蹚这趟浑水,就不怕拖累了嫡支嫡系,让宗主趁机将你们驱除出天鹰宗?” “你若是拿下甘兴和南宫翎,我担保天行峰不但无事,还能借此立功,让二公子网开一面,保天行峰太平。” 他这是欺负安馨年幼,想要诓骗他了。 安馨实在忍不住,她抬眼看向易知勇,朗声说道:“九公子慎言!这里是天行峰,九公子若有栽赃天行峰的念想,就不怕出不了天行峰了么?” “你身旁的这些人,根本不是天鹰宗的人,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再多停留一会儿,天行峰和天鹰宗的人也会知晓!” “二公子身后究竟站着何人?九公子心知肚明!天鹰宗不管江湖之事,江湖人想要『插』手天鹰宗之事,只怕也难以甩脱手去!” “这天行峰里闭关的先天高手比比皆是,你等的作为,真的能逃得过过他们的耳目!” “天鹰宗宗门之变,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插』手?天鹰宗的公子,什么时候胆敢理直气壮地诛杀同门长老和公子?天鹰宗的天,什么时候轮到二公子和谈长老只手遮天?” 易知勇没想到安馨这等连传令都说不清楚的人,一下子便能口舌犀利到挑拨二公子和谈堂主对天鹰宗的企图上来! 若真是被人有意无意地听了进去,二公子就算是夺取到了宗主令牌,这天行峰里闭关的先天老怪们,也能联手将二公子拉下宗主之位。 若是真有人查探下来,他身边的这些人,更是不该出现在这天行峰里! 上官耀将安馨的话听了进去,前方的毒物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易知勇也不该带人围攻天启洞,天行峰也不该要替二公子被这个黑锅! 天行峰也是天鹰宗的一份子,天鹰宗的门规他们也该要遵守,若是眼见着甘兴和南宫翎死在了天启洞中,日后追究起来,嫡支嫡系定然难辞其咎。 他怎么就只想着看他们斗法热闹,没想到易知勇这是在栽赃天行峰! 不行,他必须要留下九公子,戳穿他和二公子的阴谋,保住天行峰的嫡支嫡系! 幸亏安馨点醒了他! 上官耀从荷包中掏出示警烟花,悍然扔向了天空,五角星形状的烟花带着神奇颤音的响箭在空中炸响。 上官耀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枚夜明珠,从藏身的大树上显出身形,对着易知勇冷声喝道:“易九,赶紧带着你的人退走,天行峰还能既往不咎,若是你一意孤行,拒不退走,可别怪天行峰翻脸不认人!” 易知勇惊慌地转头看向上官耀藏身的大树。 上官耀见过他,也放过了他。他以为他不过是给甘兴师徒送『药』材和吃食。上官耀连他的随从挑着的『药』材和食盒都没有打开来检查。他从没想到过他会来天启洞中袭杀同门! 现在他发现了他的秘密,天行峰的人都明白他的企图,他极有可能再也出不了天行峰! 天行峰毕竟是嫡支嫡系的天行峰。 易知勇恨恨地转头看向天启洞中,都怪那个小子!是他多嘴多舌,是他拖住了他们,若没有他搅局,他早该回到了天命峰。 事后就算天行峰发现了端倪,为了不替他们被黑锅,也只能替他遮掩下去! 这样万无一失的计划,就毁到了那个小子的手中。 黑衣人眼见遍地的毒虫,让他们无法接近天启洞,一起进山的十个人,也只剩下了两人还能站立对敌,却连一个简单的杀人任务都还没能完成! 他终于停住了‘桀桀’的笑声,他伸手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易知勇,咬牙低声叮嘱道:“不用我教你怎么用吧。” 易知勇接过小瓶子,黯然地盯着他,轻声保证道:“你放心,这个仇,我无论如何都要替你给报了!” 他们两人在这里交代后事,安馨在天启洞里一直没见着南宫翎,她趁机低声问道:“前辈,南宫翎正在冲关?” 甘兴微微点了点头,若不是南宫翎正好卡在了冲关的关键时刻,再加上门内巨变在即,他实在不想让她搅扰进来,他也不会托大不见安馨。 他一个天鹰宗的外门长老,飞云门炼『药』堂堂主罗润清和长老金燕子的面子,还是一定要卖的。 不待他们多说,黑衣人已然拿定了主意,他转头看向上官耀。 易知勇也转身看向上官耀,冷声开口道:“上官师弟,原本天启洞出事,不过是他们火烛不慎,点燃了洞外的『药』材。” “恰巧其中的『药』材正好配伍成了毒烟,不幸让他们毙命,这些都是意外,跟天行峰能有什么关联?” “师弟既然发『射』烟花招来了其他人,为了让大家都能有个交代,该说的话,还是要先说清楚了。” “我既没有了一条手臂,这个仇当然是即刻就要报了!” “你若是愿意帮着我,事后,这些跟着那小子来的人,都是甘兴师徒的仇人。我等恰逢其时,救援不及之下,没能护住天启洞中的人!” “二公子若是登上了宗主之位,我保证……” “你什么也保证不了!”安馨的声音清朗地响了起来:“二公子既然重用了九公子这等暗杀同门之人,他和二公子的保证都不可靠!” “这种罔顾门规,视同门『性』命如同草芥之人,若是掌握了权柄,又被人挟持利用,别说是天行峰,就连天鹰宗都危矣!” 易知勇被安馨打断了说话,恼羞成怒之余,愤怒地握住左手的断臂,断然喝道:“杀!” 等哪个可恶的小子连同天启洞的人都死了,天行峰的人自然会识相。 黑衣人再次‘桀桀’地笑了起来。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八章 都要死了? 这一次,他从黑『色』斗篷下抽出了一柄黑『色』的蛇形剑。 随行的四个重伤之人,在其他两人的扶持之下,勉强跟着黑衣人,走到天启洞的近旁,排成一个纵队,认命而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双胞胎和两个武士放过了身前身后的毒物,警惕地站定了四象阵的方位,留意着他们的动作。 黑衣人动作极快,他的蛇形剑一吞一吐间,已然穿透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的前胸。 鲜血被蛇形剑带了出来,黑衣人飞身而起,用蛇形剑连同上面附着的鲜血在天启洞的防护屏障上,极速画出了一个诡异而血红的斜叉符号。 接着他以更快的速度落下,蛇形剑再次穿透后面两个人的前胸。他再度飞身而起,用蛇形剑极速在斜叉之下,画出了第二个诡异的‘寸’字符号。 上官耀暗叫一声不好,天启洞的阵法只怕不能再护住洞中之人! 天启洞中,甘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手中的护洞阵盘转瞬间变成了黑『色』,他被阵盘反噬,居然也能中了毒。 安馨惊呆了,这是一个简写的‘杀’字,这是用毒『药』,用人命来血祭破阵么?她心神震『荡』间,只知道绝不能让黑衣人写完了‘杀’字。 她左手抓起控制傀儡的阵盘伸进了装满鲜血的陶罐中,右手飞快从储物袋中抓出童悦给她的保命的阵盘。 没有费事先割开手掌,直接将阵盘在陶罐中一浸,掏出来之时,用阵盘边缘割破掌心,间不容发地扔了出去。 ‘嘭’一声轻响,一个带着稀薄血『色』的半透明屏障,就在安馨的面前撑了开来。上面一个个沧桑古朴的血『色』字符,极其缓慢的流淌了起来。 与此同时,双胞胎和两个武士像突然打了鸡血般,鬼魅地出手,四柄剑齐齐出手,没等黑衣人再次落地,便结果了剩下两人的『性』命。 他们四人默契地分成两头,双胞胎扑向了易知勇,两个武士扑向了黑衣人。安馨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死,她护不住天启洞内甘兴师徒二人。 易知勇只来得及将手中黑衣人给他的小瓶子向着双胞胎扔去,便已经被小红的长剑刺穿了心脏。 那个小瓶子中飞散出淡黑『色』的粉末,随着风向向着小绿飘去。粉末沾染在她外裳上,立即就让她的外裳消融,雪白的肌肤也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上官耀吃了一惊,这是什么『药』粉,连傀儡的特制的肌肤都能伤害了,若是被人给沾染上,只怕逃不出生机来。 黑衣人见安馨重新支撑起了护洞屏障,又见两个护卫向他扑来,速度比先前快过了不止十倍。 他自知无法幸免,悍然调转蛇形长剑,『插』向自己的心脏,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剑出来,扔向了天启洞的方向。 两个武士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将蛇形剑拦截了下来。‘当’一声轻响,三柄长剑落地,黑衣人眼中却爆发出得逞的光芒。 ‘嘭’一声巨响,他飞身跃起,身体在半空中爆裂开来。随即‘嘭嘭嘭’接连不断的声响传来,地上的毒物一个个随之爆裂开来。 毒『液』飞溅四周,诡异地转瞬间变成了毒粉,刺鼻难闻的腥臭味道随着风势刮向了天启洞。 安馨的阵法再强,也避不过毒粉的侵袭,她和天启洞里的人死定了! 除非……除非有奇迹出现! 上官耀眼见安馨逃不过一劫,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他既然出手召唤援手,就是站到了安馨一边,万不该再袖手旁观,任由黑衣人出手攻击天启洞,置他们与死地! 他至少比她见多识广!从那黑衣人抽出蛇形剑开始,他就该出手阻止他!那些能让鬼神避退的血祭手段,哪里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他恨恨地闭上了眼睛。 天行峰龟缩隐忍太久了,久到连及时出手都不会了! 他的心,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刺痛了起来,若是安馨死了,清风居追究起来,不管是谁做了下一任宗主,天行峰都难逃覆灭。 安馨眼睁睁地看着毒雾飘散过来,这等神奇的杀人手段,简直堪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用在她和南宫翎师徒的身上,真是牛刀砍在了小鸡身上,她怎么避得开去? 南宫翎还一直以为她就是那个可以救他的人,如今看来,她也救不了他,他们要死在一块了。 安馨干脆将左手的阵盘丢在一旁,伸手滑过储物袋,一张张的冰裂符极速飞出,向着毒烟飘散过来的方向,贴在了半透明的血『色』屏障之上。 尽人事听天命,若是侥幸能让在里面闭关的南宫翎侥幸逃过一劫,也不枉他们结盟一场,对得起‘彼此守护相助,生死永不相负’的诺言。 “好法子!”身后传来一句赞叹声,随即更多的冰裂符越过安馨的肩膀,贴服在了屏障之上。 南宫翎的声音轻快地响了起来:“幸亏你来救我了,否则这次要拖累师父一起受罪了。” 南宫翎的轻捷无声地在安馨的身旁站定,双手齐飞,一张张的冰裂符应手而出,速度比安馨的快了一倍有余。 安馨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这个妖孽的武功又有精进,有他出手相助,他们的一条小命总算是能够保住了。 “你什么时候来天鹰宗的?你是特意赶来救我的么?”南宫翎一心二用,低头看向安馨,喜滋滋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你这个易容真是难看!” 安馨干脆地收回了左手,还有余力挑剔她的易容,他用不着她帮忙了。 南宫翎见安馨生气了,反倒高兴地笑了起来,“这身天鹰宗弟子的服饰也难看得很,一点都不合身。” “我既然出关了,就陪你去挑几身合身的,保管穿起来比天鹰宗的女弟子都更好看。” 安馨一听南宫翎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胡言『乱』语,到底忍不住了。她拉下脸,沉声责备道:“我是来请甘前辈帮人断症的,不是来救你的!甘前辈刚刚中了毒,你身为他的首徒,不是该先过问他的伤情么?” 南宫翎先密不透风地封住了那些黑『色』毒粉,才委屈地低声叫了起来:“谁说我不管师父了!师父的身体我比你清楚,要先等他缓过来了,再说其他。” 要到了这个时候,甘兴才喘过一口气来。他转过头来,看向安馨,低声安慰道:“无妨,这点毒,我扛得住!” “幸亏安师侄仗义出手,及时撑开了阵法,这才护住了天启洞,让我这个徒儿能安然出关。” 他说完这话,又转头对南宫翎说道:“门中有变,九公子是奉二公子之命,带人来袭杀我们师徒的。” 他的眼睛扫向安馨,接着说道:“倒是安师侄的消息灵通,能赶在九公子得手之前就来救援。” 安馨也不藏私,将她一路过来听见看见的情形,飞快地说了一遍。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六十九章 好运道 甘兴趁机吩咐南宫翎从他的荷包中,掏出一枚绿莹莹的丹『药』,送进了他的嘴中,慢慢地咀嚼后,吞咽了下去。 南宫翎听见天鹰宗所有的示警烟花都已经燃起,当即便决定要去天命峰静思堂走一趟。他既然无事,身为宗主的义子,若是不去走一遭,实在说不过去。 安馨不好阻止他,只好低声提醒道:“他们四方的口令混『乱』得很,谁也不晓得谁究竟是谁的人。” “坐缆车去肯定不行,天行峰内也有人巡查,你想要去到天命峰只怕不容易。” “我走密道去!”南宫翎胸有成竹地笑道:“天行峰里闭关的长老和太上长老,不会想要去凑热闹,他们三个只会提防天逸峰,不会防守天行峰。” 南宫翎舒展着长手长脚,一副想要大展拳脚的样子,“我去去就回!我没有回来,你们先别出去!” “安馨你不是想要断症求『药』么?把我师父看顾好了,等他缓过气来自会帮你。” 安馨别过头,她跟他结盟的时候,还真以为他会遇到危险,会有过不去的坎。此刻看他兴致勃勃去赴险的样子,哪里有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南宫翎哪里会不晓得安馨的心思,他好笑地挑起了眉头,压低声音说道:“危险无处不在,我若是不去静思堂,被人抓住把柄,日后被人诟病,只会比今日的情势更为凶险。” 这是大实话,南宫翎既然现了身,难免会被天启洞外的上官耀瞧见。 南宫翎不去静思堂救人,若是事后追究起来,一个自私自利,见死不救的名声都能让他举步维艰,更为艰难! 更不用说,安馨救他这事若是被传了出去,更是不晓得会引发何等的风波。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既救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下一条小命回来。” “再说了,他们都不晓得我武功晋级,正好搏个懵,险中求胜,逃过一劫。” 说罢,他眼巴巴地看着安馨,就等着她问他武功晋升到哪个境界了。 安馨垂下眼帘,用力忍下了一声轻哼声。不就是武功是晋级了吗?她偏不问他晋升到什么境界了,她就不让他德瑟,憋死他! 南宫翎满意地看过了安馨生动眼神,从储物袋中拿出八个小玉瓶,伸手递给安馨:“这是‘紫灵丹’,对提升功力极好,四个是你的,四个是高妙仪的,你带回去给她。” “你若是没听说过‘紫灵丹’,问过我师父便是!你等在这洞中若是无聊,正好闭个小关。你赶紧收起来。” 当着甘兴的面,南宫翎挥了挥手,盯着安馨腰间的储物袋,催促安馨将八个小玉瓶收起来。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慢慢地溢出了一丝笑意。南宫翎这是让她的储物袋在甘兴面前过了明路,也是在提醒她不用防范他师父。 安馨伸手从八个小玉瓶前一扫而过,果真收进了储物袋中。 南宫翎笑了起来。 他不再多说,收敛了满身的锐气,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地做好了防护,方才让安馨放开阵法,急匆匆地走了。 上官耀看见南宫翎出洞走了,看着两个双胞胎和武士都进了天启洞,总算放下了心来。 安馨应该逃过了一劫,天行峰的运气不错!用冰裂符对付毒粉,幸亏她反应够快! 若不是安馨有求于甘兴,甘兴师徒只怕在劫难逃,真是好运道。 天逸峰中,丁冰玉等七个长老的运气也不错。 守卫索道的传功堂弟子,见到齐刷刷的先天长老来临,哪里有胆子阻拦,一声不响地将索道的掌控权让给了七人带来的弟子,干脆地退走了。 七人分头将缆索、挂篮内外检查一遍,确认无虞之后,分头坐上四个挂篮,先后向着天命峰出发。 出发前,丁冰玉吩咐留守在天逸峰的弟子道:“你等不用去天命峰,就在天逸峰待命,听我用烟花号令便是。” 她这是爱惜弟子! 宗主之位的争夺向来惨烈无比,若是他们这群人能及时赶到,宗门自然无恙。 若是他们救援不及,宗主之位被宵小窃取,门中动『乱』之下,定然会殃及池鱼。这些千挑万选的苗子,一起折损在里面,实在可惜。 静思堂中的争斗,说到底是门中最顶尖力量的对决。门下弟子去裹『乱』不说,这等宗门『乱』象还是不要见识好了。 丁冰玉武功最高,她独自一人坐在最前面的挂篮中,将后背留给了葛士钦和祁华两人。乌启风跟蒲千喜坐在了第三个挂篮上,由宫灏、柏瑞麒两人断后。 索道的设计原本是从天逸峰西坡的顶峰,向着天命峰东坡的半山腰进发,利用两山之间的自然落差,飘『荡』过去。 丁冰玉心急如焚,急着赶往天命峰,上了挂篮之后便在挂篮上贴上了疾风符,挂篮‘嗖’一下便飞驰而出。紧跟在她之后的几人如法炮制,四个挂篮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留在天逸峰守候的弟子们,丝毫不敢怠慢,从天逸峰飞渡到天命峰少说也要半刻钟。半刻钟之内若是缆绳有失,饶是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也无法从断掉的缆绳中,从飞驰的挂篮里逃出生天。 坐在挂篮里的先天高手们,自然也明白这等关窍,丁冰玉一上缆车,即刻施用了疾风符也是正是担心这个! 不过,他们既然敢上去,也不是没有依仗。 一来不管是谁最终登上了宗主之位,先天高手始终都是宗门需要依仗的终极力量。 二来,不管是谁胆敢砍断缆索,让他们送命,事后追究起来,都逃不过宗门和先天高手报复。灭门灭族都是小事,牵连九族被灭杀就是大事了。 宗门之内,但凡是个先天高手,就决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行,发生在同类人身上也不行。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明白! 只可惜,凡事都有例外,祁华就是其中的例外。 祁华是藏书阁阁主祁贤的远房堂弟,也是邢风妻子祁倩的亲爹。 当初邢风设计祁倩成功,让祁倩酒后失身于他,是祁华求到祁贤面前求他做主。祈贤不肯沾染这等见不得光的丑事,祁华才不得不将女儿嫁给了邢风。 多年来,祁华一直耿耿于怀。 他成就先天之前没有给过邢风好脸『色』,成就先天之后,更是没把这个女婿放在眼中。翁婿间水火不容的情形始终不曾改善,祁华等闲不会搭理邢风。 先天高手自成圈子,邢风就算是成就了先天,在这个圈子中,他依旧属于末流。祁华看不上他也在情理之中。 正因为如此,他没有跟着邢风去静思堂『逼』宫,反倒跟着丁冰玉一起去静思堂助阵,大家都觉得在情理之中。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章 要命的例外1 为了宗门家族,大义灭亲这等事,在先天高手中寻常得很,众人都不曾怀疑祁华会有了其他的心思。 索道上的挂篮风驰电掣般地出了天逸峰,到了天逸峰和天命峰两山之间最危险的地段,这里是缆索距离地面最远的地方,祁华突然动手了。 他毫无预兆地飞身而起,手上一抹雪亮的剑光闪过,儿臂粗的精钢缆索应声而断。 六声大小不一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从挂篮中跌落了出来,落入了漆黑的黑暗中。 在月光照不见的地方,祁华张开了一把巨大的似伞却非伞的东西,他下坠的速度猛然停顿了下来。 夜风托着他和手中硕大的‘雨伞’,慢慢悠悠地在半空中漂浮起来。 他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诸位老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若不让你等葬身此处,长老堂如何能掌握到我的手中!邢风如何能坐稳宗主的宝座!没有祁贤那个老不死的相助,我祁华照样能将天鹰宗握在手中!哈哈哈……” 也是,祁贤身为藏书阁阁主,向来大公无私。对祁家众人一视同仁,并不因为他天赋颇高,便额外高看一眼。更不曾想要借重邢风大公子的身份,为祁家谋求更进一步的利益和好处。 好在他祁华是个擅长谋略和计算的人,总算让他等到了绝好的机会。 今夜之后,他的女婿接掌了天鹰宗,日后藏书阁阁主的位置早晚都是他的。 他『操』纵着‘雨伞’在半空中闲庭信步般徐徐上升,多年隐忍换来今夜的一击得手,心中的得意喷薄而出。 他欢畅地停住笑声,自言自语:“若不是手中有这等宝贝,道爷我哪里肯冒险陪你们走这一趟!” “一个先天三境,一个先天二境,四个先天一境,给道爷我提鞋都不配!” “还是他有先见之明,让我隐忍到如今,果真让我祁家获益最大!从今往后,这天鹰宗道爷我可以横着走了!” 他的声音未落,脚下漆黑一片的深渊中,忽然传来鬼魅的‘噗嗤’一声的轻笑声,吓得他满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他飞速上升到了月亮可以照耀到的地方,四周张望一番,见四周并无异状,缓过一口气来,后怕地叹息道:“差点以为是丁冰玉那个老不死的还没死呢!” “哼,只要她手中没有于敏的那艘飞船,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道爷的算计!” “死都死了,就该死干净了,若是敢吓唬道爷,等道爷得空了将你们的徒子徒孙全部屠杀干净,让他们休想找道爷报仇!” “道爷我可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这天鹰宗,他只能跟我联手!” 到底是先天高手,静思堂中夺位之事还未能尘埃落地,祁华心中的得意一旦得到纾解,他便立即闭紧嘴巴。 伸手驱动‘雨伞’快速上升,想要尽快赶往天命峰静思堂,助邢风一臂之力。 他刚刚开始提速,那声诡异的轻笑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环顾四周,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他警觉地大声喝问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回答他的是六条长鞭同时击穿他手中‘雨伞’的伞面,缠绕在‘雨伞’的骨架上。 丁冰玉的声音冷冷地在他耳边响起:“我这个老不死的,还等着你能说出个花来呢!原来不过是‘他’的傀儡!” “说吧,那个他是谁?说得让老娘满意了,便放过你一门老小。若是让老娘不满意,我也将你的徒子徒孙和祁家满门全部屠杀干净,让他们休想找我等报仇。” 祁华被这个声音,吓得浑身上下都飙出了冷汗! 怎么回事?他骇然抬头透过破碎的‘伞面’,看向空中突兀出现的六条长鞭。他认出来了,就是那六个‘死鬼’随身携带之物,不过,它们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的上方? 最可怕的是,他的‘伞面’破碎,若是六根长鞭放开‘伞骨’,他可没有第二柄‘雨伞’可用!他们若是放开‘伞骨’,等待他的便是坠入深渊,死路一条。 他急声说道:“不是我想要暗害诸位,是有人给我服下了毒『药』,威胁我若是不听令行事,就要我满门『性』命。你等既无事,我愿跟你们一起,将那幕后之人碎尸万段,以报此仇!” 没有人答应他! 他很明白,众人都等着他说出幕后之人是谁,看他的诚意如何,再做道理。 可他一旦说出那人的名字,他也极有可能活不下去,更有可能招来两方的夹击。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又赶紧说道:“我愿服下毒『药』,听命于你等,鞍前马后,为宗门出力。待静思堂之事了结,甘愿废除武功,为你等报仇死而后已。” 丁冰玉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幕后指使的名字而已,你若不肯说,我们自会清查出来。你不会以为你毫无破绽,能瞒得过我等,妄想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数三声,三,二……” 丁冰玉最后一声还没有出口,祁华猛地拉住‘雨伞’,纵身往上一跃,手中一根带着挂钩的缆索,飞速向着六根长鞭的来源处扎去。 他竟然在危急关头想到了这等法子想要自救! 可惜没有人想要他活下去,‘叮’一声轻响,他飞『射』而出的挂钩,被一颗铁藜子打偏,从半空中用更快的速度落了下去,直向他飞落而下。 祁华身在半空中,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反弹回来的挂钩重重地击中了心脏,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便已然身亡。 鲜血飞溅,他的身体像个破碎的布娃娃,极速向下落去。 拉住‘伞骨’的六根长鞭,一起放开‘伞骨’,卷向他腰间的储物袋,紧紧缠绕住,一齐往上一拖。 祁华腰间的腰带被扯断,衣袍飘散开来,储物袋向上飞起,突然间便消失了踪影。 随即一条长鞭灵蛇般重新垂落下来,准确地卷向那柄破碎的‘雨伞’骨架,向上拖去,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半空中的幻阵里,乌启风站在船舷边上,看着祁华笔直地落入了黑暗的深渊,恨恨地沉声问道:“他不会是装死吧!” 宫灏伸手将手中的储物袋递给丁冰玉,沉声说道:“你若是不放心,派弟子下山去搜寻尸骨便是,权当是历练好了。” “只是你的速度要快些了,晚一些,只怕他要喂了天命峰的野兽了。” 葛士钦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丁长老让我跟他坐在一起之时,我还没有太在意。是我大意了,没能发现他的不妥,差点就连累了大家。”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一章 要命的例外2 丁冰玉接过储物袋收入自己的袋中,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后怕地说道:“还是于堂主将人心看得深透,是他提前给了我这个宝贝,方才救了大家一命!” “不瞒大家说,他给我的时候,我还冲他发火,跟他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想要。’是他跟我说:‘到底是血脉情深,有备无患,总没有坏处。’” “你们看看,就是这个有备无患,救了我们大家一命!” 众人默了默,此番差点阴沟里翻船,教训确实深刻。 丁冰玉趁机提声提醒道:“大家打点起精神,今夜各自小心提防了。我等只听于堂主号令,不要被其他人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了过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六人齐齐点了点头,随即一起『操』纵着飞船,悄无声息地向着天命峰静思堂潜行而去。 天逸峰到天命峰的索道断裂,七位先天长老乘坐挂篮,落入深渊不知所踪!这等大事,守在天逸峰索道旁的诸位弟子不敢隐瞒不报。 天逸峰里报警的烟花升腾了起来。 长老堂另一路人马中,翟永贺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数完七朵蓝盈盈的示警烟花,转头快速地跟上众人。 他提声对领头的章玮说道:“丁长老一路人马,已然全军覆没!这天命峰咱们去还是不去?” 章玮没有做声,默默地将掌中刚刚收到的飞信收了起来。 奚欢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恨声说道:“去,怎么不去!邢风竟然敢对先天高手动手,一下子就折损七个,这等不管不顾宗门利益之人,怎么能让他趁机登上宗主之位?必要手刃此等败类,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柏瑞东更是拉长了脸答应道:“大章长老,我看我等不必再走小道去天命峰了,邢风既然摆明了车马要夺位,咱们一路杀将过去,岂不比这般隐藏着身形过去更快?!” 柏瑞东的堂弟柏瑞麒跟着丁冰玉一起去了静思堂,收到他们一队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他自然要去静思堂替堂弟报仇。 他们这一队七人中,沾亲带故的人颇多:章玮和章璟是双胞胎兄弟,奚欢和奚畅是堂兄妹。剩下的汤济生是汤济源嫡亲的弟弟,自然也是站在于敏一边,想要去救人。 奚欢和柏瑞东都是先天二境的高手。奚欢身材高挑,行事爽快。柏瑞东身高体壮,作风强悍。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平日里两姓人家也走得颇近。 章玮比章璟大,大家习惯叫他大章,平日里,沉默寡言,跟小章的风趣幽默截然不同, 众人之中,只有章玮的武功比他们俩更高,他们两个人先后一开口,翟永贺再不好说其他。 倒是大章见翟永贺好似还有话说,罕有地开口对他说道:“翟长老有何话说,尽管说来无妨。” 翟永贺沉声说道:“邢风既然有备而来,能对长老堂的长老痛下杀手,只怕等我们感到静思堂,于堂主和邢风已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若是宗主真的走火入魔,门中群龙无首,该如何是好?” 奚欢『性』子直爽,最不喜欢跟人咬文嚼字,她不耐烦地说道;“若真是像你说的那般,宗主令牌自会选择宗主,何劳我等挂心?你这心思也太多了!” 翟永贺并不理会奚欢的呛声,他耐心地说道:“诸位想必还没有忘记,乌宗主的宗主之位是如何得来的!” “上一次,是祁贤和翟永祥两人联手,握住了宗主令牌,不让令牌自行择主,这才让乌宗主登上了宗主之位。若是这一次,也是如此这般……” 他若有所指地停住了说话,一众人等加快了飞掠的速度,七个人却都沉默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的提醒很是及时。 翟永贺是藏宝阁阁主翟永祥的堂弟,有一个先天三境的堂哥压在头顶上,他在长老堂一直都不显山『露』水。没想到,他在此等关键时刻,实在是点出他们此行的关键。 若是真的等他们到了,静思堂中出现了最坏的情形:乌宗主走火入魔魔怔了;于堂主和邢风两败俱伤,再也无法主事;他们要不要让祁贤和翟永祥重蹈覆辙,重新再替宗门挑选一个宗主? 事实已然证明,他们两人挑选宗主的眼光可不算好! 以前有天行峰祸『乱』天鹰宗,大家支持宗主杠上天行峰。天行峰被剥夺了七成的修行资源之后,乌启光大权在握,居功自傲,径直拿走了五成资源,只把剩余的两成资源分给了宗门的其他人。 长老堂的长老们虽然获益比以前增长了一倍,可比起乌启光拿走的资源,实在是杯水车薪。 乌启光为了平息众怒,颁布了一系列奖赏条例。长老们可以让手下弟子去获取奖赏来孝敬他们,以作贴补。可到底比不上乌启光握在手中的资源丰厚。 先前有飞云门飞龙峰的劣迹斑斑作对照,大家尚能隐忍。 如今飞龙峰烟消云散,高天的奖赏条例一出来,特别是对长老们宽厚的优待一出来,立即对照出了乌启光的自私自利,自大妄为。 此刻正是宗门变换的关键时刻,翟永贺的提示就显得尤为重要。 他见众人都不做声,干脆地接着说道:“若是祁阁主和翟阁主想要故技重施,我等不能坐视不理。总得为宗门挑选一个贤能之人继位宗主,才是宗门之福。” 话说到这里,大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奚欢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一眼,落在她身后的两步的翟永贺,轻声笑道:“翟长老有什么提议,干脆直说好了。” “若是大家有不同的提议,我等不如就在此处,先打过一场,也免得静思堂中狭小,施展不开手脚。” 话说道这个份上,翟永贺也不再遮掩,果真干脆地直说道:“我觉得二公子不错,为人仗义公平,至少比其他公子要强些。” 大家都有些吃惊,巫继明身后站着谈笑颜,谈笑颜掌管着事务堂,若是巫继明登上了宗主之位,天鹰宗只怕要变成肖家的天下,恐怕比乌启光治下犹有不如。 谈笑颜乃是一个寡『妇』,她的夫君肖勇毅为救乌启光而死,是章玮力挺谈笑颜进入事务堂当差,是乌启光将她扶持到事务堂堂主的位置。 谈笑颜手握事务堂大权之后,一心偏向肖家,事务堂中的收益,至少有三成,暗中流入了她夫家的腰包。 奚欢直接反对道:“我可不觉得,我们的眼光就比两位阁主更高明些!还是按照规矩来,就让宗主令牌择人。” “宗主令牌选中谁就是谁!列祖列宗,先贤大能定然比我等的见识高明些。” 柏瑞东也点头同意道:“此话有理,若是两位阁主故技重施,我等便晓之以理,想来两位阁主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早有反思,不会再贸然『插』手宗主之位的人选。” 翟永贺的眼光落在章玮的脸上,章玮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二章 要命的例外3 翟永贺见众人无心支持二公子,一番苦心得不到其他人的应和,到底忍不住把话说开了:“莫非诸位会以为其他公子更合适些,三公子出身低微……” 不待他细说,奚欢打断了他的说话:“宗主之位不一定非要是宗主的义子们来做!” “依我看,宗主令牌才不会选择他们几个,他们几个的资质可不够好!以后别说先天三境,连先天二境能不能晋升都是两可。” “也不能这么说!”柏瑞东开口说道:“南宫翎不是拿到了新秀赛第四名么,依我看,宗主令牌会选择他也不一定。” “不会!”奚欢连声反对道:“定然不会!宗主至少要是先天之上的修为,方能服众!除非资质特别好,日后定然能够成为先天四境之上的绝顶高手,方才能够破例!” 听她这么一说,奚欢的堂哥奚畅也开口说道:“要说资质好,驯兽堂的鸟蛋不是吸了安馨的血么?论理,她的资质只怕比十二公子的资质都要好,若是宗主令牌选择了她,该如何是好!” 他这是在开玩笑了! 在场之人都是消息灵通之人,大家都已然知晓,安馨已经离山。宗主令牌再神奇,只怕也飞不了那么远,飞去落到她的身上。 奚欢默契地接着说道道:“安馨若是做了宗主,也不一定就全是坏事!” “最起码她在天鹰宗内毫无根基,也没有想要特意关照之人。她若是有心一碗水端平,倒是能像高天一般不偏不倚,一心将门派重新带上仙途。” 此话有理,若真是这样,倒比门中公子们拉帮结派来得更干净。 不过,这等事情私底下说嘴便罢。安馨一个还未及笄的飞云门的弟子,怎么有可能成为天鹰宗的宗主! 翟永贺脸『色』难看起来。 他提议二公子巫继明继位宗主,他们几个却拿飞云门的一个黄『毛』丫头来说嘴嘲笑他,他若是翟永祥只怕没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既然不肯听他的劝,便也怪不得他跟他们有别样心肠了。 他轻功极佳,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向着不远处的大树掠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接连挥出,一串串符纸飞出击向大树。 ‘嘭’一声轻响,一个硕大的阵法被他激发,恰巧罩住了他身后的六人。 章玮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没有防备他会突然动手,更没想到他会事先就在此处设下埋伏。 最重要的是众人都是眼光毒辣的先天高手,这等困阵,除了能困住他们之外,攻击能力其实算不得凌厉。 这也是他们会中招的缘由,一眼看出不过是个困阵,心中没有太多防备之下,行动自然稍慢一息。 一息之差,便让翟永贺得手了。 奚欢没想到翟永贺会来这一招,她挑眉瞪目看向他,连声喝道:“翟永贺你可想好了!以你先天一境的修为,二公子就算成事,也万万不会重用你。” “况且你敢对我们出手,日后谁还敢相信你!你可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谁说我要对你们出手了?”翟永贺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过是用阵法困住你等,不让你们前去静思堂添『乱』!” “待二公子成事,你们照旧做长老堂的长老便是!二公子重不重用我,那都是小事。我只是不想让祁贤和翟永祥再胡作非为,『乱』了天鹰宗的规矩。” “嘿嘿嘿,”柏瑞东不满地伸手点向翟永贺,不悦地反驳道:“你这般对我等出手,正在坏了天鹰宗的规矩!你可想好了,我们几个可都是支持令牌自行择主的!” “二公子若是真有你说得那般好,令牌自然会认他为主。你用这等手段困住我们,等我们出去了,二公子就算拿到了宗主之位,我等也不服!你可别画蛇添足!” 这些人不服气,可不是件小事! 翟永贺冷笑了起来:“宗主令牌到手,滴血认主之后,由不得你们不服!”说罢,他不再多说,飞快地投身黑暗之中,向着静思堂飞掠而去。 显然,他对预先布置下的困阵极有信心! 给他困阵的人,曾经向他和谈笑颜一再保证过,就算是先天三境的高手被困其中,没有两三个时辰硬对硬的强攻,也绝不可能破阵!越是强攻,困阵的反击越是犀利,越是难以脱身。 等他们两三个时辰后破阵出来,静思堂中已然尘埃落定。 二公子宗主令牌在手,已然登上了宗主之位,他们几个长老堂长老,还能有什么话说。 奚欢看着翟永贺绝尘而去,气急败坏地提起了拳头,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会被他一个先天一境之人给困住了。 一路沉默寡言的章璟,突然开口阻止道:“奚长老,慢着!” 章玮和章璟是一对双胞胎,相貌和『性』子却都不一样。 先天三境章玮『性』子恬淡,准确地说是『性』子寡淡,等闲不会出头来揽事,这次他带队去静思堂,原本就在众人的预料之外。 章璟却不同,他是个『性』子极其活跃的人,生平谁都不服,就服他这个沉默寡言的双胞胎哥哥。 章璟平日你话最多,今夜出人意料地安静,大家情急之下,没有多加思量。此刻章璟出声阻止了『性』子急躁的奚欢,大家都有点回过味来了。 连奚欢都赶快收起了拳头,满脸期待地说道:“小章师兄,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让我们出去了,教训小儿要紧!” 她这句话,让其他五人都暗笑了起来,六人之中,她年纪最小,也就四十二三岁的样子,她想要教训的小儿,二公子巫继明比她实在小不了几岁! 连他的堂哥奚畅都忍不住调侃道:“巫继明成就了先天,你可不能再把他当成小辈,要用他的武功境界,当他是平辈了。” 辈分的事情,没有人去在意,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章璟拿出主意来。 章璟没有让众人失望,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叠红『色』的人形符纸,一张张递给其他五人,一边咬破手指头将鲜血涂抹在符纸上,一边低声说道:“这个法子多少有些冒险,要借用这些假人上的气息遮掩,让我们隐藏身形出去。” “代价是,一个时辰之内,境界会跌落半成。”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三章 宗主疯了? 若是在平日里,半成的境界的代价到不甚要紧,他们此去静思堂,难免会有一决生死的凶险,他这声提醒确实十分要紧。 其他人都没有犹豫,他们几人既然出来了,自然是要去静思堂看个究竟。 他们都有亲近信任的人在身旁掠阵,倒还真没有把暂时跌落半成功力放在眼里。 奚欢冷静提醒道:“大家可要相互守望,过了这一劫,我请大家喝酒。” 章玮显然对章璟手中之物很是熟悉。他武功最高,沉默地用内力激发符纸小人上密密麻麻的阵法,小人转瞬间落地,长成一个跟他身形相似的人形剪纸,站定在他身旁。 他伸手接过章璟递过去的深黄『色』符纸贴在自己的头顶上,缓缓地吸住一口气,屏住呼吸,开始在阵法中往来穿梭起来。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身形步伐和方位,一盏茶过后,章璟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大家眼前一花,只见章璟脸『色』煞白突然出现在了阵法之外。 转过头来,大家骇然发现,刚才还不过是个剪纸般的人形符纸,忽然间血『色』饱满,好似有了轻缓的呼吸。 真是神乎其技! 大家顾不上追究其中的来龙去脉,有条不紊地依样画葫芦,总算有惊无险地都出了困阵。 奚欢最后一个出来,她苍白着一张脸,苦笑着说道:“还真是挺邪门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光凭着气息,我都要差点以为我自己还在里面。大家要不要抽空一起研习下?” 章璟见大家都安然脱身,一反之前的收敛,干脆地说道:“要!跟先前你要请大家喝酒这事一起记下了!哥,你可不许不来。” 章玮简单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随即便提气纵身,抢先一步向着静思堂而去。众人跟在他身后,转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静思堂中果真像奚欢所说的那般施展不开手脚。 一个先天三境,四个先天二境,一个先天一境的高手,六人一齐克制着自己的功力,不太敢任意施为。 双方都在等待。 邢风、曹归和韦一波三人是有恃无恐,等候着对面三人的毒『性』进一步发作,也好多占点便宜。 于敏和丁凤双、葛士彬三人中招之后,特别是丁凤双果断放弃驱毒疗伤之后,他们都没想过要从静思堂中活着出去。 于敏已经用传音入密将静思堂设伏之事,告诉了丁凤双和葛士彬。他们也在等待,等待时机让该入局的人都能冒险入局,为宗门清扫所有的尘埃污垢。 乌启光没有让他们等待得太久,他的哀嚎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听上去简直让人『毛』骨悚然!那种痛不欲生的意味太过强烈,连于敏都产生了错觉,莫非宗主真的走后入魔了? 密室中,乌启光刚刚吞下了第二枚‘冲虚丹’,强烈的『药』『性』澎湃而来,冲击着他的身体和神志,让他不由自主地哀嚎起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也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无法遏制的身体和神魂的双重冲击之下,就在他痛不欲生的哀嚎中,先天四境的屏障,第一次松动了起来。 他喜出望外地让哀嚎声更加高涨起来,他的决定是对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刺激,方才有机会突破瓶颈!这一次不是他成功晋级,成为绝顶高手,便是他身死道消,一切功名都成为泡影!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乌启光容不得失败! 他睁开通红的眼睛,看向面前硕大影壁上,六个人不急不缓的打斗。 不行,绝对不行!他在舍生忘死地冲关,他们怎么可以在外面装模作样地斗法!他咆哮出声,恨恨地猛地伸手一掌击向头顶上的天花! 地面猛地震动了起来,站在静思堂的六人都惊跳了起来!宗主疯了! 宗主真的走火入魔,疯了! 于敏果断地下令道:“杀!” 宗主若是有事,宗门绝不能留在邢风的手中。 一个‘杀’字一出口,于敏的气势猛然一凝,他的脸『色』煞白了下去,往日和稀泥的温和骤然一变,杀伐果断『逼』人而来。 邢风三人立即觉察到不妙,若是让于敏使出杀招,只怕他们三人低挡不住。 若是再让于敏察觉到没有生路,动用静思堂里的阵法绞杀他们,静思堂里的所有人,恐怕都要给乌启光陪葬。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邢风的堂叔邢耀炜喜形于『色』地从殿外冲了进来,他高声叫喊道:“天逸峰通往天命峰的索道断了!” “长老堂丁冰玉、葛士钦、祈华、乌启风、蒲千喜、宫灏、柏瑞麒乘坐的挂篮坠崖,七人无一幸免,全部身亡!” 他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又响又亮,从殿门前一路重复着,冲了进来。 邢风心中欢喜,他的计划成功了,祁华得手了! 到此刻,天机殿的暗卫还没来,季逸凡功不可没!戒律堂的人还没有到,温七也定然是拖住了史玉明!巫继明还没现身,估计也是被阴子清防住了! 邢风不再犹豫,他挥手从左手中『射』出一支袖箭,暗中直取于敏。 于敏哪里会怕他! 他轻描淡写地将袖箭拍开,袖箭向上飞出,‘哆’一声轻响,『射』入了屋顶上的夜明珠旁。 于敏转头用传音入密跟丁冰玉和葛士彬叮嘱道:“我已经将长老堂的‘飞船’给了丁冰玉长老,他们最多一刻钟之后,便能来临。” 丁凤双和葛士彬两人神『色』丝毫不变,这个消息定然会让蠢蠢欲动的人动心!他们都打醒了精神,今夜最关键的时刻正在来临。 三人都没有留意到,有极其细微的烟尘,缓慢地从那支袖箭中漫延了出来。 丁冰玉等七人身亡的消息,二公子巫继明自然没有错过。他原本要等着于敏和邢风争出胜负之后,才会出手捡个便宜。 可是这个消息太惊悚了! 邢风有本事让七个长老送命,说不定也有法子让于敏和义父在他眼皮子底下身亡。等不到他去,说不定邢风已然将宗主令牌拿到了手中。 只要邢风能让令牌滴血认主,就算他本事再大,只要迟了这一步半步,照样要屈居在邢风之下,这让他怎么能忍! 谈笑颜也没想到丁冰玉等七人能被人算计,就这般简单至极地死了?! 长老堂的长老们如此不济,让她多少有些后悔,她还是太心慈手软,早晓得他们如此轻敌,她该自己派人砍断缆索,抢在邢风之前就围攻静思堂。 还没等她下定决心,翟永贺的飞信就来了。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四章 出不去了 谈笑颜喜忧参半。 喜的是:翟永贺得手了,于敏的后援没有了。 忧的是:季逸凡被宫嵩拦住了,半山的戒律堂中史玉明毫无动静,静思堂中只会有于敏和邢风两队人马。 若是邢风得手了,他们就真的替他人做嫁衣裳了。 她果断地对巫继明提议道:“事态有变,不能再等下去!” 巫继明等的便是她的这句话! 一行人终于起身,一起下楼赶往静思堂,还没出巫继明居住的院子,便察觉了不对。院子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阵法将天朗院给围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五公子艾舒志,一时不察,被阵法所伤,‘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反弹着向巫继明撞去。 谈笑颜眼疾手快,一张符纸极速飞出,兜住了艾舒志,让他勉强停住了身形,狼狈地站住了身形。 十一公子池景云美目一挑,抢上前去,厉声喝道:“何方宵小,敢来此处放肆?” 四公子阴子从幻阵中显出身影来,他冷冷地喝道:“池十一,你闭嘴!” “静思堂示警的烟花和响箭早已鸣响,你等既已选择了袖手旁观,便在这天朗院中,静候宗主之位尘埃落定便是。等大哥接掌了宗门,再来一一清算你等的过失!” 二公子巫继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一向以贤明自诩,只这袖手旁观静思堂动『乱』之事,就足以让人诟病他心思不纯。 “放屁!”池十一张口便骂:“不是你带人围困我等,我们早就去了静思堂救驾!” “你若是再跟邢风狼狈为『奸』,耽误了我们去救义父,邢风就算侥幸拿到了宗主令牌,我等也是不服!” “他一个带人围攻义父的忤逆之徒,怎能任由他窃取了宗主之位?” 谈笑颜没想到池十一有这等急智,她会心地笑了起来。她看向驯兽堂虞津和长老堂长老巫宣平两人,三人默契地四散开来,找寻起阵法的破绽来。 巫继明见状,立即板起面孔,痛心疾首地呵斥阴子清道:“四弟,你赶紧放开阵法!大哥鬼『迷』心窍,你可不能助纣为虐,帮着他对付义父!” “于堂主处事不当,我等都看在眼中,正在商议要一起找他拨『乱』反正,定要见上义父一面!你这样围困我们,大哥若有不测,等义父出关,如何向义父交代?” “若是于堂主有失,大哥一个忤逆反叛的名声落在头上,水洗不净,怎么能号令宗门?怎么会有脸见天下人?” “你不劝着大哥,反倒带人来围困我们,你这是想要陷大哥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境地!” 五公子艾舒志吃了一个大亏,他站起身来,勉力压下体内的内伤之后,也愤恨地跳起脚来大骂道:“好你个阴四,不声不响给我来阴的,我跟你不死不休!” 他这句话一出口,几人间兄友弟恭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四公子阴子清冷哼一声,嘲弄地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五公子艾舒志闭了嘴。他们两人一个行四,一个行五,年纪相差无几,都是孤儿。原本最容易亲近,奈何他们两人同时看上了门中一个师妹。 两人争抢之下,在一次下山历练之中,阴差阳错让师妹香消玉殒,两人因此结仇,也为此年过二十五都不曾婚配。 这一次,两人都有了要决一死战的心思。 谈笑颜、虞津和巫宣平三人在天朗院中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突破阵法的好法子。 他们三人都不精通阵法,硬闯不是办法。若是动用驯兽,惊动了护山大阵,惊动了藏书阁和藏宝阁中两位阁主来临,只怕更是讨不到好处。 好在,这个阵法还不能阻止飞信往来。 谈笑颜立即向翟永贺发出飞信,阴子清连先天高手都不是,他们浪费的不过是些许时辰。 戒律堂长老史玉明也没有错过长老堂七个长老遇害的消息,他决意不等了!三公子好容易有了决断,他不能让他有退缩机会。 他下令给已经中毒的戒律堂弟子服下解『药』,一刻钟后,他要将天命峰彻底掌握在手中。 没错,事务堂在给戒律堂送来的食物中下了毒,可他史玉明是什么人,他早对谈笑颜有了防备。 他若是没有让麾下的弟子故意中毒,让谈笑颜放松了警惕的本事,又何谈相助三公子抢夺宗主之位的底气! 三公子梅冬荣心急如焚。 留守在长老堂的值守的长老,特意给他发来了七位长老遇难的飞信!静思堂堂中义父的哀嚎也让他忧心忡忡!动『乱』向来不是宗门之福,这等变故只会削弱天鹰宗的实力,可惜他有心无力,无力回天。 十公子冷树青冷着脸提议道:“三哥,事已至此,不能一直袖手旁观,静思堂中是何情形,还是要亲眼所见,才能随机应变!” 他这话说得委婉,他们就算要捡漏,也得等在适当的位置不是?一直龟缩在这院中,宗主令牌可不会自动飞到他们的面前来! 六公子文正经也沉着脸干脆地建议道:“富贵险中求!先天高手也是人,也有抵挡不住,出现意外的时候。我们既失了先机,至少不能再错过了冒险一搏的机会。” “邢风和巫继明他们两人只认拥戴他们的几个兄弟,可不会对我们几人网开一面。” 梅冬荣沉沉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担心的不止是这些。 若是天行峰中闭关的那些老怪,也跟他一样有同样的心思,暗中在天行峰中串联好了,他们几个宗主的义子,或许连同义父都有可能被人给灭了。 是不能再等了。 梅冬荣终于站起身来,他先给史玉明发出了飞信,然后带着人一起下楼来。 然后,他遇到了跟巫继明同样的情形,七公子温玉带人包围了天清院,他们都出不去了。 梅冬荣没有尝试劝解温玉放他们出去。 温玉既然在此,以温玉的狡猾,他们几个定然出不去。他们所能做的,只能等史玉明来救他们出去。 南宫翎也觉得他被人困住了,他已经第三次看见他做过的标记。他一直在原路上兜圈,这是谁想要困住他? 南宫翎停住了脚步,他环顾四周,这条密道极其隐秘,论理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 连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知从天行峰过来天命峰,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天机殿,还有条岔路可以通向静思堂。 他早就怀疑,这是历代的宗主留给自己的逃生之路。他敢走这条路,便是笃定连义父都不晓得会有这一条密道。 他干脆地盘腿坐下,是谁发现了这条暗道?是谁会将他困在这里,却没有动手将他除去?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五章 宗门之变1——偷袭捡漏 他闭上眼睛仔细思量。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对着阴暗的密道,轻声地试探道:“前辈莫非是炼阵堂蒲堂主么?” 没有人答应他。 南宫翎尝试着对空无一人的密道讲道理:“晚辈曾经得到过几张武功秘籍的残篇,背后潦草地划着此间的密道。” “我之所以敢冒险一试,是因为残篇的纸张乃是天鹰宗所特有,纸笺上隐约有天行峰的暗纹。” “今日冒险一试,也是心急去静思堂见义父。我武功不济,还没有成就先天,侥幸能从七哥的毒杀中逃出命来,自然想要去静思堂确认义父的安危,此乃人之常情。” “我不曾肖想过宗主之位,也不曾跟人拉帮结派,更没有想要去支持哪位哥哥争夺宗主之位。” “跟这些相比起来,我更想早日成就先天,有机会找寻仙缘,重踏仙途,重振仙门。” “小子年幼,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愿从心所欲,无怨无悔。” 南宫翎停了停,见暗道中已然没有声响,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修炼起来。 他刚刚晋升成功,武功境界还未曾彻底巩固下来,此刻被困在密道中,便赶紧抓紧时机修炼起来。 蒲千阳隔着阵法看着南宫翎镇定的神情,倾听着他一丝不『乱』的呼吸,心中感慨,难怪小二会写信回来对南宫翎倍加赞赏。 能拿到新秀赛第四名,这小子确实有过人之处。 如今的天鹰宗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箱子,各人的心思都太多,有一个一心向道,想要重归仙途的义子去到静思堂也不错。 至少他这一关,愿意与他打开方便之门。 南宫翎内力运行完一个周天之后,敏感地察觉暗道中的空气流动变化了。 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伸出手指,飞快地『舔』了『舔』,竖着手指头,跟着风向往前走。 这一次,他察觉到了不同。 他没有再走回头路,没有再闷头懵脑地转圈。等他终于找到密道中熟悉的暗印时,他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密道,朗声谢道:“多谢前辈成全!” 寂静的暗道中,悄无声息,南宫翎不再停留,飞快地顺着暗印走了。 片刻后,暗道中响起了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混入流动的空气中,消散在半空中。 静思堂中,有了邢风堂叔邢耀炜的加入,两方之间原本的势均力敌,终于发生了变化。 于敏、丁凤双和葛士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援军若是还不来,于敏就不得不启动静思堂中的防护大阵,跟邢风等人同归于尽! 曹归和韦一波两人察觉到获胜的机会来临,两人同时加快了攻击。邢风求胜心切,见状再不留余力,一张张符纸飞速向着三人攻击而去。 曹归见状,赶紧用传音入密说道:“全力攻击丁凤双,拿下她!” 他的策略很明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对方若是少了一人,他们获胜的机会更大。 于敏等三人的策略更简单,所有的攻击都往邢风身上招呼。邢风若是没了,他们这路人马,自然也就群龙无首,冰雪消融。 不得不说,先天高手之间的打斗,目的明确,看上去却实在乏善可陈。 一波符纸过去,落在对方的阵法防护上,半透明的防护罩颤抖晃动之后,符纸纷纷坠落在地。对方脸上的血『色』消退一丝半毫,苍白中透出一些沧桑来。 另一波暗器发『射』过去,一叠叠的符纸飞起,半空中迎向暗器,符纸和暗器同时掉落在地上。 这等中远距离的攻击,看上去稀松平常,好似无惊无险,实则凶险万分! 阵法的防护,依仗的是体内的血『液』;符纸和暗器的发『射』,依靠的是内力。每一次的攻击双方都竭尽全力,稍有不慎,应对不及,不是重伤便是身亡。 对双方而言,身体里的血『液』再多,也有流淌干净,入不敷出的时候。储物袋中的符纸暗器,也绝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待到真要用肉搏上阵,比拼内力杀敌的时候,就是将后背,亮给了四周等待猎杀他们的敌人,实在是危险的很! 丁凤双咬牙顶住对方延绵不绝的攻击,她明白只要她抗住了压力,他们的胜算就更多了一分。 邢风也兴奋地咬紧了牙关,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丁凤双若是重伤而死,他就能趁机打开宗主闭关的大门。 大门既开,义父若是走火入魔疯了,宗主令牌或许就会自动现身,直接向他飞来。宗主令牌到手,这天鹰宗就是他的! 静思堂内的战况炙热到沸腾起来。 四公子阴子清跌跌撞撞地持着剑退进了静思堂,他没想到翟永贺会一言不发就对他动手,一掌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他若是不退进静思堂,一条小命,或许下一刻就要交代在天朗院前。 巫继明紧跟在阴子清身后,抢进了静思堂。 他一眼看见正在混『乱』中,勉力抵抗的邢风,不假思索地扔出一把符纸,待符纸击中了邢风,让他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怨毒地转头向他看来,他才出声喝道:“住手!” 静思堂中的哪里会有人听他的喝令! 邢耀炜挺身向前,替邢风抵挡住了攻击。 邢风缓过一口气来,方才提声对巫继明呵斥道:“二弟一言不发偷袭我这个大哥,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取而代之!” “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子,终于想起了义父,终于要脱下贤明的伪装,带着人来捡漏了!” 捡漏谁人不想! 巫继明不好明目张胆地宣之于口,便梗着脖子也厉声喝道:“大哥忤逆犯上!反叛作『乱』,血口喷人!还不束手就擒,让于堂主责罚!” “放屁!”邢风伸手指着巫继明破口大骂道:“义父日日哀嚎不止,危在旦夕!你身为人子,竟然跟于敏联手谋害义父!今日你若是胆敢阻挠我清君侧,救出义父,就是跟天鹰宗为敌,人人得而诛之!” “一派胡言!”巫继明也不敢示弱,大声喝骂道:“我是来主持公道!还门中太平!” “你等在静思堂胡作非为,是想要扰『乱』义父闭关,让宗主走火入魔么?我要替义父清理门户,为宗门平『乱』!”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六章 宗门之变2——向死求生 巫继明抽剑出鞘,用尽全身修为,大声喝道:“你等停止打斗,退出静思堂!我等要拜见义父!” 葛士彬见邢风和巫继明都用了想要见宗主这一招,不禁好笑的提声压过巫继明的声音说道:“大公子不愿意一个人去见宗主,非要栽赃于堂主阻止你等父子相见。来了一个二公子,也口口声声要见义父!” “好啊,你们两人携手去见宗主,让他瞧瞧你们的狼子野心,看看宗主会不会放过你们!” 巫继明心中暗惊,连他身后的事务堂堂主谈笑颜也变了脸『色』。 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乌启光已经走火入魔,无『药』可救的前提上。若是让乌启光活着闭关出来,以他的心『性』手段,他们这些人连同两个公子都没有活路。 谈笑颜朗声笑道:“宗主既然能见两个公子,那么一起面见我等堂主,让我们放心,定然也不再话下。你等暂且放下仇怨,大家一起拜见宗主如何?” 回答她的是乌启光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 乌启光清楚地听见了静思堂中的说话,他很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下令于敏拿下两个逆子,等他出关! 可他控制不住!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咆哮,胡『乱』地冲撞着他的四肢百骸,他胡『乱』地甩着头,连他的头都像是要爆炸开来! 乌启光的两眼变得通红,头顶上束发的发冠被他胡『乱』地甩了开来,满头黑白相间的头发披散开来,疼痛让他情不自禁地昂头咆哮起来:“逆子!逆子!” 这是他在哀嚎中,第一次清醒地说出了话来!落入静思堂中所有人的耳中,如同奔雷般炸响! 于敏、丁凤双和葛士彬三人于败境中骤然看见了希望!宗主既然能喝骂‘逆子’,先前种种的哀嚎,便能等同于冲关的种种不适! 先天高手谁还没有冲过关? 曹归、韦一波、谈笑颜连同一直都不声不响的驯兽堂堂主虞津,和长老堂长老巫宣平,这几个先天高手后背上忽然都冒出了冷汗。乌启光若是成就了先天四境,那才是他们几人,甚至是他们背后家族的灭顶之灾! 谈笑颜当机立断,提声喝道:“杀!” 跟随在她身旁的虞津和巫宣平,立即飞身上前,双手齐飞,身前的阵法护罩张开,一串串的符纸向着丁凤双不停地飞去。 都是宗门内的老狐狸,三人不需要商议,都能看出丁凤双是成败的关键! 等他们联手对付了这三人,杀死了乌启光,再各自为阵,争夺宗主之位不迟。 葛士彬一见谈笑颜等人来势汹汹,立即抓出两张飞信,厉声嘶吼道:“巫继明带着谈笑颜、虞津、巫宣平,艾舒志、池景云五人『逼』宫,宗主危殆!速来救援!” 飞信离手飞了出去! 他转头对于敏继续吼叫道:“还不启动阵法!” 于敏苦笑了起来,先天高手来的太多了,不会给他们用血脉之力,启动静思堂阵法的机会。若是冒险只用极品灵石启动阵法,顶多能支撑一盏茶的时辰,还不够他们脱身逃命! 丁凤双很明白如今的情势,她跟于敏一样熟悉静思堂中的阵法。 她悍然放开了手中的防护阵盘,再不留余力防护自己,满手是血地抓住手中的符纸,猛然加速向邢风攻去。 谈笑颜、虞津和巫宣平三人手中的符纸,不约而同地缓了一缓,若是邢风先死了……不行,邢风可以重伤,还不能先死了,他若是先死了曹归和韦一波必然会倒向于敏,情势会对他们不利。 就在三人手中一缓,于敏和葛士彬奋不顾身拖住了曹归、韦一波、邢耀炜和巫继明四人之时,丁凤双全力出击,三张先后飞出的符纸同时击中邢风前胸,邢风像是个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半空中,邢风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拖着长长的血线,跟他一起重重地砸向了静思堂大门的近旁,眼见邢风便要『性』命不保。 温玉从静思堂外抢了进来,见着迎面飞来的邢风,不假思索地飞身而起。 他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只能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邢风,用自己的身体当成肉垫,两人一起砸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咔擦’一声让人牙酸的折断声响起,温玉重重的闷哼一声,放开邢风,仰面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邢风满口是血,他含混不清,怒不可遏的声音暴怒地响了起来:“杀!” 可惜了,温七可不比邢大! 没等其他人从这个变故中反应过来,丁凤双的眼睛里爆出了夺目的亮光:“夫君,若有来生,我必不负你!” 她伸手摘下腰间的储物袋,扔向了于敏,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用传音入密叮嘱道:“护住我们的儿子。” 于敏厉声喝道:“不要!” 丁凤双不管不顾,骤然抢身向前,鬼魅般的身影,径直冲向了邢耀炜。这一回,谈笑颜、虞津、巫宣平,连同巫继明四人都默契地停止了对她的攻击! 邢耀炜若是死了,邢家就不足为惧,等于是折断了邢风的一条胳膊,这个便宜一定要成全了。 邢耀炜先天一境的修为,哪里抵挡得住丁凤双不要命的攻击。逃无可逃之下,他放弃了攻击,双手握住左手的防护阵盘,全力抵挡丁凤双的袭杀。 他就不相信了,若是他抵御住了丁凤双的袭杀,他身旁的这些人,会放过偷袭丁凤双的机会!只要他顶住了第一波攻击,接下来,自然会有人替他收拾她! 丁凤双凝聚起全身的功力,精准地控制着体内的毒素。 这一次,她定要拿下邢耀炜。 邢耀炜死了,邢风就算不死,他也绝不会放过袖手旁观的巫继明,于敏和葛士彬才有可能拖延更多的时辰。 况且,她还有后招! 梅冬荣飞掠进静思堂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丁凤双的左手,轻描淡写地拍向了邢耀炜身前的防护阵法。坚固的阵法不知为何在她的掌下应声而落,一支蓝盈盈的袖箭直袭邢耀炜的前胸。 那么近的距离,邢耀炜避无可避!袖箭直接『插』进他的前胸。 在他们两人的身旁,谈笑颜、虞津、巫宣平和巫继明正凝聚起十成的功力,准备捡漏。 丁凤双一击得手,必然无暇防备其他人。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宗门之变3——正是时候 他们几人一齐出手,不管丁凤双会不会得手,也正好除去两人。 还没等邢耀炜委顿到地,丁凤双的右手,绝然地拍向自己的心脏,凌厉的掌风之下,她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 她身旁正准备偷袭的人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中,血『色』四溅! 虞津、巫宣平首当其冲,谈笑颜心眼最多,她顺手拖过身旁的艾舒志挡在身前,避过了丁凤双爆裂的鲜血。倒是巫继明运气最好,飞溅的血光恰好避过了他! 丁凤双的鲜血直入几人用阵盘撑起的防护罩中,刺鼻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几人忙不迭地向后躲闪。哪知那些鲜血突然再次爆开成了血雾,避无可避地落在了几人的身上。 鲜血有毒!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三人后知后觉地屏住了呼吸,赶紧放开了身前的防护阵法透气。 可惜已经晚了! 虞津、巫宣平和艾舒志的脸『色』惨白了下去。 特别是艾舒志,他武功在先天之下,先前又受过伤,突然被谈笑颜拖过来做挡箭牌,毫无防备之下,当即痛哼一声,倒伏在了地上,转瞬间便没有了声息。 与此同时,一团鲜亮的血红倒卷而飞,飞向于敏身前的防护阵法。 刹那间,于敏左手狠狠捏紧的阵盘上,压力一松。 他来不及悲伤,趁机全力激发右手的符纸,‘砰砰砰砰’四声重响,剩下的曹归、韦一波、阴子清连同巫继明都受了伤。 葛士彬也没有闲着,他的符纸直取谈笑颜和池景云。 谈笑颜还来不及庆幸逃过了丁凤双同归于尽的杀招,就被葛士彬发『射』的符纸击中,接连向后退了三步。 池景云更惨,直接被葛士彬的符纸拍飞,重重地落向早已昏『迷』在地上的弟子之中,闷哼了一声,再也没有了声响。 谈笑颜勉力吞下了喉头上涌上的鲜血,全力警戒扫视四周,惨淡地笑了起来。 丁凤双用自己的『性』命,终于让围攻他们的十二人,死了邢耀炜、艾舒志两人;温玉、池景云生死不明;虞津、巫宣平两人中了毒;邢风、她都受了重伤;剩下的曹归、韦一波、阴子清和巫继明四人也受伤不轻。 静思堂中,一时间偃旗息鼓,于敏和韦一波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于敏俯身捡拾起丁凤双留给他的储物袋,轻缓地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然后掏出两枚细长的黑『色』阵盘,随手扔了一个给葛士彬。 葛士彬伸手接过黑『色』阵盘,默不作声地让鲜血浸透手心里黑『色』的阵盘。 丁凤双用她的死,换来了他们启动阵法的机会,一个让他们险中求胜,生还的机会。 于敏扫视满地的血污,竭力压下心中的悲愤!他情深意笃的妻子,除了一个储物袋,和留给他保命的一团鲜血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此仇此恨,过了今日的危机,他会慢慢替她一一清算! 他发誓,任谁都逃不掉! 到了这个时候,邢风和巫继明这两队人马,都已然知晓这是中了于敏的圈套!若非如此,丁凤双绝对无法凭借一人之力,便让形势彻底反转。 乌启光眼见着丁凤双爆体而亡,他霍然从地上站起身来,两手紧紧地抱住脑袋,两只血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静思堂中满地的血污,满头花白的头发迅速变成了雪白! 他恨!他恨她没有嫁给他!他恨他没能护住她!他更恨于敏,他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没了! 他最恨的还是那些『逼』死她的人! 他的眼睛扫向围攻丁凤双的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让他们好死!他要让他们全都陪葬!陪葬!! 他的双手凶狠地拍向自己头痛无比的脑袋!他要赶快晋级,他要出去大杀四方,他要出去报仇雪恨! 他猛地跳将起来,‘冲虚丹’!他要服下所有的‘冲虚丹’,他要先天四境!!他要报仇雪恨!! 他伸手从地上捞起最后一枚‘冲虚丹’,想也不想便吞下腹中,澎湃的『药』力在体内炸开!连同先前他还来不及消化的『药』力一起,冲向他的四肢百骸和愤恨不已的神志,让他癫狂地咆哮起来:“杀!杀!杀!” 静思堂中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咆哮声。 于敏的双眼阴沉至极地落在了刚刚进来的梅冬荣身上,宗主是命令他杀了静思堂中的所有人么?他乐意至极!就算要让他陪葬,他也甘愿! 跟在梅冬荣身后进来的长老堂长老梅香来,戒律堂堂主史玉明、炼器堂堂主车晓,连同六公子文正经、八公子古斐和四公子冷树青,六人万万想不到静思堂中会是这般的情形。 史玉明冷冷地扫向四周,见大公子邢风和温玉一同躺在地上,邢风的堂叔邢耀炜已然身亡,支持邢风的曹归、韦一波都受了伤。 二公子巫继明也受了重伤,五公子艾舒志死了,池景云生死不明,巫宣平、虞津和他最忌惮的谈笑颜都受了重创。 于敏和葛士彬两人也成强弩之末。 反倒是三公子一派,兵强马壮,来得正是时候! 他心中窃喜之余,脸『色』更为沉肃起来,提声喝道:“尔等要反了天去了!胆敢在静思堂中同门相残,都不怕门规处置了么?” “宗主亲口下令杀,杀,杀!你等若是主动退去,自去戒律堂领罚,我自会向宗主求情,网开一面,如若不然,说不得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谈笑颜闻言,乐不可支地指着史玉明哈哈大笑了起来,“史玉明,你这般道貌岸然真是让人恶心!你姗姗来迟,不就是想要来捡漏?可惜这里没有漏可以给你捡!你要清理门户,便从你和你身边的三公子开始清理!” “梅冬荣这个逆子,串通你这个戒律堂堂主,藐视门规,纵容于敏关押宗主,企图抢夺宗主之位!该杀该剐之人都有了,你赶紧动手!若有迟疑,说不得,我要救宗主出关,替宗主清理门户。” 史玉明理都没理谈笑颜,他抬眼看向于敏,沉声喝道:“于敏,你还要负隅顽抗,禁闭宗主么?” 于敏双手笼在袖中,交握在丹田处,平静而镇定地说道:“今日,凡不是老夫传令现身静思堂的人,都是反贼!任你等如何胡说八道,老夫都会护宗主安全,待他出关,一切自有分晓!”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宗门之变4——血誓已成 大家咬破大拇指,滴血在血誓的符纸上,一齐用烈火符让符纸点燃。 齐声起誓道:“同心协力拿下宗主令牌!下任宗主,必善待其他有功之臣之族人,若有违此誓,乃是与众人家族为敌,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血誓完毕,人人都将誓言重新用符纸封存,收入了腰间的储物袋中。 于敏和葛士彬冷眼旁观,见他们一众人等终于折腾完毕,方才对着半空中,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静思堂外,忽然扔进来一个人,一个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的人。那人一被扔进静思堂中,便倒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没有了声响。 巫继明和谈笑颜一伙人一看,随即大惊失『色』,这人是翟永贺!这是他们留在堂外接应的后手!他怎么会如此狼狈? 奚欢随即现身静思堂的大门口,她兴致勃勃地扫视了一眼堂中诸人,啧啧有声,轻蔑地说道:“天鹰宗的宗主之位,什么时候成了人私相授受,随意瓜分的位置?你们的规矩呢?你们入门时的誓言呢?” “史玉明,你莫不是以为掌管着戒律堂,你便是天鹰宗的规矩吧?谈笑颜,你不是以为你掌管着事务堂,天鹰宗事无巨细都该你管,金钱银两便都是肖家的吧?” “咦?季逸凡呢?他掌管着传功堂,不会自以为天鹰宗的弟子都是他的私兵,随他驱遣吧?不过是区区几个堂主和长老,就想要瓜分宗主之位,瓜分了天鹰宗,你们就不怕胃口太大,被噎死了么!” “今日,就让你等看看,不用天行峰的前辈们出手,有我们这些人在,天鹰宗就不会反了天去!” 奚欢快人快语,不待她说完话,章玮、柏瑞东等五人也跟在她后面进了静思堂,让刚刚结成同盟的三波人一齐黑了脸。 原本于敏和葛士彬两人掌控静思堂的阵法,已然能跟他们打个平手,一下子多来了六个帮手,他们怎么赢得了? 于敏还有话说,“都现身吧,你们都听见了他们的血誓,想要跟他们站在一边的,我也不阻拦。天鹰宗宗主的传承,向来是宗主令牌自行择主,上一次破了例,方才有了如今的祸患。” “今日我只当是为往昔赎罪,宗主安然无恙,宗主自会处置。宗主若真是走火入魔,这一回,就算是舍去我的一条老命,也定要拨『乱』反正,誓要让宗主令牌自行选出一个天鹰宗的宗主来。” 于敏话音一落,静思堂中,突然显出一艘飞船来,船中丁冰玉等人『操』控飞船落地,丁冰玉沉声答应道:“堂主,我支持你!当初两位阁主就算不『插』手,让宗主令牌自行择主,令牌也未必就不会选择乌启光!” “只可惜当时情势所迫,不得不『插』手之下,反倒留下了让人诟病的机会。这是个教训!你不必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倒是宗主的这些义子,个个野心不小。除了易知勇和南宫翎,十二公子都到齐全了!出身在天鹰宗这等门派,贵为门派公子,名声在外,刚刚成就先天,便想要翻天争夺权柄,实在不堪教化。宗主选择义子的眼光实在太差。” “先前我等都商议过了,长老堂听从堂主号令,堂主剑锋所指,绝不让宵小有机可乘,今夜便要为门中除害!” 长老堂的两个女『性』长老,旗帜鲜明地摆明的车马。 其他的长老沉默中,俱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两个公子的支持者们,没想到暗中布下的后手会全军覆没,让长老堂的长老们都来了静思堂,情势一下子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梅冬荣再次后悔起来,他若是在众人的嘲笑之中,再坚持一下,坚决退避了出去,这等以卵击石的事情,就不会再落到他的头上。 不待其他人多想,邢风哈哈大笑了起来,“既然大家都怀疑义父已然走火入魔,不如趁着大家都在,还请于堂主扣关,让大家见一见义父,看看宗主令牌是不是要另行择主?” “若是义父安然无恙,我等冤枉了于堂主,自当受罚。若是令牌真要另行择主,也算是为门派除去了后患,我等不仅没错,反倒应该受到褒奖。” “该受罚的就该是于堂主!他就算没有监守自盗的故意,至少也没能察觉义父不妥,以至于贻误了门中重选宗主的大事,引发了门中的『骚』『乱』,该当受罚。”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倒让于敏不好拒绝。 他转眼看向章玮和丁冰玉。 章玮在他的眼光中极其罕见地开了口:“不妥!宗主正在冲关,此时扣关,便是『逼』他走火入魔。” 丁冰玉也对邢风呛声责怪道:“真是无知者无畏!听着你义父的声响,你们就想着他要走火入魔!就没多想想他是你们的义父!” “好歹有过父子名分,你等也享有过天鹰宗公子的地位,你等背后的家族也因此受益匪浅,这般迫不及待地『逼』宫,害死了他,你等真有更多的好处可拿?” 柏瑞东轻哼了一声:“他们这是生怕被人抢了先机,落了下风。也不知你等何处来的底气,就敢肖想宗主之位!你等何曾将我等放在眼中,真是利令智昏!” 在他们三人的责骂声中,邢风淡定地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于堂主是不会扣关查探宗主是否走火入魔了!那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说到底,你等维护的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正的宗主。” “今日我等既然担了『逼』宫的名声,免不了要受到责罚,自然就真要『逼』宫!” “若是宗主之位能从正道得来,我等自然喜之不尽;如若不然,正与不正又有何妨!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谁也不比谁更清白!” 此话有理! 三个公子的人马重新找到了心理依仗,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以暴制暴!对方既然曾经做得,他们如今为何不能再做! 谈笑颜重振旗鼓,扫视着三个公子的人马,一一跟众人的眼光对上,随即提声说道:“血誓已成!” 众人齐声喝道:“战!” 宗主之位的争夺,说到底,比拼的还是谁的拳头大!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宗门之变5——真等不起 他们是为自己抢夺,对方维护的不过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宗主! 若是能打开乌启光的闭关之地,真让他走火入魔,先宗主大势已去,只怕也不会再有人替他卖命。 退路已封,前路可期,当然要战! 于敏大声喝道:“入阵!” 长老堂的长老,终究非同凡响。 喝令之下,立即抢身向前,静思堂中一张透明的光罩,忽然就从圆拱形的天花顶部,那一组硕大的夜明珠中,罩向站在中央的三个公子的人马。 静思堂的大门‘嘭’一声,径直关闭了起来。 双方人马摆开了阵势,不死不休的阵势! 乌启光‘桀桀’笑声响了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杀杀杀!”暴虐的声音,冲击着众人的耳膜,点燃了一触即发的恶战! 于敏的眼中精光暴起。 这一次,大阵已起,该来的人都来了,他要替他的妻子报仇雪恨,所有的反叛的人,都要为她陪葬! 一直沉默寡言的巫继明,终于开口大喝道:“静思堂内,有天罡三十六阵,我等十五人,必须同心协力,方才能够抵挡一二!”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炼器堂堂主车晓同时喝道:“十杀阵!” ‘十杀阵’三字一出,邢风、曹归、韦一波三人,连同巫继明、巫宣平、虞津三人,和梅冬荣、梅香来、史玉明和车晓都不约而同地抢入了阵中。 只有谈笑颜一动不动。她跟四公子阴子清,六公子文正经,八公子古斐和十公子冷树青一起留在了阵法中央。 四个年少的公子是有自知之明,他们武功没有晋升先天,贸然加入十杀阵便是要拖累了其他人。谈笑颜向来是个行事灵活的,她没有入阵,必然是留有后招。 静思堂中的阵法是三十六天罡阵,『操』控阵法需要三十六人。长老堂长老人数不够,只能变通由一人掌控三个阵位,相互应和配合。 丁冰玉和章玮两个先天三境的高手,既然分别带了五个人来,于敏和葛士彬自然被替换了下去。 他们两人将手中的阵盘交给丁冰玉和章玮,就地盘腿坐下,赶紧驱毒疗伤。 天罡阵对上十杀阵,众人小心谨慎之下,一时间,互有攻防,堪堪打成了平手。 丁冰玉是个喜欢热闹的急躁『性』子,论理武功该是大开大合,勇猛向前。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掌控阵法之后,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稳稳向前推进。 她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借用阵法的优势,将里面十杀阵中的人马围困绞杀而死。 章玮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等闲不会开口说话。偏偏他的武功走的是险中求胜路子,掌控阵法之余,他还有余力。 一有机会,他便要利用境界的差异,出手偷袭阵中之人,让十杀阵中之人苦不堪言。 若不是章玮一路的六个长老半道上被翟永贺算计,一个时辰之内,境界会跌落半成,章璟、奚畅和汤济生三人境界直接跌落到了先天之下,直接影响了天罡阵的威力,十杀阵哪里能够抵御住三十六天罡阵。 谈笑颜站在两个阵法的正中央,仔细查看了一阵,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们等不起! 翟永贺的困阵威力如何,她心知肚明。奈何长老堂的长老们武功更强,阵法优势更多,十杀阵最多能够能够抵抗住第一波的攻击。一旦他们这一方有人开始受伤,等待他们的就是逐渐被残杀! 留给他们的时辰并不多。 谈笑颜皱起了眉头,一刻钟,他们最多只能撑住一刻钟! 他们几个堂主胆敢怂恿三个公子来静思堂争抢宗主令牌,手中定然都会有所依仗。其他人都在阵中自顾不暇,想要脱困,还得靠她。 她冷声笑道:“都说我事务堂财大气粗,我既然白担了这个名,也自当要让你们瞧瞧,什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扫视面前的四个公子,沉声吩咐道:“四象阵!” 四个公子对视一眼,听令而行,十杀阵中四象阵缓缓地运转起来。 刚转动了半圈,谈笑颜一声断喝:“逆!” 到底是天鹰宗久负盛名的公子,四人脚步一转,四象阵逆行而转,谈笑颜满意地笑了起来,再次下令道:“伸手!” 四人同时伸出右手,谈笑颜递给每人手中一只密封的陶罐,稍过了片刻方才,提声大喝道:“扔!” 四人早已做好了准备,一齐听令,同时将手中的陶罐扔了出去。 四只陶罐堪堪穿过十杀阵,直向三十六天罡阵扑去。 在一旁疗伤掠阵的于敏和葛士彬,怎么会让这四只陶罐砸中阵法中的人。两人放弃了疗伤,也没有像江湖中的『毛』头小子一般,直接用暗器击穿陶罐。 谁晓得陶罐中装的是什么? 他们围着天罡阵转着圈,用符纸轻巧地将陶罐一推一挡,让陶罐留在了三十六天罡阵和十杀阵之间。 若是谈笑颜有阴谋,两个阵法中的人都逃不过一劫,明明白白的就是要让谈笑颜投鼠忌器。 谈笑颜也不气馁,她继续让四个公子扔出陶罐,第二轮,第三轮,一直到了第四轮,方才停住了手。 于敏和葛士彬都好本事,十六只陶罐,整齐地排列成了一个圆圈,若是从半空中俯瞰,这个圆圈,距离十杀阵更近。 谈笑颜从储物袋中拿出四只面罩,示意四个公子罩在口鼻上,然后低声说道:“每人四只陶罐,不论好坏,只要往外推出三尺距离即可。” 她没有多说。 都不是跟她亲熟的公子,他们能否听令她也并不知晓。 可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若是没有人打破僵局,等待他们这些人的就是死! 他们不信她只会死得更快。 四位公子都没有推辞,四象阵又一次运行了起来,依靠这等熟悉的步伐,依仗谈笑颜的精确的判断,他们能更容易成功。 谈笑颜没有犹豫,她果断地下令道:“去!” 四人同时抢出十杀阵,向着十六个陶罐袭去。 四人之中,十公子冷树青的武功最高。 他从西北方向,史玉明和车晓的两人之间的空隙中,冲出十杀阵。 刚刚在十杀阵的边缘,他便脱手扔出了两把暗器,一把直取四个陶罐,另一把,袭向离他最近的汤济生和在一旁掠阵的于敏。 他要让他们自顾不暇,无法袭杀他,更无法顾及四只陶罐!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章 宗门之变6——危急时刻 六公子文正经和八公子古斐选择和冷树青一样的策略。 不同的是,八公子古斐选择了西南方向,从三公子梅冬荣和梅香来长老之间滚出去。 他像一颗地滚球一般滚出十杀阵,一手暗器除了对准四个陶罐之外,还冲着奚畅和于敏而去。 六公子文正经轻功最好,他选择了从东南方向,凌空飞出十杀阵。 他手中的暗器先对准了乌启风和他身旁的葛士彬,慢了半息,再脱手而出四枚暗器,直袭四个陶罐。 谈笑颜的眼睛眯缝了起来,这三人到底都出自三公子一方,早就有了默契。这等的配合,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形,他们三人中都能有人逃出生机。 四公子阴子清先前受过伤,这让他的选择不多。 幸好他正好是从东北方向,曹归和韦一波两人之间穿出了十杀阵,若是他反应不及,两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四公子阴子清面对的是蒲千喜和葛士彬,他动作稍慢,有意让文正经顶在前面,承受更多的压力。 不得不说,谈笑颜的眼光不错,她选择的时刻,正好是天罡阵法中最薄弱的地方。 除了掠阵的于敏和葛士彬,四个公子面对的全都是先天一境的高手,避开了先天二境和三境的高手。 其中,汤济生和奚畅的武功还受到了削弱,更是容易得手些。 电光火石间,长老堂的六个长老都面临着杀人,还是保住陶罐的选择。 于敏没有犹豫,他轻喝一声:“杀!” 他选择了杀人,一来陶罐距离汤济生和奚畅更近,二来人的目标更大,变数更多!他手中的符纸向着冷树青和古斐袭杀将而去。 奚畅和乌启风听令而行,于阵法之中,脚步一丝不『乱』,一边抵御住十杀阵的袭击,一边飞出符纸护住陶罐。 葛士彬的选择和于敏的恰恰相反,阴子清稍微的迟疑,给了他更多的机会。 他双手齐飞,八张符纸脱手而出,拦向了『射』向陶罐的暗器,将文正经让给了乌启风,阴子清让给了蒲千喜。 四个公子选择的策略不错,四人对上六人,以四个公子先天之下的境界,就算是长老们还要顾及天罡阵中的三个阵法之位,想要从他们手底下生还也并不容易。 静思堂中,第一次出现了能够打破平衡的危急时刻。 这个危急时刻,是对十杀阵而言! 都是天鹰宗的熟人,大家的武功究竟如何也熟稔得很。就连三十六天罡阵和十杀阵彼此也都很熟悉,想要获胜只能从境界上来进行碾压。 谈笑颜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动作之时,长老堂的长老们也没有闲着。他们用传音入密,彼此商议着,早就发现了天罡阵最弱的地方,就等着四个公子冲出阵法,十杀阵运行稍慢半拍之时,痛下杀手。 奚欢对准了梅冬荣,章玮和章璟两人对准了虞津,柏瑞东和柏瑞麒两人对准了巫宣平,丁凤双和个葛士钦对准了曹归。 他们要一举拿下十杀阵中的四人,彻底掌握主动权! 于敏手中的符纸,同时击中了冷树青和古斐。 饶是于敏早已中毒,可是他境界上绝对的优势,还是让十公子冷树青干净利落地倒地不起,没有了声响。八公子古斐多滚了半圈,匍匐在地上,也没有了动静。 与此同时,奚欢的夹在手中的暗器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十公子冷树青身后的三公子梅冬荣。 他身旁的叔父梅香来一看不好,奚欢的连环暗器,连他都极难防备,对上梅冬荣,梅冬荣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梅香来想都没想,飞身挡在了梅冬荣的面前,叔侄两连串的符纸出手,想要抵挡先天一境半高手的全力出击。 奚欢轻哼一声,她手中的符纸后发而先至,猛地拍开梅香来身前的护身阵法,击打在他的胸前! 梅香来身体一顿,猛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用尽全力顿住身形,他身后便是梅冬荣,他退无可退! 他自知绝无生路! 好一个梅香来,宁死不退,他放弃抵御,张开双臂,挡在梅冬荣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暗器,将梅冬荣紧紧地护卫在了身后。 梅香来只来得及叮嘱一声:“保重!”便没了声息。 “三叔!”梅冬荣痛呼出声,不知所措地用双手扶住梅冬荣的身体。虽是早就见过了刀光剑影,当生死落到自己亲人头上,还是让他『乱』了方寸。 这声保重让奚欢收了手,梅冬荣就留给宗主自己处置了,谁让他要收这么多的义子添『乱』! 八公子古斐被于敏的符纸击中,翻滚在虞津面前伏地不起之时,章玮和章璟两人也同时对虞津发起了攻击。 他们两人是双胞胎,配合默契非常人所及。 虞津先前中了毒,半点疗伤的机会都没有,此刻他们两人联手袭来,他左手在驯兽袋上一抹,一红一黑两条细小的异种小蛇,飞『射』而去,向着章玮和章璟扑去。 大章和小章早有防备,干脆地一齐伸出左手,让两条小蛇咬住他们的手掌边缘。 虞津一愣,他这两条蛇极毒,只要破皮见血,神仙难救! 他们莫不是疯了不成?! 谁知章玮和章璟两人,右手飞速拿出一个驯兽袋,猛地套住左手手腕,用力往下一抹,一齐从左手上褪出一个透明的手套,右手猛地一握,将两条小蛇收入驯兽袋中,再双手用力狠狠握住驯兽袋一捏。 刺入神魂的疼痛袭来,虞津跟驯兽之间的联系猛然被切断,一口鲜血喷口而出,他猛地后退,踉跄倒地,暴怒出声:“车晓!我跟你不死不休!” 这等专门克制他驯兽的‘武器’,不用问,必然出自炼器堂堂主车晓之手!车晓先前都不曾提醒他一声,显然是想要坑他! 他失去了多年驯养的驯兽,等同废去了他的一只胳膊。不,简直废去了他的半条『性』命! 车晓有苦难言! 他哪里会知晓那个两个手套是用来对付虞津的驯兽?他不过是按图索骥,瞒着宗门接了个私活!再说了,他跟虞津支持的都不是同一个公子,他为何要跟他说?! 六公子文正经飞出了十杀阵,他自恃轻功不错,奈何他面对的是境界比他更高的先天高手,他注定飞不起来。 乌启风的暗器直接将文正经击落了下来,让他趴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六公子文正经一被击落,他身后的巫宣平,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柏瑞东和柏瑞麒两人的联手攻击。 柏家兄弟俩,一个先天一境半,一个先天一境,一个用符纸专攻上三路,一个用煨毒暗器对上他的下三路。 巫宣平手忙脚『乱』地左右『乱』跳了起来!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一章 宗门之变7——太迟了 可是柏家兄弟俩认定了他,无论他怎样的左右『乱』窜,只用三成之力对付他左右的人,剩下的七成功力全都对上他一人。 最让他痛恨的是他的左侧是韦一波,右边是巫继明,韦一波是邢风的人,他指望不上,巫继明刚刚晋升先天,不拖累他便已是大幸,哪里还能指望他能帮他。 唯一能够帮他的是他身后的谈笑颜。 可是谈笑颜野心勃勃,绝不可能坐视巫家壮大,他身为巫家唯一能够跟谈笑颜抗衡的先天高手,谈笑颜怎么可能出手救他! 巫宣平自知绝无生路! 他悍然扑向柏瑞麒,他没有把握能跟柏瑞东同归于尽,至少可以拉柏瑞麒做个垫背的。 柏瑞东怎么可能让他得手! 十二柄柳叶刀骤然出手,极速飞向巫宣平全身上下的大『穴』,巫宣平竭尽全力的击落了其中的十一柄,最后一柄实在避不开了。 他干脆地拍向自己的前胸,浑身的鲜血喷涌而出,向着柏瑞麒喷去,柏瑞东最后一柄柳叶刀恰巧『插』入血『液』中,被倒卷着刺向柏瑞麒。 柏瑞麒一时不察,匆忙抵挡之间,被鲜血喷了满身,那柄被血『液』冲击得倒卷的柳叶刀,隐藏在爆裂的血『色』中,恰巧刺中了他的心脏,柏瑞麒哼都没哼一声,便和巫宣平一起倒了下去。 最后一个从十杀阵中冲出来的四公子阴子清,遭遇上了沉默寡言的蒲千喜。 长老堂的长老中,蒲千喜是存在感极小的一个长老,十天半月也听不见她说一句话。她是炼阵堂堂主蒲千阳的小妹,跟蒲千阳一样专攻阵法。 面对着阴子清,她镇定地站在天罡阵中,双手轻描淡写地拈起兰花指,接连点向阴子清。天罡阵被她的手指催动,‘砰砰砰’接连三声闷响,阴子清被天罡阵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奚欢骇然地笑了起来:“蒲长老的阵法造诣又进了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蒲千喜嫣然一笑,依旧没有做声。 阴子清一被蒲千喜拍倒,他身后的曹归刚一『露』出来,便对上了丁凤双和葛士钦两人的符纸袭杀! 他运气比巫宣平好,他的左右两边是邢风和韦一波,两人都不想让他送命,三人干脆地放弃了十杀阵,护着曹归左冲右突,拼命抵抗! 正在这个时候,柏瑞东看着一声不响倒毙下去的柏瑞麒,不敢置信地痛叫出声:“阿麒!” 谈笑颜等的便是这个时刻。 为了这个时刻,谈笑颜用去了十六个陶罐,一个陶罐都没能被打开。 四个想要打开陶罐的公子全都被拍在了地上。 梅香来死了,虞津废了,巫宣平跟柏瑞麒同归于尽了,剩下的曹归和邢风、韦一波三人也疲于奔命,十杀阵名存实亡! 十三个个长老堂长老,只有宫灏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面对的史玉明和车晓两人身上。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谈笑颜用传音入密对史玉明和车晓两人喝道:“送我上去。” 十杀阵中,只有这两人还有余暇能伸手助她一臂之力。 两人没有犹豫,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够竭尽全力,一起保全『性』命了!只见他俩稍稍侧过身来,微微向后倾身,让出了肩头。 谈笑颜趁势而起,双掌拍向他们的肩头,稍一借力,随即身体拔高,两脚在他们的肩头一踏,纵身向上飞跃,双手齐飞,一串串符纸,向着静思堂内最高处,圆拱顶上那一组夜明珠的正中央拍去。 天罡阵中,宫灏哪里会允许谈笑颜得手,他双手疾飞,符纸连同暗器想都不想,就向着谈笑颜身上招呼过去。 他不晓得谈笑颜要做什么,可是先天高手的直觉提醒着他,绝不能让对方得手。 谈笑颜在半空中捏紧手中的阵盘,鲜血涌出,防护阵法在她身前闪现,间不容发地护住了她。 她处心积虑抢得了先机,宫灏的符纸和暗器自然没能阻止她的符纸得手,‘咯’一声轻响,落在众人耳中却犹如重锤般敲响了起来。 夜明珠的中央居然就是打开静室的机关!她怎么会知晓? 众人来不及多想其他,谈笑颜一声断喝:“起!” 她右手从储物袋上滑过,带着倒钩的缆绳向上飞『射』而出,穿透屋顶的圆顶,将自己挂在了半空中。 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师姐妹,反应都不慢,众人听令而行,纷纷依样画葫芦,用缆绳将自己挂在了半空中,静候静思堂中的变化。 只有曹归和韦一波两人倒霉催的,谈笑颜的喝令声响起,两人趁势而起,正好隔空怼在了宫灏发『射』的暗器和符纸上。 两人侧身对着宫灏,又被谈笑颜挡住了部分视线,反应不及之下,曹归被暗器击中,韦一波被符纸拍打得闭过了气去。 两人来不及升空,先后闷哼了两声,落向了地面上。 地面上,他们原本的站立之处,已经没有了地板。坚固的地面,无声地向下落下,然后向着四方滑开,『露』出了地面下的静室。 圆筒形的静室之中,乌启光怒发贲张,双手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地站立在其中。 他听见声响,猛地抬起头来,瞪大血红的双眼,凶狠地挑起了眉头,见着两人落下,两掌接连挥出,等不到两人落入静室,便在半空中将两人击飞! 两人身形倒卷,口中喷出长长的血线,落入静思堂四周的暗影中,不见了身影。 半吊在空中的诸人都惊呆了,宗主这是神功已成,晋升先天四境成功了! 曹归和韦一波两人喷出的鲜血,落入静室之中,血腥的味道,激发起了乌启光的凶『性』,他高举双手愤怒地咆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你们都去死!死!死!” 倒伏在地面上的阴子清、文正经、古斐和冷树青四人,随着地面的滑开,也向下落向了静室。 乌启光眼疾手更快,怒吼间飞快地再次出手,一左一右两掌击中阴子清和文正经,“去死!去死!” 两人被击向静室的墙壁,‘砰砰’两声重响,两人击中坚硬的墙壁,‘咔擦’两声让人牙酸了声音响起,落在静室的地面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乌启光凶猛地转过身,转向剩下了古斐和冷树青两人,抬起的双手,突然,他反手拍向了自己的脑袋:“嚯嚯嚯……” 他哀声痛叫了起来,“滚!滚!老子不欠你们!你们都该死!天鹰宗是我的!我的!我要你们都给她陪葬!陪葬!” ‘砰砰’古斐和冷树青落入静室的声响,让痛叫中的乌启光警觉起来,他视而不见两人,厉声喝道:“谁?谁!谁想要谋害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一边怒号,一边伸手击向静室四面的墙壁,行动间快速如同鬼魅!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宗主的武功明显比原先更高,可这神志,这神志实在算不得清明。 于敏大声喝道:“陶罐!” 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谈笑颜事先放下的那十六只陶罐只怕不是为了对付他们,就是为了打开静室之后,专门用来对付乌启光! 半吊在半空中的十三个长老,纷纷抽出长鞭卷向下面的陶罐。 ‘咣咣咣’的轻响声响了起来,谈笑颜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迟了!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宗门之变8——令牌现身 十三只被卷起的陶罐,连同三只被地面撞击出轻响的陶罐,忽然间一起炸裂开来,各『色』各样令人作呕的浓稠血『液』四处飞溅,连同破碎的陶罐,直接往下掉落到了静室之中。 静思堂中忽然血气弥漫,血腥气味浓烈得让人血气翻腾,置身其间,犹如置身修罗战场。 糟了!都是身经百战的长老,都是冲过晋级关口的老怪!这等血腥气味正是冲关之际的大忌!最容易激起人『性』中的凶『性』,『逼』人走火入魔! 刚刚曹归和韦一波两人吐出的鲜血都能激发乌启光的狂『性』,这十六罐一看就加过料泡制过的血『液』,恐怕会直接将宗主『逼』疯了! 乌启光在劫难逃! 谈笑颜有备而来,其心可诛! 果然,乌启光的凶狠地耸动着鼻子深深呼吸,神情中忽然显现出狰狞,转眼间就变成了极度扭曲的狰狞! 他眼神中的清明骤然消散,取而代之是怒目圆睁,通红的眼睛中,闪现出混沌、『迷』『乱』,狂暴、嗜杀! 他仰天长啸,发疯般上跳下窜,双掌猛烈地挥舞起来,向他眼前莫须有的‘敌人’杀将过去,静室中,‘嘭嘭嘭’的重击声,一声快过一声地响了起来。 十三位长老,悻悻地收回了手中的长鞭。 丁冰玉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谈堂主,这就是你想要的?亲手将一个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逼』疯,眼睁睁看着他走火入魔,你心里痛快了么?” 谈笑颜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她听说过走火入魔,可她没真的见过。 她看向静室中的乌启光,他将事务堂交给了她,若说他不信任她,那便是昧着良心说瞎话! 可她都做了什么? 她的眼睛扫向巫继明,她的这个大女婿,比起乌启光来,样样都有不如!她当着众人的面,做下这等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她此时此刻以死谢罪,都没有人会原谅她! 她可不会盲目地以为,巫继明当上了宗主便能堵住悠悠之口! 可那又如何? 她的眼光阴冷了下去,她做都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可不是梅冬荣那样的『毛』头小子,都进了静思堂了还在犹豫要不要退! 她退无可退! 想要保住『性』命,想要保住肖家,别说是退,她连退的念头都不该有,绝不能有! 她才不会跟他们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等巫继明拿到了宗主令牌,等她赢了,再说其他不迟! 谈笑颜一声不吭装傻。 吊在半空中的一众老牌先天高手们,眼中都出现了悲悯之『色』,他们晋升先天已久,都有过冲关的时刻,他们比别人都明白,为武者最大的悲哀便是走火入魔! 不受控制的武力,最终都逃不过被围剿灭杀的下场。 而他们的宗主,在冲关将要成功的关头,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堪堪被同门堂主强行打断,『逼』迫至发疯发狂! 这是乌启光悲哀,这是天鹰宗的耻辱,这也是他们这些人生生世世,永远也抹不去忘不掉的心魔!经此一役,或许就要断绝了他们武功晋级之路。 谈笑颜害人匪浅! 静室中的乌启光,胡『乱』的『乱』打『乱』跳了一通之后,忽然发现了静室墙壁上他自己的影子,晃动的影子比划着他异常熟悉的招式,招招势大力沉,都是要人命的招数。 生死之间的危机爆发出来,他跳将起来,对着自己的影子攻击而去! 他越是想要击杀‘敌人’,‘敌人’的反击便越是强横,乌启光逐渐提升功力,在众人怜悯的眼光中,飞快地滑向走火入魔。 于敏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他极其平静地问道:“戒律堂堂主何在?” 饶是史玉明早就做好种种心里准备,面对于敏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质问,他也没敢提声答应一个字:“在。” 他不配! 从他跟着梅冬荣进静思堂起,他便不配再做天鹰宗戒律堂的堂主!四年,不过是四年,他便触犯了天鹰宗的法条,成为了戒律堂乃至天鹰宗人人得而诛之的反叛之徒。 可他已然上了贼船,他也不准备下来。 他转头看向一脸不忍心的梅冬荣,他等着宗主令牌现身,等他帮着梅冬荣抢到了令牌,助他登上了宗主之位,他会劝说梅冬荣闭关思过赎罪,他会替梅冬荣执掌宗门。 他可不是于敏,他不会和稀泥,他会比乌启光更公平,他会带着天鹰宗走向修仙之路。 于敏冰冷的声音,响彻静思堂:“陷害同门,人人得而诛之!于某与反贼不死不休!” 十三个长老堂的长老们,异口同声喝道:“不死不休!” 新的一场大战即将开启。 就在此刻,静室的地面上,乌启光常坐的蒲团面前,一枚乌黑的令牌缓缓地漂浮了起来,绕着他跳跃的身影慢慢地旋转起来。 宗主令牌! 乌启光一旦走火入魔,宗主令牌便会弃他而去,天鹰宗不可一日无主! 电光火石间,邢风伸手击向斜『插』在圆顶上的一支袖箭,那是他刚刚进入静思堂,偷袭『射』向于敏,被于敏一招击飞的那一支袖箭。 袖箭被他掌风击中,转瞬间便爆裂开来,白『色』的粉末随着他的掌风飘散,混合在血腥味中,爆发出一股让人几欲疯狂的甜香。 有毒! 于敏和葛士彬体内的血『液』立即翻腾了起来!一直被压制在体内的毒『性』再也控制不住,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两人赶紧伸手从储物袋中,掏出解毒『药』丸,也不管对不对症,囫囵地全都吞咽了下去。 他们俩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比他们两人好不了多少! 就连谈笑颜也中了招! 她处心积虑地打开了静室,『逼』迫乌启光走火入魔,却白白地邢风做了嫁衣裳,真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谈笑颜赶紧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药』丸,拼命地吞咽了下去,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过后,到底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静思堂大门被关闭,丁凤双自爆四散开来的血腥气息,早就被一众人等吸入体内,此刻被这白『色』的粉末激发,竟然是个个都中了招。 一时间,吊在半空中的人,个个都忙着解毒,无暇他顾。 除了邢风! 是他设下了这个局,他挖空心思先让于敏、丁凤双和葛士彬三人中了毒,剩下的这一支袖箭,是要在关键时刻让三人就范的筹码。 没曾想,丁凤双的自爆身亡,反倒让静思堂中的所有人都中了招,此刻他们体内的毒『性』,被他再次激发,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助他! 邢风带入静思堂中的人,全军覆没,只剩下了他一人!可那又如何,他既然快人一步,抢得了先机,自然还想要做最后的赢家! 谁还能跟他争!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三章 宗门之变9——可惜了 一直追着自己的影子狂追猛打的乌启光,突然被宗主令牌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他的!就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在他癫狂的脑袋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他转头向着住它!它是他的! 宗主令牌仿佛感受到了危机,它飞行的速度突然变快了起来,‘嗖’一声便飞出了静室,飞进了静思堂中,沿着空『荡』『荡』的静思堂四周,飞快地穿梭起来,好似在找寻着出路。 乌启光敏捷地跳跃了起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跃出了静室上方,静室应声关闭,静思堂最中央的地面重新闭合起来。 他在静思堂中央站定,大声喘息着,目光追逐着宗主令牌,飞快地转动着身体,行止间,武功已然接近先天四境的边缘。 于敏深深地叹息起来! 是他不济,是他拖累了宗主!若是他能再拖上半个时辰,说不定宗主真能让他们,亲眼见证他晋升先天四境! 二公子巫继明转眼看向谈笑颜,谈笑颜淡定地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就算是要拼命,他们也要将宗主令牌抢到手,绝不能让邢风得手。 谈笑颜叹息着开来口:“大公子不择手段算计我等,宗主之位若是让他拿到手中,绝非宗门之福。” 丁冰玉勉力压下体内的毒素,淡声嘲讽道:“二公子有谈堂主这样的帮手,也绝非宗门幸事。” 她这话的言下之意,莫非是支持三公子梅冬荣上位,接掌宗主之位? 谈笑颜苦笑了起来。 三公子梅冬荣的帮手最多,戒律堂史玉明和炼器堂车晓,除了中毒之外,俱都毫发无损。 最关键的是他们三人从进到静思堂起,到如今,手上都还没沾过血,若是三个公子相比,自然是梅冬荣更得人心。 她的眼风扫过梅冬荣,梅冬荣单手吊在半空中,眼神火热地盯着宗主令牌。 到了此时此刻,梅冬荣就算是个傻子,他的心思都会留意在宗主令牌之上!就算是长老堂的老怪们,也未尝不想要争上一争! 谈笑颜索『性』直接捅开了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她平静地说道:“宗主之位,花落谁手,单看谁的本事更高!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我等恰逢其会,自当为自己,为家族博上一博!” 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挑起长老堂众多长老的野心。 丁凤双冷冷地笑了起来:“我没有野心,也不想成为帝王将相,我支持于堂主的提议,让宗主令牌自行择主,若是有人想要捣『乱』,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了!” 章玮也难得地开了口,他沉声说道:“先看宗主令牌要选择谁?若是谁也不选,当打开静思堂,再做道理。” 奚欢也接口说道:“半刻钟之内,若是令牌谁也不选,静思堂内便无人该是宗主,我等再做道理不迟。” 柏瑞东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地扫视了吊在半空中的所有人一眼,柏瑞麒刚刚没了,他浑身的怒气无处发泄,要是有人想要撞上门来,他不介意杀人泄愤。 两个先天三境,两个先天二境的长老,力挺于敏,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长老堂的长老们便『乱』不起来。 于敏没有说话,他的眼光紧紧地追着乌启光。 静思堂中,若说武功最高,非乌启光莫属。他若是神志清醒,轮不到其他人来争抢宗主之位。 他冷冷地警告道:“宗主令牌即将易手之事,必然瞒不过两位阁主,我奉劝各位,好自为之。” 静思堂中死的人够多了,先天高手死得也够多了,若是再多些,就会伤及天鹰宗的根本,修仙门派真要是沦落成了武林门派,他们都将是宗门的罪人。 长老堂的长老们都知晓厉害,自是打算静候半刻钟再做道理。 三个公子可不这么想,好容易等到了宗门令牌现身,一生一次的机缘就在眼前,若是不奋勇向前争夺一回,恐怕日后回想起来,定然要痛悔一生! 老家伙们的想法,全然不在他们顾忌之中! 他们都老了,宗主令牌绝然不会选择他们,他们识趣地站在一旁旁观便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宗主之位让他们来接掌便好。 邢风兴奋地跳了下去,重新落在了静思堂中。 他受了内伤,可他没有中毒,形势对他极为有利!他相信他连半刻钟的时辰都用不着,宗主令牌定然会直接向他冲过来。 只要他拿住了宗主令牌,让令牌认他为主,他便是今夜的赢家! 宗主令牌果真冲着他冲了过来。 邢风脸上的笑意再也止不住,他飞身而起,向着宗主令牌伸出了手。 眼看着宗主令牌就能入手,邢风喜形于『色』。 巫继明、谈笑颜连同梅冬荣、史玉明和车晓,这五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就让他这般如愿以偿! 五个人悍然出手,手中的符纸,暗器,长鞭,一齐向着他招呼。邢风若是不放弃宗主令牌,他就算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他们杀这一回! 邢风没有犹豫,他直接放弃了令牌,返身向着乌启光扑去。 符纸和暗器紧追不舍地追逐着他,若是能将乌启光和邢风两人一同除去,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乌启光的眼中忽然冒出了凌厉的寒光,无限接近先天四境的高手对生死危机的直觉,让他癫狂了起来,他疯狂地爆喝一声,迎着攻击双手连挥。 先天四境的威力迸发出来,他手挥目送之间,符纸、暗器连同长鞭一同倒卷而回,五个人不得不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乌启光好似找到了更好的玩伴,他一边追逐着宗主令牌,一边还有余力猎杀五人,五人无奈间只能结成五奎阵,跟他对阵起来,堪堪抵挡住他一人的攻击。 邢风滚落在地上,先避过了身后的攻击,然后躲在了乌启光的身后,随即跟在乌启光身后亦步亦趋,他找到了最强,最好的帮手。 半空中的长老们目光如炬,俱都在心中叹息起来。 乌启风已然踏进了先天四境的门槛,若是他能神志清醒地将境界稳固下来,便能妥妥地晋升先天四境。奈何他如今神志不清,若是错过这个机遇,好不容易才提升的境界一旦掉落,他此生再与先天四境无缘。 真是可惜了了! 不等他们可惜完,下面的五奎阵里,谈笑颜、史玉明和梅冬荣又重新跳向了半空中。 乌启光追着三人,忽然发现了半空中,众多的长老堂长老。手中的符纸一偏,一串串的符纸飞出,把他们全都当成了发『射』暗器的靶子。 他武功既高,疯癫中又全力出击,长老堂的长老们躲避不及,纷纷放弃手中的缆绳,落下到静思堂中。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宗门之变10——救人献丹 一时间,静思堂中衣袂翻飞,长老堂长老们只管躲避乌启光的攻击。 他们不是不想联手对付他!可他先天四境的武功,他们十三人不动用阵法,很难没有伤亡地对付他。 于敏大声喝道:“坚持半刻钟,半刻钟之后,开启阵法。” 乌启光一听见于敏的声音,立即转过了头来,他癫狂地高叫一声,疯狂的眼睛扫向他,迅猛地向着于敏扑了过去。 于敏站着没有动,他心若死灰,他们夫妻俩曾经是乌启光最信任最亲密的盟友,誓言仍在,物是人非。 乌启光的身体越过于敏,伸手从他的身后握住了宗主令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的笑声未落,一直落在躲藏在他身后的邢风骤然出手。 邢风选择的时机非常好。 他紧跟在乌启光的身后避过了于敏,他的前方是紧握住令牌的乌启光,更前方是纷纷避开乌启光的长老们,他的后背是静立不动的于敏,其他人想要从背后偷袭他,都要先越过于敏。 他也没有选择偷袭乌启光的后背,对乌启光而言,只要一掌没能将他拍死,一个疯子的反扑,定然是不眠不休,不死不休。 况且,他还不敢当众弑父! 当众弑父,一剑击杀乌启光,就算是他抢夺到宗主令牌,在场之人,也绝不会让他坐上宗主之位。就算他拿出解『药』替他们解毒也不行。 长老堂的硬骨头他暂时还啃不动。 邢风选择了从背后袭击乌启光的脑袋,他想要让他更疯狂,癫狂到任何人都认不出来,连于敏这样的盟友也不会再放过。 “啪”一声重响,乌启光后脑勺被邢风一掌击中,他大声哀嚎起来,左手紧紧握住宗主令牌,踉跄向前扑去。 不得不说,先天四境的高手,实在太过强悍,他的双手胡『乱』地挥舞间,居然重新找到了平衡。 邢风见乌启光没有放开手中的令牌,紧跟上去,猛地握拳,再向着他的头部重重地击打过去。 “啪”又一声重响,乌启光的哀嚎凄厉了起来,他脚步错『乱』,合身向前扑去,双臂『乱』晃间,右手在地上一撑,狼狈地俯身向前冲了几步,眼看就要顺过脚步来。 邢风的眼睛一瞬不瞬盯在他的左手上,接连挨了两次重击,乌启光的左手紧握住宗主令牌,始终没有放开! 这个疯子!连命都不要了,都不肯放下宗主令牌! 邢风恼羞成怒,机会转眼即逝,他最多能再有一次,从背后袭击乌启光的机会,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或许连再靠近乌启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催动体内秘『药』留存的所有『药』力,将内力提升到极致,他要用极其短暂的先天二境的功力,一举建功! 南宫翎从密道中转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邢风咬紧牙关,面目狰狞地握紧拳头,向着他身前踉跄的乌启光的后脑勺击去,他想也不想地飞身扑向前去,大声喝道:“义父,小心!” 他只来得及飞出一连串的符纸干扰邢风,连紧握在手中的护身阵盘都还来不及启动,便飞身挡在了乌启光的背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邢风的拳头前面。 “嘭”一声重响,南宫翎痛哼一声,他被邢风击飞,后背撞向乌启光的后背,两人嘴中喷出鲜血,拖着长长的血线,一起远远地落在了静思堂的中央,倒地不起。 乌启光左手的宗主令牌,再也握不住,它飞『射』而去,重新在静思堂中『乱』窜起来。 于敏转过身看见这一幕,怒不可遏地喝道:“杀!” 这一次,他动了真怒! 义子从背后接连偷袭义父,天地不容! 邢风也厉声咆哮了起来:“老怪不除,令牌无法择主!” 他算是看明白了,论单打独斗,静思堂里,谁也干不过乌启光。就算他走火入魔了,只要他不死,半刻钟内,谁也争抢不过他。 不待他多说,于敏沉声下令道:“组阵!” 他飞身而起,连同在他近旁的葛士彬、奚畅两人一起组成三才阵,围住了邢风。其他的十个长老也飞快地组成了十杀阵,将巫继明、梅冬荣、谈笑颜和史玉明和车晓五人围困在了中央。 谈笑颜厉声喝道:“宗主令牌正在择主,你等想要出尔反尔,贻误宗门?!” 丁冰玉和奚欢齐齐冷哼一声,到底手下缓了缓,只将五人围困在十杀阵中,静候宗主令牌择主。 三才阵中,于敏和葛士彬一早被邢风设计中了毒,此刻动了杀机,手下一点情面也不留,竟然是不管宗主令牌选不选择邢风,都要将他当场击杀。 邢风怪叫了起来:“半刻时辰未到,你等不得出尔反尔!” 可惜,邢风的所作所为,早已得罪了静思堂中的所有人,十杀阵和五奎阵中的人,没人出声应答他。 回答他的是于敏和葛士彬两人持续不断的符纸和暗器攻击,若不是他们中毒在先,早已内力不济,奚畅又境界跌落,邢风早该抵挡不住。 静思堂中央的地板上,南宫翎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向着乌启光爬去。 他受了重伤,邢风这一下超越境界的重击拍打在他的胸口前,若不是他身上穿着保命的金丝软甲,只怕一条小命,即刻就要交代了。 南宫翎的眼睛对上了乌启光清醒冷静探究的目光,邢风的两下重击,连同南宫翎从他后背的撞击,让他吐出了一口心头血,也奇迹般地让他从走火入魔中惊醒了过来。 他已然察觉了体内的异常,他的境界正在跌落,他闭关四年,好容易才突破的先天四境的境界,正在不可遏制地跌落!若没有天大的机缘,他此生终将和先天四境无缘! 南宫翎满嘴是血,他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喘息着断续地说道:“义父……这是师父刚刚……炼成的‘紫灵丹’……冲关……最是……”他话没能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乌启光的眼光冷漠地落在南宫翎的脸上,这是他的义子?若是得不到救治,最多半个时辰,他就得死! 他的眼光转向南宫翎右手中的小玉瓶,‘紫灵丹’?这丹『药』的名字,他听说过,此丹『药』力精纯,极少丹毒留存,是先天上下都能施用的丹『药』。 这丹最大的特点是能用内力控制『药』效的长短,若是想要冲关,可以让内力激发『药』力,瞬间爆发突破瓶颈!他若是有‘紫灵丹’这等灵『药』,万万不能拿出来送人。 乌启光抬眼看向邢风、巫继明和梅冬荣三人。他苦心栽培的义子们,都想着要抢夺宗主令牌,取他而代之,他身旁这个莫非会是个例外? 他的眼光冰冷了起来,怎么可能会有例外?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五章 宗门之变11——都上当了 他已经想了起来,这个最小的义子,是他闭关前,匆忙间收来凑数的。四年之间,半点父子情分都没有,他怎么可能将‘紫灵丹’这等丹『药』献给他? 乌启光讥诮的目光再次落在南宫翎的右手上,这小玉瓶中,还不晓得装的是什么断肠的毒『药』,妄想要趁机毒害他! 正思量间,一阵疾风掠过,宗主令牌穿过乌启光和南宫翎两人的中央。 忽然宗主令牌机灵灵一个掉头,急速飞窜过来,微微颤动中,停在了南宫翎右手的上方。 乌启光抬眼看了看宗主令牌,眼光往下落在了南宫翎手中的小玉瓶上。 有意思!这枚他随身相伴了二十二年的令牌,没有落在他的手中,反倒停留在了小玉瓶的上方!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从南宫翎手中将小玉瓶拿在了手中,宗主令牌动了动,跟着小玉瓶移了移。 乌启光的眼光深沉起来,他将握住小玉瓶的手往身边收了收,宗主令牌又近了近。他握住小玉瓶往宗主令牌方向凑了凑,宗主令牌警觉地往上飞了飞,始终保持距离在小玉瓶三尺左右。 乌启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无绝人之路!他以前半点不信,此刻他情愿相信一回。 他将小玉瓶收入怀中,伸手搂起昏『迷』不醒的南宫翎,身下的地板再次无声地滑开,他抱着南宫翎跳进满是血污的静室之中。 宗主令牌滴溜溜地在半空中飞快地转动起来,终于在静室的地板重新闭合起来的那一刻,极速地飞落了进去。 眼前的这一幕,没有逃过静思堂中其他人的眼光。 于敏、葛士彬从储物袋中抽出了长剑,他们的符纸了暗器已然用尽,留给他们的时辰不多了。 他们俩人一上来就被邢风算计,丁凤双为了救他们舍了『性』命,再被邢风算计第二次中毒之后,两人自知中毒已深,不比后面进来的人,这个仇,自然是要先报了。 邢风也从储物袋中抽出长剑,饶是他准备充分,他手中的符纸、暗器也都用光了,终于到了要用手中的长剑来保命的时候!他随手扔下左手的阵盘,他连护身护罩都撑不开了。 他和他的对手们都到了强弩之末。 奚畅也收起了左手的阵盘,他境界跌落,三才阵中他最弱。他就算不能建功,也不能拖累了队友。 邢风从储物袋中,再次拿出一枚『药』丸,勉强吞服了下去。 他冷眼看着于敏和葛士彬也拆除了护罩,心中冷笑不已,饶他是先天三境还是先天二境的高手,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一炷香,只要他能再坚持一炷香,静思堂的大门打开,两位阁老驾临,他就能有生还的机会。 奚畅更关心的是大家的『性』命,静思堂中的人都中了毒,邢风该死,可临死之前,也要让他先交代出解『药』在哪里! 奚畅忍不住高声喝问道:“邢风,你若是交代出解『药』在哪?或许可以网开一面,绕你一命!” 邢风闭紧嘴巴,他体内的『药』力正在释放,他刚刚晋升先天,这等先天之上快速增长内力的灵丹,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凶猛,让他浑身的经脉都疼痛起来,他的动作不由得迟缓了下来。 于敏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 他一掌拍向邢风,『逼』迫邢风狼狈后退,葛士彬抓住时机一掌击中邢风后背,他猛地向前吐出一口鲜血,于敏追击向前,长剑斜斜向上一挑,邢风的左腹部立即血流不止,濡湿了半幅衣袍。 邢风满脸狰狞地叫吼道:“我若是死了,也要你们所有人跟着陪葬!如今不是你们放不放过我,是看我愿不愿意放过你们!” “你们不是想要解『药』吗?”邢风疯狂地大笑起来:“我若是做了宗主,人逢喜事,心情一好,自然就愿意放过你们,留下你等的『性』命,继续为宗门效力。” 葛士彬的长剑在邢风的大笑声中,猛地向下一滑,邢风后背上的衣裳裂开,血『色』喷涌出来,『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邢风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了,他体内的经脉比体外的剑伤疼得更厉害,让他不由自主地咆哮起来: “我若是做不成宗主,宗门与我何干?别说是你等,我连天鹰宗都不想要放过!等你们都死了,等天鹰宗没了这么多的先天高手,不管是谁做了宗主,都会让江湖门派群起而攻之!飞云门和天胜境也不会放过吞没天鹰宗的机会!” 他伸手从储物袋上抹过,左手握住了一个细小的小玉瓶,猖狂地大叫起来:“来吧,杀了我吧!我要这世上,没有了我,便再也没有了天鹰宗!哈哈哈……” 邢风嚣张地用左手的小玉瓶,主动地迎向围攻他的三人的长剑。 他这是发疯了,真想要跟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他这话原本不会有人相信,可是静思堂中的人,越是运功斗法,越是发现毒『性』发作得越快,大家都发现了不妥,丁冰玉大叫了起来:“住手!” 十杀阵和五奎阵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来不要紧,他们忽然发现了,一直用内力压制住的毒『性』,猛然反扑了上来。他们一旦停手,再想要提起内力对敌,便再也无法压制毒『性』! 十杀阵和五奎阵中的十五人,只能放下武器,就地盘腿坐下,刻不容缓地各自驱毒。 邢风在此等劣势之下,居然还能诱骗其他人上当! 丁冰玉厉声喝道:“上当了!” 章玮也沉声提醒道:“我宁死也不做傀儡!” 他话音一落,于敏和葛士彬对视了一眼,邢风不死,他们三人若是再受制于毒『药』,静思堂中诸人就全都落入了邢风的手心里,以邢风今日的所作所为,天鹰宗危矣! 奚欢咬紧牙关轻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了!这毒『药』还能无『药』可救?先弄死了他,再找解『药』便是!” 邢风一听这话,不以为然地扬了扬左手,狰狞地笑了起来:“要是再加上这个,我保证你等就算等到了两位阁主到来,不,就算等到了大罗神仙到来,也定然救不了你们……” 就在他说话间,于敏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刺进邢风的前胸,葛士彬和奚畅两人的长剑一左一右削断了邢风的左右两臂,葛士彬『揉』身扑上,伸手握住了邢风的左手手掌,将他掌心的小玉瓶捏在了手中。 邢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慨,然后他居然看向于敏,缓缓地拉开了一个极其诡异难看的笑脸。 不好! 于敏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右手拍向了邢风胸口的长剑,左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阵盘,用丁凤双留给他的最后的血『液』,不计后果地撑了开来。 ‘噗’一声轻响,邢风的身体在所有人的眼光中,爆裂开来,鲜血在防护罩中喷『射』开来,喷洒了于敏一头一脸,他立即委顿了下去。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宗门之变12——令牌异动 ‘砰’又一声轻响,于敏撑开的防护罩碎裂了开来。 静思堂中,神志还能保持清醒的都是先天高手,这声轻响落在众人的耳中,都是心中一凉,于敏没了!长老堂堂主夫妻都在这静思堂中没了! 静思堂中再一次血气弥漫,大家都勉力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等着静思堂的大门被打开,等着两位阁主前来救援。 丁冰玉好本事,在这等的境况中,她还有余力,她冷眼看向戒律堂堂主史玉明,冷声说道:“史堂主和车堂主还有什么后招,尽快使出来,错过了这个时机,你们就没有机会再使了。” 史玉明、车晓确实还有后招,能够彻底收服宗主令牌的后招。 可惜,梅冬荣和他们两个,连宗主令牌的边都没能沾上,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两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巫继明和谈笑颜,没有做声。 乌启光若是能从静室中安然出来,他们多说无益,若是不能出来,等宗主令牌飞出来,他们再来计较也不迟。 谈笑颜也还没死心。 她精心准备的那十六罐‘污血’,可是全都倒进了静室之中。静室的门重新关闭了起来,她就不信了,他乌启光还能在那等污秽的地方,克制住心魔,重新晋级成功。 这一次她要等着,等着两位阁主到来,让他们去收拾乌启光。 邢风倒行逆施身亡,其他的公子全都生死不明,在巫继明和梅冬荣之间,巫继明的胜算比梅冬荣要高。 她依然还有获胜的机会! 至于南宫翎,南宫翎连先天都不是,宗主令牌择主,就没他什么事!她若是南宫翎,侥幸从易九的手中逃出一条命来,绝不会再来静思堂涉险! 静室的门一关上,乌启光就飞快地动作了起来。 他将南宫翎放在身旁的软席上,盘腿坐向了静室正中央的蒲团,也不见他怎样作势,蒲团上方撑起一个半透明的防护罩,把他和南宫翎罩在了其中。 随即他双手接连拍向生下的蒲团,防护罩外刮起了旋风,圆筒形静室四周的天花上,喷涌出净水,被旋风刮着,迅速地清扫着血污的地面。 乌启光凝神听着防护罩外的动静,风声和水声之中,还有两个轻缓的呼吸声,他抬眼扫视过去,看向两人倒卧在地上的侧脸,他依稀认出来了,是他的两个义子。 真是命大,到如今,居然还活着。 污秽的血水,从静室地面上的缝隙中流淌了出去,旋风之中,曹归和韦一波的尸体,连同幸存的古斐和冷树青,都被扫向了静室的边缘。 乌启光随手扔出两个阵盘将他们罩在墙角,他们浑身上下都被血水浸透,实在是让人厌烦得很。 做完了这些,乌启光方才放开身前的防护罩,低头看向身旁的南宫翎。 他有意做完了这些琐事,再来理会他,也是打着若是南宫翎撑不下去,一命呜呼,那可也怪不着他。 宗主令牌徐徐地定在了南宫翎的头顶上。 乌启光睁大了眼睛,他抬手挥了挥手手中的‘紫灵丹’,宗主令牌不为所动,一动不动稳稳地定在了半空中。 乌启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静室中的四个活人当中,宗主令牌选择了他身旁的这个小子?他可是即将晋升先天四境的高手! 不,他的境界正在跌落! 这或许是宗主令牌弃他而去的缘由。 他淡定地打开小玉瓶,纯净的『药』香扑鼻而来,他没有犹豫地将丹『药』送进了嘴中。 这几年他吞下的丹『药』太多了,以至于他一打开瓶塞,便能分辨出,这枚‘紫灵丹’是一枚绝无仅有的好丹,是他成就先天四境的唯一机缘!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丹『药』,喂进了南宫翎的嘴中,看在这小子献上‘紫灵丹’的份上,他便送他一场造化,且看他有没有福分享用。 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经过了刚才的走火入魔,他的心魔已去,此刻他有信心,一举冲过先天四境的所有屏障,碾压静室之外的所有敌人。 他用内力激发‘紫灵丹’所有的『药』力,澎湃的『药』力再次袭来,经脉间炸裂般痛不欲生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敞开心胸,迎着所有的疼痛,催动内力,让真气飞快地在经脉中奔涌,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静思堂中宗主令牌从静室的蒲团上浮上半空中的时候,远在天问峰藏书阁中弈棋的祁贤和翟永祥就知晓了动静。 到底是门中的宗主之位的传承,两人来不及叹息乌启光出了意外,急匆匆起身,赶往藏书阁最顶层的密室。 两人一路上发出号令,所有堂主和未曾闭关的长老赶往静思堂,天鹰宗藏书阁和藏宝阁守阁弟子倾巢而出,接管所有进出山的通道。 天鹰宗戒严! 两人还有工夫闲聊。 祁贤沉声问道:“翟老怪,你说谁会接掌宗主之位?” “任谁接掌,都不会是你的侄女婿!”翟永祥轻蔑地说道:“那就是个坏了心肠的小人!我赌两坛飞云门飞松峰的猴儿酒,我若是赢了,你要去给我找高天要来!” “切!跟你说正事,你跟我赌酒?罗老儿的猴儿酒那么容易得手么?”祁贤不满地抱怨道:“你说,要不要把宗中,十六岁以上的精英弟子集中起来,让宗主令牌好好挑一挑?” “好!这个好玩!”翟永祥乐呵呵地笑道:“我可先提醒你了,炼器堂的堂主车晓若在,宗主令牌出不了静思堂,便要被他使出手段给收服了。” “你让精英弟子们白跑一趟是小事,让人知晓宗主令牌能够被人收服,可就是后患无穷了。” 祁贤轻轻地哼了一声,两人加快飞掠的速度,闪身进了密室。 密室中有一个五尺方圆的传送阵,两人飞快地在传送阵中打入灵石,仔细地检查过一边之后,方才放入最后一块灵石。 一道亮眼的白光闪过,两人消失在阵法中。 安馨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启洞外。 明亮的火把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如临大敌地看着倒毙的十一人,和满地黑蒙蒙毒虫爆裂的尸体,却无人胆敢上前。 上官铎一边头痛万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一边低头听着上官耀禀报来龙去脉。当他听见黑衣人自爆身亡,变成了毒粉之时,心中惊骇得无以复加。 这等神技天鹰宗典籍中有过记载,此刻现身天行峰绝非好事。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七章 拿下她 上官铎一边头痛万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一边低头听着上官耀禀报来龙去脉。当他听见黑衣人自爆身亡,变成了毒粉之时,心中惊骇得无以复加。 这等神技天鹰宗典籍中有过记载,此刻现身天行峰绝非好事。 天启洞中的安馨也是一个祸患,她若是被人发现藏身在天行峰中,不晓得会给嫡支嫡系带来多少麻烦。 赶着来凑热闹的上官皓,一眼瞧见天启洞中的双胞胎,一双惺忪的肿泡眼便『乱』转起来。 他低声跟他亲爹上官铎提议道:“安馨已经离山,眼前这人明明不知是谁人假扮的!” “爹,我不要双胞胎和武士的傀儡了,我想要那个小子!你替我拿下他,我要他给我当小厮,天天拘禁在天风院中,做牛做马!” 你想得美! 上官耀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起来,他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安馨假扮天鹰宗弟子进了天启洞! 大哥是个傻子,安馨可不傻,来之前定然事先跟人有过交代,绝不会没人知晓她来了天行峰!等飞云门找上门来要人,那龚阙岂会善罢甘休! 大哥刚刚吃了亏,还没有得到教训么? 上官铎沉下了脸,若是能装傻,将计就计把安馨留在天行峰,留给儿子受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事该死的复杂! 他提声对天启洞中的甘兴喝道:“甘长老,我已知晓来龙去脉,一切都是你身旁的那个小子作怪!你只要将他交出来,咱们万事好商量!你若是不肯交人,说不得,天行峰要向你讨要一个说法了。” 安馨转头看向甘兴,他先前借由阵法,中了黑衣人血祭之毒,整个人直接委顿了下去!缓过神来之后,只让南宫翎喂他服下了一枚绿莹莹的丹『药』。 此刻,他看上去,竟然跟寻常人并无异样,他这丹『药』的解毒功效也是逆天了。 她有求于甘兴,一听外面上官铎提出条件,便低声跟他商议道:“前辈若是为难,我甘愿出去跟他们走一遭。我身上有金字令牌和飞云门的身份令牌,想必天行峰也不敢拿我怎样?” “只是出去之前,可否请前辈,替我看一看一份病案,看看病人的病情,前辈是否能治?” 甘兴淡淡地看了安馨一眼,平静地答应道:“不急。” 他转眼看向山洞之外的上官铎,不急不缓地说道:“老夫在此闭关,突然遭受洞外之人的攻击,天行峰护卫不力,反倒想要老夫拱手送上救命恩人顶罪,上官长老是瞧着老夫这个外门长老好欺负不成?!” “老夫今夜还未曾大开杀戒,若是有人硬想要撞上来找死,老夫不介意让这天行峰日后寸草不生。” 威胁!这是光明正大的威胁! 安馨猛然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文弱儒雅得犹如文人一般的甘兴,居然能够为了她,平静地放出如此狠话! 她飞快地转头看向洞外的上官铎,上官铎脸『色』难看了下去,他高声喝道:“甘老儿,你何苦为了一个外人,与天行峰为敌!” 甘兴轻描淡写地答应道:“天启洞外有十个死人,可以让上官长老去追查他们的外人身份。” “三大派同气连枝,天行峰与清风居的恩怨,可不是你能够假公济私的。我言尽于此,你若是一意孤行,我接着便是。” 上官铎差点被甘兴气得跳脚起来,甘兴只差没直接点出安馨的身份了,他就算想要装傻,也装不下去! 上官耀早已反复掂量过眼前之事,一见双方谈不拢,忍不住提议道:“九公子带来的人,若能查实真是外人,他们连同九公子自是该死!血祭之事,也当禀报天机殿,让宗主定夺。至于安馨,最好能让龚长老悄无声息地将她领出去……” “不行!”上官皓立即出声反对道:“我就要让他去天风院做小厮,再来个假戏真做办了她!让安馨自食其果,让清风居有苦难言,爹,你想想驯兽的那颗鸟蛋,那可是门中至宝!错过了这个机会,哪里去逮住她!” 上官铎犹豫了起来,以上官皓的武功可治不住安馨,他转头看向上官耀,“我若是替你拿下她……” 不待他说完话,两份飞信极速向他飞来,他停住话头,这个时候的飞信,定然极为重要,一来就来两封,莫非是天机殿静思堂有了结果? 他赶紧撑开防护罩,打开飞信,龚阙的声音响了起来:“上官铎,安馨去了天行峰天启洞救人。你速速带人前去救援,护住她平安,飞云门认你这份人情!若是安馨有失,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上官铎没想到龚阙会直截了当地威胁他,他一口气堵在心里,憋得他难受地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点开另一封飞信,秋卓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上官长老,吾家侄女安馨,女扮男装去了天行峰游玩,还请多行方便,关照一二。若有半分差池,秋某人定会上门讨教。不敬之处,还望谅解。” 上官铎倒抽了一口冷气,为了个小小的安馨,秋家人也来跟他威胁上了!他一口气岔了过去,连连咳嗽得停不下来。 上官皓见状,惺忪的眼睛又『乱』转了起来。 他爹要认怂了! 他猛地转过头,提声喝令道:“给我上!抓住洞中的那个小子,我重重有赏!武功秘籍,神仙丹『药』,天风院的女子,任随一样随你们挑!” 他身旁的护卫『骚』动起来,纷纷看向上官耀,上官大公子向来不靠谱,若是二公子也能答应一声,这事就靠谱了。 不待上官耀出声说话,天行峰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爆喝,暴怒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聒噪!滚!” 这一声爆喝,直接把上官铎从护罩中惊了出来。 这是惊动了天行峰中闭关的老怪了!他境界低微,听不出是谁人在撵人,只能胡『乱』地拱手认错道:“打扰前辈清修,晚辈这就带人退走!” 说罢,他伸手拧着上官皓的耳朵,对着其他人挥了挥手。 他决定了,天启洞这事,等着静思堂中尘埃落地,谁爱管谁去管去。这一趟浑水,他天行峰嫡支嫡系不管了。 上官皓龇牙咧嘴地被上官铎拧住耳朵,到底不敢痛叫出声,他悻悻地看了天启洞中的安馨一眼,不甘心地被拧着走。 上官耀断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之余,多少有些遗憾,大伯父刚才还说过,‘我若是替你拿下她……’。 唉!没人能替他拿下她,除非他能亲自动手‘拿’下她。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应俱全 安馨看着洞外之人,匆匆退走,多少有些惊讶! 甘长老这般厉害,几句话就能引得闭关中的前辈,出手帮他退敌!不,退人! 安馨好奇地看向甘兴,甘兴难得地笑了笑,他没有解释,只轻言细语地对安馨说道:“让你的护卫守着洞口,今晚不会有人来了,我们暂且进洞歇一歇。” 安馨想了想,答应了一声,留下一个武士隐身暗处,改用极品灵石支撑血字阵法。 将其他的三个傀儡收好,起身跟在甘兴的身后,沿着一路向上的斜坡,徐步走进天启洞中。 斜坡上椭圆形的平台颇为宽敞,顶上是石壁,石壁上镶嵌也夜明珠用来照明。 平台上铺设有干净的草席,摆放着一张低矮的茶几,茶几上有茶具茶杯和一个小小的火炉,茶几两旁散落有几只蒲团。 平台边缘,靠向山壁的一边,有五尺左右宽深的水渠从内向外流淌,水势颇急,水声淙淙,流向洞口的斜坡隐入地下。 水渠边上,开着六个洞口,洞口上标注着从壹到陆六个数字,每个洞口前都有阵法防护,看不清楚里面都有什么。 甘兴递给安馨一个写有‘壹’字的黑『色』令牌,淡声叮嘱道:“壹号洞府没人用过,你若是想要歇息,自去便是。我在第肆号山洞,你若是有事,前来扣关即可。断症治病之事,且待明日天亮再说。” 安馨接过令牌,赶紧从储物袋中,拧出她带来的点心提篮,低声对甘兴说道:“这是晚辈来之前,特意做的点心,还请前辈笑纳。” 甘兴没有推辞,他伸手接过提篮。 安馨见甘兴不跟她见外,赶紧接着说道:“南宫师兄临行前,叮嘱过我看顾前辈,我自当照应前辈的起居。一日三餐按正常的时辰,就摆在这厅中可好?” “好。”甘兴和声答应道:“你不必拘谨,自便就是。清风居的美食闻名遐迩,没想到,我倒是有口福了。” 说罢,他不等安馨多说,径自拧着提篮进了肆号山洞,不见了人影。 安馨忍不住笑了起来。 甘兴看上去不是个容易亲近之人,真正相处起来,却十分随和。 南宫翎既然叮嘱过她要把他师父看顾好了,她定然要铆足了劲,让他师父吃好了喝足了,让他拿出压箱底的绝活,把她师父的病给治好了。 她转身走向壹号洞府,向四周看了看,将令牌飞向顶上‘壹’字下面的凹槽中,阵法向她打开。 安馨越过水渠,刚一落地,壹号令牌便垂直落下,安馨握在手中,身后的阵法重新启动,将洞口封闭了起来。 安馨徐步进了山洞,山洞中别有洞天。 进洞便是一个待客用的厅堂。夜明珠柔和的光亮下,简单的厅堂中,铺设着厚厚的地毯,踏足上面,落足无声。 地毯上照旧摆放着茶几和茶具,不同的是,茶几两旁的蒲团,换成了绣着荷花的锦绣坐垫。 从左到右,还有五个挂着帘子的房间。 安馨逐一查看过去,洗漱房,膳房,练功房,寝房和书房一应俱全,比她见过的单身公寓还要齐整。 洗漱房中,镶嵌在地上的浴池中,向外满溢着温泉水,随时都能让人洗浴。 膳房中一排排架子上,用符纸封好的膳盒上标注的菜名,用琳琅满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练功房里,雪白的地毯上纤尘不染。宽敞的书房中,书桌上有文房四宝,书架上有各种各样的书本。安馨甚至在其中找到了,天鹰宗弟子在飞云门新秀赛上的游记。 安馨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天鹰宗财大气粗,长老们的闭关之地,半点苦寒也算不上! 也是,穷文富武,天鹰宗的长老和门下的弟子们,若是连这些也没有,怎么能站到众人之上,如何能修炼到先天之境。 甘长老刚才跟她说清风居的美『色』闻名遐迩,他有口福了,实在是太过谦虚了。 知晓了这个,安馨反倒放下了心来,南宫翎叮嘱她看顾他师父,他师父哪里还会要她看顾? 好吧,天启洞外面的阵法确实是要她来坐镇,他既然叮嘱了她,她定然要将这个门给看好了。 安馨直接进了练功房,在雪白干净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她习惯『性』回想刚才的激战,若不是她凑巧有了四个傀儡,凭借她的武功境界,她根本进不了天启洞,救不了南宫翎师徒。 若不是易九太过轻敌,她连易九一人都难以对付,更何况对付黑衣人和他的十个随从护卫。 真是侥幸! 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傀儡秘籍,她拿到傀儡的时日太短,许多精妙的用法她还不会。陶罐中的血『液』用少见少,无处可以补充,她期望从功法秘籍中找到用极品灵石替代的法子。 她沉浸在书本中,凝神专注地修习了起来。 天涯峰山脚下的坊市中,飞云门长老龚阙的飞鹰院里,书房的灯光灯火通明。 龚阙和罗志致还在等上官铎的消息。 罗志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多少有些坐立不安。龚阙哪里还坐得住,他的飞信发出去有一炷香的时辰了,上官铎半点消息都还没有回来。 罗志致看着在书房里徘徊的龚阙,有点沉不住气了,“莫不是安馨拿了上官皓的傀儡,上官铎想要趁机报复?” “他敢!”龚阙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那是我从上官皓手中拿走的,他若是敢捏软柿子捏在了安馨的身上,老子跟他没完!” 罗志致的眼光沉郁了下来,若是安馨出了事,有完没完有个什么用?他捏紧了拳头,沉声问道:“真的没有法子进山么?” “没有!”龚阙恨恨地挥了挥手,不甘心地低声说道:“天鹰宗戒严了!所有的通道都被堵死了!除非你能长出翅膀来飞过去,不然其他的法子都不行!” 罗志致的眼光直接暗淡了下去,安馨倒是弄出了‘直升机’来,可他出来的时候,没能从炼器堂中带出一个来。此刻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弄不出那样的一个器物来应急。 他的眼光一下子沉静下来,“我用驯兽进去找她!” “不行!”龚阙想也不想地拒绝道:“太危险了!若是驯兽出事,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再给上官铎发飞信,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他!” 说话间,恰巧有飞信飞来,龚阙立即点开飞信,上官铎的声音响了起来:“龚长老,安馨已经进了天启洞。” “进去之前,她断了九公子左臂,她的傀儡杀了九公子和他的十一个随从,一个活口都没留!” “这摊子事我不管了!你等好自为之,言尽于此,不谢!” 23 全 新 改版,更2新 更3快更 稳3定 第三百八十九章 善后1——救星来了 龚阙和罗志致一口气松了下来,龚阙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安馨断了易九的手臂,不错啊!” “上官老儿气急败坏,这等事他哪里担得起?哈哈哈……天鹰宗的公子哪里比得上飞云门的精英弟子,哈哈哈……” 他伸手拍向罗志致的肩膀,“你放心,都死了就干净了!要怎么说就看谁的拳头大!” “天鹰宗戒严,他们自顾不暇,没人会想在这个时候再跟飞云门撕扯,不管是谁做了宗主,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付安馨,惹上清风居!” “安馨进了天启洞就安全了,等天鹰宗解除了戒严,我带你去接她出山便是。” 罗志致可没有这么乐观,他低声提醒道:“以后呢?” “以后?”龚阙收敛了笑脸,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罗志致的肩膀,“你小子想那么远作甚?若真是二公子做了宗主,待安馨回了飞云门,等她成就了先天,再下山行走便是!” “你小子不会以为,飞云门连护住她去申国走一趟,都护不住吧?啊?”龚阙挑起了眉头,低头看向罗志致。 那自然不会! 罗志致终于笑了起来:“师叔放心,小子自然能护住师妹的安全!” 一时间,两人都放心地笑了起来。 通往天鹰宗的官道上,秋卓尔正带着人,在暗夜中纵马飞驰。 道路前面的暗影中,隐约有暗淡的影子带路,让马匹能够在暗淡的星光下,准确无误地前行。 眼见着着飞信到眼前,秋卓尔直接拆开听了。 上官铎给他的答复跟龚阙的如出一辙,不过是换过了开头的称谓而已。 听见安馨安全地进了天启洞,一行人都没有说话,马不停蹄向着天鹰宗飞奔。 天胜境的人也是发现了安馨的车队中,有人突然离队,方才发现了不对,好容易才从事务堂中打听出了端倪,赶紧禀报了过来。 不得不说,天鹰宗里『乱』得可以! 也正是因为『乱』,秋卓尔才要赶紧赶过去,天鹰宗宗主之位没有尘埃落定,没有见着安馨之前,到底不能放心!安馨绝不能再有危险,天胜境承受不起! 天命峰天机殿中,祁贤和翟永祥两人从阵法中现身。 他们先问过守护阵法的弟子,听见宫嵩仍然被季逸凡阻拦在天机殿外,暗卫一个也没能进入静思堂,祁贤的脸『色』极其难看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一个宗主之位就让这些人红了眼睛!重返仙门,重踏仙途,怎么没见他们这般上心? 翟永祥反倒‘呵呵’冷笑了起来,他转头对祁贤说道:“老夫静极思动,我去收拾这两个小子,你先去静思堂,我随后便来。” 祁贤轻哼一声,一言不发,向着静思堂飞掠而去。 他用藏书阁阁主令牌直接轰开静思堂的大门,清爽干净的晨风,‘呼呼’地吹了进去。 门中,并没有见到宗主令牌『乱』窜的踪影。他抬眼看向圆形拱顶上最高处的夜明珠,看见上面被符纸轰开过的根据,静室被人打开过了,乌启光不见人影,莫非他又带着令牌闭关去了? 他垂眼扫向堂中,十位长老,连同巫继明、梅冬荣两个公子和谈笑颜、史玉明和车晓三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盘腿坐在静思堂的左侧,静静地打坐疗伤。 奚畅单独一人坐在右侧,葛士彬倒毙在他的身旁,于敏和大公子邢风不见了人影。 祁贤看向奚畅身旁的一大滩血水,眼睛冷酷地眯缝了起来,他在里面看见了于敏和邢风的储物袋。 他没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情形! 堂中之人,个个都中了毒,动弹不得,他若是再来晚些,这些人是不是都要毙命了! 不得不说,他来得很及时! 他再晚来半盏茶的时辰,饶是静思堂中,还能保持神志清醒的都是先天高手,也抵不过于敏和邢风同归于尽之后,弥漫的毒血侵袭,恐怕要毒上加毒,毒气攻心,一命呜呼了! 丁冰玉赶紧提声提醒道:“祁阁主,当心这堂中的血气有毒!宗主令牌追着宗主去了闭关的静室。” 祁贤没有多问,令牌既然在静室之中,一切尚在可控之中。堂中之人但凡是有其他的法子,不会枯坐等着他来解围。 他冷着脸飞出一串九张疾风符和净水符,疾风符在他双手的指引下,席卷着堂内被净水符清洗的血迹,逐渐裹挟成一团血水。血水凝聚在地面上,缓缓扫过堂内的角落,终于被他用一个不起眼的陶罐密封了进去。 踏进静思堂前,他先发出了一张飞信,召唤炼『药』堂堂主汤济源,赶紧来静思堂救人。这才缓步走进了静思堂。 刚走了三步,后面传来翟永祥的声音:“咦?你怎的这么慢,这才刚进门?” 祁贤脚步不停,翟永祥拧着季逸凡的后领,随即出现在静思堂的大门口。他扫视堂内一眼,随手点了季逸凡的『穴』道,将他定在大门口,带着跟在身后的宫嵩一起进了静思堂。 静思堂内外,五丈之内,除了尚能保持清醒的先天高手之外,先天之下的管事和弟子们俱都昏『迷』不醒。 巫继明和梅冬荣都是第一次见着两位阁主,也是他们生平第一次亲眼所及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 祁贤中等身材,白发童颜,眉目舒朗,举止间气度从容,一身白『色』的道袍传在身上,跟寻常人眼中的神仙没什么两样。 翟永祥身材高大,白发白眉白须,双眼神光湛然,满面红光笑口常开,同样的一身白『色』道袍传在他的身上,给人的印象却是举止豪放,不拘小节。 这两人徐步走来,逐一查探静思堂内先天高手,先给丁冰玉和章玮两人服下解毒的丹『药』,一边替两人化开了『药』力,一边让宫嵩给其他人服下丹『药』,先保住他们的『性』命。 宫嵩给先天高手喂过了丹『药』,又在静思堂四周的墙角下走过了一圈,能喂进丹『药』的人都喂过了一枚。 等丁冰玉和章玮两人消化了丹『药』,压制住了体内的毒『性』,五个人方才站到了奚畅的近旁,无声地交谈起来。 丁冰玉俯身捡拾起于敏的储物袋,直接扔给了宫嵩,静思堂后继的事情,让宫嵩的暗卫来接手会更合适。 她跟丁凤双都姓丁,其实并不是血脉至亲。因着是同姓,又都是女『性』,平日里自然也格外亲近些。 她比章玮先来静思堂,她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丁凤双,丁凤双怎么死的无人知晓,不过,从静思堂中连丁凤双的尸骨都没有,只有爆裂开来的血迹来看,想必是十分的惨烈。 她从葛士彬紧握的邢风的左手断臂中,取出那只小玉瓶,并没有贸然打开,只等着汤济源到来,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害人的毒『药』。 23 第三百九十章 善后2——一通怒骂 宫嵩接过于敏的储物袋,收入袖袋中,返身将季逸凡拧到了四人面前,他点开季逸凡的哑『穴』,冷声问道:“他们的毒该怎么解?说!” 季逸凡干脆地答应道:“我不知。” 宫嵩伸手指向倒卧在静思堂门口暗影中的温玉说道:“好叫你知晓,邢风一系人马,除了你和七公子温玉,已然全军覆没。” “你若是说你不知如何解毒,留你无用,我便要将邢风的这些毒『药』全都喂你服下,让你也尝尝滋味。你可想好了,等汤堂主来了,其他人都有机会解毒,你却是再没有机会服下其它『药』物解毒。” 季逸凡哪里会相信邢风会死了!都说祸害千年在,邢风心计那么深,暗中的手段那般多,等其他人死了,他都定然还会活着。 他们这是在诈他! 宫嵩显然很明白季逸凡的想法,他伸手先封住季逸凡的武功,再解开了他其他的『穴』道,伸手指向了地上。 季逸凡低头,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邢风的储物袋,他脸上的神情终于变了。 翟永祥的声音,不满地响了起来:“季小子,你跟着瞎胡闹作甚?好好的传功堂堂主带着弟子胡作非为,帮着一个居心叵测的小人争夺宗主之位!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呢!” 季逸凡赶紧低头认错:“翟阁主,小子错了,是我鬼『迷』心窍……” “放屁!”翟永祥挥手打断季逸凡的说话,不耐烦地斥责道:“什么鬼『迷』心窍!你就是担心那两个小子当上了宗主,你这个堂主保不住!你扪心自问,长老堂长老的位置辱没你了?你晋升先天二境才多久?谋划着宗主之位花了你多少心思?” “早知晓你小子心术不正,根本不该破格让你坐上传功堂堂主位子!你以为那个位子坐上去了就是你家的?” “想的美!我要是你,早就把位子让出来,好好闭关修炼,成就了先天二境名正言顺坐上去!” 季逸凡一听这话,立即就跪了下去,“翟师叔,救我!” “救不了!”翟永祥直言不讳地拒绝道:“老子要拿你杀鸡给猴看!免得其他的兔崽子心存侥幸,以为老子心慈手软!” 季逸凡被这话吓得趴在了地上,这话他真没法接了,翟永祥若是心慈手软之人,天底下就没有狠心的人了。 翟永祥还不解恨,他转身看向谈笑颜,伸手点向她,极其不满地呵斥道:“谈笑颜,你胆敢搅进这滩浑水,莫非你是忘记了,你这事务堂堂主的位子,是用你夫婿的『性』命换来的!” 谈笑颜的脸『色』一下子通红了起来。 这些年,胆敢当着她的面,连名带姓叫她的人不多了!她在事务堂堂主的位置上坐得越久,越是忘记了当初这个位子是怎样来的。 翟永祥的声音如雷贯耳,在她耳边炸响:“若不是他舍命救过乌启光,你一个先天之下,无知无畏的『妇』人,怎么可能借用丹『药』成就先天?怎么可能坐上事务堂堂主这样的位子?让你肖家中饱私囊,膨胀到了肖想宗主之位!” “你这女婿养了多少外室,生下了多少个儿子,你查过吗?你以为你那个愚蠢的儿子,这辈子还有机会成就先天,你还能扶着他当上宗主?你养的那些个面首,还想要怂恿你做天鹰宗的女宗主!” “切!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只有乌启光那个蠢货,于敏那个心慈手软的面人儿能够容下你!” 翟永祥毫不留情的揭底,让谈笑颜颜面扫地,她恨恨地看向巫继明,定然是她这个女婿狼子野心,查了她,卖了她! 巫继明的脸上青红不定,他一向以贤明专情孝顺的形象示人,一直以为没人知晓他暗中养下的那些外室。 如今当众被翟永祥戳穿了真面目,他想要当宗主的指望没有了,他哪里还有所顾忌。 他的手刚刚想要伸向腰间的储物袋,翟永祥眼疾手更快,手指头一弹,一块指甲飞向巫继明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翟永祥不屑地轻哼一声:“呸!一窝子上不得台面乌合之众,也想要肖想宗主之位,你们当上天鹰宗没人了么!” “乌启光将门中堂主之位私相授受,让你这等不知感恩的『妇』人,野心膨胀到算计他,也算是活该!” 一通怒骂,让翟永祥心神舒泰。 乌启光把天鹰宗搞得『乱』七八糟,他早就不满意了! 奈何,乌启光是他和祁老鬼一起挑选的,一口鸟气始终憋在心中,今日终于发泄出来,实在畅快! 他的手指头顺手向下指向史玉明,恨铁不成钢地继续怒骂道:“史小子,你戒律堂的各种刑具,你都没有尝过吧?这一次,老子一定让人好生招呼你,让你痛悔辜负了宗门的信任!” 史玉明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戒律堂的惩戒他可受不了! 他梗直了脖子,替自己也替梅冬荣辩护道:“我们是被迫的!我等若是不反抗,不论他们两方那方得了势,留给我们的都是死路一条!既然都是死路,为何不能反抗一回!” “混话!”翟永祥不高兴了,他收回了手指头,背到了身后,不满地教训道:“天鹰宗戒律堂是宗门的刀,你胡『乱』挥刀对付自己人也就罢了,你甘愿去做那只挨刀的鸡子,你还有理了!” “想要不被人挤兑,想要在门中站稳脚跟,最根本的法子是提升武功境界!你若是跟老子一样能晋升先天四境,宗门中谁还敢欺负你!” “你们几个兔崽子扪心自问,花在练功上的时辰和精力有多少?一只只弱鸡,一心想要争权夺势也就罢了!居然怪到了别人的『逼』迫上面!” “老子时时发飞信,『逼』迫你等好好练功,晋升境界,怎么没见你等争先恐后去天行峰闭关修行!” 翟永祥一连串的教训,让史玉明不管不顾地反驳了起来:“我也想要成就先天四境,可我没那个能耐!门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成就先天四境!你教我,成就不了先天,要怎样避开被这等小人搓圆捏扁?!” “谈笑颜捏着事务堂,戒律堂人手不足,配给不足,无法监管门中的胡作非为!” “于敏是个和稀泥的,宗主是个不管不顾闭关不管事的,你们两个阁主是袖手旁观看笑话的!他们都等着将我这个戒律堂堂主拉下马,换上自己人,让天鹰宗更没有规矩!” “你跟我说闭关,我若是闭了关不管事,宗主的这十二个义子,只怕连一半都留不下来!都是天鹰宗的弟子,都有成就先天的可能,我怎么能够置若罔闻,怎么能够不奋起一搏!” “我等确实是自私自利自保,可我们不自保,要伸长脖子等着人提刀来斩杀么?戒律堂这把天鹰宗的刀,早就迟钝得剔除不了蛀虫了!” “你们耳目众多,你们老谋深算,你们怎么能对宗中境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今反倒来质问我?!” 史玉明伸手指向身旁静默不语的炼器堂堂主车晓,“你问问车晓,他掌管的炼器堂炼器的失败率绝不能高过三成,高过了三成,堂中弟子连正常的修炼资源都要被克扣!你让他们怎么修行,不换个宗主,天鹰宗迟早要败坏在他们的手中!” “我等就是想要争夺宗主之位,为门中除害!让天鹰宗拨『乱』反正,重新踏上寻求仙途之路!” 23 第三百九十一章 善后3——谁糊弄谁? “哼!”翟永祥重重地哼了一声,“就你面前这个外强中干的三公子就是你认定的天鹰宗的救星?哼,老夫还没老到昏聩了!你的那点花花肠子,还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不就是想要这么一个孤掌难鸣的傀儡,借由着掌控他,掌控天鹰宗?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只糊弄了你身边这群可怜的孩子,跟着你们一起胡闹!” 翟永祥转头看向梅冬荣,沉声说道:“他也不小了,其他几个小的心中没数,他可未必没数!你们俩究竟谁糊弄谁,我才懒得去管!” “你掌管着天鹰宗门内的利刃,一把刀不知砍向门内的『乱』象,不尽本分之余,反倒趁机兴风作浪,你倒还有脸了!” “他们几个见不到老夫,你也见不到么?于敏再和稀泥,他还能是非不分么?” “你利欲熏心,知法犯法,不知悔改,还口舌如簧,振振有词,妖言『惑』众!戒律堂的刑罚对你实在太过轻巧!” 翟永祥越说越是愤怒,他动了真怒,恨不得一掌将史玉明拍死在地上。 梅冬荣脸上青红不定,宗主之位谁人不想!他想,可他没有底气! 他想要放手一搏,可他没有依仗!他犹豫不定,不过是想要保住一条『性』命,保住他身后的妻儿老小! 都说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他就是肖想了宗主之位又如何?就算是成王败寇,宗主令牌还没有选定人,他也未尝还没有机会! 梅冬荣狠狠地咽下了一口气,他要等着,等着看静室的门打开了,他就不信了,他就彻底没有了机会? 祁贤怕翟永祥真的动手杀人,赶紧低喝一声:“翟老怪!” 翟永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摆了摆手手,深深地叹息道:“罢了,我懒怠教训你!还是待宗主,或者是新宗主出来收拾你等便是!” 说罢他收敛了神情,到底是先天四境的高手,掌控情绪的能力极强,他说罢手,便真的罢手了。 炼『药』堂堂主汤济源晚了半刻钟方才急匆匆赶到。 他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有一张白皙的容长脸,眉『毛』粗而短,眼睛大而长,眼中布满血丝,身上深蓝『色』长老外袍上满是皱褶,满头黑发『乱』蓬蓬,明显是刚刚从炼丹房出来。 天炼峰的烟花和响箭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炼丹房中炼丹。他不舍得丹炉中的丹『药』,他也不认为,在天鹰宗还有人能翻了天去。 等他从丹房出来,屋外的飞信已经有了十几封,他一边赶往天命峰,一边拆开来听,对静思堂中诸人中毒的情形已然心中有数。 他赶紧派人去天行峰天启洞请甘兴。 天鹰宗炼『药』堂人才济济,可若是单论解毒之术,还是甘兴这个半路入门的外门长老更有独到之处。单是甘兴试毒的手段,就非常人所及。 可惜,天炼峰通往天命峰的索道,只让他一人通行!他这个堂主连要带个随从到天命峰,把守索道的弟子都板着脸,六亲不认不同意。 他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进了静思堂,立即就跟祁贤和翟永祥发了火:“你们急匆匆发飞信让我赶来静思堂救人,解毒之事,还是天启洞中的甘兴最为擅长!” “你们手下的弟子,不让我带人来天命峰,也不让我派人去天行峰,我就是有三头六臂,这么多人中毒,我也顾不过来!” 祁贤沉下了脸,他看向巫继明和谈笑颜,云淡风轻地说道:“易九带人去天启洞袭杀甘兴和南宫十二,有人使出了血祭之术,让甘兴中了毒。” “天行峰上官铎已经发来飞信,让人去收拾残局,甘兴只怕是来不来了。” 汤济源一听这个消息,连连跺脚道:“糊涂!若单论解毒,炼『药』堂中的长老都不如甘兴。他们师徒都躲避到了天启洞中,你们还不肯放过他们,居然还让人找上去自寻死路,我可救不得你们!” 宫嵩赶紧提醒道:“汤堂主,你莫急!这里有邢风的储物袋,先看看他这里面有没有解『药』。” 他这个主意不错! 汤济源拉下脸,沉声吩咐道:“我替奚长老把脉,你们先打开邢风的储物袋看看究竟。” 说罢,他径自在奚畅的面前就地坐下,一边打量奚畅的脸『色』,一边握住了他的手腕,仔细地把起脉来。 他的手一搭上奚畅的手腕便知不好! 奚畅的脉息太『乱』了,一个先天高手的脉息原本该是洪大有力,稳定平滑的,如今时快时慢,时粗时细,间或还有些暴起和低弱,怎一个『乱』字了得。 汤济源的脸『色』灰败下来,他转头扫视静思堂中的情形,敏锐地发现,坐在地上的人,脸『色』个个都跟奚畅相差无几。 他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这许多人中了同样的毒,若是都无『药』可救,天鹰宗危矣! 静思堂中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地上的邢风的储物袋上。 翟永祥当仁不让地一掌击向储物袋,储物袋中的物事,一下子全都堆了出来。 十二个高大的架子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其中两个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宫嵩在架子间穿梭,直接略过了放置私人用具的两个架子,放过了放着武器,放着金银珠宝玉器,放着武功秘籍和书本的几个架子,找到放着一个个玉盒和一排排大小玉瓶的架子前。 他定睛细看,深深地叹息起来。 装『药』材的玉盒,每一个都写好了名称贴在玉盒上。可那些装着『药』丸的小玉瓶上,却连一个标记都没有。最关键是,小玉瓶的数量居然有数百个之多。 他不敢贸然打开小玉瓶,他转头看向汤济源,汤济源的眼睛扫过架子,无奈地摇摇头,沉声说道:“赶紧让人都送回炼『药』堂,莫要在这里贸然打开这些『药』瓶,再中了招!待我们仔细看过,才晓得里面有究竟没有解『药』。” 宫嵩愣了愣,都送走了,静思堂里的人怎么办? 汤济源瞪了他一眼,“我没有把握能解毒,但他们都是先天高手,帮着他们先克制住毒『性』发作,老夫还是有把握的!你只管照做便是。” 汤济源的脾气向来都不太好! 也是,炼『药』需要屏声静气,全神贯注,炼『药』之时将所有的耐『性』都用光了,遇到了其他事,自然耐『性』要更差些。 23 第三百九十二章 善后4——暂压毒性 他也不管宫嵩听不听他的话,他低头用银针刺破奚畅的手指头,将他的鲜血中滴入一个小酒盅大小小『药』盅里,从驯兽袋中拧出一条筷子粗细的白『色』小蛇。 那条小蛇慢吞吞伸头进了小『药』盅,闪电般伸出鲜红的舌头在鲜血中一沾,白『色』小蛇的身体立即变成了墨黑『色』,在小蛇尾巴闪现出指甲盖大小蓝紫『色』,那抹蓝紫『色』在汤济源的注视下,慢慢变成了紫黑『色』。 汤济源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奚畅的血『液』中至少有三种毒『药』! 他收起小白蛇,皱起眉头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枚细小的红『色』『药』丸,扔进了装着血『液』的小『药』盅里,掏出一根银针,细细地将『药』丸融入血『液』中。 他伸手再从驯兽袋中拧出另一条小白蛇,小白蛇再次慢吞吞地将蛇头伸进小『药』盅里,飞快地伸出舌头尝了尝血『液』的味道。 这一次,小白蛇白『色』的肌肤飞快地变成了蓝紫『色』,尾巴上的蓝黑『色』若隐若现,一会儿像是蓝『色』多些,一会儿又像是黑『色』更浓些。 汤济源站起身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提声说道:“各位想必跟我一样清楚,这种混合在一起发作的毒,最是难缠难解。” “若是找不到当初的配方,想要彻底解毒,几乎就不可能。” “大家先服『药』,十日之内,不许行功动武,先控制住了毒『性』蔓延,再说其他。”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重新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喂进奚畅的嘴中,简单地叮嘱道:“你先将毒『性』压制到丹田中。”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奚畅的反应,见到他脸『色』中那抹灰败,缓缓地褪去了一小半,对着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方才将手中的小瓷瓶扔给丁冰玉,沉声说道:“该给谁用,你们看着办吧。” 他向来不太愿意参与门中的争斗。 于敏既然没了,他更不想搅入一滩浑水之中。谁该救,谁不该救,他才懒得多理会。 好在无论谁做宗主,都离不开炼『药』堂。他对堂主之位也并不像其他堂主一般执着。像甘兴一般做个长老,随心所欲,安心炼『药』也不是什么坏事。 祁贤是什么人,立即从汤济源的神情中察觉了不对,他转头看向翟永祥,开始用传音入密跟汤济源说起话来。 丁冰玉接过了『药』瓶,先给自己和章玮一枚,然后回身走向长老堂的其他长老,一一给他们喂下丹『药』。 只剩下巫继明,谈笑颜,梅冬荣,史玉明和车晓,没有给他们五人服『药』。 这五人见丁冰玉不给他们服下丹『药』,眼中的仇恨之『色』,再也忍不住! 他们到底是天鹰宗的先天高手,就算是争夺宗主之位,也不过是门中争斗,他们就算是败了,先天高手到底难得,天鹰宗也不能像处置一般弟子一样地对待他们! 丁冰玉冷冷地迎向他们仇恨的目光! 汤济源既然将『药』瓶给了她,她可不是个心慈手软,既往不咎的!她爱给谁给谁!有什么仇恨尽管冲着她来好了,她丁冰玉可没有怕过谁! 季逸凡趴在地上,抬头定睛瞧向邢风的私产,见其中放置金银珠宝玉器的架子上,黄白之物寥寥无几,心中忍不住感慨:大公子向来出手大方,这次为了宗主之位,连血本都花下了。 难怪连汤济源也被大公子的手段给难住了!可惜他人不再了,最终还是给其他人做了嫁衣裳,要白白让人捡了便宜去。 不待他多思量,一小团血光,从祁贤手中迎面向他飞去。 猝不及防之下,他一口便吞咽了下去。刚刚在嘴里尝到了血腥之味,火烧火燎的疼痛,就炸裂般从嘴里漫延向四肢百骸。 他心中恐慌起来,这是什么毒『药』,发作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武功被宫嵩封住,无法提起内力抵挡毒『性』,顷刻间,他的脸『色』便呈现出一片苍白的死灰『色』来。 倒是章玮见着季逸凡脸上的死灰『色』越来越重,赶紧转头看向汤济源,汤济源瞧着季逸凡的神『色』,对着他点了点头。 章玮伸手拍开他的『穴』道,季逸凡立即盘腿坐起,全力以赴运动驱毒。 两位阁主既然有心让他受到教训,坦白交代邢风的毒『药』从何而来,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他体内毒『性』发作极快,又失去了及时驱毒的机会,他中毒之深之快,倒比其他人都要凶猛起来。 他生怕『性』命不保,赶紧暗哑着声音说道:“我并不知晓毒『药』来历,只知人是从霍迪国而来,那卖家极其小心,生怕被牵连进来。大公子身上定然有解『药』,只是未必够这么多人用。” “我也是听见了有解『药』,方才没有劝阻大公子,门中先天长老稀罕,天鹰宗损失不起,不用我说,大公子都会手下留情。” 『性』命威胁之下,季逸凡赶紧他从自觉重要的说来。 汤济源冷冷地问道:“大公子找人试过『药』了吗?” 季逸凡愣了愣,试『药』?以大公子的身份,谁还敢骗他? 汤济源瞧着他惊诧的神『色』,再一次叹了口气:“这等能设计先天高手先后两次中招的毒『药』,你不会以为是谁都能炼制出来?对方既然有这等手段,又岂会不知你们要用这等毒『药』作甚?怎能轻易地将解『药』送上!” 季逸凡喃喃自语道:“他怎能事先知晓大公子会出事?大公子若是无事,自然可以找他们出来算账!谁敢欺骗……” “愚蠢!”这话翟永祥不爱听了,他忍不住打断季逸凡的话,愤怒地斥责道:“亏你还是传功堂堂主,任谁一两句破绽百出的话,都能将你糊弄过去了。” “这等能趁机握住天鹰宗长老堂长老们『性』命的事情,任谁都不肯放过!” 他挥手指了指堂中之人,恨声说道:“你只想想,他们被人捏住了『性』命,为了活命,被一个居心叵测的门外之人驱遣控制,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成的!换做是你,你会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么?” 季逸凡一听这个也着急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倒卧在静思堂门口近旁的温玉,急声说道:“温玉!温玉若是没死,他或许会知晓来龙去脉!他……” 他急怒攻心,又克制不住体内的毒『性』,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昏厥了过去。 23 第三百九十三章 善后5——毒药来源 丁冰玉打开『药』瓶,拿出一枚丹『药』,弹『射』进季逸凡的嘴中,也不管他是否能够化开『药』力。 邢风身边的人都死有余辜,花费一枚丹『药』保住他的『性』命,不过是想拷问出更多的消息。 祁贤停下跟汤济源的传音入密,他转眼看向巫继明和谈笑颜,淡声问道:“谈笑颜,巫继明,你们两人还是不肯交代,天启洞前的血祭之术,是怎么回事么?” “莫非还妄想要捏着众人的『性』命,再去争夺宗主之位?或者是想要趁机拖累着大家,为你们陪葬?” 谈笑颜从丁冰玉身上收回仇恨的目光,转眼看向祁贤,翟永祥和汤济源三人。 从汤济源进来开始,他们一直都在追查解『药』解毒之事,怎么忽然跟天启洞关联起来,血祭之术怎么就成了她拿捏众人的依仗了? “我也不跟你们多说,此时此刻坦白交代,我便放过巫家和肖家所有人的『性』命,给他们一条生路。” “若是还想要拖延,错过了解毒的时机,我也不灭杀你们的九族,只让你们跟他们一起尝尽这世间所有的苦楚,痛不欲生,悔不当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便是。” 谈笑颜颤抖着打了个冷颤! 她低下头,避开祁贤的眼光,心中极速思量,要不要再赌一回?! 巫继明转眼看了看身旁低头不语的谈笑颜,心中叹息不已! 他的丈母娘异常强势,替他积累声誉,招揽人马之余,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情,向来不会经过他手。美名其曰,让他干干净净地做个英明的宗主。 他也想要做个干净清白的天鹰宗宗主! 他要锐意进取,他要推陈出新,他要成为天鹰宗最光明最伟大的宗主,带领天鹰宗更上台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易九和丈母娘都愿意替他料理,他便能轻松清爽地做过光明磊落的宗主。 易九是他派到天启洞去的,若不是受他指派,易九不会甘愿去这一趟!易九一直担心他的丈母娘想要趁机架空他,让他成为一个傀儡宗主,这等关键时刻,易九并不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可他跟易九一样担心南宫翎!南宫翎手上是真的没有沾过血,新秀赛第四名的佳绩,让他迫不及待想要趁早除掉他! 他思虑再三,终于同意趁此机会栽赃天行峰的嫡支嫡系,一石二鸟,提前布局,将天行峰剩下的三成资源也握在手中。 跟着易九去的人,不是他的人,也不是天鹰宗的人,是哪里的人,易九没跟他说,怕脏了他的手!如今想来,易九时不时地提醒他,不要被丈母娘给架空了,实在是肺腑之言。 谈笑颜很快便有了主意。 祁贤从来不多话,向来一言九鼎,她若是一言不发,必然会激怒他。 她淡定抬起头,看着祁贤说道:“肖家和巫家的其他人,脱离天鹰宗,不得再追究他们的罪责。” 祁贤没有随便答应她:“那得要看你会说些什么,值不值得让我宽宥他们?” 谈笑颜苦笑起来,也是,他们先前看在那个死鬼早死的份上,事事都让着她。如今既然揭开了这事,当然半分让手也不会再有。 她平静地说道:“是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说是甘兴的仇家,洞察了天鹰宗宗主之位即将有变,想要趁机结果了他!” “来人对甘兴的本事很是推崇,认定强攻毒杀都难以凑效。给了我十六罐污血,作为交换,就换一个亲自带人截杀甘兴的机会。” “那人担心难逃天鹰宗追杀,一直藏头『露』尾,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究竟是何来历,我也没有细究,他不过是想要带人去趟天行峰,我便没有跟他计较太多。” “三公子对这事一无所知,我只是跟他说,门中有变,派易九去护卫甘兴和南宫十二的安危,能让他声望更高,他便应了。” “具体的事务,都是我交代易九做的,与其他人无关。我跟那人的交易,全都是看在那十六罐的污血上,其中并无其他设计。” 汤济源听到这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想来那第三种毒『药』,便是隐藏在你这些污血之中了。” 要听到了汤济源的这一声叹息,谈笑颜才真正变了脸『色』。 汤济源先前只说,混合在一起发作的毒,最是难缠难解。她以为不过是两种毒『药』混合在一起。以邢风的心机,必然不敢大意,定然会留有解『药』,也必然暗中试过了解『药』有效! 季逸凡是个蠢笨如牛的,才会不知所谓地激怒攻心。 只要有解『药』,天鹰宗总能找出解『药』来。不,就算没有天鹰宗,她谈笑颜也总有本事让人炼出解『药』来! 可是若是再掺和上了第三种毒『药』,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来路,想要彻底解毒的机会便微乎其微。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他们这些人都死定了! 静思堂中中了毒的诸位长老都变了脸『色』,连祁贤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静思堂中中毒的长老堂长老就有十二位,这十二人若是真有个万一,就算乌启光成就了先天四境,天鹰宗也得关闭山门应变。 真是宗门不幸! 他即刻对宫嵩下令道:“藏书阁、藏宝阁的人手一并交给你调度,即刻封锁静思堂的消息,一丝一毫也不得外传。” “派人分别去炼『药』堂、天启洞接人来静思堂,想办法尽快解毒。顺着刚才的两条毒『药』的来源,派人追查下去。” 他转眼看向谈笑颜,史玉明,车晓,季逸凡,巫继明和梅冬荣六人,沉声说道:“将他们分别关押,仔细清查,尽快拷问,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静思堂中其他人,让人先收押到天机殿,待宗主定下来之后,再做道理。” 奚欢站起身来,主动请命道:“祁阁主,不如就让我等带他们几人去天机殿,亲自拷问。也好让门中弟子看见我等安然无恙,安了他们的心。”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你是个好的,还晓得替祁阁主分忧,你带人去吧,多留点心,别被他们蒙蔽了眼睛。” 翟永祥的话音刚刚落下,巫继明、梅冬荣等五人,便被身旁的长老堂长老们点住了『穴』道,压制住了武功。 柏瑞东等人都化开了丁冰玉给他们服下的『药』丸,暂时克制住了体内的毒『性』,此刻一同向翟永祥保证道:“请祁阁主,翟阁主放心,该问出来的一句也少不了。” 翟永祥满意地点了点头,天鹰宗终究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宗门中总算还有几个得用的人。 祁贤的眼光闪了闪,平静地吩咐道:“如此,你等便去吧。” 他话音刚落,静思堂内传来一声极其高亢的啸叫声:“啊……” 23 第三百九十四章 善后6——晋级逆转 祁贤和翟永祥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不容错认的喜悦,成了!乌启光这是先天四境大成了! 静思堂内正要带人去天机殿审问的众人都停住了动作。大家都喜形于『色』,宗门经此大变,正是需要好消息提振人心之时,乌启光成就先天四境来得太及时了。 祁贤和翟永祥立即挥袖而出,四枚特制的烟花,一路啸叫冲出静思堂的大门,升上极高处的空中,红彤彤的焰火在空中炸裂开来,形成四只栩栩如生,翱翔天际的雄鹰。 正是天鹰宗先天四境高手晋级成功的标记! 天鹰宗的九个峰头都看见了这个标记,天鹰宗的大阵感应到了四只雄鹰,九个峰头的大殿上,升腾起了应和的四只雄鹰焰火,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中炸响开来。 天鹰宗沸腾了! 从天命峰升起的四只雄鹰,只能是宗主晋升先天四境成功! 人人奔走相告,欢乐喜庆之中,立即就有人猜测先前天命峰的示警烟花,极有可能是误会一场。 管它误会不误会,只要宗主晋升先天四境成功,就算示警也不是个事!先天四境之下,任何魑魅魍魉都将消退! 天鹰宗的戒严并未取消,往来各峰的通道依然被人严密把守。 可是,宗主晋升先天,即将大庆的消息依旧不胫而走,虽然未经证实,可依然随着黎明的到来,隐隐地扩散开来。 静思堂内,奚欢等人搜刮干净了巫继明和梅冬荣等人身上的物件,点住了他们的『穴』道,没有急着去天机殿审问他们,静静地等着乌启光出关。 乌启光先前被人硬是打开静室,他疯疯癫癫地出来溜达的一圈,再抱着南宫翎一起进去,如今他晋级成功,必然会迫不及待地现身出来,让众人知晓他安然无恙。 果然,乌启光没有让大家多等,一炷香之后,静思堂中的地板无声地滑动开来。乌启光蓬头垢面,一头白发,破衣烂衫地站立在静室之中,气势却与往日大为不同。 他神光内敛,平静地扫向静思堂中的众人。往日的嚣张狠厉精明,好似深海下的潜流,突然间全都遮掩在了一片风平浪静之中。神情中半点疯狂急躁都难寻。 在他的身边,宗主令牌静静地悬浮在南宫翎的身上,乌启光见着众人的眼光,从他身上转落到了令牌身上,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宗主令牌随着他的手,往南宫翎身旁避了避。他缩回手,宗主令牌随即又回到了原处,端端正正地落在南宫翎头顶上,一动不动。 如此往复三次! 他待众人都看了个清楚明白,方才用符纸席卷起静室中的曹归、韦一波的尸身,连同古斐和冷树青软绵绵的身体,将他们一起扔出了静室。 他这一手一『露』,在场的都是行家,众人立即确定他晋升先天四境成功,众人齐声祝贺道:“恭祝宗主武功晋升成功!” 乌启光哈哈大笑着,跳出了静室,正待关闭静室,祁贤平静地开了口:“慢着!” 乌启光了然地转过了身,看着他没有做声。 翟永祥不待祁贤说话,更不等他重新关闭静室,心急火燎地跳进了静室,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伸手抱起了南宫翎,又火烧火燎地跳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祁贤,冲着祁贤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静思堂,只听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让甘兴尽快到天问峰走一趟。” 在场的都是先天高手,人人都看得清楚,翟永祥伸手抱起南宫翎之时,宗主令牌飞快地落到了南宫翎的身上,宗主令牌这是选择了南宫翎了?! 让甘兴到天问峰走一趟,这是连汤济源也信不过了。 汤济源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南宫翎想必也中了毒,让甘兴去看看甚好!他若是能解了毒,大家的毒都能解了。” 众人眼光闪烁,都说南宫翎和汤济源的女儿汤遂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汤济源显然是看中了这个未来的女婿,连当众避嫌都不肯了。 要等大家回过了神来,祁贤才慢吞吞地说道:“老夫和翟老怪一直没有收过徒弟,今日一见到南宫翎,甚合我俩的心意,定要收为徒弟好生教养,日后也好继承衣钵。” 他在‘定’字上,稍稍加重的语气。 乌启光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祁贤便接着说道:“翟老怪比我心急,已经把人抢了回去。如此,我也不耽误宗主处置门中事务。待宗主处理完静思堂中的这一摊子事,再来天问峰,跟我们两位阁主好生叙叙话。” 这一次,他在‘宗主’两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乌启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拱手行礼道:“吾闭关日久,宗门中多亏了两位阁主照应。吾子被两位阁主看重,收为徒弟,乃是弥天之喜,我替吾儿多谢两位阁主。待吾将琐事理一理,自当携带拜师礼,好生替吾儿庆贺一番才是。” 众人一听,乌启光说话头头是道,在祁阁主面前执礼甚恭,悬在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 祁贤见乌启光上路,并不违拗他的提议,干脆地点头告辞道:“礼不可废,三日之内,我们等着你来藏书阁便是。” 说罢,他也不等众人相送,转身提气飞纵,追着翟永祥去了天问峰。 倒是乌启光十分坦诚,不,十分光棍地对留在静思堂中的众人,笑眯眯地说道:“你等都看见了,吾儿得了宗主令牌的认可,日后他便是天鹰宗的宗主!在他未成就先天之前,说不得我这个做人父亲的,要替他将天鹰宗给看守好了!” 大家差点让他这句话给惊呆了! 乌启光最是独断专行,杀伐果断,有南宫翎这样的未来宗主,盯着宗主之位等着继位,他该是要尽快拔出眼中钉才是,怎么可能会替南宫翎看守天鹰宗? 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巫继明、谈笑颜和梅冬荣、史玉明和车晓五人吃惊地叫了起来。 他们五人面面相觑,乌启光走火入魔之际,还死命地追着宗主令牌,不停地叫嚣着:‘我的,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难不成乌启光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居然会转了『性』子? 乌启光笑眯眯地替他们解疑释『惑』:“好叫你等知晓,宗主令牌选择先天之下的弟子继位宗主,乃是宗门崛起的先兆!” “你等都给我听好了,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让吾儿身历险境,耽误了天鹰宗的前程,老夫说不得,要让他尝尝手段,痛悔一生。” 23 第三百九十五章 善后7——花样求情1 原来如此! 他扫视面如土『色』的巫继明和梅冬荣几人,平静地说道:“至于你们几个,老夫可信不过,门中有禁神令,想必要用在你们身上,才会让两位阁老放下心来。” 禁神令乃是传说中的一种神仙手段,据说施用此法之人,若是违反禁令,与其有血脉关联之人,无一例外,全部都要被其牵连,当即身亡。 乌启光的眼光掠过其他长老堂的长老,章玮当机立断,立即提议道:“我等愿发下血誓,保守秘密!” 乌启光笑眯眯地点头道:“如此甚好!” 章玮当即掏出血誓符纸,咬破手指将血『液』涂抹在符纸上,低声起誓道:“今日静思堂所见所闻,除在场之人之外,不得外传!若有违此誓,灭三族。” 他这血誓不是身死道消,反倒是更加厉害的灭三族,其他的长老却毫无异议。只有这等份量的血誓方能让乌启光和两位阁主放下。 当即其他人异口同声,依样画瓢起誓完毕,用烈火符将带血的符纸焚烧殆尽,一丝血光闪过,血誓已成。 乌启光这才扫视众人,慢悠悠地地仅剩的五个说道:“你等趁我闭关之时,肖想宗主令牌,如今尘埃落地,还有何话可说?” 巫继明忽然就跪了下去,他在地上向着乌启光爬行了过去,一把保住乌启光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忏悔道:“义父,都是谈堂主,她怂恿我争夺宗主令牌!” “我见识浅薄,以为义父真的走后入魔,她又是我的长辈,我不敢违逆。更有七分为宗门前途担忧,顾而一时冲动,铤而走险!” “如今真是后悔莫及,还请义父教我,让我能『迷』途知返,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 乌启光不理他的哭诉,他转眼看向谈笑颜。 谈笑颜在他眼神中也跪倒在了地上,她凄婉地哭诉道:“宗主待我恩重如山,我这个事务堂堂主,全都是仰仗宗主才有了今日!” “我是被于敏的遮掩蒙蔽了心神!我害怕呀!四年了,我一面也没见到宗主,没有了宗主的荫蔽,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还能坐稳事务堂堂主的位置!” “那邢风对宗主之位虎视眈眈,早就恨不得将我拉下堂主之位,让肖家烟消云散,我也是不得不为一家老小打算!” “宗主,你英明神武,目光如炬,定然能够体会小『妇』人的苦楚,体谅我们孤儿寡母,彷徨无依!” 乌启光若是在静室中,听不见看不到外面的动静,说不得真要被这两人给蒙蔽了。 见他们俩没有其他的说辞,乌启光转头看向了梅冬荣,梅冬荣在他的注视中,慢慢地通红了眼眶。 他两眼湿润地跪地俯身磕头道:“义父,孩儿想你呀!当初你将孩儿带回天命峰,让我住进了天清院中,孩儿几日几夜睡不着觉啊,真像是做梦一般。我这样的孤儿,也能有了家,有了义父这样的顶天立地的父亲,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孩儿一直谨遵父亲的教导,认真习武,勤勉当差,十一日前孩儿成就了先天,虽然比二哥晚了两日,却比大哥早了三日,孩儿心中欢喜,好想跟义父禀报好消息!” “可是,六日前,静思堂中却忽然传来义父的哀嚎声,听着义父痛苦的声音,孩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担心啊!我若不是义父的孩儿,这天鹰宗还有谁会高看孩儿一眼!” “我留心着门中的动静,传功堂借由着修缮各峰往来的缆索,暗中把人手调往天命峰。孩儿赶紧跟戒律堂史堂主商议,要及时惩戒,防患于未然,不料史堂主却发现更多要对义父不利的端倪!” “大哥、二哥都有了强攻静思堂的心思,他们手中有人,又有钱!手段又隐蔽,连戒律堂也拿他们没办法。是史堂主劝诫孩儿先隐忍下来,必要时他愿意助孩儿一臂之力,相救义父!” “今日,静思堂示警,孩儿原本想来静思堂,还没出天清院便被温七拦在了院子里,根本出不来!孩儿心急如焚,担心咫尺天涯,若是错过了相救义父,孩儿死不瞑目!” “幸好,史堂主最终赶来静思堂的路上,发现了孩儿被困,是他救了孩儿出来。孩儿这才知晓,戒律堂的人马,被谈堂主提前下了毒,六成人手动弹不得。” “等他解了毒,带着人手,带着我们匆匆赶到静思堂,于堂主和大哥、二哥三方人马已然兵戎相见,三败俱伤。” “孩儿别无所求,只想要确认义父是否安好!为了这个,我情愿退出静思堂!” “不待我退出,义父的走火入魔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哥二哥争夺宗主令牌的心思火热无比,我若是退了,待他们拿到了宗主令牌,必然不会善待义父!可是义父是孩儿的父亲,孩儿怎么忍心看着父亲有可能受苦!” 梅冬荣通红的眼睛里,泪水夺眶而出,他任由泪水在脸上奔流,绝然地说道:“为了护住父亲,孩儿决心舍命一搏!” “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宗主令牌选中我,我跟大哥和二哥血誓,我相信,我一片拳拳孝敬之心,上苍必会庇护我们父子!” “可是,我终究没有像大哥和二哥一般在宗门内结党营私,终究没能像他们一般,早就准备好要陷害父亲。” “我眼睁睁看着谈堂主想要让父亲走火入魔,眼睁睁看着父亲中了算计,又被邢风追杀,可我没有机会去救父亲,我早就中了毒,动弹不得!” “孩儿心急如焚,却毫无毫无还手之力,孩儿心中恨啊!恨自己怎么就武功不济,无法力挽狂澜!” “孩儿的手上没有沾染同门的血,孩儿在这静思堂中没有伤过人!孩儿冤枉!就因为我跟大哥和二哥血誓,就要被人当成了别有用心的忤逆之人!” “可是孩儿不敢叫屈!是孩儿来的晚了,是孩儿能力不够,不足以护住父亲,孩儿愿受父亲责罚。” 长老堂的长老们,几乎是跟在梅冬荣的身后进的静思堂,不得不说,梅冬荣在静思堂内的一番作为,跟他的这一番说辞,还真能配得上! 他这番以情动人的说辞,连铁石心肠的人,都有可能会被打动了。 可惜,乌启光还真不是一般人。 23 第三百九十六章 善后8——花样求情2 他转头看向炼器堂堂主车晓,淡声说道:“车晓,你若是老实交代,你有没有收服宗主令牌的法子,我便网开一面,放过车家人。” 车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身体忽然就佝偻了下去,他就晓得不会那么容易过关。 他谁也不看,轻声地开口说道:“宗主令牌是前辈大能炼制出来的神器,实在不凡!可就算是神器也是炼制出来的,我不过是想要短暂地让它听命与人,多少还是有些手段可用!” “可是,我等进入静思堂,并无尝试的机会,究竟能否成功,终究未能试过,行不行尚在两可之间。” “宗主英明,想来并不会让我等,为未曾做过的事情,胡『乱』被人责罚。” 他这话说得有礼有节,确实让人不得不信服。 乌启光呵呵笑了起来,“我记得于堂主说过:‘今夜,未得他召令,擅入静思堂之人,都是反贼。’” 他的眼风扫向他们五人,“你们谁将他的话听入耳中,听进了心里?还有人记得,我闭关之前,将宗门之事托付给他之时,你等给我的承诺么?” 这话让刚刚还振振有词狡辩的人,都没有了声响。他们都当众发过誓,乌启光没有出关之前,定然会听从于敏的调遣。 乌启光的眼光最后落到了史玉明的身上,“你还有何话可说?” 史玉明心如死灰,他早就怀疑,宗主在静室之中,能听见静思堂,甚至是能听见天机殿中的动静。乌启光正是心有旁骛之下,才会四年都无法武功晋级。 此刻猜想成真,他照样有话可说。 他冷冷地看向乌启光,平静地说道:“宗主处心积虑设下圈套,就想让我们争夺宗主令牌,就不曾反省过,此举对宗门的危害?” “我等争夺令牌本就为了宗门的无奈之举!天鹰宗不可一日无主!若不是将争夺约束在这静思堂中,宗主莫非还想让整个宗门都动『乱』起来?” “三个公子三方人马,不是宗主和于堂主联手栽培起来的么?你既想让我等来争来抢,我等顺势而为,又有何不对?莫非你走火入魔,或者身死道消,这天鹰宗都不能换主?” “先天四境绝顶高手又如何?到底不是仙人,早晚有一日,不,宗主令牌已然弃你而去,你有何资格再次质问我等?处罚我等?就凭你们三个先天四境老怪私相授受,凭着他们一众长老糊涂至极,任由你们三人驱遣?” “你蓄意挑起这场争斗,让宗门损失这么多的先天高手,你才是最该被惩罚之人!你的宗主之位本就来路不正!如今没了宗主令牌,你就不是天鹰宗的宗主!” “你贪恋权势,在此自说自话,还美名其曰替南宫翎守好宗主之位,你这是妄想要监守自盗!你等,” 史玉明伸手指向四周长老堂的长老们,越说越顺,越说越是义愤填膺:“你等还要装聋作哑,任由他宰割天鹰宗,任由天鹰宗下任宗主,生死不明落入祁贤、翟永祥和乌启光的手中,眼见着天鹰宗走向灭亡么?” “天行峰有的是先天四境,甚至先天五境的高手,这等宗门之『乱』,他们不该知晓么?” “禁神令,血誓,都是想要封口!宗主令牌选择了南宫翎又如何,你等照样被这个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史玉明大声疾呼:“静室之中,发生了什么,你们谁能说得清楚?南宫翎未必就不是他推出来的傀儡,他们三人照旧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睁开你们的眼睛,用你们的脑子好生想一想,他,乌启光,究竟有什么资格在此质问我等?!” 史玉明到底是戒律堂的堂主,这番责问,直接怼向了乌启光!他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理由能够冠冕堂皇,高高在上的惩处他们? 丁冰玉和章玮在心中深深叹息,不是他们傻,也不是他们想不到这些,他们也是迫于无奈! 宗门外,飞云门飞龙峰覆灭,高天整顿飞云门,眼见着飞云门就将要腾飞。宗门内,先天长老损失惨重,他们又身中剧毒,能不能解毒,尚在两可之中。再加上‘噬人散’风波刚起,三国江湖和朝廷都有极大的变数。 此时此刻,南宫翎若是接掌天鹰宗,他一个先天之下的弱冠宗主,不仅门内的诸位先天高手会人心浮动,就连飞云门和天胜境也未必不想要趁机『插』手!说不定连三国江湖和朝廷也会铤而走险。 今夜,静思堂这事就是千里之堤上那个蚁『穴』,一个不慎,轻则天鹰宗关闭山门,闭门内斗。重则天鹰宗被人分而食之,不复存在。 天鹰宗宗门之内绝不能『乱』! 他们若是中毒丧命,天鹰宗更是『乱』不得! 乌启光正是察觉了这点,两位阁主正是瞧见这等祸患,才赶紧将南宫翎收入门墙,护卫了起来。他们这些人,也才顺势而为,干脆地发下了血誓。 所有人都需要时日。 他们需要时日解毒,南宫翎需要时日成长,天鹰宗需要时日弥补先天高手丧命的损失,就连乌启光也需要时日重新收服人心。 不论是巫继明、谈笑颜、梅冬荣、还是车晓和史玉明,他们替自己辩解的侧重点各有不同。可归根到底,成王败寇,都是想要乌启光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乌启光在史玉明的指责中,平静地微笑了起来:“你说得都对!可惜,就算宗主令牌选中了南宫翎,老夫没有让位之前,照旧是天鹰宗的宗主,何来名不正言不顺!” “你们说的这些,究竟有多少真情实意,你等清楚,本宗也自然明白。” 说罢,他转眼扫向在场的先天高手们,沉声说道:“传本宗主令:厚葬于敏堂主、丁凤双长老和葛士彬长老!” “三人护卫宗主有功,本座收于敏夫妻独子于谦,葛士彬长子葛怀安为徒!”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收于谦、葛怀安两人为徒?十二义子还尾大不掉,又来收徒? 乌启光才不管众人的心思如何,他接着往下下令道:“剥夺戒律堂堂主史玉明,事务堂堂主谈笑颜,传功堂堂主季逸凡,驯兽堂堂主虞津和炼器堂堂主车晓的堂主之位。” “任命:丁冰玉为长老堂堂主,奚欢为事务堂堂主,宫嵩为戒律堂堂主,章玮为传功堂堂主,葛士钦为驯兽堂堂主,柏瑞东为炼器堂堂主。” 丁冰玉的眼光闪了闪,并没有出声接令。她可不是于敏,她跟乌启光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她若是做了长老堂堂主,她只会支持南宫翎成就先天之后,便接掌宗主之位。 23 第三百九十七章 善后9——新任堂主 章玮若有所思地看了丁冰玉一眼,嘴唇微动,跟她传音入密起来。 乌启光对两人在眼前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他看向面前兴风作浪的巫继明和梅冬荣等五人,沉声说道:“史玉明、车晓废除武功,发往极北之地服役!” “谈笑颜、巫继明、梅冬荣、温玉四人,连同参与作『乱』的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诸人,全部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 史玉明和车晓两人原本听见要废除武功,发往极北之地,都想要拼死一搏。待听见史家和车家并未被归列于八家之中,受到牵连,两人的家族还能留在宗门中,得以保全,反倒松了一口气。 宗门内外,大有不同。 用自己一人受罚,换取家族逃过一劫,到底更为划算!乌启光到底对他们两人的家族网开一面。 丁冰玉在心中叹息了起来,乌启光成就了先天四境,失去了宗主令牌,果真是有了不同。 若是在往常,跟着三个公子作『乱』的所有人,至少都会被牵连家族,全部被废除武功,驱逐出宗门外,彻底跟天鹰宗断绝了关联。 这一次,除了大公子邢风一派被彻底地追究之外,跟随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其他家族,都被轻轻地放过了。 就算事后再追究起来,他们该处罚的处罚,该贬职的贬职,总归是留在了飞云门,日后照样能够有起复的机会。 这也是乌启光不得不有的妥协! 天鹰宗若是将三个公子的追随者全都废除武功,罚出宗门外,算起来最少还得增加十来个家族! 若是依着他往常的『性』子,将这将近二十个家族全都驱除出去,以这些家族跟宗门内各家错综复杂的联姻,多少会动摇天鹰宗的根基。 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简直后患无穷。 罢了,都是为了宗门,都不得不有所退让妥协。 乌启光再次扫视长老堂的长老们,重点看向他刚刚任命的几个新堂主,淡定地问道:“新任堂主还不接令?” 乌启光的手中打出了极为复杂的手势,五支令牌从季逸凡、谈笑颜、史玉明、车晓和虞津身上飞出,落入了乌启光的手中。 他这一手一出,在场之人对他先前所说,‘老夫没有让位之前,照旧是天鹰宗的宗主。’之言,再无犹疑。 丁冰玉带头俯身行礼道:“长老堂新堂主丁冰玉谨接宗主令。”她也不得不向情势妥协,不管身上的剧毒能不能解,她也得替宗门扛过这个难关! 有了丁冰玉带头,章玮、奚欢、柏瑞东、宫嵩、葛士钦五人,也先后朗声接过了宗主令,继任了天鹰宗新任堂主。 乌启光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要历经走火入魔之后,机缘巧合成就了先天四境,他才醍醐灌顶,他的独断专行,乖张跋扈,差点让天鹰宗走上绝路。 天鹰宗若是不得不关闭山门,甚至天鹰宗被他折腾得没了,他就算是成就了先天四境,成为了绝顶高手,失去了宗门的支撑,他也只能混入江湖,顶多新建个江湖门派,了此残生。 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对众人所说的,‘宗主令牌选择先天之下的弟子继位宗主,乃是宗门崛起的先兆!’这话是真的。正是因着这个缘由,他情愿暂时给南宫翎做嫁衣裳。 若是能成就仙缘,他一切的忍让和辛劳便都值得。若是成就不了仙缘,他也能从容安排退路。 乌启光跟新任堂主们约定:三日之后,待他境界稳固之后,方才正式出关。出关之前,宗门之事,照旧由长老堂堂主掌管。 他从汤济源的手中,又拿走了几瓶稳定境界的丹『药』,便任『性』地转进了静思堂的静室之中,闭关去了。 乌启光当了甩手宗主,五个新任堂主,想要平息门中的动『乱』,并不容易,他们手中缺少人手。 好在祁贤和翟永祥走了,祁贤却并没有忘记走之前下达的命令,天问峰的人手最先通过天机殿的阵法到了。 五个人凑在一起一商议,很快定下了计策来。 天问峰的人手全都调拨给丁冰玉。 丁冰玉将人马分成了两半,一半交给奚欢、章玮几个新任堂主去履新,收服旧有人马。另一半交给了宫灏、乌启风、汤济生等几个长老,让他们去清查八家之人。 巫继明、梅冬荣等人交给宫嵩和他手下的暗卫,收押进戒律堂去连夜审问,追查解『药』的蛛丝马迹。 这些事情宜早不宜迟,若是走漏了风声,让有心之人反应过来,联手抗命,又要多费一番手脚。 等他们一举拿下了宗中的害群之马,其他人自会偃旗息鼓,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触了霉头。 最新的堂主任命,用最快的速度在宗门内传了开去。 奚欢临走前,匆匆跟丁冰玉叮嘱了一句:“汤堂主如此看重甘兴,天启洞有血祭踪影,甘兴又中了毒,丁堂主好歹抽空亲自去走一趟。” 这是正事,关乎众人的『性』命。 丁冰玉也不推辞,一口应承了下来:“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误事。” 汤济源随着众人急匆匆出了静思堂。 他肩负替大家解毒的重任,可他没有急着赶回炼『药』堂,急着去甄别邢风的储物袋中,是否真的有解『药』。 他只让人先把昏『迷』不醒的温玉、池景云、古斐和冷树青,全都送回了天炼峰炼『药』堂,让堂中的大夫们去试『药』。便过门而不入,转头去了天问峰。 他担心南宫翎的伤势,若是南宫翎也中了毒,又受了伤,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把一身武功给荒废了,就实在太可惜了。 天鹰宗太需要像南宫一般,一心想要踏上仙途的宗主。宗主令牌既然选择了南宫翎,他就得先把南宫翎的小命给保住了。 翟永祥抱着南宫翎回了天问峰,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他。 天问峰跟飞云门的飞藏峰一样,上面的藏书阁和藏宝阁对习武之人都有无形的压制。 南宫翎还未成就先天,自然不能像他跟祁贤一般随意地出入藏书阁,更没法将藏书阁附近的飞鹰楼当成住所,让他住进去。 23 第三百九十八章 幸无大事 好在祁贤来得极快,他远远地用传音入密提醒翟永祥:“去南峰的天云阁,让他住在那里去。” 天云阁在天问峰南峰的半山腰上,非有先天下七境之上的修为去不到。 翟永祥哈哈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小子起码是先天下七境以上的修为,去那里住着正合适。” 两人转头向南,还没赶到天云阁便收到了汤济源的飞信。 翟永祥哈哈大笑,转头对祁贤笑道:“我没让汤济源跟来,他可不放心了!你且让他来看看,三人计长,总要保住这小子的『性』命,万无一失才是。” 祁贤也笑了起来,他有八成的把握,南宫翎不会有事。 他们都瞧见了乌启光的动作。 论理,乌启光若是有心对南宫翎不利,绝不会让他们看见宗主令牌的异样。他既然让大家都瞧见了,便不会再下暗手,让人诟病。 可是汤济源显然还不放心,定要亲自来诊治才放心,真是有意思!他没有迟疑,给汤济源发了飞信,让他直接到天问峰天云阁南峰来救人。 他们刚刚在天云阁二楼将南宫翎安顿好,汤济源便到了。 又一场的奔波之后,汤济源眼中的血丝更多,神态更是疲惫,身上的衣衫也更『乱』了! 他也不跟两位阁主客气,没有先急着进去给南宫翎探病,先提声问道:“何处可以沐浴?” 翟永祥随手一指,“楼下有温泉,你赶紧去泡一泡,静静心,再上来诊治。” 汤济源二话不说,立即掉头下楼。 一刻钟之后,他再次缓步上楼, 只见他神态从容,气息安定,眼中的血丝『荡』然无存,一身深蓝『色』的长老袍服整洁干净,满头的黑发,用一根黑『色』的玉簪挽成了道髻,清爽干净得与先前判若两人。 他抬腿进门,对着祁贤和翟永祥点点头,顺着两人的眼光示意,缓步进了左边的寝房。 南宫翎被安置在了一间不大的寝房中,房中摆设极其简单。 一张单人架子床,床前有踏板,床边有一张方几。南窗下有一张长桌,桌子上有茶具,桌前有一张圆凳,南窗旁有一个不大的衣箱,衣箱旁有一道小门。 汤济源的眼光一扫而过,落在了睡在床上的南宫翎身上。 南宫翎的气息平稳悠长。 他心中一定,缓步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进薄被中握住南宫翎的手掌,入手温暖,汤济源心中一松。他的手往上掐住南宫翎的手腕,静静地探起脉来。 半晌之后,他的脸上淡淡地浮现出笑容来。 到底是个谨慎小心的孩子,他居然没有中毒,武功也更进一步,先天下八境的修为,足以傲视门中同龄之人。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静思堂中几个公子,其他人都有帮手,只有南宫翎是孤身一人。他凭借一身孤勇想要救他的义父,他的义父是他能救的么?还敢当众献上‘紫灵丹’,真是个傻孩子! 好在他还算机灵,还晓得进去之前,服下解毒的『药』丸,提前防范一二,总算没有大事。 至于他胸前受的那一掌,幸亏身上穿着金丝甲,护住了五脏六腑。乌启光还算爱惜他,好歹给他服下了『药』丸,没有伤及根本,休养一个月,应该就能彻底痊愈。 汤济源伸手揭开南宫翎伸手的被单,他记得宗主令牌落在了他的胸前。他伸手一『摸』,南宫翎的胸前果然有一块长方形的小硬块。 他的手一『摸』到那个小硬块,‘呼’地一个黑影,从南宫翎的胸前飞了出来,高高地升到房梁下方,一动不动地停在了那里。 汤济源笑了起来,他低头看向南宫翎,这一次去静思堂冒险总算没有白去!这孩子一心向道,等他醒了看见这个令牌,不晓得会如何反应? 可惜他要回去炼『药』堂,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了。 汤济源不再理会宗主令牌,他将被子给南宫翎盖好,起身出了寝房。 祁贤和翟永祥两人在屋子你喝茶,见着他出来,两人的眼光在他的脸上一扫,便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翟永祥笑着问了一句:“无大事?” 汤济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笑着答应道:“无大事。” 祁贤指了指身旁的圆凳,“坐,先喝杯茶再说话。” 汤济源坐下来,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杯。 祁贤等他缓过了气来,方才淡淡地问道:“南宫翎练的么功法?能在十六岁练到先天下八境,他的功法必然不凡。” 汤济源摇了摇头,“这个我并不知晓,是甘兴给他的功法,门中的功法他也练过,两边都没耽误,境界快点,可能就是这个缘由。” 翟永祥直截了当地说道:“倒和我猜想的差不多。他的功法若是不错,就不用再换了,我们两个老鬼要给他小子做师父,当然要提前做些准备。” 汤济源点了点头,坦白地说道:“甘兴对南宫翎练功之事管得不算多,除了偶尔给他炼丹调理身体,其他的都由着南宫翎自己修习。” “这孩子天赋极高,又一心想要踏上仙途,对其他事情反倒不太上心。” 汤济源扫视两人,极其郑重地提醒道:“宗主令牌这事,他未必会乐意。” 翟永祥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正对老夫的胃口!当宗主有什么意思!身在修仙门派,当然还是修仙更好!他若是不乐意,有老夫护着,谁也不能『逼』迫他!” “翟老怪!”祁贤低喝一声:“门派之事,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宗主令牌既然选择了他,他就该担起责任!” “切!”翟老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要担起责任的人多了去了!静思堂里面的情形,你们都瞧见了,宗主令牌炙手可热!可一心一意想要修仙的苗子可不多,有这个天赋的更少!” “祁老鬼,你可先别跟我争,天鹰宗总要有人先行一步,踏出第一步!我们都老了,不服气不行!” 祁贤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睛,翟永祥的意思他比其他人更明白。 他们两个先天四境的高手,始终没敢闭关冲击先天五境,就是担心就算是冲进了先天五境,却发现修仙之门彻底关上了,对他们而言,剩下的不过是混吃等死! 若是有人能够在他们之前,先踏出了那一步,对他们而言,反倒是个极大的鼓励! 他们这些看过了人世沧桑的老怪,反倒在这等事关自身,最最要命的事情上,裹足不前失去了勇气。 不过,一个先天下八境的小孩子,他们能等得到吗? 翟永祥嘿嘿地笑了起来:“只要他成就了先天!不必再等到先天五境,也不必拘泥在门中的这些武功秘籍上,三大派很该联起手来,至少要让一人先踏出第一步。” 祁贤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连汤济源都忍不住向往了起来,若是真能有那样的一天,他便放下炼『药』堂堂主之位,一心修道! 23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从善如流 安馨睡了一个好觉。 昨夜,她研习傀儡的掌控之术,累极了,直接在练功房雪白的地毯上睡着了,好在洞中有地热,此刻醒来,浑身暖洋洋的,挺舒服。 忽然间就听见有人说话:“回去跟汤堂主禀报,我中了毒,暂时无法替人解毒。待我先替自己解了毒,三五日后,自会出关去帮他,不必再派人来催请。” 咦?安馨在地毯上翻了一个身,缓缓地坐了起来。 这声音是甘长老的声音!她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也不用派人给我送『药』材来,洞中的『药』材够用。洞外之事,天行峰的人都见证过了。我这里写了一封信给汤堂主,两相对照,他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若是有争议,待我出关再计较。” 接着,不紧不慢的声音停下,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小。 安馨慢慢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她的运气不错,她昨晚临睡之前,尝试着用鲜血控制外面的武士傀儡,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安馨伸手用从领口中拖出‘燧灵’玉,用左手的伤口紧紧握住。 陶罐中的血『液』能够提升傀儡的功力,美中不足是用少见少,没处可以补充。 极品灵石可以驱使傀儡改头换面,是个极好的替身,可她身上只剩下了十六块极品灵石,没有回飞云门之前,同样也没法补充。 倒是她自身的血『液』,补给起来不用这般麻烦,不过是多吃点算数。 安馨低头看向自己纤细的手腕,深深叹息,三大派的神仙手段,大都与血『液』有关。符篆、阵法、驯兽、连收获傀儡也得要靠血『液』驱使,没个强健的体魄实在不行。 她若是能像阿圆一样,气血充盈到无以复加,该有多好!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天底下果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阿圆的气血是充沛了,可她那简单的头脑中除了吃睡,剩下的便是玩,哪里学得会这般复杂的神仙手段。 片刻后,安馨左手掌心的伤痕消失,她收起‘燧灵’玉,赶紧洗漱收拾干净了,出了壹号洞口。 甘兴端坐在洞外平台的茶桌旁,正就着桌上的小火炉烹茶。 他见着安馨出洞来,淡声说道:“先过来喝杯茶。” 安馨在茶桌的另一边坐下,提声问候:“前辈,早!” 甘兴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年纪比你师父应该要大些,你以后叫我一声师伯便是。” 安馨笑了起来,立即改口道:“甘师伯,早!” 昨夜,她叫甘兴叫了一晚上的前辈,今早不管是什么缘由,让甘兴让她改口,对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待她喝完一杯茶,甘兴低声说道:“昨夜,南宫翎及时赶到静思堂,救了宗主,奉上了‘紫灵丹’,宗主晋升先天四境成功,宗主之位未变,故而我们都能逃过一劫。” “你赶来救了我们师徒,我们自当回报。不过,我昨夜中了毒,今日不过是刚控制住毒『性』发作,我要先解了毒,才有余力旁顾其他,你要先多待几日了。” 安馨抿着嘴连连点头,听到后半句又急着摇头,师父远在飞云门,有大师伯护着,她不着急。 甘兴见她点头摇头间,神情实在可爱得紧,微笑着接着说了下去:“跟你说这些,是我准备闭关三五日。天启洞中,除了南宫翎,你不要让人进来。其他的事情,待我出关后再说。” 甘兴话锋一转:“伸出手来,我替你把把脉。” 安馨没有迟疑,她在飞灵峰中了毒,正想请他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赶紧替她解毒。 大师伯说过,要耽误三五年的功夫,她的武功才能有所进益,时日实在太长了,她耽搁不起。 甘兴仔细地替她把过了一回脉,脸上的笑容逐渐深浓起来:“你大师伯好本事,生怕伤了你的根本,宁肯让你慢慢恢复。无事,你继续服用他炼制的丹『药』便是,你年纪还小,不碍事。” 安馨赶紧问道:“南宫师兄,跟我服下的『药』方定然不同?” “自然是不同。”甘兴耐心地跟安馨解释:“南宫身体强健,『药』『性』凶猛些于他无碍。你身子要弱些,还是你大师伯的『药』『性』更温和些,于你也更合适些。” 言下之意,便是他有法子更快地驱毒,只是她体弱,承受不起。 安馨黯然,个个都说她体弱,可她没病没灾,不过就是消瘦些,她也尽量多吃,奈何总也长不起肉来。 甘兴和缓地提醒安馨:“欲速则不达。多思多虑劳神费心,你这个年纪宜放开心胸,身体自然便会强健起来。” 安馨认真地点头答应道:“是。” 甘兴见她受教,便也不再多说,他起身进了肆号洞府,闭关去了。 留下安馨坐在茶桌边上,沉思起来。 甘师伯说得都对! 她确实多思多虑,她习惯了一日三省吾身。 她有了梦魇的遮掩,又有了罗志致时不时的宽慰,可她心底知晓自家的来历,始终无法放下心防。总是小心了又小心,生怕『露』出马脚来。 她一边对付噩梦,一边担心修仙门派的神仙手段,会在她疏忽大意之时,察觉她的异常。 精神高度紧张焦虑之下,每日都如惊弓之鸟!奈何还要勉力装作云淡风轻,跟常人一般无异,确实太过辛苦。 在清风居,大家都以为她报仇心切,也曾时不时地宽解她,她时常借着这个理由,遮掩她心底的焦躁。 今日,甘兴认识她还不到一日,她就被甘兴特意提醒,她是该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才行!若是因此而影响到身体健康,继而影响到武功进益,那她就是在自己找死了。 既然甘师伯要闭关三五日,除了南宫翎谁也不让进来,她干脆什么也不想,也跟着闭关三五日好了。 安馨收拾好茶桌上的茶具,从储物袋中掏出笔墨,细细地写了两封信。一封交给了傀儡武士,一封放在了茶桌上,转身回了壹号洞中,也闭关去了。 南宫翎也睡了一个好觉。 等他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瞧见了等在床边的美貌侍女,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南宫翎吓了一跳,赶紧扫视四周,将天云阁二楼寝房中简单的布置,和窗外的阳光收入眼中,眼神不由得暗沉了下去。 这里不是甘澜院,不是天启洞,也不是他在天命峰的天霞院。 23 第四百章 定要收徒 他记得冲出密道,进了静思堂,正好瞧见大哥偷袭义父,他冒险替义父挡了一掌,把‘紫灵丹’给了义父,然后他便失去了记忆。 他赶紧查探了一下体内的动静,真气运行无碍,内力还在,先天下八境的境界已经稳固,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定睛看向床前的侍女,平静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侍女稍稍一顿,方才回答道:“天云阁。” 南宫翎缓缓地眯缝起了眼睛,不对,这个女子不太对!她这是被人『操』控? 他笑着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侍女这一次回答的稍微快速了一点,“我是天云阁的侍女,我叫小云。” 南宫翎提起了内力,全身关注地看着小云:“你被谁人『操』控,意欲何为?” 小云睁大眼睛看向南宫翎,忽然间就就不动了。 南宫翎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光着脚,一个箭步飞身向前,伸手探向小云的脖子,小云气息全无,他没想到一个试探的问题,就让她送了命! 他松开小云,抢出门外,全神戒备地看向外面的房间。 外面有两个老者正在下棋,听见他的动静,身高体健,满面红光,正对着他坐着的老者,抬起头来,笑呵呵地向他招了招手:“南宫小子,你过来。” 背对他的稍矮一些的老者,却头也不转地低声斥责道:“衣冠不整,成何体统?回去!穿好衣裳,整饬干净,再出来见人。” 那小云的声音也重新响了起来,“公子,请跟小云来洗漱干净。”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他拱了拱手,行了一个礼,一言不发地退了回去。 他看清楚了,外面两个人气息悠长,面对他的老者神光内敛,显然武功境界,远在他之上。他们若是想要对他不利,十个他也休想从他们手中逃掉。 既然逃不掉,就不必做无谓的挣扎,先静观其变再说。 他任由小云带着他沐浴洗漱,重新换上天鹰宗弟子的天青『色』的袍服,穿上了软底靴子,挽好了道髻,带上了身份令牌,这才重新出来见人。 外面的两人换到了茶桌旁,南宫翎目不斜视在两人面前站定,俯身行礼相拜:“南宫翎见过两位前辈。” 祁贤转头看向南宫翎,不由得心中一声喝彩,好一个一表人才的俊朗男儿! 只见南宫翎面如冠玉,鼻梁挺直,嘴唇饱满,修长的剑眉下,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举止间从容不迫,神『色』中不卑不亢,浑身上下焕发着自信的勃勃生机。 这般俊逸非凡的英俊少年,实在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不错!把你抢过来做个徒弟,实在不错!你赶紧跪下拜师吧,不必等你义父出关,他那些繁文缛节,改日做给外人看便是。” 南宫翎稳稳地抬起了头,镇定地打量面前的两位老者。 说话的这一位身材高大,白发白眉白须,满面红光,双眼神光湛然,举止豪放,不拘小节前辈,他先前已经见过了。 另一位中等身材,白发童颜,眉目舒朗,神情平静,气度从容,看上去跟神仙中人,没什么两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过了两人的相貌,南宫翎心中的疑问总算轻轻地放下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面前的这两位就是传说中的藏书阁和藏宝阁的阁主了。 不过,他们想要他拜师?他已经有过了师父,何来拜师之说,莫非是师父出了意外? 他再次拱手为礼,朗声说道:“禀报前辈,晚辈已经拜过师了,晚辈的师父是长老堂外门长老甘兴。前辈要让晚辈再次拜师,我师父可曾同意?” “咦?”翟永祥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你可知晓我是谁?” 南宫翎俯身低头,恭敬地答应道:“若是晚辈猜想得不多,前辈是藏宝阁阁主翟前辈。” 翟永祥吃惊了,“你既知晓我是何人,为何不肯拜师?” 南宫翎的头,再往下低了低:“礼不可废!” “嘶!”翟永祥倒吸一口冷气,不满地说道:“修仙儿女不拘小节!你师父若是晓得你能拜我们为师,只会替你高兴。” 他这话也对,三大派尊崇的都是修仙门派的规矩。弟子的修为若是提升到和师父的修为相当,除了师父之外,其他的师伯师叔都能成为平辈。 南宫翎不急不缓地说道:“师父或许会高兴,可师父尚在,晚辈不好妄加揣测师父的心思。” 翟永祥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沉声威胁道:“你不怕你这句话,断送了你师父的『性』命?” “不怕!”南宫翎平静地说道:“两位前辈是想要收徒,又不是想要结仇,没问过我师父之前,想来不会贸然动手。” 翟永祥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身上的气势也向着南宫翎威压了过去:“若是你师父不同意,我非要抢呢?” 南宫翎反倒笑了起来:“前辈是何等高人,哪里会收不到徒弟!若是我师父不同意,便是前辈跟晚辈的缘分不到,缘分不到何必强求。因果得失,想必前辈比晚辈更是明了。” 翟永祥眼中暴起了精光,“你小小年纪,敢跟我说因果得失?” “正是。”南宫翎徐徐抬起头,两眼镇定地看向翟永祥,“晚辈被宗主收为义子,已经四年有余。” “昨夜,晚辈昏『迷』在静思堂,今日在这天云阁醒来,两位前辈便要收晚辈为徒。晚辈肯请前辈说说其中的因果缘由,也好让晚辈明白缘从何起。” 翟永祥瞪起了双眼,声若洪钟地喝道:“你不怕我!也不怕我不收你为徒弟?” “为何要怕?”南宫翎『露』出雪白的牙齿,会心地笑了起来:“前辈若是想要人害怕,早已动手,不会让晚辈聒噪这么久。” 这一次,不待翟永祥说话,祁贤便淡然地开了口:“你不必再问什么缘由因果了,我们自会让人去问你师父。想必他不会反对,你再多我们两个师父。” 南宫翎的眼睛眨了下,到底没有再多说。 他低头拜谢道:“多谢两位前辈!晚辈身体无恙,可否先去天启洞拜见师父,亲口给他说拜师之事。” “不妥!”祁贤直接拒绝道:“你师父要闭关炼『药』驱毒,你去也见不到人,等他出关,再说此事不迟。” 翟永祥留意到南宫翎神『色』中一闪而过的迟疑,不满地提醒道:“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南宫翎抬眼扫视两人,极其光棍地说道:“晚辈一心向道,无心宗门宗主之位,两位阁主收徒之前,可要想好了。” 23 第四百零一章 教无可教 他这话说得让两人阁主都愣住了。 这小子好机灵,还敢干脆地跟他们说这个! 翟永祥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我也不耐烦做什么宗主,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他转头看向祁贤:“老鬼,这回我们一输一赢,打了个平手!痛快,实在是痛快!” 祁贤没有理会翟永祥的大呼小叫,他留意着南宫翎的神情,见他淡定地微笑着,心中倒也高兴起来,不做宗主也好!静思堂那样的争斗,有生之年,他再也不想见到。 这小子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这个来,还能出其不意让他们的神情中『露』出端倪来,实在不容易!也是他们没有防备他,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他不跟他计较这个,他淡声问道:“你急着去天启洞,为的不是见你师父?” 南宫翎的心思急转,知晓最终还是瞒不过眼前的两人,他便坦然承认道:“也是也不是。师父要闭关,我自然想要在近旁照料一二。” “天启洞中还有晚辈的一个好友,若不是她只身前来相救,晚辈师徒二人,或许早已被人所害!晚辈是担心她被宗门误会,才想要赶回去救场。” 祁贤了然一笑:“是飞云门的女弟子安馨?” “正是!”南宫翎抬眼看向祁贤,平静地说道:“前辈既已知晓,便知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不妙。晚辈急着回去,就是怕人误伤她。” “那倒不会!”祁贤转头看向翟永祥,止住了刚想要说话的翟永祥,他轻声问道:“你说说看,谁会利用这事做文章?” 南宫翎忽然就狐疑了起来,这是想要考校他?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突然反问道:“义父晋升先天四境成功了么?” 祁贤和翟永祥都笑了起来,这孩子,实在太灵了!他刚才还担心天启洞中的事情会被人利用,不过是多问了一句,他便反应过来,或许会利用这事的人已经无法再兴风作浪。 翟永祥兴致勃勃地招手叫南宫翎坐到了近旁,一边让侍女给他端来点心,就着茶水充饥,一边将静思堂的事情,给南宫翎粗粗的说过了一遍。 两个先天四境的老怪,留意着南宫翎的神情。 见他心平气和地用过了点心,波澜不惊听过一夜之间,门中换了六个堂主。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恭谨行礼后退了下去,自去查看飞云阁三层小楼内外。 两人都十分满意。 这小子十分识相,刚刚听到宗主令牌停留在了他的身上,便极其明白若是不拜他们两人为师,他和他师父的一门四人,都有可能被有心人给连锅端了。 两人只字未提南宫翎武功高低之事。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年人,就算沉稳有度,也需要时日,真切地明白如今的情势。 两人用传音入密,细细地探讨起,宗门内外的形势来。 半刻钟的时辰过去,两人还未将今日收到的消息梳理清爽,楼下便传来长剑出鞘的声响。 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兴冲冲地起身,站到了二楼的『露』台前。 小楼底下,铺满青石板的院子中,南宫翎正在练剑。 他刚刚晋升先天下八境,一来,想要尝试下新境界下剑招的威力;二来,楼上的两人想要成为他的师父,他们可不比甘兴,是真的要指点他的武功。他趁早向他们交个底,也能事半功倍。 南宫翎修习的《乾坤诀》,乃是甘兴给他的武功秘籍。 这本秘籍中,内功心法和剑法都有。他自幼修习,自觉进益比门中的剑法更强更快,故而一路修习下来,日日勤练不缀。 他的武功比门中的弟子更强,他一直以为是他修习过两门内功心法,基础扎实牢靠的缘故。 倒是祁贤和翟永祥两个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识货,一眼便也瞧出,南宫翎修习的内功心法必然不凡。 但见他剑招连绵不绝之间,内力也如滔滔江水,相互应和,相生相长,功法和剑法相得益彰,实在难得。 两人越看越是惊喜,翟永祥忍不住用传音入密叹息起来:“我就说甘兴那小子,怎么能教出这么强的弟子来。” “新秀赛第四名!老子以前都没拿到手,原来是仗着功法强大!” 祁贤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能看出是哪门功法么?” 两人一同静默了下去,盯着南宫翎的剑招又看了片刻,终于放弃了。 南宫翎的这套功法中,剑招套路极其精炼,威力极大不说,居然让他们找不到多少破绽! 他们可是在成就先天之后,博览群书,相互切磋,方才慢慢地将自己原本修习的剑法招式,逐渐地完善到破绽极少的地步。 换句话说,南宫翎的这套功法,他就是直接修习到先天之上,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他们要做他的师父,功法和剑法之上教无可教,还做个屁的师父呀? “我决定了!”翟永祥兴致勃勃地说道:“老子要直接教他仙法!那些吐纳之术,先让他学起来。别拘泥什么先天上下的规矩了,早学早好!” “行!”祁贤轻微地点了点头,“我看要趁早去一趟天行峰,找上官铎好好挑选一本仙法,你也好好替他挑选一把趁手的兵器。” 两人一拍即合。 祁贤出声叫停了南宫翎。 他看出来了,南宫翎的这套剑法连绵不绝,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不重样地一直练下去。 “你不是想要去天启洞么?刚刚才想起来,正好有事要去天行峰,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 南宫翎收剑入鞘,趁着这个机会,高兴地再次请求道:“我想去天启洞等着师父出关,可好?” 这一次,祁贤没有再反对,他干脆地答应道:“好。你还可以将我们要收你徒的事情,先跟你师父说了。且看他是否会同意,全了你们师徒之间的情分。” 翟永祥没想到祁贤会答应得如此爽快,赶紧多提醒一声:“你可别贪玩,贻误了练功!”说完这话,翟永祥才后知后觉想起,南宫翎应该不是会怠慢习武之人。 南宫翎咧开嘴,雪白的牙齿在深秋的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响亮地答应道:“多谢前辈,晚辈遵命!” 他也没想到,两位宗主见过了他的剑法,会变得如此好说话。难怪师父特意让他修习这套武功剑法。定然是这套剑法入了两位阁主的眼了。 南宫翎到底年轻,只敢想着剑法被两位阁主认可了,他可没敢想他这套剑法,俩藏书阁和藏宝阁的两位阁主都认不出来! 三人也不用收拾什么,径直出了天云阁,往天行峰而去。 23 第四百零二章 要看热闹 天涯峰的事务堂中,白颖转头狐疑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少年人,慢慢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真是有意思,天鹰宗的山门刚刚重新打开,飞云门和天胜境就不约而同有人要去天启洞。 她低头看向面前桌子上的令牌,两块金灿灿的令牌上,一面刻着天鹰宗,另一面分别刻着飞云门和天胜境。 往常这样的令牌,她连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没想到,今日会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笑眯眯地抬起头,转头看向飞云门的弟子。面前的弟子其貌不扬,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白『色』的飞云门衣袍服帖地穿在身上,精神干练。 白颖温声问道:“这位罗师兄,你是想要去天启洞,找寻昨夜去给甘长老送吃食的飞云门弟子?” 那人沉稳地点点头,“正是。” 白颖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慢慢地收起了笑脸,难过地低声说道:“昨夜,天命峰守卫缆索的弟子回报,安馨派去的那个飞云门弟子,被燃烧的藤箱所『逼』迫,不得不跳下了山崖,还如今还没能找到尸骸……” 她一瞬不瞬看着面前的罗师兄,并没见到意料中的豁然变『色』。 罗师兄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只听他低声说道:“昨夜,龚长老已然收到了天行峰上官长老的飞信,飞云门的弟子确实去了天启洞,并不曾遭遇不测,莫非……” 他停了下来,迟疑地看着白颖。 白颖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天胜境的秋师兄,但见他也毫不动容,不禁有些悻悻然,他们的消息都比她的更灵通! 她脸上的难过,随即烟消云散,她抬手拍向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道:“那是我记错了?!” 罗师兄笃定地点点头,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天胜境弟子:“若不是白管事记错了,我们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秋敏学板着脸点了点头,这个白管事也太不管事了,连这等消息都能弄错! 他耐着『性』子提醒道:“还请白管事验过令牌,我还急着赶着去天行峰。” 按照规矩,事务堂先验过了令牌真伪,他们便能自行去天行峰,根本不必向她交代去天行峰所为何事。 白颖转头看向秋敏学,这个天胜境的弟子,俊美得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迅速转过眼光,不能多看,多看了没准会失态。 罗师兄也沉声提醒道:“昨日去天启洞的弟子便是安馨,她急着赶去救人,不得不易容,说起来那也是她每日的功课,白管事莫非没能将她认出来?” 白颖无声地错了错牙! 罗师兄故意提起这事,是想要将安馨的身份,先过了明路了!难不成她还会害了安馨不成? 再说了,她就算是没能当场将安馨认出来,可她也有过怀疑!若不是她有所怀疑,又怎会特意去套谈师妹的话?等她察觉了暗藏在食盒底下的小阵法,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若是不明白安馨只是想要去求医救人,于门中大事无碍,哪里还会包庇安馨,让她顺利到了天启洞! 白颖避而不答罗师兄的问话,她爽快地站起身来:“这等令牌出现,事务堂理当派人陪同你们去天启洞。” 她笑盈盈地伸出手来,“两位师兄,请!”见她不再拖延,罗志致干脆地转身出门。 秋敏学一言不发跟在罗志致的身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的易容。他来得晚了一步,没听见他们先前都说了什么,罗师兄?罗志致? 白颖笑眯眯地跟在他们身后,仔细地打量前面的两个师兄。 这两个少年才俊,身高相差无几,身形相似,除了武功罗师兄可能更高些,两人衣着衣饰不同之外,从背后看上去真是不好分辨。 那个罗师兄极有可能易过容,她昨日方才被安馨混过去了,没能将她认出来。 今日,她看见飞云门的人,情不自禁地便会多想,这个罗师兄莫非是清风居的人?看他的年纪,他是清风居的罗志致? 这两人都急要去看安馨,她若是不跟着去看看热闹,简直就是傻瓜!不,简直就是失职! 天行峰山顶的天行殿中,上官铎忙了一夜。 他暗中派人四处打探消息,总算快人一步,在确定乌启光晋升先天四境之后,又确认了邢家、巫家、梅家、温家、阴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诸人,连同谈笑颜、巫继明、梅冬荣、温玉四人,全部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的消息。 他坐立不安地等着八家落网的消息传来,直到勉强用过了午膳,方才如愿以偿收到了八家无一人逃脱,全都被关押起来,等候清查驱除出宗门的消息。 心中的一颗石头总算平安落地,天行峰没有受到牵连,安然躲过了一劫! 他心神紧绷之下,已然疲惫至极。 午间小睡之后起身,又听见长老堂堂主丁冰玉,亲自带人来天行峰查探易九身亡的消息,更是喜出望外。 丁冰玉脾气火爆,可她向来刚直不阿,不会栽赃陷害这等龌蹉事情。他早已吩咐上官耀实话实说,想来不该牵连到嫡支嫡系。 宗主之位没有易人,作『乱』的几个公子全军覆没。乌启光晋升先天四境后,起码还有二十来年的宗主好做。他这个天行峰嫡支嫡系的大家长,还能让嫡支嫡系平安二十年。 真是好消息! 他一高兴,立即就觉得饿了。 他吩咐侍从在后殿外的天麓阁准备了茶水点心,独自上去赏景逍遥去了。 天麓阁是天行峰乃至天鹰宗,最北最高的一个赏景阁楼。此刻正是深秋季节,楼外漫山遍野的山林,层林尽染,秋意醉人! 上官铎撇开宗门内的烦心事,没有喝酒,就着一杯清茶,吃过了几块点心,对着眼前的美景,诗兴大发。 可他不擅长作诗,便从储物袋中,搬出长条桌,排出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对着山景,随『性』地作起画来。 他画画的功底不错,若不是出身在天行峰,或许真能成为一代书画大家也说不定。 待他全神贯注画完画,乘兴提上‘江山如画’,落款盖章之后,放下手中的画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是痛快! “好!”身旁传来的一声叫好声,差点没把他的三魂六魄都吓了出来。 上官铎惊跳起来,身子撞向身前的长条桌,眼见一张好好的画作就要毁于一旦。 23 第四百零三章 先论规矩 南宫翎手中突然出现一条长鞭,间不容发地卷向桌腿,顺着上官铎撞击的力度,稳稳地定住桌子往前挪动了两尺。 “好!”翟永祥的叫好声再次传来。 上官铎无语地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人,他们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他竟然一无所觉,他们若是对他心怀不轨,那他的小命……上官铎背上不由自主地冒起了冷汗。 祁贤瞧着惊慌失措的上官铎,‘刷’地一声,打开一把折扇,轻轻摇动起来。 上官铎定睛瞧向折扇的扇面,一看清上面的‘无欲无求’四个小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两个老怪物,又想要算计天行峰什么了? 祁贤的眼中流『露』出笑意,他满意地见着上官铎变了脸『色』。 真好!不用他多说什么,上官铎已经准备好了要挨宰了。且看他是伸头挨一刀,还是要缩头挨一刀了。 南宫翎定住了长条桌,便收回了长鞭,他俯身行礼道:“南宫翎拜见上官长老!” 上官铎好歹是先天高手,一时诧异之后,很快回过神来,他笑呵呵地说道:“两位阁老带着十二公子前来,怎的没让人通报一声,也好让我备下酒水,好生招待一番。” 翟永祥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在这里看你作画挺好!我们也不要多坐了,等着你画完画,就是想要找你要两样物件。 “我想要一柄仙剑,祁老鬼想要一本修仙功法。都要最好的!你赶紧打开你的私库,让我们进去挑一挑。” 他说得轻描淡写,上官铎听得惊心动魄!他的私库若是让这两人进去了,那还不得遭殃了! 南宫翎微微挑起了眉头,这样直截了当,毫无理由都可以? 上官铎勉强地笑了起来:“我的私库中没有仙剑,更没有修仙功法。” “那里面还能有什么?”翟永祥笑呵呵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的私库起码有三座,你不会麻烦我们两个慢慢去翻找吧。” “还有,你的私库里,若真是没有这两样,便从天行峰的藏书阁、藏宝阁中找一找。” “你若是不给,我们两个说不得要自己去走一趟了。麻烦是麻烦点,谁让你这么不爽快呢!” 说罢,他转头看向祁贤,“要不要比一比谁的手脚更快?” 南宫翎眼中的笑意再也忍不住,这是明火执仗的威胁! 两位阁主守着天鹰宗的藏书阁、藏宝阁,什么样的防守没见过!就算天行峰的藏书阁和藏宝阁守卫得再严密,只怕也防不住他们! 上官铎着急得汗水都要淌下来了,他无语望天,这是怎么了?他好容易高兴一回,这两个煞神,怎么就『摸』上门来了? 他不待祁贤说话,赶紧出声阻止道:“且慢!翟阁主,来来来,你先别急,先坐下喝杯茶,好歹先跟我说说,仙剑和修仙功法要来何用才是?” 他赶紧提声喝道:“来人!” 祁贤闲闲地说道:“不用叫人了,这事不能让外人知晓。我在阁楼外弄了个隔音阵法,你若是想要喝茶,我们陪你喝一杯便是。” 他转头看向南宫翎,“你来沏茶。” 南宫翎俯首听令:“是。” 他坐到了茶桌后面,将剩茶倒掉,用烈火符重新煮水。洗壶,烫杯,泡茶,沏茶,手势流畅,沏出的茶水,汤『色』澄净,余味悠长。 祁贤待上官铎一杯茶水下肚,不让他旁顾左右而言他,缓声说道:“上官长老想必知晓,我们两个早就想要收徒。” “好容易看中了眼前这个小子,从乌堂主手中抢了过来,自然要好生教导!” “仙剑和修仙功法就是给他拜师的见面礼,急着找到你这里来,你不会不给我们两个面子吧。” 南宫翎的沏茶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即又淡定地给三位长辈续茶,半滴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翟永祥的眼中涌出了笑意,不错,听到这等消息,还能如此镇定,孺子可教。 上官铎一听是这个缘由,心中五味杂陈。 他转眼看向南宫翎,这个幸运的小子,这都还没拜师呢,两个老怪物就带着他上门来讨要好处了。 他心思急转,低下头想了想,方才抬起头,硬着头皮商量道:“两位阁主言重了!收徒传承衣钵自是好事,只是仙剑和修仙功法,门中也有规矩……” 翟永祥不耐烦地打断他,“门中确有规矩!论理,天行峰也不该有这等物事!” “今日,正好说到此处,不若就此搜一搜,搜出了违禁之物,也好趁机收缴归公,以正门规!” 说罢,他站起身来,掏出飞信,一言不合,便要让人前来搜查天行峰。 上官铎心中直骂娘! 不就是欺负他天行峰没有先天四境的老怪,无人可以护住嫡支嫡系么!真要让人来搜查,这事便可大可小,门中正是风波将止之时,他可不想再掀波澜。 况且,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不能光顾着颜面,慢悠悠跟他们商议,定然要跟上去搏上一搏。 “且慢!”上官铎赶紧急声请求道:“两位阁主,不若也收下上官耀和欧阳淞两人为徒,一同教导。” “天行峰的必将倾其所有,助阁主的三位徒儿,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不行!”翟永祥红着脸,硬声拒绝道:“老夫可不是随便之人!今日,必要先说了规矩,再说其他也不迟!” 他这是一点回旋余地也不给! 上官铎求助地转头看向祁贤,祁贤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淡淡地说道:“倾其所有?上官长老这是打算给我们两个交底了么?” 上官铎心里一松,咬了咬牙,梗着脖子,沉声说道:“两位阁主若是也能收下上官耀和欧阳淞为徒,交底便交底!” “那你先交底吧,”祁贤不以为意,淡定地说道:“且让我瞧瞧天行峰还剩下多少家底,这个买卖到底划不划算再说。” 上官铎心中苦涩!这两个老怪物,忽然要收南宫翎为徒,他就算是个傻瓜也明白,南宫翎以后必然前途无量!成就先天自不在话下,就算是日后执掌宗门也在情理之中! 他天行峰后继无人,若是能让上官耀和欧阳淞跟南宫翎成为了师兄弟,等他百年之后,多少也能有保住天行峰的依仗。 上官耀和欧阳淞若是争气,两人对上一人,天行峰至少能够自保。 翟永祥却不愿意了!他可不愿意小家子气地跟人讨价还价! 他不耐烦地说道:“不行!就算是祁老鬼满意了,最多也只能收天行峰一人为记名弟子,两人我可不干了!” 祁贤老神在在地看着上官铎,平静地说道:“如何?” 23 第四百零四章 都是依仗 还能如何? 上官铎想哭的心都有了,天行峰若是不能有两人为徒,日后怎么能有挟制南宫翎的机会?可他骑虎难下,两个老鬼,可不会任由他挑肥拣瘦。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不情不愿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伸手递给了祁贤。 南宫翎垂下了眼帘。 他不是想要避嫌,更不是矫情,他只是心有感触。 这等关系天行峰未来的大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辰内,在三人三言两语间便定了下来。 他们都看好他,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筹码,压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所能依仗的,不过是他快人一步的武功境界,和他的师父和两个师弟,或许偶尔还能依仗一下安馨? 祁贤和翟永祥两人的传音入密,几乎同时在他耳边响起,“小子,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依仗!” “收服了天行峰,你才有资本跟你义父抗衡,才有掌握门中所有资源的可能!你听好了:不想要看人的脸『色』行事,好好练功,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才是。” 南宫翎抬起眼帘,对着祁贤和翟永祥笃定地笑了起来。 ‘好好练功,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正是他心之所愿,这个他能做到!其他的,他暂时还左右旁顾不上。 他心中很明白,他们带他一起来,就是想要让他看清楚肩上的重任,让他见识,拳头高压之下权谋的威力。 祁贤云淡风轻地伸手,接过上官铎递过来的厚册子,在一派仙风道骨中,笑眯了眼睛。 他转头对南宫翎说道:“此间无事了,你自去天启洞见你师父。等他出关,再来天云阁拜师。” 南宫翎起身,端正地行过礼,施施然下了天麓阁,自去了天启洞。 上官铎看着南宫翎的背影,心中好似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连皮肉带骨头都生疼起来! 这个幸运至极的小子,被天上落下的馅饼砸中了脑袋! 但愿他能有那么好的胃口,能将馅饼都吞了下去!他若是克化不来,说不得他天行峰要反客为主,越俎代庖了。 安馨在天启洞中闭关。 她既然决定要放下心防,彻底给自己放个假,便不打算再理会外面的动静。 她由着自己的『性』子,不急不缓地修习《千机策》。 她一边在心中默念《千机策》,一边放开心神揣摩其中的深奥含义。 恍惚间察觉到四周的空气流动,好似跟往常不同,她随『性』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居然更为灵敏。 有两股风流淌了进来,一股来自洞门口,清冽中透着草木的芬芳,另一股来自头顶上,干爽中透出泥土特有的芳香。 泥土的……芳香? 安馨心神一动,紧紧地追随着这股气息往上探索,穿过一层,两层,三层防护之后,这股芳香的气息,骤然浓郁了起来。活泼泼的芳香萦绕在鼻端,她深深地呼吸起来。 若是安馨睁开眼睛,她或许就能看见,有极其细小的黑『色』粒子,从练功房顶上的阵法中穿透进来,随着风的流淌,围绕在她的身旁,不停地游『荡』,不停地找寻着进入她身体的路径。 这等奇景,在她刚刚晋入先天下第五境,陪着高妙仪去戒律堂,随着高妙仪的鞭声,进入忘我之境时出现过一次。 那一次在她密不透风的鞭影中,曾经有过淡青『色』的青芒逐渐穿透她的衣裳,不断地附着在她的身上,尝试着要进入她的身体。 这一次,围绕在她身旁的黑『色』光点更多,黑『色』的光点中逐渐有淡青『色』的青芒加入,一起环绕着安馨,欢快的跳跃。 安馨鼻端草木的气息浓郁起来,她追随这个气味,从层层防护中退出来,逐渐接近洞门口。 草木森林和果实的甜香实在太醉人了,安馨微笑起来,慢慢地追出了洞口。 忽然,风中出现了人的气息,南宫翎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我是南宫翎,快去让安馨打开阵法,让我进去。” 咦?南宫翎回来了! 安馨一个晃神,神奇的感受骤然消失,她怅然若失地睁开了眼睛。 南宫翎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那种空灵的感觉一被人打断,便再也找不回来!真可惜,她还陶醉在其中,乐不思蜀,不想回归。 南宫翎一报出人名,傀儡武士便开启阵法让他进来。 安馨皱紧了眉头,不行,她对傀儡的控制不力,他们只能执行简单的命令,她得趁机将这个短板补起来。 刚想到这里,安馨又缓缓地放松了神情。 也不急,她计划闭关三日,她还有时间。她要放平心态,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好歹要多养出些肉出来。 她收起《千机策》,没有理会南宫翎,独自用过了午膳,放松地睡去了。 南宫翎进了天启洞,一眼瞧见洞中大厅里没人,桌子上留有一封给他的信。 他读过了安馨给他的信,又返身出了洞口,跟洞外的丁冰玉禀报:师父和安馨都在闭关,要等他们出关之后,方才能够细说昨夜对付黑衣人的情形。 丁冰玉没有多问,当务之急是追查昨夜围攻天启洞那些人的来历,顺道把满地的狼藉给收拾干净,其他的可以迟一些再说。 南宫翎返回天启洞,独自在大厅中用过了膳,见师父和安馨始终不见人影,他干脆地进了叁号洞口,也闭关去了。 安馨午睡起来,自觉神清气爽,她从来没有这般独自一人闭关,不用应付日常琐事,不用担心身份被人揭穿。 随心所欲之余,真是轻松愉快。 她从寝房去到练功房,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支长笛。 安馨曾经学过长笛,清风居对他们的要求严格,样样都要涉猎。 金燕子擅琴,高妙仪喜欢琵琶,罗志致的箫声更是能驯兽! 她选择了长笛,是因为长笛携带方便,还能借机淬炼气息,对内力提升颇有好处。 安馨从储物袋中『摸』出《无上妙音》,她早就想要试一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此刻有阵法防护,有没有旁人需要避开,正好练习一番。 清亮的笛声响起,安馨按照曲谱吹奏了一遍,并没有遇到特别的难度,笛声也不算特别高亢嘹亮,这样的曲调真的能够杀人? 她停了下来,仔细地看过下面对应着曲谱的内力功法,慢慢地将内力功法梳理过一遍,也没有遭遇更多的困难。 安馨没有急着驱动内力吹奏曲谱,想要将两者严丝合缝地配合起来,她还需要多加练习。 她将笛子架在下巴上,提起内力,一边按照功法催动气息,一边在笛子的孔洞上配合曲谱变幻手势。 安馨反复练习,直到自觉可以放胆一试了,方才静了静神,郑重地调整气息,提起三成内力,第一次用嘴对准了吹孔,平缓地催动气息,按照曲谱吹奏起来。 23 第四百零五章 需要仙笛? 杀伐的气息扑面而来,平平无奇的曲调在内力的加持下,忽然间便透人心扉,穿透人的神魂来。 安馨眉头皱了起来,若不是她小心地只用了三成内力,这个声音一入耳,只怕就让她受了内伤了。 好在《无上妙音》确实不凡,最初的不适过去后,安馨察觉耳边的声音随着内力的运行,逐渐被淡化,曲调对她反噬消退,她提起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一曲过后,安馨自觉不错。 她再结再励,这一次她提起五成功力,她要试一试《无上妙音》,是不是真的对她无碍。 杀伐之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安馨有了提防,耳边的不适消散得更快,她缓缓提升内力,六成……七成…… ‘嘭’一声巨响,安馨手中的笛子爆裂开来,她的双手满手是血,两只手的虎口都被笛子炸开,就连下巴和嘴唇都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安馨不假思索地从脖子上拉出‘燧灵’玉,握在手中,贴在了下巴上。 疼!好疼! 安馨不停地倒抽着冷气,她习武多年,都没有在练习之时,受过这样重的伤! 她的眼睛落在地上血迹斑斑的笛子上,是她大意了! 能够杀人的乐音,自然不能是寻常的竹笛来吹奏,画中的女子可是用的玉笛!想要做到‘无上妙音,杀人无形。一步杀十人,十步杀千人,百步万人灭,千步城倾覆……’谈何容易! 或许她需要一支仙笛?! 安馨苦笑起来,那个储物袋中,她可没见着有仙笛,莫非这等大杀器,在她的手中只能看不能用? 不待安馨多想,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白颖的声音:“晚辈事务堂白颖,带飞云门弟子罗昭,天胜境弟子秋敏学前来拜访甘长老,探望安师妹。” 傀儡武士一听见飞云门三字,立即从袖袋中抽出一封信笺,对着穿着飞云门弟子服饰的罗昭飞『射』了出去。 罗志致伸手握住信笺,一眼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便淡淡地笑了起来。安馨总算还明白自己的鲁莽,还晓得要交代一声。 他没有急着拆开信笺细看,他既然来了,自然要先看看能不能见安馨一面。 安馨无意出去见人,她受了伤,浑身是血,还来不及收拾,绝对不能给二哥和二表哥看见了,旁生枝节。 况且,甘长老还在闭关。她好容易进了天启洞,定然要等在洞中,待他看过了师父的病历,答复她能不能根治,她才会再做其他打算。 她的打算都在信笺中,都写清楚了。 二哥既然来了,应该都会把里面密封好的信笺,交给龚长老。以龚长老护短的『性』子,想来不会让她出不了天鹰宗。 只可惜,她对傀儡的控制能力有限,无法『操』控傀儡武士跟人对话,她要趁着闭关的机会,将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安馨也是不得已,《千机策》和《无上妙音》无法现于人前,她只能趁闭关的时候赶紧修习。傀儡秘籍她就算出了关,也能名正言顺修习。 安馨忍住痛,紧紧地握住‘燧灵’玉,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天启洞中无人出声应答白颖。 白颖笑着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笑眯眯地抱歉道:“劳烦两位走山路白跑一趟了,好在一路风景还不错。” “我有两句提议给两位,一是,改日在来,二是,留下信笺,等他们出关,自会回复你们。” 秋敏学不甘心,他对着傀儡武士抱拳一礼,朗声说道:“这位武士,还请转告安馨,秋敏学就在天涯峰等着她出关。若是有事,尽管让人来知会一声便是。” 他的话音刚落,南宫翎的笑声响了起来:“白师妹,罗师兄和秋师兄远道而来,不妨先进来歇歇脚,再走不迟。” 声音一落,南宫翎出现在淡红的血『色』字符阵法后,他拱手为礼,笑着说道:“南宫翎见过两位师兄,见过白师妹。” 白颖也拱手笑了起来:“见过南宫师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幸亏有你在,正好讨一杯水喝。” 罗志致和秋敏学一边拱手还礼,一边一齐松了一口气,南宫翎能让人进天启洞,想来安馨必然无事。 南宫翎转头对傀儡命令道:“快打开阵法,让他们进来。” 傀儡武士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自昨夜被那黑衣人借用血祭让甘兴中毒之后,天启洞前的护洞阵法换成了安馨的血字阵法。 安馨让傀儡守卫阵法,可她给傀儡的命令是,除了南宫翎谁也不让进来。 这个命令简单直接,傀儡武士哪里会听南宫翎调度。 南宫翎见傀儡不听他的号令,转头看向血字大阵。 片刻后,他终于放弃道:“这道阵法乃是安馨所设,我也打不开!我有心请三位进来歇一歇,奈何这个傀儡武士是安馨的人,他根本不听我的。” 洞外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傀儡武士的身上。安馨刚得了这个护身的宝贝,这就用上了?还只听她的命令,别人的都不听?真是有意思! 白颖‘格格’笑了起来,寻常人遇到这等情形,不是要恼羞成怒,『逼』迫那个傀儡就范么?怎么南宫师兄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罗志致转头看向白颖:“白管事,天启洞中能容纳几人闭关?” 白颖想了想,干脆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里面还有六个小山洞,其中一个是炼丹房,其他的山洞,可以同时容纳五个人闭关。” 罗志致点点头,他提声对南宫翎问道:“南宫师弟,若是我能打开阵法进去,便也在里面闭个小关,等着安师妹一起出关,如何?” 想得美! 他一个飞云门的弟子,来天鹰宗闭关是何道理?天鹰宗大事已定,谁还会对付安馨不成。 白颖在心中直嘀咕,她直觉南宫翎定然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行!”南宫翎笑着答应道:“秋师兄若是愿意,也可以留下来,正好一起切磋武功。” 白颖吃惊地长大了嘴!南宫翎这是有『毛』病呢?把这两人都收进天启洞中闭关?一起守着安馨? 她的心思急转,若是他们两人都能因此传信回去,倒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安馨,引人注目。若是万一有什么事,这两人都会护着安馨!南宫翎这是担心护不住安馨! 南宫翎话音一落,罗志致便开始动手。 只见他从胸口暗袋中,掏出一小块阵盘,紧握在左手中。 阵盘锋利的边缘,割破他的手掌,支撑起一个一人大小的血字阵法,看上去就是极小号的天启洞前的血字阵法。 他的双眼紧盯着天启洞前的血字大阵,静候着时机的来临,他全神贯注在密密麻麻的血字中,找到正好合适的契合点,轻轻往前一跃。 他身前的护阵间不容发地往前一送,犹如一滴血『色』水珠融进一滩血水中一般,打开了通往天启洞的通道。 23 第四百零六章 何方神圣? 罗志致低声喝道:“快!” 秋敏学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纵身飞掠,从罗志致右侧飞快地穿了过去。白颖武功比他弱一点,没有抢过他,紧跟在他身后,从罗志致左侧穿了进去。 罗志致等两人一进去,立即随着阵法的变幻,脚下微动,飞快地变幻了几个方位,闪身从大阵中脱身出来。 他一脱身,便急声叫道:“小心!白师妹!” 到底晚了半拍,那傀儡武士一见有人闯阵成功,立即极速向着秋敏学和白颖两人,气势汹汹地杀来,势不可挡间,竟然将两人当成了敌人。 秋敏学武功高强,电光火石间抽出长剑,抵挡住傀儡武士右手长剑的攻击。 白颖对敌经验差错些,武功也低微些,眼看傀儡武士的左手长剑就要刺中她的身体,倒是罗志致后发先至,长剑出手,电光火石间挑开了傀儡武士的剑尖。 白颖情急之下,惊叫出声:“住手!不许攻击我们!” 傀儡武士哪里会听她的! 他只听令于安馨,悍不畏死,敌我不分,要阻止南宫翎之外的其他人进入天启洞。 南宫翎抽剑加入战团!他不能让三人在天启洞中受伤!他大声提醒道:“这是安师妹的傀儡武士,弄坏了可不行!大家小心应付了!” 都是消息灵通之人,安馨在坊市对上上官皓之事都有所耳闻,一听确是傀儡武士,都提起了精神,想要看看安馨的保命之物,实力究竟如何? 这傀儡昨夜被安馨饱蘸了陶罐中的血『液』,武功已然提高到无限接近先天之境的高度。对上三大派最有前途的四个精英弟子的围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双手双剑,攻防有度,剑法精绝,实在难以对付。 最难得的是傀儡武士居然能够在缠斗中,认出南宫翎来!他将南宫翎视为同伴,毫不犹豫地将后背袒『露』给他! 南宫翎的长剑下不去手了!这是安馨的保命之物,她没想要对付他,她的武士也将他视为了盟友! 他不能背叛盟友,对她拔剑相向! 只可惜,南宫翎也无法让他的‘盟友’停下来,他根本不听南宫翎的命令。 罗志致、秋敏学和白颖都看出了傀儡武士的不凡,也不想弄坏了安馨的护身宝贝,一时间抵挡起来颇为吃力。 南宫翎一见傀儡武士能够使用双剑,游刃有余地对付三人,生怕有人会受伤,只好无奈地提声喝道:“安馨!赶紧让你的傀儡住手!要出人命了!” 安馨听见了南宫翎的大声呼喝,也真担心傀儡武士伤人。 她顾不上其他,飞快地解开阵法,从壹号洞口冲出去,提声对着傀儡武士高声喝道:“住手!” 安馨的声音一响起来,傀儡武士就像是被人按动了停止开关。 他手中的双剑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双手向上一翻,两柄长剑精准地『插』入背在背上的剑鞘,他退后两步站定,一动不动地低下了头。 “哇塞!”白颖盯着对安馨惟命是从的傀儡武士,惊叹出声:“这就是你从上官皓手中得来的神器?太厉害了!” 她转头看向安馨,吃惊地惊叫了起来:“安师妹,你怎么受伤了?” 安馨右手『摸』向受伤的下巴,左手向前伸出,她一眼瞧见手上的伤口已然痊愈,下巴上的触觉也并没有异样。 她笑着说道:“我正在试着收服傀儡,听见外面的声响,打翻了装着血『液』的陶罐。好在不算多,你们稍等片刻,等我换过衣裳,再出来叙话。” 说罢,她转身便走,想要重新转回壹号洞口。 罗志致哪里会让她走掉! 他一边飞身而起,一边出声叫道:“安师妹,且慢!我有话跟你说!” 安馨稍稍停顿,他便抢到了安馨身旁,低声说道:“让我进去看看。” 安馨无语叹息,她就知道,就算是隔着一个大厅的距离,罗志致照样能察觉她的异样!她认命地点点头,伸手飞出令牌,打开了壹号洞口。 南宫翎缓缓地挑起了眉头,秋敏行紧紧地抿起了嘴。 倒是白颖伸手拍了拍胸口,抬眼看向南宫翎,后怕地笑了起来:“安师妹满身是血地冲出来,我都以为她真受了伤了,等她出来了,倒要好生瞧一瞧。” 她这是在给南宫翎解围。 南宫翎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沉郁,他没有认出罗志致来,也没有听说过罗昭的名号。 那人武功不弱,出手就能破解他不能破解的阵法,跟安馨也极为亲近,安馨竟然对他毫无防备! 他是何方神圣? 他提步走向大厅,伸手邀请道:“我们先过去喝杯茶,压压惊!” 秋敏学跟着两人在茶桌旁的蒲团上坐下,下意识地选择了正对壹号洞口的位置。 他的心中也郁闷得很,小表妹看见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急着先走了。 最不该的是,他的反应太慢了! 罗志致都能跟着小表妹进洞去查看究竟,他怎么就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唉,他就不该管什么时机不时机!就不该管跟小表妹熟不熟!二姐提醒得很对,对待安馨,还是要事事向前才行! 不然,安馨长成了那个样子,稍一迟疑,便有人抢在了前面,轮不到天胜境去对她示好了。 白颖略过了秋敏学的异样,她看都不用看,也能明白秋敏学心中的郁闷。 安馨可是他的小表妹!表哥表妹联姻的故事,实在是不要太多! 可惜,安馨明显跟清风居的罗家人跟亲近。他这个名正言顺的表哥,被人撇在一旁视而不见,他定然会郁闷得要死。 她才不要看他的一张苦瓜脸,就算他长得再俊美也不要看。 白颖笑眯眯地看着南宫翎镇定地沏茶。 她跟南宫翎接触不多,算起来,还真是第一次一起喝茶。 她有个炼符堂堂主的老爹,南宫十二要被祁阁主和翟阁主收为徒弟的消息,自然没能瞒过她。 真没想到,昨夜静思堂之变,最后是眼前这个排名最末的十二公子占到了便宜。 真是世事难料! 23 第四百零七章 说不完的话 以前只听人常说池十一是个美人。今日细看,南宫十二不比池十一逊『色』。 要她说,南宫十二的英武之气,更能让人过目不忘,先前宗中的人都瞎眼了么?怎么没人传说过南宫十二的美名? 是了,南宫十二经常闭关,除了大堂会,等闲不会在门中闲逛!嘿嘿,这一回,他既然出了名,只怕逃不掉大家的评头论足了。 罗志致跟着安馨进了壹号洞,便沉下了脸来,“说吧,怎么回事?可别想要瞒过我!” 安馨没想要瞒他,只是《无上妙音》的来处,她要怎么跟他讲? 罗志致的眼睛已经随着地上的血迹,追到了练功房中,他快走几步,然后吃惊地看着地毯上破裂的竹笛,惊讶地问道:“你在练习吹笛子?” 安馨默默地点了点头。 罗志致见她的下巴上血『色』殷红,却不见了伤口,又低声问道:“你用‘燧灵’玉疗伤?” 安馨又点了点头。 罗志致回身过来,拉起安馨的双手细看,虎口和手指上的伤痕已经愈合,只剩下血迹犹在。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这是在偷偷练功?你是想要驯兽,日后好控制那只鸟蛋?还是想要控制外面的那个武士?” 都不是! 安馨神情的变幻,哪里能逃得过罗志致的眼睛? 罗志致真正地吃惊了,“怎么?都不是?那是什么?”他淡淡地笑了起来:“莫非吹笛能够杀人?” 可不是杀人么! 安馨忍不住嘟起了嘴,他吹箫便能驱使驯兽杀人,她吹笛怎么就不能直接杀人了? 罗志致瞪起了眼睛,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安馨的额头上,“你就没想过,若是这根笛子爆开的时候,稍稍往下一点,炸裂在你的脖子旁边,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你以为你那‘燧灵’玉能够起死回生?” 安馨汗颜了,确实是她大意了! 她垂下眼帘认错道:“我以后会小心了。” “咦?”罗志致不敢置信地收回了手指头,轻哼了一声,“你还准备要练?” 安馨抬眼看向罗志致,“二哥,我拿到了那枚鸟蛋,早晚要驯兽,我若不早早地练习起来,措手不及也不是个事,总不能让我放弃了那枚鸟蛋吧。” 安馨终于在罗志致提供的答案中,挑选了一个最保险的,说给了他听。 罗志致吃惊了,那枚鸟蛋在安馨手中?这个他真不知道! 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你先把鸟蛋拿出来,让我看看。” 安馨一听他不再细究吹笛的事情,赶紧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只白『色』的驯兽袋,从里面掏出一枚淡粉『色』的大鸟蛋。 这枚鸟蛋一出,罗志致立即变了脸『色』,他急声说道:“赶紧收起来,你快收起来!” 安馨不明所以,不过她听惯了罗志致的话,手脚比头脑更快,立即将鸟蛋收进了驯兽袋。 等她收起鸟蛋之后,她才着急地问道:“怎么了?” 罗志致脸『色』过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转正常,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这鸟蛋有蹊跷,谣传是天鹰宗的至宝,可能是真的了!” 安馨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罗志致低声解释道:“驯兽也分高低,高阶驯兽天生就能碾压低阶驯兽。” “你这只鸟蛋就算还没有孵化出来,也能对低阶的驯兽形成压制!也是我离你太近了,感受才这般强烈!等闲驯兽只怕等不及就会逃走了。” 安馨缓缓起挑起了眉头,罗志致一见她这神情,立即出声打击她道:“别尽想美事了!若是换做是其他人,察觉到异样,不用驯兽,直接向你进攻,你会如何?” “再有居心叵测的人,知晓了鸟蛋在你手中,干脆就不让这等驯兽出世,先让人把你给灭了。至少能断绝那只鸟蛋一半的生路!你还敢不敢让你的鸟蛋随便现身?” “还有,以你这瘦弱的身板,你能撑起你的驯兽么?一旦你失血过多,你想想,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罗志致接二连三的问话,让安馨刚刚雀跃起来的心,直接『荡』进了谷底。 这又是一样威力巨大,她却又用不了的大杀器! 安馨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忽然发现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这只鸟蛋,傀儡,《无上妙音》,《千机策》,再加上飞鸿剑法,连同她从天鹰宗阵列房买来的阵法,她都想要学一学。难怪她会觉得压力巨大,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她很该心无旁骛,好好地闭关修行! 可她放不下师父! 她学了这些,不仅是想要让自己过得好,更想要护住身旁的人,也能平安喜乐! 罢了,等她从申国回山,定要静下心来,好好闭关,把这些该学的,全都学会了。 罗志致忌惮地皱紧了眉头,他低声问道:“这是什么鸟蛋?” 安馨遗憾地摇摇头,驯兽袋上虽然绣的是大鹏鸟,她滴血也是滴在了大鹏鸟的眼睛上,可惜连虞津也不过是猜测,这鸟蛋有可能是大鹏鸟而已! 罗志致若有所思地问道:“我没听人说起过,这只鸟蛋在你这里,莫非虞津给你的时候,做过了手脚。” 安馨便低声将当初误打误撞,被鸟蛋吸血的事情说了。 等她说完了这个,罗志致的心直往下落,若是三个公子不晓得这个消息便罢,若是知晓了,安馨只怕危矣! 不过于敏既然给了安馨金字令牌,显然是想要护住安馨,此事到要先打探一番再做计较。 罗志致又问起了安馨昨夜来天启洞的事情,安馨又从她收到他的信笺开始说起,一路说完了所有的凶险。 罗志致对黑衣人的血祭的事情极为上心,把细节都问清楚了,才叹息地说道:“幸亏你运气还不错,手上正好先拿到了四个傀儡,不然就太凶险了!” 罗志致趁机将天鹰宗关闭山门,到六个堂口都换了堂主之事给安馨说了。 安馨连声惊叹,真没想到,天鹰宗一夜之间,便能让这么多权高位重的堂主,折戟沉沙! 这个时候两人都还没有收到,八家之人被驱除出天鹰宗的消息,否则更要感叹时势变幻,旦夕祸福。 他们两人在里面说话,你来我往,你问我答,自觉件件事情都惊心动魄,都要好好地议一议。等在外面的人,始终不见两人出来,等得都有点着急了。 23 第四百零八章 跟谁更亲近 白颖见着身旁两人心有旁骛,频频留心壹号洞口的动静,干脆地提醒道:“还是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师妹好,不管在门内亲不亲近,至少出了宗门总是一条心。” 她这话说得对面的两人都垂下了眼帘。 秋敏学伸手理了理腿上平整的袍服,淡声说道:“师兄妹自然要同心协力,可也抵不过血脉之间,更天然的亲近。” 白颖轻声笑了起来,果然,秋敏学对安馨撇下他,耿耿于怀了。 南宫翎不『露』痕迹地笑了笑,伸手给秋敏学斟了一杯茶,缓声说道:“秋师兄,你觉得先天血脉亲情和后天结盟之间那个更亲近些?” 秋敏学不假思索地答应道:“自然是血脉亲情!结盟还可以解除盟约,血脉之间要如何断绝?” 白颖摇着头,不赞同地笑道:“都说皇帝的宝座虽宽,却也只能坐下一人。这等血脉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怕还比不过结盟,甚至连同门普通师兄弟、师兄妹之间的情分都比不上了。” 秋敏学转眼看向白颖,淡然地笑道:“凡事都有例外,这种事情只能论常理,具体说到哪一个人和事,自然要另当别论。” 白颖扫视面前的两个师兄,兴致勃勃地说道:“反正闲来无事,我们就来说说,这天启洞中,罗师兄、秋师兄、南宫师兄还有我,我们四人,谁人跟安师妹更亲近?” 南宫翎和秋敏学不约而同地转头,深深地看了白颖一眼。 白颖毫无被人嫌弃的自觉,反正他们心中都正在衡量这事,她直接挑破了有什么不好?非要遮遮掩掩的玩猜猜猜游戏?她适逢其会,机会难得,一定把热闹看个舒服了。 她笑盈盈地说道:“要我说,我跟安师妹的最是亲近!只要我不跟她抢同一个男子做夫婿,就算三大派之间交情不在了,我跟她的亲近也可以一辈子不改变!”这话,她还真敢说! 南宫翎和秋敏学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一抹诧异!这等话,白颖敢当面对着他们两个说出来,她是胆子太大,是无私无畏,还是百无禁忌在试探他们? 秋敏学轻笑了起来,他指着南宫翎和自己,对着白颖笑道:“白师妹,你莫非是以为,我们俩个会跟小表妹抢个男子做夫婿?” 南宫翎也忍不住笑着提醒道:“白师妹,你莫要忘记了,安师妹若是嫁了人,她的夫婿可不比你跟她更亲近?” 白颖断然地摇了摇头,她漂亮的丹凤眼中,流淌出满满的笑意。 她举起手指头,慢慢地点算起来:“一来,你们俩虽然不会跟安师妹抢个男子做夫婿,你们却有可能去争抢做安师妹的夫婿!输了的那个,跟安师妹可就亲近不起来了!” “二来,赢了的那个,成为了安师妹的夫婿,也有可能和离!若是和离了,如何能比得上我跟安馨更亲近?” “三来,你们俩若是不争不抢,不做安师妹的夫婿,你们俩都是男子,你们日后都会成亲,等有了娘子,甚至有了孩子,又如何能够跟安师妹一直亲近下去?” 白颖得意洋洋地握紧拳头,朗声笑道:“其他的,我都不用多说了,仅此三条,你们就比不过我!” 真是歪理! 谁说输了的那个就不能保持风度,非要跟安师妹绝交不成?! 况且,和离?也亏得她想得出来!天底下,谁人娶了安馨,会舍得跟她和离?! 至于,成亲后有了娘子…… 秋敏学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无奈,他没想过这个! 没人跟他说起过这个,可他心中就是明白,爹娘和天胜境的家人都想要跟安馨亲上加亲,而他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可安馨明显跟他们不亲! 若是没有罗志致做对比,他自认跟安馨比寻常的表兄妹还要贴心,见过了安馨对罗志致的全然信任,甚至是……依赖,他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实在难受得紧。 若不是当年阿爹去晚了一步,安馨被金燕子救走了,安馨便会在天胜境长大,安馨要是自幼在天胜境长大,还能有清风居什么事! 南宫翎的心中却异常的火热了起来,他的娘子定然会是安馨!他不想要其他人做他的娘子!安馨若是不嫁给他,他也不会有娘子,他会等着安馨和离! 白颖没有错过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 秋敏行脸上的无奈和怅然是怎么回事?南宫翎脸上的一抹笑意和决绝,也让她看不懂!只可惜罗志致人不在,他若是在了,能看看他脸上的神情,她就心满意足了。 “比不过你什么?”罗志致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率先走出了壹号洞口,身后跟着换过了衣裙的安馨。 白颖眼光一亮,差点笑出声来。 这人真是经不起念叨,她刚想起罗志致,这人便来了!她赶紧提声说道:“比不过我跟安师妹更亲近!” 她笑眯眯地看向罗志致,“罗师兄,你说你跟我两人,谁跟安师妹更亲近。” 罗志致不假思索,“那当然是我了!” 安馨微微有些汗颜,他们耽搁得实在太久了!让其他人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对,谁跟她更亲近有什么要紧?他们几人聚在一起,不该说些武功和不同的见闻么,甚至趁机切磋一下武功,不比八卦这个更好! 白颖跟罗志致搭上了话,哪里肯放过他! “哦?”她好奇地眨了眨丹凤眼,“罗师兄,此话怎讲?” 罗志致没有跟她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他二哥,我是清风居罗志致,白师妹不会装着没认出我来吧。” 白颖漂亮的丹凤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捂住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没意思!他一表明身份是罗志致,这个游戏就没法玩了! 清风居的人,自幼一起长大,论情分,论亲近,她怎么比得过罗志致! 南宫翎吃惊地站起了身来,这是安馨的二哥! 他俯身行礼道:“南宫翎见过罗师兄,你这易容着实了得,先前还真没把你给认出来!害我差点以为随便哪个飞云门的弟子,都能跟安师妹这般亲近,差点误会了!” 这话罗志致没有接,他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对着罗志致无奈地笑了笑,转眼板起脸,面无表情地瞪了南宫翎一眼。 这人又开始胡说八道,明明知晓她不爱理人,还这般调侃她,有意思么? 23 第四百零九章 纷纷示好 南宫翎见安馨瞪他,反倒高兴地笑了起来,他连声说道:“你们都快过来坐!先喝杯茶,歇一歇。” “眼看着晚膳时辰要到了,白师妹,是你来安排晚膳,还是大家都试下天启洞中闭关用的饭菜?” 白颖爽快地站起身来,对着大家笑道:“大家难得凑在一起,还是我去安排晚膳,大家也能吃得尽兴些。” 安馨见她要出洞去,赶紧提声对傀儡武士下令道:“打开阵法让白师姐出去。” 白颖骇笑,她指向傀儡武士问道:“他能听懂你的命令?” 安馨摇摇头,“我也还没『摸』透,只能暂时这般。” 白颖一想也对,这些傀儡安馨到手也没几日,能听令行事对敌,已然极为不易。 她不再多问,傀儡武士果真替她打开了阵法,让她出去了。 安馨多叮嘱了一句:“若是她回来,再让她进来便是。” 傀儡武士也不应声,径直站在原地又不动弹了。 罗志致见状,也笑了起来,“你确实应该闭关,起码要能把他给彻底掌控住了才行。刚才胡『乱』砍人,着实吓人。” “罢了,我陪着你住几日吧,等着甘长老出了关,再陪你出去不迟。” 安馨笑了起来:“二哥,你不是想要陪我,你是手痒了吧!先说好了,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安馨笑着看向秋敏学和南宫翎,“你想要比武,只管找他们去了。” 她对上秋敏学的眼光,施施然行礼道:“安馨见过二表哥。” 秋敏学的眼光微微黯了黯,安馨跟他客套。她见着南宫翎都没跟他客套,跟罗志致更是能够说笑,联想到刚才白颖的说辞,他依仗着血缘关联,反倒跟安馨最不亲近了。 这种情形必须要改变。 他咧开嘴淡淡地笑了起来:“刚才瞧见你满身是血,真是吓了一条!幸亏没什么事!你这打翻了陶罐,还能控制这些傀儡么?要不要想法子,找天行峰的人再要点血来?” “要,当然要!”不待安馨出声,罗志致笑着问道:“秋师弟有法子弄到?” 罗志致消息灵通,秋敏学明明今日才到天鹰宗,连安馨手中的傀儡来自于天行峰都晓得了,真是不容小觑! “二哥!”安馨转头看向罗志致,“只怕不会容易,龚长老都只能弄到了一小罐。” “无妨。”秋敏学见安馨维护他,眼中的笑意深刻了起来,“天胜境有灵兽,灵兽之血虽然狂暴,可是炼制过后,想来也可以替代一二!” 这个法子好! 罗志致的眼光亮了起来,他哈哈笑了起来:“如此先多谢秋师弟!若是真能替代,就算是一二,也能对安师妹助益甚多!” 面前三个少年人的眼光,都落在安馨单薄的身板上,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 安馨在他们的笑声中,缓缓地垂下了眼帘,就是这个! 跟其他人一比,天胜境的人,有意无意地都千方百计想要她去天胜境,也急着向她示好,总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提防起来。 “先不着急!”安馨想了想说道:“待我先闭关研习一番,弄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再说。” 说话间,白颖飞快地退了回来,她连声惊叹道:“今日,我算是要沾沾南宫十二的光了,天行峰上官耀正好来给我们送晚膳,我们都有口福了。” 白颖身为事务堂的管事,想要让人备膳,就近当然选天行峰,舍近求远从天涯峰让人送过来,也不过是稍微麻烦点。 她看向南宫翎,他们几人中,南宫翎才是主人。南宫翎微微挑起了眉头,来的这么快!上官耀?他日后的记名师弟这般快就上门来了? 他倒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对着白颖微微地点了点头。白颖见他不反对,便提声说道:“安师妹,你打开阵法让他进来。” 安馨没有做声,她不想见上官耀,可她没有理由阻止南宫翎的决定。天启洞毕竟是他和他师父闭关的洞府,她不过是趁机暂住。 她飞掠到白颖身旁,低声问道:“昨日我进来之时,可是装扮成天鹰宗的弟子,若是被外人瞧见我是飞云门的弟子,只怕不妥!要不,我先避一避?”说罢,她就准备收起傀儡。 罗志致既然亮明了身份,他要天启洞中陪她闭关几日,这洞门口的阵法,交给他掌控自然无虞。 白颖一把拉住了安馨,她轻声低笑道:“得了,你也别遮掩躲藏了,你是谁,该晓得的都晓得了。” “上官耀只怕也瞒不过他!你既然还要在天行峰闭关几日,索『性』挑明了身份,且看他能如何?” 这样都行? 白颖大包大揽,不待安馨多说,便连声催促她:“听我的!我就不信了,洞中这几人还护不住你!” 安馨笑了起来,白颖从一开始说过要罩住她,还真是言出必行。 天行峰上官铎上官皓父子想要对她不利,挑到了明处,也不是件坏事。她有金字令牌傍身,倒是不怕见人。 安馨从怀中掏出阵法令牌,飞快地打出几个手势,血字阵法洞开一人大小的缝隙。 白颖提声说道:“上官师兄,你进来吧。” 片刻之后,上官耀徐步走了进来,他一瞧见站在斜坡上的白颖和安馨两人,便俯身拱手行礼道:“见过白师妹,安师妹。” 安馨伸手关闭阵法,眨了眨眼睛没有做声。都还没人引荐,这人就自来熟地向她问好,倒是跟白颖一个『性』子。 上官耀接着说道:“我一瞧见这傀儡武士,就晓得这位是安师妹。前几日,我大哥多有唐突,我替他向安师妹赔罪了。” 这话说得让安馨心中不喜! 他既然一见着傀儡便能知晓她的身份,昨夜当着上官铎的面,怎没见他喝破她的身份,让上官铎放她一马?那个时候怎么没见着他这般聪明?连甘兴放言要让天行峰寸草不生,也没见他们退走? 上官耀果然是个聪明的,他见安馨不接他的话,赶紧提声说道:“昨夜还误会了安师妹的身份,若不是收到龚阙长老的飞信,差点让安师妹受了委屈。” “来之前,大伯还特意嘱咐我,记得向安师妹说一声抱歉。为了表示歉意,让我送来一罐提升傀儡武力的‘仙血’赔罪,还望安师妹笑纳。” 说话间,上官耀走到了两人的身旁,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密封的陶罐,伸手递向安馨。 23 第四百一十章 不收白不收 刚走到安馨身后的罗志致,一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安馨刚才可没跟他说过上官铎退走的事情!时辰实在太短了,安馨都没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他交代清楚。 秋敏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就在罗志致的身侧,先前他刚提出用灵兽的血,取代天行峰的血『液』,这就有人赶着给安馨送上门来了! 看这样子,小表妹还不太想要收? 南宫翎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天行峰这是向他示好来了。 安馨昨夜,只身前来相救,从易九手中救下了他和师父,面对袖手旁观的天行峰,他很难不介意!而天行峰刚刚才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对安馨示好与赔罪,便是婉转地认错与交好,看在他们送对了赔礼的份上,他日后不跟他们计较便是。 安馨没有伸手接下陶罐。 天行峰该要赔罪的是甘长老,向她赔罪这是何意? 她垂下眼帘,淡声说道:“该接受赔礼的是甘长老。我不过适逢其会,又易了容,上官师兄没能一眼认出我来,也算得是不知者不罪。这个赔礼,我当不起。” 好一个上官耀,他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中,极其真诚地对安馨抱歉道:“安师妹,确实是我眼拙,没能将你认出来。” “反倒让我大哥抢了先,带着私心将你认了出来,想要将你捉回天风院。” “若不是及时收到龚长老和秋长老的飞信,若不是在天行峰中闭关的前辈,一声断喝,我等差点铸成大错!” “我大伯已经下令让大哥禁足,三年之内,不许他出天行峰,好生闭关思过。” “这罐仙血,是我向大伯求的!” “昨夜,你用傀儡对敌,所用定然颇多,日后若是再遭遇危险,只怕不敷施用……” 上官耀说道这里停了停,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若是嫌少,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想法子,多弄些给你赔罪便是。” 白颖的丹凤眼眯缝了起来,她倒小看了天行峰! 这上官耀实在会说话,在场之人,都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个来龙去脉。安馨若是不接了,反倒是安馨小气了。 罗志致上前一步站到了安馨的身旁,他看向安馨,平静地说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一罐血。” “刚才你二表哥不是才说过了,用天胜境的灵兽之血,只怕也能替代一二。你想收便受,不想收,不收便是。” 上官耀赶紧小心地抱住了他手中的陶罐,他为难地低声解释道:“真不是我小气,这是天行峰先祖留给后辈子孙保命之物,用一罐少一罐,实在没有多余!” “安师妹若是没有这个,傀儡只怕无法再有接近先天的武力,若是再遭遇危险……” 南宫翎直接打断了上官耀的欲盖弥彰的解释,他淡定地说道:“安师妹,既然是天行峰的赔礼,你收下便是!” “你若是心中不快,便当成是上官长老的长者赐,不敢辞!其他的先不用理会太多。” 白颖睁大了眼睛,都说南宫翎不好说话,这一张嘴便是‘你若是心中不快’,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一点都不怕得罪人,这是想要噎死人呢! 罗志致也趁机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你若不收下,倒真是不合适了。”这血既然对安馨有大用,不收白不收! 那上官耀既然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至于说到其他的恩怨,不过是一陶罐仙血,哪里能够让人消气? 秋敏学冷冷的眼光落在了上官耀的脸上,他这是当大家是傻瓜呢?不过是一罐子血,说得天花『乱』坠,好似天上有地上无,真当安馨没人护着? 上官耀一看有人圆场,赶紧再次伸出了手,连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话!安师妹若是不收下,我回去都交不了差了!” 安馨伸手接过了陶罐,缓声说道:“赔罪实不敢当!能得长辈爱护,送上护身之物,还要请上官师兄,代我多谢上官长老!” 上官耀的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喜悦笑容,他连声说道:“我大伯早说过了,当不得一个谢字!” “昨夜的误会,没有铸成大错,已然是弥天之幸事,安师妹不要误会了天行峰就好了。” 安馨淡笑了起来:“不敢,实在不敢误会了。” 她不会误会他们,他们对她的恶意,她都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上。 那上官皓分明就不想放过她,他那声‘给我上!抓住洞中的那个小子,我重重有赏!武功秘籍,神仙丹『药』,天风院的女子,任随一样随你们挑!’,她听得一清二楚,想必上官耀也不会忘记。 他们连甘兴让天行峰寸草不生的威胁都不怕,那上官铎接连收到了两封飞信,也并没有死心! 若不是那声及时传来的断喝:‘聒噪!滚!’,只怕还会有一场恶战! 区区一陶罐来历不明的血『液』,趁着周围不甚明了真相的人,便想要让她揭过此事,就算她愿意,那上官皓会愿意死了算计她的心么? 上官皓禁足在天行峰三年不许出山,这是想要罚他,还是趁机护着他,都还未可知呢! 安馨的脸『色』冷了下去,这等恩怨,一时半会掰扯不清楚!这是南宫翎师徒两人的地盘,她还有求于甘兴,实在不是跟天行峰计较的好时候。 上官耀见安馨只字不提其他,反倒轻松了起来。他这般悻悻作态,算计的便是安馨的单纯。 天行峰十年前被乌启光拿走了七成供奉,在天鹰宗等于是过了明路,奈何三成供奉,再加上三千年积攒下的家业,还是让天行峰成为了宗门中的眼中钉。 天行峰难以自保! 被祁贤和翟永祥收为记名徒弟,是他绝好的机会,也是天行峰不能错过的机缘! 两位阁主若是拱卫南宫翎坐上了宗主之位,有他这个师弟在,天行峰的日子,自然要比如今好过。 再说了,他背后有天行峰支持,他早晚都会成为两位阁主的嫡传弟子,跟南宫翎平起平坐。只要他争气,南宫翎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他主动上门示好,化解昨日的仇怨,看重的是能打入南宫翎的圈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眼前的这些三大派精英弟子,所求的目标不过是练好武功,早日成就先天,再护住门派护住家族。 他们哪里会明白,天鹰宗嫡支嫡系,三千年来,护住天行峰的艰难! 他虽然武功比他们稍逊,却也要想方设法在护住天行峰之余,力求让天行峰更进一步!飞云门飞龙峰的覆辙,天行峰绝不会再犯! 23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上官耀极其满意地看向安馨,安馨心思机敏,为人却单纯,不是个喜欢跟人计较的『性』子,实在是讨人喜欢。 他略过安馨,笑着对站在她身后的几人少年人拱手为礼道:“见过罗师兄,见过秋师兄,见过南宫师兄,我奉上官长老之命,送来席面。门中正好是喜事连连,咱们趁机乐一乐。” 他这话说得唐突了。 天鹰宗刚刚有六个堂口换过了六位堂主,如此大变之下,有多少弟子身首两异,神断魂消,何来好事连连之说? 南宫翎的眼光暗沉了下来。他的几个义兄死的死,伤的伤,他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就算要被两位阁主收为徒弟,也是长辈的权谋之举,喜从何来? 宗主令牌虽然选择了他,可他既无心宗主之位,对他而言,便是在头顶上多悬了一把利剑,乐又从何来?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此言不妥!义父成就先天四境固然可喜,可他既然惩处了几位义兄,心中定然难过,乐一乐就不必了。” “顺道请罗师兄、秋师兄和安师妹,品尝天行峰的美食倒是不错。” 罗志致、秋敏学和白颖三人的眼光,轻轻地闪了闪。 上官耀先前的那声南宫师兄,叫得实在突兀!南宫翎明明比上官耀年纪要小,南宫翎居然没有反对,应承了下来! 而他刚才的这番说话,多少带着些训斥的意思,上官耀也没有反驳或者是不悦,这是为何? 不待其他人说话,安馨率先转过身去,垂下眼帘,轻声开口:“诸位师兄,白师姐,容我先行告退闭关。” 她伸出左掌,将天启洞口阵法的阵盘递给罗志致。待罗志致接过阵盘,回身对着傀儡轻喝一声:“跟我来。”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径直往壹号洞口走去。 那傀儡武士闻声,缓缓抬起头来,跟在安馨的身后,也进了壹号洞口。阵法关闭,再也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南宫翎的慢慢地挑起了眉头,安馨『性』子冷,却很少这般不给人面子。她一点理由都没说,直接走人,这是怪他放了上官耀进洞,多嘴多舌劝她收下了那罐子血? 是了,先前上官耀没来之前,她神态可不是这般模样! 他轻轻地错了错牙,上官耀定然是不尽不实欺瞒了他们,让安馨受了委屈,她连饭都不要跟他吃了!他好容易才见到她,他连一句话都还没跟她说过! 他居然为了上官耀,不知不觉得罪了安馨?!糟了,安馨只怕不会再理他了! 上官耀张大了嘴,他看见了什么?安馨并没有拿出阵盘,便能驱使傀儡,让傀儡跟着在她走了! 不不不,定然是他眼花了!安馨垂下的左手,或许正藏在袖中,握住了阵盘。这等秘技能藏起来,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瞧见。 罗志致见安馨任『性』地走了,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老气横秋地替安馨解释道:“安师妹的功课极多,向来不掺和这等琐事。” “师叔早就说过了,要等她成就了先天之境,方才许她嬉戏玩乐。” 罗志致的声音一落,白颖便轻笑了起来:“难怪安师妹来了天鹰宗,倒有一大半的时辰,都在天涯峰足不出户!” “哎呀!”她急声说道:“上官师兄,你赶紧点,我的功课早就被敷衍得不成样子了,你若是再慢些,我也等不及品尝天行峰的美味,急着要赶回天涯峰了。” 上官耀连忙收敛心神,兴冲冲地说道:“大家稍后片刻,顶多一炷香的便能得了。”说罢,他越过众人,疾步走向大厅中央铺设的草席。 他左右看了看,在距离茶桌不远的地方站定,伸手在储物袋上划过。 五个长几,左三右二,整齐地出现在草席上,紧接着,他的双手齐挥,草席上出现了锦垫,长几上出现了菜肴酒水,杯盘碗箸,样样齐全。 白颖叹为观止,连声轻笑道:“哎呦,上官师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这荷包是储物袋吧,冬天里若是能用这个给天涯峰的贵客们,送去一口热食,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上官耀原本有意在众人面前显摆,白颖的这声称赞,差点没把他给激得背过气去!什么眼神?他这储物袋就为了给人送一口热食?亏她想得出来! 他忍不住傲然笑道:“这储物袋可不仅能送一口热食!像安师妹的傀儡也能收入其中,不必再放在外面,处处碍人眼目!” “江湖历练,出门行事,也能将随身之物都放在里面,衣食住行也能样样周全。” 白颖连连点头,提声赞叹道:“天行峰真是底蕴深厚,想来天行峰嫡子嫡孙,六姓之人,个个都能有这等宝贝了!” 上官耀挺直了背脊,笑容满面地答应道:“那是!” 白颖瞪大了漂亮的丹凤眼,好奇地问道:“你们就不怕其他人惦记?” 上官耀一听这话,下意识地看向了南宫翎几人,只见几人眼光灼灼地盯着他身上的储物袋,淡笑不语。 他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欲盖弥彰说道:“也不是人人都有,天行峰也不是人人都会出山行走,大多在天行峰闭关……” 他悻悻地停住了话头,说不下去了。 先前他还跟安馨说过,他大伯将上官皓禁足,三年内出不了天行峰!原来,就算多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离开天鹰宗去江湖上行走! 谁让他们武功不济,个个都是软弱可欺的肥羊! 上官耀心中后悔起来,他来这里显摆什么?以他的武功,没准对上白颖他都没有多少胜算,他来他们面前显摆储物袋,不就是来送上门来找死!这储物袋可是要原来的主人死了,才能打开来易主! 也怪他自信心不够,被成为两位阁老的入门弟子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又想要让南宫翎和与他交好的精英弟子们高看一眼,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天行峰嫡支嫡系的身份。 真没想到这么快,便被白颖戳中了他的软肋,反倒弄巧成拙! 南宫翎、罗志致和秋敏学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几人都担心安馨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让人觊觎,让人铤而走险,危及『性』命! 原先所思所想的都是让安馨提升武功,有能力自保,护住自己,想都没想过还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找到更容易得手的软柿子,趁机护住安馨! 眼前不就是比安馨,比清风居更容易得手的肥羊么?飞龙峰的嫡支嫡系没有了,天行峰的嫡支嫡系不是还蹦跶嘚瑟得很欢快么!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上官耀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这秋风怎么吹进了天启洞中?不对,这是冬天快要来了! 23 第四百一十二章 攻敌之必救 安馨进了壹号洞口,直接就拉下了脸来。 她挥手将右手的陶罐收入储物袋,直接走进了练功房中,练功房里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地毯上,格外的刺眼,让她心烦意『乱』。 她深深地呼吸,缓缓地吐纳,努力平静心绪。 刚才她失态了! 她仗着二哥,二表哥,南宫翎和白师姐都会护着她,任『性』地扔下所有人走了!这样一走了之,可不是她的个『性』。 可她实在懒怠看上官耀那小人得势的嘴脸,更气愤南宫翎不分青红皂白的搅合!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替她做主,劝她收下陶罐!上官铎那样的长者赐,她一点都不想要! 有句话叫拿人手短! 她不想因为一陶罐的血,失去了理直气壮对付上官皓,对付上官铎,甚至对付上官耀的机会。 他们没见过上官皓,他们没法理会她的感受。 她只要一想起上官皓的眼光,那种油腻腻黏糊在身上,甩脱不掉的不舒服的感觉,就会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甚至是看见上官耀那张有七分相似的脸,都让她受不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若是真是十二岁,不懂那眼光中的含义该多好!至少她还能心无旁骛地练功! 那傀儡武士亦步亦趋走进了练功房,站定在安馨身后,安馨沉声吩咐道:“坐。” 那傀儡听令跪坐在了地毯上。 安馨俯身收起地上爆开的竹笛,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织锦地毯,盖在了地上的血迹上。 她想了想,又从储物袋中,搬出书桌椅子和文房四宝,将龚阙给她的傀儡的秘籍拿出来,摆在桌上。 做完了这些,她缓步在练功房的中央站定,平心静气地抽剑出鞘,没有动用内力,在练功房中,起手练习起飞鸿剑法来。 熟极而流的剑招引领她在练功房中,飞快地辗转腾挪起来,熟悉的节奏,酣畅淋漓的剑式,让安馨逐渐找到了往日的心情,让她慢慢地兴奋起来。 她提声对傀儡喝道:“来,陪我练功!” 那武士站起身来,静静地望了安馨片刻,提步向安馨走来。安馨吃惊了,他能察觉出她没有使用内力,这是想要空手夺白刃! 她缓缓地提升内力,她的剑尖上飞快地闪过赤橙黄绿四种剑芒,然后第五种青『色』剑芒闪现,慢慢地延伸到两尺长度。 傀儡顿住了脚步,他伸出右手手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一柄剑来,轻描淡写地向安馨刺来。 安馨飞身闪过攻击,高高跃起,剑身向下,刺向傀儡的肩膀,傀儡侧身避过攻击,换过用左手持剑,刻不容缓地向上挑起剑尖。 安馨的春水剑在他的剑身上一拍,借机后退落地,傀儡快步向前,再次攻向安馨的咽喉,安馨急声叫道:“停!” 傀儡的剑尖堪堪停在安馨的面前,三招之后,安馨已然败在傀儡的手下,她惊出了一声冷汗,这傀儡太过强悍,单手持剑她都应付不过来! 安馨再次下令道:“退下!” 傀儡人反手收起长剑,『插』入背在身后的剑鞘,退后两步站定。 安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小心地伸出左手,按在傀儡的肩膀上,飞快地将他收入了储物袋中。 三招,三招之间,安馨便已然看清楚了,傀儡人的剑招路数极其简单,只有五个字:攻敌之必救! 这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敌之必救在哪里;还得速度够快,能抓住时机其发动进攻;最重要的,还得有能力一击得手! 以她先天下五境的身手,以她在江湖上浅薄的历练,距离做到这五个字还很远!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焦虑,如此沉不住气,她心中比谁都明白,她还没有能够笃定地掌控一切的底气。 她『摸』了『摸』储物袋,她袋子里的傀儡,便是她成就先天之前的杀手锏!连二哥和二表哥联手都对付不了一个傀儡,她若是不能彻底掌控,成为护住她的利器,那她就太愚蠢了。 安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有天行峰护着,她还对付不了上官皓!这口气,忍不下也得先忍着,她见不得上官家的人,以后先绕着他们走吧。 她收剑入鞘,拧着春水剑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将春水剑放在桌上,静静地翻开傀儡的秘籍,平心静气地翻看起来。 天启洞的饭局散得很快,上官耀没有了炫耀的底气,便不敢再多留。他生怕一言不慎,又透『露』出更多天行峰不为人知的秘密,用过了膳,便急匆匆地走人了。 白颖也没有多待,眼看天『色』将晚,她等着罗志致和秋敏行写好了给各自门派的信笺,便也趁着天『色』没有黑透,打着灯笼也走了。 白颖刚走出天启洞的视线范围之内,转头向南,便看见等在山路上的上官耀。上官耀一见着白颖便笑着说道:“白师妹,天黑了,我送你一程。” 白颖真没想到上官耀会在半路上等她。 她由衷地微笑了起来:“上官师兄怎么不在天启洞中,等着我一起出来?” 上官耀已经领教过白颖的直言不讳,此刻他颇为自信地说道:“我是想看看他们几个,会不会有人要送你。” 这话的歧义有点多,白颖兴致勃勃地看向上官耀,他必然会有解说。 果然,只听上官耀笑着说道:“若是有人送,定然是有话要跟白师妹单独说,我便不好打扰。” “若是没有,我毕竟是你的师兄,天行峰我也比白师妹更熟,理当护送你一程才是。” 白颖已经领教过上官耀的会说话,她毫不作伪地松了一口气,轻松地说道:“幸好上官师兄只是想要送我,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见过了上官耀师兄今晚的大手笔,我这个事务堂的小管事,真担心你有事要拜托我。我可先说好了,我可帮不上你的什么忙。” 白颖轻描淡写地封住了上官耀的嘴。 她身为事务堂的专管甲字号院子的管事,专门受过接人待物,衣食住行方面的训练。别人或许还不懂,她可是看得明白,上官耀今天晚膳上面,刻意低调的炫耀。 别的不说,单单是他排出来的餐具,便是最难得的一见的冠洲瓷器,薄如蝉翼的杯盘碗盏,件件价值连城。 23 第四百一十三章 都是有心人 白颖很确定,罗志致和秋敏学或许识货,南宫翎有甘兴那样的师父,又一心向武,定然不曾在这样的事情上留过心。 上官耀这份苦心,若是想要显摆给南宫翎看,只怕是给瞎子抛媚眼,真正是白瞎了。 不过,恰恰是这份白瞎了,方才是上官耀的苦心也说不定。 他生生在罗志致、秋敏学甚至是她的面前打了南宫翎的脸,而南宫翎还毫无所觉,自然会让其他人看轻南宫翎三分。 他这一顿膳,难免会让有心人心生叹息,就算南宫翎武功再高,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白颖正是这样的有心人! 她准确地读出了上官耀可能有的心思,才愈发地对上官耀不喜! 上官耀这番举动的言下之意,莫非是只有他天行峰,才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其他人都如同草芥,形如草莽,根本不值一提? 天行峰的样样供奉可是他们这些草芥、草莽供给! 他们守着的不过是三千年前祖宗定下的规矩,这个规矩若不是他们这些草芥草莽还愿意守着,单凭他们天行峰,连这些规矩都维护不了,哪里还有炫耀的本钱! 真当她是没见世面的土包子? 别的不说,单是他爹麾下的炼符堂,堂中精锐一出,踏平他天行峰的嫡支嫡系易如反掌,看他还如何得意洋洋地出来显摆! 上官耀一边举着灯笼,引着白颖向索道走去,一般浅浅地笑道:“不敢让白师妹太过『操』劳!” “我不过是见白师妹喜欢今晚用膳的瓷器,趁机等在这里,想要多问一句,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白颖眼中的笑意深浓起来,天行峰真是财大气粗,开口便是送她一套冠洲瓷器。她笑『吟』『吟』地拒绝道:“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等我成就了先天,拿到了储物袋,能好生收住这等瓷器了,再找上官师兄讨要,上官师兄不会不记得送我了吧。” “怎么会?”上官耀脸上的笑容惬意起来:“我就算再愚钝,这点记『性』还是有的!白师妹什么时候想要了,只管开口便是。” 白颖眼中的笑意冷了冷,他若真是有意送她,哪里会等她开口! 这是既想要人情,又舍不得送礼,真正是口花花毫无诚意。 眼见索道遥遥在望,上官耀停住脚步,“白师妹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白颖答应一声,不再多话,她提气飞纵,片刻之后便到了灯火通明的索道班房。用眼角余光看过去,上官耀的灯笼还在不远处亮着。 白颖的眼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深浓起来,她举步走进了索道班房。 上官耀等着白颖乘坐的藤箱走远了,方才转身往回走。白颖是炼符堂堂主白鼎耀唯一的女儿,年纪不大,却滑不留手。 也是,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怎么会看得上日薄西山的天行峰嫡支嫡系! 就算他手中有再多的冠洲瓷器又如何?没准他们看过了这等物件,心中所想的是定要做出更好更合心意的瓷器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行峰的道,要怎么才能跟他们的道,合拢得起来?让他们都高看他一眼? 天启洞中,南宫翎给了罗志致贰号洞口的阵盘,给了秋敏学伍号洞口的阵盘。 三人分属三大派,天鹰宗之变就在昨夜,尘埃未定之前都没有秉烛夜谈的兴致。于是,大家都默契地都进了洞中闭关去了。 南宫翎进了叁号洞府。 他看明白了上官耀用意,不就是上门来打脸,暗示他不过是一介穷酸小子,日后最好什么都不要和他争? 这些身外之物,他跟他争什么争?他要跟上官耀争的是修炼资源,争的是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两位阁老带他去找上官铎,不过是多费几句唇舌,便让上官铎交了底,到底是要拳头硬,说话才硬气! 话说回来,安馨若是喜欢这些,倒不妨替她多留心一点。 那陶罐中的血,于安馨有大用,天云阁也有傀儡,倒要想法子替她多弄点傍身。 在沉浸入修炼之前,南宫翎没有多想安馨生气的事情。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生气,他都会找到源头,消除根源,让她开心便是。 他跟她是盟友,看在她孤身一人,前来相救他和师父的份上,安馨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这个没二话可说! 夜『色』笼罩天鹰宗,天启洞中的平静并没有延续到其他峰头。 长老堂长老们居住的天逸峰中,被乌启光下令全部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的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人居住的院落里,正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 阴家和温家的院落中,哭声和反抗声稍微小些。 他们原本就是依仗着四公子阴子清和七公子温玉,两个未能成成就先天的公子,名不正言不顺地挤进了天逸峰。 此刻,对着前来废除他们武功,清查他们的物件,驱除他们出山的长老堂长老宫灏,阴家人也只敢放声大哭,跪地求饶。 偶尔有一两个自恃武功不弱,奋起反抗的,也不敢联起手来。生怕真要是惹恼了板着脸的宫灏,一出手,就会让阴家人全都送命。 温家的院子里的哭声更是低微。 温玉昨日离家前,暗中有过交代,若是事有不协,不许反抗,先保住『性』命,等他回来再做道理。 邢家、巫家和梅家的院子里可就不同了。 他们三家刚刚才经历了三个公子成就先天,扬眉吐气的好日子,都还憧憬这自己家的公子能够夺得宗主之位。 家族中又都有早有人成就先天,见惯了长老堂的长老往来家中走动,忽然之间就成为阶下囚,被人拘禁。 除了自觉成王败寇,被人欺负冤枉之外!竟然还有人想要在废除武功之前,想要做最后一搏。 奉命来驱除他们出山的长老堂长老们,少不得要施用霹雳手段,将重重『乱』象镇压下来。 经过了一日的纷『乱』,众人逐渐清理到了后院。 邢家内院正房的偏厅里,祁倩端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抱住一儿一女,冷眼看着大堂伯邢耀炜的太太,跟几个会武功的侍女低声商议。 她们想要趁着晚膳的时机,将邢风和芮姨娘生下的九个月的幼子,赶紧偷龙换凤送出去。 没有人理睬他们母子三人,她祁家人的身份,若是对邢家人没有了好处,他们恨不得让他们母子去死! 她爹当初是怎样瞎了眼,替她挑了这么一个夫婿,挑了这么一个家族,还妄想扶持邢风登上宗主宝座,让邢风能听命于他,受他摆布! 她爹真该来看看邢家人此刻的嘴脸,他就不会异想天开,苦心设下这么一个局,想要跟邢家人联姻。 23 第四百一十四章 池鱼之灾1 芮姨娘飞快地将手中睡着的婴孩,交给了周太太身旁的侍女,伸手从一个食盒中抱出另一个差不多大小婴儿,飞快地转回到祁倩的身后,坐了下来。 芮姨娘目不转睛地侍女将小婴孩装进食盒中,从房梁上用绳子提留了上去,飞快地被人提走了。 她狠狠地喘出一口粗气,转头看向祁倩,祈求地说道:“姐姐,这也是爷的骨血,还要仰仗姐姐保住一条『性』命了。” 祁倩淡声说道:“芮姨娘手中抱的若真是爷的骨血,我自当护上一护,若不是,护来何用?” 芮姨娘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恨意,低声责怪道:“你若早说,我何苦如此辛苦一番。” 祁倩瞥了芮姨娘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一个姨娘,我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听令行事便是。” “你喜欢折腾,又有人愿意帮着你折腾,你便折腾去吧。” 芮姨娘一听这话,到底有些忌惮,她低下头,温顺地承认道:“是妾身多虑了!” “爷临走之前,特意叮嘱过,如遇不测,要将两位小公子分开,好歹保住一个。不然,周太太也不会出手帮着妾身行事。” 祁倩平庸至难看的面容上,明显地闪过一丝羞恼!如遇不测,他的夫婿该要保住的不该是她的儿子么! 对一个庶子如此上心,这是活生生地打她的脸,告诉众人她不得他的欢心!连同她的儿子,他都不想要管! 芮姨娘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淡然的笑容,她的夫婿心智过人,留下的安排当然不止于此。不过,她不想跟太太说太多。 芮家堡家大业大,她芮雪身为芮家堡堡主独女,跟夫君青梅竹马,早就情投意合。 若不是当年夫婿一念之差,想要跟祁华联手,让祁倩捡了个便宜,她哪里会沦落到做妾的地步。 更不会在祁华的威压下,要等太太生下一女一子以后,才能进门,给夫君生下他们的孩子。 为了她和夫君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孩儿,她芮雪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恶人都愿意做!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关闭了快一天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有人站在门口点名,“祁倩何在?带着邢风的儿女妾侍一起出来。” 祁倩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周太太低声叮嘱道:“老四媳『妇』,别忘了护住孩子!” 祁倩愣了愣,他们一向叫她‘大太太’,这声‘老四媳『妇』’从何处叫起? 她顾不上追究这些,伸手一左一右拉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领头缓步走出了房门。 灯火通明的院子中,蒲千喜端坐在十字甬道的正中央。 祁倩一瞧见蒲千喜,拖着儿女,奔下了台阶,‘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她放开子女,双腿在地上膝行到蒲千阳的面前,泪流满面地问道:“蒲师叔,邢风呢?我爹呢?我爹怎么不来救我了?” “我错了,我后悔了!我要带着两个孩儿跟邢风和离!他们年纪还小,离了邢家门,我就在祁家好好抚养孩儿,谁也不嫁了!” 芮姨娘紧跟着祁倩跪了下去。 她抱着手中的孩子,紧张地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蒲千喜,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蒲千喜怜悯地看着祁倩,极其缓慢地开了口:“邢风,死了!你爹,先死了!你若死了,孤儿,可以被收养。” 蒲千喜有结巴的『毛』病,等闲不会开口说话。 她看着跪在面前,其貌不扬到难看的祁倩,心中同病相怜的柔软,也只不过是待祁倩死了,等她和邢风的儿女成了孤儿,便能入了天鹰宗的育孤堂,给两个孩子一条求一条生路。 祁倩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蒲千喜,她死了,谁还会管她的儿女? 蒲千喜是什么人,一眼便看出祁倩不情意死。 她懒得多费唇舌,轻轻地一挥手,她身旁天问峰的侍卫,上前两步,并指如飞,点向祁倩的『穴』道。 在她昏『迷』前,那侍卫往她嘴里『射』入一枚『药』丸,便随手将祁倩丢在了一旁。待她醒来,一身武功便会全废,此生再也无法习武。 一旁的芮姨娘一见祁倩倒地,顿觉机不可失!她手上猛地一用力,怀中的婴孩立即‘哇哇’地痛哭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 不料起身太急,身体往前一个踉跄,手中的婴孩飞向侍卫,她的身体更快地倒向地上,右手暗藏的三根银针,向着跪在地上的邢永祥飞『射』而去。 她竟然想要在这个时候,除去邢风的嫡子! 侍卫动了起来,他没有如芮姨娘预料的一般伸手去接孩子。邢风的孩子有什么好救的!他是侍卫,护住身后的长老才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长剑出手,直接削向了芮雪的手臂,血光闪过,芮姨娘倒在地上,左手紧紧捏着右手手臂,痛哭流涕,大声哀嚎了起来。 蒲千喜比侍卫动得更快,她右手手指飞弹,三根指甲激『射』而出,击中芮姨娘『射』出的三根银针。 她冷冷地看向芮姨娘,但见哀嚎中的芮姨娘,恨恨地瞪着被邢娇娇搂在怀中的邢永祥,眼中的仇恨,就像一只毒箭,恨不得将邢永祥的小身板『射』穿。 蒲千阳冷淡地笑了起来,她转眼看向从地上拧起小婴孩的侍卫,冷声下令道:“扔,给她!” 侍卫听令,随手将小婴孩扔向芮雪,蒲千阳手中一张符纸飞出,击打在婴孩身上,小婴孩‘哇哇’大哭着,突然在空中加速,撞向芮雪。 芮姨娘若是不闪不避,想要救下孩子,不死也得伤了半条命!芮姨娘若是躲开了孩子,这个婴孩在这等速度下撞在地上,必死无疑! 芮姨娘半点迟疑都没有,她猛然闪身避过了婴孩! ‘嘭’一声重响,小婴儿头颅着地,血光四溅,骇怕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四周一静。 芮姨娘猛地反应了过来,她的哀嚎声一顿,惊恐地转身抬头看向蒲千喜,惊慌中,扯动了她的右臂,她又失声痛叫起来。 蒲千喜的眼睛慢慢地眯缝了起来,她冰冷地下令道:“其他,三岁以下,全部杀掉!” 侍卫拱手答应道:“诺!” 蒲千喜果断地站起身来,她不准备会一会邢耀炜的媳『妇』了。 那个据说贤明慈善的周太太,能有这等侄儿媳『妇』,家中的侍妾是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周太太必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见也罢! 23 第四百一十五章 池鱼之灾2 院子里的这一幕,落在了周太太的眼中。 她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垂下了眼帘,富态的圆脸上,闪过一丝怅然若失,一双眼皮沉重得仿佛再也抬不起来。 三岁以下的婴孩中,有她的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他们都活不出命来了。 芮雪这个贱人,为了她的那点私心,害了邢家满门幼儿!亏她还为了救她的孩儿,费尽了心血,她不会放过她。 邢家隔壁巫家后院中,肖明丽极其镇定地牵着两个儿子,走出暂时囚禁他们的正院花厅。 一眼瞧见坐在院子里的乌启风,肖明丽的眼光暗淡了下来,她在乌启风的面前站定,冷声问道:“乌师伯,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见到宗主成就先天四境的焰火,还来不及替义父高兴,巫家便被人围了。我们母子被人关在花厅中一天,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见?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你会不清楚么?”乌启风冷冷地抬起了眼:“你跟邢大,梅三的媳『妇』,不约而同都回到了天逸峰,你跟我装傻说不知为何?你是想要拖延时辰,还是妄想有人会来救你们?” “想都不要想了!他们三人拉帮结派,妄想夺取宗主之位,在天鹰宗简直就是路人皆知。” “你跟巫二情投意合,怎的?他没跟你透『露』这些?莫非他只将这等话说给那些外室听!” “你娘依仗着你爹曾经舍命救过宗主,坐稳了事务堂堂主之位,还妄想先扶持你夫君坐上宗主之位,再架空你的夫君,让你的弟弟肖明溪取而代之!这等野心你们都敢有,怎的,事败之后敢做不敢当?” 乌启风是乌启光的弟弟,对肖家挟恩图报早就不满多时。 此时带人来巫家抄家驱人,憋在心中多年的一口恶气,总算能够发泄出来,破例跟一个小辈多说了几句。 好一个肖明丽,神『色』一丝不变地反驳道:“乌师伯,你这话差矣!” “我爹舍命救了宗主,按照宗门规矩,善待其妻子儿女,本就是应得应份,何来挟恩图报之说?” “我娘身为先天二境高手,执掌事务堂多年,功劳苦劳大家有目共睹!我跟夫君情深意笃,怎么就碍了有些人的眼,变成了拉帮结派?” “妄想夺取宗主之位更是无稽之谈!倒是夫婿担心宗主闭关时日太久,让于堂主钻了空子是真!怎的?义子挂念义父安危,也会被人诟病成了觊觎宗主之位?” “至于我弟弟肖明溪,他连先天都未能成就,如何就能去肖想宗主之位?” “天鹰宗长老堂和天行峰中诸多先天高手,难不成全都瞎眼了,能让他将宗主之位,当成自家的家主之位,想当也就当了?” “至于说到事败?什么事败?我夫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行的端做得正!” “宗主成就先天四境,他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忤逆不孝,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争夺宗主之位?” “邢大和梅三媳『妇』为何会回到天逸峰,我并不知晓。我娘从病床上被人赶起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人儿媳『妇』的,夫君又不在家中……” 肖明丽强忍着眼泪,冷声问道:“乌师伯,你教我,我该要怎么办?” “啪啪啪”乌启风坐在椅子上,抬起两掌拍起手来,“精彩!若不是你娘和你夫君行差踏错,你武功若是能再长进些,但凡能够成就先天,一个堂主之位也是当得起的!” “可惜,你娘和你夫婿野心膨胀,没给你留下活路,他们都已经招认了!巫宣平、虞津、艾舒志和易知勇也都死了!” “若不是宗主网开一面,你娘家谈家都该要跟巫家一样,被驱除出宗门!” “你与其跟我在这里狡辩,不如多想想被废除武功,净身驱除出宗门之后,怎么保住你娘和你夫婿的『性』命?怎么养活孩子?怎样孝顺你婆婆?还有,怎样替你夫婿养活众多的外室和那些庶子!” “谈笑颜执掌事务堂多年,若是胆敢将手伸进天鹰宗的生意里抢食,可别怪师伯没有提醒你,也别怪天鹰宗心狠手辣,不念旧情,惩处谈家一门老小。” 乌启风淡淡地笑了起来,抬起手轻轻一挥,“动手!” 他眼光灼灼地盯着肖明丽,只要她敢公然反抗,他就敢当众击杀她!杀了肖家这个最聪明的女儿,以绝后患。 肖明丽站着没有动! 乌启风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带着戒律堂的人,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 他们胆敢在前院行事,在后院来捉人,她若敢反抗,乌启风真能杀了她! 她不能让他们钻空子,只要『性』命在,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她笃定以她和她娘的本事,总能活出个人样来。 侍卫的手,点在了她的『穴』道上,她张开嘴痛呼出声,一枚『药』丸被『射』进了她的嘴中,苦涩腥臭的味道漫延开来。 她的心中苦涩一片,她无限接近先天的武功境界,立即便开始松动,不受控制地消退。 肖明丽踉跄着跌坐到了地上,太疼了,她浑身上下连同丹田都痛不可忍!她连坐也坐不住!她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身子,艰难地忍住想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声。 她的身旁,两个孩子尖利的哭叫声响了起来。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对不起两个孩子,她护不住他们! 乌启风极其遗憾地站起身来。 可惜了,肖明丽太能忍了!她由始至终就没有吭一声! 幸亏谈笑颜等不及她成就先天,谈笑颜若是真能多等她几年,大哥想要剔除枯枝,就不会这般容易。 乌启风俯下身体,冷笑着压低声音,对满头冷汗的肖明丽说道:“可惜了,你为了巫继明耽误了成就先天的时机,等你见过了他的那些外室,就晓得你的忍耐有多么不值得!你娘的执念和偏心有多么可笑!” “不过,你们都没有机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宗主之位,巫继明永远无缘了,你娘的野心,注定要落空了。” “你知道,能名正言顺甩掉你们肖家的机会,有多么难得么?为此,我大哥绕山绕水设计了这么大个局,总算把你们全都装进去了。” 乌启光笑眯眯地站起身,对着侍卫下令道:“从里到外,好生清查,不要放过蛛丝马迹,一并都查清楚了。” 说罢,他径直出了院子,留下肖明丽躺在地上,生不如死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23 第四百一十六章 池鱼之灾3 梅家的院子里,车岚抱着三岁的梅天乐,红肿着双眼,看着端坐在面前的汤济生,她极其哀婉地请求道:“汤师伯,我不晓得夫君为何要休了我!” “我不是想要赖着不走,我就是想要等夫君回来,问上一句,这究竟是为什么?” “夫妻十年的情分,他说休便休了,他只给了我们母子三百两银票,他这是连儿子也不要了么?!” “我就是不甘心,想要等他回来,我就问一句,我碍着谁的眼了?我儿子又碍着谁的眼了?” 汤济生就着明亮的火把,看着手中的休书。落款是前日,期限是让车岚带着儿子,三日之内离开梅家。 梅冬荣休妻的理由居然是:夫妻不和,子嗣有缺?是了,梅天乐三岁还不会说话,可不是有缺陷么! 梅冬荣是早就想好了要让妻子躲开这场祸事。 他冷眼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清丽女子,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孤儿出身,抱着一个眼泪汪汪,却哭不出声来的幼儿,着实可怜。 汤济生冷下了脸,他看向车岚臂弯里的一个小包袱,沉声说道:“你既拿到休书,跟梅冬荣断绝了夫妻名分,又已收拾好包袱,为何还不走?” “休了便是休了,再见一面,多问一句,又有何用?你不用再等了!出山之后,你将去往何处?” 车岚的眼光暗淡下来,她低下头,低声说道:“我想要去育孤堂……” “行。”汤济生打断了车岚的说话,对着身旁的侍卫吩咐道:“拿着这封休书,送他们母子出山,给他们申国的路引,不许他们再多停留了。” 侍卫赶紧低头沉声答应道:“诺!” 车岚不明所以,犹豫着还想再求一求,那侍卫接过休书,快步上前,不由分说抱过梅天乐,转身便走。 车岚吃了一惊,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匆追着侍卫的脚步,出门去了。 汤济生心中叹息,门中孤儿颇多,多的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那样的孤女幼子,有了那封休书,就该要顺水推舟放人。 梅香来的妻子秦太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总算不负所托,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车岚,总算让车岚沉浸在突然被休弃的巨大悲痛之中,侥幸逃出生天,保住了梅天乐。 她总算给二房和梅家留住了一条根苗。 邢家、巫家和梅家各有计较,倒是季家、曹家、韦家的情形,要比这几家的反应更加激烈。 季逸凡身为传功堂堂主,季家因他而枝繁叶茂。 跟着季逸凡去了天命峰天机殿,想要趁机立功的人就不说了,非死即伤! 逝者已矣,活着的都关进了戒律堂,等着定罪审问。 其他带人去控制索道的季家人,也大都有去无回! 第三路季家人,一瞧见宗主晋升先天四境的烟花升起,便开始带着人,各显神通想要出山逃命。 留守在季家的老弱病残自知逃跑无望。 为了给家人争取更多的机会逃跑,对上门来清点人数,清查家产的戒律堂弟子大打出手。 宫灏武力镇压之下,发现季家走散的人极多,立即派人追查。这一番追查,动静大了,但凡觉得会被牵连的人家,前赴后继开始逃亡。 长老堂新任堂主丁冰玉,原本还想悄无声息把事情给办了,再来昭告宗门上下人等。一瞧见杯弓蛇影的人家多了,消息不畅之下,天鹰宗非得『乱』了不可。 这才赶紧派人传令,将清查范围限定在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之中。 消息一出,反倒收到了奇效。 追随二公子,三公子的几家人,半道上接到消息,发现自己不在被追查的八家之中,简直悔青了肠子! 这等不打自招的嫌疑,需要立即清洗干净。 天鹰宗关闭山门之后,想要出山的路子也就那么几条。这些人赶紧反戈一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不不,也不求无过了,但求放过! 有了这些人的帮手,季家、曹家和韦家四处逃窜的人都被抓了回来。 审问之下,五花八门的借口满头飞,人人都想要逃过罪责。 宫灏、奚畅、章璟三人,也想要借机找出解『药』的蛛丝马迹,霹雳手段之下,季家、曹家、韦家都陷入鬼哭狼嚎之中。 奈何他们耐着『性』子周旋,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收获却甚微。 这三家精锐全出,想要夺取宗主之位。留下的,想要保全的,自然是知晓得越少越好,想要找到解『药』,倒是要另寻法子。 天炼峰炼『药』堂中,温玉,池景云,古斐、冷树青四人先后清醒了过来。 四人都受了内伤。 四人之中,温玉最先受伤,他最倒霉也最幸运。 倒霉的是,昨日他刚冲进静思堂报信,便看见邢风被丁凤双拍飞,迎面向他飞来,他若是不救邢风,邢风难逃一死! 他情急之下,飞身跃起抱住邢风,保住了邢风的『性』命。让邢风有机会算计静思堂中几乎所有的人。他自己却因此受了极重的内伤,昏『迷』了过去。 幸运的是,跟邢风进入静思堂的人,除了他,没有人活了下来。 准确地说,大张旗鼓追随邢风的人,除了季逸凡和他,全军覆没。季逸凡若不是在天机殿外跟宫嵩对战,势均力敌,被拖住了,只怕也难逃一死。 四人之中,池景云是第二个受伤的。 他在丁凤双暴体身亡之时,他被葛士彬的符纸拍中,直接昏『迷』了过去。 新任戒律堂堂主宫嵩,等不及炼『药』堂的大夫给温玉和池景云疗伤,便抽空来了一趟天炼峰,直接给两人用了‘真言丹’。 一个白天过去了,炼『药』堂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他戒律堂动作再不快些,若是被人察觉了异样,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可就真要被人捏在手中了。 ‘真言丹’之下,温玉和池景云将他们的所知所晓,说了个底朝天。 可惜,邢风虽然相信温玉,可他武功境界太低,实在不堪重用,所知极其有限。除了能够提供两种毒『药』是来自霍迪国之外,其他的有用的消息寥寥无几。 季逸凡在静思堂急怒攻心,中毒昏『迷』过去之前,还曾经指望过温玉,会知晓邢风手中毒『药』的来龙去脉。 如今看来,这条线索也断了。 宫嵩大失所望。 池景云更是对谈笑颜从何处得来十六罐污血,一无所知。 宫嵩失望之下,废除了温玉的武功,干脆地放过了池景云、古斐和冷树青。 在他的眼中,他们四个不管是跟随邢大、巫二还是梅三,都是不大不小的池鱼,百无一用的池鱼! 宫嵩转回天命峰,直面戒律堂中几个难啃的硬骨头。 23 第两百四十七章 硬骨头1 天命峰戒律堂中,季逸凡、巫继明、谈笑颜、梅冬荣、史玉明、车晓都已经被废除了武功。 六个先天高手,一齐被废除武功,这在天鹰宗的历史中,并不多见。 宫嵩没有动手之前,这六人都心存侥幸。法不责众,宗主的这个命令,未必就没人反对。只要反对的声音够大,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等到宫嵩动手之后,六个人都死了心! 其他的十一个先天高手都中了毒,『性』命攸关之下,没有人有心思替他们求情。若是他们身上的毒都解不了,天鹰宗的麻烦还在后头。 面对宫嵩的单独盘问,季逸凡没有刻意隐瞒。 先前的三个多月,他带着弟子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他从飞云门回来还不到一个月。期间,他忙着闭关晋升先天二境,对门中的新变化不甚了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大堂会上,跟邢风一起,对传功堂抽调了两成人手,补充其他堂口之事都不曾知晓。 宫嵩问话的重点,便落在了季逸凡和邢风在飞云门,和他们一起返程的路上。 飞云门中想要什么毒『药』没有,三国江湖那许多先天老怪一起聚在一处,兴之所至,交换下稀罕物事也是常事。 季逸凡努力回想,在飞云门之时,他跟邢风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他真没察觉有异常。 飞云门的堂主和长老们,个个都是老狐狸。面对门中飞龙峰的『乱』象,面对还没有成就先天的邢风,哪里肯跟他深交,胡『乱』踏入天鹰宗的『乱』局中来。 三国江湖门派的先天高手,也不敢对天鹰宗伸手。就算大公子有心结交,来的都不是门派掌门,他们未必有能力压上整个门派,来赌这一把! 况且,飞灵峰中各国各派历练的弟子一出山,江湖门派间隐约的紧张气息,被门中弟子的损伤激化。大家心思各异之下,连切磋武功的心思都淡了。 像鲁长兴那般好斗的人,都克制自己去了飞远峰,找飞云门长老堂堂主印存志打斗了一场,便算了事。 季逸凡自己也中了毒,他也想要找到解『药』。 可惜,他实在爱莫能助! 他只要一想到,邢风叮嘱他,解决宫嵩之后,便带着人留在静思堂外守护,没听见他的号令不许进去,便忍不住感慨万千。 当时,他还以为是邢风不想要他功劳太大,对他还有所提防,至少也是邢风考验他会不会居功自傲,听不听号令。 如今看来,倒是邢风怕他一不小心中了招。如此一想,季逸凡的背上冷汗直冒,邢风的手中只怕解『药』不多,甚至就没有了解『药』。 他坦率地将这话说给宫嵩听。 至于事发之前,跟着邢风要去静思堂的几人,有没有事先服下过解『药』,他都不跟他们在一起,实在不得而知。 宫嵩听了这些,却突然问道:“邢大跟他的小妾芮雪是青梅竹马?” 季逸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邢风最被人诟病的地方,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祁倩横生枝节,不,若不是大公子动了要跟祁家联姻的念头,想要获得祁长老和祁阁主的支持,日后好继位做宗主,芮雪也不会耽误了七年光阴,才委身给大公子做妾。” 宫嵩接着问道:“邢大跟祁华翁婿情分究竟如何?” 季逸凡摇了摇头,极其遗憾地叹息道:“还能如何?祁华认定大公子算计了祁倩,看重的是祁家的背景和身份,一点好颜『色』都不给大公子。” “逢年过节,都不肯让大公子登门。也是大公子能忍,还处处护着祁倩。” 宫嵩平静地继续问道:“邢大跟芮堡主又情分如何?” 季逸凡忍不住感慨道:“情同父子。大公子是孤儿,邢耀炜虽然是他二伯,年幼的时候却也关照不到。” “芮堡主救过大公子,大公子在芮家堡养过大半年伤,若不是芮堡主,大公子的武功也不会突飞猛进。” 宫嵩听了这话,直接转了话题:“季晨阳什么时候回山?” 季逸凡愣了愣,他极其苦涩地回答道:“他若是听见了风声,只怕再不会回来。” 宫嵩想了想,低声对季逸凡说道:“你有法子知会他么?一码归一码,驯兽堂缺人,他若是肯回来,责罚少不了,驯兽堂弟子的身份,却大抵能够保住。” 季逸凡的眼中爆出亮光,他感激地说道:“我可以休书一封,让他哥知会他回来受罚。” 宫嵩无语地看着季逸凡,季逸凡猛然反应了过来。是他糊涂了,季家人都被废除了武功,要被驱除出天鹰宗,季家哪里还能知会阳哥儿。 他极其苦涩地说道:“我休书一封,还请宫堂主借用驯兽堂的猎鹰送给他。” 宫嵩见季逸凡没想要刻意隐瞒,破例安慰他一句:“到底是新秀赛前十的弟子,我等若然无救,天鹰宗也只能靠他们了。” 这一句话,说得季逸凡悲从中来。大公子糊涂啊!天鹰宗的先天高手若是死绝了,天鹰宗宗主之位要来何用? 宫嵩见季逸凡终于七情上面,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解『药』之事,看来只能从芮家堡去查探了,季逸凡配合查问是好事,可他知晓得也实在太少了,邢风只把他当成了一把刀。 宫嵩让人带走了季逸凡。 他独自出了班房,隔着阵法在关押季逸凡、巫继明、谈笑颜、梅冬荣、史玉明、车晓牢房中梭巡,他在先审问巫继明,还是谈笑颜之间犹豫。 他果断放弃了端坐在床上打坐的谈笑颜,选择了蜷缩在被子中睡觉的巫继明。 巫继明被人带到了刑房中。 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巫继明眉目之间,那一团曾经让人无法忽略的凛然锐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表的颓丧。 他从高高在上的天鹰宗二公子,变成了毫无武功的阶下囚,境遇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从他缓慢的脚步中显『露』了出来。 刑房里没人,偌大的刑房中,各种骇人的刑具闪烁着寒光。 巫继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他有多久没有打过冷颤了?自从被宗主收为义子之后?对,自从他搬进了天朗院,他成为了天鹰宗二公子,天气的变化再也没能影响到他的感受。 无论什么季节,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他能感受到的都是处处的适意! 这间刑房他也来过,他带人来巡查戒律堂,兴致勃勃地旁观过,在触犯门规的弟子的额头上,烙印上一个‘天’字印记。 那股烧焦皮肉的糊臭味道,忽然穿过记忆扑鼻而来,让他的背脊忍不住往下塌了塌。 他记起来了,那一次,他特意向戒律堂堂主史玉明提议过,让他们在‘天’字烙印外,再加上一个圆环,定要让那个耻辱的标记更加突出显眼。 23 第四百一十八章 硬骨头2 史玉明当时哈哈大笑,称赞他少年有为,心思缜密,前途无量。 巫继明的眼光落在一旁的火炉上,熊熊燃烧的炉火中,里面果真有一个大大的套着圆环的‘天’字铁钎。 今日,这个洗涮不掉标志就会烙印在他的脸上! 巫继明的脸『色』惨白了下去。 他的眼光扫向四周,刑房中的刑具不少,他若是有心不要受辱,趁着此刻没人,他很容易就能结果了自己,了结残生。 他握紧了拳头,看向了离他最近的一条鞭子。鞭子上血迹斑斑,只要沾了水,缠绕在脖子上,以他失去了武功的身体,不用一炷香的时辰,就能让他解脱了。 可是,那种死法会让他面目狰狞,失禁难闻,死相难看,他不要死了还要被人嫌弃,误了他一世英名! 他的眼睛转向一把细长锋利的铁刷子,这是用来从人的身体上,一把把刷下皮肉的刑具。用这样的铁刷子,能把人的皮肉全部刷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 那样的酷刑,他只要看见这刑具,便有了求死之心。 他若是能将这把铁刷子,握紧了对准胸口用力一刺,也就一盏茶的时辰,定然就能断气。 他上前一步,定睛细看。 铁刷子沾满了陈旧的血迹和皮肉,他猛然退回一步,太脏了!他的手握不下去了,他不想干净了一辈子,临走了,还要这么肮脏一回! 他的眼睛慢慢地扫向刑房中的所有刑具,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每一件刑具都年深日久,没有一件能干净清爽到入他的眼。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洁身自好惯了,他没有做过恶,他想要坐上宗主之位,并不是见不得人的肮脏的事情。 他不过是想要带领天鹰宗走向辉煌! 宗主令牌怎么会选择南宫翎,他何德何能?! 最可能的情形是宗主做了手脚,至于宗主为何会做这等手脚?哼,宗主向来喜欢在身前竖起个挡箭牌,以前是他们十二公子,如今变成了南宫翎一人。 他若是南宫翎还能自保,南宫翎可没有本事能找一个事务堂堂主做岳母。 一想到谈笑颜,巫继明立即想到了肖明丽。他的娘子什么都好,可惜就是太好了,样样都能压他一头,她连武功都比他强! 她以为他不晓得。 她隐忍着没有在他之前成就先天,他很满意。可是他再满意,在她的面前,也找不到在其他几个美人面前的自在逍遥。 那样的温柔乡,才该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一想到美人儿的温柔乡,巫继明看向刑房中刑具的眼神就变了。 没有了他,他的儿子们,不,他的嫡子有肖明丽照料,自能活命,他的庶子们没有了他,怎么活的下去? 不,他不能死,有他在,他们才能有条活路。 宫嵩在幻阵中看着巫继明的神情变幻,冷冷地笑了起来,不想死了就好!不想死了,就得想法子活了,一切都有得谈了。 他没有费事再退出门去,他直接从幻阵中显出身形来,让巫继明吓了一跳。 他挑起眉头问道:“不想死了?” 巫继明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眼神黯淡了下去,“你问吧。” 宫嵩却没有了问话的心思,他淡定地说道:“你自己说吧。” “你能在她们母女的眼皮子底下养外室,生下三个庶子。你可别跟我说,你对谈笑颜的所作所为什么都不知晓。” 巫继明笑了起来,“我要在霍迪国清莱州清安城,一处三进大宅子,十间店铺,一千亩良田,两千亩山林。还有,每年一万两银票,天鹰宗要护住我一家老小周全。” 宫嵩波澜不惊地听着巫继明一口气开出了条件,他这是想要彻底摆脱谈笑颜的控制,远远地独自居住,连巫家也不想要管了? 宫嵩也笑了起来:“你敢要,我就敢给!你先说说看,你能拿什么来换。” 巫继明轻哼了一声:“那个去天启洞要杀了甘兴的人,来自霍迪国,乃是霍迪国三皇子的门客。” 宫嵩不为所动,甘兴一个外门长老和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能有何仇怨,让对方铤而走险来天鹰宗杀人? 巫继明轻声叹息:“像甘兴这种擅长解毒,又不能握住手中,为人所用的人,早该死了!他若是不死,什么毒到了他手中都有法子给解了,还要毒『药』来何用?” “天鹰宗既让做了长老,还非要分个内外门长老,摆明了厚此薄彼,引来人行凶,也真是活该!” “哼,幸亏他没死,不让我等都没救了。” 振振有词的巫继明好似忘记了,易九可是他派去天启洞,帮着三皇子的门客要杀甘兴的! 他都失去了武功,成为了阶下囚,还有脸装聋作哑,指手画脚,继续他礼贤下士,贤明宽仁的样子。 宫嵩没做声,刚才巫继明提出的条件中,可没有要替他解毒这一条。甘兴能不能解毒,跟他可没什么关联,莫非他还有法子自己解毒不成? 宫嵩轻描淡写一伸手,巫继明警觉地动了动,可他终究没能躲开宫嵩的手指。 宫嵩不客气地从巫继明的手腕上激『射』进一股真气。巫继明一时不察,‘哎呦’一声痛叫,两腿一软,软倒在了地上。 宫嵩的真气在巫继明的体内稍稍一探,果然发现了端倪,他冰冷地问道:“你既有解『药』,又不肯老实交出来,这是嫌你的命长,还是嫌你几个儿子的命长?” 宫嵩恨恨地往巫继明的体内激『射』入真气,巫继明武功尽废,经脉堵塞,一时间痛不可当。 他瘫倒在地上,连声求饶道:“不是我不肯交代,是我身上只有一枚,吃了便也没了!” 宫嵩不为所动:“你有五个儿子,一个妻子,三个外室,这九个人,我数十声,从第二声开始,每一声杀一人,从年纪最小的开始杀起,你可想好了!” 宫嵩一刻也不停留地喝道:“十!” 巫继明眼前闪过六个月婴儿,娇嫩的肌肤,亲近依赖的目光,和娇媚可人,柔若无骨的红秀儿的脸庞。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停!我说!肖家正院里有密室,密室中应该有解『药』!” 宫嵩厉声喝道:“怎么打开密室?说!” 巫继明狰狞地睁开了眼睛:“除了谈笑颜,她的面首中,二公子来喜儿擅长机关之术,他也能打开!” 那个老而不死的女人,豢养面首不说,还给他们取名为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分明将他也看成了手中的玩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宫嵩松开了巫继明,淡定地吩咐道:“把你知晓的都好生写好了呈上来,你若有半句谎言,我照样要继续杀人。” 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阵盘来,在上面用力一抹。血『色』弥漫中,他们身旁的幻境消失,阴森黑暗的刑房,逐渐变成了宽敞明亮的茶室。 谈笑颜从幻境中显出身影来。 23 第四百一十九章 硬骨头3 只见谈笑颜端坐在茶桌前,手上捏着一个茶盏,形容做派照旧是往日做堂主时候的模样。 可惜她头上没有了饰物,脸上没有了脂粉,到底是快五十的人了,又刚刚失去了武功,憔悴和沧桑从眼角眉梢,止不住地渗透了出来。 宫嵩轻笑着说道:“谈笑颜,你不说,也会有人说,可惜了你最小的孙子了!” 谈笑颜脸上的平静瞬间崩溃,她盯着巫继明,显『露』出从未有过的仇恨之『色』:“巫继明!我肖家待你不薄!你这般害我孤儿寡母!” 宫嵩和巫继明一起愣住了,孤儿寡母?世间的‘孤儿寡母’若都是都像谈笑颜这般强势凶悍,只怕要和嚣张跋扈等同起来! 巫继明方正的脸上也显『露』出一抹狰狞,他恨声说道:“好你个孤儿寡母!你豢养的那些面首算什么?!” “肖明丽跪在你的面前,求你不要丢人现眼,求你不要给她他们姐弟找那许多小爹,你收敛了吗?你给你儿子找了多少个爹了?你说!” “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为了给你的姘夫生下孽种,害死了肖明丽肚子里我的孩儿,将你的孽种偷龙转凤记到了我的名下,巫翔龙不就是你的儿子么?” “你怂恿我争夺宗主之位,究竟是为了我,为了肖明溪?还是为巫翔龙?嗯?我但凡能从这里出去,我就先弄死了巫翔龙,再弄死你的那些面首,我要让你做个真正的孤儿寡母!” 谈笑颜在巫继明越来越大声的咆哮中,转向了宫嵩:“宫堂主,这等疯狂之人的胡言『乱』语,你还想要听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句句都是谎言!我若是你就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辰。” “你不是想要知晓那毒『药』的来历么?我都告诉你,那是我夫君生前留给我傍身的!他最后一次下山之前,担心有去无回,担心我们孤儿寡母保不住『性』命清白,特意给了我这一味毒『药』。” “说是无『色』无味,极难解毒。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便用此毒『药』拿捏住人的『性』命,至少能够让人听我调遣。” “是我将毒『药』放进了那些污血中。在静思堂中我故意撒了谎,你们往下追只会追到『迷』雪宗,追到霍迪国三皇子或者是国师。不过,他们都是障眼法,做出这毒『药』之人,早被我夫君解决了。” “这世上只有我一人可以解毒,就在我的身上。” 谈笑颜淡淡地笑了起来,她伸手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茶盘上,镇定地开始宽衣解带:“谁要是跟我好过了,谁就能多活三个月。” “巫继明身上的毒会消散,是因为他是我的女婿,我女儿早就给他服下了毒『药』,将他捏在了手心里。” “他若三个月之内不跟她好合,三个月一过,半个月之内,他必死无疑。” 谈笑颜站起身来,褪下了身上最后一件衣裳,“宫堂主,你想不想要解毒?” 娇小的谈笑颜站在高大的宫嵩面前,笑意盈盈,秀『色』可餐。 宫嵩的一双眼睛仔细地扫过谈笑颜浑身上下,快五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有比二八少女还要完美的身体?这太不正常了! 他握紧了左手上的阵盘,鲜血奔涌了出来,“你就不怕炼『药』堂用你来炼丹?” 谈笑颜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舍得拿我来炼丹么?你若是试过了,就更舍不得用我来炼丹了?” 一旁的巫继明没想到谈笑颜会当着他的面,『色』诱宫嵩,他震惊地扫过谈笑颜的身体,忽然间就有了冲动,他指着谈笑颜大声喝骂道:“丢人现眼,无耻之尤!” 谈笑颜娇笑起来:“滚一边去!非礼勿视,我好歹是你的丈母娘!” 宫嵩的眼睛看向谈笑颜的身后:“汤堂主,她的话可信么?” 谈笑颜好笑地转过头去,“你别诈我,汤老头若在,只怕会迫不及待抢先……” 她一眼瞧见她身后的幻阵再开,汤济源、丁冰玉、章玮和奚欢四人,显『露』出身影来。 谈笑颜身体一歪,倾斜着身子,以极美的姿态,仰身倒在地上:“救我!救命啊……宫嵩,你妄为堂主,欺我武功全失,不能自保!妄想要……” “省省吧!”奚欢笑眯眯地说道:“你这是练了邪功?难怪你能十年之内接连突破到先天二境。你这武功一失,老得会更快吧!你设计宫嵩能有什么用?威胁他放你出戒律堂!” “你女婿还在呢!宗主又没想要你们俩『性』命,日后你就不怕不好相见?还是你打算杀了他,让肖明丽跟你一样的做个孤儿寡母?” 汤济源没理会奚欢对谈笑颜的冷嘲热讽,他沉思了一下,对宫嵩说道:“可信不可信的,这个容易,让人验证一下就行。我让人把肖明丽也带来,一起来试一试。” 谈笑颜一听要殃及肖明丽,立即坐起身来,她一边飞快地往身上穿衣,一边愤怒地对汤济源斥责道:“汤济源,你瞎了眼了!” “老娘为了脱身,随口这么一说,你就信了?连奚欢都看出老娘练了邪功了,你还看不出来……” 丁冰玉伸指一弹,指尖上的护指击中谈笑颜的哑『穴』,谈笑颜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淡淡地说道:“三日,三日之内,你没能好好将你事务堂的事情交代清楚,我就让你肖家满门都中毒而亡!” 章玮冷漠地看了一眼,被人点了哑『穴』,还在不停地说话的谈笑颜,也冷冷地开了口:“三日太久,一日,一日之后,但凡你交代得不够清楚,或者是有一句不实之词,我亲自动手,让肖家满门去找你的亡夫团聚。” 谈笑颜的身形忽然定住了。 当年是章玮据理力争要善待肖家,又对她多有关照,她才能入了事务堂,一步步做到事务堂堂主的位置。 她还以为,章玮见到她被人『逼』到如此绝境,绝望到连礼义廉耻都顾不上,誓要挣扎求生的地步,定然会心生怜悯,出手再救她一次。 不料,这一回,他居然说要亲手送肖家人去见她的亡夫!想当年,章玮跟她的夫君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她这是众叛亲离了么?! 可是,事务堂的亏空那么大,她不铤而走险,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如今他们身中剧毒,自顾不暇,反倒没人有心思旁顾太多,对她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只要她不死,以她的眼光手段何愁不能东山再起。谈笑颜重新动作起来,迅速地穿好了衣裙。 他们想要她说实话,他们准备好了要听她的实话了么?天鹰宗这个烂摊子,他们准备好接手了么? 她嘲讽而淡漠地笑了起来。 23 第四百二十章 硬骨头4 戒律堂中还剩下梅冬荣、史玉明和车晓三个硬骨头。 宫嵩已经收到了消息,梅冬荣事先已经给了车岚休书,保全了妻儿不受牵连。这等心思,让原本对梅冬荣颇有好感的宫嵩,对梅冬荣的心思深沉防备起来。 天鹰宗众人对三公子一派的尴尬境况,或多或少都有些同情。大家心知肚明,他们这些人若是不抱成团,很难对抗邢风和巫继明明里暗里的排挤。 就像是南宫翎,于敏经常关照他,他也不得不提前去了天启洞中闭关避祸,就算是闭关了,也有人找上门去袭杀。 若不是正巧有个飞云门的安馨,上门求『药』有求于甘兴,凑巧安馨手中又有于敏给她的金字令牌,种种巧合之下,方才侥幸能够逃过一劫。 这一次,宗主能够成就先天四境,归功于南宫翎救了他,给了他一枚‘紫玉丹’,也归功于安馨能够碰巧救了南宫翎。 梅冬荣给车岚的休书可不是巧合! 这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也是梅冬荣早有反心的证据!他们这些人,或许都被梅冬荣给蒙蔽了眼睛,忽略了他暗藏在种种不得已之下的野心。 好在,梅冬荣也终于暴『露』出他的弱点,让他有了法子对付他。 面对宫嵩的审问,梅冬荣有问必答。 他直言天鹰宗的种种弊端,跟史玉明在静思堂中的慷慨陈词如出一辙。 若是没有那张事先给车岚的休书,很难会有人会不相信,他想要对天鹰宗除弊革新的诚意。 可惜,有了那张休书,让人洞察了他在这些忧宗忧思之下的私心。 他若真是这般光明正大,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天鹰宗的众多先天高手,会不识货,会不竭尽全力支持他! 毕竟让天鹰宗更强,所有人都会获益。 宫嵩等梅冬荣说完了,他才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若有如此的韬略,为何大堂会中从来没见你提出来过?” 梅冬荣心中黯然,他极其难过地说道:“大堂会就是个各方角力的地方,我若是不为我这一方的人争权夺利,根本不能让他们信服我,又如何跟大哥、二哥抗衡!” “于堂主但凡不是那么喜欢和气一团,宗中但凡有点革新除弊的气氛,我也不至于如此隐忍,不得不纠缠于派系争斗中,无力自拔!” “天鹰宗是修仙门派,门中各个堂口盯住的都是各自的利益,无心修仙!” “也是,成就先天都如此艰难,先天之上更是难上加难,大家都对重返仙途死了心,连培养精英弟子的心思都淡了。” “南宫十二弟,心无旁骛,一心向武,门中却一点修炼资源都没有多给他一丝半毫。都害怕他早日成就先天,便会多了一个对手,恨不得早日将他灭杀,以除后患。” “连他都是这般不让人待见,门中其他弟子若是不能被人招揽,更是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关照。” “长此以往,天鹰宗还能有多少先天高手?早晚沦落成江湖门派,被人给瓜分了。” “我不是危言耸听,你看看飞云门,高天收拢了飞龙峰,大刀阔斧给门中弟子提高供奉,别的不说,单是日后招收新弟子,天鹰宗就比不过飞云门。长此以往,天鹰宗拿什么跟飞云门比?” “这些我都想要在大堂会上说。可是,就算我说了这些,会有人听吗?人人都会以为我不过是想要收买人心!想要哗众取宠!想要趁机争权夺利!” “我进了静思堂,原本就是想要去救义父。进而一想,若是真有机会问鼎宗主之位,能实现我的抱负,带领天鹰宗重新踏上仙途,不用假手他人,不用左右旁顾,岂不更好!” “我没有其他的野心,我也没有更多的个人利益。我如果有私心,也是想要聚集众人之力,培养精英弟子,借此实现重开仙门,重踏仙途的目标。让他们不用再选择站队,只要一心修炼便是。” 梅冬荣越说越激动,宫嵩越听越神往,他也想要这样的宗门,他也想要闭关修行,他也渴望踏上仙门。 可是他执掌戒律堂,不是来听梅冬荣无边无际的遐想,“静思堂中,你可没说这些,你只说了你想要救你义父,想要护住你义父。” 梅冬荣点了点头,“义父重新执掌宗门,以他的『性』子,很难饶过什么人,也很难听得进人劝。我不指望得到宽恕,但求你听了我这话,对宗门多少有点好处。” 梅冬荣深深叹息:“我说完了!日后多半也没有我再这般说话的机会。大堂会我是再也去不成了,南宫十二恐怕也不再认我这个兄弟了。我今日自说自话,让宫堂主笑话了。” 宫灏默然,他不想要再问了。 梅冬荣武功一失,确实如他所说,门中的事情他再也『插』不上手。就算有什么图谋,戒律堂随便派出一名弟子,便能手拿把攥,将他的『性』命握在手心里。 宫嵩叹息一声,低声说道:“车岚带着休书和孩子去了育婴堂。” 梅冬荣也沉默了,他低头想了想:“我给了她休书,便是不想要她再蹚进这滩浑水。天鹰宗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太多了,像我这样没有背景的弟子,侥幸被宗主看中,也成不了气候。” “我想要替宗门中跟我一样的弟子争口气。我失败了,我不想再拖累其他人。我期望十二弟能够成功,宗主令牌既然选择了他,必然有其理由。他一心向道,或许正是他被选中的缘由。” “宫堂主,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他,门中的勾心斗角,他一点不会,只怕……” 梅冬荣苦涩地笑了起来,他自身难保,还在『操』心这个! 宫嵩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三公子既然有这个心,不如趁此机会,将你的这些思量全都写下来,也算是一家之言。” “天鹰宗向来不会埋没弟子,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没找对门,也说不定。” 宫嵩提点到这里,也不再多说,让人把梅冬荣带了出去。 事先,宫嵩没想到会听到梅冬荣说这些,听过了这些之后,他自觉落到这等境地之后,梅冬荣才是一块最硬的骨头! 他丝毫没想要为自己争取什么,他也舍去了他的家人,他只想要影响他,让他为门中更多的弟子鼓与呼! 他若是早有这股破釜沉舟劲头,或许真能让更多的长老支持他,真能成事也说不定。 宫嵩没有再提审史玉明和车晓。 他们两人跟静思堂中毒没有关联,又是要被押送到极北之地探险,时刻处在门派的监控之下,他此刻顾不上他们。 派人探查邢风青梅竹马的侍妾芮姨娘背后的芮家堡,清查谈笑颜面首来喜儿手中的地道,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23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可以救 他们这些从静思堂出来的人,都等着他追查出解『药』的线索,尽快找到解『药』解毒,解除后顾之忧! 其他与此无关的事情,都是小事。 安馨花了两日,平心静气,将龚阙给她的傀儡的秘籍仔细地看完了。 她掩卷长叹,龚阙曾经说过,上官皓连傀儡的一成功能都没用上。 以她如今的武功境界,再加上龚阙给她的灵石和鲜血,她顶多能用上两成 说到底,四个傀儡,特别是两个身穿铠甲的武士傀儡,都曾经是神仙的傍身之物,先天之下的境界,能用上两成已然顶天。 先天之上能再多用上三成。 剩下的五成功用,竟然只有引气入体,吸纳天地灵气,将全身的真气变成灵气之后方能施用。 寻常的情形下,一勺子罐子里的‘仙血’,可以支撑小红小绿这样的‘侍傀’,陪伴主人玩耍游戏练功一个时辰。 若是对敌护卫,武功境界可以提升到比主人高一个境界,能够支撑的时辰直接减半,只有半个时辰。 两个全副武装的‘武傀’耗费‘仙血’更是惊人,若是提升到先天之下九境的武功极限,最多能够支撑一刻钟。 那个陶罐中最多也就只有五十勺‘仙血’可用,实在是不敷施用。 若是换成极品灵石,龚长老给她的二十块极品灵石,能让两个‘武傀’能够护卫她一个时辰。前提条件是,她的武功必须达到先天下八境以上的修为,方能使用阵盘驱动他们。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她完全无法用极品灵石驱使四个傀儡,她所能依仗的只能是那两罐‘仙血’。 不对,龚长老给她的那一罐‘仙血’,已经用了一大半。上官耀送来的‘仙血’,她还想要请龚长老查看过,才能确定究竟能不能用。 不过,若是用极品灵石给小红和小绿改头换面,就简单多了。 一来,没有了对她的武功限制,二来,一勺‘仙血’,再多用五块灵石,便能让小红、小绿变幻模样一日一夜。 当然,变幻模样之后,绝不能动用武功,一旦动用武功,最多只有大半个时辰。 这是安馨能够负担得起的代价。 安馨兴致勃勃地把小红从储物袋中刷出来,依照秘籍中的手势,利用阵盘将五块极品灵石,打进她身体背后的『穴』道中,眼见着小红盯着她的模样,逐渐变成了‘她’。 安馨忍不住惊叹,真是神奇! 这样的傀儡怎么弄出来的?简直比她原先熟悉的那个世间,最先进的高科技还要厉害,修仙才是这个世间走向巅峰的捷径。 安馨将小红留在了练功房中,她给小红下令模仿她的举动,小红果真在她不远处亦步亦趋,将她的神情举止学得似模似样。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武傀’,秘籍中控制武士傀儡的手法极多,她需要一一熟悉。 安馨一勺勺的‘仙血’浇下去,总算将‘武傀’的功能『摸』透了。 护卫,暗杀,侦查,十八般武艺,‘武傀’样样都来!除了费血之外,简直是先天之下的护卫神器! 安馨瞧着即将见底的陶罐叹息,真是入不敷出啊!天行峰定然不肯多给她几罐,等去了天胜境真要想法子,用灵兽的血来试试能不能替代。 至于几个傀儡能听懂她的话的事情,她百思不得其解。 论理他们只能用阵盘来进行控制,他们能听懂她的话,安馨也只能暂时归结到秘籍有疏漏,或者是傀儡经过了改良,这等常见的理由中去。 总之,这是好事,用阵盘『操』控傀儡,鲜血淋漓不说,速度也慢,到底比不过一声令下,来的直截了当。 甘兴只用了两天半的时日,便出了关。他一出来,安馨便紧跟着出了关。 甘兴见到安馨,对上她期待的眼神,没有多话,只吩咐了一声:“把你带来的医案给我看看。” 待接过了安馨送上的医案,便在大厅里的茶桌上随手翻看起来。 安馨紧盯着甘兴的神情,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奈何,甘兴什么病状没有见过,他平静清冷的神情一丝不变,波澜不惊。 甘兴不急不缓地看过一遍,抬眼对着安馨吩咐道:“笔墨侍候。” 随即,又低头重新翻看起医案来。 安馨闻言大喜! 她赶紧从储物袋中,搬出书桌椅子,笔墨纸砚,仔细地磨好了一砚墨汁,才规矩地在书桌前站好,眼巴巴地看着甘兴,等着他细细地再次翻看完医案。 天启洞中落针可闻,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 甘兴捏着手中的十几页纸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安馨一眼,转眼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在书桌后面坐定,飞快地书写起来。 安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师父有救了!甘兴胸有成竹,落笔毫不犹豫,她看到了希望。 汤堂主曾经说过,他多年前医治过同样的病症,如此看来,此言不虚! 定然可以惠及师父,让师父不再缠绵病榻。师父的病若是被根治了,说不定还有机会成就先天,让她不再耿耿于怀! 一时间,天启洞里只听见‘沙沙沙’书写的声音。 甘兴接连写了五张纸,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笔。 等着纸上的墨汁都干了,才对守在一旁的安馨低声吩咐道:“这三张是『药』材,这两张是『药』方,你让人送给你大师伯,他若是没有异议,我便可以放手一试。” 安馨低声应诺。 她低头翻看手中的五张纸笺,只见三张写满『药』材的纸笺上,分别标注着卫国、申国、霍迪国字样,她一边看,一边问道:“甘师伯,这些『药』材非要是来自这几个国家的才行么?” 甘兴淡淡笑了起来,“不同产地的『药』材,『药』『性』多少也有些差别。若是求而不得,便找相似的取代也未尝不可。只要在『药』方『药』量上多加斟酌,『药』效上稍微有些差错便是。” 安馨连连点头,她低声说道:“晚辈想要去一趟天胜境求『药』……” 甘兴转过头,定睛看向安馨。 安馨赶紧解释道:“晚辈的外翁是暗黑森林的大祭司,我二表哥秋敏学正在这五号洞中闭关。” 甘兴的眼中闪现出一抹亮光,他飞快地重新提笔,写下了第四张『药』材清单,“你若是能将这些『药』材找来,我便能炼出『药』丸,保此人三年平安。” 安馨瞪大了眼睛,她听见了什么?保此人三年平安? 甘兴对着愣住的安馨,低声叹息道:“罗堂主是什么人?能从他手中多延续一两年的『性』命来,何谈容易?” 安馨的脸『色』直接惨白了下去?师父既然病重,只有一两年的光景,她还下山做什么?她想要回去守着师父! 23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也要去 安馨的神情变化,让甘兴清冷至寡淡的神情中,闪现出一丝温暖,“罢了,你写信问问你外翁,能不能让我也去一趟天胜境?若能,我去了总会想到法子,救病人一命。” 安馨一听这话,眼中忽然就『潮』湿了。 她握紧了拳头,忍住眼泪,深深地俯身行礼道:“多谢甘师伯!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甘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记得前两日,你才救过我们师徒一命,大恩不言谢!我不过略尽微薄之力而已。” 南宫翎从三号洞口出关,刚好听见一个话尾,连忙问道:“师父要尽什么绵薄之力?徒儿责无旁贷,愿意替你走一趟。” 安馨赶紧眨了眨眼睛,甘兴既然愿意跟她去天胜境,师父应该还有救。 只要有三年时间,她就能满世界去给师父找『药』,她就不信了,她富可敌国,还能有什么『药』材找不回来! 她绷着脸,转头看向南宫翎,这人就是来搞笑的,治病的事情,他能怎么去走一趟了? 南宫翎几步跳过去,从安馨手中抽出六张纸笺,飞快地看了一遍,连声怪叫起来:“这是要去三国和天胜境都走一趟了?师父,你不是从来不去霍迪国的吗?” 安馨赶紧从南宫翎手中将清单夺回来,连声责怪道:“这是给我的!你别添『乱』!甘师伯是要跟我去天胜境,能不能去还要问过我外翁才行。” “天胜境?”南宫翎的声音提高了起来:“我们都去好了!正好避开门中这些『乱』子。师父,我跟你说,祁阁老和翟阁老要收我为徒,就等你出关了……” 南宫翎压低声音,将他去静思堂救了乌启光,献上‘紫玉丹’,昏『迷』过去,在天云阁清醒过来的情形都说过。连从两位阁主那里听到的最新消息,也没有拉下。 当着安馨的面,他隐瞒了跟着祁贤和翟永祥两位阁主,去找上官铎敲竹杠的事情。 安馨听得惊心动魄,倒让她的心思从金燕子的病情上转了出来。 她都不知道该感叹南宫翎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有了乌启光这么一个义父还不够,再加上祁贤和翟永祥两个阁老做师父,南宫翎简直就成了天鹰宗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 明晃晃的新靶子啊! 原先还有十二公子一起挡在乌启光的前面,如今变成了他一人! 十二公子中唯有他没有跟人拉帮结派,也唯有他从天鹰宗这场事变中占尽了便宜。那些被驱除出天鹰宗的人,只会把仇恨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静思堂中的先天长老们动不了,南宫翎一个没有家族支持,身后只有甘兴和两个师弟的人还动不了么! 若是再加上其他几个幸存公子的仇恨,南宫翎简直不要树敌太多!难怪他想要跟着去天胜境避一避!可惜这事不是避一避就能避过去的。 安馨看向南宫翎的眼光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这一刻,她可没想到她一个飞云门弟子,拿到了天鹰宗的至宝,还『插』手天鹰宗的宗门变『乱』之事,实在比南宫翎这个靶子更让人不满。 甘兴却向南宫翎伸出了手。 南宫翎赶紧跳过去,把手放在了书桌上,转头对安馨笑道:“你让我师父把过脉了没有?我跟你说,我师父可是解毒圣手,你也过来让我师父看看。” 安馨心中叹息,是要有这样的没心没肺,乐观开朗,才不会被这等的分不清是好是坏的情势压垮。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南宫翎八成都中了毒,幸好他有个解毒圣手的师父,否则真是够呛! 甘兴早已给安馨把过脉,安馨没有打扰他们师徒。她摆了摆手,转身去扣二号洞口的关,一边走,一边问道:“我二哥在那个洞口?” 南宫翎提声答应道:“贰号。” 不待安馨扣关,罗志致已经从二号洞口显出身形来。几乎是同时,秋敏学也从五号洞口走了出来。 安馨暗自欣喜,连忙招呼两人,将甘兴刚刚写好的六张清单给两人看过。 三人一商议,便想要立即出关。 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再耽搁了,安馨很难赶在年前回到申国,若是耽误在半道上过年,那就麻烦了。 甘兴也不留三人,南宫翎连声催促安馨:“你们早些把准信传过来,我们也好早些出发。” 要待三人走了,南宫翎才把跟着祁贤和翟永祥去找找上官铎敲竹杠的事情跟甘兴讲了。 甘兴沉默了。 两位阁主这是让南宫翎没有了退路。 收服了天行峰还是夹在了天行峰和宗主之间,端看两位阁主对南宫翎如何,端看南宫翎能比上官耀强上多少! 天胜境不得不去!南宫翎必须尽快成就先天! 甘兴对南宫吩咐道:“你回天云阁,只管对两位阁主说,定下收徒的日子,我自会去观礼。只要安馨传回来确切的消息,我们便启程去天胜境。” 南宫翎笑了起来:“师父是想要看看,两位阁主能不能护住我?” 甘兴点了点头,“我们师徒四人一起去,两位阁主若是不能护住你,我们就来个死遁。” “这天下大了去了,想要成就先天,也不是非要在天鹰宗才行。先保住了『性』命再说。”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师父,若是想要修仙,还是留在宗门才好。” 天炼峰中,汤济源带着炼『药』堂的『药』师们,将邢风储物袋中的所有『药』丸都试过了,没能找到解『药』! 汤济源带着炼『药』堂的『药』师,又将邢风在天命峰清鸣院清查了一遍,也没能找到解『药』的蛛丝马迹! 他们马不停蹄又赶到邢家,邢家人被清出了天逸峰的院子,留下的满院子的狼藉,众人辛苦地又清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汤济源犯愁了,甘兴再不出关,解『药』的事就麻烦了。他已经收到了宫嵩的消息,对邢家人和芮家堡的清查,也没有找到更好的线索。 没等汤济源再让丁冰玉去找甘兴,甘兴找他来了。 汤济源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拉着甘兴直接进了炼『药』堂。 丁冰玉闻讯赶来,三人在炼『药』堂洗漱沐浴更衣之后,一起进了密室。 炼『药』堂的密室极大,全部用幻阵隐藏起来,里面阳光充足,炼丹房、配『药』房,储存室一应俱全,干净得一尘不染。 汤济源带着两人直入一间静室,站到一张长长的案几旁。他将一只干净的小碗盏,推到丁冰玉的面前,轻声说道:“半盏血就好。” 丁冰玉直接划开左手无名指,滴入面前的小盏中。 甘兴端起小碗盏,先举到鼻子前,皱着眉头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头,飞快地沾了沾丁冰玉的血『液』,闭上眼睛仔细地品尝了起来。 23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宿命的巧合 汤济源和丁冰玉紧紧地盯着甘兴的反应。 这是丁冰玉第一次看见甘兴断症,她已经中了毒,血中自然带毒,这般直接尝血,不会跟着也中了毒? 甘兴闭着眼睛直接往后仰倒了下去。 丁冰玉心中一凉,吓了一跳! 汤济源眼疾手快,飞快地飞出一张符纸,撑住甘兴缓缓倒在了地上。地上有地热,他倒不怕甘兴着凉。 丁冰玉瞪眼看向汤济源,他早有准备,他知晓甘兴会中毒?!甘兴中毒昏了过去,谁来解毒? 汤济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丁冰玉安慰地摇了摇头,用传声入密跟她说道:“无妨,静观其变。” 很少有人知晓,甘兴曾经是个『药』人! 他亲身试过无数的『药』,也尝过了无数的毒,为了活命,在生死边缘挣扎过了无数次,方才有了这等以身试『药』的绝技。 炼『药』堂的其他『药』师大夫,就连他这个炼『药』堂的堂主,想要解毒,都要借助他驯兽袋里的小白蛇。 可甘兴不用,只要他尝过了『药』,便能辨别出其中有几种毒『药』,要怎样解毒,也能有了五六分的把握。 足足过了一炷香,甘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空洞而茫然地看向上方,久久地没有反应。 汤济源的心慢慢地往下落了下去,甘兴得出结果的时辰越久,这毒越是难解。 甘兴的眼睛缓缓地聚焦,终于有了反应。他轻声叹息,缓慢地坐了起来,蜷缩起一条腿,将手臂架在上面,整个身体都无力地靠在了腿上。 丁冰玉看向汤济源,汤济源小心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声。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辰,甘兴艰难地站了起来,轻缓地说道:“笔墨侍候。” 汤济源赶紧推开长条桌上的小碗盏,铺陈出笔墨纸砚,丁冰玉亲自动手给甘兴研磨了一砚墨。 甘兴一声不响,在长条桌前的圆凳上坐下,徐徐提笔写下了六张纸笺。 如果安馨能在的话,她会发现,甘兴写下的『药』材和『药』方,跟写给她没有两样。连右上角上标注的卫国、申国、霍迪国和天胜境都一模一样。 天鹰宗十一个长老跟金燕子中的毒一样! 甘兴轻声叹息道:“这毒十九年前我见过,病患分三次中毒,还能有机会见招拆招。这次大家一次全都中了,只怕难了。好在都有先天之上的修为,都能克制住毒『性』,慢慢寻找解『药』吧。” “这些『药』材和两张『药』方,汤堂主多斟酌一下。还有飞云门安馨要去天胜境,要想法子跟着她进天胜境找『药』去。” 甘兴实在疲惫,说完这些,便停下来,缓缓地喘息。 汤济源和丁冰玉细细地看过甘兴写的『药』材和『药』方,饶是两人是先天二境之上的高手,俱都变了脸『色』。 太难了,要的都是卫国、申国、霍迪国和天胜境最珍贵的『药』材! 别的先不说,单单是其中的一味‘阳极花’,数量极少不说,霍迪国的皇家就派人严加看守,决不允许流散出来。 丁冰玉忍不住问道:“没有其他法子了?” 汤济源的手指头在两张『药』方上流连,他低声解说道:“若是能有,当然最好。配齐了『药』材,直接解毒,省时省力,干净利索。若是没有,只能另想他法,先控制毒『性』蔓延,保住『性』命,总不能见死不救。” 总不能见死不救! 丁冰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不仅关联着他们的『性』命,还关联着天鹰宗的兴衰。好在‘噬人散’、‘天人丹’都跟『药』材有关,正好顺势而为。 她没有再说话,提笔将六张纸笺誊抄一份,揣进怀中,跟两人告辞,出了天炼峰。 汤济源等丁冰玉走了,方才对甘兴说道:“你想要去天胜境?” “嗯。”甘兴抬头看向他,“先避一避,若是找不到『药』材,就有大麻烦了。” “幸亏我听见安馨说她要去天胜境之时,顺嘴提了一句想要一起去看看,她答应了我去问问看。若是能行,估计龚阙会跟你发飞信来。” 汤济源点头,果断地说道:“你先回去歇息,有消息了我再知会你。” 甘兴站起身来,这毒太邪『性』,他就『舔』了那么一丁点,都觉得丹田中痛不可当,可以想见门中的诸位先天高手是何感受! 他还没出门,祁贤和翟永祥两人飞汤济源的飞信到了。 汤济源也不避开甘兴,直接点开了飞信,翟永祥的声音响了起来:“汤堂主,老夫和祁老鬼要在今日收徒,亥时三刻便是吉时,你赶紧跟甘长老一起过来观礼,过时不候!” 亥时三刻?只有半个时辰? 汤济源看着甘兴骇笑了起来:“难怪你急着避一避,他们这也太着急了!大晚上的,就要收徒!宗主都还没有出关!” 甘兴低下头,低弱地轻哼了一声:“宗主什么时候会出关?三天,还是三个月?” 汤济源伸手扶住了甘兴,压低声音说道:“走吧,咱们先去天问峰。我跟你说,拜师是个好事。多两个人护住南宫翎,等他成就了先天就好了。” 甘兴深深地叹了口气,从荷包中『摸』出一枚『药』丸,先吞了进去,这才提起精神,跟着汤济源出了门。 南宫翎睁大眼睛,看着祁贤和翟永祥逐一给门中的先天长老发飞信。 不管对方是不是在闭关,也不算对方是不是在千里之外,全都一个飞信发过去,全都邀请人半个时辰内来天问峰天云阁观礼。 旁观他们收他为徒的拜师礼! 半个时辰之内,就算所有人都在天鹰宗内,时辰都很急,山外的人真的是想都不想赶回来了,顶多回一封飞信算数。 果然,接连不断的飞信回来了。 两个先天四境的老怪,当着南宫翎的面,直接让飞信中的声音响起来:“恭喜师伯,师叔,等我回了山,再补上贺礼!” “哈哈哈,恭喜,恭喜,终于收徒了!等着我出关,跟我的徒儿比一比,胜了才有贺礼!败了,你们俩的徒儿来跟我住半年,我替你们俩教徒弟!” “收了徒弟好!以后每旬来一次天行峰,让我考校武功,若是武功不济,我替你们清理门户。贺礼,让他自己来拿。” “……” 南宫翎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八十四封回信。 门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先天高手? 南宫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门中还有这么多先天高手,翻不了天! 祁贤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回信的人又少了五个!” 翟永祥却哈哈笑了起来:“要我说,这个关真是不能随便闭了,一闭了,心如止水,早晚也就命如止水了。我就喜欢热闹,这闹腾着,才有意思。” “南宫小子,你听好了,你一日没成就先天,师父我就不闭关,一直罩着你!你谁也别怕!” 南宫翎万万没想到,翟永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关爱,他体会的次数并不多。 他立即俯身跪下,磕头拜师:“多谢师父!” 23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算计他? 祁贤和翟永祥都不是拘泥的人,翟永祥立即笑哈哈地答应道:“你既拜了师,我也不要你的六礼,我就要你争一口气,二十岁前成就先天,往后好好修仙,重振仙门。” 祁贤也笑道:“你既拜了师,宗门的事情,你暂且先不要多管,有师父护住你,心无旁骛修炼便是。” 南宫翎俯身应道:“是,谨遵师父教诲。” 翟永祥待南宫翎起身,伸手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剑来:“此剑名为‘曜日’,今日赐给你,师父寄望你敢与日月争辉,修道成仙!” 祁贤见状,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薄薄的秘籍来,“这本修仙秘籍名为《乾坤诀》。里面有引气入体到炼气期的功法,要等你进入炼气期,才能看见后面的功法。为师期望你勤加研习,早日窥得法门,踏上修仙大道。” 南宫翎伸手接过一剑一书,再次拜谢道:“多谢师父赐教。” 翟永祥哈哈大笑起来,“这两样仙宝你先收好,不必现于人前。待诸位先天前辈到来,再当众拜师,让众人观礼便是。” 祁贤待南宫翎收好两样仙宝,方才叮嘱南宫翎说道:“这天云阁以后便是你的居所,这里的傀儡不受山上武功的压制,你若有事,只管派她们来找为师便是。” “为师会收上官耀为记名弟子,他跟你修习的武功不同,境界也稍逊,除了今日,他来此地的次数不会太多,不必……” 祁贤还没说完,便骤然停了下来。 翟永祥的声音响了起来:“哪位道友来的这么快?” 话音刚落,祁贤的声音响了起来:“宗主既然来了,何不先进来坐坐?” 脚步声从一楼的楼梯上响起来,越走越轻,祁贤和翟永祥两人对视一眼,轻轻地挑起了眉头。 乌启光这是在向他们示威。 片刻后,乌启光出现在三楼,只见他满头的乌发变成了白发,面容瘦削,眼神犀利,身上的深蓝『色』衣袍空『荡』『荡』地挂在肩头,他竟然比三日前瘦了一大圈。 南宫翎端正地行礼道:“拜见义父。” 翟永祥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乌启光的眼光扫过南宫翎的长手长脚,扫过三楼简洁无比,却样样精品的陈设,最后落在了南宫翎身后坐在棋盘旁的祁贤和翟永祥身上。 两个老鬼在这里陪着南宫翎,显然对南宫翎极其看重。 乌启光没有回答翟永祥的问题,他还不想让人知晓他中了毒,他为了控制他体内毒『性』的发作,方才变成此刻骨肉如柴的样子。 “两位宗主要收我这个义子为徒,我怎么也要赶来见证。”乌启光淡淡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我收的这个义子不错吧?你们查看过他的武功了么?” 祁贤缓缓地挑起了眉头,看向南宫翎,轻缓地问道:“怎么,他有什么不妥么?” 翟永祥立即提声对南宫翎招呼道:“徒儿,你过来,让我看看。” 南宫翎闻言,信步站到翟永祥的身旁,将左手手腕伸了过去。他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师父也替他把过脉了,他能有什么事? 翟永祥的手刚刚把上南宫翎的手腕,乌启光忽然动了,他的手搭上了南宫翎的后背,一股极其诡异的真气,冲进南宫翎后背的『穴』道,南宫翎的腹中忽然一痛。 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让南宫翎痛哼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 翟永祥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你算计他?!” 乌启光眼光闪烁,淡淡地苦笑了起来:“我若是想要算计他,何必让他活到现在!他好歹是我的义子,静思堂中救了我一次,又给了我一枚‘紫灵丹’,我就算无暇护着他,也不会去害他!” “我给他服下了‘清灵丹’,如若不是这样,宗主令牌怎么会选择他?” ‘清灵丹’?南宫翎中了毒? 南宫翎头上冷汗淋漓,他咬紧牙关,忍住不断增加的痛感,伸出右手捂住左侧小腹,颓然地弯下了腰。 翟永祥赶紧从他手腕中输入一股真气,沉声吩咐道:“收敛心神,真气运行周天,将体内所有的不适,集中在最痛之处,我自会化开‘清灵丹’的『药』『性』,助你将毒『性』集中到丹田中去。” 说罢,翟永祥输入南宫翎体内的真气,猛然提速,南宫翎更是痛不可当! 冷汗不停地从他的额头下颌上滴落在地板上,除了透窗而过晚风的声音,天云阁里只听见这个‘滴答’的声响。 祁贤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习武之人要吃得苦,挨得痛,才能走得长久,南宫翎这般能忍,实在不错! 行功需要时辰,祁贤不再看向南宫翎和翟永祥,他低头想了想,转头对乌启光问道:“你也中毒了?” 这个瞒不住人。 乌启光无奈地点点头,“静思堂中的人,没有人能逃过算计,用这毒『药』的人,是想让天鹰宗关闭山门,甚至灭宗。” 闭宗,灭宗?祁贤轻轻地挑起了眉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 乌启光迎着他难以相信的眼光,低声提醒道:“我若是没有察觉异样,赶紧给南宫十二用了‘清灵丹’,宗主令牌若是一个都不选,直接飞出了静思堂,又当如何?” 祁贤定睛看向乌启光,乌启光冷静地说道:“天鹰宗若是没有了宗主令牌,我等要不要派人找寻?一旦被有心人察觉这事,会不会有后招?” “护山大阵无法开启,天鹰宗四面八方都是漏洞。关闭山门,反倒是权宜之计中,最简便有效的办法。“ “我等若是硬撑着不关闭山门,宗门之变实力大减,再加上先天高手接二连三丧命,无法隐瞒。江湖门派闻到血腥味道,谁敢保证他们不会群起而攻之?” “就算一时半会拿我们无可奈何,时日一久,宗门之内,众人的其他心思也会不停地冒出来,防不胜防,灭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祁贤舒朗的眉目间闪过一抹狠厉:“是谁?飞云门?天胜境?” 随即,祁贤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都不是,不会是他们。” “飞云门自顾不暇!” “若不是安馨冒险救了南宫小子,机缘巧合之下,南宫翎去静思堂救了你,你若真是走火入魔,没能想出这个权宜之计,我们已然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说这些。” “天胜境也没这么做的理由!” “没有好处的事情,天胜境从来不费心思,更不会费力气!天鹰宗闭宗,对谁会有最大的好处?” 一时间,两人还真没想到胆敢向天鹰宗出手的人。 23 第四百二十五章 警告 乌启光慢吞吞地说道:“不管是谁,如今看似他没有得手,可若是我等身上的毒不解,宗主令牌早晚保不住,最坏的情形迟早要出现。” 祁贤皱起了眉头,“还有多少时日?” 乌启光苦涩地看向南宫翎,“以他的武功,最多一个月!” 南宫翎从剧痛中缓过了劲来,他没想到,他为了自保去静思堂,居然也中了毒,连师父都没能察觉出来的毒。 他更没想到宗主令牌会选择了他,最没想到的是宗主令牌选择他,竟然是这般的理由。 这么说来,他的毒,若是无『药』可解,在一个月后,即便不会要了他的命,也会让宗主令牌重新择主。 若是找不到合适的继任宗主,不,就算找到了合适的继任宗主,他们身上的毒不解,天鹰宗依然面临着极大的危机。 他能想到这些,祁贤和乌启光怎么会想不到,祁贤轻声问道:“二十岁以内,先天下八境上的弟子,还有几个?” 乌启光摇了摇头,他的眼光落在南宫翎身上,“就这一个,还是刚刚升上八境。” 祁贤的眉头皱了起来,门中的弟子如此不济了? 乌启光深深叹息:“我的错!我没有料到这个,一心想要成就先天四境,没想到忽略了门中弟子的教习……”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祁贤忍不住斥责道:“你自恃我们两个老鬼扶你上位,有恃无恐,一意孤行,非要收十二义子。非要将急功近利,将所有的好处都抓在手中,闭关晋级!看看你做下的好事!” “天鹰宗若是不保,你这个宗主还要来何用?你把天鹰宗玩没了,莫非天底下你还能有你看中的其他位置?莫非你到了这个年纪,还对男女之情有了兴趣?想要去俗世做个皇帝?” 乌启光很久没有被人这般责备过,瘦削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不过,他到底没敢发作:“我已经下令,全力追查毒『药』来历,不找出来自何处?将暗中作『乱』之人碎尸万段,绝不罢休!” “参加新秀赛的弟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聚集宗门所有力量,未尝不可以提升他们的武功。实在不行,刚刚现身的‘天人丹’或许也能用上一用。” 祁贤一听乌启光早就有了成算,已然有了放弃南宫翎的心思。 他冷下了脸,不悦地说道:“我和翟老怪既然已经收了南宫十二做徒弟,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都要把他给保住了!” “保住了他便是保住了宗门,老道身为藏书阁阁主,容不得宗门有失。” “‘天人丹’这种小道,不提也罢!若是走了这种捷径,此风一开,天鹰宗败得更快!” “老夫有生之年,不想见到你将宗门彻底败坏!宗主令牌也必然不会卖你这个帐!” “我宁可天鹰宗闭门锁关,休养生息十年二十年,也要保住天鹰宗仙门道统!” “就算你成就了先天四境,若有忤逆仙门,背道而行之举,老夫这个阁主也只能悍然清理门户。” “正是这话!”翟永祥收回搭在南宫翎手腕上的手,满面红光中透出一丝疲惫来,“你别忘了,我们两个阁主既然能保着你坐上宗主之位,自然也能将你拉下来。” “你已然晋升先天四境,权势权谋之道还没能悟透么?” “我等若是不能踏上仙途,求得长生,权势名利犹如过眼云烟。百年之后,『荡』然无存,或许还会遗祸子孙!” “若能求得长生,世俗的沧海桑田,又和我等有何关联,不过是闲来时一声叹息!” “依我看,天兽堂中的那颗鸟蛋既然能够吸收安馨的血,便是认她为主,她武功若是更高些,正是宗主之位最好的人选。” “说不定,南宫小子一旦出事,宗主令牌就会飞到她哪里去。你与其漫天撒网,漫无目的找寻宗主之位人选,不若就将她作为南宫小子的备选。” 乌启光眼光闪动,终于点了点头。 南宫翎听见了三人的话,心中叹息,安馨和他居然都会成为拴住天鹰宗令牌的人选,真是造化弄人! 他若是解不了毒,安馨夹在两大门派之间,成为争斗的中心,日子只怕会极其难捱。 这天胜境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去得成,他和安馨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祁贤和翟永祥的收徒仪式颇为隆重。 天鹰宗内但凡能到的先天高手都到了。 二十几号人,齐刷刷聚集在天云阁三楼中,乌启光身为南宫翎的义父,呈上了拜师六礼: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干瘦肉条。 他遵照的是古礼。 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寓意苦心教导;红豆寓意鸿运高照;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才是表达弟子的心意。 南宫翎先跪拜天鹰宗始祖的画像,再跪拜两位师父,最后听过了祁贤和翟永祥的训话,拜师礼成! 南宫翎正式成为了两人的嫡传弟子。 祁贤比翟永祥年长,成了南宫翎的大师父,翟永祥成了南宫翎的二师父,甘兴照旧是南宫翎的师父。 上官铎带着上官耀也来了天云阁。 上官铎将天行峰的家底都交了出去,方才给上官耀换来了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他怎么能白白错过,带着上官耀来这里观礼的机会! 就算上官耀还没有资格行拜师礼,就算上官耀武功境界不够,抵御不了天问峰藏书阁、藏宝阁无处不在的威压,他也动用天行峰的秘宝,没脸没皮地带着上官耀赶来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官耀,上官耀套在一个不伦不类的半透明的光罩中。 土黄『色』的罩子上不停地闪烁着黄褐『色』的光芒,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灰头土脑,暗淡无比,看上去也极其怪异。 他刻意让上官耀赶来旁观这一场拜师礼,就是想要让他铭记:武功才是一切的根本!要想保住手中的一切,他必须比在场的其他人都强! 在场之人,三五代之前,连天鹰宗的门都还没有『摸』着! 今日,上官耀,天鹰宗天行峰嫡支嫡系的子孙,却要动用天行峰的秘宝,才能站在这里观礼,这让他情何以堪?! 23 第四百二十六章 问问问 上官铎不甘心,可他毫无办法。 天鹰宗是个以拳头说话的修仙门派,天行峰的拳头,已然弱小到了让人随意拿捏的地步。 就算他心比天高,形势比人强,也得忍耐着低下头,拱手奉送上祖宗留下的家底,换取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机会。 一个壮大天行峰,一个让天行峰再次站到人前,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上官耀躲在罩子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或者是能够用幻阵,让周围的人全都看不见他! 太丢脸了!在场之人,就他武功最低!没人像他一样,要躲在光罩里来观礼。他们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他根本没有来这里的资格!两位阁主压根就没想要他这个记名弟子来天云阁!更没想要让在场的先天高手们对他另眼相看! 他不过是武功低微些,暂时低微些!他可是天行峰的嫡支嫡系,他可是天鹰宗名正言顺的主人! 天鹰宗有的是厚积薄发,后来居上的弟子,他们怎么能如此藐视他,看轻了他无法超越他们!视他如脚底下的爬虫,甚至是脚底下的泥土!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大伯父,他没有错过上官铎眼中极其复杂不甘的眼神! 大伯父跟他一样痛恨眼前的一切,恨不得能用拳头打碎这些人洋洋得意的神情! 大伯父带他来这里丢人现眼!就为了让他记住今日的耻辱!然后,用一生去洗刷今日遭遇的不公! 他看懂了,他也记住了! 没有人理会上官铎叔侄两人的心思,他们都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 拜师礼过后,待其他人散去,祁贤、翟永祥、乌启光、丁冰玉、汤济源、甘兴连同南宫翎一起上了天云阁三楼。 面前的都是长辈,南宫翎先安置桌椅,让他们坐下来说话。然后坐到茶桌后,用烈火符烧水烹茶,替他们斟茶换水。 面对汤济源呈上的两张『药』方、四张『药』材清单,在座之人没有人觉得轻松。 都是些极难找寻的『药』材,若是想要在一个月内找齐,炼出解『药』来,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汤济源干净清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他轻声说道:“来的路上,我跟甘长老反复商议过了,两个『药』方但凡能找齐其中一个,都能有七八分的把握解毒。” “若是实在找不齐全,只能先控制毒『性』发作,看看能有哪些『药』材,再调整『药』方,徐徐图之。” 祁贤、翟永祥和乌启光都没有答话,翟永祥转头看向南宫翎,对着南宫翎说道:“徒儿,你跟几个长辈,说说宗主令牌择主这事。” 南宫翎放下手中的茶杯,一丝不『乱』地将先前祁贤、翟永祥和乌启光三人的商议之时,轻缓地说了一遍。 他特意强调了,以他的武功‘清灵丹’只能再压制毒『性』发作一个月。一个月之内,若是找不到解『药』,或者他若是不能提升武功压制毒『性』发作,宗主令牌只怕要重新择主。 丁冰玉听完了,疑『惑』不解地问道:“宗主令牌为何不会再择宗主为主?” 翟永祥叹息出声:“宗主令牌一旦放弃原主而去,绝不会再回头!” 他伸手滑过腰间的储物袋,一枚乌黑的令牌飞了出来,径直向着南宫翎飞去,停留在了他的头顶上。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宗主令牌。 祁贤用眼角余光瞧见乌启光难看下去的脸『色』,郑重地补充道:“此刻就是我这徒儿即刻毙命,宗主令牌也不会再择乌宗主为主。我等三人就算是拿着宗主令牌也无法开启护山大阵。” 丁冰玉继续问道:“南宫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集三位之力,都不能留下宗主令牌么?” “不能!”翟永祥沉声说道:“我晓得宗中谣传,先前乌宗主的宗主之位来路不正,是我们两个老鬼以权谋私,助他坐上了宗主之位!” “我们俩懒怠解释,是因为木已成舟,谣传动摇不了宗主的位置。” “其实,大家都误会了我们两个和乌宗主。若不是宗主令牌甘心认他为主,就凭我们两个,不,就算是宗门中先天五境的太上长老全都出手,也拦不住它。” “此刻,宗主令牌能被我收入储物袋中,不过是等候我们两个阁主,认定南宫翎是下一任宗主,好让他继位。” 丁冰玉还有话要问:“若是南宫翎一直不继位,那又会如何?” 祁贤轻声叹息:“这是其中最麻烦的关窍了。” “若是南宫翎中毒之后,宗主令牌才选择了他,他中不中毒,宗主令牌都认定了他。只要不启动护山大阵,那么就算是三五年之内,他不接掌宗门都无事。” “最多是需要启用令牌之时,需要他亲身而至,亲手启用罢了。” “如果是宗主给南宫翎服下‘清灵丹’之后,宗主令牌方才选中了他,他若是毒『性』发作,宗主令牌就极有可能不再认他为主。” “宗主令牌要再次择主,我们的储物袋可关不住它,它会自动飞出来,找寻主人。” “若是在天鹰宗内找不到合适的人,它或许会飞出去不知所踪,宗门内所有需要宗主令牌打开的机要之处,都会因此关闭。” 丁冰玉的眼光亮了起来:“那我们可以趁着此时可以打开之时,把里面的物事全都搬出来,以防万一。” 祁贤看向了乌启光,乌启光摇了摇头:“人力不可为,搬无可搬!” 丁冰玉沉默了,她该问的都问了,剩下他们能做的选择真不多了。 她看向乌启光,忍了忍,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宗主,你真确定宗主令牌追着你们进到密室之前,南宫翎已经中了读?” 她记得南宫翎那个时候才刚刚现身静思堂,恰巧救下了宗主,宗主令牌就停在了南宫翎的右手边。 乌启光的脸『色』彻底地难看了下来,“我见宗主令牌紧紧盯着‘紫灵丹’不放,不甘心让它飞出去,落在外面的三个逆子手中,便匆忙给南宫小子服下了‘清灵丹’,倒真不曾确定他事先有没有中毒。”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在中没有中毒还在两可之间,总算还有一线生机。 23 第四百二十七章 说过了 乌启光极其不悦地垂下了眼帘,都是这两个老不死的造的孽!什么事情都不跟他交底,非要等到今日,才将这等秘闻说给他们听! 他们两个懒怠解释!就让他饱受众人的质疑这么多年!让他不得不处心积虑,收了十二义子挡在前面! 静思堂的密室中,他眼睁睁瞧着宗主令牌选中了南宫翎,是他心有不甘,是他为了遮掩宗主令牌选中南宫翎做下一任宗主,特意给他服下‘清灵丹’,以为能够趁机遮掩一二。 他也是为了天鹰宗!南宫翎一介『毛』头小子,如何能接掌宗门!等他想办法除了他,便能让宗主令牌重新回到他手中,让他继续做宗主! 人算不如天算! 现如今,宗主令牌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他手中了,这事要如何收场?莫非真要便宜了飞云门安馨那个小丫头片子? 乌启光当机立断,他沉声说道:“事已至此,不管有没有一线生机,都要想办法先解毒,不仅是南宫小子,宗中这许多先天高手的毒,也得要一起解了!” “既然霍迪国的‘阳极花’作为难得,若是避无可避,还得派人走一趟,务必给抢回来。” 汤济源听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宗主,不可!若是派人去抢去夺,天鹰宗静思堂诸位中毒之事就再也隐瞒不住,施毒之人定然会有所……” 他刚说到这里,窗外飞来一封飞信,落在了他的身旁,打断了他的说话。 紧接着丁冰玉的身旁也飞来了一封飞信,两人对视一眼,飞云门龚阙长老,同时给他们俩发飞信,所为何事? 丁冰玉眼疾手快,直接点开了飞信,龚阙的声音响了起来:“丁堂主,还请代为转告甘兴甘长老,我跟天胜境秋卓尔商议过了。” “天胜境同意甘兴师徒,跟着安馨一起去做客。安馨急着动身,三日之内务必答复。” 汤济源赶紧也点开了飞信,龚阙给他传信的内容跟丁冰玉的一模一样。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徒儿,你运气着实不错!这一趟跟着你甘兴师父去天胜境,正好把毒给解了!” 他竟然其他的都不问,直接把解毒的事情着落到了天胜境。 汤济源的眼光也亮了起来,天胜境那一张清单上的『药』材要是都能找齐全了,要解毒,一个月之内要解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赶紧趁机提议道:“那解『药』中既然需要‘阳极花’,邢风和谈笑颜的毒『药』来源都指向了霍迪国,霍迪国不得不防。” “不如趁此机会能跟天胜境长久地交换『药』材,以绝后患!” 在场之人,除了南宫翎,都是老狐狸,众人对视一眼,趁机商议起细节来。 南宫翎看向甘兴,甘兴接过他的目光,轻微地左右晃动了一下眼光,南宫翎随即低下了头,到底没有提出他无心接掌宗门之事。 倒是祁贤送乌启光出门之时,特意提点了一句:“天鹰宗向来没有先天之下的宗主。南宫翎拜师前,也特意跟我们两个说过,他无心宗主之位,想必是静思堂之事,让他心有余悸!” “宗主之位由不得他推辞!” “我跟翟阁主商议过了,他既有心习武,无心宗门事务,年纪也还小,若没有意外,此事待他成就了先天三境,再议不迟。” “你安心掌管宗门。飞云门一心向道,天鹰宗不该落后于人,辱没了先祖的英明才是。” 乌启光听了这话,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这是两个老怪向他交底了。 他们若是早有这话,他何必多此一举去算计南宫翎。好在,若是能趁机在一个月之内替南宫翎解了毒,也算他对得起他这个义子拱手送上的‘紫灵丹’。 他低声答应道:“诺。” 翟永祥等着所有人都走了,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对南宫翎说道:“徒儿,‘清灵丹’除了能够将毒素控制在体内,等闲让人无法察觉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好处。” “那就是,待你身上的毒解了,它的『药』效才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或许能够助你武功再上一个境界。” 南宫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天底下还有这等奇『药』! 翟永祥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南宫翎小子表情丰富,对着他这个师父,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很好,他很喜欢,也很满意! “这等奇『药』便是利用自身的『药』力跟毒『药』对抗,要对抗成功了,『药』力方才释放出来。” “也是你境界差些,若是你能有先天之上的修为,服『药』之时能有人相助,将所中之毒,收缩到‘清灵丹’中,支撑个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如今其他先天长辈服下的丹『药』,『药』效跟‘清灵丹’相似,却没有这般神效,只能延缓毒『性』的发作,与功力的增长却是无关。” “这也是你义父闭关,带进密室的丹『药』,都是门中『药』效最好的,你才能因此获益。你可别忘记了你义父,不问青红皂白先想要护住你的一片苦心。” 南宫翎点头,干脆地答应道:“是。” 他不是傻瓜,师父的这番话说得这般明白,他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武功不济,不管义父是何心思,他都无可奈何!只能感激义父的相护之情。 他不愿意成为宗主接掌宗门,也是因为这个,这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太浪费时日,与其花时辰去揣摩人的心思,不如闭关去练功。 只有武功比别人更强了,拳头比别人的更大了,别人才听得见你的声音。 就像是今日来观礼的上官耀,从头至尾,有人提起过他么?他若不是宗主令牌恰巧落到了他的头上,这些人会想起他来么? 南宫翎对两位师父俯身行礼道:“夜深了,请两位师父先歇息,徒儿先去做晚课了。” 祁贤笑了起来,“你去吧,用功是好事,你还在长身体,练功也不能太过了。” 南宫翎郑重地答应道:“诺。” 他退回二楼的寝房,静静地开始打坐起来。 祁贤和翟永祥留意着他的气息,待到他行功完毕,气息深长起来,才有相互看了一眼,用传音入密说起话来。 翟永祥轻声问道:“跟乌小子说过了?” “说过了!”祁贤也低声说道:“他心思太重,又贪恋权位,先天四境已然到头了!他自己恐怕已然知晓,今生今世武功再难寸进。此路断绝,端看他心意如何。” 23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夜不能寐 翟永祥轻哼了一声:“于敏夫妻两人为他而死,留下一个于廉,他当众宣称要将于廉收入门墙,必然会精心栽培于廉跟南宫翎斗法。” “他这人,就是喜欢看人斗!一刻也不想消停!若不是如此,他怎会止步于先天四境!” 祁贤淡定地笑了起来:“于廉真能跟南宫小子斗法,未尝不是件好事!” “南宫翎聪明是足够了,就是生『性』太过淡薄,一心向武,根本不想『插』手门中事务,这可不是件好事。” “那就让他出去历练!”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先让他去戒律堂历练,等他解了毒,武功升到了先天下九境,无论是‘噬人散’还是‘天人丹’事情多得是。” “只要他踏入了红尘,总能找到武功之外的乐趣。” “只要他动了凡心,发现了拳头之外,还得有权势相助,才能让人更多人听令行事,我就不信他不肯再接宗主之位。” “再说了,他还有两个师弟,不,算上上官耀他算是还有三个师弟,其他两个不说,上官耀只怕也会忍不住怂恿他接掌宗门。” “咦?”祁贤吃惊了,“你也看出上官耀不济事了?” 翟永祥重重地哼了哼,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上官铎是想要刺激他,在他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让他发愤图强!” “可惜天行峰就没个好苗子,待他们叔侄两人终于认命,定然会想方设法将南宫翎拖回宗门事务上来,岂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我能有什么意?”祁贤笑道:“我就等着南宫翎成就了先天,有了跟乌小子斗法的资格,就去天行峰闭关!” “等南宫小子晋升先天三境,我就能歇下这阁主的重担,安心追寻大道,也算对得起宗门对我的栽培。” 翟永祥哈哈大笑了起来:“也是,当年你比南宫小子还要清高,等闲不管闲事。我把他留给你,让你去教导,我先去闭关如何?” “切!”祁贤的嗤之以鼻地笑道:“你好容易得了个徒儿,你忍得住不去调教他?” “可先跟你说了,你可先得忍耐住了,先『摸』透了他的心思再说,别把他惹『毛』了,直接带着他的甘兴师父去闭关,理都不理你!” 翟永祥满面红光地瞪起了眼睛,“他敢!他要敢这样,老子跟他一起去闭关,让甘兴什么丹『药』也练不成?” “得得得,”祁贤直接挑衅道:“到时候,耽误了南宫小子的武功境界,不晓得谁会先跳脚!”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开启天云阁的护阁阵法,护住了天云阁。 从天行峰回来,他们俩就没有闲着,一齐动手将天云阁的阵法重新布置过。这里将会是天鹰宗未来宗主的居所,再怎么小心地防备也不为过。 他们两人都没有为南宫翎如何解毒太过『操』心。 以他们先天四境的修为,早就看出来了,汤济源极为倚重甘兴,想来甘兴的解毒之术,只怕比汤济源还要胜过一筹。 南宫翎还有这么一个师父替他『操』心,他们只管护住这两人便是。 倒是甘兴从头到尾,没将一月之期放在心上,显然也没将宗主之位放在眼中,南宫翎的淡漠『性』子,没准就是跟甘兴学来的。 或许打破了甘兴的冷淡『性』子,南宫翎也会跟着转了『性』子也说不定。 这事急不来,当务之急,是先要替南宫翎、乌启光和一众先天高手解毒,先保住天鹰宗的平安。 乌启光心事重重地从天问峰回到天命峰天机殿。 刚刚推开天寻院的大门,满院子的人,齐刷刷的对着他跪下,齐声贺喜道:“恭喜宗主神功大成,贺喜宗主成就先天四境!” 几十号的人的声音响彻夜空。 乌启光喜形于『色』,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平身,平身!” 他一边进门,一边习惯『性』的笑道:“于敏,你这招……” 他猛地停住了笑声,也停住了脚步,于敏不在了,丁凤双也不在了! 乌启光脸上的喜『色』褪尽,他沉下了脸『色』重新提步向前,一边沉声说道:“都下去吧。” 众人脸上的喜『色』赶紧收敛起来,天寻院内的侍卫隐入暗影中,其他人鱼贯从院门口退去。转眼之间,天寻院中安静下来,只剩下明亮的灯火,照亮满院子的寂寥。 他成就了先天四境,失去了平生挚友,这等莫大的损失,要到此刻他重新将宗门的权柄握在了手中,方才深刻明显到心痛起来。 他怎么会想到他会在关键时刻走火入魔!他怎么会预料到邢风那个逆子,居然会居心叵测到防不胜防! 四年,短短的四年,那几个逆子终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于敏就是一个蠢材!只知一味怀柔,不敢对他的义子下手! 他怎么就不明白,他所有的义子加起来,都抵不过他们夫妻二人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还期望着有朝一日,于敏也能成就先天四境,坐上藏书阁或者藏宝阁阁主的位置,跟他一起将宗门彻底掌握在手中。 他还是太心慈手软,顾忌这许多先天高手都中了毒,没有将其他逆子全都处死! 乌启光慢步走进了天寻院中的水榭。 水榭中照旧有一桌他喜欢的酒菜,可惜没有了那个可以对酒当歌,纵论人生五味的知己,乌启光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孤单。 他是一个孤儿,他很早就被天鹰宗收入育孤堂,他很快便在众多孤儿中脱颖而出,被送到了天鹰宗。 于敏是他在天传峰中遇到的第一个对手。 于敏也是孤儿,那一场比试,他们俩旗鼓相当,谁也没赢。就因为谁也没赢,他们俩成为了终生的对手,也成为了最好的战友。 就算是他们俩同时看中了丁凤双,就算丁凤双最终弃他而选中了于敏,成为了于敏的妻子,他也忍了! 谁让知己难求!他认识于敏几乎有了一辈子那么长! 乌启光在酒桌前坐下,先提起酒壶先斟了两杯酒,他端起酒杯,轻声说道:“五十一年了,我们俩认识五十一年了!我曾经答应过你,若没有你陪着,我便再也不喝酒!” “今日,便是我第一次应诺的时候!我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乌启光放下酒杯,伸手握起茶壶,站起身来,隔着桌子,给对面的茶杯里,缓缓地斟上了一杯茶。 23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欢而散 他坐下来,放下茶壶,轻声承诺道:“你放心,我既收了你儿子为徒!日后,他便是我的儿子,但凡他有什么心愿,我都替你成全了他。” 乌启光静了静,极其镇定地轻声叹息道:“就算他想要天鹰宗的宗主之位,我都替你拿过来,给了他!” 乌启光又静静地坐了片刻,缓缓地对着两个空座,拱手抱了抱拳,徐徐地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水榭。 他沉声下令道:“把这里封了,谁也不许再来。” 夜风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应诺声:“是。” 深秋的冷风,轻缓地吹拂起乌启光腿边的衣袍,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腿边,好似在应和他的声音。 上官铎和上官耀一起回到了天行峰,他们走得早,可上官耀武功不济,两人回到天行峰的时辰却是最晚。 叔侄俩都没有睡意,上官耀跟着上官铎一起去了天道院。两人在院子中最高的阁楼上坐下,先喝两盏茶,上官铎才放松了下来,对着上官耀说道:“你看明白今晚的拜师礼了么?” 上官耀轻声说道:“看清楚了。” 上官铎勉强笑了笑,“你说说看。” 看明白和看清楚的差距大了去了,上官铎不悦地拉下了脸。 上官耀自嘲地笑了起来:“不就是一群山外之人,霸占了祖宗的基业!他们满世间找寻最强的人,一起来对付天行峰,侄儿自觉毫无还手之力,无地自容!” 上官铎挑起眉头盯着上官耀,见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中,难以掩饰的低落,忍不住低声呵斥道:“我让你去观礼,可不是为了这个!” “叔父!”上官耀罕见地打断了上官铎的说话,他愤怒地低吼道:“就算我晋升到先天之境,保有了天行峰,也依旧无力对付他们!他们太强悍!也太庞大了!我们无可奈何!只能等着他们慢慢蚕食,坐着等死!” “叔父,没有其他人帮手,我们无力对抗他们!你想想看,天行峰六姓人人家总共有多少人,就算人人都是先天高手,能跟外面那些人对抗么?” “屁话!”上官铎在上官耀的怒吼中,也发起了火来,“对抗个屁!对抗就是找死!还没等你找人去对抗他们,天行峰就会被他们给灭了!” “有祖宗的规矩在,有藏书阁、藏宝阁两位阁主在,我要先保住天行峰!保住嫡支嫡系所有人的『性』命!” “等你先成就了先天再来跟我说这个!只有先保住你,保住欧阳淞成就了先天,我们才有资格去说其他!” 上官耀的眼光闪了闪,他抬头看向上官铎,沉声问道:“大伯父看重的便是天行峰三成的供奉,若是连这个也保不住,那要怎么办?” 上官铎沉默了下来,若是连三成的顶级供奉都保不住,那他还退让作甚! 天鹰宗若是不给天行峰活路,他自然也无需再顾忌祖宗的家业要落在谁的手中,谁开价最高,他就将天鹰宗卖给谁! 这话他不好跟上官耀说,他沉下脸,沉声吩咐上官耀:“你好好习武,心无旁骛成就先天,等你成就了先天,我便跟你说要怎么办!” 上官耀还不死心,他梗着脖子说道:“大伯父,他们能满世间找人来对付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干?若是有人能给我们更多的好处,我们为何要忍下这口气!” 上官铎深深地叹息起来:“你以为天鹰宗是什么?这个世间,除了飞云门和天胜境,找不到其他人能够帮助我们胜过天鹰宗!” “天胜境不会『插』手这事,飞云门,哼,你看看那高天是如何对付飞龙峰的,你还能指望他!” “这事你不用再提,也不用再想了!你好好练功,早日成就先天,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这天行峰早晚会交到你的手中!你要像我一样护住嫡支嫡系,或许有朝一日,你能等到有人对你开价的那一天!” 叔侄俩不欢而散。 隔日,一大早龚阙便收到了丁冰玉和汤济源的回信,甘兴师徒同意跟安馨一起去天胜境寻『药』。 丁冰玉在飞信中,告知宗主乌启光已经出关,顺利晋升先天四境。特意替乌启光邀请他和秋卓尔一同去商议天命峰议事。嘱咐龚阙带上安馨同行,乌启光想要见安馨一面。 这是三大派之间,常来常往的礼数。 龚阙跟秋卓尔约好时辰,带着安馨,连同秋卓尔和秋敏学一起,早早去了天鹰宗天命峰天机殿。 乌启光早就在等着他们。 宽敞的宗主会客室中,居中只摆了一张大靠椅,一张小茶几。两旁是两列靠背椅,椅子中间放着茶几 三大派三方人马分主宾落座,南宫翎站到了乌启光的左侧身旁,这是他身为宗主义子,第一次陪同乌启光接待客人。 乌启光一早给祁贤发飞信,将南宫翎召到了天机殿,告知他两件事情:一是,明日启程去天胜境。二是,即日起,让他去戒律堂历练,跟随戒律堂堂主宫嵩办差。 他刚接受了这两件差事,乌启光便带着他来会见飞云门和天胜境的客人。 南宫翎不动声『色』站在乌启光身侧,一边静观其变,一边想着心事。 他有点懵,他昨夜刚刚才拜了师,义父今日一早就将他带着身旁,他连早课练功的时辰错过了,这是想让他跟着习学门中事务,不让他习武了? 龚阙和秋卓尔按照礼数,祝贺乌启光晋升先天四境,乌启光左右打量两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今日,你们俩来恭贺我出关,等不了几个月,只怕就该我恭贺你们俩了。我若是你们,就会尽快闭关,武功境界才是根本。” 龚闻看了秋卓尔一眼,也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今日正好向乌宗主借一间洞府闭关,等我有空了,就去天行峰闭关。免得我回飞云门闭关,来回奔波,浪费了时日。” “行。”乌启光大方地答应道:“不如就在天启洞了,我让人替你留着,你随时去便是。” “对了,说起天启洞,那天易知勇带人去袭杀南宫十二师徒,是安馨只身去救人,小丫头勇气可嘉!” “你跟我说说,那晚的黑衣人是如何动静的?据说动用了驯兽,还用了禁忌的血祭之法?” 众人的眼光一起落在了安馨的身上,这事安馨连跟龚阙都没有细说,趁此机会,安馨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23 第四百三十章 还没焐热 她口齿清晰,当晚每个人所说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连那黑衣人最终只写成了一半的‘杀’字都记得一丝不『乱』。 她的话音一落,茶室安静得落针可闻。安馨不明里就地扫视众人 这事天鹰宗应该早已清查清楚,不用她多费唇舌,乌启光都应该知晓,神情这般凝重,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龚阙轻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不仅是驯兽之法泄『露』了出去,连禁忌之法也重新兴起,你们看这事从何而来?” 秋卓尔看了一眼乌启光,淡声说道:“我担保天胜境与此事绝无关联。这等以身饲毒的血祭之法,天胜境没有。乌宗主,天鹰宗还没有追查出来历么?” “没有。”乌启光的眼睛看向秋卓尔,瘦削的脸上满是凝重:“人都死绝了,地上的毒物也全都爆裂而亡,甘长老隔着阵法看不清楚外面的动静。” “跟随他们的来历追查下去,只查到他们来自霍迪国,据说是找甘长老报仇。” “可惜,甘长老实在记不起来,曾经得罪过谁?所以才让龚长老带安馨来,想要看看她还记得多少?” 乌启光的眼光有如实质般落在了安馨的身上,安馨感受到了来自先天四境高手的威压。 安馨视而不见地垂下眼帘,静静地想了想,随即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会客室的中央,慢慢地抽出身侧的长剑,轻缓地舞动了起来。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安馨收剑入鞘,拱手向三位长辈行礼道:“夜『色』之下,晚辈只记得这些。他们使剑应该比我要快上十成。” 龚阙满意地笑了起来,安馨只见过一次,隔了这么几日,还能想起这么多的招式,确实天赋异禀。 可惜,这套剑法他不曾见过。 他抬眼看向乌启光,直接摇了摇头。 秋卓尔探寻地看向乌启光,乌启光遗憾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套剑法,直接犀利,是杀人的剑法,我不曾见过。” 当着三个小辈的面,三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乌启光没等安馨走回原位坐下,他看着安馨继续问道:“安馨,你去过了天兽峰天兽堂,滴血收服了至尊宝,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来了!安馨早就料到乌启光必然会问起鸟蛋,天鹰宗一场变故落幕,他们的宗门至宝也到了回归宗门的时候。 安馨心中涌起淡淡地不舍,她都还没把鸟蛋焐热呢,这就要还回去了! 安馨转眼看向龚阙,龚阙收敛了笑脸,缓慢地点了点头。秋卓尔看向龚阙,微微向下垂了垂眼睛。 安馨两手滑过腰间的储物袋,双手捧出那枚淡粉『色』的鸟蛋。 乌启光向她伸出了手:“你拿过来,给我瞧瞧。” 安馨迈步向前,缓缓伸出手,将鸟蛋放到了乌启光摊开的手中,又缓步退回了原地站定。 乌启光见她退走,满意地沉声说道:“此乃天鹰宗至宝,非天鹰宗的弟子,论理不能收服它。我以为,它能吸你的血,不过是个巧合。” 他抬眼看向龚阙,不悦地说道:“虞津不知收了你们何等好处,竟然将至尊宝私自给了你等,实在是罪该万死!今日,我便将宗门至宝收回来,你等当无异议!”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她明日即将启程去天胜境,乌启光今日迫不及待召见他们果真是为了这枚鸟蛋。 当日,她可没想要它,如今想要收回,她本无异议,可她不喜乌启光张口便是血口喷人,他们何时给了虞堂主好处了? 分明是天鹰宗宗门之变在即,虞堂主为了保全这枚鸟蛋的周全,权宜之下,不得不把鸟蛋给了他们。 至于鸟蛋吸了她的血,会不会被她收服,可不是由他乌启光想当然,随便说了算! 安馨的胸中涌起一股怒气,鸟蛋原本就是天鹰宗的,若是好好跟她说话,她自不会赖账,这般以势压人,实在让她不喜。 她心中这股怒气一出,乌启光手中的鸟蛋忽然飞了起来。它径直高飞,撞向会客室的屋顶。乌启光骇然失『色』,他飞身跃起,想要抓住鸟蛋。 先天四境的高手全力以赴,想要护住宗门至宝。 不料,正当他身在半空中,伸长两手,眼看便能重新将鸟蛋抱在手中之时,屋顶上忽然闪现出蛛网似的半透明影子。 乌启光暗叫一声不好,迎面一片光影,向着他劈头盖脑地砸了过来。他避无可避,直接被那片光影砸到了地上! 乌启光闷哼一声,仰面落在了安馨的脚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人来得及救他,饶是先天四境的高手,他嘴边也溢出了血丝来,显然受伤不轻。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乌启光心中明白,是至尊宝触发了天机殿的护殿大阵,直接将他从空中击落到了地上。 那枚该死的鸟蛋,居然能够启动天机殿的阵法!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屋顶上那枚漂浮在空中的淡粉『色』鸟蛋,宗门至宝!果然是宗门至尊宝!还没孵化出来,就能『操』纵阵法,果然是神仙之物! 不,它就是神仙! 安馨缓缓地退后了两步,乌启光脸上的神情不对,狰狞中透出了难以置信的喜『色』来,她还是离他远点更安全些。 不待众人出声,那枚妖孽的鸟蛋,随着安馨的脚步,飞到了她的头上,缓缓地径直落下,落在了她的胸前。 只待她伸手,便能将它抱住。 安馨没有伸手,她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乌启光,清凌凌的眼睛看向狼狈的乌启光,等着他伸手。 乌启光没有犹豫,他伸出了手。 安馨缓缓地退后了三步,鸟蛋如影随形,跟着她的脚步飘飞,始终停留在她的胸前,好似就等着安馨伸手抱住它。 安馨依旧没有伸手,她淡漠地看向乌启光。乌启光躺在地上,尴尬地瞧着落空的手掌,恨恨地咬紧了牙关。 他猛地坐起身来,鸟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飞速上升,撞向了屋顶。 半透明的光影再次闪过,躺在地上的乌启光又一次被阵法击中!这一次,他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他骇然转头,厉声对安馨叫道:“住手!” 安馨被他厉鬼般的神情,吓得往后跳了起来。她一跳起来,刚要往下落的鸟蛋,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重新冲向了屋顶! 23 第四百三十一章 自作自受 乌启光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来一次,他一身武功还要不要?他一条命还保不保得住! 他怎么就碰上了安馨这样的棒槌! 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蠢货,居然无知无觉掌握了这等大杀器,连他一个先天四境的高手,都无可奈何她! 南宫翎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安馨别怕,我义父并无恶意!你放心,没人想要对付你!” 安馨收敛了脸上紧张的神『色』,抬眼看向停留在屋顶边缘的鸟蛋,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粉白『色』的鸟蛋,停了停,仿佛确认了安馨确实安全了,方才又漂浮到安馨的头顶上,慢慢地落到了她的胸前。 这一次,安馨伸手抱住了它。 粉白『色』的鸟蛋在她的手中,眨眼间就变成了粉红『色』,粉嘟嘟极是喜人,就好似喜悦地在像安馨表功似的。 乌启光颓然地倒在了地上,他颓然地长叹一口气,极为勉强地说道:“至尊宝既然认你为主,就是你的缘分!” 他停了停,提声吩咐道:“南宫十二,你扶我起来。” 南宫翎赶紧上前几步,慢慢将乌启光从地上扶起来。乌启光用眼神示意南宫翎,扶着他重新在主座上坐下。 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鲜血,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丹『药』,当着众人的面,和血吞了下去,挥手让南宫翎退下。 乌启光停了片刻,方才对龚阙和秋卓尔说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龚阙和秋卓尔聚精会神,袖手旁观乌启光和鸟蛋的斗法。 这等天鹰宗宗门之事,连安馨都晓得不能随意伸手,再三退让避嫌,他们自然更不会胡『乱』『插』手。 乌启光强硬地说道:“这至尊宝来历不明,它既然被安馨收服了,飞云门总要给天鹰宗一个说法!” “要不是安馨入我天鹰宗,要不是我收安馨为徒!龚阙,你选一个吧。” 他在几人面前丢了面子,反倒没有了包袱,至尊宝既然认定了安馨,将安馨抢过来也是一样。 “不行!”龚阙不假思索地拒绝道:“安馨干嘛要入天鹰宗?你天鹰宗有的,我飞云门什么没有?” “安馨是金燕子唯一的嫡传弟子,我可不敢将她给你!这事我做主了,定然没得商量。” “再说了,安馨也绝然不肯加入天鹰宗。你义子那般多,可不差她这么一个徒弟!” “天鹰宗『乱』成这样,连你都要被人算计,你怎么放心她入天鹰宗!顶多等她成就了仙缘,收你天鹰宗的弟子为徒还差不多!” 乌启光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恼,这龚阙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他悻悻地望向抱着鸟蛋一脸喜『色』的安馨,忌惮地没有再说话。 他若是再多说两句,惹恼了安馨,那该死的鸟蛋再飞起来攻击他,那就太自不量力,惹人笑话了。 好在龚阙也没有乘胜追击,好歹给乌启光留了些面子。他提声说道:“乌宗主,你若是还撑得住,我们还想要趁机跟你商议对付‘噬人散’和‘天人丹’的事情。” “这事与小辈们无关,不若让南宫十二,略尽地主之谊,带安馨和秋敏学出去转转。” 南宫翎见乌启光微微点了点头,便提声说道:“秋师兄,安师妹,随我去天霞院坐坐。明日要启程去天胜境,行程上我们先说说。” 待三人出去了,龚阙才对乌启光说道:“乌宗主,不是我多嘴说你,安馨还小呢,你看你把她吓得!这回真是自作自受了!” “先说好了,你可不许怀恨在心,暗中给她使坏。那孩子是个倔强的,她若是遭遇不测,就是爬也要爬回来报仇!” “除非,你不想要天鹰宗了!否则,她手上有那鸟蛋,天鹰宗能处处都有护山大阵,没人能逃得掉。” 龚阙说道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乌宗主,日后你可得让着我点,那枚鸟蛋可是我护着安馨拿到手中的。你若是对我不客气,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让安馨来替我出气了。” 龚阙这番浑话,差点没让乌启光气得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什么鸟蛋?分明是天鹰宗的至尊宝!飞云门的人根本不尊重天鹰宗的至宝,他怎么会舍得放手,它怎么会瞎了眼跟着安馨! 他刚刚成就先天四境,自以为将至尊宝从安馨手中夺回来,简直易如反掌。 他特意叫上龚阙和秋卓尔两人,就是要向他们显摆,他先天四境对付他们两个先天二境的绝对的碾压之势。 他也想要跟他们谈‘噬人散’,谈‘天人丹’,可他想要的是先镇住他们,他要的是掌握住绝对的主动。 谁能料到会有安馨这样的奇葩!懵懂无知就能将至尊宝收入怀中! 最可恶的是,那至尊宝明明都还没能孵化出来,就能主动护主! 天鹰宗还有什么地方是安馨去不得的? 安馨有求于甘兴,若是日后甘兴让她护住南宫翎,他岂不是对南宫翎也无可奈何? 还有,安馨说不定真能借着至尊宝踏上仙途,飞云门若是借此压在了天鹰宗的头上,他如何能服气! 他好容易成就了先天四境,飞云门掌门高天才先天三境修为!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宗门至宝,就这样被人偷走! 乌启光一心二用,听着龚阙笑眯眯地说道:“清剿‘噬人散’这事既然牵扯出了‘天人丹’,事情便更加不妙。” “‘天人丹’一出,成就先天易如反掌,江湖门派必然趋之如骛。” “我等三大仙门,自然是看不上此等后患无穷的捷径,可耐不住‘天人丹’一旦泛滥成灾,先天高手如过江之鲫,难免会有人铤而走险,犯上我三大仙门。” “若是谣传是真的,‘天人丹’真能精炼出‘仙人丹’,提升先天之上的境界,那更是可怕!” “我等千辛万苦修炼的境界,他们吃几枚丹『药』便能成就,我等门仙门跟是不跟?” “跟,便会毁掉道统,不跟,他们必然联手犯禁。” “高掌门飞信传书,提议尽早控制炼制『药』材,我等三大仙门联手抬高『药』材价格,彻底杜绝他们的妄想,以除后患!” 一直旁观的秋卓尔看了一场好戏,此刻淡定地提声赞同道:“天胜境同意这个提议,关键是三大仙门要集中控制其中的几味主『药』。” 23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要回头 “只怕已经晚了!”乌启光有心给两人泼冷水,“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炼制出‘天人丹’,只怕所图甚大!” “依我看釜底抽薪固然重要,找出幕后指使也刻不容缓!” “还有,门中诸人加紧修炼,提升境界也极为关键,三派要齐心合力把篱笆扎紧了,别让人钻了空子。” 龚阙咧开嘴开心地笑道:“乌宗主,你不会是想要说安馨会被人钻了空子吧!” “你且放心,安馨绝不是心『性』顽劣,胡闹之人。端看她只身相救甘长老便知她有情有义。要我说,天鹰宗很该好好护住她,让她心存感念,才不会误事。” 秋卓尔也笑着说道:“我这个侄女儿,向来懂事厚道。她既没有了爹娘,说不得,我这个做舅舅的,也要多护着她点,不要让她受委屈了。” 乌启光不悦地沉下了脸,怎么说来说去,都离不开安馨! 面前这两人,用得着这般联手,借机反复敲打他么? 他不过是被门中至宝引动门中大阵才受了伤,安馨若不是机缘巧合,他受伤跟她有何关联? 他想了想,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便让她去天问峰见过两位阁主,门中至宝要离山,自当要向他们有所交代。” 龚阙和秋卓尔见乌启光终于让步,让安馨带走鸟蛋,俱都放下了心来。 秋卓尔见好就收,淡定地提议道:“‘天人丹’之事,我等既然达成了共识,不若趁机将细节理一理,也好趁早吩咐下去,早做打算。” 这是大事。就算是三大派目标一致,其中的细节极多,还需要仔细商议。 三人收敛心神,乌启光忍住体内暗伤的疼痛,听着两人商议起来。 南宫翎带着安馨和秋敏学还没走到天霞院,便有天机殿的先天高手前来传令:宗主令南宫翎带安馨和秋敏学去天问峰天云阁,拜见两位阁主,两位阁主也想要瞧瞧宗门至宝。 南宫翎很诧异,安馨的武功不到先天下八境,她哪里去得到天云阁! 不待他说话,那先天高手,直接用传音入密命令他:“宗主想要趁机试试安馨的武功,看看那鸟蛋如何护住安馨,你只管执行命令,从西峰上去,不得有误!” 安馨见南宫翎脸上显『露』出异『色』,忍不住心中叹息:就为了这颗鸟蛋,难不成他们还要处处为难她不成? 南宫翎也很无奈,他不想要让安馨去天问峰冒险,奈何义父是宗主,来人是先天高手,他无法抗令。 他想了想,转身带着两人往天命峰西南方向的索道走去。 安馨和秋敏学都不是第一次来天命峰,沿途风景,往来道路甚是熟悉,南宫翎慢吞吞待着他们闲逛,安馨立即就察觉出来了不对。 她也不避开秋敏学,径直轻声问道:“南宫师兄,去天问峰有何不妥?” 南宫翎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跟安馨解释。 倒是秋敏学笑道:“表妹这是忘记了,天鹰宗的天问峰就好比是飞云门的飞藏峰,正是查验登山之人武功境界的捷径。他是担心你不喜显『露』武功境界。” 秋敏学这话说得太含蓄了,他是不想让安馨难堪。 安馨坦然地笑了起来,她眼波流转,笑盈盈地说道:“难得有机会去见两位阁主,机不可失。” “有缘相见自是最好,若是无缘相见,也不是我们违令不遵。这鸟蛋看来是跟定我了,要有所交代也是应当。” “走吧,咱们快去快回!想必以后就算有机会去天问峰,也没机会见到两位阁主。我听说两位阁主可是神仙中人,一定不要错过机会了。” 安馨想的极是明白,这等能引动大阵的宗门至宝,她想要带走只怕不会容易! 这等节外生枝,没准还是龚长老和二舅,竭尽全力替她争取来的。她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拿住话柄,错失了机缘。 她的眼风扫向南宫翎,日后有了鸟蛋傍身,至少天鹰宗内她能护住他和甘长老的平安了。 南宫翎见安馨兴致勃勃,倒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带着他们两人加快了脚步。 他打定了主意,以安馨的武功境界,必然到不了天云阁。到时候,他自去向两位师父多求一求,让他们务必见安馨一面便是。 至于他会不会因此受到惩罚,那都是小事。要是安馨带着鸟蛋大闹天鹰宗,不慎弄丢了小命,那才是大事。 秋敏学的眼光在安馨和南宫翎身上扫过,他早就看出来,天鹰宗来者不善。 天鹰宗的至尊宝既然跟定了安馨,若是有人定要为难安馨,要先过了他这一关才行。 三人武功不弱,又打定了主意要快去快回,很快便到坐缆车,赶到了天问峰的山脚下。 三人徐步登山。 天问峰顾名思义,便是向天问道的意思。 既要问道于天,山势便极其险峻。笔直的石梯直上直下不说,不少地方连石梯都无法开凿,只有铁索可供攀爬时借力一二。 安馨一瞧,处处是堪比记忆中华山最险的绝境。她前世体弱,无缘身临其境,一尝登临山顶的滋味。 这一世她苦心修炼武功,轻功绝然不弱,自当如履平地,一偿心愿才是。 于是,她兴冲冲提起轻功,一路向前,一路欣赏沿途难得一见的风景。片刻之后,她骇然发现,他们上山的这条路,分明是特意挑选的是最险的路! 她转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南宫翎,晃眼见瞧见她身后的万丈深渊,差一点惊叫出声。 南宫翎和秋敏学齐声喝道:“不要回头!勇往直前!” 安馨如梦初醒,不要回头,勇往直前!不就是天问峰想要让弟子以身试险,让他们终生铭记的教诲么? 她最后一眼扫向身后无尽的深渊,转头提气飞掠,竭尽全力向上山进发。 安馨一路向前,不再左右旁顾。 身旁的景『色』不停地掠过,跟在她身后的南宫翎逐渐沉下了脸,眼中闪现出异『色』来。 安馨已然不知不觉越过了先天下五境的界限,径直向着六境之上飞纵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身上的至尊宝护住了她,让她感受不到不断加诸在身上的压力? 安馨确实没有感受到压力。 山路陡峭漫长,看不到尽头。她全神贯注,奋勇向前,一心想要借机问问老天,她的道究竟在何处? 23 第四百三十三章 明晃晃的靶子 安馨一往直前掠过了六境、七境,向着八境进发的时候,连秋敏学都察觉了不对! 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要竭尽全力才能跟在安馨和南宫翎的身后,安馨飞掠的速度丝毫不减,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强悍了?糟了,是安馨身上的鸟蛋! 他提声示警,“安馨……” 南宫翎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前面往右去南峰……” 安馨停了下来,意犹未尽地笑道:“这就到了?” “到了。”南宫翎提声说道:“你站定不要动,我到前面去带路。” 天问峰上山的路,到了这里,上山的石阶已经变成了窄窄的细条,只能让人踏住半个脚掌。 安馨果然站住不动,让南宫翎身形暴涨,从她身旁飞纵而过,在她前面站定后,从袖中飞出一张符纸。 符纸漂浮向他们左侧的山崖,幻阵打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小径。 南宫翎笑道:“你们跟我来。” 秋敏学趁着这个机会,取代南宫翎原先的位置,贴近安馨轻声问道:“表妹,你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吧?” 安馨转头看向他,秋敏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安馨心中‘咯噔’一下,莫非事情有异? 秋敏学伸出自己的左手,眼睛落在了手腕上。安馨反手伸出左手搭了上去,稍微一『摸』,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手下的脉搏跳动得比寻常要快,至少比她此时此刻要快上两成,这是秋敏学正在抵御天问峰压力。 安馨无声地收回了手,她看向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他可没有提醒她。 只听南宫翎笑着说道:“昨夜,我刚拜了两位阁主为师,这天云阁日后就是我的居所。” “你们俩以后若是有空,只管来找我。小住长住都行,我定然尽地主之谊,让你们乐而忘返。” 安馨和秋敏学都吃了一惊,两位? 两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闪烁起来,南宫翎拜两位阁主为师,还有一个宗主义父,不用多说都是下一任宗主的架势了。 秋敏行的声音响了起来:“恭喜南宫师弟!日后我们来天鹰宗要让你罩着了。”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干脆地答应道:“行,我罩着你们。”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南宫翎的师父也能跟他一样,罩着他们就好了。 南宫翎轻‘咦’了一声,“安师妹,你为何不恭喜我?” 安馨轻缓地说道:“恭喜南宫师兄!你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十二公子其他人如何了?” 南宫翎静了静,然后平静地答应道:“大哥邢风,四哥阴子清、五哥艾舒志、六哥文正经、九哥易知勇都死了。” “二哥巫继明、三哥梅冬荣、七哥温玉三人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 “剩下的八哥古斐、十哥冷树青、十一哥池景云都在天炼峰炼『药』堂养伤。” 天鹰宗其他公子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一人平安无事,独占鳌头,也不知该是喜是忧。 南宫翎接着说道:“其他的你们也听说了吧,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 换句话说,这八家之人,哀叹自身不幸之余,只怕会将所有的仇恨都落在南宫翎身上。谁让他获益最多,武功最低,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 不过,这八家既然都被废除了武功,实在也不足为惧。 秋敏学提声问道:“季晨阳也在其中?” 南宫翎顿了顿,轻声说道:“理当在其中,不过他在外历练,会不会再回来,戒律堂何时会去清理他,都还未可知。” 安馨心中叹息,季晨阳只怕不会再回来。他身上有驯兽,天鹰宗戒律堂定然不敢放过他。 可惜了,他可是新秀赛第十名,这样的人才,就这般被家族拖累了。 秋敏学沉声提醒道:“他身上可是有驯兽!” 南宫翎无奈地笑道:“正是有这个才不好办!他若是躲进深山老林,等闲人可抓不住他,他若是铤而走险……” 南宫翎没有再说下去,他身后的两人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季晨阳若是铤而走险,将驯兽之法的底细买了出去,对三大派而言简直后患无穷! 安馨也是刚从虞津给他的驯兽秘籍中知道,驯兽之威,势不可挡。只可惜事后,驯兽之人损耗太过,手无缚鸡之力,必然难以自保。 这等缺陷若是被人知晓,三大派最让人忌惮的武器,等于被破除了一大半。 一想到虞津给她的驯兽秘籍,安馨不禁有些庆幸,幸好虞家不在废除武功,被驱除出山的八家之列。 不然她还真不能袖手旁观,总要想法子给虞家留下点习武的根苗,才对得起虞津对她的关照。 秋敏学接着问道:“于廉呢?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南宫翎叹息出声,“我们等不到他回山了。他爹和娘都没了,只怕恨不得能赶快飞回来。义父已经决定要收他为徒。若是他愿意,我想让他也搬来天云阁跟我一起住。” 安馨和秋敏学齐声说道:“这个好!” 他们两人对于廉的印象都极好,他跟南宫翎都成了孤儿,两人若是能住在一起,相互切磋武功,对两人都好。 南宫翎笑了起来:“天云阁清静,正好发愤图强。” 秋敏学笑着神往了起来,“若是汤家双胞胎也来天云阁凑热闹,倒跟清风居有几分相似了。” 南宫翎是何等聪明之人,对秋敏学的提醒,他心领神会地答应道:“你这么一说,只怕蒲师兄也会想要来凑热闹!” “我看我二师父也是个喜欢热闹的,我跟他说一说,他定然会欢喜。”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前行。 他们说话的声响,遮掩了身后的极其轻微的异动。 翟永祥伸手点住跟在三人身后的单福锋的『穴』道,将他从通往天云阁的小径上,提溜到了一旁的悬崖上。 他什么也不问,只用传音入密吩咐道:“你等着。”伸手便用幻阵隐住单福锋的身形,转眼间,他便不见了踪影。 单福锋懵了,这里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就算是个先天一境的高手,但凡是山风大一点,都能将他吹下悬崖,要了他的一条小命。 他不过是听从宗主的吩咐,先传了个令,再跟着南宫翎三人一起来天云阁看看,怎么就惹恼了门中前辈,要这般惩罚他? 23 第四百三十四章 黯然放手 翟永祥急着赶回天云阁。 南宫翎一用符纸打开幻阵,他便已经察觉他的徒儿带了人回来。 他静极思动,溜出来一看。哎呦,南宫小子带回来一对金童玉女! 飞云门的那个小丫头眉目如画,玉雕粉琢,着实喜人。年纪这般小,便有了先天下八境的修为,着实了得! 天胜境的那个小子英武俊美,从容大气,神『色』皎然,一看便非等闲之辈。他对南宫翎直言不讳,颇有提醒之意,着实不错。 这两人,小丫头必然是飞云门的安馨,那小子看年纪应该是天胜境的秋敏学,都是新一辈弟子中的翘楚。 他要跟祁老鬼一起,好生见见小辈了。 待到南宫翎带着安馨和秋敏学进了天云阁,翟永祥已经抓着祁贤坐在棋盘前,等在了二楼的厅堂中。 南宫翎带着安馨和秋敏学一起上了二楼,跟两位阁主一一见过了礼,被赐座在了一旁,观看两人下棋。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安馨和秋敏学都没有说话。南宫翎趁机将今日在天机殿中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祁贤和翟永祥都没想到,宗门至宝会真的认了安馨为主,至尊宝还能自动激发大阵护住,这到真是件稀奇的事情。 翟永祥哪里按捺得住好奇心,他干脆地放下手中的棋子,眼光灼灼地看向安馨,“你把至尊宝拿出来给我看看!” 安馨垂下了眼帘,忍不住腹诽,一见着她都想要看看鸟蛋,鸟蛋若是又引动阵法攻击他,又当如何? 这里可是只有她和表哥两人,真正是势单力薄。 见她略有犹豫,翟永祥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是怕大阵击中我?你等着!”他从手中拿出一块阵盘,随手递给祁贤,“你护着我!” 安馨骇笑,这样都可以?! 祁贤笑盈盈接过阵盘,这等事情当然要验证一下,翟老怪不怕挨打,他还偏就不想要他如愿了。 安馨哪里知晓他们两人间的事情,她小心地从驯兽袋中拿出鸟蛋,起身将粉白『色』的鸟蛋递到了翟永祥的手中。 她还来不及往后退走,祁贤轻描淡写地一伸手,握住了她左手的脉门。他心中早有疑『惑』,安馨年纪如此幼小,这就有了先天下八境的修为? 他轻轻渡进一缕真气,立即便明了了安馨的武功境界,果真是宗门至宝护住了安馨,让她能够平安来到这里! 安馨吃惊地惊叫了起来。她已经送上了鸟蛋,他们还是想要拿住她,将她强行留在天鹰宗? 翟永祥手中的鸟蛋惊跳了起来,翟永祥只觉得眼前一花,鸟蛋便脱手而出,先天四境的高手竟然留不住它! 它飞速撞向祁贤的面门,祁贤一手握住阵盘,一手握住安馨的脉门,情急之下,他扔出阵盘,伸手抵挡鸟蛋。 鸟蛋忽然转向往上冲去,故技重施,撞向天云阁中的阵法。 电光火石间,翟永祥握住阵盘,指尖飞快点动,毫厘之间提前解除了天云阁的护阁阵法。鸟蛋骤然停住了冲势,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掉头极速从楼梯口的大门冲了出去。 安馨愣住了,它这是离她而去了? 祁贤低声叫了起来:“糟了,莫非它去引动大阵去了!”他这句话,前半句还是问话,后半句已然肯定起来。 众人匆忙起身,祁贤握住安馨的手腕,带着她飞身下了二楼。 两人在偌大的院子正中站定。祁贤四处张望,他可不想天云阁受到波及。 安馨多少有点不敢相信,那鸟蛋或许有本事引动阵法,天鹰宗的护山大阵,可是护卫山门的神器,一枚鸟蛋能有这等本事? 她心中难受,那鸟蛋说是宗门至宝,分明更是个有灵『性』的生灵。它选中了她,就因为她不是天鹰宗的人,便人人要与它作对,非要让他们拆伙! 她轻声对祁阁主说道:“前辈,天鹰宗宗门至宝,既然在翟阁主手中,飞脱而去,跟我可没什么关联,这事可赖不到我的头上,跟飞云门更没有半分的关联。” 天空中忽然闪现出闪电!不,不是闪电,没有闪电那般亮眼夺目,也不是闪电一般的树枝形状的图案,更像是一张浅淡的网状格子。 这是天鹰宗的护山大阵,极其罕见地显『露』出了一鳞半爪的峥嵘。 安馨又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引动这样的大阵,必然极其艰难。它为了救她,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人小力微,无力反抗,倒要让一枚鸟蛋去处处抗争!让人徒叹奈何! 她想要保住鸟蛋,她比其他人更在乎鸟蛋的安危,她不得不先认了输! 安馨赶紧接着说道:“它既然离我而去,多半回归了天鹰宗。你们正该赶紧去找寻,找了回来好生收藏着,也不必再处处防着我这个门外之人。” 安馨这是要主动放弃鸟蛋了! 引动天空中的宗门大阵,没准就要让鸟蛋胎死腹中!她宁可它好好地呆在天鹰宗,待她成就先天,不,待她站到了这个世间的巅峰,无人再能拿捏她,再来成就她们之间的缘分! 祁贤缓缓地放开了安馨的手,鸟蛋能够引动护山大阵已经足矣!他比安馨更为明白大阵的威力,和激发宗门大阵的代价,他可不愿鸟蛋跟他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安馨松了一口气,祁阁主总算是听了她的劝,放过了她。 她抬头看向空中,没有见到日益熟悉的粉白『色』的颜『色』。那枚飞走的鸟蛋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抱上一抱。 安馨怅然若失的样子,让翟阁主好笑了起来:“安丫头,你不会以为那鸟蛋不回来找你了吧?依我看,你这一生都甩不掉它了!” 祁贤静静地看着安馨没有做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安馨摇了摇头,难过地说道:“我武功不济,它若是认我为主,我却护不住他,却是要辜负了它。” 她不愿再多说,拱手为礼,对两位阁主说道:“天鹰宗宗门至宝,晚辈已然归还,晚辈不便再打扰两位长辈的清静,晚辈告退。” 她不想要再等下去了,鸟蛋若是对她不离不弃,这两位阁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的武功境界原本就不能支撑她停留在这里,失去了鸟蛋的庇护,他们只需袖手旁观,就能让她意外身亡,永绝后患! 再说,表哥也在这里,若是在牵连表哥也送了『性』命,她于心何忍! 23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仓皇下山 秋敏学一见安馨告退,立即接口说道:“晚辈跟表妹同来自当同去,晚辈也告辞了。” 说罢,秋敏学飞身下了天云阁,两人也不等祁贤和翟永祥再开口说话,自从来路退走了。 南宫翎赶紧请命道:“大师父,二师父,我去送送他们。” 翟永祥长叹一声:“你去吧。” 要等三人走远了,翟永祥才连声抱怨道:“看看你做的好事,那小丫头只差没哭出来了!那至尊宝若是有灵,只怕不会再回来了!” “乌小子自私自利,损人不利己,那小丫头日后成就了仙缘,只怕不会有好脸『色』对着天鹰宗,日后,有你后悔的!” “哼!”祁贤也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若不是你撤除了天云阁的阵法,它会飞出去不见了踪影么!赶快派人去找,先找到了再说其他。” “不对!你快去跟着那小丫头,她武功境界不够,来不了这里,若是没人护着,只怕要出事!” 翟永祥的脸『色』变了,安馨若是出事,飞云门和清风居定然不会干休,他们两个阁主以大欺小,这事麻烦就大了。 南宫翎追着安馨和秋敏学出了天云阁。 安馨听着身后刻意放重的脚步声,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放慢了脚步,示意秋敏学走到她的前面,方才一边走,一边对着南宫翎说道:“这事我谁也不怪,要怪我也只怪自己,护不住它!” “我就算带着它出了天鹰宗,只怕也逃不脱有心人的算计,还不如把它留在天鹰宗,或许能找个更强的主人。” 安馨这话分明是实话,却也是是气话了。 天鹰宗明明是不想让门外之人带走鸟蛋,方才诸多为难。这个有心人不仅包括了天鹰宗宗主乌启光,连同南宫翎的大师父,二师父也都在其中。 若是他们三人想要将鸟蛋留给南宫翎,想来南宫翎也会毫不手软地对付她。他们两人的结盟在这等千载难逢的机缘面前,只怕是形同虚设。 她可不敢以南宫翎和甘兴的救命恩人自居,毕竟她有求于甘兴,利益关联之下,让她救人的动机,没那么单纯高尚。 不过,天鹰宗一『逼』再『逼』,让她不得不被迫放弃鸟蛋,还是让安馨心中极其不爽。 果真是谁更在意,谁就会被人拿捏! 她若不是忌惮鸟蛋会在双方争持之下受损,她若不是担心天鹰宗会铤而走险对她,对龚长老,对表哥,对二舅不利,她绝不会主动退让。 她主动退让了,可她心中的这团怒火,却烧得她恨不得对天怒吼,她何时才能不受这等鸟气! 南宫翎没有做声,他感受到了安馨身上生人勿进的怒火! 他也很无奈,他眼睁睁看着安馨痛失这等千载难逢的机缘,他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他不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他先前在天机殿中,还对安馨说过:‘安馨别怕,我义父并无恶意!你放心,没人想要对付你!’ 到了此时此刻,他一想起这话,脸上便火辣辣地疼!是他误了安馨!他就不该带安馨来天云阁! 他武功低微,他势单力薄,他不得不听令而行,他有各种各样不得已的苦衷,可他确确实实误了安馨的机缘! 南宫翎看向安馨的眼光充满了懊恼和沮丧。 安馨防范心极重,失去了鸟蛋之后,他只怕再难接近她,她已经救过他两回,天知道,她还愿不愿意救他第三回? 秋敏学无心理会其他,他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表妹,你可曾觉得难受?” 安馨回过了神来,她没有做声,只缓缓地摇了摇头。 南宫翎收敛心神,立即说道:“我带你们尽快下山。” 这一次,他多绕了点路,从北峰宽敞的山路上下去。三人急速往下冲,倒让山路上正在勉力往上爬的天鹰宗弟子们,纷纷避让,赶紧让开山道来。 待他们看清安馨的容颜,简直大吃一惊,这人才多少岁?她的武功竟然能够跟着南宫翎从山顶上下来?还有跟在他们身旁的暗黑森林的弟子是谁?武功这么高,长得这般俊美? 安馨微微顿住了脚,南宫翎和秋敏学如临大敌,不约而同一起伸手,左右挽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提起轻功,架着安馨往山下奔! 安馨皱起了眉头,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天问峰对她有任何压力,这不正常!莫非鸟蛋还在暗中护佑她? 她不着痕迹的左右张望,没有发现鸟蛋的踪迹,也没有察觉有人出手相护。她暗自叹息,到底是武功低微,以她的武功境界,她什么也探查不到。 要到了先天下五境的地方,南宫翎和秋敏学才停下了脚步,齐刷刷转头看向安馨。安馨涨红了脸,赶紧摇了摇头。 面对他们关切的眼光,她要怎样跟他们说,她不过是忌惮众人的眼光,不想让人误会她武功高强,才略微停了一停。 她稍稍一停,他们便生怕她被天问峰无处不在的压力重伤,可她从头到尾没有感受到有压力!真是可惜啊,她连在这里问问自己的天道的机会都没有。 她刚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威势从她脚下猛然升起,她身上的压力骤然增加,脸上的血『色』在身旁两人的眼皮子底下褪尽,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体。 南宫翎和秋敏学一看势头不对,两人赶紧重新伸手挽气安馨的胳膊,不由分说继续往山下冲。 隐身在他们身后的翟永祥急得差点跳脚! 这两个鲁莽无知的小子!只晓得往下冲,就不晓得先撑开护阵护住安馨! 安馨勉力提声想要制止两人,“我没事……你们先放开我。” 两人哪里会听她的,一路冲到了山脚下,方才放下她来,转头看向安馨苍白的脸『色』,两人忧心忡忡,不约而同地问道:“如何?” 安馨赶紧说道:“我没事!” 秋敏行看向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两人重新一左一右提溜着安馨,直往最近的天炼峰奔去。 安馨无奈叹息,她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她身上感受到的天问峰压力着实古怪得很! 她反复试过了,这天问峰试炼弟子武功的压力,好似不管她身处何地,都能应和她的念想,忽大忽小随处施压过来? 23 第四百三十六章 痛骂泄愤 她若是念想先天下五境,身上感受到的压力,便要她全力以赴才能抵挡。 她若是念想先天下六境,身上的压力便骤然加重,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被碾碎一般痛不可当。 可若是她转念念想先天下四境,身上的压力便能骤然一轻,让她从濒死中险死返生! 若是鸟蛋还在她身上,她也能淡然处之,可鸟蛋明明不在她身上了,这股时大时小,感应她的念想而生的压力从何而来? 莫非鸟蛋还暗中跟着她?可她暗中查看过好几回了,她身上的驯兽袋里什么也没有! 直到彻底脱离了天问峰,南宫翎和秋敏学才又把安馨放了下来。 安馨红着脸,连声对两人说道:“我真没事!我都说过了,你们俩怎么不肯信我!” 秋敏学笑了起来,安馨的脸『色』正常了,这会儿他信了。 南宫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沉声提议道:“不若我们去天炼峰炼『药』堂找我师父看看?” 安馨赶紧摇头拒绝:“不去了,若是有事,明日再看也不迟。我想先去天命峰,鸟蛋没了总要有个交代才行。” 秋敏学立即点头:“也是,正该如此。” 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日后若是有了争拗,安馨极有可能百口莫辩。 安馨看了南宫翎一眼,趁机提议道:“你若是不想去天命峰,赶紧回去天云阁复命好了。” 南宫翎心中一暖,这等情形之下,她还想着要护住他! 他摇了摇头,极其遗憾地叹息道:“我若是躲了,日后定然没脸见你们!这事原本是个好事,天下至宝,有缘者得之。” “不过,你也说得对,咱们武功不济,就算是拿到了手中,也难免被人觊觎,不得清静!正好,它飞走了,也好让有心人断绝了心思,反倒能保你一路平安。” “走吧,咱们一起去天命峰!要我说,它既然有了灵『性』,该是你的必然还是你的!不过是机缘未到,你不要太过难受。” 安馨一直嫌弃南宫翎太过啰嗦,这次他反倒劝解到了点子上,让她心中舒坦了不少。 秋敏学对南宫翎的说辞并不赞同,这等至宝何其难得?更不用说其中所蕴含的仙缘,可遇而不可求!断绝了安馨的仙缘,怎能如此轻描淡写! 但看在安馨对南宫翎师徒有所求的份上,他不想于事无补地跟南宫翎多做口舌之争,只能暂时隐忍了下来。 秋敏学想了想,轻声对安馨说道:“驯兽乃身外之物,习武修仙的根本还在自身。等你去了天胜境,好好挑选想学的功法,好生修习,武功见涨,无惧外物才是根本。” “得失之间,天长日久,才见分晓!缘起缘灭,不必太过计较。” 秋敏学这话说得委婉,安馨却听懂了。 师父金燕子不让她习学驯兽,强行修习未必对她有好处。 拿走了天鹰宗的宗门至宝,天鹰宗上下人等难免眼红,天鹰宗可不是寻常江湖门派,她这一路往返,她和罗志致未必应付得过来。 秋敏学跟南宫翎说的是同一个意思,立场却更是站在了安馨这一边。 安馨连连点头:“二表哥说得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也只能想开了。” 南宫翎眼见着安馨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心中叹息不已。 说到底,若不是义父和大师父、二师父接连出手,惊动了鸟蛋,安馨怎么会错失至宝,不得不放手,让她错失机缘!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像今日一般渴望强大!渴望早日成就先天,渴望早日踏上仙途,俯视众生! 让他有本事护住她,抹去她眼中的失望与不甘。 安馨感触更深,这种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重新再忍的憋屈认怂,在她成就先天,在她站上这个世间的巅峰之前,不知道还要经历忍受多少回! 好在她再世为人,自认心神足够强大,撑过了最初的委曲求全和无可奈何,反倒激发起了她更为强烈的斗志! 天鹰宗的至尊宝,既然选择了她,她必然有过人之处!等她武功渐涨,等她捱过了武功不如人的成长期,她相信,她必然能够踏上仙途。 三人重新回到天命峰。 预料之中,龚阙得知安馨被『逼』错失至宝后,大发雷霆。 他指着乌启光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阳奉阴违的小人,当面承认将鸟蛋给了安馨,背后又做手脚,『逼』迫小辈放弃机缘!” “天财地宝,向来是有缘人得之!” “那鸟蛋在你天鹰宗,便是你天鹰宗的么?谁晓得几千年前是谁家之物?你天鹰宗不过是代为保管而已!你这般损人不利已,难怪你的义子们都要反了你!” “若不是安馨救了这小子师徒二人,让他有机会去救你,你早已走火入魔,还能今日来抢夺她的机缘!” “乌启光,你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地小人!我诅咒你,今生今世武功再无寸进,永生永世错失仙缘!” “你不就是担心,飞云门的弟子比你天鹰宗的弟子更早成就仙缘么,老子跟你说,飞云门就是要比你天鹰宗强!有你这般自私自利,心术不正的宗主,天鹰宗早晚被人唾弃!” 秋卓尔一边听着龚阙跳着脚痛骂乌启光,一边发飞信给两位阁主确认此事,祁贤和翟永祥丝毫没有推卸的意思。 翟永祥的大嗓门在大厅中回响起来:“至尊宝确实是从老道手中飞走,与安馨无关!老道与老友让小友痛失至宝,心中颇为愧疚。已经着人找寻至尊宝,若能寻获,小友若是与她仙缘未绝,自当奉还。” “三大派同气连枝,不可因此事心存芥蒂,宜同心协力,同归仙门,重踏仙途。” 秋卓尔得了两位阁主的确认,看着乌启光青红不定,极其难看的臭脸,伸手拉住了龚阙。 他冷声说道:“乌宗主闭关日久,天下之势,门中之事,还待理顺。今日之事,我等自要向门中禀报,就此告辞!” 说罢,他也不管乌启光是何脸『色』,径直拖着忿忿不平龚阙,带着安馨和秋敏学出了天机殿。 他这话说得含糊,乌启光的脸『色』冷了下来。今日之事,可多可少。秋卓尔莫非是连先前议定的事情都不肯认了么? 23 第四百三十七章 心生芥蒂 乌启光坐在宽大的座椅上,听着四人的脚步声消失,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他一直硬撑着,不肯去疗伤,就是想要听到安馨带不走至尊宝的消息传来。 如今得偿所愿,体内的内伤再以压制不住。 那枚鸟蛋实在太厉害了,他一介先天四境的高手,被它引动阵法,轻描淡写就被拍打成了重伤,他怎么敢让安馨带走这等大杀器。 他对着疾步上前的南宫翎轻声吩咐道:“全宗戒严,全力找寻至尊宝。”要等南宫翎领命退了出去,他才低声叹息道:“你还不快出来,赶紧扶我一把?” 乌启风应声落在了他的面前,自那日静思堂一战之后,乌启风便接掌了宫嵩的位置,成为了天机殿暗卫首领。 他伸手扶起乌启光,两张颇为相似的脸庞凑在了一起,他低声问道:“宗主,伤得重不重?” 乌启光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乌启风不是宫嵩,更不是于敏,他只有先天一境,境界不够让他无法判断他的伤势轻重! 他若不是伤重无法动手,那里会让龚阙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早就出手收拾了他!他没有出声叫他,就是知晓,乌启风对付不了龚阙和秋卓尔两人! 乌启风屏退其他人,扶着乌启光回了天寻院。 像乌启光这等伤势,很该赶紧闭关疗伤。可他心中念念不忘至尊宝,生怕他若是闭关,错过了收服它的机缘,非要硬撑着等候消息。 按照他的猜想,至尊宝只有两处地方可去。 一是回到天炼峰天兽堂,它在那里呆了三千年,它离了安馨,自当回到那里等候有缘人。 二是回到天云阁,它从那里飞出去,也极有可能飞回去。这两个地方都极容易查找,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至尊宝再次握在手中。 他拼着让龚阙痛骂,就是想要将至尊宝收服在手中。 他身为天鹰宗的宗主,理当是至尊宝名正言顺的主人。至尊宝若是认他为主,以他的武功境界,最少能有六成的把握踏上仙途。 至于至尊宝引动阵法袭击他,不过是他尚未重新滴血认主。等至尊宝吸过了他的血,当然会放弃安馨,归顺与他。 这也是他不曾防备至尊宝,早知晓它多少有了灵『性』,他就该先滴血认主才是! 至于它已经被安馨滴血认主的事情,他并不太在意。 安馨或许是激活至尊宝的那个人。可安馨年纪幼小,武功又如此低微,会不会夭折尚在两可之间。至尊宝若是有灵,自会弃她选择更强的主人。 乌启光多少有些后悔,他坐上宗主之位的时候,就该再去天兽堂滴血认主! 不对,他如今就该对门中所有的宝贝,逐一来个滴血认主,可惜宗主令牌落到了翟永祥的手中,非要南宫翎才能打开宗中宝藏的大门。 这一趟,还不能让南宫翎在半道上丧命,宗主令牌若是重新择主,换上个先天高手,岂不比南宫翎更难掌控! 他给丁冰玉发去飞信,让她派人暗中护住南宫翎。 乌启光等了半天一夜,没等来至尊宝的消息,只等到了南宫翎师徒跟着安馨和秋敏学一起离山的消息。 紧接着,他等到了龚阙启程回飞云门的消息。龚阙离开前,给他发来飞信,极其简单地告知:半个月后,龚闻会来接替他,日后三大派的事务,龚闻全权做主,未尽事宜,等龚闻来了再说。 乌启光差点没骂娘! 龚闻可不是龚阙,龚阙火爆『性』子,他还可以钻点空子。若是换了龚闻来,天鹰宗这一摊子烂事,只怕会被那只笑面虎给吃定了。 又过了一日,仍旧没有至尊宝的消息传来,乌启光等到了秋卓尔给他发来飞信,简略告知:他不放心安馨一行的安全,急着回天胜境。三大派联手对付‘天人丹’等等事情,等天胜境再派长老来商议便是。 乌启光心中恼怒,一个两个都拍拍屁股走人了,这是两人联手威胁他,还是两派联手威胁他?! 他就是出手抢夺了安馨的仙缘又如何?他就不信了,离了他们两派,他就无法让控制住‘天人丹’的漫延,无法保住天鹰宗的安全。 祁贤和翟永祥晚了小半个时辰,也及时收到了龚阙和秋卓尔离开的消息,两人再也无心下棋,俱都忧心忡忡起来。 三大派若是不能齐心合力重返仙门,仅靠一派之力,以天鹰宗如今千疮百孔的境况,他们被两派落下是早晚的事情。 一个已然被安馨收服的至尊宝,若是让三派心生芥蒂,实在得不偿失。 还没等两人商议这事,丁冰玉独自上了天云阁,截住了两人。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荷包,对着祁贤说道:“这是祁华的储物袋,祁华暗算我们之后,曾经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是他有先见之明,让我隐忍至今,果真让祁家获益最大!’” “他还说过:‘这天鹰宗,他只能给我联手!’。宫嵩一直没有追查到邢风背后的黑手,便想要从祁华和翟永贺两人身上下手。” “祁华的储物袋在我这里,我先拿来给两位阁老先看看。” 她这是特意提起来打声招呼,要看祁贤如何处置了。 祁贤没有收下丁冰玉手上的储物袋,他看向丁冰玉淡然的脸庞,轻声说道:“你跟我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他这是不想『插』手这事了。 丁冰玉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祁贤向来光明正大,大公无私,从来不曾偏袒祁家,因此常被族人诟病。 可她比其他人看得清楚,祁贤是宁可族人怪罪于他,也不肯让族人胡『乱』借势,替族人招祸。 丁冰玉没有犹豫,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其他的到也没有什么?只是其中有两枚丹『药』,我怀疑就是江湖上传扬得沸沸扬扬的‘天人丹’,这才要特地让两位阁老看看。” 翟永祥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连声说道:“快拿来看看,你给汤济源看过了没有?” 丁冰玉一边从祁华的储物袋中掏出两个小『药』瓶,一边沉声答应道:“汤堂主今日要试『药』,还不得闲。等你们看过之后,我就去天炼峰走一趟。” 祁贤伸手接过『药』瓶,低声问道:“已经开始试『药』了么?有几成把握?” “三到四成,”丁冰玉强调道:“就算希望不大,也不能坐以待毙,若是甘长老无功而返,就耽误了大事了。” 23 第四百三十八章 自作孽 祁贤再问:“用谁来试『药』?” 丁冰玉笑了起来:“汤堂主在古斐、冷树青和池景云三人中选中的了冷树青。他武功在三人中最高,跟我们几个比较接近些。” 祁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拧开『药』瓶,稍微闻了闻,便立即看向翟永祥问道:“怎样?” “八成就是了。”翟永祥骇笑起来:“真是邪门了,只闻了闻,连我都想要吞下去了。” 没错,正是这话! 丁冰玉的神情凝重起来,她低声说道:“我还以为是我境界不够,方才定力不够!若这真是‘天人丹’,只怕……” 只怕真要麻烦了! 她在祁贤的目光示意下,停了下来,三息过后,她听见了轻微的声响,翟永祥提声说道:“宗主来了,进来喝杯茶。” 片刻之后,脚步声从一楼的楼梯上响起,乌启光徐步进门,看见坐在棋盘旁的三人,多少有些不悦地说道:“至尊宝还没找到,你们倒清闲得很。” 丁冰玉的眼光闪了闪,他这个宗主,不比他们更清闲?他可是三日未出天寻院,将宗门的事情全都扔给给了她。 她可不是于敏,甘愿鞍前马后伺候他。 翟永祥直接开了口:“你若是来找至尊宝的,你自找便是。你若是不放心长老堂查找,你派天机殿的暗卫找寻也行。” “宗门至宝自有灵『性』,你若是想要收服它,血中带毒只怕也是妄想!你身受重伤,气息不稳,不赶紧闭关稳固境界,『操』心这等身外之物。你是想要境界跌落,让先前的一场辛苦白费?” 翟永祥这番劈头盖脑的说话,与其说是提醒,不若说是训斥,这是在警告他,就算他是在全盛时期,也斗不过屋里的两个老怪。 乌启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自然知晓自身的状况。他也想要闭关,闭关之前,他一定要有所交待,若是找到了至尊宝,要先给他留着。 祁贤淡定的看着乌启光,极其平静地说道:“这几日,我特意回了趟藏书阁,查阅了宗门秘籍。至尊宝耗费生机激发宗门大阵,三五年内无法恢复旧观,定然会找寻地方休养生息。” “只是,它能引发大阵,对宗门甚是熟悉,它的藏身之地,只怕极难找寻。” “依我看,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它。你若是心急,冒着境界跌落的危险也想要等候消息,自然由得你。” “不过,就算如此,它被你收服的机会甚微,想想看飞云门的宗门神兽,多少年过去了,它认过其他人为主吗?” “我们两个出手试探安馨,是想要看看至尊宝的能力,可不是支持你抢夺至尊宝。依我看,等至尊宝养好了,它还会去找安馨,你的盘算多半要落空了。” “安馨此人年幼良善,只能怀柔,不能硬取。” “上策是有了这般的因果,晓以大义,让她甘愿护住天鹰宗。中策是两派联姻,结为一体,她情愿护住天鹰宗。下策是捏住她的软肋,让她不得不护住天鹰宗。” “你向来喜欢乾坤独断,何去何从,你先想好了。” “若是为了至尊宝,让三派交恶,飞云门和天鹰宗此消彼长之下,天鹰宗会不会被其他两派落下?天鹰宗若是再被人算计一回,我等还能不能保住宗门?” “‘天人丹’若是让无数人能够轻易成就先天,你以为天鹰宗还能经得起几番折腾?” 祁贤轻描淡写的表态和质问,让乌启光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四年前,他执意要闭关,祁贤也成像这般劝过他。 是他一意孤行,将天鹰宗甩给了于敏,换来今日的先天四境,也换来今日的众叛亲离。祁贤还愿意劝他,他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可惜,乌启光若是个会听人劝的,也不会今天这个地步。他抬起眼来,强硬地说道:“等找到了至尊宝,先让门中的所有弟子都试过了,再议此事。” 看来,他是宁可霸着至尊宝不放,也不肯便宜了安馨了。 祁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乌启光声音刚落,众人心中突然涌起不安,还没来得及动作,天云阁的阵法对着乌启光袭去,电光火石间击中他的身体,将他击落在地上,趴在地上起不了身。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掏出阵法阵盘,割破手掌,飞快地伸手点击上去,想要解除阵法! 祁贤跳将起来,撑开护身护罩护住乌启光,对着半空中大声喝道:“不许伤人!” 翟永祥的速度到底慢了一步! 阵法再次落下,直接击碎防护,再次击打在乌启光的身上,祁贤毫发无损,他赶紧对着乌启光喝道:“宗主,你说话!” 再不说话,他连对手都瞧不见,就要被至尊宝给灭了。至尊宝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对付乌启光,显然是恨毒了他! 翟永祥解除了天云阁的阵法,可是大难临头的感觉反倒越发强烈。他跳起身来,冲出大厅的大门,扶着二楼的栏杆,抬头望天。 天空中,出现了一只硕大的大鹏鸟,翟永祥吃惊地叫了起来:“飞云门的大鹏鸟怎么来了?” 乌启光听见这声叫声,勉力从地上爬起来。丁冰玉见他伤重,伸手扶了他一把,他甩开丁冰玉的扶持,跌跌撞撞地奔到栏杆前站定,抬起头,看向空中的神鸟。 这是这个世间唯一的神鸟,向来不到天鹰宗来闲逛,今日到此,必然是宗门至尊宝将它引来。 乌启光低声喝道:“宗主令牌何在?” 翟永祥没有犹豫,从储物袋中掏出那枚不起眼的乌黑的令牌,递给了乌启光。乌启光接过宗主令牌,左手割开手掌,右手飞快地打起了手势。 祁贤和丁冰玉站在原地没有动。 祁贤的眼中闪过一抹怜悯,凡人与神仙相斗能有什么胜算?就算是启用宗门大阵,顶多也只能是两败俱伤。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仇怨眼看就要结下了。 乌启光一套繁复无比的手势打完,左手的那枚乌黑的令牌神奇变成了金『色』,乌启光的脸『色』变了,宗主令牌理当变成透明无『色』才对,令牌这是怎么了? 翟永祥又跳了起来,他一边跳开乌启光,一边急声对乌启光喝道:“你这是无法驱动令牌,你赶紧认错,保住小命要紧!” 乌启光哪里会相信这个!他就不信了,连他都无法驱动大阵,那只飞云门的神鸟又能如何? 23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可活 天空中突然闪现明亮的闪电,天问峰顶上的天鹰宗大阵,闪现出密密麻麻蛛网状脉络。半空中的闪电瞬间降临到南峰山顶的天云阁,直接劈向了乌启光。 翟永祥眼睁睁看着乌启光被一片亮白『色』的闪电击中。 只听乌启光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叫,转眼就变成焦炭,散发出烧焦的恶臭味道。 除了腰间的储物袋,和那枚金『色』的宗主令牌,什么也没有留下。 祁贤疾步奔了出去,他跳下天云阁,一边拱手行礼,一边大声地向着天空吼叫道:“前辈息怒!前辈若是来接走至尊宝的,请便就是!” “恳请前辈看在天鹰宗照看至尊宝三千年的份上,还不要再伤害天鹰宗的人,我等并无恶意,还请前辈明察!” 半空传来一声轻‘哼’声,响彻了整个天问峰,天云阁三人的心神中响起一个沧桑的女声:“若不是曾经答应过关照天鹰宗一二,我会让我儿子留在这乌七八糟的天鹰宗,让你们挖空心思算计它?!” “我带它走了,天鹰宗我不会再护着了,你等好自为之!” 这声音一落,从天云阁的屋顶上飞起一枚淡粉『色』的鸟蛋,直接冲向了空中的大鹏鸟,落到了它的背上,大鹏鸟一个展翅,倏忽间就失去了踪影。 祁贤垂下了满是白发的头颅,恭敬地行礼道:“恭送前辈。” 等他回过身来,满脸愁容地看向变成焦炭的乌启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先前就怀疑过至尊宝和大鹏鸟有关联,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大鹏鸟一直没在天鹰宗现身,他才一直没敢确认! 没曾想,宗主到底撞到了大鹏鸟的手上。神仙对上凡人,果真是一言不合就杀人! 如今好了,至尊宝没了,宗主死了,天鹰宗要怎么办? 祁贤缓步上楼,这一刻他好似苍老了十岁。 他在翟永祥身旁停下,默默地看着乌启光高举宗主令牌,抬头望天,满脸狰狞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先天四境的高手眼睁睁就这么没了,他们还没法找仇人报仇去!还只能暗自感激大鹏鸟没有殃及池鱼,没有大开杀戒,让他们留下了『性』命。 翟永祥低声说道:“让大家来送宗主一程?” 祁贤的眼光在重新变成乌黑『色』的宗主令牌上绕了绕,随即点头答应道:“让九位堂主,和去过静思堂的长老们都来吧。” 他转向丁冰玉,低声吩咐道:“丁堂主,你发飞信,召他们来此,别忘记了乌启风。” 丁冰玉听令而行。 祁贤提步进屋,缓声跟两人商议道“依我看,这事不能张扬。” “南宫翎还未成就先天,诸位先天高手身上的毒也还未能解毒,在天鹰宗兴风作浪的黑手还未查到,天鹰宗内忧外患之下,不能失去宗主,成为江湖门派觊觎的靶子。” 丁冰玉点头,她伸手请请两位阁主坐回茶桌旁,沏茶奉上。 听着祁贤接着说道:“对外就说,宗主在天云阁闭关。宗门之事由我等三人商议处置。若无其他变故,待南宫翎成就先天之后,宗主再走火入魔不治身亡。” “这事瞒不过飞云门,赶紧给高天发密信,告知实情,请他看在三大派同气连枝的份上,务必代为保密。” “尽力修复和其他两派的关系,截断『药』材的事情刻不容缓,‘天人丹’绝不能泛滥,威胁三大派的地位。” “祁华的事情,按宗中规矩办。” “他身上的‘天人丹’要一查到底,祁家人但凡有牵连绝不手软。那两枚‘天人丹’,让汤济源查探『药』『性』,可以让那几个作『乱』的公子试试『药』『性』,知己知彼。” 祁贤一连串的吩咐下来,样样在理,头头是道。丁冰玉接连点头,没有了宗主的乾坤独断,对天鹰宗没准是件好事。 她转头对翟永祥说道:“我在翟永贺的储物袋中也找到了两枚‘天人丹’。” 换句话说祁家和翟家都跟‘天人丹’有牵连。 翟永祥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祁贤一眼,两人默契地叹了一口气,‘天人丹’背后之人谋划之深,出乎他们的意料。 除了三公子梅东荣,其他无论是大公子邢风还是二公子巫继明夺位成功,都能和他们两家关联上,都能让宗中之人想入非非。 翟永祥不悦地轻声喝道:“绝不姑息!‘天人丹’危害太大,定要一查到底,谁都不能例外。” 丁冰玉想了想,她提议道:“先将祈华和翟永贺三族之人,废除武功,驱除到外门,再看看他们的动静,如何?” 祁贤和翟永祥都点了点头。 论理,祈华砍断索道缆绳,谋害先天高手,理当诛九族。看在先天高手们并未伤亡的份上,顶多宽限到诛三族。若是要查探‘天人丹’,这些人还暂时杀不得。 翟永贺用阵法围困六位长老,未曾想要杀人灭口,罪责自然轻些。跟祈华一样的处置,算得上是重罚。 重罚之下,反弹必然激烈,必然要想方设法积蓄力量报复, 废除他们的武功,将他们驱除到外门,正好可以查探他们的动静,看看他们会不会想方设法求取‘天人丹’,以期恢复武功。 且看这两条线索中,那一条能找出幕后之人来。 祁贤若有所思地问道:“谈笑颜交待的霍迪国三皇子的门客之事,清查得怎么样了?” 丁冰玉遗憾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三皇子的门客鱼龙混杂,霍迪国三位皇子,暗中争夺太子之位,暗中已然反目成仇。去天启洞截杀甘长老的人,还不能确认究竟是哪一方的人手。” “那日,邢风在静思堂曾经服下过两枚丹『药』,据说服用后功力立即大增。我怀疑他吞下的便是‘天人丹’。可惜从他的储物袋中,一无所获,并未找到有用的线索。” 翟永祥沉声叹息:“那邢风和巫继明还算有点眼光。祈华和翟永贺手中都有‘天人丹’,他们还能顶住‘天人丹’的诱『惑』,没有服用‘天人丹’来晋升先天,好歹还多少听进去了些宗门的教导。” 祁贤的心思还在袭杀甘兴师徒的黑衣人身上,他继续问道:“巫继明和谈笑颜都交待清楚了吗?” 丁冰玉皱起了眉头,烦恼地答应道:“‘真言丹’之下,都说清楚了。” “那就是两个外强中干的蠢货!” “谈笑颜听信面首来喜儿的怂恿,费尽心机找来十六罐污血,想要破除宗主神功,让他走火入魔。” “巫继明更是听信小妾的挑唆,让其表兄监视谈笑颜行踪。” “可笑的是小妾的表兄和来喜儿居然沆瀣一气,结成了一伙,想方设法骗取两方的钱财。” “事务堂亏空巨大,若不是这次驱除八家,收没他们的家产充公,只怕这个窟窿还填不平。” 23 第四百四十章 烂摊子 “事发之后,来喜儿和巫继明小妾的表兄都死了。所有能牵连得上的人,也都被杀了。行凶的杀手,半道上中毒死了,线索也断了。” “很明显背后有人扫尾,怕我们继续追查下去,” 丁冰玉轻声叹息:“翟永贺恐怕就是发现了巫继明和谈笑颜是一对蠢人,才会暗中投靠他们,事后想要威胁他们简直手拿把攥,轻而易举。” 翟永祥轻轻地‘哼’了一声,“他们都当我们是死人了!” 丁冰玉沉声提醒到:“若是他们得手了,甘兴一死,定然要误了我等解毒之事,我们连同天鹰宗,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先前宫嵩给巫继明把脉之时,还闹出一个乌龙,误以为巫继明服用了解『药』。汤堂主把脉之后也犹豫不定。” “还是甘兴一锤定音:巫继明只怕中毒比我等还深。他年纪轻轻,居然服用春『药』助兴。” 丁冰玉转眼看向乌启光漆黑的尸身,轻声叹息道:“宗主必然想不到,这一次若不是安馨救了甘兴师徒,我等也不会有甘兴开出『药』方,多出一线生机。” “若是我等救无可救,只怕天鹰宗真要关闭山门,休养生息。” 想到真有可能出现的那一日,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如今的天鹰宗就是一个烂摊子。 当初他们都劝说过乌启光不要收那许多义子,也都想过要顺水推舟将至尊宝送给安馨,结个善缘。到底抵不过乌启光一意孤行,终于有了今日之祸。 片刻后,祁贤沉声说道:“甘兴的仇家也要想办法找出来。以绝后患。” 丁冰玉点头答应道:“我也正有此意。人手都放出去了。” 待到其他堂主和参加过静思堂一战的众人到来,看见被大阵劈成焦炭的乌启光,全都惊骇莫名!看样子,是宗主想要启动大阵,被大阵给灭杀了? 天鹰宗多少任宗主没有启动过大阵了? 乌启风悲从中来,只有他明白,宗主这是对上了至尊宝,被无情地灭杀了。 等到丁冰玉给大家解说了前因后果,众人照旧发了血誓保密,将乌启光之死暂且隐瞒了下来。 对祁贤、翟永祥和丁冰玉三人联手执掌宗门之事,大家并无异议。 如今并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来让天鹰宗度过眼前的难关。 ******** 霍迪国三皇子常王仰翾的王府中,常王正在前院的暖阁中寻欢作乐。 没错,还没入冬,常王府中已经烧起了地暖。常王的旧患让他受不住寒风,捱不住冻。 国师宣烨没有让人通禀,径直入了暖阁,挥手让一众歌者舞者和侍从退下,他在暖阁中央站定,抬眼看向常王怀中的美人儿。 美人儿见他看过去,媚眼如丝地转向常王,软绵绵地娇声说道:“王爷,国师到了,妾身先回去后院,等着爷回来了。” 常王摊手摊脚地坐在主桌的地毯上,他抬起醉眼,恍惚地瞄了宣烨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着舌头含糊道:“走,你走!” 美人儿见他醉的不轻,赶紧端起面前的酒杯,借着袖子的遮掩,飞快地放进去一枚『药』丸。 那『药』丸入酒即化,美人儿轻声笑道:“王爷,来,喝了这杯酒,妾身就会让你快活了!” 常王伸手揽过美人儿纤细的腰肢,在她的脸上一阵『乱』亲,然后将一张『迷』蒙的醉脸伸了过去,“你,你喂我!” 美人儿娇笑起来,果真喝了一口酒水,嘴对嘴哺喂进了常王的口中,常王一口吞下美酒,欢笑着低声亲昵道:“还要,还要!” 美人儿听了他的话,伸手柔若无骨地攀上了常王的脖子,接连几口酒水哺喂过去,常王心满意足地砸了咂嘴,意犹未尽地叹息道:“再,再来!” 美人儿吃吃地笑了起来,她凑近常王的耳边,低声娇笑道:“臣妾回软香阁,等着圣上宠幸了。” 说罢,她嘟嘴在常王的脸上亲了几口,腰肢摇晃了几下,就从常王怀中滑不留手地挣脱出来,伸手让常王趴伏在了面前的长桌上。 她施施然起身,对着国师微微一礼,退出了暖阁。 宣烨静静地等候着。 半盏茶之后,常王长长呻『吟』一声,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眼神中的昏聩已然退去,神志逐渐清明,他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嘶哑着声音问道:“何事?” 声音一出,他便皱起眉头,捂住了额头,恨恨地看向宣烨。 宣烨这才缓步走向常王,在长桌上找到一盏温热的剩茶,从荷包中『摸』出一枚『药』丸,当着常王的面,丢了进去,端着茶杯递到了常王的面前。 常王叹息一声,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哐当’一声将茶盏扔下,捂住头闷声不响的坐了片刻,方才重新抬头看向面前的国师,轻声问道:“何事这般急,就不能等到明日?” 宣烨的眼光在常王酒『色』过度的脸上一绕,低声说道:“你若还想有朝一日成为圣上,这身子真该好生养一养了!” 常王的眼中闪过一抹恼怒,随即慢了一拍反应了过来,脸上忽然闪现出喜悦的光芒,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找到法子了?” 宣烨端详面前的男人,四十出头的年纪,还算得上英俊的面庞,通红的双眼中闪现出毋庸置疑的求生的渴望,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三五年之内,飞云门、天鹰宗两派中,二十岁之前成就先天的绝顶高手,不论男女,用他们的血炼丹,便有七八成的把握,替你解毒。” 常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终于给他等到了机会! 他笑着问道:“你来找我,是想要更多的银钱,还是更多的『药』材?这些照老规矩,你自去账房支取便是!还是你有其他的请求?只管说来,本王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替你办到了。” 宣烨也不跟他客气:“银钱『药』材都好说,我今日来,是有三个条件要跟王爷说。” 他也不等常王应声,径自说了下去:“一是‘天人丹’不得再流散出去。二来,我还没找到替王爷解毒的人之前,王爷不得再对甘兴动手。三来,我师父的那些毒『药』不能再用了,若是被天鹰宗察觉了,王爷可没法收场。” “这三件事,王爷若是不答应,必然会打草惊蛇,惹祸上身。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保住王爷『性』命。更说不上,等待机缘,日后替王爷彻底解毒。” 常王的脸『色』难看起来,“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头?” “‘天人丹’收买江湖人极好,我若是想要有朝一日登上大宝,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23 第四百四十一章 十年之约 宣烨没有让常王继续说下去,他定睛看向常王:“没有人在我面前嚼舌头。” “是流入天鹰宗的‘天人丹’被人察觉了,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抹去了所有踪迹,天鹰宗的人只怕早已找上门来。” “你以为你能抵挡得住他们的暗算?” 常王眼神闪烁,一时间没有说话。 宣烨继续说道:“你从我这里拿走的十枚‘天人丹’,两枚给了邢风,两枚给了祈华,两枚给了翟永贺,四枚给了黑山派康啸林。” “康啸林要就罢了,祸『乱』江湖,至少日后能够方便收拾人心。” “可你为了除掉甘兴,冒险让‘天人丹’流入天鹰宗,就实在太危险了!天鹰宗可不是寻常江湖门派,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你若是信我,时机到了,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君临天下。” “时机未到,你身上的毒若是无法解除,最多还有十年『性』命,那个皇位你争来何用?我又何苦陪着你折腾!” 常王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是宣烨第一次跟他说这个! 十年,最多十年!他还没有活够,他还没有报仇! 他看向宣烨笃定的神情,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俊俏,风度翩翩的国师,比他的师父更加厉害。他说的话,他不敢不听,不敢不信。 他沉声问道:“你确信,三五年之内,时机就会到来?” 宣烨极其笃定地点了点头,沉声答应道:“你若信我,三五年之内,必能替你解毒,让你登上皇位,十年之内,我愿助你君临天下。” “如若不成,我亲手将你的仇人拿下,替你报仇,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由不得常王不信! 他身上的毒,若不是有宣烨替他压着,他早死了一百回了! 常王站起身来,对着宣烨问道:“黑山派康啸林的‘天人丹’,可断不得!” 宣烨老神在在的接口说道:“我自会派人接手,让你的人从里面脱身,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来。” 常王满意地笑了起来:“国师之言,本王自然是信的!如此,本王便暂且收手,静候国师佳音。” 宣烨目的达成,告辞而去。 要等着宣烨走远了,常王才低声喝道:“影卫何在?” 暖阁中,现出一个浑身黑『色』的人影,身手绝不在先天之下。他俯身行礼,低声答应道:“属下在。” 常王眯缝着眼睛轻声吩咐道:“加派人手,监视国师,查探他的消息来源。” 影卫地上答应道:“诺。” 一个转眼之间,便不见得踪影。 常王缓缓地坐了下去,恨恨地伸手将桌上的酒杯拂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响了起来。 那十枚‘天人丹’的去向,国师居然会一清二楚,他这个常王府还能有什么是国师不知晓的? 他堂堂一个王爷,绝不能被一个国师捏了手中,成为他的傀儡!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都让他忍无可忍! ******** 远在飞云门的高天,接连收到了安馨被乌启光『逼』迫失去至尊宝,和龚阙擅自回飞云门的消息,简直怒不可遏! 乌启光那个老匹夫,这是欺他不过是先天三境的修为,欺他护不住飞云门,护不住清风居和安馨! 三个先天四境的老怪,接连对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安馨出手,硬生生从她手中抢夺走了至尊宝,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正待传信让罗润明带着大鹏鸟走一趟天鹰宗,这等事情若是不讨要个说法回来,日后天鹰宗为所欲为的幺蛾子只怕会越来越多! 三大派正要联手对付‘噬人散’和‘天人丹’,天鹰宗如此作为,只怕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乌启光若是要一意孤行,飞云门可不想陪着他胡闹! 他一份密信尚未写完,飞寰殿中径直飞进来一封飞信。 不待他伸手拆信,一个沧桑的女声,轻描淡写地吩咐道:“高天,我用天鹰宗的大阵,劈死了乌启光,将吾儿从天鹰宗带出来了。” “它已经认安馨为主,日后待安馨成就仙途,自会现身护着飞云门。我自带它去修炼,勿念!” 饶是高天定力非凡,他手中的笔都径直落下,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小墨团。 他慢了一拍才想起来,这是门中神兽大鹏鸟的声音?他继任掌门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它的声音! 高天站起身来,伸手点向那封不太一样的飞信,沧桑的女声再起,同样的内容听在高天的耳中,犹如擂鼓般响起,‘待安馨成就仙途……’ ‘待安馨成就仙途……’ 这是宗门神兽第一地明白地告诉他,仙门重开近在咫尺,安馨身负灵根,她可以修仙! 高天紧紧地捏住拳头,竭力压下心中的雀跃。 三千年了,他这个飞云门一百三十九代掌门,终于可以有机会让门派重踏仙途,完成历代掌门心心念念的夙愿! 高天深深的吸气,吐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乌启光死了!安馨还不过是先天下五境的天才少女,她还远在千里万里之外,跟天鹰宗的人在一起,她随时都可能有意外! 他要派人护住她!还远远没到可以欢喜的时候! 高天伸手握住飞信,疾步出了天寰殿,往清风居走去。他心情激『荡』难以平抑,他需要静一静。 清风居里,金燕子照旧坐在正院的廊下晒太阳。 她比安馨下山的时候更瘦了,高妙仪正在她面前的金莲叶子上,翩翩起舞,练习着轻功。 高妙仪一边轻盈地在金莲叶子往来,一边对金燕子笑着说道:“师叔,上一次,在飞灵峰黑水潭,安馨在雪地里舞过一回剑。简直好看极了,我自叹不如!等她回来,让她舞给你看。” 金燕子淡淡地笑了,安馨走了一个月了,为了给她疗伤,她冒险去天行峰救人,也真是胆大包天,煞费苦心了。 她伸手抚在丹田上,抬头望向暗沉的天空。每到冬季都是她最难捱的时候,今年都还没入冬,她就异常地难受了起来。 也不晓得她还能不能等到安馨回山。 没等她多想,高天快步走进了院门,金燕子抬眼看向高天,这个时辰,他来清风居做什么? 金燕子脸上的笑容加深,是好事!二师兄这是送好消息来了。 23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喜一怒 高天笑容满面地看向高妙仪,见她在莲叶上,辗转自如,身形飘逸妙曼,不由得笑道:“阿仪先歇会儿,替你师叔和我斟杯茶来。” 高妙仪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径直向着金燕子飞掠而去,等她停在金燕子身旁的时候,高天已经从储物袋中搬出了一张摇椅,坐到了金燕子的近旁。 金燕子笑盈盈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 高天失笑起来,他天生是一个笑面孔,等闲人分不清他笑容里的真实含义,单在小师妹这里,他的心情很难瞒过她的一双眼睛。 高天笑着问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金燕子眼睛熠熠生辉,她看得很明白,师兄的眼睛里丝毫没有坏消息的影子。 高天收径直用传音入密对金燕子说道:“坏消息是,龚阙擅自从天鹰宗回来了。他想要我换了龚闻去天鹰宗,龚闻若是走了,门中消息这一块,你要带着大姐儿好生帮着他接一接了。” 金燕子的笑容淡了淡,还真是一个坏消息!龚阙可不比龚闻,事务堂一时半会他可担不起!可惜她身体实在不济,只怕也帮不上他多少忙。 不等她拒绝,高天接着说道:“好消息是,大鹏鸟今日给我传信,安馨在天鹰宗收服的那枚鸟蛋,就是它的子嗣,它带它修炼去了。” “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安馨能够修仙?”高天没敢跟金燕子直说好消息,他怕金燕子一高兴,一放心,反倒怕自己拖累了安馨。 金燕子吃惊地问道:“真的?” 安馨真的能够修仙? 随即,她干脆地点了点头,“行,我先替你盯着点。等安馨回来了,我再交给龚阙。” 金燕子打起了精神,安馨没有回来之前,她还不能病。她若是病重了,说不得就更有人要欺负安馨了。 不管二师兄是不是特意来安慰她,有了他这句话,她想要活着看见安馨踏上仙途。 高天极其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相信以金燕子的意志力,只要她还放不下,大师兄就能保住她的命!安馨真要能踏上仙途,等她有了神仙手段,自然会救她的师父! 安馨既然出发去了天胜境,他要让童悦跑一趟,去护住安馨,不能让秋家人有机会将安馨的心勾走了。 眼见飞云门踏上仙途近在眼前,门中之事,也该要尽快地了一了。 飞龙峰的人要尽快地送到瑶溪矿场去服役,将这些麻烦事都推到门外去解决,还门中安宁的修炼氛围。 门中的弟子,要好好地挑一挑,特意培养一番。安馨一旦重新推开了那一扇修仙的大门,他希望着门中弟子们能前赴后继,一起光大门派。 安馨的婚事也不能落下,不能由着安家做主,阿致跟安馨青梅竹马,这一趟回来,安馨若是愿意,要先定下来才好。 他接过高妙仪递给他的茶盏,手中的茶水,清香扑面而来,他的心随着水汽袅袅升起,午后的这盏茶,真是让人无比惬意。 卫国京城远郊的官道上,辛茂就远没有高天这般心情愉快了。 他终于等到了辛啸天和辛雨押送着他们师徒的供奉到来,六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从他身旁继续向前,想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辛茂冷着脸,带着辛啸天和辛雨,纵马上了官道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三人下马走进了山坡上的小亭子。 辛茂大马金刀地在小亭子里坐下,径直对瘦了一圈的辛啸天问道:“怎么耽搁到了今日?” 辛啸天没有犹豫,他直接跪在了辛茂的面前:“师父,是徒儿历练不够。师妹在路上旧疾复发,病了一场,这才来晚了。” 辛雨紧接着挨着辛啸天跪了下去:“爹,四师兄还病着,你要怪就怪女儿的身子不争气好了。” 辛茂的脸『色』冷了下去,他冰冷地对着辛雨呵斥道:“我不是让你留在飞云门养伤么?你跟着来作甚?” 辛雨比辛啸天更瘦,瘦削没有让她变得好看,反而让她平凡至平庸的容貌中,透出一股跟谷大娘极为相似的刻薄来,让辛茂极为不喜。 辛雨抬起了头,勇敢地对着她爹说道:“是娘催着我来,说是爹爹离不得这个!” 她从腰间摘下储物袋,伸手递给辛茂:“娘说,爹最想要的是这个,让我带着它,好生跟在爹爹身旁伺候。” 什么?辛雨武功低微,百无一用,他才不用她伺候! 辛茂冷声说道:“你把口诀先给我,等你养好了伤,你便早日回飞云门去服侍你娘。你武功平平,行走江湖不适合你。” 辛雨的脸『色』浮现出笃定的笑容:“我娘说了,爹若是不回去,就让我一直跟着爹,爹爹离不得我!我娘为了让爹经常回去看看她,她把口诀让我背熟了,将这个袋子收为已用了。” 什么!辛雨胆敢私自将先天长老的储物袋收归己用?她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辛啸天差点惊呆了,他赶紧低下了头,师娘和师妹胆子太大了!她们这是想要将师父捏在手心里,师父一个先天高手,他怎么会肯? 辛雨极其笃定地点了点头,提高声音说道:“娘说了,爹爹肯定舍不得杀了我,定然会把我带在身边,让我伺候爹!” 辛茂的脸『色』变了! 他双手用力想要拉开手中小小的荷包,荷包在他的手中纹丝不动,他将内力提升到极致,奈何储物袋并不是用蛮力便能打开的。 辛茂的眼睛刀子般刮在了辛雨的脸上,他将手中的储物袋扔向辛雨,不耐烦地命令道:“打开给我看!” 辛雨在辛茂杀人的目光下,不敢不听话。 她伸手抚过储物袋,在她的身旁突然出现一排兵器架,架子上各『色』符纸和暗器,分门别类整齐地摆放在上面。 辛啸天的眼角余光看见了这个,他的眼睛猛然睁大了,赶紧又低了低头。 师娘和小师妹太鲁莽了!这是门中配发给先天长老的供奉,辛雨一个先天下三境的女子,这般占为己有,若是被人知晓了,定然会『性』命不保! 辛茂冷着脸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睁开眼,他怕他看见了辛雨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会忍不住出手杀死她! 辛雨见她爹闭上眼不理她,赶紧伸手点向武器架子,将其收入储物袋,她低声对辛茂恳求道:“爹,我想好了,我也不想回飞云门,我要跟着爹爹和辛师兄一起行走江湖。” 辛茂一声不吭,浑身的气息冷漠得让辛雨惊慌起来,她匍匐在地上连声说道:“爹,你别杀我,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上什么!我会听你的话,我就跟在爹的身边,寸步不离。” 辛茂没有答应她,他径直起身,冷冷地扫了眼,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辛雨,轻声说道:“进城!” 说罢,他先出了小亭子,飞身上马,他也不等辛啸天和辛雨,飞奔上了官道。 辛雨仓皇地站起身来,她伸手拖住辛啸天的衣袖,着急地问道:“师兄,你救我!” 辛啸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声说道:“我们先追上去。你记住了,师父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你若是不听话,谁也救不了你。 23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不听话 辛啸天和辛雨跟着辛茂进了天京城,三人七弯八拐,从西门绕到了东城。然后在一个小客栈中弃马步行,又走了大半个时辰。 等到夜『色』降临之后,辛茂从一个破落的院落的围墙上,翻了进去。 辛雨又累又饿,她有心从储物袋中掏出吃食充饥,可她生怕落了单,真的在这个陌生的京城中丢掉了『性』命。 她咬紧牙关,在辛啸天的帮助下,翻过了围墙,抹黑进了院子。辛茂在满是灰尘东厢房中,掀开一张破旧木板床,床下滑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辛茂回身对辛雨说道:“夜明珠。” 辛雨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夜明珠,递给辛茂,辛茂接过夜明珠,不耐烦地说道:“下去!” 辛雨愣住了,不是爹带他们下去吗? 南宫翎赶紧提醒道:“一人一枚。” 辛雨这才又从储物袋中又拿出两枚夜明珠,赶紧递给了辛啸天,辛啸天接过一枚夜明珠,一声不响地率先下了洞口。 辛雨不敢再迟疑,她举着夜明珠,紧跟在辛啸天的身后进了洞,她怕她离辛啸天远了,她爹会忍不住把她给杀了。 辛茂最后一个下去,他下去后,关闭了机关,木板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黑暗中一个更暗的影子在房中掠过,转眼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辛啸天在地下的通道中一路向前,辛茂时不时在后面提醒一句方向,又过了半刻钟左右,辛茂终于出声让他们停了下来。 他从荷包中掏出一块令牌,贴服在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中,打开的暗道中的一道石门。 进了门,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地挥手,一张张烈火符飞出,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 里面的空间颇为宽敞,短小的通道尽头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厅,对面墙壁上有五个门洞,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里面有什么或者是通向哪里。 要到了这里,辛茂才厉声对辛雨说道:“把储物袋的物件全都拿出来,放在这里。” 面对她爹毋庸置疑的命令,辛雨害怕地挺起了肩膀:“爹!就装在储物袋里不好吗?你只要带着我,就是带着储物袋了。” “屁话!”辛茂实在忍不住,“你一个先天下三境的废物,能跟随我飞檐走壁,还是能跟着我出入先天高手的秘密聚会?” “你娘是个无知蠢人,想要借由一个储物袋,让你将我捏在手心里。” “你好歹自幼在飞云门长大,你可想好了,你是不是也想要借机将你爹我,给拿捏住了?!” 辛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哇’一声哭出了声来:“爹,我没想要拿捏爹爹!” “娘让我背熟口诀,收服这个的时候,我并不晓得这个就是储物袋,等我发现的时候,娘已经将口诀烧了!” “娘说,除非爹舍得杀了我,否则便只能将我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我不知晓会给爹带来麻烦……” “你如今知晓了。”辛茂极其厌烦地打断了辛雨,直接下令道:“让你把储物室里的物件都取出来,你这么多废话作甚!老子做事还要向你交代不成!” 辛茂先天高手的气势外放出来,压迫得辛雨直接匍匐在了地上。 辛雨痛哭流涕,泪流满面:“爹,女儿晓得错了!你别这样,你带着我便是。” “娘说储物袋的物事极其珍贵,是爹爹和师兄们三年练功的供奉,绝对不能有失。” “爹,女儿不能拿出来,让那些『药』丸在这里给糟蹋了!” 辛茂怒极而笑:“你娘是不是跟你说了,要是爹和你的师兄不听你的话,你便不把练功的『药』丸给我们?” “要等我们都听话了,谁对你好了,对你言听计从了,你才要一点点地挤出来赏赐给我们?嗯?” 辛雨的脸涨红了,这话不用她娘说,她自己就能明白。 她手中握住了储物袋,便是握住了他爹和是个师兄练功的命门。这等事情她娘和她既然做了,便无论如何不能放开手了。 “爹!”辛雨急声辩解道:“不是的,我不敢那样对爹对师兄,我就想要跟在爹身边……” “你娘和你想要什么?”辛茂再次打断了辛雨,他极轻声地问道:“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成全你们娘俩!” 她娘想要他爹回去守着她,她想要跟辛啸天成亲! 辛雨不敢把这话说给她爹听,这话一旦说了,便是坐实了她娘和她就是想要拿捏他爹。 辛雨不再辩解了,她只管低着头,委屈地‘嘤嘤’地哭泣,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她赌她爹还不会杀了她。 辛茂确实有了杀心! 杀了辛雨,给家里那个臭婆娘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他想起来都痛快!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他要是杀了辛雨,他以后不仅没法在门中立足,更不用说再行走江湖,替辛啸天网罗各方势力,拱卫他登上卫国皇位。 为了辛啸天,他的名声还不能臭了。 不过,他杀不了辛雨,他还能收拾不了她?! 他深深地呼吸,缓缓地忍住了怒气,心中闪现过无数种收拾辛雨的法子。 片刻之后,他简直有点和蔼可亲地对着辛雨问道:“辛雨,你确定你不要将储物袋的物事,都拿出来放在这里了?” 辛雨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她敏感地察觉到她爹要收拾她了,她转头看了眼辛啸天。 辛啸天打从进了这里,便一直低着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对他们父女间争执置若罔闻。 师兄根本不想管这事! 辛雨对着她爹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凄婉地恳求道:“爹,我听你的话,好好练功!你带我出了这里,这储物袋里有什么,我都给你。我怕,我怕你把我丢在这里!” 辛茂缓缓地笑了起来:“储物袋里的物事,只有放在了这里,你爹我才会放心!” “带你出去了,一个小蟊贼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储物袋从你身边抢走,你爹承受不起这等损失。” “你若不听话,说不得,今日我便要大义灭亲了!” 面对辛茂的威胁,辛雨直接扑向了辛啸天,她伸手抱住辛啸天的大腿,哀声请求道:“师兄,救我,你救救我!” 辛啸天俯下了身子,辛雨喜出望外,没想到师兄果然会救她,她向着辛啸天伸出了双臂。 辛啸天的手,越过了辛雨的双臂,在她的腰间一抹,便将她腰带上的储物袋摘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将储物袋托在手中,沉声对辛茂提议道:“小师妹不懂事,这储物袋还是师父收起来才是。” “门中或许还有秘法,能让师父重新将这个储物袋认主也说不定。” “等此间事了,师父回一趟飞云门,也就一年半载的时日,我跟师兄几个还等得起。” 23 第四百四十四章 身世之密 辛雨惊呆了,她猛地直起身子想要从辛啸天手中抢回储物袋,辛啸天哪里会让她得逞,他顺势将储物袋扔向了辛茂。 辛雨一扑落空,直接趴到了地上,她捶地大哭道:“师兄,我不会害你!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辛茂将储物袋接在了手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声对辛啸天说道:“你先出去。” 辛啸天不声不响地出了门,在门口站定。 辛茂看着趴伏在地上的辛雨,用传声入密,嘲讽地说道:“教你一个乖!想要拿住人把柄,最少也要实力相当,实力不济只会分分钟被反制。” “你不就想要嫁给你小师兄吗?你看他是看得上你的样子吗?” “你想要好好练功,行,我成全你!你就在这里好好练功吧。你娘和你都想要你跟你小师兄好,行,我也成全你,我会让他隔三差五地给你送吃食,来考校你武功。” “你若是无法晋升先天下五境,我不会再放你出去。我辛茂身为先天高手,女儿武功如此不济,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宁肯你老死腐朽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出去拖你几个师兄的后腿。” “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要把储物袋里物事都交出来了,让你小师兄来跟我说一声。” “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胆敢欺骗愚弄我,就算你是我的女儿,阻碍了我和你师兄的武功进益,我照样会让你死!” 辛茂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失声痛哭就是不求饶的女儿,简直头痛无比。 都是谷大娘教的好女儿! 她们宁肯耽误他和他徒弟们的武功境界,也要不思悔改地妄图将他们拿捏在手上! 他气恨地转身出门,他看得很清楚,辛雨身上身无长物,等他饿她几日,她自会讨饶。 他重新将石门关闭,带着辛啸天沿着地道往前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他再次用令牌打开一个更为宽敞的密室。 圆形的大厅里头,火把比刚才紧闭辛雨的石室里头更为密集,石壁上开的洞口也更多,一共有八个。 师徒两人在光可鉴人的地上席地而坐,随意用了点干粮。 辛啸天不等辛茂询问,便将他飞灵峰中的历练,一五一十地讲来。 他丝毫没有隐瞒他在其中的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和左右摇摆,也没有粉饰他无法凝聚人心的尴尬。 他一路往下说起,三国江湖门派出了飞灵峰后的暗『潮』汹涌,趁机说了卫国门派对他们一路人马和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怀疑,连同‘噬人散’对三国江湖的影响也没有拉下。 他很明白辛茂会收到门中的消息。他能说上几分来全靠自己的本事,他想让辛茂觉得他还有用,不会拿他当弃子。 辛茂默默地听完逍遥门掌门彭翔给辛啸天送来印信的来龙去脉,以及辛啸天和辛雨来卫国天京城一路的折腾之后,等着辛啸天停下了话头,才抬眼静静地看向辛啸天。 辛啸天在辛茂的眼光中,迟疑了起来,他轻声问道:“师父,徒儿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辛茂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你师娘眼界不够,储物袋这事,必然会耽误我们师徒的修炼。” “为师想要问你一句,习武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念想?” 辛啸天黯然地低下了头:“师父,徒儿不敢奢望。” “徒儿能被师父收养,入得飞云门,修习上乘武功,已经是邀天之辛,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 辛茂的眼睛紧盯着辛啸天的脸庞,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挡在眼前,隔空遮住了辛啸天的下半张脸。 辛啸天上半张脸,眉『毛』、眼睛、鼻子像极了一个人! 辛茂站起身来,不待辛啸天站起身来,他低声说道:“你等着。” 辛啸天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来等着。 辛茂转身进了临近的一个洞口,举着夜明珠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着两张卷轴出来。 他扫视四周,在厅中最亮堂的地方,用符纸撑开手中的两幅卷轴。 卷轴里是两幅画像,其中一幅是一个手握长剑的男子,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形容威严。 另一幅上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相貌清秀,笑意盈盈。她手握一把团扇,左手放在腹部上,护住了隆起的腹部。 辛啸天看着两幅画像,莫名地觉得亲切,他转头看向辛茂,辛茂轻声提醒道:“你将那个男子的嘴巴捂住,再看看。” 辛啸天伸出左手,放在眼前,挡住画像上男子的嘴巴。 他吃惊地长大了嘴,他跟画像中的男子,鼻子以上的部分竟然有七八分相像! 他转头看向画像中女子笑意盈盈的嘴角,忽然间就泪湿眼眶,这画像中的两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的爹娘? 他回头看向辛茂,辛茂重新在地上坐了下来,辛啸天缓缓地在他身旁坐下,他明白师父这是有话要跟他说了。 果然,只听辛茂对他说道:“这是你爹娘的画像。我刚才问你习武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念想,就是因为这个!” 辛茂的手向着四周挥了挥:“这些都是你爹留给你的。我收养你的时候,你别无选择。如今你长大了,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辛啸天低下头,静静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抬起头来,对着辛茂说道:“师父,我想要先知晓我爹娘是什么人,然后再做选择,行吗?” “这是自然!”辛茂淡淡地笑了起来:“你听好了,你爹是卫国的先太子夏洪烨,他是先皇和当今卫国太后唯一的嫡子。你娘柳闻莺是卫国北部边境一个武林世家的小女儿。” 饶是辛啸天早有心理准备,真正听到师父讲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仍然是惊呆了! 他有这等显赫的身世,为何还会龟缩在飞云门,做一个让人诟病的孤儿? 辛茂没有错过辛啸天的惊愕,他淡定地接着说了下去:“先太子二十年前带兵征伐霍迪国,在视察敌阵回程途中,遭人截杀坠崖落入河中,寻而未果。” “你娘出门历练,机缘巧合救了你爹。你爹被救之后,得了失忆之症,记不得自己的身份,跟你娘日久生情,成就了姻缘。” “其间,卫国先皇驾崩,今上继位,登基为皇。太后不死心,继续派人找寻你父王,终于找到了他!” “只可惜,今上的人马也发现了端倪,你父王还没带着你娘回卫国,便再次遭遇截杀!你父王为了护着你娘,引走了追兵,下落不明。” “你娘身怀六甲,早产生下你,自知难逃一死。她正巧与为师有旧,又恰巧遇到了我,便将你托付给我。” “为了躲避追杀,保全你的『性』命,我索『性』带着你回了飞云门,把你当成孤儿,随了我的姓,小心地隐藏你的身份。” “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曾打探过你爹的消息,卫国太后和魏国公计朝宗都还在暗中派人,找寻你娘和前太子的遗腹子。” “想来你爹已经遇难,他们还不知晓你娘已经身亡。两方人马寻找你的来意,定然也不尽相同。” “柳家对你的身世心知肚明。柳家势弱,帮不上忙,向来不敢声张。你姑母嫁给了逍遥门掌门彭翔。” 辛茂从荷包里掏出一枚小印章,伸手递给辛啸天:“这是你姑父给你的印章,你安心收下便是。不管你认不认这个身份,有为师在,他不敢与你为难。” 23 第四百四十五章 值不值得? 辛啸天不声不响收下了印章,辛茂对他的淡定很满意,他继续说了下去:“这里便是为师按照你娘留给你的藏宝图找到的。” “这里原本就是前朝造反时,留下的密道,早就被洗劫一空,什么也没有留下。不过,你若是想要夺回皇位,这里倒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地。” 前朝造反?不就是夏家人把靳家人赶到了申国,让天下三分,自立为皇吗?这么说,这个密道还能通向皇宫? 辛啸天兴奋地看向辛茂,说不定他还能潜进皇宫去跟太后祖母相认? 辛茂对着辛啸天闪烁的目光,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密道通往皇宫的方向已经被堵死了,只剩下靠近东城这一部分尚能使用,你若真想要成事,日后慢慢计较也不迟。” 辛茂的话语中接连带出了‘夺回皇位’和‘真想要成事’,辛啸天明白这是在问他的选择了。 要是他继续选择在飞云门修仙,师父不会再跟他多讲半个字。 辛啸天的心思急转,他从飞灵峰出来,就发现了他并不适合飞云门,他没有一往直前,非要成就最顶尖武功的勇气。 可是他在飞灵峰中的经历,也让他很担心,他无法号令众人! 夺取皇位可比飞灵峰历练凶险多了,这等提着脑袋从别人手里抢夺宝座的事情,会有人愿意跟着他干吗? 面对着辛茂,他没有躲闪,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师父,我有两个问题,一是,飞云门不会反对我去争夺皇位吗?” “二是,我只是先太子的遗腹子,卫国皇帝早已登基,他连太子都有了,太子威望甚高,颇得人心,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这边,如何能够成事?” 辛茂没有急着回答辛啸天的问题,他静静地想了想,终于沉声说道:“你既然问起了这些,师父不妨给你交个底。” “你若真是有心要争一争,定然是要先争一个正统身份。” “有太后在,有前太子的势力在,让皇帝认一个前太子的遗腹子为闲散王爷,多养一个皇家骨肉,并不算是个太难的事情。” “毕竟,今上最被人诟病的,便是连手计家人一起谋害了先太子,让先皇急怒攻心,撒手人寰,他才登上了皇位。” “这事,他将罪责落到了魏国公计朝宗的头上,自己装成了蒙在鼓里,不情不愿登基的傀儡。” “为此,他不惜让朝政大权旁落,任由计家把持。” “可是今上再可怜,计家势力再大,不也是没能将他取而代之,自己登基为皇?!就这一点,你就应该明白,卫国现在的这位皇帝,人前人后极有可能是两副面孔。” “至于你说的‘太子威望甚高,颇得人心。’你想想看,太子为何会颇有人望?” 辛啸天皱着眉头,不确定地说道:“是因为他跟他舅舅魏国公水火不相容?可他不是要娶了他嫡亲的表妹做太子妃,计家眼看着要两朝为国舅吗?” “对,你说的都对!”辛茂满意地笑了起来:“凡事不能看表面!” “我打听过了,太子要娶他表妹亲上加亲是真的!他跟他舅舅水火不相容也是真的!” “他一个一心想要掌控朝政全局,有所作为的太子,怎么容得下旁人指手画脚,就算这人是他舅舅也不行。” “最有意思的是今上的态度,他竟然是一会儿支持太子,一会儿支持计朝宗,在朝臣的眼中,真的就是一个糊涂而不作为的皇帝。” 辛啸天的眼光慢慢地亮了起来,师父既然提前打探了这些消息,这么说来他真有机会先做王爷,再进一步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 可是飞云门的门规要怎么办?门中连弟子出山历练,都不能打着飞云门的旗号,若是知晓他们师徒的心思,岂不是要将他们逐出门派? 岂不是他一旦选择,便毫无退路? 他受了伤,再加上被师妹握住了储物袋,武功长进定然会耽误一年半载。此消彼长之下,门中其他弟子未必不会赶超上来,威胁到他新秀赛参赛弟子的地位。 就算是这样,他要是留在飞云门,早晚像师父一样做个长老堂的长老,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在一个比较确定的前程和一个风险莫测的未来之间选择,辛啸天左右彷徨,犹豫不决。 他一时间难以决断,抬眼看向辛茂,低声问道:“师父,我若是放弃了飞云门,值得吗?” 辛茂看着辛啸天眼底那一抹渴望,心中叹息:值得吗? 他也不晓得! 辛啸天若是真的要去争皇位,他这个师父要放弃的更多,辛啸天不过是飞云门的一个弟子,他失去的怎么能他这个师父相比? 高天掌握了飞云门绝对的权柄。 他被冯铿那个老匹夫所害,又被霍迪国青龙派霍金霞拖累,就连座下的弟子都被人拖出来,逃不过戒律堂的责罚,一张老脸全都丢尽了! 留在门中便是止步于先天一境,早晚都是去飞龙峰闭死关度过余生。 座下的四个徒弟,大徒弟龙云,家中豪富,自幼酷爱习武。奈何天分有限,眼见着年满三十,武功境界依然在先天下七境徘徊,此生只怕无望成就先天。 二徒弟景明,骨骼清奇,悟『性』过人,原本他最看好他!可惜他看上了师妹肖婉平,年纪轻轻不思习武,一心只想要成婚。 为了成亲,他胆敢私自收取霍金霞的三千两银票,给肖婉平添置嫁妆!他这次受了罚,断绝了在门中的前程,想要成就先天更是难上加难! 三徒弟卓不凡,资质平庸,中规中矩,他原本就没想他能成就先天。不过是看他老实可靠,想要留在身边长久使唤。 四徒弟辛啸天,完全就是一个意外! 他原本只是想要收养他,一个早产的婴儿,能勉强活下来,已经极为不易。他可没想他有朝一日,能够替他争光。 辛啸天六岁之前,凡是都比寻常小孩慢上一拍。他那样的身世,真要是处处不如人,反而能够让他得到寻常人的福分。 他早打算好了,要将辛雨嫁给他,把他留在身边,不让人欺负他。 他处心积虑将两个女儿嫁给门中的长老,也是为了日后能够罩着辛雨和辛啸天两人,平安度过一生。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带着辛啸天见了柳家人一面,辛啸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失了一回,等他两日后,从乞丐群中把他找回来,狼吞虎咽地吃过了一顿饭,彻底地清洗干净之后,反倒让辛啸天开了窍。 以前学不会的武功,他能学会了,以前认不会的字,他能认得了。 他比其他人开窍晚,却比其他人更聪慧。要不是他仔细检查过辛啸天的身体,如假包换,简直要担心他是不是换过了一个人了! 辛啸天的武功节节上升,终于通过重重选拔,能够参加新秀赛!偌大的飞云门,能够参加新秀赛的弟子,不过区区六人! 他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他一手将辛啸天教养成人,他就是辛啸天的再生爹娘,这种自豪无可替代! 只可惜,是他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听信了冯铿怂恿,轻信了霍金霞的花言巧语,一步错步步错,方才酿成了今日进退维谷的局面。 辛啸天如今问他值不值得?他该要如何回答! 23 第四百四十六章 誓言 辛茂心中的千言万语没法跟辛啸天说! 辛啸天见师父七情上面,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他本就是个犹豫不决之人,没有师父心甘情愿全力以赴的支持,他想要恢复身份,进而争夺皇位,不过是一句说笑。 师父沉默不语,这是等着看他的决心和诚意? 辛啸天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他看着辛茂,极其肯定地说道:“师父,徒儿想好了,飞云门的弟子千千万,卫国的皇帝宝座上却只有一人。” “我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君临天下!” “还请师父助我!师父冒险将我养大,便是我再生亲爹,我想要有一个机会,能够随心所欲地孝敬师父!” “还请师父说服三位师兄助我,我若登上大宝,愿与师兄们同享卫国天下。” 辛啸天清楚明白地许下了诺言。 辛茂轻轻地挑起了眉头,辛啸天重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我意已决,绝不反悔!还请师父教我!” 辛茂的眼睛缓缓地亮了起来,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辛啸天跟着他站起来。 辛茂一瞬不瞬地看着辛啸天,沉声说道:“跪下,天地之间有神明!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辛啸天没有半分犹豫,他撩开袍子跪在了地下,举起右手握拳,抚上左侧胸口,朗声起誓道:“师父,我想要坐上卫国皇帝的宝座,君临天下!” “还请师父助我!师父是我再生亲爹,我想要有一个机会,能够随心所欲地孝敬师父!还请师父说服三位师兄助我,我若登上大宝,愿与三位师兄同享卫国天下。” “我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重誓!想要辛茂和他的三个师兄竭尽全力地支持他,这样的誓言是必须的! 辛茂沉声答应道:“记住你今日的誓言。你若违誓,师父必会清理门户。” 辛啸天郑重地答应道:“诺。” 辛茂见辛啸天确有诚意,心中欢喜雀跃之余多少有几分黯然。要是他有储物袋在手,此刻正是他们师徒豪情满怀,正该畅饮一杯的时候。 此刻龟缩在这空『荡』『荡』的地下密室之内,守着一只打不开的储物袋,要啥没啥,简直让人郁闷! 辛啸天却没想那么多! 他心中一团火热,他在飞灵峰中苦心经营,最终以惨败告终,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而他的师父,天底下有数的先天高手,听见了他的选择之后,义无反顾地支持了他! 这让他无比地振奋!这个世上还是有人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就算他如今什么也不是! 他兴奋地问道:“师父,你教我,我该怎么办?” 辛茂面对辛啸天的喜悦,也想要趁机给他多说几句。师徒两人再一次在地上坐了下来。 辛茂语重心长地对辛啸天说道:“仔细想来,你想要在卫国有所作为,能够利用的人和事,还真不少。” “你最大的支持是皇宫里的太后,和太后的娘家丰国公府。” “你爹是先皇和皇太后唯一的嫡子,先太子的人望可比当今太子的人望高多了,至今朝廷中依然有对先太子之死,耿耿于怀的朝臣。” “今上对太后的娘家丰国公府可不算好,顾家一门好男儿全都当了闲差。先前我说还有人在找寻先太子遗腹子,便是顾家。” “他们找人心切,一心想要借机扳倒今上,计家和皇上对他们防范甚严,你若是贸然现身,还没等你认亲成功,就有可能被人给暗杀掉了。” “太后和丰国公府没到你羽翼丰满,真正发动的时候,切不可轻举妄动,给他们招来祸端,废了你在卫国最大的依仗。” 辛啸天认真地点了点头,师父所说句句都是老成谋国之言,他都听进了心里面。 “先太子失踪了,没了,跟顾家一样倒霉的还有先太子妃的娘家——余家。” “先太子失踪之时,先太子妃正好有孕。噩耗传来,她先是失去了腹中的孩儿。卧床不起之时,嫡长子又出了天花,没等她病愈,嫡次子又染上了天花,她的一双孩儿,半个月之内,一起死在了她的前头。” “这样的打击,先太子妃自然熬不住,没等两个孩子落葬,她也送了命。” “先太子府上仅剩下一个庶子,被当今太后接进了宫中。没曾想,居然失足落水,没等救上来就没了气。” “先皇就是气狠了,方才大病一场,出人意料地驾崩了,便宜了当今皇上。” “今上登基之后,采纳魏国公的谏言,封了先太子府,先太子的两个庶女被接进了宫中,落到了皇后的手上,没过几年都病死了。” “先太子妃的爹娘,在先太子妃死后,没几年也去了。” “如今还记得先太子妃的只有余家人。你这位嫡母的大哥余凯歌,是个极其能干的读书人,他如今官居礼部尚书。” “他的嫡子余乐康,常年在外游历,四处勘察地形,寻访民间风物。据说,余凯歌暗中给过他严令:找不到先太子遗孤,不许回京。” 辛啸天的眼睛亮了起来,师父说的若是真的,余家到是可用。 辛茂淡淡地笑了起来,他来天京城快一个月了,利用飞云门的情报网,这些寻常人眼中的绝密,对他而言,不过是费心查找一番卷宗,再小心求证一番而已。 “你爹带兵征讨霍迪国,手下猛将如云。其中,他最倚重的是留国公陆丰。” “陆丰乃先太子的生死之交,战功彪炳,军中威望极高!” “你爹失踪后,他在霍迪国边境杀进杀出,往来三次,反复找寻未果,因而受了重伤。回京休养之后,被今上闲置,如今赋闲在家,不问朝事。” “论理,留国公也该想要找到你才是,可是他偏偏毫无动静,一丝半毫的把柄都没给人留下。” “其留国公世子陆英,如今在兵部任闲职,武功高强,善谋略,交游广阔,人缘极好。” “其嫡次子陆昭,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跟一帮子权贵子弟打得火热,为人仗义豪爽,喜欢交结江湖人士。” “这陆昭你先想法子结交了,争取跟陆家有了往来,再探一探陆丰的底,看看他能不能用了。” “这三家,囊括了皇宫大内,文官和武将,他们若是都能为你所用,至少验明正身之后,一个闲散王爷应该可以到手。” 辛茂看着辛啸天笑道:“你若是想要更进一步,便要再加上江湖和门派的力量了。” 辛啸天的眼光闪烁起来,江湖的力量他明白,一些他们不太好办的事情,交到江湖人的手中,反倒好办了。 门派的力量是什么?飞云门? 飞云门若是知晓了他们的打算,只怕要清理门户,他们躲还来不及了,如何能利用门派的力量了? 23 第四百四十七章 惦记 辛茂笑了起来。 辛啸天毕竟才十六岁,他站得还不够高,眼光也还不够长远,等他再多历练几年,他期望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辛茂轻缓地对辛啸天说道:“朝廷和江湖向来密不可分。” “江湖向来是朝廷的耳目口舌和手脚,江湖势大也能进而影响朝廷,甚至取而代之。” “逍遥门曾经就是先太子手中的棋子!你爹曾经倚重过逍遥门,因而,你爹出事后,逍遥门精锐全出找寻你爹。” “也因此,逍遥门被如今卫国的三大派:无影门、玄青门、神行宗无情地绞杀,先天长老被屠杀殆尽,从一流门派沦落到了二流门派。” “这也是巧了!逍遥门掌门彭翔居然会是你的姑父。所以,你应该明白,他知晓你身份时候会如何的激动!” 辛啸天兴奋地点了点头,原来他跟逍遥门还有这等渊源,难怪彭翔会对着他行三跪九叩的大礼,难怪师父会直接把彭翔给他的印信交还给了他! “卫国今上喜用无影门,无影门擅长追踪暗杀,你爹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玄青门跟魏国公计朝宗关系密切。神行宗是太子麾下的人马。只有百里家族跟朝廷关联不深。” “百里家族以家族利益为重,内部虽然矛盾重重,对外却是铁板一块,用起来并不顺手。” “你大师兄、三师兄都出自卫国江湖,江湖之事交由他们的张罗便是。” “你最重要的是要做两件事,一是在卫国打响侠义的名头,让江湖对你交口称赞,进而在朝廷中留下名声。” “二是想办法在飞云门中获得支持。” 辛啸天的眉头皱了起来,获得飞云门的支持,他也很想要! 可师父连同他和二师兄在门中的名声都坏了,除了大师姐和二师姐嫁去的全家和卞家两家,他们在门中还会有谁会高看他们一眼? 辛茂见辛啸天疑『惑』,他轻叹一声:“你若是还想不到,你想想门中谁人最恨卫国的魏国公?” 辛啸天脱口而出:“安馨!” 他的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芒,他怎么能把安馨给忘记了! 安馨跟魏国公府可是死敌! 安馨的敌人便是清风居的敌人,清风居若是将计家人给扳倒了,等于是废去了卫皇夏鸿煊的一条臂膀。没准儿,他真能借势登上皇位! 飞灵峰中是安馨最后救了他一命! 辛啸天的心思顿时飞快地转动了起来,他来了卫国历练,回山之后跟安馨联盟对付魏国公府,安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安馨若是答应了,清风居也好,暗黑森林也罢,他都能借机用上一用。 他忍不住拍手叫了起来:“师父,我明白了!我只要能想办法跟安馨联盟,一起对付魏国公,我们在卫国的所作所为,飞云门就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能脚踏两只船!” 辛茂见辛啸天这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老怀大畅! 孺子可教,何愁大事不成! 一时间,师徒二人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万里之外,被这师徒二人惦记上的安馨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她刚丢失了鸟蛋,心情极其郁闷。 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二哥,罗志致仔细听完前因后果之后,信誓旦旦地开导她:驯兽有灵,那鸟蛋既然能够引动阵法护着她,日后定然还回来找她!等她从申国回来,再去天鹰宗试试便知分晓。 安馨自幼听惯了他的劝导,自觉他这个推论有理。天问峰地她的压制反应,也部分印证了罗志致的说法。 她向来是个提的起放得下的人,既想通了道理,心中暗自怀有了希望,便也丢开此事,振作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到去天胜境给金燕子寻『药』炼丹上来。 她等着回程之时,再做道理。 她将心思转向了去天胜境寻『药』。 飞云门、天鹰宗和天胜境三方提前议定,此行轻车简从,来去都要保密。 甘兴师徒二人,加上安馨、罗志致和秋敏学三人,一行五人。连同飞云门、天鹰宗和天胜境各自派出四个护卫,一共十七人。装扮成回乡探亲的父子四人,坐着两辆马车从容上路。 三大派一早商议好,天鹰宗地界内,南宫翎全权负责。申国境内,听从罗志致和安馨的号令。进入天胜境之后,秋敏学统领全队人马。 三大派都将这事当成了难得的历练。 于是,甘兴成了罗志致、秋敏学和安馨三人的‘爹’。他换上一身儒服,装扮成了一个薄有家产的教书先生,其他三人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将自己易容成甘兴的儿子的模样。 三人都是门派精英弟子,背对背的易容之后,面相之中都有了四五分甘兴的模样,看上去真的如同父子一般。 南宫翎改头换面,变成了三十出头的护卫头领,带着十二个看似武功寻常的护卫,护着两辆马车,悄然出发。 不得不说,所有人的装扮都很成功,南宫翎一路上的安置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三天后,车队进入申国境内,护卫首领换成了罗志致,南宫翎变成了安馨的‘二哥’,跟她一起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这是安馨到了天鹰宗之后,第一次两人单独相对。 两人隔着马车上的小桌子相对而坐,安馨坐在里侧,南宫翎坐在了靠近车门的地方。 小桌旁的暖窠里有热茶,车厢后壁的暗匣子里有点心,水果。他们几个人的身上都有储物袋,这些都是应景的随手遮掩之物。 安馨坐上了马车就拉开窗帘,借着天光埋头做功课。 她功课极多。 《千机策》她已经能够全本背下来,虽然对其中的含义不甚了了,可她每日总要背诵两遍,方才觉得安心。 《无上妙音》的曲谱,她已经抄录了出来,将里面的功法,用自己能够看懂的符号做了标记,每日勤加练习,就等找到趁手的笛子,能够克敌制胜。 《飞鸿功法》、《飞鸿剑法》乃是她的主修的功法和剑法,她想要早日晋升先天,这两样都不能拉下,必须一日也不能松懈地修习。 还有控制傀儡的《傀儡术》,安馨也不想要放下。 她每日的时辰排的满满的,除了早课、晚课,和被罗志致拖出马车去‘放风’之外,等闲不会浪费时辰。 往日,罗志致跟她同车,罗志致对安馨的功课心中有数。 对她研习《无上妙音》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是安馨失去了鸟蛋,看着驯兽的曲谱解闷。 南宫翎就不同了,他对安馨的功法样样都很好奇。 23 第四百四十八章 分你一半 他先前就仔细观察了安馨三日。 刚开始,南宫翎还想着安馨免不了要拿他撒气!若是她能在撒气之后消了气,他宁肯让她痛快地将心中的气怒发散出来,也好过憋在心中难受。 等他发现,安馨没有一点迁怒为难他的意思之后,他反倒不自在了起来。 那样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她说放手便放手了! 她一声不响地承受了下来,一点都不向他抱怨,她这是信不过他,还是不在意他? 她这般日日勤奋修习武功,研习秘籍,是想要早日成就先天,将失去的机会找补回来? 等他眼睁睁看着安馨连打三个喷嚏,擦了擦鼻子,顺手翻开手中的《无上妙音》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三弟,这个你还是先不要修习了。” “门中并没有传来找到至尊宝的消息,等你养好的身子,再来修习也不迟。” 安馨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双手指继续在一支竹笛上的飞舞,一身功力都集中在嘴上吞吐的气息上。 南宫翎见安馨不听劝,又低声说道:“你若是心中难受,大可以吹出声来,你这样无声的吹奏,看得人『毛』骨悚然。”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就对了!她正是想要让他『毛』骨悚然! 《无上妙音》这等大杀器,就算是她没有吹奏出声音来,这么近的距离,她身上气息的涌动,也该要让习武之人警觉才是。 二哥能忍着她,不出声。倒是南宫翎百无禁忌,直接说了出来。 可惜,她缺少一根合适的笛子,不然真想找地方,再试试她是不是练对了路子。 南宫翎将安馨的眼神直接解读成,她成心要跟他作对! 他苦着一张脸,对着安馨笑了起来:“你若是想要怪我义父,怪我大师父和二师父,想要出气,只管跟我说,我替他们受着行不行?” 安馨理都没理他,这人又开始没话找话说! 南宫翎见安馨预料之中的不理会他,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提议道:“我跟你说,这个世间除了至尊宝,留下的神仙之物极多,听说不留山上除了有神仙洞府,还有神仙宗门!”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碰碰运气?” 安馨等吹完一曲,方才垂下眼帘说道:“不去。” 不留山在霍迪国境内,师父连霍迪国都不让她去,她怎么去得成不留山? 南宫翎想了想,继续劝说道:“你若是担心有危险,不如我等你成就了先天,再一起去?” 他武功比她高上了三个境界,她身上的余毒都还没有清除干净,他若是要等她晋升先天,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安馨的声音低了低,照样回答道:“不去。” 南宫翎无奈了,他看着安馨满脸的不情愿,低声笑了起来:“行,不去就不去!等我去找到宝贝了,到时候分你一半。” 安馨一听这话,立即涨红了脸。 他分她一半的宝贝,若是被人知道了,定会以为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那日她见着白颖的时候,白颖虽然没有说出口,可白颖眼中的眼神,她可没有错过。那分明是在说,十二公子中,她好歹还是挑中了一个。 她可没有挑中他! 她抬起眼来,“无功不受禄!你干嘛要分我一半!” 南宫翎诧异地挑起了眉头,他凑近安馨,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都说忘恩负义的人多,我的运气怎生就这般好,居然遇上你这么一个施恩不图报的人!” 安馨脸上的红晕简直要燃烧起来,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别扭,就像是她在向他示好?!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脸上的尴尬,他满意地说道:“好吧!我们是盟友,你对我施恩不图报是对的!我分你一半宝贝也是对的!其他的,咱们俩之间不必再多说了吧。” 安馨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下去,这句话的重点是他们是盟友,他这是在提醒她! 他没有将她去天启洞救人,当成是她有求于他师父,她也不该将失去鸟蛋的事情怪罪到他的头上! 是她会错意了,他半点暧昧的意思都没有,她也不该多想!至于分不分宝贝不过是随口一说,她随便听听便好。 安馨立即反省自己,点头答应道:“也好。” 南宫翎没有读懂安馨眼中飞快闪过的那一抹醒悟,不过,听她点头认可他的提议,他很高兴。 他接着问道:“你对天胜境了解多少?” 安馨差点扶额叹息,她已经有了一个喜欢拷问他功课的二哥,可不想再有个喜欢拷问她功课的盟友!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认命地问道:“你都知晓些什么?你跟我说说?” 南宫翎的眼光亮了起来,这个可要好生跟她说说,若是错过了天胜境的宝物,那可就太可惜了。 南宫翎又压低了声音,不想让窗外天胜境的护卫听见他说话:“天胜境跟咱们两派一样,有九个堂口,这个你肯定知道。” “不过他们九个堂口的名字,跟咱们的不一样。” “他们的长老堂叫祭祀堂,戒律堂叫暗律堂,事务堂叫暗务堂,传功堂叫暗功堂,是个炼字堂口分别叫暗器堂,暗『药』堂,暗阵堂,暗符堂,连驯兽堂都叫暗兽堂。” “外面的人叫天胜境为暗黑森林,也因为这个!” “对了,你外翁秋鸿毅是天胜境的大祭司,这个你知晓吧?你大舅舅秋卓群是祭祀堂和长老堂的堂主,你二舅舅秋卓尔是暗务堂堂主你也知晓吧?” 安馨吃了一惊,二舅舅什么时候接掌天胜境暗务堂了? 这个连她都不知道,南宫翎居然知道了?她提起了精神,凝神听着南宫翎说话。 南宫翎见安馨专注起来,还以为她真的是去走亲戚,什么都没有用心。 他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安馨,仔细地提点道:“天胜境这九个堂口,对咱们而言一清二楚。与众不同的是,天胜境还有十几个部落。” “这些部落掌握在祭祀堂的长老们手中,他们人数众多,虽然武力参差不齐,可也让祭祀堂的长老们权柄颇大。这个你暂时不用管了,一时半会我跟你也说不全了。” “你可知晓天胜境最厉害的是什么?” 安馨摇了摇头,这个真没人跟她提过。 南宫翎的眼睛锁定安馨的眼光,极轻声地说道:“血祭之术。” 安馨真正吃惊了! 她早就发现,飞云门和天鹰宗最厉害的武功,都跟血『液』有关! 用符纸对敌,若是加上自身血『液』,威力至少提高三成。 厉害一点的阵法,都离不开用用阵盘割开手掌,让血『液』来驱动。 23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不会吝啬 她身上的傀儡,她在天启洞前见过的黑衣人的血祭袭杀,还能够隔空让甘兴中毒受伤。 她所见过的,都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莫非天胜境还有更多的诡异之术?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眼中的懵懂和惊讶,他压低了声音,“传说,天胜境能够利用血祭之术,让人起死回生!” 安馨突然垂下了眼帘,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起死回生?!她梦境中的起死回生,定然便是天胜境的血祭之术! 南宫翎还以为她不相信他,便低声强调道:“你可别不相信!” “据说,这等起死回生之术,有极多的禁忌,要耗费许多人的『性』命,以命换命!可惜,血祭之术是天胜境的绝密,等闲人,” 他略微停了停,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就算是你,应该也不会让你窥见端倪。” “不过,”南宫翎看着安馨难看起来的脸『色』,又赶紧补充道:“以你的身份,天胜境的其他三样宝贝,你唾手可得!” 安馨没有搭理他,她不是不信他! 若她梦境中‘她’的遭遇不是泡影,她已经见识过了天胜境的血祭之术!或许她就是用血祭之术召唤来的? 不,不是!她梦见的是‘她’!她很明白她不是‘她’!她完全是另一个人!她若是用血祭之术死而复生,她怎么会在‘她’三岁时取代了‘她’? 莫非血祭之术还能回溯时空,让所有一切回到从前? 不不不,这个太匪夷所思了!逆天地之造化,太吓人了!天胜境的血祭应该没有这等威力! 或者血祭之术能让人在异世重生,然后她碰巧取代了‘她’? 不,绝不会!这个猜想更为复杂,更加不可思议!那样的血祭重生又有什么意义?不同的世间怎么会有所关联? 更合理的解释是,她碰巧做了一个梦。 或许是在‘安馨’小时候,凑巧听说过这等绝密的血祭之事,残留在她的记忆中,在睡梦中,让她误以为是‘她’的切身经历。 原本她会梦见‘她’就很神奇,再加上点更天马行空的梦境,更能够解释她的梦魇。 好在,这等噩梦多少弥补了她‘失忆’的事情,除了曾经让她睡不安枕,消瘦了些,碰巧救了高妙仪之外,其他的害处并不明显。 可惜,南宫翎对此所知不多,他已经转过了话头:“天胜境盛产『药』材、矿产和野兽甚至是灵兽。” “这三样,我估计,但凡是你想要的,天胜境都不会吝啬!你想要什么,他们便会想办法送上什么!” 安馨挑起了眉头,天胜境真会对她这般大方? 南宫翎神秘地凑近了她,低声提醒道:“你就没想过,天胜境为何会为了你,连我们想要跟着你去天胜境,他们都同意了?” 安馨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睛,一双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了南宫翎,轻声问道:“为了什么?”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看着安馨极其认真地说道:“我怀疑你就是天胜境的圣女。” “他们想要你去天胜境验明身份,一旦确认你就是天胜境的圣女,但凡是你想要的,他们都会拱手送上!” 安馨又垂下了眼帘,这个推论不稀罕,她娘就是天胜境的圣女,她的身体真有可能具有这等潜力。 只是她自家知道自家事,若是验明身份验出了她这个来自异世间的魂灵,他们发现他们的至亲早就只剩下了肉身,又该要如何? 这个验明正身,对她而言,只怕不会好过。 南宫翎见安馨不做声,又以为她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低声强调道:“是真的!天胜境的圣女权柄极大,除了大祭司,圣女一令既出,其他人莫不从命!” “若是我说对了,你若真是圣女,先说好了,你若是有法子,利用这个身份多挣些银钱,可别忘记拉我一把。” 安馨忧心忡忡地苦笑了起来,亏他还能想得起这个!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圣女的权柄越大,责任便也越多! 她身负家人的血海深仇,一心想要替师父续命,一心想要踏上仙途,哪里有精力去多管闲事! 况且,她又不是如假包换的安馨,她怎么敢让人甄别她是不是圣女? 若是被人揭穿了她身体里面已经被换过了灵魂,她只怕要被人当成是妖孽,当众烧死而后快!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南宫翎这个便宜得来的盟友,会不会去救她? 南宫翎见安馨笑得实在勉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确定了,安馨对圣女的身份半点兴致也没有!他早就担心安馨被圣女的身份所『惑』,天胜境的圣女可没有一个善终的。 他笑着转了话头:“我不过就这么一说,看把你难受得,恨不得弃车逃跑!你是不是圣女还是两说呢,你着什么急?” “我跟你说这个,就是让你多留点心。你要是不想要留在天胜境做圣女,就当心些,别被他们算计了。” “你娘当了圣女都从天胜境出来了,你可别兜转一圈又回去了。” “你这易容原本就不好看,这一皱起眉头,简直没法看了!好了,这些全都给你!” 南宫翎一边笑,一边从储物袋里排出一排精美的小瓷瓶,放在了马车上的小桌子上,“我想好怎么挣钱了,我已经让人在天云阁种上一大片腊梅花。” “以后让我二师弟炼制成香『露』,就说是飞云门第一美女最喜之物!你找个机会,在天鹰宗多『露』几面,保准让人趋之如骛!” 南宫翎自说自话的本事见长,她一声不吭,他都能不停地说下去。 安馨收敛心神,她身份的事情,绝不能让对面的妖孽察觉出更多的异样来。 她恨恨地瞪起了眼睛,让眼中的不满流淌了出来:既然是她喜欢用的,他是她的盟友,不是该将腊梅的香『露』收起来,留给她专用,不给其他人用么? 还特意要让她『露』面来赚银子!还敢到她面前来显摆? 南宫翎这一次准确地读懂了安馨的心思。 他笑着提醒安馨:“你可别忘记了,若是独你一人爱用此香,你但凡用过了,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其他人,你来过了。日后你行走江湖,简直不要太危险!” “我这可是为你好!” “如何,你要不要参进来?要我说,你很应该想法子在飞云门也种一片腊梅林,干脆让你大师伯给门中的女弟子们都供给些,有备无患。” 安馨想了想,伸手将面前的香『露』全部收走,干脆地说道:“这个法子可行,好歹能遮掩一二,多谢你有心了。” 23 第四百五十章 要赚银子 南宫翎见安馨不跟他见外,收下了香『露』,心中欢畅起来。 他低声笑了起来:“跟你来天启洞救我相比,这个不值一提!” 安馨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堪,她确实想要救他,可被他挂在嘴边这么一念叨,听上去实在不好听。 安馨抬起眼来,郑重地澄清道:“我是去救甘长老,顺道一起救了你!” “反正是你救了我!”南宫翎看着安馨羞恼的脸庞,笑眯眯地说道:“你若实在不忿,下次你专程来救我就是了!” 咦?越说他还越是来劲了! 安馨垂下了眼帘,这事她跟他掰扯不明白了!给他一点好脸『色』,他便要胡搅蛮缠起来。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看着安馨恼羞成怒的脸庞,真好看!安馨怎么能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眼看安馨气恼得真要不理他了,南宫翎又赶紧低声恳求道:“跟你商量个事。” 安馨纹丝不动地不理他,他跟她能有什么正事商量,动不动就想要口花花调戏她,真当她是十二岁的小女子?哼! “临出来前,丁堂主交给我一个任务。” “让我去天胜境跟你的二舅,商议能不能两派互通有无。用天鹰宗的皮『毛』,换取天胜境的『药』材。若是行的话,可以给我半成的抽头做奖励。” “这是个赚银子的好机会。” “我想过了,你找机会跟你二舅好生说一说,这事若是能成了,半成抽头我也给你一半如何?” 安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有正事! 他这究竟是有多缺银子? 不对,南宫翎从上了马车起,先从不留山说起,要分她一半的宝贝。然后说起了天胜境,说起了血祭之术,说起了圣女。 现在又说起了他的任务,说起了要赚银子,他这说来说去的,这话怎么就说得这么『乱』呢? 南宫翎见安馨叹气,还以为安馨为银子发愁,他疑『惑』地问道:“你很缺银子?你缺多少?” 若是缺得不多,他倒可以想想其他的法子,给她找点银子去。 安馨抬起眼来,板着脸认真地想了想,不答反问道:“你要挣这许多银子来做甚?” “自然是练功了!”南宫翎见安馨好容易问了他一句,立即伸出了手指头,一样样地算了起来: “师父和二师弟,他们两个要炼丹,炼丹很费钱,你应该晓得吧?特别是我二师弟,经常要炼出废丹,若不是有师父顶着,差点要入不敷出。” “我和三师弟要练功,练功也费钱的很!我还好些,好歹是十二公子,门**给勉强还能跟得上。” “我三师弟,光是饭量都是寻常人的两倍,不仅光吃不长肉,五日一次的锻体,花费的银子就少不了!” 南宫翎的眼睛扫过安馨单薄的身体,“对了,你都不用锻体,你急着要那么多的银钱做什么?唔,你才多大?先别急着给家人报仇,荒废了武功!” “等我们成就了先天,一起去卫国历练。到时候,我多叫上几个师兄弟。你叫上清风居的那几个,不用你阿爷和大伯出手,我们都能将你的仇怨给报了。” “你不要舍本逐末,要报仇不急在一时。” 南宫翎一番话说下来,完全不给安馨『插』话的机会,不假思索,顺嘴极了。 安馨有点明白了,南宫翎就是在跟她随便地聊天,说到哪里算哪里。不是在跟她斗智斗勇,也不是想要跟她下套算计她。 她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安馨有的是钱,可她不想要跟南宫翎说,她这个便宜得来的盟友,还没有经过银钱的考验。 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她噩梦中的辛啸天一样,见财起意,来谋害她? 给家人报仇的事情,她自有计较,不要他多『操』心。 安馨感兴趣的是南宫翎的三师弟游云龙,听说他脑部受过伤,没有寻常人机灵。她淡声开口道:“你三师弟,是个习武天才?” 南宫翎骄傲地答应道:“那是!虽然比你我稍微差点,比其他人可强多了。这次若不是赶得太急了,原本你能见着他。” “听说清风居里,你跟阿圆很是亲厚,不晓得阿圆的武功如何?” 安馨一听南宫翎提起阿圆,神『色』间不由得柔软了下来。 阿圆可不是脑子受过伤,她是在娘胎里中过毒,大师伯早就看过了,无『药』可救。她能活下来就是侥幸。 她点头答应道:“阿圆没法修习高深武功,她听不懂内功功法。不过她轻功和寻常拳脚功夫不错。当值也尽心尽力,我们都喜欢她。” 她离山之前,都没敢跟阿圆说她要下山去。 自从戚妈妈被离清风居之后,阿圆就闷闷不乐,特别黏她! 她功课忙,又要疗伤,师父等闲不让阿圆来打扰她。 阿圆眼巴巴等来一次去西院传令的机会,非要跟她玩到了肚子饿得‘咕咕’响了,才肯离开。 南宫翎遗憾了,“那就比不上我师弟了!他好歹已经修炼到了先天下四境,也就比你稍微差一点!” 安馨又涨红了脸,这一次是给气的! 她才刚刚晋升先天五境,他三师弟明明智力有缺陷,还有了先天下四境的修为,他是想要说她不够聪明?! 他刚刚还说他三师弟比不上她! 南宫翎满意看着安馨涨红脸『色』,真好看!连易容也遮不住她的颜『色』,真是『色』若春晓! 人都说回眸一笑百媚生! 安馨不同,安馨等闲不对人不笑,安馨生气起来,简直不要太好看! 他在安馨愤怒的眼光中,淡定扫过她消瘦的身体,遗憾地说道:“可惜你太瘦弱了。” “要是你能更强健些,等你下次再去天鹰宗的时候,我就砸下银两,让你去试一试锻体!你若是能适应锻体了,武功也能增长得更快。” 听说有能让武功增长得更快的法子,安馨勉强忍住了心头的火气。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锻体之术! 不对,天鹰宗有的飞云门也该会有,师父不让她用,必然还是因为她身体的缘由。 她不由得沉下心来细问,“你跟我说说这个锻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是自然!”南宫翎脱口而出,想了想,又看了看安馨,沉沉地叹息道:“你先别多想了!如今就算我有这个心,我也没这么多的银子,让你去锻体。” “再说,你身体真的不行!这事先不用想了,你先想想怎么想法子跟你二舅说说,让咱们先把银子赚到手。” 安馨失望极了。 23 第四百五十一章 光想着玩 她又不缺银子! 南宫翎显然也想起来这个,他低声问安馨:“你在天炼峰大手笔买买买,是不是银子用得太多了,怕回去无法交差?” 不等安馨答话,南宫翎了然地点点头,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这次无论如何把这差事办妥了,你要是急着用银子,那半成抽头全都给你用!” 安馨缓缓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且看他怎样把银子弄来给她用了。 南宫翎呆住了,安馨笑了?! 安馨这么喜欢银子?一听他要把半成银子都给她用,便对他笑开了颜?挣钱这事,他可从没用过心。不过,既然安馨喜欢,他得要下点功夫了。 安馨一见南宫翎呆住了,有点吃惊。她伸出手掌在南宫翎眼前挥了挥,南宫翎回过神来,咧开嘴笑道:“以后,我给你挣银子,随便你花!” 安馨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胡话!她又不缺银子,干嘛要他给她挣银子? 南宫翎见安馨吃惊,赶紧转了话头,他低声问道:“对了,滕芳菲怎么会说没便没了,里面有没有内情?” 安馨一听他问这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此去天胜境她最担心的的便是这个! 她低声答应道:“说是在天灵峰中被虫子给咬了。也是凑巧了,事发之前,她还跟着三大派其他新秀,一起来清风居一起交换过『药』材。” “刚回去了,就发作了!也就一两个时辰,在炼『药』堂大夫的眼皮子底下,眼睁睁就没了。” “据说一头一脸肿胀得认不出人来,还说是要传人,二舅舅没敢让大家去送一送,直接用火烧了。”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这么快?刚刚从清风居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对安馨这一趟去天胜境可是极为不利。 他低声说道:“藤家在天胜境势力颇大,此去天胜境只怕逃不过追问,若是他们把气撒在你身上,可就麻烦了。” 安馨点点头,最怕有人联想到滕芳菲在天灵峰设计她和高妙仪,误以为是清风居出手,她这一趟可能就难免要被人迁怒,多少会有些凶险了。 南宫翎的眼光沉了下去,难怪安馨一路上都不肯多说话,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他索『性』跟安馨摊开了来说:“我跟你说,滕芳菲的爹滕盛放,是天胜境祭祀堂的长老,他手中握有一个部落。滕芳菲的二伯是天胜境暗律堂堂主,这两人手中都不缺人手。” “滕芳菲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她大哥滕浩初在暗律堂当差,三个哥滕浩然在暗务堂当差,跟你的堂兄和堂姐们走得很近。” “滕芳菲还有一个堂哥,一个堂弟,一个堂姐,一个堂妹。其中二姐滕芳艳跟她年岁相近,两人很是亲近。她堂哥滕浩博武功最高,你二表姐秋如云,极有可能会跟他订亲。” 安馨真的吃惊了,南宫翎连这等消息都能知道? 南宫翎看着安馨的眼神,他也吃惊了,安馨连这些都不知晓? 他俯身向前,沉声问道:“罗志致和秋敏学连这些都没跟你说过?” 安馨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二哥和二表哥都跟她提过滕家,可他们都没说得这般细。 南宫翎的眼光凌厉了起来:“你从清风居走的时候,就没人给你看过天胜境的这些情报?” 安馨垂下眼帘,忍不住辩驳道:“我是去天胜境走亲戚玩,顺便找『药』材!”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在天胜境她若是处处提防,反倒跟外翁他们显得不够亲近,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更是会被人利用。 南宫翎忍不住隔着桌子,伸手拧住了安馨的鼻尖。她怎么能这么粗心,这么放心天胜境的人?就因为他们跟她是亲戚! 他也想要跟她成为亲戚,让她也这么信任他! 安馨没想要他会突然动手,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猛然往后退去,她的背后便是车壁,她的脑袋眼看就要撞上去。 南宫翎俯身向前,另一只手用更快的速度,一下子兜住了安馨的后脑勺。 ‘砰’一声轻响,安馨的头撞到了南宫翎的手上,安馨的鼻子被他捏得生疼,差点冒出了眼泪来。 安馨挥手‘啪’一声脆响,打开南宫翎捏住她鼻子的手,压低声音抗议道:“不要动手动脚!” 南宫翎低头看着他泛红的右手,左手慢吞吞地停了停,方才收了回来。 他夸张地『揉』着手,低声解释道:“你看着我说话行不行?不要动不动就垂下眼,让我看不见你的反应。” 眼见着安馨瞪大了眼睛,眼泪汪汪地就要反驳,他飞快地接着说道:“你就光想着去玩,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 “你们自家人是想让你去走亲戚,其他人哪里会这么想?你该要警醒些,别当成是在清风居,你二哥可护不住你!” 南宫翎停了停,看着安馨泫然若泣的眼睛,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叹气道:“算了,你也不用想多了,我自会替你多留心些,你就当成是去玩就好了。” 安馨眼泪汪汪地笑了起来,这人的心思变化得真够快的!前一秒还想着提点她,后一秒便颓然放弃了。 她既然有了警觉,哪里就会让人钻了空子来对付她,她又不傻! 安馨抬手抹了抹眼睛,算了,看在他是关心她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 去了天胜境,她好歹也能算是半个地头蛇,他一个外来人,还想要罩住她?她罩住他还差不多! 罗志致骑马刚一靠近安馨的窗口,便看见安馨在擦眼睛,他立即挑眉看向对面的南宫翎,压低声音极其不善地问道:“你欺负她?” 安馨赶紧转头对他笑道:“二哥,不关他事,是我瞌睡了,『迷』糊了眼睛,我要下车去骑马,醒醒精神。” 罗志致狐疑地看了眼南宫翎,南宫翎也看着他,咧开嘴笑了起来:“二哥,我也想要去骑马,醒醒精神!” 罗志致无语了,南宫翎的兄长可有十一个,他可不稀罕做他的二哥! 他不理会南宫翎,只对着安馨缓缓地笑了起来:“那你还不快下来。” 安馨下了马车,翻身上马,罗志致带着安馨往前飞奔,两人肩并肩遛马去了。 南宫翎羡慕地看着两人远去,干脆也下了马车。秋敏学见他下车,叫了他一声,他等着秋敏学下了马车,两人徐徐策马,护在了车队旁边。 秋敏学左右转头看了看远去的罗志致和安馨两人,再瞧了瞧南宫翎艳羡的眼神,低声笑了起来:“清风居就这样!” 南宫翎自嘲地笑了起来:“你们秋家也不错,就是天鹰宗的公子们让人笑话了。” 23 第四百五十二章 仙子故事 秋敏学伸手拍了拍南宫翎的肩膀:“不可同日而语。” 也是,清风居和秋家都不涉及争夺宗主之位这等大事,自然不会你死我活地争斗起来,就算是要去争,他们也会是抱团一起去争。 南宫翎转头笑了:“你这几日,有没有被我师父问住了?” 秋敏学转头向后,看了眼甘兴的马车,点头笑了起来:“你没学炼『药』是对的。” “你若是学了,只怕要顶不住你师父的考问了。我也没仔细学过炼『药』,理直气壮地被问住了,也没啥不好意思。” 秋敏学自从上了路,就被甘兴拘在身旁,仔细查问天胜境『药』材和炼『药』之事。饶是他自觉勤勉用功,也被甘兴追问得透了底。能够出来散心,真是难得的痛快。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他也伸手拍了拍秋敏学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秋师兄,你说天鹰宗若是想要用北地的皮『毛』换取天胜境的『药』材,成不成?” 秋敏学转头看向南宫翎,也压低声音说道:“能成也不能成!能成是可以换,不成是换不了多少!天胜境不缺皮『毛』,对最好的皮『毛』倒也来者不拒。” 南宫翎两眼放光,秋敏学肯跟他说实话就好! 他接着问道:“天胜境湿气瘴气颇多,用解毒『药』丸换取『药』材又如何?” 秋敏学干脆地摇了摇头,“寻常解毒『药』丸,天胜境可以自己炼制。” “我们想要的最好的解毒『药』丸,天鹰宗只怕是不肯给,这事注定成不了。怎的?你是领了任务去天胜境了?” 南宫翎点了点头。 秋敏学了然地笑了起来,“你怎么没想要跟罗师兄说一说,他定然也领了任务出山。改日我们一起聚一聚,好生说一说,互相帮忙一下,不就成了。” 南宫翎点头笑了,“一言为定。” 他也不问秋敏学领了什么任务,反正他们一起去天胜境,亲眼看过之后,再来商议也不迟。 不待两人多说,甘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俩自去前面松散一下,我们慢慢跟上来便是。” 南宫翎和秋敏学答应一声,对视一眼,扬鞭策马,往前追罗志致和安馨去了。 离开天鹰宗越远,安馨和南宫翎的心情越好。甘兴问过了秋敏行,拿到了天胜境派人送来的几本『药』材秘籍,也不再拘着秋敏学。 四个少年人终于可以聚齐,也就几天的时日,便迅速熟稔了起来。 这一日,正巧宿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里,住进了唯一的小店里。 老板娘是个极其麻利的中年『妇』人,催促着老实木讷的丈夫,飞快地弄好了饭菜,带着十来岁的儿子送了上来。 半大的小子对护卫携带的武器,很感兴趣,他兴奋地看着其他几个护卫的长剑,恨不得握在手中看一看。 老板娘赶紧将自家小子拖走了,一边走一边叮嘱道:“你忘记昨日挨打了?” 半大的小子不服气地咕哝道:“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凶,那个仙子就好得很!” “好个屁!”老板娘一巴掌拍在半大小子的头上,“你小子眼瞎,老娘的眼睛可不瞎。” “若不是那个仙子给那个老头子气受,他也不会拿你撒气!滚进去,帮你爹去,不许再出来惹事。” 罗志致放下筷子,从护卫们的桌子前站起身来。 他笑咪咪地跳上前去,伸手护住了半大小子,对着老板娘笑道:“老板娘,小孩子不懂事,何必跟他置气?”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向往我等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时候,让他看看又如何?” 那老板娘见他和蔼,倒也是个不怕事的,听了他这话,飞快地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方才把手叉在腰上,对着罗志致说道:“客官,你少拿话言话语勾引我家小子!” “你年纪不小,武功却不济,我跟你说,你若是碰上了昨日的两位客人,保管你就不敢这般大咧咧管人闲事了!”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咦,有八卦可以听了! 果然,罗志致不敢置信地问道:“我可是先天下八境的境界,距离先天下九境也就一步之遥,老板娘你眼睛莫非不识人,看走了眼了,谁人还能比我武功更高?” 那老板娘伸出一只手,她的手指不敢点向罗志致,只管向上指着屋顶说道:“我不识人?!哼,我五岁跟着我爹我娘开店,三十年什么事情没见过!” “我跟你说,我家小子说的那个仙子就是先天高手!那气势可比你们大了去了!” “眼睛长在了这里!”她伸手在头顶上点了两下,“人家想要对付的可是申国最厉害的江湖门派!无极门、长乐教听说过吧,你们几个比得上吗?” 罗志致笑了起来,他抬头望天,斜着眼睛用眼风瞥向矮胖的中年『妇』人,“你莫要哄人!” “这里是申国地盘,无极门和长乐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个先天高手会吃撑了,去找无极门和长乐教的麻烦?我不信!”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一群护卫,提声问道:“你们信吗?” 他身前护住的半大小子,忽然转过头来,对他大声说道:“我娘没哄人!” 他甩动肩膀,从罗志致的手中挣脱出来,站到了他娘的一边。 他涨红了脸,大声地分辨道:“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头发花白的凶老头,说了:‘最多还有一日,便能追上他们,最好早些动手!’” “然后,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仙子,对老头子说了:‘多等一日,等他们无法救援了,才好动手。事成后,我不跟你去霍迪国了。’” “那个凶老头跟那个仙子恳求:‘我想要在霍迪国炼成了‘天人丹’,成就了先天,再回家去。’” 真没想到,那半大小子,居然能将女人和男人的声音,模仿出四五成的样子,也算得上是绘声绘『色』了。 罗志致笑了起来,“看看,明明没有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影子!” 那半大小子急眼了:“他们是在吃食的时候,说起无极门和长乐教的,还说他们无极门和长乐教从飞云门拿到了‘无忧花’!” 罗志致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厉害了,连这个也听见了!那仙子长什么样,你看清楚了吗?” “当然看清楚了!”半大的小子,挺起了胸脯,极其自豪地说道:“她穿一身比火还要红的衣裙,手上有一把长剑,她板着脸从眼角看人。” “不过她喜欢我爹炖的蹄髈,一个人就吃了一只!” 罗志致摇了摇头,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脸:“看吧,这就不对了!她身上就没什么玉佩?没什么的值钱的物件么?” 23 第四百五十三章 是不是‘钉子\’ “这个可不好编,先天高手身上的物件,大伙儿都是心里有数的!” 老板娘虎着脸轻‘啐’了一声,“不许欺负我家小子,我看清楚了,是一块血红『色』的玉佩,上面有凤尾花!哼,你不会以为我没见过凤尾花吧!” 半大小子也不甘示弱,急声说道:“那仙子的裙子上也有金『色』的凤尾花!走起路来闪瞎了人的眼珠子。” 罗志致哈哈笑了起来:“那仙子有没有赏你金子?” 老板娘撇了撇嘴,还赏金子呢,那老头凶得很,她差点都不敢找他们要饭钱。 罗志致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随手抛给半大小子,哈哈笑着叮嘱道:“那白头发老头既然凶得很,这事你就别跟其他人说了。” “下次等我路过的时候,你再讲这些给我听,我保管再你赏银。” “你要真喜欢习武,让你娘给你正经找个师父。以后,别盯着别人的剑看了,当心遇到个凶狠的,直接手起刀落,‘咔嚓’一声,把你的脖子给切了下来。” 那老板娘见罗志致给了赏银,又替她教训了小子,笑呵呵地说道:“大兄弟,一看你就是个心善的!以后来去,记得来我这里歇个脚!我这就去叫我当家的,给你们添个菜。” 说罢,她拧着半大小子的耳朵,转进了后院。 安馨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场好戏,她冲着罗志祥笑了笑,看着他坐回了原位,埋头开始用膳。 南宫翎看着罗志致连眼风都没给安馨一个,低声对着安馨笑道:“三弟,你听明白那个仙子是谁了?” 安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个有什么好难猜的,火红的衣裙,凤尾花的玉佩,不就是百里家族的先天高手百里文樱么! 安馨白了南宫翎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还没有给他讲过飞灵峰中,他走后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甚了了。 她赶紧压低声说道:“九成九是百里家族的百里文樱前辈。” 秋敏学也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正是,无极门的张锦程杀了百里雯,这是报仇来了。” “还有,那个同行的老头,八成是百里文华,他卡在先天下九境多年,这是想要趁机夺取‘无忧花’了。” 南宫翎了然地接口说道:“他这是想要去霍迪国炼制‘天人丹’!咦,有路子可以炼制‘天人丹’了吗?”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霍迪国黑山派康啸林!” 秋敏学轻笑了起来:“这‘天人丹’可不是‘噬人散’,人人喊打,只要有人备齐了『药』材,找上门去,康啸林都敢接下来。” “他若是把这做成一档子生意,他黑山派以前籍籍无名,这回也要因此而出名了。” 安馨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转向了甘兴:“阿爹,若是材都备齐了,想要炼丹也得有丹炉和地火不是,黑山派正好有这些?” “那倒没有!”甘兴看着安馨,轻言细语地说道:“黑山派可以先初炼,再让人想法子精炼。” “找寻地火这一条,到不是太难,不留山中就有地火。不过寻常人想要用地火炼丹极其不易,没有阵法压制地火的热度,不等丹『药』炼出来,人早就被烧焦了。” 换句话说,很有可能是有人从不留山中找到了神仙洞府,甚至是找到了‘天人丹’的丹房,想法子炼出了丹『药』来。 三大派秘而不宣的炼阵和炼『药』之术,莫不是已经流散了出去?三大派再不踏上仙途,早晚会被江湖门派取而代之? 其他几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甘兴淡声说道:“就算有天才能够炼出‘天人丹’,这等秘技也很难推而广之。” “『药』材难得,地火更为不易,再加上阵法之道,真是难上加难!真有天才,也大多情愿进入三大派,除非……” 甘兴打住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南宫翎,秋敏学和安馨都是机敏之人,自然会猜想出种种例外来。 安馨暗中掰着指头数了数,至少有三种除例外的情形,第一,两派嫡支嫡系被驱除出山的人;第二,嫡支嫡系暗藏在外的棋子;第三,冒险入不留山探险,有天大机缘的人。 她抬头看向甘兴和南宫翎,只见南宫翎的脸『色』变了变,冲着她笑了起来,“你放心,若真是天行峰的人,我定然大义灭亲。” 安馨垂下了眼帘,妖孽!她都还没说话,他便能将她的心思读出来!‘天人丹’这事,真是极有可能跟他那个记名的师弟有关。 秋敏学笑了起来:“还是天胜境好,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南宫翎转向了他,压低声音问道:“大哥,若是安馨不愿意做圣女,天胜境会不会『逼』迫她就范?” 安馨竖起了耳朵,她眼光灼灼地看向秋敏学,秋敏学在两人的眼光『逼』视下,勉强笑了起来:“天胜境的圣女,可遇而不可求。三弟若真是圣女,她又岂会不愿意?” 秋敏学一边说,一边看向安馨,留意着安馨脸上的神情。 南宫翎连声说道:“大哥,你先别看三弟,你先跟我们说说,这个圣女究竟是个什么?你别稀里糊涂地坑了三弟了。” ‘坑’?秋敏学皱起了眉头,这话实在不入耳,他怎么会坑了安馨!这事他早晚会跟安馨说,可他不想讲给甘兴和南宫翎听。 南宫翎是什么人,他立即开口说道:“是我多嘴了,你们俩表兄妹,私下说说便是,我这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南宫翎看向安馨,意有所指地提醒道:“也是,安馨若是不情愿,清风居那一关必然难过,我也是怕三弟太过热心肠,白白多说了一句。” “对了,你们猜一猜,刚才那老板娘和他儿子,会不会是三大门派的钉子?” 他这话题转得极快,却吸引住了安馨和秋敏学的心神。 三大派都在三国都安『插』有‘钉子’专门收集各种情报,归口在事务堂掌管,刚才那一对母子的所说所为,怎么看都像是‘钉子’。 三人面面相觑,不由得转头看向罗志致,罗志致埋头用膳,理都没理他们。 安馨笑了起来,二哥定然不会跟他们说这个了,等她有了机会,倒是能问个清楚。她也埋头用膳,人人都说她瘦弱,她还真得努力加餐才行! 她还没开始动筷子,那老板娘便端着一大碗蹄髈,从后厨房转了出来。 她径直送到了离她最近的安馨面前,“小少爷,我家小子说了,他情愿用赏银换这一大碗蹄髈送给小少爷吃,只求小少爷车上,随便的一本书。” 安馨车上的书可不是随便可以送人的。 她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端着那一大碗蹄髈,恭敬地送到坐在对面的甘兴面前,笑着说道:“有我爹和两位哥哥在,哪里轮得到我享用这个。” 她声音清亮地叫道:“爹,你请用。” 甘兴轻笑了起来,他转眼看向南宫翎,轻声说道:“赏!” 南宫翎应声站起身来,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一两的银子,一边递给老板娘,一边笑着叮嘱道:“老板娘不可以太贪心,这里离天鹰宗不算太远,天涯峰下的藏书楼,什么书没有,偏偏要看上我三弟……” 他话还没说完,异变突起。 23 第四百五十四章 背后偷袭 老板娘伸出来接银子的手,突然反手握向南宫翎手腕上的命门,她身后突然出现两个鬼魅的人影,双剑合璧袭向刚刚要坐下的安馨。 安馨忽然就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抽出长剑往身后一绞,‘叮叮’的两声轻响响起,秋敏学和罗志致已然飞身而起,掠过她挡住了她背后的偷袭。 ‘叮叮叮’的声音不停地响起来,来人攻势极猛,若不是罗志致和秋敏学反应够快,罗志致甚至直接从甘兴面前的桌子上,飞跃过去救人,安馨只怕一条小命就要不保。 安馨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转过身去,南宫翎身前的老板娘已经委顿倒了下去,南宫翎转头看向两个袭击安馨的人,突然一声暴吼:“住手!” 安馨身后接连响起的‘叮叮’声突然停住,只听见南宫翎笑着斥骂道:“汤遂甘,汤遂紫!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不许胡『乱』捣蛋!伤了人,你们可赔不起!” 南宫翎转向安馨,安馨手握长剑,脸『色』煞白,满头是汗水地半站半坐立在桌前,还保持着刚刚抵挡偷袭的姿势。 安馨不对劲! 南宫翎急声问道:“三弟,你没事吧?” 安馨没有做声,她垂下了眼帘。她有没有事,南宫翎自己不会看? 他不是最会看她的脸『色』?他就这么急着想要替偷袭她的人解围?一对上天鹰宗的人,她这个便宜盟友便要自动退让到路人的位置? 安馨怎么可能会没事,她刚刚给甘兴送上蹄髈,半点防备都没有?罗志致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汤家双胞胎两人,既然有心偷袭我三公子,不如我们就此斗过一场。” “看看我们两人能不能破了你们兄妹的双剑合璧,免得你们目中无人,胡『乱』偷袭伤人,还真以为你们双剑合璧,天下第一!” 汤遂紫伸手解开了蒙面的面巾,她兴奋地转眼看向南宫翎,清脆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天下第一不敢当!罗师兄,秋师兄若是跟我们斗一场,岂不是以大欺小?” 罗志致看见汤遂紫笑颜如花,听着她不以为意的笑声,心中大怒! 他寸步不让地嘲讽道:“你们俩背后偷袭,以多胜少,还有脸跟我说以大欺小?莫非你们俩比我家三公子还小?” 他心中怒气勃发,幸亏是安馨机灵,间不容发地挡住了他们两人的袭杀。他相隔太远,秋敏学被安馨挡住了视线,离安馨最近的南宫翎又被人纠缠住,安馨若是一个反应不及,岂不是要血溅当场,小命不保! 他们竟然视安馨的『性』命如儿戏?! 汤遂紫的笑声停住了,“我们若是真要偷袭,安师妹怎么会安然无恙?” “那是我家三公子,抵挡住了你们俩双剑合璧的攻击!”罗志致听见汤遂紫揭破了安馨的身份,心中更是愤怒,他冷哼出声:“天鹰宗双胞胎若是只敢背后偷袭我师妹,却没胆子正面应战,你们认输便是,不用废话太多!” “你!”汤遂紫的喝骂声还没有响起,汤遂甘的声音便压过了她,他解开蒙面巾,和声对着挡在安馨后背的两人,歉意地说道:“罗师兄,秋师兄,我们不过是开个玩笑,若是这个玩笑开过头了,我们认错便是!” 汤遂甘收剑回鞘,对着安馨深深一揖,“安师妹,对不住了!” 汤家兄妹第一招偷袭不过用了五成功力,自认安馨定然能够反应过来,因而汤遂甘的歉意略微有点潦草。 安馨既然求『药』求到甘师叔的面前,他们就算是过分了,这口气,安馨也好,清风居也罢,就算是飞云门,他们也都得忍了! 安馨缓缓站直了身体。 汤遂甘是为玩笑过头道歉,可不是为偷袭道歉!在他们的眼中她武功不济,就算有罗志致和秋敏学护住她,她有求于甘兴师徒,便是人在屋檐下,欺负了便也欺负了,她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两人必然是听说了她在天鹰宗失去鸟蛋的事情,她连天鹰宗的至宝都不敢留下,必然就是个人人可欺的软柿子,这才特地欺上门来撒野。 天鹰宗欺人太甚! 她不能任由罗志致和秋敏学挡在她的前面,为她出头。 她转身站到了罗志致和秋敏学的中间,第一次看向了汤遂甘和汤遂紫,“我今年十二岁,我二哥今年十八岁,我们俩年纪加起来,比你们俩还要小些,我们也没有修习过双剑合璧之术,更没有名声在外的‘双剑合璧,天下第一’的名头!” “我五岁习武,于今七载有余,师门精心教导,自问夙夜匪懈,从不敢懈怠,就怕成了别人眼中的软柿子,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被人草菅了一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人命!” 安馨淡然地挑起了剑尖,淡定地挑战道:“飞云门清风居罗志致,安馨愿向天鹰宗汤家汤遂甘、汤遂紫兄妹俩挑战剑法,在场之人都是见证,不分出胜负,不死不休!” 这是极其正规的正面挑战! 别说是三大派,就是江湖中人,遇到这种挑战也很少有人会拒绝!一来对手既然说了不死不休,这个仇便是结定了!二来若是不接受挑战,便是自动认输,传了出去名声实在难听。 江湖人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名声,就算自知是死路一条,死在敌人的剑下,也比死在众人的唾沫星子中强。 “不可!”南宫翎急声劝阻道:“安师妹,他们俩向来飞扬跳脱,心中却并无恶意!他们定然是来找我的,若不是我伸手拿银子,这老板娘不会挡在我的身前,他们该要袭击的人会是我!全都是误会!” “我替他们赔礼道歉,他们背后偷袭你,回了宗门自当受罚!你人小有大量,不要计较他们的无心之失,日后我等相互印证武功剑法,怎样都行,只是为了分出胜负,便要不死不休就太不值当了!” 汤遂甘的眼睛骤然眯缝了起来!南宫翎不敢得罪安馨? 他转眼看向平静地看着他和汤遂紫,一言不发的甘兴,心中一动,莫非他们这次去天胜境另有隐情? 汤遂紫不满地瞪向南宫翎,她哪里错了?天鹰宗的剑法中可没有什么不许背后偷袭人的禁忌! 她就算伤了安馨,也不过是个意外。有甘师叔在,不过是给她治伤罢了!她不过是清风居金燕子的徒弟,她爹还是天鹰宗炼『药』堂的堂主,她的身份可比她高多了! 安馨没有做声! 人小有大量?他们不就是欺负她人小,武功低微,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拿捏她!若不是罗志致和秋敏学寸步不让,他们连开玩笑过头,都不会承认吧! 安馨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救了甘兴和南宫翎,她也拿到了甘兴开出的『药』材和『药』方,那两张『药』方虽然没有剂量,可她相信大师伯,这个定然难不住他! 罗志致见安馨默不作声,他转向南宫翎,“南宫师弟若是定要护住他们胡作非为,你们三人一起上也行,想必秋师弟也很愿意,跟我们一起领教你们三人的武功。” 秋敏学立即出声应和道:“自当奉陪,不死不休!” 23 第四百五十五章 出手教训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我表妹刚在天鹰宗失去了唾手可得的鸟蛋,又被人这般从背后偷袭,天鹰宗意欲何为,南宫师弟可要多长点心眼才是!可别被人卖了,还要跟人称兄道弟。” 汤遂紫恨恨地挑起了剑,汤遂甘却笑着说道:“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哪里会关联这般多,秋师兄可别趁机挑拨离间。” 秋敏学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是不是挑拨离间,在场之人心中有数。 南宫翎苦笑了起来,他转头向甘兴,低头求救道:“师父!” 甘兴淡淡地笑了起来:“汤家丫头小子,你们知错了没有?” 汤遂甘心中叹息,他们错估了形势,甘师叔既然说他们错了,那便是错了! 他俯身行礼低头认错:“甘师叔,我们错了!” 汤遂紫顿了顿,她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俯身向甘兴行礼道:“甘师叔,我们错了。” 接着,她不满地嘟起了嘴,硬声强调道:“我们真没想要伤人。” 甘兴再问:“你吓着人了没有?你爹教过你这样行事?你觉着你是对的?” 汤遂紫老实了:“对不起!安师妹。” 她瞥了一眼安馨单薄的身材,低声咕哝道:“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 她这话说得实在难听!这是安馨经不经吓的事情? 安馨淡声说道:“一码归一码,我经不经吓是我的事!你们俩或者是你们仨敢不敢接受挑战,是另一回事!接不接受挑战,你们直说便是!” 她竟然是一步不退,连甘兴的面子也不买! 汤遂紫伸手指向安馨的鼻子,“你别以为我怕你,不是看你年纪小,我会手下留情……”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安馨若是年纪再大些,她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汤遂甘和南宫翎一听这话,便知要糟! 还没等安馨和罗志致动手,秋敏学突然一抬手,一块墨黑『色』的东西直扑汤遂紫的面庞。 汤遂紫一时不察,她猛地一挥手,奈何秋敏学的武功比她更高,墨黑『色』的东西突然加速,她的手扑了空,她一时躲避不及,黏黏糊糊的东西沾在了她的脸上,一阵刺痛让她惊声尖叫了起来。 “啊……痛痛痛!”汤遂紫挥着剑,胡『乱』地跳了起来。 汤遂甘和南宫翎抢上前去,两人熟门熟路地避开了汤遂紫的剑尖,近到了她的身旁。 南宫翎空手夺白刃,从她手中将长剑抢了过去。 汤遂甘伸手向她脸上抹去,她脸上的东西,转瞬间便钻进了皮肤里,在她右边的脸颊上,变成了一块胎记一样的墨黑『色』的印记。 汤遂紫抚住右侧额头,失声痛哭起来:“哥,哥,我好痛!南宫师兄,南宫翎,我好痛!” 汤遂甘着急地抬眼看向秋敏学,着急地请求道:“秋师兄,怎么回事?” 秋敏学冷淡地致歉道:“我不过是跟你们开玩笑,谁知汤师妹这么不经吓,还真是对不起了!”他这话正是将汤家兄妹俩的话怼了回去,等于是明明白白地承认了,他就是以牙还牙的报复。 “你!”汤遂甘急着说道:“安师妹又没有受伤?!” “那是安师妹运气好,能够抵挡住你们两人从背后的偷袭!”秋敏学盯着汤遂紫满脸是泪的脸庞,一点也不同情地说道:“汤师妹也没受伤!我可没有从背后偷袭她,我也真没想伤人,没想到汤师妹也这般不经吓!” “再说了,若是我表妹真的受了伤,我会这般轻描淡写地跟你们开玩笑?!” 他这话一说,天胜境的护卫全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身旁天鹰宗的护卫,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势头。飞云门的护卫,早就站起身来,只等罗志致一声号令,便要对汤家兄妹动手。 南宫翎伸手在汤遂紫的脸上抹过,他手下的皮肤微微烫手,却光滑无比,他低声斥责道;“你做错了事情,就不能好好认错?非要人一报还一报,非要吃了亏,才来哭叫不休!他们说你们以大欺小,以多胜少,背后偷袭哪里错了?!” “都怪那个老板娘挡住了你!”汤遂紫一边哭,一边还想要辩解:“我……” 南宫翎低声喝道:“闭嘴!还不快向安师妹赔罪,向秋师兄求饶!” 汤遂紫看不见她脸上的样子,她瞪起了一双泪眼,仗着甘兴在场,还想要嘴硬,南宫翎不等她开口说话,便转身对秋敏学笑道:“秋师兄,你这是什么?怎么还抹不掉了?” 秋敏学淡然道:“这是天胜境护住女子的秘技,无『药』可解,要等她成婚了,新婚之夜过后,自会消散。都说你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今日我算是见识了!汤师妹若是爱美,南宫师弟想要英雄救美,也不必等到新婚之夜。” 他这话竟然是有促成两人姻缘的意思。 南宫翎立即出声反驳道:“我当汤师妹如同亲生妹妹,不曾有过私情!秋师兄不得胡言『乱』语,坏了汤师妹的名声!” 南宫翎转眼看向安馨,安馨已经垂下了眼帘,他无从得知她对秋敏学这话的反应。汤遂甘心中一叹,他看明白了,南宫翎对妹妹无意,他转头看向的是安馨,他跟秋敏学一样在意的是安馨! 阿妹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秋敏学轻声笑道:“化解之法,我已经给了你们,怎么用,何时用,我可管不着了!我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南宫师弟不必非要压着汤师妹向我表妹道歉。” “我对汤师妹绝无恶意,只是希望,日后但凡汤师弟、汤师妹想要再跟我表妹开玩笑,或者想要跟其他人开玩笑之时,能够多长点记『性』!” 秋敏学一点看不上这个骄纵的女子,更看不上汤遂甘,他们两人明明白白是仗着甘兴在场,便想要以势压人!他就不信了,离了甘兴,他天胜境就不能替安馨救她师父了! 汤遂紫要到了这一刻,才有点晃过神来,她飞快地擦干眼泪,伸手抬起南宫翎持剑的手,从光亮的剑身上,一眼看见右脸上,从额头到脸颊的黑黝黝的胎记。 她难以置信的抬手用力擦了擦,再擦了擦,脸庞平滑如初,难看的墨黑『色』却再也抹不掉。 她哀叫一声,劈手从南宫翎手中夺过长剑,举起剑便向着安馨冲去! “我跟你拼了!” 秋敏学让汤遂紫中了招,汤遂紫想要拼命的对象却是安馨!不得不说,人的天『性』中,拿捏软柿子就是个本能! 23 第四百五十六章 青梅任性 罗志致和秋敏学哪里会让汤遂紫得逞,他们可是一直严阵以待,想要跟天鹰宗的三人交手! 南宫翎哪里还会让汤遂紫放肆,直接伸手点向了汤遂紫手腕上的『穴』道,将她手中的长剑重新夺了下来,反手『插』入了她的剑鞘。 “南宫师兄!”汤遂紫伸手捂住脸,泪流满面地扑向了南宫翎,南宫翎伸手抱住了她,低声安慰道:“没事,让你爹早点将你嫁出去,便好了。” 秋敏学讥诮的声音响了起来:“汤师妹,让你的一张脸变成这样的人是我,你为何要找我表妹去拼命?你们兄妹俩还口口声声说不是想要针对她!” “你们是当我们都没长眼睛,也没长脑子,你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信了?到底是我们傻,还是你们蠢了,今日,必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南宫翎看向汤遂甘,汤遂甘垂下了眼睛,不敢看他。 多年的默契,他哪里还不明白,双胞胎的恶作剧正是冲着安馨来的,他们这是专门来让安馨出丑!秋敏学对汤遂紫出手,也怨不得人家! 南宫翎再次转向甘兴:“师父?” 甘兴接口答道:“你大哥既然说过无『药』可解,便是无『药』可解。” 他转过头,对着安馨说道:“三小子,你过来,爹跟你把把脉,别被人给惊吓过头,生病了!” 什么?安馨被惊吓过头生病了?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紧紧地抿着唇,微微上挑着剑尖,漠然地看着汤遂紫被南宫翎拥在怀中哭泣。 安馨转身抬眼看向身旁的罗志致,“二哥,无人敢接受咱们的挑战,这口气就没法自己找补回来么?” 罗志致收剑回鞘,伸手扶着安馨,“莫怕,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这是将汤遂紫和秋敏学都当成了恶人!若不是秋敏学反应稍慢,要让安馨抽剑抵挡汤家兄妹的双剑合璧,哪里会吓着安馨。 秋敏学立即抱歉地低声对安馨说道:“是表哥疏忽了,你先让甘长老把过脉,等你无碍了,咱们再找他们算账不迟。” 南宫翎瞧着罗志致和秋敏学一左一右将安馨扶到了甘兴身旁,一双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好容易才让安馨解开了对他的心结,这一下子,全都前功尽废! 安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秋敏学若真是翻脸不认人,要跟他们分道扬镳,安馨求不到『药』不要紧,若是耽误了给天鹰宗一众先天高手们解毒,可就太要人命了,连他也要跟着一起送命! 他回过身来,不由分说地伸手拉住汤家兄妹,径直掠向了他们冲出来的后厨方向。 小客栈的后院中,有一片小菜地,三人在菜地旁站定,南宫翎才放开了两人,他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等着我们?” 汤遂甘看了眼汤遂紫,到底没直接说出来,他们在这里就是汤遂紫想要见南宫翎一面 今日之事,便是汤遂紫见着南宫翎师徒对安馨甚是亲近,她心中不忿,又听见了安馨叫甘兴‘爹’,这才不顾一切地想要吓一吓安馨! 汤遂甘半遮半掩地答应道:“我们是追着百里文樱来了这里,恰巧碰见了你们,甘师叔可没有易容,就想着要过来打声招呼。” 南宫翎无语叹息:他们这招呼可打得真够特别的!差点伤了安馨,让汤遂紫吃了个大亏,还会要了他和宗中一干先天高手们『性』命! 汤遂紫不依地叫了起来:“南宫翎,你把我们拖出来作甚?我这张脸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三人对上他们三人也不是没有胜算!我们去跟他们拼一场又如何?你不会就这么认输了?!” 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去天胜境?你以为我们出山,会不会经过你爹,甚至是更多人同意?” “不可能!”汤遂紫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爹才不会同意你们出山!门中正是变『乱』的时候,你不留在门中,跟着别人去天胜境作甚?你不如跟我们去追百里文樱和百里文华,然后一起回山。” “十二公子只剩下了你,日后的宗主之位非你莫属,你这个时候离山,若是让宗主再多收了几个义子或者是徒弟,那该要怎么办?” 汤遂紫不顾自己脸上刚刚留下的墨黑『色』的印记,心心念念的便是南宫翎的境况,南宫翎看向汤遂紫极其熟悉的脸庞,少女清丽如画的脸上,满满的全都是对他的关心。 他心中一热,到底是他误了她! 南宫翎迎向汤遂紫热忱的眼光,低声说道:“阿紫,你先别管其他!天胜境我跟师父是一定要去。” “你若是不想进去跟安师妹赔礼,你跟阿甘先走,我去替你们道歉。你脸上的印记,早点回山找你爹去治,我去天胜境也会想法子,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解『药』。” “不要!”汤遂紫根本不想听这话! “不就是安馨救了你和甘师叔,挟恩想要让你们相报么!你怎么晓得她不是跟易九一起设套,专门让你是甘师叔中计!” “她可是飞云门的人!你跟甘师叔两个怎么能信得过她?你看看她还叫甘师叔‘爹’!她分明就是想要跟你们套近乎!” 汤遂紫对南宫翎的定要去天胜境,简直怒不可遏!安馨若不是看上了南宫翎,知晓南宫翎跟甘兴情同父子,怎么会那么亲热地叫甘兴一声‘爹’! 偏偏南宫翎就是一个傻子,连安馨的这等心思都没看出来! 他还兴高采烈地乐见其成,想要做她的二哥!她若是不现身出来,『插』上一脚,等他们从天胜境回来,岂不会假戏真做,真让安馨叫了甘兴一声爹! 南宫翎没想到,安馨穿上了男装,牺牲了模样,变成了五分跟师父一样的丑样子,还会让汤遂紫如此忌惮! 难怪连高妙仪都要提醒他,提醒他跟汤遂紫是青梅竹马,可他从来只当她是他的家人,她是他的妹妹! 南宫翎放弃了跟汤遂紫讲道理,他沉声说道:“无论怎么说,安馨确实先救了我们!我们易容上路,师父对她叫他爹都认了,我总不能不让师父答应她!” “你们赶紧走吧,若是再争执起来,耽误了时日,”南宫翎转向汤遂甘,“再耽误了我们的大事,你们俩回山可就真有麻烦了。” 南宫翎刻意盯着汤遂甘,在‘耽误了我们的大事’几个字上面加重了声音。 汤遂甘早就察觉了不妥,他对南宫翎的暗示心领神会,他伸手拉了拉汤遂紫,“走了,人你见过了,人你也吓过了,祸也闯过了,还不走,真要误事了!” 汤遂紫瞪向了哥哥,“我不走!他不走,我也不走了!” 南宫翎头痛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易容的物品,递给汤遂甘让他拿着。 然后,他伸手拉过汤遂紫,一边往汤遂紫的脸『色』抹着易容泥膏,替她遮掩脸上的印记,一边叮嘱道:“阿紫,你不小了,不能还这么任『性』。” 23 第四百五十七章 相互祸害 “你好生想想,我师父为何刚才还叫安馨‘三小子’,他根本就是不想让人识破了我们的行藏。你们今天的偷袭,就是一场胡闹。” “你脸上有了这个印记,反倒是逃过汤师伯责罚最好的借口,你若是再不走,惹恼了我师父,他若是不想替你们遮掩了,我也拦不住。” 南宫翎的手脚极快,几句话之间,已经将汤遂紫脸上的墨黑『色』遮掩掉,他从汤遂紫的身畔抽出她的长剑,举在她的面前。 “诺,你看!”南宫翎轻声说道:“这印记用易容也能遮掩住。你若是愿意向安馨道歉,便让我师父,先替你瞧瞧。你若是不愿意,赶紧去把任务完成了,早点回山,若是真去不掉了,就不好看了!” 汤遂紫一听南宫翎说她要不好看了,眼睛赶紧盯在长剑上,见脸上的印记都遮掩住了,又不满地抱怨起来:“我哪里不好看了!我若不是为了你?哪里会中了暗算,我这印记不管是去不去得掉,你都要负责!” “行!”南宫翎干脆地点点头,“我就当你的大哥,日后你若是嫁不出去,就养在天鹰宗当老姑子好了。” 汤遂紫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才不想要他当她大哥。 “我有一个哥哥就够了!我……”她跺着脚说不下去了,她喜欢他这事,总不能让她说给他听!她想要的是他说给她听! 汤遂甘一见两人又要说崩了,直接打断了汤遂紫的说话,“你若是再不走,以后我都不陪你疯了!以后双剑合璧,天下无双就再也没有了!我可担不起背后偷袭,天下无双的名声。” 他转向南宫翎,歉意地说道:“你回去了,替我们向安馨说声抱歉,我们真没想要伤她,否则,她也不会毫发无损!她若真是不依不饶,找个时日,我们兄妹愿意接受挑战,不死不休!” “什么?”汤遂紫跳了起来:“我不愿意!她一个天煞煞星,怎么配跟我们挑战!清风居百无禁忌,胆敢收留她,我们可没有必要跟她去拼命!爹还经常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汤遂甘猛地咳嗽了一声! 汤遂紫尴尬地停住了说话,小心地看向了南宫翎,只见南宫翎淡笑着说道:“汤师妹,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天煞孤星确实不配做你的大哥,我这样的人,很应该跟安师妹一起,相互祸害才是。” 汤遂紫的脸『色』变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翎再次将汤遂紫的长剑『插』入她的剑鞘中,淡然地说道:“我很珍惜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你们都是我的发小,我不想因为我们长大了,反倒生分了。” “我心中将你们当成是弟弟妹妹,当成是自己的家人,唯愿天长地久,此心不变,你们多保重!” 说罢,他转身便走。 汤遂紫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开口叫住他。 她急『乱』中说错了话,可她拉不下脸给南宫翎赔罪,她气恨地跺了跺脚,往后冲出了小菜园,汤遂甘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跟着她追了出去。 她转头看向汤遂甘,恨恨地跺了跺脚! 汤遂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道:“我早跟你说过此事不成,就算你们两情相悦,爹那一关也过不去!何况他对你,真是半点……” 他在汤遂紫泫然若泣的眼光中,停住了说话,默默地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他们跟南宫翎同岁,南宫翎有那样的身世,二十岁之前若是没有成就先天,断然不会跟人有儿女私情,阿紫想要在南宫翎二十岁之前跟他定下婚事,注定是个泡影。 阿紫对其他靠近南宫翎的女子莫名的敌意,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这一次对上了安馨,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只怕还让南宫翎心中不喜,真正是得不偿失。 南宫翎疾步走过后厨,在客栈前厅的门前突然站定。 隔着一道门帘,他听见甘兴轻言细语地说道:“……不宜多思多想,更不能收到惊吓.她经历过那等惨事,必然噩梦不断,只宜休养生息。等她回飞云门之后,理当跟她师父说,等闲不要再放她出山了。” 南宫翎慢慢地握起了拳头,天煞孤星,他和她都是天煞孤星,他们的痛其他人哪里会知晓? 他抬手『揉』了『揉』脸,等平静了神情,方才挑帘出去。 前厅中只剩下了甘兴和罗志致两人,其他人都不在了。罗志致看他进来,也不打招呼,只对甘兴拱了拱手,转身往客栈的后院的客房去了。 南宫翎重新落座在甘兴身旁,甘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淡声说道:“安馨受了惊吓,服了『药』之后,一刻钟内就会睡着。这一趟去天胜境,不能因小失大,误了大事。” 南宫翎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答应道:“我这就去见她,定然让她安心休养。” 甘兴静了静,沉声提醒道:“安馨惊吓过度,反应过激,才会跟人拼命。她对人,没有其他心思,你记住这个了。” 南宫翎心中涌上一抹苦涩,就是这个才让他难受! 安馨若是对他有心思,她受了便也是了。他们两个天煞孤星,很该合在一处,对抗天命!可她对他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若是还要因此而遭受无妄之灾,简直让人心痛。 南宫翎上到客栈的二楼,安馨的客房正在他和秋敏学房间中间。 他站在门口听着秋敏学轻声劝着安馨:“……你要多防着点天鹰宗才是!要我说既然得了『药』方,你何必多此一举让甘长老跑这一趟!” “有你大师伯和天胜境暗『药』堂在,什么病治不了?天胜境全是看着你的面子上,才让他们两人跟着来的!天鹰宗这般不知趣,干脆让他们回去好了!你不好开口,我替你去说!” “还有,那汤遂紫明显是对南宫翎有意,却要拿你做筏子,来换取南宫翎的回护和忠心,你何苦让南宫翎的这等儿女情事沾染上身,惹得一身的不痛快!” “南宫翎武功虽好,跟我也不过在伯仲之间。等我回了天胜境,闭个关也能晋级到先天下八境,你别被他头上新秀赛第四名的名头给晃花了眼了。” “天鹰宗一摊子烂事,南宫翎深陷其中,跟你交好未必没有其他的心思,你要多长个心眼了,别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银票。” 安馨的声音疲惫地响了起来:“表哥,这些我都明白!我可是好容易才请到甘师叔出山,一起找『药』材治病救人,你可千万别坏了我的大事。” “汤师姐得到了教训,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我心中有气也会再找他们俩算去!若是将这事迁怒到甘师伯和南宫师兄身上,半道上让他们回去,那就是我们没理了!若是我们三派因此结下了梁子,这等大事我可担不起!” 23 第四百五十八章 表白 秋敏学轻声地笑了起来:“你别担心了,我不过就这么一说!你说不要,那便不要就是了。” 安馨接着说道:“至于南宫师兄和汤师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事情,经过了这一回,想必他们一旦把话说开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 “表哥,汤师姐脸上的印记,还得想法子给她去除掉了,若是他们心中不忿,找上你报仇,那该如何是好?” 秋敏学轻声地笑了起来:“你先别担心我了,你该要先担心你自己才是!若是南宫翎听了汤遂紫的哭诉,来找你算账,你该要如何才好?” 安馨没有做声,南宫翎若是找她算账,她只当没有他这个盟友便是! 秋敏学见安馨不做声,停了停,接着说道:“你可别掉以轻心,那汤师妹看样子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极有可能会来应诺你今日的挑战,等你好些了,我陪你练练双剑合璧,如何?” 安馨想了想,轻声拒绝道:“还是不要了,我就算跟你修习了双剑合璧又如何?飞云门和天胜境相隔遥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还是回了清风居,跟高师姐一起修习双剑合璧,也好有个照应。” “谁说远水救不了近火!”秋敏学低声轻笑道:“你怎么忘记了?先前在飞云门不是跟你说过,天胜境会派人去飞云门护着你么!这事你放心,我早晚让我爹给办成了,看以后汤家兄妹还怎么欺负你!” 安馨连声拒绝道:“二表哥,你千万别这样!我武功低微,若跟你修习双剑合璧,实在是要耽误你了!” “先天之境这个门槛千万耽搁不得,还是早日晋升了才好。等我回了飞云门,等闲不会再下山!我要等我有了自保之力,才要出山行走江湖。” 秋敏学笑道:“你还说不想要天胜境派人护着你!看看,连下山行走都要不敢了!” “我就不信了,有清风居和天胜境护着你,天鹰宗还能奈你何!有天鹰宗『逼』迫你痛失鸟蛋的前车之鉴,你可要吸取教训,该要强硬的时候,可不能再叫人欺负了。” “然后呢?”安馨的声音低微地叹息道:“等他们找到了空子,只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到我的身上来。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要别人替我报仇,我要想法子自己找回场子来。” “借势你懂不懂?”秋敏学轻声责备道:“你背后有清风居和天胜境,要懂得借势!就算你不想要借势,别人也会以为你定然会借势。” “正像你说的,梁子已经接下了,理当想方设法自保才是,你师父定然跟你说过,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南宫翎听不下去了,再让秋敏学说下去,他跟安馨都快要成为仇人了!他伸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答应,便推开了门。 他一边进门,一边说道:“安师妹,我是特意来道歉的!” 他一眼瞧见秋敏学坐在床沿上,安馨身上盖着薄被,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便径直说道:“秋师兄,我师父说了安馨服了『药』,最多一刻钟便要歇息,可否让我单独跟安师妹说几句话。” 秋敏学不情愿地转头看向安馨,安馨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低声叮嘱安馨道:“我就在隔壁,你若有事,大声叫我便是。” 安馨点了点头,轻声答应了一声。 南宫翎等着秋敏学出了门,返身将门关好了,方才坐到了秋敏学刚才坐过了床沿上,轻声对安馨说道:“你可别听他挑拨离间!” 安馨缓缓地挑起了眉头,他在门外偷听? 南宫翎接着说道:“我跟汤家兄妹一起长大不假,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我一直当汤遂甘是弟弟,汤遂紫是妹妹!” 南宫翎在‘妹妹’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你想想,若是罗英英或者是罗志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跟我发生了冲突,你会如何?你会不会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想要护着?还是你觉得我的份量比不过他们两个?” 南宫翎眼光灼灼地看向安馨。 安馨心中一顿,罗英英和罗尚志在她心中自然比南宫翎更重要!清风居向来一个鼻孔出气,南宫翎不过是一个外人! 安馨低垂下了眼帘,她正是明白这个,她才没有苛求南宫翎定要护着她,她跟汤家兄妹俩相比,她就是一个路人! 南宫翎毫不犹豫伸手握住了安馨高挺的鼻子,苦笑着低声请求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安馨不假思索地抬手拍向了南宫翎的手背,‘啪’地一声轻响,反倒让安馨吓了一跳,她动作又不快,南宫翎怎么不放开手? 南宫翎没有放开手,他看清了安馨眼中的神『色』。 他低低地痛呼一声,甩着手放开安馨的鼻尖,落寞地低声叹息道:“原来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个旁人!我以为,我跟你结了盟,至少在你心中,跟清风居的其他人,会有了同样的份量,原来……” 南宫翎顿住了,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安馨,“我可没有给汤家兄妹好脸『色』,他们说你是‘天煞孤星’,我跟他们说我也是‘天煞孤星’,我们俩正该相互祸害!你说我说得对么?” 安馨的脸『色』苍白了下去,她心思急转,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南宫翎细看,他也是‘天煞孤星’?莫非他也是异世的灵魂远道而来? 南宫翎在安馨仔细端详的目光中,缓缓地咧开了嘴,犹如守得云开见月明般的笑容,对着安馨绽放了开来,满口雪白的牙齿,晃得安馨心神不定、 南宫翎低声地轻喃道:“你还看得入眼么?以后只给你一人看,如何?” 安馨脸庞一下子通红了起来,太能入眼了!不是,什么叫以后只给她一人看?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习惯『性』地低垂下眼帘,南宫翎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安馨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又要捏她的鼻子,她赶紧抬起眼来,头往后再靠了靠。 南宫翎心情极其愉悦地笑了起来,他轻声承诺道:“安馨,我武功低微,还护不住你!我答应你,定然早日成就先天,站上这个世间的巅峰,绝不让你再受委屈,再被人欺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等我!” 安馨的耳廓连同脖子都涨红了起来,真是个妖孽!她等着他干什么?她也想要成就先天,她也想要站在这个世间的顶端,让人不敢轻侮她,想要什么便自己去取! 南宫翎明白无误地读懂了安馨的眼神,他轻笑着接着说了下去:“你确定你要自己伸手去取?你若是想要自取,我便等着你来嫁我。你若是怕麻烦了,你等我,等你及笄,我就去飞云门提亲迎娶你!” 23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你应我一声 安馨脸『色』通红的差点滴出血,她飞快点将两只手伸进的被子里,再不伸进去,连她的一双手都要涨红起来了。 安馨的眼波不由自主地氤氲了起来,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求婚!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向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求婚! 按照世俗的标准,这个求婚极其潦草简单! 可是她相信他此刻的真诚,这是一个天煞孤星,想要跟另外一个天煞孤星,相互扶持,在这个世间逆袭,一起看尽人间的风景的渴望。 他这是被汤遂紫刺激了,还是真有此意? 安馨定定地看着南宫翎,极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端倪。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火热,有渴望,有忐忑,唯独没有犹豫?他这是来真的? 南宫翎见安馨百感交集地看着他,就是默不做声! 他的心忐忑不安起来,他会不会太着急了,吓住了她?! 可是他再不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怕等不到他跟她表白,她的表兄,甚至她的二哥都要跟他抢人了! 安馨若是不小心被他们哄骗了,他若是错过了她,不,他不会错过了她!他就是这般想想,心中都难受得犹如刀绞!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落在安馨犹如桃花般盛开的脸庞上,害羞的安馨美的惊心动魄!这样的美景,他不想让他之外的任何人看见! 他不想在她和他之间,因为任何缘由,渐行渐远,单单是结盟的保证,已经不再能让他安心! 他小心翼翼地请求道:“安馨,你应我一声!” 安馨的心智缓缓回神!她没有错过南宫翎眼中的忐忑,惊艳和志在必得。 真可惜,她不是真的只有十二岁! 她若是真是只有十二岁,便也真敢答应他!管它前路如何,率『性』而为,就跟他纠缠一生也不错!好歹他有一副让她极其动心的好皮囊,好歹他向她奉上的是一颗赤子之心! 奈何,她十二岁小萝莉的皮囊下,包裹的终究是个成年人! 她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标,她要成为她师父一样的长老,她不愿意入任何人的后院,为一个男人去生儿育女,『操』劳一生。 她用脚趾头都想到,南宫翎若真是站到了世间的巅峰,他的身旁又怎会只有她一人? 她看得很清楚,他如今跟她一样是天煞孤星,汤遂紫都要将无名火撒在她的身上,日后想要抢夺他的人只怕更多。 就算南宫翎非她不娶,后院只有她一人,就算她成就了先天,跟他并肩站在了一起,终有一日她会红颜老去。不,等不到她红颜老去,便有无数的花骨朵,争先恐后地向着南宫翎投怀送抱。 她们会以爱情,以生存,以感恩,以仇恨……以她能想到的,和她不能想到的种种理由,来跟她争抢他! 安馨脸上的红晕褪去,她冷静甚至冷酷地审视内心, 她不是不自信,她只是怕麻烦!不,也不是她怕麻烦,是她对他还没有喜欢到,那种非要据为己有,不让人觊觎的地步。 南宫翎屏声静气地凝视着安馨眼神的变幻,太快了,他看不懂她了!可是她最后流『露』出的是什么?这是不相信他? 南宫翎急声说道:“你在想什么?你说给我听,不要不信我!你若是有顾虑,你说给我听!刀山火海,海枯石烂的考验,我也能受得住!” 安馨的眼睛忽然湿润了,她是不信他!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冲动之下的求婚许诺,能够维持多长时日?他连一个汤遂紫都搞不定,他怎么能经受得起他所说的刀山火海,海枯石烂。 单单是飞云门和天鹰宗两派的种种困扰,不,单单是他们分隔两地,都会注定他的满腔热血终会冰凉。 可是,南宫翎满心的渴望和真挚,她都看在了眼里,他这般冒失急躁,这该是他第一次向人倾诉衷肠。她怎么忍心往他的心里『插』进一把刀子,眼睁睁看着他受伤,他还有二十岁前要成就先天的坎要度过! 安馨心思急转! 她要怎样拒绝他,才不会让他受伤,让他心里好过些,不至于影响他晋升先天,害了他的『性』命? 南宫翎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伸手轻拍自己的额头,笑着低声说道:“是我糊涂了!我怎么能这么『逼』问你!你没有拒绝,当然便是同意了!” “你既然同意了,以后可万万不能误会我了。你只管放心,定亲结亲这些礼仪,我以后自会办妥,你等着我便是,你放心!” 安馨惊呆了,他这是什么逻辑?她何曾答应过什么? 她不管不顾地急声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有答应!我的榜样是我师父,我不耐烦男人的后……” 安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喝下的『药』,『药』效发作,让她转眼间便昏睡了过去。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凝结成了苦笑,他就晓得不会这么容易! 她的榜样是她的师父?金燕子病成了那样,连先天都没能成就,安馨怎么能以她为榜样!她不耐烦男人的后什么?后院? 他若是跟她成了婚,有了她这样的妻子,他的后院自会有她一人和他们的孩子,他怎么舍得让其他人来让她烦心!清风居的规矩,安家的规矩他早已经打听清楚! 他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低声叹息道:“等我过了二十岁这个关口,保住了『性』命,”他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去:“但凡是你不耐烦的,我通通让他们消失……” 他的低喃声被敲门声打断,罗志致的声音响了起来,“开门!” 南宫翎恋恋不舍地放开安馨的手,起身给罗志致开了门,罗志致进门狐疑地看了安馨一眼,见她没什么不妥,便低声说道:“她既然睡着了,你还在这里作甚?” 南宫翎平静地答应道:“安师妹说着话便睡着了。我试了试她的脉息,担心她受到的惊吓,一时半会好不了,要是她精神不济,我们恐怕要推迟行程了。” 罗志致不满地挑起了眉头,极其敏感地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又来惊吓她作甚?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南宫翎极其淡定地答应道:“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担着便是。” 罗志致愣了愣,你担着?你想得美!有清风居在,用不着外人来担着! 不过,他不想跟南宫翎做口舌之争,他无言地挥了挥上,将南宫翎赶了出去。他把安馨的头枕到了枕头上,让她舒服地睡下了,方才关了门离开。 他没有多此一举的锁门,有他和飞云门的护卫在,安馨安全得很。 季晨阳蜷缩在街边阴暗的角落中,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街尾的小客栈。 他见到汤遂甘追着汤遂紫一起跑出了客栈外的小道,在夜『色』中远去了,方才拉了拉头顶上破旧的斗笠,隐入了暗中。 23 第四百六十章 奇货可居 他哥提前给他送了消息出来,他爹栽了,大公子夺位失败了!季家被驱除出了宗门,跟飞云门彻底决裂了! 宗中还想要让他回去,说他没有参与宗门之『乱』,可以网开一面,依旧做个驯兽堂的弟子。 他才不要回去! 他爹不让他回宗门,要他跟着其他新秀赛弟子一起出来历练,不就是为了替季家保住一条根么?回去就会落入圈套,回去就会跟其他人一起被废除武功,成为废人! 他不回天鹰宗,才有机会保住武功,成就先天。 等他成就了先天,天下哪里去不得!他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过天鹰宗的追踪,保住一条小命,躲起来修炼武功。 可是他看见了什么? 他若不是认出了汤遂甘,追着他们一路南下,发现了甘兴,他还真没把安馨给认出来!飞云门的易容术真是神乎其技,安馨的神态也真跟男子一模一样,真是太厉害了。 他舍不得她!遇见了她,他就改了主意了。 他还来不及跟她说他心悦她,季家就被逐出了宗门,以后她就是天上的云,他就是地上的泥,他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可他依旧还是他! 他的一身武功还在,他的驯兽也还好好的,安馨若能不计较他的身份,跟着他成就了神仙眷侣,那才算是没有辜负他的一片痴心。 有了她相助,他定然能够重振季家。他也不要季家重返天鹰宗,他要自立门派,成立一个‘驯兽门’,专门收徒教授驯兽之法。 只要他能带走了安馨,隐入深山老林,等他们都成就了先天,便是他们驰骋天下的时候! 季晨阳小心地围着小客栈转了一圈。 这一圈用了他大半个时辰。 他无言叹息,小客栈的防卫无懈可击,他找不到安全的法子潜入其中,再人不知鬼不觉地将安馨带出来。 最可恨的是南宫翎,他居然就守在安馨的屋顶上。他还没有『露』面,他就有所察觉,立即让人追查了过来,让他只能避入小巷内的茅厕中躲避。 恶臭的味道让他无比的厌恶,他装扮成了乞丐,莫非就预示着他日后要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霉发臭? 他屏声静气躲过了护卫再三的巡查,偷了个空子,接连从民房之间的狭小的臭水沟旁掠过,赶紧没入了暗夜中。 等他在远处一个猪栏上的屋梁之上,找了合适的安身之处,再回望小客栈的两层小楼,屋顶上南宫翎的身影在月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他恨恨地磨了磨牙,一场宗门之变,只有南宫翎占尽了便宜。他不仅幸存了下来,还拜了祁贤和翟永祥两个先天四境的师父,身份愈发贵重起来。 若不是南宫翎,乌启光早就死了,大公子早就坐上了宗主之位!他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用处心积虑带走安馨,他爹只要替他向清风居求娶安馨,安馨便该是他的! 季晨阳无声地笑了起来,虞家的几个师兄给他传信,让他除掉南宫翎替虞堂主报仇。 他原本想着师父支持的是二公子巫继明,跟他爹不是同路人,死了便也死了,他犯不着被人当枪使,去为一个死人去报仇! 如今看来,南宫翎也对安馨上了心,他还非要先弄死他不可了! 南宫翎早该明白了安馨奇货可居,他以前不敢肖想安馨,今日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守着安馨!南宫翎不除,他只怕偷不走安馨! 没错,他改了主意了!安馨从天鹰宗跟着甘兴和南宫翎出来,季家的事情她必然已经知晓,换做他是安馨,定然不会愿意跟他走,他只能想办法偷走她。 他对安馨志在必得。 他只有将安馨捏在了手中,他和季家才有一份生机。 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比天胜境更适合他躲藏,更适合他驯兽?他有了安馨,就如同打开了天胜境的大门。 不过,有了小客栈四周这般严密的看守,他孤身一人,想要偷走安馨并不容易,他还得好生计划一番才行。 汤遂紫一气之下,冲出了小客栈,多少有些后悔。她好容易等到了南宫翎,就这样走了,实在不甘心! 可她『性』子极硬,死活不愿向南宫翎低头。她一个天鹰宗堂主的嫡亲女儿,南宫翎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要不是被甘兴收为徒弟,被乌启光胡『乱』收为义子,论身份他可配不上她! 他还被人那样批过命! 他连他的家人都不要他,她纡尊降贵向他示好,他怎么能甩脸子给她看,她又没有说错,她等着他来哄她回心转意! 幸亏有汤遂甘陪在她身旁,等他看见汤遂紫躲在暗处,盯着屋顶上的南宫翎,难过得不肯眨眼睛的时候,他才低声劝道:“我一直跟你说过,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偏你就是不听!” “别说他没这个心思,他就是有这个心思,爹会答应么?!爹既不会答应,你怎么就不能慧剑斩情丝,干脆放过了他!” “你这般跟他生气,是想要让他干什么?跟你私定终身,跟你卿卿我我耽误了练功,二十岁之前无法成就先天,早死早超生?他不理会你的心思,便是在保命!” “晋升先天之前,他不会对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动心。真动了心,对他和那个女子而言,就太残忍了,他若是死了,她怎么活得下去?你真想要陪他去死吗?” 汤遂紫的脸『色』变了变,她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哥,你别说了!我都明白!走吧,等他成就了先天,你要帮我把他抢回来。” 兄妹俩月夜下,重新回到小客栈,牵出马匹来,连夜出发,去追百里文樱和百里文华去了。 罗志致等着汤遂甘、汤遂紫走远了,方才上了屋顶去找南宫翎。 他在飞灵峰黑水潭边见过安馨救南宫翎,自然也见过了两人结盟的情形,他没想到甘兴还是救治金燕子的关键,他对南宫翎处在夹缝中的情势,确实有点同情。 这个世间,没人比他更了解安馨。作为一个男子,他对南宫翎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可惜安馨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以金师叔为榜样,一门心思要做长老,南宫翎的心思注定要落空。 安馨但凡是有点婚嫁的心思,哪里还轮得到他南宫翎来觊觎。 罗志致在南宫翎身旁坐下,转眼看向汤家兄妹离开的方向:“你的青梅竹马走了,你不去送送?” 南宫翎皱起了眉头。 23 第四百六十一章 宿命 罗志致接着说道:“安馨跟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凡事从不瞒我,也不曾给我添过麻烦,我也不曾让她经历过险境。这样看来,你的青梅竹马不如我的!” 南宫翎诧异地转过了头,他从不曾低估罗志致在安馨心目中的地位。 可他仔细留心过了,安馨看向他二哥的眼神,并没有像汤遂紫看向他那样的温度。当然他也并没有从安馨的眼中,看见他渴望看见的信赖和依恋。 罗志致看向南宫翎,直言不讳地警告道:“这一次是有我和秋敏学在,出手替安馨挡下了无妄之灾。下一次,若你的两小无猜,还没得到教训,还敢这般放肆,我不会手软。”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缓缓地笑了起来:“罗师兄,他们俩确实是我的青梅竹马,可我一直当他们是弟弟和妹妹,这个他们也都很清楚,不会错认。” “依我看,你的青梅竹马也只当你是个二哥,可没有其他想法,你可别会错意。” “还有,我跟安师妹都是天煞孤星,其他人都该要离我们远点,才能保住『性』命。” “噢?”罗志致拖长了声音问道:“你搞清楚你的身世了?安馨入了清风居就改运换命,不再是天煞孤星。” “你跟安馨可不同,你那十二个义兄,恐怕会更加坐实你这个名声。这事,你跟安馨沾不上边。” 谁说他跟安馨沾不上边?他跟安馨是盟友!可这话他没法跟罗志致说,不对,他跟安馨的事都没法跟他说。 罗志致接着说了下去:“还好,你总算还有青梅竹马不嫌弃你,你确定不要跟上去,让你的青梅开心些?” 南宫翎摇了摇头,“先等她消了气再说。” 他不想跟罗志致多说这些,可他心中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罗志致是守在安馨身边最强劲对手。好在安馨的年纪还小,他等得起,罗志致就未必了。 罗志致看了眼南宫翎,诧异地问道:“你不担心汤师妹脸上的印记?” “我为何要担心?”南宫翎接过罗志致的目光,淡定地说道:“汤师妹若是能找到不嫌弃她脸上印记的夫君,那才是好事!秋师兄不是说过了么,成婚之夜便会消散,有何可担心?” 罗志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担心便好!对了,你有没有问过汤家兄妹,在卫国追缴‘噬人散’的事情?” 南宫翎皱了皱眉头,他是想过要问,可汤遂紫只愿纠缠在眼前的事情上,汤遂甘又由得汤遂紫胡闹,他们三人根本就没说几句正事。 罗志致一见南宫翎的神情便已了然,他不免多提醒了一句:“我记得,他们两人该是从霍迪国过来,‘天人丹’的事情,他们必然清楚。” “还有他们俩怎么会追在了百里家人的身后?咱们行走江湖,若是陷于儿女情长,那便注定要走不远了。” 说完,他也不管南宫翎的反应,径自跳下楼走了。 他原本以为南宫翎会有更多的一手消息,不曾想,南宫翎和汤家兄妹都是胡闹之人,连最基本的情报交换都没做,这等奇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南宫翎看着罗志致的背影,忽然间便汗湿衣背!他在做什么? 他生怕安馨误会他,行事间便失去了方寸,这样下去,他就算是得到了安馨的心,二十岁之前无法成就先天,那也是枉然!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思索了片刻,终于打定了主意,他恋恋不舍地竖起耳朵,听了听安馨平静的呼吸,也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回到自己的客房中用功去了。 秋敏学一字不漏地听见了罗志致和南宫翎的说话。他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床榻上,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临近安馨客房的墙壁。 若是安馨真的是圣女,说不得,罗志致也好,南宫翎也罢,他都得要跟他们争一争,安馨只能是他的。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安馨的宿命,由不得其他人来捣『乱』。 ******** 距离小客栈一百二十余里的金源城,是个南来北往热闹非凡的大城。 城中最繁华的金源酒楼中,申国四大江湖门派参加新秀赛的长老和弟子们,正在举杯痛饮。 明日就是他们将分道扬镳,各自回归门派的时候,同行之谊,离别之情当然要尽情的抒发出来。 江湖人豪爽,嫌弃楼上的包间局促,将楼下的席面全都包了下来。好酒好菜通通上来,推杯换盏之间,离别之意都集中在一个酒字上头。 很快在座之人都有了六七分的醉意,连武功最高的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奎山派长老沈成功和明光堂长老赵君毅都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长乐教长老吕松霖,醉醺醺地举起杯来,向着三位长老感谢道:“此行,若不是哥几个帮衬,我,吕松霖,中了『奸』人的算计,只怕一条小命都要丢在飞云门了!” “来,我敬各位长老,日后,有事说一声,我吕松霖绝不推辞,绝无二话!” 吕松霖这是酒后说了真心话。 若不是四派之间早就结成了同盟,光是他服用了‘消功散’这事,他长乐教也休想要拿到武功秘籍,更不用说让弟子在飞灵峰中历练,能把无忧花给带出山来。 凭借他一人之力,也绝对无法让他将门中弟子从飞云门带回申国来。 无极门长老江保平端起酒杯,哈哈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许反悔!” 吕松霖高举酒杯,拍着胸脯,大声地应承道:“就是我说的,绝不反悔!” 他失去了武功,酒量自然抵不过其他三人。 临别在即,其他三人也兴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只听见江保平熟不拘礼地说道:“听说吕长老最小的侍妾,极为柔顺美貌,这就送给哥哥如何?” “行!”吕松霖满脸『潮』红,大声呼叫门中弟子:“福佑,赶紧备了纸笔来,我要休书一封,让人赶快把小六给江长老送去!” 吕福佑答应一声,醉醺醺地站起身来,吩咐店家备笔墨去了。 吕松霖满意地转头看向江保平,一双醉眼中,失去了最后的清明,他咧嘴笑道:“如何?兄弟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他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我跟你说,我那小六一身雪白的皮肉,『摸』上去柔嫩滑腻……” ‘砰’一身轻响,百里文樱冷着脸,将手边的窗户关好,将楼下的嘈杂关在了窗外。 她转眼看向身旁板着脸,一副老夫子模样的百里文华,前所未有地觉得顺眼。 她淡声说道:“明日就对长乐教下手。” 百里文华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23 第四百六十二章 非你不娶 百里文樱忍不住说教道:“你也别想太多,一年之期还早着呢!那何秀丽和席映月早晚会出来,就算那荼晶莹也藏不了多久,你活着比死了对她有用!” “这一次,先把‘天人丹’炼制出来,顺道让人把你体内的毒给解了,等你成就了先天,这些都不是个事!” 百里文华到底不敢在百里文樱面前太过放肆,他轻声答应道:“供奉说得是。我就怕炼制‘天人丹’的高人,也没法替我解毒。” 百里文樱轻‘嗤’一声,不以为然地笑道:“等你成就了先天,就算是找上飞云门和天鹰宗去,他们两派也得给你这个面子,想方设法替你解毒,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荼晶莹既然被驱出了青衣门,你要想办法探探她的底,能收归已用最好,不能收归已用,和她背后之人搭上关联,那些防不胜防的毒『药』,还是要掌握在手中才是。” 百里文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点头,十九妹百里文樱自从成就了先天,成为了皇家供奉,脾气越来越大,所说的话,在家族中恍如圣旨,容不得人反对。 他此刻一门心思想要拿到无极门和长乐教手中的‘无忧花’,等他成就了先天,跟十九妹平起平坐,再说其他不迟。 安馨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回想昨日之事,好似做了一个梦。 她自问不是一个争强好斗的人,昨日能够拔出长剑要跟人不死不休,真是神奇!她的一条小命来之不易,她比其他人惜命,她怎么会一时间冲动成了那样? 南宫翎趁机对她的告白,她没有太放在心上。她是个成年人,她记得她明白的拒绝了他,他要是听错了话会错意,可跟她无关。 若是他紧追不放,她便再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下。少年人一时的冲动,就跟她当时拔剑而起,想要跟人拼命一样,过了便也就过了。 果然,等她见到南宫翎的时候,南宫翎对她并没有异样的神情,她也体贴地没有再提起。她用力忍住了两世为人被人第一次求婚,这么快便无疾而终的少许失落,登上了马车。 南宫翎跟着她上了马车。 安馨愣了愣,他就不怕面对她尴尬么?还是她脸皮变薄了,她连少年人都比不过了? 安馨安然坐定,等她从众多护卫中,照旧将罗志致一眼认出来,罗志致笑着跟他们打过了招呼,护送马车跑了起来,南宫翎才轻声问道:“那是你每日的功课?” 安馨笑了,她没有瞒他:“是。你若是愿意,这一路上,你也可以试一试。” 他才不要试!他能把罗志致一眼认出来算什么事,他想要的是一眼能将她认出来,那才算是本事。 不过,安馨既然开了口,他当然不能错过跟她玩这个游戏的机会。 南宫翎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比试看谁更快,谁快谁就能问一个问题。你可以不答,但我赢了可以随便问。” 安馨收敛了笑容,他这是笃定他会赢了?他怎么可能会赢过她!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二哥正好需要这样的比试来改进他的易容,且看南宫翎怎么认出他来。 南宫翎见安馨待他跟往常一样,显然没有将他昨日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他心中酸涩,却也知晓,二十岁成就先天之前,他不能再跟安馨多说,他若保不住『性』命,其他的都是泡影。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对安馨说道:“安馨,我昨日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二十岁前成就先天,保住『性』命之前,我不会再多说。不管你意下如何,我心意已决,此生非你不娶!” 他生怕安馨再拒绝他,不等安馨说话,立即就转了话头:“我师父让我坐过来,是想要让我试试你还有没有害怕的情绪。这事不好跟其他人说,我晓得你怕血,不如我们背着人去试试看。” 安馨直接拒绝道:“我不去!我没事!若是我以后不怕见血了,岂不是更好?连香『露』都不用了。”南宫翎无奈地看着安馨,安馨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过是担心她拒绝他,在没话找话说。 她的心莫名地酸软了下来。 她若不是今生今世苦大仇深,又担心男人的后院纠缠不清,眼前这个让人心动的妖孽,其实是个上佳的人选。 至少她能确定他此时此刻是真的喜欢她。 以前她还担心他在飞灵峰中招惹她,不过是看中她的身份背景,再加上她长成了这样一幅模样,随便那一样让他动心都不为过。 可是经过了天鹰宗这种种事情,特别是她错失了鸟蛋,他有了两位先天四境的师父之后,情形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不是傻子,天鹰宗的宗主之位,正在等着他。 若是他二十岁就能成就先天,保住『性』命,极有可能成为天鹰宗最年轻的先天高手和宗主。这些她能够知道,想必他也会知晓,可他还能向她许下非你不娶的承诺,她岂能不感动。 他还特意加上了‘不管你意下如何’!显然她昨日的拒绝,他听得清楚明白,了然于心,这等情形之下,他心意已决,还对她许下诺言,这样的认真和决绝,怎能不让她动容! 他可是两生两世第一个向他求婚的男子,不管以后如何,光是这个她都不可能会忘记他! 可惜他只有十六岁,他意已决,可他都还没有长大!等他成就了先天,等他坐上了天鹰宗宗主之位,等他们两派起了争执,等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他的心意还能不变么? 安馨极其冷静而快速地再次审视自己的心意,她不讨厌他,她甚至是喜欢他的,她愿意跟他结盟,愿意去天启洞救他就是证明。 可她的心事太多,她有洁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她都有洁癖,她还没法向他坦诚她的来历,她还无法心无旁骛地跟一个人坦诚相对。 面对他的这份赤诚,她给不起他对等的回应。 真是可惜! 抛开其他的一切,她也不忍心跟他稀里糊涂地许下婚约,让他蒙在鼓里。不是他够不够坚定,会不会变?甚至不是他够不够好,她喜不喜欢他?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过不了自己的关口,给不起许下诺言最重要的真诚。 安馨恍然大悟:在这个世间,她注定要孤苦一生!不管是谁,她都张不开嘴,跟他清楚明白地说清楚自己的来历。 她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她获得了新生,可以她的『性』子,让她无法企及完美的人生,难怪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想过要嫁人,难怪她要以师父为榜样。 23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同路人 南宫翎慌了神,他手足无措地伸出手,想要将安馨揽在怀里。刚刚伸出手,又觉着不对!赶紧从储物袋中掏出手帕,轻柔地擦拭安馨的脸庞。 他一边动作,一边低声安慰道:“别呀,你该要笑才对呀!你这般喜极而泣,简直让我受宠若惊!也是,有我这么深情的人守着你,等着你长大,你是该感动地哭了才对!” “来来来,你坐过来点,靠在我的肩膀上,等你哭够了,我们就出去昭告天下,让你把我给霸占住了,不会有人来抢了,你就不用再哭了。” 他这番苦中作乐的宽慰,反倒让安馨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这是什么命呀?这样一个诙谐幽默的天才帅哥,眼睁睁不得不放弃了! 有那么一刻,安馨真想不管不顾地答应下来,管它三七二十一,他就算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会妨碍什么?就算他以后知道了,要生要死地要分开,至少她曾经拥有过了,也曾经经历过了。 只可惜,她强大的自律,让她下不了手去摧残这样的大好少年人,她宁可抱有遗憾,也不想要欺瞒他! 她的哭声惊动了窗外的罗志致,他纵马飞驰在马车旁,惊声急问道:“安馨,你怎么了?” 安馨抬起泪眼,看见他焦急的脸庞,连声说道:“我没事,就是感怀身世,心情激『荡』,失去了方寸。” 罗志致转头看向南宫翎,不悦地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安馨生怕南宫翎真的昭告天下,让罗志致责备他们私相授受,落下话柄。 她正要抢着说话,南宫翎已经笑道:“我跟安馨说,以后有人欺负她,我会护着她,替她讨回公道。” 安馨连连点头,罗志致不疑有他,转眼看向南宫翎笑道:“你说这些作甚,清风居难道还护不住她,要你何用?” 说罢,他转头看向安馨,收起笑脸,低声责备道:“一两句话,便能让你失态至此,你的心境修为呢?你先好好哭一场,等哭过了,要好好反思。” 安馨赶紧点头,勉强地笑了起来:“不哭了,以后都不哭了。” 南宫翎也连声笑道:“有我这样的高手护着你,以后你都该要笑了!就连你这个二哥,你若是不喜欢他板着脸训你,我也替你出手教训他!” 安馨捂着脸又哭了起来,罗志致似笑非笑地说道:“南宫师弟,你若是手痒,想要跟我过招,不用假借安馨的名义,师兄我随时奉陪都成!” 安馨生怕两人因她而真的争斗起来,赶紧擦干眼泪,不满地抱怨道:“你们若真要这般好斗,我就收回我刚才的话,日日哭给你们看了!” 南宫翎伸手『摸』了『摸』鼻子,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是真心看不惯罗志致对安馨居高临下的管教。若不是安馨护着罗志致,他真想跟他过过手,他若是能打败了罗志致,安馨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罗志致前后看了看,路上虽然没有行人,可安馨的眼睛还红彤彤的,出来骑马让人瞧见了,到底不好。 他低声叮嘱道:“你喝杯水,润润喉咙,重新易个容,晚一点出来跟我赛马。”说完,他伸手拉了拉安馨身旁的车帘,遮住了她的身影。 他也不再前后巡查,就骑行在了马车旁边。 南宫翎叹息,原来安馨一丝不苟的『性』子是这样养出来的,罗志致就是安馨的小师父!安馨自幼就没好好玩过,这怎么能行? 他从暖窠中,给安馨倒了杯水喝,看着她重新易好容,方才低声说道:“今早收到消息,谣传天胜境中有‘冥极花’将要盛开。” “这‘冥极花’可是跟‘阳极花’『药』『性』相反的奇花,消息若是属实,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师父听到这个消息极其振奋,若是能将‘冥极花’采摘到手,他就能修改『药』方,先前所说的解『药』,就有六七分的把握炼制出来。” “只是消息还没能确定,我想我们是不是避着人先走一趟。” 罗志致微微点了点头,他也收到了消息,天胜境东北方向,有三个地方有可能有‘冥极花’,南宫翎既然说了出来,就是想要跟他们联手的意思。 他看向南宫翎,极轻声地问道:“北?” 南宫翎点了点头,肯定地答应道:“北!” 来自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消息,都更加倾向于最北边的那个点,有‘冥极花’的机会更大。 安馨见他们当着她的面,打着哑语,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避着人?” “当然要避一避了!”罗志致压低声音说道:“为了天财地宝铤而走险的人太多了!能跟‘阳极花’齐名的奇花,你说天胜境会不会想要收归己有?” 安馨睁大了眼睛,他们想要避开的是表哥?! 南宫翎点了点头,他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就没想过,我们跟着你去天胜境采『药』,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在其中随意的采摘『药』材?” “天胜境要是霸着‘冥极花’不放,或者非要让你做圣女才给你,你要怎么办?”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显然把这事想象得太简单了! 二舅邀请她去天胜境,师父同意了,她便兴致勃勃地计划行程,想着借用她的便宜身份,顺道替师父找『药』。 她没想太多,她以为借着她的身份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却真没想过,这等天财地宝,他们凭什么要给她,就凭她一个大祭司外孙女的身份就足够了么? 难怪二哥要一路同行! 罗志致点了点头,借着马蹄和车轮的响声,轻声地说道:“论理,这等消息你表哥应该比我们先收到才是,他没有跟你提起,你也要多想一想才是。” 安馨要静了静,才明白了罗志致的意思。 原来在找『药』这事上面,他们跟南宫翎师徒是一路的。而在昨日的纷争中,二哥和她明显是跟表哥一路的。不同的事情上,他们的同路人不同。 这么复杂! 难道她要跟飞灵峰中的其他人一样,不停地跟人结盟拆伙,心思不停地转动,就只为了一株『药』材和眼前的利益? 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了给师父治病,别说是跟人耍心眼,就算是跟人拼命,她也要冲在前面。谁让师父救了她的命,让她有了第二次的生命! 安馨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抬眼看向眼前的两人,“就我们三个去?不用先等着确定消息?” “最好是我们三个去!”南宫翎低声说道:“这等事情,很难空『穴』来风。” “只是有三个可能的地方,我们能不能找到还要看运气。” “依我看,两三日的路程,就算白跑一趟也值得!我师父会让秋敏学带他去另一个方向找‘冥极花’,等他们先走了,我们再想法子脱身。” 安馨笑了起来,“不用这么麻烦,若是两三天的时日,我能用傀儡掩人耳目,一般人看不出端倪来。” “好!”罗志致低声吩咐道:“那就双管齐下,我们速去速回。” 23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人行 安馨和南宫翎双双点头,罗志致见安馨不再为身世伤心,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等给师叔找到了解『药』,给安馨爹娘和兄长报仇的事情,也得赶紧办了。不然随便一个人都能找到安馨的软肋,这可不行! 既然要用傀儡代替他们三人,安馨将傀儡从储物袋中刷了出来。 她先让铠甲武士跟着南宫翎习学他的一举一动,一边动手用极其复杂的手势,慢慢地将傀儡的模样改换成南宫翎的样子。 南宫翎看着安馨成竹在胸,手势越来越快,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安馨太厉害了,天云阁中的傀儡比她手中的傀儡要简单,他『操』纵起来都还没有安馨娴熟。 南宫翎定睛看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傀儡,除了身上的铠甲,和他身上的长衫,他们看上去就好似双胞胎。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将我看得这般清楚,能将他变得这般惟妙惟肖。这么英武俊俏的少年人,对面的小娘子,你可有见之心喜?” 安馨的脸涨红了起来,他又来了!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窗外,果然,罗志致已经不见了,南宫翎才敢这般放肆。 看样子,就算她哭过了一场,也没有打消他想要知道她心意的决心。 她红着脸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直视着南宫翎轻声说道:“人都是会变的,我们年纪还小,等我们都成就了先天,再说这事不迟!在那之前,我只当没有听见过这话,如何?” 不如何! 南宫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很确定,我的心意不会变,不管你如何作想,我等你便是!” 他没有再『逼』迫安馨,就算安馨此时不信他,他早晚也会让她深信不疑! 安馨转头看向傀儡脸上,跟南宫翎一模一样的沮丧的神情,也没有再多说。 她不舍得再打击他! 反正早晚都会有人做恶人去提醒他。 她没有了鸟蛋,又出身清风居,天鹰宗未来的宗主绝不会,也绝不能娶她,不管他或者是她愿不愿意。 她注定孤身一人,他注定无法与她成就姻缘!江湖之事,在他们眼中心中都能如此随机应变,他跟她结盟这事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 她一直以为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最大的看重,便是对她许下婚约,看在他如此看重她的份上,她不愿意亲手打碎他的美梦。 午膳的时候,甘兴果真宣布他跟秋敏学临时有要事,要先行一步。他们俩没有用膳,直接解下备在马车后面的两匹马,离队走了。 安馨和罗志致、南宫翎晚了一个时辰,先让三个装扮成他们模样的傀儡跟着车队走了,又再易容成官差,抄近路赶往附近的村庄,拿了马匹,策马赶往天胜境。 三人的这一番动静,躲过了随行护卫的眼睛,却没能逃过季晨阳的偷窥。 他紧赶慢赶地追在三人后面,大抵确定了他们的目标之后,提前钻进了天胜境。他从驯兽袋中唤出驯兽,骑在驯兽身上,飞速赶往‘冥极花’可能出现的地方。 据传,在天胜境的东北偏北方向的赤峰岭上,曾经有人看见过‘冥极花’。 ‘冥极花’极其怪异,数量极其稀少,等闲不开花,开花只开半个时辰。 花未开之前没有『药』『性』,花开之后『药』『性』消散也全无用处,非要在花开的半个时辰之内将其采摘下来,方才能够入『药』。 因为这个特『性』,‘冥极花’可遇而不可求,极难被人所用。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一行人是特意为找『药』材而来,‘冥极花’又恰好可以成为主『药』,这才冒险一探究竟。 这里的冒险不是说天胜境里的凶险,‘冥极花’喜欢生长在背阴的悬崖峭壁上,通常都是在飞鸟难渡的地方才会出现,单单是采摘它便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 好在安馨三人都不是寻常之辈,恰巧遇到这等机缘,当然不肯随意放过。 三人弃马进了天胜境,借着月『色』和罗志致身上的驯兽气息,连夜奔波了一夜。 天明时分,估计已经赶到了‘冥极花’的附近,方才找了个高大的榕树,布置好了防护野兽和飞鸟的符阵,累及入睡了。 山里的天气,十里不同天。 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之后,风云密布,突然就下起了雨。 雨不大,榕树的树冠庞大,树叶密不透风,小雨并没将三人惊醒。忽然间,天空一声霹雳声响,他们附近一阵地动山摇,将三人猛地震醒了过来。 罗志致惊叫了起来:“地龙翻身了!” 安馨急声叫道:“往上走!” 她身上有‘直升机’,上到了树顶上,他们三人反而更安全。 “不要慌!”南宫翎疾声叫停,“看看动静再说!” 三人抱住树干,频频往树下张望,静静地等候着。若真是地龙翻身,山里的野兽会比他们更敏感,定然要四处逃散,避开危险之地。 片刻之后,雨雾中,传来了鸟儿的鸣叫声。 罗志致心有余悸的轻声说道:“不像是地龙翻身,莫非是什么地方塌方了?!” 南宫翎笑了起来:“传说中,天财地宝现身,必遭天谴,莫非是我们真的走对了方向,‘冥极花’就在附近?” 他这话原本是开玩笑,舒缓大家紧张的情绪。不料,安馨忧心忡忡地看了罗志致一眼,罗志致反倒惊喜地点了点头。 他沉声说道:“不用等雨停了,赶紧吃点东西,吃饱了去找‘冥极花’。” 南宫翎一听这话,转眼看向了安馨,不待安馨动手,罗志致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只冒着热气的烤羊腿,递给了南宫翎:“多吃点肉,好有力气干活。” 接着,他的另一只手从储物袋中端出两笼小笼包,递给了安馨:“小心烫,你胃口小,能吃多少算多少!吃不了的留给我。” 南宫翎看着安馨手中的小笼包,接过了烤羊腿,还没来得及抽出匕首来片羊腿吃,只见罗志致变戏法一样,又从储物袋中端出一杯热腾腾的羊『奶』,端给了安馨:“你先喝杯羊『奶』,润润口。” 安馨听话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在罗志致的注视下,先喝了羊『奶』,将杯子递还给他,又接过他递给她的竹筷,慢慢地开始用膳。 罗志致在南宫翎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中也掏出一根烤羊腿来,用匕首片着肉,飞快地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叮嘱安馨道:“这里没人,一会儿,我先跟你一起用‘直升机’看看四周的情形,先确定这里是不是赤峰岭。” 安馨嘴里都是食物,她嘟着嘴,兴奋地点点头。 昨夜她就想要动用‘直升机’,是二哥担心夜晚太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定然会救援不及,方才作罢。 23 第四百六十五章 柳暗花明 今日,一眼望去,四周山峦叠嶂,杳无人烟,除了风声、雨声和鸟鸣声,没有其他的声响。在这等地方不用‘直升机’这等神器,更待何时? 罗志致见安馨嘟着嘴吃小笼包,神态着实可爱得紧,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没有你的‘直升机’,我还有驯兽可用呢?不用你用武功去四处『乱』找!” 他转头看向南宫翎,“你有驯兽么?” 南宫翎点头,干脆地答应道:“有,只是它还没有长大,等闲用不上。” 罗志致了然地点点头,驯兽是件极其复杂的事情,等级越高的驯兽,需要驯养的时日越长。 他爹若不是驯兽堂堂主,以他的年纪,他的驯兽也应当像南宫翎一般的,还派不上用场。 安馨对驯兽之法极是好奇,赶紧吞下口中的食物,接着这个话头问道:“飞灵峰中,季晨阳不是用驯兽杀人了么?他怎么能够办到?” “这个没什么好稀奇的!”罗志致看了南宫翎一眼,笑着对安馨说道:“季晨阳天赋异禀,第一次去天鹰宗的驯兽堂,便将其中的一头成年白熊收归己有,被驯兽堂虞津堂主收为嫡传弟子。” “你若是天鹰宗的弟子,虞堂主只怕迫不及待也要将你收为徒弟,日后接掌驯兽堂。那季晨阳若是不服,还会与你相争相斗一番。幸亏你不是天鹰宗的弟子。” 一说起这个,真不是让人愉快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安馨难免又会想起在天鹰宗的遭遇。 南宫翎赶紧转了话头:“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探查四周的动静?” 罗志致挑起了眉头,安馨想了想,低声跟罗志致商量道:“‘直升机’载三人,应该游刃有余,我们三人一起飞,多一双眼睛找‘冥极花’,把握更大些。” 罗志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的眼光黯了黯,点了点头。 他身上还有安馨给他的‘直升机’,他不想要还她,那样重要的宝贝留在他的身上,至少表明了她对他的信任。 安馨看向南宫翎,低声开口说道:“南宫师兄,你身上的‘直升机’,我和高师姐已经禀报过师门了,门中决定送给你,条件是你不得将这等秘技透『露』出去。你可答应?” 南宫翎立即答应道:“好。”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飞云门定然会用这等秘技作为筹码,跟天鹰宗和天胜境交换等价秘技,他受惠于飞云门,自然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情。 罗志致的目光闪了闪,‘直升机’太难炼制了,连他身上都还没有,南宫翎一个天鹰宗的弟子,机缘巧合却有了。 他要是敢违诺,他绝不会放过他。 一时间,三人用过了早膳,爬上了榕树的顶端,南宫翎主动地腾空而起,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率先跃进了下面的挂篮,再将安馨和罗志致接引上去。 他熟练地飞出符纸,『操』纵着‘直升机’在空中飞行起来。安馨早就见过他掌控‘直升机’,一门心思都在往下查看地形,搜寻‘冥极花’上面。 倒是罗志致多看了南宫翎两眼,安馨设计的‘直升机’,虽然名为‘直升机’,形似‘直升机’,驱动的手法用的却是用疾风符。 三大派的弟子几乎没有不会施用疾风符的,因而,‘直升机’这等神器,若不是受限于造价太高,自当配备给门中弟子日常所用。往来间,真比马匹好用太多了。 接连翻过了两座山头,安馨便惊叫了起来:“你们看,那边的山崖果然垮塌了!” 罗志致和南宫翎定睛看过去,只见前方目光所及最高的山峰上,突兀地显『露』出一大片红褐『色』的山崖,上面的泥土还没有被小雨全部浸透,山下隐约可见泥石流一般的堆积物。 罗志致的眼光沉郁了起来:“哪里正是赤峰岭!” 赤峰岭正是因为满山的泥土和山岩,都是异常显眼的红褐『色』而得名。 三人的心都往下落了去,不会真这么凑巧,恰巧被南宫翎给说中了,天财地宝出世必遭天谴? 安馨急声说道:“赶紧飞近点,先看那些上面的山壁。” 她这是相信了南宫翎的说法,担心先前的一个炸雷之后,‘冥极花’被淹没在了山下的泥石流当中。 南宫翎稳稳地掌控‘直升机’飞近。他也不敢飞得太近,浆片卷起的旋风太大,他怕气流会让上面的危岩继续垮塌。 要离的近了,才能看得分明,面前的赤峰岭崩裂得十分蹊跷! 整齐的断裂面上,除了一尺左右的泥土土,长着根系极其发达的参天大树之外,下面就是颇为坚固的岩石。这等岩石想要崩塌,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们从距离他们最近的这一面山崖,缓缓向下巡查。 这里的山势极高,丛林密布,没有外物相助,人力几乎无法企及。 三人默默地查看四周,都被大自然的神力所震撼,在这等威力的袭击之下,人力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击。 安馨的心沉了下去。 天道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单看眼前之事,很容易就能让人相信‘冥极花’遭受了天谴,定然湮没在了山下的一堆『乱』石当中。 ‘直升机’下降到了山脚下,安馨面对着碎成一片的狼藉,无语叹息。 连罗志致都心灰意冷安慰她道:“我们往上再找找看,真找不到了,再想其他的法子!天胜境这么大,总会想到办法。” “我们既然进了天胜境,一回成不了事,大不了,等你回来的时候,再来一回!” 南宫翎听了这话,没有在山下多停留,飞快地飞出更多的符纸,拉升着‘直升机’向着更远处的断崖巡查过去。 安馨和罗志致目不转睛,仔细地查看着断壁旁稀疏的草丛,越看越是失望。 赤峰岭上俱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大树下没有阳光,等闲连杂草都长不出来,那‘冥极花’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哪里能在这等恶劣的环境中生长出来? “你们看!”南宫翎忽然叫出声来,他伸手指向最上方断崖下五六十丈的地方:“看那上面!是不是有两个血红『色』的花骨朵?” 安馨和罗志致顺着他指示的方向,好容易才从山崖旁,找到了两个血红『色』的小点。 罗志致叹息出声:“亏得你眼睛好使,还能看见这个!” 来之前,他们匆匆查过‘冥极花’的样子,只找到了用白描手法画成的一副草图。 图上的叶子,倒也跟眼前黄褐『色』的叶子类似,花骨朵的样子也大抵相近,到底是不是他们想要的‘冥极花’,还要到近旁才能看清。 23 第四百六十六章 异变忽起 还没等他们的‘直升机’飞近,山崖上突然出现一群猴子,张牙舞爪地对着他们呲牙『乱』叫。 猴群对他们这些侵入地盘的不速之客极其不满,尤其对他们靠近那两朵血红『色』的花骨朵格外愤怒! 一看见了这个,三人反倒高兴了起来。 安馨眼光火热地看向悬崖旁的血红『色』花骨朵,天财地宝旁边必有野兽守护,这群发疯一般的猴子,更像是在守护‘冥极花’。 不等安馨说话,南宫翎已经『操』控着‘直升机’飞向赤峰岭的最高处,他看清楚了,从山顶上下去,距离‘冥极花’最近。 罗志致转头对安馨说道:“我先下去,用驯兽控制住那群猴子,你们俩一起去看看,究竟是不是‘冥极花’?” 安馨点了点头,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南宫翎却转头对安馨说道:“你把剩下的傀儡也给罗师兄,好让他防身。” “好!”安馨连连点头。南宫翎不说她差点忘记了,罗志致一人独行,深山老林的,实在太过危险。 她转向罗志祥,把装着‘仙血’的陶罐递给他,跟他商量道:“二哥,我等你先下去了,再将傀儡送下去。这里面的血,你尽管用,不用给我留着。” 罗志致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南宫翎,这小子还不错,还晓得说一半留一半,不让安馨担心他! 他从储物袋中抽出长箫,对着下方的猴子吹奏起来。 ‘直升机’飞上了山顶,南宫翎尽量往大树上方靠拢去。罗志致好本事,一边吹奏长箫,一边跳到大树顶上站定。 安馨指挥着南宫翎往旁边挪了挪,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最后一个铠甲武士,她指着罗志致,直接下令道:“跳下去,听他号令,护住他!” 铠甲武士听令跳了下去。 要等傀儡跟着跳了下去,安馨才发现罗志致用箫声将猴群都吸引了过来。 南宫翎略微有点担心,天胜境中的野兽极多,罗志致将它们吸引过来,只怕控制不了多久。 他提声对罗志致提醒道:“若真是‘冥极花’,我们要等到它盛开才能动手。” 罗志致会意地点点头,箫声慢慢地平稳了下来。安馨大声对罗志致喝道:“我会用烟花向你示意。” 等罗志致再次点了点头,南宫翎这才掌控‘直升机’向着不远处的悬崖边飞去。 猴群眼见着‘直升机’离去,凶狠地对着它嘶叫起来,可惜他们被箫声所控,行动无法自主,只能往罗志致的方向奔去。 南宫翎看着远去的猴群,低声为安馨:“你二哥的驯兽是什么?”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我不晓得。” 用驯兽来控制飞禽走兽乃至水中生物,绝非易事。驯兽之人的驯兽,是他们的身上最大的秘密。 等闲野兽灵智未开,根本无法驯化,更别说用听懂主人的箫声,激发本身的野『性』,来控制其他野兽听从号令。 驯兽之人最喜欢用飞禽,飞禽速度快,可以快速驱赶野兽。 美中不足是飞禽对许多大型的野兽无能为力,其本身的威慑力,不足以驱使大型的虎豹牛熊应敌。 除非能够驯养传说中的凤凰,或是展翅一飞三千里的大鹏鸟,利用天然的等级优势碾压走兽听从号令。 像季晨阳那般能够有一头异种白熊认其为主,号令众多凶猛野兽,着实并不多见,这也是天鹰宗想要对季晨阳网开一面的缘故。 就看在他座下那头白熊的份上,天鹰宗也不会简单粗暴地直接废除他的武功,间接废了他的驯兽。 没错,驯兽一旦认主,终生只有一个主人,主人武功越高,血『液』中的能量越足,驯兽能够控制的范围越广,控制能力越强。 同样的,驯兽之人一旦失去驯兽,即使再次驯养,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也是安馨痛失鸟蛋之后,龚阙对天鹰宗极为不满的缘由。 南宫翎心中叹息,他的义父和两个师父对安馨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让他到底不敢再多问。 安馨更是沉下了脸,她若是有鸟蛋在身上,不用罗志致动手,那枚神奇的鸟蛋就会压服猴群,让它们服服帖帖。 幸亏安馨内里是个成年人,心中不悦,也能勉力克制住,不去迁怒于南宫翎。 她一眼不发地看向‘冥极花’的方向,默默地念叨:世上没有万全之事。就算用鸟蛋来换取冥极花,救师父的『性』命,她也愿意。 南宫翎默不作声的驱使‘直升机’停留在悬崖边上十丈开外,让安馨先从挂篮中跳到了下方的大树上。 待安馨落定了,他才收起‘直升机’,落到了安馨的附近。 两人从大树上往下爬,下到地面上才发现,附近大树的树冠都极其茂盛,树下难见天日,天上的小雨下了这么久,地面上都还没有湿润。 若不是山崖垮塌,他们三人仅靠人力,就算有驯兽相助,三天之内,连那株疑似‘冥极花’的植物都难以找寻。 这是他们的运气! 待到他们小心地走近悬崖,近处查看那两朵血『色』的花骨朵的时候,安馨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天无绝人之路,传说中的‘冥极花’定然是近在眼前了。 一支略微粗壮的黄褐『色』主干上,从顶端向下数,第二,第三个枝丫上,斜斜地长出了两只细弱的花枝,小半个拳头大小的花骨朵,颤巍巍地挂在花枝上,弱不禁风地在枝头微微摇晃。 漫天的小雨,滴落在花骨朵上,在最顶端的那抹血红之上,凝结成一颗大大的水珠,折『射』出漫天阴沉的日光,犹如血『色』的泪珠。 安馨的心中莫名地动弹了一下。 这花实在妖艳,下面的枝头上的十几片巴掌大的叶子,枯黄得即将凋零,看上去,为了这两朵花的盛开,已然竭尽了全力。 安馨和南宫翎缓步上前,两人从储物袋中抽出那张粗略的白描图,仔细地对比之后,最终确定这就是‘冥极花’了。 南宫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安馨的师父和宗中众多的先天长老们,连他自己都有救了! 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紫『色』的烟花,随手抛了出去,上面的符纸迅速燃烧,紫『色』的焰火在空中绽放。 远处罗志致的箫声,忽然间就柔和了起来,连杀伐中都透出了喜气来。 笑容浮上了安馨脸庞,她看着面前的‘冥极花’,笑盈盈地对南宫翎说道:“我们运气不错,总算得偿所愿……” 她话音未落,异变忽起,脚下突然一空,她和南宫翎一起向下落去。 他们脚下的岩石断裂,猛然向下坠去,两人毫无防备之下,眼看就要掉落山崖! 23 第四百六十七章 传子传媳 安馨不管不顾地飞身向前,伸手抓向了‘冥极花’。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的生机在眼前消失!南宫翎伸手抓向了安馨,他不能让安馨出事! 安馨的左手抓住了‘冥极花’,南宫翎的左手紧紧抓住了安馨右手,两个人一枝花挂在了悬崖边,在空中摇晃了起来。 安馨定睛看向手中的‘冥极花’,还好,她抓住了‘冥极花’贴近地面的根部。 看似细弱的‘冥极花’枝干,在她手中好似极其坚韧,枝头上血『色』花朵顶上的水珠落下,花朵好似挣脱了束缚一般,眼见着就要绽放开来。 安馨担心地看向‘冥极花’的根部。 她诧异地发现,‘冥极花’的根部深入岩石中。正是它深入岩石的根系,让岩石有了裂缝,突然崩塌之下,才让他们一起坠落了山崖! 幸亏它的根系好似极其结实,能够挂住她的半个身形?! 她转头看向握住她右手的南宫翎,一眼便瞧见他贴近岩石的右手上,不断地流转着的字符,这是什么符字?居然能像吸盘一般让南宫翎挂在了悬崖上。 南宫翎对着安馨『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雪白的牙齿让安馨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们一起挂在了半空中,上不沾天下不落地,这人还在高兴什么? 安馨转头向上看去,他们距离顶上的安全地带至少有一丈距离,此刻的情形,他们可危险得很。 要到了这个时候,山下才传来山崖垮塌的‘轰隆’声响。 远远的箫声,忽然就激扬起来,显然是罗志致听见了声响,担心安馨的安危。 安馨无奈地笑了起来,她再次转向南宫翎,他右手的字符定身法若是能教会她,他们两人就能腾出一只手来,向罗志致通报平安。 南宫翎正等着安馨看向他,他轻笑着对安馨说道:“你想要学会这个?” 安馨点点头,这不是废话吗?这等能救命的神技,谁不想要学会! 南宫翎极其开心地看着安馨,得逞般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南宫家的不传之密,传子传媳不传女,你确定你要学?” 安馨的眼睛黯然了下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忘记这个? 她若是不要学,他会不会失望得心神失守,再也无法安然地贴在山崖上? 还没等安馨答话,他们头顶上突然伸出一张惊慌失措的人脸来。 那人一看见安馨,如丧考妣的脸上,闪现出失而复得的惊喜来,极其庆幸地叹息出声:“安馨,你还在!” 安馨和南宫翎抬头望去,来人正是提前进入天胜境,恰巧来到了赤峰岭,听到了动静前来查看的季晨阳。 听他这话,显然他早就发现了他们,他眼睁睁看着安馨和南宫翎掉下了悬崖,以为安馨已然不幸,方才如此悲痛欲绝。 他看见安馨手中紧紧抓住‘冥极花’,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这是想要花想得不要命了?幸亏我来的及时,我这就救你上来!” 安馨诧异了,她跟他不过两面之缘,他怎么看上去跟她好似熟稔无比? 季晨阳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垂向了安馨,“你放开他,我拉你上来。” 安馨不疑有他! 她从季晨阳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恶意,她放开了南宫翎的手。 南宫翎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放。他轻声笑了起来,“季师弟,我不放!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与你何干?”季晨阳恋恋不舍地从安馨脸上转眼看向南宫翎,笑着诱哄道:“你放开她,我便救你上来。” “不用了。”南宫翎直接拒绝道:“我们要先等着‘冥极花’开了,采了花再上去。” “再多等片刻,飞云门罗志致师兄也该来救我们了。你们俩一起动手救我们,定能万无一失。” 安馨警觉地闭上了嘴巴,重新握住了南宫翎的手。 季家被驱除出天鹰宗她是知道的。 季晨阳身上有异种驯兽,天鹰宗舍不得处置他,她也听二哥提起过。 季晨阳若是救了他们,他们替他说情,让天鹰宗对他网开一面,借势逃过一劫,对他而言,这是上策! 所以,她才没有怀疑他的诚意。 听南宫翎话中的意思,他这是信不过季晨阳? 南宫翎还有话问:“你不是去了霍迪国历练么?怎么忽然到了天胜境?你不会是想要逃进这里躲起来,占山为王吧?这里可是天胜境的地盘。”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季师弟,你不会是跟着我们进山,想要趁机劫持了安师妹,好让天胜境护住你吧?” “你听我说,季家之事,宗中并不打算牵连到你,你安心回去便是。以你驯兽堂的弟子的身份,这话你应该相信才是。” “否则,你哪里还能收到宗中的消息,跟着我们来这里。” 南宫翎滔滔不绝地开始拖延起时辰。 安馨跟罗志致约好了会用烟花报信。刚才的异响过后,安馨要是一直没有动静,罗志致必然会前来查看。 季晨阳理都没理南宫翎,他的眼睛落在安馨重新握紧南宫翎的右手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冒出了怒火。 他笑对着安馨说道:“你这样实在太危险了!你放开他,我先救你上来再说!‘冥极花’再稀罕,也没有你的命更重要。” 安馨得了南宫翎的提醒,哪里还敢先上去! 她武功不及季晨阳,又没有傀儡傍身,她和‘冥极花’若是落入了季晨阳的手中,他挟持她漫天要价,二哥和天胜境都会为难。 如今之计,只能够拖延到二哥发现不妥,前来救他们。 安馨无奈地苦笑道:“我武功不济,放开了他,便要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我也没有把握能抓住你这条鞭子,万一一个不慎将你也拖下来,到时候,真没人能够救我们了。” 季晨阳不满地挑起了眉头,“你这是不信我?” 安馨赶紧澄清道:“我不是不信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眼见这‘冥极花’就要开了,小心为上!” “我们还是等花开了,采了花再上去。季师兄,烦请你跑一趟,去请我罗师兄过来,一起救我们。” 安馨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等她采了花,等着罗志致来了再上去,总该万无一失了。 至于他们怎么才能空出手来采花,有南宫翎那个妖孽在,他刚才还有心问她,要不要学他的家传秘技,定然难不倒他。 季晨阳轻轻地磨了磨牙,他不会去找罗志致。 罗志致要是来了,他就带不走安馨! 他忌恨地看向南宫翎,安馨心思单纯,刚才明明都放开了他的手,想要上来。是南宫翎多嘴多舌地阻止了安馨! 23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运气太好 他是看重安馨的身份,想要在天胜境立足,可他更心悦安馨! 他自问对安馨绝无坏心。 她既然出头提点他抢得了新秀赛第十名,他们俩便是两情相悦!旁人想要拆散他们,万万不能! 他抽回长鞭狠狠地抽向南宫翎,他要抽打出南宫翎的小人嘴脸,他要让安馨安心跟他走。 他对着南宫翎怒骂道:“好你个居心叵测的小人,你不就是担心我救了安馨,不救你么?” “安馨救了你和你师父,让你在天鹰宗占尽了便宜,你怎么能让她涉险?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安馨和我彼此心悦,要你多嘴多舌,挑拨离间,枉作小人!” 安馨惊讶了,这话从何说起?她什么时候跟他彼此心悦了?她见都没见过他几次!她身旁的妖孽都不敢说这话,季晨阳莫非是失心疯了! 季晨阳转眼看向安馨,继续向她诱哄道:“安馨,你快放开他跟我走。” “季家虽然被驱除出了天鹰宗,可我身上有驯兽,天涯海角我都能护着你!” “你要是喜欢天胜境,我们便在天胜境安家;你要是不喜欢,我带着你走遍天下名山大川,总能找到你喜欢的安居之处!” “你别被南宫翎骗了,他心思深沉,自私自利,你看他这次在天鹰宗获利最多,又让你丢失了至尊宝,就晓得他有多厉害!” “你赶紧上来,你救过他的命,他不敢拦你!” 季晨阳接连对着南宫翎挥动鞭子,南宫翎的左手紧紧握住安馨的右手,他的右手不停地在岩壁上游走,狼狈地躲避季晨阳的长鞭。 季晨阳的长鞭使劲击打在『裸』『露』的岩壁上,飞溅起红褐『色』的碎石,扑簌簌地四溅开来,看上去极是骇人。 幸亏季晨阳投鼠忌器,不肯伤了安馨,南宫翎方才勉强躲闪了开来。 安馨见状着急了起来:“季师兄,有话好好说!别伤了人!” 南宫翎见安馨护着他,趁着季晨阳微微一愣神的瞬间,双脚猛地在岩壁上一蹬,靠向安馨,伸出左手揽住安馨的腰肢,两手掌心符字流转,将自己和安馨紧紧地锁定在了岩壁上。 他急声吩咐安馨:“赶紧发信号!” 安馨被南宫翎搂在了怀中,她来不及害羞,赶紧听令而行。空出来的右手在储物袋上一抹,红『色』的示警烟花脱手而出。 季晨阳急红了眼,“安馨!你怎么会帮他?罗志致来了,你就走不掉了!” 他一直暗扣在手中的符纸终于脱手而出,飞向南宫翎。 他对安馨志在必得,等他灭杀了南宫翎,安馨自然会想方设法抓住他手中的长鞭,那将是安馨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一个南宫翎,一边悍然放开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割开手掌,一边低喝一声:“抱住我!” 南宫翎比安馨高出了一个头,安馨哪里抱得住他的腰! 南宫翎放开了右手的支撑,只剩下了左手还钉在在岩壁上。安馨不假思索地反手用力揽住了南宫翎的肩膀,将自己挂在了南宫翎的左臂肩膀上。 两个一起向下『荡』了开去。季晨阳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后悔了,这次他要是带不走安馨,还有下次,安馨要是有个意外,要叫他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南宫翎右手的护身阵法撑了开来,间不容发地抵挡住了季晨阳的符纸攻击。 与此同时,安馨右手的‘冥极花’被她拖曳向下,坚韧的根系崩开薄弱的岩石,冒出了三枚鸽子蛋大小的血褐『色』的‘冥极果’来,刚一见着天光,便迅速地收缩枯萎起来。 南宫翎眼睛一亮,左臂猛然用力,带着安馨往上升起,右手放开阵盘,血淋淋的右手抓向三颗血褐『色』的‘冥极果’,用力撕扯了下来。 饶是他从看见‘冥极果’后,片刻也没有迟疑,最小的一个果子,也在他手中飞快地消散不见。 他飞快地将手中‘冥极果’喂了一颗给安馨,自己也赶紧吞下了最后一枚。 这等情形下,他还没有忘记上面季晨阳的威胁,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另一枚阵盘,重新撑开了防护阵法,罩住了他和安馨。 他一连串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季晨阳的眼睛。他后悔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又飞快地提了起来。 他急声叫了起来:“你给她吃了什么?你别毒死了她!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他怎么舍得毒死安馨。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株看似不起眼的‘冥极花’居然能有三枚‘冥极果’。 三枚!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就算他反应不及浪费了一枚,他和安馨能一人服下一颗,他们俩的造化都大了! 师父特别交代过他,‘冥极果’是解毒圣『药』,服用过后,能百毒不侵!从此以后,他和安馨再也不会害怕中毒! 安馨和他身上的毒,都能迎刃而解,冰雪消融!来之前,他可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们会有如此的运气! 安馨真是个福星! 天晓得,‘冥极果’有个极其致命的弱点,它见光即散,等闲根本留不下来,真正是可遇而不可求! 师父还特意提醒过他,若是真的遇上了,要赶紧用小瓷瓶,隔离所有光线保存起来。 在这等情形下,他和安馨能有如此机缘,都能侥幸地服下一颗,真正是弥天之喜。 他压抑着心中巨大的喜悦,低声对安馨说道:“我不会害你,这是个惊喜,日后你便知晓好处。真要有害处,我陪你一起便是。” 他抬头对季晨阳说道:“季师弟,你说罗师兄要是来了,看见你这样攻击我们两个,他会不会放过你?” 季晨阳恨恨地瞪向南宫翎,“他怎么会误会我要救人?你别危言耸听,挑唆我跟安馨……”他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诧异。 南宫翎咧开嘴嘲笑道:“你竟然用驯兽去阻止罗师兄?到底是谁居心叵测,等他来了,他一看便知!” 季晨阳没有再跟南宫翎多说,他飞快地缩回了头,不见了人影。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又缓缓地落下,看来还真是被他说中了,季晨阳果真想要阻止罗志致过来救他们。救人心切的罗志致显然没有让季晨阳好过!季晨阳顾不上他们了。 南宫翎这才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已经被惊呆了,她真没想到会遇见‘冥极果’。 这样贫瘠的山崖中,能够长出‘冥极花’已经极其不易,她哪里会想到下面还会有‘冥极果’?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南宫翎,“我们就这么吃了?” 23 第四百六十九章 憋不住了 南宫翎缓缓贴近她的耳朵,极轻声地答应道:“机缘巧合,正好解了你体内的毒!” “此事不能外传,季晨阳未必知晓其中奥妙,瞒得一时是一时了。”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再上去看看?”南宫翎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师父说了,最多只有三枚。” 安馨眼睛流『露』出不敢置信,他为何不跟她先说这些,她要是知道最多只有三颗,她怎么也要留给师父救命才是! 给她吃了就是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 南宫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道:“采到了‘冥极花’,日后我再陪你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有‘冥极果’等着我们。” 安馨深深地叹息,哪有那么容易!早知道能有这样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冥极果’留给师父! 师父吃了‘冥极果’是救命!她吃了‘冥极果’是解毒,这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她遗憾地转头看向左手的‘冥极花’,诧异地发现,就在刚才的这个瞬间,她一直握在左手里的冥极花’,猝不及防地绽开了! 五瓣血红『色』的花朵,好似吸饱了鲜血,花瓣上有一层血红的绒『毛』,血**滴,细长的花蕊是诡异的墨蓝『色』,蕊尖上一抹娇艳的黄『色』,让人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安馨和南宫翎赶紧转开了眼睛,南宫翎低声叮嘱道:“别多看!你摘了花便好,没准它还能存活,给其他人留下点机缘。” 安馨点了点头,她用力在南宫翎的肩膀上一撑,小心地站在了南宫翎的肩膀上,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个玉盒,她没敢再细看‘冥极花’,将两朵‘冥极花’收进了玉盒中。 安馨放开了‘冥极花’的花枝,黄褐『色』的枝头掉落下去,挂在岩壁上。 枝头上的十几片叶子,在小雨中随风飘散,就算是定睛细看,也不容易将‘冥极花’的花枝找出来。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明白地知道,这等奇花无法移植,她真想将它扯下来,送回飞云门,看看能不能再养出‘冥极果’来。 不容她多想,她腹中突然轰鸣起来。 安馨后知后觉地察觉,南宫翎给她吃下的那枚‘冥极花’的果子,定然有古怪,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拉肚子! 她脚下的南宫翎的肚子里,响起了更为响亮的腹鸣声。南宫翎笑了起来:“你下来,我背你上去。” 安馨想了想,果真往下跳到了他的背上,伸手揽住了南宫翎的脖子。 南宫翎收起护罩,双手用力,黄褐『色』的符字在掌间流转间,他果真像壁虎一样,背着安馨,一步步往上爬去。 安馨很想要催促南宫翎更快些,偏偏南宫翎还有心思跟她说话:“你真不学我家这独门绝技了?” “学不学我都认定你了,你真不学了也罢,反正我会护着你!” 安馨闭紧了嘴巴,脸上的粉红『色』娇艳欲滴,她都快憋不住了,他还要慢吞吞地啰里啰嗦说些有的没得! 南宫翎小心地爬上悬崖,谨慎地探出头去。还好,季晨阳顾忌安馨会爬上来,没有设下其他陷阱。 他背着安馨飞身跃起,安馨不等他落地,便飞快地使出千斤坠,往下落去。她落地后,迫不及待地找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她真的快憋不住了! 南宫翎看着安馨的背影笑了起来,这样的安馨真是前所未有地可爱,比紧绷着脸的安馨活泼随和多了。 忽然,他的脸『色』也变了,他径直飞掠向前,躲进了更远处的大树下,他也憋不住了。 因为这个迫不及待的变故,他们两人都忘记了给罗志致通风报信! 罗志致自从看见了安馨的示警烟花,便跳下了藏身的大树。 这是身为驯兽人的大忌! 驯兽人能够驱使驯兽,集中方圆百里的野兽对敌,其中耗费的心血不知凡几。往往一场对战下来,血『液』耗用太多,驯兽之后的虚弱比寻常人还有不如。 他从藏身的大树上跳了下来,处在了绝大部分的驯兽的攻范围之内,若是遭遇另一个驯兽人,便是将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可是他顾不上这些了,安馨遇险,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幸好他需要的是控制猴群,不需要对敌,身旁又有傀儡护身,他才敢这般行事。 他一边吹奏长箫,一边往‘冥极花’所在的悬崖走去。 论理,安馨身上有‘直升机’,就算是落下悬崖也算不得危险。她发『射』示警烟花最有可能是遇到了敌人,这敌人必然是前来争抢‘冥极花’的人。 能进入这大山之中,找到这里的人,可不会多!可惜就算是飞云门和天鹰宗都刚刚经历了变故,能对或者想要对安馨和南宫翎出手的人,也不会太少! 他想了想,干脆从驯兽袋中,召唤出他的驯兽,一头吊睛白额白虎,骑坐在它的身上,飞速向着悬崖边上跑去。 还没等他跑出一半距离,他敏感地察觉了有驯兽拦在了路上。 驯兽? 驯兽只有三大派的人才有,飞云门和天胜境中的人,若是见到安馨,必然不会出手,只能是天鹰宗的人! 天鹰宗驯兽堂堂主虞津刚刚身亡,驯兽堂的弟子想要趁机报复南宫翎,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天鹰宗的人可不会对安馨手软,那枚该死的鸟蛋,让枚安馨『摸』得着拿不着的鸟蛋,反倒还替她惹来了一身『骚』! 罗志致吹奏的曲子骤然间高亢了起来,他要召唤更多的野兽前来对战。此战,他绝不能输! 驯兽相斗勇者胜,退后半分便是马革裹尸,不,退后半步便是死无全尸! 好在他为了确保安馨和南宫翎的安全,早就牢牢地控制了方圆十里的野兽,对方想要跟他强夺,休想要占到便宜。 他麾下的野兽直接向着对方的驯兽扑了过去。 季晨阳的驯兽,那一头凶猛的白熊,狂吠了起来! 白熊在野兽的围攻下,凶『性』毕『露』!它没有季晨阳的血『液』加持,凭借的就是野兽的本能! 它一掌接一掌拍来悍不畏死的狼只,豹子,野猪,甚至白虎,偏偏对上发狂的野牛,它拍不动了。 它转身想逃,奈何四周群兽环饲,无路可退! 季晨阳清亮的笛声响了起来! 白熊精神一振,人立起来仰天长啸,四周围攻它的野兽顿时『迷』惘起来,不知所措地停止了攻击。 低沉的虎啸声骤然响起,压过了白熊的声音,攻击骤然重新开始。 白熊一时不察,背上被发疯的野牛用牛角撞上,白熊扑倒在地,雪白的皮『毛』上顿时见了血! 血腥的味道激发的野兽的凶『性』,野牛的『乱』蹄踏上了白熊的身躯,奔跑了过去,狼群扑来上去,连树上缠绕的毒蛇也径直落了下去,朝着白熊的耳朵张口咬了下去。 季晨阳的心神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两边的太阳『穴』好似被长针穿透,忍无可忍地头痛了起来,嘴边的笛声也不由自主地低弱了下去。 驯兽之人对驯兽掌控得越深,对驯兽的伤势越是感同身受,两相牵制之下,白熊败落得更快! 突然,罗志致的箫声也低落了下去,野兽的攻击一弱,白熊立刻朝着罗志致的方向奔逃了出去。 23 第四百七十章 偷袭退走 季晨阳如释重负,罗志致定然发生了意外! 罗志致若是没有遭遇意外,换做是他,定然要乘胜追击,断绝了后患方才罢手。 他有心趁机跟罗志致硬拼,扳回一城! 奈何驯兽受伤也让他受了内伤,力有不逮之余,他到底还想着安馨,不愿跟清风居的人彻底交恶,断绝了以后的交道! 好在罗志致发现驯兽退走,并不追击。他控制着野兽,蓄势待发,停在了原地。 季晨阳的猜测不错!罗志致确实遇到了意外,他被人偷袭了! 有人从他的后方发『射』暗器偷袭他,等他发现之时已经太晚,眼见暗器就要集中他的后背,是奔跑在他右侧的傀儡及时回身,伸手打飞了暗器。 罗志致警觉地四处张望,他的武功已经无限接近先天下九境,他无法躲开的暗器,只能是先天高手所为! 他从白虎身上跳下来,站在原地未动,静候着第二波的攻击。 第二波的攻击始终没来。林中声音嘈杂,低沉的箫声,野兽的奔踏声,喘息声,甚至连风声,他的一双受过特别训练的耳朵,都能够听见。 清亮的笛声骤然消失了,他没有再听见暗器的声响。 罗志致缓缓地晃过神来,对方是在警告他!他蓄势待发,不再追击逃走的驯兽,他便不再袭击他? 罗志致的眼光暗沉了下来,莫非对方已经得手了? 安馨若是安然无恙,他便作罢,安馨若是有三长两短,他不介意跟对方拼命,哪怕他要面对的会是先天高手! 罗志致轻轻地放过了围剿中的驯兽。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安馨给他的陶罐,将提升傀儡武力的阵盘浸入了血『液』中,将傀儡的威力提升到极致,他要等确定了安馨和南宫翎的安危之后,再做道理。 天鹰宗天机殿的先天高手单福锋,极其郁闷地看着罗志致识相地放过了季晨阳。 罗志致要是不放手,他在警告他之后,就能再次出手。好歹宗中还想要保住季晨阳,他就算失手误伤了罗志致,也能有天鹰宗罩着他。 单福锋是被祁贤和翟永祥派出来保护南宫翎的。 说来也是他的运气不好! 他不过是执行宗主的命令,监视着南宫翎带着安馨和秋敏学走了一趟天云阁,任务没能好好地完成不说,反倒兜过了暗中保护南宫翎的差事。 他原本觉得极是委屈,当他看见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直升机’之时,这种委屈『荡』然无存! 他拼命追赶了三个山头,刚刚赶过来便发现罗志致对上了季晨阳。 他出手救下季晨阳可没安什么好心。 他就想让罗志致在被警告之后,变本加厉对付季晨阳,让他有名正言顺出手的机会,正大光明地夺了他们‘神器’,押送季晨阳回天鹰宗,不再护卫南宫翎。 他不想再跟在一群『毛』头小子的屁股后面,差点连追都追不上! 谁能想到,罗志致受到警告,便警觉地收了手,干脆地放过了季晨阳的驯兽。 他身旁的傀儡也绝非凡品,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位置,眼睛里的神光,让他莫名地觉得心慌! 罢了,他没打算这会儿就跟罗志致拼命,南宫翎和安馨还不晓得在哪里,他还能等到更好的机会。 待他先去收拾了季晨阳,先拿下一个小功,再来设计这几个天之骄子便是。 季晨阳看着血迹斑斑的白熊,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三岁便收服了它,被它当成了主人,没想到他一念之差,居然让它受了如此的重伤! 早知道他就车对车,马对马,真正地使出浑身解数跟罗志致干一场,也好过用驯兽去监视罗志致的行踪,吃了一个大亏! 白熊用鼻子拱了拱季晨阳的手,这是它向他表达亲昵和臣服的动作。季晨阳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悬崖,绝然地冷下了眼神,断然带着白熊遁走了。 安馨和驯兽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驯兽。 驯兽跟他休戚相关! 离开了宗门,失去了这等异兽,无异于失去了行走江湖最大的依仗。安馨再重要,也没有他自己的『性』命更紧要。 安馨只要没事,早晚是他的,驯兽要是没有了,他的前程连同『性』命可就真的要完了。 他们一人一熊都没有留意到,有人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地追了上去。 季晨阳带着他的驯兽逃走之后,罗志致没有了阻碍,极快地赶到了悬崖边,悬崖边上早没有了安馨和南宫翎。 他仔细地查看四周的痕迹,‘冥极花’没有了,悬崖上有明显的鞭痕,微微『潮』湿的地面上,只发现了三个人的足迹,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安馨的脚印他极是熟悉,南宫翎的足迹他也认识,安馨独自离开,没有被人挟持便是好事。 他们应该采到‘冥极花’了! 罗志致没有犹豫,收起长箫,重新骑在白虎上。他割开左手手掌,将鲜血滴落在白虎的额头上,不再用箫声明目张胆地来驾驭野兽,改用驯兽悄无声息来控制野兽,向着安馨所在的方向追去。 安馨远远地躲进树林中,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腹痛已经忍无可忍,再也不上其他,直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恭桶,赶紧解开系带,坐了上去。 足足差不多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解决完三急的问题。她找了个天然的凹地,将恭桶埋了进去!她向来是用一个丢一个!她的这个洁癖,也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 等她做完了这些,依然觉得浑身不爽。 她赶紧地换了一个地方,趁着没人的时候,用极品灵石支撑起幻阵,急匆匆地洗了一个澡,重新换过了衣裳,这才出了幻阵,认清了方向,往悬崖方向飞掠过去。 罗志致追了一半便没法再追了。 在悬崖附近,他还能看得清楚安馨留下的足迹。进入树林中之后,林中都是野兽胡『乱』的足迹。安馨飞掠而去,留下的足迹在『乱』糟糟的地面上,实在难以认清。 还没等他使出其他的法子来追踪安馨的行踪,右前方传来了隐约的打斗声音。 那边正是南宫翎脚印去往的方向,罗志致稍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转头追了过去。 偷袭警告他的可是先天高手,再加上一个身怀驯兽之人,不管是谁跟南宫翎交上了手,南宫翎都危险了。 他最好趁对方还没有发现安馨之前,跟南宫翎一起解决其中的一个,甚至是两个! 安馨手中要是有‘冥极花’,非得把这些隐患都先解决掉了,他们才能安全。 ‘冥极花’要是被人劫走了,此战,关连着师叔的『性』命,他更是不得不胜! 23 第四百七十一章 拒不相信 也是南宫翎的运气差了点。 他刚刚解决三急,回头往山顶上掠去,想要跟罗志致和安馨汇合,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季晨阳和走在他身旁的驯兽。 白熊身上的血迹斑斑让南宫翎吃了一惊,继而他缓缓地笑了起来。 季晨阳自视甚高,向来目中无人,没想到遇上了罗志致会输的这样的惨淡。 季晨阳恼羞成怒。 南宫翎若是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倒也罢了,偏偏他和罗志致同来,季晨阳还想要从他们两人的身旁带走安馨,简直是痴人说梦。 季晨阳一言不发直接对着南宫翎飞出了一串符纸,在南宫翎撑开防护阵法之时,坐到了白熊的身上。 他凶狠地将满是鲜血的左手抹在了白熊的头上,白熊凶猛地向着南宫翎张开了獠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了起来。 南宫翎镇定地笑了起来:“季师弟,你和你的驯兽已经身受重伤,你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既然遇上了你,便要多提醒你一句,驯兽难得,驯兽之人更是稀罕,宗中没人想要对付你,才会继续给你提供消息。” “你不要再跟着我们游『荡』,更不要在天胜境中独自转悠了,若是让宗门误会你有异心,单单是你身上的驯兽之术,就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想想你爹你娘,还有季家的一大家子人,再看看你座下的白熊,还经得起几番折腾?” “离开了宗门,行走江湖的苦楚,想必你已经有所体会,还是悬崖勒马,赶紧回去领罚才是。” 前面的话,季晨阳倒是勉强能够入耳,最后一句,让季晨阳暴怒了起来:“南宫翎,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占尽了好处,当然想要让我回去领罚!我师父死了!我爹废了!季家一家子都被驱除出宗门了!我一个人回去作甚!” 他对着南宫翎狞笑了起来:“非要让我回去也行,等我杀了你,提着你的头颅回去,他们自然会高看我一眼!” “他们若是不买账,我便将驯兽之术公诸天下,联合武林门派,成立武林盟,护住我!” 他话音一落,座下的白熊无声地嘶吼起来,兽『潮』突然在南宫翎身后出现,悍不畏死地向着南宫翎冲来。 南宫翎早有准备,他一早占据了上风口。见状,随手便是一串符纸飞出,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副手弩,对着符纸『射』去。 一排十二只短箭『射』中了符纸,将它们钉在了地上,护住了他的背后,一股甜香随风飘散了开来。 他身后的野兽顺着甜香飘散的方向调转了方向,仅此一招就破了季晨阳的野兽围攻。 季晨阳脸上的狞笑变成了震惊,怎么可能?野兽怎么就不听驯兽的号令了? 南宫翎轻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用!你说要是给驯兽堂的弟子都配上这个,会不会更没有后顾之忧?” “回去吧,宗门的力量非你我能够想象,就算做个驯兽堂普通的弟子,也比流落江湖好得多。” 季晨阳冷着脸跳下了白熊。 该死的南宫翎,他背后有个擅长炼『药』的师父,那个汤家的老头子,也不晓得私下给了他什么好东西防身! 还有祁贤和翟永祥那两人先天四境的老怪物,南宫翎成了他们的弟子,不晓得给了南宫翎多少宝贝护身! 季晨阳妒恨无比地看着南宫翎腰间的储物袋,他们给了他这等好东西,而他什么都没有! 今天他要趁着南宫翎落单,让南宫翎死无葬身,将他身上的所有宝贝收归己有! 南宫翎从季晨阳眼中看见了杀意! 笑容在他的脸上凝结,他提声对季晨阳说道:“我并不想要与你为敌,我也并不认为你我之间有深仇大恨。” “你要是贪恋我身上的储物袋,我可以跟你说,这是宗中给新秀赛上获得前十的弟子的奖励,你若是回了宗门,照样也会有一个。” “也正是你获得了新秀赛第十的名次,我才会这般劝你,没有过不去的坎……” 南宫翎未落,白熊已经向他冲了过去,季晨阳长剑出鞘,飞身直取南宫翎前胸,左手的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一块雪白的阵牌,用力地握紧,雪白顿时没浸透在了血『色』中。 他这是激发了白熊全部的凶『性』,想要快速拿下南宫翎。 他不肯相信南宫翎,易地而处,他不会这么劝人!南宫翎既然被藏书阁和藏宝阁的两位阁主收为了徒弟,天鹰宗宗主之位就极有可能是他的! 宗主的宝座可比俗世的皇帝宝座更诱人,争夺也更激烈。 南宫翎竭力劝他回去,乌启光定然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他。 别的不说,单是他夺得了新秀赛第十的名次,南宫翎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趁机除去他这样的对手。 南宫翎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得! 他打定了主意,安馨既然没跟南宫翎在一起,必然是有了变故,以南宫翎的狡猾,真毒死了安馨也说不定! 他要先杀了南宫翎,再去找安馨,没准南宫翎的储物袋里就有解救安馨的解『药』! 他这一战是为了安馨和他的未来而战! 白熊人立了起来,厚重的熊掌向着南宫翎挥舞了过去,南宫翎拔剑而起,长剑削向白熊的左前爪。 ‘叮’一声火光四溅,削铁如泥的宝剑却没有削掉白熊的前爪,却被白熊爪子上的护罩给反弹了回来。 原来是白熊的两只前爪后套有精钢的护具,护具上还炼制有幻阵,等闲人还真抵挡不住白熊的攻击。 幸亏南宫翎警醒,一击不中,跪地向前,仰身向前一绕,绕到了白熊的左侧,借着白熊的身躯躲过了季晨阳的袭杀。 南宫翎拍地而起,飞身后退,一边飞出符纸退敌,一边收起长剑换用长矛,对付白熊这种比他还高将近一倍的对手,手中的长剑都变成了短兵器,不敷施用。 季晨阳也绝非庸手,他被南宫翎引动白熊遮挡在了背后,索『性』飞身而起,坐到了白熊人立的肩膀上。他也弃用了长剑,右手从荷包里掏出暗器和符纸,对准南宫翎不停发『射』出去。 南宫翎撑开护罩,抵挡住季晨阳的攻击,他围绕着白熊游走起来,手中的长矛,不停地刺向白熊的身体,刺激得白熊‘嗷嗷’狂叫起来,它身上雪白的皮『毛』,很快被鲜血浸透了。 季晨阳不得不从白熊上跳了下来,有他坐在白熊的肩膀上,白熊躲避不及南宫翎的攻击。 它的身上不像两个前爪有护具相护,南宫翎手中的长矛频频得手,让它血流不止,伤势更重。 季晨阳急怒攻心,急声喝骂道:“好你个南宫翎,你这长矛上还煨了毒!” 23 第四百七十二章 暗中袭杀 南宫翎被季晨阳的冥顽不化激出了火气:“你都要跟我死磕,想要我『性』命了,我还跟你客气什么?” “我身上有解『药』,你若封住武功,我便救治你的白熊,不让你失了驯兽!如何?” “屁!”季晨阳提声喝骂起来:“小爷才不会信你!你就没安好心!刚才若不是你挑拨离间,安馨早就跟我远走高飞了!” “如今,你让我鸡飞蛋打,还想要我束手就擒,南宫翎,你脑子有病!” “待小爷杀了你,你身上的解『药』自然便是我的,何须你惺惺作态,装模作样做好人!” 南宫翎无语叹息,他跟安馨是生死之交,他们俩都这般熟稔了,安馨都不肯松口跟他谈婚论嫁!季晨阳跟安馨有何交情?就敢肖想安馨会跟他走?他脑子才有病! 他要不是惜才,不想要看他横死江湖,他才懒得频频劝他。 季晨阳既然想要他的命,两人之间便是不死不休。 南宫翎不再说话,他提起所有内力,手中的长矛水泄不通地攻向白熊和季晨阳,他要速战速决,拿下季晨阳。 他们这边又是驯兽,又是打斗,罗志致和安馨一个人都没来,用脚趾头想都晓得他们俩必然是出事了,他不能再耽搁。 单福锋见罗志致去而复返,身前身后还带着奔腾不休的野兽群,阵势比刚才还足,他心中极其不悦!这是将他的警告置若罔闻! 他领的差事是护着南宫翎,跟飞云门的旁人可没什么干系。 一个先天之下的弟子,他真要杀了也就杀了,顶多事后多费点手脚,将这里的人都杀了了事。 南宫翎和季晨阳争斗,他乐见其成。 南宫翎要多管闲事,门中又没给他配上那个‘竹蜻蜓’,他就算是护不住南宫翎又如何? 可是他看见了什么?南宫翎随手十二张符纸,便能引动兽群改变方向,这等符纸,他一个先天高手的身上都没有!一张都没有! 太不公平了! 南宫翎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族的‘天煞孤星’,他身上的好东西层出不穷,跟南宫翎相比,他算是什么? 他忽然就腻烦了。 他一个先天高手被迫护卫一个先天之下的小子,他千辛万苦成就先天,可不是为了干这个! 还不如把他们都杀了,先出了一口鸟气,再去不留山中找寻神仙洞府。天鹰宗的差事,他一天都不想要再干了。 单福锋打定了主意,他撑开幻阵,隐藏了身形,不远不近地跟着罗志致,等待着下手的机会。 罗志致带来的野兽群,猛然跟季晨阳集中起来的野兽群正面相撞,两波野兽聚集而成的兽『潮』,凶猛地撞在了一起。 兽群互相咬杀,相互践踏,惨烈程度堪比两军对战。 罗志致把鲜血淋漓的左手,按压在吊睛白额白虎的头顶上,白虎无声你咆哮起来,一人一兽全力对敌,将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 他比别人都明白,在这等兽『潮』之中,就算南宫翎有先天下八境的武功修为,也极难逃出生天! 对方既然起了杀心,多半不会放过其他人,他若是不能战胜对方,他们几个的小命都会交代在这里。 七成,八成,九成,罗志致不停地提升内力对敌。他麾下的兽群越来越多,撕咬缠斗越发激烈,奈何对方依然强悍,他任然无法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他咬牙将内力提升到十成十!他就不信了,对方还能是个先天之上的驯兽高手?!他若真是,刚才就不会有人出手警告他,直接碾压他会来得更痛快。 他身下的白虎再次无声地咆哮了起来。 这一次,他身前的野兽『潮』水般向前突进,终于突破了对方的防线,长驱直入,直奔驯兽人而去! 罗志致淡淡地笑了,他的直觉是对的。 对方的武功境界不如他,他十成十的功力直接碾压了对方十二分的内力,他或许有机会救回南宫翎一条小命。 单福锋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他手中的连环长箭脱手而出,五支长箭径直向着罗志致偷袭而去。 罗志致内力即将耗尽,听见声响,眼见偷袭的长箭将至,眼光无奈地扫向了身旁的傀儡。安馨给他的傀儡到底没有先天之上的功力,这一次他要在劫难逃了。 他身旁的傀儡跳了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持剑,连连挥出。 一支,两支,三支,四支,它接连格挡开了四支连环箭,罗志致心中一热,还剩下一支箭,莫非他真能幸免于难? 第五支长箭眼见着就要来临,傀儡武士松开左手,让左手的长剑落地,双手握剑,全力以赴应对。 饶是如此,那最后一支长箭突然加速,避开了他挥出的剑锋,穿透了罗志致右胸。 “二哥!”安馨惊慌的声音,在罗志致的背后尖声惊叫了起来! 罗志致应声从虎背上倾斜着跌落下去! 他听见了安馨的声音,忍痛勉强抬起手,将左手放在了白虎的头上,白虎无声再次吼叫了起来。 野兽避开安馨声音的方向,分成两路,一路向着南宫翎和季晨阳的放向冲了过去,另一路,向着箭支飞来的方向直冲了出去。 安馨飞掠而至,在罗志致身旁跪下来。 她浑身颤抖地看着罗志致右胸,透胸而出了长箭,不停奔涌出来的鲜血,让她害怕得赶紧屏住了呼吸。 安馨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不行!她不能慌,更不能害怕!这个时候,二哥还等着她救命!她要是慌了,二哥就要没命了! 她飞快的喘了口气,咬紧牙关,坚决地睁开了眼睛,重新仔细地打量罗志致。 还好,罗志致掉落下来的时候,侧过了身体,没有让背部着地,避开了让箭支第二次伤害他。 他还有心忌惮安馨的洁癖,一张脸苍白如雪,却还张开一双开始涣散的眼神,毫无目标地看向了安馨。 安馨心痛如绞,她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醒神丹’,刻不容缓地给罗志致喂了下去。她希望这枚用‘无息草’炼制而成的丹『药』,能保住罗志致的『性』命,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安馨伸手抚上罗志致的脸颊,凑近他的耳朵,急声央求说道:“二哥,你挺住!你别害怕!我给你喂了‘醒神丹’,定能保住你的『性』命,我这就带你去天胜境疗伤!” 罗志致已经无力答应了,他的嘴角溢出了带着泡沫的鲜血,向着安馨的方向,遗憾地闭上了眼睛,直接昏厥了过去。 安馨大惊失『色』,他这是伤到了肺部了!她若是不给他拔出箭支来,等不到她送他去天胜境,他便要没命! 23 第四百七十三章 非救不可 她转头看向傀儡武士,指着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提声吩咐道:“十丈方圆,砍下那棵树的枝丫,清空上方树枝。” 她一边吩咐,一边掏出阵盘割开左手手掌,撑开防护大阵。 不管是谁偷袭了罗志致,不管野兽能不能得手,不管暗中的敌人还在不在,她都明白,她撑开的护阵救不了他们的命! 对方太强了!二哥和傀儡都抵御不了,她更是不行,她撑开阵势,不过是为了让周围干净些,她好救人。 安馨的右手挥出,带着奇异声响的飞云门示警烟花升起,侥幸地穿过遮挡在头上的高大树枝,在半空中炸开。 她的眼光微微亮了亮,她相信就算林木森森,野兽的咆哮上此起彼伏,南宫翎就算是看不见烟花,至少也有六成的把握能听见她的示警,尽快赶来和他们汇合。 傀儡武士听令而行,从地上捡拾起先前丢下的长剑,飞快地飞掠过去,开始砍开树上的枝丫。 安馨做完了这个,低下头,一双眼睛落在罗志致身后长箭的箭头上。 她恨恨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枚明显用过的箭头,对方是个心思缜密的老手,出身天鹰宗这样的门派,还专门在箭囊中存放用过的箭头。 这种用过的箭头上,不知道带有多少细菌,要是停留在身体中,就算箭伤本身不致命,箭头上的细菌也能要了人命! 她必须尽快给罗志致拔箭,她还需要尽快给罗志致输血! 安馨左右打量了罗志致的伤势,幸亏箭支穿透了他的身体,减少了她拔箭的难度。 她稍稍犹豫一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用力削断了箭支的尾羽。 她收回匕首,伸手将侧倒在地上的罗志致,扶起身来,靠在胸前,用右腿顶住他的背部,两手向前伸直,紧紧握住长箭的两端。 她深深地换了一口气,两手配合一起用力,稳稳地将长剑从罗志致的背后拔了出来。 鲜血随着箭支的移动喷涌了出来,安馨来不及再给罗志喂『药』,就忍不住伸手,紧紧地贴在了罗志致的前胸后背。 他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再流下去,一条命都要被流没了! 她焦急的四处张望,南宫翎怎么还没来? 她着急的放开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止血和疗伤的『药』丸,反手喂给了罗志致。 等她再次将右手放在罗志致的后背,抵住他的伤口的时候,诧异地发现,她这一捂一放之间,罗志致嘴角溢出的血『液』中,气泡的多少有了微弱的变化。 安馨再次紧紧地捂住罗志致胸前和后背,让这两处开放『性』创口,密不透风,她盯着罗志致嘴角的血『液』中气泡逐渐消失,紧紧地抿起了嘴角。 罗志致需要尽快消毒,缝合伤口,可她医术不精,手头上也没有趁手的东西,她做不来这个! 安馨皱着眉头,极速思量,绝然地伸回右手,从脖子上解下‘燧灵’玉,贴在了罗志致的后背。 换做是在其他时候,她既不会随便地用她拔过箭支的双手,去捂住罗志致的伤口,更不会用她脖子上的‘燧灵’玉直接贴上罗志的创口! 她受过现代教育,她当然知道,她的手和她身上的‘燧灵’玉,细菌太多了。不论其他,单论伤口的感染也会要了罗志致的命! 可是她没有更好的法子,她身上最干净的布巾,也远远达不到无菌的要求。 好在,这是个能让人穿越,能让人修仙的神奇的世间!万般无奈之下,她宁肯祈求老天垂怜,让奇迹降临,让她的二哥,能够捡回一条命来! 她需要他,她不能失去他! 是他陪着她长大,知晓她最多的秘密,她对他坦诚最多,戒心最少! 他是她的兄长,更是她的‘小师父’!‘燧灵’玉既然能够给她疗伤,理当也该能给他疗伤! 单福锋冷眼看着安馨的动作,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倒是视死如归!在『性』命危急关头,还能从容拔箭救人!也是,她幼时见过那样的惨剧,这等情形还吓不倒她! 都说安馨是个天煞孤星,还真是没有说错! 他原本没想要杀人,可他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想再听从宗门号令,不想在跟在他们身后伺候人,这果真是天意! 他收起手中的弓箭,他决定了,他要最后杀死她,让她多受点活罪,让她白忙活一场! 等他把其他人都杀了,坐实了她天煞孤星的名声,再将这事栽赃到申国魏国公的身上去,他能借机躲过宗门的追缉。 南宫翎不仅听见了飞云门示警的声音,他还在对抗季晨阳和白熊之时,匆忙间抬头看见了树梢上的烟花。 在此之前,他从季晨阳突然煞白的脸『色』,和白熊愈加迟缓的动作中,就已经察觉了不同,他料到是罗志致来了。 杀死季晨阳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心中却并不欢喜。 他跟季晨阳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大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为何非要在此地以『性』命相搏,不死不休? 他手中的长矛不由得缓了缓,他沉声对季晨阳说道:“胜负已分,你若不想在今日送命,还不带着你的驯兽回宗门!” 季晨阳惨笑了起来,回宗门废除武功是一条死路,他绝不会回去!南宫翎的援军已到,他只剩下逃跑一条路。 他恨恨地对南宫翎喝道:“你既想要我回宗门,解『药』拿来!” 南宫翎轻笑一声,一边抵御白熊的攻击,一边不急不缓地拒绝道:“从此地回宗门,以你的武功,五日五夜不眠不休该能回去。你回去了,自然会有人替你和你的驯兽解毒。” 什么? 季晨阳大惊失『色』,他什么时候中了毒? “虽然是逆风,”南宫翎从容地补充道:“你吸入的毒烟也不会少,你若多耽搁,对你的害处越大。” “你要是不听劝告,说不得我要痛下杀手,将你留在这里了。” 季晨阳的煞白的脸『色』变了变,连脸嘴唇上的血『色』都消退了下去。南宫翎太狠了,他这是想要『逼』他回天鹰宗受罚! 他恶狠狠地对南宫翎说道:“你就不怕我回去了解了毒,日后找你报仇?”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那也要你强得过我才行!等你明白了我今日的苦心,说不定你会感激我,让你及时悬崖勒马,跟我成为好兄弟。” 季晨阳冷着脸轻哼了一声,干脆地收了手。他还没有那么不识相,南宫翎若不是有心留他『性』命,不会一直用长矛跟他对阵。 他比南宫翎更清楚,罗志致的驯兽一直压着他的驯兽,刚才的示警烟花八成是安馨发出的。 他有心去见安馨,奈何他的模样实在太狼狈了,他没脸去见她! 他一言不发,干脆地带走驯兽走了。 23 第四百七十四章 绝境求生 南宫翎没有迟疑,飞快地抽出长鞭,缠绕住身旁大树的树枝,就这样一缠一『荡』,飞快地向着烟花示警的方向掠去。 他也担心安馨,罗志致控制的野兽,还在他身后的树林中绞杀季晨阳控制的兽群,只有安馨才会发出示警信号。 单福锋高高地站在一棵大树上,张弓搭箭对准了南宫翎。 杀了南宫翎,让他落入树下的兽『潮』,狂暴的野兽自然会将他撕咬得连尸骨都找不到,日后要怎么解释南宫翎失踪不见了,还不是任随他怎么说都行。 他瘦削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怜悯的微笑。 这也是一个天煞孤星,他一个孤儿,死绝了全家,才有了如今的运气,他跟在他身后,没准就会被他给拖累了! 他杀了他,或许就能将他的运气转移到他的身上,在不留山中找到神仙洞府。 还没等他『射』出箭支,他身旁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他的眼前闪过一抹雪『色』亮光,一柄天鹰宗特制的薄刃暗器,‘夺’一声轻响,落在了他脸庞近旁的枝丫上。 他心中一惊,一触即发的气势溃败下来。他缓缓放下弓箭,冷眼看着身旁的暗器,凝神静气,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他没有听见风中再有异响。 他收起弓箭,转头四顾,四周密集的树枝中,看不见人影。 可他心中无比的明白,他身旁一定有人,有人在警告他:不许对南宫翎动手。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是他大意了。 那两个老怪物收了南宫翎为徒,众人都谣传南宫翎会是天鹰宗下一任宗主,又怎会只有他一人领命护着南宫翎? 幸好他们只敢警告他,不敢直接跟他对上。他不杀南宫翎,他撂摊子不干了,总没人会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非要他完成任务不可! 他看着南宫翎从他不远处的眼皮子底下掠过,心中妒恨交加。 这个可恶的臭小子,他坐着那个‘竹蜻蜓’让他追了三个山头,到头来还有其他人跟着他,护着他!他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 他果断地往南宫翎来的方向遁走,南宫翎找飞云门的弟子去了,他没有了再对他们下手的机会。剩下一个季晨阳,总不会有人会护着他了。 单福锋没有怎么费功夫就找到了季晨阳。 他万万没有想到季晨阳会如此狼狈。 季晨阳叉着两腿跨坐在一根粗大的枝丫上,闭着眼睛背靠大树主干,用长鞭缠在腰上,将自己捆绑在了大树上。 他这是疲惫极了,想要歇息片刻。 单福锋轻轻地落在了季晨阳跨坐的枝丫上。 季晨阳闭着眼睛不耐烦地驱逐道:“南宫翎,你莫非想要出尔反尔,想要回来杀我了?我跟你说,小爷上过了一次当,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他豁然睁开了眼睛,一眼看见站在他面前穿着深蓝『色』袍服的单福锋,惊讶地叫了起来:“单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晨阳自幼生长在天鹰宗,不像南宫翎这等半路进宗门的,门中的先天长老他都认识,年纪大点的先天高手,还喝过他的满月酒也说不定。 单福锋没有喝过季晨阳的满月酒,他对季逸凡也殊无好感。 季逸凡跟他一样是先天一境境界,不过是入了乌启光和翟永祥的眼,便能够破格接掌传功堂,成为一堂的堂主。 而他就只能在天机殿中成为一名先天暗卫,命运对他们是何等的不公! 单福锋冷冷地看着季晨阳,季晨阳立即就从他的神情中察觉了不妙。 他赶紧提声说道:“单师叔,晚辈正准备回宗门认罚。” “师叔若是为此事而来,晚辈实在累极了,待稍事歇息,便能跟前辈上路。” 单福锋冷冷地笑了起来:“你得罪了南宫翎还想要回宗门?” 季晨阳脸『色』急变,他惊恐地看向单福锋,清楚地从他眼中看见了明白的杀意,他急声叫道:“师叔且慢!我有话说!” 他心思急转,单福锋不是南宫翎,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单福锋也不是南宫翎的帮手,他要是南宫翎的帮手,南宫翎早就让他出手制住他,让他带他回宗门了,南宫翎不会跟他缠斗那么久。 眼前的单师叔,非得要利益足够大,万事才能够有商量! 他缓缓抬起手,小心地从胸前暗袋中掏出一张薄薄的兽皮,两手张开兽皮,摊开给单福锋看。 “晚辈想要用这个!”季晨阳慢吞吞地说道:“换取单师叔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单福锋定睛看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季晨阳手中三四个巴掌大小的地图,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不留山中的藏宝图。 季晨阳留意着他脸上转瞬即逝的贪婪神情,轻声请求道:“晚辈不想再回宗门去了,就想在这天胜境找一个地方休养生息,还请师叔成全。” 单福锋瘦削的脸上浮起了极其寡淡的笑容:“你这地图从何而来?” 季晨阳皱了皱眉头,用力忍下心中翻涌上来的不适,他中了毒,受了内伤,没有办法跟先天高手多争斗。 他低声答应道:“这是我爹给我的,晚辈也不知从何而来?” 他这是实话,他爹给了他,原本就是想要防患于未然,没想到果真有用来救命的一日。 单福锋一看见季晨阳的神情,立即就相信了。 季逸凡事前万万想不到,他会被废除武功成为废人,他给这个最出『色』的儿子留下的宝贝,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接着说道:“用这个来让我饶过你一命,还不足够。” 季晨阳睁大了眼睛,这等藏宝图可遇而不可求,莫非是担心他走漏了风声? 他急声保证道:“晚辈打算在天胜境闭关二十年,等成就了先天,再回去见家人。” 单福锋淡漠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看向了季晨阳的前胸。 季晨阳的脸『色』难看了下来,他没有犹豫,他的右手放开兽皮,再次小心地从胸前暗袋中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田黄石印章。 他举起印章,心痛无比地对单福锋说道:“晚辈身上还有这枚印章。” “我爹说,用这个,可以从星辰阁的银庄里提取银子。晚辈从来没有用过,不晓得里面会有多少银子。” 他伸手拍向前胸,低声说道:“晚辈出来驯兽,一切仰仗门中供给,身无长物。只求用这些换取一条生路。” “单师叔救命之恩,且容晚辈来日再报。” 单福锋轻轻地眨了下眼睛,这些自幼在门中长大的精英弟子,从来没有受过苦,吃过亏,连说话也不好听。 季晨阳最后这句话,落在他耳朵里,只让他心中的杀心更盛。 单福锋看向季晨阳腰间的驯兽袋,“你的驯兽呢?” 季晨阳垂下了眼帘,伸手在驯兽袋上抚过,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熊出现在树下。 它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爬伏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23 第四百七十五章 生死之间 季晨阳极其难过地说道:“它中了毒,快要死了。我没有急着出山,就是想要在这里找一处好地方,将它埋了。” 他没敢找单福锋求解『药』。 他没有的驯兽,失去了臂膀,对方才能放心留下他一条『性』命。 单福锋确实放心了,他点头笑了起来,“如此,我成全你们。” 单福锋慢慢地向季晨阳伸出了右手,半途中,突然变掌为拳,他轻声低喝道:“你和你的驯兽,都去死吧!” 季晨阳飞快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决绝地拍向胸口,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落在身前三尺距离之内。 一个血『色』阵法骤然显现,他恶狠狠地张开眼睛,从胸前掏出一把烈火符,形如厉鬼般喝道:“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他自知绝难幸免,手中的兽皮和田黄石脱手而出,投入了眼前的火团中。 单福锋的拳头依然向前,击中了季晨阳,‘咯嘣’一声响,季晨阳胸前的骨头碎裂,再无活路。 季晨阳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开身上的长鞭,他的身体失去平衡,烈火符让他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从他跨坐的树枝上掉落下去,落在树下白熊的身上。 白熊轻轻地哼了一声,一人一熊同时毙命,火光在他们身上升腾了起来。 树上的单福锋伸长左臂,去捞已经被点燃的兽皮,右手飞快地刷过腰间的储物袋,掏出冰裂符灭火。 奈何季晨阳的绝杀烈火阵另有玄机,冰裂符无功而返,藏宝图被点燃了。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飞身而起,抓住燃烧起来的藏宝图,一头一脸直接被阵法里的火焰燎伤。 他痛叫出声,一边赶紧用冰裂符开路灭火,一边抽出长鞭卷上旁边的枝干,勉强用境界压制,从火圈中逃了出来。 他铁青着脸,用净水符扑灭了身上的火苗。冷眼看着眼前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大树,和树下烧成一团的一人一熊,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 这么大的动静,定然会引来护着南宫翎的人马,他来不及搜寻季晨阳想要奉送给他的印章,断然离开了他引发的这一团混『乱』。 就算这一场大火把天胜境都烧了,又跟他何干?天胜境又不是他的! 他袭杀同门夺宝,戒律堂自然不会放过他,他留下来就是送死,送死的事情,他怎么会做? 急于逃遁的单福锋,匆忙中没有留意到,树林中有一抹淡绿『色』的影子,远远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南宫翎和单福锋背道而驰,远远地就见到了坐在血泊中的安馨,和守在她身旁的吊睛白额白虎。 大虎见有人靠近,警觉地向他咆哮起来。 安馨转头看见是南宫翎终于来了,连忙低声安抚大虎:“喝喝喝,他是来帮忙的。” 那大虎极通人『性』,见安馨对南宫翎没有警惕之意,压低了咆哮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落到了近旁。 南宫翎一眼看见躺在血泊中的罗志致,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安馨灰败着脸,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二哥右胸中箭,伤了肺部,我给他服下了‘无息草’炼制的保命丹『药』。我想要送他去天胜境救治,就等清除上面的枝丫,让‘直升机’起飞。” 南宫翎明白了,他转头扫向四周,看见傀儡武士已经清理了一大半树枝,『露』出的六七丈方圆的灰暗天空。 他飞身掠起,遥声叮嘱道:“你稍等片刻,顶多一炷香,便能成事!” 安馨的眼睛湿润了。 南宫翎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没问偷袭罗志致的是谁?也没问偷袭罗志致的人在哪?更没问偷袭罗志致的人是不是正等他们三人聚齐,好一网打尽! 他只管抢先要救人!就为了这个,她先前就没有救错了他! 南宫翎没想太多,罗志致跟他的武功相差无几,甚至比他还要更高些,罗志致若是逃不过,他和安馨早晚也逃不过。 既然都逃不过,还是先救人要紧。 有了他加入,没用到一炷香,他和傀儡就清出了十丈方圆的天空。 南宫翎跳下枝头,重新掠近安馨,安馨急声吩咐道:“二哥伤了肺部,我的手不能放开二哥的前胸后背,你要先抱着他过去,才能将直升机刷出来。” “还有,你能不能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把傀儡武士和白虎都洗干净了。不,傀儡武士不用管了,你可以先替我收起来,把白虎洗干净了就行。” 面对着南宫翎愕然的眼神,安馨涨红了脸,急声解释道:“我担心你们身上不干净,会加重二哥的伤势!” 南宫翎轻笑了起来,“何须如此麻烦,我记得你身上还有一个驯兽袋,就用你的那个暂时收起这头驯兽便是。” 安馨恍然。 她低头侧过身子,看向腰间。 那只绣着大鹏鸟的驯兽袋,她一直没舍得收起来。如今,就像往常一样还在挂在她的腰间。 南宫翎走近她,没有闻到熟悉的腊梅花香,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安馨的洁癖好了? 师父特意叮嘱过他,要当心安馨被汤家双胞胎惊吓得失去了害怕的能力,此刻看来,师父的担心,真不是多余的。 南宫翎伸手从安馨的腰畔摘下驯兽袋,飞身掠向大虎,点向大虎的额头,白虎只来得及短促地惊吼一声,便被收进了驯兽袋,不见了身影。 南宫翎将驯兽袋重新挂好在安馨的腰间,安馨对着面前的傀儡武士下令道:“你站到他身边去。” 傀儡武士听令,提步站定在南宫翎身旁,站到了安馨的背后,让他伸手点在身上,将‘他’收进了储物袋。 南宫翎干脆地就在安馨身后,径直退后十尺,便开始宽衣解带,更换外裳。 片刻之后,等他简单洗漱,换好衣裳,重新站到安馨面前的时候,安馨满意了。 南宫翎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虽然不像她刚刚沐浴过,却跟刚才的一身狼藉,不可同日而语。 南宫翎俯身打量罗志致,罗志致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他伸手抱起罗志致,低头看向罗志致没有血『色』的脸,担心地说道:“他这是驱兽过度,失血过多,还要赶紧给他补血。” 安馨点头,这个她早看出来了,可她不会这个。她期待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顿了顿,有些狼狈地说道:“我只知道食补,其他的法子,只怕你……” 安馨的脸火烧火燎了起来,南宫翎的意思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只怕她会觉得脏,看不上! 南宫翎笑了起来:“无妨,他既然服用了‘无息草’,我们赶紧去天胜境求救便是。术业有专攻,别让我们耽误了时辰。” 23 第四百七十六章 灭火搜物 两人说话间,安心的手一直贴服在罗志致的前胸后背。 她低声对南宫翎解释道:“我二哥的呼吸不好了,我这样捂着他的伤口,他嘴中流出的血,就不会有泡沫,脸『色』也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些。” 南宫翎站定抬起右腿,金鸡独立,换出右手,先从储物袋刷出‘直升机’,再跟安馨一起配合着,抱着罗志致跳进了下面的挂篮,将罗志致安放在了挂篮里躺下。 他站起身来驱动‘直升机’的浆片,‘直升机’腾空而起,升上了空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 南宫翎环顾四周想要辨别方向,一眼便看见远处的一棵大树在细雨中灼灼燃烧,浓烟冲天而起,火烧火燎的味道扑面而来,大有向四周蔓延之势。 南宫翎的眼光冷了下去,那个方向是季晨阳带着白熊离开的方向。 安馨惊叫了起来:“起火了!” 她的脸『色』变了,她想要救罗志致,片刻也不想耽搁,但这样的火势若是不管,一旦蔓延开来,这片山林都将不保。 她抬头望天,这个世间没有专业救火队,这等深山老林,除了他们更是没人会关心这火会烧多大。这雨要是下不大,等其他人发现了,没准都烧掉了半个天胜境。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转头对南宫翎说道:“要想办法灭火!” 南宫翎转头看了眼安馨,又低头看了眼罗志致,微微叹了一口气,驾驭着‘直升机’往着着火的地方飞去。 南宫翎沉声提醒安馨道:“我们若是用冰裂符和净水符灭火,这等火势至少要半个时辰,关键是我们无法及时阻止火势蔓延。” 安馨提醒道:“傀儡不怕火,让他下去,逆着风救火,会节省时辰。” 她勉强腾出手来,从储物袋中刷出上官耀给她的那罐血,递给南宫翎。控制傀儡的阵盘她给了罗志致,他们想要保持傀儡的战斗力,只能用这种法子。 南宫翎见安馨心意已决,伸手接过陶罐,挡在安馨的面前,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拍开陶罐的封口,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勺子,从陶罐中舀出鲜血淋在了傀儡的头上。 安馨低声吩咐傀儡道:“十丈距离,逆风砍断树枝,阻断火势蔓延。” 南宫翎一边伸手掏给傀儡厚厚一叠符字,一边对安馨说道:“这火来的蹊跷,你让他先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人,若有活人先救人,人要是死了,把遗物搜上来。” 安馨转头看向傀儡,沉声吩咐道:“用符纸灭火,先救活人,把死人的物件都搜上来。” 傀儡抬手接过南宫翎给‘他’的符纸,南宫翎用长鞭缠住‘他’的腰,将‘他’从挂篮中垂掉了下去。 安馨等南宫翎将‘直升机’停在了上风口,开始发『射』冰裂符和净水符灭火,才低声问道:“下面的人,是季晨阳?” 南宫翎沉声说道:“很可能是!他的驯兽不敌你二哥的驯兽,被我重伤了驯兽,又中了我施放的毒,他难以自保。” “季堂主和季家受了罚,可驯兽弟子向来难得。他天资非凡,我不忍心误了他!便想要用这等法子,借机『逼』他回宗受罚。我有七成的把握,宗中会对他网开一面。” “我没想到,这里除了我们和他,还有其他人。” 南宫翎微微顿了顿,轻声说了下去:“就怕伤了你二哥的那人,正巧遇上了季晨阳,见他筋疲力尽,趁机……” 趁机要了他的命! 安馨望着眼前的大火,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滚烫火气,赶紧安慰南宫翎道:“这事不怪你,我二哥可没惹那人!” “那人躲藏在暗处,心思歹毒,他使用的长箭箭头都是旧的,要不是透体而过,轮不到我救二哥,二哥只怕已经没命。” 安馨沉声地说道:“等我们逃过此劫,再来算账不迟。” 这躲在暗处的人,神出鬼没,偷袭了武功最强的罗志致,很可能也没有放过最弱的季晨阳,单单放过了她和南宫翎,到底是什么缘故? 她还洁癖发作,拖拖拉拉地让南宫翎换过了干净的衣裳。 安馨思量着看向南宫翎,他们俩人身上有什么共同点,让那个隐在暗中的人,罢了手? 她毫无头绪,她低头看向紧靠在她身上的罗志致,莫非是罗志致和季晨阳同时得罪了什么人? 她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他二哥和季晨阳八竿子打不着,除了他们俩都会驯兽?!莫非是有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觊觎两大派的驯兽秘籍? 安馨觉得她真相了! 她赶紧提醒南宫翎道:“季晨阳身上会有驯兽秘籍么?” 南宫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一刻不停地飞出冰裂符,一边低声答应道:“有,我也害怕这个,所以我才让你的傀儡,连死人的遗物都要搜。驯兽秘籍若是流传出去,三大派危殆!” 安馨立即联想开来,若真是如此,放出‘冥极花’消息的人,绝非无的放矢,是专门想要设计三大派的驯兽弟子? 她仔细地想了想,不太像!他们毕竟真的采到了‘冥极花’,还吞下了‘冥极果’,倒真不像是空『穴』来风。 对方放弃了争夺‘冥极花’,专门谋划驯兽秘籍? 安馨想不通,索『性』丢了开来。 甘兴提醒过她不要太过多思多想,她也真不想要反复思量,可她要真的什么都不想,身在江湖,她担心护不住罗志致。 安馨安静地等着南宫翎和傀儡武士灭火,留意着下方火势和罗志致的情形。 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超过了南宫翎预计的时间,在南宫翎和傀儡武士的共同的努力之下,再加上天公作美,小雨终于变成了大雨,方才阻止了火势的蔓延。 安馨撑开护罩护住了罗志致,眼见着南宫翎把傀儡武士从树梢上吊上了挂篮,接过一个细长的套子,和一枚田黄石小印章,连同傀儡武士一起收进了储物袋。 南宫翎认清了方向,‘直升机’直向着南方飞去。 地上的树林中一抹绿『色』暗影,目送着‘直升机’在大雨中离开,头也不回往天胜境外掠去。 他跟不上南宫翎了,他只能传信回去,等候新的命令。 远远地飞离了赤峰岭,大雨渐渐地小了下来,南宫翎才从储物袋中拿出傀儡武士搜寻回来的两件遗物。 田黄石的小印一看就是印信,三大派的人游历江湖喜欢用星辰阁银庄,门派供奉之外,从星辰阁银庄兑换银票最是方便。 小印上繁复的图案看不出端倪,南宫翎并不能确定这是谁的随身之物。 23 第四百七十七章 惊天秘密 他打开细长的套子,从里面抽出一只碧绿『色』的笛子,南宫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见过这支玉笛,正是季晨阳驯兽用的笛子。 安馨清楚地瞧见了南宫翎眼中流『露』出的痛楚,不用多问,这定然是季晨阳的驯兽用的乐器,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就这么没了! 南宫翎回身望向远处漆黑一片的灰烬,那里在万绿丛中好似一块难看的伤疤,让他的心隐隐地作痛起来。 安馨见南宫翎实在难过,不得不轻声提醒道:“季晨阳不会自己放火,把自己烧死吧?!” 那是当然!季晨阳跟他分手的时候,半点想要寻死的样子都没有。 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转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罗志致,若有机会,此仇必报! 安馨的目光落在南宫翎手中的玉笛和笛套上,火势这么大,季晨阳的笛子,怎么连笛套都能这般完整的留下来? 南宫翎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随手翻转笛套,想要看看是什么材质,能够抵挡住大火。 他稍一用力,笛套的缝线应手变成灰烬,笛套变成了折叠起来的细长兽皮,南宫翎吃了一惊,随手展开来一看,差点被惊呆了。 季晨阳的笛套,居然是用一整张羊皮缝制而成。 两尺见方的羊皮上,用黑『色』的粗线和细线勾勒出一幅地图,地图的右上角用极其古朴的字体,写着三个大字‘不留山’。 上面用圆形符号,标示着重重的殿宇,用三角形符号,表示着星星点点的洞府。图上最显眼的地方,是十几个四方形标示的地方,上面清晰地写着不留山中最重要的大殿。 在最中间唯一的一个红『色』方框里,清楚地写着‘问鼎门’三个大字。 这是不留山的藏宝图!不,这是不留山中最鼎盛的修仙门派‘问鼎门’的全图。 季晨阳怎么会有这个?! 南宫翎赶紧撑起了护阵,他淋点雨不要紧,他手中的羊皮笛套若是真迹,被雨水淋毁了就太可惜了。 安馨从南宫翎的异样中,察觉了不妥,季晨阳的遗物中,莫非隐藏有极大的秘密?她垂下了眼帘,她不是不好奇,可是她更明白,好奇能杀死猫! 在这个用武力说话的世间,晓得太多的秘密,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她还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南宫翎转眼看向了安馨,瞧见安馨低垂下的眼帘,他深深地叹息一声,轻声笑道:“真没想到,你的善心会换来这个!” 他扬了扬手中的羊皮,韧『性』极好的羊皮,显然是经过了秘法炼制而成,“这是不留山问鼎门的藏宝图,居然被人缝制成了笛套藏了起来。” “若不是你想要救火,又有不怕火的傀儡,恐怕要遗失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后,会被谁机缘巧合拿了去。” 安馨诧异地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看着他,笃定地点了点头,他反转手中的羊皮地图,让安馨细看。 安馨扫了一眼,硕大的‘不留山’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她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居然是真的!门中的传说难道是真的? 传说中,飞云门、天鹰宗和天胜境是不留山‘问鼎门’的三个分支。 飞云门是‘问鼎门’的练功堂,天鹰宗是‘问鼎门’的驯兽堂,而天胜境是‘问鼎门’的『药』园子。 问鼎门连同三大派最重要的传承都被封印了起来,如今的山门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个世间被仙人用莫**力抽走了灵气,以至于无法支撑修仙门派的弟子修仙。其他的人都撤走了,留下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想要重踏仙途,重返仙门自救! 安馨看着面前的密密麻麻的标注,看这个藏宝图,或许传说会是真的? 传说若是真的,他们岂不是还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就算踏上了仙途,也还是被人宰割,任人鱼肉? 她习惯『性』地垂下了眼,她想得太远也太多了,这会儿,她更该想的是怎么救二哥的命,其他的交给南宫翎去处置。 南宫翎见她并不细看,多少有些失望地收拢了藏宝图。 他举起手中碧绿的笛子细看,轻声叹息道:“这只笛子只怕不凡,当时是季晨阳被异兽认主,宗中特意奖励给他的,没想到还能隐藏着这等惊天的大秘密。” “我先前还说过,你失去了至尊宝,日后定要去不留山寻宝弥补损失。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安馨心中叹息,他不提防着她,她倒要特意提醒他一句:“这支笛子,季晨阳定然经常把玩,认识的人不知凡几。你当心点,若是被人看见了,恐怕要怀疑你对季晨阳不利了。” 南宫翎了然地叹息道:“季晨阳哪里敢随便炫耀,这等武器谁人不想要,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也就是我们几个参加新秀赛的人,见他显摆过一次,他连让我们看清楚都不情愿,只说要等成就先天之后,才能使用。” 南宫翎轻声问道:“你说袭击你二哥和季晨阳的人走远了没有?会不会看见了傀儡下去搜寻?我想要把问鼎门的藏宝图留下来,只把这笛子交回宗门,你意下如何?” 安馨想了想,低声问道:“为啥?藏匿不交,只怕日后会有麻烦。” 南宫翎的眼睛黯了下来,他低声说道:“若不是你,我不会管这闲事,费时费力去灭火!” “你失去了至尊宝,我答应过你要去山中寻宝。这支笛子和笛套,不晓得留在宗中多久了,偏巧被我们发现了藏宝图,这等机缘巧合,正好被我们遇上了。” “还有,我就是交上去,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一定藏有拓印副本,反倒还要防备我?这四个理由够不够!” 够!太够了! 修仙门派最讲究机缘,他这般说,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他们两个实力不够,这等宝贝只要现身,让人发现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安馨直视着南宫翎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你要是答应我,这藏宝图在你晋升先天三境之前,绝不让第三人知晓。你也不会在那之前去不留山冒险,我便支持你,留下来。”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他看着安馨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这是他们俩的秘密,只是他和她两人之间的秘密,其他人休想要偷窥。 安馨飞快地垂下了眼帘,她不敢多看南宫翎手中的玉笛。 她修习《无上妙音》正好差一支趁手的玉笛,季晨阳这一支笛子来历不凡,极有可能是一支仙笛! 南宫翎已经说过了要上缴宗门,她不好开口向他索要。况且就算他真给了她,这等没有经过明路的武器拿在手中,到底也不能心安理得。 23 第四百七十八章 必有一战 安馨在心底叹息,属于她的那支笛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机缘巧合拿到手中,她的《无上妙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吹响。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脸上的一抹遗憾和怅然,他左右上下地看了看自己,眼光最终落到了地图和玉笛上。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他百无禁忌,安馨却有洁癖,想要讨好她,还真是不好办了! 就在安馨和南宫翎风雨兼程,驾驭着‘直升机’赶往天胜境的时候。距离申国金源城一百多里地的官道旁,一座少有人落脚的破庙里,因为下雨,还没到宿头,便热闹了起来。 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和长乐教长老吕松霖,赶在小雨转成大雨之前,派人找到了这座破庙。 将其中比他们先到的人都赶走了,由着两派的弟子占据了破庙,躲避到了里头。 坐北朝南的破庙里面,四面透风,所有的窗户都关不上了,两扇再也没法关闭上的屋门,歪斜在一旁,随着风‘嘎吱’作响。 靠着北墙是胡『乱』坍塌了一半的黄泥塑像。垮塌的黄泥上,分辨不出昔日的油彩,一直倾斜到了墙根。 向南的空地上,铺着一些稻草,勉强够他们十来号人挤在一起躲雨。 破庙的屋顶上,只有这一片的瓦片还算齐整,能遮住他们不被大雨淋湿。 东窗下,有几根拴马的柱子,柱子上有一个歪斜的草棚,勉强能够遮住点雨水。他们的马匹无处可放,只能拴在这里淋雨。 西窗和北窗外有一片不大不小废弃的荒地,不远处是树林,连接着更远处的森林。 这里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闲没有人停留的地方。 他们刚从金源城出来,身上带的吃食不少,酒囊中的酒水更是满满当当,一群人挤在一起无事可做。 原本他们可以好好地吃喝一番,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和长乐教长老吕松霖却约束着门下的弟子,不让他们喝酒驱寒取乐。 饶是初冬夜晚的寒风,稍微有些刺骨了,两个长老也仅是让弟子们就着干粮,极其克制地喝了一点点酒水,就打开随身携带的大氅,席地而卧。 他们的长剑都摆在了随手可及之处,良好的训练让他们保持了应有的警觉。 江保平和吕松霖被弟子们围在了最里面。 两人都有点心事重重,这场大雨阻断了他们的行程。 他们没能及时跟前来接应他们的人遇上,从飞云门出来,他们第一次落了单。 他们随身携带着无比珍贵的无忧花,和从新秀赛上拿到的武功秘籍,让他们实在是不敢不小心。 要等今晚这个风雨夜,平安地过去,明日跟来接应他们的人汇合了,他们这一趟飞云门之行,才算是大功告成。 吕松霖失去了武功,短短的一个月内,他看上去已经老了十岁。 他头发已然花白,清瘦单薄的身体,裹在薄棉的冬衣里,早没两日前在金源城酒醉后的意气风发。 他安静地蜷缩在坍塌的雕塑的阴影中,微闭着眼睛不敢睡觉。 在他的背后是一个硕大的包袱,包袱里面有两派弟子从飞灵峰中带出来的『药』材,其中便有无比珍贵的无忧花。 五十五朵无忧花是两派弟子,从辛啸天一群人手中夺过来的战利品! 为此,无极门的弟子张锦程杀死了百里雯,长乐教弟子徐冠华杀死了彭凌云,无极门长老江保平的儿子江淮源死了,长乐教的弟子葛小丹受了重伤。 他们两派并不怕跟卫国百里家族和逍遥派结仇,就算再加上霍迪国青龙派和卫国青衣门,甚至连飞云门辛茂师徒也算上,他们都不怕。 申国四大门派向来一致对外。无极门和长乐教早已承诺,无忧花炼制成丹『药』之后,会分三成给奎山派和明光堂。 其他人想要对付他们,定然会三思而后行,捅了申国这个马蜂窝,究竟受不受得了申国江湖倾巢而出的报复。 可是,昨日他们收到‘天人丹’的消息,连同炼制‘天人丹’的『药』方,他们也看见了两张。 两张『药』方上都有清楚的标注:若有无忧花入『药』,‘天人丹’成丹率能够提升三成。 他们两人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差点跳脚骂娘!泡制这两张『药』方的人,居心叵测,就是将矛头钉在了他们两派的身上! 从飞灵峰中出来的人,除了三大派的弟子,剩下的就只有他们和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两派手中有无忧花,这『药』方明明白白地,就是想要让人来劫走他们身上的无忧花! 他们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不管是谁收齐了炼制‘天人丹’的『药』材,都会想要多炼几枚丹『药』出来,其他的『药』材还能有他法可想,无忧花只有他们四派手中才有! 天底下,还有哪个傻子胆敢去盯上三大派劫走无忧花?最关键的是天鹰宗和天胜境的人都已经回到门派中了,只有他们还慢悠悠地晃『荡』在路上! 不晓得明里暗里有多少人早盯上了他们! 若是早几日,不,若是早一日收到消息,他们绝不会在金源城放纵地醉酒误事,耽搁了行程,让他们这十几号人落到了这易攻难守的破庙中。 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半眯着眼睛,听着吕松霖沉重的呼吸声,心中默默地点算着人手。 他的江湖经验告诉他,今夜难免会有一战。 死伤在所难免,关键是怎样才能把无忧花和武功秘籍留存下来! 不,武功秘籍不重要,只要奎山派和明光堂的人,没有遭遇袭击,武功秘籍他们还成誊抄回来。 关键是他们怎样才能保住无忧花! 百里文樱冷冷地看着破庙里的人,她不耐烦了。 昨日她就该结果了他们,奈何这群蠢人,喝醉了酒起不了身。 等他们过了午时,磨磨蹭蹭起身,没走多远又宿下了,真是好吃懒做,不思进取。 昨晚他们住得离金源城太近了,她没法下手。今夜,这个破庙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她不耐烦等他们半夜入睡了偷袭。 雨这么大,她才不想在雨地里,再多等一两个时辰。都是先天之下的废物,她要快速解决了他们,赶紧回卫国皇宫。 她一个皇家供奉,跟着这些蠢材,满江湖『乱』转,实在有失体统。 百里文华没有异议,他也不耐烦了。 破庙中不过十几个人,除了江保平稍微有些棘手,其他人都是先天下七境之下的弟子。 他一个无限接近先天的先天下九境高手,再加上百里文樱,还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若不是想要遮掩行踪,不让百里家族搅和进来,他们俩何苦等到现在? 两人一拍即合,驱马向前,在大雨中骑马到了破庙大门前。 23 第四百七十九章 逃 百里文樱提声喝道:“无极门江保平、张锦程何在?赶快出来受死!” 她竟然半点都不遮掩,直接叫阵就要杀人。 百里文樱向来自视甚高,她看好的衣钵传人百里雯被人杀了,等于断了她的传承。飞云门中有他们的臭规矩罩着,她不好对他们发难,只能忍气吞声先办正事。 等她回了卫国,跟丢了青衣门掌门奚美凤之后,她自觉完成了作为先天高手的江湖道义,干脆地掉头来了申国,就是要替自己出一口气。 给百里文华夺取无忧花炼『药』,不过是顺便的事情,她要让眼前的人明白的是:她,百里文樱,天底下有数的先天高手,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哪怕是她看中的徒儿,也不是他们能动的! 吕松霖低喝一声:“灭火!” 众位弟子七手八脚灭火,江保平拧起一根燃烧的窗棂,扔出了大门外。 木棍很快被大雨浇熄,他就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了门外的两人两骑,看清了百里文樱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裙,和她头顶上偌大的斗笠。 江保平轻哼一声,这个老女人,居然敢从卫国赶到申国来杀人,她就不怕百里家族被灭族! 他没有多看百里文樱身旁的百里文华,百里文华惜命得很,不会跟人硬拼,他不会是个太大的威胁,反倒是百里文樱向来嚣张得很,今日只怕难以善了。 好在他们早已有了对策。 他的眼光扫过破庙中已经警醒过来的两派弟子,伸手打开吕松霖递过来的大包袱,借着最后的火星的亮光,简短地轻声喝道:“拿着包袱,弃马,逃!” 无极门弟子贾开度、韩安倩、风怀秀和周华容听令,没有犹豫,一人抓起一个包袱,背在身上,分散开来,从四处漏风的西窗和北窗飞出,借着破庙的遮掩,向着后面的山林,四散奔逃。 长乐教弟子吕福佑、廖明阳、徐冠华和林秋实稍微楞了下,也抓起小包袱背在背上,跳出破庙的东窗,扑向了东窗旁的马匹。 他们没有听从江保平弃马逃命的命令! 他们的长乐教的弟子,不听无极门长老的命令太过正常了。他们都非常明白,就算是身负武功,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只有抢到了马匹,他们才能逃出一条命来。 他们四个最先遭遇了厄运! 百里文华哪里会让他们几人得逞!百里文樱在庙门前叫阵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黑暗中飞身掠向东边的马匹,等破庙里的四人冲出破庙,正好落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暗扣在手中的暗器脱手,无差别地『射』向人和马匹,一时间人叫马嘶,东窗旁『乱』成了一团。 吕福佑等人同属一门,逃命之时,怎么可能不全神戒备,廖明阳受伤的叫声一起,吕福佑、徐冠华和林秋实三人手中暗扣的暗器,一起向着百里文华的方向『射』去。 百里文华抽出长剑,抵挡起来,‘叮叮叮’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廖明阳左臂受伤,痛声喝道:“你们走!” 他飞身扑向百里文华,听声辨位,右手一柄剑只攻不守,悍然袭向百里文华,他竟然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替几个师兄弟逃出一条命来。 百里文华只用了三招便拿下了他! 廖明阳被百里文华的长剑洞穿了心脏,他右手的长剑落地,紧紧攥成拳头的左手无力地放开,手中一蓬细针暗器爆裂开来,四散爆开。 百里文华飞身后退,抽剑抵挡,到底稍稍慢了慢,一根牛『毛』飞针擦过他的左手手掌边缘,擦出了一条血痕。 他的左手先是一痛,随即便是一麻,百里文华心中一凛,有毒?! 就这么短短的三招之间,吕福佑、徐冠华和林秋实三人飞身上马,也不管马匹有没有被百里文华的暗器所伤,策马沿着官道飞奔而逃。 百里文华不敢大意,他飞快地掏出解百毒的『药』丸吞了下去,他在飞云门见识过长乐教‘三步倒’毒『药』的威力,若不及时驱毒,只怕他今日便要在阴沟里翻船,栽倒在几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他冰冷的脸『色』中透出恨毒来,他不顾其他,迅速划开『药』力,护住五脏六腑。他想要成就先天,就不能受伤更不能中毒,他年纪大了,伤了就很难恢复。 这么一耽误,他眼睁睁看着面前黑影『乱』晃,耳听‘达达’的马蹄声远去,那三个小子,在大雨中,率先冲出了一箭之地。 他没有回头再管百里文樱,就近解下一匹马,也跳了上去,追着三人去了。 他看得很清楚,他们三人的背上都背着包袱,包袱中就有他想要的无忧花,他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们的小命和身上的无忧花就一定要拿到手。 他紧紧地追了上去。 这两拨人人分头逃走后,破庙中只剩下了五个人,他们是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和弟子张锦程,长乐教的长老吕松霖和弟子姜浩、葛小丹两人。 江保平、张锦程两人被百里文樱点了名,自知难逃厄运,为了给其他之人争取逃走的机会,牵制住先天高手百里文樱,主动选择留了下来。 吕松霖失去了武功,行动缓慢,他逃无可逃,干脆也就没想要逃。 葛小丹在飞灵峰中受了上,他右背上的伤口都还没有好全,跟着别人一起逃,他定然就是逃得最慢,最先送命的那个。果然,等听见百里文华追着徐冠华等人骑着马走了,他就转身看向了姜浩。 姜浩是所有人中最倒霉的一个,飞云门的弟子从他身上搜出了毒『药』‘三步倒’,连累长乐教没法参加新秀赛,连累吕松霖失去武功。 他在戒律堂中挨了板子,他爹申国皇家供奉先天高手姜健,亲自出马去了飞云门想要给他讨回公道。 姜健眼见着儿子伤势见好,辛啸天一行人在飞灵峰中吃了大亏,门中弟子又拿到了无忧花,干脆地转道去了霍迪国去清剿‘噬人散’去了。 他爹临行前还问过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霍迪国,是他自觉丢失了脸面,想要回来好好养伤,这才碰上了这场祸事。 他眼见着葛小丹转身,想也不想地便摇了摇头,若不是他大意,中了飞云门的暗算,吕松霖师伯不会失去了武功,他不能丢下吕师伯自己去逃命。 23 第四百八十章 逼 百里文樱听着远去的马蹄声,轻声笑了起来:“江保平,你不会不敢接招,也趁夜逃走了吧!” 江保平哈哈笑了起来,“要让百里长老失望了,你雨夜远道而来,我等却不想要陪你出去淋雨,想要我们的命,还得你进来拿了。” 江保平和吕松霖在黑夜中,对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吕松霖伸手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递给葛小丹,冲着他点了点头。 葛小丹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吕松霖竖起了食指,示意他噤声。 先前的那些包袱都是诱敌之计,他们事先并没有给弟子们交过底,何去何从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听话的,比不听话的生机会更多一些,而选择留下来的,才是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事先他们便也猜想过,究竟是谁会留下来,结果不出所料,又与他们猜想的有所出入。 张锦程和姜浩是真想要留下来,葛小丹却是在找寻最好的逃跑机会。所有的弟子中,葛小丹最狡猾,无忧花不交给他带回门派,还能交给谁? 葛小丹接过了包袱却不想逃了。 他若是想要保住包袱里的无忧花,就不能光想着逃!他身上有伤,他逃不过先天高手的追击。 他双手抱着包袱,眼睛骨碌碌左右转动了一下,终于落在了破庙里北墙下,一个只容得下半个人藏身的小洞里。 他借助着门板的遮掩,先将包袱塞了进去,再反转身子,用背抵在了包袱上。 他的眼睛看向吕松霖,伸手在身旁的黄泥雕塑上指了指,然后蜷缩起身子,埋下头,伸出胳膊抱住了头。 吕松霖和姜浩都明白了,葛小丹是想要让他们把他埋在黄泥堆里,躲过百里文樱和百里文华的追杀。 想要在百里文樱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个并不容易。 好在葛小丹心眼多,一开始就藏到了百里文樱视线的死角里。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其它四人,能不能在接下来的混『乱』中,将他顺利地藏起来。 百里文樱见江保平打算躲在破庙里避战,心里更是看不上眼前的人,他们以为藏在里面,她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太小看她的手段了。 百里文樱伸手从箭囊中抽出箭支,张弓搭箭,『射』向破庙的门板。 ‘夺’一声重响,破旧的门板应声‘砰’一声倒在了地上,‘嘭’一声轻响,火苗从门板上冒了起来。 破庙中的四个人显出了身形来,江保平和吕松霖面面相觑,这等大雨中,箭支如何能够点火? 百里文樱哈哈大笑起来:“如何?这等秘技你等可成见过!你等若是不用我费手脚,自裁之前奉上无忧花,我便让你们自己选择死法。不然,你们让我没了衣钵传人,这个仇定要好好报了!” 吕松霖和姜浩抢上前去灭火,谁知那火却有些邪门,扑灭不掉!他们将木门推向了破庙门外的大雨中,却依然被雨水浇不熄。 江保平见状淡定地笑道:“这种雕虫小技只能吓唬无知小儿!你就是把这破庙拆了又如何,我等四人总归有人能够逃掉,等这事传出去,你百里家就不怕被人灭族?” 他刻意不提先前逃出去的弟子,也只字不提无忧花,摆出一副只想要拖住百里文樱的样子。 百里文樱直接变了脸『色』,换做只她,她绝对不会让无忧花离身,那等奇花就是成就先天的筹码,定要拿在手中才能安心。 可申国这些门派就是些奇葩,他们不管如何内斗,对外一定会抱成团,说不得无忧花已经被刚才那些人带走了也有可能。 她不再多费唇舌,飞快地张弓搭箭,一只只箭『射』中破庙中干燥的窗棂和屋梁,破庙中的火燃烧了起来。 她想要用火攻速战速决,将四人『逼』出破庙,尽快结束战斗。 江保平和吕松霖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他们躲在破庙中不愿出去,自然有他们的道理。百里文樱只要敢踏进破庙,他们事先的布置就能让她非死即伤! 百里文樱不敢进来,他们身旁火光明亮,他们四个没有办法在逃走之前,把葛小丹安全地隐藏起来。 张锦程开口了,他高声喝骂道:“你不就是想要给百里雯报仇么?” “百里雯分明就是个武功不济,狐假虎威的小人,死有余辜!我替你杀了她,你很该感谢我才对,怎么反倒恩将仇报,千里迢迢赶袭杀我们?” “你跟她就是一路货『色』,明明就是想要夺取我们的无忧花,偏要说什么替衣钵弟子报仇。无忧花是什么花?它自有灵气,根本不会落入你这等小人的手中。” “你不是个先天高手吗?你在雨地里变成一只落汤鸡,也不敢进来跟我们一战,莫非你的先天境界来历不明?真是靠着和男人和『药』丸得来的?” “哈哈哈,我说那百里雯怎么会如此不济,差点就自动撞到了我的剑上来……” 张锦程没有机会说下去了,百里文樱手中的长箭对准他激『射』而去,他手忙脚『乱』地挥剑避开,再也无力说话来激怒百里文樱。 姜浩挡在吕松霖的面前,手挥目送,不停地抵挡百里文樱的攻击。 百里文樱的飞箭势大力沉,可是她只有一人,在对方三人全力以赴的抵挡下,竟然除了点燃了破庙之外,始终没能杀人建功。 百里文樱的心中焦躁起来,连张锦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都敢骂她先天境界来历不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抽出长鞭拍向身旁百里文华留下的马匹,马匹受惊,高举前蹄嘶鸣。百里文樱再次狠狠一抽,马匹前蹄落下,猛地向前冲去。 奔马刚刚跑近破庙,就激发了破庙内隐藏的暗箭,密集的箭支从破庙中飞『射』出来,『射』中百里文华的坐骑,没等惊马冲进破庙便浑身是箭,倒毙在破庙前。 百里文樱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抽出长鞭水泄不通地护住自己和身下的马匹,若不是她距离得远,这些暗箭伤不了她,她的坐骑却逃不过一劫。 无极门和长乐教居然真的在破庙中设下这等厉害的埋伏,他们这是早有防备!糟了,先天逃走的弟子,定然将无忧花带走了! 她不再犹豫,重新抽出箭支,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人,而是破庙中的支柱,她就不信了,等破庙彻底垮塌了,她还不能把他们都『逼』出来。 她的计策很快凑效了,破庙中的火势越来越大,破庙的屋顶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来。 吕松霖估量了一下,屋顶上的瓦片砸下来,估计还不够密不透风地盖住葛小丹,他们该怎么办? 23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天意 他咬紧牙关,一直紧紧跟随姜浩的脚步,踉跄一下稍微顿了顿,百里文樱立即瞄住了这个机会,张弓搭箭,长箭长驱直入。 吕松霖身前的姜浩,以为他身后的吕松霖,必然能够紧跟着他,一起避过这支『射』偏了的箭支,他挡都没挡一下。 “嗡”一声轻响,他楞了一下,才发觉他身后的吕师叔胸口中箭,他被箭支带着,猛地撞向了身后一人高的黄泥堆,‘轰’一声闷响,黄泥堆向下轰然倒塌,吕松霖被钉在了黄泥堆上面。 他凝聚最后的力气,嘶声吼道:“逃!” 他声音还没落下,江保平就大声喝道:“撤!”再不撤,他们几个就要被埋在这破庙里了。 三人向着后窗飞跃而去,间不容发见从破庙中逃了出去,他们还没脱身,屋顶的瓦片突然崩落,差点砸在他们身上。 百里文樱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的长箭向着张锦程『射』去。 她最恨他!他敢对她出言不逊,还敢嘲笑她的徒儿,他今日不死,她就不配是先天高手。 张锦程的长剑向着后背水泄不通地挥去,可是百里文樱毕竟是先天高手,她的长箭比张锦程的长剑更快,直入他的后背,将他『射』落在暗夜中。 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毙了命! 他们守在破庙中是有道理的,三人聚在一起还能相互照应,一旦分开,很容易被百里文樱各个击破。 百里文樱看见趁机隐入黑暗的江保平,轻轻地笑了笑,她继续张弓搭箭,‘嗡嗡嗡’几声轻响,长箭追着江保平身影飞『射』而去。 她纵马向着江保平的方向追去,放过了姜浩,姜浩和江保平的身上都没有包袱。不对,破庙内的四个人身上都没有包袱,无忧花只能是被第一批人带走了,想要晓得他们的落脚点,只能从江保平身上落手。 江保平在黑夜中,没能跑多远。 两条腿确实跑不过四条腿,先天下的武功境界,确实也斗不过先天高手。 江保平紧紧握住被百里文樱削断的右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躺在地上,他技不如人,十招之间就被百里文樱削断了手。 他一身的武功全在一柄剑上,没有了右手,等于要了他半条命。 江保平面对着一身红衣,气势凌人,悍然挡在他面前的百里文樱,冷汗淋漓地笑了:“你若是想要给百里雯报仇,想必你已经报了。” “你若是想要无忧花,杀了我,我也只能跟你说,你来得太晚了,这么大的雨,你根本追不到无忧花。” “这就是天意!” “该是我无极门的天财地宝,落不到你这样暗中偷袭的宵小手中。” 百里文樱一点都不着急:“说吧,无忧花在哪?区区身外之物总比不过自己的『性』命。” “你跟我说了,我拿到了无忧花,也没人知晓就是你说出去的。你照样能做你的长老,照样有机会成为先天高手。” “没了右手,你还有左手,不过是一个消息而已,想想你背后的家族。” 江保平静了下来,他也想要活命,他没有犹豫多久,便轻声说道:“蝼蚁尚且贪生,我自然也想要活命。” “吕松霖将无忧花分装在了好几个包袱中,被谁拿到了,我也不晓得,他们会走哪一条路回门派,我也并不确定。” 百里文樱轻轻地叹息一声:“可惜了,我想要留你一条命,是你们自作聪明,这般处置无忧花,就是自寻死路。” 江保平闭上了眼睛,可惜他不能给儿子报仇了,不过,葛小丹若是能把无忧花保存下来,这个仇,无极门早晚会替他和他儿子给报了。 随即他脖子一凉,永远地失去了知觉。 百里文樱对无忧花没有百里文华那般的执着。‘天人丹’再厉害,不过是条成就先天之境的捷径,对她而言并无多少价值。 相反,这天底下的先天高手多了,对她的地位反倒是个威胁。就算是在百里家族中也是一样。 百里文华若是成就了先天,以他目中无人的『性』子,哪里还会把她放在眼中!这无忧花,能找到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百里文华心知肚明百里文樱不会出尽全力帮他! 他能说动百里文樱走这一趟,依仗的不过是百里文樱好面子,定要为百里雯报仇立威的心思,他想要无忧花,还得靠他自己。 他追着吕福佑、徐冠华和林秋实在官道上狂奔,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三人背后的包袱,就怕他们为了逃命丢下包袱,让他只顾追人,反倒错过了无忧花。 他想要解除荼晶莹给他下的毒,他想要炼出‘天人丹’晋升先天之境,全都指望着近在眼前的无忧花。 也是他运气差点,他们四人骑出来的马匹当中,偏偏是他胯下的马匹所中的暗器最多,一跑起来,他便发现他必须尽快动手。 好在他身上背着长弓和箭囊,他只管向着前面的马匹『射』去,奔马被箭支『射』中,反倒跑得更快。他反手将手中的长箭『插』在坐下马匹的屁股上,坐骑受惊,终于追了上去。 徐冠华赶紧对跑在最后面的林秋实喝道:“解开包袱,抛向路边,想办法弃马逃命!” 林秋实赶紧解开包袱,随手远远地抛进了左手边的黑暗中,随即他驱马向右冲进了路边的黑暗中,只听他远远地大喊了一声:“我走了!” 百里文华差点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来! 这些兔崽子们实在是太狡猾了!他就不该听信百里文樱的话,说什么直接武力碾压便是! 直接武力碾压,听上去挺美挺牛『逼』,他的目标在无忧花,又不在立威,他要哪些个无用的面子作甚?! 无极门和长乐教好歹是申国最强的门派,面对无忧花这样的重宝,他们怎么会没有防备? 百里文樱想要误他! 他转头看了眼,那个包袱飞落的方向,默默地记了下来。然后,张弓搭箭,不管不顾地对着前面的两人『射』去。 吕福佑、徐冠华见林秋实脱身而去,心中大喜!只要身上没有无忧花,后面的人就不追人! 吕福佑没有迟疑,他也解下背上的包袱,远远地向着右边扔了出去,自己赶紧慌不择路地往左边奔去。 百里文华胆颤心惊地看着他无比渴望的包袱,又一次要淹没在黑暗中。他不敢再大意,他放过最后一匹奔马,纵马奔下官道,追着第二个包袱落下的地方追了过去。 奔跑在最前面的徐冠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对方来的人太少,目标也只是无忧花,否则真是死定了! 23 第四百八十二章 离心 幸亏百里文华追得及时,也亏得他眼神极好,他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吕福佑丢下的包袱。 他弃马捞起包袱一『摸』,如愿以偿地『摸』到一个扁长的硬盒子,他心中不由得一喜,终于,无忧花到手了。 身旁的马匹栽倒了下去,他没在理会坐骑最后的喘息,提起轻功,返回官道,顺着官道往回奔。 他既然从一个包袱中找到了无忧花,另一个包袱就不能给弄丢了。 吕福佑静静地爬伏在官道旁边的草丛中,他下了官道就跳下了奔马,继续让坐骑往前跑,自己却小心地躲在路边藏了起来。 等他瞧见百里文华重新上了官道,往回走远了,他才冒雨从左边的山林穿过官道,进了右边的山林,远远地找了一棵大树躲藏了起来。 没有了坐骑代步,百里文华好容易才找到了第二个包袱。等他重新回到破庙的时候,百里文樱已经杀了江保平,重新回到破庙等他了。 雨小了起来,百里文华就着破庙的余火,仔细查看今晚的收获。 两个包袱中的油布中都有不少晒干的『药』草,两个盒子里都有无忧花,只是一只盒子有两朵,另一只盒子里只有一朵。 百里文华气得咬牙切齿起来,他费尽心机追了小半个申国,就拿到了区区三朵无忧花,他怎么能甘心?! 他『摸』回破庙的东侧,避开地上暗器,从早已死去的廖明阳的身上解下第三个包袱。 这一次,他的运气更差,廖明阳身上的包袱中的硬盒子里,居然连一朵无忧花都没有。 百里文华气急了。 他也不管百里文樱骑在马上一直在等他,他开始徒手扒开破庙垮塌的瓦片,想要再从里面扒出死人来。 百里文樱不耐烦了:“里面只有一个吕松霖,他身上没有包袱!” “破庙里剩下的四人里头都没有包袱,不信,你去西侧,张锦程应该死在了那边,他没被埋起来,你应该很容易找到人。” 百里文华恨恨地停了手,转头去了西边,找了背后中箭的张锦程,他身上果真没有包袱。 百里文樱提声说道:“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我从江保平嘴里替你问出了话来了,那些逃走的兔崽子们,定然要回门派,你再想法子去堵截他们就是。” “我急着回卫国,你手脚干净点,别让人发现是我们动的手,牵连上家族,就是你的不是了。” 说罢,百里文樱再也不理百里文华,独自转头打马上了官道,冒雨往金源城去了。 她想杀的杀了,想办的事也办成了,她不耐烦再看百里文华的一张老脸了。 百里文华要等百里文樱走远了,听不见了,才‘啐’了一口唾沫,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小妖婆!坏了老子的大事,还想要让老子替你擦屁股,你休想!” “不就是比老子先晋升了先天吗?等老子成就了先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向来就是个对人对己严苛到古板的人,骂了两句便觉得没意思。 这次是他自己错信错听了百里文樱,又以为她多少会为他找寻无忧花出点力,谁能料到,百里文樱不但丝毫不帮他,反倒还会拖他的后腿。 都是刻骨铭心的教训啊! 他不死心地继续从废墟中,扒出了吕松霖的尸体,见他胸前中箭,死不瞑目,身旁果真没有包袱。 他也不再多留,他从东侧拴着的马匹中,挑了一匹伤势较轻的,从庙门前满身中箭倒毙的坐骑上,卸下了行李放上,骑上马上了官道,也掉头往金源城去了。 他从吕松霖的身上的荷包里,搜到了一枚印章。这样的印章他身上也有,有了无忧花,有了银子,他才不要管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兔崽子们,会不会回去报信! 报了信又如何?去找百里家族报复又如何?他去了霍迪国,若是不能成就先天,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家族与他何干? 若是成就了先天,他等着百里文樱跟这两派拼个两败俱伤,正好回家族去掌权话事,拨『乱』反正,报了今夜拖累他之仇恨! 葛小丹晕晕沉沉躲在破庙的废墟下,靠着后背后微小的缝隙,保持着缓慢的呼吸,等着门派来人救他。 ******** 万里之外的天胜境,秋如云一直在等人。 今日一早,她便接到了阿爷的命令,让她去大祭祀台接人。 这个命令来得有点没头没脑,大祭祀台等闲不会有人去,更不用说接人这等事情!谁能穿过重重防守,来到这里让她接? 不过,阿爷的预言向来精准,不会无的放矢,她将信将疑地一早来到这里,守在大祭祀台最边缘最高处的圆形环道上,不停地游走梭巡,就想要知道谁人会来? 天胜境的大祭祀台,是一个矗立在地上,巨大的碗状石头建筑。 四周有三十六跟巨大的圆柱形石柱做支撑,石柱顶端有三尺右的圆形凹槽,凹槽上放置有六尺左右的半圆形盛油器。大祭祀时里面会添上灯芯,注上清油,点燃后熊熊燃烧,成为三十六枝巨大的火炬。 碗状建筑里面有九条从上到下,通往碗底中央圆形平台的石阶,将大祭祀台均分成九个等份。石阶旁有深深的凹槽,里面有深褐『色』的积垢,一直通向碗底巨大的圆形平台的正中心。 在圆形的平台中心,耸立着一根刻着极其繁复花纹的黑玉柱子,黑玉柱子起码有三丈高,顶端有个光可鉴人的白玉圆台,细密的小雨不停地落在上面,又不停地滑落了下去。 上面滑不留手,存不住雨水! 小雨变成大雨又变成了小雨,最后连小雨都停了。秋如云快等了一个白天了,都没有见着有人前来。 黄昏日暮,她正准备放弃。 却有祭祀堂的弟子前来,清空大祭祀台三十六个盛油器,装上了灯芯,注满了清油,点燃了火炬,点亮了整个大祭祀台。 阿爷这是要彻夜等人! 阿爷如此郑重其事,来人必然十分重要。 秋如云静下了心来,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她从储物袋中掏出干粮,就着清水吃了,加快了在三十六根火炬下的巡查。 夜越来越深,大祭祀台附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亥时正,秋如云等来了秋如枫和秋敏行两人。他们两人先回了天胜境,被关了半个月的禁闭,彻底排除了染病的可能之后,前两日刚刚被放了出来。 秋如云等着两人飞掠到近旁,方才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秋如枫低声笑道:“阿爷怕夜深『露』重,二姐挨不住清冷,派我们来陪着二姐等人!” 秋如云点点头,柔声问道:“阿爷有没有跟你们俩说,来人是谁?” 秋如枫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呦,我的好二姐,先前你若是猜不到,我们两人到了,你也该要猜到了才对呀!” 秋如云愣了愣,难以置信地问道:“安馨?” 23 第四百八十三章 等着你来1 安馨不是跟着二弟一起来天胜境么?他们在这里怎么能接到人? 秋如枫妩媚地欢笑起来:“不然还会有谁?干嘛非要让我们三个来,其他人就不能来接人了?!” 秋如云转眼看向秋敏行,秋敏行自从飞云门回来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以前欢脱不羁的『性』子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他不像秋如枫见过安馨在生死线上挣扎,要等到滕芳菲真的死了,才觉得实在可惜! 滕芳菲对他是真好。 她当然有过错,就算是一直在祭祀堂赎罪也不为过。可她就这么死了,被他给弄死了,实在让他后悔不迭! 他怎么就一声不吭,没有为她求过情?他若是为她求过情,他求而不得,她死了,他也不会这么难过。 秋如云轻声提醒秋敏行道:“三弟,你也觉得会是安馨要来么?她来了,你可不能拿脸『色』给她瞧!” 秋如枫一双媚眼转向身旁的秋敏行,“三哥,你就不该将滕芳华弄到身边来。不过是个跟滕芳菲有三分相像的庶女,你什么意思嘛?难不成滕芳菲死了,你还愧疚上了?” “她在飞灵峰里连你也骗了!为了一个圣女之位,不问青红皂白,连安馨也要害了。安馨可没得罪过她!你若是替她可惜,对安馨可不公平。” “你先前还说要把小表妹的心给焐热了,她若是晓得你特意收留了滕芳菲的庶妹,你让她怎么想?” “圣女主持大祭祀可是要心甘情愿才行,她若是心有芥蒂,就是确认了她是圣女,她不情愿,天胜境照样没救!” 秋敏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声辩解道:“我要是不这样难过给其他人看,以她原先对我的好,旁人看了未免会多思多想,惹来更多的是非。” “连你们都当真了,我便放心了。” 秋如枫嘟起了嘴,她娇媚地说道:“三哥,你要当真是这样想才对了!安馨若真是圣女,她必然敏感得很,你可别因小失大,坏了阿爷和天胜境的大事。” 秋敏行不满地瞪了秋如枫一眼,“我有那么蠢吗?我有那么分不清轻重?” 他不敢怪安馨,也不敢对金燕子不满,更不敢拿天胜境所有人的『性』命儿戏。他只是有一股气憋在心里难受,不晓得要怎样排解才好。 秋如云一见两人要争执起来,赶紧温声说道:“你们不要争了!赶紧给滕芳华找个人家,早些让她回家去绣嫁妆,不要再放在身边便是。” “这事让安馨知晓了,她难免会多想。我看她什么都不晓得,回去了有意无意跟金长老一说,又是节外生枝。” 秋敏行不耐烦了:“总说这事作甚!安馨是阿爷的外孙女,天胜境的事情,本就跟她有关!我们何必非要跪着求她!你们这样把她惯坏了,以后她对天胜境予取予求该要怎么办?” 秋如云和秋如枫一起骇笑了起来,安馨予取予求?怎么会?! 她要真是这样的人,那倒好办了!就怕安馨什么也不想要,一分人情都不念,只要清风居,只想跟她师父亲近!视天胜境如无物! 对安馨而言,天胜境的死活跟她有何关联?一个天灵峰的历练,天胜境都护不住她! 秋敏行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行!二姐,三妹,你们多留意下,早点把滕芳华送走好了。” 秋如云见他终于松了口,轻松地说道:“好了,咱们一人巡查十二根柱子,小心留意了,看看是不是安馨真要来大祭祀台。这里等闲人根本进不来,难不成,她还能从天而降了?” 秋如枫和秋敏行答应一声,三人分散开来,继续巡查。 南宫翎小心翼翼地驱使‘直升机’,在暗夜中飞行。 雨停了,初冬夜间的温度低了,为了避开山林和大树,他们飞得高,飞得也快,挂篮里就更冷了。 安馨和他有武功傍身还好,罗志致昏『迷』不醒,自然无法运功御寒,安馨给他裹上了厚重的裘皮,紧贴他前胸后背的手,也不停地运功温暖他,替他保持正常的体温。 到了下半夜,罗志致的身体开始发冷,安馨从储物袋中拿出保命补血的『药』丸,逐一给罗志致喂了下去。 她一边勉力替罗志致化开『药』力,一边低声跟罗志致说着话:“二哥,我们快到了,你要坚持住,为了你爹你娘,为了清风居那么多人,你要挺住了!” “你记住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小师父’!你要是敢死了,我就追到阎罗殿去找你算账!” 这等话听在南宫翎的耳中,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张张符纸飞向机翼,努力想要让‘直升机’飞得更快,更高些。 他早就知道清风居的人感情极好,可这等想要同生共死的好法,还是让他不安起来。 安馨始终不肯跟他许下婚嫁的诺言,莫非便是因为这个她抱在怀中的‘二哥’?不对,罗志致看向安馨的眼神中,他可没有发现有这样的意思! 难道是安馨怕血怕得狠了,又没有香味遮掩,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没有费事提醒安馨要抹上香『露』,那是安馨的弱点,她焦急中无知无觉,这个时候提起这个来,只会是『乱』上加『乱』。 黎明前,天上又下起了大雨。 安馨又累又饿,她实在撑不起护罩了,南宫翎『操』纵‘直升机’飞了一夜,也累得狠了,根本没有余力撑开护罩护着三人。 南宫翎从储物袋里拿出蓑衣和雨伞把安馨、罗志致遮挡起来,他自己举着雨伞,开始从储物袋中掏出肉包子,大口地吃了起来。 安馨抬头见他吃得香,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她也饿了。她的储物袋中,有的是美食,可她两手都是血,实在腾不出手来吃。 南宫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问你要不要吃,是怕你吃不惯这等充饥的粗食。我储物袋里常备的就是这个。你若是想吃,我喂你?” 安馨看了看南宫翎的手,南宫翎张开手掌,翻转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给她看,低声笑道:“我都吃了八个包子了,早都干净了。再说了,先前我还喂过你吃‘冥极果’。” 安馨的脸『色』变了变,到底没有多说,只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好。”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安馨不嫌弃他了! 他蹲下身子,从储物袋中掏出肉包子一个接一个地喂给安馨。安馨饿极了,一口气吃了四个,又喝过了两大杯温水之后,总算缓过了劲来。 南宫翎掏出手帕擦干净手,站起身来,继续发『射』疾风符,努力控制飞行。安馨却低头看着罗志致陷入了沉思。 难怪罗志致从来不答应她跟着去驯兽的请求。她就像一朵养在温室里的花,连南宫翎都甘之如饴的吃食,都会担心她吃不下去。 她这样养尊处优,会不会被清风居给养废了? 23 第四百八十四章 等着你来2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下来,“是不是发现自己不适合行走江湖了?” “这是你有‘直升机’,我有储物袋这等神器,你都觉得甚是艰难。若是没有,遇上像罗师兄这样的情形要怎么办?” “你要是不喜欢这些,等回了飞云门,只管修习你喜欢的武功,捣鼓你那些神奇的奇思妙想好了。等以后要行走江湖,跟我说一声,我陪着你,好歹让你少吃些苦头。” 只听南宫翎接着说道:“有我给你做保镖,你能吃的苦头,最多也就是眼前的这些了。” 安馨的自我反省才刚刚开始,就被南宫翎这话给打败了。 敢情日后她行走江湖,天鹰宗的十二公子,未来的天鹰宗宗主就成了她的保镖了?她哪里敢这样驱使他! 安馨赶紧岔开了话头:“我又不是泥捏的,多历练几次,习惯了就好了。” “对了,我们不会走错方向了吧,暗黑森林这么大,这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又没有星宿指引方向,我们要是错过了天胜境……” “不会错过!”南宫翎提声安慰安馨:“你放心,刚才雨停的时候,我趁机看过了,我估计我们最多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 安馨心中酸涩,他真是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的人了。 她眼眶一红,赶紧低下了头,她自然能再坚持一下,她不要他担心。而她担心的是躺在她怀中的二哥,能不能再坚持一下? 罗志致早就不流血了,原本这是个好现象,可他体温实在太低了,安馨担心他是失血过多,根本无血可流! 南宫翎看见安馨往夜明珠的暗影里退了退。 他没有错过安馨通红的眼眶,他心中叹息,罗志致可千万别有事,他若有事,安馨只怕早晚会想起来,他们从悬崖上跳上来之后,没有及时知会罗志致。 她若是将罗志致受伤和这事勾连起来,恐怕要歉疚一辈子! 他想了想,对安馨说道:“你也别太着急,天胜境最擅长‘血祭’之术,罗师兄这是失血过多,到了天胜境,立即就能解决了。” 说话间,南宫翎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安馨,我们到了!” 安馨霍然转头看向背后,黑暗中,前方突然出现一圈冲天而起的火炬,好似项链一般镶嵌在无尽的暗夜中,骤然间带来了光明。 南宫翎惊叹出声:“都说你阿翁精擅占卜,他这是给你指路,等着你来呢!” 安馨的眼泪夺眶而出,天胜境近在眼前,二哥有救了!她哽咽着连连点头,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低头抬高胳膊,擦去眼中的泪水,连声催促道:“赶紧发『射』求救烟花,万一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入侵者,万箭齐发偷袭我们怎么办?”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安馨!你冷静一点。你太小看你阿翁了,他既然点燃了大祭祀台的烟火,就是在为你指路,我们不会遭遇到危险。你信我,你放心便是。” 大雨忽然没有了,南宫翎笑了起来:“我们进了天胜境了,你阿翁开启了大阵,抵挡住了雨势!大阵既然为我们开了,我的估计没错了。” 南宫翎收起雨伞和蓑衣,手中一串疾风符飞出,向着那最明亮的地方飞去。 等着飞近了,看清楚下面的火炬是什么了,南宫翎才低声提醒安馨道:“你看,那就是天胜境的大祭祀台,等闲门外之人根本进不去。今日倒要沾你的光,仔细地看过一回了。” 安馨听了他的提醒,等着南宫翎调整好了方向,侧头看向前方的大祭祀台。 那是个有点类似古罗马斗兽场的建筑,临近了倒有了让她『毛』骨悚然的感觉!安馨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的颤抖,他继续说了下去:“传说,天胜境大祭祀的时候要用九百人活祭!并且是九百个处子处女,心甘情愿的献祭,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力量!” “你仔细看,九层石台分成了九处,每一处从第一层一人,到第九层九人,共有一百人,九处共九百人的鲜血,要经过石梯旁的凹槽,汇合到底下中央的石柱下。” 南宫翎停了下来,安馨好奇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南宫翎低声说道:“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晓。我刚才说的都是绝密,你阿翁如此了得,你要是圣女……” 南宫翎的声音低弱了下去:“我有点担心你!” 安馨点了点头,难怪她会觉得『毛』骨悚然,活人祭祀听起来都觉得残忍! “你也不要太害怕!”南宫翎见安馨变了脸『色』,赶紧轻声安慰道:“这个大祭祀台兴建于两千年前,我特意查过了,这些年都不曾用过。你多留点心便是,不必杯弓蛇影,被这里给吓坏了。” 南宫翎没有再说下去,要是等安馨发现天胜境的九个堂口,是按照大祭祀台的九条入口的延伸线,严格划分为九个区域,各自占据一区,只怕会更加忧心如焚。 稍微有点常识的三大派弟子,都能发现这等布局的异样。 这天胜境就好似一个巨大的阵法,又好像一个极其巨大的祭祀台,从大祭祀台开始向外蔓延出去,不知在何处终止。人在其中,就如同陷入了一个极其庞大的献祭场一般,任其宰割! 安馨仔细地看着下面的大祭祀台,用九百处子处女活祭,她若是圣女,她这个圣女要做些什么,真是想想都让人害怕! 安馨激灵灵地打了两个寒颤! 秋如云最先发现了东北方向的异样,‘呼呼呼’的风声实在太响了,很难不让人留意到,半空中出现一个移动的亮点,飞快地向着大祭祀台飞来! 阿爷真是神算,真的有人会飞来! 秋如枫和秋敏行聚拢了过来,站到了距离亮点最近的巨大的火炬面前。 安馨一眼便看见了他们三人,她惊讶地叫了起来:“是二表姐,三表姐和三表哥!他们真的是在等我!” 先前南宫翎说她阿翁精于占卜,算到了她会到来时,安馨有听没有信。 这等事情怎么可能算得到! 她有‘直升机’这等事情,她不相信她阿翁能够算到!二哥会受伤更是意外,这个要怎么去算? 等见到了秋家表姐表哥,安馨真有点信了!换做是其他人,谁也不识她,她也不认识人,就算是被当成是敌人一通截杀,那也极是正常。 她一路上都在担心,要怎样表明身份,才不会让人误会,才能让她顺利见到阿翁求救。 此刻,天胜境见过她的人近在眼前了,她应该开心才是,可是她心中的担忧好似更重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23 第四百八十五章 等着你来3 南宫翎的声音在夜空中响了起来:“秋师姐、秋师弟、秋师妹,天鹰宗南宫翎、飞云门安馨、罗志致趁夜来访,打扰三位了!” 秋如云听见了安馨的名字,立即笑靥如花,她朗声笑道:“南宫师弟,欢迎三位光临,赶夜路辛苦了吧,赶紧落下来歇息。” 秋如云心细,她没有听见安馨的声音,赶紧提声问道:“小表妹,你莫非是长夜难熬,睡着了么?” 安馨疲惫地说道:“二表姐,三表姐,三表哥,我没睡着,我二哥罗志致中箭重伤,我这是向你们求救来了。” 秋如云一听,等不及南宫翎和安馨落地了,赶紧低声吩咐秋如枫说道:“你赶紧去跟阿爷说一声,先准备救人了。” 秋敏行的眼睛落在飞过他头顶的挂篮,往上停留在上方不停旋转的浆片上,这样大的‘竹蜻蜓’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真厉害!都能带人在天上飞了。 南宫翎在大祭祀台最下方的圆形平台边缘落下了挂篮。 他在空中看得很明白,这里距离大祭祀台的九个出口最近,无论从那个方向出去都极快,他不想无谓地耽搁了罗志致的救治。 秋如云和秋敏行跟着挂篮的方向飞掠了下来,不等他们俩下到第一层石台,南宫翎已经跟安馨一起,将罗志致抬出了挂篮,南宫顺势收起了‘直升机’。 秋敏行见到南宫翎的动作,好奇地提声多问了一句,“你这‘竹蜻蜓’实在厉害,还能带三人飞行,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南宫翎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罗志致,一边将盖在他身上的裘皮大氅掀开,一边对秋敏行说道:“天胜境中有‘冥极花’盛放的消息,是你们传出去的吗?我们去寻花,遭遇了不明身份先天高手的偷袭,罗师兄中了招!” 南宫翎将大氅铺开在地上,帮助安馨将罗志致移到了大氅上,对着秋如云和秋敏行说道:“罗师兄的右胸中了箭,已经拔出来了。他伤了肺部,安师妹要替他捂住伤口,才能保证呼吸顺畅。” 他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你们俩都来搭把手,看要把罗师兄送到哪里去救治才好?” “我师父跟秋师兄一起去找寻‘冥极花’去了,他们行踪不定,我担心耽误了罗师兄的救治,这才舍近求远,冒险来天胜境求救!” 他随手将一枚夜明珠放到了罗志致的脸颊旁,秋如云和秋敏行一见罗志致的脸『色』便知不好! 秋如云赶紧说道:“向南直接去暗『药』堂!” 她和秋敏行俯身抓起大氅的一角,跟南宫翎一起,三人抬起罗志致,就要往暗『药』堂而去。 还没走出两步,安馨的大舅舅祭祀堂堂主秋卓群赶到了!他远远地提声喝道:“先让我看看罗志致!” 秋如云怕安馨和南宫翎不认识人,赶紧轻声提醒道:“安馨,这是你大舅舅,长老堂和祭祀堂的堂主秋卓群。” 四个人停下脚步,安馨和南宫翎提声问候:“见过大舅舅。”“见过秋堂主。” 安馨的眼睛在大舅舅的身上停了停,大舅舅比二舅舅秋卓尔大上两三岁,外貌有七分相似,正是个年富力强的美大叔!他胸前也一把飘逸的长须,跟大师伯罗润清下颌的长须一样好看。 秋卓群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临近几人,飞快地看了罗志致一眼,伸手在他冰凉的颈部动脉上『摸』了『摸』,连声吩咐道:“不要去暗『药』堂,赶紧送去祭祀堂,他失血过多,先去祭祀堂救回一条小命再说!” 一群人跟在他身后,向南出了大祭祀台,往前走了大约二十丈距离,停在大祭祀台的地下入口处。 秋卓群掏出祭祀堂堂主令牌,打开大门,门中奔出两男两女,主动伸手接过南宫翎、秋如云和秋敏行三人手中的大氅。 南宫翎稍微慢了慢,见秋如云和秋敏行没有犹豫地放了手,他也只好顺势松了手。 这样需要用堂主令牌方能打开的地方,等闲不会让外人进去,连秋如云和秋敏行都往后退了,他自然不好坚持一定要陪同。 安馨没有松手,也没有退后,她的手紧紧地捂在罗志致的前胸后背。 两人的血『液』早就凝结在一起,她若贸然松手,只怕要将罗志致伤口附近的皮肉都揭了开来。 她心中多少有点诧异,大舅舅身为祭祀堂堂主,他为何不跟着他们进去? 南宫翎提声解释道:“罗师兄伤了肺部,安师妹替他捂着伤口,才能保住呼吸顺畅。” 这话他先前说过一次了,这一次,是特意说给秋卓群听。 秋卓群听了,转眼注视着安馨平静地吩咐道:“安馨,你若是要跟着进去,里面的所见所闻,只字不能外泄。” 安馨连忙点头,她只想要救人,天胜境的秘密,她定然不会恩将仇报地泄『露』了出去。 秋卓群点头,正要开口说话,秋如枫气喘吁吁飞身赶到了,她举着手中的金字令牌,提声说道:“大祭司令:特许安馨带罗志致,入祭祀堂补血施救。” 秋卓群亲自验过了秋如枫手中的令牌,没有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祭祀堂的弟子带着安馨进去了。 南宫翎的眼神黯了黯,秋如枫迟来的令牌简直画蛇添足。秋卓群已经打开的祭祀堂的大门,所要求的不过是安馨不能将祭祀堂中的秘密外泄。 这迟来的大祭司令,原本是想要额外开恩,此刻看来是弄巧成拙了。可惜,安馨一心挂念罗志致的安危,这等细节她是顾虑不到了。 待通往祭祀堂的大门关闭,秋卓群才对秋敏行吩咐道:“天鹰宗十二公子,远来是客,你先带他去天缘居歇下,等他歇息好了,再好生招待。” 南宫翎行礼告退,跟着秋敏行走了。 要等两人走远了,秋卓群才轻声责备秋如枫:“你这是专门来添『乱』的?你分明看见我都让安馨进去了!” “爹,我没看见!”秋如枫懊恼地说道:“我只看见安馨站立不动,就怕坏了大事,赶紧提声把阿爷的命令说了!” 秋卓群长叹了一口气,“等安馨出来,她若是心怀芥蒂,你俩要好好劝她,你们阿也的神乎其技,别让她害怕了。” 秋如云和秋如枫俯身领命:“是。” 安馨跟着祭祀堂的弟子进了暗道,大门在身后徐徐关闭。 暗道名为暗道,其实里面亮堂得很!两丈多宽的通道,随便可以跑两辆马车,两旁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 安馨心想,莫不是天下所有的夜明珠都集中到了三大派手中,方才能这般奢侈地随处施用。 23 第四百八十六章 等着你来4 来接她的四个弟子,全都一袭白衣,除了领口袖口上精绣的是红『色』的太阳之外,跟飞云门的服饰颇为相似。 他们四人的武功不弱,拧着大氅的四角,往前飞奔,掠过了一条条的岔道,一直往前进到了圆柱形的用白『色』玉石封闭起来的地底尽头。 安馨左右四顾,身旁是圆弧形的通道,看不到尽头。她的方向感极好,这里应该就是上面的大祭祀台碗底中央的地下! 他们带她和罗志致来这里救命?! 密闭的圆柱形忽然无声向里凹去,然后左右划开,『露』出一个宽大的门洞来。 里面重新出来四个一袭白衣的少年男女,接过先前四人手中的大氅,其中一个年轻男子对安馨说道:“安师妹,请随我们进来。” 安馨留意到他们的衣领袖口上精绣的太阳标志已经变成了金『色』。 她无声地点点头,跟随他们的脚步,走了进去。玉石做成的门,无声地在他们的背后关上了。 进门便是一个跟外面玉石大门,一模一样的弧圆形的玉石屏风,遮挡住了里面的情形。 先前跟安馨说话的青年男子,等着后面的门关上了,才对对安馨说道:“我是秋敏思,是你的大表哥。进了这里,你听我号令便是。” 安馨惊讶了,这秋敏思看上去长得不太像秋家人,他比秋敏学还要高大,简直就是不吃人间烟火,恍然神仙中人的模样,居然长得比秋敏学还要好看!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连‘她’也对他没有半点印象,在她的心中秋敏思和祭祀堂一样的神秘。 秋敏思见安馨惊讶,云淡风轻地说道:“先救人,再叙旧。” “等一下,不管你见到了什么,都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你若是不能做到,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安馨收敛心神,她稍微有点犹豫,他们一而再的警告,里面的情形定然是天胜境秘密中的绝密。 她垂下眼,轻轻地动了动手,右手顺利从罗志致的后背松开了,‘燧灵’玉落在了她的手中。可她的左手却粘在了罗志致的伤口上,拔不开来。 秋敏思看见了安馨右手中的‘燧灵’玉,眼睛微微地眯了眯,她用‘燧灵’玉给罗志致疗伤? 安馨没有察觉到秋敏思的异样,她将‘燧灵’玉挂回了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眼,对秋敏思言简意赅地说道:“好。” 秋敏思没有多说,低头对着安馨说道:“你跟我们来。” 四个人步调一致,带着安馨转向左边,也就十来步的距离,便转过了遮挡的屏风。安馨一眼望去,猝不及防中,平生第一次看见了传说中的血池! 名副其实的血池! 她的面前是一个用黑『色』玉石砌成的圆形的池子,直径至少有十丈!里面翻滚着浓稠的血『液』。 对,翻滚,不是咕嘟咕嘟地冒泡,是无风自起浪的翻滚!波浪起伏中,还飞溅起血红『色』的浪花,看上去实在是骇人听闻! 安馨及时吞咽下一声惊呼! 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空气中并没有难闻的血腥味道,只有淡淡的无法分辨的芳香。 秋敏思转眼看着安馨煞白的脸『色』,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很好,没有晕倒过去! 他领着其他人,沿着池边六尺宽的边缘,一起慢步往前走。 安馨的头顶上落下了温水,对着她冲刷而来,脚底下离她最近的池子边缘上,也喷出了温水,对着她的脚上冲击过去。 安馨恍然,这是想要把她洗刷干净,好让她干干净净地进入血池? 秋敏思带着几人一直围绕着血池走了半个圈的样子,方才停了下来。 他对安馨说道:“来到这里,想要补血救命,这是最快的法子。”说罢,他脚步不停,带着天胜境的四人从隐藏在血池中的阶梯往下,直入血池中。 安馨跟着他们亦步亦趋,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她心中的疑问极多,可她自知绝不是提问的时候,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秋敏思,想要看他们如何给罗志致补血。 他们直接将罗志致浸泡在了血池中!将他身下当做担架的大氅,扯了开去。 安馨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这怎么可以?! 这翻滚的血池中,血『液』是够多了,可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血!这等来历不明的鲜血,怎么能够补血?输血这事,不是首先要配型正确之后,点对点输血,才行么? 他们这个样子是想要补血,还是想要人命?! 她伸出右手,及时抬起了罗志致的头。都是她的错!她为了掩藏她的来历,不敢暴『露』她熟知的常识,才由得这些人胡来! 她决定了,若是稍有不妥,她就要带着罗志致走人!为了救治罗志致,她也顾不上太多了。 罗志致在她的右手中忽然动了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之处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看得他脑中嗡嗡作响,他情不自禁地又闭上了眼睛。 安馨惊喜地叫了起来:“二哥!” 罗志致忍受着脑中的晕眩,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安馨狼狈而惊喜交加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二哥,你感觉好点了没?” 罗志致努力的咧开唇角,想要给她一个微笑,可是太费劲了,他的笑容绽放到一半,人又昏厥了过去。 安馨惊声叫道:“二哥!”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秋敏思,还没说出话来,也不知是她转头太快,还是已经劳累过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缘由,她眼前一黑,身体委顿下去,缓缓地倒在了血池中。 安馨晕倒得太快了,快到了她都没有察觉到,她黏糊在罗志尚前胸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分脱了开来。 秋敏思及时伸手捞住了安馨,没有让她倒在血池中呛血,一旁的一男两女弟子伸手稳住了罗志致的身躯。 秋敏思低声吩咐道:“半刻钟后缝合伤口,保住他的『性』命,先等他将养一两日,再送出去。” 那一男两女三个弟子同时应诺道:“是。” 他伸手从血池中抱起安馨,返身踏上血池的阶梯,安馨若是清醒的话,必然会极其惊讶,秋敏思的雪白的袍服上,连一滴血『液』都没有。 他抱着浑身滴落血水的安馨在池边站定,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张跟他的衣裳同等材质的长方形布巾,将安馨包裹起来。 他等着面前的白玉石壁划开,抱着安馨径直向北,走了大约三十来步,向左转进入了一间密室。 23 第四百八十七章 等着你来5 密室中,明亮整洁,连风都是暖的。 一个跟秋如枫有九分相似的妩媚的女子,穿着领袖口上精绣着金『色』太阳标志的白『色』衣裙,等在了里面。 她的身后有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是仅容一人躺下的白玉池子,她挥手示意秋敏思将安馨放了进去。 等秋敏思站起身来,他转身低头看向女子,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先查看过她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伤痕。其他的,要等我进来再议。” 秋如烟绽开了跟秋如枫一模一样的妩媚笑脸,她媚声媚气地笑道:“大哥只管放心,机会难得,我不会鲁莽行事。” 秋敏思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等身后的门关上了,就站在了门外,等候着身后的门再次打开。 门内,秋如烟走近那半人高的白玉池子,先伸出脚轻按在下方的玉璧上,白玉池子里从安馨的肩膀位置便喷出温水来。温水浸透过安馨的全身,从脚底下隐藏的暗缝中留了出去。 秋如烟伸手解开裹住安馨的布巾,解开安馨的腰带,有条不紊地收起储物袋、驯兽袋、荷包、香囊等随身物品,再伸手『摸』向她的怀中,安馨的胸前内袋中竟然空无一物。 她没有犹豫,直接褪下了其余的衣裳,只剩下挂在安馨脖子上的‘燧灵’玉没有除掉。 秋如烟先查看安馨的左手,见她左手上的伤痕还没有愈合,她解下‘燧灵’玉,缠在安馨的手上,让她半握住玉佩。 做完了这个,她才开始从上到下仔细地查看安馨的身体,没有放过蛛丝马迹一寸半毫,等她看过正面之后,又将安馨翻转身来,从背后仔细地查看过一遍。 等秋如云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她将白玉池子中蓄满了水,细细地给安馨全身清洗了一遍,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洗干净了,才将她抱到了一旁的雪白的软塌上。 秋如云从安馨的左手上解下‘燧灵’玉。她仔细检查安馨手上伤口,发现连半丝伤口都看不见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若是‘燧灵’玉不能愈合安馨的伤口,他们今日的计划就完全不必再做了。‘燧灵’玉既然能够让安馨这么快复原,他们至少有了五成的把握。 她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张雪白的毯子,盖在了安馨身体上,任由安馨的长发垂在软塌之外,滴答着水,便转身打开密室的大门,将秋敏思让了进来。 秋敏思一眼看见安馨滴水的头发,一声不响地站到了软塌旁边,伸手从安馨的头顶缓缓向下,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安馨的头发就被他用内力烘干了。 秋敏思转头对着抱怨秋如烟道:“你看看,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不能做到尽善尽美,非要留点手尾,要让人给你收拾才行?” 秋如烟笑了起来,她刚才也没有闲着,除了把密室收拾干净之外,还将安馨的物件都收拾好了,一起收进了她的储物袋中。要是她一人动手,大哥等的时辰会更久。 况且,她原本就是因为太过严谨优秀,才会跟他一起被选入了祭祀堂。她既然跟圣女无缘了,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唯一的缺点成了唯一的乐趣,她怎么舍得改掉! 她笑着问道,“你是想要随意的试一试,还是要确定地试一试?” 秋敏思轻轻地瞟了她一眼,简直不满极了:“这还用问,你说呢?” “要我说,”秋如烟拖长了声音,低声劝解道:“真不必急在一时,试一试就好了!等安馨武功涨到了先天下第六层,我们再来确定也不迟!” “胡闹!”秋敏思轻声斥责道:“早知晓早好!让藤家人闭嘴的最好法子,就是确认安馨是圣女!” “代价太高了!”秋如烟收敛了笑脸,让她心中的不悦,在脸上显现了出来:“非要生生耽误你晋升先天的时日不可么?藤家人的闲言碎语,你理它作甚?” 秋敏思的脸上的烟火气,忽然显『露』了出来,“不理?秋敏行那小子,居然将滕家的庶女都弄回去照顾去了!据说,不过是跟滕芳菲有六七分相像!再不管就太晚了!” “何至于此!”秋如烟的脸『色』也变了,她的眼睛妩媚地瞪了起来:“区区一个庶女,就让你如临大敌!想法子把老三派出去,将滕四趁早打发了,不就是了,多大点事?” “安馨已经在这里了!”秋敏思转头看向静默地躺着,不省人事的安馨,咬紧牙关说道:“滕家要是对安馨下暗手,你以为我们能防得住?若是有个万一,谁能担得起!干脆一劳永逸,就让他们死心好了!” 秋如烟安静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二叔一时心软,又不想二弟风头太盛,日后不听号令,滕芳菲哪里有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资格和机会。 如今她闯下了祸患死了,死了也不让人清静! 秋敏思转过头来低头看向秋如烟,轻声问道:“莫非是你不愿意?” “我愿意。”秋如烟低声叹息道:“我只是替你不值!你若是意已决,当我先前的话没说罢了。” 秋敏思松了一口气,没有秋如烟心甘情愿的配合,这事光他一人,还真成不了事! 他叹息出声:“你说得对,就算确定安馨是圣女了,老三和滕四也要早日处理了。滕家跟秋家的仇怨,也要早日了结了才好,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机会,再对秋家不利。” 秋如烟点了点头。 秋敏思忍了忍,到底多说了一句,“安馨若是圣女,你就能跟着她身边,她去哪里,你便去哪里。你出了这里去外面散散心,总归是好的。” 秋如烟抬起头静静地看了眼秋敏思,他打的还有这个主意!秋如烟低下了头,沉默地伸手抬起了软塌。 秋敏思没有多劝,他俯身抬起软塌,连同躺在软塌上的安馨一起抬起来。 他伸手打开另一道暗门,一路穿过长长的通道,直到了另一扇暗门前,再打开门,又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到了另一扇暗门前。 两人停下来,从储物袋中掏出两枚身份令牌,飞上了暗门上的凹槽,咬破手指用极其复杂的手势配合着,一起打开了暗门。 秋如烟抬眼看着秋敏思伸手接着从凹槽小落下的令牌,深深吸了一口气,进了这里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跟在秋敏思的后面,抬着安馨进了门去,门槛上的她的令牌落下,被她接住收回了储物袋中。 要等着两人背后的大门无声地关闭了,屋内的夜明珠方才格外地明亮了起来。 宽大的屋子里,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 23 第四百八十八章 等着你来6 这间屋子从里到外都是用雪白的玉石做成。仔细看去,地上密密麻麻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深深浅浅的刻痕,看上去就像是连绵不绝的符文。 在这些符文的最中央,是一个浅浅的圆形凹纹,神奇的是,有九条放『射』线一样的线条连接着它,看上去就像是大祭祀台的极小的微缩版。 秋敏思和秋如烟在房间里站定,将安馨的软塌放在了,靠近屋子中央那个圆形凹纹的附近。 秋如烟转头看向秋敏思,秋敏思淡定地对她点了点头,秋如烟淡定地笑了笑,主动徐步向前,率先将右手贴向了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秋敏思见妹妹没有犹豫,这才缓步上前,将左手贴在了墙壁上。 片刻后,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何人动用祭祀堂圣女检测手段?” 秋敏思和秋如烟异口同声说道:“祭祀堂秋敏思请求查验安馨是否圣女!”“祭祀堂秋如烟请求查验安馨是否圣女!” 对方稍微静了静,没有多问,丢下一句:“等着!”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秋如烟淡淡地笑了起来,“大哥,你说阿爷会不会怪罪我们?” “你别怕!”秋敏思淡定地笑道:“阿爹会护着我们的。” 秋如烟怅然地垂下了眼,阿爹护不住他们,阿爹若是能护着他们,他们俩就不会都入了祭祀堂,再也出不去了。 秋敏思没有说话,他们俩是嫡亲兄妹,阿爷修习的占卜之术,并不是人人都能修习,他们俩天资聪慧,被选到阿爷身边习学。 秋如烟一度被认为是圣女的不二人选。直到她武功晋升到先天下六境之后,依然看不懂《炼神诀》。 被确定与圣女无缘之后,那一刻秋如烟死的心都有了!她渴望成为圣女,成为拯救族人的英雄,那是她自幼就有的梦想! 直到阿爷洞悉了她心思,告诉她,她的命还有大用,她才打消了去死的念头。 或许帮助安馨早日确定她圣女的身份,便是她的大用之一。如此一来,她还应该感谢大哥才是,让她的命还有点用处。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大祭司秋鸿毅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可以开始了。” 秋敏思和秋如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俩对视一眼,转身面对面在就在原地站定,各自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把匕首,悍然割开了手腕。 他们手腕上的鲜血流了出来,流淌在地面上,自动滑落进浅浅的凹槽中,缓缓地向着四周移动,慢慢地将地面上繁复的符文填满。 这些图案竟然是相互连通,看上去像是要笔画成的。 要很仔细地观察,才能发现,地面上,最中央的那个形似大祭祀台的圆形凹纹中,是最后才被填满血『液』。 秋敏思和秋如烟等着圆形凹纹中的血『液』满了,才站在在原地,缓缓地包扎好手腕。 秋如烟担心地看了眼秋敏思,刚才在她没太留意的时候,秋敏思运功加速了血『液』的流速,偌大的房间里,繁复的图案中,六成以上的都血『液』都是秋敏思流的。 秋敏思没有接过秋如烟的眼光,他低头注视着圆形凹纹,静静地等候着。 秋如烟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但愿安馨就是圣女,也不枉大哥和她流了这一地的鲜血。 也就一炷香的时辰,圆形凹纹中的血『液』凝集,血『色』变得暗沉起来。 秋鸿毅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可以了。” 秋如烟听令,从雪白的毯子下,将安馨的左手拿了出来,用刚刚她割开手腕的匕首,在无名指上轻轻一压。 一颗殷红的血珠出现在安馨白皙的手指头上,秋如烟对准地上那个最大的圆形凹纹,让血珠自动流下。 一滴,只滴下一滴。 安馨的那一滴血珠落下,正正地落在圆形凹纹中,已然凝结的血块上,刹那间就好似激活了凝固的血『色』。圆形凹纹中的血块,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汪成了血『液』。 这些血『液』沿着连接圆形凹纹的九条放『射』线,迅速扩散开来,暗沉的血『色』重新变得鲜亮起来。秋敏思喜悦地睁大了眼睛,秋如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这才只是第一步! 待到地面上全部的血『液』都重新流动起来,秋敏思和秋如烟赶紧抬着安馨的软塌靠向了北墙,两人飞身而起,一左一右站到了安馨的软塌上。 地面上流动的血『液』,忽然间血光四溢,流光溢彩般『射』向四周,血『色』沿着墙壁向上漫延,墙面上出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血『色』阵法,飞快地向着天花板上冲去。 秋敏思和秋如烟不约而同闭上了眼睛,他们俩武功境界不够,定力不足,心神剧烈动『荡』间,明显地烦躁起来,都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就在他们两人努力抵御心魔之时,天花板上出现了异象,跟地面上一模一样的花纹镜像般出现在了屋顶上。正中的圆形凹纹中,也有浅浅的殷红的血『液』在不停地流淌。 秋鸿毅隔着阵法,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图案,心中畅快得恨不得大笑三声!终于,终于被他等到了! 他一直担心他会是天胜境的末代大祭司!如今看来,他极有可能会是天胜境开创新世代的大祭司! 两者之间天差地别的前途境况,让他全神贯注地期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血光弥漫在一丈见方的房间里,不停地交错融合,终于秋鸿毅大喊一声:“撑开护罩!” 秋敏思和秋如烟听令,紧闭着眼睛,刻不容缓地撑开护罩,从安馨安睡的软塌上跳下来,顺时针方向开始沿着房间的四壁滚动起来。 异变忽起,四周的墙壁突然炸裂开来,白玉墙壁崩裂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碎块又在空中再次崩裂,直到反复崩裂成为细小的粉末。 血『色』和白『色』粉尘在空中不停地融合,直到血红一片,连不停滚动的秋敏思和秋如烟的人影都被淹没其中。 没有人去管安馨,她身下的软塌,早就被秋敏思和秋如烟撞开,滑到了屋子中央。 秋鸿毅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安馨是不是圣女,就看她能不能在这一团混『乱』中活出命来! 突然,好似刮起了一阵风来,无数的细小的粉末被裹挟着转动起来,越来越向着屋子的中央靠拢。秋敏思和秋如云不停转动的护罩,仿佛从一片血『色』『乳』『液』浸泡中,重新显『露』了出来。 逐渐的安馨睡过的软塌也显『露』了出来,上面铺着原先盖在安馨身上的雪白的毯子,可是安馨人不见了! 她没有再睡在软塌上! 秋鸿毅一瞬不瞬看着逐渐凝在一起,犹如实质般不停地飞转的血『色』粉尘,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最后一步,就差最后一步! 他没有等多久,也就三五个呼吸间,安馨紧闭着眼睛的面容出现了。 23 第四百八十九章 等着你来7 安馨依旧安稳地睡着,身旁的混『乱』好似完全与她无关,血『色』的粉尘在她身上形成了一袭古朴的血『色』衣裳,包裹住了她的身体,支撑着她倾斜着站立在了原先的圆形凹纹的上方。 血『色』的衣裳在安馨的身上逐渐变成了红『色』,然后缓慢地变幻着颜『色』,从红『色』变成了橙『色』,再从橙『色』变成了黄『色』,再从黄『色』变成了青『色』。 秋鸿毅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成了,安馨就是圣女,毋庸置疑的圣女,他正要转头提声说话,安馨身上的衣裳,又从青『色』变成了粉蓝『色』。 他大吃了一惊! 蓝『色』!安馨的武功已经突破了先天下五境,升到了先天下六境?不,粉蓝『色』还不是正蓝『色』! 秋鸿毅目瞪口呆地看着安馨粉蓝『色』的衣裳上面,慢慢地出现了腰封,出现了腰带,腰带上挂上了一个细长的袋子。 狂『乱』地随风飘散的头发,被一根粉蓝『色』的带子紧紧缠绕住,她的脚上居然还出现了一双粉蓝『色』的半长的靴子。 他被惊呆了!天胜境的典籍中,重来没有记载过这个! 圣女能够将验证她的阵法收为已用,成为护身法衣,这已经极为惊人,安馨这是要全副武装? 他刚想到这个,安馨的身上,从头到脚果真出现了一套深蓝『色』的铠甲,头上出现了头盔,背上出现了长弓箭囊,腰间出现了长剑长鞭,手中出现了长枪! 他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深蓝『色』,安馨果真晋升到了先天下六境!圣女的身上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战袍铠甲,安馨的圣女之路恐怕不会好走,天胜境只怕危矣! 他心思急转,到底不是即刻起卦占卜的好时机,他按捺下心中的担忧,看着安馨身上深深浅浅的蓝『色』,心中惋惜。 秋敏思和秋如烟太过急切了,安馨分明已经成就了先天下六境的修为。 早知如此,只需用《炼神诀》便能试出她是不是圣女,倒不必他们两人耗费如此多的血『液』,来让安馨验明正身。 他扫视一片狼藉的屋子,再看向纹丝不动的安馨,低声喝道:“验证结束,你们可以带安馨回去歇息了。” 秋敏思和秋如烟终于停下了不停转动的身子,抬眼看向屋子中间的安馨,眼睛里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艳!随后惊艳转变成了深深的骄傲,还有隐藏极深的一抹怜悯! 他们都期望安馨就是圣女,可是凌空安睡在屋子中央的安馨,看上去是如此的高不可攀!又是如此的柔弱孤单,让他们不晓得要怎样对她才好! 秋敏思深深地匍匐在了地上,五体投地地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请安道:“秋敏思,见过圣女!” 秋如烟如梦初醒,她也赶紧五体投地,恭敬地问候道:“秋如烟,请圣女安!” 就算是安馨沉睡中一无所觉,可礼不可废! 秋鸿毅没有见到这一幕,他挥手撤去阵法,终于回转过身来,眼光扫向身旁和身后眼光灼灼的一众人等,平静地问道:“还有人对安馨圣女的身份,有所怀疑吗?” 鸦雀无声! 祭祀堂长老龙相会、茶家斌、危熙程、蓬绵博、茅力阳、滕盛放、娄豪、蓝笔照八人。 连同留在天胜境的七个堂主:秋卓越,藤盛威,龙相来,娄锐,茅朝阳,危熙运,蓝笔清,一起亲眼见证了这等奇迹,自然对安馨圣女的身份再无可疑。 滕盛放是滕芳菲的亲爹,他在秋鸿毅的扫视下如坐针毡。 秋家并没有隐瞒滕芳菲在飞灵峰的所作所为,只隐瞒了在出山之后,滕芳菲的真实死因。 这等一半真一半假的谎言,自然引起了他的猜疑。 安馨一个还不能确定身份的所谓圣女,哪里比得上他滕家一个名副其实的新秀赛第九名的女儿!他怀疑这是秋家以莫须有的理由刻意打压滕家! 他的女儿好不容易才在新秀赛上获得了第九名的战绩,新一代女弟子中,就数她最强!他担心是秋家容不下她,方才要对她下了暗手。 滕家在天胜境也非等闲之辈,眼见着秋家偏袒安馨,他自然不能忍!他没有真凭实据,可流言蜚语也能众口铄金,他要让安馨来了,便再也走不掉! 他未曾想到,流言刚起,秋敏行便将他的庶女滕芳华调到了身边照应。说是照应,早晚不都是秋敏行的侍妾? 有了滕芳菲这个由头,滕芳华就算是做秋敏行的妻子也说得过去。秋敏行到底年轻,做了亏心事便想要补偿秋家! 他原本还想要乘胜追击,让秋家低头让出更多的利益给滕家。万万没想到,安馨才刚到天胜境,秋家的小辈就猝不及防地让安馨经历了最严苛的圣女考验。 换做是用《炼神诀》来考校安馨,他还能有话可说。可他们偏偏选的是最最无法作弊的手段,安馨从头到尾都没苏醒过。她身上的衣裳和身上的铠甲,可是任谁都无法作弊! 他还能如何去质疑安馨的圣女身份! 要怪就怪秋敏行那个小子!没事何必来招惹他滕家的女儿,他的女儿就算是庶女,也不要跟人做妾,嫁给部落小首领替滕家去笼络人手才是正经。 藤盛威冷眼看着他哥,他劝过他,不过是一个女儿,死都死了,还能怎样? 滕芳菲跟他又不亲,他何苦为了一个死了女儿再去得罪秋家!借机争取娶个秋家的女儿过门才最划算。 秋如烟就不说了,秋如烟可有十八岁了,滕浩初若是还不动手,他的儿子滕浩博可就当仁不让了! 大哥将眼睛盯在一个小小的庶女身上,简直贻笑大方,到底是先天一境,境界眼光真是不够! 秋鸿毅见众人无人出声反对,沉声吩咐道:“圣女事关天胜境安危和兴盛,大家既然见证了这个时刻,自当明白定要全力以赴护住安馨,让她成就先天五境,早日踏上仙途。” “安馨晋升先天,拥有自保之力之前,不得让人知晓她是天胜境圣女,连安馨也要瞒着!” “门中秘籍要向安馨开放,任由她查阅,只要不传授他人,任何人不得干涉。” “门中的藏宝库中适合她提升武功的『药』材和合用的武器,先天之下先挑一批出来,让我过目,再给她施用。” “圣女的例行供奉,自今日起供给安馨。她身份特殊,如何使用供奉,随她心意,不得非议。” “即刻开始挑选圣女的护卫暗卫,暗『药』堂要挑选精通医理的弟子,跟随在圣女身旁,时刻留意她的身体和武功变化。” “圣女的夫婿,要尽快挑选,不能重蹈覆辙,再让圣女外嫁。” “……” 23 第四百九十章 等着你来8 秋鸿毅的命令,一条条地吩咐了下去,在场的七个堂主各自领命。 不论他们来之前有没有准备好,圣女已经确认无疑,天胜境的一切都得要围着圣女来转,这是他们的希望也是他们的命运。 秋鸿毅转向祭祀堂的八位长老,“自今日起,天胜境秘境重开,随时准备让圣女练功使用。尔等要竭心尽力护卫秘境运作,不得有误!” 龙相会、茶家斌、危熙程、蓬绵博、滕盛放、茅力阳、娄豪、蓝笔照等八人起身应令,齐声答道:“是!” 秋鸿毅抬手让他们都退出了密室,方才对特意留下的秋卓群说道:“二姐儿他们四个既然去过了飞云门,比其他人跟安馨更亲近些,这一次就让他们陪着安馨。事关重大,不能让他们怠慢疏忽了。” “还有大哥儿和大姐儿两个要好好养一养,别坏了根基,这一次虽然冒险,但结果不错,早些确认了安馨的身份,也算是一件好事,要给他们俩人记一功。” “滕家的心思不明,让滕家、龙家和危家的小辈去打扫隔壁的屋子,看看这几家哪家会出幺蛾子?” 秋卓群笑了起来:“阿爹,圣女这事无人会怀疑作假,只是给圣女挑选夫婿这事,只怕是要勾心斗角一番了!爹,你先前不是想要让安馨跟小二亲上加亲吗?怎么改了主意了?” 秋鸿毅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没改主意!不让他们试试看,还以为我秋家要捏着圣女不放手!且让他们上手试试,安馨在清风居长大,连二哥儿都未必能入她的眼,更遑论其他人。” “让安馨住进她娘亲曾经住过的天秀院,不用祭祀堂的人伺候,从精英弟子中挑选人进去。这事让老三去做,等老二回来了,再交给老二便是。” 秋卓群忍不住骇笑了起来:“阿爹,老三只怕会胡闹!” “你怕啥!”秋鸿毅淡定地笑了起来:“已经有这么多人要护着安馨了,她心中只怕会觉得惶恐,担心承受不起!来点波澜分点心思,有何不好?” “不管她看上了谁,想要跟谁成亲,只要是嫁到了天胜境就行,在天胜境她就只能依靠着秋家。” “阿爹!”秋卓群不赞同地提醒道:“清风居的金燕子可不会答应这个!日后她若是再不让安馨来天胜境,又该如何是好?” 秋鸿毅老神在在地笑了起来:“想想你妹妹,当初她被安志明给勾走了魂,你跟你阿娘千防万防,防住了没有?要我说,谁要有本事把安馨的心留在了天胜境,就是大功臣,不愁她不回来。” “对了,你三弟心结一直未解,你多盯着点,别让他先对上了滕家,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跟他说,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他若是坏了事,我便让他天祭谢罪。” 秋卓群乃先天三境的高手,听见他爹这话,也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冷颤。 天祭,那是神魂俱灭的惩罚。 虽然天胜境迫切需要人,用天祭献祭求生存,但天祭之人若是要落在他弟弟的身上,他依然是连听都不想要听。 他已经为天胜境奉献了一子一女,还不够么?! 安馨昏『迷』了两天一夜方才醒来。 还没睁开眼睛,她就听见了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浑身疼痛得好似散了架一般,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想不到,不过是七八个时辰的奔波,就让她累成了这个样子。 她静静地行功,慢慢地运行一个周天,诧异地发现,她的武功好似……好似晋升了一级? 这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南宫所说的惊喜?哪里有惊,分明便是喜了! 安馨喜滋滋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看见其他,便看见睁着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秋如枫,这一回她有点被惊住了! 真是吓她一跳! 秋如枫的打扮跟她在飞云门又有了不同,她一身红衣,长长的头发分成了四股,从头顶上用珍珠一直辫到了发尾束在了一起,她娇媚的脸庞温润的珍珠映衬下,看上去极是俏皮。 她看见安馨睁开眼,惊讶地看着她,她高兴地笑了起来:“表妹,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去暗『药』堂请茅堂主来给你诊治了!” 安馨瞪大了眼睛,她又没病,茅堂主又不是她大师伯,听说脾气又臭又硬,真要让他白跑一趟,事情就大了! 安馨赶紧开口说道:“茅堂主……”她停了下来,她的声音干涸嘶哑得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秋如枫笑眯了眼睛,她伸手拉起安馨,连声说道:“你别着急呀!先喝点温蜜水润润喉,有你说话的时候呢!” 安馨被她拖了起来,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盏蜜水,再次提声说道:“茅堂主有没有去看过我二哥?”这一次她的声音清亮了起来。 秋如枫伸手放下水盏,轻声笑道:“罗师兄比你还先醒了!他一醒来没见着你,也先急着问你怎样!安馨,我嫉妒了,你跟清风居的人这般好,你何时才能跟我也这般好了?” 安馨诧异了:她睡了很久了吗? 她尴尬地涨红了脸:“三表姐,我睡了多久了?你若是羡慕我二哥,想要跟他一样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我保管比对他还要紧张,行不行?” 不行!当然不行!秋如枫瞪起了眼睛,鼓起了腮帮子,她嫉妒的可不是重伤! 安馨对回到天胜境,变得活泼起来的秋如枫无可奈何,她伸手握住秋如枫的手,轻轻地推着她,无赖地撒娇道:“三表姐,你还不跟我说说,我二哥究竟怎样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他没事!”南宫翎的声音,突兀地在屋外响了起来,“倒是你,安师妹,你一连睡了两天一夜,比罗师兄还能睡,你没什么事吧?” “我表妹能有什么事?”秋敏行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你看看,我就说没事吧,你还非要来一趟,你来看过一眼了,也该要走了!” “别呀!”南宫翎的笑声响了起来:“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眼你不让我瞧清楚了,等我回去了,可没法跟罗师兄交差。” 他们都走到了安馨的寝房之外了,秋敏行哪里会让南宫翎少看这么一眼!他们俩提声说话,原本也是让房中之人,提前有个准备罢了。 不等秋如枫转头开口说话,站在安馨床头的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快步走向寝房的门口,伸手撩起门帘,向着里面让人道:“两位师兄请进,安师妹刚刚醒了。” 安馨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位是谁?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她转眼看向秋如枫,秋如枫轻轻地摇了摇头。 23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上不得台面 这滕芳华是秋敏行塞进来的人,在秋敏行面前坏了规矩,且看秋敏行要怎么办了她。 南宫翎伸手拉住了正想要进屋的秋敏行,他提声问道:“安师妹,天鹰宗南宫翎和你三表哥来访,可否进屋叙话?” 那伸手撩起门帘的女子忽然就涨红了脸庞。 南宫翎虽然是跟安馨一起来天胜境的客人,可他到底是个外男。安馨和秋如枫都还没开口,她便依仗着秋敏行的关照,急着让秋敏行进门,实在是不妥。 她没敢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男子,她惊慌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安馨和秋如枫,她的一张脸一转过来,安馨便大吃了一惊,这人是滕芳菲? 不,她不是滕芳菲,她的个头要矮些,年纪也更小些,眼神中的惊恐更是跟滕芳菲的自信笃定没法比,这人应该是滕芳菲的妹妹?看这神情,庶妹? 秋如枫将安馨的脸『色』收进眼里,安馨一见着滕芳华便认出了她,来之前必然早已做过了功课,滕家的一番心思要白费了。 她反手握住安馨的手,提声笑道:“三哥和南宫师兄倒是来的巧了,安师妹正好醒了。先说好了,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时辰一到我就赶人。” 南宫翎也笑了起来:“好好好,若是安师妹要留我们,另当别论如何?” 安馨忍不住嘟了嘟嘴,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南宫翎若是非要没话找话,她可要不客气赶人了。 “好!”秋如枫看着安馨的脸『色』,干脆地笑道:“两位师兄请进来。” 南宫翎这才放开秋敏行,提步越过门口的女子,直接进了门。 秋敏行见着南宫翎的背影直接黑了脸,他向着滕芳华挥了挥手,让她出了门,径直低声吩咐道:“你不用在这里当差了,赶紧去换了其他人过来。” 滕芳华的眼睛里忽然就涌出了泪水,她委屈地咬紧了嘴唇,飞快地低头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快步跑了开去。 秋敏行回头看了眼,那个边走边伸手抹去眼泪的女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底不是滕芳菲,这般上不得台面,刚一『露』脸就丢人! 安馨是个细心的人,没准会觉得天胜境都是些没规矩的人,岂不糟糕?!借此机会甩掉她好了,也算是给了滕家一个交代! 秋敏行重整脸『色』,撩开门帘进了安馨的寝房。 安馨的寝房不算大,布置跟她在清风居的寝房颇为相似。 一张双人楠木拔步床,坐北朝南横放。向西的一面是落地的大衣柜,有一扇小门通向洗漱房。南窗下有长几,长几上放着妆匣,『插』着瓶花。 进门的东侧有一张小圆桌,桌旁放着一溜小圆凳,桌上放着茶水和茶盏。 南宫翎已经见过了礼,在小圆桌旁的小圆凳上坐了下来,正在提声问道:“安师妹,你可觉得身子无恙?” 安馨的眼光落在南宫翎的关切的眼睛里,随即向上看向他长长的剑眉,那里挑起的眉峰看上去满是焦虑? 她赶紧提声说道:“我自觉无恙,武功,或许还稍有长进。南宫师兄,我二哥让你来探望我,他的情形如何?” 南宫翎的眼光亮了亮,他的武功也涨了涨,距离先天下九境只有一线之隔,若他所料不错,安馨服下的‘冥极果’应该能够让她提升到先天下六境!他们也算是因祸得福。 反倒是罗志致的情形算不得太好。 他咧开了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对着安馨笑道:“罗师兄『性』命无碍,只是这等重伤,非得要好生养一养才行了,最快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旧观。” “茅堂主说了,两三个月内,他不宜练功动武,罗师兄只怕不能陪你去申国探亲了。” “那有何难?”秋敏行笑着对安馨说道:“我和二哥都能陪着你走一趟,等你从申国回来,再来接罗师兄回去便是!你放心,茅堂主跟你大师伯齐名,定然不会耽误了罗师兄的伤势。” 安馨点点头,她回申国是小事,不能让重伤了二哥的人,逍遥在外才是大事。 她颇为艰难地措词,“那,‘冥极花’的消息,你们查过了没有,究竟是不是圈套?” “不是,当然不是!”秋敏行怪叫了起来:“门中典籍记载,那里确实有人采到过‘冥极花’,只是时日久远,谁也不敢确定那里究竟有没有。” 他转头看向南宫翎,低声责问道:“是你跟小表妹说的,‘冥极花’是有人设套?” 南宫翎缓缓地挑起了眉头,他原先真没这么想过,如今看来,是天胜境想要帮安馨一把? 安馨急声说道:“三表哥,不关南宫师兄的事!是我自己猜想的,偷袭二哥的人,放过了我和南宫师兄,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秋如枫笑盈盈地说道:“为了你们俩更好看呗!” 她笑眯眯地从床边站起身来,用身体挡住了安馨的视线,径自向外赶人:“一炷香的时辰已到,有话明天再说,明天表妹肯定要会去看她二哥,到时候再说不迟。” 秋敏行不忍心让安馨担心,赶紧提声说道:“表妹,那人多半已经逃走了,你多想无益。天胜境虽然有人各处巡查,若是没有恰巧撞上,也很容易让人逃脱!” “那人武功既高,又过了这么久了,很难把他找出来,你们都先别想着报仇,先养好了伤再说。” 安馨原本以为在天胜境的地盘上,他们要抓个人,自会有办法,没想到会听见秋敏行这么无可奈何的回答。 也是,暗黑森林虽然名声在外,里面居住的到底都是些凡人,这等动静无法察觉才算正常! 秋如枫再次催促道:“表妹刚醒,都还没有用膳,你们早走早好,别堵在今晚说道这些了,有事明日再说!” 南宫翎没有犹豫地站起身来告辞,他见过了安馨,也听见了她肚子里‘咕咕’的叫声,他有心留下来陪安馨用膳,可这里到底是天胜境,安馨身旁的亲人比比皆是,他不敢胡『乱』造次。 南宫翎和秋敏行走了,秋如枫帮着安馨好好地跑了一个澡,洗漱完毕,吃了一顿好克化的晚膳,又漱过口,重新将安馨安顿在了床上。 安馨累极了,没多久便又沉沉睡去了。 隔日一早,安馨还没睡醒,童悦便跟着秋卓尔一起赶到了。 她先去查看过了罗志致的伤势,见他真的『性』命无忧,方才转去探望安馨。 安馨睁开眼睛看见童悦,大吃一惊。 童师叔看上去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一双活泼泼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装满了疲惫,怎么回事? 23 第四百九十二章 童悦来了 她‘呼’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急声问道:“童师叔,你怎么来了?我师父怎么了?” “没事,你师父没事!”童悦通红着眼睛,连声安慰道:“门中四天四夜没有收到你和你二哥的消息,我恰好遇见了你二舅,得了消息,赶紧跟过来看一眼。” 安馨松了一口气,赶紧掀开被子起身穿衣,“师叔,我二哥没事吧?” 她看见童悦点头,赶紧压低声音说道:“师叔,你是连夜赶来的吧,你先歇一歇。我采到了‘冥极花’,这事除了南宫翎,连二哥都不知晓。” 安馨放大声音:“等你歇好了,我们再想法子找其他的『药』材。” 童悦的眼睛亮了起来,‘冥极花’这等奇花都被安馨给找到了!金燕子好福气!这个徒弟真是没有白收! 安馨小心地防备其他人的神情,让童悦极为满意,安馨来了天胜境可没有忘记了飞云门!她勉强振作起精神,伸手止住了安馨的动作,“你先别着急,让我先看看。”说罢,她伸手握住安馨的手腕。 安馨静了下来。 童悦从安馨的手腕渡入一缕真气,缓缓地在安馨的体内运行一个周天,诧异地收回了手,她伸手撑开一个隔音护罩,方才满脸喜『色』地问道:“你晋级了,怎么回事?” 安馨听到这个确定的消息,高兴地说道:“可能是采摘‘冥极花’的时候,误打误撞吃了它根上的一颗果子。” 童悦惊呆了! ‘冥极果’!安馨服下了能让人百毒不侵的‘冥极果’?她刚刚在飞灵峰中了毒,便服下了这等奇果,轻轻松松地解了毒,这是什么运气! 难怪掌门要让她跑一趟,确认安馨的平安,她这样的好运气,门中确实更应该加把劲,护着她更上一层楼才是。 安馨见童悦吃惊,言简意赅地将当时的情形说给了童悦听。童悦听见南宫翎先将果子喂给安馨吃下,方才自己吃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曾经在飞灵峰中,看见过南宫翎徒手攀爬悬崖,当时便惊讶他如何能学会此等神技?要不是有这等神技傍身,他们俩人也不可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撑开了隔音罩,天胜境的人也识趣地没有跟着进来,童悦便趁机将罗志致遇险的事情,连同安馨在天鹰宗救人,然后错失了鸟蛋的事情都问了个清楚。 安馨没有隐瞒,把亲眼看见罗志致中箭,如何抢救罗志致,飞快地说了一遍。她只字未提在祭祀堂内的所见所闻,童悦也没有多问,两人都知道规矩。 等童悦问完了问题,安馨将她在天鹰宗无奈地主动放弃鸟蛋,到她从天问峰下来的时候的异样,挑拣着重要的给童悦粗略地说了说。 末了,她担心地对童悦说道:“龚师伯发了极大的脾气,差点跟乌宗主反目成仇!若不是乌宗主先前受了伤,两人只怕要打起来。”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里终于放松了下来,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龚阙脾气火爆,却最是会察言观『色』,他是逮着乌启光无法还手之时,方才敢如此嚣张! 事后,他不也是觉得不妥,生怕乌启光小气报复,赶紧借机回了飞云门,想要换了龚闻去天鹰宗坐镇么! 安馨心有余悸地叹息道:“乌宗主的目光凶狠极了!恨不得要将龚师伯给剥皮拆骨,幸亏我没有贪心他们的鸟蛋,否则别说是我和龚师伯,只怕连二舅和二表哥都出不了天鹰宗!” 童悦好奇了,她低声问道:“南宫翎呢?南宫翎的反应如何?” 安馨深深叹息:“那是他义父,还是天鹰宗的宗主,他一个先天下的弟子还能怎么样?” “我都替他担心,他义父一而再地为难我一个小辈,为此他还受了重伤,不好直接出手对付我们。南宫翎就在他眼前,我真怕他迁怒南宫翎,他一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童悦微微眯缝起了眼睛,安馨还是太单纯了,她平静地提醒道:“乌宗主毕竟没有为难南宫翎,他不是毫发无伤,照旧跟着你们出发来了天胜境。” 安馨的眼光黯了黯,这个她也想过,她跟他暗中结了盟,到底不情愿相信,南宫翎也会不愿意让她拿到鸟蛋。 童悦没有错过安馨的神情,她语重心长地提醒道:“每一代弟子中,能够站上巅峰的只有那么几人。三大门派的资源就那么多,想要修仙,就得时刻留意此消彼长,要奋勇争先,才能不落在人后。” 安馨沉默地点了点头。 童悦顿了顿,没有提及‘冥极果’会让人百毒不侵的事情,安馨要学会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说了,‘冥极果’未必不是老天给安馨的补偿,南宫翎也有可能是适逢其会,沾了安馨的光! 童悦见她受教,笑盈盈地转了话头:“等你二哥稍微好些,让他把和清风居往来传信的法子教给你。” “这一次,你们俩忽然没有了消息,可把大家都急坏了。你记住了,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平安的回到到飞云门!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寻医问『药』之事,要多问问你大师伯,让他替你把关才是。” “你既服下了‘冥极果’,你大师伯让你每天服用的解毒『药』,先不要吃了。等我先问过了他再说,万一『药』『性』冲撞了可不是小事。” 说罢,童悦收起隔音护罩,站起身来,轻缓地说道:“这天秀院是你娘亲出阁前的旧居,我就在你这天秀院中住两日。” “你不用管我,我住西厢房,等我先歇一歇,再说其他。” 她的话音一落,秋如云和秋如枫两人便撩起门帘,进了房来。 她们两人送童悦过来,把童悦让进了安馨的寝房,遣走了院子里的其他人,然后救等在了外面。此刻听见童悦的说话,方才进来照应。 安馨哪里会不知礼数地让长辈住在偏房,她赶紧站起身,连声对秋如云和秋如枫说道:“表姐,我先伺候童师叔去洗漱,你们先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让童师叔在这里住下。我想要跟童师叔住在一起,我就住在西厢房好了。” 说罢,她拖着童悦的衣袖,摇晃着撒娇道:“童师叔若是不愿意,我就跟着你去西厢房,睡在你床前的踏板上了。” 童悦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可不行,你师父晓得了,要心痛坏了!” “才不会呢!”安馨的脸颊靠上了童悦的肩头,“师父只会夸我懂事孝顺,知道心疼长辈!” 安馨的小女儿态,让童悦心软了下来,她爽快地答应道:“行,我就住这里,伺候洗漱就不用你了。你自己洗漱完了,自去看你二哥去,等我歇好了,再跟你们说话。” “好好好!”秋如云连声答应道:“童师叔,让我来服侍你,我刚学会了一套头上的按摩之术,你试试我的手势,好不好?” “哦?”童悦惊讶了:“你怎么会去学这个?” “说来话长了,”秋如云温柔地说道:“阿爷早年就有头痛的旧疾,被茅堂主给治好了。” “这两年,偶有复发之势,又不肯用『药』,茅堂主这才教了我们几个按摩,也说是要让我们尽尽孝心。” 23 第四百九十三章 想要飞 “童师叔,远途劳累,不如就给我一个机会。试试看,我按摩之后,能不能让师叔睡得更舒服些?” 童悦笑眯眯的转过头,对着安馨说道:“看看,你都不会这个!我不用你了,就试试你二表姐的手法去了。” 说罢,她跟着秋如云一起去了洗浴房。 安馨轻轻地吐了吐舌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起来。她看得出来童师叔累坏了,真是需要好好休息,二表姐若是能比她做得更好,她就不去添『乱』了。 秋如枫眨了眨眼睛,伸手拖住安馨,凑近安馨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俩别管这里了!长辈们都喜欢二姐姐的温柔体贴!我们去西厢房,等你用完了早膳,咱们去找罗师兄去。” 安馨会心地笑了起来,这便是天胜境的待客之道了。秋家人多,人手怎么都支应得过来。就好像清风居一样,若是把他们几个都小的都用上,人手也够多。 只是他们几个年纪还小,师父才不轻易在清风居待客。 有秋如云在,安馨果真不再照应童悦,用过了早膳,便跟着秋如枫去探望罗志致。 要出了门,安馨才察觉到天秀院面北朝南,两进的院子,出了门便是一条足有五丈宽的石板大路,路边种满了不知名大树,繁茂的枝丫在大路上洒满了阴凉。 石板路上干净整洁,初冬的风穿过林梢,簌簌作响,路上却空无一人。她们俩辰时三刻出门,路上怎么会没有行人? 一出了门,秋如枫便叮嘱道:“若是你『迷』了路,遇到了人,你就跟人说你住在贰乙叁号院子里。用我刚才给你的令牌,就会有人把你送回来。” 安馨心不在焉点点头,“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你若是有事,只管忙去,把二哥住在哪里指给我看,我自己找过去便是。” 秋如枫捂着嘴笑了起来:“表妹,天胜境今日没大事!” 她左右扫了扫四周,了然地说道:“这个时候都是弟子们正在用功的时候,正道上少有人行走。仆役是从后罩房后面的小门出入,正门只有我们才能进出。” 安馨明白了,传说中天胜境中的九条大道、九条正道白天只有正式的弟子方能行走,其他人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出入,看来是真的。 这么严格的等级限制,不会不方便么? 秋如枫接着说道:“还有啊,我就算给你说了罗师兄住在哪里,你也很难找到他,就像我刚才给你说的贰乙叁,你晓得这个编号的来由吗?” 安馨可不相信她找不到罗志致,天胜境再大,这编号总归是有规律,找到了规律就能找到人。 “表妹,”秋如枫的一双媚眼,妩媚地看向安馨,声音里带上了诱哄的味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我若是把罗师兄住的院子的号牌跟你说了,半个时辰内,你若是找不到,你就想办法说服南宫翎师兄,让他把‘竹蜻蜓’让我们也坐一坐。” 安馨吓了一跳! 她连忙摇头道:“我不跟你赌了,这个我定然办不到。” 秋如枫妩媚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她极其遗憾地劝说道:“我跟你说,传说中天胜境有九条大道,九条正道。可我长这么大,九条大道是见过了,可是九条正道从来没见全过。”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秋如枫轻轻地嘟了嘟嘴:“喏,眼前就是九条大道中的一条了。” 安馨心中一跳。 平日里不觉得,她看惯了秋如枫的媚眼,也听惯了她的媚声媚气,她这一嘟嘴,饶她是个女子,也觉得脸红心跳,恨不得要答应她的请求。 安馨赶紧转眼扫视四周,只见秋如枫所说的九条大道,正是从大祭祀台的九条放『射』线一直延伸出来的大道,五丈宽的大道。 跟安馨身处的正道相比,除了没有在道路两侧种上大树之外,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安馨疑『惑』了,正道既然被大树覆盖了,飞上天去也看不见。 真要想看,走路去看,骑马去看,或者贴上疾行符提起轻功去看,都是行得通的法子,何必非要飞着去看? 秋如枫见安馨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却并不问她为什么? 她不满地伸手拖住了安馨,伸手指了指天上,低声问道:“你真不想到上面去看看九条正道?” 安馨赶紧摇头! 天胜境的九条正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围绕着九条大道的圆环么?她一个现代人,对九条环路能有多少好奇? 她又不是天胜境的敌人,想要借机查看敌情,遇到这样的机会,就不愿错过。 秋如枫失望地嘟起了嘴,安馨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去问过南宫师兄了?你被他拒绝了?” 秋如枫点了点头,妩媚的眼睛祈求地看向安馨:“他不想让秘密现于人前,你既然能跟他同行,他没有避着你,你定然能够说服他!实在不行,我们晚上上去飞也行!” 这样啊,这样也不行! 安馨摇头拒绝道:“那个时候我救人心切,根本没有留心他的‘竹蜻蜓’!这会儿,你有心查探他的秘密,他怎么会肯?” “我总不能因他仗义救人,便得寸进尺!我还等着他师父想法子给我炼『药』呢,我才不要去得罪他。” 秋如枫的媚眼看着安馨一本正经的脸,老气横秋地叹息道:“我还以为你跟南宫师兄情分非同一般,原来你是看在他师父的份上,刻意结交呀!也亏得你煞费苦心!” 安馨心中‘噗噗’『乱』跳起来,她可没有刻意结交南宫翎,更没有煞费苦心,明明是他刻意贴上来,非要跟她结盟,她顶多算是顺水推舟! 秋如枫快步走到了安馨的前面,带着她向左拐了一个弯,并没有特意留意安馨的神情。只听她继续说道:“茅堂主的医术跟你大师伯齐名,你要不要请他帮忙?” 安馨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无奈地拒绝道:“这次先不要了。一事不烦二主。就算是瞒着甘师伯,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还以为我不相信他们,反倒适得其反了。” “等甘师伯来了,他若真是没有法子了,再向茅堂主求教也不迟。” 秋如枫见安馨说得在理,话言话语中只字未提南宫翎,终于放下了心来。 她接到了新的任务,要将安馨留在天胜境,最好是让安馨和她二哥秋敏学成就鸳盟,南宫翎跟安馨走得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动用‘竹蜻蜓’救人,就算是南宫翎,事后回了天鹰宗也必然会遭受责罚。 南宫翎为了救治罗志致如此卖力,她还以为他是为了安馨。这会儿看来,安馨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23 第四百九十四章 推出去 安馨年纪小,情窦未开。 她可不同,南宫翎这样的新秀赛第四名,就算本身身份不显,也比姑父当年强多了! 姑姑能够成为天胜境的传奇,她虽然不是姑姑一样的圣女,可她也愿意全力以赴成就自己的传奇,方才不负此生。 南宫翎十二公子之外,又有了两个先天四境的师父,闭着眼睛都能料想到他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她原本就打算好了,就算安馨真对南宫翎有了情意,她也要出手抢过来,把安馨留给二哥。如今安馨对南宫翎没有那个心思,自然少了她一番手脚,她只要抓住南宫翎的心就好了。 说话间,秋如枫又带着安馨拐了个弯,没走几步就到了叁戊壹号院子。 秋如枫推开院门,笑着对安馨说道:“这是叁戊壹号天缘居的院子,你记得路了吗?” “记得。”安馨笑道:“不算太难,我若是连这个都记不住,以后怎么修习阵法?” 秋如枫的笑容里忽然『露』出一抹俏皮,“若是这些编号每月一换又如何?” 安馨骇笑起来:“没这个必要吧!不管怎么换编号,院子还是这个院子,方位还是这个方位,就算里面住的人也换过了,这些不会动弹的死物,不都还是留在原地?” “除非,这些院子也能跟着移动了,我才会分辨不出来。” 安馨笑着调侃道:“莫非,天胜境的护境大阵,真的能够移动这些房屋,草木?让人认不出来?” 她这个异想天开的思路,把秋如枫给惊呆了,那要多大的法力才能够做到?天胜境确实有这等传说,可是那真的就是传说,不是吗? 安馨可真敢想! “想什么呢?”秋如枫伸手握住安馨的手,“我不过是想要扰『乱』一下你的思路,你不上当了就算了,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晓得你聪明,这个问题,你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秋如枫径直推开大门,大门一开,里面就传来了长剑破空的声音,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响了起来。 秋如枫兴奋地笑了起来:“我们来得正好,定然是南宫师兄正在练剑,我们先去看一看!” 安馨赶紧拒绝道:“我就不去了,我先去探望我二哥。” 这么多人在一起看南宫翎练剑,她去了必然会打扰他们的兴致,她心急去探望罗志致,不想耽误功夫去应酬人 “安馨!”秋如枫伸手拉近了安馨,压低声责备道:“你二哥又不会跑!你这样二哥、二哥地叫人,等你回了安国公府,要怎么叫你的安二哥?” 安馨脱口而出:“二堂哥。” “哈!”秋如枫停下了脚步,无奈地笑道:“我就晓得你会这样!表妹,你得先改口了,你叫里面的那位,叫罗二哥好了,免得其他人听见会想多了。” 安馨静了静,然后答应道:“好!我罗二哥,他人在哪里?” 秋如枫没脾气地瞪了安馨一眼,随即转头笑道:“还能在哪里?自然是在正房的寝房里。等我们进去了,你偷个空先去看他去吧。” 偷个空?安馨眨了眨眼睛,她专程来看罗二哥,她避不开里面的那些人了! 转眼间,秋如枫拉着安馨进了二门,向右一转过门口的屏风,就看见南宫翎身穿天鹰宗天青『色』的练功服,正在院子中央的十字甬道上练剑。 院子里的十字甬道并不算十分宽敞,南宫翎步伐轻捷,游刃有余地在其间往来腾跃。手中一柄长剑,犹如蛟龙出海,舞出一片雪『色』剑光,声势极为惊人。 安馨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正所谓,少年英雄,英姿勃发,俊美无匹,正该是他这个样子。 南宫翎见安馨来了,间不容发的招式中,他还有余力向她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灿烂地笑了开来。 安馨再一次被他的牙齿晃花了眼,她略微有些狼狈地转过头,他这样明晃晃的示好,其他人看见了,只怕会多想了。 她转眼看向围廊四周,三三两两站在抄手游廊上的六七个天胜境的男弟子,已经转过头来,满脸兴奋地向着她们看了过来。 天胜境浅绿、深绿的练功服穿在他们的身上,每一个看上去都是俊俏挺拔的大好男儿。 安馨垂下了眼帘,三表姐说得对,有这些人堵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她想要去看二哥,果然是要偷空了! 院子里,有极其低微的抽气声音,不断地响了起来。安馨耳聪目明,听见这些声响,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她长成了这个样子,平常最不喜欢别人以貌取人。 一众天胜景的少年人,只见一身白『色』飞云门常服的安馨,徐步而来,身上除了飞云门精英弟子的紫『色』玉佩,和一个绣着飞云纹的蓝『色』荷包之外,别无长物。 头上的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用一串珍珠略微点缀。闲庭信步间,裙裾飘摇,犹如九天之上的仙女落入凡尘。 一尘不染,清冷皎洁,清丽绝伦之余,更让人自惭形秽! 六七个男声整齐的问候声响起:“秋师妹,安师妹,早!” 一身红衣的秋如枫‘格格’地娇笑了起来,往常他们可不会这般齐整地向她问好!她紧紧地拖住安馨,迎着这几人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提声说道:“你们既然都知道这是我表妹安师妹了,我就不多说了。安表妹,来,你先认认人,这些可都是天胜境精英!” 安馨不由自主地板起了脸! 什么意思嘛?她在天鹰宗连白颖都晓得要罩住她,不让她跟天鹰宗的十二个公子多接触,徒添烦恼。她到了天胜境,反倒要被表姐推出去,认识这些精英弟子! 她跟他们会有多少交结?她在天胜境,认识了秋家人,还不足够么? 只听秋如枫笑盈盈地说道:“这两位是滕师兄。”她轻轻地捏了捏安馨的手:“左边这位滕浩博滕二师兄,右边这位是滕浩然藤三师兄。” 滕家人身材挺拔,都有一双跟滕芳菲一样的,妩媚的向上挑起的眼睛,都有相似的冷冰冰的,让人难以亲近的气息。 安馨客套地点头行礼:“见过两位滕师兄。” 安馨心中郁闷非常!这是滕芳菲的家人,滕浩博是滕芳菲的二堂哥,滕浩然是滕芳菲的嫡亲哥哥,这两人神『色』不善地出现在这里,这是想来找她算账?! 她在飞灵峰中见都没见过滕芳菲,滕芳菲就在飞云门死了,他们若是想要在天胜境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她可不会忍气吞声。 滕芳菲的爹是天胜境祭祀堂的长老,她二叔滕盛威是执掌天胜境的暗律堂的堂主,论理滕家应该是秋家最重要的同盟。秋家若是想要她替他们交好滕家,那可真是高看她了。 这些人情往来,她最不擅长了。 滕家两兄弟的眼睛挑剔地落在安馨的身上,这等比秋如枫还要好看的女子,难怪会让二妹妹忌惮! 秋家若是想要对安馨好,想要亲上加亲,秋敏行就是跟安馨年纪最合适的男子,换做是他们是二妹妹,他们也会忍不住提前下手。 天胜景的圣女之位,哪里轮得到一个外人来觊觎!必然是飞云门和秋家不想给二妹妹机会,才趁机找了个借口,杀人灭口。 23 第四百九十五章 都是师兄 滕家兄弟的脸『色』浮现出冷淡的笑容,“见过安师妹,入冬了,安师妹身子如此单薄,很应该足不出户,好生休养才是。” 安馨清凌凌的眼睛,冷冰冰地扫向了滕家两兄弟,他们这是在暗示她不该到天胜境来? “多谢两位师兄提醒!”安馨极为惋惜地说道:“我在飞云门,跟滕师姐有过两面之缘,她没能回到天胜境来,实在是太可惜了,两位师兄节哀顺变。” 安馨的眼光落在两人腰间,在两人长剑上大红『色』的剑穗上,轻轻地绕了绕。 论理,滕芳菲刚死没多久,滕家两兄弟在这个时候,身上还不该有这等鲜艳的颜『色』才对! 滕家兄弟的脸『色』变了变,滕家最被人诟病便是不重视女子,滕芳菲就算取得了新秀赛第九名的佳绩,也早晚是个要嫁出去的女儿。他们会想要为她报仇,可是要让他们死守着规矩,为她牺牲自己的喜好,那就大可不必了! 原本这是他们自家的事,天胜境的人都心知肚明,今日被安馨用眼神当众挑明了,反倒让大家都尴尬了。 秋如枫的妩媚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悦。 她是最了解来龙去脉的人,滕芳菲的死因,安馨毫不知情,滕家人非要落在她的头上,安馨当然不会忍气吞声。 滕家两兄弟一开口就挑剔安馨,这是对秋家不满,想要将气撒在安馨身上?真是给脸不要脸!滕家既然自动退出了争取的安馨的队列,可别怪人没给他们机会! 秋如枫也冷淡地笑道:“滕师姐确实是太可惜了!我就跟她就分开了小半个时辰,她就能把储物袋给丢了!也不晓得她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我原先以为等出了山,她自会跟我们分说,可是她什么也不说。差点还让我误会,她想要将储物袋私自瞒下来。直到最后,她突发急病,救无可救……” 滕芳菲欺骗她和秋敏行的事情,滕家人早已知晓,是滕家请求秋家统一口径这般对外说话。她是这般说了,可她也是在提醒两个滕师兄不要太过分! 不管安馨将来是不是圣女,她也跟秋家人血脉相连,容不得外人欺负。 秋如枫转向安馨,低声叹息着安慰道:“也难怪你会可惜,这天胜境你认识的人太少了,等你认识的人多了,高兴的事也就多了。” 她拉着安馨转向另外两个笑容可掬的师兄,“这是两位龙师兄,年长的这个是龙逸升龙二师兄,个高的这个是龙逸兴龙三师兄。” “这两位师兄在暗功堂当差,认识的人最多,也最是仗义疏财,你跟着两位龙师兄,便能多认识些天胜境的师兄师姐了。” 安馨行礼如仪:“见过两位龙师兄。” 龙相来是天胜境暗功堂的堂主,这两位龙师兄,不是他的儿子便是他的侄子。 两位师兄对安馨的印象极好,赶紧拱手行礼,咧开嘴笑道:“安师妹远来是客,若是想要到四处去走走,或者到暗黑森林里去狩猎,找我们俩陪着准没错了。” 安馨的眼中流『露』出明白的笑意,她喜欢这样爽快的人,三大派的精英弟子中,从来不缺少天资聪颖,特别会算计的人。 可她偏偏喜欢这种看着便让人高兴,让人放心的人。两位龙师兄相貌、身量都不过是中等,可他们满脸的笑容,深入眼底笑意,着实让人心喜。 秋如枫一刻不停地指着刚刚走过来的两位师兄,接着说了下去:“这两位都危师兄,这位是危光熠危三师兄,这位是危光晨危四师兄。” 危?危险的危?这两位危师兄是暗符堂堂主危熙运的家人? 安馨低头行礼,心中恍然,秋如枫给她引荐的精英弟子,从暗律堂开始,到暗功堂,再到暗符堂,最后的那个师兄,会不会是暗兽堂堂主蓝笔照的子嗣或者是亲戚? 危光熠和危光晨两人看上去温润得如同谦谦君子,两双温柔可亲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安馨,倒让安馨有点不自在起来。 两人跟安馨见礼后,危光熠温和地跟安馨说道:“安师妹,你这是气血不足之症,天胜境有灵兽,你多吃点,补一补就好了。” “对!”最后一个少年人转过身了,『露』出了身旁的『药』箱,他笑嘻嘻地开了口:“安师妹,我是暗『药』堂的茅星宇,你叫我茅二师兄便是。” “我劝你跟着两位龙师兄结伴去狩猎,让两位危师兄想法子用符阵设下埋伏,猎回了灵兽,再交给我烹制。保管三五次之后,你便会气血大盛,两位滕师兄便不会再劝你足不出户了。” 说罢,他也不管别人笑不笑,自己先开心地笑了起来。 咦?这人好会说话!一句话便把所有人都串联起来,不仅解除了刚才的尴尬,还让大家有了进一步结交的由头,真是不容小觑。 安馨定睛打量面前十五六岁的少年,七人之中,他长得最好!唔,跟南宫翎有得一比,个子也高,他随意地拧起身旁的『药』箱,神态看上去极是轻松潇洒。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茅二师兄一看就是来察看二哥伤势,凑巧适逢其会的,他这般轻松愉快,想来二哥恢复得不错。 茅星宇等着跟安馨见过了礼,又认真地叮嘱了一句:“我的提议,你好生安排一下,灵兽不仅对你有好处,对你罗师兄的好处更大。”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等你猎到了灵兽,千万别忘记了找我替你烹制,别让他们几个胡『乱』浪费了好材料。” 说罢,他也不管安馨和一众人等如何反应,拧着『药』箱急匆匆走了。 安馨趁机说道:“诸位师兄,我不耽误你们观摩南宫师兄练剑了,我自去探望罗师兄,失陪!”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的脸『色』,急匆匆穿过围廊,走进正房,站在正厅里提声问道:“二哥,你在哪里?” 接着她听见罗志致低弱地答应道:“在这里,你进来吧。” 安馨松了一口气,她转向左边的寝房,伸手撩开门帘,径直走了进去。 罗志致面对着房门斜躺在床上,后背用一床被子垫高,半坐了起来。 他的面前拥着一床薄被,一直盖到了脖子下面,除了一张脸,身体的其他地方都遮挡在了被子中。 他明显就是在等着她来。 安馨的眼光在罗志致的脸上绕了绕,罗志致的脸上所有的易容都洗去了,『露』出一张极其英俊苍白的面容来。 长长的剑眉下,一双眼睛明亮得透人肺腑,只可惜,他挺直的鼻梁下,嘴唇的颜『色』实在是浅淡让她心惊! 一看见她,罗志致便笑了起来。 安馨气鼓鼓地进来,顾忌外面的人,一声不响地瞪着一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打量他,真是可爱极了! 23 第四百九十六章 错怪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天胜境的算盘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要跟清风居抢人!胜负早已经注定,他们还不肯认输! 这一次更过分,不仅秋家人出动了,连天胜境新一代的精英都出来了,摆明了要用人海战术取胜,留下安馨。 哼,他就是受伤趟在床上起不了身,就算清风居在这里只有他一人,外面的那一群人,也照样把安馨拖不走。 安馨可是他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青梅竹马!安馨但凡有一点男女之情的心思,他会把她留给别人? 安馨看着罗志致的笑脸,不满地嘟起了嘴。 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看她的笑话!这南窗开得这么大,她想要仔细查看他的伤势都不行! 罗志致的寝房跟安馨的寝房布局极为相似,除了拔步床换成了架子床之外,连其中家具摆放的位置都几乎一模一样。 从敞开的南窗望出去,院子里的人和事,连同寝房里的一举一动,里里外外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安馨伸手拎起一张圆凳,先放到了罗志致的床前,还没坐下去,就觉得距离罗志致实在是太远了。 她没有停顿地返身从身后的圆桌上到了一杯水,端着水,一边凑近了喂给罗志致,一边轻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罗志致任由安馨给她喂水喝,等喝过了水,他才对安馨笑道:“你放心,我好好的,死不了!就是那里也去不了,要窝在这床上发霉了!” 安馨的脸『色』变了,她两世为人,最听不得一个‘死’字。 她忍不住低声责备道:“你胡『乱』说什么呢?我小时候,那样的重伤都挺过来了,你这点伤可不许『乱』说,说得我心里难受。” “还有,有我在,你不会窝在床里发霉,我晓得一套保持人体力的按摩之法,到时候我教给茅二师兄,让他天天给你按摩。” “那个茅二师兄刚才是来给你诊脉的吧,他那么年轻,行不行啊?你把手伸给我,让我替你把把脉!” 安馨一着急,又开始不停地说起话来。 “不要!”罗志致干脆地拒绝道:“你医术还不如我!我自己知晓自家事,天胜境的补血秘术确实了得,我虽然提不起内力来动武,精神却还不错。” “你别小看了茅星宇,他是茅堂主的二子,自幼天赋过人,以后要传他爹的衣钵。对了,他们说我背上的伤口愈合得极快,你给我用过什么了?” “什么都没用,”安馨从脖子上拉出‘燧灵’玉,“我就用这个,来的路上,一直贴在你的背上,要不,我给你贴在前胸上试一试。” 说着,安馨就要把‘燧灵’玉从脖子上扯下来。 “不要!”罗志致赶紧阻止她说道:“我这会又不要你来救命。这枚玉佩是给你辟邪镇魂用的,于你有大用,以后你都不要再给人用了。” 罗志致一连两个‘不要’,让安馨的火气忍不住冒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要,二哥受了伤,怎的这般难伺候,就不能好好地听她的话! “那我能做什么?”安馨手里捏着水杯,低声懊恼地抱怨道:“我什么都不能做,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罗志致笑了起来,“当然有事给你做了!这一路上过来,原本是打算等进了天胜境,将护卫的事情交给了秋敏学,再来考校你的功课。”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到了天胜境了,你先去放下杯子,扶我躺下来,你跟我说说天胜境,让我当成催眠曲好了。” 安馨赶紧转身放下水杯,快步走到床前,先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住罗志致受伤的后背,方才抽走他垫在后背的被子,轻缓地将他的身体往下顺去,让他平躺到了床上。 就这么一个极其小心的动作,罗志致苍白的脸上,都渗出了冷汗。 安馨心痛了,她太粗心了,罗志致有心粉饰太平,她却真当他精神不错,真是太没有眼力劲了。 她赶紧从袖袋中拿出手巾,一边伸手给他擦汗,一边忍不住想要掀开被角看看他的伤口。 “不要!”罗志致第三次低声开口阻止她,安馨黑着脸停住了手。 他连让她偷偷看一眼伤口都不肯! 南宫翎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安师妹,你怎么不叫一声?让我一起搭把手,扶一下罗师兄,他也会少受些罪。” 安馨‘忽’地一下转过身,还没开口,便发现南窗外,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秋如枫还在院子中央,拧着一把剑,像模像样地挥舞着,还在反复琢磨。 安馨忍了又忍,到底忍住了差一点冲口而出的话。 南宫翎见她忍得实在辛苦,不由得替她说道:“你是不是想要怪我,没照看好罗师兄,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无人看顾?” 安馨挑起了眉头,咦?她还没找他算账,这人还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了! “安馨,”罗志致哪里会错过安馨的情绪变化,他赶紧低声笑道:“你错怪南宫师弟了,刚才那些天胜境你刚认识的那些师兄们,都是来探望我的。” “你来之前,他们站在这里,七嘴八舌围着我说话,是南宫师弟带着他们去外面切磋武艺,他就是怕他们打扰了我休养。”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差点口不择言错怪了南宫翎,将在罗志致哪里处处碰壁的火气,都撒到了他的身上。 她太着急,也太担心了! 罗志致一直都是罩着她的小师父,他受了伤,影响了她的心态,让她无法淡定下来。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若是能让你心里舒服些,你尽管发火好了,等发完了,出了这里,就能云淡风轻的应付其他人了。” 罗志致也温声安慰道:“我已经让童师叔传信,让徐妈妈他们转道来天胜境,等他们到了,你就可以放心了。”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胡说什么呢?她不是忍住了,没对他发火吗?她转过身去,无奈地对着罗志致轻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也就两三天吧。”罗志致在安馨的眼光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安馨,你放轻松点,我受了伤,但我保证一定会慢慢地好起来,我不想把你给吓坏了。” 安馨的心中酸软下来。 罗志致身中这样的致命伤,还要想着替她分忧,还想着要安慰她,她实在太不懂事,也太无能了! 23 第四百九十七章 都想知道 她赶紧转身对罗志致说道:“二哥你安心休养,童师叔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了!我把这事当成是历练,你且看我如何应对了。” 她转身对南宫翎往外挥了挥手,指了指秋如枫。南宫翎笑了,安馨给他派差事,让他拦住秋如枫,她这是把他当成是自己人了! 安馨忽略南宫翎得逞的笑脸,将圆凳移到了距离罗志致最近的地方,坐下来,轻声说道:“天胜境虽然同属三大派,却向来极少参与江湖纷争。” “因为他们自顾不暇。” 安馨按照罗志致刚才的吩咐,果然跟他低声说起功课来:“天胜境中有灵兽,灵兽经常犯禁,猎杀天胜境族人。” “传说天胜境中有九级灵兽,最下等的与野兽无异,最高等的可以幻化人形,祸『乱』人间。” “天胜境对外关闭暗黑森林,不让外人进来,一大半是为了不让人深入伏地,激怒灵兽,招惹出高等级的灵兽出来害己害人。” 南宫翎静静地站在安馨身后,听她轻言细语跟罗志致说这些,罗志致都伤成这样了,还没忘了安馨的功课,他这个二哥果真当得尽心尽力。 他退后几步,站在南窗旁,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秋如枫,安馨既然跟他示意了,他不会让秋如枫进来打扰他们俩。 安馨低声说了下去:“天胜境跟两大派最大的不同是有大祭司和祭祀堂,这是独立在九个堂口之外的堂口。也是特意用来对付灵兽的堂口。” “祭祀堂直接听令于大祭司和圣女,在天胜境权柄很大。” “每个祭祀堂的长老手中都有一个部落,这些部落各司其职,散布在天胜境各处对抗灵兽,巡查四境,培养『药』材,猎杀野兽,供给天胜境日常所需。” “据说他们的贡献最大,抵御灵兽责任,也大多由他们承担,杀死灵兽的秘法,绝大部分来自于祭祀堂的奉献。” “通常祭祀堂堂主就是圣女,若是没有圣女便由长老堂堂主兼任,方便掌控天胜境最顶级的力量,对抗灵兽,护住族人。” “这一代祭祀堂堂主和长老堂堂主是秋卓群,他协助大祭司秋鸿毅一起掌控天胜境,再加上曾经的圣女秋依依,秋家在天胜境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秋家权倾天胜境,天胜境却也绝非铁板一块。一直都有秋家借助抵抗灵兽之事,将天胜境捏在手中的声音。对抵抗灵兽之事,历代都有人反对。” “天胜境分裂过若干次,每一次出走的部落,最后都淹没在天胜境的森林中,没有了声响,也不知他们到底怎样。” 安馨说了这里,没有再说下去,罗志致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她的说话声音真成了催眠曲,让罗志致睡着了。 安馨站起身来,伸手将浅绿『色』的纱帐放下,转过身来。 南宫翎安静地站在南窗前看着她,他挑着眉轻声说道:“原来这些都是你的功课。这些功课我也做过,要不要互通有无?” “好。”安馨低声说道:“还没有谢过你,那日千里奔波,一起送我二哥来天胜境。” “嘿嘿嘿,”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你别矫枉过正!刚才还冤枉我,这会儿又郑重其事地谢过我!你也别担心太过,『乱』了章法。”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皮『毛』,还有一点极其重要,”南宫翎挥手指向四周,低声说道:“这里,天胜境,才是暗黑森林的心脏,祭祀堂的手伸得再远,其实都是为了护住这里!” “你没有发现祭祀堂之外,我们熟悉的九个堂口,其实都可以不要吗?” “九个堂口大可以跟祭祀堂的长老堂合并在一处,然后再分门别类,这样单列出来,仅仅只是为了和三大派步调一致,彼此之间好交往?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据说,祭祀堂长老麾下部落中,最精英的弟子才能来这里,进入各个堂口。各个堂口的精英也要去部落中历练成长,才能提升武功,被祭祀堂重用。” “听上去,天胜境自成体系,自给自足,根本不需要跟我们交往都行,为什么还要时不时出来『露』脸?是怕脱离了外面世界的变化,被人攻进来了吗?我看未必!” “这些我都没有答案,要不要一起探探究竟?” 安馨点了点头。这些她也想到过,她想要弄清楚的还不止这些。她对天胜境隐约的忌惮防备之心,在亲眼见到那一池翻滚的血『液』之后,变得异常的强烈起来。 她究竟是不是圣女?天胜境的圣女和祭祀堂究竟是什么?秋家人对她的好,是不是另有目的? 这些她通通想要知道! 安馨一出现在南窗旁,秋如枫便收了剑。 南宫翎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她,她自然能够察觉到。安馨出现了,南宫翎便不再时不时地瞟向她,这怎么可以?她还想要抓住南宫翎的心呢! 她收剑回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瞧见罗志致已经睡着了,轻声提醒道:“表妹,这几日都是南宫师兄衣不卸带,亲自照料罗师兄,罗师兄能恢复得这么快,南宫师兄功不可没。” 安馨一听这话,转眼看向南宫翎,再次多谢道:“南宫师兄,援手之恩,容当后报!” 南宫翎看着她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开心地笑了起来,“别了,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争取不要你报了!” 秋如枫笑了起来:“罗师兄睡着了,不如我们先喝杯茶,等着暗『药』堂派来『药』侍,南宫师兄便能轻松一些了。” 隔壁便是正房正厅,靠墙是一溜靠背座椅,中间有茶桌,三人出来,在茶桌前坐下,秋如枫开始洗手泡茶。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她一边从储物袋你拿出烈火符煮水,一边对着安馨和南宫翎说道:“罗师兄的伤势眼见着就要稳定下来了,余下的便是慢慢地恢复,甘长老和我二哥还没回来,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当然有,他们千里迢迢来天胜境不就是为了寻『药』么? 安馨侧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了然地笑了笑,低声对她说道:“你若是放心不下罗师兄,不如你留在这里,我出去寻『药』?” 秋如枫的一双媚眼在两人之间扫过,抿着嘴笑了起来,“南宫师兄,我表妹的『药』单我看过了,想要找齐可不容易。” “十天半个月肯定是回不来,你不用等着你师父来了,再一起进森林么?要是能根据采到的『药』材,及时调整『药』方,调整找寻的方向岂不更好?” 南宫翎听见这话,转头看向秋如枫,“秋师妹,我师父什么时候能到?” “三五天就能到了。”秋如枫媚眼轻挑,笑眯眯地说道:“南宫师兄若是心急,不如用‘竹蜻蜓’去接你师父也行啊!” 23 第四百九十八章 心两用 安馨低垂的眼睑微微动了动,长长的眼睫『毛』翘了翘,三表姐这是还没死心啊,还想打‘直升机’主意。 秋如枫媚声劝说道:“安馨急着要赶在封山之前去申国,不如南宫师兄赶紧去跑一趟。” 南宫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安馨,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安师妹,自从那日我们从天而降,你这三表姐就念念不忘算计我的‘竹蜻蜓’。” 他促狭地向着安馨眨了眨眼睛。 想当初,他也把‘直升机’,当成是‘竹蜻蜓’,安馨一直都不提醒他,还是后来,他要提前出山了,要顺道替他们带无忧花和消息出山,才让他知晓了‘直升机’的名字。 安馨勉强地笑了笑。 她的心思不在‘直升机’上,她还在思量她的异常感觉。除了对天胜境的忌惮和防备之心,她的心中还有若隐若现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在罗志致接连对她说过三次‘不要’之后,已经强烈得让她无法忽略起来!尤其是在罗志致向她保证他会慢慢好起来,不想吓坏她之后,她自觉特别无能为力! 对,就是无能无力! 不管是罗志致,还是南宫翎他们都想要护着她!南宫翎甚至还异想天开,以后要陪着她行走江湖,不让她吃苦! 罗志致也不遑多让,直接叫来了徐妈妈他们!甚至连童师叔的来临,也加强了这种印象! 童师叔就像是单枪匹马,满身疲惫地冲进了敌阵,想要在『乱』军从中,救走她和二哥! 她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罗师兄的寝房,跟她在天鹰宗相比,那个时候可比如今要凶险多了!除了二哥没有受伤之外,其他种种都要恶劣许多,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就没有这种感觉? 安馨的回头,让南宫翎误会了,他笑着说道:“你若是担心罗师兄,不如,趁着我师父未到,我先跟几个师兄师弟,一起去猎杀灵兽回来,给罗师兄养身,如何?” 秋如枫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异,灵兽可不是那么好猎的!南宫翎为了罗志致,不,为了安馨甘愿如此冒险?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若是担心我们来不及赶回来,还有个法子,就是我们俩一起去,我们坐‘竹蜻蜓’一起去,趁着童堂主还在,快去快回。” 秋如枫诧异地张开了嘴,怎么能这样? 她先前好话说尽,南宫翎不为所动。安馨一声不吭,南宫翎反倒邀请她乘坐‘竹蜻蜓’,快去快回,南宫翎这是喜欢安馨?还是喜欢受虐? 南宫翎转头看向秋如枫,笑眯眯地接着说道:“秋师妹一心觊觎‘竹蜻蜓’的秘密,我偏不给她瞧!你对‘竹蜻蜓’毫无兴趣,我反倒愿意跟你一起,去试一试猎杀灵兽。” 安馨一心两用,转眼看向秋如枫,“罗师兄真的需要进补灵兽肉?” 秋如枫捂住嘴笑了起来:“安馨,要我怎么说你呢?!天胜境好歹是你娘的娘家,你连灵兽肉有何功效都不清楚,实在是该打!” 她的一双媚『药』轻轻扫过南宫翎,“不信你问问南宫师兄,你问他晓不晓得?” “我自然知晓!”南宫翎笑道:“你不必介意这个,清风居定然是不想让你惦记着灵兽肉,铤而走险来天胜境冒险打猎,才不跟你说这个。” 南宫翎特意看了秋如枫一眼,才对安馨继续强调道:“你来天胜境就该是安心的来走亲戚才是。” 秋如枫愣住了,感情她连跟安馨说句玩笑话都不行了,她飞快地看向安馨,见安馨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连这个都要护着安馨!安馨这个救命恩人真是好运气! 南宫翎对着安馨继续说了下去:“据我所知,灵兽肉要新鲜的才好。并且灵兽肉并不适合直接食用,要用秘法泡制之后,才能补充气血,于习武之人有大益。” “今日茅师弟不是说过了,你若是吃过三五次,便能气血旺盛,不用再足不出户。依我看,罗师兄多吃个十几回,也能把失血都给补回来了。” 这么好!安馨动心了。 她不用多想都能明白,南宫翎的猜测是对的,清风居不跟她说这个,是不想让她欠下天胜境的人情。天胜境非要等她来了,才跟她说起这事,定然是因为灵兽很难猎取。 她人在飞云门,张口想要灵兽肉,他们给不给都会为难。 这一次趁着这个机会,她想要亲自多猎取些,不仅可以给罗志致补补身体,连童师叔都能获益,若是能再多带点会飞云门,连清风居都沾点光。 “好,”安馨干脆地答应道,“我跟你去!若是要去,事不宜迟,等二哥和童师叔醒了,未必会同意我去。” 安馨转头看向秋如枫,轻声问道:“我们若是想要瞒过他们两个去打猎,怎么样才能成行?” 秋如枫得意地抿着嘴笑了起来:“你们俩若是带上我,那就能行!若是不带上我,你们俩去了,下面的部落看见你们,就会当你们是去偷猎的。什么武器都往你们身上招呼,你们还没见到灵兽,就要没命了。” 南宫翎也笑了起来,“秋师妹,你可别骗安师妹了!我就不信了,天胜境还能没有表示身份的烟花之内的东西,能让他们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南宫师兄!”秋如枫的声音,恨恨地提高了起来:“你就是不想让我看看‘竹蜻蜓’!” “我跟你说,我问过我阿爷了,你那‘竹蜻蜓’若是宗门之密,天胜境情愿付出代价来换取‘竹蜻蜓’!” “我也不瞒你,‘竹蜻蜓’对天胜境有大用,定然能够减少对付灵兽的伤亡!但凡你开出条件来,只要不过分,天胜境都能答应,如何?” 如何?不如何!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凝结了起来,他就怕这个! 他就怕天胜境正大光明地提出来要跟他交换!这‘竹蜻蜓’是飞云门送给他的,他怎么能做主交换给天胜境? 这话他不好跟任何人挑明,他只能一本正经地跟秋如枫解释道:“我没法跟你换!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送礼之人,还没有公诸于众的打算!想必还想要多做些改良,我不能坏了别人的生财之道。” “那我就没法子了!”秋如枫悻悻地说道:“天胜境的灵兽极其凶猛,就你们两个人去,阿爷必然不放心,你们还是等机会,跟着我们一起去打猎,多少也能更安全些。” 那怎么行!安馨着急了,她就想要趁着童师叔在的时候,赶紧去把灵兽猎了回来。等童师叔走了,她要守着罗志致好好养伤。 23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个条件 罗志致连伤口都不敢给她看,分明是伤得极重,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撇下他,把他丢给徐妈妈他们照看,自己跟着南宫翎师徒出去寻『药』。 她好歹跟天胜境多少还有点情分在,罗志致若是落了单,要是有个万一,她可担待不起。 南宫翎既然说了要替她去采『药』,他武功比她好,他跟他师父也更有默契,这事交给他,顶多她以后再多救他几次就好了。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轻声问道:“我记得你曾经想过,要用天鹰宗的皮『毛』换取天胜境的『药』材?” 南宫翎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他的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赞同,安馨若是想要用‘直升机’的秘密替他完成宗门任务,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安馨笃定地跟他点了点头,南宫翎的眉头忽然挑了起来,安馨另有主意,真要帮他完成任务? 只听安馨说道:“三表姐,你若是能答应我四个条件,我便用其他的法子,替你解决在空中飞行的难题。” 她转眼看向南宫翎,沉声说道:“南宫师兄,你放心,绝对跟你的‘竹蜻蜓’没有任何雷同之处,不会让你失信于人。” 秋如枫万万没想到安馨会说这话,她妩媚的眼睛瞪得溜圆,然后,她极其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说,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答应的!” 安馨淡定地笑了起来:“第一,全力救治罗师兄,不要留下后患,影响他日后的修行。第二,我今日便要跟南宫师兄出发去猎取灵兽。” 秋如枫点头如捣蒜,这个容易,太容易了! 罗志致他们本来就不可能见死不救。安馨想要今日便出发,他们两人的飞行速度难不成能非得过猎鹰不成?多给他们配点示警用的烟花,和两只报警用的骨笛,提前向部落的人表明身份就行了。 “第三,南宫师兄和我二哥来天胜境的任务,要能够圆满地完成了。” 秋如枫立即转头瞪向南宫翎,气愤地指责道:“不就是天鹰宗用皮『毛』换取天胜境『药』材的事情吗?你身为师兄,怎么好意思让我表妹替你完成任务?” 南宫翎一听她这话,笑眯眯地转头看了秋如枫一眼,放松地靠向了座椅的靠背,气死人不偿命地笑道:“怎地,你不服气?” “我跟安师妹可是同甘共苦,有过过命的交情!你连让她去打猎灵兽都要拿捏她,你身为天胜境的地主,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 秋如枫简直被南宫翎气得差点气急败坏起来,她哪里是想要拿捏安馨,她分明是想要拿捏他!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地偷换她的意思?这是挑拨离间想要让安馨误会她! 安馨一点都没理会身旁两人的胡闹,她镇定地提出了第四要求:“第四,不管我是不是圣女,我永远不要做圣女。” 什么?秋如枫和南宫翎都愣住了! 秋如枫满嘴的苦涩说不出话来,她恨不得自打嘴巴!安馨永远不要做圣女?不,安馨若不是圣女,天胜境的出路在哪里?她还在这里争这劳什子‘竹蜻蜓’作甚?! 可她刚才的话,太过掷地有声,她不能这么快便出尔反尔,让安馨质疑她的诚意。她尴尬地笑道:“前三个条件我都可以做主答应你,第四个条件,安馨,你为什么不想要做圣女?” 安馨想也不想,便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我娘都不愿意做圣女,我为什么要愿意?” 秋如枫诧异地默然了,安馨的这个反问,她没法回答,不过她低头想了想,抬眼对安馨笑道:“这样,你这四个条件我记住了。” “原本我该带你去见阿爷,让你自己跟他说这些,可是阿爷为了救治罗师兄,耗费了太多的心血,还在闭关,估计还要等几日才能出关。” “我只能给大伯父说这事,看他能不能够做主,或者是转告阿爷,童堂主和罗师兄说醒便也醒了,他们醒了估计你也走不成了,我这就去找大伯父,你们等我消息。” 说罢,她径直起身,赶紧找人去了。 她居然一声也不问安馨,安馨如何能让人在空中飞起来?跟安馨不愿意做圣女相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南宫翎等着秋如枫走远了,才默默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阵盘,割开左手握在了手中,撑开一个隔音护罩,将安馨和他罩在了里面。 安馨赶紧起身搬动椅子靠近他,她最不习惯动不动都要用血『液』驱动阵法,她见不得血,坐近点他也能少流点血。 她一想到这里,忽然伸手捂住嘴巴,难受得差点反胃吐了起来。 南宫翎早有准备,飞快地用右手拿出一瓶腊梅花蜜,凑到了安馨的鼻子下面,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你这样,我反倒放心了。” 安馨伸手接过瓶子,凑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南宫翎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平静地说道:“我师父先前特意叮嘱过我,上次你被汤家兄妹惊吓住了,多少会有一点异样。等到你送你二哥来天胜境的路上,居然一点也不怕血腥味道,我就确定你不妥了。” “你这会儿闻不得这个味道,算得上是不『药』而愈了,这是好事!我是真害怕,你被他们一吓,失去对危险的警觉,傻乎乎的不明白危险降临,横冲直撞地出了事。” 南宫翎心有余悸地笑道:“我不想要你出去寻『药』,也是因为这个。” 安馨紧紧握住手中的花蜜瓶子,眼光扫过南宫翎关切的眼睛,惨淡地笑了起来。 她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无能,甚至无用了。 罗二哥和面前的这个妖孽,都比她更早察觉了她的不妥,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童师叔连夜奔波,不也是想要护着他们吗? 她习惯了躲在他们的后面,只管好好习武练功,好好做功课,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管。就算出了事,闯了祸,也总想着会有人罩着她。她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主动站出来。就像她刚才那个样子。 她会提出要求,想要避开二哥和童师叔去打猎,分明就是想要做个有用的人,做一个对他们而言更有用的人!至少要为他们排忧解难,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她苦笑着说道:“我没事,以后这些花蜜,我只怕是离不了了。” 南宫翎撑开隔音阵法,可不是想要跟安馨说这些,他轻声安慰安馨道“花蜜的事情都好办。” 少年人挺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担忧地问道:“我担心的是你究竟缺多少银子?你跟我说说,我先想想法子,替你应付一下。” 安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人想什么呢?她什么时候差银子了?他那只耳朵听见她说她缺银子了? 23 第五百章 我讨厌你 南宫翎诧异地提醒道:“你第二个条件,专门要替我完成任务,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后的,那半成的银子?我先前说过要给你的?” 安馨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提出这个条件,一是为了替罗志致完成任务,二是为了报答南宫翎说的要替她去寻『药』。 等她打猎回来,等童师叔走了,她想要守着罗志致养伤,替师父找『药』的事情真要拜托南宫翎跟甘师伯去做,她不习惯欠人情,替他完成任务便算是给他的报偿。 南宫翎听了安馨的打算,忍不住失望地抱怨道:“听你这么一说,替你找个『药』,你都还想着要还我的人情,那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你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一个大好少年,以身相许,当你保镖,差不多勉强能够抵偿了吧。” “若是还不够,顶多我鞍前马后伺候你,再多想点法子,替你多赚点银子回来,给你花费好了。” 又来了! 安馨不悦地板起了脸,她不想欠他的!他欠她的,她也不想要他还! 这话她没法跟他说,她一说,这人又要顺着杆子往上爬,满嘴胡说八道,跟她牵扯不清楚。 南宫翎是什么人,一见安馨真要生气了,好整以暇地转了话头。 他轻声问道:“你那第三个条件,你就没想过他们会不会答应?他们要是不答应你,你还去不去打猎了?” 对这个问题,安馨成竹在胸:“他们定然会答应的。” “他们又不确定我是不是圣女,干嘛不答应?天胜境没有圣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没有圣女也没啥事,我是不是圣女有何关系?” 最重要的是,秋如枫既然说了‘直升机’对天胜境有大用,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安馨正好也想要趁机试探,她心中的不安究竟来自于哪里? 若是他们答应了,秋家应该对她别无所求,他们小心翼翼的示好,应该只是不知道她的喜好,还在不停地试探她。 若是他们不答应,她娘都能想方设法嫁出天胜境,放下了圣女的负累,她一个飞云门的弟子,又姓了安姓,天胜境有什么理由,非要让她来天胜境做什么劳什子的圣女?! 听上去,圣女的权柄不小,但她对权势并无多少野心,没准她不愿意做圣女,对天胜境许多人来说,正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南宫翎没有再多跟安馨说这个,反正行不行的今日就能知晓,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他还有话想要跟安馨单独说:“上次在飞灵峰,我走得急,临走的时候给过你一个荷包,方便往来传信,你还留着吗?” 安馨点点头,那荷包她还留着,只是她跟他都还没有用过。 南宫翎接着说道:“以后若是我跟你分开了,没有事先约好,我会每日跟你通信。有事说事,没事报个平安。” “还有,飞云门传信之法,你也要赶紧学会了。你出去打猎这事,你避不开罗师兄,不然他不会安心养伤,反倒会让他担心了。” 这都是正事。 就算是正事,安馨也怕南宫翎在其中夹带私货,怕他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被人看见了,以后会说不清楚。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飞云门弟子的入门武功功法,递给南宫翎,低声说道:“既然要传信,我教你一个写密信的法子。” “以后用四位数字来代表一个字。没有这本书,事先不知晓我们的约定,其他人就算拿到了密信,也根本看不懂这密信写的是啥。”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笑眯眯地说道:“你先说说,无论多难,我都一定学会了。以后你有什么心里话,都能直言不讳地说给我听!你放心,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这个。” 安馨没理他的言外之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对他提醒道:“先说好了,你若是不照约定来传信,可别怪我不跟你通信了。” “别呀!”南宫翎立即反对道:“你这人少言寡语,不能让其他人都跟你一样呀!我就是是个乐观开朗的,我多跟你说说话,也好让你的『性』子活泼些,别老气横秋的,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 南宫翎这话,原本只是开玩笑,不曾想正好说到了安馨的痛处。 安馨默了默,到底叹了一口气,她既成了安馨,便该要做安馨这个年纪的人做的事情,千万别让人瞧出了不妥来,坏了她的『性』命。 她意兴阑珊地说道:“随你吧。” 南宫翎见安馨神情异样,生怕她误会了,赶紧安慰道:“你也别太多思多想,我跟你这么熟了,才要多提醒一句。你如今这样挺好,你真对人和颜悦『色』了,我怕我要忙死了。” 她和颜悦『色』,跟他忙死了又有什么关联? 南宫翎见安馨疑『惑』,老神在在补充道:“我要跟在你身后,不停地对付那些向你示好的少侠,你说我会不会忙死了?忙死了到不要紧,最怕的是耽误了练功,没法早日成就先天,真要一命呜呼了,没了我陪着你,你该多难受啊!” 安馨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就会这样调戏她! 安馨的眼中冒出了火光,她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念叨‘死’字! 南宫翎不等安馨发火,咧开嘴,拱手赶紧认错道:“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胡『乱』猜测你!有我在你身旁,其他人不会有机会!不对,是你不会给其他人机会!” “我一定会长长久久地陪着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安馨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她不能看见他太过灿烂的笑容,她不能顺着他,跟他说这个!她越是计较,他越是说得起劲!不是,他是一有机会,就想跟她说这些! 她忍了又忍,干脆置若罔闻,睁开眼冷着脸,从储物袋中掏出纸和笔,随手在上面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将数字和平常使用的数目字对应起来。 然后,她翻开武功秘籍,在书上不同的页数上,好容易才找出‘我讨厌你’四个字,示范给南宫翎看。 南宫翎又不是真的想要惹安馨生气,见她板着脸,一本正经不肯搭理他了,便收敛了心思,只听了一遍,便学会了怎样用页码,行数和字数来写密信。 他对安馨写下的‘我讨厌你’置若罔闻,安馨年纪太小,又太别扭了,不跟他这么说才怪了。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天鹰宗的小册子递给安馨,“你这个法子好,我多给你一本天鹰宗的入门武功秘籍,有备无患。” “你若是觉得不妥了,只要换用这本,就没人能够明白密信的内容了。” 安馨接过南宫翎给她的小册子收了起来。这个妖孽一教就会,一说就通,她决定了以后若是收徒弟,一定也找个这么聪慧伶俐的。 23 第五百零一章 天机莫测 南宫翎顺手翻开安馨给她的武功秘籍,沉默地看过了十来页,尝试着用密码写下了他给安馨的第一份密信,他伸手递给安馨,“你看看,我写得对不对?” 安馨接过来,用飞云门的武功秘籍对照着一查,满脸通红看向了南宫翎,写给他的密信居然是:‘我心悦你,你等着我!’ 南宫翎端正了脸『色』,看着安馨娇艳的脸庞,极其认真地问道:“我写对了吗?你能看懂,看明白我心意吗?” 这个妖孽! 安馨简直有点愤愤不平起来,他才多大,就这般会撩人!她都多大了,还忍不住被他惹得面红耳赤,呐呐不能言语! 这个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南宫翎若是别人,她还能跟他彻底翻脸。她跟他结了盟,为了救治师父,她跟他们师徒注定牵连不断。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胆大包天,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不断地撩拨她! 南宫翎显然也怕安馨误会了他! 他轻声呢喃道:“我是真忍不住!你若是早些答应我,跟我许下鸳盟,我就不会这么不安,忍不住想要跟你说这些!” “你若不喜,我答应你,以后我尽量忍住了!等我成就了先天,过了那个最大的坎,让你放了心,再来给你说这个。” 坎?什么坎?她放心什么? 安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南宫翎二十岁之前,必须成就先天。都说祸害千年在,她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有朝一日她死了,他应该都还活着。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点出傀儡武士,安馨定睛一看,傀儡武士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变得焕然一新。 他说话算话,笑着转了话头:“我们既然要去打猎,留给我们的时辰不算多,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了。” 安馨沉默地点点头,她的驯兽袋里还有二哥的驯兽,她的其他三个傀儡还不知所踪,此刻她想要去打猎,是该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大祭司秋鸿毅并没有闭关,他也没有为了救治罗志致耗费心血,秋如枫对安馨所言,不过是为了拖延给她答复的时辰。 安馨永远不要做圣女,这等消息对秋如枫来说实在是太惊悚了。她能够平心静气地从天缘居中退出来,没让南宫翎和安馨察觉她的异样实属难得。 秋鸿毅在大祭司的密室中听了秋如枫的禀报,对安馨提出四个条件,方才给天胜境飞行秘技,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 三大派对精英弟子的教导,相差无几,安馨要是什么条件都不提,那倒是反常了。 飞行术对天胜境极其重要。不然,他不会授意阿枫去跟南宫翎交换这等秘技。麻烦的是安馨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不管她是不是圣女,她永远不要做圣女。 安馨已经是如假包换的圣女,她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天胜境的大不幸! 一个不情不愿,不会为天胜境无私奉献的圣女,对天胜境而言,还不如没有圣女! 天胜境跟安馨的情分太过薄弱。 她从天而降见到了大祭祀台,她害怕她圣女,躲避承担圣女的责任,以她的年纪在所难免。 为了天胜境,这些都必须得到及时的纠正!安馨一定要对天胜境有归属感,一定要认同她圣女的身份! 他给安馨安排的功课极多,天胜境的圣女需要受到的训练也极多,安馨若是不情不愿不配合习学,只会耽误了时日,她就是天胜境的罪人。 秋鸿毅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趁机跟安馨挑明身份,将她圣女的身份直接摊开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打发走了秋如枫。让她先去禀报秋卓群,让秋卓群召集祭祀堂的长老们先议一议这事。他独自沐浴焚香,郑重地起卦占卜,想要知晓此事的凶吉。 天胜境的占卜与众不同,全靠咒语和施术者的鲜血。 他嘴中念念有词,聚精会神念完咒语,将事先选好的一千年龟壳用烈火符点燃,待龟壳燃烧起来,再割开左手无名指,往燃烧的龟壳上滴了一滴血。 只一滴便将燃烧的龟壳熄灭了下来,坚硬的龟壳在他的眼前缓缓地裂开,再裂开,不断裂开……最后变成了粉末。 秋鸿毅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发黄的五寸左右的书册,直接翻到到了最后一页,落到了最后一句:‘末世圣女既出,天机莫测!’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机莫测! 他好容易盼来了安馨这个末世圣女,她真的能够拯救天胜境?让他们破除诅咒,在绝境中找到活路吗? 他手中的依仗不过是一个预言,一个来自前辈大能的预言,他一丝不苟地按照预言中的做了,可安馨会是解救天胜境的那个人吗? 她居然提出了永远不要做圣女的交换条件! 一个时辰后,秋鸿毅终于打开了密室,用飞信把等着外面的祭祀堂长老和秋卓群全都叫了进去。 秋卓群、秋卓尔和祭祀堂长老龙相会、茶家斌、危熙程、蓬绵博、茅力阳、滕盛放、娄豪、蓝笔照十个人,鱼贯进入密室,席地坐在了软席上的蓝灰『色』的锦垫上。 秋鸿毅端坐在众人面前,疲惫地看向面前的十人,低声问道:“对安馨提出的交易条件,你等有何话说?” 他的眼睛看向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秋卓尔,他们中间只有秋卓尔对安馨最为熟悉,怎样才能让安馨归心于天胜境,他最有发言权。 祭祀堂的八个长老面面相觑,大祭司怎么会这么问? 秋卓尔准确地接过了他阿爹的目光,轻声问道:“大祭司莫非是没有占卜出结果来?” 秋鸿毅在众人的目光中,无奈地点了点头,“圣女的命数和运数由天道掌控,我功力不足,无法看清此事与天胜境前程的关联。” 什么? 验证安馨身份时,那一身深蓝『色』的战袍,本来就让大家心中惴惴不安,今日在听见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那要怎么办? 以前他们但凡遇着难以决断之事,大祭司的占卜总是能指引方向,让天胜境逢凶化吉。如今圣女已出,安馨不情愿做圣女,大祭司的占卜无能为力,天胜境要怎么办? 他们的出路在哪里? 23 第五百零二章 只能怀柔 秋卓尔想了想,轻声提议道:“安馨不想做圣女,就算她明知她是圣女,与天胜境休戚相关,她也绝不会为了天胜境,心甘情愿地奉献。” “我们若是强『逼』于她,只能适得其反!依我看,此事只能够怀柔。先答应她的条件,让她放松下来。” “我期望我们的一片赤诚,能让她对天胜境情有独钟,想要嫁到天胜境来。只要她有了孩儿,自然就跟天胜境密不可分。到时候再跟她挑明身份,她定然无法袖手旁观天胜境的困境!” “其他的法子,只怕难以奏效。” “只要她不情愿做圣女,飞云门定然会护着她!何况一个不甘愿的圣女,对天胜境也绝无好处。” 在场之人,并没有更好的法子来处理这事。 要是不同意安馨的条件,他们不但拿不到飞行术,还让安馨有了戒心,日后飞云门护着她,干脆再也不来天胜境,那要怎么办? 童悦已经来了。 就算他们能避开童悦,将安馨勉强留下来,飞云门必然也不肯罢休。退一万步说,就算飞云门同意了,安馨不配合,一个先天下六境的圣女,对天胜境而言,也没啥用处。 整个计划中,最麻烦最可恶的是,想要安馨解救天胜境,非得要她先成就先天,再踏上仙途不可!若是他们急功近利,耽误了安馨的武功进益,反倒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让天胜境救无可救! 秋鸿毅见其他人没有其他话说,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先答应了她的条件便是。” 他环视众人,沉下脸来再一次强调道:“安馨的身份绝对要保密!若是有谁走漏了消息,祸害了天胜境,灭九族都是小事。” “对家中门下的弟子,都要严加管束。若是有人不服,只管推到我秋家护短的头上来。务必要让安馨心生欢喜,把天胜境当成自己的家。” 滕盛放在秋鸿毅的眼光扫视下,自觉滕家跟安馨提出的第四个条件,脱不开干系,生怕众人将安馨不情愿做圣女这事落到了滕家的头上。 他赶紧出声赞同道:“安馨年纪还小,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少说也要十年时日。这十年我们全力以赴,动之以情,就算是石头也该要焐热了。滕家部落愿意帮助她狩猎,保证让她满载而归。” 他倒是想得美! 龙家、危家和蓝家的部落都能帮助她满载而归,何必非要安排安馨去滕家部落,让她心生不悦。 龙相会立即出声反对道:“不妥!大祭司刚才还说要让圣女心神欢喜,她去滕家部落恐怕要欢喜不起来了。” 滕盛放那里肯放弃:“我正是担心圣女心怀芥蒂,心生不喜,才要借机修复关系,务必让安馨解开心结,把天胜境当成自己的家。” 这话让危熙程笑了起来,他缓声说道:“滕长老的消息若是不灵通,我可就跟你直说了。” “就在刚才,圣女去天缘居探望罗志致的时候,你家滕浩博和滕浩然还暗中讽刺安馨,说她不该来天胜境。” “滕长老与其在这里跟我们说这些,不如赶紧回家去管教子侄和庶女,让他们没事少到圣女面前晃悠,给安馨添堵了。” 蓝笔清长老也趁机笑道:“天胜境这么大,想让圣女凡事欢喜太难了。依我之见,有几个让她不喜欢的人和事,也极是正常。事事求全,反倒容易『露』出端倪,吓走了她。” 秋卓尔点了点头,“正是这话,小辈之间有点冲突,无伤大雅。只要大家多留点心,别出大事就好。” 一众祭祀堂长老都点头认同,要是所有人都把安馨当圣女一般供着,以圣女的机敏,未尝不会察觉异样,更加提防。 秋卓尔见大家别无异议,提声建议道:“安馨去哪个部落狩猎,你们四个部落谁也别争,端看她自己选择好了。” “各家子侄也别想着要去帮忙,抢着跟安馨多多亲近。安馨还小,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要是真『乱』了她的心思,影响她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反倒要坏了事。” “反正她去打猎也不过三五日。不如等她回来,借着给她挑选明卫暗卫,趁机比试一番,让她和我们一起挑出一些人选来。” “等她回了飞云门,也好有个理由,跟着她回去,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才有胜算。” 这个主意好! 秋鸿毅见众人都无异议,干脆派秋卓尔去跟安馨交代。 秋卓尔带着秋如枫去到天缘居的时候,安馨刚刚收起了南宫翎给她的傀儡武士。 秋卓尔一见这个,等几人分别见过了礼,重新坐了下来之后,便率先从储物袋中,将已经变成原形的双胞胎傀儡和武士傀儡刷了出来。 他先让安馨收了起来,方才开口说道:“你们三人离队而去,留下傀儡掩人耳目,没想到一走之后,会回不去吧?” 安馨收下傀儡,极其惭愧地低下了头,连忙认错道:“二舅,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会出了意外,先来了天胜境。” “我以后不会这般鲁莽了。此刻想来,要是我们交代一声再走,也没人会阻止我们。这些傀儡要带在了身边,才会是助力。” 秋卓尔见安馨受教也不多说。 倒是安馨关心秋卓尔,接着问道:“二舅跟着三表姐过来,不会是为了我们要去打猎的事情吧?这事让三表姐来跟我们说一声便好了,二舅刚刚赶回来,这般『操』劳,倒让侄女心中不安了。” 笑容浮上了秋卓尔的脸庞,深入眼底,他先喝过了安馨送上来的一杯茶,放下茶盏,才淡定地说道:“这事你既然想要瞒着童堂主,我自然要前来问一声才是,才好替你担着些干系。” “说吧,你真会什么飞行术吗?你就不怕飞云门因此而处罚你?” “不怕!”安馨笑眯眯地答应道:“这个法子是我刚刚才想出来的,天胜境就算先用了,飞云门也能跟着改良了再用。” “我第二个条件中,可是先说过了,你们要替罗师兄完成他的任务。他的任务是什么,我事先可不知晓。童堂主来了,罗师兄的任务说不定会有所变化也说不定。二舅,你们可要想好了。” 安馨这话说得很明白,她身为飞云门弟子,把这等秘技给了天胜境,门中自然会想要换取相应的代价。 这等代价是什么,她并不了解,这是个未知数,她给飞云门留下了足够的讨价还价的余地。秋卓尔明白地说了想要护着她,她也不能让天胜境吃了亏。 秋卓尔轻声笑了起来,安馨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23 第五百零三章 太贪心? “那你的第四个条件,”秋卓尔的眼光看向南宫翎:“是听见了天胜境圣女的闲话吗?怎么忽然就不要做圣女了?” “不关他的事!”安馨不想让秋卓尔误会了南宫翎,“这事我事先并没有跟南宫师兄商量过,三表姐可以作证。” “我硬生生地拖上南宫师兄,是想要拜托他和甘师伯,替我去外面的大森林里寻『药』,最好能趁机把『药』给炼出来。” “我没听过圣女的什么闲话!我不想做圣女全都是因为我娘,因为安家和飞云门。再说了,我会是天胜境圣女的机会极小,这个条件应该不会让二舅为难才是。” 秋卓尔爽快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圣女,我可不敢断言!”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我们先说眼前的事。你这是打算打完了猎回来,就不去森林里探险了?” “是。”安馨坦率地承认道:“天胜境的师兄都说灵兽肉对罗师兄大补,我想要尽快让他好起来。又想要去暗黑森林里见识一番,只好趁童师叔在的时候偷偷去一趟。” “你这是不信任天胜境?”秋卓尔笑道,“非要亲自守着你罗师兄疗伤才行?” “怎么会?”安馨赶紧澄清道:“我医术平平,救治我二哥还得靠暗『药』堂才行!” “我是怕我武功不济,拖累了甘师伯和南宫翎师兄的行程,又想要多跟阿爷、舅舅、表姐和表哥多多亲近。” 安馨害羞地低下了头,“二舅,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原来如此,安馨是想跟他们呆在一起,不想跟南宫翎师徒去寻『药』历险。 这事就算安馨不说,他们还要想方设法让她留在天胜境。安馨想到了他们的前面,倒让他们一众人担心了。 秋卓尔高兴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贪心!你既有此心,二舅舅自然要成全你。”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天胜境的地图,用符纸支开,展现在了安馨和南宫翎的面前。 安馨和南宫翎定睛一看,咦?跟他们手中的地图一样? 秋卓尔笑了起来,他们两派的地图都是天胜境给他们的,要跟他们解释暗黑森林的布局,自然要用这张简要地图才好。 秋卓尔转头对秋如枫吩咐道:“阿枫,你跟他们说说打猎的事情。” “好。”秋如枫应声站到了地图面前。 她笑盈盈地伸手指向天胜境地图,白皙纤长的手指,从西北到西南方向的远方轻轻扫过,一双会说话的媚眼,扫过南宫翎专注的脸庞,柔媚地说道:“这一片就是灵兽经常出入的地方。 安馨和南宫翎的眼光落在秋如枫指点的方向和地盘上,还好,有灵兽的地方,只有天胜境不到三成的范围。 秋如枫接着说道:“越往远处去,灵兽的等级越高,也越危险。好在高等级的灵兽以食用低等级灵兽为生,我们才得以幸存。” “低等级的灵兽,灵智未开,与野兽相差无几。不同的是他们更为强悍,会主动攻击族人。幸亏这两边都有天堑,才能让天胜境设置大阵,将灵兽阻挡在界外。” 秋如枫的手在西北和西南方向的界限上,轻轻地划过,轻声叹息道:“就算是这样,若是没人把守阵法,它们也会悍不畏死,冲破大阵趁机为祸部落。” “暗黑森林一刻也不能松懈,一旦大阵被冲破,灵兽冲入天胜境,天胜境将会有灭顶之灾,要是让灵兽冲出了天胜境……” 秋如枫稍微顿了顿,沉声说道:“除了两大派之外,其他三国无人能够抵挡。用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么危险?安馨和南宫翎面面相觑,天胜境怎么不让两大派来帮助抵御灵兽? 秋卓尔留意着安馨和南宫翎的神情,他们到底太年轻了,境界也不够,等他们成就了先天,便会知晓,三大派各自肩负重任,谁也腾不出手来帮助其他人。 气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秋如枫转眼看向安馨严肃的小脸,有意舒缓气氛,她轻声笑道:“姑父就是因为有十几只灵兽,逃出了天胜境,为祸申国,他带兵来剿杀,才见到了姑姑,成就了姻缘。” 噢?还有这等事?安馨眨了下眼睛,她稍稍有点疑『惑』,她恍惚听说过,他爹和她娘是不打不相识,原来还是因为灵兽得来的缘分? 秋卓尔也笑了起来,“阿枫,你别说闲话耽误了时辰,等你表妹回来了再说这些也不迟。” 安馨垂下眼帘,用力忍住了好奇心。 秋如枫收住了话头,接着说了下去,“这里有四个部落在守护大阵,龙家、危家、滕家、蓝家部落,都在抵挡灵兽的第一线,四个部落连成了一线,面对的灵兽也相差无几。” “你们想要去哪?表妹,你自己选吧。” 自己选?安馨的眼睛闪了闪,她转头看向秋卓尔。秋卓尔被安馨吃惊的表情逗笑了,“你自己选才好!打猎要靠运气,万一你要是运气不佳,什么也没猎到,可不许回来找我哭闹!” 安馨苦笑了起来,她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南宫翎为啥先前要提醒她,不能把来天胜境当成是玩了。 他们到底还是将她当成飞云门的人。也罢,这原本就是一场交易,亲情不过是其中的调味剂。 只可惜,她对天胜境的了解太少,她要怎么做决定? 南宫翎对着安馨求助的眼神,笃定地笑了笑。 运气这事说不清,道不明,他不好当着秋卓尔的面,出声提醒安馨。这四个地方随便她选,反正他陪着她走一趟,想法子把灵兽猎回来就是了。 安馨垂下头,想了想,慢慢地说道:“我记得茅师兄先前提醒过我,跟两位危师兄结伴去狩猎,让两位危师兄用符阵设下埋伏。” “他唯独没有提及蓝家的师兄们,想必他们没有留在这里,会不会恰好正在部落里对抗灵兽?” 安馨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南宫翎,轻声商量道:“南宫师兄,要不,我们一起去蓝家的部落看看去。” 南宫翎立即点头答应道:“行!天胜境的暗兽堂必有过人之处,正好去向师兄们习学一番。” 秋卓尔由衷地笑了起来,安馨对天胜境和暗黑森林显然不甚了解,她对圣女的排斥恐怕只是一时兴起。 他们两人一起去个三五日回来,天胜境便能有飞行术,如今看来正是两全其美,极其划算的事情。 南宫翎见秋卓尔没有反对,也笑着提醒道:“我们若是即刻启程,蓝家不会我们把当成是去偷猎的『奸』细吧。” 秋如枫眼波流转,娇媚地笑了起来,“南宫师兄说笑了,你稍微飞慢点,天胜境的消息就能穿出去,误不了事。” 说话间,秋卓尔已经将一封封事先准备好的飞信发了出去。 23 第五百零四章 纷纷送礼 秋卓尔从储物袋中拿出各『色』烟花,一一交代给安馨和南宫翎。 安馨没有客气,搜刮了他身上所有的疾风符,再要了两匹马,匆匆给童师叔和罗志致各自留下了一封信,便准备要出发。 两人正准备出门,去而复返的茅星宇拧着一个大包袱,带着一个『药』侍,急匆匆地进来了。 他满头是汗地挡在安馨和南宫的面前,连声庆幸:“还好,还好!幸亏赶上你们了!” 他将包袱递给南宫翎,一刻不停地接着说道:“这里有泡制灵兽的『药』材和法子,我都写在里面的单子上了。等你们去了蓝家部落,一并给了几个蓝师兄,让他们如法炮制灵兽肉给你们先啖为快。” “还有,回来的时候,记得让蓝师兄把灵兽的血,全都给你们备好了带回来,我有大用!拜托了!” 说罢,他喘了一口气,笑着让开了道,“你们路上当心!安师妹,你放心,有我爹在,罗师兄没事!” 安馨没想到她要去打猎的消息能传得这么快。 茅师兄分明是借着拜托他们办事,送上了烹制灵兽肉的秘法,还细心地备好了『药』材,诚心诚意为他们着想。 南宫翎接过包袱,郑重地收进了储物袋,对茅星宇感激地笑道:“多谢茅师兄,等回来了,定要好生向你讨教。” 秋如枫见安馨不做声,让南宫翎顶在了前头说话,捂住嘴笑了起来,“茅师兄,我表妹是个不爱说话,心里却有数的人,茅师兄多担待些,我替她多谢你了。” 安馨心有旁骛,慢了半拍,也赶紧提声说道:“茅师兄,多谢你!罗师兄拜托你多照看一二,等回来了还要多多向你请教。” 茅星宇拱了拱手,对着安馨客气道:“分内之事,安师妹只管放心便是。” 秋卓尔见安馨不擅长应酬外人,开心地笑了起来,“走吧,再不走,等会儿来送行的人就多了,你们连这天缘居的门都要出不去了。” 南宫翎听了这话,对着茅星宇点了点头,提步便走。安馨微微愣了下,紧跟了几步,随着南宫翎一起出了门。 茅星宇看着安馨的后背笑了起来。 安师妹年纪还小,心思单纯得很,一点花花肠子都没有。南宫翎也耿直得很,不遮不掩。都是不喜欢拐弯抹角,实话直说的人,很合他胃口,值得交往。 天缘居门外,秋敏行和秋如云已经骑在马上,等在了门口。 他们一人手中牵着一匹马,秋如云笑道:“表妹,我和三弟给你们带路,顺道送送你们。” 秋如枫连声抱怨道:“怎么不多带一匹马,让我也跟着一起去?!” 秋敏行哈哈笑了起来,他打趣秋如枫道:“三妹,你还是留在这里,等着换门槛好了,一会儿来人太多了,我怕把这天缘居的门槛都踏破了。” 秋如枫转头不理秋敏行的调侃,对着安馨叮嘱道:“你快去快回!有好玩的物事,别忘记了给我们带回来。” 她一边跟安馨说着话,帮着安馨上马,还有余暇留意着南宫翎。 见着南宫翎稍慢一拍跟着安馨上了马,她挥手拍走安馨的坐骑,伸手拉着南宫翎的马缰,开玩笑地叮嘱道:“南宫师兄,你可别藏私,若是我表妹偷看了你的飞行器,你可不能半道上扔下她不管了。” 南宫翎伸手从秋如枫手中拖过缰绳,拍马追上安馨,挥手朗声笑道:“秋师妹多虑了,只要安师妹不丢下我,我便不会丢下她!” 安馨转头对跟出了门外的秋卓尔挥手道别:“二舅舅,我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好好给你画飞行图。” 秋卓尔挥了挥手:“你别担心这个,好好看看天胜境,看看你娘的家,早去早回!” 秋如云轻挥一鞭拍在安馨的马屁股上,安馨的坐骑紧跟在秋敏行的身后冲了出去。安馨赶紧转过头,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飞奔了出去。 秋卓尔眼见着南宫翎策马追上了安馨,跟安馨并肩远去,两人默契得连坐骑的脚步都步调一致,他收回目光在秋如枫的身上绕了绕。 秋如枫定睛看着南宫翎背影,眼光火热,不遮不掩。 秋卓尔眼中的笑意深浓起来,真好!年轻一辈,已经成长到可以谈婚论嫁了。这一次甘兴来了,正好探探口风。 南宫翎追上安馨,还没来得及说话,四人四骑,刚转过街角,上了大道,迎面便来了两匹轻骑,慢悠悠地骑行走来。 一见着四人,马背上的龙家两兄弟便兴奋地拨转马头,满脸是笑地等在了前头。 太好了!原本还想着等几日再邀了人,跟安师妹一去出去打猎,还没等他们计划好,安师妹这就要跟秋家人出去了! 幸亏被他们碰上了!这等热闹事怎么能少了他们两个?龙逸升提声笑道:“秋师姐,这么快就带着安师妹出去打猎啊?!我们一起去!” 两人不由分说驱马跑在了前头,龙逸兴兴奋地问道:“我们去哪儿?不叫其他人了吗?就我们几个,人少了点不尽兴啊!” 他话音还没落,前面的正道里飞奔出两匹马来,危家俩师兄一见着安馨,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他们也拨转马头向着他们四人奔来。 危光晨提声对着安馨笑道:“安师妹,你要去蓝家部落打猎,我们就去不成了。这个包袱你一定要带上!” 危光熠看似温雅得如同一个读书人,可他策马的速度极快,他飞快地靠近安馨,伸手递给安馨一个小小的包袱。 他也朗声笑道:“这是我们常用的猎兽符阵,都给你备好放在里面了,里面写有详细的用法,你先蓝家部落里试用一下。若是不好用,回来再想办法给你调整阵法。” 这么好!安馨伸手接过小包袱,随手装进了储物袋中,她感激地笑道:“多谢两位危师兄,我要是猎到了灵兽,定然分你们一份。” 危光熠温声笑道:“那敢情好!那我们就等着安师妹带灵兽回来,一起大快朵颐了。” 龙逸兴一听不对了,他转头对着危光晨叫道:“危师兄,你们怎么不去了?一起去,人多热闹些!” 危光晨驱马靠近龙逸兴,他探身伸手握住龙逸兴的缰绳,“安师妹急着去蓝家部落狩猎,你就别捣『乱』了,耽误了他们的行程。” 他大腿用力一夹,坐骑往前一冲,哈哈大笑地带着龙逸兴,一起拐向他来时的那条一条正道。 龙逸兴不甘的抗议声远远地传来:“我怎么就捣『乱』了?蓝家部落就蓝家部落,咱们正好跟去历练,你放开我,我要跟安师妹一起去!” 危光晨的声音笑了起来:“他们要飞着去!又不是不骑马去,我们都跟不了!你大呼小叫也没用!来来来,你跟我赛马去!” 23 第五百零五章 斯文君子? 危光熠拱手别过了安馨,也连声招呼龙逸升道:“龙师兄,你赶紧回家去,别耽误时辰了。” 龙逸升到底年纪大些,一听危光熠话中有话,又隐约地听见了危光晨的说话,连忙拱手告辞道:“秋师姐,秋师弟,安师妹那我便不耽搁你们了,告辞。” 他拉紧缰绳,放慢了马速,停在了原地,等着危光熠跟他解释究竟。 秋如云见横『插』出来的四个师弟,没有拖慢他们的马速,她转头对安馨温柔地笑道:“表妹,你这飞云门第一美女的名头传回了天胜境,看看,师兄师姐们都想要陪你去打猎了。” “你可别被他们的热情给吓住了,他们都没有恶意!你长得这么好看,他们的爱美之心没法表达,只好把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你!你习惯了就好了!” “还有啊,你若是还礼还多了,他们就会当你也喜欢他们了。对师姐这样还好说,对师兄这样,我估计,没等你出天胜境,就会有人来秋家提亲了。” 不会吧! 安馨骇笑了起来,她连声分辨道:“表姐,你可要跟他们好生说一说,我不是天胜境的人,他们若是想要揣度我的心思,要用飞云门的礼尚往来才是了。” “他们要是胡来,以后我可什么也不敢收下了!若是捅了篓子,得罪了人,我可不管了!” 秋敏行最是护短,一听安馨着急了,急忙安慰道:“你别怕,大不了跟他们打一架就好了,我若是打不过,找二哥帮忙,保管把他们都压得服服帖帖的,你只管横着走便是!” 他这话让安馨更是着急起来,“别,千万别!三表哥,打架非君子所为!若是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以后我都不敢再来了!” 她才不要做横冲直撞的螃蟹,坏了清风居和师父的名声。 秋敏行哈哈大笑起来:“表妹!你别急呀!我们可不是什么君子,我们勉强算是江湖人,以拳头说话更痛快!我都说了你别担心这个,想要什么只管收下!你只管收不管送就是了。” 这可不行!安馨想了想,提声对秋如云笑道:“二表姐,二舅舅说过等我武功到了先天下六境,他便会指点我武功,我若是闭关修炼,就能少了这些事情吧。” 秋如云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笑着勒住了马缰,放缓了马速,跟安馨并排而行,“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也是,你若是闭关修炼,自然没人去打扰你,自会少了不少麻烦。” “这事儿我记住了,我回去便跟我爹说,保准不会让你失望!等你回来了还有家宴在等着你!你走得这么急,连家里人都还没见过呢!” 安馨汗颜! 她伸手捂住储物袋,“表姐,是我失礼了!我还给阿翁、舅舅和表哥表姐表妹都带了礼物,要不,表姐你先替我带回去,当成是我的赔礼了。” “我才不要!”秋如云温柔地笑道:“你快去快回便是,等你回来了自己给他们。这几天的光景,我们还等得起。” 她拉住马缰,举起马鞭往前一指,“一直往前走都是大道,此处已到了第五正道,我跟三弟就不再往前送你们了,你们自去便是。” “这两匹坐骑老马识途,你们不用管它们,它们自会回来。” 秋如云转头看向南宫翎,温声托付道:“有劳南宫师弟送我表妹一程,辛苦了!等你们回来,再来多谢你了!” 南宫翎拱手抱拳,朗声告辞道:“秋师姐客气了!两位就此别过,改日再见!” 安馨也拱手抱拳行礼道:“表姐表哥放心,我去去就回。”说罢,两人策马飞奔,在大道上飞奔而去。 等两人走远了,秋敏行才轻声抱怨道:“让表妹跟着南宫翎去打猎,你们也真能放心!南宫翎可不比二哥差!” 秋如云笑道:“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你还信不过你二哥?” 秋敏行默了默,终究没有再多说。 他看得很清楚,安馨看向所有师兄的眼光,都不像滕芳菲看他的眼神。表妹根本还没有开窍,现在担心实在是还早了点。 南宫翎和安馨一路往前,正道之间的间隔加长,大道两边开始种有遮天蔽日,不同种类的树木,将整齐的大道遮掩住,从空中很难发现下面的道路。 南宫翎勒住了马缰,对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安馨商量道:“往前走,不晓得还有多远才能找到空地飞起来,不如我们返回去,直接从大道上起飞?” 安馨没有异议,“好,我们动作快点!” 只要动作够快,也没人能够看一次就能仿造出‘直升机’来。 两人调转马头,返过身来。 暗中跟踪他们的人,还以为他们落下了物事,要返回去找寻,就这么稍稍缓了缓,等他们赶到第六条正道的街口时,南宫翎已经驾驶着‘直升机’飞上了半空,看准了方向,直接往蓝家部落飞去。 南宫翎用眼神示意安馨看向下面的飞快躲闪的人影,“看看,天胜境也不简单,要是没有‘直升机’,明里暗里跟着我们去蓝家部落的人,不知凡几。” 安馨叹了一口气,这个在她的预料之中,天胜境对飞行术这般渴望,当然不会错过观摩‘直升机’的机会。 她身旁的南宫翎也不是个好对付的,简单的一个回马枪,便让有心窥探的人落了空。 安馨的眼光落在下面一个听见声响,跑出来对他们挥手的人影上,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她真是没想到,天胜境的少年人会这般殷勤地讨好她。 南宫翎舒心地笑了起来:“你在心里不晓得诟病我多少次了?看见了他们,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的斯文,实在是个君子!” 安馨上下扫视一眼南宫翎,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第一次见她就坐到了她的身旁,用身体遮住了她,让季晨阳误会她是侍女!第二次见她,他就想要跟她一起进飞灵峰历练,被她拒绝后,第三次遇见她,更是变本加厉,借机想要对她负责,要让他的师父前来飞云门提亲! 他哪里斯文,哪里君子了? 再算上他后来每一次见她,次次都要撩拨她,他跟天胜境的这些人比起来,明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他写的第一封密信,还明目张胆地写了‘我心悦你,你等着我!’, 安馨溢于言表的不满表情,让南宫翎欢快地笑了起来:“安馨,看见你这个表情,真让我放心了!他们要是都比不上我积极主动,定然没法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安馨忍无可忍地瞪向南宫翎,这人又要开始胡说八道! 23 第五百零六章 铁石心肠 不等她开口说他,南宫翎镇定地伸出手,笑眯眯地指了指他和安馨在挂篮中短短的距离。 这么幼稚的动作,让安馨失笑起来。 是,在这挂篮中,任谁也没法把她从他身边抢走,这么个简单的事情,都能被他说得这般暧昧,也真是本事! “安馨,”南宫翎贪恋地看着安馨绽放的笑脸,极轻声地问道:“你就没想过天胜境将要把你留下来?让你嫁过来?” 唉!安馨垂下了眼帘,在心中微微一叹,怎么会没想过?! 三表姐表现得那般明显了,她眼睛又不瞎,那些少年人这般明目张胆地向她示好,她可不相信没有家长,甚至是天胜境的默许,他们胆敢这么干! 食用灵兽的『药』方、『药』材,猎获灵兽的符阵,都算得上是天胜境的不传之秘,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他们,背后不可能没有其他的深意。 就连南宫翎此刻这样问她,除了提醒她之外,也未尝没有其他的意思。 安馨收敛笑容,在挂篮中坐了下来,她低下头,冷静地思量起来。 她无心成亲。 不论向她示好的人是谁,她都无心成婚,入男人的后院,没了自由! 她没法对这个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坦陈她真实的来路,她给不起婚姻足够的真诚,她注定孤独一生! 南宫翎是她的同盟,到目前为止,他这个盟友跟她经历了生死,她还没有要跟他解除同盟的打算。除了二哥之外,他算得上是最了解她的同龄男子。 南宫翎跟天胜境想要讨好她的少年人不同,她要怎样才能说服他,保持两人之间现有的关系,不让他老想着要再进一步? 南宫翎也静了下来,他对安馨的神态表情,比安馨想象的还要了解,他敏感地察觉到,安馨正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一个跟他密切相关的决定,一个或许不会让他满意的决定。 他的心忽然就悬了起来,又酸又涩地难过了起来。 他转过身,专注地看着安馨的头顶,低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只管跟我说,我改就是了!只是,你别这样绷着脸不理人。” 南宫翎的声音逐渐低弱了下去,“我会觉得你变得遥远,变得不可捉『摸』,我会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了,我想,我等不到二十岁,我就会心痛难过死了。” 南宫翎落寞地垂下了眼帘,转过了身去,遮掩住其中失落。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才能让安馨明白,他跟她之间息息相关,骨肉相连,密不可分的感觉。 安馨震惊地抬起了头,他怎么会这样想?他居然会这样想! 在‘她’的梦中,他早该没了!是她打破了梦中的宿命,救了他,才会这样吗?她跟他命运相连,会到了,她若是不理他,他便要没了『性』命的地步吗? 他要是心痛难过死了,她可舍不得! 安馨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伸出右手,五指相扣,主动握住了南宫翎的左手。 触手之处,南宫翎的手掌大而干燥,他的脉搏跳得极快,显然对她说这些话,让他很不好过! 南宫翎在安馨伸手过去的时候,便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掌。他手中的手指,纤细有力,密密实实地握住之后,莫名地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惊喜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安馨,犹如濒死之人见到了生还的希望,他眼光灼灼地期待着,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此生就不想再放开。 安馨勇敢地迎向南宫翎期盼的眼光,她轻声地安抚道:“南宫翎,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好生听好了。” “能跟你结为同盟,是我之幸!能被你心悦,乃我之大幸!” 南宫翎捏紧了安馨的手指,他小心地控制力度,将她的手掌贴到了他的胸口,安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安馨的眼帘忍不住往下垂了垂,又赶紧抬了起来,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注定会让他失望,她要趁她还有勇气,把想要说的话说完了。 她极其艰难地往下说了下去:“我不是泥塑木雕,自然能够感受到你的诚意。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这个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成亲成婚,我从没想过要嫁人!我想要的是成就先天,心无旁骛踏上仙途,自由自在,长长久久地活着。” 南宫翎的眼光在安馨的目光中暗淡了下去,安馨的心莫名地被牵动起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我想要跟你来一个约定,若是你能认同我不婚不嫁,我们可以永远做盟友,要真是有人『逼』我成亲嫁人,我一定会去找你死遁逃脱。如何?” 不如何! 他想要的不是安馨不嫁人,他想要的是安馨能够嫁给他! 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静静地看着安馨,极其坦白地坦诚道:“我也想要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我也想要自由自在,长长久久地活着。” 南宫翎默默地咽下了后面的‘跟你在一起’这一句,他明白安馨不喜欢听这个,他想要说服安馨,这个时候就不能多说这个! “安馨,你比我更有机会踏上仙途!不管至尊宝在不在你手中,它既然选定过你,你比我们其他人更有踏上仙途的可能。” “我若是不能修仙,你我之间的缘分,就算无论我怎样强求都不会长久。我很明白跟你说这个还早了点,可是若我现在不说,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起的机会。” “安馨,我想要的是,三十岁之前,我若比你先踏上仙途,我会等着你!你若是比我更快,你也要等着我!仙途漫漫,长生漫长,我愿做那个陪着你,一起走下去的人!好不好?” 踏上仙途何其艰难,他所要求的,不过是想要她在三十岁之前,等着他! 安馨在南宫翎真挚诚恳的目光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反正这辈子她不打算成亲嫁人,如果这是他想要的,能让他安下心来,不再动不动就撩拨她,那她答应他又有何妨! 南宫翎没想到安馨真会答应,万分惊喜之余,他伸手抱紧安馨,就像搂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他在她耳边轻声地低喃道:“安馨,天知我心,地知我意,我只愿我心换你心!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耳边的轻喃,让安馨脸『色』急变,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 她不过是答应他,等着他成就先天,踏上仙途,他便许下了这等诺言! 她怎么承担得起?! 她‘哇’地一声,痛哭出声!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这么一个大好的少年人,怎么就将一颗真心,栓在了她的铁石心肠上面! 23 第五百零章 认输讨饶 南宫翎听见安馨的哭声,心痛得无以复加!她这是受过了多少苦楚,压抑了多久才会这样? 他的右手轻拍安馨的背脊,低声安慰道:“人都说,听人许下相知相守的诺言是件高兴的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如此痛哭流涕?” “该哭的人是我好吧?我求了你这么久?你才终于答应了我!” 他不说这个还好,他一说这个,安馨反倒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哪里有多久了?她认识他不过才两个多月!不对,她答应他什么了?她不过是答应他,三十岁之前等着他!怎么听上去,像是她对他许下了终生似的? 安馨还想垂死挣扎,她从南宫翎的怀中挣脱出来,抬手擦干泪水,重新板起脸来,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南宫翎的眼睛,对他说道:“我们要把话说清楚了。” 南宫翎宠溺地点点头,一言不发专注地看着安馨,听她往下说。 安馨强调点了点头,带着点鼻音沉声说道:“我们的约定是:在三十岁之前,彼此等候对方踏上仙途。等我们都能修仙了,也好有个伴!” “我想,除了这个之外,还应该在加上,若是有任何一方订婚成亲,这个约定自动作废!此事不得让第三人知晓,若是被人泄『露』出去,约定自动作废!” 安馨越说越顺口,“你若是再对我胡说八道……” “不行!”南宫翎听不下去了,赶紧出声打断安馨。 不行?!不行正好,她正觉得答应了他心中过意不去,他不同意正好,她也不会耽误了他。 南宫翎好笑地看着安馨满是纠结的眉头,“安馨,我从来没有胡说八道过!你这么纠结,是我哪里还不入你的眼?你说给我听,我改便是了!可你不能把我的真心话,当成了胡说八道!” “若是有人要跟你订婚成亲,你总要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想法子,把那登徒子连同他的家人给打发掉!” “还有,我们俩人订立鸳盟的事情,若是被你泄『露』出去了,可不能作废了!你若是说漏了嘴,可不能怪到我的头上!不过,你也别怕,你真要是不小心被人知晓了,我让师父提前去提亲便是了。” 安馨恨恨地闭紧了嘴巴! 她再一次确定了,她就不该跟他说这事,一说起这事,她从来没有赢过! 安馨坚决不肯承认失败,她无比纠结地看着南宫翎:“我就是不想听你的真心话,”安馨涨红了脸,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我会尴尬!我会不好意思!你若是再不收敛,我们的约定,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作废!” 安馨眼睛极其难堪地伸手捂住了眼睛,她不敢看南宫翎的表情。 太丢脸了!她一个现代人,她听不了这个!那种脸红心跳心慌慌的感觉,真的跟中毒没什么两样!实在是太难受了,也太让她尴尬了! 她居然被一个小帅哥,给撩拨得认输讨饶了! 意料中的笑声并没有传来,安馨竖起耳朵听了听,怎么会没有反应?他不是该很得意地嘲笑她么? 她慢慢地张开手指,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微微晃了晃,对上了南宫翎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 安馨长长的眼睫『毛』飞快地闪了闪,忽然定住了,她看见了什么?南宫翎的眼中有黯然,有疼惜,还有满满的她不熟悉的情绪,在不停地漾动,暖暖地向着她包围了过来。 安馨不解地紧盯着南宫翎眼中自己的身影,后知后觉地发觉,那种暖洋洋的感觉,那是,那是传说中的宠溺的眼神? 南宫翎面对着安馨扑闪地探究眼神,忍不住低声叹息道:“清风居什么都好,就是把你养成了一个小大人的『性』子,样样都一丝不苟,从来不曾松快过,连真心称赞你的话,你也听不下去。” “你这样的若是遇上了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登徒子,要怎么办啊?” 安馨眨了眨眼睛,不以为然地嘟了嘟嘴,她要不是对他先入为主,以为他是解除她噩梦的关键人物,她才不会误入歧途,沾染上他这样的大好少年人,甩都甩不掉了。 南宫翎从容地从储物袋中拿出疾风符,飞向了‘直升机’的机翼,一边淡定地说道:“我们要去的蓝家部落,蓝家二师兄蓝羽就是这样的人!” “他今年十八岁,武功不弱,最擅长讨女子的欢心。传说中,正是因为他太会笼络女子的心思,天胜境各家的女子都防备着他。” “安馨,你若不是先跟我有了这个约定,定下了鸳盟,这一趟,我可要担心死了!” 鸳盟,他们什么时候订立了鸳盟,他们不是刚刚说好了,三十岁之前等待对方踏上仙途,日后修仙路上有个伴,三十岁之后,要是有人无法踏上仙途,自然是各奔前程,哪里说过他们会成亲,许下了鸳盟? 不过,安馨不打算再跟南宫翎争执这个,该说的她都说了,他听没听见是他的事。况且,距离三十岁还早,人心更是易变,这等遥远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她关心的是蓝家的二公子是何等人物? 南宫翎却不肯多说了,他对安馨说道:“你先睡会儿,离蓝家部落还远。这一次,我们要换着休息,等落了地,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我们争取早点回去,别让童堂主和你二哥太担心了。” 安馨静了静,南宫翎说的有理。 她果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床厚被子,裹在了身上,蜷缩着躺到了挂篮的底部,闭上眼睛之前,她多叮嘱了南宫翎一句,“一个时辰后叫醒我,换我来驾驶‘直升机’。” 南宫翎答应了一声,他想了想,到底多说了一句:“安馨,你把危家师兄给你的符阵,先给我瞧瞧。” 安馨没有多问,她闭着眼睛,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危光熠给她的小包袱,伸手递给了南宫翎。 南宫翎见安馨如此放心,一点都没有多想,包袱里会不会有危家师兄夹带的示好的私货,他脸上的笑容深浓起来,安馨如此单纯,他都不晓得要怎样对她才好了。 安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睡着了。 要等安馨熟睡了,南宫翎才满足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馨有事瞒着他。 他看得出来,只要他不向安馨示好,安馨对他坦然自然得很。只要他稍稍『露』出想要跟她天长地久在一起的意思,安馨便像一只刺猬一般炸了起来,时刻防范他。 他看清楚了,她勉强同意等他,不过安抚他的权宜之计。他想要让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还不知晓要待到何时? 23 第五百零八章 下定决心 南宫翎的眼光在安馨的脸上徘徊,真好看!卷翘的长睫『毛』在安馨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没有了平日的冷傲冰冷,反倒多了一丝娇美脆弱。 她腮边的一缕发丝随风飘散,南宫翎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将飘动的头发拢在手中,发丝轻轻地挠在他的手心里。让他的心也随风飘『荡』起来。 唉,他从没有想到过,安馨根本不想要嫁人!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嫣红的脸庞上,定然是他还不够好,才让她不想托付终身。等他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一个让她放不下的人,她自然就不会再排斥成亲嫁人了。 若真是求而不得,能跟安馨永远做盟友,他也应该知足。 不,他没法知足,他要想办法赶紧成就先天,比她更早一步踏上仙途。只有这样,安馨和清风居才能高看他一眼,其他人就没法再跟他争! 南宫翎沉默着决定了,等这一趟打猎回去,等师父来了,他要先让师父看看,他体内的毒素是不是清除干净了。 要是没有意外,他要趁机闭个小关,利用‘清灵丹’和‘冥极果’的双重『药』力,将武功提升到先天下九境。 他想要让安馨对他有信心,对他能够修仙有足够的信心! 他伸手抚过腰间的储物袋,大师父给他的修仙秘籍《乾坤诀》出现在他的手中。 除了师父,没有人知晓,他修行的武功秘籍正是《乾坤诀》,这个无意之间的巧合,让他对自己能够修仙充满了自信。 师父曾经欲言又止,含糊不清地跟他说过,《乾坤诀》极有可能来自比天鹰宗更大的仙门。 天底下更大的仙门,除了不留山的问鼎门,哪里还会有其他? 他既修习了问鼎门的顶级功法,要是能在二十岁之前晋升先天,他就有五成的机会,在三十岁之前踏上仙途。 再加上大师父给他的修仙秘笈和问鼎门的藏宝图,这两样加起来,至少将他能够修仙的可能多提升两成。 他有异常强烈的感觉,若不是机缘巧合,他恰好遇到了安馨,及时确信了安馨就是他的有缘人;厚着脸皮跟安馨结成了同盟,让安馨两次仗义出手救了他,他或许早已一命呜呼。 他用尽全身力气,忍住伸手抚向安馨脸庞的冲动,缓缓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指。勉力站起身来,控制飞行方向,往蓝家部落飞去。 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陪伴安馨长生的那个人。 ******** 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侧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到了透彻肺腑的寒冷,他恍惚地思量着,再没有人来救命,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太他么憋屈了!他连袭击他的人是谁都没能看清楚,就被人一剑刺中了右胸,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他清楚地听见了,从容不迫的脚步声从他的身体上跨过,在他简陋的帐篷中‘西西索索’搜索了一番,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连他腰间的香囊都没有放过,全都搜走了。 他要等着脚步声听不见了,才敢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曾经修习过龟息之术,瞒过了那人近身的搜索。可惜他受伤太重,别说是起身,他连翻身都不敢,生怕动作大了,让他死得更快。 他指望着夜宿在不远处的天刀宗,那帮子混蛋能够听见动静,过来查看一下。 他们若是肯救他,他就敢把尹开渡从飞云门赢来的武功秘籍,誊抄一份给他们。 没错,到了如此的境地,他还留有后手,他身上的中衣,被他抄上了武功秘籍,要用秘法才能显现出来。 若是有人出手救了他,他就用人人垂涎的武功秘籍报答他。 尹俊贤的念想注定要落空,天刀宗的宿营地里,更是一团糟。 天刀宗长老韩度身首两异,早已死不瞑目。 他的身体半跪在地上,双手紧握长刀的刀柄,刀身『插』在地上,稳定住了身体。 他的头颅远远地离了五尺左右,平整的剑口向上,韩度一双仇恨的眼睛圆瞪着,非常骇人。 韩度是天刀宗带队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长老,他都死成了这个样子,其他的弟子更是难逃一劫。 唐洪福、蔡智聪、韩文君三人倒毙在地上,看他们的方位,明显就是死在了三才阵中。 他们三人的不远处,仰躺着左手断掉的韩淼。 他手中握着长剑,脑门上有一枚三菱钢针没顶而入,只留下短短的两寸尾巴留在了外面。淋漓的鲜血,从他的脑门上流淌过太阳『穴』,没入了头发中。 夜风吹拂,三顶空『荡』『荡』的帐篷门帘,轻轻拍打着,发出单调的‘啪啪’声响,远远地传了开去。 正是这个若隐若现的声音给了尹俊贤希望,他希望这声音能够惊动其他人,哪怕是惊动随便哪个门派江湖人,他们都将这事传扬出去。 在霍迪国的地盘上,有人胆敢对他这个枫刀门的长老动手,胆敢对枫刀门的参加新秀赛的弟子动手,简直是想要造反了! 他非常确定杀他的人不是天刀宗的人! 韩度的武功没有那么高,就算他的武功被青衣门的荼晶莹暗算,硬生生地被削弱了三成,可他的眼力还在,偷袭他的绝对是先天高手。 是谁想要他的命?是谁想要跟枫刀门作对? 会是他仇人吗?他的仇人的名单中没有先天高手! 没有成就先天之前,谁敢去招惹那些先天老怪,他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他的仇人都还没有晋升先天。 会是他门中的对手吗? 眼见着他马上就要带着武功秘籍和无忧花回去,眼红他立下汗马功劳,想要让他死而后快? 不是,不会是他们。 宿营地里寂静地没有人声,跟他一起的弟子都死了,至少都跟他一样奄奄一息,起不了身。这等的代价,真要是门中之人,不会有人下得去手。 跟他同行的弟子,孙逸云、尹开河、尹开渡、黄枫林和麦穗玲个个都不是无名之辈。 尹开河、尹开渡就不说了,这两个都是他的侄子,尹开渡拿到了新秀赛的季军,他门中的仇人,就算眼红嫉妒也不敢杀他。 风险太大了,一旦留下点蛛丝马迹,门派的处罚至少是灭族,还不如等他回去了,再跟他慢慢斗法。 其他的孙逸云、黄枫林和麦穗玲三人,他们的老爹跟他一样都是门中的长老,真正的靠山都比他还要强横。 孙逸云的舅舅,麦穗玲的大伯麦青辉是先天高手,霍迪国皇家供奉,孙逸才在飞灵峰死了,孙逸云要是出了事,麦青辉定然不会罢休。 黄枫林阿爷黄世涛是先天二境高手,他也是霍迪国皇家供奉,黄枫林是他最宠爱的孙子,黄枫林要是死了,黄世涛肯定要报仇。 他门中的对手,除非是脑袋被门挤扁了,变成了傻子,才敢对他们这一队人动手! 23 第五百零九章 谁要他死? 尹俊贤的思绪混『乱』起来,除去他江湖上的敌人,除去他门中的对手,想要他死的还有谁? 天刀宗和『迷』雪宗的人都想要他死! 他死了,飞云门的武功秘籍无法回到枫刀门,他们两派自然会松口气。枫刀门这次斩获的无忧花是天刀宗的两倍,光是这个,就会让天刀宗红了眼。 还有『迷』雪宗,他们麾下的弟子根本没法跟枫刀门比,他们连新秀赛都没能参加,白白跑了一趟。飞灵峰中更是全军覆没,没人能够出山。顾国胜被飞云门废除了武功,离了飞云门,也不会想要放过枫刀门。 不对,不是顾国胜,他没了武功,他没法对付他,除非用毒『药』,他可没有中毒,他要是中了毒,他早就该死翘翘了。 也不是鲁长兴,那个老鬼杀人最喜欢让人死不瞑目,定要让人知晓是他杀人才会痛快! 他『奶』『奶』的,究竟是那个龟孙子想要杀他?! 莫非是青衣门的何秀丽和席映月,她们两人一起买通杀手来杀他?! 他糊涂了,她们两人怎么可能一起行事,她们都恨死了他,她们之间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的这两个小妾真是妙不可言啊! 可惜了,他喝多了酒,玩得太过了,只玩了那么一次,就再也没在那样的软玉温香中舒坦过了。 尹俊贤的脑袋逐渐昏沉起来,还有谁恨不得他死了? 卫国的那三个门派会不会联手来杀他? 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他们三派的弟子在飞灵峰中全军覆没,他枫刀门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不对,他枫刀门不是捡得他们三派的便宜,枫刀门捡到的是辛茂老儿徒弟的便宜! 辛茂会不会来替他的徒儿抢回无忧花? 有可能是他! 辛茂跟青龙派联手害他?霍青云有这个胆子跟枫刀门对上?有辛茂给他撑腰壮胆,他还真敢来! 可偷袭他的那人也不像是这两人,他们的武功路数不对! 辛茂的武功没有这么直截了当,霍青云更喜欢一剑封喉,若是霍青云出手,他不会活到了现在? 从武功招式看上去更像是卫国神行宗的贺添喜! 他们三派若是看中了枫刀门手中的无忧花,铤而走险偷袭他,哪里还管的了他跟他们有没有仇? 一想到这个,尹俊贤差点咬牙切齿起来,都怪黑山派的康啸林,弄出了个‘天人丹’!‘天人丹’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是让人盯上了他手中的无忧花,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早知有此一劫,他就该先斩后奏,把手中的一百六十五朵无忧花,给他一百朵,用来换取‘天人丹’,他死了,门中的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尹俊贤的身体冰冷了起来,他要死了,临死前,他连仇人都没能分辨出来,真是不甘心。 不行,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只言片语,让门派替他报仇。 他凝聚起最后的力量,用右手在地上艰难地写下了一个‘贺’字,既然贺添喜的武功招式更偷袭他的人最相似,那就是他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了一声悲痛欲绝的长啸声,有人来了!可惜来的太晚了,他撑不住了!他若是有命活下来,他要把他的两个小妾找回来,好好地再跟她们大战三百回合。 悲痛欲绝的声音,在夜空中怒吼了起来,霍迪国『迷』雪宗先天高手鲁长兴,眼见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白发白须贲张得如同暗夜中的厉鬼! 他不过晚了半日追上来,是哪个龟孙子胆敢对他『迷』雪宗的弟子下手?!他最喜欢的孙子鲁劲松,他最有天赋的徒弟顾国胜都死了吗? 鲁长兴颤抖着双手,点燃了火把。 他快速而仔细地在宿营地中搜寻了一遍,等他转过了一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顾国胜这个臭小子,居然给他留了一封信,提前带着鲁劲松走了,堪堪逃过了一劫,真是好运道! 他的眼光停留在伍大伦倒毙在火堆旁的尸体上,停留在他乌青的头脸和『裸』『露』在外双手上,是谁让『迷』雪宗弟子毫无知觉地中毒死亡?又是谁清查过了所有的帐篷,搜走他们的所有的毒『药』? 若是顾国胜那小子在,这些人休想要得手!真是可惜,顾小子怎么就不等他回来了再走!非要不管不顾地避开他! 他想要替那臭小子恢复武功有什么不好?‘天人丹’能让人晋升先天,他们顺便将‘天人丹’拿在了手中,有备无患,有什么不对?非要不告而别,差点让他发狂要杀人。 早晓得臭小子会这么坚决,还带走了鲁劲松,他宁可不去打‘天人丹’的主意。 这事还是让伍克己亲自来走一趟好了。去了一趟飞云门,他就死了两个儿子,他若是想要报仇,他陪着他跟人斗一场便是了。 ******** 睡梦中的百里文樱警觉地清醒了过来,刻不容缓地屏住了呼吸。 又来了! 申国的这些登徒子们,从来不敢正面跟她对招,只敢趁她累极了,休歇之时,对她用『迷』『药』来进行偷袭。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身上穿着整齐的火红『色』的衣裙,连脚上的轻靴都好好地穿在脚上,显然是早有防备。 她伸手从枕边捞起一个轻巧的包袱背在背上,从床上一个翻身跃起,挥手用长鞭拉着自己上了屋梁,还没等她站上去,她便已经察觉了不对。 她在空中抽剑出鞘,长剑直指屋顶,身形暴涨,冲天而起,一阵‘哗啦啦’的瓦片碎裂的声响过后,她站到了屋顶上。 持剑环顾,她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不远处昂首站立的男子。他身上皇家武奉三爪黑龙的袍服,刺痛了她的眼睛。 来人是申国皇家武奉,先天二境高手姜健! 姜健一双锐利的眼睛,冰冷地扫过百里文樱身上整齐的衣裙,和背上的那个小包袱,神情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哼,这个自视甚高,胆敢来申国犯禁的女子,不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只怕她还会以为申国无人,她可以予取予求,如入无人之境! 他冷,百里文樱比他更冷。 她一边将长鞭重新围绕在腰上,一边冷冷地质问道:“姜供奉半夜用『迷』烟偷袭,这等不入流的江湖手段,用在我身上,不怕堕了江湖名声吗?申国武奉也就这点斤两?” 姜健根本没理会他口头上的挑衅,他低喝一声:“列阵!” 屋梁上,鬼魅般出现了四个黑『色』的人影,四象阵飞速运转起来,银『色』的剑光在月『色』下,匹练一般向着百里文樱攻去。 百里文樱挥剑抵挡,她没想到姜健会带着人埋伏在这里等着她,她厉声喝道:“姜健,你这是何意?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带着在这里截杀我,这是何意?” 23 第五百一十章 轻轻放过 “何意?”姜健冷冰冰地笑了起来:“你雨夜截杀无极门和长乐教的长老弟子,你不会妄想你们能遮掩得过去?能够逃得脱申国武林的追杀!” “今日就是一报还一报,替他们报仇的时候!” 百里文樱心中一惊,随即便怒不可遏,她早已吩咐过百里文华善后,怎么还会泄『露』了消息,让人来追杀她? 她手中不停地抵挡四象阵的围攻,嘴中也不停地反驳道:“姜供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截杀过无极门和长乐教的长老弟子,我若是动了手,怎会留下手尾,让你们追上来?” “你莫非是见我落单,又见‘噬人散’在卫国不知所踪,想要趁机挑起卫国和申国两国的江湖争斗,替申国出兵征伐卫国做筏子?” “你想得到美!我就是拼了一条『性』命,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不得不说,百里文樱临时想到的这个理由,让不明真相的人听在耳中,还真有几分道理。 百里文樱顺着这个思路,信口开河地喝骂了下去:“我就是追着‘噬人散’的消息来申国的!你敢说,你带人围攻我,不是在替申国江湖门派遮掩‘噬人散’流窜?” “这事三大派必然不会放过你,放过申国武林!” “‘噬人散’为祸武林,你等袖手旁观不说,反倒截杀追查的先天高手,你们是想让天下武林都来剿灭申国武林吗?” 再让她说下去,真是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了。 姜健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不必胡搅蛮缠!你不过是想替百里雯报私仇,你连假公济私都算不上,还敢在这里血口喷人!” “你背上的包袱里,不就是你从无极门和长乐教手中抢夺的无忧花?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就是个缩头乌龟,卫国的皇家供奉不过如此!” “任你满嘴跑马,你身上的无忧花就是你无法反驳的证据!” “你若束手就擒,自裁认罪,我便放过百里家族一马,你若死不改悔,拒不认错,说不得,我也要打上百里家族去,替门中长老和弟子讨个说法。” 百里文樱真正吃惊了!她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来申国走一趟,替百里雯报仇,顺带替百里文华截取无忧花。 她做这事既没和家族商议,也没和卫国其他江湖门派通气,更没向皇家武奉总管报备,此刻东窗事发,申国四大门派若是一致对外,对上了百里家族,家族可吃不消。 她心思急转,姜健是先天二境,对上他,她并没有多少胜算。围攻她的四象阵,默契绵密的配合,也极难对付,对阵时辰越久,越是对她不利。 她身后包袱里并没有无忧花,她没有对方急于到手的证物。不,他们不需要证物,只要她死了,他们想要怎么栽赃都行! 她一想明白了这个,立即便使出杀手锏,凌厉的剑光对着远离姜健的方向攻去,她竟然拼着受伤,也要将四象阵中的一人给杀了。 姜健的身形动了,他飞身而起,强攻而上,救下了手忙脚『乱』的弟子,百里文樱不等他的长剑粘连上来拖住她,她猛然对着四象阵中反方向的黑衣人,挥出了手,一团白『色』的粉末,骤然爆发了开来。 那弟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百里文樱要的便是这一步!她的长剑水泼不进的挥舞起来,闪身出了四象阵的包围圈,往刚才姜健站立的方向飞遁而去。 姜健手中一直紧扣的暗器,追着百里文樱的背影而去,‘叮叮叮’一阵声响,百里文樱硬生生忍住一声痛哼,不管不顾地提气飞身逃遁了。 姜健的眼神冷酷得能冻得人结冰,四象阵中,那个放开百里文樱的弟子,羞愧地跪地抱拳认错道:“弟子愚昧,甘愿受罚!” 原来,百里文樱手中的那一团白『色』的粉末,不过是寻常女子常用的香粉。他们偷袭而来,百里文樱没有机会事先服下解『药』,哪里敢随便施用厉害的毒『药』。 姜健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先记上,待此事了结后,一并清算。” 他并没有去追赶百里文樱,穷寇莫追,百里文樱选择逃遁的方向,正是今日围剿她的空挡。 有他亲自镇守这个方向,原本百里文樱是『插』翅难飞。不料,他到底是爱惜门中的弟子更多,轻轻放过了百里文樱。 反正百里文樱中了他的暗器也跑不远,就算她勉强跑回了卫国,跑回了百里家族,那正中了他的算计。 他是真要带人去踏平百里家族。 卫国三大江湖门派新一代弟子受了重创,又被‘噬人散’拖累,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 百里家族既然撞了上来,他自然要趁机替卫国江湖修枝剪叶,为皇上征讨卫国,清扫江湖之患。 ******** 夜深了,天京城中,辛啸天手中拧着一个提篮,回到了东城那个破败的院子里。 他熟门熟路『摸』到了东厢房中,掀开破旧的木板床,先从床下黑漆漆的洞口中,下去了,关好了机关,才从荷包中掏出一颗夜明珠,照亮脚下的暗道。 他徐步往前走,便走便想着心事。 师父领的差事,进行得并不顺畅。‘噬人散’从无回谷出来之后,一下子便失去了踪影。 这个差事不做好,他们便回不了飞云门交差,他也没法树立他少侠的名声,引来留国公二公子陆昭的主动招徕。 他在飞云门的戒律堂亲耳听过耿清波的交代,在‘甄言丹’的『药』力下,耿清波直接坦白,他让人将两枚‘噬人散’送给了耿青霞。 可在师父的眼皮子下,卫国的先天高手们,为什么会在无回谷中一无所获,反倒让『毛』仁义和耿青霞夫妻洗脱了嫌疑? 门中的驯兽不可能闻不出‘噬人散’味道,不可能追错了方向。除非有人给耿青霞通风报信,让她在门中的弟子前去无回谷之前,就将‘噬人散’转移出去了。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反正耿青霞的目的也是祸水外引,想要栽赃申国和霍迪国的江湖门派。她甚至可以让商队或者是镖局,将‘噬人散’送出去。 或者,她还能让‘噬人散’先在外面兜转一圈,再弄回无回谷。 等风声一弱,再把‘噬人散’丢出去,扰『乱』江湖。江湖一『乱』,或许会让他们有机会趁机救出,他们被关押在戒律堂的亲人? 唉,可能『性』太多了,三国这么大,想要清剿出两枚‘噬人散’,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他来得太晚了,师父甩手将这事交给了他。短短的几日之内,他还没法从众多无法关联的线索中,找到头绪。 23 第五百一十一章 幸不辱命 他头顶着飞云门长老嫡传弟子的名号,在外行走,众人对他客气是客气了,人人都不对他交心。 飞云门不许『插』手世俗事务的门规,让他对江湖之事始终感觉就是个旁观者。莫非他还得要放下飞云门的身份,行走江湖历练去? 辛啸天心事重重地用令牌打开关押辛雨的密室。 密室的门刚一打开,辛雨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师兄,你终于来了!” 辛啸天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意料中的恶臭味道并没有迎面扑来。 还好,辛雨终于发现她身上味道难闻,也晓得将他上次带来的恭桶给用上了。 辛啸天等着密室内外的气流畅通了,方才缓步进门,长方形的大厅里,孤零零地燃烧着一支火把。 辛啸天满意地笑了。 他上次来的时候警告过辛雨。 她若是继续点燃所有的火把,不晓得尽量保持密室中的干净,他以后来看她,就只会在门口放下食盒,再不会进来看她。 看来他的话还算管用。 辛雨见着辛啸天一身白衣,在密室门洞的暗影中现身出来,她自惭形秽地往后退了退。 她不敢再迎上去,她身上的酸臭味道,连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她强迫自己顿住身形,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啸天,轻声对他恳求道:“师兄,我错了,我不该妄想去伺候阿爹。” “你跟我爹说,我知错改错,让他给我一个机会,放我出去!” “我愿意把储物袋里的物事都放在这里。我不想再耽误你们练功,我不想在这里发霉发臭!” 辛啸天看着辛雨,缓缓地笑了起来,“你真的想通了?” 辛雨肯定地点头,“想通了。” 辛啸天伸手从胸前的内袋中,拿出一个荷包,极其庆幸地笑道:“师父有事出去了,幸亏我先求了师父,让师父把储物袋留了下来。” “你要是肯将里面的物件都拿出来,我今日就能将你带出去。” 辛啸天轻缓地笑道:“师妹,真的愿意吗?” 辛雨赶紧点了点头,“我愿意!” 辛啸天不疑有他,他没有费事走过去把荷包给辛雨,直接把荷包扔给了辛雨。 辛雨跳起来,伸手接过荷包,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她没有像她先前说过那样,急着打开储物袋,她看着辛啸天兴奋地笑道:“师兄,我心悦你。” “阿爹,阿娘早就视你如子。你说我要是跟阿爹说,你若是愿意跟我定亲,我便将里面的物事都给他,他会不会让你娶我?” “不会!”辛啸天淡定地笑道:“我姓辛,跟你一个姓,我不仅是你的师兄,还是你的兄长,我们俩成亲就是『乱』伦。” “你不是我兄长!”辛雨急声说道:“你是我爹捡回来的……” 辛啸天没有让辛雨接着说下去:“师妹,你答应了我,将储物袋你的东西都拿出来。” “你若骗我,从今往后,我再不信你。” 辛雨咬紧了嘴唇,固执地坚持道:“你答应娶我,我便全都给你!” 辛啸天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要你全都给我。” “储物袋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我们三年练功的供奉。” “三年之后,我们便能重新领取。去事务堂领任务,找补回来得会更快。” “既然你冥顽不灵,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就守着储物袋老死在这里吧。里面的东西节省点用,够你用十年八年的。” “师妹,后会无期,你多保重!” “你不许走!”辛雨见辛啸天根本不理她,急声喝道:“师兄,你看看这个!” 她一边挥手从储物袋中排除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一边留意着辛啸天的动静。 辛啸天的脚步丝毫不慢。 辛雨一着急,一边连连挥手,将储物袋里的物事都搬出来,排在大厅中,一边飞身追上辛啸天的脚步。 她着急地连声叫道:“师兄,你别走,我都给你,全都给你!” 辛啸天的脚步一刻不停,眼看就要走出密室。辛雨情急之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暗器向他袭去。 辛啸天终于停住脚步,拔剑出鞘,他头呀不回,听声辨器,‘叮叮叮’一阵声响,把所有的暗器击落。 辛啸天沉声说道:“师妹,古人有割袍断义,今日,为兄接了你这背后偷袭的暗器,我们师兄妹,恩断义绝……” “不要!”辛雨再也顾不上其他,她飞身向前,想要阻止辛啸天跟她割袍断义! 她的手伸向了辛啸天挥剑的右手,想要拉住他。她的手指还没接触到辛啸天的袖子,辛啸天手中的剑忽然转到了左手。 他的右手往后一翻,准确地点在了辛雨胸前的大『穴』上。辛雨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停在了辛啸天的身后。 辛啸天依然没有回头,他收剑回鞘,拱手对外行礼道:“师父,徒儿幸不辱命!” 辛茂背着双手,从密室外面的阴影中现身。 他越过恭敬地俯身行礼的辛啸天,先伸手从辛雨的手中,拿走了储物袋,方才对辛啸天低声称赞道:“做得不错!” 辛雨睁大了眼睛,泪水从她的眼中流淌下来,滑过脸庞滴落了下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师兄和她爹的一场设计!她终究还是斗不过他们,将所有的一切都拱手送上。 辛啸天还有话说,他轻声笑道:“师妹真是一个信人,说要把储物袋的物事拿出来,果真全都拿出来了。” “今日,定然能出了这里,看看天京城里的大街小巷。” 辛雨认命地垂下了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怨毒,她跟她娘辛苦的设计,就被她一时心软,给葬送掉了。 师兄这般无情无义,以后,她对他使尽手段,可休要怪她! ******** 魏国公计朝宗徐步迈进了正院正房。戴夫人屏退左右,亲自接着了他。 她先轻扶着他进了寝房,净过了脸,褪下了外裳,喝过了醒酒茶。 计朝宗将茶盏顺手放在了茶几上,舒畅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你这里舒服!” 戴夫人的眼光暗了暗,低声笑道:“夫君今日真高兴。” “高兴!”计朝宗将背脊靠在座椅靠背上,叹息出声:“太后懿旨,钦点玉儿为太子妃,我能不高兴吗?” “皇后不乐意又怎样?太子有太后宠着,我计家照样能跟他夏家做亲家!” 这是酒话!要是被外人听见了,计家就是大逆不道! 戴夫人镇定地站在计朝宗的面前,就好似没有察觉她夫君的话中,明显的要跟夏家平起平坐的意思。 她轻声说道:“我今日进宫,皇后可没少跟我抱怨玉儿不懂事,不堪为太子妃。” 计朝宗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你别管她!阿姊已经忘记了,当年我是怎么将她拱卫上皇后之位了!” “等玉儿进了宫,她若是敢刁难玉儿,我就给他儿子好看。” 这是气话!也是活生生的炫耀! 23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太难伺候 戴夫人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她的眼光在计朝宗的脸上滑过,落在他鬓边的几根白发上。 心中忍不住缓缓地叹息:夫君老了,皇后也老了。两个人身居高位多年,不肯低头,不肯服输的倔强,越发地强硬起来。 真是让人太难伺候! 年轻的时候,她贪恋他的英武潇洒,凡事有担当。这会儿,他攀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这凡事有担当,变成了凡事不容置疑。 经常膈应得她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皇后灰败的脸『色』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到底忍住了,夫君今日欢喜,这事明日再说不迟! 她轻言细语地说道:“皇后让咱们陪嫁两个庶女,玉儿不肯。” “非说太子跟她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容不得有人『插』在她和太子之间,就是留在面前晃眼睛也不行……” “行了!”计朝宗不耐烦地站起身了,“就按玉儿说的办,。” “不行就让太子去顶着,我就不信了,到了这个地步,阿姊还真能拂了太子的意了!” “话说完了!我去西院歇息。你不用送我出来。” “要我说,伺候人的事情,让丫头们去做就行了。你年纪大了,怎么还没学会享福了?” “我走了,你好好地歇着!” 说罢,他转身抬腿就走。 戴夫人愣在了当场,眼睁睁地看着计朝宗穿着中衣出了寝房。她要是让他这般去了西院,她这个夫人还能有什么脸面? 大丫头锦绣从门外抢了进来,低声提醒道:“夫人?” 戴夫人如梦初醒,赶紧吩咐道:“夜凉了,赶紧给国公爷添件衣裳。” 锦绣答应一声,抱起计朝宗刚刚脱下了外裳,飞快地跑了出去。 戴夫人忽然就头目森森,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她伸手扶着面前座椅的扶手,慢慢地转身坐到了刚才计朝宗坐的椅子上。 是了,刚刚她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触到计朝宗的痛处了! 戴夫人讥诮地抿起了嘴角,他曾经也向她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呵,看看西院颜『色』各异的花花草草,他那句誓言,她早就当成是被大风刮跑了! 她都没有抱怨,他还敢甩脸子给她看! 戴夫人的眼中慢慢地泛出了泪光。她的兄弟子侄们若不是在二十年前,那一场变故中,死的死伤的伤,计家能有今天? 她没等眼中的泪水滑出来,便从袖袋中掏出手巾,轻轻地沾了沾眼角。 罢了,她不是早看开了,除了儿子女儿,其他的,她都不想了。 太子既然承诺了玉儿,玉儿又容不下其他人,她便帮她达成心愿便是。 计朝宗从正院出来,被初冬的夜风一吹,人便清醒了过来。他低头瞧着身上单薄的中衣,心中颇有几分后悔! 他的夫人,连同戴家都对得起他,他很该给她留下几分颜面才是!都是刚才收到的坏消息,坏了他的心情! 他派出去的暗卫,刚刚受了重伤潜伏回来。他派去截杀飞云门安馨的两拨人马,除了逃回来报信的这一个,其他的都死了! 申国皇帝蠢蠢欲动,他想要抢先杀鸡给猴看!安家二房要是死绝了,安家必然不肯罢休。 安家只要想报仇,挑起两国争端,以申国皇帝老儿,那个喜欢猜忌的『性』子,必然会三思而后行。定然不肯贸然对卫国动手。 两三年,他只要再等上两三年,等玉儿成为太子妃,生下了小皇孙。 他将小皇孙握在了手中,以他在卫国的只手遮天,想要作甚,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一直按兵不动,隐忍太子,不过是看在皇宫里的皇后,是他的阿姊的份上。 如今阿姊处处帮着太子跟他对着干,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听着身后响起的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慢下了脚步。 果然,夫人的大丫头抱着他的外裳追了出来,“老爷,夫人担心夜凉,让奴婢给老爷添加衣裳来了。” 计朝宗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停下脚步站定了。等着大丫头上前,快手快脚地给他穿上外裳,乖巧地行了礼退下了,他才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径直去了西院。 他对戴夫人的周全识相很满意! 身为他的夫人,连这点肚量都没有,日后怎么母仪天下?他阿姊的『性』子,要不是有他在背后支持,哪里还能坐得稳皇后的宝座?! 要等到了西院的门口,计朝宗才对举着灯笼在前面带路的小厮,沉声吩咐道:“去洪姨娘的院子。” 洪姨娘在菡萏院里接着了计朝宗。 计朝宗酒后灯下看美人,趁着酒兴,跟美人翻云覆雨,心满意足之后,『摸』着美人身上雪白丰腴的皮肉,满足地称赞道: “你这身皮肉养的不错,再也看不出来,当年曾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了。” 洪姨娘搂着计朝宗的胳膊会心地笑了起来。当初,他确实嫌弃过她不够白嫩柔美: “老爷说笑了,妾身的功夫早荒废掉了!五爷都多大了,他才是到了该行走江湖的时候了。” “哎呀!”洪姨娘话音一落,又轻声娇笑了起来:“老爷,是妾身糊涂说错话了,妾身的一身功夫都在老爷身上了!” 计朝宗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个可人儿,可不是将一身功夫都花在了他的身上!刚才的妙不可言,他的后院里,可没几人能够做得到。 他决定了,他要抬举洪家,抬举洪姨娘的儿子。 他低声问道:“裕儿的功夫怎么样了?能够行走江湖当差了吗?” 洪姨娘娇俏地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精光闪烁。终于,她的儿子要被老爷重用了吗? 她连声答应道:“他的武功可比妾身当年强多了,到底是老爷的儿子!行走江湖给老爷办差,定然错不了!” “老爷若是放心不下,给洪家打声招呼,保管给老爷办得妥当了。” 计朝宗笑了起来,洪家啊,也不错,该是他们出力帮他办差的时候了。 他低声对洪姨娘说道:“行,让他们暗中护着裕儿去申国边境风归镇走一趟。” 风归镇?洪姨娘的眼睛亮了起来,天底下,谁人不知风归镇的悦风客栈,正是老爷跟申国安国公府结仇的地方。 五爷刚一当差便能拿到这样的差事,只怕日后计家的暗部都要落在五爷的手中了,这可比其他几个嫡子明着当差更强。 她伸手搂住了计朝宗,娇媚地答应道:“老爷放心便是,保管让五爷旗开得胜!日后也能给妾身挣个诰命的身份,让我也能出门去显摆显摆去了。” 计朝宗听她识相只敢出门去显摆,轻声哼了哼。 他的儿子日后都是皇子,哪个能够接了位置还不好说,且先看着吧。 23 第五百一十三章 痛断肝肠 天鹰宗天逸峰凤栖院中,于廉眼前一黑,身体前倾,跪着晕倒在于敏和丁凤双两人的灵前。 长老堂堂主丁冰玉正好从门口进来,见到于廉倒下,赶紧飞身而至,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明晃晃的灯火下,于廉脸『色』清白,双唇上满是暴起裂开流血的皮肉,丁冰玉伸手探向于廉的手腕,触手冰凉,脉息弱而缓慢。 丁冰玉放开于廉的手腕,伸手抚过腰间的储物袋,飞快地拿出一封信笺,咬破手指头滴血在上面,低声喝道:“汤堂主,快来天逸峰凤栖院救命!” 飞信转眼间便飞了出去。 丁冰玉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条薄被,铺在身旁的地上,缓缓地将于廉侧身放倒在上面。 随即,她的一双手帖到了于廉的后背,从他背后的大『穴』中渡入两股真气,慢慢地替他推功过血,缓解他身体的僵直。 这孩子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三日三夜守在这里,滴水未进。她真怕他死在了于敏和丁凤双的灵前。 面前的棺木中什么都没有,于敏和丁凤双除了随身的两个储物袋,什么都没有留下! 严格地说,他们夫妻两个,除了丁凤双留下了一团鲜血之外,剩下的都是身外之物。 谁也没有想到,于廉回来之后,会直接跪在这里,不眠不休,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不,他是谁的话都听不见了! 于敏跟丁凤双夫妻相合,感情极好。两人都是先天高手,对唯一的儿子也教得极好。 于廉平日里平和理『性』,颇有其父于敏不偏不倚,与人为善的样子。 这一次痛失双亲,真是让他痛断肝肠,痛入骨髓。 谁能想到一对先天三境和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会在一夕之间,连半句话都没有留给独子便送了命! 汤济源来得极快。 他早就留心着凤栖院里于廉的动静。 他派来的炼『药』堂的大夫回去向他禀报过,他估计以于廉的情形,这个时辰差不多该要昏倒了。 因为早有准备,等汤济源给于廉灌下一碗浓稠的汤『药』之后,于廉在半烛香内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丁冰玉和汤济源关切的眼神,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汤济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了!能够哭出来,他一条小命算是能保住了。 他最担心的是于廉生无可恋,替爹娘守灵之后,直接倒毙丧命。 好在于廉并不是那样偏执到疯狂的『性』子。 丁冰玉往日跟丁凤双交好,经常在凤栖院中往来,于廉的眼睛和意识中终于发现了她。 痛哭之后,他擦干了泪水,极其疲乏地说道:“还请师伯告知仇人是谁?晚辈想要替爹娘报仇!” 丁冰玉的眼风轻轻地扫向汤济源,汤济源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于廉实在应该好好睡一觉休养生息,可是若是不告诉他想要知晓的答案,除非点『穴』,否则他哪里睡得着。 丁冰玉平静地安慰道:“你爹仇人已经死了。” “你爹跟大公子邢风同归于尽!” “围攻你娘的仇人有邢耀炜、虞津、巫继明、巫宣平和谈笑颜。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巫继明和谈笑颜,被废除武功,驱除出门外。” “你若是想要报仇杀了他们,实在是容易得很!” “不过,他们一个曾经是天鹰宗的二公子,一个曾经是事务堂的堂主,如今失去了武功,留下『性』命苟延残喘,实在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我若是你,就暂时留下他们的『性』命。这个世间有的是比死更难受的事情,等你成就了先天,慢慢收拾他们便是。” 成就先天? 于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爹娘从来没有为他成就先天担忧过。如今爹娘没了,他还活着,他至少不能给爹娘丢脸。 丁冰玉见于廉的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生机,她低声说道:“宗门特意将这凤栖院留给了你。” “你爹和你娘和葛士彬长老护卫宗门有功,除了要论功行赏之外,宗主还要收你和葛怀安为徒。” “宗主如今在天问峰天云阁闭关。他闭关之前,特意叮嘱祁阁老和翟阁老,代他教你和葛怀安武功!你可愿意?” 于廉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茫然地看向丁冰玉,丁冰玉伸手『摸』了『摸』于廉的额头,沉声说道:“于廉,你爹娘没了,我接掌了长老堂堂主之位,你的事,我替你做主了!” “两位阁老已经收了南宫翎为徒,等你武功晋升到先天下八境,便搬去天问峰天云阁跟南宫翎一起去住。” “你先好好睡一觉,等你歇息好了,就去天行峰闭关。这里我会让人替你封起来,等你成就了先天,再搬来这里居住。” “你爹和你娘的储物袋,我替你收起来了。你要是能晋升先天下八境成功,我会把其中,你用的上的物事交给你。其他的,等你晋升先天再给你。” 丁冰玉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她用传音入密对于廉吩咐道:“我若是有不测,你只管相信祁阁老和翟阁老便是。” 饶是于廉在极度疲惫与悲痛之中,这句话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丁长老,不,丁堂主跟他爹一样的先天三境的高手,她怎么会跟他说这个?门中还没太平吗? 丁冰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天鹰宗是修仙门派,重生不重死。” “所谓身死道消!也是你年纪还小,门中才专门替你布置了这个!” “你既伤心了这一回,很应该好好想一想你爹娘平日的教导。好好地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安心去了。” 说罢,她也不等于廉回答,径自点向于廉的睡『穴』,扶着他倒在地上的薄被上。让长老堂的弟子抬着薄被,把于廉送回他的寝房歇息去了。 等弟子们退走了,丁冰玉才转向汤济源问道:“如何?” “无大碍。”汤济源皱了皱眉眉头,轻声叹息道:“他只怕无心闭关,他的身子也还需要调养。” “罢了,我开了方子做了『药』膳,让他带去天行峰闭关食用养身吧。” 两人正说道此处,厅外走进来一个神情端肃的弟子,正是跟于廉一起赶回来奔丧的新秀弟子蒲志杰。 蒲志杰显然听见了两位堂主的说话,此刻拱手行礼请命道:“两位师叔,我愿陪于师兄一起去天问峰闭关,也好照应开解于师兄。” 汤济源率先点了点头,“也好,你既有此意,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几日,于廉身边不要离人,武功修习适可而止,跟他说些他平日里喜欢的事物,最好早日去天问峰闭关。” 丁冰玉见汤济源直接给蒲志杰安排的任务,干脆地点头答应道:“这便算是你的任务了。我自会知会事务堂,你留在此处照应便是。” 蒲志杰俯身行礼应诺道:“弟子遵命!” 23 第五百一十四章 求打求骂 安馨是自己醒来的。 漫天的星光,在头顶上被‘直升机’的机翼搅成了一团黑洞。 安馨转眼看向身旁站立着的南宫翎,夜明珠的珠光下,从她躺着的方向看过去,她面前的大长腿简直长得惊人。 他这人长手长脚,还能有这么灵活的身手,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南宫翎笑着转过了头来:“醒了?” 安馨不满的坐起身来,低声咕哝道:“不是跟你说了一个时辰之后叫醒我,换我来驾驶吗?你这样怎么保持状态?” “嘿嘿嘿,”南宫翎笑眯眯地蹲下身来,平视安馨的眼睛,“你怎么一醒来就抱怨上了?安馨,我饿了!我等你用晚膳呢!” 安馨眨了眨眼睛,看着理所当然看着她笑的南宫翎,她伸手掏了掏耳朵,他说什么?他等她用晚膳?晚膳在哪里? 他说的晚膳,不会是在她的储物袋里吧? 南宫翎的眼光向下望去,落在她腰间的储物袋上,“你储物袋里的美食,比我储物袋里的吃食好吃多了。现在不是紧急时候,咱们还是不要亏待了我们的五脏庙了。” 呃?也是,他储物袋里的肉包子味道确实一般。 安馨没有想太多,干脆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了一只香酥鸡,将整个盘子都端给了他,“你先吃,不够还有其他。”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这么爽快?她不纠结了? 安馨一见他的表情,便板起脸了脸:“你别多想了,你不是说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吗?不让你吃饱了吃好了,怎么保持?” 南宫翎的笑容直入眼底,他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也应该多吃点,最好多吃点肉,多长点肉。” 安馨低头从储物袋中也掏出一只香酥鸡。不同的是,她的这一只已经事先剔骨撕成了小块,她斯文地用筷子端着盘子吃了起来。 她一边看着南宫翎津津有味地啃咬着香酥鸡,一边提声问道:“危师兄给的符阵你看过了。” “看过了。”南宫翎一边咀嚼,一边笑着说道:“据说,清风居食不言寝不语。你这是不是跟着我们学坏了?” 安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再也不肯说话了。 南宫翎咽下了嘴中的食物,笑着说道:“别呀,我说给你听便是了。” “他们的符阵主要分成进攻和防守两个部分。进攻的部分,跟我们两派的相差无几。不同的是他们的符阵讲究的是分而治之。” “我估计是灵兽成群结队来袭,一举拿不下,先用符阵将灵兽分割开来,困住。然后在局部用优势兵力,以多胜少。” “防守的部分也分成两个部分,有对地的和对空的。我看我们要对付的灵兽,极有可能有飞禽,他们会从天上对我们发起进攻。” 南宫翎庆幸地叹息道:“幸亏两位危师兄想得周到,提前给了我们这个,让我们多少有了防备。不然真要是有飞禽灵兽主动来袭,” 南宫翎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轰轰’作响的‘直升机’机翼,“你想想,它要是被毁了,咱们俩要是从天上掉下去,就算你身上还有‘直升机’也很难逃出生天。” “安馨,”南宫翎兴致勃勃地问道:“上次你在飞灵峰,你用的那种张开双臂就能够飞行的衣裳,你有没有带上以防万一?” 这人对她身上的好东西都惦记得紧! 南宫翎见安馨不理他,他伸手用胳膊拐了拐了她,“别呀,你既然问了,我也答了,你好歹说句话。你真不说话了,我都要愧疚死了!” 安馨根本不理他,食不言寝不语! 南宫翎再结再励地劝说道:“你这么不爱说话的人,好容易跟我说话了,还被我一句话给噎回去了,我也太不识相了!” “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了,要不,你打我几下,消消气?” 她是会打人泄愤的人吗? 安馨嘟起了嘴,忿忿不平地责备道:“我要是真打了你,你会不会说打是亲骂是爱?”话音一落,安馨就后悔了。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她跟他说这个作甚?!这个妖孽只怕又要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果然,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安馨紧张地防备了起来,他若是敢趁机调侃她,她就跟他拆伙,以后再也不理他。 南宫翎亮晶晶的眼睛在安馨密切的注视下,逐渐黯淡了下去,连嘴角都快耷拉了下去!安馨奇怪了,这是什么表情? 南宫翎落寞地避开了安馨探询的眼睛,多少有点自暴自弃地说道:“我以为我们俩共同经历过了生死,又结为了盟友,我们之间至少应该是坦诚亲近的。” “原来,你不肯打骂我,是打心眼里还想要疏远我!” “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要不是你不肯向我坦白你的秘密,我早就把我的所有秘密都说给你听了。安馨,你这样让我这里很痛!” 南宫翎边说着,一边右手握拳,敲了敲他的左胸口。 安馨的脸庞涨得通红,连耳朵和脖子都涨红了。 敢情她不打不骂他,他还要失落了,有这么上赶着让人欺负的人吗? 安馨的眼中冒出了怒火。 他不过是看着她讲道理,明是非,不跟他计较寻常的细节,就非要这样出乖『露』丑地来提醒她,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亲近关系! 南宫翎见安馨已经火冒三丈到了,快要爆发的地步,赶紧低声地补充了了一句:“安馨,你究竟有没有带那种像鸟儿翅膀一样,薄薄的飞行服?” “你要是带了,能不能给我一件?让我有机会逃出生天,以后让你生气的时候,能够打我骂我泄愤,排遣心中的不痛快。” 还说,还说! 安馨的手掌痒了起来,她特意警告过他,不得再对她胡言『乱』语! 南宫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安馨快要忍不住了! 南宫翎按捺的兴奋而期待的神情,落在安馨的眼中,让她微微一愣,他这是期望着她打他泄愤? 安馨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呼气,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仔细地凝视着南宫翎坦诚无伪的眼神,和他浑身上下迸发出来的渴望。 他这是来真的?! 安馨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是真希望她这么做,便能借此让他们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她的心中酸软了下来,她冲口而出的一句浑话,都被他当真了! 他这样想方设法,不顾一切地讨好他,她承受不起,更消受不来。 除非,安馨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想了下去。除非他们俩都能踏上仙途,站到这个世间的最顶端,任谁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她才有可能跟他坦诚她的来路,真正握住一份她想要的感情。 23 第五百一十五章 于心不忍 在这之前,她一个二世为人,年纪比他还大的成年人,没有理由被他的几句浑话,不,是被他几句不中听的真话,挑拨得怒发冲冠! 她应该能控制情绪。 她什么时候能修行到,听见他的胡言『乱』语和**都能八风吹不动,心如止水了,她的修炼就到家了。 南宫翎极其遗憾地看着安馨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 他又一次失败了,安馨对他还是放不下心防。 安馨肯定地点了点头,干脆地说道:“我带了,等我用完的膳,就给你一套,有备无患。” 南宫翎沉默了,他从安馨的神情中,敏感地察觉了,安馨极快地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跟他有关的决定。这个决定让安馨好似跟他离得更远了。 他多少有些后悔,是他越界了。 安馨明白地跟他说过,她受不了他的真心话,她会尴尬,她会不好意思! 南宫翎当即检讨了自己,他要是再不调整策略,安馨只怕真会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再也听不进心里去了。 他沉默地啃完了香酥鸡,一声不吭地收好了安馨给他的翼装飞行服,试都没试一下,就收进了储物袋中。 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拖出薄被子来裹在了身上,无声地坐了下去。 临到要闭上眼睛休憩之前,他轻声叮嘱了安馨一句:“夜路难寻,你盯好罗盘,别走错了方向。”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包袱,放在了挂篮中,“这是天胜境的几位师兄送的符阵和泡制灵兽肉的『药』材。” “我没跟你商量便分成两份了,你先收起来,等你看过了,再说其他。” 安馨见他一反常态的安静,也舒缓了神情,轻声地答应道:“好,你放心睡吧。” 南宫翎没有再多说,片刻之后,他的呼吸变得轻缓起来,显然他也累坏了,极快地就睡着了。 安馨等南宫翎睡着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态度的变化,她看在了眼中。他小心翼翼地缩回去了,不敢再像往常一样厚着脸皮反复纠缠她。 她向来是个有决断的人,原本这应该让她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于心不忍? 她是个有洁癖的人,她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更是严苛。她这般严谨的『性』子,怎么就入了他的眼,让他对她紧追不舍。 莫非他也跟其他人一样,是为着她的身份和背后关联的一切,另有图谋?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南宫翎的脸庞,真是个英俊少年啊! 安馨屏住一口气,强迫自己调转视线。 甘兴提醒过她不能太多思多想。她年纪还小,他就算真有图谋,也隐藏不了多久。就跟‘她’记忆中的辛啸天一样,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她’那么笨,一直被辛啸天玩弄在股掌之间,在临死之前不也是认清他的真实面目,幡然反省,悔不当初? 她两世为人,总不能还不如‘她’! 等她多看他几年,就能知道他的心思究竟怎样?他要是真心对她,等她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坦诚她的来处之时,未尝不可以跟他结伴踏上仙途。 有一句话他说的极对,仙途漫漫,长生漫长,有人携手作伴也件美事。 安馨收敛心神,她先从储物袋中,掏出秋卓尔给她的罗盘,再次确定了方向,飞出一张张疾风符,保持‘直升机’的飞行高度。 她打开南宫翎刚刚留给她的包袱,从里面翻找出施用符阵和泡制灵兽肉纸笺,就着夜明珠的光亮,仔细地查看起来。 等她看完了这两样,又趁机从储物袋中将傀儡刷出来,重新用罐子里的‘仙血’,让它们保持最好的状态。 小红和小绿,安馨将她们俩变成了她和南宫翎的模样,以备不时之需。 就算她不肯跟南宫翎许下姻缘的承诺,但该要护住他的『性』命的时候,她还是毫不含糊的。 安馨做完了这一切,没有叫醒南宫翎,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傀儡武士,亲手示范之后,将罗盘和疾风符交给他。 她沉声吩咐它:“保持高度,不要撞上了山峰和大树,往这个方向飞去,见到人影便叫醒我。” 她生怕傀儡武士听不懂她的话,又用手势将她的命令,重新打了一遍。傀儡武士摊手接过罗盘和疾风符,接替了安馨的位置。 安馨重新裹好薄被坐了下来,她留心着傀儡武士,确认它能正确『操』纵‘直升机’之后,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向来谨慎小心的安馨,她还没有留意到,她到了天胜境之后,她变得嗜睡多梦。 隔着衣衫,她胸前的‘燧灵’玉在暗夜中,好似活了一般,散发出极淡的黑『色』光芒,慢慢地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安馨是被傀儡武士推醒的。 她刚从睡梦中惊醒,就听见南宫翎在大叫:“安馨,你小心点!你这傀儡武士不许我叫醒你,你给他下了什么命令?让他这么护着你?” 安馨赶紧爬起身来,随手收好被子,眼睛往下看去。嗬!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兽,果然与众不同。 下方浓密的树荫里,隐约传来一阵阵踩踏的声响,她能够透过空隙看见的是一股股喷向阵法的火焰。 没人跟她说过灵兽会喷火! 她虽然从危师兄给她的符阵中多少看出端倪,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灵兽的火焰能够这么强横,足足有六尺长。 这种自动的火焰喷『射』器,也实在是太吓人了! 安馨没有多看下面,他们距离地面还有一定的距离,下面的灵兽威胁不到他们。 让南宫翎手忙脚『乱』的,是对着他们的‘直升机’机翼,不停地发动攻击的飞鸟。 这些悍不畏死,围着‘直升机’,对着他们发动攻击的飞鸟,体型硕大,爪牙锋利,一双翅膀伸展开来,少说也有六尺宽。 南宫翎真是个乌鸦嘴,一语成谶,他们害怕什么就真是遭遇到了什么! 幸亏围攻他们的灵禽飞行的速度不是太快,他们还有机会用暗器抵挡一二。 很快,安馨就发现攻击她的灵禽和寻常的飞禽不同:它们能够将自己的飞羽当成武器,对着他们像暗器一般地『射』来。 要不是南宫翎早已撑开了护罩,安馨只怕不能安睡到现在。 安馨跳起身来。 糟了!要是被这些灵鸟从机翼的正上方来攻击他们,‘直升机’就要完蛋了! 她一边从储物袋中飞出暗器,抵挡来自空中的袭击,一边对傀儡武士喝令道:“不要让飞禽在我们的正上方,找一块空地,落下去!” “不行!”南宫翎急声阻止道:“落下去我们就没命了,下面的喷火的灵兽太多了,蓝家部落的人太少,我们下去,他们帮不上忙!” 那要怎么办? 23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许胡来 安馨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大袋的暗器,伸手递给傀儡武士,对着它再次喝令道:“我来『操』纵‘直升机’,你去灭杀灵禽。” 平日里一刻不停的训练,终于在此刻显现出了效果。 安馨一边喝令完,她的手势以更快的速度打完了。她之所以要边打边说,是想要说给南宫翎听。 傀儡武士听令行事,伸手接过暗器,一刻不停地开始发『射』暗器。 安馨没有停顿地从储物袋中掏出装满‘仙血’的罐子,将控制傀儡武士的阵牌直接浸了下去。 傀儡武士发『射』暗器的手速,一下子就超过了南宫翎的速度,南宫翎身上的压力猛然一减。 安馨驾驶着‘直升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兜着圈子,努力避开灵禽的攻击,想方设法地为南宫翎和傀儡武士,灭杀它们创造条件。 三人的配合很快见到了成效,灵禽开始不停往下掉落,地面上响起了隐约的欢呼声。 安馨抽空再次向下望去,他们来的方向也是巧了,恰巧切入了灵兽和蓝家部落交锋的正中间。看上去,蓝家部落的人,躲在阵法后面,正在寻找时机反攻。 难怪傀儡武士见不到人,不肯叫醒她。 南宫翎没有回头,他径自对安馨说道:“天上的这些灵禽,我们要想法子收起来,等忙完了这个,再想法子去帮帮他们!” 这是当然,他们来的目的正是为了灵兽的肉和血。 安馨一直都没有忘记,秋敏学早就说过,灵兽的血或许可以代替‘仙血’,机会近在眼前,她可不想要错过了。 天空的飞禽逐渐减少,灵禽比飞禽的灵智更高,发现同伴不停地消失之后,本能地慢下了攻击,想要掉头逃跑。 趁着这个机会,南宫翎停下了攻击,将猎杀飞禽的重任留给了傀儡武士。 他跟安馨配合着,手中的长鞭接连挥出,将空中向下掉落的飞禽,缠卷过来收入了储物袋中。 这等神乎其技,让下面传来了惊叹声。 他们面对的到底是灵禽,四散逃窜比地上的野兽更快。南宫翎也就收卷了二十来只飞禽的样子,天空中围攻他们的灵禽已经鸟散。 安馨不打算再追,落在地上的飞禽更多,他们只要能将地上的飞禽都捡拾起来,就能满载而归了。 傀儡武士停了手,安馨伸手抚向它的肩膀,将它收入储物袋中。 只听南宫翎低头凝神着下方,低声说道:“安馨,你有没有发现,地上那些喷火的灵兽,没能将树林点燃?” 安馨低头一看,果真如此! 她想了想,低声问道:“他们这是故意将灵兽引入了阵法中?才会这样?” 南宫翎轻声笑道:“此间必有先天高手坐镇,他们设计已久,我们下去未必能够捡到便宜。” “我们有‘直升机’不如趁他们还没有收网,顺着灵兽的来处,直接去端了它们的老窝,不用在这里跟他们争抢功劳了。” 这个主意好!他们自力更生猎取的灵兽,收归已用,也免得让他们日后被人诟病。 安馨一言不发地调转‘直升机’,顺着远离蓝家部落的方向,追着灵兽的踪迹飞远了。 地面上,确实像南宫翎估计的一样,有蓝家的先天高手坐镇。他们设计这个陷阱已经有了一个月之久,今日终于成事。 原本他们昨日收到那封飞鹰传信,还以为大祭司就是特地让秋家的亲戚,顺道来捡个现成的便宜。 不曾想,今日『露』脸的这个会飞的‘竹蜻蜓’,这般厉害,连最难对付的飞羽鸟也能轻易地被拿下。 要不是他们及时出手,飞羽鸟连同喷火兽一起攻击阵法,他们少说也要折损十来个人手。 蓝家部落族长蓝笔辉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竹蜻蜓’飞走,并没有出声叫住他们。 他们俩的运气不错。 部落中发现这个偷偷潜入大阵,安营扎寨,迅速繁殖的喷火兽群也才大半年时日。 大阵的漏洞早已被他封堵上了,这群零散的灵兽群,他早就打算用小阵困住,慢慢绞杀殆尽。 先天之下的弟子,最适合用这等小范围的猎杀来历练,看在他们出手不凡的份上,且让他们随意行事罢了。 蓝羽静悄悄地『摸』到他蓝笔辉的附近,兴奋地压低声音问道:“三叔,天上的‘竹蜻蜓’,我想法子去弄下来,给我们用用如何?” “不许胡来!”蓝笔辉平静地看着不断远去的‘竹蜻蜓’,沉声警告道:“你刚才没看见烟花么?那是天胜境的贵客,不许见财起意!” “你不但不能偷袭他们,还得好得好好地跟他们结交。等他们满意地走了,或许一两个月之内,你就能拿到他们手中的‘竹蜻蜓’了。” “真的?”蓝羽喜笑颜开,太好了! 他要是能有这等神器,就能经常回去天胜境。不用老是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对着穷凶极恶的灵兽,天天攀山越岭对付它们。 他不等蓝笔辉赶人,自动自发地静悄悄地『摸』了回去。 等他好好立下了眼前的这份功劳,他就能回去天胜境见一见藤师妹。她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也该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她出山前,家中就已经给他透过信,问过他的意思。 滕芳菲虽然『性』子冷淡些,却着实是个美人,一双媚眼简直能把他的魂都勾走了,能跟她订下亲事,他很满意。 他最不怕的就是人对他冷淡了,能将冷傲的冰美人,收服成为绕指柔,正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安馨和南宫翎一路追下去,果真追到了喷火兽的老巢。 喷火兽的老巢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从它们的巢『穴』到山脚下,所有的地面上都是一片焦黑,寸草不生。 显然喷火成了它们的本能,它们把洞『穴』附近当成了游乐园,附近的草木都遭了殃。 诡异的是,它们的洞口居然没有灵兽把守巢『穴』。这是灵兽倾巢而出,去攻击蓝家部落的人去了? 两人在四周盘旋一周,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发现有喷火灵兽现身出来攻击他们,莫非它们的巢『穴』中根本没有灵兽? 两人一商量,冒险在半山腰,最邻近洞口的一棵大树上落下来,收下了‘直升机’。 刷出了两个傀儡武士,让它们打头阵,率先从洞口冲了进去。 南宫翎在洞口停了下来。 他用危光熠给他们的符阵,飞快地在洞口布置阵法,预防有灵兽回来或者是有灵兽追出来,好帮助他们脱身。 安馨跟在傀儡武士的身后,手持箭弩,小心地保持一丈的距离,亦步亦趋地往洞内走去。 她仔细地看过了,那些会喷火的灵兽,最多能喷出六尺长的火焰来,一丈的距离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23 第五百一十七章 逃过一劫 黝黑的洞**,至少有六七尺宽窄,四面八方也全都是焦黑一片。 看来,这些灵兽不仅体型不小,平常还经常把喷火当成是消遣,连自己的巢**都不放过。 洞内有风吹出来,味道也不算难闻,安馨伸手『摸』了『摸』鼻子,腊梅花的味道,完全能够盖住洞『穴』里的异味。 安馨『摸』出夜明珠,正要好奇地四处张望,危险降临得猝不及防。 两个傀儡武士忽然飞身向前,双剑齐挥,温热的鲜血喷涌出来,恰巧飞溅了安馨一头一脸。 一颗圆滚滚没有『毛』发的灵兽头颅,龇牙咧嘴,圆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骨碌碌滚落到了安馨的身旁。 滚烫的血『液』落在了安馨的脸上,饶是她屏住了呼吸,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恶心的血腥味道,依然让她腹中翻江倒海起来。 她赶紧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腊梅花的花『露』瓶子,拧开瓶塞,一股脑地将香『露』全都倒在了脸上。 她用力压下恶心欲呕的感觉,睁开眼睛,勉强想要跟上傀儡武士的步伐。 她要是不能及时把倒毙的灵兽及时收进储物袋里,等它们血都流光了,就太可惜了。 南宫翎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及时地响了起来:“我跟着它们进去,你去洞口守着。” “我不会去太久,最多猎个二三十头灵兽就出来。” 倒毙在地的灵兽,除了头上没角,头骨更加圆润之外,体型真与水牛有几分相似,这么大块头的灵兽,二三十头尽够了。 安馨赶紧将陶罐和控制傀儡武士的阵牌,全都递给南宫翎,她飞快地一边喝令,一边打起了手势:“听他号令,速去速回。” 她强忍着不适,转身往洞口外飞奔而去。 太恶心了!那个灵兽圆润光滑的脑袋,怎么看怎么让她不舒服! 她真的不适合江湖,就她这样害怕血腥的人,怎么能够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南宫翎俯身伸手将灵兽收入储物袋中,他暗自决定了,一定要替安馨将控制傀儡武士的‘仙血’炼制出来! 安馨见不得血的『毛』病,没有了傀儡武士护身,实在是太危险了! 南宫翎果真没有去多久。 安馨见他只身回返,还没等她出声询问,南宫翎已经说到:“我把你的傀儡武士收起来了,多少能节省点‘仙血’。” 说罢,他将两个傀儡武士、陶罐和阵盘刷出来交给安馨。 他一边收取洞口的符阵,一边高兴地对着安馨笑道:“我们的运气不错。” “里面正巧有三十来头灵兽正在睡觉,没费多少力气,全都收下了。” “我们先出去,找个地方让你清洗一下。你要是嫌应付人太麻烦,今夜我们自己找地方歇息,明日一早就能往回赶了。” 安馨真想这么办!她狼狈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不想要见人。 可是她更明白,他们就这么回去了,她和清风居都要被人诟病了。 她别扭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时候,我想不了太多,先离了这里再说。” 南宫翎轻笑出声,这样的安馨,让他觉得终于从天上落到了地上,烟火气十足,格外地惹人怜惜。 两人就在洞『穴』前面,一片焦黑的空地上起飞。 安馨怕弄脏了挂篮,直接用睡过的薄被子将自己身上裹了起来。 南宫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操』纵着‘直升机’往蓝家部落相反的方向飞去。 想要在连绵的崇山峻岭,和无边无际的大森林之中,找寻合适的地方清洗,并不容易。 他们对地形不熟,南宫翎又特意避开了蓝家部落的宿营地,寻找起来更是费劲。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南宫翎找到一个瀑布。 放眼看去,瀑布不算大,最多只有十丈,下面有一个十丈见方的水潭,水潭又大又深,清澈碧绿的潭水深不见底。 安馨不等南宫翎找好地方停下‘直升机’,迫不及待地请求道:“你飞到水潭上方,我跳下去就是了。” 南宫翎有点担心:“若是水潭里面有灵兽怎么办?” 安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渴望地望着一潭清澈的潭水,恨不得变成其中的游鱼。 “我会当心的,只游一圈就上岸,不会给它们袭击我的机会。” 南宫翎见安馨坚持,沉声商量道:“半盏茶?” 安馨直接点头,“半盏茶!” 南宫翎不再说话,小心地避开飞落的瀑布,将‘直升机’低飞到水潭上空。 安馨等不及南宫翎停稳,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她在水中放开裹住身体的被子,一边踩着水,一边迅速地清洗自己。 薄被子浸透了水,直接往潭下沉去,灵兽的血『液』在潭水中飘散开来,也渐渐地飘向水潭的深处。 忽然,稀薄的血迹重新凝聚了起来,连同薄被中一起,骤然往下落去,越来越深,越来越远…… 半盏茶的时辰刚到,南宫翎的长鞭凌空飞下,眼看着就要卷向安馨的腰肢。 安馨被他这般卷过好几次了,这一回,安馨早有准备,她主动伸手抓住长鞭,伸手拍向水面,飞身跃起,飞上了挂篮。 安馨湿漉漉的身体滴着水,胸前平板的身材暴『露』无遗。 她转过身,从储物袋中抽出一件披风,重新裹住自己,涨红着脸,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消失了,她又重新活过来了。 南宫翎竭力忍住了眼中的笑意,安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他不能让她更难堪。 果然,安馨忍了又忍,终于让脸上的红晕褪下,方才抬眼看向南宫翎,跟他商量道: “我们灵兽已经到手,今晚去蓝家部落落脚,好好歇一晚,明天再回天胜境吧。” “中途,你找个地方落下去,让我换件衣裳就行。” 她这是不同意南宫翎先前的提议了。 南宫翎没有多劝,安馨身上的烟火气太少,她愿意去蓝家部落应酬一番,接接地气,当然是好事。 他伸手掏出罗盘,找准了方向,一言不发地向着蓝家部落飞去。 他们走得太快,行事也太过果断小心。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看见,被他们落在身后的水潭,满满的潭水忽然间往下掉落下去,『露』出深不见底的潭底。 那一挂湍急的瀑布,孤零零地挂在山崖上,怎么看怎么突兀。 足足过了一盏茶,空『荡』『荡』的潭底,突然悄无声息地又涌上潭水来,重新变得满满当当,就好似一呼一吸间的『潮』起『潮』落。 幸亏,安馨没有在潭水中多做停留,否则,真是在劫难逃。 等他们兜了一圈,重新去到蓝家部落的时候,蓝笔辉早已在族长的大帐中等着他们。 面对着从天而降的‘竹蜻蜓’蓝家部落中,但凡听见声响,有点空闲的人都冲出来围观。 23 第五百一十八章 几个意思? 安馨对蓝家部落的印象也极其深刻。 拜前世的影视画册作品的印象所赐,她以为的部落都是极其贫穷落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样子。 可是,她从空中看见的蓝家部落,只能用井井有条,富庶丰饶来形容。 部落的整个布局,就是一个微缩型的天胜境。九条大道清晰可见,至少有三丈宽,正道被掩映在树林中,具体有多少条,真是看不清楚。 面对防御灵兽大阵的方向是军营,背面看上去像是民居。 不管是军营还是民居,全部都是木头搭建的房子。所有的屋顶都涂成了绿『色』。非要到了近处,才能分辨出隐藏在树林中的房子。 靠近民居这边,安馨看见了菜地和大片的农田,还有为数众多的散落在其间的水井。 追着他们奔跑的孩子,连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在最中央,应该大祭祀台的地方,是个一个宽敞的练兵场。练兵场的旁边有一个两层楼的宽大楼宇。显然,那里就是族长议事和居住的地方。 蓝羽在练兵场接着了南宫翎和安馨。 他长得虎背熊腰,剑眉虎目,一身小麦『色』的皮肤,一看就是经常在野外行走之人。 行止间,跟灵兽长久对阵的杀伐气息扑面而来,理当是一员悍将。 南宫翎和安馨身上都穿着各自门派的服饰,蓝羽轻易地认出了他们。 他自来熟地招呼到:“我是蓝家部落的蓝羽,看上去,我要比你们大一些,你们可以叫我蓝二师兄。” 他转眼看向南宫翎,“你一定就是天鹰宗的南宫十二公子。我已经听说了,你拿到了新秀赛第四名,乃是新一辈弟子中的第一人。” 他抱拳为礼,含笑致意道:“我忝为师兄,自叹不如,真是佩服佩服!” 南宫翎赶紧抱拳回礼道:“蓝二师兄坚守在抵御灵兽的第一线,造福天胜境,守护世间安宁,功劳卓着却不图名利,乃是侠之大者。” “南宫十二向来敬佩得很,失敬失敬!” 安馨垂下了眼帘,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这样互相吹捧不累人吗? 蓝羽对着她转过了头来:“这位是飞云门的安师妹吧?果真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仙子!” “蓝家部落都是些粗人,安师妹,你可别被我们吓坏了!” “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但凡我能代劳的,绝不假借他人之手,让安师妹烦心了。” 安馨勉强地笑了起来,“蓝二师兄不必客气,你们责任重大,我们也不好太过耽误你们的正事。” “我们计划明早就启程回去,还请师兄带路,去拜见蓝族长才是。” 蓝羽的眼睛闪了闪,随即柔声开口道:“安师妹既然着急,还请两位随我来。” 说罢,他便转身带路,对着南宫翎笑道:“从天上看蓝家部落如何?” 南宫翎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你们部落是仿造天胜境建造的。” “除了规模小点,其他的都太像想了,这是那位前辈的手笔?” 蓝羽哈哈大笑了起来:“哎呀,师兄惭愧,这个我还真不知晓了!若不是太过冒昧,真想借你的‘竹蜻蜓’,趁机上去看一看。” 南宫翎面不改『色』地拒绝道:“蓝二师兄稍安勿躁。只怕用不了几个月,你也会有飞行器了。” “到时候,你随意查看,岂不比匆匆看过,没法过瘾来得更好?!” “此话当真?……” 安馨跟在两人身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蓝羽并不是熟不拘礼,非要贴上来的人。南宫翎先前的危言耸听,差点吓坏了她。 三人进了蓝家部落的议事堂。 等安馨和南宫翎两个小辈见过了礼,在下方的客座上落座,侍从上过了茶和点心之后,蓝笔辉才笑呵呵地问道:“你们今日收获如何?” 蓝笔辉跟蓝羽长得极为相像,除了蓝笔辉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深深的抬头纹之外,他们两人极容易被人误认为是父子。 两人身上都穿着深绿『色』的礼服,上面的折痕清晰可见,明显就是为了见他们两个外人,才特意换上的。 南宫翎没有隐瞒,恭敬地答应道:“一共只猎获了十几只灵禽,二十来只会喷火的灵兽。” 坐在两人对面的蓝羽听见了南宫翎的说话,吃惊地笑了起来:“只?猎杀了这么多灵兽,你还说只?看来南宫十二公子武功,确实是新一辈弟子中的翘楚。” “那喷火兽极其厉害,喷出的火轻易就能让人丧命,极难对付。你们是如何猎到这么多的?” 蓝羽的眼光在安馨的身上绕了绕,安馨看上去弱不禁风,她也能猎杀到喷火兽? 南宫翎坦诚地笑了起来:“我们直接去了他们的老巢,里面的喷火兽都在睡觉,没有遭遇多少抵抗。” “我猜,应当是你们引走了绝大多数的喷火兽,我们才会如此轻松。” 原来如此。 蓝羽的眼光扫向南宫翎的腰间,艳羡地瞧着挂在那里的储物袋,难怪带着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师妹,他还能有如此的收获。 他庆幸地叹息道:“果真是好运道!我们对付这群喷火兽已经有大半年了,始终没有太好法子对付他们喷出的火焰。” 他转头看向蓝笔辉,兴奋地猜测道:“三叔,你说喷火兽是不是吞下了火线草,便会回巢『穴』昏睡?” “要是是这样,我们索『性』让他们吃个够好了,正好让他们回去昏睡不醒,趁机将它们都灭杀了。” 蓝笔辉也正有此意,他转头跟南宫翎商议道:“你们能停留多久?能不能留下来帮我们查探究竟?” 南宫翎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要让前辈失望了!” “出来前,我们跟天胜境的长辈们约定了两三日之内,必要回返,到底不敢多耽搁误事。” “噢?”蓝笔辉的眼睛落在了安馨的身上,他已经收到了家中大哥蓝笔清的密信,让他务必照看好安馨。 这等没头没脑的密信,定然会让他多想。 滕芳菲已经死了,他本身没有子女,把蓝羽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莫非大哥是有了其他的意思? 蓝羽是个一根筋,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好容易才认定了滕芳菲。他一直不敢跟他说这事,也是担心他过不了这个坎。 这安馨比滕芳菲长得更好看,看上去也清冷得凡人莫近。 他的眼光从安馨身上收回来,重新落在南宫翎的身上,秋家让南宫翎陪着安馨来打猎,秋家又是个什么意思? 蓝笔辉的心思转了几回,才缓声说道:“若是如此,我便不多留你们了。” 蓝羽遗憾地咂了一下嘴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太可惜了,他们走得也太快了,他的眼睛定在南宫翎身上,“南宫十二公子,趁着还没回去,等会儿一起去练练手?” 23 第五百一十九章 惊闻噩耗 “下次吧!”南宫翎笑容满面地拒绝道:“明日要赶早回去。” “我要是不竭尽全力,蓝师兄定然觉得不过瘾。我若是全力出手,要是有个万一,又怕耽误明日的行程,误了正事。 “好在,我在天胜境至少还要呆上十天半个月的,总能找到机会练练手。” 接连拒绝了蓝家叔侄两个请求,南宫翎笑眯眯地提议道:“我们刚从外面进来,蓝师兄若是问起的江湖之事,倒是能够说上一二来。” 蓝羽一下子就来劲了,他正想要知道滕芳菲的消息,听见这话立即出声问道:“藤师妹,在新秀赛上拿到了第九名,她已经回了天胜境么?” 他怎么会问这个? 南宫翎眼中掠过一抹精光。难怪蓝羽没有搭理安馨,原来花名在外的蓝二师兄的心思,已经落在了滕芳菲的身上。 南宫翎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蓝笔辉的神情,见他缓缓地收敛了笑脸,便知不对。 不过,滕芳菲这事,瞒不了人,他要是不说,蓝家叔侄事后,还会误以为滕芳菲的死另有蹊跷。 他吃惊地张大了嘴,诧异地问道:“蓝师兄还不知晓吗?这事我都听说了,” 他的眼睛直视蓝笔辉,将他的不安看在眼中,“据说,藤师妹在飞灵峰中被不知名的虫子叮咬,发了急病。” “两个时辰之内,救无可救,早就在飞云门中丧命了。” “同行的秋师弟和秋师妹,都被飞云门关了禁闭,隔离起来,确定无恙之后,才让他们离山回了天胜境。” 南宫翎低声地再次强调了一句:“我没等飞灵峰历练结束,先行出山,回了天鹰宗,这事,连我都知晓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对面的蓝羽已经‘呼’一声从座椅跳了起来。 慌『乱』中,他的动作过大,他身旁摆放茶杯被他带倒,‘哐当’一声,翻到在地上。 他握紧拳头,涨红了脸,愤怒地转过头,对着上首的蓝笔辉吼叫道:“三叔!你不让我回去,就是因为这个?!” “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蓝笔辉拉下了脸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蓝羽,先天高手的气势倾泻而出,他厉声喝道:“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死了与你何干?” “她的急病要传人,她早就烧了,化成了灰了,你在这里跳什么跳?” “你给我坐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坏了她的名声!” 蓝羽可不管什么丢人现眼,他转眼看向安馨,凶狠地喝问道:“你给我说,是不是真的?” 安馨心中吓了一跳,她可没想到,她无意间挑选的蓝家部落中,居然会暗藏着滕芳菲的暗恋者。 她惊讶地点了点头,提声说道:“当然是真的!” 蓝羽面若死灰,呆若木鸡。 那样一个骄傲清冷的女子,若不是她到滕家部落来历练,他不会对她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他为她洗心革面,改了『性』子,一心想要配得上她,她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安馨见他实在可怜,便赶紧说道:“三大派的弟子全都平安地出了飞灵峰。” “据我所知,出山之后,他们还私下开了一个交易会,交换从飞灵峰中采到的『药』材。藤师姐并无异常。” “藤师姐发病太过迅猛。” “据说她昏『迷』不醒,汤『药』灌进去,并不见效。她去得太快了,她的一应物件全都烧了。” “这是谁也没能料想到的意外,你,节哀顺变!” 安馨真没想到,蓝羽会对滕芳菲情根深种,听见她死了,悲痛得难以自抑。 先前南宫翎还说蓝师兄最会甜言蜜语,看来,他是用甜言蜜语打动了滕芳菲! 安馨显而易见的不安,让蓝笔辉分外不悦,难怪大哥要写密信,让他照看好安馨,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他举起手指指点着蓝羽低声喝道:“你吓着你安师妹了!这事跟你安师妹有何干系?他们是客人,待客之道,你懂不懂?” 蓝笔辉毫不留情的低斥,让蓝羽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 他猛烈地喘着粗气,可他到底还是俯身跟安馨和南宫翎赔礼道:“失礼了,我先失陪了!” 说罢,他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议事堂。 蓝笔辉看着蓝羽的背影消失,转头对安馨和南宫翎抱歉道:“你们今夜就在军营中歇息一晚,部落中事务繁忙,明日我就不送你们了。来人!” 大帐外走进来一个娉婷美貌的女子,低头俯身行礼道:“属下在。” 蓝笔辉沉声吩咐道:“你带两位贵客自去客房歇息。部落内外任由他们行走,不必阻拦,明日再替我送送他们。” 那女子轻声颔首道:“诺!” 安馨和南宫翎站起身来,俯身行礼,跟着侍女退出了出去。 蓝笔辉起身在议事堂里沉默地转了一圈,越想越不对。 他急匆匆出了议事堂,问明了门口守卫的侍卫,向着蓝羽遁走的方向,赶紧追了出去。 他带着蓝羽守在部落中三年,好容易才让蓝羽改了『性』子,想要订下婚事。 眼见着脸安馨这等绝『色』女子,都没让他多奉承一句,要是让他被一个滕芳菲『乱』了心『性』,该要如何是好? 蓝家下一辈的子侄中,他最看好蓝羽。 蓝羽的习武天赋最高,以后承继蓝家的衣钵,还要落在他的身上,他不能让他在这等小事上有所闪失。 蓝笔辉在马厩中找到了蓝羽,他正在往马背上放行李。 从蓝家部落回天胜境,少说也有八日的路程,他不带上行李,穿越暗黑森林会很难活出命来。 蓝笔辉背着手,冷冷地看着倔强地撇过头,装着没看见他的蓝羽。 他等着蓝羽什么都准备好了,才冷静地开口问道:“你想要回去作甚?她早已烧成灰了!” “先前,我不跟你说这个,就是因为就算是你回去了,你也瞧不见她,更瞧不见她最后剩下的那一把灰!” “滕家人不像咱们家,他们没将家中的女子放在眼中。” “你以前说过想要让她高看你一眼,你这样莽撞地回去,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拖累她的一世清白,怎么能让她高看一眼?” “你最应该做的是,留下来,把小阵里的灵兽都剿灭了。” “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押送这些灵兽回去,彻底摆脱往日被人诟病的名声,扬眉吐气。” “让她死了,也会替你骄傲。” 蓝笔辉重重地加上了一句:“你别做让她看不起你的事情!你看上了她,她出山之时,可还没有看上你!” 蓝羽握住马缰的身体僵住了,他的脸上迅速地浮现出一抹羞恼! 是啊,她临走之时,并没有对他高看一眼,她喜欢的是秋敏行! 他就是明白了这个,才愿意留在这里,想要立下功劳,让滕家无法拒绝他的求亲。 他此刻回去,只会让其他人以为,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不会有人高看他一眼。 他也不想要前功尽废! 23 第五百二十章 都想报仇 蓝笔辉还有话说:“南宫翎是新秀赛第四名,安馨是秋家唯一的侄女,这两人都比滕芳菲重要得多。” “你为了一个死人,怠慢了他们,你的脑子在哪里?” “你以为龙家、危家和滕家不想他们两个去猎灵兽?不过是我们运气好,他们主动上门来了。” “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个混不吝的糊涂虫?你跟滕芳菲连婚约都没有,你有什么理由怒发冲冠?” “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们私相授受,坏了她身后的名声!” 蓝羽悻悻地涨红了脸,“我没想那么多,你也说过这是门好亲!” “我心悦她!不怕让别人知晓!谁敢『乱』嚼舌头,我就跟谁拼命!” “你能拼得过谁?嗯!”蓝笔辉恨铁不成钢地喝骂道:“南宫翎你能打得过?” “就连那安馨也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跟你一个境界,你还好意思跟她去拼命?” “你敢动她找她泄愤,秋家人能放过你?清风居能放过你?就连跟她同行的南宫翎都不会放过你!” “否则,安馨怎么敢跟着南宫翎一起出来打猎!你用你的脑子想想!” “你若是做不到和颜悦『色』,跟他们好好结交,你还是避着他们点好。” “谁都不想关照你的心情,看你的脸『色』行事,你还不够看!” 蓝羽的脸『色』黑了下来,他虎着脸对着蓝笔辉吼道:“我不会去烦他们!我高攀不起!我就是蓝家最没出息的人!” 吼完了,他又觉得不忿,他烦躁地压下了声音:“我要押着灵兽回去,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把诽谤我的话全都吞下去!” 蓝笔辉没有再训他,直接转身走了。 蓝羽听见三叔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悻悻地开始拆他的行李。 他不走了! 他现在偷跑回去,滕家人也不会把他当回事。等他让大家刮目相看了,再来过问滕芳菲的事情,他才有底气! 他的神情逐渐地阴沉了下去,那样一个冷傲的美人儿,怎么就死了呢? 谁晓得是不是秋家人,见她拿下了新秀赛第九名的成绩,胜过了秋如枫,他们就故意弄死了她?! 秋家人霸占了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机会,只有她一个人傻乎乎地跟着秋家人去了。结果他们都回来了,就她一个人死在了外面。 她难道不明白滕家跟秋家有仇吗? 这里面若是有冤情,就算是螳臂当车,鱼死网破,他都要替她报仇! ******** 童悦醒来见到安馨留给她的信,勉强忍住了暴走的冲动。 她赶紧给高天写了密信,将安馨要跟天胜境交易的四个条件,一一列举好了,让天胜境用他们的飞鹰给高天送了过去。 这是两派的正事,安馨虽然答应了给天胜境飞行术,具体的交易内容,还是得两派掌舵人来定。 高天的回信来的很快,童悦收下了回信,并没有急着跟天胜境交易。她要等着安馨回来,看她究竟要给天胜境什么样的飞行术。 安馨不做圣女,她想要出去打一趟猎,这等代价飞云门还付得起。要不要用飞行术去换取这个,还得让她看过之后,别让安馨吃了亏才行。 罗志致是被茅星宇叫醒的,他到了喝『药』的时辰,错过了时辰,对他的伤势的恢复没有好处。 罗志致瞧见了坐在一旁的童悦,放心地喝下了『药』,重新躺下去之后,他等着茅星宇出去了,才低声问童悦,“童师叔,我三妹呢?” 童悦根本没想要告诉他安馨去了哪里,她笑了起来,“有我在,她跟着她的表姐表哥出去看热闹去了。” “她上次来天胜境年纪太小,哪里都没去,什么也没看。她出去之前,还跟我说,等她看好了,回来跟你好好说一说。” “不过,依我看,你这几天还是先不要理她了,先专心养伤,等你的伤好得能够下地了,再让她讲给你听也不迟。” 罗志致疲惫地点了点头,童师叔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就是不想要他『操』心太多,能吃吃,能睡睡,管好自己就好。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转眼间,又重新睡着了。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闪过了一丝黯然。 天胜境的换血之术,保住了罗志致的『性』命,可他这眼看就要突破到先天下九境的武功,恐怕要因此而停滞不前。 非要要等他回了飞云门,仔细地调理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旧观了。 这样一来,二十岁之前,他能成就先天的可能就小了。 门中传说,二十岁之前能够成就先天,能够踏上仙途的可能会高很多,这样的好苗子被耽误了实在太可惜了。 安馨和南宫翎走得太快了,她还想要仔细捋一捋,偷袭罗志致的是何人? 要是找出了此人,天涯海角,飞云门绝不放过,必要复仇! ******** 卫国青柳谷谷底中央的大阵里,袁庆头骨下黑『色』的骨头,已经衍生到了肋骨的部分。 漆黑的肋骨在黑『色』的旋风下,漆黑暗沉得吓人。 快两个月了,眼见着黑『色』的骨头越长越快,袁飞白和袁飞澜的心情也越来越压抑。 他们的储物袋打不开了。 他们对谷中大阵的掌控,低弱到了,连自己都担心害怕的地步。 到青柳谷附近来打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关闭了出入青柳谷的密道,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 往常他们有储物袋傍身,只需一人只身出谷,改头换面行走各地,直接买买买,一次就能买下三五年的供给。 如今没有了这个便利,简直苦不堪言! 他们不再给‘饲人’投放饵料,完全放弃了对‘饲人’的供养。 他们不敢再打开大阵,以他们微弱的武功,一旦打开了,或许就再也关不上,面对穷凶极恶的‘饲人’,他们不敢冒险。 寻找新的出路,再次被提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单纯地为了给他们的老爹报仇,更重要的是,他们在青柳谷闭关自守,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日。 越早将人手分散开去,也好多一条退路。 袁飞白特意等到袁飞澜、袁飞霞都来看袁庆的骸骨的时机,跟两人商量。 他刚提起这个话头,袁飞澜就不干了,他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哥,我不想出谷!阿爹这个样子,分明是要复活的样子。” “依我看,想要出谷去给爹报仇,不如等在这里等爹复活了,带着我们去报仇更好!” “你要是怕坐吃山空,干脆让大家习武之余,利用谷中的空地,自给自足,只要阿爹出来了,这些事都不是事。” 袁飞霞稍微有点犹豫,她的夫婿是袁庆给她虏进谷中成亲的读书人。进谷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次眼见着有机会出谷,动了心,怂恿袁飞霞干脆举家搬出谷去。 袁飞霞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两个哥哥,袁飞澜还没等袁飞霞开口,便沉声提醒道:“你从来没有去外面历练过。” “出了谷,你那夫婿如鱼得水,恨不得三妻四妾,把青柳谷卖了换了银子花!” “他的话,你听不得,你跟着两个哥哥在一起,我们自会护着你。等阿爹醒了,我们一起杀出去报仇,才是活路。” 袁飞白沉默了,他身为长子,断然没有在阿爹这个样子的时候,离开青柳谷的理由。 罢了,是祸躲不过,好歹在一处,同甘共苦便是了。 23 第五百二十一章 梦中偷艺 安馨和南宫翎的回程很快。 照旧是秋如云、秋如枫和秋敏行三人,点亮了大祭祀台的火炬来接他们。 这一次,南宫翎的动作更快,没等三人冲到下面来,就把‘直升机’收了进去。 秋如枫失望地眯起了眼睛,要不是二姐非得让她留在上面等人,她真想就留在下面等他们。 她就不信了,等她看清楚了‘竹蜻蜓’,还不能仿造出来? 秋如云见他们俩平安无事地归来,啧啧地惊叹道:“真是太快了!” “表妹,等你歇好了,赶紧将飞行器画出来,我也想要飞出去,到处去玩一玩。” 安馨疲惫极了,她无言地点点头,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华丽丽地晕倒了。 南宫翎及时伸手接住了她。 面对秋家三人眼神中的质疑,南宫翎无奈地解释道:“回程的路上,安馨逞强,非要帮忙,她累坏了。” 他分了一半灵兽给安馨,安馨自觉没有帮上多少忙,回程的路上,非要跟他平分掌控‘直升机’的时辰。 她武功比他低了两个多境界,吃得又不多,又不肯用沾上了灵兽血的傀儡武士,自然要累到脱力了。 秋如云一听安馨无事,赶紧跟秋如枫一起伸手接过安馨。 四人没有声张,用披风兜住安馨,一人提住一角,将她送回了天秀院。 童悦在院中接着了安馨,伸手探过她的脉息,确认她无恙之后,让四个少年人自去歇息,她亲自抱了安馨去了西厢房安歇。 安馨昏睡了过去。 恍惚中,她沿着山路,漫步到了一处极美的地方。竹林瓦舍,鸟语花香,分明就是洞天福地,世外桃源的样子。 她转头四顾,深深呼吸,转过了竹林,看见前院中,有一个白衣女子,正在练功。繁复无比的手势,让她眼花缭『乱』。 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凝神细看。 那女子背对着她,身材纤细,身量却颇高,她的手势中好似蕴含着天地规则一般,让她凛然动容。 安馨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动作,依样画葫芦般地模仿起来。 她一开始模仿,那女子的动作好似忽然就近在眼前,变得缓慢清晰了起来。 安馨心中大喜,她也不管是什么缘由,亦步亦趋地学习起来。 她有一个非常强烈的预感,眼前的机会极其难得。这套手势对她无比重要,她要是学会了会受益无穷。 咦,她怎么会这等想法?她分明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样的念头怎么来的? 安馨手脚不停,一刻不停地模仿女子的动作。渐渐的生涩的动作变得流畅起来,逐渐跟上了女子的速度。 她只觉得心神舒畅,飘飘欲仙! 女子的动作极其复杂的动作开始重复起来,安馨心旷神怡地跟着她重复又重复,如此三次。随心所欲间,她自动自发地舞动了下去。 前面的女子若有所察,她停了下来,徐缓地转过身来。 安馨忽然就着急了起来。 她突然瞧见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小女孩,飞快地躲进了身旁的花丛中,扑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笑容地偷看着远处。 她身上鹅黄『色』的衣裙,『露』了一半在外面,简直可爱极了! 呀!她怎么变成一个小女孩了?她吃惊地叫了起来:“你是谁?” 童悦极其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谁,你睁开眼睛不就看见了吗?” 安馨睁开了眼睛,只见童悦笑盈盈地坐在她的床边,轻柔地伸手抚过她额头,用手巾擦掉她头上的冷汗。 童悦轻声笑道:“梦见什么了?” 安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也笑了起来:“童师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好!”童悦清声笑道:“就等着你起床洗漱,去天缘居吃灵兽肉了。辛苦跑了这一趟,怎么也好好地补补身子。” 安馨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记得她晕倒前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危险了,她吃不下东西,也不敢在南宫翎的面前晕倒。 她一直撑到‘直升机’落地,见到了秋如云和秋如枫,才敢放心大胆地晕过去。 就算是面对着南宫翎,有过了在飞灵峰中的历练的经历,像她这样奇货可居的软柿子,也不敢在他面前晕倒。 这一次是她大意了,猝不及防间被灵兽的鲜血给冲昏了头脑。下一次,她要好生计划,绝不能在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天缘居中,用人头涌涌来形容也不为过。 茅星宇大显身手,将连夜泡制过的灵兽肉,煎炒烤炖,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就等时辰到了,让大家一饱口福。 院子里照样有人在练剑,安馨见过的滕浩博、滕浩然,龙逸升、龙逸兴,危光熠、危光晨六人,还有安馨不认识的一男一女,都在看南宫翎舞剑。 那个新来的女子眼见着南宫翎腾挪辗转,势不可挡,英勇无匹,连连拍手称赞道:“好好好!” 童悦带着安馨刚刚进了院子,就被这清脆的称赞声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娇俏的十四五岁的女子,正在旁若无人地欢笑着,一张讨喜的小圆脸上,两个小酒窝春风般『荡』漾着,甜蜜滋味就像蜜糖一般流淌在了院中。 童悦转头低声对着安馨笑了起来,“那是蓝堂主的子女,你蓝鹏师兄和蓝天师姐。他们昨日刚刚赶回来。天胜境新一代的精英弟子,你多认识一些也不错。” 院中都是习武之人,五感自然比常人灵敏,童悦和安馨一『露』面,就有人发现了他们。 等童悦的话音一落,连南宫翎都收了剑招,齐齐恭敬地抱拳行礼道:“拜见童堂主,见过安师妹。” 安馨清冽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童悦极为动听的声音,婉转悠扬地响了起来:“你们不必多礼,继续切磋武艺便是,我自跟你们安师妹去见她的罗师兄。” 她的罗师兄? 南宫翎心中‘咯噔’一下,童堂主这是暗示他们,不要肖想安馨么? 他已经收到了宗中的消息。义父闭关了,龚阙回了飞云门,秋卓尔回到了天胜境。天鹰宗为了至尊宝,断了安馨的仙途,已经惹了众怒。 自从他收敛了,不跟安馨多说闲话之后,安馨待他跟其他人,好似没有了两样。 她刚才就一眼都没看过他! 安馨目不斜视地跟着童悦进了罗志致的寝房,蓝天清脆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南宫师兄不愧是新秀赛第四名!” “一柄剑矫若游龙,威慑四方,还请不吝赐教,继续让我们一饱眼福。” 安馨听着耳后长剑的破风声,应声响了起来,忽然间就心如止水。先前的怅然若失,于心不忍突然就消散了。 她跟他,跟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她是远道而来的天煞孤星,想要做的事情又非常人所及,很难跟他们玩到一处。 南宫翎正是名声大噪,风生水起之时。有了适龄的玩伴,有了爱慕他的少女围绕在身旁,很快就能把她忘到脑后了。 他那样的少年人,心『性』都还未定,说出的甜言蜜语自然不能当真。就算那时那刻是真情流『露』,易地而处,也会转了念想。 说得难听一点,雄『性』孔雀求偶期间,不停地开屏吸取的注意力,不过是为了愿者上钩。 她不愿上钩,她注定要孤独前行。 还好,她早已将控制情绪和心如止水当成了修行。蓝师姐一看就是个开朗的『性』子,跟南宫翎这么一个话痨,倒是绝配。 23 第五百二十二章 额外条件 寝房内,罗志致正在等着她们。 童悦见房中无人伺候,活泼泼的眼睛不悦地转了转。 罗志致赶忙轻声解释道:“是我让两位秋师姐去后罩房帮忙的,我不想应酬她们,让她们陪着我闷坐。” 童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等大实话,他也只好在她们面前说。她扫视罗志致的脸『色』,比前两日好了些。 到底是年轻人,底子极好,受了这等重伤,眼见着就度过了难关,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安馨给童悦搬了圆凳,让她坐到了罗志致的床前,自己站在了童悦的身后,一双眼睛怯生生不敢看向罗志致。 罗志致哪里还会不知晓安馨的心思,她这是怕他责备她! 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阵盘,直接用符阵将寝房跟外面隔音。 安馨松了一口气,连忙轻声分辨道:“二哥,我也是怕你反对,才先斩后奏。” “你看看,这一趟出去,什么事也没有,来回三日便把灵兽猎回来了。” 童悦一点责备安馨的意思也没有,她转过头,慈爱地对安馨说道:“这事不用解释,你二哥这会儿养伤要紧,你不必事事听他的调遣。” “我担心的是你答应天胜境的飞行术,你准备给他们什么?‘直升机’怎么被南宫翎,当成他手中的不传之秘?” 童悦站起身来,她坐到了罗志致的床边,伸手指向她坐过的圆凳,“你坐下好好说。” 安馨坐了下去,她抬眼看向童悦,坦然地说道:“师叔,飞行术你不必担忧,今日我就抽空,画出两份图纸出来。” “你带一份回飞云门,说不定,咱们比他们还先做出来。” “‘直升机’这事,我想是南宫翎和天胜境心眼都多。一个想藏,一个想要。” “南宫翎顾忌我的身份,怕我不好拒绝,所以编出了不传之秘来。” 童悦和罗志致都笑了,安馨从来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多花心思。 天胜境若真是向她要了,说不定她还真会给了,最多像如今这般提出条件来,让门派不至于吃亏。 安馨果真加了一句,“若不是‘直升机’太难炼制,我也不会不出声,任由南宫翎这般说辞。” 罗志致低声问道:“师叔,门中用安馨的飞行术跟天胜境换了什么?” 童悦的眼中流淌出明显的笑意,“你们掌门师伯,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天胜境答应,以后安馨能随时进来寻『药』猎兽便是。” 安馨由衷地笑了起来,这个她原本也想过,她不好直接提出来,让天胜境觉得她厚此薄彼。 二师伯这个条件,正中她的心思,真好! 童悦见安馨高兴,接着说了下去,“天胜境也不好太占我们的便宜。” “不仅同意了这个条件,还主动提出,天胜境每年的『药』材、兽皮和矿产产出都给安馨一成。不让她经常奔波来去,耽误了修炼的时日。” 什么?一成产出? 安馨和罗志致不约而同地长大了嘴,太吓人了!天胜境一年的产出会有多少,一成给安馨,这也太多了! 这后面会不会有其他的图谋? 安馨急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无功不受禄……” 她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没有其他额外的条件了吗?第四条我特意提出了,不要做圣女。” 童悦满意了,她轻声笑道:“有一个额外条件。” “天胜境要给你挑选四十个明卫,四十个暗卫,分成两批,轮流去飞云门当护卫,陪着你练功。” 罗志致极其敏感地问道:“他们想要住进清风居?” “怎么可能!”童悦淡定地摇了摇头,“最多在飞来峰的山下,给他们找个院子住下。安馨的几个表兄表姐,偶尔可以到清风居小住几日。” 童悦见安馨的一张小脸,不悦地绷紧了起来,不禁笑道:“天胜境为了这飞行术下了血本了。你真有这等巧技,不会让他们失望?” “不会!”安馨笃定地点了点头,“我有把握。掌门师伯怎么说,同意收下天胜境一成产出吗?” “自然同意!”童悦极其愉快地笑了起来:“这种送上门的好处为什么不要?” “掌门说了,你安心收下,门派对你另有奖励,等你回了门中再说。” 安馨一听说掌门师伯真让她收下,放下了心来。 师父的『药』材有着落了,天胜境的珍贵『药』材就算是一成,也足够她去换取『药』材给师父治病。 童悦还有话说,“徐妈妈他们今晚之前就能到了。”她转头看向罗志致,“你今日便搬到天秀院隔壁的天喜院去住,离得近点,方便他们伺候你养伤。” “门中往来联络之事,我会交给安馨,你不要再『操』心这些事情。等安馨去申国参加完婚礼,回程之时再来接你。” “我明日便走,申国的无极门和长乐教的新秀赛弟子,在路上被劫。无忧花被抢,正要联手对付卫国的百里家族,我得去盯着点。” “还有霍迪国的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的新秀赛弟子,也在路上被劫。几乎全军覆没,所有的无忧花都被劫走,霍迪国正在追查是谁动的手。” 童悦转向安馨,收敛了笑脸,沉声叮嘱道:“江湖动『荡』眼看就要起来。” “你回去上京城的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是天胜境要派人跟你同行,不要拒绝他们的好意。” 童悦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阵盘,一手递给安馨,一手递给罗志致,“这两个阵盘你们带在身上。” “这个幻阵只要提前发动了,会让你们有机会隐藏身形,争取到一炷香的逃生的时机,有备无患。” “还有,天胜境若是对你开放武功秘籍,不要贪多求全,找你最合用,最想要学的便是。” 童悦的眼睛往窗外一扫,“其他的,这些师兄师姐,泛泛相交即可。倒是跟你的几个表哥表姐,可以好生亲近一下。” 童悦一边说,一边伸手拆去了隔音阵法。果然,秋如枫脚步声,随着她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童师叔,午膳你想要在哪里用了?” 声音一落,她刚好出现在寝房的门口,伸手挑起了门帘,一张妩媚的笑脸,出现在寝房中三人的面前。 童悦极其悦耳的笑声响了起来:“我跟安馨在这里陪着你罗师兄用膳了。你们好好跟南宫十二聚聚。” “好!”秋如枫媚声答应道:“表妹你来帮我搭把手,把这桌子移近点。” 安馨应声站了起来,她伸手阻止秋如枫道:“表姐,你先别移了,怎么移二哥也够不上,我给他用这个吧。” 安馨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长几,比划了一下,直接放到了罗志致的床上,架在了他的面前。 23 第五百二十三章 都想要去 童悦笑着站起了身来,她直接吩咐道:“这个好!安馨你先喂你二哥用膳,等他用好了,我们再用。” “秋师侄,你先把你罗师兄的膳食放过来,再把我们俩的膳食放在圆桌上便好。” 秋如枫的一双媚眼,笑得弯了起来,“遵命!” 她快手快脚地放好三人的膳食,退了出去。 其他人一听童悦不跟他们一起用膳,反倒觉得轻松。 他们几人虽然都得到了家中长辈的明示暗示,要跟安馨交好。可有了秋如云、秋如枫和蓝天三人在,几个少年人谈笑风生起来,哪里还记得起安馨。 南宫翎放心了,他们都不晓得安馨的好,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桌子上灵兽肉愈发鲜美起来,他一边听着龙家兄弟讲述打猎的种种趣闻,一边大快朵颐。 在座之人,除他之外,都是经常用灵兽肉补养,对他们而言,灵兽的滋补已然有限。 蓝天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翎,她第一次见他,只觉得他处处都好,武功高,样貌俊,『性』子好,身份也不凡。 幸亏她跟着哥哥来了,错过了南宫翎,她不晓得要多后悔。 秋如枫见蓝天毫不掩饰地看着南宫翎进食,一双爱慕的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禁有些着急。 她也看上了南宫翎,安馨不在场,她理当和南宫翎更熟才是。 她笑眯眯地问道:“南宫师兄,你准备身时候出发去寻『药』?” 南宫翎停下了筷子,对上都停下了筷子的少年人笑道:“我师父今晚便该要到了。明日一早,就该能出发去寻『药』。” 蓝天的一双小酒窝里漾起了甜美的笑容,“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人多,找起『药』来事半功倍,还可以趁机一块出去打猎!” “哥!”蓝天的胳膊拐向身旁的蓝鹏。 蓝鹏应声笑了起来:“你们几个去不去?要去一起去?当成是历练好了!正好跟着辛长老,学一学天鹰宗的炼『药』之术。” “好好好!”龙逸兴兴奋地叫了起来,“说好了,我们都去!谁不去,猎回来的好东西,就没他的份!” “我去不了!”茅星宇极其遗憾地砸了砸嘴:“你们去,就是去看个热闹。” “要我去了,才能真的偷点师,学点甘长老的真本事,可惜了!” 他爹把照料罗志致治伤这事交给了他,他脱不开身,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弥补一二。 茅星宇扫视众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跟着去了,要记得给我把甘长老的指点,好好地记下来。” “谁记得好了,我就先给谁炼『药』。否则,以后你们要炼『药』,通通先给我排队。” “一言为定!”危光熠、危光晨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抢先说道:“我们给你记,回来我们就要闭关,你先把冲关的『药』丸,给我们准备好了。” 危光熠伸手指向在座的其他人:“你们都别想跟我们抢了,谁抢我们就跟谁急!以后想要找我们多拿符纸,那可就没有了。” “嘿嘿嘿!”滕浩博笑着提声喝道:“你们都别胡闹,坏了规矩,都想把大家攥在手心里了!” “依我说,等我们回来了,我们俩兄弟出头,给大家搞一个交易会,连同南宫师弟一起,换『药』换符换皮『毛』都行。” “先说好了,我们俩的抽头,只要一成就好!” 想的美! 众人哗然,滕家出头搞个交易会,就想要一成的抽头,真是疯了! 在座之人,龙家掌管着暗功堂,危家掌控着暗符堂,蓝家手中握着暗兽堂,滕家执掌戒律堂。 各家手中都有部落在抵挡灵兽的攻击,他们四家手中的资源最是充足,来一场交易会,互通有无,自然是利己利人的好事。 可这一成的抽头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家飞快地交换着眼神,眼看就要一起怼向滕浩博和滕浩然。 场面即将失控,秋如云赶紧提声说道:“我去不成了。” “等你们回来,估计正好赶上替安馨挑选明卫暗卫。到时候境中各部落的精英,也都会来,大大小小的交易会肯定多如牛『毛』,不必我们自己再搞一个。” 什么?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挑选明卫暗卫?那可是天胜境的圣女才特有的权利! 安馨可不是圣女!莫非安馨真是圣女?! 南宫翎敏感地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他慢慢地垂下了眼帘,用眼角余光密切留意着众人的动静。 秋如云平静地说了下去:“据说要挑选四十个明卫,四十个暗卫。日后这些明卫暗卫会分成两半,轮换着去飞云门待一年,就近护卫安馨。” 众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安馨的明卫暗卫只是圣女护卫的半成不到,安馨不是圣女,他们实在是想多了。 “我们几个,”秋如云伸手指向秋如枫和秋敏行两人,“也会轮流去飞云门陪安馨。” “为什么?”滕浩博提声问道:“安馨何德何能,非要你们都去照看她?” 秋如云温柔地笑了起来:“我们几个去飞云门,是想要跟安馨多亲近。明卫和暗卫是因为安馨要给天胜境飞行术的交换条件。” 秋敏行见着大家暗中交换不以为然的眼神,他冷冷地瞥了众人一眼,“这个条件可不是我表妹提出来的,是祭祀堂主动提出要甄选明卫暗卫护住安馨。” “你们若是不信,自去问自家长辈好了。” “你们可都听好了,要是谁敢给我表妹脸『色』看,我们可不答应了。” “我们三个武功是弱了点,再加上我二哥,各位师兄师弟,我们可谁都不怕。” 滕浩博和滕浩然两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秋如枫的媚眼一闪,及时地出声提醒道:“长辈们的决定自有道理,咱们不用多管,只管遵令行事就是!” “要我说,能去飞云门见识飞云门的武功也不错,没准比在天胜境中闭关自守,来得长进更快。” 她这样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趣。 出去一年,定然要配备更多的丹『药』,说不定还能在飞云门找到缘分,摆脱天胜境无可奈何的宿命。 就像安馨的娘亲一样。 众人都缓过了神来。 龙逸升年纪小,玩心也最重,他的圆脸上『露』出急不可待的笑容,再次出声确认道:“除了秋师妹和茅师弟,大家明天都能跟着去寻『药』吗?” 众人纷纷点头,蓝天一直留意着南宫翎的神情,见他一直避嫌不跟大家议论天胜境的事情,担心太过冷落了他。 她也趁机提声问道:“南宫师兄,明日何时启程,我们要去哪里?” 南宫翎抬起眼帘,微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从袖袋中抽出六张写满了密密麻麻『药』材名字的单子。 “正要请教诸位,按照这张清单上『药』材的顺序,要去哪里去寻『药』才更快!” 他给秋家、龙家、滕家、危家、蓝家连同茅星宇,一家发了一张,“我们来玩个游戏。” “你们都背靠背各自写出路线,写完了,大家一起来品评,谁家的线路更快更好,如何?” 在座的少年人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一下子都来了兴趣。 龙逸兴大声地叫了起来:“秋师姐,天缘居有酒没有?谁输了谁喝酒!” “要是明天谁误了时辰走不了,可要替我们大家每人都完成一件任务才行。” 这个好玩! 花厅里的午膳顿时热闹了起来。 23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追查元凶 远在霍迪国黑山派掌门,新晋先天高手康啸林的午膳,直接被人粗暴地打断了。 他还来不及呵斥,胆敢抢身进来禀报,干扰他用膳的弟子。 饭厅的门,便被人一脚踢开,‘砰’一声撞在了旁边的门框上。 康啸林的眼睛凶狠地瞪了起来,哪个不要命的混蛋,胆敢对他不敬?! 他有这样的底气! 自打他晋入先天,特别是‘天人丹’被清查出来,他的江湖地位呼啦啦往上窜。 除了有限的那些个靠自己本身成就先天的老怪,其他的江湖人,见到他,莫不点头哈腰,恨不得能跪求他多关照一二。 他的脾气被迅速地养大了起来,他怒声喝道:“那个龟孙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变脸般堆起了笑容,连忙起身恭敬地迎了上去。 他俯身谄媚地奉承道:“门下的龟孙子们不晓事,几位大人大驾光临寒舍,康某没能倒履相迎,还望恕罪!” 能让康啸林前倨后恭,先后判若两人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踢开门的是『迷』雪宗的皇家供奉伍克己。 他高大的身体,站在四扇门的门中央,把半个门口都堵死了。 他阴沉着脸,阴恻恻地上下扫视康啸林,好似在打量着怎么样才能让他生不如死。 在他背后的庭院中,枫刀门的黄世涛、麦青辉;天刀宗的宋耀庭、蔡天源和『迷』雪宗的鲁长兴,五人各自穿着门派服饰,腰间挎着长刀,随意地在院子里,站成了五奎阵的阵势。 这六人中除了鲁长兴,其余五人全都是霍迪国皇家供奉,六人齐刷刷都是先天二境的境界。 毫不夸张地说,霍迪国江湖门派最顶尖的先天高手,一大半来到了他的面前。神『色』不善地要找他算账。 康啸林吓得腿都要软了。 他不过是个资质还过得去的江湖无名小卒,跟眼前这些成名已久的先天老怪相比,他以前连跟他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一齐寻上门来,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定然是‘天人丹’出了事。 伍克己一见康啸林其貌不扬,猥琐谄媚的样子,心中极是不喜。 他不耐烦地命令道:“出来回话。”说罢,他转身便走,跟其他五人站到了一处,恰好将五奎阵站成了六角阵。 这是久经配合磨炼出来的眼界和默契。 他们站在那里,身上的先天二境的气势,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让康啸林浑身上下都飙出了冷汗。 他赶紧点头哈腰地出来,恭敬地俯身拱手行礼道:“不知诸位大人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康某若是能帮上忙,愿效犬马之劳!“ “正是午膳的时辰,各位大人若是不急的话,容小可让人备下午宴款待各位……” 伍克己冷冷地打断了他:“你将‘天人丹’的来龙去脉说一说。” 『迷』雪宗在霍迪国的极北之地,终年冰雪覆盖,他的声音也冷得彻骨。 康啸林已经弯下去的腰,继续往下低了低,他毕恭毕敬地答应道:“是在下三年前游历江湖,落入水中,被人所救。” “救命的恩公,见我武功停滞不前,分别之时,便给了我‘天人丹’试用。一用便不可收拾,武功日益见涨,半年前侥幸晋升先天。” “我一直想要报恩,奈何恩公救我之时,脸上由始至终都带有面具,也没跟我说过他是谁。“ “他给我送『药』,也是神出鬼没,『药』瓶子上有他特有的罂粟花的标记,我才晓得是‘天人丹’。” “好在一个月只需服用一枚‘天人丹’,才始终没有断过『药』。” “这一个多月,‘天人丹’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上门来送上『药』材,请托炼制‘天人丹’的人络绎不绝。那个『药』方,在下闻所未闻,哪里敢胡『乱』收下。” “不瞒各位大人,我这先天之境全靠『药』物维持,离了‘天人丹’也不晓得能维持多久!“ “等闲我也不敢得罪人,更担心要是惹恼了我那恩公,不知他还肯不肯继续供我‘天人丹’。” 面对着这么多虎视眈眈的先天二境绝顶高手,他问一答十,不等他们多问,就把他们可能想要知晓的内情,全都拱手送上。 他一时感念自身的窘况,声泪俱下地请求道:“还请诸位大人,为我辟谣,我无力替人炼制‘天人丹’,还请放过我和我的恩公吧。” 他这是以为他们上门找他炼制‘天人丹’,赶紧撇开干系,想要逃过一劫。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痛哭失声,实在难看。 伍克己嫌弃地撇开了眼,这等他一根手指头便能碾压的小虫子,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买凶杀人,杀了他的儿子! 他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废话少说,你去将上门请托的人,列个名单出来,把他们带来的『药』材单子,也一并附上。“ “半个时辰之内,呈上来,若是慢了一时半刻……” 康啸林一听不是要他炼丹,赶紧用袖子左右开弓,擦干了泪水,他伸手指向近旁的书房,“不用那么久,都在书房你,我去去就来,立即就能有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更远一点的议事堂,恭敬地请求道:“还请诸位大人先跟我去议事堂稍候片刻,喝上两杯茶,我就能将名单送上来了。” 伍克己转头看向其他人,“一起去坐着等他,谅他也不敢耍花样。” 康啸林点头如捣蒜,“不敢,不敢,绝不敢!” 麦青辉的传音入密,在伍克己的耳边响了起来:“我倒希望他耍点花招,好趁机把这黑山派给灭了,‘天人丹’是什么好东西?早没了早好!” 伍克己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们五人原本就同在霍迪国皇宫当差,彼此之间极为相熟,要待康啸林匆忙去取名单去了,六人才在议事堂低声商议起来。 麦青辉率先说道:“要是在这里,找不到卫国那帮混蛋,来过的证据,咱们要不要追到卫国,去找他们报仇!” “当然要!”伍克己答应得毋庸置疑。 就算尹俊贤晕死过去前留下的‘贺’字,无法确认就是卫国神行宗的贺添喜,那也足够让他们找上门去讨个说法。 “只要从他们那里找到了无忧花,不就有证据了!“ “要我说,来这里一趟就是耽误时辰,咱们早些动身,没准还能在霍迪国境内截获他们,让他们无法狡辩。” 伍克己短短的三个月内,接连死了伍大伦和伍大兴两个儿子,胸中一口恶气,亟待发泄出来。 他不需要更多的证据去确认凶手,他只想要找人好好地打一架。越多的人比他更悲愤难过,他心中就能更舒坦些。 “不要这么莽撞!”天刀宗的宋耀庭,平静地淡声开口,“尹长老也只是猜测,他连人都没看清,就中了招!” “想要找借口上门去报仇还不容易,可是我们不能灯下黑。” “你们别忘了,胡霸、霍青云、姚庆芳和奚达洲,他们四个四派联手,一起去了一趟飞云门,可是什么也没有捞着。“ “趁着我们三派的弟子回返的时候,趁机动手,栽赃陷害也极有可能。” “依我看,我们还得先去这四派走一趟,先问过了他们,再一起对上卫国三大派。“ “一来举国之力会更有底气,二来真要杀错了人,挑起了两国江湖大战,他们四派也能替我们背锅扛罪。” 23 第五百二十五章 仇恨难消 宋耀庭是宋紫阳的爹。 宋紫阳在飞灵峰中,被青龙派的郝连虎划开了前胸,死于非命。 他想要借机先找青龙派报仇,等他报完了仇,再打上申国的三大派去找回无忧花也不迟。 要是他们在前面跟申国三大派争斗不休,反倒被后方这四个门派顺手捡了便宜,被他们给坑了,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还别说,霍迪国他们这三个最顶尖的三大派,还真就最喜欢找这四个门派的麻烦。 其他的门派太弱了,他们看不上。 这四个门派中有先天一境高手坐镇,随时都想着要赶超他们,正好顺便拿他们练手。 宋耀庭这么一说,大家都点头同意,连伍克己都按捺住了脾气。 卫国的门派就在那里,他们跑不掉,等他们收拾完后院,找好了后路,再安心动手也不晚。 他们六人既然聚在了一起,好容易离了霍迪国皇宫,自然要把该报的仇全都报了才会回去。 他们三派从来没有遇到过,出山去参加新秀赛的弟子,回来的路上被人夺宝杀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事要是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加倍的报复回来,别人还以为他们三大派好欺负! 正是基于这样的共识,他们六人才到了这里,想要追查无忧花最可能的去处,想要顺藤『摸』瓜确定真正的凶手。 也真怪不得他们要出动如此阵容,正儿八经地联手寻仇,这一次他们三派都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 一夜之间,他们的三派参加新秀赛回来的长老和弟子,只剩下了枫刀门的尹俊贤,天刀宗的蔡智聪,和『迷』雪宗的顾国胜和鲁劲松。 其中顾国胜和鲁劲松是侥幸提前走脱,逃过了一劫。 其他两人,尹俊贤被人刺中了右胸,能不能救回来还是未知数。蔡智聪更惨,他被人击中了脑部,已经成了无知无觉,只剩下一口气的活死人。 蔡天源就是蔡智聪的父亲。 任谁都能想象,当他连夜赶回门派,见到最疼爱的小儿子,瞪着一双失神的大眼睛,大小便失禁躺在床上之时,他会有多么地愤怒! 蔡智聪才十七岁,他的年纪,刚好卡在了参加新秀赛最尴尬的年纪上。 上一次他才十二岁,武功不济争不过门中其他的师兄师姐,望赛兴叹。这一次他刚好超过了年纪,也无缘新秀赛。 他儿子不过是想要上飞云门看一次热闹,回来的路上到了家门口了,被人算计成了这样! 他这个当爹的要是无名之辈也就算了,他一个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这事绝不能忍! 蔡天源稳稳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他的外貌其貌不扬,身材也不高,四十七八岁的年纪,收敛了先天高手的气息,落在人堆里,只怕难得有人把他认出来。 和其他人相比,蔡天源的『性』子要慢一点,也不爱多说话,可他出刀的速度绝对不慢。 那些因为他的外貌和慢『性』子小看过他的人,特别是敌人,全部被他解决掉了,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他们六人之中,除了鲁长兴,各人都有亲人在这场祸事中丧命。 枫刀门黄枫林是黄世涛最疼爱的孙子,黄枫林机灵讨喜,最喜欢承欢膝下,让黄世涛开心。 这一次要不是黄枫林想要跟随大队,先回门派,押送门派替他备好的供奉,再去霍京城给他送无忧花,他的乖孙也不该死于非命。 他在众人中年纪最大,身材不高,身形富态,跟鲁长兴一样有了满头白发,脸上的胡须却刮得很干净。 他的神情冷肃,一双漆黑的眉『毛』下,有一双看透世间万象,而愈发暗沉犀利的眼睛。 他已年满六十八岁,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 原本他打算过了年,就跟皇上请辞告老回门,好生教导孙儿安度余生。 奈何,他的乖孙就这么没了,他就算是拼了一条老命,也要替他报仇。 他是老牌先天二境高手,除了鲁长兴跟他是同辈之人,其他四个都是小辈。 他资格老,等闲不说话,一旦说了话,大家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枫刀门麦青辉是他们几人中,失去亲人最多的人。 要知道,枫刀门长老尹俊贤,一共带出去了六名弟子,分别是孙逸云、尹开河、尹开渡、黄枫林、孙逸才和麦穗玲。 尹开河和尹开渡就不说了,都是尹俊贤的侄子,黄枫林是黄世涛的孙子,其他三人孙逸云、孙逸才和麦穗玲都是他的侄子和侄女。 孙逸云和孙逸才都叫他一声大舅,麦穗玲要叫他一声大伯。他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出类拔萃的小辈,他心中的怒气不可遏制。 青龙派的郝连虎是杀死孙逸才的凶手,宋耀庭提议去找铁枪门、青龙派、碧云宫和别水阁四派的麻烦,正中他的下怀。 他既然专门出来报仇,怎么能将青龙派的郝连虎轻轻放过。 至于去卫国寻仇,他更是一力主使。 是他抛却两派之间的嫌隙,联合了宋耀庭一起说服了皇家供奉首领方向南,说服了皇上,让他们五人以门派的名义,出宫报仇。 这一次,他枫刀门的损失最大,用无法估量来形容,也不为过。 尹开渡在新秀赛上夺得了季军,拿到了飞云门奖励武功秘籍,眼看着就是一个未来的先天高手。 更厉害的是四个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一共抢到了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 他们就是这次新秀赛上最大的赢家。 为此,他的侄子孙逸才还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想当初,好消息传到他耳中之时,他有多振奋多高兴,此刻在所有的弟子被杀,武功秘籍被抢,无忧花被人夺走之后,他就有多震惊多愤怒! 他沉默地坐在黄世涛的身旁,他比黄世涛年轻了二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之时。 他身材高瘦,面目清瘦,相貌端正,眼神锋利,恍似一柄已经出鞘的长刀,随时可以砍向敌人。 论理,枫刀门拿到手的飞云门武功秘籍,和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至少能够让他在十年之间,武功提升一个境界。 成为极少数的先天三境绝顶高手,俯视在座的其他人。 不管是谁虎口夺食,想要断了他的武功晋升之路,谁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死不休! 康啸林果真回来得极快,他手中抱着一个厚本子,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笺,纸笺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和他们送来的『药』材。 他不敢托大在主座上坐下,干脆就在六人下方的茶几上放下厚本子,将手中的纸笺递给了离他最近的伍克己。 六人中伍克己年纪最小,个子最高,满脸的络腮胡子将他的大半个脸连同小半个脖子都遮住了。 他冷着脸接过纸笺,立即转手递给了坐在他身旁的鲁长兴。 伍克己一双狭长而冰冷的眼睛落在康啸林的身上,冷冰冰地问道:“这些人中,有人送来过无忧花吗?” 23 第五百二十六章 强龙强压 “没有!”康啸林不假思索立即答应道:“江湖上流传的『药』方上,确实有无忧花,那等奇花只有飞云门才有,寻常人哪里拿得到?” “况且,那『药』方子分明就是杜撰,无中生有。” “哼。”伍克己不满地轻哼一声,“你怎么知晓是杜撰?无风不起浪,你那位恩公很是可疑。” “你有机会跟他送个信,我等找他有事,不要等着我们去把他找出来。那样,没他好果子吃。” 康啸林脸上苦涩得如同喝下了一碗胆汁。他谁也惹不起! 他偷偷『摸』『摸』地成就了一个先天,也没敢要声张,怎么就跟‘噬人散’牵连上,被这些老怪盯上了? 伍克己不等他答应,就冷着脸接着再问:“有卫国人来找你炼制‘天人丹’吗?” “没有!”康啸林连连摇头,“都是霍迪国的江湖门派前来请托。” “上次鲁长老带人来查问‘噬人散’的时候,已经警告过我了。自那以后,我就多留个心眼,把他们的『药』材退回去之后,都记了下来。” “只有青龙派、碧云宫和别水阁三派,我退不走!” “他们留下了『药』材,转身便走,只知会我一月之后来拿‘天人丹’。我到哪里去跟他们拿‘天人丹’?” 康啸林说着说着,差点又哭了起来。 伍克己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他赶紧收敛了,期期艾艾地接着说道:“霍青云、姚庆芳和奚达洲,这三个先天高手我惹不起。” “我给他们去过信,坦言无能为力,他们还没有个给我回信。” “诸位大人既然来了,小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人帮忙把『药』材退回这三派,黑山派实在对‘天人丹’的来路,无能为力。” 康啸林简直恨不得给在座之人磕头了。放过他,放过黑山派吧,早知如此,他宁肯不要用‘天人丹’稀里糊涂地成就先天。 他成就先天之后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就被三大仙门,三大门派给盯上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鲁长兴伸手将纸笺递给了他身旁的黄世涛,抬手『摸』了『摸』下颌上雪白的胡子,朗声说道:“我看过了,霍青云他们三个送来的『药』材,差不多都是从飞云门买来的。” “和那张流传出去的方子相比,只有四成左右的『药』材给凑齐了。” “我的意思是,处置这‘天人丹’有两条路。” “一条是彻底让它给灭绝了。以免让门派甚至是霍迪国的江湖,人心惶惶,都想要不劳而获,依仗这等不入流的法子成就伪先天。” 他的眼睛轻蔑地扫过康啸林,在‘伪’上头加重的声音。 这等谄媚没有丝毫骨气的伪先天,简直就是给先天高手的名字抹黑,他不屑与之为伍! “另一条是,彻底将‘天人丹’握在手中。只能给霍迪国的江湖门派有条件地服用。在服用者的年纪、武功上加以限制,让‘天人丹’为我们所用。” 他们三派中,有的的年纪大了,无法通过正道成就先天之人。 这种人要是让他们服下‘天人丹’,成就个伪先天,临死之前为门派多出点力,也算的上是废物利用,实在是个划算的买卖。 前提是,‘天人丹’必须掌握在他们三派的手中,绝不能让卫国和申国的江湖门派,也占了这个便宜。 都是成了精的先天老怪,这种道理转眼之间便想了个明白,六人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康啸林的身上。 康啸林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害怕地苦着脸连声哀求道:“我实在是不知我恩公是何来路,都是他主动给我‘天人丹’,上一次是三个月之前,他给了我四枚。” “如今,‘天人丹’在江湖上声名大噪,他还会不会再给我‘天人丹’,我实在是忐忑得很。” “我没有本事追踪恩公的踪影,诸位大人,你们若是有心,自去跟他商议便是。” 康啸林在情急之下,只当是六人要选第二条路,“小可武功不济,实在是无能为力。” 鲁长兴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你若是不能让你的恩公知晓我们的意思,他要是做不到第二条,休怪我们灭绝了‘天人丹’,直接灭杀他了。” “何去何从,你和你的恩师自行掂量。” 鲁长兴说完这事,也不管康啸林答应不答应,他转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还有没有话说?没话说了,咱们这就走了?” 众人对视一眼,黄世涛最先站了起来:“走了。” 康啸林赶紧留客道:“诸位大人,不如先用过膳再走,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请大人移步花厅,赏脸在黑山派用膳。” 黄世涛理都没理他,径直出了议事堂。 伍克己伸手在嘴边,用内力加持吹出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前后左右应和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康啸林汗湿重衣,赶紧伸手扶住议事堂的门框,稳住发软的双腿。 太险了!刚才他要是稍有怠慢,应对稍有差错,黑山派今天只怕就是灭门之日。 他勉强提起精神,跟在六人身后,恭敬地送客送到山门外。 他在黑山派巨大的定坤石旁,停住了脚步,恭敬地俯身行礼道:“诸位大人好走,恕不远送!” 定坤石外,除了六匹极其神俊的骏马,还有整齐地牵着骏马,排列成三列的各派随从弟子,鲜衣怒马地等在了这里。 康啸林这才明白,先前闯进饭厅提醒他的下人,着实不易。 他能在六个先天二境老怪,深入黑山派如入无人之境时,警醒地提前来示警,实在是太能干了。 相比之下,其他人全都是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要等六人带着人呼啦啦全走光了,康啸林才伸手扶住了定坤石,缓过了一口气来。他终于逃出了一条命来! 他能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老怪手中,逃出生天,真是太他妈不容易了! 等他终于缓过神来,返身上山,一边走,一边对畏缩着围拢上来的弟子们,厉声下令道:“关门闭派!” “让出去的弟子全都回来!放出风声去,没有了‘天人丹’,我他妈快要死了!” 23 第五百二十七章 如获至宝 天胜境天缘居中,安馨先给罗志致喂好了饭,又和童悦一起用完了膳。 他们没有理会花厅中,不停地传出来争执吵闹说笑的声音。 童悦招呼抽空过来照看罗志致的茅朝阳,和时不时来照应他们这边的秋如云一起,抬着罗志致搬去了天喜院。 等着花厅里终于讨论出了采『药』的最佳线路,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出来之时,他们才发现住在正房的罗志致搬走了。 秋如枫娇笑着安慰南宫翎道:“南宫师兄,我们一群人确实闹腾了点,罗师兄要养伤,表妹也是想要清风居的人能就近照顾他。”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南宫翎平静地答应道:“是,明日便要出去寻『药』,我要先做些准备,失陪了。” 说罢,南宫翎提声笑道:“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南宫十二先失陪了,且看明日谁赢谁输,谁要起不了床了!” 众位少年人轰然而笑。笑过之后,龙逸兴、滕浩然和危光晨三人赶紧出了天缘居,各自找解酒的法子去了。 秋如枫看着南宫翎去了东厢房,心中暗笑,这才刚开始呢。 她就不信了,她跟着去了采『药』,守在了南宫翎身旁,再加上个蓝天,南宫翎还能不动心? 就算他不动心,他再喜欢安馨,等安馨喜欢上二哥了,他还能怎样! 安馨把热气球的图纸画了出来。 巨大的气球之下,可以挂上大大小小的挂篮。为了防止灵兽的攻击,天胜境需要炼制阵法,将兽皮缝制起来气球保护起来。 至于下面燃烧的让热空气上升的火焰,天胜境可以自行炼制烈火符,只要烈火符足够,热气球就能飞起来。 秋卓尔和童悦拿到图纸,如获至宝!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个! 童悦没有多等,拿到图纸就出了天胜境,她要赶紧回一趟飞云门,将图纸带回去。 离开前,她将身上安馨可能用得着的符纸、符阵都留给了她。 安馨的脑瓜子太灵了,能想出这等神器的人,万万不能有失。 秋卓尔回到祭祀堂,进了密室,将安馨绘制的图纸,撑开在祭祀堂长老和各位堂主的面前。 暗器堂堂主娄锐,暗符堂堂主危熙运和暗阵堂堂主蓬绵延,三人定睛一看,简直都惊呆了! 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走近前去细看。 其他人任由他们先看,他们三人才是他们中的行家,他们要是说行了,十有八九就是行了。 三人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又从头至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娄锐兴奋地伸手指向大气球,和下面放置烈火符的装置和挂篮,高兴地说道:“这些我都能炼出来!” 危熙运也跟着笑了起来:“烈火符也容易,只是耗费甚巨,我让暗符堂先赶制一批出来应急。”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蓬绵延。 他们两人能让这个飞行器飞起来,要是没有阵法护持,这么个飞船,很容易就被天上的灵禽给击穿了,没法飞起来,更没法用来对敌了。 蓬绵延支起了胳膊,右手胡『乱』地在他下颌稀疏的胡子上用力撕扯,看着都让人替他肉痛。 都是极为熟悉的同门师兄师弟,对他遇到为难之事时的动作,了如指掌。 咦,莫非其中的阵法很难,把他给难住了? 他没有沉思多久,他伸手指向大气球和挂篮上的两个阵法,“都不算太难!只是,” 他若有所思地停住了。 他这半截子话,让其他人都着急起来。 他们三人大大咧咧挡住了图纸,大家不过是看过了一眼,对其中的关窍都不甚了了。 他们为了这个飞行术花费的代价十分高昂,又是给安馨一成的收获的供奉,又是给她配备明卫暗卫! 不对!这些都是给圣女的供奉,安馨的身份已然确定,当然全都要给! 可安馨既然明说了不要做圣女,飞行器要是不行,这圣女的供奉,倒还变成了明着暗着都送不出去。 安馨没有若是受过天胜境的恩惠,日后再想要她担负起圣女责任,为天胜境无私奉献,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天胜境的出路在哪里?他们这些人的『性』命谁来保全? 众人都心焦了起来。 好在蓬绵延没有停住太久,他转头看向暗『药』堂堂主茅朝阳。 “茅堂主,我记得天鹰宗有‘仙血’可以驱使傀儡,暗『药』堂能不能用灵兽的血,炼制出像‘仙血’一样的血『液』?” “你要能够炼制出来,这飞船就能飞上天,成为对付灵兽最好的武器。” 祭祀堂的密室中,有资格进到这里来的二十来号人,齐刷刷地看向了茅朝阳。 连秋鸿毅都屏住了呼吸,他期待能听到好消息。 好一个茅朝阳,在众人的期盼中,笃定地点了点头:“我早就接到了秋堂主的密信,提前试炼过了,确实可以。“ “功效还没有跟天鹰宗‘仙血’比较过,但是用来代替人血,驱动阵盘我们已经试用过了,确实能行。” 蓬绵延听到这个消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若是这样,我这阵法也没问题了!“ “我原本担心,护持阵法所需的血『液』太多,飞船上载人简直入不敷出,这飞行器根本没法施用!“ “如此一来,这神器真是可行了。” “没想到圣女如此聪慧,一出手,便替天胜境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他伸手收起面前的图纸,在娄锐和危熙运诧异的目光中,淡笑了起来:“这图纸我先看看了,你们要是着急,自去我那里来拓印去了。” 这怎么可以?他炼阵不过是需要个大概的尺寸而已,哪里比得上暗器堂需要根据精准的尺寸? 暗符堂堂主危熙运,却抢先叫了起来,“你先让我看看,我就拓印下安放烈火符位置。“ “不对,我们俩该好生议一议,怎么用阵法来保持火焰长盛不衰?不用一张张地用符纸来驱动,最好也能用上灵兽的血来驱动!” 蓬绵延根本不管他怎么说,提步便往密室外走去,边走边跟秋鸿毅告退道:“大祭司,我这就去忙了。” “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天半个月,就能让大家看个稀奇,你们等我好消息。” 娄锐一声不吭,也跟在蓬绵延和危熙运身后走了。 23 第五百二十八章 秋家1 茅朝阳想了想,也站起身来,俯身一揖,“大祭司,我也先去忙了。想来炼制过来‘灵血’所需甚多,炼『药』堂要提前备下了。” “还请大祭司,下令让四个部落,加紧收集灵兽之血,赶紧多送些过来。” 秋鸿毅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他和声答应道:“你放心,我这就下令,让他们尽快给你送来。” 茅朝阳放心地走了。 密室中剩下的人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安馨给天胜境立下了大功。 秋鸿毅转眼扫视在场的几个祭祀堂长老,眼光落在秋卓群身上,轻声问道:“神妙境已经准备好了?” 秋卓群按捺住喜悦的心情,沉声答应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安馨随时进去修炼。” 秋卓尔想了想,轻声提醒道:“不急在一时,三日之后,再安排安馨进去。这几日,我想让她多食用些灵兽肉,补一补身体,学起来会更快些。” “大哥,我会用《炼神诀》,将她带进去。她要是修习了《炼神诀》,神识定然大涨,你们不能『露』出破绽来。“ “稍有不慎,安馨就算不明白,等她回了清风居,高天和罗润清也发现端倪,安馨就再也不会回来。” 秋卓群先看了身旁祭祀堂长老:龙相会、滕盛放、茶家斌、危熙程、蓬绵博、茅力阳、娄豪、蓝笔照八人一眼,见他们每人都郑重地点了头,才笃定地保证道:“你放心,不会误了大事。” 等密室里的其他人都走了,秋鸿毅才单独跟秋卓群和秋卓尔商议道:“童悦既然提前走了,今晚替安馨接风的家宴我就不去了,让她多替我担心几日没有坏处。” “该给二小子说的话,要赶紧跟他说清楚了,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才行。“ “他要是不愿意,我们绝不勉强,另外找人便是。事关圣女,事关天胜境的存亡,绝不能儿戏了。” “还有老三,让他把嘴巴闭紧了,若漏出了半点风声,坏了大事,我真要他天祭!” 秋卓群和秋卓尔恭敬地领命:“是。” 秋家给安馨的接风宴,安排在了秋家的老宅里。 秋如云没等天黑,就提前去了天喜院,从罗志致的病床前,把安馨接了出来,带着她走最近的地道,从地下直接穿道了安家的前院中。 时辰还早,秋如云带着安馨,从秋家的前院起,一路走向后院,边走边跟安馨细细解说安家的布局。 都是极其规整的院落,前后有四进的房子,东西两路都有独立的小院子。 安馨没有细看其中的小院子,只在她娘小时候住过的秋意院看了看。里面多年没有住过人了,家具摆放还是当年的样子。 看样子,安馨的娘在自小就喜欢温暖的颜『色』,屋子里的家具之外,其他装饰『性』的颜『色』都是暖『色』调为主。 屋前的庭院中,有一株极大的腊梅树,盘根错节的树干上,枝叶繁茂。 安馨心中纳闷,莫非,安馨她娘也要用腊梅花来压制血腥的味道。 她记得她以前是不晕血的!这个难道是遗传,而不是她小时候受了刺激,闻不得血腥味道? 只可惜梳妆台上,空无一物。她娘嫁到了安家,先前又从这里先搬到了圣女的居所天秀院。安馨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之又释然了。 就算以前她曾经怀疑过,她会是圣女,可她既然提出了交换条件,天胜境也答应了,她应该安全了。 他们让她住进了圣女的居所,不管是不是巧合,有没有其他的心思,都应该被她挡了回去。 秋家的后花园不算特别大,其中有一个大湖,安馨目测,至少跨越了两条主道。 这么大的湖,她飞在空中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到过?这是她飞得不够高了? 秋如云领着安馨进了湖边的水榭,里面的圆桌上早已摆好了水果点心,茶杯茶具和小火炉。 秋如云温柔地向安馨笑道:“你来这么久,还没喝过天胜境的灵茶吧,我来替你泡一杯,你试试有什么不同。” 安馨也笑了起来,逛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秋如云一直跟她说着话,是该要润润嗓子了。 天胜境的灵茶久负盛名。 据说是在天胜境灵气最为丰沛的地方,精心培育出来的‘仙茶’,习武之人喝了之后,不仅能生津止渴,还能增长内力。 秋如云专心致志地用冲出了一杯茶出来,先让安馨闻过了香味,就让她趁热喝了下去。 一口灵茶刚刚下肚,安馨的丹田之内忽然冒出一股热气,飞快地运行了一个周天,回到丹田中。 安馨恍惚感觉到,她的内力,好似真的增加了一丁点。她诧异地挑起了眉头,瞪圆了眼睛看向秋如云。 秋如云了然地点了一下头,“如何?” 安馨点点头:“突然有一丝内力,自行运行了一个周天,又回去了,好似变得稍微多了一点点。” 秋如云也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一个周天!这么快!她的脸上涌现出了惊喜,“你再多喝两口!” 安馨哪里舍得放弃这种机会,她赶紧连吞了两口茶水进去。 这一次,热气的感觉更为明显,安馨明确地感受到了内力的增加。虽然增加得极少,但她已经确定手中的灵茶,果真灵异。 安馨在秋如云期待的眼光下,再次点了点头,“真是神奇,这茶要是多喝一点,岂非不用辛苦练功,内力也能不停地增长?” “哪里能够?”秋如云温和地看向安馨:“十个人里只有一人能有此感觉。“ “有感觉的人中,又只有一成,能够在第二口之后,还能有所增长。” “安馨,你得天独厚,我真为你高兴。” “阿爹吩咐过了,你若是喜欢,这灵茶每年送你十斤。助你提升内力,弥补你在飞灵峰里中毒的损失。” 说罢,她从储物袋中掏出十个密封的木匣子,码在桌子上,一起推给了安馨,“你赶紧收起来,收得慢了,当心我舍不得给你了。” 她这是开玩笑,安馨却当真了。 她伸出去的手停了停,点中了其中的八盒,留了两盒在桌上,“表姐,留两盒给你。其他的我带回飞云门,让大家尝尝新鲜。” 23 第五百二十九章 秋家2 秋如云的眼光,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她伸手将匣子往安馨的方向又推了推,柔声笑道:“我跟你说笑呢,怎么就当了真?” “我就是那一成人中,只有一口有感觉的人,这茶给我,真是浪费了。” 安馨好奇了:“表姐表哥和表妹中,谁喜欢喝这茶?” 秋如云捂着嘴笑了起来:“你先收起来。” 等安馨收了起来,她才接着笑道:“这茶,天胜境每年产出只有二十斤。秋家众人和天胜境诸人,只有你和大哥适合喝这茶。” “你已经见过大哥了,他和大姐等闲出不了祭祀堂,他们俩跟阿爷一样也在闭关,其他人你倒是都能都见着了。” 二十斤?她储物袋里便是一半!安馨只觉得刚刚收下的灵茶,太过烫手。 秋如云轻声叮嘱道:“这事,你不用跟其他人多说。只说带了一斤灵茶回山,让大家尝个新鲜就好。” “武功修行在个人,修仙更是夺天地之造化,当心无意间落入其他人眼中,替你招来祸事。” 安馨点点头,还没等她开口答应,一抹淡绿『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石径间转出来,高声叫道:“二姐姐,我回来了!” 秋如云一听见这声音,不用转头,便径直对安馨笑道:“是五妹回来了!“ “她最是淘气,她若是向你讨要飞云门的玩意,没有我同意,你可千万别给她。”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秋如霞已经穿过花径,冲进了水榭中。 她高兴地对着安馨大叫了起来:“是安表姐吗?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安馨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满十一岁的秋如霞,刚刚褪去了婴儿肥,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跟秋如云的温柔,秋如枫的妩媚不同,秋如霞活泼爽快,一看就是家中最得宠的小女儿。 秋如霞欢快地说道:“安表姐,人人都说无忧花好看得很,偏偏我跟五姐姐和四哥哥从来没有见过!“ “我跟你说,我比你还小,你要给我见面礼!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这无忧花了!” “你要是身上没有,等你回了飞云门,也要记得想办法给我找一朵来。” 秋如霞伸出一根手指头强调道:“我就要一朵无忧花,让五姐姐和四哥哥跟我一起大饱眼福。“ “再向师姐师妹们显摆一下,我安表姐在飞云门,我也能有无忧花!” 安馨真没想到秋如霞会想要这个。 这个容易,她身上的储物袋中就有。 可是秋如云事先叮嘱过她,要送礼物千万要让她先同意才行,她转头看向了秋如云。 坐在她身旁的秋如云,对着稍晚一步进来的秋敏捷和秋如水,温声笑道:“四弟,四妹,你先把你准备的礼物给表妹,再说五妹妹这无忧花的事情。” 秋如霞张开双手,扑向了秋如云,她伸手揽住秋如云的脖子,撒娇地扭动着身子,娇声嚷嚷道:“二姐姐,安表姐来了,你就不疼我了!” 秋如云轻轻地拍了一下秋如霞揽住她脖子的手,轻声嗔怪道:“胡说八道,不许仗着年纪小就胡闹。” 安馨转眼看向来人,秋敏捷的一双笑眼看向她,冲她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女子主动出声叫道:“安表妹,总算见到你了。” 安馨微笑了起来。 二表姐今日特意跟她提起,平日里,所有的表哥表姐连同表妹,全都分散在各个堂口中忙于习学。除了过年过节,等闲不会回来聚在一起。 她之所以经常能够看见二表姐、三表姐和三表哥,是因为他们领了任务,要招待他们这些来天胜境的客人。 他们都格外珍惜,这个能够团聚在一起的机会。 安馨站起身来,端正地行了一个女子的福礼,“安馨见过四表哥、五表姐。” 秋敏捷和秋如水对视一眼,一起笑道:“见过安表妹。” 秋如水跟秋如云是嫡亲姐妹,她们俩跟秋敏学,都是秋卓尔的子女,三人都继承了秋卓尔的英俊无匹的面容。 不同的是,秋如云温柔如水,秋如水看上去却有点冷峻,声音跟她一样也偏向于清冽。 秋敏捷将手中拧着的一个大包袱,伸手递给安馨,“这是我和四妹一起给你准备的见面礼,看看你喜不喜欢?” 秋敏捷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跟秋敏行长得极为相像,都是剑眉大眼,高鼻丰唇,典型的秋家人的样子。 他比秋敏行稍微矮些,皮肤也更黑些,看上去经常在野外行走。他跟秋敏行和秋如霞都是安馨三舅舅秋卓越的孩子。 安馨刚刚接过盒子,秋如霞便跳了起来,“安表姐,你赶快打开来看看。“ “四哥和四姐,这几日天天用功在雕这个,还不让我先看!我都快急死了!” 雕?安馨也好奇了起来。入手的包袱沉甸甸的,他们在里面给她雕了个什么? 安馨轻声地答应道:“好,我这就拆开来,让你看看。” 秋如霞欢呼一声,放开秋如云,“我来帮你!” 安馨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天真活泼的『性』子,真是让人喜欢。 她干脆地托住了包袱,让秋如霞来拆开包袱,果真从里面的盒子里掏出一尊雕像。 “哇!”秋如霞惊叹了起来:“是姑姑!真像,跟我爹书房里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秋如霞将雕像放在安馨身旁的圆桌上,兴奋地对安馨赞叹道:“安表姐,你长大了,定然就是这个样子!” 安馨定睛细看,面前的白玉雕像,真是她梦中见过的安馨的娘的模样, 只见她右手手持宝剑,左手捏着无名诀,衣袂飘飞间,恍若天上神仙,急着赶赴人间,救苦救难! 雕像的神态惟妙惟肖,和她记忆中的安馨娘亲唯一的不同是,这雕像的眉心,正好有一点血红的红晕。 这是他们特意而为?还是其中有什么缘故? 安馨点了点头,微笑了起来,“五表妹,我的额头上可没有那个红点,我长大了不会是这个样子。” 秋如霞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等你成了圣女,额头上就会有这个红点了!” 秋如云变了脸『色』,板起面孔轻声责备道:“噤声!圣女不可以拿来开玩笑!” 秋如霞委屈地撇起了嘴,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平日里,二姐对她最是和颜悦『色』,连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 他们以前在家里也经常说起,圣女做法时额头上会有红光透出来,她这样说安表姐有何不对? 他们不都希望安表姐是圣女吗? 安馨赶紧出声解围道:“二表姐,五表妹不过是一时嘴快!我都姓安了,又没有在天胜境出身长大,哪里会是圣女?” “五表妹,你可要记住了,这等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23 第五百三十章 秋家3 安馨转眼看向秋敏捷和秋如水,笑盈盈地说道:“多谢四表哥和四表姐,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回了飞云门,我会放在寝房里,天天念想娘亲。” “安表姐!”秋如霞飞身扑向安馨,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嘟着嘴依着她撒娇道:“安表姐,你是好人,你对我好!” “四哥和四姐的见面礼你也收下了,你给我的见面礼呢?先说好了,我只要无忧花,其他的我都不要!” 说罢,她故意冲着秋如云吐了吐舌头,一副偏不听她话的淘气的模样。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安馨恍惚觉得水榭中的气氛,有几分清风居师父的水榭里的气氛了。 罗英英跟秋如霞还真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罗英英鬼精鬼精的,一直就是个小财『迷』。 秋如霞要单纯的多,这是因为她母亲早逝的缘由么? 这么一想,安馨有点奇怪了,来了天胜境这么久,她怎么就没有见到过几个女『性』长辈? 秋家人,她自然是知道了,她的三个舅舅都是鳏夫,她的三个舅妈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先后没有了。 可是天胜境就没有先天之上的女『性』高手吗? 像童悦一般的先天二境高手,怎么都该要有一两个才对。更不用说像天鹰宗丁冰玉,身为女子也能够执掌长老堂。 三大派,为何单单天胜境没有女『性』绝顶高手? 秋如云一边挥手让秋敏捷和秋如水坐下来,一边好笑地对秋如霞说道:“你以为无忧花是什么?“ “你先放开你安表姐,你既然想要,你先说说这无忧花,让我们觉得你能过关了,再说其他不迟。” “你说的!”秋如霞果真放开了安馨。 她伸手将安馨按坐到了身后的圆凳上,笃定地说道:“安表姐,你等我回完了话,让二姐姐满意了,你再给我无忧花。” 她端正地站到了秋如云的面前,眼巴巴地等着秋敏捷和秋如水,坐到了秋如云和安馨的身旁。 方才挺起胸口,背着手朗声说道:“无忧花是飞云门飞灵峰独有的解毒奇花,向来有‘无忧花一出,万毒俱灭’的名声。” “无忧花花型犹如玉兰花,洁白晶莹,四年方才开放一次。” “无忧花还有一个极其稀罕的功效,便是能炼『药』之时,融合各种『药』物的『药』『性』,提升『药』丸的成丹率。“ “有了无忧花的加持,炼『药』的成功率至少能提升三成。” 安馨的眼中『露』出赞叹的笑意。 不错,看来小表妹确实做过功课,说得头头是道,丝毫不差。 真要把无忧花给了她,她也不会胡『乱』地浪费了它。 秋如霞娇俏地偏着头,得意地问道:“二姐姐,我都说对了!我可以找安表姐要无忧花了吗?“ “她若是有了,你可不能不让她给我了!” 安馨吃惊了,秋如霞的神态表情,对秋如云就好似母亲一般,秋如云这是长姐代母? 联想到大表哥和大表姐都在祭祀堂,等闲不能出来,家中的小辈就二表姐最大,难怪她会如此温柔,她这是以柔克刚? 果然,秋如云温柔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很对,你既然用了心,我便不阻止你。“ “不过,你安表姐要是实在为难,你不得哭闹强要。” 秋如霞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转过身来,眼巴巴地看着安馨,“安表姐,我二姐同意了,你能想法子替我弄到无忧花吗?” 安馨忍俊不止地点了点头,这种无辜哀求的眼神,她最是无法抵挡。 别说她身上真有,就算她没有,也要想法子去替她找了来。 “哇!”秋如霞高兴地跳了起来:“安表姐,你真的答应了?” 安馨没有做声,她伸手滑过储物袋,从里面刷出一个小玉盒,笑盈盈地递向了秋如霞。 秋如霞高兴地跳了起来,她飞快地伸手接过小玉盒,兴奋地原地连转了两个圈。身上淡绿『色』裙子飞舞了起来,轻盈得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绿蝴蝶。 她高高地举着小玉盒,冲向了秋敏捷和秋如水,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就说安表姐会有嘛!你们还不信!来来来,我们一起好生看看!” 她站到了两人的中间,三人的眼睛一起落在了小玉盒上面。秋如霞弯下腰,屏住呼吸,伸长了手臂,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封着小玉盒的符纸,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小玉盒一打开,三人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太好看了!晶莹洁白的花瓣,纤细娇嫩的花蕊,花蕊顶端娇艳夺目一抹嫩黄。 太好闻了!一抹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简直能穿透肺腑,涤『荡』身体里面的污秽! 三人不约而同地深深地呼吸起来! 安馨也没想到无忧花放久了,香味会逐渐浓郁起来,她也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啪”一声轻响,秋如霞把盒子关上了,她急声轻叫道:“哎呀!不能让『药』效散发了!我师父等着救命呢!” 救命?! 安馨吃惊地抬起了头,她以为秋如霞想要无忧花,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莫非背后的隐情,居然跟她的一样? 秋如水轻声地安慰道:“那是命,不是病,就算有了无忧花,你也不要太高兴,万一……” “万一,”秋如霞急声抢白道:“万一真好了呢?四姐姐,三十五的坎不是传说吗?我师父定然不会死!” “小五!”秋如云温声出口阻止秋如霞继续说下去:“你拿到了无忧花,尽了你该尽的孝道,其他的不必太过强求。” 安馨垂下了眼帘,二表姐这话莫非是在劝她?让她给师父寻『药』不要太执着? 安馨的心中暖暖的,她不需要这样的宽慰,她采到了‘冥极花’,师父肯定有救了! 这事她没法跟他们明说,她跟南宫翎约好了,这事他们先不要对天胜境说。 他们遇到了袭击,二哥遭受了重创,天胜境在其中有没有猫腻,连童师叔都不确定。他们都还想要再探查究竟,趁机找出凶手来。 “我不!”秋如霞一边将小玉盒上的符纸重新贴上去,一边不满地嘟囔道:“不是你们跟我说的吗?天胜境没有了圣女,但凡女子想要逃过三十五岁的劫数,非得要飞云门的无忧花不可!” 她贴好了符纸,得意地对着三人摇了摇手中的小玉盒,“你们都以为我要不到无忧花,可是我要到了!这就是天意!反正我不管,安表姐既然给了我无忧花,你们,” 她的一张脸亮了起来,她转向秋如云、秋敏捷和秋如水,“你们,都要想法子救我的崔师傅,她待我像娘亲一样,我不想要她跟娘亲一样……” “噤声!”短短的一盏茶时辰里,这是秋如云第二次让她噤声了。 23 第五百三十一章 秋家4 秋如霞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直接跳了起来,她退向水榭的边缘,伸手指向两个姐姐,一个哥哥,转瞬间就委屈地哭出了声来:“你们是不是合伙骗我?” 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是骗了她。谁能想到安馨手中真会有无忧花,居然就毫不吝啬地给了她呢? 秋如霞一见他们的脸『色』,立即忿忿不平地叫嚷了起来:“你们都骗我!难怪你们都不想要我好好练功。反正没有了圣女献祭,我们都没法成就先天,早晚都要死在三十五岁!” 秋如云跳了起来,可是秋如霞早就防备着她,依旧把心中的愤愤不平,大声地叫喊了出来:“你们为什么不想法子把圣女找出来?安表姐不是已经来了吗?她是不是圣女,不就可以确定了?” “她要是圣女,是不是不用『药』,不用无忧花就能救我……” 秋如水的手指,准确地点在了秋如霞的哑『穴』上,秋如霞还在不停吼叫,安馨定定地看着她的嘴唇,心中不由得大恨! 她为什么要在前世,穷极无聊地去学什么唇语?她要是读不懂秋如霞无声地怒吼,那该有多好?! 只听秋如霞的声音,犹如在她的耳边炸响:‘安表姐做圣女有什么不好?她原本就是姑姑的女儿,是姑姑推诿圣女责任,逃出天胜境去成亲,天胜境因此死了多少人?’ ‘姑姑作下的孽,不该让她来还吗?你们的娘亲就没有死吗?你们为什么不想着要替你们的娘亲报仇?!’ ‘凭什么女人都活不过三十五岁?不就是因为没有圣女护着我们?安表姐要是圣女,我们把她供起来,什么都依她,让她献祭死了有什么要紧,只要天胜境不要再死人就行!’ 安馨的眼光冰冷了起来,他们要为他们的娘亲报仇是吧?只要天胜境不死人,她死不死没有关系是吧? 她死而复生,再世为人,就是为了来给他们当替死鬼?! 想得美! 她竭力冷静了下来,这事她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天胜境既然有如此秘闻,这事还牵连到了她,而她刚刚才跟天胜境达成了永远不做圣女的交易...... 无论如何,这事都要趁机掰扯清楚了。 她极其冷峻地扫视过秋如霞和其他三人,冷冷地说道:“我姓安,没有出身在天胜境,这次我来天胜景,是二舅舅邀请来的,更是我用飞行术换来的。” “要是你们还不清楚的话,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我提出的交换飞行术的条件中,不仅包含了要在天胜境中寻『药』,还有非常重要的一条:不管我是不是天胜境的圣女,我永远都不会做圣女!” “飞行术天胜境已经拿走了。这个交易对我,对天胜境而言,已经生效!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同不同意,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做天胜境的圣女。” 安馨的眼睛毫不客气地盯住秋如霞:“你娘死了,就要怪到我娘头上!你跟你崔师父亲近,想要她活命,就想让我去死!” “这种念头,你可以随便想,我不介意跟你成为仇人。” “我原本就是飞云门的弟子,犯不着非要跟天胜境,非要跟你们交好。” 她的眼光再次扫过秋如云、秋敏捷和秋如水,极其冰冷地说道:“你们要是也跟她一个念想,都想要找我娘,找我来报仇。甚至秋家也有这个念头,想要我献祭替你们的亲人报仇或者是为你们续命,” 安馨顿了顿,接着寒声说道:“早些说出来,不必拐弯抹角,费尽心机,因为你们注定要失败。” “我绝不会同情我娘的敌人,更不会怜悯他们!举手之劳不行,想要我的『性』命献祭更是不行!” “你们会不会在三十五岁死去,与我何干?!天胜景收下了飞行术,同意了我的交换条件。怎么这是想要不顾廉耻,妄想出尔反尔?!” “你们想要算计我,真该更小心些。点住了哑『穴』,我照样看得懂她在说什么。” 安馨这是直接炸『毛』了! 她对秋家隐隐约约的忌惮和不舒服,在刚才的那一刻,真是明显到了让她无法忍受的地步! 她好容易才二世为人,重新有了一条『性』命,怎么肯为了天胜境这些人去送掉,想都别想! 她的『性』命就是她逆鳞,任谁都休想从她手中随意地夺走! “今日的所谓家宴,若真是包藏祸心,用心险恶,想要谋算我的『性』命,我想我吃不下去,也不必再吃了。” “啪!”一声脆响,秋如云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在了秋如霞的脸上,直接将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变成了痛悔的痛哭流涕。 她怎么知晓安馨是个妖孽,她无声的说话,她居然全都能够看懂了! 还有,她说的有什么错?安馨就是个天煞孤星,她煞死了自己的一家人,能够救了天胜境的所有女人,不正好是赎罪吗? 安馨站起了身来,“二表姐,我想要回天秀院了。” “我确信,我在这里并不受欢迎。天胜境血祭之术太过让人忌惮,我怕这顿饭吃下去,没准就成了毫无意识的傀儡,白白送了『性』命。” “还有,我记忆中的娘亲,额头上从来没有过红点。这个见面礼我不喜欢,它让我自觉我的母亲好似一个怪物,请恕我不能收下。” 秋如云沉默了,安馨对他们的误会大了!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加深安馨对他们的误会,以为他们是在设计她。 可她不说话更糟,不说话就是默认,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默认下来? 秋如云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拦住安馨的面前,极其诚恳地说道:“小表妹,我保证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这些话,原本不该我来跟你说,因为我所知的也不多。阿爷出关之后,跟你说这些会更好些。但是,我不想要你误会我们,误会了天胜境。” “天胜境关于圣女的谣传很多,天胜境之外对圣女的误会更是数不胜数。” “天胜境确实有过活人献祭,但从来不曾『逼』迫人去送死。” “不是自愿的献祭,非但不能救人,更会让整个祭祀毁于一旦,反噬天胜境,让天胜境的境况变得更糟。” “五妹妹自幼在暗功堂长大,崔师父就是她的养娘。她年纪小,不懂事,分不清轻重,偏向她养娘情有可原。” “她想要让你当圣女献祭,去救崔师父,就算她想,我们也不会同意。更不用说,你未必会是圣女。” “孰轻孰重不是由小五说了算!” “莫说天胜境答应了你的交换条件,就算是没有答应,也万万没有为了小五的崔师父,牺牲你的道理!” “五妹妹混蛋,我们跟她可不一样,小表妹,你要讲道理,不能一下子就否定了我们其他人。” 秋如云伸手点开秋如霞的哑『穴』,着急地说道:“你说,你是不是真想要为了你的崔师父,要了你安表姐的命?你若真是这么想的,我今日便清理门户。秋家没有你这样的人!” 秋如霞再傻也晓得自己闯了祸。她在家中最小,向来无拘无束惯了,大家都让着她。 来了个安馨,家里人明显就偏向了安馨。她以为反正别人听不见,她过了嘴瘾,说了真话又能怎样? 一听见秋如云这般息事宁人地问她,她连声答应道:“我胡说八道,我错了!” 23 第五百三十二章 秋家5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二表姐,莫非你说的自愿甘愿的献祭,就是像这般要来的?” “于天胜境而言,我不过是外人。单薄的血缘牵连,哪里比得上日久的相伴?你们抱成团对付我,也是自然!我很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日后也好路归路桥归桥,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假惺惺再念什么旧情。” “你既然明白道理,就不该发火,跟他们闹僵了。”一把淡定的男声在安馨的耳边响起,“我帮着你娘嫁出了天胜境,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她的女儿跟天胜境形同陌路。” 男子的声音一落,秋敏捷和秋如水都站了起来,秋家姐弟四人,齐齐俯身问安道:“爹!”“三叔。” 只见一个比秋卓尔更年轻潇洒的中年男子,快步踏上了水榭的通道,向着他们五人走来。一边走一边朗声问道:“安馨,你还记得我吗?” 安馨哪里会记得他! 上一次,她七岁来天胜境,来了就大病一场,整日昏睡不醒。 童师叔带着她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回了天胜境。印象中,这个三叔,她根本就没有见过。 来人穿着深绿『色』的锦袍,一副书生的模样。他比秋卓尔还高,容貌稍微逊『色』些。水榭中,秋敏捷和秋如霞都是他的子女。 安馨提起了全幅精神,来人是秋如霞的爹,他能够传音入密,必然是先天高手。他的妻子若是因为圣女而死,此刻前来,必然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门中秋卓越的消息并不多,他一直是秋家最为神秘的人,就跟他的儿子秋敏捷一样,平常极少现于人前。 童悦离开之前特意提醒过她,秋卓越极有可能掌握着天胜境暗中的力量,让她多加留心。 此刻,她跟他最小的女儿正面对上了,只怕是讨不到好果子吃。 秋卓越停在了安馨的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接着转头看了眼摆放在桌上的玉雕,再抬眼看向秋敏捷和秋如水两人,轻声称赞道:“雕得不错,武功都有长进。” “神形兼备,显然还没有把你们的姑姑给忘记了。” 他转眼看回安馨,“安馨,我是你三舅舅,秋卓越,你的规矩呢?” 安馨端正地俯身行礼:“飞云门清风居弟子安馨,见过秋长老。” 秋卓越骇笑起来:“你还不肯认我这个舅舅了?!有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有?血浓于水!你身上流着你娘的血,你是半个秋家人,飞云门不过是你的师门。” 安馨镇定地答应道:“安馨是天煞孤星,侥幸留得一条『性』命,不敢跟想我『性』命的人,成为家人。” “秋长老要是因此而苛责于我,我很愿意,就在今时今刻,将秋家的一半血脉,全都还给秋家。” 说罢,安馨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用左手握住,伸出右手的胳膊。 她冷冷地质问道:“秋家是不是想要我自愿剔除掉身上秋家的血脉?我身上的一半的血『液』够不够?“ “还是你们拿到了飞行术,见童堂主已经离开,趁机还想要更多?” 秋卓越眼中『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赞赏,他板着脸,轻描淡写地伸出了手。 安馨明明看见了他的动作,奈何两人之间的武功境界相差太多,她无能为力地看着手中的匕首,被秋卓越夺走,随手被他『插』在了玉雕旁边的桌子上。 ‘夺’一声轻响,安馨心神紧绷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先天高手的怒火。 秋卓越轻笑了起来:“你打不过我,加上你身上的四个傀儡也不行。“ “这水榭中有阵法,你身上没有天鹰宗的至尊宝,没法引动阵法对敌。还有,罗志致还在养伤,你一人逃了有何意思?” 这是明白无误的威胁!就算是这样,安馨也不打算妥协! 她心中另有计较,她不相信秋家人在没有确定她的身份之前,会要她的命! 按照秋如霞刚才所说,圣女的命太值钱了!他们还想要圣女心甘情愿地献祭,怎么也不会跟她彻底撕破脸。 秋卓越显然把他们的争执都听在了耳中。她要是不坚持到底,只会让他们怀疑她永远不要成为圣女的决心。趁机对她提出非分的要求。 他们有的是法子,用亲情,用苦情,用道义,用道德……甚至用阴谋来『逼』她就范。 她既然开始了抗争,站在了道理的上风,她就要用一次惨烈的胜利,来杜绝日后形形『色』『色』,层出不穷的明『逼』暗算。 安馨也轻笑了起来:“噢?我打不过你,你们便准备用武力强压我就范?我永远不要做圣女,连听都不想要听,更别说为了什么人去献祭!” “在我这里既没有自愿,更没有甘愿!” “怎么?秋家是嫌一半的血『液』不够,想要更多?凭什么?就凭你们曾经是我娘的亲人,就凭你们认为我娘是你们的仇人,今日你们便敢明目张胆地向我索取?” “二舅舅骗我来天胜境,就是想让我失去了飞云门的支持,任由你们摆布?” “天胜境的诚信在哪里?清风居向来护短,没想到秋家人却想要拿我开刀,这样的一门亲戚,我不要也罢!” “秋长老既然夺了我的匕首,不想要我的一半鲜血,还请你退开。我乃飞云门清风居弟子,由不得你们假借亲情之名,随意磋磨。” “还有,”她转头看向秋如霞,轻蔑地说道:“你很应该庆幸我不是圣女!我若是圣女,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了你和你崔师父的命!” “谁想要我的命,我定然会让她死在我的前头。不信,你们都可以试试看!” 安馨转头昂然看向秋卓群,“秋长老,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秋卓群干脆地说道:“你说吧,你要如何才能息事宁人,放过你的小表妹?” 安馨静了静,“我要这次交易的三个条件,天下皆知!日后天胜境若是想要以任何手段『逼』迫我就范,都会为天下人所不齿,人人得而诛之!” “好,我答应你!”秋卓群爽快地答应道:“天胜境在你的第二个条件中,给了你一成的供奉,和八十名护卫,这个你也想要人人皆知么?” “我并不想要你们的……”安馨的话还没说完,秋卓群立即打断了她,“依我看,这一条不用对外多说了,我们三大派知晓便已足够。不如,化繁为简,只对外宣称第三条?” 秋卓群真的和安馨讨论起了公布交易的细节之事。他已经看出来了,安馨若是得不到足够的保证,真的有鱼死网破,跟秋家断绝关系的决绝之意。 23 第五百三十三章 秋家6 要他说,当初就不该要去谋划什么飞行术,断绝了让安馨名正言顺成为圣女的机会。 安馨成了圣女,她手中的飞行术,不就能为天胜境所用?哪里用得着绕山绕水去走一条远路! 想要护住安馨,想要护着圣女,天胜境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吗?他不过是闭了一个小关,外面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安馨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事情可能还没有坏到她想象的地步。 拜修习《千机策》所赐,她对危险的降临极其敏感。秋卓群的这番话,让她心中的警铃慢慢地消散,或许她已经成功地击退了他们的试探? “行!”安馨也干脆地答应道:“还请天胜境尽快放出风声,确认此事!” 安馨顿了顿,颇为艰难地继续说道:“还请诸位见谅,我修为未到火候,此刻心情极其压抑憋屈,无法强颜欢笑与各位共叙亲情。” “不如,我们各自退后一步,先公事公办,先将此事了了。待日后彼此有了交道,有了相互信赖的先例,再说亲情不迟。” 秋如云的脸『色』难堪地变了变,当初他们一起去了清风居,信誓旦旦想要在飞灵峰中护住安馨。 金燕子和安馨相信了他们。结果,出了滕芳菲这个幺蛾子,让安馨中毒重伤出山,到如今也余毒未消。 安馨这次到了天胜境,还被滕家人当面冷嘲热讽,她口中不说,心中定然极其后悔,当初不该答应他们的请求。 今日又被小五来了这么一出,他们很难在安馨的心中有个好印象了。 “也好,”秋如云上前一步,对着秋卓越请求道:“三叔,今日五妹妹莽撞,祸从口出,让安表妹误会了我们,此等误会三言两语解不开。” 她转头看向安馨,轻言细语地说道:“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对你如何,你日后便会明白。只愿你不要因此而心生芥蒂,对我们有了成见才好。” “五妹妹被我们惯坏了,说不定也是被人教唆才会这样,这事我们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安馨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已经给自己有了交代!只要天胜境信守承诺,想要让我献祭的种种念想,自然会冰雪消融。你们自己内斗去好了,不必再跟我牵连上。” 安馨这是真不想要跟他们关联上了! 一个贴上来的飞灵峰护卫,引来了滕芳菲的麻烦。另一个得宠的小表妹的痴心妄想,再要让他们交代,不知道会交代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怕麻烦,不想再搅和在他们的一团『乱』麻之中去。 “还有,门中问过我的意思了,那一成的供奉飞云门自会收下!你们都好好的记住了,是飞云门收下了,不是我安馨收下了!别到时候又有人拿这个说话,好似我占了天胜境天大的便宜!” “那八十个说是给我的护卫,我不需要!我安馨既是天煞孤星,只有我让人死的,别人还要不了我的命!你们最好都离我远点!” 听安馨这么一说,好脾气的秋如云也急眼了:“小表妹!” “不必多说,我是知会你们一声。”安馨镇定地说道:“我改主意了,门派之间的交易,不要牵扯到我个人身上,一码归一码,绝不能混淆!天胜境的好意,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承受。” “承受不起什么?”秋卓越冷下来脸来轻声问道:“秋家人的好意,你还不敢领受了,你的胆量呢?” “我没有胆量!”安馨急欲脱身,再说下去,他们人多,她可不耐烦跟他们多说:“我只有小命一条,还不够让人算计!告辞!” 说罢,她主动饶过秋如云和秋卓越,径直出了水榭。 秋卓越没有拦她,安馨气急之下,拦住她只会让她的反应更加激烈,更加无可挽回。 秋如云停了停,到底没有跟出去。 她心中也有了火气,安馨太强硬,太霸道了! 天胜境这么多人的『性』命也是『性』命,安馨要是能救而不救,她身为天胜境秋家的人,也没有立场无条件维护安馨。 她是带着安馨从地道来秋家老宅的,她就不信了,安馨没有了她带路,还能回得去天秀院? 安馨哪里会因此而被人拿捏。 安馨出了水榭,走到了连接水榭和岸边的空旷之地,直接从储物袋中刷出了‘直升机’,施施然坐进了下面的挂篮中,快速升空而起,远远地离开了水榭。 秋卓越哈哈大笑了起来,安馨这是怕他阻碍她逃跑? 他朗声笑道:“安馨,你慢慢飞,顺便看看天胜境,看看你娘的家园。” 咦?他不追她,他不想要千方百计地留下她?哼,是他们留不住她! 安馨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太险了!总算是逃出来了! 秋家的接风宴,她一直暗自觉得会是鸿门宴。秋家对她的好,她一直心存警惕。 这次借着秋如霞这事趁机发作,安馨自觉对他们都有了交代,终于脱离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这天胜境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要等安馨飞远了,秋卓越才对水榭中的四个人说道:“如何?你们不听我的话,非要试探她!” 他的眼睛直视秋如云,“你爹纵着你,带着他们几个胡闹,闹成了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秋如云的脸『色』颓丧了下来,她的设计都还没有展开,就被安馨『乱』发一顿脾气给打『乱』了。安馨有了警惕和反感之心,更不容易跟他们亲近了。 他爹还指望着他们几个小辈能滴水穿石,将安馨变成绕指柔!是她『操』之过急,也是安馨太过敏感,她低估了圣女自保的直觉。 秋卓越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安馨先前对你最是亲近。此刻,你再费一倍两倍的功夫,都休想要再把她拉回来,真是可惜!” “无妨!”秋如水清亮的声音响起来:“三叔,我愿意假扮圣女,彻底断绝了安表妹的怀疑便是!今日这场误会,便是她杯弓蛇影,自说自话,错怪于人。” “二姐姐不但没错,还能借机教训她,误会了秋家和天胜境的好意,日后飞云门找上门来说话,我们已然有理有据,能够站到上风。” “顶多是五妹妹年幼受人蛊『惑』,冒犯了安馨。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安馨也不能就此对天胜境和秋家抱有成见。” 秋卓越的眼光在秋如水的脸上绕了绕,二哥的子女都长大了。 就连寻常不说话的秋如水一出手,都能将秋家对安馨的算计,转眼间,就理直气壮地变成是安馨的不是! 秋家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23 第五百三十四章 秋家7 “你不行!”不待秋如水多说,秋如云径直说道:“若有人要假扮圣女,非大姐莫属,连大姐假扮圣女,阿爷都不认可,你就更别想了。” 秋如云不想要嫡亲妹妹去冒险。 秋家小一辈只有六人,秋敏思、秋如烟和秋如枫是大伯秋卓群的孩子;秋如云和秋敏学、秋如水都是秋卓尔的子女;剩下的秋敏行、秋敏捷和秋如霞才是三叔秋卓越的子女。 秋敏思和秋如烟年纪最大,早就进了祭祀堂,对祭祀的礼法和禁忌了如指掌,连秋如烟都做不到的事情,秋如水怎么可以? “我可以学!”秋如水坚持道:“盯在大姐姐身上的眼光太多了,让她来假扮圣女,飞云门定然会看出破绽。” “我籍籍无名,境界也不够,闭关多学几年也在情理之中,正好赢得时日,让安表妹回心转意。” 秋如霞吃惊了:“安馨真是圣女?” 水榭中的其他三个小辈,俱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秋如云沉声对秋如霞说道:“事关重大,此事不得外传。咱们得齐心合力护住她,有朝一日,让她心甘情愿为天胜境奉献。” 至于要安馨心甘情愿地奉献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秋卓越深深地看了小女儿一眼,她这是对她二姐姐有多信任,才会跟着他们一起胡闹。连自己会得罪什么人都不知晓,就敢胡『乱』作耗,日后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秋如霞低下头,沉默了。她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装着无忧花的小玉盒。 事先,并没有人明确跟她说安馨真是圣女,她也仅仅是以为安馨极有可能是,如此想来,安馨还真是可怜。 她好似转瞬之间便长大了,她轻声说道:“我甘愿受罚,只要让安表姐心里舒坦,我受什么样的罚都愿意。” 秋卓越看向自己冥顽不灵的小女儿,轻声笑道:“你受了罚,是你心中舒坦自在了,自觉又有了向你安表姐予取予求的底气。” “她可没有想要你受罚,你就是因此而送了命,与她何干?她丝毫都不会觉得亏欠了你什么?你既然想要她的命,你就是她的敌人,你自己想好了,要不要施行这个苦肉计?” “爹!”秋如霞不满地嘟起了嘴:“我是你女儿,你该要帮着我才是!” “你们联起手来对付安馨,不差我一个!”秋卓越云淡风轻地笑道:“安馨才是需要护着的人,你们这般算计她,真当她看不出来是真心还是假意?” “依我看,天胜境有天胜境的命运,不必强求!强扭的瓜都不甜,当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悔不当初!” “圣女,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够随意算计的?!” 他潇洒地转过身,在一众小辈极其复杂的目光中,背起手,走出了水榭。此间事了,接风宴既然没有了,他再去闭个小关好了。 原本,他领了在安馨的天秀院中,安排各『色』人等的任务,他还想着趁着家宴,看看安馨的反应如何。 如今看来,安馨能有什么反应? 她会当那些人都是泥塑木雕,最好离得远远的,别耽误了她的正事!难怪天秀院中传回来的消息乏善可陈。 安馨既然无事,他也不耐烦再参与进其他的破事之中,该说的该做的他早就说了做了,还是闭关让他舒坦一点。 秋如霞恨恨地跺了跺脚,到底没敢出声抱怨她老爹。 天胜境人人都知,当年正是秋卓越,让秋依依见到了来天胜境剿灭灵兽的安志明,成就了两人的姻缘。 很少有人知晓,秋鸿毅三个儿子秋卓群、秋卓尔和秋卓越中,秋卓越的天赋最高。当年,是他准确预测出了秋依依会遇袭,让秋卓尔赶紧去救安馨。 要不是半路上被瓢泼大雨阻碍了行程,秋卓尔应该能早一步将安馨接到天胜境来抚养,免去了今日的诸多麻烦。 秋如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晓圣女的厉害,她也是着急了,想着安馨向来跟她亲近,不会当场翻脸。 她也没想到,她的哀兵之策还没有施展开来,这么快便被安馨识破了。 安馨可是连半分脸面都没给她留! 也难怪,安馨既然是圣女,他们这点花招又这么会瞒得过她,安馨又怎么会将她的脸面看在眼中。 她低头想了想,伸出右手,等秋敏捷、秋如水和秋如霞的手都搭在了她的手上,她才轻声说道:“三叔说得对,从今往后,我们不能再算计安馨!” “我们只管对安馨好,真的将她当成是最重要的家人,一丝一毫都损伤不得。” “天长日久,她就是铁石心肠,也要把她给焐热了。” “要是焐不热呢?”秋如霞天真地担忧道:“二姐姐,不是说五年之内,天胜境会有大劫吗?她要是死活不肯替我们挡劫,该要怎么办?” “我们不想这个,我们只管跟她亲近!”秋如云径直点头道:“先前我用错了法子,让她抓住了把柄,理所当然地跟我们离心离德,要逃离了天胜境!” “如今,我们只能反其道而行之,让其他人去算计安馨,我们站到安馨一边,护住她,让她心疼我们,不得不救我们的命!” 这个好!安馨好歹算是自家人,自家人算计自家人,落井下石,实在是太难受! 清风居出了名的护短。 有清风居作对比,他们一上来就算计安馨,难怪安馨立即就炸了『毛』,直接翻脸不认人,决绝地逃走了。 “那我们怎么办?”秋如霞极其认真地问道:“我要不要上门去负荆请罪,让她原谅我?” “不用,”一直没说话的秋敏捷,终于开口对嫡亲妹妹说道:“你好好的呆着就是,凡事都是你崔师父教唆怂恿的,处理了她便是了。” “你跟着阿爹去闭关去吧,这些事,你都不用再管了,不要再去见安馨,我们就当你被禁足了。” 他转头看向秋如水,“我们的见面礼没能送出去,不如我们俩走一趟,在罗师兄面前,至少要把话要给说圆了。” “好!”秋如云点了点头,她收回手,轻声叮嘱秋敏捷和秋如水说道:“记住了,都是误会。你们什么都不知晓,五妹妹已经被禁足。其他的,一概不许多说。” 两人齐声应诺,答应了下来。 安馨并没有趁机好好看看天胜境。 她担忧罗志致,秋家要是拿住了罗志致,她和清风居都被动了。 安馨在夜『色』中迅速找准了方向,一刻也没停留,直接飞往了天秀院。 快到晚膳时分,天胜境的大道和正道上,有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弟子。 听见‘直升机’的声响,看见在下方挂篮中好似御风飞行的安馨,顿时惊为天人! 23 第五百三十五章 秋家8 都是身怀武艺的弟子,又正是年少好事之时,众人齐声欢呼着,呼啦啦地追着‘直升机’奔跑了起来。 安馨一看不好!她急着脱身,没想到平素安静的大道和正道上会有这么多人,情急之间,她不敢在道路上停下来,被众人围观。 她直接驾驶着‘直升机’往罗志致居住的天喜院飞去。到了天喜院正房的屋顶上,她收起‘直升机’跳了下去。 罗志致早听见了‘直升机’的声响,一听见房顶上一声异象,他勉力提声问道:“是谁?” 安馨低声答应道:“是我!” 罗志致停了停,笑着说道:“你好好下来,小心点,别摔了!” 安馨皱起鼻子做了一个鬼脸,她就从屋顶上摔下去过一次。那一次还被他接住了!从那以后,但凡她上了房顶,二哥总要这样调侃她。 她一声不吭,一个漂亮之极的倒挂金钟,从罗志致寝房大开的窗户中翻了进去,落在南窗前的长桌上,笑眯眯地问道:“你不问我为啥回来了?” “为啥?”罗志致顺从地问道:“难道不是你担心秋家设计你做圣女,趁机偷跑了回来?” 宾果!果真是对她了如指掌的二哥,随便猜猜都能猜中其中的缘由。 安馨跳下桌子,几步坐到了罗志致的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天胜境的圣女果真不是什么好事,真是要用『性』命献祭救人!多亏了我机灵,他们一试探我,我趁机便发了火,把话都挑明了。” 安馨赶紧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心有余悸地叹息道:“幸亏我用飞行术换取了天胜境不要我做圣女的承诺,不然……” 罗志致轻笑了起来:“你担心什么,就算你是圣女,飞云门照样不会让天胜境拿你去献祭。天胜境敢这么做,小师叔要跟他们拼命了。” 安馨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还是师父好,还是清风居和飞云门待她好! 罗志致还有话说:“要我说,这天胜境越来越邪门,哪里还有神仙门派的样子?也是我大意了,出门前,没有把这圣女查个底朝天。你传信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好!”安馨起身飞快地写好了密信,从绣着大鹏鸟的驯兽袋中,顺出一只传信用的驯鹰,先喂了四五条生肉,再将装着密信的小竹筒装在它的脚环上,放飞了出去。 这是童悦临走前,教给安馨往门中往来联络的法子。最多也就三五日功夫,他们就能收到回信。 安馨还有疑问,“二哥,你说童师叔临走前,怎么没跟我说圣女的事情?” “笨!”罗志致伸出手点住安馨的额头,“用你的脑子想想,天胜境都答应了你的三个条件了,童师叔哪里还会担心这个!” “你心眼小,又喜欢疑神疑鬼,童师叔就算看出了你的担心和怀疑,也不会当回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管你是不是圣女,清风居和飞云门都会护住你,跟你说这些作甚。” 安馨不满意了!她哪里笨了? 她伸手拍开罗志致的手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要跟我交了底,我才不会胡思『乱』想!这次我要是护住了你,证明了我长大了,你以后什么都要跟我说。” 罗志致举手投降,“行行行,这次等我好了,全都依你。” 他们两人在屋子里说着话,全然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 冷静下来,安馨已经想明白了:圣女对天胜境这般重要,她若是圣女,他们不敢随便造次;她若真不是,他们没有必要对上飞云门。 在没有确定她是与不是之前,天胜境不会妄动。况且,她临走之前,已经跟秋卓越达成了一致,天胜境暂时不会再激怒她。 最有可能的情形是,他们会对她示好,以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无论如何,她暂时安全了。 ‘直升机’凭空消失,再加上飞云门弟子白『色』的衣裙,让接着徐妈妈一行人的秋如枫,早就看清了安馨。 她心中诧异万分,安馨身上也有‘竹蜻蜓’?是南宫翎给她的? 她没能做到的事情,反倒让安馨捷足先登给做成了?南宫翎不是信誓旦旦,坚称不能泄密? 南宫翎身上的‘竹蜻蜓’会不会安馨给他的?安馨有底气画出飞船图纸,跟天胜境交易,‘竹蜻蜓’是安馨的给他的,也能说得通。 哼,安馨眼睁睁看着她跟南宫翎讨要,一言不发,还用飞行术跟天胜境交换条件,她这是没有将天胜境放在心上! 她不动声『色』地将徐妈妈一行人带到了天秀院。 她一边让他们将行李都搬进去,一边阻止前来查探,想要看热闹的同门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 “这边没有你们想要找的‘竹蜻蜓’,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搅扰了客人歇息,耽误了我的差事。” 要等这些人都走了,秋如枫才抽空去了天喜院。 安馨在天胜境最多有三个去处,她既然来了这边,没有在天秀院中,必然就在天秀院里。 安馨向来是个低调的人,今晚秋家老宅有接风宴,她冒险用‘竹蜻蜓’回了天喜院,定然发生了大事,她得避开人先去探一探。 门口的侍卫都认识她,她刚走进去,就看见安馨走出了罗志致的寝房,安馨明显得跟罗家人比更他们都亲! 她笑着提声叫道:“小表妹,你怎么在这里?二姐姐没接你去接风宴吗?这都什么时辰了?” 安馨神『色』淡然地答应道;“没有接风宴了。三表姐,你来找罗二哥有事?” “有事!”秋如枫赶紧问道:“怎么没有接风宴了?出了什么事了?” 安馨平静地打量了秋如枫一眼,秋如枫微微一愣,顺嘴接着说了下去:“我去接人去了,刚把你清风居的随从都接来了。” “我过来看看,要不要分几个侍卫住到天喜院来。对了,你那个侍女麦冬,从背后看,真跟你一模一样。” 咦,徐妈妈他们来了,比她预计的还要早些! 安馨脸上的忽然就『露』出了笑容,暮『色』中的庭院好似突然就光亮了起来,她欢喜地回头叫了一声:“二哥!徐妈妈他们来了!我去看他们,等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罗志致的笑声低微地响了起来:“你当心点,别摔了跟头。” 秋如枫安静地退后一步,微微地笑着,看着安馨提着裙子,从她身旁一阵风似地刮过,消失在门外,这才是真正的安馨吧! 这样活泼欢喜,毫不设防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听罗志致对她的叮嘱,那是对一个十二岁的先天下六境的绝顶天才的叮嘱吗?分明是对一个三岁小孩的叮咛! 清风居一直将安馨当成是小孩子般娇宠着,天胜境想要算计安馨,以安馨的聪慧,怎么能够? 23 第五百三十六章 秋家9 安馨一声不吭,没有回答她,刚才她要是不接着往下说,只怕当场就要冷场了。 二姐姐今日的安排,看来是没有得逞,安馨连接风宴都不吃了,她这是要跟秋家划清界限? 她正举棋不定地思量着,要如何缓和如今的局面,天空中,忽然燃放起巨大的烟花!漫天明亮耀眼的红『色』和橙『色』的烟花,将暮『色』中的夜空装点得辉煌了起来。 秋如枫口瞪目呆地仰望着天空中的焰火,怎么回事?安馨还在隔壁想要给罗志致做好吃的,天胜境的圣女这就凌空出世了? 罗志致的声音响了起来:“秋师妹怎么回事?” 秋如枫要迟了一息,才欢声笑道:“天胜境的圣女找到了,境中正在燃放焰火昭告众人!这是件大喜事,我去去就来,等我打听好了,再来跟你细说。” 说罢,她也不等罗志致答应,拧起裙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没有再返回天秀院,直接去了最近的地道,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秋家大院,径直去了议事厅。 远远地,就看见秋如云站在议事厅的台阶上,她连在厅里等着都等不及了? 果然,秋如云见她到了,对她招了招时候,返身退到议事厅内,飞快地开启了其中的隔音阵法,方才转身轻缓地说道:“境中昭告圣女临世,都是权宜之计。” “四妹妹成为了圣女,她的真假是天胜境的绝密。此计只为掩人耳目,让安馨放下心防,好跟我们真心亲近!” “阿爷今夜就出关,见过安馨后,明日就让安馨进神妙境。” “圣女既出,境中年轻一辈对安馨心思也就淡了,家中若是『逼』压得太紧,他们不会对安馨太客气,我们要护住她。” “这事要对你二哥明讲,他的任务照旧,为了天胜境,他务必要拿下安馨。我们无论怎么对安馨好,总没有姻缘更能够拴得住安馨,让她甘心为天胜境奉献。” “还有,四妹妹即刻起闭关修行,五妹妹冒犯了安馨,三叔让她先关一年禁闭,五妹妹的养娘崔师父,暴毙身亡。” 秋如枫吃惊地挑起了眉头,秋如云轻描淡写地将水榭中发生的事情,连同安馨拂袖而去都简略地说过了一遍。 这才轻声吩咐道:“你去接你二哥,将这些先说给他听。要怎样做,让他自行定夺。天胜境和秋家,绝不『逼』他。” 秋如枫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二姐急着等她回来,这是想要把这个临时布下的局给做圆了。 她轻快地答应道:“二姐放心,我办事,出不了错。”说罢,她急匆匆地打开阵法,飞身远去。 算算时辰,二哥也该要到了。 秋如云要等着见不到秋如枫的身影了,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爹会同意了四妹妹胡『乱』的提议! 她不过是向他爹禀报水榭中发生的事情,他爹就当机立断,亲自去追回了四弟和四妹,带着他们三个去见了阿爷。 为了彻底打消安馨的疑心,让安馨能够认同他们,接受天胜境对她一系列的栽培,四妹妹被她爹摆上了祭坛。 日后,安馨要是名正言顺成为圣女,四妹就得死遁,隐入暗部之中,终其一生,连个面目都不能让人发现。 她的心刺痛了起来,她的一步错招,引发的一连串的反应,真是让她猝不及防又心力交瘁。 她不怕日后被安馨唾弃,也不怕被安馨泄愤报复,她害怕的是,他们一家人和天胜境做了这么多,安馨什么时候能够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万一五年的时日不够,天胜境要怎样才能遮掩住二十五岁以上的女子,全在一夕之间暴毙的厄运? 四妹妹这个圣女,要如何逃脱被不明真相的族人,愤怒地分而食之的命运? 安馨,安馨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听话!她要是听话,好好修炼武功,早日踏上仙途,天胜境说不定还能有救! 秋如枫重新转出暗道,沿着最近的正道转向东北大道。 沿路的火把都点了起来,她敢踏上东北大道,远远地便看见秋敏行、秋敏学两人骑马在前,带着一队人马过来。 她笑眯眯地站到了大道的正中间,身上的一袭红『色』的衣裙,她初冬的暮『色』中飘飞,让她犹如暗夜中降临人间的女神,妩媚诱『惑』得惊人。 秋敏学一眼看见她,转头看向秋敏行和他身后的南宫翎,打过了一声招呼,便纵马先行。 来到秋如枫的身前,他对她伸出了左手,秋如枫哈哈一笑,飞身一纵,左手握住秋敏学的左手,被他顺势一拉,坐到了他的身后。 “好!”大道上,正准备去做晚课的弟子,见着秋如枫矫健曼妙的身姿,齐声喝彩! 秋敏学心情极好,他哈哈笑着说道:“三妹,你这是想我了,专门来接我!” 秋如枫笑声也响了起来,她一边欢笑着,一边放开秋敏学的手,向着四方团团抱拳一礼,朗声笑道:“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献丑了!” 众人的哄笑声响了起来:“咱们天胜境第一美女,实在名不虚传!秋师姐,什么时候跟天上飞的飞云门第一仙女比一比,看谁更好看!” “胡说八道什么呢?当然是咱们的秋师姐更胜一筹,仙女在天上飞一飞就好了,落到了地上就不灵了。” “……” 秋如枫笑了起来,她没有理会众人的起哄,左手抱住秋敏学挺直的腰板,双腿用力一夹,右手在马屁股上轻拍一下,马儿应声冲了出去。 秋敏学心知有异,他放开马缰,两人转进了人流更少些的正道,秋如枫才快速地将安馨来天胜境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在秋敏学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遍。 秋敏学万万没想到,四妹妹的圣女竟然是这般来的!他还以为安馨摆脱了宿命,他可以不带算计地对她好。 安馨对他的不同,他心知肚明,虽然他不明白这份不同缘何而来,他还是紧紧地抓住了机会。 上一次,他们遇见了汤家兄妹,他就差点让安馨远离了南宫翎。 要不是被‘冥极花’的事情给耽误了,他应该已经成功了。 要不要跟安馨好,这还用问吗? 安馨有情有义,又有那样可怜的身世,这个世间还有谁会更了解她的命运,还有谁更能体谅她,对她更好? 南宫翎?南宫翎就是个登徒子!他连安馨的鸟蛋都护不住,他有何脸面跟他争?安馨只能是她的! 最让秋敏学疑『惑』不解的是,天胜境居然会为了飞行术,答应安馨不做圣女的要求!安馨明明就是圣女了,为何不索『性』公开了她的身份? 就算安馨年幼,武功不济,圣女身份会让她排斥反感。天胜境不是正好可以开解她,跟她一起面对所有的艰难困苦,让她认同甚至依赖天胜境,继而甘愿为天胜境奉献吗? 23 第五百三十七章 争锋相对1 怎么能为了节省人力物力,为了飞行术,就这样放弃了名正言顺让安馨做圣女的机会? 安馨懵懂无知,连真实身份都不知晓,真要遇到危险,天胜境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区区八十个护卫,怎么可能护得住安馨?魏国公对付安馨的人马,可全都是死士! 还有四妹妹,她顶替了这个名声,享受了圣女的好处,如何担得起圣女的责任? 安馨连飞行术都能想得出来,四妹妹跟她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秋敏学的脸『色』难看了下来,阿爷这是既想要占便宜,又不肯出力,太糊涂了! 他跟安馨相处的日子最久,早就看清楚,安馨是个外冷心热之人。 清风居将她教得太好了,她的心热,从来不会随意抛洒,非亲近之人不可得。 他爹不是早回来了吗?这种事,有他爹在,怎么可能发生? 秋卓尔也正在深深反省,他怎么就一时糊涂,同意了安馨用飞行器换取不做圣女的交易?又怎么会同意了二姐儿的提议,趁着家宴,安馨最放松之时,去试探她? 他真没想要安馨会如此敏感,如此决绝!宁可跟天胜境,跟秋家彻底断绝关联,也不想要做圣女!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提出对安馨采取怀柔之策! 直接跟安馨摊牌,摆明天胜境的境况,跟她一起协商解决困境,或许会来得更好。 让她明白她跟天胜境密不可分,不,让她明白天胜境等着她救命,非她不可! 以安馨的心『性』,未必不会奏效。 他抬头看向被圣女焰火惊动,齐刷刷来到祭祀堂密室,探问究竟的诸位祭祀堂长老和各位堂主,沉声说道:“事到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此时再要反悔摊牌或者用强『逼』迫,绝非上策。” “好在安馨虽然机敏,心思却单纯。她若放下了心防,让她以为误会了我们,反倒更容易跟我们亲近。我们也更容易向她示好,先前所做的种种安排也才能让她接受下来。” 话是怎么说,可是事情也变化得太快了! 圣女之事,先前都是秋家人一力掌控。之前还能跟他们有商有量,这一次,一声不吭就定下个假圣女,来了个先斩后奏。 圣女可是跟天胜境密切相关的大事,在座的除了秋家之人,剩下的八个祭祀堂长老,和其他七个堂口的堂主难免会有了其他的心思。 滕盛放一看有机可乘,趁机提议道:“圣女跟秋家有亲,可她不是秋家的圣女,是天胜境的圣女,如何对待圣女,秋家要慎之又慎。” “这等突然冒出一个伪圣女来,所为何事?为何圣女会用‘竹蜻蜓’逃出来?连接风宴都放弃了,秋家理当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圣女若是受了委屈,误了天胜境的大事,可不是秋家能够只手遮天,只让我等稀里糊涂接受结果的。” “这事,我等需要一个交代。” 他没敢强求太多,秋家能有个态度就行,最好能有个保证就更好了。 秋卓尔和秋卓越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连秋鸿毅都垂下了眼帘。这提议看似合情合理,但是这话由滕盛放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你想要个什么交代?”秋卓越的声音响了起来,密室的门忽然打开了,满屋子坐在锦垫上的人,都大吃一惊! 秋卓越什么时候阵法造诣如此高超了,连已经关闭的密室和阵法,他都能随意地闯了进来? 屋中的十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秋卓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形出现了,他压抑着心中的高兴,轻轻松了一口气。 秋卓越心中有一团火在烧,他不赞成假冒圣女,他表明了态度,天胜境还是弄出了个假圣女来。他再要闭关下去,天胜境要出大『乱』子了! 他不得不来凑个热闹。 秋卓越的眼睛径直看向滕盛放,寒声说道:“想当初,是你大放厥词,不相信我的预言,不肯用滕家部落的‘通关草’给秋卓尔,让他耽误了时辰,耽搁了去救安馨。” “安馨本该在天胜境长大,哪里会今日的麻烦?” “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安馨若是圣女,你用项上人头抵命!你当初藐视我的预言,如今安馨已然确定是圣女了,你准备好了来践诺了吗?” 滕盛放一见着秋卓越进了密室,就已经后悔了。这个秋家最厉害的煞星,一直对他当年的阻挠耿耿于怀,今日他撞见了他,只怕不能善了! 秋卓越还有话说:“滕芳菲痴心妄想圣女之位,在飞云门飞灵峰中想要对安馨不利。被人天鹰宗南宫翎识破,侥幸救了安馨一命,滕芳菲让天胜境失诺,被飞云门怪罪,天胜境不得不处死了她!” “你明知其中的缘由,还想要秋家替你遮掩,将滕芳菲之死,怪罪在安馨的身上,让她替你的不肖女背黑锅,你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密室中的其他长老和堂主轻微地躁动起来,纷纷看向秋卓尔,到了这个地步,秋卓尔也没法再替滕家隐瞒,当即点了点头。 “安馨这一趟来了,又是谁家子弟,对安馨冷嘲热讽,暗示她不该来天胜境?安馨身为天胜境圣女,他不该来天胜境,她该去哪里?!” 秋卓越转头看向滕盛威,厉声低喝道:“滕堂主,你执掌戒律堂,这几重罪责,触犯了那些律条,该当何罪?你不清不楚不明白吗?你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是何道理?” “莫非你们以为戒律堂是你们滕家开的?能够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秋卓越咄咄『逼』人,显然不想要放过滕家人。 滕盛威的脸『色』变了,他不是不想要办了滕盛放,可一笔写不出两个滕字来! 他先前想要让滕浩博跟秋如云定亲,也是想着两家能够亲上加亲,这是没准就能囫囵了过去。 滕家要是没有了祭祀堂长老的位置,在境中的话语权定然大打折扣,他舍不得这个。一念之差,只怕今日要不好过了。 不过,身为戒律堂堂主,他并不害怕秋卓越对他的指责。 秋卓越区区一个长老堂的长老,不经召唤,私自闯进了密室。这等罪责,落到了他的手中,秋卓越休想要脱身! 且看他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长老’!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秋卓越扫视在座的其他人,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还有,圣女已然明确,祭祀堂侍奉圣女的处子处女,就该立即到位!” “你们各家先前各种推诿,不肯让子女进祭祀堂奉献,三日之内,必须让他们心甘情愿都去了,这才是真正事关天胜境的大事!” “秋家的长子,长女,可没有推卸过半分的责任,早就入了祭祀堂,你们该向秋家学的正该是这个!” 23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争锋相对2 “莫非,还会有人以为天胜境的大事只是秋家人的事,大家七嘴八舌,指手画脚,坐享其成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就让秋家一家当着便是?天底下能有这等不劳而获的事情?” “我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谁家敢连夜让自家子女失去清白,逃脱进祭祀堂奉献的机会,明日等待他们和诸位的就是戒律堂的戒条!” 滕盛威心中大喜。 秋卓越若是单单对上滕家还好说,他这样遍地开花对上了密室中所有的祭祀堂长老和各个堂口的堂主们,就算是秋家势大,他这般不留情面地指手画脚,众人心中的不悦,也不是他能够平息的。 秋卓越无视密室中其他人的神情变化,自顾自地伸手轻拍了一下额头,“对了,看我这记『性』,刚才还说了天胜境的戒律堂是滕家的戒律堂,是一个软弱无力不认戒条,随意而为的戒律堂。” “我这般大言不惭地说话,只怕要有人不服,指控我名不正言不顺,越俎代庖,要趁机向我发难,挑起事端,争拗不休!” 他转过身体,对着秋鸿毅端正地俯身下拜,“秋卓越请求接掌戒律堂,整顿天胜境!愿为光复天胜境,死而后已,为天胜境铺开一条光明大道。” 滕盛威和滕盛放两人彻底地变了脸『色』,秋卓越这是明晃晃地夺权!他这是想要将大堂会搬到这间密室中来开,趁机削去了他们的权势! 他们两人那肯坐以待毙,他们就不信了,秋卓越让各家孩子进祭祀堂奉献,在座之人会心甘情愿? 只要他们起头闹事,把事情闹得足够大,就不怕没有人有其他心思,主动站到他们一边来! 正所谓人多势众,就算是秋家,他们也会拿众志成城毫无办法! 两人正待出声发难,忽然发现他们的声音消失了,别说是传音入密,就是寻常说话都不能!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却连半点声响也没有! 他们两人震惊了,秋卓越这是动用了密室中的阵法,让他们的声音无法传出去!秋卓越早就有备而来,根本不让他们有挑起争端的机会! 两人还想要以武抗争,刚刚提起内力,密室中的阵法就向着他们重压而来。压力之大,非要提起全部的功力,方才能够保持寻常的仪态。 两人索『性』放开挣扎,想要当众出乖『露』丑,让秋卓越的暗手大白于众人眼前。他们俩人一收力,身上的重压突然就消失无踪。 两人惊骇莫名,秋卓越对密室中阵法的掌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他们早该想到,秋卓越那个妖孽,既然能够闯进密室来,自然早就有了成算。 最可怕的是,他们俩连什么时候中了招都不知晓,秋卓越若是想要他们的命,岂不是唾手可得?! 滕家兄弟恨恨地收敛了震惊之『色』,眼中都出现了决绝之意。 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他们就不信了,在座这么多人,就没一人肯为他们说话?等他们发现他们俩人的不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下,未必不会对秋家的霸道,心存不满! 再说了,为了护住滕家,他们早就埋下了暗手。密室里的十九个人,除了秋家人之外,还有十五个人,真要明刀明抢地对阵起来,他们兄弟两人未必没有胜算! 秋洪毅、秋卓群、秋卓尔父子三人,看都没看滕家兄弟两人一眼,他们专注于秋卓越不同寻常的请求,心中百感交集。 终于,秋家最杰出的人才,愿意出关来,『插』手境中事务了! 秋鸿毅脸上『露』出了极其欣慰的笑容,他对着秋卓越和声说道:“你若是愿意,大祭司的位置我都能给你做。” 什么?大祭司?秋鸿毅要让位给秋卓越做大祭司? 饶是密室中全都是先天之上的修为,秋鸿毅的话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滕盛放、滕盛威两人忽然就心如死灰。 难怪秋卓越能够掌控密室内的阵法,秋鸿毅只怕早就将祭祀堂内外一切都跟秋卓越交了低,今日他们只怕难逃一劫。 滕盛放转眼看向滕盛威,是他拖累了滕盛威,他怎么就没多听他一句劝告,‘圣女既出,保命要紧!’ 他为什么要多嘴多舌去『逼』迫秋家,他怎么就以为秋家蛰伏了十年,就变成了没了牙口的老虎? 秋卓越俯身行礼,直接拒绝道:“禀告大祭司,预测之能,不才还未趋至臻境,尚需修炼历练。等我准备好了,自然不会客气,自会主动请缨。” 他毫不谦虚地将天胜境大祭司的位置视为囊中之物。 秋鸿毅笑了起来,他的眼睛盯在最得意的儿子身上,满是喜悦地答应道:“好,我等着你!” 他的眼光轻轻地扫过,密室中神情各异的众人,“趁着今日高兴,我顺便跟大家交个底。” “我等秋卓越接掌大祭司之位,已经快十年。” “十年前,他比我更快地预测出了那场祸事,在祭祀堂的长老和诸位堂主面前,据理力争,想要救下圣女母女,我就知晓,天胜境大祭司之位,非他莫属!” 滕盛放的眼睛灰败了下去,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么?秋家这是算计好了,要让他们毫无准备地自投罗网! 滕盛威心中再无侥幸,秋鸿毅既然表明了态度,秋卓越既然日后会成为大祭司,想要让其他人主动跟他们站在一起,去对抗秋家只怕不容易了。 他冷冷地看着秋家人,且看他们要如何惺惺作态,将天胜境的堂主之位,视为囊中之物,随意摆弄! 他的眼光缓缓地向着右侧其他人扫去,所有人都盯着秋家之人,没有人肯跟他有的眼光接触。 他在心中嗤笑一声,兔崽子们,你们想要装聋扮哑躲起来,还得看爷爷我答应不答应! 秋卓群也笑了起来:“秋长老,祭祀堂堂主的位置,我也早想要你来担起来。” 秋卓越不客气地说道:“祭祀堂堂主之位向来由圣女兼任,我可不想去跟圣女争功。今日,我只想要先接掌戒律堂,整顿天胜境已然败坏的风气。” 秋鸿毅轻声开口:“可!” 密室中落针可闻,秋鸿毅一言而决,没有多问在场其他人的意思。 在场之人都有些恍惚,在秋依依遭遇不测之前,大祭司向来是这般一言而决。其他人也不问缘由,只管跟随。 自从先圣女遇害后,大祭司心灰意冷,反倒跟他们有商有量,等闲不再乾坤独断。 今日这般,这是要恢复旧观了? 滕家兄弟不约而同地连连摇头,秋家这是想要借由手中的圣女和伪圣女,重新确立说一不二的地位。在座之人若是让秋家得逞了,绝对会后患无穷! 秋卓越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密室中滕家兄弟二人之外的其他人。 龙家、娄家、茅家、危家、蓬家、蓝家,茶家再加上秋家,他们八家连同以前的滕家,九家之人,把持了天胜境九个堂口,和祭祀堂九个长老之位。 除了茶家仅有茶家斌一人在祭祀堂做长老之外,其他几家都是既有人做堂主,又有人在祭祀堂做长老。 他们两两坐在一起,把持天胜境内外事务,天长日久,天胜境都快成了这几家的囊中之物。 当然,秋家的势力更是其中之最! 23 第五百三十九章 争锋相对3 他爹秋鸿毅是大祭司,他大哥秋卓群是祭祀堂和长老堂的双重堂主,他二哥秋卓尔半个月前,接掌了暗务堂,再算上他刚刚接掌戒律堂,秋家的势力达到了巅峰。 若是再加上圣女安馨,和伪圣女秋如水,秋家炙手可热到烈火烹油! 他一直甘愿在长老堂做个普通的长老,也是因为秋家太过树大招风。 他要是也伸手握向天胜境的权柄,极有可能打破先圣女逝去后,重新建立起来的平衡,让天胜境内『乱』起来。 可他没有权柄,便没有话事权,连自家人都当他的话是耳边风! 安馨来天胜境短短几日,便让圣女之事脱离了掌控,他要是再不挺身而出,好容易等到的圣女,只怕就要被其他人联手给折腾没了! 他既然伸了手,在场之人,必然会有人不服。天胜境内『乱』,几乎不可避免。 没错,就算是天胜境三十五岁之上的女子都死光了,可她们留下的姻亲关系依旧在。 滕家和娄家、蓬家、蓝家都是姻亲,这三家要是对滕家的处置不满,他们四大家族联手反水,天胜境危矣! 他闭上了眼睛,轻声开口,“我有一个预言。” 密室中忽然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十年前,秋卓越也曾经当众说过一个预言,一个极其可怕的预言。 他预言秋依依死后,十年间,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女子会全部死绝! 没有人肯相信他! 就算秋依依死后,还是没有人肯相信他!直到人真的死绝了,大家相信了,秋卓越却经常闭关,等闲不见外人。 他们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外人,正因为他不声不响,他们才没有让滕盛放践诺,才让滕盛放活到了今日! 天胜境的女人会死了一半,卫国的魏国公计朝宗是元凶,滕盛放和他们这些人都是帮凶!特别是滕盛放,他罪不可赦! 当年,大祭司正在闭关,秋卓群还不是祭祀堂的堂主,祭祀堂的长老和各个堂口的堂主们,面对秋卓越骇人听闻的预言,拿不定主意。将他们这些年轻的未来接班人,全部都招来商议。 他们全都宁可没有被选中,去参加当年的议事,没有成为杀人的帮凶。 这十年间,祭祀堂的长老和各个堂口的堂主,基本上都换过一轮了,上个月暗务堂堂主暴病身亡之前,钦点秋卓尔接掌暗务堂。 若不是心怀内疚太甚,秋家执掌两个堂口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就连秋卓群兼任祭祀堂堂主之位,也是众人寄望秋家不要重提旧事,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些。 今日,秋卓越刚刚接掌了戒律堂,他就有了新的预言,怎么会不让在座之人『毛』骨悚然? 众人凝神静气,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一字。 “安馨十年之内,若是不能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接过圣女之位,血祭封印灵兽通道,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下一个十年内将会死绝!” “三十年内,灵兽将会霸占天胜境,剩余之人无处可逃,天胜境末日来临。” 天!末日来临!天胜境末日来临! 众人都惊呆了! 秋鸿毅抿紧了嘴角,极轻声地叹息道:“还有转机吗?” 秋卓越顿住了,半晌之后,才低声地叹息道:“转机就在大血祭。” 他睁开了眼睛,极其平静地看向滕盛放和滕盛威,“你们自己说,你们该不该死?” 该死!太该死了,连他们这些人全都该死! 当初,秋卓越对着他们,指着滕盛放的鼻子咆哮怒吼过:‘滕盛放就是天胜境的千古罪人!’ 那个时候,滕盛放正好立功进了祭祀堂,当上了祭祀堂中最年轻的长老,人人都以为秋卓越不过是嫉妒! 秋依依死后,秋卓越悍然警告过他们,滕盛放不死不赎罪,天胜境的女子都保不住! 还是没人相信他,等到女人们真的迈不过三十五的坎,全都死光了,他们相信了,可惜也实在是太晚了。 家中的老妻怎么比得上家族的利益,他们从来不缺少暖床的年轻貌美的女子。 秋卓越早就闭了关,等闲不问外事,他们都不肯得罪人。 滕盛放好歹是先天二境的高手,再多死他这样的一个绝顶高手,何其可惜! 直到今日,他们的『性』命全都受到了威胁,他们要为当初的偏听偏信,和十年间的助纣为虐,付出代价! 暗器堂堂主娄锐,在秋卓越扫视的眼光中,平静地站起身来:“我忙得很,圣女之事,向来是祭祀堂的事情,堂主们向来不『插』手,我不想破例僭越。” “我不管你们整出几个伪圣女来,我只听真圣女的吩咐。其他的你们看着办,我只管听令行事,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他话音一落,暗符堂堂主危熙运和暗阵堂堂主蓬绵延都站起了声来,异口同声道:“我也忙得很,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也先去忙了。” 三人摆明了不会掺和进滕家之事!滕家的姻亲,全部不打算跟滕家绑在一起! 秋卓越自然不会让他们带着对秋家的疑虑,甚至是不满离去,“还请三位堂主稍候片刻。” 三人重新落座,不着痕迹地距离滕家兄弟又远了远。 这等关键时刻,他们怎么会真的想走?作出走的姿态来,不过是为了摆明态度。 滕家兄弟心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他们的姻亲,还有平日跟他们称兄道弟,无比亲近之人,全都袖手旁观他们兄弟落难。 居然没有一人,肯出声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 滕盛威心中的愤怒简直不可遏制,滕盛放是该死,可他滕盛威何其无辜?他执掌戒律堂,可没少对在座之人心慈手软,放他们一马! 他们不帮他,那可怪不得他拿捏他们,不替他们遮掩了! 秋卓越朗声对众人说道:“秋如云带着秋如霞试探圣女,危及天胜境安全,不得不用伪圣女,来打消圣女心中的疑虑。她们俩起心虽好,办事却不力,难辞其咎。” “请各位放心,戒律堂不会手软,该罚的定然会罚。” “只是,圣女仍在天胜境,这罚还得暂且记下,等圣女离开了天胜境再算不迟。” 一听他这话,除了秋卓群和秋卓尔之外的其他七个堂主,全都站起身来,七嘴八舌地赞同道:“圣女之事,祭祀堂定夺便是,我们这便退下了。” “放屁!”滕盛威暴怒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我就算是失职包庇了滕盛放,也还没到该死的地步!这屋里的人该死的多了去了!想要我死,也得让他们先死了才行!” 他突然暴起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人都惊住了。 23 第三百四十章 争锋相对4 滕家兄弟两人一直一声不吭,屋里之人早都成了精,早就明白他们必然是中了暗算,根本没法替自己辩解。 也有人因此放了心,他们多少都有些把柄落在滕盛威的手中,他说不了话,正好! 滕盛威终于开了口,不止一人在心中叹息,是祸躲不过! 秋家既然发动了,哪里会这般容易就让事情草草收场。滕家之事,必须要有个明白的交代才是。 秋卓越的声音,轻笑了起来:“你休想要胡『乱』拖人下水,妄想法不责众,逃脱罪责。我可不是你,我没有私心,绝不会手软。” “呸!”滕盛威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肯秋卓越客气。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极其不甘心地对其他人叫吼道:“你们不帮我,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拖着你们一起去死!” 他这话含愤而出,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接。 秋卓越伸出了手,“既然滕盛威还有话说,诸位稍等片刻,等他说完了话,再走不迟。” 七个堂主又重新在锦垫上坐下,刻意地距离滕家兄弟更远些,将他们两人留在面对秋家四人的正中央。 众人的选择,自然落在了滕盛威的眼中,他视而不见地平视着前方,不管不顾地寒声威胁道:“是谁毁了祭祀堂处子处女的清白?” “是谁瞒下了部落收益?又是谁让天胜境的违禁物品流传了出去?又是谁跟江湖人勾结在一起,妄想给自家找一条后路?” 秋鸿毅变了脸『色』,这几件事,每一件都该是死罪!他身为大祭司,竟然没有察觉他的治下还有这等事情。 看来,他确实是老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轻易做声,要是滕盛威说的都是事实,至少有四个人被他握住了把柄。 可惜在这间密室中,秋家人占据了绝对优势,反抗和认罪相比,认罪认罚给自己和家族换来的生路更大。 到了这个地步,滕盛威已经豁出去了,“你们别忘了,你们最多只有十年好活!” “那安馨不过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十年之内,如何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都是死路一条,与其被人捏在手中磋磨,不得顺心畅意,不如痛快反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好歹痛快过一场!” 还是人没有动弹,若是用家族的前途,换取这么一个鱼死网破,胜算极低的机会,真是只有傻瓜才会干! “我若胜了甘愿与你们同享天胜境,必然将安馨关进神妙境让她日夜练功。她若是不听令而行,我就将她变成傀儡,日后献祭来救大家的『性』命。” 这个法子可行。 可是秋家或许有更好的法子,让安馨心甘情愿为天胜境奉献。 众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滕盛威,威胁不成,引诱不利,他提出的法子也不好使,他接下来,难不成还要示弱求饶? 都是熟的不能再熟悉的同门师兄弟,滕盛威没有错过大家眼神和表情,他气急败坏地吼道:“非要我点名,你们才肯为我所用吗?” “你们不就是担心家人被牵连么?秋卓越冷心冷肺,他绝不会网开一面放过你们!入了戒律堂,‘直言丹’之下,就算是我,也绝对顶不住拷问!” “你们只有救下我,才能保全自己,才能保全家族!” 他的吼叫声一落,终于有人动了。 祭祀堂长老龙相会,徐徐从锦垫上站起身来,郑重地理了理身上深绿『色』的长老衣袍,端正地对着秋鸿毅跪下。 他涨红着脸,羞愧地低下头,低声承认道:“大祭司,我曾经酒醉误事,着了道,跟祭祀堂的处女有了瓜葛!” 众人哗然,果真有这等监守自盗的事情发生! 龙相会其貌不扬的圆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歉疚:“事后,我把人给处理了!我不敢让她玷污了圣血,毁了天胜境的根基,误了天胜境的大事。” 这实在是他人生中不可抹去的污点,他跟他的发妻,情深意笃,两人连嘴角都没有拌过。就因为这事,自觉愧疚于她,他连那个女子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滕盛威是在调查她的死因的时候,发现了端倪。我甘愿受罚,可他查验过当晚我用过的酒水之后,确认我无辜。” “是我一念之差没有禀报堂主和大祭司。我心中有愧,又以为滕盛威不会隐瞒此事。直到今日,我才发现被他当成了把柄握在手中。” 他转头看向滕盛威,轻声说道:“你小看我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为了偷生,就被你挟持摆布。滕家劣迹斑斑,你比我更该死。” 龙家家风向来极好,无人沾花惹草,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个长老被人算计,实在难以启齿。 他随手处理了人,原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也确实隐瞒到了现在。 可惜做过的事情,总归是要还的。 他转头看向他的弟弟暗功堂堂主龙相来,平静地说道:“这事我没跟你说过。我也是火冒三丈,失手杀人,甘愿受罚。” “当初我想要替你嫂子找滕盛放寻仇,也是滕盛威提醒我,我早没有了替你嫂子报仇的资格。” “你跟孩儿们说清楚,让他们引以为戒,一定要替我报仇了!” 他话音刚落,龙相来就变了脸『色』,“大哥!” 只见,龙相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软倒了下来,眼睁睁地断绝了生机。 没有人想到龙相会会如此决绝,自裁在众人面前。 茅朝阳疾身向前,并起两指探向龙相会的脖子,随即失望地叹息了一声:“他心存死志,逆行血脉,全身经脉寸断而亡,救无可救!” 龙相来不甘心,扑上去,又亲自试过了龙相会的气息。 眼看他哥神仙无救之后,血红着一双眼睛,瞪向了滕盛威:“我大哥罪不该死,该死的是你这个蓄意拿住人把柄,想要谋反之人!” 他愤而起身,提起双掌击向滕盛威,他这是气恨至极了,先天二境的高手,竟然准备跟人肉搏! “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叮叮丁’三声轻响,龙相来被阵法反弹了回来,三枚细小的暗器落在了滕盛威的身旁。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三条绿『色』的人影飞身而起,两条向着秋卓越扑去,剩下的一条,向着滕盛威和滕盛放冲去。 两条截然不同的线路,有着完全不同的目的。 扑向秋卓越的是想要拿下他的『性』命! 秋卓越是秋鸿毅选中的大祭司接班人,他要是没了,秋家后继无力,其他家族才有机会,其他人才会审时度势,出手帮他们一把。 扑向滕盛威、滕盛放的人是想要救出他们。 他们兄弟两人一旦脱困,他们一方的人手一旦超过秋家人,其他人未必不会趁机出手捡漏。 23 第五百四十一章 争锋相对5 秋卓越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他既然敢伸手要过戒律堂堂主的位置,自然要当众立威,更要趁机恢复秋家往昔一言而决的局面。 安馨成了圣女,她跟天胜境的关联太大,变数太多。众多人指手画脚,不听号令,只会错上加错,他必须趁机拨『乱』反正! 面对祭祀堂长老蓝笔照,和暗兽堂堂主蓝笔清兄弟两人的夹攻,秋卓越轻描淡写地退后一步,两手手指飞快地闪动,齐齐一个清脆的响指,三条飞身而起的人影被密室中的阵法拍打在地。 也幸亏在座之人都是先天之上的高手,其他人生怕遭受池鱼之灾,早已伸手拍向地面,纷纷避退到了密室四周的墙边,让出了中央的空挡。 暗兽堂堂主蓝笔清驯兽袋中的驯兽,一只巨大的猿猴刚刚伸出脑袋,就被阵法拍打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众人迟了一息,才愕然发现,最后一个冲出去,想要把滕家兄弟救出来的,居然是暗阵堂堂主蓬绵延。 他刚才不是明确摆明过车马,不想要掺和进滕家的麻烦事吗? 联想到先前滕盛威所说的那四种情形,大家都有了极为不妙的预感,莫非蓬绵延将他们刚刚到手的飞船图纸流传了出去? 秋卓越动作极快地『摸』出一封飞信,沉声叮嘱道:“关闭暗黑森林,所有人不许进出。清查有无携带违禁物品,若有押送回天胜境。” 祭祀堂长老蓬绵博惊跳了起来,“大哥,你怎么?” 他吃惊地停住了身形,他想起来了,那日飞船的图纸,便是他哥抢先收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大哥不过是见猎心喜,立功心切,不曾想他还有其他企图。 唉,他身为祭祀堂长老,对天谴之事比其他人知晓得更多,哪里是结交什么江湖人,江湖门派能够留出后路的? 也怪大哥平时痴『迷』阵法,让他误以为他哥对身外之事,漠不关心,没敢跟他哥多说血祭的事情。 滕盛威见三人的突袭没能奏效,惨淡地笑了起来。 他伸手指着暗器堂堂主娄锐和暗符堂堂主危熙运,连同祭祀堂长老娄豪、危熙程四人,大声喝骂道:“你们怎么能袖手旁观,任由你们的侄儿侄女,日后被他们这些人欺负?” “你们四人若是一起动手,我们人多势众,怎么就不能让天胜境变了天?我就不信了,离了秋家,天胜境还不能有其他的出路!” 在他的算计中,这四人再加上龙相会、龙相来兄弟两人,再加上蓬绵延、蓬绵博兄弟两人,再加上蓝笔清、蓝笔照兄弟两人,密室中总共十九个人中,他们就占了十二个,哪里就没有胜算了? 龙相来伸出手指,愤怒地指着滕盛威斥责道:“你还有脸昧着良心胡说八道,你想要捏着别人的短处为你卖命,你休想!” 他刚才袭杀滕盛威不成,用力过猛,被反弹到了墙角。 此刻他坐起身来,指着滕盛威身旁的三枚暗器,轻蔑地呵斥道:“他们三个不过是跟我一样,袭杀你不成,眼见无法逃脱,才铤而走险。” “你以为他们真是被你挑拨,跟你一条心思?!” “你滕家何德何能,先害了天胜境一半的女人,眼见还要害了天胜境另一半的男人,还胆敢痴心妄想别人跟你们站在一边,听你们号令!” “把你们滕家所有人都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我心中之恨!” “以前是圣女没有找到,杀了你们于事无补,方才勉强留下你们一条『性』命,让你们苟且偷生。你以为这个屋子里,还有谁会待见你们?我呸!” 龙相会痛失兄长,眼见无法用武力报仇,心中气恨不过,破口大骂! 奈何,龙家家风醇厚,他连骂人都不太会,哆嗦着手指,恨恨地指向滕家两兄弟,着急地看向四方求助,“这等害群之马,早死早好!” 茅朝阳见着实他力有不逮,淡定地开口嘲讽道:“滕家重男轻女,家风不济,嫁出去的女儿,真就是泼出去的水,恨不得推出门去,从姻亲家中加倍讨回好处来。” “这等人家,别说是落难之时,就是烈火烹油之际,也不该跟他们联姻。只可怜了他们的姻亲,这些年,不知受了他们多少算计,埋下了多少祸根。” “别人家的妻子女儿,死了都会可惜,滕家的女子死了,真是早死早超生。下辈子但凡有点福气,都要避开滕家家门才是。” “不对,以滕家的所作所为,一个灭门是跑不掉的。幸亏如此,不会再祸害了其他人。” “闭嘴!”一直沉默不语的滕盛放,阴沉地开口说道:“今日是我不识相,担忧伪圣女之事对天胜境有害,胡『乱』开口,我不该要让秋家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这话说的真是诛心,他要的交代,和秋卓越要的交代岂可同日而语? 一个是对权宜之计的伪圣女的担忧,另一个是对圣女秋依依的见死不救,对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女子的无辜枉死问罪,二者岂可相提并论? 滕盛放也不是傻瓜,他很明白他说话的对象都是老狐狸,自然也不会妄想只一句他们就被他带偏了路。 他看也不看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当初是我年轻气盛,一念之差,导致了今日种种。覆水难收,后悔无用,我甘愿认罚赎罪。”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真要说起来,当日赞同我的人,也难辞其咎。只是他们早已逝去,留下我一人承担责任,我也只好认了。谁让我的命最长,捱得最久呢!” 他这是有意无意,将在座的其他人的罪责撇了开去。 “滕家其他人并无过错,俱是无辜,不该受到牵连。还请网开一面,让他们继续为天胜境效命!哪怕是让他们去对付灵兽,去矿山挖矿,也比被我牵连,枉死来得有价值。” “尔等若是不肯放过滕家小辈,那么当初其他不相信预言的祭祀堂先长老,和各堂先堂主的小辈们,也该当受到牵连,该当受罚!” 他的眼睛看向秋卓越,“秋堂主既然执掌了戒律堂,自当秉公执法,不偏不倚才是。” 秋卓越被滕盛放当众挑衅,淡定地笑了起来。 他根本没有理会滕家两人,他对着被拍打在地上,终于回过神来的三人,轻声问道:“我给你们三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说说你们为何要对我动手吧?” 祭祀堂长老蓝笔照低声呻『吟』出声,他勉强翻了半个身,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转头看向比他更狼狈的哥哥蓝笔清,痛悔不堪地说道:“是我连累了我哥!” 23 第五百四十二章 争锋相对6 “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蓝羽,我不舍得浪费他的天赋,答应他,只要他好好去部落历练,所用所需,他要啥给啥!” “我那逆子想要的全是境外珍奇之物,价值不菲。蓝家不缺钱,可派去采买之人被人识破了身份,只能用天胜境的灵兽肉去换取。” “我反复派人去试探过,每次都是非灵兽肉不换,我虽知晓其中必有蹊跷,但没能查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谁能料到,我不过换过一次,便被滕盛威追到了我这里来。我明知被他算计,也想要息事宁人,承诺瞒下部落一成收益给滕家。” “我哥发现了我的异常,想要为我出头。奈何我已经跟他们交易过三年,被他们死死地捏住了把柄,捆在了一起无法脱身。” “今日我哥是看我无法脱身,才想要袭杀滕盛威,让他死无对证。不料袭杀不成,方才铤而走险,想要助我逃过一劫。” “真正和江湖门派有牵连的是滕家,他们用我给他们的一成收益,在申国养了一支私兵。” 没等他多说,滕盛放伸手从屁股底下抽出锦垫,猛地扑向了躺在地上的蓝笔照,直接用锦垫捂住了蓝笔照的头脸,他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死死地压在了锦垫上。 他这是想要用最笨的法子捂死他! 蓝笔照一时不察,被滕盛放扑住,他本就受了重伤,说话间还气喘吁吁,猛然受到攻击,一口气提不起来,顿时昏『迷』了过去。 滕盛放从脚下的靴子中,抽出匕首,扎向蓝笔照的胸口,秋卓越哪里还会让他得逞,一张符纸飞了出去,将他击退倒向了地上。 滕盛放在后倒之时,伸长手臂,回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锋利的匕首,拉开了脖子上的颈动脉,鲜血喷洒了出来。 滕盛放直着眼睛看着滕盛威,放开了手中的匕首,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起来,眼见着没救了。 滕盛威见着兄长身亡,咬紧了牙关,他恨声对秋卓越说道:“我大哥悔不当初,训练私兵不过是想要替先圣女报仇!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将他『逼』死,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这话一说完,人渐渐地委顿下去,滕盛放见滕盛威比他还先死了,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停止了挣扎。 秋卓越轻哼了一声,“畏罪『自杀』,魂飞魄散,你们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滕家兄弟就这么轻易地死了,真是出人意料!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他们是想要保住什么人。这人是谁,或者这些人是谁,他们宁死也不肯说。 又或者他们明知在座之人会有这样的猜疑,故布疑阵,用『性』命来挑拨离间。给天胜境种下怀疑的种子,让他们互相争斗,早晚自『乱』阵脚,步他们后尘。 秋鸿毅扫视众人一眼,终于沉声开口:“你们都听见了预言,天胜境的魔咒,已经架到我们的脖子上了。” “我们众志成城,捏紧成一个拳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分散成一盘散沙,必败无疑。今日,便是我们奋战求生之始,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情更重要。” “各个堂口要竭尽所能,帮助各个部落要奋力扑杀灵兽,杜绝后患。二十五岁的弟子要精心培养,十年之内要有一批新的先天高手。” “安馨是天胜境的命脉所在,保住了她便是保住了天胜境。凡她之事由我亲自把关,任何人不得胡『乱』造次!” 这是大事,密室中人,一起站起来,齐声听令答应道:“诺。” 秋鸿毅的目光落在屋内,三死三伤上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下令道:“把他们三人秘密收入戒律堂审问,对外宣称闭关。驯兽堂之事由秋卓群暂时代管。” “龙相会之事不再追究,对外先宣称闭关,日后择机走火入魔丧命。” “戒律堂查抄滕家,仔细追查滕家违律犯禁之事,严惩不贷。” “蓝家和蓬家违禁之事好生清查,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门中其他违律犯禁之事,坦白从宽,既往不咎。抗拒从严,杀一儆百。” “圣女从即日起闭关修行,待她学有所成,方才出关。” “……” 秋鸿毅一连串命令下来,除了滕家,对其他人,显然没有多加追究的意思。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幸亏滕家兄弟都死了,他们要不死,天胜境就该要『乱』了! 伪圣女一出,半个时辰之内,只有十九人的密室中,死了三人,伤了三人,真不是个好兆头。 ******** 秋如枫去接秋敏学,秋敏学带着秋如枫一阵风般的跑了。 南宫翎看着他们的背影,想都没想就驱马靠向甘兴的马车车窗,低声商议道:“师父,明日一早若是要出发去寻『药』,今日是不是要先见过安师妹一面才好?” 甘兴的眼睛扫过了徒儿一眼,淡定地说道:“也好,我放心不下罗志致的伤势,他跟着我一起出来,总要看过一眼才放心。” “是。”南宫翎低声答应道:“正好飞云门的护卫,也要去问问他们两个,是不是让他们跟着我们去采『药』?师父,不如我们去找安师妹一起用晚膳去?” “行。”甘兴垂下了眼帘,“你看着办吧。” 秋敏行早听见了南宫翎师徒的对话,见南宫翎转过头来看向他,爽快地笑道:“那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天缘居安置,一路去天秀院找安师妹?” 南宫翎的眼睛中透出了笑意,他提声问道:“师父,你要不要出来骑马松散一下?” 甘兴自然不会反对,马车停了下来,甘兴下车骑上了马,跟着南宫翎和秋敏行径直往天秀院去了。 秋敏学骑马带着秋如枫先到了天秀院。 天秀院中,安馨迟了半步,也知晓天胜境圣女横空出世的消息。她能知道得这么快,当然是天秀院里的侍女有意无意,欢喜地透给了她。 这么快,她从秋家老宅出来,半个时辰都还没有,天胜境的圣女就突然出现了?这是藐视她的智力,还是活生生地想要打脸,证实她的自作多情?! 好在他们为了『逼』真,还没人知道圣女究竟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她,安馨就满意了!天胜境既然有了圣女,日后再有人含沙『射』影,胆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休怪她翻脸不认人! 安馨高兴地带着红玉和麦冬,去了后罩房的厨房,要泡制灵兽肉给罗志致和徐妈妈一行人吃。 徐妈妈带着香莲和安秀进了安馨的寝房,径直指挥天胜境的人,将安馨的寝房从头到尾换了一遍,全部换上了她在清风居喜欢的寝具用具。 顺道给天秀院中的侍女们重申了姑娘院子里的规矩,方才将人放了出去。 徐妈妈离山的时候,可是领了金燕子的命令,安馨所在之处,清风居的规矩不能变。要是有人反对,让人自去清风居,找金长老说话便是。 23 第五百四十三章 蹩脚谎言 清风居西院的这一套规矩,正是当年安馨的娘亲教给她的规矩,徐妈妈听从金燕子的吩咐,执行起来心里上毫无困扰,都是天胜境先圣女定下的规矩,谁还能挑错? 秋敏学和秋如枫到了天秀院,没有经过其他人通禀,在护卫的指引下,直入后罩房小厨房,一眼便见着安馨正用筷子夹着一块烤肉,‘呼呼’吹着气,要往嘴你放。 秋敏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朗声称赞道:“真香啊!” 安馨转头看见他们两人,一声不吭地将筷子上的烤肉送进了嘴里,嘟着嘴大嚼了起来。 秋如枫去而复返,秋敏学刚回来,就跟她来了天秀院,安馨用脚趾头想,两人定然是有事。天胜境的圣女都出来了,他们不该忙着庆祝圣女现身么,来她这里作甚? 安馨大口吃肉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秋敏学忍不住笑道:“我们又不跟你抢,你着急什么?当心烫着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秋如枫,忽然睁大了眼睛,她用力忍下伸手掏耳朵的冲动,抿着嘴笑了起来。 她听见了什么?二哥对安馨说话,跟罗师兄一个调子?都这般体贴亲昵?! 刚才她还担心天胜境无人能够捏住安馨的心,二哥一出马,她心中突然就笃定了起来。原来二哥也学会了对付安馨的法子。 她兴致勃勃地看向安馨,对安馨的反应极其好奇。 安馨眯缝起双眼,仔细地品尝了烤肉的味道,先转身对等着她回话的红玉称赞了一声:“就是这个味儿!以后就按这个法子烤了。” “这会儿先不烤这个了,剩下的等用过了晚膳再烤,让他们明天带在路上吃。” 安馨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中,往外掏出二十几盘清风居的美食,“今天晚膳除了烤肉、炖盅,先用这些清风居的膳食,就在花厅中开席。” “甘师伯转眼就能到了,一会儿我让香莲来给你们报人数。” 说罢,她转身对秋敏学和秋如枫说道:“二表哥,你回来了!三表姐,你又来了?你们有事找我?我要出去迎客,有事边走边说。” 安馨摆明了,不欢迎他们,只希望他们有事说事,无事不要来打扰她待客。 秋敏学对安馨的冷淡,置若罔闻,换做是他,脾气只怕比安馨还大。 他跟着安馨出了厨房,熟不拘礼地轻笑了起来:“甘师伯不一定来呢?你这一桌子菜,只怕是要便宜了我了。” 他这是想要在天秀院中用膳了?! 安馨叹了一口气,到底在人家的地盘上,伸手不打笑脸人,连二哥都劝过她了,她不能把事情给做绝了。 “甘师叔肯定来!”安馨极有把握地答应道:“甘师叔喜欢清淡好克化的食物,跟你们喜欢大鱼大肉可不同。” “路上要掩人耳目,没啥好吃的,甘师伯到了,肯定会直奔这里来了。” “你要不信,我们打个赌?我要是赢了,今晚你替我烤肉,你要是赢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秋敏学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容易,我要是赢了,也可以替你烤肉。” 三人一起出来,正好碰见徐妈妈,徐妈妈一听天鹰宗的甘长老要来,赶紧带着人安排去了。 安馨多叮嘱了一句:“先让安秀把二哥的晚膳送过去,让安山先给二哥当小厮去。” 要等徐妈妈走了,秋敏学才多问了一句:“你们采到了‘冥极花’吗?” “没有!”安馨早就跟南宫翎约好了,这事对天胜境谁也不能说,他们在‘赤峰岭’遇袭,要多留个心眼,才是正道。 安馨极其遗憾地说道:“罗二哥遭遇了袭击,我们好容易才逃出命来,也不知是谁等在哪里袭击我们。” “你们呢?你们采到了‘冥极花’吗?” “没有!”秋敏学轻轻摇了摇头。 等到安馨脸上『露』出了明白无误的可惜来,他才笃定地笑道:“不过,我们采到了‘无息草’,算不算有所收获?” ‘无息草’!能把人从鬼门关拖回来的‘无息草’,当然要算有收获。 “算,当然算!”安馨和秋如枫异口同声地答应道,秋如枫急不可待地挽住了秋敏学的胳臂,急声问道:“你采到了多少?” 一棵‘无息草’等闲也就十几片叶子,炼制成丹『药』,顶多能救两三条人命。秋如枫当然会关心这个。 两双眼睛都看向了他,秋敏学笑意深入眼底,“我们找到了两株,甘师伯说天胜境和天鹰宗一家一株。” “小表妹,要不,我把这株‘无息草’送给你!” “不要!”安馨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无息草’飞云门又不是没有,她干嘛要要他的! 秋如枫刚刚才问了采了多少?她若是要了,又要欠下秋家的人情,他们可施恩就要图报的人。她惹不起,幸亏她还躲得起。 安馨淡声强调道:“天底下的人,都晓得‘无息草’珍贵,你能找到是你的运气,也是天胜境的运气,我不要分了你们的运气。” 秋如枫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脚步一缓,落在了后面。她失态了,她没想到二哥会想要把‘无息草’送给安馨。 “不要就不要。”秋敏学也不勉强安馨,“等你想要的时候跟我说,我再给你。这‘无息草’我跟甘长老说好了,不对外人讲,你们俩可要守口如瓶。” 安馨一听这话,不满地跺起了脚,一叠连声地抱怨道:“你既然跟人说好了要保密,干嘛还说给我听?” “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可不是你的同谋。出了事,你也不能赖在我的身上。” “安馨!”秋敏学好脾气地笑了起来:“我们自家人说话,你担心什么?” 安馨板起了脸,闭上了嘴巴,她担心什么?她担心他们这些自诩的自家人,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不想跟他多说这个,她转头看向落在了后面的秋如枫:“三表姐,天胜境的圣女是谁?” 秋如枫妩媚地笑了起来,她正等安馨问呢,“是四妹妹,你的四表姐秋如水。你今日见过她了?” 秋如水?那个一声不吭,看上去不苟言笑,多少有点冷峻的女子? 她跟秋敏捷从头到尾,看过了今日的一场好戏。转眼间便去验证了身份,成为了天胜境的圣女? 这事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可思议? 以她多思多想的『性』子,这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为了打她的脸,证明她错怪了天胜境和秋家的一众好人,临时泡制出来的蹩脚的不伦不类的谎言。 安馨紧紧地抿起了嘴角,这事要不是她真错了,要不就是秋家人给她挖下了天大的一个坑,无论如何都要诓她跳下去。 23 第五百四十四章 考验失败 秋如枫不等安馨答应,接着说道:“二姐姐特意招我回去说了,四妹是看你误会了二姐,才不声不响地去验明正身。”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是圣女。” “她只是想要试一下验证过程,想着门中能不能网开一面,让你也去试一试。也好让大家都定下心来,免得一家人之间,还胡『乱』猜测伤了和气。” 安馨微微皱起了眉头,思量着平缓地说道:“这么说来,验证圣女并不复杂?还有,四表姐就不怕五表妹想要了她的命么?” 安馨真心不懂秋家人的想法,她停下脚步,想要借机问个清楚:“我到底还算是秋家的外人,五妹妹想要我的命,也情有可原。” “像四表姐这样一起长大的堂姐,五表妹也会为她的崔师父,想要她去献祭送死吗?” 安馨极其好奇地问道:“还是你们都觉得为了自己的念想,让至亲之人去送命也很正常?” “哪里能够!”秋敏学斩钉截铁地否认道:“血浓于水,这点五妹妹糊涂,我们可是分得一清二楚!五妹定然是被人挑唆,坏了心智,才会变成这样。” 安馨还有疑问:“那你们会不会有朝一日,为了天胜境,眼睁睁地看着四表姐,活生生地去血祭送命?” “不会!”秋敏学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四妹妹去送命。” 安馨一刻不停地接着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要是成了圣女,你们俩会让我为了天胜境的人,活生生地去血祭送命吗?” “安馨!”秋敏学一瞬不瞬,紧紧地锁住安馨的眼睛:“四妹妹才是天胜境的圣女,你在担心什么?” “你这样的假设,根本就是庸人自扰。你这么聪明的人,干嘛非要这般作茧自缚,非要跟自己过不去,非要这样来考验我们?” “在你眼中,我们就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的那种人吗?你就不能放轻松点,跟我们一起,好好体会一下你久违的亲情?” 秋如枫没有出声,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安馨的眼睛狐疑地眨了眨,再眨了眨,秋敏学以问代答,他和秋如并枫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没错,她就是在考验他们! 她的问题很难吗?新圣女已经有了,一个和秋如水一般的,极其简单的‘不会!’,就能让她释疑,为什么不能直接了当地让她放心? 她这个考验还真是失败! 她『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我明白了,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我当然和四表姐大不同!” “你说得对,天胜境的圣女都跟我无关了!我确实应该放松下来,不再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事。” 安馨垂下了眼帘,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秋敏学和秋如枫如释重负的神情。 她心中的警铃声,重新响了起来,那种『毛』骨悚然的被人算计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怎么回事?一个多时辰之前,她的这种感觉才刚刚淡化了一些!难不成,她修习《千机策》功力未够,真让她杯弓蛇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安馨快步走向门口,一边快速地反思了一遍。 无论如何,秋如水成了圣女,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她不怕被秋家人嘲笑她心眼小,疑神疑鬼,斤斤计较,最起码,她暂时安全了! 她很明白,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二哥又受了伤,她没法在天胜境跟他们计较太多。她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当然要借势就收,后退一步,从容地看清楚秋家人真实面目。 “小表妹,”秋如枫还有话说,“二姐姐很伤心,她不知你是听信了什么谣言,才这么担心成为圣女。” “这会儿圣女出世,五妹妹又被三叔禁了足,没有人会威胁到你!小表妹,你真该放下心来,我们这些人,绝对不会存心害你!” 安馨听着门口传来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没有理会秋如枫的劝告。她做人向来公平,他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又何必有问必答。 安馨飞身掠了出去,一眼看见骑行在最前面的甘兴,高兴地叫了起来:“甘师伯,你终于来了!” 秋敏学和秋如枫两人对视了一眼,停顿了一下,秋敏学无奈地『露』出了一抹苦笑。安馨想要听到什么,他自是明白,可他没法昧着良心,对着安馨的清澈无伪的眼睛说谎。 天胜境对安馨有所求,有朝一日,真的需要安馨牺牲『性』命,血祭救人。 可是在那之前,他们都会对她好,对她千依百顺,让她有个精彩圆满的人生,无怨无悔地去为了天胜境奉献,这有什么不对吗? 就算她能修仙,想要获得长生也几乎是不可得,既然早晚要死,死得其所岂不是更好?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安馨的『逼』问下,觉得无地自容?自觉像是一个卑鄙无耻小人,正在掩耳盗铃地谋害她的『性』命? 秋如枫对秋敏学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安馨是圣女,心思机灵得很,她会警觉再正常不过了,二哥能及时反应过来,让她哑口无言,实属不易。 秋敏学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有说动安馨。他已经察觉到安馨对他更客气,跟他的距离也更遥远了。他急匆匆地追着安馨出了天秀院。 甘兴看见安馨也很高兴,寡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飞身下马,将手中的马缰递给前来迎他的安馨,顺势就握住了安馨的手腕,站在当场,探起了脉息来。 安馨站在原地静了下来,笑眯眯地看向甘兴。 甘兴『性』子冷淡,寻常很少说话,他一见着她便给她把脉,这是担心她出去一趟,她体内的毒,没能控制好,耽误了武功。 秋敏学也静了下来,他早就发现甘兴对安馨不同。 安馨在天鹰宗冒险救过甘兴和南宫翎的命,他原先以为甘兴是因为这个才对安馨好,此刻看来,只怕是不至于此。 他的眼光掠过紧随而来,翻身下马的南宫翎,瞧见他靠向甘兴的身旁,对着安馨『露』出了可恶的笑脸。 真是不要脸!居然让自己的师父出马,主动向安馨示好! 秋敏学脸上的表情一丝不变,眼睛盯在甘兴没有多少表情的面孔上,竭力想要看出点端倪来,他也很想要知晓安馨身上的毒,有没有缓解。 甘兴平静地放开了安馨的手腕,低头对她说道:“你二哥呢?我先去看看他,再回来用膳。” 秋敏学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这是怎么把脉的?怎么连一句话都没有? “好。”安馨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甘师伯,我这就带你去。” 她很明白甘兴不愿多话的『性』子,一声不吭,便是一成不变。她服下了‘冥极果’,对病情定然有好处,可惜时日还短,连甘师伯都没能察觉出来。 23 第五百四十五章 用错法子 安馨伸手主动挽住甘兴的胳膊,亲昵地对他说道:“甘师伯,我先前跟南宫师兄一起去猎了灵兽肉回来。你来得正好,刚刚才烤好了,香喷喷的,好吃得很,等会儿,你多吃一点。” “我准备今夜让人把腌制好的灵兽肉,全都给你们烤好了,明天要是出发去寻『药』,你们也好带在路上吃。” 甘兴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灵兽肉光是烤着吃,可不行,火气太冲了。你跟你二哥最好炖着吃,不要光想着好不好吃,要对身体有益才行……” 南宫翎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师父这是见着安馨高兴了,才会这么仔细地叮嘱,平常师父可不会跟人说这些。 他转过头来,对着也想要跟着去天喜院的秋敏学,低声说道:“你别跟着去了。你远途奔波,一身臭汗,等洗干净了,再去看罗二哥。当心被安师妹嫌弃了。” 秋敏学愣住了,他一身臭汗,甘兴只会比他稍好些,怎么没见安馨嫌弃他师父? 南宫翎压低了声音,“你放心,安馨肯定会让我师父,洗手净面才去问诊,你跟着去了,只会给她添『乱』。” 秋如枫笑了起来,“那我跟着去看一眼好了!若是真的,我便放过你,你若是骗人,我们兄妹可就要跟你练练手了。” “行!”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要是赢了,采『药』的事情,明日你们几个都得听我的调遣,不许有异议。” 秋如枫见南宫翎不跟她见外,兴致勃勃地答应道:“一言为定。” 她就不信了,安馨在长辈面前,还敢任意妄为,非要甘兴净面洗手才能给罗志致诊病。 哪曾想,甘兴根本不用安馨提醒,刚进了院子,转过了影壁,他就主动提了出来:“安丫头,我要先净面洁手,换件衣袍,再诊病才行。” 南宫翎抢上前去,立即接口答应道:“师父,我这就带你去。” 安馨赶紧出声提醒南宫翎:“你们去西厢房的洗漱间,这里跟天缘居是一个格局。” “你放心!”南宫翎笑道:“你先去看罗二哥,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秋如枫停住了脚步,她忽然就觉得她不该跟进来。 这里是天胜境,这里是天喜居,她就是正经的地主。可是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她强烈地感受到了她就是个外人! 他们三人之间彼此信任,熟稔无比,甚至到了举手投足,对方都能准确解读的地步!难怪安馨始终觉得跟天胜境格格不入,跟他们合不到一处去! 安馨不过是跟南宫翎师徒多了一个月的交情,就能让她自觉被排斥在外。他们秋家这些人,一起生一起长,一言一行默契十足。他们一拥而上,团团围住安馨,生拉硬拽,非要她成为圣女,怎么会不让她警惕甚至是反感? 在安馨的眼中,他们只怕就是铁板一块,勾连在一起,时刻都在算计她!安馨恐怕早已把他们当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难怪她刚才会那样问她和二哥,难怪安馨连接风的家宴也要逃! 秋如枫醍醐灌顶,她一想通了这个,半点也没有多留,径直转身出了天缘居。她的这个发现太重要了,她要回去跟长辈说,跟二姐姐说,他们对安馨都用错了法子! 安馨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转头看见秋如枫红『色』的裙角,飞快地消失在影壁后,她高兴地转过头,先去了罗志致的寝房。 她想要跟甘兴说‘冥极花’,有秋如枫在实在不方便,她走了正好。 安馨趁着南宫翎师徒去清洁的机会,赶紧跟罗志致把圣女的事情说了。 她笑着说道:“我让安山来给你当个临时的小厮,不然你的消息一点都不灵通,凡事都得靠着我了。” 罗志致由衷地笑了起来,“你让他一直给我当小厮好了,干嘛要临时当?” 安馨轻哼了一声,扶着他坐了起来,替他重新盖好了被子:“三师伯要是同意,我自然同意!” “还有啊,天胜境的侍女,也还规矩好用,你怎么就不肯让人近身伺候?我可是都听人说了,说你非要人找小厮来,天胜境的小厮好用吗?” “马马虎虎!”罗志致低声叹息道:“你说,要是咱们的驯兽袋能装人该有多好!” “啪!”一声轻响,安馨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极其懊恼地说道:“哎呀,我怎么忘记了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你刷出了小红小绿,随手将小红便回了原来的样子,“我有傀儡啊!她们本来就是侍傀,我怎么就忘记了把她们留给你。” 罗志致伸手捂着右胸,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哈哈笑了起来:“你只顾偷跑去打猎,生怕被我和童师叔发现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个?” “现在好了,我小厮也有了,侍女也有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不妥帖的?这可是你第一次,独自照顾伤者。” 安馨果真沉『吟』了起来,罗志致见她听了进去,兴致勃勃地接着说道:“对了,我的膳食要每餐都不同,灵兽肉也要顿顿换口味,还有我的『药』,你要每天亲自守着熬了,端过来喂我。” 安馨见罗志致能低声跟她开玩笑了,心中高兴,连声答应道:“好,全都依你!”她对着两个双胞胎下令道:“侍候他!听他号令!” 两个双胞胎站在罗志致的面前,眼光灼灼地看向他,罗志致骇笑了起来,“我有了安山伺候了,这个就不用了。” 安馨瞪起了眼睛:“你刚才还说你是伤员!现在你只能听我的,你先收起来。” 罗志致看着安馨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受伤之后,第一次开心了起来,他伸手点向双胞胎,直接收了起来。 真好!天胜境的圣女定下来了,安馨终于安全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天晓得,他知晓安馨那三个条件之时,他有多担忧!如今交易已成,圣女已出,他总算能够松一口气。 他低声劝说道:“圣女既出,你也不用再天天守着我,也该跟你外翁家多亲近。你来的次数不会多,你放心,有清风居撑腰,他们不敢把你怎样。” 安馨听话地点了点头,二哥这是第二次跟她说这个了。这事她自有分寸,她不想让罗志致在养伤之时,还『操』心这等琐事。 甘兴净过头面,换过衣袍,神清气爽地进了罗志致的寝房,一边端详罗志致的脸『色』,一边仔细给罗志致把过了脉。 接着,他起身拉开罗志致身上的被子,和他身上的上衣,拆开包裹他伤口的布条,仔细看过了他胸前前后的伤口。 他熟练地重新裹好了伤口,才坐下来斟酌天胜境给罗志致开的『药』方。 安馨第一次了看见罗志致的伤口。 23 第五百四十六章 百毒不侵 她一直很担心那一池来历不明的血水,会让罗志致的伤口感染!她心中的焦虑谁也不能说,她身旁的人,只有她进去了祭祀堂那个绝密之地,她承诺了绝不泄密。 可是罗志致别扭得很,始终捂着被子就是不给她看,连茅星宇来替他换『药』,他都要让茅星宇将赶她出去。 幸亏罗志致一直都没有发烧,也没有出现感染的症状。 安馨也担心自己非要看罗志致的伤口,让他提心吊胆地提防她,反倒让他二次受伤,病情加重。 无可奈何之下,今日跟着甘兴一起进来,终于看清楚了究竟。 罗志致的伤口在一团黑褐『色』的『药』泥之下,并没有出现红肿。甘兴用竹片刮开『药』泥,显现出的伤口边缘,边界清晰,也没有异味。 安馨真的有点吃惊,这等贯穿伤,就是在她那个熟悉的世间,想要得到这等疗效,这么短的时日之内,都极不容易。天胜境是如何做到的? 罗志致见安馨眼神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庆幸,忍不住低声说道:“早跟你说过无事了,偏不信我,这回信了吧!” 安馨连连点头,她伸出手指头竖在嘴上,示意罗志致噤声,不要打扰坐到了一旁的甘兴,思量『药』方。 南宫翎的眼光,在安馨和罗志致的身上来回一扫,赶紧转开了眼睛。 他不能多看,他的手已经痒了起来,要是再多看几眼,说不定他会忍不住,把安馨从罗志致身旁拖开来。 甘兴翻来覆去地看过了,罗志致由头至尾的五六张『药』方,沉默着低下头,思量了片刻,终于抬起头来,深深地叹息道:“天胜境神乎其技,你这条命,真是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 安馨紧紧地闭上了嘴,她亲眼见过了那个血池,天胜境的法子,她可看不懂! 南宫翎笑道:“师父,安师妹给罗师兄服下了‘无息草’炼制的‘醒神丹’,可不就是无息草,把罗师兄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 这话有理! ‘无息草’炼制的救命丹『药』实在珍贵,且不说天胜境有没有,肯不肯用?单单是他们拖了这么长的时辰,前来求救,罗志致都未必能够保住『性』命。 罗志致转眼看向安馨,安馨可没跟他说过这个!她身上的‘醒神丹’只有一枚,给他吃了,她就没有傍身的了。 安馨垂下了眼帘,谁要南宫翎多嘴多舌,非要说这个!就让二哥误会天胜境救了他又怎样?等他好了,再说这些也不迟。 甘兴没有答话,他对着南宫翎伸出了手,南宫翎伸出手去,乖乖地坐到了甘兴身旁的圆凳上,把手放在了身旁的圆桌上,让师父把脉。 安馨赶紧站起了身来。 她飞快地伸了伸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是她疏忽了,她居然忘记了给甘师伯斟一杯茶,让他先润润喉咙。 安馨快手快脚,从暖窠中倒出两杯温水来,放在了甘兴和南宫翎的身旁。接着又倒了一杯温水,送去给了罗志致。 罗志致不肯让安馨喂他,自己接过茶杯,喝了下去。 甘兴很快就放开了南宫翎的手腕,他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下了一杯温水,轻轻地放下了水杯,才极轻声地问道:“你们服下了‘冥极果’?” 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和语调却极是肯定。 南宫翎笑了起来,他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师父,一共有三颗,可惜有一颗见光就没了,我跟安馨侥幸一人吃了一颗。” “这等事情,太过机密,我没敢传信跟你说,就等着当面跟你说了。” 南宫翎心有余悸地叹息道:“我们俩采『药』的时候,遇上了山岩垮塌,安馨抓住了‘冥极花’,我抓住了她,我们俩人被挂在了悬崖上。” “我们身上有‘直升机’,原本是有惊无险!谁知遇到了季晨阳,他袭击我们。” “躲避攻击之时,安馨拖开了‘冥极花’的根来,『露』出了隐藏在山岩中的‘冥极果’。当时的情形,实在无法留存下来,这才便宜了我们两个。” 罗志致竖起了耳朵,他第一次听见这个!他真没想到,跟他对阵的果真是天鹰宗的弟子,还是自视甚高的季晨阳。 他不让安馨看他伤口,安馨就不跟他说他们在赤峰岭的历险,还美名其曰,不让他多『操』心!幸亏安馨有惊无险,还因祸得福!听上去‘冥极果’比‘冥极花’还要珍贵。 南宫翎没有接着说下去。 安馨跟罗志致赌气的事情,他当然知晓,季晨阳的结局,他可以私下跟师父说。他可不要让安馨觉得他是个大嘴巴,滔滔不绝地将她的底都兜了出去,让她赢不了罗志致。 甘兴寡淡的脸上,极其罕见地『露』出了笑容:“这一趟冒险还算值得,你们俩服下了‘冥极果’,以后百毒不侵,这是个大造化!” 安馨和罗志致都惊呆了!百毒不侵! 两人对视一眼,罗志致高兴地抓住了安馨的手,安馨转头看向他,连声安慰道:“别激动,别激动!当心你的伤口,别崩了。” 罗志致忽然泪盈于睫,他这伤没有白费,换来了安馨百毒不侵,值得! 安馨直接挽起了袖子,伸出了胳膊,“二哥,要不,你喝点我的血吧,我估计里面还有『药』『性』,你多喝点,没准以后也能百毒不侵!” 罗志致口瞪目呆,他瞪着安馨伸到他面前细瘦的小胳臂,这是什么胡话!她这小身板,能有多少血? 安馨的异想天开,舒缓了罗志致的激动。 安馨轻声抱怨道:“你又不想喝,半点好处都没有,你这么激动作甚?”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见他老神在在,显然早就知晓这个消息,他怎么不先跟她说?他先跟她说了,她就会提前叮嘱甘师伯,先别提这事,等二哥的伤势再好些,再说不迟。 安馨出人意料劝解,让甘兴又笑了起来,“若是服下‘冥极果’十二个时辰内,你们两人的血,还真都能入『药』。此刻,时日太久,『药』效遍及全身,倒不好入『药』了。” 听上去,他们俩只是不好入『药』,真能入『药』了? 果然,甘兴接着说了下去:“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要是有人起了歹心,把你们抓去炼『药』也是有的。” 屋子里的三个少年人,都吃了一惊,幸亏他们低调惯了,没想要宣扬找到了‘冥极花’。否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们两人还真是危险了。 甘兴将三人的庆幸看在了眼中,满意地接着说了下去:“这一趟,我采到了‘无息草’,有了‘无息草’和‘冥极花’这两样主『药』,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炼出丹『药』来,不负安师侄所托!” 什么!师父有救了!安馨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愣愣地看向甘兴。 23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变化太快 甘兴迎着她的眼光,笃定地又点了点头。 安馨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听错! 她用力地咬住了嘴唇,猛地转回头看向罗志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如释重负的释然,终于,师父有救了! 罗志致赶紧伸手,用力捂住了胸前的伤口,努力压下了心中喷涌而出的喜悦,他不能笑!他笑了,震动了伤口,安馨又要担心了。 安馨凑近他,伸手抵在他的手背上,低声笑了起来,“你笑吧,你要是不笑了,我怕把你憋出内伤来。” 罗志致哭笑不得地看着安馨,低声笑着抱怨道:“你不许欺负我!我受了伤,也还是你的‘小师父’!” 南宫翎沉默地亮起了眼睛,难怪罗志致的眼中,等闲半分也不敢流『露』出对安馨的真情实意,安馨待他真的就像是对亲哥哥一般。 他看清楚了,也想明白了,他不想要安馨这般对他! 安馨嫌弃他,抱怨他动不动就向她说真心话!他的真心话可以慢点说,可该说的话,还是要多说了。 这两天他收敛了,安馨就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他,这可不行! 他转过头,轻声对甘兴问道:“师父,这一趟,我们还要不要去寻『药』?” 他飞快地将安馨和天胜境的三个交易,和他们去打猎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又把午膳时分,跟秋如枫等人讨论的寻『药』的线路,简略地说了一遍。 甘兴听完,稍微沉『吟』了一下,“去,明日照旧去,你身上既然有‘直升机’我们不用跟他们其他人同路,能够快去快回最好。” “是。”南宫翎点点头,转头看向安馨说道:“我们既然不跟天胜境的人同路,安师妹,他们采『药』的消息,还要麻烦你及时传递给我们。” “还有,你抽空跟你几个舅舅商议一下,我们的清单中的『药』材,能不能直接交换给我们?若是能换,也会省下不少时日。” 这些都正事! 安馨放开了罗志致,转向甘兴和南宫翎,郑重地答应道:“行!我去跟二舅舅说,争取能将天胜境给飞云门的一成的收益,换成了清单上的『药』材。” ”其他的细节,我们先用过膳,再来仔细商议。” 说话间,她站起身来,对着两人伸手道:“我们先去天秀院用膳,我二表哥过来催人了。” 果然,她话音一落,秋敏学转过了影壁,他已经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浑身上下清爽洁净,变成了那个让人怦然心动,俊美无双的美少年。 甘兴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安馨的灵觉如此敏锐?居然能跟他一起察觉了秋敏学的来临!看来,她习武的天赋,不南宫翎的差。门中至尊宝选中了她,果真是独具慧眼。 他随着安馨的手势站起身来,多叮嘱了罗志致一句:“能睡就多睡,能吃就多吃!等我回来再来给你把脉。” 罗志致感激地道谢道:“多谢甘师伯!” 秋敏学远远地停住了脚步,透过敞开的窗口,看着罗志致点出了安馨的两个傀儡,屋子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安馨三人先后走了出来。 天秀院中迟来的晚膳,让甘兴很是满意。 清风居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安馨假扮了几日他的三子,细心地『摸』清了他的饮食习惯,他比平常多吃了小半碗。 秋卓尔还没有机会用晚膳,他从祭祀堂的密室里出来,匆匆赶到了天秀院。简单地用过了一碗阳春面,带着南宫翎师徒、安馨和秋敏学一起去了书房。 天秀院的整个东厢房都是书房。跟安馨在清风居的书房的格局相似,进门就是一个用屏风隔断起来的待客的茶室。 不同的是茶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茶桌,茶桌四周散放着十来张圆凳,供人随意落座。很显然,安馨的娘亲是个好客之人。 众人随即落座,秋卓尔等着安馨亲手泡了茶来,慢慢地喝过了一盏,才轻言细语地说道:“天胜境已经戒严了,天秀院和天喜院的护卫增加了两倍,人都是我亲自带过来的。” 戒严?用亲自带过来的人手护卫? 其他人都吃了一惊,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危机到他们的安全?所有人都凝神静听,看向了秋卓尔。 秋卓尔淡淡地笑了起来:“圣女现身,自然是件喜事!尤其圣女还是我秋卓尔的女儿,她既然成为了天胜境的圣女,当然要替秋家人报仇。” 秋家人在天胜境权高位重,只手遮天,何来报仇之说? 南宫翎的眼睛转向了安馨,安馨垂下了眼帘。来了,今日戒严之事,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果然,秋卓尔轻声说了下去:“圣女闭关之前,只说了一句话,‘清算害死先圣女的帮凶。’” 安馨的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她娘亲遇害,还有帮凶? 秋卓尔扫视众人,眼睛盯在安馨低垂的眼帘上,石破天惊地说道:“这个帮凶就是祭祀堂的长老滕盛放。” “安馨,当年,要不是滕盛放不相信你三舅舅的预言,不给我‘通关草’,让天胜境的马匹无法在暴雨中日行千里,原本我是该能救下你娘亲和你的家人。” “偏偏那‘通关草’只有滕家部落才有。偏巧你阿翁闭关,扣关不出。种种巧合之下,等我赶到的时候,金长老已经把你救走了。” “说滕盛放是导致先圣女身亡的帮凶一点也不为过!当初,他死活不肯相信你三舅舅,是因为你三舅舅预言:‘先圣女若亡,十年之内,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女子,俱亡!’” “如今十年过去,你们放眼看看,天胜境还有三十五岁以上的女子吗?” 天啊!安馨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她惊恐地抬起眼帘,看向秋卓尔,她娘的死,居然关联着天胜境这么多人的『性』命? 秋卓尔肯定地点了点头:“所以,滕盛放必须认罪伏法!” “滕家人为了保住他,处心积虑,藤盛威想方设法拿捏祭祀堂长老和各堂堂主的把柄,终于养虎为患!今夜,滕家将会被斩草除根。” “为预防境中变『乱』,天胜境内外戒严。这等消息无法掩藏。我来这里是想要请求帮助,借你们手中的‘直升机’一用。” “滕家部落处在抵挡灵兽前线,这等消息传过去,就怕他们铤而走险,冒险放灵兽入境,让天胜境甚至是这个世间生灵涂炭。” 秋卓尔的眼睛在南宫翎和安馨的身上来回梭巡,“幸亏你们两人身上都有飞行器。” “如今只能指望你们带着境中的绝顶高手,连夜赶往滕家部落,擒贼先擒王,重新将滕家部落握在手中。” 原来如此! 23 第五百四十八章 真好骗1 安馨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她若是不答应,二舅舅恐怕会怒斥她不识时务,不近人情,袖手旁观,毫无侠义心肠。可她真不想卷入天胜境的『乱』局之中。 秋卓尔自然明白安馨的犹豫,他接着说道:“此乃无奈之举,定然会耽误你们寻『药』的行程。” “我们已经商议过了,甘长老那张清单上的『药』材,天胜境能够凑齐九成,全都可以先给你们,省去寻『药』的功夫。” 他伸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纸笺,递给了甘兴,甘兴就着夜明珠的辉光,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抬头对安馨说道:“有这些『药』材,我可以趁机在天胜境初炼一二,等你们回来,再回天鹰宗去精炼丹『药』。” 安馨清亮的眼光看向甘兴,缓缓地点了点头:“有劳甘师伯费心。” 她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秋堂主,晚辈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这飞行器确实是从飞云门机缘巧合得到的。” “晚辈也曾经许诺过,绝不透『露』其中的秘密,你这个请求让我很为难。” 秋卓尔爽快地笑了起来:“自然不能让你们小辈去为难。安馨,飞云门我自会去跟高掌门商议,不会让他怪罪于你们。” “三大派之间互通往来,原本就是常事。这等秘术,天胜境就算是觊觎,也会从正道去获取。高掌门尽管开出条件来,天胜境无不答应便是。” 他这般光明磊落的说辞,倒让安馨刮目相看。怕就怕,掌门师伯什么也看不上! 秋卓尔对着安馨笑道:“你虽然用‘飞船’秘术,换取了天胜境一成的收益,到底是我天胜境追加的条件,并不曾同意让你给飞云门其他人施用。” “若是你们走了这一趟,我同意飞云门任意施用如何?” 安馨老气横秋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天胜境待她就如跗骨之蛆,她无论如何剔除不掉了。 秋卓尔好笑地看着安馨无奈的神情:“安馨,你不会以为二舅舅,铆足了劲争取来的这一成的收益,只是为了便宜飞云门吧!” “这一成收益,你握在手中,就是你在飞云门的依仗,以前不让你给人分用,只会让人眼红,可以分给其他人用了,才会让他们更喜欢你。” “你想想那些灵兽肉……”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再说下去,她就快成为飞云门不忠不孝的弟子了。 安馨飞快地点了点头,“送人去可以,可是有两个条件,一是,最多只能载两人,人多了飞不动。二是,人送到了,我们就回来,不参与天胜境的事务。” “行。”秋卓尔直接答应道:“不参与天胜境事务可以。只是你们能否多待三五日,等着把你大舅舅和三舅舅一起接回来?” “这等神器,往返不过一两日,他们自行回来,时日就太久了。你三舅舅刚刚接掌了戒律堂,实在是不能离开天胜境太久。” 安馨一听秋卓群和秋卓越都要去,真不好太过拒绝。她抬眼看向南宫翎,见他点了点,只好勉强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秋卓尔见安馨终于同意了,哈哈笑了起来,他转头对甘兴师徒说道:“事不宜迟,半个时辰之内出发。” “外面已经戒严,要委屈甘长老,今晚暂时歇息在天喜院中,待明日解除了戒严,再搬去天缘居。” 甘兴哪里会跟他计较这些,淡定地答应道:“我既来了天胜境,自然是客随主便。” 秋卓尔转头对秋敏学吩咐道:“你带甘长老从地道过去,小心安置了,我还有话跟你小表妹说。” 秋敏学起身带着甘兴师徒出去了。 安馨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她一心想要跟秋家人撇开干系,如今看来,她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 无论他们小辈们怎么折腾,话事的始终还是长辈们。他们若是不理不听,她就像一只粘在蜘蛛网上的飞蛾,越是挣扎,越是被捆绑得更结实。 秋卓尔看着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安馨,天胜境真的让你如此不安吗?” “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让你全副武装起来,以为人人都要对你不利!我敢向你保证,今夜之后,没人会让你再有这样的感觉。”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副套在衣架上的深蓝『色』铠甲,连同配套的长弓箭囊,长剑长鞭长枪,都用精铁架子架在了旁边 安馨睁大了眼睛,好漂亮的战甲和武器,一看是就是根据她的身形做成的,颜『色』也是她喜欢的深蓝『色』,这是长辈们提前给她准备的见面礼? 果然,只听秋卓尔轻声笑道:“这套战甲,是你大舅舅花费了十年时日,找人精心炼制的。能够跟着你的身形和武功变幻,天底下只此一套,别人休想能做出第二套来。” “这一套武器,是你三舅舅想方设法,费尽心血自己炼成的,他不肯透『露』其中的玄妙,要你自行领会其中的妙处。” 秋卓尔轻声怂恿安馨:“你来试试看,可还合意?” 习武之人,面对神兵利器,很难能够抵御住诱『惑』! 安馨忍不住站起身来,她伸手抚过铠甲上鲜明古朴的花纹,抽出光可鉴人的长剑,又试了试长枪的重量,入手之处,只觉得轻重恰到好处。 她随意挥了挥长枪,心中忽然涌上来一种奇异的感觉,好似手中这把长枪就是为她量身定做,她用的久了,它就能跟她心意相通。 真是神奇!这种感觉,连她面对自幼使用的兵器春水剑,她都不曾有过。要知道,春水剑可是在飞云门都排的上号宝剑。 这样的武器可不是随手可得的见面礼。 显而易见,两位舅舅对她极为重视,重视到了连他们的亲生子女,也未必能有这等礼物的份上!这其中所包含的关切,想念和期望,胜过了千言万语。 安馨的心中缓缓地鼓胀了起来。原来,在她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他们对她用心至此! 秋卓尔没有错过安馨的神情。 他极其淡定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细长的袋子,递给了安馨:“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虽然轻巧了些,期望你日后能够用得上。” 安馨伸手接过袋子,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莫非…… 她慢慢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淡蓝『色』的笛子,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的眼光掠过上面的膜孔,咦,上面居然已经有了淡蓝『色』的笛膜? 她的手滑过笛膜,平滑的笛膜,触手之处毫无异样,这是把笛膜跟笛子炼制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将笛子放到嘴边,吸气抿嘴吹出了两三个音符,高亢明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安馨吓了一跳,她并没有提起内力,这声音也实在太响亮了一些。 23 第五百四十九章 真好骗2 秋卓尔哈哈笑了起来,他能看得出来,安馨很喜欢这笛子。 他从这些礼物中,特意挑中了安馨最贴身的一件,果真是给他带来好运气! 安馨将笛子重新用套子收了起来,天胜境正在戒严,她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吹奏曲子。 秋卓尔淡笑着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第四样礼物,“这是你阿翁给你的见面礼。先前在飞云门,你想要习学洞察人心之术,我跟你说过的《炼神诀》,就是这个了。” “你阿翁大方,亲自誊抄了一本,把这本真迹当见面礼物送给了你!这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这世上不要让第四人知晓。” 安馨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这话说的含糊。不让第四人知晓的是:阿翁送的是真迹?还是阿翁送了她《炼神诀》?抑或是这两样? 秋卓尔没有错过安馨的疑『惑』,他没有解释,接着说了下去:“你若是能看得懂,是你的造化;若是你看不懂,留在手中,留待有缘人便是。” “要是你没有中意的有缘人,日后《炼神诀》要还回天胜境,不得流落在外。你阿翁只有一个要求,有缘人不得与天胜境为敌。” “这个你先收好了,趁着你在天胜境,要是有疑问,可以来问我。” 安馨伸手接了过去,她一眼扫过了封面上苍劲的《炼神诀》三个大字,诧异地发现,三个大字好似要向着她冲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了伸胳膊,将书本往外移了移,然后,小心而警惕地从中间翻开了书本。 扑面而来的是极其繁复的手势,清晰而一刻不停在她的眼前不停地闪现。 咦?《炼神诀》不是修炼神魂,洞悉别人的心思吗?为何她看见的都是些手势?修习了这些手势,就能让她心神更灵敏? 安馨‘啪’一声,关上了书本,她狐疑地抬起头来,稍微有点迟疑地问道:“为何我看见的都是手印?” 秋卓尔极其满意地笑了起来,“《炼神诀》极其神奇,不同的人,看见的功法都不同。你能看见手印,跟你娘是一个样了。” “你也别急,等你去了滕家部落回来之后,我带你去你娘练功的地方,你或许能找到更多的感觉,学得更轻松更快些。” 不等安馨多问,秋卓尔轻轻地挥了挥手,“好了,先前那些是阿翁和舅舅们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有一份极其珍贵的礼物,我今日也要给你。” 秋卓尔示意安馨先收起《炼神诀》,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精美的木头盒子,上面雕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梅枝,郑重地递给了安馨,“你先看看。” 安馨伸手接过盒子,放在面前的茶桌上,揭开了上面的符纸,缓缓地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套淡蓝『色』的衣裳,那抹浅淡的蓝『色』,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安馨轻轻地屏住了呼吸,伸手缓缓提起了衣裳,夜明珠的辉光下,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也有梅枝和梅花暗影,太精美了,也太轻盈了。 除了衣裳、长裤和长裙之外,里面还有配套的蓝『色』的飘带,腰封和淡蓝『色』的半长的靴子,这是跟大舅舅给她的铠甲,配套穿着的战衣?! 安馨忽然就泪盈于睫,她恍惚地知晓了冥冥之中,谁最可能给她备下了这个! 秋卓尔的眼光柔和得慈祥了起来,他柔声说道:“看来你猜出来了,没错,这是你的母亲留在天胜境的。” “她原本是想要在你及笄之前,给你做一整套的战袍铠甲,她的这个愿望,只能由舅舅们来替她完成了。” 他挥手指向一旁安馨还没有收起来的铠甲,安馨顺着他的手势过去,深深浅浅的蓝『色』入眼,像一片蓝『色』的海洋,暖暖地包围了她。 安馨哽咽了起来,‘安馨’何其有幸,有这样的娘亲,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在给她准备及笄时候的礼物! 联想到师父给她的那些富可敌国的财富,安馨悲从中来,她何德何能,变成了安馨,品尝了这份深沉的母爱。 她深深地怀疑过天胜境对她好,会不会是包藏祸心另有企图。 今夜,这些难得一见的心意,不可置疑地摆在了她的面前,用极其深厚凝练的情谊,无言的诉说着,长辈们对她的关爱。 这份沉甸甸的关怀,彻底地打动了她。 秋卓尔还有话说:“你放心,这套战衣经过特殊的炼制,不会不合身,穿上它就当你娘在护着你吧。” 安馨含着泪,将木盒子收好,再一一伸手将铠甲和兵器,全都收进了储物袋。她没有多说感谢的话。 在这个世间,长者赐,不可辞! 这个不可辞,有好也有坏。这一次的赐予,送到了她的心坎里,她自然满意,万一下一次赐予,让她无法接受要怎么办? 沿着‘安馨’母亲的思路,他们自然不会对她不利。可惜她的娘亲早逝,活着的人,自然还有活着的诉求,未必会再向她娘亲一般的护着她。 她会重新评估秋家,她不会忘记阿翁和三个舅舅对她的好,不会忘记几个表姐表哥对她的劝解,更不会忘记连秋家人中,都有人想要她的命。 世事就是这么复杂! 她会力求冷静客观的重新审视天胜境,不会再仅仅当成是玩耍走亲戚。 无论当初她心中的警觉来自何处?是何缘由?她会竭尽全力,弄清楚缘由,这是她二世为人,最起码能够想到,并希望自己能够做到的。 她的一条小命,依旧是她的逆鳞! 她惜命怕死,除非万不得已,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谁想要她的命就是她的敌人。再多的礼物,再多的亲情,在想要她的『性』命的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只要不是想要了她的一条命,她很愿意跟他们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有了这些武器,她会不负‘安馨’娘亲的期待,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秋卓尔笑眼瞧着安馨的神『色』缓和下来,心中很是高兴。 他临来前,被秋卓越不留情面的地责备了一通,面对弟弟的怒火,秋卓尔虚心接受,暗中却下定决心,坚决不改。 他们几个兄弟中,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安馨,比他更了解秋卓越? 安馨就是一个面冷心热,人都还没有长大的小丫头。她再聪慧又如何,他走过的桥,都比她行过的路还多,他就不信了,他还收拾不了安馨? 果然,他不过是将安馨验证圣女之时的战袍战甲和武器拿出来,再适当的加上点亲情的攻势,安馨不就直接被他拿下了吗? 再说了,他要是不这么干,他的小弟弟秋卓越,能主动跳出来揽事,想要拨『乱』反正,不让他们跟圣女离心离德吗? 要他说,小辈们一点错处都没有,他更是神机妙算,看看如今的结果多么完美! 23 第五百五十章 真好骗3 一个圣女的名分,哪里有让安馨壮大实力,赶紧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来得要紧? 想要安馨救命,拯救天胜境,她的一条小命哪里够用?非得让她成为了天地间的大能,才能对抗天胜境的宿命。 今夜开始,安馨就要被绑上天胜境的战车,以后她休想再要跳下去。 秋卓尔越想越得意,趁着安馨去跟罗志致和徐妈妈交代行踪,去了后罩院把正在帮忙烤肉的秋敏学叫了出来。 他直接吩咐道:“你跟着你大伯三叔一起去滕家部落走一趟,安馨不容有失,你要小心把她护住了。” 秋敏学没想到他也能去滕家部落,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朗声答应道:“是。” 秋卓尔低声叮嘱道:“你大哥也要去,记得提醒安馨留意你大哥的秘术,她若是回了天胜境主动要学,我便给你记上一功。” 秋敏学点点头,“爹,你让大哥跟安馨同行,大哥应该会跟三叔多说几句,安馨要是听进去了就好办了。” 秋卓尔笑眯眯地点了点,他的孩子向来分得清轻重,立即就能抓住了要害。他放心地点了点头。 他该说的说完了,秋卓群和秋卓越都要走了,剩下他留在天胜境断后,他的事情极多,他急匆匆地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两架‘直升机’从天秀院的屋顶上升起,南宫翎带着秋卓群和秋敏学,安馨带着秋卓越和秋敏思,在茫茫的黑夜中,向着滕家部落的方向飞去。 秋敏思安静地看着安馨『操』纵‘直升机’。 半个时辰后,他轻声对安馨说道:“安表妹,『操』纵这飞行器不难,你先歇着,让我来试试看。” “我若是做得不对了,你再纠正我。我要是做对了,这一路上你也能稍微轻松些。” 安馨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每个门派都会有些天才弟子,她眼前这个大表哥,极有可能就是天胜境精英弟子中的精英。 她曾经听过师父叹息过:“可惜了,秋敏思一个大好天才,要生生入了祭祀堂,连寻常出门历练都不可得。” 师父话语中的怜惜溢于言表,大表哥既然出不了天胜境,‘直升机’于他就是难得一见的大玩具,让他玩一玩又有何妨? 南宫翎那个妖孽不过是看她『操』纵过一次,便能上手。大表哥眼看着她驾驶了半个时辰才开口,也真算得上是耐『性』十足了。 果然,秋敏思『操』控‘直升机’,毫无问题。一炷香过后,他转头对安馨说道:“安表妹,我对暗黑森林比你更熟悉,你安心睡一会,我若遇到困难了,自会叫醒你。” 夜『色』下,秋敏思一袭黑衣,只剩下一张雪白的脸庞,惊人的俊美。 安馨避开了眼睛,她这次下山,见多了俊男美女,只觉得还是秋家人长得最好看,其中之最,便是她这个只见过两次的大表哥。 她答应一声,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条狐皮大氅,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坐到了挂篮的底部。 秋卓越见安馨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好笑地笑了起来:“这一次没有伤员,你可以运功御寒。” “就算是夜半睡着了,也应该不会妨碍内力的运行,于武功增长甚有好处。你师父没有教过你这个?” 秋卓越也穿着一身的黑『色』袍服,他上了挂篮,早早地就坐到挂篮下面,并没有多看‘直升机’。此刻见安馨蜷缩着坐到了他的近旁,忍不住多说了安馨一句。 “教过!”安馨不想让人误会金燕子,“暗黑森林气候多变,我这是担心遇上寒流。猝不及防之下,要是病了,反倒要拖累你们了。” 上一次,他们去蓝家部落的时候,她也睡着了,半路上遇到了暴风雪,是南宫翎撑开护罩护住了她。回程的时候,她跟南宫翎赌气,全程不睡,这才发现了端倪。 也是她非要逞强,自己撑开护罩抵御暴风雪,才会落地后脱力昏『迷』。这次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秋卓越笑了起来,夜明珠的珠光下,他的笑容里满是调侃:“上次,你从蓝家部落回来,是跟天鹰宗的南宫翎一起吧?他护不住也你是正常,毕竟他还是先天之下的境界,莫非你以为我也护不住你?” “当然不会!”安馨眼见着秋卓越跟她聊天的兴致颇高,想了想,也提起精神说道:“三舅舅,我只是不想要拖累你们。” “还有,多谢你给我炼制的那些神兵利器,我甚是喜欢,试了试也很是顺手。” “你喜欢就好!”秋卓越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转头看了眼秋敏思,低声笑道“那一套武器,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那把长枪是你大表哥设计的,长鞭是你大表姐画的图纸,他们俩都替我找寻过炼制的材料。” “这也是他们在祭祀堂忙得很,无暇给你准备见面礼,就赖上了我了,硬生生要从我这里分一杯羹,在你面前图个好名声。” 安馨抬头看向秋敏思,还有这等内幕? 秋敏思在安馨的目光下,平静地转过了脸庞,避开了安馨的注视。 他轻声说道:“安表妹想要什么见面礼,但凡是这天底下有的,我都去替你找来!” 没等安馨答话,秋卓越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好你个臭小子,我说你分一杯羹又怎么了?先前怎么没见你这般孝顺过我?我不过是兜了你一回底,你就用这个来刺激我?!” 安馨笑了起来:“大表哥,不用了!心意我领了,我这次来天胜境收的礼物够多了,以后还人情都要还不起了。” 说罢,她直接示弱道:“三舅舅,我武功不济,要先歇息一回,等我养足了精神,期望明日不会拖累你们。” 秋卓越直接点头道:“你睡吧,你还在长身体,多睡点没坏处。你既晓得武功不济会拖累人,日后要勤加练功,尽快成就先天,拥有自保之力才是。” “千万不要像你大表哥一样不识时务,非要去逞强,耽误了成就先天的时机。” 这一次,秋敏思背过了身子,干脆不理秋卓越了。 安馨赶紧点头受教,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她真没想到秋卓越会对她毫无芥蒂! 他一句也不解释他小女儿对她的恶意,更不替她辩解,她可是听秋如枫说过,他要关秋如霞一年禁闭,这等处罚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这一路上,她并没有感受到两人对她有任何恶意,心中的警报罕有地没有拉响,安馨放心地睡了过去。 ******** 卫国天京城中,辛雨蹑手蹑脚地起身,『摸』黑穿好了衣裙,仔细地听着屋外没有任何动静,静悄悄地拉开了门,偷偷『摸』『摸』地出了院子。 她打听清楚了,她跟师兄依旧住在天京城的东城。 她想好了,她要趁着夜『色』,重新找回当初她爹囚禁她的那个小院,回到那个暗道中,找到那个密室,把密室中的那些珍贵的供奉,再次收入囊中。 23 第五百五十一章 辛雨杀人 这几日,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她爹看不起她,她心心念念的师兄也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她要继续窝在这个小院子里跟他们耗,还不如干脆回飞云门去! 好歹她在飞云门还是无人不知的长老之女,在这卫国的京城中,谁还认识她是谁? 她要趁着她爹不在,辛啸天不愿意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趁机把那些宝贝重新抓在手中。 这一次,她不会再傻乎乎地跟她爹对着干了!她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先让她爹觉得她有能力,听话好用了,她爹自会替她周全。 她这般忤逆了她爹,她爹也没让她吃多少皮肉之苦,是她不识相,也是辛啸天太狡猾,抓住了她的软肋,这才让她兵败如山倒。 从今往后,她对辛啸天一定要硬起心肠来,他不仁休怪她不义,以她爹对辛啸天的养育之恩,她就想要一个正妻之位,他要是胆敢不给,她爹何苦这般帮着他? 她傻,她娘可不傻,她娘早就跟她交过底了,辛啸天的身份非同凡响!日后她就是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也是可以的! 听听这个,辛啸天的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 辛啸天既然入了她家门,成了她家的童养婿,就算他日后成为了九五至尊,在她的面前依然还该是个童养婿! 谁让他是她爹和娘养大的?谁让她爹是先天一境的绝顶高手?她辛雨生下来就是为了享福的。 只要她听她爹的话,只要她向她爹证明她有用,血浓于水,她爹就会偏向她。 辛雨出了院子,抹黑上了大街。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盏灯笼点亮,凭着直觉往前走,只要走上了大道,她就能分辨出方向,找到第一日来天京城,她曾经走过路。 她爹和辛啸天都防着她,那日把她从暗道中带出来的时候,没有走原路,等她出了暗道,又蒙上了她的眼睛,直接把她带着了如今居住的院子里。 等她再次看见亮光,只见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他们竟然连夜路也不让她看见。这让她气愤之余心中暗喜。哼,她辛雨再不济,至少找路还是很厉害的。 辛啸天恨恨地跟在辛雨的身后,他藏身在暗影中,看着不远处,举着灯笼无知无畏地往前走的辛雨,心中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摇晃她,将她的神志摇晃回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天京城下东城,最让人诟病的贫民区!下九流聚集的地方,像她这般独自行走的小娘子,就是明晃晃的肉票和银票! 不仅是可以勒索她家人的肉票,更是卖身窑子赚取银子的银票! 他犹豫着,要不要此刻就上前去喝破辛雨的行踪,将她拧回院子里严加看管起来。 可是,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辛雨是个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让辛雨吃个大亏,受到足够的教训,这样偷跑的事情会防不胜防! 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辛啸天咬紧了牙关,顶多让师父责骂一顿,也要让辛雨受到教训才行! 他的苦口婆心只会让辛雨觉得他欠她!他不敢把她怎么样!哼,敢把她怎么样的人就在眼前。 辛雨忽然就踉跄了一下,手中的灯笼『乱』晃了起来,混『乱』的灯影中,暗夜里忽然冒出了三个醉醺醺,个头不高猥琐汉子。 其中一个睁着朦胧的醉眼,咧开黄板牙大笑道:“看看,老子遇见了什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正好买进青楼,咱们好吃好喝的,至少有一个月的好日子过!” 辛雨原本见着三人冲出来,吓了一跳。一听见其中人称赞她美貌,心中涌起的害怕和怒气消退了下去。 她对他们所说的青楼,没有放在心上,这等没有武功的蠢货,还不是她的对手。 若是他们识相,能给她指路,说不定,她心情好了,会赏点银子给他们花也说不定。毕竟,她这辈子,还没遇见过听见了她爹的名字,还敢对她不敬的人。 “屁话!”另一个醉得轻一点的瘸腿男子轻蔑地挥了挥手:“龟孙子,你眼睛不好使了,什么个无盐女你能看成如花似玉,你赶紧抱回家,好生热乎热乎,明早起来别他妈骂娘,哈哈哈……” 最后一个躺在地上的醉汉,睁开眼睛看了辛雨一眼,慢吞吞地收回了差点绊倒辛雨的腿,伸手狠狠地抓了抓两腿之间的玩意儿,极其猥琐地笑道:“嘿嘿嘿,灯下的美人儿,快过来让哥哥抱抱,让情哥哥让你快活……快活似神仙。” 说罢,他那条收回去的腿,猛地伸直,踹向了辛雨右腿的踝关节。 辛雨低声惊叫了一声,她一时不察,被人踹了个正着,疼得直钻心!她蜷缩起一条腿,变成了金鸡独立。 她喝骂人的声音还没响起来,另外的两个醉汉。一个伸手拍向了她手中的灯笼,另一个从她身后一个饿虎扑食,两手张开抱向了她的腰身。 三人在醉酒当中,居然还能默契地袭击辛雨,不得不说定然是惯犯。 好一个辛雨,见情势危急,就势一个白鹤亮翅,右腿猛地向后一蹬,将背后扑向他的人,一脚踹得向后飞倒了出去。 那人重重地落地,哀嚎一声,蜷缩起身子,抱着肚皮,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地痛叫起来,叫声在夜里远远地传了出去。 辛雨的双手张开,右手避开偷袭她手中灯笼的咸猪手,左手暗扣的暗器,随手一划,击中了来人的前胸。 那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跪倒在了地上,嘴角冒出黑血,倒毙身亡。 那个踹中辛雨脚脖子的醉汉慢了一息,才扯着脖子惊叫起来:“杀人了——” 他的叫声戛然而止,辛雨左手的暗器再次出手,没入那人张开的大嘴中,直接让那人消了音。 辛雨提起内力飞掠逃跑,她再没有江湖江湖经验,也知晓定然闯下了祸事。 她爹警告过她,天京城中藏龙卧虎,想要飞云门护住她,她就得守住飞云门的规矩。 飞云门可不许弟子胡『乱』杀人! 她飞快地跑过了一条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还打着灯笼!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追着她的来路响了起来,她心中一慌,不假思索地用力随手一抛。手中的灯笼,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落入远处的黑暗中。 只听见不远处有人低声喝道:“在那边!” 辛雨赶紧隐入了暗中,屏住呼吸,听着衣袂的破空声飞快地掠过,忽然,有人惊叫起来:“着火了!着火了!” 辛雨害怕地往藏身的小巷子里缩了缩,正是天干物燥季节,这等密密麻麻的破旧木质民房,一旦起火烧了起来,连他们藏身的院子也未必能够幸免! 23 第五百五十二章 火烧东城 还没等她打定了主意,要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回去?一个黑影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面前,间不容发点住了她的哑『穴』,低声命令道:“跟着我。” 熟悉的声音让辛雨喜出望外。 师兄到底放心不下她,跟了出来,有师兄在,她必然会安然无恙。 果然,辛啸天带着他一直从藏身的小巷子一直往前走,径直出了东城,一直往北到了北城方才停了下来。 辛啸天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辛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翻身上了身旁一人多高的院墙,从身上解下长鞭,卷着辛雨落在了墙上,向着东边远远地望了一眼。 辛雨不明里就,她个子矮小,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 辛啸天没有说话,用长鞭卷着她落在地上,放开了她,带着她熟门熟路地直奔内院的三层小楼,再次向东望去。 这一次,饶是辛雨个头再小,她也一眼就看见了远处东城方向火光冲天!她慌『乱』中胡『乱』扔出去的灯笼,终究点燃了大火,在初冬的夜晚酿成了大祸。 辛雨瑟瑟发抖起来,她放声尖叫,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伸手想要拉住辛啸天,辛啸天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面对着漫天的火光,泪流满面地定住了身形。 辛雨无声地痛哭了起来,她没想到会这样!原本她可以将灯笼收进储物袋,她是为了引开后面追来的人,情急之中才那么随手一抛。 后面的追兵是给引开了,可她哪里能够想到,她的一个有心之举,会引来这等的祸事! 辛啸天根本不想听她说话,辛雨会说什么?不过是替她自己狡辩!在她的眼中心里,错的永远都是别人,她但凡有错都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 辛啸天低声叹息道:“今夜烧毁的每一座房子,被火烧死的每一个人,以后每一个因此而流离失所的人,都是你造的孽,都要算在你的头上,终有一天都要你偿还!” “你好好看看,还债的时候,想想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她干了什么? 她不过是想要去替阿爹分忧,她不过是教训了三个害人虫,谁让那些宵小的同伙会来追她?她不行侠仗义杀了他们,难不成让他们继续去害人? 至于她随手抛去的灯笼,不过是她的无心之失!会燃烧成这样的大火,是天京城的官兵失职! 这么大的京城,正是天干物燥,火烛易起之时,官兵不该随时戒备,家家户户不该常备灭火用水么? 那些追着她过去的人,他们能够飞檐走壁,连区区火灾都灭不了,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眼前的火灾与她何干? 师兄吓唬她,不过是想要让她听话! 她也想要听话,可她更想要成为对他们有用的人,要她活生生忍受被他们无视的日子,还不如让她直接烧死算了。 辛雨逐渐收住了眼泪,若是真有报应,也不应该报应在她的身上,她爹,她师兄都是帮凶,连同那些没有及时灭火,及时逃生的人都该遭到报应。 不得不说,辛啸天还真是了解辛雨。 辛雨果真丝毫没有反省她的过错,她害怕之余能够想到的,不过是想要让其他人一起承担冥冥之中的报应而已。 安馨睡了一个好觉。 半夜的暴风雪,让她警醒了过来,当她看见护着他们三人的护罩已经撑开,秋卓越对着她低声安抚道:“无事,你继续睡吧。” 她果真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大亮,秋卓越和秋敏思已经用过了早膳。安馨赶紧吃过了东西,接过秋敏思的位置,换过他和秋卓越两人休息,掌控着‘直升机’往滕家部落飞去。 她上一次去蓝家部落的时候,先是撞上了部落正巧在围猎灵兽,在半空中被飞羽鸟攻击,趁机追去了喷火兽的老巢,直接包抄了喷火兽老巢,也被傀儡击杀喷火兽给『逼』得恶心欲吐。 是南宫翎及时替她解围,事后还让她先去附近的水潭清洗,去除了身上的异味,才去了蓝家的部落。 他们两人都不是天胜境的人,虽然有‘直升机’的优势,也不敢到处『乱』飞『乱』看,被人忌惮,出了意外。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遇到了蓝羽那样的奇葩,居然正好对滕芳菲情有独钟,获悉了滕芳菲的死讯,差点就翻脸不认人。 她跟南宫翎只好待在蓝家部落的客房中,足不出户减少存在感,好容易平安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就赶紧离开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段经历,让她意识到,她复杂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拖累南宫翎,或者是身旁的其他人,所以她自觉不自觉地跟所有人都拉开了距离。 这一次,她跟着秋卓越和秋敏思一起来,还没到滕家部落,秋卓群、秋卓越两人就发出了飞信。 分别在他们的各自挂篮下,垂挂下了天胜境和祭祀堂旗帜,并且用绚烂的烟花高调地宣告了他们的到来。 安馨这才明白,她和南宫翎为何会被要求穿上跟他们一样的服饰。此等情形之下,他们身上飞云门和天鹰宗弟子的服饰实在是太过刺眼,太过节外生枝! 下面的部落沸腾了起来! 大人、小孩都跟着‘直升机’跑动了起来,武装的天胜境战士,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和长枪,向着‘直升机’欢呼敬礼。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让安馨骇笑起来。她和南宫翎,一个飞云门的弟子,一个天鹰宗的弟子,先前能够从蓝家的部落中,活出命来实在是侥幸。 安馨定睛细看,不得不说,她又看到了微缩版的天胜境,他们是有多喜欢环路和放『射』线?莫非天胜境的各个部落的结构都跟天胜境相似? 滕盛武带着部落中的大小头领迎接了出来,各『色』人等穿着整齐而鲜明的服饰,显然,在‘直升机’到来之前,他们已经收到了飞信,他们早就有所准备。 两架‘直升机’在滕家部落正中的大帐旁的空地上,缓缓地落了下来。 没错,正是大帐! 他们来得不巧,滕家部落的族长大屋正在修缮,屋子的四周搭满了支架,看上去,已经开始了一些时日了。 滕家部落整齐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滕家部落拜见祭祀堂堂主,恭请圣安!圣安!圣安!” 人群在他们面前跪拜了下去,满地深深浅浅的绿『色』,一动不动地趴伏在了地上。 祭祀堂堂主乃是祭祀堂诸位长老之首,祭祀堂长老手中掌管的各个部落,名义上都是掌管在祭祀堂堂主的手中,秋卓群在天胜境的地位,仅次于比大祭司和圣女两人。 安馨惊呆了! 23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一言不合 飞云门高天不喜欢张扬,飞云门等闲不会出现这等排场。 这是安馨第一次听见山呼海啸的问安声,饶是她二世为人,也给惊住了。 南宫翎不着痕迹地借助袍服长袖的遮掩,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轻轻地捏了捏。 还没能安馨反应过来,他一触即放,安馨没有转头,轻微地点了点头,领会了他的好意。 南宫翎微微笑了起来,安馨心思单纯,不喜欢计较小事,按照她的喜欢的样子来,她是个善解人意,很好说话的人。 他总算是找对了法子! 安馨定住了心神。 她跟南宫翎身为外人,不过是适逢其会,这等狂热的崇拜,不是冲着他们而来。他们两人跟在前面的四人身后,静观其变就是。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两个驾驶员,若不是他们人数太少,需要他们凑点人数,端起架势,他们俩很该被人带到一旁,歇息去了。 秋卓群显然见惯了场面,他的双手平平地抬起,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平身,你们守土有功,大家辛苦了!” 秋卓群待众人起身,方才朗声说道:“此行前来,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天胜境有了新的圣女了!” 安馨只觉得现场忽然鸦雀无声,连风声都轻缓了下来,她微笑了起来,万众期待就是这个样子。 秋卓群缓缓扫视全场,“天胜境的新圣女就是秋如水!” 欢呼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欢呼的人群大喊着圣女的名字:“圣女,秋如水!圣女,秋如水!圣女,秋如水!” 很快欢呼声变得震耳欲聋,整齐划一起来。 安馨缓缓地咧开了嘴,以前她一直不明白,从众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此情此景,让她叹为观止! 眼前的这些人,亲眼见过秋如水的人不超过十个,可是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对她的信赖和拥戴!只要她被确认为圣女,只要圣女能够拯救他们苦难的日子就好。 秋卓群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人欢乐的人群尽情地抒发他们的喜悦。 待到欢呼声音低落了下来,他继续宣布道:“圣女已经入住祭祀堂,待完成圣女的训练,就会立即启程巡视各个部落,为大家祈福!” 这一次,欢呼声更加响亮起来! 上了年纪的男人都还记得,曾经的圣女秋依依,带领他们猎杀灵兽,保护族人的事情。直到圣女出嫁,乃至身亡之后,灵兽的威胁才逐渐严重了起来。 上天保佑,天胜境重新有了圣女,往日的盛景必将重现,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欢呼声中的期盼多了起来:“圣女武功天成,万寿无疆!” “圣女护佑天胜境,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安馨用力捏住了拳头,她不能笑!这是极其淳朴的期盼,不能用寻常的合理不合理来衡量! 滕盛武亲自迎了上来,领着他们六人,一起进了族长的大帐。 大帐中十分宽阔,最中间有一把宽大的椅子,看上去是族长议事的座位,下面是两列十几张的椅子。 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面前也有十几张椅子。右边陈列着兵器架,兵器架的前面有一片铺着地毯的空地。 秋卓群理所当然地坐上了上座。 秋卓越带着秋敏思和他们几个坐到了左边的位置,滕盛威带着滕家部落的大首领一齐在右边落座。 滕盛威高兴地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滕家部落能有这等荣幸,秋堂主亲自来宣告新圣女继位,祭祀堂对我们滕家部落的看重,真是喜之不尽!” 秋卓群也笑了起来:“天胜境十年之后又有了圣女,确实可喜可贺!” 秋卓群说话中的十年之后,让滕盛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没等他出声圆场,秋卓群伸手指向秋卓越,接着说道:“秋卓越已经接掌了戒律堂,大家先见过新的戒律堂堂主。” 滕盛武脸上的笑容变成了错愕,他吃惊地问道:“我二哥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戒律堂堂主就换人了?” 他身旁坐着的六位部落首领稍微有点错愕之后,随即全都站了起来,齐声恭贺道:“拜见秋堂主。” 秋卓越抬了抬手,轻声说道:“坐!” 只有滕盛武脸『色』复杂地坐着没动,他心知肚明,滕盛威必然是出了事。 二哥出事必然是跟他有牵连,圣女一出,秋卓群和秋卓越就一起来了滕家部落,他心中再无侥幸。 秋卓群见滕盛武没用动静,不悦地问道:“滕浩源、滕浩勇现在何处?” 滕浩源是滕盛武的长子,滕浩勇是他的次子,两人都是他刻意培养的左臂右膀,这等时刻他们理当在这大帐中,怎么没见到人影? 滕盛武的眼光闪了闪,他转头看向他身旁的几位部落首领,没有回答秋卓群的问题,反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滕家部落甘愿遁入暗黑森林,自生自灭!” 滕盛武不愿跟秋卓群多说,秋家人当然愿意将前程往事,全都兜底当众说出来,他偏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他要是让秋家人把话都说白了,他能够获得的支持,只会越来越少,直接干脆利落地带着人走了,他的胜算才最大。 他可不是大哥和二哥龟缩在天胜境中,任由秋家搓圆捏扁,他早就有了提防,也早有了应对之策。 “噢?”秋卓越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既然亮明了戒律堂堂主的身份,接下来便该是他的事情了。 秋卓越站起身来,扫视坐在滕盛武身旁的六个部落首领,“滕族长想要脱离天胜境,遁入暗黑森林,你们几个部落首领意下如何?” “他们自然……”滕盛武的话刚开了一个头,便被秋卓越直接打断了:“闭嘴!”他冷冷地呵斥道:“你若是不知规矩,我不介意让你知晓规矩两字怎么写!” “你!”滕盛武一言不合就想要站起身来,秋卓越轻描淡写地伸出了手,滕盛武刚刚抬起来的屁股猛地又坐了下去。 他破口大骂,可惜他的声音大家都听不见了! 秋卓越竟然在顷刻之间,掌控了大帐中的阵法,将滕盛武给制住了。 他平静地说道:“天胜境的规矩,向来是对你们四个部落网开一面!” “滕盛武族长看来是自知犯了天胜境的律条,想要逃避处罚,带着家人遁入暗黑森林,自生自灭。” “其他人,有没有犯规,自己心里也该有数。要不要跟随他自寻死路,我给你们机会自行选择。” 他举重若轻地『露』出了这一手,大帐中变得落针可闻。 23 第五百五十四章 各有招数 滕家部落中有资格进入大帐之人,都是见多识广常年跟灵兽对阵之人,这等对阵法的掌控,让他们又惊又喜。 惊的是,对方若是想要灭杀他们轻而易举;喜的是,秋卓越尊重他们的意愿,想要让他们自己选择。 换句话说,他们其中的犯禁之人,要不要以自己一人或者多人的受罚,换取其他家人继续留在天胜境的机会。 这并不是个特别艰难的选择。正像秋卓越所说,他们犯了什么事?会有怎样的处罚,自己心中都有数。 麻烦的是按照天胜境的规矩,遁入暗黑森林的人,除了身上一套遮身蔽体的衣裳之外,其余的一概不能带走。 赤手空拳进入脱离天胜境,去面对暗黑森林的凶险,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他们若是拖儿带女,能够活下来的机会甚微。 滕家部落中有八个首领,分别是柴、舒、方、和、穆、堪、伏、吉八姓,八个首领都是先天一境的修为,其中伏首领和吉首领带着人轮值,守在对抗灵兽的大阵前线。 大帐中剩下的六个首领,一声不吭地沉默了片刻之后,舒首领提声说道:“我愿意留下来,我情愿接受‘直言丹’的考验,我未曾做过亏心事。”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忽起。 大帐的顶棚被人从天而降撕裂开来,两柄雪『色』长剑悍然无畏地卷起重重剑光袭向秋卓越。 与此同时,除了舒首领之外的其他五个首领,分成了两处。 柴首领和方首领距离秋卓群最近,他们两人的长剑和符纸一起袭向了秋卓群。 和首领对上了秋敏思,穆首领锁住了秋敏学,堪首领对准了南宫翎,战况一触即发,生与死就在顷刻之间。 与此同时,撕开大帐的顶篷的两人手中的符纸也飞向了正好站在下方的秋卓越,誓要将他一举拿下。 他们一行六人,除了安馨之外,其他人都猝不及防地遭遇了攻击。 没有人来对付安馨,她那样一个武功低微,长相好看的小丫头,用脚趾头想想,都是跟着长辈来看热闹的。 事后拿住她做人质,跟天胜境交换条件也好,留给自家小子做个暖床开荤的玩物也罢,都能打发了她。 安馨的手下意识的扫过了储物袋。 她比别人看的清楚,秋敏思的武功怎样她不知道,可是秋敏学和南宫翎都还未晋升先天,在先天高手的袭击下,很难活出命来。 大帐之中,他们两个最危险。 两个全副武装的傀儡,突然凭空出现,挥剑抵挡在秋敏行和南宫翎的面前,挡住了穆首领和堪首领志在必得的一击! 秋敏行和南宫翎是什么人,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长剑出鞘,暗器脱手而出,向着袭杀他们的两个首领而去。 穆、堪两人不得不飞速向后退而去,距离太近了,他们需要后撤,争取撑开护罩护住自己的时机! 这是他们犯下的一个大错,他们的背后,是自问问心无愧,刚刚才表态要留在天胜境的舒首领,这等立功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两柄匕首从穆首领和堪首领的前胸穿透而出,血『液』喷洒了出来,南宫翎间不容发的撑开了护罩,护住了安馨。 安馨伸手在鼻尖下拂过,一阵腊梅花的香味飘散出来。 穆首领和堪首领的身体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已经没有了气息,安馨定睛看去,拿两柄匕首正正穿过两人的心脏,哪里还会有活路。 他们这边三人武功最低,却最快解决了战斗,分出了胜负。傀儡武士手举双剑,紧紧地护在了三人的面前。 秋卓群面对柴首领和方首领的袭杀,身形一动不动,不急不缓地撑开的阵法护住了自己。 他对自家兄弟的武功最是了解,这等先天一境的联手袭杀,哪里难得住已经掌控了阵法的秋卓越。 果然,秋卓越两手翻飞,飞向秋卓群的柴首领和方首领被突然拍在地上。 从空中突然飞降而下的伏首领和吉首领两人,忽然就转变的方向,长剑穿透过柴首领和方首领的身体。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他们两人也被阵法拍倒在了地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秋卓越的神勇,让被迫坐在椅子上的滕盛威,惊骇地张大了嘴!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秋卓越出手杀人了? 这个秋家的黑马,自从跟他大哥对上,没能救下圣女秋依依之后,彻底的不问境中事务。 人人都以为他愧疚得不能自已,干脆放逐了自己,谁曾想,他居然炼成了这等神功。 他,他这是,先天三境还是先天四境? 他要是知晓秋卓越如此可怕,他一收到飞信就会带着人逃跑了。他还等在这里,安排这些不成样子的袭杀丢人现眼做什么?! 秋卓群的眼睛落在秋敏思的身上,众人之中,他最担心的是他这个低调却异常骄傲的儿子。 秋卓越不会出手帮他! 身为日后大祭司的接班人,秋敏思必须自己解决他面前的敌人。 可他刚刚为了验证安馨的圣女身份,耗费了太多的心血,身体都还没能缓过来,便急匆匆地跟着他们来了这里。 他不得不来这里,祭祀堂的手段,要让他来施展才会有威慑力! 面对和首领的舍命一击,秋敏思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地从储物袋中抽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 瓶子中好似装着半瓶水,左手轻轻的晃『荡』中,让人心神飘摇,忽然就恍惚了起来。 和首领一见这瓶子,牙齿狠狠地咬向了舌头,疼痛能让他保持神志的清醒,不至于被眼前的少年人夺去了神志任他摆布。 秋敏思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瓶口上,飞快地结印,然后朝着和首领轻轻一弹。 扑面而来的暗器和符纸,冰雪般消融在秋敏思的面前,和首领轻轻地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诡异的是,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舒展惬意的神情,好似临死之前,他一步踏上了极乐之境。 安馨看呆了! 她的眼睛不停地在秋敏思和和首领之间来回梭巡了好几回,确定和首领死得不能再死之后,方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神情呆滞地转过了头。 这样都能杀人?! 秋敏思的手势她见过。不,不是真的见过,她是在她的梦中,见到过三岁左右的安馨,偷偷地跟着她的娘亲学过。 幼小的安馨,为了躲避娘亲转头的凝望,慌忙躲藏间,还跌进了身旁的花丛中。 她以为那不过是一种神秘的强身健体舞蹈,没想到居然能够强悍到杀人于无形! 南宫翎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安馨双眼垂下,缩回了放在扶手上的左手。 她低头看向她的双手,她竭力忍住模仿秋敏思的动作。 23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大势已去 她相信那样的动作,她看过一眼之后,也一样能够完成。若是她也能有那样的一个小瓶子,岂不是掌握住了天底下极其罕见的大杀器?! 安馨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秋敏思握在左手的小瓶子,那是什么? 看上去并不大,瓶子中的『液』体好像也不多,手势也并不算太复杂,怎么能够杀人? 坐在他对面的舒首领,眼光灼灼地看着护卫在安馨面前的傀儡。 两个傀儡已经将双剑收回了背上,此刻一动不动地将安馨挡在了背后。 太厉害了,这等神器,必然是天鹰宗的傀儡! 三大派之中,只有天鹰宗才有这等神器。这个年纪幼小的小丫头是谁家的孩子?手中居然能有这等护卫,定然要让小一辈好生结交一番。 他能有这等心思,这等闲情,纯粹是因为大帐中的情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有了逆转! 滕家和其他七个首领都成不了气候了,日后滕家部落很有可能会变成舒家部落,舒家的崛起就在眼前。 这也是他顶住了滕家的威『逼』利诱,付出了更多的战功,更少的收益,失去了更多的族人,才换来了今日对他极其有利的形势。 舒仲勇的估计不错。 片刻之间,滕家部落八个先天一境的高手,只剩下了他一人,除去偷袭秋卓越的伏首领和吉首领生死不明之外,其他的人都死了。 剩下一个滕盛威,就算他是先天二境的高手,没有了帮手,照样翻不起波浪来。 眼看危机消失,安馨淡定地收起了傀儡武士。 正当众人以为可以缓下一口气来之时,警报的号角骤然响了起来。 灵兽来犯! 这等声音安馨和南宫翎是第一次听见,在座的其他人却都是极其熟悉。 按照天胜境建立固定部落的规矩,这里至少距离灵兽的主战场,至少该要有十里以上的距离。 只是,原本该防守在防线上的伏首领和吉首领,都出现在了大帐中,联手袭杀秋卓越。可想而知,滕盛武早就做好了种种应变,等着他们来! 这个时候响起的警报,未必不是他们袭杀失败后的后续计划。 秋卓越冷眼看向滕盛武,不屑地沉声问道:“这是你安排的后招?” 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极为笃定。 舒首领的脸『色』变了,他没有迟疑,飞快地钻出大帐,去查看究竟去了。 片刻后,他退了回来,脸『色』变得煞白,他愤怒地指向滕盛武,“是营地的了望塔发现了灵兽的踪迹。” “你说,是不是你指使伏首领和吉首领,让他们有意放了灵兽进来,想要帮着你们趁机脱身!营地中那么多老弱病残,你怎么忍心?!” 至于滕盛武为何会要放灵兽进来?他没有多说,在座的其他人也没有多问。 滕盛武想要遁入暗黑森林,自然不想按规矩赤手空拳进去! 他想要带走更多的资源,就只能趁着灵兽为祸,无人能够顾及他们之时,才好带着武器和各种物质趁『乱』逃走。 这一招极其凶险。 滕家部落防范灵兽的大阵一旦被撕开口子,他们若是不能及时灭杀灵兽堵住漏洞,灵兽要是长驱直入,滕家部落连同天胜境的所有人,都有可能送命。 这是两败俱伤,『乱』中求险胜的法子! 秋卓越轻蔑地对滕盛武说道:“你身为族长,为了你滕家人的私心,怂恿七位首领袭杀我们还不够,居然想出破坏大阵让灵兽来袭的损招,你这是想要让滕家部落为你陪葬?!” 滕盛威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滕家已经犯了戒条,死路一条!我为何不能为自己多打算一二?我手中既然握有滕家部落,当然不能任由你们摆布,什么也不能带走!” “也怪你们太强了,你们若是被几位首领给杀了,区区灵兽,我自然会让几位首领,齐心合力把灵兽引到蓝家和危家部落去!如今他们几个都死了,我也无法可想!” “你们来得正好,灵兽来袭,部落中老弱病残就靠你们护着了。其他的人,正好跟着我趁机进了暗黑森林。等我有朝一日,在暗黑森林立下了足,自会回来替今日死去的人报仇!” 秋卓越作势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你和你麾下的七个首领,为了一己之私勾结起来,故意放灵兽进来,谋害族人的『性』命!你还有脸回来找我们替他们报仇?你身为族长的担当和责任呢?” 滕盛武哈哈大笑起来:“你跟我说担当和责任?我都要遁入暗黑森林了,他们这些废物就是我的垫脚石!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让他们怎么死就怎么死,他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秋卓越两手一挥,大帐落下,四周全都是虎视眈眈的部落武士,他们全都听见了滕盛武说话! 滕盛武‘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滕盛武,你算计我?!” 秋卓越淡然地背起了手:“究竟是你算计大家,还是我算计你,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心中都有数!” 随即,他提起内力大声喝道:“滕盛威和滕盛武内外勾结,隐匿部落财物,据为己有,已经触犯天胜境律条,按律该以死谢罪!” “滕盛威已经认罪伏法!滕盛武自知罪责难逃,提前安排部落七个首领截杀我等,你们也看见了,他们的袭杀未能得逞!” “可是,滕盛武居然还有后手,胆敢打开大阵,引灵兽来犯,他们联手危害部落,罪不可恕!” “此战,关系部落的生死存亡,为了部族,为了天胜境,我等要携手并肩,众志成城,跟灵兽决一死战!” “我们用一个漂亮的胜利,让他们这些自私自利的败类,得到应有的惩罚!” 秋卓越转头看向舒首领,直接用传音入密说道:“先稳定军心,保住营地。立功者,可以网开一面。此战,由你来统领。” 舒仲勇会意,立即提声说道:“我部落中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绝不能被滕盛武这等小人暗算!” “此等生死存亡之际,我愿挺身而出,誓与部落共存亡!临敌之前,若有想要跟着滕盛武一起遁入暗黑森林的人,即刻脱下铠甲,站到他身旁去!” “若有悔改之人,此战立功,便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来人,将滕家之人和柴、方、和、穆、堪、伏、吉,七位首领的直系亲眷,通通拿下,待审问罪!” 他的声音一落,整齐的队列中,微微起了一阵『骚』动。躁动过后,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武士,被人扭送了过来。 他们都是七个首领的子侄,滕家的男丁并不在其中。很显然,除了滕盛武,他的两个儿子早就逃跑了。 一发现了这个,队列中鸦雀无声,没有人脱下身上的铠甲,放下武器,站到滕盛武的身旁。 23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全力备战 滕盛武闭紧了眼睛,大势已去。他重新被秋卓越控制住了,无法开口说话,更动弹不得。 他一时不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错了话,他和滕家连同其他七家之人,都被人彻底孤立了。 连其他七家部落首领的子侄都对他怒目而视!哪里还会有人愿意跟着他? 若是有机会能将功补过留在部落,谁会愿意跟他赤手空拳遁入暗黑森林送死! 最可恨的是,在秋卓越控制下,他就连想要多做一个愤怒的表情都不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死对头舒仲勇,在他的面前取代了他的位置。 舒仲勇见无人愿意跟随滕盛武,再次提声喝道:“儿郎们,让我等用一个大胜仗,将滕家和其他的害群之马驱逐出去!” 舒仲勇首领临危受命,自然铆足了全力,他振臂高呼,声震全场:“全力以赴,拼死保住营地,战!战!战!” 部落武士群情激动,举起手中的长矛长枪,整齐地跺向地面,跟着他大声呼喊:“拼死保住营地,战!战!战!”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比先前欢迎秋卓群,和欢呼圣女万岁的声音,更为整齐肃穆! 都是刀口『舔』血的部落武士,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生死关头,唯有拼死一战! 舒仲勇也毫不含糊,他火线任命,临时提拔了八位首领,接替原先八位首领的位置。 先派两支人马去收服伏首领和吉首领的人马,防止大阵继续被人破坏,让情势更坏。 又把剩下来四支人马,总共四万人马,分成三份:一万人马防守营地,两万武士正面对抗灵兽,剩下的一万兵马,一分为二,作为后备,左右策应抗击灵兽攻击。 秋卓群和秋卓越没有『插』手部落中的事务。他们放手让舒仲勇施为,正是天胜境一贯的传统。 天胜境给部落的权柄向来颇大,自主度也高,除了任命部落族长,等闲连部落的首领都不太『插』手。 今日之事,部落的族长和首领,只剩下了舒仲勇,此战若胜,滕家部落变成舒家部落便是早晚的事情。 安馨和南宫翎对暗黑森林部落之人能遁入暗黑森林,躲避戒律堂的惩罚很是惊奇。 趁此机会,秋敏学跟两人低声解释了一番。两人这才明白,这是天胜境对正面抗击灵兽的龙家、危家、滕家、蓝家四家部落的格外开恩。 因着他们常年对抗灵兽,功劳卓着,劳苦功高,若是犯事,便格外网开一面,允许他们净身进入暗黑森林,灭杀灵兽自生自灭。 虽说是给了一条生路,可是没有天胜境源源不断的补给,没有阵法的防护,没有先天高手保护,赤手空拳进入暗黑森林中的人,往往都是九死一生。 唯一能剩下的那一个,一旦受伤,在野兽环饲的环境中,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与直接惩处他们相比,稍微不同的是:天胜境饶过了他们的死罪,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搏命猎杀灵兽,为族人贡献最后一点微薄之力。 安馨深深叹息,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想象,天胜境随时面临着倾覆的危机! 天胜境若是失守,很难想象,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幸存?飞云门和天鹰宗就算能幸免下来,又多少意思,不过是苟延残喘。 一旦人口的增长赶不上减退的速度,甚至是后辈的武功来不及提升到对付灵兽,都是死路一条。 南宫翎显然也明白这些,两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主动提出要帮忙。 一来天胜境并没有提出来要他们帮忙。他们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可没有跟他们俩客气过。 二来三大派互不『插』手内务是向来的默契。他们俩的身份早晚会被人知晓,他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好意,坏了规矩,反倒被人诟病。 秋卓群和秋卓越都没有闲着,先前暴起拘禁七家子弟的武士,就是接到了秋卓群传音入密的命令,方才及时控制住了局面。 此刻,秋卓群在毁坏的大帐中,撑开隔音阵法,当众开始审问滕盛武。 他想要弄清滕浩源和滕浩勇去了何处?不能让这两人带着部落财物和武器,不受控制地逃进暗黑森林。 秋卓越动手点住被扭送过来的其他七家倒霉蛋的『穴』道,留意着滕盛武交代了什么,一边等待着部落中掌管戒律的头领,将滕、柴、方、和、穆、堪、伏、吉八家之人全都带来。 他们想要杀一儆百,就不能有漏网之鱼。 秋敏思和秋敏学两人在隔音阵法附近重新坐下,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给两位长辈护法。剩下安馨和南宫翎两人站在稍远的地方,小声地说着话。 不对,是南宫翎轻言细语地跟安馨说着话:“你估计,这一趟来回,天胜境能有几成把握学会‘直升机’?” 这真是个烦人的问题! 安馨亲眼目睹了秋卓越在阵法上面极其高超的造诣,他能用阵法隔空杀人,将人拍扁在地上,‘直升机’的构造和上面的阵法对他而言不算太难。 她这一趟出来,才一个多月,门中的机密便要保不住了!二舅舅虽说要跟掌门师伯商议,若他们能够趁机掌握诀窍,两派谈判起来,飞云门只怕要吃亏。 南宫翎见安馨脸上难看,低声安慰她道:“三大派实力相当,天胜境向来也弄不出几架来。倒是你给天胜境的飞行术,是不是也能给天鹰宗用用?” “不然,以后你们两派都在天上飞,就剩下天鹰宗在地上爬,实在太难看了。江湖门派见了,弄不好还以为三大派有了嫌隙,趁机来钻空子,那就不好看了。” 这个倒也是! 不过,安馨不想管这个,天鹰宗可没有顾忌到三派的情谊,出手夺走了她的鸟蛋,他们能做初一,飞云门怎么就不能做十五? 她淡定地说道:“这事,我只当你是跟我随便说说。正事不是两派的事务堂去商议么?你这十二公子,真想要为门派出力了?” “我倒是不想出力!”南宫翎压低了声音,“昨夜临行前,我接到宗中消息:我义父闭关了,门中事务由我大师父、二师父和丁堂主主事。飞行术这事,我不能不报。报了,他们就会让我来跟你商议。” “你既说了话,我回信让他们自去找事务堂商议便是。” 安馨转头瞪了一眼南宫翎,原来他还真是个大嘴巴!南宫翎接过她的眼风,装作地吃惊地低声提醒道:“难不成,这些事情,你都不向门中互通消息?” 安馨气恼,他这是提醒他们俩半斤八两,她既然可以向门中通风报信,他也应该可以! 她的手心直痒痒,一日不见,南宫翎说话的功力见长,没几句话就让她紧绷的脸面差点破功! 南宫翎满意地见好就收。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安馨,等安馨看向他之后,他轻轻地转动眼睛,示意安馨看了眼秋敏思。 听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安馨说道:“你看见你大表哥手中的小瓶子了没有?” 23 第五百五十七章 被打脸了 安馨正在好奇这个,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南宫翎说下去,南宫翎果真没有让她失望,他接着说了下去:“依我看,那就是天胜境祭祀堂的秘宝了!” “传说中,天胜境的人出生的时候,祭祀堂的人都会来祈福,他们会把新生儿的一滴血『液』带回祭祀堂,用秘法炼制这滴鲜血后,便能掌控人的『性』命。” 安馨吃惊地长大了嘴,怎么可能?一滴血就能掌控一个人的『性』命? 南宫翎在安馨难以置信的眼光中,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以前也不肯相信,你想想刚才看见的情形,是不是轻轻地一弹手指头,那人忽然就死了?” 安馨闭紧了嘴巴,先前她还想过要偷学这等杀人于无形的秘技!要是按照南宫翎所说,秋敏思的这样的秘法,对她而言没有大用。 天底下,恐怕只有天胜境才会这样,用这等法子将所有人的『性』命掌握在手中!要是这样,大表哥手中的小瓶子岂非万分要紧?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无辜之人的『性』命,都会毁于一旦? 不等她质疑南宫翎的说话,南宫翎显然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他悻悻地说道:“传说多半不可信,顶多半真半假!要我说,这等秘技定然限制极多,不是随便哪个人,祭祀堂都要防备,非要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才会拿住这等把柄。” 这一次,安馨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是可惜了,原本她还想要偷学了,用来去对付卫国的魏国公计朝宗,这个算盘打不通了。 南宫翎也轻声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这等不传之密,我们俩是无法分辨真假了。要是你能学会了,用来对付你的仇家,该有多厉害!” 咦?南宫翎居然跟她想到了一块? 安馨板起了脸,轻声开口说道:“你就不怕我学会了,会用来对付你?” 南宫翎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来,好不容易,安馨终于答应他一句了!他挑起眉头,低声笑道:“我跟你是同盟,你不怕天打雷劈,你就试试?” 安馨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她看着秋卓越出了隔音阵法,点了点秋敏学,向着她和南宫翎走了过来。 秋卓越一直一心两用留意着安馨,他见南宫翎无论怎么说话,安馨始终冷着脸,不搭理他,心中很是满意。 天鹰宗的这个十二公子,日后必然是天鹰宗的宗主,安馨没有因为他日后可能的身份便高看他一眼,不愧是天胜境的圣女,并不会为男女之情分了心。 安馨才十二岁,正是练功习武,增长见识的时候,若是被一个臭小子『迷』了眼睛,耽误了武功,那该如何是好? 好在,飞云门把安馨教得极好,连南宫翎这等的人才都不入她的眼,天胜境幸甚!不过,烈女怕缠郎,不管南宫翎有没有缠住安馨的意思,他都要防患于未然。 秋卓越走近安馨和南宫翎,低声对南宫翎说道:“南宫师侄,滕盛武的两个儿子滕浩源、滕浩勇带着储物袋逃走了。” “他们最有可能是向西逃往蓝家部落去了,你带着你秋师兄一起去追一追。” 秋卓越转头叮嘱秋敏学,“若是追不到,赶紧给蓝家部落通个信,让他们抓住这两人,等着我们过去处置。” 两人听令,南宫翎刷出‘直升机’,带着秋敏学飞走了。 秋卓越等着两人走了,才对安馨肯定地问道:“这个飞行器也是你的主意吧?” 他微微顿了顿,不等安馨答话,便接着说了下去,“天胜境比飞云门更需要这个,这里毕竟是你娘的家,你不想要灵兽为祸天胜境,继而为祸天下吧?” “以后,你要多想着点天胜境,我们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仇人!” 安馨在秋卓越洞悉一切的眼光中,慢慢地点了点头。 多想着点天胜境这个完全可以有。至于其他,她身为飞云门的弟子,当然不能触犯门规。 秋卓越轻轻地叹息一声,安馨年纪还太小,就算是聪慧,到底没亲眼见过灵兽危害,他很难跟她讲清楚天胜境的处境。 她很难明白,他们有多么需要飞行术来保卫天胜境,他们多么需要一个圣女来让天胜境摆脱宿命。 他轻轻地挥手,将刚刚出口的叹息挥走,对着安馨轻声吩咐道:“你来替我们护法吧。” 安馨俯身行礼答应道:“是。” 秋卓越郁闷了,安馨怎么这么难亲近。 他仔细观察过了,安馨无论是对谁,都好似隔着一层隔膜。他得要想法子,将这一层隔膜打破,将有血有肉的安馨抓出来,跟他们同命运,共喜乐才是。 安馨在刚才秋敏学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对面的秋敏思手中的小瓶子上。 这样天然水晶做成的小瓶子,极难打造,比拳头稍微大点的瓶身上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真是跟她熟悉的那个世间的,观音菩萨手中的净水瓶极其相似。 安馨微微地笑了起来,天胜境的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显然不是杨枝甘『露』。 秋敏思在安馨的眼光中,极其淡定地将手中的瓶子收进了储物袋。 安馨心中微微一突,随即满脸涨红了起来。她被打脸了! 她自从来到了天胜境,人人都对她笑脸相迎,就连上次滕家兄弟言语中的嘲讽,也立即有人为她说话。 秋家人更是将她捧在了手心里。 连她对上了年纪最小的秋如霞,抓住了小表妹的小辫子不放,不依不饶地搅扰了专门为她预定的接风宴,秋家人连斥责她一句都没有。 这一次,她眼睁睁地看向了秋敏思手中的小瓶子,心中自然期望秋敏思这个大表哥,会主动为她解疑释『惑』。就像南宫翎一般滔滔不绝地,将她想要听的秘闻,一股脑全都说给她听。 没曾想,秋敏思当着她的面,视而不见她的渴望,平静地收起了小瓶子,根本没有跟她答疑解『惑』的意思! 她第一次在天胜境碰了壁,脸上不由得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安馨立即开始检讨自己。 她身处顺境太久了,自恃身份和美貌,处处都想要人顺着她。最好人人都能像二哥和南宫翎一般,还没等她出口,便能洞悉她几分的心思,将各种可能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挑拣。 安馨在心中毫不留情地批评自己:你何德何能?! 二哥宠着她,不过是因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再加上一份‘小师父’的责任!南宫翎让着她,也不过是他跟她结了盟,他有求于她! 她一直以为天胜境和秋家人也有求于她! 她以为他们处处忍让,绝不是因为纯粹的亲情,而是掺杂了其他的算计在里面。她心中的警铃时不时地响起来,加深了她的这种印象。 她从没有想到,她有朝一日会碰壁。 23 第五百五十八章 自大愚蠢? 没错,她长得很好看,好看到了几乎任何一个少年人,见到了她多少都会有些讨好的举动。 她从来没有觉得事情难办过。像天鹰宗易九易知勇一样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她极少受到挫折。 她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将好看当成是行走江湖资本!她若是有了这等心思,早晚会被她的模样拖累! 她是这样想的,也自以为是这么做的,直到今天,被秋敏思活生生地打脸,她才惊觉到,她言行不一!她早已经习惯了少年人对她倾慕的目光,和因此而来的唾手可得的便利。 她的理所当然已经到了,自以为她多看人一眼,只要对方领会了她的用意,自然而然都会将秘闻拱手送上的地步! 她是何等的自大和愚蠢! 幸亏,大表哥的这个举动,犹如一面镜子,醍醐灌顶地让她看清楚了,她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中的那个小来! 幸好,她还来得及改正错误。 安馨脸上的红晕逐渐退去。她提起心神,留意着四周的动静,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正是她下意识避开此刻尴尬的选择。 就在她以秋敏思为镜子,忙着检讨自己,端正心态的时候,她错过了秋卓越不着痕迹地发出的一封封的飞信。 一封飞信直入正在对抗灵兽的舒仲勇身旁,他撑开隔音罩,只听见秋卓越命令道:“将灵兽多放点进来,用铁桶阵绞杀,趁着我们在,也好保你们以后三年的平安。” 舒仲勇大喜,他刚刚收到传信,先前派出的两队人马,已经顺利收服了伏首领和吉首领麾下的人马,危急的局面正在好转。 他没想到秋卓越和秋卓群愿意出手帮他,有了他们帮助,他就能立下大功,三年之内,要是没有大的灵兽入侵,他就能滕家部落真正变成舒家部落,经营得水泄不通。 他当即亲自上阵,带着人登上大阵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大鼓,猛烈地敲击起来。 鼓声在林中飞越,左右两侧待命防守的队伍中,众人听令开始飞快地布阵,一枚枚阵盘被埋在了地下,略带一点淡白『色』的阵法,好似薄雾一般逐渐升腾了起来。 正在拼命冲击的灵兽,慌不择路地避开淡白『色』雾气的笼罩范围,略有不慎的碰撞了上去,随即便哀嚎着逃了开去,皮肤上当即就有了烧灼般的伤痕。 这阵法好似含有腐蚀烧灼的能力,能让灵兽退避三舍。 不停有武士在阵法布置好后,从猎杀猎杀灵兽的战场上退下来,不断地加入布置阵法的队列中,抵御灵兽攻击的武士越来越少,防御灵兽的阵法越来越长,逐渐向着营地的方向不停地延伸。 十里之外的安馨和秋敏思,丝毫也没有察觉危险正在降临。 秋敏思将手中的小瓶子收回储物袋之后,便垂下眼,用眼角余光,全神贯注留意着安馨的动静。他清楚地看见安馨的脸庞通红了起来,随即察觉安馨垂下眼帘,若有所思起来。 片刻之后,安馨脸上的红晕褪去。等她再次抬起眼帘之后,他诧异地发现,安馨的神情平静了。扫过他身上的眼光,就跟看向近处的桌椅茶几,和一旁的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安馨对他视而不见了?她不想要知晓他手中小瓶子的秘密?! 秋敏思的心中忽然苦涩起来,安馨怎么跟家中的姐妹都不一样?他不理她,她不是该缠着他,非要知晓才对吗?这是她跟他还不熟?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要怎么才能跟她熟起来? 他弄巧成拙,她都不想要理他了! 秋敏思并不擅长这个,他在祭祀堂中讲究的是清心寡欲,堂中的其他人都是令行禁止,很少掺杂个人的情绪在里面。 还没等他想出个法子来,滕家部落中的示警的号角再次吹响了起来。留守营地的人马,呼啦啦全都听令出动了。 安馨愣住了,她听不懂他们号角中的含义,可是她从号角的声响中,听出了紧急迫切的危机正在降临。 她转头看向大阵中央的隔音屏障,秋卓越的眼光正好也看了过来,她的耳边响起了秋卓越言简意赅的命令声:“穿上铠甲,准备迎战!” 安馨心中一沉,人祸要演变成天灾了么? 她一句也没有多问,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那套深蓝『色』的铠甲,迅速穿在了身上。 清风居的小一辈中,她是第一个有了战甲,没想到,她才刚刚到手,这就要排上用场了。 秋敏思显然接到了跟她一样的命令,只见他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身银『色』战甲,有条不紊地穿了身上。 等他们两人差不多的速度穿好了,秋敏思举步走到安馨的身旁,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然后手中微微用力,示意她转过身去,再次从上到下看过了一遍,确定安馨都穿对了,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馨垂下了眼帘,她不会跟他说,她无数次梦见过‘她’穿上战甲,跟秋敏学并肩作战,她见‘她’穿脱过那么多次了,自然不会穿错。 秋敏思低声吩咐道:“你没有对付灵兽的经验,千万别想着招式如何,怎么顺手杀死灵兽就怎么来!你跟紧我,我会护住你!” 安馨的眼睛微微闭了闭,真不愧是兄弟,秋敏思的这句叮嘱中,把‘对付灵兽’四个字,换成‘对付敌人’,就是秋敏学曾经对‘她’叮咛过的说话。 相似的话语,相似的人,让她有些恍惚,‘她’的那些梦,真的就单单就只是梦么? 不容安馨多思量,一个身穿黑甲,骑着一匹黑马的少年头领,驱马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大帐,远远地便大声喝道:“秋师兄、秋师妹随我一同猎杀灵兽!” 他这是想当然地将安馨当成了秋家人。 安馨没有反驳,秋敏思没有纠正。 少年头领眉目舒展,朗声说道:“我是舒展翔,今日由我带领敢死队,要去铁桶阵中绞三绞。你们既然想要历练,随着我来便是!” 他向后一招手,他的身后出现两匹极其神俊的黑马,“这是我给你们挑选的坐骑。唔,幸好秋师妹个头够高,正好合适。” 他熟不拘礼地笑道:“你们跟着我,听我号令,保管你们能杀个痛快!” “先说好了,今日谁杀的灵兽最多,谁就能吃上灵兽身上最肥嫩的心和肝。到时候,你们要是吃不着了,可不能怪我!这是我们敢死队的规矩!” 他身后的少年人轰然大笑,安馨估计了一下,他们最多也就五百人,这么些人,倒是豪情壮志,不畏生死! 23 第五百五十九章 战灵兽1 安馨的心中可没有舒展翔这般乐观,她没有忘记秋卓越在她耳边凝重的命令:准备迎战!眼前的这些人,绝不会比秋卓越更了解他们面临的危机。 秋敏思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安馨也直接点头道:“一言为定!” 两人翻身上马,跟着舒展翔一起冲了出去,五百人的骑兵裹挟着他们,悍然冲向了铁桶阵。 秋卓群看着两人远去,多少有点忧心忡忡,他停下了对滕盛武的审问,用传音入密对秋卓越提醒道:“他们两人若是有失……” 秋卓越举起了一只手,顿住了秋卓群的说话,“大哥,你信我,我知晓其中的轻重,安馨跟我们不贴心,不下猛『药』,她不会明白天胜境的窘况!” “经此一战,我期望,安馨会像对待她师父一样的对待天胜境!” 那敢情好! 看看安馨为了她的师父,先去了天鹰宗,冒险救了甘兴师徒。又来了天胜境,把他们都当成了仇人,为了天胜境的草『药』,连飞行术都能拿出来交易。 安馨对天胜境要是有对金燕子一半的用心,何愁大事不成! 秋卓群转头看向滕盛武,平静地问道:“你大哥和二哥,把私兵养在了哪里?” 滕盛武怒目圆睁,双手握成了拳头,却忍不住一五一十地答应道:“都养在了在申国,具体什么地方我不清楚。” 秋卓群再问:“有多少人?” 滕盛武简直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他捂住嘴巴,却依然听见自己沉声说道:“至少有一千人人,我估计最多有两千人。” 秋卓群对滕盛武的挣扎不以为意,滕盛武舍不得死,也舍不得伤了自己,这么惜命,‘直言丹’之下,还能守得住什么秘密? 他一刻不停地继续问道:“养这些人来做什么用?” 滕盛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还能做什么用,不就是有备无患,给滕家留一条后路。天胜境要是没了,总要能给滕家留下一条根。” 秋卓越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看向了滕盛武,伸手再次向他的嘴中弹『射』入了一粒‘直言丹’。 滕盛威临死前曾经叫嚣,滕家在境外蓄养私兵,是为了给安馨报仇,他当时就当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今日滕盛武的说辞,证实了他当初的想法。 可惜,滕盛武远在滕家部落,滕家兄弟二人,许多重要的事情都瞒着他,能从他嘴中能问出的话,真不算多。 秋卓越轻声提醒秋卓群,“多问点龙家、危家、蓝家和滕家的事情,对付灵兽法子也不要错过了。” 秋卓群直接问道:“你跟他们三家有什么仇怨?” 滕盛武的脸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蓝笔辉那个老匹夫,我滕家不过是要了他一成的收获,他就对我滕家部落耿耿于怀,常常见死不救!你们再晚来几日,我就要把灵兽群引向蓝家,让他去死!” “还有危熙来,他纵着他儿子危光泰打伤了我儿子,我跟他不共戴天……” 说起对抗灵兽的四个部落之间的恩怨,滕盛武简直停不下来。秋卓越一边听着他滔滔不绝地交代,一边发着飞信,时刻关心着铁桶阵中的情形。 安馨是天胜境的圣女,秋敏思是日后的大祭司接班人,他们两人对天胜境太过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安馨跟在舒展翔和秋敏思的身后,从守卫特意让开的缺口中,拍马长驱直入,接连冲过了三道阵法防线,方才冲进了舒展翅所说的铁桶阵! 入目之处,全都是黑压压的灵兽群!数不清的灵兽,正在一刻不停地向着他们冲过来! 舒展翅厉声大喝:“张弓!” 他身后的五百骑,雁翅般展开变成五排,大家张弓搭箭,正面对着灵兽冲来的方向对冲了过去! 安馨冲在了队列的第一排,她从储物袋中抽出一个长距离的手弩。这种经过了改良的手弩,『射』程达到了三十丈,每一桶箭筒装有二十枝铁箭,扣动扳机可以连续『射』击。 安馨抿紧了嘴角,她武功境界不够,力气小,拉不开大弓。下山前,特意画了图纸,改良了箭弩。 原本,这是救命保命的秘技,这会儿一上来,她就觉得不妙,再也不顾上要遮掩隐藏,非得用这个对付灵兽才能安心。 眼前的灵兽多得让她心惊肉跳! 安馨定睛细看,一身黑『色』的灵兽身形似黑豹,体型却跟老虎相近,奔跑的速度,简直比猎豹还快。 更为可怕的是,它们嘴里长着两颗长长的獠牙,看上去能轻而易举地撕开敌人的皮肉,咬断敌人的骨头! 最让人恶心的是,它们的嘴中还流淌着黏糊糊的透明的涎水,奔跑中,涎水四处喷洒,对着他们这一群名副其实的小鲜肉,垂涎三尺! 两只绿莹莹的眼睛中,透『射』出冰冷凶狠嗜血的光芒! 安馨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她座下的马匹,立即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向前冲的脚步一慢,秋敏思立即喝道:“跟上,别掉队!” 安馨警觉地一夹马腹,冲上前去跟秋敏思齐头并进。 她不能害怕,她没有退路,她不能给飞云门和清风居丢脸!她比其他人有更多的依仗,她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她的坐骑好似感受到了她决心和勇气,猛地冲了出去,灵兽群终于进入了安馨手弩的『射』程之中! 她没有犹豫,冷静地端起手弩,平稳地对着前方灵兽最密集的地方,镇定地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一阵铁箭划破空气的轻响,前方的十几只灵兽突然齐刷刷被铁箭击中,整排轰然倒地。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灵兽狂『潮』中,忽然出现了一股逆流! “好!”舒展翅高喊了起来:“大伙儿不要输给了秋师妹!师兄师弟们,给我『射』!『射』!『射』!” 弓箭的嗡鸣声接连响起,他们根本不用瞄准,直接张弓搭箭『射』向灵兽,灵兽太多,太密集了,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又一波灵兽倒下,闻到血腥味道的灵兽越发疯狂,践踏着同类的尸体,咆哮着对着他们冲了过去。 安馨手中的箭弩不停地击发,灵兽不停地在她前方倒下,可是前赴后继的灵兽,杀之不绝,灭之不尽。 安馨恨不得手中的箭弩变成机关枪,一通扫『射』,将它们通通灭杀在远处。她太明白了,一旦他们的防线和灵兽正面接触上,伤亡将不可避免。 他们如今占据的不过是武器上的便宜,一旦被灵兽围拢上来,他们的坐骑抵挡不住多久! 他们五百人在一望无际,难以计数的兽『潮』中,无论武功有多么高强,早晚会被灵兽吞没! 怎么会这样? 安馨一心两用地一边更换箭弩的箭筒,一边看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树林中,不停地涌上来的黑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灵兽? 23 第五百六十章 战灵兽2 滕家部落的其他武士去了哪里? 她刚才没有点算过,但她从空中看过一眼,滕家部落的人马少说也有五六万,怎么就剩下了他们这点人来正面面对灵兽?这是一个针对秋家人的圈套? 不待她多想,两条阵线已经冲撞在了一起。 扑鼻的腥臭味道和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安馨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扣动手中的扳机,最后一波箭支『射』出,将飞扑上来的灵兽击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幸好,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在穿上铠甲之前,在脖子上围上了一条小丝巾,此刻围绕在她鼻尖的腊梅花味道让她精神一振。 她伸手抹向储物袋,将箭弩换成了长枪,手挥目送,挑飞了一只扑向马头的灵兽。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让安馨心中一沉,不行,她要是用长枪对付灵兽,就算是提起所有的内力,最多一个时辰,她就会力竭!此战,只宜速战速决! 秋敏思好似洞悉了安馨的心思。 他提声喝道:“速战速决,我们撕开一条口子,往前去关闭阵法,来个瓮中捉鳖!” 他跟安馨不同,来之前,秋卓越跟他传音入密透了底。 他以为,他跟安馨一起面对的,将会是一个受到了控制的铁桶阵,就算有危险,危险也绝不至于要命! 可是他看见了什么,宽度将近三十丈,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灵兽,向着他们直冲了过来!舒展翔的叫好声,听在他的耳中,更像是外强中干,纯粹是为了提振士气! 如今的情势,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定然是前面控制阵法的人出了大问题,才会任由这么多了灵兽冲了过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他们要是不能从灵兽『潮』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最前面去,帮助守阵的人一起关上阵法,这些源源不断的灵兽,不但会把他们撕咬成碎片,连他们身后的营地也将不保。 更可怕的是,灵兽要是长驱直入,连天胜境都危矣!那样的后果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不过,他依然相信三叔,三叔定然成竹在胸,一定能够保住营地,绝不会让安馨在此战中丧命。他们定然能够在危急中扭转乾坤,让安馨见识天胜境的危机。 “好!”舒展翅言简意赅地大声喝道:“变阵,尖锥阵!我们去关闭阵法,截断灵兽后路!” 滕家部落的武士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秋敏思能够想到的,他们自然更是明白!众人听令,立即收缩战线,阵型从雁翅变成了尖锥。 秋敏思百忙之中,对安馨喝道:“表妹,用箭弩!你顶到最前面去!” 安馨会意,他们要是想要突围,逆流而上去关闭阵法,单靠手中的长枪,长剑速度太慢了,她的箭弩才是最犀利的武器。 她没有客气,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收起长枪,刷出箭弩,挺进到了尖锥阵的最前面! “夺夺夺”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有了安馨在前面开路,他们这对人马的速度骤然加快,就像黑『色』的『潮』流中一只绿『色』的箭头,艰难而缓慢向前挺进! “咚咚咚”的鼓声再次响了起来,安馨身后的人一阵欢呼,手起刀落,猎杀灵兽的速度都更快了起来。 安馨不明里就,她大声地喝问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她听不懂鼓声,真是太要命了! 秋敏思应声对她提醒道:“鼓声号令两边阵法中的武士,一刻钟之内必须完成铁桶阵,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安馨心中骇然! 这是什么战术,滕家部落麾下至少有几万人马,怎么就敢任由他们这五百敢死队,单独冲进铁桶阵,正面对抗灵兽? 她身后的秋敏思还敢逆流而上,企图去关闭阵法?他们分明就是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先前他们冲进来之前,她可没有听到鼓声的号令,这些人怎么就能横冲直撞地冲进了兽『潮』! 她若不是亲眼所见,营地中已经空了,只剩下了老弱『妇』孺留守其中。他们刚才经过的防线也实在是单薄得不堪一击,她绝不会这般舍生忘死,顶在这里拼杀! 他们的战术实在是太冒险,他们的处境也实在是太艰难了! 安馨手中的箭弩一刻不停地狂『射』,一支支铁箭倾泻而出,一只只不停地在她的面前倒毙了下去。 她的战斗力最强,她猎杀的灵兽最多,她已经成了灵兽的公敌!灵兽悍不畏死,全都冲着她来,想要咬死她! 谁说野兽没有神志,不,谁说灵兽没有灵智?它们分明记仇得很! 真是太危险了!她手中就算有箭弩这样的神器,对付正面来袭的灵兽,也越来越勉强! 要不是两边还有舒展翅和秋敏思,不停地替她杀死从各个角度偷袭她的灵兽,她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安馨的战斗力凶悍无比,可是却并非没有后患!她身后的秋敏思,正胆颤心惊地计算着,安馨的储物袋中会有多少个箭筒,一旦她的箭筒告馨,等待她和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能让安馨死在这里,连受伤也不行!他提声对着舒展翅喝道:“距离大阵还有多远?” 前面有密集的树林的遮掩,根本看不见防御的大阵在哪里? 舒展翅无所畏惧地笑了起来:“还有三四里路。” 什么?三四里路?! 秋敏思的心中大惊!他们无论如何都去不到尽头,去关闭大阵了! 他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地貌,他刚才提出的那个冲到最前面去关闭大阵的提议,此刻看来,简直是无比的荒谬,自大到了极点! 秋敏学尴尬极了! 舒展翅自然能明白秋敏思的心思,他提声继续说道:“秋师兄,你放心。就算我们没法冲到最前面去关闭大阵,有我们在这里顶着,也能给外面的人,争取更多的布阵机会。” “敢死队向来就是干这个的!我们要是顶不住了,随便往那边突围,冲出这铁桶阵,我们就安全了。” “就算大阵还没布置好,大家再想办法就是,留得『性』命在,总有机会杀光灵兽!” 部落中对抗灵兽,向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先围起来,再想办法分块围剿。 灵兽生生不息,灭杀不尽,他们从来就没有妄想过能毕其功于一役。 秋敏思心中一松。 还好,他们不是无路可退,非得要突围三四里路,去到大阵前,或者非要捱过一刻钟! 他不再迟疑,干脆地对舒展翅喝令道:“撤!” 舒展翅比秋敏思的对阵经验更丰富,早就留意到敢死队中不停有人伤亡。 他们手中要是人人都后秋敏思表妹手中的武器,他们真能冲到最前面去关闭阵法。 如今他们手中只有长剑和长剑,别的不说,就是这些黑风兽一动不动,就等着他们来杀,他们也要杀得脱力了。 23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战灵兽3 他早就等着秋敏思下令撤退! 一听见秋敏思的喝令,舒展翅立即提气精神来大声喝道:“往左突围,撤!撤!撤!”他还特意多加了一句:“快快快!我们撤出去了,铁桶阵的阵法才能发动!” 他已经发现了,秋师兄的这个表妹,极有可能不是天胜境的人,她根本听不懂,也看不懂他们布下的阵法。 安馨心中一喜,她总算明白了让他们冲进兽『潮』,并不是为了让他们来送死!天胜境好歹也是修仙门派,对付灵兽,也绝不是像寻常江湖门派一样,只能用冷兵器来打打杀杀! 她立即驱马向左,向着左边突围而去。 就在舒展翅说话的片刻间,他手中的长枪稍微一缓,一只灵兽腾空而起,穿过他长枪的空隙,张口咬住了他坐骑的后腿。 好一个舒展翅,及时回枪回『插』,一枪捅死了灵兽。奈何灵兽死也不松口,活生生地利用自身的体重,从他坐骑的后腿上,连皮带肉撕下了一大块血肉来。 舒展翅的坐骑惊跳了起来! 四周的灵兽闻到了不同的血腥味道,疯狂地向着他蜂拥了过来。 安馨调转了箭弩的方向,她要是不管舒展翅,用不了几个回合,他的坐骑就会倒下。舒展翅要是落入了兽『潮』之中,她的右侧没有了人照应,她也会跟着陷入险境之中,他们的阵势就会崩溃。 阵势一旦崩溃,他们各自为战,或许都活不出命来! 安馨没有犹豫,她伸手刷向储物袋,一个傀儡武士出现在舒展翅的身旁,挥舞双剑护住了他。 此时此刻,他们这一队人马面临艰难的选择! 继续向左突围,疯狂的灵兽终于发现了机会,向着舒展翅冲了过来,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地挡在了他们突围的前方,想要冲出去极其艰难。 换个方向,向右突围,灵兽极有可能趁势而入,将他们的阵势撕开一个口子,他们的尖锥阵势一旦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舒展翅怒声喝道:“往左!左!左!左!” 阵势一旦发动,再改变方向就是大忌,他宁可自己承受更多的凶险,也不想让同伴因他出现更多的伤亡。他有了安馨的傀儡帮手,自信能缓过手来保住『性』命。 可惜这一次他估计错误,他话音刚落,他的坐骑向后跪倒在地,再也站立不住,舒展翅被一下子抛在了地上,灵兽抓住这个空档向着他猛扑了过去。 安馨一边『射』出箭支,一边刷出了第二个傀儡武士,她想要救下舒展翅! 两只灵兽的獠牙已经咬住了舒展翅的肩膀和大腿,再一用力,他的肩骨和腿骨被咬碎,直接就会变成了半身不遂的残废! 傀儡武士电光火石间双手齐挥,双剑斩下了两只灵兽的头颅,灵兽头颅的重量,依然让它们锋利的牙齿,撕开了舒展翅皮肉,舒展翅痛叫出声,被身后接应的同伴拖住肩膀,想要把他拉进阵中保护起来。 争分夺秒之时,安馨手中的箭弩卡住了,一直不停飞『射』,抵挡住灵兽进攻的箭支一断,十几只灵兽势如猛虎冲着她飞扑而来。 安馨危矣! 她轻声尖叫一声,不假思索地从坐骑上飞身而起,她凌空向上飞掠,她需要争取时机从储物袋中刷出另一只箭弩,护住自己和周围的人。 她绝不能成为一个缺口,让尖锥阵崩溃。 可惜,灵兽毕竟是灵兽,它们的速度太快了! 安馨刚刚跃起,那些灵兽已经来临,它们腾身而起,张开血盆大口,雪白的獠牙像一道冰冷的白光,越过她座下的马匹,向着安馨撕咬而去。 安馨的坐骑是一匹久经战阵的战马,间不容缓的危机中,它圆瞪着眼睛,后蹄用力蹬地,身体猛地一甩,血肉之躯悍然拍向凶狠的灵兽,直接将自己送进了灵兽的口中。 痛不欲生的马嘶声响了起来。 安馨感同身受地痛叫一声,手中一刻不停地从储物袋中,『摸』出另一把箭弩对准撕咬住坐骑的灵兽疯狂地扫『射』。 那些撕咬在马脖子、马腿、马腹上的灵兽无一幸免,全部被她『射』死。可是她的坐骑也停止了嘶吼,泪流满面地倒地抽搐,眼见绝无生机了。 安馨一下子就通红了眼睛! 她没想到她座下的战马会护着她!论理她是主人,她该护着它才是!安馨站在浑身是血的战马身上,犹如煞神附体! 她一手扣动扳机,一手不停地从储物袋中,拿出箭筒替换『射』完的箭筒! 她就不信了,她有如此神器在手,还不能杀了灵兽,带领着这队人走出灵兽的包围,替她的坐骑报仇! 秋敏思用眼角余光看着安馨遇险,又见她被坐骑所救之后,犹如战神附体,不管不顾地大杀四方,一心想要护着身后的人突出重围。 他的眼中忽然就闪现出一抹暖意,到底是心地良善,有恩必报的女子,一匹战马就能让她舍生忘死,奋勇向前不留余地! 天胜境幸甚!暗黑森林幸甚!! 他勉力驱马靠近安馨,一边奋力斩杀灵兽,一边对着安馨叫喊道:“安馨,你站到我背后来,我会护住你!” 安馨没有犹豫,她提气飞纵,跃上秋敏思的坐骑,站在了他的身后,直接对两个傀儡下令道:“一左一右,护住我们!”傀儡武士听令而行,填补了秋敏思坐骑左右的空挡。 秋敏思端坐在马上,左手抽出长剑,一手持枪,一手握剑,水泼不进地飞舞起来,果真护住了他们的鞍前马后。 安馨将近处的防守交给了秋敏思和两个傀儡武士,她只管远『射』灭兽。她威风凛凛地高踞在战马之上,手中箭弩中的箭支,向着灵兽泼『射』而去,饶是灵兽再多,速度再快,也没能快过她手中的神器。 两人一骑两个傀儡相互配合之下,他们这尖锥阵的箭头,飞快地向前突进,敢死队士气大振,一队人马紧紧地跟随着他们,向着铁桶阵的边缘冲去。 短短的十丈距离,安馨杀红了眼! 成群结队的灵兽倒毙在了她的箭下!在他们的经过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透了灵兽的鲜血!其间,她又遇上了箭弩被卡住的情况,幸亏有秋敏思相助,替她争取到了替换的机会。 一刻钟之后,尖锥阵终于接近了铁桶阵的边缘。 秋敏思没有急着出去,他带着安馨死死顶住灵兽冲过来的方向,让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敢死队员先行撤退。 在安馨箭弩的『射』程内,倒毙的灵兽形成了一个圆弧形状,逐渐地堆积起来,围在了敢死队冲出铁桶阵的出口旁。 23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战灵兽4 失去了理智的灵兽,从堆积起来的灵兽尸体上冲出来,高高跃起,悍不畏死地飞扑向安馨,恨不得能肋下生翼,将这个极其可恶的敌人给消灭掉! 情势越来越危机,好在也没有人拖延,终于在安馨筋疲力尽之前,秋敏思终于拍马跃出了铁桶阵。 他们终于把敢死队带出了铁桶阵! 安馨收起箭弩,不管不顾地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不顾形象地径直瘫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上脏极了,她也累透了!她的两只胳膊连同十只手指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疲累到了抽筋的地步! 在她的近旁,两三步的距离内,敢死队的队员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的坐骑,散落在四周,也在不停地跺着脚喷着粗气。 秋敏思也累坏了,他收起长剑长枪,缓缓地从战马上下来,脱下头上的盔甲,慢慢地坐到了安馨的身旁,轻声地提醒道:“提起内力,运行周天,对武功涨进会有好处。”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径自开始运功。 安馨听了他这话,艰难地坐起身来,也闭上了眼睛。 她太没有经验了,她双手端着箭弩,并没有动用武功,她紧张到根本没想到要用内力!此刻她听了秋敏思的提醒,才缓缓地提起内力,努力将真气运行周天,缓缓地解除疲劳。 有了敢死队在其中搏命拼杀,拖延了时辰,舒仲勇的铁桶阵,终于完成了九成。最后剩下一成,是先前被人刻意破坏的大阵,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力去关闭。 舒仲勇等不及用飞信传令秋卓越,请他来帮助封堵大阵。这一次的灵兽的进攻,跟寻常的根本不同,只能用灵兽狂『潮』来形容。铁桶阵再强,他也害怕灵兽太多,无法灭杀成功! 他当机立断!激烈的鼓点重新响了起来,一直守在阵法之外,严阵以待的部落武士,听见鼓声之后,一齐伸手贴在了大阵的节点上。 鼓声忽然停了。 安馨心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近旁武士起阵。 ‘嘭’,极其沉闷的鼓点清晰地响了起来,站在阵法旁的所有武士,齐刷刷地抽出了匕首。 ‘嘭’,又一声鼓点响起,武士们整齐地割开了贴服在大阵节点上的手掌。 ‘嘭’,第三声鼓声响起,武士们竭尽全力调动内力,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安馨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她转头左右旁顾,先前不见踪影的部落武士,全都出现了,他们整齐划一地将浑身的血『液』,毫不吝啬地喷向了身前的阵法。 天胜境居然调动几万武士,用血祭之法,来对抗灵兽?! 那些穷凶极恶的灵兽,害怕地对着烟雾般朦胧的阵法,低声地嚎叫着,身体却不停地向后退,仿佛眼前极其稀薄的阵法,就是它们最为惧怕的凶神恶煞。 武士们喷涌的鲜血,飞快地被面前薄雾般的阵法吸收,那一层淡白『色』的薄雾,在安馨的眼前迅速地变成了血红『色』。 鼓声再次响起,‘咚,咚,咚’的声响中,全体武士昂首举步,跟随着鼓声一步一步整齐地前行。 安馨转眼看向身旁的秋敏思,秋敏思笔直地站立了起来,他聚精会神的留意着眼前的动静。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安馨没有出声打扰他,她默默地转过了头,安静地瞧着眼前的动静。 阵法中的灵兽,对变成了血红『色』烟雾的阵法极其忌惮,它们慌『乱』地胡『乱』踩踏,拼命往后退去。 在安馨身后,跟着他们一起,从大阵里面逃出来的敢死队员们,齐声欢呼了起来:“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声音刚落,鼓声骤停,异变忽起,被挤压到不足十五丈宽的铁桶阵内,泛起了血『色』红光,闪电一般穿透阵法两边中央,细密的血『色』血线凸显出来。 血线从铁桶阵的最高处飞快地往下落,锋利得如同刀锋,轻易地割开了其间的灵兽的皮肉,骨骼和锋利的獠牙。 哀嚎声猛然响起,又忽然一静。转眼间,铁桶阵内的灵兽被绞杀一空,无一幸免! 安馨吃惊地站起了身来,这么干净利落,这么迅速就结束了战斗了?!太恐怖了!世间还有谁能抵挡得住这等阵法的威力? 她的身后没有响起意料中的欢呼声。 安馨眯缝起了眼睛,这等大胜,他们怎么反倒谦虚起来了?还没等她回头,只见她身旁支撑阵法的武士,齐刷刷地无声地倒下了。 舒展翅的惊叫声终于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他们失血过多,挺不住了,赶快叫人来救治!”身后的脚步声马蹄声一阵『乱』响,突然向着一前一后两个方向,狂奔而去。 秋敏思突然转过了头,对着安馨低声请求道:“我要飞去前面的大阵封住缺口,你用‘竹蜻蜓’送我一程,越快越好!” 他也不管安馨答应不答应,他转身回头,对身后的舒展翅高声吩咐道:“赶紧去请秋堂主,让他尽快带人去前面修补大阵!我先去抵挡住灵兽的下一波进攻!” 什么?他要以一人之力,抵挡住灵兽的进攻?! 舒展翅的声音地高亢地吼叫了起来:“你们还不快去!” 安馨的身后同时响起了四五个声音:“是!” 他们一边行动,一边对着秋敏思和安馨高声叫道:“多谢秋师兄秋师妹挺身相救!没齿难忘!”马蹄的声响比先前更快地响起,飞速往营地中奔去。 安馨稍微一愣,多谢他们挺身相救? 她没有回头看向背后的人,她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跟着秋敏思一起进入了挂篮,秋敏思一点也没有跟安馨客气,他直接接管了‘直升机’,沿着灵兽倒毙成堆的铁桶阵,向着远处飞了过去。 要等安馨和秋敏思飞远了,敢死队中才有人叹息出声:“舒师兄,那小师妹是谁?她身上的是有储物袋吧?怎么里面都是好武器,想杀就杀,想飞就飞?” 舒展翅的声音低沉地笑了起来:“真笨!你想想,能比秋师兄更厉害的表妹能有谁?” 立即就有三四的声音疲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知道是谁了!” 舒展翅忍痛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嘘嘘嘘,你们小声点,这事先不要『乱』传,她不是天胜境的弟子,今日拼死救了你们的命,先别胡『乱』说话给她招祸了。” “你们要是实在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等爬得起身来了,全都去给我拔箭去,她身上定然最缺这个了!” “不行,我动不了了!我可不像徐三,罗四他们几个,一直都躲在后面救治伤员,我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呸!下次我们换换,你到后面来救人,我到前面杀敌去,要不是你上次赢了,我会让你冲在前面?!今天真是累瘫了,原本想着不过是陪着他们俩历练一番,哪里想到会如此凶险!” “……” 23 第五百六十三章 战灵兽5 一众敢死队的少年人,歪歪倒倒地躺在地上,一边歇息,一边轻声斗嘴。 他们嘴上不说,对安馨实在是佩服得紧,他们都累得爬不起来了,安馨还被秋师兄抓去当差了! 秋师兄是祭祀堂的神人,安馨可不是,她还是他们其中最小的一个!她今日救了他们,日后,他们自当要回报她。 终于有人提声问道:“舒师兄,先前不是说要给飞云门的安馨,挑选明卫和暗卫么?我想要去试试,你去不去?” “嘁!”舒展翅好似牙疼般地抽了一口气道:“你武功不济,你就不要去了。” “想要做她的侍卫,武功起码要比她高了,我看她至少有先天下五境的修为,你们自己掂量一下,够不够资格。” “哼!”不服的重哼声立即响了起来:“舒师兄,明卫暗卫要紧的是忠诚!咱们跟她好歹有过命的交情,绝对不会弃她不顾,这才是最要紧的!” “说的好像是你挑人一般……” 新一轮的斗嘴又开始了! 他们身体疲累动弹不得,丝毫也不妨碍他们耍耍嘴皮子。 以他们对滕家部落和铁桶阵的了解,滕家部落已经失去了八成的战斗力,能不能封住大阵堵住灵兽,他们只能把『性』命寄托在秋敏思和秋堂主身上。 若是秋敏思和秋堂主无能为力,他们剩下的好时光,或许就只有眼前的光景了。 安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在她的脚下,延绵不绝,长达三四里的铁桶阵内,全都是四分五裂的灵兽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浸泡在血泊中,黑『色』和血『色』交汇在一起,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安馨伸手捂住了鼻子,她护住口鼻的围巾上,清冽的腊梅花香味依旧,可是那些灵兽的血腥味道,无孔不入,让她止不住地想要反胃。 难怪滕家部落的武士们会力竭昏『迷』! 这等规模的灭杀,就算是灵兽毫不反抗,就等着他们举刀来砍,也得要让人累到脱力。更不用说是用血祭,用他们自身的血『液』来屠杀! 安馨很确定她看见的就是血祭。 三大派中,先天之上用血『液』驱使符纸对敌,先天之下用血『液』启动阵法护持,基本上是标配。但凡是精英弟子,人人都会。 先天之下用血『液』驱动符纸或者阵法来攻击,除了极少数天赋异禀的天才,很少有人做得到。 刚才的铁桶阵中的部落武士,可都没有先天之上的修为,几万人一起用鲜血启动大阵杀戮几十万的灵兽,这不是血祭,还能是什么? 血祭之力实在强大,也实在是让人恶心得很!安馨真心祈祷,她见过这一次已经足够了,以后万万不想再经历一次。 秋敏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 他显然留心到了安馨的不适,可是此时并不是安慰她的好时候,他有更紧急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轻声对安馨说道:“你也看见了,这铁桶阵太大了。就这么一次,滕家部落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我估计最多半刻钟,被吓退的灵兽,又会重新从大阵的缺口中冲进来。” “下一次,滕家部落没有人可以阻挡灵兽了,等待他们的就是灵兽的践踏。这个防线一旦被击溃,天胜境危矣!如今,他们和天胜境能够指望的只有我和你!” “我没有能力修复防护大阵的阵法,但我会想办法挡住灵兽,拖延它们从漏洞中冲进来。给三叔争取时机,让他来修补阵法。你只要掌控好飞行器,不要让灵兽把我们给吃掉就行。” 安馨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秋敏思所说的前方大阵的缺口,定然小不了,看看下方数之不尽的灵兽尸体就知道了! 安馨明亮的大眼睛暗沉了下去,她紧紧地抿起了嘴角,以一人之力顶住灵兽的攻击,莫非又要有用血祭之法?她要眼睁睁看着秋敏思血流不止? 安馨伸手接过‘直升机’的掌控,不再让秋敏思多费心神,这天胜境的生存环境也太恶劣了! 先天她跟南宫一起来猎杀灵兽,完全是为了给罗志致补身。 一路上,她被南宫翎『插』科打诨没有想太多,不曾想,灵兽为祸天胜境,可不仅仅只是大补之物这般简单。 三大派很应该联手起来,让弟子们来历练杀兽。 随便想想好处都不少:一来可以检验所学武功;二来不仅可以保全天胜境,也能保证世间太平;三来灵兽肉大补,也能增长武功,大家齐心合力向着仙途进发。 她能想到这些,三大派的掌门人也都该能想到才是,为什么天胜境没有向其他两派求助?是因为门派分割,画地为牢? 不待安馨多想,‘直升机’飞速接近了灵兽血路的尽头。果然,最前面好似楚河汉界一般,有了一条异常清晰的分界线。 界线的这边是血流遍野的尸山血海,界线的另一边是躁动不安,踟蹰不前,龇牙咧嘴的灵兽群。 安馨左右转头估量了一下,看上去,秋敏思所说的大阵漏洞,宽度接近了十五丈,这么宽的距离,以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灵兽的进攻? 滕家部落的人,难道就一个人也没有了吗?那个临危受命的舒首领去了哪里? 舒仲勇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秋卓越到来! 他没有办法抵挡住灵兽了!他也没想到,大阵外的黑风兽会有这么多,他的铁桶阵还没布置好,灵兽的数目就已经多到了,让他惊愕的程度! 要不是舒展翅带着敢死队在铁桶阵内死命拼杀,他连铁桶阵都无法及时地完成。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铁桶阵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大阵起,灵兽被灭杀一空,他把极其渴望的功劳握到了手中。 可是,谁能告诉他,他麾下的武士怎么会齐刷刷全都昏『迷』过去了?! 一时间,他手下没有了能调动的兵马,伏首领和吉首领的部下还没有甄别,还要派人防守着他们反水。 他身旁只剩下两百来号的亲兵,和营地里的老弱病残,面对着即将再次冲进来的黑风兽该要怎么办? 他看见了从远处飞过来的‘竹蜻蜓’,也看见了下面挂篮中的两个人。 秋敏思再厉害,也不过是祭祀堂的一个弟子,在宽阔的大阵漏洞前,在凶残咆哮的黑风兽群前,区区一个‘竹蜻蜓’,实在不够看! 除非大祭司秋鸿毅亲自前来,或许还有可能解除危机救他们一命。 他扔下手中的鼓槌,他没有办法了,营地中的老弱病残,他除非是肋下长出了翅膀能飞回去。不对,就算是他飞回去了,他也救不了他们! 他决定了,他最多再等秋卓越两炷香。两炷香之内,他还没到,他就带着剩下的人逃往蓝家部落,先保住一条了『性』命,再说围剿灵兽的事情。 23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战灵兽6 秋卓群和秋卓越两人,他们再权高位重,到底比不上自己的一条『性』命更要紧。 再说了,舒仲勇的眼睛落在‘竹蜻蜓’的身上,他们有这等神器傍身,只怕比他逃得更快! 秋敏思半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他来到了这里,就没存下侥幸的心里! 他跟安馨说是要等着三叔来弥补阵法的漏洞。可是这等漏洞,就算是三叔和阿爷一起来了,没有一日一夜的功夫,饶是三叔阵法造诣已经成了天胜境第一人,阿爷身为天胜境的大祭司,他们也无法及时封堵上。 他来到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在秋敏思的眼中,若是不能踏上仙途,人早晚都有一死。他的死要是能让安馨觉醒,他就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安馨若是因他的死,甘愿担负起圣女的责任,那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坚信,他今日种下的因,来日必将结成他心心念念的果,护佑天胜境不再受苦受难。 他甘愿以身成仁! 至于滕家部落,他们种下的苦果,很该他们自己去尝。他赔掉一条『性』命,为他们争取万中之一的机会,已然对得起他们。 安馨最是惜命。 面对着穷凶极恶的灵兽群,面对着宽阔的阵法缺口,安馨的脸『色』冰冷了下来,以他们两人之力想要阻止兽群,简直是螳臂当车,自投罗网,毫无胜算。 秋敏思就算是祭祀堂弟子,有秘术能够用血祭,他只有一个人,浑身上下能有多少血? 就算她把储物袋中的箭弩和箭支,全都平分给秋敏思,他们两人把所有箭弩和箭支全部用光,以她的估计,最多能够抵挡一盏茶的时光。 再加上她手中压箱底的手段,顶多还能再拖延半盏茶的时间,其他的,他们真的无能为力! 以她之见,还不如利用这点时间示警,让能逃的人赶紧逃走。他们俩回去救下两个舅舅,重新聚集人手,回头跟灵兽再来战过。 不待安馨多想,秋敏思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个水晶小瓶子,他轻轻地摩擦着小瓶子,用符纸将它定在了身前,缓缓地开始打起了手印。 安馨退后了一步,站到了秋敏思的身侧。 她用力掩饰住心中的惊愕,她见过这套手印,在她的梦中,她见过小‘安馨’偷学这套手印。 她定睛细看秋敏思的动作,他的动作怎么这么慢?这套手印虽然复杂,可他这速度也实在太慢了一点,难不成要慢一点才能用来对付灵兽? 安馨的眼光顺势落在前方阵法的分界线上,秋敏思的动作一起,灵兽好似忽然受到了刺激,猛地往后退去,咦,这手印有效? 安馨还来不及高兴,只见刚刚退去的灵兽,好似憋足了劲一般,又猛地冲了出来! 糟了,先前它们被铁桶阵镇住了,这是被秋敏思的手印给激怒了,或者是发现了阻挡它们的威胁消失了,又重新开始进攻了! 这些灵兽成群结队,不顾生死地冲出大阵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吃人?还是大阵之内的灵兽太多,食不果腹? 安馨来不及思量更多,她抽出箭弩对准下方一阵猛『射』。 她用眼角余光留意到,秋敏思的动作加快了,半套手势完成,他轻描淡写地往下一挥手,已经冲出了分界线的灵兽,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安馨吃惊地伸手捂住了嘴巴,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声惊呼!太厉害了!她的眼睛极速扫过下方,这一下子,至少灭杀了五百只灵兽! 秋敏思身怀这等神技,先前怎么还藏着掖着?他要是早些动手,那些铁桶阵外的人,岂不是可以逃过一劫! 秋敏思没有说话,他的脸『色』白了白,又重新缓慢地抬起手,重新开始结起了繁复的手势。安馨没有再多看他,她已经记住他的手印。 她趁着这个空档,赶紧飞出几张疾风符,稳住‘直升机’,她看明白了,秋敏思不能受到打扰,他需要全神贯注,才能保证手印的准确无误。 挂篮下方的灵兽,并没有因为前面的灵兽被灭杀,缓下冲出的速度。 冲击的势态已经形成,秋敏思的灭杀速度太快,并不曾让后面的灵兽感受到足够的危险,让它们知难而退停止下来。 真是可惜!若是能蓄势待发,甚至是引而不发,或许更能够威慑灵兽。这些灵兽可不像野兽,只有动物本能,它们对威胁的感知力应该更敏感。 接下来的战斗,乏善可陈。 安馨照样用箭弩猎杀灵兽,秋敏思照样慢吞吞一波一波地灭杀灵兽,间或安馨发『射』疾风符,稳住‘直升机’,停留在半空中。 等候在一旁的舒仲勇一点都没有轻松下来。 他不像安馨是个菜鸟,对天胜境的秘术不甚了了,他看得很明白,秋敏思用的是祭祀堂的神炼之术。 这种秘术消耗的不是人的血『液』,消耗的是人的神魂!比血祭之术对人的伤害更大!秋敏思还没有晋升先天,这等秘术他最多能够施用十次,超过十次,他『性』命难保! 秋敏思『性』命难保,他们这些人只怕也要跟着『性』命难保了。 焦急的等待中,秋敏思一次一次地灭杀灵兽,五次,六次,七次,他的速度越来越慢,能够灭杀的灵兽的数量也在不停的减少,从最开始的五百只左右,直接锐减到了两百只。 要不是安馨刷出了两个傀儡武士帮忙『射』杀灵兽,他们的抵挡已经失败。 秋敏思的脸上已经惨白得没有了血『色』,神情极度萎靡,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停地消失。一个神仙模样的表哥,眼看就要成了一个抽干了血肉的骷髅。 安馨早已经看出了不妥,可是秋敏思一言不发,只管自顾自地行事!她忍了又忍,终于她在秋敏思即将开始第八次结起手印的间隙,实在忍不住了。 她伸手拉住了秋敏行的胳膊,轻声问道:“你这套手势,必须是你打出来才行吗?” 秋敏思疲惫地说道:“也不是!只是这套手势太难,天胜境能够学会的人寥寥无几,连我也只是学会了半套!若非如此,不劳表妹费心,我也能……”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安馨直接打断了他,“我可能也会!你让我来试试?!” 安馨站到了秋敏思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一定要用这个小瓶子吗?” 秋敏思勉强地笑了起来:“这个对我而言,可以增强效力,不是非用不可。安馨,你不要逞强,你看着我行事便好,这是我份内之事。” 可以不用就好! 安馨没有理会秋敏思的说话,她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按照梦中所见的动作,缓缓地结起了手印。 23 第五百六十五章 战灵兽7 她的手势一起,秋敏思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颓丧的眼睛中,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光芒,安馨这么快就学会了这个! 安馨结印的速度极快,她在秋敏思停下来的地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下结印了下去,她身上的内息不停地翻涌,让她根本停不下来! 秋敏思轻轻地长大了嘴,忽然就润湿了眼眶,天赋神授! 安馨这是天赋神授,他没能学会的后半段手势,她竟然无师自通,天胜境有救了! 安馨一套手印缔结完成,自觉很是满意,她就在梦中见过一次,就能丝毫不差的完成,她的手轻轻的收拢为拳头,猛然捏紧了起来。 下方的灵兽惊恐地放缓了奔跑的速度,还没等它们完全停下来,突然间就在奔跑中踉跄着倒毙了! 秋敏思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圣女血脉天成,其神魂之威,岂是寻常灵兽可以抵挡。有了这样的结果,他就算耗费再多的心神,又算得了什么? 舒仲勇站在隐蔽的高台上,难以置信地使劲地擦了擦眼睛,他看见了什么? 秋敏思身旁的那个蒙着面的小女子,她身上不仅有天鹰宗才有的傀儡,她还会祭祀堂的秘术! 不是,她不是会祭祀堂的秘术,她这是精通祭祀堂的秘术! 她的神魂之力,居然能够一次『性』灭杀七八百只灵兽!她是谁?他心中的疑『惑』刚起,忽然就恍然大悟地惊喜起来。 是他太愚昧了!她跟着秋家人而来,跟秋敏思长得那般相像,他们都像是神仙中人,她还能是谁,她定然就是天胜境的圣女秋如水! 圣女在此,何惧灵兽威胁?! 舒仲勇心悦诚服地跪倒了下去,喃喃自语道:“圣女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样的先天高手一跪,他身旁的人唯他马首是瞻,呼啦啦跟着跪倒了下去,也跟着低声念叨了起来:“圣女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不高,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地大声叫喊,他们都看见了‘竹蜻蜓’,听见了声响,生怕打扰了圣女施法救命。 安馨一捏紧了拳头,体内的真气一顿,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针刺一般地骤然疼痛了起来,她猝不及防地抱着头低声哀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提起内力,驱动真气运行周天。 她放开手皱起眉头忍着痛,勉强运行一个周天,疼痛舒缓了下来,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形让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挂篮的下方,已经重重叠叠堆起来的灵兽尸体之上,那些刚刚冲出界线的灵兽,正在此起彼伏,争先恐后往界线外奔逃! 它们逃命般的速度,犹如见到了天敌一般,比它们冲出来的速度更快!显而易见,她这是成功了! 两个傀儡武士还在不停地发『射』箭弩『射』杀灵兽,安馨迟疑了一下,她转头看向秋敏思。 秋敏思正在等着她,他一边点头,一边罕见地对她『露』出了笑容:“你做得很好,最后的那一下,握紧拳头之前,若是能多停留片刻,威慑力会更强。” 安馨会意,她轻声对傀儡武士下令道:“灵兽冲出界限五百只之后,方才继续『射』击。” 两个傀儡武士听令,无声地收起了箭弩。安馨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她要再试一次。 这一次,她会一直提起内力,不停地让真气运行周天,想要试着减缓太阳『穴』被针刺痛的强烈痛感。 安馨两手动作了起来,秋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馨。这样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舒缓流畅的动作,天底下恐怕只有安馨一人能够做到! 其他人,就算是他,不论他如何努力,就算他打通了任督二脉,甚至是奇经八脉,他也做不到。 这是老天对天胜境的垂怜! 安馨的动作明显比刚才更快,配合真气的运行,她自觉心神更为舒畅,有飘飘欲仙,乘风欲去的错觉。 一套手印结印到了最后,到了收势的时候,安馨果然放缓了捏紧拳头的速度。 就在她第二次开始缔结手印的时候,挂篮下方的灵兽,真正地开始了逃命! 已经进入进界线内的灵兽,敏感地感受到了危险即将降临,飞快地调转方向,拼命地往界线外冲去, 界线外,还有灵兽前赴后继想要冲进界内来,等到它们也发现不对,返身更快地冲向界线之外的时候,冲撞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砰砰砰’的声响不停地响起,界线上『乱』成了一团。 早已堵在界线口子上,被秋敏思灭杀过七轮的灵兽尸体,堆积成了五六尺高的‘门槛’,让灵兽的逃命之路更为艰难。 安馨的拳头缓缓地开始握紧,界线内的灵兽感受到了生死危机即将降临,加速了冲击,拼了命也要逃回界线外去,仿佛就是死也死在界线外去。 秋敏思的眼睛缓缓地眯缝了起来,灵兽果真灵敏。对这些灵兽而言,死并不是最大的惩罚,魂飞魄散,被安馨所用才是最让它们害怕的结果。 这个世上除了安馨,没人能够做到这个!连他没有了祭祀堂的秘术,想要恢复受伤的神魂,也几乎是没有可能。 安馨的拳头终于握紧。 界线内的灵兽,再一次遭受了灭顶之灾。以大阵原先的边缘为界限,只逃出界线外一半身体的灵兽,被齐刷刷地斩断了身体,倒伏在界线外,张开血盆大口,大声地哀嚎起来。 这样的情景,终于骇退了灵兽盲目的奔突,它们终于反应过来,那一条无形的界线就是一条生与死的界限。 越界就是死路一条。 安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一回,她有了提防,太阳『穴』的疼痛她能够忍受了,她的精神似乎比刚才更加亢奋了一点?! 她扫视挂篮下的战果,满意地笑眯了眼睛。这等神技实在是太厉害了,难怪她会兴奋。以后谁敢惹她,且看她双手结印,杀人于无形之中。 秋敏思好似洞悉了她的心思,他轻声提醒道:“这是《炼神诀》中的秘技,专门用来灭杀灵兽,可惜能够修习的人极少!对施法之人提高神魂之力极有好处。” “表妹既有这等天赋,还望勤加修习,日后有空,多来天胜境帮助灭杀灵兽,保天胜境一方安宁。” 这有何难?眼前的灵兽为祸太过惊悚,她既然有此能力,自当出力相助。 安馨当即答应道:“我不过是机缘巧合,恰巧看了点皮『毛』,等我学会更多法子,愿助天胜境一臂之力。” 安馨伸手点向身旁的傀儡武士,将它们收入储物袋。 她不想跟秋敏思多说她做梦的事情,就让他以为,她拿到了《炼神诀》抽空翻了翻,正好学会了这个,她就是个天才好了。 23 第五百六十六章 战灵兽8 果然,秋敏思没有怀疑,更没有惊奇。 圣女自然能够看懂《炼神诀》,她正好看了这些,出手灭杀了灵兽,这是天胜境的幸运。 秋卓越飞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安馨第二次结起手印之时,他远远地看见安馨的动作,心中忽然一松,成了! 他们祖孙三代人前赴后继想要促成的事情,终于在他这一代成了。 他可不是秋敏思,安馨就算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在一日之间就能如此熟练的结出手印,安馨定然另有奇遇! 这个奇遇若是他猜想中的奇遇,那对天胜境就是天大的好事,他不愁安馨不就范! 他没有看安馨结印的结果,他调转马头,循着标记去找舒仲勇,安馨既然是圣女,必然能够压制灵兽,他想要修补阵法,还需要足够的人手。 等他见到舒仲勇高高地跪在山坡上,带着下面的亲兵,爬伏在地上,低声祈祷着“圣女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简直有点啼笑皆非起来。 他大声喝令舒仲勇起身,撑开了隔音屏障,对这群站起身来,对着他毕恭毕敬的人严词警告道:“天胜境的圣女是秋如水!” “外面救了你们的,是先圣女秋依依的女儿安馨!她是飞云门的弟子,你们休得胡言『乱』语,让安馨和其他人误会。她以后若是避嫌,再也不会出手相救你们!” 这怎么行?他们还指望着安馨出手护住他们,让他们能修复大阵,活出命来! 舒仲勇立即沉声答应道:“是我的的错,是我错认了恩人的身份,让他们也误以为是圣女驾临!还请秋堂主不要让安师侄误会了,千万救下部落众人的『性』命。” 秋卓越轻轻地哼了一声,“此事不得外传,传出去让飞云门知晓了,若是给她带来麻烦,便是恩将仇报,不知好歹!戒律堂也不会手软,决不轻饶!” 这是自然! 舒仲勇和其他人一起俯身行礼道:“我等自当保密,不会让恩人被人诟病。”他不放心地用传音入密问秋卓越:“安馨不是圣女,她能救下我们吗?” 秋卓越神『色』淡定,用传音入密答应道:“她虽不是圣女,却是先圣女的女儿,能不能救我们,你不是已经瞧见她用祭祀堂的秘技了吗?你还有什么怀疑?” “这事绝不能外传,滕家部落想要长久地变成舒家部落,这事就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舒仲勇喜出望外,立即承诺道:“你放心,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亲兵,有我在,这事绝不会传出半个字。” 秋卓越没有再多说这个,安馨跟他们接触的机会不会多,事情只要不传出天胜境,一切就在控制之中。 他让舒仲勇回去部落救人,顺便整顿伏首领和吉首领旧部,惩处破坏大阵的败类。他亲自点起舒仲勇的亲兵去修复大阵。 修复大阵并不容易。 界限外,仍然有黑风兽在虎视眈眈,安馨和秋敏思还不能撤退。长久地施用疾风符,让‘竹蜻蜓’在空中盘旋,护着大家也不现实。 秋卓越审时度势,先带着人,在界线外的十五丈左右,清理开一块空地,搭建起一个十丈来高,六尺见方,可以遮风挡雨的了望台。 他让安馨和秋敏思收了‘竹蜻蜓’,登上高台继续威慑灵兽,这才带着人开始着手修复大阵。 秋卓越看着秋敏思两个时辰之间,便瘦削下去的脸庞,只轻声地提醒了一句,“多吃,多睡,多休息。” 秋敏思极其疲惫地点了点头,跟着安馨缓步上了高台。 面对界限外蠢蠢欲动的灵兽,安馨和秋敏思都没有顾忌太多,他们脱去了沉重的铠甲,穿着铠甲他们连坐下都困难。 安馨的眼睛在铠甲上梭巡,深蓝『色』的铠甲上并没有多少血污,比她想象中的干净许多,真是意外之喜。 秋敏思见安馨眼睛你『露』出笑意,便淡声提醒道:“这身铠甲是专门炼制的,想要清洁只需用清水洗涤即可。你的那套战袍也是如此,可惜先前实在仓促,没法让你先穿上。” 安馨先前见秋敏思形容冷峻,神情比她更冷更酷,他愿意跟她多说两句,她便趁机劝说他道:“此间暂时无事,我守在这里,不若你先吃点灵兽肉补充体力,或者就靠在这里好好地歇一歇?” 安馨自问有了那套神奇的手印,以她一人之力便能守住界限,再加上她护身的两个傀儡,自认还能抵挡一时。 大表哥显然疲惫到了极点,要是不趁机恢复体力,如何能应对可能的不测? 秋敏思没有跟她客气,他招呼安馨,“你能吃么?能吃,跟我一起吃一点?” 安馨打心眼里不想吃,可她也知道,不吃体力会跟不上。这么大的的缺口想要补上,绝非一日之功。 还有那么多昏『迷』不醒的人需要救治,其他人自顾不暇,不会有人来关照他们,无论如何,她都得吃下去。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热腾腾的烧烤灵兽肉,看了一眼秋敏思,秋敏思直接伸手端过去。安馨变戏法一样的再端给他一碗羊『奶』,秋敏思默默地接了过去,‘咕咚咕咚’地先喝了下去。 安馨随手刷出小桌子和两个圆凳,刀叉和筷子,又多刷出一盘烤肉和羊『奶』,先坐了下来。 秋敏思等着安馨喝过了羊『奶』,开始用刀叉开始吃烤肉,才放下了手中的烤肉也坐了下来。他学的极快,几乎立即就上了手,用刀叉开始风卷残云起来。 没错,他的吃相很斯文,可是进食的速度丝毫不慢,吃完了差不多两斤烤肉方才停了下来,直接将餐盘和餐具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在安馨不解的凝视下,他淡定地说道:“我让人照着样子多打造几套,以后你来天胜境也能用上了。” 安馨低下了头,心中微微叹息,这话她没法接,更没法反驳,她无师自通学会了猎杀灵兽的秘技,天胜境自然会希望她经常来替他们挡灾。 可她还期望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死亡的滋味,实在她不想要再经历一回。 秋敏思没有多说,他等着安馨用完膳,收起了餐具桌椅,便席地而坐。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药』丸吞下了下去,运功划开『药』力之后,就侧头靠在高台的栏杆上,沉沉地闭眼睡去了。 他累透了! 安馨不敢睡!《炼神诀》眼下只有她能够施展出来,她要是也睡着了,天知道,那些灵兽是不是能察觉到这个,趁机偷袭了进来。 她等着秋敏思睡熟了之后,才刷出了傀儡武士,替她把守着界线内外的动静,趁机翻出了秋卓尔临行前给她的《炼神诀》,趁机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23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战灵兽9 《炼神诀》一翻开,安馨曾经看见过的繁复手印扑面而来。 安馨定睛细看,她有了先前对敌的经验,此刻见到这些不同角度不停翻转的手印,倍觉亲切,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她用符纸高举着书本,时不时地跳起身来,比划着手印,根本没有留意高台下其他人的动静。 高台下,秋卓越极其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安馨不愧是圣女,天生的责任感,让她放弃了歇息,一刻不停地开始修习《炼神诀》!天胜境幸甚!小妹九泉之下若是有灵,也该欣慰后继有人。 留意安馨动静的,可不止秋卓越。 跟随秋卓越过来搭建高台的舒仲勇的亲兵,先是被遍地堆山填海般的灵兽尸体惊呆了,再看见界限外的灵兽在‘竹蜻蜓’的威慑之下,始终不敢再冲进界限半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凶悍狡诈的黑风兽,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等他们胆颤心惊地清理出空地,搭建起高台,恭敬地将安馨和秋敏思送上了高台之后,他们确信了:有这两个神仙般的少年人在,黑风兽真的不敢踏进界限内半步! 都是长久抵御灵兽的武士,他们和黑风兽不知战斗过多少回,从来都是他们处于下风。这等匪夷所思,让黑风兽忌惮的情景,他们连想都没敢想过。 今日大开眼界,他们心中的狂喜可想而知。要不是秋卓越提前跟他们说过,不许有过激的行为,他们都又想要给两个少年人磕头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秋卓越的命令得到了最快的执行。 哪怕让他们害怕的黑风兽,就在不远处垂涎欲滴,踌躇不前,他们也能镇定地依令行事,飞快地开始清理靠近界限边缘的黑风兽。 人人心中都明白,高台上有他们的守护神!只要有守护神在,定能护住他们周全! 突然,界线外的灵兽又狂躁了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它们重新搅动起来。 秋卓越立即就发现了它们的躁动,他用传音入密对安馨提醒道:“黑风兽有异动!” 沉浸在修习中的安馨,迟了一息,方才反应过来,秋卓越口中的黑风兽,便是界线外的灵兽。 她收起了书本,扫视着重新冲进界线的黑风兽,开始缓缓地动作起来。 这一次,她要用刚刚学会的《炼神诀》中的新招式,狠狠地给黑风兽一个教训。让它们长长记『性』,不要时不时地暴动起来,打扰她修习《炼神诀》。 这是秋卓越第一次近距离,清楚地看见安馨的动作。 安馨的动作一起,他就被震撼了! 他无数次地见过他的小妹练习这些手印,这些动作他全都熟稔于心,奈何无论他怎么练习,怎么提升武功,他始终无法做到精准无误地一一结印出来。 《炼神诀》中的手印威力无比,可要是错了一星半点,后果也极其严重。他无数次被结错的手印反噬过,最厉害的一次,他昏『迷』了三日,总算被暗『药』堂捡回了一条『性』命来。 是阿娘哭着求他认命,他才最终罢了手。 可是他今日亲眼看见安馨的手印,结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她的速度已然超过了她的娘亲,她才刚刚拿到《炼神诀》还不到一日! 这等天堑般的天差地别,让他彻底地服气了,也让他为当初的决定释然了。 正该这样,安馨才是天命所归,一切为了天胜境的牺牲都是值得!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先前只看见的满地的灵兽尸体,看见了黑风兽对‘竹蜻蜓’的忌惮,并不曾见过安馨和秋敏思施法。 此刻见秋卓越目不转睛地看向高台,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时机。 安馨的身影在高台上,一身黑衣黑裙,看上去,就像是神秘女祭司在沟通天地。极速舞动的手臂和变幻莫测的手指,连同她不停变换的步伐,眼花缭『乱』得让人头昏目眩。 武功境界不够的人飞快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秋卓越能清晰地看见安馨的手印,一个接一个精确地地结印出来,距离结印成功越来越近。 他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界线外的动静,他热切地等待着,那些胆敢冲进界线的灵兽被无情地灭杀! 终于,安馨最后一个手印结成了,她凝而不发,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界线,眼中主宰一切的自信喷薄而出。 秋卓越心中微微一跳,这等掌控生死的超然自信,他曾经偶尔从小妹身上看见过,安馨这才几岁,她就能达到这等境界? 界限外的灵兽没有让安馨等待多久。 片刻后,它们水银泄地般冲了过来,悍然越过了那条肉眼看不见的分界线,向着剩余的两百多个部落武士扑去。 安馨迅速翻转手势,两双灵巧的手指轻轻往外一拨一弹,黑『色』灵兽群好似忽然就被人施了定身法,逐渐地从界线内,一直延伸到界线外。 被定住的黑风兽越来越多,直到安馨目光所及之处的黑风兽,全部都像雕像一般定住了。 然后,安馨轻轻吸了一口气,‘呼’一声一口气吹出去,被定住的黑风兽在这一口低微的气息中,好似中了魔一般地由近及远,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地倒下了! 秋卓越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眼前所见乃是安馨所为! 这不是祭祀,这是神迹! 他四周的部落之人被彻底地惊呆了,这是什么法术,能把他们终年对抗不休,征战不止的兽群,转眼之间全都消灭了。 天啊!这等救苦救难的神仙,怎么不早点驾临滕家部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好在,他们今日终于等到了神仙出手! 他们跪倒在满是灵兽血『液』的地面上。 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表达谢意,他们被警告过了,这是飞云门的弟子安馨,他们不能给她添麻烦。可是他们心中的臣服和感激,总要用合适的方式表达发泄出来才舒服。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喃喃地叫了起来:“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安馨皱起了眉头,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恶心想吐的感觉,强烈得差点让她把先前用下的午膳,全部吐了出来。 她竭力忍住了身体上双重的不适!淡定地将目光重新看向了界线外。在那里,她还能感受到有蠢蠢欲动的灵兽,在蛰伏! 可惜先前她未曾感觉到它们,若是刚才她能察觉到了它们,此刻它们也该被她一齐给灭了! 安馨微微愣住了。 23 第五百六十八章 撒谎骗人 咦?她的神识,比刚才更强了?她用《炼神诀》猎杀的灵兽越多,她的神识也将会越强? 安馨轻轻地『舔』了『舔』嘴唇。 拜修习《千机策》所赐,她自觉对危险的警觉,对四周的感觉灵敏了很多。要是《炼神诀》能让她的灵觉和神识更为强悍,她会不会真的洞察天机,踏上仙途? 无论如何,这等大好机遇不能轻易放过了。安馨的眼光落在了界线外,在她能感受到的范围内,轻轻地梭巡。 来吧,来让她验证她的猜想,若是她的神识甚至是神魂能因此更强大,她不介意再替天胜境多猎杀几回。 可惜,安馨的念想注定要落空了。灵兽就算繁殖得极快,奈何今日被猎杀的数量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只。这等数量,也绝非一时半会能够补充起来。 再说了,灵兽既然有个‘灵’字,灵『性』非寻常野兽能比,界线内外都死了成片的黑风兽了,哪里还有自投罗网赶着来送命的? 秋卓越没有错过安馨眼中冒出来的嗜血的目光。太好了!鲜血的味道向来能够激发人身上的野『性』和凶『性』!等安馨野了凶了,他就不信飞云门还能让她安分守己,再做一个乖乖女。 他对着跪拜在地的部落人马,轻声喝令道:“都别耽误了,抓紧时机收集灵兽血『液』,祭祀堂有大用。清出空地,准备修复大阵。” 众人听令,赶紧爬起身行动起来。 灵兽血可是好东西!刚刚倒毙的灵兽身上连伤口都没有,灵兽好像就是突然被人抽走的神魂,被活生生地灭杀了。他们只要一刀捅进灵兽的脖子,就能收集热腾腾的灵兽血,一滴也不会错过。 秋卓越动作更快,他伸手点向黑风兽,将其完整地收入储物袋中,这等手法又看呆了部落中的人。 大家一边忙碌,一边庆幸,幸亏没有想要跟着族长遁入暗黑森林,滕盛武再厉害也没有天胜境来的神仙和秋堂主厉害。 秋卓越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想法。 签到他镇住了舒仲勇的亲兵之后,站在原地静静地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摸』出笔墨,提笔写了两份密信,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只飞鹰,向南向北飞向了蓝家部落和危家部落。 这里的灵兽太多了,滕家部落无法收拢,让临近的两个部落派人来帮手,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况且,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原本他担心无法同时应付天胜境和部族的内『乱』,如今看来灵兽的威胁不足为患,该做的事情,便不能再手软留下后患。 他紧接着写了第三封信。 经此一役,滕家部落的人不会想要跟滕盛武遁走,既然如此,滕浩源和滕浩勇两人不足为患,秋敏学和南宫翎不必再去追他们。 秋敏学和南宫翎速度比秋卓越想象中的更快!他们没有追到滕家两兄弟,他们遇到了蓝羽。 蓝羽正带着人在巡防,见到空中的‘竹蜻蜓’主动发『射』烟花,将他们召唤了下来。 蓝羽等着秋敏学从‘竹蜻蜓’中被南宫翎用绳子吊下来,哈哈大笑着从马上跳下来,对秋敏学说道:“秋师弟,你什么时候来的?若不是我在这里碰上了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去找我?” 两人自幼相识,都是天胜境顶级家族中的弟子,彼此熟稔得很。 秋敏学看着黝黑健壮的蓝羽也笑了起来:“我这次来得急,还想着等你回了天胜境,再请我吃灵兽肉。怎么,你这是不准备回去了?” “当然要回去!”蓝羽朗声笑道:“等巡逻完这趟,我明日就走,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他伸手指了指上方的‘竹蜻蜓’,“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他们小心得很,根本不想让人看见他们的‘神器’。” 秋敏学心中了然,他说的‘他’是南宫翎,‘他们’是要再加上安馨? “我来找人。”秋敏学没有接过蓝羽的话头,不答反问道:“你见过滕家部落的滕浩源和滕浩勇了没有?” “没有,”蓝羽收敛了笑脸,沉声问道:“怎么了?他们犯事了?” “犯事了。”秋敏学毫不讳言地说道:“事情可大可小!正要抓他们回去审问,你遇见了他们可别光想着小时候的交情,替自己惹祸了。” “行。”蓝羽毫不迟疑地答应道:“我听你的,遇到了他们,先逮住了再说。我要逮住了,就让人给你送去滕家部落。” “行。”秋敏学干脆地笑了起来:“我先走了,你带回天胜境的灵兽肉,记得给我多留点。” 蓝羽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放心,忘不了你!” 秋敏学伸手抓住了绳子,徒手爬上了挂篮,向着下方的蓝羽挥了挥手,南宫翎驾驶着‘直升机’飞走了。 要等着两人看不见了,蓝羽才轻声喝道:“你们出来吧。” 滕浩源和滕浩勇两人从他巡逻的队伍中出列,两人拉着蓝羽远远地避开其他人,方才低声感激到:“蓝师兄的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蓝羽的眼光在他们的易容上一扫而过,他轻轻地哼了哼,若不是看在滕芳菲的面子上,哪里会替他们隐瞒:“你们赶紧走吧,别再去蓝家部落了,我三叔可不是我,你们去了便逃不掉。” “还有,你们也听见了,秋二说的是‘可大可小’。依我看事情大不了,你们该回去解释清楚误会才好。” 滕浩源黧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我爹说了,秋家有了新的圣女,借机打压滕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让我们先避一避风头再说。” 蓝羽轻轻地挥了挥手,滕家和秋家的恩怨,他还能不知晓?这么多年秋家不也没找过滕家的麻烦? 他最不耐烦听这些拐弯抹角的说话,“你们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他向来不太管这等闲事,滕家人说话阴阳怪气,一点没有秋敏学的爽快,今日替他们瞒过了秋二,很够意思了。 滕家兄弟也不敢耽搁,他们生怕蓝羽反悔,赶紧告辞走了。 蓝羽带着人回到部落,刚刚给蓝笔辉禀报完遇见秋敏学和滕浩源兄弟的事情,秋卓越的密信就送到了。 蓝笔辉看过密信,稍一沉『吟』,便对蓝羽吩咐道:“你先不要回天胜境了,先跟我一起带人去一趟滕家部落,再走不迟。” 说罢,他也不理会蓝羽的惊讶,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飞信,沉声吩咐道:“汤首领,点齐八千人马,半刻钟后出发去滕家部落。” 事情有变! 蓝羽收敛了心思,急声问道:“三叔,怎么回事?” 蓝笔辉若有所思地答应道:“滕家部落灭杀了十几二十万只灵兽,无法收拾,等着我们去善后。” 什么?蓝羽的脸『色』变了! 23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追查凶手 他还等着押送两千只灵兽回天胜境去请功?滕家部落就能杀了几十万只?刚才滕浩源和滕浩勇可是只字未提! 连秋敏行也没有跟他说一声!他不相信,他一定要去看看是谁,想要抢走了他的功劳? 半刻钟后,蓝家部落的援军,整齐地骑着骏马,沿着两个部落之间的小道,飞速驰援滕家部落。 霍迪国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的六位先天高手,带着门下的弟子在官道上飞奔,他们急着在天黑前赶到碧寒山。 碧寒山山上有碧寒潭,碧寒潭里有‘碧寒草’,碧寒潭边有青龙派,青龙派中有霍青云,当然还有该死的郝连虎。 ‘碧寒草’乃天下奇草,它有解除丹毒的奇效。习武之人,大多会服用提升武功的丹『药』,丹『药』一旦吃得多了,不但『药』效会越来越差,身上残留的丹毒也极难驱除。 他们三派对‘碧寒草’垂涎已久。 青龙派借着地理之便,和霍青云先天高手的身份对其他江湖门派的威慑力,总是能将‘碧寒草’收入囊中。 他们三派身为霍迪国的三大派,名义上能够从青龙派手中,各自拿到两成的‘碧寒草’。不多,每派每年最多能够拿到十株。 十株‘碧寒草’简直杯水车薪,完全不敷施用。他们三派都怀疑是青龙派监守自盗,可是只有青龙派有一门独门武功,能够让他们下潜到潭底六十丈的地方,采集到‘碧寒草’。 他们三派,就算是先天二境的高手,也无法去到那么深的地方,将‘碧寒草’采上来。 他们派出的监察的弟子,从来没有抓到过青龙派的小辫子,让他们交出更多的‘碧寒草’来。 直到这一次! 他们三派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弟子,在回去门派的路上被截杀,就算黑山派的康啸林,没能指证霍青云手中有‘无忧花’,他们三派照样能一起去青龙派讨要说法。 无论是‘无忧花’,还是‘碧寒草’他们都想要。当然,枫刀门的麦青辉和天刀宗的宋耀庭,还想要趁机找郝连虎的麻烦。 麦青辉的侄子,宋耀庭的儿子都在飞灵峰中死在了郝连虎的剑下。 为了‘无忧花’,郝连虎胆敢在飞灵峰杀死他们的亲人。出了山,没有了飞云门的庇护,他和青龙派都该承受他们的怒火和复仇。 青龙派的守卫比黑山派更严密。 霍青云也不比康啸林,他是实打实的先天一境高手。没等六位先天二境高手,直入青龙派的议事堂,霍青云已经听见示警声响,迎了出来。 他一见着六人,便拱手行礼直接说道:“诸位若是为了‘天人丹’而来,我先表个态,青龙派不掺和这事。” “先前送去黑山派的『药』材,我会尽快派人去取回来,青龙派不要‘天人丹’。” 霍青云的心中极是郁闷! 他跟着鲁长兴一行人一起去过了黑山派,面对‘天人丹’,他一点也没动心。 这等邪门歪道的法子,怎么可能走得长远?青龙派还没到为了门派自保,要饥不择食,自断根基的地步。 等他星夜兼程赶回来,这才发现,掌门霍金霞已经迫不及待地派人送了『药』材去黑山派,『逼』迫黑山派给青龙派炼制‘天人丹’。 霍金霞担心他会反对,还特意下令弟子,此事不能让他知晓。 他当即就对霍金霞发了火! 他们青龙派在飞云门,出乖『露』丑的次数已经够多了!‘无忧花’这事让他们不仅招惹了枫刀门和天刀宗,连卫国的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也极有可能得罪了。 他们半朵‘无忧花’都没拿到手中,两个弟子一死一伤,实在得不偿失!实在应该先收敛一下,先看看风头再说。 这一次,霍金霞迫不及待地又想要搅扰进‘天人丹’的浑水中,青龙派这是急功近利到了快要灭门的危急时候! 霍金霞哪里是个会听劝告的人! 她一意孤行,认定了‘天人丹’是门中增加先天武力的绝好机会。姐弟二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这几日,霍金霞正督促门中的弟子采摘‘碧寒草’,想要在初冬的时节,避开三大派的监视,偷偷给门中留下点后手。 青龙派不要‘天人丹’? 伍克己的目光闪了闪,霍青云倒是挺识相,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想来个先声夺人,让他们没法在‘天人丹’的事情上找茬! 可惜他们并不是为了‘天人丹’而来。 伍克己似笑非笑地笑了起来:“怎的?我等远道而来,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歇歇脚?莫非你手中有了‘无忧花’底气足,可以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了?” ‘无忧花’?霍青云紧绷的脸上,闪现出一抹错愕,随即便是释然。 他伸出手去,一边将六人往青龙派的议事厅引去,一边和缓地说道:“诸位大人大驾光临青龙派,青龙派蓬荜生辉,在下岂敢怠慢各位大人!” 霍青云轻缓地解释道:“青龙派没有‘无忧花’。天底下,也没人胆敢不把诸位大人放在眼中。还请各位大人不要嫌弃青龙派浅窄,进来歇口气,喝杯茶。” 伍克己根本没有理会霍青云的客套,他冰冷地说道:“怎的?嘴上说着不敢怠慢,你们青龙派的掌门何在?” 寻常的时候,霍金霞最喜欢这等迎来送往的事情,这是向外人彰显她掌门地位的绝好时候。 特别是在三大派面前,就算他们是先天高手,在她这个先天之下五境的女掌门面前,多少也要给她几分脸面。 这是她生平最为得意的事情,论理她要是在门中,必然会抢先迎出来。 霍青云对霍金霞的德行心知肚明,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答应道:“掌门正好去碧寒潭巡察去了,一时半会只怕回不来,各位大人有事尽管跟我说便是。” 说话间,霍青云带着他们进了议事堂,众人分主宾坐下。 他等着门下的弟子上过了茶,端上了点心和水果之后,方才重新问道:“各位大人一同前来青龙派,可是有大事?” 他的眼光落在了鲁长兴的身上,他跟鲁长兴一路从飞云门回来,十几天前,他们都还一起在黑山派。此刻这么多先天二境的高手来到青龙派,必定不是为了找他叙旧。 鲁长兴接过了霍青云的目光,声如洪钟地说道:“你先跟我说说,你十月十六日夜里,人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哪个时候他刚回了青龙派,正在跟他的亲姐为了‘天人丹’吵架!他稍微沉『吟』了一下,实话实说道:“那一日,我刚回了青龙派。” 鲁长兴伸手『摸』向自己雪白的胡子,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十月十五日,在哪里留宿过夜?” 23 第五百七十章 要爽一爽 霍青云警觉了起来,他没有犹豫地答应道:“前一日,我在么鹤城万方客栈过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启程回山。怎么?这两日里有大事发生?” 如此看来,他很可能不是杀人凶手! 鲁长兴挠在胡须上的手顿了顿:“正是!” 他的眼睛扫向在座的其他五位先天二境高手,略微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三派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长老和弟子,在回程路上同时遇袭,几乎全军覆没!” 麦青辉的声音阴恻恻地响了起来,“我的侄女和堂侄女都死了。伍供奉的儿子死了。黄供奉最疼爱的孙子也没了。蔡供奉的儿子只剩下了小半条命。我枫刀门最优秀的弟子尹开渡也死了。” “这等损失怎么也要加倍找回来。” “你说,在霍迪国内会有谁,胆敢肖想我枫刀门赢得的飞云门武功秘籍,胆敢肖想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无忧花’,胆敢肖想我们三派的这么多条人命?” 麦青辉三个连续的胆敢『逼』问,霍青云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这事太大了!他们找上门来,莫非是想要栽赃到青龙派的头上? 不对,区区青龙派可不在他们三派的眼中,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青龙派,应该是他们的四派联盟。 他的心中一下子就苦涩了起来。可惜了,一趟飞云门之行,他们四派联盟已然烟消云散。 阿姊一心只想要攀上辛茂,让其他三派洞悉了她的心思,弃青龙派如敝履。飞龙峰历练更是让青龙派跟其他三派越行越远。 可是,就算是没有了四派联盟,有他这个先天高手在,青龙派也不能让眼前的这三派,随意地搓圆捏扁。 他沉下了脸,低声惊诧道:“是哪个宵小胆敢如此行事?难怪诸位大人会找上门来!” “我霍青云虽然只有先天一境的修为,听闻了这等事情也不能忍,自当与诸位大人同仇敌忾,为霍迪国的江湖安宁出一份力,尽一份心。” 他这话说的极是漂亮,态度更是无可挑剔,再加上他先前所说的行踪很容易查证,在座的六个先天二境高手,倒没有了太多的借题发挥的余地。 天刀宗的宋耀庭轻轻地哼了一声:“霍长老这话说得不错,你既然想要出力,先把郝连虎交出来吧。” 这事跟郝连虎能有什么关系? 霍青云的眼角余光,没有错过枫刀门麦青辉眼中的精光闪烁,他心中叹息:算账的,终于还是来了。 霍青云让自己叹息出声:“郝连虎伤重在飞云门养伤。伤愈后,他独自去了卫国,想要趁着养伤之机,见见世面。他跟这事定然没有关联。宋供奉找他所为何事?” 去了卫国?那正好! 他们今日刚收到消息,卫国的几个先天高手,无影门的简拓、玄青门的雷松林,和神行宗的贺添喜都在霍迪国边境现过身。 他们三人在这个时候,几乎同时在霍迪国境内现出了踪影,不用多想,定然都是和‘无忧花’有关。 “自然是有事!”宋耀庭轻轻放过了郝连虎,“他既然不在青龙门,等我遇上了他,再说也不迟。” 这样一个他用小指头都能摁死的小虫子,先让他多活几天了,等他去了卫国慢慢找他算账不迟。 霍青云却有话说,“宋供奉莫非是对飞灵峰中的历练耿耿于怀,心有芥蒂?我倒可以趁机给诸位大人多禀报一声。” “各门各派的弟子在进山之前,都事先立过了生死状,生死由命。” “为了护住好不容易采到的‘无忧花’,郝连虎伤了宋供奉的公子宋紫阳,也伤了麦供奉的侄子孙逸才。” “枫刀门的尹开渡也重伤了郝连虎,天刀宗的韩淼更是直接杀死了郝连虎的妹妹郝碧莲。” “两位供奉若是因此而怪罪到郝连虎的身上,这笔糊涂账就真是牵扯不清,算不清楚明白了!” 这事,霍青云反复思量过了,无论他怎么应对,都避不开眼前两人的寻仇。今日,他索『性』把话挑明,青龙派真要吃亏,也要吃在明处。 先天二境的老怪们,要是胆敢持强凌弱,日后他要是逮住了机会,对着他们门下的弟子,也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这话彻底地激怒了宋耀庭,他原本不想跟霍青云多说这个,他轻轻放过了霍青云,霍青云居然还胆敢跟他叫板? 宋耀庭轻轻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算不清楚帐的?江湖事,向来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且不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的,霍长老这是想要跟我比拳头大小么?” 宋耀庭冷冷地伸出了右手,他的右手宽大有力,上面长年握刀的老茧清晰可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就要发飙的意思。 麦青辉哪里肯放过这个热闹,他也伸出了右手握成了拳头,一边仔细地端详自己硕大的拳头,一边冷声说道: “我好久不来青龙派了,没想到霍长老还算不清楚的帐了!不知我这只拳头,在霍长老的眼中,够不够大?够不够硬?能不能由着我意思跟人算账报仇?” 他们这是仗着人多,仗着武力强横,摆明了要耍横了! 霍青云背上的冷汗都被两人的拳头给『逼』了出来,他不过是想要提醒他们,凡事不要做绝! 不曾想,反倒激起他们的凶『性』,竟然是一点顾虑都没有,直接举起拳头,明晃晃地威胁上了。 他若是拳头比他们大,还会这般委婉地提醒吗?他肯定会亮出拳头来,直接让他们闭嘴? 看来,是他鲁莽了,不该在这等时刻,替郝连虎辩解! 难不成他们今日找上门来,是专门来找青龙派的麻烦,青龙派的灭门之日,近在眼前? 他的心思急转,赶紧沉声说道:“我不过才先天一境的境界,哪里敢跟诸位大人比拳头?!要我说,飞龙峰这事,要怪就要怪飞云门,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让人签下生死状!” “若是没有生死状在手,进山的弟子必然有所忌讳,杀人伤人之前,都会再三权衡思量,也不至于为了身外之物,以『性』命相搏。” 『迷』雪宗的伍克己生平最听不得这等油嘴滑舌的推诿之词,要战要和要认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如此多费唇舌? 他冷冷地对着霍青云,不耐烦地提声喝道:“霍长老既然认输不比拳头,其他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那‘碧寒草’自今日起,我们三派各要两成半,剩下的留给你青龙派。” “还有,你让霍金霞赶紧回来,我今晚缺个人暖被窝,让她好生洗干净了,让我爽一爽。” “要不然,我心情不爽了,就要让青龙派的上下人等,看看我的拳头有多大了。” 23 第五百七十一章 凡事好商量 他转头看向在座的其他五人,“有没有跟我一样,想要跟霍掌门爽一爽的?要有,咱们今晚一起来痛快痛快?” 他这话,一点没将青龙派放在眼中,更是把霍金霞这个掌门,当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子,一点脸面也没给霍青云留下。 他对霍金霞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武力压服之外,攻心为上!要趁机让青龙派永远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任由他们搓圆捏扁才是。 都是成了精的老怪,其他五人默契地摇了摇头。 鲁长兴哈哈大笑了起来:“今晚你尽管爽快去,老夫自问拳头也不小了,护着你松快松快总是行的。” “再说了,咱们带来的儿郎们,他们的小拳头也正需要历练。端看霍长老要如何应承我等了!” 霍青云‘呼’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铁青,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霍金霞是他的亲姐,岂可被人欺侮到这等地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六人极其可恶的嘴脸,真是欺人太甚!他要跟他们拼了! 六个先天二境的老怪提起了全部的功力,霍青云若真是暴怒起来,他们要一举拍死了霍青云,趁机把青龙派和‘碧寒草’握在手中。这样不听话的先天一境高手,早死早好! 议事堂里的气氛一触即发! 还没等霍青云暴起动手,‘格格格’一阵爽利的笑声响起来。 霍金霞人未至,声音先传了过来:“诸位大人光临青龙派,我这个掌门姗姗来迟,还请各位不要怪罪了!” 话音一落,一身玫红『色』裙子,满头珠翠,金光闪闪的霍金霞,带着一阵香风刮走进了议事堂。 她一眼瞧见霍青云想要跟人拼命的架势,赶紧几步上前,将霍青云遮挡在了身后。 她满面笑容地笑道:“鲁长老想要霍长老应承什么?说来听听,看看我这个掌门能不能替你办到了。” 她武功低微,进来之前根本没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进来之后,见霍青云跟其他六人剑拔弩张,差点被吓得丢了魂。 她弟弟一个先天一境,对上六个先天二境,不是送上门去找死! 青龙派就靠她弟弟威慑其他门派,万万不能有失!他们六人开出的条件,只要不是要了霍青云的『性』命,其他的一切好说。 鲁长兴理都没理她,她一个先天下武功的女子,就算身为青龙派的掌门,也没资格跟他平辈说话。 况且这霍金霞年纪也不小了,满脸的脂粉,满身的香味,浑身金光闪闪,真是恶俗透顶,他懒怠多看她一眼。 还是天刀宗的宋耀庭似笑非笑地说道:“正在说霍掌门的喜事呢!” “刚才伍供奉说了两件事:一是‘碧寒草’。从今日起我们三家要拿两成半。二是要你洗洗干净,今晚替他暖床,让他好生爽一爽。” “否则,他的拳头大,我们的拳头也不小,随着我们一起来的儿郎们拳头也正痒痒。” “霍掌门,你说你是不是喜从天降,很该高兴一番才是!不过,我看霍长老好似不太开心,你要不要劝劝他?!” 原本一个郝连虎,他既然开了口,青龙派但凡识趣些,拱手送上郝连虎的人头,他和麦青辉出了一口气,未必不会抬抬手放过青龙派。 霍青云居然一点眼力也没有,还敢话里话外地威胁他们。哼,这是想要翻天了!今日不让他们彻底服气了,他们三大派也不要在霍迪国混了。 霍金霞的笑脸难看地凝结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个! 难怪霍青云会想要跟他们拼命! 霍金霞心中酸软起来,她跟霍青云大吵一顿,拍案而去。关键时刻,到底是她的亲弟弟,就算以卵击石,也还想要护着她! 她笑脸相迎,对面前的三派向来恭谨,做足了礼数,面前这些人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一派掌门什么时候沦落到替人暖床的地步,就算对方都是先天二境的高手,天底下到底还是有王法的! 她转身将霍青云推回到椅子上坐下,此刻敌众我寡,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哪里是跟人拼命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霍青云一眼,让他克制脾气稍安勿躁。 她回过身来,避重就轻地笑了起来:“宋供奉说笑呢!我乃是青龙派的掌门,且不说跟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的掌门都说得上话,就连皇帝陛下面前,也不是无名之辈。” “别说是替人暖床,就是明媒正娶,也得看我愿意不愿意!” “至于说到‘碧寒草’,你们三派每派两成,我青龙派独得四成,这是我们四派见早就有过的共识。” “你们都别忘了,我青龙派的四成‘碧寒草’中,有一半是要进贡给皇宫大内!莫非,诸位是想要我进贡不上,惹恼了皇上?” 他们就算是先天二境高手又如何,到底担着皇家供奉的名头,难不成还敢驳了皇帝的圣旨和面子? 他们三大派,之所以能在霍迪国的江湖上横着走,到底还是因为皇帝看重,有了官位在身上。 宋耀庭‘嗤’声笑了起来,“进贡给皇上的,自然是一株也不能少!不然,我们为何要给青龙派留下两成半?” 他转眼看向伍克己,淡声说道:“伍供奉,你听见没有,不过是个半老徐娘,还肖想着想要明媒正娶!” “我听说,飞云门辛茂的婆娘谷大娘极是凶悍,连小妾都不让入门,莫非是我消息有错,那谷大娘已经病入膏肓?这就快要死了?!” 他转过头,眼光轻蔑地在霍金霞金光闪闪的身上一扫而过:“要我说,这等粗皮糙肉,我看你也爽快不到哪里去,不如,等此间事了,再找细皮嫩肉的松爽一番?” ‘等此间事了?’,他的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干脆地灭了青龙派了事! 绕是霍金霞的脸上白粉涂得厚,也让她心惊肉跳地变了脸『色』!怎么回事?何事不能好说好商量,怎么就眨眼之间,青龙派就要摊上灭门之祸? 她定睛看向宋耀庭,放缓了声音说道:“青龙派何事惹恼了宋供奉,非要跟本掌门和青龙派过不去?你且说来听听,咱们凡事都好商量。” 23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不得不低头 宋耀庭的眼睛看向了麦青辉,麦青辉会意,他不耐烦地提声说道:“我们想要郝连虎的命!他在飞灵峰中杀死了宋供奉的儿子和我的侄子,我们要杀了他泄愤!” “霍长老却来跟我们狡辩,居然说什么飞灵峰的事情,一来是飞云门错了,不该搞个什么生死状,二来他算不清楚那一笔烂账,想要赖账。” “我就想问问霍掌门,江湖事,算账的时候是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我就想要问问霍长老,我们几个的说话,在青龙派好不好用?” 这是明白无误的威胁!霍金霞却没有底气,不把这个威胁放在眼里。 她当机立断,沉声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就是个门中弟子的小事!郝连虎还没有回来,我这就将他驱除出门派,让诸位长老舒心畅意如何?” 麦青辉乘胜追击,阴沉地威胁道:“那‘碧寒草’呢?” 霍金霞咬紧了牙关,惨淡地应承道:“自明年起,三派自会收到两成半的收成。” 麦青辉笃定的眼光,嫌恶地扫过了霍金霞满头的珠翠,接着说道:“伍供奉今晚的爽快呢?他可是指定了想要霍掌门伺候!” 霍金霞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了起来:“宋供奉都说我粗皮糙肉了,实在是惭愧得很!” “我会亲自挑选门中的二八佳人,务必让伍供奉满意!在座的各位大人,也见人有份。” 形势比人强,霍金霞兵败如山倒,主动奉送出更多的好处,只求保住青龙派,保住霍青云。 她背后的霍青云见她一直挡在面前,悻悻地闭了闭眼睛,极其惭愧地低下了头。说到底,还是他没用,他护不住姐姐,也护不住青龙派。 麦青辉微微点了点头,他大抵满意了,“还要让霍长老和青龙派的弟子,跟着我们去一趟卫国。霍迪国的江湖门派向来同仇敌忾,我们三派遭此大难,青龙派不能不有所表示。” 霍金霞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慌,这又是什么圈套?霍青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青龙派可真要完了! 麦青辉直接对霍金霞下令道:“我看人也不要太多,也就带上一百号人。” “还有,霍掌门替我们送信给铁枪门、碧云宫和别水阁,让胡霸、姚庆芳和奚达洲也带着人去卫国。” “一十一月十五日,你们四派在卫国对玄青门宣战!若是错过了时机,可休怪我翻脸不认人,照样要灭了青龙派。” 麦青辉的眼光一一落在在座的其他五个先天二境的高手身上,待他们五人全都点过了头,方才继续说道:“我们今日歇息一晚,明日一早,霍长老随我等一同出发。” 面对麦青辉毋庸置疑的强势,霍金霞头目森森,头昏目眩起来,青龙派的事情,不,他们四派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这些外人来话事了? 她后悔了,她步步退,反倒让他们得寸进尺! 麦青辉见霍金霞愣住了,不满地长长地‘嗯’了一声,霍金霞骇怕地惊跳起来,脸上的白粉都差点掉落下来。 她连声答应道:“麦供奉之令,自当遵从,区区传令之事,青龙派还做得来。还请诸位先去客院歇息,容我好生安排一番,来人!” 守在议事堂外的弟子听令进了门来。 霍金霞赶紧安排六人去了客院休息,等送走了六位煞神,议事堂中只剩下她好霍青云之后,她才在霍青云身旁的次座上坐下来,深深地叹息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霍青云沉默地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当初,你放任郝连虎跟着辛啸天去飞灵峰历练,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门中已经有了‘碧寒草’,你还肖想着‘无忧花’,如今鸡飞蛋打,得不偿失,你可满意了?” “你总想着要结交辛茂,依靠辛茂,我们如今被人欺上门来撒野,辛茂在哪里?他能护住我们什么?” “我早就让你成亲,你偏不,非要丢人现眼跟人去争,你争到了什么?你的脸面,青龙派的脸面何在?” 霍青云毫不留情的声声质问,让霍金霞难堪而疲惫地低下了头。 她殚精竭虑一心为了门派,换来的就是这个?!别人欺上头来也就罢了,连她的嫡亲弟弟也这么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心灰意冷! 她极其低落地说道:“青龙派这个掌门还是由你来当吧!原本这个掌门就是你让给我当的。” 霍青云心中的火气,又猛地冒了上来,他会在意这个掌门位置?她要是没有了这个掌门护着,岂不更是危险? 霍金霞压低了声音:“我要先给你交个底。我之所以要跟辛茂交好,并不是跟他有私情,也不是想要跟他有私情,他的心中另有其人。” “我看重的是他身上的秘密,这个秘密我已经守了十六年。” “辛茂座下的弟子辛啸天,乃是申国先太子的遗孤。依我看,辛茂早晚会替辛啸天出头,把申国拿在手中。” “你想想,他们师徒出身于飞云门,以他们的眼界和野心,他们会仅仅满足于守在申国吗?” 霍青云的脸『色』变了,他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伸手止住霍金霞继续说下去。他提起所有功力,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霍金霞慢慢地接着说了下去:“青龙派头顶上有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三大门派压着,就算新皇换旧皇,我们出头的机会也不会多。” “我花了十年时日,想要利用手中的‘碧寒草’,替你求一个皇家供奉的位子,一直都没能成事。在霍迪国我们出不了头,我们只能另寻出路。” “我想要‘天人丹’,也是想要门中能多几个人,不,哪怕是能多有一人成就一个伪先天,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霍青云的眼中精光闪烁,想不到阿姊如此深谋远虑,是他错怪了她! “你要是去了卫国,正好向辛茂投诚。他们师徒那样离了飞云门,必然会起了其他的心思。我拼着出乖『露』丑也要促成这事,也是因为这个。” 霍金霞极其落寞地笑了笑:“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们捏着辛茂的这个秘密,只能就此一搏!我很清楚你志向高远,我武功不济,能够帮到你的,也只有这个了。” 霍青云心中的火气彻底地熄灭了下去,他重新审视霍金霞先前的所作所为,方才发现,他小看了他的姐姐。 这种铤而走险的计划,她居然瞒着他一意孤行了十六年! 他总归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低声问道:“阿姊的消息是否可靠?” 23 第五百七十三章 再相聚 霍金霞轻轻地点了点头:“也是机缘巧合,辛啸天的娘亲托孤之时,恰巧被我无意间偷听到。” “事后辛茂急着赶回飞云门,没有多理会我。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发现我能守口如瓶,便趁机借我遮掩他对她的情谊。” “他对青龙派若即若离的关照,也是怕我留有后手,想要安抚我。” “他能被人托孤,养辛啸天长大,必有所图。你也看见了,辛啸天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他们师徒早晚会伸手。” 霍青云沉『吟』了片刻,仔细地想过了辛茂和辛啸天师徒,在新秀赛期间的所作所为,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轻声对霍金霞说道:“我无意掌门之位。事到如今,我自去卫国找辛茂,他若真是真有此意,也要看看他们师徒究竟有多少成算。” “青龙派再不济,好歹也是能参加新秀赛的门派,无需妄自菲薄。” “还有,伍克己的两个嫡子都死了,他们来这里就是因为他们三派去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差不多全都死了……” 霍青云仔细地跟霍金霞说起了前因后果,霍金霞明白了霍青云无心执掌门派,也松下了一口气。 姐弟两人极其难得地心平气和地商议了起来。 夜幕降临,卫国北城,辛啸天和辛雨落脚的院子里,迎来了他们两人都很熟悉的‘客人’,卫国逍遥派掌门嫡女彭灵玉。 彭灵玉带着侍女直入内院,在她住过的清灵院住了下来,方才让人去请了辛啸天和辛雨过来。 这里是彭家在天京城的宅院,先前不过是借给辛啸天和辛雨暂住,如今她这个主人来了,自然要请客人过来叙旧。 彭灵玉没有在清灵院中见两人,她选择了离清灵院不远的假山上的凉亭。 让人先布置好了酒水,才带着辛啸天和辛雨徐步登上凉亭,屏退了其他人,坐在厅内的圆桌旁。 彭灵玉亲自给两人添上酒水,才端起酒杯,多少有些感慨地说道:“我选择这里,是这里比较清静,没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今日乃是我们从飞灵峰受伤出来之后,第一次见面。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第一杯酒,为我们曾经的患难与共,干杯!” 辛啸天没有说话,径直喝下了杯中酒。 辛雨迟疑了一下,多看了彭灵玉一眼。彭灵玉会意,她在辛雨的眼皮子底下,也先干了一杯,将杯底亮给辛雨看过了,辛雨才闭着眼睛也干了一杯。 彭灵玉笑着放下酒杯,重新给两人添上酒水,提起筷子,她也不多劝:“都是家常酒菜,厨子尽量按照你们先前的口味做的,能吃就多吃点。” 她没有跟辛家兄妹多客气,挑拣着爱吃的菜,先吃了半饱。见辛啸天和辛雨都心事重重,食不下咽,方才放下了筷子,重新端起了酒杯。 她轻声对着两人劝说道:“我急着赶来,就是为了眼前迫在眉睫的事情。这第二杯酒,祝愿我们联起手来,逢凶化吉!” 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辛雨夜半火烧东城的事情。 辛雨紧紧地抿起了嘴角,心里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怕,她怕辛啸天大义灭亲,直接把她推出去认罪,让她以后没法做人。 事发之后,她曾经恳求辛啸天隐瞒消息,辛啸天根本没理她,照旧跟她爹说了,她爹知晓了究竟,这才召来了彭灵玉。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彭灵玉一个籍籍无名的武林门派的弟子,她能有什么法子,她赶来了能有什么用? 彭灵玉这话停在辛啸天的耳中,简直欣喜! 逢凶化吉!他早就想要利用这个灾祸,打响自己的名声。这事利用好了,他一个少侠的名声就能稳稳地拿到手中。 他已经偷偷去看过了,东城烧成一片白地的民居,真是惨不忍睹。两百多户人家,熟睡中能捡回一条『性』命都不错了,哪里还能够抢出家产来。 东城原本就是平民、贫民居多,初冬的季节,逃出命来的人,薄衣单衫,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实在是可怜,正是救苦救难的大好时候。 银子他有,彭灵玉她爹给他的小印章,能够从星辰阁的银庄中取出银票,提出现银来,可是他缺少给这些灾民施恩的机缘。 飞云门门规限制,他不能明着掺和江湖和朝廷的事情。这事只能借由江湖门派的手暗中来做,逍遥门能这么快就让彭灵玉来,也真是用心了。 他干脆地端起酒杯,又干了一杯。这一次,辛雨也没有犹豫,她没有再等着彭灵玉,也先干了一杯。 彭灵玉也举杯喝完了第二杯酒,才轻声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 “辛师妹的无心之过,辛师兄有心要弥补。辛师伯和我爹都同意了辛师兄的提议,出资给灾民兴建居所,让他们有个安身之处,也好过了这个冬天。” 辛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师兄要替她补过?! 他怎么从来没跟她说过,他在她的面前总是不假辞『色』,百般挑剔,没想到在外人面前,他还这般维护她。 她转头看向辛啸天得意地笑了起来:“多谢师兄替我将功补过!我爹既然同意师兄替我圆场,彭师姐便该好好利用逍遥门的江湖势力,好好地周全一番。” 辛啸天根本没有理会辛雨,辛雨见辛啸天不搭理她,她转眼看向彭灵玉,趾高气扬地吩咐道: “对了,这是我师兄的功劳,我师兄做了这等好事,自然不能被埋没了!事成之后,我师兄的名声要让大家都知晓才好。” 辛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在飞灵峰中,神气活现又理所当然的样子。 彭灵玉在心中嗤笑不已,她不过就这么一说,辛雨这傻子还真当真了。 火灾发生也才两日,辛啸天一个连飞灵峰历练都玩不转的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多半会犹豫不定,裹足不前。 他心中的想法再多,能让她这么快赶来吗?若不是她正巧要进京了,他爹会飞鸽传书让她来办这事? 好在辛啸天不糊涂,他很是明白其中的关窍,他是有心利用此事,可他并不是为了替辛雨补过。 彭灵玉这般说,不过是看见他们师兄之间太过僵持,让大家的颜面上都过得去罢了,可笑的是师妹竟然当成了真。 23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不劳费心 辛啸天对彭灵玉的体贴懂事,早就印象深刻。见她毫不居功,把话说得如此漂亮,感激地笑道: “彭师妹,飞云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事我不能出面,还得请逍遥门多『操』些心。” “卫国朝廷估计也会想法子,我们没必要跟朝廷争功,给逍遥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彭灵玉淡定地笑了起来:“朝廷的动作不会那么快。这等事情都有惯例,等户部能把赈灾的银子拨下来,最快也要再拖一个月。” “在这之前,各家各府命『妇』都会先来施粥,博一个乐善好施的名声。” “马上就要过冬了,朝廷的赈灾银子下来,也顶多是让他们投亲靠友。” “重建的费用,大多会有两个来路,一是各家自筹,二是让人捐资重建。断然没有朝廷替他们重建民房的理。” 这个辛雨就一窍不通了,她吃惊地问道:“为何朝廷会不管?他们不都是皇帝的子民吗?” 彭灵玉捂住嘴轻笑了起来:“这是人祸,不是天灾,朝廷不会多管。” “你只想想,要是朝廷出银子给重建新房,东城那些破旧的房屋,会有多少人情愿一把火给烧了?这等事情,朝廷可不敢开了先例。” “若是抓到了纵火之人,或许会让纵火之人赔偿银子,重建民房赎罪。可是,咱们不是不能让他们查实真相么?” 辛雨平凡到难看的脸庞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羞恼。她不过是被人吓坏了,方才有此无心之失,要怪也要怪到那三个要害她的人身上。 彭灵玉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转眼看向辛雨,轻声提醒道:“辛师妹,你这几个月最好是不要出门了。” “据说京兆尹下辖的巡城兵将,已经抓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醉汉,交代了一个黑衣女子,提着灯笼杀人灭口,点火逃窜……” 彭灵玉在辛雨想要杀人的眼光中,停顿了下来。 她不是怕辛雨,辛雨她跟辛雨都是先天下三境的修为,她的武功只怕比辛雨还要强点,她只是习惯了察言观『色』,不会把话给说死了。 辛雨恨恨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他们死有余辜!”她转头看向辛啸天,寒声指责道:“师兄,你跟在我身后,你怎么不提我解决了最后一个登徒子?” 不得不说辛雨是个奇葩! 她被他爹关在地下密道中,有被辛啸天轻松设计,交出了储物袋中的所有的物事。 又被东城的大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可她被彭灵玉一句奉承,就能相信他爹和辛啸天绝不会不管她,随即便重新嚣张了起来。 辛啸天静静地抬眼看向她,辛雨在辛啸天冰冷的眼光中低弱了气势,慢慢地坐了下去。 辛啸天轻声警告道:“怎的?天底下就你最大,人人都该要围着你转?你闯了祸,不反思自己的过错,还有脸怪到别人身上?” “你要不要听下去?不听,你就回去闭门反思,等风声过了,师父自然会想法子,把你送回去。” 辛雨羞恼地瞪起了眼睛,师兄变了! 她在飞灵峰中,处处替他拿主意,他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他当着彭灵玉的面就敢给她看脸『色』。亏她刚才还想着要替他争一个好名声。 可她不敢再胡搅蛮缠,她悻悻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啪’一声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彭灵玉是什么人,她自然不会让辛雨太过难堪。 她伸手端起酒壶重新给辛雨满上了酒,轻言细语地转了话头:“东城那两百来户人家,想要自筹银两重建房子,定然不易。” “就算是想要让人捐资重建,也不会简单。” “我看过地图了,那地方的位置不错,正好挨着东胜街和信宜街,可以顺便把当街的房子全都改建成铺子。” “捐资重建之人不管是谁,自然都会想要趁机分一杯羹,其中的利益分割也不会太容易。” “我爹的意思是,我们要是『插』手,当然也不能免俗,坏了这些规矩。” “这事逍遥门会出人出力,争取让皇太后下个懿旨,由丰国公府出面来重建。” “一来,没人敢跟皇太后争,二来,有丰国公护着,咱们行事也会更顺当些。逍遥门不争名利,辛师兄也只能是暗中先得个名声好了。” 辛啸天没有经历过这等事,这与他先前设想的名声大噪也相去甚远,不过,他几乎立即就同意了彭灵玉的提议。 太后是他的祖母,这事他隐在暗中,等到要揭开他身份之时,再让太后想起这事,只会对他更为有利。 他直接点头答应道:“我不贪图名利,只是可怜了那些灾民。此事,我出银子便是,其他的一概不论。” 彭灵玉满意地笑了起来,辛啸天能这样说,让她颇为吃惊,他这是改了『性』子,这么快就能打定主意了? 听辛啸天这样一说,辛雨忽然反应过来了,师兄哪里会有银子,他出银子,莫非是她爹或者是她娘出银子?那怎么行?她爹她娘的银子都该是她的! 辛啸天从怀中掏出一枚鸡血石的印章,伸手递给彭凌云,低声说道:“彭师妹,你看看需要多少银子?不超过十万两,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二十万以上,你跟我说一声便好。。” 彭灵玉由衷地笑了起来,她没有伸手接过印章,她轻声笑道:“还不到要用银子的时候,真到了用的时候,少不了要让辛师兄破费了。” 彭灵玉的笑意深入眼底,辛啸天真的变了,他既然如此信任她,这事她自会替她办妥了。 来之前,她可不愿意跟这对师兄妹再有交道。辛雨是一个蠢的,辛啸天是个糊涂拎不清的,是她爹和她娘,非得让她走这一趟。 如今看来辛啸天在飞灵峰中吃了教训,有了长进。辛雨还是那般自大愚蠢,她竟然连为什么会住在彭家的地盘上,都没有多几分思量,真正是愚不可及。 辛雨盯着辛啸天手中的印章,师兄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银子?十万两,二十万两,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还没这么多!定然是她爹偷瞒着她娘给辛啸天的! 师兄怎么能够随便就把这么多的银子,亮在了彭灵玉的面前?重修几间破房子能要多少银子?彭灵玉要是见财起意,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辛雨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去:“师兄,你这印章还是我替保管吧!有我看着,你这银子也能少花点。” 辛啸天似笑非笑地看向辛雨,“莫非师妹是想要跟着师父一般,也想要趁机看住我的银袋子?不用了,我心里有数,不劳师妹多费心。” 23 第五百七十五章 酒后提亲 辛雨的脸『色』变了变,她有心发火,可她不想要在彭灵玉面前,再次失了颜面。 她转头对彭灵玉蛮横地说道:“彭师姐,我有话跟我师兄说,你且避开吧。” 彭灵玉心中骇笑,这是彭家的院子,辛雨一个客人,居然胆敢对她这个主人这把说话?真是没有家教! 好一个彭灵玉,脸上一丝的不悦都没有透出来,她没有犹豫地站起身来,淡声说道:“如此,你们师兄妹说话吧,下人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只管跟我讲,我让管家去管教他们便是。” 辛雨抿紧了嘴角,哼,不就是一个破院子吗?若不是师兄带她来这里,她还不稀罕呆了!飞云门在这天京城难不成就没有落脚点了吗?她堂堂一个长老堂长老的嫡亲女儿,飞云门的人难道还会亏待她? 彭家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武林门派,她岂会将他们看在眼里? 彭灵玉一走,辛啸天便开始自斟自酌。他没有留彭灵玉,可不是为了将就辛雨。他看出来了彭灵玉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该说的话说完了,才会这般干脆地走了。 辛雨并不是一个不会看眼『色』的人,只是辛啸天自幼在她家长大,她欺负他欺负惯了,早就把他当成了她的童养婿,她哪里会特意去留意辛啸天的脸『色』如何。 她重新向辛啸天伸出手,径直摊开了手掌:“你把那小印章给我!那是我爹还是我娘给你的?里面定然是我的嫁妆,可不能让你就这么糟蹋了?” 辛啸天端在手中的酒杯顿住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辛雨摊开的手掌,抬眼看向辛雨丑陋而蛮横的一张脸,讥诮地轻声笑道:“要让你失望了。这印章既不是师父给的,更不是师娘给的,我不会给你。” “你胆敢私自收人财物?”辛雨挑起一双难看的三角眼,差点跳起来脚来:“你不懂得要孝敬师父吗?亏我爹我娘把你养大,你这个忘恩……” “闭嘴!”辛啸天不耐烦地打断了辛雨的喝骂:“这枚印章在师父面前过了明路,你爹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你要不要试试,你若是向你爹讨要,看师父会不会跟你交代底细?!” 辛雨跳起了脚来,她一手撑腰,一手指着辛啸天的鼻子说道:“我娘辛苦把你养大,你就没想过要孝敬我娘,我爹不要,你怎么不给我娘?” “你娘?”辛啸天眼角眉梢里的怨毒再也掩藏不住:“你只比我小两岁,你娘是如何对我的,你还能不知晓?” “师父对我是真好,你娘和你,呵呵,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提这个?你说师父要是知晓了实情,会不会把你娘给休了?” 辛啸天眼光像是一支淬毒的利箭,直接穿透了辛雨的痴心妄想:“师父心地宽厚,知恩图报,方才对你娘不离不弃,你娘和你在我这里可是半分恩情也没有,你们就别妄想我以德报怨,我不以牙还牙就不错了。” “你以后没事少到我面前晃悠,我耐烦看你这张脸,也懒怠听你理所当然地呼来喝去。师父是先天一境高手,飞云门的长老,你是什么?师父可没想过要宠着你!” “你好自为之,我言尽于此,当是全了我们师兄妹一场的情分。其他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一点,无事不要再来我面前晃悠,我没空理你!” 说罢,辛啸天收回眼光,平静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径自下了假山,回去练功歇息去了。 留下辛雨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从来没想到过,辛啸天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她和她娘都以为,他六岁方才开窍,之前的事情,他都懵懂无知记不清楚。 谁曾想,辛啸天什么都记住了!辛雨的嘴里忽然苦涩起来,那是她娘造的孽,与她何干?师兄凭什么怪罪到她的头上? 她慢慢地重新坐了下来。完了,师兄这是烦透了她和她娘了!不对,师兄是恨透了她娘了,她又没有害过他! 她也想要师兄对她,也像是她爹对她娘一样的知恩图报,不离不弃!她用错了法子,她改了还不行吗? 辛雨泪流满面,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她娘害了她,害她一直对师兄理所当然地予取予求,她一直被师兄对她的好蒙蔽了,直到今天! 她该要怎么办?她放不下师兄!要不是她爹的救命养育之恩,辛啸天哪里会多看她一眼? 她伸手抚『摸』上自己其貌不扬的面容,她长成了这个样子,若是不缠住师兄,谁还会高看她一眼? 不行,师兄只能是她的!就算是要她伏低做小,师兄也只能是她的! 辛雨恨恨地伸手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她决定了,从今日起,从此时此刻起,她要成为这个世上对师兄最好的人。 她就不信了,她娘能用恩情将她爹给拴住了,辛啸天还不如她爹!她怎么就不能拴住他,让他跟她爹一样,日后只有她一个妻子! 天胜境天喜院中,秋卓尔正在设宴款待甘兴。 酒过三巡,两人说完了罗志致的病情,说完了天胜境今日给甘兴送过来的『药』材,说完了甘兴借来炼『药』的丹房,气氛融洽到了快要无话不说的地步。 秋卓尔端起酒杯,兴致勃勃地说道:“今天这酒喝得痛快!早知你『性』子如此通透,我早该去天鹰宗找你喝酒去。” 甘兴喝了酒,脸上一丝红晕也没有,反倒越发青白了下去。 他也点了点头,“天胜境不常出来行走,我也没想到会跟你这般投缘。” 秋卓尔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我们要不要更加亲近些?” 更加亲近? 甘兴微微一愣,秋卓尔莫非是想要跟他说起安馨的亲事? 南宫翎对安馨如何,他可是看在了眼中。莫非,秋卓尔也察觉到了,这就要成全两人了?真要是这样,这个更加亲近,他倒是可以替南宫翎答应下来。 甘兴轻声出声:“说说看,你想要怎么亲近?” 秋卓尔见甘兴爽快,高兴地笑道:“还能怎么亲近?当然是让小辈定亲,成为姻亲了,不就更加亲近了!” 果真是这样! 甘兴不置可否地端起了酒杯,“这样啊,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秋卓尔也端起了酒杯,看着甘兴笑道:“我大哥的小女儿,秋如枫,你看如何?跟你的大徒弟南宫翎是不是很合适?” 秋卓尔兴致勃勃地说道:“”今日我就算是,趁着酒兴探探你的口风,你要觉得不错了,我再回去跟我大哥说去。” 甘兴寡淡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这事,我做不了全部的主,我做他师父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他,他的婚事让他自己挑人。” 23 第五百七十六章 让他偷学 “如今,这事就更复杂了。他多了一个大师父,一个二师父,我们出来的急,这事都没跟他们商议过。” “这样吧,你也别着急去跟你大哥说,待我回去问问他的其他两位师父,再探探他的口风,再说这事如何?” 秋卓尔见甘兴丝毫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要回去跟其他两个师父商议,他高兴地笑道:“爽快!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甘兴放下了酒杯,轻笑着说道:“我不胜酒力,明日还要进炼丹房,不能多喝。多谢你的接风宴,咱们这就散了吧。” 秋卓尔见甘兴不跟他客套,心中更是高兴,他站起了身来:“行,咱们今日就喝到这里。” 他想了想,到底多加了一句:“暗『药』堂茅堂主不苟言笑,却最是爱才惜才,你跟他定会相见恨晚,有事你尽管跟我说。” 甘兴毫不客气地点头答应道:“这是自然。” 甘兴送了秋卓尔出去,回了寝房,一番梳洗之后,躺在的床上,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天胜境这是几个意思?提亲再加上警告? 南宫翎都跟他说过了,他心悦安馨!南宫翎跟安馨往来交结得这般频繁,天胜境定然看在了眼中,秋如枫就是他们推出来的挡箭牌,他们对安馨另有打算? 安馨的亲事定然复杂得很,天胜境能掺和得进去吗? 远在暗黑森林西边的南宫翎,在夜『色』中飞回滕家部落的时候,一点也没想到会有人向他的师父提亲。 他被滕家部落绵延了三四里,甚至更长距离的巨大的铁桶阵给惊呆了! 连跟他一起的秋敏学都忍不住惊叹了起来:“我的天!太强了!” 下面的树林之中,有一条明显的黑『色』和红『色』,混杂在一起的尸山血海。早知滕家部落会有这么一战,他跟安馨干嘛还特意去蓝家部落打猎? 南宫翎驾驶‘直升机’沿着灵兽的血路,一路向前,终于见到了大阵旁更为骇人的灵兽尸骸,秋敏学也在下方的人群中认出了秋卓越。 “直升机”降落了下来,南宫翎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安馨在高台上。他径自对秋敏学说道:“我去见安师妹,看看她要不要帮忙。” 秋敏学不好留他。南宫翎一个天鹰宗的弟子,不好『插』手天胜境的事情。 可他很清楚,三叔定然需要他帮手,眼前的大阵还没有修复,界限外,还有若隐若现的黑风兽的咆哮声,他无法照顾到安馨。 秋敏学低声叮嘱南宫翎道:“你多照看点我表妹,她只怕要吓坏了。” 这是自然! 南宫翎一边点头,一边答应道:“你放心,我会护着她!我身上有‘竹蜻蜓’,万一有事,记得赶紧过来找我救命!” 秋敏学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南宫翎这人小气得很,一路用隐形阵法将‘竹蜻蜓’最关键的转动部位给遮挡起来,不给他们看。他若是肯给他看了,他岂会非要他救?! 天胜境再不济,拼尽了全力,这等神器也能建造出来,哪里就非要让他来救? 南宫翎才不管秋敏学会怎么想他,他担心的是安馨!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等鲜血淋漓的景象,会让安馨多么不安难受! 早知安馨会遇上这等事情,他宁肯将‘直升机’交给秋敏学去用。安馨要是有事,多少个‘直升机’都换不回来。 南宫翎飞身上到高台的时候,秋敏思还在沉睡。他今日累极了,这一觉不到天亮,只怕根本醒不过来。 安馨全神贯注看着面前用符纸支起的一本书,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手中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印正在不停地结印。连南宫翎上到了她的近旁,她都浑然没有察觉。 她身旁的傀儡,并没有接到不许人接近她的命令,见到南宫翎上来,也没有提醒安馨。南宫翎的眉头皱了起来,若是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她岂不是毫无防备? 他走的时候,滕盛武分明安排了刺客,早就有了反心,她怎么能这般大意? 不过,他并没有打扰安馨,这等沉浸在修习之中,心无旁骛之时,最忌讳有人打扰。他站在刚刚可以看到安馨的楼梯上,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南宫翎很快就被安馨繁复的手印给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跟着学了起来。 秋卓越自然留意到了南宫翎的动静,他也没有去打扰高台上的两人。《炼神诀》要是这么容易被学会,天胜境的圣女岂不是虚有其名,人人都可以做了?! 南宫翎这样的天之骄子,让他学不会《炼神诀》,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以后,不用人多说,他都会在安馨面前自惭形秽,再也不敢肖想她。 秋敏学也瞧见了南宫翎的动作,看样子,南宫翎也想要偷师。偷吧,越是偷学,越是想学,越是学不会! 他学不会《炼神诀》,大哥也只是学会点皮『毛』。他心中苦笑起来,他小时候,姑姑可是手把手地教过他。 连姑姑都教不会他,他就不信南宫翎只偷看了几眼安馨,他能学会多少? 他收回眼光,专心一意地跟在秋卓越的身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埋下一枚枚的阵盘,努力将大阵的缺口重新封闭起来。 不得不说,秋卓越和秋敏学都小看了南宫翎。 南宫翎确实像安馨说所的那般是个妖孽,他并没有觉得安馨结出的手印有多难。他并没有提起内力,只依样画葫芦地跟着安馨不停地学了下去。 滕家部落的营地中,秋卓群已经审问完了滕盛武。 他静候着滕盛武身上‘直言丹’的『药』『性』过去,看着他清醒过来的眼眸,沉声问道:“你帮着你大哥二哥违律犯禁,罪不可恕!” “你落在了我的手中,看在今日一场大胜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等明日一早,我会放你遁入暗黑森林,自生自灭。” “不过,要是今晚有人妄图来救你逃走,那你就自求多福,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们自寻死路。” 大胜!自求多福?自寻死路? 滕盛武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处心积虑设计的伏杀没能成功。他让伏首领和吉首领打开了大阵,引来灵兽攻击部落,想要趁机逃走也没能奏效。他的两个计划都失败了。 他被秋卓越设计,大帐落下之时,正好让外面的族人,听见他亲口承认所作所为。如今部落大获全胜,再想要族人跟着他遁入暗黑森林,早已也成了泡影。 他如今能够期待的只是秋卓越能够言而有信。他的两个儿子,千万不要冒险回来救他。 滕家部落的营地中,几乎全员出动,但凡是能帮上忙的人,就算是老人和小孩,都行动了起来。 23 第五百七十七章 早来了 他们需要救治的人太多了,好在灵兽肉取之不尽。他们架设起大锅,加上『药』材,熬出一锅锅灵兽肉汤,分头给每人灌下去。 有了这等大补之物下肚,陆续有人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的人,一回想起这次的胜利,俱都喜出望外! 这等空前的胜利,论理足以抵消他们先前的过失。依仗部落,背靠天胜境,才能战胜灵兽,获取胜利的信念,也空前地坚定起来。 滕盛武枯坐在垮塌的大帐中,无人问津。伏首领和吉首领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们俩受了重伤,躺在地上起不了身,接连呻『吟』不止,也没有人来管他们。 他们两人轮值看守大阵,若不是他们下令打开了防护大阵,引灵兽入侵,哪里会有部落的这一场危机? 所有人都恨他们入骨,此刻听见他们痛不欲生的痛叫声,只觉得痛快解恨! 他们的亲眷全都被人严加看守,捆绑着拘禁在了旁边,只等过了今天,明日便要当众将他们驱除出部落。 滕家的老老少少也被人用软索捆绑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人数不少,滕盛武娶过一个老婆,三个小妾。老婆和小妾都死了,两个儿子逃了,剩下的三个女儿,连同滕家的一众远近亲戚,安静地坐在了地上。 他们曾经是族长的亲眷亲戚,向来在部落中呼风唤雨惯了,此刻诱人的灵兽肉汤的味道四处飘散,却没有了他们的份。 滕盛武最小的女儿滕芳雪,低声地抱怨了起来:“爹为什么要带着我们遁去暗黑森林?我不想去!” 滕家人都有一双妩媚的眼睛,一张清冷的脸庞,滕芳雪就算是在抱怨,脸上也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滕芳梅轻蔑地瞄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我们中间,只有三姐,或许有机会不用受这个罪!三姐,你说,舒展翔会来救你吗?” 滕芳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们三姐妹出自三个肚皮,向来不太对付。四妹妹说这话,可不是为了她着想,不过是想要看她的笑话罢了。 去年,她娘去世之前,特意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她的未婚夫就是舒首领的大儿子舒展翔。 从他们这里看过去,滕家部落五位首领的尸体,还保持着倒毙时候的样子。 除了舒仲勇,部落中曾经高高在上的首领们,全部都完蛋了。滕家部落眼看着就会变成舒家部落。 舒家和舒展翔还会不会认下这门亲事,她心中实在没底。 滕芳雪见滕芳荣只叹气不说话,忍不住接着抱怨道:“我饿了,为什么没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我们还在部落呢!他们这是想要饿死我们?” 滕芳梅却另有打算,她低声对滕芳荣说道:“三姐姐,要是舒展翔替你求情,你千万记得把我和小妹都留下来。” “我们两人进了暗黑森林就是死路一条。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无论如何,你要想法子救我们。” “被人拘来之前,我恍惚听过一耳朵,今日好像是轮到舒展翅带领敢死队。他定然立下了大功!” “他跟舒展翔兄弟两人感情最好,让舒展翅也帮着求一求,定然能够成事。” 滕芳荣再次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轻声说道:“你们可想好了,阿爹违律犯禁,罪不可恕。我们就算留下来,也要受罚,再也没有先前的好日子过。” 她转头看向滕盛武,轻声说道:“我们要是不跟着阿爹走,阿爹以后只怕不会再认我们。四哥五弟,连同其他的滕家人,也不会再认我们。我们就成了不是孤儿的孤儿。” “我或许还有机会做舒展翔的小妾,你们留在这里,极有可能作为最低等仆役,连个小妾也做不成,你们可曾想好了?” 滕芳梅和滕芳雪哪里会想到这个! 滕家原本就不重视对女子的教养,她们武功不济,向来不太关心部落中的大事,一听见这个面面相觑起来。 滕芳荣低下了头,她跟两个妹妹不同。她早已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要留在部落中,就算是为奴为婢,她都要跟舒展翔在一起。 她心悦他,他也心悦她,她跟他约好了此生要不离不弃。 夜幕降临,大阵附近点燃了火把。 安馨终于停了下来,她累了。 她对自己很满意,《炼神诀》并不容易,各个手印之间细微的差别甚是繁复,可是她克服了所有的困难。她有把握,下一次,灵兽来袭,她能给它们更大的教训。 她刚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夜明珠,南宫翎便加重脚步走了上来。 安馨这才发现了南宫翎,她狐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声响?” “我早来了!”南宫翎在安馨身旁站定,一点要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我看见你结印手印入『迷』了,不好打扰你。一时间进退不得,只好在一旁偷学了几招。” 偷学了几招? 这个妖孽,在黑水潭边看过她舞过一回剑,便学会了飞鸿踏雪,这次不知道他又学会了什么? 安馨略微有点不安地问道:“你学会了多少?” 二舅给她《炼神诀》的时候,虽然没有叮嘱过她不能教别人。可她在清风居的时候,师父跟二舅舅早就有过约定,他这样偷学,没准就犯了忌讳,连天胜境都要出不去了。 南宫翎淡定地笑了起来:“我来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安馨眼睛飞快地看向秋敏思,秋敏思依然在沉睡。她转过头看向高台下,秋卓越和秋敏学带着人正在埋设阵盘,无暇顾及高台上的动静。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南宫翎要是不能安全地回去,甘师伯和天鹰宗定然不会放过她。 南宫翎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你别怕呀!你三舅舅和二表哥,早就发现我在偷学。” “你二表哥就算了,你三舅舅可是先天四境的高手。这样的距离,他想要警告我,只要一句传音入密就足够了。” “你三舅舅都不介意,你在担心什么?” 安馨有点吃惊,她三舅舅是先天四境? 南宫翎了然地接着说道:“你今日见过他控制大帐中的阵法了,你以为他会是什么境界?他比你童师叔又如何?” 安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南宫翎这么一说,三舅舅还真有可能是先天四境。她的眼光落在秋卓越的身上,三舅舅这么厉害,童师叔她知道吗? 秋卓越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他转过身来,准确地抓住了安馨的目光,抬起手来,对着她挥了挥手,又转过身忙去了。 南宫翎低声叹息道:“如何?” 安馨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个妖孽的眼光实在精准,这么远的距离,她不过是多看了三舅舅一眼,就能被他察觉了。 看来,他偷学了《炼神诀》并算不犯忌,怎么会这样? 23 第五百七十八章 我替你守着 安馨想起秋敏思说过,他只学会了皮『毛』,莫非是三舅舅笃定南宫翎根本学不会? 那他只怕是要看走眼了,南宫翎只怕比大表哥的天赋更高。 南宫翎还有话要问,他的眼睛扫向了坐在一旁的秋敏思,压低了声音,“你大表哥怎么了?这么多的灵兽不会都是他杀死的吧?” 安馨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说道:“除了最下面的那一层的灵兽,是用铁桶阵猎杀的。上面这些灵兽,七成以上是他杀的,他今日以一人之力,至少杀死了三千头灵兽。” 南宫翎瞪大了眼睛,乖乖,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极其罕见地竖起了大拇指,低声叹息道:“难怪他会累成了这样!他是怎么做到的?你又杀了多少?” “我?”安馨不太情愿地答应道:“我可能,可能比大表哥杀得更多!” 南宫翎的眉头难以置信地挑了起来,怎么可能?就安馨这细胳膊细腿,怎么可能比秋敏思杀得更多? 秋敏思距离先天之境也就半步之遥,安馨这才先天下六境,怎么能够? 安馨不愿意在这等事情上撒谎,她羞恼地解释道:“就是用你刚才偷学的手印做到的!还有啊,你看看这个!” 安馨赌气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箭筒,伸手递给了南宫翎,“我有这个,你说我能不能做到?” 南宫翎接过手中沉甸甸的箭筒,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遍,惊讶地说道:“你这是手弩的箭筒?每桶二十枝,可以连续发『射』?” 安馨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有点后悔了,她干嘛非要赌气给南宫翎看这个?她平常可不会这么对他! 南宫翎早已察觉了安馨对他的不同。 平常他说十句,安馨顶多答他一句,今天安馨出奇地好说话!看样子,她今日过的甚是艰难,需要跟人说说话,舒缓情绪。 他来得正是时候。 南宫翎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得寸进尺地说道:“你给我看看你的箭弩,你怎么做到连续发『射』的?” 他见安馨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接着保证道:“我绝不跟任何人说这个秘密。”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肯定又是安馨身上的‘神器’,天胜境的人既然看见了,必然要想方设法拿到手中,安馨最好是先给他看了,他可不能让安馨不小心吃了暗亏。 安馨是什么人,就在这么短短的片刻之间,她已经反思过了自己的反常举动。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被秋敏思打了脸,看见南宫翎,这是有点怀念他的喋喋不休? 安馨缓缓地抽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不给你看,我谁也不给看。这等利器流传出去,危害太大!我用来保命的武器,不能随意给人看了。” 南宫翎稍微沉『吟』了一下,“那我教你贴服在悬崖上的武功,你给我看看这个,如何?” 不如何?他以前说过,他家的这门功夫传子传媳不传女,她可不要学会了这个,让他以后有机会经常提起来调戏她。 南宫翎一见安馨的神情,便知晓她不愿意,他熟稔地转了话题:“你饿没有?我饿了!饿得能吃两只灵兽腿了。我们先一起用了膳,再说其他,如何?” 不如何?安馨悻悻地板起了脸,他自己的储物袋里就有烤好的灵兽肉,干嘛非要吃她储物袋里的? 南宫翎无言叹息,安馨真是别扭啊!可他怎么就这么喜欢看她绷着脸别扭呢?他轻声地劝说道:“你看,下面满地都是灵兽。” “这里的事情,你我不好多说,更不好多做多管。” “你要是这几天都跟我一起用膳,等会儿我就厚着脸皮下去,替你收拾灵兽去。以后,你想要烤多少,我就替你烤多少,如何?” 安馨差点脱口而出:不如何!好在,她及时忍住了。 她被秋敏思打了脸,难堪得无地自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可不能老是像先前一样,老是无所顾忌地打南宫翎的脸。 先前是她没有意识到,她既然发现了这个,就不能继续犯错。 不过是在一起吃个饭,他还愿意干活来交换,这有什么不可以? 他说得对,这里就他们两人不是天胜境的人,他的处境比她的更尴尬,她很该照顾一下他的心情。 安馨直接从储物袋中,刷出了一张小桌子和两张圆凳。 她摆上刀叉餐具,替南宫翎端出了一大盘的烧烤灵兽肉出来,连带还有一大盆专门的凉拌配菜,和一盅炖汤。 南宫翎满意地笑了起来,在吃食上,安馨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饿坏了,坐下来,正要大快朵颐,一眼瞧见安馨好似无心开吃。他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花『露』来,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先用点这个?” 安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连这个都能想到,难怪她再怎么嫌弃他多嘴多舌,依旧能够容忍他在她身旁『乱』晃。 安馨拧开瓶塞,凑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这还不够,她干脆换过了一条小方巾,重新撒上花『露』,系在了脖子上,彻底遮掩了鼻间的气味。 做完了这个,她这才又有了些胃口。 南宫翎用膳的速度也不慢,安馨刚刚喝完一盅汤,南宫翎已经吃完了半只飞羽鸟,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巴。 安馨长成的眼睫『毛』微微闪了闪,伸手从储物袋中,端出一杯羊『奶』,递给了南宫翎。 南宫翎伸手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满意地放下杯子,对安馨轻声说道:“等我们吃完了,你先在这里歇会儿,我替你守着,保准误不了事。” 安馨没有问他为何不下去替她收拾灵兽。夜『色』降临得极快,高台下黑灯瞎火的,南宫翎真要下去走动,万一被人误会误伤,就真是得不偿失。 安馨抬起了眼睛,略有几分迟疑地问道:“你学会了多少?” 南宫翎咧开满口的白牙,笑得晃花了安馨的眼睛,“这个又没多难,你不会以为我学不会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都学会了?! 安馨微微吃了一惊,大表哥不是说这个极难学会,天胜境没有几人能够学会?南宫翎学会几招倒是有可能,他不答反问,莫非是为了让她休息,逞强骗她? 她压低声音,极其严肃地说道:“我守在这里,是为了阻止界限外的灵兽攻击进来。我不能让下面的人,一边修复阵法,一边还担心灵兽的偷袭。”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不能诓我!” 南宫翎一听这话,端正了神情,郑重地说道:“我是从这里开始学的。”他的手放下手中的刀叉,徐徐在空中比划起来。 安馨定睛细看,真是个妖孽! 他至少学会了八成,最关键的是,他连她手印中,极为细微的差别,都能分辨清楚,通通模仿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23 第五百七十九章 猜测1 安馨的眼光在秋敏思的身上扫了过去?莫非是大表哥骗她? 不对啊,她要是不及时出手,替下了大表哥,以他当时的情形,分明是到了强弩之末,说她救了他一命也不为过! 安馨收回目光,在南宫翎身上绕了绕,难不成是南宫翎的资质太过逆天,跟她一样有学这个的天赋? 南宫翎停下了动作,他从安馨的眼光中看到了赞叹,又重新开始努力开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问道:“你跟我说说,这手印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你守在这里,真能保住下面那些人?”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他不信她还小看她! 不过,她到底是个习惯了低调的人,她不情愿地说道:“界限外的那些灵兽都是我杀的,界限内的数目,跟界限外的差不多。” “我完成结印的时候,只觉得我能看见的,或者是能被我感觉到的灵兽,都能在手印之下被杀死。” “你说我能不能守住这里,护住下面的人?” 南宫翎要迟了一息,才反应过来安馨在说什么,他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问道:“一次?” 安馨肯定地点了点头:“一次。” 南宫翎闭紧了嘴巴,飞快地咀嚼起来。 太吓人了!他早就看过了,界限外,目光所及之处,少说也有四五百只灵兽,安馨的手印一次就能杀近千只灵兽,这是什么神技? 她说但凡她能感觉到的灵兽都死了,没准在树林的掩映之下,送命的灵兽会更多,难怪在界限外,他没有看见一只灵兽! 这已经不能用神技来形容,这就是神仙手段! 南宫翎要等吞下了口中的食物,才肯定地问道:“你比你大表哥杀得更多?” 安馨骄傲地点了点头。 她很明白,他这是在确定,她不用箭弩,单用手印也能比大表哥斩杀更多的灵兽。她也没想到《炼神诀》中的招式,能有这般强大。 南宫翎直接放下了刀叉,推开了面前的盘子,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阵盘,划开左手手掌,撑开了一个隔音阵法,罩住了两人。 等做完了这些,他才轻言细语地问道:“你猎杀这些灵兽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不同,当然有不同! 安馨见南宫翎小心地撑开了阵法,也没想要骗他,她心有余悸地叹息道:“第一次,我没有防备,太阳『穴』两边针刺一般的疼痛,简直不能忍。” “第二次,我有了防备,提起了内力,疼痛稍减,可以忍受。” “第三次,我学会了新的招式,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济。那些灵兽倒毙之后,我忽然能够察觉到更多隐藏在树林中的灵兽。” 这么说来,施法之后,反倒能让安馨更强! 南宫翎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他竭力平静地问道:“你刚才看的那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安馨不安地迟疑起来,她不明白南宫翎究竟想要问什么? 南宫翎紧紧锁住安馨的目光,飞快地读出了安馨的心思,他轻声叹息道:“你不觉得这等秘技很不可思议吗?” “你没想过这手印,还能不能杀人?除了在这里能用,出了天胜境,你还能不能用?” 安馨轻声叹息,这些她也想要知道!她之所以跟他说这些也是因为这个。她担心功法会有后遗症,还担心天胜境会因此而限制她。 她抬眼定睛看向南宫翎,“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 “一旦让第三人知晓,”南宫翎自动自发地起誓道:“我们的结盟作废,让我以后都见不到你!” 安馨无语地垂下了眼帘,他这是什么承诺?不过,南宫翎向来就是这个样子,她没法跟他计较这个更多。 她不太情愿地说道:“我们从天胜境出发之前,我二舅舅给我的。我也才刚刚开始修习,学了不到三成。” 南宫离的眼光亮了起来,这么说来,只有他们两个学起来毫无困难! 他转头扫了眼萎靡不振的秋敏思,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陪你一起,去验证一下,如何?” 安馨低垂下了眼眸,她也想要验证,可是她下不去手!斩杀灵兽是一回事,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南宫翎轻声劝说道:“滕盛武不是要遁入暗黑森林吗?他为了一己之私,放了这么多的灵兽进来,死有余辜。就用他练手如何?” “他们要是赤手空拳进入暗黑森林,不用眼前的这些灵兽,就是寻常的野兽,他们也很难活出命来。” 安馨的神『色』缓缓地冰冷了起来,她抬起眼眸,犀利地看向了南宫翎。 安馨二世为人,最珍惜的就是『性』命,不管是自己的『性』命,还是别人的『性』命。 南宫翎这话,分明没有把滕盛武和滕家人的『性』命放在眼中。滕家人的自有天胜境的人去处置,何必让自己的手上沾了他们的血。 她原本想要验证一下的心思,忽然就消退了下去,她下不去手!她真的不适合行走江湖。 南宫翎是什么人,他立即察觉了安馨眼中的不悦,愤怒,随即是沮丧不安?安馨这是不愿意杀人?她不是在黑龙潭边,已经杀过人了吗? 不对,那一次,安馨只是砍断了绳索,让苏醒、谢勉两人落入潭中死于非命。并不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面对面地杀过人。 他没有犹豫地立即解释道:“我有一个怀疑。” “这套功法威力如此巨大,天胜境遭受灵兽的困扰,没有理由弃之不用。依我看,天胜境能学会此术的人,肯定是寥寥无几。” “不,应该是没人能够学会。” 南宫翎转头看向高台下,正在不停忙碌的秋卓越,极轻声地肯定道:“就连你三舅舅这等绝顶高手,定然也没能学会。” “否则,以他先天四境的境界,定然会杀出界外,不然灵兽为祸暗黑森林。” 安馨微微有点动容,长长的睫『毛』闪了闪,遮掩住眼中的不安。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成为,他们去截杀滕盛武的理由。 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天胜境只怕也想要试过手印的威力,这手印不能杀人还好,要是能够像杀灭灵兽一样,在天胜境杀人……” 南宫翎停了下来,两眼直视安馨,“你会不会有危险?就算你不会有危险,我要是被人发现也学会了这个,这条小命还想不想要?” 安馨轻轻地哼了哼,他们要是真能用这手印杀人,手握这等大杀器,天胜境怕他们俩还来不及,南宫翎的小命还能保不住?哄谁呢,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天胜境只会想方设法地限制他们,甚至控制他们。或许,这套功法根本就不能杀人?她不过是杯弓蛇影? 23 第五百八十章 猜测2 南宫翎将安馨的不以为然看在眼中。 他的神态轻松了起来,“若是这功法真的不能杀人,你说这功法,这手印为何又能斩杀灵兽呢?” 安馨陷入了沉思,片刻终于抬起了头来,干脆地问道:“你说吧,你在猜测什么?” 南宫翎轻声地提醒道:“你见过你三舅舅在大帐中杀人了。” 安馨悚然而惊,她转眼看向暗沉沉的天空,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飞云门和天鹰宗都有护山大阵,她确信天胜境定然也有,可是整个暗黑森林?如此之大的阵法,怎么可能? 再说了,三舅舅的阵法造诣可比她强太多了,他这个猜想不成立。 她缓缓地转眼看向南宫翎,轻轻地眯缝起了眼睛,他又开始没话找话说,胡说八道?! 南宫翎会意,他淡定地接着说道:“若不是这个,还有一个理由。” 他伸出右手在自己和安馨之间来回指了指,笑眯眯的说道:“问题有可能出在我们的身上。或许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能够修仙。” 修仙?安馨垂下了眼帘,南宫翎的脑洞开得够大,连这个都被他当成了理由。他这是变着法子地提醒她,只有他能陪着她一路前行! 他又来了!只要有机会,就会千方百计地提醒她这个! 不对,她不能太自大,太自以为是,或许他真是这么猜测的。不然,如何解释只有他们俩能够这么快的学会。 也不对,她是学会了,南宫翎会不会,还需要验证。 “这样吧,”安馨低声提议道:“等会儿,你守在这里,亲自试一试手印的威力,若是你也成功了,再说这个不迟。” “这事只有一个麻烦,你要是也成功了,日后少不了要来天胜境斩杀灵兽,你可想好了,要不要验证一下?” 要!当然要!能够跟安馨亲近的机会太少,他就算是被天胜境忌惮,也不愿放过这等机会。 安馨已经彻底被南宫翎混淆了视听,不再纠结于手印能不能杀人,他们要不要趁机验证一下。 南宫翎由衷地笑了起来:“先前我怎么说的?我让你用过了膳,先歇息一会,是谁不肯信我,担心我学不会守不住的?” 安馨悻悻地白了南宫翎一眼,哼,这事难不成还要怪她了? 南宫翎没有再吃下去,收起自己的餐具和盘子,放入储物袋中,等安馨收起了桌椅,便连声催促安馨赶紧睡觉去。 安馨也真是累坏了。 她这一日,打从他们到达滕家部落起,她就没有好好地歇息过,有南宫翎帮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裘皮大氅,裹好了身体,坐了下去,靠在了高台上的栏杆上。 闭上眼睛睡觉之前,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低声叮嘱道:“若是灵兽出现了,立即叫醒我。” “你别逞强,别等着它们都冲进来了,你没法应付了才叫醒我,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说罢,她停了停,到底还是不放心,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仙血’,将傀儡武士的阵盘浸没了进去。接着又刷出了一个傀儡武士,提声吩咐道:“若有灵兽来犯,即刻叫醒我。” 南宫翎忍不住骇笑起来:“安馨,你这么『操』心,当心未老先衰!不对,你当心还没长大,就要老了!” “你不信我,连你三舅舅也不信么?我不叫醒你,他也不会叫醒你吗?” “天胜境的人又不是你的族人,你这么提心吊胆干什么?” “你放心,不管发生何事,就算他们不管你,我都不会撇下你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你的一条小命。” 安馨理都没理他,干脆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转瞬之间,她就睡着了。 南宫翎等着安馨睡熟了,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一路飞过来,看见了满地的灵兽尸体,当然也瞧见了铁桶阵外,倒地不起的武士!天胜境的血祭之术果真霸道,这等规模的猎杀,简直闻所未闻! 敞开的大阵缺口,遍地的灵兽尸体,危机四伏之下,秋卓越首先选择建起了这座高台。他用脚趾头都能明白,高台上的安馨就是杀手锏,就是天胜境修复大阵的关键。 至于秋敏思,他已经废了,他自身难保,疲惫憔悴成了那个样子,哪里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等到他看见安馨沉浸在修炼手印之中,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定然是这等神奇的手印能够灭杀灵兽,安馨才会这般抓紧时机,拼命地修习,想要护着部落中的这些旁人。 安馨如此卖命,真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银票!更让他担忧的是,这等大杀器连秋卓越都无法掌控,安馨会不会被功法反噬?让她付出无法付出的代价? 他正大光明地偷学手印,没有人出来阻止他,天胜境根本不怕他偷学,他就心知不好。 安馨这个傻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天胜境血祭之术如此厉害,有的是法子制住她,甚至有可能将她变成听令于人,毫无意识的傀儡。 他几乎可以肯定,安馨学会的手印必然能够杀人,至少能在天胜境中杀人! 他面临着艰难的选择,要不要暴『露』他也学会了手印,跟安馨站到一处?跟她一起,共同面对他们的天赋,给他们带来的祸患? 安馨刚一睡着,秋卓越就察觉到了。南宫翎终于放开了隔音阵法。 秋卓越调动起全身的功力,仔细聆听着界限外的动静。 外面,低沉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始终徘徊不去。可惜,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见到一只灵兽,胆敢越过低声同伴的尸体,向着界外冲出来。 安馨就算是睡着了,也好似给它们划下了一个清晰的界限,以灵兽的智力也不敢逾越。 秋卓越稍微一点疑『惑』,不会是南宫翎对灵兽也有相同的威慑力,他会不会也学会了《炼神诀》? 不会,应该不会!连他都学不会的《炼神诀》,南宫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学会了!定然是安馨这个圣女对灵兽天然的震慑力,让它们止步不前,根本不敢现身。 南宫翎倒也知趣,还晓得该留在高台上,不要觊觎他们修复大阵的秘技。 有了高台上无声的威慑力,秋卓越修复大阵进行得很顺利。 十五丈的缺口,他没有进行简单的修复,他在原先的大阵之外,重新布置一个椭圆形的大阵,形成了一个类似瓮城一样的阵法。 根据过往的经验,曾经被灵兽突破过的地方,最容易再次受到攻击。这一次他有了比以往更为从容的修复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23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敢贪功 日上三竿,安馨终于自然睡醒了过来。 秋敏思还在睡,他从倚靠在栏杆上睡觉,变成了侧身躺在高台上睡觉。身上深绿『色』的天胜境大氅妥帖地裹在身上,连睡着了看上去都很整洁。 南宫翎见安馨醒来,跟她一起用过了早膳,递给她一封密信,也裹上一件大氅,坐在安馨刚才睡觉的地方,径直睡觉去了。 安馨见一夜无事,修补的阵法已经完成了一小半。 高台下面的人各自忙碌,无暇管他们上面的三人,她收起了傀儡,拿出南宫翎留给她的密信,破译了起来。 安馨破译得极快,她将捏在手上的密信再次看了一遍,收起用来破译密码的飞云门入门功法,用烈火符把密信给烧了。 她站在高台上,提起内力,缓缓地运行周天,开始了每日的晨练。 等她做完了早课,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圆凳,在栏杆旁坐下来,伏身趴在栏杆上,方才开始仔细思量南宫翎写给她的密信。 不得不承认,她昨天累透了。 连南宫翎故意误导她,绕过了要不要试一试《炼神诀》能不能杀人,她都没能及时察觉过来。 她的目光顺着栏杆旁的柱子,慢慢地往上查看,左边没有。她转过头,看向右边的柱子,终于在顶棚上不起眼的三角地带,她感受到了阵法的波动。 安馨不着痕迹地转过头,目光看向下面的秋卓越。这座高台是她亲眼看着三舅舅搭建起来的,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做手脚,唯一能够在这里放置窃听阵法的只有他。 她很确定那是一个窃听阵法,熟悉的波动,跟她在天胜境用过的颇为相似。三舅舅为什么想要窃听,他想要听见什么? 难怪南宫翎要撑开隔音阵法,是她太不小心了。她讨厌血腥的味道,她只顾着对抗灵兽,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反倒对失去了对自身安危的警惕,是她历练得太少了! 不对,是她对秋家人失去警惕心!在她收到那些费尽心血打造的见面礼之后,再发现天胜境内忧外患之后,她对他们失去了防范心!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是她太过珍惜生命,也太过耿直了。她舍生忘死想要救人『性』命,秋家人想的是什么? 他们怎么还会想到要监听她?!他们想要听到什么?秋家人还没有打算放过她,他们还想要算计她?! 只有她这个菜鸟,才会被他们展现出来的亲情攻势,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失去了防范。 多亏有南宫翎提醒了她,让她再次清醒了头脑。她跟天胜境到底不是一个门派,利益关联之下,该做的他们一样都不少。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南宫翎确实比她更老道。 她听着身后南宫翎轻缓的呼吸声,他倒是有心了。他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的盟友应有的素质。而她,忙着拒绝南宫翎的儿女情长,反倒『迷』『惑』了心智,没能保持足够的清醒。 安馨躬身自省完毕,打定了主意要接受南宫翎的提议。 她开始默默地背诵《千机策》,等默诵完了,又趁着空闲,『摸』出笛子,反复揣摩《无上妙音》,就连秋卓尔刚刚给她的长剑,也拿出来试了试手。 当蓝『色』的剑芒从剑尖上穿透而出,长达三尺之时,安馨一发即收没有张扬。她沉重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习武才是她的根本,等她成就了先天,再踏上了仙途,她周围的种种算计,总有冰雪消融,算计不到她的一日。 接下来的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 南宫翎在大阵被彻底修复之前醒来,安馨亲眼见到秋敏学埋下最后一个阵盘,秋卓越飞出符纸激发阵法,先关闭了原先的大阵,再启动了椭圆形阵法,滕家部落的危机彻底解除。 高台下欢声雷动,高台上安馨和南宫翎全神贯注,就在外面大阵关闭的那一瞬间,他们两人察觉到了界限外的异动。 灵兽凶猛地扑了上去,撕咬着同伴的尸体,大快朵颐。黑压压的灵兽就像乌云一样,转瞬间就包围了过来。两个人在惊诧之间,一齐都黑了脸! 那么多的灵兽,简直灭杀不尽,天胜境的危机,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峻恶劣。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你感觉到了?” 南宫翎沉默地点了点头。 秋敏思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感觉了什么了?” 安馨微微一愣,大表哥什么时候醒了? 南宫翎从容地地答应了一句:“秋师兄醒来得正是时候,你看看,大功告成,大阵修复,危机解除!” “众人的喜悦直冲云霄,连我们远在这里都能感受到了,滕家部落只怕要彻夜庆祝了!” 秋敏思从地板上坐起身来,迟缓地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轻笑道:“那就好,安表妹功不可没!大表哥惭愧了!” 安馨也笑了起来,她低声提醒道:“是大表哥舍生忘死救了滕家部落,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跟着大表哥学了一招半式。现在想来,这也是滕家部落命不该绝,我怎么就能及时学会了这个?” “确实是命不该绝!”秋卓越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还在高台下,等他说完了,他已经站到了三人的面前。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少年人,轻声感慨道:“若不是机缘巧合,安馨足够聪慧,恰巧学会了祭祀堂的秘技,阻止了灵兽泛滥成灾,连天胜境都危矣!” 安馨飞快地垂下了眼帘,她心中多少有些诧异,祭祀堂的秘技?她学会的不是《炼神诀》吗?三舅舅这是想要瞒住南宫翎? 这是既允许他偷学,又想要瞒住他功法的名字?三舅舅这般行事,跟暗中设置阵法偷听一样,怎么都这么让人不舒服? 秋卓越深深叹息道:“若不是有安馨威慑界外的灵兽,这么大的缺口,想要重新关闭上,不知要死多少人?” “此战,安馨功不可没!我要为你请功!让你的名字载入天胜境的史册,让天胜境的人都记住你的功劳。” 安馨吓了一大跳,跟秋敏思比较起来,她自认她做的不过是压垮骆驼身上最后的一根稻草。若是没有秋敏思亲身示范,还有他及时的提醒,她哪里懂得怎么施用《炼神诀》? 秋卓越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略过了秋敏思的功劳和苦劳,反倒想要让她名声大噪,她下意识的警觉了: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安馨着急地涨红了脸,连忙摆手拒绝道:“不可,万万不可!大表哥才功不可没!我不过是身在其中,危急之下为了自保,方才侥幸学会了几招!此刻你让我再来一遍,只怕我也做不到!” 23 第五百八十二章 都忘记了 “要是把功劳记在我的头上,让其他人知晓了此事,日后再遇上这等事情,大家自然会寄望于我,我可应付不来!” “这是生死大事,万万不可儿戏!三舅舅,千万使不得!” 安馨着急的表情如假包换,一点都没有假装!到了此时此刻,就算没有南宫翎事先写密信提醒,安馨都不敢贪天之功,揽下功劳,承认学会了《炼神诀》! 她太明白其中的关窍了! 她在飞灵峰,就因为她的身份,就要被当成是肥羊,人人都想要占她的便宜。 她在天鹰宗,就因为一枚鸟蛋,就要被人百般挑刺,不得不放弃鸟蛋脱身。 她在天胜境,要是有了这等逆天的本事,用脚趾头想想,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说不定,他们会趁机把她留在天胜境,再也回不去飞云门,回不到清风居,见不到师父了! 安馨急声请求道:“幸亏滕家部落在这里的人不多,看见了昨日之事的人肯定会更少。三舅舅,你想个法子让他们闭嘴,将这些功劳,全都算在大表哥的身上!” 秋敏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安馨昨日实在是救了他一命。她不居功自傲,反倒还要把功劳都算在他身上,这怎么可以? 安馨着急了,赶紧提声强调道:“三舅舅刚才也说了,这是祭祀堂的秘技,有功劳也应当算在祭祀堂的身上。我最多是被大表哥提醒,代他出手了一回。没有大表哥,我连一招半式都不会!” 秋卓越笑了起来:“你可别忘记了,昨日看见你在这高台上动手人不少,他们口耳相传,我哪里制止得住?” 安馨着急地挥了挥手,急声说道:“不管他们怎么猜测,祭祀堂的说法才是最正确的!三舅舅若是不能平息谣言,日后我再也不来这些部落行走,连天胜境也不敢来了。” 秋卓越听了安馨这话,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忽然转向南宫翎,轻声问道:“南宫师侄,你怎么看这事?” 南宫翎微微一愣,他好似完全没有料到秋卓越会有此一问。 他想也不想地答应道:“昨日我便问过安师妹,我其实一直也不太敢相信界限外的那些灵兽,居然会是她杀死的。她的武功还不如我呢!”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轻笑着强调道:“安师妹跟我说了,都是那些轻飘飘的手印的威力。昨日我也在一旁看过了一回,也算是偷了一回师。说来也是奇怪了,到了此刻我竟然半点手印也想不起来。” 南宫翎疑『惑』地皱起了眉头,长长的剑眉聚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颇有些艰难地措词道:“也不是想不起来了,就是那些先后次序,怎么忽然就全『乱』套了?” 他『迷』『惑』地看向安馨:“安师妹,你还记得吗?” 安馨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她惊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声叫了起来:“咦?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不起来了?!我先前明明还笃定我学会了!” 她着急地转眼看向秋敏思,“大表哥,要不你再结印一次,让我看看我能不能再想起来!” 面对安馨惶恐的请求,秋敏思的眼睛了然地转向了秋卓越,他低声叹息道:“三叔,欲速则不达。” “表妹若是忘记了,也在所难免。祭祀堂的秘技哪有那么容易就学会了。等她去了神妙境,我想她自会想起来。” 以他的经验,越是想要想起《炼神诀》中的手印,越是忘记得更多。他不想要让安馨体会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安馨既然能够在情急之中,学会《炼神诀》的招式,她要是进了神妙境,迟早有一日能够想起来。 安馨毕竟才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又立下了眼前如此大的功劳,实在应该多给她些机会,不要过分地『逼』迫她。 南宫翎极其懊恼地对安馨抱歉道:“安师妹,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我没想到会拖累了你.......” “不是你的错!”安馨连忙打断了南宫翎的道歉,“是我自己太过自负了,以为自己真的学会了!再说了,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我学会了也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秋敏思赶紧打断了安馨的自责,“你救了我们,怎么能怪你!祭祀堂只会希望你学会了这个,也好多一个帮手!” 他转头看向秋卓越,坦然的提议道:“表妹既然不愿居功,祭祀堂愿意越俎代庖,揽下这份功劳。也好让表妹回天胜境放心学会秘诀,也好日后帮忙除害。” 咦,安馨诧异了,大表哥的意思是:这《炼神诀》她还非要让她学会不可了? 秋敏思还担心安馨和南宫翎误会,主动解释道:“不瞒你们说,能够学会这手印的人太少,能够灭杀灵兽的人就更少。” “表妹既然能够成功施法,就不能再袖手旁观,总要努力争取学会了,救天胜境部落众人于水火之中。” 他这番话简直让人刮目相看,这等说辞太容易说服打动人心了。 南宫翎不等安馨说话,立即转头对她说道:“秋师兄这话是正理。安师妹,你若是有机会能学会了,真该多来天胜境的部落帮忙。” “这样的祸患必须要有人能够遏制才行。不然,不仅是天胜境,连这个世间都要危矣!你虽然不愿意居功,但该出的力也还是不要惜力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个少年人的眼睛都落在了秋卓越的脸上,秋卓越淡定地笑了起来。 南宫翎不用再试了,他学不会! 他这般怂恿提点安馨,不过是自己也想要趁机学会了《炼神诀》!天胜境的秘技,怎么可能要教会他?就算他有朝一日成了阿枫的夫婿也不行。 安馨就算忘记了《炼神诀》也极是正常! 想当年,他亲眼见过,小妹反反复复在记住和遗忘中挣扎过多少回?为了学会《炼神诀》留下了多少汗水,哭过多少回鼻子! 是他贪心了,他以为安馨的资质会比小妹更强。没想到,她学得快,忘记的也更快!当然,也不排除是他『逼』急了她,反倒让她心急忘记了。 秋卓越低头看向安馨,低声叮嘱道:“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的请求。不过,等你学会了手印,要多来天胜境几次,替这几个部落,多杀点灵兽。” 这有何难? 安馨连连点头答应道:“是。我要是学会了那些手印,一定会多来几次。不过,祭祀堂的秘技我若真是学会了,真的没事吗?” 秋卓越淡定地笑了起来:“自然是没事。你娘是天胜境圣女,以你的『性』子,学会了秘技也绝不会与天胜境为敌,反倒能住我们一臂之力。” 23 第五百八十三章 是不是圈套? “这事你不用担心,若真是有事,我替你担着便是。”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南宫翎和她不过是配合着说了一句忘记了,大表哥和三舅舅也真就相信了?! 她身旁的南宫翎一声不响,极其遗憾地垂下了眼帘。秋卓越的言外之意他听明白了,秋卓越不会替他担着,他自然没有机会习学天胜境的秘技。 秋卓越见南宫翎识相,又见安馨如释重负,轻声地笑了起来:“此间事了,不需要你们再守在这里。你们回部落去吧。先好生歇一歇,等我们处理完部落的事情,会尽快赶回去。” 三人听令下了高台,南宫翎刷出‘直升机’载着两人回去了。 部落中,大帐旁的族长旧居,修缮房屋的架子被拆掉了。三层的高楼焕然一新,秋卓群让人给秋敏思三人在二楼南边安置了寝房。 三人各自洗漱一番,匆匆用过了晚膳,任事不管,倒头便睡。 安馨是真睡着了,幸亏有了南宫翎事先的提醒和帮忙,她自觉应对无误,面去了日后的众多麻烦,睡得很是安心。 南宫翎并没有睡着,他刚刚才睡醒不久,他躺在床上缓缓地运行周天,多少有些犹豫。 他分明地感觉到了,他距离先天下九境,只剩下微薄的一丝阻隔。要不要就在今日趁机冲关突破,他还没有想得太好。 他们总共只来了六个人。 大帐旁边被当众囚禁起来的滕家,和其他七姓首领的亲眷,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这么多人,距离他们又这么近,一旦铤而走险,对他而言就是致命的祸患。 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些人趁机造反逃跑。他担心的是秋家两位长辈,会有意让他们作『乱』。 趁着大胜之后,众人热血沸腾之际,趁机将先前的愤怒,全都倾泻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趁『乱』打死,了结后患。 他们三人被安置在距离大帐最近的南边寝房,说不定就是被人有意无意地当成了诱饵。 可是,他想要在此时冒险冲关突破,绝不是头脑发热没有依仗。他的体内还有‘冥极果’和‘清灵丹’的双重『药』效。 对他而言,一旦开始冲关,这两种丹『药』的『药』力,不仅能够让他晋升先天下九境,还能助他强化真气脉络,为日后突破先天境界打好基础。 南宫翎隔着墙壁听着安馨轻缓的呼吸,终于下定了决心,秋家长辈若是连他们都护不住,岂不是笑话! 最多两个时辰,他只需要两个时辰,他就能突破晋级。 他轻轻地坐起身来,盘腿坐在床上,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一一落在屋子的四周,支撑起防护阵法。然后双手捏起无名诀,心无旁骛地开始冲关。 安馨学会的手印太过逆天,他实在担心她和他的安全,他能晋升先天下九境,多少也是个依仗。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要修仙的决心。他也趁机想要让安馨看看,就算在这等险恶的情形之下,他照样能够突破境界。 夜半时分,营地里喧闹欢乐的气氛,逐渐地低弱了下去。这等大胜,部落中定然会有大庆,等驱逐了大帐旁的那些害群之马,大家再来庆祝也不迟。 滕盛武诧异地感受到了,禁锢他的阵法在逐渐地变弱,他的身体可以动了。他轻轻地清了清喉咙,他甚至可以说话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典型的滕家人清冷高傲的脸庞上,显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秋卓群会犯下这等过失?这莫非是一个引他上钩的圈套。 柴得胜也察觉了捆绑在他手上的软索正在变弱,他身上的武功也在逐步地恢复。他轻轻地捅了捅身旁的柴得利。 柴得利转过头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柴得胜轻轻地活动着双手,一边想要挣脱软索的捆绑恢复武功,一边转头看向大帐中他爹的尸体。那上面伏首领的佩剑刺痛了他的眼睛。 都是先天一境的高手,他爹的背上,怎么就能被伏首领给捅出了个窟窿? 要不是伏首领和吉首领无人救治,痛叫声逐渐低弱了下去,眼看着『性』命就要不保,他都想要趁机杀了他们,给他爹报仇。 滕盛武很快就察觉了柴得胜的动静,他心中一喜,他的武功恢复了。先天二境的修为,三十丈以内的动静,很难瞒过他的耳目。 他连柴得胜仇恨的目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滕盛武的心中犹豫不定起来,要不要趁机逃走,以他的身手,想要逃出去跟儿子们汇合轻而易举。部落中,境界比他更高的只有秋卓群和秋卓越两人。 他要是逃走了,他的亲眷就活不出命来了。他不可能带着他们一起逃,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他的拖累,早晚都要死于非命。 不过他若是弃他们而逃,就连着剩下的七家人中可用的人都不会再跟着他了。 他的眼角余光,看向站在一旁,正在打瞌睡的守卫。秋卓群怎么可能让这等蠢货,来囚禁看守他们?秋家人就不怕他铤而走险,去找他们拼命吗? 他们一行六人,除了秋卓群和秋卓越两人,其他的四人,都是先天之下的境界,他手起刀落,便能随意斩杀! 别人也就罢了,秋敏思可是祭祀堂中最优秀的弟子。他死了,祭祀堂后继无人,他在暗黑森林中才会有更多的活路。 秋敏思手中的小瓶子,可是他们的克星!要不要趁机动手?他要是动了手,能有多少成算?他有没有机会全身而退?这会不会就是一个圈套,专门等着他上当? 滕盛武快速地思量起来。 伏西林也感觉到了异样,他的武功比柴得胜更高。他爹的呻『吟』声让他心痛如绞,他比其他人更想要去救治他爹。 还没等他挣脱软索的捆绑,恢复所有的武功,他爹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阿林,阿晖,不要管我,你们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活下去。是我鬼『迷』心窍,一念之差,落到了如今的境地,害了你们,也无颜再见族人。” “你记住了,大阵的缺口不是我和吉首领放开的。滕家野心甚大,不择手段。你们想要重回天胜境的唯一办法,就是有朝一日,抓住滕家危害天胜境的把柄,立功求赏!” “滕家狼子野心,不可多信,更不可与之深交。切记,切记!” 伏西林静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伏东晖,伏东晖慢慢地点了点头。 滕家和秋家的仇怨,他爹曾经跟他们讲过。看来,这一次,滕家用计中计,将他爹给算计了。 23 第五百八十四章 趁乱要杀人 吉祥和吉顺两人,也听见了他们老爹吉首领的传音入密,内容跟伏首领交代两个儿子的相差无几。 吉首领还多加了一句,“等你们遁入了暗黑森林,要跟伏西林和伏东晖抱成一团,争取活下命来。” 还没等滕盛武下定决心,要不要趁机逃走?要不要趁机杀了秋敏思?柴得胜和柴得利两人,弓着身子站了起来。他们猫着身子,偷偷地换了位置,开始解开柴家人身上的软索。 柴得胜根本不相信秋家人会言而有信,放任他们去暗黑森林自生自灭。 明日天一亮,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杀鸡给猴看的公开惩处。就算他们侥幸被送出了营地,随便一队人追上了他们,他们都是死路一条。 柴家人当中也不是个个都想要逃跑,他的三叔柴家荣就不愿意走。他压低了声音对柴得胜说道:“不可妄动!我们人数太多了,你的几个堂弟跑不掉!” 他最小的儿子年仅九岁,稍有意外,就保不住『性』命,不如正大光明等着遁入暗黑森林的机会。 秋家人要是出尔反尔,大不了就是『性』命一条。反正进入暗黑森林也极难活出命来,他不想要多折腾。 柴得胜简直有些恼羞成怒。他三叔为人胆小不说,子女也极多。平日里,他们没少沾他爹的光,到了危机关头,居然还想要拖他们的后腿。 他压低声音喝道:“不想走的,我们绝不勉强,你们好自为之!” 他伸手点住柴家荣的『穴』道,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重新将他手上的软索绑紧了。他不想走,等他们都走了,看他一家人要怎么独善其身? 柴家荣怒目圆瞪,却已经无可奈何。 柴得胜叫过柴得利,附在他耳边,迅速说了几句话,两人分头向着其他八家人,静悄悄地『摸』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被囚禁的人就分成了两拨。一拨是想要逃走的,一拨是想要留下的。 想逃的大多是身强力壮,身怀武功,自认可以逃脱之人。剩下的人,不管是什么缘由想要留下,全都被点住了『穴』道,重新被捆绑起来。 只有一个例外,滕芳梅被柴得利点住了『穴』道抱了起来,她僵直地被柴得利夹在了胳膊下,拧到了柴家的阵营里。 柴得胜差点一耳光打在了弟弟的脸上,什么时候了,还想要带着个累赘逃命?! 柴得利将滕芳梅扔在了地上,对着柴得胜轻声说道:“我要带着她,她要是拖累我们,我就亲手杀了她。” 柴得胜无奈地点了点头,要是这样他倒是不反对。柴得利心悦滕家这个五女儿,只等她及笄就想要让阿爹去求亲,要是不趁机带走,二弟的这份心思只怕要落空了。 滕芳雪害怕地转动眼睛看向他爹,滕盛武挺着背脊,闭上眼睛,坐在大帐的一团混『乱』中,一动不动,对周围的动静置若罔闻。 她爹护不住她了。 柴得胜也转头看了一眼滕盛武,见他纹丝不动,也压根没打算贸然去救他。滕盛武能让他们的爹送命,对他们更是不会放在眼中。 他们想要逃走,自然是想要自行其是,不想再听令于滕盛武。反正都是进入暗黑森林求生路,『性』命当然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柴得胜放过低声呻『吟』的伏首领和伏家人,他不想要节外生枝,逃命要紧。他要是杀了伏首领,一旦惊动了守卫,他们就没有机会逃跑了。 滕盛武一直眯缝着的眼睛,看着柴得胜带着三十五六个人,分成两个方向逃走,心中不由得哂笑了起来。 他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一个圈套,若是没有柴家人这一出,他差点还真要抓住机会放手一搏。 他们的动静太大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发现,怎么可能?他才不会上当,他就要让秋家人的算计落空。 天胜境的规矩在哪里,秋家人胆敢违律,天胜境早晚就要翻了天,量他们也不敢不放他! 两个时辰不到,南宫翎就势如破竹,水到渠成地晋升到先天下九境的境界。 他缓缓地提起所有的功力,一边感受鼓胀的内力激『荡』,一边放开五感,查探周遭的动静。 柴家人的动静立即就被他发现了。 笑容浮上了他的脸庞,真没想到滕盛武一个族长,会这么没有人望! 怎么就没有人想要先去救他呢?他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才是逃跑的最佳武器,他们这是自认无法救走他? 柴得胜一队人马的身影刚刚在黑暗中消失,滕芳雪的声音便尖叫了起来:“来人啊!有人逃跑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在夜里突然响起,立即便惊动了人。 守卫惊跳了起来,晃眼一看人数不对,惊慌地随手一挥,示警的红『色』烟花呼啸着冲上了天空,营地里忽然便炸开了锅。 舒首领挟带着内力的爆喝声,忽然在营地中炸响了起来,“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大家不要『乱』!” “逃跑之人胆敢抵挡,杀无赦!” 他飞掠而至,见损毁的大帐里,滕盛武坐在凳子上毫无动静。连声喝令守卫,“分头检查囚禁之人,再有人逃脱,严惩不贷!” 他这命令还在每个守卫的耳边炸响,人已经远远地向着『骚』『乱』的地方飞掠走了。 滕芳荣变了脸『色』,她恨恨地瞪了滕芳雪一眼,到底没有开口斥责她。以小妹自私自利的心『性』,她责怪她的话,或许会成为她向人邀功的筹码。 滕芳雪低低地笑了起来:“哼!不带我一起走,我让你们都走不成!要吃苦大家一起吃,凭什么要让我留在这里受罪!” 伏西林、伏东晖,连同吉祥、吉顺两兄弟都没有走。他们的爹都还在,万万没有抢先逃走的道理。 四人听见滕芳雪的叫声,不约而同地都低下了头。就算真入了暗黑森林,他们也不想跟滕家人在一起。 滕家的女儿不堪为伍,暗黑森林可不比其他地方,他们可犯不着去保护背后捅刀子的人。 柴得利也是愚蠢透顶,滕盛武都不是族长了,他的女儿要来何用?居然还会手下留情,没有点住滕芳雪的『穴』道,真是活该要倒霉。 滕盛武眯缝着眼睛,密切地留意着二十丈开外他的旧居,终于,他发现了一条淡黑『色』的人影,在夜『色』的遮掩下,轻飘飘地飞走了。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是秋卓群还是秋卓越去抓逃兵,他要面对的敌人总算少了一个。 秋家兄弟走了一个,也让他终于想明白了,秋敏思手中的那个小瓶子,才是他最忌讳的东西! 秋敏思不死,秋家的传承不断,他就是有三头六臂,在暗黑森林中,不过是苟活而已。 秋敏思死了,他的子子孙孙才能没了后顾之忧。 23 第五百八十五章 千钧一发 他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向前一步间,身影一晃,便不见了人影。 一直留意着她爹动静的滕芳雪伸手捂住了嘴巴,她没敢再次叫起来,她还盼着她爹能回来救她。 滕盛武根本没想过要回来。当滕芳雪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就果断放弃了滕家人,这等愚昧无知的家人不要也罢! 等他逃脱了,跟申国那两千私兵接上了头,带着他们进了天胜境,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儿女么,还不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他也不怕守卫发现他逃脱了,若是他们能示警招来秋家人,正好能助他偷袭杀了秋敏学。 滕盛武熟门熟路地飞身上了二楼,他的族长旧居是个回字形的三层高楼。一楼是议事厅,二楼是贵客的客房,三楼才是族长和直系亲眷的居所。 二楼的客房中南向的三间布置得最好,以秋敏思祭祀堂大弟子的身份,他理当住在正南最中央的客房中。 滕盛武对客房中的布置极为熟悉,北窗下便是一张东西向的拔步床。他只要让躺在床上的人,死于非命,他的目标就能达成,剩下的不过是逃出部落。 他的武功虽然不如秋家两个老怪,拼着受点伤,杀了秋敏思再逃走,还是绰绰有余。 他的这个任务不算太艰难,唯一需要防备的是,楼上的秋卓群或者是秋卓越,不要太早发现了他。 南边的三个客房黑漆漆一片,三个房间里都有轻微而悠长的呼吸。最右边的房间里的呼吸声最轻最长,最左边的呼吸声最重最浊,中间这一间介于两者之间。 滕盛武在心底嗤笑一声,中间这个必定是秋敏思无疑,祭祀堂的秘术岂是好相与的,昨日的大胜,说不得耗尽了秋敏思的心血,才让他的呼吸声连南宫翎的境界都比不上。 至于最左边最差的那个,当然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小丫头。那丫头多半是飞云门的安馨,跟着秋家人一起来看热闹。 他不敢去招惹她,飞云门不像天胜境有诸多禁忌,他日后还想要在天胜境之外行走,就不能贸然得罪了飞云门。 他小心地确认了这个,再无犹豫。他很明白,他一旦出手,仅有一次一击而退的机会。 他轻飘飘地在中间的房间窗户前站定,伸手小心地推了推。意料中,窗户被拴上了,或者里面还有阵法防护也说不定。 可惜他身上既没有了暗器也没有了符纸,他非得要一掌击破紧闭的窗户,硬闯进去,才能杀人。 他悄无声息地提起内力,准备全力一击,一击必中,要了秋敏思的『性』命,给他的两个哥哥报仇。 没错,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妙,秋卓群的审问太久也太细了,定然是他们没有从他的两个哥哥们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 ‘直言丹’之下,什么消息问不出来?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他断定两个哥哥定然已经丧命,幸亏他们早就做过了防备,滕家的秘密并没有暴『露』于人前。今夜,他先断绝了天胜境的后路,日后,滕家才有在天胜境称王称霸的机会。 南宫翎紧张到了极点! 他竭力稳住了呼吸,有了来了。 幸好他刚刚突破了先天下九境,若非如此,他或许都没有机会发现来人! 来人肯定是先天高手,他要等人都到了近旁,才发现了轻微的动静。 他飞快地确定,来者不善!他在三个客房之间往来找寻,他的目标是谁? 此刻,滕家部落中的先天高手有数,除了秋家的两位长辈和舒首领之外,剩下的就是滕盛武和受了重伤的伏首领、吉首领。 他心中一沉,来人定然是滕盛武。 境界的差异提醒他,对上来人,他并无胜算。 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他投鼠忌器,失去了示警的机会。 怎么办?他后背上的冷汗飙了出来。 距离太近了!就算是秋家两位长辈都在楼中,等他们赶来,来人都能杀了他们,再逃之夭夭。 他在心中不停地祈祷,若是滕盛武目标是秋敏思就好了。 秋敏思手中有那个小瓶子,他连和首领都能一招制服,只要他醒着,滕盛武来了,照样也是死路一条。 可惜,天不遂人愿,滕盛武到底还是停在了安馨的窗前。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今日,安馨在高台上守了一天,她定然累极睡着了,绝不会跟他一样还醒着。 他来不及思量,滕盛武为什么会对上安馨? 他不假思索地动作起来,安馨教给他的手印,飞快地在他的手中结印,他全神贯注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来人身上。事到如今,他只能冒险用祭祀堂的秘技救安馨一命。 安馨跟他说过,她眼中所见,她能够感受到的灵兽,都能够被灭杀! 他相信她,他就不信了,他将所有的感知,全部集中在滕盛武的身上,还不能挡一挡他? 只要挡上一挡,安馨能够及时醒来,只要她躲过第一招的攻击,他们就有可能打草惊蛇,『逼』迫滕盛武退走。 南宫翎没有太多的选择,他盘腿坐在床上,能用的招式不多。 终于,他飞快地完成了结印,凝而不发,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滕盛武一掌击向窗棂,‘嘭’一声巨响,先天二境的全力一击,窗棂在他的手下应声粉碎而断。 他提起真气飞身而起,越窗而过,一刻不停,直接击向床上。 屋内一个黑影闪动,两道破风声响起。 滕盛武吃了一惊,屋内的人早有提防?他明明只听见了一个呼吸声! 他的内力运转全身,全力以赴出手,捏起的拳头刚刚往前出击到一半,暴起的身形忽然一软,猛地向着地上栽倒下去。 破空声随即改变方向,‘嗤嗤’两声轻响,滕盛武失去控制的身体从空中落下,‘啪啪啪’三声重响,断成了三截。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已经送了命。 隔壁的房间里,一击而中的南宫翎,飞快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痛痛痛,太痛了! 他的太阳『穴』,剧烈地疼痛起来,猝不及防地遭受了重击。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那种触及灵魂的疼痛,也差点让他痛不欲生! 他赶紧提起内力,飞快地运行周天,试图将脑中的疼痛减去。 23 第五百八十六章 呼之欲出 两个周天过去,他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他不能再耽搁下去,隔壁的房间里,安馨的惊叫声已经响了起来:“是谁?” 傀儡武士自然不会回答她,血腥的味道已经弥漫开来。 安馨警觉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香『露』和夜明珠,一边举高夜明珠在床上站定,一边将香『露』的抹在了鼻子下面。 屋子里,一个身穿深绿『色』袍服的高大男子,倒毙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从胸口和腹部两处,被傀儡用长剑砍断成了三段,鲜血连同内脏一起,在地上流淌开来,他的头脸朝下,死的不能再死。 安馨飞快地抬起了眼睛,伸手捂住口鼻,对着手中的香『露』瓶子,使劲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忍下了恶心欲吐的感觉。 被人撞得稀烂的窗棂,静默地站在她身前的傀儡,眼前的一切都在向她表明,就在刚才,有人闯进了她的寝房,是傀儡武士救了她一命。 傀儡武士直接将闯进来的偷袭者,干净利落地给斩杀了。 秋敏思的身影飞快地出现在窗户前面。他一眼看见安馨,见安馨无恙,再转眼看向地上的死人,立即就认出了滕盛武。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安馨没事!滕盛武怎么会来偷袭安馨?安馨的傀儡可以杀死先天二境的高手? 他的眼光落在傀儡的身上,太厉害了! 南宫翎迟了两三息,也赶到了。 他跟秋敏思一样,先确认了安馨无恙,才看向地上血流不止的三段尸骸,转头看向秋敏思,轻声问道:“你能认出是谁吗?” 秋敏思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是滕盛武。” 滕盛武?安馨大吃一惊!她飞快地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惊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傀儡武士不可能对抗先天高手的攻击,更不用说将其一举砍成三段。 是谁救了她?是谁在滕盛武冲进来之后,能让一个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被傀儡轻而易举地斩杀? 答案呼之欲出! 安馨板着脸,抿紧了嘴唇,竭力维持着平静,《炼神诀》真的可以杀人!幸亏她临睡之前,一时起意,放出了傀儡护身,这才有了遮掩的机会。 南宫翎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闪现出一抹惊讶,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诧异地问道:“他干嘛要偷袭安师妹?” 秋敏思的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答应道:“他可能是想要偷袭我,认错了屋子,将安表妹当成了是我。幸亏……” “幸亏,你安表妹无恙!”秋卓越出现在两人身后,淡定地接过了话头:“安馨,你做得不错!非常时期,还能记得让傀儡武士值夜守护,你师父将你教得很好。” 他的眼睛扫向屋内,将里面的一片狼藉,全都收入眼中,继续对三人提点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身上,都该有长辈赐下的保命的宝贝,从今往后都给我记住了,能护住你们的『性』命的,才真是有用之物。” “宝贝藏在储物袋里,等着沾染灰尘,绝非智者所为。” 安馨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三舅舅还有空教导他们,显然是没有怀疑! 她抬起眼帘,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秋卓越,低声开口请求道:“这次能够逃过一劫,着实侥幸!” “三舅舅,我不想要让人知晓,我有傀儡能抵挡这等截杀,还请三舅舅代为遮掩一二。” 秋卓越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他刚才说了安馨小心驶得万年船,安馨便立即给他出了个难题。 不过,他也不想让人知晓安馨有这等能力。他点了点头,“你先出来,小心别动其他任何物事,我来替你布置一番。” 安馨收起了傀儡,穿上外裳和鞋子,从撞开的窗棂中飞身出去。 秋卓越小心地进了她的寝房,飞快地在屋子里面,布置上了一个阵法。 秋卓越做完了这个,又去秋敏思和南宫翎的寝房中,如法炮制了一番。等他做完了这个,他才挥手放出了示警的烟花。 他没有让安馨他们三个多等,直接让他们去了二楼北面的客房歇息,他等着舒仲勇和秋卓群先后来看过了现场,用阵法将三个房间都封了起来。 安馨一直安静地站在南宫翎的旁边,她和秋敏思都发现了南宫翎的不妥,初冬的寒夜,他们都穿得单薄,南宫翎一头一脸都是汗,多少有些夸张。 他颇有些狼狈地一边擦汗,一边解释道:“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安师妹,你要是有个万一,我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三人之中只有她会明白,南宫翎不是被人惊吓,才变成了这样,他极有可能是头痛难受,才汗如雨下。 当着秋敏思的面,她没法跟他多说,赶紧跟着进了新的房间,歇息去了。 南宫翎等着终于脱离了两人的视线,忍着剧痛,盘腿坐到了床上。安馨早跟他说过,内力运行周天,便能缓解疼痛,怎么对他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肯定他们俩功法不同!他要是明日还不能减缓疼痛,掩饰异样,只怕是要惹麻烦了。 他没有多想,心无旁骛地进入修炼当中,真气不停地运行周天。慢慢地,疼痛逐渐舒缓了下来。 滕芳雪见着她爹一去不复返,急得痛哭了起来。她爹逃了,她爹不要他们了!他们都活不出命来了。 滕芳荣不肯让她招祸,赶紧点住她的哑『穴』,不让她哭出声来。 没过多久,逃跑的两队人,先后被押了回来。他们走的时候有三十几个人,此刻回来,只剩下十三人。 柴得胜的右臂被人从肩膀削断,虽然被点住了『穴』道止血,可是创口太大了,依旧血流不止,他生不如死地痛叫着,声音极其瘆人。 守卫点住了他的哑『穴』。他们守卫不力,让这些人趁机逃走,处罚肯定轻不了,实在懒怠管柴得胜的死活。 柴得利和滕芳梅都没有回来,滕芳荣轻声叹息:“阿雪,阿梅没能回来,你可满意了?” 滕芳雪没法说话,只恨恨地瞪了滕芳荣一眼。她不是傻瓜,她爹都逃了,她惹了众怒,以后的日子只怕要不好过了。 有了这个『插』曲,八家被囚禁之人,再不敢造次,一起在寒风中等来了天明。 秋卓越带着新上任的贝首领,一起迎向连夜赶来的蓝家部落的兵马。 蓝笔辉见着秋卓越身后只有区区十几骑,又见陪同的贝首领也是熟悉的面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他在马上行了礼,连声恭贺道:“秋长老一来,就帮助滕家部落取得了大胜,实在可喜可贺!什么时候,秋长老也去一趟蓝家部落,也帮帮我们?” 秋卓越爽快地笑了起来:“好说!这一次我们不过是适逢其会,凑巧而已。功劳还是滕家部落的才是。” 23 第五百八十七章 我头痛 蓝笔辉可不相信这等谦辞,一次猎杀二十万头的灵兽,简直就是天胜境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滕家部落可没有这等实力,秋家人的手段非同寻常。 他哈哈大笑道:“你就别推辞了,赶紧让我们开开眼界,趁机偷学两招。这几年蓝家部落猎获的灵兽,一直在四个部落中垫底,我可着急得很!” 秋卓越哈哈大笑了起来:“走走走,赶紧走,你随便看,想学什么随便学,一定让你如愿了。” 他调转马头,有说有笑地带着蓝笔辉一行,往铁桶阵飞驰而去。 安馨忐忑不安地睡了一个囫囵觉。 一早起来,在一楼的练功房里做过了早课,独自用过了早膳,耐心地等着秋敏思出门,去接手大帐四周的防务,这才找到了跟南宫翎独处的机会。 南宫翎看上去比昨夜好多了,他重新换上了天胜境天青『色』的袍服,用武士冠高高束起了头发,重新变成了那个长手长脚,面如冠玉,英气『逼』人的英俊少年。 他们俩一起上了三楼,站在三楼东南角的栏杆旁,向下俯视着二十丈开外的广场,留意着大帐附近的动静。 滕盛武死了,这事绝对小不了。 滕家部落的人全都听见了他要自罚,带着滕家人遁入暗黑森林求生。他死了,昨夜之事,秋家的长辈至少也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安馨不想错过这个热闹,又有心要找南宫翎问话,三楼的这个地方,够清静,也够避嫌,更能够将大帐附近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 安馨冷眼看着楼下,大帐内外,僵直在地上,断手断脚,血流满地的尸体,低声叹息道:“怎么就没有人替他们遮掩一下?这些人就这样摊手摊脚摆在地上,就不怕其他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吗?” 南宫翎缓缓地笑了起来:“这是故意杀鸡给猴看。你这么聪明,难不成还没猜到,那些人昨夜肯定是逃跑不成,重伤不治,才会被人这般对待。” 安馨默了默,她昨夜睡得太沉了,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南宫翎倒是听见了,他运气好,武功晋级成功了才听见示警声。这些人,若是早些行动,就要坏了他的大事,他可没有闲工夫去同情他们。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低声问道:“你也这么聪明,你不知我想要问你什么吗?” 南宫翎闻言,立即俯身靠在了身前的栏杆上,一双长长的剑眉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转头哭丧了一张脸给安馨看。 警觉地压低了声音抱怨道:“我头痛得厉害!你可没跟我说,这个功法会反噬自身,让我差点丧了命。” 安馨狠狠地瞪了南宫翎一眼。她若是不问,他就一直绷着,她要是问了,他就赶紧跟她示弱?! 南宫翎可怜兮兮地看着安馨,额头上忽然就飙出了冷汗,“你不问,我都不敢叫疼,就怕你觉得我是没事找事。” 安馨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到底是他冒险救了她。事情因她而起,她很应该为他排忧解难。她的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担心地问道:“现在呢?现在还痛吗?” “还在痛。”南宫翎压低了声音:“你这功法太邪乎了,我要一刻不停地运行真气,不断地运行周天,才能稍微减缓疼痛。” 南宫翎疑『惑』地看着安馨,“你怎么会没事?” 她当然会没事!她苦心研习《千机策》,又修习了《炼神诀》,其他的不说,神魂之力,只怕比他更强。 只可惜,这两门功法都是不传之密,她没法教他。 安馨想了想,她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瓶‘清玉丸’,一边递给南宫翎,一边轻声叮嘱道:“这是‘清玉丸’,最是提神醒脑,或许能替你缓解一二。” “你先服下一枚试试。” 安馨等南宫翎服下了『药』丸,才轻声解释道:“我学过的功法,都是飞云门和天胜境的不传之秘。你半路偷学,一知半解,自然会与我不同。” “我不能为了你触犯门规,还请你多包涵。你若是真的好不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你冒险救了我,我自然感恩不尽。这功法想来绝非人人可学,你以后等闲也不要再用此术。”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连我也不敢多用,这么逆天的杀人秘技,谁晓得会不会触犯了禁忌,日后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南宫翎连连点头,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这是安馨第一次主动关心他,跟他说这么多话!他就算是头痛欲裂,心中也十分受用。 他低声安抚安馨道:“无妨,等我们回了天胜境,有我师父在,不会有事。” 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又这般笃定,安馨暂时放下了心来,“要是‘清玉丸’管用,你只管跟我说,我还有两枚,都给你便是。” 说话间,两人都有些忧心忡忡,那手印真的能杀人!安馨岂不是一次就可以杀成千上百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用多想,他们都能确定,天胜境绝不可能轻易放任安馨拥有这等秘技。 幸亏昨日南宫翎找对了理由,让她跟着一起否认了她还记得那些手印。否则,天胜境不知会如何提防她?或者,他们会用手段挟制她,趁机利用她的这等能力,去威慑众人? 不待他们多说多想,楼下大帐旁,秋卓越带着人纵马而来。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飞快地翻身下马,围着大帐转了一圈,对着秋卓越说起话来。 安馨轻声叹息,“真可惜,我们离得太远了,一场好戏看不了。” 南宫翎却轻‘咦’一声,“那不是蓝家部落的族长吗?他旁边的那人是蓝羽。” 安馨定睛细看,可不就是蓝羽,他正转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滕家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馨暗忖,他倒是个痴情的人,滕芳菲死都死了,还对滕家念念不忘,真是爱屋及乌。 两人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待他们回头望去,一名天胜境的守卫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个阵盘,朗声禀报道:“这是祭祀堂秋师兄,特意让我送过来的。” 南宫翎伸手接过阵盘,等着来人退下,才划开左手激发阵盘,连声感叹道:“又要沾你的光了,你大表哥真是体贴,还让你名正言顺地偷听。” 他话音一落,只听阵盘中忽然传来秋卓越的声音:“滕盛放和藤盛威当着祭祀堂长老,和各堂堂主之面,畏罪『自杀』。” “蓝长老和蓝堂主先袭杀他们两人未果,又转而攻击我,被我制服之后,蓝长老已经当众交代。” “他用灵兽肉交换奇珍玩物,供蓝羽所需,被滕盛威拿住了把柄,被迫用蓝家部落一成的收成,换取滕盛威网开一面。” “蓝族长,蓝家部落每年的收成有多少,你不会不知晓?短缺的一成数目,让你麾下的部落,接连三年垫底,你就没有怀疑过?” 23 第五百八十八章 化繁为简 蓝笔辉忽然就笑了起来:“秋长老,你说笑呢?我干嘛要怀疑这个?”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我的两个哥哥都在天胜境,蓝家部落的收成过了他们的手,我自然信得过” “别说只有一成,就是再多些,我也只能担着。我当然想要他们手中活泛些。” “你问我这个,莫非是对天胜境和暗黑森林还不够了解?还是闭着眼睛,不看不问这些,就可以当成是都不存在?” 安馨和南宫翎面面相觑,蓝族长他们都打过交道,不该是个糊涂的人啊,怎么忽然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怼上了秋卓越? 安馨的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三舅舅和大表哥怎么都喜欢偷听?他们自己偷听也就算了,还让他们也正大光明地跟着偷听? 蓝笔辉轻声笑道:“秋家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咦,怎么会这样?蓝家内外勾结,欺上瞒下,还要怪到秋家人的头上?这是什么混账理由? 蓝笔辉自然有他的理由,他刚刚看过了满谷满坑的灵兽尸体,滕家部落这等大胜,绝对是绝无仅有,完全可以动摇秋家在天胜境的地位。 秋卓越不知用受什么手段,既帮助滕家部落灭杀了如此多的灵兽,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又避开了滕盛武和其他首领,给他设下了这个陷阱。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大帐,连同广场上的一切,都是一个幻阵。 秋卓越和秋卓群若是妄想用这一招,诈出滕家和蓝家联手违反戒律,趁机捏住他们,让秋家继续主宰天胜境。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他可不会上当,秋卓越休想要瞒过他! 隐瞒收成的事情,他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滕盛威是他的二舅子,就算有什么事,滕盛威自会替他们遮掩,秋家分明是欲加之罪。 天胜境各个部族的收成,全都送去了天胜境,攥在了秋家的手中,区区一个部族一成的收成,他们也好意思来跟他说这个。 至于滕盛放滕盛威会畏罪『自杀』更是无稽之谈!滕家跟秋家有仇,滕盛威掌管着戒律堂,对秋家早就有所防备。 秋家这是眼见滕家势大,实在遏制不住了,想要率先拿下他,趁机里应外合,想法子修枝剪叶。 想要从他这里打开缺口,真是做梦! “哦?”秋卓越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这么说来,蓝家和滕家联手,欺上瞒下,蓄意触犯律法,蓝族长认为是应该的,都是秋家的错?” 蓝笔辉的脸上浮现出自得的笑容:“错与不错,应该是戒律堂来查证,与秋长老何干?”秋卓越淡定地笑了起来,他提声喝道:“秋敏思何在?” 秋敏思应声来到他的面前,秋卓越淡声说道:“给蓝族长看看,如今谁才是戒律堂的堂主。” 秋敏思俯身应诺:“是。”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伸手在瓶口上,轻轻地一『摸』,蓝笔辉大叫了起来:“等一等!” 蓝笔辉的脸『色』变了,他万万没想到秋敏思的手中会有这个! 戒律堂之所以能威慑众人,就是因为秋敏思手中的小瓶子。 滕盛武手中有了这个小瓶子,再加上祭祀堂的弟子,戒律堂可以拿下天胜境的任何人。 秋家人把守着祭祀堂也是因为这个,只有秋家人才能用这个要了别人的『性』命。 这么要命的东西,滕盛威不可能随意给人。秋卓越成了戒律堂的堂主,莫非他先前说的都是真的,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阵? 蓝笔辉尴尬地笑了起来,挥手指了指周围的一切:“秋堂主,我还以为这些都是幻阵,还当你是跟我开玩笑!” “滕家要挟我大哥、二哥之事,我并不知情,我以为蓝家好歹跟滕家是姻亲,总不至于……” 他点到即止,迅速地转了话头,沉声问道:“滕家既然触犯戒条,滕盛武去了何处?要不要我帮着你们找到他?” 秋卓越淡定地笑了起来,“这个大帐里面从昨日,我大哥审问过滕盛武之后,就没有人进去过。蓝族长要不要仔细查看一次,其中的究竟?” “都说眼见为实,等你看过了,我们再找滕家人问问看,昨夜发生了什么,滕盛武去了哪里,不就清楚明白了?” “不用了。”蓝笔辉挥了挥手,他早看清楚了,滕盛武逃跑了,看样子是向着他的族长旧居的方向逃走的。 蓝笔辉的眼光顺着他逃走的方向看去,一眼瞧见二楼破烂洞开的窗棂,和三楼上趴在栏杆上的安馨和南宫翎。 他心中叹息,这两人如此悠闲地旁观,滕盛武肯定已经被制服,滕家人完蛋了!他能不能逃过一劫,还要看他的运气。 他接着说道:“秋堂主我自然是信得过,滕盛武有没有交代,他何时拿捏住我二哥的?” 秋卓越笑了起来:“蓝族长,咱们快刀斩『乱』麻,我就直说了吧,你愿不愿意接受‘直言丹’的拷问?” “你侄子在此,晚一点危族长也会来,我们化繁为简如何?” “你也瞧见了,这里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置,速战速决,解除了你的嫌疑,也好齐心合力,把这么多的灵兽给收拾了。” 蓝笔辉爽快地笑了起来:“好,既然危族长要来,我便等他来了,就用‘直言丹’向秋堂主坦白一次。” “我是真没想到,滕家会如此恶毒,我们两家好歹是姻亲,我自问对他们的妹妹,情深意笃……” “三叔!”蓝羽的声音响了起来:“能不能保下两个滕家的师妹?滕家女子向来不参与家事,她们跟滕家伯父的事情,定然毫无关联,我想要收留她们。” 我的天,居然有这等奇葩! 安馨忍不住骇笑了起来,她听见了什么?蓝羽居然在这等时候,替滕家的女子求情?他三叔能不能逃过一劫都是未知,他怎么会这么糊涂? 南宫翎也笑了起来,他若有所思地提醒道:“你可别光顾着笑,蓝羽显然对滕芳菲情有独钟难以忘记,他要是迁怒到你的身上,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她竖起了耳朵,想要听蓝笔辉怎么回答。 只听蓝笔辉哈哈笑道:“你想要收留人,也得等我洗清了嫌疑才行。你急什么?你左右在这里无事,不如你去迎一迎你危伯父。” “先前你不是想要他们部落的火灵狐吗?这一回,他有可能会给你带来了。” “真的?”蓝羽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叔,你问问他们到哪里了?要真是得了,我就去接他去!” 蓝笔辉不满的声音,宠溺地响了起来,“你这孩子真是被我给惯坏了,让你去你就去,还非要我先问过了,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23 第五百八十九章 痛快认罪 蓝羽的声音不情愿地响了起来:“那我先去了。秋堂主,你要问我三叔话,要等我回来再问了,我还没见过人用‘直言丹’。” 秋卓越的声音笑了起来:“行,等你接着危族长再说。” 安馨的脸『色』变了,糟了,蓝羽只怕是要逃了。 他们只能听见声音,反倒对其中细微的情绪变化,分辨得特别清楚。她转头望向南宫翎,南宫翎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都是‘外人’,被人察觉了偷听,只能节外生枝,让秋敏思甚至是两位长辈难做。 他就不信了,以秋卓越的功力,还不能察觉蓝家叔侄的企图? 蓝羽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挥了挥手,一声不响,拍马就走。 他跟他三叔朝夕相处了三年,他岂能听不出他三叔对他的提点? 火灵狐最是擅长逃窜,危族长就是逮住了,也不会想要留给他。三叔让他赶快逃,逃出去藏起来,他留在这里,只会是三叔的拖累。 蓝笔辉看着蓝羽身影消失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秋卓越承认道:“秋堂主,不必再费事了,我甘愿带着这些人遁入暗黑森林。” 他对着大帐内的一片空地说道:“危族长既然早到了,怎么不出来见一见?” 只见覆盖在地上的破烂的帐篷上,忽然闪现出三个人影来,正是秋卓群、危熙程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 安馨真正地吃惊了,原来蓝笔辉不是被误导了,还真是有幻阵! 他们怎么做到的?她和南宫翎一直在这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藏在了大帐附近。 南宫翎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你三舅舅的阵法造诣真是太厉害了,等我回了天胜境,也要好生修习。到时候,我们也能藏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看热闹。”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的宏愿,谁会学了幻阵,就为了偷看热闹?这等奇葩的理由,也亏他想的出来! 只见蓝笔辉从腰间摘下了储物袋,解下了身上的武器,脱下了外裳和靴子,可是他们俩再也听不见下面的说话声了。 安馨恍然大悟,秋敏思是把偷听的阵法隐藏在了幻阵中间,幻阵消失,他们的窃听阵法,自然也失效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若有所思地问道:“我看这蓝族长等蓝羽先走了,就这么干脆地认罪,定然所图甚大,你看蓝族长是想要隐瞒什么?” 可以隐藏的太多了,蓝家和滕家分明是勾结起来,对秋家在天胜境的地位极其不满,想要取而代之。 看样子,蓝笔辉对东窗事发,早有防备,天胜境戒律堂的漏洞太大了,一句甘愿遁入暗黑森林,便能够逃过审问,从容走人。 滕浩然和滕浩勇早就逃跑了。 滕家兄弟身上必然会有储物袋,蓝笔辉要是跟他们合在一处,拿到了他们储物袋中的物资,以他先天二境的境界,岂不是养虎为患?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天胜境外有灵兽威胁,内有滕家和蓝家这样蓄意的隐患,难怪他们极少参与外面的事务,他们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了其他闲事。 南宫翎也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秋家会是你最强大的后盾,如今看来,他们难得顾得上你。” “我真没料到,天胜境比我们两派的境况更糟。” “滕家的姻亲可不止蓝家,蓝家也还有姻亲,牵连起来,秋家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你外翁居然没有让你舅舅们,利用姻亲发展势力,实在是让人佩服。” 安馨点点头,她也很佩服,她的外翁实在是开明,她的舅妈都是才貌双全的孤儿,他并没有因此而反对舅舅们的亲事。 他们两人看着蓝笔辉坐到了滕家人的旁边,匆匆吃过了一顿饱饭,一个个从秋敏思的身旁走过,然后被人送走了。 八家人,百十来号人,在蓝笔辉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走了,好似背后有猛鬼在追,晚了一步就会『性』命不保。 天胜境像这般潦草地驱逐他们,都不怕他们中途变卦造反,或者是日后养虎为患么?飞云门和天鹰宗对待同类的事情,至少也要先废除他们的武功,才将他们驱除出去。 两人的眼光落在秋敏思手中的小瓶子上面,莫不是他手中的小瓶子另有玄妙,可以轻易地克制被驱逐的人,不怕他们为祸暗黑森林和天胜境? 人人都说天胜境神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是很难相信他们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人都走了,没有热闹可看了,两人正准备离开,就见一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见着大帐旁边已经没有了人,大声地哀嚎了一声,飞快地打马走了。 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事,安馨也没有留意到来人比舒展翅年长,面容还跟他有七八分相似。 南宫翎飞快地『揉』了『揉』太阳『穴』,安馨担心地问道:“如何?” 南宫翎皱紧了眉头,没有答话。 安馨给他的‘清玉丸’不管用,他的头一直都很痛,要不是为了陪着安馨看热闹,他哪里能够忍到现在。 此刻热闹看过了,他的头痛连真气运行周天都没法再缓解。他难受地闭上了眼睛,竭力忍下恶心欲吐的感觉,勉力深深吸气,再缓缓地吐气。 安馨从没见过这样的南宫翎。 她不放心地侧身看了看南宫翎的后背,眼睛猛地眯缝了起来,南宫翎的后背全都湿透了!练功之人的耐受力非同寻常,能让他痛得汗湿衣背,他这是有多能忍? 干嘛非得要陪着她看热闹?!都是旁人的闲事,哪里有自己的『性』命要紧?他若是为了救她有个三长两短…… 安馨的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不会有意外,他不会有事!这事怪她粗心了,她见他头上的冷汗消失了,还以为‘清玉丸’见效了。 她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着急之余,忽然灵机一动,她伸手扶住南宫翎,低声对他说道:“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试着用真气帮你疏导一下。” 安馨不由分说拉着南宫翎去了她的客房,让南宫翎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先用极品灵石布置好了阵法,刷出傀儡武士让它们护法之后,她站到了南宫翎的身后。 安馨静了静心,对着皱着眉头,握紧拳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行事的南宫翎,沉声说道:“我会小心行事,你试着记下我真气行进的通道,争取记下节奏和速度,看看能不能有用。”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先说好了,我若是出了事,走火入魔或者半身不遂了,你可要负责到底。” 安馨听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微微一松。她也不跟他多说,伸出双手贴向南宫翎的汗湿的后背,缓缓地开始渡入真气。 23 第五百九十章 终于唯一? 她的真气毫无障碍地进入了南宫翎的体内,他竟然完全放开了身体,全无防备,任由她施为。 安馨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歹心,转眼之间,就真能让他走火入魔或者是半身不遂,这人居然拿这等事情来开玩笑! 安馨愈发小心翼翼。 她不怕负责任,可他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好少年,真要落到了那种地步,不用他说,她自己都要内疚死了!南宫翎如此信任她,她更是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最起码,她不能让他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南宫翎丹田里的真气,最起码比她的多了一倍,体内的脉络也更为粗壮。她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境界到底如何,此刻看来,莫非是先天下九境? 妖孽果真是妖孽,这是比她要高出三个境界了?! 安馨先试着沿着南宫翎脉络,慢慢地运行了一个周天,然后再次沿着她行功的脉络,用她平常的速度运行了两圈,随即,便小心地退回了出去。 南宫翎心领神会,安馨的示范极其明白,确实跟他的功法中,真气运行的通道和节奏都有所不同。 这是一条全新的真气运行通道。 在飞灵峰中,他曾经替安馨驱过毒。当时,他的运行方法,是以他的功法为准,安馨被动地跟随他,他并没有发现异样。 今日,安馨变被动为主动,他才发现,他跟她的功法,确实大有不同。 人体内的脉络通道极多,不同的功法,选择打通运行的脉络也略有不同。内力功法的强弱,最直接的体现是调用真气的快慢。 对敌之时,真气运行的速度越快,内力爆发的速度也越快,出手当然也越快,获胜的机会也越高。而真气运行的速度快慢,归根结底,便是在真气运行脉络的不同上面,这才是影响真气运行速度的关键。 安馨没有教给他《飞鸿功法》的口诀,却把最关键的真气运行线路,袒『露』在了他的面前,对他而言,这一次占的便宜大了。 南宫翎调动丹田里的五成的真气,沿着安馨指引的线路运行了一周,疼痛并没有缓解。 他再结再励,调动丹田里所有的真气,接连运行了三圈,接着再运行了三圈,再不由自主地运行了三圈,真气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南宫翎忽然发现,他好似没有再感受到头痛? 他提起所有内力,全力催动真气,循着直觉不停地运行周天,不停地扩充冲刷这条通道中的薄弱地方,忍着剧烈的疼痛,终于将这条真气通道,勉强扩展到跟原先的通道相差无几的地步。 要不是他刚刚突破了先天下九境,体内的真气极其充盈,他根本不可能趁机将这第二条通道也开拓出来。 终于,他缓缓地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对上安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大眼睛,看着她黑白分明,极其清亮的眼眸中,他自己的身影,暖暖地绽放出一个笑容。 终于,他在安馨的眼中成了唯一。 安馨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情不自禁地跟着南宫翎笑了起来。真好,这个妖孽,这么快就领会了要领,终于恢复正常了! 他要是为了救她出了意外,她欠他的人情就大发了!幸亏,她灵机一动想到的法子奏效了。 安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郑重地对南宫翎说道:“我教会了你这个,你要向我保证,绝不会用这个秘技,去滥杀无辜!” 南宫翎点了点头,咧开嘴,『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柔声笑道:“我答应你,若是滥用此术,让我日后再也见不到你。” 安馨猛地直起了腰,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他又要来了。 南宫翎往座椅的后背上靠了靠,极其无辜地坦然承认道:“对我而言,这是最大的惩罚,比其他的报应更重,会更让我难受。” 安馨在他无辜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她悻悻地警告道:“我可是记住了!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就亲自出手收拾你!” 南宫翎忍了又忍,才终于忍住了没有脱口而出地问道:‘你要怎么收拾我?我随便你怎样收拾,行不行?’ 他不能得寸进尺,安馨是非分明,『性』子最是严谨,不喜欢有人这般跟她说话,他不能让她嫌弃他。 安馨见他欲言又止,生害怕他又开始胡言『乱』语,赶紧压低声音问道:“你的境界是先天下九境?” 南宫翎极其满意的笑了起来:“昨晚刚刚突破成功,若不是我及时突破,只怕还没有机会发现滕盛武来偷袭你,想起来都后怕,若是......” 南宫翎的眼睛锁住安馨的眼光,轻声叹息道:“你若是有个万一,要我怎么活的下去?” 安馨在南宫翎的目光中,忍不住翻了半个白眼。唉!他刚刚才救了她一命,对他翻白眼实在是不合适。 可这话她要是顺着接了,他不知道还要『乱』说些什么?她要是斥责他,他定然要说她误会他了,他不过是感叹她治好了他的头痛。 她才不要上他的当! 安馨半个白眼的纠结,没有逃过南宫翎的眼睛,南宫翎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办,安馨越来越调皮,也越来越可爱了,等他们两个从天胜境分开了,他要怎么办? 不行,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师父还在天胜境,干脆把他和安馨的婚事给定下来,也好让他先安了心。 在他们的楼下,危熙程仔细查看过了,身首分离的滕盛武,对着秋卓越叹息道:“没想到,他会鬼『迷』心窍,来偷袭一个小辈。” 若不是亲眼所见,危熙程很难相信,秋卓越的阵法造诣,已经到了能够斩杀先天二境的地步。 秋卓越闭关十年,真是没有白过。 天胜境圣女既出,秋卓越接掌了戒律堂,秋家人重新掌控了天胜境,或许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的好日子就要来临。 滕盛武死了,滕家部落变成了舒家部落。蓝笔辉带着人,赤手空拳遁入了暗黑森林。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用过了午膳,南宫翎跟着秋卓越和秋敏思两人,一起去了蓝家部落。秋卓越和秋敏学忙着舒家部落的事情,安馨空闲了下来。 安馨偷得浮生半日闲,只觉得实在是太舒服,太自在了。她接连忙碌了这么些天,有了这么个空挡,实在是太难得。 她没有急着修习功法。独自一人,围着三楼的外围走廊,慢慢地转着圈,独自思量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天胜境有了新圣女,祭祀堂的长老,天胜境的堂主和部落的族长看来都会有变动,不得不说,自她来了之后,天胜境的变化实在是不小了。 她才来了不到十天。 23 第五百九十一章 自省自问 自从她被那个中箭身亡的噩梦惊醒,赶去飞灵峰,救了高妙仪。自从她被‘她’中箭身亡的噩梦惊醒,事情就好似不受控制地在发展变化。 飞云门飞龙峰覆灭了,嫡支嫡系全军覆没,被关押进了戒律堂。用脚趾头想想,嫡支嫡系三千年积攒的底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飞云门中注定不会太平。 天鹰宗三大公子『逼』宫,除了南宫翎之外,其他十一个公子都没有占到便宜。天鹰宗九个堂口的堂主,一下子换掉了六个。先天高手也死了十三个,这么大的损失,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她一路行来,所到之处,不停地有麻烦事情发生。她无法分辨,她是适逢其会,还是她带着祸患在行走。 这一切,若是因她在飞灵峰救了高妙仪而起,那个小小的蝴蝶效应,引来的连锁反应,就着实太可怕了。 连带着江湖也不清静。 童师叔临走前,特意提醒过她,百里家族偷袭申国无影门、长乐教,抢走了无忧花。霍迪国的三大派,参加新秀赛的人也几乎全军覆没,无忧花也被人抢走。 眼见着一场江湖混『乱』就要兴起。 原本童师叔是想去申国,找姜浩讲讲道理,争取将风波消弭于无形。谁能想到,她画出了‘飞船’图纸,猎获了灵兽肉,童师叔直接回了飞云门。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都是‘天人丹’惹来的祸患!也是有了飞灵峰的历练,才让无忧花流散了出去。 在‘她’的记忆中,可没有飞灵峰历练这事。所以,还是她救下了高妙仪,让所有的事情,朝着如今的形势,发展了下去。 或许,她真的是个天煞孤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身边熟悉在意的人,并没有人因此送命。 飞云门清风居保全了下来,师父的『药』也有了着落,连她的武功也接连突破了两层,她还有了南宫翎这个盟友。 不管如今的局面如何,对她个人而言,事情却是在不停地变好。 她晋升先天下五境之时,她曾经有过五个目标。 一是,飞云门绝不能变天。二是,申国安家绝不能被灭门。三是,她绝不会去申国报仇。四是,她要想方设法救师父。五是,她要强大到足以自由自在,随心随意地享受生活。 如今看来,除了第二条,其他的四条进展都还不错。 飞云门没有变天;给师父治病的『药』有了着落;她的武功见长,接连突破了两个境界;至于绝不会亲自去申国报仇,她早就另有安排。 她跟卫国魏国公的仇,早晚是一定要报的。 她既然成为了安馨,就绝不会让安馨的爹娘和兄长枉死,该报的仇,该报的恩,她都会替他们还了。别的不说,单单是悦风客栈中,那一排排截杀他们的黑衣人,她就不会放过魏国公。 她手中有了锦和,若是能将冯三公子也收入囊中,再有了安馨她娘给她留下的银钱,不用她动手,都能利用辛啸天师徒替她报仇。 辛啸天师徒的野心,在她眼中已经昭然若揭。辛茂要是没有这个心思,怎么可能借由追缴‘噬人散’,让他座下的三个弟子,三面出击? 这会儿,辛啸天也该到了天京城了。 她没有收到最新的消息。想必,他们师徒在努力发展势力的同时,也不会想要放过她和魏国公之间的仇恨。 恐怕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要利用她,利用清风居,甚至是利用天胜境,好让辛啸天借机登上皇位。 她若是没有梦境的示警也就罢了,她既然被‘她’的记忆提醒过了,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安馨淡淡地微笑起来,在梦中,‘她’被辛啸天欺骗利用,压榨得涓滴不剩,临死之前的无奈、悲哀、激愤和不甘,她感同身受。 她要是能反其道而行之,也算是替‘她’报了仇。她也算是对的起‘她’曾经频频入梦的提醒,尽管那真的都是些她不愿意再想起来的噩梦。 安馨一边思量,一边望向远方,被染成了黑褐『色』的泥土,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道。 秋家人显然已经发现了,她极不喜欢这个味道,提都没提让她帮忙的事情。 安馨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真的不适合行走江湖,可是她身在其中,身不由己。 她收回眼光,在胸前握紧双手,两手轻轻地摩擦起来。 她学会了用《炼神诀》猎兽,南宫翎已经证明了,《炼神诀》能够杀人,加上她储物袋中的长笛,她相信,她还能掌握一样大规模的杀手锏。 她学会了这么多杀人方法,究竟要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命,更是为了自由自在,随心适意地享受生活。 在这个世间,一个女子想要自由自在,随心合意太不容易了。 除了三大仙门,对男弟子和女弟子,基本是一视同仁之外,其他的地方,女人的地位远远低于男人。 冷兵器时代,女子受限于体力和世俗的局限,很难跟男人平起平坐。她并不认为,以她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现状,她能管好的,只有自己和她身边的人。 她的武力越强,就距离这个目标越近。她并不担心她会手握大杀器大开杀戒,就算她想,她也受不了血腥的味道。 至于近在眼前的跟天胜境和秋家的关系,安馨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天胜境出来的时候,她在秋家水榭大闹过一次。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安馨娘亲的『性』命,关联着天胜境所有三十五岁以上女人的『性』命。她对秋如霞想要她做圣女,想要让她去献祭救人,极其愤怒与失望! 那时那刻,她是真的有跟秋家断绝关系的念头。 她特意用飞行术,替自己换取了永远不做圣女的承诺,她刚刚交出了飞船的图纸,秋家人就给她来这一招,让她连天胜境都无法信任起来。 别跟她说那是秋如霞自行其是,是她误会了他们。她不相信秋家的孩子会那样,看看她其他的表哥表姐就知道了。 若不是天胜境随即宣布秋如水就是新任圣女,天胜境同时戒严,她要赶着来滕家部落救急,她不会那么快,就收到秋家人给她准备的见面礼。 那些充满关怀和珍爱的见面礼,彻底改变了她对秋家长辈的印象。 她虽然仍有疑虑,担心若不是她错了,便是天胜境挖好了坑,非要诓她跳下去。可她仍然决定冷静地对待她的怀疑,静观其变。 在这里,她看见不一样的暗黑森林,她学会了祭祀堂的秘技,修习了《炼神诀》,堵住了灵兽『潮』,她对天胜境的内忧外患有了切身体会。 她刚刚对他们放下了心防。 然后,南宫翎就提醒她,三舅舅在窃听她!她发现了窃听阵法,她分不清楚秋家人就是喜欢偷听,还是单单对她才这样? 23 第五百九十二章 逃回去了 她跟南宫翎联手,一起隐瞒了她学会了《炼神决》,她对他们的提防和隐瞒越来越多,她就连对南宫翎的信任都比对他们更多些。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或许应该彻底把事情简单化:天胜境有了圣女,圣女这事与她无关;她给了他们飞行术,他们给了她『药』材和一成的收益;她对《炼神诀》有兴趣,可她不敢暴『露』她学会了! 其他的还有什么? 只要没有人要她的『性』命,她跟他们的矛盾还能有什么?她怎么就不能跟秋家人和天胜境毫无芥蒂地好好相处?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变成了安馨,很应该跟安馨的亲人们和光同尘,至少颜面上应该要过得去。毕竟血浓于水,不能让旁人笑话。 安馨相通了这个,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安馨在楼上走走停停,边走边随意地思量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舒家部落中,有人见过安馨手持箭弩,所向披靡。更有人见过她在大阵前,举重若轻,灭杀灵兽。 在安馨还没有意识到,她成了他们心中的英雄之前,无数崇拜崇敬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族长高楼附近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去打扰安馨。 秋敏学这两天忙极了,自从他去追击滕浩源和滕浩勇未果,他错过了猎杀灵兽的战机,回来开始修复大阵之后,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太多的灵兽肉需要处置,太多的灵兽血需要收集。 他答应过安馨,要替她用灵兽血炼制出‘仙血’的‘灵血’,这等绝无仅有的机会,他怎么能够错过。 还有安馨猎杀灵兽的箭支和箭筒。 他早就发现安馨有洁癖,这些明明可以再用的箭支箭筒,沾染了血迹,通通都都被她嫌弃,弃之不用了。 安馨手中的箭弩威力巨大,她耗用了这么多箭支猎杀灵兽,若是没能及时补充,没有了这等利器护身,让她就这般回去申国,怎么可以? 她不爱做这些事,他替她做了便是。 秋敏学只愁时辰不够,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两个,不,变成四个人来做事。 好在舒展翅是个有眼『色』的,他麾下的敢死队,全体出动,一起动手,把安馨的箭支,全部清理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被箭支『射』中的灵兽,最肥嫩的心、肝和背脊上的嫩肉,全部收集起来,用草『药』了调料腌制了,准备在安馨回天胜境之前,全部泡制好了,送给安馨。 舒展翅可没有忘记,他曾经跟安馨‘一言为定’过。安馨显然把这事给忘了,他可不能忘。 他们仔细地计算过了,安馨一共留下了一百二十个箭筒,杀死了一千八百九十二只灵兽。这等战绩,在天胜境的历史上,没有人比得上。 再加上她用祭祀堂的秘技猎杀的灵兽,她简直秋敏思师兄更厉害! 最难得的是,她丝毫不居功,低调得半分也不想张扬。她连楼都不肯下,他们连个感谢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好歹跟她并肩杀过灵兽,总不能让她隐藏了名声之余,连半分的实惠也没拿到。 敢死队的少年们,主动揽下了清理箭支,装好箭筒,泡制灵兽的任务,让秋敏学能够专心一意地带人收集灵兽血。 百里文樱终于逃回了百里镇。 她花了六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终于赶了回来。 百里家族族长百里文明,一接到禀报,便带着大夫赶到了闻樱小筑。 百里文樱是被人抬进百里家族的,像她这等先天高手,重伤差点倒毙在家门口,实在是件让族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百里文樱的衣裳已经被人剪开,后背左侧肩胛骨上,一个红肿透亮,还不停地流着暗黑『色』脓水的伤口,看上去极为骇人。 百里文樱若不是先天高手,这样的伤势和毒『性』,早已让她一命呜呼,撑不到逃回家中来。 百里文明挥手先让大夫救治,一边转身对跟进来的百里文丽,厉声喝道:“传我的令,速速关闭山门,全族警戒,准备对敌!” 百里文丽脸『色』急速变了变,到底没有耽误,果断转身传令,布置人手去了。 她太了解她这个族长大哥了,等闲他不会下这个命令。既然下了,就必须刻不容缓地执行,这是要出大事了! 百里家族的大夫好本事,一眼看过百里文樱后背的伤口,就从医箱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接剜向了伤口。 腥臭味道弥漫了开来,大夫旋掉了碗口大小的腐肉之后,涂上『药』膏,包扎好伤口,从『药』箱中,掏出三枚大小各异的『药』丸,用水化开之后,直接给百里文樱灌了下去。 从头到尾,百里文樱昏『迷』不醒,任人施为。 大夫让人给百里文樱清理身体,换过衣裳和床褥,再熬点米油,给她喂下去。 百里文明要等着出了百里文樱的寝房,坐到了闻樱小筑的花房里,才沉声问道:“老四,七妹妹如何?” “三日,”百里文雍沉重地叹息道:“她要是能扛过三日内的高烧,就能捡回一条命来,能不能保住武功境界,还要看她的造化。” “这事要不要禀报肖大坤大供奉,你看着办。能让七妹妹受伤,事情小不了,论理十一应该跟她在一处,只怕十一弟也凶多吉少。” 百里十一就是百里文华,他在族中行十一,家中同辈都叫他十一。 从外貌上看,百里家族的遗传基因十分强大。 百里文明、百里文雍跟百里文华长得有八分相似,都是年过五十,白面无须,头发花白,身材高瘦的老年人。 除了百里文华身上的古板老夫子的气息,与两人略有不同之外,他们三人看上去,表面上只是年龄的差距而已。 百里文明沉『吟』片刻,“这事瞒不住。若是先天高手,我们挡不住。” “你想办法,先救醒她,看看仇人是谁,我们再做道理。” 两人再去寝房,百里文樱已经被清理干净,失去了先天高手盛气凌人的气势,百里文樱俯身躺在被褥中,看上去单薄孱弱得可怜。 百里文雍没有手软,五六根银针在百里文樱的头上扎去,不过一盏茶,百里文樱痛叫一声,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转头看清一旁的百里文明,寒声吩咐道:“三哥,十一害我,让他立即回来认打认罚。” 百里文明松了一口气,若是自家兄妹之间的纠葛,那就是小事,“十一伤了你?” 百里文樱的脸『色』变了,她挑起眉头,恨声说道:“是姜健伤了我。” “我跟十一去申国替雯儿报仇,顺便替十一抢无忧花。我们得手了,十一抢到了三朵无忧花,却让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兔崽子们逃走了。” “我急着回来,让十一断后,不要牵连到我们身上来。” “谁知,六日前,我被姜健带人围堵,是姜健从背后偷袭,我才中了暗算。” “他们紧追不放,我本想回去皇宫复命,保护家族。可惜,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百里文樱的声音低弱了下去,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她的眼皮止不住地往下垂,不等说完话,就重新昏『迷』了过去。 他们紧追不放?他们是谁? 23 第五百九十三章 悔不当初 百里文明看着百里文樱无语叹息,七妹妹武功高强,奈何自视甚高,在江湖之事上见识实在浅薄。 百里家族只有她一个先天高手,那姜健可是先天二境的高手,就算依仗着地利,他们也未必能够抵挡住姜健的怒火。 万一再多几个先天高手来犯,百里家族岂不是要灭族? 遇上这等事,不是先该跟他说,究竟有谁在追她,她跟对方的仇怨有多深吗?非要紧抓着十一喋喋不休作甚!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天人丹’出世,十一定然想要趁机成就先天。别说是十一,就连他也想要‘天人丹’。 成就先天谁人不想?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谁还在乎靠着『药』物成就先天,是不是有危险?只要能够成就先天就是好事! 七妹妹急着回皇宫作甚?正该帮着十一善后!据他所知,无极门和长乐教手中的无忧花可不仅仅只有三朵! 他转眼看向百里文雍,百里文雍摇了摇头,“三日之内,看造化,或许还有机会让她开口。” 三日太久!他等不了那么久!若是姜健就追在七妹妹身后,说不定明日就会上门来找茬。族中没有先天高手坐镇,没人可以抵挡他的怒火。 百里文明没有再管百里文雍,他几步出了百里文樱的寝房。半盏茶之后,百里家族示警的钟声响了起来,百里家族进入了戒备之中。 姜健亲眼见着百里文樱被抬回了百里家族,他脱下了申国皇家供奉的三爪黑龙袍服,装扮成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 一双浓黑的眉『毛』下,清明淡泊的眼眸中,全是看尽世间沧桑的通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者,忍不住对他说道:“夫子,你看这百里文樱,这是招惹了什么人?伤成了这样,要受这份罪。” 姜健‘唰’地打开一把折扇,轻轻地摇了摇,才慢声答道:“天道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 他用扇子遮住嘴巴,轻声叮嘱道:“不可说,不可说,当心祸从口出!” 那老者拱了拱手,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百里文樱自幼在这百里镇长大,她武功高『性』子冷,向来目高于顶,目中无人。成就先天之后,更是没把镇上的平民看在眼中。 百里家族的人有样学样,家族中的不肖子弟,经常出来为祸四邻。奈何他们人人都身负武功,等闲人奈何不得他们。 姜健淡泊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呵呵,两句话就让他试探出了民意。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他没有多留,他只身前来打前站,事情多得很。 百里家族的人马数量,防御手段,粮草储备,地形地貌,他通通都要『摸』清楚,想要借着百里家族生出事端来,他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三天,顶多三天,他要给百里家族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们知晓申国的江湖门派,不是他们随便能够冒犯的。 ******** 万里之外的百里文华,刚刚站到了黑山派巨大的定坤石旁边。 他花了十日,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赶到了黑山派。 他离了申国,离了那个小破庙,就有些后悔了。 他不该被气昏了头脑,去跟百里文樱置气,他该多费点手脚,把屁股给擦干净了。 他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留下了那样的手尾,必然会激起无极门和长乐教的仇恨。 百里文樱的名头太响了,百里家族避不开去。 他原先想着,他来了霍迪国,若是不能成就先天,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家族与他何干? 他若是侥幸成就了先天,他等着百里文樱跟无极门,和长乐教拼个两败俱伤,正好回家族去掌权话事,拨『乱』反正。 可惜他激愤当中忘记了,百里文樱连同百里家族,哪里会是无极门和长乐教两派的对手?他们两派单单是先天高手,就比百里家族多太多了。 长乐教的姜健就不说了,他这个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经常行走江湖,认识他的人极多,却从未听说他吃过亏。 长乐教还有一个先天一境的长老葛天普,是个老牌先天高手,他跟姜健相反,常年坐镇门派,很少出来行走,『性』情如何不得而知。 不过,长乐教擅奇门兵器,好险中求胜,绝不是个好招惹的门派。 无极门比长乐教更不好惹,乃是申国超一流门派之首。 门中光先天高手就有三位。其中风向天、贾长远都是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风向天还是皇家大供奉,在申国就是一呼百应存在。 无极门这两位都不用出动,单单出动剩下的一个先天一境的长老韩波,百里家族就抵挡不住。 除非百里文樱能够让同为皇家供奉的同僚出手!可那样付出的代价太高了,远比他多停留几日把那几个逃走的兔崽子们清理干净更麻烦! 都怪百里文樱仗着自己是先天高手皇家供奉,就对他这个十一哥呼来喝去犹如一个下人,他才一时糊涂,想要把烂摊子丢给她,让申国门派去收拾她。 百里文华一路行来黑山派,一路痛悔不已,不该为了一时之快,放任百里家族明着跟这个两个门派结仇。 有了这么个后患,他手中的无忧花变得极其烫手。 他担心,无比地担心!康啸林若是收到了风声,害怕引祸上身,根本不敢收下他的无忧花,那他要怎么办? 他对‘天人丹’势在必得,康啸林就算是成就了先天,他也未必没有与之一战的实力。软的不行,他就要来硬的。 他在‘定坤石’前下马,将马拴在了旁边的拴马石上。 他转头四顾,心中多少有点诧异,怎么没有黑山派的弟子迎上前来?这黑山派借着‘天人丹’炙手可热,江湖地位大涨,傲慢到连寻常的迎来送往的礼仪都不屑为之了么? 百里文华从马上解下一个包袱,自己背在背上,徐步登山。 他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多少有些惊讶。黑山派他是第一次来,看这地形地势,跟百里家族颇有几分相似。 都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河的布局。 不同的是黑山派依山而建,大部分的房舍兴建在山上,山下的平地寥寥无几。比不上百里家族,封山之后,还有大片的良田,可供族人休养生息。 立宗建派的地方何等重要,如此看来,黑山派在霍迪国的地位远远不如百里家族在卫国的地位。 一炷香之后,百里文华远远地望见了黑山派的大山门,他心中的诧异变成惊愕,黑山派这是关门闭派了?! 等百里文华冷着脸,在黑山派大门前看见了一张告示,清楚地看见其中写着:‘黑山派自即日起,关门闭派拒不接受任何人登门拜访…..’ 他心中的愤怒简直不可遏制起来。 23 第五百九十四章 面具人现身 他千里迢迢而来,他为了‘天人丹’费尽了心机,不惜跟无极门和长乐教为敌,居然还吃了一个闭门羹! 这怎么可以?! 他提起内力,猛烈地拍打起大门来。他就不信了,黑山派的人都死绝了?他闹了起来,总会有人来察看。 也真是巧了,康啸林正好闲逛到了山门附近,听见有人拍门,立即示意随从弟子去开门。 他这几天极其烦躁。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六大高手,一起来黑山派警告他这事。一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天天盼着恩公能够听见风声,再次救他一命。 这些天也有人来拍打山门,可谁也不像今天这人,拍打得如此理直气壮,让他莫名地生出了些希望来,莫非是恩公终于来了? 百里文华没想到,他真的能把黑山派的大门给拍开来! 他对着上前来开门的弟子,不等他问话,便径直推开了他,抬腿进门,先随手关了门,才提声吩咐道:“带我去见黑山派的掌门,康啸林。” 他气怒之下,顾不上礼仪周全,直接叫出了康啸林的名字。 开门的弟子吃了一惊,上前想要拦住他,百里文华上前一步,飞速出手,点在开门弟子胸前的大『穴』上。 他沉声警告道:“我无意与黑山派为敌,只想见康掌门一面。” 康啸林并不认识百里文华,见他先是气势汹汹,直呼其名,后是身手不凡,拿住了亲近的弟子。 他还真以为是恩公派来的人,不禁提声问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百里文华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中等身量的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体型微胖,圆脸小眼,有一个显眼的葱头鼻,嘴唇肥厚,一看就不是个严于律己之人。 这样的人也能借助‘天人丹’成就先天,老天真是没有开眼。 他对上康啸林,缓缓地俯身施了一礼,挺直了背脊,朗声说道:“卫国百里家族,百里文华前来拜见康掌门。” “在下千里迢迢而来,看见门上的告示,一时情急,拍门进来,还望康掌门见谅。”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康掌门代为炼制‘天人丹’。” 康啸林一听这话,对方并不是他要等的人,立即鼻孔朝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出去,出去,我谁也不见!更不会替人炼制‘天人丹’!” 百里文华五十出头的年纪,在他眼中简直刺眼的很。又一个行将就木,想要偷『奸』耍滑成就‘伪先天’的人。 难怪那些先天高手看不起‘天人丹’,看不起伪先天,这种人就该在门派中教导弟子等死,出来丢人现眼作甚? 百里文华冷肃的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康掌门不必急着赶人,我远道而来,诚意十足。康掌门只要答应替我炼制‘天人丹’,只管开出条件来,我百里文华无有不从。” 康啸林轻声哼了哼,“屁话!无有不从?我若是要你的命,你从不从?” 他心情不好,不耐烦对人客气,他低声喝道:“废话少说,不必啰嗦,你哪来的回哪去!老子谁也不帮。” 康啸林毫不客气的话,再一次激怒了百里文华,他刚刚压抑下了怒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突然原地暴起,手中一蓬暗器飞『射』而出,向着康啸林袭去。 他想好了,拿不到‘天人丹’,他是死路一条。他没有了活路,他就要拉康啸林陪葬,断绝了所有人的念想,让‘天人丹’不要害人。 康啸林旋身而起,伸手脱下外裳,半空中赶紧利落地一挥一绞,将百里文华的暗器尽数收入外袍中。随手向着百里文华一扔,身形突然暴涨,抽出长剑,向着百里文华扑去。 他憋屈了好几天了,伪先天也是先天,遇到先天之下的境界,就算是先天下九境,照样可以虐杀他们。 百里文华万万没有想到,其貌不扬的康啸林会如此厉害。出手就是绝不容情,连绵不断的攻击。 他狼狈地用手中的长剑,挑开扑面而来的衣袍,险险地格挡开康啸林的长剑,狼狈地往后退了三步。 他心中一片苦涩,先天就是先天,哪怕是用‘天人丹’成就的先天,他也无可奈何。他有心跟康啸林拼命,可惜他骨子里更加惜命。 他猛然提声喝道:“住手!前辈住手!” 康啸林哪里会听他的话,一柄剑,专挑百里文华的『穴』位刺去,他要猫捉老鼠,先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再慢慢地杀死他! 一个卫国门派的老迈之人,他就算是杀了他,百里家族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赶来给他报仇。谁让他撞到了他的手中,他正巧需要人来出气! 百里文华哪里会不懂这个,他行走江湖三十多年,最近二十年,同样的事情,他不知做过了多少次。他立即就察觉对方是想要尽情的折辱他,然后再慢慢地杀死他! 他心中简直后悔不迭! 今日,他的一条老命,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妄动贪念,去抢什么无忧花!他甚至都不该搅入飞云门的事务中,帮着袁庆去戒律堂劫人! 他也是担心,家族失去了暗部人马,死了那么多的死士,回去难以交差。才不得不冒险,将主意打到了‘天人丹’的身上。 他为了成就先天鬼『迷』心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结果用栽倒这个该死的伪先天手中了! 百里文华一边勉力抵挡康啸林的攻击,一边想要退出黑山派,他在黑山派的大门之内被人杀了,连个替他报信的人都没有。 家中只会以为他为了躲避惩罚隐藏了起来,他一个卫国成名的武林高手,就要籍籍无名地死在这门可罗雀的黑山派了。 若不是他在飞云门中了荼晶莹的暗算,原本他回到家族闭生死关,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冲击一次先天境界,想不到他会落到了客死他乡的地步。 黑山派的大门前,只有一个替他开门的弟子,他想好了,他只要借着这名弟子的遮掩,就能打开大门,大门一开,康啸林还能追着他跑不成? 他早就看过了,拴马桩那里只有一匹马。 康啸林显然也明白这个,手下败将还想要逃跑,真要让他跑了,他心中的这口气怎么发泄得出去?! 他手中的长剑闪过一片雪亮的剑光,他要一击必中,将这人拿下!百里文华的眼睛睁大了,太快了,对手的剑招太快了,他避不开了! 他拼着受伤,纵身向后退去,想要把背后黑山派的弟子当做替死鬼。 正在这个时候,黑山派的大门被人无声地推开了,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出现在百里文华的背后,康啸林的剑招硬生生地停住了。 23 第五百九十五章 问一答十 面具!他朝思暮想的面具,虽然跟恩人的面具不同,可来人既然带着面具上门,在这个时候上门,必然跟恩人有关联。 他猛地停住脚步,如释重负地笑开了圆脸,“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百里文华刚撞到了背后黑山派的弟子身上,忽然就被人从身后点住了『穴』道,全身僵硬地停了下来。 他心中慌『乱』无比,来人能无声无息地出现,至少是先天之上的境界。 他听见康啸林谄媚的问候声,极其后悔地闭上了眼睛,之差一步之遥,他就能逃出生天,太可惜了! 来人冰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不是说你快要死了吗?这么活蹦『乱』跳,还想要杀人,你这是想要骗谁?” 咦?来人的言语中满是怒气,他们不是一伙的? 康啸林赶紧回剑入鞘,来人一开口,他就无比确认了,定然是恩人派来的人。这等纡尊降贵,俯视众生的语气,其他人还真是模仿不来。 他恭敬地俯身行礼道:“还请贵客息怒,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缘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还望贵客在恩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不要让恩人怪罪于我。” 百里文华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暴起了精光,来人是贵客,还认识康啸林的恩人,莫非…… 来人的脚步越过百里文华,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问道:“这人是来求『药』的?” 百里文华不等康啸林出声,立即抢先答应道:“正是!我身上有无忧花,特意前来求炼‘天人丹’,还抢贵人成全。” 康啸林差点气急败坏起来。 无忧花!霍迪国的六个煞神,正在到处找寻的无忧花!这人送无忧花上门,他要是拿不下他,让他逃脱了,日后要是追究起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他投鼠忌器,‘天人丹’对他更重要! 他生害怕得罪来人,只能提声解释道:“他是卫国百里家族的人,别说我没有多余的‘天人丹’,就算是有,也断然不敢给卫国人。” 来人转头多看了百里文华一眼,百里文华赶紧再次请求道:“贵人若是成全在下,百里文华甘愿效犬马之劳。” 他手中高高举着长剑,一动也不能动,这等话说出来,着实有些好笑。 白『色』面具人一言不发,径直往黑山派里走去。 康啸林拿不定主意,到底不敢造次,一边低声吩咐道:“关上门,看住他!”一边赶紧追了上去:“恩人有何吩咐,还请贵客多多提点。恩人但有所命,在下莫不从命。” ‘无有不从,莫不从命。’康啸林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都是被刚才那人气昏头了,这等话怎么能胡『乱』说出口? 面具人头也不回地淡声吩咐道:“那人先留着,我有用,他的无忧花我要了,其他的,你听我的吩咐便是。” 康啸林得了吩咐,赶紧招手让人靠近了,低声吩咐了下去。 百里文华见着面具人走了,心中焦急,再看见冲着他过来的黑山派弟子,心中冰凉,他一条老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等到他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来,抬进了旁边的门房小屋子,解下了他背上的包袱,独自关押了起来,他才忽然晃过神来,他们不要他的命了! 他保持着僵直的状态,高举着手中的长剑,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无忧花极其难得,或许他能因此捡回一条命?或许还能得到‘天人丹’! 百里文华忐忑不安地等候着,时间越长,他越来越觉得不妙!他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百里文华万念俱灰之时,他重新见到了康啸林。 康啸林身上的烦躁消失了,百里文华敏感地察觉到,康啸林的贵客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康啸林上下打量百里文华,口中‘啧啧’两声,他一直以为他运气极好,能够遇到恩人。如今看来,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运气似乎也不错。 康啸林伸手拍下百里文华手中的长剑,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低声对他说道:“你的运气不错,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答应得让我满意了,‘天人丹’也不是不可以给你。” 百里文华喜形于『色』,赶紧答应道:“好,” 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能将‘天人丹’拿到手,能够成就先天,就是天皇老子,他也敢杀! 康啸林笑了下来,很好,他最喜欢识相听话的人。他低声笑道:“你的无忧花,从哪里来的?” 百里文华没有犹豫,“从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手中抢来的。” 康啸林点点头,接着再问:“你是不是在飞云门帮过袁庆?” 百里文华直接承认道:“不算是帮他。袁庆答应过,若是能帮他救出他的两个儿子,他会给百里家族一个藏宝地作为报偿。” “可惜,百里家族的暗部失了手,陷在飞云门的戒律堂,一个也没有出来,交易作废,百里家族什么也没有捞到。” 百里文华对康啸林问一答十,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但『性』命攸关,还关联着‘天人丹’。在这两样面前,他所有的秘密,他都甘愿供出来交换。 康啸林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跟青衣门的荼晶莹有过节?” “有。”百里文华干脆地答应道:“我被她算计,中了毒。她要我一年之内,杀死青衣门曾经的掌门何秀丽和兰映月。若是不成,要用完成其他任务作为交换,她才会给我解『药』。” 康啸林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老东西,为了活命真是什么底都敢兜了,“卫国先太子遗孤的事情,你听说过什么?” 百里文华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听过谣传,据说先太子确实有遗孤,被人收养,流落江湖。” “无影门和玄青门都有人在找寻遗孤。无影门是替皇上找,玄青门是替魏国公找。太后的娘家、先太子妃的娘家也没有放弃。” 康啸林接着再问:“百里家族在卫国皇宫有多少人手?” 百里文华没有犹豫:“这个我真不知晓。百里文樱才是皇家供奉,她为人孤傲,凡事喜欢捏在手中不放,她蓄养了多少势力,我实在不知。” 康啸林太明白百里文华的言中之意了,百里文华没有成就先天,最重要的秘密轮不到他『插』手。 他收敛了笑脸,停止了细问,淡定地轻哼了一声,“等我给你‘天人丹’,成就了先天,但凡是你知晓的,也要像今日这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终于有机会成就先天! 笑意从百里文华的眼角眉梢『荡』漾出来,古板的脸上,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活力。 23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多了个主人 成就了先天,他至少能够活到八十岁。 他还有三十年好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多谢康掌门,我还是那句话,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行,”康啸林的圆脸上,倏然闪过一抹讥诮,没等百里文华分辨出来,便收敛了,“我让你在这里闭关,等你成就了先天之后,再回去。” “回去卫国之后,你听命于荼晶莹,对她无有不从便是。以后的‘天人丹’,她自会给你。” 听命于荼晶莹?以后的‘天人丹’?那个狡诈的女人手中有‘天人丹’? 百里文华用力忍下心中的惊骇,沉声答应道:“是。” 在点开百里文华的『穴』道之前,康啸林似笑非笑地警告道:“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打歪主意,荼晶莹不是你惹得起的,你好好听令,自然有你的好处,否则……” 康啸林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你会后悔,没有在今天,干脆死在了这里。 此时此刻,百里文华犹如溺水之人,好容易有了救命稻草,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他连声答应道:“荼晶莹被青衣门驱除出了青衣门,我很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夺回青衣门,成为青衣门的掌门。” 康啸林忽然就笑了起来,他干脆地从袖袋中,拿出三个小『药』瓶,“我改主意了,你拿着这三枚‘天人丹’,自去找地方闭关成就先天,好走不送。” 他将手中把玩的长剑,『插』进百里文华的剑鞘中,伸手点开百里文华的『穴』道,将手中的‘天人丹’,抛给了百里文华。 百里文华小心地接着了‘天人丹’,不敢耽搁,他不知他那一句话得罪了康啸林,让他改了主意。 ‘天人丹’已经到手,留不留下都不是是大事。他当即拱手抱拳,俯身说道:“多谢康掌门,提携之恩,容当后报!” 说罢,他不敢多停留,赶紧出了门房的小房子,自己拉开黑山派的大门,在夜『色』中,走了出去。 百里文华飞快地下山,在定坤石旁边,重新把马从拴马石上解下来,飞身上马,等他一口气奔出了十里地,才终于缓过了神来。 他放缓了马速,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胸前的三个小瓶子,‘天人丹’到手了,他的先天之境就在眼前。 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偏偏就遇到了那个面具人!拿到了生平最大的造化。 那人是谁?这个念头刚刚兴起来,百里文华就断然掐灭了这个念头。 他是老江湖了,自然无比地明白,能炼制出‘天人丹’的神人,他惹不起更躲不成!不管‘天人丹’背后关联着什么,他只能乖乖听令,好好保住一条小命。 往好处想,他这是被‘天人丹’的主人,收入了麾下。若是用‘天人丹’开路,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至少能把三国江湖中,像他一样的老江湖,全数收入囊中。 那将是何等的势力!说不定,一统三国江湖都不是问题。 换做是他,他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除非,他悻悻地笑了起来,除非‘天人丹’太难炼制,无法供应得上来。 他可没有错过康啸林所说的每一句话,康啸林说了‘以后的天人丹’,他很明白,一旦开始服用‘天人丹’,定然是需要经常服用来保持境界。 他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主人! 可是那又如何?先天境界他求而不得,只能等死。他有了这等厉害的主人,背后就有了依仗,有何不好? 百里文华收回思绪,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 霍迪国他是不能呆了,他怕康啸林或者是主人反悔。申国更是不能去,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他只能回卫国,在家族附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闭关。 真要有事,多少也能让家族周全一二。 霍青云纵马在官道上狂奔。 在他前面是五个先天二境的老怪,在他的后面是『迷』雪宗的伍克己。 自从昨晚半夜,他被六个先天二境老怪,从床上抓起来之后,他就一直坐在马上,向着麦迪城狂奔。 他们为什么要去麦迪城?他不知道!他们要去麦迪城做什么?他还是不知道!他只是他们裹挟着,不停地在官道上狂奔不已。 时不时的,他身后的伍克己会鞭打他身下的坐骑,让他不要拖慢众人的速度。要不是形势比人强,他拿六个老怪毫无办法,他真想甩手不干了。 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麦迪城?他们死了人,丢了无忧花,与他何干?就因为青龙派有‘碧寒草’,就因为他是先天一境,他们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霍青云恨恨地吞下一口唾沫,他们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他! 他们毫无顾忌地向他显摆:每到一个驿站,总有最好的马匹等着他们。想要用膳,不用等。早就有信鸽传信,算着他们到达的时辰,准备好了他们享用的吃食。就算想要沐浴,也是唾手可得。 这是霍迪国的实力,青龙派一派之力如何能够相比?! 最要命的是,他感受到了境界之间的差距。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们六人照样能够找到官道,纵马如履平地。他自然要差错点,他不是找不到,只是他没有他们那么快! 他紧紧地跟着他们,争取不要被他们落下,希望不要被他们嘲笑。 六个先天二境的老怪,在青龙派大获全胜,不仅把郝连虎驱除出了门派,各自拿到了两成半的‘碧寒草’,还祸害了青龙派六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更把他劫持出来,见识他们的实力。 他们是想要彻底地折服他,让他再也兴不起反抗的心思,日后任随他们予取予求,任意拿捏! 去卫国帮助辛啸天登上皇位的心思,忽然就在他心中炙热了起来。 枉他身为先天高手,还不如阿姊有远见!阿姊早就看清楚,他们在霍迪国没有出头之日,挖空心思结交上了辛茂师徒,给门派找到一条更加光明的大路。 他打定主意了,这一趟要是对上了卫国人,凡是对辛茂有用的人,都要趁机拉拢,凡是跟辛啸天有仇的人,都要趁机灭杀。 霍迪国三大派不是要报仇吗?他们不是想要跟玄青门开战吗?等他们消耗掉卫国江湖门派的实力,也好助辛茂师徒一臂之力。 安馨多等了一天,没有等到南宫翎从蓝家部落回来,便带着秋卓群和秋敏学返回天胜境。 她没想到能收回她的箭筒,更没想到箭筒中重新装满了箭支。最让她吃惊的是,舒展翅带着敢死队的人,还给她送来了三大缸子,腌制好的嫩肉和心肝。 天胜境的收成日后她会有一成,所以,舒展翅当初的‘一言为定’,她没有太放在心上。她没料到他们都还记得。 她收下了这两份大礼,将他们的这份情谊记在了心里。 23 第五百九十七章 忽然亲切 回程的时候,她主动承担了驾驶‘直升机’的任务。秋敏学累坏了,大舅舅秋卓群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他看上去比秋敏学还累。 安馨想当然地以为,定然是遁入暗黑森林的人,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天胜境的这个奇葩律条,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暗黑森林那么大,人在其中,犹如一滴水混入了大海,他们就算折返回来危害部落,岂不是糟糕? 不过,这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他们临走时,秋敏思给他们每人都滴上了一滴水,想来那个小瓶子里的水,应该能够克制他们。 秋敏学睡过一觉之后,接过了后半程的飞行。等到后半夜,他们在大祭司落下‘直升机’的时候,照旧是秋如云、秋如枫和秋敏行三人来接人。 安馨有点恍惚,她又回来了。看着熟悉的三人,怎么忽然就亲切了起来?她对上秋如云温柔的笑脸,秋如枫妩媚的微笑,秋敏行关切的眼神,突然就觉得顺眼多了。 见到安馨收起‘直升机’,秋如枫媚声惊呼了起来:“安馨,这才几天,你怎么又瘦了?”她转头嗔怪秋敏学说道:“二哥,你就没好好顾着点小表妹?” 秋敏学不等安馨答话,立即点头承认道:“是,是我的错!这趟回来了,一定将功补过,让小表妹掉下去的肉,重新给长回来。” 秋如云温柔地笑了起来,“三妹,你偏心眼,明明大伯和二弟都瘦了,你就只看见了小表妹!” 秋如枫亲热地挽起了安馨的胳膊,连声笑道:“是是是,我眼神没有二姐姐好。走,我们回去吃好吃的,先给你补补!” 安馨不想吃东西,大半夜了,她只想回去看看二哥,早些歇息。 秋如云柔声在她们俩背后叮嘱道:“三妹,你别让表妹多吃了,最多喝一碗羊『奶』好入睡。小表妹,你放心,一看见回来的是你们,我就让人去给天秀院和天喜院报信去了。” “好好好,就喝一碗羊『奶』。”秋如枫抬手向上,随便地摇了摇,示意她听见了,转头压低声音对安馨笑着抱怨道:“我就算是答应了,她还是要跟上来盯着我们的,二姐姐有时候真的像个长辈,不像是个姐姐。” 说完了这个,秋如枫的声音提高了起来:“我都听说了,说是舒家部落这次大获全胜,猎获了二十几万只黑风兽,表妹赶紧跟我说说,都是什么情况?” 安馨眼睛微动,微微有点疑『惑』,她刚觉得几个表哥表姐好似忽然亲切了起来,秋如枫就这么不跟她见外了。 随即她想明白了,跟她一起回来的大舅舅和二表哥,他们两个当然都不在对付黑风兽的现场,这事还真得问她让她来说。 安馨低声说了起来:“我也是第一次遇上,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敢死队冲了进去……” “等等!”秋如枫花容失『色』地惊叫起来:“你说什么?你跟着敢死队冲了进去?你怎么敢?太吓人了!” 安馨沉默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太惊险了,他们就不怕她有个意外,没法向清风居交代?不过,大表哥手中有灭杀灵兽的秘技,想来应该能护着她脱险吧。 秋如枫一见安馨脸『色』不对,连声催促道:“你接着说,我不打岔了。” 安馨的声音轻缓地响了起来:“我没想太多,灵兽太多了,稍一害怕,座下的战马就能感受到人的不安。只能奋勇向前……” 秋卓群见着安馨和秋如枫径直走远了,才用传音入密吩咐道:“阿云,安馨手中有威力极大的箭弩,若是能收归天胜境,部落将会如虎添翼。” “你想办法把箭弩拿到手,安馨若是不愿意,问问罗志致,若是再不行,我再来想办法。” “安馨手中的神器利器层出不穷,要想办法探一探,她手中还有没有其他?天秀院那么多人,总该有人见过才是。” 秋如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追着安馨和秋如枫走了。 秋卓群一边带着秋敏学往外走,一边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秋敏学极其肯定的确定道:“表妹是人中龙凤,我只怕配不上她,我会竭尽所能,让她心悦我。” “你也不用太心急。”秋卓群会心地微笑起来:“这是大事,你准备一下,跟着她去申国安家,沿路好好照顾她,等你们这次回来,我自会去安家提亲。” 秋敏学大喜过望,如此一来,他的任务就能轻易地完成了。他沉稳地答应道:“多谢大伯成全!” 天秀院和天喜院接到安馨回来的消息,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等安馨带着秋如枫和秋如云一起回来的时候,徐妈妈已经在门边等着了。她行过礼,一边招呼两位表姑娘进来坐坐,喝碗羊『奶』暖暖身子,一边握着安馨的手『摸』了『摸』。 她见安馨又瘦了,赶紧心疼地提醒道:“沐浴的水都准备好了,姑娘先洗漱了,再出来用点夜宵,补补身子。” 秋如枫和随后赶来的秋如云一听这个,秋如云赶紧对安馨说道:“表妹,你远途归来,我们就不进去了。等明日你歇好了,再来找你说话。” 安馨也赶紧笑道:“多谢两位表姐陪我回来,我带了极好的灵兽肉和惊喜回来,你们明天都过来天秀院用膳了。” 秋如云和秋如枫自然答应了下来,要等她们的马蹄声走远了,天秀院落了锁,徐妈妈才轻声地怜惜道:“辛苦姑娘了。” “天胜境的事情,又不是非要劳烦姑娘不可,他们这么使唤人,师太要是知晓了,只怕不会太高兴。” 安馨轻声‘嘘’了一声,徐妈妈警觉地住了口,连声笑道:“好在姑娘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真是万幸!” 安馨低声地安抚道:“这一次,我大开了眼界,也算是不虚此行。师父也说了:读万卷书,行千万里路,方能武功大成。” “我历练不足,境界不够,妈妈也不要太心疼了我才是。” “好好好,”徐妈妈连声答应道:“都听姑娘的,妈妈只管替姑娘补补身子就是。” 等安馨泡好了澡,换过了衣裳出来,安秀已经等在了外面。见到安馨,规矩地行过了礼,才笑盈盈地禀报道:“二少爷说了,让姑娘好生歇息,明日歇好了,再过去叙话,” “二少爷说:‘我好好的,让她不要担心,顾好自己就行。’” 安馨有些吃惊,安秀后面这句话,跟罗志致说得别无二致,若不是看见了人,连她分辨起来都不容易。 23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多半是遗传 她连声夸奖道:“不错,不错,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安秀,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真不错!徐妈妈,赏!” 徐妈妈应声答应道:“是。” 说罢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安秀。 安秀接过荷包,高兴地笑道:“二少爷说了,我学会了这句话,姑娘肯定会赏我,果然是真的!” 安馨哈哈笑了起来,二哥这是有多无聊,才会教安秀这个!还特意等她回来领赏,看来她要给二哥找点事情来做才好了。 安馨没想要吃东西,却被徐妈妈期待的眼神『逼』着,多喝了一碗灵兽瘦肉粥才睡下。 她已经发现了,自她来了天胜境之后,就特别喜欢睡觉。那个小女孩偷窥的梦没有再出现,可她期望着能把梦继续做下去。 这么温馨的梦,她宁可不要停下来。 安馨太累了,她并没有做梦,隔日照样早起练功。 她在东厢房的练功房中,做完了早课,心中的异样却有些挥之不去。 她在早课的最后,特意练习了《炼神诀》。 《炼神诀》跟《千机策》一样,也分成了三部分,先天下,先天上和神仙诀,她能看见的同样也只有先天下的内容。 她在舒家部落不方便练习,今日开始练习之时,还担心会忘记。不料起手式一起,便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动自发地结印了下去。 举手投足间,安馨感受到了从未有过了心旷神怡,一套《炼神诀》练完,只觉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这种感觉,她先前习学其他功法,从来没有感受过。 安馨不得不感叹:天胜境是个神秘,乃至于神奇的地方。她并没有提起内力,却感觉比一套《飞鸿剑法》演练下来更过瘾。 没错,就是过瘾!习武练功也会有瘾头。一日不练,浑身都会不舒服。练过了,才会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安馨没有细究缘由。 同样的功法会因人而异,各人体会不同,因此才会有不同的领悟,才会有高下之分。或许她正巧适合修习这个,安馨的娘亲,当年不也是学会了这个吗? 多半是遗传! 安馨用过了早膳,重新洗漱过后,换过了衣裙,去了天喜院见罗志致。 罗志致照旧在寝房中等她。 安馨坐在床沿上仔细打量罗志致,罗志致也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安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我才去了几天,能有什么变化!倒是你,气『色』见好,灵兽肉果真有效,你要多吃些才好。” 她不等罗志致多问,便将这一回出去,见过发生过的事情说了一遍。还特意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没想到,能学会大表哥的招式,居然还能现学现卖猎杀了灵兽。” “可惜我过了就忘记了,若是能记住了,倒是能经常来天胜境帮他们灭杀灵兽,也能多些历练。” 安馨是特意这般说话,自从她在舒家部落大阵前的高台上,发现了窃听阵法,就多留两个心眼,反正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回了飞云门她自有机会跟二哥好生解释。 “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暗黑森林哪来的那么多的灵兽?天胜境的灵兽祸患,实在是个巨大的隐患。” “二哥,这事要禀报回去才行。依我看,天胜境力有不逮,他们让蓝笔辉带着人,遁入暗黑森林,也极为不妥。” “万一,兽『潮』再次降临,部落抵挡不住,天胜境难以阻挡,一旦冲出了暗黑森林,这个世间就会生灵涂炭,变成灵兽的天下。” “飞云门就算能够保全,也是独木难支,总归是是不得不解决的祸患。” 安馨声音虽轻,但语气中的担忧,让罗志致敏感了起来。安馨这趟出去,受到了刺激,变得替天胜境忧心忡忡起来,居然还想要到天胜境来历练。 飞云门能历练的地方多了,哪里用得着来天胜境。 他想了想,低声提醒道:“天胜境对抗灵兽,少说也有三千年了,向来没有灵兽为祸世间的记载。” “你在担心什么?你好生想想,你看见的一切,真的是部落会经常遇到的事情吗?一次猎获二十万灵兽,这在天胜境的历史上应该绝无仅有!” “还有,你学会的手印,既然都忘记了,又用什么来帮他们灭兽?莫非你是被侥幸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想要做一回英雄?” 安馨微笑了起来,真是旁观者清,她从善如流地答应道:“我听你的,以后都不来了。逞强一次也就够了,下一次未必会有这么好彩。” 罗志致见她受教,也不多说,只轻声地提醒道:“你的箭弩,他们只怕是想要,这事你避不开,不如先禀报回去,请掌门师伯示下。” 这是正事。 安馨答应一声,起身坐到南窗下,斟酌着写好了密信。先给罗志致看过了,才从驯兽袋中刷出飞鹰,先喂饱了,再绑好了密信,放飞了出去。 罗志致等她做完了这个,把安馨叫了过去,低声说道:“这几天,天胜境也不太平。” “你们走的时候,已经戒严了。第二天,你三表哥就过来跟我说,滕家、蓝家和蓬家,三家都被清理了。” “具体的缘由,他没跟我细说,只说着三家触犯了天胜境戒律,连带全族被罚,全部被戒律堂收押,由你阿翁亲自带人审问。” “这些人,可能都会被废除武功,流放到矿山去服苦役。天胜境九大家族中,有三家被罚,这一次的动静大了。 “这几天,你要是没事,别到处『乱』走。这里你不认识的人太多,又分不清其中盘根错节的关联,很容易成为报复秋家的靶子。” “还有,天胜境替你挑选明卫暗卫的事情,你也别出面了。他们要是见了你,难免会兴起各种心思来,我担心你会受了池鱼之灾。” “给师叔炼『药』的事情,有我在这里替你看着,你自当放心。等你歇过了两三日,早些动身回申国吧。” 跟安馨见到的灵兽兽『潮』相比,罗志致更担心人心难测! 上一次在天鹰宗,九个堂主换了六个,比天胜境更『乱』,可是天鹰宗的人都跟安馨没有关联,其他人就算要报复,也不会算计到安馨的头上来。 天胜境就不同了。 虽说是只清理了三家,可是安馨跟秋家密不可分,她懵懂无知,根本无法察觉危险何在,正好是其中最软的软肋。 安馨要是出事,飞云门清风居必然不肯罢休,岂不正好让天胜境,让秋家难以应付! 安馨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她走了,留下二哥一个人在这里,他重伤成了这样,他也是清风居的人,害了他,清风居照样不肯罢休,照样可以祸水外引。 她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一个人先逃跑了? 23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三件事情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抬眼看向罗志致,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低声商量道:“你不用急着赶我走。” “我算过时日了,从天胜境回申国安家,以我们的速度,最多二十日就行。” “今日才十一月初一,我再留个十天半个月,赶到过年之前回去,也不会误事。” 十天半个月?太久了,不行! 安馨不待罗志致反对,笑眯眯地接着说了下去:“你会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你在这天喜院中动弹不得,岂不是比我更危险?” “我是靶子,你就不是靶子了?你可不要跟我说,你比我更能应付这个!”安馨压低了声音:“我服下了‘冥极果’,百毒不侵,让他们冲着我来,不比冲着你去来得更好?” “我就想要看着你好起来,至少能够起身下床,彻底脱离了危险,才能放心地回去!你不是经常说历练吗?这不就是历练了!” 安馨越说越是振振有词。 她再多留半个月,说不定二哥真能起身下床了。她二堂哥安怀瑾的婚礼,要明年三月十八才举行,她就是不回安家去过年,也不是大事。 罗志致瞪起了眼睛,极其不满地抱怨起来:“你是看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肯听话了?你不是最懒怠管这些事情?莫不是……” 他忽然停住了嘴,安馨抿嘴笑了起来,二哥的武功开始恢复了,先前他可没法察觉来人的动静,这是好事! 她转头看向窗外,果然见着秋如枫和秋敏学结伴而来。 秋如枫一见着安馨就笑道:“表妹,昨夜你说要请客,我可是等着你带回来的灵兽肉和惊喜呢,你这是准备在天喜院待客吗?” “我可先跟你说了,阿爷出关了,今天要你回去用晚膳,咱们想要先饱口福,只能趁着这顿午膳,你可千万别耽误了。” 仔细想来,安馨还真没跟他们一起用过膳,她闻言飞快地给罗志致递了个眼『色』,罗志致悻悻地朝她挥了挥手,无声地对她说道:“去吧,去吧!” 她笑着起身,提声说道:“耽误不了,早就让人在天秀院中备下了,你要吃多少都管够。我这就出来,你等我。” 秋如枫停住了脚步,秋敏学继续往前走,他一边跟安馨错身而过,一边对安馨说道:“你们先去,我陪罗师兄说说话。” 安馨赶紧多叮嘱了一句,“二表哥,你别让罗二哥累着了。” 秋如枫媚声笑了起来:“表妹,二哥要是累着了罗二哥,等会儿,我们罚他喝酒!阿爷最不喜欢人在午膳的时候喝酒,让他喝了,保准今晚阿爷会责罚他,我们就可以看热闹了。” 秋敏学轻声笑了起来:“三妹妹,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害我?表妹你可别听她的,我跟罗师兄就说说猎兽的事情,给他解解闷。你放心,不会让他累着的。” 他们三人往来说话,天喜院中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秋如枫伸手挽住安馨的胳膊,媚声提醒她道:“表妹,你见着茅师兄了没有,你这么担心罗师兄,干嘛不先问问他?他要是说罗二哥不能听人说话解闷了,我们正好罚了二哥的酒……” 她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话,一边拖着安馨出了天喜院。 秋敏学进了罗志致的寝房,在安馨刚才坐过的床沿上坐下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罗志致,轻笑了起来:“罗师兄的脸『色』好多了,我就说几句话,哪里就能误事了?” 罗志致明白他必然是有事,也笑了起来,“茅堂主妙手回春,我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 “秋师弟有话尽管说来,我还起不了身,但是听人说说话,总应该是可以的,她们也是担心太过了。” 秋敏学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安表妹定然跟你讲过了舒家部落的事情了。我大哥说,表妹跟着敢死队去杀兽的时候,手中有一种箭弩,可以接连发『射』箭支,威力极大,所向披靡。” “不瞒你说,表妹将用过的箭筒和箭支,全都弃之不用。我们替她收回箭支和箭筒之时,也曾仔细地查看过。说来真是惭愧,始终不得其法,实在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天胜境受灵兽困扰多年,非常需要这样的武器对付灵兽,不知罗师兄是否可以代为传信飞云门,天胜境愿意与飞云门交易。” “罗师兄可能有所不知,天胜境暗器堂,有一种秘术,可以用灵兽皮炼制成铠甲。这种铠甲比寻常铠甲要轻薄一半,防护能力却能提升三成以上。” “天胜境愿意用灵兽皮铠甲来交换箭弩,只不知飞云门会意下如何?” 罗志致想了想,缓缓地点头道:“我可以让安馨传信回去,成与不成?等掌门师伯示下便是。” “多谢罗师兄!”秋敏学由衷地笑了起来,“我们两派若是能够达成交易,只怕南宫师弟回来,肯定要着急了。” 这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对天鹰宗的贬损,罗志致却准确无误地听明白了。天鹰宗夺走了鸟蛋,惹恼了他们两派,天鹰宗想要分一杯羹,自然不会那么容易。 他淡笑着,微微地点了点头。 秋敏学见罗志祥心领神会,赶紧趁机说道:“对了,表妹这次在舒家部落,还有神来之笔。” “她居然在情急之中,学会了大哥祭祀堂的秘技,抵挡住了灵兽的攻击,救下了部落中的所有人,实在是功不可没。” “这事她跟你说过了吧?”秋敏学问的是问题,语气却是肯定。 罗志致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人在绝境之时的爆发力,确实有可能极为惊人,事后再也做不到,也是寻常。 秋敏学极其惋惜地叹息道:“只可惜事后,表妹居然把猎杀灵兽的手印,忘得一干二净,真是太可惜了!” “昨夜回来,阿爷听说了这事,破例答应让表妹去天胜境的神妙境,看看她能不能借由神妙境,触景生情,重新学会猎杀灵兽的秘技。” 神妙境?罗志致心中一动,触景生情? 他竖起了耳朵,听着秋敏学继续说了下去:“这事,我也想要让罗师兄一并请金长老示下。神妙境乃天胜境的绝密,金长老若是不愿意,我们虽是好意,也绝不敢造次。” “清风居若是同意表妹去,进去三五日后,再出来都是少的,最好先说清楚了,免得大家会担心表妹的安危。” 罗志致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异『色』,秋敏思太小他,太小看飞云门了。童师叔来过了,天胜境的秘密,但凡是飞云门知晓的,他还会有什么不明白。 23 第六百章 你傻呀? 罗志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行,我让安馨一并传信回去。” 秋敏学满意了,只剩下一件事情,要跟罗志致商议了,“还有一件事,先前童堂主走得太急了,替表妹挑选明卫暗卫的事情,不知飞云门和清风居有没有要求?” 罗志致咧开嘴笑了起来:“还能有什么要求?童师叔临走前特意叮嘱过我,此事是天胜境的好意,为的是护住安师妹,你们定然早有成算。” “先按照你的标准挑选出人来,再让安师妹自己定夺吧。安师妹『性』子冷,不喜欢被人打扰。她要是一个也不选,到时候,还要请你们多多包涵。” 一个也不选? 秋敏学微微一愣,清风居把这事全都交给了安馨?也好,毕竟是安馨的护卫,让她自己挑人才是道理。 他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行,就按表妹的意思来办。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事不宜迟,表妹还要回申国安家,这些事都不能耽搁了。” 秋敏学走了。 很快,安馨回来了,她狐疑地看着罗志致,凑近了他轻声问道:“怎么回事?我刚刚才走,怎么突然让二表哥把我叫回来,有事?” 她伸出右手,在罗志致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没有发烧。她仔细地看向罗志致的脸『色』,咦,二哥黑了脸了? 罗志致在她的目光下,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是,有事。” 安馨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这是生怕他的伤势加重!他的心中酸软起来,这一次出门,安馨真的长大了。 他轻声吩咐道:“你再写一封密信传回去,问一问金师叔和掌门师伯,他们同不同意你去天胜境的神妙境?” “神妙境?”安馨低声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以前在门中,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罗志致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安馨的额头,低声说道:“你先写信,等你写好了,我再跟你细说这事。” “好。”安馨应声而起,果真在南窗下的长桌上写好了密信,等罗志致看过,无误了,方才刷出驯鹰,把密信送了出去。 做完这些,她重新坐回罗志致的床边,两眼含笑,眼巴巴地等着罗志致跟她解疑释『惑』。 罗志致没有让她失望,果真轻声说道:“据说,神妙境是天胜境最神秘的地方。没有外人真的去过神妙境,里面究竟如何,全都是传说。” “传说,在神妙境中练功,可以事半功倍。” “你二表哥刚才来,特意提起你忘记了在舒家部落,灵光闪现的那些手印,你阿翁特许你进去神妙境,想要让你重新想起来。” “我估计,他们真是想要你学会之后,以后能助天胜境一臂之力。” “哎呀!”安馨低声叫了起来:“二哥,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根本不用问师父,我直接就拒绝了!” 罗志致吃了一惊,他挺直了背脊,急声问道:“你为啥不想去了?” 安馨伸手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罗志致,无声地向她讨饶,她不想要跟他说理由,她说了他肯定要担心了。 罗志致缓缓地挑起了眉头,无语地看向安馨,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安馨立即投降了,她放开手,尽量轻描淡写地笑道:“也没啥大事,就是有点担心,那种秘技,动不动就能灭杀成百上千只灵兽,实在太厉害了点。” “我有点担心,要也是能杀人,该要如何?我会不会被人当成是妖怪?被人给烧死了?天胜境会不会提防着我?怕我一言不合就杀人?” 罗志致要愣住了,他好笑地看着安馨:“安馨,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你说的这个,连你娘也做不到吧。” “你想想,你娘要是有这等本事,魏国公的杀手,怎么可能得逞?天胜境若是有这等秘技,哪里还会容忍魏国公府存在?” “这等秘技,多半只能猎杀灵兽!”罗志致停了停,若有所思地强调道:“唔,多半是在天胜境能用,出了天胜境定然是不能用了。” “你想想,我们有驯兽堂,他们有暗兽堂,要是祭祀堂的秘技这么厉害,他们的暗兽堂,不用驯兽了,专门学这个就是了。” “二哥!”安馨低声叫了起来:“我先前都跟你过说了,大表哥说,这等秘技等闲人学不会,他也只学了一点皮『毛』!” “好好好,”罗志致笑了起来:“还是你最厉害,比你大表哥还厉害,你学得快,忘记得更快!” 安馨不理会罗志致的调侃,满心担忧地嘀咕道:“你说,我要是真的学会了,他们会不会想要把我留在天胜境,再也回不去飞云门,或者干脆制住我们俩,让我们想回去都回不成了?” 罗志致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住安馨的额头,宠溺地笑道:“你傻呀?你去了神妙境,究竟学会了没有还不是你说了算?” “反正你在舒家部落中也有学会了就忘记的先例!还有了,若神妙境真是像传说中的那般神奇,你不晓得把你其他的武功也一起练一练?” 对啊,她可以继续学会了,又忘记了!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理由给抛在脑后了?!安馨忽然就笑了起来,她一回到二哥身边就变笨了,光想着要向他讨教问答案,自己却不懂脑筋,这个『毛』病要赶紧改一改。 她轻笑着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去神妙境还不成吗?” 罗志致收回手指头,轻轻地挥了挥手,“去吧,回天秀院去玩吧。好容易有机会轻松一下,好好玩,别惦记我,我好着呢。” 安馨在罗志致的催促下起身,还不放心地叮嘱道:“等会儿我让安秀给你送午膳过来,你多吃点。” 罗志致忍住笑,又挥了挥手,让安馨走了。 他们来天胜境发生太多事情了,他看得出来,安馨的心弦一直紧绷着,始终放不下心来。有机会松快一下,对安馨只有好处。 天秀院中,秋敏学等在了进门的影壁旁的游廊上。 安馨一进门就看见了他,多少有点诧异地问道:“二表哥,有事?” 秋敏学笑了,安馨点恍惚,她跟他长得起码有六七分想象,秋敏学的笑容,让她恍然有点像照镜子的感觉。 秋敏学的笑容加深,他轻缓地笑道:“有事。暗『药』堂用灵兽的血,炼制出了‘灵血’,他们希望能够取代天鹰宗的‘仙血’,施用在傀儡武士和飞船上。” “飞船还没有炼制好,你要不要先用你的傀儡试一试?” “要,当然要!”安馨应声答应道,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给我看看。” 这一趟去舒家部落,她身上的‘仙血’所剩无几,正愁没处补充,秋敏学送来‘灵血’简直就是及时雨。 23 第六百零一章 我回来了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罐‘灵血’,一边伸手递给安馨,一边低声解释道:“这‘灵血’不是特意为你炼制,是为了驱使飞船炼制出来,也不知你是否合用?” “你先试试了,若是不行,你跟我说,我再让暗『药』堂改进。趁着天鹰宗甘长老在此,争取炼制成跟‘仙血’差不多的效果来。” “你还不赶紧把你的傀儡拿出来?” 安馨伸手接过‘灵血’,随即伸手拍了拍额头,低声叫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的侍傀都在天喜院。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拿回来。” 要试验‘灵血’,断然没有拿武傀来试的道理,那样的保命神器容不得半点差错。安馨兴冲冲地转身跑了。 她今日往来天喜院天秀院已经三趟,心中虽然欢喜雀跃,却对秋家人行事甚是惊奇。试验‘灵血’这等事情,不能当着她和罗志致的面说吗?非得要分头说,浪费时间和精力? 等她带着小红重新回到天秀院,秋敏学还在游廊上等她。 安馨真的诧异了,莫非二表哥还想要看着她试验‘灵血’不成。 秋敏学没有错过安馨的表情,他对着安馨轻缓地解释道:“我等在这里,不是想要看你试验‘灵血’。是想要过提醒你一句,这事连同今晚的家宴,原本该二姐来跟你说。” “可她担心你对圣女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才主动请缨专门来跑一趟。表妹,《炼神诀》也好,神妙境也罢,连同炼制‘灵血’,天胜境都对你没有恶意。” “连同给你的明卫暗卫也都是想要护着你。圣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时的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 “先前你跟二姐最是亲近,如今你都不怎么搭理她,我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痛。你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跟我说,说了你心里舒服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她不想跟秋敏学说这个。 她虽然感激他曾经在梦中用‘燧灵’玉想要救‘她’,可她终究不是‘她’,她跟他真的算不上太熟,远远没有熟悉到跟他袒『露』心扉的程度。 他这样上来跟她交浅言深,就没有觉得不妥吗? 安馨没有答话,她转身收起小红,淡定地问道:“我曾经问过你,我若有朝一日,万一成了圣女,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血祭吗?” “我记得二表哥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等你什么时候,能够问心无愧,能对着天地鬼神回答我这个问题了,再来跟我说这些不迟。” 安馨淡笑着说道:“我很明白,人的心从来都是偏的,二表哥自是会心痛二表姐。我心中若有委屈,也自会去找亲近之人说话,二表哥还是不要多费心了。” 说罢,她也不再理会秋敏学,提声说道:“到了午膳时辰了,二表哥还要不要在天秀院用膳?不管你用不用,我饿了,我要先去用膳了。” 话音还没落下,她已经径自丢下秋敏学进去了。 秋敏学尴尬地愣住在原地,安馨这是误会他偏心,误会他在责备她了? 他昨夜才刚刚想大伯表明了心迹,一想到早晚两人都会定亲,成为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两个人,今日未免就多劝解了她几句。不曾想,安馨根本不想听他的话,反倒跟他直言与他不甚亲近了! 他怎么就跟她不亲近了?先前在回天胜境的路上,遇到汤家兄妹的时候,他还差点就说服了安馨疏远南宫翎,就从他们分头去找‘冥极花’开始,安馨就跟他生分了。 这可不行。 他不是不晓得安馨想要听见什么?可他实在是没法骗她!天胜境的危机就在那里,他无法视而不见装聋作哑地去哄她。 他虽然佩服安馨的聪明才智,心悦她英勇无畏救下了舒家部落的众多的族人,可天胜境近百万人的人的『性』命,他也不能不顾。 安馨在其他事情上都很好说话,偏偏对圣女献祭这事耿耿于怀,根本不容他糊弄她。莫非她对危险的感知,真的强烈到了连提都不能提的地步? 日后他们要如何让安馨恢复圣女的身份? 罢了,安馨如此敏感,他再不提这事就是!随便安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纵着她就是!反正他的任务原本就是宠着她,顺着她,让她舒心适意便好。 其他的,只要他对得起她,对得起天胜境,他多受点委屈就是了。 秋敏学认命地往里走去,挺直的身形,忽然间就好似萧瑟了起来。 冬天来了,天真的要冷了。 童悦驾驶着‘直升机’,在飞云门清风居的大门前落下。 等在大门口的高妙仪接着她,看着她收起‘直升机’,赶紧上前问候道:“童师叔,你可回来了!大师伯,我爹和金师叔都在花厅等着你。” “不急!”童悦活泼泼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先洗漱一番,再去用午膳。你让人去禀报一声,我带了灵兽肉回来,今天午膳加菜。” 高妙仪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迎着童悦去了北院,亲自侍候着童悦洗漱换过了衣裳,重新梳过头发,这才往正院赶去。 清风居的午膳摆在了花厅中,花厅中地暖已经烧了起来。 金燕子穿着一件浅紫『色』的夹袄,绣着一簇簇的金银花,一直绵延到身下深紫『色』的十二幅的锦裙上。脸庞边的白狐衣领,衬托着她白皙得透明的皮肤,看上去犹如二八少女。 童悦一进门看见等在花厅门口的金燕子,先上下打量了金燕子一番,照旧在心里赞叹了师姐的绝代风华,见金燕子气『色』还好,哈哈笑了起来:“金师姐,你这是想我了?还是想要听你徒弟的消息了?” 她故意得意洋洋地卖起了关子,“我饿了!我要先用了膳,再跟你说话。来来来,先尝尝你徒儿亲手给你烤制的灵兽肉,煲的灵兽汤,看看味道好不好?” 金燕子高兴地笑了起来,她伸手挽住童悦,转身对罗润清和高天笑道:“我们有口福了。天胜境的灵兽肉早就听说过了,往常都轮不到我们享用。” “这回好了,以后能经常享用了。”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一眼看见高天脸上闪现出两个酒窝,这是他真正高兴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表情。 她心中高兴,掌门这是见着她回来高兴呢!她笑盈盈地俯身行礼道:“见过掌门,见过罗堂主,我回来了。” 等童悦跟高天和罗润清见过了礼。高妙仪赶紧帮忙上菜,在桌子上特意留下的空挡上,摆好了一大盘子烤灵兽肉。再帮手给每个长辈都端上一盅灵兽肉『药』膳。 清风居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众人等安静用膳。 23 第六百零二章 羡慕你 罗润清等着金燕子喝完了一盅汤,想要再吃第二块烤灵兽肉的时候,笑眯眯地开了口:“烤肉可不能多吃。” 金燕子直接嘟起了嘴。 她一到冬天胃口就不好,好容易想要多吃一块肉,大师兄还不同意了。 罗润清抚着他下颌上的顺滑的长须,哈哈笑了起来:“这炖盅倒是不错,你若是喜欢,每天要是能喝得下两盅。可以先把喝的『药』停了,且看看食补的效果如何。” 金燕子的脸『色』一下就亮了起来,“好!我就喝这个汤了!” 她冬天的日子最不好过,喝得『药』最多,能停了『药』,对她而言简直就个福音。 高天也笑了起来,就冲着这一盅汤,安馨这一趟就没有白跑。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在高天的笑脸上一扫,由衷地笑了起来:“金师妹,我这储物袋里的灵兽肉,足够你用一个冬天了。” “我临走之前,安馨还特意跟我说了,若是你用得好,等天气再冷些,她让人专程给你送回来。” 童悦站起身来,笑盈盈地反客为主提议道:“我们去水榭说话,我还有好消息要跟你们说。” 清风居正院里的水榭下面是温泉,冬天里比夏天更让人舒服。一行人起身,高妙仪细心地给金燕子披上了大氅,照旧在水榭中熟悉的座位上坐下。 童悦看着高妙仪在茶桌后坐下,准备烧水沏茶,她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还是这里最舒服。” 金燕子骇笑了起来,“童师妹,我不知有多羡慕你,能够四处去走走。你跟我说这个,我可要不依了。” “这有何难?”童悦欢笑了起来,“你徒儿都帮你想好了,你先看看这个,对你来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要我说,有了这个,天底下还真是哪里都能去得了。” 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六张图纸,用符纸在大家的面前支撑了起来,“这是安馨让我带回来的飞艇的图纸,我急着赶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这一次,可不是先前‘直升机’的小打小闹了,这飞艇大的少说也能载几百号人,装载几十车的货物,实在是厉害了。” “对了,安馨跟我说了,我们的图纸跟天胜境的有所不同。天胜境极有可能会用灵兽血来驱动,我们最好是用极品灵石来驱动。” “她说:‘极品灵石虽然难得,好在支持阵法比较长久。若是用鲜血来驱动,只怕要不敷施用,飞不了起来了。’” “为了有所区别,安馨特意让他们的飞行器叫飞船,我们的这个叫飞艇。你们先看看,等你们看过了,我们再来细说。” 童悦转头对金燕子说道:“要是把这飞艇炼制出来了,你想要去哪里去不成?还不像‘直升机’要不停地消耗疾风符。要我说,你这个徒弟真是收对了,我才真是羡慕你!” 金燕子哈哈笑了起来:“那敢情好,我就等着跟着我的徒儿四处去闲逛,饱览世间所有的风光了。” 她笑盈盈地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叠纸笺,递给了童悦:“龚阙回来接掌事务堂,我如今暂时帮他理着门中的消息。这是最近收到的,你先看看,等我们看过了图纸,再来说话。” 童悦接过了纸笺,笑眯了眼睛。金燕子提前准备好了这个,真是有心了。 安馨让童悦带回来的六张图纸中,有三张是总图,有大中小三种飞艇。三张是分解图,三张分解图上,最上面分别标注有:气球,驱动和艇身构造字样。 安馨让童悦带回来的这些图纸,比给天胜境的更详尽些,她对其中最重要的驱动手法也提出了建议。 飞艇想要飞得远,载重多,依靠炼符堂炼制符纸来驱动,显然不是办法。 罗润清显然很明白这个! 他有过炼制‘直升机’的经验,一眼扫过三个大小不同的飞艇总图,对飞艇的整体外形有了印象,对炼制飞艇的气球和船舱心中也多少有了数。 他果断丢开总图,抢先在驱动字样的图纸面前站定,仔细查看。他最关心的就是驱动阵法,这么大的飞艇,想要载那么多的人和物,可不是‘直升机’单单用疾风符就行。 罗润清细看安馨在图纸旁的小字标注:提议用极品灵石驱动阵法,支撑烈火符燃烧烈焰,向上面的气球不停地喷『射』出热空气,利用热空气上升的原理,升起气球,带动下面的飞艇飞升起来。 至于要如何具体用阵法实现这个目标,安馨自己阵法造诣不够,没有班门弄斧,只简明扼要地提出了对最后结果的要求。 罗润清一时间看入了『迷』去。 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安馨所说的热空气上升,是不是真的能让气球和飞艇飞起来?安馨既然说能,那就当然是能了。 先前他们炼制‘直升机’的时候,他们几个堂主还多少还怀疑过‘竹蜻蜓’,是不是真的能够变成‘直升机’。他们成功过那一次之后,他对安馨刮目相看,再无犹豫。 安馨既然敢跟天胜境叫板,提出那样的三个条件,定然是早已思量再三,成竹在胸。再说了,若真是心存疑虑,担心这飞艇行不行?先炼制一个小的,试试看不就是了。 高天更关心飞艇能够载多少人和物。门中有了‘直升机’,往来几个人已经不是问题。飞艇最多能载多少人,能飞多远,能不能炼制出来,才是他想要知晓的重点。 他见罗润清关心驱动图纸,便放过了三张分解图,径直站到了最大的飞艇总图的面前,从上而下仔细端详。 最上面是一个硕大的椭圆形气球,上面标注着尺寸和材料要求,以及气球的大小和下面艇身载重的比例。 气球之下,是巨大的半封闭的船舱。 安馨把驱动装置和载人载物艇身结合在一起,把船舱内部分成了三层,三层之间用楼梯连接在了一起。 最顶上一层是『裸』『露』在艇身外的一个椭圆形的托盘,托盘中有一圈圈的圆形孔洞。这些孔洞可以调节大小,是用来燃烧烈火符,向上面的气球喷出热气,让飞艇飞起来的装置。 在托盘的下面船舱中,是巨大的驱动阵法。四周的舱体用琉璃炼制,视野无阻,便于『操』控阵法,控制火焰和孔洞大小的弟子控制飞行速度和方向。 在这一层的空间中,安馨还在驱动阵法的周围,设置了休息用膳的地方,方便维护阵法弟子们轮班值守休息。 飞艇的第二层是载人舱。 这一层有一排排的舷窗和座椅,每个窗口旁都备有缆索,供紧急情况下从飞艇上逃生用。乘坐飞艇的人,大多身怀武功,体力和应变能力都比常人要好,之所以还是设计有座椅,是专门供长途所用。 23 第六百零三章 好消息 最下面一层是货仓,被分隔成了大小不同的房间,用来装载备用武器、食物、饮用水和战利品。宽敞的过道上和一部分房间的地板可以打开,遇到危险,可以直接从这里抵御来自下方的敌人。 高天的眼睛看向旁边的标注,可以装载两百到五百人,甚至更多? 他的眼光闪烁起来,若是能多炼制出几艘来,真是天底下哪里都去得!飞云门往来各地的时日会大大地缩短,对付飞龙峰的余孽,震慑世俗皇权,护卫世间的太平,简直犹如神助! 有了这等飞行器,飞云门如虎添翼!安馨真是个天才! 高天脸上的笑容加深,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浅浅地显现了出来。只有极熟悉他的人,才知晓天生一副笑面孔的高天,只有在极为高兴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酒窝来。 飞云门有飞船,上次他让长老堂的长老们,围观他收拾飞龙峰的嫡支嫡系,就用了飞船。门中的飞船不但能够隐形藏匿,飞行速度定然也比眼前的飞艇更快。 可惜,门中的飞船是神仙炼制的神器,只能用灵气来进行『操』控。 飞云门早就没人踏上仙途,那样的神器离开了护山大阵,根本没法用,更别说出了飞云门。他每每见着飞船龟缩门中各个山头间往来穿梭,只觉得心痛如绞,愧对列祖列宗。 他一直深以为憾,直到今天!飞云门有了飞艇,安馨定然能够修仙,门中飞船排上用场的时日还会远吗? 童悦从手中的纸笺中抬起头来,她居然急着回山,错过了天胜境圣女出世,错过了天胜境滕家覆灭,太可惜了! 幸亏徐妈妈他们及时赶到了,若非如此,安馨去了滕家部落,罗志致一人留在天胜境,连个消息也没法及时传出来。 秋家人也真是心思缜密,圣女明明就在秋家,非要让安馨不安到以为自己就是圣女,不惜代价用飞行术去交换不做圣女的承诺。天胜境莫非是在安馨和南宫翎带着罗志致前去求助,就打上了‘直升机’的主意? 也是,暗黑森林那么大,他们自然会见猎心喜,可是这种事情不可以直接跟她提出来吗?非要利用亲情去算计安馨那孩子,秋家人对安馨可没有嘴上说的那般好! 她若有所思抬起头,一眼看见高天脸上的酒窝,又忍不住高兴地笑了起来。 她急着赶回来,错过了天胜境的一场大变,幸亏飞艇能让掌门如此满意,也不枉她辛苦了这一趟。 这几个月高天可是忙透了,袁庆落入了青柳谷,袁朗不知所踪,门中耗费人力接连打开两座飞龙峰的藏宝地,却一无所获,掌门太久没有听见好消息了! 清风居和掌门都需要飞艇这个好消息,来振奋精神。 她转眼看向罗润清,罗润清已经看完了‘驱动’图纸旁边的文字说明。 他沉思着频频点头,喃喃自语道:“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用极品灵石来驱动飞艇。把炼符堂从炼制烈火符和疾风符中解脱出来。不然,炼符堂以后什么都别干了,只能专炼这两种符纸了。” 他这话说道了童悦的心坎里,她忙不迭地接过话头,高兴地赞同道:“罗师兄,你说得对!极品灵石就算再难找寻,总比耗费鲜血来炼制烈火符更容易。” 她转头看向高天,和声请求道:“就算是这样,掌门,今年练功堂的弟子,炼符堂也想要多分些才行。” 这是大事,高天从图纸上收回眼光,转头看向了童悦。童悦接过他的目光,忍俊不止地笑道:“今天,我驾驶着‘直升机’在清风居亮了相。” “明日等他们知晓往来天胜境只需两三日便行,只怕所有的堂主都想要‘直升机’,特别是事务堂和戒律堂。” 高天也笑了起来,他想了想,点头同意道:“行,按照老规矩,今年,将多出来的弟子,一半归你,一半归炼器堂。” “门中全力支持你们炼制飞艇。你们几个堂口先把这图纸完善一遍,就按照安馨的提议,从小的开始炼制,大中小三种各自先炼制一个出来试用,以观后效。” 童悦立即起身行礼应诺道:“是。” 高天挥了挥手,让童悦坐下,他也返身坐下,沉默地喝起了茶水,等着金燕子和高妙仪都看完的图纸,才低声问道:“童堂主,说说其他吧。” “是。”童悦先点了点头答应一声,随即转头头去看向金燕子道:“我带了三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回来,你想要先听哪一个?” 金燕子的眼光闪了闪,了然地说道:“你说的坏消息定然是罗志致受伤。这个消息我收到了,你先说说好消息,让我们高兴高兴。” “行。”童悦黑亮的眼睛活泼泼地扫视众人,“第一个好消息是,安馨采到了‘冥极花’,金师姐的解『药』应该有着落了。” 罗润清的眼睛亮了起来,真是好运气! 飞云门也收到了‘冥极花’消息,他们也是抱着万一的想法,才给他们传信过去,不曾想,还真是被安馨给找到了。 真是个好消息! 高天手中的茶杯顿了顿,他脸上的酒窝,清楚地显现了出来。笑意从他的眼中流淌了出来,他一直觉得亏欠金燕子太多,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真是太好了! 童悦留意着高天脸上的酒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她笑着遮掩了下来,接着说了下去,“第二个好消息是,安馨服下了‘冥极果’,她身上的毒解了,日后也能百毒不侵。” “这孩子,根本不晓得‘冥极果’的『药』效,稀里糊涂地就晋升了武功,她现在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这算不算是第三个好消息?” “算!”金燕子激动地站起身来,高兴地轻拍了下手掌,在水榭你来回走动着,“三个月之内,连升两个境界!还能百毒不侵,太好了!看来二十岁之前,成就先天,定然是妥妥的!” 金燕子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我太高兴了!我没能做到的,我的徒弟总算能做到了!” “嘿嘿嘿!”罗润清佯装不满地提醒道:“还只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呢,你激动个啥?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你就没想想,那‘冥极果’要是……” “大师兄!”金燕子赶紧伸手止住罗润清继续往下说:“不许『乱』说我的徒弟,我了解她!幸亏她不知‘冥极果’的『药』效,否则她哪里舍得吞下去,定然会想要留给我治病。” 她冲着罗润清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大师兄,我这病也就这样了,哪里有安馨武功晋级更重要!” 23 第六百零四章 出了差错 罗润清瞪起了眼睛,金燕子赶紧加了一句:“大师兄,你刚才也听见了,安馨采到了‘冥极花’,你猜天鹰宗的甘兴,能不能炼出解『药』来?” “哼!”罗润清轻轻和哼了哼,没有答话,甘兴拿到了‘冥极花’,又有了天胜境承诺的『药』材相助,他要是还炼不出解『药』来,他就打上天鹰宗,找甘兴讨要说法去。 童悦端起身旁的茶盏,喝了两口茶水,她当然明白罗润清想要说什么,若是安馨能把‘冥极果’留给金燕子,金燕子的病说不定就能好了。 这事她不好多说,等安馨回来亲自回来,给金燕子说了他们采『药』的艰难,说不定金燕子会更加高兴。 金燕子见罗润清偃旗息鼓,高兴地转了两个圈,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童悦爽朗地笑了起来:“金师姐,这就让你高兴成这样了?” “我这储物袋里除了有灵兽肉,还有安馨在蓝家部落里,特意换回来的上好的皮『毛』和『药』材,连同我们大家人人都有礼物,你要看见了这些,岂不是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金燕子握紧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心情,只可惜她太高兴了,实在忍不住,满脸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把安馨救回来的时候,安馨奄奄一息蜷缩在她的怀中,能不能救回一条小命大师兄都不敢保证。 那个时候,有谁能够想到,有朝一日,安馨的武功进益能比她昔日更快!能为了她这个师父做这么多! 童悦捂着嘴轻笑了起来,“看来我需要用一个坏消息,来平复金师姐的心情了。” 她等着吸引住了金燕子全部的注意力,才低声说道:“我跟你说,‘冥极花’安馨是特意去替你找的,灵兽肉可是专门去给她二哥去l猎的。” “罗志致受的不是皮外伤,他是被人『射』中了右胸,箭支透胸而出。” 童悦在自己的右胸比划了一下,水榭中的人都收敛了神『色』,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全都消散无踪。 他们都是杀人的行家,罗润清更是炼『药』堂的堂主,右胸的『乳』突上面两寸半的地方中箭,一定会伤到肺部,稍有不慎,罗志致一条小命就保不住。 高妙仪实在忍不住,趁着给各位长辈添茶,抢先问了一句:“金师叔,我二哥他还好吧。” 童悦眼睛笑盈盈地落在她的身上,继续说了下去,“若不是安馨处置得当,及时给他拔了箭,给他喂下了‘醒神丹’,跟南宫翎在一起,两人用‘直升机’,把罗志致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天胜境,只怕你二哥早已『性』命不保。” 童悦言简意赅地替高妙仪解疑释『惑』。 高妙仪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轻轻地吐了吐舌头。是她心急了,二哥若是真有事,童师叔那里还会有心思坐在这里讲故事。 她放下了心来,退回了茶桌后,凝神听着童悦接着说道:“这一回,要不是看在安馨的份上,天胜境祭祀堂不会全力出手,救下罗志致。” “我问过安馨了,她跟着进了祭祀堂里面去,可惜秋卓群有言在先,不得外传其中的秘密,里面究竟怎么样,安馨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罗志致在祭祀堂的秘法下,捡回了一条命来。是天胜境暗『药』堂的茅星宇,他提醒了安馨,可以去暗黑森林打猎,用灵兽肉给罗志致补养身体极好。” “安馨一发现这个,简直一刻都不能等,就想要趁着我在,我守着罗志致,她赶紧去猎了灵兽回来。” “我带回来的灵兽肉,就是她和南宫翎一起,三天之内,往返蓝家部落猎回来的。依我看,要不是为了这些灵兽肉,安馨根本不会拿出这个飞艇的图纸来。” “安馨给天胜境的图纸上写的是飞船,她说我们两家最关键的手法必然不同,一个叫飞船,一个叫飞艇,不要混淆了。” “对了,我临走之前,罗志致已经吃上灵兽肉了。安馨原本想要守着她二哥养伤,没想到,我走之后,天胜境居然会发生如此大变,早晓得,我晚走两天好了。” 她这话,让大家都沉默了。 谁能想到,天胜境突然就了圣女,天胜境的九大家族,一下子就没了三个。飞云门刚刚经历过飞龙峰事变,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想要到,这么大的变化,天胜境必然不会安宁。 三大派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 罗润清的眼睛看向高天,高天的笑脸丝毫不变,眼中甚至还出现了喜悦?这有什么好欢喜的?不对,二师弟肯定有事瞒着他! 高天心中确实欢喜,他相信天胜境定然是看走眼了。他们先前主动提出,要给安馨一成供奉和明卫暗卫,他就以为秋鸿毅认定安馨是圣女了。 他准备好了,早晚有一日,秋鸿毅要跟他争抢安馨这个能够修仙的好苗子。没曾想,他都还没有出手,圣女变成了秋如水。 他可不会轻易地相信,秋如水能比安馨更强。 天胜境渴望圣女太久了,秋如水比安馨年纪还大,先前籍籍无名,怎么会突然冒出头来?肯定是秋鸿毅那个老狐狸出了差错! 安馨不是圣女正好,他可以安心把安馨留在门中,好好栽培。他也不想非要去帮着天胜境去解决,女人活不过三十五岁这等诡异的事情。 只听童悦低声抱怨道:“这俩孩子,传回来的消息,只说天胜境圣女出世,跟安馨有关,究竟如何有关,居然只字不提。真是急人!”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向金燕子:“等他们回来之后,金师姐还得好好教一教,让他们知晓怎么写密信才好。” 罗润清抚『摸』着他的长须,轻缓地笑了起来:“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先等等看,看他们后面的消息会不会说清楚。” “童师妹,你在天胜境就没听见一点风声,没察觉一点动静?” “没有。”童悦皱起了眉头,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我走的时候,别说一点风声,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发现。不然,我哪里会舍得先走。看来,秋家行事果然厉害,将天胜境握在手中,简直滴水不漏。” 她转头看向高天,低声问道:“掌门,门中是不是对秋如水一无所知?我看金师姐的消息中,跟她相关的消息几乎没有,要不,我找机会,再去一趟天胜境?” “不妥。”高天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三大派向来有不『插』手对方事务的默契。你既走了,便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回去。” 23 第六百零五章 护着她 他的眼睛转向金燕子,脸上的笑容加深,轻声吩咐道:“小师妹,你让安馨和罗志致找机会查一查秋如水,越详细越好。安馨走的时候,多留点人在天胜境,慢慢打探天胜境的消息。” 金燕子点了点头,低声答应道:“是,” 童悦的眼睛在高天和金燕子的身上落了落,见两人神『色』如常,轻声叹息道:“我真没想到,天胜境会这般大方。” “还没看到安馨的飞船图纸,就主动提出要给安馨一成的收益做供奉,还要给安馨配上明卫和暗卫各四十名。” “原本我还以为,安馨只怕就是圣女,他们才会如此殷勤,上赶着要给安馨送礼。不曾想,安馨还真不是,你们怎么看这事?” 童悦的声音在‘安馨’的名字上重了重,就算安馨跟天胜境血脉相连,这样的大手笔,也绝非寻常。 罗润清轻声笑了起来,“还能怎么看,就是想要笼络安馨!他们也没做亏本生意,你瞧瞧这个,一成的供奉算什么?” 他伸手指向一旁的图纸,低声说道:“日后有了飞船,天胜境的收益少说可以提高三成。” “暗黑森林幅员辽阔,又自成体系,无人与他们争利。飞船给了他们,到底是他们更占便宜些。” “他们给供奉和护卫给安馨,依我看,就是把安馨放在火上烤。这事若是广为人知了,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金燕子直接点头赞同道:“我也担心这个!安馨的身份原本就复杂,再加上这明晃晃的供奉,他们给的那点明卫暗卫哪里够!” “掌门师兄,等安馨回来,我让她把天胜境的供奉给门中,你先派人护着她。” 这个可以有! 高天正想要名正言顺地护着安馨,立即点头答应道:“不用天胜境给她的供奉,飞云门也理当护住她。不过这事不能大张旗鼓,我从隐卫中调人去吧。” 这么爽快?! 金燕子眉目舒展,高兴地笑了起来,“二师兄,这事也不用急,消息要传开也没那么快,等她回来再说也不要紧。” 高天不赞同地笑了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预料到了会有麻烦,再等下去就非智者所为,小师妹,你不用担心其他人嚼舌头,我意已决,我会亲自调派人手。” 金燕子大喜,她转头看向罗润清,欢声笑道:“大师兄,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觉得,二师兄这个掌门做得太值了!” 她这是玩笑话,高天向来大公无私,极少公开偏袒清风居。 童悦活泼泼的眼神闪了闪,以她对高天的了解,掌门绝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这事定然还有隐情。 她也觉得有必要派人护着点安馨,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若是被天胜境捧杀了,实在是可惜。 金燕子笑声还没落下,忽然又想起受伤的罗志致来,她收住笑声,转头看向童悦,沉声问道:“对了,童师妹,是谁伤了罗志致?” 童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馨只看见罗志致中箭倒地,根本没看见敌人是谁。” “安馨把傀儡武士给了罗志致护身。只可惜,她境界不够,傀儡只能够对付先天之下的敌人,偷袭罗志致的是先天之上的境界,根本避无可避。” “我仔细地问过安馨罗志致和南宫翎三人,据他们推测,这事不是天鹰宗便是天胜境干的。” 罗润清的抚『摸』在长须上的手顿了下来,天鹰宗和天胜境的先天高手,认识罗志致和南宫翎的不在少数,何人胆大包天,敢来招惹罗家? 童悦沉声说了下去:“罗志致受伤的时候,正在跟季晨阳斗驯兽。” “季晨阳被南宫翎和罗志致双面夹击,正在疲于应付之时,那人偷袭罗志致得手,替季晨阳解了围。在此之前,罗志致刚发现季晨阳的驯兽之时,也曾有人『射』箭警告他。” “那人是季晨阳的帮手?”金燕子若有所思地问道:“季家不是被驱除出了天鹰宗?护着季晨阳的人,不是该对南宫翎下手吗?” 南宫翎是天鹰宗宗门大变最大的赢家,那人既然出手救了季晨阳,必然怎么可能会放过季晨阳的仇家。 童悦深深地叹息:“没有那么简单!事后,他们救下罗志致去天胜境求救之时,发现了大火,灭火之后,安馨的傀儡武士把季晨阳的遗物搜上来了,季晨阳死了。” “那人若真是季晨阳的帮手,不会在南宫翎放过季晨阳之后,又杀了他。至于那人为什么会放过了南宫翎和安馨,他们也觉得很奇怪?” “我估计,很可能是飞云门的仇人,专门对罗志致动手。要不然就是有人故意扰『乱』视听,让我们猜疑其他两派,挑起三大派争斗。” “清风居出了名的护短,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个?” 罗润清稍微沉『吟』了一下,抚『摸』在长须上的手,顺着滑了下去,他沉声说道:“我先给老四写封信去,让他多当心点,没准是他的仇家寻机报复,故弄玄虚。” 高天对安馨的傀儡武士更感兴趣,他一双神光内敛的眼睛看向童悦,想了想,到底没有问出来,等安馨回来了,再问不迟。 童悦把天胜境和安馨、罗志致的事情说完,趁机说起了自己的差事:“这次我从申国回来,看样子没那么快能出去,眼看着‘天人丹’的势头盖过了‘噬人散’,飞龙峰的余孽,还要怎么趁机清除?” ‘噬人散’跟高妙仪直接相关,她最关心的也是这个。 她起身添茶,低声问道:“除了卫国无回谷中曾经有过‘噬人散’现身,江湖门派的人手分成四路追出去后,怎么会都没有了动静?” 罗润清的眼睛看向了高天,高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这事他交给了辛茂去办,辛茂阳奉阴违,办事不力,长老堂堂主印存志已经去信斥责辛茂。他再多给辛茂一个月,再要是毫无动静,就轮到戒律堂出手了。 罗润清等着高妙仪坐下了,才对着她和童悦低声分析道:“‘噬人散’人人喊打,风声鹤唳之下,能够有‘天人丹’遮掩一二,自然会偃旗息鼓。” “‘天人丹’的消息你们都看过了,眼见着为了‘无忧花’,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先天高手要对百里家族动手。霍迪国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也正在赶往卫国。” “若是再加上‘噬人散’在卫国消失,飞龙峰的袁庆消失在卫国青柳谷,袁朗也消失在卫国,凡此种种,卫国必会有有一场争斗。” “看上去,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对飞云门而言,最关键的是清算飞龙峰的宝藏和余孽。” 23 第六百零六章 不想去 “卫国一『乱』,飞龙峰的余孽会怎么做?他们最想做不过两件事,一件是壮大自己另立山头,争取夺回飞云门;另一件定然就是救人。” “门中已经接连打开了,两座被洗劫一空的藏宝地,飞龙峰余孽的影子已经快要显出身来。要我说,你童师叔带回来的飞艇很及时,有了这个,没有人能够飞的过我们,拿住他们是早晚的事情。” 清风居水榭里,向来是罗润清、金燕子和童悦他们几个先说,说得多,高天后说,说得少。 当然,高天若是说话,就算是三人,或者是再加上罗润明,他们都不同意,事情也得照着高天的意思来办。 这是清风居不成文的规矩。 “要我说呀,”金燕子伸出一根手指头,隔空轻点着高妙仪,轻声笑道:“等卫国这场‘无忧花’的恩怨过去,先天高手都该要闭关去疗伤去了。” “等他们无暇顾及这些事情,清算飞龙峰宝藏和余孽的事情,干脆都交给这些你们小辈们去历练好了。没有江湖门派先天高手碍手碍脚,你们正好涨涨见识和武功。” 高妙仪高兴地拍手叫了起来:“好好好。” 难怪戒律堂中一直关押着飞龙峰的人,始终没有要放出去的动静。原来是时机还没到。 看见高妙仪高兴,高天低声开口道:“先说好了,你武功若是不能晋升到先天下五境,两个比你更小的,若是不能晋升到先天下四境,这些事情都跟你们无关。” 这么说来,她爹是赞同金师叔的提议了?! 高妙仪端正地站起身来,对着高天恭敬地答应道:“是。” 水榭中的其他三个长辈都笑了起来,也真是机缘巧合了,有了飞行器,就算是需要救援,他们也能及时赶到,可比往常的鞭长莫及好多了。 天鹰宗天问峰藏书阁内,祁贤和翟永祥用过了午膳,正在下棋。面前的黑白棋子正在厮杀,一时间难分胜负。 乌启光‘闭关’之后,两人跟长老堂堂主丁冰玉一起掌管天鹰宗,比他们原先做藏书阁阁主、藏宝阁阁主之时,实在是忙碌太多。这样闲适的弈棋,最近一个月一来,简直屈指可数。 果然,一局棋未了,丁冰玉来了。 丁冰玉没有客气地长驱直入,进来就满脸喜『色』的欢笑道:“好消息终于来了!” 丁冰玉身为天鹰宗长老堂堂主,中等身材,中人之姿,样貌上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 身为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她的『性』情刚毅,敢作敢为,行事大胆细致。接替于敏的位置之后,在天鹰宗百废俱兴的关键时刻,出手稳住了局面,安抚了人心,短短的时日之内,就获得了上下赞誉,一致的认可。 祁贤和翟永祥也因此而高看她一眼。 听见她的欢笑声,两人停住了动作,一齐转头抬眼看向了她。 丁冰玉爽朗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位阁主,好容易有了闲情逸致,但愿我这番打扰,会让你们跟我一样高兴才是。” 她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南宫翎服下了‘冥极果’,采到了‘冥极花’,他的毒解了,门中各位堂主和长老的毒,也都能解了!” 她说完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一双眼睛左右看着两位白发童颜的阁主,期待着他们两人的反应。 翟永祥没有让她失望,他的眼睛里爆出了极其喜悦的亮光,他惊喜地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哈哈大笑地伸手拍向祁贤,欢喜地大声叫道:“我说什么来着?天鹰宗命不该绝!我那徒儿吉星高照!如何,如何?!” “这才多久!‘冥极果’!哈哈哈,太好了!祁老鬼,我赢了,这个月你管事,我要去闭关逍遥了!” 丁冰玉早就知晓他们两人打了赌,她也期望翟阁主会赢,今日果真赢了,她也很高兴。 祁贤舒朗的眉目间,涌上了清晰可见的喜『色』,他看着兴奋的翟永祥,伸手拍开他的手掌,轻声笑道:“你赢了!行,这个月我管事。” “一个月的时日,闭关太短了,做不了什么。要我说,你不如趁机四处看看,散散心,下个月替我多担待点。” 祁贤大方认输,翟永祥一下子来了兴趣。不过一个月的时日,出去也太短了,能去的地方,实在也算不多。他的眼睛转了转,显然一时间没有太好的主意。 祁贤明显早有了打算,他老神在在地提议道:“我听说邢家和巫家被驱除出山之后,鸡飞狗跳,热闹的很,你不想要去看看?” 翟永祥停住了笑声,“不去,他们两家烂成一滩稀泥才好,都是报应!” 祁贤丢下了手中的白棋子,坐直了身体,接着提议道:“炼『药』堂正在让剩下的几个公子试『药』,据说个个痛不欲生,天天鬼哭狼嚎,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翟永祥抬起了头,轻声地哼了哼,“不去,几个不成气候,痴心妄想的混小子,就该让他们多吃点苦头,没意思!” 祁贤笑了起来,他再结再励地劝说道:“霍迪国三大派六个先天二境高手,带着霍青云一起去卫国找事了,一场『乱』斗看就要来了,你想不想要去掺和一下?” 这个听上去不错! 翟永祥的眼睛往下落,对上祁贤淡定笃定的神情,咦?祁老鬼早就替他想好了差事?哼,去那么远,他没法在祁老鬼的面前显摆他的悠闲,这个赌,赢来还有什么意思? “不去!”翟永祥红光满面地低下头,志得意满地对着祁贤笑道:“我能去掺和什么?他们能动手动脚,我就只能看看,你是想让我心痒难耐,看着他们在一旁干跳脚,我才不上当!” 接连三个不去,丁冰玉看明白了,祁阁主这是不想要让翟阁主歇着了。她自顾自地端了个凳子,在两人的棋盘面前坐下来。 她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地提声说道:“跟着南宫翎出去的隐卫回来了一个。说是他跟不上南宫翎了,南宫翎和安馨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飞走了。” 飞走了? 祁贤和翟永祥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翟永祥一屁股坐在了软垫上,好奇地问道:“我那徒儿怎么会飞走了?” 丁冰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纸笺,伸手放在了棋盘上,“我也很好奇,让隐卫给我画了张图。” 两颗雪白的头颅,一左一右一齐看向图纸,随即又一起转头看向了丁冰玉。 丁冰玉失笑了起来,都说老变小,她眼前的两个阁老,祁贤还好,翟永祥真是越来越童心未泯,好奇心越来越重。 23 第六百零七章 三个选择 她随手在右前胸比划了一下位置,笑着说道:“飞云门驯兽堂堂主罗润明的儿子罗志致,前胸中箭,应该就是用这个送去天胜境救治去了。” “这个是隐卫看见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来的,看上去像是个巨大的‘竹蜻蜓’,下面挂着一个挂篮,用符纸驱动,直接就能载人飞上天空。” “我查过了,宗中没有这个。这个,极有可能是飞云门炼制的。暗卫禀报,飞云门的安馨看上去,像是早就用熟用惯,毫不惊讶,对‘竹蜻蜓’熟稔得很。” 翟永祥转过头,不满地瞪了祁贤一眼,都是他非要扣着安馨的脉门,才让安馨不得不放弃了至尊宝。 祁贤哪里肯背这个黑锅,他笑眯眯地看了翟永祥一眼,伸手指了指屋顶,提醒翟老怪,要不是他先撤走了阵法,根本没有这些破事发生。 眼见着两人又要为这事掐起来,丁冰玉赶紧继续说道:“还有,隐卫遇见了单福锋长老,阻止了单福锋偷袭南宫翎。” 翟永祥一下子转过了头来,他的眼神忽然就凌厉起来,单福锋胆敢偷袭南宫翎? 丁冰玉肯定地点了点头,“单福锋受到了警告,放过了南宫翎。不过,单福锋杀死了季晨阳,夺走了一张古旧的羊皮图纸,独自逃走了。” 翟永祥脸上的喜『色』消退,他命单福锋去护着南宫翎,他居然敢偷袭南宫翎,单福锋这是要反了! 丁冰玉还有话说:“隐卫亲眼所见,是单福锋偷袭了罗志致,让他胸口中箭。跟踪单福锋的隐卫传信回来,单福锋往不留山去了” 不留山,古旧的羊皮图纸,三人都是人精,立即就联想到了问鼎门。 丁冰玉快速地把隐卫的所见所闻,简略地禀报了一遍,连同南宫翎和安馨救火都没有放过。 等她说完了,祁贤笑了起来:“翟老怪你闭不成关了,你要想出去散散心,起码有三个地方可以去了。” “一是去天胜境,看看你徒儿手中的‘竹蜻蜓’,究竟是个啥?趁机把南宫翎接回来。 二是去追单福锋,瞧瞧他有何依仗,胆敢抗命不遵?他去不留山是想要干啥? 三是去飞云门负荆请罪,要是被他们查出此事为单福锋所为,清风居会跟天鹰宗决裂,那可就不妙了。” “这三个,你自己挑一个吧。” 还没等翟永祥拒绝,丁冰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封密信,再一次放到了棋盘上。 她极其遗憾地说道:“第一个去不成了,刚刚收到甘长老送回来的消息,天胜境圣女终于确定了,乃是秋卓尔堂主的幼女秋如水。天胜境滕家、蓝家和蓬家被一起清算,翟阁主这个时候不好去天胜境了。” 一听去不成了,翟永祥倒不满意了,他气哼哼地说道:“我不想去飞云门,安丫头的鸟蛋不是我弄丢的,我不要去飞云门赔礼道歉。” 在座的三人,当天都是在现场之人,三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至尊宝飞走之后,飞云门和天胜境都疏远了天鹰宗,再加上这次罗志致胸口中箭,再不去化解此事,日后天鹰宗的麻烦大了。 祁贤伸手拿起甘兴的密信看了一遍,伸手递给了翟永祥,其中并没有说罗志致有没有活下来。 丁冰玉很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写信去问甘长老。甘长老既然没提,罗志致理当活了下来。甘长老既有把握给安馨炼制出『药』丸来,正是我们趁机跟飞云门修复嫌隙的良机。” 翟永祥扔下甘兴的密信,不甘心地叫了起来:“我不去飞云门,我去找单福锋算账。不留山是问鼎门遗址,修仙才是门派的根本,我要去这里。” “好!”祁贤立即答应道:“你去吧,出去散散心回来,你既然要去霍迪国,趁机去黑山派瞧瞧‘天人丹’是怎么回事?再去霍迪国皇宫看看他们的皇帝,问问仰泓究竟什么时候立太子?” “他的三个儿子都大了,早些定下太子,免得像天鹰宗一样,十一个公子『乱』成一团,丢人现眼。” “行。”翟永祥既然决定了,也不耍赖了。 祁贤转过头,低声吩咐丁冰玉道:“跟飞云门的事情,让奚欢去跟龚闻谈。天胜境的事情交给甘兴师徒便是。” “解『药』的事情既然有了着落,给各位堂主和长老暗中透个气,先让他们放下心。派人接应甘兴师徒,回来的路上不要出了意外。” 丁冰玉一一答应了下来。 卫国无影门长老简括,从没想到他会掉头回麦迪城去。 他懒散地骑在一匹黑『色』的马匹上,吧嗒着手中的金烟杆,从鼻孔里喷出一股股的白烟,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着急。他随着人流,慢吞吞地从北门进了麦迪城,往又一居客栈行去。 他三日前就来过这里,他在又一居等过一天,没有等到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更没见到神行宗的长老贺添喜。按照三人事先的约定,他径自出了麦迪城,往卫国的莱方城去了。 他还没出霍迪国国境,就收到了消息,霍迪国三大门派六大高手,正在日夜兼程赶往麦迪城,三大派参加新秀赛的弟子,全军覆没,无忧花被抢,贼人就在麦迪城。 简括没有犹豫,当即就往回赶,他担心雷松林和贺添喜会出事。 他们轻车简从,只来了三个人,三人抽签,他抽中了『迷』雪宗。 他抽到的时候,还自觉占了便宜。 『迷』雪宗的顾国胜在飞云门被废除了武功,手下的弟子在飞灵峰死了三个,人数最少,袭杀他们的任务最简单,完成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当初他也担心过,『迷』雪宗手中没有无忧花,他们要不要去招惹『迷』雪宗? 是贺添喜提议,若是不袭击『迷』雪宗,单单只对枫刀门、天刀宗下手,只抢走武功秘籍和无忧花,目标太过明确,事后追究起来,他们的嫌疑太大。 多加上一个『迷』雪宗,废不了多少力气,就能把水给彻底搅浑了,争取把这事栽赃在霍迪国的其他江湖门派上。 他和雷松林都觉得有理。 如果能趁机挑起霍迪国江湖内『乱』,随手多杀几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们离开飞云门之前,都特意让门下弟子去事务堂查过了,飞灵峰中的无忧花,枫刀门手中有一百六十五朵,天刀宗手中有四十七朵,远远超过了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手中的无忧花。 而卫国江湖门派连半朵无忧花都没有。 无忧花不仅能解毒,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功效,能够融合各种『药』物的『药』『性』,提升『药』物的成丹率。 要是能将无忧花抢到手中,他们的武功都有机会在三五年之内,再上一个境界。 23 第六百零八章 赶紧走 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是不动手抢夺,任由无忧花落入霍迪国门派的手中,三五年之后,最顶尖的先天高手力量抗衡中,卫国江湖门派将会彻底地处于下风,被其他两国无情地碾压。 身为先天高手,他们比其他人更明白,四年一度飞云门新秀赛,将会影响下一代弟子的力量对比。 他们三派的弟子在飞灵峰的历练中,一个都没能出来,他们已经吃了一个大亏。无忧花这里再差上一筹,卫国江湖门派的前景堪忧。 简拓在又一居客栈的门口下了马,将马缰递给了店小二,徐步进了店门,一双神光湛然的眼睛,往一楼堂店里一扫,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雷松林。 快到晚膳时分,店里人不算多。 雷松林独自占了一桌,正在自斟自饮吃着酒菜。他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袱,左手标志『性』的两枚浑圆的‘铁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长剑放在桌上。 雷松林见着简拓进来,一双突兀斜挑的桃花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吱’地一声干了一杯酒,‘啪’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简拓视而不见地转过了头,一边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叮嘱他们好好喂马,一边用传音入密跟雷松林说起话来:“你怎么在这里?贺长老来了没?” 雷松林提起筷子,夹了一块卤牛肉放进嘴里大嚼,一边用传音入密答应道:“说来话长。贺长老去镖局去了,还没回来。” 简拓心中一喜,松了一口气,“都得手了?” 雷松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得手了。贺长老手中的无忧花太多了,不方便携带,他找了一个镖局押送,最迟明天该到了。” 贺添喜抽到了袭击枫刀门,以他先天二境的武功,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一百多朵无忧花带在身上太打眼了,他另辟蹊径找了个镖局押送。 简拓心中了然,难怪他们俩五日之内,没能赶到这里。镖局押镖的速度自然比不过他们三人。 也亏得贺添喜想得出来,敢用镖局押送无忧花!真正是出其不意,谁能想到有人抢到了无忧花胆敢这么干? 他要好了上房,没有急着上去,坐到了雷松林的背后。 他也跟小二要了酒菜,继续跟雷松林说话:“我收到了消息,枫刀门黄世涛、麦青辉;天刀宗蔡天源、宋耀庭;『迷』雪宗鲁长兴、伍克己;还有青龙派的霍青云,他们七人正在赶来麦迪城。我赶回来,就是想要帮你们俩一把。” 雷松林一听这话,放下筷子推开了酒杯,这酒菜,他吃不下去了,“要是这样,我还是先走为妙。我身上带着无忧花,不能让他们把我们三个都给截住了!” “你留在这里,跟贺长老一起等无忧花。你们拿到了无忧花,也赶紧分头行事。我会传信回去,让人来接应我们,进了卫国边境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简拓没有跟雷松林多计较,他直截了当的答应道:“要走赶紧走,他们来这么多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争取在卫国设伏,跟他们干一场,进了卫国就是我们说了算。” 雷松林答应一声,拧起放在桌子上的长剑,随手在桌子上放下一块碎银子,拧起身旁的包袱,起身去了客栈的马厩,牵出了自己的坐骑,直接出了麦迪城的北门。 他竟然半分也没有停留,直接逃往卫国去了。 都是老江湖,霍迪国来了七个先天高手,六个先天二境,一个先天一境,直奔麦迪城,这是势在必得追击,更是他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 不管是什么缘由让他们『露』馅了,他们都只能尽快逃走。他们三人一个先天二境,两个先天一境,力量对比绝对的劣势之下,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这事光凭他们三个,显然是没法善后,无法保住无忧花了。 事已至此,只能召集卫国的先天高手,跟后面的追兵硬拼一场。至于孰是孰非,就看谁的拳头更大。 雷松林一走,简拓就换了一个座位,从背对门口换到了正对门口,他等着贺添喜回来。若是今日贺添喜能顺利拿回无忧花,他们还来得及逃,若是拿不到,他们两人就危险了。 秋家老宅中的晚宴,跟安馨想象中的一样简单。 有了上次接风宴的意外,这一次,秋如枫临到了时辰才去接了安馨,照旧从地道中去了秋家,直接进了后院的花厅。 从花厅中临湖的窗户中看出去,一样能够看见映月湖,景『色』照旧让人一眼忘俗,过目难忘。 安馨到的时候,能先来的人都来了。她前脚刚到,大舅舅、二舅舅就陪着阿翁也到了。 安馨待秋鸿毅坐下来,才上前行了跪拜大礼。 秋鸿毅和声叫起,没有多说多问,一行人到隔壁饭厅用过了膳,再重新转回来,按照辈分坐下来。安馨陪坐在末位,等秋如云亲手沏了茶过来,才开始叙话。 拜《千机策》和《炼神诀》所赐,安馨明显能够感觉到,秋家的小一辈跟阿翁不太亲近。 秋如云、秋如枫、秋敏学、秋敏行连同秋敏捷五人,不论是喜欢说笑的秋如枫还是沉默寡言的秋敏捷都保持了沉默。 也是,天胜境大祭司秋鸿毅,她的阿翁,看上去是个饱经沧桑,神情端肃的老人。他脸上的皱纹不算多,可每一条看上去,都满是苦涩和艰难,让人在他面前,实在难以轻松起来。 他比安馨想象中的要瘦小,满头白发中,间或还有几丝黑发,苍白的脸『色』中透出一抹灰败,看上去精神似乎不太好。 安馨多少有点吃惊。 论理阿翁应该跟天胜境的祁贤、翟永祥年纪相仿。天鹰宗的两个阁主白发童颜,精神健旺,活像似传说中的老神仙。 她的阿翁跟他们两人相比,武功境界应该相似,怎的会如此憔悴?莫非是因为天胜境内忧外患? 这等场合,开口说话的自然是秋卓尔。 他轻声地感叹道:“想不到,一个接风宴,始终没能把人给凑齐了。阿水成了圣女,入了祭祀堂,等闲是出不来了。” 他转头看向安馨,“阿馨,若不是你上次来,在水榭跟你五表妹一番争执,天胜境的圣女也没这么快定下来。这等机缘巧合,多少有你一份功劳。” 他这话一说,秋家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安馨,相似的眼眸中,都满含了笑意。安馨失笑,这个要算成是她的功劳? 这么多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不舒服,心中的警铃也没有响起来。 对了,二舅舅叫她阿馨,这是把她当成秋家小辈一样,不分彼此的称谓了。 第六百零九章 绝密1 秋鸿毅看向安馨,眼角的笑纹皱了起来:“这事要怪我。我原本想着等我出关,跟你细说这些。没曾想,让你们反倒误会了。今日,趁此机会,我给你们说个明白,也好让你们都明白天胜境的境况。” 这话正中安馨下怀。 她传信回飞云门,门中回信语焉不详,只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害怕担忧,具体的内容不甚了了。 她原本打算等回了飞云门再仔细研究,没曾想能有阿翁亲自解疑释『惑』的机会,安馨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 没等秋鸿毅接着说下去,秋卓群轻声问道:“阿爹,让儿子来说如何?我若说错了,爹纠正我可好?” 秋鸿毅没有犹豫,他低声笑道:“也好。” 秋卓群转眼扫向子侄一辈,见他们个个聚精会神,方才轻声解说道:“天胜境的圣女为何重要?是因为关系着天胜境,乃至于这个世间的生死存亡。” 生死存亡?安馨心中咯噔一下,这么重要的秘闻,她是不是应该避开? 秋卓群好似洞悉了她的心思,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径直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飞云门和天鹰宗也未曾知晓。今日破例让阿馨知晓,也是因为你因缘巧合,能够施用祭祀堂的秘术。” “有朝一日,或许还要让你出手相助天胜境,拯救这个世间的生灵,总不能将你瞒在鼓里,不知究竟,有所误会,心生嫌隙。” 他这话说得极是明白。 安馨的脸『色』变了变,若不是因为先前的误会,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坦白,这个坦白因她而起,她还不能不听了?! 安馨有点骑虎难下。她用脚趾头想都明白,此事必定极为艰难,她要不要趁机退了。 秋卓群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低声说道:“你虽不是圣女,三大仙门却同气连枝,天胜境灵兽为祸,若真是泛滥成灾,少不得也要出手相助。” 安馨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这等秘闻便不是说给她一人听,连飞云门都应该知晓才是。有门派做靠山,她放下心来,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秋卓群接着说了下去,“天胜境等闲人进不来,我们也极少出去,是因为暗黑森林极其特殊,它被一个极其巨大的阵法或者是说诅咒所笼罩。” “这个阵法或者是诅咒,看不见『摸』不着,每一个天胜境的人都能够清楚明白地感受到。”秋卓群转头看向秋敏学,低声问道:“阿学,你能感受到吗?” 秋敏学转眼看向安馨,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我们在天胜境修习的武功,出了天胜境,就会受到限制,差不多要降低大半个境界左右。” “表妹,你的境界不够,体会或许不深。不过,你可以问甘兴或者是南宫翎,他们的体会比你会更深些。” 安馨用力忍下了心中的惊骇,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没有体会,她只在跟着滕家部落,不,舒家部落的敢死队冲出去对付灵兽的时候,用长枪猎杀灵兽之时,用过一招。 那个时候,她就自觉力有不逮,用长枪无法从灵兽群中突围出来,因而换用了连发箭弩。 她当时没有多想,事后她还后悔使用箭弩的时候,忘记了提起内力,此刻想来,当时未必不是她下意识感受到了不妥,继而弃之不用。 没想到南宫翎那个乌鸦嘴,一语中的,还真被他说中了。 秋卓群和秋敏学见安馨点头,秋敏学没有多说,秋卓群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生在其中,长在其中,死在其中,终其一生都被其影响,受其控制,无法挣脱。唯一的出路,就是祭祀堂和圣女。” “天胜境先辈贤明大能,建立了祭祀堂,兴建了大祭祀台,为的就是在末日来临之前,拯救天胜境,拯救暗黑森林,拯救这个世间。” “可惜仙道断绝,这个阵法越来越强,对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的压制越来越大,以至于圣女枉死之后,连带着三十五岁以上的女子都死于非命,不得活命。” 安馨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唯一出路?末日来临?拯救这个世间?她能说她没有听懂吗? 秋卓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大哥说的话太过言简意赅,安馨明显对天胜境和暗黑森林所知甚少,这样跟她解释,她很难听得清楚明白。 秋卓群停了下来,秋卓尔接过话头轻声说道:“末日来临这事,实在应该要多说几句,你们才能明白其中的关联和究竟。” 安馨果断地点了点头,这等大事,关系着天胜境,甚至是这个世间存亡的危机,定然不能让她自行想象和猜测其中的理由,她凝神静听秋卓尔的解释。 秋卓尔没有让她失望,他扫视在座的小辈们,低声说道:“你们或许都听说过,三大仙门之所以不能修仙,乃至因为世间灵气不足,而灵气不足的缘由就是灵气被神仙用大法力抽走。” “为何会抽走灵气,不得而知,总之在神仙的眼中,我们所在的这个世间,形同一块死地,一块无法修仙的死地。” “这块死地百无一用!” “联想到天胜境上隐约能够感受得到的大阵,连同我们时刻面对的灵兽危机,天胜境的先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天胜境或者是这个世间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喂养灵兽,甚至是作为牧场,给灵兽提供源源不断的肉食。” 安馨诧异地挑起了眉头,这个推测简直脑洞打开,他们怎么能想到这个? 秋卓尔将安馨的吃惊看在了眼里,他略微苦涩地笑了笑:“这个推测是不是很难接受,可惜这个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捕风捉影。” “根据境中典籍,我们能够很容易地发现,对神仙而言,封锁灵兽通道,对元婴期的大能,不过是举手之劳绝非难事。他们离开此地之时,为什么会留下这等遗患为祸世间?不给我们留下一条生路?”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秋卓尔的身上,他们都想要知道答案。 秋卓尔垂下了眼帘,他极不情愿地低声自嘲道:“因为对神仙而言,相比于灵兽的浑身是宝,凡人真是百无一用。他们想要用这块死地来圈养灵兽,也算得上是废物利用。” 废物利用?他们所有人都是用来圈养灵兽的废物?花厅中忽然落针可闻,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安馨的眼光忽然就犀利了起来,这话她可不相信,她若是个废物,怎么可能学会了《炼神诀》,在一念之间就能灭杀众多灵兽? 第六百一十章 绝密2 秋卓尔的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实际上,就算是神仙也不能罔顾人命,滥杀无辜,妄动杀业的因果。因此,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天胜境也还有防护大阵,阻止灵兽泛滥。” “也正因为如此,天胜境的先辈们才会猜想:是神仙们设置了结界,将灵兽圈禁在暗黑森林。特意留下了三大仙门的遗脉,给我们留下了一线生机,让我们自生自灭。” “我们若是有能力阻止灵兽,自然是他们设置结界维护我们的功劳,若是我们被灵兽灭杀殆尽,他们该做的已经做了,成为灵兽的食物,也是我们应有的归宿。”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安馨忽然想起来,她从飞云门下山去往天鹰宗的路上,她遇见申国墨剑阁、折花宫和铁奎门的弟子之时,折花宫华天琪问她的那个问题,‘不是说仙人视凡人如同草芥不如么?’ 当时,她还斥责华天琪听谁胡说八道!还跟同行之人坦言:‘我们都是凡人,若是像我们这般能从凡人修成仙人,何其不易,何苦自贬出身,忘却来路?若是举手之劳便能让凡人的境况更好,何乐而不为?’ 此刻看来,这个问题的背后,他们真正的担忧,莫非正是来源于此?连江湖门派都有所察觉? 秋卓尔跟他们说这些,显然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丧失斗志。 他抬起眼帘,扫向在座的小辈,停留在安馨的身上,“除非,这个世间能有人能够重踏仙途,在灵兽泛滥之前,修炼成元婴期的大能,或许能够彻底地解除危机。” “奈何天胜境竭尽所能,始终没有人再能修仙。不能修仙,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幸亏我们还有那些大阵,幸好我们还有能力修复大阵。” “为了破除这个无奈的宿命,天胜境历代先贤,想方设法兴建了祭祀台,建立了祭祀堂,集中天胜境的力量,尽力栽培圣女和境中精英弟子,寄望能够拖延时日,等待重回仙门的时刻来临。” 秋卓尔的眼光从安馨身上收回来,逐一看向秋家小辈,“天胜境一直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解除这个隐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神仙设局,我等凡人耗尽了一代又一代的心力,终究未能成事。” “你们也都看见了,灵兽越来越强,阵法对灵兽的约束越来越弱,危险距离天胜境越来越近。境中先辈们预言,当灵兽强大到天胜境无法遏制之时,便是末日即将来临之际。” “自从祭祀堂兴起,圣女临世,天胜境跟灵兽的对抗,逐渐集中到了圣女一人的身上。圣女的生死跟暗黑森林中的女人的『性』命关联上,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得而知。对我们而言,能够轻而易举预见到的是:情形若是继续恶化下去,可以想见,暗黑森林男人的『性』命,早晚也会难保。” “天胜境的人要是死光了,一旦让灵兽冲出了暗黑森林,你们都可以想见,三国能抵挡多久?飞云门和天鹰宗又能抵挡多久?这个世间多少年之内,会变成灵兽的天下?” “到了那个时候,天胜境的先辈们的猜测会不会成真?我们是不是会成为灵兽的食物?这个世间会不会成为灵兽的牧场?” 秋卓尔接连不断的提问,落在大家的耳中,不吝于石破天惊。 答案不言而喻! 秋卓尔深深叹息:“天胜境抵挡在抗击灵兽的最前线,丝毫不敢懈怠,也不敢让这等猜想暴『露』于众人面前。” “这等猜测,若是广为人知,定然人心惶惶!或许还有无耻之徒,趁机利用此事,为祸世间。” “天胜境守着这个秘密,承受着所有的压力,迫切希望着有人能够踏上仙途,帮助天胜境摆脱困境,解决这个世间最大的危机。” “这一次,若不是阿馨身临其境,亲历灵兽『潮』的凶险,我刚才的这些话,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只会让人猜疑,我是不是在危言耸听,别有用心?!” 安馨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她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很难相信这等推测的可靠『性』。 秋卓尔见安馨点头,也放缓了声音,轻声感慨道:“天胜境长久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效。阿馨情急之中,灵光闪现,在舒家部落用来灭杀灵兽的秘技,就是祭祀堂杀手锏。” 秋卓尔的眼光落在了秋敏学的身上,低声感叹道:“效果你都亲眼看见了,一次就能灭杀将近一千只灵兽,这是何等的威力!” “我相信若是圣女也学会了此技,效果或许会更为惊人!天胜境也能有更多的喘息的时机,等待神仙大能横空出世,彻底解除隐患,拯救世间生灵。” “只可惜,”秋卓尔的声音忽然低落了下去,“祭祀堂的秘技能够学会的人太少了,连圣女都还没有机会学会!就连阿馨,危险过去之后,她都把秘技给忘记了!这等杀手锏的可望而不可及,真是让人徒叹奈何!”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垂下眼帘没有做声。 秋卓尔这番话很有说服力,天胜境的先辈们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祭祀堂秘技,也就是她手中的《炼神诀》,也确实能够灭杀灵兽。 可是,这里面仍然还有疑问。 先不说,二舅舅为何不能说清楚,祭祀堂的所谓秘技就是《炼神诀》,或者干脆就讲明白,《炼神诀》只是祭祀堂众多秘技中的一种。 单单是按照天胜境先辈们的推测,这个世间已然被神仙当做成一块死地,他们又如何能够修仙?如何解除天胜境的危险? 还有,就算天胜境的圣女的『性』命,跟族人的『性』命密切相关,新圣女既出,只要不出意外,天胜境的实力,至少能够维持在如今的水准之上,她看不出天胜境如今的我危机何在? 她亲眼所见,只要没有人祸,没人故意打开大阵,放任灵兽冲出大阵,蓝家部落和舒家部落对付灵兽绰绰有余。 所谓的末日来临,真的不是故意在吓唬人吗? 这事换作是她来处置,她一早就会跟其他两派开诚布公,竭尽全力栽培修仙的种子,绝不会等到了三十五岁的女人,全都死光了,还死守着这个秘密不放。 这等秘闻,秋如云等人也是第一次听见。他们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比其他人知晓更多。可是,他们都不是祭祀堂的弟子,还没有成就先天,所知依然极为有限。 秋如云转头看向她爹,柔声问出了安馨心中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不跟飞云门和天鹰宗通气,让他们的弟子也来天胜境对抗灵兽攻击?” 第六百零一十一章 绝密3 对这个问题,秋卓尔没有做声,他转头看向了秋鸿毅,秋鸿毅接过秋卓尔的眼神,低声说道:“你们以为,神仙若想要这个世间成为灵兽牧场,就只会留下天胜境一个隐患?” “换做你们是神仙,你们会怎么做?” “你们以为飞云门和天鹰宗跟我们一样,渴望重返仙门究竟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重振门派昔日的荣光?死守祖先的遗训不放手?” “你们今日能听见这个,是因为机缘巧合,我们对你们寄予厚望。更是因为,我准备破例为阿馨开放神妙境,让她进去学会更多的秘技,争取日后能够助天胜境一臂之力。” “至于更多的秘密,等你们成就了先天,你们自会知晓。” “先天之上也分境界,境界更高,有资格获悉的秘密就会更多,境界不够,多说这些并无益处。” “当然,若是你们能够邀天之幸,踏上仙途,站到了这个世间的最高处。别说是天胜境,就连三大派的秘密,都会向你们敞开。” “我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三大派太需要人来分忧解难,拯救众生!” 安馨的心里一下子沉重无比,这么说来,不仅仅是天胜境,连飞云门和天鹰宗也会有类似的隐患?! 不知道飞云门的隐患是什么? 飞龙峰刚刚覆灭,若是他们铤而走险,让飞云门的隐患爆发出来,岂不是要坏事?幸亏袁庆落入了青柳谷生死不明,自顾不暇,不然的话…… 安馨没有多想,她也有问题想要问阿翁,没等她开口,秋敏学抢先问了出来:“阿爷,天胜境和这个世间不是一块死地吗?我们怎么能够指望着修仙来改变宿命?” 秋鸿毅的面容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笑容:“你这个问题问得极好。我们为什么会肖想你们重返仙途,也正是因为先圣女遇难,殃及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女人。” 什么?莫非这等祸事还能让他们修仙? 秋卓尔的眼光略微一扫,便洞悉了小辈们的惊诧! 他爹和他哥日常面对的都是境中的老怪,那些人老而成精,又对境中之事,前因后果知之甚祥,寻常只有『露』个话头,就能深谙其中的含义。 他们面前的这一群小辈,就算再聪明绝顶,历练和阅历都不够,对背景一无所知,跟他们说话,非得要仔细解说才行。 他对着他爹点了点头,秋鸿毅看着他,抬了抬手,“老二,还是你来跟他们细说吧。” 秋卓尔点头颔首,继续给小辈们解释道:“都说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用在这里,真是再恰当不过。” “灵兽带了一个灵字,便跟寻常的野兽不同。你们想想,灵兽为何会越来与强,越来越难以对付?” 秋敏行听得入神,闻言顺嘴反问了一句:“莫非是因为灵气越来越多?” 秋卓尔看着他笑了起来,“正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在座之人都是心思敏捷之人,若是灵气越来越多,导致灵兽越来越强,他们岂不是要跟灵兽去比赛修炼速度?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修仙这事,三千年一来,没有谁能够成事。谁也不敢保证,能够修仙的那人何时才会出现? 要是一直没有人能够修仙,灵兽的威胁,岂不是就要变成一把利刃,高悬在所有人的头上,端看它何时落下来? 任人宰割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秋卓尔又一次轻易地洞悉了他们的心思,他点头答应道:“这是一把双刃剑,灵气多了,这一块曾经的死地,或许会重新焕发生机,让我们有了机会修仙。” “要是我们赢了,自然可喜可贺,可要是我们输了,照旧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就得靠祭祀堂和圣女来保全天胜境了!” 秋卓尔沉声强调道:“有了祭祀堂,有了圣女出手对付灵兽,就能赢得宝贵的时日,赢来胜过灵兽的机会。” 原来如此! 安馨的恍然大悟,祭祀堂和圣女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在天胜境无比的重要。 秋如云却忧心如焚,秋如水被推上了圣女的位置,关进了祭祀堂修炼,天胜境若有危险,安馨远在飞云门,秋如水要怎么办? 秋如云担忧地看向她爹,轻柔地问道:“阿爹,四妹妹成了圣女,若是没人能够修仙,她早晚会为了争取时日,为天胜境献身血祭吗?” 秋鸿毅眼光闪了闪,继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阿水若是不能修仙,她很难护住天胜境周全。说不定,天胜境的男人也会跟女人一样丧命。到时候,天胜境无以为继,圣女何去何从,端看她自己的选择。” 安馨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不是她娘无辜丧命,才让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人无故丧命么?圣女若是献身血祭,不是连带着让更多人去死? 秋卓尔好似听见了安馨的心声,他转头看向安馨,轻声解释道:“圣女若是自愿为天胜境献祭而死,至少可以保证暗黑森林五十年平安,若是圣女死于非命,天胜境危矣!” 原来是这样! 难怪秋如霞想要让她去血祭,难怪秋如水要追究滕家的罪责。圣女心甘情愿的献祭能够为天胜境换来五十年的平安,安馨的娘死于非命,实在是太可惜了。 天胜境遭受如此的损失,为什么不找卫国魏国公报仇? 安馨的眼睛看向了秋卓尔,秋卓尔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说道:“天胜境不是不想给先圣女报仇,我们头顶上的这个结界,实在太过诡异,我们若是出手,不晓得会给天胜境招来何等的祸事!” “大局为重,只能一动不如一静。阿馨,你娘的仇,只好让你去报了。不过,你但有所需,天胜境暂且不说,秋家人愿意全力以赴支持你。” 好一个大局为重!为了不知会不会有的祸事,他们将报仇之事推给了她! 安馨并没有推辞的意思,她取代了安馨成为了她,有没有秋家这句话,也不管秋家如何作想,她都会替他们报仇! 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 秋卓尔无语叹息,他说了这么多,安馨只听不问不说,也不知她究竟明白了他们的苦心了没有? 倒是秋敏学还有问题要问:“阿爹,若是我们赢了灵兽,真的能够摆脱成为灵兽牧场的命运吗?” 这一次秋卓尔转头看向了他爹,祭祀占卜之事,他并不精通,这个问题他也想要知晓。 秋鸿毅接过秋卓尔的眼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中,有清晰可见的苦涩流淌了出来,“大千世界,我等渺如微尘,这么多年过去,神仙们恐怕早就忘记了,我们这个不『毛』之地。” 第六百一十二章 绝密4 “就算是灵兽牧场,想要将养出他们看得入眼的灵兽,年头至少也该要以万年开始计起。若不是这样,哪里还有我们改变宿命的机会。” 秋鸿毅眼光扫向在座的小辈,语重心长地说道:“跟你们说这些,是希望你们能高屋建瓴,不要为小事耗费太多的精神。” 他的眼光沉甸甸地落在安馨的身上,“阿馨,你有幸能够施行祭祀堂的秘技,很应该放开心胸,摒除门派之间,入神妙境修行。争取能够学会秘技,危机关头能够再次爆发,救天胜境于危难之中。”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天胜境也好,这个世间也罢,面临的生死存亡的危机太多。个人得失,名利荣辱,放在更大的层面上来讲,真是不值一提。” “倾巢之下无完卵,无人能够独善其身。我今日跟你说了这些,又跟你交代了缘由,你当义无反顾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为拯救这个世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话安馨不爱听了,她飞快地垂下了眼帘。 就因为她学会了《炼神诀》,她就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拯救天胜境?拯救这个世间? 天胜境有了一个随时准备献祭的圣女还不够,还要让她随时准备着顶上去送死?那这个《炼神诀》她宁可不学了! 在她的心中,她不仅要学会《炼神诀》,学会《千机策》、学会《无上妙音》、学会《飞鸿剑法》……她还想要学会更多更厉害的功法。 她想要学会这些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去送死,相反,她正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她不想死,就算非死不可,也要死得心甘情愿。绝不是为了阿翁的教训,更不是为了她担不起,也不想要担起的责任。 她死过了一回,她最想要的是活命!谁也不能让她改变活下去的念想! 秋鸿毅没能察觉安馨的心思。 他的目光转向在座的其他小辈,“今日把话说开了,你们几个虽然没入祭祀堂,自今日起,也该努力修习祭祀堂的秘技。” “一旦像阿馨一样有所得,我也会将你们送入神妙境,争取学会一招半式,为天胜境所用。” 秋如云、秋敏学、秋敏行、秋如枫连同秋敏捷,他们五人听令起身,齐齐答应道:“是。” 倒是安馨没料到他们会这样,她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异常突兀地显现了出来。 等秋鸿毅点头示意他们重新坐下,安馨才起身开口解释道:“阿翁,进神妙境修习之事,我已经写信回飞云门请师父示下,要多等两日才有答复。师门之令,不容僭越,还请阿翁见谅。” 她这话说得极是明白,她身为飞云门的弟子,只会听从师门的命令,天胜境就算跟她有亲,要不要听他们的话,还得看她师门的脸『色』行事。 秋卓尔的心中‘咯噔’一下,阿爹太急了!就这么交代一下天胜境猜测的末世之危,就想要教训安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可能? 安馨是圣女,怎么会被三言两语就动摇心智?他们今日的说话,想要让安馨全然相信,少不得要让她反复求证!想要让她对待天胜境比飞云门更亲近,非要滴水穿石不可! 秋鸿毅被安馨的回答噎住了,他做大祭司日久,人人对他言听计从惯了,就算是滕盛放,对着他也甚为恭敬,这些年,还没人像安馨一样给他软钉子碰。 他要到了这个时候,才恍惚着警醒过来,安馨这个圣女,可不是他女儿秋依依那个圣女!安馨跟他们根本不亲近,就算他叫她一声阿馨,可她到底先是圣女,然后才是他的外孙女。 他不可能三言两语便左右了她的意志。就算她年纪还小,小到他们都以为她会乖乖地听从他们的命令。 秋卓尔哈哈笑了起来:“阿馨,你坐下。你放心,你阿翁不会让你难做!你来天胜境这些天,实在是忙碌得很,也正好趁机休整一番,等你师父回信之后再做打算。” “还有,灵兽牧场的推测,虽是天胜境的一家之言,但是,这个猜测是否靠谱,等你成就先天,境界提升到先天三境之上,或者你有幸踏上了仙途,自然能够验证,我们今日所言,是否出自肺腑。” “末世危机,也不急在一时一刻,有我们这些长辈在,重担还没有落在你们的肩上,远远没到要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 “破例给你们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们齐心合力,不要忘记我们对你们的期待,不要因为其他的旁枝末节,心生芥蒂。” “有朝一日,若是能够因为你们,三大派都能齐心合力,共同对抗宿命,才是我们这些长辈,真正想要见到的。 不得不说,秋卓尔的口才不错,安馨听话地坐了下去。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不是圣女,天胜境的千斤万斤重担不该落在她的肩上。她学会了《炼神诀》,只要她有空,自然愿意来天胜境帮他们一把。 按照他们今日所说,帮助了天胜境就等同于帮助了飞云门,她能平安喜乐地活出命来,何乐而不为? 至于危险,她有了‘直升机’,还有了《炼神诀》,往后说不定还有《无上妙音》,定然会把危险降低到最低。 灭杀灵兽她不怕,她怕的是天胜境动不动就想要人无私奉献自己的『性』命。 她二世为人,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贵!她的人生目标就是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只有先活下去了,再来说人生意义,拯救世间也不迟。 秋敏学对神妙境格外好奇,他等安馨坐下之后,轻声问道:“阿爹,神妙境是个什么地方?它能帮助表妹修习祭祀堂的秘技?” 他的这个问题立即吸引了安馨的全部注意力,她也很想要知道这个! 秋卓尔哪里会错过安馨的专注的凝视,他愉快地轻声笑了起来,终于说起了正事,“想要修仙,每个门派都会有自己依仗,天胜境的依仗就是神妙境。” “简单地说,你们每个人习武之后,都要找人练手,武功境界越高,适合的对手越是难寻,所以,门派会让你们出山历练。” “先天之上的高手,很少有机会跟人『性』命相搏,所以武功进益也更为艰难。神妙境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究竟如何解决,待你们进去之后自能明白。” 秋卓尔扫视在座的小辈,十分期待地笑道:“我相信,你们有朝一日都能进去修炼。” 安馨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若真是这样,神妙境当中应该并没有什么危险。 第六百一十三章 绝密5 夜深了,花厅中的小辈们骤然闻此秘闻,个个都心神激『荡』。三个长辈没有多留他们,秋卓尔吩咐秋敏学送安馨回去天秀院。 安馨从花厅中出来,抬头望着满天的星光,真是有点恍惚。 这是一个有神仙的世间,漫天的星宿中,真有神仙夺走了他们的气运,把他们当成了比灵兽还不如的存在? 二世为人,她可不会简单地以为,此时此刻他们还能压制灵兽,会是神仙们心怀慈悲,网开一面。 好在灵兽的养成也需要时日,就跟传说中的养蛊一样,留下他们跟灵兽争斗,养出来的灵兽才会更加凶恶,对神仙而言,可能才会更有用。 说白了,他们就是留给灵兽磨刀石和饵料。 不管这个推测是不是真的,天胜境的危险她亲身经历过了,不需要神仙设计,更不需要别人提醒,她都能明白,天胜境的灵兽泛滥,都能让这个世间生灵涂炭。 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保住飞云门,她都不能让这事发生。 可惜,三大派虽说是同气连枝,这等秘闻却不曾相互通气。或者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不捅破最后的那一层窗户纸? 二舅舅说是为了预防无耻之徒,利用此事为祸世间。也是,任何世间都不缺少,自己没有了活路,也要让别人跟着陪葬的恶人。 他们把这事说给她听了,真的就是为了劝说她去神妙境?她从没有从其中感受到恶意,莫非他们所说的这些并没有更多的深意? 秋敏学走在安馨的身旁,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勉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先前,他一直以为,想要拯救天胜境,只剩下了让安馨献祭一途,如今忽然发现还有其他的路可走,简直是意外之喜。 若是他能修仙,或者是天胜境的其他人都能修仙,只要能够抵挡得住灵兽的攻击,哪里还需要圣女来血祭救人,安馨自然能保住一条『性』命。 安馨就算心甘情愿献祭,能够给天胜境争取的不过是五十年,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因此活了下来,到底是算计过安馨,他也难以活得安宁。 他不想要安馨的『性』命,他想要踏上仙途,救下天胜境,救下安馨! 阿爷和阿爹真该早些跟他们交底,若是能更早些知晓这些,二姐姐和五妹妹跟安馨就不会有误会。他也能有底气在安馨问他:‘我若是圣女,你们会不会让我去献祭?’,干脆地答应一声:“不会!” 他能够看得出来,安馨待他们都不同了。 安馨聪慧得很,他那天没有答应‘不会’。今日午膳之前,他又急着劝她跟二姐姐亲近,安馨再次提起这个,他就已经察觉她跟他之间,就真的就是表妹和表兄之间的情分。 其他的,再多一点点都没有。 就像此时此刻,她跟他走在一起,他不开口说话,她就会一言不发,视他为无物,这可不是好兆头。 秋敏学冷静地审视内心,若是他能够修仙,阿爷和阿爹定然不会非要让他跟安馨在一起。没有了天胜境想要留住圣女的迫切要求,他还会不会想要跟安馨在一起? 这个问题刚刚涌上心头,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慌『乱』地『乱』跳了起来!巨大而急速的声响,让他猛地屏住了呼吸,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安馨的动静。 安馨毫无所觉,她自顾自地向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留意到身旁秋敏学的紧张和不安。 秋敏学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未免有些叹息:安馨在想什么?她眼中一点都没有他!她先前对他的好感去了哪里? 秋敏学自然不会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对安馨而言,秋敏学确实跟其他的表哥没有了两样。 没错,他曾经在梦中跟‘她’并肩作战,他在‘她’最后的时刻悍然用‘血祭’想要救‘她’。且不说她不是‘她’,单单是天胜境给‘她’三千精兵之事,她如今都有了不同的解读。 她见过了蓝家部落和如今的舒家部落,这两个部落的将士少说也有五六万人。 天胜境这般的兵强马壮,在‘她’百般哀求之下,给了她区区三千人,就想要跟辛啸天的卫国军队联手,一起去对抗申国军队。 这事在她看来,怎么看怎么可笑。 ‘她’不懂事,天胜境的秋家人能不懂么? 秋敏学就没想活着回去!阿翁借口要带着人遁入暗黑森林,他们会割舍得下天胜境这偌大基业?也是‘她’太糊涂了,记忆中居然就没有一丝半毫圣女的印象。 最可笑的是,‘她’对暗黑森林的援手之恩,始终刻骨铭心,念念不忘。曾经还影响了她的判断,对天胜境有了莫名的好感,差点对二表哥感激涕零。 真正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银票的命数! 若是‘她’面对她如今的情形,面对着秋家人,只怕要恨不得把一颗心全都掏出来,双手奉上,任他们予取予求。 她极其冷静的反复思量,终于无奈地确定,若不是怀疑或者是期待她能学会《炼神诀》,秋家的这些长辈们绝不会费事跟她说这么多!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还有让他们利用的价值。 秋敏学转头看向安馨,低声问道:“表妹,你怎么看今晚这事?” 安馨淡定地笑了起来:“二表哥,这事要我来说,你任重道远责无旁贷呀!” “四表姐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你要是不能修仙,替她分忧解难,阿翁和二舅舅可是真能忍得下心,为了天胜境,为了部落的族人,让四表姐‘心甘情愿’地去献祭。” “你先前可是跟我说过,不会让四表姐去血祭救人,千万不要只是一句空话!我会等着看你怎么救下四表姐的一条『性』命。” “要不然,天胜境的人若真是被四表姐牺牲『性』命救下来,就算侥幸多了五十年的活命机会,你这个嫡亲二哥又情何以堪?” 秋敏学猛地停住了脚步,左手一下子捂住了胸口。 这是安馨第一次长篇大论,单独对他说话,可这话听在他的心里,怎么会这么痛不可当?让他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再也不要看见她! 他弯下腰,呼吸急促,脸『色』眼见着就煞白了起来。 安馨大吃一惊,她不过是实话实说,以秋敏学的心智,她说的这些,他还会想不到? 在‘她’的记忆中,秋敏学没有什么隐疾呀?他不会是在舒家部落中了毒,这会儿发作了起来? 安馨转过身来,伸手扶向他,急声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叫人来帮忙?” 第六百一十四章 绝密6 秋敏学伸手一把握住安馨的手掌,低声安慰道:“我没事,就是听了你这话,心里头堵得透不过气来。” “表妹,”秋敏学握紧了安馨手掌,按在了砰砰『乱』跳的胸口,低头看着她,沉声说道: “先前你问过我,若是有朝一日你成了圣女,我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献祭?你怪我没有直接回答你,我此刻只想对你说,我不会!” “就算你真是圣女,我也不会让你去活祭!我会舍不得!” 安馨愣了愣,舍不得?他会舍不得她去献祭?等等,舍不得?!安馨后知后觉,二表哥对她不会有其他的意思吧? 他们可是嫡亲的表兄妹,她虽然取代了安馨的灵魂,可她的身体却是如假包换,跟他有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 她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出来,秋敏学伸手握紧了她,轻声呢喃道:“安馨,我们都好生修仙,争取踏上仙途,摆脱宿命好不好?” “好。”安馨干脆地答应道:“人命关天,我自会努力,争取能够相助四表姐摆脱困境。” 她一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一边接着说道:“只是天胜境祭祀堂就没想过其他的法子?非要让大家一盘散沙各自想法子避祸,非要让圣女一人去挡灾吗?” “若是大家都坐等着四表姐牺牲自己救命,四表姐也实在是太倒霉了!” 安馨往后退了一步,秋敏学从安馨不着痕迹的挣扎中镇定了下来,他失态了!他爹特意提醒过他,面对安馨,面对圣女,他若是稍有差池,就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他迅速收敛了情绪,放开了抚在胸前的右手,低声叹息道:“你有所不知,天胜境祭祀堂终于满员了。” “若是用大血祭封印灵兽大阵,定然会用到大祭祀台。” “境中传说,如今的大阵,就是当年境中最后一个神仙的神迹,若非她舍生忘死,封印了灵兽大阵。我们不会有后来两千年的平安。” “只可惜,再强的法力也有消退的一日。天胜境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也看见了,无心之失或者是有意为之,都有可能打开大阵。” “真要到了大阵无法抵挡灵兽的地步,你想想看,大祭祀台中会有多少人?” 安馨悚然而惊,除了圣女之外,还需要九百人心甘情愿地献祭?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冷颤,太残忍了! 她果断地对秋敏学说道:“大血祭太可怕了,我们还是争取修仙,替四表姐和这些人争出一条活路来吧。” 秋敏学缓缓地绽开了一抹笑容,他终于找到安馨的弱点。她的心肠太软,见不得人受罪吃苦。只要向她示弱,但凡她能够伸出援手,她就不会退缩。 她真是一个好人! 在她的面前,他也不想要做一个坏人。 他轻缓地对安馨笑道:“是,我们一起努力。你若是想要找人练剑,只管来找我就是。要不,从明天起我就去天秀院陪你一起练功。” “不要。”安馨下意识地拒绝道:“我到底是飞云门的弟子,二表哥多少要有些忌讳才是。” “不如你找机会跟二舅舅说说,让我们两派,不,让三大派放弃门派之见,齐心合力栽培精英弟子,争取早日重返仙门。” 秋敏学低声笑了起来:“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阿爷连神妙境都破例向你开放了,天胜境的秘闻也都向你坦诚了,他们不会介意你‘偷学’天胜境的武功。” 秋敏学特意开玩笑地在‘偷学’两字上加重了声音。就算是如此,安馨多少还是有些忌讳,她不想给师父和飞云门招来任何后患。 秋敏学见安馨一声不吭,不为所动,接着劝解道:“你要是真担心,都怪在我身上好了。我相信天胜境足够大方,不会跟你计较这个。” 秋敏学一边低声劝解安馨,一边带路转向地道,送她回天秀院去了。 满天星光下的映月湖,波光点点,冷冽的湖风吹拂,颇有了几分寒凉。 秋卓尔背着手,在湖边小径上漫步,一边低声对同行的秋如云说道:“这些话,今日才跟你们几个挑明,现在回想起来,你能明白阿爷和我的苦心么?” 秋如云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确认道:“是为了三叔?” 秋卓尔满意地笑了,到底是他的女儿,这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感慨地笑道:“你明白这个就好。兵行险着,有些险不得不冒。” “跟你说这个,就是让你不用太过自责。你要记住了,一时一地的利害,很难打动末世圣女,等我们把局面做大了,天胜境的危机,不过是小菜一碟。” 秋如云吃惊地停下了脚步,局面做大了?天胜境面临的危险还不够大? 秋卓尔也站定了,他迎着夜风,笃定地说道:“你三叔很肯定安馨就是末世圣女,天胜境的生死存亡,就关联在她的身上。” “其他的你不用多管,只要记着时不时对她晓以大义就是,不必再纠结于先前的挫败。” “你先前做得很好,若是日后能坦然承担你三叔对你的责罚,当然会更好。” 秋如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爹爹放心,女儿知晓轻重,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秋卓尔欣慰地笑了,他这个女儿向来懂事,习武的天分稍微差一点,俗务上的天赋颇高。 他轻声吩咐道:“等安馨走了,你三叔拿你和阿霞立了威,你就入暗务堂,跟着我习学处理境中事务。” 秋如云的眼光亮了起来,阿爹这是看重她,正式确定她日后的方向了。她柔声答应道:“是。” 花厅里,秋鸿毅要等着其他人都走了,才转头看向秋卓群,他深深地叹息道:“依你看,会奏效吗?” 秋卓群静了静,抬眼看向秋鸿毅,用传音入密问道:“爹,你确定他们两派也会有跟我相似的危机么?” 秋鸿毅微微摇了摇头,天胜境自顾不暇,哪里有人力去探查究竟?灵兽牧场不过是他们的推测,一个颇为笃定的猜测。 飞云门驯兽堂堂主罗润明经常不在门中,行踪成谜,飞云门常年闭关的先天高手也不少,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自然会引发人的猜想。 天鹰宗对极北之境防守严密,门中先天高手出宗历练,大多是往北而行,极少南下。极北之境能有什么?除了冰天雪地,人迹罕至之外,他们还能去历练什么? 若说是一代两代也就罢了,代代如此,不能不让人多想一想。 可惜,他们出了暗黑森林,身上便有诸多限制,天胜境始终未能确认这个猜测。就算是如此,用来唬一唬小辈也尽够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都想生事 秋卓群低头想了想,轻声宽慰道:“无妨。以安馨的聪慧,就算没有这个推测,也定然能够看出其中的危机,她应该不会错过去神妙境的机会。” 秋鸿毅好似忽然老了十岁,他极其疲惫地叹息道:“那就好。” 秋卓群忍着心痛,轻笑着看着他爹,低声地劝说道:“爹,我回来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你干脆去闭关,好好调理身体。你要是有个闪失,三弟回来了,定然要怪罪我们。” 短短的六天时日里,天胜境可谓是天翻地覆。 滕家、蓝家和蓬家三家被连根拔起。 滕家和蓝家的罪责清晰明朗,对蓬家定罪却花费不少周折。 秋鸿毅原本的意思,对蓝家和蓬家都要网开一面。不料,戒律堂连夜审问下来,蓬绵延在境外居然有了一个惺惺相惜的知己。 十六年间,他但凡有阵法方面的疑难,无不跟他的知己倾心探讨,天胜境阵法的秘密,对方知根知底! 要知道,蓬绵延身为天胜境暗阵堂的堂主,掌管着天胜境大阵的修复事宜,这等机密泄『露』出去,如何了得? 再仔细地审问下去,秋鸿毅骇然发现,蓬绵延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蓬绵延的知己,不过是他早年去不留山历练之时,偶然碰上蒙面人。 两人都痴『迷』于阵法,水平也颇为相当,彼此激赏之下,又担心暴『露』了身份,被门派所限,再难坦然相交。因此两人约定,以个人身份往来,不涉及门派事务。 都是心思缜密之人,都曾经想过要提防对方。 天长日久,蓬绵延得他知己相助,成为了暗阵堂堂主。如此相助之恩,又自觉对方并无害处,蓬绵延放松了警惕心。但凡遇到疑难问题,都会跟他的知己探讨一二。 时至今日,蓬绵延连飞艇之上所用阵法,都迫不及待地跟他的知己商议。 滕盛威发现了蓬绵延的秘密,他截住了他们往来的通信,虽然不曾破译其中的文字,可是阵法图纸俱在,蓬绵延无可抵赖。 滕盛威抓住了蓬绵延的把柄,没有发作,反倒跟他的知己联络上了,天胜境大阵的详图,这才流散了出去。 没错,事关天胜境存亡的大阵图纸已经流出了境外,落入了蓬绵延知己的手中,而他却连他的知己的身份都不曾知晓。 事已至此,蓬家被蓬绵延拖累株连,不得不杀鸡儆猴。 天胜境的大阵也必须重新巩固。 秋鸿毅这个大祭司治下,出现了这等差错,实在难辞其咎,他自责愤慨之余,心力交瘁,再也掩饰不了身体的疲累。 此刻听见秋卓群的劝解,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去闭关自省。你三弟不会那么快回来,天胜境就交给你了。若有要事,要及时通禀,不要逞强错过了时机。” 秋卓群一一答应下来,陪着他爹去了祭祀堂。 夜幕下的百里镇静寂无声,除了偶尔有两声低沉的犬吠,连风声都好似沉寂了下去。 镇西官道旁边的一个小庄子里,不断地响起猫头鹰的低叫声,大门口黑影晃动,不时有人从门缝里闪身进来。 就着院坝里昏暗的一盏气死风灯,可以晃眼看见,来人都是穿着黑『色』的夜行服,在守门人的指点下,直奔正房而去。 姜健端坐在正房堂屋的主座上,等着最后一人进来,挥手示意门下弟子关上了房门,方才拱手抱拳团团一揖道:“辛苦各位了。” 落座在他下首的五人齐齐抱拳,齐声答应道:“姜供奉,辛苦了。” 他们五人当中,贾长远和韩波来自申国无极门,葛天普来自长乐教,朱启生来自奎山派,施伟光来自明光堂,他们都是先天高手。 其中贾长远、朱启生、施伟光三人跟姜健一样,都是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韩波和葛天普是先天一境的门派长老。 稍稍熟悉一点申国江湖的人,从这等阵容中都能看出点意味深长来。 十四日前的那个雨夜,百里文樱和百里文樱出手偷袭了无极门和长乐教的长老和弟子。 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弟子张锦程被杀。长乐教长老吕松霖,弟子廖明阳身亡。 随同他们一起返回门派的其他弟子,韩安倩在逃亡中不幸落下山崖,受了重伤,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 那一次遇袭,无极门死了三人,长乐教死了两人。其他人若不是逃得快,若不是吕福佑、林秋实两人舍去了身上的无忧花,死伤的人数会更多。 按照一般的江湖夺宝仇杀,论理前来寻仇的只该是无极门和长乐教的人。奎山派和明光堂先天二境皇家供奉也来到此地,分明就是想要趁机把事情闹大。 六个先天高手中,姜健就不用说了,他去过飞云门,对无忧花恩怨的始末最是清楚。飞灵峰历练,所有弟子进山之前都立下的生死状,飞灵峰中杀人夺宝,实在是太过正常。 百里雯死在张锦程的剑下。他们两派的弟子为了抢夺了无忧花,损失了江保平长老儿子江淮源的一条『性』命。 他说过什么了吗? 连长乐教长老吕松霖失去了武功,他儿子姜浩被人栽赃陷害,被飞云门打了三十大板,他都没有追究! 飞云门的新秀赛就是历练,历练中有所损失在所难免,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能够从中吸取经验教训,那就是值得!毕竟『性』命还在,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是,百里家族胆敢追到申国来杀人夺宝,那就是两回事! 岂不说他们站到了道理的一边,就算是没有,江湖恩怨也必须用江湖手段来报复! 若是能趁机襄助朝廷事务,一箭双雕,他们的功劳就大了。 跟姜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无极门的皇家供奉贾长远。 贾长远在四个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今年已经五十八岁。 他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年轻十岁,一张端正的方脸上,两条眉『毛』之间的距离比寻常人开阔,再加上他有一双招风耳,耳垂又厚又大,生来就是一个福相。 他年轻的时候脾气火爆,四十岁生了幼子贾开度之后,转了『性』子。这些年修身养『性』,除了皇宫中的守备任务,等闲不再管江湖琐事。 第六百一十六章 定计1 这一次到申国来,一来是他的幼子贾开度跟着江保平去了飞云门,虽然有惊无险地从破庙的截杀中,逃出了一条小命来。他却忽然意识到,贾开度十八岁了,很应该趁机带着他历练江湖。 二来,卫国百里家族只有一个先天一境的百里文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卫国的先天高手都来助阵,以他先天二境的修为,正好趁机立下功劳,给贾开度求一个出身。 除了这两条私心,他作为无极门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他自然不能坐视门派被人欺侮。 贾长远转头看向姜健,和缓地问道:“姜供奉,你比我们先来,你跟我们说说,这两日你探查到的情况吧。” 姜健来的早,面对刚刚赶来的五人,也不多客套,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铺开在其他五人的面前。 他示意其他几人伸手捏着草图的边角,轻声说起他这两日探查到的消息,“这是我画的百里山庄的草图。简单地说,百里山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临镇,易守难攻。” 姜健的手指向百里山庄通往百里镇的必经之路,“这里的地势也是巧了,正好有一条五六丈的河流,水势湍急,形成了百里山庄天然的护城河。” “这三面的高山,左右两侧山势险峻,百里家族在上面兴建了凉亭,必要的时候,只要派人在上面防守,居高临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便利。” “向北的这座山峰,北面山势陡峭,面向百里家族的一面,山势平缓,被百里家族全部占据,山上修建了了望台,山中极有可能修筑了暗道,囤积了粮草。” “来此之前,我可没有想到,百里家族居然抢占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确实是好地方。 在座的其他人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知晓这等地形之下,他们要找百里家族的麻烦,甚是艰难。 按照草图中的标示,百里家族在护城河边兴建了三丈高的城墙,只留下一个两丈不到的出入城门洞。只要拉起城门前的吊桥,就能断绝外面的通道,百里家族自成城池。 百里家族这是有多少仇人,才会这么小心地经营自己的地盘。 姜健低声接着说道:“两日前,百里文樱逃回来之后,百里家族已经戒严,百里山庄收起了吊桥,回庄的弟子要在百里镇被确认了身份之后,才能统一经过吊桥进庄。” “百里家族跟其他门派不同,外姓弟子极少,核心弟子更是彼此相熟,很难通过检查,从吊桥混进山庄去。” “好消息是,这两日没有发现有其他江湖门派的帮手进入百里家族。” 姜健说完了这些,双眼扫过在座的几人,低声说道:“你们先看看图纸,有问题可以先问我,等你们天明看过百里家族的守备之后,我们再来商议怎么对付他们。” 他成竹在胸,却并没有大包大揽的意思,他深谙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 姜健坐回了他的位子,端起身旁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半温的茶水,眼睛落在了无极门长老韩波的身上。 韩波跟他年纪相仿,有一张容长脸,一双眉『毛』微微往下耷拉,眼白多于黑眼珠,向来是斤斤计较,不好打交道之人。 正因为名声在外,申国四大门派都不太待见他。 韩波不知收敛,这几年武功境界止步不前,『性』情越发难缠起来。 这一次,他的堂侄女韩安倩从破庙中出逃之后,慌不择路,坠下山坡,摔断了脖子。韩波寻常之日,心中便有一口恶气,时时需要发作出来。这一回遇到了这事,更是肆无忌惮不肯放过百里家族。 果然,韩波粗粗看过草图,便恶声恶气地开口说道:“既然没人援手,百里家族中连一个先天高手都没有,我们还跟他们客气什么,直接打上门去便是!” 哪有那么容易?刚才姜健都说过百里家族易守难攻了! 他们四派从申国带来的弟子有限,能跟他们来申国的都是门中的好手,虽说寻仇损失人手在所难免,可是也不能随意糟蹋手下弟子的『性』命。 况且,他们四派对外抱成了拳头,对内却是分得一清二楚。 果然韩波的话音一落,奎山派的朱启生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出声反对道:“不妥。这事得按江湖规矩来办!” 屋里都是成了精的先天高手,他这话一出,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明光堂施伟光的身上。施伟光在众人的眼光中,从草图上抬起眼睛,淡定地扫视众人一眼:“这事,只怕要从长计议。” “若是简单的江湖寻仇,奎山派和明光堂自然不好抢先出手。咱们四派议定的平分无忧花炼成的丹『药』,外人可不曾知晓。” “对付区区一个百里家族,你们两派出手已经足够,再加上我们两派,只怕要失去了道义上的支持,于大事不利。” “依我看,不若明光堂和奎山派暂且隐在暗处,等卫国江湖门派前来救急,我们两派再出手不迟。” 韩波的眉头狠狠地往下耷了耷,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凶狠地瞪了起来。没等他开口,贾长远淡声答应道:“无妨,我们两派教训百里家族的人手尽够了,你们两派先看看势头也是好的。” 韩波哪里会情愿同意这个,他想要的是让百里家族灭门! 他恨声说道:“你们两个不好出面,害怕被人认了出来,你们门下的弟子哪里会有这个顾忌,穿上我们两派的服饰不就行了?” “要我说,给百里家族一个迎头痛击,将他们灭了门,动静闹大了,卫国江湖才会想要报仇,你们两派才会有用武之地。” 韩波的眼睛直视着朱启生和施伟光两人,“大家都想要立下功劳,这功劳也不是这么好挣的,别错失了良机,白跑一趟!” 他这话说得太不讲究了。 他们四派目标一致,都想要借机生事,捞取功劳。大家目标一致,凡事都该好好商量。他一个先天一境的长老,就这么粗着脖子跟两个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对着干,对方那里会听他的! 奎山派朱启生笑了起来。 朱启生是个大胖子,一个体宽心不宽的大胖子。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若是突然笑了起来,就是准备要暴起杀人了! 他坐在韩波的对面,身体跟瘦小的韩波比较起来,是韩波的三倍大小。以他的这个身形,只要一『露』面,不用他出手,都能被申国江湖人认出来。 除了身高体胖之外,朱启生的长相还特别难看,粗短的眉『毛』,细缝一样的眼睛,酒糟鼻子,还有一双厚厚的嘴唇。 朱启生生平最痛恨人含沙『射』影他的相貌。 第六百一十七章 定计2 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皇家供奉,一大半的功劳,要归功于他喜欢找人寻仇上面。 为了将出言不逊的仇人弄死,他煞费苦心修炼武功,成就了今日的朱启生。 韩波一时嘴快,直言‘你们两个不好出面,害怕被人认出来’,落在他的耳朵里,就是活生生的嘲讽! 贾长远跟朱启生一起在申国皇宫做供奉,哪里会不知晓他的忌讳。 一看见朱启生的笑脸,他立即提声说道:“我并不担心卫国江湖不来趟这滩浑水,我既然来了,朱供奉和施供奉自然要先隐身暗处。” “他们两派的弟子能做的事情很多,倒不必急着跟我们去对付百里家族。” 他这话说得极有道理,贾家在三代之前分成了两家,一家留在了卫国,一家跟着正统皇家血脉到了申国,两家各为其主,水火不容。 但凡他在百里家族现了身,申国无影门长老贾长风必然不会放过机会,定然会来会会他。贾长风来了,无影门就算是卷进来了。 贾长远这话说道了姜健的心坎上,他接过话头接着说道:“正是,要想让是非曲直广为人知,奎山派和明光堂的弟子,要四处传播消息。我们远道而来,总要师出有名才是。” 施伟光也笑着接过了姜健的话头,他转头看向朱启生,轻缓地说道:“散布消息的事情,不用我们俩亲自动手,让姜供奉和贾供奉看着点便是。” “要不,我们俩等天亮了去百里家族的北山看看?你轻功最好,我机关之术还算勉强,一起去看看百里家族的家底究竟有多厚,如何?” 朱启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三个皇家供奉出声宽解,给足了他的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报仇向来不急于一时,他有的是耐『性』。 他对着施伟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韩波一点都没察觉,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他稍微楞了一下,四个先天二境在座,没人赞同他的提议,他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他转头看向坐在下手的葛天普,他们两个都是先天一境,境界低微,活该要被人欺负。 葛天普好脾气地笑了笑,他年纪大了,早没那么大的气『性』! 他的孙子葛小丹躲在百里文樱和百里文华的眼皮子底下,护住了无忧花,立下了大功,他对葛小丹这一趟的历练甚为满意。 经过了这一趟,等葛小丹养好了伤,有了门派的全力栽培,葛家再出一个先天高手板上钉钉,指日可待。 他可不想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多生闲气。 他都五十六岁了,最大的孙子葛小丹都十六岁了,他没想过武功再进一步,他想要的就是给儿孙们当好靠山,让他们在他的庇护下,长成参天大树。 韩波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 葛天普这个老狐狸,事事都躲在人后,想要捡便宜!他也不看看,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是先天二境,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他能躲到哪里去? 他的眼光掠过葛天普,葛老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腰板挺得笔直。 葛天普每一根花白的头发都梳理得油光水滑,眉头有几根长长的寿眉,被他爱惜地搭在了眉梢,看上去颇具喜感。 有了刚才的那个『插』曲,姜健不准备再让他们随心所欲地议论了。他提声说道:“我有一个计划,我先说一说,算是抛砖引玉,也好让大家一起议一议。” 贾长远哈哈笑了起来:“姜供奉,你尽管说,既然是我们两派先打头阵,你就别谦虚了。” 姜健浓黑的眉『毛』轻轻地挑起,当仁不让地说道:“百里家族既然喜欢闭关自守,我们干脆就来一个关门打狗好了。” 他重新站起身来,走到草图前面,对着护城河城墙后面一大片的田地说道:“这里地势开阔,又能提供粮食,是百里家族最大的依仗。” “他们战斗力总共也有一千来人,有了这些田地,和北山后面的山林,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怕围城闭关。” “我的意思是先来一个火攻,将他们从北山上赶到这片田地上避祸,再来一个水攻,水淹三军,我们大抵能够完成任务。” 他最后一句话,又是火攻,又是水淹,在座的五个先天老怪的眼光跟着他的手势在图纸上一绕,韩波最先阴狠地笑了起来:“好!毁了百里家族的根基,看他们还如何闭关自守下去。” 姜健还有话说,“若是这两条都不行,还有一个‘毒’字。” 韩波‘忽’地站起身来,大声叫好道:“好好好!百里家族胆敢惹上我们两派,定要叫他们鸡犬不留。” 不得不说,姜健关门打狗的想法是好的,火攻水攻听上去也不错,可真想要实施起来,难度不小。 贾长远笑着伸手拉了拉韩波,“韩长老,你别急,等姜供奉说得更详细些,我们听他调度便是。” 他这话说得柔和,韩波坐了下来,眼光灼灼地看向姜健。 姜健淡定地一笑,镇定地说道:“此时正是天干物燥之时,防止走水原本就是大事,火攻很容易被他们提防。所以我的攻击要够快够猛,让他们无法抵挡才是。” 他伸手指向百里家族的三面环山,“我的计划是根据风向,顺风点燃山林。这个季节北风偏多。若是能找到风向转变之时,不管是南风转向北风,还是北风转向南风,都能风助火势,事半功倍。” 他的眼睛看向施伟光,施伟光『摸』着下颌上的山羊胡子,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运气不错,进来之前,我看过一眼天象,明晚,最迟后天早上,就是南风转北风的时候。” 姜健笃定地笑了起来:“有施供奉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伸手指向北山上最低矮的地方,“我们从这里烧起,火势肯定烧不大,等他们全都去灭火去了,再从北山的山腰和山顶往下烧,务必把百里山庄连同它三面的山,全都变成一片火海。” 太吓人了! 若不是百里家族城墙之后,还有那么一大片田地,这个关门打狗的火攻,是要直接把百里山庄烧成一片白地。 其他人看向姜健的眼光都火热了起来,他们出动了六个先天高手,没有这等战绩,怎么也说不过去。 姜健还有话说:“我估计百里家族对付火攻,肯定有不少的法子。你们也看见了,城墙之外就有一条河。” “我怀疑,他们定然修葺了暗道将水引入城去,一来可以用水来浇灌农田,二来紧急时刻也能取水灭火。所以,我们今夜就得派人去探查一番,若是属实,也能趁机利用一番。” 这个容易! 第六百一十八章 定计3 韩波再次站起身来,沉声答应道:“姜供奉,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前去查探,不用耽误了时机。” 姜健点头称赞道:“韩长老要打头阵,那便辛苦你出去吩咐一声了。” 等韩波出了门去,贾长远才转头对朱启生传音入密道:“朱供奉,韩长老就是这么个『性』子。这几年越发不用脑子了,他若是得罪了你,你多担待些,我替他赔罪了。” 朱启生的眯缝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奈何他的眼睛实在太小,其他人都没能察觉出来。 他也用传音入密答应道:“贾供奉,你想多了。我们一同出来,也要能一同回去才是。面对外人,我们四派向来是共同进退。” 贾长远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不得不维护韩波,申国的四大门派无极门和奎山派都有三个先天高手,若是发生争执,折损了一个,他们两派任何一派都承受不起。 反倒是长乐教和明光堂只有两个先天高手,这次没有煽风点火,趁火打劫,完全是看在还要联手对付百里家族的份上。 其他三人,都对两人暗中的小动作,心知肚明,施伟光提声对姜健说道:“姜供奉,你计划的水攻,又如何施用呢?” 火攻很容易,只需要点把火。 他们只要派人潜伏进去,甚至都不用派人进去,只要架设弓弩将火箭『射』到预定地点就能得手。 水攻会更麻烦些,若是今夜真的被探查出来,百里山庄有暗道从外面的护城河引水入城,水往低处流,水淹三军,想要取水都会很困难。 他们可没法在前面的护城河的上游截断水源。就算能够截断了,蓄起的水流也只够淹没百里镇,进不了百里山庄的城门。 姜健淡定地笑了起来:“我这两天踏遍百里山庄的三面环山,偶有所得。” 他伸手指向百里山庄左边的山峰,“你们看这边的山脚下,在这里有个瀑布。地势不算高,水量却不小,下面有个深潭,潭水不外泄,也不见百里山庄将水引入农田。我怀疑这里有条地下河。” “他们舍近求远,不敢在这里开凿水渠引水,反倒要从城外护城河引水入城,就是怕挖开了暗河,水淹农田。” “百里家族的田地地势低洼,一旦排水不畅,里面就会成为湖泊,截断城门和北山之间的关联。” “若是我们能够想办法堵住护城河通入庄中的暗道,封闭城门,抬高水势,水无孔不入……” 姜健停了下来,就算是百里家族兴建了地下密室,只要水位够高,密室若是封闭不严,他们照样无法逃出生机。 百里家族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打开城门放水,百里镇首当其中,只怕无人能够逃出生天。 百里镇人死镇毁,这事百里家族无论如何遮掩不住,卫国朝廷也不能置之不理,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会来了。 众人的眼光都火热起来,若真是这样,拿下百里家族,挑起纷争指日可待! 连向来少年老成的施伟光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就说嘛,百里家族怎么就能占据这等风水宝地,原来不是百里家族厉害,是其中的隐患让卫国的三大江湖门派没能看上这里。 他连连点头,忍不住出声称赞姜健道:“到底是姜供奉仔细,连这等细节都能探查出来,这次若是顺利拿下百里家族,姜供奉就是头功。” 施伟光在六人中间年纪最小,也就刚刚四十出头,他晋升先天二境才一年,以他的年纪,实在当得起天才的名声。 他中等身材,跟大家一样身穿黑『色』夜行服,寻常的夜行服传在他的身上,丝毫不逊『色』于锦衣华服。他样貌端正,五官并无特别之处,配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服。 他精通天文,粗通地理,见姜健计划得头头是道,干脆地补充道:“火攻水攻之后,若他们死守不降,只要在烧死的野兽上,再稍稍下点毒,百里家族真的要被灭族。” “到时候,我们再替他们打开城门。不,不用我们去打开城门,河水自然会冲开城门,或者百里山庄的人,也会冒险打开城门自救。” “只要百里镇被淹,这事就能捅破卫国的天去。我们也不必再等,直接回去申国备战就好。到时候,究竟要把事情闹到多大,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他提声称赞道:“此计面面俱到,不费吹灰之力,甚好!” 姜健和贾长远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施伟光和朱启生。 施伟光哈哈笑了起来:“两位供奉这么看着我,我还能说什么?” “我跟朱供奉既然要去北山看看百里家族的家底有多厚,自当助你们一臂之力。我机关之术勉强过得去,自当替你们设置箭弩出点力。” 朱启生咧开了厚厚的嘴唇,他也沉闷地笑了起来:“施供奉既然夸了我轻功不错,我就冒险去探查一番,看看他们的粮仓藏在哪里?” “总要彻底毁了百里家族的根基,才不枉我们走这么一趟才是。” 姜健喜出望外,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欢畅的笑容来。这事是他经手,自然期望毕其功于一役,定要让百里家族再也翻不了身。不然冤冤相报,留下后患就太不值得。 一时间,大家计议已定,需要商议的细节还有很多。 五人等着韩波回来,将人手重新分配:散布打探消息的,架设箭弩火攻的,潜伏水攻的,准备毒攻的,连同各方策应的人手全都安排好了,各人纷纷领了任务,各自执行去了。 小庄里的灯光早早地就熄灭了,并不曾被人发现其中的端倪。 百里山庄里,百利文明的书房灯火通明,有资格来书房里议事的人都来了。 百里家族的长老百里文丽、百里文伟、百里文凯、百里文峰坐在了百利文明围坐在百利文明的书案前,面前摆放着百里家族精细的地图。 在座的几个长老,年纪都偏大。 族长百里文明行三,担任族长已经有十四年;百里文伟行七,他掌管族中往来消息;百里文凯行九,掌管着族中经营和银钱往来。 闯下大祸的百里文华行十一,他们三人的年纪都比百里文华还大。 剩下的两人,百里文丽行十三,她掌管着族中的守备;百里文峰行十四,他掌管着族中弟子的教习。 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后,下一代的精英弟子百里奇、百里戈、百里润、百里媛和百里浩站在了身后。 书房中的小一辈,正是他们的着意培养的接班人,只除了百里浩。 百里浩算不上是接班人。 第六百一十九章 错判1 百里浩武功不错,奈何他爹娘早逝,一直在庄中的育孤堂长大。若不是他样样在育孤堂中出类拔萃,也轮不到他跟着百里文华去飞云门。 百里浩刚刚禀报完,跟着百里文华去飞云门发生的一切。 从新秀赛到飞灵峰的历练,连同其间飞云门中发生的变故,和‘噬人散’的清剿令,全都没有放过。 在座的长辈,在听见八月十五那天晚上,飞云门戒律堂被袭,偷袭者全军覆没之时,全都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真是可惜了,百里家族的死士在那一日都死了。若是那一日偷袭成功,把飞龙峰的人救了出来,他们或许已经拿到了袁庆许诺的宝藏,找到更合适的立足之地,最起码能巧兔两窟。 事情并无可疑。 百里文樱和百里文华私自截杀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确实就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百里文樱要替百里雯报仇,另一件就是百里文华想要抢夺无忧花。 百利文明无奈地深深叹息:“他们两人若是禀报回来,我会不让他们去寻仇?单单是为了无忧花就该要冒险一次!” “可是他们做了什么?私自行动,手脚还不干净。引祸上身不说,还殃及家族,实在是该罚!” 他这话就是马后炮。 抢夺无忧花的时机可谓是争分夺秒。 岂不说百里文樱向来是任『性』惯了,不会把他这个族长太过放在眼中。就算是百里文华真的禀报回来,以他犹豫不决,左右旁顾的『性』子,也会错失良机,休想将无忧花抢回来。 其他长老把这话听在耳中,都没太放在心上。反正等百里文樱醒了,百利文明又会换了一副面孔,哪里会真的去惩罚百里文樱。毕竟,百里文樱才是百里家族唯一的先天高手,皇家供奉。 事已至此,他们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应变,保住家族。 他们几人年纪相近,自幼一同长大,面容都有四五分相似,对彼此的『性』子也极为熟悉。百里文凯转头看向身旁的百里文伟,低声问道:“百里镇里发现了申国人的踪影了吗?” 百里文伟极其遗憾的摇了摇头,“还没有收到消息,莫非是十九妹弄错了?她可是一朵无忧花都没有带回来,以她好强的『性』子,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眼光一齐看向了百里文明,他们都听他转述过百里文樱的说话,如今质疑百里文樱是否弄错,只有他能够释疑。 百里文明沉下了脸,不悦地扫视众人,沉声说道:“你们以为谁人会让十九妹吃这样的大亏?姜健若是不来,最有可能是十一弟手中的无忧花只有三朵,他们犯不着兴师动众。” “十九妹已经受了教训,为了区区三朵无忧花,他们还想要怎么着?”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族长这是有底气了?连申国人上门来寻仇也不怕了?百里文丽的眼睛亮了起来:“三哥,莫非是肖大供奉要派人来?” 无影门肖大坤是先天二境的高手,皇家大供奉乃是皇家供奉之首,也是百里文樱的顶头上司。百里文樱遇袭,百里家族理当要通禀他。 他若是愿意出头接下此事,替百里文樱报仇,百里家族也能跟着沾光。 百里文明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略微有些尴尬地答应道:“肖大供奉还没有回信。他比我们消息灵通,我们都还没有发现申国人的踪影,他们又怎么会『乱』动?” “不管他们有没有人来,我们也不是没有依仗,该做的都要做好了!” 百里文明端正了神『色』,先看向了百里文伟,百里文伟了然地点了点头,“已经加派了人手在百里镇暗中查探,确实还没有发现端倪。” “百里镇上的人,见百里家族戒严,也明白情况紧急,绝不会知情不报,少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再远一点,我们的暗探也没有察觉异常。所以,我才要多问一声,十九妹消息是否可靠?” 百里文明轻轻挥了挥手,“你不用多问!可靠不可靠暂且不论,加强戒备都是必须的!” 他转头看向百里文凯,百里文凯不用他问便提声答应道:“过冬物资都备齐了,比去年还多出了一成,闭关自守半年不成问题。” 那就好!百里家族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不愁吃喝,申国人胆敢『摸』上门来就是送死,他们远道而来,卫国的江湖门派岂是好相与的? 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百里家族只要顶住了最开始的半个月,最多一个月,援兵援手就会来了。 百利文明转向了百里文丽,百里文丽果断地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所有的人手都出动了,所有的机关都启动了,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轮值守卫。儿郎们气势如虹,就等着保家卫庄。” “要我说,无极门和长乐教若是没人来,不如趁机设计一两次紧急情况,考验族中弟子的应变能力,权当成是历练了。” “不可。”百里文明还没有出声反对,百里文凯就直接反对道:“族中兵器有限,都还没到更换的时候。既然有此危机,你等等再说,先不要胡『乱』糟蹋了。” 百里文凯管着族中银钱往来,他这么一说,这事肯定就成不了了。 百里文明的眼睛闪了闪,果断地从百里文丽的身上转向百里文峰,百里文峰轻声答应道:“族中弟子教习一如往常,出去历练还没回来的还有二十一人,已经让七哥传信,让他们尽快赶回来了。” 百里文伟点了点头,他行七,掌管族中消息。百里文峰行十四,年纪最小,掌管族中弟子教导。 百里文明见他们几人禀报完毕,一切正常,这才提声说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要和你们商议,若是申国人一直不来,我们该怎么办?” 百里文樱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如临大敌,立即敲响了警钟,全庄戒严。 百里文樱的对手的先天二境的姜健,她又受了伤,对方若是有心报仇,必然会紧随其后,趁他们不备之时,迎头痛击。 他们都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可是,两日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 百里文明发给肖大供奉的求救信,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别说是百里文伟一再怀疑消息是否可靠,连百里文明自己都有些动摇起来。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十日之内再没有动静,庄内的守备必然会松懈下来。时日要是再长久一些,拖到了年尾,防备定然更会松弛下来。要是那个时候,再被申国人『摸』上门来偷袭,情形就太坏了。 不过是区区三朵无忧花,难到还非要结成了死仇? 众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第六百二十章 错判2 族中只有一个先天高手,面对姜健这样的高手,他们抵挡不住,能够指望的只能是皇家供奉,和卫国的三大派能够出手。 他们出手只能解一时之危,危机过后,剩下的事情还是得百里家族自己应对。姜健既然没有追上来,何不趁此机会求和? 不得不说百里文樱的江湖见识确实浅薄。她苏醒过来的时辰里,只顾着强调跟百里文华的恩怨,连她杀死了无极门长老江保平、长乐教长老吕松霖这等最重要的消息,都没能跟百里文明说清楚。 百里文华也是一个极其自私自利的人。他早就从黑山派康啸林手中拿到了‘天人丹’,还计划回到卫国,在百里家族附近成就先天。却也一声不吭,一丝消息都不透给家族。 此刻,百里家人居然还在痴心妄想跟姜健求和! 在座之人都没人多想想,姜健为何一出手就是‘三步倒’,这等厉害的毒『药』?他为何会追不上百里文樱?无极门和长乐教真就会忍气吞声,这么好欺负? 百里文凯率先笑了起来,他武功不济,最怕跟人发生争执,一听百里文明有心求和,简直喜出望外:“三哥,你再跟肖大供奉写封信,让他从中说和,如何?” “百里家族情愿买下三朵无忧花,只要对方肯开价,我们就能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他最是拿手!先前,他就跟袁庆讨价还价过,可惜家族的死士太不济事,到底没能成事。 百里文明的眼睛扫过四个弟妹,见他们并无异议,他心中一松。 能求和是最好,这等无妄之灾,他根本不想要承担。若是能求和,让无忧花过了明路,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去求‘天人丹’。 百里家族卡在先天下九境的高手不少,加上他一共有五个。要是能用‘天人丹’,让族中增加五个先天高手,百里家族实力就可以跟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比肩,甚至超过他们。 百里家族的实力将会冲上顶峰。 无影门、玄青门和神行宗他们三派,可没有从飞云门拿走一朵无忧花。百里家族有机会成为卫国第三,甚至是第二大门派。 雄心勃勃的前景,让百里文明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低声解释道:“我们要跟姜健讲和,断然不能通过肖大供奉。” “无忧花何其珍贵,还关联着‘天人丹’。肖大供奉若是『插』手,少不得到手的三朵无忧花,定要分润给他一部分。哪怕是分给无影门一朵,族中有可能就会因此少了两个先天高手。” 百里文明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晃了晃,便没有再多说。对面的四人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四人除了百里文凯,其他三人都卡在先天下九境上下不得,眼前有这等机会,怎么舍得放过? 百里文伟立即出声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让族中探子全力打探十一弟的下落,不能让他把‘天人丹’给糟蹋了。” 百里文明点了点头。 百里文丽赶紧问道:“三哥,你打算找谁去说和?” 不找卫国的三大派的先天高手去说和,对方是申国长乐教的姜健,皇家供奉,先天二境高手,等闲人根本说不上话。 百里文明胸有成竹,他的眼睛看向百里文凯,低声吩咐道:“你给星辰阁阁主周涵写封信,就说我请他替我们两派说和。我们两派说和后的银子,也从他星辰阁的银庄中过手,让他出面,姜健应该信得过。” 百里文凯差点拍手叫绝,星辰阁的银庄遍布三国,周涵交游广阔,富可敌国却为人低调,简直是现成的最好的人选。 他立即站起身来,兴奋地答应道:“我这便给他写信去。” 百里文明伸手拍了拍面前的图纸,不悦地提醒道:“夜半三更,你急什么?先听完我要说的话,你再去不迟。” 说罢,他伸手指向百里家族的详图道:“在说和成功之前,我们务必要一起将家族给看守好了。” 他的手指头点向北山下的余庆堂,“余庆堂的粮草一定要看守好了。十四弟,今夜便从练功堂多抽调一百弟子,去这里把守。” 百里文峰干脆地答应道:“是。” 百里文明的手指接着在图纸上横着向西,落在西峰山下的瀑布上,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十四弟,你亲自带领练功堂剩下的两百名弟子防守这里,务必昼夜巡查,不能让其他任何人靠近。” 百里文峰站起身来,俯身听令道:“是。” 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小辈,听见族长最后的这个命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余庆堂加派人手把守粮草这是自然,十四叔亲自带人把守一个无足轻重的瀑布,这是何意? 百里文明和其他长辈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书房里,百里文明终于挥手让几个长老带着小辈走了,单独留下百里浩,对他吩咐道:“你明日一早出庄,去飞云门汇合百里淙、百里霏、百里渊和百里奚,暗中去申国把你们十一叔找回来。” 百里文明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连同三百两银票一起递给百里浩,“你把这封信交给他,让他尽快回来。” 百里浩接过信和银票,俯首行礼道:“是。” 要等人都走了,百里文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爱冒险,像这样被迫让突发事件牵着鼻子走,真不是滋味。 他要是能够成就先天,就算是服下‘天人丹’成就先天,多少也能够挟制十九妹,让她少给家族惹些祸事。 身为族长,他为家族殚精竭虑,连家族的后路都预先留下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霍迪国麦迪城又一居客栈里,卫国无影门长老简拓在天黑之前等到了神行宗长老贺添喜。 他一眼看见贺添喜手中空无一物,便知不好,用传音入密一问,贺添喜果然一无所获,威风镖局押镖的车队迟到了,估计要明日才能赶回来。 两人稍微一合计,出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不想多事的话,最早也要明早才能离开。 贺添喜要了简拓隔壁的客房,简拓先去了二楼的客房,等着贺添喜用完了晚膳,上楼住进了隔壁,两人先后吹熄了灯火,躺在了床上,方才隔着墙壁,用传音入密商议起来。 简拓:“你收到消息了没有?黄世涛、麦青辉、蔡天源、宋耀庭、鲁长兴、伍克己和霍青云一起往麦迪城来了。” 贺添喜:“当真?消息可靠?” 简拓:“可靠!他们来了,我们两个可顶不住!” 贺添喜沉默了,他们俩人当然顶不住。 第六百二十一章 追兵来了 他们三派联手抢夺无忧花,派他们三人出手,就是想要趁对方毫无防备,一击必中。这么多人往麦迪城追来,定然是他们暴『露』了行踪。 他想起来刚刚看见简拓的那根金灿灿的烟杆,心中一沉,对着简拓说道:“是你的那根烟杆!你就不知收敛点?!” 简拓早已吸烟成瘾,哪里能够忍得住。他也明白或许是他坏了事。不过,他自认手脚够干净,又没有经手过无忧花,他真不怕被人找他麻烦。 简拓:“我们俩兵分两路,我去吸引霍迪国的这帮子蛮子继续往北,去找黑山派康啸林麻烦。你隐在暗处,自去提取无忧花,若是情形不对,等接应的人到了再做打算。” “对了,你托运无忧花的镖局没有问题吧?” 贺添喜:“能有什么问题?若不是绝对可靠,我能这么干?” 简拓:“这一次那些人来接应我们?” 贺添喜:“周玄奇带队,孟永庆、贾长风他们三个连同我们三个。” 周玄奇是玄青门先天二境皇家供奉,孟永庆是玄青门先天二境长老,贾长风是无影门先天二境长老。 来接应他们的三个人都是先天二境,他们这边六人,四个先天二境,两个先天一境,人手比对方少,境界也比不过对方,又是在霍迪国的地盘上,胜算太少。 简拓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操』!若是硬拼,我们干不过霍迪国那帮兔崽子。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若是被他们堵在城里就糟了!” “我们应该退回卫国,等召齐了人手,好生跟他们干一场。” 简拓还不放心:“我们走了,你托运的那个镖局没事吧?” 贺添喜:“连你都不知我找了哪家镖局,他们能知晓什么?”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若是要走,宜早不宜迟,用你们无影门的路子先出城去?” 简拓:“行。你跟着我,先出了城再说。” 两人先后推开客房的窗户,翻身上了房顶,消失在了暗夜中。 亥时一刻,『迷』雪宗皇家供奉伍克己,用自己的身份令牌叫开了麦迪城的城门。 霍青云跟在六位先天二境高手的身后,驱马进了城门,在守城士兵高举的火把中,冷眼瞧着伍克己吩咐守城的将领:“传令下去,皇家武奉奉命追查卫国『奸』细。从此刻起,没接到我的命令之前,麦迪城只准进,不许出。” 他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三幅画像,随手扔给了守城将领,“这三个人乃是卫国的先天高手,你们对付不了。若是遇到立即示警,竭尽全力拖住他们,我们自会赶来增援。” “找人把画像临摹出来,贴到城门和客栈门口去,但凡能提供这三人行踪的,官府重重有赏!”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士兵拍马而至,飞身下马,跪拜在守城将领的面前,提声大喝道:“报!” “南门发现有两人犯禁,打伤了守卫,逃出城外去了!” 这么巧?他们刚到就人有人犯禁逃窜? 伍克己狭长的眼睛里闪过冰冷的杀意,定然是卫国的贼子,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会连夜逃跑? 不等他出身,他身后枫刀门皇家供奉黄世涛沉肃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不过是两个人,我们兵分两路,三人去追贼人,三人去清查城内,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众人之中,黄世涛年纪最大,江湖经验最多,一出口便是面面俱到,大家都要卖他一个面子。 枫刀门麦青辉、天刀宗宋耀庭、『迷』雪宗伍克己三人应声而出,他们三人在六人中年纪稍小,伍克己转头对着霍青云一声低喝:“你跟着我们,也好往来传递消息。” 他这是把霍青云当成小厮来用了。 说罢,他们三人拍马而出,霍青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难堪,到底忍住了怒气,纵马而出,跟着三人飞奔向着南门冲去。 黄世涛转过头来,对着天刀宗的蔡天源和『迷』雪宗的鲁长兴说道:“先去官衙见见城守大人,这一夜可能要忙了。” 鲁长兴哈哈笑了起来,他向来是最不怕跟人干仗的人,若不是伍克己跑得太快,他更想要去南门凑热闹。 蔡天源也慢了半拍。不过,他并不遗憾。若是有人能从城墙上突围而出,必然无法携带太多的物事。如果他们运气好,没准能够在麦迪城找到无忧花,要是真找到了,多少是个补偿。 伍克己四人飞马赶到南门,给守门将领看过皇家供奉的令牌之后,直接被带到了事发现场。 麦青辉举着火把,仔细地查看被杀死的士兵。有八人是一剑毙命,伤口干净利落,分明不是贼人的对手。另外两人身上中了暗器,暗器上煨了毒,所中之毒居然是『迷』雪宗的‘玉堂雪’? 麦青辉的眼神锋利起来,『迷』雪宗的人被杀的时候,他们身上的毒『药』全部被人搜走了,逃走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仇人! 宋耀庭举着火把探出身体,看向城墙外。就在他下方的不远处,钉着一根弯曲的短铁枝,上面挂着一根粗大的缆绳,贼人早有准备,根本不怕上面的人砍断绳索。 能有这等准备,能这么干的人,必然是老江湖! 宋耀庭将手中的火把松开,火把从城墙上掉落下去,落在了城墙之外,不出所料,他看见城墙之外也有倒毙的士兵,身旁还有弓箭。 能在『乱』箭之中,将『射』箭的士兵从城墙上击落下来,逃走的贼子武功绝对不会弱。 伍克己正在问守城的士兵:“你们怎么没有『乱』箭『射』死犯禁的贼子?” 五个小兵一字排开在伍克己的面前,其中的一个小头领,低声答应道:“『射』了。那两人左右抵挡,如入无人之境,我们『射』不中。” “等他们下去了,我们赶紧砍断了他们的绳索,可是他们太狡猾了,居然在城墙上卯上了一跟铁枝,重新挂上了绳索,逃走了。” 小头领的声音在伍克己凶狠的目光下,低弱了下去:“我们的兄弟,还有被他们暗器击中,掉下城墙外去的,我们实在是拦不住。” 伍克己一听这个,伸手挠了挠下颌上的大胡子,贼人这么强? 第六百二十二章 打草惊蛇 麦青辉已经回过头来,对着小头领沉声问道:“那两人长什么样子?” 那个小头领赶紧答应道:“两个都是老头子,其中一个五十来岁,个头不高,穿着一身布衣,看上去像是一个老农,他单用暗器就能击落我们的箭支。” “另一个满头白发,腰板笔直,穿着一身黑『色』道袍,脸上没有什么什么皱纹,一柄长剑水泼不进,就像是……” 小头领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那剑就像是长在了他的手上一样。” 伍克己从怀中掏出三张画像,伸手递给小头领,“你看看,画像中也没有你说的人?” 小头领展开画像,第一张就是贺添喜,第二张就是简拓,小头领拧住这两张画像,低声惊叫了起来:“就是这两个人!” 小头领惋惜地叹息道:“他们逃走有一刻钟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外面黑灯瞎火的,以那两人的武功,就算是让他们去追,也应该追不上了。 麦青辉再问:“他们两人身上,可有携带包袱?可曾先将行李扔出城外?” 那小头领想了想,略微有些犹豫地答应道:“他们身上没有包袱。有没有先将行李扔出城外,我们增援来得晚,都不曾看见。” 麦青辉没有再多问,他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这些小兵小将哪里会是先天高手的对手。 他的眼睛冰冷地扫了一眼袖手旁观的霍青云,转头看向宋耀庭和伍克己,低声问道:“要不要追?” “不要!”宋耀庭不假思索地说道:“传令下去,让通往卫国的城池全部戒严,把他们的画像传开去,敢在霍迪国杀我将士,罪加一等,就算是兴兵而起,也不在话下。” 习武之人大多好战,没有这等战事如何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简拓和贺添喜既然敢在夺宝杀人之后,再杀了霍迪国兵将,这是将江湖之事变成了朝廷之事,这等机缘他们既然遇上了,又怎么肯放过? 宋耀庭的意思,就是要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迫使他们继续杀人,把事情闹大了。 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麦青辉和伍克己对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三人转过身来,麦青辉对着霍青云吩咐道:“霍长老,你跟着守城的将领,一同出去搜查。” “重点搜查,他们有没有带着包袱逃跑?若是有,赶紧让人来报信。他们两人在飞云门见过你,若是看见了你,他们会逃得更快。等你巡查回来,再来城守府找我们。” 他这话说得在理,他们三人行事并没有瞒着霍青云,要他跟着守军出去巡查,不求立功只求打草惊蛇。 霍青云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看着三人下了城墙,吩咐守城将领领人出城。 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不择手段出人头地,他辛苦修炼成就了先天,可不是为了给这些皇家供奉鞍前马后做小弟的。 简拓和贺添喜出城之后,并没有走多远。 他们两人都是老江湖,明明有路子暗中出城,这般鲁莽地杀人闯关,还让手中的‘玉堂春’显形,自然是另有图谋。 他们三人远赴霍迪国冒险,所图的正是无忧花。无忧花还没到麦迪城,当然不会甘心离得太远,辛苦一场却失去了机缘。 他们两人一反常态,大张旗鼓出城,正是想要趁机引蛇出洞,误导霍迪国追兵,追着他们的行踪直奔卫国,他们要改头换面潜伏入城,先把无忧花拿到手,再想办法回卫国。 无忧花事关他们武功境界的提升,和两国江湖力量的此消彼长,他们绝不能让已然到手的无忧花有失。 至于先走一步的雷松林和霍迪国的七个先天高手,他们已经送信回卫国,请求赶紧加派人手围堵。只要他们敢追入了卫国,到了他们的地盘,争取来个以多胜少,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们俩躲在暗处,沉默地看着城墙上的热闹。不曾想,居然会看见往城墙外扔火把的宋耀庭。 哈哈哈,幸亏他们俩早走一步,宋耀庭他们人多,既然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必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们。 简拓用传音入密跟贺添喜商议道:“他们定然会发现我们扔下了包袱的痕迹,定然会上当。” “这样,你北上去接应镖局,拿到无忧花后,不要再来麦迪城。我留在这里查看他们的动静,若是无事,我自会去找你。若是有事,我争取把他们引去黑山派,或者是把他们引入卫国境内,无论如何,都要解除你的后顾之忧。” “若是太危险,你从申国转道回卫国。贺老哥,无忧花就交给你护着了。” 简拓这样的安排,算得上是将功补过。他的金烟杆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他干脆将计就计,以身为饵!他手中没有无忧花,万一被人追上了,大可以抵赖不认。 贺添喜没有理由拒绝这等安排,他干脆地叮嘱一声:“保重!”径直消失在暗夜中。 简拓冷眼瞧着城门开了,一队兵士举着火把纵马出城。不出他所料,他们直奔他们落下城墙的地方,仔细地查看一番后,一个士兵飞马进了城门。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简拓纵身飞掠,距离天亮还早,他要先找个地方歇以歇,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安馨睡了个好觉,昨夜她回来得太晚,没有再去天喜院见罗志致。早起后,照样先去东厢的练功房练功做早课。 她没有在天秀院用早膳,练完功洗漱完之后,去了天喜院跟罗志致一起吃早饭。等他们两人用过了早饭,才轻言细语地跟罗志致把天胜境的推测说了。 安馨早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三师伯罗润明是飞云门驯兽堂的堂主,经常不在门中,连二哥罗志致两年内,这也是第一次回飞云门。若不是她要回去申国安国公府,二哥只怕早已离山,出门去历练去了。 仔细想来,二哥罗志致历练的地方从来没跟她明说过,三师伯和三师娘的行踪向来是一个谜。再联想到昨晚听见的绝密推测,安馨笃定,二哥定然知晓内情。 她一说完天胜境的猜测,便眼光灼灼地等着罗志致解释。 罗志致见安馨什么都不瞒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也不知他们的推测是否正确,要不,你写封信回去问问?” 安馨不满地嘟了嘟嘴,他这是不肯跟她说实话交底了。 罗志致一直都当她还小。唉,她二世为人,哪里就小了!她虽然江湖历练不足,这等事情还不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第六百二十三章 果然天才 罗志致见安馨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反倒满意地笑道:“你也别问了,我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阿爷和舅舅不都说了是推测了吗?等你成就了先天,我陪着你一去探个究竟就是了。” “你不会忘记了,成就了先天,更是要出山历练,先天之上境界的提升,可不是闭门造车能够成就的。” “这事你谁都别说了,静观其变,等着你境界够了,水到渠成就是。” 安馨点了点头,门中之事,二哥既然不肯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只是她跟他说了这个,这可是天胜境绝密的推测! 罗志致哪里会不懂安馨的心思,他接着说道:“你别想太多,天胜境确实被灵兽威胁,他们的手段也不会全都跟你说了。” “跟你说这些,还是寄望你能去神妙境,好好学会他们的秘技,日后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依我看,他们是担忧得太过了。” “三大仙门同气连枝,这等危机,掌门师伯还能看不出来?远的不说,你真要是学会了他们的秘技,真会袖手旁观任由天胜境覆灭?他们太小看你了。” “你好好学,学到的本事都是自己的,不需要我来提醒你这个吧。” 那是当然!这点轻重,安馨岂能掂量不出来? 一时闲来无事,安馨一边等着暗『药』堂弟子茅星宇来给罗志致把脉,一边把小红从储物袋中刷出来,试用暗『药』堂给她的‘灵血’。 安馨先在小红的头上浇上一勺子‘灵血’,她打出手势,小红没有犹豫地转身去了圆桌旁沏了一壶茶,在茶杯中倒出了两杯茶来,放在了桌子上。 安馨见她神情动作跟往常无异,心中有点惊讶,天胜境的暗兽堂这么厉害,炼制出来的‘灵血’,跟‘仙血’相容,可以一起驱使傀儡? 她兴致勃勃地重新打出了手势,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剑,扔给了小红。小红接过长剑,转身出门,就在院子里的十字甬道的空地上,开始舞起剑来。 “呼呼”的破空声响了起来,安馨站起身来,徐步走到南窗前定睛细看。 她的境界提升到了先天下六境。论理,小红全力施展,应该可以比她更高一个境界才是。果然,小红的剑法犀利直接,没有花招,都是杀人的剑法。 罗志致忍不住低声地轻‘咦’了一声。 他的武功已经无限接近先天下九境,自然能够看出小红展现出来的境界。他没想到一个侍傀也能有如此武功。 安馨没有回头,只得意地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得不说天鹰宗的上官皓给她送的这个赔礼,她很是满意。 安馨任由小红不停地演练剑法,她先前只在天鹰宗天行峰天启洞中,试用过小红的武功。那个时候她武功刚刚晋升先天下五境,一勺‘仙血’可以支撑小红半个时辰。 如今她武功上涨一个境界,不知道小红也提升一个境界后,它的武力可以维持多久? 茅星宇提着医箱走进了天喜院,他转过影壁就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向院子里的傀儡。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天鹰宗久负盛名的傀儡舞剑。 院子里的侍傀,他见过多次了,每次他来跟罗志致换『药』,总是这个身穿飞云门服饰的侍傀端茶倒水,迎来送往。 侍傀行止间跟常人无异,除了没有呼吸,更听话之外,更适合做人的帮手。他就想过,他若是能有这么一个侍傀,帮着他炼『药』该有多好! 他没想到侍傀的武功还能这么高强,早听说天鹰宗还有武傀,那岂不是更加厉害? 安馨并没有想要避开茅星宇,她想要‘灵血’,他是暗『药』堂堂主茅朝阳的儿子,让他看见了‘灵血’的效用,就等于是让茅堂主看见了。 茅星宇看了片刻,提着『药』箱从抄手游廊走近安馨,一边看着小红,一边隔着窗户站定,轻声问向安馨:“这用的是‘灵血’?” 安馨点点头,答应道:“对。” 茅星宇接着再问:“她这武功是从何而来的?” 安馨垂了垂眼帘,这个她也想知道,等南宫翎回来,非要让他看看,这傀儡用的是天鹰宗哪门武功。 安馨遗憾地答应道:“我也不清楚。” 茅星宇没有回头,他骇笑着提醒道:“你们的胆子真大,这样不知根底的凶器,也敢就这样放在身边随意使用!就一点都不担心,一个不慎它们会暴起伤人?” 安馨缓缓地挑起了眉头,龚阙给她傀儡之前,自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她拿到傀儡之后,已经让它们重新认主,上官皓的武功不如她,她才有机会占了这个便宜。 茅星宇她接触的不多,他这么提点,有心提醒之余,也是想要拐着弯知晓控制傀儡的秘密?他还真是会说话。 安馨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轻声答应道:“茅师兄提醒得对,以后是得要多小心了。” 茅星宇见安馨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接着问道:“她还要舞多久?” 安馨笑了起来:“这个,我也想要知道。茅师兄,要不你先进来替罗师兄换『药』,再慢慢等着看小红能武动多久了?” “行。”茅星宇转过头来,提着『药』箱进了罗志致的寝房。 安馨站在窗前没有动,罗志致向来不想让她瞧见他换『药』,她干脆等着茅星宇进了寝房,主动出去站在了廊檐上,留神瞧着小红的剑法。 飞鸿剑法讲究的飘逸灵动,在出剑的方向和速度上,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处,令对手极难防备。 小红的剑法讲究的只是一个字:快! 先天下七境的武功全部凝聚在这个字上,异常简单也异常有效。安馨看得入神,若是飞鸿剑法也能这般快…… 她情不自禁地并指如剑,就在廊檐上舞动了起来。 茅星宇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刚刚要回头过去,罗志致就伸手拉住了他,等茅星宇看向他,他将手指竖在嘴上,示意茅星宇不能出声惊动了安馨。 这是清风居的习惯,安馨但凡是入神,谁都不能去惊动她! 茅星宇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虽然是暗『药』堂的弟子,可他的武功也不弱,自然明白安馨这种时候最忌讳让人打扰。 两人安静地看着安馨出现而的动作,只见安馨的动作越来越快,右手食指和中指忽然冒出了蓝『色』剑芒,越来越长,一直延伸到了三尺左右。 茅星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芒?! 芸芸众生之中,习武之人太多了,能够修出剑芒的人寥寥无几。按照天胜境的标准,只要能修出剑芒,一个先天之境是跑不掉的! 指芒比剑芒更难! 第六百二十四章 麻烦来了 这种引气出体,对功法和行功之人的要求极其严苛。都说安馨早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一直不太相信,看见了她手上的指芒,他不得不相信了。 就算是如此,安馨才多少岁,就能有三尺指芒!这等天才,名声不显,飞云门是有意不让她锋芒毕『露』,名声在外! 茅星宇紧紧盯住安馨指尖上蓝『色』的光芒,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天胜境会主动为安馨挑选护卫?这样的天才当然要早些示好,等她成就先天之后,再来交结就太晚了。 罗志致兴奋地握紧了拳头,这是他第一看见安馨的指芒。 《飞鸿剑法》原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修习的剑法,对习剑之人的资质要求极高。若不是安馨小时候受伤之后,机缘巧合,被大师伯用『药』力打通了任督二脉,她也没有修习的机会。 小师叔一发现安馨有机会修习《飞鸿剑法》,立即就将安馨收入门墙,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小师叔也没想能找到嫡传弟子。 剑芒难得,指芒更是罕见!看看安馨如今的样子,小师叔一直耿耿于怀不成就先天,安馨很快就能替小师叔争口气了。 茅星宇没有多看安馨,他极其自觉地转过了头。 他看过了安馨的指芒已经足够,再多看下去,就可能要被罗志致误会,以为他是想要趁机偷学飞云门的武功。 他伸手先给罗志致把脉,把完了脉,他掀开罗志致身上的被子,解开他身上衣裳的系带,拆开他胸前的绷带,仔细地替他换好了『药』。 等他做完了这些,又收好了『药』箱,再转过头去。只见侍傀已经收剑回鞘,两眼无神地站在了十字甬道的正中间,安馨依旧心无旁骛地在舞剑。 只见安馨右手的速度慢了下来,身法却比刚才更快,腾挪旋转之中,蓝『色』剑芒的吞吐的速度和角度都格外地诡异起来。 茅星宇正大光明地盯紧了安馨的动作。他完成了他的任务,他没法不打扰她地离开,只能等着安馨自己停下来。 罗志致转头看了茅星宇一眼,茅星宇无声地转头,对着他咧开嘴笑了,摊开双手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不待他重新转过头去,天喜院中忽然闪过一抹黑影,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小红的头顶上,锋利的爪子抓在了小红的头发上。 安馨手中蓝『色』的光芒突然就消失了,她倏然停住了身形。 她认识这只鹰,这是南宫翎驯兽袋中的驯鹰。他跟她分开去蓝家部落之前,特意给她看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她送信来了。 罗志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冷光,这不是门中的驯鹰,他几乎立即就肯定了:这是南宫翎给安馨送信来了。 太不是时候了!居然在安馨练功的时候打扰她! 安馨缓步上前,便走便从储物袋中掏出手套套在左手上,她高举左手握成拳头,将驯鹰从小红的头上引下来,先喂了它几条灵兽肉条,再从它脚下取下一个小信筒。 她没有打开密信来看,先将驯兽收进了驯兽袋,转身进了罗志致的寝房。 看见茅星宇的『药』箱已经摆在一旁,她抱歉地解释道:“我一时入了『迷』,倒没有留心小红是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罗志致自然不会怪她,他轻笑着答应道:“也就大半个时辰。” “你这入『迷』的『性』子也要改一改了。幸亏你茅师兄是个谨慎的人,不会随便跟人『乱』说,要是其他人瞧见你练功,看见了你的指芒,岂不是要传得沸沸扬扬?” 安馨吃了一惊:“你们也看见了?” 咦?轮到罗志致和茅星宇吃惊了,她以为他们看不见? 安馨立即读懂了罗志致的神情,她懊恼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以为指芒太弱,你们会看不见!” 她若是知道他们也能看见,绝不会全力以赴,大张旗鼓地让人『摸』清了她的底细。 罗志致笑了起来,他若有所指地说道:“无妨,也就我和你茅师兄看见了。既然你无法察觉这个,日后要更加小心些,别让人加倍提防你,对你不利了。” 茅星宇轻松地笑了起来,他潇洒地笑道:“原本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去争取做安师妹的护卫,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我意已决,定要去争取做个明卫。” “先说好了,我可能还要有一年才能勉强出师。我要等出师之后,才会去飞云门。安师妹,罗师兄,你们等着我。” 安馨的脸紧绷了起来,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她一个天胜境的护卫都不想要。想要让茅星宇保密,法子多得是,茅师兄这是想要凑什么热闹? 茅星宇差点哈哈笑了起来。 这几日他看明白了,安馨为人单纯,一心向武,不爱跟人耍心眼。她这等心无旁骛的天才,行走江湖极易吃亏。他机缘巧合看见了她的指芒,他成了她的护卫,日后总会有机会护着她。 “不用了。”安馨板着脸,直截了当地拒绝道:“茅师兄只要答应我,不跟其他人提起这事,我信你便是。” “我可不敢托大,要天胜境的师兄师姐们做我的护卫。这事极易被人诟病,稍不留意就会招来更多的祸事,我才不要拖累你们。” 茅星宇没有跟安馨争这个,他果真点头答应道:“我自然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安师妹仇家若是知晓这个,只怕会出动先天高手来对付你,不管你有多少明卫暗卫都护不住你。” 他不等安馨多说,便转了话头,“你那傀儡,用‘灵血’跟用‘仙血’有没有区别?” 安馨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还要再多试一试,才能跟暗『药』堂回话,如今看来,好似区别不大。” “好。”茅星宇干脆地拧着『药』箱站起身来,“那我明日再来听准信了。对了,听说暗炼堂把飞船炼制好了,今天要试飞,安师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要。”安馨一早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她应声答应道:“我会跟表哥表姐一起去看热闹,‘灵血’好不好用,用飞船更能试验出来。” 茅星宇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约她一起去看飞船,安馨能够想到的便是‘灵血’好不好用?她还真是心无杂念,一点其他的男女情思都没有。 不过,他就喜欢这个,他对安馨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想要趁着做她明卫的时候,去天胜境好好跟罗堂主讨教一番。 “行。”他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边笑着答应道:“那我就等着听安师妹对‘灵血’的改进提议了,回头见。” 安馨跟着茅星宇出了寝房,径直走到小红面前,重新浇了一勺‘灵血’在小红的头上,重新用手势让小红舞起剑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无药可解 先前那一回,小红身上多少还有‘仙血’的残余,这一回才是真正用‘灵血’驱动,茅星宇和暗『药』堂想要的建议,要从小红这一次的表现中,才能反映出来。 她没有送茅星宇的意思,都是常来常往的师兄,她早就发现了茅星宇『性』子不拘一格,颇为大气,跟他多用客套,反倒会让他不喜。 果然,茅星宇见安馨不跟他见外,笑眯眯地提着『药』箱,快步出去了。 天喜院中,长剑破空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安馨返身回了罗志致寝房,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一边听着小红练剑,一边低声抱怨道:“二哥,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 “干嘛要提醒你?”罗志致好笑地答应道:“你忘记了,大师伯特意叮嘱过我们,你若是出神,千万不能打扰?你不想要记起你的那些记忆了?” 她的记忆哪里有比保密更重要? 她入神过那么多次,从来没有想起过安馨小时候的记忆来。 她的来处她心知肚明,她就算是入神再多次,能够想起来的也跟安馨没有关联,还不如她先前多做一次噩梦来得管用。 安馨不想多说这个,罗志致也无意多说,他关心的是安馨收到了密信,“刚才是南宫翎给你传信?” 安馨点了点头,她才回来两天,南宫翎能有什么急事找她? 罗志致的眼睛冷了下来,他低声催促安馨:“快看看他传了什么回来?” 安馨想了想,起身坐到了南窗下,从储物袋中掏出飞云门入门功法,破译起南宫翎的密信来。 没想到南宫翎还真是有事,安馨捏着密信无语叹息,南宫翎只写了短短几个字:头痛无『药』可解。 安馨的眉头拧紧了,南宫翎冒险救她,留下头痛这个后遗症,还真是无法可解了?!她情急之中想出的变通法子,确实太过粗糙。 她只示范过三次,不,准确地说是只示范过两次行功的线路,他能从中领悟的实在有限。这会儿,他们分隔两处,她就是有心再教他,也无可奈何! 这事麻烦了。 安馨的手指头不自觉地在桌子上轻轻地敲打起来。 她若是去找辛茂,她要怎么跟他说这事?不管是《炼神诀》,还是祭祀堂的秘技,她跟南宫翎都不肯对其他人承认学会了。 这事多一人知晓,就会多一份危险。 她要怎样救他? 安馨的手指头忽然停住敲击,罗志致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这是安馨从小就不自觉的习惯,但凡心烦意『乱』之时便会这样。 这一次这么快就停住了,看来事情不算太难。 安馨提声喝道:“安山?” 安山应声从西厢房里钻了出来,小跑着来到安馨的身前站定,端正的脸上满是期待:“姑娘有何吩咐?” 安馨上下打量他,安山身姿笔挺,她满意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你去秋家找二表姑娘打听一下,今日飞船什么时辰试飞?” “是。”安山干净利落地答应一声,转身领命出去了。 还没等安山转出门前的影壁,秋敏学和秋如枫已经走进了门来。安山赶紧站定见过了礼,让到了一旁。姑娘给他的差事,看样子他不用再多跑一趟了。 果然,秋如枫的声音响了起来:“表妹,今日飞船试飞的时辰提前了,我们来接你,一起去大祭祀台看飞船试飞。” 秋敏学的眼睛落在了小红的身上,他先前就被小红的外形惊艳过,第一次见到小红舞剑,忍不住目不转睛起来。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安馨都留意到了秋敏学的专注。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笑,炼制出小红的那位前辈大能真是了解男人的心思,这等身材火辣的『性』感美人,才是男子最喜欢的美『色』。 她一直担心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日后桃花太盛身上的情债太多,就算她平日里刻意绷着一张脸,也避不开情感纠缠。 没曾想,不经意间,接连见了两次秋敏学盯着小红的眼神,她终于放下了心来。看来这世间的男子更喜欢的是小红这等美人,她身上的烂桃花不会太多。 安馨着实误会了秋敏学。 秋敏学何等人物,哪里就会被小红这么一个傀儡给『迷』『惑』了心智,他不过是对傀儡的武功好奇。 这等惟命是从,武力可观,又不损伤『性』命的傀儡,对天胜境对抗灵兽太有用了。若是能组成傀儡军队,岂不是能天下无敌?对付灵兽岂不是手到擒来? 安馨提声答应了一声,转头对罗志致低声说道:“二哥,我跟他们出去一趟。南宫翎的来信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多管了。” 罗志致眼角含笑,轻轻地挥了挥手,“早去早回,今日天气不错,下午我想去外面的廊檐上坐一坐,吹吹风。” “好!”安馨干脆地答应道:“等我问过了茅师兄,他若是同意了,我就陪着你吹风了。二哥,小红练剑的时辰,你帮我看着点。” 罗志致连连挥手,“有我替你看着,你放心去玩。” 玩?天胜境对飞船寄望甚高,他们可不会只想让她去玩!安馨笑着对罗志致吐了吐舌头,起身出门去了。 秋如枫见着安馨出来,满脸兴奋地问道:“表妹,飞船若是能够顺利地飞起来,咱们要不要出去玩一趟?” “可以啊!”安馨兴冲冲地接过话头:“既然要试用飞船,不如就飞远点,干脆去蓝家部落好了!” “三舅舅和大表哥都在哪里,我们要是去了,定然会让他们吓一跳,正好也顺便去帮帮他们的忙。” “好好好,”秋如枫拍着手,跳了起来:“一言为定,若是成功了,你要陪着我去一趟。” 秋敏学从小红身上收回目光,信步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听见这话,赶紧打断了秋如枫的话头:“三妹妹,要去你自己去蓝家部落就行了,干嘛非要拉着表妹去?表妹要去神妙境,哪里有闲工夫陪着你『乱』晃?” “行!”秋如枫娇媚的声音笑了起来:“二哥,你说得都对!我自己去就自己去!我会多呆点时日,把蓝家部落的好东西全都带回来,半点儿都不分跟你。” 他们三人都没留意,他们身后的寝房中,罗志致缓缓皱起了眉头。安馨提议让飞船去蓝家部落,这是想要让南宫翎脱身回来? 飞船就是她想到的主意? 她还说南宫翎没事,这不就是事了?多半是南宫翎出事了,写密信回来向安馨求助!南宫翎师父就在天胜境,他有事不找甘师伯,来找安馨干什么?! 只可惜,他被困在了这间寝房中,动弹不得,一点忙都帮不上来。 安馨什么事情都不想让他担心,都学会向他隐瞒事情了,南宫翎真是太可恶! 他真该要快点好起来! 第六百二十六章 叹为观止 安馨跟着秋敏学和秋如枫走密道,赶到天胜境大祭祀台的时候,大祭祀台中间的圆形空地上,一个十丈方圆的椭圆形气球已经鼓胀起来,漂浮在了空中。 秋如枫高兴地直奔了过去。 秋敏学故意慢了一步,对着安馨说道:“站在挂篮旁边,那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就是暗阵堂新任堂主阮长林。他身边高大的方脸男子,就是新任暗兽堂堂主樊俊生。” “暗功堂堂主换成了邵鸿飞堂主,他今日有事,没来这里。” 安馨微微点了点头,这三位都是新圣女确立之后,重新换上来的堂主。不得不说,看上去苍白消瘦,弱不禁风的阮堂主,确实很厉害,他炼制出来的飞船,确实跟她的图纸上的相差无几。 除了气球上的颜『色』。 她的图纸上,为了日后容易检修,特意在硕大的气球上用了不同的颜『色』和图形。天胜境显然对绿『色』情有独钟,气球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绿『色』。 秋卓尔见到安馨来了,向她招了招手,等到安馨走了过去,他才带着她一一拜见在场的长辈。 来的人并不算多,除了阮长林、樊俊生两位堂主,剩下的还有三位堂主,暗器堂堂主娄锐,暗符堂堂主危熙运和暗『药』堂堂主茅朝阳。 五位堂主都是在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阮长林的年纪最大。 娄锐个子不高,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安馨的时候,满是笑意。 危熙运中等身材,是个长相平凡的中年人,他跟飞云门炼符堂堂主童悦一样,浑身上下所有的灵气都集中在一双眼睛上,让人过目不忘。 茅朝阳在五个堂主中身量最高,长得也最好看,可是他紧紧地皱着眉头,眉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看上去不苟言笑,浑身上下多了一丝愁苦。 安馨对他的印象最深,这个外貌可以跟二舅舅秋卓尔媲美的美大叔,因着身上挥之不去的沉重气质,让人不敢亲近。 他跟茅星宇的开朗不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安馨难免多看了他一眼。 安馨一一跟五位长辈见过礼。他们几人都曾在祭祀堂见证安馨验明正身成为圣女,对安馨并不算陌生。 其他几人心系今日飞船试飞能否成功,无心跟安馨多说。 只有茅朝阳因着安馨多看了他一眼,对着安馨皱紧了眉头,沉声说道:“安馨,你抽空来暗『药』堂一趟,我有事找你。” 说完,他也不再多说,丢下安馨,径直去留意飞船上的‘灵血’,是否足够支撑阵法的运作。 秋卓尔的传音入密在安馨的耳边响了起来:“你别怕,茅堂主看上去严厉,其实是因为无力救治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女人,背负的压力极大。” “他叫你去暗『药』堂,可能是想要替你把脉。他医术极佳,跟你大师伯齐名,又向来仁心仁术,你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二舅舅这话安馨不爱听了。不是她小气,这话听上去就像是在诟病她的大师伯罗润清。 天下人都知她的大师伯向来任『性』,寻常的日子,非投缘之人求上门去,他从来是一概不理,等闲不会管人的死活。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因为罗润清每年都会专门抽出一个月,在飞来峰山脚下的万方楼旁义诊。在限定的那个月内,只要你能将病人送到他的面前,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他向来是来者不拒,治病救人不收分文。 更为奇葩的是,他每一年义诊的月份都会往前提前一个月。美名其曰:有些时疾,不同月份,治疗效果不同。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她还没有去到申国,回到安家,就已经开始想念飞云门,想念清风居,想念清风居里的人了。 她扫视四周,除了几个堂主,剩下的小一辈中,全都是她见过的熟人。 秋家的几个表哥表姐,全都来了,危家的危光熠、危光晨,龙家的龙逸升、龙逸兴,连同茅星宇都已经来了。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滕家滕浩博、滕浩然,蓝家蓝鹏、蓝天,这几个人,今生今世或许她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起蓝天对南宫翎毫不掩饰的喜好,她就只想叹气。在这个世间,最让人没有脾气的事情就是株连,一家人之中要是有人犯了重罪,其他人也要跟着倒霉。 在‘她’的记忆中,安家被灭门就是牵连上了通敌叛国罪。 想来也是好笑,安家跟卫国魏国公计家的深仇大恨简直不共戴天,安家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莫非皇帝老儿的脑袋被人踢扁了? 不会,安家灭门不会那么简单,其中的隐情必然极多!她这次回去,定然要好生查一查,争取防患于未然,救下安家一门老小的『性』命。 不等安馨多想,秋如枫扬声叫了起来:“表妹,你来看看,这飞船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在场之人,都是知晓内幕之人。飞船图纸出自安馨之手,自然也人人心知肚明。秋如枫让安馨过去查看飞船是否合意,这是应有之意。 安馨没有推辞,她也想要瞧瞧飞船里面的究竟。她轻快地走向气球下的挂篮,伸手握住接近一人高的篮壁,定睛向里面看去。 挂篮的四周有一个巨大的向上的支架,在挂篮中央的上方,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圆盘,那个圆盘至少也有六尺方圆,圆盘上密布着圆形的小孔,小孔里面冒出了熊熊的火焰,正在不停地向着上方的气球喷『射』热气。 那个喷火的圆盘,距离挂篮底部少说也有八九尺的距离,不会阻碍人在挂篮里面的行动。 在圆盘的下方,有一个圆筒形的立柱,上面有着极其复杂的花纹,显然暗阵堂将支持火焰燃烧的阵法集中在了这个立柱里面。 安馨眼睛在立柱的下方仔细搜寻,没有发现安放‘灵血’的地方。 看来,暗阵堂将装载‘灵血’的容器上也炼制了阵法,遮掩了起来,或许是放置在了立柱的里面。 安馨叹为观止,这跟她设计的图纸并不一样,她只是简单地预留了阵法和放置灵血的位置。 她能够顺手牵羊提供设计思路,真正要将飞船炼制出来,她还是一个门外汉。 幸亏天胜境将所有的阵法都集中了起来,以她的阵法造诣,她不明所以,实在是太过正常。她一点都不怕『露』怯。 “怎样?”秋如枫兴致勃勃地问道:“跟你想要的一样吗?” 安馨的眼睛弯了弯,她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这里面多宽敞啊,至少可以容纳二十个人。” 她低头看向卯在地上拴住挂篮的铁链子,三根铁链子钉在石缝间的铁链子已经绷直,挂篮早已漂浮在了空中,若不是被铁链拖住,早已升上了天空。 第六百二十七章 很难低调 安馨忍不住笑了起来,“应该可以飞起来了。” “只要能用火焰和定舱石控制飞行高度,再用疾风符掌握飞行方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飞行。” 要不是秋如枫他们几个身上都有储物袋,可以随时改变挂篮中的重量。 要不是在场之人都身怀不弱的武功,就算是落下来,多少也能够自保。 安馨不会这么直接地提议。 秋卓尔在安馨的身后笑了起来:“安馨,你这是提议我们直接试飞?” 安馨转过头来,径自点头道:“总是要先试一试。依我看,定然能飞起来。” “不过,想要飞得好,还需要多试飞几回,掌握其中的窍门。” 秋卓尔一听这话,由衷地笑了起来,“好,就听你的!” 他转头看向其他五位堂主,“要不,几位堂主一起带着他们几个,先在这大祭祀台里试一试?等试好了再飞出去转转。” “我跟安馨在下面盯着点,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咦?二舅舅居然不让她上去试飞?他们在下面能够盯着什么? 安馨张了张嘴想要争取一下,想了想,到底没有开口说话。这是天胜境的大事,她到底是飞云门的人,多少要有些忌讳。 秋卓尔传音入密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阿馨,二舅舅可舍不得你去冒险。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二舅舅可是赔不起人了。” 安馨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个理由当真。她退后一步放开了手,转身站到了秋卓尔的身旁。看着秋如云、秋敏学、秋敏行、秋如枫连同秋敏捷都跟着其他人,一起进了挂篮中。 五位堂主连同十个小辈,十五个人,秋家小辈就去了五个。安馨默默地垂下了眼帘,二舅舅担心她,他就不担心他们几个? 秋卓尔笑眯眯地看着娄锐、危熙运和阮长林三人起开铁链子,飞船忽然腾空而起,向着天空飞速升了了上去。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叫了起来,秋如枫媚声尖叫道:“放重物,放重物,稳住挂篮。” 话音刚落,挂篮突然往下降了下来,惊叫声再起,茅朝阳毋庸置疑声音响了起来:“听我号令!秋家五人先收起重物。” 挂篮晃了晃,停住了下降,又缓缓地重新升了上去。 安馨松了一口气,没事了。过了最初的慌『乱』,以挂篮里众人的见识,他们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的关窍。 秋卓尔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对着安馨说道:“我们到上面去看着,先让他们在这里练习。” 安馨答应一声,跟着他上到了大祭祀台的最高处。 从这里看下去,硕大的飞船在祭祀堂的中央不断地起伏飘飞,欢声笑语伴随着惊叫声不断地飞扬起来。 他们欢乐喜悦的心情感染了安馨,安馨转过头去,满意地笑了起来。 她见过了天胜境的广阔,没有飞船,仅仅靠着马匹应变灵兽的袭击,反应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秋卓尔带着安馨在最上面的平台上缓步而行,一边留意着飞船的动静,一边示意安馨看着外面的九条大道。 接连走过了三条大道,挂篮中的人终于掌握了『操』控飞船的方法。飞船腾空而起,向着他们俩飞来,越过他们的头顶,飞出了大祭祀台。 秋如枫对着下面的安馨兴奋地挥手道:“表妹,我们飞起来了!我要去看所有的正道!” 安馨骇笑了起来,秋如枫还没有忘记,她当初想要飞上天的愿望,就是想要看清楚天胜境的所有正道。 安馨大胆地猜测,秋如枫一定会失望,她往来天胜境这么多次,九条大道她看清楚过,九条正道从来就没有分清楚过。 秋卓尔看着飞船在天胜境上空轻盈地漂浮,不停地有人发现了飞船,欢呼声逐渐地连成了一片。 他高兴地对安馨笑道:“看看,天胜境就像是要过节一样了。” 秋卓尔停下脚步,凝视安馨的眼睛,“阿馨,多谢你!” 安馨有点窘迫起来,这飞船她是偷天之功,依仗着两世为人的见识,笃定他们能够炼制出来。 这感谢专门落到了她的头上,她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红着脸笑了起来:“又不是没有交换条件,公平交易而已,不用多谢我。” “说起交换条件,”秋卓尔笑眯眯地看着安馨,“等你从神妙境出来,就该替你挑选护卫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当然有,她打算一个护卫都不要。 安馨抓住了这个跟秋卓尔单独说话的机会,她极其坦诚地说道:“二舅舅,我不想要天胜境的护卫。” 秋卓尔脸上的笑容不变,他微微挑起了眉头,轻缓地提步,伸手示意安馨边走边说。 安馨漫步而行,轻声强调道:“二舅舅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护卫这事,我越想越是不妥。” “岂不说我何德何能,要让天胜境的人做我的护卫,也不说这些护卫是否会真的想要护住我。” “单单是我如何养活安置这些护卫都是大问题。” “我在飞云门不过是个寻常的精英弟子,忽然有了这么些护卫,只怕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在我的身上。不知要增添多少麻烦事情。” “我如今只想要低调行事,一心向武,早日成就先天,真不想要节外生枝,浪费精力。” 秋卓尔哈哈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安馨紧绷的一张小脸,笑眯眯地问道:“你就是担心这些?二舅舅都能替你给解决了!” “你看啊,你担心的养活和安置护卫的问题,二舅舅自会去跟你师父商议,不会让你多『操』心。至于低调行事的事情,我想以你的身份,很难能低调下去了。” 秋卓尔的眼光扫向不远处的飞船,“飞行器何其难得,无论我们如何隐瞒,你早晚会名声大噪。” “既然藏不住,不如早些培养你的人手。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个道理不用我来教你吧。” “清风居自然是你的后盾,清风居之外,天胜境也会是你的帮手。左臂右膀的重要『性』,不要我多说吧。有了这两样傍身,放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们才能放心。” “按照你阿翁的心思,他恨不得让你留在天胜境,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时时护着看着。” “昨晚你也瞧见了,你阿翁实在是太累了。恐怕要等天胜境这一次的『乱』局平静下来,他才能抽身来看顾你。” “在那之前,替你张罗护卫护住你,不过是个权宜之计。” “要我说,等你长大些,让你师父和你阿爷把你嫁进天胜境,你阿翁和我们才会彻底地放下心来。” 秋卓尔的眼风扫向身旁的安馨,安馨的右眼皮重重地跳了跳,她没有掩饰地伸手捂住了『乱』跳的眼皮,低声骇笑道:“二舅舅,你这话真是吓人,吓得我右眼皮不停地『乱』跳起来。” 第六百二十八章 误人误己? “右眼跳是跳灾吧,这个兆头实在是不好,二舅舅要多劝劝阿翁,早些打消这个念头了。” 安馨放下手,对着秋卓尔扬起笑脸,坦率地对秋卓尔笑道:“我还小,等我报了仇,我最想要做的是:像师父一样做飞云门的长老,就住在清风居里,哪里也不去,谁人也不嫁,一辈子逍遥自在。” 她明白以秋卓尔的境界,很容易就能察觉她说的是不是肺腑之言。 她索『性』趁机跟他交了底,他们能成全她最好,若是他们非要违逆她的心意,想要将她圈在天胜境,可别怪她没有有言在先,不听他们的摆布。 天胜境主动提出要给她护卫,清风居不好拒绝。今日二舅舅更进一步提起,想要让她嫁进天胜境,这样的步步紧『逼』,虽然没有让她心中的警报响起,可她依旧觉得背后的缘由,绝不会像二舅舅所说的这么简单。 她不想嫁进天胜境,也不想要他们的明卫暗卫。 安馨接着说道:“二舅舅去跟我师父商议,师父不同意也得同意。” “护卫这事,是我不想要。我根本不相信天胜境的护卫会心甘情愿护卫我。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让我受此拖累。” 她这话说得极其明白,丝毫没有因为秋卓尔是长辈就隐忍不说。 秋卓尔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区别。他最害怕的便是安馨阳奉阴违,一句也不说,让他们连她心中真实的想法也不得而知。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喜上眉梢地叮嘱道:“阿馨,你日后都要跟二舅舅这般说话。二舅舅要明白了你真正的担忧,才能替你排忧解难。” 说罢,他收敛住了笑脸,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安馨,极其认真地说道:“阿馨,你放心,二舅舅替你挑选的护卫,个个忠心耿耿,定然誓死效忠,若非如此……” 安馨忍不住打断了秋卓尔的说话:“若非如此,他们的家人便会遭殃?” 安馨戛然而止,停住了说话。 她太鲁莽了,也太急躁了!她不该打断长辈的说话,她该要等着秋卓尔说完之后再说不迟。 她歉疚地抱歉道:“二舅舅,你接着说,是我着急了。” 秋卓尔果真接着说了下去:“若非如此,我不会让他们成为你的护卫。” “天胜境这么大,难不成我还找不出区区百人,甘心情愿地去做你的死士么?” 死士?安馨惊讶了,二舅舅这般坚持,莫非? 安馨的脸沉了下去,她抬起眼睛,看着秋卓尔轻声问道:“二舅舅,这一趟来天胜境,你在悦风客栈护住了我。是不是魏国公的死士,来得实在是太多也太厉害?” 秋卓尔在安馨灼灼的眼光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你要回申国,在申国的地盘上,不管你的马车上挂上的是飞云门,还是安国公府的徽记,都没有人胆敢对你动手,我很放心。” “魏国公这等人,在他的眼中,无论是安家还是你,都成为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可以左右卫国朝政的棋子。你明白了这个,就不该拒绝来自任何一个方向的助力。” “阿馨,生而为人,为了活着,除了习武成就先天,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你听二舅舅的,就从学习如何驾驭护卫开始,努力培养自己的人手和势力,日后才有能力护住你想要护住的人。” “安馨,你不会以为阿翁会长生不死,我们几个舅舅也永远不会老去吧?” “依我看,江湖大『乱』将至,趁着长辈们能护住你们的时候,要好好地抓住机会,赶快成长起来,替我们分担肩膀上的重担。” 秋卓尔把话说道这个份上,安馨只能点头受教:“是。” 跟保住『性』命活下去相比,其他的麻烦都不算是麻烦。就算是不得不高调招摇,她也只能认了。 秋卓尔索『性』把话都说明白了:“你阿翁想要你日后嫁回天胜境,也是想要长长久久地护住你!” “不仅是你,你的几个表姐他也想要护住。前几天,他还让我跟甘兴长老提亲了,想要让你三表姐嫁到天鹰宗去。” “对了,你跟南宫翎相熟,依你看,南宫翎会满意这门亲事吗?” 安馨忽然心中一空,突然就自觉有些神魂分离。 一部分的自己,稳稳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情和动作,连一丝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另一部分的自己,正冷静而极速地思量着刚才她听见的说话。 二舅舅怎么会跟她说这个?阿翁这是不仅要把她留在天胜境,还想要南宫翎娶了秋如枫?不对!二舅舅这是在提醒她不要跟南宫翎走得太近! 她跟南宫翎,不是她想要跟他走得近,是他非要缠住她想要她救命! 真没想到南宫翎会被阿翁看中了!也是,他眼看着就是天鹰宗的下一任宗主,天胜境怎么可能放过这等机会? 秋如枫和南宫翎!三表姐妩媚成了那样,跟三表姐比起来,她就是一棵还没长开的豆芽菜!把她换成是三表姐,南宫翎会喜欢吧? 这个世间讲究的是媒妁之言,父母长辈之命。南宫翎就算是再有其他的想法,最终还是会听从长辈的吩咐,成就姻缘。 她跟他暗中结了盟,不论南宫翎娶了谁,以南宫翎的『性』子,应该都不会波及到他们的同盟。于她而言,损失不会大。 安馨转瞬间就想到了这些,她略微有点犹豫地点了点头,“二舅舅,我不懂这个。想来,没人会不喜欢三表姐。” 接着她笃定地强调道:“还有,我不打算嫁人,也绝不会为了安全就嫁到天胜境。我要像我师父一样,自由自在,就在飞云门做个长老。” 秋卓尔又笑了起来,安馨懵懂的样子让他放下了担心。 安馨显然还没开窍,对南宫翎和其他少年人都没有其他的心思,她光顾着崇拜金燕子,想要跟金燕子一样。 天胜境的圣女怎么能够跟金燕子一样?!金燕子若不是遭逢了意外,早已跟高天成就了姻缘。 这等秘闻,安馨早晚会知晓,不该他来跟她说。可惜天胜境没有了女『性』长辈,没人合适跟安馨多说几句这些。 秋卓尔低声劝说道:“你不想嫁人,你阿翁会伤心,连我也会失望,你师父也定然不会同意,还有你阿爷阿婆,你多想想他们。” 这是第一次有长辈跟她说起这个,安馨很期望他们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她也愿意跟二舅舅多说几句:“我不想要嫁人,是我想要成就先天,争取能够踏上仙途。修仙不易,长生更是艰难。” “我若是能踏上仙途,何必被短暂的姻缘纠缠?我若是不能踏进仙门,修炼的时日都不够,更不会成亲浪费时日,误己误人。” “长辈们若真是为了我好,就应该顺了我的心意才是。还望阿翁和几个舅舅成全我这一番的念想。师父和阿爷阿婆那里,我自会找机会去跟他们一一分说。” 秋卓尔专心听着安馨的说话,安馨愿意跟他说这些,显然对他极为信任。 他等着安馨说完,轻缓地说道:“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我相信你也不例外。” “嫁人成亲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等你有一天,想要跟一个人朝夕相处,一刻也不想要分开的时候,我们再来说这个也不迟。” 第六百二十九章 有人劫镖 他没有再多说,安馨年纪还小,这事还急不来。 她很快就会回安家,安家有女眷,自然会跟她谈起婚事,等她开了窍,他再来跟她说这些也不迟。 安馨心中黯然,这些道理她都明白! 她来到了这个世间,邀天之幸重活了一回,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不能嫁人成亲,不能跟心仪的男子亲密无间,或许就是她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之一。 就像刚刚听见三表姐在跟南宫翎议亲,她心中不是不难受! 可是那又怎样?她这样的来处,无法跟人坦诚相对,她过不了自己的关口,就不能去拖累别人。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安馨,只顾着遮掩心中的异样,不让秋卓尔发觉。却不曾留意到,为何阿翁想要护住她们,是让她嫁入天胜境,而让秋如枫嫁去天鹰宗。 莫非在她阿翁的心中,天鹰宗跟天胜境一样的安全? 没等他们再说更多,一阵疾风吹过,天边飞快地飞来一只飞鹰,在他们两人的头顶上盘旋一周,向着安馨落了下来。 安馨带上手套接住飞鹰,取下了驯鹰脚环上系住的密信,喂过了肉条,收进了驯兽袋中。 秋卓尔等安馨拆开密信看了,方才笃定地问道:“你师父同意你去神妙境了?” 安馨无言地点点头,果真被罗二哥说中了。师父在密信中还特意叮嘱她留意神妙境的奇妙之处,千万不要随便承认学会了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 对秋卓尔而言,这个好消息来得太及时了,他接二连三地吩咐道:“明日卯时正,我会去天秀院接你,带你去神妙境。” “你回去天秀院,让他们给你多准备几日的膳食,带在储物袋里,进了神妙境,不会有人照顾你的起居,换洗衣裳也要事先准备好了。” “我给你的《炼神诀》不要忘记带上了,你娘以前最喜欢在里面修习《炼神诀》。” “趁着你四表姐还用不上神妙境的时候,你抓住机会,好生修习,争取对你的武功进益,有更大的帮助。” “我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准备,外面有祭祀堂的弟子,自会带你回去。” 安馨的眼光飞快地掠向远处的飞船,目光微微顿了顿,到底没有多说话,随即俯首行礼,恭敬地答应了一声:“是。”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回去了天秀院。 秋卓尔看着她出了大祭祀台,才调转目光看向了飞船。安馨刚才在看什么?那飞船莫非还有什么不妥?她怎么什么也没说? 一个时辰之后,飞船落地,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秋卓尔将安馨最后的一眼,自动解释成了她想要跟表姐表哥道别。 倒是秋如枫下了飞船,主动向秋卓尔请缨道:“二叔,境中定然还要试飞飞船,我想要跟着去!三叔不是在蓝家部落吗?不如我们驾着飞船去看他,一起去替他助威去!” 秋卓尔的眼光闪了闪,含笑点头同意了。 大哥的一子一女都进了祭祀堂,只剩下一个秋如枫能够随意在外行走,但凡她的请求不过分,他们都愿意答应她。 再说南宫翎就在蓝家部落,阿枫想要趁机去一趟,又有什么不可以? 秋如枫欢呼了起来! 她兴奋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伙伴,媚声笑道:“谁要去?谁要跟我一起去?” 她的兴高采烈感染了其他人,最喜欢热闹的龙家兄弟当即就答应了要去。 危家兄弟稍微犹豫了一下,低声商议了几句,也决定要去。就连秋敏行也在秋如枫的喜悦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太情愿点了点头。 秋如云松了一口气,滕家全家被废除武功,要被送到矿山去服苦役,秋敏行自觉看错了藤家人,心中一直耿耿于怀,闷闷不乐。 让他跟着大家出去散散心,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秋敏学也想要去,可是安馨在天胜境,他不好随意离了安馨出去。 秋卓尔哪里会不知他的心思,他用传音入密跟他说道:“安馨明日进神妙境,你若是想去,自去便是,三五日之内回来便好。” 秋敏学喜出望外,有了飞船,他们就能居高临下对付灵兽,『性』命无忧,这等事情,他怎么也要去亲身试验一下。 卫国神行宗先天二境长老贺添喜策马在官道上狂奔,脸上的急躁就连易容也遮挡不住。 他把自己易容成了一个落拓的江湖浪子。 满头的白发变成了一头青丝,脸上浅浅的皱纹,黝黑的面孔,连同他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袍,和胯下的一匹老马,样样都跟往常神采奕奕,久负盛名的贺长老判若两人。 他脸上的焦躁并不是假装的,若不是心急如焚,他不会冒险在官道上狂奔。 很少有人知晓,霍迪国麦迪城的威风镖局是神行宗的势力。 神行宗经营威风镖局已经有了三十年,三十年间从来没有出过『乱』子。他早年还亲自出手暗中替他们摆平过事端。 他偷袭枫刀门尹俊贤和其手下的弟子之后,将无忧花托付给了威风镖局,原本他极是放心。 他是老江湖,自然很明白,霍迪国三大派的高手,极难想象有人会把拿到手的‘无忧花’,送到镖局去托运。 在他的计划中,他只需轻车简行,一路尾随镖车一起去往麦迪城,等镖车到了麦迪城,他再取走‘无忧花’即可。 可是,昨日就该送到的‘无忧花’迟到了。他今日一早,袭杀了一个江湖浪子,改头换面易容成了他的样子,沿着官道一路北上,越走越是觉得不对。 以威风镖局和闫明辉在霍迪国的名声,他托的镖不该有失才对。 可惜,他行走江湖多年,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明白事情定然不对。这才急不可待地迎上去,想要半路截住镖局的镖车,提前提走他托运的箱子。 他策马向左转过一个大弯,远远地望见前面高高飘扬的威风镖局的旗帜,一颗悬着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还好,无惊无险,他托的镖还在! 他刚要放缓了马速,就发现了不对,镖局的旗帜还在飘扬,可镖局的车队没动,车队旁更没有骑马和走动的人! 他的一颗心重新提了起来,他拍马上前,还没走到近处,便警觉地勒住了马缰。 不太对!顺着风他没有闻到血腥的味道。 他提起内力高声叫道:“前面是何人?” 没有人答应他,他谨慎地下了马,伸手轻轻拍了拍马屁股,让坐骑慢慢往前走,也就十来丈的距离,他的坐骑就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贺添喜不耐烦地俯身从地上捡拾起一块小石头,飞『射』坐骑的马蹄。 坐骑受惊狂奔,也就二十来步的距离,忽然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低声嘶吼,猛烈地抽搐起来。 第六百三十章 镖丢了 贺添喜舒朗的眉目皱紧了起来,这是有人在官道上下毒?想要毒死靠近镖队的人? 他随即反应了过来,糟了,这是有人劫镖! 他飞身而起,从腰间抽出长鞭,飞身上树,从官道两旁相连的枝丫上,小心地从空中接近镖队。 要到了近旁,他才惊骇地发现,押镖的人都死了,整个镖队就没有一个活物。 他的眼光在运货的马车上梭巡,仔细地找寻他托运的箱子,接连找了五六辆车都没有发现。 他果断地放弃的找车,换成了直接找人,终于他在第十二辆车的旁边找到了押镖的镖师闫明辉,闫明辉身上满是刀伤,空洞的嘴巴里没有了半截舌头,死不瞑目地倒毙在血泊中。 他身旁的镖车『乱』成了一团,贺添喜暗叫一声不好!看样子下毒之人,『逼』问不成,已经找到目标得手了?但愿对方的目标不是他的‘无忧花’! 这一次,他从车队的最末尾开始找寻,他用暗器割开固定大大小小箱子的绳索,快速的利用手中的长鞭翻找了一遍。 还是没有他的箱子! 贺添喜不甘心,他冒险从树上落到到了随地『乱』放的大箱子上,逐一把箱子打开,查看闫明辉是不是将他的箱子伪装起来,放在了更大的箱子里面。 他辛苦地翻找了一番,所有的大箱子都打开了,林林总总的物事摊开在了阳光下,却依旧没有找到他的箱子! 饶是贺添喜是先天二境的高手也差点暴跳起来,他明明得手了!不过是为了万无一失,出人意料,才选择了用威风镖局来运送‘无忧花’! 早知如此,还不如他自己带着‘无忧花’,就算有可能被人截杀,甚至会拖累神行宗,至少也比如今被人暗中劫走要更心甘情愿! 贺添喜深深的呼吸,用力压下心中的怒气,怎么会这样? 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的眼光落在闫明辉的身上,他这一副死相,不像是他走漏了风声。奈何他不认识镖局其他人,也不知晓是不是镖局中有人反水,出卖了闫明辉。 是谁劫走了‘无忧花’?是有人跟上了他?怎么可能?他这样的武功境界,要是有人盯上了他,他怎么会毫无察觉?! 贺添喜明亮的眼光暗淡了下来,这一次真是阴沟里翻船,丢人丢大发了!这让他如何向申国的三大门派交代?弄不好,他们还以为是他监守自盗! 他的目光阴沉地扫过二十来辆镖车,找寻着下手之人的痕迹,以他的眼光,官道上可疑的脚印只有两双。 两双!霍迪国能够下毒不声不响弄死这么多人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迷』雪宗和碧云宫的嫌疑最大! 贺添喜勉力压制住心中的失望和愤怒,重新飞身上树,他再次重新审视了一遍,最终决定,无论如何,这事他都要栽赃给『迷』雪宗! 『迷』雪宗最擅长用毒,『迷』雪宗的长老顾国胜和鲁劲松能事先逃走,躲过一劫,他们俩正好成为替罪羊。 不过,顾国胜在飞云门失去了武功,在『迷』雪宗抢走镖局的无忧花之前,还得有人能从尹俊贤的手中抢走‘无忧花’才行! 贺添喜咬紧了牙关,这个更简单,随便从霍迪国铁枪门、碧云宫和别水阁找个替死鬼就是了。 原本青龙派做替死鬼最好,这事甚至可以跟飞云门也关联上。 可惜,霍青云已经跟伍克己等人在一起,他的嫌疑想必早就清洗干净了,一个精巧的连环套成不了了,真是可惜! 至于这些人为何要把无忧花送给镖局托运,这个简直不要太简单,就是为了祸水外引,让卫国江湖门派替他们背黑锅! 他没有费事再把翻开的箱子关好,他把从简拓那里拿到的『迷』雪宗的‘玉堂雪’,零散地撒了一些在打开的箱子里面。 做完了这些,他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一枚解毒『药』丸吞下,转头往麦迪城而去。他没有了‘无忧花’,轮到他去霍迪国的那帮先天老怪算账了。 不管是谁劫走了他的镖,他都要让他们吃不了,咽不下,就算是吞下去了,也还要恨不得能赶紧吐了出来! 安馨回了天秀院,先用过了午膳,吩咐徐妈妈准备去神妙境的一应物事,又去练功房做完了午课,等着罗志致中午歇息起身之后,方才去了天喜院。 她扶着罗志致起身,捂着罗志致右胸的伤口,陪着他慢慢地挪动到了廊檐下,坐到了摇椅上,给罗志致盖上了『毛』毯,陪着他在廊檐下吹了小半个时辰的凉风。 罗志致上午试用‘灵血’的结果不错。他为了保险,在小红停止不动之后,又用‘仙血’再试了一次。终于确定‘灵血’的效用堪比‘仙血’ 这是个好消息。 安馨的傀儡受限于‘仙血’,一直不敢随意地使用。有了‘灵血’,没了后顾之忧,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可以想见天鹰宗若是知晓这个消息之后,该会如何的振奋。 飞云门或许也能因此受益,天鹰宗若是想要飞云门的飞行术,飞云门当然可以提出用傀儡术来交换。 安馨轻言细语给罗志致说过了飞船试飞,又给他看了师父送来的密信,交代了明日卯时正就要去神妙境,这才提笔给金燕子回信,给清风居通禀消息。 等安馨放飞了驯鹰,又欣欣然叫来安山去给给茅星宇送信,‘灵兽血’功效堪比‘仙血’,这等好消息自然要让暗『药』堂知晓。 至于茅堂主让她抽空去暗『药』堂,安馨真是没空,她也不想要去暗『药』堂。 她的身体向来有大师伯照看,辛茂也给她把过了脉,她不想让更多的人发现她服下了‘冥极果’,更不想让人有机会察觉她的神魂来自于异世间。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茅朝阳有没有恶意,她都不会放心他。 安馨陪着罗志致一起用完了晚膳,回了天秀院,把去神妙境的一应物事,全都收进了储物袋,又去东厢的练功房做完了晚课,才安心地回房歇息。 她已经收到了消息,秋敏学、秋敏行和秋如枫一起,连夜驾驶着飞船去了蓝家部落。 她原先还有点担心南宫翎,如今,秋如枫他们都去了,他的头痛应该不用她再『操』心,秋家人绝不会放任秋如枫未来的夫婿生病不管。 从今时今刻起,他的私事都用不着她来担心。 安馨安心地睡了过去,她要养精蓄锐等着去神妙境,她等着去探查神妙境的究竟。 夜『色』中的百里山庄,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熄灭了下去。夜深人静,除了巡逻的弟子,其他人也都放心地睡觉去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来得太快了 庄中戒严的三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闻樱小筑也传出了好消息,十九供奉最迟明日就能苏醒过来,大家都放下了心来。 不过是区区三朵无忧花,十九供奉已经昏『迷』了三日,双方的恩怨已然扯平。 百里山庄易守难攻,申国江湖门派就算有人追过来,也应当知难而退,很难再对百里家族多加报复。 百里文明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今天来袭卫国方向的西路消息,一直都没有给他送来,他还不能放心地去歇息。 亥时一刻,书房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百里文明从书案上抬起头来,一眼瞧见百里文伟,赶紧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百里文伟紧皱着眉头,脸『色』暗沉得如丧考妣,他急声答应道:“西路的消息终于传回来了,我们的钉子被人袭杀!” “逃出『性』命的弟子传信回来,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联手对百里家族发出江湖挑战檄文。” 他将手中满是折痕的纸张递给百里文明,惊恐地说道:“他们两派联手,誓要踏平百里山庄。” 什么?百里文明接过纸张,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啪’地一声将皱巴巴的檄文拍在书案上,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身来,“叫上老四,我要去闻樱小筑,百里家族不能给她陪葬!” 实在是太可恶了! 百里文樱居然只字未提,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和长乐教长老吕松霖都被她和十一杀了。百里家族跟这两派结成了死仇!庄里没有先天高手坐镇,百里家族就是死路一条。 他抓起桌子上的挑战檄文,低声吩咐道:“十万火急!你先别管老四了,立即用飞鸽把这个给肖大坤大供奉送去。务必请他派人来救十九,救百里山庄。” 百里文伟没有迟疑,接过皱巴巴的檄文,转身传信去了。 百里文明伸手扶住面前的书案,闭上眼睛低下头,努力稳住心中的惊惶。 他不能慌,更不能『乱』!无极门和长乐教的人还没有来,只要他应对得宜,未必没有活路! 还没等他稳住心绪,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了,还没等他答应,来人推开门,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响了起来:“族长,有人偷袭!余庆堂起火了!” 偷袭余庆堂?无极门和长乐教这么快就来了? ‘当当当’百里山庄的警钟,忽然就震耳欲聋地敲响了起来,直接打断了百利文明的惊愕,这是遇到敌袭的警报声! 太快了,无极门和长乐教来得太快了!他才刚刚西路的消息,他们就已经来了!幸亏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百里文明睁开眼睛,冷静地对着前来报信的弟子,沉声吩咐道:“不要慌!传我的命令,让守备堂尽快灭火,务必保住余庆堂。” 传信弟子赶紧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去传令去了。 百里文明不敢再耽搁,余庆堂起火可不是小事,若是申国两派已经来了,今夜的麻烦定然小不了,他低声喝道:“来人。” 他的身前忽然就出现了三个黑衣人,三人的面容都跟他有五分相似,对着他一声不响俯身行礼。 百里文明低声命令道:“若事有不协,百三带人避入密道,千二断后,万一报仇。无论如何要为百里家族留下根基。” 他这话言简意赅,三人却都听懂了,一齐俯身答应道:“是。” 百里文明轻轻挥了挥手,三人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百里文明低头多想了片刻,终于长长地叹息一声,出了书房,先派人去找百里文雍,自己带着随从赶去了闻樱小筑。 若是百里文樱能够及时醒来,百里家族或许还有救。若是不能,他可不相信,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远道来袭,就只有偷袭余庆堂这么点手段。 他们能准确找到余庆堂去点火偷袭,他心中连半分侥幸都没有。 等他赶到闻樱小筑的时候,百里文雍已经到了。百里文明直接下令道:“老四,你让她清醒过来。” 百里文雍略微有点迟疑,他屏退左右,伸手拉着百里文明进了百里文樱的寝房,低声提醒道: “十九妹向来自私自利,若是不明就里,又来指手画脚,醒了只怕是祸非福。” “无妨。”百里文明淡定地说道:“外面的事情,我早已经布置好了,能不能逃过一劫,还要看天意。” “今日之事,由她而起,她若是没有担当,我不能再留下她,给百里家族的小辈们添『乱』。” 百里文雍明白了。 他们的年纪都大了,始终卡在先天之上的门槛上,毫无寸进。 百里文樱若是有心成全他们,百里家族但凡能再多一个先天高手,都不会像如今这般捉襟见肘。 申国人既然来了,必然不会轻易罢手,百里文樱若是不堪为家族栋梁,还想要拉着家族替她陪葬,他们当然不会答应。 百里文雍从袖袋中取出银针,『插』入百里文樱的头顶上,百里文樱很快就‘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两个老哥哥,没有做声。先提起内力运转真气,接着她就豁然变了脸『色』:“四哥,我的武功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长乐教的‘三步倒’岂是浪得虚名?! 她中了毒,能够保住『性』命逃回来,已经是邀天之幸。百里文雍能够保住她的一条小命,却对保住她的武功境界无能为力。 百里文雍垂下了眼帘,一声不吭。 百里文明了然地问道:“现在你是何境界?” 百里文樱不太确定地答应道:“先天下九境?”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百里文雍,提声质问道:“四哥?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保住我的武功?!我不过是中了毒……” “他保不住!”百里文明没有理会百里文樱的连声质问,尽量平缓地打断了她:“是谁杀了无极门的江保平和长乐教的吕松霖?” 百里文樱微微愣了愣,眼光微不可查闪了闪,她不耐烦地压低了声音:“是我杀了他们!我不杀了他们,十一哥哪里能够抢得到无忧花!” 百里文樱极不高兴地扫视面前的两位兄长,颐指气使地低喝道:“你们找到十一哥了没有?” “让他把无忧花交出来,族中赶紧准备银钱,让人去找姜健,赶紧把‘三步倒’的解『药』,给我换回来。” “我的意思是,这事跟他们两派要私了!等我恢复了武功,我自会去找姜健算账,再把无忧花抢回来。” “你们放心,我自会让无极门和长乐教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百里文樱果真是明知闯下了大祸,带着祸患逃回了百里家族,还要故意对他们隐瞒最重要的事情,非要等她恢复过来再做打算。 第六百三十二章 新的依仗 百里文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转眼看向百里文雍,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百里文雍这才低声对百里文樱开口道:“‘三步倒’毒『性』太霸道,你如今的武功最多能保住先天下七八境,你的武功再也无法恢复了。” 什么?百里文樱如遭雷击!随即她‘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声说道:“十一在哪里?他手中有无忧花,若是能换回来‘天人丹’,我照样还是先天高手。” 她眯缝着眼睛看向百里文明,声音里满是志在必得:“三哥,传我的令给十一哥,让他立即滚回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还有,我武功境界跌落的事情,不能让第四个人知晓。不然姜健若是上门来报仇,我可不会让肖大坤大供奉来护住百里家族。” 百里文明的心冰冷了下去,他极轻声地问道:“若是姜健已经来了,你又当如何?” “还能如何!”百里文樱微微撇了撇嘴,不满地提声说道:“三哥,你是族长,姜健若是来了,还用我教你怎么做?!” 百里文明压低了声音,放低了姿态,极轻声问道:“百里家族该如何面对先天二境高手的怒火?为兄愚钝,还请十九妹教我!” “当然是举全族之力灭了他!”百里文明明知故问的请教,让百里文樱极为不悦。 她的声音高亢了起来:“他就算是先天二境境界,百里家一千号人还能对付不了他?蚁多咬死象,这个还要我教你?!” 她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一丝警告,“三哥,你可别打歪主意,妄想要把我交给姜健保住百里家。卫国的先天高手只跟我有交情,你保住了我才能保住百里家族!” 百里文樱教训到了这里,忽然警醒了起来,她飞快地转头看向百里文雍,“四哥,我睡了多久了?” 百里文雍无言地伸出了三根指头。 三天?!太晚了!百里文樱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掀开被子,然后又把被子重新裹在了身上。她身上只穿了单衣,又刚失了武功,被子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她一边急着穿鞋起身,一边急声说道:“我们先进密道去密室藏身!姜健来了多久?肖大坤有没有派人来百里家?” 百里文明见她如此着急,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花白的头发,好似突然间就全都变成了雪白『色』。 百里文雍吃惊地叫道:“族长?” 百里文明抬起手止住了百里文雍的惊疑,他定定地看着百里文樱:“你是特意把姜健引回百里山庄,好让百里家灭门?” 百里文樱穿好了鞋子,她眼光灼灼地抬头看向百里文明,强硬地说道:“三哥,我是百里家人,我这个先天高手替家族挣来了多少荣光和好处,不用我来提醒你?!” “百里家因我而兴起,百里家族自当为我挡灾,这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百里文樱扫视着面前两个老哥哥的神情,低声威胁道:“我警告你们,不要对我有其他企图。” “若是有我在,我有把握让百里家族的女子,十年之内,再有一人甚至两人成就先天。若是我不在了,百里家族的女子休想再晋升先天。” 百里文明和百里文雍不为所动。倾巢之下无完卵,眼前的危机要是不能度过,其他的一切都是泡影。 百里文樱显然也明白这个,她恶狠狠地沉声说道:“你们俩是不是都曾经怀疑过,为何修习同样的秘籍,单单就我能够成就先天?” “今日,我就给你们交个底,《清灵诀》先天下八境以上的秘诀,早就被我师祖换过了。” 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唯一正确的秘诀就在我的脑中,我若死了,百里家族就真的完了。” 原来如此! 百里文明心若死灰,他低声问道:“当年藏书楼的大火,是不是你师祖放的?” 百里文樱裹着被子想要站起身来,可惜她受的伤太重了,接连站了两下,都手脚酸软没能站起身来。 百里文樱见状,索『性』哈哈大笑起来:“三哥,你还真是蠢笨如牛!要到了这个时候,你才终于想明白了。” “你们几个守着百里家的钱财,守着家族里的几本破秘籍,舍不得花钱去买新秀赛上的武功秘籍。真是活该!” “师祖若是不放火烧了藏书楼,让你们永远也成就不了先天,能有如今家族中女子的好日子过?我就算是成就了先天,还能跟你们平起平坐?” “师祖英明,她宁肯不要百里家族崛起,也要给家族中的女子留下一条活路!再不成为你们男人手中联姻的筹码,任由你们随意摆布。” “你们既然知晓了这个,还不赶快让人抬着我去密道!我可跟你们说了,我不仅记得《清灵诀》全本,我还记得《天绝剑法》全本,三哥若是再多犹疑一会儿,那姜健说不定就真的就来了。” 百里文明的双手已经攥紧成了拳头。他真是恨不得一拳打死面前的百里文樱!她和她的师祖都该死!她们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家族的利益于不顾! 他的心中闪过无数个让百里文樱不得好死的法子,最终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百里文雍吩咐道:“你先给她拔下头上的银针,你小心些,别伤着她了。” 百里文雍会意地点点头。 百里文樱见百里文明服软,提声说道:“等等,你先拿面镜子给我,先让我看看。” 她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看向百里文明。 她的武功降低到先天之下,还不如百里文明和百里文雍。她身上一无所有,她必须尽快建立新的依仗,让百里文明继续对她言听计从。 百里文明顺从地转头,从南窗下的妆匣里,找出一支靶镜。一边近前递给百里文樱,一边催促百里文雍,“四弟,你动作快点。” 百里文樱见两人一如往常,不疑有他,伸手接过镜子。 就在她两眼看向镜中,留神看向自己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百里文明趁着这个机会,点住了百里文樱身前的『穴』道,百里文樱瞬时动弹不得。 她吃惊地惊叫了起来:“百里文明,你敢!” 百里文明当然敢!百里文樱的武功既然想要靠‘天人丹’来恢复,跟他们就没有了两样,他何苦再纡尊降贵听她百里文樱说话! 他转头吩咐百里文雍:“给她服下‘清功丸’,她和她师祖罪责都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清功丸’是废除武功的『药』丸,乃是百里家族对族中叛徒,才会强行灌下去的秘『药』,一旦服用下去,此生再无习武的可能。 第六百三十三章 火起 百里文樱高叫着打断了百里文明的说话:“百里文明,你别忘了只有我能搬来皇家供奉!” “姜健可是先天二境境界,他要是来了,百里家族挡不住。没有我……” 百里文明阴恻恻对百里文樱说道:“你就不该回来!你若是带着你无极门和长乐教的人,一起去了皇宫,我百里家族自然竭尽全力救你!” “你既带着祸害回来了,说不得要拿你去平息姜健的怒火!”百里文樱惊慌地提高的声音:“没有我,你们休想成就先天,连百里家族的子子孙孙都不能!” 百里文明厌烦地再次伸手,点住百里文樱的哑『穴』,直接让她消了音。他不耐烦再多听她说一句话。 他心灰意冷地说道:“你说我不肯花钱去新秀赛买武功秘籍,先前若不是你师祖,你师父和你,前赴后继百般阻挠,我们什么样的武功秘籍买不回来?!” “你就没想过你师祖,你师父身为先天高手是怎么死的?你们这一脉就是家族的毒瘤,今日我要为家族彻底除去后患。” 他转头看着百里文雍低声说道:“四弟,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你一言。我身为族长,何必事事敬着她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你先废了她的武功,我先去宗庙殿将她们一脉逐出家族,再把她交给姜健。她若是能让姜健平息怒火,我日后便让家族中的女子,依旧跟男子一般享有家族香火。” 他的眼睛冰冷地扫过百里文樱,“你若是不能让姜健退走,家族中的女子,再也不能招婿上门,她们的孩儿再也不能冠上百里姓氏。” 他懒怠跟百里文樱多说,他推开南窗,对跟着他前来的护卫提声吩咐道:“开宗祠,请族老。再来两个人,搬一个躺椅进来。” 立即就有人答应:“是。” 百里文明随即关上了窗户,他转身对上百里文樱:“半个时辰内,你若是能把《清灵诀》和《天绝剑法》背全了,我就当你是将功折罪,把过错都算在你师祖和师父的身上。” “你若是不能,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毕竟,百里家族并不缺少一个先天下七八境的女子。你死了,更能激起肖大坤的愤怒,让他出手护住百里家族。” “何去何从,你自己想好,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辰。” “你也别想着想要骗我,你这闻樱小筑的人,我都换过了。幸亏是百里雯死在了飞云门,不然,有她在,你多少还有点助力。” 百里文樱怒不可遏,却又无比地后悔!就算是走投无路,她也不该回来!对着百里文明的冷言冷语,她可怜兮兮地看向百里文雍。 百里文雍迎着她的目光,坦然承认道:“你看着我也没用,你师祖和师父都死在我师祖和师父的手上。我不介意让你也死在我的手中。” 百里文樱忽然就留下了泪来,难怪她都没能给师祖和师父送终。可惜她身受重伤,什么布置也没有,就这么投入了家族的罗网之中,是她没有把师父的警告放在心上。 师父早就提醒过她,像百里家族女子比男子还要强势的家族,实在是凤『毛』麟角。女子能够跟男子比肩,全都是建立在她先天境界之上的武功。 师父多次警告过她,若是她有个闪失,必然会让男人们抓住机会,加倍地报复回来!毕竟他们这样的家族规矩,跟这个世间的规矩不合! 她怎么就在伤痛中,稀里糊涂地忘记了这个! 没有了她,家族中的女子没有了武力依仗,岂不是……等等,她的命运关联着门中所有女子的命运,她或许还有机会利用一二。 百里文樱转动眼珠子看向百里文明,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百里文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对着搬着躺椅进来的的贴身侍卫,低声吩咐道:“拿笔墨纸砚进来。传我的命令,我没出声叫人进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待侍卫拿了笔墨纸砚进来,百里文明亲自磨好了墨,让百里文雍在南窗下的梳妆台前坐下,他返身点开百里文樱的哑『穴』。 百里文樱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尖叫起来。 百里文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若是识相,好好把《清灵诀》和《天绝剑法》背全了,我不会亏待你。” 百里文樱垂下了眼帘,平静地开始背诵起《清灵诀》先天下八境的口诀,寝房中开始响起‘沙沙’的书写声。 百里文明淡定地站在百里文樱的面前,慢慢地背起了双手。他一边留神听着百里文樱背诵的口诀,一边留神着她的神情变幻。她若是想要趁机耍花招,他不介意亲手杀死她。 闻樱小筑在北山的东侧的半山腰上,距离余庆堂并不算太远。夜晚南风的吹拂下,余庆堂的火势逐渐向着闻樱小筑烧了过来。 余庆堂的火势也是邪门了,论理这里是百里家族存放粮食的秘窖,堂中早有备下了充足的水源,预防着走水。 守卫的弟子人手充足,可惜偷袭之人有备而来,他们扑灭火势的冷水浇灭上去,火势反倒越来越大。 等百里文丽带着人赶到,发现不对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到无法熄灭的程度。 百里文丽提起内力,高声命令救火的弟子:“余庆堂失救!把周围可能引燃的隐患全部清除掉,阻止火势向北蔓延!” 救火的弟子听令,赶紧把北边防火墙内外的物事清理一空。把林林总总的杂物,搬到了南边。 百里文丽并不担心地面上的余庆堂被烧毁。 她已经收到消息,火势刚起,族中的弟子就已经关闭了通往地窖的通道。 等上面的火灭了,下面的粮食照样会安然无恙,敌人的这等火攻,只会伤及百里家族的皮『毛』。 守备堂的弟子刚刚清除出余庆堂北边的放火道,百里文丽突然就瞧见,不远处的夜空中升起了红『色』的示警烟花。 火警,宗庙殿!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另一朵更远处的红『色』烟花升腾了起来,火警,荣养院! 百里文丽心中骇然,先前余庆堂的弟子谁也说不清楚,大火是怎么燃烧起来,她接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偷袭。 等她赶来了余庆堂,发现族中只有这一处起火之时,心中真是松了一口气。不是有人偷袭,若是有人偷袭放火,不会只放这么一处。 此刻火警再起,她心中再无侥幸。 百里文丽立即提声喝道:“再次敲响敌袭警报!全庄戒严!全力杀敌灭火!” 她留下余庆堂守卫弟子,密切留意火势变化,带着其他人赶往宗庙殿。族长刚刚传令开宗庙,请族老,以她的江湖经验,偷袭的敌人定然会在宗庙殿中杀人。 她要趁此机会全歼来敌! 跟其他家族不同,百里家族的宗庙殿机关极多,防守极严。 多年前,百里家族的藏书楼被烧毁之后,族中把抢救出来的藏书,全都放置道了宗庙内。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意外,宗庙内布置的人手也极多。 火警刚起,放火之人必然还没走远。等她带人赶到了,启动宗庙殿内外机关,就算是先天之上的高手,也难以脱身。 第六百三十四章 早些去喝酒 朱启生灵活地从百里家族宗庙殿中闪身出来。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一个灵活的胖子,轻功也确实好到了跟他臃肿的身形极不相符的程度。 借着暗夜的遮掩,他敏捷地爬上了宗庙殿前面,一棵两三百年的大榕树上,对着等候他的施伟光用传音入密笑道:“你输了!看在你提醒我破解机关的份上,我就不找你你讨要彩头了。” 施伟光没有跟他客气:“那敢情好。北风将起,一盏茶之内,若是百里文丽能够赶来,杀了她,我们就退走。” 朱启生杀人杀得兴起,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杀了多少人?百里家族的荣养院中有多少人?” “不多。”施伟光让人看着极其舒服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笑意:“也就两百一十二人,百里家族很有意思,把将死之人集中到一处。依我看,放一把火让他们都死了,反倒是让他们解脱了。” 朱启生厚厚的嘴唇咧开了,粗短的眉『毛』飞扬了起来:“我比你杀得多,这宗庙殿里不过区区十来个族老,护卫却有三百多人。” “听你这么一说,我毒死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那十一个族老,一看就是享福之人,被人搀扶进宗庙,还要骂骂咧咧地骂百里文明,不该半夜麻烦他们去宗庙。” “你说百里文明半夜开宗庙想要做什么?”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既然赢了你两场,等一会儿百里文丽若是来了,我去对付她,剩下的那些不中用的弟子就交给你了。” “行。”施伟光和声笑道:“你说了算。要不要跟我比快,看谁先杀完人?” 朱启生肥厚的胸膛震动起来,他无声地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跟我这般投缘。” “比就比!比完了咱们找地方喝酒去。这摊子事,我们都给姜健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让他们两派自己搞定去。” 施伟光没有答话,他转头望向南方,见着黑暗中,一个身穿玉白『色』长裙,裙琚上绣着深紫『色』凤尾花的四十多岁的女子,带着一群身穿白『色』衣袍,绣着各『色』凤尾花的弟子急匆匆地赶来。 朱启生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酒糟鼻子通红了起来,这是他杀人前的先兆。他嘲讽地笑了起来:“这百里家族显然没把我等放在眼中,居然还穿着常服。我要她不得好死!” 施伟光淡淡地笑了起来,百里家族向来自视甚高,他们宗庙殿里的机关,跟寻常江湖门派的机关相比,确实可以傲人一头。 看这百里文丽的神情,她这是以为能借用宗庙殿的机关,为难他们? 他淡定地提醒朱启生,“不过是一个半老徐娘,何必跟她多纠缠,一击毙命,早点去喝酒岂不痛快!” 风向马上就要变了,再多等一会儿,火势转向南方,他们又要多费一番手脚。 朱启生厚厚的嘴唇咧开了,还没等他说话,施伟光接着提醒道:“你若是杀不过瘾,我陪你去找百里文明,拿下头功,替他们四个分忧。” 朱启生怎么肯替姜健和韩波分忧,他立即点了点头,“行,我们速战速决,谁快谁赢,慢的人要请客。” 施伟光无声地往树下落去,朱启生惊叫出声:“你耍赖?!” 他们两个先天二境的高手藏身大榕树上,一直用传音入密说话,要到了最后一句,下方的百里文丽这才发现了端倪。 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百里文丽还来不及惊叫出声,连身侧的长剑都来不及抽出来,朱启生手中的暗器已经滑过了她的脖子,将她即将出口的惊叫声,消灭在了冰冷的夜风中。 她身后的弟子更是不济,面对先天二境的施伟光,用漫天撒网手法飞『射』的煨毒暗器,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朱启生笑了起来,“平手。你抢先出手,还是算你输,你要请客!” 这有何难? 施伟光飞身掠起,一边向着宗庙殿外面的暗处掠去,一边用传声入密答应道:“走了,喝酒去了,我请客!” 朱启生满意了!他为人计较,最喜欢别人顺着他的心意行事。施伟光从不曾违逆他的心思,两人联手,让他很是舒服。 他提气飞纵,跟在施伟光的身后,“来,我们俩比试轻功,你在我的前面,看我能不能够追上你。” 他话音一落,他前面的施伟光身形暴涨,速度起码提升了四成,朱启生哈哈大笑起来:“你又耍赖偷跑,我定要让你多请一次客!” 两条鬼魅的身影,在黑夜中穿行,飞快地往北山高处去了,在他们的身后,强劲的北风开始吹拂,百里家族的三处火势,再也控制不住。 没有人发现百里文丽死了。 等到守备堂的人终于找到她,发现她死在了宗庙殿前的大树下的时候,余庆堂、宗庙殿和荣养院的火势已经蔓延了开来。 天干物燥,风助火势,百里家族占据的北山上,火势无人能够阻挡。 百里文峰去了西峰的瀑布,百里文明留在了闻樱小筑,百里文凯忙着转移族中财物,能够接手守备堂的只有百里文伟。 百里文伟站了出来。 可惜面对火灾这等天灾人祸,他除了灭火能用的手段也不多。他不敢派人去追杀人凶手,百里文丽被人一击毙命,他自认武功和百里文丽在伯仲之间,带人去追凶,就是送上门去送死。 他也没有去闻樱小筑给百里文明送信。 他身为掌管消息的长老,自然已经收到了消息,百里文樱一脉私自修改了族中的武功秘籍,断绝了他们的先天之路。 此刻,百里文樱终于被族长拿住,正在交代正确的武功秘籍。这是他们成就先天的机会,慢说死的人不算多,就算再多死一倍人,他也要给族长争取到拿到秘籍的机会。 他跟百里文凯一合计,赶紧让人把族人分头往东山和西山安置。这是百里文明事先跟他们商议好的对策,当初他们都以为用不上,不曾想,还真有用上的时候。 他下令,把撤出来的男女老幼分成了两队,让族中武士分头护着往东山西山进发。 夜『色』中,两条蜿蜒的火把长龙从北山上出发,逐渐延伸到东山和西山,向着山上的别院而去。 掌管教习堂的百里文峰独自站在夜风中,冷眼看着远远的两条长队,闪烁的火把隐入东山和西山的密林中,转头看向火光一片的北山。 骑马的人太少了,家族的马匹都被人毒死了? 看样子,从申国来的人并不多。 多半是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先天高手到了,这是怕他们打开城门追击,才先把马匹全都弄没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加倍奉还 百里文峰挺直腰背,在冬夜中如同一只笔直的长枪。这等火烧的攻击,他们早就料到了。 他们闭关自守,明白无误要护住十九妹,姜健含怒而来,首选的必然就是火攻。火攻之后,若是他们能够找到闻樱小筑,等十九妹死了,这事也就该了结了。 最多,百里家族再多赔偿些银两,先让姜健退走。 等他们退走了,卫国的先天高手自然也会以牙还牙,去无极门和长乐教也给他们来个火攻。 百里山庄的天堑挡不住先天二境的高手,但这等火攻也损伤不了百里家族的元气,他们有的是财力和物力,重新修建百里家族。 或者他们有机会趁机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重新作为百里家族的第二窟。让百里家族也能像普通江湖门派一样广招门徒,不再让女子耀武扬威,成为三国江湖门派的异类。 没有人来跟他传信,他的任务极其简单,就是守住他背后的瀑布,坐等这场危机过去。 还没等他放下心来,东山和西山突然燃起火光。百里文峰左右转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糟了,申国人这是想要灭了百里家族! 东山和西山上的火势都是从别院的北边燃起,从他所在的地方看去,一条从上到下的着火线,飞快地向着南方弥漫过来。 刚刚爬上东山和西山的火把队伍,飞快地向着山下退了回来。 刚才井然有序的火把火龙,变成了杂『乱』的溃逃,顺风传来了山林燃烧后的焦灼味道和低微的哀嚎声。 百里文峰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太远了,他帮不上忙,他身后的瀑布太过重要,他不能擅离职守。 他的脑后忽然掠过了一阵风,他后颈上的汗『毛』忽然竖立了起来。还没等他警觉地回过头去,他的后颈突然闪过剧痛,眼前一黑,身体一歪,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孔向左侧,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扭曲,圆睁的眼睛中没有了焦距,他连敌人的面都没能对上,就失去了『性』命。 无极门长老韩波身穿黑『色』的夜行服,从黑暗中站到了百里文峰刚才站立的地方,他一双微微往下耷拉的眉『毛』向上抬了抬,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扑面而来的火烧焦味,让他极其满意,一双眼白多于眼黑的三白眼,缓缓地眯了眯,张开嘴用传音入密吩咐道:“埋下火『药』罐,不要出错了。” 他身后同样穿着黑『色』夜行服的无极门弟子,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他们的人数并不算多,最多也就三十人,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二十来斤的火『药』罐,他们把火『药』罐全都埋在了瀑布边向北的方向。 显而易见,他们不打算在这里多停留。 半刻钟之后,韩波身后的动静逐渐停了下来。韩波没有回头,径直用传音入密下令道:“埋好了火『药』罐,你们先退!当心不要被山上百里家族的哨兵发现了。” 片刻之后,他的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 韩波等他们都走了,回过身,在漆黑的黑暗中,逐一查看过了弟子们埋下的火『药』,见并无差错,重新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喜欢这样的刺激,若不是朱启生和施伟光抢先去了北山,他还想要亲手去杀了百里文樱。不过不要紧,像百里文樱这样的先天高手,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他还有机会杀了她。 闻樱小筑里,百里文樱终于把《清灵诀》和《天绝剑法》,该背的都背了一遍。百里文雍终于停住了笔。 百里文樱抬眼看向百里文明:“三哥,你要言而有信,保住我才能保住百里家族。” 百里文明没有理会她这句话,他平静地看着百里文樱:“你说,若是这些秘籍有错或者是有假,族中会如何处置你?” 还能如何处置? 她若是能熬过这一劫,等她想办法恢复的武功,她会把族中的权柄牢牢地握在手中,她要成为族长,让百里家族变成女人的天下。 百里文明见百里文樱不做声,低声叹息道:“这两本秘籍唯一的好处,就是替门中女子留下一条晋升先天的生机。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你,以为你会心甘情愿背出《天绝剑法》成全族中男人。” “你记住了门中女子因你们一脉而兴,也因为你的任『性』而为衰落,等她们被家族利用,苦不堪言的时候,且看她们会如何对你。”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我会让你看着门中女子的悲惨遭遇,悔不当初。” 他再次上前点住百里文樱的哑『穴』,不再让她多说。转身收下百里文雍写下的两份秘籍,轻声吩咐道:“你给她服下‘清功丸’,我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形如何。” 百里文雍点点头,等百里文明出了寝房,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药』丸,一言不发地喂给了百里文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极其痛苦的眼神。 等着百里文樱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失落之后,百里文雍才恨声说道:“这是你的报应。族中这么多比你资质更好的男子,被你们耽误了,你很该好好地赎罪才是。” 说罢,他平静地伸出手去,对着百里文樱头顶上的银针拨弄一番,随即又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三根细长的银针,俯身掀开百里文樱身上的被子,从后背脊柱上穿透了进去。 从等他弄完了这一切,他回身站定,伸手点开百里文樱的哑『穴』,百里文樱的嘴角忽然就歪斜下来,嘴里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了下去。 百里文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若是以为还有机会蛊『惑』人心为你所用,那你就太小看你老哥哥我了。” “你们师徒一脉既然断绝了我习武之途,我自然要加倍奉还。” 他再次伸手点开百里文樱身上所有的『穴』道,百里文樱像是一推软泥般,忽然就瘫倒在了床上。她嘴歪目斜,两手十指猛然弯曲去了,变成了不停颤抖的爪子。 百里文雍极其满意地笑了:“我早就等着这一天,生不如死的滋味,从今日起,我要让你尝个够。” 百里文樱的眼中冒出了淬毒般的光芒。她怎么就忘记了,她的这个四哥早年就是族中呼声最高的天才。 他的武功进益,在族中无人能望其项背。三十岁无望成就先天之后,转而修习医术,只用了十年,便成为了族中的神医。 联想到他先前曾说,她们师祖师徒三人,都折损在他们师祖和师徒的手中,要是眼光能够杀人,百里文樱凶狠的眼光早就将百里文雍碎尸万段。 第六百三十六章 痛悔 百里文雍还有话说,他倾身向前,极低声地说道:“就算你刚才背诵的武功秘籍都是真的,族中的女子也休想再有人成就先天。族中男人所受的折磨,我要你们全都品尝一遍。” 百里文雍竟然以牙还牙,擅自篡改了《清灵诀》!百里文樱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看见百里文雍得意的嘴脸。 她的心中苦涩一片。 平日里,她向来是有风驶尽帆,为人行事从来没有想过要留有分寸余地。此时此刻,她竟然想不到,族中除了她当成嫡传弟子悉心培养的百里雯之外,还会有谁真的关心她的死活。 至于她的同僚,卫国的皇家武奉们,她心中更是一片恨意。 那些先天老怪,个个垂涎她的境界和美『色』,恨不得能跟她无媒无聘成就好事,生下一个两个天才孩儿!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先天高手,怎么甘心被他们折辱?!她被人所制的消息若是传出去被他们知晓,只怕她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早知有今日,她不如屈就了卫皇,要是入宫成了后妃,诞下一两个皇子,好生经营一番,未必不能把卫国握在手中。 还是她太蠢了!一直爱惜这一身皮肉,不肯屈就在臭男人的身下,终于落到如此的下场。 这个世间到底还是男人的世界,像她这般的女子实在太少了,箭『射』出头鸟,独木难成林,说的就是她如今这个样子。 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痛悔过。 百里文雍见百里文樱终于认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口恶气终于发散了出来。 他憋屈得太久了!他若不是半路出家转习医术,还不能察觉功法中有漏洞,根本无法让人成就先天。 要等到师父临死之前,他才知晓了师父和师祖的秘密。 可是太晚了,他都四十八岁了。废除身上的武功,替换功法重头修习,就算他曾经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天才,也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先天下九境的境界,让他难以割舍,无法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再加上重金购买先天秘籍始终未能成功,他每一天的日子都是煎熬。 好在,他终于给自己报了仇,就算他无缘成就先天,好歹给族中的弟子,找到了出路,不会再重蹈覆辙。 百里文明很快回来,见到瘫软在床上,形如废人的百里文樱,略微有点吃惊,“她这是怎么了?” 百里文雍云淡风轻地说道:“族中正是多事之时,我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待我们闲了下来,再来过问她。” 这话正合百里文明的心意,申国人来袭,族中没有那么多人手,来防备百里文樱作『乱』。 他转头对寝房外的侍卫提声吩咐道:“从地道将她送入暗牢,隐瞒身份,严加看守。” 百里文樱身为百里家族的皇家供奉,所知晓的秘密不仅仅只有家族中的两本秘籍,留下她比杀了她更有用。 姜健若真是能够接受他们的条件,再让人把她带出来交给姜健便是。 等百里文樱被侍卫送走了,百里文明才对百里文雍低声吩咐道:“申国人来了,放火烧了北山,连东山和西山都未能幸免,除了这闻樱小筑,北山只怕难保。” “你别管其他事情,我已经派人去带我们几家弟子来闻樱小筑,等他们到了,你带着他们藏进密室,关闭密道,若是我没有亲自来打开密道,你们半个月后才出来。” 百里文明从怀中掏出刚刚写好的武功秘籍,递给百里文雍,“四弟,我早该听你一言,不该犹豫不决,放任百里文樱为祸家族。” “若有万一,族中就交给你了。我会按计行事,争取保住家族。” 百里文明这是交代后事的意思了。 百里文雍没想到外面的情势已经如此危急,他一言不发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武功秘籍,收入自己的医箱,看着百里文明急匆匆带着人走了。 百里文明出了闻樱小筑,望着已经烧红了天的北山,这等火势已经救无可救。他并没有慌『乱』,带着随身侍卫,径直下山。 山下,百里家族拥有大片良田,田地中,零星散落着一些放置农具的窝棚。 百里家族经营百里山庄日久,没有多少外人知晓,在那些窝棚之下,他们早已修建了藏身的密道。 都说巧兔三窟,百里家族虽然没有三个山庄,可是山庄内三个不同的秘密藏身点好歹还是有的。 但凡有一个藏身点的人能够幸存下来,百里家族就能保住更多的根苗,不至于被人灭族,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从东山和西山逃窜出来的百里族人,进入山下的田地之后,很快稳住了阵脚。山上火势再猛,他们逃到了这里也该平安无事了。 他们对四周的地势再熟悉不过,北山东山和西山的天险,能够冒险通过的人绝对不会太多,最可怕的攻击就是火攻。 火攻之外,他们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偷袭的敌人,绝不会傻到下山来,在平地上跟他们对阵。 敌人的手段既然已经用尽,危险也就已经过去了。 他们不过是在『露』天宿营几天,衣食照样无忧。等危机过后,再大兴土木修建山庄,百里家族照样是百里家族,一时的危机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 百里文伟和百里文凯两人,分头带领的东山和西山的一队族人,很快平静了下来。清点人手,发现损失不算太大之后,慌『乱』的火把也重新整齐了下来。 韩波在西山的山边,冷眼瞧着百里家族的两队人马重新规整起来,心中十分不悦。他转头向南,他这里都准备好了,只等着百里家族城墙旁的人截断了护城河的水流,就能动手给他们来个水淹三军。 那一路的人马是姜健亲自带领,整个偷袭计划都是姜健策动的,别到了关键时候,他反倒拖住了他们几个的后腿。 韩波的眼光扫向北山、东山和西山,除了三山相连,连成一片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山头都在强劲的北风吹拂下,风助火势,呼啦啦地燃烧了起来。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整个百里家的院落无一幸免,很快,都会燃起熊熊的火光。在他的身旁,东山的火势,最多半个时辰后就能烧到他这里来。 韩波的目光落在从北山东侧刚刚出来的百十来只火把上,这些打着火把的人,行动整齐划一,显然是百里家族的精英。 他的三白眼闪了闪,他们这是把百里文明给『逼』出来了?百里文樱会不会也跟他在一起,他要不要趁机去偷袭他们,拿到此役首功? 第六百三十七章 愚不可及 没等他多想,南边城门处接连传来两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蓝『色』和绿『色』的烟花接连在天空爆燃起来。 他心中一喜,姜健的人终于得手了!这是把城外护城河进出百里山庄的河道,全都给封住了! 韩波静下心来冷眼旁观。 刚刚他怀疑是百里文明带领的那一队人马,骤然分成了两队,一队人马向南去了城门处,另一队人马向西,向着他的这个方向赶来。 他嗜血地『舔』了『舔』嘴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等着城门口再次传来信号,等着万一百里文樱来到他这里自投罗网。 百里山庄的城墙上,百里奇、百里戈、百里润和百里媛紧张地留意着四周,原本他们四人分成了两班,轮流防守城墙这重中之重的地方。 北山上的大火,他们都没分心去管。百里文明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没有收到他的命令,不许驰援其他地方。 可是刚才的巨响太吓人了,把正在休整的百里戈和百里媛都给震了出来,四个人飞快地在城墙内外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四人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北山下有火把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擅离职守。可也不敢对刚才的动静不管不问,任由意外事故发生。 百里奇当即提议道:“三弟,五妹,看来刚才的巨响是在我们左右两侧,正是在我们防守的范围之内。不如你们两人带人去查探一下,若是有事,我们也好随机应变。” 百里戈和百里媛也正有此意,两人齐声答应一声,各自点了一百人手,点着火把骑着马走了。守城的人马一下子变成了三百人。 百里家族最精英的人马,总共也就只有一千。五百在城门口守卫,剩下的五百人,三百在北山上留守,两百人作为机动人手。 北山上火起,奋起灭火的除了留守的人马,机动人手也出动了一半。大火没能扑灭,损失的人手却不少,至少也折损了三百出头。 此刻百里文明能够派出来增援人手,勉强也只有一百人手。分别驰援南边城门,和东边瀑布的人马,分头也才只有五十人而已。 他比守城的百里奇等人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已经按照方向,估计刚才的两声闷响,极有可能是有人破坏护城河的进出口暗道。 若他的猜测成真,敌人极有可能发现了百里山庄最大的弱点。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城门若是失守,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瓮中捉鳖,百里家族灭族。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百里文樱逃回百里山庄也才三日,但愿三天的时日,还不够让申国人发现百里家族最大的秘密。 百里文明远远地瞧着城门口,有两队人马飞快地向东向西查探而去,赶紧连声下令:“赶紧燃放示警烟花,命令所有兵力不得擅离职守!” 他急得头发都白了,若是百里文华在,他对家族的秘密心知肚明,哪里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分出人手去探查动静? 把守城门是守卫的重中之重,他任由大火燃烧,一直没有派人向百里奇调动人马,百里奇就该明白,他守住城门就是立下了大功! 他身旁的侍卫答应一声,示警的红『色』烟花在半空中接连炸响了三声。 还没等分头出去探查的人马调转马头往回走,城墙上明晃晃的火把映照下,百里文明已经看见守城的弟子,已经不停地有人倒了下去。 怎么办?城头若是失守,他们无法控制城门。若是西山瀑布有失,他们就被人关在了山庄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百里文明骇然转头四顾,找寻万中之一的出路,一片火海中,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条出路。 强劲的北风的吹拂下,北山的最高处没有火光。连带着北山连接东山西山的山坳处,也没有火光。 百里文明差点老泪纵横,天无绝人之路,百里家族还有机会保住全族人的『性』命。 他当机立断,沉声吩咐身边的护卫:“你们两人一东一西,务必找到七长老和九长老,让他们带人去北山后山,避过火灾逃过水灾。” 他在火灾和水灾两个词上,特意加重的声音。 水灾?被他手指头点中的两个侍卫,虽然不太明白水灾何在?可是良好的训练让他们飞快地重复了一遍百里文明的命令。 百里文明见他们复述得丝毫不『乱』,赶紧挥手让他们传令去了。 百里文明没有犹豫,他让他身旁的三十几个护卫,将他围拢在火把中央,好让人看清楚他。然后,他站在原地大声呼喝了起来:“来者可是卫国长乐教姜健长老?” 他裹挟着先天下九境内力的声音在漫天火光中,远远地传了开去,却没有半丝的人声答应他。 百里文明也不管姜健是否能够听见,接着提声呼喝道:“无极门和长乐教的江湖挑战檄文,老夫已经收到了。老夫身为百里家族的族长,愿意跟无极门和长乐教和解。” “姜供奉和无极门的长老若是愿意罢手,一切都好说!冤有头债有主,还请不要伤害百里家族的无辜之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百里家族断然无意与两派为敌,都是族人擅自行动,误会一场!你们两派放火烧山,伤及无辜,只怕要挑起两国江湖争端!” “都是误会一场!还望你们两派罢手,我百里家族的人都在这里了,有话好好说!若是能够平息你们的怒火,避免伤害无辜,老夫情愿作出让步,交出罪魁祸首!” 韩波咧开嘴笑了,愚不可及! 若是火灾刚起之时,百里文明出来说这话,他们或许还会想着敲诈百里家族一笔,暂且罢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求和?还不如赶紧逃生,保住一条小命。 况且,这百里文明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说得漂亮,在他的下方,田地中的那些火把,已经趁机向着北山尽头的黑暗处逃去。 哼,不过是想要用一己之力争取时辰,真当他们是傻瓜! 一树紫莹莹的烟花燃放夜空中,韩波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信号。 他冷眼瞧着还有一盏茶就能赶到他面前的火把小队,冷笑着转身点燃了火『药』罐的引信。等他们赶到了,正好一起陪葬。 他飞身而起,向着山上掠去。 半盏茶后,他听着身后‘轰隆’的一声巨响,高兴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成了! 就在这声巨响之后,他停住飞掠的身形,掉头看向北山。极其满意地看着北山最高处,和东山西山的山坳间,突然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火光。 第六百三十八章 无人听令 火光仿佛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熊熊大火,向着山下飞速地蔓延。他兴奋地看着山下向着北山进发的火把,忽然就停住了脚步,耳边听着脚下咆哮的水流声,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姜健有大才! 在整个灭绝百里家族的计划中,所有的步骤环环相扣,连如何放火他都算计得一清二楚,他就不信了,百里家族还能有人逃出生天! 百里文明无可奈何地停住了叫喊,他没有回头张望西山山脚边的瀑布,耳边轰隆的水流声,眼前刚刚冒出来断绝他们生路的北山大火,让他心中再无侥幸! 对方有备而来,就是想要趁机灭绝了百里家族! 他沉声对身旁的护卫喝令道:“立即撤回闻樱小筑,全力砍伐出避火通道,在北山下搭建御水平台。” 他带着身后的侍卫调转回头,拼命地往闻樱小筑的方向飞掠。 他没有再派人去城门,对方既然发现了百里家族的死『穴』,就定然会夺了城门关起来,水淹百里山庄。他们很快就会被人关门打狗,淹死在山庄内。 如今之际,只能赶紧搭建御水平台,收拢族人抵御水患,等山上的火灭了,再逃到山上躲开水灾,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他的两只眼睛变得血红,是他决策出错!要是半刻钟之前,他没有下令让大家逃去北山,而是破釜沉舟,让所有兵力一起去往城门增援就好了。 只要守住了城门,就算西山的地下河被人爆开,就算百里家族低洼的田地,变成一片汪洋,他们只要打开城门放水,照样有机会活出命来。 他不是不想去城门口拼命,可是对方有先天二境高手,他拿什么跟人拼命?!他不过是想要保住更多族人的『性』命,让区区三朵无忧花结下的仇怨,不至于让百里家族灭门。 不得不说,人都是趋利避害,到了这个时候,百里文明宁可选择忘记,为了无忧花,对方还死了两个长老,三个弟子。 姜健可没有忘记这些。 他迎着北风,站在城头上,满意看着手下弟子,一半人就地取材用沙包加固门洞;另一半人把百里家族的弟子,不管是受伤的还是已经战死的,全都层层叠叠胡『乱』地堆起来,垒在了城门前的空地上。 三百多人堆成的两座小山,就用他们防守备战的火油,一层一层浇在了他们的身上,随即点燃了起来。 两支巨大的人肉火炬燃烧起来! 哀嚎声惨叫起来,不断地有被点燃的人,从火堆上扑腾翻滚掉落了下来。踉跄着也跑不远,就在熊熊燃烧的火炬旁来回翻滚折腾。 等着动作慢下来,痛叫声逐渐低落下去,他们就会慢慢地燃烧成一堆黑炭。 拜百里家族特殊的地形所赐,所有的百里家族人都能看见这一幕。 但凡家中有人在城墙上驻守的家人,在哀嚎声一起之时,全都不听号令地发足狂奔,他们想要去救人,他们更想要去杀敌! 可是距离太远了,真正是鞭长莫及! 首先赶往城墙边驰援的是百里戈和百里媛。他们两人先前各自带了一百人的马队,前去探查两声巨响的动静,被族长的烟火召唤回来,自然会全力以赴赶来救援。 他们两队人马若是不走,守城的百里奇和百里润也不会败得那么快!百里文明也不会那么坚决果断地放弃了抢夺城门。 百里文明面对失去了理智冲过来的族人,赶紧人命护卫发『射』烟花,阻止人们冲向城门。红『色』的烟花非常及时地在夜空中炸响,只可惜,被城门前两只人肉火烛激怒得失去了理智的人们,根本没有抬头望天! 就算他们看见了信号,也没人想要遵令而行。 这一晚上他们都在听令行事,先是去了东山西山,火起死了人之后,退回来又转头去了北山,如今又想让他们再回去闻樱小筑。 闻樱小筑就在北山东侧,他们一早就能去那里避祸,为什么非要他们在惊慌失措地奔逃一个晚上之后,再回去那里? 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被人调令着『乱』转了一夜,拖儿带女,徒劳无功地在田地上来回奔波,连敌人的面都没对上! 如今敌人就在眼前,他们再也不想听人胡『乱』的号令,他们只想要救下亲人,他们只想要报仇!就算最终报不了仇,救不了人,至少也痛快了一场,他们苦心习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就算他们武功不济,至少一家人死在一起,也好过胡『乱』奔突,不知会死在什么地方。 百里戈比百里媛回去得更快,他纵马而至,还没接近城头,便大声喝令:“张弓,『射』箭!” 他身后的百骑弟子,自恃对城头的布局极是熟悉,张弓搭箭瞄准的都是平素容易得手的地方。 姜健哪里会让他们得手,长乐教的弟子远道而来,来的都是精英,还没等百里戈一队人马靠近,城头最高处巨大的床弩已经张开。 姜健亲自调校好方向,儿臂粗细的箭支‘呼’地一声飞『射』而出,向着百里戈夺命而去。 百里戈大吃一惊,这等箭弩少说也要二三十人才能张开,他以为来敌定然会放弃这等沉重的武器,万万没料到,当头迎接他的就是这个! 他座下的战马,惊恐地嘶吼着人立起来,想要将他摔下马去,护住他的『性』命。还没等百里戈趁势跃下马背,巨大的箭支穿透战马和他的身体,连马带人‘碰’一声巨响,一起钉『射』在了地上! 百里戈身后的战马全部受惊,骤不及防地人立而起,想要避退即将来临的威胁!马背上的弟子正在张弓搭箭准备『射』击,来不及控制坐下战马。 这一下,『乱』糟糟的箭支胡『乱』地飞『射』了出去,众人人也纷纷从马背上掉落了下去。 也有勉强控制住战马,侥幸没有落马的弟子,迎来了第二枝床弩箭支,‘碰’又是一声巨响,又是一人一马被连人带马钉死在了地上。 没有人能够继续淡定下去,再不逃跑那就是傻子! 生死危机之下,没人甘心做傻子。百里戈一队人马被吓破了胆子,飞快地鸟兽开来,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地逃命,再也没有了战斗力。 姜健浓黑的眉『毛』缓缓挑了起来,好没意思,百里家族简直不堪一击! 江保平和吕松霖这次栽倒在百里文樱和百里文华的手中,大抵是他们松弛太过,这才中了别人的暗算。 他如此兴师动众为他们报仇,若不是还有其他念想,简直意兴阑珊,百里家族太不是对手了。 换作他是百里文明,面对这样的形势,只消一个‘毒’字,就能让来敌不战而退。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天遂人愿 如此猛烈的北风,他们处在绝对的下风口,只要舍得三百弟子,不,最多五百弟子的『性』命,随手释放一把毒烟过来,也够他这个先天二境高手喝一壶的。 面对他们的偷袭,百里文明居然舍不得必死的这几百弟子,不得不说他这个族长真是一个奇葩。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下面的两支人肉火炬,无论是谁赶来都不可能救下那些人的『性』命。他不过是想让他们多跑几步路,让他们成为阻止百里家族放毒的盾牌,好让他们能从容撤退。 火光一起,百里家的人就能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堵在他们面前,真的成为他们的屏障,当在他们的面前。以百里文明的『性』子,一个‘毒’字是无论如何也用不出来了。 他用传音入密对着弟子们下令道:“退!” 百里家族护城河上的吊桥被放下了一半,他麾下的弟子顺着吊桥上的缆绳,依次下了到了城门下。 姜健没有等到百里媛,西山的地下河奔腾的河水已经冲了过来,正在奔向城头的百里家人,被河水冲得七倒八歪。 活人自然比死人重要,百里媛当即调转马头,带着手下的一百人马,赶紧去救人。 姜健满意地看着百里家人在咆哮的河水中沉浮,连同百里媛的人马,一起被河水淹没,转身满意地下了吊桥。 他用暗器割断了吊桥的绳索,吊桥轰然倒下,横跨到了护城河上。姜健等着弟子们都过了河,赶在有人前来探查之前,一把火点燃了满是火油的吊桥。 火光中,他施施然跃上民居的房顶,提起全部的内力,一边赶路,一边留意着脚下民居里的动静。 百里镇上的人哪里敢多管百里山庄的闲事,最胆大的人也只敢偷偷地打开一条门缝,胆颤心惊地瞧着燃烧的吊桥。 百里家族接连出了三个皇家供奉,百里镇上连维持秩序的兵丁都没有一个,百里家族就是百里镇的官府,剩下的人全都是平民。 百里家族向来霸道,没有被他们挑中的百里镇人,连私下习武都不行。遇到今夜这般遭难的时候,真是连个胆敢上前问一声的人都没有。 倒是有不少人家,见着百里山庄内通红的火光,赶紧商议着等天亮了就赶紧逃走,百里家族比寻常的兵将强多了,连他们都敌不过的仇人,还是赶紧躲一躲微妙。 姜健的心情不错,百里镇的人没人想要报官,他们的人都能够从容地全身而退。今夜毕其功于一役,百里家族想要再次翻身,几乎不可能。 他留下的种种后手,可都不是吃素的。 也是他运气好,那个叫他夫子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老者,第二次遇见他的时候,跟他多说了一句:‘夫子,赶紧逃吧,百里山庄隐患太多,稍有不甚就会灭庄,祸及百里镇。’。 他等着老者举家逃走了,方才上山去打探,正巧就遇上了一个破旧的石碑,上面居然还有浅淡的字迹,他花了一番功夫才确定,最下面的一个是‘河’字。 剩下来的事情就容易了,他翻山越岭发现了百里山庄西山上的瀑布,发现了山里山外的落差,让他找到了那条暗藏的地下河。 真是天遂人愿。 姜健没有在百里镇多停留,他转身向西,自去先前的落脚点,去跟其他人汇合。 被他关在城墙内的百里家族,真正地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地下的暗河原本地势就颇高,是厚厚的山壁堵住了它们,才外泄变成了瀑布。被韩波带人炸开通道之后,河水快速奔泻,很快就冲进了低洼的田地中,把奔向城头的族人给淹没了。 连回撤救人的百里媛也没能幸免! 百里文明眼睁睁看着不听号令的族人被洪水吞没,心痛得不能自己! 他扫视着面目全非的百里山庄,面对汹涌的河水,背靠熊熊的山林大火,他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城头用尽全力嘶吼: “姜健,你划下道来,只要你打开城门,饶过百里家族老小的『性』命,但凡我能够答应你的,我全都答应你!” 姜健早已退走,哪里还会有人答应他! 百里文伟和百里文凯终于赶到,跟百里文明汇合到一处,他们两人手下的族人剩下的也就只有了三五百人,几乎都是些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妇』孺弱小。 打不过,逃不了,这么些人还指着他这个族长活命。百里文明勉强提起精神,不再理会烧红了天的其他地方,带着人径直去了闻樱小筑。 幸亏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跟其他地方隔绝了开来,或许水势涨不到那么高的地方,还能护着他们逃出生天。 至于其他,他无暇多顾。他手下只剩下这三百号人了,此刻四面楚歌,他不想再折损人手,他要替百里家族保全下最后的根苗。 姜健辗转回到镇西的小庄子里。 刚刚进门,留守的弟子就递过来一根小竹筒。姜健眼力极好,一眼看见上面的皇家标记,随手捏在手中,没有先去堂屋,反倒直接去了净房。 等他从净房出来,去到正堂见到比他先回来的贾长远、韩波和葛天普的时候,多少有些惋惜:明王妃有孕是件好事,只是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真是太不凑巧了。 他辛苦一场,这一次也就只能让百里家族难逃一劫,其他的目标只能暂且先放下了。 明王若是不能借助此事,建功立业,将英王的风头借机压下去,他可不耐烦给其他人增光添彩,添加功劳的机会。 葛天普迎着他的目光,和声笑道:“姜供奉算无遗策,百里家族一个没顶之灾是逃不掉了。” 韩波走得早,不过该看的他都看到了,他对姜健的极有信心,兴致勃勃地问道:“姜供奉,你估计卫国的江湖门派什么时候会有人赶来?” 姜健笑了,他一边坐在了离门最近的地方,一边对着韩波说道:“韩长老今日好似不过瘾,还想要跟他们的先天高手面对面战一场?” 韩波一双三白眼亮了起来,“当然想啊!一个百里家族怎么够,今夜连百里文樱的人影都没见着。” “我们既然来了,当然要趁他们不备,咱们以多胜少,替他们修枝剪叶。” 姜健听他不再管百里家族人的死活,心中了然。 韩波必然在守卫瀑布的百里家弟子身上,把一个‘毒’字下足了功夫,这才有闲情,去算计卫国的其他先天高手。 姜健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双又浓又黑的眉『毛』舒展开来,他遗憾地叹息道:“他们来不了了。我刚收到消息,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无忧花被劫。” “连同『迷』雪宗的弟子一起,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长老和弟子差点全军覆没,枫刀门连从新秀赛上拿到的武功秘籍都丢了。你们猜,谁敢去抢他们两派的无忧花?” 这还有什么好猜的? 他刚才还叹息卫国江湖门派的人来不来了,定然是卫国人干的好事! 第六百四十章 目标变了 韩波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往下耷拉的眉『毛』凶狠地挑了起来,“他『奶』『奶』的,真是便宜了他们了!无忧花老子也想多要点!” “走,咱们连夜就走,去劫了卫国人的道,把无忧花抢回来!” 他的三白眼快速地闪了闪,“朱启生和施伟光他们两个还不回来,我们别等他们了。给他们留个信,这就遣散了弟子,咱们几个迎上去,来个黄雀在后,夺走了无忧花,让他们两国人厮杀去!” 真是声东击西好主意。 只要他们速度够快,消息够准,一击即退,真的有可能渔翁得利,片叶不沾身。 葛天普的心思比韩波的缜密,他长长的寿眉抖了抖,谨慎地问道:“消息既然传出来了,姜供奉,霍迪国派了多少人来追查这事?” 姜健一双沉静的眼睛,扫视三人,沉声说道:“黄世涛、麦青辉、蔡天源、宋耀庭、鲁劲松、伍克己和霍青云已经赶往麦迪城,想要堵住卫国江湖的先天高手。” 六个先天二境高手的名字如雷贯耳。 韩波心中一惊,他们这一趟来了六人,只有四个先天二境。对方有七人,人数上,武力上他们都不占优势。 他心中像是被猫抓一样的又痛又痒了起来。 眼前的大胜,让他对姜健心悦诚服,他难看的三白眼眼光灼灼地看向姜健,颇有些急不可耐地劝说道:“姜供奉,机不可失,我等暗中行事,未必不能成事。” 姜健的目光看向了贾长远,贾长远抬起左手『摸』向他招风耳下的左耳垂,微微沉『吟』着没有说话。 韩波心中大喜!他跟贾长远出身无极门,对他的习惯『性』的动作极为熟悉,贾供奉八成已经在心中同意了他的提议。 姜健是什么人,他自然没有错过韩波眼中的喜『色』。他坦诚地说道:“这事颇为难办,无忧花的事情太大,又牵涉到霍迪国和卫国两国,稍有不慎就会让他们一起对上我们。” “他们虽然不会联起手来,可是以我们一国江湖之力,要是对上他们两国,也实在是有些艰难。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无忧花实在烫手,我们宁肯不要,也不能让他们两国拿到手中。” 这是正理!他们手中已经有了无忧花,相比要把无忧花抢夺到手中,让其他两国没有无忧花要容易多了。 韩波到底有些不甘心,没等他多说,贾长远沉声开口:“至少要让他们两国的死仇再也解不开。无忧花我们若夺不走,毁不去,平分给他们两国也算是下策。” 他的意思在座其他三人都明白,三国江湖他们若是不能独大,其他两国也不能比他们更强。 贾长远在四个皇家供奉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他开了口也就一锤定音。韩波就算不太服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四人计议已定,依然是韩波出去吩咐弟子连夜撤退,各自回国。 剩下的事情,带着先天之下的弟子反倒缩手缩脚,他们随行的那点衣食行止上的方便,几个先天老怪倒还没有放在眼中。 三国江湖早就满天下设下了暗桩,他们四派同行,相互帮衬,根本不愁会错过消息,缺少了帮手。 百里镇镇西的小庄子里,天刚微微亮,庄主就关门闭户,举家上路走亲戚去了。 像他这样起早出发的人很多,百里镇里但凡警觉点的,有地方可去的,都跟他一样,赶早就出发了。 热闹的百里镇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安馨睡了一个好觉,早早起床练功早膳,时辰刚到卯时正,秋卓尔果然亲自过来接安馨了。 秋卓尔带着安馨从地道回了秋家老宅,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去了秋意院,打开东厢的练功房,径自走了进去。 练功房内一尘不染,显然有人事先打扫过了。 秋卓尔让安馨在房门前站定,自己徐步走到练功房的中央,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极品灵石,开始循着记忆在练功房中的地板上放置灵石。 安馨有过去飞灵峰历险的经历,那一次她用过门中的传送阵法,飞来殿前那个神奇的阵法一次就将所有进山历练的弟子,全部分头送进了飞灵峰,实在是奇妙无比。 她万万没有想到,安馨娘亲旧居的练功房中,也会有传送阵!也是,秋家上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子,圣女若是出在秋家,非她莫属。 安馨定睛细看,她没有在地板上看见有什么异样,这里真有阵法? 秋卓尔从储物袋中一共掏出了三十多枚极品灵石,在地板上正确的方位上放好之后,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从中间的五尺方圆的空隙中走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安馨轻笑道:“这个地板下面有通向神妙境的阵法,放在这里是不是很隐蔽?” 安馨点了点头,隐蔽算不上,出人意料倒是真的。 秋卓尔轻声对安馨说道:“我不能送你去神妙境,那里只有女子能去。除了天胜境的圣女,你是第一个能进去的。” “里面有什么?你会遭遇到什么?我都不能确定,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是你小时候曾经跟着你娘去过神妙境。天胜境之所以对你网开一面允许你进去,也正是因为这个。” “你既然去过神妙境,向来对你而言,其中不会太过危险。你能有什么造化,单看你的机缘。《炼神诀》太过难学,你娘也是依仗了神妙境方才学会。” 安馨的眼睛眨了眨,心中了然,难怪她会在天秀院做那样的梦,难怪她会在梦中见过秋敏思缔结的手印,难怪天胜境没有因此把她当成是妖怪。 原来是她早就跟着安馨的娘去过神妙境,师父是不是也是因为知晓这个,才毫不犹豫地同意她进去神妙境? 秋卓尔伸手递给安馨一个黑『色』的令牌,“这是从里面出来的令牌,你娘逝去后,不等我们四处找寻,它就出现在了你阿翁书房,无人知晓它从何而来。” “据说捏住它,心念一动,你就会重新出现在这里。” “你放心,这几日我都会守在这里,若你十日之内不出来,我就当你无法使用这个令牌出来,我会让阿水进去接你。” 秋卓尔笃定安馨定然能够施用令牌进出,可他若是不这么说,没法把话给说圆了。 安馨伸手接过令牌,握在了手中。 她有过在飞灵峰的瀑布中被卷入深潭,独自在洞『穴』中醒来的经历。 那一次若不是她心无贪念,又格外的小心谨慎,早就着了死人的道,陪葬在了那个暗洞中,休想逃出来,更别提拿到《无上妙音》这等功法。 这一回,她又要独自进去神妙境冒险,这等能够脱身保命的令牌,还是捏在手中为妙,一有危险,她宁可不要机缘,也要逃出一条命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先睡一觉 秋卓尔见安馨如临大敌,到底不好多劝她,只轻声提醒道:“你站到阵法中间去。” 安馨缓步上前,在传送阵法中间站定。 秋卓尔等她站定了,从储物袋中掏出最后一块极品灵石,放到了他近旁的位置上。 地面上忽然闪烁出一阵白光,传送阵法被激发,安馨忽然消失在阵法中央。 秋卓尔轻缓地笑了起来,成了。 不管安馨承认不承认她圣女的身份,只要她能学会圣女的本领,他就不信天胜境若是有难,她会袖手旁观。 安馨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等她眼前再次清晰起来,她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安馨转头四顾,此处景『色』秀美,鸟语花香,远山近水,竹林瓦舍,分明就是洞天福地,世外桃源的样子。 她低头看向脚下的山路,并没有瞧见阵法的痕迹,身旁不远处的杜鹃花丛,正是她梦中所见的样子。 正是她在梦中所见的景『色』,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花丛,恍惚看见了小安馨正在这里躲进这里,躲避娘亲的查看。 安馨将手中的令牌收入储物袋中,这里应该不会有危险。只是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好似没什么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安馨沿着山路向前,听着身旁的潺潺的溪水声,闻着空气中不知名的花香,身心都轻松了起来。若是这里只有她一人,倒是一个闭关的好地方。 她走进竹林瓦舍,在前院安馨娘亲曾经修炼《炼神诀》的地方站定,并没有奇异奇妙的事情发生,她淡定地笑了笑,信步走进了瓦舍。 白墙黑瓦的三间屋子窗明几净,里面什么都没有。 安馨笑了起来,正合她意,她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这一回,她能像是在飞灵峰黑水潭的山洞里,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透过窗棂,房前屋后有竹林,竹林间点缀有桃树李树,桃红李白的时候,搭配上微风吹过竹林‘簌簌’的声响,真是清静的让人心旷神怡。 真是一个闭关修行的好地方。 安馨满意了,她从寝房开始,一一从储物袋中刷出寝具,在南窗下放置了长桌和文房四宝,在正堂中放置了茶桌,在净房中放置了小条桌,放上了习惯用的洗漱用品。 极其简单地布置完了室内,她在门前的廊下,放上了一张摇椅,忍住了躺上去摇一摇的欲望,径直出了小院。 等她在房前屋后转过了一圈,仔细地设下了防护阵法,自认能够安全无虞之后,她重新返回瓦舍。 这一趟她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屋后的竹林外有『药』田,田里种满了『药』草。田边设有阵法,可以自动浇水。 『药』田外的山脚下,有一汪温泉,水温适宜,泉水边有一个石头砌成的椭圆形的浴池,随时可以供人沐浴。 通往竹林瓦舍的山路另一边,看上去更像是森林的地方,她感受到了与舒家部落大阵相似的气息。 她没敢胡『乱』进去探险,反倒是沿路设下了示警的简单阵法。若是里面也有灵兽,提前警报,或许能够争取时机,能让她逃过一劫。 安馨在屋前的摇椅上躺下,悠闲地摇晃了起来。 她不打算去更远的地方探寻究竟。 她有自知之明,神妙境是天胜境的神妙境,她能进来,不过是天胜境和秋家都希望她能学会《炼神诀》,日后好助天胜境一臂之力。 转过一圈之后,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炼神诀》要学,《无上妙音》要练,就连《飞鸿剑法》也不能拉下,既然是闭关修炼,她一定要争取样样功法,都能有所进益。 在此之前,她要先享受一下阳光和清风,享受一下难得独自一人的清闲。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傀儡武士,让他们警戒四周。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幻阵阵盘,先在‘灵血’陶罐中浸润透了,才捏在手中发动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条薄被盖在身上,缓缓地闭上眼睛,从容地睡过去了。 秋家老宅正院的书房中,秋鸿毅和秋卓尔两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安馨隐入幻阵,她刚去了神妙境,这就准备要睡觉了? 秋卓尔轻笑了起来:“安馨年纪还小,她在天胜境来回奔波,也真是累坏了。” “爹,我在这里守着,你先去歇息。等安馨醒了,我再叫你。” 秋鸿毅看着墙壁上空无一人神妙境,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安馨不晓得,开放神妙境,祭祀堂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若是知晓了,怎么会在神妙境中睡着了?! 罢了,事已至此,安馨进了神妙境,他们也没有法子叫醒安馨,督促她起身练功,且让她先睡一觉吧。 他站起身来,慢步出了书房,走到了门口,到底还是不放心,没有回头地多叮嘱了一句,“记得叫我,我不放心。” 秋卓尔赶紧答应一声:“是。” 等他爹出了书房,关上了房门,秋卓尔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爹刚进去闭关,一听见安馨要进神妙境,又赶紧出关来,眼睁睁守着面前模糊的画面,不肯放心,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 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能够看见的也就巴掌大的地方,再不放心,进了神妙境也只能任由安馨施为,他们都帮不上忙。 他并没有骗安馨,神妙境确实只有女子,准确地说是只有圣女能够进去。 他们之所以能够查看动静,是秋依依早年答应了秋卓越的请求,破例在屋前的竹林枝头,设置了一个偷窥的阵法。 他们能够看见的也正是门前的这一小块地盘。 可以想见,当他们看见安馨恰巧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放置上了一张摇椅之时,他们会有多么的欢欣雀跃。 秋卓尔不会忘记,金燕子最喜欢在清风居正院廊下的摇椅上休憩,看见安馨也跟金燕子一个样子,简直喜出望外。 安馨若是把这里当成了最喜欢流连的地方,她的动静他们就能全都看在眼中。多年前,秋卓越的布置的后手,就能发挥最大的效力。 可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他们看见了什么? 安馨连睡个觉,也要刷出傀儡武士护卫,撑开幻阵,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警觉心?连独自一人在神妙境都这般小心? 以她这般小心谨慎的『性』子,等她长大以后,再想要设计她可就难办了! 不行,这事得赶快给三弟说一说,这个时候正该是三弟守在这里的时候,舒家部落和蓝家部落的大阵再重要,也比不过安馨更紧要。 他要不要赶紧去换他了回来? 秋卓尔凝神想了想,最后淡淡地笑了起来,他也是关心太过,草木皆兵。 平心而论,安馨刚入神妙境,当然要做足了警戒来保全自身。 要等她多去几次,彻底地放下了心来,才能宾至如归,把那里当成最隐秘最喜欢的去处。 第六百四十二章 弄巧成拙 安馨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伸了伸懒腰,从摇椅中坐了起来,没有费事拆除幻阵。天胜境暗『药』堂炼成了‘灵血’,她储物袋中的‘灵血’充沛得很,这点浪费她还承受得起。 她站起身来,随手把阵盘和薄被都放在了摇椅上。 时辰还早,她活动开手脚,就在前院的空地上,将飞鸿剑法翻来覆去的练过了十遍,等头上微微冒出了汗水,才停住了手。 真是太舒服了! 她服用‘冥极果’意外晋级先天下六境之后,还没有随心所欲地练习过飞鸿剑法,此刻她接近四尺长的蓝『色』剑芒,简直让她喜出望外! 她的武功有了些长进,这是她在舒家部落抵御灵兽之后的收获!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感觉到在神妙境练剑,和在外面练功有什么大不同。莫非,她还没能察觉神妙境的奇妙之处? 安馨收起春水剑,从储物袋中拿出《炼神诀》,飞出符纸支撑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翻开书页,凝神细看里面的手印,很快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炼神诀》中的手印分成了先天下,先天上和神仙诀三个部分,以安馨的境界,她能够看见的只是先天下的功法。 先天下的功法中,又细分成了若干部分:进攻,防守,攻防皆备。 安馨上一次在舒家部落大阵前,趁机恶补的正是进攻部分的手印。 对安馨而言,《炼神诀》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总纲。 武功秘籍一般开篇明义,都会有包含创建功法的来由,修习的要点和威力,以及禁忌等内容的总纲,让修习者对修习功法心中有数。 可这本《炼神诀》除了手印,和极其简单的一字招式名称之外,没有一字一句的解释。若不是她在舒家部落用手印真的猎杀过灵兽,连她都要怀疑这些轻飘飘的手印能否真的有用。 就像她在舒家部落最后缔结的手印,就只有一个字‘弹’,秋敏思缔结的半个手印,也有一个字‘握’。其他的还有:‘掐’,‘撩’,‘挥’,‘扇’,‘撇’…… 安馨没有理会太多,不管创建这套功法的前辈为何这般命名,只要功法有效,区区一个名字何必多计较。 安馨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她缓缓地动作起来,繁复的手印一个个结印出来,到了最后,她的左手轻轻向前一掐。 异变忽然发生,在安馨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成群结队的黑风兽,气势汹汹地向她冲了过来。 安馨大惊失『色』,这些黑风兽从何而来?怎么好于预兆就突然出现了? 还没等她继续动作,奔跑中的黑风兽在她的‘掐’字诀之下,突然倒毙在地,飞溅起一大片的草皮和泥土。 安馨极其庆幸地笑了起来,还真是凑巧了!她刚刚结成手印,就有灵兽撞上来送死,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灭杀了它们,趁机验证了手印的威力! 还没等她高兴完,更多的黑风兽出现在她的眼前。 安馨大吃一惊!怎么回事?难道在她的前面树林中就有黑风兽的窝点,她一时懒怠,错过了近在眼皮子底下的危险? 这是她的手印一出,让它们发现了危险?不,让它们发现了天敌,想要冲过来,一起撕了她? 安馨不假思索地动作起来,刚才的‘掐’字诀,飞快地一个个结印出来,不停地掐了出去,黑风兽一片片地倒了下去,更多的黑风兽却从目光所及之处奔涌了过来。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 这么多的灵兽,莫非这神妙境正好在部落的大阵之外?刚才那条山路旁的大阵,莫非就是把她隔绝在了灵兽群中?天胜境这是怀疑学会了《炼神诀》,专门送她进来灭杀灵兽? 面对绵延不绝的黑风兽,她来不及多想,只能提起所有内力奋力抵挡! 一个个手印源源不断地结印出来,一片片的黑风兽到了下去,再倒了下去,倒了下去…… 太阳『穴』两侧不可遏制地疼痛起来! 安馨顾不上头痛欲裂的痛苦,提起所有内力,飞速运行周天,竭尽全力保持神志清醒,不要被头痛痛昏了过去。 为了保住『性』命,安馨拼了! 她两手结印的动作越来越快,刚开始需要十息才能结成的‘掐’字诀和‘弹’字诀,飞快地向着九息,八息,七息……三息,二息,一息『逼』近。 她灭杀灵兽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惜灵兽真是杀之不绝,灭之不尽! 这么快的灭杀速度,依然无法阻止黑风兽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十丈,九丈……六丈,五丈…… 五丈已经是安馨能够忍受的极限距离,黑风兽腥臭的气息,垂涎的涎水,臭烘烘的体臭,她再也无妨忍受。 终于她一息之内能够将‘掐’,‘弹’,‘握’三个字诀,全都结印出来,她结印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她武功境界的极限! 她结印的速度跟黑风兽冲击的速度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她结印的速度不能更快,黑风兽也没能继续缩短跟她之间的距离。 可是安馨知道,这等危机她没法应付了! 那些可恶的黑风兽逐渐地开始逐渐地向两边扩展,一旦它们的包围圈形成,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它们! 她忍不住提声喝道:“傀儡武士,竭尽全力灭杀灵兽!” 她需要一点点的缓冲时间,让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逃出神妙境的令牌,脱离险境!二舅舅可没有跟她说过,发动令牌需要多长时间! 不对,他连她能否发动令牌自救都不能确定! 傀儡武士没有动,两个傀儡武士像是泥塑木雕一样站在安馨身前,对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 糟了,安馨心中冰冷一片,莫非被茅星宇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傀儡武士关键时刻掉链子!先前它们没有动手帮忙,她还以为是她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安馨心中后悔不迭!她为什么要逞强?想要趁着难得的危机,趁机提高自己结印的速度?! 到了此刻,她撑不下去了,反倒弄巧成拙! 安馨心中再无侥幸! 她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飞身扑进下面的挂篮,手中的疾风符脱手而出,间不容发地让‘直升机’飞了起来。 ‘直升机’腾空而起,飞快地飞过了竹梢头,安馨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幸亏身上还有这等神器,否则真是在劫难逃。 二舅舅真是太狠了!她就不信安馨的娘亲没有提起过神妙境在哪里?他只字不提,等着她只身进来历险! 这些灵兽但凡是机灵些,不要成群结队,就那么三两只过来偷袭,她的傀儡武士不中用了,刚才她睡觉的时候,就能闻着味道结果了她。 真是太险了!这神妙境她再也不来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果真神妙 安馨打定了主意,才极其遗憾地向下张望,她来不及带走两个傀儡武士,短短的两三步距离,不过是一两息的时辰,可惜她耽误不起! 她只能扔下它们。 咦?怎么回事?刚才袭击她的那些黑风兽怎么都不见了? 她费神费力灭杀了那么久,怎么也要想办法带些战利品回去! 安馨扫视四周,没有! 她驾驶着‘直升机’往下降了降,还是没有! 她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 若不是手上的汗水如假包换,她都会以为刚才的惊险,不过是南柯一梦! 安馨想了想,没有急着落下去,反倒驾驶着‘直升机’,往刚才黑风兽出没的树林飞去。 她倒要看看了,这所谓的神妙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升机’下的小树林风景秀美。错落的树林中,根本藏不住黑风兽,更不用说那么多的黑风兽。 安馨的眼光仔细地沿路搜寻,远处,更远处,都没有兽群奔袭留下过的印记。她有些恍惚了起来,莫非是她出现了幻觉? 幻觉?! 安馨难以相信地摇了摇头,随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划破了左手的手掌。掌心的疼痛如假包换,她没有昏睡不醒,也没有在梦中。 她索『性』驾驶着‘直升机’,飞过了她曾经怀疑过的大阵。 大阵里面的一整座山里,圈养着无数的飞禽走兽。没有灵兽,若是有灵兽,这些寻常的野兽都活不下去。 安馨没有再多看,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小心地在瓦舍前院重新降落下来,傀儡武士照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提声吩咐:“大武,去土路旁的树林里,猎一只锦鸡回来。” 大武动弹了,直接出了院门,径直穿过房屋左边的土路钻进了树林。 安馨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收起‘直升机’,缓步上前,在刚刚她练功的地方站定。 这个位置是她梦中梦见安馨她娘练功的地方,她的猜想是否正确,她想要验证一下。 安馨从储物袋中抽出春水剑,捏起飞鸿剑法的剑诀,凌空跃起,一剑刺向前方。 ‘噌’一声轻响,一柄剑格住了安馨的剑,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在她的对面,出现了辛啸天的身影。 辛啸天绝不可能出现在天胜境,更不可能出现在神妙境。 秋卓尔说过男人根本进不来,面前的这个辛啸天只能是个幻影,一个极其真实的幻影。 这个‘辛啸天’已经二十出头,身穿白『色』的练功服,飞云门的飞云标记装饰在领口袖间,对着安馨轻挑剑尖。 看上去,他是在等着她出招。 这是不是真正的辛啸天,年纪不对!这是她梦中‘她’所见过的‘辛啸天’。 在她的梦中,‘她’时常被‘辛啸天’提溜来练功,还经常美名其曰陪‘她’练剑。 对练之间,‘辛啸天’常常四处显摆,让‘她’频频出丑。 败在他的剑下之余,还要不停地指点‘她’,让四周围观的他的红颜知己们,齐声为他喝彩! ‘她’的武功境界不过是先天下四境,对上先天下六境的辛啸天,无论‘她’的剑法多么精妙,‘她’都不可能越过两个境界,跟他对战打成平手。 安馨清楚地记得‘她’的憋屈,无奈和不甘。 可是在这里,她的武功境界也是先天下六境,就算是面前的‘辛啸天’更年长了几岁,她也并不怕他。 飞鸿剑法的起手式一起,‘辛啸天’手中的一柄长剑,就犹如蛟龙出海,凶猛迅捷,势不可挡地向着安馨使将了出来,正是她梦中让‘她’讨厌的模样。 安馨哪里会害怕? 她在新秀赛上见过南宫翎如何赢了辛啸天,她只管专挑‘辛啸天’的必救之处,轻描淡写地抽,带,撩,格,刺,点,劈,绞,压,击,截 ‘辛啸天’便不得不忙于自救,再也从容不起来。 安馨见‘辛啸天’不是她的对手,也不想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她抓住时机,反手一招仙鹤指路,剑尖直指‘辛啸天’空出来的前胸。 出乎意料的一招,让‘辛啸天’眼看着着就要自动撞向安馨的剑尖,电光火石间,‘辛啸天’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安馨的剑招停住了,她收剑回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起来。 她基本能够确定,在这个神妙境里,她能把脑中的影像想象出来,让他们活灵活现地跟她拆招对招。 先前秋卓尔曾经说过,神妙境中能够解决习武中对练的问题,果真如此! 不过,刚才的那些黑风兽可不是她想象出来的。 它们自动出现,怎么消失的她还没有想清楚,莫非是只要她结印了完整的《炼神诀》手印,它们就会出现? 她不敢再试,她太累了,不想再跟灵兽战过一场。 安馨把春水剑收入储物袋中,从里面刷出神妙境的令牌,她刚用左手握住令牌,手中就传来一阵刺痛。 安馨吃了一惊,赶紧摊开左手低头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她骇然发现令牌正在吸收她的鲜血! 一条细细的血线,从她刚才用匕首在左掌划开的伤口上,牵连在令牌上。 血线在令牌上繁复的花纹上,一刻不停地渲染上去,然后全部被吸收进令牌中,不见了踪影。 安馨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回事?二舅舅可没有跟她说过这个! 她伸出右手两根手指头,使劲地按压在左掌的伤口上,惊讶地发现,没有用!那条血线照样从她的指缝间,继续连在了令牌上。 她干脆地将令牌收入储物袋中。 然后,让她口瞪目呆的一幕出现了,那条她压制不住的血线,直接穿过了她的储物袋,延伸了进去。 连储物袋也阻止不了令牌吸她的血! 安馨无可奈何地把令牌重新掏了出来。 真是神奇,她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痛。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下刺痛,此时此刻,她能看见她正在失血,可是她感觉不到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 安馨静下心来,静观其变。 或许令牌就是要吸了她的血,她才能顺利出去神妙境。二舅舅没有跟她说,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 整整过了一刻钟,令牌终于停止了吸血。 安馨伸手从脖子上拉出‘燧灵’玉,握在了左手中,她右手握住令牌随意地翻看起来。 长条形的令牌看上去毫无变化,吸了这么多血,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没等她继续嫌弃,她手中的令牌,忽然脱落出一块椭圆形的小块,血红『色』的光芒,看上去颇有点触目惊心。 安馨看着长条形令牌上出现的一个小凹槽,看来她的血都变成了这个?还是她的血,让这个小圆块从令牌上面掉了下来? 第六百四十四章 我要回去 安馨放开‘燧灵’玉,伸手捡起血红『色』的椭圆块细看。 还没等她看清楚,那抹血红『色』忽然从她手中腾空而起,刹那间『射』向她的额头,她惊愕地伸手抚向额头,随即脑中微微一痛。 安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脑中突然闪现出无数的信息,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自动自发地记忆起来。 一炷香过后,安馨重新睁开眼睛,清亮的眼中的透出一抹淡淡的喜悦。神妙境果真神妙,她能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这一次造化大了。 可惜她毫无准备,许多有用的东西一闪而过只留下了粗略的印象。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她明白了神妙境是什么。 简单地说,神妙境确实是个闭关练功的好地方。 习武最看重实战,能够克敌制胜,才算是修炼到家。所以练武之时,合适的对练对手非常重要。秋敏学先前提议陪安馨练剑,被安馨拒绝也正在于此。 她不是秋敏学的对手,他们两人一起练剑,获益的只有她,对秋敏学而言就是浪费时间。 在天胜境中就不同了。 她能根据梦中‘她’的记忆,想象出一个活生生‘辛啸天’,来陪她练手。一招一式都能感同身受,跟实战没有什么两样。 她需要提起所有的内力,全力以赴对敌。 她若是不敌受伤,按照她刚刚获知的信息,她的身上虽然不会有真正的伤口,但是疼痛却依然会跟真正受伤一样。 单单是这个就已经很神奇。 更为厉害的是,神妙境中只要结成了完整的《炼神诀》手印,只要她想要知道手印的威力,立即就能召唤出‘灵兽’来。 灵兽的凶猛程度,会跟她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她结印的手印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就能在这里明白无误地显现出来。 简直堪比她前世全景式的模拟神器! 不,比那个还厉害!她脑中所想,手印所向,威力所致,连灵兽被灭杀的景象都能够被具象出来,让她切身体会,真正是神仙手段。 想要让‘灵兽’消失也很容易,比照她最慢的结印速度,十倍以上的时间,‘灵兽’就能自动消散。 最重要的是,安馨有了一个最为切实的保证,拜『射』向她额头上的那抹红光所赐,她不用令牌也能从神妙境出去了,真是转念之间就行。 安馨决定了,等她在这里把该学的都学会了,该练的都练好了,一定要先试试这个。 不过,折腾了这么久,她真是累了。 正巧大武已经回来了,手中拧着一只被掐断了脖子的锦鸡,站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把锦鸡递给她。 安馨把锦鸡收入储物袋中,把把傀儡武士也收了进去。她去了『药』田后的温泉浴池,用幻阵遮掩,好好地洗了一个澡。 回到瓦舍,慢慢地用过了午膳,又躺回了屋前的摇椅上,刷出傀儡武士守卫,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秋家老宅秋鸿毅的书房里,秋鸿毅和秋卓尔见着安馨的半个身影进入幻阵,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拜正午的阳光所赐,虽然有幻阵遮掩,他们还是大抵能够猜想出安馨的动静。两人都有些疑『惑』,是什么能让安馨动用‘竹蜻蜓’? 可惜安馨开启了幻阵,他们能看见的实在是太少了。 秋卓尔见自家老爹怅然若失,不由得笑着宽慰道:“爹,你放心,安馨没事!” “这才过了这几个时辰,她又回去睡觉去了,她的心宽着呢!” “要我说,你就安心去闭关。反正安馨在神妙境也是闭关,等她出来了,你再来细细地问过了,也不迟。” 秋鸿毅遗憾看着静止的画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清风居把安馨教得太好了,他们连想要偷窥都看不成。 罢了,闭关去了。 秋鸿毅没有多叮嘱秋卓尔,安馨对天胜境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这事也急不来,等她出了关,只要她能学会了《炼神诀》的一招半式,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那样的神乎其技,以安馨的年纪很难不动心,只要她多加练习,《炼神诀》自然就会让她经常往来天胜境,他们的机会就更多。 滴水穿石,总会打动安馨。 安馨舒服地睡了过去,南宫翎却从打坐中,被秋敏思给叫了起来。 天胜境的飞船到了! 蓝家部落在见到了‘竹蜻蜓’之后,又见到了比‘竹蜻蜓’更大的飞船,整个部落都沸腾了。 他们先前就听说过,天胜境会有更大的飞行器。此刻期待成真,笼罩在蓝家部落上的阴云都消散了开来。 准确地说,蓝家部落已经变成了邵家部落。 天胜境向来有根据部落族长的姓氏命名部落的惯例,蓝笔辉带着舒家部落的八家子弟遁入暗黑森林后,邵家部落中的蓝家人也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事关蓝家部落的收益被族长盗用,涉及其中的人不在少数。秋卓越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分头处理了相关人等,力求让邵家部落保持平稳。 饶是他网开一面,依照情节轻重,让涉案之人戴罪立功,邵家部落的气氛也变得极其低『迷』。 此刻,天胜境的飞船来临,简直犹如一针强心针,注入部落沉闷的空气中。欢欣和喜悦,随着飞船的到来,飞快向着部落的所有角落漫延了开去。 天胜境有了这等神器,他们对付灵兽就有了杀手锏。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日后的伤亡会更少,收获会更多,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人人都从飞船的来临中看到了希望。 只除了南宫翎! 太快了,天胜境炼制出飞船的速度太快了!天鹰宗跟飞云门或许都还没来得谈妥交换飞船的代价,天胜境的飞船就能够飞到了这里! 不用多想,天鹰宗都要被其他两大仙门给抛在了身后。若不赶紧想办法,天鹰宗内外交困,早晚会日落西山。 南宫翎眼见着飞船徐徐落下。飞船中,秋如枫兴奋地向着他和秋敏思挥着手,他笑了起来,笑意却不曾深入眼底。 他收到师父的密信了,秋家想要让他跟秋如枫定亲。秋家这个时候提起这个,秋如枫又来了邵家部落,在他看来都不是好事。 他转头对着秋敏思笑道:“秋师兄,这么快就能把飞船炼制出来,真是要恭喜天胜境了!” “看来,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我用过午膳就想要动身回天胜境,你看看有没有人想要跟我一起回去?” 秋敏思微微愣住了,境中的消息他也收到了,南宫翎一见三妹妹来了,他就要回去? 他『性』子向来冷淡,听了南宫翎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将疑『惑』放在了心头。 第六百四十五章 非要看 飞船上下来的都是些少年人。 炼制飞船的堂主们都没有随行,他们在天胜境试飞过了飞船,还想要继续改良一番,没有空闲带着小辈们来邵家部落。 秋如枫撇开其他人,冲到了秋敏思和南宫翎的身前。 秋敏思是她的嫡亲大哥,她看见秋敏思很是高兴:“大哥,你怎么瘦成了这样!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我来了,吃食就包在我身上,管保让你能胖回去。”” 秋如枫笑颜如花,媚声媚气地转向南宫翎,“南宫师兄,你也有份!你有口福了,能跟着我大哥尝尝我的手艺。” 南宫翎的眼光越过秋如枫落在了秋敏学的身上。 秋敏学也来了?他不在安馨身边,不是正好便宜了秋敏学吗?一个飞船还能比安馨更重要,非要他来试飞一趟? 他一心两用,对着秋如枫遗憾地叹息道:“你们来得正好,正好可以换我回去天胜境。” 他要回去天胜境?她才刚来!她刚刚还说要给大哥和他,洗手作羹汤调理身体。 秋如枫不满地挑起了眉头,随即又放了开来。 她不用跟他急,她跟他的亲事是长辈的意思,他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长辈同意她喜欢就行了! 她才不要在他的面前做恶人! 她重新媚笑了起来,“还真是不凑巧,我们才刚来,你就要回去了。” “你回去也好,甘师伯在暗『药』堂炼丹,你回去帮忙,好过他支使暗『药』堂的弟子,终究不如你更为得力。” 秋敏思想了想,轻声对南宫翎说道:“此间已无大事,等我问过三叔,若是可以,我跟你一同回去。” 秋如枫的眼睛亮了起来,大哥若是回去,她也能名正言顺地跟着回去!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南宫翎笑着咧开了满口的白牙,“那敢情好,秋师兄武功高强,回去的路上能多个帮手,甚好!” “依我看,秋堂主一下子来这么多帮手,我们不用再多等了。秋师兄,你赶紧去问一声,若是可以,我想要尽快出发。” 说罢,他多说了一句,“我先去收拾晾晒的『药』材。” 南宫翎尽然连先前说好的用过了午膳也等不及了,“秋师兄,你要说好了,赶紧来找我,我最多等你一刻钟。” 秋敏思也是个爽快之人,立即答应道:“好。” 秋如枫眼睁睁看着南宫翎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她若有所思地咬住了嘴唇,对秋敏思撒娇道:“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秋敏思点了点,什么也没有多说多问,径直去找秋卓越去了。 秋如枫兴奋地左右转身,四处张望着邵家部落的热闹。 可惜了,她才刚来就要回去了,她原本还想要去舒家部落看看那个铁桶阵,看看堆山填海的灵兽尸体,那些她都看不成了。 不过,她能跟大哥和南宫翎一起回去,终于能如愿以偿坐上‘竹蜻蜓’,其他的都算不上什么! 一刻钟之后,南宫翎载着秋敏思和秋如枫两人动身了。 面对着秋如枫刚到,便又紧跟着他们回去天胜境这事,他半句都没有多问。 秋如枫心悦他是她的事情,就好像他心悦安馨一般,是他的事情。他无力阻止,更无心阻拦。 等秋如枫碰了壁,她自然会反省。 他可不相信秋如枫能有他一般的耐力,能够等到安馨回心转意。 天胜境喜欢秋如枫的人太多了,她在他这里受了委屈,很快她能从他的身上,转开视线,找到心悦她,她也心悦之人。 他一点都不担心秋如枫。 秋如枫上了‘直升机’好奇得很,等着‘竹蜻蜓’飞得平稳了,她便兴致勃勃地问道: “南宫师兄,你干嘛还用幻阵把上面遮掩起来,你拆开来让我看看吧? 这这么可能? 南宫翎笑了笑,没有搭话。 秋如枫见南宫翎不搭理她,毫不气馁,她对着坐在挂篮底下休憩的秋敏思撒娇道:“大哥,南宫师兄不给我拆除幻阵,你肯定行!” “要不,你试试?” 秋敏思抬起头,看了一眼故意根南宫翎挑衅的秋如枫,多少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竹蜻蜓’也应该是表妹画的图纸。” “你与其为难南宫师弟,不如回去找表妹去。” 大哥真是不解风情! 她不想去找表妹,她偏要找的就是南宫师兄! 秋如枫蹲下身子,将脸凑到秋敏思的眼前,睁大一双媚眼,俏皮地嘟了嘟嘴。 秋敏思笑了,他转头对南宫翎说道:“南宫师弟,你先驾驶‘竹蜻蜓’,我先睡会儿。我三妹妹若是多话,你多担待点。” 秋敏思说了话,南宫翎笑了起来,他轻缓地笑道:“你睡吧。” “秋师妹要是喜欢说话,我时不时应上一声,总还是可以的。” 秋敏思心中一叹,他也不理会再多,果真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这一趟他来舒家和邵家两个部落,真是元气大伤,少说也要休养一年之后,才有可能冲击先天境界的关口。 三妹妹的儿女心思,他不是不想帮。他做人大哥,南宫翎明明对三妹妹无意,他总不能硬帮着三妹妹往上凑。 天鹰宗『乱』得很,三妹妹就算是心想事成,真去了天鹰宗,也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天胜境也不是人人都有姑姑那样的机缘,家中只怕没人跟三妹妹说起过其中的厉害关系。 他和二妹妹已经为天胜境献身,三妹妹有何必为了南宫翎去趟那样的浑水?这事等回了天胜境,还得好生跟阿爹说一说,不要耽误了三妹妹的终生大事才是。 秋如枫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大哥不帮忙也行,只要不拖她的后腿,她就很满意了。 至于南宫翎,这回去的路上,挂篮里这么小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醒着,对她而言,简直机会难得。 秋如枫对着南宫翎媚声笑道:“我好歹也是参加过新秀赛的高手,你们俩要是都不帮忙,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南宫翎见她作势要来真的,转头一眼不发,直接拆开了幻阵。 秋如枫兴奋地盯着直升机螺旋桨的部分,抬头仔细地看了半晌,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等她从垂下头,再次看向南宫翎的时候,南宫翎再次启动了幻阵。 秋如枫沮丧着脸,媚声抱怨道:“你还不如不给我看呢!我看了,什么也没看明白。” “表妹的脑袋不知是怎么长的,连这个她都能想出来!” “南宫师兄,看懂了没有?若是要你依样画葫芦,回天鹰宗也炼制一个,你能行吗?” 南宫翎淡定了摇了摇头,他根本不会去干这事! 第六百四十六章 心会痛 秋如枫见南宫翎始终不肯开口,反倒激起了她好胜心,她再接再厉地问道: “这次你们师徒俩来天胜境寻『药』,要给安馨炼『药』,飞云门和安馨给了你们什么交换条件?” 她就不信了,事关安馨,南宫翎还能不跟她说话了。 南宫翎诧异地看了秋如枫一眼,终于低声开口说道:“你居然没问过安师妹这个?” “看来,你这个表姐对安师妹关心不够,消息也不够灵通。” “安师妹只身一人,在天鹰宗天启洞救了我们师徒二人。这一趟,就是我们师徒报恩来了!” “不止是这一趟。日后,安师妹但凡有所驱使,我师父先不说了,在我这里,定然是言听计从,万死不辞!” 南宫翎低头看向秋如枫,极其认真地叮嘱道:“安师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有那样的身世,又有这般惊才绝艳的才智。” “秋师妹,你是她的表姐,我拜托你,日后,对安师妹多关照些。千万别想着要算计她,把她手上仅有的好东西,都想要抢在手中。” “以后,偷看幻阵背后的究竟,怂恿天鹰宗偷偷炼制这个飞行器,替安师妹惹祸的事情,最好都不要再有了。” “你想想看,若是让安馨知晓了,她会如何的伤心?连你们这样的亲人,都想着要背着她占她的便宜,她情何以堪?!” 秋如枫极其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她跟安馨有五分相似的眼眼眸中,忽然就涌出了泪水! 他拜托她关照安馨,还警告她不要抢安馨仅有的好东西!安馨情何以堪,那她又如何? 她的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她心悦他!他怎么能这么误会她?! 她又不是真的觊觎安馨的飞行术!天胜境已经有了飞船,她何苦在他面前枉作小人! 她不过是想要跟他说说话,彼此之间能更亲近些。 至于安馨,安馨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 再说了,安馨是天胜境的圣女,早晚要嫁进天胜境。他就算再心悦安馨,天胜境也容不得安馨嫁到天鹰宗去! 他的心思注定要落空! 她有什么不好?她好歹也是有资格参加新秀赛的新一代翘楚! 她跟安馨的相貌至少也有六分相似,她甚至比安馨还要更妩媚,他怎么就不能将她看在眼中?! 秋如枫心中的怒气刚起,又被她用力忍了下去。 她不能生气更不能发怒,他句句说在了点子上。她唯一的应对只能是多加解释,期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 秋如枫泫然若泣地看向南宫翎,极其难过地低声说道:“南宫师兄,难不成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堪为伴的小人?” “天胜境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交换了飞云门的飞船。” “你也看见了,飞船都飞到了邵家部落了,难不成我真的会不顾表妹的安危,非要知晓这个‘竹蜻蜓’的秘密,真想让你让天鹰宗炼制‘竹蜻蜓’不成?” “你太小看我,也太小看天胜境护着表妹的决心了。别说我们不想要算计她,绝不会去抢她手中的好东西,我们还想要把天胜境的所有好处全都给她!” “我这么说,你或许不会相信。天胜境秋家不像飞云门清风居,护短的名声众人皆知,但是我们维护安馨的决心,绝不会比清风居更少。” “天胜境一成的收益有多少?还要给表妹配上明卫和暗卫!这些我们都嫌还不够,我们这些做她表妹的,还愿意去飞云门跟她多多亲近。” “南宫师兄在冤枉我之前,能不能不要这么不问青红皂白?” 秋如枫的双手楚楚动人地抚向自己的胸口,“我这胸口真是好痛!” 她很想直接跟南宫翎解释,她之所以这么说,这么问,不过是想要多跟他说说话。 可她是秋如枫,她是众星捧月的天胜境第一美女,这个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去。 她只能极其苦涩地分辨道:“我宁肯被你怀疑是想要试探你,防备你要对表妹不利,也不肯被你质疑我的品行。” 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到,看上去妩媚动人的秋如枫有如此犀利的口齿。 看来秋家人个个都能说会道,面不改『色』就能颠倒黑白。 安馨要是落入他们的包围之中,真是羊入虎口,太过危险! “哦?”南宫翎平静地说道:“这么说来,下一次,秋师妹是不会威胁我要自己动手拆除幻阵?” “让我担心从半空落下去,危及我们的安全,不得不拆开幻阵,让你细看了?” “我误会你了,我记住了!” “还有,天鹰宗若是想要飞行术,自会正大光明跟飞云门去换取。绝不会让安师妹吃了暗亏,更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说罢,他转头不再看秋如枫,自顾自飞出疾风符,保持飞行速度和高度。 他做完了这些,施施然坐了下去,从储物袋中掏出肉包子,径自开始大快朵颐。 秋如枫的脸『色』变了变,到底没有再开口说话。 她苦口婆心的解释,根本就没听进南宫翎的心里。 只怕听在他耳中全都是狡辩! 天胜境的飞船是怎么来的,还有谁比南宫翎更清楚? 她先前确实接了任务,想方设法想要探查‘竹蜻蜓’的秘密。这次终于得了机会,当然要一偿心愿。 哪里晓得会遇上南宫翎这个奇葩,在她的面前非要死死地维护安馨! 刚才的情形,她若是没有定睛细看‘竹蜻蜓’,她若是没有间接承认自己的脑袋不如表妹,她先前一句宁肯被南宫翎怀疑是在试探他,或许还能囫囵地敷衍过去。 可惜事情她做都做了,还非要如此强辩,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她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南宫翎为什么要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半分情面也不留,非要争锋相对,让她颜面上下不来台? 安馨又不在这里,何必紧紧地咬住她,指桑骂槐,死不松口! 他干脆地承认误会了她,她还能说什么?她到底是天胜境秋家三姑娘,就算是为了南宫翎,她也不能失去了身份。 她也慢慢地坐了下去,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靠在挂篮的篮壁上,极其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喜欢南宫翎固然是因为他是他。不能否认的是,她也想要趁机帮二哥一把。安馨不容有失,天胜境不能把安馨让给南宫翎,让给天鹰宗。 就算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天胜境也会竭尽全力促成他们的亲事。她情愿为天胜境奉献,可是也要他对她好才行! 他若是对她不好,心心念念护着安馨,她又何必非要趟这一趟浑水? 如今他不待见她,一两句话就能误会她,对她冷嘲热讽,她要如何是好? 第六百四十七章 捉襟见肘 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脸庞,滴落在白狐皮的衣领上,亮晶晶的停留在皮『毛』间,恍惚就是一颗破碎的少女心。 换做是天胜境的少年人,见到秋如枫这个模样,只怕心都软了。 恨不得匍匐在她的面前,变成绕指柔,任由她驱使。 南宫翎的眼光轻飘飘地扫过秋如枫的脸庞,到底是有家人罩着的骄纵女子,犯了错还不肯承认,不知反省! 安馨若是有人娇宠着,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 不,她断然不敢变成这个样子! 看看秋如枫就明白,秋家人不停地算计她,还自觉无愧于安馨,秋家人也真是奇葩! 他们在所谓的外人面前,要齐心合力护住安馨。等安馨来了天胜境,又齐心合力算计安馨。 敢情,这世上别人都不能欺负安馨,要欺负就让他们变本加厉亲自来?! 要不是他提醒了安馨,安馨哪里会发现他们在监听她?她还会继续傻乎乎用手印替秋家,替天胜境卖命! 他要是不赶紧回去天胜境,安馨那个傻子,会不会又要被人算计了?! 一想到这个,南宫翎忽然头痛了起来。 他赶紧吃完了手中的肉包子,用布巾擦干净了双手,调整好了飞行方向和高度,干脆地闭上了眼睛,运行周天调整起内息起来。 他的体内自从开辟出了第二条真气通道之后,每隔三个时辰,就必须提起内力,用这条通道运行周天,不然他的头痛就会毫无预兆地发作。 他已经发现,他若是不小心错过了时辰,他的头痛就会加重,一次比一次更痛。 他给安馨写的密信可没有说谎,他的头痛确实无『药』可解。 头痛这事,他不打算让其他人知晓,就连他身上第二条真气通道,他也不想别人察觉。 这是他跟安馨的秘密,是她跟他之间不可跟人言说的秘密。 他想要跟她一起解决这个隐患,借机跟安馨更亲近些。 卫国皇家大供奉肖大坤,几乎同时收到了简拓和百里家族的求救信。 两封信如出一辙,都想要求他派出先天高手解围。 简拓一行三人去霍迪国抢夺无忧花,早就在他这里过来明路,他自然没有袖手旁观,不管不问的道理。 他原本的打算是出其不意,暗中偷袭得手,将这事的浑水就搅浑在霍迪国内,让他们自己去内斗。 最不济也要让申国人脱不了干系,让霍迪国和申国江湖去争斗,卫国坐收渔人之利。 不曾想,贺添喜三人居然暴『露』了行踪,这把火居然烧到了自己身上。 霍迪国的蛮子什么时候这么机灵,这般团结一致,众志成城了? 无忧花干系太大,身为皇家大供奉,他不得不下令出手抢夺。就算是倾尽卫国江湖顶尖力量,也非要拿到手中不可! 若是拿不到无忧花,可以想见,十年后,不,不用十年后,五年后,霍迪国和申国的顶尖江湖力量就会大大超过卫国。 说不定,到时候,他连卫国的皇宫都守护不住。 百里家族就不同了。 他们私下抢夺了申国人的无忧花,事先一声招呼也没打,显然是想要独吞了无忧花。 要到了如今纸包不住火了,被申国人找上门来算账,才火烧眉『毛』找他求救,真当他是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况且,他们总共也就拿到了三朵无忧花。 求救信中,百里家族丝毫也没有提及,事后要如何处置这几朵无忧花。这是只想让他出力,不肯付出报酬的意思? 他对百里文樱颇有几分意思,若是百里家干脆地把百里文樱拱手送给她,或许他会派人走一趟。 像如今这般一『毛』不拔,还想让他救急,他又不是傻子! 他放着霍迪国将近两百朵无忧花不管,非要去帮百里家族?! 肖大坤理所当然地丢开了百里家族的求救信。 不用细算,他都明白,他想要把霍迪国的无忧花拿到手中,无论如何都只能放弃百里家族。 岂不说以卫国江湖一国之力,两边开战对上申国和霍迪国顶尖高手,是殊为不智。就算他真的有心想要帮百里家族一把,他手中的顶尖力量也不够。 三国江湖顶尖先天之上的实力相差无几。 霍迪国和申国都有十三个先天高手,卫国只有十二人。 其中霍迪国和申国先天二境高手有七人,卫国稍弱一筹,只有六人。剩下的全都是先天一境的境界。 如今的情势,他必须留守皇宫。百里文樱受了重伤,等同于废人。卫国的所有先天力量加在一起也只有五个先天二境,五个先天一境。 霍迪国一下子就出动了六个先天二境高手,就是想要从境界上碾压敌人,誓要把无忧花给抢回去。 无忧花不能不要,可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像霍迪国的蛮子一样破釜沉舟,把卫国最顶尖的力量全都堆上去! 再算上百里家族惹下的麻烦,申国还不知晓出动了多少先天高手,若是让他们闻到了卫国和霍迪国争夺无忧花的血腥味,卫国江湖只怕危矣! 不行,这事他兜不住了,一定要让皇上下个密旨,最少也要在太子面前过了明路,最不济也要让魏国公给拿个主意才行。 不过这几日,皇上正在为东城火灾的事情烦心,太子和魏国公争执不休,他要是贸然去找皇上,只怕会触了霉头,遭遇池鱼之灾。 他想了想,让人去把皇家供奉江源叫来商议。 也就过了两炷香的时辰,江源就施施然来了。 江源一进了肖大坤的官房,只看了他一眼,就随意地坐在了距离房门最近的座椅上,一言不发地看向肖大坤。 肖大坤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他的近处来。 江源纹丝不动,直接开口说道:“皇上心情不好,大供奉若是没有好消息,还是不要多说了。” 肖大坤直接挑起了眉『毛』,眉头之间出现了两条深刻的皱纹,深得简直可以夹死蚊子,一看就是心思深沉,多思多想之人。 他年近五十,身板挺直,脸上有修理得整齐的络腮胡子,除了锋利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之外,大半张脸都遮掩到了黑『色』的胡子之中。 反倒是江源,只比他稍微年轻些,面容却要年轻得多。一张端正的方脸,五官端正,浑身上下看上去正气凛然。 也难怪皇上会喜欢江源。 他们这些皇家武奉,背后都有门派家族,斩不断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江源就不同了,他就是个奇葩。 江源没有家族门派。 他身为孤儿,不过是机缘巧合,捡到半本武功秘籍,就能依靠其中的十几张招式图画,修习成了上等武功。 第六百四十八章 好欺负? 他拧着一把破剑,满江湖行侠仗义,终于还是闲散王爷的皇上看入了眼中,是皇上给了他先天之上的武功秘籍。 说来,江源也真是一个天才,有了这么一本先天武功秘籍,他就能成就先天,跟着皇上进了皇宫成为了皇家武奉。 他之所以没有成为皇家武奉大供奉,不过是因为他的武功还停留在先天一境,若是他能晋升到先天二境,大供奉的位置早晚都是他的。 最让人叹服的是江源始终保持着童子身,酒『色』钱权对他毫无诱『惑』,只一心习武,就是个典型的武痴。 肖大坤不满地抱怨道:“你可别想置身事外!无忧花抢回来还不是见者有份。” 他将简拓的求救信,随手扔给了江源,“你看看吧,这事麻烦了。少不得还得让你们都出宫一趟。” “我不去。”江源看过了密信,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又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作甚要听从霍迪国那帮蛮子的调遣?” “他们只要想办法逃回来就行了,大供奉,你不会是真的准备跟他们去拼命干一场吧?” 肖大坤没有做声,为了无忧花,就算是非要跟霍迪国硬拼一回,他也认了。他的先天三境可就着落在这些无忧花的身上,机会就在眼前,他为何要退? 江源伸手『摸』了『摸』鼻子,沉声说道:“只怕我们都走不成。” “东城的火灾让皇上极其恼火,魏国公把持户部不肯救灾,太子跟魏国公争拗了六天了,都还没拿出一个章程来。” “咱们这事,真要送上去了,皇上只怕更加不悦。无忧花不是抢到手了吗?要逃回来还不容易?” “想要脱身,现成的理由多的是:‘噬人散’,‘天人丹’,甚至先太子遗孤,不都是现成的理由。” 江源挥了挥手上的密信,“大供奉,简拓给你送这信,莫非是想要多挣点苦劳,多分点无忧花?” 肖大坤没有答话,他已经听到他想听到的消息。 皇上,太子和魏国公他暂时都指望不上! 江源说得对。 不过是带着无忧花逃回来,他已经派出了接应之人,只要不跟霍迪国的蛮子去硬拼,他们怎么就不能带着无忧花回来? 他让江源自去当差,给简拓写了一封密信,小心地封好了,送了出去。 霍迪国『迷』雪宗皇家供奉伍克己,站在威风镖局马队的一片狼藉中,直想要骂娘! 他没有克制自己的『性』子,大声喝骂了出来:“哪个龟孙子想要陷害我『迷』雪宗?” “哪个杀千刀的杀了我儿,还偷走了‘玉堂雪’?!等老子逮住了这个龟孙子,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麦青辉仔细查看过所有的痕迹,锋利的眼神像是一把出鞘的剑,直接砍向了威风镖局的掌柜。 那掌柜见他的眼光扫视过来,胆颤心惊地低头禀报道:“我们仔细清查过了,只丢了一只箱子……那只装着无忧花的箱子。” 伍克己简直暴跳如雷:“无忧花的镖,你们也敢收!” “怎么收镖的时候没有向官府禀报,非要等镖都丢了,才来跟我们说?威风镖局是嫌命长了?!信不信我让你们镖局彻底消失!” 那掌柜惶恐地弯下了腰,急声说道:“还请伍供奉息怒,这个是……是暗标,若不是出了事,事先事后我们都不会知晓押送的是什么?” “我也是来到了这里,发现了丢的镖是无忧花,正好几位大人正在麦迪城找人找花,这才赶紧让人回去禀报。” “若是事先知晓暗标是无忧花,不管是怎样的高价,打死小的,也不敢伸手接镖!” 麦青辉怕伍克己一时忍不住,一掌把掌柜给拍死了,抢在伍克己开口之前,对掌柜质问道:“既是暗标,你又如何知晓,丢的镖是无忧花。” 掌柜的腰板又往下低了低,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提声说道:“不敢欺瞒供奉大人,这等暗标我们也怕出事。” “所以定下了规矩,定要让他们留底。” “要先写明价值几何?还要用秘『药』在密函中写明究竟是什么?” “若有差错,也好照价赔偿。若无差错,这留底的密函,也会一同交给托镖人。” “小可万万没有想到,车队随行的留底密函中会出现无忧花的字样,这才赶紧禀报大人。” “威风镖局不过是个小的镖局,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还请两位大人做主,替我们报仇啊!” 说罢,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地抽泣道:“威风镖局冤枉啊!二十五个镖师死的冤枉啊!请两位大人做主啊!” “闭嘴!”伍克己爆喝一声:“滚一边去!” 那掌柜连滚带爬滚,赶紧去一边凉快去了。 他一个先天下三境的江湖人,看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生怕得罪了两个皇家供奉,一不小心就招来灭顶之灾。 伍克己收敛了怒气,对麦青辉问道:“你怎么看?” “依我看,”麦青辉伸手让伍克己跟他一起往前走,停在了闫明辉尸体旁,他指着留下的一深一浅的脚印,“这是这两人抢走了无忧花。” 两个人抢走了无忧花?这里又有‘玉堂雪’的痕迹,麦青辉莫不是怀疑是顾国胜和鲁劲松抢了无忧花? 伍克己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不可能是『迷』雪宗的人?” “怎么就不可能了?”麦青辉对伍克己的否定置若罔闻,淡定地说道:“若是顾长老恰巧看见了事发经过,他们自然是打不过也抢不过先天高手。” “可是,偷偷跟上对方总是可以的。” 麦青辉抬手指向路边树上极其浅淡的脚印,“你别说你没看见这个!” 伍克己沉着脸点了点头,他当然看见了。 麦青辉接着说了下去:“这个脚印,换做是你我,只怕也只能是这样了。” “对方既然是你我这等高手,还费尽心机隐藏行踪,把无忧花托运给镖局,想来他必然会尾随镖局沿路护送。” “只要有他在,跟着他的两个人,必然没有下手。” “依我看,这是一路无事,又快要到麦迪城了,他自觉不会再有意外发生,方才提前去麦迪城跟人汇合,这才让这两人找到了机会。” “要我说,这两人也真是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怕被人追查。” “你看他们杀了这么多人,放着这十几车的镖都没动,单单就拿走了无忧花的箱子。” “换做是其他小门小派的人,多半会混淆视听,多少也会顺手牵羊拿走点其他东西。” 麦青辉对自己的推测极是自信,可惜猜测终归是猜测,他摇头叹息道: “可惜,鲁长老没有跟着来,若是他在这里,或许就能认出这是不是他孙子的脚印。” 第六百四十九章 议定分账 伍克己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认下来,“定然不是他们两人做的!玉堂雪就是一个挑拨我们三派联手的圈套。” “你别忘记了,前天晚上在麦迪城的城头也有‘玉堂雪’现身!” 麦青辉试图跟急躁的伍克己讲道理,他淡然背起了双手,“我没有忘!” “我们原本只有一件事,就是查探出是谁杀了我们三派的弟子,又偷走了无忧花和武功秘籍?我们就去找谁报仇,再把无忧花和武功秘籍找回来。” “更准确地说,是我们三派一起去找人报仇,再把分头把天刀宗的无忧花,枫刀门的无忧花和秘籍给找回来。” 伍克己伸手在脸上的大胡子上,不耐烦地挠了挠,分得这么清楚,分明是不不想让他『迷』雪宗沾上无忧花。 无忧花已经从枫刀门和天刀宗手中丢了,再从那个截杀枫刀门的贼子手中丢失,无忧花已然成了无主之物。 无主之物自然是单凭本事抢夺,这是江湖规矩。麦青辉想要让他罢手,没那么容易。 他出来一趟,可不仅仅是替儿子报仇!他既然来了,无忧花当然会有『迷』雪宗和他的一份! 麦青辉好似没有留意到不耐烦,他继续说了下去:“无忧花这事原本和『迷』雪宗关系不大。” “若是我没有猜错,杀了枫刀门弟子的人就是卫国神行宗长老贺添喜,是他抢走了枫刀门的无忧花和武功秘籍。” “如今这花被人抢走了,依我看,这花多半也和『迷』雪宗关联上了。弄不好就会让我们两派,甚至是三派内讧,我这般说,你可同意?” 伍克己点点头,麦青辉说得头头是道,他自是同意。 若真是顾国胜和鲁劲松劫走了无忧花,他『迷』雪宗既然把无忧花拿到了手中,就断然没有再拿出去的道理。 他提声说道:“照你这么说,无忧花既然还留在霍迪国,那我们三派可以事先约定:我们先报仇,然后各凭本事分头找无忧花,谁找到就归谁,如何?” 麦青辉犀利的眼光直接锁定了伍克己的眼睛,他断然拒绝道:“不行!无忧花是枫刀门的,『迷』雪宗先前一朵都没有拿到手。” “你若是能让顾国胜和鲁劲松把无忧花交出来,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可别怪我枫刀门翻脸不认人。” 伍克己的眉头一下子就凶狠地挑了起来:“怎么,就凭两个脚印,你就能确定是『迷』雪宗的人?你这般若是去审案,不知会审出多少冤案。” “你怎么就能确定,不是申国的其他人劫走了无忧花?你又怎么确定威风镖局没有监守自盗?偏偏就拿着『迷』雪宗说事,莫非是以为我好欺负?” “哪里会?”麦青辉见伍克己着急,反倒淡定地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若是卫国人内讧,趁机劫走无忧花也有可能。” “不过,卫国人不好找,『迷』雪宗要找到顾国胜和鲁劲松两人,总是会容易很多。” “我这话既然说了,若是无忧花真在顾长老的手上,『迷』雪宗想要藏匿私吞,不拿给枫刀门,可别怪我言之不预,下手无情。” 麦青辉这是在威胁他?伍克己身上的气势忽然就高涨起来,他可不怕他,大不了一拍两散,他自己想办法替儿子报仇去! 麦青辉无事伍克己神态的变化,淡然地接着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看在我们是同僚的份上,我枫刀门总共从飞云门拿到了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枫刀门要六十八朵,剩下的五十朵,我可以做主留给『迷』雪宗。” 这么爽快?! 若是能这么干手净脚毫无后患地拿到无忧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伍克己收敛了怒『色』,干脆地点了点头,“你既然这么说,我便让人去查一查。” 他一句都没有多问,为什么麦青辉会这么肯定,被劫走的无忧花就是枫刀门手中的无忧花? 这个太容易确定了。 树上留下的是先天二境高手的脚印,若是卫国人动手,定然就是贺添喜。贺添喜既然出手,目标当然是枫刀门的无忧花和武功秘籍。 况且,威风镖局的留底的密函中,已经写明了有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数目跟枫刀门从飞云门中拿到的恰巧相同。 他们两人只字未提天刀宗,这事如果只跟他们两派有关,天刀宗就只能站到一边去,没有他们的份。 此间事了,两人驱马回了麦迪城。 麦迪城中,又一居客栈的大堂里,宋耀庭沉默地听着客栈老板的禀报。 那客栈老板年近五十,阅人无数,自然对卫国的三个先天高手印象深刻。 他不仅记得简拓的金烟杆,记得贺添喜满头的白发和没有皱纹的脸庞,还记得出手阔绰,身材高大的雷松林。 尤其是对雷松林一双突兀斜挑的桃花眼记得一清二楚。 雷松林拧着包袱赶在城门关闭前走了。简拓和贺添喜进了客房关上了门,就再也没有出来。他们第二天早上废了些功夫才打开了房门,这些细节老板都没有放过。 他一心想要拿到赏银,顺便再脱了隐藏贼子的嫌疑。 宋耀庭温文尔雅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赞赏,他提声说道:“赏!” 又一居的老板差点给他跪了下去,这个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的皇家供奉,行止间淡定得像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可是他身上收敛的气势,比他先前遇到过的那三个先天高手,还要让他害怕。 他口水都快说干了,才得了他一个‘赏’字,又一居总算逃过了一劫。 宋耀庭带着人出了又一居,这个老板虽说是马后炮,总算提供了一条有用的消息,杀了天刀宗长老和弟子的人,定然就是卫国玄青门的雷松林。 雷松林身上的那个大包袱里,据客栈老板所说的大小,定然就是他天刀宗弟子在飞云门用命换来的无忧花。 天刀宗的仇人既然已经明确,他不打算再呆在麦迪城。 雷松林虽然提前跑了,就算他早走了两日,他也要想法子将他堵在霍迪国,将他碎尸万段。 他微微侧过脸,对落后大半个马身的麦迪城守将,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也听见这老板的交代了。” “等伍供奉和麦供奉回来,你跟他们说,我去追黄供奉和蔡供奉他们去了。” 说罢,他也不等身后的守将答应,径直打马往南出了城门。 也是他走得太快了,他错过了从北门进城的麦青辉和伍克己两人,没有及时收到贺添喜手中的无忧花被抢走的消息。 麦青辉和伍克己回到麦迪城,发现宋耀庭追着雷松林走了。 第六百五十章 不想骗人 两人一商议,如今的势态已经明朗,袭击枫刀门的人是贺添喜,杀了天刀宗的人是雷松林,剩下的那个杀了伍克己儿子的人定然就是简拓。 他们刚刚收到了消息,简拓只身向北,看方向是想要去黑山派,去找康啸林炼制‘天人丹’。 伍克己当即决定他要去追简拓,他儿子既然死在了简拓的手上,他自然要手刃仇人,亲自要了他的『性』命才行。 麦青辉没有留他,他们两人既然有了约定,他就不怕伍克己毁约。 他也决定了,他要把黄世涛叫回来,他要在这麦迪城设下圈套,让贺添喜自投罗网,给他的小辈们报仇。 安馨睡了一个好觉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神妙境中没有杂事打扰,安馨拉长了午课。等午课做完,又站到了安馨娘亲站立的位置。 这一次,她要重新修炼《炼神诀》,再试一下神妙境的神奇。 安馨全神贯注地缔结手印,一套手印缔结完成,在握紧手印的那一刻,她盯紧了前方的动静。 她的手势一落,黑风兽突然出现在前方,气势汹汹向着她奔来! 安馨这一次有了准备,《炼神诀》中的手印不断结印出来,黑风兽在她的面前一茬一茬地倒了下去! 安馨心中虽然明白眼前的景象极有可能是幻象,可眼前的惊险实在是太过『逼』真,她丝毫不敢怠慢。 黑风兽越杀越多,越跑越快,安馨逐渐地力不从心。 她的武功到底也才是先天下六境,手印缔结得再快,也赶不过黑风兽的速度。她面前的黑风兽,竟然比在舒家部落中见过的更加凶狠。 这是怎么回事? 安馨没有等到黑风兽近到十尺就停下了手印,眼见着黑风兽在近到三尺距离之时,突然烟消云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些黑风兽会随着她武功的增加,缔结手印速度的加快,不断地增强。让她不停地身处险境,淬炼《炼神诀》。 神妙境真是神奇。 早知如此,她在进神妙境之前,就该跟南宫翎、秋敏学、秋敏思等等武功比她更高的人,多多交手。 等她见识过他们的武功,再进这神妙境,她就能趁机反复跟他们比武对练,不断淬炼她的招式,趁机提升她的武功。 不过,好在她还有《无上妙音》可练。 安馨从储物袋中掏出长笛,第一次肆无忌惮的按照《无上妙音》的乐谱吹奏起来。 她四周的飞鸟忽然就飞了起来,它们慌『乱』地振翅高飞,想要逃离乐音的范围。安馨突然停了下来,她并不想要杀死无辜的小鸟。 这不是办法! 安馨想了想,她重新缔结手印,等待黑风兽向她奔来之时,她飞快地停止结印,间不容发地吹奏起《无上妙音》。 黑风兽在她的面前,随着她吹奏的乐曲,一片片地倒了下去。 安馨定睛细看,咦?黑风兽倒下去的速度,丝毫不比用《炼神诀》的手印速度慢。 不对,准确地说,手印灭杀灵兽是随着手印缔结,一次次灭杀。而《无上妙音》则是乐音不止,杀兽便一刻不停。 换句话说,只要安馨的真气不止,内力不休,《无上妙音》可以一直不停地灭杀下去。 安馨料到了《无上妙音》会是一个大杀器,却没想到真会如此强悍,连黑风兽也能轻而易举的杀死。 安馨一心两用,一边留意着黑风兽的倒下的速度,一边留心着身边四周的动静,她身旁已经没有了飞鸟和其他动物的声响。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全力以赴提起真气,竭尽全力对付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黑风兽。 一刻钟之后,安馨在黑风兽将要接近她一丈之内,停下了吹奏。她没有急着缔结手印,她想要看看停止吹奏《无上妙音》,黑风兽会不会自动消散。 一息,两息……五息之后,黑风兽忽然烟消云散,不见了踪影。 安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她只要停止攻击,灵兽幻象就会自动消散,神妙境真是闭关习武的好地方。 她爱惜地抚『摸』着手中的长笛,她终于把《无上妙音》吹奏出来了! 暗中修习了这么久,终于初步见到了成效,若是等她武功再高些,《无上妙音》的威力会更大。 可惜,这门大杀器也不是没有缺点。 《无上妙音》的乐音由近及远,她吹奏乐曲的时候,内力提升到极致,她的耳朵里便什么也听不见了,就如同是个聋子。 没有人在身旁护持,她太容易被人攻击。 除非她能一击克敌,不给人攻击她的机会。 安馨再次遗憾起来,她先前太过低调,不喜欢找人对练。 轻飘飘地放过了清风居里武功比她更高的师兄师姐不说,连天鹰宗、天胜境武功比她好的师兄师姐,也没有趁机请教过。 到了神妙境这样的好地方,她没法把他们召唤出来跟她对练,更没法让他们齐齐出现,一起来验证《无上妙音》的威力。 她黑风兽虽然灭杀得多,可她仅有的一次用武功对上黑风兽,也只是用长枪捅死了一只黑风兽。 剩下的时候,她都是利用箭弩和《炼神诀》对付黑风兽,大杀四方。 在这等情形之下,她没有办法具体估量出黑风兽的武力值,究竟能够比肩什么境界的武功高手。 她在神妙境中黑风兽灭杀得再多,她也很难估计,对上不同境界的武功高手,她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真是可惜了了。 天胜境的灵兽种类定然不会少,至少她就还见过喷火兽和飞羽鸟,不同的灵兽战斗力肯定也不同。 她若是想要充分利用神妙境的好处,真该舍生忘死,多杀几种灵兽再进来闭关修炼。 安馨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想要利用神妙境的奇妙之处提升武功,她就得替天胜境去杀兽,还得处处去向人讨教武功。 她进来之前,可是打定了主意,要隐瞒学会了《炼神诀》! 罢了,就算是她太笨了,刚她学会了,又忘记了吧! 她不想用这样的理由骗人,可《炼神诀》如此厉害,她若是不想被人捏在手中,处处受制,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反正,该她出力帮天胜境杀兽的时候,她义不容辞。该她忘记《炼神诀》之时,她也绝不能犹豫。 不管她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进来,以她的『性』子,有备无患总是对的。 辛啸天她不想再召唤出来,他不是她的对手。安馨没有尝试召唤罗志致。罗志致最后一次陪她练剑是在两年前。 两年前她才先天下三境的修为,跟她如今先天下六境的境界相差太远。罗志致压低境界陪她练剑,估计那个样子的二哥也不是她的对手。 第六百五十一章 百里文明的交代 安馨想清楚了这些,果断放弃了修习其他功法的计划,专心一意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炼神诀》和《无上妙音》。 她都想好了,不趁机把这两种功法,修炼到她武功境界的极限,绝不罢休。 安馨只恨五天的闭关时日太短,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争分夺秒,一刻不停地修炼起来。 卫国百里山庄,百里家族的诸多人等,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真正是度日如年,恨不得眼前的灾祸能赶快过去。 北山、东山和西山上的大火,燃烧了一夜一天都还没有停下来势头。 大水已经不断上涨到了闻樱小筑,眼看就要把他们仅有的存身之地给淹没了。 不用多聪明的人都能明白,他们剩下的这三四百号人,只剩下了两条路。 一条路是穿过大火的封锁线,去到已经被烧成了白地的地方躲生。另一条路是让人去打开城门泄洪,让河水退去。 百里文明身为族长,他不得不站了出来。他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要给众人一个明确的交代。 他站在闻樱小筑正房前的台阶上,对着站在台阶下和游廊上的百里家人沉痛地说道:“昨夜今晨,百里家族遭遇大难!” 他的眼睛扫视四周,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人群疲惫地响了起来:“百里家族是卫国江湖的一流门派,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昨日晚膳之前,留在庄中的人有一千五六百号人,此刻,就剩下我们这些人。我们都有亲人在昨夜丢掉了『性』命。” “作为族长,我必须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的低泣声就四处响了起来。 百里文明没有理会意料中的这些,他接着说了下去:“祸患的来源,乃是我族中新秀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百里雯、百里渊和百里奚三人,在天灵峰中历经千辛万苦采到了无忧花。” “出山之时,先被霍迪国枫刀门、天刀宗的弟子联手袭击,侥幸保住了『性』命。再被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的弟子,趁人之危抢走了无忧花。” “百里雯被无极门弟子张锦程杀死,百里渊和百里奚都受了重伤!” “飞云门的规矩,去飞灵峰历练的人,进山之前都立下了生死状,生死与飞云门无关。” “此事虽与飞云门无关,可是族中弟子生死怎能轻易放过?” “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就算是申国超一流江湖门派,族中的先天长老百里文樱和百里文华长老,也自要去为族中弟子的生死讨回公道,夺回他们用『性』命采到的无忧花。” 人群中的低泣声小了下来,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曾知晓昨夜灾祸的来由,此刻听百里文明娓娓道来,俱都停止的哭泣,凝神细听起来。 百里文明提声说了下去:“也是两位长老的运气好,他们果真截住了无极门和长乐教的长老和弟子。” “他们截杀了无极门长老江保平和弟子张锦程,杀死了长乐教长老吕松霖和弟子廖明阳,为族中弟子报了仇,夺走了三朵无忧花。” “此事虽然未曾通禀我这个族长和族中长老堂,乃是先斩后奏,触犯族规该当受罚!但维护族人之心,替族人报仇之意,依然值得嘉许!” “两位长老回族途中,遭遇了卫国无极门先天二境长老姜健的追杀,百里文樱长老方才受了重伤。带伤逃回了家族,惹祸上门。” “百里山庄关闭山门警戒,也正是因为此!” 百里文明悲愤地大声说道:“昨夜不听号令想要去城头救人的人,遭遇了洪水,一去不复返,这是前车之鉴!我不希望今日还活着的人,再有意外发生!” 百里文明悲从中来,他的两个儿子也死了,一个死于大火,一个死在了东山的瀑布边。这么大的水灾,他不相信他的小儿子能够侥幸逃生。 他沉痛地提声说道:“如今想要保住大家的『性』命,有两件事情必须要做。族中长老堂剩下的两个长老,和我一起商议,决定要先给大家交代清楚。” 他这话话音刚落,百里文伟和百里文凯三人,一起站到了他的身后,无声地表示了对族长的支持。 偌大的闻樱小筑的正院里,落针可闻,人人都明白,这是到了决定家族命运的关键时刻。 百里文明扫视静默的众人,一夜过去,饶是闻樱小筑并不缺衣少食,众人衣着整齐,却依旧狼狈不堪。 惊慌失措,惶恐无助,悲愤无奈等等失落的情绪,清楚明白地刻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脸上。 百利文明心痛如绞。 若不是百里文樱自私自利,她原本能够舍弃一己之私,救下所有的族人,让他们免除这场祸患。 可是她知情不报,火烧眉『毛』了还只顾着自己,实在是罪该万死!很应该被钉在家族的耻辱柱上,被人唾弃万年! 他用力压下悲愤的心情,对着族人高声说道:“想要活命,我们要做两件事情:第一,要向北山的西北方向突围,往最早起火的余庆堂、宗庙殿和荣养院突围。” “若是能去到余庆堂,余庆堂下面有密道,密道中存有粮草,有了这两样,至少大家不会饿肚子,可以挨过这个冬天。” 一日之内,闻樱小筑的食物已经被他们全都搜罗出来吃光了。也正是因为没有了吃食,面对火灾和水灾的双重袭击,他们才更加绝望! 此刻,一听余庆堂有密道,其中还存有粮草,可以让大家度过严冬。众人突然看见了生路,俱都两眼放光,努力打起了精神来。 百里文明瞧着族人死里逃生的神情,只觉得愧对他们。 他收回眼光谁也不看,继续提声说道:“就算我们去了余庆堂,余庆堂地势不够高,若是密道和粮草被水淹了,这个冬季我们的日子必然难熬。” 余庆堂的也就比闻樱小筑地势稍微高点,若是不能及时地打开城门泄洪,余庆堂被淹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必须有人尽快去城头打开城门,将山庄里的洪水给放出去。” 闻樱小筑里面鸦雀无声,这个任务太过艰难! 且不说闻樱小筑距离城头遥远,单单是对付不停上涨的洪水,都必然是九死一生! 难怪族长和长老们要把他们都召集在一起,这是想要找人做替死鬼,好让他们活出命来! 寒风中,众人好似呼吸的声音都变小了,恨不得缩进地缝里,让族长低垂的目光看不见。 不得不说,百里家族的人已经将自私自利刻在了骨子里。 第六百五十二章 仇恨的力量 “之所以等到如今才跟大家说这事,是因为,我们终于用闻樱小筑里的家具和门窗桌椅,勉强做成了两艘能够载人的‘筏子’。” “可以送人去城头,想办法打开城门或者是挖开城头,泄洪救人!” 百里文明的眼光黯淡了下去,不用抬头抬眼,他都能感受到族认的排斥之心。 他曾经希望有人会站出来,主动揽下去城头打开城门的任务,如今眼看着期望落空,反倒格外地平静了下来。 他的声音孤零零地在寒风中,义无反顾地响了起来:“我,百里文明,百里家族的族长,准备亲自前往城头泄洪。” “以我一人之力,就算能越过茫茫洪水到达城头,必然也难以成事,还有谁愿意舍生忘死与我同去?” 什么?族长他要亲自去? 没等其他的族人回过神来,百里文伟抬腿上前半步,站到了百利文明的身旁,他提声答应道:“我愿跟随族长前往。” 他等着大家惊诧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才平静地接着说道:“我掌管着族中的消息,对此番灾祸知之甚祥。” “族长不愿意吓唬大家,有些话,我却不能不说了。” “火灾之前,我刚刚收到消息,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联手对百里家族发出了江湖挑战檄文。”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了起来,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对方胆敢发出江湖挑战檄文,从道义上讲,必然是百里家族站不住脚。 难怪山庄里又是火灾又是水灾,却连一个来救他们的人都没有。 如今之计,他们只能自救?官府呢?百里家族可是有皇家供奉的家族,百里家族遭难,官府岂能置之不理? 百里文伟等着他们重新安静下来,才直接点头肯定道:“没错,我们只能自救,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百里家族还没有重要到让皇家出手的份上!我们沾不上百里文樱皇家供奉身份的光!” “我们闭关被河水给围困在里面,就算火灾甚大,只要我们不打开城门,官府就敢装聋作哑,袖手旁观!” 众人听见断绝了官府相助这条路,全都都心若死灰,没有人再心存侥幸。 难怪这么大的火,连官府也没人前来探查一眼,救他们于水中之中! 不自救真是没人来救他们了。 百里文伟的情绪也逐渐地激动了起来:“原本,若是百里文樱长老逃回来之时,她能够跟族长讲明原委,族长或许还能有机会,劝解百里文樱长老跟申国两派化解恩怨。” “可惜,那个曾经让我们引以为荣的先天高手,皇家供奉已经失去了武功,沦为了废人。她一心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让整个家族来为她陪葬!” “这才招来了今日的祸害!” “我愿跟着族长去城头打开城门,救下族中老小,临行前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放过百里文樱!” “族长先前还替她粉饰太平,说她是为了替百里雯报仇!可她明明是打着报仇的幌子,就为了立威,就为了张扬她的江湖名声!” “她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报仇,却非要留下手尾,彰显她武功高强,引来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的报复!”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她如今不仅护不住家族,还把家族祸害成了什么样子?百里雯的一条『性』命,抵得过家族一千多条人『性』命吗?” 百里文伟豁出去了! 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激愤得浑身颤抖地说道:“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我百里文伟,连同家族中所有卡在先天下九境的男人女人,全都是因为百里文樱她们师徒一脉,才永远也成就不了先天!” 百里文伟怒火中烧,他终于获知了真相,他之所以卡在了先天下九境无法成就先天,就是百里文樱她们师徒师祖三人从中作梗! 今日,要是他真的死了,不能亲自手刃百里文樱报仇,他也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得让她去死!他绝不会给百里文樱,留下万中之一的翻身活命的机会! “她们师徒师祖一脉,处心积虑居心叵测,放火烧了藏书楼,偷换了武功秘籍。” “她们把正确的武功秘籍藏匿在手中,让所有修炼了《清灵诀》和《天绝剑法》的人,永远也成就不了先天,只能被她们一脉所驱遣!” “族中所有修习了这两门功法的人,除了她们师徒一脉之外,全都无法成就先天,全都是是被她们所害!” 什么?百里家族修炼这两门功法的人,不知凡几! 难怪,百里文樱并不是最出众的弟子,偏偏却是她成就了先天,压在众人头上作威作福! 百里文伟让心中的怒火肆无忌惮地喷涌了出来,他振臂疾呼,大声地喝问道:“你们说,百里文樱该不该死?” 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举起手臂,大声痛斥道:“该死!该死!该死!” 真是太该死了! 她们师徒师祖还利用先天高手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劝导族中的弟子,专心修习这两门功法,期望他们能早日成就先天! 真正是口蜜腹剑,其心可诛! 闻樱小筑中真正是群情激愤,同仇敌忾!不管武功高低,个个都恨不得能手刃仇人,替他们求而不得先天之境报仇! 百里文伟高举手臂,趁势大声高呼:“百里文樱就关押在余庆堂的地牢中,我们要打开城门,活出命来!手刃仇人,替亲人报仇!” 闻樱小筑正院里群情激愤,振臂应和:“打开城门,活出命来!手刃仇人,替亲人报仇!” 百里文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他多费唇舌,都会有人愿意跟随他,拼命活出命来,去找百里文樱报仇。 仇恨的力量真正是不容小觑!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终于有人挺身而出,甘愿跟着族长去城头打开城门。 事情已经断无退路可言,他们等不到援救!若是再多耽搁时辰,连余庆堂中的粮食都保不住。 要是不能及时打开城门,余庆堂存放的粮草要是被水淹坏了,就算他们等到了满山的大火熄灭,也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百里家族的仇家可不少,他们很快就会闻到血腥的味道,找上门来给他们雪上加霜。 他们都想要活下去,百里文樱还在余庆堂的暗牢里关着,她还没死,他们就都要活着!非要把她碎尸万段,方才能泄心头之恨! 百里文明和百里文伟很快就带着人四五十号人,坐着简陋的筏子出发了,他们把闻樱小筑里有用的工具全都带走了。 看着两个筏子在滔滔洪水中,起伏不定,挣扎前行,渐行渐远。留在闻樱小筑等消息的四五十号人,开始想办法打捞洪水中漂浮过来的一具具尸体。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一句顶十句 这些人都是侥幸活下来的『妇』孺。 他们既不能跟着百里文明、百里文伟去城头打开城门,也没有能力跟着百里文凯去灭火,开辟通往余庆堂的通道。 他们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地收拢水中的尸首,将他们的族人拖上岸来。 幸亏闻樱小筑正好在北山和西山的夹角上,奔腾的洪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回水沱,他们才能够频频得手。 不用人多说,他们都明白,洪水若是退了,这些遗骸定然会随着洪水四处飘散,收拾起来更为艰难。 到时候,这多半还是他们的活,真不如趁机早干早了。总比干等着两路人马的消息,胡思『乱』想更好。 闻樱小筑的地势最高的望月阁中,很快就摊开了二三十具尸体。 他们不知道,正是他们的这个举动,给他们自己和百里家族幸存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申国无极门长老韩波埋下的暗手,会终将要了百里家族大部分人的『性』命。 等到城门终于打开,洪水淹没百里镇,把百里家族的死人冲入镇上之后,百里镇随即在隆冬季节,迎来了一场瘟疫。 镇上的人家来不及逃走的人家,终究都会死光。 百里山庄连同百里镇,被终于闻讯赶来的朝廷官兵,封锁成了疫区,断绝了往来通行。 百里家族跟申国无极门和长乐教的江湖恩怨,连同他们两派向百里家族的江湖挑战檄文,通通被这场疫病给遮掩了。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多大的仇怨,在疫病面前也只能先放下。 山林大火逐渐熄灭,百里山庄三面环山焦黑成一片。 北山和城门之间形成了宽阔的水面,没有船只接应,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也无人敢进去探个究竟。 等到来年春天,百里镇死绝了人,官兵一把火烧掉所有的尸体,百里镇才终于解禁。 已经服下‘天人丹’,成就了伪先天的百里文华,带着百里浩和百里淙几人,重新回到百里山庄的时候,百里文雍已经取代百里文明接掌了族长之位。 其他的家族长老,除了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百里文凯之位,全都死光了。曾经兴盛鼎沸的卫国第四大江湖门派,几乎在一场祸『乱』中被灭了族。一千五百八十二人,只剩下了区区一百一十三人。 百里文华跪在被烧成了白地的宗庙殿前,嚎啕大哭了一天一夜。 再次起身之后,他把卫国朝廷和江湖门派,连同申国无极门、长乐教都恨入了骨髓中。 他罪该万死!可他无颜去死,去见百里家的列祖列宗! 他要让那些造下罪孽的人,连同那些袖手旁观拒不伸出援手的人,通通跟着他一起去下地狱! 他臣服在百里文雍的面前,暗中听令于面具人的手下荼晶莹。 百里家族重新闭关自守,只对走投无路,前来投靠的人开放,将苦大仇深,罪大恶极之人全都收入门中。 暗中培植人手积蓄力量,心甘情愿成为了面具人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这些都是后话。 南宫翎回到了天胜境才发现安馨进了神妙境。甘兴见他回来,直接把他留在了炼丹房,帮忙炼制丹『药』。 甘兴在给南宫翎写去密信,提及秋卓尔替秋如枫求亲之后,第二日便收到了南宫翎请求他向安馨的外翁求亲的密信。 这个相差一日,极其巧合的时间差,让他一直担心到了现在。 他很明白南宫翎的心思。 自己养了十二年的孩子,他能不了解吗?南宫翎有二十岁之前必须成就先天,方能保住『性』命的宿命,让南宫翎一直跟女子保持距离。 连汤遂紫跟他一起长大,又对他那般千好万好,他都只当她是妹妹。 南宫翎能够向他提出向秋鸿毅求亲,请他做主,想要跟安馨订下亲事,实在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南宫翎至少会等到成就了先天才会提起此事。 南宫翎一等进了炼丹房中,只剩下他们师徒两人,就赶紧从储物袋中拿出隔音阵法撑开。 等着甘兴先盘腿坐下,才坐在师父身旁,低声笑道:“师父,我成功晋升先天下九境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右手给甘兴把脉。 甘兴的眼中掠过一抹喜『色』,伸出左手握住南宫翎的脉门,轻轻地渡入一缕真气,飞快地运行一个周天。 随即,他清冷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喜『色』来。 果真成就了先天下九境,这就是南宫翎想要求娶安馨的底气? 甘兴放开南宫翎的手腕,等着徒儿说话。 果然,南宫翎满脸喜『色』地笑道:“我能在三个月之内,武功接连晋升两个境界,实在是意外之喜。。” “师父一直担心我过不了劫数,如今看来,二十岁之前,成就先天,我多半可以做到了” 甘兴淡淡地点了点头,刚才把脉,他未曾发现南宫翎有何不妥,看他的气『色』也不错。 等他们从天胜境回了天鹰宗,他再多给他用天灵果和无忧花,炼制些丹『药』,确实大有机会逃开南宫家的宿命。 南宫翎见师父点头,笑得『露』出了满口的白牙,“师父若是觉得时机合适,便争取早日替我跟安馨定下亲事可好?” “我心悦她,若不是她,我宁可不娶。” 甘兴直接摇了摇头。 他给南宫翎写密信告知他秋卓尔提亲的事情,可不是想要这么快就给南宫翎定下婚事。他不过是想要让徒儿多留个心眼,别稀里糊涂向人示好。 安馨不错,可是南宫翎的亲事,必然不会再是他们师徒说了就算的事情,安馨的婚事秋鸿毅说了也不作数。 这会儿,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甘兴淡定地答应道:“这事,等你成就了先天再说不迟。安馨年纪还小,你若是没能成就先天,她师父可不会答应。”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甘兴见南宫翎还想要多说,接着再多加了一句:“安馨孝顺得很,依我看,她师父一句话,顶的上旁人十句话。” 南宫翎沉默了,也对,安馨早就跟她说过她的榜样就是她的师父,根本不想要嫁人,就想要留在飞云门做长老。 想要金燕子同意安馨的婚事,必须比其他人更快成就先天。他头痛的事情,就不能只依着他和安馨两个人来解决。 南宫翎当机立断,重新把右手腕伸了出去,“师父,我头痛。” 他难受地皱起了长长的剑眉,“每隔三个小时就痛一次,非要运行周天才能止住头痛。若是我忘记了三个时辰的间隔,发作起来就会比先前更痛。” 第六百五十四章 投其所好 甘兴吃了一惊,他刚才明明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他伸手握住了南宫翎的手腕,重新渡入一缕真气。南宫翎还有话说,“师父,我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痛不可忍!连运行周天都无法减轻疼痛。” “恰巧被安馨遇上了,是她替我梳理了真气,舒缓了头痛。” “我发现安馨在梳理我体内真气的时候,走的另一条通道,与我的不同。也幸亏是跟我的不同,这才能捱到了回来见师父。” “我急着赶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甘兴点了点头,南宫翎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沿着新开拓出来的真气通道运行真气。待这一次的头痛消散了下去,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甘兴早就收回了真气,退出了南宫翎的身体,安静地等着徒弟行功完毕。 他见南宫翎睁开眼睛,沉声说道:“你这病十分蹊跷,我竟从来没有见过。” “若是运行真气可以缓解,你先这么舒缓着,等回了天鹰宗,我再想法子。” “这几日,你哪里也别去了,就在这里帮我炼丹,让我看看发作时候的情形究竟如何。” 南宫翎原本没将这事当成一回事,见师父如此郑重,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不过,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偷学手印杀人的事情,任谁也不能说。 他就不信了,天鹰宗这么大的门派,还能治不了他的头痛。 秋敏思下了南宫翎的‘直升机’直接去祭祀堂。 他神魂受伤的事情早就传回了祭祀堂。秋如烟接着他,立即就送他去了安馨曾经见过的大血池。 秋敏思换过了衣衫,踏进了大血池,就近在大血池的边缘盘腿坐了下来。他的身体太弱了,想要修复神魂,需要先强健身体。 秋如烟极其心疼地看着秋敏思瘦削的身体,留意着他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到大血池里。 祭祀堂的秘技见效快,可其中的煎熬也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就算是大哥,想要熬过去也极其艰难。 大哥为了让安馨学会《炼神诀》,这是连命都不要了! 只可惜安馨学得快,忘记得也快!白白浪费了大哥的这一番心意。 境中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给安馨挑选明卫、暗卫。大哥这般舍生忘死,只怕不会放过跟着安馨去飞云门的机会。 秋如烟的眼光在秋敏思的脸庞上停了停,若是大哥非要去,还不如让她去。至少能让大哥养好身体,修复神魂,早日成就先天。 她做不成天胜境的圣女,最起码还能有大哥这个日后的大祭司,替她把天胜境给守卫好了。 秋如枫下了‘直升机’,没有跟着秋敏思去祭祀堂,她回了秋家老宅去找秋如云,她有满肚子的委屈要跟二姐姐说。 秋如云温柔地听完了秋如枫委屈的哭诉,轻柔地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柔和地笑道:“你跟我好生说说,你这是生南宫翎的气了,还是生他拜托你多关照安馨的气了?” “你要是生南宫翎没有把你捧在手心里的气,我想那就大可不必了。” “你想想看,安馨既然对他们师徒有救命之恩,你若真的嫁给了他,安馨是你夫婿的恩人,你当如何对待安馨?” 秋如枫的一张俏脸红涨了起来,二姐姐说什么呢?他怎么就是她的夫婿了,他跟她都还没有定亲! 秋如云才不管秋如枫娇羞的神情,接着轻缓地说了下去,“南宫翎若是不护着安馨,我才要担心他以后不会好好待你。” “他连安馨都会护着,你成了他妻子,他定然也会对你好。” 秋如云温柔地说着嫁人,夫婿,妻子,这些让寻常闺阁女子面红耳赤的说话,也让秋如枫越发扭捏了起来。 她的一双媚眼飞快地娇嗔了秋如云一眼,就娇羞地低下了头去。 秋如云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清楚了,三妹妹的一颗心是拴在了南宫翎的身上了。大哥和大姐早早入了祭祀堂,单单是为了这个,她都要尽量成全了三妹妹的心思。 她和缓的地宽慰秋如枫道:“安馨的身份已经确定,她不会是你的障碍。” “你也瞧见了安馨根本还没有长大,南宫翎的心思得不到安馨的回应,应该很快就会落到你的身上来。你该想的是怎样投其所好,抓住他的心。” 她也想要抓住南宫翎的心! 秋如枫也顾不上害羞了,她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秋如云,“二姐姐,这个我不会,我就是不知该如何才能抓住他的心?” 秋如云的眼光温柔地眯缝了起来,她也不过比秋如枫大三岁,她也是一个未曾订婚的女子,要抓住一个男子的心,这等事情她也不会。 可是面对秋如枫的信任,她轻柔地叹息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投其所好。南宫翎喜好什么,我可不晓得。” 她笑眯眯地调侃道:“这不是三妹妹该做的功课吗?我要是越俎代庖替三妹妹把这功课给做了,三妹妹会不会要不依了?” 秋如枫媚声媚气地笑了起来,她明白了。 若是这么说来,安馨很可能无意间之间对南宫翎投其所好,才让南宫翎对她另眼相看! 救命之恩?这个可遇不可求,大哥跟她说南宫翎的境界已经到了先天下九境,她想要救他可不容易。 对南宫翎不假辞『色』?安馨对着南宫翎向来是板着脸,并不喜欢搭理他,难不成南宫翎就喜欢安馨板着个脸,不理会他? 秋如枫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她若是效仿这个,南宫翎更不会理她! 秋如云轻轻揽住秋如枫的肩膀,任由三妹妹在她的怀中胡思『乱』想,安静地等着秋如枫拿定主意。 秋如枫转头轻声笑道:“二姐,我去暗务堂查他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对策。”秋如枫真是要把南宫翎当成了功课来做。 秋如云温柔地笑了起来:“好。三妹妹,你可要记住了:安馨不容有失!天胜境好了,你去了天鹰宗,跟南宫翎的日子才能好了。” 秋如枫伸手抱了抱秋如云,低声媚笑道:“我不会忘记这个的!” “我的好二姐,我要是忘记了,你可别忘记了提醒我。等我定下了计划,再来跟你商量。二姐姐,你可要帮我。” “帮!”秋如云柔声笑道:“一定帮!全家人都一起帮你达成心愿。” 秋如枫高兴了,她放开秋如云,跳起来飞快地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拧着裙摆飞快地跑了。 一边跑,一边对着秋如云叫道:“二姐,我走了,晚膳我不回来吃了。” 秋如云眼看着秋如枫欢天喜地走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三个禁锢 就算没有了安馨碍事,南宫翎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汤遂紫。 安馨在来天胜境的路上,差点跟汤家双胞胎翻脸,二弟为了维护安馨,出手让汤遂紫的脸上有了‘自洁印’。 这‘自洁印’虽说没有什么不好,新婚之夜解除之后,于武功多少还有些好处。 可是,在汤遂紫体会到那个好处之前,她对秋家绝对不会有任何好感,更不会对三妹妹跟她争抢南宫翎手下留情。 三妹妹心心念念南宫翎,这事还得想法子周全一二才是。 蓝笔辉带着一百五十五个人遁入了暗黑森林,终于在四天后遇上了滕盛武的两个儿子滕浩源和滕浩勇。 滕家两兄弟被蓝笔辉喝破了行藏,从藏身的大树上现身,见着树底下手无寸铁,脏兮兮的一队人马,简直如丧考妣。 最坏的情形发生了。 滕浩源和滕浩勇飞身下树,恭敬地对着蓝笔辉行礼如仪:“三姑夫。” 蓝笔辉淡定地答应了一声,和颜悦『色』地笑道:“不必客气。你们这是专门来找我们?” 滕浩源对着先天二境的长辈不敢撒谎,“我们出来之前,跟我爹有过约定,若是没有收到他的密信,要反复沿着去往落日台的这条路,来回地走上十圈,才才能离开。” “好!”蓝笔辉称赞道:“你们父亲把你们教得很好,你们也不错,知晓要遵照约定行事。” 蓝笔辉见着他们两个很高兴。 这四天,后面的一百多号人,全都靠他护着安全,靠他猎获野兽,勉强让他们不至于饿着肚子。 他的眼睛看向滕浩源和滕浩勇腰间的储物袋,他们两人及时出现了,以滕盛武的精明,定然早有准备,他们这群人终于得救了。 还没等他多说,滕芳雪跌跌撞撞地从队伍的后面冲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滕浩源的胳膊,放声痛哭起来:“四哥,五哥,爹爹他,他……被人给害了!” 滕浩源和滕浩勇变了脸『色』。一齐看向蓝笔辉,怎么会?他爹是先天二境的高手,早就跟他们说好了,若事有不协,他定然会带着族人逃往暗黑森林,自立门户。 他爹怎么会死了? 虽说早有猜测,可真正听到确认的消息,他们两人还是极其震惊和难过。 蓝笔辉在两人的难以置信的眼光中,点了点头,“我没看见你们爹最后的样子。若我没有猜错,是他逃走前,想要杀了秋敏思,断了秋家的后路,这才陷入了秋家的陷阱,死于非命。” “人死不能复生,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子孙后代。你们两人身为他的儿子,自然要保住『性』命,为他报仇。” 蓝笔辉看见滕芳荣追着滕芳雪赶了过来,对着滕芳荣吩咐道:“把你妹妹带走。”他转头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就地休整,一刻钟后出发。” 他带着滕家两兄弟,远远避开众人,低声问道:“你们爹给你们备下的储物袋里,有多少武器粮草能够自立门户?” 滕浩源和滕浩勇不过先天下五境的修为,哪里敢跟蓝笔辉叫板,两人都从储物袋中拿出厚厚的一叠清单,呈给了蓝笔辉。 滕浩源低声答应道:“这是父亲先前就拟好的清单,父亲叮嘱过了,不管是滕家和蓝家的长辈,都不得隐瞒藏匿。” “储物袋中除了这些,还有我们的一些个人惯用的物事,要不要也给姑父列个清单出来?” “不用了。”蓝笔辉接过两叠清单快速地看了看,理所当然地收进了怀中,他沉声说道:“不在这个清单中的物事,是你们爹留给你们的财物,你们自行收好便是。” “除了这两份清单中的物事,你们俩对日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跟着三姑夫!”滕浩源和滕浩勇不约而同地答应道。 他们不敢不这般答应,若是答应得稍微慢点,蓝笔辉若是不想要放过他们,单单是他们身上的储物袋,都能即刻招来杀身之祸。 面对先天二境的高手,就算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他们兄弟俩联手,也休想要活出命来。 他们的三姑姑早就死了,三姑姑和三姑夫也没有子嗣,虽说三姑姑生前跟三姑夫情深意笃,可三姑夫已经落到了如今的境地,哪里还顾得上他们这些名义上的亲戚! 两人都觉得腰间的储物袋烫手得很,若是可以,他们恨不得拱手把储物袋奉送给蓝笔辉。可是储物袋非得要其主人身亡,才能被下一任主人所用,他们还舍不得,自己要了自己的『性』命! 蓝笔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放低了声音:“也好,你们俩离了我,也很难独自独活。” “从今往后,你们俩跟蓝羽一样就是我的左臂右膀,我会用你们爹留下的物资,替你们在天胜境立下根本,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 滕浩源和滕浩勇立即跪了下去,齐声答应道:“多谢三姑夫!” 蓝笔辉将两人扶起身来,跟两人一起坐到了一块大岩石上,淡定地说道:“等我们先去了落日台,把你们储物袋中的物资收好之后,我要你们出去天胜境,去把兵马都带进来。” 兵马?滕家和蓝家在天胜境外还暗藏有兵马? 面对滕浩源和滕浩勇两人的惊讶,蓝笔辉多说了几句:“我们两家之所以要遁入暗黑森林,固然是秋家势大,也是我们两家早有谋算。” “你们放心,有了你们的储物袋,有了早就暗中培养的人手,日后这天胜境究竟是谁的,还说不定。” 滕浩源和滕浩勇两人听见这话,犹如落水之人抓着了浮木。 他们刚刚听闻父亲的死讯,正是不知失措,自觉前途未卜之时。忽然听见三姑夫胸有成竹地展望未来,言语之中,竟然还有脱离了天胜境和部落,反倒前途更为光明的意思。 饶是两人在惊慌失落和担心害怕中,都欢喜了起来。 蓝笔辉自然察觉了两人气息上的变化,他接着说道:“我也不瞒你们,遁入暗黑森林的人,除了手无寸铁之外,身上还有祭祀堂的圣水禁锢。” “有三件事情做不得,第一,我们不能跟天胜境和部落的人举刀相向,杀了他们,我们自己也得死。第二,但凡是天胜境和部落设下的阵法和陷阱都动不得,动了也得死。” “第三,遁入暗黑森林的人,每日行程必须三十里以上;十日之内,所有的落脚点不得集中三十里之内。否则,也得死。” 蓝笔辉静了下来,他等着滕浩源和滕浩勇,自行领会出最后一条禁锢的真正含义。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先要保命 前两条禁锢没什么大碍,遁入暗黑森林的人,都不想要再遇上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的人,只是这第三条禁锢着实极其烦人。 第三条禁锢中,每日行程三十里以上,也不算太难,不过是想要让他们在暗黑森林中不停移动,疲于奔命,灭杀野兽和灵兽。 可是十日之内,所有的落脚点不得集中在三十里之内,是想要让他们无法建立长久的营地,安营扎寨扎下根来,日后有可能跟天胜境的部落抗衡。 滕浩源和滕浩勇一旦想通了这个,忍不住大惊失『色』,这等禁锢之下,怎么可能斗得过天胜境。 蓝笔辉极其镇定地笑了笑,“我跟你们父亲既然知晓这等禁锢,还义无反顾想要带着你们遁入暗黑森林,自然是有了万全之策。” “落日台你们俩应该都去过了,你们想想那里的地势如何?” 听到这个极其明白的提点,滕家两兄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落日台其实并不是一座山,它是正好处在原先的滕家部落和蓝家部落中间地带的,一个地形平整的三百里高台。 它在森林中突兀地拔起,比周围的地势高出十几丈,高台之上地势平坦,林木繁茂,在任何一个地方看落日都极美,因此而得名。 若是在落日台的中心位置建立大营地,再在它的周边三十里的距离多建立几个小营地,就能相互守望相助。 蓝笔辉见两人明白过来,便接着说了下去,“等我先在落日台把他们安顿下来,我会亲自护送你们去把外面的兵马接进来。要等手中有了兵马,我们才算有了依仗。” “你们两人虽然逃了出来,天胜境和各家部落必然会派人追缉你们,你们俩跟着我,先躲过了他们的追杀。趁机再提升些武功,再做打算不迟。” “对了,你们的储物袋中,都没有能够在天胜境之外行走的『药』丸。” “如今形势险峻,我要多提醒你们一句了:没有了特殊炼制的『药』丸,出了天胜境,每一天武功境界都在降落。” 蓝笔辉的眼睛轻轻地落在滕家两兄弟身上,沉声警告道:“最多一年之后,就会百病丛生,无『药』可救,死于非命。” “要等我们在落日台兴建了部落,炼制出丹『药』来,我们才能出去。” 蓝笔辉最后这句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威胁,威胁他们不能离了天胜境求生。 滕浩源和滕浩勇对视一眼,一起从大岩石上站起身来,再次对着蓝笔辉恭敬地行礼道:“一切听从三姑夫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蓝笔辉满意地笑了,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对着滕浩勇说道:“小五,你去给他们分发些吃食,等他们吃饱了也好走的快些。今夜,我们早些宿营,也好跟他们讲讲兴建落日部落的事情。” 滕浩勇答应一声,自去给八家之人送吃食去了。 要等他分发完了食物,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是他爹没有给他们准备在天胜境之位行走的『药』丸。原来他爹也怕他们不停话,提前防备着他们。 他悲从中来,躲开众人,压抑着哭出了声来。 八家之人都有亲人丧命,听见他的哭声不是不动容,可是他们遁入暗黑森林已经四天了,实在是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手中的食物实在是美味香甜,他们顾不上其他了。 伏西林、伏东晖连同吉祥、吉顺四人,要等着用完了吃食,才聚到了滕浩勇的身旁,默默地陪着他哭过了一场。 抱头痛哭之后,几个人慢慢地跟滕浩源说起了,滕家部落变成舒家部落的事情。 伏首领和吉首领临死前叮嘱过他们要提防滕家,不要给他们报仇,要争取重回天胜境。 如今的情形极其明朗,要先活了下来,才有机会筹划其他。而他们和家人想要活下去,滕家两兄弟身上的储物袋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与活命相比,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们要先跟滕家兄弟成为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才能让自己和家人的日子好过些,也才有机会活下来,有机会完成爹爹的遗愿。 滕浩源是滕盛武的大儿子,他一等弟弟走了,立即就识相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大盘烤好的灵兽肉,恭敬地端给了蓝笔辉。 蓝笔辉没有跟他客气,盘腿将盘子放在了腿上,接过滕浩源递过来了小刀,开始大快朵颐。 天胜境的功法,越是武功高强吃得越多,没有上好的吃食供应,蓝笔辉的武功境界早晚都要无法维持,不然,天胜境怎么肯就这般放他入暗黑森林? 不过,这等机密他绝不会跟滕浩源说。 蓝笔辉等吃得半饱,接过滕浩源手中端着的净水,喝了一大杯,才对着他轻声吩咐道:“等他们都吃完了,给他们每个人都发放武器。” “以后,各姓人家要自行打猎自给自足,不得再依靠你们储物袋中的吃食,坐吃山空。” “要等我们在天胜境真正扎下来根来,能保住他们的命了,才能想办法去救滕家和蓝家在天胜境的族人。” 蓝笔辉轻轻叹了一口气,“还不知晓他们会被发配到哪里去?平日里,你们都想要去天胜境,等我们把他们救出来了,他们就知晓部落和暗黑森林的好处了。” 滕浩源默默地听着蓝笔辉的感慨,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兄弟无路可走,且先看看三姑夫的本事如何? 若是三姑夫不济,他可不打算陪着这么多人吃苦头。不就是出去天胜境的『药』丸吗?他还就不信他弄不到手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枫刀门千金悬赏无忧花下落的消息,传遍了霍迪国江湖。 枫刀门失窃的无忧花,被人暗标托付威风镖局送往麦迪城。半路上,威风镖局失镖,被人杀人灭口,一百六十五朵无忧花被劫走,下落不明。 更多的细节随同这个消息,像野火一般迅速传遍了三国武林江湖。 无忧花这等奇花,忽然变成了人人都能觊觎的天大机缘。江湖人心浮动,各路人马蠢蠢欲动。 简拓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收起身上显眼的金烟杆,直接掉转头南下,不再往北去黑山派找康啸林。 这个消息有鼻子有眼,若不是真的出了事,便是贺添喜已经得手,故意放出风声来。无论如何,他再北上去找康啸林都不合适。 他一边接连给贺添喜和雷松林发送密信,想要知晓无忧花的确切消息,一边易容之后,继续往麦迪城赶去。 他身上没有无忧花,他们三人之中,若是有人要再去麦迪城,趟这一摊浑水。反倒是他更为合适。 就算是他孤身一人,对上了霍迪国那六个先天二境的蛮子,他也并不害怕,他手中又没有无忧花,何必杀他结仇,白白得罪他身后的无影门? 第六百五十七章 谣言四起 短短的三日,贺添喜感受到了处处碰壁的窘境。 霍迪国毕竟不是卫国,身为先天二境高手,他在卫国江湖行事不用费多少劲,就能事半功倍。在霍迪国,他能够收到的准确消息太少,那个劫镖人,究竟去了何处,竟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决定要给先前的消息多添一把火。 霍迪国无忧花丢失的消息,一下子就有了更多的细节。 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长老弟子被杀,无忧花被劫,枫刀门武功秘籍失窃的消息,迅速传开。伴随着这个传开来的还有,霍迪国的四大门派联盟在飞云门折戟沉沙,颗粒无收的消息。 再加上,早就被人密切关注的: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去过了黑山派,又去过了青龙派,霍青云跟随三大派六个先天二境高手去了麦迪城。 很快,新的江湖流言兴起,其中有两个传说广为流传。 一个是:抢夺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三派的先天高手是,铁枪门的胡霸,碧云宫的姚庆芳和别水阁的奚达洲。他们三人之中,姚庆芳擅毒,正好符合吻合对『迷』雪宗弟子用毒。 另一个是:卫国无影门简拓,玄青门雷松林和神行宗贺添喜三人出手,抢夺无忧花和武功秘籍,想要借机坏了霍迪国武林的根基,让卫国武林在三国之间崛起。 至于他们拉上霍迪国垫背,那就是想要扰『乱』视听,让霍迪国江湖内『乱』起来。 这两个谣言流传最广,大家却并不是太过关心,霍迪国和卫国超一流门派之间的恩怨,其他门派管不着,更管不了了。 大家更关心的是,究竟是谁在麦迪城附近劫走了镖,抢走了无忧花? 对于这个,江湖风声出奇的一致,定然是提早逃走来的『迷』雪宗长老顾国胜和弟子鲁劲松,他们两人正好躲过了一劫,只有他们有机会暗中瞧见有人杀人夺花。 若不是顾国胜在飞云门服下了‘消功散’,武功全失,这事就是着落在他们两人的头上,也是极有可能。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找寻顾国胜和鲁劲松。 顾国胜和鲁劲松却好似人间蒸发,一点风声和踪迹都没有给人留下。 雷松林的运气极差,他在霍迪国临近卫国的边境小镇上,他被人给截住了。 也是怪他太过好吃,眼见着要逃出霍迪国了,他放松了警惕,拐了一个弯,去了一个颇为偏僻,羊肉和羊肉汤却做得极好的小铺子。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半碗羊肉汤刚刚下肚,鲁劲松就出现在了农家院子的土墙外。 他一见着坐在院坝中小棚子里,坐在矮桌矮凳上,端着一个大汤碗,抬眼从汤碗的边缘上向他看来的雷松林,哈哈大笑了起来: “雷长老,你真是好口福,这么个地方,都能被你找得到!看来,日后行走江湖,吃食上头还得多问你要一份秘籍才是。” 雷松林微微愣了下,这里确实僻静,若不是有人替他提前预定了这碗汤,店家一早就宰了羊,他就算是来了这里,也吃不着羊肉,喝不着羊汤。 他听而不闻,低下头,先把碗中的小半碗汤继续喝完,方才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热汗,重新抬起头来笑道,“鲁长老,你不是也找来了吗?这霍迪国的地盘上,很该你给我带路才是。” “你若是要去卫国,提前使人来跟我说一声,我陪着你四处吃遍美食便是,多大点事?还需要啥秘籍?” “秘籍还是要的!”鲁劲松一边走进院子,一边乐呵呵地笑道:“你身旁的包袱中,若是有无忧花,今日你只怕再走不出这个院子。以后我去卫国,可不就找不到你陪我享用吃食,自然会想要一份秘籍。” 他这是威胁,别说他们来了四人,就算是他一人对上雷松林,雷松林也休想逃走,他包袱里的无忧花绝然会是他们的。 “无忧花?”雷松林诧异了,他一双突兀斜飞的桃花眼瞪圆了起来,“『迷』雪宗真的抢了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无忧花?” 随即他惊声叫了起来:“无忧花关我什么事》你可别想要栽赃陷害我!” “我可先跟你说了,我是在这里等人。你别想着是在霍迪国的地盘,就以为我落单了!你休想要耍赖欺负我,我可不会替你『迷』雪宗背这个黑锅。” “哼。”鲁长兴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不用旁顾左右而言他!你杀了天刀宗的长老和弟子,抢了无忧花想要逃回申国,你当我们还不清楚你做过什么?” “你敢给我看你身旁的包袱吗?若是我没有猜错,里面就有四十七朵无忧花。” 鲁长兴鹤发童颜是的脸上满是志在必得,“卫国门派可是一朵无忧花都没有从飞云门飞灵峰中带出来,你的包袱里面就算是只有一朵无忧花,那也是我霍迪国的,你休想要带回卫国去。” “我跟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要你识相,免得我多费手脚,你也多吃苦头。你若识相,我少不得给你一个痛快。” 雷松林慢慢地收敛了惊讶,沉默地用一根细签子剔着牙齿,向上斜飞的桃花眼配上脸上的笑脸,怎么看都是一副好『色』的模样。 随即,他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边扔下手中的细签子,一边‘啧啧’感叹道:“鲁长老,你这招金蝉脱壳,既然被我识破了,就定然是行不通!” “我一没杀人,更没有无忧花!你若是想要借机把祸水引向卫国,也要问过我手中的铁蛋子行不行。” 他从身畔的包袱中,掏出他的成名兵器,两枚滴溜溜的铁蛋子,带上手套分别握在手中:“我这个包袱就在这里,里面定然没有无忧花。” “不过,无忧花对你而言,不过是个由头。我已经收到消息,『迷』雪宗连同霍迪国四个江湖门派一起,联手谋夺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无忧花和武功秘籍。” “原本我是不信的,今日听见你这么说,我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哼,一百六十五朵无忧花,你『迷』雪宗只是了一个弟子的『性』命来换,就算是伍供奉的儿子,那也是也值了!” “依我看,『迷』雪宗根本不用跟那四个门派联手,只要你鲁长兴一人出手就够了!莫非,你做下这事,『迷』雪宗根本就不知晓?!你居然私『自杀』了伍克己的儿子?!” 雷松林的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劫走无忧花就是圈套! 此事要不是『迷』雪宗贼喊捉贼,舍去伍克己一个儿子的『性』命,断绝了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机缘,就是鲁长兴居心叵测,私自伙同顾国胜和鲁劲松两人,瞒天过海,杀人夺花,愚弄世人。 第六百五十八章 赶紧来报仇1 雷松林振振有词地伸手点向鲁长兴,大声喝问道:“不是说你们和枫刀门和天刀宗联手,想要报仇雪恨,找回无忧花和武功秘籍么?” “你甩开了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先天供奉,独自在这里截杀我,又张口闭口想要把这盆脏水泼到玄青门的身上,可没这么容易!” “你敢跟我一起等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长老来理论吗?你若是不敢,便是你心虚!传言中的霍迪国四个江湖门派不过是背了黑锅,就是你『迷』雪宗杀了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弟子,贼喊捉贼!” “若是我玄青门的消息没错,是你最先发现『迷』雪宗、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弟子被杀,你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杀两派先天下的长老和弟子,岂不是手起刀落,易如反掌。” “可笑的是,伍克己还跟着你千里迢迢追凶,岂不知凶手就是你!你不怕被他发现了,『迷』雪宗要内讧灭门吗?” 枫刀门、天刀宗参加新秀赛的长老弟子被杀,并不是鲁长兴第一个发现的,不过,他确实是众人所能确知,距离事发之地最近的先天长老,以他先天二境的修为,确实极其容易得手。 先前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去想过这事。 没人想过鲁长兴会为了无忧花,故意去杀死伍克己的儿子。如今听雷松林说来,这个可能『性』简直比其他的江湖传言更有可能。 稍稍对霍迪国『迷』雪宗熟悉的人,都会知晓顾国胜是鲁长兴最看好的后辈,鲁劲松是鲁长兴最宠爱的孙子。若是为了替顾国胜恢复武功,为了孙子的前途,他铤而走险,也不是没有可能。 雷松林话语中恶意的推测,让鲁长兴暴跳起来。 想他鲁长兴何等人物,怎么会为了无忧花去杀门中弟子?这等血口喷人,挑拨离间的说话,被人听在耳中,质疑他的为人,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于雷松林提议让天鹰宗、飞云门的长老来理论,他想得美! 江湖纷争只有在拳头一样大小争执不下的时候,两个仙门才会派上用场,他如今拳头,比雷松林大,他自己就能替自己讨回公道。 等雷松林被他的拳头给打趴下了,他自然有办法让雷松林说出真话! 不得不说,『迷』雪宗向来被霍迪国江湖人视为蛮子,也真不是众人信口开河,『迷』雪宗就是个典型的蛮横不讲道理,喜欢用武力解决纷争的门派。 鲁长兴愤怒地抽出长剑,咆哮出声:“黄口小儿,满嘴喷粪,我要杀了你!” “等我拿到了你包袱里的无忧花,再打上玄青门,搅他个天翻地覆,让你们卫国人再也不敢来霍迪国撒野!” 鲁长兴含恨出手,雷松林也不甘示弱,他飞身而起,抢出了小棚子,将身边的包袱留在在了坐凳上。 一时间,农家院坝你剑光银练般闪烁,铁蛋嚯嚯飞舞,两人战到一处。 雷松林手中的铁蛋子是奇门兵器,原本两枚不起眼的‘铁蛋子’,在他的手中,可大可小,可远可近,可多可少,还能散发不同的毒『药』,着实厉害得紧,他也因此江湖得名‘雷蛋子’。 可是,他面对的是鲁长兴,比他还要年长十岁的先天二境高手。 鲁长兴境界比他更高,对阵经验比他更丰富。 更为要命的是,鲁长兴身材高大,手中一柄长剑,又长又宽,份量更是沉重,硬碰硬对上雷松林的铁蛋子,丝毫也不吃亏。 鲁长兴稳稳地占据了上风,雷松林勉力抵挡,疲于应付之余,只能见招拆招,连成名绝技都无法施展出来。 雷松林越战越是着急,他迟早要落败,他若是逃走了,他包袱里千辛万苦才拿到的无忧花可就没了,他就算逃回去了也难以交差。 雷松林咬紧牙关,只要鲁长兴没有帮手,他再多拖延一会儿,只要他等的人来了,不管是先来了哪一个,事情立即就会有转机。 三十招堪堪过去,雷松林眼见即将落败,再也顾不上拖延时辰。 他冒着受伤的危险,偷了一个空,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把暗器,朝着鲁长兴扔去,人却向着小棚子里冲去,向着他的包袱冲去! 雷松林心中无比的后悔,早知鲁长兴剑法如此霸道,他见着他的面就该背着包袱逃跑,哪里还敢激怒他,妄想要拖住他,让他吃个大亏。 他身后‘叮叮叮’的声音响起。雷松林心中一喜,他身上的暗器都煨有‘蓝魅’,只要擦破了皮,就能要人『性』命。鲁长兴稍有不慎,只要中了招,就只能就地疗伤,顾不上追赶他了。 还没等他飞身掠进小草棚,异变忽起。 一蓬暗器向着他迎面飞来,阻住了他向前飞掠的身形,暗器上诡异的蓝黑『色』,让他警惕地飞身后退,百忙之中抽出铁蛋里暗藏的精铁细条,间不容发地挥舞起来,抵挡偷袭而来的暗器。 与此同时,围墙外一条长鞭越过墙头,灵蛇一般卷向矮凳上的包袱,飞快地向着土墙外卷去。 雷松林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第三拨人马想要蹚进这趟浑水中来。看样子对方也是先天之上的境界,莫非是申国人也来了? 他惊叫出声,他的惊叫声刚刚出口,小草棚旁边的土屋里,忽然『射』出一支飞镖,对着长鞭『射』去,‘嚓’一声轻响,长鞭应声而断。 雷松林心中大喜!他的援军终于来了,他们既然及时赶到了,不管是他的『性』命还是无忧花就都能保住了。 几乎是同时,土屋大门口和土墙上都闪现一个人影来,人影刚刚现身,两条长鞭从两个方向同时卷向下落的包袱,两条长鞭卷住包袱,各自往自己方向一拖,雷松林大叫一声:“不!” 他的包袱在两条长鞭的用力之下,直接被撕扯开来,包袱里的小盒子一下子跌落开来,翻滚着向地上落去,‘咚咚咚’一阵密集落地声响,有几个小盒子跌落在地上,被撞了开来。 随即,有被几件撕扯开来的换洗衣裳,往下飘落,把大大小小的盒子全给盖住了。 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先天高手都看清楚了,被撞开的小盒子中,暴『露』出来的正是无忧花。 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飘散开来。 鲁长兴哈哈大笑起来,他手中的暗器随着笑声向着雷松林激『射』而去,“雷松林,你还有何话好说?蔡供奉,杀你儿子的仇人找到了,你的刀在哪里?还不赶紧来报仇?” 雷松林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赶紧来报仇2 原来他以为的第三拨人马不是申国人,反倒是鲁长兴的援手,他们早就来了!如今无忧花显『露』了出来,他先前的一番唇舌算是白费了。 他早就收到了消息,天刀宗先天二境高手,皇家供奉蔡天源的儿子蔡智聪,在那夜的袭杀中,居然侥幸活了下来,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他无数次地后悔过,怎么就会一时大意,没有给天刀宗的人,全都再补上一剑,让他们死个干净! 人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像蔡天源这样常驻皇宫的皇家武奉,对子女管教的肯定不会多。人死了,伤心十天半个月,利益权衡就会占据上风,很难再有跟人拼命,非要取人『性』命报仇的执着。 活死人就不同了,蔡天源见着儿子在自己的庇护下,还被人欺负成了这样,就算是为了面子,为了争一口气,他都绝不会放过他! 还没等刚刚现身的蔡天源找他的麻烦,刚从土屋里冲出来的玄青门先天二境长老孟永庆一声暴喝:“小心暗器!” 孟永庆再也顾不上其他,他抽回长鞭,飞快地卷向雷松林身后,帮着他抵挡身后的暗器。 雷松林后知后觉地发现,鲁长兴的大嗓门遮掩住了暗器的破风声!就在他心神急转的时候,暗器已然近身威胁他的『性』命! 雷松林飞身而起,手中铁蛋子的精铁细条,猛地向后挥舞,水泼不进地护住身后。只可惜,孟永庆提醒和动作都稍微晚了点,他到底是迟了一步。 雷松林闷哼一声,左脚小腿上,被盯上了一枚暗器。他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形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去。 左脚刚刚落地,他‘哎呦’一声痛叫,脚步稍微一踉跄,人便跌坐在了地上。 雷松林赶紧从荷包中,掏出一枚解毒『药』丸吞下,顾不上院坝中,情势的变幻,不管不顾地疗起伤来。 孟永庆冲到雷松林近旁,长鞭直取鲁长兴,鲁长兴早有准备,一剑削往灵蛇般的长鞭鞭梢,‘嚓’一声轻响,鞭梢应声而断。 孟永庆果断放弃长鞭长剑出鞘,一把暗器脱手而出,长剑出鞘,挺身护到了雷松林的身前。 鲁长兴挥舞长剑‘叮叮当当’地击落了孟永庆的暗器,哈哈大笑了起来:“蔡供奉,他中了我『迷』雪宗的‘玉堂雪’,定然是跑不掉!” “霍长老你先收拾无忧花,黄供奉你来掠阵,蔡供奉,老夫帮着你今日就把仇给报了。” 孟永庆是玄青门先天二境高手,想要兵不血刃,迅速地解决掉玄青门两人,压上他和蔡天源足够了。 他话音一落,黄世涛和霍青云也从土墙外显出了身形来。两人飞身上墙,黄世涛一言不发跟在了蔡天源的身后,向着孟永庆和雷松林走来,霍青云直奔无忧花而去。 他们四人马不停蹄一路从麦迪城出发,今日总算见到了无忧花,找到了偷袭天刀宗的仇人,眼见报仇在即,四人不由得都有些欢喜。 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孟永庆仗剑而立,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黄世涛人老成精,见他这副模样,莫非是还有依仗?他对着鲁长兴使了一个眼『色』。 鲁长兴会意,他提着手中的宽刃剑,对着孟永庆笑道:“孟长老,无忧花已经现身。不用多说,必是你身后之人,杀了天刀宗韩度长老和三名弟子的凶手。” “他那包袱中,可装不下一百朵无忧花。若真是有一百朵以上,蔡供奉肯定愿意让黄供奉先报了仇!” “蔡供奉的公子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黄供奉最疼爱的孙子,也不明不白地没了!你不会为了护着一个中了‘玉堂雪’,必死无疑的先天高手,跟枫刀门,天刀宗和霍迪国江湖为敌吧?!” “今日,你要是敢护着他。明日,我霍迪国江湖就敢上卫国玄青门的去讨回公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依我说,你不如自行退走,让蔡供奉干脆利落地杀了他,了结了一场恩怨,也好护住你身后的玄青门。”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先不说孟永庆能不能从他们几个手中救走雷松林,单单是雷松林不死,蔡天源必然不肯罢休,玄青门就是惹祸上身。 舍去一个必死无疑的先天长老,换来蔡天源和天刀宗的息事宁人,不算是亏本的买卖,前提是雷松林救无可救,真的是要死了。 霍迪国三个先天二境高手的眼光都落在了孟永庆的身上。 孟永庆五十岁出头的年纪,是个容长脸的美大叔,下颌有一缕修剪得十分整齐山羊胡须,看上去格外的精神。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普通长袍,看上去却有些贵气『逼』人。 不用多熟悉卫国江湖的人都知道,孟永庆的弟弟孟永福是玄青门的掌门,孟永庆能够成为玄青门的掌门,跟孟永庆先天二境的武功有关,也与卫国魏国公的支持脱不开干系。 孟永庆少年成名,及冠之后行走江湖,机缘巧合救过计朝宗的『性』命。等计朝宗成了魏国公,在卫国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爷之后,孟永庆的弟弟孟永福理所当然地成了了玄青门的掌门。 因为这个缘由,孟永庆不愿意进皇宫当差,玄青门的皇家供奉才换了周玄奇去做。因此,鲁长兴才会劝说他放弃雷松林,保住玄青门的安危。 用脚趾头想都明白,孟永庆必然视玄青门如同囊中之物,玄青门的安危必然比雷松林的『性』命更为重要。 孟永庆淡淡地笑了起来:“鲁长老不用急着赶我走,好赶紧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他伸手指向散落在地上,被衣裳盖住的无忧花,满脸兴味地说道:“这些无忧花,不是鲁长老令人交给雷长老的吗?” “雷长老不知内情,可是你我之间早就有过约定,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反倒引了他们几人来与我玄青门为敌?” “你若是想要将祸水引入卫国,好让你『迷』雪宗逃过一劫,这等河都还未过,就想要拆桥的事情,休想要我玄青门就这般和血吞下去!” 咦?孟永庆这是干脆承认了,他们跟『迷』雪宗一起合谋夺取无忧花的事情?蔡天源和黄世涛的眼睛转向了鲁长兴,连正在俯身捡拾无忧花盒子的霍青云,都忍不住转头看了鲁长兴一眼。 鲁长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时候跟孟永庆有过什么狗屁约定?玄青门先天长老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血口喷人?!他们这样的心『性』,是怎么晋升先天之境的? 饶是他行走江湖四十多年,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六百六十章 赶紧来报仇3 孟永庆还有话说,“没想到你心思如此深沉,非要让雷长老往这里来喝一碗羊肉汤。若不是我小心谨慎,及时赶来,玄青门只怕时候要着了『迷』雪宗道了!” “我要是没来,你杀了不知内情的雷长老,我就算公开了我们两派的交易,为了这区区四十七朵无忧花,只怕也没人肯信了!” “鲁长老,『迷』雪宗一向让外人以为粗鲁耿直,却原来一直是你们的伪装!我孟某人真是大开眼界,自愧不如!” “自愧不如个屁!”鲁长兴到底是先天二境的长老,遭遇到这等事实俱在,还想要反咬一口事情,反倒镇定下来。 他恨声说道:“等老子抓住了你们两个,不论是天鹰宗还是飞云门,押着你们两个兔崽子走一趟,自有法子让你们说出实话,还老子一个清白。” “废话少说,并肩子上!” 说罢,他提起手中的宽刃剑,向着孟永庆砍杀而去。 孟永庆笃定地笑了起来:“鲁长老的时辰掐得刚刚好,等我们杀了他们,正好替你圆了谎话,一起逃过了天下人的耳目。” 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都是成了精的先天高手,霍迪国的三个先天二境的高手,警觉地屏住了呼吸。只有霍青云,他刚刚清点收拾完掉落在地上的无忧花盒子,用雷松林的衣裳当成了包袱皮,重新包裹好了站起身来。 他稍微慢了半息。 就这半息之间,毒烟入体,他只来得及惊叫一声:“有毒!” 随即,他手中的包袱落地,他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他赶紧从荷包中掏出解毒的『药』丸,勉强吞了下去。 鲁长兴的长剑挥舞到半途,骤然收手,他暴喝一声:“撤!” 对方既然有人隐在暗中放毒,他们不得不防!这是霍迪国的地盘,无忧花已经到手,雷松林逃不出去,他们没有必要跟对方拼命! 黄世涛和蔡天源默契地飞身后掠,一左一右夹住霍青云的胳膊,蔡天源伸手捞起包袱,三人逆着风向,向着土墙外掠去! 鲁长兴跟在他们身后,一边飞掠,一边撒手飞出一把把的暗器断后,要等他们四人全都出了那家农家院坝,他才放声喝骂道:“孟永庆,你玄青门等着,老子必然打上玄青门去,让你玄青门灭门!” “来来来,你尽管来!”孟永庆不甘示弱的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等你把霍迪国的先天高手都带来了,我们两派想法子,把他们都一锅给端了。” “我能为卫国立下大功,你『迷』雪宗也能成了霍迪国最大的江湖门派!你早些把他们哄来,我扫榻以待静候佳音!” 这等挑拨离间的话,差点又让鲁长兴怒发冲冠,怒不可遏!他身形微微一顿,就要停下来,掉过头去找孟永庆算账。 黄世涛的声音及时地响了起来:“鲁长老,你若是回去了,可就是真的中计了。” “卫国门派向来『奸』猾,门派内外争斗,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迷』雪宗出去行走得少,你知晓得不多,他们才紧抓着你不放。” “你若是进退失据,或者是我们三个门派相互猜疑,在这件事情上散成了一盘散沙,才真是如了他的意。” “今日,我们拿回了无忧花,算是小胜一回!又拿住了玄青门的把柄,留下了来日去玄青门算账的机会,正是功成身退的好时候!” “等我们回去,赶紧召集人手,打上玄青门去,趁机把玄青门给灭了,才是正事。” 黄世涛在他们一行人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等闲他不会说话,他一开口,他们几个自然都要买他一个面子。 蔡天源『性』子要慢一点,平常也不爱说话,听了这话,也破例开了口,他对着鲁长兴说道:“鲁长老,你放心,我不是分不清是非轻重的人。” 鲁长兴闻言爽快地哈哈笑了起来:“他『奶』『奶』的,那孟永庆真是把我气得够呛!老子分明没有跟他有过交道,能认出他来,不过是看过他的画像!” “听他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差点连他爷爷我,也要怀疑自己了!还真他妈的邪门了!” “这一趟我们出来报仇寻花,我『迷』雪宗虽说损失最小,可我也没打算单独行事。如今看来,我们三派要先说好了,若是把无忧花都找回来了,要如何分摊才好?不然随便来个人挑拨一下,我们自己就先内讧了起来。” 这是正事,更是大事。 霍青云虽然及时吞下了解毒『药』丸,可他服下的『药』丸并不对症,在他昏过去之前,他只听到了这里。他分不清,是他昏过去太快,还是其他三人背着他用传音入密商议了起来。 他们退走的农家院坝中,玄青门皇家供奉玄青门先天二境高手周玄奇,从土屋中现出了身形来。 他来得晚了,等他发现雷松林已经中毒,孟永庆一人对上了霍迪国四人的时候,不得不利用风向在屋后面放了一把毒。 他不敢在霍迪国人前现身,那些蛮子一旦发现只有他一个援军,或许就会留下来跟他们三个拼命,不会那么快退走了。 他飞身向前先给孟永庆和雷松林喂下了解『药』,一边跟孟永庆商量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干脆一把火烧了这里,也好给贾长风报个信,不用再来这里找我们。” “早知雷长老被霍迪国的人跟上了,真该提前在这里设下埋伏,把他们一网打尽,也好绝了后患,多给他们一个教训。” “贾长风怎么还没来?他要是来了,就算是不用设伏,我们也能跟他们拼一场。他那个滑头,不会是只想坐享其成,不想出力吧?!” “无忧花丢了,全都要怪在他的头上!” 孟永庆要等着替雷松林化开了『药』力,才低声答应道:“他们既然追到了这里来了,多半是要趁机生事,我们先离了这里,等汇合了贾长风再做计较。” 片刻之后,那个村头最南端的院落燃起了大火,大火扫过之后,从燃烧的灰烬中,并没有找到人影,屋子主人一家都不见了踪影。 这事很快被传了开来,霍迪国边境有卫国『奸』细的消息,风一般传了开来。 三日后,霍青云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侥幸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武功境界。他一直记得昏『迷』前,恰好听见其他三个先天二境高手所说的如何分派无忧花的事情。 他为了无忧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没有功劳至少还有苦劳。青龙派怎么也要分几朵无忧花才是!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会怎么想。 三天之内,铁枪门的胡霸,碧云宫姚庆芳和别水阁的奚达洲都已经带着弟子赶到了。就连他的大儿子霍武勋,也带着青龙派的一百号人,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众人摩拳擦掌,都想要去申国抢夺无忧花。 第六百六十一章 各自布局 原来,就在他昏『迷』的三日之间,威风镖局被灭了门。无忧花被失镖抢走的消息,变成了卫国玄青门故弄玄虚放出的风声。 玄青门长老雷松林杀了三派弟子,劫走了无忧花,被黄世涛、蔡天源和鲁长兴在边境线上截住,已经夺回了四十七多无忧花。 剩下的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被玄青门的长老孟永庆,和皇家供奉周玄奇给带出了霍迪国,逃回了玄青门。 这等关乎霍迪国武林命运的事情,非同小可,三大派已经议定: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他们三派各自只拿两成,共计七十二朵,剩下的四成四十六朵无忧花,论功行赏。 霍迪国四大派有机会各自拿到十朵无忧花,其他江湖门派若是能立下奇功,便用余下的六朵无忧花作为奖赏。 这对从飞云门铩羽而归,颗粒无收的霍迪国四大派而言,这个消息简直是喜从天降! 有了十朵无忧花,门派中不论是真能有人成就先天,还是用‘天人丹’成就一个伪先天,无路如何,门派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霍青云将信将疑,他可是从青龙派一直跟着他们六个先天二境高手一路行来,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那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绝然不会在玄青门的手中! 等他参加了只有先天高手才能参加的秘密商议之后,他的疑虑冰雪消融。他铆足了劲头,青龙派不仅要拿到名下应该有的十朵无忧花,那额外的六朵无忧花,青龙派也争上一争。 孟永庆和周玄奇救走了雷松林并没有急着离开霍迪国。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鲁长兴等人吃了一个暗亏,自然不肯罢休,霍迪国进出卫国边境的各条道路,定然都加强的戒备和清查。 再加上雷松林需要救治,他跟玄青门皇家供奉周玄奇和无影门先天长老贾长风一商议,反其道而行之,反倒深入霍迪国,找了无影门的一个落脚点暂时住了下来。 霍迪国江湖门派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对霍迪国门派想要去卫国玄青门报仇之事,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也提前传回了消息,让玄青门、无影门和神行宗早做准备。 他们并不担心这个。 卫国江湖是他们的天下,霍迪国的蛮子们远山远水地赶去玄青门找茬,能讨到什么便宜?一路上,他们就能利用各种关卡,慢慢消耗掉他们的人马。 真正是送上门的肉包子,不吃白不吃。 他们不准备回去玄青门应战,他们的目标是无忧花,贺添喜既然把无忧花给弄丢了,趁着霍迪国的这帮子蛮子倾巢而出去卫国的时候,他们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无忧花再给抢回来。 孟永庆三人丢下正在驱毒养病的雷松林,昼伏夜行,北上。 卫国皇家大供奉肖大坤不停地收到简拓、贺添喜和周玄奇传来的坏消息消息。他也没想到,已经到手的无忧花居然会全都丢了!还惹来了霍迪国蛮子要对玄青门不利的传闻。 玄青门可不是百里家族。 百里家族是咎由自取!他们不听号令自行其是,拿到了无忧花,他这个皇家大供奉连半片无忧花的影子都没见着。百里家族活该被人关门打狗,元气大伤,成为不听话的江湖门派的靶子,以儆效尤。 玄青门是卫国超一流门派,门中有三个先天高手,先天二境的高手都有两个。玄青门还跟魏国公的关系紧密,说玄青门是魏国公在江湖中的一把刀,也不为过。 玄青门若是有失,魏国公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了,他们三派联手去霍迪国去抢无忧花,这是暗中给皇上过了明路的大事。关乎着三国江湖顶尖力量的强弱对比,由不得他放手不管,任由玄青门自生自灭。 最可恨的是,周玄奇和孟永庆也正是知晓这个,才敢不听他的号令,执意留在霍迪国找寻无忧花,把保全玄青门的烫手山芋放到了他的手中。 孟永庆依仗着曾经救过魏国公,不做皇家供奉也就罢了。来了一个周玄奇,处处跟他不对付,时刻觊觎着他的大供奉的位置。他若是保不住玄青门,他这个皇家大供奉,莫不是就要被周玄奇给取而代之? 周玄奇若是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他就太愚蠢了,玄青门的死伤强弱干他何事?无影门只要依然是卫国第一大江湖门派,他这个大供奉的位置还能被人夺走?! 就算魏国公能想要只手遮天,皇宫里到底还有皇上!他们护卫的也是皇上!只要皇上还没有换成是魏国公,周玄奇就休想做成大供奉。 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他手中可以调用的先天高手就那么几个,大队人马都去了霍迪国抢无忧花,剩下的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 他能够派去玄青门坐镇的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神行宗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苗贵生,另一个是先天一境皇家供奉江源。 这两个人中,苗贵生境界虽高,可他出身神行宗,玄青门不会想要把门中机密都坦白给他,反倒要处处防备着他,担忧神行宗有朝一日会对玄青门不利。 只有江源出身无门无派,他的靠山就是皇上。若是玄青门真有事,魏国公要发难,皇上也不会允许他责罚江源。 周玄奇和江源两人都是皇家大供奉位置的潜在威胁,让他们两人因这事斗一斗,他也好趁机松快些。 美中不足是江源只有先天一境的境界,对上霍迪国先天二境的高手,一点胜算也没有!不过,霍迪国先天高手若是倾巢而出,他就是把卫国的全部顶尖高手全都压上,最多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要解决玄青门的危机,当然还得让三大仙门出手平息危机。幸亏飞云门长老堂长老辛茂正好在天京城,事有不协,请他出面断个公道也就是了。 他打定主意,照旧让人去把江源找来。 江源来到肖大坤的官房,照旧先在门口看了一眼肖大坤的脸『色』,便在距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坐定。 他对着肖大坤笑道:“大供奉,你若是忧心无忧花的事情,今日皇上的心情不错,想必不管是你有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你都能跟好好说去。” 江源这是摆明了不愿意多管闲事。 皇家供奉轮值向来有定数。 百里文樱和周玄奇不在皇宫,五个皇家武奉一下子少了两个。肖大坤忙于无忧花的事情,宫内值守只剩下他和苗贵生。江源不耐烦再多管其他事情,一开口就给肖大坤指了一条明路。 肖大坤心中一喜,他眉头间能够夹死蚊子的深刻皱纹,微微舒展了些,起身坐到了江源身旁的椅子上,压低声问道:“东城火灾的事情,终于落定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拿银子 “落定了。”江源干脆地答应道:“是皇太后懿旨,让丰国公府出面来重建东城东胜街和信宜街。逮住贼人破案之前,不要朝廷出一两银子,才算了结了纷争。” “哦!”肖大坤若有所思,他身为皇家大供奉,自然知晓皇家秘闻。皇太后会出手帮助皇上,当然是想要保全皇家颜面。 皇上连一个小小的东城火灾都要受制于魏国公,非要等刑部抓住防火的贼人才愿意救灾。眼看着第一场雪就要下来了,若真是冻死了人,皇上的面子也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肖大坤刚刚松开的眉头有攥紧了起来,他沉声问道:“丰国公府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 江源的眼光闪了闪,丰国公接到皇太后的懿旨的时候,皇上也有此疑问,“皇太后懿旨许丰国公筹集善款,善款若是不够,由丰国公保底。” 江源转头看向肖大坤,轻声提醒道:“背后据说是逍遥派出钱出力,要替皇上和朝廷分忧。” 逍遥派?曾经的卫国江湖第一门派?他们此举是想要向皇上示好?不,他们暗中帮忙的是丰国公。这是太后找丰国公出手援手皇上,还是逍遥派找上丰国公,太后才下了懿旨? 肖大坤的心思急转。攥紧的眉头比先前又深了深。 江源没有做声,逍遥派没落了,才轮到了无影门成为卫国第一大江湖门派,这其中的恩怨,他知道的并不算太多。 肖大坤身为出声无影门的皇家大供奉,面对逍遥派的动作,自然会比他想得更多。 江源不耐烦地垂下了眼帘。 要他说,肖大坤就是个多思多想,守成有余,魄力不足的大供奉。 不过,这一次肖大坤并没有想太久。不管逍遥派想要作甚,只要他们在京城行事,所有的事情就摊开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能有什么大事。 逍遥派既然连个先天高手都没有了,已然没落在一流门派的圈子里,无力自拔。有他在,想要在朝中恢复旧观,那就定然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抬起眼,淡定地对江源下令道:“既然如此,你去一趟玄青门。” 江源微微有点诧异,他若是走了皇宫中就剩下肖大坤和苗贵生两人,卫国的皇家供奉本就人少,他再离了皇宫…… 不过他到底是肖大坤的下属,他勉强站起身来,拱手行礼低声答应道:“是。” 天京北城彭家院落中,辛啸天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等待着彭灵玉告诉他事成的好消息。 火灾过去十天了,连彭灵玉赶来跟他们汇合也过去了八日,他每日镇定地练功,在书房中补习卫国的律法,历史和风土人情,对照着朝廷的官职和名单,努力捋清卫国朝廷最主要的势力脉络。 他的功课太多了。 为此,辛茂连清查‘噬人散’的事情都不让他参与了。 不过,他既然住在彭家的院子里,又多添了两个彭家送来的小厮和两个老夫子,彭灵玉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 他没有催促彭灵玉。 那日,跟彭灵玉用过一次膳之后,他敏感地发现彭灵玉对卫国朝廷的了解,绝非他所能及。他若是多问多说,指手画脚,只怕会在她面前『露』怯。 他心中虽然着急,但也很明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飞云门的一应人脉,他们全都用不上,能够指望的就是逍遥派,就是彭灵玉。再加上,彭灵玉已经跟他说过,若有用到银两的地方自会来找他。 他只能日日期盼着彭灵玉早日来找他拿印章取银钱。 那天晚上,因着他手上的印章,他破例对辛雨发了火,把这么些年来对师娘和辛雨的怨怼都说了出来。原本以为辛雨只怕要找他哭闹几日,没想到辛雨却反倒安静了起来。 他乐得清闲。 他早就想清楚了,辛雨心悦他,日后他若是登上了卫国的皇位,后宫中多辛雨这么一个贵妃不算多。辛雨入了他的后宫,以辛雨的『性』子,便会成为他挟制三个师兄,乃至整个卫国江湖的绝好人选。 只是,他并不想要纵容辛雨,骄纵她妄想皇后的宝座。辛雨长得太难看,她的『性』子也太容不下人,她要是做了皇后,他后宫的女人都活不下来。 辛啸天想这些的时候很少。 他的功课太多,只有在快要被功课烦恼得快要崩溃的时候,他才敢放任自己想一想,若是有朝一日登上大宝,前朝后宫他要怎么掌握乾坤? 想到大权在握,举国之人莫不俯首听令,一言既出,无人莫不敢从的顺心顺意,再难的功课便也能咬紧牙关继续学了下去。 当彭灵玉跟辛雨有说有笑,一起去前院的书房找辛啸天的时候,苦读多日的辛啸天多少有点吃惊。 他以为出了飞云门飞灵峰,以彭灵玉的机灵,绝不会还想要跟辛雨成为好友,还记得她们曾经是闺蜜。 辛啸天从书桌后面站起身来,迎着两人坐在了进门旁的座椅上。 彭家的书房宽敞敞亮。除了三面墙壁的书架,一张书桌,几张座椅之外,在刚刚进门的东侧,有一个供三五人休憩说话的地方,用一张小小的落地屏风跟西边的书桌间隔了开来。 彭灵玉等着辛啸天的小厮上了茶,方才笑道:“辛师兄也太用功了些,日日苦读,当心成了书呆子,还是要劳逸结合方才长远。” 辛啸天见彭灵玉如此轻松,知晓今日必然会有好消息,也点头笑道:“彭师妹说得对。我也是一时见猎心喜,多看了几本书。” 他稍稍顿了顿,到底忍不住心急,轻缓地问道:“彭师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彭灵玉在安馨的梦中做过辛啸天的玉妃,是个担得起美人如玉名声的美人儿。如今的彭灵玉还没有日后玉妃的风华,却也是一个肤『色』雪白,笑意盈盈,让人见之心喜的小女子。 只见她欢喜地笑道:“前几日跟辛师兄,辛师妹商议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了。今日太后已经下令懿旨,东城火烧灾民安置和东胜街和信宜街重建的事情,都落在了丰国公府上。” “今日一来是向你们通通气,二来是找辛师兄拿银子来了。” 太后懿旨一下,就轮到丰国公听令行事,人手一动,处处都是用银钱的地方。 辛啸天爽快地从荷包里掏出那枚鸡血石的印章,伸手递给了彭灵玉,他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十万银两之内,任由彭师妹做主,之上的,跟我说一声便是。” 彭灵玉接过印章,低头先将印章收进荷包中,目光闪了闪,才轻笑着答应道:“是,辛师兄你放心。” “放心。”辛啸天见彭灵玉办事爽朗,一点没有夹渣不清,高兴地笑了起来:“彭师妹办事妥帖,我自是放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枯坐在一旁的辛雨忍不住撇了撇嘴,刚撇到一半,想到辛啸天不待见她,又赶紧收敛起来。 第六百六十三章 夹杂不清 她这一撇一收实在是太不自然,平淡的眉目越发难看起来。 彭灵玉恍似没有看见辛雨的不悦,她接着对辛家师兄妹笑道:“此事虽说是顺利地落到了丰国公府的手中,朝廷依旧没法放弃追查放火之人。刑部领了圣令,最迟半个月之内要追查出凶手。” 辛雨的脸『色』变了变,她凶狠地看向彭凌云,彭凌云却笑眯眯地叮嘱道:“这是个隐患,不能放置不理,等祸患找上门来就麻烦了。” “要不,我们早点找个人顶罪好了,也免得辛师妹提心吊胆。” 这个好!他们不是早该想到这个吗? 辛雨不高兴地埋怨道:“彭师姐,你不是早该想到这个吗?早点让人去认罪,我也好松快些。” 辛啸天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早些找到凶手,朝廷就不会有纷争,太子和魏国公的矛盾就不会加深,太后的懿旨就不好下达,丰国公就接不下差事,他们也不好趁机名利双收。 没错,就是名利双收。 他这几日已经相通了关节,他拿出去的这些银两,至少也能换回几间当街的店铺,不但能够在天京城内打下钉子,还能趁机做点生意,把撒出去的银钱早晚给收回来。 彭灵玉没有跟辛雨计较,她淡定地转头答应道:“合适的人不好找,总要都安排好了,才好跟辛师妹说一声。” 这是自然,她才不要为这等小事『操』心! 辛雨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颐指气使地称赞道:“有了彭师姐『操』心了。” 辛啸天不满地瞟了辛雨一眼。 辛雨一惊,她转头看向辛啸天,泫然若泣地低声说道:“师兄,你就算怪我闯了祸,你罚我便是了。我爹常说能者多劳,彭师姐会这些,让她多做些有什么不好?” “我自幼在门中长老,没学过这些,若是胡『乱』『插』手,岂不是更加添『乱』?师兄若是嫌我没有尽心尽力,我情愿向彭师姐多学一学,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想过了,我会的也不算多,只能陪师兄练剑,陪师兄读书,陪师兄说说话,再照顾师兄吃食起居。” 彭灵玉捂着嘴骇笑了起来,辛雨这是要干什么?她就差没说还能陪辛啸天坐卧起居了。 辛啸天的脸庞涨红了起来。他生的极好,脸『色』一红,眼中便显出春『色』无边来。 彭灵玉的一颗心,忽然就砰砰地『乱』跳了起来,难怪辛啸天在飞云门被众多女弟子的青睐,他这般的模样,很难让女子不动心。 彭灵玉害羞地低下了头。 辛雨好容易逮住了机会,眼看着就能每天都陪在辛啸天的身边,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太明白辛啸天生『性』好面子,绝然不会在彭灵玉面前对她发火。 她哭丧着脸,接着说了下去:“我想好了,从今日起,我就来这里陪着师兄读书好了。” 不等辛啸天出声反对,她赶紧分辨道:“我只是旁听,绝不会打扰夫子教导师兄。” “这申国的内外的事情,我都不明白,若是不跟师兄一起趁机闭关修习,日后只怕都要拖累师兄和我爹了。” 说完了这些,辛雨到底忍不住,多少有些得意洋洋的提醒辛啸天道:“师兄,你写信给我爹,看看我爹会不会赞我一声?” 会,定然会!只要辛雨想要习武读书,师父哪里会不同意? 不过辛啸天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飞快地镇定了神情,沉声对辛雨说道:“你既有心上进,师父不在我们身边,我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 “饮食起居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单单是练功读书两样,你可以跟着我。一切照飞云门的规矩来。你若是落后了一日,我便不再带着你。” 辛雨恨恨地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师兄说得极是,我听从师兄的安排便是。” 就算明知辛啸天可能会为难她,她也只能忍下来。这几日,辛啸天可是什么都没理她,就当她这个人没有跟他一起住在彭家这个院子里一样。 就连让她禁足,不许出府门一步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过是遣了一个小厮来知会她一声而已。她再不想法子跟在他身边,他真能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不就是飞云门的规矩么,她就不信了,她若是坚持下来了,师兄还能拿她怎么办?别忘了他只是她的四师兄,上面的三个师兄,看在她爹的份上,可不会不帮着她。 彭灵玉多机灵的人啊,她赶紧站起身来,对着其他两人告辞道:“如此,我便让人送书桌过来,也不打扰你们用功了。” 她对辛啸天和辛雨的德行知之甚深,辛啸天没有答应辛雨的请求之前,辛雨有求于她,看她还会顺眼。 此刻,辛啸天既答应了辛雨,辛雨转眼之间就会对上她,把从辛啸天身上得来的火气,撒到她的身上。 好在,此时教授辛啸天的两个老夫子,是临时逍遥门临时招来为他答疑解『惑』的客人,辛啸天并不曾拜入他们的门下,才会允许辛啸天和辛雨如此胡闹。 彭灵玉懒怠多管他们师兄妹的闲事,赶紧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辛师兄,我会让人把赈灾的重建的事情,有事多报,无事会十日一报。” 辛啸天赶紧也站起了身来,和声感谢道:“有劳彭师妹,若是有我们师兄妹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不要跟我们客气了。” 彭灵玉答应了一声,径直出门去了。 辛啸天的眼光落在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辛雨身上,不悦地吩咐道:“师妹既然有心向学,三日之内,把你的内功心法背齐了再说。” “若是三日之内,还背不会,师兄我是没有本事陪你习学,你还是早些回飞云门去吧。” 辛雨不高兴地拉下了脸来,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若是都背会了,师兄以后再也不能赶我走,给我脸『色』看了。”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对没有对你不好,你不能因为我娘迁怒于我!还有,这十年,我娘对你越来越好,你不能忘恩负义!” 辛雨一下子伸手捂住了嘴巴,她又说错话了!当着师兄的面,她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过,辛啸天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跟辛雨这样的人没法讲道理,只用命令她怎么做就行。 他冷淡了眉眼,极其平静地说道:“都说公道自在人心,你若是计较这个,我跟师父说了,让几个师兄也来评评理?” “不要!”辛雨立即认错道:“师兄,我错了!这事以后我再不提了!我以后让我娘对你好,什么事情都顾着你。” 辛啸天皱紧了眉头,怎么还是这么夹杂不清,这是教训得还不够? 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病,无药可医! 辛雨一瞧见他面『色』不虞,赶紧跳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云门入门的内功心法,急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我背书去了。” 说罢,她几步跳到了辛啸天的书桌旁,左右转动身体,想要搬张椅子跟他用一张书桌。 辛啸天随手指了指书房中,小屏风隔断旁的空处,“你就在那里安张桌子,隔着屏风,我不跟你说话,你就不要跟我说话打扰我。” 辛雨闻言差点跳了起来,凭什么?她不能跟他说话,她还非要来这书房里干什么?她又不是专门想来陪他读书的! 不过,等她她抬眼看见了辛啸天冰冷的眼睛,终于偃旗息鼓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了一张梳妆台,勉强当成了书桌,赶紧放了下去。 辛啸天啼笑皆非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头藏在袖子里轻轻地弹了弹。随她去吧,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她的储物袋中怎么会有书桌? 好在辛雨还知晓不妥,她干脆地收起了梳妆台,难得地涨红了脸,“我去找张书桌来,等用过了午膳,我再进来陪师兄用功。” 说罢,辛雨夺门而出,去找书桌去了。 辛啸天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看在师父的份上,他真有……可是他羽翼未成,还不得不得继续忍耐下去。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烦恼丢在了脑后。随她怎么折腾吧,他不理会她便是。 辛啸天可以硬起心肠丢开辛雨,远在万里之外的暗黑森林中,秋敏行却没法丢开秋敏行的心结不管。 秋敏行不想要回天胜境了。在他看过了舒家部落的铁桶阵的威力,知晓他爹要辗转四个部落,彻底稳固大阵之后,他想要留在部落,帮他爹干活。 秋敏学不是不想要三弟跟着三叔习学阵法,巩固大阵,他担心的是秋敏行不想要回天胜境,是因为对滕家的遭遇耿耿于怀。 滕家已经覆灭,在天胜境的滕家人要在暗律堂受审之后,废除武功遣送到矿洞挖矿。而在部落中的滕家人,除了滕浩源和滕浩勇在逃之外,其他人已经遁入了暗黑森林,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秋敏行的『性』子又直又倔,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滕家和秋家的恩怨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滕家确实该死,可他若是早知滕家的心思,未必不可以劝解滕芳菲,保住她的一条小命。 他分不清她对他那般好,究竟是滕家和她的精心设计,还是她曾经对他是真心相待?! 他直线条的脑袋中,只想把滕芳菲跟滕家分开来,他若是能够开解她,她未必会想要去争夺圣女之位。 不,他很明白滕芳菲也该死!可他该死地没有先劝解过她!哪怕是他弄死她之前,跟她说过了实情,也好过就这么毒死了她,让她稀里糊涂地死在他的手中! 她半点都不曾怀疑过他要害她!他过不去自己的这个坎!! 这些他都对秋敏学说了,再不跟人说说这个,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不敢再留在天胜境,他明白他不该去见滕芳菲的庶妹滕芳华,可他担心他忍不住。他担心他会想要去跟滕芳华告别,他担心他若是不去,日后也会后悔,后悔没见她最后一面。 秋敏学觉得秋敏行这个是心病! 这个病应该早些回天胜境去治,若是需要去见滕芳华,他去见见便是了。滕芳华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都要去矿洞挖矿了,他还能见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可是秋敏行在犹豫彷徨之中,始终不敢再回去天胜境。 秋敏学回天胜境之前,特意找到秋敏行,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他们兄弟俩站在安馨和南宫翎曾经站立过的族长居所三楼的栏杆旁,望着下面广场上,不停忙碌的部落族人。 秋敏行梗着脖子,沉声拒绝道:“我不要回去!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可惜我曾经有机会劝导她的时候,懵懂无知地错过了。” “就算她罪有应得,我却可以做更好的自己!你觉得我矫情,可是我也想要劝劝你,你可不要像我一样,日后也要后悔了。” 后悔?秋敏学沉默了,他注定了要后悔! 秋敏行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尴尬地『摸』了『摸』头,低声劝解道:“二哥,你跟我不同!表妹那么厉害,你跟她一起修仙,一起成就了大能!我就不信了,你还会护不住她!” “偌大的天胜境,光想着让表妹一个小女子来救,想想都是可笑!我们这些人是白吃饭的吗?我们为什么不能自救?!” 秋敏学果断地点了点,他确实想过了,他要修仙。 阿爷既然猜想,天胜境乃至这个世间都是仙人的牧场,他们最好的法子就是成为仙人,摆脱凌驾在他们头上的既定命运。 他伸手拍了拍秋敏行的肩膀,“你既然有护住天胜境的心思,我也不多劝你,十天半个月一封信,总是不能断了。有事说一声,我总是会帮着你的。” 秋敏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二哥,表妹你多顾着点,总要……”他极其艰难地说道:“总要,让她心甘情愿才好。” 秋敏学伸手重重地拍了怕秋敏行的肩膀,掉头下了楼,直接上了飞船。他的心中极其沉重。三弟不愿意回去,是怕看见他虚情假意对待安馨,触景生情承受不住吧! 可他身在局中,无论他对安馨如何的好,一想到日后要为了天胜境,要取走她的『性』命,他的心中就痛得不可自抑。 他下定决心要踏上仙途,可三千年了,想要重返仙门的前辈不知凡几,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修仙不过是让他心中好过些的一块遮羞布。 他该怎么办?他该斩断情丝,冷静地设计安馨?还是投入所有的感情,真心诚意地爱惜安馨一回,就算有朝一日,要让他跟她一同赴死,也甘之如饴? 秋敏学望着伴随着飞船升高,身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秋敏行,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他还有时日可以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他们的飞船还要去危家部落和龙家部落,他们还要去彰显天胜境最新的实力。 这个让部落欢欣鼓舞,能救下无数人『性』命的实力,来自于安馨绝顶聪明的头脑,而天胜境为了让族人活命,有朝一日会恩将仇报,要了安馨的命,这是何等让人无可无奈的事情? 秋敏学只觉得他也需要人开导,他若是拿不定主意,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他早晚也会像三弟一般生病,这等心病,他非常确定,无『药』可医! 安馨在神妙境中争分夺秒,除了必要的睡觉歇息之外,她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练习《炼神诀》、《无上妙音》和《飞鸿剑法》。 她连《千机策》也没有放过,四门功法翻来覆去,反复练习。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不要多想 前面三日,一切正常,安馨只觉得每日的长进,至少能够比得上往常一个月,甚至三个月的修习,对几门功法的掌控也越来越了然于心,越来越接近于随心所欲。 到了第四日,安馨发现了不妥。 她修习《炼神诀》最多,一次次筋疲力尽的灭杀之后,终于她头痛欲裂,不得不减少修习《炼神诀》的次数,以至于最后停下手来。 神妙境虽然神妙,能够把黑风兽的威胁惟妙惟肖地仿造出来,让人犹如身临其境。但假的便是假的,安馨再也没有体会到,在舒家部落灭杀大阵外的灵兽之后,神识增长的舒畅和喜悦。 反倒是轮番的练习《炼神诀》之后,她的头痛已经到了用真气不断地运行周天都无法遏制的地步。安馨果断地放弃了《炼神诀》,转而修习其他功法。 两日过去,她的头痛略微好转,总算能够勉强地忍受下来。安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进来神妙境之前,秋敏学要跟她说三五日之后便才会出来。 以她昼夜不舍,除了必要的休整,不肯休憩的修炼,三日,三日就是修习《炼神诀》的极限。或许等她的武功境界再高一些,可以撑得更久些? 安馨多少有些可惜。 这么好的的机会,她不该太过急功近利,用力过猛,反倒伤了自己,白白错过了更多修炼《炼神诀》的机会。她忍不住猜想,若是她徐徐图之,五日之内的效果或许比她先前三日的效果更好? 可惜她不敢造次,头痛如影随形,时刻都在提醒她,她需要休息,彻底的放松的休息。 习武之人的耐受力非同寻常,连她都不能够忍受的头痛,寻常人只怕要痛得死去活来,她还能正常地站在这里,全凭不停的运行功法,真气一刻不停地运行周天,才能勉强做到。 好消息是,如此这般,她的武功每日都能有点滴的增长,坏消息是,她只要一停止运功,就算在睡梦中,她都会被疼痛惊醒过来。 实在是太痛苦了!甚至跟先前的梦魇一般,让人难受得想要抓狂! 安馨深深叹息:她闭关的经验太少,进来之前对神妙境也一无所知,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再停留在神妙境中毫无意义。 她甚至期待,头痛不过是她在神妙境练功中练功过度的应激反应,等她出了神妙境,不再身处其中,她的头痛能够不『药』而愈。 安馨重新在竹林瓦舍的附近转了一圈,在小安馨偷窥娘亲的地方多停留了一回,多少有些遗憾,她进来了五日,一次也没有做过梦,再也没有梦见过那般温馨喜乐的日子。 终于,出关的时间到了。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秋卓尔给她的令牌,抚『摸』着上面的小凹洞,令牌先前吸了她的血,论理她以后从神妙境出去,都应该不用这块令牌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站到了记忆中安馨娘亲站定的地方,心神一动,想起进来之前秋意院中的练功房。 她心念一起,眼前飞快地闪过一道白光,转瞬之间,她便从神妙境的前院中,出现在了秋家老宅秋意院中的练功房里。 安馨微笑了起来,成了!她手中的令牌果真没用了。日后,她若是再去神妙境,真的可以心念一动就能出来,多了一重保障。 手中的异样,让安馨举起右手的令牌细看,就这么出来一瞬间,她手中的令牌恢复了正常,那一块小凹洞神奇的消失了。安馨心中暗自惊诧,莫非这块令牌,只要吸了人血,就能给人发放通行证? 随即她心中一沉,她的头痛并没有因为出了神妙境而有所缓解!她的太阳『穴』突突地挑动着,一下下猛烈的头痛,如同拳头袭击一般撞向了她的脑袋。 安馨的脸『色』惨白了下来,神妙境真的让她受了伤,她的头痛并不是虚幻!她提起内力一刻不停地运转起来。 不待她多想,秋卓尔闻声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安馨,轻笑了起来:“我掐算着时辰,正等着你出来呢?如何?” 安馨行礼如仪,她不想让秋卓尔察觉了异样,神妙境又不妥,她不想再给他们留住她的理由。 她闻声轻笑道:“挺好的,我这会儿……” 安馨的眉头皱了起来,转眼之间,她的头痛怎么更厉害了? 秋卓尔见了面『露』异『色』,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便急声提醒道:“不要多想!出了神妙境,就不要再多想功法和招式!” 安馨惊诧了!她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秋卓尔,她神态有异,二舅舅怎么会这般紧张? 秋卓尔在安馨的眼光中,尽量轻描淡写地安慰道:“出来了就不要再多想,你信我,等到你想用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来!” 二舅舅这是怕她忘记了《炼神诀》?她这才刚刚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 安馨按下心中的惊讶,缓缓地舒展了眉头,极其冷静地点了点头。 看来,大表哥没有骗她,对天胜境而言,《炼神诀》可能真是很难学会。艰难到了二舅舅一见她不适,就不敢再多问半句的地步! 他这是害怕他一句不慎,就让她全都忘记前功尽废。也是,如此这般的头痛,想来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承受下来。 果然,秋卓尔直接转了话头:“你二堂哥接你来了,一个时辰前刚到,你阿爷等着你回去呢。” 二堂哥?安怀德? 安馨吃了一惊:二堂哥来接她,事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秋卓尔密切留意着安馨的神情变化,见她痛苦的神情慢慢地舒缓了下来,便接着说了下去:“你二堂哥想要尽快出发回安家。” “看来,他是等不及你亲自挑选明卫暗卫了。你若是信得过二舅舅的眼光,这事就交给我如何?” 安馨又轻轻地点了点头,缓声多谢道:“如此,要辛苦二舅舅了。” 秋卓尔留意着安馨的神情,见她逐渐地镇定下来,便试探着问了下去:“你在天胜境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要二舅舅替你做?” “有。”安馨不假思索地答应道:“若是可以,离开天胜境之前,我想要跟表哥表姐讨教武功。”安馨飞快地闭紧了嘴巴,讨教武功这事,用不着跟二舅舅说,她只要找上表哥表姐便是。 她不得不多加了一句:“这次来天胜境,都没向天胜境的师兄师姐们讨教武功,等回了飞云门,师父若是问起来,怕是要没法交代了。” 秋卓尔的眼光毫不掩饰地亮了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小妹第一次从神妙境出来,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第六百六十六章 种下种子1 他和大哥和三弟一起陪着小妹连了半个月的功,小妹紧接着又进了神妙境。 等小妹再次出来的时候,终于学会了《炼神诀》中的一个招式!就是那个连阿思都只能学会半招的招式。 安馨能主动提起这个来,他比听见其他的更高兴。 秋卓尔高兴地笑出了声来,“这有何难?明早我让你表哥表姐去天秀院找你,让他们陪着你做早课便是了。其他人,你也不用再多管了,倒是南宫翎,你该要找他好好切磋几回才是。” “还有,你若是还想要进去神妙境,让你二堂哥多等几日,或者是让他先回去也无妨,你有‘竹蜻蜓’,怎么也不会误了回去的时日。” 安馨果断地摇了摇头,她提起这个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头痛,不想让秋卓尔发现端倪,不曾想,反倒会让二舅舅如此兴奋? 她的头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好转,短时间内,她是不打算再去神妙境了。她干脆地拒绝道:“不用了。” “神妙境确实神妙,我武功低微,事先也没有准备好,再进去获益不大。还是留给其他人,让他们进去修行吧。” “祭祀堂的秘技如此神妙,还是要更多的人都学会了才是办法。” 饶是秋卓尔是先天三境的高手,也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安馨这话说得在理,可也要其他人能进去神妙境才行!没人能像安馨一般看懂《炼神诀》,又如何能够修习?如何能进得了神妙境? 先前所说大家争取都去神妙境修习祭祀堂秘技,不过是一个让安馨放心的幌子!他们是守着神妙境,却连神妙境的门在哪都『摸』不着,不是不可惜,不是不遗憾啊! 好在秋卓尔早已历练成精,只听他轻声笑道:“你既然体会到了神妙境的神妙,也明白了天胜境和这个世间的困境,其他的我也不再多说。” “《炼神诀》并非人人可以习学,你能修习是你的机缘,更是天胜境的福分。你就算学得慢点也不打紧,只要有朝一日能学以致用就行!” “你什么时候你想要进神妙境闭关,只管跟二舅舅说。不,不用跟我说都行,你只管找机会来天胜境,我随时安排你进去修炼便是。” 话说道这里,秋卓尔也担心安馨误会了他话中的深意,格外地提醒道:“晋升先天,踏上仙途,成就大能,都离不得外力支持。天胜境既然有这等便利,《炼神诀》又这般难学,天胜境自然会竭尽全力成全你。” 安馨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我明白了,自然不会跟二舅舅客气。” 秋卓尔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天胜境会对她敞开神妙境,就是寄望她学会了《炼神诀》,好襄助他们灭杀灵兽。 甚至他们还希望她能更进一步,踏上仙途,成为大能,解救天胜境和这个世间的危机于倒悬。在这个巨大的目标之下,解除秋如水这个圣女个人命运的厄运,也就是顺理成章,顺水推舟的事情。 安馨很愿意为此努力。 她一个现代人灵魂复生到了这里,不但学会了武功,还想要踏上仙途期望长生不死,可她依然对活人献祭这种事情不能理解,更难以接受。 她若是能够用《炼神诀》灭杀灵兽,救下秋如水,解救天胜境,她甚至愿意承认她学会了《炼神诀》,愿意教会天胜境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学会《炼神诀》。 毕竟以她一人之力,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把灵兽灭杀干净。 前提条件是,她能够想到法子,解决她头痛的事情! 若是这些她都还没能做成,她就头痛而死了,所有的念想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全都是泡影。 她很快就要走了,趁着练功房中只有她和秋卓尔两人,安馨想要多说几句,“二舅舅,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学会《炼神诀》。” “那日家宴之后,我也思量过,《炼神诀》如此难学,就算我有朝一日全都学会了,日日留在天胜境待命,使尽全力,也难以抵挡灵兽的攻击。” “既然天胜境的危机非要踏上仙途,成就大能才行。阿也也说,三大仙门或许也面临着同样的危机,三大派为何不能齐心合力,功法互通,取长补短,争取把先天之上的功法融会贯通,早日成就仙途?” “这种事半功倍的事情,不会没人想到吧?” 秋卓尔笑了,安馨这是真心在替天胜境想办法。不过,安馨到底年纪还小,功法互通,成就仙途这事说起来简单,牵扯到的却是三大仙门最重要的秘密,做起来极其艰难。 他极其坦诚地叹息道:“每一代都会有人想要让三大派联手踏上仙途,可是每一代都会有反对的声音。你只要想想,不管是那个门派的弟子抢先一步半步,他们维护的必然是他自己门派的利益。” “又有那个掌门,宗主和大祭司,情愿冒着给别人做嫁衣裳的风险,亲手迎来自己门派的覆灭那一天?单单是想到有这种可能,都会让人不寒而栗。如何能够坦诚无伪地联手?” “就算是像你这样身份,这样的天赋,我们愿意给你《炼神诀》,飞云门若是知晓了,也未必不会多心。阿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不该做,你也大了,应该能够自己掂量了。” 安馨忍着头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二舅舅这是什么意思?飞云门会多心什么?他们会想要《炼神诀》?他们知道了这事,以后不会再让她修习最上乘的武功?他们会故意给她使绊子? 她若是想要继续修习《炼神诀》,就必须隐瞒? 不,是她长大了就必须学会隐瞒?必须两头隐瞒最亲近的人,然后让极其聪明的他们,逐渐地发现端倪,逐渐的心生疑『惑』,然后把自己『逼』入两头受气,被他们双方唾弃的地步? 她年纪小,没法跟他们一群老狐狸去斗心眼,也不耐烦在这等事情上多耗费心思,她不愿意在夹缝中求生存,她情愿直接投降。 安馨极其干脆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炼神诀》,伸手递给秋卓尔,“二舅舅,你们若是不信我,这《炼神诀》我不敢要了。” “你曾经说过,阿翁把《炼神诀》给了我,以后随我找合适的人传承下去,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还回天胜境便是。” “我日后若是要挑选徒弟,定然会从飞云门的弟子中选择,这本极其珍贵的秘籍早晚会通过我的手,流传到飞云门去。” “天胜境若是担心秘籍会流传出去,趁我也还没有学会它,赶紧收回去。要我脚踏两只船,瞒着两边的人,从中捞取两边的好处,我做不来。” “我相信有了师父,有了飞云门的武功秘籍,日后也能够趁机先天,若是我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也能踏上仙途。” “我不想要多生枝节,在这等闲事上面浪费时辰和精力。以至于两头不讨好,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秋卓尔定睛细看安馨,安馨的神情动作,甚至是声音都坦然自若,她说的都是真话?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第六百六十七章 种下种子2 安馨坦白地看着秋卓尔,用力忍下脑中的疼痛,极其光棍地对秋卓尔说道:“二舅舅,我从《炼神诀》中,看见了种种手印,也在舒家部落验证了手印威力巨大。但我并不确定《炼神诀》,对我武功境界提升有帮助。” “你们只看见了我灭杀灵兽,对天胜境有用,却不曾知晓我头痛欲裂,实在难过得很。这本功法会不会有后患,我无法断定。” “你们若是也不清楚,我定然会回清风居求助。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成为天胜境灭杀灵兽的一把刀,给自己的身体和武功留下后患。” 原来是担心这个! 秋卓尔轻笑了起来:“阿馨,你无需担心!《炼神诀》只会帮助你成就先天和踏上仙途,你若是不信,等你武功再高些,你自然会明白。” 安馨只差一点就忍不住想要反驳:‘《炼神诀》如此难学难练,天胜境先前也没人因此而踏上仙途,二舅舅这话从何说起?况且,安馨她娘亲也并未成就先天,如此断言实在失之草率!’ 安馨垂下了眼帘,这话等她回了飞云门给师父说更合适。 在二舅舅和天胜境这里,他们无论如何都是想要她修习《炼神诀》,只要她能够灭杀灵兽,其中的风险,他们哪里会在意! 秋卓尔伸手推向安馨手中的《炼神诀》,“这既是阿翁给你的秘籍,你收着便是。你若是不放心,想要回飞云门去求证,或者是这秘籍飞云门有其他人能够修习,我天胜境能多有人襄助灭兽,何乐而不为?” “这点气量,天胜境还是有的。” “要我说,若是高掌门能够修习《炼神诀》,能解我天胜境的困境,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安馨微微愣住了,她抬起眼帘,吃惊地看向秋卓尔。咦?刚才二舅舅不是还担心她把秘籍传出去了,想要她隐瞒清风居吗?怎么转瞬间就变了? 面对安馨的惊诧,秋卓尔苦笑了起来:“阿馨,你若是不相信《炼神诀》极难修习,随你找人去试便是。等你试过了,就能知晓,二舅舅绝没有骗你。” “你若是能够找到人修习《炼神诀》,只管带他来天胜境,这神妙境也随他进去闭关便是。天胜境说到做到。” “至于说到头痛之事,天胜境无『药』可解,依你娘亲的经验,全靠多加修习《炼神诀》才能缓解。” 安馨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原来二舅舅不是担心她泄密,让《炼神诀》流传了出去,他是担心飞云门会防备她?! 怎么会?她身上有《千机策》,她虽然还参不透其中的玄机,可她很明白,那本秘籍只怕比《炼神诀》还要珍贵。 她是飞云门的弟子,她日后想要做的是飞云门的长老。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她跟天胜境的关联会有所改变。 秋卓尔没有错过安馨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没有再多说这事,他不过是想要在安馨的心中先种下怀疑的种子。 有朝一日会不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便宜了天胜境,还要看机缘是否巧合。 他轻缓地说道:“你出了关,先好生歇一歇。明日的早课,你也别跟你表哥表姐讨教了,让他们比武几场给你看看也就是了。等他们去了飞云门,你在慢慢跟他们切磋也不迟。” 安馨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她确实需要休息。 秋卓尔见她疲惫不堪,又没有法子解除她的头痛,只好温声说道:“好了,你三表姐在外面等着你,你跟她回天秀院去,你二堂哥住在了天喜院里。” “你回安家不用带太多行李,我已经让拟好了天胜境和你的贺礼,你回天秀院看过清单便是。若是不耐烦管这些,让你二表姐帮着看看,你是飞云门的弟子,还没出师,礼数上头没大错就行。” 安馨答应一声,再次行过礼,缓步出了练功房,留下秋卓尔慢慢地收拾里面的阵法。 安馨跟着秋如枫回了天秀院,洗漱之后,倒头便睡。 秋如枫早得了秋卓尔的吩咐,什么也没多问,一路送了安馨回去,转头便去了暗『药』堂。 安馨出关了,很快就要离开天胜境,她要去给南宫翎师徒传信,让他们别再埋头炼丹,她等着南宫翎出来也太久了。 她这几日抽空就去暗务堂,把暗务堂中天鹰宗的情报,挑拣其中重要的粗略地浏览过一遍,始终没有找到南宫翎太多的消息。 南宫翎身为天鹰宗的十二公子,在上面十一个公子的压制下,实在是不太显眼。就算他在飞云门拿下了新秀赛第四名,天胜境暗务堂中关于他的消息,也不过是短短的三行字: 南宫翎,孤儿,四岁被甘兴收养,收为徒弟。随同甘兴一同入天鹰宗外门,八岁成为内门弟子,十岁成为内门精英弟子,十三岁被天鹰宗宗主乌启光收为义子,成为天鹰宗十二公子。修习凌霄剑法,十六岁夺得新秀赛第四名。 最后一句话的墨『色』跟前面的字迹明显不同,显然是最近才有人添加上去。她没办法根据这个知晓南宫翎的喜好,再投其所好! 早知她会喜欢上南宫翎,当初去飞云门飞灵峰历练的时候,她就该同意他跟他们同路的请求。 若是当初他们一路历练下来,他的喜好她还能有什么不清楚?想要投其所好,让他心悦她,岂不是能手到擒来,也不会像如今这般作难。 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 安家二表哥已经来了,安馨快要走了。 安馨一走,南宫翎师徒也不会多停留。她若是不抓紧时机,想要再见到南宫翎,跟他多亲近些只怕就更难了。 秋如枫打定了主意,要趁着去跟甘师伯通报安馨出关的消息,正好跟他们说说话,不管南宫翎对她如何,至少要在甘师伯面前留下好印象。 甘师伯刚来天胜境去天喜院探望罗志致的时候,她可是半途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甘师伯若是还记得这个,会不会觉得她礼数不周全? 等秋如枫忐忑不安地赶到暗『药』堂,甘兴师徒已经收到了消息。 罗志致一收到安馨出关的消息,就吩咐安山跑了一趟。安山腿脚快,又没有耽搁,自然跑到了秋如枫的前面。 也是巧了,甘兴师徒正好练完了一炉丹『药』,正在犹豫是不是出来透透气,赶上安馨出关,自然便收拾了各『色』材料出了炼丹房。 秋如枫正好碰见甘兴师徒从暗『药』堂出来,三人在暗『药』堂的大门口碰上,秋如枫喜出望外之余,迎上去媚声笑道:“甘师伯,南宫师兄,你们总算是忙完了,真是辛苦了!” 甘兴平淡的脸上满是疲惫,他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第六百六十八章 理由够不够? 秋如枫上前一步,伸手扶向甘兴,媚声说道:“你们这是要回天缘居吧,我送送你们?” 甘兴退后一步,避开秋如枫的搀扶,低声说道:“不用了,我们识得路。” 南宫翎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伸手轻扶着甘兴,歉意地对着秋如枫点了点头,两人跟秋如枫擦身而过,径直回了天缘居。 秋如枫尴尬地收回伸出去的手,她的一腔热望落了空,看着甘兴和南宫翎的背影,悻悻地做了一个鬼脸。 哼,甘师伯也就算了,看上去确实疲累不堪,需要休憩。南宫翎却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他在安馨面前经常是笑口常开,一看见她就只会板着一张脸,她又没有欠他的银钱! 先前她不过是接了任务,缠着他想要乘坐‘竹蜻蜓’。如今天胜境的飞船大获成功,飞了一圈都要回来了,难不成他还好意思跟她计较原先不得已的算计不成? 他不待见她,她还就偏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甩也甩不掉她! 她决定了,她不去飞云门,她要去天鹰宗! 安馨跟他认识也不过才几个月,她就不信了,等她时时都能他在一处,她还能抓不住他的心。 他就算喜欢安馨又怎样?安馨可没给他过好脸『色』! 安馨只能是她二哥的。为了天胜境,为了二哥,她也要想法子把南宫翎给拢在手心里。 秋如枫转身回了秋家老宅,这事她要先跟二姐商量,二姐若是同意了,这事也就成了一半了。 南宫翎师徒一把秋如枫甩在了身后,甘兴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却低声笑了起来:“师父,你说我没有成就先天之前,不议亲;成就了先天之后,不跟先天之下的女子议亲,这个理由够不够好?” 甘兴寡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他低声答应道:“好。你赶紧写封信回去给你的大师父,二师父,别让他们有机会把你给卖了。” “是。”南宫翎凑过头去低声玩笑道:“师父,若是他们真要把我卖了,你带着我们几个逃出去如何?” 甘兴转过头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逃了,你就能得偿所愿了?这话,以后不能胡『乱』说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必如此担心。” 南宫翎受教,低声笑道:“就等师父这句话呢!” 他一得了师父的保证,赶紧转了话头,“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甘兴轻声答应道:“你大师父想要跟天胜境交换‘灵血’,这事落到了我的头上,还要跟天胜境好生谈谈条件。” 甘兴转过头去,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事你去办,‘灵血’炼制不易,天胜境极有可能会提出用傀儡去交换,宗中傀儡数量有限,你大师父担心无法达成交易。” “天胜境野兽也太多危害太大,你大师父的意思是,用提升驯兽威力的丹『药』去交换。实在不行,最多附送武傀侍傀各一个,供天胜境研习便是。” 南宫翎答应了下来,师父的意思他很明白,安馨在给天胜境飞船的时候,曾经提出过四个条件,其中的第三个条件便是:南宫翎和罗志致来天胜境的任务,要能够圆满地完成了。 有了天胜境的这个承诺,天鹰宗不仅能跟天胜境交换皮『毛』、『药』材和矿产,连同新增的这个交易‘灵血’的任务,甚至是天胜境手中的飞船,他也能交换了回去。 不过,他既然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明白天胜境的飞船出自安馨之手,自然不会让安馨难堪,让飞云门吃亏,让天胜境白白占了便宜。 南宫翎低声对甘兴说道:“我这次回来还没见过安师妹,等先见过了她,先看看飞云门跟天胜境都交易了些什么,再跟秋堂主谈也不迟。” 甘兴点了点头,他不愿意多『操』心这事。 那日,他原本跟秋卓尔酒至半酣,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时候,被秋卓尔一个胡『乱』的提亲提议给倒了胃口,再要去跟秋卓尔谈交易,想想都让他不舒服。 好在南宫翎也大了,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正是时候。 安馨舒服地睡了一觉,到了晚膳时分才起床。 等她用过了晚饭,收拾停当,这才去了天喜院见她的二堂哥安怀德。 刚进院门转过影壁,抄手游廊上就转过一个高大的人影来,气死风灯的亮光下,安怀德穿着深蓝『色』的大氅遥遥地向她看来。 他一眼瞧见安馨,疾步迎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解开大氅的系带,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将大氅笼在了安馨的肩膀上,伸手扶住安馨的肩膀,急声说道:“大妹妹,你怎么能穿这么少?” “你的袖炉呢?你的侍女呢?跟着你的妈妈呢?”安怀德向着安馨身后张望,不满地说道:“怎么不让侍女来通传一声,我自会过去看你,不用你跑这么远!” 哪里远了?安馨抬眼看向着急上火的安怀德,安馨个子比同龄人高,安怀德个子更高。 安怀德端正的脸上剑眉入鬓,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又亮,鼻子高挺,嘴唇丰润饱满,头戴一顶小玉冠,身穿浅蓝『色』暗绣流云纹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白玉云纹腰带,真正是个面如冠玉的贵公子。 安馨低声笑了起来:“二哥哥,我的伤病都好了。你别着急,没事,是我不要她们跟上来的。” 安馨清亮的笑声让安怀德晃过了神来,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子,在安馨清澈透亮的双眼凝视中,禁不住笑了起来,低声惊叹道:“大妹妹,你长大了,长得跟你娘简直一模一样!” “你真的好了?”他伸手握向安馨的双手,触手的温度让他很满意。他哈哈笑了起来:“算了,你若喜欢,我便不说你了。来,先去看过你罗二哥,我们再来叙话。” 安馨也笑了起来,她的记忆中,上次见过的安怀德不过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大人的样子,根本不是如今这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在‘她’的记忆中,也只有安怀德十一岁的样子,‘她’到死也没见过安怀德第二面。‘她’在卫国报完了仇,欢欢喜喜想要回申国安国公府的时候,安国公府已经被满门抄斩。‘她’终究没有再见过安国公府的任何人。 安馨一想到此处,忽然间便泪流满面。 幸亏安怀德拖着她的手,走在她的前面半步,就好似她小时候回安国公府的时候,走到哪里,只要安怀德在,他便会拖着她的手,生怕她摔跤一样。 安馨赶紧伸手不着痕迹地擦干了泪水。 这泪水来的蹊跷,她心中并无悲切,也绝无伤感,怎么就能流泪了?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不着痕迹地擦干了泪水,任由安怀德拉着她的手,一起进了罗志致的寝房。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两个二哥 罗志致早已听见两人说话,坐起身来等着两人进来。当着安怀德的面,安馨照旧坐到了罗志致的床前,她伸出手去,罗志致这一回没有拒绝他,他淡定地伸出了手去。 安怀德没有坐下,他站在罗志致的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师兄妹两个,极其坦然的动作,眼睛里慢慢『露』出了笑意来。 安馨把住罗志致的脉息,半晌之后,终于放松地微笑了起来,以她浅薄的医术,也很容易的探查出罗志致已无大碍。 罗志致见她笑了起来,这才开口说话道:“这回,你可以放心跟你二哥哥回申国去了。其他的事情你都别管了,有我呢。” 他转头对安怀德笑道:“安师妹在飞云门自由自在管了,回去了安家,世俗的那些条条框框定会让她难受了。” “我既然是他的师兄,不得不多嘱咐一句了,安师妹还没有出师,就算是回了申国,回了安家,理当遵守的依旧是我仙家的规矩。” “凡俗之事,凡俗之人不得冒犯她,但凡有人让她不舒心畅意,飞云门和清风居可是眦睚必报,绝不手软的。” 他这话说得轻缓,其中的意思却极其强硬。他原本打算要陪着安馨走这一趟,可他如今躺在了天胜境的天喜院中,动弹不得,不得不事先多提点几句。日后若真是要对上不知死活的人,也不算是不教而诛。 安怀德在罗志致的警告中,先是吃惊,继而他欢喜地笑了起来:“好,这话我一定带回去。我若是护不住大妹妹,你只管来找我算账便是。” 他一直担心大妹妹在飞云门吃苦受累,人人都说清风居护短,他就怕清风居对外护短,对内却管束严格,让大妹妹吃尽了苦头。 安馨见他们郑重其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左右瞧着两位二哥哥,先前秋如枫还提醒过她,称呼上要分开了,免得二堂哥心中嘀咕。 如今看来,他们俩对她都很不错! 她干脆地答应道:“好,回了安家,回了申国,我就等着二哥哥罩着我了。” 安怀德见安馨坐着不动,明白他们师兄妹只怕有话要说,主动说道:“我先去替大妹妹拿件大氅过来。” 安馨见他要走,赶紧站起身来叫住他,把身上他的大氅脱下来,主动替他重新穿在了身上。低声叮嘱道:“罗二哥这里暖和,你出去,别一冷一热着凉了。” 安怀德待要拒绝,又听她说得在理,等安馨系好了系带,这才出去了。 要等他走到听不见两人说话了,罗志致才对安馨笑道:“你喜欢你二哥哥?” “嗯。”安馨点点头,“他武功还不如我呢,还急着给我穿大氅。还把我当小孩子照拂,就跟你一个德行。我虽然嫌烦,但他的一番好意还是要心领的!” 罗志致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来安馨也喜欢他!安馨没有留意背着光的罗志致脸上的神情,她转而笑道:“你不好奇神妙境吗?” 相比与安馨是不是喜欢他,他一点都不好奇神妙境究竟如何! 可是安馨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要我说,神妙境也算不得格外神妙,就是能幻化出比武的对手,可以放心大胆地闭关习武罢了。” “还有,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我只练了三天,就头痛得厉害,后面都不敢再练了。” 头痛?头痛的事情可大可小。可惜,这里是天胜境,安馨从小遭遇过大难,他不放心其他人给安馨诊病。 安馨哪里会让他担心这个,“我问过我二舅舅了,这头痛无『药』可医,他说多练习祭祀堂的秘技就能好,我先试试看吧。实在不行,等回去了清风居,再让大师伯瞧瞧。” 罗志致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想了想,终于低声说道:“先前,甘师伯不是替你把过脉了?你走之前,让他再替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 安馨迟疑地点了点头。这个她早就想到了,南宫翎已经回来了,必然跟甘师伯说过了他头痛的事情。她若是再跟甘师伯说她修习了祭祀堂的秘技头痛,岂不是要把南宫翎给卖了? 罗志致见她犹豫,轻笑了起来:“小师叔的『药』,你都肯让他炼了,你的头痛还不能让他瞧了?没事,等他开了方子,先送回去让大师伯看看便是。” 安馨笑了,罗志致的提醒反倒让她下定决心,不要先找甘兴求助。师父的『药』才最紧要,她不想要节外生枝,耽误了正事。 她也不想让罗志致不放心,笑着答应了一声:“嗯。” 她低声给罗志致说过了神妙境中的幻象,连声可惜往日里实在太懒,没有跟师兄师姐对练,以至于都没有合适对手对战。 罗志致哈哈笑了起来,“往常叫你对练,你总说担心耽误我的时辰,非要自己练,现在知晓可惜了吧!” “没事,等回了清风居,让师兄师姐排着队跟你过招,什么武功招式都能见过了。” 罗志致忽然顿了顿,又转了念头,“你还是别跟人对练了,你去看看就行,依你说过的,你看过了也能行。这神妙境也不知你以后会不会再进去,这事你也别太在意。” 安馨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黯了黯,她有洁癖,闻不得血腥味道,师兄这事担心她万一『露』出了破绽,不想让她冒险。 她使尽地点了点头,轻声安慰道:“无妨,明日天胜境的几个表哥表姐会来天秀院陪我早课,看过了他们对练,勉强也就够了。” 也是,她不过是习惯了亡羊补牢,方才会对二舅舅提出这个。她的头痛不好,她绝不会再去神妙境冒险。就算是非要去,她也不会再在里面修习《炼神诀。》 安馨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只是看过别人对练,能不能够在神妙境中,重现出栩栩如生的幻境来?那些武功,她不可能看一遍就全都记住。 可听二舅舅先前的意思,应该是可以。这么说来神妙境的神妙,她还没有真正体会到? 罗志致由着安馨沉默,他的眼光在安馨身上细细地扫过。 安馨长高了,还是这么瘦,清澈透亮的眼睛中,多了些自信和镇定。不,是笃定,她这是笃定能够成为飞云门的长老了? 也是,单单是一个飞艇的图纸,安馨就够格入长老堂成为长老了,只等她年纪更大些,武功更高些,她的心愿就能达成。 她若是二十岁都不到就入了长老堂,会不会改了心思会想要成家?罗志致淡淡地笑了起来,他等得起,他爹和娘都不会催他,他要等着安馨长大。 安馨回过了神来。 第六百七十章 你要听我的 她想了想,低声跟罗志致商量道:“我若是走了,飞云门的护卫给你留下一半,侍傀和武傀都留给你一个,安山安秀也留给你。” “要我说,门中给你的任务,我去替你跟天胜境谈好了。先前跟他们约定好的四个条件,我若是走了,他们要是为难你,怎么办?” “怎么会?”罗志致笑了起来:“他们若是还想要你再回来,还想要我们手中的箭弩,就不会赖账反悔。” “倒是南宫翎,他多半会找上你帮忙,看在他日后会是天鹰宗宗主的份上,你勉为其难地帮帮他,没有坏处。” “行了,别在我这里多耽搁了,去跟你二哥哥说说话,听听他说些啥,看看你这一趟回去,你阿爷有什么安排。” “若是有为难之处,记得跟我说一声。别看我躺在床上,我还是你二哥。” 安馨骇笑了起来,她不满地抱怨道:“二哥,先前我们可是都说好了,我若是能在天胜境独当一面,你以后就不能再把我当小孩!” “你看我在舒家部落大杀四方,多威风!你能不能安心养伤,别『操』心这么多了?” 罗志致挥了挥手,“快走了,你二哥哥回来了,别让他多等。等你安全回到了清风居,我以后就少管你一些。” 透过寝房半开的南窗,安馨果真瞧见安怀德抱着她的一件白『色』大氅,刚刚转过了影壁。她开心地笑了起来,二师兄的武功比她进去神妙境之前又恢复了一些,真好! 她笑着站起身来,一边答应一声:“一言为定!”一边迎着安怀德出了罗志致的寝房。 安怀德这一次没有迎着安馨过来,他在原地站定,张开手中的大氅,等着安馨走过去,先给她把大氅穿好了,才低声笑道:“我们去书房说话?” 安馨点点头干脆地答应道:“好。” 天喜院中没有跟更合适的地方让他们说话,天喜院外面黑灯瞎火的,更是不合适。书房虽然简陋,却是眼下最合适的去处。 两人刚在书房的书桌旁分头坐定,安怀德的小厮送上了茶水和点心。一放好了吃食,就规矩地对着安馨俯身行礼到:“随风给大姑娘请安!” 安馨笑了。 在飞云门,特别是在清风居,长辈们都不喜欢给他们配上小厮侍女。 若不是安国公府坚持,她的西院里不会有香莲、木樨和徐妈妈他们。就算清风居有了她们几个,师父也把门中其他侍女给撤走了。 清风居讲究的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天胜境显然也清楚清风居的规矩,任由他们自行其事。 安怀德的小厮让她一下子回想到前呼后拥的贵女日子,申国的那些贵女真是半步也离不开人伺候。 没等安馨出声,安怀德便开口说道:“先去门口守着。” 要等随风出去了,安怀德才轻声提醒道:“大妹妹你别笑!等回了安国公府,这些礼数都不能少。” “我娘她……我娘她没有女儿,只怕要把你当成女儿,仔细疼爱,务必要把你养成天底下最好的贵女才放心……” 不会吧?! 贵女养成的最终目标,就是送入一个男人的后院中,龟缩在里面相夫教子,数着银钱调教小妾,胭脂水粉头面衣裳,衣食住行柴米油盐,这些就是日常,那种日子有什么意思? 她又不会以男人为天! 她一个好容易重新活了过来的魂魄,想要的是修仙,想要的是自由自在,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等她能够修仙了,她要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看最美的景,见最有意思的人,她要挣脱羁绊,看看天外有天是个什么样子。 成为一个规行矩步的贵女,对她而言,可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安馨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二哥哥,我可还没有出师。” “所以你要听我的!”安怀德又大又圆的眼睛闪亮起来,他一下子来劲了,“我没忘记你罗二哥说的话!我也觉得做贵女没什么意思,循规蹈矩不说,一颦一笑全都是一个样子。” “我娘若是非要你做贵女,你先听她的便是,你若是想要玩,我带你出去玩!” 咦?安怀德的这个意思是,他娘定然会要她做个贵女,他不喜欢她做贵女,他来接她就是为了提醒她这个?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阿爷和阿『奶』的意思?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二哥哥,先别说我了,你先说说你要成亲的新娘子,她是个贵女么?” 安怀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兴奋的神情一下子暗淡下来,在安馨一瞬不瞬凝视中,他悻悻地答应道:“是。她是个如假包换的贵女。” 安馨吃惊地捂住了嘴,笑意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她二哥哥是有多不满意这门亲事,才会这般诋毁贵女! 她虽不甘愿做贵女,陷入一个男人的后院不得自由,却也绝不会对贵女嗤之以鼻!她两世为人,自然明白人各有志,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道理。 世俗间的女子,有多少能有她这般的机缘:能拜入最顶尖的仙门,守着仙家的规矩,修习最上乘的武功,还有来自异世间的见识。 她们有幸能做一个贵女,已经极其幸运! 这个世间的规矩都是男人们定下的,他们既定下了规矩,又不满意自己的规矩之下,循规蹈矩的贵女,哪有这样的道理? 安怀德见安馨笑出来声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索『性』全都跟她说了:“她是礼部侍郎的嫡女,叫邹淑清,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据说琴棋书画十分了得。” “可是,我连一面都没见过她,就要娶她为妻!我真是羡慕飞云门,你们师兄妹见面也不曾忌讳什么。” 原来是这样!安馨了然,安怀德这是没见着未婚妻的怨念呀!莫非是想着等她回去了,好让她这个小姑子帮着,先看看未婚妻? 论理说,两人的婚事未定之前,就该让他们先见过面了。这并不违反世俗民情,更谈不上惊世骇俗。连面都没见过,这就要成亲了,真倒是稀罕。 安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放下手来,痛快地答应道:“等我回去了,一定把我这位未过门的二嫂嫂约出来,让你先看一看,如何?” 如何?不如何!安怀德握紧了拳头。 大嫂早就挺着个大肚子帮他约过了,是邹家说邹淑清不愿意出来见他。 原先他也没觉着有什么,今日来了天胜境,接着他的是秋如云,那种温柔讨喜,不卑不亢的气度,着实让人心生欢喜。 他也希望他的未婚妻能是这个样子,能跟他并驾齐驱,谈笑风生。 第六百七十一章 事先提醒1 安怀德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约不约的再说吧。她家规矩严,反正成亲的日子也近了,你早晚能见着。” 咦?快结婚的人了,好似真的不期待成婚哦? 原本她听说过,三国的世俗姻缘,成婚前男女之间的约束并不算太多,男女大防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严格,难不成她的消息过时了? 还是二哥哥的未婚妻就是个特别的女子,真是个笑不『露』齿,行不动裙的大家闺秀? 没等安馨多说多问,安怀德飞快地转可话头,“我这次来这里接你,可不是为了给你说这个。阿爷让我来接你,是担心你的安危。” 安危?安馨竖起了耳朵。 莫非安家灭门之祸,提前发作了?说是要办喜事,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就说二哥哥怎么忽然就来了?按理他要来天胜境接他,至少应该先送信来。 不论是通过飞云门,还是通过天胜境,无论那一条线,她都该能提前收到消息。他就这么突然来了,难道是为了来避祸? 他一人来了,其他人要怎么办?大堂哥理当还在边境,要不要动用‘直升机’去救他? 安馨的脑中飞快地掠过无数个极其不妙的念头。 安怀德顿了顿,颇为艰涩地说道:“申国朝廷内外情势复杂,祖父担心你贸然回去,会被人利用,连同你背后的清风居和飞云门也会被人算计。” 安馨愣了愣,就为了这个?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拜‘她’的噩梦所赐,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二哥哥一个大喘气,都能把她给吓坏了! 申国的情势当然复杂。 申皇年纪大了,却恋栈权势,死活不肯立下太子。他有五个儿子,四个已经成年封王成家生子,只剩下一个五皇子还未及冠封王。 申国没有异姓王,自从前朝异姓王夺取了半壁江山,卫国的皇家正统,别说是异姓王,连皇家自己兄弟都容不得。 今上除了自己,兄弟全都死光了。皇家公主们都远远地打发掉了,一个也不许留在京城,有兴风作浪的可能。 在如此情形之下,四个握有兵权的国公府,定然会被申皇密切留意,一旦行差踏错,绝不会手下留情。 安怀德哪里会想到,他区区几句话,就能让安馨想这么多。 他低声地说了下去:“你还小,阿爷担心你一心向武,对申国之事所知寥寥,特意让我来接你,顺便先跟你说一说。” 原来是这个! 她这是什么命呀,罗二哥就不用说了,从小把自己当成是她的小师父,长大了也时不时地考校她的功课。好在,武功修行是正事,她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再来了一个南宫翎,也生害怕她懵懂无知,来天胜境的路上,还责备她不该光想着来走亲戚,轻易地放过了天胜境的种种秘闻。 不得不承认南宫翎这个妖孽说对了,天胜境的亲戚可不是一般的亲戚,他们拧成了一根绳,想要拴住她,她至今也不晓得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她还没有动身回安家,二堂哥不告而至,连阿爷担心的也居然也是她不明情势,要被人给坑了。 好吧,她洗耳恭听,回去后规行矩步,就像刚才二哥哥说的那样做个贵女好了。她回去的日子又不长,若是忍不了,最多早点动身回飞云门就是。 安馨收敛笑意,支起胳膊放在身旁的书桌上,抬手抚在下颌旁,身体半倚在书桌旁,安静地等着安怀德长篇大论。 安怀德没有让他失望,他见安馨认真聆听,果真继续说了下去:“申国有四大国公府,你知道吧?” 安馨点点头,这个大家都知道。身为飞云门弟子,身为安家人,她自然比普罗大众知道的更多。 在申国,皇家之外的外姓人,最多只能做到国公爷。申国的四大国公府是:宁国公府,护国公府,安国公府和庆国公府。 宁国公府罗家是皇后的娘家,皇后的两个嫡亲哥哥,为皇上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却功成身亡,只留下大哥的两个儿子宋承安和宋承平。 今上登基之后,让皇后的两个娘家侄子,罗承安承继了宁国公的爵位,罗承平过继给没有留下子嗣的二哥,新封了宁平候。 这两个封赏中的‘宁’字,实在是承担了今上太多的深意。 可无论如何,宋承安和宋承平两人的靠山是皇上,他们是今上的心腹。 若是不出意外,皇位传承给嫡长子英王,两人身为英王的表弟,依旧会受到重用,两府也依然会炙手可热。 护国公府随家的嫡长女随元霜是英王妃。 护国公府身为手握兵权的国公府,能够让皇上钦点,让其嫡长女嫁给今上的嫡长子,明眼人都知晓其中的含义:不出意料的话,英王日后定然就是太子,早晚有一日要登上大宝,继承皇位。 换句话说,护国公府就是未来的国舅爷府,是护着英王日后登上皇位的最坚强后盾,今上若不是对护国公府极其信任,绝不会做这等安排。 剩下的两个国公府,安国公府和庆国公府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了。 安国公府的运气一直很不错,从前朝开始就一直站对了队列。 安家从护着今上跟着他爹败退南下,到重新站住脚跟,到跟卫国皇帝划江而治,安国公府立下了定国安邦的大功,才能在申国新朝建立之后,获得了世袭罔替安国公的封赏。 不论是前朝还是今朝,安国公府立身朝廷,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拉帮结派,一心只为皇上效力。安家人向来效命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至于谁要怎样坐上去?他们向来不愿掺和其中。 争夺皇位的变数实在是太多,风险也太大了! 申国又不会有异姓王,安国公已然跻身申国最顶尖权贵之中,无路可进,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不偏不倚,不进不退方是保全自身的上策。 因为噩梦中‘她’的缘由,安馨曾经仔细想过,这样的安国公府为何会在梦魇中被满门抄斩? 除了辛啸天登上了卫国皇位,‘她’跟辛啸天关系密切之外,最有可能就是皇位的更迭,安国公府依旧保持不站队的传统,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选边,不站队,原本是件安全无虞的好事。 可惜,若是让抢夺的两方,甚至多方想要用杀鸡儆猴的法子,『逼』迫其他观望的人选边站队,安国公府不站队的标签如此鲜明,恐怕就正好成为了那只最该被斩杀的鸡! 若真是这样,安家灭门之事,也就太憋屈也太冤枉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事先提醒2 至于最后一家庆国公府乔家,那就是申国这棵大树上,长在最顶端的一根枯枝。 乔家能够从先皇手中拿到国公封号,自然是能征善战功勋卓着。 可惜乔家的运气差错点,多年的戍边征战,让乔家精英全都战死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国公爷,和一个资质极其平庸的庶子。 天大的馅饼忽然砸在了籍籍无名,碌碌无为的庶子乔慈仁的头上,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庆国公世子,以后还能接掌庆国公府的家业! 他又恰好新娶了续弦,心花怒放之余,光明正大地睡在女人堆里乐不思蜀,不知年月。 短短的五年之间,庆国公府多了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嫡子庶子。一时间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庆国公乔毓明眼见着后继无人,拖着病残的身体,悉心培养乔慈仁先夫人留下的嫡长孙乔鸿永。奈何乔慈仁既然有了新夫人,杜夫人又生下了嫡次子,怎么可能让没有了娘亲照拂的乔鸿永有了出息。 于是,小小年纪的乔鸿永便有了通房,偏离了庆国公的教诲,飞快地向他爹靠拢,成了翻版的乔慈仁,成了盛京城中最好『色』纨绔的子弟。 杜夫人费尽心机废了嫡长子,可惜她自己的儿子也不中用,样样都要向乔鸿永看齐,处处都要比乔鸿永玩得更疯,偌大的庆国公府若不是还有庆国公撑着,只怕早就被今上削爵惩处。 或许正是庆国公府自己就烂成了一滩泥,安国公府才格外招人眼目,成为了皇家眼中的一根钉子。 这些都是安馨离山之前,特意留意过的申国的情报。 飞云门远在盛京城万里之外,自然没有安家对申国情势了解得更深透,二堂哥既然是专门为此事而来,想必是有更重要的嘱咐。 安怀德见安馨点头,接着问了下去:“皇上有五个皇子,你也知道吧?” 安馨再次点了点头, 申皇的五个儿子,除了嫡长子英王和尚未封王的五皇子是皇后嫡出之外,其余的全是庶出。 二皇子明王,乃皇贵妃所生。明王擅政事,知书识礼,擅于笼络人心,与文臣交好,声名颇佳。 三皇子诚王是淑妃所生。诚王自幼好武,武功高强,兵法通达,一心想要保家卫国,向来对名利不甚挂心。 四皇子顺王乃是宫人所生。他相貌极好,极肖其母。其母身份低贱微,为申皇所不喜,生产后随即身亡。 其时,皇后正好有孕在身,四皇子便交由皇贵妃抚养,自小与明王形影不离,长大后,成为了明王身后的附生虫,处处唯明王马首是瞻。 除了还没有封王的五皇子靳瑾瑜,其他四个王爷都已经成婚,除了顺王,其他三个王爷都替申皇生下了皇孙,有了传承香火的子嗣。 安馨很想对安怀德承认她对皇家没有什么概念。 皇帝金口一开,一言决人生死,多少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虽然朝廷有律法,可是皇权凌驾在律法之上,实在不是什么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她也听说过英王好武喜战,嚣张跋扈;好杀戮,权欲掌控力强;还好『色』成『性』,后院女子极多,日后只怕不会是个明君。 可是,她远在飞云门,只要能够保全安家人『性』命,申国的皇权争斗能够平安过渡,谁人会登上皇位,申国的天以后究竟会是个什么颜『色』,她人小力薄真的还顾不上。 安怀德见安馨接连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安馨并不是一无所知,不需要他长篇大论细说从前。 他直接沉声说道:“阿爷要我跟你说,无论如何,你都要避着五皇子,千万不能被人怂恿,想要去做五皇子妃!” 饶是安馨早有准备,也没想到居然会听见这个! 五皇子妃?! 呵呵,是谁如此居心叵测,是谁的脑洞这么大,想要把安家,想要把她架在火上去烤?且不说她根本不想要嫁人,单单是以她的身份和皇家联姻,不就是想要挑起两个皇嫡子的争斗么? 明明护国公府的嫡长女都成了英王妃了,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嫁给五皇子,分明是想要两个国公府一起卷入争夺皇位的漩涡,真真是其心可诛! 五皇子的婚事定然是要让申皇赐婚,申皇和皇后怎么可能任由这等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 莫不是,还有人想要挑唆她,利用武力对付五皇子,生米做成熟饭不成?这事简直可笑之极! 阿爷为这事特意让二哥哥跑一趟,难不成,是以为她会晕头昏脑地跟五皇子搅合在一起?怎么可能?! 安馨骇笑了起来:“二哥,我都还没有出师,更没有及笄。若是有人要打我婚事的主意,我师父肯定要不依。” “还有,我的目标是要跟我师父一样成为飞云门的长老,皇家定然不能跟三大门派的长老联姻。你赶紧跟阿爷传信回去,让他放心了。” 安怀德没想到安馨这般懂事爽快,他不过是寥寥数语,她就明白了阿爷的心思,他高兴地笑了起来:“那就好!来之前我还以为要多解释几句,你才能想明白,没想到大妹妹聪明得很,倒不用我多费事。” 安怀德随即转了话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你在天胜境还有没其他的事情?” 安馨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二哥哥也太相信她了吧!他问了两个问题,叮嘱了她一句,这事就完了?阿爷派他来,定然是有了端倪,不然这等事情等她回去再说也不迟。 安馨若有所思地看向安怀德,莫非还有其他的缘由,二哥哥赶来跟她叮嘱这事不过是个由头? 她轻声笑道:“两三天之内就能出发。你带了多少人来?” “人不多。”安怀德也笑着说道:“我只带了二十个护卫,六车给你阿翁他们的礼物。你放心,在申国境内,安国公的徽记一出,没人敢招惹我们。” 安馨听着安怀德如此草率地大包大揽,不由得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在天胜境呆久了,忽然遇见二堂哥这般直爽不拐弯,她说一句,他就信一句的人,还真有点不适应。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五皇子这等潜在的危机,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事情,不事先走这一趟,先给她打好招呼都不能安心。 安馨真正地高兴了起来,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道:“走,我请你吃烤肉去。天胜境的灵兽肉,你以前吃过了没有?” 安怀德原本正想要拒绝,一听说是要请他吃烤灵兽肉,赶紧摇了摇头,“没吃过!以前二伯娘从天胜境有带回家里去过,可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他们都不让我吃。” 他兴奋地站起身来,随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馨,低声问道:“你的灵兽肉是不是给你罗二哥和你补身子的?若是,我可不要跟你们抢一口吃食。” 安馨的眼中流『露』出柔和的笑意:“你放心,这里是天胜境,你只管敞开了肚皮吃。” 安怀德哈哈笑了起来,“那就好,在这里二哥哥就听你安排了,等回了盛京城,你听我的便是,保管让你大快朵颐,再也不想回飞云门。”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他们不想让她回飞云门?没等她继续说话,书房外面传来安秀的禀报声:“姑娘,南宫公子过来了。” 南宫翎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安师妹既然要请客,可不能少了我一个。”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六百七十三章 我也头痛 他怎么来了?她正想要问他头痛的事情,省的她多跑一趟了。 安馨和安怀德出了书房,安馨先吩咐安秀,“你先去天秀院,我要请二哥哥和南宫师兄吃烤肉宵夜,让红玉先备着。” 安秀答应一声,先跑回天秀院报信去了。 安馨这才对安怀德说道:“这位是天鹰宗十二公子南宫翎。” 安怀德早已上下打量过了南宫翎,来人眼看着比他年纪小些,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服,头上戴着天鹰宗的飞鹰冠,长臂猿腰,身量跟他一样高。 气死风灯的亮光下,只见他长眉入鬓,眼光灼灼,一管鼻子又挺又直,微笑着咧开一口白牙晃得人眼花,实在是个俊美到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少年。 这可是飞云门新秀赛第四名! 这两个月,南宫翎的名声如雷贯耳,俨然就是新一辈仙门弟子的翘楚。没想到传说中的人物,居然会来跟他一起宵夜,大妹妹显然跟他交情匪浅。 安怀德兴奋地抱拳行礼道:“见过南宫公子,久仰久仰!” 他不等安馨介绍,直接接着说道:“我是安馨的二堂哥安怀德。南宫公子若是有机会去申国京城,安家愿扫榻以待,略尽地主之谊。” 安馨的二堂哥?难怪半夜了,还能跟安馨在一处。 南宫翎赶紧抱拳回礼道:“原来是安师妹的二哥,我跟安师妹是生死之交,我也不跟你见外,随着安师妹叫一声安二哥好了。” “我若是去盛京城,一定登门拜访。安二哥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一定不要跟我客气,南宫翎一定出手相助,绝不推辞。” 生死之交?不要客气,绝不推辞?! 那敢情好!安怀德简直喜出望外,南宫翎会这般说话,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大妹妹都交游广阔,实在是太厉害了。 安馨见南宫翎这般说话,生怕他说出更多让安怀德误会的话来,一等两人见过了礼,便抢先对安怀德说道:“二哥哥,南宫师兄这是跟你客气呢!”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径直问道:“你找我有事?” 南宫翎瞧着安馨紧张的小脸,忍俊不止地点了点头:“有。” 安怀德飞快地转头看了两人一眼,见安馨没有作声,赶紧说道:“既然大家要一起宵夜,我先去天秀院看着点,等你们说完了事情,再过来找我便是,我等着你们。” 他转眼看了看罗志致敞开到一半的南窗,院子里虽然没人,可是罗志致的窗户既然是开的,大妹妹留在院子说话应该无碍。 他放心地转身便走。 南宫翎见安馨穿着大氅,又绷紧了一张雪白的面孔,低声笑道:“天冷了,是该多穿一件大氅了。”说罢,他把手伸向安馨大氅背后的帽子。 安馨闪身躲了躲,南宫翎如影随形,境界的差异让她到底没能避开,安馨自觉我躲你追,实在不雅相,干脆站定了,眼睁睁看着南宫翎伸手把大氅后面的帽子给她带上。 安馨不满地嘟起了嘴,三大仙门的弟子都不爱穿厚重的衣裳,是因为可以运功抵御寒冷,于武功涨进多少有点益处。 她需要时刻运动抵御头痛,哪里还需要大氅御寒?多带上个帽子,等一会只怕还要出汗。 南宫翎就算不知道她头痛,可他已然知晓她不需要大氅御寒,干嘛非要多此一举替她把帽子带上。 南宫翎的时辰拿捏得刚刚好,刚刚走到影壁旁的安怀德,正巧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南宫翎低头给安馨整理帽子。 他的脚步稍微顿了顿,见安馨任由南宫翎动作,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喜『色』,转过头脚步不停地出了院门。 安馨没有留意到这个,南宫翎一边细心地避开安馨头上的粉『色』的珠花,把帽子戴好,一边低声调侃道:“你回安家之前,该要好好学学贵女的行止,要学会示弱,才不会像油入水中,跟那些人都格格不入。” 他见着安馨浑身上下清一『色』飞云门白『色』的衣裙,又低声提醒道:“你穿一身白『色』回去盛京城也不太好,你有没有其他颜『色』的衣裳?我记得以前你穿紫『色』的衣裙就极好看……” 安馨的头痛忽然厉害了起来,她伸手捂向额头,怎么这人一跟她说话,就这么啰嗦了起来? 她各『色』各样的衣裙多得是,可她偏偏就喜欢白『色』,这个颜『色』能够时刻提醒她,既然是飞云门的弟子,就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样子来。 偏巧她还记得秋敏思曾经给过她的难堪,没法不领会他的好意,真正是有脾气也没法发出来,实在是头痛郁闷得很。 眼见着南宫翎自说自话,就要滔滔不绝下去,她赶紧低声打断了他:“你的头不痛了?” “痛!”南宫翎退后一小步,先用身体挡住安馨,遮掩住罗志致的视线,才压低了声音答应道:“我如今是每三个时辰,必须练功一次,若是错过了,便会头痛得一次比一次更厉害。” “我隐瞒了练功的事情,跟师父说了,师父也没见过这等病情,要等回了天鹰宗查过了典籍再说。” “论理,天胜境有法子可以克制,我若是会头痛,你大表哥岂不是要痛不欲生?你不是说过他用过七次祭祀堂的秘技?你想法子问一问?” 真是个妖孽,什么都记得! “我问过了,”安馨无可奈何地答应道:“没有其他的法子,据说是要多练秘技,自然就能消退。” 南宫翎忽然就安馨被感动了,她不管脸『色』对他如何,心中还是想着他念着他!她才刚从神妙境中出来,就已经过问过他头痛的事情了。 他低头看向安馨,喃喃地低声叫道:“安馨……” 安馨立即就察觉南宫翎误会她了,她伸手作势捂向他的嘴,一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边急声说道:“千万别误会,是我也头痛了!” 南宫翎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让她的手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一双明亮到灼热眼睛在她的脸上仔细的搜寻,安馨肯定地点了点头,极轻声地承认道:“我可能是在神妙境练功练过头了,时刻都在痛,时刻都需要运功抵御。” 那岂不是比他的情形更严重!她如何还能如此镇定地站在这里跟他说话?! 南宫翎心痛了,他急声提议道:“我这就替你梳理经络,让你好过些!”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手指上,指腹下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一阵酥麻般的感觉从指间传来,安馨机灵灵地打了个激灵。 南宫翎话音一落,他就醒悟过来,此事此刻肯定不行 “你不要再点头摇头了,疼得紧!明天,你明天去天缘居,就说找我师父有事,我今夜就先回去跟师父先说好,不会让你『露』出破绽来。” 这一次,南宫翎说的话更长,安馨的一张脸红了起来,她竭力忍住心中又酥又麻的感觉,用力绷起一张脸,努力不让近在咫尺的妖孽发现她的异样。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不能笑 安馨一心二用,她勉力想了想,到底没敢贸然答应下来。 太冒险了,天胜境不是舒家部落,在这里留意着他们动静的人太多了。她之所以连寻常的点头摇头都不敢略过了,就是怕被人察觉了不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赶紧把手从南宫翎手中抽了回来,背在大氅中使劲地握紧了起来,借着这个动作,她转头将一张脸躲在了阴影中,旁顾左右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夜明珠的辉光下,南宫翎的心思落在安馨的头痛上,并没有发现她表情中极其细微的变化,他没有多劝,只低声笑道:“我找你有三件事情。” “一是我跟我师父说了,我的亲事要等我成就了先天再议。等我成就了先天,议亲的女子也要成就了先天才行。” 南宫翎伸手把一缕不听话的头发,轻轻地掩进安馨的兜帽里,压低声音强调道:“我既跟你约定了会等着你,就绝不会食言。” “明天我来接你去天缘居,你若不跟我去,我就不回天鹰宗了。正好你二哥哥邀请了我去做客,我就跟着你去申国安家。” 安馨的头低了下去,他专门来找她就是为了说这个?他的婚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不会跟他争这个,这事她跟他说不清楚! 她微微转了转身体,将整个面孔重新隐藏在帽兜的阴影中,才悻悻地抬头瞪了南宫翎一眼,低声问道:“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南宫翎用力忍住了笑容。 他不能笑,安馨满脸通红娇俏得很,也别扭得紧,他若是此时笑了起来,说不定她就恼羞成怒,干脆不理他了。 他尽量平静地说道:“第二件事情,你没忘记我的任务吧。你要是先走了,我担心我的任务完成不了,只好赶紧来找你帮忙。” 安馨垂下眼帘,忍不住翻半个白眼,然后,她反应了过来,南宫翎的意思是,她用飞船换来的第三个条件,若是她不督促,天胜境有可能阳奉阴违? 那可不行!那四个交换条件一定要得到落实,若是前面这几个打了折扣,最后一个她永远不要做圣女的承诺,岂不是要被人当成了耳边风?他这是在提醒她! “你想要我怎么帮?”安馨镇定了下来,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飞云门的任务,罗二哥都不让我『插』手,我若是单单去管你天鹰宗的任务,实在是太突兀了。” “怎么会突兀?”南宫翎遗憾地看着安馨脸上的粉红淡去,笑着劝说道:“你一言不发都行,就当是好奇天鹰宗会跟天胜境交易什么吧,你不想要知晓这等机密?” 不想!可是门中一定想要知道其中的内幕。不对,南宫翎就算是跟二舅舅谈,最细节的内容她也不会知晓。 安馨想了想,二舅舅刚刚才想要跟他议亲,怎么可能为难他? 她低声答应道:“你趁我还没走,自己先去谈。要真是谈崩了,再来找我不迟。” “你既然没想要瞒我,你们交易的内容可要透『露』给我,这等事情反正也瞒不住,免得罗二哥还要费神去打听。你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南宫翎没有再多劝,他看出来了,安馨不喜欢经手庶务,她既然不喜欢,第三件事情就不要劳烦她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原本是想要跟你说飞船和箭弩的事情,你既然不愿管这些事,我也不多说了。” “安馨,我给你传信的驯鹰,一只只地向你飞过来,你也要一只只地让它们飞回去找我才是。” “以后隔得远了,你不跟我写信,我怎么能知晓你的境况?我还等着你救命呢!” 安馨实在忍不住,她转过了头来,睁大眼睛瞪着他!他一个先天下九境的高手,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她一个先天下六境的人说这话合适么? 南宫翎一点都没觉得不合适,“走,我们去天秀院。等明日我替你舒缓了经络,再跟你说提升功力的丹『药』的事情。” “你从飞云门出发的时候,身上还有余毒,你如今余毒清了,武功也长进了,身上带的丹『药』肯定不合用了。与其找天胜境暗『药』堂给你丹『药』,不如让我师父替你瞧瞧。” 这是正事。安馨点了点头,她自家知晓自家事,等闲不愿意让旁人把脉诊病,甘师伯既然没有发现她的秘密,她自然更放心。 罗志致眼睁睁地看着安馨跟着南宫翎走了。南宫翎护卫着安馨的姿态,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就算明明知晓安馨还没有开窍,他也希望陪在安馨身旁的人会是他。 南宫翎的心机太深了,他仗着身高体壮,把安馨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他看不见她,他们说了些什么简直都无从猜测起来。 还好,安馨快要走了。 等两人分开了,山长水阔,用不了半年,他的伤就好了,有他陪在安馨身旁,安馨就该把南宫翎给忘记了。 安怀德等着安馨和南宫翎,三人一起吃过了烧烤灵兽肉,听南宫翎说过了一回飞云门的新秀赛,连同飞灵峰的历练也没有放过,满意地听了一耳朵的故事,回天喜院睡觉去了。 隔天清早,安馨早起早课的时候,秋敏思、秋如烟、秋敏学和秋如枫四人如约来了天秀院。 四人中,除了秋如枫,其他三人都不该出现在天秀院中。 秋如枫在抄手游廊上一看见身穿练功服的安馨,立即出声笑道:“表妹,你运气可真好。二哥昨夜刚刚回来,一听二叔说,你想要看我们练功,一早就把大哥,大姐请来了。” 她伸手握住秋如烟的手,笑眯眯地说道:“你都快要走了,还没见过大姐吧?” 安馨应声拱手行礼道:“见过大表姐。” 她顺势转过身来,继续行礼道:“见过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姐。辛苦你们了。” 秋如烟上前几步,伸手止住安馨行礼道:“不必如此客气。表妹既然想看,我们就当是来天秀院早课便是。” 安馨抬起了头来。 秋如烟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练功服,身高比她还略微高一点,眉眼跟秋敏思,秋如枫有九分相像,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不过秋如枫的妩媚,到了她的身上变成了清美,一股挥之不去的忧愁好似萦绕在她的眉间,连她的声音中都透出一抹沉郁。 安馨略微有点吃惊,大表姐比三表姐还要好看,怎么秋如枫反倒成了天胜境第一美人?没人传颂大表姐的美名,是她入了祭祀堂的缘由么? 秋如烟沉静地说道:“我们来晚了,若是能在你去神妙境之前就来陪你做早课,只怕对表妹会更好些。他们几个还是不够细心,实在是照顾不周。” 咦?大表姐这么说话,安馨可要承受不起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运气有点背 她提声笑道:“虽说三大仙门同气连枝,到底还是有门有派,表姐表哥武功境界比我高,我就是想要趁机开开眼界。” 不等秋如烟再多说话,秋如枫媚声笑了起来:“表妹,我的武功境界跟你一样,你这么一说,我都要不敢献丑了。” “表妹,你放心。二叔吩咐了,你只要留在天胜境一天,我们就每天过来陪你早课。我们也不要你对练,你只管看着我们练便是了。” 安馨扫了一眼眼前齐刷刷的俊男美女,低声歉意道:“我是在神妙境中练功过头了,多少有些不适。还请表哥表姐见谅。” 秋敏思淡然地道:“无妨,你只管看着便是,若是有疑问,但问无妨。门派之见,在这天秀院的这个练功房里,大可不必在意。” “天胜境不介意这个,其他门派想介意,可也介意不过来。” 安馨松了一口气。这话说得霸气,倒也解除了安馨的后顾之忧。她虽然想看,却也不想要留下后患。 秋敏思见状不禁多说了一句:“若是日后有人质疑这个,你只管让人来找我秋家,秋家替你担着这事便是。” 安馨笑了,这可是她来天胜境,听见过的最有担当的一句话。没有推诿,没有条件,只有承担,听上去真是让人舒服。 接下来,安馨真正见识了天胜境的小一辈的超凡武功。 都说天胜境的武功奇诡,真正见过之后才知道,不但是十八般兵器的招式诡异无比,仗着他们身上都有储物袋,他们对武器的组合运用才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光是暗器她见过了六种,毒粉,毒物会炸开的毒丸,更是不要钱一样撒出来,样样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天胜境的武器也让人叹为观止,对付暗器和毒『药』的扇子,拂尘,渔网一般专收暗器的武器,甚至是以毒攻毒的花瓣层出不穷,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安馨惊叹了!秋敏行她不知道,秋如枫若是在飞云门的新秀赛上,若是也像今日在这练功房中一般,前十名的名次怎么也该拿到一个。 秋敏思更是厉害,一柄剑剑影重重笼罩全身,机会让她找不到破绽。不得不说,境界的差异,让她的出剑速度无论如何也跟不上秋敏思,她就算看清楚了他的招式,她也无法像他一样幻化出难辨真假的剑光。 安馨全神贯注,目不转睛,恨不得一次就能把他们的招式全都看清楚,记明白。她眼随身动,一双手不停地变幻着,不停地模仿着表哥表姐的招式,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练功房中没有人打扰她。 安馨曾经有过进入忘我之境晋级的先例,秋卓尔事先就有过交代,不管安馨这么旁观习学,她没有开口说话,或者是停止动作之前,谁也不要多管她。 一个半时辰之后,四个表哥表姐加长版的早课终于做完了。 安馨待他们停了手,收起了武器,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提声感叹道:“表哥表姐好功夫,我真是惭愧得很,日后必要加倍努力,争取追上你们。” 秋如枫闻言笑了起来:“表妹,我们这些杀人招式再厉害,也比不上你学会的祭祀堂秘技!我们就算能敌十人,百人,甚至千人,总不像表妹你能敌万人!” 安馨笑了,这个容易,她情愿投桃报李教他们。 她淡定地笑道:“这有何难?我刚从神妙境出来,趁我还没有忘记,教教你们,算是不枉进去了神妙境一场。日后,我若是忘记了,也能找人印证一番。” 她这么一说,秋敏思立即道:“表妹若是不勉强,你愿意教,我们自然愿意学。” “好。”安馨站到了练功房的中央,闭上了眼睛,开始了起手式,“你们跟着我试试看。”她缓慢地开始动作起来。 她之所以要闭上眼睛,一是因为手势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来。以她在神妙境的经验,她若是中途停下来,让手印结印失败,她的头痛就会更加严重。 二是她没有做过人师父,她担心看见他们的眼神会分心。她闭上眼睛,不受干扰,全心全意地结印成功,他们能学会多少,随缘就是了。 安馨提起内力运行周天,抵御一定会有的头痛,神识却没有锁定任何人和物。她意在教人,没打算要伤人。 她打出的手印是秋敏思只学会了半个的那个,她有心想要让秋敏思趁机学会这个,日后也好帮助天胜境灭杀灵兽。 她一闭上眼睛,秋家四人便围在她的面前站定,一边看着她的动作,一边跟着她动作起来。 第五个动作一过,秋如枫首先败下阵来,她咬住嘴唇勉强压抑住痛哼声,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十个手印一过,秋敏学放弃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忍住头昏目眩,恶心欲吐的感觉,盘腿坐到了地上,全力以赴运行周天,想要将身体的不适用力压下去。 秋如烟在安馨的手印即将缔结过半的时候,无奈的放弃了。她错了一个手势,前功尽废!她提起所有的内力,熟练地抵御着熟悉的疼痛,和心中无比的悲凉。 这是她事隔十年之后,又一次看见圣女施展《炼神诀》,她不得不再一次认命地承认,她没有做圣女的命!这些手印她对照着先圣女画下的图像,努力习学了十年,照样每一次都会出错,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安馨没有察觉他们三人的动静,她全神贯注在缔结手印,她在天胜境中已经尝到过了缔结手印失败的滋味。失败之后,被功法反噬实在是头痛欲裂,痛不欲生!她知道想要成功,她绝不能分心。 手印缔结到秋敏思不会的后半段,安馨刻意放慢了速度。 秋敏思全神贯注地看着安馨手上的动作,他比其他人武功境界更高,更渴望学会后面一半的手印。他至少要完整地学会了一个手印,才有办法不借助水净瓶去克敌制胜, 安馨的动作自然比秘籍上的图画更生动形象,他一丝不苟地跟着安馨一个个手印地缔结了下去。秋如烟猛然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听见大哥的异动,莫非大哥这一次能够成功? 只要成功一次,以大哥的坚忍和聪慧,就定然能够成功第二次,秋家和天胜境就有了希望!不必把未来全都寄托到安馨的身上。安馨说到底,到底还是个外人! 秋如烟眼光灼灼地看着秋敏思和安馨,成功,她想要大哥成功!她渴望大哥成功比自己成功更为强烈! 安馨轻巧地翻转手腕,十指尖尖向上翻转成莲花形状的动作,这是这个手印收势之前最后一个动作,只要这个动作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握紧双手,让手印的威力展现出来。 第六百七十六章 房子塌了 秋如烟眼中的期待喷薄而出,只有一个,最后一个! 只可惜,秋敏思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他缓慢地翻转手腕,他的十指张开,他无论如何也拿捏不住正确的角度。 秋敏思身躯猛然颤抖起来,他双腿一软,颓然坐到了地上。他极其不甘地用力睁大两只通红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安馨再次翻转手腕,缓缓地握紧了两个拳头。 他绝望地闭紧了眼睛,最后这一个关口,他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异变忽起!练功房房顶大梁,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断裂声响。秋如烟抬头向上,尖声叫了起来,“大梁断了!快逃!” 就在断裂声和秋如烟叫声同时响起的时候,练功房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人用力推了开了,南宫翎风一般冲进来,毫不犹豫地抱住刚刚张开眼睛的安馨,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顺势裹挟着安馨纵身而起,从东窗跳了出去。 练功房中的四人被这两个突如其来的边柜惊呆了!南宫翎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快逃!”其他四人稍慢了一息,飞快地从地上飞身而起,往距离他们最近的窗户逃窜过去。 练功房房顶的大梁掉落了下来!直接砸在了练功房的地板上。 屋顶上的青瓦砸落在地上,飞溅起瓦片和灰尘,落在了五个人的身上。安馨被南宫翎密密实实地护在了怀中,身上连半片碎屑也没落下。 安馨涨红了脸,从南宫翎怀中抬起头来,又被南宫翎雪白的牙齿和脸上大大的笑容晃花了眼睛! 真是太丢人了,其他人都能逃出来,她就不能逃出了吗?他非要冲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救她! 他这样不管不顾把她抱在怀中,让人看见了要这么办?他和秋如枫正在议亲!二舅舅特意跟她说了这个!刚才练功房中的四人,秋敏思和秋如烟都是秋如枫嫡亲的大哥和大姐! 安馨简直羞愤欲死,恼羞成怒,她才不要跟表姐争抢同一个男人!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又没打算要嫁人! 南宫翎看着安馨怒火中烧的小脸,无声地咧开嘴,张口无声地笑道:‘我心悦你!我甘愿负责到底!’ 安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是他该说这话的时候吗?这是他要不要负不负责的事情吗?他们还在天胜境,这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才不要让人误会!天胜境但凡是小气些,他还想不想要保住一条小命?! 南宫翎的眼睛闪亮了起来,安馨看得懂他在说什么,她真是太厉害了! 他接着无声地说道:“我救了你,你要以身相许!先前,你也救过了我,我也愿意以身相许!” 胡说八道! 谁说被人救了就要以身相许?她在舒家部落救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要许给她,她娶得过来吗? 安馨虎着脸,迅速推开南宫翎,第一个从地上站了起来。西窗外,是一个小花园,他们正好落在干枯的草坪上,看上去,她和南宫翎都没有受伤。 安馨刚刚松了一口气,抬眼回眸看向从其他窗口逃出来的几人,一眼就看见了安怀德吃惊的脸庞。 她的二哥哥正站在院门的影壁旁,目瞪口呆地透过扬起的灰尘,看向并不算狼狈的安馨,和她身边跟着站起身来,满身灰尘,满面尘土的南宫翎。 安怀德就算是个瞎子,也能清楚明白地看见,是南宫翎彻底地护住了安馨,安馨才会这般干净利落,毫发无损。 安馨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头痛地伸手捂向额头,她今天的运气有点背,什么事情凑巧,什么事情就来了。 二哥哥若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他若是不会看人眼『色』,他若是叫嚷起来,麻烦就大了! 她心思急转,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南宫翎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扬声笑道:“幸亏我动作快,一发现险情,一推开门就发现安师妹居然愣住了,赶紧带着她跳出了窗外,这才逃过了一劫。” “安二哥你放心!安师妹没事!”他这话说得中规中矩,简直毫无破绽! 从东窗逃出去的秋如枫,一听这话,却一下子哭出了声来! 南宫翎真是瞎眼了,练功房中明明是她最弱,她最先在祭祀堂的秘技中败下阵来!安馨才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个,他们之中,只有安馨没有被功法反噬,没有受伤! 今日在场之人就她最弱,她受了伤也就罢了。偏偏南宫翎进来救人,非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单单救了安馨,这叫她情何以堪? 南宫翎不晓得他们俩在议亲也就罢了,若是他知晓了还这么干,他这就是活生生的打脸,她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还有安馨,二叔明明跟安馨说过了她跟南宫翎在议亲!安馨为何还要让南宫翎这般对她!昨夜,他们还一起在天秀院中宵夜,一直说笑到了半夜! 而她巴巴地赶去接南宫翎出暗『药』堂,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秋如枫心如刀割,一时羞愤之下,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没错,刚才在练功房中,除了安馨,秋家几个兄妹都受了暗伤。 祭祀堂的秘技对人的神识要求极高,一旦手印没能缔结成功,神魂受伤极难恢复。若不是因为此,秋敏思和秋如烟也不至于学不会这些手印。 学会这些手印所要付出的代价太高了!轻则神魂受伤,重则武功受损,无法成就先天,更别说踏上仙途。他们总不能为了他们看不懂的《炼神诀》,断绝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秋敏思最迟一个从练功房中逃出来。 他武功最高,可他身为大哥,并没有抢先逃生,反倒是等着弟弟妹妹们都先逃走了,不用他救援了,方才跳窗逃跑。 他出逃得最晚,只堪堪避过了距离砸落在地上的青瓦,飞溅碎裂的瓦片砸到了他的身上,深绿『色』的练功服上满是瓦片和灰尘。 他看得极其清楚,秋如枫跟他一样朝向东窗跳窗,两人都落在了抄手游廊上,秋如枫比他距离倒塌的练功房还远,根本不可能受伤。 一听见秋如枫的哭声,心中不由得叹息,安馨对天胜境如此重要,她也明白地跟二叔说了无心姻缘,三妹就为了一个南宫翎,非要跟安馨争风吃醋么? 他抬起头来,透过升腾的灰尘,恰好看见安馨圆睁着眼睛,不满地瞪向了南宫翎。他心中一暖,安馨这是不想让人误会了她! 他来不及转头,便径自提声问道:“三妹妹,你受伤了吗?” 不等秋如枫出声,他转头对刚刚从后罩房抢进院子里的徐妈妈,提声吩咐道:“徐妈妈,你们几个赶紧送我三妹妹去暗功堂疗伤。”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三妹妹有机会说出,日后让她会后悔的话来! 第六百七十七章 安馨的补偿 徐妈妈抬眼看向安馨,安馨轻轻地对她挥了挥手。 徐妈妈这才答应一声,赶紧同紧跟在她身后的香莲一起,上前扶起秋如枫。她上下扫视秋如枫,没有发现秋如枫有受伤的痕迹。 秋如枫飞快地收敛了哭声,她抬起泪眼转头看向秋敏思,在秋敏思极其冷淡的眼光中,又飞快地转回头,一言不发地任由着徐妈妈和香莲扶着她走了。 安怀德终于回过来神来,他隔着残垣断壁看见安馨无事,又见到秋家大表哥,大表妹和二表弟俱都无恙,后怕地叹息道:“这练功房怎么就能倒塌了?幸亏你们都没事!你们修炼的功法也太厉害了吧!” 他这话原本有开玩笑的意思,意在舒缓众人紧张的情绪,不曾想,秋家剩下的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安馨。 安馨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想,根本就没有锁定目标,只单单完成了结印而已,这不是我干的。” 她的眼光一一扫过秋家人,沉声问道:“你们成功了吗?” 秋敏思、秋如烟和秋敏学都摇了摇头。 安馨了然地垂下了眼帘,她一直以为《炼神诀》只能灭兽杀人,没想过她就算她不锁定神识,居然还能够破坏她身边的房屋。 安馨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先前她在舒家部落大阵前的高台上,对照着《炼神诀》修习的时候,明明都没事。 一来,她没有完成缔结手印不会遭受反噬。二来,就算她完成了手印,没有锁定神识,她也没有把他们栖身的高台给破坏掉。 她进了一趟神妙境,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如今看来,她从神妙境出来,只这两条都变了,不能完成手印她会被功法反噬。她成功缔结了手印,就算她不锁定神识杀人灭兽,她身周的事物同样也会遭殃。 《炼神诀》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还想过要把《炼神诀》教会给秋家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让他们为天胜境出力,作为她修习了《炼神诀》的回馈。 若是她两条都做不到,以后她要怎么教会他们?难不成还要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教他们这个? 那可不行!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可行!安馨思量着沉默了下去。 南宫翎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隔音阵法撑开,安馨时不时地就喜欢出神,他可不想要秋如枫的动静打扰了安馨。 秋敏学倒伏在他们近旁的草坪上,他先前受了内伤,刚才急着逃出来,一时间岔了气,此刻正在勉力调息,还站不起身来。 他沉默地看着南宫翎的动作,南宫翎的武功什么时候晋升了?他明明记得在飞云门的时候,他的武功境界跟南宫翎的一样,都是先天下七境的修为。 如今他看他的动作,南宫翎这是接连晋升了两个境界,达到了先天下九境?跟大哥一样了!南宫翎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超越了他?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警醒地看向安馨,对了,安馨也是在这几个月里接连晋升了境界! 他心中忽然就升腾起一抹苦涩,安馨和南宫翎一心向武,心无旁骛,而他们几个在为天胜境的谋划中,全都被耽误了。 大哥被耽误了成就先天。大姐心灰意冷,只怕心中还是一心求死。二姐彻底放弃了武功修为,专心境中事务。三妹已经被安馨追赶了上来,他们几个原地踏步,已经耽搁了太多。 安馨的武功若是再晋升一个境界,他跟她武功境界一样,甚至日后他还不如她,他凭什么让她把他看在眼中。 安馨连对南宫翎都不假辞『色』! 秋敏学的眼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他极不甘心地承认,南宫翎对安馨的情谊,已经超出了师兄对师妹的关照,他想要把安馨留在天胜境,南宫翎就是他最大的对手。 不行,安馨和武功境界他都不能放过。 他还想要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在这个目标之下,其他的旁枝末节,私心杂念,全都应该通通抛掉。 秋敏学忽然相通了其中的关窍,他的眼光清明了起来。就算南宫翎会是他的对手,他也愿意拿他当磨刀石,督促他更好更强。 秋如烟一双清美的眼中闪过了不容错认的杀意! 南宫翎若是想要对安馨图谋不轨,要坏了天胜境的大事,他就该死!大哥既然学不会《炼神诀》,安馨就绝不能被其他人抢了去! 秋敏思若有所思地看向南宫翎撑起的隔音阵法。在这等混『乱』中,只有南宫留意到了安馨自顾自地入了神,及时将她和周围的一起隔离开来。 他的眼光掠过秋敏学和秋如烟,将他们两人的神态看进眼中。 他太明白安馨对天胜境是何等的重要,可他们对安馨的维护,还不如南宫翎一个外人,这种情形若是不能即刻得到改善,安馨的心只会跟他们越来越远。 南宫翎好似根本没有留意到,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种种目光。他专注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安馨,全神贯注地警戒四周的动静。 不用多说,眼前的祸事肯定是安馨闯出来的,安馨此刻定然是在想对策,天胜境的秋家人根本不了解安馨,安馨若是心中有愧,必然会加倍偿还。 安馨为了一个圣女的名声就付出了飞行术!让天胜境占尽了便宜。安馨既然有心补偿,他不想让秋家人可能会有的责备和猜忌,打扰了安馨的沉思。 眼见着秋家人又要占安馨一个便宜,他可不耐烦再听他们胡『乱』说话。 安馨没有让大家久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扫视在场的秋家人,提声说道:“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确实厉害,我也不知今日这个祸事是不是我闯的。”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在我还记得手印的时候,争取找人替你们把手印的图画画下来。” 她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来帮助天胜境。 她既不能冒险言传身教,又想要让他们学会了《炼神诀》,只好让不会武功的人一个个地摆出正确的姿势来,让人来画像。 她就不信了,有了一幅幅的图画,他们还不能学会了!这个办法虽然愚笨,终究好过无所作为。 等天胜境的人都学会了,她也算是偿还了阿翁给她《炼神诀》,让她修习了一门奇门功夫的因果。 她敏感地不愿意欠下天胜境的人情。她渴望自由自在,她不愿意被任何人,用任何东西给羁绊住。 南宫翎及时放开了阵盘,让大家能够听见安馨的声音。 果然不出他所料,安馨果真主动让步了,要把祭祀堂的秘技全都画下来送给天胜境,这般繁复的事情,天胜境怎么好意思麻烦她?她若是真的这么干了,她平日里还要不要练功? 第六百七十八章 你赶紧来 他的眼光扫向秋家三人,冷眼瞧着他们三人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的不悦扩张了开来,他淡声说道:“这等手段,绝非安师妹所能。” “你武功哪里及得上你的表兄表姐?你就算是害怕表哥表姐被人怪罪,也不能主动揽下祸事!” “要我说,重建这练功房需要多少银两,安二哥既然在这里,他定然愿意替你担下。” “若是安二哥还要请示家中长辈,我相信天喜院院中的罗二哥,也能替你扛下这笔银钱。” “若是连罗二哥都拿不出来,最不济,这不是还有我嘛。我虽然囊中羞涩,重建一个练功房的银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他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安馨功法的事情,将重点落到了赔偿上面。安馨实在是太实心眼了,明明是天胜境的练功房不够结实,怎么就会变成了她要给天胜境画武功秘籍这等烦难的事情了? 南宫翎话音一落,一直站在影壁前查看动静的安怀德,立即开口笑道:“南宫公子说得对!大妹妹,赔钱就赔钱,不管多少银两,安家都替你出了!” 他一直站在影壁旁等着没动,就是怕事情会落到安馨的头上。他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南宫翎分明是救了安馨,他跟房子倒塌的事情无关。 剩下的除了安馨都是秋家人。这么大的练功房没了,定然有人要受到责罚,他不担心陪银子,他就担心秋家人会欺负安馨。 他等着秋家的表哥表姐表弟说话。 没曾想,别人还没有说话,安馨自己就主动站了出来。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哪里是好相与的?莫不是安馨年纪最小,又没有飞云门的人护着,真的是害怕了? 南宫翎的说话,真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就算是在天胜境,安馨也不是没人护着。 秋敏思的眼光冷淡了下去,安馨有一副赤子心肠,真心想要帮助天胜境。南宫翎就是个搅局的,处处想要怂恿着安馨,跟天胜境作对。 至于安怀德,若不是看在他是安馨堂哥的份上,他能进得了天胜境?银子?天胜境会缺少银子? 不过,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秋敏思自然不好再跟安馨多计较,他清冷地笑道:“哪里能够要表弟出银子来修房子?你这般说话实在是太见外。” 他转头看向,微笑着征询道:“这里既然变成了这样,表妹是不是换过一处地方住下?不如就回秋家老宅去秋意院住下,也好方便仆役整理这里。” 他只字不提安馨所说的祭祀堂秘技画画的事情。安馨若是有心,她自会信守承诺。安馨若是无心,这等事情也强求不来。 安馨想了想,摇头拒绝道:“大表哥,不用再多费事了。过几日我便要走了,不想离罗二哥和二哥哥太远。” “我若是要做功课,自去天喜院中借用练功房便是。倒是今日辛苦大表哥,大表姐和二表哥和三表姐了。我已经见识过你们的武功,实在是大开眼界。” 安馨拱手行礼,沉声说道:“多谢赐教!” 她这是摆明了态度,不想让他们再陪着她做早课了。 南宫翎低头转动身体看了看浑身上下的灰尘,对着安馨笑道:“安师妹,我是来接你去天缘居的,我师父在等着你。” “既然出现了这等变故,你要不要先清理一下?我先帮着秋师兄,秋师姐收拾一下,我等你一起去天缘居一起用午膳。” 秋敏学眼光闪动,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缓缓坐起身来,对着安馨笑道:“表妹,南宫师弟既然找你有事,你先去忙去,这里不打紧。你也别担心我们几个午膳的事情,我们回老宅去用便是。” 他又转头对安怀德说道:“表哥,你先去天喜院跟罗师兄说一声。我们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他只怕要担心了。” 安怀德答应一声,从容退走了。他对秋家人的应对还算满意,他们若真是非要大妹妹答应给他们画画,他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秋敏思和秋如烟也站了起来,几个人对着倒塌成废墟的练功房,心中就算有感慨,也都没有在脸上展现出来。 南宫翎趁机催促安馨说道:“安师妹,我等你,我这一身灰尘,就在院子门口等你了。” 安馨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掉头从西侧的小花园中绕路,回去正房中换洗衣裳去了。她不擅长这等事情,她已经提出了她的补偿的办法,就算没人催促她也会完成承诺。 天胜境不缺银子,他们缺少的是会《炼神诀》的人,只有她想办法画出手印的分解图来,才能帮助天胜境摆脱困境。 她愿意帮助他们。 这里是安馨娘亲的娘家,她既然知道了天胜境所面临的险境,无论怎样繁杂,她都甘愿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 她不是个会推诿责任的人。 南宫翎等安馨进了正房,才笑盈盈地说道:“真没想到祭祀堂的秘技如此厉害,连房子也能震塌了,我今日也是大开眼界。” “刚才我听见异响救人心切,一冲进去就只看见了安师妹。一时间,到没有看清楚秋师兄和秋师姐也在。” “若是早知你们也在里面,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毕竟,祭祀堂的秘技,你们比安师妹更熟悉,定然不会让她有危险。” 秋如烟轻轻地哼了一声,断然地拂袖而去。 南宫翎的这几句话落在她耳中真是刺耳,没错,他们不熟悉祭祀堂的秘技,就想要从安馨这里偷师,那又如何?这里是天胜境,安馨是天胜境圣女,天胜境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多管闲事? 南宫翎见秋如烟生气地走了,悻悻地伸手『摸』了『摸』鼻翼,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他跳起了脚来,连声叫道:“哎呀,这是师父在念叨我了!安师妹,你快点了,肯定是我师父在催我们了!” 他一边叫,一边风一样地提起气来,直接从倒塌的废墟上掠过,落在了秋敏思身旁的抄手游廊上,飞快地往大门的方向奔去。 他朗声高叫道:“安师妹,我先回去安抚我师父,你赶紧来!” 话音一落,他也不等安馨答应,径自出天秀院,回去天缘居了。 秋敏思和秋敏学对视一眼,秋敏学隔着练功房的废墟提声说道:“大哥放心,这里有我来照看。” 秋敏思一言不发地点点头,缓步出了天秀院,他没有回祭祀堂继续闭关,直接回了秋家老宅,他要等着秋如枫从暗『药』堂回去。 秋如枫和南宫翎的婚事他不得不多问一声了。 安馨听见了南宫翎连声的催促,连忙换过的衣裙出来,只见秋敏学也不在院子里了,到底松了一口气。 她真不想单独见秋敏学。 第六百七十九章 没法拒绝 秋卓尔在飞船试飞那日,明白地跟她说过了想要她嫁来天胜境。这几日,她也想清楚了,天胜境想要让她嫁进来,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秋敏学。 她非常肯定,秋敏学对她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有南宫翎做参照,秋敏学待她就是个标准的表哥。 这样很好,她生害怕他对她有所变化。二表哥若是也没有这个心思,她或许还有机会将他变成同盟,一起反对长辈不合理的安排。 安馨飞快地穿过抄手游廊出了天秀院,秋敏学从东跨院的门洞中穿出来,只看见了她的背影,他不过是穿过花园过来正房,就跟安馨错过了。 秋敏学没有叫住安馨,他既然替她解围,放她去天缘居,自然不会拦她。 趁着安馨不在,他要赶紧让人把这里清理出个样子来。安馨有洁癖,在她离开天胜境之前,他不想给她留下个坏印象。 安馨去到天缘居的时候,南宫翎已经换过了衣裳等在了院门口。 一见到安馨,他便竖起一根手指头抵在了嘴唇上,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师父旧疾发作,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跟我到练功房来。” 甘师伯就旧疾?真是医者不自医?安心的眼光闪了闪,跟着南宫翎去了东厢的练功房。 练功房中窗明地净,地板中央有两个蓝『色』锦垫,一看就是新的。 南宫翎先用极品灵石布置好了隔音阵法,方才对安馨笑道:“你今日弄塌了一间练功房,来到这里不会担心吧。” 安馨嘟了嘟嘴,一言不发地瞪了他一眼,落座到了一个锦垫上。 南宫翎笑了起来,“你要不要先用膳?”安馨摇了摇头,她没有胃口。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瓶子,伸手递给安馨:“这是我师父炼的辟谷丹,我试过了,服用一粒下去,可以顶一顿饭。你也试试。” 传说中的辟谷丹?难怪甘师伯会累坏了。 安馨打开瓶塞,倒出一枚来,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喂了一粒进嘴里,味道还不错,入口即化,略带一丝甜味。 南宫翎见她甚是满意,又从储物袋中刷出一瓶来,“这瓶也给你。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你可别跟其他人说了。” 安馨了然地点了点头,谁的身上还能没有一点秘密,她就当这是他们师徒的秘密,谁也不会说了。 南宫翎接着说道:“今日天秀院的练功房倒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是不是跟你头痛有关?” 安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事她还真是只能跟他说了:“也是也不是。我先前在舒家部落,无论怎样动作,无论成功与否,头痛都会有,但是可以用内力运行周天来克制。” “我去了一趟神妙境,在神妙境的时候,我就发现,但凡我结印失败,我的头痛就无法抑制,好似遭受了功法的反噬。最后两日,我干脆放弃了练习手印。” “等到了今日,我结印成功,我的神识并没有锁定任何人和物,你也瞧见了,练功房塌了。” 南宫翎长长的剑眉皱了起来,他沉声问道:“你若是成功结印手印,头还会不会痛?” “痛。”安馨点点头,“若是成功,疼痛可以忍受,运行周天之后,也会逐渐缓解。”安馨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好似,此刻就比先前要更好过一些。” 安馨仔细地体会了一下,随即肯定地说道:“我这三日没练祭祀堂的秘技,好似并没有什么好转,今日成功结印后,反倒舒缓了些。” “难怪,我二舅舅跟我说,头痛无『药』可解,只能多加练习祭祀堂的秘技才行。” 安馨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这事有点怪,《炼神诀》对修习者的功法没有要求,她跟南宫翎和秋敏思三人,修习的内力功法定然不同,她不知大表哥如何,她和南宫翎都遭遇了头痛的问题。 按照二舅舅的意思,头痛是常见的状况,化解的法子就是多练习《炼神诀》。可她若是成功结印,破坏力真是相当的大,她要如何练习?她若是不能成功结印,她的头痛不但无法缓解,还会变本加厉。 《炼神诀》就是一个威力巨大,却非常坑人的功法! 她不知道,若是经常失败,头痛会不会要人『性』命?不过,秋敏思显然从来没有成功过,他好像没有这等烦恼?或者是没有成功结印过,便不会有这等症状? 她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没有进过神妙境,她用她的行功线路能够缓解他的头痛,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馨犹豫地提议道:“你确定你真的掌握了内力运行的线路?”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满口的白牙照旧晃花了安心的眼睛,“你若是有疑问,要不要亲自探查一下?” 他果断地转过身体,背对着安馨坐在了安馨的面前,低声鼓励道:“来,你来探一探,趁着我们都还在天胜境,争取想办法把这事给解决掉。” 安馨伸出了手,他说得对,等出了天胜境,他们一个往南一个往北,书信来往都讨论不清楚这事。 她的手贴服在了南宫翎的身上。 南宫翎照例放开了全身的『穴』道和经络,安馨慢慢地输入一缕真气,跟随着南宫翎真气运行的方向,缓缓地探查了两个周天,然后轻缓地住了手。 南宫翎收功转过了身来,他笑眯眯地问道:“如何?” 安馨紧绷着脸点了点头。 她再一次确定了,南宫翎就是一个妖孽!上一次,她不过指引他运行过两个周天,他就能一丝不错学会了其中的关窍。 南宫翎接着提议道:“要不要我替你梳理一下真气通道?我顺便让你也看看我的行功脉络。要我说,我的头痛没有你的厉害,说不定就是功法不同的缘由。” 是有这种可能。 南宫翎成功地结印过,用她的法子也能克服头痛,他的麻烦不过是若是三个时辰不运行周天,头痛会加剧。习武之人,三个时辰练功一次,对他们而言不是大事,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提升武功。 安馨有点犹豫,她刚刚才察觉了头痛略微减轻,《炼神诀》破坏力虽强,也不是没有法子避免,她可以尝试到空旷的地方去练功,只要不破坏建筑物,别人也很难察觉究竟。 南宫翎见安馨犹豫不决,再次劝说道:“就算是还有其他的可能,多有一些依仗也是好的,总归没有坏处不是。” 这一次,安馨干脆地点了点头。 她的真气运行无碍,并不需要南宫翎替她梳理。不过,能有机会让南宫翎示范他的内力运行线路,等同窥探到了他功法中最重要的部分,她没法拒绝他的好意。 第六百八十章 有我在,你别怕! 这个妖孽还不到十七岁就已经是先天下九境的修为,二十岁之前就一定要成就先天。他的功法中,必然有过人之处! 她没法修习他的功法,趁此机会能有所获益,对早日成就先天,必然也有帮助。 这等诱『惑』她无法抵挡!安馨轻巧地转过了身去。她有过一次让南宫翎疗伤的经验,这一次,她放松心神,让南宫翎的真气顺利进来,她引着他的真气,跟着她运行了两个周天。然后,他的真气裹挟着她的真气开始用不同的路径行进。 安馨用心体会。 她跟他修习的定然都是门中顶尖的功法,他们的功法在行功路径上差距不算太大,她只需要开辟两条不同的线路即可。 她等着南宫翎的真气退出了身体,便即刻开始行功,努力拓展那两条细弱的经脉。 她不是南宫翎那个妖孽,她刚才已经发现,他的经脉中的粗细已经完全一样,丝毫看不出有两条经络是新近才拓展看来。 南宫翎静静地等着安馨运功,他很满意今日的成果。 他太明白,安馨不是个容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像内力运行通道这等事情,若不是机缘巧合,换做是其他人,她或许一辈子都会允许人探查。 他特意将自己的功法袒『露』给安馨,就是在向安馨宣示,他对她没有隐瞒,他信的过她,她也可以安心地信任他,他绝不会害她。 离开了天胜境,他们就要分开了。就算他们有共同的头痛需要一起去克服,他依然觉得还不足够。 安怀德昨夜刚刚跟他说了,天胜境要让秋敏学跟着他们一起去安家,去参加婚礼。 为什么会是秋敏学而不是其他人,他用脚趾头都能明白,天胜境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安馨留在天胜境。 天胜境打得一手好算盘,把秋如枫塞给他,再让秋敏学把安馨娶回来。 真是想得美! 他跟安馨是同盟,他跟安馨有过命的交情,他跟安馨坦诚了彼此的功法,他们还要共同面对祭祀堂的秘技对他们的伤害。 安馨若是要嫁人,那也只能嫁给他。 安馨若是不嫁人,他陪着她就是。 安馨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她记住了内运行的通道,日后要每日用功才能建功,或者是像南宫翎一样在借助境界提升之际,顺势而为? 安馨睁开了眼睛,对上南宫翎眼光灼灼的眼睛,淡定地问道:“上一次你是借助境界晋升,才将两条经络趁机提升到了一样?” 南宫翎笑着点了点头,“你也不要着急,最多等你下一次武功晋升的时候,趁机加强一番。”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向往道:“你想过了没有,等你打通了经络,你就能修习凌霄剑法。凌霄剑法前四层平淡无奇,后面五层威力非同小可,你要不要看一看?” “今日,你的表哥表姐陪着你作早课,就是为了让你瞧瞧他们的武功?” 南宫翎最后这句话,虽是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安馨的眨了眨,这个妖孽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去过了一趟天秀院,什么都能猜出来? 南宫翎没有等安馨回答,他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抽出‘曜日’长剑,对着安馨说道:“我在黑水潭边见过你的飞鸿剑法,你且看看我这凌霄剑法如何?” 南宫翎一边说,一边捏起剑诀,凌厉的剑光闪过,又忽然地慢了下来。 他笑着说道:“我先用先天下六境的境界练一遍,再用先天下九境的境界重新练一遍,你好生查看其中的不同。” 安馨没有拒绝,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他既然偷看过她的飞鸿剑法,还趁机学会了飞鸿踏雪轻功,她就是看了他的剑法又如何? 她凝神细看起来。 凌霄剑法霸道刚猛,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冲上云霄俯视众生。 南宫翎的气势顺着剑势冲天而起,直入心无旁骛之境,手中一柄‘曜日’犹如长河落日,银练般在空中闪烁夺目的光芒。 安馨目不转睛定睛细看,不由自主地并指为剑,身随意动地站起身来。 南宫翎的身姿步伐,辗转腾挪,手中长剑如入无人之境地霸临四方,样样落在她的眼中,俱是震撼心神。 那个在她面前喜笑颜开的南宫翎,忽然间就变成了势不可挡,勇猛无匹,无人能敌的冷面霸王,彻底颠覆了她先前的印象。 南宫翎一套剑法展现完毕,剑招骤然加快,先前清晰可见的剑招路数,突然就变成了剑影重重。 密不透风的剑气凌空向下,波浪般一层层奔涌向四周,空气中杀意,犹如实质般凸显了出来。 安馨忽然感受到了危险。 她被南宫翎的剑意所激,右手两只间暴起三尺蓝『色』指芒,飞鸿剑法喷薄而出,飞鸿踏雪全力施展开来,竭尽全力抵御南宫翎的剑气。 安馨的指芒一出,南宫翎的剑意不降反升,凌霄剑法施展的更是恣意纵横,挥洒自如。行止间,越发从心所欲,凌霄剑法剑意居然是遇强更强,绝不退缩! 安馨如获至宝,她需要的正是这种压力。 武功招式对她而言尚在其次,飞鸿剑法原本就是门中绝顶功法,她更需要的是这种身临其境的危机感,让她的潜力爆发出来。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到了安馨连绵不绝的战意,他见过飞鸿剑法,对安馨的剑法甚是了解。他不再留手,手中长剑剑势一变,剑意如惊涛拍岸般,源源不断地向着安馨冲击而去。 安馨稳如磐石沉着应对,以指为剑步步为营,在南宫翎凌厉的杀意中,奋力挣扎拼力求生。 练功房中只听见长剑的破风声,轻灵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终于,南宫翎一套凌霄剑法,反复演练过三遍,他轻笑一声,“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再多,我担心你会受不了。” 安馨闻言回过神来,眼神不由得黯了黯,她跟他到底有境界差异,他还游刃有余,她只怕快要过犹不及。 她率先罢了手,她向后跳出南宫翎剑意笼罩的范围,指尖的剑芒消散,重新落座到了锦垫上面。 南宫翎收剑回鞘,脸上的笑容明亮如冬日暖阳,他缓步上前坐在安馨身旁的锦垫上,轻缓地问道:“如何?” 安馨笑了,他最喜欢问她如何? 看在他毫无保留让她『摸』清楚了凌霄剑法,又陪她畅快地练了一回剑的份上,她轻声感谢道:“多谢你陪我练剑,凌霄剑法名副其实,确实可以霸凌天下。” 霸凌天下?! 南宫翎畅快地笑了起来,他压低声音问道:“你见过仙法秘籍吗?等你见过了,就晓得霸凌天下不值一提,要踏上了仙途才是真正的挑战。” 哦?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一瞬不瞬看向南宫翎,他手中有了仙法秘籍? 南宫翎哪里不晓得安馨的心思,他神秘地笑了起来:“你如今境界还不够,起码要等到先天下九境之后,再修习仙法不迟。” “我手中确实有修仙秘籍,跟你说这个,是想要让你放心。若是我们的头痛实在无『药』可解,我们还有最后一招,直接修习仙法。” “往后,我们分隔两地,若是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真有不妥,你也莫要心慌,有我呢!” 第六百八十一章 冥顽不灵1 “相信你也留意过,先前的神仙们可没有先修武功,再修仙法的先例。变成如今这样,不过是据说世间的灵气不够。” “你放心,等我回了天鹰宗,我会先行尝试修习仙法。” 安馨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认识南宫翎这么久,就这段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她低声提醒南宫翎道:“现在回想起来,舒家部落的灵兽实在是凶狠得很!” “灵兽不是依靠灵气生存吗?它们能这般凶猛,数量还这么多,是不是这个世间的灵气并不像想象中的匮乏?或许找到灵气充沛的地方,就能修仙也说不定?” 南宫翎喜出望外,他低声笑道:“你跟我果然是心有灵犀!我也是看见了舒家部落二十万的灵兽,才确定这个想法。” “所以,你别怕,不管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有何蹊跷,都不是没有办法可想。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有我陪着你,你千万别钻进牛角尖,让人给牵着鼻子走了。” 这话又说中了安馨的心事! 她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修习《炼神诀》,又想要解除头痛的隐患,岂不是只能到天胜境的部落中,帮助他们杀兽? 那样的恶『性』循环,岂不是受制于《炼神诀》,早晚会成为天胜境灭杀灵兽的工具?! 她这般惜命的人,刚才就想到了这个!南宫翎今日能跟她坦诚这个,实在是个极好的盟友,也不枉她想方设法救过他。 安馨干脆地承认道:“行,我等你的好消息。” 南宫翎满意了。 安馨不是个轻易承诺的人,一旦承诺了就是一诺千金。他跟安馨约好了这些,他就不信了,秋敏学还能把安馨从他身边抢走。就算秋敏学有天胜境和秋家帮手,那也不行! 他只字未提秋如枫想要跟他定亲的事情。这等事情不宜多说,她不提,他只当她不知晓,等他把这事解决掉了,再跟她说也不迟。 秋敏思回到秋家老宅,先用过了午膳,没等多久就等到了秋如枫回来。 他让人把秋如云和秋如枫一起叫到映月湖边的水榭,等着两人围着圆桌坐下,秋如云泡好了茶水,才对忐忑不安的秋如枫问道:“你知晓你今日错在哪里?” 秋如枫在秋敏思冷静的眼光中,垂下眼,低下头委屈地点了点头:“大哥,我不应该哭。” 秋敏思对她的委屈视而不见,接着问道:“你为何不该哭?” 秋如枫的媚眼眨了眨,声音带出了明显的哭腔,“无论如何,南宫师兄总归是救了安馨,表妹无事,对天胜境才是好事。” “天胜境的安危,比我的难堪和委屈更重要,我不该计较个人的脸面。” 秋如云倒抽了一口冷气,南宫翎和安馨让阿枫受委屈了?大哥还想要兴师问罪? 她不赞同地转眼看向秋敏思,张了张嘴,到底忍住了,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秋敏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秋如枫说道:“阿枫,你扪心自问,你何德何能能胜过安馨?” “论武功,论样貌,论和南宫翎的交情,你哪一样比得过表妹?你依仗的不过是安馨看不上南宫翎,和天胜境想要表妹嫁进来,你跟南宫翎之间才能有长辈做主议亲。” “不过是议亲而已,议亲能不能成还是两可。论理,你和我们都不该知晓议亲的事情,你有什么好难堪委屈,还能计较什么个人脸面?” “依我看,南宫翎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你!你们俩就算是定下了亲事,有安馨在,他也永远不会高看你一眼,你们的亲事不过是两派的权宜之计的联姻。” “安馨对天胜境如何重要,不用我多说,你或者是其他人,若是敢动手脚对付安馨,我第一个就不会答应。你还要非要坚持跟南宫翎议亲吗?” 秋如枫没有做声,她倔强地抬起头看向秋敏思,就算是两派的权宜之计,那又如何?她总归是跟南宫翎定了亲,日后总归是她会成为天鹰宗宗主夫人。 再说了,她跟南宫翎订亲,也是为了帮助二哥,帮助天胜境,她有什么不对?大哥入了祭祀堂,等闲不管家中这些事情,她的苦衷他怎么会明白? 秋如云温柔地开了口:“大哥,这事原本就是我爹的意思,三妹妹同意了,也是为了帮着二弟。再说眼看着南宫翎日后会成为天鹰宗的宗主,三妹妹又样样合适……” 秋敏思径直打断了秋如云的解释,他直视着秋如枫,沉声说道:“天胜境和家中,因为我和你大姐进了祭祀堂,对你格外纵容关照,无关痛痒的事情,向来是由着你的心思去做。” “你也很争气,先前也并没有恃宠而骄,犯下过大错。只是你的婚事,非得要跟南宫翎关联在一起吗?” “要我说,就算有朝一日,安馨彻底伤了南宫翎的心,南宫翎也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汤遂紫。汤遂紫对南宫翎的心思,在天鹰宗几乎是人尽皆知。” “你去过了飞云门参加新秀赛,这个你不会不知晓。在南宫翎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十二公子的时候,汤遂紫便对南宫翎情有独钟。就算你不介意跟她同享南宫翎,南宫翎日后成了天鹰宗宗主,他的女人也绝不会少。” 秋如枫的眼光闪了闪,终于沉声开口:“大哥,我想不了那么远。我心悦他,只要不是安馨,其他人我有的是法子去对付。” 对付其他女人? 秋敏思的眼中出现了不容错认的失望,他急声说道:“阿枫,你怎么就没想过,安馨身为天胜境的圣女,就算她还不晓得自己的身份,她为何就能对南宫翎的频频示好,视而不见呢?” 秋如云不等秋如枫回答,赶紧柔声劝解道:“大哥,这个我听我爹说了,安馨想要想金燕子一样做飞云门的长老,一辈子不嫁人。” 秋敏思难以置信地问道:“她这般说,你们就这般信了?” 他左右打量着两个妹妹,尽量放缓了声音提醒道:“依我看来,圣女是一心向武,心无旁骛,想要踏上仙途。南宫翎也一样。” “南宫翎之所以对表妹这般青睐,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圣女跟他志同道合。他们俩想要的是踏上仙途,想要的都是重开仙门。” “南宫翎跟安馨一样无心亲事,他志向高远,才会对三妹妹不假辞『色』。他才不耐烦应付其他女子,他不会为了其他女子去浪费时日和精力,耽误了修行。” “我把话说道这里,你们若是不能领会这个,日后,跟他们俩连说话都会说不到一块去。” 不得不说,秋敏思身为天胜境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对安馨和南宫翎的心思把握得极为准确。他说的这些,跟安馨在大祭祀台,同秋卓尔剖白心事之时,完全是一个意思。 第六百八十二章 冥顽不灵2 当时,安馨便对秋卓尔坦诚直言:‘我不想要嫁人,是我想要成就先天,争取能够踏上仙途。修仙不易,长生更是艰难。’ ‘我若是能踏上仙途,何必被短暂的姻缘纠缠?我若是不能踏进仙门,修炼的时日都不够,更不会成亲浪费时日,误己误人。’ 秋敏思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秋如枫却忍不住不耐烦地轻哼了一声。 ‘踏上仙途,重开仙门!’三大修仙门派谁人不想,三千年来有谁又能够成功?安馨和南宫翎就算是资质逆天,夺天地灵气之造化,也不过是痴心妄想! 安馨就是为天胜境献祭的牺牲品,至于南宫翎,就算他的一颗心全都给了安馨,那又如何?她想要的不过是离了天胜境,坐上天鹰宗宗主夫人的宝座。 以后他就算他有再多的女人,天鹰宗的宗主夫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秋如枫! 秋敏思的眼神冷淡了下来,他没想到三妹妹会如此冥顽不化,一意孤行。 他冷声对秋如枫说道:“你的亲事跟安馨无关,你们若是迁怒于她,想要对她不利,我第一个不答应。若是坏了天胜境的大事,到时候,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说罢,他站起身来,看也没看秋如枫和秋如云一眼,径自出了水榭。 他看清楚了,这事既然跟三妹妹说不通,他去找他爹和二叔说去。只可惜阿爷闭关了,否则,他只要说服了阿爷,这些无关痛痒的手段都可以收起来,秋家人也好齐心合力,努力成就仙途。 秋如枫等着见不到秋敏思的人影了,才俯身趴在圆桌上痛哭起来。 她有什么错?安馨既然不要南宫翎,她为什么就不能要他?大哥入了祭祀堂,冷心冷肺,根本不懂得他们的苦楚。 圣女是那么容易被谋算的吗?二哥若是不能成功,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安馨不能修仙之后,跟南宫翎定亲,嫁入天鹰宗?坏了天胜境的大事? 二叔早就教导过他们,凡事多做准备,大哥这般武断,没有试过怎么知晓他们就不能成功? 不对,为了天胜境,她和二哥都必须要成功! 秋如云伸手抚『摸』着秋如枫的头发,柔声劝慰道:“大哥也是担心你才这样。你的亲事自有长辈做主,能不能成也不是大哥说了算。” 秋如云越劝秋如枫哭得越是不能自已,安馨若不是圣女,她还能光明正大的争抢一番。如今,安馨仗着圣女的身份,不但让她动弹不得,还落得了大哥的警告和埋怨,实在是太憋屈了。 最让人痛恨的是,安馨对南宫翎视而不见,弃之不理,南宫翎反倒时时护着她。她处处有心要跟他亲近,他反倒不假辞『色』避她如蛇蝎。 他怎么就瞎了眼睛,看不见她的好?! 秋如云倒是把秋敏思的提醒听进了心中,她低声提醒道:“你不是正愁没法对南宫翎投其所好吗?” “不如趁着去天鹰宗的机会,你好生跟他请教武功,你若是也能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岂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伴侣?” 她能去天鹰宗了? 秋如枫抬起头来,睁大一双泪汪汪的媚眼,抽泣着急声问道:“二叔同意我去天鹰宗了?” “那是自然。”秋如云从袖袋中抽出手巾替秋如枫仔细地擦干眼泪,笑盈盈地说道:“你的亲事,大哥说了不算!” “我爹打算陪着你去天鹰宗,一来跟天鹰宗的交易需要落定。二来,你的婚事是大事,马虎不得。” “我刚才没跟大哥多说,是因为大哥确实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南宫翎如今也是先天下九境的境界,男子的雄心壮志,大哥比你更明白。” 秋如枫扁了扁嘴,到底没有再哭出声来。她既然能去天鹰宗,这门亲事就有长辈许可,没有了安馨在旁边让她相形见绌,她就不信南宫翎还看不见她。 安馨在晚膳前回了天秀院,她过门而不入,径自去了天喜院找罗志致。 晌午时分她走得太急,没跟罗二哥说一声,这会儿她回来了,自然要先去见他然他安心。 罗志致果然在等她,安馨让人把安怀德也请过来,一起把练功房垮塌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 这事反正也没人受伤,练功房怎么会塌了,也没人仔细去追查。天胜境的秘技施展出来有这等威力,原本就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罗志致早就想让安馨早点离开天胜境,借着此事趁机劝说道:“你从神妙境出来,又弄塌了练功房,实在太打眼了。赶紧跟着你二哥回去安家避避风头。” “你不在这里,不管是有心没心的人,都不会想要来试探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去了天缘居,甘师伯怎么说?” 安馨笑了起来,她低声对罗志致说道:“甘师伯也打算尽快回天鹰宗,他留在这里不过是想要给我一个准话。等他回了天鹰宗,一个月之内,定然能将『药』丸炼制出来。” “到时候,是他派人送『药』丸去天鹰宗,还是我们回去的时候,顺道去取,悉听尊便。” 这真是个好消息!他们俩辗转天鹰宗,天胜境,历经千难万险,所求的『药』丸,终于就要到手了。 饶是罗志致心智坚定,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坐在近旁的安怀德,轻声笑道:“安二哥,明天来不及了,后天你就护着安师妹出发回安家去吧。” 安怀德转头看向安馨,这一次,安馨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在此间的事情已了。再不走,被人发现了她从神妙境出来之后的异象,恐怕又要多生事端出来。 果然,等她出了天喜院,回到天秀院,遇见了等着她回来的秋敏学。 秋敏学已经换过了衣裳,坐在西厢抄手游廊的栏杆上吹着冷风。听见安馨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俊朗的眉目间闪过一抹喜悦。 他迎着安馨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总算是回来了,甘师伯找你何事?” 安馨脚步不停,走到他面前,在距离他三步之外停下,“甘师伯跟我说的自然是炼『药』的事情。二表哥等我有事?” 秋敏学的脸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他笑着答应道:“有事。” 他伸手指向东厢练功房的地方,“今日,这练功房已经清理出来,到底空旷些。我等你是想要跟你说,要不你还是换个院子住下,要不就早些动身会安家去吧。” 这是在跟她商议? 安馨的眼睛随着秋敏学的手指看向东边,月『色』下,练功房后的小花园,看上去格外的静谧安详。练功房垮塌后的一片狼藉已经收拾清爽,『露』出了被砸得凸凹不平的地板。 第六百八十三章 离开1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多谢表哥让人清理好了这里。” 月光下,安馨脸上浅淡的笑意,连同一身飞云门白『色』的袍服,让她看上去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下仙子,“正要跟表哥说起这事。我刚刚跟罗二哥和二哥哥商议过了,打算后日就出发回家。” 秋敏学微微侧过了头,看向了身旁的安馨。他这个动作将半张脸藏在了月光的阴影中,让他脸上的轮廓更加鲜明,形容也更加英俊『逼』人。 安馨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略微有点诧异,咦?她好似对人的微表情看得更清楚了?这也是她从神妙境出来之后不同的反应? 秋能敏学的眼光微微亮了起来:“我们早些出发也好,二叔已经跟我说了,让我陪着你们回去,一起去参加婚礼。” 秋敏学用力吞了一口口水,连同秋卓尔的后半句话一起咽了下去:‘我已经晓得你不愿意嫁入天胜境,只愿留在飞云门做长老。’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简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南宫翎没有的机会,忧的是他的机会也不会多。用二叔的话来说:安馨根本还没有开窍。他得耐心地等着安馨长大。 安馨直接点了点头,安怀德成亲,天胜境自然要派人送贺礼,秋敏学去比其他人合适,能去的几个人中,他武功最为高强。 她轻笑着说道,“二哥哥刚才还说,明日去跟二舅舅商议此事。” “二表哥既然在这里,不如先去天喜院跟二哥哥商量出个章程,明日也好跟阿翁和二舅舅一并说了,后日能早些动身。” 秋敏学略微有点勉强地点了点,轻声笑道:“如此,表妹你先歇息,我自去跟二表哥商量就是。” 他转身便走,直接放弃了原先想要邀请安馨去小花园中散布的打算。原本他还想要跟她所说飞船和四个部落的趣事。 安馨既然一心想走,无心它事,他帮着她便是。 安馨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傻瓜。二舅舅想要让她嫁到天胜境,说是想要护着她,其实是想要她用《炼神诀》,守护天胜境的部落。先前秋敏学又跟她说过舍不得她活祭送命,让她以为他对她有其他的意思。 这两样加在一起,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舅舅最有可能撮合的就是她跟秋敏学。 她既然明白了这个,又这么会给秋敏学亲近她的机会?不管秋敏学作何感想,她绝不会给任何人任何口实,将他们凑在一起。 表兄表妹如此近亲怎么能够结亲?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害处,她还能装聋作哑地不清楚?二舅舅和天胜境的这番心思注定要落空。 她很应该找个机会给二表哥说清楚这事,她一心想要成为飞云门的长老,根本不想定亲成亲,别说是二表哥,任何人她都不想要因此而被耽误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步进了正房,任由香莲接着她,舒服地泡了一个澡,擦干了头发,早早地上床睡去了。 她来天胜境之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简直让她应接不暇。事已至此,眼见着各种麻烦已经缠了上来,她头痛难当,只能兵来将挡,见招拆招。 隔日清早,安馨去天喜院做完了早课,跟罗志致和安怀德一起用过了早膳。安怀德去跟秋家人道别,安馨留在了罗志致的寝房,将她离了天胜境的事情细细地议了一遍。 安馨跟罗志致用过了午膳,回到天秀院小睡了片刻。 起床后,见徐妈妈已经领着人,打点好了行李。除了今夜还要用的物事,全都打点好装进了箱子里。一切安排妥当,安馨却有些怅然若失。 跟她第一次去蓝家部落打猎不同,这一回她是要离开天胜境了,先前见过的龙家和危家的师兄们都没有出现。莫非无人知晓她要离开天胜境? 就算他们不知晓,秋家的表哥表姐总该知道,他们都不来送送她? 他们都不来,安馨难得清闲,照例背过了《千机策》,练过了《无上妙音》,破例拿出《炼神诀》细细揣摩。 她没有再贸然结印手印,昨日练功房倒塌之后,她的头痛略有好转,她心中自然有所猜测,还要另找时机来小心印证。 等她去天喜院,陪着罗志致用过了晚膳,安怀德才终于回来了。 安馨的猜测成真,秋家真的不打算大张旗鼓地送她出去,明早他们离开时辰定在了亥时正。那个时候,天胜境的大道和正道上都不会有人。 难怪今日连南宫翎都没有动静。 安馨放下了心来,罗志致的心却提了起来,他不放心地叮嘱安馨道:“凡事以保住『性』命为要,其他的不必多计较。等你脱离了险境,什么场子找不回来?别忘了你身后有清风居,还有飞云门。” 安馨骇笑,她是那种不知进退,一味逞强的人吗?她比别人都惜命,除非是不长眼的『毛』贼非要撞到他的手中来,其他的她才懒怠去计较。 安怀德见罗志致担心成这样,赶紧抢在安馨的前面答应道:“罗二公子还请放心,大妹妹有我和二表弟护着,不会有事。安家在申国好歹是安国公府,没有人敢来找死。” 罗志致等的就是这话,他轻描淡写地提醒道:“天胜境连安师妹要走都不敢明目张胆,安二哥还是当心点好。” 安怀德笑了起来:“这个我特意问过了,秋家舅舅是怕众人得知安馨要走了,来送行的人太多,要是把表妹给围住了,怕是连走都走不掉了。” 他转头看向笑而不语的安馨,连声惊叹道:“我今日才知晓,大妹妹为天胜境立下大功,如此受人尊重。” 咦?二哥哥这么晚回来,是因为这个? 安馨收敛了笑容,轻声对安怀德提醒道:“这些出了天胜境都不能对外人说。就算是回了安家,除了阿爷,大伯和大哥哥,其他人都不能说。一来人多口杂,二来我也怕吓着了大家,不让我再回飞云门。” 安怀德双眼发亮,连连点头,他低声笑道:“这些二舅舅都叮嘱过我了。你放心,我娘还想要让你做贵女,你回了安家就安心做个贵女好了。” “我已经让天胜境替我传信回去,让阿爷另外替你准备练功房,想要练功也碍不着别人。等你想要出去透气了,你跟我说,我带你出去玩。” 嗬,那敢情好!二舅舅连这个都替她想好了,倒替她省事了。不用多费心给二哥哥解释她要日日练功,不能经常出去跟其他人交际应酬。 “对了,”安怀德晚膳喝了点酒,微红着脸跟安馨笑道:“你的两个闺蜜,知晓你要回去,我临走之前就使人来问过了,她们等着你回去呢。” 闺蜜?安馨在申国还有闺蜜? 第六百八十四章 离开2 罗志致有点吃惊,他怎么不晓得安馨在申国还有闺蜜?她上次回去的时候才几岁,就能有闺蜜了?安馨怎么没跟他说过? 安馨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罗志致,笑盈盈地说道:“是护国公府的随姣姣,和宁平候府的宋慧。” 罗志致要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安馨说得是谁。他一反应了过来,便咧开嘴笑了起来。 难怪安馨会跟她们两人成为闺蜜,她们三人都有三个共通之处:一是,她们三个都身份贵重。二是,她们三人都是府中唯一的嫡女,这三家连个庶女都没有。三是,她们三个都病恹恹的女子。 至少七年之前,安馨还是病恹恹的人。 那个时候,大师伯好不容易将安馨给治好了,安家急着要接安馨回去看看,是童师叔陪着安馨回去的。估计她们三人就是在那一次,同病相怜,才成了闺蜜。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当时她们还那么小,那两个还能记得安馨? 安馨见罗志致明白过来,也感叹地说道:“每到年节,她们都给我写信送礼,夹带在阿爷送过来的物事中,一起送过来。逢年过节,我也让徐妈妈给她们回礼。” “先头几年是别人代为写信,后面都是她们自己写信往来。” “我没跟你说这个,是往来间说的都是些女子的事情。她们喜欢飞云门的衣料,香料,『药』材,吃食,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事我都让徐妈妈去办,办好了过问一声就好。” 罗志致笑了,安馨明白得很嘛,她能多几个闺蜜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等回去了安家,除了练功,不会太寂寞。 安馨要等回去了天秀院,躺在了床上,才独自思量了起来。 在‘她’的噩梦中,安家灭门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这两个闺蜜的消息。或许是‘她’去了卫国,后来徐妈妈也没了,就跟她们断了联系? 若是‘她’能长长久久地跟她们交往下去,或者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就算护国公府的随姣姣什么也没听见。宁平候宋承平可是卫国皇帝的密探头领,什么消息能够逃过他的耳朵? 宋承平原先是宋慧的二堂哥,专门过继过来做了她的二哥继承了家业和爵位,宋慧若是想要知晓点消息,总会有些办法。 安馨并没打算把拯救安国公府,避免被抄家灭门的重担,放在她这两个闺中密友的身上。她们跟她同岁,她的年纪最小,想必她们两个都会比她先嫁人。 等她们入了别人家的后院,她们两个还能不能像在家中一般受宠,那可就不一定了。或许她们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去帮‘她’? 安馨没有多想,便闭上眼睛睡了,明日要出发回安家,一路上难免奔波,她趁早睡了过去。 隔天亥时正时分,安馨告别了罗志致从天秀院出发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秋家人只有秋卓尔来了,他等安馨在马车上做好了,才从窗户递给一个储物袋,外加一张纸笺,用传音入密跟安馨笑道:“还是这个你带着方便,你身上已经有过一个了,我再给你一个,也就没人会说我们骄纵你了。” “里面有清单,若是还想要其他,你二表哥在,尽管跟他说。以后往来通信的法子,也写在里面了,有不明白的也问你二表哥。” “沿路慢些走,早些晚些到都不甚要紧。若是有人怪罪,尽管往你二表哥身上推便是了。他去了,就是秋家去了,自会护着你。” “武功不能拉下,回来的时候,我会亲自考校你的武功,下一次来,争取再去一趟神妙境,把《炼神诀》好好学会了。” 安馨一径点头,秋卓尔见她乖巧,眼中流『露』出不舍来:“你阿爷在闭关,闭关之前特意跟我说过,他等你回来。” “其他人都想来送你,是我担心阵仗太大,不要他们来送。就当你去去就回,等你什么时候能不走了,就好了。” 这话安馨没法答,她这次在天胜境经历的事情太多,也太累了,成就先天之前,她不想再来天胜境。等她成就了先天,等她有了跟几个舅舅平等说话的权利,再来不迟。 秋卓尔见安馨的眼睛清澈透亮,丝毫也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有半点害羞的意思,未免心中叹息:安馨实在是太懵懂。 若是真如阿思前日所说,安馨真是一心向武,想要成就先天,继而踏上仙途,阿学也该要比她更早成就先天才行。若是两人都能踏上仙途,这事就没有其他人置喙的余地。 他没有再对安馨多说,转而对着秋敏学传音入密吩咐道:“此去一切以圣女为要,护着安馨之余,武功切切不可拉下。” 他叮嘱完了这些,方才对安怀德说道:“回去见着你的阿爷阿婆,让他们把你捎回去的『药』丸按时服用了,等我有空了,自会上门去拜访。” “时辰已到,你们启程吧,路途遥远,小心为要。” 安怀德和安馨一起拱手拜别道:“二舅舅告辞。” 秋敏学也对着秋卓尔拱手为礼,“爹,你放心,我定然不辱使命,安全护送表妹回来。” 秋卓尔挥了挥手,提声说道:“走吧。” 安馨对着秋卓尔挥了挥手,待马车走远了,才放下了帘子。 香莲低声笑道:“姑娘,二少爷特意吩咐过了:天还早,让你先喝了羊『奶』,再补个觉。” 安馨愣了愣,补觉?二哥哥真当她是弱不禁风的贵女了? 香莲从暖窠中倒出温热的羊『奶』,伸手递给安馨,轻声笑道:“二少爷这是要让你试试做贵女的滋味呢。徐妈妈给我们几个都交代了,回了安家不比在三大仙门,让姑娘体会一下贵女的日子也不错。” 安馨想了想,喝了碗中的羊『奶』,又用茶水漱过了口,果真重新裹着被子在马车里重新躺了下来。 拜她头痛所致,她必须一刻不停地提起内力运行真气,就算是在睡梦中,也必须如此。几日下来,她已经习惯成自然,就算是睡着了,照样不会耽误练功。 二哥哥要她当一回贵女,这有何难?她只管把琐事丢给两个哥哥,她做个甩手掌柜,潜行习武修行便是。 南宫翎要等到做完了早课,用过了早膳,才从罗志致派来的安山嘴中,确认了安馨离开天胜境的消息。 他早知安下心要走,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联想到昨日秋卓尔声称有事,不能跟他们谈交易,南宫翎心中明了,他们这是不想要人察觉安馨要走了。 这是要防着谁?防着他们?防着天胜境的人?还是防着申国的人,抑或是卫国魏国公的人? 这样一想,安馨可能的仇家还真不少。她能暗中走了,倒也是件好事。 安山刚走,秋如枫就来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不听劝告1 秋如转过影壁,一眼瞧见站在在抄手游廊上吹风的南宫翎。冬日的寒风吹拂着南宫翎天青『色』的袍脚,怎么看都有点落寞,还有点凄凉。 秋如枫幸灾乐祸地微笑起来。哼,安馨临走之前,定然没跟他说过!安馨无心于他,他早晚该明白这个! 她等着南宫翎转头向她看来,才笑盈盈地停在他的面前,媚声笑道:“南宫师兄,我来传令:天胜境暗务堂堂主要去天鹰宗,邀请你们一路同行。” 南宫翎轻轻地挑起了眉头,秋卓尔要去天鹰宗? 秋如枫见他吃惊,更加高兴地笑道:“我二叔说了,三大仙门的交易事关重大,恰好飞云门龚闻堂主已经到了天鹰宗,正好一起仔细商议。” 南宫翎点了点,干脆地答应道:“如此甚好,秋堂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明后日可好?”秋如枫转动身子,让身上火红『色』大氅迎风飘舞,她微微抬起下颌,让细长的脖子呈现出最美的姿态,“二叔说,若是你们来得及,明日便走。若是你们来不及,后日一早动身。” 南宫翎转头看向清朗的天空,对秋如枫的动作视而不见,“那便明日就走。师父跟我说过了,趁早回去更好。” 秋如枫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羞恼,她脸上的媚笑加深,“南宫师兄,你不问问谁要跟着二叔一起去天鹰宗历练?” “哦?”南宫翎漫不经心地问道:“谁要去天鹰宗历练?天鹰宗刚刚大『乱』过一场,谁这么艺高人胆大,敢去历练?秋师妹,不会是你要去吧?” 秋如枫笑眯眯地点点头:“正是我要去。天鹰宗如此凶险,南宫师兄身为地主,到时候可要好生罩着我了。” “我没空!”南宫翎干脆地拒绝道:“回了天鹰宗,我打算闭关修行。” 秋如枫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南宫翎的拒绝也太直接了,她从来没有这般难堪过。 南宫翎转果头来,眼光落在了秋如枫的身上,“秋师妹,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天鹰宗有什么好历练的?天鹰宗如今跟天胜境一样的『乱』,要历练,秋师妹留在天胜境历练就够了?” “秋师妹若是上进些,很该留在天胜境修习武功。” “四个月前,安师妹比秋师妹武功境界要低两个境界。如今,安师妹武功境界能跟你比肩。秋师妹就不曾自省过,没打算好好闭关,奋起直追?” 南宫翎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秋堂主这等睿智之人,怎么就舍得耽误了你练功的大好光阴,要带你去趟天鹰宗的浑水?” 秋如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就不信他会不明白,她要去天鹰宗作甚?他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 南宫翎却没有给秋如枫说话的机会,他对着秋如枫点了点头,“秋师妹,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这事我可以做主,我们师徒还是明日一早就动身回天鹰宗。早日回去,也好早些回去闭关修行。” “我这就去跟师父说一声,趁早打点行装。秋师妹,我不陪你了,恕不远送。” 说罢,他径自转身走了。留下秋如枫站在原地,眼泪汪汪地差点哭出声来。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明明知晓她为何要去天鹰宗,非要这般装聋作哑,旁顾左右而言他,还责怪她不思进取,及不上安馨! 安馨不理会他,他居然迁怒到她的身上!真正是岂有此理! 秋如枫站在原地左思右想,犹豫不定,她到底要不要跟南宫翎挑明了长辈的意思,让他无处逃避,无处可藏? 他若是不假辞『色』直接反对,以后正大光明地避她如蛇蝎,她要怎么办? 好一个秋如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地压下了心中的愤愤不平!大哥警告过了她!二叔也特意问过了她的意思,她既然义无反顾地承认了心悦他,怎么能被这么一点困难打败?! 安馨才刚刚离开,她绝不能在此时认输!秋如枫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最终打消了再去找南宫翎理论的念头。 她想要去天鹰宗,是想要让南宫翎的大师父,二师父看看她。长辈们若是对她满意了,直接定下了他们的婚事,南宫翎就算再不心甘情愿那又如何? 安馨已经回了安家,南宫翎压根见不到她。只要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假以时日,她就不信不能把南宫翎的心思给挽回来。 况且,南宫翎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汤遂紫,汤遂紫若是知晓南宫翎对安馨念念不忘,只怕比她还要着急。不用她出手,汤遂紫自然会想法子让南宫翎忘记安馨。 她等着看好戏就是。 秋如枫想通了这个,转过身去,漫步走出了天缘居。 甘兴站在书房半遮半掩的窗户后面,看着秋如枫的身影隐入了影壁后,才转头看向南宫翎低身问道:“真打算回境中闭关了?” “是。”南宫翎答应道:“我有点担心头痛的事情,若是不能尽快成就先天,其他的事情都是境中月水中花,作不得数。” “你明白就好。”甘兴简单地吩咐道:“早走早好。传信回天鹰宗,让护卫们收拾行装,不管秋堂主走不走,我们明日就走。” “外面的事情交给你打点,权当是历练。我再去清查一遍『药』材。” 南宫翎点头答应道:“是。我这就去办,师父放心。” 秋如枫闷闷不乐地回了秋家老宅,见到秋卓尔,半句也没提在天缘居受到的委屈,简单地禀报了,南宫翎师徒明日就要出发回天鹰宗的消息。 秋卓尔是什么人,只一眼便已经察觉出了她神情郁郁,他并没有出声劝解她。前日,秋敏思已经劝过秋如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秋如枫自己愿意,他当然要成全她。 他连秋敏学,秋如水都舍得了,秋如枫又如何能例外?天胜境若是不保,其他的什么也说不上。 把安馨留在天胜境,让她甘愿救下天胜境,这才是关键中的最关键。不管用什么法子,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什么都能舍去。 天京城内,辛啸天也正在想安馨。 他收到了师父传来的消息,安馨的武功境界已经晋升到了先天下六境!从飞灵峰出来,这才短短的三个月,安馨的武功又涨了一个境界。 她实在是个习武的天才! 在他和师父夺取卫国皇位的计划中,安馨是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 他若是能够把安馨握在手心里,不但能够让飞云门对他先太子遗孤的身份睁只眼闭只眼,还能去除他和师父的后顾之忧。 或许还能够让清风居出手相助,帮他抢回皇位。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不听劝告2 可用的法子太多了。 飞云门无孔不入的消息;飞云门在卫国布下的明线暗棋;清风居的小一辈,只要愿意来卫国历练,就算他们不动手,飞云门的有形无形的资源也会倾斜过来。 他跟师父势单力薄,能够四两拨千斤的只能是借势。 安馨背后的势力实在是太多太大,也太让人垂涎三尺! 除去飞云门和清风居,天胜境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刚刚灭杀的二十万只灵兽,它们的肉能够让多少人提升武功境界?它们的皮能做多少盔甲? 莫非安馨武功晋级就是吃了灵兽肉?他若是能分一杯羹,武功是不是也能升一升?安馨才多少岁,她的武功境界就跟他一样了!她的武功若是再涨一涨,他这个师兄,只怕不会再被她看在眼中。 辛啸天忽然就感受到了危机。 在他和师父的计划中,安馨是他务必要拿下的目标!他和师父都相信,安国公府为了报仇,定然不会放过魏国公。 十年过去了,安国公府在卫国对付魏国公的棋子只怕布置得差不多了。他若是能够借助安家的这个势力,干掉魏国公,就等于是除去了卫皇的一只胳膊。不,是除去了一条大腿! 安馨不容有失,她这条捷径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重要! 可是他远在卫国天京城,她要回去申国的盛京城。这等距离是何等的遥远,他怎么才能让她青睐他? 辛啸天心事重重地从书桌上的小纸条上抬起头来,入目之处就是辛雨一张平庸难看到不堪入目的脸庞。 他快速地转头看向窗外,这个丑八怪若是能够换成是安师妹该多好!以安馨的容貌,她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要陪着他,再枯燥难学的书本,他都会甘之如饴! 辛啸天一抬起头,辛雨便发现了,见他转头看向窗外,明显是想要歇息样子,她赶紧站起身来,从小屏风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进来,替辛啸天替换掉凉掉的茶水。 辛雨一边换,一边还关心地提醒道:“师兄若是累了,我陪师兄去练功房对练几招,歇一歇?” 辛啸天没有转头看向辛雨,若是可以,他宁肯永远不要再见面前的这一张让他厌恶透顶的脸。他低声轻叱道:“不自量力!你武功如此不济,怎么能替我喂招?” “我说过了,不用你添茶倒水!你若是不想好生读书写字,赶紧搬出去,不用找理由胡搅蛮缠,打扰我读书,耽误我的时辰。” 辛雨一双难看的小眼睛,一下子就凶狠地瞪大了!他说什么?她给他添茶倒水,他还敢嫌弃她? 辛啸天头也不回,不耐烦地低喝道:“出去,我要写密信。” 辛雨挥手,手中的茶杯连同里面的半盏茶水,一起扔向了辛啸天。辛啸天的动作更快,他挥出左手,半空中的茶杯茶水,全都倒卷回去,直接砸在了辛雨的额头上。 ‘哐当’一声脆响,茶杯落地,摔成了几块,辛雨一头一脸上满是茶水,呆愣在了辛啸天的书桌前。 辛啸天终于转过了头来,他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辛雨,“是谁跟我保证好好读书,绝不打扰我?你若是言而无信,无事生非,我这就跟师父写信,让他把你接走。” 在辛啸天这般无情地呵斥中,辛雨脸上的神情从难以置信的暴怒,忿忿不平的委屈,慢慢地平缓了所有的情绪。 她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垂下眼帘,抬手擦掉脸上的茶水,蹲下身子捡拾起碎掉的茶杯,站起身来之后,极其淡定地说道:“行,你让我爹把我接走吧。” 然后,她转过身,直接出了辛啸天的书房。 她算是看明白了,辛啸天的一颗心,她捂不热。她做不来伏低做小地伺候人,也没有好看的样子,让师兄待见她。 她向来霸道惯了,她能够依仗的只有她爹! 她要回到她爹的身旁,让她爹高看她一眼。她的心思,她爹早就知晓,师兄想要登上卫国的皇位,少不得她爹和其他师兄的帮扶。 她作甚要在这彭家院子里,看着辛啸天的脸『色』,让自己不舒坦?不管他能不能成事,她且让她爹来给她做主便是! 哼,就算她娘再有不是,他辛啸天还敢忤逆了师娘不是? 留在书房里的辛啸天,看着辛雨决绝的背影,反倒错愕了。 他有心教训辛雨,可他也明白辛雨关联着师父,关联着他的三个师兄,他可以怠慢她,可他不能跟她翻脸成仇。 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既离了辛雨,又不被师父诟病? 辛啸天快速地思量起来,片刻后,他终于打定了主意,天京城东城里,赈灾修建民房的事情,他既然出了银两,暗藏下了美名,暂且也就够了。 他何必像个要考取功名的书生,枯坐在这书房里闭关苦读,他要去跟二师兄汇合。霍迪国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无忧花既然丢了,这个浑水他也想要去蹚一蹚。 他命中注定将会是天命所归的卫国皇帝。说不定从他手中被抢走的无忧花,就是老天爷给他的绝好机会,能够让他趁机将卫国江湖门派收入囊中。况且,离了这天京城,他或许还能找到机会,去会一会安馨。 跟辛雨相比,安馨更为重要。 辛啸天越想越是兴奋,他摊开一张小纸条,斟词酌句给辛茂写了封密信,赶紧让人送了出去。 隔日清早,同样的卯正时分,南宫翎师徒和秋卓尔,秋如枫叔侄两人动身前往天鹰宗。 秋如枫换过了一身淡绿『色』的天胜境弟子的袍服,穿上了白狐皮带着兜帽的深绿『色』的大氅,骑上了一匹神俊的白马,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清媚动人。 她笑盈盈地迎上南宫翎说道:“南宫师兄,你昨日的提点,我好生反省过了。” “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出门历练,便耽误了武功修习。这一路,还要请南宫师兄多指教了。” 南宫翎直接板起了面孔,沉声提醒道:“秋师妹此言差矣!秋师妹既然自认是能够兼顾历练和武功修行的天才,师兄自愧不如,如何能够指点你?” “秋堂主既然与你一路同行,你正该请秋堂主多指教才是,我这个天鹰宗的师兄,既无从知晓你的功法,境界也不够高,如何能够指教你?!” “依我看,秋师妹不如跟秋堂主一起坐马车,趁机请教一二,才是正理。护卫马车的事情,交给护卫们去做便就是了。” 秋如枫没想到,她的一句客套话,倒引来了南宫翎滔滔不绝的一通教训。她原本是想要骑马出行,借机跟南宫翎亲近,不曾想他处处看她不顺眼。 他板着脸说话的样子,真像是安馨平常的模样,他连表情都跟安馨有五分相似,怎么看怎么让人牙痒痒! 第六百八十七章 渐行渐远 南宫翎说得句句在理,当着众人的面,她却不想随了他的意,她到底是天胜境秋家的三姑娘。 秋如枫媚笑了起来:“南宫师兄教训得是。等我先放马跑过了一趟,权当是做过了早课,再去向二叔请教不迟。” “南宫师兄,要不要跟我比一比谁能跑得更快?” “不要!”南宫翎平淡地说道:“秋师妹带着护卫玩去吧,我护着车队这就启程了。” 南宫翎边说边扬起了马鞭,对着所有人提声喝道:“出发!” 秋如枫脸上的笑容加深,缓缓地咧开了嘴。罢了,他既然让她去玩,她便玩去就是了。她伸手点了几个护卫:“你,你,你,我们赛马去。” 被她点中的三个护卫,喜出望外,齐齐呼喝一声,跟在秋如枫的身后,纵马向前奔去。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终于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秋卓尔坐在马车中,将两人的说话,从头听到了尾。 他心中暗自叹息,秋如枫被家里人宠坏了,她长得那般妩媚,境中的少年人也甘愿围着她,捧着她,奉承着她,让她自视太高。 平常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安馨来过了一趟之后,秋如枫就被安馨生生给比了下去。安馨从来不曾自恃美貌,更不曾要想在少年人中呼风唤雨,享受群星捧月的恭维。 阿枫如此这般行事,不仅不能激发南宫翎的嫉妒之心,只会让他更看不上她。阿枫对付境中少年人的手段,在南宫翎的身上根本使不上劲。 这一趟去天鹰宗,这事可能要难办了。 他要怎么才能打动祁贤和翟永祥两只老狐狸,让他们舍得让南宫翎跟阿枫定亲?付出更多的筹码?交出更多的利益? 秋卓尔的眼睛闪了闪,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且先看看再说不迟。 接下来的这一路,就如同秋卓尔所料想的一样,南宫翎对秋如枫越来越疏远。秋如枫跟境中的护卫们玩得越开心,南宫翎就对她越客气,眼中的冷淡就越发的明显。 秋卓尔并没有多加提醒秋如枫,秋敏思已经提醒过她了。 这事若不是秋如枫坚持,他大可以换个人来跟天鹰宗联姻,或者他根本就不会兴起联姻这个心思。 想要拆开南宫翎对安馨的痴心妄想,他根本不用舍近求远,他只要顺手撮合南宫翎和汤遂紫,让他们俩成就姻缘就行。 秋卓尔冷眼看着秋如枫亲手将南宫翎越推越远,却还自以为得计,以为南宫翎脸『色』越来越难看,就是越发嫉妒旁人跟她亲近。 看来天胜境第一美女的名头,实在是害人,阿枫盛名之下,实在是担受不起。她若是跟南宫翎亲事不成,让她受点打击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们的亲事若是侥幸成了,等回了天胜境还得找人好生教教阿枫,再好好拘拘阿枫的『性』子,不然早晚会惹出祸事来。 夜幕即将来临,距离麦迪城一天路程的麦收城的城郊,飞快地驶过一辆马车。看样子,是想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进城去。 马车飞驰,路过北城门外一家修葺一新的别院,疾驰的马车中,飞快地掠下三条纤细的人影,借由路边树木的遮掩,向着不远处别院虚掩的大门掠去。 官道上,没有人留意到三人的动作,三人顺利地闪身进了大门。 大门后,一个略微有点虚胖的中年人,正等着他们。见他们进了门,低声喝道:“先让我看看。” 三人听令,整齐划一地伸手,解开遮掩在脸上的面巾,『露』出里面姣好的女子面容,再脱开外面的斗篷,『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裙。 虚胖男人眯缝起眼睛从头到脚,逐一挑剔地打量她们。 三个女子都形容艳丽,灰扑扑的斗篷下,穿着一水儿的玫红『色』袒胸『露』『乳』的衣裙,浓妆下都有一张明艳张扬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飞扬的眼角,和她们眼中明显的羞涩形成强烈的反差,显『露』出奇异的禁忌且恶俗的美感来。 三人都有饱满的胸脯,匀称的身材,从矮到高都比身旁之人高上半个头。晃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女子,顶着同一张脸,在不同年纪有了不同身高一般。 虚胖男人轻轻地嘘了一口气。 在他的眼中,面前的三人,脸面仅有三分相似,所幸身材确有八分相像,倒是勉强可以达到雷长老的要求。 他缓和了凝重的神情,暗哑的声音低声吩咐道:“这是你们大好的机缘!好生伺候了,往后你们在门中的地位如何,就看今天晚上,能不能让雷长老舒服透了。” 三个女子面『露』喜『色』,齐齐俯身行礼道:“是。” 虚胖男子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利索的中年女子,脚步轻捷地走了过来,低头站定行礼道:“苏总管,你有何吩咐?” 苏总管轻声对她吩咐道:“好生洗干净,打扮整齐了,半个时辰后,听令行事。” 那女子再次行礼道:“是。” 她对着三个女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她,带着他们去了后罩房。 苏总管等她们走进了月亮门洞,留意着三个女子九分相似的步态,终于微笑了起来。 在这么个偏僻之地,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调集门中的适龄的处子到来,也算是费劲了心思。若是今夜雷长老满意了,说不定就能将他调回卫国去,不再在申国吃苦受累。 他整了整衣衫,去了别院里最大的温泉房野趣池。 天野别院能够有幸迎来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全靠别院里的几口天然的温泉。雷松林失了无忧花,又中了鲁长兴的‘玉堂雪’,饶是孟永庆护着他及时驱毒,‘玉堂雪’至寒之毒已经深入肺腑。 玄青门孟永庆和周玄奇两人,向无影门长老贾长风借用了无影门的这一处别院,将他留在了此处,正是想要借助这里的温泉,赶紧驱毒疗伤。 无忧花的风波这才刚刚开始,卫国先天高手本就不及霍迪国多,雷松林务必要赶紧养好了伤,也好相助众人重新夺回无忧花。 雷松林也知晓厉害,这几日天天泡在温泉中疗伤。昨日,他刚刚把身上的余毒清走了八成,精神比往日健旺,便动起了其他的心思。 他早就吩咐过孟永庆特意调来照应他疗伤的苏总管,他要好生松快松快。 苏总管是玄青门外事堂的老人,自然知晓雷松林的脾气,这才费尽心思,替他找来了门中的三个处子。 苏总管在别院中一路向北,到了野趣池前宽敞的屋舍前,并没有推门走进去。 他在屋前的守卫身旁站定,一丝不苟地俯身行礼,朗声禀报道:“启禀雷长老,人已经来了,半个时辰后便可得。” 第六百八十八章 公平交易 屋子里众多的莺莺燕燕的声音忽然一静,雷松林的笑声响了起来:“好,带她们到这里来。” 苏总管继续向下低了低身体,恭敬地答应道:“是。” 屋子女子的轻笑声,娇笑着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玄青门的妹妹,莫非比奴家……更讨人喜欢……”,“喝了这杯碧水春……舍不得我们姐妹……” 裂帛声响了起来,雷松林的笑声,伴随着水花声,不停地传了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七个女子罩着黑『色』的斗篷,鱼贯着从屋舍中转过屏风走了出来。斗篷下面一『色』光溜溜,泛着粉红『色』的雪白小腿,穿着木屐,低声说笑着走了。 门口的两个守卫待她们走远了,方才无声地对视一眼,眼中的羡慕如同实质一般流淌了出来。 江湖人称,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最是好『色』。先前只是耳闻,今日得见,好『色』之名,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今日第三拨女子了。 从早到晚,往来的女子,他们数过了,已经有了二十三个。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没见这般能征善战,陷在女人堆里出不来的。 雷长老不是受了重伤,需要驱毒么?怎么还这么不知忌讳地在女人群里大肆征伐,不知节制?身为先天高手,他都不用练功了么? 雷松林当然要练功,他也不是不知节制,他要这么多女子来陪他,原本就是在练功驱毒。 没有人知晓,雷松林早年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本功法,一本借助男女『性』事提高武功的功法。这本功法讲究的是滴水穿石,他多年好『色』的名声积攒下来,从中的获益不足为外人说道。 他很明白,他明着修习玄青门的武功,能够超越门中的师兄师弟们成就先天,把他们都甩在身后,他手中的这本功法功不可没。 对他而言,‘噬人散’简直弱爆了。 那等借助『药』物一次就要借助对方的武功,将自身武功提升两三成的事情,哪里有他的功法这般隐蔽快活?! 他也想要门中修习过武功的处子,可他就算是成了先天高手,合意之人也绝非唾手可得。 最适合的便是,同一血脉下修炼同一门武功的处子,一个比一个武功高强,一个接一个让他采阴补阳,饶是他已经晋升先天,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武功涨进的无比快意。 此时此刻,他中了毒,受了伤,更是迫切需要这样的女子,来替他彻底解毒。至于解毒后,那些女子究竟会如何,他可就管不着了。 若是能够侥幸活下来,全都送入他的后院,休养起来便是。 他一个先天长老好『色』,简直就是这些女子的福气,若是没有他好『色』,她们日日在江湖上奔波,且不知日后会如何零落下尘,被那个登徒子糟蹋了去。 她们到了他的手中,至少衣食无忧,还能惠及家人。若是能生下一男半女,他连他们的家族都能荫及。 他的床上,向来不缺少舍身求利的女子。 他成就先天之前,这是个极其公平的交易。他成就先天之后,就是他怜香惜玉,心存怜悯,对她们网开一面的照拂。 身为男子,身为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从来不觉得他好『色』有何不对。 时辰刚到,那三个刚刚赶到的女子,就打扮整齐,站到了野趣池的屋舍前。 苏总管照旧是站在门口,俯身行礼,提声禀报道:“启禀雷长老,人带到了。” 雷松林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让她们进来。” 苏总管直起身来,对着身后的三个女子轻轻地挥了挥手,三个女子听令,由个高的领头,鱼贯而入。 苏总管的眼光落在最后一个女子娇小白皙的脚掌上,小巧的编贝般粉『色』的脚趾头,娇美得简直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今日撞上大运了!特别是这个女子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这么小!丰满的身材却绝对不小,绝对是天赋异禀的奇葩,正是雷长老最喜欢的口味。 转过屏风,野趣池是一个花瓣形状的温泉池,池边的布置跟寻常的温泉池没有两样,半点也看不出野趣何在?雷松林闭着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温泉池最远处的台阶上,听见脚步声走近,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一睁开,走在最前面的女子,便停住了脚步,垂下了头,等候着雷松林的命令。 这是她们进来前,被事先教过的规矩。 雷松林扫视站在眼前的三人,他躺在地上的温泉池中,从他这个角度,三人垂下头,正好可以让他看清楚她们的脸面, 三张脸都还不错,都有他喜欢的斜挑飞扬的眉梢眼角,最大的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最多十二岁。 唔,最小的那个看上去还真不错! 他端正的脸上,一双突兀斜挑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他低声命令道:“脱下斗篷。” 三人听话地解开系带,黑『色』的斗篷落下,『露』出里面绯『色』透明的纱衣,纱衣里面什么也没穿,三人白嫩的身体,圆润挺翘的胸脯,笔直修长的大腿,两腿之间连一根『毛』发都没有。 居然是三个白虎! 雷松林的桃花眼闪亮了起来,太稀罕了!苏总管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 他提声喝道:“外面的人退后五丈,不许有人来打扰。” 苏总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成了!他一直等在外面,就是想要听到这个! 他俯身答应道:“是。” 他挥了挥手,带着所有警戒野趣池的护卫,退后了五丈。 苏管事没有离开,他等着雷松林再次的吩咐,若是他所料不差,他回卫国当差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 雷松林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才伸手点向最小的女子,“你过来。” 那小女子微微犹豫了一下,羞涩地涨红了脸,又低了低头,慢慢地踢踏着木屐走了过去。雷松林的眼光闪了闪,越发地满意了。 这个小女子武功低微,不过,他的开胃菜向来不需要武功太高,她这样先天下二境的修为刚刚好。 小女子走到雷松林的面前站定,两只手娇羞地不知该往哪里放,雷松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低声命令道:“跪下来。” 这一次,小女子没有犹豫,径直跪倒再了雷松林的面前。 雷松林伸手撩开了她身上的纱衣,在他粗糙的指腹下,小女子白嫩细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颤颤微微像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正在等待滑落花瓣上第一滴花『露』水。 饶是雷松林久经沙场,也有点心醉神『迷』,他缓缓坐起身来,贴近小女子的小腹最下方,伸出舌头,灵活地『舔』了『舔』。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处处都是疑问 隔天早上,苏总管听见护卫禀报,野趣池的灯光亮了一夜,到如今还没有熄灭,雷长老始没有终其他命令的时候,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急匆匆地赶到野趣池的门口,提声问道:“雷长老,可要给你送早膳进来?” 里面没有人答应他。 怎么会这样?苏总管忍住心中的慌『乱』,再次提声问道:“属下,可否派人进来伺候?” 依然没有声音回应他。 苏总管心中的不安高涨了起来,雷长老不会是练功出了岔子,连答应他一声都不行了? 到了此刻,他依然没有将昨夜三个女子的失踪,将如今的蹊跷联想到一起。那三个武功低微的女子,又被雷长老折腾成了那样,怎么可能对雷长老不利? 他想了想,第三次提声说道:“属下有要事禀报,这就进来面见长老。”说罢,他缓步前行,提起了全付精神,等待着雷长老的喝骂。 等待中的喝骂声并没有响起,他进了野趣池的大门,小心地转过了门口的屏风。一眼瞧见雷松林四仰八叉躺在温泉池中,好似沉睡不行的样子。 他晃眼一看,立即跪倒了下去:“属下该死,打扰长老歇息了。” 仍然没有呵斥声响起。 饶是苏总管再是小心,此时此刻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雷松林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若是往常,他不等召唤自说自话进来,定然要被责罚,甚至连如今的差事都保不住。 他忍住心中的惊骇,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一眼,直接让他从地上跳了起来。雷长老平摊在池子边上的双手,靠近下方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斑。 雷长老死了?雷长老居然死了! 苏总管哀叫一声,跪在地上,痛不欲生地大声哭了起来。 完了,他完了! 雷长老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活不成了! 是谁,能在这里杀了他,杀了一个先天高手? 苏总管如丧考妣的哭号声,招来了更多的人。 这里本就是无影门的别院,雷松林不过是暂住在这里养伤。隐身在后,任由苏总管行事的无影门陈管家被人惊动后,终于现身。 他远远地在屏风面前看过一眼之后,立即沉声下令道:“传令给周供奉,贾长老和周长老,让他们赶紧回来!” 接着他提声喝令道:“截断温泉水源,搬冰块进来!这里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 他的眼睛轻蔑地扫过,瘫倒在地上只顾放声痛哭的苏总管。 他先前就看不上苏总管,雷长老来这里养伤,任谁都该知晓,他就算再好『色』,也要等先养好了伤再说。这苏总管居然还敢主动给雷长老送女人进来,如今出了意外,真是活该! 雷长老死了,不管对玄青门还是卫国江湖而言,都是不可承受的灾难。卫国顶尖武力本来就不及其他两国,如今再少了雷松林,更是雪上加霜。 苏总管见陈管家掌握了全局,也逐渐回过了神来,他从地上爬起来,伸手胡『乱』地擦干脸上的眼泪,大声叫喊道:“昨夜那三个女子。” 苏总管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定然是昨夜那三个女子!她们杀了雷长老!抓住她们!抓住她们!!” 无论如何,她们三人是雷长老活着见过的最后的人,雷长老若不是走火入魔死了,必然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况且她们还不见了人影! 论理她们重伤成那样,怎么可能逃跑?不对,她们是不是真的受伤了?雷长老吩咐他的话,还是不是雷长老说的? 苏总管绝望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是他的错,是他引狼入室,是他害了雷长老! 苏总管重新跪倒在地上,捶地大哭,“我要抓住她们,我要给雷长老报仇!给雷长老报仇!!” 逃走的三个女子,早就改头换面,穿过霍迪国和卫国两国边境,径直回了青衣门的秘密据点。 这趟差事不算太难。像雷松林这等好『色』之人,落在她们手中,就算他境界再高些,她们也照样有办法拿下了他的『性』命。 若说是有点难度,不过是她们一路上赶得太急,又必须服用『药』物,真是人困马乏,回去了真该好好地闭关休歇几日才是。 不等周玄奇、孟永庆和贾长风赶回寻芳别院,雷松林已死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三国江湖。 跟雷松林死亡的消息相比,百里家族被人攻陷,打开城门泄洪,殃及百里镇的消息就算不得大事了。 百里文樱又没死,百里家族还有先天高手在,伤了元气早晚会回来。 雷松林的死可是关联着玄青门和无忧花,关系着霍迪国和卫国江湖门派的生死之仇。 苏总管和陈管家一起,心惊胆颤地等到了三位先天高手先后赶回来,三人见过了被冰冻起来的野趣池,和被人扭断了脖子的雷松林,问明了当日的情形,都有些犯愁。 那三个玄青门的三个女子已经找到了。 三个人都死了,都被人拧断了脖子,横死在野外,浑身上下被人虐待过的痕迹,跟苏总管和护卫们先前看过的一模一样。 论理事情该无可疑,就是这三个女子杀了雷松林。可她们都是玄青门的人,身份来历武功半丝疑问都没有,她们绝不可能要杀雷松林。 在她们进去之前的女子,都被苏总管拿住了,人人都笃定,她们离开的时候,雷长老还好好的。况且,苏总管还亲耳听见过过雷长老的命令。 意外只能是出现在那三个女子的身上,这只能是一个设计得极其精巧的局,一个针对雷松林和玄青门所设的局。 在玄青门皇家供奉周玄奇的心中,此事只会是一人所为,那就是远在卫国皇宫的肖大坤。 雷松林死了,直接断了他周玄奇的后路,他就没法再跟肖大坤,去争抢皇家大供奉的位置。 雷松林的『性』子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又是无影门的地盘,就算是苏总管掌管了雷松林的身旁琐事,陈管家身为地头蛇,寻芳别院里的事情,还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他虽然没有证据,可他很明白,以雷松林先天一境的修为,若是没有中毒,谁能近身扭断他的脖子? 雷松林连半点反抗都没有。 毒『药』藏在哪里?是谁人下毒?又是谁人动手?甚至,那三个横死的女子,是不是就是进入野趣池的三个女子? 处处都是疑问。 这些事情只有无影门和陈管家最清楚,也最有机会下手。 第六百九十一章 算在谁的头上? 玄青门不明不白地死了一个先天高手,这等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周玄奇和孟永庆都黑了脸。 无影门长老姗姗来迟,他见周玄奇和孟永庆脸『色』阴沉,却没有对他冷言冷语相向,松了一口气之余,多少有些庆幸。 这寻芳别院中伺候雷松林的人手,全都是玄青门的人。若不是陈管家小心谨慎,事先把别院中的掌管权力,全都让给了苏总管。这一次,连无影门都要说不清楚了。 等他们三人,在寻芳别院的正厅中坐下,喝过了一盏茶之后,贾长风才淡声问道:“雷长老要如何安置?” 贾长风跟卫国无极门长老贾长远长相颇为相像,看上去,贾长风比贾长远要稍微年轻些。 他们都有一张端正的方脸,鼻梁上方两条眉『毛』之间的距离都比寻常人开阔,都有一双招风耳,招风耳下的耳垂又厚又大。 孟永庆和周玄奇对视一眼。雷松林死了,按理应该要想办法把他送回玄青门去安葬。可是,雷松林死于非命,他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此事不是不行,想要成事代价却是太过高昂。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人手本就捉襟见肘,再要为了颜面去争一口气,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孟永庆伸手理了理下颌上的整齐的山羊胡须,沉声叹息道:“你到之前,我们已经商议过了,雷长老还是暂且就地先埋了。” “等此间事了,再找适当的时机,再把他迎回玄青门安葬便是。”他这般说,其实是担心天刀宗的人找上门来。 雷松林为了夺取天刀宗的无忧花可没有少杀人。天刀宗皇家供奉蔡天源的儿子蔡智聪,就被雷松林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这个寻芳别院一旦被人发现,蔡天源发起疯来,极有可能连雷松林的尸骸都不会放过。 他的眼光落在贾长远开阔的眉头间,低声问道:“贾长老可有看出什么端倪?可曾看出雷长老是中了什么毒?” 贾长风遗憾地摇了摇头,低声答应道:“我于此道不算精通,对霍迪国的毒『药』更是不甚了了。你们看出了什么?” 孟永庆也摇了摇头,落在山羊胡须上的手顿了顿,思量着说道:“我猜是和这里的温泉有关,流水来去,就算留下了痕迹,等我们来了,也早就没有了。” 贾长风可不愿被孟永庆坐实了这个,“我们来得晚,这别院中的大夫怎么说?” 孟永庆极其遗憾地伸出了四个手指头,长声叹息道:“他们发现得太晚了,我猜被人发现的时候,雷长老已经断气了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之后,还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你留意到了没有,雷长老的脸面上极其干净,口中连半口酒水残迹都没有。” “只怕他死去的时辰比我估计的还要久。凶手从容地清理了痕迹,我们怎么看得出蹊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玄奇也开了口,“人是在这寻芳别院死的,等此间事了,无影门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周玄奇身材高大,面『色』黧黑,脸上的五官中一管鹰钩鼻最是显眼。 他的眼睛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沉声警告道:“一个先天高手,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玄青门可不会干休。” 贾长风的脸『色』冰冷了下去,若不是玄青门在霍迪国的据点相距太远,他不会好意让雷松林来此处疗伤。 他一番好意,到成了被他们怪罪的缘由,他怎么可能会舒服。 他不客气地沉声说道:“周供奉这是想要把雷长老的死,不明不白地落到我无影门的头上?” “当日,我若是不让雷长老来此地疗伤会如何?疗伤驱毒之时,还想要要女子来聚众狂欢,这又是何道理?” “狂欢也就罢了,寻芳别院中的女子还不足够,非要从远天远地从外面找来处子行乐,这又是作甚?” “我问过了,苏总管给雷长老找人之事,陈管家一无所知。” “苏总管亲自到门口接人,继而交给玄青门的人一手打理,从头到尾,寻芳别院之中,无影门的人都未曾沾手,此事与我无影门何干?” 在贾长风看来,这桩桩件件手是雷松林在自取死路。 他们身在霍迪国,雷松林明明刚和天刀宗结了仇,被人追上来,先丢了无忧花又中了毒,连身上的余毒都还没驱除干净,怎么就这么憋不住,非要作死? 他不屑地继续说道:“那三个女子从何而来?是何身份?武功如何?她们的死状又如何?我无影门一无所知!” “周供奉若是想要栽赃到无影门的头上,我可不会哑忍。天底下,也断然没有人死在无影门的地盘上,无影门就要负责的道理。” “雷长老这样的死状,你们怎么不查查他的仇家?查查『迷』雪宗的‘玉堂雪’?查查被他糟蹋的那些女子?” “哼,只怕是线索太多,仇家太多,根本无从查起。” 被雷松林糟蹋的女子不知凡几,但凡有机会,想要他『性』命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 玄青门不检讨雷松林的过错,就眼睩睩盯着肖大坤皇家大供奉的位置,想要借机生事,真当他是个好欺负的傻瓜? 贾长风冷声说道:“这样无缘无故想要无影门认下此事,莫非当我是软柿子,一人敌不过你们两人?” “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说道理的地方。” “这里离天鹰宗最近,不如我们请天鹰宗的长老过来断一断公道?也好给雷长老报仇?” 贾长风这一番话滔滔不绝,让孟永庆和周玄奇都有些惊愕。 这等言辞滔滔,寸步不让,这是欺负他们玄青门少了一位先天高手,无影门坐稳了卫国第一大门派,气势不同往常? 孟永庆的气势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他跟魏国公交情匪浅,就算是肖大坤对着他也要客气三分,他们三人境界相当,玄青门此刻占据了上风,贾长风的面子他大可以不买!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苏总管浑身是血,飞一般地冲了进来,“敌袭!霍迪国的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便飞起扑倒在地,一直长箭『插』在他的背上,正中心脏的位置。 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完。 也不需要他把话说完,正厅里的三个先天二境老怪,不需要更多提醒都晃过了神来,定然是霍迪国的先天高手到了。 怎么会这么快? 贾长风不悦地看了孟永庆和周玄奇一眼,不满地说道:“定然是玄青门的弟子行事不密,暴『露』了此地!” 无影门的这个暗点算是彻底废了,他一念之差,让雷松林来这里疗伤,无影门损失大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围攻1 周玄奇冷笑了起来:“不过是区区一个别院,你这是想要借霍迪国人的手,来毁尸灭迹,遮掩真相!” 不等两人争执起来,孟永庆冷声喝道:“都别说了!要内讧等回去再说,此刻全力对敌,别阴沟里翻船了!” 他话音一落,鲁长兴的大嗓门笑了起来:“你们要内讧,真要赶紧了。过了今日,只怕再没有机会报仇报怨,只能到地下去争斗,哈哈哈” 笑声未落,一连串的箭支不停飞『射』进正厅中,厅中的三人来不及反应,手忙脚『乱』抽出长剑,各自为阵险险避过。 宽敞的正厅中只有座椅和茶几,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密密匝匝的箭支『射』进来,所到之处,厅内的一切都被穿透而过。 三人都是老江湖,这等的力道,堪比各自门派最精英的弟子。他们被人堵在了正厅里,出不去了。 这座大厅坐南朝北,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看清楚了布局,北面没门没窗,东西两侧有窗没门,自有向南的方向有门又有窗。 他们三人原先坐在正厅的中央靠北的位置,距离东西南方向的出路几乎是同样的远近。想要安全地逃出去,方向的选择极其重要。 他们都没想要站到房顶上去。 目标太大了,他们躲在正厅里,对方看不人,只能把整个正厅都当成是目标。他们若是现了身形,所有的箭支便有的放矢,按照此刻箭支的密集程度,还真不如藏在下面更安全。 周玄奇听出了外面是鲁长兴的声音,怒声大吼道:“鲁老儿,有本事你先等我出来,跟你公平一战!” “屁话!”鲁长兴大喝道:“老子有没有本事,何须你来印证!你玄青门袭杀我霍迪国长老和弟子的时候,可没有让他们跟你们公平一战。” “你们不配有公平。点火!『射』!” 沾满了火油的箭支『射』了进来,与此同时,先前的箭支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被人包围堵在了正厅里的三人,忍不住都在心中直骂娘。 霍迪国的蛮子来了多少人?这么多人来了,他们怎么就没听见动静?怎么就被人堵在了这里进退不得? 对方有备而来。 如今之计,以他们三人之力,根本无法抵挡外面的人,只能尽快逃走。 正厅里火光一起,三人便当机立断,不顾一切地飞身冲向房顶,手中的长剑搅碎屋顶的瓦片,险险地掠上了房顶,组成了三才阵,护着了自己。 他们三人先前在正厅中,始终不曾联手对敌,此刻见形势实在危急,这才不得不重新携起手来。 三才阵一起,毕竟是先天二境的高手,阵法之威立即就显现了出来。从南边『射』过来的箭支,势头比方才还猛,却已然形成不了威胁。 三人手挥目送,不断地击落飞『射』过来的箭支,都有了余力找寻逃脱的方向。 要站在高处,他们才看清楚了如今的局面。寻芳别院显然已经彻底沦陷,穿着别院服饰的护卫,根本没有见到人影。 在他们下方,四面都布满了弓箭手,晃眼看过去,少说也有两千人。这些人分成了四队,此起彼伏,持续地向他们『射』击,让他们难以喘息。 人群中的鲁长兴分外显眼,见他们三人从正厅中逃到了房顶上,畅快地哈哈地大笑起来:“那一日,让你们的毒『药』把老子给『逼』退了,今日这阵仗如何?” “在我的手中,你们休想逃走,赶快束手就擒。否则,刀剑不长眼,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三人根本没理鲁长兴。 屁话!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天底下有数的先天二境高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交代了『性』命。他们可不是被吓大的。 三人利用三才阵走位,身形不停的变换之机,冷静地查看着出路。 寻芳别院是南北走向,向西通往官道,向北向南都是别院的田地,只有向东的方向不远处便是茂密的山林。 要逃,向西和向东最容易脱身。 向西上了官道,不管有没有抢到马匹,他们都有的是手段脱身。向东隐入山林,以他们的轻功,等闲人根本追不上。 唯一的麻烦是,鲁长兴既然出现在这里,黄世涛、蔡天源甚至是霍青云,他们几个还会远吗? 其他人还没有现身,他们若不是在别院中消无声息地杀人,便是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等着给他们迎头一击。 想要脱身,还得要想办法探出他们藏在哪里,躲过他们几人的围攻才行。 不等玄青门的周玄奇和孟永庆拿定主意,贾长风的身形突然暴涨,脱离了三才阵,挥剑格挡开箭支,偷空抽出长鞭,缠绕在正厅东侧的大树上,向着东边飞掠而去。 他竟当机立断,选择了向东逃逸。 不得不说,贾长风率先选定方向逃跑也是自保之举。 他刚刚跟玄青门的两人差点动起手来,不用多想,面对霍迪国的围攻,玄青门的两人肯定要拿他垫背。与其被他们两人给阴了,不如放手一搏,从霍迪国人的手中逃出命去。 周玄奇和孟永庆吃惊了,贾长风这是要自寻死路?他们刚才都看清楚了,东边的防守看上去好似更弱一些。 可这个更弱,未必不是圈套。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若是他们来设伏,这等地形之下,东边的山林最容易埋伏下人手,若是不稍微示弱,他们怎么肯自投罗网? 向东必然凶险! 倒是向西,官道上人来人往,这些蛮子多少有些忌讳,反倒更容易逃走。 两人的脚步一变,三才阵变成两仪阵,四只眼睛都向下方的鲁长兴看去。 果然,只听见鲁长兴长啸一声,兴奋地对贾长风高声喝道:“贾长老慢走,老夫就不远送了。” 机会难得。 周玄奇和孟永庆默契地仗剑而起,鲁长兴既然不追贾长风,东边必然有先天二境高手埋伏,贾长风正好替他们挡灾了。 东边既然有埋伏,向西突围只要冲出了弓箭手的包围,更有机会逃生。 对,逃生! 饶是他们三人都是先天二境的高手,在对方的地盘上,又有相同境界的先天高手压阵,时辰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两人飞身下了屋顶,对着下方的弓箭手杀将而去。百忙之中,两人还齐齐对着身下的火光挥了挥手。 玄青门的毒『药』‘蓝魅’名声在外,极少有人知晓,‘蓝魅’遇火威力更强。 霍迪国这帮蛮子不声不响在这寻芳别院阴了他们,临别之际,他们自然也不会留手,让他们好过。 第六百九十三章 围攻2 他们两人刚一落地,迎头就是一把暗器正面袭来,恰好拿捏住他们身体落下,将起未起之时。 两人心中同时暗叫一声要糟! 这是来自先天二境高手的近身攻击,这是有人埋伏在弓箭手中,就等着他们从房顶上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手中的长剑竭尽全力地挥舞起来,一时间之间,剑光连成了银『色』的剑幕。眼见暗器就要被他们尽数击落。 就在此刻,六支势大力沉的连环箭,突然分头『射』向两人。速度之快,大有超出先前的暗器,率先『射』中他们的势头。 两人心中叫苦。完了,至少有三个先天二境的高手等在他们面前,他们的背后是越燃越烈议事厅,退无可退。 没曾想向西反倒是死路一条!霍迪国的兔崽子们什么时候这么狡猾了?! 两人将内力提升到了极致,手中长剑的速度,却不得不慢了下来。三支长箭势大力沉,跟先前的暗器不同,格挡的力量若是不够,照样能够让他们受伤。 他们应变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惜对方有三个人! 就在他们的长剑‘叮叮当当’击落暗器,『荡』开长箭之时,另外六只连环箭偷袭而来,后发先至。紧接着,又一波暗器也间不容发地飞『射』而来。 一连串先声夺人的攻击,实在是避无可避。 ‘夺,夺’两声重响,周玄奇和孟永庆两人的左肩几乎同时中箭,一齐闷哼一声,向后退避了一步。 这一步一退,他们两人终于站稳了脚跟。 还没能他们缓过神来,又一波的暗器来临,上面闪烁的暗紫『色』的亮光,提醒着他们,暗器上煨有剧毒。 都是久经战阵的老狐狸,鲁长兴、蔡天源和宋耀庭三人,眼见抢得先机,让周玄奇和孟永庆两人受了伤,又怎么会留给他们喘息的时机? 暗器和长箭接连而至,速度比先前更快!明显是见他们受伤,趁机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周玄奇和孟永庆在三人愈发密集的攻击之下,身形和脚步骤然间狼狈了起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周玄奇眼中闪过了一抹凶光。 他绝然地上前一步,悍然挡在了孟永庆的前面,拼着再次受伤的风险,提声喝骂道:“何方宵小,藏头『露』尾,只会暗算!” 孟永庆趁此机会,反手挥剑削掉箭支尾羽,退后一步,脚踏两仪阵的步伐,背靠背站在了周玄奇的背后。 周玄奇自然留意到了孟永庆的动作,他接连闷哼了两声,双脚终于跟上孟永庆脚步。两仪阵运转起来,两人互为犄角联手攻防起来。 这些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正因为极其艰难,周玄奇右腿和左臂接连中了两枚暗器。 要等到周玄奇转到了孟永庆的背后,削断长箭尾羽,点住『穴』道,防止暗器毒『性』发作的时候,宋耀庭阴恻恻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怎的?天底下什么时候有了,只许你玄青门偷袭暗算,杀人夺宝,就不许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加倍报复的道理?” “你玄青门哪来脸面和自信,胆敢妄想杀人能不偿命?真是笑话!” 孟永庆一边抵挡接连而至的长箭和暗器,一边恨声喝道:“无忧花你们抢回去了,雷松林也死,该报的仇也报了。冤有头债有主,你等还想要怎样?” “你们真想挑起两国江湖大战,不死不休?!” “切!”宋耀庭大声地嗤笑一声:“卫国江湖门派悍然杀人抢夺无忧花的时候,就没想到过会挑起两国江湖大战?” “莫非我霍迪国的江湖门派,在卫国人眼中就这般软弱可欺,可以任由你们来去,不用付出代价?” “再说了,雷松林又没有死在我天刀宗的手中,这个仇自然还要算在你们的头上。” 随即,他声音一变,提声暴喝一声:“尔等废话少说!拖延时辰没用,今日,你们早死早超生!” 高手对决,处于下风的两人,理当尽快突围,冲出困境求生。 这两人在他们的围攻之下,已然受伤,还尽在这里说些废话,用脚趾头想都是留有后手,妄想要拖延时辰,反败为胜。 宋耀庭的喝声一落,周玄奇和孟永庆剑招一变,两人的两仪阵突然向着身前的弓箭手攻去。 弓箭手『潮』水般退了下去。 他们事先就得到过命令,一旦遇到对方狗急跳墙,只管退去。他们不是先天二境高手的对手,无谓在混战中以卵击石。 自有先天二境的高手去对付他们。 蔡天源和宋耀庭从众人之中显现了出来。 晃眼看去,两人的气质迥然不同。 蔡天源身材不高,其貌不扬,四十七八岁的年纪,他在退走的弓箭手中,收敛了先天高手气息,根本无法把他从人堆里认出来。 宋耀庭也穿着寻常弓箭手的衣裳,可他一从人群中显『露』出来,先天高手的气势便展现无遗。 他看上去比蔡天源稍微年轻些,实际年龄却跟蔡天源相近。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锐气,他跟麦青辉一样都是一把出鞘的宝刀,随时准备砍向敌人。 一看见这两人,周玄奇和孟永庆心中再无侥幸。再算上鲁长兴,他们两人在三人的围攻之下,一条小命只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蔡天源三人那里会放过,这等削弱卫国顶尖江湖力量的机会。 两人抽刀出鞘,一人抽剑出鞘,一齐围攻了上去。 鲁长兴的宽刃剑势大力沉,也亏得他功力深厚,三才阵下,脚步一丝不『乱』,还能尽展所长,连连呼喝,杀得极是痛快。 他老来成精,痛快之余也不争功。玄青门是天刀宗的仇敌,他要先让宋耀庭和蔡天源过足了对战的瘾头,才会痛下杀手杀人。 三才阵对上两仪阵,原本就要占些便宜。 五人又全都是先天二境的修为,功力相当之余,天刀宗和玄青门两人旗鼓相当。唯一的变数就是鲁长兴,他又是个出了名的武疯子,越是战况激烈越是兴奋不已。 周玄奇和孟永庆连三才阵的半点漏洞都找不到。 最麻烦的是,天刀宗的弯刀和寻常的长刀不同。在刀刃的最前端有一个上翘的幅度,这让他们的弯刀攻击距离,实际上比看上去的更长。 孟永庆很快就着了道,蔡天源的长刀在他的左后背上,直接拉开了一条大口子,孟永庆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慢。 第六百九十四章 围攻3 宋耀庭哪里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的长刀用力往下一压,锋利的刀尖,立即就在孟永庆左腿外侧,划开了一条五寸长深可见骨的口子来。 好一个孟永庆,在接连受伤的情形下,咬紧牙关,身上浅淡的贵气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冲天而起的戾气。 他狠厉地低声喝道:“你们想要同归于尽,我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周玄奇和他的剑法猛然一变,大开大合之间,只攻不守,果然是同归于尽的剑法。 霍迪国三人占据了上风,哪里肯跟他们硬拼。 如今的情形,在霍迪国的地盘上,玄青门的两人已经受伤,只要他们无法逃走,霍迪国的三人就是拖也能把他们拖死。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三人也变换招式,只守不攻,只等着周玄奇和孟永庆两人这股凶狠劲头过去。 一旦他们两人无法建功,沮丧失望,攻势必然难以持续,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一举将他们拿下的最好时机。 转瞬之间,两个阵法又拆了三十来招,在一旁掠阵的弓箭手中,忽然有人软倒了下去。 周玄奇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当蔡天源等三人感觉不妙之时,周玄奇厉声喝道:“倒!倒!倒!” 他的喝声未止,蔡天源等三人已经纵身后撤,鲁长兴提声也笑道:“倒!倒!” 周玄奇和鲁长兴的声音同时戛然而止,五人脸『色』俱是一变。 蔡天源、宋耀庭和鲁长兴直接坐到了地上,伸手冲荷包中掏出解毒『药』丸,吞服了下去,刻不容缓地开始行功驱毒。 在他们的身旁,先前『潮』水般退开的弓箭手,几乎全都倒在了地上。功力稍强些的赶紧从身上『摸』出解毒『药』丸,吞咽了下去,功力稍弱的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这等机会千载难逢,正是周玄奇和孟永庆转败为胜的绝佳时刻!两人却停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他们也中了毒,自身难保! 先前鲁长兴命人『射』出的点燃正厅的箭支之中,早已经煨上毒『药』,毒『药』遇火燃烧,早就被他们吸收进了身体里。 周玄奇和孟永庆虽然早就在议事厅之中趁『乱』吞下了解『药』,可是他们服下的解『药』,对付『迷』雪宗的‘玉堂雪’却并不对症。 两人都有些后怕,若是他们在房顶上呆得更久些,若不是他们身上的箭支和暗器上都煨了毒,他们抢先护住了心脉和内腑,会不会早就被鲁长兴给毒死了?! 周玄奇和孟永庆面着艰难的选择,他们还有余力,趁着不远处的弓箭手还没有反应过来,拼着跟对方同归于尽的风险,趁机杀死对方。 两人边从荷包里掏出解毒『药』丸吞下,一边对视一眼,随即放弃近在咫尺的三人,趁着此刻的南风,向着西边纵身飞掠。 他们都还不想死!他们要趁着对方的弓箭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机,赶紧逃跑。 也幸亏他们逃得快,又果断地选择了向西逃往了西边的官道,这才侥幸地躲过了后面追击而来的箭雨,活出了命来。 也是他们运气不错,两人刚刚上了官道,就遇上了一对行商的人马。行商之人最是求财惜命,见两人浑身浴血,一声喝令之下,便让出了两匹快马。 两人飞身上马,向着卫国飞驰而去。 两人身上都有伤,鲜血淋漓之际,也怕被人追踪上来。逃窜了二十来路之后,正无可奈何之际,路旁却又出现了不大不小的河流。 两人喜出望外,飞身下马跃进小河之前,用匕首刺进马匹的屁股,让马儿带血继续在官道上狂奔。自己却藏身水中,顺流而下,暂时躲开了追兵。 两人忍着伤痛,沿河而下,极其狼狈地在五十里开外小镇上,勉强上岸。 多亏两人都是老江湖。 半夜时分,他们循着『药』草的味道,找到镇上的郎中,匆匆包扎了伤口,搜刮了所有的『药』草之后,方才遁入山林,不见了踪影。 寻芳别院中,最先往东逃跑的贾长风,果真遇到了埋伏。 枫刀门长老黄世涛早就领着人等在了树林中,见贾长风飞身而来,没等他进入树林便带着人截住了他。 贾长风停住了身形,他没想要跟人硬拼,他面前的人太多了!对方有备而来,以静制动等在了这里,他若是硬闯,受伤之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丧命。 他不允许自己犯这等低级的错误。 等到他看见人群中满头白发的黄世涛的时候,更是庆幸自己没有盲目地硬拼上去。 也是凑巧了,卫国三大门派联手抢夺无忧花,无影门的先天长老简拓,抽中的袭杀目标是『迷』雪宗,杀死的也只有伍克己的儿子伍大伦一人而已。 是卫国神行宗的贺添喜抽到了袭杀枫刀门长老尹俊贤的任务,也是贺添喜从尹俊贤的手中抢走了无忧花,和飞云门奖励给枫刀门的武功秘籍,杀死了黄世涛最疼爱的孙子黄枫林。 真正说起来,贾长风和黄世涛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仇怨。 势单力薄之下,贾长风自然要先跟黄世涛讲道理。 他施施然地对着黄世涛拱了拱手,比寻常人敞亮的眉目之间,满是真诚地问候道:“黄供奉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带着人磨刀霍霍在这里等着我。” “若不是雷松林死在了这里,这里若不是无影门的产业,我根本不会来这里,正巧赶上你们这一趟的热闹。” 黄世涛哪里肯听他蛊『惑』,神情冷肃地不屑道:“莫非你定要换成鲁长兴等在这里才会如了你的意?” “你们卫国三派一齐来霍迪国,抢夺枫刀门的无忧花和武功秘籍,杀人夺宝的时候,能没有说好事后怎么分赃?” 黄世涛已经六十八岁,除了满头的白发,漆黑的眉『毛』下,还有一双看透世间万象,而愈发暗沉犀利的眼睛,岁月的凝练让他等闲不说话,一说话霍迪国的江湖都会给他一个面子。 此刻他紧盯着贾长风,一针见血地质问道:“若是没有事先说好,雷松林怎么会死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影门距离这里山长水远,你不觉得说出这等话来,辱没了先天二境高手的智力?” 黄世涛身材不高,身形富态,脸上的胡须刮得异常的干净。若不是这次的事情太大,他才懒怠多管闲事! 可是,他既然来了,就定要讨要个说法。 第六百九十五章 围攻4 “咦?”贾长风吃惊地挑起了眉头,“黄供奉何出此言?我可是听说了,枫刀门的无忧花在麦迪城之外被人劫走了!这事跟我申国江湖门派有何关联?” “这明明是霍迪国江湖之事,如何跟我卫国江湖牵连上?就算是雷长老真抢了天刀宗的无忧花,也是他玄青门的事情。” “雷松林人都已经死了,天刀宗要算账也该找玄青门去。你枫刀门在这里拦住我的去路,无理取闹,是何道理?” “哼!”黄世涛冷哼了一声:“是何道理,你还不懂么?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这个还用我来教你?!” 黄世涛举起手来,干净利落地下令道:“杀!” 黄世涛麾下的人马,对着贾长风围攻了上去。他们采用的是铁桶阵,长枪和短刀配合,一层层地包围了上去。 贾长风长剑出鞘,手挥目送,一边应付不停冲上来的人,一边却暗自窃喜起来。黄世涛不亲自动手会会他,反倒让手下上来送死,这是想要『摸』清他的武功路数,黄世涛这是惜命。 懂得惜命就好。 贾长风一上来就反其道而行之,不要命的杀人。 他先天二境的境界,原本就可以秒杀一众围攻之人。此刻只攻不守,气势如虹,眼见着半盏茶的功夫,黄世涛已经有二十来个手下,伤的伤,死的死。 黄世涛吃惊了,贾长风生就一双招风耳,耳垂又厚又大,生来就是一个福相,一看就不像是个亡命之徒。 怎么出手之间会这般悍不畏死? 他年纪大了,等闲不愿跟人生死相见,贾长风若是个惜命之人,他仗着对仗经验丰富,让贾长风受伤而退,他还是有把握的。 如今贾长风势如疯虎,全是不要命的招式,他可不想要去跟贾长风拼命。 黄世涛愈发小心谨慎起来,定要看清楚了贾长风的招式,方才要下手一击必中。 贾长风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他左手从内袋中掏出两枚圆溜溜的物事,一边不停地抵御众人的围攻,一边用内力激发手中的黑『色』圆球。 黄世涛一眼看清他手中的东西,便厉声大喝起来:“‘雷暴子’!后退,卧倒!” 他反应最快,在众人都还未退之前,已经竭尽全力地退后了五丈,躲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棵大树的后面。 众弟子听令,齐齐后退卧倒在地,紧紧地捂住脑袋抱住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贾长风瞧着众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黄供奉好眼力,我跟你并无仇怨,这‘雷暴子’若是在这里杀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山长水远,我们来日再见,告辞了!” 说罢,他重新从腰间抽出长鞭,飞身而起,长鞭卷向不远处的树枝,笑声骤然向着远处『荡』去。 黄世涛从大树后面转出身来,暗沉犀利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他飞身抢过身旁弟子的长箭长弓,张弓搭箭,三支连环箭飞『射』而出。 贾长风的笑声戛然而止,树林中忽然一静,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从地上爬上来的弟子,眼光灼灼地看向黄世涛,长老这是『射』中了? 黄世涛缓缓地吁出一口气来,低声叹息道:“到底还是让他给逃走了。” 他没有再让人去追,穷寇莫追的道理他很明白,他自己不愿意去追,自然也无谓再人手下的弟子有所损伤。 好在,那贾长风是个知趣的人,在他的长箭过后,还晓得收了嚣张的笑声,多少给他留了几分脸面。他不让人再追,也算是投桃报李,还了他一个人情。 贾长风并没有走远,他躲在一棵大树的浓阴中,听着黄世涛吩咐弟子收队,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 黄世涛情急之下的三支长箭,并没有『射』中他,他甚至伸手接住了最后一支箭支。他冒险停留在这里,就是想要看看霍迪国这个最老的先天高手,最直接的心态是什么? 黄世涛怕死! 他明明可以来追他,他试都不曾试过就直接放弃了,这个弱点他记下了,若是没有对阵的机会也就罢了,若是再次遇到今日这般的危机,再次面对黄世涛,他可不会再手软。 寻芳别院中,正厅的火势,被人迅速扑灭了下来。 宋耀庭、蔡天源和鲁长兴三人,一起中了毒。 周玄奇和孟永庆早在飞身从正厅的房顶上下来的时候,早就借助着挥手之间,一起向燃烧的正厅里扔下了两种毒『药』。 再加上鲁长兴在点火的箭支上用上了‘玉堂雪’,三种毒『药』混合之下,饶是他们事先服下了‘玉堂雪’的解『药』,又身怀先天二境的修为,也都挺不住。 就算是三人刚刚中毒之后就服下了解百毒的解『药』,到底不是对症的解『药』,根本不够用。寻芳别院中的大夫,哪里见过这等多种毒『药』混合发作的症状,真正是束手无策。 三人等着黄世涛回来掌管了局面,多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乘坐马车径直返回了各自的门派,闭关疗伤去了。 报仇再紧要,无忧花再要紧,都得让他们先保住了『性』命,才能再说其他。 霍迪国狄方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迷』雪宗皇家供奉伍克己,冷眼站在二楼地窗户旁,密切留意着街上的行人。 他收到了消息,简拓出现在了城中。 他身处的绝膳坊,就是简拓最喜欢来用膳的地方。这里的清炖羊肉做的极好,消息中说,简拓若是来了,必然不会错过这里。 可他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简拓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的眼光再次扫过街头,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袍,白发童颜,满面红光,仙风道骨的老人,漫步从街头走来。 那人行进的速度极快,径直从他楼下的大门进来,随即就被掌柜迎上了二楼,进了他隔壁的房间。 伍克己竖起了耳朵,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很快,绝膳坊的掌柜就兴冲冲地出来,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也就过了一烛香的时辰,隔壁房间的菜肴,就由掌柜亲自带人送了上来。 伍克己习惯『性』地伸手在脸上的络腮胡子上挠了挠,真是凑巧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不等他多想,他一直在等候的简拓,也终于在街面上出现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当街杀人1 简拓施施然从路边的一个成衣店中走出来,手中拧着一个大包袱,嘴边吧嗒着他的金烟杆,烟头上冒出一缕缕的白『色』烟雾,半遮半掩地遮住了他的面孔。 他身上照旧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夹衣,头上随意地『插』着一支竹枝,看上去就是一个进城来的老农民。 伍克己的眼睛落在简拓腰间硕大的荷包上,若是不想被简拓金烟杆中的毒烟所害,这个荷包必然要先行摘除才是。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三个半大的孩子,边笑边打闹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一个三四岁的胖墩墩的小女孩追在他们身后,兴奋地往前跑。 三个孩子从简拓的身旁穿了过去,小女孩却一个踉跄,飞身扑向的简拓,胖胖的一双小手,勉强抱住了简拓的左腿,勉强稳住了身形,‘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声一起,三个半大小子急忙回头,最大的一个在简拓身前站定,抱拳行礼之后,连声对简拓抱歉道:“阿翁,对不住,对不住,小妹撞着你了。” 剩下的两个比他略小的两个小子,冲向了紧紧抱住简拓大腿不放的小女孩,两人拉住了小女孩,想要将她从简拓的腿上拉下来。 小女孩哭得厉害,两个小子接连动作了几下,小女孩就是不肯撒手,对着最大的小子眼泪汪汪地哭泣道:“阿哥,若是还要撇下小四,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简拓低头见小女孩冰雪可爱,回头看了一眼最大的小子,见他脸上涨红,执礼甚恭,笑眯眯地吸了一口着手中的金烟杆,轻轻地伸了伸腿。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不待最大的孩子上前来帮忙,小女孩便从她腿上退开,被两个两个小哥哥,拖着走了。 这一幕,落入伍克己的眼中,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简拓这么个老江湖,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他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隔着半条街的人流,对着简拓喝道:“简老儿,你杀了我儿,还敢这般在霍迪国游『荡』,真是胆大包天。” 伍克己大大咧咧往大街中间一站,浑身的气势冲天而起,四周的人便知大事不妙。 立即便有人警醒地低声喝道:“赶紧避一避!赶紧避一避!” 霍迪国人好武,不仅喜欢与人干架,更喜欢看人干仗。 一见有热闹可看,街上的人行人一边往两旁的店铺里面躲避,一边就有人兴奋地笑道:“快快快,快抢个好地方。看这个架势,是先天高手要对决。机会难得,机会难得!” 也是,简拓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个老农,可他眼见着伍克己拦住了路,身上的气机被伍克己的气势激发,自然而然的迸发了出来。 他拧着手中的大包袱,站在大街的中央没动。 对方既然在这里截住了他,他也想要跟对方理论一番再做打算。 他用力的吸了口烟杆中的烟草,然后徐徐地将烟雾从鼻孔和嘴巴里喷出来,看上去,他极像是被伍克己的说话激怒了。 简拓等一口烟喷完,才提声说话,声音让街道两旁的瞧热闹人都能听得见:“伍供奉,你见我落单,便想要欺上门来撒野,只管直说便是。” “何须罗织莫须有的罪名,败坏我的名声。” “莫非这霍迪国是你的地盘,老夫独来独往就来不得了?你可别忘了,飞云门和天鹰宗发出清剿令,清剿‘噬人散’!” “我今日站在这里,便是追着‘噬人散’的线索而来。你在这里拦住我,莫非是跟『奸』人一伙,想要助报仇来逃脱我的追踪?” “你『迷』雪宗莫非跟‘噬人散’有关联?你这是想要杀了我灭口?!”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噬人散’的祸水已经来霍迪国了?还是这简老儿信口开河胡『乱』栽赃? 简拓好似读懂了众人的心思,他用嘴叼住手中的金烟杆,两手打开手中提着的大包袱,里面是一张床单,和一件女子浅蓝『色』的中衣中裙。 他将手中的物事随手一抛落在地上,床单中间可以清晰可见的斑斑点点,中衣中裙上可以清楚分辨的血『色』和淡黄『色』遗留物,让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竟然随身带着他追查‘噬人散’的证物。 单单是这个,伍克己硬要上前去寻仇,就算是用武力杀了人,满身的脏水也要洗不干净,会给『迷』雪宗带去灭门之祸。 包袱一打开,一阵淡淡的香味弥散开来,有人在人群中警醒地喝道:“当心有毒!” 简拓哈哈笑了起来:“无需惊慌,我猜想这该就是‘噬人散’的味道。你们既然闻见了,日后也好替老夫做个见证。” 好一个伍克己,他朗声笑道:“呵呵呵,明明是催情的残香,却要被『乱』说当成‘噬人散’。” “没想到简长老信口开河之外,居然还有这等雅兴,喜欢将昨夜床上的战绩随身携带,还能大方的给众人围观,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找上你,可不是为了查看你的私密怪癖,也不是听你血口喷人,妄图将‘噬人散’之祸,从卫国引入霍迪国。” “我找你是要替我儿子报仇!玄青门雷松林身上的无忧花,已经被我们追了回来,是他亲口承认,你杀了我儿子。” “没想到,你好歹也是先天高手,居然会敢做不敢当。你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我迟早会找上你讨债。落在了我的手中,你休想要逃掉。” 简拓既然将手中的大包袱打开了,自然不会放过‘噬人散’这个机会。 他朗声笑道:“伍供奉莫非眼睛不好使,‘噬人散’的证据就在眼前,你还能视而不见,旁顾左右?” “雷松林与我何干?我什么时候杀过人?他若是真说过这话,小老儿到要跟你们一起去天鹰宗或者飞云门走一趟,让他们来断断公道。” “我怎么就在追查‘噬人散’的时候,会惹上了这等事情?让他们顺着线索去追一追,看看究竟谁在其中作怪,非要往小老儿的头上扣屎盆子!” 伍克己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放心,大庭广众之下,我自会将你这所谓的证物,全数交给天鹰宗,让他们去追究这是否跟『迷』雪宗有关联。” “若有,『迷』雪宗自会受到惩罚。若没有,无影踪会也会因为你今日的作为,遭受应有的报复。” “‘噬人散’的清剿令,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保命符,天底下谁也不能阻止我为儿子报仇!你不能,无影门也不能!” 说罢,他不等简拓再次开口说话,直接抽剑出鞘,飞身而起,剑影重重罩住了简拓,想要利用境界的差异将简拓直接拿下。 第六百九十七章 当街杀人2 生死关头当头兜下,简拓自问所有经历的危机之中,就数这次最凶险。 这里是霍迪国,伍克己很明显早就等在了这里,对拿下他的『性』命志在必得。 简拓的脑中飞速急转,他早就预料到了早晚会有眼前这一幕。他甚至庆幸过,『迷』雪宗的营地中,他只需要杀死一人,日后他要正面面对的也只是伍克己一人。 可是当他从伍克己的剑影之中,根本找不到破绽的时候,这种庆幸消散无踪。 他无比地后悔起来,他怎么会这般大意,以为单凭他的口舌之利,就能唬住霍迪国的先天高手们,还妄想能从他们的包围之中全身而退。 面对伍克己全力一击,他无奈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剑光能够再近些,近到让他能够找到逃命的机会。 对,他想要找到是逃命的机会!他甚至连想都没敢想,能在伍克己的手中获胜! 他最擅长的是点『穴』,可是以他的身高臂长,样样都不如伍克己,甚至是他手中的金烟杆,也没有伍克己手中的长剑长。 最要命的是他的境界也不如伍克己,他凭什么能从伍克己的手中侥幸逃生? 伍克己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目标,身为先天二境高手,他很明白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的道理,别说简拓是先天高手,就算他不是,他也绝不会掉以轻心。 围观之人,没想到伍克己一出手就是杀招。 等闲江湖争斗,最喜欢先斗嘴皮子。 简拓手中的大包袱既然打开了,不是应该先问问来处,牵扯出更多的秘闻和江湖门派,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让大家莫衷一是,兴起新一股江湖谣传吗? 怎么伍克己一言不合,直接上手这就要杀人了。 伍克己迫不及待地动手,也是生怕出了意外甚至是变故。 其他人不认识他隔壁雅间的来人,他可是有幸见过了他——天鹰宗藏宝阁阁主翟永祥。 翟永祥身为天底下有数的先天四境高手,他若是被简拓所说的‘噬人散’线索动了心,又嫌弃他当街杀人,他搅扰了他的雅兴,说不定就会借着‘噬人散’的由头,护住简拓。 他好容易才堵住了简拓,又借着神偷妙手的几个徒弟,盗走了简拓的荷包,此时就是杀人简拓报仇的最好时机。 伍克己一出手便使尽了全力。 眼见伍克己的剑影即将及身,简拓站定原地一动未动,好似他也未曾料及到伍克己会突然暴起杀人一般。 就在围观的众人都以为简拓绝无幸免之时,简拓终于动了起来。 他猛地伸手的从嘴中抽出金烟杆,用力点向银『色』剑影中的一点,神奇的是伍克己的重重剑光,在这一点之下,竟然稍稍一缓。 就在这稍稍一缓的瞬间,简拓猛地张口,一口烟雾连同一口浓痰脱口而出,迅捷无比地冲向了伍克己。 为了保命,简拓居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他最拿手的点『穴』和施毒的手段都施展了出来。 前面的点『穴』是个虚招,后面的毒烟和浓痰才是简拓真正的杀招。 简拓并没有寄望能够一招制敌,他期望的是,伍克己能够退一退,只要他退一退,他自然还有法子拿住伍克己,让他不该轻举妄动。 简括张口说道:“我约了人来……”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入腰间的荷包中,他的荷包中,至少有三五中保命宝物,可以让他从伍克己的剑光中逃出命去。 他的左手一伸进荷包中,脸『色』立即就变了,惊愕恍然和不敢置信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厉声喝道:“你让人偷走了我的荷包!伍克己你……”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几个字了。 简拓心神激『荡』稍稍一『乱』,伍克己立即就抓住了机会,他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简拓的身后,重重剑光变成了一道闪电般的亮光,直刺简拓的后背心。 雪『色』长剑径直洞穿了简拓的心脏,一剑穿心! 在场之人,连伍克己的身法都没有瞧清楚,简拓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左胸伸出的剑尖,瞧着上面淋漓的鲜血。 不待他做更多的反应,伍克己猛地抽出长剑,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从简拓前胸后背喷涌了出来。 简拓双脚一软,径直向地上软倒下去。 就在他倒向地面的时候,他的一口浓痰落在了他身前床单上的中衣中裙上,立即便将床单烧灼出一个黑『色』的大洞来。 围观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么毒的浓痰简直闻所未闻,简拓怎么可能将它含在嘴中,用来对敌?这是什么秘技? 可惜,一代赫赫有名的先天高手,已经被伍克己干净利落的一剑洞穿心脏,眼见绝无生还的机会。 就在伍克己抽出长剑的瞬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声:“手下留情!” 伍克己转过头去,他人已经杀了,连天鹰宗藏宝阁阁主都没有来多管闲事,这是有谁赶上门来送死? 一队人,拍马而至。 领头之人气宇轩昂,一身深紫『色』的道袍,尤其张扬显眼。 来人是飞云门的长老?伍克己眯缝起了眼睛,定睛细看,这是飞云门长老辛茂?他不是在卫国追缴‘噬人散’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辛茂驱马向前,眼见简拓已经微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倒毙在了地上,全然没有施救的可能,心中暗自可惜! 他到底还来了迟一步,他若是能早到一步救下简拓,卖他一个人情,日后在卫国行事多少也能更多些助益。 他的眼睛扫向简拓身前的床单和女子的中衣中裙,连声叹息道:“可惜我来迟了,简长老与我有约,说是找到了‘噬人散’的线索。” “伍供奉,你怎么就把他给杀了!他之前有没有交代‘噬人散’的事情?若有,还望伍供奉能够全数告知。” 辛茂全然不管简拓和伍克己的恩怨,看上去一心只想要追查‘噬人散’的去向。 伍克己毫不意外辛茂会认识他,连他看过辛茂的画像认出了他,他身为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辛茂自然也该认出他。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三大仙门不管江湖之事,辛茂就算是早来一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杀人! 三大仙门的臭规矩极多,这却是为数不多,他极其喜欢欣赏的规矩之一。 第六百九十八章 当街杀人3 伍克己伸手指向简拓身前的床单和衣裳,高声笑道:“辛长老,在场之人都可以作证,那张床单和女子衣裳便是简长老所说的‘噬人散’的线索了。” “我杀他之前,他还想要借此逃脱保住『性』命。” “可惜,他的伎俩逃不过我的眼睛。这里是霍迪国,他一个卫国人,怎么可能收到的消息比我们更多?” “他带着这些,不过是妄想要我投鼠忌器,放过报仇的机会!” “所以,我杀死他之前,曾经答应过,要将这等物事,全都交给天鹰宗,让他们去追查‘噬人散’的线索。” “这些物件只不过是过一过我『迷』雪宗的手,就会交到天鹰宗的手中,也免得日后被人诟病,我杀他杀得不是时候。” 说罢,他向着绝膳坊的方向,遥遥一拜,“翟阁主,在下当街杀人,搅扰了阁主清静,还请阁主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 “这床单和女子的衣裳,是送到天鹰宗还是就此给飞云门的辛长老,晚辈但听阁主吩咐。” 什么?翟阁主?那可是天鹰宗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神仙人物,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 藏身在街道两旁的人群,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再也顾不上其他,距离简拓尸身比较远的,已经抢先站到了大街上,仰头凝望。 连辛茂也不敢托大,赶紧下马来,静候着翟永祥现身。 绝膳坊二楼的雅间中半点声响也没有。 众人屏声静息,安静地等候着。 翟永祥没有让众人失望,只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低沉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天鹰宗和飞云门没有公开‘噬人散’的确切消息之前,今日在场之人,不得以讹传讹,坏了清剿‘噬人散’的大事。” 听见这个声音的人,不由自主地俯身行礼齐齐答应了一声:“是。” 翟永祥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伍供奉把‘噬人散’物证收起来,带上来。辛长老,简拓的尸身由飞云门交给无影门。” 辛茂心中一喜,翟永祥这是要把‘噬人散’的证物交给他了! 他这一趟来霍迪国,原本就是接着简拓的约请,冲着‘噬人散’和‘无忧花’而来,有了这个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在霍迪国追查下去。 辛茂对着身后的二弟子景明挥了挥手,“翟阁主既然吩咐了,你们照办便是。” 景明沉声答应道:“是。” 一时间,飞云门的弟子训练有素地各行其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伍克己心中苦笑,翟永祥终究还是『插』手要管这物证的事情。 他先前当众答应要把物证送给天鹰宗,就是怕翟永祥出手阻止他! 等辛茂出现,他又怀了侥幸之心,若是把物证交给辛茂,辛茂的手段定然不如翟永祥,他还有机会趁机把水搅得更浑。 翟永祥要亲自查看简拓携带的证物,他心中忽然没底起来。 翟永祥若是认定物证真跟‘噬人散’有关,他就是为了‘噬人散’杀人灭口,他杀了人报了仇也得不偿失。 等待『迷』雪宗的或许就是灭门之祸! 伍克己忐忑不安和辛茂一起,跟着绝膳坊的掌柜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的阵法已经打开,翟永祥端坐在桌前,正在踞案大嚼。行止间,道骨仙风显『露』无疑。 伍克己和辛茂不由得心中叹息,要到了先天四境的修为,就算是用膳这等俗人日日都做的事情,看上去都如此的赏心悦目。 翟永祥见到两人来到,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他等辛茂行过了礼,直接用手中的筷子对着伍克己点了点,不耐烦地说道:“伍供奉,当街杀人爽不爽?” 伍克己头上冒出了冷汗,翟永祥这一声说话,带上了内力,他感受到了其中无法撼动的力量。 他心中一惊,赶紧低头行礼道:“让翟阁老见笑了。这简拓杀了我儿子,我杀人报仇也是不得不为,若我不杀了他,真正是枉为人父。” 他执礼甚恭,言语中却是寸步不让。 他好歹是先天二境高手,他儿子被简拓杀了,自然要杀人报仇。这个理,不管是谁想要挑,就算是明知打不过,他也要伸手接着。 翟永祥轻哼了一声,“你要杀人,什么时候杀不得?” “你明知老夫就在这雅间,准备好好吃上一顿,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杀人。怎的?你怕迟了一时半刻,老夫要出手阻止你?” 伍克己面对着翟永祥深深地俯身拜了下去,他低声答应道:“是,我确实担心简拓口蜜腹剑,胡『乱』栽赃挑拨,让翟阁老偏听偏信,让我杀不了他。” “况且,那简拓手段颇多,这里人也太多,我是生怕伤及无辜,才不得不打扰了前辈的清静。” “翟阁老若是有心怪罪,这绝膳坊的吃食,但凡翟阁老喜欢那样,我便让他们的厨子,这就去天鹰宗伺候个一年半载,权当是赔罪可好?” 翟永祥见伍克己干脆地认了,倒也满意他的不躲不闪勇于承担。 简拓死都死了,多说无益! 他神光湛然的眼睛落在了伍克己的身上,‘啪’地放下筷子,淡声吩咐掌管道:“撤了。” 等着掌柜让人收拾赶紧,重新上了茶过来,翟永祥才起身对辛茂和伍克己说道:“坐。” 说罢,他率先坐到了临窗的座椅旁,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盏闻了闻,没有喝,重新放了下去。 伍克己如逢大敕,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他确实是怕翟永祥迁怒。先天四境的老怪有的是报复的手段,翟永祥若是心中不喜,有的是手段让他吃了暗亏。 他坦然光棍毫无隐瞒,反倒让翟永祥放过了他。 简拓在翟永祥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先天一境高手,死不足惜,他认了,翟永祥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他。 毕竟,处在翟永祥位置,他更关心的应该是‘噬人散’的事情。 可惜,辛茂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辛茂待他坐下来,便沉声问道:“听伍供奉的意思,杀了简长老是为了替你的公子报仇?你可有何证据,杀人的定然是简拓没错?” 伍克己从腰间取下一个硕大的荷包,低声说道:“辛长老就算是不问,我也打算要跟你们多说几句,以免两位误会。” “这是简拓的荷包,辛长老刚刚看见我从神偷门人的手中接过来,直接挂在了腰间,不曾做过手脚。” “我儿被简拓所杀,简拓身上必然会有证据。也不用费事去搜他的身,我甘愿赌一把,他这荷包里必然就有物事,能够证明是他杀了我儿。” “如若我错了,甘愿赔出『性』命,以命换命。若是我没错,还请两位一起做个见证,日后也好以正视听。” “两位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验证一下?” 他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难道还会有人阻止他不成? 第六百九十九章 当街杀人4 辛茂转眼看了看翟永祥,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赶紧从内袋中掏出一枚阵盘,划开左手起阵,将伍克己连同他身下的座椅,身旁的茶几和简拓的荷包一起笼罩在了阵法之内。 翟永祥雪白的眉『毛』微微抖了抖,这辛茂倒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他的眼观落在辛茂腰间的荷包上,多少有些诧异,辛茂身飞云门的长老,身担清剿‘噬人散’的重任,怎么连个储物袋都没有? 高天会是这般小气之人? 不,高天绝不会是小气之人,安馨身上都有储物袋,辛茂怎么会没有? 刚才隔得太远,他没能及时察觉这个,如今看来,把简拓留下的‘噬人散’线索丢给辛茂,实在是有些不妥。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辛茂,辛茂已经五十岁出头,满头黑发,中等个头,中等身材,以他的年纪和先天一境的修为,在三大仙门中,算不得出类拔萃。 不过,辛茂的面向着实长得还不错。相貌端正,眉目清朗,眉宇间有一股凛然正气?呵呵,这跟传闻中的辛茂好似不太一样。 这一次飞云门的新秀赛,辛茂跟霍迪国青龙派掌门霍金霞的谣言漫天飞舞,如今看来,不过是霍金霞一厢情愿,高天才对辛茂委以重任? 辛茂用力忍下了心中的难堪。 拜谷大娘和辛雨所赐,他真是在行家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连区区一个储物袋他都没有,他日后在怎么在三大派顶级高手的圈子里混? 伍克己没有留意到这个,他缓慢地将简拓荷包里的物事,倒在了身旁的茶几上。辛茂的小心提醒了他,稍有不慎,或许简拓的荷包就能要了他的命。 简拓擅长使毒,一杆金烟杆中喷出的毒烟,让人防不胜防。 他若不是请动了神偷,让其门下弟子出手,他又眼瞧着他们得了手,还真不敢大大咧咧地当街拦住简拓截杀他! 他屏声静气用荷包轻轻地拨弄茶几上的物事,忽然他从林林总总的物事中,伸出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从几上拈起一个小小的白玉印章,如释重负地恨声叹息道:“我就知晓没有杀错他!” “你们看,这是我儿子印章,上面这个‘伦’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翟永祥和辛茂定睛细看,一眼便瞧出了端倪,伍克己刻这枚印章的时候,最起码是先天一境的修为,他功力深厚,字却写得一般,与寻常的印章大为不同。 辛茂点了点头,他从卫国来,自然对卫国的先天高手知之甚深,他早就听闻简拓有个怪癖,喜欢收集战利品。 这枚印章十成就是他留下来当做杀人纪念的物事。 想来伍克己也听说了简拓的这个癖好,这才敢赌上这一把。霍迪国的消息果真灵通,连卫国的这等秘闻也尽在掌握。 事不可为。 辛茂干脆地放过了伍克己杀人报仇这事。把注意力集中在‘噬人散’的身上,“如此,伍供奉杀了简长老便是江湖恩怨。”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只是,简长老先前特意约我在这绝膳坊见面,就是为了‘噬人散’之事,他人死了,线索只怕也要断了。” 伍克己先将手中的印章小心地收回自己的荷包中,方才起身出了辛茂的阵法,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淡定地笑道:“辛长老,不必太过遗憾。” “我就不信,在霍迪国无影门的消息,还能比『迷』雪宗的更灵通,连我都没有收到‘噬人散’现身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收到?” “依我看,他不过是想要用‘噬人散’和飞云门做挡箭牌,阻止我报仇。若是辛长老来得再快一些,只怕我今日真就杀他不成。” “说不定,还会被他信口雌黄,把『迷』雪宗也拖进‘噬人散’的泥淖之中。” 伍克己的眼光扫过被辛茂放在门口的包袱,沉声说道:“简拓收集的所谓证物,已然就在眼前,不如我们三人一起趁机断一断?” 这个不用他说,翟永祥既然让简拓把东西拿上来,自然是要看一看。 辛茂没有贸然答应伍克己,他转头看向翟永祥,翟永祥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无妨,简拓荷包里的毒『药』收的整齐,没有发散出来。” 辛茂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见伍克己要出了他布下的阵法才敢呼吸,连伍克己都如此小心,三人之中,他的武功最低,又如何敢托大,不谨慎行事? 他身上没有储物袋,能带在身上的『药』丸实在是寥寥无几,解毒的手段直接变得跟寻常江湖门派的长老一样。 别说是简拓的荷包中有无影门和『迷』雪宗的若干种毒『药』,若是混合在一起,他无法对付,单单是『迷』雪宗的‘玉堂雪’,他身上携带的解『药』都无法抵挡。 这一刻,他对谷大娘和辛雨的厌恶简直到了极点!若不是她们两个,他如何会这般被动,这般丢人现眼!非要等翟永祥开口说话,才敢放开防护阵法?! 看来,还得要把辛雨随时带在身边才行。她若是不听话,他也绝不能再对她心慈手软。 他忍住心中的愤恨,收起左手的阵盘,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挖出一点雪白的『药』泥,抹在了左手的伤口上。 伍克己没有留意到辛茂的小心思,他的眼光落在辛茂的左手上,异常地火热起来。这等被三大仙门随意施用的疗伤之『药』,对伤口的愈合极其神效。可惜,江湖门派却从来也拿不到手。 就算是偶尔能够拿到成『药』,他们也无力仿造出相同『药』效的疗伤之『药』。 他黯然地收回眼光,缓步上前将简拓的荷包重新收拾好。 简拓硕大的荷包里,不仅有无影门毒『药』,暗器,印章,还有『迷』雪宗的‘玉堂雪’和暗器。 这些,伍克己都没有细看。简拓的荷包已经成了他的战利品,等离开了这里再细看不迟。 要等伍克己收好了荷包,辛茂才打开了包袱,将包袱中的床单和浅蓝『色』的中衣中裤摊开在地上。 三人围绕着展开床单细看,连同浅蓝『色』的女子衣裳都没有放过。 伍克己先前说得没错,那股香味,确实更像是催情香的味道。 翟永祥没有多看,单凭精斑和处子血的痕迹,连同这点残香,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噬人散’所为。 他行事向来果断,一见伍克己和辛茂都对他遗憾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吩咐道:“既然我们无法分辨,这些物证便一分为二,天鹰宗和飞云门各一半,分头送回去让炼『药』堂查一查。” “是不是‘噬人散’由炼『药』堂说了算。” 第七百章 仅剩一人 他转头看向伍克己,“简拓是被你所杀,把中断的线索找回来,就着落在你的身上。” “你先前也说过,霍迪国的消息瞒不过你的耳目,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伍克己干脆地答应道:“翟阁主既然吩咐了,『迷』雪宗和霍迪国门派自然不敢怠慢,定然会查出究竟,还霍迪国门派一个清白。” 翟永祥和辛茂都没有做声。 只要查出了线索,他们有的是手段,让人说实话,霍迪国的江湖门派是不是清白,可不是由伍克己或者他们自己说了算。 翟永祥转头对辛茂说道:“我已经让宗中长老堂乌启风长老来接管此事,你们俩在此等一等,自会有人来找你们。” 辛茂点了点头,“行,我等人来了,一起分一分。” 这等事情日后极容易被人追究细节,他不能让任何闪失出现在眼前。掌门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就算有了其他心思,该当的差事定然也要做到不留后患。 伍克己心思急转,翟阁主这是要走?翟永祥来霍迪国所为何事,他还一无所知,怎么能让他就这般离去? 他赶紧提声说道:“翟阁主,你来霍迪国定有要事,若是用得着伍某之处,只管说来,伍某绝无推辞之言。” 翟永祥淡笑了起来:“老夫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处走走,伍供奉不必客套。”说罢,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轻飘飘从窗口飞出,掠上了屋顶径直去了。 伍克己和辛茂见到翟永祥『露』出这一手,心中惊骇,先天四境的境界果真让人高山仰止! 惊异过后,两人的心中,都兴起了对无忧花志在必得之意。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想要增长功力,于武功一途再上一步,简直难如登天。若是有了无忧花,他们或许还有机会再上台阶,成为像翟永祥一般的神仙人物。 雷松林死了,简拓也死了,卫国三大派潜入霍迪国杀人夺花之人,只剩下了贺添喜一人。 贺添喜身为先天二境高手,出手杀人夺花夺走了枫刀门赢得的武功秘籍,原本可以只身带着无忧花退回卫国。 谁知他一念之差,为了稳中求稳,出人意料地让威风镖局押送无忧花去麦迪城,反倒半路上出了差错,被人劫了镖,弄丢了无忧花。 他只身一人潜回麦迪城,眼睁睁瞧着威风镖局被麦青辉灭了门,又冷眼旁观着枫刀门将威风镖局反了个底朝天,始终都未曾搜寻出无忧花来。 他心中哂笑,麦青辉以为是威风镖局监守自盗?闫明辉怎么敢?他神行宗的暗桩,怎么可能私吞了他托付的无忧花?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看守威风镖局的人手不减反增,枫刀门掘地三尺反复找寻,也让他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他让人传出的无忧花被『迷』雪宗顾国胜和鲁劲松两人劫走的消息,比威风镖局监守自盗的戏码要可信多了。先前连黄世涛都离开了麦迪城,不知去向。麦青辉怎么就不为所动,偏偏要留在这里,反倒跟威风镖局对上了? 莫非黄世涛的离开反倒是障眼法,莫非枫刀门真的找到的新的证据,认定了无忧花就在威风镖局? 莫非无忧花早就被送回了麦迪城,威风镖局对他撒了谎? 霍迪国的六个先天二境高手,他最看重的便是麦青辉。 一来,他抢走的无忧花原本就是枫刀门的,枫刀门定然会竭尽全力把到手的无忧花重新给找回来。 二来,黄世涛老了,好胜之心心不如麦青辉强烈,抢回无忧花报仇之事,自然是麦青辉更为上心。 三来,他一直留在麦迪城没走,紧紧盯着麦青辉的动静,也正是他十分确定,身在霍迪国,麦青辉的消息定然比他更灵通。 想要把无忧花重新找回来,他只要紧跟着麦青辉,躲在暗中来个后发制人,早晚会有收获。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滴水成冰。五日之内,麦迪城接连下了四场大雪。 刚刚入夜,距离威风镖局最近的羊肉汤小店里,急匆匆进来了三个人。 三人在门口拍走了身上的积雪,使劲地跺了跺脚,一边撩开门帘进门,一边熟稔地叫道:“三斤羊肉,三碗羊汤,多加点香菜和酸菜。” 跑趟的店小二赶紧答应一声:“好嘞,这就来。” 等着店小二送了吃食上来,三人先喝了大半碗羊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冷冰冰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下来,一边吃肉,一边低声抱怨起来:“真想喝一口酒啊!” “我也想喝!这羊汤羊肉,根本抵不住半夜的寒冷。” “你们说,这地都冻硬了,还非得让人掘地三尺,不是劳民伤财要人命么?” “就是,那无忧花怎么会在镖局里?威风镖局不过是一个镖局,他们怎么会有胆子把无忧花留在手中,招来灭杀之祸?” “屁话,无忧花是什么?见财起意你懂不懂?只要躲过了这个风头,岂不是绝顶武功,荣华富贵都能有了?” “屁,不管有还是没有,威风镖局不是都死绝了?这事只要沾上了,就是一个死字。” “你胡说八道啥呢?我们可是奉命行事,跟这事可沾不上,你别胡『乱』说话。” “嘿嘿嘿,羊肉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吃肉,吃肉!当心隔墙有耳,上面可是说了,只言片语都不能流传出去。” “我们说了什么了?不就是想要喝口酒?威风镖局日日灯火通明,不用多说都能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哪里还能瞒得住什么?” “噤声!”那个提醒两人的官差,冷眼扫视了小店中埋头吃肉,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三个人,提声威胁道:“官府的事情,但凡是泄『露』了出去,就跟威风镖局一般就是个死字,连同家人也无法幸免。” 他说完这个,小店中的三个人急冲冲地喝完了羊汤,留下散碎银子,赶紧逃也似的走了。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 他们慢慢地用过了羊肉,付过了银两,顶着风雪又回去了威风镖局。 这十来日,他们三人天天来这小店吃肉喝汤。直到了今日,才接到了任务,让他们克制地抱怨几句。 要等他们走远了,小店屋顶上,才飞快地闪过一抹白影。 第七百零一章 落入陷阱 今夜听到的只言片语,让贺添喜下定了决心。身为神行宗的长老,他自然知晓威风镖局中,有不止一处的暗室。 威风镖局若是私自藏匿了无忧花,必然收藏在最隐蔽的暗室中。那个暗室麦青辉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除了他,霍迪国绝不会有人能够找得到。 今日,他就要夜探威风镖局,若是无忧花真的在镖局中,他今夜就能够再次拿到手中。 贺添喜身上裹着白『色』的披风,头上罩着披风的帽子,脸上还围了白『色』的面巾,只『露』出了神光内敛的眼睛。 他熟门熟路地绕到了威风镖局的后院。 威风镖局是前店后院的结构,前院偌大的店面之后,是更大的一个后院。寻常的时候,只要镖局中有人托镖,镖师们便会宿在后院严加看守。 威风镖局的后院的布局很简单,一圈圈的房舍围绕着中央的库房,房舍不分主次。这也是麦青辉的人,只能遍地开花,掘地三尺的缘由。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在后院的西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的池水颇深,这是用来防备火灾,方便就近取水灭火的安排。 池塘中央有一个极其简陋的凉亭,威风镖局都是一帮大老爷们,等闲没有闲情逸致来此散心抒发情怀。 石头砌成的凉亭孤零零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静默地矗立在暗夜中。 没错,威风镖局前院后院都灯火通明,只有这里乏人问津。 拜接连的大雪所赐,池水已经冰冻三尺。这么冷的天,就算是池塘里真的有什么,下面的人也会故意忽视它,没人会特意去自找苦吃。 贺添喜在距离池塘最近的墙头翻身进去,轻盈地落在池塘边上,警觉地查看着四周。 并没有人在这里警戒。 麦青辉的人连同官府的人,一起在这里兴师动众的翻找,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威风镖局被灭门在先,等闲之人都避之不及,哪里还敢来这里送死。 贺添喜并没有掉以轻心。 他小心地沿着池塘边,借助路边暗影的遮掩,到了距离凉亭最近的地方,方才飞身而起,飞快地掠过冰冻的池塘,站到了凉亭下的西边。 这个池塘在威风镖局的西侧,这座凉亭从东岸延伸出来,西边这里便是距离池塘四边都最远的地方。若不是天冷池水被冻住了,很少有人会查探到,凉亭下的西边会藏有暗室。 贺添喜在西边的暗影中站定,犀利的目光仔细扫过面前的石壁,耳朵静静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除了风声和不远处传来的‘砰砰砰’铁锹砸地的声响,静夜中什么都没有。 还没等他动手,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贺添喜不惊反喜,真是天助我也!这等天气下,就算是麦青辉也不能严令手下不舍昼夜地干活。 无忧花再重要,跟下面的人又有多少关联?不过是养家糊口讨口活路,他们不会太过卖命! 果然,‘砰砰砰’的声响低微了下去。 贺添喜耐心地等在原地,等声音全部消失了,这才伸出两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按照记忆中的方位,贴在了被冰雪冻在了一起的石壁上。 他用力向前推了推,意料之中,石壁纹丝不动。 贺添喜没有犹豫,他收回手来,左右手交叉在肩头上一顺,双手抽出双剑来,再往石壁与冰冻的池面之间狠狠地划下去。 先天二境的修为,让他剑下的坚冰像豆腐一般被划开。 贺添喜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凝聚了他毕生的功力。不然,就算他是先天二境也绝不会如此轻松。 他收剑回鞘,双手重新贴在石壁上,这一次,他用尽全力一推,他手下石壁缓缓地向内凹陷下去,『露』出了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 贺添喜的身形闪进了缝隙之中,石壁缓缓地向外推进,恢复了原样。鹅『毛』大雪不停地‘簌簌’落下,飞快地遮掩了贺添喜留下的痕迹。 麦青辉见着贺添喜进了暗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地来。成了!他苦心布局,终于引得贺添喜上了钩,今夜他就能把无忧花重新拿到手中。 先前他跟伍克己有过约定,若是无忧花正是被顾国胜和鲁劲松劫走,他甘愿跟『迷』雪宗分了无忧花。 他提出的条件是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他枫刀门只要六十八朵,剩下的五十朵全都留给『迷』雪宗。 他自认这个条件足够优厚,但凡是顾国胜真的抢走了无忧花,定然也会愿意将此事过了明路,不留后患。 不料,他等了十一日,直到今日,也没等来伍克己的好消息。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迷』雪宗没有得手,无忧花不知被何方宵小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他早在灭杀威风镖局之时,便隐约放出了风声,谣传威风镖局就是监守自盗。他原本是想要用这个消息引诱贺添喜上钩,好让他来个瓮中捉鳖,让他能轻易地报了仇。 若不是他在麦迪城中布下的暗哨发现了贺添喜,又探查出贺添喜始终没有离开,他才开始怀疑,说不定他让人谣传的消息是真的?不然,贺添喜为何会冒险留在麦迪城,始终不肯离去? 他没有打草惊蛇,他花了十日时间,翻遍了威风镖局,在一圈圈围绕库房修建的屋舍下找到了两间密室,可是密室中并没有无忧花。 他耐心地布局,等待着贺添喜出手,带着他找到无忧花。他故意留下了这西侧的池塘不管,原本是想要买个破绽给贺添喜,好引他从这里进入威风镖局。 不曾想,今夜却有惊喜留给他。 那个简陋至破败的凉亭,他也查看过,并没有发现端倪。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万万想不到威风镖局居然有能力在池水之中兴建密室。 他看得很清楚,被贺添喜推开的石壁明明是在冰面之下,单单是这等防水功夫就不是威风镖局能够做到! 威风镖局定然是无影门的暗桩,果真是贺添喜杀人夺宝,再把无忧花给威风镖局让他们押送回来,枫刀门的仇人就是贺添喜! 他一确定了这个,全身的气势暴涨,恍似一柄已经出鞘的长剑,今夜就要在贺添喜的身上见血。 黑暗中,他的身形极速闪动,飞快地掠过池面径直跃上凉亭房顶下的屋梁,一边用传音入密接连吩咐了一连串的命令下去,今夜他就要瓮中捉鳖把贺添喜拿下。 第七百零二章 大失所望 鹅『毛』大雪中,潜伏在池塘边上的枫刀门弟子迅速听令行事,各就各位静候着贺添喜出来。 麦青辉的动作的极快,他的身影在屋梁上晃了晃,又飞快地原路退回,隐身在了池塘最西边的岸边。 这里是从威风镖局逃出去最近的地方,贺添喜往这个方向最容易逃脱,他要亲自把守在这里。 拜鹅『毛』大雪所赐,他这番作为留下的痕迹,被他沿路用掌力激发积雪,彻底地遮掩了下来。 麦青辉的动作快,贺添喜的动作也丝毫不慢。麦青辉才刚刚布置完毕,凉亭下的石壁就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麦青辉手中拧着一个大包袱,闪身从暗室中出来。 暗室的门狭窄,他站在门口警惕地张望着四周,一边等着石壁恢复原样,一边将手中的大包袱反手系在白『色』的披风之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麦青辉等待的便是这个时候! 他在岸边围墙的阴影下张弓搭箭,三支连环箭向着贺添喜飞『射』而去。 贺添喜闻声辨器,知晓来者不善,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他顾不上等后背的石壁关闭,身子往下一顿,随即身形暴涨,面对着箭支腾空而起。 他早就看好了地形,若是遇袭,池塘四面空旷,他唯一能够借助地形遮挡一二的,便是凉亭和凉亭东侧通往岸边的连廊。 连廊也是用石头搭建,池水已经结冰,冰面和连廊之间的空隙,便是他能够隐藏身形的地方。 只要对方的攻击不是太猛烈,只要冰面破裂得不要太快,他能借助连廊下方的通道逃到岸上,只要能进入人群之中,他就有把握逃出威风镖局。 不得不说,贺添喜及时发现来自池塘对岸的攻击最猛,审时度势调整了逃生的方向,他的意算盘打得很响。 可惜他面对的人是麦青辉。 贺添喜刚刚在凉亭上站稳,险险躲避过三支连环箭,当面三支连环箭对准他的上中下三路紧追而来。 不等他动作,他的身后风声骤响,竟然是暴雨般的箭弩从东岸边『射』来,封死了他通往连廊的退路。 原来麦青辉在连廊这边早已埋伏下重兵,就等着贺添喜往这边自投罗网! 好一个贺添喜,手中的包袱已然在百忙中系紧在了身后。 他抽出腰间的皮鞭,间不容发地缠卷在凉亭的屋梁上,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一飘一『荡』,飞身上了屋梁,堪堪避过了所有的攻击。 密密麻麻的箭弩穿透了凉亭,『射』透在冰面上,凉亭的四周的冰面上,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饶是贺添喜胆大心细,也只能在心中苦笑起来,他这是阴沟里翻船,着了人的道了。 麦青辉早就在这里设好了埋伏等着他! 不等他多想,箭雨向着他藏身的屋梁上『射』过来,凉亭顶上的瓦片碎裂声音不停地响起来。 他的眼睛向下搜寻,冰面上的『插』满的箭支让他不敢心存侥幸,他若是不慎落入了水中,那才真是『插』翅难飞! 他犯不着为了身后包袱里的东西,妄送了一条『性』命。 他提起内力,让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麦供奉,我乃卫国神行宗长老贺添喜!有客人远道而来,你不说倒履相迎,也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他话音一落,立即觉得不妙! 他一呼一吸之间,只觉得内力突然迟滞,一口气差点吊不上来! 他第二次着了麦青辉的道! 在晕过去的最后关头,贺添喜作出了最后一个选择,他勉力将背上的包袱扯了下来,用尽全力砸向结冰的池面。 ‘轰’一声重响,池面被他砸穿,包袱落入了水中。 他也从凉亭的屋梁上翻身失力落下,直接落到了凉亭中杂『乱』的箭支上,昏『迷』过去,没有了动静。 麦青辉的清瘦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笑意,成了!就算是贺添喜的声音,让外面的人知晓他落在了他的手中,那又如何? 只要从贺添喜的包袱中找到了无忧花,坐实了贺添喜杀人夺宝抢秘籍,他想怎样处置他,谁还多说一句半句? 他提声喝道:“点灯!赶紧打捞包袱,里面的东西半件也不能丢!” 手下之人全都听见了贺添喜自报门路,麦供奉不费一兵一卒,便把先天二境高手给拿下了,简直神了! 贺添喜丢下的包袱中定然就是无忧花,他们忙碌这么久,无忧花终于近在咫尺,一旦将包袱打捞上来,他们立下了这等大功,论功行赏定然是少不了。 连日趴冰卧雪的劳累一扫而空,众人齐声答应道:“是。” 麦青辉这才缓步从池边去往凉亭,眼见着贺添喜失去所有抵抗,任人宰割样子,心中实在畅快。 他伸手点住贺添喜的『穴』道,又从身上掏出银针,『插』入他头顶和背上脊柱中,方才命人将贺添喜带了下去。 池塘边燃起了火把,在包袱落下的地方,一波波的弟子腰上拴着绳索,顶着严寒暴雪下到冰冷的池塘中,一趟趟地把散落在里面的东西打捞了上来。 一个个的盒子被麦青辉打开了,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无忧花的踪影。 麦青辉有心连夜将全部的物事都打捞上来。 只可惜,天气太坏,弟子们功力不够,打捞到一半只能作罢,让人严密看守池塘,放其他人先去歇息,待天明天气转好,再作打算。 这一等,便等了三日,待三日后所有的物事,连同包袱皮都被打捞上来之后,麦青辉极其失望地发现,贺添喜的包袱并没有无忧花。 他又多等了两日,将池塘中结冰的冰块起开,打开了凉亭下的暗室,让人进去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也没有发现无忧花的踪影。 麦青辉大失所望! 他接报发现了贺添喜的踪迹,便一直将目光放在了贺添喜的身上,将对顾国胜和鲁劲松的怀疑全都交给了伍克己。 如今看来,他和贺添喜都找错了方向! 威风镖局和贺添喜若是没有无忧花的头绪,那么无忧花极可能就是落在了顾国胜的手中,莫非『迷』雪宗和伍克己是想要私吞了无忧花? 他大方地开出了那样优厚的条件,伍克己还想要糊弄他? 哼,他不过是想要省下些手脚和麻烦,才甘愿作出巨大的让步。 此刻,贺添喜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他从贺添喜的手中拿回了武功秘籍,他有的是时日慢慢地跟『迷』雪宗周旋。 他枫刀门的无忧花,不管是谁抢走了,他都要他们吃不了,吞不下,恨不得没有趟入这滩浑水中。 第七百零三章 想要避嫌 安馨跟着安怀德和秋敏学一起,顺顺当当出了天胜境,在申国的官道上一路奔驰,想要赶在年节之前,回到安国公府。 一路上,她果真安心做一个寻常贵女,凡事任由安怀德安排,事事都不『操』心。 安怀德既然说过了,安国公府的徽记一出,无人敢来招惹,这一路上定然是安全无虞,再多上一个秋敏学同行,她真不用多『操』一份闲心。 安馨除了练功和做每日的功课,将全副精神集中到接连不断收到的消息上头,她努力想要将收到的消息连成一片,看清楚江湖争斗背后的端倪。 在安馨看来,江湖纷争不断,桩桩件件的大事都跟无忧花,都和卫国的江湖门派脱不了干系。 为了抢夺无忧花,卫国皇家供奉百里文樱,和百里家族长老百里文华潜入申国杀人夺花,留下了手尾,被申国长乐教长老姜健带人又是火烧,又是水淹了百里山庄。 百里镇遭受池鱼之灾,被百里山庄里的地下河水淹没,死伤惨重。大冬天里无人收敛的尸首,居然爆发了瘟疫。百里镇被官府封锁了起来。没有人知道,百里家族是不是已经被灭了门。 霍迪国枫刀门手中的无忧花最多,天刀宗手中的无忧花也不少,这两派自然也没能逃过被人截杀的命运。不仅一朵无忧花都没能留下,连携带无忧花回去的长老和弟子也几乎死绝了。 奇怪的是『迷』雪宗的弟子也在同一日被人截杀,他们人单力薄,手中连半朵无忧花都没有,为何有人会冒着跟『迷』雪宗结仇的风险,去杀了他们? 更匪夷所思的是『迷』雪宗顾国胜一个失去了武功的长老,居然只身带着鲁劲松一人不知所踪,满江湖都找不见他们的人影? 有了这个极为惨烈的开头,霍迪国六个先天二境愤而联手寻仇。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重量级的先天高手接连出场,江湖争斗当然会升级。 雷松林在霍迪国边境被人截住了,鲁长兴,黄世涛、蔡天源和霍青云四人联手,对上了雷松林,孟永庆还有不知名的第三人,夺回了无忧花,重伤了雷松林。 抢夺枫刀门,天刀宗无忧花的敌人,坐实在了卫国玄青门的头上,玄青门遭受了霍迪国先天高手们无情的报复。 寻芳别院一战,玄青门三个先天高手:雷松林死了,周玄奇和孟永庆受了重伤逃窜,不知所踪,生死不明。霍迪国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鲁长兴、蔡天源和宋耀庭中了毒,全部回门派闭关疗伤。 卫国无影门贾长风的出现和逃走,把无影门也拖入了无忧花的纷争中。卫国三大派联手截杀霍迪国三大派的谣传甚嚣尘上。 于是,简拓被伍克己当街截住,一箭穿心偿命。先天一境的高手在先天二境的境界碾压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先天之上境界的差异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巨大! 辛茂晚到一步,没能救下简拓。据说辛茂恰巧跟简拓有约,他的出现,让单纯的抢夺无忧花的事情,跟‘噬人散’牵连了起来。 凑巧的是,天鹰宗翟阁主也恰逢其会,简拓手中的‘噬人散’证物,被飞云门和天鹰宗平分,眼看着‘噬人散’的风波,就要霍迪国跟无忧花的争夺搅和在一起。 安馨不由得深深叹息,她虽然有了‘她’噩梦中的警示,可是她远在千里万里之外,手中半点证据都没有,实在无法确定辛茂适逢其会是不是另有图谋,跟她会不会有额外的牵连。 神奇的是,就在简拓丧命的同一日,神行宗长老贺添喜在麦迪城,也被枫刀门长老麦青辉设计生擒,这个消息传开来,不仅是安馨,连整个江湖都被震惊了。 贺添喜是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跟麦青辉武功境界相同,怎么可能会被人生擒?他那样境界的高手,不是应该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就算是打不过,想要逃走也该是无人能够阻止? 无论如何,门中的消息不会出错。 卫国三大门派联手杀人抢夺无忧花的罪证已然板上钉钉,无人质疑。 一场争夺无忧花之战,卫国江湖门派兴师动众,分头向申国和霍迪国开战,两边受挫,除了百里家族拿到了三朵无忧花之外,卫国的三大派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颗粒无收。 不仅如此,卫国江湖门派的十二个先天高手,死了两个先天一境,被人生擒了一个先天二境,受伤失踪了两个先天二境,全须全尾的只剩下七个,差一点就损失过半。 卫国原本先天高手就比霍迪国和申国要少一个,如此重创之下,其他两国只怕不肯放过‘趁它病,要它命’的机会。 若是罗志致在身边,安馨定然不会放过跟他反复讨论的机会。多好的实例分析案例呀,他们可以先预判了日后情势的各种走向,再来对照以后真实的发展变化,这样的功课,她最喜欢做。 可惜,陪她回安家的不是罗志致,不是南宫翎,是二表哥秋敏学。 秋敏学应该也收到了这些消息,可惜天胜境向来不太理会暗黑森林之外的事情,他们一路同行,秋敏学除了关心她的饮食起居之外,这等江湖之事,并不曾跟她多说半句。 也是,估计安怀德早就秋敏学说过,这一趟回去,她最好能好生做个贵女。 不用多想,一个注定日后要入人内院相夫教子,永远走不出四方天的贵女,这等江湖大事,男子们如何会想起来要跟她商议? 好在,南宫翎还记得她,他天天给她写信。 南宫翎的信中八卦比较多,关于雷松林的死因,他给她密密麻麻写了六七个传闻:雷松林练了邪功;雷松林遭了暗算;雷松林争风吃醋,受了伤落了下风而亡;雷松林就是快活死了…… 他连这个都敢写信跟她说,她这个盟友真是百无禁忌! 安馨不想给他回信,她收到了门中的消息,秋卓尔和秋如枫跟着南宫翎师徒一同回去了天鹰宗。 秋如枫为什么会跟着去,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必然是为了和南宫翎议亲的事情,秋如枫若是日后要嫁到天鹰宗,自然要先去天鹰宗看个究竟。 二舅舅若是没跟她说过,秋如枫要跟南宫翎定亲,她跟南宫翎书信往来还不算是个事。二表姐这都要跟南宫翎定亲了,她跟南宫翎日日通信,落在旁人的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于是,她天天收了信,便当着秋敏学的面,直接放飞了南宫翎的飞鹰。 安馨想要避嫌。 她既无心嫁人,当然不肯在这个关键时刻,让南宫翎的议亲之事,节外生枝牵扯到她的身上。 第七百零四章 她要去办差 接连三天如是之后,第四天,南宫翎的飞鹰照常飞来了,腿上却什么也没有。 正当安馨以为南宫翎的密信丢失在半路的时候,她从徐妈妈手中接到了从天鹰宗传过来的密信。打开一看,是南宫翎的密信又来了。 他竟然通过两派之间的传信通道,给她写私信?这般公器私用,万一有人破译了他们的密信,发现了这个,就算他还有两个权高位重的师父护着,只怕也会受到重罚。 这个妖孽真是胆大包天,他就这么相信她的密码不会被人破译? 南宫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她传信,自然是有要事。他传来的密信中,有飞云门没有的消息:申国四大派先天高手,辗转现身霍迪国。 辗转?从哪里辗转? 定然是从百里家族辗转而去。 他们丢失了无忧花,若是没有从百里家族手中找补回来,自然也想要从霍迪国的『乱』局中分一杯羹。卫国和霍迪国两国江湖为了无忧花已经够『乱』了,再加上申国,这是三国江湖都要『乱』了? 申国江湖不能去趟这滩浑水! 若她所料不错,霍迪国和卫国的江湖纷争势必会越演越烈,正是坐山观虎斗的最好时机。不管有没有把无忧花的损失找补回来,只要他们两国继续消耗下去,申国保住了如今的实力,就会是最后的赢家。 无忧花再好,也得有合适的人服用下去才行。若是武功高手都没有了,只剩下低阶弟子,无忧花落在手中就是灭门灭派之祸。 好可惜,这些事情限于门规,她都不能跟安怀德说。 她虽然日日装扮成了贵女的模样,可她骨子里到底还是飞云门的弟子,遵守的自然是飞云门的规矩。 申国江湖能不能坐享其成,能不能独善其身?还要看申国四大派的先天高手们能不能审时度势,有没有隔山观虎斗的智慧? 安馨喂饱了南宫翎的飞鹰,收进了驯兽袋中,若有所思地笑了。 不论她外表如何像是一个贵女了,可她身上的储物袋,驯兽袋时刻都在提醒她,她跟寻常女子不同,她是修仙门派的弟子,她的师父是飞云门清风居的长老。 早在她从清风居出发之前,她就下定了决心,绝不让安家重蹈覆辙,像在‘她’的噩梦中一样地被人灭门。 她就算是像南宫翎提醒她一般的学会了贵女的行止,也学会了示弱,跟她们和光同尘,分不出你我。可她骨子里,依旧跟她们有大不同。 看来,二堂哥的期望只怕早晚要落空。 秋敏学看见安馨的笑容,郁闷地低下了头。 安馨一出了天胜境,就按照安怀德的请求变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贵女。重重的规矩之下,他别说跟安馨赛马,他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怎么能这样?安馨到底是修仙门派的女子,若不是安馨还能照常练功,他都要忍不住去找安怀德理论了。 世俗的规矩怎么能套在安馨的身上?世俗的规矩怎么能挡在他和安馨之间?可惜,安馨好似不以为意,她日日端坐在马车里专心做功课,心无旁骛,仿佛那些规矩约束的不是她,而是他! 那些规矩约束的就是他。 秋敏学再一次的确定,安馨就是在借着那些规矩,不动声『色』地疏远他。她在安家给她划定的小圈子里,潜行修行,他在圈子之外,找不到靠近她的办法。 这可不行,他当即找了机会跟安怀德秉烛夜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安馨跟其他寻常贵女的不同,仔细说给安怀德说了一遍。 安怀德万万没有想到,安馨会如此厉害,既能够在暗黑森林猎兽,还能画出飞船的图纸,比他这个堂哥都还要厉害。 隔天一早,车队出发之前,安怀德专门找机会,进了安馨的房间,屏退了左右,跟安馨说了:“大妹妹,我不知你功课如此紧张,平日里在飞云门拘着,回了家要在府中拘着,这回去的路上,你也别太拘束了。” “你若是想要松快些,沿路多玩一玩,我替你担着。总不能让你一路回去,连半点风土人情都不知晓。” 咦?二哥哥忽然转了『性』子了? 安馨喜出望外,立即低声请求道:“我还真有点门中的要事要办,正好想要去找你。” “出了天胜境,这一路,我都坐在马车里,等闲不会下车说话,就是为了找个时机,离队去替师门办差。” 安怀德一听安馨要离队办差,哪里肯干? 他瞪圆了一双眼睛,低声抱怨道:“飞云门既然许你回家探亲,怎么还给你派了差事?二妹妹,你先别着急,你有什么差事,我让人偷偷去替你做了。” 安馨笑了起来,二哥哥还知道要偷偷替她做了。她身为飞云门的弟子,就算身为安家人,门中之事,也不能假手他人。 不然,就是触犯门规。 安馨不待安怀德多说,笑眯眯地对他说道:“二哥哥,你先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推了推安怀德。 安怀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边转身,一边打定了主意,不管安馨拿出什么好东西给他,他定然都不同意安馨单独行动。 飞云门随行的弟子也不少,什么差事不能让他们去办? 安馨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小绿,双手齐飞,将小绿变成自己的模样,然后对安怀德说道:“二哥哥,你看。” 安怀德转过身来,面对着一模一样的两个安馨大吃一惊! 他左右张望,面对着几乎没有两样的两个安馨,迟疑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有了两个……你?” 一个安馨捂着闷笑了起来,另一个安馨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嘴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安怀德忽然就镇定了下来:“大妹妹,你早有准备?” 安馨放下手指头,点点头微笑道:“有她在,不会有人发现我离队,只要你们不『乱』,我就会安全。” “这事我早跟徐妈妈她们说过了,你若是不来找我,我今日也会让她替代我,等你发现的时候,她们才会跟你说。” 安怀德的眼光一瞬不瞬落在小绿的身上,太像了!飞云门神乎其技,连这个都给大妹妹备下了,她的差事,看样子是无人能够取代。 安馨接连不断地打出手印,小绿放开捂住嘴的手,轻声笑道:“这事,二哥哥先不要跟二表哥说,等明日或者是他发现端倪的时候,再说不迟。” 安怀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天!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第七百零五章 站在她一边 他转头看向安馨,惊骇地问道:“我以后怎么分辨你们两个?” “这个容易。”安馨笑盈盈地答应道:“我们俩武功路数不同,她的武功比我更高。” 安怀德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伸手拉过安馨,侧着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小绿的动静,故意让小绿听见他的说话:“飞云门给你培养了这么一个替身,究竟是何用意?这是随时准备着取而代之,置你于不顾?” 替身?不顾?安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二哥哥可不曾知晓,这个世间还有傀儡一说! 安馨没有多说,她在安怀德眼光灼灼的注视下,飞快地变幻手势重新把小绿变了回去,等她重新把小绿变成了自己的模样,才低声解释道:“这个是傀儡,是我机缘巧合在天鹰宗得到的宝贝,不是真人。” “你捏捏她的手臂,她不会像我一样喊疼。” 安馨打出手势,小绿果真伸出手臂让安怀德捏。安怀德没有客气,真的用力捏了捏,小绿一径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声不吭,果真不叫痛。 安怀德服气了。 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问道:“你若是走了,谁人能用手势指使她。” 这个是关键。 安馨笑了,她轻声问道:“要不,我让她听你的话?唯你马首是瞻?” 安怀德骇笑了起来,真的还能这样? 他想了想,低声叮嘱道:“你还是让她听徐妈妈的话吧,女人的事情,我不好管太多。这等神器也不该现于人前,你确定你随行的人都可靠?” 安馨点点头,三大仙门只怕该知道她有这个的都知道了,只是她还不想让三大仙门之外的人知晓。 她轻声叮嘱道:“我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安怀德收敛笑脸,立即点了点头,低声承诺道:“你放心,我谁都不说。” 他加重声音提醒道:“连家里人我都不说。你要好生叮嘱你身旁的人,别让他们透『露』了出去。” 安馨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事我交给了徐妈妈,其他人还不曾看见过小绿变成这个样子。” 安怀德不满地瞪了安馨一眼,“这么说来,我今日若是不来找你,你连我都要瞒着了?” 安馨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笑盈盈地说道:“二哥哥,我怕你不让我走,自然是先要瞒着你了。不过,我给你写了一封信,若真是被你发现了,徐妈妈就会把信交给你。” “你不是说了,回了申国,你罩着我吗?”安馨伸手拉着安怀德的袖子,低声撒娇道:“二哥哥,这就是你罩着我的时候了。” 安怀德用力绷了绷脸,到底没法对安馨板起脸来,他无奈地笑了起来:“罢了,我罩着你!你若是能早些回来,便早些回来让我放心。” 他这是答应了。 安馨高兴了起来,她之所以如此费心,就是想要瞒住秋敏学。她想要趁机找寻无人之地,验证正确结印《炼神诀》,会不会彻底缓解头痛的症状。 这事自然不能让秋敏学知道,他若是非要跟随护卫,二哥哥未必不会动摇,她又要多费一番口舌。好在,安怀德很明白飞云门的事情,不适合让天胜境知晓,理所当然地要替安馨瞒住秋敏学。 两人一时说定。安怀德出去,换了徐妈妈和香莲进来。 安馨隐身在房梁上,看着小绿先跟着香莲出去了,徐妈妈才将她留在桌上的‘灵血’罐子包袱,亲自抱在手中,跟着出了房门。 安馨趁着没人,从屋梁上落下来,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男子衣袍,易容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等着安家的车队出发,方才偷了个空,从窗户翻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她骑着一匹瘦马,沿着安家车队走过的官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秋敏学要等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才发现‘安馨’好似不太对劲。今日一整天,‘安馨’连一眼都没看过他! 他明明特意嘱咐了安怀德多让安馨松快些,莫非安馨嫌他多管闲事?没等他找上安馨说个明白,安怀德赶紧将他拉到一旁,任由其他人搭建过夜的帐篷,低声说破了究竟。 秋敏学这才知晓安馨居然已经独自离开!他站在冬日的薄暮中,浑身的血『液』都好似被冻僵了! 他专程出来护卫安馨,安馨留下个傀儡做障眼法,他到了此刻方才发现端倪,他这般失职,若是被阿爹发现了,只怕要羞愧死了。 安怀德见他神情不对,低声安慰他道:“大妹妹说她去替师门办差,想来她自有把握,你昨日跟我说安馨能够对付暗黑森林的灵兽,我自然放心她有自保之力。” “也就两五日的功夫,她自会回来。她若是平安归来,我便护着她,不受什么贵女规矩的约束。” 安怀德所说,原本正是秋敏学昨夜跟他长谈想要的结果,此刻听来,却让秋敏学觉得尤为刺耳。 安馨根本不信任他,但凡她信任他一分半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事先跟他商量一下?她又像上次一样,留下个傀儡就走了。 不,不对,上次是他先跟甘长老先走了,安馨才跟罗志致和南宫翎也走了,莫非是他先坏了规矩,没跟她商量,她便理所当然地什么都不再跟他说了? 秋敏学冰冷的一颗心缓缓地温暖了过来。 好吧,是他先错了,安馨是圣女,他理当先将就她。等她回来,他会好好跟她说,出了天胜境,无论好事坏事,凡事他总是会站在她这一边。 秋敏学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淡定地对安怀德说道:“表妹办事,我自是放心。她这般行事,独来独往,是还没有习惯有我们能够替她分忧。” “等她回来,要跟她好好说道这个,我们做她堂哥表哥的,可不是光做样子好看的。她若是有事,也要学会跟我们商议,我们自能想办法护她周全。” “好!”安怀德干脆地答应道:“等大妹妹回来,我一定跟她说这个。” 他伸手拍了拍秋敏学的肩膀,二表弟这话简直说到他的心坎里了。离了飞云门,回了安国公府,他这个堂哥自然要好生护着安馨,不让她还像在飞云门一般,事事都要靠她自己。 安馨独自一人离队,沿着官道,走到僻静之处,便弃马刷出‘直升机’,沿着官道旁的山林,低空往人烟稀少的远处飞去。 一直到了她觉得安全隐蔽的地方,方才收起‘直升机’,在一块山顶的巨大岩石上落下脚来。 她仔细看过了,方圆百里内没有人烟,四周的群山之中,就只有这里的山顶是寸草不生的岩石,最适合她接下来要做的试验。 安馨没有贸然行动,她沿着山顶慢慢地兜了一圈,确定四面确实都是一整块的岩石之后,方才仔细地布置上防护阵法。 第七百零六章 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通忙活,眼见着就道了傍晚,安馨用过了晚膳,趁着夜『色』降临之前,小心地站到了山顶岩石的最中央。 她之所以特意找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就是不想像在天秀院中一般,再次出现《炼神诀》一出,就让练功房垮塌的事情。 安馨也想要避免在神妙境中,她的《无上妙音》笛音一起,四周的飞鸟都要遭殃的情形。 她决定了,这一次在暗黑森林之外试验《炼神诀》,只选有绝对把握,能够成功结印的手印来缔结。 她缓缓地提起内力,在脑中将想要结印的手印:‘弹’字诀,‘握’字诀,‘掐’字诀重头到尾想过了一遍,舒缓地开始动作起来。 这三个字诀她最是熟悉,她的目标是减轻头痛,不在于手印威力的大小。一时间,安馨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接连三个手印一丝不差地缔结成功。 四周忽然一静,然后杂『乱』的声响忽然响了起来。 到底是人迹罕至的森林,她就算是仔细挑选的地方,也没法避免隐藏在暗处的动物和飞鸟遭受池鱼之灾。好在她的神识全然放空,才让距离更远的动物和飞禽,有了逃生的机会。 安馨提气全部的内力,静静地抵御脑中熟悉的疼痛。 这一回,三个手印全部结印成功,依照她在天秀院的经验,论理她不知名的头痛,会在最初的疼痛过去之后,慢慢地好转。 她飞快地运行周天,等着疼痛的第一波『潮』水退却之后,这才迟缓地在身下的岩石上坐了下来。 要等她坐了下来,才发现她身下曾经坚硬的岩石,变得疏松起来。安馨用手指头随意地拂了拂,表面的岩石随着她的拂动,变成了散沙。 安馨大吃一惊,她低下头,张开两臂,晃动手指又试了试。 果真,她身下的岩石好似有了一指厚度酥皮一般,她的手掌手指所到之处,岩石的表面全都变成了散沙。 安馨不顾上疲累,站起身来,迈开双脚,沿着岩石往山下走去。笃定而又诧异地发现,在她的脚下,所有的岩石表层都变成了细沙。 安馨沉着脸,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三十丈开外,细沙的厚度才逐渐便薄,要到了五十丈开外,岩石方才不受影响。 站在五十丈开外遥遥看向平缓的山顶,安馨面沉似水。如果她不是挑选了这样一个光秃秃的山顶来试验,这等的威力,她还真是难以直观的探查出效果来。 毫无疑问《炼神诀》能够在暗黑森林之外杀人。 若是结印手印之时锁定了神识还好,至少可以避开无辜之人,若是放开了神识,在她身旁的人,只怕都要难以幸免。 安馨不明白,她自身如何在这等威力之下,丝毫无损?她更不明白,这样的大杀器,天胜境怎么就这般随便交给了她,甚至没有人多叮嘱她一句,不得随意滥用? 他们也太相信她的能力和人品了。 安馨深深地叹息一声,重新走回岩石的中央,从储物袋中刷出一顶帐篷和一张软塌,刷出傀儡武士,疲惫地径直睡觉去了。 她累了,待她好生歇息过了,再来想该拿《炼神诀》怎么办? 反正,她至少要在这里呆上两三日,反复成功结印,再反复运功纾解头痛,看看头痛之症是否真的会有好转。她还有时间,不用急在一时半刻作出决定。 安馨忍着头痛,依旧泡了澡洗了头发,用内力烘干了头发,这才自顾自地睡着了。 甘兴师徒一行人,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回到了天鹰宗。 天鹰宗新任事务堂堂主奚欢,亲自下山接着秋卓尔一行人,要将秋卓尔和秋如枫一起接去天涯峰安置。甘兴师徒回了天鹰宗,自然是要回天逸峰甘澜院,两队人马就在天涯峰的山脚下分道扬镳。 秋如枫望着南宫翎毫无留恋的背影,倔强地闭紧了嘴巴。 他们一路同行到了天鹰宗,南宫翎身为地主,他不该盛情邀请她这个客人,带着她游览天鹰宗吗?他这般一声不吭就走了,这是连寻常的礼数都没有了? 天鹰宗事务堂管事白颖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闪烁出八卦的光芒,眼前的秋如枫可是安馨的表姐,她脸上的这个表情,这是对南宫翎依依不舍? 安馨这个三表姐应该只比安馨大两岁吧?这脸蛋,这身段,这看着南宫翎师兄的一双媚眼,连带着这一身的媚气,啧啧啧,秋如枫已然醒事,安馨跟她比起来,还真是个懵懂的小孩子。 一想到,先前安馨对天鹰宗十二公子避之不及,再瞧着秋如枫对南宫翎妩媚中饱含的不满和怨气,白颖立即就决定要跟秋如枫保持足够远的距离。 安馨表姐的眼睛里可没有安馨眼中的清澈单纯,她好歹也在事务堂阅人无数,秋如枫可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南宫翎今非昔比,眼见着就是未来的天鹰宗宗主,汤遂紫也已经回山,秋如枫若是用这等眼神瞧着南宫翎,只怕是祸非福。 白颖飞快地垂下眼帘,规矩地落后奚欢一步,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等着奚欢开口说话。 奚欢乃是天鹰宗先天二境高手,她年纪比秋卓尔更大,等甘兴师徒一走,她直截了当地对秋卓尔笑道:“秋堂主,我既然来接着了你,自然要替你接风洗尘才是。” “不过,今日晚了,你们也一路疲惫。我的意思是明日咱们一起去天命峰天机殿见过了祁阁主,让他跟我一起给你接风,如何?” 奚欢年近五十,一头黑鸦鸦的头发让她看上去至少要年轻五岁。她面容端正,目光清明笃定,身穿高挑,行事直接爽快。 秋卓尔亲眼见到天鹰宗的‘至尊宝’让乌启光受了重伤,自然知晓乌启光从天命峰搬到了天问峰闭关。如今,天鹰宗由藏书阁、藏宝阁两位阁主连同长老堂堂主丁冰玉共同执掌。 祁贤愿意屈尊给他接风,对他而言,这是给了他十足的面子。其中,也少不了奚欢对他的示好。秋卓尔欢喜地笑道:“如此,多谢奚堂主周全。” 奚欢见秋卓尔领情,也不跟秋卓尔多客套,她伸手指向站在她身旁的白颖,对秋卓尔笑道:“你们在天涯峰的一应事务,我都交给了白颖来照应。” “白颖是白堂主的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小辈。秋堂主只管当自家小辈看待,在天鹰宗衣食住行但有所缺,只管吩咐她添置备下便是。” 白颖上前半步,端正地俯身行礼道:“天鹰宗事务堂管事白颖拜见秋堂主,见过秋师妹。” 第七百零七章 新人登场 秋如枫有心跟白颖套近乎,她也俯身行礼媚声笑道:“晚辈拜见奚堂主,见过白师姐,还请白师姐多多关照。” 奚欢见秋如枫有心跟白颖亲近,便接着说道:“秋堂主,我送你去‘天客来’甲字五号院子安顿,让白颖送秋三姑娘甲字十五号院子,让她们小辈自去亲近如何?” 这是应有之意,秋卓尔当然赞同。 他之所以没有让秋如枫跟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也是想要让秋如枫趁机跟天鹰宗的小辈们走得更近些。 秋如枫和南宫翎的婚事若是成了,天鹰宗就会成为秋如枫日后的家,早些跟天鹰宗的同辈们多有些交情,不是坏事。 一众人等徐步登山,奚欢领头带着秋卓尔边走边说天涯峰的落日景象。秋如枫跟着白颖身后,并没有急着问东问西。 她一边听着奚欢低声的说话,一边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心事。 甘兴身为天鹰宗外门长老,跟内门长老一起住在了天逸峰,从天涯峰跟天逸峰相距甚远,没有合适的理由,她可不能随便去长老们居住的峰头闲逛。 好在,就算没有二叔帮忙,她也不是没有法子。 她要等着跟白颖一起进了‘天客来’甲字十五号的院子,才对白颖媚声笑道:“白师姐,这是我第一次来天鹰宗,还要请师姐带着我四处看看。” 白颖爽快地笑道:“天炼峰的四个堂口向来是来客必去之处,等秋师妹有空,我先陪你逛一圈,炼『药』,炼器,炼符,炼阵看你最喜欢哪个,到时候,我再给你申请令牌,让你自己去逛便是。” 秋如枫妩媚地弯起了眼角,轻声笑道:“多谢白师姐。” “先前在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见过天鹰宗的几位师兄,这次来,我也想要会会他们,不知能不能去天逸峰见过他们?” 天逸峰?这么快就想去天逸峰?南宫翎不是也去了新秀赛,南宫翎不替她安排这个,反倒要让她来劳烦她? 白颖脸上的笑容深浓了起来,她低声叹息道:“秋师妹还不知晓么?于师兄父母双亡,蒲师兄陪着他去天行峰闭关去了。” “季师兄出了意外,已经身故。除了汤师弟汤师妹和跟你一起回来的南宫师兄,其他人,这一趟,你只怕都见不着了。” 白颖的丹凤眼紧紧地锁住秋如枫的神情,果然,秋如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媚声笑道:“好啊,跟汤师兄汤师姐聚聚也不错。” 为了南宫翎,她早晚会跟汤遂紫对上。先前在飞云门的时候,她自觉汤家兄妹对她颇有好感。若她行止得当,未必不能消除二哥为了护着安馨,给汤遂紫脸上添上‘自洁印’的麻烦。 白颖立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那我先替秋师妹约好汤家师弟师妹,让他们来天涯峰跟你聚一聚。” 秋如枫被白颖的滑不留手给激得笑容更盛,她都明说了要去天逸峰见一见去过飞云门的新秀赛的师兄,白颖都能眼睁睁地把南宫翎给忘记了,还把见面的地方换到了天涯峰,白师姐这是在帮汤遂紫防备着她? 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刚来,也不好要求太多,秋如枫连声感谢道:“真是要麻烦白师姐,多谢了。” 白颖愈发地爽利起来:“秋师妹,这是我分内之事,何来言谢?” “我不多打扰你了,今夜你先尝尝天鹰宗的吃食,看看合不合口味?若是不合,你明日跟我说,我让人再换过便是。” 秋如枫收敛心神,和声答应了,没再多说其他,送了白颖离去。 她明日要跟着秋卓尔去见翟阁主,对她而言,那才是关键中的关键,其他的事情,都要等这事过后再说。 秋如枫好好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奚欢果真一早带着白颖过来,接了秋卓尔和秋如枫两人,一同去了天命峰天机殿,见到了祁贤和丁冰玉两人。 短短的两个月,秋卓尔再次来到天机殿,见到乌启光的宗主之位空无一人,祁阁主和丁堂主跟他相对而坐,不是不感慨的。 上一次,安馨在天鹰宗失去了鸟蛋,他跟龚阙一起带着小辈们从这里含怒而去,再也没有想到过,他会这么快又回到了这里。 若不是安馨成了天胜境的圣女,若不是安馨的飞船,他哪里会这么快又来? 丁冰玉年纪比秋卓尔大,武功也比秋卓尔更高,再遇上一个先天四境的祁贤,秋卓尔对上他们两人便格外地恭敬一分。 祁贤白发童颜,眉目舒朗,一身白袍的映衬下,脸上手上连半点寻常的老人斑都没有。他的举止间照旧气度从容,丝毫也看不出,他接掌了天鹰宗这一摊子事情,对他有多少影响。 倒是丁冰玉,她原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如今执掌长老堂,连同两位阁主一直执掌天鹰宗,繁重的事务压力之下,反倒愈发的精神奕奕,神采照人。 只见她一双眼睛深邃清澈而坦然,举止间先天三境高手从容笃定的气度,淡定的散发出来,让人油然对她生出了信任乃是臣服之心。 丁冰玉也是个极为爽快的人,深蓝『色』的天鹰宗长老袍服,连同衣领袖口上展翅欲飞的金『色』飞鹰绣像,穿在她的身上,格外的精神。 除了头上的一根绾发的白玉如意发钗,和腰间的储物袋之外,丁冰玉浑身上下半点多余的饰物都没有。 她半点也不遮掩地说道:“秋堂主,三大仙门向来同气连枝,你既然来了,我便也约了飞云门的龚闻堂主一起来议一议。” 她话音刚落,也是巧了,龚闻刚好赶到了。几个人重新见过礼,没有在天机殿中坐下,反倒是去了祁贤在天机殿中新辟的书房。 接下来,三大仙门大佬们的商议,定然是不适合秋如枫在一旁旁听。就算秋卓尔有心抬举,秋如枫的境界也不够格。 白颖领着她,准备带她去天炼峰的四个堂口逛逛。 四人重新在祁贤的书房中落座。祁贤在天机殿中的书房颇为简单,除了一张宽大的书案,几张摆在书案前后的座椅之外,最显眼的便是书房中,隔了一个屏风的茶座。 茶座中央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巨大的铁木树根做成的茶桌,浅淡的年轮中间,有着星星点点的斑点,看上去就像是天上的星宿,落在了桌面上,无边无际深邃广阔。 围着茶桌是一圈红木圈椅,样式简洁,坐上去靠上背脊,伸展双臂却异常的舒服。 奚欢亲手沏了茶上来,也加了进来,坐在了茶桌边,静听众人商议。 第七百零八章 互掏家底1 丁冰玉见人来齐了,笑着提声说道:“说来我们三派也是巧了。” “从飞云门‘噬人散’冒出头来,到始祖钧令现身,清肃飞龙峰开始,飞云门不太平。天鹰宗紧跟着有了十二公子之『乱』,差点『乱』成了一锅粥,多少也让天鹰宗伤了些元气。” 她毫不讳言地说道:“幸亏还有天胜境一次剿灭二十万灵兽的好消息,实在是让人欢喜。我们三派中,天鹰宗损失最大。这一次,你们两派只怕要伸伸手,帮一把我们了。” 她如此直言不讳,开门见山,倒让秋卓尔和龚闻都松了一口气。 三大仙门有两方都换了新人来议事。 以前这等要事,天鹰宗是谈笑颜出马,飞云门是龚阙做代表,天胜境是先暗务堂堂主连悟之派人来商议。 上一次,秋卓尔是适逢其会,又恰好接掌了暗务堂。如今,飞云门和天鹰宗都换上了新人,正是彼此重新试探,相互磨合兴规矩的时候,丁冰玉坦诚开明的态度,倒让人多少有些惊喜。 相比天鹰宗以前的长老堂堂主于敏,龚闻敏感地察觉到,天鹰宗似乎经过一场变『乱』之后,变得更为脚踏实地? 以丁冰玉先天三境的修为,自然能够察觉秋卓尔和龚闻神『色』中的松动,她笑眯眯地继续说了下去:“三国江湖之『乱』,必将会愈演愈烈,‘噬人散’和‘天人丹’,一个要追查,一个要封堵,两件都是要事。” “我们三派联手控制『药』材之事,刻不容缓,不能等到他们争斗完毕,无忧花被人翻出来了,‘天人丹’泛滥,先天高手遍地走之时,方才来做打算。” “三大仙门没人踏上仙途之前,三国江湖先天境界的高手必须得到控制。绝不能让‘天人丹’威胁到我们三派的地位。” 这是正理,秋卓尔和龚闻毫不犹豫都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三大仙门高高在上的地位绝对不能动摇,保持先天高手绝对数量对三国江湖的碾压,绝不能放松。 龚闻多提醒了一句:“飞云门已经派人暗中查看过康啸林的武功了,靠着‘天人丹’成就的先天,到底相比其他的先天一境功力深厚。为了以示区别,用‘天人丹’成就先天的,姑且称之为‘伪先天’如何?” 其他两派暗中都派人查探过康啸林,结果正是跟龚闻所说的异样,对这个称呼自然不会有人有异议。 三派都认同的丁冰玉的提议,有了这个共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丁冰玉接着了下去:“你们两派都有了飞行器,天鹰宗若是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若是被江湖门派察觉了这个,妄图离间我们三派,可真就是笑话了。” 她转头看向龚闻,非常坦率地承认道:“飞船和飞艇都是安馨画出来的图纸,天鹰宗既然想要飞行器,先前的误会就要让我多解释几句了。” “先前安馨在天鹰宗丢失‘至尊宝’之事,实在是个误会!” “天下至宝,向来是有缘人得之。事后,我们也极其后悔,可惜悔之晚矣,‘至尊宝’已然飞离天鹰宗不知所踪,我等就算有心再要给安馨也不可能。” 龚闻微微地挑起了眉头,至尊宝已失,这等轻描淡写的几句解释可还不够。祁贤听丁冰玉说到这里,也担心龚闻不相信天鹰宗的诚意。 他接过了话头,轻声笑道:“当日,是老夫握住了安馨的脉门,万没想到会让她痛失重宝。我跟翟老怪商议过了,等安馨有空了,让她来天鹰宗小住,我和翟老怪抽空指点她的武功,作为补偿如何?” 当初,安馨来飞云门的时候,他们可都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大才,能够画出飞行器来!若是早知如此,用‘至尊宝’交换飞船岂不是更好? 反正三千年来也只有能够让‘至尊宝’滴血认主,这等两全其美的事情,天鹰宗怎么就错过了? 这样的错误,必须得到尽快弥补!不然,等下次安馨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物事捣鼓出来,天鹰宗没有了三大派同仇敌忾对付‘天人丹’的借口,只怕连半杯羹都分不着。 龚闻见两人颇有诚意,倒是意外之喜,他出来之前,高天已经叮嘱过他,不用在鸟蛋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如今听见这个自然要顺着台阶下来。 他笑呵呵地答应道:“那敢情好!那我就先替安馨谢过两位阁主了!” “丁堂主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要多问一声:若是天鹰宗‘至尊宝’,日后再次现身再去找安馨,天鹰宗要如何是好?” 祁阁主哈哈大笑了起来:“丁堂主刚才说了,‘天下至宝,向来是有缘者得之’怎么?龚堂主这是信不过老夫和天鹰宗?” 龚闻赶紧抱拳,也哈哈笑了起来:“万万不敢信不过!如此,我便替安馨一并谢过天鹰宗和诸位长辈了!” 秋卓尔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心中却‘咯噔’一下,安馨用飞船换取天胜境不做圣女的承诺,龚闻用话趁机拿住了天鹰宗,也不过是想要给安馨一个名正言顺拿到‘至尊宝’的可能。 飞云门的做派到真是一脉相承,安馨果真是飞云门的弟子。 话说道了此处,丁冰玉当然要赶紧将飞船的事情落定:“龚堂主,天鹰宗对飞船是志在必得,你看天鹰宗用极北处寒冰下的精铁炼制的武器来交换如何?” 如此难得的飞行器,飞云门怎么肯用来交换寻常的武器? 龚闻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飞云门不缺武器,我来之前掌门说过了,天鹰宗想要飞行术,要用傀儡术来换。” 秋卓尔淡淡地笑了起来,还是安馨厚道,不过是要一个不做圣女的名声,等她以后把圣女的事情都做了,有没有圣女的名声有什么要紧? 是天胜境想要向她示好,方才额外增加了条件,不至于让她和飞云门太过吃亏,日后万一要是穿了帮,也不会太过被人诟病。 这天鹰宗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出动了先天四境,先天三境的高手,一边示弱说着要让他们两派让些手,一边又如此低廉的交换条件,莫非是把指点安馨武功也算了里面? 交换飞行术和指点安馨武功明明是两回事。 天胜境也想要天鹰宗的傀儡术,秋卓尔静候着丁冰玉的答复。 第七百零九章 互掏家底2 龚闻的回答显然还在丁冰玉的预料之中,她没有直接拒绝龚闻的要求,反倒进一步提出要求道:“据说安馨画了两套图纸,飞云门若是能够将两套图纸都给天鹰宗,我们倒是可以议一议。” 龚闻坦然地笑了起来:“飞云门想要天鹰宗的傀儡术,当然可以把两套飞行术都给你们。不过,我们既然要给你们两套飞行术了,傀儡术天鹰宗可不能有所保留。” “我还指望着能够想法子炼制出武士傀儡来给弟子们练手,多少也是个帮手不是?!” 他说得这般直接,要的也不是现成的傀儡,论理丁冰玉应该满意了,可她继续说了下去:“龚堂主,我可是听说了飞云门手中还有‘竹蜻蜓’,行动方便快捷,这等飞行术,飞云门也不要再对天鹰宗藏着掖着,如何?” 她这是还想要多要个‘直升机’的飞行术? 秋卓尔的眼光闪了闪,对他们这些先天高手来说,‘竹蜻蜓’这等飞行术才最实用,既能随意行走,收放也方便,才最是合用。 好一个龚闻,面不改『色』地答应道:“天鹰宗若是能够把各『色』傀儡都奉送两个给飞云门,想要剩下的飞行术也不是不能通融。” 两人笑眯眯地你来我往,都想要掏空对方的家底。 秋卓尔见惯不怪。他们两家的飞行术和傀儡术,其中至少有一个分支是离不开‘灵血’的供给,他手中握着‘灵血’,不怕他们不跟他交易。 果然,丁冰玉的话头一转,笑眯眯地对着秋卓尔说道:“秋堂主,我们两家都想要‘灵血’,你看看怎么办吧。” 跟飞云门相比,天鹰宗更需要‘灵血’。 飞云门好歹有天胜境给安馨一成的收益,其中当然也会包含着‘灵血’,天鹰宗的傀儡最多,若是有了‘灵血’,天鹰宗的实力会突飞猛进,或许能把先前十二公子之『乱』的损失全部弥补回来也说不定。 秋卓尔心中雪亮,他也想要傀儡,还想要飞云门的飞艇和安馨手中的‘竹蜻蜓’,就连丁冰玉先前所说的用极北处寒冰下的精铁炼制的武器,他也想要! 他手中不但有灵血,还有灵兽皮做成的铠甲,还有暗黑森林中的『药』材和矿产,手中的筹码颇多,底气自然也就十足。 他不遮不掩地说道:“天鹰宗也想要飞云门的飞艇和‘竹蜻蜓’,当然还想要天鹰宗的傀儡术,各『色』的傀儡天胜境想要的也不多,跟飞云门一样各种各样各来两个就好。” “我想除了‘灵血’,天胜境拿得出手的还有灵兽肉,灵兽铠甲和各种矿产。这些都可以拿出来交换天鹰宗的傀儡术和飞云门的‘竹蜻蜓。’” 秋卓尔如此一说,此番的交易,三方的筹码全都摆上了桌面。 他也不跟其他两人多兜圈子,接着提议道:“依我看,除了这几样,连同先前说好的各种『药』材,我们三方各自捋一捋,想要交换的其他物件的清单,择日再来商议如何?” 对他的提议,在座之人都没有异议。 列出具体的清单,反复往来于各自的门派商议,更多的精确到个位数的讨价还价,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秋卓尔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叠清单,分成两份分头递给丁冰玉和龚闻,“这是我来之前,已经列好的清单,跟今日所说出入甚微,先给你们两家都看看,大家心中有数,下一次也好将准确的数目字定下来。” 丁冰玉和龚闻接过清单,两人相视一笑,也分头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叠清单来,分别递给其他两人,祁贤见状,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有诚意,也早有准备,三日后你们再议,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一时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初始的交易意向已经达成,三大仙门都比先前更加坦诚,这要算是最好的消息。 五个人刚议完了事,便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刻。 其他四人一起,就在天机殿中给秋卓尔接风,丰盛的饭桌上,除了天鹰宗的美食,秋卓尔还拿出了天胜境的灵兽肉添菜。 席间,他谈笑风生,说的都是安馨在舒家部落大杀四方,猎杀灵兽的事情。连安馨学会又忘记了天胜境祭祀堂秘技的事情,秋卓尔都没有隐瞒,全都事无巨细给几人说了。 末了,他极其感慨地对龚闻请求道:“天胜境被灵兽所累已经有三千年,从来没有获得这等压到『性』的胜利。龚堂主,你能不能跟高掌门好生说说,让安馨每年去一次天胜境,争取能把祭祀堂的秘技都给学会了。” “只要安馨能帮着天胜境灭杀灵兽,阻止灵兽泛滥成灾,保住暗黑森林和这个世间的安宁,天胜境什么样的代价都甘愿付出。” 这样的代价真是让人难以拒绝,可是龚闻却没有答应,他淡定地笑道:“安馨武功未成,不宜另习武功,耽误她成就先天的时机。” “掌门对安馨的武功境界极为上心,安馨此次为天胜境立下汗马功劳,天胜境也该多替安馨的前途想一想才是,猎杀灵兽谁人不行,也不是非要安馨去才行吧。” “天胜境若是肯让我们其他两派的弟子和长老进去帮忙猎灵兽,只要是允许我们猎获多少,便拿走多少,只怕单单是为了去天胜境猎兽的人数多少,飞云门和天鹰宗都要争斗起来。” 龚闻的眼光扫过在场的天鹰宗三人,在他的眼光之下,绕是祁贤是先天四境,丁冰玉是先天三境,奚欢是先天二境境界,三人全都自觉龚闻是专门在对自己说话,三人不约而同一起点了点头。 奚欢更是心直口快地说道:“那是,权当是让弟子们出山去历练,还能让他们食用灵兽肉强身健体,对武功有益,若是人数真是有限,只怕宗内弟子都要争抢起来。” 秋卓尔哑然,他原本是想要争取让安馨常去天胜境,没想到,其他两派毫不客气地想的是怎样更多地弄到灵兽肉! 他面对着众人看热闹的眼光,静了静,方才说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要先禀报回去商议后再说。” “毕竟,原先是想要安馨一人去天胜境,她的安危容易周全。其他人若是一多了,要是有个闪失,天胜境可是担待不起。” 丁冰玉闻言笑了起来:“这有何难?可以让弟子们去天胜境猎兽之前立下生死状,生死由命,不就行了?” 秋卓尔尴尬了,没想到天胜境的灵兽落在其他两派的眼中,看见的全是宝贝,居然对其中的凶险视而不见? 也是,安馨不过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这在两派的弟子中多的是!安馨能够做到的,他们想当然地以为他们的弟子也都能做到。 第七百一十章 再次提亲 这一刻,秋卓尔快速地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样吧,我传信回去商议,争取等过了年,你们两派各派十名弟子,签下生死状,先去天胜境历练一次。等历练的结果出来了,再说其他也不迟。” 这个主意好!暗黑森林的大门终于有机会对其他两派打开。一时间,接风宴上的气氛更好了。 用过了午膳,龚闻首先告辞而去。 飞云门对‘噬人散’最是上心,他收到了翟阁老见到了辛茂,即将送回可疑的床单和女子衣裙回飞云门炼『药』堂验证的消息,要赶紧回去通报消息,再布置人手前去接应。 秋卓尔等龚闻走了,这才对祁贤说道:“祁阁主,我还有事,想要单独跟你说一说。” 祁贤当然不会拒绝秋卓尔的这等请求,他带着秋卓尔重新回到天机殿的书房中,没有在先前的茶桌旁坐下,他请秋卓尔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待两人在书案两边坐下,秋卓尔跟祁贤一点不见外,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天胜境的灵茶,对祁贤说道:“我带了天胜境的灵茶来,祁阁主试试味道如何” 说罢,他亲自动手沏好了灵茶,推了一盏放到祁贤的面前:“祁阁主,你看看有何不同?” 祁贤什么没有见过?不过,他端起灵茶深深地闻了闻,随即慢慢地喝了下去。 武功到了先天四境的境界,一杯灵茶下肚,他能够感受到的不过是丹田内稍微热了热。饶是如此,祁贤也连声称赞道:“不错,确实灵妙,于武功增长确有益处。” 秋卓尔笑了,他笑眯眯地把手边装着茶叶的小盒子,伸手推给了祁贤,“真有那么神奇?我只带了这么多来,再多也没有了。” 祁贤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个,给我新收的徒儿南宫翎喝倒是正好,我替他谢过你了。” 秋卓尔由衷地笑了起来,“说起你和翟阁老的这个关门弟子,这一趟去天胜境,真是少年英才,行事可圈可点。我不知先前甘长老是否跟你们先说过了,天胜境有意让秋如枫跟他定下亲事。” “不知,祁阁主意下如何?” 秋卓尔眼光灼灼地看向祁贤,想要从祁贤的神情变化中,查看他对这个提议的反应。 祁贤哈哈笑了起来,也亏得南宫翎昨夜连夜到天问峰找过他,事先跟他说过了这事,否则,这会儿只怕要被秋卓尔的诚意打动。 他眉目舒朗地看向秋卓尔,爽快地笑道:“甘长老在信中提过了,不过我和翟老怪并没有当回事。” “我和翟老怪收下南宫小子为徒,也不过才两个月。” “刚收下他,他便去了天胜境。什么武功都还没教,对他以后走的路子也还没有多思量。这个时候议亲,『乱』了他的心思可不是好事。” “再说了,我恍惚还听人说起过,他还有个青梅竹马师妹汤遂紫。他的亲事,总要让他自己心满意足才好。我跟翟老怪这两个师父,对他的亲事,如今倒不好管得太多。” 这是肺腑之言。 秋卓尔心中明白,站在祁贤和翟永祥的立场,他们刚刚收下南宫翎为徒,立即就指手画脚,要『插』手他的亲事,南宫翎年少气盛,又对阿枫殊无好感,定然会引起师徒纷争。 祁贤定然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就算勉强同意了,但凡是南宫翎不同意,只怕先就断了阿枫的这条路子。 他退而求其次,淡定地恳求道:“天胜境原本是想要趁着这次三大仙门同舟共济,恰好小一辈年纪也正好,若是能够多成就几对姻缘,能让三大派之间更加坦诚相待,说不定有朝一日,还可以一起并肩携手踏上仙途。” “为此,天胜境还有意让飞云门的安馨嫁入天胜境。此事,我先提议在这里,大家心里先有个数,待时机成熟,我们再议也不迟。” 秋卓尔的声音在‘飞云门’三个字上重了重,他想要强调的是三派联姻的光明前景。这是他想出来,打动祁贤的法子。 三千年了,他们三大仙门以一派一门之力始终未能重返仙途,集中三大派之力,算得上是不得已的最后选择,天胜境如此提议,其他两派很难不动心。 “天人丹”的危害若是止不住,伪先天若是危机三大仙门的绝对实力,他们三大派联手冲击仙门,将会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唯一选择。 这个道理,祁贤不会不懂,就连高天也不得不赞同。在这等情势之下,主动联姻,加速三大派之间的融合,算得上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策略。 祁贤哪里会不懂得这个? 他的眼光极其难得地飞快地闪了闪,天胜境可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这是想要利用联姻,将三大仙门的武功,都集中到天胜境,好让天胜境率先踏上仙途? 想得美!秋如枫的资质跟南宫翎和安馨相比,简直平庸! 安馨一人不是身兼飞云门和天胜境的双重背景么?天胜境若真是有此打算,倒不如让安馨嫁来天鹰宗。安馨已经被‘至尊宝’认主,小一辈弟子中,还能有谁比她更有可能踏上仙途?这一点,连南宫翎都不能跟她相比。 凭什么天鹰宗要舍了安馨,让南宫翎去跟秋如枫定亲? 安馨若是嫁来了天鹰宗,他少不得拿出天鹰宗压箱底的资源,竭尽全力帮助她踏上仙途。如此一来,以安馨的身份,其他两派也自然会受益。 天胜境盘算,跟他的这个一闪而过的念想比起来,简直就是在『乱』点鸳鸯谱,是在替三大仙门添『乱』。 他一想清楚了这个,便没有跟秋卓尔多客气,“天胜境能有此念想极好!三大仙门是该联手起来,想方设法培养弟子,重新打开仙门。” 秋卓尔的眼光微微亮了起来,他找的这个理由,简直再正确没有了。正好可以搔到两个阁主心中的痒处,由不得他们不上钩。 祁贤没有错过秋卓尔眼中闪过的希冀,他的脸上的笑容加深,“依我看,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最应该是让飞云门的安馨跟南宫翎定亲。” 什么?安馨怎么能跟南宫翎定亲?祁老鬼怎么能想到这个?秋卓尔眼中的亮光忽然消失不见,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 祁贤不等秋卓尔说话,反倒推心置腹,笃定地对秋卓尔说道:“安馨跟清风居和天胜境秋家的关联有目共睹,再加上安馨跟天鹰宗‘至尊宝’的渊源,她一人集中了我们三派的渊源。” “安馨若是嫁到了天鹰宗,天鹰宗必将倾尽全力栽培她。” “安馨若是率先踏上了仙途,你们两派所能寄望的,她对三大仙门一碗水端平希望,方才有可能实现。” 第七百一十一章 彻底交底 一碗水端平?怎么可能? 是人都会有私心,以安馨不想做圣女,以她对天胜境的提防,她若是不嫁入天胜境,天胜境必然难以跟飞云门平起平坐。再说了,天胜境根本离不得安馨,他们还等着安馨救命! 祁贤没有错过秋卓尔脸上闪过的一抹不甘和挣扎。 他不悦地确定了:天胜境这是眼见着安馨跟南宫翎亲近了,想要来天鹰宗挖南宫翎的挖墙脚,随便扔出一个秋如枫就想要糊弄人。 安馨若是能跟南宫翎定亲,‘至尊宝’日后就是归了安馨,早晚还是天鹰宗的!天胜境把盘算打到了他的头上,是觉得他真的老了,糊涂到不省事了?! 祁贤淡笑着,索『性』把话直接挑明了:“不然的话,天胜境的想法虽好,到底不是安馨这般的身份,只怕大家各自的算计都不会少,不仅难以成事,反倒是徒增烦恼。” 秋卓尔今日主动提起了两个话头。 一个是对龚闻提起,想要让安馨每年去一趟天胜境,帮助暗黑森林灭杀灵兽。这个话头以他主动答应回去商议,争取让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去天胜境历练才算终结。 如今的这个话头,眼看着他就要被祁贤的开诚布公说服,承认确实是安馨身份特殊,要让安馨嫁入了天鹰宗,才能让三大仙门放心大胆地共同成就她,扣开那扇久已关闭的修仙之门。 平心而论,安馨身为圣女,确实比其他人更有可能踏上仙途。可惜,安馨若是因为三大仙门的栽培方才踏上仙途的话,若再想让安馨为天胜境牺牲自己,其他两派定然不许。 天胜境的男男女女要因此死多少,他们两派怎么会关心,到时候他们关心的只会是安馨能带出多少能够修仙的弟子,天胜境的人要是死绝了,岂不是更好? 秋卓尔极其惭愧地笑了起来:“天胜境有意跟天鹰宗结亲,也有意联合三派之力,着力培养精英弟子,早日重返仙门。”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让安馨跟南宫翎定亲的事情,可惜,据我所知,安馨想要的是像她的师父一般,在飞云门做个长老便好,并无嫁人的心思。” “我想要让安馨嫁入天胜境,也是想要亲上加亲,多多照拂她的意思。毕竟,她自幼有过那样的境遇,陌生的环境,多少会让她不安。” “就算安馨真的不嫁人,我也希望她经常去天胜境,把天胜境的武功秘籍对她敞开,襄助她踏上仙途。” “联合三派之力重踏仙途,比我们三派此次的交易更为艰难,只能从长计议。好在小辈们年纪也还小,待他们成就先天再说也不迟。” 安馨不想要嫁人?那怎么可以?他还想要让她嫁到天鹰宗来,好生教导一番!不过,此刻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至于三大派联手重回仙门,其中涉及的关窍极多,比他们今日商议的交易更是要难上百倍,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只看他们三大派,互相挑选出精英弟子去对方的门派习学武功,甚至是集中三大派最精英的弟子,集中在一起修习三大派最顶尖的武功都做不到,就能想到,秋卓尔提出的联姻,想要建功绝不会容易。 祁贤淡然地笑道:“说来也巧了,昨日我那刚收的徒儿,特意到天命峰来请安,恰巧也说起了定亲的事情。” 秋卓尔定眼看向祁贤,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南宫翎若是胆敢出言不逊说阿枫的坏话,他自有手段让他知晓秋家人的厉害。 祁贤在秋卓尔浅淡的笑容中,格外轻描淡写地坦诚道:“那个臭小子跟我说,没有成就先天之前,毫无依仗,甘愿闭关练功,要等成就先天之后再说此事。” “今日,你来跟我提前这事,倒让我有点怀疑:莫非是臭小子去天胜境遇到了刺激,要回来发奋练功?如果真是这样,我倒要多谢这一趟天胜境刺激了他。” “这事,我原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想要什么时候定亲,想要跟谁定亲,我的意思是,若是他没有大错,我不会『插』手。至于翟老怪,他多半也会是这个意思。” 祁贤跟秋卓尔说的都是实话。境界到了他这个地步,等闲事情不愿意多费心思绕山绕水去设计。他更愿意的是直中取,不愿意曲中求。身为这个世间最顶尖的高手,他有这样的底气。 况且安馨的婚事也不是天胜境秋家说了算,等安馨成就了先天,不管是天胜境还是安家都对安馨无可奈何。 麻烦的反倒是秋卓尔所说的,安馨不愿意嫁人的事情。这事秋卓尔不会说谎,看样子想要安馨嫁过来天鹰宗,南宫小子还得好生加油才是。 天胜境想要让安馨嫁入暗黑森林,想必他们的人选是秋敏学,否则就是其他人陪着安馨回去安家。要不要趁机让天胜境的打算落空? 不,不用!这事先放手南宫翎自己去做,他倒要看看安馨不嫁人的决心究竟有多大? 祁贤飞快地想通了这个,脸上的笑容重新深刻了起来。 秋卓尔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祁贤这是跟他交底了。这个结果比他预料的要好。安馨明明对南宫翎半点意思也没有,不管南宫翎是不是缓兵之计,只要安馨不动心,他也不可奈何。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出来,心里掂量着要赶紧把这事跟秋如枫说一说。南宫翎跟他的师父既然都无心定亲,她可不要由着『性』子,在天鹰宗跟汤家兄妹对上了。 秋卓尔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习武之人最是好勇斗狠,汤遂紫在秋敏学的手中吃了一个大亏,右脸上有了一个怎么也褪不掉的黑『色』印记,回到天鹰宗之后,她将安馨和秋敏学恨到了骨子里。 秋敏学是罪魁祸首,他为了护着安馨,居然让她破了相。 虽然她爹跟她保证了,等她成婚之后,印记自会消散,可她不甘心!安馨不过是清风居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孤女,凭什么秋敏学、罗志致还有南宫翎都要护着她?! 不过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面,装成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却勾走了南宫翎的魂,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南宫翎却还想要护着安馨,安馨就是一个祸害。 不得不说,捏软柿子真是人下意识的选择。 那天在场之人,不管是秋敏学、罗志致还是南宫翎,他们的武功都比汤遂紫高,对上他们三个,没有汤遂甘的帮忙,单打独斗,她斗不过他们。 只有安馨的武功当时还只是先天下五境,还不是汤遂紫的对手,汤遂紫每每想起此事,光想要教训安馨,没想要教训其他人,也正是因为如此。 汤遂紫好容易等到了南宫翎从天胜境回来,一听说他住到了天命峰天霞院中,做完了早课就拉着汤遂甘来找南宫翎。 第七百一十二章 非要见 无巧不成书,汤家双胞胎兄妹刚坐索道到了天命峰,远远地就瞧见白颖带着秋如枫从天机殿中出来,两个人站在天机殿前停了停,便向着南宫翎的天霞院方向走了过去。 汤遂紫气不打一处出来!怎么回事,好容易南宫师兄从天胜境回来,把安馨给甩掉了,秋家人又追上来了? 这秋如枫可是她哥的心上人,她怎么能对南宫师兄好?! 汤遂甘见到秋如枫跟汤遂紫的反应完全不同。 他原本不想这么早过来找南宫翎。有什么好找的?南宫翎向来不喜欢天霞院,顶多住一晚上,就会回天逸峰甘澜院,他们在天逸峰等着他有空了,再去找他们便是,何必多跑一趟?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南宫师兄跟以前不同了,他回来了,要先跟他的大师父禀报过了,才能顾得上他们。 他勉为其难地跟着妹妹走了这一趟。 可是他见到了什么?秋如枫怎么会在天命峰?她来了怎么没人跟他说一声?对了,他的心思除了妹妹拿来开玩笑之外,连南宫翎都没有当真,自然没人会跟他先说一声。 汤遂甘转头看了汤遂紫一眼,他的双生妹妹眼中已经冒出了火光,这是她即将发火的前兆。 他赶紧低声说道:“阿紫,来者是客,你可别胡『乱』发火。” 汤遂紫猛地转过了头来,还没张开说话,便一眼瞧见她哥眼中的焦急,浑身的无名火忽然就熄灭了下去。 她上下打量汤遂甘,只见汤遂甘长身玉立,一身天鹰宗天青『色』的常服穿在身上,真是挺拔俊俏。 汤遂甘相貌不俗,一双丹凤眼虽然细小了些,可是他的眼神明亮,眉宇间一抹喜『色』在脸上『荡』漾开来,让他的一张脸好似在发光。 汤遂紫满意地笑了起来,她伸手挽住汤遂甘的胳膊,低声笑道:“二哥,你说,若是让你在南宫师兄面前去挡住秋如枫可好?” 汤遂甘的耳朵突然就绯红了起来,汤遂紫瞧着她哥的耳朵从绯红『色』变成了血红『色』,极其高兴地笑道:“二哥,看在你的份上,我会帮你,你也要帮我。” 汤遂甘红涨着耳朵,努力地板起了面孔:“你忘记了你对爹爹的保证了?南宫翎成就先天之前,这等儿女情事绝不能去打扰他。” 汤遂紫拽紧了汤遂甘的胳膊,不满地嘟起了嘴:“谁说我不听爹爹的话了?你自己睁眼看看,是……是你的心上人,要去打扰南宫师兄修炼?你不舍生取义,我可就亲自上了。” “南宫师兄成就先天是大事,任谁也不能给耽误了。” 说罢她也不管汤遂甘同不同意,拉着他的胳膊,借助着先前十二公子一圈旧居的遮掩,赶紧往南边的天霞院赶去。 她倒要亲眼看看,等她哥到了秋如枫的面前,还会不会跟她啰嗦狡辩。 秋如枫早就知晓南宫翎在天命峰上有自己的院子,可她不知道的是,南宫翎平日里极少住在天命峰。 也是白颖疏忽了,她昨日收到的消息是:南宫翎跟着甘兴一起,都回了天逸峰的甘澜院。所以当秋如枫提议拐过弯先去看过南宫翎的院子,才去天炼峰的时候,她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白颖要等着见到天霞院门口有人值守,这才警觉她的消息不灵通,只怕要打扰南宫翎歇息了。 身为事务堂的管事,她轻易地就能猜到,南宫翎必然是连夜从天逸峰赶来了天命峰见祁阁老,自然是有要事。 若是因此而耽误了今日的早课也极是寻常。 她试图带着秋如枫从十公子冷树青,和十一公子池景云的院子中间的小道上穿过去,转到去西边的索道。 秋如枫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她伸手指向那个有人居住的院子,媚声笑道:“白师姐,若是我没有猜到的话,那里应该是南宫师兄的天霞院了。你不带我顺便去拜访南宫师兄么?” 好一个白颖,在心中先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却扬起一抹笑容:“怎么?秋师妹昨日才跟南宫师兄同路回来,这就又要去拜访他了?” “要我说,寻常南宫师兄回山,定然都是住在天逸峰的甘澜院,跟甘师叔住在一起。这一回,他住在了这天霞院中,定然是有要事。” “我若是你,没有他的邀请,便不会在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去打扰他。” 白颖这话说的直白,秋如枫脸上的媚笑差点挂不住。不过,依她对南宫翎的了解,她这个客人若是上门,南宫翎断然不会贸然给她难堪。 她哪里肯放过向天鹰宗的众人,宣示她跟南宫翎关系匪浅的机会。白颖越是这般说,她便越是想要去天霞院走一趟。 她媚声笑了起来:“白师姐,我也有要事要找南宫师兄。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等我见过了她,再跟你去天炼峰也不迟。” 说罢,她柔媚入骨地向着白颖伸出了手:“白师姐,你陪我去一趟嘛!等我说过了几句话,我就跟你走。” 白颖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伸手抱住了胳膊,淡定地往后退后一步,避开了秋如枫伸过去的手掌,低声抱怨道:“这天气怎么忽然就冷了?秋师妹你冷不冷?” 秋如枫以为白颖是要找借口,让她去不成天霞院,赶紧摇了摇头,“白师姐,我不冷。你若是冷了,我们到南宫师兄的院子里烤火去。” 白颖脸上的笑容舒展了开来,她连声笑道:“你不冷就好!这里离天机殿不远,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回去穿一件大氅再陪你去天炼峰。” 白颖说完这话,提步便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叮嘱道:“秋师妹,你等等我,别『乱』走了,让我找不见人。” 话音刚落,她提起轻功,飞快地掠向了天机殿,竟是一副想要用这个法子,来打消秋如枫去天霞院碰壁的样子。 秋如枫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高声叫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她说她要先去南宫翎的院子,白颖若是当众高声再回她一句,不让她去,实在是太不雅相。 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白颖走了,用力咬了咬嘴唇,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白颖说不定就是汤遂紫的闺蜜,趁着事务堂职务之便,想要阻止她去见南宫翎。她今日还非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再也不敢小瞧她! 她没有听话地站在原地等白颖,她提起裙子转身越过十一公子池景云的院子,径直往南宫翎的天霞院走去。 汤遂紫捅了捅身旁的汤遂甘,兴奋地轻声说道:“哥,该我们出去了。” 汤遂甘一把拉住蠢蠢欲动的汤遂紫,低声提醒道:“你别胡『乱』『插』手,先看看再说!南宫师兄去了天胜境那么久,她真有要事找他也说不定。” 秋如枫哪里会有要事找南宫翎?不过,这等借口好编得很,她就是想要看看他的院子又如何?她远道而来,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不理她? 第七百一十三章 被逐 汤遂紫捅了捅身旁的汤遂甘,兴奋地轻声说道:“哥,该我们出去了。” 汤遂甘一把拉住蠢蠢欲动的汤遂紫,低声提醒道:“你别胡『乱』『插』手,先看看再说!南宫师兄去了天胜境那么久,她真有要事找他也说不定。” 秋如枫哪里会有要事找南宫翎?不过,这等借口好编得很,她就是想要看看他的院子又如何?她远道而来,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不理她? 南宫翎没打算要理人! 不对,准确地说,南宫翎没打算理任何陌生人。他给三师弟游云龙下的命令是:‘你不认识的陌生人,都不要放进门来。’ 游云龙是昨夜跟着南宫翎一起过来天命峰的,一直等着南宫翎回来歇下,又领了大师兄这个命令,才安心睡下。 今晨,他做过早课,用过了早膳之后,没有去打扰南宫翎,反倒留在了前院中,一边练剑一边等着南宫翎起身。 秋如枫向值守的人报备之后,走进天霞院,首先遇到的便是他。 游云龙正在变声的公鸭嗓,一见着秋如枫进了院子,立即就极其难听地叫嚷了起来:“谁让你进来来的?出去,出去!” 秋如枫吃了一惊,南宫翎的院子里,怎么会有一个瘦得像是一根竹竿似的人?他怎么还敢向她大声呼喝? 她娇媚挺起了胸膛,转眼之间,她已经认出了站在院中之人是谁,她媚声娇笑道:“你是南宫师兄的三师弟吧?” “我是天胜境的秋如枫,是你大师兄的好朋友,你要是把我赶走了,当心你大师兄知晓了,要怪罪你于你。” 她一边说,一双媚眼一边扫视天霞院的前院,“你大师兄在哪里?你赶紧带我去找他。” 游云龙既得了南宫翎的吩咐,哪里肯听秋如枫的说话,他梗着细瘦的脖子,置若罔闻地再次喝道:“我不认识你,你是个陌生人!我大师兄说了,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能放进来!你出去,出去!” 游云龙接连两次大声呼喝她出去,饶是知晓南宫翎的三师弟,脑子天生就缺了一根筋,秋如枫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她才不要跟一个傻子理论! 她提声叫道:“南宫师兄,你在哪里?”她一边叫,一边想要饶过游云龙往天霞院中掠去。 游云龙哪里肯放过她! 在他简单的脑子里,他既然答应了大师兄,就要不折不扣执行大师兄的命令。一见秋如枫想要硬闯,他手中的长剑出鞘,随手就像秋如枫削去。 秋如枫大吃一惊,眼前这个公鸭嗓子的傻子,武功居然丝毫不弱? 情急之中,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长剑,‘呛’地一声,间不容发地抵挡住游云龙的攻击,她急声喝道:“住手,你住手!我是你大师兄的客人!你若是伤了我,当心他饶不了你!” 游云龙紧紧地闭紧了嘴巴,他警告过她了!是她不听劝告要硬闯,大师兄是他的大师兄,怎么会护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女子? 躲在暗处的汤家兄妹一见秋如枫跟游云龙对上了,再也顾不上其他,他们两人赶紧冲过去,汤遂甘护向了秋如枫,汤遂紫护着了游云龙,两人齐声喝道:“住手!有话好好说!” 秋如枫认识汤家兄妹,她在飞云门跟汤遂紫相处得还不错,见两人分头拉开了她和游云龙,气恨地说道:“汤师兄,汤师姐,这人一言不合就开打,怎么回事?” 游云龙闻言,红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吼道:“她是陌生人。大师兄说了,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能放进来!你出去,出去!” 游云龙一声声陌生人的呼喝,让秋如枫尴尬地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有名有姓,跟着天胜境的堂主来天鹰宗做客,难不成在南宫翎这里,竟然连门也进不去?要生生地被一个傻子给呵斥着:‘你出去,出去!’ 她不甘心地大声呼叫了起来:“南宫翎,南宫翎!你出来,你出来!” 她不叫这声还好,她叫声一起,汤家兄妹听了游云龙的话,立即放开了两人。 游云龙怒不可遏,他从汤遂紫的手中挣脱出去,再一次的出手便毫不留情,剑光闪烁间,把个秋如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游云龙给驱逐出门去。 汤遂甘急声提醒秋如枫道:“秋师妹若是没有要事,还是改日再来为好。游师弟在天霞院只听南宫师兄的话,有了这个命令,连我们也不能放你进去。” 汤遂紫也闲闲地开了口:“秋师妹,有游师弟守着,你不是他的对手,这门你是进不来了。” 秋如枫一见她跟游云龙斗成了这样,南宫翎依然毫无动静,不由气急攻心地怒吼道:“南宫翎你还不赶快出来,让这个傻子赶紧住手!” ‘傻子’两个字一出口,秋如枫就知晓不好! 汤遂甘急声提醒道:“秋师妹慎言!休得胡言『乱』语!” 他话音刚落,游云龙手中的一柄剑突然就变了招式,他双手握剑,大开大合之间,只攻不守,居然全是与人同归于尽的招式。 秋如枫的『性』子也被游云龙激了起来,她的剑招也变得诡异起来,身法飘忽间,也有跟游云龙『性』命相搏的架势。 她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动静,南宫翎还能无动于衷,他还真能看着他的师弟真的伤了她! 汤家双胞胎一齐变了脸『色』,还没等他们抽出剑来,院子中一阵阵法波动,紧接着三支长箭对着秋如枫激『射』而去,危机当头,秋如枫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身形暴涨,不得不飞身后退。 这一退,她便退出了天霞院的大门。 三支长箭紧追她而去,间不容发间,天霞院的防护阵法忽然升了起来,堪堪将三支长箭抵挡在了院内。 远远的,院中主楼三楼的栏杆旁,出现了南宫翎的身影,他的声音远远地穿了过来:“秋师妹,好走不送。” “我这里向来是我这个傻师弟不认识的都不许放进来,你今日既得罪了他,我这个傻师兄也只好先护着他。” “你我之间并无私事,若有公事还请跟事务堂白师姐去说,恕不远送!” 秋如枫的脸『色』变了,南宫翎竟然会为了一个傻子,不惜得罪了她。 不待她开口说话,南宫翎的话音刚落,白颖披着一件天青『色』的披风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天霞院的门口。 她抢在秋如枫开口之前,和声笑道:“南宫师弟,是白师姐没有将客人看顾好,打扰了天霞院的清静,还请多担待几分,莫要让我受了事务堂的责罚才是。” 南宫翎遥遥地拱了拱手,和声说道:“白师姐事务繁忙,师弟自然省得,绝不会给白师姐多添麻烦。” 第七百一十四章 细说从前 白颖‘格格’地笑了起来,“如此,我便带客人去天炼峰去了。” 她伸手示意秋如枫跟她走,秋如枫哪里肯就此退走,好一个白颖,又在秋如枫开口之前,对着游云龙笑道:“游师弟,你可认得我是谁?” 游云龙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一个礼:“白师姐安好!” 白颖脸上的笑容简直就像是要满溢了出来,她缓声说道:“游师弟的剑法又有精进,你大师兄回来了,更不可懈怠,白师姐还等着你武功大成,以后都能护着我!” 游云龙青涩的脸上欢喜了起来,他高兴地笑道:“是。” 白颖见他高兴,便也多叮嘱了一声:“天霞院的大阵既然起了,谁人也进不去了,这门你不用守了,你回去找你大师兄去吧。” 游云龙的公鸭嗓子又答应了一声:“是。” 转头谁也不理,径直返身找南宫翎去了。 秋如枫见状,差点把眼珠子掉了下来!游云龙对白颖言听计从,刚才她让白颖带她来找南宫翎,她却借故回了天机殿,白颖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汤家兄妹看了一场热闹,隔着大阵对着白颖挥了挥手,汤遂甘遗憾地看了秋如枫一眼,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就被汤遂紫拖着也往远处的小楼走去。 小楼的三楼上,南宫翎早也不见了身影,他升起了大阵,表明了好恶,剩下的白师姐自然会周全,他何须再理会秋如枫? 天霞院中,竟然是谁都不肯理她?!秋如枫气恨地收剑回鞘,‘刷’一声重响,宣示着她心中极其的不满。 好一个白颖,她轻言细语地对着秋如枫的一张冷脸,微笑着说道:“秋师妹,你瞧,我跟游云龙这般熟稔,我也没敢要把你带进天霞院去,你可知这是为何?” 秋如枫轻轻地哼了哼,难不成这里面还会另有隐情不成? 白颖捂着嘴轻笑了起来,她一边带着秋如枫转身往西南方向的索道走去,一边压低声音叮嘱道:“今日若不是有这事,我原本不该跟你说这些。” “不过,你既然一意孤行,又误会了我们,有些话为了两派日后的交道,我也不得不给你挑明了。” 为了两派日后的交道?这话可说得重了,南宫翎的一个傻师弟,跟他们两派的交道有何关联? 面对秋如枫疑『惑』的眼神,白颖老神在在地叹息道:“甘师伯一门弟子虽少,却最是团结,也最是护短。他们等闲不会得罪人,可若是有人触犯了他们的逆鳞,他们从来不会手软。” “游师弟就是他们的逆鳞。” “游师弟确实是一根筋,只听他信任的人的说话,寻常根本不理会旁人。他刚刚成为南宫师弟的三师弟的时候,南宫翎师弟为了他,不知上过多少回生死擂台。” 秋如枫的脸『色』又变了! 三大仙门都有生死擂台,上了擂台就如同立下了生死状,生死由命!南宫翎居然为了游云龙上生死擂台,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白颖看都没看秋如枫难看的脸『色』一眼,她径自说了下去:“那个时候南宫师弟的武功还不是太强,每一次挑战的都是比他更强的对手,每一次都是苦战鏖战之后,才最终获胜。” “也多亏他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师父,才能次次让他从生死边缘,活出命来。” 冬日的寒风冷冽,迎着风,秋如枫激灵地打了一个冷颤,她不顾刺骨的冷风吹袭,凝神听着白颖继续说了下去。 白颖娓娓道来:“说来也是奇了,南宫翎每上一次生死擂台,武功就长进一回。越来越多的内门弟子,甚至精英弟子都败在他的手下。” “也正是他舍生忘死维护游云龙,展现出了超凡的武功进益,宗主才会收他为义子,他才成为了天鹰宗十二公子。” “等他成了十二公子之后,宗中再没有人敢欺负游师弟。游师弟平常只听两个人的话,就是甘师伯和南宫师弟。但凡是这两个人交代的事情,他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白颖笑盈盈地说道:“在他比常人简单的头脑里,只有这两个人的话一定要听,旁人又算得了什么?连我也是煞费苦心,才让他记住了我。” “他不让秋师妹进天霞院,定然是在执行命令,你何必把气撒在他的身上。” “我直言不讳跟你说这些,也是想着,你必然知晓天鹰宗十二公子,如今只有年纪最小的南宫师弟武功最高,他又有了两位阁主做师父。” 白颖停住脚步,直视着秋如枫轻声质问到:“秋师妹,你说为了我们两派日后的交好,你是不是不该不听我的劝告,非要趁着我回去拿披风御寒,擅自去天霞院触这个霉头?” 白颖既然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真是半点脸面也不想跟秋如枫留。 都说客随主便,她这个主人明白地让她这个客人在原地等她了,秋如枫还不知趣地要自行其是,真是让人厌烦。 她身为事务堂的管事,若是不能借机让秋如枫受到教训,秋如枫还不知会给她惹多少麻烦。秋如枫若是不听劝告,她不介意上报此事,让秋堂主自去教训她。 白颖如此直接的责备,简直让秋如枫难堪到了极点。 她并不是一个不知礼数的人,不过是依仗着跟南宫翎的熟稔,想着只要见了面,就算是看在安馨的份上,她都有法子拿住南宫翎,让他多看顾她几分。 谁知他那个奇葩的傻子师弟会是这个德行,谁知南宫翎居然会苦心护住一个傻子? 用白颖的话来说,她今日已经在无意间,触犯了甘兴师徒的逆鳞,她若是不知此等缘由也就罢了,她既然已经知晓,此事必须尽快得到弥补。 秋如枫向来是识时务的人,她当即泪盈于睫,媚声对白颖抱歉道:“白师姐,我真是有事找南宫师兄,方才急躁了些,才得罪了游师弟。” “听了你这番话,我心中实在忐忑得很,南宫师兄那样的身份,这事还关联这我们两派日后的交往,我不敢放任不管,要怎么样才能让南宫师兄消气,放过我一马?” 秋如枫上前两步,伸手拉住白颖的胳膊,眼泪从一双妩媚的眼睛里流淌了下来,她媚声哀求道:“白师姐,你教教我?” 这一次白颖任由秋如枫拉住了她的胳膊,她眼睁睁瞧着秋如枫先从怒气冲冲,变成疑『惑』惊讶,再到转瞬间泪盈于睫,拉着她哭出声来,白颖漂亮的丹凤眼中满是惊叹! 真是可惜了,这般妩媚的美人如此夺人的媚态,真该到南宫师弟的面前去施展,没准南宫师兄真就软下了心肠,把她放到了游师弟之前,任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一个事务堂管事,又身为女子,什么样的花样她没有见过?她作甚要为着秋如枫这等说来就来的眼泪,费心费力地去教她。 先前她叫她不要去天霞院,她听话了吗? 第七百一十五章 秋如枫很难过 白颖极其柔和地淡笑了起来,她轻柔地笑道:“秋师妹,我能帮你的,全都说给你听了。” “今日这事也算不得大事,南宫师兄既然说了,你跟他之间没有私事,你别再用私事去打扰他,这事不就过去了?你毕竟是客人,南宫师弟也不好跟你计较太多。” 不要去打扰南宫翎?那怎么行!她还想着要跟南宫翎在天鹰宗形影不离,坐实了她跟他交情匪浅这事,让安馨日后更加不想要理会南宫翎。 秋如枫多少有点『迷』茫,她可不是傻子,从天胜境出发之前,专门去境中藏书楼翻过闲书,偷看过其中的几本。 她从书中学到想要将男子捏在手中,有三种法子:最下乘的办法是对男子百依百顺,中乘的法子是对男子若即若离,最上乘的手段是让男子求而不得。 她当然想要让南宫翎对她求而不得。 可他们两个马上就要议亲了,最上乘的求而不得这一条她没法做到。她退而求其次,想着对南宫翎若即若离,让他心痒难耐也不错, 她一路上,她想方设法想要激发南宫翎的嫉妒之心,对他真是若即若离,时好时坏。可是不管她如何对他,南宫翎对她始终如一,半点神『色』异动都没有。 她原先她还以为,这一路上南宫翎身负护卫之责,就算是他有心,也不能撇开车队的安危,陪着她沿路游玩。 他越是镇定自如,她反倒越发看重他。 在她的心中,早也笃定,等到他回到了天鹰宗,卸下了肩上的护卫重任,自然就不会错过跟她相处的机会。 毕竟,男子们的好胜心,定然会让他想要在众人之中拔得头筹。而她正是众人艳羡的焦点,单单是为了男人的争强好胜,南宫翎都不会放过她。 这便是她敢去天霞院的底气! 他终于空闲了下来,而她不告而至的惊喜,必然会让他心生欢喜,盛情款待那是小菜,对她心生情愫,满心倾慕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可是留意到了,也接到了二哥的传信,这一路,安馨一封信都没有给南宫翎回信,安馨如此明白地拒绝了他,少不得会让他失落沮丧。 她的出现,正是他最需要解语花宽慰的时候,正好把他从被安馨轻慢的阴影中解救出来,他定然会万分珍惜她。 可是,她怎么会晓得,南宫翎会有这么一个奇葩的傻子师弟,偏偏在这里等着她!南宫翎对他的傻子师弟比对她还要看重! 怎么会这样? 她不信,南宫翎会不明白,她跟着他一起来天鹰宗是为了什么?她有什么不好,要被他厚此薄彼如此不待见她?就算她跟他的师弟有了误会,他既然看见了她,不该打开阵法,请她进去冰释前嫌,让他的傻子师弟给她赔礼道歉? 他们的亲事被长辈看好,就算是他们身在仙门,两大仙门的联姻,谁又能挣扎得了?她既然会成为他的妻子,成为那个跟他最为亲近的人,旁人,就算是他一直护着的傻子师弟,不是也该排在她的身后吗? 秋如枫自觉受到了最为严重的打击。 她亲自上门安慰他,她何错之有?他反倒将在安馨那里受到的气,借机发泄到她的身上,这不公平! 秋如枫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难过地低声说道:“白师姐,我心里难过。我这个样子去天炼峰实在是太丢人了,我想回天涯峰去缓一缓,等我二叔回来,再看看怎么办。” 白颖漂亮的丹凤眼眯缝了起来。 怎么?这事还想要不依不饶让秋堂主出面?也罢,这事跟她的关联不大,她权当是看一场热闹也不错。 她笑眯眯地反手扶住秋如枫,柔声说道:“秋师妹,我这就送你回天涯峰去。你跟我来,回天涯峰可不是这个方向,倒要让我们少走几步路了。” 秋如枫不得不跟着白颖转了方向,跟着白颖回去天涯峰。 她心中气恨,天鹰宗都是些什么人呀?她都说了要跟二叔告状,这白颖也是个傻的,连这个也没听出来,还真要送她回天涯峰!让她后面的话都堵在嘴里,说都说不出来。 白颖若是识相,稍微服个软,她就法子,让白颖去请南宫翎出来,陪她这个客人去天炼峰权当是跟她赔罪。 不曾想,白颖居然连话都不跟她搭上,直接就要送她回去天涯峰。她总不能自说自话,片刻间又改了心思,白白让人笑话。 这白颖可不是说话会拐弯的人,她先前对她的质问,可真是让她戳心戳肺的难受。 看来,她对天鹰宗行事习惯知之甚少,对这些人的脾『性』也不了解,还得要静下心来好生试探,日后才能四两拨千斤,游刃有余地让他们服服帖帖。 白颖带着秋如枫走了,上官皓从天鸣院的墙角下闪了出来,轻轻地拂了拂身上不曾有过的灰尘。 天鸣院乃是大公子邢风的旧居,如今已经空置没人住在里面。南宫翎不愿意住在天霞院,也是因为邢风就住他隔壁院子,近水楼台事事都要对他管教,才会躲到了天逸峰的甘澜院,跟甘兴师徒住在了一起。 他昨夜就接到了消息,知晓南宫翎破例住在了天霞院,这才一早从天行峰赶过来,想要抢在南宫翎去天问峰天云阁之前拦住他。 他的武功境界不够,天问峰天云阁他上不去。 南宫翎这个大师兄不在天鹰宗,祁贤和翟永祥两个老怪忙于宗中事务,早就把他这个记名弟子抛在了脑后,只推脱南宫翎都还没有回来,根本没有管过他的武功。 他虽说只是个记名弟子,可他这个记名弟子却是他爹拱手把天行峰的家底都奉献出去了才换来的。两个师父不理他,南宫翎这个师兄他可得抓紧了。 可是他在天霞院外看见了什么? 南宫翎居然护住他那个傻子师弟,对上了天胜境的客人。 那样娇媚的女子,他怎么舍得就这样给拒之门外,就这么给赶走了?真是暴殄天物! 那个女子姓秋,南宫翎刚从天胜境回来,定然就是天胜境秋家的人。上官皓的望向天霞院的眼睛里阴沉中透着艳羡。 他也是两个阁主的弟子?秋家人怎么就不上门来拜访他?他也是南宫翎的师弟,他比那个傻子更聪明,怎么就没见着南宫翎护着他? 他悻悻地多看了天霞院一眼,他也是那个傻子眼中的陌生人,他也进不去天霞院。不过,不要紧,他改日再来便是。 他转身往索道走去,他要先回天行峰,他要让人打听清楚秋家客人的所有消息,他若是能跟秋家人搭上关系,多少能算是一条后路。 第七百一十六章 只怕要后悔 天霞院西侧的天池院中,十一公子池景云坐在二楼的栏杆前的躺椅上,静默地看了一场好戏。 他远远地见着上官皓的身影,从天鸣院前的小路上往索道方向走去,嘴角淡淡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他从炼『药』堂出来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他终于活了回来! 十二公子之『乱』,他站在了二公子的巫继明一边。 相比较于大公子邢风,二公子有事务堂堂主谈笑颜支持,又有驯兽堂堂主虞津和长老堂长老巫宣平鼎力相助,他以为二公子登上宗主之位是是十拿九稳。 可惜,他在静思堂中早早地被葛士彬的符纸给拍昏了过去,并不曾知晓静思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明白,天鹰宗的公子之『乱』,到头来,怎么就会便宜了年纪最小,最籍籍无名的南宫翎? 幸好,他没有在巫继明的天朗院中被四公子阴子清的阵法给困死,没有在静思堂中被丁凤双的自爆给弄死,没有被葛士彬的符纸给拍死,也没有在炼『药』堂中试『药』被毒死。 他终于重新回到了天池院中,休养生息,活出了命来。 他原本打算等养好了伤,就搬出天池院,去天行峰闭关,若是成就了先天便再出来在人前重新来过。若是不能成就先天,他便打算老老实实呆在天行峰中闭关,了此残生。 不曾想,今日看过了旁边天霞院的热闹,忽然觉得义父既然不打算再追究他的罪责,他依然是天鹰宗的十一公子,他不过是行差踏错一步半步,作甚要像一个缩头乌龟见不得人? 自古成王败寇,他这个寇,既然被义父宽恕了,又何必耿耿于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世间如此之大,飞云门他去过了,暗黑森林他还没有去过,那个刁蛮的娇媚女子,胆敢跟炙手可热的南宫翎叫板,可真是有趣得紧。 他想要去天胜境会会她。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冬日里难得的太阳出来了,栏杆的阴影投『射』在他宜男宜女,甚是美艳的脸上,让他有了一种别样的邪魅而夺人的风姿。 汤家兄妹进了天霞院,熟门熟路地上了三层小楼,不出所料,在二楼会客的厅房中,见到了正在茶桌旁烧水,准备沏茶待客的南宫翎。 南宫翎平日里来天霞院极少,不过到底是他名下的居所,这栋小楼中,该有的也都有了。他把寝房和书房都放在了三楼,一楼是练功房,二楼这里左右两边是两间客房,中间便是会客的地方。 厅堂内的陈设很是简单,靠右是茶桌,围着一圈座椅,靠左是棋桌,只有两个座位。 汤遂紫上了楼,三两步跳过去,坐到了南宫翎的身旁:“我来吧。那秋如枫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嗯。”南宫翎放开手,让汤遂紫来接手,眼光在汤遂紫脸上一扫,见她脸上敷上了厚粉,把左脸上难看的印记全都遮掩了下去,轻轻松了一口气。 汤遂紫见南宫翎看向她,不满地撅起嘴抱怨道:“很难看是不是?这个‘自洁印’无法去除,幸亏我爹替我调制出了脂粉,多少能够掩盖些。” 她只字不提当初在小镇上遇见南宫翎一队人马之时的冲突,沾沾自喜地问道:“我今日没有见着秋如枫就怼上去,还不计前嫌地去拉架,你们俩都不赞我一声?” 往常这个时候汤遂甘都会把妹妹的底给兜出来,今日他担忧南宫翎跟秋如枫的冲突,无心答应汤遂紫的没话找话,他在南宫翎身旁坐下,担忧地说道:“我看,那秋如枫只怕不会干休?” “你这趟去天胜境,这是跟他们结怨了?” “没有。”南宫翎转过头来,挑起眉头,忍俊不止地对汤遂甘笑道:“秋师妹哪里会是这等小肚鸡肠的人?我跟你说,你若是心仪她,赶紧求你爹提亲去。” “我这一趟去天胜境,才晓得她是天胜境第一美女,天胜境喜欢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这趟来,你若是不抓紧机会,日后只怕是要后悔。” 汤遂紫满脸笑容地看向汤遂甘,汤遂甘在她的眼光下,突然就脸红了起来。先前他还担心南宫翎会喜欢秋如枫,如今听见南宫翎这般提醒,心中一块石头落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南宫翎丝毫没有看笑话的意思,他无视汤遂甘忽然涨红起来的面庞,接着说了下去:“这次我从天胜境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灵兽肉,皮『毛』和『药』材,还有一些天胜境的女子喜欢的小玩意,我都给你们分好了,放在天逸峰我师父那里了。” “你们回去的时候,记得去找我师父拿。” 汤遂紫一听南宫翎还特意带了礼物回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展开,便吃惊地问道:“你要去哪里?这才刚刚回来,莫非又要下山去?” 汤遂甘也有点吃惊,自从新秀赛结束之后,他们还没好生聚聚。 “我要去闭关。”南宫翎淡定地笑道:“我练功出了点状况,要闭一个小关,稳定境界。” 汤遂紫的眼光亮了起来:“你武功晋级了?” 南宫翎笑了起来:“是,我提前从飞云门回来,就先升了一级。去了一趟天胜境,机缘巧合又升了一级。接连晋升两级,实在是太快了,需要闭关巩固境界。” 这是大事。 汤家双胞胎不约而同,齐声说道:“去吧。” 汤遂紫瞪了汤遂甘一眼,喜滋滋地抢先说道:“外面的事情有我们,你只管去天行峰闭关就是。我先前还想要跟说,其他几个公子的事情。你既然要闭关,干脆这些事情都先别理会,不要分了心了。” “对了,于师兄和蒲师兄结伴去了天启洞闭关,你也去吧,你们三人也好做个伴。于师兄没有了爹娘,难受得很,蒲师兄是怕他郁结在心,陪他去闭关的。” “我听我爹说,等于师兄境界提升到先天下八境,要让他去天云阁跟你作伴。先说好了,我跟我哥肯定也是要去天问峰的,你那天云阁,要先给我们俩留个住处。” 南宫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去天启洞,我去天云阁闭关。” 汤遂紫愣住了,既然要闭关,为何不去天启洞,都说雪中送炭的情分最是难得,南宫翎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汤遂甘轻声责备汤遂紫道:“你傻呀!于师兄是心情不好才要闭关,南宫师兄若是去了天启洞,于师兄说不定一看见他更是悲从中来。” 汤遂紫手中不停,沏好了茶水,端到了两人的面前,低声叹息道:“于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要我说,南宫师兄去了,说不定就能激发他的斗志,岂不是更好?” 不过,她也就是嘴上说说。 她也害怕万一有个不好,于师兄真的想不通了,要把他爹娘死在在静思堂的事情,迁怒怪罪在南宫翎身上,先前的师兄弟的情分一笔勾销不说,若是再成为生死仇家,那就太不值当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我还好 只是天问峰天云阁他们两人都上不去,南宫翎不下山来,他们想要互通消息都不方便。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三人都没放在心上。 汤遂紫虽然舍不得南宫翎,到底还是连声催促道:“你也别多耽搁了,既然要闭关,赶紧去天问峰,别让秋如枫再找回来,纠缠不清耽误的时辰。” 她得意洋洋地看向汤遂甘,“我跟我哥等在这里,她若是再回来,我正好给给她点颜『色』看看,也好让我哥这个傻子,能够找机会跟她亲近亲近。” 她这话说得太直接,汤遂甘连声责备道:“你别胡闹,来者是客,向她好生讨教一番,能不能找到你脸上印记的解『药』才是正事。” 南宫翎一件双胞胎又要开始争执起来,他站起身来,“那你们在这里等他们便是,我先去天问峰了。” 他出了门来,见着守在楼下的游云龙,笑着称赞了他几句,然后叮嘱他道:“小师弟,这里你不用管了。你回天逸峰甘澜院去找师父,跟师父说,我去天问峰天云阁闭关去了。我不在,没有师父的吩咐,你不许离开师父半步。” “还有,甘澜院中,你的寝房里,有我给你的礼物,你好生收好了,我没有回来,你就在甘澜院中把玩就好。” 游云龙听话地点了点头,在南宫翎的目送下,他先出了院子,往甘澜院去了。 秋如枫回了天涯峰,等到秋卓尔回来,进了秋卓尔的书房,撑开了隔音阵法,将今日之事说过之后,秋卓尔并没有打算要替她撑腰。 秋卓尔今日也极其不顺,在龚闻和祁贤那里半点便宜也没占到,还不得不主动提出,要传信回去跟境中商议,争取明年让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去天胜境历练。 连同秋如枫的亲事,若不是他特意提起凝聚三派之力,重踏仙门的念想,祁贤那个老怪,还没有想到要打安馨的主意。在祁贤坦诚布公交底之下,他的如愿算盘眼看就要落空。 安馨从神妙境出关的时候,他趁机想要在安馨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不曾想,安馨提议的三派联手重返仙门的种子,反倒在他心中破土而出,终于在今日忍不住试探了祁贤一回。 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万万不能接受! 三派重踏仙门,他自然是不反对,可重点栽培的对象却不能是安馨,安馨只能由天胜境单独栽培,才能确保若是有个万一,天胜境能挟恩图报,让安馨舍生忘死救下暗黑森林。 没错,安馨最好能在天胜境的手心里成就先天,天胜境定要把安馨攥在手心里才能放心,这不仅是为了灭杀灵兽,护卫暗黑森林,更是关联到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三弟的预言中说得极其清楚,‘安馨十年之内,若是不能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接过圣女之位,血祭封印灵兽通道,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十年内将会死绝!’ 安馨若是不能在天胜境控制之下,踏上仙途,连他这个先天二境的高手也不能幸免于难。 至于后面的更为骇人的:‘二十年内,灵兽将会霸占天胜境,剩余之人无处可逃,天胜境末日来临。’ 他若是保不住『性』命,二十年后,天胜境的先天高手只怕都死绝了,秋家就算有预测之能,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任由天胜境和这个世间成为灵兽牧场。 和这些后果比较起来,先成就安馨,再牺牲安馨,是他们不得不选择的唯一的一条正确的道路。 三弟的预言若是能早些出来,他就算是跟飞云门撕破脸,也要把安馨抢回天胜境抚养。如今安馨跟飞云门已然牵扯不清,他不想再把天鹰宗也拉进来,让护住天胜境的念想实现得更为艰难。 在祁贤这个老狐狸已经瞄上安馨的情形之下,不要说是阿枫,就连他在天鹰宗想要兴风作浪都难以成事。 到底是天鹰宗的地盘,他们只是势单力薄的客人。 面对这般窘境,秋卓尔宁可将希望寄托在秋敏学的身上。毕竟,安馨才是关键,旁人对天胜境有什么要紧。 他没有隐瞒秋如枫,直接跟她说了:“我今日确实跟祁阁主提起了你跟南宫翎结亲的事情。” 秋如枫没想到二叔的动作会这般快,他们昨日刚来,今日就已经提起了她的亲事。她满怀期待地看向秋卓尔,若是他的师父替他应承了下来,其他的事情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惜,南宫翎昨夜便抢先跟他的大师父交底了,说他‘没有成就先天之前,毫无依仗,甘愿闭关练功,要等成就先天之后再说亲事。’他的大师父自然同意了。” 啥?这是在成就先天之前不说亲事?她这是白跑一趟了?秋如枫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妩媚的眼睛中,闪现出冰冷的光芒。 秋卓尔自然察觉到了这个,他不动声『色』地说了下去:“换做是我是他师父,我也会同意。修仙门派的弟子,武功修行才是根本,南宫翎很清楚自己最该做什么。” “他既然打算闭关成就先天,依我看,你也应该先把定亲这事先放一放,趁机好生提升武功,他若是成就了先天,你武功若是连汤遂紫都比不过,就算我们主动提亲,胜算也不会太高。” “定亲若是不急在一时片刻,你趁机好生跟天鹰宗的上下人等交结一番,以后自有好处。” 秋如枫听明白了,她的对手变成了汤遂紫,她媚声笑道:“是。” “二叔,今日是我莽撞了,改日若是有机会,我会亲自向南宫师兄和游师弟道歉,务必把这个误会跟解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秋如枫好似换了一个人,秋卓尔逐一摆放天鹰宗的堂主们,她跟在他身旁,做了一个极其乖巧伶俐的晚辈。 她再也没有去找过南宫翎,天霞院前发生的一幕,好似从不曾发生一般,再也没有人提起。 倒是汤遂甘听了南宫翎的提醒,到底是找了个机会,跟他爹汤济源关起门来,好生细谈了一回。等他出了门来,说服了汤遂紫,两人一去了天启洞,陪着于廉和蒲志杰闭关去了。 ******** 三日之后,安馨果真信守承诺,午膳时分就提前等在了安家车队用膳的路边客栈里。 午膳过后,车队重新启程,安馨已经替换过了衣裳,重新坐进了马车。 秋敏学这一次,没有再像往日一般的跟她客套。 他驱马和安馨的马车在官道上并行,一边正大光明地打量安馨的神『色』,一边低声问道:“表妹,你可还好?” 安馨此时心情不错,笑盈盈地对他说道:“多谢表哥关心,我还好。” 她确实很好,这一趟她冒险出去,驾驶着‘直升机’远远地避开人迹,反复多次的试验之后,她终于发现了缓解头痛的法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 阿爷的关照 秋卓尔跟她说的是对的,多加练习《炼神诀》的手印确实可以化解头痛。不过,化解的要求颇为苛刻:一定要能反复正确地结印《炼神诀》的手印才行。 安馨成功了,她的头痛确实得到了明显的缓解,这让她心情高兴之余,脸上也有了笑容。 秋敏学见她高兴,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我昨日接到消息,我爹和三妹妹已经到了天鹰宗。我爹说,会替你看着甘师伯替你炼『药』。” 好一个安馨,面对着秋敏学的试探,脸『色』丝毫不变,她扬起笑脸由衷地感谢道:“如此,那要多谢二舅舅了。” 秋敏学听见了自己想要听见的话,也缓缓地笑了起来。安馨并不介意三妹妹去天鹰宗跟南宫翎定亲,这对他而言真是一个好消息。 看样子,安馨是真的去办差去了。安馨和南宫翎身上都有‘竹蜻蜓’,以那般的飞行速度,他们俩若是想要见面,三五日之内足够了。幸亏安馨不待见南宫翎,只怕根本没想到这个。 他放下了心来,放松地策马而行,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的差事都办完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安馨也笑了起来,她要真的恢复了健康,不用随时随地为头痛烦恼,才感受到了能够正常行止的痛快。 往日,她连点头,摇头都头痛得难受很!偏偏她原先不喜欢多说,能用动作一般就节省了说话。如今想来,简直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这一次好转,她已经决定,以后能用说话的,绝不用动作来替代。 她破例对秋敏学多说了几句:“我的差事都做完了,新的差事还没来,以后若是来了,少不了要让二表哥帮忙的时候。” “这有何难?”秋敏学高兴地笑了起来:“有事,你尽管开口便是。对了,你真打算回去好生做个贵女了?” “嗯。”安馨轻声答应道:“明日就该到了,我最多呆到三月底就会动身回飞云门,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权当是练功了。” 秋敏学哈哈笑了起来,安馨居然把做一个贵女当成了练功,真是有趣的紧。她若真是当成了练功,以她的聪慧还能有什么做不到? “你放心,”秋敏学向安馨保证道:“每日的早课晚课,我不会让你错过的,你若是不好开口,我去替你跟你阿爷说?” 还没等安馨答话,安怀德的声音从另一扇窗口传了过来,“你们想要跟阿爷说什么?先跟我说说,我去替你们说。” 安馨转过头看向安怀德,一起和秋敏学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用了!”安馨闭上了嘴巴,她先前不用说话,她多说几句,反倒变成跟人抢话了。 秋敏学见安馨愿意多说几句,自然也不再开口说话。 安怀德轻‘咦’了一声,对着安馨问道:“大妹妹,你说话呀,别让我着急。” 安馨捂住嘴笑了起来:“二哥,回了安家,我每日要做早课,午课,晚课,你说家中会不会有人置喙不满?” “不会!”安怀德直接大包大揽:“我们都要早起做早课,你若是想要做午课,晚课,直接去外院的练功房便是。” “我出门之前,阿爷已经让人去收拾你娘往日用过的练功房,你若是嫌外院太远,就在内院练功也行。” 安馨打从心底里笑了起来,她既然能够练功,其他的哪里还会有什么大事?她安心做个足不出户的贵女,让那些想要打她主意的人,连她的半个人影都『摸』不着。 安馨半点都没觉得,她打算做个缩头乌龟有什么不妥。 她的未来在飞云门,按照飞云门的门规,无论是弟子和长老都不能『插』手江湖和朝廷的事情,她既然没法『插』手,又何必四处招摇,授人以柄。 ‘她’的噩梦中,安家会被灭门这事,她足不出户,就能跟阿爷说清楚,阿爷贵为安国公,得了她提醒,事先有了提防,定然能够安然逃过一劫。 她所要『操』心的是,怎么能让阿爷引起足够的重视?其他的,她一个国公府的小娘子,又不熟悉申国朝廷事务和各种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关联,实在是『操』心不来太多。 她要潜心习武,《炼神诀》的头痛暂时解决了,《飞鸿功法》,《无上妙音》和《千机策》要趁机好生修习,回到安家的四个月,就当是在内院闭关修炼了。 安馨想通了这个,笑眯眯地对安怀德答应道:“那我就在内院足不出户,好生做个贵女了。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你们尽管给我送进来,我只管混吃混喝好了。” 安怀德哈哈大笑了起来:“行!就听你的!” 秋敏学的眼光闪了闪,也跟着笑了起来。 安馨不出门也好,他正好多跑几趟内院,日日跟她相处,总能找到机会『摸』准她的心思,打动她。 他敏感地察觉安馨出去办了这一趟的差事之后,变的活泼开朗了些。这是个好兆头,先前安馨总爱板着个脸,他还真担心安馨,担心她会像她师父一样,真的一辈子不嫁人。 对上安馨难得的笑容,秋敏学的心情莫名地也舒畅了起来。 入夜,他们赶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驿站望京驿站。这里距离盛京城只有五十里,是出入京城最繁忙的驿站。 安家的老管家安和全带着两个仆役,早就等在了望京驿站的门口。 安怀德一见着他便驱马上前,在他面前飞身下马,安和全俯身下拜:“老奴给二少爷请安。” 安怀德不等他身子俯身下去,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全爷爷,不必多礼!” 安和全一身好武艺,身子继续往下低了低,终究是把礼给行全了,才低声笑道:“二少爷,礼不可废!” 两人一来一往行过了礼,安和全抬起身来,神采奕奕地笑道:“老奴已经让人把驿站里面打点好了,赶紧让车队进去,让大小姐歇一歇。” “等大小姐安置好了,老奴也好先拜见了大小姐,再赶紧回去给国公爷禀报一声。” 安怀德闻言,向着身后招了招手,十二辆马车跟上来,越过驿站的大门,在顺着等候在驿站里面的安家下人的指引下,径直进了最里面的一个两进的院落。 正巧驿站里面并没有比安国公府身份更高的之人进出盛京城,驿丞干脆地任由安家人把最好的一个小院子收拾出来,让安馨住进了内院,安怀德和秋敏学守在了外面一进的院子里。 安和全等着安馨住下了,跟着安怀德进去拜见了安馨一回,便带着人连夜赶回了安国公府。 安馨还没进京便感受到了阿爷对她的关照,用过了晚膳,避着人做过了晚课,便按着安怀德的提醒早早歇息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擦肩而过1 有了在舒家部落遇险的经历,安馨不再让人晚上在寝房中守夜,她用‘灵血’撑开防护阵法,又刷出了傀儡武士,独自睡觉去了。 一夜好睡,凌晨等她收起阵法,起身做早课的时候,方才发现徐妈妈一早等在了外面。 怎么回事?平常这个时候,徐妈妈可不会过来。 安馨的一张脸紧张地绷紧了起来,她的身边这些人,可不比在天鹰宗和天胜境,三大仙门对世俗之人往往是不屑一顾,等闲不会有危险落到他们头上,她反倒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临行前师父还特意叮嘱过她,回了申国的情形会有所不同,她还需要留心身边之人的安全。她这还没到盛京城,莫非就有人不长眼撞了上来?她的安全防护直接就做错了方向? 徐妈妈察觉到了安馨的紧张,赶紧低声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二少爷昨夜跟着五皇子回京去了。” 什么?五皇子这么快就出现了?安馨抿紧了嘴唇,等着徐妈妈说下去。 徐妈妈不急不缓地说了下去:“五皇子的人是午夜时分才到的。打前站的人想要让姑娘一刻中之内搬出院子,说是五皇子出京之时,在这里逛过了一圈,特意说过了,以后向北进出京城,就都住这个院子。” “是表少爷察觉姑娘的寝房中布下了阵法,怕惊扰了姑娘不许人打扰。二少爷这才迎到了驿站门口,我们几个赶紧把隔壁最大的院子给收拾出来,想要让五皇子通融一二。” “好在,五皇子到了之后,原本还想要姑娘搬走,是宁平候在一旁劝说,‘你既不想住下,不如剩下的五十里路,咱们连夜赶回去,赶在早朝之时,回去交差,在姑父面前『露』个脸,以后也好有机会,经常出京办差。’” “一番劝说,总算是说动了五皇子。五皇子兴致一起,非要拉着二少爷赛马。二少爷不敢怠慢,跟着他们走了,剩下表少爷护着姑娘今日返京。” 徐妈妈说得一丝不『乱』,安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有秋敏学在,知道她撑起了阵法,房中必然有傀儡守护,若是贸然扣阵,说不定还没等她醒过来,傀儡武士已经暴起杀人,酿成意外。她保命的暗招也会因此显『露』人前,成为废招。 联想到先前阿爷派二哥来警告她,不能兴起成为五皇子妃的事情。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以前光想着只要她避开了五皇子便是,若是避不开,要是五皇子见着了她,非要一意孤行纠缠住她,该要如何是好? 她这张脸长成了这样,她总不能矫情地嫌弃自己运气不好,安馨长得实在太好看。 五皇子算得上是申国帝后老来得子,皇后三十二岁才生下他,足足比大皇子英王小了十二岁。帝后对他这个嫡幼子宠爱得近。据说,他只要不跟英王争皇位,申国之内,他尽可以随意地横着走。 这个据说,不是来自于飞云门的消息和情报,而是来自于她的闺蜜宋慧,安馨从她的信中的字里行间,读出了这个。 昨夜若是真的出了变故,不论是傀儡武士还是她引起了五皇子的兴趣,只怕都是麻烦。好在宋慧她哥是个明白人,好歹转移了五皇子的视线,总算是免除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危机。 回京之后,恐怕还要去一趟宁平候府。 宋慧那般聪明的人,只要听宁平候随口提起这事,只怕就要多思多想出不知道多少个缘由出来,于她养病可是不利。 看在宁平候有意无意地帮过这一回的份上,她很应该过府去替宋慧解疑答问。让她放下心来。 安馨拿定了主意,放松了神情,淡笑着对徐妈妈说道:“无事,就算没有二哥表哥在,我们自己也能回去。用过了早膳就出发,早些回去免得二哥哥受罚。” “对了,等回了家,年前记得提醒我一声,去宁平候府探望宋慧。” 徐妈妈答应了,出去传令去了。 等安馨做完了早课,安家车队赶早出了门。秋敏学比安怀德更雷厉风行,半点的耽搁都没有,安家车队就上路了。 五十里的路不远不近。 也是巧了,他们的车队刚出发不就,就遇到了两辆翻覆的行商马车,散落了一地的物事,正在被不明身份的人哄抢。 他们的马车经过的时候,身穿布衣的苦主顾不上哄抢财货的贼人,对着他们大声呼喊:“恶人抢夺,侠士救命!” 秋敏学半点理都没理这事,只高声下令让天胜境的护卫,纵马骑成一个纵队,他自己紧紧地护住安馨的马车,不让哄抢的人,趁机涌向他们。飞云门的护卫驾驶的车队,半点速度也没减,直接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那苦主见状,痛心疾首地大声疾呼:“光天化日,见死不救,习武何用?习武何用!” 安馨端坐在马车里,紧绷的面孔差点被这人粗劣的表演破了功。 她不用掀开窗帘看人,就这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哪里像个行商之人?他的武功分明就在那些抢夺之人的武力之上,他自己都不自救,还期待着他们救人? 这是欺负他们这些人江湖经验不够,专门设计的仙人跳? 香莲见她面『色』不悦,赶紧给她从暖窠里倒了一盏清茶,还低声劝她:“姑娘,你可不是什么江湖侠士。这等事情,飞云门的弟子都不能出手去管,你可别放在心上。” 安馨伸手取过一个锦垫,舒服地靠在了背后,舒缓地放松了神情,伸手接过茶盏,轻声对香莲解释道:“我没有放在心上。那人武功不弱,故意这般大喊大叫,说不定有其他图谋。” 安馨在‘故意’两字上稍稍重了重,香莲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起来?故意?姑娘这才刚回来,这些人不会故意是冲着姑娘来的吧? 安馨喝下了茶水,把茶盏递给香莲,等香莲收好了,才慢吞吞地说道:“你也别急,今日是表哥护卫,他绝不会多管闲事。” 香莲庆幸地点了点头。 先前,她还特意跟姑娘说起,表少爷把安家的徽记换成了天胜境的标记,他们这样回安家,让老爷和老太爷看见了,岂不是不太好? 换成是天胜境的标记还不如换成是飞云门的标记,姑娘好不容易会一次家,何必打着天胜境的旗号? 可姑娘什么也没说,原来是因为这个。 若不是二少爷跟着五皇子提前走了,今日这事遇到了二少爷的手上,说不定他就会怒发冲冠,拔刀相助。二少爷若是有事,姑娘和表少爷都不会袖手旁观。 不论胜负,二少爷和表少爷会不会有事,她说不好,对姑娘却定然是不好。 第七百二十章 擦肩而过2 徐妈妈特意跟她们几个都说了,姑娘是一定要回飞云门的,触犯飞云门门规的事情一定不能有,否则,姑娘就只能留在安家做个贵女,等着嫁人。 姑娘日后想要做的是飞云门的长老,万万不能被人留在了申国,留在了安家。这事姑娘若是没跟她这般明说,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香莲的心思立即警觉了起来,她身为姑娘的大丫头,理当时刻警觉着护卫姑娘,她一直以为等到回了安家,她才派得上用场,不曾想,这会儿就该格外当心了! 没等香莲开口说话,马车的车壁‘咚咚’敲响了两下,香莲伸手掀起车帘,见是秋敏学,她挂好了车帘,『露』出了身后的安馨。 秋敏学迎着安馨的目光笑了起来:“表妹,你不会想要行侠仗义做个侠女吧?” 安馨淡笑了起来:“二表哥,不要开玩笑了,你都换上了天胜境的徽记,我到哪里去做个侠女?” 咦?安馨居然跟他开玩笑? 秋敏学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轻声笑道:“这个容易,我这就让人换上秋家的徽记,然后你做一回秋家人,我保证让你成为侠女,天胜境保管不会驱逐你,出了事我替你担着。”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天胜境不会驱逐她,飞云门肯定会! 她坐直了身子,两眼直视着秋敏学,极其认真地说道:“二表哥,我就想要在飞云门,在清风居出师,不管是谁让我不能得偿所愿,二表哥,你可要护着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何?” 这是安馨第二次问他可会护着她? 先前安馨曾经问过秋敏学她若是圣女,他会不会护着她不让她被人‘自愿’地去献祭,秋敏学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让安馨疏远了他。 如今面对着这个对安馨显然也十分重要的问题,他的答案若是不能让安馨满意,只怕日后安馨再也不会相信他。 好一个秋敏学,他的脸『色』丝毫不变,直接点了点头,郑重地应承道:“好,我一定护着表妹得偿所愿。”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也不再跟安馨商议了,径直决定道:“如此,马车的徽记还是不要换了,我们任事不管,只管回安家便是。” “好。”安馨重新靠向了后背的软垫,放缓了声音笑道:“多谢表哥愿意护着我!如此,我便不再出面,安心做个安分守己的贵女了。” 说罢,她也不管秋敏学答应不答应,轻声挥了挥手,香莲在她的示意下,伸手将床帘放下,又转眼看向安馨欲言又止。 安馨却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了嘴唇上,她听着秋敏学提声喝道:“全队听令:保持速度,休理闲事,保护大小姐,安全回府。” 天胜境,飞云门连同安家的护卫,齐声答应一声:“是。” 安馨要等着秋敏学的马蹄声向前奔去,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来自申国其他人的算计,她守着飞云门的规矩,又背靠师门,只要不行差踏错,别人拿她无可奈何。 只要秋敏学愿意护着她,她不会腹背受敌,她就定然能够回去师门,安然出师,顺利地成为飞云门的长老。 马车外的秋敏学多少有些心『潮』澎湃,他这次丝毫没有犹豫,正面回答了安馨的问题,答应了他会护着她,想必表妹对他的回答是满意的,才会放心地不再出面,将安全托付给了他。 他真怕安馨不过是又用这事在试探他! 出了天胜境,换成了安怀德护着她的时候,表妹可从来没有对二表哥说过这等话,让二表哥作出过这等承诺。 她这是还不相信他? 他心中涌上淡淡地酸涩,那日在天秀院中,练功堂倒塌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拯救天胜境!他若是有其他选择,绝不会去算计安馨,非要她牺牲『性』命去拯救天胜境。 他堂堂一个男儿,凭什么非要一个女子去救!他是她的亲人,以后还要成为更亲近的人,原本就该要护她周全才是! 他要怎样才能让安馨明白他的心思? 秋敏学纵马飞驰,赶到了车队的最前面,借着这段路程的奔驰,把心中浅淡的苦涩压了下去。 他不怪安馨,先前是阿爷没有给他们交底。他一直以为拯救天胜境的危机,非得要靠安馨才行。 他一直明白阿爹的打算,却从来没有主动请求过要迎娶安馨,就是因为,他抗拒成为那个不得不把安馨留在天胜境的人。 就算他亲眼看见了安馨在舒家部落大杀四方的结果,他还是左右彷徨,下不了决心,为了天胜境去勉强自己。他最后答应了他爹,不过是确信天胜境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他没有想到,南宫翎居然会跟安馨走得那么近!近过了他们秋家所有同辈之人,连他都及不上!他若是不挺身而出,天胜境没有人能把安馨娶进来。 正是把亲近安馨当成了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他才在安馨的面前『露』出了破绽!安馨毫不留情的质问,让他极其难堪也极其难受!他并不是那个真正想要算计她的人,他也不过是被人『逼』迫不得不这么做! 幸亏阿爷及时给他们交了底,让他从泥淖之中发现了光明:除了算计安馨,他还能有其他选择。他终于能够坦然地对安馨说出:就算是她成了圣女,其他人想要让她去献祭,他也情愿护着她。 他要自己成就先天,踏上仙途,解救安馨圣女的命运,让她就算是嫁到了天胜境,也绝无『性』命之忧! 没错,安馨还是要嫁入天胜境,嫁给他! 安馨不嫁,天胜境不会放过她,那么多人的『性』命不是儿戏!只是他娶她不再是为了算计她的『性』命,让她救天胜境的人,而是想要以她最亲近之人的身份,正大光明地护着她。 不得不说,秋敏学确实是个正直的好人。 就算心中知道为了天胜境,牺牲安馨一人,日后难过的不过是他一人,最多再加上他和安馨的子女,可他最终依旧过不了自己的心里关口。 安馨的质问就能让他愧疚难受得不能自已,非要找到了自己能够挺身而出,解救安馨的法子,才能心安理得地亲近安馨,把安馨留在天胜境。 可惜的是,他怀着天真的向往,借由等侠义情怀的念想,以为用一己之力能够改变众人的命运,最终会被现实粉碎得一干二净,让人徒叹奈何! 这是后话。 此刻,秋敏学的心中鼓胀起一股豪情。不管是不是试探,无论如何,安馨把护卫她的事情,交到了他的手中,他便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 第七百二十一章 擦肩而过3 他锐利的眼光落在了远处,官道边上,有几个瘦弱的人影跪倒在地上,身旁用一根枯枝,撑着一块灰扑扑的破布,正在哀声痛哭。 秋敏学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这里是通往盛京城的官道,怎么可能有孤儿寡母在路边求救?寻常人多走几步,进了京城,岂不比拦在路上更好? 他警觉地提起了全幅精神。 跪在路边的不仅是孤儿寡母,那身形单薄满脸菜『色』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个襁褓婴儿。在她的身旁,一个五六岁脏兮兮的小丫头,和一个三四岁留着鼻涕的瘦弱小子,两人跪在一张满是灰尘的纸张旁边,歪歪斜斜不停地磕着头。 他们三人连同『妇』人怀中的襁褓,全都衣不蔽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上去极是可怜。 那寡母见有马车驶来,张开嘴厉声呼号起来:“民『妇』有冤!民『妇』有冤!孤儿寡母,死不瞑目!” 凄厉的哀嚎传进安馨的马车之中,让她的太阳『穴』重重地跳了起来。 天啊!天胜境和飞云门都不能伸手管这等事情,这等魔音入耳,简直比修习《炼神诀》更让人头痛! 秋敏学的坐骑在『妇』人的面前停了下来,他一边挥手让车队快速通过,一边低头打量路边褴褛的四人,在他冷冷的眼光下,『妇』人不管不顾地哭嚎起来:“官人,官人,救救我们孤儿寡母!救救我们孤儿寡母!” 她身旁的两个孩子,听见母亲的哭号,仿佛骤然间看见了希望一般,捂着嘴使劲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秋敏学的眼睛冰冷了下去,他定睛看向两个孩子捂住嘴的双手,那两个孩童惊恐地俯下身去,抱着脑袋泣不成声地痛哭起来,却再也不敢抬头看秋敏学一眼。 秋敏学一言不发,从储物袋中掏出四个白面肉包子,连同六七个铜板,随手扔在了两个孩童中间满是灰尘的纸张上。 那张纸张,只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冤’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太不对劲了! 以他的江湖经验而言,这四个人,无论怎样看上去都不对劲!不过,他无心细究其中的缘由。他心生怜悯之下,放下了肉包子和铜钱,便拍马追上了车队。 他不敢放上太多的银钱,他们孤儿寡母保不住手中的钱财,大锭的银子只会给他们带来额外的灾祸。 两个孩童飞快地用黑漆漆的手,一人抓住了一个肉包子,低着头拼命地张开嘴咬了下去。他们身旁的『妇』人,任由他们动作,缓缓地伸出手,在他们的头上各自拍了一下,两个孩童在她的动作之下,忽然软倒在地, 『妇』人半点犹豫都没有,拼命地大声哭喊了起来:“杀人了!肉包子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缕银光闪过,『妇』人倾身向前,以头点地,抱着怀中婴儿弯身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四个身穿绿『色』衣袍的人,从不远处闪身出来,飞快地提起『妇』人和两个孩童的尸身,连同他们身旁的支起的树枝和破布,和地上的纸张,全部带回了路边的树林中,失去了影踪。 一盏茶之后,更远处的大树上,闪过一个鬼魅的黑『色』身影,刚刚从藏身的树枝间落下来。 一柄银光闪闪的暗镖飞『射』而至,正中后背心脏位置,黑衣人从半空中跌落地下。‘啪’声沉闷的声响,鲜血慢慢地从他身下浸透出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黑衣人距离官道的距离甚远,若不是特意留意,倒毙在『乱』草从中的尸体,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除了风声,四周没有了其他的声响,那柄突兀出现的暗镖,仿佛从天而降,来无影去无踪,不曾有过主人。 秋敏学护送的马车队已经走远,对身后发生的这一幕半点也未曾察觉。他们面对面迎来了一只马队。 双方还相距五十丈,对面的马队中忽然传出惊呼一声,一匹健硕的黄棕马受惊,势如雷霆般向着他们的车队冲了过来! 他们的马队中有人大声呼喝了起来:“惊马,惊马了!” 这么巧?! 秋敏学眼睛眯缝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然明白这是真有人要对上他们这一队人马!不管来人是想要对上他,还是想要对上安馨或者是安府,若是想要他后退半步那是万万不能! 他挟制内力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停车!结阵!护着马车!” 天胜境的护卫飞快地勒住马缰,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十个人在马队车队前面结成十杀阵,长剑出鞘,脚步飞快地移动,灭杀的气息冲天而起! 只待一声令下,他们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要等着十杀阵结成,飞云门的护卫听令,及时地把马车停了下来,秋敏学方才对着惊马和马上的人,连同那人身后的马队爆喝起来:“救人?救马?还是都不用救!” “救人,救人!” “救马,救马!” “两个,两个都要救!” 想得美,他们凭什么两个都要救!明明就是来者不善,想要找他们的麻烦。 好一个秋敏学,他飞身站上马背上,从储物袋中刷出长箭长弓,向着越来越近的奔马,挑选着方向,接连飞『射』出三箭。 惊马背后的马队惊叫了起来,“箭下留人!”“箭下留马!”“休要伤害『性』命!”此起彼伏的声音,胡『乱』地响了起来。 秋敏学的脸上浮现不屑的嘲笑,他们以为天胜境是什么?这等雕虫小技能够难倒他,笑话! 他飞『射』出的三支箭,第一支近到了惊马的面前,却突然往地上坠落了下去,落在了奔马面前,惊马惊慌的瞳孔睁大,喷张的鼻孔猛地吸了吸,忽然加速朝着第二支箭奔去。 秋敏学的第二支箭已经加速落在了路边,紧接着第三支箭向着官道外激『射』而出,惊马调转了方向,径直往第三支箭的方向,一往无前地奔了出去,从三丈之外的十杀阵前擦肩而过! 那个骑在马上上的男子,眼见着胯下的坐骑真的不受控制的惊了,用尽全力勒住马缰,想要让惊马改变奔驰的方向。 可惜,天胜境的的‘通关草’,哪里是等闲马匹能够抵挡? 那马不管不顾直奔‘通关草’而去,湿漉漉的鼻孔已经扩张到了极限,马速也提高到了从来没有的速度,它的脖子竭尽全力地伸长,用尽全力跟脖子上的马缰较劲,伸向坠下了箭支。 这样的速度和姿态,必然会马失前蹄,骑在马上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明白自己危险的境地,见事不可为,本能地就想要逃命,想要从失控的惊马上翻身下地逃生而去。 第七百二十二章 擦肩而过4 可是‘通关草’对惊马的作用实在是太快太强,他预料到了坐骑会马失前蹄,他没曾料到的是那马会在奔跑中,骤然侧身轰然倒下,直接将他的腿压在了身下。 ‘碰’一声重响,他的人,他的腿连同侧翻的惊马一起倒在地上,一声惊号声突然痛不可遏地响了起来:“啊……” 秋敏学淡定地从马背上落下,跨骑在了坐骑上,高声喝道:“危机已过,加强警戒,出发!” 十杀阵停了下来,驾车的护卫扬起马鞭,驱马前行,阵中的护卫再次飞身上马,看都没看倒下的惊马和骑士一眼,径直护卫马车前行。 对面的马队眼见着惊马连人带马翻到,纷纷大声惊叫了起来:“你们怎么见死不救?” 这一次,秋敏学没等他们多说,先天下七境的气势全开,挟持着内力的声音在这些人耳边炸响:“天胜境车队在此,谁敢造次?!” “尔等是想要冒犯天胜境?挑起纷争么?若是,废话少说,放马过来便是!” 对面的马队,被他这一声喝问惊得鸦雀无声。 随即,那一队人纷纷勒住马缰,屁滚『尿』流地滚鞍下马,牵着马缰畏缩地靠在了路边,无声地让开了整个官道,低下头一言不发等待着天胜境的马队离开。 没错,他们竭尽所能地让开了整个官道,他们被吓坏了。 三大仙门的人,极少用马车行走。他们身怀高强的武功,最喜欢策马飞奔,若不是对面的车队表明身份,他们真的想不到,会这么巧遇上三大仙门的人。 三大仙门不管朝廷和江湖之事,可三大仙门只要表明了身份,所有人,就连三国的皇帝,也毫无例外地要礼让三大仙门三分。 别说是他们的惊马惊动了三大仙门的车队,就算是他们刚才对仙门弟子大声的呼喝,都可以治他们大不敬之罪。 三国朝廷太愿意借机向三大仙门示好! 无他,三大仙门的绝对实力之下,他们轻易地就能够拿下皇城中皇帝的『性』命,换上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傀儡。三大仙门不是不能左右世间王朝更迭,只是门规限制,他们『插』手不愿而已。 所以,不论红尘世间变成了一国,两国,三国或者是更多的国家,也不论是谁坐上了皇位,任谁都会对三大仙门礼敬三分,以换取他们对朝廷和江湖之事的袖手旁观,听之任之。 这是三大仙门跟各国朝廷之间的默契,最不愿意打破这个默契的就是各国朝廷。谁让他们的先天高手,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三大仙门的任何一门,皇帝也是血肉之躯,不得不向最强悍最顶尖的武力低头。 所以,秋敏学的喝声一落,不管他们先前有没有存着其他的心思,也只能下马规矩地让开官道,礼送车队离开。 他们这对人全都是精壮的男子,又都骑着骏马,一看就不是籍籍无名之人,若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上了三大仙门,说不定招来的便是灭门灭族灭国的祸端。 秋敏学在这些人的身上一扫而过,他若不是想要示威,给他们一个教训,早就会喝破他们的身份,直接『射』杀了惊马。 他用如此怀柔的法子,不过是不想跟这些人多费口舌理论,徒然惹上事端,要在人前去分辩,究竟是不是他『插』手朝廷或者是江湖之事。 他不耐烦这些,更不想让这事跟安馨关联上。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决定了,若是回去的路上再遇上这等幺蛾子,他绝不会再客气,他要拿住这些挑衅的人,直接把他们扔到申皇的金銮殿上,质问个道理。 莫非,申国朝廷以为他天胜境清理内务,修理枯枝,就觉得有机可乘,想要跟天胜境对上? 秋敏学打定了主意要绝不手软。可是,后面的路上风平浪静,半点蹊跷都没有。 安怀德在北城门的洞口前,接着了安馨的车队,总算放了心。安馨听见安怀德问候,半句都没有多问,任由马车顺着人流在大街上行驶。 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窗外的嘈杂声从小变大,再从大变小,越走马蹄的声音越响,这是快到安国公府了。 果然,安怀德在马车外对安馨说道:“大妹妹,车队从大门进府。进了府,护卫留在外院,我们先进内院去见阿婆。” 安馨伸手撩开窗帘,安怀德大大的笑容出现在面前,他对安馨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安馨笑了,她不过是在车队穿街过巷之时,忍住了好奇心,没有掀开窗帘看看外面,二哥便如此夸奖她。 看样子,做个贵女不要太容易。她刚才权当是练功,闭上了眼睛专心训练耳力,一路听了过来,该记住的一样也没拉下。 安馨答应一声:“好。”便重新放下了窗帘。她一路做个规矩的贵女,到了家门口了自然更加循规蹈矩。 她的马车从大门旁的侧门进去,进门后换过了车夫,一路直入二门,在二门的垂花门前停了下来,只听安怀德在外面大声笑道:“大嫂,你怎么不在阿婆的院子里等着?” 一个女子爽朗的声音笑道:“我心急,急着想见大妹妹,在太婆的院子里等不住,正好出来走走。” 香莲一等马车停稳,先打开车门下了车,再返身扶着安馨下了马车,等安馨刚在地上站稳,等在二门前的一众侍女,连同替她赶车的仆『妇』,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恭迎大小姐回府。” 安馨静了静才伸出手,轻柔地说道:“都起来吧。”她转头看向已经站在她身后的徐妈妈,轻声说道:“赏。” 徐妈妈俯身行礼,规矩地答应一声:“是。” 穆燕飞见安馨骤然遇见这一幕,一丝不『乱』,还记得要给府中下人看赏,笑眯眯地上前一步,还没等她出声,安怀德已经转头看向安馨,笑着说道:“大妹妹,快来见过大嫂。” 安馨上前两步,端正地俯身行了一个礼,柔声问候道:“安馨见过大嫂,请大嫂安!” 穆燕飞飞快地上前两步,伸手将安馨扶了起来,爽快地笑道:“大妹妹回来了就好,阿婆和阿娘都在等着你呢!” 安馨这才抬眼看向穆燕飞,只见面前的女子面如敷粉,双眉如黛,眉目开朗,双眼明亮,笑容真挚,一看就是个『性』情开朗的大家闺秀。 她身穿一件柳青『色』满绣着满天星的白狐皮大氅,头上带着兜帽,下腹高高地隆了起来。 大嫂这是怀孕了,月份还不小!怎么事先就没有人告诉她这个? 第七百二十三章 安家人1 安馨连忙反手扶住穆燕飞,触手之处,穆燕飞双手冰凉。 安馨轻声急道:“大嫂这是有了身孕,怎么还到这里来等着我?若是稍有差池,安馨怎么担得起?” 她转头看向安怀德,连声说道:“二哥哥,赶紧让人抬暖轿来。” 她的眼睛这才扫过面前的一群仆『妇』,清凌凌的眼睛,在她们的身上一扫,犹如实质般压在她们身上,顿时不怒自威,便让这些仆『妇』重新跪倒在地上。 安馨清冷地声音冰冷地响了起来:“大嫂的肚子里,可是国公府第四代嫡子女,何人如此慢待,想要让我阿爷阿婆不能安然地四世同堂?!” 安馨这话说得极重! 也怪不得安馨如此紧张,穆燕飞已经有孕快七个月,这么冷的天,让她站在四处透风的垂花门前等她,这不是礼数周到,简直是胡『乱』虐待人! 安馨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这才刚刚进府,难不成立即就要开启宅斗模式?她可不耐烦跟女人在后宅里窝里斗,输了固然不爽,就算是赢了,倒霉的也是自家人,这是何苦?! 穆燕飞的贴身大丫头青莲,赶紧慌忙跪倒在地上,急声解释道:“启禀大小姐,暖轿早已备好,是少夫人自己的意思,还请大小姐息怒,饶了奴婢们这一回。” 穆燕飞被安馨握住的双手,轻轻地捏了捏安馨,轻轻对着安馨点了点头。 安馨会意,她轻轻哼了一声,淡声说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去。”跪了一地的仆『妇』如闻大敕,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软轿抬了过来。 要等穆燕飞在软轿中坐好,安馨伸手试过了里面确实温暖如春,这才对环饲在周围的仆『妇』轻声吩咐道:“你们抬着少夫人,在前面慢走,不得有误!我自会跟上。” 她连让安怀德给穆燕飞引见秋敏学都不给,干脆地让人直接抬着穆燕飞去阿婆的朗晴居。她就不信了,偌大的国公府就没有一处温暖安适的地方,让他们舒服地见礼。 真要敲打管教穆燕飞,怀孕之前干什么去了?等她生了孩子也还有大把的时日?何必急着她回府的这一刻,让她来做一个恶人? 难不成,这是有人特意给她的下马威? 安馨停住了脚步,等着前面的软轿走远了,才对着安怀德轻声调侃道:“二哥,这就是申国的贵女嫁人后的过的日子?若真是这样,我后悔了,这般的贵女,不做也罢。” 秋敏学立即笑了起来,紧接着对安怀德玩笑道:“飞云门的弟子,怎可同申国的贵女同日而语,你身份不同,又还没有出师,就算是你阿爷,也自该对你客气三分才是。你也别为难你二哥哥,有我这个二表哥护住你便是。” 安怀德悻悻地笑了起来,确实是他思虑不周。 三大仙门名声在外,安馨的一个眼神便能让家中的仆『妇』跪倒一地。罢了,这个差事他无法完成,谁想要让安馨做贵女谁去『操』心好了。他一个男子,哪里管得着后院的这么多事情。 他想通了这个,一点都不见外地跟安馨和秋敏学笑了起来:“行,二哥哥和你二表哥分分功,你二表哥护着你,你二哥哥只管带你好吃好喝,如何?” 那敢情好,既然回来了一趟,该吃该喝该玩的都不应该错过,也正好看看她的易容术学得如何,能不能让外人无法察觉她是个女子? 安馨也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他们三人在后面低声谈笑,前面的仆『妇』们却有些心惊胆颤。大小姐的眼睛怎么就这般厉害?一扫过来,就让人腿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这是飞云门的仙法? 坐在暖轿里的穆燕飞心中却百味杂陈,她也没想到,安馨一见她圆滚滚的肚子,毫不犹豫地就护住了她。 安馨这个小姑子这才是第一次见她。 她怀着身孕,安馨才十二岁都知晓伸手『摸』她的手暖不暖,可她知书识礼,温柔体贴的母亲大人,却连这个都不曾想到。 难怪,夫婿要特意跟她写信,叮嘱她等安馨回府,务必要跟安馨交心,护住安馨。如今看来,谁护住谁,还说不定呢。 晴朗居的起居室,暖意融融,屋子里的四角上都摆上了火盆,里面的银屑炭烧得旺旺的,半丝烟火气都闻不见。 还没等安馨进了院子,国公夫人樊夫人已经得了报信,站到了正堂的大门口,迎接安馨和秋敏学。 一见安馨扶着穆燕飞转过门口的屏风,踏上抄手游廊,她便提声笑道:“馨姐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安馨手中扶着穆燕飞,穆燕飞见状,转过身来轻轻地伸手推了推安馨,安馨会意,提起裙子在抄手游廊上飞跑了几步,对着樊夫人迎头便跪倒在地。 ‘碰碰碰’干脆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脆生生地笑道:“给祖母请安,给大伯母请安。” 樊夫人的心都快要化了,她根本不要人搀扶,脚步轻捷地上前几步,俯身伸手把安馨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身后的丫头仆『妇』,哪里还敢站着,齐刷刷地跪倒了下去:“给大小姐,给二少爷,二表少爷请安。” 一时间,晴朗居中除了几个主子,其他人都跪下去了。安馨的眼光闪了闪,厉害了!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真是深入人心。 樊夫人一点都没理会这些,她的眼光在安馨飞云门一水儿的白『色』衣袍上扫过一眼,又瞧见安馨头上的两个丫髻上圆滚滚的粉『色』珍珠头饰,握着安馨温热的双手,满意地呵呵笑了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秋敏学也淡定地跪了下去,也像安馨一般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也笑着开口道:“给祖母请安,给伯母请安。” 他倒是半点也不见外,跟着安馨一起叫了一声祖母和大伯母。 樊夫人转头看向秋敏学,腾出一只手来,伸手把秋敏学也从地上扶了起来。还不等她说话,安怀德最后一个跪倒了下去。 他‘碰碰碰’也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对着樊夫人夸张地伸出了双手,“祖母,孙儿也想要祖母扶起来。” 安馨没想到安怀德长大了,在祖母面前居然是个彩衣娱亲的二货,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赶紧扶着樊夫人,跟秋敏学一起伸手把安怀德从地上扶起来。 她笑盈盈地玩笑道:“二哥哥,我这才刚回来,你就要跟我和二表哥争宠,我可不依了!我明日就跟二表哥结伴回飞云门,不等你成亲了。” “那可不行!”安怀德大声怪叫起来,鼻子眼睛都皱成了一团:“阿爷会抽了我的筋,阿婆会对着我不停地哭,我可受不了!大妹妹,你行行好,赶紧放过二哥吧!” 他一番话说得樊夫人笑逐颜开,她哈哈大笑起来:“都不许走,都是祖母的心肝宝贝。” 安馨笑盈盈地看向走在最后的穆燕飞,笑盈盈地接嘴道:“趁着大嫂肚子里的小侄子,或者是小侄女还没出来,我要先霸占着祖母,等他们出来了,我就护着他们,不许二哥哥跟他们争宠。” 穆燕飞伸手捂住肚子,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 刚才安馨一个眼风就能让下人们跪倒在地,转眼之间,得了她的提醒,安馨也能跟二弟一般说笑自如,反应这般机敏,『性』子这样爽快,喜怒不遮不掩,实在是跟她很投缘。 第七百二十四章 安家人2 “行!”樊夫人干脆地答应道:“祖母先宠着你跟你二表哥,你二哥哥先让大伯母宠着,等他娶了新媳『妇』回来,他就不会再跟你们争宠了。” 一说起新媳『妇』,一直在樊夫人身旁抿着嘴笑的世子夫人叶夫人,终于笑出了声来:“你二哥哥天天跟个猴儿似的,也真该娶个媳『妇』回来好生管管他。” 安怀德直接跳脚起来,他冲向叶夫人,扶着她的手臂撒娇道:“阿娘,你若是特特找人回来管我,这亲我可不成了!” 叶夫人笑着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故意板起了面孔:“你敢,你要是敢淘气,我让你爹家法伺候!” 一时间,朗晴居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要等热闹过了这一回,樊夫人叫起了地上的仆『妇』,安馨身边跟随的徐妈妈和香莲几个也一一见过了礼,樊夫人才握着安馨的手,返身进了起居间里。 樊夫人的起居室,一眼扫过去,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古香古『色』,并没有意料中的奢华堂皇。北窗下是一个紫檀木的罗汉床,床上垫着锦垫,放着靠枕靠垫,中间的小桌上放着茶具,显然,都是樊夫人日常所用。 屋子两边是两排四个座位的紫檀木靠背座椅,座位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点心,和这个季节难得一见的石榴,香梨和桃子,左侧是是碧纱橱,右侧是一排紫檀木精雕着花鸟鱼虫的屏风。 安馨没有多看,一行人脱下了外面厚重的大氅,又等着樊夫人和叶夫人重新落座坐好,安馨跟着安怀德和秋敏学一起重新俯身行过了礼,才算正式见过了长辈。 樊夫人亲热地让安馨坐到了她的身旁,把安馨搂在了怀里,安怀德趁机『插』科打诨地说起他去天胜境接人的趣事。他说得热闹,樊夫人笑得开怀,坐在樊夫人下首的叶夫人才仔细地端详安馨和秋敏学。 安馨的长相更像是秋家人,只除了一双眼睛,秋家人的眼睛略偏细长,若是眼角往上挑,便会妩媚的很。 安馨的眼睛继承了安家人的杏眼,又圆又大又亮,黑白分明,长长的眼睫『毛』像是两只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在白皙的脸庞上落下淡淡的阴影,真是好看的紧。 叶夫人的眼睛微微一沉,安馨跟穆燕飞一样都有一身极好的皮肤,吹弹得破的脸庞上,透出健康的嫣红,就像一直含苞欲放的菡萏,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她微微垂下了眼帘,她用的护肤的方子,是安馨她娘给她的天胜境的秘方。看她们两个的肤『色』比她的更好,莫非飞云门的秘方更好?安馨早就把方子给了她大嫂,却没有给她这个大伯母? 安馨依偎在樊夫人的怀中,也在打量人。 叶夫人年过四十,身材娇小,身上穿着娇柔的藕合『色』缂丝衣裙,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团暖云中,看上去恍似二八佳人。 她的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画着细细的弯月眉,敷着淡淡的粉,嘴上的胭脂鲜亮得如同晨早的『露』珠。 叶夫人的头上挽着一个端庄的元宝髻,顶上『插』着一朵娇艳的十八学士,发髻的两侧斜『插』着蝴蝶红宝石珠花,四只蝴蝶翅膀娇俏地晃动着,上面的红宝石不停地折『射』着深红『色』的微光。 最妙的是叶夫人的耳环也是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赤金的蝴蝶翅膀上也镶嵌着红宝石,垂坠在两腮边,晃得人眼花。 安馨微微转过了头,没有再多看,她的武功长进,眼神也变好了,这等闪亮的头饰落在她眼中实在刺眼。 徐妈妈不是说叶夫人不是个才女么?她怎么会喜欢如此闪亮的头饰? 若不是先前进院门之前,大嫂低声提醒过她,叶夫人不过是知晓她自幼习武,否则也不会让她怀着身孕还在垂花门门前等人,她差点都以为叶夫人是个表里不一的恶婆婆。 樊夫人的气『色』,落在在安馨的眼中,明显就没有叶夫人好了。 六十出头的樊夫人,早年跟着国公爷行过军,伤过身子。人到中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缠绵病榻一年多,是安馨被就回来的消息,连同飞云门送来的良『药』,才捡回了一条命来。 如今樊夫人精神不错,身材却很是瘦弱,肤『色』也颇为暗沉,两只手背上有了星星点点的老人斑。不过她的打扮,却更让安馨喜欢。 樊夫人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简单地完成了一个圆髻,斜『插』在发髻上的是一根碧绿通透的玉钗,玉钗的顶端雕成了一朵云纹云纹,云纹的下面坠着两串碧玉小珠子,随着樊夫人身形的转动,轻轻地晃动着。 樊夫人的额头上带着一个红褐『色』的抹额,上面也有一颗椭圆形的碧玉头饰,沁人心脾的颜『色』,压住了她浑身上下的红褐『色』的缂丝薄棉衣裙,和脚上穿着轻薄的同『色』小棉鞋的『色』彩,暖融融之中,透出一抹爽利来。 安馨笑了起来,回到了安家,她也不能免俗地打量起众人的穿着打扮来。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定然会笑话她。 说起来,还是三大仙门的规矩好,低阶弟子衣裳的材质,款式,颜『色』都全都一样,高阶弟子能够选择的更多,可众人的心思都不在穿着打扮上头。 若门中真是有人花枝招展,师长还会多加管教,训诫不能沉『迷』于外物,错过了修行的大好时光。 也有天分不佳,毅力不够,或者是特立独行的人,非要在痴『迷』于外物的路子上执『迷』不悟,耽误了练功。门中大抵也会网开一面,让他们去外门行走,发挥特长。 可是门中的修行资源就不会再额外关照他们。 在这种极其明显的引导之中,安馨就算是近水楼台,身边有妈妈和丫头专司其职,安馨也并不注重打扮。何况她年纪还小,个子虽然颇高,年纪未曾及笄,能做的打扮花样也不算多。 安馨留意到,在这样的陌生环境中,秋敏学端坐在安怀德的身旁,已经,已经神游物外? 安馨抿着嘴笑了起来,屋子里的人实在太多了,除了他们几个主子,樊夫人的两个大丫头,叶夫人的一个大丫头,穆燕飞的两个大丫头,就连她的大丫头香莲也在其中。 除了她和香莲,还有穆燕飞之外,其他人的身上都是香喷喷的,各『色』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被屋子里的温暖的气息一烘,多少有些熏人。 安馨的鼻子忽然就痒了起来,她从袖袋中掏出手帕,伸手捂住鼻子,接连闷声打了三个喷嚏。 第七百二十五章 安家3 安怀德停住了说话,樊夫人揽在安馨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急声说道:“馨姐儿这是受寒了?赶紧找大夫,不,赶紧找御医来!” 安馨赶紧放开捂住鼻子的手帕,连声安慰道:“祖母别急!我没病,是这屋中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 樊夫人稍微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你跟你大嫂一样,闻不得这些香味!” 她转头看向叶夫人,笑着对她吩咐道:“天气寒冷,馨姐儿先住我这西厢房里,等过些日子,天气暖了,再搬回去馨宁院去。” 那怎么可以?她还要日日练功呢?住在这里岂不是要打扰祖母的安宁? 叶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淡,安馨若是住在晴朗居,她怎么好管教安馨的规矩,安馨日后可是要做皇子妃的人,守的是皇家的规矩,飞云门的规矩可不成。 不等叶夫人和安馨说话,安怀德已经笑着开了口:“祖母,安馨每日都要练功呢,我从天胜境接走她的时候,清风居的罗二哥特意叮嘱过我,安馨还没出师,要守着飞云门的规矩,半点功夫都不能落下了。” 他皮赖地跳起身来,一步跳到樊夫人的身旁,伸手拉住了樊夫人的胳膊:“祖母,孙儿还想趁着大妹妹和二表弟都在府中,向他们多多调教武功。大妹妹住在了你这里,我们若是打扰了你的起居,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叶夫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安馨不是在飞云门休养么?她什么时候学会武功了?她已经有了一个自幼习武的媳『妇』,可不想再多要个武功高强的侄女儿。 不对,这个定然是二小子找的借口,安馨那般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哪里像是学过武功的人?定然是他们事先约好了,想要用这个借口,不受老夫人管束,也好出门去淘气玩! 一想到这一层,叶夫人的脸上展『露』出会心的微笑,她柔声笑道:“母亲心疼馨姐儿,也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 “馨宁院样样都已经备下了,连练功房都是现成的。馨姐儿好容易回来一趟,也该去二房热闹一番,东边一路的院子,我吩咐人全都整理了出来,她也好多去转一转。” “母亲,等天气好了,媳『妇』也陪你过去走走看看,好生热闹一回。” ‘啪!’樊夫人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安怀德的手背上,她笑眯眯地对着安怀德笑骂道:“你那点小心思,别想要瞒过祖母!” 叶夫人的眉心跳了跳,这轻轻的一巴掌,好似打在了她的脸上,差点把她在心中藏着掖着的那份小心思给打了出来。 她微微垂下了眼帘,遮掩住眼中的尴尬,安馨嫁入皇家做五皇子妃有何不好?反正安馨早晚都得嫁人,既然要嫁,当然要嫁一个最有权势,对安家最有利的人。 五皇子跟英王是嫡亲兄弟,英王若是日后登基,其他的王爷说不好就没命了,可是五皇子照样会显贵无比,连带着安家也能如今的情势之下,更上一步半步。 安家一帮子武夫,只知晓一味效忠,这等摆在面前唾手可得的捷径,可不比上阵杀敌更便宜!他们连这个都看不见,怪不得那人要跟她说,德哥儿的前程她还得要多『操』点心! 他跟她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还是他跟她最贴心。他一直没有成亲,这是把她的孩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儿,全心全意在替孩子们谋划荣华富贵。 樊夫人没有读心术,读不出叶夫人的心思,她继续笑骂了下去:“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想要带你馨妹妹和二表弟出去玩!出去玩可以,等三日过后,你馨妹妹先养养身子再说。” “你馨妹妹若是没什么不妥,三日后,我便让她回馨宁院去住,她若是生病了,当然要留在晴朗居好生休养。练功房哪里没有?你阿爷的练功房就在晴朗居旁边,你想要找你妹妹切磋,我许你去你阿爷的练功房便是。” 樊夫人一听罗志致特意叮嘱过安怀德,便自动自发地退后了一大步,只要把安馨留在晴朗居三日。 对她而言,飞云门对安馨的救命之恩,安家无以为报。不能耽误了安馨习武,这等简单的要求,遵照起来自然不再话下。 她转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穆燕飞,笑着叮嘱道:“你大嫂若是也想要看,让她的丫头多当心点,也让她去瞧瞧,让她肚子里的小一辈,提前见识你们的武功。” “是。”“不可!” 穆燕飞和叶夫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叶夫人一开口,穆燕飞便垂下了眼帘,放在腿上的一双手微微地握成了拳头。 这么好的跟安馨亲近的机会,母亲怎么就会容不下了? 叶夫人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难堪,是她走神了!如此直截了当地当众反对婆婆的提议,简直就是忤逆不孝! “有何不可?”樊夫人面对叶夫人的反对,倒没有多想,反倒趁机转过头和声教导道:“安家以武兴家,靠的是武功为皇上尽忠,安家世袭传承的爵位和家业,还要代代相传下去,安家不能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孙。” “大媳『妇』,我说得可对?!” 众目睽睽知晓,叶夫人飞快地涨红了脸,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她赶紧站起身来,低声答应道:“是。” 樊夫人还要话说:“府中就你不曾习过武,你的身子骨向来娇弱,要我说,也该要用心学点养身的招式,不求其他,单求强身健体,日后对你只有好处。” 叶夫人脸『色』更红,她柔顺地点了点头,再次低声答应了一句:“是。” 安家之人,除了叶夫人全都身怀武功。寻常只要说起习武之事,叶夫人就自觉跟他们格格不入。好容易等回来一个比她还娇弱的安馨,这才刚到家,他们便又三句不离武功之事,着实令她厌烦透顶。 她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起来。 安怀德见状,赶紧提她娘解围道:“阿娘,你别担心,养身的功夫以后我慢慢教你!时辰不早了,不如先让大妹妹和二表弟先去安顿好,再过来陪祖母午膳说话?” “好。”叶夫人立即接过安怀德的话头,赶紧提议道:“你带你二表弟自去外院安置,先让你馨妹妹也先透透气。”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终于要散了,这么多人围在一起,说的这些话,她的兴趣真的不大。她住在哪里都行,这些不都是早该商议好的事情么? 第七百二十六章 显摆就显摆了 众人之中,只有秋敏学察觉到了安馨神情的变化,他径自站起身来,提声笑道:“如此,我便先和表兄出去了。” 樊夫人笑了起来:“也好!午膳你们不用再过来了,各自用过膳先歇一歇,晚上等上朝的长辈回来,再一起给你们接风洗尘。” 樊夫人一锤定音,众人纷纷告辞,穆燕飞跟叶夫人一起,也出了晴朗居,各自坐上软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晴朗居中很快就清静了下来,安馨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樊夫人见状,笑着握住了安馨温暖的手,低声笑道:“你也不喜欢人多?” 人的年纪大了,多少会喜欢有人陪伴,更喜欢小辈承欢膝下,安馨收到的消息是樊夫人平日里喜欢清静,连后院中的事务都交给了叶夫人掌管。 可她不愿胡『乱』猜测,坦然地承认道:“门中功课重,一定要静心修习才是,已经养成了清静的习惯。我以为偶尔热闹一下也不错,人若是太多,花费的时辰太长,孙女便会担心浪费时日。” “还有,飞云门不养闲人,要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习惯了这个,猛然间,周围围满了等在一旁听吩咐的侍女,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这是安馨的肺腑之言。 她想要修仙,哪里还有多余的时日随意挥霍浪费?修仙修的是自身,身旁的侍女再多,衣食住行之外,她们能够帮上忙的事情并不多。 樊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她太开心了,安馨对她直言不讳,半点也不生分,这等爽快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欢喜。 “好。”樊夫人笑眯眯地答应道:“你既然喜欢清静,在这晴朗居中定然住得习惯。等你搬出去了,想要再回来,随时住回来便是。” “我不等你用午膳了,你自去先换洗过,用过了午膳好生歇息,不用时时想着要陪祖母。来日方长,有话,咱们抽空慢慢说。” 安馨万万没有想到樊夫人是个如此随和通透的人。有这样的祖母,‘她’在梦中一次都没有回来见过,偏偏随着辛啸天去了卫国,这等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她高兴地答应一声:“是。”便带着香莲去西厢房安置了。 晴朗居的西厢房中果真一应俱全,连床上的被褥都已经铺好了全新的。看来樊夫人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住在这里。 也是,换做是她,也会将自己多留几日,一来是好生亲近一番,二来也要就近看看她的『性』子如何。 这是应有之意。她毕竟是飞云门的弟子,不比寻常人家孙女儿回家,祖母做这样的安排也是在意料之中。 安馨也打定了主意,他们想看便让他们看个清楚。 除了她最重要的秘密,其他的事情,她并不忌讳让他们了解自己真正的想法。反正三日之后,她便会搬去馨宁院,倒时候,祖母应该不会再管她太多。 回来之前,她看过安国公府的图纸,那是一个颇为中规中矩的布局。大抵可以分成东中西三路院落。 安国公和夫人自然是住在正中的中路上,世子和世子夫人,连同他们的两个儿子都住在西路的院落中。 府中东边一路都曾是二房,也就是她爹她娘连同她和三个哥哥曾经的居所。按照叶夫人刚才所言,整个东路的院子都还给她爹这一房留着。 也是,安国公府人丁不旺,就算是叶夫人当家执掌了后院,也犯不着去动东边的院落,让人诟病她想要让安馨这个孤女,在府中没有了立锥之地。 安馨舒服地洗了一个澡,绞干了头发,用过了午膳,让香莲几个都去歇息,舒服地上床睡了一个午觉。 等她再次醒来,梳洗打扮起床,照旧穿上飞云门弟子的服饰,方才出了西厢房,到正房的起坐间去见祖母。 樊夫人早就在等着她,见安馨出来,没等她行完礼,便扬手招呼安馨道:“馨姐儿,快过来坐。” 安馨依旧端正地行完了礼,这才脱了鞋子,隔着小方几,学着樊夫人的样子,盘腿坐到了罗汉床上。 樊夫人上下扫了一眼安馨的穿着,和声笑了起来,“还是喜欢飞云门的这身衣裳?” “嗯,”安馨点了点头:“师父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这个年纪正是心无旁骛练功习武的好时候,不能把心思放在旁处。” 安馨咧开嘴笑了起来:“祖母,师父说的对。我却不是因了这话是师父说的才要照做,我是觉得起坐方便,行动无碍又干净整洁,才喜欢穿着这个。” “祖母,我若是这样穿出门去,不会有人觉得我是在显摆身份吧?” 樊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她亲自给安馨斟了一杯茶,笑眯眯地说道:“你还知晓这个!你祖父还担心你不知人情世故,看样子他是白担心了。” 她伸手将小长几的两盘小点心,端到了安馨的面前,淡定地说道:“显摆了又如何?以申国之大,谁还不知你的身份?飞云门是何等地方,也不是谁都能拜入长老门下做嫡传弟子。” “要我说,显摆了就显摆了!” 樊夫人的这番话,简直大气。安馨就算是换上了申国贵女的衣饰,认识不认识她的人,照旧会明里暗里议论她的身世和身份。 安馨穿上飞云门的服饰,反倒是在提醒所有人,她跟他们就是不同,飞云门连皇家都要礼让三分,其他人多少也要有点眼力,不要随意来招惹她。 飞云门的服饰就是安馨的挡箭牌。 安馨笑眯了眼睛,她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 樊夫人见安馨不爱说话,便接着说了下去:“你二哥说是要向你和你表哥讨教武功,他是不是随口胡诌,只想带你出去玩?” 安馨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轻轻地扫向一旁侍立的丫头们,樊夫人会意,转头笑道:“你们都下去吧,飞云门的事情可不是你们能听的。” 要等她们都出去了,安馨静静地听了听,以她的武功确实无法察觉有人偷听了,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对着樊夫人笑着答应道:“二哥哥的武功确实不错,可我身在飞云门,到底也用功了七年……” 没等安馨说完,樊夫人吃惊地坐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安馨在她的目瞪口呆中,继续说了下去:“兵法上或许我不如二哥哥,可武功一途,二哥哥确实及不上我了。” 樊夫人的眼中爆发出极度的喜悦,她低声问道:“你如今是何境界?” 安馨压低了声音:“我刚刚晋升先天下六境。” 樊夫人猛地伸手捂住了嘴巴,然后她的眼睛里慢慢地涌上了泪光。 第七百二十七章 抛出诱饵 没等眼泪掉出眼眶,她从袖袋中掏出手帕,坦然地擦了擦,低声对安馨感慨道:“不容易,你太不容易!” “祖母很高兴,太高兴了!” 樊夫人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安馨比她娘亲习武的天赋更高,飞云门必然不肯放过这样的天才弟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安馨嫁入皇家。 安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先前她还担心,需要说服祖父祖母让她继续留在飞云门习武,如今看来,她武功高强反倒是个好事? 安馨没有多问,她还『摸』不透安家人各自的脾『性』。就像是安怀德,在天胜境和回来的路上,他一本正经行止有度。谁能想到,在樊夫人的面前他会彩衣娱亲,像是换了个人样? 樊夫人很快镇定了神情,她低声笑道:“你比你娘亲更强,这是好事!你师父打算让你什么时候出师?” 出师?她可没想过要出师?她就算是武功比师父更强了,师父还是她的师父,她情愿永远都做师父的徒儿! 安馨笑了起来:“师父盼着我早日成就先天,只怕要等我成就了先天才会让我出师了。祖母若是想我了,我以后,两三年就回来一趟,可好?” “好!自然是好!”樊夫人连声答应道:“这里是你的家,你自当经常回来看看。若不是祖母腿脚不好,真想要去飞云门看看,看看你住在哪里,平日里有没有吃苦?” 这可不行!先不说路途遥远,单单是卫国魏国公虎视眈眈,祖母若是去飞云门,计朝宗绝不会放过伏击安家车队的机会。 樊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不等安馨回答,便接着问了下去:“你这趟回来,在悦来客栈受袭了?” “嗯。”安馨伸手握住樊夫人的胳膊,轻声笑道:“是二舅舅带着人护着了我,据说二舅舅不仅让偷袭的人全军覆没,还趁机追上去端了他们的老巢。魏国公的人手损失惨重,受了这等教训,想必会偃旗息鼓几年了。” 安馨特意说得这般详细,就是担心祖母会担心,樊夫人若是担心到不想让她回飞云门,可就糟糕了。 樊夫人伸手握住了安馨细细的胳膊,仔细地『摸』了『摸』,轻声叹息道:“怎么这么瘦?飞云门的武功不好学?” 安馨轻声笑了起来:“祖母,师父说我正在抽条长身体呢,自然会瘦些。我平日里吃得也不少,等晚几年就会胖起来了。” “对了,我从飞云门和天胜境带了礼物回来,”安馨趁机收回了手,从袖袋中掏出徐妈妈誊写好的厚厚一叠的清单,递给樊夫人道:“清单都在这里。” 紧接着她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另一份一张纸清单,“这个才是最要紧的,祖母先给祖父看过,祖父若是敢要,我再想办法给他。” 樊夫人直接略过了那份厚清单,打开了单独的一张清单,她匆匆扫过一眼,随即又仔细地看过一遍,饶是她心中多少有些准备,脸上的血『色』都煞白了下去。 她想了想,郑重地把清单重新叠好,递回给了安馨。 樊夫人压低声音叮嘱道:“这个你先收好,你自行交给你祖父就是,此事任谁也不能说,你可知晓其中的厉害?” 安馨笑了起来,她伸手收回清单,重新放回内袋,轻声安慰樊夫人道:“此事,只有我知,你知,再无第三人知晓。连我师父也不知,如何?” 樊夫人抿紧了嘴唇,轻轻地挑起了眉头,安馨接着说了下去:“祖母放心,飞云门有的是神仙手段,孙女也晓得轻重,没有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安馨在‘任何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樊夫人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我会跟你阿爷多提一句,让他抽空跟你好好说话。”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抛出的诱饵,有了预料中的效果,让祖母对她重视了起来。 她想要用‘她’的梦境向府中之人示警,她若还是个不经世事,半点手段都没有的小女孩,她的这些亲人们,只会当她危言耸听,把她的警告当成是笑话,置若罔闻。 她想要救他们,为了顺利地救下他们的『性』命,她不能太过隐藏实力,她必须让祖父,让他这个安家大家长看重她,相信她。她手中从天鹰宗和天胜境带出来的种种武器,正好成为试金石。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以祖母和祖父的见识,他们必然都想要这些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兵利器。奈何,这等武器,放在手中就是烫手山芋,一旦被外人发现,以申国皇帝的多疑,必然会以为安家私藏兵器,有谋反之心。 她抛出了如此两难的选择,就是想要看看祖母和祖父的反应,安家被灭门会不会就是自己招来的祸事,与旁人无干? 樊夫人看过了清单,听过了安馨的解释,没有再多问飞云门和天胜境的事情,慢慢地跟安馨说起安怀德的婚事来。 “你二哥哥的婚事,是你大伯母定下的。原本安家是勋贵之家,向来不跟文臣结交,更不用说跟他们结亲。” “这次是你大伯母瞒着家里,一意孤行,抢先定下来婚事,方才会有这个婚礼。好在,皇上知晓了来龙去脉,并没有太过怪罪安家,否则……” 否则便是大祸将至! 安馨微微挑起了眉头,她是第二次听见这个了,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大伯母好歹也是安国公世子夫人,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 樊夫人长长地叹息一声:“你大伯母养在深闺,嫁来了安家二十几年,照样喜欢琴棋书画,一门心思想要将安家变成清贵人家。” 安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的眼光扫过起坐间里样样不起眼,却样样耗费了大价钱才能置办起来的物件,大伯母成为世子夫人至少也有十几年了,怎么还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单单是昨日,叶夫人从上到下的一身打扮,只怕就是清贵人家一年的收入,空口白话地想要安家成为清贵人家,她可知道清贵人家真正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清贵和富贵一字之差,其中的天差地别,犹如鸿沟横亘在两者之间,她可曾清楚地明白? 安家以武起家兴家,流过了多少人的血才站到了申国勋贵的顶端,她的大伯如何能允许叶夫人如此作想?莫非大伯也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安家的危机莫非是来自于大伯父? 若真是来自于大伯父,她想要救安家,只怕救无可救! 安馨毕竟是孙辈,樊夫人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这个。她已经提醒过安馨了,她也想要看看安馨能不能够体会其中的深意。 第七百二十八章 谁是糊涂人 樊夫人接着轻缓地接着说了下去:“这次让你从飞云门回来,一来是你二哥哥要成婚,二来也是为了你的亲事。你二舅舅派人送过信来了,提议你的亲事要早做打算。” 咦?安馨可没想过到二舅舅会这么做。 她虽然从‘她’的噩梦中,早已知道‘她’早晚会跟日后杀死‘她’的未婚夫孙彬订婚,可她从没想过,秋卓尔对她订婚的提醒,或者是催促,会不会让她跟‘她’的命运重叠? 樊夫人双眼凝视安馨,低声问道:“你师父可有何打算?” 这一刻,安馨的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可她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回来之前,师父并未同我说过这个。在师父的眼中,我还太小,没有成就先天之前,她不会想要我跟人定亲。” “我从天胜境回来之前,二舅舅也跟我说过此事,他想要让我嫁到天胜境去。我跟二舅舅说,我不想要嫁人,也不想要嫁去天胜境。” 安馨无比诚挚地看向樊夫人,诚心诚意地说道:“我想要的的是留在天胜境,像我师父一样成为飞云门的长老,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心无旁骛地追求仙道。” 在安馨的专注的目光之下,樊夫人的眉头轻轻地跳了跳。若不是先前看过了安馨给她的清单,她不会把安馨的这番话太过当真。 她一个年方十二的女子,都还没有及笄,怎么能够自顾自地决定了自己往后的事情。可她偏偏看过了安馨的清单,知晓其中的份量。不得不对安馨所说的话多看重几分。 她低声问道:“你二舅舅如何说?” “二舅舅说,”安馨微微顿了顿,“他说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等我有一天,想要跟一个人朝夕相处,一刻也不想要分开的时候,再来说这个也不迟。” 安馨趁机跟樊夫人多说了几句:“二舅舅的意思我明白,是二舅舅没有明白我的心思。我若是能踏上仙途,获得长生,何必被短暂的姻缘纠缠?我若是不能踏进仙门,修炼的时日都不够,更不会成亲浪费时日,误己误人。” “祖母,我自幼在飞云门长大,自觉做飞云门的长老,比嫁人更自在。日后,像我师父一样的收几个徒弟,不愁没人承欢膝下。” 樊夫人并不像秋卓尔对安馨的寄望甚高,她只觉得成就先天已经是登天之难,连安馨的娘亲,天胜境的圣女都做不到。若是安馨能够修仙,那简直要祖坟上冒青烟才行。 不过,安馨既然不想要定亲,自然不会想要做五皇子妃,倒也是个好消息。没等樊夫人开口再问,安馨轻声说道:“祖母,大伯母来了。” 樊夫人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她什么也没听见。她对着安馨挑起了眉头,摇了摇头,安馨笃定点了点,微微地笑了起来。 小半盏茶之后,樊夫人大丫头青叶的声音响了起来:“启禀老夫人,世子夫人来了。” 樊夫人挑起了眉头,缓缓地落下,这么远的距离,安馨就能听见了叶夫人的动静,若不是她亲身验证,简直不敢相信。 安馨果然有想要修仙的底气,安家有女如此幸甚! 不一会,一阵香风随着叶夫人一起飘进来,叶夫人已经从里到外,全部换过了新衣裳,连外面的大氅都换成了跟身上一样的玫红『色』。 安馨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遍叶夫人的装扮,饶是她并没有太多的银钱经验,也能看得出来,叶夫人头上的头饰,脖子上的宝石璎珞,腰间的玉佩,手腕上的手镯,脚上鞋子上镶嵌的硕大的珍珠,件件都价值不菲。 毫不夸张地说,叶夫人就是个从头到脚,用银子堆出来的金尊玉贵的人儿。这个在祖母口中想要把安家变成清贵人家的女子,在自己身上花起银钱来,真是半分也没有手软。 她分明看见的是一个在富贵堆里娇养出来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子,她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她向往的清贵痕迹? 叶夫人这是富贵到了视金钱如粪土,才会异想天开让安家变得清贵,便要变着花样要花光了府中的银钱? 安馨不由得在心中深深叹息,看样子,安国公世子,她的大伯,只怕真是是个糊涂人。他但凡是清醒些,怎么会由着叶夫人变成了如此表里不一的样子? 安家以武兴家,靠着攻城略地,根本不会缺钱。这等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犯不着都穿在身上,让人猜忌安家靠这个究竟发了多少财? 安馨果断地起身告退,不管叶夫人有什么心思,都该由樊夫人去管束和教导。以她旁观着的眼光看来,叶夫人不过是出身不高,打着清高的旗号,想要给她自己长脸,故意藐视安馨的荣华富贵罢了。 真要让她离了这既富且贵的安家,只怕她连半分的苦头都吃不下,要日日以泪洗面,声声抱怨老天不公,她这般美丽贤惠的女子,怎么就没有一个好命,落到富贵人家去享清福。 不过是个被人惯坏了又德不配位的女子。 安馨多少有了自觉,这样的安家,她只怕没法救。 他们明知叶夫人不妥,还要纵着她胡作非为。今日他们可以惯着她跟文臣结亲,由着她把安家变成清贵之家,日后呢?日后真要任由叶夫人胡『乱』当家? 也是,叶夫人到底给安家生下了安怀信和安怀德两个嫡子,她在府中的地位坚如磐石。说白了,这安国公府日后就是大伯父和叶夫人他们一家的。 只要大伯父愿意,叶夫人自然可以随意地当这个家。 对他们而言,她身为二房的孤女,不过就是个过客,最多一副嫁妆,打发出去了事。叶夫人对怀孕的儿媳『妇』都不待见,对她这个多少年都不见一回的孤女,能有多少热心肠。 今日还能这般和颜悦『色』地捧着她,不过是祖父祖母还健在,她又被师父救下成为了飞云门的弟子的份上。若不是看在‘她’的噩梦,和祖父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灭门之祸,这样的安家,她都懒怠多管。 安家的接风宴,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都没有回来。 他们都让小厮回来传信,朝中有事不必再等他们回来。叶夫人在后花园精心设计的接风宴,自然就没有她想象中的尽善尽美。 秋敏学和安怀德跟女眷坐在了一桌,秋敏学推脱练功要紧,滴酒未沾。幸亏有安怀德说笑逗乐,一家三代各一位女眷总算是高高兴兴地迎接了安馨回家和秋敏学的到来。 叶夫人等酒席散了,回到自己的芳华园,卸除钗环之后,便让人把莫妈妈叫了进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 锦绣牢笼 莫妈妈撩开门帘进了寝房之后,先在大丫头知画给她准备好的温水中,暖过了手,方才走到软榻前,熟稔地给叶夫人松散着肩头的酸胀。 叶夫人的寝房中有地龙,寒冬的夜里,只用穿着单薄的纱衣即可。 莫妈妈温热的双手,让叶夫人肩头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她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还是妈妈的手最巧。” 莫妈妈手下用力,叶夫人舒服地哼了哼,对着房间里的知画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着知画带着人都退下了,叶夫人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 她这般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莫妈妈却听明白了。 叶夫人轻描淡写地接了下去:“长得极好,比她娘长得还好看。你跟他说,若是五皇子见了,必然会喜欢。多谢他提醒我。” 接着,叶夫人不太情愿地挥了挥手,“你跟他说,天气寒冷,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时刻看顾着,不要让我总是担心。” 莫妈妈的眼光晦涩地闪了闪,轻轻答应一声:“是。” 叶夫人轻轻地叹息一声,“唉,若不是当年,他晚了一步半步,没能救下……我跟他也不会跟他这般……总归是……” 莫妈妈停住了手,伸手扶起叶夫人,低声劝慰道:“夫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妈妈扶你上床去歇息,等世子爷回来……” “不要等他回来。”叶夫人好似清醒了点,“你出去的时候,让人把院门关了,我虽不能跟他成为夫妻,可是……” 眼看着,叶夫人要说出更多的不合时宜的话来,莫妈妈急声说道:“好好好,我让人把院门关了,夫人且放心安睡,我让知画进来守夜。” 叶夫人好似放了心,由着莫妈妈伺候着上了床,半梦半醒之间,还极其苦涩地咕哝了一句:“我命苦呀……” 莫妈妈站在窗前等着叶夫人睡熟了,伸手放下的床帘,转头看向寝房中奢华无比的陈设,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夫人视这里为牢笼。 岂不知这等锦绣牢笼也不是谁都能进来,夫人若是不知珍惜,冷了世子爷的心肠,只怕等着住进来的新人不知会有多少? 姑娘怎么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那郭尚德就算是吏部右侍郎又如何?他怎么可以跟世子爷相比?他至今没有娶妻,若不是身有暗疾,便是心怀鬼胎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哪里会是为姑娘守身! 可惜,夫人偏就被那郭尚德的花言巧语给骗了,非要让她跟郭侍郎通气,想要联手设计大小姐的亲事。这事若是被世子爷察觉了,她定然是活不出命来,夫人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到时候,夫人还能不能保住她的一家老小? 唉,大小姐的婚事,哪里轮得到夫人来做主!夫人擅自给二少爷定了亲,已经让老太爷和老夫人心中不满,若不是世子爷心软,夫人如何能称心如意? 大小姐可不是二少爷,五皇子也不是礼部左侍郎的嫡女所能相比,夫人怎么就听了那人的挑唆,想要『插』手皇家和大小姐的婚事? 皇家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莫妈妈忧心忡忡地又叹了一口气,她身为叶夫人的『奶』娘,一生荣辱自然关联在叶夫人的身上。叶夫人糊涂不听人劝,她就算在夫人面前多少有些脸面,可到底还是个下人,断断不敢违背了夫人的命令。 她整了整脸『色』,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出去吩咐知画进去值守。 她自己穿上厚重的披风,听着守夜的人落锁拴上院门,才紧紧地裹住披风,提着手中的气死风灯,从后角门出门回家去了。 要到了夜半时分,安国公和世子才一起回到了府中。 刚进了大门,安和全便迎了上去,低声向安国公禀报:“老太爷,老夫人派了小的来,请老太爷务必去趟晴朗居。” 安国公安修转头看了一眼儿子,一言不发径直跟着安和全走了。 安国公世子安志坚目送着他爹离开,却并没有继续往内院走去,他径直拐了一个弯,独自去外院的书房歇息去了。 要等到进了外书房的院子,换下了朝服,舒服地喝过一盏茶之后,他才重新回到书房,对等候在一旁的小厮初平点了点头。 初平领命低声说道:“今日凌晨,五皇子在望京驿站,原本是要大小姐让出院落,是宁平候提议连夜赶回京城早朝,解了围,二公子连夜跟着五皇子赶了回来。” “五皇子用令牌进了进了京,原本是想要直奔早朝,半路上遇见了英王,被英王赶回宫去歇息去了。宁平候也跟着五皇子进了宫。” “是二表少爷护着大小姐回来的,一路上表少爷遇上了翻覆的马车……遇上了惊马……” 初平并没有发现安馨车队,半路上遇见的喊冤的母子。 “大小姐住在了晴朗居,表少爷跟二少爷一起住在了外院。老夫人吩咐把老太爷的练功房给大小姐用。大小姐跟老夫人说话,没有让人在一旁伺候。” “今夜的接风宴,过后,夫人招了莫妈妈进府,莫妈妈出了芳华园之后,芳华园便落了锁。莫妈妈出府回了家,没有再出门。” “赵叔传信回来,申国四大派的先天高手,没有从卫国回来,全都从卫国边境去了霍迪国。我们在霍迪国的探子不如在卫国的多,还没有更多的消息传回来。” “卫国境内霍迪国的武林人士增多,还没有发现有先天高手的行踪……” “……” 初平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两张纸笺,递给了安志坚:“朝廷的消息,全在这里了。对了,明王妃被太医确认有孕,据说快三个月了。” 安志坚接过纸笺,低声吩咐道:“让人盯着莫妈妈,好生探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一有消息随时来报。你下去吧。” 初平俯身行礼答应道:“诺。” 书房的灯光继续亮了一个时辰,方才熄了。 安志坚出了书房,望着天上的满月,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就算皇上再心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用兵了。 为了争夺无忧花,霍迪国闹出的动静比申国的四大江湖门派闹出的动静还要大,卫国朝廷为了避免两面对敌,干脆地利用疫病把百里家族事情给压了下来。 明王妃又恰巧在这个时候又了身孕,暗中支持明王的朝臣,不会再支持趁机对卫国动武,真是可惜了! 他一直想要替二弟一家报仇,这次的机会原本极好,可惜卫国朝廷和江湖干脆地认了栽,如今只能看霍迪国和卫国的江湖之争,会不会兴起战火?若是可以,他便还有机会。 第七百三十章 夜半客至 晴朗居内,樊夫人一直在等着安国公回来。 她等着安国公进了门,让大丫头侍女伺候着换过衣裳洗漱完毕,又舒服地泡了一个脚之后,才屏退了其他人,递给了安国公一张纸笺。 若是安馨在此,必然会极其惊讶,樊夫人居然把安馨给她看过的纸笺上的清单,全都默写了出来。 安国公接过纸笺,凑在寝房中的灯烛下细看,越看越是惊心。清单中全都是武器,天鹰宗和天胜境的神兵利器赫然在上。 身为安国公,府中自然有家将有府兵,可是这些兵将的数量,都有极其严苛的限制。不仅人数有限制,兵器的数量更是每一件都登记在册,数量若是出错,便有私藏兵器图谋造反的嫌疑。 安国公的脸『色』变了,他低声问道:“这个是谁给你的?安馨?” 樊夫人淡定地笑了起来,“我没敢答应她,只跟她说明日你会见她。她跟我说,此事只有她知,我知,连她师父都不知晓。” 樊夫人低声地感叹道:“她还说她知晓轻重,飞云门有的是神仙手段,没有让其他任何人知晓。我真没想到她才十二岁,便有这等胆量。” 安国公伸手在灯烛上点燃纸笺,轻声叹息道:“她这是报仇心切,若是被人知晓,她飞云门弟子的身份也会保不住。” “只可惜,这等武器我也不敢留,留下了便是祸害。可她这份心,却不能给伤着了。她若是胡『乱』出手找计朝宗报仇,恐怕会被人利用。” “那你要好生开导她。”樊夫人的脸『色』凝重起来:“她的武功已经晋升先天下六境,一心想要成就先天,想要做飞云门的长老,更想要修仙,压根没想过要回来嫁人。” “我怕她等不到成就先天,就会对计朝宗动手,她远在飞云门,又身在清风居,她若是想要跟同门联手去历练报仇,我们也没法拦也拦不住。” 樊夫人把今日跟安馨说过的话,挑拣重要的都跟安国公说了。 末了,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皇上一直压着安家要以大局为重,不让安家去找计朝宗报仇,如今,朝廷可能点起大军起兵报仇了?” 安国公苦笑了起来:“今日大朝会,主张坐收渔利的人愈发多了起来,都想要等卫国和霍迪国两败俱伤去捡便宜,这事又难了!” “你也别多担心,等我见过馨姐儿,再说其他不迟。若是等着朝廷兴兵报仇行不通,让馨姐儿去手刃仇人也是正道。我们等了快十年了,谁还敢再说三道四不成?” “夜深了,先歇着吧,明日我先见见她。” 安国公跟樊夫人都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年纪大了,到底熬不住。两人停住了话头,上床歇息去了。 夜半的霍迪国皇宫,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他的身影落在皇宫内皇帝御案前面,从容站定的时候,轮值守护的方南平大供奉这才发现了他。 没等在御前伺候的大太监惊叫出声:‘有刺客,护驾!’ 仰明德已经看清了来人,来人身材高大,白发白眉白须,满面红光,双眼神光湛然,一身天鹰宗的白『色』道袍传在他身上,恍若神仙中人。 他及时地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大太监俯身行礼:“是。” 他对着殿内的其他人挥了挥手,其他人赶紧随着他,无声地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了仰明德和翟永祥,仰明德淡声开口:“朕多年未见翟阁老,老神仙还是这般丰神俊朗,超凡入圣。” 他这句话并不是拍马屁,二十年前,他刚刚登基坐上身下的龙椅之时,翟永祥也曾来过一次。那一次他们两人有过约定:过天鹰宗不『插』手霍迪国朝廷之事,霍迪国也不『插』手天鹰宗在霍迪国的所有事务。 彼此相安无事了二十年,再次见到翟永祥,翟永祥除了头发变得更白,武功境界由先天三境变成了先天四境之外,仰明德骇然发现,翟永祥竟然是样样都比二十年前更好。 仰明德的眼睛落在握住奏章的双手上,二十年了,跟对面的人相比,他可是老多了。他站起身来,走下御案前的台阶,对着翟永祥伸了伸手,“翟阁主,陪朕下盘棋如何?” 翟永祥声如洪钟地答应了一声:“行。” 二十年前,仰明德可是他手下败将,二十年来仰明德日理万机,见到他还想要跟他下棋,这是在示弱? 仰明德的眼光微微黯了黯,先天四境的高手至少能有百岁之龄,他贵为皇帝,人称‘万岁’,反倒活不过对方的寿数,且叫他如何甘心? 两人在大殿左侧的棋盘前坐下,仰明德伸手握住黑棋棋盅,翟永祥淡然地拿起了白棋棋盅,大殿中响起了轻微的落子的声音。 翟永祥落子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仰明德却越落越慢,行棋至中盘,仰明德败局已现,他若有所思地抬头问道:“翟阁老漏夜来访,所为何事?” 翟永祥半点圈子都不跟他兜,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有事去了一趟不留山,你这里离不留山近,顺便来看看你。你没料到我会来?” “料到了。”仰明德伸手落下一子,“你在狄方城绝膳坊现身,我就等着你来找我。怎么?那简拓留下的物证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了?” “还没有。”翟永祥也伸手落下一子,“我来有两件事。一是想要问问你,‘天人丹’是不是你所为?” 仰明德保养得不错的脸上,诧异地挑起了一根眉头,“不是。你以为是我?” 随即他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若是我所为,必然不会让‘天人丹’给黑山派的康啸林服用,让此事暴『露』于人前。” 翟永祥点点头,‘天人丹’若是握在三国任何一个皇家之手,必然会先行豢养出一大批伪先天出来。虽不至于威胁三大仙门,扫『荡』其他两国江湖门派却绰绰有余。 仰明德伸手落子:“你去见过康啸林了?” “没有。”翟永祥飞快地应了一字。 康啸林那样的伪先天,他见来何用?他不过是偷看偷听了一回,发现此事另有蹊跷,康啸林的武功不足为惧,便将此事丢给了门中长老。 他今日有此一问,不过想要证实他的一个猜想,“我今日来,还想要要问你一句,你的太子什么时候会定下来?” “朕不急。”仰明德又伸手落下一子,抬起头来,“朕身体康泰,三五年之内,再定下来也不迟。等定下来了,我会让他去一趟天鹰宗,去看看仙门的气象。” 翟永祥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淡定地答应一声:“行。” 接着他抬眼看向仰明德笑了起来,仰明德定睛看向棋盘,将捏在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盅里,叹息一声:“翟阁老棋力见长,我输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皇帝之忧 翟永祥随『性』地站起身来:“我走了,你不用送我了。” 说罢,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他的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身影。一直全神贯注留意着他的霍迪国皇家大供奉方南平,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再也无法察觉翟永祥的气息。仰明德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沉声说道:“出来吧。” 方南平从殿内的阴影中显出身形来,仰明德低声问道:“如何?” 方南平俯身抱拳行礼,极其惭愧地说道:“卑职无能,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无法察觉他的踪影。” 霍迪国的皇宫大内,翟永祥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实在是一件让人寝食难安的事情。可是,不仅是他霍迪国,其他两国的皇帝,对此也同样地无可奈何。 仰明德悻悻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睁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低声吩咐道:“查。查出‘天人丹’是何人所为?功效如何?” “是。”方南平见仰明德再无其他吩咐,他缓步退后两步,身影闪动,转眼间也不见了人影。 仰明德的眼光阴沉地闪了闪,若不是三大仙门每五年一次的新秀赛,恐怕三国江湖都不会有先天高手存在。三大仙门的弟子,只怕要视他的皇宫如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三大仙门就是祸害! 想要安心做个皇帝,非但三大仙门不能有,甚至连先天高手都是多余。要没有了这两样,他这个皇帝才能高枕无忧,谁人的脸『色』都不用看。 万里之外的天鹰宗天问峰天启洞中,南宫翎刚刚收到了安馨的密信,若不是有仙家的手段,这等夜『色』之下,驯鹰根本找不到他。 他先喂饱了驯鹰,将它收进驯兽袋,这才打开先前从驯鹰腿上取下的密信,仔细地破译起来。 等他破译完毕,反复读了两遍之后,脸上的喜『色』再也藏不住。 安馨真是太厉害了,回去申国的路上,也能冒险找到解除头痛的法子传信给他。他回了天鹰宗反倒是按部就班,三个时辰运功一次,压制头痛发作,没有竭尽全力地找寻解决的办法。 就此一点,他便不如她。 南宫翎将已经破译的密信收入储物袋中,又从储物袋中刷出,早已裁好的的纸笺,回身坐到书桌前,给安馨写了一份密信,从储物袋中放出另一只驯鹰,将密信绑好,连夜放飞了出去。 他望着暗沉的黑夜,径直打开了楼中的防护阵法,从今日起,他要闭关一月,好生稳固武功境界,趁机尝试修习仙法。 他先前以为头痛会让他和安馨更紧密,没想到安馨这么快便找打的法子,解决了这个麻烦。以安馨的『性』子,必不肯再多跟她往来通信。 他定要尽快成就先天,才能去飞云门提亲。大师父既然已经跟他交了底,有了长辈的支持,他务必要把安馨给娶回来。 安馨一夜好眠。 第二日,还没等她起身,安国公和世子已经起身去早朝去了。 安馨起身做早课,听见红玉低声禀报这个真是惊讶,原来入朝为官,有资格早朝便要这么早起身进宫,真是辛苦。 她径直去了内院的练功房。 练功房中早就点上了灯火,专门等在此地的仆『妇』见安馨过来,顶着清早的寒风,赶紧过来请安:“给大小姐请安,这是老夫人昨日吩咐提前准备好的。” 安馨没有多话,只对红玉轻声说道:“赏。” 红玉答应一声,等着安馨进了门,关上门之后,方才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对领赏的婆子吩咐道:“把这些银子给大家分了吧。以后没有姑娘的吩咐,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婆子领命退下,红玉并没有在外面等安馨,她提着灯笼回去了晴朗居。那些婆子见着红玉回去,都有些吃惊,大小姐不要人伺候? 安馨练功向来不要人伺候。 她进了练功房,见里面十分宽敞,四面靠墙的兵器架上,十八武器都有,样样都光可鉴人,显然是经常有人使用。 这个练功房是祖父的,看来祖父朝事繁忙之余,武功也一直都没有拉下。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隔音和防护阵法,用‘灵血’撑开来,护住了整个练功房,方才开始练功。 外院中,几乎是同一时刻,秋敏学和安怀德也开始了练功。 秋敏学并没有避开安怀德,他们修习的内功不同,安怀德看见了他练功,也极难偷师。安怀德果然认真地看过了一回,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放弃了,也自顾自地修习武功去了。 一个时辰后,安馨从练功房出来,跟进去的时候相比,半点不同都没有,连身上的衣裙都没有半点褶皱。 落在安家仆『妇』的眼中,多少有些疑『惑』,练功房中半点声响也没有,大小姐出了练功房,照旧是一副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真的在练功房里练功了? 安馨回了朗晴院,换洗之后,用过了早膳,这才去起坐间给樊夫人请安,见叶夫人和大嫂穆燕飞也在,正好一并见过了礼。 樊夫人的起坐间中虽然宽敞,可里面除了樊夫人,叶夫人和穆燕飞三个主子之外,照例站了一圈随侍的丫头仆『妇』,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樊夫人等安馨见过了礼,又招呼安馨坐在了罗汉床上。 安馨心中叹息,她晃眼看过了,屋中的情形,除了没有秋敏学和安怀德两人,其他人坐的位置,丫头站立的地方,一众人等的表情都跟上一次相差仿佛,这些丫头可都是换过人了。 若不是她回来了,多了个新鲜面孔,晴朗居中的日子,只怕就这般平静地,日复一日地过了下去。 安馨定睛细看,变化的真不算多,老夫人,夫人和少夫人身上的衣裙,头上的饰物都换过了,要是算上每日的膳食定然有所不同,再加上偶尔的宴请和出门赴宴,安家后院的日子,真是平静安宁得有些无聊吧。 安家的男子都没有小妾,刚才她还听徐妈妈说了一嘴,府中的男人们连通房都没有,这般干净的后院,只怕女人们的日子也无趣得紧。 今日,叶夫人身着一水儿湖蓝『色』绣着蝶恋花的衣裙,头饰换成了一整套的蓝宝石头面,手上的镯子和腰间的玉佩都换成了白玉,映衬得她肤光胜雪,看上去年轻得很。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最受宠 她眼见着安馨跟昨日并无两样,照样是一副沉默寡言,乖巧可人的模样,心中实在欢喜,她趁机提议道:“母亲,待会儿锦绣坊会有人来给馨姐儿量体裁衣,要不,母亲也挑拣几件喜庆的,过年的时候随意换着穿?” 樊夫人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转头看向安馨,笑眯眯地说道:“你身上飞云门的服饰非世俗所有,回了家,若是不让你大伯母多费点心,多替你装扮一番,只怕她要过意不去了。” “干脆这样,今年你回家过年,我们祖孙三代份例之外,都再多做些喜庆的衣裙,等会儿喜欢那样挑那样。另外,府中的下人,全都多添一套衣裳过节。” 叶夫人欢喜地笑了起来:“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媳『妇』这就着人去办。对了,母亲,要不要给馨姐儿找几个个教习,趁机学一学琴棋书画?” 几个教习?安馨昨日才说过飞云门的功课重,连衣裳头面的讲究都顾不上,这个提议不是添『乱』吗? 樊夫人转头看向了安馨,轻声笑问道:“馨姐儿,你功课重,你想不想要再多学一学?” 叶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变,眼中去飞快地闪过一抹不满,她问一声母亲,不过是想要客气,老夫人若是再去问安馨,还不如她直接吩咐安馨来的容易。 安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着樊夫人说道:“祖母,这几样,孙女在门中都曾修习过,师父说了,不过不失也就不错了。” “也是巧了,孙女正想要找个人替我画画,若是能够顺便跟着学一学,倒也不错。不过,人我要自己挑一挑。” 叶夫人闻言简直差点笑出声来,这有何难?她又不是真的想要教导安馨琴棋书画,不过是想要找个由头在她的身边安排人手。只要有人能近得了安馨的身旁,她一个小姑娘,不愁没有法子诱导她。 樊夫人听安馨这般说,便也点头答应道:“如此,就让你大伯母找人来给你挑一挑。” 连坐在一旁的穆燕飞都笑道:“大妹妹想要画什么?我若是帮的上忙,你尽管开口便是。” 叶夫人转头骇笑了起来:“飞姐儿,你月份眼看就大了,你大妹妹画画的事情,你可就先别管了。” 樊夫人眼见叶夫人又要阻止穆燕飞跟安馨亲近,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画画这事轻巧的很,不碍事!馨姐儿反正都是让人替她画画,依我看,就让人去飞姐儿的院中画去好了。” “馨姐儿腿脚灵便,日日去那边跟陪她大嫂说笑便是,正好给飞姐儿解解闷,多大点事。” 话刚说道这里,秋敏学和安怀德进来给樊夫人请安,他们正巧听了一耳朵,众人之中,只有他们明白安馨要找会画画的人的用意。 秋敏学喜出望外,待行过礼之后,和声对安馨说道:“表妹若是不嫌弃,我向表妹揽下这个画画的差事如何?” 安馨笑了起来:“表哥若是愿意帮忙,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不过,我要画的画有点多,大伯母找人来画画,多少也能帮衬一些,还是要麻烦大伯母了。” “不麻烦!”叶夫人高兴地‘格格’笑了起来:“馨姐儿,你跟大伯母还客气什么?你好容易才回来一趟,也该让大伯母替你好生忙一忙了。” “这是眼见着你二哥哥要成亲,大伯母事情多。不然,我还真想要将全幅心思都花在你的身上,好生疼疼你。你看看你,都瘦成了那样,走出府去,只怕有人要说我这个大伯母照顾不周了。” “当年,要不是你的母亲救我,我哪里还有一条命来。”说道动情之处,叶夫人哽咽起来,她赶紧从袖袋中掏出手巾,擦了擦眼睛。 叶夫人所说的是一段往事。 当年,叶夫人第一次生产之时遇上了难产,是安馨的娘亲秋依依,用天胜境的秘术救下了叶夫人母子,保住了叶芳华和安怀信的『性』命。 回来安家之前,徐妈妈就给安馨讲过这事,如今听叶夫人这般说来,安馨倒对叶夫人能情真意切地当众说出这段往事来,多了三分好感。 以安馨的见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叶夫人跟安家的格格不入。 别的不说,单说樊夫人这起居间里,六个主子中,只有她一人不曾习过武,不曾吃过苦头,也不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朝廷的事情她不懂,安家后院也清静干净到让她无所事事。 安馨忽然明白了,樊夫人明明看上去还康健得很,却为何偏偏要将后院的事情交给叶夫人,这明显就是为了让她有事情打发时辰。 安馨清澈明亮的眼睛扫过屋子里的人,只见其他人看向叶夫人的眼神,全都多了一份容忍,连穆燕飞和秋敏学也不例外。 也是,天胜境距离安家更近,对安家的了解只怕比她更多。 叶夫人才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安家人才会轻易地原谅她犯下低级错误,都想要护住她,不愿意跟她多计较? 叶夫人娇俏地擦了擦,眼中并不曾有过的眼泪,转眼便笑道:“看我,先不说这个了,馨姐儿的事情交给我,我这就出去忙去了。” 叶夫人向樊夫人告退,卷起一阵香风,带着她的丫鬟婆子走了。 安馨留意到,安怀德和秋敏学都跟跟她一样,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的空气忽然就清新了起来,安怀德高兴地提议道:“大妹妹,我带你找府中走一走,明日我就要回去当差了,只有今日能陪你们好生玩一玩。” 樊夫人没有拦着他们,她叮嘱安怀德道:“你带着大妹妹和表弟就在府中走一走,别出门去玩了,你阿爷今日会早些回来,别让他心急见不到你们。” 安馨的眼波闪了闪,安国公安修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据说他『性』情刚烈,暴躁易怒,御下极严。所幸他每遇大事有静气,爱兵如子又用兵如神,方才保住了安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安怀德笑了起来:“祖母,阿爷想要见的是大妹妹,等我带大妹妹转过了一圈,将她留在府中,带表弟出去逛一回好了。” 他生怕安馨不同意他的提议,还特意转过头对安馨说道:“大妹妹,你改日穿上男装,也跟我们一起出去。” 他大大咧咧地这般说话,安馨原以为樊夫人会反对,不料樊夫人却笑道:“等你大妹妹做好了衣裳,你再带她出门不迟。你们若是出门,也要多留心些,学哥儿是来家里做客的,当心其他人起了别的心思。” 安怀德笑眯眯地答应一声,带着安馨和秋敏学出来晴朗居。 第七百三十三章 相互打量 安馨要出了门才反应过来,樊夫人对他们真是放松的紧。 看样子,不用提醒祖父祖母,他们也不会对她管束太多。安家以武兴家,倒真不是想象中的从头管到脚,非要把小一辈管束得透不过气来才好。 她放松心情跟着安怀德在安国公府中逛了一圈,送他们出了门,回了晴朗居陪着祖母用过了午膳。回到西厢房睡过午觉之后,独自去了练功房做午课,等她做完午课,回去晴朗居的时候,安国公已经回府了。 安国公对安馨的用功很是满意。 带兵之人没有贪图享受,害怕吃苦受累的,安馨虽然是女子,他也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安家为何不可出个女将军? 安馨的武功既然已经到了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只要跟他学会了兵法,学会了领兵,怎么就不能上阵杀敌?扬安家威风! 安馨才十二岁,有什么学不会? 安馨要重新换洗过了,才去了安国公的书房见他。 安馨端正地给安国公磕了三个头,朗声请安到:“孙女拜见祖父,请祖父安!” 安国公响亮地答应道:“好好好,你快起身!” 安国公上下打量安馨,安馨跟秋依依长相极为相似,都有精致的脸庞,雪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嘴唇,都是极其难得一见的美人。 除了一双眉『毛』和眼睛! 安馨有长长的剑眉,和一双又圆又大又亮的杏眼,这是典型的安家人的眉『毛』和眼睛。 安国公满意地看向安馨高挑的身材,纤细的四肢,挺直的背脊,和端正的站姿。安馨显然正在抽条长高,安家人和秋家人个子都高,毋庸置疑,日后安馨的个头定然也矮不了。 比同龄人更高的个头,倒显得她头上的丫髻多少有些突兀,连同她稍稍板起的面孔,和脸上端肃的神情,都好似小孩子学大人办正事,莫名地散发出一种喜感来,让安国公想要笑出声来。 安国公的表情柔和了起来。 安馨也在打量安国公,安国公就是安怀德老年版。安馨相信若是等二哥哥年老了,定然就是祖父眼前的模样。 安修已经六十三岁,多年的行伍生涯,生死搏杀,风吹日晒,就算是贵为国公,也让他比同龄人看上去年纪更大,皮肤更黑,皱纹更多。 他头上的头发已然花白,用寻常的武士冠紧紧地束紧了头发,身上是居家的深蓝『色』半旧夹衣,材质是寻常的细棉布。他坐在圈椅中,看上去身材高大,叠放在书案上的手掌,虎口和掌中都有老茧,一双手稳定宽厚而有力。 安修任由安馨打量他。 他那双跟安馨有九分相像的眼睛里,满是沉静,笃定和自信。安馨叹服:安国公完全符合了安馨对这个世间带兵的将帅的想象。 安馨在安国公的示意下,坐到了他面前书案的对面。 安国公的书房中,靠墙的地方都是书,书房中没有看见一件兵器,看上去不像是武勋人家的书房,倒和读书人的书房没什么两样。 书房中的陈设很是精简,东墙前放着一张硕大的书桌,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书桌前面放着两张圈椅,安馨便落座在其中的一张椅子上。 在安馨的背后,靠近西墙的地方,还有一张茶几,两张椅子,茶几上放着只有两个杯子的茶具。看来,能到这个朗晴居内书房的人不会太多。 安国公待安馨坐下,径直开口问道:“昨日,你给你祖母看过的清单,可有带来?” 安国公的声音声震屋宇,安馨略微有点吃惊,他寻常都是这么大声音说话?岂不是他的秘密什么也藏不住,都不用人偷听,自己就让人都听见了。 “带来了。”安馨也提高了声音。她作势从袖袋中,实则从储物袋中刷出清单,双手递给安修,静静地等待着安国公细看。 安国公沉声吩咐道:“你先去煮杯茶来。” 安馨顺从地答应道:“是。” 她站起身来,手法熟练地从放置在屋内火盆上的铜壶中倒出沸水,一一清洗过了茶具,熟练地泡好了一壶茶,用茶盘将茶壶连同两只茶杯放到了托盘上,一起端到了书案上。 她先给安国倒了一盏茶,放到了他的手边,再给自己也倒了一盏,从容落座到先前的座椅上。 安国公一直留意着安馨的动作,见她动作流畅,手势娴熟,等她坐下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举着手中的清单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要给我这个?” 安国公的嗓门着实不小,安馨笑了起来:“祖父,可否允许我撑开隔音阵法?” 安修的眼睛亮了起来,大声说道:“可以。” 安馨重新起身,当着安修的面,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和‘灵血’,将阵盘浸入‘灵血’中,然后她打出繁复的手势,就在安修的眼前,一张若隐若现的阵法撑开来,将靠近书案这边的半个书房笼罩起来。 安馨重新落座,笑盈盈地说道:“好了,这回没人能够偷听了。” 她如此直言不讳,让安修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声音低微了下来:“你不会以为祖父只会大声说话,连压低声音都不会吧。” 安馨坦然地承认:“不会,祖父这是想要考校我。” 她伸手指向安国公手中的纸笺,直截了当地直入正题:“这些是我在天鹰宗炼器堂买下,和在天胜境二舅舅私下送给我的武器和护甲。” “我挑拣了一部分祖父可能用得上的,列在了这个清单中,祖父若是想要,我可以都奉送给祖父。” 天鹰宗和天胜境的神兵利器他当然想要!可其中的风险也不小,若是被人发现,不,不会被人发现! 安修眼睁睁地看着安馨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柄一丈长的长枪,‘砰’一声竖立在书房的木地板上,冷冰冰的金属闪烁着寒光,让他眼中的精光暴起。 真是一柄好枪!他不用握在手中都能感受到这柄长枪,必然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敌人的身体,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这等长枪安馨是如何藏在身上?枪柄都比她身量还高!莫非这就是她所说的神仙手段?若是人不知鬼不觉,把这等兵器手在手中,清单中的所有兵器,他都想要! 就算是没法现于人前,无法用在战场上,他偶尔私下把玩也高兴啊! 安馨的手腕一翻,长枪在她的手中忽然消失。 安国公朗声笑了起来:“若真是能做到掩人耳目,这等礼物,祖父当然想要收下。说吧,你想要让祖父奖赏你什么?” 安馨这礼物送到了他的心坎里,安国公也很是大方,打定了主意,但凡是他能够答应的,他定然都毫不犹豫奖赏给安馨。 第七百三十四章 预言示警 安馨淡定地笑道:“祖父,我不想想要寻常的奖赏,我只想要祖父好生听听孙女的一噩梦梦。” 噩梦?什么噩梦如此重要,要用两大仙门的神兵利器来换他好生一听? 安国公顿时警觉了起来。 安馨没有买关子,她郑重地问道:“‘噬人散’的事情,祖父想必是已经听说过了。祖父可曾知晓,飞云门中是谁中了‘噬人散’?” 是谁?不会就是她吧?安国公眼中精光闪烁,他伸手抚向下颌的山羊胡子,不会是安馨,若是安馨,他早该收到消息,这等大事飞云门不敢瞒他。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安馨了然地点点头,冷静直视着安国公,低声说了下去:“中毒之人是掌门师伯的女儿高妙仪,施毒之人是卫国玄青门的弟子张梓峰。” 安国公的手微微顿住了,随即又不着痕迹的继续往下顺了下去。玄青门这是找死,飞云门掌门的女儿可是随意能够欺负的? “原本中了‘噬人散’几乎是救无可救。他们中毒的地方又是在门中禁地飞松峰,更是寻常人根本到不了的地方,可是高妙仪却得救了。” 安馨顿了顿,和声强调道:“是我带着罗英英擅闯禁地,抢先找到了高师姐,拖住了张梓峰,等到了二师伯赶来救下我们。” 安国公的手顿住了,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定在安馨的身上,救下了我们?这么说来连安馨也中了招,或者是受了伤?飞云门可没人跟他说过这个! “祖父定然疑『惑』,我为何能够抢得先机,出手救人?” 安国公点了点头。安馨凝重地说了下去:“我能够及时地向长辈示警,又能够抢先找到高师姐,完全是因为当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和此事有关的噩梦。” “在梦中,我梦见妙仪师姐在飞松峰西峰的半山腰被人暗算,中了媚『药』,被玄青门弟子张梓峰所折辱,等高掌门赶到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救无可救!” “高师伯眼睁睁看着师姐受辱,心急如焚!高师姐清醒之后,愤而手刃仇人,又自觉无颜面对高师伯,悍然『自杀』想要保全名声。” “高师伯痛失唯一的女儿,差点失心疯,愤而斩杀了飞来峰所有的守卫。当日正好是新秀赛开赛的第一日,飞云门大张旗鼓清查‘噬人散’之下,参赛的门派都受到波及。” 安国公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比其他人更明白,在飞云门的禁地能够发生这等事情的可能『性』极小,若真是发生了其中的隐情必然极多。 他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安馨轻轻地笑了一声:“祖父,你能想象我从这个噩梦中惊醒的感觉吗?先不说梦中的情形我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单单是在门中禁地发生这等事情,都是不可思议。” “我原本想要一笑而过,置之不理,可又觉得既然梦见了这个,还是应该多提醒高师姐一句,只要她不去飞松峰,我梦见的事情自然便不会发生。” “幸亏我兴起了这个念头,又赶在当日一早便去了映霞院,这才发现高师姐在我去映霞院之前,就暗自出发去了飞松峰。” “高师姐偷着去飞松峰居然是为了找寻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门中前一日,开放飞松峰给前来参加新秀赛的弟子,让他们在其中去探过险。” “我一发现高师姐去了飞松峰便觉得不妙,为了以防万一,我让香莲去请高师伯去飞松峰西山的半山腰找我们,自己先带着罗英英赶往飞松峰。” “等到我们发现飞松峰的守卫居然不见了,便知事情不妙!多亏我抢先赶到,救下了高师姐,让玄青门的张梓峰没有得手!” “若不是高掌门及时赶到救下孙女,我或许就已经死在了张梓峰的‘雷暴子’手下。” 安馨用春秋笔法,把救高妙仪的过程说得轻描淡写,安国公却听得惊心动魄。他老而成精,禁地没有人守卫,被算计的还是高天唯一的女儿,此事的背景必然极其复杂。 他全神贯注听着安馨说下去。 安馨没有让他失望,她低声说道:“飞云门是先有了飞松峰这事,才有了飞云门飞龙峰的嫡支嫡系被始祖钧令驱除出飞云门,再有了飞云门和天鹰宗联手发出清剿令,清剿‘噬人散’。” 安国公的眉头狠狠地跳了跳,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事情真是捅破天了!牵连到飞龙峰的嫡支嫡系都被驱除出飞云门,高天果真是铁血手腕,毫不留情! 安馨见安国公听得入神,并不多加解释,话锋一转,接着沉声说道:“这件事之后,我原本以为我会做这等噩梦,碰巧示警救下高师姐,不过是个偶然,并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趟我从飞云门一路回家,陆陆续续又做另外一个梦,一个跟安家有关的噩梦。” 安国公的眼中闪过凝重的冷光,莫非他安家也会遭逢大难?他垂下眼帘,聚精会神地听着安馨说下去。 安馨的声音也凝重了起来,她轻声叹息道:“我梦见了安家被满门抄斩。” 什么?满门抄斩?饶是安国公久经沙场,他的双手都猛然握紧成了拳头,他抬眼看向安馨,安馨对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的梦中确实有这个! 安国公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他沉声说道:“你仔细跟我说说。” 安馨垂下了眼帘,‘她’的梦境太长,也太杂『乱』了,她需要修枝剪叶,把有关安国公府的最重要的内容提取出来。 “在噩梦中,我并不知晓,安家为何会被满门抄斩。我只记得,我终于在卫国手刃仇人,带着计朝宗的头颅,在赶回申国的半路上,接到了安家满门被杀的消息。” “那个时候,卫国的皇帝已经换了人,换成了失踪的先太子遗孤登上了皇位。他与我关系匪浅,听闻这个消息,他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向申国讨回公道。条件是我必须向暗黑森林借兵。” “外翁借给我三千兵将,由二表哥领兵。” “我们遇到了申国军队的包围,卫国的援军未止,我被安家给我定亲的未婚夫领军,亲自『射』杀了我。” 安馨伸手捂向右胸,“那一支暗箭『射』中我的胸膛,我倒地不起,二表哥俯身看向我,救无可救,他身旁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安馨深深叹息:“那种疼痛,我就算是清醒了过来,也依旧清晰可辨。” 安国公的眼帘慢慢地垂了下去,安馨的梦中半点安国公府为何会被灭门的缘由都没有,只是安国公府灭门之后的情形,也太诡异了。 先不说安馨怎么手刃仇人,砍下了计朝宗的头颅,单单是暗黑森林出兵,『插』手两国纷争,秋鸿毅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答应?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不是幻觉 安馨闭了闭眼睛,轻声叹息道:“祖父,我很明白,这个噩梦中,有太多不可思议之处。可我忍不住会担心,若是这梦真的就跟我先前梦见高师姐遇险一般,若是置之不理,会不会安家真的就会有那么一天?” “我也想过了,这等事情,不能胡『乱』跟祖父说起。我还做了两个梦,一个是,明日腊月十七,申国阜城会有地动,整个阜城会被夷为平地,死伤无数。” “另一个是,多隔两日,腊月十九,东南沿海会有海啸,距离海边十里之内的房屋会被海啸冲毁,无人生还。” 安国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地动再加上海啸,若是这两件事情成真,他正在谋划的事情必然落空。 这等天灾之下,申皇必然会躬身自省,定然会以为自己行差踏错得罪了上天,灾祸方才降罪于申国,征伐卫国之时只怕就要作罢。 他等待了十年的机会,眼看就要成为泡影。 安馨哪里知晓安国公内心的懊恼和激动,她见他神情有异,以为他已然被她触动,她笃定地说了下去:“祖父,若是这两个梦境成真。” “我想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这个噩梦,当成是真的一般来对待,务必想法子不要让安家走到那一步。” “我虽然不知安家的灭门之祸究竟会发生在何时?但我既然做了这个噩梦,计朝宗未死之前,我定然不会再去卫国。申国朝堂的明枪暗箭我不懂,飞云门和暗黑森林也有规矩要守,安家只能自救。” 安馨伸手将书案上的纸笺,拿在在了手中,“我用这张纸笺引得祖父想要奖赏我,就是生怕祖父以为我年幼,便不肯信我。” “我很明白,这等仙门兵器,就算是能消除兵器上门派的标记,也会给安家留下祸患。为了让祖父相信我说的话,我情愿让祖父亲眼目睹我的诚意。相信我今日所言句句出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安馨站起身来,将一旁的茶几和两张圈椅移开,伸手抚过储物袋,一排整齐地堆放着兵器的架子出现在书房中。 安国公豁然起身,‘哐当’一声,他身后的椅子反倒在地,他顾不上这个,他举步向前,伸手从一人多高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长刀,抽刀出鞘,冷冽的刀锋映照着窗外的日光,在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寒光。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伸手抚向刀背上飞云标记,和背脊旁深深的血槽,这是何种神技,居然在随手之间便能唾手可得这么多的兵器? 他伸手一翻,手中的长刀,砍向安馨身旁的座椅,‘咔嚓’一声轻响,圈椅的靠背应声而断,椅子却保持原样。 安国公俯身推了推椅子,圈椅顺着刀锋,分开成两半,‘碰碰’两声巨响,砸到了书房的木地板上。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也不是飞云门的幻术,让他产生了幻觉! 安馨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安国公的疑『惑』。 她伸手点向兵器架子,兵器架子消失在安国公的眼前。她随手将隔音阵法解除掉,再把先前搬开的圈椅和茶几放回原位,这才重新抬头看向盯着她出神的安国公。 她拆除了一切可能引起怀疑的东西,这一回,安国公总该相信眼前的事实了。 安国公的手中还拿着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刀,他转头看向窗外明亮的天光,终于缓缓地回过神来,他『插』刀回鞘,连刀带鞘放到了书案上。 他再次对着安馨伸了伸手,安馨避开摊倒在地上的圈椅,换了一个位置坐下,重新隔着书案,坐到了安国公的面前。 安国公转身扶起座椅坐了下来,他静静地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道:“卫国先太子的遗孤是谁?” 安馨也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放心地重新撑开了隔音阵法,方才轻声说道:“是飞云门的弟子,辛啸天。我在梦中见过一块作为信物的玉佩,要不要我画给你看。” 安国公轻轻挥了挥手:“先不用,你既然跟我说了后面两个梦,且等着看看能不能够成真,再说其他的事情。” “家中没有合适的地方存放这等兵器,你既有门中秘技存放,切莫再被其他人知晓,让人见财起意,对你不利。” “今日这事出你口,入我耳,我不会再让第三人知晓。你祖母那里,我会跟她说,此事太过凶险已然作罢。” “还有,先前我让你二哥哥提前去接你,五皇子的事情,你千万不能沾染上,倘若是沾染上了,安家的灭门之祸,只怕就避不开了。” “其他的事情,你先别多管,只当是回来玩耍。飞云门不管世俗之事,你尚未出师,我会吩咐下去,我许你用飞云门弟子的身份行事。” 这个好!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祖父这是有七分相信她的话了。 暂时要跟安馨的交代的事情也就这些了,安国公低声问道:“你还有没其他事情要跟我说?” “没有。”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就算是有,今日也不宜再多说其他。 安国公终于对安馨『露』出了笑容,“如此,你先去歇息去吧。” 安馨起身告退,要等她走到了门边上,安国公才极低声问道:“你梦见的未婚夫是谁?” 若不是安馨武功高强,安国公的这句话,等闲人根本听不见。安馨头也没回地低声答应道:“勇毅侯府嫡次子,孙彬。” 答罢,她微微停了停,没有听见安国公再次开口问她,她便继续提步,打开房门出了书房。 安国公眼见着安馨淡定地出了门,眼中方才闪过一丝凌厉,勇毅侯府的孙彬么?莫非是这孙彬日后的武功能够比安馨更高,或者是这孙彬还有其他额外的本事,他才会同意让安馨低嫁给一个侯府的嫡次子? 他的眼光随即有些黯然,他若是不想要安馨低嫁,在申国他还能把安馨许配给谁?申国的武勋人家原本就不算多。 难道安馨说她不想嫁人也是因为这个?她真的相信了她所说的噩梦? 安馨也想到了孙彬的身份,这是个无法自圆其说的漏洞。 论理,飞松峰之变后,她武功接连突破,若是几年之后,她的武功再涨进些,这孙彬的武功,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她。 想要让他围困她,然后一箭穿胸『射』杀她,实在是个天方夜谭,除非是她不想要活了。否则,以她的武功和手段,就该有法子从他们的包围中突围,保全『性』命。 好在,她也说过这是噩梦,若是有一分半分的差池也在所难免。 她想要的是提醒祖父,加倍小心提防,躲过灭门之灾,单从这个目的而言,她今日的表现应该还不错。 第七百三十六章 家宴1 距离晚膳还有半个时辰,安馨没有去打扰樊夫人,她回了西厢房,想要再静心想一想,今日对安国公说过的话,还有没有其他的破绽。 香莲迎了过来,低声禀报道:“姑娘,宁平候府宋大小姐,派人送了帖子过来,邀你三日后,过府小聚。” 宋慧的请帖这么快就来了? 安馨笑了起来,看来随娇娇的请帖也快要来了。也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前先见了她们俩,过年的时候,她干脆来个身体欠佳,不宜见客,避开人群的热闹,也避开无谓的算计。 她当即说道:“给她回个信,就说我一准儿去。” 晚膳的时候,安怀德和秋敏学都没有回来,留在家中的安馨,终于见到了大伯父安国公世子安志坚。 安志坚个子只怕是安家人中最高的,足足有八尺高,就算没有穿上盔甲,铁血悍将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安志坚的长相跟安国公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得不说安家的遗传基因确实强大。 安志坚跟娇柔单薄的叶夫人联袂而来,叶夫人行走在安志坚的身旁,连他的肩膀都还及不上。从身量上看,两人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翻版。 安馨忽然就有些明白,叶夫人为何会期待一个清贵的安家?她跟安家格格不入,她喜欢的只怕都是他们不在意的,他们喜欢的,她根本就学不来。 南宫翎先前还提醒她要装成贵女,怕她如油入水跟众人合不来。看来,她会在安家如鱼得水,被当成贵女养大的叶夫人,才是那滴误入水的中油滴。 安志坚等着安馨行过了礼,对着安馨笑道:“馨姐儿,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等我休沐有空了,陪你练练手。先说好了,你可不能留手让我。” 安国公一听这话,也笑了起来:“这么一说,连我也手痒了。今年过年,府中再开擂台如何?让护卫们比一比,获胜者,除了往常的打赏,让馨姐儿酌情教一套武功如何?” 安修和安志国的一齐眼光落在了安馨是身上,安馨也不扭捏,朗声说道:“好。不过,我要先问问师父都能教些什么?若是师父不同意,我要先看过安家的武功路数,再另想它法。” “行。”安国公喜出望外,他喜滋滋地叮嘱安馨:“我不求多,飞云门的外门功夫,若是能多教一点,就已经足够。” 叶夫人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厌烦,这家中,还能不能说点别的?她趁着几人说话的空挡,赶紧招呼他们一起进了饭厅落座,趁机起了一个新的话头:“馨姐儿不是想要找人画画吗?” “我原本以为快过年了,不容易找,也真是巧了,今日使人问了问,还真是找到了两个。” “一个是曾经在邹侍郎家做过教习,教过清姐儿画画。另一个是以前交过三公主画画的教习,两人都正好空了出来,我约了明日让她们过府来看看,若是母亲和馨姐儿能合得上眼缘,这两个倒是顶合适的。” 安国公父子两人的眼光同时闪了闪,两人一边坐上饭桌,一边对视一眼,安国公朗声笑道:“馨姐儿还有工夫学画画?你祖母不是说你功课很重?” 安馨笑着答应道:“我是要找人给我画画,有些武功招式的动作,想要画下来。若是有空,趁机请教画技也是不错。” 一听安馨请教习是做这个,叶夫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羞恼,随即她落座在樊夫人的身旁,并没有像安馨以为的站在樊夫人身旁布菜。 安馨见状,先扶着穆燕飞坐到了叶夫人的身旁,这才坐到了最下首。 安志坚一听这话,转头看向刚刚落座的安馨:“你这般请不会武功的人来画画,会不会画不出武功的精髓?为何不干脆找擅画又擅长武功之人来画?” 安馨的目光扫向叶夫人,“我以为这样的女子不好找,没敢跟大伯母提出这等要求。若是让人知晓我找人是要做这个,我也担心会被人觊觎我要画什么?” 这是当然,以安馨的身份,她想要找人画武功图像,这等消息透『露』出去,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 安志坚对安馨的小心谨慎很是满意,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叶夫人,低声笑道:“夫人,你把这事交给我,我来替馨姐儿找人,如何?” 叶夫人忽然就涨红了脸,她颇为难堪地抬眼看向了安志坚:“夫君,你要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女子?” 安志坚跟她成婚二十五年,从来没有旁顾过其他女子,今日这般一说,叶夫人心中突然就不是滋味起来,莫非真的像那人所说,她的夫君,早就养了武功高强的外室在外面? 安志坚轻声笑了起来:“我自然找不到这等女子,我能给馨姐儿找来的当然是会武功的男子。你也别担心,好在正好馨姐儿她表哥也在,让他替馨姐儿看着点,岂不正好?” “让外面的人知晓是天胜境要做此事,传了出去,不比馨姐儿要做此事更妥当?” 在座的其他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安馨心中更是明镜似的,大伯父这是半点被人诟病的地方都不想要留。安家如履薄冰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樊夫人笑了起来:“好。昨日她二表哥还自告奋勇要替馨姐儿画画,把人安置在外院,馨姐儿时不时地去照应一下,让她二表哥去应对此事更好。” 安志坚也点了点头,若不是秋敏学事先说过这个,他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眼见着众人点头,叶夫人的眼中却突然闪现出了泪光,这有什么好的?她费心费力给安馨早好了教习,没人有半句好话夸奖她,反倒直接就否决了她找的人。 三公主和邹侍郎家曾经的教习是那么容易被挖过来的?为什么他们事先不跟她说个清楚,事后又不能跟她说明白? 安馨找人画画,为何就不能在后院里画?又有啥会被人觊觎?非要到前院去借助天胜境的名声,安家究竟在避讳什么? 在叶夫人对朝廷,对江湖,对三大仙门一知半解的念想中,安家就是凭借杀人放火的军功起家的暴发户,飞云门就是打着神仙旗号诓骗人的门派。 安馨哪里真会什么武功?不过是靠门派的名气撑着。就好似闺阁之中,大家信手写出了几句诗文出来,互相捧着你是才女,我也是才女一般,有什么好稀罕的? 最可恨的是,但凡是个女子,学会点花拳绣腿,安家的这些人就视若珍宝,上赶着拍马屁。她就是少个跟她搭话的人,等清姐儿过门了,她们娘俩就能有话说,她们也能相互炫耀着诗文,让他们这些武夫吃瘪。 第七百三十七章 家宴2 叶夫人轻缓地吸着气,将眼中的泪光强忍了下去,端起酒杯来,柔声说道:“来,杯子里的是米酒,馨姐儿也能喝一两杯,昨日你阿爷和大伯没能回来,今日权当是给馨姐儿接风洗尘了。” 大家都端起了酒杯,安国公也说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来陪阿爷喝一杯。” 安馨爽快地笑道:“好。多谢阿爷和大伯母美意,我还从来没喝过酒,就陪各位长辈喝一杯了。” 安馨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酒水,酒水入口清甜味道不错,她微微扬起了眉梢,慢慢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水。 樊夫人见安馨喜欢,待大家都喝完了杯中的酒水,笑着感叹道:“这可不是馨姐儿第一次品尝酒水。” “当年,你阿爷在你周岁的酒宴上,就用筷子沾了米酒给你尝。那时候,你的小嘴吧嗒得那个响哦,你阿爷私下跟我笑过好多回。” “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喝了这一杯,不许多喝了。若是把你阿爷的酒虫子勾起来,只怕就要耽误事了。” “飞姐儿也不许眼馋了,你不能喝,别让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来,就贪上这杯酒,以后还得好好习武。” 樊夫人一高兴,话就难得地多了起来。 她这么一说,安国公放下酒杯,兴致勃勃地问道:“说起习武这事,馨姐儿,你能不能给你未出世的小侄子,找张强身健体的方子,让他一出生就打好根基?” 安馨笑了起来:“这有何难?我写信回去问问大师伯,看他有没有方子?” 她笑眯眯地伸手作势抚『摸』在身旁穆燕飞的肚子上,开玩笑地说道:“祖母,若是日后我家小侄子太过优秀,飞云门想要收他为徒怎么办?” “那可不行!”叶夫人出人意料地叫了起来:“飞云门天远地远,我可舍不得。”说罢,她对上众人吃惊的眼神,忽然反应了过来,她勉强地笑道:“馨姐儿一个人在飞云门,我已经舍不得了,再要多去一个,我可真是受不了。” 安志坚淡定地看向叶夫人,和声安慰道:“夫人放心,我们这等人家,若不是机缘巧合,想要去三大仙门并不容易。就算有馨姐儿帮忙,也不行。” 因着有安馨在此,叶夫人又实在是不通气,安国公世子破例地多解释了一句。 平日里,他不是不想要多跟叶夫人说这些,只是叶夫人喜欢捣鼓的不是水粉,就是花草,再不就是琴棋书画,对后宅之外的事情,实在是兴致缺缺。他要是多说两句,叶夫人就会借口头痛,甚至严重到卧床不起。 时日一久,他也不再勉强她,任由叶夫人由着喜好去过日子,顶多在出门应酬的时候,让樊夫人多把叶夫人带在身边便是。 好在,叶夫人在人前倒也是个孝顺的儿媳,又守着后宅不『插』手爷们事情的规矩,除了一意孤行,瞒着家人定下小儿子的婚事之外,这么些年倒也没有犯下大错。 就算是小儿子的婚事,叶夫人面对夫君的责问,忍不住哭倒在床上,声声抱怨:‘家中长媳已经由着你们的心思定了,德儿的媳『妇』为何不能找一个能跟我说得上话的?也好在家里陪陪我?’ 安志坚自问他这个世子爷,到底是练兵习武的时日更多,确实亏欠夫人良多,这才护着叶夫人,到底是想方设法,让安国公同意叶夫人定下的婚事。 安志坚自认他这话说得甚是明白,飞云门向来不『插』手朝廷和江湖之事。穆燕飞肚子里的是安家的嫡重孙,若是被飞云门收入门墙,学得一身武艺,反倒对他日后袭爵继承家业不利。 可惜,叶夫人对这些都不甚了了,他这话听在叶夫人的耳中又是一头雾水,叶夫人尴尬地涨红了脸,连一句话都接不上去了。 安馨见自己随口的一个玩笑,便让叶夫人『露』了怯,赶紧提声笑道:“大伯母备下的米酒很甜,阿爷和阿婆也不能多喝了,二舅舅给你们备下的补『药』,跟酒水有冲,我们都多吃点菜。” 穆燕飞也笑着解围道:“大妹妹你也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什么都能吃。母亲特意给你备下的这些菜里,你想要吃哪个?” “我每样都想要尝一下。”安馨提起筷子,伸手夹起一块香**鸽,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大嫂,等我全都尝过了,再跟你说我最喜欢哪一样。” 话头转到了吃食上,叶夫人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话头,她如数家珍地跟安馨说起了桌上的菜,安馨只管跟着她的说话,每一样菜都试过了一遍。 安馨在叶夫人满怀期望的笑容中,笑眯眯地称赞道:“我喜欢喝汤,今日这道龙凤汤和香**鸽,我最喜欢。” 叶夫人满意了。 这两道菜她也最喜欢,家里头总算有人能跟她吃到一块儿。 安馨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还没到一日,她也像这家里的其他人一样地宠着叶夫人了,谁让叶夫人在众人之中最是需要人保护呢。 安馨的眼光落在樊夫人的身上,完全不懂外宅之事的安国公世子夫人,居然能在安家安然无恙地养大了两个儿子,安怀德虽然在家中是个二货,护卫他一路回来,也没出过差错,只怕是祖母功不可没。 安志坚在安馨看向樊夫人敬佩的目光中,微微垂下了眼帘。安馨太聪慧了,这么快就发现了家中内宅之中真正管事的人,家中之事,只怕很快就瞒不住她。 晚膳过后,安志坚跟着安国公去了书房,安馨先送了穆燕飞回去梧桐苑,喝过了一杯茶,去了练功房做晚课。 叶夫人回去芳华园,洗漱完毕之后,照旧叫了莫妈妈进来按摩身体。莫妈妈照例暖过了双手,慢慢地给叶夫人『揉』搓着肩膀和背脊,一边轻声禀报道:“夫人吩咐说的都说了,回了一封信过来。” 莫妈妈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叶夫人。叶夫人当着她的面,拆开看了,伤感地低声叹了一口气,轻声吩咐莫妈妈道:“明日你进来一趟,把那件大氅拿出来,还剩下最后一点针脚,等我抽空做好了,年前给他送去。” 莫妈妈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其他的话来,低声答应了一声:“是。” 这一夜,安志坚早些回了芳华园,莫妈妈在青莲的房里说着闲话,等着叶夫人房里的灯熄了,小厨房里备好了热水,赶在院子落锁之前,放心地回家了。 只要世子爷还肯跟夫人住在一起,其他人就不是什么大事。 第七百三十八章 随娇娇1 隔日一大早,安馨照旧早起做早课,等她回去晴朗居给樊夫人请安的时候,安怀德和秋敏学已经来了。 等安馨请过了安,安怀德便跟安馨说道:“昨日出门,恰巧遇见了随二随明觉,约好了今日过府去玩。特意跟我说过了,娇娇请你一定要去。不过,你们要等我先去点个卯,再回来找你们。” “还有,我爹上朝之前跟我说了,大妹妹想要找的画师,半个时辰后就能到了。我让他们先到我院子里等着,大妹妹用过早膳之后,慢慢过去见一见。” 安馨没想到会有这事。 她抬眼看向樊夫人,樊夫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无妨,你跟你二哥哥去吧,娇姐儿早就让她祖母跟我事先说过了,要等着你回来聚一聚。” 樊夫人既然说了话,安馨自然不会推脱。 秋敏学见状,赶紧对安馨说道:“表妹若是放心,干脆让表哥把画师送到我的院子里,我先替你看一看。你只管慢慢来,等我看过他们的画技,再替你挑一挑手脚灵便的护卫,让他们跟着你学一学动作便是。” “我想过了,表哥又要当值,年节时候应酬也多,倒是我更清闲一点,正好多帮着表妹些。” 那敢情好,安馨立即就同意了,“那就有劳表哥帮忙,要多辛苦点了。” 秋敏学的眼光黯了黯,“表妹何须跟我这般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在场之人,只有他明白安馨想要画什么。区区一个垮塌的练功房,如何当得起安馨这般费心费力?表妹如此这般跟他客气,这是还把他当成了外人。 樊夫人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们同心协力帮着馨姐儿,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你们各自忙去,我等着看看馨姐儿的画稿便是。” 众人告辞,安馨果真慢慢地用过了早膳,先让人把给随娇娇的礼物装上了车,才带着香莲去了外院。 秋敏学居住的一苇院中,他已经在西厢房中,让人布置好了一件书房,挑好了十个不当值的护卫。他给每个护卫编上了号码,方便安馨教他们动作。 安馨到的时候,发现秋敏学安排得停停妥妥,她果然只需交他们动作,最后再将成功的画稿,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出来便是。 安馨心中感慨,莫非天胜境早就有过画稿?还是秋敏学出来之前,天胜境早就期待她能有所动作,想好了对策?抑或是秋敏学精于这等庶务,随便想一想便能安排得妥帖稳当? 她没有多想,她分别教会了十人,各自三个动作,心中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且试试看,她的这个念想究竟行不行得通。 安怀德比他们想象中的回来得更快,一进一苇院见画画之事有序进行,催促着两人赶紧动身。 要等安馨的马车出了府门,安怀德才凑近马车的窗户,低声对安馨说道:“大妹妹,我今日叫你出来,是想要让你看一场好戏。” “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勋贵子弟都要轮流坐庄,以武会友。今日的彩头极大,等一下,你只管看热闹。你不熟悉各人的武功,先别胡『乱』压彩头了。” 安馨要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赌博,用以武会友的幌子来赌博。 她兴致勃勃地问道:“这是劫富济贫还是互通有无?” 安怀德嘴角咧开了大大的笑容,他低声称赞道:“大妹妹,我就晓得你是个明白人。连这个都能转眼之间就想到了。” “那我便不多叮嘱你了,你只管跟着随家妹妹,听她说话便是。”说罢,安怀德拍马前行,自去前面带队去了。 安馨无语地看着安怀德前行的背影,没有叫住他。 两次了,安怀德跟她交代事情,都是问过一句半句,只要见她多少有点明白了,便浅尝辄止略过不提。 他这凡事都不追根究底,再三加以确认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还是他听到了什么,自觉她身在飞云门便什么都该知晓? 安馨放下车帘,香莲从暖窠中倒出一杯茶水,端给安馨,低声笑道:“二少爷这是太放心姑娘了,幸亏姑娘也不需要他多『操』心。” 安馨接过茶水喝了,闭上眼睛靠在背后的软垫中,静静地养起神来。这等事情,不知都有哪些勋贵人家的子弟会来? 王爷们定然不会来,五皇子若是来了,她要不要避一避?那勇毅侯府的孙彬,她只在‘她’的噩梦中,远远地看过一眼,他若是来了,她要不要趁机绝了后患? 护国公府距离安国公府颇有些距离,一刻钟后,安怀德在车窗外敲了敲,等安馨『露』出脸来,他低声叮嘱道:“我先去前院,你自去后院见随娇娇和胡夫人。” 安馨低声答应一声:“好。” 她的马车跟安怀德分道扬镳,径直从侧门进了后花园。 安馨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口气,安怀德真是还没长大,他就这般笃定,她还记得护国公府的上下人等,她还记得胡国公夫人胡夫人? 也不怪安怀德会这般粗心,二门的垂花门前,迎接安馨的是便是随娇娇。 安馨一看见随娇娇,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娇娇身穿白狐裘皮,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铺着锦垫的椅子上,手中握住一个袖炉,有精无神地斜靠在椅背上,正百无聊赖地等着她。 在她的身后身旁,是张开的八扇大屏风,屏风里燃起了火盆,屏风外是一圈的丫鬟和仆『妇』,随时等待听令。 这等排场就算是在护国公府中,随娇娇定然也是独一份。 随娇娇一眼瞧见是安馨从马车上下来了,兴奋地起坐起身来,提声笑道:“安馨,我可终于等着你来了。” 她不等着安馨走到近前,就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我要来接你,可他们都不许我出了这个屏风等人,真是没劲。” 安馨有点吃惊,要等随娇娇站起身来,她才恍然察觉,随娇娇的个头怎么连她的肩膀都到不了?当年,她跟宋慧和随娇娇想要私下认姐妹时,随娇娇可是跟她一般高,年纪还比她还大了月份。 安馨怜惜地看向随娇娇弱不胜衣的小身板,她去了飞云门,练就了高强的武功,随娇娇被关在了家中,真正成了笼中鸟。 她主动把手伸了过去,随娇娇握住安馨的手臂捏了捏,娇声笑道:“安馨,你怎么长这么高了?他们说你习得了顶尖武功,是个武功高手了,我可不敢信。” “你这手腕也比我的粗不了多少,若他们今日真的敢要为难你,你放心,我一定护住你。” 安馨哈哈笑了起来,多半是随明治输给了她,写信回来告状了,难得随娇娇这般病弱还想要护着她。 第七百三十九章 随娇娇2 她跟随娇娇站在一起,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跟随娇娇可不同。她看上去纤细,不过是因为她正好在抽条长高,随娇娇的娇弱消瘦,一看就是病态。 随娇娇巴掌大的小脸上浓妆淡抹,瞄着细细的眉,晕着淡淡的胭脂,一张小嘴嫣红得好似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中好似有云雾笼罩,让人我见犹怜。 可是,安馨握在手中小手,饶是有袖炉取暖,依然透着冰凉。 安馨的心,忽然就柔软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这么差的身体,随娇娇就算是劳师动众,也依旧等在了这里,只为了早一点看见她。 安馨缓缓地提起内力,轻缓地向着随娇娇渡了过去。随娇娇立即就察觉了到了不同,她惊叹了起来:“馨妹妹,你的手好暖和,握起来比我的袖炉都舒服!” 安馨被她这话逗笑了:“看在这么冷的天,你还来这里迎接我的份上,今天我许你都握住我的手了。” 随娇娇立即就转过头,把另一只手中的袖炉递给了身旁的丫鬟,“给,这个我不用了。你们都离我远点,不许偷听。” 说罢,她转头将两只手都伸进了安馨的掌中,高兴地拉着她一边往内院走去,一边笑着说道:“好,你今日就跟着我了。刚才我在这里等你,没有接着你,反倒先看见了乔三,真真是晦气。” 乔三?安馨莫名所以,她记忆中并没有乔三这个人。好在,随娇娇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呀,你定然不记得乔三是谁?” 随娇娇半点压低声音的意思都没有:“就是庆国公府的乔巧巧,她比咱们大,又急着定亲嫁人,今日早早就来了。她自恃是庆国公府待嫁的嫡女,就想要趁机好生挑个夫婿嫁了。” 安馨吃惊地挑起了眉头,申国的勋贵女子这般开放,可以这般明晃晃地挑选夫婿?随娇娇不满地撇了撇嘴,“她也不瞧瞧她那副吃相,谁要是娶了她可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咦,随娇娇这般说话,一点都没跟她见外,听上去也不像是闺中女子寻常的说话。 随娇娇不等安馨提醒她,她赶紧捏了捏安馨的手掌,“你可别像其他人一样,假模假样地劝我。我身体都这样了,最不耐烦跟人假模假式的客气,有话你跟我直说便是。” “你在飞云门那样的神仙门派,可别沾染了这些俗气,绕山绕水地跟我说话,我可受不了。” 安馨骇笑了起来,看样子,随娇娇这个护国公府的嫡女,身体欠佳被关在了府中,活得可是张扬肆意,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她还认真地提醒安馨:“我跟你说,你回来的少,可别被人给欺负了去。若是有人挑你的理,你只管摆出身份,直接碾压回去。” “这盛京城中,皇家之外,比咱们身份贵重的小娘子也没几人了,若是有人胆敢冒犯你,你可千万不要手软跟她们客气。” 随娇娇得意洋洋:“谁让咱们命好呢?都是府中的独一根的女子呢,父兄权高位重又修习了上乘武功,不就是该要护着我们吗?” “别像咱们小时候,被那谁谁谁,给欺负了,还要宋慧来替我们俩出头。” 安馨点头服气了。随娇娇的理直气壮确实的有理,果真是护国公府满府上下护住的娇娇女。看在她等闲出不得府门的份上,这府中便任由她在府中称王称霸了。 至于那欺负了她们俩的谁谁谁,她只记得宋慧摆出了她们三人的身份,很快就有人仓皇地将人带走了,她连那人的名姓都没有记住。 安馨笑眯眯地转了话头,“今日除了乔三,还会有谁会来?” “没人了。除了你和慧姐姐,我不耐烦看见其他人。”随娇娇带着安馨拐了一个弯,“可惜慧姐姐跟我一样,等闲出不了家门。” “她一早就让人送信来了,她约了明天让去看她。今日她若是来了,明天一准儿起不了身。看在我跟她同病相怜的份上,我许她不来了。” “你跟我说说,”随娇娇压低了声音,“飞云门的武功是不是真的能够治病,慧姐姐和我这样的身体,若是也跟你一样的去了飞云门,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能像你一般的能往来自如?” 要等随娇娇压低了声音,安馨才察觉到,随娇娇先前不高不低的声音,居然是她提起声音在跟她说话。随娇娇压低的声音,若不是她耳力极好,简直就如同人在耳边低语,寻常人根本听不见。 安馨笑了,她柔声说道:“我既然去飞云门,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法子找人给你和慧姐姐调理身体。以后,你跟我说话不用再提高声音,我听得见。” 随娇娇睁大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随即眼中的期待又变成了失落:“飞云门的规矩我晓得,你大师伯能妙手回春,可是我跟慧姐姐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没法去飞云门求他治病。” 这才是随娇娇顶着寒风,在二门前等着她的目的吧。这等苦肉计,还别说,对安馨还真有效。 她柔声对随娇娇说道:“你让人把你的医案,捡紧要的抄些给我,我让人送回飞云门,先替你请人看看。” 她没有说一定能请大师伯看看,大师伯的规矩不能破,可是她认识南宫翎师徒,她找甘师伯看看应该可以。 随娇娇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安馨的手掌,犹如溺水之人握住了救命稻草,她泪盈于睫地高兴道:“安馨,我好高兴!有了你这一句话,就算天底下无人能够救我,我也认命了。” 安馨淡定地笑了起来,据她所知,随娇娇并没有什么不治之症,想要活命,以护国公府实力和对她的宠爱,并不算是难事。 她反手握紧随娇娇的双手,轻声笑道:“不用神医出手,只要你肯听话,你这小身板,我都能让你好转起来。” “听话,听话,”随娇娇急声叫道:“只要你肯教我,无论怎么艰难,我都肯听话。” “好,”安馨笑盈盈地说道:“我这个强身健体的法子,跟用『药』无关。说起来做起来都极其简单,需要的只是你的坚持。” 随娇娇原本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累的打算,一听不用用『药』,简直喜出望外。连声催促道:“你这就说给我听听,若是可以,我明天就练起来,能不能坚持,你就看好,我若是不能坚持,以后再也不敢来烦你。” 安馨心中叹息,她太理解随娇娇想要身体康健的心情,她干脆笑道:“你院子里定然有抄手游廊。我的法子便是,你每日早膳和晚膳半刻钟之后,都围着抄手游廊转三圈。” “刚开始的时候,可以便走边歇息,但是无论怎么歇息,半个时辰之内,都尽量争取要走完。若是实在走不完,便减少一圈半圈,以此为准。” “你若是能够坚持半个月,再逐渐减少歇息的次数。待你半刻钟之内能够走完三圈,并不觉得劳累之后,便可增加一圈。” “以此类推,每日转圈的次数不超过两次,每次行走的时辰不超过半个时辰,先看看我回来的这几个月,你能不能够转到四圈去。” 这个法子果真不难。 第七百四十章 随娇娇3 安馨对上随娇娇兴奋的眼神,最后添了一把火:“当初,我在飞云门连走路都走不成,就是靠着这个法子,重新学会了走路。” 随娇娇的眼睛灼灼发亮起来,这是安馨都用过的法子,想来家里无人能够再反对她施用。安馨既然能行,她定然也能行。 “好。”随娇娇保证道:“无论如何,在你回去飞云门之前,我无论如何都要转到四圈去。” 安馨宠溺地看着随娇娇笑了起来:“这事宜缓不宜急,循序渐进,早晚你会腿脚灵便,不用随时都要用暖轿代步。” “嗯。”随娇娇娇俏地皱了皱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头:“今日我得了你这个法子,一定好好练起来,日后定要让那乔三好看。” “我跟你说,她先前仗着学过些花拳绣腿,便对我冷嘲热讽,今日她若是对你挑衅,你放心,我自会护着你。” 这是随娇娇第二次提起要护着她。 安馨有点诧异,莫非随娇娇一见她的面,便主动提起不相信她学会了高深武功,想要护着她,是因为受了这个乔三的刺激?这乔三冷嘲热讽了随娇娇,还想要对她挑衅? 难怪随娇娇这般感激她帮忙寻医求『药』,还对强身健体的法子这么上心。这么说来,随娇娇先前到二门的垂花门前等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接一接她。 安馨脸上的笑容,深浓了起来。 随娇娇低声惊叹了起来:“安馨,你别笑!你一笑,好看是好看了,可我这心就扑通扑通『乱』跳,不好受!” 安馨一直都知道她这身皮囊长得极美,她也一直提醒自己保持寻常的心态,绝不能因此而沾沾自喜。随娇娇这等无意间的实诚话,比其他赞美的话,更让安馨动容。 她缓缓地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好,不笑了。” 随娇娇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她担心安馨误会她,急声笑道:“安馨,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太好看了,让我忍不住。” 真是欲盖弥彰。 安馨板起面孔,干脆地点头道:“我明白,我长得太美了,以后我在你面前都不笑了。” 随娇娇情急之中,脱口而出:“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着急地闭了闭眼睛,然后轻轻地跺了跺脚,放缓了脚步,对安馨说道:“罢了,我被乔三扰『乱』了心思,我都说给你听好了。” “你来之前,我等来了乔三,她竟然跟我说,今日以武会友的规矩要改一改,她也要下场比试。府中只有你我她三家女眷,她摆明了要欺负我们俩,让我们当她的垫脚石。” 垫脚石?安馨不明所以,她疑『惑』地看向了随娇娇。随娇娇脸『色』在安馨的目光下沉了沉,湿漉漉的眼睛里笼上了一层水雾。 她低声向安馨抱怨道:“她可不像是我们,生下来便身体康健,又不像你受过重伤,庆国公府上的习武教习也教会了她不少招式,就算你在飞云门养好的身体,学会了一招半式,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今日,来的都是勋贵家的子弟,她摆明了是想要借此机会,想要压过我们两人,好求得一份好姻缘。” 安馨依旧不明所以,乔巧巧想要求得一份好姻缘,和她不能笑有什么关联。 随娇娇见安馨真是不懂她说什么,一下子有点着急了,她压低声音急声说道:“我们四大国公府,我家,你家和她家都只有一个嫡女,宁国公府的嫡女年纪还小,跟我们差了辈分还指望不上。” “除了皇家之外,就数我们三人,再加上慧姐姐的身份最为贵重。偏生我和你跟慧姐姐三人名声在外,都是病秧子,这乔三就起了心思了。” 这一次,安馨明了地点了点头,她试探地问道:“乔三这是想要嫁进皇宫?” “她休想!”随娇娇咬牙切齿地握紧了安馨的手掌,“庆国公府都烂成一团泥了,她想要做五皇子妃,她做梦!” 安馨的眼光沉了沉,真是可惜了,这个乔三若是想要做五皇子妃,她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地帮她一把。 “她精明得很,明知庆国公府不济了,就想要借着庆国公府的名头,不惜下嫁作威作福。她想要的可多了,她要掌管中馈,她的夫婿要有真本事,还不得有小妾通房。” “你听听她想得有多美!” 随娇娇不满地嘟起了嘴,双手紧紧了握紧了安馨的手,“她在我面前炫耀也就罢了,我反正是没想要嫁人了。可我看你身体好了不少,长得又这般好看,定然要把她给比下去了。” “乔巧巧这人嘴上最是不饶人,你就算让着她,让她不战而胜如了意,她见你比她好看,嘴上定然会胡说八道。你不笑还好,你一笑,连我都受不住,定然要坏了她的大事。” “安馨,我看你不爱说话,多半是说不过乔巧巧,你待我这么好,我不能让你吃了亏。” 随娇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哎呀,跟你说了这些,我心中真是畅快了。” “你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前院找我哥。今日这事是我哥承头做东,我也是被乔巧巧气糊涂了,没想到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巧灵!”随娇娇转头向后提声叫道。 一个身形灵活,圆脸讨喜的小丫鬟应声出列,跑近前来俯首听令。随娇娇低声吩咐道:“你去跟我哥说,今日乔巧巧无论说什么,他都别同意了。” “是。”小丫鬟脆生生地答应一声,轻快地跑开了。 随娇娇转过身来,洋洋自得地对着安馨叹息道:“好了,我先带你去见我祖母。祖母早就念叨着,等你回来就有人陪着我了。” “以前我总说,我生病他们都不能感同身受。我祖母记下了,总喜欢把你和慧姐姐当成是我的闺蜜。” 安馨的心柔软了下来。 她们三个因着不同的缘由,都没有了爹娘,又都是出了名的病秧子,随娇娇的身体显然是需要娇养,只怕宋慧的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有过前世不能跑不能跳的过往,自然想要帮帮她们。 她轻声答应道:“你放心,等你和慧姐姐的身体强健了,我们一起出门去踏青去。” 随娇娇伸手捂住了胸口,泫然若泣地笑道:“好!馨妹妹,你这句话我记住了。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转圈,争取有朝一日也能四处去玩一玩,看一看。” 安馨轻轻摇了摇随娇娇的手臂,低声劝慰道:“慢慢来,大不了等我武功大成了,带你出去兜风去。” 随娇娇睁大了眼睛,“真的?” 还没安馨答应,一个中年仆『妇』,转过前面的小道,一边俯身行礼,一边笑道:“二小姐总算来了,老夫人都等急了,让奴婢出来迎一迎。” 那仆『妇』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扫向她们两人的身后,见下人都离得远远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第七百四十一章 难得满意 随娇娇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径直拉着安馨进了院子。 两人转过门口的影壁,穿过抄手游廊,来到胡夫人的起坐间门口,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丫鬟,赶紧挑开了门帘,随娇娇刚一进门,就大声撒娇道: “祖母,我是自己走进来的。你看看我,一遇上馨妹妹就精神了,都能从二门走进来了。” 安馨的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这短短的距离,寻常随娇娇都走不得? 她放开随娇娇的手,等着香莲上前替她解开穿在外面的斗篷,这才跟着随娇娇进了起居间,端正地在胡夫人面前站定,姿态优美地行了一个礼,柔声问候道:“安馨拜见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胡夫人的眼光落在安馨身上,眼睛在她的身姿脸庞上一绕,随即便心中一喜。难怪他最调皮的孙子,提前一个月就送信回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着安馨一回了盛京城,就让她赶紧见一见她。 这等模样和身份的小娘子,确实是要赶紧出手才行。 胡夫人由衷地笑了起来,她坐在起坐间的罗汉床对着随娇娇和安馨伸出了手,“好,我很好,你过来,娇姐儿也过来。” 安馨多少有点害羞,她有洁癖,若不是打心眼里愿意亲近的人,不太愿意跟人有亲近的肢体动作。 随娇娇见安馨迟疑,伸手握住安馨的手拉住了她,“祖母,你『摸』『摸』,馨妹妹的手暖和得很。” 胡夫人伸手一左一右分别握住了两人的手,触手的温度,让她很是满意,她转眼看向安馨一身雪白的衣裙,慈祥地问道:“是你握着娇姐儿的手,一路走进来的吧,寻常她的手可没这么暖。” 安馨无意居功,她淡淡地笑道:“都是走路的功劳,慢慢地走一走,气血通了,手脚便都暖了。” 胡夫人穿着枣红『色』的衣裙,头上也带着枣红『色』的抹额,抹额的正中央镶嵌有一块罕见的枣红『色』的宝石。她的面容慈祥,年纪比安馨的祖母还大,眼角眉梢都是菊花般的笑纹。 胡夫人一双看向安馨的笑眼,让安馨的心中忽然打了一个突,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吧?胡夫人看着她,怎么看上去像是越看越满意? 她不过是替随娇娇暖了暖手,陪着随娇娇走了一段路,不用这般感激她吧。 随娇娇扫过安馨身上的衣裙,惊讶地开口笑道:“安馨,你穿的是飞云门的服饰?” 安馨点了点头,“是。” 她记得南宫翎曾经提醒过她,飞云门一身白『色』的衣裙,或许会让长辈不喜欢,因而她格外多解释了一句:“这两个月我长得有点快,昨日刚刚重新做过了新衣。” 先前她和安馨外面都穿着斗篷,罩住了头发,如今脱下了斗篷,随娇娇也『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粉『色』衣裙,上面精绣着活灵活现的穿花蝴蝶,映衬着随娇娇精心画过装的脸庞,和头顶上拇指大小的粉『色』珍珠,让随娇娇粉妆玉砌般冰雪可爱。 先前随娇娇还提醒安馨少笑点,安馨浑身上下雪白的衣裙,连同头上雪白的珍珠头饰,让她看上去,忽然就有了一股仙气,冷冷清清的有了凡人莫近的距离感。 随娇娇轻声赞叹道:“你穿这个颜『色』真好看。” 她娇俏的吐了吐舌头,若不是安馨外面的斗篷是喜庆的绯红『色』,她刚才也不会那般毫无禁忌地跟安馨随意的说话。 她的眼光往下,落在安馨腰间的紫『色』玉佩上,好奇地问道:“这是飞云门弟子的玉佩?” “是。”安馨和声笑道:“这玉佩一边是飞云纹,一边有我的名字。”她伸手解下玉佩,递给了随娇娇,“你找找看,我的名字在哪里?” 随娇娇惊喜地低呼一声,放开胡夫人的手,接过安馨手中的玉佩,坐到了罗汉床上,用心地找寻起来。胡夫人见安馨不跟安馨不跟随娇娇见外,眼中的笑意更浓。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温润的白云手镯,直接套在了安馨的手腕上:“馨姐儿,我身上没有其他好物事可以送你,这个手镯,你祖母也曾经见过,送给你当做是见面礼。” 安馨直觉有点不妙,这等祖母见过的手镯必然是胡夫人长久随身之物,她低声推拒道:“老夫人,这等贵重之物,晚辈不敢收下,还请老夫人收回去……” 胡夫人不容她多说,笑眯眯地提醒道:“馨姐儿,长者赐不可辞。我既给了你,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放心收下便是。” 安馨想了想,到底没有在众人的面前多推辞,她柔声笑道:“多谢老夫人。” 胡夫人握住安馨的手,对屋子里的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安馨心中诧异,胡夫人这是有话要避开人单独跟她说,她心中警惕起来,随娇娇的大姐随元霜是英王妃,英王跟五皇子是嫡亲兄弟,莫非胡夫人会有其他的意思? 按理说,不应该呀!护国公府既然出了个英王妃,自然不会再想要一个像她一样身份的五皇子妃。安馨静下心来,看胡夫人究竟要跟她说什么?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安馨和随娇娇祖孙三人,胡夫人才低声问道:“我收到三哥儿的信,知晓你在悦来客栈遇袭,简直是夜不能眠。你说你这么娇滴滴的孩子,怎么就总是遇上这样的事情?” 安馨要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胡夫人口中的三哥儿就是随娇娇的三个随明治。她确实见过随明治,她还跟随明治斗过一场。 安馨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随明治的家信,对这事最多提个一句半句,胡夫人见着她多问一声,以示亲近也就好了。 她静静地站在胡夫人的面前,安静地听胡夫人说了下去:“三哥儿也是担心你,这么远的路,生怕你有个闪失,在信中叮嘱我,一定要等你回来后,替他好生看看你,写信报一声平安才能放心。” 咦,随明治是这样的人么?他不记恨她用一根树枝赢了他便不错了,远在后宅的老夫人想象力还真是不错,连随明治会担心她的安危都能脑补出来。 以她的武功,往来这一趟,不是该比随明治跟安全么?不对,她仇人实在太凶狠,还是她更危险些。 安馨一心两用,一边听着胡夫人说话,一边想着心事,胡夫人见安馨面带笑容,一言不发听她说话,心中更加满意。 这样不声不响的好脾气,真是难得。 第七百四十二章 心思落空 随娇娇放下手中的玉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馨,我找不到。” 胡夫人闻言转过了头去。安馨趁机从胡夫人手中滑出了手去,她上前一步,从随娇娇手中拿过了玉佩,笑着俯下声去,伸手指点给随娇娇笑道:“在这个安字的圆圈中,你仔细看着。” 她摊开手掌,运起内力,紫『色』的玉佩在她掌心慢慢地散发出紫『色』的光芒,被圆环套住的‘安’字变成了温和的白『色』,就在圆环里面,缓缓地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馨’字。 这等神乎其技,让随娇娇惊喜的拍着手,欢呼了起来:“真好看。” 想来,随娇娇应该是极少夸奖人,每逢遇到需要的夸奖的时候,通通都是一句‘真好看’作数。今日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安馨至少听见过了三回。 胡夫人的笑眼高兴地眯缝了起来,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失望。传言是真的,安馨真的学会了飞云门的武功,真正成了飞云门的弟子。 她手中的紫『色』玉佩,就是飞云门内门精英弟子才有的信物。安馨在她面前『露』出这一手,这是察觉了她的意图? 她的眼光微微下垂,落在安馨比玉佩还要洁白的手腕上,真可惜,她的手镯,只怕在安馨的手上套不了多久,就得脱下来了。 先前,她还以为三哥儿说安馨学会了武功,不过是哄她欢喜,让她赶紧定下馨姐儿的无稽之谈。可惜了了,三哥儿好容易兴起的心思,句句实话声声恳求,恐怕不得不落空了。 护国公府有了个英王妃,目标就是要扶持英王,在皇上百年之后登上皇位,英王妃变成皇后,随家便是外戚。 按照皇上对外戚的提防,随家已然太过强盛,招人眼目。前朝外戚之祸,就是皇上心中的一根拔不出去的刺,绝对不会允许重蹈覆辙。 她想要替三哥儿定下安馨,原本就是在冒险,安馨像原先一般体弱多病,还能勉强接受,多加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皇上的猜疑只会让随家担待不起。 胡夫人再没有了跟安馨多聊的心思。 正巧,她的大丫鬟在门外大声禀报:“老夫人,二公子请二小姐去前院,比武就要开始了。” 安馨收了功,随娇娇高兴地站起身来,对着胡夫人说道:“祖母,我这就跟馨妹妹一起看热闹去了。” “去吧。”胡夫人叮嘱道:“我让你二哥在外院准备了客院给你们歇息,别累着了。你们都坐暖轿出去,当心风寒生病了。” “是是是。”随娇娇一叠连声地答应了,拖着安馨的手,穿好了斗篷,飞快地出去了。 她今日精神比往日都健旺,高兴得简直得快要飞起来了。 她们两人从内院出去,赶到前院门口下了暖轿,随娇娇熟门熟路拖着安馨直奔议事厅的后门。 偌大的议事厅内,已经用屏风在东侧间隔出来了一个隔间,里面早就放好了火盆,摆好了茶水点心和香橙橘子等时令水果,神奇的是,里面只有三张呈品字形摆放,铺好了锦垫的椅子。 在大开的议事堂前门之前,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十丈方圆的比武台。那三张椅子不偏不倚正对着比武台。 随娇娇满意地笑了起来:“馨妹妹,这次比武是我二哥张罗的,他晓得我就喜欢看这个,这个擂台搭建的地方,正合我心意。” 安馨差点失笑了。 随娇娇的二哥随明觉是她嫡亲的哥哥,两人自幼没有了爹娘,随二对随娇娇这个妹妹极为关照。 随明觉这是实力宠妹,偏心眼也偏得太厉害,只怕连正儿八经要上去比试的人,和那些出彩头凑热闹人都没有她们的位置好。 女眷这边的三个位置上都还空着。随娇娇轻‘咦’了一声,拉着安馨先在后面两张并排的椅子上坐下,提声吩咐身旁的大丫鬟道:“巧喜,你去跟我二哥哥说一声,我来了,可以开始了。” 安馨忍俊不止,隔着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风,对面的人若是武功高强点,自然知晓这边有人来了。随娇娇明明知道这一点,还偏要派人去说一声,分明是不想要等乔巧巧。 随娇娇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她对着安馨轻声笑道:“我就是不想要等她,这是在我们家,我哥肯定听我的。” 屏风对面传来一阵哄笑声,也不知是谁笑道:“随二妹妹,你要不要赶紧押彩头,今年可没有往年的比武的人多,只有五场比试。你若是想要拿个大红包过年,要赶紧下注了。” 没等随娇娇答话,随明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都别吵了,规矩大家都是熟悉的,我二妹妹若是想要压宝,看见了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我们这就开始了。第一场,平安侯府程北鸣对阵靖海候府穆浩学。” 随明觉的声音一落,立即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质疑道:“今年怎么叫上全名了,往常不是叫程四对阵穆三吗?” “切,乔大你莫非宿醉还未醒来?你既然看见了这位从天胜境来的秋公子,就不能想到安二的妹妹也回来了,此刻就在这屏风的那边,你倒是人人都认识,安二的妹妹可是谁的不认识。” “噫!”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以为然地反驳了过去:“莫非报了名字,安二的妹妹就能分得清谁是谁了?要我说,真想要安二的妹妹认识我等,我等一个一个走过去,自报家门,她没准就能分得清楚了。” “嘿嘿嘿,乔大你就别做梦了,你连这比武台都不敢上去,安二的妹妹作甚要认识你?你要是敢打安二妹妹的主意,当心安二的长剑不长眼,直接废了……” 后面的几个字,声音低了下去,哄笑声却响了起来。 随娇娇奇异地没有生气,她对着安馨笑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大家最百无禁忌,最好玩的时候。” “从八岁起,每一年的比武我都没有拉下。你别听他们胡说,也别往心里去,都是开玩笑当不得真。” 安馨果真不再听对面的声响,随娇娇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解说起比试的规则来:“比武的规则很简单,想要参加比试的人,自愿报名。” “但凡家中有人报名比武,家中长辈不但会送出彩头来,还会对参加比试的子弟有额外的奖励。” “参加的人越多,彩头也越多,获得前三名的奖励也越多。” “最好玩的是,不管下不下场比试,所有人都能押注。每一场都能压,什么都能压,我记得有一年乔大输了刚刚到手的宝马,差点被庆国公给打死了。” “对了,我刚才说的所有人是指国公府和侯府的主子,其他人可不再其中。今年府中是我二哥坐庄,你尽管玩便是,有我替你兜底。” 安馨明白了,这个所谓的以武会友就是申国的顶级勋贵,让子弟们在年前亲近的由头。 第七百四十三章 绕不开皇家 她抬眼看向议事厅外搭建的比武台,护国公府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搭建擂台,可见对这个比武甚是重视。 她看向比武台上行礼如仪的两人,这样的比试不仅可以让勋贵子弟切磋武艺,相互亲近,更是让大家明白,他们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管他们内里如何争斗,对外,他们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钱财和奖励之事原本不过是个噱头。 只可惜,是这些勋贵子弟不争气,居然把一个好端端的比武会友,弄成了赌博敛财的游戏。 安馨刚刚想到这里,随娇娇猛地停住了说话,急声叫道:“哎呀,只顾着跟你说话了,我还没问过我哥我该押哪个?” 安馨笃定地笑了起来:“娇娇你别急,若是没有意外,三十招内穿蓝『色』衣裳的就能获胜。” 三十招?蓝『色』衣裳,那不是穆浩学会赢了程北鸣? 随娇娇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台上的两个人没有对过阵,实在是很难预料谁胜谁负。 安馨如此肯定,这是三五招之内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安馨声音不大,可隔着屏风,对面的声音忽然小了小。随即安怀德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我大妹妹说了,这一场我一千两银子押穆三赢。” 安馨笑了,二哥哥这是在提醒她,比武台上谁是谁。 随娇娇也反应了过来,她伸手握住安馨温暖的手掌,“呀,是我的错,你果真是见了人也不认识人的。等一下,他们一上场,我就先跟你说谁人是谁。” 没等安馨答话,她已经听过几回的乔大的声音,又阴阳怪气地响了起来:“那我便要压程四赢了,我也押一千两。” 咦,这乔大今日是要跟她对上了?安馨的眉头皱了起来,飞云门的情报中,没有看见过庆国公府跟安国公府不对付呀。 莫非这声名狼藉的乔鸿永,认定她是个不知情的病秧子,正好被他欺负?这乔大既没有了亲娘,又被后娘带上了邪路,莫非正好被人利用? 比武台上穿蓝『色』衣裳既然是穆浩学,便该是大嫂的三哥,也是安家的姻亲,她要叫一声穆三哥才对。 而他对面传黑『色』武士服的程北鸣,他出身平安侯府,便该是皇贵妃的侄儿。 皇贵妃生下了二皇子明王,明王的表弟自然会跟明王亲近,英王可是护国公的孙女婿。呵,一场勋贵子弟的比武,照旧会牵连上皇家。 果然,随娇娇握紧了安馨的手掌,不甘示弱地高声叫了起来:“安馨既然说了,我两千两压穆三哥赢。二哥,这一场的赔率是多少?” “一赔一。”随明觉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没有人下注?十招之后,就不许下注了。” 安馨没有留心听这些,她的眼光落在比武台上,她没有看错,穆浩学的剑招看似毫无花巧,却是最为实用的对敌的招式。反倒是程北鸣的剑招,频频挽起剑花,好看是好看了,却是徒有其表难以建功。 二十招过后,穆浩学寻了一个空挡,用剑尖削破了程北鸣左手的半片衣角,然后飞身后退,程北鸣脸『色』难看地抬起左手,看向那片衣角,若对方真的是敌人,他这条手臂只怕是要被废了。 随明觉的声音响了起来:“第一局,穆三赢。” 乔大的不阴不阳的声音随即也响了起来:“我居然输了。穆三,你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想不到你居然会赢了程四,真是好本事。” “那是!穆三这身本事,可是实打实在水军中杀出来的,不像乔大的本事,是跟女子在床上杀出来……” 哄笑声又起,乔大好似脸皮比城墙还厚,丝毫不以为意地问道:“下一场是谁下场,且看我把输掉的银子给赢回来。” “……乔大你也就嘴上练练,今日,可要吃瘪了……” 安馨无心细听屏风对面的说笑声,她看着手中刚刚拿到的比试的名单,下面一场是宁平候府宋承平对阵定远侯府汪正兴。 宁平候宋承平正是宋慧的过继来承爵的二堂哥,想不到他已经承接了爵位,坐上了侯爷的位置,还来参加这等比试。有意思的是,跟他对阵的定远侯府汪正兴,正是三皇子诚王的小舅子汪正兴。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宋承平支持的是皇后嫡出的英王,而定远侯府,但凡是诚王有半点野心,他们也会倾尽全力相助,毕竟定远侯府才是个侯府,上面至少还有过国公的爵位可以想一想。 唉,安馨深深叹息,顶尖勋贵联络交情随便比个武,也绕不开各个皇子的势力,安家身处这样的圈子里,想要独善其身,不偏不倚,何其艰难? 安馨的眼光向下,咦,第三场是勇毅侯府孙彬对阵靖平侯府卫翼遥,孙彬要下场比武?哈哈,她正愁见不到孙彬,没想到待会儿就能得见真人,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本事,能跟‘她’定下了亲事。 没等安馨继续往下看,比武台上,宋承平和汪正兴都已经站了上去。 随娇娇赶紧压低声音跟安馨说道:“穿藏青『色』武士服的是宋慧的哥哥,另一个便是汪正兴了。” 安馨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得不说,勋贵子弟得天独厚,确实比寻常人看上去顺眼多了。上去比武的人都是身强体健,面目俊朗,气势不凡之人,看上去都是大好儿郎。 忽然,背后一阵匆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娇蛮的女子声音,极其不满地炸响了开来:“随娇娇,你居然不等我!你别想仗着你家做东就欺负人,我还没来,怎么就开打了?” 对方中气十足的声音,让随娇娇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她特意放低了声音说道:“我这个病秧子都能赶到了,作甚还要等你?” 随娇娇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冲到她面前的女子,乔巧巧身上穿着一件火红『色』的比武服,配上她张扬明媚的面庞,已经发育的凸凹有致的身材,确实是个火辣的美人, 随娇娇轻声笑了起来:“哟,乔巧巧,你还特意做了件这么鲜艳的比武服,你这是想要跟谁比试,又想要引起谁的注目了?” “依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屏风那边的人,谁没有见过你?谁没有被你请去陪你跑过马?” 随娇娇气死人不偿命地掰起了手指头,“让我来算算,除了宋慧她哥,除了安二哥,对了,还有孙三孙彬,他们三人没跟你去赛过马,其他人你不都好生见过了吗?” “莫非,你是想要打他们三人的主意?我可要提醒你了,安二哥可是马上要成婚的人,你的手段可都用不上了。” 随娇娇的话实在是难听,原本就已经火冒三丈的乔巧巧,差点没气得头上冒烟起来。 第七百四十四章 敢不敢应战? 她左手叉腰,右手伸出食指指向随娇娇,大声喝道:“随娇娇,你个病秧子,自己无法习武,就见不得别人好。” “我今日还偏要上这个比武台,在众人面前『露』一回脸,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你若是赢了,我便再也不来护国公府,再也不在你眼前晃悠。如若不然,你哪怕再不喜欢我,我照旧要到你面前耀武扬威,谁让我得天独厚,天生就比你强!” 乔巧巧的这番话,对着随娇娇的逆鳞直冲了过去。 若在往常,随娇娇定然会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继续跟乔巧巧继续争斗下去,这是两人见面习以为常的戏码。 今日有安馨在,随娇娇扬起了脸,伸手拍开乔巧巧的手指,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你说的,大家可都听见了。” “先前你说我,安馨和宋慧都是可怜的病秧子,活该被你踩在脚下。如今我也不占你便宜,喏,安馨回来了,我便请安馨替我跟你斗一场,安馨若是赢了,你不许再登护国公府的门。” “你若是赢了,今日在场的这些哥哥,但凡是没有定亲的,你看中了哪个,我便请祖母出面,替你提亲如何?” “好!”乔巧巧都还没有开口,屏风对面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高声喝彩起来,也不知乔大是再为比武台上的两人喝彩,还是在替随娇娇的打赌喝彩。 乔巧巧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她娘最不待见她这个大哥,她也习惯了跟乔大对着干。乔大叫了一身好,她原本不想再跟随娇娇赌下去。可是随娇娇提出的条件实在让她无法拒绝,胡老夫人的面子,可不是谁都敢驳回的。 乔巧巧转头看向安馨,安馨一副弱不禁风的单薄样子,专注地看着比武台上的比试,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她和随娇娇的说话。 她顺着安馨的目光看上比武台,台上比武的是宋承平?莫非安馨也看上了他?不行,她可是先看上了宋承平! 宁平候府人口最是简单,府中除了宋承平和宋慧没有其他的主子,她若是做了宁平侯夫人,等宋慧嫁了人,府中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乔巧巧的眼光飞快地在宋承平的身上一转,宋承平幼年承爵,又身为禁军副统领,虽未曾及冠,身上的气势早已历练出来,相比其他的勋贵子弟,更加让她难割难舍。 乔巧巧飞快地转过头来,眼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安馨的脸庞,她没想到安馨竟然长得如此好看,她若是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宋承平未尝不会对安馨动心。 安国公府可比庆国公府更强。 乔巧巧咬紧了牙关,她对随娇娇恨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随娇娇不甘示弱地举起手掌,乔巧巧伸出手掌,两人‘啪’一声击掌成誓,随娇娇高兴地笑了起来:“哈哈……今日之后,我便再也不会在这府中看见你。” “哼!”乔巧巧也冷笑着说道:“等我有了自己的府邸,我也不要你上门做客。”说罢,她气冲冲对着屏风外面,大声喝道:“安二哥,你可听见了我跟你妹打的赌?” 随娇娇的声音一落,安怀德的声音马上兴奋地响了起来:“随二,我押一万两,赌我大妹妹赢。乔大,你敢不敢应战。” 显然,安怀德一直留心着她们这边的动静。 “嘁!”乔鸿永轻声啐了一口,“女子比试有何好看?花拳绣腿半点意思也没有?你大妹妹若是能胜过我等男儿,我甘愿应战,如何?” “噫,乔大这等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果然是雌伏在女子的……” “乔大,一万银子应战太便宜你了,你若是敢答应了,我也押一万两,押安二的妹妹赢。” 屏风另一边的『插』科打诨,安馨置若罔闻,她专注地盯着宋承平手中的一柄剑,饶是她在天胜境见过了几个表哥表姐的武功,她还是被震撼了。 宋承平的武功路数走的完全是诡异的直接杀人的路子,出剑的角度刁钻古怪,出人意料之外,还有务必置人于死地的决绝。 宋慧的二哥怎么能够这样? 文人常说字如其人,套用这句话,习武之人也是剑如其人。宋承平的剑可不是好相与的,半点光明磊落都没有,他的心思绝对阴暗晦涩得很,宋慧有这样的哥哥,可算不得是件好事。 因着担忧宋慧,安馨错过了身旁随娇娇和乔巧巧的打赌,也错过了安怀德的支持,和乔大无理取闹的条件。 等到比试完毕,宋承平获胜,随娇娇才伸手拉住她,“安馨,你跟乔巧巧比武,要不要先换件衣裳?” 安馨吃惊地张大了眼睛,她不过是专心看了一场比试,她错过了什么? 随娇娇见她吃惊,赶紧低声跟她说起了原委。安馨听了个起头,便转眼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的乔巧巧,乔巧巧立即开口说道:“我可不管你先前听见了没有,反正赌约已成,你答不答应都得应战。” “你若是干脆认输,等会儿你站上比武台去,当众说三声‘我不如乔巧巧’我也可以勉强地放过你。” 安馨的眼睛冷淡了下去,她平静地问道:“我先前得罪过你?” 乔巧巧在安馨的眼光下愣住了,随即她张扬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没有得罪我又如何?随娇娇既然把你推出来了,你便要替她受过!你废话少说,认不认输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乔巧巧收敛了笑容,撇了撇嘴,斜着眼睛不屑地瞟了一眼安馨:“看来飞云门也不过是虚有其表,都把你给教傻了,连这么丁点事情都不明白。看来,今日我是赢定了。” 安馨的眼睛冰冷了下去,飞云门的好坏,岂是一个无知自大的乔巧巧可以妄论的? 没等她开口说话,屏风对面传来了秋敏学的声音,“敢问,今日这赌注,我可以押注吗?” “可以。”随明觉这一次反应极快地答应道:“秋公子想要押什么?想要押哪一方?” 秋敏学淡定地答应道:“我也压银子吧,待会也好计算些。”他略微顿了顿,虚心请教:“上限是多少?” 一张口就问上限?这么凶残?这是想要掏空他们所有人的钱袋子? 随明觉静了静,随即沉声答应道:“往常大家不过是随便玩玩,助个兴加个添头,还真没设定过上限。我看这上限就限定在十万两银子如何?” 十万两?若是秋敏学赢了,就算是一赔一,二十万两的银子,只怕要把这次比试的银子搜刮一空。不过,随明觉这话说得漂亮,他们就算是没有更多的银子,也要输人不输阵。 第七百四十五章 赌上一把 “行。”秋敏学接口说道:“我出十万俩银子,赌安馨能赢了今日要上比武台的任何一个男子。” 什么?在座的勋贵子弟的眼光一下子落在了安怀德的身上,他们分明记得清楚,第五场比试便是安怀德对阵靖安候府的钱卫东,安馨一介女子能够赢得过安二? 安怀德在众人的注视下,咧开了嘴来,他开玩笑地说道:“你们都别看着我,押注我可以参加,比武这事我就不好参加了。我若是去跟我大妹妹比试,真要是败了,你们认还是不认了?” 大家哄堂大笑,安二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他要是上场比试,定要要放水了,谁还敢让他去跟他家大妹妹比试? 安怀德环视众人,跃跃欲试地提议道:“依我看,你们不如先选出一个应战之人来,大家再看要不要压宝如何?十万两银子,可比我出手阔绰。乔大,你若是敢应战,输了之后,这护国公府只怕日后都要没脸再来了。”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乔家兄妹今日欺负到安家的头上了,连秋敏学都站出来出了手,他若是不能替安馨争一争,要他这个二哥何用? 乔大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手头确实比其他人紧。来这里下注,当然想要名正言顺地赚上一笔,可赚上一笔跟得罪安家相比,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故意提出让安馨跟男子比试,就是想要避战,他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十万两银子。 这个半路跳出来的秋敏学实在是太可恶,分明是想要替他表妹出头,把他放在火上烤。不过,今日上场比武的都不是庸手,安怀德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他的大妹妹真的能够赢得过男子? 若是他不敢应战,被他们表兄弟联手虚张声势吓退了,那唾手可得的二十万两银子就眼睁睁要飞走了。 这个从天而降的赌约,他要不要应下来? 没等乔大想清楚要不要应战,安馨已经听完了随娇娇的说话,她的眼睛看向乔巧巧,轻声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站上比武台,当众说三声‘我不如安馨’,让大家都听见,日后也不再来烦扰随姐姐,我便放过你。” 乔巧巧哪里肯相信安馨的威胁,她冷哼一声,“看你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原本还想要放你一马。你既然不知死活地撞了上来,大家都听好了,等会儿,安馨若是伤了残了,可休要怪我。” 这等女子间放狠话,勋贵子弟都见得多了,大家本都不在意,秋敏学却笑着说道:“不如先立下生死状,上了比武台,生死由命,也好断绝了日后的麻烦,如何?” 他这是笃定安馨一定能赢了? 乔巧巧却被这句话激怒得从座椅上暴跳了起来,她怒极反笑,连声喝道:“好好好,笔墨伺候,谁不立下生死状,谁就甘愿认输。” 安馨没有做声,反倒是随娇娇跳了起来,一叠连声地吩咐道:“赶紧了,立下生死状,连同乔巧巧不许上门也写上去,我以后都不想要再看见她。” 她看过了安馨让飞云门的紫『色』玉佩发光的神乎其技,对安馨的武功极有信心。今日她就要一尝所愿,赶走了乔巧巧这个烦人的讨厌鬼,又替她们三个最被人诟病的病恹恹的贵女出一口气。 乔巧巧和随娇娇针尖对麦芒的作为,让原本已经笃定安馨会赢的勋贵子弟,重新犹豫不决起来。安馨他们多年未见,有模糊记得安馨的,印象中不过就是个病弱的瘦骨伶仃的女童,要说身体强健,定然是不如乔巧巧。 再说了,眼前分明是两码事,安馨就算是赢得了乔巧巧,难道还能赢得了敢上台比武的男子? 真是笑话!他们都出自武勋之家,祖上都是靠军功起家,家学渊源,自幼习武,理当能够胜过一个女子。 秋敏学如此强出头,不过是想要让他们知难而退,替安馨争一个名声。 天胜境财大气粗,可他们也不是容易被算计的,乔巧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可比天胜境和飞云门的外人更清楚。 随娇娇力挺安馨,真没人敢当真,随娇娇向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看戏不怕台高的人,护国公府护短,她就算是有千错万错,随家人也会闭着眼睛护着她。 随娇娇张罗着让乔巧巧跟安馨立下生死状。另一边,乔大也在众人的起哄中,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赌上一把。 他比其他人更了解,乔巧巧这个妹妹,向来是有风驶尽帆,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轻易提起要签下生死状。今日只怕是安家要吃个大亏,他若是不趁机占个便宜,那他便是个傻子。 至于其中的风险,他赢的是天胜境的银子,有何大碍? 乔大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终于沉声答应道:“行,我应战。我若是赢了,秋公子的银子归我,我若是输了,自当陪秋公子十万银子,日后再也无颜来护国公府。” “只是,你们何人肯出头去跟安二的大妹妹比试一场?” 乔大老神在在,他应战是一回事,何人出战又是另一回事。他武功不济,自然不肯出头应战,其他人想要看热闹,当然也该多出点力。 这事自然难不到随明觉,他提声笑道:“这有何难?抽签便是。谁抽中了最短的签子,便上比武台上去比试一场,如何?” 还能如何?若不是还有这个法子,今日的比试只怕就比不成了。众人都没有异议,安怀德被排除在抽签的人选中,抽签的盒子传到了孙彬的手中,他随手一抽,众人便哄笑了起来。 那个要站上比武台跟安馨比武的倒霉蛋出来了,正是勇毅侯府的孙彬。 乔大哈哈笑了起来:“孙三,你可不能放水了,这是脸面的事情,你若是输了,只怕前途堪忧。” “堪忧个屁!孙彬功底扎实,就算是怜香惜玉输了,总不会比你名声更差,比你的前途更堪忧。” “……” 安馨静静地听着屏风隔壁的声音,笃定地在生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娇娇一看见她的字,便惊喜的叫了起来:“馨妹妹,你这字写得真好看,你临的什么帖子?借给我也学一学。” 安馨淡定地轻笑道:“好。等我回了府,让人给你送一本过来。” 乔巧巧闻言‘嗤’一声笑了起来:“功夫都花在练字上头了,还敢跟我比武?你这是嫌命长了,居然还敢在这生死状上签下名字?你明不明白这签下名字的意思,你若是被我打死了,都是自作孽……” 安馨皱起了眉头,一个冷冷的眼风向着乔巧巧飞了过去:“你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是想要干脆认输?这么多话,呱躁!” 乔巧巧向来就是一个多话之人,最喜欢得理不饶人,此刻面对着安馨冰冷的眼风,却极其罕见地闭上了嘴巴。 她签上了名字,然后起身出了议事厅。 第七百四十六章 一再挑衅 安馨的镇定从容,彻底地激怒了乔巧巧。 在乔巧巧的眼中,安馨瘦弱成了那样,冒险跟她比武,不过是装腔作势,想要哗众取宠。安馨长了一张好脸,若是让隔壁的勋贵子弟们瞧见了,就算立下了生死状,大家一起哄,她也无法真的教训她。 她想要赢,她一定要赢! 赢了,有护国公夫人提亲,她有八成的机会,能跟宋承平定下婚事。以后,不管庆国公府如何,至少她依仗着宁平候府安然自保。 她要赢,就不能让人瞧见安馨的脸,让安馨比她更好的一张脸,坏了她的大事。她飞快地拿回来了两顶幕篱,对着安馨假惺惺地笑道:“这两顶幕篱,你挑一顶吧。” “不挑!”随娇娇对这次比武比安馨更上心,“带上幕篱如何比武?还是你不敢让人瞧见安馨比你更好看?” “都说人丑事多?你这么处心积虑,不管是谁娶了你,都是家宅不宁,要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你闭嘴!”乔巧巧又急了,她心心念念的婚事,怎么能被随娇娇咒骂的话给坏了事。 没等她多说,安馨伸手弹出一枚冬枣,点住乔巧巧的哑『穴』,淡声警告道:“生死状已经签下,你若是着急,我不介意先教训你。” “就算是勋贵人家,多少也该有些规矩。这是在随家,你明知娇娇身子不如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你的家教何在?” 乔巧巧张了张嘴,可她既然被安馨点住了哑『穴』,又如何说得出话来? 随娇娇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安馨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嘴边轻轻地‘嘘’一声,随娇娇赶紧伸手捂住嘴巴,努力地压低了声音。 安馨这才接着说了下去:“你先坐吧,你若识相,我不会让你受重伤。” “你若不识相,我不介意要了你的『性』命。顶多我不用飞云门的武功,用安家的武功让你心服口服便是。” 乔巧巧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她不过是大意了,才被人偷袭点住了『穴』道,安馨还妄言想要她的『性』命?她向来是个骄横的主,口既不能言,她便‘哐当’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幕篱,抬腿便向随娇娇踢去。 安馨早就提防着乔巧巧再次造次,手中暗扣的一枚冬枣再飞出,后发而先至,击打在乔巧巧的『穴』道上,间不容发地定住了她的身形。 随娇娇眼见着乔巧巧抬腿踢来,差点惊慌失措尖叫起来,幸亏她的手还捂在嘴上,一声惊呼堪堪被她忍了下去。 她见乔巧巧被安馨定住身形,欢快地从座椅跳起身来,高兴地说道:“你也有今天!一会儿等他们比试完了,我让人把这屏风移开,看你这恶形恶状,日后谁还敢娶你回家。” 乔巧巧火冒三丈的眼睛,警惕地看向了周围的侍女,是谁偷袭了她?她可不相信安馨能够在她有了提防之下,再次偷袭她。 定然是安馨身旁有武功高手,趁机作弊,想要让她知难而退,好踏在她的身上成就了安馨的名声。她的眼睛放过了面前的安馨和随娇娇,不停地在不远处伺候的侍女中搜寻起来。 安馨的脸上殊无笑意,若不是乔巧巧一再挑衅,又口不择言诋毁飞云门,她不会动怒,更不会签下生死状。 今日这场比试,不管乔巧巧是有心闹事,还是她无辜躺枪,乔巧巧既然撞到了她的手上,触犯了她的逆鳞,也就怪不得她趁机拿她立威了。 她们三人的说话,显然没有逃过屏风另一边人的耳朵。 安馨要用安家的武功跟人比武?她都没在安家呆过几日,怎么可能? 乔大怎肯放过这等机会,他阴阳怪气地对比武台上的孙彬说道:“孙三,你听见了没有?你勇毅侯府的武功,若是今日输在了安国公府的武功上头,还是被一个女子赢了,我看你日后怎么有脸面出门行走?” “为了你日后的前程,你可万万不能手软,自毁前程。” 正在比试的孙彬自然无法答话,议事堂中照例响起了大声的窃窃私语: “咦?这场比试明明是乔大先提出来的,也是乔大出面应下了挑战,乔大若是不放心孙三,不如自己下场去比试如何?” “孙三要真是输了,该丢脸的也是你乔大,你连上去跟女子对阵都不敢,何必假惺惺去担心孙三的名声?真要是担心,你自己上啊?” 眼见着一场口水战又要开始,随明觉提声说道:“我没听错吧,用安家的武功比试这事,分明是安家妹妹对着乔家妹妹说的,若是换到我们这一边来,谁想要一视同仁,岂不是甘愿也要做个乔家妹妹?” 他这话让众人哄笑了起来。 随明觉还有话说:“今日以武会友原本是件赏心乐事,我听得很清楚,这事原本与安家妹妹无关。不过,既然安家妹妹答应下场比试,我替我妹妹先多谢她。” “若是要有人仗着一张嘴口无遮拦,想要欺负安家妹妹,我第一个不答应,相信安二和秋公子也不会答应。” “先前的规矩已经定下。若是还有话说,咱们等比试完了,换个地方喝酒的时候再说。不要张口闭口污了我妹妹的耳朵,让她心生不悦。” “诸位,买我一个面子如何?” 他这话说得软硬兼施,自然没有人会在护国公府的议事堂中,不给他面子。 接下来,众人只管嚷嚷着评说比武台上的招式,默契地避开了额外生出来的比试。 到了第五场比试,果真是安怀德对阵靖安候府钱卫东。 安怀德听了安馨要用安家的武功对上乔巧巧的提醒,自然要让她看清安家的武功路数,最妙的是钱卫东也是个明白人,他配合着安怀德,两人生生把一场对阵,变成了对练。 安馨趁机看清楚了安怀德的武功路数。 一个屏风相隔的其他人,也看清楚了安怀德武功招式。乔大的声音再次阴阳怪气地响起来:“钱卫东你不如干脆认输,让安二抓紧时辰教教他大妹妹好了?你在上面实在是碍手碍脚,难看得很!” 乔大原本是挤兑钱卫东,谁知钱卫东干脆地抱拳认输,朗声笑道:“既然乔大都有如此提议,我就此认输。安二你赶紧教你大妹妹几招?” 众人哈哈大笑,有人趁机连声叫道:“不如等我们用过了午膳,再来比试如何?” 比武台上的安怀德转眼看向了安馨,安馨赶紧摇了摇头。此刻这场比试,比了也就比了,若是用个午膳回来,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安怀德见安馨摇头,立即朗声笑道:“早比了早了,再耽搁下去,我担心我表弟要赢的那十万两银子怕是要飞了。” 也是,他们小打小闹地互通有无,长辈们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地过去了。若是知晓了他们赌注这般大,只怕让长辈们以后都不让他们玩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赶快出来受死 安馨站起身来。 随娇娇跟着站起身来,“安馨,你可别一时心软,放过了她。你看看她这个姿势,若不是你制住了她,她这一脚真踢了过来,我只怕要被她踢飞吐血重伤不起。” 随娇娇恨声对乔巧巧说道:“你想要趁机挑人嫁人,你只管挑去好了。想要拿我们当垫脚石任你欺负,你做梦!哼,今日好叫你知晓,坏事做多了,总归是要踢到铁板的。” “你给我听好了,你输了,直接滚出我家去,以后我都不想要再见到你。” 乔巧巧的两眼中差点喷出火来。 随娇娇才不管乔巧巧如何反应,她提声喝道:“搬开屏风。” 随伺的一众丫鬟仆『妇』齐齐动手,随娇娇待屏风搬开了,方才重新落座下去。她这一坐,屏风之外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但凡眼睛没瞎的勋贵子弟都清楚地瞧见了,若非乔巧巧被人点住了『穴』道,她抬起的脚,真的会踢中随娇娇的心口。 随明觉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大妹妹,多谢你援手施救,且容我改日再谢!” 乔大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也响了起来,“我这妹妹说不定是被人摆成了这个模样,她技不如人,是她受了委屈也说不定。” 技不如人?那就正该送上去给安馨讨打。 随明觉一刻不停地接着乔大的话说了下去,“闲话少说,关上屏风。下一场该是乔巧巧跟安馨的比试,我等拭目以待。” “乔大,幸亏是我妹妹没少一根汗『毛』,要我说,你该多谢安家妹妹才是,若非如此,你妹妹闯下大祸,恐怕要没法收场了。你不知感激,还想怎样?” 随明觉这么说,安怀德也开了口:“乔大,你妹妹如此凶悍,真该要多管教了。听说你院子里的女子个个服服帖帖,怎么就不能让你妹妹也稍微温顺点……” “那怎么能一样呢?乔大床上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都是些让人把玩的物件,乔巧巧到底身份贵重些,花拳绣腿别有滋味,这个难得有人懂了。” “……” 安馨等着屏风关上,这才点开了乔巧巧的『穴』道,她没有费事再去警告乔巧巧。她若是乔巧巧,宁肯当众认输体面下台,也不会还要跟她比试。 她用两枚冬枣隔空点住了乔巧巧的『穴』道,显示出了高明的点『穴』认『穴』功夫,乔巧巧若是还不识相,还以为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不介意让乔巧巧当众受到教训。 只可惜,乔巧巧半点也不识相,她一收回了右腿,直接从腰间抽出了长鞭,恨声对安馨说道:“你非要多管闲事,我定要让你好看。” 说罢,她转身出了议事堂,飞身上了比武台,挥舞长鞭,在空中挽出一个响亮的鞭花,气势凌人地对着安馨的方向喝道:“安馨,你还不快出来受死!” 屏风那一边忽然一静。 受死?乔巧巧来真的了?一场比试若是真的弄出人命来,他们谁都担不起。不待质疑的声音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先响起来:“这一场热闹,本候替我家妹妹,看定了。” 安馨正在解开斗篷系带的手指微微顿了顿,随即了然,刚才说话的必然是宋慧的哥哥宁平候宋承平。 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宋承平难得开了口,这就是在提醒她放手而为。这事就是捅到了申皇面前,她伤了杀了乔巧巧,有生死状在,也定然会没事。 她随手将斗篷递给香莲,在随娇娇兴奋的眼光中,缓步出了议事堂的大门,飞身跃上了比武台。 她的身姿轻盈妙曼,飞云门的衣裙在空中飘散开来,犹如雪白的昙花盛放,映衬着安馨绝美的容颜,飘摇犹如天仙降临。 议事堂中响起了整齐的抽气声,安二的妹妹竟然长成了这个模样?刚才屏风打开的一瞬间,他们光顾着留心乔巧巧的动作去了,不曾想侧身对着他们的安大妹妹,竟然是绝顶的美人。 “好!”议事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叫好声。 乔巧巧的脸『色』沉了下去,她费尽心思做了一身火红的比武服,却被安馨一袭白裙给比了下去。刚才安馨穿着绯红『色』的大氅,多少还有点烟火味,此刻一身雪白,超凡脱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乔巧巧眼见安馨手中空无一物,竟然是打算赤手空拳地对付她的长鞭,心头无名火起,安馨这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难不成安馨就想要靠着神仙之姿,让众人心生爱怜,同仇敌忾,坐实了她欺负弱小的名声? 想得美!这种装模作样的伎俩,她在她娘亲的后院见多了,以后,她见一次就要打一次! 乔巧巧怒极反笑,一言不发,手腕一翻,长鞭像是一条毒蛇般抽向了安馨。 抽气声连同随娇娇的惊叫了起来:“安馨!” 只见乔巧巧的长鞭的尾梢,在空中划过了一个长长的弧线,犹如毒蛇般吞吐着向着安馨的头面疯狂地撕咬了过去。 安馨心中也是一惊,她先前以为乔巧巧选中长鞭,是害怕再被她近身点住『穴』道,进退两难,再度当众出丑。 此刻看来,乔巧巧在这条长鞭上花费的功夫绝对不少,她的鞭法甚是刁钻,恐怕败倒在她长鞭之下的人不在少数。 议事堂男子一侧,响起了低低的叹息声。 安大妹妹太大意了,既然签下了生死状,先前跟乔巧巧又有了争执,对方还放话说要让她受死,怎能赤手空拳就上了比武台? 这么天仙一般的小娘子,他们才刚刚看清楚她的样子,这一鞭子下去,就要被乔巧巧给破了相,日后只怕要躲在安家的后院里,再也见不到了。 真是可惜了。 随娇娇怎么也没事先跟她提醒一声,这些年,伤倒在乔巧巧长鞭之下的女子还少么?怎么能这般轻敌? 众人惋惜焦急的心情刚起,只见比武台上,安馨不退反进,轻描淡写地伸出了左手,一把握住了乔巧巧长鞭的尾梢。 继而飞身而起,飞快地往后一退,左手用力,长鞭绷紧,再猛地一拉,乔巧巧猛地向前一冲,然后她右手握住长鞭飞了起来。 没错,乔巧巧飞了起来。 她若是在往前一冲之时,果断放手,放弃长鞭,或许还有机会在比武台上站稳,可是她眼见着安馨身形纤瘦,自觉可以跟安馨比拼力气,一念之差,让她手握长鞭,被安馨用巧劲送到了半空中。 乔巧巧身在空中,半点都不慌『乱』,右手猛然使劲,挥舞手中的长鞭再次向安馨袭去。 她在这条长鞭上得过名师指点,她握住的又是长鞭的把手,原本就有优势,她自信她用尽全力必然能够反制安馨,让安馨吃个大亏。 第七百四十八章 英雄救美? 安馨站在原地,原本多少还有点犹豫,要不要让乔巧巧从半空中跌下来,出乖『露』丑?此刻乔巧巧在空中还想要反制她,分明是把她当成了生死仇敌。 安馨飞身向前,左手再次猛地向前一带,再忽然往下一拖,她这一带一拖用上了七分内力,半空中的乔巧巧被这股内力一带,忽然就往空中继续冲了上去。 她身不由己地往上冲高了两丈,刚刚调整好姿势,想要再次发难,随即又被手中的长鞭带动,猛地往下一沉,下沉的力量极大,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头上脚下,向着比武台上猛地砸了下去。 乔巧巧惊叫出声,她惊慌失措地放开了手中的长鞭,张开的双手猛地抱住了脸面,想要在落地之前,护住一张脸面不要受伤。 安馨骇笑起来,乔巧巧若是不放开长鞭,她还有机会救她一救,乔巧巧放开了长鞭,两人虽然都在比武台上,可她们相隔的距离甚远,她握住的又是鞭尾,不好使力,她很难救她。 议事堂中忽然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电光火石间在乔巧巧落地之前,艰难地接住了她。那人虽然接住了人,可乔巧巧下冲的惯『性』太大,他抱着乔巧巧在比武台上极其难看地跌倒成了一团。 那人的下巴,重重地磕到在了乔巧巧的胸前,两人齐声痛呼一声,落在了比武台上。 安馨定睛一看,嗬,冲出来救乔巧巧的男子,面目清秀,身量颇高,并不像寻常武勋人家子弟的长相。 安馨左手微动,长鞭倒卷,长鞭的手柄向她飞来,她伸出右手握住,来人若是个拎不清的混不吝,她不介意出手教训他。 随娇娇的怒喝声响了起来:“孙三,你坏了规矩!你救她作甚!” 孙三?孙彬?那个一箭『射』中了‘她’的胸口,让‘她’死于非命的孙彬,‘她’的未婚夫? 呵呵,安馨的眼睛冰冷了起来,这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落在她的眼中,忽然就变得臭不可闻。这难道又是一出身份差异,求而不得的戏码? 不对,乔巧巧的身份还没有‘她’高,乔巧巧不过是个庶子的继室生下的嫡女,若不是庆国公府的嫡子嫡孙都死光了,她那身为庶子的老爹也不会走了狗屎运,成为了庆国公世子。 刚才随娇娇和乔巧巧的纷争,正好让她错过了孙彬的比试,她没有太在意他,反正孙彬正巧抽中了要跟她比试,她有的是时机从容地看清楚‘她’的生死仇敌。 和乔巧巧一起倒在比武台上的孙彬爬起来得很快,他没有像安馨想象中的抱起乔巧巧,他自己站起身来,对着安馨指责道:“就算是签下了生死状,你占据了上风,也不该让她落入被毁容的险境。” “安妹妹,武功高强,很该大人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她没找他算账,这人居然敢跳出来教训她?安妹妹?谁许他『乱』『乱』叫她? 这人瞎了眼吗?明明是乔巧巧偷袭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们两人事先签过了生死状,乔巧巧就算是比武身亡,那又如何? 区区破个相算什么? 况且是乔巧巧不依不饶,对着她叫嚣,让她赶快上台来受死! 她若不是身怀武功,换成是其他弱女子,乔巧巧早已让人破了相,毁了容,这人先前怎么不站出来指责乔巧巧很该大人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 安馨冷哼了一声,裹挟着内力的声音第一次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清楚地听见了她的说话:“好一个偏心眼的勋贵子弟。” “你既然罔顾乔巧巧率先叫嚣让我出来受死,又视而不见乔巧巧一言不发偷袭于我,如此是非不分,想来生死状这等契约,你定然也不会放在眼中。” “你既然视契约规矩如无物,硬生生跳将出来,要求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算得上是正常。想来在你的心中,今日要乔巧巧将我毁了容,你才会觉得公平,才会让你称心如意。” “既然如此,你的机会来了。” “下一场不就是该你上场了吗?你既然迫不及待跳上了台来,你尽管出招,使尽生平所学,看看能不能赢过我一招半式!” “或者你是想要我对你手下留情,大人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你如此罔顾事实,恶意相向,摆明是要对我不利,我又如何能对你大人大量,轻易饶过你?” 一招半式?孙彬的心往下落下去。 他就是看安馨武艺非凡,这才飞身上台救人,想要借着指责她,让她羞愧难当,轻松胜过后面的一场。 安馨提声说道:“安馨出门做客,未曾料想会跟人『性』命相搏,不曾携带武器防身,还请哪位哥哥,临时出借宝剑一用?” 随明觉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妹妹,是我的错,是我没想到这个。” “我妹妹先前不曾习武,居然让安妹妹半件武器都没有,就上台来等着被人打杀。实在是我的不对,且容我过后好生赔罪!” “来人,将我等的宝剑都送上去,让安妹妹挑一把趁手的用一用。” 秋敏学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如此费事,我的剑借给表妹一用即可。”说罢,议事堂中飞出一柄剑来,高高飞起向着安馨落去。 安馨右手微微晃动将乔巧巧的长鞭卷成一团放下,伸出左手接住长剑,随手抽出一半长剑,低头看了一眼,赞叹一声:“好剑。” 在座的武勋子弟家学渊源,全都自幼习武,秋敏学和安馨轻描淡写『露』出的这一手,简直让人惊艳。秋敏学的武功比他们想象的更强,安馨的武功也绝对不弱。 孙彬站在台上,脸『色』变得煞白,他万万没料到,安馨居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软柿子,看来,他想要的胜利注定会很艰难。 议事堂里勋贵弟子,有的是看戏不怕台高之人,不待孙彬开口说话,已经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孙三,英雄救美,要救就要救到底!还不赶快败在安妹妹的剑下,让乔大认输赔礼赔钱,全了你英雄救美的名声。” “屁话,别跟孙三脸上贴金了!安大妹妹分明说了,孙三一招半式都赢不了,孙三还怎么英雄救美?我看,今日他做个狗熊还差不多!” “去去去,别吵吵,好生看着孙三怎么输的,这等热闹寻常可看不着。” 站在比武台上的孙彬听着众人的议论,猛地咬紧牙关,心中升起一股戾气,赢过一招半式?哼,对方既然放出了话来,休怪他胜过一招半式之后,口诛笔伐让她跪地求饶! 他不守规矩?一个女子跟男子拔剑相向,她的规矩在哪里?她若是胆敢用飞云门的招式和身份压人,休怪他宣扬出去,让飞云门将她逐出门去。 他定要让她为当众顶撞他付出代价。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一败涂地 躺倒在地上的乔巧巧,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孙彬虽然救了她,免去了她头颅向下跌落伤及头部的危险,可她却是实打实地重重地跟着孙彬一起重重地砸在了比武台上。 她右胸前的肋骨火烧火燎地疼痛着,那里被孙彬的下巴磕住了,疼得她忍不住呻『吟』起来。她嘴上婉转地低声呻『吟』着,心中却涌起了难言的喜悦。 无论如何,她的婚事成了。 孙彬虽然不是勇毅侯府的嫡长子,以后无法继承家业,不过,看在他心仪她,舍命救了她的份上,她从娘家多带点嫁妆过去,也能保她日后的日子富富有余。 乔巧巧在被随娇娇派去的仆『妇』抬下比武台的时候,还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孙彬,只见他抽剑出鞘将要为她而战,心中的甜蜜,让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她心甘情愿地被随娇娇派人送出了府去,她要赶紧回府去,让阿娘替她找上勇毅侯府去,趁早把婚事定下来。 安馨仗剑而立,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孙彬,她打定了主意,绝不留手,务必要让孙彬丢尽脸面,要替‘她’报了一箭之仇。 她胸口忽然涌起的疼痛,分明在提醒她,不管‘她’的噩梦是否是真的,今日孙彬都犯到了她手上,她都不能忍!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胆敢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指鹿为马? 孙彬见安馨凝神不动,身上散发出凌厉的剑气,隐隐地让他心惊肉跳。要等安馨也拔剑出鞘,他才知晓他遇上了对手。 安馨看似娇弱,绝对是使剑的高手,她身上的气势逐渐高涨,面对他若有似无的试探,她的气势越发强盛起来,有了超越他的境界的趋势。 他很明白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是再迟疑,等安馨的气势更加高涨,若是显『露』出比他更高的武功境界,他怕他连与之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谁能想到安家的一个病秧子会成为了武功高手,她先前伸手便抓住了乔巧巧长鞭的鞭梢,他都以为那不过是侥幸,是乔巧巧太过轻敌。 此刻,他心中只剩下忌惮,深深的忌惮之下,他使出了平生最拿手的功夫,剑光闪烁中,他率先攻向了安馨。 安馨岿然不动,她见过了天胜境诸位表哥表姐的剑法,见过礼南宫翎的凌霄剑法,见识之广,早非吴下阿蒙。 孙彬的剑招一出,她冷眼一看,居然一眼就瞧出了三个破绽。 安馨闲闲地等着孙彬的长剑快要及身,才舒缓地抬手点向孙彬胸前的破绽。 她这个动作一出,在议事堂的众人眼中,就好似孙彬挽起繁复的剑花,不管不顾地向着安馨的剑尖冲去,自寻死路一般。 怎么会这样? 秋敏学的眼中淡淡地『露』出了笑意,孙彬的武功境界不过先天下四境,在勋贵子弟中还算不错,和安馨比起来,两个境界的差距,他向安馨挑战就是送上门去找死。 孙彬脚步一滑一退,险险避过了安馨平淡无奇的剑招。他转到了安馨的身后,出剑的速度骤然加快向着安馨的后背心刺去。 抽气声猛然强烈了起来,安馨若是稍有大意,这一剑刺中,她非死即伤。 好一个安馨,她半侧过头,又是闲闲地抬起手来,剑尖直指孙彬的喉咙,她手中的长剑比孙彬长了六寸,孙彬若是不变招,在他的剑尖刺中安馨之前,他必然会抢先中剑,死于非命。 孙彬疾身而退,秋敏学轻笑了起来,他这一声笑,让众人紧张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起来。 高手对招,失之毫厘便是『性』命交关。 安馨连自己的手臂和剑尖的长短都拿捏得如此精准,抬抬手便能化解了孙彬的杀招,孙彬这是踢到铁板了。 果然,接下来,孙彬接连进攻,越攻越猛。安馨险象环生,却照样是捏着一柄长剑,时不时地对上一招。 看上去,孙彬就像是一只宝蓝『色』花蝴蝶,绕着安馨这朵雪白的花朵,花尽了心思,都无法靠近花朵半分。 三十招飞快地过去了,五十招也过去了,安馨只守不攻,孙彬只攻不守,却怎么也无法伤及安馨一分半毫。 要到了一百招过去,孙彬始终未能『逼』迫安馨出手进攻,显『露』她的武功路数,而他的招数也快用完了。 他心中焦急,对阵这么久,他也看出来了,安馨未尽全力。她时不时地出招化解危机,莫非是想要偷学他勇毅侯府的剑法? 他心中念想一起,手中的剑招便不由自主地重复起来。他的剑招一重复,安馨好似终于失去了耐『性』,她出剑的速度突然加快,猝不及防地刺入孙彬右手的『穴』道中。 ‘当’一声重响,孙彬手中的长剑脱手,落到了地上。孙彬左手握住右臂,血『色』从他的指尖弥漫了出来。 孙彬输了。 安馨一招得手,却并未停手,她第一次在比武台上舞动起剑招来,神奇的是,她手中的剑招看上去让众人异常的眼熟。 靖平侯府的卫翼遥吃惊地叫了起来:“是孙彬的剑法!不,不全是孙彬的剑招。” 卫翼遥顿了顿,孙彬剑法中的漏洞不见了,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道:“只是像极了孙三的剑招而已,其中的漏洞好似……好似不见了?” 卫翼遥先前跟孙彬对阵过,他堪堪输给了孙彬半招,不得不认输下台。下台之后,也曾设想过如何才能抵挡孙彬的剑招,赢回那半招来,因此他最先认出了安馨此刻正在舞动的剑法是什么。 他这声提醒之后,议事堂中的勋贵子弟也反应了过来,安馨居然在跟孙彬的对阵中,把他的剑招全都学会了?按照卫翼遥的说辞,安馨还能将孙彬剑法中的漏洞给补齐了? 这怎么可能? 众人聚精会神,一瞬不瞬地看向安馨的身影,越看越是惊叹,安馨的身姿飘忽妙曼,孙彬刚才的剑招,她在手中似是而非,行云流水般舞动起来,赏心悦目,犹如天上飞仙。 不用人多说,他们都能看出来,安馨此刻舞动的剑招剑式,比孙彬先前的威力要大上许多。 孙彬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安馨不仅学会了他家的剑招,更是完善了他家的剑招,这等妖孽怎么就让他遇上了!她什么剑招都没用,就让他一败涂地,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这让他日后怎么见人? 手臂上的疼痛直入骨髓,握紧了手臂,极其难堪地站在了比武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要低头认输,一句服输的话卡在喉咙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第七百五十章 废了一臂 安馨一套剑法舞完,收势之后,淡然看向一脸生不如死的孙彬,淡声说道:“我当众舞了这一回剑,就是想要让大家都明白:” “你先前的一百一十一招,我全都是大人大量在让你。” “只可惜,我虽有心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你知难而退饶过了你。奈何你却半点也不知趣,不知收敛,不知反悔,妄想要赢过我一招半式。” “即便你所学的剑招都已经使完,重复的剑招已出,还不懂得知难而退,非要我忍无可忍出手教训你。” “我既然出了手,自然要让你终生铭记这个教训。好叫你记得,若再这般不辨是非,不自量力,最终必然会吞下自己酿成的苦果。” “你的右手已经被我废了。” “若不是看在你爹娘生你养你不易的份上,本该取了你这等糊涂之人的『性』命,不让你再有机会颠倒黑白祸害他人。” 比武台上,孙彬倏然睁开了眼睛,什么?他的手臂废了?他的眼光狰狞凶狠地对着安馨瞪了过去,若是眼光能够杀人,安馨早在他的眼光下,被杀死了千百回。 议事堂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安馨轻描淡写的一剑,这就废掉了孙彬的手臂,毁掉了他的前程? 孙彬看上去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莫非是她年纪太小,还拿捏不准伤势?若她真是这般杀伐果断,有仇必报,实在是连男子也有所不及。 安馨对孙彬杀人的不光视而不见,她绝不是‘她’,他这等手下败将,她还不放在眼里。 她接着说了下去:“今日网开一面,一是看在众人已然看清你的『性』子,当然不会再轻易被你颠倒黑白。二是看在你心仪乔巧巧,出手救下了乔巧巧的份上,我留你一条『性』命,让你们有机会成就姻缘。” “今日一战,安某只为证明飞云门并非虚有其表,更不曾将我教傻了,安某明白事理,虽学艺不精,却也不曾辱没师门。” “啪啪啪”随娇娇拍起了手掌,她高兴地叫了起来:“安馨,还是你思虑周到,乔巧巧好容易遇上英雄救美,真该要成全了她的这份姻缘。我今日就请祖母去给他们牵线,务必成全了他们的心思。” 随娇娇再满意也没有了,让乔巧巧嫁个独臂夫婿,让她终生记住这个教训,再也不敢来惹恼她。 孙彬的眼睛变得血红起来,他想要的是胜利,不想要什么姻缘! 他运气不好,正好抽到了签,他不敢惹众怒推诿,只好想办法让安馨主动退却。没曾想他不但输了,还输的这般难看。 乔巧巧那个泼『妇』,他半点都不喜欢,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心仪之人,他的心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倩影,他的右手废了,表妹还会不会情愿嫁给他? 安馨毫不避让地迎向孙彬杀人的眼光目光,格外地镇定自若:“怎的?莫非你还想要与我为敌?也行,你还有左手。” 安馨将秋敏学的长剑换到左手来,“你若是不服,我也可以用左手剑,再给你一次教训。” 安馨左手握住长剑,看上去并不像右手般自如,“不过,要先说清楚了,我左手剑轻重拿捏得不到位,若是取了你『性』命,你也只能听天由命,自认倒霉。” 孙彬的眼睛落在安馨的左手上,死死地盯住了,安馨在他着魔似的眼光中,不以为意地挽起一个剑花,看上去,她的左手确实不如右手。 安馨的眼光沉了下去,‘她’的噩梦中,孙彬是用左手张弓搭箭,她如此试探他,也是想要看看这个细节是不是真的。 看孙彬这副不肯服输的样子,莫非他还有保留?他若是真有保留,只要他敢应战,这一次,她定要取他『性』命也绝后患。 她之所以没有即刻取了孙彬的『性』命,正是他右手持剑,跟‘她’印象中的有所不同,她不想要滥杀无辜。 乔大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响了起来:“孙彬,上啊!此时不战更待何时?你若是赢了,十万两银子,我分你一半。” 随明觉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这场比试胜负已分。乔大,若是你还想要再赌上一场,我奉陪你。” “接着再赌,孙彬若是赢了,我给你十万两银子,让你填补亏空。孙彬若是身亡,我也不要你的银子,还甘愿替你把先前一场的十万俩银子给付了,只要你也搭上一条『性』命,如何?” 二十万两银子,如何能买他和孙彬的两条『性』命?随明觉这般说话,这是光明正大地要站到安馨那一边了? 不待乔大开口多说,孙彬终于放弃了,他低下了头,沉声说道:“是我多管闲事,出言无状,技不如人,我认输。” 安馨左手握剑,始终气定神闲,他拿不准安馨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把握,再用左手剑教训他。可他已经损失了一条手臂,实在是不敢再去冒险。 孙彬从比武台上跳下来,对着迎着他上去的小厮低声喝道:“回家。” 他连先前赢下的赌注都不管了,只想早点回家医治右手。 他的右手还有知觉,他的右手若是有救,他或许还有机会入朝为官,跟表妹成就姻缘。他的右手若是真废了,安馨就是他的生死大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她。 孙彬走了,随娇娇冲出了议事堂,对着安馨直招手:“馨妹妹,你下来,快下来。” 安馨收剑入鞘,从容迈步待下了比武台,将手中长剑交给随家侍女,“把这剑送还给秋公子。” 随娇娇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穿过议事堂,穿上披风,重新坐上暖轿,直接回了随娇娇的娇闺院。 她们俩走得太快了,所以安馨并没有听见,旁边的屏风里响起了宋承平冷冷的警告声:“今日这事,分明就是孙彬咎由自取,技不如人。若是我听见了胡说八道的谣传,必要到圣上面前讨要一个说法。” 随明觉也笑道:“侯爷说得对,规矩就是规矩,法度就是法度,法外开恩乃是圣恩,任何人都不得僭越。” 『乱』哄哄的议论声照例响了起来:“孙三今日魔怔了,平常他没这么糊涂啊。” “嘿嘿,乔大你输了银子,眼看要多一个妹婿,走,今日好好喝一杯,替你贺一贺了。” “好好好,乔大很该多喝几杯,等回了府挨打的时候不会那么疼。” “谁说喝了酒挨打不会疼,上次我试过了,等我酒醒了,更是疼的要命,你别胡说坑人了。” “……” 正是午膳时分,一众人等不管输赢,闹哄哄去了膳厅用膳去了。 都是未曾及冠的少年人,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说笑之间,刚才的事情,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第七百五十一章 让人先顶着 娇闺院中,已经摆好了一大桌子的好菜,随娇娇让香莲下去歇息,让自己的侍女伺候着安馨净手洁面。 上了餐桌之后,随娇娇不停往安馨的碗中夹她喜欢的菜肴,那架势,真是恨不得亲自上阵,手把手喂安馨吃饱喝足。 要等着安馨吃好了,漱过了口,她才心满意足地拉着安馨进了起坐间,坐上了罗汉床,跟安馨窝在了一处,轻声细语地问道:“馨妹妹,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你想要我如何感谢你?” 安馨笑了起来,她开玩笑地说道:“你不是想要让你祖母替乔巧巧成就了这段姻缘吗?这不就是感谢了?” “那个当然不是!”随娇娇伸手推了推安馨,娇嗔地说道:“我心烦乔巧巧好久了。可是我们两府都是国公府,两家的交情都是战场上『性』命交关交出来的。家中虽然娇惯我,却也时时跟我说起,不能对乔巧巧太过分。” “你也看见了,分明不是我过分,是乔巧巧比我更过分。今日,你教训了乔巧巧,只怕她回家一哭诉,她娘定然不会干休。不过,有我祖母出面提亲,谅她娘亲也不会太过无理取闹。” “勇毅侯府的孙彬对乔巧巧和她娘而言,算得上是一门好亲,我不担心庆国公府,我担心的是勇毅侯府。” 对上安馨疑『惑』的眼神,随娇娇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勋贵人家大都护短,孙彬的手臂如果真是废了,孙彬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们两个跟他娘只怕都不会干休。”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不会干休又如何? 她从孙彬进攻她的第一招起,她的胸口便开始隐隐作痛,她梦中‘她’被孙彬利箭『射』中的地方,随着孙彬的招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痛。 她之所以站在原地不动,不是她轻敌不想动,而是她胸口痛不可当,只能用最小的力气,克敌制胜。 她努力忍受了一百一十一招的刺痛,就是想要探查孙彬和勇毅侯府武功的底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单是他能让她胸口痛不欲生,她就不该放过他。 待她一箭刺中孙彬的『穴』道,废除了他右手的武功之后,她明显地感受到胸口疼痛在减轻,待她把孙彬剑法中的漏洞补齐,一套剑法酣畅淋漓的武动下来,她胸口的疼痛消失无踪。 她神奇地恢复了正常。 就为了这突如其来疼痛,和不明所以的好转,她都不应该放过孙彬。 她侥幸得来的第二次生命,连同这意外得来的身体她都极为珍惜,她能够忍住疼痛放过了孙彬的『性』命,算得上是心慈手软。 若孙彬真像‘她’的印象中,惯常用的是左手,在人前右手持剑,不过是个处心积虑的障眼法。不知今日她放过了孙彬,有朝一日会不会后悔? 安馨低声问道:“他们不会干休会怎样?” 随娇娇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他们会怎样?我把你拉进来,就是想要让你在我这里躲一躲。外面的事情,让他们男子去『操』心。等事情过去了,你再晚些回去,多少能躲过些烦心事。” 安馨吃惊了,原来随娇娇刻不容缓地把她拉到娇闺院,打的是这个主意。 随娇娇还有话说,“先前我说祖母会出面替他们两家牵线,这等事情定然逃不过祖母的耳朵,我把你拖在了这里,祖母知晓了自然会让人去周旋。” “只是,你大伯母不是个胆子大的人,这事落在她的耳朵里,只怕要胆颤心惊,担惊受怕了。这事还是让你二哥哥还有你表哥先出头去顶着好,你等他们来接你,你再回去好了。” “反正我这娇闺院也大得很,你想要在这里住几日都行。” 随娇娇打的居然是让安馨做缩头乌龟的主意。她向来体弱,战斗力实在有限,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法子。 安馨心中感动,她想了想,低声对随娇娇说道:“多谢你想要护住我。不过,事情是我做下的,让二哥哥和表哥去顶着不妥,我还是先回去看看好了。” “不行。”随娇娇着急了,她一把抓住了安馨的手臂,撒娇地摇动了起来:“你大伯母若是要处罚你怎么办?你为了我出头,你若是被责罚了,我会难过死的。” “不会的。”安馨笑眯眯地安慰道:“你瞧瞧我,等闲难得回来一趟,大伯母怎么也下不去手来惩罚我。倒是二哥哥,他若是回去了,勇毅侯府要是来人上门闹事,大伯母对着他,定然不会手软。” “我二哥哥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若是挨了大伯母的责罚,到底不好看。况且,我又没错,我都让孙彬让成那样了,他还不依不饶,死不认输。” “大家都看见了,我就算废了他一条手臂,他都还想要用左手跟我比试,还想要赢我。莫非他这人有病,自以为他武功天下第一,只能赢不能输?” 说起这个,随娇娇也疑『惑』了,“我跟他们家不熟,孙彬他嫡亲妹妹孙琪琪的脸上,长了一个好大的痦子,根本出不了门,所以他们家的消息,都不是从后院流传出来的。”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有了额外的应对之策。 她赶紧对随娇娇说道:“娇娇,我真的要回去了。真要有麻烦,我回了家,也好跟二哥哥一起商量如何应对麻烦。” “这事是我做下的,我敢做自然敢当。你放宽心,等这事过去了,我再来看你。” 安馨这般说话,随娇娇倒也不好太留她,她见安馨归心似箭,赶紧提声吩咐道:“把我那知画眉鸟,赶快给馨妹妹带上。” 她转头对安馨笑道:“我送你一只画眉鸟,你回去挂在廊下,听见它的叫声,就要想起我,有空了就过来看我,我等着你来。” 安馨干脆地笑道:“好。” 她穿上斗篷,没有要随娇娇送她,带着香莲一路走出了内院,在二门垂花门前坐上了马车,等马车出了护国公府,一路疾行赶回了安国公府。 马车刚刚在二门前下车,就看见徐妈妈等在了二门前。安馨心中暗叫不好,徐妈妈等在了这里,定然是出了事。 徐妈妈迎着安馨过来,压低了声音对安馨说道:“世子夫人在芳华园要责罚二少爷,说是姑娘闯了祸,二少爷没能阻止姑娘,该当受罚。” 安馨低声问道:“是有人上门来闹事吗?” 徐妈妈顿了顿,“那倒没有。只听说是二少爷跟世子夫人回禀,今日在护国公府姑娘跟人争斗之事,让夫人动了怒,才要责罚他。” 安馨的目光沉了沉,勇毅侯府都没人上门来质问,安家自己就先责罚起自己人来?这是想要先声夺人,做给勇毅侯府看? 第七百五十二章 规矩不能坏了 安馨低声吩咐香莲:“你先去晴朗居跟老夫人禀报今日之事,不能有任何隐瞒,我跟徐妈妈先去芳华园。” 香莲答应一声,先去了晴朗居。 安馨回了家反倒不着急了,跟着徐妈妈一起往芳芳华园走去。 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来芳华园。 从二门的垂花门往里走,沿路的景『色』越来越清幽,花草树木也越来越多。正好是冬季,越是往里走,梅花的清香就越是浓重。 徐妈妈低声对安馨说道:“后院中西边这一路的景致,都是按照世子夫人的心意来规制的,不像东边一路的景致敞亮。”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武勋人家,靠军功起家,仇家也大多是习武之人,居家之所,最怕的就是能够藏人躲人的地方太多。若是被仇人潜伏进来,连个寻常的搜查都极难彻底,实在是个大忌。 大伯父任由世子夫人如此布置,府中的守护不知要困难多少倍,显然,大伯父对大伯母极是纵容宠溺。 到了芳华园的大门前,两个守门的小丫头,一个往里去报信,一个打开门请了安,迎了安馨进去。 转过了门口的精致的荷塘月『色』木质影壁,安馨就看见安怀德跪在了正房的门口,听着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对着安馨咧开嘴笑了笑。 安馨见他还能笑,微微放下心来,赶紧挥手示意他拦住报信的小丫头。 紧接着她便听见了秋敏学的声音:“世子夫人明鉴,此事表妹不但没错,反倒是她顾全了飞云门和安家的颜面。” “我不明白,表哥和表妹何错之有?勇毅侯府都自觉理亏,无颜上门来闹事,安国公府究竟在怕什么?莫非大伯母是想要表妹故意认输?” “那孙彬武功实在不济,表妹让了他一百一十一招,他都不肯认输,他就是个不知分寸的朽木。” “连宁平候都警告大家:‘孙彬咎由自取,技不如人,若是他听见了胡说八道的谣传,必要到圣上面前讨要一个说法。’” “大伯母如何还要让表哥跪在外面,非要让表妹回来瞧见了难堪?” 哦,原来让二哥哥天寒地冻跪在外面来,是为了让她难堪?唔,她若真的是先前的安馨,只怕真要难堪了,可惜她真还不是了。 叶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学哥儿,你处在天胜境有所不知,申国的贵女从来没有跟人舞刀弄剑,还上比武台跟人比武的。” “馨姐儿如此作为,她以后还怎么做贵女?名声就是女子的脸面和『性』命,这名声一旦坏了,若她日后无所依傍要如何是好?” 秋敏学和声笑了起来:“大伯母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无妨,天胜境随时都愿意庇护表妹,只要你们舍得,表妹就是永远住在天胜境,阿爷和阿爹也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那怎么可以?”叶夫人的声音不满了起来:“馨姐儿是安家人,这里才是她的家,她日后要守的自然是安家的规矩,我不能眼见着她行差踏错置之不理。” “我也明白,馨姐儿还在飞云门修行,未曾出师。” “她若是守着飞云门的规矩,更是不能跟外面的勋贵子弟争斗,被飞云门责罚。她若是守着安家的规矩,安家也不能让她在外面比武,坏了名声,更不用说还废了别人的一条手臂。” “馨姐儿年幼,又难得回来,自然是不太明白这些道理,我不愿责罚她,难不成我责罚你表哥也不行?” 安馨听到这里,赶紧提声说道:“二哥哥,你怎么跪在了这里?是你先从护国公府回来,没有等我一起回来,受罚了吗?” “我这就进去替你求情去,是娇姐儿拉着我说话,耽误了时辰,不关你的事。这天寒地冻的,你跪在这里,若是伤了腿脚,留下了后患,日后腿脚不利索,别说行军打仗,就连行走都困难,大伯母可要心疼了。” 屋子里的声音消失了。 安怀德抬头对着安馨笑道,“不关你事,你好容易跟随家妹妹见一次面,正该好生玩一玩,这么快急着回府做什么?”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屋里的人听得很清楚:“你回来了,我娘就拉不下脸面来责罚我了,我娘要是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大妹妹进去劝劝我娘,让她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是你二哥哥不孝了。” 安馨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就不信了,叶夫人听见了二哥哥这话,还能板起面孔,让他继续跪在这里。 叶夫人的大丫头琴语替安馨挑起了门帘,笑盈盈地给安馨请安:“大小姐来了,夫人正等着你呢。” 起坐间里,叶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身上一袭娇艳的水红『色』衣裳,头上一水儿的粉『色』珍珠头饰,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年轻了十岁。 秋敏学坐在叶夫人下手的圆凳上,满面笑容看着安馨进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叶夫人等安馨行完了礼,方才缓声说道:“你二哥哥不是因着你没等你一起回来受罚,是因着他没有阻止你跟人比试,跟你表哥赢了十万两银子回来,才要受罚。” 咦?乔大这般痛快,已经把银牌给了表哥? 安馨转头看向秋敏学,秋敏学淡定地摇了摇头:“乔鸿永自然没有十万两银子给我,他先打了欠条,三天之内,随明觉会让他把银票送来。” 安馨高兴地笑了起来:“好,表哥发了一笔小财,很应该请客犒劳我。” “这有何难?我分你三万两银子可好,连同表哥我也分给他三万两,我们三人今年过年,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好好好。”安馨高兴地提议道:“正好,这盛京城我还没逛过,等拿到了银票,我们趁着年前,一起去给祖父祖母,阿翁和大伯父和大伯母采买礼物,孝敬他们。” “好。”秋敏学也笑了起来:“还是你想得周到,知晓要孝顺长辈。” 叶夫人见两人一唱一和,心中极是不悦。她说了责罚儿子的缘由,他们两个小辈,半点都没多问,反倒言语之间就在银票上打转。 两人都是仙门弟子,怎么就这么见钱眼开,对银子这种俗物这般上心?难怪愿意抛头『露』面去跟人比武,全都是为了银子不成? 她不悦地板起了脸,沉声说道:“这银子,你们不能要?” 第七百五十三章 何人逾矩? 秋敏学抢在安馨开口之前,笑着问道:“为何不能要?我跟人打赌之前,特意问过了,是他们允许了,我才掺和了一下。” “这银子赢得光明正大,在场的勋贵子弟都没有异议,连乔鸿永都认了,回家去筹钱去了,大伯母如何会以为不能要?” “就像表妹下场和人比武,也是勋贵子弟们商议好了,才让表妹上台去比试。我跟表妹虽然不甚明了申国的规矩,难不成,这许多申国勋贵子弟都不明白?随娇娇连同随明觉还有宁平候都不守规矩?” “其他人就不说了,宁平候宋承平可是禁军副统领,乃是申国皇帝的近臣,他如何会为了这等事情不守规矩?” “我想是这前院大是大非的规矩,不同于内院的规矩也说不定,还望大伯母三思而行,不要错怪了表哥和表妹才是。” 秋敏学这话说得极其委婉,给足了让叶夫人就势下台的台阶。 这话落在叶夫人的耳中,却满是嘲讽,秋敏学一个小辈,他这是质疑她一个后宅夫人,不该多管闲事,逾矩管了前院的事情? 她极其不满地低声斥责道:“我说不能要,便是不能要。” “那乔大就是个败家子,如何拿得出这许多银两出来?那庆国公府三日之内,也不一定能凑出十万两银票来。” “我们这等人家最爱的是脸面。乔家拿不出银子来,必然难堪。与其让他们难堪,不如我们主动不要银子了,全了他们的面子,好过跟他们结仇。” 秋敏学脸上的笑容深浓了起来,叶夫人说得轻巧,她要全了乔家的面子,那何人会来全了安家的面子? 若是不想跟人结仇,就不要这银子,其他人见你赢定了,也没有胆子要银子,更多的人会以为你胆小怕事好欺负,以后你该当的利益也要全被人占了去。 秋敏学淡定地说道:“我阿爷常说,‘面子这等事情,不是人家给的,是要自己挣的。’乔家拿不拿得出银子,丢不丢面子,与我何干?与安国公府何干?那是庆国公应该『操』心的事情。” “大伯母若真是如此忌惮乔家,如此担心跟乔家结仇,不如先问过国公爷和世子爷,安家到底怕不怕乔家?表哥和表妹究竟有没有收规矩?我这银子到底该不该要,再做打算不迟。” “这事,侄儿先该禀报国公和世子爷,不该任由表哥到后院来多嘴,倒让大伯母白白担心了。” 他这话说的不甚客气,安怀德担心叶夫人听见外面的风声着急,赶紧回来通禀了一声。不曾想,叶夫人是个不明事理的,反倒蹬鼻子上脸,还想要让安馨难堪,让他主动退还银子。 后宅女子借机想要『插』手前院的事情,原本就是世俗女子的大忌。叶夫人跟那孙彬一个德行,丈八台灯照见的都是别人,就照不见自己了。 论理,她一个内宅的夫人,管得了什么前院的事情。 秋敏学站起身来,对着安馨笑道:“表妹还没去晴朗居请安吧,我也还没去,就被表哥先拖到了这里。这请安的规矩也不能坏了,你赶紧跟我去晴朗居,不然到要让大伯母落下不知礼的名声了。” 安馨没想到,秋敏学对上世俗之事如此游刃有余,和缓的言语中,处处都是刺头扎向了叶夫人。 她也发现了跟叶夫人说不通这事。 二哥哥一片孝心,可是行事的方法到底差错些。他们俩若是先去了晴朗居,老夫人一句话下来,叶夫人还会这般叽叽歪歪的『插』手此事吗? 就算心中再有不满,她也只能忍了。 安馨忽然晃过了神来,莫非正是因为如此,二哥哥才会先来芳华园,想要让叶夫人知晓来龙去脉,拧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好可惜,二哥哥的一片赤诚之心,叶夫人半点情面也没领,真是彩衣娱亲,白瞎给瞎子看了。 安馨当即同意道:“好。” 秋敏学把坏人都做了,她自然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定然要跟他同进退。两人无视叶夫人变得铁青的面孔,告辞去了晴朗居。 跪在门外的安怀德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他们走了,母亲很快就会消气,真要有人找上门来,母亲有了心里准备,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安馨。 叶夫人等着语琴禀报了一声:“大小姐和表少爷已经出去了。” 心中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她伸手用力扫向面前茶几上的茶盏茶盘,‘咣当’几声清脆的声响,茶盏茶壶碎成了一地。 她气恨地叫道:“去把二少爷叫进来!” 语琴不敢叫人收拾屋子里的狼藉,赶紧出门叫了安怀德进屋。安怀德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声响已知不好,进了起坐间,赶紧跪了下来,连声说道:“娘,你别气坏了身子。天大的事情,有爹和阿爷顶着,你放心便是。” 放心?她如何能放心? 叶夫人伸手揪住胸前的衣襟,清秀的脸庞上涨红成了一遍。安馨这般抛头『露』面,又出手伤了勋贵子弟,哪里还会有好名声?那人早跟她说过了,正是安馨弱不禁风,又身份合适,才是最合适的五皇子妃人选。 她眼看着即将到手的五皇子妃飞走了,怎么能不生气?安国公府的爵位只有一个,他的大儿子承了爵,她最心疼的小儿子要怎么办? 她这个傻儿子只知道天天讨她欢心,却不知为自己打算。她明明跟他吩咐过了,定要让安馨循规蹈矩,不得失了分寸,他偏偏还要任由安馨替随娇娇出头去。 随娇娇和乔巧巧的事情,如何轮得到安馨去出头?安家从中能有半分好处?秋敏学还能拿到十万两银子,她的傻儿子什么也没有! 安馨做不成五皇子妃,损失最大的就是她面前的这个懵懂不晓事的儿子!他还有脸劝她天大的事情有爹和阿爷顶着。 叶夫人心窝子里一阵疼痛,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连他的婚事他爹和阿爷都能挑一个武勋家的女子回来,那样舞枪弄剑的女子,哪里会懂得温柔小意,婉转体贴? 德哥儿的前程,他阿爷阿爹只晓得让他上阵杀敌,立下军功,光耀门楣。可她舍不得!明明有五皇子妃这个捷径可走,她的德哥儿不用去边关,留在京城,留在她的身边,照样会有个好前程。 那人明明白白跟她说了,安家若是跟皇家成了亲戚,不仅是德哥儿的前程,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国舅府,站到四大国公府之首。 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她的苦心,非要让她在暗中『操』碎了心,他们还不领情,还非要戳心戳肺地来刺她? 第七百五十四章 气晕了 她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安怀德,厉声喝道:“你走之前,娘亲怎么跟你说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生看着你的大妹妹,你是如何答应我的,而今你又是如何做的?” 饶是安怀德是个大孝子,他也不明白他娘究竟在气什么? 他讨好地笑了笑,低声给他娘亲轻缓地解释道:“娘,大妹妹循规蹈矩得很。这等比武之事,在勋贵人家也寻常得很。是那孙彬不知趣,死不认输,大妹妹才不得不痛下杀手,让他知难而退。” “我仔细看过了,那孙彬走的时候,手指头明明还能动。” “你别担心,大妹妹极有分寸,一再退让,勇毅侯府真不敢找上门来。那孙彬理亏,今日这事就算到了圣上面前断公道,我们也不怕。” 叶夫人气恨地伸手捂住了头,无力地靠在了身旁的长几上,她要怎么说才能让她的傻儿子明白,她一门心思全都是为了他好? “娘,你若是真担心,不如将这事交给祖母去应付。反正我的婚事也快到了,娘亲事情也多,大妹妹的事情,要不你先别管了。” ‘啪’一声脆响,叶夫人撑在额头上的手,重重地落在了长几上,她气怒已极地提声喝道:“快去取家法来,你这个逆子忤逆不孝,要把我给气死了,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叶夫人一叠连声地吩咐道:“莫妈妈何在?来人,快把这个逆子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安怀德见娘亲气成了这样,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赶紧俯身磕头道:“娘,娘,你莫要生气,儿子甘愿受罚,只要你消气就好。儿子不用人打,我自己负荆请罪可好?” 安怀德越是这般说话,叶夫人越是气愤已极。 她没法生安馨的气,她暗中的心思也没法跟其他人言说,她在府中孤立无援,若是不能像德哥儿的婚事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事,她的满腔心思都要落空。 她明明跟那人都计划好了,偏偏出了这么一回事,五皇子妃只怕要跟安家无缘了!她悲从中来,她的德哥儿怎么如此命苦? 她的眼泪飚了出来,她伸手捂住脸面,‘嘤嘤’地哭泣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你这个逆子生生要把我气死了。” 叶夫人难过的不能自抑,当年若不是她被安志坚抢先救下,她爹若不是贪图安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她怎么会嫁到了这个家中,连个说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她若是跟她的郭哥哥成就了姻缘,他今日好歹也是吏部右侍郎,就算没有了国公府的满目锦绣,通府繁华,可她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又怎么会连儿子的婚事和前程,都要靠暗中的算计才能行事。 叶夫人越想越是难过,她俯身趴到身旁的长几上失声痛哭。都是战『乱』,都是让安家享有如此富贵的战『乱』,毁了她的一生。她的德哥儿和她怎么都这么命苦? 眼见着叶夫人越哭声音越大,安怀德实在无法劝慰娘亲消气,他俯身磕了三个头,失落地对叶夫人说道:“娘亲莫气,是孩儿不孝,让娘亲难受,孩儿这就出去自罚其身,让娘亲消气。” 说罢,他站起身来,大步出门,对着他的小厮随风喝道:“还愣着什么,赶快去去我的马鞭来。”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上衣,『露』出光『裸』强健的身体,等到随风把马鞭取来,他跪倒在地,一声不吭,举起鞭子反手就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后背。 ‘啪啪啪’的皮鞭声不停地响了起来,语琴跪倒在她面前,连声请求道:“夫人,二公子在门口用皮鞭抽自己,背上鲜血淋漓,就快伤及内腑,快要不行了。” 语琴接连说了三遍,才终于把叶夫人从自艾自怜中叫了出来,她一停住哭声,立即便听见的皮鞭的声响,她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我的儿!” 叶夫人不顾上穿上鞋子便从罗汉床上跳下地来,不管不顾地踏过满地的瓷片碎末,冲到门口,一眼看见安怀德背上满是血淋淋的伤口,她哀叫一声一把抱住安怀德,痛声叫道:“我的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她叫完这一声,急痛攻心,眼前一黑,晕倒在安怀德的背上。 安怀德赶紧放下皮鞭,转身抱住叶夫人,急声叫道,“赶快去御医,赶紧去禀报祖母。” 芳华园中忽然就兵荒马『乱』起来,安怀德不顾自己的伤势,把叶夫人抱进了寝房,情急之下,伸手掐住了叶夫人的人中。 片刻之后,叶夫人清醒了过来,见着安怀德着急地跪在床边,泪如雨下地哭道:“我的儿,我的儿。” 安怀德心如刀割,沉声说道:“儿子忤逆不孝,让母亲伤痛至此,甘愿受罚。” 叶夫人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罢了,她的心思无人能懂,世上除了那一人,再无他人能够明白她。这一次她心甘情愿地沉入了黑暗之中,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安馨跟着秋敏学去了晴朗居,老夫人听完了秋敏学绘声绘『色』的讲述,老怀大畅。 连声称赞安馨道:“好,不愧是安家人,你祖父听见了这个消息,只怕会忍不住上门去探望庆国公。” “他家小辈也太不成器了,挑起这等事端,就是招祸上门。馨姐儿给了他们这个教训,正好让庆国公好生整顿门风,好生规整后辈,免得遗祸家门。” “至于勇毅侯府,”樊夫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安馨放在长几上的手,慈爱地说道:“你别担心,先不说孙彬的手臂有没有被废掉,只说你抵挡了他一百一十一招,方才动手,他娘亲老子就不敢上门来说话。” “谁家的儿郎这般没本事,还敢厚颜无耻地嚷嚷出去,那就是自断子孙的前程。咱们申国以武立国,皇上誓要收服往昔失地,勇毅侯府的武功如此不济,怎堪被皇上重用?” “他们只要敢找上门来,你祖父朝堂上自有说法,你别怕。” 安馨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也明白她闯了祸,或许还留下了祸根,可是真要她趁机杀了孙彬,她真下不去手。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的右手再也拿不起剑,拉不开弓,让她的胸口不再因他而疼痛。 谁让她来自那个文明社会,公平法制的观念念念不忘,始终过不了依仗武力,就可以草菅人命的关口。 她毕竟不是‘她’,真要孙彬以后再对她不利,危及『性』命,才能下得去手真杀了他。 还没等樊夫人多说,叶夫人院里的知画就过来禀报:二少爷被夫人责罚,受了鞭伤,叶夫人晕死了过去。 第七百五十五章 悔不当初 樊夫人赶紧带着安馨和秋敏学一起赶过去,安馨一眼瞧见安怀德背上纵横交错,不停渗血的伤口,心中忽然就愤怒了起来。 是什么样的母亲,会舍得将儿子折腾成这个样子?二哥哥和她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受到如此的惩罚? 樊夫人更是心痛不已,等她听过语琴禀报,沉声说道:“德哥儿,你娘这里有我,你先去疗伤要紧。学哥儿,天胜境治伤的良『药』想必比府中的更好,你陪你表哥先去疗伤。” 秋敏学干脆地答应一声,“好,祖母放心,表哥就交给我了。”他直接拖着安怀德去了外院,离开了芳华园中的一团混『乱』。 等他们走了,樊夫人才对着急忙赶到的莫妈妈吩咐道:“莫妈妈,今日这事,吩咐下去,若是透出去了半句,一众人等家法伺候。” 莫妈妈答应一句,赶紧出门号令的人去了。夫人最好名声,这等惩处二少爷的事情传出去,当真是笑话一场。 大小姐赢了比武,表少爷赢了银子,若是被人传成夫人恨铁不成钢,嫉妒大小姐的武功,眼红表少爷的银子,因此责罚二少爷,日后夫人不慈的名声怕是要洗刷不掉了。 若是被人揣测成害怕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上门找事,先惩处了二少爷,夫人如此这般不明事理,不分青红皂白责罚二少爷忤逆,只怕要被老太爷送进家庙思过,再也出不来。 御医来的很快。 费御医细细地把过了脉,施针让叶夫人清醒了过来,方才出了内室,对等在外面起坐间的樊夫人说道:“世子夫人这是急怒攻心,思虑过度导致昏厥。除了服『药』之外,还需静心静养,凡事不要『操』心,也不宜思虑过多。” 樊夫人自然答应了下来,让人带着费御医出去开『药』方去了。 内室中,叶夫人听见了御医的叮嘱,心如死灰。静心静养,凡事不要『操』心,老夫人定然要将府中中馈重新收回去,她无法掌控内宅之事,五皇子妃真的要落空了。 她着急地看向跪坐在床前的莫妈妈,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莫妈妈赶紧伸手扶住她,极低声地劝慰道:“夫人,『性』命要紧,凡事从长计议。” 叶夫人狠狠地盯住她,奋力挣扎了两下,也没能坐起身来,反倒让她将口水呛到了肺部,止不住地呛咳起来。 咳嗽声惊动了樊夫人,安馨扶着樊夫人进去,樊夫人缓步坐到了叶夫人的床前,沉声叮嘱道:“你静心养病,学哥儿已经给德哥儿疗伤去了,你且放心。” “德哥儿孝顺,才把外面的事情说给你听。没想到你是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反倒胡『乱』责罚他。也罢,你胆子小,等飞姐儿生产了,我多教导她。日后内院的事情,你也不用再『操』心了,让飞姐儿张罗去。” “趁着你清醒,把对牌和钥匙拿给我。年关到了,德哥儿的婚事也耽误不得,你凡事都不必多想,安心养好身子就好。” 叶夫人很想再次昏过去,可是御医还在府中,她晕过去了,不过是多挨一次银针。她脸『色』极其晦暗地开口说道:“母亲教训得是,是我一时想岔了,冤枉了德哥儿,看他受了伤,我这心痛得犹如刀绞,这才昏了过去。” “是儿媳不孝,身子不济,还要劳动母亲『操』劳。莫妈妈,你去把我梳妆台上的匣子拿过来。” 叶夫人等莫妈妈拿过了一尺见方的黑檀木匣子,气喘吁吁地对樊夫人说道:“母亲,对牌和钥匙都在这里面,都跟母亲交给我的时候一样,府中的账本,我让青竹给你送过去。” 樊夫人见叶夫人精神不济,让人接着匣子,和声多安慰了几句,看着叶夫人喝下了『药』汤,带着安馨回去了晴朗居。 莫妈妈等寝房中没有其他人了,才低声安慰叶夫人道:“夫人放宽心,少夫人孝顺,必然不会越过夫人接手管家。老夫人不过是在这个关口,替夫人多看顾几日,等你好起来的,对牌和钥匙定然还会交回来。” 叶夫人静了静,无比落寞地说道:“我不稀罕管家,我只是……你去跟他说,我心力交瘁,无能为力,只能多靠他尽力成全了。” 莫妈妈的眼光闪了闪,到底多说了一句:“二少爷的前程,老爷老太爷定然会放在心上,到底是自家子孙。”她生生忍下了后面半句:‘二少爷的前程,那里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能够置喙的?’ 依她这个没有多少见识的仆『妇』看来,郭尚德跟小姐这么些年藕断丝连就是没安好心。以安家的权高位重,他那个吏部右侍郎的位置,究竟是怎么来的还真不好说。 叶夫人轻声叹息道:“我不止是为了德哥儿,也是为了馨姐儿。那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我在这个家里,连提都不敢提一句,他们只会以为我要害了安家。” “老夫人说我胆小,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叶夫人惨淡地笑了起来,“我想要的,他们想都不敢想!他们只敢装聋作哑,妄想保住眼前的富贵。” 叶夫人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心中的苦,没人能懂!若不是当年我爹,贪图安家的荣华富贵,我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苦楚。” “我悔不当初,若是能够以死明志……” 莫妈妈低垂下了眼帘。 夫人又来了,每一回都是郭尚德千好万好,安家百般不是。幸亏她进来服侍之前,已经屏退了其他人,这些话就算是没被老爷听见,被夫人的丫鬟们听见了也不行。 若是被人听见了传出去,她这个世子夫人还要不要做?大少爷和二少爷还要不要抬头做人? 莫妈妈等着『药』效发作,叶夫人睡着了,才叫了语琴进去伺候,她从后角门出府,回了一趟家,又出了门去。夫人虽然没有吩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跟郭尚德说一声才是。 安馨跟着樊夫人回了晴朗居,樊夫人屏退了其他人,跟安馨坐上了罗汉床,先喝了安馨奉上的一杯茶,才叹息地说道:“这等事情,你是第一次遇上吧。” 安馨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长辈说一声忤逆,小辈就得自罚其身。 若是长辈有理讲理还好,像叶夫人这般无理也要搅三分,半点也听不进去劝,动不动就说儿子忤逆,那要如何是好? 一个孝字当头,说不定真能要了人的『性』命。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一忧一喜1 樊夫人说道:“世俗的规矩跟飞云门是有不同。不过,你且安心,孝字当先也不能随意责罚人,要了人的『性』命。” “是你德哥儿愚孝,身旁的小厮又不够机灵。没有赶紧来禀报我们,这才让你二哥哥受了皮肉之苦。” 安馨并不认同这个,她低声问道:“祖母,若是有朝一日,叶夫人成了叶老夫人,家中无人比她辈分更高,那又会如何?” 樊夫人静了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才会有老话说,一代好儿媳,三代好儿孙。你别想太多,你祖父和大伯回府自会处置这事。” “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晚膳自己吃,不用担心祖母。府中之事,都有规矩在,趁机理顺一下,最多一年之后,就能交给你大嫂。” 祖母这是想要让叶夫人一直静养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安馨听话地起身告退,回去了西厢房。 徐妈妈见安馨回来,知晓她必然心中郁闷,可是安馨一言不发,她也不好开口劝慰。她默默地给安馨脱下了斗篷,斟好了茶水。 安馨半口也没喝,她静静地沉默了半晌,重新穿上了斗篷,独自一人去了练功房练功去了。 孙彬策马回了勇毅侯府,刚刚换下染血的衣裳,他的小厮已经把御医请到了府中。这也是巧了,那小厮正好在半路上遇见了相熟的御医,出宫去诊治正要回宫,赶紧顺路请到了回来。 『毛』御医经常下勋贵人家行走,对刀剑之伤甚至熟悉,仔细检查过孙彬的伤势之后,却沉『吟』了半晌,才对孙彬说道:“你的伤势不算重,是何人跟你说,他废了你的手臂?” 孙彬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谨慎地答应道:“『毛』御医不必将此话放在心上,看来伤我之人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自然是『毛』御医的诊断更为真确。” “我这手臂既然没有废掉,还请『毛』御医开出『药』方,我多养几日也就好了,倒不必再多加追究先前的仇怨。” 『毛』御医向来不多管闲事,多问这么一句,也是先前孙彬问了他,请他仔细看看他的手臂是否废了。 勋贵人家的仇怨向来甚多,这等伤势也经常看见,他替孙彬包扎好伤口,留下了『药』方,便自回宫当值去了。 孙彬等送走了『毛』御医,心事重重地入了内院去见他娘亲。 他先屏退的其他人,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了,他不敢有所隐瞒,这事也瞒不住人。没等她娘开口说话,他跪倒在丁夫人的面前,沉声恳求道:“娘亲,此事是孩儿求胜心切,孟浪了。” “我没想安馨的武功会那般高强,原本想要救了人,再先声夺人增加胜算。不料却被她拿住了话头,又被她用武功碾压,真是丢尽了脸面,只怕还要连累了府中的名声。” “安馨放话说,废了孩儿一条手臂,刚才我已经请『毛』御医看过了,『毛』御医确诊孩儿的伤势不算重。我不敢请他隐瞒病情,谎称手臂已废,这关系着孩儿日后的前程,传出去了到底不妥。” “娘亲,孩儿今日莽撞做错了事,还请娘亲责罚。” 丁夫人有一张圆圆的脸庞,看上去就是个好说话的富态贵『妇』人,可她用满是笑意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硬邦邦地砸在了孙彬的身上: “我责罚你作甚,你不是已经受伤了吗?等你的伤好了,丢了的脸面,还得你自己去找回来。” “等你连脸面都找不回来,我再来责罚你也不迟。对了,那安馨果真一招半式飞云门的武功都没用?” 孙彬无奈地低头答应道:“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孩儿费尽了心思,也未能让她使出一招。反倒让她记住了我的武功招式,使出了一套似是而非的剑招,据说还弥补上了剑招中的漏洞。” 丁夫人沉默了,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她低声问道:“当真?” 孙彬的身体低了低:“儿子当时受了伤。那安馨获胜之后,在我身旁舞剑,我羞愧得无地自容,闭上了眼睛没能看见。” 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羞恼的凶光,安馨这是当众打儿子和勇毅侯府的脸面,她既已获胜,如此作为,是想要将她勇毅侯府踩在脚下,其心可诛。 匍匐在地上的孙彬没能留意到丁夫人的神『色』变化,缓声请求道:“娘亲,我临走的时候,随娇娇已经放话出来,要请她祖母替乔巧巧和我说亲。” “孩儿恳求母亲不要答应,娘亲平日里也曾见过乔巧巧,孩儿不愿意将他娶回家来,让娘亲烦心。” 什么?胡夫人要替彬哥儿说亲?跟庆国公府? 丁夫人吃了一惊,她急声问道:“胡夫人为何要替你和乔巧巧说亲?” 孙彬极其苦涩地答应道:“随娇娇骄纵,她说我英雄救美,出手救了乔巧巧,正好乔巧巧跟安馨比武的赌约,就是想要让胡夫人替她说亲。” “娘亲,随娇娇如此胡说,就是想要给我没脸,想要害了我。” 哈!庆国公府跟勇毅侯府联姻还能害了谁?这等求之不得的便宜事情,只怕是护国公府想要给她勇毅侯府的补偿! 丁夫人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下来,一张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一双眼睛眯缝成了弯弯的豆荚。 孙彬微微抬起头,一眼瞧见他娘亲的这个表情,心中大惊,他急声说道:“娘亲,我救下乔巧巧,不是对她有半分情谊。我不过是想要借机斥责安馨,让她理亏怯战,赢她一场。” “是儿子失算,没料到那安馨口齿伶俐又武功高强,这才吃了大亏,让随娇娇有机会借机嘲讽儿子,想要把乔巧巧硬塞到我们府来。” “若是让随娇娇如了意,勇毅侯府的颜面何在?儿子既然输了,断然没有接受人施舍的理由。” 孙彬的慷慨陈词,让丁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孙彬的脸『色』在丁夫人的笑声中,迅速惨白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的就是这个。 今日他先赢了靖平侯府的卫翼遥,就算对阵安馨落败又如何?秋敏学放话说的是今日比试之人都比不过安馨,丢脸的又不是他一人! 只要他的手臂没废,他早晚有机会在其他人的身上找回场子来,先出了一口恶气。可他的婚事,一旦被定了下来,他心心念念的表妹对上庆国公府的乔巧巧,娘亲绝对不会舍去乔巧巧,让他迎娶表妹。 表妹一介孤女,在府中寄居已然不易,知晓他定了亲,只怕再也不会理他。他不敢跟丁夫人说破心思,此时说了,他娘只会以为是表妹心怀不轨,马上给表妹定亲,让她出府嫁人。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一忧一喜2 丁夫人高兴地止住了笑声,今日这事丢脸是丢脸,勇毅侯府若是真能借机得到一门好亲未尝不是好事。不,这是绝顶的好事,进可攻退可守,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丁夫人的笑意深入眼底,“这事自有你爹和我做主,你不必多虑。” 孙彬的身子低了低,他想了又想,悻悻地咬紧了牙关,到底没敢多说。他娘亲看似好说话,为人却最是精明,遇上了让他高攀庆国公府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不会放过。 表妹的身份跟乔巧巧相比实在太过低微,他想要正大光明迎娶表妹,还要从长计议,多费一番手脚。好在表妹年幼,他还有时日能够筹谋。 乔巧巧被送回庆国公府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大半,这让她见到她娘汤夫人的时候,简直有点喜出望外。 她没把跟随娇娇的争执放在心上,她以后去不去护国公府有什么要紧?今日孙彬当众救了她抱了她,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娶了她。 乔巧巧对这个极其满意。 随娇娇半点都没有冤枉乔巧巧,为了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她主动看过了京城勋贵人家合适的男子,但凡是能够见到的,她都想方设法地看过了。 她渴望跟她娘一样有好运气。 想当年,她娘跟她爹订亲的时候,谁都不看好她爹。是她娘看过了她爹,跟她爹赛过一场马,她娘输了之后,她爹见她娘哭得太厉害,不但没要她娘的赌注,还把自己的马送给了她娘。 她娘回家之后,点头同意了跟她爹的婚事。 后来,就算她爹成了庆国公世子,后院的女子越来越多,她娘也不嫌弃她爹。她娘说,她爹心里有她,后院的女子再多,也不过是她爹先前被她爷压制得太狠了,想要补偿回来。 乔巧巧把汤夫人跟她说过的话,记在了心中。汤夫人也宠着女儿,由着她去折腾。汤夫人出身小门小户,她都能成了庆国公府世子夫人,她女儿身为国公府的嫡女,还不能由着心思,找个称心如意的乘龙快婿? 汤夫人没胆子敢打皇家的主意,她娇惯出来的乔巧巧,相貌虽然姣好,『性』子去极是骄纵。乔巧巧也还算聪明,最想要找的是像她爹一样对她娘百依百顺的男子。 她看得很明白,她娘只要不管她爹纳妾睡通房,她爹什么事情都能由着她娘做主。 今日,孙彬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下她,自然是跟她爹对她娘一样的好,她好容易找到了对她好的人,当然不想要错过他。 乔巧巧等着随行的丫鬟给汤夫人禀报完了事情的经过,在汤夫人关切的眼光下,伸手捂住胸口轻轻地『揉』了『揉』。 汤夫人着急了,她急声问道:“巧姐儿,你这是气到胸口疼了?” “不是。”乔巧巧多少有点害羞地说道:“是孙三哥救我的时候,下巴磕在了我的胸前,我这里疼的紧,明日肯定会淤青了。” 汤夫人笑了起来,她哪里会不懂女儿的心思,她伸手指向乔巧巧的右胸的位置,“他撞到了你这里?” 乔巧巧的脸『色』红涨了起来,她到底不愿放过机会,轻声答应了一声:“是。” 汤夫人再问:“勇毅侯府可不比宁平候府,你可要想好了?” 乔巧巧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汤夫人伸手拍了拍乔巧巧的脸庞,柔声说道:“你的那点儿心思,还能瞒得过我?要我说,宁平候府最好,勇毅侯府的门第……” 乔巧巧不等汤夫人说完话,急忙辩解道:“娘,是他救了我!我……” 乔巧巧说不下去了,她对上汤夫人心知肚明的眼睛,撒娇地抱住了汤夫人的胳膊,娇嗔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娘,娘,你不许笑我!” 汤夫人宠溺地任由乔巧巧抱住她,伸手『摸』了『摸』乔巧巧的头,轻声笑道:“娘就等着勇毅侯府上门提亲了。巧姐儿,这孙彬娘先前不曾见过,你跟娘说说那孙彬是何模样?” “娘,他可比我爹武功好,长得也比我爹好看……” 汤夫人母女俩人,亲密地窝在乔巧巧的床边说起了悄悄话,俩人都没把乔巧巧在护国公府惹下的麻烦事放在心上。 乔大也去了护国公府,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是乔大不懂事,没有护好妹妹,有这么一个顺手的替罪羊在,凡事由他顶着就好。 乔大乔鸿永在护国公府用过了午膳,磨磨蹭蹭地回了庆国公府,刚进了府门,就被大夫人派人请了去揽胜院。 大夫人杜夫人乃是庆国公嫡长子的夫人,夫婿和两个儿子都战死后,她把最小的女儿嫁了人,一门心思都放到了教导乔鸿永的身上。 这是庆国公吩咐她的事情,她之所以答应下来,最开初不过是为了自保,后来是想要替死去的夫婿守住庆国公,不要在她的有生之年就失去了世袭的爵位。 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她很明白,如今的庆国公世子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汤夫人见识短浅,为了攥住府里中馈的权力,不惜养废了夫婿,养残了两个嫡子,养歪了乔巧巧。 若不是她暗中及时出手护住了乔鸿永,庆国公府真就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汤夫人人糟蹋坏了。 乔鸿永赶到揽胜院的时候,杜夫人已经等候多时,她见乔鸿永姗姗来迟,待他进了起坐间请了安,挥了挥手屏退了其他人,乔鸿永直接就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他俯身下拜羞愧地低声说道:“大夫人,侄儿不孝,今日跟人打赌,输掉了十万一千两银子。” 杜夫人伸手端起罗汉床上小几上的茶盏,淡淡地喝了一口,轻声问道:“又是巧姐儿在外面惹上了祸事,让你去背黑锅?” “这一次不是。”乔鸿永抬起头来,不遮不掩地承认道:“这次是侄儿贪心,又判断失误,这才失算了。若是要说跟巧妹妹相关,也是我相信她骄横惯了,不会失手。没想到,这一次,她终于栽了跟斗。” 哦?杜夫人缓缓地挑起了眼帘,真是稀奇了,乔巧巧向来眼『色』不错,专门欺软怕硬,她还有栽跟头的时候。 她今日也是听见乔巧巧被人抬着送回了府中,吃了大亏,才派人在大门口接住乔大,想要护着他。 乔鸿永不敢隐瞒,将今日之事,细细向杜夫人说了一遍。 杜夫人听见安馨武功行事如此了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乔大被汤夫人一早弄坏了名声,安馨正适合给乔大娶回来做媳『妇』。 有安馨这等人才在,庆国公府爵位想必不会再被旁落,汤夫人两个不成器的嫡子,也休想要再跟乔大争夺未来的世子之位。 真是可惜了,有汤夫人作孽在先,她又被关在这揽胜院中关门闭户过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此女子,不得不跟庆国公府失之交臂。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各有谋算1 杜夫人果断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乔大欠下的十万两银子上。这十万两银子,或许就是从汤夫人手中,把乔大娘亲的嫁妆收拢到乔大手中的契机。 她看着恭敬地跪在地上的乔大,低声说道:“你起来说话。” 乔鸿永从地上站起身来,要等他站得端正了,杜夫人才暗自叫了一声可惜。 乔大平日里坐没坐相,站没站像,活生生好似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是,她眼前的乔鸿永分明是个相貌端正,卓尔不群的俊朗儿郎。 府中剩下的男子中,除去年纪还小,看不清长相的,其他的十岁以上的男子,只有他的长相最为肖似庆国公和她的夫婿。也只有他,暗中跟着庆国公给他找的师父学会了一身武艺。 若不是庆国公缠绵病榻,他又尚未及冠,庆国公怕他有所闪失,这样的男儿,很该去边关建功立业,不要被后院不晓事的『妇』人随意的磋磨,消失了身上难得的锐气。 杜夫人遗憾地垂下了眼帘,接着问道:“这十万一千两银子,你不得不还?” 乔大点点头,“不得不还。若是跟侄儿打赌的是其他人还好,大不了耍赖用一个拖字了事。” “这一次,是天胜境的秋公子跟侄儿打赌,我若是拖延不给,丢的是申国勋贵人家的脸面。日后,只怕没人会再待见我。” 确实如此,汤夫人若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只怕也不肯放过让乔大成为众矢之的的机会。乔大丢脸事小,在勋贵人家中失却了信用事大。 日后,就算是他争赢了庆国公世子之位,甚至直接成为了庆国公,庆国公府也会江河日下,一蹶不振。行军打仗,向来靠的是众志成城,独木难支的境况,庆国公府真是尝够了。 杜夫人低声问了下去,“你打算如何偿还?” 乔鸿永的声音低落了下,“侄儿不打算找舅舅救急。” “回府之前,我原本打算直接去阿爷的院子里跪着请罪,想要请阿爷看在我实在败家的份上,怜惜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不肯动用公中的银两,将我娘的嫁妆拿出来替我还账。” 乔大娘亲的娘家经商,生意做得颇大,十万俩银子,挤一挤还是能有的。不过,这个口子若是开了,以汤夫人见钱眼开的『性』子,定然就会将姜家当成自己的钱袋子,更不会让乔大好过。 杜夫人满意地笑了起来,“那我不留你了,你赶紧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汤夫人身为继室,不好『插』手这事,你就说是我说的,务必让你用你娘亲的嫁妆来还账,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拖累了弟弟妹妹。” 乔大答应一声,在杜夫人的面前重新耷拉下肩膀,拖拉起脚步,慢吞吞地甩着袖子,出了杜夫人的起居间,带着小厮,满不在乎地往庆国公的院子过去了。 且不说,乔大和乔巧巧各自心肠,庆国公府将会如何内斗。一场寻常的以武会友,目标是让勋贵弟子们更加亲近的比试,因着安馨和秋敏学的到来,掀起的波澜比往常任何一年都要热闹。 平安侯府的程北鸣回到府中,他输了今日的比试,却没将胜负太放在心中。靖海候府穆浩学若不是机缘巧合,往常这个时候根本不会在京城,他抽签抽中了穆浩学完全是个意外。 输给了穆浩学也很正常,靖海候常年带兵在海边抵御海盗,穆家的功夫久经战阵考验,岂是他们这些不曾出过京,没曾去过边关驻守的勋贵子弟所能相比的? 程北鸣自然不会跟自己为难,他回了府中,一笔带过自己的比试,将安馨的两场比试,和秋敏学打赌的事情,当成是笑话一般地说给他爹平安侯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平安侯斜躺在书房宽大的摇椅中,慢慢地摇着椅子。书房中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平安侯的腿上却仍旧盖着厚厚皮裘毯子。 他的一双腿,据说是在护着今上登基的时候,受过重伤。伤好之后,每到冬天都不良于行,每年都要向申皇告假,足不出户在府中休养。 平安侯出神地看着程北鸣手舞足蹈,连比带划的动作,入神地听着乔大如何如丧考妣,接连喝下了两壶酒,差点醉死了过去的笑话,慢慢地也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他若是不伸手管管,护国公府和安国公府的小辈,便会越走越近,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结亲也会在预料之中? 平安侯的左手习惯『性』地敲打在摇椅的扶手上,安国公府会不会因此跟英王走得越来越近?助长了英王的羽翼? 安国公府向来以不偏不倚,为皇上马首是瞻自诩,要不要推波助澜,借机试探下皇上的心意,究竟会不会立英王为太子?明王还有没有机会跟英王争一争? 平安侯的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幸亏英王跋扈自大,五皇子还未及冠没有封王,明王的贤明才能从众位王爷中凸显出来,被文臣交口称赞,有了和英王一争长短的可能。 只可惜,就算他筹谋得极早,早早地跟程家老宅断绝了干系,也比不过皇后的娘家,为了皇上登基支零破碎,一个同辈的兄弟都没留下,只剩下了小一辈在支撑门面,到底更让皇上垂怜爱惜。 他每年韬光养晦在府中养病,也没让皇上对他更为放心,生怕再养出一个皇贵妃的外戚来,又分走了他靳家的半壁江山,就像当年的夏家一般。 唉,他这是什么命啊? 要不是有四十年前夏家的前车之鉴,他的妹妹偏巧又恰好是皇贵妃,他偏巧是皇贵妃的外戚,程家又是声名赫赫的大家族,或许明王早就能取代英王成了太子。 哼,皇上难道就不明白吗?他程家,他这平安侯府真要是有朝一日成为了国舅爷府,他才会息了把明王往上推的心思,等明王成了太子,他就算是因此远离了朝堂,他也心甘情愿。 他分明地摆出了甘愿用他一人退出朝堂,换来明王和一众子孙的前程,皇上却视而不见,照旧将权力紧紧地握在了手中,半点都不想要放出来。 皇上难道真的想要『逼』反程家,走向夏家的老路吗? 不,程家不是夏家,今上更不是先皇。 他若不是如此示弱,皇上不会允许明王跟英王一争长短。明王和程家连半点机会都没有。 平安侯的脸『色』晦暗了下去,不能动,他还不能动,明王但凡还有机会他都不能动。他一动了,宁平候宋承平定然就会跟着动了。 那可是皇上的鹰犬,要是被他嗅到了一丝半毫的血腥味道,撕咬上来,明王的太子之位,帝王之梦都要被宋承平给断绝了。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各有谋算2 明王也是太小心了。 他煞费苦心,让长乐教的姜健,借机灭了百里家族,挑起卫申两国江湖争斗。想要趁机将争斗引向朝廷,燃起两国战火,让明王趁机立下战功的机会,都让明王妃怀孕,明王想要博得贤名给否决了。 这么好的机会,就因为明王不想被人诟病,不想让英王获益给放弃了。 礼部尚书那个老匹夫,程家为了明王出力,他女儿身为明王妃,就因为还没有为皇上生下个嫡皇孙,就半点小忙都不肯帮,非要做个一点私心都没有的好臣子。 这些他都能忍。他已经忍耐了这么久,他就不信不能忍到明王立为太子,登上皇位的那一日。 他不能动,不等于其他人不能动。 今日,去了护国公府的还有定远侯府的汪正兴。汪正兴也输了,他若是回禀了定远侯那只老狐狸,不知他会不会有所动作? 平安侯忽然就意兴阑珊起来,诚王不是明王的对手,定远侯就算真有野心,也要等到英王和明王斗个你死我活之后,方才会出来捡漏。 这个时候诚王声名不显,文比不过明王,武胜不了英王,定远侯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他只会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顺水推舟,有机可乘。 平安侯彻底地放松下来,兴致勃勃地听起了笑话。 被平安侯程越泽惦记的定远侯汪豪,远不是平安侯想象的那般轻松淡定。 汪豪端坐在书房中的大火盆前,面沉似水,难怪他们派出的三队人马都无功而返。尤其是第二队呼号冤情孤儿寡母,被人无声无息地铲除了,半个人影都没能找到,连暗中跟随的影子都被人剔除了。 汪豪的背上冒出了微微的冷汗,他们的消息有误,真以为安馨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离开了安怀德和秋敏学的护持,定然要寸步难行。 幸好当时秋敏学急着护送安馨回安国公府,不欲追查究竟。否则,他一连串的安排,未必不能『露』出破绽,让天胜境甚至是飞云门一路追踪过来。 得罪了天胜境和飞云门的下场,定远侯府可承受不起。 三大仙门最喜欢借机立威,最喜欢杀鸡给猴看,让所有的人对他们敬而生畏,高山仰止,不敢妄想挑战仙门,甚至是挑战仙门的弟子。 幸亏他足够机警谨慎,在影子身亡之后,及时收手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才在今日管中窥豹,探查出了安馨的底细。 汪正兴低声惊叹道:“阿爷,我们都被安馨以静制动的剑法惊呆了。” “太可怕了,安馨每一次都能找出孙彬剑招中的破绽,每一次都能比孙彬快上一分,让孙彬看上去就像是主动送上门去送死。” “我原本以为,这场对战实在是便宜了我,谁让我碰巧跟孙彬对阵的次数最多,对他的剑法最为熟悉,看过了这一场比试之后,以后我再遇上孙彬,至少有六成的把握能够胜过孙彬。” “不曾想,安馨获胜之后,竟然将孙彬的剑法从头到尾,重新演练过了一遍。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我分明看出来了,她居然把其中孙彬剑招中的漏洞全部给补齐了。” “她分明只跟孙彬对战过一次,只见过孙彬的剑法一次,她怎么能够做到这个?” “幸亏孙彬那个傻子,落败后羞愧地闭上了眼睛,没能看见安馨的剑法。要我说,孙彬落败了,甚至被安馨废了手臂都是小事,若是能把安馨的那一套剑法给学会了,勇毅侯府武功至少会上涨三成。” 三成?这么厉害?孙彬的手臂真的废了? “谁能想到安家的病秧子,能够修成如此厉害的武功?随娇娇都乐疯了,那乔巧巧先前老是拿这个欺负她,安馨替她出了一口气,随娇娇比她自己赢了都还要高兴。” “随娇娇还放话说,要请胡夫人替乔巧巧和孙彬说亲。阿爷,你听听,随娇娇想要把乔巧巧嫁给一个废了手臂的残废。乔巧巧若是知晓了,只怕会闹将起来,定然还会有一场好戏看。” 哦?他们三个国公府若是闹上一场,或许他还能找到其他的机会,将安馨和五皇子凑在一处,挑起英王和五皇子之间的内斗。 定远侯的神『色』中殊无喜『色』。 要不是当年灵姐儿跟诚王对上了眼,非要嫁入皇家,他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情『操』心,只需袖手旁观,跟安国公府一样隔岸观火,静候尘埃落定,哪里会搅入皇家的争斗,去觊觎那张龙椅。 都是前朝的旧事害人。 若是没有那些不堪回首的破烂事情,皇上也不会疑心太重,半个兄弟都没留下,连公主都全部嫁出了京城,将所有的祸端都掐灭在萌芽之前。 几个王爷看在眼中,不论是那个日后登上了大宝,只怕都不会对其他兄弟留情。英王就算是跟五皇子是嫡亲兄弟,可惜,皇座虽宽却也只坐得下一人,五皇子日后未必能够幸免。 明王也不遑多让,就算顺王唯他马首是瞻,日后他若是赢了,也未必想要网开一面留下后患。 他比其他人看得清楚,皇位的争夺已然变成了生死交关的活命之战。 胜了,定远侯府自然能够更进一步。若是败了,不论是英王赢了,还是明王赢了,他们两人都不会留下诚王。 灵姐儿自然『性』命不保,他定远侯府也未必能够幸免于难。 他不像平安侯程越泽,还妄想着能凭借着圣上眷顾和英王作耗,让明王上位。摆在他面前的是必须想方设法挑起英王和明王的争斗,要让他们先斗起来了,诚王和定远侯府才有活路。 想当初……不,天底下没有后悔『药』,这条路无论如何艰难,他们一家都必须跟着诚王一起,一条路走到黑。 他淡定地吩咐汪正兴,“你既然想要看戏,还不想法子去打听一下孙彬的伤势,看看过年的时候,府中要不要给勇毅侯府多送点得用的『药』材过去?” 汪正兴差点哈哈大笑起来,这等热闹谁不想看,他原本还担心阿爷要约束着他不要幸灾乐祸,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哈哈,要是孙彬那小子,从今往后都赢不了他了才痛快呢!若是再让乔巧巧嫁给了孙彬这么个残废,勇毅侯府后院天天鸡飞狗跳,岂不是在庆国公府之外,又多添了一个乐子? 想想都让人兴奋。 汪正兴兴冲冲地出了他阿爷的书房,赶紧派小厮打听消息去了。 请输入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隔墙有耳 预料之中,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并没来安国公府找事。 是夜,安馨半点没理府内府外的正事闲事。用过晚膳之后,她没有去打扰樊夫人,一直修习到了深夜,方才上床睡觉。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她睡不着,今日在护国公府的比试,她一让再让,每一步都站在了道理上,她竭力忍住了胸口的疼痛,用实际行动把孙彬对她的无端指责,直接仍回到了他的脸上。 她自问进退有据,并不曾给人留下把柄,让人有机会指责她,指责安国公府,甚至是非议飞云门,殃及她的师门和她在师门的身份。她不以为她给飞云门,给师父和安国公府丢了人。 今日这事,无理取闹,没脸的明明该是乔巧巧和孙彬,安国公府很应该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她不曾期待他们会以她为荣,至少,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回到府中,她都经历了什么? 叶夫人这等的奇葩,居然能够理直气壮让二哥哥代她受过,自罚其身受了重伤。她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看得出来,叶夫人半点悔意都没有,她清醒过来后,半句都没问过二哥哥的伤势,也不曾担心府中之人会责备她,怎么会这样? 樊夫人对叶夫人的处置,不过是收回了她掌管对牌和钥匙的权利,让她安心静养,除了这个以外,半点点拨和教训也没有,叶夫人如何知错改错,能有所改进? 安馨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心中烦闷,她想要出去溜一圈透透气,安家若是任由叶夫人这般折腾,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休想能护住他们。 是非不分,惩处不明,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任随都应该明白,她这个身体的年纪最小,不该由她来提醒他们。 她换过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刷出小绿替代她躺在床上。闪身出了西厢房,轻巧的伸手勾住屋檐,翻身上了屋顶。 她隐了身形,从屋顶上先出了晴朗居,先去了东路的院子,那边原是她爹娘的旧居,没有人住,防守必然松懈。 果然,安馨在东边一路,从内院一路穿行到了外院,半个守卫的人影都没有见到。既然来了外院,自然要去看看安怀德。 安馨掉头去了安怀德的院子。 她没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深夜出现在安怀德和秋敏学的面前。她绕着他们居住的院子探查了一圈,欣喜地发现,飞云门和天胜境的随从,已经被秋敏学重新编成了小队,把安国公府整个护卫了起来。 她之所以在内院的东路没有发现护卫,只因为秋敏学把护卫的人手都撤到了外围,让安国公府变成了内松外紧防护状态。 安馨正在犹豫要不要出门去庆国公府,或者是勇毅侯府看看,瞧瞧他们两家有何动静,安国公府的大门前飞驰来一队人马,当前的两个人,正好是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 这么晚才回来,申国朝廷有大事? 安馨隐身在暗处,看着安国公父子两人下马进府,安修的小厮迎着他,一边打着灯笼,一边低声禀报今日府中之事,熟门熟路地往内院走去。 安志坚没有回去内院,反倒是直接往外院走去? 安馨好奇了,她一边听着安志坚的小厮低声禀报着安怀德挨打,叶夫人昏倒的事情,一边瞧着安志坚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外院他的书房。 安馨敏感地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了遮掩阵法,划开手掌握在左手中,重新飞身上了屋顶,跟着安志坚去到了他外书房的屋顶上,匍匐在了上面。 饶是安志坚小厮的声音并不响亮,安馨还是清晰地听见了他的禀报声:“夫人服下汤『药』之后早早睡下了,芳华园提前落了锁,莫妈妈从后角门出去之后,没有回家,避着人出了后巷,上了郭府的马车。” “马车转了五条街,莫妈妈下了车,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回了后巷,回了家没有再出来。” “郭侍郎的马车直接回了侍郎府,郭侍郎没有再出来。不过,半刻钟之后,郭府中有一个蒙面人去了诚王府中,从后角门进去了,没有再出来。” “大姑娘晚膳之前,提前去练功房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功,府中之事任事不管,用过晚膳之后,在书房用功到深夜,方才歇息。” 安馨没有再多听,她返身回了晴朗居,换下了夜行服,收起了小绿,自己上床睡觉了。 她放心了,她不知大伯父小厮口中的郭侍郎是谁,不过,大伯父既然派人监视了叶夫人身边的莫妈妈,想来叶夫人定然是有事瞒着他。叶夫人今日的出人意料的表现,她不明所以,她的大伯父定然心中有数。 叶夫人一个内院的夫人,她身边的最贴心的妈妈,深夜去见朝中重臣,事情或许还关联上了诚王,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个或许就安怀德赶到天胜境去对她的提醒有关。 这么说来,算计她的人是诚王?诚王在安家的帮手就是叶夫人?叶夫人这是以为她成了五皇子妃,就能护住安家的富贵,安家也能出手去争一争皇帝的宝座? 真没想到叶夫人胆子这么大,祖父都让二哥哥远天远地去天胜境提醒她了,叶夫人还敢瞒着府中之人,暗中勾结外人行事。最可笑的事情是,这事还被她的夫婿抓了个正着。 安馨安心地睡了过去,看样子她足不出户都能有好戏看,且让她先养足了精神,看他们粉墨登场,究竟想要做什么? 隔日,安馨早起练功,请过了安,用过了早膳,先去叶夫人的芳华园探望过叶夫人,见大嫂挺着个大肚子在叶夫人面前尽孝,便带着香莲去了一苇院。 一苇院中,安怀德和秋敏学早就等着安馨来。 昨日,他们去护国公府之前,让两个画师画的画像已经完成了,秋敏学看过之后,觉得还不错。今日一早等着安馨来,重新教一苇院中挑选出来的护卫新的动作。 安馨见安怀德起坐无碍,除了脸『色』苍白些,照旧是谈笑风生,先将精神集中到画像上。她一一翻过了所有的画像之后,对画像并不满意:一是作废的太多,二是画像太大,并不适合翻看。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变本加厉 她干脆地对两个画师说道:“这些画像最关键点的地方是手势的正确方位,若是正面像不足以让人惟妙惟肖地模仿出动作来,你们可以增加左右两侧的画像,甚至专门将两手的动作,另外画出来。” “我们的目标是让一个完全没有见过动作的人,能够根据你们的画像一丝不差地做出准确的动作来。我要的画像最关键要精准无误。” “这样吧,每天画出的画像,能不能过关,端看没见过动作的侍卫能不能够当场学会,若是不能,还要重新再画才是。” 安怀德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法子好。来香莲,你来看看这些画像,你能够模仿出几个来?” 香莲大方地上前照着画像试了试,变幻了好几个样子,接连把所有的动作都试过了,都没能安馨点头认可。 香莲骇笑道:“还真是半个也学不像。” 安馨再把昨日给画师当模特的几个护卫一一叫过来,让他们重新再做一遍昨日学会的动作。没曾想,他们几人过了一夜之后,也没人再能准确无误地做出先前学会的动作来。 秋敏学也很无奈,他比其他人更想要安馨成功。如今看来,不是他们太笨学不会,是对照着前辈留下的画像,只能学个似是而非。 安馨让人画的不过是其中的几个分解动作,若是还想要将所有动作连贯起来,一丝一毫都不能错,更是难上加难。难怪《炼神诀》天胜境就算是有了画像,以大哥的天分都只能学会半招。 安馨想了想,到底不肯作罢。 这一次她挑选了两个动作错处最少的两个护卫,重新纠正了动作,摆好了正确的姿势,让两个画师带着两个护卫,自去琢磨用什么样的画像,能够一丝不『乱』地让人学会了动作。 忙完了这个,安馨想要看看安怀德的伤势,奈何安怀德坚决不给她看,坚称背上的伤势无碍,他休养两日便能行动如常,如今待在府中,不过是想要借机偷懒。 安馨不好拆穿他善意的谎言,又有秋敏学在一旁保证安怀德不会有大碍,眼看着在外院帮不上忙,带着人回了内院去找樊夫人。 她找到樊夫人,跟樊夫人商量,想要从家生子中挑选几个机灵好动,腿脚灵便,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来府中学一学舞蹈。 这有何难?樊夫人二话没说,半句都没多问,当即就答应下来,吩咐人赶紧去挑人去了。 等安馨用过了午膳,午休过后,十二个女童被人送到了馨宁院。 安馨没有『露』面,只吩咐麦冬管着这些人,在馨宁院中找个合适的地方,先教她们一套简短的武功套路和一段长袖舞,等她做完了午课,晚膳之前过去查验效果。 她照旧去了练功房练功,酣畅淋漓的练过一回功夫之后,回晴朗居换洗过了衣裳,方才独自散步去了馨宁院。 冬日的寒风凛冽,安馨独自行走在安国公府的小路上,心中却忽然安宁了下来。她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整天,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都没有人上门来找麻烦,显然,叶夫人的担忧就是无稽之谈。 她刚才听香莲说起,大嫂一直都在芳华园,连午膳都是在芳华园用的,她打算看过了馨宁院的女童,便去芳华园把大嫂换出来。 叶夫人需要的是静养,穆燕飞挺着个大肚子,自顾不暇,并不适合在叶夫人跟前伺候。叶夫人昨日伤了一个儿子,今日还想要再累倒唯一的儿媳不成? 她倒是挺适合侍奉在叶夫人左右,可是叶夫人看见她,只怕就会想起她闯的‘祸事’来,静心养病恐怕要泡汤。 相比于西边一路繁复的园林,东边一路舒朗大气的景致,明显更合安馨的心意,想到明日就能搬出晴朗居,搬到馨宁院来自由自在地独居,安馨郁闷的心情终于好转了起来。 馨宁院东跨院中,麦冬手下的十二个女童看上去个个稚气未脱,麦冬不过比他们大上两三岁,行为举止已经大为不同。 十二个女童中,只有六人通过了第一关,能够像模像样地把麦冬教给她们的武术套路和简单的长袖舞,学成了八九分。 安馨并没有急着淘汰人,她想要的不仅是反应快的,更想要的是反应稳的。 她想清楚了,画像这事花费的时日久远,《炼神诀》的招式,她都想要想法子画出来。不仅要让天胜境的人能够学会,飞云门的人但凡有兴趣,也都可以学一学。 只是,在她还没有找到克制《炼神诀》的法子之前,她并不打算广而告之,对任何人都开放。这等大杀伤『性』武器,若是让心怀不轨之人学会了,危害只会比灵兽更甚。 安馨让提前住到馨宁院的红玉,给女童们端上点心和茶水,让她们明日再进来好生习学。十日后,方才决定她们的去留。 麦冬带着女童们走了,安馨趁机在馨宁院中转了一圈。 除了院中的景『色』不同,又额外多了一个东跨院之外,馨宁院在短短的三日之间,几乎变成了清风居西院的翻版。 安馨满意地笑了,她喜欢疏朗敞亮的空间。居所的装饰点到即止,画龙点睛就足够了。 她留意着天『色』,半个时辰之后就该要用晚膳了,她想要去芳华园把大嫂换出来,还得要赶快了。 安馨绕道回了晴朗居,想要带着香莲一起去芳华园。她不按规矩带个侍女去芳华园,让叶夫人看见了,只怕心中又要不悦。 她刚进了晴朗居的院子,香莲就迎了上来,急声禀报道:“老夫人刚去了芳华园,说是少夫人动了胎气见了红。” 什么?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安馨二话不说转身便走,香莲赶紧跟了上去。 等她们赶到芳华园的时候,樊夫人带着人刚刚进了叶夫人的寝房,安馨一转过门口的荷塘月『色』影壁,便听见了叶夫人的哭声:“是我的错,我就想要喝一口甘『露』汤,飞姐儿孝顺,亲自动手……” 安馨的心中一声长叹,叶夫人掐头去尾,说得这般含糊,只怕是她想要喝穆燕飞亲手烹制的甘『露』汤,才让大嫂出了个好歹。 叶夫人是嫌昨日重伤了嫡亲儿子还不够,今日又来祸害儿媳『妇』,想要祸害嫡亲的孙儿不成?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何时轮到我? 果然,穆燕飞的大丫头青莲的声音响了起来:“启禀老夫人,是夫人说口苦,想要喝少夫人烹制的甘『露』汤,又嫌小厨房的烟火气重,要用房中的银屑炭……” 穆燕飞的声音低弱地响了起来:“青莲!” 青莲的声音消失了,樊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儿媳『妇』,御医说过你可以喝甘『露』汤吗?你不是体弱最是怕冷么?” “甘『露』汤『性』凉,这大冬天的,你若是喝了下去,旧疾复发,该要怪飞姐儿是孝顺呢,还是不孝呢?” “莫妈妈何在?” 一个中年『妇』人求饶的声音响起:“是老奴的不是,没有劝住『妇』人和少夫人,惊扰了老夫人,老奴甘愿领罚。” 樊夫人沉声说道:“你既然认罚,自己去晴朗居领十个板子。” “夫人的脾『性』你最是熟悉,夫人身边最是离不得你,你领了罚回来,继续伺候夫人。夫人没好了,你日日就在夫人的床榻前伺候,不得有误。” 那中年『妇』人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是。” 安馨在抄手游廊上站定,她先前没有留心过谁人是莫妈妈。 昨夜她在大伯父的书房中,听见过这个名字。这个深夜出了安国公府,避着人坐上郭侍郎马车的仆『妇』,她很想看看到底是谁? 很快,一个衣着整洁,神情沮丧,中等身材的中年『妇』人,从起居间里走出来,她抬眼看见站在抄手游廊上的安馨,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樊夫人的大丫头青叶跟着出门见到了安馨,她快步走到莫妈妈的前面,两人规矩地站到安馨的面前,端正地行了一个礼,齐声问安:“给大小姐请安。” 安馨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让青叶带着莫妈妈自去晴朗居领罚。 只一眼,安馨便看清楚莫妈妈的面相了。 她不想再看第二眼。 莫妈妈相貌平凡中带着一丝精明,寻常的四十出头的模样,从衣着打扮到行为举止,样样都中规中矩,看上去半点都不像是会出卖主人的『奸』佞之辈。 真是人不可貌相。 莫妈妈要等着出了芳华园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大小姐那一挥手,让她后背忽然就冒出一串冷汗,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夫人想要设计大小姐,先前她也见过大小姐,心中并不曾有过愧意,今日再见到大小姐天人一般的样貌仪态,心中的不安连同后背冷汗的一起,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人在做,天在看,大小姐那样的人儿,真的能够被夫人算计吗?夫人接连两天先让二少爷自罚其身,又让少夫人见了红,夫人这等心浮气躁,鲁莽行事,被人发现了端倪,只怕『性』命难保。 她要怎么办才能让夫人断绝了念想,保住夫人,更保住她身后的一家子人? 安馨站在抄手游廊上,冷静地吹着寒风,半点都不想进去听叶夫人‘嘤嘤’的痛哭声。 早干嘛去了,如今后悔又有何用?这等身在福中,半点也不知福的人,很该丢在角落中自生自灭,至少不能把她再放出来害人。 芳华园外远远地响起一阵脚步声,是大伯父回来了? 安馨垂下了眼帘,最该被人诟病的就是她这个大伯父。他明明知晓叶夫人不妥,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放任她祸『乱』后院。接连发生在芳华园中的事端,都跟他的纵容脱不开干系。 安馨站在抄手游廊上没动,等着安志坚进了院门,走近了她,她才俯身行礼道:“大伯父回来了。” 安志坚停住了脚步,低声问道:“你为何不进去?” 安馨轻声答道:“大伯父见谅,我听不得哭声,也受不住自家人祸害自家人。我在这里等着祖母和大嫂出来便好。” 安志坚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安馨抬起眼睛定定的看向大伯父,极轻声地说道:“这芳华园不是个好地方。昨日是二哥哥,今日是大嫂,我在想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也倒霉?” “大伯父,我还未曾出师,守的是师门的规矩,安国公府若是受不了这个,我可以提前回飞云门去,或者永远都不再回来。” 安志坚的眼睛在安馨的目光中飞快地闪了闪,安馨这是在警告他?安馨这才回来几日,便发现了叶氏的不妥,明白地跟他说这个? 面对安馨这么一个小辈,他实在没法多说什么。安志坚一言不发地越过了安馨,径直向正房的起居间走去。 等他进了起居间,叶夫人的哭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声音中的委屈好似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人。其他人聚拢到这芳华园,就好似专程来欺侮她一样。 安馨的心中腻味得不行。 像这种打不得骂不得连说都说不得的白莲花,还要被大伯父捧在手心里,这样的一群糊涂人,拎不清地搅合在一起,他们自己的内耗就会耗尽所有福分,她还有守护他们的必要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安志坚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劳动你过来护着信儿媳『妇』,儿子真是惭愧。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 “娘,这里狭小,叶氏啼哭不休,信儿媳『妇』也无法安心休养,儿子先让人把信儿媳抬回梧桐苑安心养胎,也好方便御医前来诊治。” 没等樊夫人答应,叶夫人的哭声忽然止住了。 樊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就按你说的办吧。” 片刻之后,四个健壮的仆『妇』抬着一张躺椅出来,穆燕飞的身上已经盖好了保暖裘皮。安馨迎了上去,她先看过穆燕飞一眼,见她脸『色』还算不错,赶紧低声问了一句:“大嫂,你可有何不适?” 穆燕飞也低声回了一句,“就是下腹坠胀,肚子隐隐作痛。” 安馨赶紧安慰道:“大嫂莫怕,若是需要,我和表哥都可以想办法帮忙。” 穆燕飞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低声答应了一句:“好。” 安馨越过躺椅,伸手扶住从起居间里出来的樊夫人,轻声安慰道:“祖母莫急,大嫂吉人天相,定然会平安无事。” 樊夫人轻轻拍了拍安馨扶住她手臂的手背,微微叹了一口气,半句话都没有多说,跟着穆燕飞的躺椅一起去了梧桐苑。 等他们一行人都出了芳华园,叶夫人始终没有等到安志坚进去寝房,对她嘘寒问暖。心中的一股恶气忽然就涌动了上来。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找机会成全你 叶氏,他叫她叶氏? 她叶芳华是他安志坚千求万求才求来的夫人,他向来人前人后都叫她夫人,他若是不叫她夫人,她叶氏要如何在这个家中立足? 她可不是像他们一样的武夫,她跟他们合不来,若是没有安志坚对她百依百顺,他们哪里会高开她一眼! 昨日,他就宿在了外书房,说是回来的太晚了,没有进内院来探望她。她病成了这样,她不相信他会不晓得,可是今日一早,他径直出门上朝去了,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往常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他不是最是心疼,最是上心,恨不得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哄她开心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像往常一般的把捧在手心你,处处以她为先? 叶夫人悲从中来,她想起来了,自从她掌握了中馈,她忙了,她累了,她开始按着时辰落锁。他叫过了两次门,门没开。再以后过了时辰,便再没来叫过第三次。 她曾经多么庆幸他的知趣,从那以后她就日日盼着朝中事务繁忙,他天天最好都在落锁后回来,她不用再伺候他。 他那样龙精虎猛的男子,后院只有她一人,她实在是有些顶不住。 她也想过给他纳妾,可她的郭哥哥曾经答应过她,要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就算是不情不愿地嫁给了他,她就算是让他干耗着,她也要实现一双人的愿望。 好在,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他的后院中,就算她经常将他关在了门外,她也依然是他后院中唯一能近身之人。 可如今,他如今叫她叶氏!她能够感受到,他对她的关心不比往常。 自从她跟她的郭哥哥不期而遇,她发现她的郭哥哥为了她守身如玉,未曾婚配,家中连半个暖床之人都没有,她震惊了。 是怎样的真情实意,才让郭哥哥一直到了吏部右侍郎的高位,才想方设法地找到了她?他跟她说,安国公世子权高位重,他就算是做到吏部右侍郎,也给不了她安家那般的荣华富贵。 他无颜见她,可他忘不了她。若不是机缘巧合,他绝不会再跟她相认。他只愿她在安家一切安好,儿女成荫,子孙满堂,便余愿已足。 她被他无私的真情感动了。 她身不由己地向他倾诉了在安家的不如意:她的大儿媳也学过武功,她在安家连个能好生说话的人都没有。 是他给她出了主意,给她找好了吏部左侍郎的女儿,安排她跟王夫人成为了闺中密友,让她有机会定下了邹家嫡女邹淑清,给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找了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 这样不求回报,有求必应的援手,让她回到了当初他们两情相悦的时候,让她倍觉温暖。自然便频频称病将自己的夫婿拒之门外。 要到了今日,她病倒在床上,她才惊觉,她怠慢她的夫婿太久,久到他不愿在她生病的时候,最先赶到她的病床前。 叶夫人悲从中来,当初她不愿嫁给他,他也曾答应过她一辈子对她好,绝不纳妾。他确实没有纳妾,可她是他的夫人,他怎么能够在上朝之前,不先进来探望她? 若不是他没来,她怎么会心中烧着一把火,非要去折腾飞姐儿,非要去喝一口甘『露』汤,劳动得飞姐儿动了胎气,见了红? 是他生生把她给『逼』成了一个不慈的恶婆母! 叶夫人越想越是难过,她忍不住又‘嘤嘤’地痛哭起来。 她的命太不好了,怎么遇上了这么一个不知冷暖不懂体贴的夫婿,她若是嫁给了郭哥哥,就算是没有安家这等的富贵,有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也好过这所有的其他! 她不是没想过假死脱身,要跟郭哥哥在这辈子就成就了姻缘。 当她忍不住提起这个的时候,郭哥哥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跟她说了:“等德哥儿成了亲,你能放下心来了,我就豁出命去,跟你浪迹天涯,做一对同命鸳鸯。” 她的郭哥哥想要把安馨嫁入皇家,不过是想要让她离开安家之后,德哥儿能有个好前程,让她心无挂碍,能够放得下她的两个孩儿。 郭哥哥为了她没有成亲,为了她舍去了子嗣,他一心为她着想。想比之下,她的夫婿朝中之事再忙,怎么就不能在上朝之前,进来看她一眼? 叶夫人心中的恶气在她的痛哭中,越升越高。 等她听见脚步声,停在她的床前,她移开捂在眼上的手帕,冷冷地看向面前的负心人,只见他手中端着一个小碗,笔直地向她看来。 叶夫人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她忽然就想起来了,当年他在『乱』军之中救下她的时候,他浑身的气势就跟现在相差无几。 叶夫人的哆嗦,让安志坚放松了神情,他低声柔和地问道:“你想要喝的甘『露』汤,我替你煮好了,你可要喝上一口?” ‘哇’地一声,叶夫人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她不想要喝他给她煮的汤,他不是那个对的人,她半点也喝不下去。 她重新伸手捂住了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安志坚的面前痛哭流涕起来。 安志坚静了静,他没有出声劝慰悲痛欲绝的叶夫人,再度低声问道:“或许,是我这个煮汤的人不对你的心思。你如此折腾大儿媳『妇』,其实,心里想的单单就想要喝他煮的一杯汤?” “这世上,对你而言,难不成就只有他的那杯甘『露』汤,才是你最想要喝的?若是真是这样,我会找机会成全你。” 叶夫人就算只在痛哭之中,也清楚地听见了安志坚的说话。哼,若是将他话中的她,换成是郭哥哥的他,她自是最想要喝他煮的那杯汤,若是她还是穆燕飞,那还是算了吧。 脚步声重新响了起来,他这就要走了?她都还没有哭够?他就只对她说这么几句话就够了? 叶夫人放下手帕,赶紧出声叫住安志坚:“儿媳『妇』的那杯汤,等她生产完了再喝不迟。我倦了,不想要喝汤了。” 安志坚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并没有如叶夫人料想的一般停下来,他继续走了出去,只有下一句:“夫人,好生静养,我会让家里人都不再来打扰你,不让你再有其他烦心的事情。” “莫妈妈若是连夫人一杯合意的汤都煮不出来,我便他们一家人都卖了出去,以示惩戒,以儆效尤。”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叶夫人寝房的门口,等他说完了话,人已经走出了正房,大步走过抄手游廊,径直出了芳华园。 ‘以示惩戒,以儆效尤’,叶夫人真正地诧异了。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三件事情 安志坚这是第一次当众打她的脸,莫妈妈是她身边第一得用的人,把莫妈妈一家的卖了出去,就是她在内院中,再无容身之地的时候。 她缓缓地收住了哭声,她提声叫了知画进去,骄纵地吩咐道:“老爷刚才煮的甘『露』汤呢?我这会儿想要喝了,你给我端一杯进来。” 知画答应一声,从外面的起居间,端进安志坚刚刚留下的杯子,伺候着叶夫人喝了汤。 叶夫人喝完了汤,低声对知画吩咐道:“你让青竹去一趟晴朗居,去把莫妈妈好生给我接回来。” 她身边的青竹,穆燕飞身边的青莲,和老夫人身边的青叶,青云都是老夫人的人,她让青竹去晴朗居接莫妈妈,青竹必然不敢把差事给办差了。 叶夫人伸手让知画扶着她重新躺在了枕头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知画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床帘,出去低声知会了青竹,又叮嘱芳华园的小丫头,放轻手脚,不得打扰了夫人歇息。 叶夫人阴沉地在床上叹了一口气,知画没有给她净面。虽然她示意知画将她扶下去躺在床上睡觉,可她的大丫头粗心到连提都没有提一句,这等怠慢先前可从来没有过。 依照她先前的脾气,该要惩处了知画的错处才是。可燕姐儿刚刚才见了红,她又处罚身边的大丫头,到底不妥当。 叶夫人恨恨地握紧了拳头,等过了年,德哥儿成了亲,她就再病一病,非要想法子离了这个家。 她手中有的是银子,她若是出了安家,一世吃喝不愁,去哪里还不能跟郭哥哥成为神仙眷侣? 她渴望地闭紧了眼睛,等莫妈妈回来,等她们主仆二人都养好了身子,再做计较。 不,不能再做计较,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脱离了这个牢笼,就该在过年之前,把那件大氅给她的郭哥哥给做好了。 她要暖着他的心,让他想法子,赶紧把她救出去。 梧桐苑中,费御医照旧来得很快。 他细细地诊治过穆燕飞的病情之后,出来跟樊夫人叮嘱道:“幸亏少夫人身体素来强健,若非如此,只怕腹中的孩儿只怕难保。” 这么严重?安馨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费御医见安馨神情有异,又徐缓地多加了一句:“少夫人的月份大了,这次又劳动见了红,以后宜静养安胎,不可大意。” “我会给少夫人开些保胎的『药』,先喝三日。三日后,我再来诊治,调整『药』方。” 樊夫人谢过了费御医,让人带着费御医出去开『药』方去了。 要等费御医走了,樊夫人的神态中才透出来一抹疲惫来。 安馨低声对樊夫人说道:“祖母,我学过一点推拿之术,趁着大嫂的『药』方和汤『药』还没有送上来,我替你按摩一下?” 说罢,她也不等樊夫人同意,径自站到樊夫人的身后,伸出双手在樊夫人肩膀上靠近脊柱的部位,轻轻地『揉』捏起来。 触手之处,樊夫人的肌肉晦涩僵硬得很,安馨手下稍稍用力,低声问道:“祖母,这个力度,你可还受得了。” 樊夫人先前还想要挺着,等着忙完了梧桐苑的事情,再回晴朗居去歇息。 此刻安馨的双手暖洋洋的捏『揉』在她的肩上,酸胀疼痛中实在是舒服得紧,便舒缓了神情,任由安馨施为。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笑道:“我受得了,馨姐儿你省着点力气,当心一会儿手指头疼。” 安馨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她运起内力,让手中的热力透过樊夫人衣裳,着落在她的皮肤之上,一点点地『揉』开了樊夫人僵硬的肌肉。 没等费御医的汤『药』送上来,香莲便进来低声禀报道:“姑娘,护国公府随二小姐派人送了信过来。” 樊夫人赶紧让安馨罢了手,笑着说道:“我舒服多了,你先歇着,看看娇姐儿要跟你说什么悄悄话。” 安馨罢了手,从香莲手中接过信笺,拆开来一看,随即便笑了起来。随娇娇跟她说的悄悄话,只怕昨日在护国府的勋贵人家个个都想要知道。 随娇娇在信中跟她说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是经『毛』御医诊治,孙彬的手臂没废。第二件是乔巧巧的娘亲汤夫人已经过府请托她祖母胡夫人,让勇毅侯府赶紧请人上护国公府提亲,第三件是乔大已经把十万两银票送给了她哥的手中。 安馨对随娇娇和护国公府有点刮目相看,她连诊治孙彬的人是『毛』御医都明白的知晓,护国公府的消息当真灵通。 至于御医诊治孙彬手臂无恙,也在安馨的预料当中。 她当众说了孙彬的右手废了,孙彬的手自然便是废了。 『毛』御医诊断不出来,那是因为她心怀怜悯:马上就要过年,年前这等消息,定然会让勇毅侯府的这个年都没法过了。 安馨并没有用秋敏学的长剑刺穿孙彬的『穴』道,她用的是他们根本看不见的剑芒。这是她第一次用剑芒伤人,以她对剑芒的了解,孙彬的伤势或许要在半个月之后才会爆发出来。 她把信笺递给樊夫人看,樊夫人看过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淡定地笑了起来,“既然『毛』御医诊治了,无事便更好。” “馨姐儿,你也别觉得说错了丢脸。你可要记住了,日后这等话可不能随意说出来,这一日,只怕勋贵人家都在说这个,何必给他们机会『乱』嚼舌头。” 樊夫人轻笑着说道:“孙彬的手臂真要是废了,无论你如何在理,安国公府跟勇毅侯府的仇就算是结定了。” “孙彬是非不分,你当众教训了他,让他颜面扫地已然足够。你跟他身份不同,不必为了防微杜渐,让自己担责受累。” 安馨心中明白,樊夫人这是典型的息事宁人的想法,孙彬如此行事,众人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对他对勇毅侯府自然会有其他想法,孙彬早晚会受到惩罚。 可惜,她不会长久地待在安国公府,她的武功也比孙彬高太多,‘她’的仇恨,她当场就能给报了,何必还要假借他人之手,何必还要等到日后? 她没有故意失手杀了孙彬,都算是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 安国公府若是连这等事情都摆不平,想要在申国的朝堂上保住自身,只怕就是痴人说梦。 樊夫人见安馨没有点头应是,知晓她心中定是不服。 安馨实在年幼,不谙人情世故,又不懂得背后阴人,自然不知想要报仇,手段可不只有一个法子。 趁着安馨这一趟回家,还得好生教一教她。 樊夫人伸手握住安馨的手,笑着转了话头:“我倒是真没想到,乔大居然今日就把银票给护国公府送了过去,我让人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穆燕飞的汤『药』送了进来,樊夫人停住了说话,等着穆燕飞喝下了汤『药』,用过了点心睡下了,才带着安馨回了晴朗居。 晴朗居中安修已经在等着安馨。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一等一的机密 安馨一回来,就被他叫道了书房中,让安馨隔着书案坐了下来。先前被他削成两半的座椅,已经换成了一模一样的新椅子。 安国公如此急不可待,安馨明白必然是她的预言已经成真了。 果然安国公没有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昨日辰时阜城地动,整个阜城被夷为了平地,死伤无数,你的噩梦成真了。” “我急着找你,是担心你梦中所见东南沿海的海啸,只怕也要成真。若是靖海候的水军恰巧还在海边练兵,只怕就要遭殃。” “靖海候是你大嫂她爹,你大嫂娘家就在海边十里之内。若是因为海啸出了事,你大嫂这病,只怕要难好了。” 安馨的脸『色』沉了下去,宋慧的娘亲就是在怀她的时候,骤然听闻夫婿身亡的消息,差点一尸两命。好歹被御医救下了宋慧的一条小命,她娘却是生下她便没了。 就连随娇娇她娘,也是在月子中,偶然听见了夫婿的死讯,随即便缠绵病榻,还没等随娇娇满月,就撒手人寰。 大嫂今日刚刚见了红,若是她娘家人都遭了难,只剩下了她和穆浩学,她这病恐怕真是难好了。 可是,这事不比其他,此刻已经是腊月十八的酉时,距离十九日也就几个时辰。她不记得海啸发生的具体时辰,她就算不惜暴『露』了‘直升机’,及时找到了靖海候,她也没法保全他手下的水军和船队。 船队回港避风,需要足够的时辰行驶回去,以她一己之力,如何能够救人救船? 她唯一能做的是替祖父送信,将消息送到靖海候的手中,让他自己想办法避开灾祸,想办法救下他的家人。 安修半点也没有察觉,安馨转瞬之间,已经飞快地想到了这些。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安馨,沉声请求道:“你能不能请飞云门帮忙解除危机,免去百姓之苦?至少保住你大嫂的家人,让靖海候的水军,躲进内河,避开灾祸?” 安馨有点吃惊,祖父在说什么? 海啸乃是天灾,飞云门如何能解除危机?况且,飞云门比他们的距离海边更远,就算是她传信回去,掌门同意用刚刚炼制成功的飞艇前去救人,那也是鞭长莫及,救无可救。 安馨没有贸然地拒绝,祖父不是莽撞之人,这般问她必有缘由。 她轻声问道:“飞云门如何能解除危机?” 这一次轮到安修吃惊了,“你不知飞云门在远海,兴建了阵法,时刻派人巡查,抵御海怪护卫沿海一线的平安吗?” 安馨心中一动,她淡定摇了摇头,“这事很多人知晓吗?” “那怎么会?”安修失望地垂下了眼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一等一的机密。是我病急『乱』投医,自以为你在清风居,定然会知晓此事。” “若不是有飞云门设置的大阵,又派人在远海的小岛上兴建住所,布置了人手,利用阵法抵挡住了深海的海怪,海边不会有人敢去居住。” “你既然不知此事,只怕也帮不上忙了。我原本以为,飞云门既然在海上兴建了大阵,理当有法子抵挡海啸……” 那怎么可能?就好似阵法难以阻挡空气一般,飞云门的大阵就算是再强悍,也没法阻止『潮』水的涌动。 安修伸手捶了捶面前的书案,懊恼地惋惜道:“是我的错,你先前的噩梦能救你师姐一命,我就该预防万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若是能早三日给靖海候送个信,他也能趁机回港避风,或许还能躲过一劫。” 说完这话,安国公静了静,随即对安馨叮嘱道:“海啸之中,靖海候会不会有事,也还说不一定。你大嫂身体不适,这事万万不能跟她提起,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我这里没事了,你自去用晚膳歇息,让你祖母不必等我。” 安馨端坐在椅子上静了静,到底没法袖手旁观。 她抬眼看向安国公,坦诚地说道:“祖父,其他的法子我没有。三个时辰之内,给靖海候送个信,提醒一下,还是可以尽力试一试。” “不过,就是有点小麻烦,想要送信,需要靖海候的贴身之物作为引子才行。” 安馨沉声强调道:“实在不行,靖海候留守在家中亲人的贴身之物也行。信笺能送到哪里便算是哪里吧。” 除了穆燕飞和穆浩学两人,安馨没有见过其他的穆家人,没有贴身之物做引子,驯鹰没法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准确地找到方向和正确的人。 其实,就算是驯鹰能够找到人,他们敢不敢收信也还在两可之间。 安馨赶紧多提醒了一句:“我打算用驯鹰试一试去送信,只是驯鹰凶猛,收信之人要不害怕驯鹰才行。” 安国公了然地点了点头,安馨这是打算动用飞云门的手段送信了。 他先前也想过给靖海候送信,可他失了先机,盛京城距离海边又太远了,就是是用飞鸽传信,一日之间都无法将信送到。 他立即答应道:“我这就让人去找穆浩学,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贴身之物。你大嫂那里,先不要惊动,且让她安心休养。” 安馨答应了一声,低声提醒道:“祖父写好了信,找到了信物,还请到练功房来找我,我用过了晚膳,就去那里等你。” 安国公答应了。 安馨用过了晚膳,早早地去了练功房做晚课。 想要让驯鹰给陌生人送信并不容易,她没有专门学过驯兽之术,想要做到这个更难。这事若是交给秋敏学或许更好,可她不想麻烦秋敏学,她想要自己先试试。 安馨的驯兽袋中,有三只驯鹰,两只是飞云门的,一只是南宫翎的,她想都没想,就把南宫翎的那只驯鹰刷出来了。 她先给驯鹰喂下了生肉条,见它跃跃欲试,状态神勇,又重新收了回去。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先前天鹰宗驯兽堂堂主虞津给她的驯兽秘籍,一本本摊开在练功房的地板上,打算临时抱佛脚,找到驯鹰给陌生人送信的法子。 这些秘籍都是天鹰宗的至尊宝吸入了她的鲜血之后,虞津瞒着天鹰宗的人给她的。如今鸟蛋不知所踪,虞津身亡,真正是物是人非。 若不是为了救大嫂一家人的『性』命,安馨真不愿意再碰触这些。 她埋首书籍中,这等送信之法,理当在驯鹰的基本技能之中,安馨专挑有驯鹰的书籍,直接查看对应的条目,飞快地查找了下去。 穆浩学接到安国公的传信,来的很及时。幸运的是,这一次他来盛景之前,他爹刚给过他一块家传玉佩,好让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他的身份。 安国公如获至宝,他把穆浩学支走去找安志坚和秋敏学,赶紧拿着玉佩和密信,进了内院练功房去找安馨。 第七百六十六章 驯鹰传信 练功房外的脚步声一起,安馨便听出是安国公来了。她松开阵法,让安国公进来,安国公进来随便扫视一眼,他的练功房比往常更干净了。 他没有多看,干脆地把袖袋中的玉佩和密信交给了安馨,低声问道:“你确定三个时辰之内,能够送到?” 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安国公半句都没有多问,直接就转身原路出了练功房。他知道规矩,就算他是安馨的祖父,飞云门的秘技也不是他能旁观和觊觎的。 安馨的眼中涌现出一抹笑意,穆家命不该绝,她刚刚查到到送信的法子,祖父就来了,半点时辰都没有耽搁。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驯鹰,先把安国公写好的密信绑在了它腿上的竹筒中,额外在外面挂上了一个小风哨,然后用符纸将靖海候的玉佩裹挟起来,装进了一个小布袋中,直接挂在了驯鹰的脖子上。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笨的法子,她用符纸将玉佩中的味道加强,让驯鹰循着味道去寻人。 这个法子牢靠,对驯鹰的要求却极高。玉佩的重量不轻,长途跋涉对驯鹰的负担极重。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为了救人争分夺秒,安馨不会出此下策。 手中的驯鹰转过头,用它的鹰眼瞪了安馨一眼,低头啄了一口脖子上挂好的玉佩,安馨笑了起来,南宫翎的驯鹰不错,她还以为要费神让驯鹰明白她的意思,没曾想不用教,它自动就明白了。 安馨多喂了它两条灵兽肉,待它吃到了八分饱,方才举着驯鹰出了练功房,当着安国公的面放飞了驯鹰。 安国公看着驯鹰消失在夜空中,低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没有其他人的贴身之物,一干人等的『性』命都系在这一只飞鹰的身上,尽人事听天命吧。” 安馨笑了,祖父这是担心太过。 她已经仔细地想过了,时序已然接近年关,靖海候多半都不会在远海的地方练兵,若是他恰巧休整回到了穆家,说不定他们的这一封信传过去,就能救下更多的人。 安国公见安馨笑了起来,也舒缓了神情:“若是这一次你的噩梦又一次成真,你抽空好生跟我们说说你的梦。” 我们?安馨轻声答应道:“好,我听祖父的安排便是。” 安国公没有多留,忙到了此刻,他还没有用膳。他匆匆回晴朗居用过了晚膳,又出去了外院,留下穆浩学在家中住下。 穆浩学求之不得,昨日他见过了安馨的剑法便极其后悔,没有听大姐的话,先行住到安国公府来,等着安馨回来。 这次安国公出面留他,正合他意,正好趁机跟秋敏学也好生亲近一番。至于安国公要借用父亲给他的玉佩送信回去,多半是要送的物事比较珍贵,担心他爹不肯收下罢了。 安馨从练功房做完了晚课回去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她抬头看着皎洁的明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她今日练功极为顺畅,春水剑尖蓝『色』的剑气,已然浓郁得显现出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紫『色』,她先天下六境的根基已然扎实,她所担心的晋级太快根基不牢的疑虑被彻底地打消。 从今往后,她能够向着先天下七境的境界努力。不管她回来的这几日,发生了多少烦心的事情,武功的涨进都足以抵消种种的不快。 安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若不是武功每日都在平稳的长进,她心中的不快都快要无法消解了。二哥哥自罚受伤,大嫂要静养保胎,分明都是祸出芳华园。这样的安家,不用别人来算计,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先前在飞云门,安馨可以跟高妙仪说心里话,出了山,一路有罗志致陪伴,更是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 如今回了安家,她转头四顾,反倒没有了一个可以放心大胆说话的人,真是让人难受得紧。 不管安馨如何难受,第二天一早,她照常按时起床,先去了练功房练功。等她练完了功,回了晴朗居跟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外院进来请安的人已经走了。 樊夫人等安馨用过了早膳,才把安馨叫进了起居间,搂着安馨坐在罗汉床上,轻声对对她叮嘱道:“今日,你就要搬去馨宁院,其他的我都不多说了,只有一点,就算没有我看着,你也不许没日没夜地练功。” “先前,你跟我说飞云门的功课紧,祖母还真没当回事。这几日,我看过了,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我万万没想到,你练功的时辰居然会这么长,一日之中,连歇息的时候也不多。要我说,功课再紧,也要劳逸结合方能长久。” “你今日既然要宁平候府跟宋慧玩,干脆就早去晚回,好好地歇息一日,松散下筋骨。你要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武功也不是一日之间,便能一蹴而就。” “你年纪还小,慢慢修习便是。” 安馨一径点头答应,她不好在书房中修习《千机策》和《无上妙音》,只能在练功房中练功之余,刷出书桌一个人研习。被樊夫人误认为她是一直在练功房中习武,她也只能认了。 “还有,你大伯母先前在锦绣坊,给你做的新衣裙已经送来了,我让香莲给你熏好了香,放到了馨宁院去,你去宋慧家中,换过那些新衣裙去。” 安馨一听这个,赶紧抱着樊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宋姐姐前日送信来,还特意跟我说了,要让我穿飞云门的衣裳去给她看。我要是换过了其他衣裙,宋姐姐还要以为是我小气,不想给她看了。” 樊夫人哈哈笑了起来:“那好吧,既然是慧姐儿特意请求了,今日我便任由你穿了。从明日起,你便穿上那些漂亮的衣裙,好生给祖母看看。” 安馨抱住樊夫人的手臂不肯撒手,她不依地嘀咕道:“祖母,飞云门的衣裳才能方便练功,你给我做的衣裙,以后我请安的时候穿给你看可好?” 樊夫人没有生过女儿,大儿媳跟她不亲,小儿媳是天胜境圣女,她亲近不来。此时此刻,倒是生平第一次被娇滴滴的小孙女抱着亲昵,一颗心都快要安馨给柔化了。 “好好好。”樊夫人连声答应道,“都依你,给你做的那些新衣裳,每一件都要先穿给我看过了,祖母才准你回飞云门去。” 安馨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祖母,那可要先说好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让人给我做新衣裳了,香莲昨日都跟我说过了,说馨宁院衣柜里的衣裙,我只怕一年都穿不完了。” “祖母,你说师父若是知晓我穿不完新裙子,就去不了飞云门,会不会派人来把你也接去飞云门,天天看着我穿新裙子?” “那敢情好!”樊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想去飞云门拜见你师父,多亏了她救了你,我才有这么个宝贝孙女儿,一大早就想着要逗我笑。” 安馨也笑了起来,二哥哥这两天受了伤,没法彩衣娱亲,难得她勉为其难,想要让祖母开心些,还一眼就被祖母看了出来。 她的技艺不精啊!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七章 闺蜜1 樊夫人开心地拍着安馨的肩膀,低声提醒道:“你放心去玩,慧姐儿聪慧得很。你跟她说回来这一路的见闻,她保准喜欢得很。” 安馨答应了。 告别樊夫人从晴朗居出来,她先去了馨宁院,挑选出今日习武和跳舞动作最标准的两人,分别教会了两个动作,让她们去一苇院找画师画画去了。 她叮嘱麦冬,等一苇院中昨日的画像送进来,让剩下的十个女童试着学一学,不许先学的两个女童教她们,等她回来再来察看能学会多少。 交代完这些,安馨带着香莲去宁平候府。 她没有再去芳华园和梧桐苑,御医既然说了大伯母和大嫂需要静养,她要出去的事情就不宜跟她们多说。 她真心不愿意再去听大伯母的哭声,那哭声,哀怨中透出一股莫名的理直气壮,仿佛她只要哭出了声来,天底下谁都该要让着她似的。 真不知道,大伯母的这等性子,大伯父是怎样娇惯出来的。 安馨的马车出了府,床帘外的声音大了起来,她并没有伸手撩开床帘细看,她专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训练着自己的听力。 她打定了主意,等有空了,她要沿着这条路在晚上再走一次。她既然回来的盛京城,怎么也要将这京城内外给熟悉了。 白天她不方便出府,那换做晚上好了。秋敏学要是愿意与她结伴同行最好,他若是不愿意,她独来独往也不错。 她好容易学会了上乘武功,又有了飞云门诸多的保命法子,很该来试试自己的身手到底如何? 宁平候府距离安国公府的颇远,小半个时辰之后,车窗外的声音小了下来。马车拐进了一条清静的街道。 安馨知道,这条街道的尽头是一条断头路,在街道的两旁,宁国公府和宁平候府的大门只间隔着三十来步的距离,这条街就是为了他们两府出入方便才开辟出来的。 早有人等在了宁平候府的大门口,见着安馨的马车到来,搬开了边门的门槛,让马车直接驶进了二门。 二门的垂花门前,宋慧坐在暖轿上等安馨,听见安馨的马车驶了进来,宋慧伸手撩开暖轿前的轿帘,抬头看了过来。 安馨下了马车一眼瞧见宋慧,连忙几步走了过去,低声轻笑道:“慧姐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还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接我?” 安馨伸手试了试暖轿内的温度,“天气这么冷,你要是冻坏了,我可是赔不起。” 宋慧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安馨温暖的手,轻声笑道:“你的手真暖。娇娇说你大好了,这会儿看上去,果真是大好了。” “娇娇还跟我说,跟着你走路,一点也不累。我这便下轿来,跟着你走一段,我也要试一试。” 安馨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下去。 当年她们三个病秧子,并排坐在水阁中,看着四处跑动玩耍的其他女孩子,只有羡慕份。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下,差点没有结拜成姐妹。 还是年纪最大的宋慧不赞成,担心她们若是结拜了,日后会让大人们为难。 安馨那个时候就知道,宋慧极其早慧,她若不是一缕魂魄穿越而来,五岁的时候,怕是连其中半点的深意都看不出来。 安馨伸出了双手,宋慧也伸出了双手,紧紧的握住安馨的温暖的手。 安馨半点力气都不敢使,她手中的手掌和手指都太过纤细,握上去好似鸿毛一般,轻轻的一使力,都要被她捏断了。 要等着宋慧出了绯红色的暖轿,安馨才看清楚了宋慧的脸色,宋慧的脸上半点脂粉都没擦,雪白的小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若不是她身上绯红色精绣穿花蝴蝶的狐裘,反射着天光,映衬在她的白皙的脸庞上,多少增添了点颜色的话,宋慧孱弱得稍微大点的风都能把她吹走。 怎么会这样? 宋慧敏感地察觉了安馨的惊讶,轻笑一声:“看见了我,是不是想起了从前,你跟我一样的样子了?” 安馨的眼光落在宋慧浅淡粉色嘴唇上,也淡笑了起来,她不答反问:“你这是看着我大好了,反倒怨念了?” “我先前跟你写信说这个,你总是不信。这下看见了我了,总该相信了?” “我写给你的那些不用服药,就能强身健体的法子,你怎么嫌烦也要慢慢地练起来。虽说不管你如何练习,到底还是赶不上我这般厉害了。至少,日后想要出门去逛一逛,玩一玩总是可以的。” 安馨一边说,一边借由她握住宋慧的双手,缓缓地向着宋慧输入一丁点的内力,宋慧舒服的叹息了起来:“你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能这么舒服?舒服得我都不想要放开你了?” 宋慧如此直言不讳,让安馨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这有何难?你找个武功高强的夫婿,天气寒冷的时候,你就让他这样替你暖手暖身岂不就成了,何苦要抓住我不放?” 宋慧转头看向安馨,惊叹地笑道:“我的天!你长成了这等模样,还敢笑成这样?你当心成了祸国红颜,让人不放过你!” “怎么可能?”安馨坦然地笑道:“我就对着你和娇娇笑笑而已,对其他人我都是这样。” 安馨变脸一般绷起了脸,雪白的斗篷下,她的神情忽然便拒人千里之外,浑身散发出生人莫近的仙气来。 “我不是跟你写过信了吗?我不想要嫁人,我想像我师父一样做个飞云门的长老,多少自在逍遥!你不是说了,若我真的成了飞云门的长老,要到清风居来陪我吗?” “怎么,你这是想要食言而肥?” 安馨故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宋慧,接着笑道:“看你的身材如此窈窕,算了,我且让你一回,就让你食言而肥吧。能让你多长二两肉,肥上一点也不错。” 宋慧巴掌大的小脸上,笑意从脸上直入眼底,她根本没理安馨食言而肥的打趣,高兴地说道:“亏你还记得我想要去清风居陪你,我还以为那不过是你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这么说来,你是来真的了?” “真,当然是真的。”安馨笑盈盈地提升了一点内力,极其缓慢地向着宋慧细瘦的经络慢慢地浸润而去,“你若是用我的法子,养好了身子,到时候来清风居常住,我保着你自由自在。” “我能有的,你都能有,如何?” 宋慧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看向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安馨的眼光落在送回到脸上,眼中闪过清晰可辨的怜惜。宋慧的身体比随娇娇的还要瘦弱,个头却比随娇娇稍稍高一点,真正是弱不胜衣。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闺蜜2 她扶着宋慧走了这三十来步路,说了这么片刻的话,宋慧就忍不住要停下来歇息,这还是有她用内力仔细地护住了宋慧,若是没有她,宋慧只怕是十来步都走不下来。 宋慧的身上,有她最喜欢的腊梅花香。 除了消瘦得让人怜惜之外,宋慧的五官长得极其漂亮:柳叶眉丹凤眼,挺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尖尖的下巴,样样都搭配得恰到好处。 “我已经习惯了。”宋慧没有错过安馨眼中的怜惜,她轻缓地笑道:“你也知道,我这条命是侥幸捡回来的,多活一天便是多赚了一日。” “你既然能够练就高强武功,我就信你一回。从今日起,便按照你的法子开始练起来。我也不嫁人了,等你做了飞云门长老,就去飞云门去跟你做伴。你好生护着我,我也好生护着你,我们俩一起做个伴。” 安馨放柔了声音,轻声答应道:“好。” 宋慧的病根子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她娘获悉她爹战死的消息,昏厥难产生下了她,便撒手人寰,宋慧正好在娘胎中待了八个半月,正好落在了‘七活八不活’的月份中。 是申皇下令太医院,若是不能救活她,所有御医都要陪葬,也是皇后娘娘衣不卸带,亲自照看她,宋慧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小命来。 宋慧的一条命金贵的很,皇后娘娘没有女儿,便把她当成了公主来养。但凡是宋慧身体差错些,皇后娘娘就要把她接进宫去住着,只有她身体不错的时候,才会让她回宁平候来小住。 宋慧身体好的时候,也不过能走上十来步,身体之差跟安馨前世相差仿佛。安馨会对她格外怜惜,也是因为宋慧的病痛,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她真心想要帮一把宋慧。 宋慧身体虽差,心思却机敏得很,既不喜欢在皇宫中呆着,也不喜欢在宁平候府中养着,她想要不受规矩约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 只可惜,她的身体太差,时刻离不得人,这等可望而不可及的渴望,不但没有被病痛消磨下去,反倒因为注定了求而不得变得格外强烈。 宋慧没有见到安馨之前,根本不敢相信安馨能够学会武功。 想当初,安馨可是她们三人中,年纪最小也最弱的。还是她无意中瞧见了,有小女孩想要欺负落单的安馨,随娇娇上前去打抱不平,两人都被人推到在地,才赶紧让侍女救下了安馨,她们三个才得以相识。 那个欺负了安馨和随娇娇的小女孩,自此在盛京城中消失,连同她的家人,一起被贬谪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些安馨毫无所知,却是宋慧亲手而为。谁让她自幼长在皇宫,太明白如何能要了人的性命,如何能左右人的命运。 宋慧亲眼见过了安馨,听见了安馨的承诺,也对安馨许下了承诺,她的心情前所未有地高兴起来:“走,你扶着我再多走走。我要快点好起来,早些去飞云门找你。” 安馨扶着宋慧沿着内院的大道往前走,她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后面的马车中有带给你的礼物,里面有从天胜境带回来的灵兽肉,那是养生健体的大补之物。” “一会儿,我再给你一个滋补的药方子。你只要按照那药方,一日喝上一点汤,慢慢地能够多吃一点肉,三五年之后,差不多到我成为长老的时候,也该能行动自如,不要人搀扶而行了。” “真的?”宋慧激动地抓紧了安馨的双手,“真的三五年就行?” “不然呢?”安馨笃定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你的医案做什么?若是你的医案没出错,我这个估计便也错不了。” 宋慧忽然就泪盈于睫,她无数次地猜想过,安馨能够为了她,请飞云门炼药堂的堂主为她诊病,但她从来没有想到安馨真的会做到。 安馨向她要医案的时候,她就存了念想,飞云门的神仙秘技能够救她一回。她太渴望能够有法子能让像常人一般的行走无碍。 可她更是明白,飞云门的门规严苛,安馨的大师伯每年也只有一个月,会医治上门去求医之人。除此之外,向来不医外人。 她这个外人身体孱弱,自问无论如何也去不到飞云门求医。 安馨就算是飞云门清风居的弟子,想要求她的大师伯网开一面,看过她的医案,给她开出滋补的药方也绝不会容易。想当年她顺手救下安馨和随娇娇不过是举手之劳,安馨在今日却给了她这等的惊喜。 安馨见宋慧感动,赶紧轻声劝慰道:“等你好起来了再感动行不行?万一那个滋补方子弄出来的灵兽肉极其难吃怎么办?你会不会怪我,然后就偃旗息鼓了?” “不会!”宋慧连声说道:“我才不会!就算是像黄连那般的苦,我也能忍着吃了。你放心,不用激将我,飞云门我是去定了。” 宋慧拉着安馨的手,主动往前走,“对了,要成为飞云门的长老不容易吧?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若是有,你尽管开口。” 安馨轻缓地笑了:“好,若有,我不会跟你客气。” 宋慧拉着安馨缓步前行,内院中往日熟悉的景象,今日好似忽然间就变得好看了起来。她贪婪地握紧安馨的双手,轻声叹息道:“前日,娇娇给我送信的时候,我真的不信。” “我不敢相信你能胜过乔巧巧,还能胜了孙彬。乔巧巧也就罢了,很多人都厌烦她,我哥当日就在随家,他就算是出手帮了你,乔大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那孙彬乃是勇毅侯府的嫡子,跟勋贵人家的子弟熟得很,武功也甚是高强,没人会想要帮着你去得罪他。你能赢了他,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一收到消息,就进宫去替你求情。你废了孙彬的手臂,等于断送了他的前程,这等恩怨可不好化解。就算你行事极有分寸,拿捏住了孙彬的不是,到底他还未曾及冠,还能改过自新。” “多亏,你判断失误,那孙彬的手还不曾被废掉,才免去了一场祸事。” “安馨,以后这等事情,你先让他当众丢脸就够了,想要废了他的手臂,另寻机会就是。不要当面接下仇怨,成为众矢之的,以后行事反倒缩手缩脚。” “你瞧瞧,你家的死仇那卫国的魏国公,人人都心知肚明,就是他派人截杀了你一家人,可是找不到明确的证据扔到他的脸上,想要光明正大地报仇就难了。” “你们家的人,行事都讲究光明磊落,这个仇不好报。依我看,等你成了飞云门的长老,多收几个徒弟,让他们轮番去卫国历练,一点点地把魏国公府给蚕食掉,才最是解气。” “行。”安馨从善如流,满怀期待地说道:“你既然这么有成算,不如等你去了清风居,闲来无事,替我周全几分?” “哼,”宋慧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还没去呢,这就给我派上差事了?这事等我去了再说,若是你的徒弟能入了我的眼了,我才要替你点拨一二了。” 说罢,宋慧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那样的前景实在是太美妙太诱人,她迫不及待想要实现它。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闺蜜3 要等她笑过了,才轻声说道:“先不说你的仇家了,先说说,咱们眼前就能看见的喜事。” “乔巧巧居然真的想要嫁给孙彬了!哈哈哈……”宋慧又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一次要等她笑够了,用袖袋中的手帕擦过了眼角笑出的泪水,才又低声说道:“孙彬的武功连你都赢不了,她还想要嫁!乔巧巧眼高于顶,没曾想,千挑万选居然相中了这么一个废物,哈哈哈……” 宋慧笑得弯下了腰,安馨赶紧回头张望了一下。 还好,宋慧的侍女不像随娇娇的侍女,她们早就远远地跟在她们的后面,宋慧身旁的隐卫,也自动自发地远离了她们,应该听不见宋慧的说话。 宋慧瞧见安馨的动作,心中愈发高兴,她低声说道:“你放心,我先前就吩咐过了,不许他们在府中还跟上来。” “你跟我说说,你武功是什么境界了?我任谁也不说,就当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 安馨笑了,她极其淡定地答应道:“先天下六境,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她服下了‘冥极花’百毒不侵,她学会了《炼神诀》能杀人于无形,她练会了《无上妙音》,能敌百人千人,她身上还有‘直升机’,就算是有武功境界比她更高的人想要对她不利,想要得手,也真是不容易。 饶是宋慧早有准备,吃惊地叫了起来:“你太厉害了!” 她二哥也才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已经能够替皇上当差,成为姑父手中的一把利刃,所向披靡,安馨居然也是先天下六境,真是太好了。 宋慧笑眯眯地松开了手,施施然地张开了双臂,“安馨,你武功如此了得,你抱我回晓岚院,我走不动了。” 这一回轮到安馨哈哈大笑了,她伸手抱起宋慧,入手轻飘飘的体重,让安馨愿意宠着宋慧一次,她笑着问道:“要不要我抱着你,用轻功在这内院中走上一回?” “要要要!”宋慧在安馨的怀中雀跃了,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安馨的脖子兴奋地叫道:“安馨,快点走,看你能不能甩掉姑父派给我的那些护卫。” 那有何难?宋慧这么一个路都走不动的贵女,派给她的护卫,武功能有多强? 安馨伸手将宋慧的狐裘系紧在肩上,牢牢地护住宋慧。 她提起内力,纵身而起,解开腰间的长鞭,向着距离她们最近的大树缠绕而去,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带着宋慧在空中飘荡了起来。 要等她们两人落在更远处的屋顶上,宋慧‘哈哈哈’的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跟在她们后面的护卫才反应了过来。等他们提起内力追上去的时候,安馨已经带着宋慧,顺着宋慧的指点,远远地向着晓岚院去了。 不远处的漪澜院中,最高的奎星楼上,半倚在三楼上的五皇子,诧异地指着不远处的飞掠而过了两人,吃惊地低呼道:“那人是谁?是谁胆敢抱着表妹在院中飞掠?” 宋承平肖似宋慧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还能有谁?今日被小妹邀请来府中做客的只有安国公府的安馨,你听见我妹妹的笑声了没有,这般开心,真是要多谢安馨了。” 五皇子更加吃惊了,他惊‘咦’出声,“怎么又是她?她还没回来几日吧?” 他兴致勃勃地伸手推了推宋承平,“她先是在驿站占了我的院子;又在护国公府上赢了乔巧巧,伤了孙彬;还这么无法无天地,在你府上抱着表妹乱窜。你赶紧去把她叫过来,我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别呀,宫中内侍就等在楼下呢?”宋承平赶紧轻声劝阻道:“你要不要选妃,不是留在我府中就能躲过去的事情。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宫,回去跟姑母说清楚。” “你的心思我明白,就是想要等英王被皇上立了太子,才要选妃。可是姑父真还没有立太子的打算,你能等到何年何日去?” “眼前的这个安馨你更是连见都见不得,若是让人误会了你对她有意,想要让她做你的五皇子妃,传到了英王的耳朵里,可不是件好事。” “该避的嫌,还是要避了。我这就送你回宫,如何?” 五皇子极其遗憾地转头多看了一眼,远处雪白和绯红交织在一起的身影煞是好看!这么有趣的人,非要等他选了妃,才能见上一见,真是可惜了。 不过,五皇子向来是识时务的人,他只多看了一眼,便认命地跟着宋承平一起回宫去了。 安馨抱着宋慧在宁平候的内院转了一圈,等宋慧心满意足了,才抱着她在晓岚院中落了下来。 宋慧笑眯眯地伸手指点着安馨,“我们到后面的花厅说话,那里的景致最好。” 安馨多问了一句:“那里有地暖吗?” 宋慧不说话了,安馨了然地笑道:“没有?没有就去起居间了。今天玩了这么久,你要是冻着了,我可就脱不了干系。” “皇后娘娘若是怪罪下来,我可是吃罪不起。” 安馨直接抱着宋慧进了起居间,把宋慧抱上了起居间里的罗汉床上。 安馨环视左右,忍不住骇笑道:“我这趟回来,见过的所有起居间里都有一张罗汉床,如今盛京城中正流行这个?” 宋慧一听这个,也笑了起来,她伸腿让丫鬟解开了狐裘,脱掉了靴子,在罗汉床上坐好了,才对安馨笑道:“你看看这个比椅子宽敞舒服多了,还可以随时躺下来,有了这个,谁还愿意坐椅子。” “你赶紧也上来,跟我说说飞云门的事情。” 安馨坐了上去,隔着罗汉床上的小几,先动手沏了茶,斟好了两杯茶,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笺,递给了宋慧,这才轻声说道:“这个药膳的方子,等你不用服药的时候,才开始食用。” 宋慧点了点头,她生下来就是药罐子,平常不服用汤药的时日极少,安馨这是怕了这药膳跟她服用的药汤相冲克。 安馨见宋慧点头,接着说了下去:“记得要先少量服用,逐渐递增,若有不适,给御医看看也行。只是灵兽肉极其难得,我能供给你的只有这独一份,并没有多余。” 宋慧闻言立即转头看向了起居间里的三个侍女,她轻描淡写地说道:“这话,只有你们三人听见了,若是被你们之外的第四人知晓,你们三人同罪。” 三个侍女跪了下去,齐声说道:“是。” 宋慧轻轻地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三人答应一声,退出了起居间。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章 闺蜜4 宋慧转过头,对着安馨轻声笑道:“这灵兽肉如此珍贵,我不能让人给拿走了。我就这么点念想,就想要自己也能好生走走路,你不会笑话我吧。” 安馨等侍女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摇了摇头,低声问道:“这是宫中的女侍?” “你都看出来了?”宋慧苦笑着说道:“没法子,我这样人,又有这般的身子,不是她们心目中的好主子,我懒怠要去收服她们的忠心。” “我娘那边的族人,倒是愿意送人来伺候我,可他们把我当成了邀宠的跳板,我也不想要去听她们多叨叨。所以,在我这里伺候的人,三个月一轮换,长一点的做满半年,就让她们走了。” “我这条命,原本也不知能有多少日子可活,何苦耽误了她们,让有心人可以从她们身上来算计我,算计我姑母和姑父。” “为了这个,我姑母不知说过我多少回。”宋慧摇了摇手中的秘方,“如今,我被你这秘方打动了心肠,是该要好好收拢些人手。她们三个若真是能够经过考验,我会尝试着把她们收在身边,好生教一教。” 安馨没想到宋慧有了皇后做靠山,还有这般朝不保夕的不安全感。 她低声调侃道:“你放心,有我替你找方子调理身体,没准你比你姑母和姑父都活的长久。” 宋慧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放下手中的纸笺,伸手握住安馨的手,低声叹息道:“妹妹如此待我,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尽管跟我说来,我能帮的定然会帮你。” 安馨伸手拍了拍宋慧瘦弱的手掌,轻声笑道:“我不过就是显摆了一下我的武功,就让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安宁了,非要帮了我才安心么?” “你非要帮我也行,我在盛京城待不久,等你身子更好些,不,不用等你身子更好些,挂个耳朵替我多听着点,别让安家招惹了祸事就好。” 宋慧笑了起来,这算是什么帮忙?安国公向来唯姑父马首是瞻,安家能有什么祸事?安馨根本就不想要她操心,一心一意就想让她身体更好些。 从来没有人这般无欲无求地对她好。 她生下来便是孤儿。 姑父千方百计救活了她,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千金买马骨’的那堆骨头。姑母把她养在皇宫里,也是时不时地想用她的病,提醒姑父宋家的功劳。 至于她的二哥,继承了她爹用性命换来的世袭爵位,所想的不外乎是她早些嫁人。她不愿嫁人也不打紧,他在府中养她一辈子,也不是大事。 她足不出户,吃穿有限,又没有精神多做些其他,不过是吊着她的性命,任由他们摆布,在必要的时候为他们所用罢了。 倒不如安馨,时不时跟她通信,到底把她的事情放在了心里,给她求了药膳的方子来。她相信,她的皇帝姑父想要弄到这等药方,只会比安馨更容易。 可她都快满十四岁了,喝汤药都喝到闻着汤药的味道都想吐了,她的贵为皇后的姑母,却没想过要替她求一张药膳的方子来,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相比之下,安馨对她的这份情谊,怎么会不让她动容? 安馨没想太多,她给宋慧的这张药方,并不是找大伯父要的。大伯父的事情极多,规矩也大,她原本就是打算,去了天鹰宗替师父求药的时候,一并给求了。 可她眼睁睁看见甘兴中了毒,还愿意替她走一趟天胜境寻药,宋慧这事倒不好再让甘师伯多操心。她也是等到了要离开天胜境之前,南宫翎替她拜托甘师伯替她调整补药之时,才将宋慧的医案给甘师伯看了。 是甘师伯开出了药膳的方子,还愿意继续跟踪宋慧的病情,她才会把灵兽肉和药膳方子安心给宋慧。 她做过病人,病情好转愈发给人希望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希望忽然熄灭,落入比先前更糟的境地。那种从光明之所在,突然坠入深渊的绝望,她宁可先不要给宋慧以希望。 宋慧笑着叹息道:“多谢你,我真后悔当初没跟你和随娇娇结拜成为姐妹,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更没有机会结拜了。” 安馨笑了,“我把你们两个当闺中密友,这盛京城也就只有你们两个是我的闺蜜。我不打算嫁人,闺蜜就是姐妹了。” “你不是想听飞云门的事情吗?”安馨转了话头,“我在飞云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练功习武,我的功课极多,难得有空闲四处去闲逛玩。” “幸亏后来,我开始修习轻功,翻山越岭也要算成是功课,才有机会转遍了飞云门的各个山头。” “神仙门派自然是不同凡响,我沿路回来,除了在天鹰宗和天胜境,其他地方都不曾见过那般的恢弘壮丽的景象。” 宋慧伸手捂住了嘴巴,低声惊叹道:“天了,你还去过了天鹰宗和天胜境,岂不是三大仙门你都去过了?安馨,我真愿意变成你,能去这些地方看一看。” 安馨想了想,在她这个年纪,能像她一般,三大仙门都去过的人,估计还真不多。能像她一般,恰好遇见了三大仙门之变的人,定然会更少,她和南宫翎就是绝无仅有的两人, 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另有缘由,她不得而知,只是这事多少有点诡异,这些事情怎么就都让她和南宫翎遇上了呢? 宋慧渴望地请求道:“安馨,你好生跟我说说,这些我都要听。” 安馨爽快地说道:“行,我都说给你听。不过,此时距离午膳不久了,我先跟你说说我从望京驿站回来发生的巧事,保管你爱听。” “等我们用过了午膳,你午憩起来,我在跟你说三大仙门的事情如何?” 宋慧推开面前小几上的茶盏,随手从身旁拖了软垫过来,放在了小几上,然后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地趴在了软垫上,低声咕哝道:“安馨,你说什么我都要听,可是我要这样趴着这里听才舒服。” 安馨心中暗叫糟糕,是她大意了,她抱着宋慧纵高伏低转了一圈,她不觉得累,宋慧只怕已经累瘫了。 她果断地跳下了罗汉床,伸手将宋慧扶起来低声说道:“我把这小几搬开,你先在这罗汉床上躺一躺,歇一歇,我替你稍微推拿一下,你若是能睡着,且先睡一觉,我再跟你讲这些。” 宋慧半闭着眼睛,任由安馨动作,安馨飞快地将小几撤了下来,扶着宋慧躺在了一个大靠枕上,把旁边的一条薄锦被盖在了宋慧的身上,提起内力从宋慧的背上缓慢地输入一丝真气,继续替她慢慢地浸润经络。 宋慧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犹如裹在了温暖的温泉中,她勉力想要睁开眼睛,安馨却低头对她笑道:“想睡便睡了,我自会让你府中的侍女去给我弄午膳,你先别管我,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话。” 宋慧的眼皮子再也睁不开,太舒服了,她只想要沉浸在这样的温暖和舒服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一章 只能是看他 安馨等着替宋慧梳理完了一遍经脉才停了手。 难怪宋慧身体会这么弱,她的经脉细弱得连她的十分之一强健都没有,先前她跟宋慧所说的三五年之后,能自行在这后院行走,原本是往最坏处着想,不料竟然成为了宋慧日后最好的状况,真是徒叹奈何。 好在,宋慧身体虽弱,并无性命之忧,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不是白吃饭的。时日一长,好生将养,定然会越来越好。 安馨没有多纠结,她出门让宋慧的侍女进去照顾宋慧。让她们送来的午膳,独自一人用过了膳,打听到宋承平并不在府中,后院中便有练功房,让侍女带着她去了练功房,自去练功去了。 等宋慧睡了一个半时辰,饿着肚子醒来,她简直惊喜了起来,这等新奇的感受,她可从来没有过。 让她赶紧传了膳食过来,破例多喝了半碗瘦肉粥,想着等会儿要陪着安馨用晚膳,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 她让人去请安馨回来,等安馨回到起居间,宋慧更加诧异了:“你不是去练功房练功去了,怎么这一来一回,你的衣裳和头发都这般干净整洁?我见过两位哥哥从练功房出来,浑身都是臭汗……” 宋慧停住了说话,盯着安馨的衣裙,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这身衣裳我也想要,不,不是你这身衣裳,是你这衣裳的面料我也想要。” 安馨笑了,“我不是给你拖了三车礼物来吗?那里面就有,我替你挑了桃红色的料子。那颜色娇艳得很,等我回去了,你再慢慢看。” 宋慧叹息了,“安馨,有你这么一个闺蜜,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我今天的精神特别好,你赶紧坐过来,跟我说说你这一路回来的见闻。” 安馨坐了下来,这一说,就说到了晚膳时分,等她们两人用过了晚膳,宋慧又留着安馨多说了一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放安馨回家。 安馨的马车刚出了宁平候府的大门,迎面就碰上了宋承平带着随从回府。宋承平勒住马缰,提声问道:“是安家大妹妹要回府吗?” 安馨对宋承平的剑法印象深刻,以他的剑法看人,安馨只觉得宋承平的心思只怕晦涩阴暗得很。听见他这一声问,她来盛京城之后,第一次掀起了车帘。 夜色中,宋承平的随从点着火把,在他的身前身后簇拥着他。 宋承平身穿深蓝色的大氅,头戴一顶小玉冠,肖似宋慧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淡笑,眼神锐利地向着安馨的车窗看来。 安馨飞快地垂下了眼帘,规矩而疏远地答应了一声:“是。” 论理,打过了这一声招呼,安馨就可以放下车帘,让车队赶路了,不等安馨放下车帘,宋承平已经再度开口:“夜深了,我护送安妹妹回府。” 说罢,他也不管安馨答应不答应,径直调转马头,喝令一声:“护送马车去安国公府。” 安馨默默地放下了车帘,宋承平的行动太快了,等不及她反对,他便已然自行行事。也罢,他要送便送好了。 她已经问过二哥哥了,宋承平明面上领着禁军副统领之职,实际上替申皇干着见不得光的事情,也难怪他的武功招式,全都是置人于死地的决绝的招数。 这等人,安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香莲从马车的暖窠中,给安馨倒了一杯清水,低声禀报道:“那三车礼物都交代好了,灵兽肉也让他们冻了起来,药材盒子也交代过了,只要拆开了就关不上了,应该不会有差错。” 安馨无心听这个,她轻声说道:“回去再说。” 她轻轻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闭上眼睛全身关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安府送她们过来的护卫的马蹄声,安馨来的路上已经听过了,这回去的马蹄声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宋承平带领的随从,连同他自己,他们的马蹄声,逐渐变成了一个声音,整齐划一的一个声音。 这说明的坐骑经过严格的挑选,受过严格的训练,这等情形之下,很难让人相信,骑马的人没有经过千挑万选。 安馨用力忍住了掀开车帘再看一眼的冲动,她不想让宋承平知道她发现了这个,谁知道她若是看上一眼,会不会犯了他们的忌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夜晚路上人少,马车车速比白天更快,马车到了安国公府的门口,安馨敲了敲车壁,驾车的护卫停了下来,安馨再次掀开车帘,这一次,宋承平等在了她的马车旁。 安馨朗声感谢道:“多谢侯爷护送,辛苦了。” 宋承平手握马缰,在火把的光影下,极为漂亮的五官中,透出一抹好奇,“小妹难得像今日这般高兴,还请安大妹妹若是有空,多去府中做客,多让小妹展颜欢笑。”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淡声说道:“若是有空,自会前去叨扰。” 宋承平立即接口说道:“安大妹妹若是能常来,本候喜之不尽。” 咦,他这是打算跟她杵在在府门前,一直说个不休?安馨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伸手放下了车帘。香莲赶紧伸手敲了敲车壁,示意马车继续前行。 宋承平看着马车进了安国公府,这才调转马头回府去了。 他确定了,安馨灵敏得很,他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她就闭上了嘴,果断地终止了跟他说话。 这么说来,她那日被随娇娇定下了跟乔巧巧比试,是她走了神,没有听见她们两人和其他人的说话。 是什么让她这等武功高手,连身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是他跟定远侯府汪正兴的比试?是他还是汪正兴?让她看入了神? 宋承平的心中涌动出一抹喜悦,自然是他!他样样都比汪正兴强,安馨只能是在看他。 安馨直接回了馨宁院。 夜深了,她让香莲去晴朗居走了一趟,若是老夫人还没有歇下就禀报一声,若是睡下了,明日她自会前去请安。 馨宁居中没有温泉,安馨舒服地在浴桶中泡了一个澡,一边任由红玉给她清洗头发,一边听着红玉轻声给她说着家中的事情。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二章 幸不辱命 一苇院中画师画出来的画像,又宣告失败了。即便是增加了左右两侧的画像,依旧无人能够根据画像,正确做出一丝不差的动作来。 安馨忍不住有点叹息,其他人不像她能够从《炼神诀》直接看见正确的动作,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把一字诀施展成功。 看来,她把用图像来传道受业解惑想象得太简单了,必须找到更合适方法才行, 其他的,樊夫人忙着过年各家各府送年礼的事情;芳华园终于清静了,总算风平浪静了一天;梧桐苑大嫂病情稳住了,没有再见红。 最后这个消息是穆燕飞让青莲特意过来禀报的,说是安馨若是回来的晚了,没有听见她的消息只怕会担心她。 安馨确实担心穆燕飞,飞云门和天胜境在盛京城中都有药铺,他们两人想要拿到保胎的药丸,不是件难事,若是府中请来的御医不得力,他们都能想办法请来炼药堂的大夫给大嫂诊病。 安馨听红玉禀报完这些,起身穿好中衣,自己用内力烘干了头发,也不要红玉值守,让她下去歇息去了。 安馨上了床,运行周天练过了内功,方才安心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照旧卯正时分起床练功,刚出了起居间的大门,就听见天空中隐约传来鹰哨声。安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前天晚上,她特意栓在驯鹰腿上的鹰哨,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馨上前几步,在院中的十字甬道的中间站定,左手带上皮手套,右手把驯兽袋微微拉开一条缝,等待着驯鹰找到她。 片刻之后,驯鹰收拢翅膀落在了她高高举起的左手上,她见驯鹰无恙,先从驯鹰的脚环中抽出密信的竹筒,再从储物袋中刷出肉条喂过了驯鹰,把驯兽收入了驯兽袋中休整。 安馨返身回了起居间,曲腿坐上了罗汉床,俯身在小几上拆开了竹筒中的密信。只见小纸条上写着短短两行字,‘多谢提醒避开海啸,水军无碍家人幸存’,落款是:穆存忠。 安馨的手握成了拳头,成了!海啸成真,靖海候避开了海啸,保住了大嫂的家人,这又是一件跟‘她’梦中不同的事情。 她站起身来,没有再急着练功,飞身出了馨宁院,往晴朗居掠去,正好在晴朗居的院门口堵住了安国公,安国公见她极速而来,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来意,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安馨。 安馨笑了起来,她微微点了点头,将密信递给安国公,低声说道:“幸不辱命,躲过一劫。” 安国公的眼中暴起一团精光,伸手接过密信攥在了手中。安馨压低声音提醒道:“提前预知之事,不能外传。” 安国公‘嗯’了一声,带着小厮上朝去了。 安馨没有多停留,回了馨宁院做完了早课,用过了早膳,再回到晴朗居给祖母请安。樊夫人已经处置完府中之事,刚刚用过了早膳。 安馨晨昏定省的时辰之所以换到了早膳之后,便是因为樊夫人赶早要处置府中事务,要等早膳之后,才会得闲下来。 安馨向樊夫人请了安,没等樊夫人搂着安馨坐在罗汉床上,听她说完昨日去宁平候做客的趣事,青叶就进来禀报:“护国公府大小姐派人给小姐送了年礼来,还有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送来的年礼。” 青叶举起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笺,“这是年礼的清单。” 樊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哎呀,我家馨姐儿,这还没回来几日呢,就有年礼送上门来了。” 安馨伸手接过清单,无奈地笑道:“祖母,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娇娇这是客气,前天给她送去的礼物,这是回礼来了。” 樊夫人乐不可支:“收礼有什么不对了?有来有往,互通有无不是好事?只是这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怎么想起来要给你送礼了?他们可是江湖门派,你这礼还能不能收?” 安馨低头看向手中的清单,原来是云湛,华天琪,华天香他们几个送来的礼物,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对樊夫人笑道:“这个礼只怕不是送给我的。” “我在回来的路上,跟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这三派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弟子同过一段路,替他们写过一封信,保举他们去大哥麾下历练。” “他们送来的这些礼,理当是送给大哥的。送到我的名下来,不过是他们认识我,我又恰好在安家,想要让我把这些礼转交给大哥吧。” 安馨转头向青叶吩咐道:“你出去,给这三家送礼的人说一声,就说这礼我替大哥收下了。若是他们非要送给我,便让他们拖回去。” “还有,记得替我打赏他们。” 安馨转头依赖地看向樊夫人:“祖母,我该给他们多少打赏才是啊?” 樊夫人亲昵地伸手摸了摸安馨的头发,低声笑道:“府中有规矩,过年过节过来送礼的,每人赏一两银子。” 樊夫人转头向青叶吩咐道:“按照大小姐说的去办。这三家的年礼入库,清单抄一份给少夫人。护国府大小姐的礼,送到馨宁院去。” 青叶答应一声,出去办差去了。 饶是安馨对内院的事务不熟,她也发现了樊夫人刚才吩咐的不妥。 她重新依偎进樊夫人的怀里,低声问道:“祖母,为何娇娇送的礼,不收道到库里去了?” 樊夫人爱怜地伸手拍了拍安馨的肩膀:“傻孩子,你这趟回来,拉回来了十辆车的好东西,五车都入了库。剩下的五车给了娇姐儿和慧姐儿,她们回的礼,你收着当成是私房就是了。” “你是姑娘,府中原本就该供养着你,你能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折算成银子,比你二哥哥挣得银子还多。给你留点私房银子,祖母给你做主了。” 安馨骇笑起来,原来她身为未婚女子不用给家人挣钱,只要被养着嫁人就好了。若是祖母日后发现,天胜境每年要送给她一成的收成,那要怎么办? 安馨想了想,到底还是含糊地晃了晃手中的清单,轻声说道:“祖母,我不缺这些,把这些都收入府中就是。我要是有喜欢的,从这清单中挑选一些就是。” 樊夫人慈爱地笑了:“我家馨姐儿真是大方,清单都还没看过,就都舍出去了。府中就你这么一个姑娘,难不成你两个哥哥,还要跟你争这些不成?你收下便是。” 樊夫人不等安馨多说,伸手推了推,“昨日你二哥和表哥都等着你回来,你赶紧过去看看。。那画画的事情,都快把他们弄魔怔了,我让人拿来看了看,张张都画得挺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要病一病 安馨不再纠结几车礼物的事情,爽快地站起身来,和声说道:“祖母,这事等我们做成了,我再来跟你慢慢说,我这就过去了。” 也是巧了,她刚下了罗汉床,还没出了起居间,红玉来送信了,她递上一封信笺,低声禀报道:“这是宁平候府宋姑娘刚刚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等着姑娘的回信。” 樊夫人很高兴安馨能有说得来的朋友,赶紧吩咐道:“快点备下文房四宝来,馨姐儿,你写了回信再去前院。” 安馨心中温暖,樊夫人急着张罗这个,也是担心她不熟悉盛京城的人情世故,想要帮忙。 她返身重新坐回到罗汉床上,伸手拆开了宋慧的信笺。 宋慧的信写得很短,只有一句话:“昨夜偶感风寒,即将进宫休养,时近年关,远途劳累,妹妹陪我足不出户,一起养养精神吧。” 安馨没有犹豫,她把宋慧的信递给了樊夫人,樊夫人看过之后,低声笑道:“慧姐儿是真心待你,她提醒得很对。” 说罢,她俯身凑近安馨的耳朵,低声叮嘱道:“你先给她回信,写完信也别去外院了,回馨宁院去休憩,就说你也外感风寒,怕传了人,出不了门了。” 安馨心中了然,她点了点头,等着写完了信,还没等出门,就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樊夫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才刚刚叮嘱完,安馨这就真病了? 安馨赶紧伸手轻轻地捏了捏樊夫人的手掌,低声安慰她:“祖母,我这是感染风寒了,我从飞云门携带有药丸回来,我这就回去服药。” “祖母,等我走了,你让人开窗通风透气,当心不要被我人传上病了。” 安馨逃也似地离了晴朗居,回馨宁院去闭门吃药养病去了。因着宋慧的提醒,她成功地避开了吏部左侍郎府三小姐邹淑清派人送来的请柬。 樊夫人毫不犹豫地替安馨拒绝了邹淑清的邀请,安馨和宋慧一起病倒的消息,很快就暗中传了开来。 宋慧被皇后接进了宫中休养,照例住进了皇后的仁和宫的偏殿。 皇后等宋慧安顿好了,看过了太医的脉案和药方,等着汤药熬好了,才让人端着药汤,跟着她一起去西偏殿探视宋慧。 西偏殿中温暖如春,殿中布置富丽奢华,浓郁的馨香沁人心脾。 宋慧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听见脚步声,转头瞧见皇后进来,赶紧爬起身来,俯身在床上行礼问安道:“慧儿给皇后请安!慧儿又给姑母添麻烦了。” 皇后见宋慧在病中,礼数依旧严整,心中满意,声音便也柔和起来:“平身吧。” 宋慧起身,皇后等她坐好,重新盖好了被子,才近前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接过宫女奉上的汤药,端给宋慧,“先把药喝了。” 宋慧苦着脸,一声不吭地把汤药喝了,赶紧伸手从宫女奉上果碟中,取了一枚蜜饯含在嘴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皇后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熟稔之极,无奈地笑道:“你好容易将养了大半个冬天,我还以为能好好地过了今年。你看看,这才出去半个月,就又把自己给折腾病了。说罢,是不是淘气去了?” 宋慧明白她在府中的动静瞒不过皇后的耳目,她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后,低弱地辩解道:“姑母,是我忍不住,求了安馨带着我玩。” “安馨走之前我都好好的,不信,你问我身边的侍女,晚膳还多用了小半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太暖了,我让人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这才着凉了。” “姑母,真的不怪旁人!全靠姑母教诲,今年我才大有长进。难怪御医都说,我长大了身体会越来越好。” 宋慧一时情急,越说越乱,皇后反倒放下了心来。皇宫中,最不缺少心眼多的人,宋慧体弱,心机不够,倒是件好事。 她沉声问道:“真不是你让那安馨带着你在府中乱转,把自己给转病的?” 宋慧急声说道:“姑母,怎么会?安馨抱着我在府中飞掠的时候,用我的狐裘严严实实地把我裹了起来,半点都不冷。” 说到这里,宋慧放缓了声音,娇憨地而依赖地对着皇后笑道:“姑母,我从来没这样玩过,从来没有从树上,从屋顶上看过风景,我从来没有觉得宁平候是那样的好看,连光秃秃的树枝也好看的很。” “姑母,等安馨和我的病都好了,我要去安国公府做客,让安馨带着我在她家的后院也飞一飞,好好玩一玩。” 皇后的丹凤眼闪了闪,飞快地掠过一丝嫌弃。 宋慧却好似一无所知地向往道:“姑母,等我们在安国公府玩够了,你能不能让我们来皇宫里玩一玩,天底下,只怕没有比姑母的皇宫,更金碧辉煌更好玩的地方了。” 什么?还想要到皇宫中来胡闹? 皇后娘娘的跟宋慧有九分相似的面庞沉了下去:“不许胡说,这皇宫连同天下都是你姑父的,我不许你妄想到这里来胡作非为。” “那个安馨去了飞云门,性子怎么变得这般野了?以后你离她远一点。好端端的一个贵女,学点武艺强身健体也就够了,飞檐走壁随处乱窜算是个什么事?” 宋慧听见皇后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单薄的小身板微微往后退了退,皇后见宋慧害怕了,也懒怠再跟宋慧多说。 她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好生歇着,过年前不要出宫去了,等养好了身子,待春暖花开,再出去不迟。” 宋慧低声答应了。 皇后站起身来,宋慧重新爬起身来,俯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等皇后带着人出了西偏殿,宋慧才爬起身来,重新躺了下去。她伸手示意宫女放下了床帘,静静地躺了片刻之后,缓缓地咧开小巧的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 安馨昨日跟她讲了从望京驿站回京路上的蹊跷,安馨不懂其中的厉害,她可是太清楚了。他二哥既然劝走五皇子,她自然要再添一把火,彻底断绝了姑母可能会有的念想。 其他的那些幺蛾子,只要安馨足不出户,还能奈安馨何? 她既然答应了安馨要护她周全,着凉病一病,有什么要紧?反正不管她病不病,姑母年节之时,也定然要把她带在身旁,提醒姑父不要忘记了宋家的功劳。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看戏不怕台高 安馨借着宋慧的送来的信,如愿以偿地在馨宁院过上了闭关的日子。樊夫人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一时间安国公府中,叶夫人,穆燕飞和安馨都病倒了,分别留在了芳华园,梧桐苑和馨宁院中养病。安国公府中闭门谢客,再也没有女眷应邀出门去做客,安国公府府内府外,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安馨在馨宁院中闭关,随娇娇和宋慧都担心她闷的慌,几乎是日日都给她写信,安国公府之外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了进来。 随娇娇最关心乔巧巧的婚事,继乔巧巧的娘亲汤夫人来护国公府拜访过胡夫人之后,孙彬的娘亲丁夫人晚了两日,等着孙彬的右手没有被废掉的消息传开了之后,也去拜访了胡夫人。 护国公夫人胡夫人接受了两家的请托,顺水推舟地给两家的婚事牵了个线,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两家一拍即合,乔巧巧和孙彬两人的庚帖互换之后,两家都合出了一个上吉出来。 腊月二十七,赶在过年之前,两家便下了小定,确定了婚约。 随娇娇半点不拉地瞧了一场热闹,心满意足之余,唯一可惜的是,安馨下手怎么就没有再狠点,真要让孙彬的右手废了,乔巧巧的这门婚事才会让她更顺心畅意。 她在给安馨的信中叹息:‘孙彬的手臂好好的,乔巧巧占了个大便宜,更不晓得收敛了,还四处放话,说你武艺不精,大言不惭地当众说废了孙彬的手臂,还想要教训孙彬,就是自不量力。’ ‘安馨,你要是真把孙彬的右手废了,让他断绝了前程就好了。’ ‘孙彬当众抱过了乔巧巧,对乔巧巧有了救命之恩,这婚事不成也得成了。要是能够看到乔巧巧百般纠结,要不要嫁给一个窝囊废?让他们两家斗起来,那才是更有意思。’ ‘乔巧巧定了亲,我就盼望着,御医治不好孙彬的手,让她空欢喜一场,看她还敢跟人显摆,说什么孙彬早就心仪她,见不得她半点受人欺负。’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明明是她先欺负人!这事我可不能忍,改天我要广邀城中闺秀,定要让此事真相大白,让乔巧巧讨不了好去。’ 随娇娇写信就跟与人当面说话一样,随心所欲,写到哪算哪。 安馨不敢跟随娇娇多说,这事定然还会有下文,反正随娇娇看戏不怕台高,她被乔巧巧这般诽谤着摘了出去,就当是她给随娇娇和众人下半场戏的惊喜好了。 如果说随娇娇的信中,满是乔巧巧定亲的细节,和她直言不讳的幸灾乐祸,宋慧信中的消息就更是劲爆。 腊月十七阜城的地动,和腊月十九东南沿海的海啸,半点都没影响到皇后娘娘给五皇子选妃的心情,盛京城中,但凡有资格选妃的贵女,都落入了皇后的眼中。 皇后要在正月十五元宵节,邀请贵女们进宫去御花园的暖房中赏花。 选定这个日子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就是想要等看好了那家的贵女,在钦定为五皇子妃之前,让五皇子借着元宵节,跟那个幸运的女子趁机亲近一番,也好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宋慧的信中,更多的是对可能进宫的贵女的猜测,和五皇子妃人选的猜想。在宋慧看来,最后可能成为五皇子妃的有两人,其中一人是右丞相府的嫡女金博雅,另一人是清平侯府的嫡女卫嫣然。 宋慧很明白安馨对这些贵女谁是谁并无多少印象,安馨刚回来出了两趟门,就被她的一封信给关在了府中,她病中无事,便细细地在信中给安馨写满了各家贵女的脾性和喜好。 宋慧的信跟随娇娇的截然不同,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肯写。就好似她在信中对清平侯府嫡女的卫嫣然写到: 卫嫣然,清平侯府嫡幼女,自幼好武,身高体健,容貌昳丽,性情爽利,一等一贵女,家中两个嫡兄两个庶兄,颇为上进争气,已然成为其父左右臂膀。 安馨从宋慧的字里行间,分明看出她所知甚多,却多余的半个字也没写,分明是有所忌讳。安馨极其知足,宋慧从皇宫中,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跟她写这些,在她看来,所冒的风险当真不小。 幸亏皇后也估量着她根本认不清楚人,宋慧这等详细的说明,方才没有受到警告和责罚,权当是宋慧病中无聊,在替她扫盲好了。 安馨没有从宋慧的名单中,见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年纪太小,根本没入皇后的眼。 也是,五皇子跟她相差七岁,要等她及笄成亲,至少还要三年,皇后急着跟五皇子选妃,定然是想要五皇子早日成亲,也好早些离宫封王开府,像她这般年纪的,五皇子哪里等得及? 莫非,祖父先前的担忧,不过是捕风捉影,防患于未然? 安国公先前还跟安馨说过,等她的预言成真,要听安馨好生说说她的噩梦。靖海候的八百里急报送进了京城,接连两个天灾,朝廷前所未有地在年前异常忙碌了起来,祖父连来探望安馨的时辰都没有了。 英王急匆匆赶在年前动身去了东南沿海查探灾情,诚王比英王更早去了阜城的地震灾区救灾,明王和顺王,分别领了户部和工部筹集赈灾物资,规划灾后重建。 只有最受宠的五皇子,皇上因他刚刚回京,特意让他多休整几日,陪着皇后承欢膝下。连安馨这等对朝政不通的人,听见这个消息都看出来了,申皇这是不想要嫡幼子多参与朝政,只想让他日后做个闲散的王爷。 到了年二十八朝廷封印休沐的时候,申皇极其罕见地下了罪己诏,昭告天下:接连天灾,朕躬身自省自思己过,必将励精图治,殚精竭虑,让兴盛朝更加兴盛。 安国公府外的事情,安馨听过也就听过了。 她很明白,她不懂政事,也无心探究申国内政中,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 有了这两个无可辨驳的天灾,安国公必然会对她提醒的噩梦警醒。祖父既然有了警惕,自然便会小心谨慎,再不会大意让人找到可乘之机,她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安馨闭关在馨宁院中练功,让人留心着府中叶夫人和穆燕飞的病情变化,把剩下的精神全都集中到画像的事情上。 她闭关之后,花了两天的时间,反复思量,先画出草图,几经修改之后,终于定稿画出了几张图纸。送到外院让安怀德和秋敏学,按图索骥去找人定做,她要彻底换种思路来画武功图纸。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五章 标准化招式 安怀德,秋敏学收到图稿的时候,刚开始还不明所以,待看过安馨在附送的纸笺上的详细说明,忍不住对安馨的设计拍案叫绝。 秋敏学没有让安家找人定制,大包大揽地带着图纸,去了天胜境在盛京城的商铺。密令天胜境在盛京城的暗炼堂的人手,加紧炼制出来,尽快送到安国公府来试用。 安馨想要的装置,其实并不复杂,脱胎于数学上的坐标格。 《炼神诀》中的动作之所以难以准确模仿,是因为画像中,无法精准地画出动作要领中的角度和幅度。 用立体的坐标格就能彻底地解决这个问题。 在安馨的设计中,她将人体从头顶到脚底,等分成了五十等分。两手左右伸开,两手中指之间的距离也等分成了五十等分。两只手臂前后伸展,前后中指之间的距离也等分成了五十等分。 她将这个等分做成了三面包围人体的屏风,屏风上有活动的细线标格,可以根据人的身高按比例进行调整。 按照安馨的设想,在这三面屏风上绷上半透明的白色丝帛,演示招式的人站立其中,利用不同方向的灯光照射,就能将人影在带有等分线条的丝帛上投射出来。 画师在同样标有暗纹的画纸上,按照丝帛上投射的图案,就能轻易地将人影的动作,分毫不差地精确勾勒出来,极大地增加了绘画的准确度,也减少了的绘画的工作量。 同样的,拿到画稿的修习者,站到了与自身身高等到的三面屏风的网格之中,就能根据正面和左面右面三张画稿,借助着还原灯光照射的角度,用屏风上的投影,自动纠正动作是否正确。 理论上,这个法子可行。 只要屏风够大网格够多,不仅对《炼神诀》有用,对任何一门武功,都可以用这种法子,让武功秘籍变得生动易学,且不易走样起来。 换句话说,用安馨的这种方法,完全可以兴建一个特别的练功房,将门派中最难学的武功,用这种法子分解开来画成画稿,让弟子们依样画葫芦,反复练习,精准领会其中的要点。 把武功秘籍上一句句的文字变成形象的动作;进一步,再将现有的武功招式,变成标准化的动作。这会一个费时费力,却是开创性的改变传统习武方式的法子。 标准化的武功招式,效果究竟会如何,安馨也很想要知道。 秋敏学很快就让天胜境的人炼制出来了安馨想要的屏风。按照安馨的要求,《炼神诀》手印的画稿,一张张地被画了出来。 馨宁居中的女童们配合着一苇院中的画师,很快就证明了此法可行。 安馨并不满足于《炼神诀》中手印被完美复制,馨宁院中的女童成功地开始着用新的法子修习《炼神诀》,也不足够。她想要的是更多人能借此学会手印,解除天胜境灵兽的危机。 她一刻都没有忘记,秋卓尔曾经跟她说过,天胜境希望飞云门能有更多的人学会《炼神诀》,帮助天胜境灭杀灵兽。 让飞云门的弟子跟天胜境的弟子一样,甚至连天鹰宗的弟子,都有机会能够学会《炼神诀》,才是安馨的目标。 在安馨的思路中,天胜境暗藏着能够颠覆世间的危机,她手中有解决这个危机的法子,她要想办法把这个法子推行开来,彻底解决危机。 安馨很明白,事情绝不会向她想象的这般简单,她多少还需要顾忌点人心向背。她并不希望因为她,让飞云门和天胜境在此事上心存芥蒂。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秋敏学定然早就通过天胜境的传信通道,把她的设计的‘画像框’送回了天胜境。她身为飞云门的弟子,并不希望日后会被师门诟病,她胳膊肘往外拐,先便宜了外人。 幸亏秋敏学无法将一张张画稿正确地排序起来,组合成为能够猎杀灵兽的招式,她才有可能让飞云门跟天胜境在修习《炼神诀》上面齐头并进。 安馨估算时日,最迟元宵节之前,她就能让画师完成‘握’字诀的画像。这个连秋敏思都只能完成一半的手印,一旦画完,她就想要连同‘画像框’的图纸一起送回飞云门,让掌门师伯试验是否有人能够学会。 秋敏学眼见着成功的画像越来越多,安馨却始终没有将画像,按照正确的顺序整理出来,交给他的意思,心中不免着急。 这是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安馨既然想出了办法,眼见着祭祀堂的秘技就要被安馨破解出来,她先前在天秀院的练功房倒塌之时,可是承诺过要替天胜境把手印给画出来的。 如今眼见成功在望,安馨不会改了主意,不给天胜境画稿了吧? 他找了一个晴朗的冬日午后,专程去馨宁院探望安馨。 安馨以为秋敏学找她有要事,破例把秋敏学迎进了书房。 安馨馨宁院的书房中,三面靠墙的书架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书,安馨并没有把储物袋中的书摆放出来。 她身上有了三个储物袋,一个是师父给的,一个是在飞灵峰历练的时候,冒险从不知名的山洞中抢来的,最后一个是秋卓尔在她离开天胜境的时候给她的。 她身上的储物的空间够用,想要那本书,心神一动便可随手拈来,比放在书架上更容易拿到手中。 书房中的摆设除了靠向南窗的书桌之外,剩下的便是北窗下的一张茶桌,两张座椅。显然,安馨并没有打算在书房中面见很多人。 安馨让秋敏学在茶桌旁坐下,用烈火符升起红泥小火炉烧水,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罐灵茶,“我请表哥喝天胜境的灵茶吧,出来的时日久了,你有没有想念天胜境?” “那倒还没有。”秋敏学轻笑道:“我这才出来多久?这几日忙着画像的事情,一天的时辰都恨不得能更长些,来不及去多想其他。” “表妹这么问我,你是经常会想家想念飞云门了?你离了天胜境会不会也会想念?” 咦?她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客套一下,表哥倒问起她来? 安馨坦然地笑道:“我不如你,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二次离开飞云门清风居,还真是想念得紧。不过,我回来的少,很应该多些孝敬长辈,就算是念想,也不能急着回去。” “表哥过来找我,这是有事?” “有事。”秋敏学略微有些上挑的眉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他没事就不能进来找她说话么?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闷 他低声笑道:“表妹的‘画像框’看似简单,还真是奇思妙想,我想要问一问,天胜境可以借用‘画像框’来重绘武功秘籍吗?” “可以。”安馨点了点头,天胜境想要这个,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过,我可要跟你先说好了,飞云门事务堂若是有话说,要借此向天胜境提出交换条件,我自然也要赞成。还请表哥要把这话也传回去,要事先说清楚了。” 这是应有之意。 他来找安馨,安馨一口就答应他,秋敏学当然不能让安馨日后难做:“这是当然。表妹就是不说,我也明白。表妹劳苦功高,总不能再让表妹为这些琐事操心。” “除了这个,祭祀堂的秘技眼见着表妹就能编撰出画像秘籍了,表妹若是打算也给天胜境一份,我想要一同禀报回去,让天胜境的暗务堂跟飞云门的事务堂一起,商议此事该如何处置此事为好。” 他从天胜境出发之前,他爹已经跟他交过底,天胜境允许安馨把祭祀堂的秘技传回飞云门。秋敏学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无法阻止安馨将画稿送回飞云门。 他从天胜境出发的时候,他跟他爹一样以为,安馨能画出来的画像,最多也就跟祭祀堂中已有的画像相差仿佛。 最开初的时候,安馨让画师画出来的图像,也确实跟他想象的一样,连祭祀堂中已有的画像都比不上。他处处帮着安馨,不过是想要趁机多亲近他。 等安馨画出的‘画像框’被炼制了出来,一张张的画像被投射在‘画像框’的丝帛上,投射在一个个的整齐划一的方格之中,不需要画师有格外高超的画技,便能在印有暗格的画纸上准确描绘的时候,他服气了。 预料之中,馨宁院的女童们传来了好消息,他对安馨由衷地敬佩起来。 他先前小看了安馨,在安馨给天胜境画出了飞船之后,他仍然还没有给她足够的看重,甚至是尊敬。 安馨样样都比他们都强,就算她没有圣女的身份,都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守护。他想要拿到画稿,想要更加强大,想要跟安馨亲近的念想愈发强烈起来。 天胜境若是只能依仗着安馨来替他们排忧解难,安馨怎么会将天胜境看在眼中,怎么会想要嫁到天胜境去?天胜境待安馨可没有足够的好,好到她心甘情愿能出手相助他们。 他比其他人更明白,世间只有安馨一人能够施用祭祀堂的秘技,就算天胜境拿到了画稿秘籍,能够模仿出各个分解动作,想要真正地施展出手印来,还离不开安馨的亲身教习。 安馨没有犹豫,直接便答应道:“行。” 她不擅长跟人讨价还价,她的身份特殊,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那方都不对。她只管想法子解决问题,如何协调两方的利益,让更擅长的人去做更好。 秋敏学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心情一松,便关心起安馨的身体来:“表妹,你这风寒也有七天了,早该好了吧?你日日关在这馨宁院中足不出户,就不会觉得闷吗?” 闷,当然闷。 先前她还有‘画像框’的事情要操心,如今她挑出来的八个女童,逐渐上手,跟画师之间也有了些默契,麦冬领着她们每日习武也日渐形成了习惯,她除了练功,确实闲了下来。 安馨心中一动,伸手将沏好的灵茶,端到秋敏学的面前,低声说道:“府中事多,我风寒刚好,担心传了人。我不想要在年节期间,多去各府往来,索性多病一会好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闷了。我倒是有心见识一下,这盛京城中的夜景,又担心一个人独行,怕祖父祖母发现了会忧心。” 秋敏学一下子就听懂的安馨的言外之意,他差点失笑起来,安馨这是静极思动,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伸手端起茶盏,压抑住了心中的雀跃,先镇定地喝了一盏茶,才轻声说道:“表妹想要看什么夜景?盛京城地头我也不熟,不如我陪你先四处逛逛如何?” 安馨没有错过秋敏学眼中闪过的笑意,她想要晚上出府去探险,只有秋敏学适合陪她。她对这等事情全然没有经验,别无选择之下,就算明知秋敏学或许会有误会,也只能先认了。 她毫不扭捏地答应道:“好,我想要去勇毅侯府,亲眼瞧瞧孙彬的伤势,还想要去礼部左侍郎家看看邹二小姐。你若想要同去,今夜亥时一刻,我去前院找你?” 安馨想要去的这两个地方他也想去。 安馨当众说过废了孙彬的手臂,眼见着昨日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都下了小定,把乔巧巧和孙彬定了下来,安馨想要去看一眼孙彬的究竟,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邹家小姐,据他所知,已经让人来递过两次请帖,想要邀请安馨去邹家做客,安馨一直都没能去成,暗中去瞧一眼,也勉强算得上是去赴约了。 “好。”秋敏学到底也还是个少年人,卸下了祭祀堂秘技的事情,自然也喜欢这等冒险之事,“你有盛京城的地图吗?” “有。”安馨伸手给秋敏学再添了一盏茶,笑着说道:“我们先去邹家,然后再去孙家。你当心不要被我二哥哥和穆三郎察觉了行踪。” 穆浩学住进了安家之后,完全没有了搬回靖海候府去住的意思,除了出门四处打听朝廷赈灾的动静之外,全都窝在一苇院中,帮着秋敏学捣鼓‘画像框’,对其中的手印有兴趣得很。 不用别人提醒,他跟安怀德都能明白这等机缘可遇而不可求,他们亲眼瞧见了一个个武功招式变成了图像,习学者从似是而非到能准确模仿,叹为观止之余,又觉得此法太过繁琐。 他们教习武功,都是由师父或者是教头教授,动作的矫正也是由师父教头或者是同伴间相互习学。这等精细的法子,他们就算是想要推而广之也用不上,实在是可惜。 他们两人到底不同一般人,眼光自是不同。两人各自禀报回去,日后两家子弟武功稳步上涨,手下都有了一支所向披靡的精兵。这是后话。 “你放心。”秋敏学气定神闲,“我会布下阵法,跟他们说我要练功,不得随意打扰,不会让旁人发现。” 他没有多提醒安馨,安馨手中有傀儡,她想要避开人,比她更容易。 一时间,两人谈好了晚上的约定,秋敏学没有多留,出了馨宁院,回去了外院,静候跟安馨一起去探险。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七章 奇葩条件 芳华园中,叶夫人的‘心病’迟迟未能痊愈。 安馨足不出户关在了馨宁院中,拒绝了所有的邀请,安馨连晴朗居的晨昏定省都不去,叶夫人没有了管家的权利,想不出其他的法子,让安馨出门来见人。 安国公世子极忙,若是晚上内院落锁之前能回府,他便进芳华园看一眼叶夫人,问过了病情,就回外院歇息。若是落锁之后回来,便直接在外院书房安置。 仔细算起来,打从叶夫人生病起,安志坚就不曾在芳华园中住下过。 叶夫人心气不顺,便故意称病缠绵病榻,她暗中跟安志坚较劲,若是他不像原先一般地哄着她,她便要一直病下去。他的后院只有她一人,她就不信了,他一个龙精虎猛的男人,还能离得了她。 她半点都不怕安志坚纳妾或者是有通房,他可是答应过她:永不纳妾。他若是敢出尔反尔,她就敢跟她的郭哥哥相好,遂了自己的心愿,且看谁放不下谁去? 养了七日的伤,莫妈妈屁股上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府中原本就有上好的伤药,安怀德孝顺,生怕他娘身旁少人伺候,特意又向秋敏学要了天胜境的伤药,最冷的天气下,莫妈妈的伤口才会愈合得这般快。 莫妈妈接连两日出门,给叶夫人带回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皇后已经定下来要在元宵节给五皇子选妃,安馨连请帖都没有收到,用郭侍郎的话来说,皇后这是看不上安馨病恹恹的身体,已经放弃她了。 安馨之外,皇后已经有了两三个中意的人选,单等五皇子见过了,挑中了就要下懿旨,为五皇子定下亲事。 叶夫人不甘心,让莫妈妈像郭侍郎求教。 郭侍郎费劲了心机,暗中出人出力,好容易想办法在最热闹的东正街上,命人搭建了月老牵红线的彩灯。他透过莫妈妈向叶夫人保证,只要叶夫人能让安馨出门看这月老灯,他就能替她想办法,让她如愿以偿。 叶夫人大喜过望,派莫妈妈又走了两趟,给馨宁院送汤送点心。 奈何,徐妈妈紧守着馨宁院的大门,隔着虚掩的门,收下了汤水和点心,请莫妈妈代为致谢:“多谢叶夫人关怀,姑娘的病情还未痊愈,就不请莫妈妈进来说话,不敢招惹了病气出去,过了病气给叶夫人。” “姑娘谨慎,连馨宁院中习武的女童,都搬了出去,姑娘查看她们的长进,都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是作罢。” “这门是万万不敢出去了,眼见就要过年,若是病情再重了,岂不让长辈们更为担忧,搅扰了过节的喜庆。” 莫妈妈接连铩羽而归,叶夫人将丫头们全数遣出门去,在寝房中摔了一套茶具,大发了一顿脾气,气喘吁吁地躺上床之后,愤愤不平地对莫妈妈抱怨道: “不管她是不是装病,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小娘子,生平第一次在盛京城中过元宵节,她还能忍得住不出门看热闹,且先不用理她!” “你去把那件大氅拿出来,别让人进来,我要赶紧完工,赶在年前给他送去,让他死心塌地给我把事情给办妥了。德哥儿的前程,和馨姐儿的后半辈子的富贵,可就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莫妈妈低下头,忍了又忍,到底没敢在叶夫人气头上劝她。 她从里间的柜子中翻出那件,尚未完工的黑狐皮黑色缂丝大氅,先在床上架起了一张小几,连同针线筐子一起给叶夫人搬到了床上来。 叶夫人由着性子,不管不顾地埋头缝制了半个时辰,背着安国公世子行事的痛快感受,终于让她心中的火气消了下去。这才让莫妈妈收下了大氅,让青竹换了莫妈妈进来伺候。 叶夫人这等行事,自然瞒不过青叶,青叶是从老夫人身旁送来给她的大丫头。以青叶的机敏,早就将叶夫人暗中替世子爷缝制大氅的消息,跟樊夫人禀报过了。 樊夫人见叶夫人病中还念想着安志坚,还暗中替他赶制大氅,特意派人在府门口截住了安志坚,在晚膳之前,把他叫进了晴朗居。 樊夫人屏退了下人,等安志坚喝过了一杯温水,才对端坐在下首,浑身上下都是冷厉的儿子说道:“叶氏病了十几日,你忙着外头的事情顾不上她。从明日起,你便要休沐了,也该好生陪她说说话。” “人是你非要娶的,她不明事理也是你惯出来的,看在她好歹替你生了两个儿子的份上,你很该耐下性子,好生教教她。” “都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若是教无可教,也要想出法子来,不能再让她胡乱行事,弄得家宅不宁。” 樊夫人这话说得颇重,安志坚坚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黯然,立即点头答应道:“是,娘亲教训得是。是儿子的错,让娘亲担心了。我会让叶氏安分守己,不会再闯出祸事来。” 樊夫人低沉地叹了一口气,“你也莫要太灰心,她对你还是有情意,今日还避着人,偷偷给你缝制大氅。看在她有心改过的份上,好生跟她把厉害关系说清楚,她总不会糊涂到分不清是非。” “眼看着你们的孙辈都要出来了,她若是愿意听你的话,我也不再拘谨于当年她父亲的承诺。她娘家侄子若是有能用之人,也可以稍微提携一二,待他们有了一官半职,再认回来,让叶氏高兴便是。” 安志坚诧异地抬起了头,樊夫人一直让叶家谨守当初的承诺,二十五年来,从来不曾松过这个口,如今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想当年,他是救下了叶芳华,也看中了她的可怜可爱。没等他向爹娘提及婚事,叶芳华他爹就暗中找到了他,想要将女儿送给他。 他心仪叶芳华,不肯亏待她,不愿让叶氏做妾,只想要迎娶她为正妻。樊夫人知晓了此事,没有反对他的一意孤行,却让他跟叶家荣提出了一个条件。 叶芳华若是给安志坚做妾,叶家便还能有叶芳华这么个女儿,安家能给叶家的照拂半分也不会少。 叶芳华若是想要做安志坚的妻子,叶家便只当没有了这个女儿,要接受安家的安排,安心做个富家翁,休想要入朝做官。 樊夫人提出这等苛刻而奇葩的条件,当然是想要让叶家知难而退。叶家只要退了,以她对安志坚性子的了解,她有的是办法让她的儿子忘记叶芳华。 身为女人,身为母亲,她没有被叶芳华惊慌失措,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所迷惑,她打听到了叶芳华已经定过亲,是叶家贪图安家的权势,方才瞒着安志坚,想要趁机拴住她的儿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叶家居然会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们让叶芳华嫁给了她儿子,叶家在安家的安排下,在兵荒马乱的申国,从北边搬到了南边,彻底断绝了跟叶芳华的联系。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八章 退一步 叶芳华一直以为,她跟安志坚定亲之后,安家没能好生护住她的家人,让叶家被人屠杀了了满门。她是失去了家人,又不见了情投意合的未婚夫,投投无路之下,才不得不嫁给安志坚换取一条生路。 殊不知,是叶家要卖了她,用她来换取安家的庇护和供养,早就低调隐忍地富甲一方,过起了衣食无忧的田家翁的日子。 叶家人很知趣,家中子弟努力读书,却不曾改名换姓去求取功名。他们在等待,等待安志坚成为安国公,他们有机会重新站到叶芳华的面前。 就算是安志坚不肯认他们,等安怀信成了安国公,只要他们能够证明叶夫人是叶家的女儿,他们是安家正经的亲戚,叶家更好的日子自然会来。 这一次为了家宅安宁,为了安志坚的日子好过些,樊夫人主动妥协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叶氏一直误会安家,以为叶家还是她印象中所谓的读书人家。且不说叶家是不是她心中的读书种子,我们替叶家背黑锅也太久了。” “你好生想一想,若是认了叶家这门亲戚,叶氏认下的邹侍郎家王夫人那个莫须有的闺蜜,怎敢跟叶氏一起瞒天过海,欺瞒我们?” “不仅德哥儿的婚事能够作罢,有心人对叶氏的欺瞒利用,便再也藏不住。” “若不是为了釜底抽薪,以绝后患,我也不想要认下叶家这门亲戚。这么些年,你还没看清楚叶家是何等人家么?” “我自从知晓馨姐儿的噩梦成真之后,这几日都睡不好觉。安家内宅不宁,这便是最大的隐患。” “这事,我跟你爹商量过了,不如我们先退后一步,好歹先保全了安家没有了漏洞,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安志坚端放在两腿上的双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 当年是他年少轻狂,一心想要护住叶氏,也想着等他和叶氏生下了孩子,母亲总会回心转意。他甚至还费尽心思给给叶家子弟找了当世名师,隐身叶家教导子弟。 正是因为他做了这个,才发现叶家真正的样子。叶家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家,他们分明是工于心机,擅长以小博大的赌徒。 不管是他还是郭尚德都是叶家想要抓住的人。 不同的是,郭尚德是他们看好的读书苗子,崭露头角之后,叶家想要笼络住他,才让叶芳华跟他定了亲。他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被叶家毫不犹豫舍了郭尚德,一口扑上来咬住不放。 他总以为,他能暖了叶氏的心,二十四年的夫妻,他总是下不了决心。 他娘还以为认下了叶家就能解除了德哥儿的亲事。以叶家的贪婪,只怕这门亲事更合了他们的心思,要迫不及待地认下邹家做世交。 樊夫人的眼光在安志坚握紧的拳头上扫过,安志坚赶紧松开了手,低声答应道:“娘,你放心,儿子今日便跟叶氏好生说说,若是能够说动她自然是好,若是说不动,儿子也不会让娘再失望。” 说罢,他站起身来,端正地给樊夫人行了一礼。 樊夫人对着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安志坚出了起居间,颓然地闭紧嘴巴,伸手抚在了额头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叶氏鬼迷心窍,又有郭尚德在一旁煽风点火,想要说服叶氏何谈容易? 也罢,她已经退了一步,不,她已经退无可退,若是叶氏不知趣,总不能因她一人,坏了安家满府人的性命。 安志坚出了晴朗居,径直回了芳华园。 叶夫人见他早早回来,自认又胜过了一回,脸上未免多了几分喜色和得意之色。 多少年的夫妻了,她很明白他心仪他,但凡她多冷落他几日,他就算再生气也会回来哄着她。 果然,安志坚贴心的把她抱出了寝房,让她舒心地用过了晚膳,又把她抱回了起居间,在罗汉床上亲手替她垫好了背后的软垫,隔着小几泡了茶,神情和缓地想要跟她说说话。 叶夫人眼中的得意再也藏不住,她的眼风扫过起居间中的侍女,错过了安志坚扫向侍女们冷冷的眼光,青竹赶紧带着人退出了起居间。 叶夫人心满意足,她在芳华园中的地位坚不可摧,只要安志坚心中有她,安家的中馈就不会逃脱了她的手去。 谁让樊夫人只有了他这么一个儿子,谁让她的儿子离不得她? 安志坚的眼光落在叶夫人娇小的身材上,这个美丽的女子,他捧在手心里二十五年。就算明白了她跟外人串通,设计了德哥儿的婚事。为了她,他都替她周全了手尾,说服了爹娘,让她遂了心愿。 二十四年的夫妻,他半分都没有对不起她。 叶夫人抬了抬头,露出白皙细长的脖子。他最喜欢她的脖子,一双手总喜欢在上面流连,她也有话想要跟他说,要让他心猿意马了,才更容易答应她的请求。 安志坚的眼光暗沉了下来,叶夫人自以为得计,轻笑着伸手握住了安志坚放在小几上手指头,柔声说道:“馨姐儿的病,怎么总不见好?她接连推了邹家清姐儿的两次邀约。” “想来清姐儿元宵还要来邀她。她好容易回来一趟,元宵节总不能让她再错过了。你要不要找御医来替她诊病?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你明日休沐了,这事就不能放任不管,以前还有朝廷的事情借口拖着,明日起,你这个做大伯的,若是再半点都不关心,只怕要被人诟病。” “噢?”安志坚反手握住了叶夫人的纤纤细手,眼角眉梢浅淡的皱纹皱了起来:“先前信哥儿媳妇,怎么都把邹家清姐儿约不出来?你总说是清姐儿怕信儿媳妇武功高强。” “她这回怎么倒几次三番来邀馨姐儿了?馨姐儿的武功比信儿媳妇的武功更高更强,清姐儿怎么就不害怕了?” 叶夫人的手掌稍微挣了挣,没有挣脱了安志坚的掌控。 她不悦地说道:“清姐儿想要约馨姐儿,定然是想要问清楚护国公府的事情,她只怕跟我一样,难以置信馨姐儿居然会伤人。” “这事,你要让馨姐儿跟清姐儿好生说道一番,可别下坏了清姐儿,让她不敢嫁过来。” “她不敢嫁,那就不要嫁了。”安志坚握紧了叶夫人的手,“何必要让德哥儿的亲事跟你我的亲事一样。非要将不情愿的女子,娶到安家来受苦?” 叶夫人愣了愣,她精心描绘的弯月眉往上挑了挑,不敢相信地看向安志坚的眼睛。安志坚的眼神柔和而坦然,里面是全然的怜惜。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小瞧我 叶夫人眼中突然就涌上了泪光,她‘忽’地一下子坐起身来,激动地问道:“你终于明白了?你终于晓得我是在安家受苦了!” “你跟儿子都是武夫,娘和儿媳也习武,我跟你们真是半点都合不来。” “我在府中孤立无援,你一点都不晓得,对你们而言,那些津津乐道的武功和招式,通通都让我厌烦。” “清姐儿这个媳妇我要定了,有了她,我至少能有个人能够说说话。” 安志坚笑了起来,笑意却不曾深入眼底:“你就不怕清姐儿嫁过来,跟你一般地受苦?” “怎么可能?”叶夫人笃定地靠近了安志坚,吐气如兰地诱哄道:“不是还有我在吗?她怎么可能会受苦?安家可比她邹家富贵多了,若不是看清姐儿性子柔顺,我也不会定下她。” “你放心,她若是敢挑剔安家,我自会管教她。” 安志坚哪里会想要跟叶夫人多说邹淑清的事情,他出声问道:“你说,” 他微微顿了顿,到底还是把心中最想要问的话问了出来:“你说,若是当初与你有过婚约的那个男子还在,你要是跟他成了亲,会不会要比嫁到了安家过得更舒心?” 更舒心?那是当然! 郭尚德无父无母,她嫁给了他,家中事情就是她说了算。郭尚德官居吏部右侍郎,不会武功又跟她情投意合,她若是嫁给了他,不仅会更舒心,还会更开心。 不过,叶夫人还不是那种无知到无所畏惧的人,她心中的第一反应刚过,随即便警惕了起来:“你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随便问问。”安志坚舒缓了神情,轻描淡写地笑着说道:“不是在说德哥儿的婚事吗?” “对一个女子而言,家中替她挑选个什么样的丈夫,让她嫁入什么样的门庭,就是挑选了不同的人生,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当然对。”叶夫人也笑了起来,平日里,她想要跟他说这些个,两人总是说不到一块去,今日他好似开了窍,这不是什么都心中有数嘛。 她忽然间就看到了希望,叶夫人柔声劝说道:“清姐儿嫁给德哥儿,享有了安家给她的荣华之外,或许有一日也会觉得,她不如嫁个一个会写诗词的文人来得情投意合。”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她还能忤逆爹娘不成?” “再说了,安家的富贵可不是什么样的文人都能给她挣来的,你看看她爹,官至礼部左侍郎,拿的出手的也就‘清贵’二字。” “你放心,等她嫁了过来,明白了安家的好处,哪里还会一山望着一山高?邹家那样的人家,不会养出那样的女儿来。” 安志坚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便放心了。” 他转头看向叶夫人,一边轻柔地捏揉着叶夫人的手指头,一边开玩笑般地接着问道:“夫人,你说要是当初跟你订婚的人,在我们俩还未成婚之前,找到了你。” 安志坚面对着叶夫人狐疑的眼神,加深了脸上的笑容:“我若是放你跟他成了亲,他若是一事无成,你会不会悔不当初,恨不得他不要找到你,好让你做了我的世子夫人,至少能够锦衣玉食?” 叶夫人眼波微动,心中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 原来他并不是发现了郭尚德,不过是想要借着德哥儿的婚事,提醒她要珍惜他给了她的一切。 哼,郭哥哥若是真像他说的一事无成,她当然会后悔。可是郭哥哥做到朝廷二品大员,她若是嫁给了郭哥哥,品级虽然低一些,照样是也是个夫人,哪里还会想着他这个武夫? 她不悦地对着安志坚翻了一个白眼,“夫君尽是埋汰我,你作甚要想着那人一事无成?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他不依仗家世,全靠自己便能身居高位,比你还要厉害,那你又要如何?” 叶夫人挑起眉头,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难不成夫君你还能站到一边去,为了我跟他更情投意合,便成全了我跟他?” 安志坚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他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可能?那人若是活着,早就成亲生子,恐怕跟咱们一般都快要孙子了。” “不是我不心疼你,就算我自惭形秽想要成全你们,又如何去成全?况且,这个世上哪里还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你离了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叶夫人对安志坚的自信,最是不以为然,她从安志坚的手中抽出了手,低声抱怨道:“你总以为天底下就你对我好!” “你若是没有把我娶回来,也自会有人娶我,说不定,另一个娶我的人,也会对我很好,不比你差。” “我这样的女子,不管嫁给了谁,还不都是相夫教子。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在不同的后院过日子罢了。我这样的脾气秉性,在谁人的后院活不出个人样来?” “你总是这样,总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我跟你说,我出身在叶家,过过苦日子。” 叶夫人悻悻地压低了声音:“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有朝一日安家遭了大难,真没有了眼前这花团锦簇,到时候,别看你们身负武功,说不定,我才会是安家活的最好的人。你信不信?” 安志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不甚情愿地答应道:“我信。” 叶夫人眼见夫婿吃了瘪,心情飞扬了起来,她低声娇嗔道:“谁让你总是要小瞧我,今日被我说得心服口服了吧?我只是被你护在了这后院中,没有机会展现我的本事罢了。” “以后,我跟你说啥,你都要听进心里去。别总以为,女人养在深闺之中,就没有见识本事。” 安志坚的眼光闪了闪,他放开叶夫人的手,没有再答话,伸腿坐到了罗汉床的边上,重新穿好了鞋子,走过去把叶夫人从罗汉床上抱了起来,轻声笑道:“为夫可从来没有小看过夫人。” “我想起来,还要给靖海候写一封信。你别等我了,早些歇下,若是晚了,你吩咐她们落锁,我睡在前院书房便是。” 叶夫人其实还有话想要跟安志坚说,可是一听见他要睡在前院,生怕留住了安志坚,他不愿意去前院歇息了。 她果断地闭上了嘴,任由安志坚把她抱回了寝房,让他独自出门去了。 莫妈妈来上夜的时候,叶夫人又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让莫妈妈把给郭尚德做的大氅抱出来,她要连夜赶制。 安志坚休沐了,她白天的时候做不成这个绣活,只能用晚上的机会赶工。 莫妈妈忍了又忍,到底多劝解了一句:“夫人,你歇一歇吧,这要是被老爷知晓了,只怕不好交代。”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夜探1 叶夫人不满地撇了撇嘴,沉声吩咐道:“你再多加一盏灯过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可别跟我说,你管不了院子里的大小丫头。” “你只管听我的话,其他的不必多管。”叶夫人心中明镜似的,老爷今夜陪她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向她显摆他自己,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这般。 就算他身为安国公世子,出了府门能敌千人万人,在她的面前也只是一个仰慕她的男人罢了。她有那个自信能够拿捏住他,任他百炼钢在她的面前也要变成绕指柔。 安馨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从馨宁院的墙头闪身出去,她跟秋敏学约好了亥时一刻,她会去前院找他。 安馨刚刚翻过内外院之间的墙头,就听见了两声蝈蝈叫。安馨差点失笑,隆冬季节,哪里还会有蝈蝈?学两声狗吠岂不更好? 这声音自然是秋敏学在提醒她。 安馨也低声回了两声蝈蝈叫,秋敏学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从墙角的暗影中闪身出来,无声地对着安馨打了个跟着我的手势,转身便飞掠而去。 安馨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路躲在暗影中,飞身出了安国公府,没有选择在大街上飞掠,弃易就难闪身上了房顶。 不得不说秋敏学猜对了安馨的心思,安馨想要出府溜达,不仅是想要冒险去探听邹家和孙家的虚实,更想要的是检验武功。 两人在盛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旁的屋顶上,心无旁骛地飞掠,但凡前面的秋敏学能过去的,安馨跟在后面,也依样画葫芦地跟着过去。 她在馨宁居中关了九天,虽然天天在练功房中练功,到底不如这般不停地随机应变,更让人舒心畅意,恣意痛快。 连从耳畔吹过的冰冷的寒风,安馨都觉得透彻肺腑的冰凉中,都有股凛冽的自由的味道。 安馨再次确定,她不是个适合关在后院中,足不出户的人。 这一次她憋得实在是久了点,只期望前面秋敏学的速度能够快些,更快些,她也能跟着把速度提升到极限。 秋敏学到底比安馨的江湖经验丰富些,他始终压制着飞掠的速度。 这盛京城他也是第一次来,他身后的安馨更是初出茅庐,他们俩独自出来,对他而言,安馨的安全才最重要,其他的事情真没什么要紧。 盛京城的皇宫中,有先天高手坐镇。 那些先天老怪,神出鬼没,说不定就让他们给碰上了。他虽然不惧他们,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小心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了。 他们两人的速度不慢,先越过了勇毅侯府,去到了距离更远的礼部左侍郎邹府。 两人围着邹家绕了一圈,都有些无语,邹家的比安家小太多了,内院只怕连安家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他们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邹淑清居住的院子。 院子浅窄。 一进的院子里,向北的屋子只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其中一间亮着灯光,里面传来了细小的说话声音,安馨轻轻地摆了摆手,秋敏学跟她一起,摸黑飞上了屋顶。 屋子底下的声音大了起来。 只听一个轻柔的女声低声抱怨道:“你多移些灯烛过来,这张手帕还差一点,今夜非要赶出来,明日也好送去安国公府给大妹妹。” 大妹妹?说话的人是邹淑清,她这般不见外地跟着安怀德叫她大妹妹? 脚步移动的声音响了起来,来回移动停住了之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姑娘,你也别心急,夫人既然同意了,让你跟安家大小姐一起去看灯,必然不会再反悔。” 轻柔的声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不明白,我是怕她根本不想要跟我去看灯。” “怎么会?”那个压低的声音劝解道:“姑娘多请几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安家大小姐就算杀人不眨眼,姑娘的性子这般柔顺……” “噤声!”轻柔的女声声音大了起来:“不许胡说八道!” 随即这声音又恢复了轻柔:“你退下吧,换了冰儿进来伺候。” 那压低的声音委屈答应了一声:“是。” 脚步声响起,安馨心神一动,给秋敏学做了个手势,撇下他,从屋顶上跟了过去。 那侍女从后罩房叫出了冰儿,回了隔壁自己的寝房,一个女子的声音惊讶地问道:“雪儿,你怎么回来了?生病了?” “我没病。”雪儿刻意压低的声音放了开来:“我就多劝了她一句,就不耐烦把我赶出来了。冰儿不爱说话,偏就换了冰儿进去伺候。” “我还不耐烦伺候她!一直嫌弃我声音大,非要我压低了声音说话,真是别扭死了。” “我就不信了,安二公子从小习武,怎么会喜欢人矫揉造作小声说话?依我看,他定然会喜欢活泼爽快的性子。” “不然,夫人干嘛让我们几个过来?” 雪儿的声音变得忿忿不平起来:“你我本是夫人赐下的一等大丫头,摆明了就是给姑爷备下的通房。你听听她给我们都改了些什么名字,雪儿,冰儿,霜儿,这是恨不得要把姑爷给冻死了。” “我是要比她长得更好看些,可卖身契都捏在了她的手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怪不得连安家那个会杀人的小姑子都不爱搭理她,一副心肠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叫霜儿的女子,不过是问了雪儿一句话,这雪儿便滔滔不绝地抱怨上了,她说得虽多,却都不是安馨想要听的。 安馨正待离开,霜儿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也要多体谅她,这门亲事来之不易。别说是她,就连夫人都担心安家悔婚。” “那叶夫人你也见过了,那等蠢人不过是比我们命好能成了夫人。她定下的亲事,没有成亲之前,你心里能定下心来。” “要我说,你别跟她对着干了,一起想法子,先把安家的小姑奶奶给收拾下来,让她安安稳稳地嫁过去才是正事,等咱们到了安家,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刚才我也是想要帮忙,”雪儿的声音稍微低了下去:“我还劝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安家大小姐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咱们一拥而上也能让她变成绕指柔……” 安馨没有再听下去。 不必再听了,邹家的后院当不起她对礼部左侍郎这个官职期望。她忽然很想听听邹侍郎跟他的夫人在夜深人静之时会说些什么?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夜探2 她站起身来,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邹家最大的院子飞掠而去。 她的身形一动,秋敏学便紧随着她动了。 邹家到底是文臣,府中的护院中没有高手,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出入邹家如入无人之境。 秋敏学揭开正房寝房屋顶上的瓦片,安馨正好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低声说道:“……务必让清姐儿在元宵节把安馨邀出来,若是因此让那安馨成了五皇子妃,别说是礼部尚书,日后我就是再进一步也有可能。” 一个女人的声音低沉地笑了起来:“老爷,你放心,那安馨才多大年纪,又自恃武功高强,只要病愈,必然不会错过这等热闹。” “我只是有点担心,诚王吩咐你做这些究竟是何意?安家跟五皇子成了姻亲,英王如虎添翼,诚王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屋子里静了下来,安馨的心也提了起来,她预感到邹侍郎接下来的回答非常重要。 “你傻呀,你管诚王作甚?你只管盯着清姐儿和叶夫人把事情办成了?” “你想想,咱们跟安家成了姻亲,安家跟五皇子又成了姻亲。进,我们能跟安家一起,跟五皇子和英王亲近。退,至少还能有诚王可以依靠。” “安家向来只听皇上的话,真是半点风险都没有。你只管照着我说得话的做,其他的不必多问。哎呦!” 女子的声音关切地叫了起来:“老爷头还痛吗?我让人再给你端碗醒酒汤来。” 安馨轻轻地挥了挥手,秋敏学无声地将瓦片盖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邹家,依旧是秋敏学在前面带路,安馨跟在后面。 安馨没有多想侍郎刚才的醉话。 想要设计她嫁入皇家,嫁给五皇子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离不了五皇子的几个兄弟。她原本以为此事大抵是明王顺王一派所为,变成了诚王,也没有太出乎意料。 安馨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勇毅侯府乃是武将之家,防备定然不是邹家所能相比,她留心着秋敏学探路的法子。 秋敏学没有带着她在孙家的围墙外转圈,他直接从后院后罩房的位置跳进了勇毅侯府,向着东边的方向摸了过去。 安馨心中了然,秋敏学事先看过了孙家的布局图,才会这般熟门熟路。 三大仙门都有三国武勋人家的布局图,这是应有之意。他们都把这个当成弟子历练的好机会,时不时就会派人来查探一番,刷新地图。 孙家的防备没有想象中的严密,安馨能够察觉的守卫只有三处,围墙边上有一处,第五进院落的暗影中有一处,在东边靠近孙彬的院落旁还有一处。 这些人武功都不高,呼吸的声音听在安馨的耳中,明晃晃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秋敏学的武功比安馨更高,当然能够轻巧地避开他们。 孙彬的院子里大门敞开,像是在等人,秋敏学绕到了院子的背后,翻过墙头,拉着安馨一起,猫着身子躲在了起居室的北窗下。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阵盘,划开左手握住掌中,撑开了隐身阵法。两人不约而同地调整呼吸,安静地靠在窗户下隐了身形。 他们没有等待多久,起居室中就响起了脚步声。 孙彬的声音就在他们头顶上的窗户内响了起来:“毛御医,漏夜请你过来,是我这手臂好似有些不妥?” 躲在北窗下的安馨,稍微有点吃惊。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孙彬正好就在起居间安放罗汉床的位置上,等待着御医,跟他们仅仅隔着一道薄薄的窗户。 真是好险!刚才他们潜伏下来的时候,若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孙彬发现,闹出额外的动静来。 毛御医的声音紧跟着在近处响了起来:“有何不妥?” 孙彬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今日拆除了绷带之后,我想着伤口已然痊愈,还想要早些把武艺捡拾起来。刚才偷空去了一趟练功房,不曾想,我着右手连一柄剑都拧不起来。” 孙彬的声音艰涩了起来:“毛御医,莫非我这右手真的被那安馨废了?” “让我看看。”毛御医的声音中半点慌乱都没有,他淡定地说道:“你将这桌上的茶杯端起来。” 随即,毛御医的声音笃定了起来:“你能把茶杯端起来,你的右手就定然没有废。若真是废了,你该连茶杯都端不起来才是。” “可是……”孙彬自然还有疑问。 毛御医的声音淡定地打断了孙兵的说话,“可是,你的手拧不起来剑,你就着急了?你可曾修习过内功功法?内力运行可曾有碍?” “内力运行无碍,可我受伤的地方也不是内力运行的经络……”孙彬的声音不确定起来。 毛御医淡笑了起来:“你既然知晓这个,也定然知晓,你的伤口也未曾伤及你的穴道,你跟我说说,你这手臂如何被人给废了?” “要怎样才能尽快地恢复武功,我并不擅长。你若是想要听我的话,再过十天半个月,等你手臂上的伤养好了,你再想法子恢复武功也不迟。” “在那之前,不要急着像今日这般舞刀弄剑,若是将伤口拉裂了,再不小心伤到了经络,你这手臂不废也要废了。” “你解开上衣,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屋子里静了静,片刻之后,毛御医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无妨,好在你还有分寸,没有拉开伤口。” “你切莫要太过心急,因小失大。若是实在忍不住,半个月之后,从你能拿得起的份量开始逐渐加码,慢慢尝试恢复武功。” “今日已经开过药方,你按时服药即可。” 话说到这里,孙彬也不好再留毛御医,执礼甚恭地亲自把毛御医送了出去。 安馨和秋敏学没有动,他们等着孙彬回来,想要听听他还有没话说。可是他们失望了,孙彬回来之后半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回寝房睡觉了。 安馨和秋敏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孙彬的院子。安馨没想要去丁夫人的院子,勇毅侯还在边关,丁夫人独居定然早早就睡下了,没必要多花精力。 安馨跟在秋敏学的身后,回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中,夜色宁静,没有人发现他们出去又回来。 两人无声地挥了挥手作别,分头回了一苇院和馨宁院。 安馨从寝房的南窗跳下,推开窗门进了寝房,换过衣裳收起小绿,在床上躺下来静思默想。 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她多少有些兴奋。身怀武功,飞檐走壁比她想象中的更容易。 盛京城中房屋密集,大多都是平房,所有的院子都有围墙,以她和秋敏学的武功,很容易在屋顶和围墙之间穿梭往来。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夜探3 偷听壁角她以前从来没干过,这次的经历过后,倒觉得不失为刺探情报的最简单的法子。 人在亲近的人的面前,比较松弛,是特别在睡觉之前,更容易袒露心声。当然,前提是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目标。 今夜最有价值的消息是:设计她想要让她嫁入皇家,嫁给五皇子的人是诚王。而帮着诚王想要设计她的是邹家,真正是出人意料。 邹家想要在诚王和英王之间脚踏两只船,诚王如此设计也未必不是想要在英王和明王之间挑起争斗,坐收渔利。 看来,诚王对安家来者不善。并不像想象中的淡泊于皇位。 诚王在申国朝廷中,向来不显山露水,除了武功不错之外,一贯置身于英王和明王的争斗之外,莫非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也是,都是申皇的皇子,英王身为嫡长子,迟迟没有被封为太子,他们兄弟几个未必就没有机会登上大宝。 再联想到,叶夫人跟邹家私自定下二哥哥婚事的交情,诚王在在安家的内应就是叶夫人?叶夫人让莫妈妈给她送点心,就是为了刺探她的病情,好让她及时出门? 等她真的跟邹淑清出了门,还会有人在府外等着她? 大伯父知不知晓这等事情?大伯父既然让人监视莫妈妈,莫非对叶夫人也有所怀疑?或者大伯父和叶夫人干脆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不行,她要去叶夫人的院子探一探。 子时已过,时辰已晚。 安馨重新翻身起来,悄无声息换上夜行服,隐着身形去了芳华园。 当她避开守卫,翻过芳华园的围墙,一眼瞧见叶夫人的寝房中,还亮着烛光的时候,心中真是惊异了。 这么晚了,叶夫人还没有睡下?她不是还在病中,连床都起不来吗? 安馨小心地借着围墙的阴影,穿过后罩房到正房的过道,沿着抄手游廊的暗影到了叶夫人寝房的南窗下,背靠着南窗蹲下身子,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划破左手,启动阵盘隐住身形。 她先做完了这个,才将内力提升到极致,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声响。 屋子里半点声响也没有。 安馨轻轻地挑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她分明听见了两道呼吸声,半点武功都没有,怎么会没有人说话? 她安静地等了下去。 半晌之后,安馨终于听见了走动声,莫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太晚了,真该歇息了。” 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叶夫人的声音疲惫地响了起来:“也罢,你先收起来,明晚再多用功两个时辰,就能成了。” “夫人,你何必这么心急?当心身体给累垮了。” “能不心急么?他今夜有事,说不定明日就想要歇在我这里了,明日还得病一病,让他出去在书房里睡去。”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这大氅又不着急,早一日,晚一日,又能如何?” “当然着急,等明日我说动了老爷,让他请御医来跟馨姐儿诊病,半个月的时日,馨姐儿的病怎么都能好了。” “元宵节的事情,全得靠他周全,有了这件大氅,他明白了我的心意,才会下大力气帮忙,不会错失了好机会。” “你见到了他,可以跟他多说一句,若是事情成了,德哥儿有了个好前程,我找个机会,让他认下德哥儿做义子,全了他的念想。” 莫妈妈急声说道:“夫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叶夫人居高临下的声音中,满是不以为然:“等馨姐儿日后成了王妃,知晓了这一段往事,很应该知恩图报,好生感谢郭哥哥一回。” “这等要求只要王妃开了口,老爷难不成还能拒绝不成?” “你不懂这个,你只管替我传话便是,你跟他说了,他自会懂得。” 叶夫人的声音忽然不悦了起来:“还不赶快把这些都拿开?我乏了。” 莫妈妈赶紧答应一声,脚步声快速响起,叶夫人低声问道:“你给她们都服下药了?” 莫妈妈的声音低弱了下去:“夫人尽管放心,都服下了,不会误了夫人的大事。” 叶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寝房中脚步声越来越小,莫妈妈显然是去了其他的房间。 安馨无声地站起身来,郭哥哥?郭侍郎?叶夫人叫得可真亲热啊!她原路从芳华园中退了出来,想了想,隐着身形去了外院安志坚的书房。 安志坚书房和旁边的寝房漆黑一片。 安馨没有再近前,她返身回了馨宁院。 有了这一次夜探,她最担心大伯父也深陷其中,想要对她不利的嫌疑基本上能够排除。 至于叶夫人的算计,她不让她的风寒好起来,那还不容易?她这个年,干脆就好生地病一病,躲在馨宁院中练功,看魑魅魍魉如何作怪好了。 安馨打定了主意,不安的心定了下来,回到馨宁院中睡觉去了。 第二日午膳之前,秋敏学收到了安馨病情加重的消息。 他半信半疑,跟着安怀德一起进了内院,一起去安馨的馨宁院探病。 樊夫人刚巧在院子门口拦住了他们,待两人行过礼之后,对他们说道:“费御医刚走,馨姐儿服了药睡下了。” “你们俩也不用进去了,费御医怕病气传了人,不让人随意出入这院子,要等馨姐儿病好了,你们才能见她了。” 秋敏学心中着急,他从袖袋中掏出几个药瓶,对着樊夫人说道:“老夫人,我手中有灵药,想必能够药到病除。” “我身强体健不怕风寒传人,也略通医术,定要见一见表妹才能放心。” 他昨日带着安馨去了趟邹家和孙家,安馨这就病倒了,莫非是昨晚出了什么差错? 樊夫人听秋敏学这般说话,倒也不好多阻拦。她让开了门口,对秋敏学叮嘱道:“那你多当心点,再病倒一个,这个年就更过不好了。” 秋敏学赶紧当着樊夫人的面打开一个药瓶,当着她的面服下了一枚药丸,轻声笑道:“我服下的药丸,有预防之功效,老夫人若是担心,让表哥给大家分一分,以防万一。” 安怀德没有跟秋敏学客气,他接过秋敏学递过来的药瓶,上前两步扶着樊夫人说道:“祖母,孙儿陪你去晴朗居,我这几日都没在晴朗居用过膳,好想祖母院中的醉香鸡。” 樊夫人笑了,她伸手拍了拍安怀德的手,笑眯眯地说道:“走,今日就让你吃这醉香鸡。”她提声说道:“学哥儿,你等一下也过来用午膳。” 秋敏学答应一声,跟樊夫人擦肩而过,举步走进了馨宁院中。香莲一见着秋敏学进来,便提声笑道:“姑娘,表公子来了。” 安馨的声音晚了片刻才响起来:“带表公子去书房。” 秋敏学一听见安馨的声音,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放心地去了书房等待安馨。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三章 跟我定亲 等安馨面色如常地跟他在书房的茶桌旁坐下,喝过了一盏茶之后,秋敏学撑开了隔音阵法,对安馨说道:“你这是昨夜偷听之后,想要装病避开邹家和诚王的算计?” 他没等安馨回答,接着说了下去:“邹仁怀既然背靠诚王算计你,此事不得不防。你若是不方便出面跟你祖父细说,我去跟他商议此事如何?” “连同我们从望京驿站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蹊跷事情,我也一并说给他听。我先前让人查探过,也没能查出个结果来。那些人好似忽然就不见了人影,全都无影无踪。” “依我之见,诚王和邹家显出了狼子野心,万万不能姑息。” “安家若是护不住你,你若是不想要把飞云门拖进来,由我由天胜境出面解决这些事情,如何?” 如何?表哥也开始问她如何? 安馨的眼波微动,她倒想要知道,若是由他由天胜境出面,要如何解决这等事情? 秋敏学见安馨端着茶盏呷在嘴边,沉吟着没有答话,接着说了下去:“他们想要算计你的不过是你的婚事。你只要跟人先定了亲,他们也就无计可施。” 安馨摇了摇头,一双清亮的眼睛定睛看向秋敏学,轻声说道:“我已经跟二舅舅和祖母说过,我不打算定亲,更不打算成亲。” “这事我想过了,管他们如何设计,我足不出户,以静制动,他们总不可能让五皇子到这馨宁居中来见我。” “就算五皇子真的来见我,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不敢肖想我。” 秋敏学看着安馨的眼光忽然就柔和了起来:“你何必为了这些俗人,这般委屈自己?依我看,你也不必真的跟人定亲,表妹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甘愿假扮那个跟你定亲之人。” “我就不信了,咱们俩若是定了亲,以天胜境和飞云门的名声,还会有人敢来算计你的亲事!” 安馨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帘不自觉的垂了下来,遮掩住了眼中的一抹提防。 安家若是对外宣称她跟秋敏学定了亲,这门亲事只怕不管真假,也不管她是否情愿,天胜境都不会再放过她。 “不要。”安馨坦率地抬眼看向秋敏学,清澈的眼光差点让秋敏学自惭形秽,“这事做不得,真要做了,二舅舅和阿翁定然要当真。我师父若是晓得我出此下策,也定然要失望。” “我真想要有人跟我假扮定亲,罗二哥会是个比你更适合的人选,我同他知根知底,我只要不情愿成亲,师父和他定然不会逼迫我。” 秋敏学的神情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他皱紧了眉头,落寞地低声说道:“表妹这是不相信我?我先前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你,你若是不情愿……我定然也不会逼迫你。” 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尴尬地低声笑道:“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这事也不是没有变被动为主动的法子,彻底让诚王和邹家收手。” “只是就像你说的,何必跟这些俗人多计较,倒不如趁机在馨宁院中潜心闭关,任由他们现出原形来,让祖父和大伯父去处置更好。我留在这里的时日不会太长……” 秋敏学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罕有地打断了安馨的说话:“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么能任由他们算计你?你若是不想用定亲这个最简单的法子釜底抽薪,那我就用其他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秋敏学能用什么法子?他心怀怒气,出手就是非死即伤。 对上邹侍郎还好,要是对上五皇子和诚王,这事早晚就会变成天胜境插手朝廷之事,一点小事就会变成大事。 她这个始作俑者更是难以脱身。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要把话,跟秋敏学说清楚讲明白了才好。 安馨重新给秋敏学添了一盏茶,端起自己的茶盏喝了一杯,一边慢慢地给自己添茶,一边慢慢地说道: “表哥,你想过了没有,我若真的被他们设计跟五皇子定了亲,甚至成了亲,安家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我的亲事不过是个由头,他们想要对付的是安家。” “表哥若是想要帮忙,想要去跟阿爷细说昨夜之事,和我们从望京驿站回京一路上的蹊跷都行。” “只是我们两人到底对这盛京城不熟,对其中各种势力之间的关联不甚了解,此事该要如何处置,还得让我阿爷来定夺。” “我最担心的是,此事牵扯上了皇家,分寸拿捏稍有不慎,惹怒了申皇,就是给安家招祸。” “我们两人背靠门派不怕这个,我总不能因为我回来一趟,就让安家遭遇危险。” 安馨把话说得如此明白,秋敏学不好再劝,他当即端起安馨斟好的茶水,一口喝下之后,站起身来,好脾气地笑道:“我这就去找安国公,且看看他有何良策,如何?” 安馨也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说道:“有劳表哥走一趟,若是阿爷怪罪下来,我跟你一起担着就是。” 秋敏学和缓地笑了起来,这点事情,哪里还要她跟他一起担着?依着他的心思,暗中出手把诚王和邹家收拾了便是,他来跟她商议了一回,反倒束手束脚不好作为。 他简单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出了馨宁院去找安国公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安国公派人给安馨送了口信过来,让她安心养病。 安馨满意了,祖父接手此事正合她意,她以后留在安家的时日有限,这等危机还是要他们自己去处置才好。 ******** 万里之外的卫国无影门,大雪纷飞中大开山门,迎来了飞云门长老辛茂。 辛茂带的人并不多,随同辛茂一起来无影门的除了飞云门的护卫,还有他的二徒弟景明,四徒弟辛啸天和小女儿辛雨,一行二十来人。 迎接辛茂的是无影门先天二境长老贾长风,贾长风一身灰白素服,接着辛茂等人,客气地跟辛茂见过礼,等着飞云门的弟子从马车上卸下一个巨大的棺椁,挥了挥手,让身旁同样穿着素服的弟子上前接过了棺椁。 无影门的弟子抬着棺椁,喊着号子开始沿着山路爬山,贾长风才转身对辛茂说道:“多谢辛长老不远万里把简长老送了回来,无影门感激不尽,” “还请辛长老务必跟弟子们多留几日,在无影门过了年,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再行下山不迟。” 辛茂并不打算在无影门多停留。 他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信笺,伸手递给贾长风:婉言谢绝道:“辛某还有差事在身,不便多留。”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简正理 “有关简长老之事,已经写在这封信笺上,白纸黑字,句句属实,乃是我跟天鹰宗乌启风长老一同写就,有我们两派的印信,还有我们两人按下的手印。” “贾长老和无影门的其他人,若是对简长老的死因有疑问,查出与信中不符,我们两派担着便是。” 贾长风伸手接过信笺,挑起两条与寻常人相比距离更远的眉头,沉声说道:“辛长老千万不要误会了,贾某早已收到消息,简长老是被霍迪国迷雪宗伍克己所杀。” “贾某还知晓,简长老生前跟辛长老有约,若不是辛长老迟到一步,或许简长老也不会遭遇不幸。贾某听闻简长老之死跟‘噬人散’还有关联。” 贾长风掂了掂手中的信笺,低沉地说道:“老夫不用拆开此信,都能猜到其中会如何措辞。无影门只有三位先天高手,简长老一去,门中损失巨大,定然要替简长老报仇。” “辛长老既然到了无影门的门口,还请辛长老务必不要推辞,好歹买老夫和无影门的一个面子,无论如何多留几天,趁着辞旧迎新之际,为老夫和简长老的家人解惑才是。” 辛茂平静地抬眼看向贾长风,一身深紫色的大氅下,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不理凡尘俗世的神仙中人。 他极其淡定地问道:“简长老为何去霍迪国?在霍迪国做下了何事?他又为何会被杀?”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贾长老和无影门若是真是不知不晓,辛某倒真不必跟你们多说,无影门等着被人灭门便是。这些闲事与我与飞云门何干?” 辛茂半分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他先天一境的修为虽不及贾长风,气势却半分也不弱。简拓留下的证物,他已经派人送回了飞云门,在炼药堂没有确认是否与‘噬人散’相关之前,他大可以不卖无影门的面子。 无影门先天二境长老肖大坤是皇家武奉的首领,他用脚趾头都明白,无影门就是卫皇手中的一把刀。辛啸天想要报仇,想要登上卫国的皇位,无影门就是他们师徒不得不搬开的绊脚石。 他用不着对他们太客气。 辛茂的强硬,出人意料地让贾长风和缓了下来:“辛长老不必误会,贾某有此请求,并不是对飞云门和天鹰宗行事有所质疑。乃是因为简拓长老的长子简正理,三日前刚刚晋升先天一境出关。” “他甫一出关,骤然闻此噩耗,报仇心切,恨不能即刻手刃仇人。老夫劝解不得,只能用守孝之后,再行下山为由,暂时拖住了他。” “辛长老既然来了,又亲历了当日的情形,我此刻若是让你走了,等简正理知晓了,只怕也会日夜兼程来寻你。” “依我之见,还请辛长老多留个两三日,一来,趁机在无影门过年,二来,也好让简正理听过了究竟,期望他能恢复理性,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辛茂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这么巧,他正好就遇上简拓的长子成就了先天? 原本卫国江湖损失了三个先天高手,正是萎靡不振,修剪枝丫的好时候,简正理这个时候冒出头来,可不是件好事情。 贾长风的一双眼睛停留在辛茂的脸上,飞快地揣度着辛茂的心思。 论理,以辛茂的身份,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他既然走了这一趟,必然是不放心这等差事下面的人办不利索,殃及自身。 贾长风试探着说了下去:“简拓长老既然回来了,简正理自然会仔细查探一番,辛长老在场做个见证,也好免去日后的纷争不是?” 贾长风最后的一句话,打动了辛茂。 也罢,简拓之死跟他关联不大,贾长风话里话外想要将他关联上,不就是想要留下,让他仔细说一回当日的情形? 他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他们师徒在卫国有大图谋,他贾长风非要留下他们,他们正好探探无影门的虚实,日后也好留个后手。 辛茂终于点了点头,答应道:“如此,我们师徒就在无影门,暂且叨扰两三日。” 贾长风伸手向前,对着辛茂说道:“辛长老,请。” 一行人远远地跟在简拓的棺材后头,慢慢地徐步登山。 刚刚走到半山腰,山上面就冲下来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见着简拓的棺材,‘碰碰碰’俯身就磕了三个头, 爬起身来,泪流满面地扑向了棺椁,伸手抚在漆黑地棺材上,嚎啕大哭起来:“爹,爹!孩儿不孝,让爹客死他乡,没能给爹爹送终,儿子不孝!” 简正理小心地扶着他爹的棺材,泣不成声地起誓道:“爹!你放心,儿子终于成就先天了,孩儿必会替你报仇,手刃仇人,提着他的头颅来祭拜爹爹!” “爹,你等着我,你等着我啊!” 嘶声痛哭的简正理没有理会跟随在棺材后面的一队人,他沉浸在痛苦中,一心一意只想要报仇。 辛茂的眼睛微微地眯缝了起来,他从刚才简正理奔驰而下的举动中,清楚地看见了对方先天一境的修为已然稳固。 简正理之所以如此悲痛欲绝,只怕也是和他闭关稳固境界有关。他若是早些出关,他们父子联手,就算是对上伍克己没有获胜的把握,至少他爹未必会死。 如今人死不能复生,简正理想要找伍克己报仇,谈何容易? 他的眼光在简正理身上流连,简正理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身量不高,其貌不扬,面色暗沉,看上去跟简拓一般都像是闲散的农人。 除了比简拓稍微高一点,简正理模样举止都跟简拓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辛茂的眼光落在简正理的腰间,哪里也有跟简拓一模一样的一根金烟杆,烟杆上也挂着一个硕大的荷包。 辛茂的眼睛微微地缩了缩,简拓死后,他亲眼见过简拓荷包里的物事,各种各样的毒药迷药解药少说也有二三十种。 没想到死了一个简拓,换来一个更年轻的简正理,眼前的这杆金烟杆,日后不知会像简拓的金烟杆一样,要了多少江湖枭雄的性命。 辛啸天,辛雨和景明三人,不远不近地吊在辛茂身后,没有理会前面的情形,景明正上下打量师弟师妹,他们两人刚刚才和他们一队人马相遇,他对师弟师妹的来意很是好奇。 景明压低了声音问道:“四师弟,你们怎么忽然找来了,出了何事?” 还能出了什么事?不就是辛雨不听他招呼,不等他从容出发来找师父,就从上京城偷跑出来。幸亏被他及时发现了,顺水推舟也跟在辛雨身后出来了。 他跟在辛雨的屁股后头,瞧着她利用飞云门的消息,兜兜转转地找来了这里,就要见到师父了,他才现身捉住了辛雨,跟她一起来见师父。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五章 寻根问底 辛啸天的眼光扫过辛雨,多年的师兄弟,景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辛啸天无声的指控,他转头看向辛雨,低声说道:“是小师妹又淘气了?” 景明的这一声小师妹,差点让辛雨哭出了声来。 还是二师兄对她好,当初她怎么瞎了眼,没有看上二师兄,偏偏看上了辛啸天? 没等辛啸天和辛雨答话,景明接着说了下去:“小师妹,四师弟是个男子,自然不知小女子的心肠。你别急,等你肖师姐来了,让她陪着你,她必会体会你的心情,替师兄们顾着你。” 辛雨心中的惋惜刚刚涌上来,就听见了二师兄的未婚妻肖婉平要来,她心中的不耐烦忽然就涌了上来。 她耷拉着眉眼,撇着嘴,口无遮拦地嫌弃道:“我不过是想要来找我爹,辛师兄不肯陪我,我就自己上路了。从上京城一路过来,他在今日才赶上了我。” “没有了辛师兄护着,我照样平安无事到了这里。肖师姐陪我就算了吧,她要是来了,陪着你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我?” 辛雨平凡到难看的一张脸上,露出讽刺而讥诮的笑容,她找到了她爹了,且看辛师兄还能怎样对她?只要她肯听她爹的话,对她爹惟命是从,她爹总不能舍了她去护着辛啸天一个外人。 辛啸天轻轻‘哼’了一声,看都没看辛雨一眼,只对景明说道:“二师兄,这次遇见师父和你,又能等到肖师姐,真是太好了。” “我这一路什么也没干,就是打走了三波想要绑架的恶人,赶跑了五次想要偷窃荷包的贼人,暗中换过了十一次放了迷药的汤水而已。” 辛啸天加快速度,“我去追师父了,二师兄慢慢走。”说罢,辛啸天径直提起武功,往前追辛茂去了。 景明望着辛啸天负气的背影,低头好脾气地对着辛雨笑了起来:“小师妹,你干嘛要跟辛师弟置气?听上去,他这一路半点都没有闲着。” “你也赶紧去吧,跟辛师弟好生说说话,师父不喜欢人闹脾气了。” 辛雨也轻轻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追着辛啸天去了。 她并不是怕他,她只是不想让辛啸天向她爹告状,她下定了决心,要做她爹的好女儿,绝不能让辛啸天坏了她的事。 简正理带着人直接去了简拓的灵堂。 简家先前获知简拓身亡的消息之后,也曾给简拓设过灵堂。 丧期过后,灵堂已经拆除,待简正理成就了先天出关,他坚持要再次设下灵堂祭奠他爹,等着飞云门将他爹送回来,门中自然无人置喙。 就算有人觉得他霸道,也只能把不满藏在心中。新晋先天一境高手和新晋长老的双重身份,让简正理锋芒毕露,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今日,简拓的棺椁终于回山,无影门掌门和留在门中的长老们闻信而动,纷纷赶到简家的耕读堂,掌门贾道明,带着长老程诚,肖天河,一起跟辛茂见过礼。 他们跟辛茂站在一处,等着简正理打开简拓的棺椁验明正身。 简家宽敞的耕读堂中,简拓的棺椁放在了白花花的灵堂中央,简拓的三个儿子简正理,简正威,简正武为首,带着其他简家人先行行过跪拜之礼。简正理带着两个弟弟起身,三人一起用力推开了棺椁的盖板。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晓简拓的死因。 棺椁中,简拓的一身衣着并没有被人换过,简拓照旧是一副跟伍克己照面时候的模样:身上是一件灰扑扑的夹衣,头上随意地插着一支竹枝,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农民。 除了左胸前一块干涸的血迹之外,简拓的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简正理挥了挥手,做了一个翻转的手势,简正威和简正武一起伸手进棺椁把简拓抬了起来,翻过了身来。 简正理一眼瞧见洞穿简拓后背的伤口,微微闭了闭眼睛,从后背一剑毙命?伍克己这是偷袭?还是先天一境和先天二境的境界差距太大,他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简正理看向空荡荡的棺材底下,他爹的金烟杆和荷包也不见了? 他低声对简正威和简正武吩咐道:“好生给爹整理一下,换件干净的衣裳。”简正威和简正武两人低声答应一声,抬着简拓的尸身去了旁边的屋子整理遗容。 简正理转过头来,对着辛茂问道:“辛长老,我爹的金烟杆和荷包在何处?” 辛茂淡定地朗声说道:“简长老的荷包和金烟杆,都被霍迪国迷雪宗的伍克己当众拿走了。” “当日的情形如何,有天鹰宗藏宝阁翟阁主在场。事后,飞云门和天鹰宗一同将来龙去脉写成了信笺。” “此信就在贾长老的手中,小简长老想要知晓详情,不如请贾长老当众读信。之后,若是再有疑问,辛某但凡知晓的,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辛茂这话是正理。 他不过是好心替无影门送尸首回来,人又不是他杀的,简正理和无影门想要将怒气撒在他身上,他和飞云门可都不是软柿子。 贾长风也不想跟飞云门结仇,他不等简正理和掌门贾道明说话,从袖袋中掏出信笺,当众拆开上面的蜡封,提声读了起来。 “一十一十四日午时一刻,霍迪国狄方城南门大街绝膳坊前,卫国无影门长老简拓被霍迪国迷雪宗伍克己供奉所杀之事,详情如下:” “伍克己当街叫破简拓身份,隔着半条街质问简拓:‘简老儿,你杀了我儿,还敢这般在霍迪国游荡,真是胆大包天。’” “简拓当即回答:‘伍供奉,你见我落单,便想要欺上门来撒野,只管直说便是!何须罗织莫须有的罪名,败坏我的名声。’” “‘莫非这霍迪国是你的地盘,老夫独来独往就来不得了?你可别忘了,飞云门和天鹰宗发出清剿令,清剿‘噬人散’!’” “‘我今日站在这里,便是追着‘噬人散’的线索而来,你在这里拦住我,莫非是跟奸人一伙,想要借报仇来逃脱我的追踪?你迷雪宗莫非跟‘噬人散’有关联?你这是想要杀了我灭口?!’” 贾长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来,众人凝神细听,信中将两人当日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事隔一个多月,他们终于听见了最详尽的消息。 辛啸天和辛雨也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出来这一路,不知听过多少谣传,心中也有过各种的猜测,此刻听到信笺中平铺直叙的解说,颇有些惊心动魄。 单听简拓和伍克己各执一词,很难判定谁是谁非。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六章 敢不敢对质1 一个认定了简拓杀人夺花,要替儿子报仇。另一个抵死不认,一口咬定伍克己是想要遮掩迷雪宗跟‘噬人散’的关联。 言辞凿凿,莫衷一是之下,到底是武功境界更低的人吃亏。 简正理听见他爹丢失了荷包,被伍克己躲过了杀招,从后背一剑毙命之时,一双眼睛已然通红得犹如嗜血的恶魔。 他爹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他爹是被人暗算失去了荷包,失去了保命的依仗! 贾长风平淡的声音继续响起:“伍克己从简拓的荷包中,找出了他亲手给儿子伍大伦刻制的白玉小印章。” “伍克己如释重负地叹息:‘我就知晓没有杀错他!你们看,这是我儿子印章,上面这个‘伦’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耕读堂里鸦雀无声,事情的经过再无可疑,简拓必然是杀了伍克己的儿子。 简正理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他爹喜欢保存战利品的习惯,他也有。从今往后,他要把这个习惯给改了。 果然,他接下来,就听见了他最不想听见的话。 “飞云门长老辛茂说道:‘如此,伍供奉杀了简长老便是江湖恩怨。只是,简长老先前特意约我在这绝膳坊见面,就是为了‘噬人散’之事,他人死了,线索只怕也要断了。’” “伍克己承诺道:‘辛长老,不必太过遗憾。我就不信,在霍迪国无影门的消息,还能比迷雪宗的更灵通,连我都没有收到‘噬人散’现身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收到?’” “‘依我看,他不过是想要用‘噬人散’和飞云门做挡箭牌,阻止我报仇。若是辛长老来得再快一些,只怕我今日真就杀他不成。说不定,还会被他信口雌黄,把迷雪宗也拖进‘噬人散’的泥淖之中。’” “‘简拓收集的所谓证物,已然就在眼前,不如我们一起断一断?’” 断一断?还断个屁呀! 他爹手中若是真有‘噬人散’的证据,定然就会把事情闹大了。简正理简直出离愤怒了,他爹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一条命,非要去跟那伍克己对上? 无影门的一众人等,都把耳朵竖了起来,接下来他们想要跟迷雪宗和伍克己斗,‘噬人散’就是关键。 贾长风平静地读了下去:“简拓收集的证物经过翟阁主,辛长老和伍供奉仔细查看过后,无法判定是否跟‘噬人散’有关联。” “翟阁主当即决定,将两样物证一分为二,一半送往天鹰宗,一半送往飞云门,让各自的的炼药堂判定是否与‘噬人散’有关联,待断定之后再做道理。” “伍克己承诺将会竭尽所能,把因简拓身亡中断的消息续上,以免耽误追查‘噬人散’的大事。简拓由飞云门辛茂长老代为送回。此事经过经由天鹰宗,飞云门和迷雪宗确认,并无虚言。” “经手人:飞云门长老辛茂,天鹰宗长老乌启风,迷雪宗长老伍克己。另,此信一式四份,除上述三个门派之外,第四封交由无影门,以为凭据。” 贾长风一封信读完,心中不免叹息,在霍迪国的地盘上去争抢无忧花,犹如火中取栗,区区一个‘噬人散’的借口,怎么可能让伍克己放弃报仇? 简拓还是太大意,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辛茂的眼光从左到右,一一扫过贾长风,简正理,贾道明,程诚和肖天河,无影门在这耕读堂中,就是以这五人为首,他们若是没有疑问,他不打算在无影门中多呆。 简正明没有做声,掌门贾道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极其遗憾地说道:“辛长老,你们怎么就能这般草率地用一枚印章,就认定了简拓就是杀了伍大伦之人?就把这事简单地当成了是江湖恩怨?” “且不说那一枚印章是不是伍克己栽赃陷害,就算那枚印章就是在简拓长老的荷包中找到,你们怎么就没想过,他是从何处得来?” “那伍克己这么快便杀死了简拓长老,岂不知是不是简拓长老,拿住了他和迷雪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要借机杀人灭口?” “如今,简拓长老没了,留下一枚不会开口说话的印章,就要担下杀人偿命的污名,我无影门不服。” 辛啸天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两大门派的保证之下,还能罔顾其他的一切,专挑对无影门有利的一丁半点的证据说话,难怪人人都说卫国的江湖门派最是难缠无赖,等闲不愿招惹。 他担忧地转头看向了辛茂。 面对这等指责,辛茂哪里会怕。 他淡定地看向贾道明,淡声说道:“好叫贾掌门知晓,飞云门有一种药丸叫‘甄言丹’,天鹰宗也有‘真言丹’,这两种药丸都能让人说实话,掌门若是不服,只管跟贾长老一起去飞云门或者是天鹰宗走一趟。” “辛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贾长老刚刚从霍迪国脱身回来,他定然会比其他人知晓更多的内情。小简长老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跟你们两个一起走一趟。孰是孰非,一辨就知。” 辛某不等贾掌门再度开口,接着说道:“贾掌门若是对我们两派都信不过,天胜境还有‘直言丹’一样有让人说实话的药效。” “你们若是有此意,我可以传信回去,让天胜境的暗药堂事先准备好,让无影门跟迷雪宗一起坐下来,面对面解决此事,总要让你们都服气了才是。” 他就不信了,申国三大派联手去霍迪国抢夺无忧花,这等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让人空口白话给辩解成了是他失察? 贾道明和贾长风的脸色都难看了下去,飞云门有恃无恐,他们不过刚刚开口质疑,辛茂便直接堵死了他们的退路,真是可恶! 简正理一见情势不妙,不满地开口说话了,“还请辛长老,先说说如何会爽约,让我爹死于非命,再说其他不迟。” 辛茂的一双眼睛落在简正理的身上,极其平静地说道:“第一,我并不曾爽约。第二,我并没有迟到误了时辰。第三,简拓长老传信给我,只说了有‘噬人散’的事情要商议,并没有说清楚具体内容。”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小纸条,展开来给众人看过,然后提声念道:“辛长老,有‘噬人散’线索商议,烦请十四日午时正,狄方城南门大街绝膳坊面见商谈。” 辛茂指着小纸条下的签名,沉声念道:“简拓。” “若不是收到了这张纸条,我不会带着人去绝膳坊。若是你们还记得刚才贾长老念过的那封信,当会记得简拓长老是在午时一刻被杀。无影门若是想要质疑辛某会不会跟迷雪宗一起设计简拓长老。” “辛某还是那句话,一起去飞云门,去天鹰宗或者是天胜境,不管是用‘甄言丹’,‘真言丹’还是‘直言丹’,查清真相就是。”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敢不敢对质2 “你们若是想去,正好一并看看简拓长老究竟有没有留下‘噬人散’的证据。只是,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辛某跟简拓长老之死没有半点干系,无影门也要承担质疑我,质疑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后果。” “高掌门若是想要废除质疑我的人的武功,甚至是灭了无影门,无影门也得要自认倒霉。毕竟,我飞云门的权威不容人质疑。” “当然,我若是与人串通一气,害死了简拓长老,不劳无影门动手,我,以及我的家人连同弟子,都会遭受连坐,全部被废除武功,送去飞云门的矿场,终生服苦役。” “贾长老和诸位长老,你们还要不要质疑辛某人的诚信,跟我一起去三大仙门,你们随意挑选一个对质?” 面对辛茂理直气壮的提议,无影门在耕读堂中的众人面面相觑。 没人会想到,他们不过是提出了两个质疑,辛茂便会如此强硬,半点情面都不留。 卫国门派最喜欢耍嘴皮子,谁的心眼多,谁的心眼转得快,嘴皮子溜,对上这种争执,谁就会占尽的便宜。对上辛茂这种,一言不合就要对质的人,简直头痛。 贾长风踏前一步,先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才镇定地说道:“辛长老不必如此激动。你不远万里送简拓长老回来,无影门感激不尽,哪里还会质疑辛长老的诚意?” “无影门痛失先天长老,悲愤之下言语失措,句句话冲着辛长老而去,也不是成心要跟辛长老作对。” “刚才辛长老在信中也说了,这是无影门和迷雪宗的江湖恩怨,辛长老既然作出了如此判断,我等自然不能再把辛长老拖到这等恩怨中来,坏了飞云门的规矩,伤了辛长老的性命。” “辛长老远道而来,还请先歇息两日,我等若是再要请教,再说不迟。” 辛茂却不愿意在无影门中多呆了,他收起手中的小纸条,直接拒绝道:“不必了。辛某先前还有心再无影门多待两日,刚才接到座下弟子禀报,还有要事要处置。” “辛某这一月理当都在卫国,你等若是有事要问,你们传信飞云门,辛某自会收到消息。还是那句话,但凡辛某知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辞。” 辛茂抬手行礼,也不管无影门众人同意不同意,行礼过后拂袖而去,径直带着弟子退出了耕读堂。 掌门贾道明见辛茂一言不合就走人,赶紧传音入密地贾长风说道:“贾长老,你送送他,不要让他心怀不满,负气而走,日后利用‘噬人散’对付无影门。” 贾长风会意,赶紧追了出去,飞云门势大,无影门就算那是卫国江湖门派的翘楚,他们也得罪不起。 要等辛茂带着人走远了,贾道明才低声对简正理叹息道:“报仇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三大仙门要真是有这劳什子的‘真言丹’,贺添喜落在了枫刀门麦青辉的手中,只怕是祸非福。” 贺添喜身为神行宗先天二境的高手,卫国江湖的秘密都没有瞒过他,一旦吐露实情,卫国江湖便再也没有秘密可言。 当着简家其他人的面,贾道明点到即止:“我会传信给肖大坤大供奉,且看如何计较才是。” 说话间,简正威和简正武替简拓重新梳过了头发,换洗过了衣裳,穿上了无影门黑色的长老礼服,两人再度将简拓抬了出来。 他们弃飞云门带来的棺材不要,换过了灵堂中棺材,把简拓正式收敛了进去。 简正理无心跟贾道明多说,他爹为了门派,为了卫国丧命,若是没人出头替他爹报仇,他自行报仇就是。贾道明和肖大坤若是没有给他适当的交代,日后,他可不会像他爹一般犯傻,再为门派卖命。 卫国青衣门先掌门席映月,一身缟素,简单地挽着一个妇人的发髻,安静地跪倒在简家的人群中,听过了先前的一番争执,脸上的神情半点异样都没有。 辛茂师徒和飞云门的人来了又去了,都没有把她认出来。席映月把她的媚骨天成,完全地遮掩在了平淡的举止之中。 跪在她身旁的简真真微微转头瞟了她一眼,席映月收到简真真的眼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席映月自家知晓自家事,她在飞云门失了身,失去了青衣门掌门之位,又受了重伤,被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从飞云门带出来之时,连独自行走都困难。 幸亏是简真真愿意帮她,说服了简拓半路上把她从尹俊贤的手中抢了出来,跟着简真真一起来到了无影门养伤。 如今她的伤全好了,她认定的夫君简拓却躺在了面前的棺材里。 先前,在她的计划中,她要成为简拓的小妾,生下一男半女,等孩子长大了,她就把青衣门的秘密都说给简拓听,换取简拓替她杀了尹俊贤报仇。 今日,她跟着简真真跪在了这灵堂中,原本是打定了主意送别了简拓,就要下山另寻出路。可是她看见了什么?简正理也成就了先天,先前怎么没有人跟她说一声? 跟简拓相比,简正理更适合做她的依靠。 简真真跟她心有灵犀,刚才瞟向她的一眼,分明就是在提醒她。她不是傻子,她不用简真真提醒,都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尹俊贤还没有死,她想要在简家长长久久地呆下去。 把简拓换成是简正理,正合她的心意。 贾长风追上了辛茂师徒,辛茂不等他问话,便提声说道:“贾长老不必远送,一进一出的路,辛某人还认得。” 贾长风尴尬地停住了脚步,提声说道:“如此,贾某不远送了。”他到底是先天二境境界,让他给辛茂伏低做小,实在是做不来。 辛茂挥了挥手,权当是答应了,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贾长风看着辛茂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用对待江湖门派的法子对付辛茂,显然是莽撞了。 飞云门的手段哪里是寻常江湖门派可比,辛茂停留在卫国,就是为了清查‘噬人散’,辛茂半点面子都不给,这般负气而去,对无影门可不是好事。 辛茂带着徒弟和弟子下了山,出了无影门一路向西,顶着风雪在官道上奔驰,一直到了晚膳时分,才在一个小镇上,找了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用过了一顿极其简单的晚膳之后,二十几个人勉强在小客栈中住了下来。 辛雨和辛啸天不约而同去找辛茂,两人在辛茂的房门前,你瞪我我瞪你,都想要要抢先进去,谁也不肯让谁。 辛茂早听见了脚步声,低声说了一句:“都进来吧。” 辛雨狠狠地瞪了辛啸天一眼,辛啸天冷着脸瞥了辛雨一眼,一言不发地推开了门。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八章 辛雨认错 辛茂等两人行过了礼,先看向了辛雨。 辛雨身上雪白的斗篷上有了污迹,头发被斗篷的帽子弄得乱蓬蓬的,鼻子通红,脸上被风雪吹出来的浅浅的冻伤。 辛茂的眼光柔和了下来,这一趟不管辛雨为何来找他,至少下午的两个多时辰不停地赶路,辛雨没有叫一声苦,对她而言就是极大的进步。 辛雨在辛茂的眼光中干脆地跪了下去,她恳切地请求道:“爹,女儿知错了。” “这一次,我从上京城中偷跑出来找爹,就是想要跟爹说:我错了,不该无意间拿了这个。” 辛雨从腰间摘下储物袋,托在手中,低下头后悔地恳求道:“是女儿不懂事,耽误了爹爹的正事。我要痛改前非,留在爹爹的身边,不怕苦不怕累,好好做爹爹的左臂右膀,将功折罪。” 辛茂盯着辛雨手中的储物袋没有做声。 他这个女儿顽劣得很,先前在上京城的暗道中,他关了她那么几天,也没见她反省,此刻她嘴中的痛改前非,他还不敢相信。 辛雨也明白,她没法仅凭着几句话,就让她爹彻底地相信她。 她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地继续说道:“女儿想明白了,我先前一无是处,武功不济,心机不够,吃苦耐劳也比上其他人。” “我若不是爹的女儿,爹的眼睛都懒得瞥我一眼。我知错了,只愿爹爹看在我悔不当初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还请耐心教我,我定然好生习学,争取不再丢爹爹的脸面。” 辛雨的这番话,别说是辛茂,就连辛啸天都诧异了,辛雨这是被谁灌了迷魂汤了,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辛茂从储物袋上抬起眼,冷漠地看向辛雨轻声说道:“既然如此,你把这储物袋清空,我有用。” 清空?辛雨抬起了头,吃惊地看向了辛茂。 这个储物袋早就被辛雨当成了私有物,里面装的全都是她自己的物事,可她若是不听话,她爹自会当她先前说的话屁都不如。 辛雨半点都不敢犹豫,她转头看向辛啸天,低声说道:“还请四师兄站到我爹旁边去。”说罢,辛雨的手抚过储物袋,里面的物件,忽然之间全部摊开在了辛茂的房间中。 小客栈的房间狭小,辛雨的私人物事,一下子就把半个房间连同房门给堵上了。 里面除了辛雨在飞云门随身之物之物,剩下了全都是各色各样的衣物,衣料,水粉,林林总总值钱不值钱闪闪发亮的钗环首饰。 除了有一柄剑之外,里面没有半点适合行走江湖的物事。 辛雨羞红了脸,她急切而委屈地说道:“这次从上京城出来,我没有带足够的银票,又害怕丢人,没敢变卖这些物事,无用之物有点多。” “爹爹若是同意,我把这些全都换成银子,换成爹爹行走江湖合用的物事。” 辛雨的识相,让辛茂的心软了下来,他让辛雨这么做,不过是想要试探她。辛雨能听话做到这个,已经让他刮目相看,哪里还会太过计较她的不成器。 他对辛雨的寄望向来就不高,“你既然知晓不妥,三日之内,你自己想法子把这些都处置了。想要置办合适物事,去请教你的二师兄。” “收起你这些物事,先做完晚课再歇息。一个月之内,你若是跟不上我们的行程,别怪爹不给你机会,你自回去找你娘去。” 辛雨大喜过望,赶紧俯身行礼,点头答应道:“多谢爹爹!” 她爬起身来,伸手把她的物事,飞快地收进储物袋,生怕她爹反悔一般,飞快地退了出去。 辛茂若有所思地看着辛雨的背影,转头看向辛啸天。辛啸天在辛茂犀利的目光下,半点也不敢隐瞒:“师父,我虽说是追着小师妹出了上京城,却是我原本就想要来见师父。” “徒儿眼见江湖风波已起,也想要亲历其间,跟随师父多长些见识。不想浪费时日枯坐在书桌前,只做一个看客。” 辛茂的眉头挑了起来,他端正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疑惑,他低声问道:“莫非是为师给你找的两个教习先生,不合你意?” “不是。”辛啸天跪倒在辛茂的面前,低下了头,小心地措辞道:“师父,是徒儿自作主张,把书册随身带着,每日翻看修习,想来不会误了大事。” 辛茂的眼光落在辛啸天俊秀的脸庞上,如此英姿勃发的少年人,正是想要建功立业,扬名天下的时候,想要安心守在书桌前着实困难。 可惜了,辛啸天若是只想恢复身份,做个闲散的皇子,书自然不用读得太多。要是想要再进一步登上皇位,成为一国之明君,只用闲暇时光读书自然还不足够。 这些道理他先前就给辛啸天讲过,辛啸天还是追出了上京城,想来是自视甚高,自觉能够两者兼顾。 到底还是太年轻,分不清轻重。 辛茂略微有点失望地收回眼光,轻飘飘地说道:“原本这些琐碎小事,有为师和你的三个师兄替你操心就好,你既然来了,好生跟着便是。” 辛啸天的心中忽然就没底了起来,他生怕辛茂对他失望,赶紧俯身在地沉声说道:“师父,徒儿定加倍用功,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辛茂的眼光闪了闪,倾身向前,伸手把辛啸天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既有此自信,且先试试看,读书,武功,当差,三件事情想要样样兼顾并不容易,为师等着你齐头并进。” 师父这是不看好他。辛啸天心中忐忑,心底却涌上来一股不服输的心气,暗中决定定要让师父刮目相看。 他低头敛目俯首答应道:“是。” 接着他抬起头,轻声问道:“师父带着我们马不停蹄敢到这里,是担心无影门会对我们不利吗?” 辛茂的眼光深了深,重新落在辛啸天满是期待的脸庞上。暗淡的烛光下,辛啸天看上去还是如往常一般的规矩听话。 先天一境的境界,让他敏感地感受到了辛啸天与以前不同的变化。 以前的辛啸天只会听令行事,不会直截了当地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他这是要主动管事了? 辛茂顿了顿,伸手示意辛啸天坐在他身旁的圆凳上,让烛光直射在辛啸天的脸面上,继而低声问道:“你以为,我们送了简拓的尸身回去,会不会有机会收服无影门?” 师父不答反问,这是在考校他。 辛啸天低下头沉默了,极速思量片刻之后,他抬头答应道:“不会。” 辛茂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如何不会?” “因为无影门有肖大坤长老做皇家大供奉,乃是卫国第一大门派。卫皇不倒,无影门就巍然屹立,很难再被其他人收拢。”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九章 考与教 “对。”辛茂略微满意了,辛啸天能够想到这个,这两个月的书没有白读。 他破例地对辛啸天解释道:“我带着你们急着赶路,不是怕无影门追来对我们不利,是想要早日赶到玄青门。你说说看,这又是为什么?” 辛啸天又低下了头,沉默片刻之后,再次抬起头来,低声说道:“若是我听到的消息全都是真的,玄青门雷松林被霍迪国的人从身上抢回了无忧花,杀人夺花板上钉钉,无可辩驳。” “雷松林身亡,玄青门孟永庆长老,周玄奇供奉已然失踪,玄青门没有了先天高手坐镇,霍迪国江湖极有可能会拿玄青门开刀立威,师父是想要去看一看究竟?” 辛啸天不确定地说道这里,忽然脸色一边,吃惊地问道:“难道霍迪国的江湖人,会在除夕之夜对玄青门动手?” 辛茂没有回答辛啸天的疑问,他皱紧眉头,冷声追问道:“霍迪国江湖向来喜欢窝里斗,他们如何能捏成一团,拿玄青门开刀立威?” 辛啸天低下了头想了想,然后不甚确定地答应道:“卫国三大派联手抢夺无忧花,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应该明白,晓以大义,大家应该能够明白其中的厉害。” 辛茂摇了摇头,“江湖门派向来是你争我斗,互不相让,晓以大义哪里能够让他们同仇敌忾,远山远水地来玄青门报仇,你再想想?” 辛啸天更加不确定地说道:“晓以利害?一起去玄青门发点小财?” 辛茂的眼光略微柔和了起来,孺子可教。 他低声提醒道:“你怎么不多想想,雷松林去霍迪国所为何事?玄青门的高手又为何纷纷折戟?” 辛啸天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吃惊地问道:“师父,莫非霍迪国已经把无忧花都找到了?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舍得用无忧花来做奖赏?” “为何舍不得?”辛茂笃定地笑了起来,他在霍迪国忙活了大半个月,连半点无忧花的踪影都没有找到,若不是被霍迪国三大派握在了手中,飞云门怎么会半点消息都没有? “无忧花如此难得,如今又跟‘天人丹’关联在一起,江湖门派有了无忧花,就等于有了先天高手的希望。” “江湖门派的壮大,犹如逆水行舟,谁也不敢轻易放过无忧花,失去了先机。也不要多,三五朵无忧花就能让江湖门派铤而走险,前赴后继。” “我再问你,若是霍迪国要灭了玄青门,会选在何时?” 辛啸天飞快地答应道:“师父,我明白了,要灭了玄青门就在当下,这年节的时候最好。霍迪国的人不怕严寒,过年过节玄青门必然疏于防备。” “师父,是想要去看个热闹?” 辛啸天最后这个疑问,用的是问句,语气已然肯定起来。 辛茂对辛啸天的回答颇为满意,便也跟他多说了几句:“为师不仅是想要去看热闹,若是可以,还想要顺手帮一帮霍迪国的蛮子。” “玄青门跟无影门一样,都无法收服,让它就此没落下去,对你才最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 辛啸天的心中火热了起来,师父顶风冒雪,四处奔走,原来都是为了他!他站起身来,重新跪倒在地上,俯首扣头道:“师父的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 辛茂伸手再次把辛啸天扶起身来,低声吩咐道:“赶了一天的路,你先前歇息去吧。” 辛啸天任由辛茂扶他起来,他低声说道:“徒儿还有今日的书还没有看完,等看完了就歇息。”说罢,他不再多停留,转身出门,回去了自己的客房。 辛茂平静地凝神细听,听见辛啸天进了隔壁的房间,跟景明说道:“二师兄,我要多看会儿书,你先歇下不用等我。” 景明的声音响起:“无妨,我再多练会功,陪着你便是。” 随即落座,翻动书页的声音响了起来。 辛茂满意听见了书页翻动的声响,脸上终于浮现出冷淡的笑容来。求上进没什么坏处,且看辛啸天能有多少长进。 他缓缓收回了心思。 以他的心智,自然看出了无忧花之祸,扰乱了江湖,说不定还能扰动朝廷也跟着乱起来。 要真是那样他反倒还轻松了。 谁能想到一个飞灵峰历练,他暗中给了辛啸天采集无忧花的法子,让辛啸天采到了无忧花,也差点让辛啸天丢掉了一条小命。 当时他心忧飞松峰‘噬人散’的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并没有意识到无忧花是个绝好的机会,一个比‘噬人散’都更好的机会。 好在他如愿地取得了掌门的信任,放了他出来行走,无忧花也好,‘噬人散’也罢,连同名声在外的‘天人丹’,他通通都要好生利用,利用这个错综复杂的乱局,为辛啸天谋取好处。 来日方长。 辛茂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起身盘腿坐到了床上,沉默地开始例行的晚课。 被辛茂惦记的玄青门中,皇家供奉江源沉着脸,看着玄青山下稀疏杂乱的火把,极其不满地对身旁玄青门掌门孟永祥说道:“玄青门应变如此缓慢,想要江某人护住玄青门,只怕是难了。” 孟永祥尴尬地瞧着山下行动迟缓的弟子,勉为其难地堆起一丝笑意,低声答应道:“江供奉,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玄青门先前也并没有过此等应敌演练,弟子们不能按时就位,也算是情有可原。” “江供奉不必为此动怒,玄青门还指望着江供奉周全,江供奉好生指点教导便是。” 江源更加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想要他江某人周全,他玄青门的布防图纸给他看过了吗? 他无法调动玄青门的弟子,让他如何替他们周全? 江源先天一境的气势冲天而起,他转头看向孟永祥,低声质问道:“孟掌门若是不信我,直说便是,何必浪费时辰,让江某人看如此景象。” “孟掌门好歹也是卫国三大门派的掌门,你自己瞧瞧,以这等模样,霍迪国的蛮子若是攻上来,你玄青门能够抵挡多久?” “江某被肖大供奉派来坐镇玄青门,暂保你等一时平安。你若是不肯跟江某同心协力,我这便回京去复命:玄青门自保无虞,无需肖大供奉操心。” “这是哪里话?”孟掌门赶紧陪着笑脸说道:“江供奉能来,玄青门感激不尽,是玄青门的弟子不济,方才让江供奉着急。” “江供奉且先回去歇着,待我教训门中弟子,我们明日再来演练一次,到时候定然让江供奉满意。” “此乃事关玄青门生死的大事,我定然不会让江供奉再次失望。” 江源伸手握住在寒风中不停飘飞的大氅,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章 自有安排 他不耐烦跟孟永祥多说,他无门无派,玄青门跟他并无多少关联,孟永祥防着他,他还不想要多管闲事。 孟永祥也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天气太冷了,他先天下九境的境界,可不像江源那般有神功护体,不怕冷也不怕冻。他的手擦过身畔的长剑,冰冷的剑鞘,差点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哪里还会有人来偷袭?他就不信了,霍迪国的那一帮蛮子难到就不是凡胎肉体,他们就不怕冷,非要在这等时节赶来送死? 偏偏那江源非要用离开玄青门来威胁他,定要让他敲响警钟,让弟子们从温暖的被窝中出来御敌。哼,这等训练再要多来几次,敌人不来,门中的弟子也要被江源给折腾病了。 江源故意这般刁难,正是想要激怒他,让他放他回上京城去。 他可没那么傻,门中三个先天高手,雷松林死在了霍迪国,他哥孟永庆和周玄奇供奉不知所踪,玄青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江源再怎么折腾,他也万万不能放他走了。 江源若是走了,那安坐在皇宫中看笑话的皇家大供奉肖大坤,再也不会派人来玄青门镇守,巴不得借机让玄青门自生自灭。 孟永祥薄薄的嘴唇抿了起来,为了抢夺无忧花,他玄青门付出的代价最大,他一朵无忧花都没见着,至少要找个人垫背才行。 江源深受皇上宠幸,江源要是护着玄青门有了个三长两短,他就不信肖大坤能够脱离了干系。 孟永祥身为掌门,心中对江源极其不满,该做的事情还是没敢打折扣。 他抬起手,向着身后招了招手,玄青门的三个长老,周炳龙,陈柏宇和齐杰缓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孟永祥沉声问道:“你们都听见江供奉的说话了?” 不等三人开口,他接着吩咐道:“玄青门是我等的玄青门,在孟长老和周供奉没有现身之前,霍迪国的蛮子说不定就想要来捡漏了。越是年节到来,门中的防守断然不能松懈。” “从今夜开始,门中弟子交由周长老统一调度,你已经瞧见今夜弟子们反应迟缓,真要是霍迪国的蛮子来了,玄青门恐怕已经遭殃。” “明日,我要见到不一样的精气神,让江源不要再小瞧了我玄青门。” 铁塔一般高大的周炳龙,一身戎装,黑色的头盔遮掩了他大半张的脸,只露出了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俯身拱了拱手,声如洪钟地答应道:“遵命。” 孟永祥望着山下风雪中艰难晃动的火把,冷着脸继续吩咐了下去:“齐长老,门中暗卫和魏国公府的死士交由你统领。这部分人手,不到生死关头,没听见我号令,只许暗中守护玄青大殿,不许现身。” 跟周炳龙相比,齐杰又瘦又小,身穿一身黑色的武士服,其貌不扬。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瘆人的寒意,他也俯身拱了拱手,低声答应道:“是。” 孟永祥的身后只剩下了陈柏宇。 陈柏宇在飞云门中服下了‘消功散’,被废除了武功。论理,回到玄青门,他长老的位置应当保不住。多亏了他明里暗里从飞云门中带回来了两本武功秘籍,立下了大功,堪堪保住了他长老的位置。 短短的四个月,陈柏宇老多了,清瘦的面容上,嘴边的两条法令纹好似刻进了骨头里,让他看上去愈发冷酷得不近人情。 孟永祥转头看了陈柏宇一眼,压低了声音吩咐道:“陈长老带着门中最精英的弟子,即刻出发去后山闭关。” “前山之事,你等不用多管,若是有人攻进了后山,你只管放下断崖石,自顾保命即可。” 孟永祥这是为了预防万一,将玄青门的火种交到了陈柏宇的手中。 陈柏宇猛地抬高了下巴,不敢置信地眯缝着眼睛看着孟永祥。他万万没有想到孟永祥会把这个任务交到他的手上,把他放到了最安全的位置。 孟永祥在他的眼光中镇定地点了点头:“你只管执行命令,若有不测,护着闭关的弟子,等着孟长老和周供奉回来。” 陈柏宇慢慢地低下了头,俯身拱手,郑重地承诺道:“遵命。” 三人见孟永祥再没有其他吩咐,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孟永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瞒着江源,早就做好了计划,江源若是能够抵挡住霍迪国蛮子的先天高手,他就能在玄青门给那些蛮子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永远记得玄青门绝不是好惹的! 安馨轻巧地从南窗跳出来,借着夜色,熟门熟路翻身上了馨宁居的房顶,向着外院的书房飞掠而去。 她小心地避开了安国公府内的护卫,无声无息地飞身上了安国公的书房屋顶,安静地趴伏在了上面,把耳朵贴附在了投射阳光的琉璃瓦旁边。 灯火通明的书房中没有声音,安国公身怀武功,她听不见呼吸声。安馨静了下来,她打算多等两炷香,下面再没有人声,她就下去找安国公说说话。 安馨始终觉得大伯父有不妥。 昨夜,她从叶夫人的话里话外听出来了,想要设计她和五皇子的,分明也有叶夫人和她的郭哥哥,元宵灯会的事情也是这位郭哥哥在周全。论理,大伯父既然派人监视了莫妈妈,当然能够察觉动静。 她曾经期望过,安国公世子不会听从叶夫人的提议,替她找御医来诊病。今日御医来了,她顺水推舟病重起来,也对大伯母对大伯父的影响力印象深刻。 安馨想不明白,大伯父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他也想要她嫁入皇家?借机去求取更多的富贵?甚至更进一步? 安馨担心祖父不知其中的究竟,影响了判断,耽误了事情。 没等她多想,下面的屋子里终于传了声音。 安国公的声音失望地响了起来:“你真的要等到她红杏出墙,才能下得了狠心?这一次她想要设计的是皇家和飞云门,你以为安家有多少脑袋,能跟着她陪葬?” “她一人,在你心中就能比得过我们所有人?” 屋子里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响,安志坚的声音低落地响了起来:“爹,她到底是我两个孩儿的娘亲,她闯下的祸事,我替她清理了便是,我不会让她替安家招祸。” “不会?”安国公的声音气急败坏起来:“她给德哥儿定的媳妇眼看就要进门了,这还没进门,就频繁地邀约馨姐儿出门,你别跟我说这邹家没有别有用心!” “等德哥儿成亲了,你不仅要替叶氏擦屁股,还要处处提防着新进门的媳妇,这个日子就是你想要的?你就是这样孝敬我和你娘的?”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一章 听不下去 “等我那一天闭眼了,或者是你先战死沙场,这安家要如何?全都落到叶氏的手中,嗯?” “你若是这点决断都没有,你不配做我安修的儿子,也不配安国公世子之位。你病一病吧,我把安国公之位,直接传给信哥儿,你可愿意?” “我不会让安家有交到叶氏的手中的危险,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 “我若不是只剩下你一个儿子,我早就让你带着叶氏去边关,或者让你们死遁,隐姓埋名,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安国公这话说得极重,屋子里响起了‘咚咚咚’好似磕头的声响。 安馨不以为然地闭了闭眼睛,安国公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志坚居然还想要求情。 “爹!”安志坚的声音中饱含着痛苦:“你不用激将我,我也明白叶氏不妥,你容我再想想,总要想个妥当的法子,不能让儿子们日后怪罪……” “哼!”安国公极其不满地哼哼道:“都是借口,你如果下不了手,我替你处置了,让你好做个干手净脚的父亲如何?我不怕日后被子孙们怪罪!” ‘咚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安馨不想再听下去了。 安家的小麻烦是叶夫人,安家的大麻烦是安志坚,要是连安国公都无法搞定这事,她一个小辈还能如何?她在安家呆的时日又不长,他们要自作孽,她可挡不住。 安馨多少有点灰心。 她没想到安家的祸患来自安家内部,还没等外面的人来算计,安家的人自己就拎不清家里的这点事。这是安家人少,换成是大家族人多,利益纠葛又该要怎么办? 没等安馨飞身掠走,安志坚的声音响了起来:“爹,我先把外面的枝丫的清理干净,叶氏没有了臂膀,她留在后院,还能有什么大事?” 安馨转头就走。 大伯父心慈手软,愚不可及。 就她所知的邹侍郎和郭侍郎,这两人一人是礼部左侍郎,一个是吏部右侍郎,大伯父说得轻巧要清理干净,他一个武将,如何去对付这些文臣? 以安志坚优柔寡断的性子,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安馨决定了,等安怀德的婚事一过,她就回飞云门,没大事她不会再回来。安家的浑水她不想再蹚了。 最多,等安家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想办法让安怀德和安怀信一家假死脱身,逃过灭门之祸算数。 子不教父之过。 安志坚变成这个样子,他纵着叶夫人祸乱安家,安国公和樊夫人难道就没有半分责任?她明明白白示警了,他们也发现了端倪,没法保全安家,她也只能徒叹奈何? 她若是胆敢出手对付叶夫人,她的大伯父只怕要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跟她拼命。他们心甘情愿要为叶夫人送命,她又何苦非要保全他们的性命。 人贵自救,她又没打算要做圣母。 安馨转头去了芳华园,熟门熟路地去到了叶夫人寝房的南窗下,刚刚撑开了阵法,便听见莫妈妈的声音:“夫人,夜深了,早些歇了吧。” “哎,”叶夫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你别老是催,就让我安心绣完最后这一点,最多明日晚上就能完工,初一一早你就能给他送去。” “他既然费心安排好了外面的事情,又答应了日后收德哥儿为义子,我就算是熬个通宵,也要把这件大氅给他做好了。” “夫人你又何必如此自苦呢?若是被世子爷发现了,只怕他对夫人再好,也会不能忍……” 叶夫人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我才不要他忍!” 随即叶夫人的声音飞快地低弱了下去:“他若是不能忍,我便跟他和离,离了这安家!我若是离了这个家,郭哥哥想必就算是丢了官职,也会心甘情愿跟我隐姓埋名在一起。” “夫人不可!”莫妈妈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锦衣玉食这么多年,可吃不了外面的苦头!且不说郭侍郎舍不舍得他的官职,夫人若是和离,让大少爷和二少爷要怎么办?” “呵呵呵……”叶夫人低声笑了起来,“不容易啊,你也能明白这个。” “所以,就算是老爷发现了这些个勾当,他还能怎么样?他就算发现了,也得装作是不知道,说不定还得要帮着我。” “我哪一样不是为了替安家着想,为德哥儿谋划?” 叶夫人的声音得意了起来:“我好歹生了两个好儿子,他敢拿我怎么办?又能拿我怎么办?这个家早晚会我说了算,到时候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他安志坚偏生就离不得我呢?” “你别害怕,有我在一日,必定保你平安无事。你只管听我吩咐,按我的心思行事就是。” 安馨又听不下去了,安家都是些什么奇葩? 她收了阵盘,没有再遮掩身形从芳华园中出去。 叶夫人如此有恃无恐,不怕被她夫婿发现,她就真的让安志坚看看,她知道叶夫人的秘密了,且看他要如何处置? 她剥下了安志坚脸上最后的遮羞布,安志坚若是想要对她动手,她可不会像祖父一般的对他客气。 她就想要看看,没有了安志坚的纵容,叶夫人还如何能在这后院中,肆无忌惮地横着走? 安志坚若是置若罔闻,明日她就邀秋敏学一起来听听安志坚的闺房丑事,安志坚不怕被带绿帽子,她却不耐烦眼睁睁看着一众跳梁小丑,再暗自得意地算计她了。 真当她是能让人随意拿捏算计的软柿子? 安馨不遮不掩地出了芳华园,芳华园正房下了暗影中,有黑影飞快地闪了闪,然后猛地窜了出来,径直往前院去了。 辛雨舒服地睡了一个好觉。 这是自她去到上京城,被她爹责罚之后,睡得最好的一觉。 她和她娘做错了事情,她受到了教训,她向她爹认了错,所有的一切终于又回到了她想要的样子。 辛雨跟随着众人,简单地用过早膳,顶着风雪骑马上路了。 等他们一行人的马蹄声走远了,客栈最靠里面的一间客房中,才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 锦和一身男装,穿着厚厚的棉袄,端着药碗推门进去,一眼看见房中的男子蜷缩着身体,用手捂住嘴巴闷声咳嗽,赶紧低声说道:“他们走了。” 男子放开双手,放声咳嗽了两声,总算是缓过了劲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低声抱歉道:“锦兄,多谢你了。” 锦和简单地点了点头,这冯三每日不多谢她几回,好似心里就过不去,这一个多月来,她听惯了,估计他也说惯了。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二章 报仇报恩 锦和端着药碗,喂冯三喝了药,让他重新躺在了床上,刚想要转身把药碗送回厨房去,冯三拉住了她的袖子,低声请求道:“锦和,咱们说说话。” 锦和在冯三床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她带着人费尽心思把他从死囚房中偷换出来,救下了他的性命,他问过她的名字之后,除了每日例行的感谢话,再也没问过其他。 今日,他想要跟她说话,倒是件好事情。 冯三黑黄瘦削的脸庞上,有一双出人意料的极其清明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如同落入泥淖之中的珍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锦和。 冯三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竭力压下一声咳嗽,低声说道:“锦和兄,是女子吧?”他这声问话,语气笃定,显然早就发现了锦和是个女子。 锦和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她平静地答应道:“是。” 冯三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的救命恩人没想要瞒他。他低声问道:“昨日那些人是你的仇家?” “不是。”锦和低声说道:“锦和没有仇家。你别多想,养好了伤,自会有你报仇报恩的时候。” 报仇报恩? 冯三闭紧了嘴巴,他不想要再问了,他向着锦和伸出了手,“你先前想要给我服下的药丸,还能给我服用吗?” 锦和静了静,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何?” 冯三苦笑了起来,低声叹息道:“冯三家破人亡,伶仃一人,原本不想活命,你衣不卸带照拂于我,冯三愧疚。” 他把手再往前伸了伸,“就算你救了我没安好心,我也认了。” 锦和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她一边伸手从袖袋中拿出药丸,一边低声说道:“没安好心,让你秋后问斩人头落地,有什么仇怨一了百了,岂不干净?” “你放心,我家主人说了,等你养好了伤,她只要你做一件事情:报仇。”锦和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你替自己报仇了,也就是报恩了。” 冯三猛然从床上坐起了身来,他两眼放光,吃惊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锦和波澜不惊地说道:“你越早替冯家报了仇,也就越快报了我家主人的恩。你与其跟我斗心眼,不如赶紧好起来,自己去见我主人一面。等见过了我的主人,你自会明白我说的话。” 冯三颤抖地伸出了手,从锦和手中抓起药丸,一把放进了嘴里,视死如归地吞了下去。 他管不了太多了,年节将近,这等偏僻的小客栈都能来这么多人落脚,想必外面定然有大事发生,他侥幸活出了一条命来,不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他要报仇!为了报仇,就算他要跟魔鬼交易,他都心甘情愿。 锦和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愈发冷静地说道:“我不是不想跟你说我主人是谁。你若是知晓了她,只怕不顾伤势,爬都想要爬着去见她,让我无法交差。” 冯三颓然地趟回了床上,不管锦和如何分说,他的一条命,终归是落在她主人的手中。只要能报仇,他一条烂命,他们随便拿去好了。 锦和很明白冯三的心思,当初她中了何秀丽的暗算,失算之下,也是一心求死。待秋卓尔救下她,把她给了安馨,她也曾觉得侥幸活了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要等安馨从飞灵峰中出来,请罗堂主用天灵果和无忧花替她配置了解药,让她可以重新修习武功,她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这个过程要慢慢来,主人对她有再造之恩,又对她委以重任,她就要替主人彻底地收服了冯三,让他心甘情愿为主人复仇。 清晨,安馨的馨宁院一如既往的温馨宁静。 安馨照常做完了早课,教会了麦冬今日画像的动作,便进了书房去做功课。《飞鸿剑法》,《千机策》,《无上妙音》,《炼神诀》轮流着来,连同特意让飞云门送来的申国的情报也没有错过。 安馨按部就班,照着时辰用过了午膳,做过了午课,又进了书房做功课,等到用过了晚膳,做完了晚课,馨宁居连半点异样都没有。 咦,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她明明特意显出了身形,知晓了叶夫人的事情,安国公父子俩这是打算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安馨失望极了。 她等着他们上门来找她,她宁愿他们跟她当面掰扯清楚其中的关节,她甚至愿意动用飞云门的力量来帮助安家度过难关。 毕竟,她这一路回来,积攒的功劳不少,她愿意用她的功劳换取安家的平安,圆‘她’梦中的一个心愿。 她不相信‘她’的噩梦会是无缘无故,她想要替‘她’救下安家。 安馨沉吟着出了书房,沿着抄手游廊一圈一圈地徘徊。 安家的大家长如此不得力,她要不要广而告之,戳破安家的脓包,让更多的人一起来决定他们共同的命运? 兹事体大,安家的小一辈要是知晓了这等事情,会怎样反应?事态会如何发展?她需要事先想清楚各方的利弊再做决断。 夜空中,雪花开始飘落。 很快风雪就大了起来,狂风席卷着一团团的雪花,直往安馨的身上飘来,香莲抱着一件大氅,跑出了起居间,提声对安馨说道:“姑娘,变天了,还是进去暖一暖吧。” 她话音刚落,一阵比先前更猛的狂风吹来,安馨从抄手游廊上飞掠到院中的十字甬道中央,高举着刚刚戴好皮手套的左手,握紧了拳头。 一只驯鹰席卷着风雪在她的拳头上落下,扑闪着翅膀,让安馨满头满脸都沾上了雪花。 安馨半点都没有嫌弃,她哈哈笑了起来。 真不错!这等天气,驯鹰都能找到她,南宫翎的驯兽之术,比她想象中的更强。 她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血淋淋的灵兽肉条,先喂饱了驯鹰,才从驯鹰脚上取下了密信,把驯鹰收进了驯兽袋中。 香莲赶紧打伞接着了安馨,一边退回抄手游廊,让红玉给安馨拍掉身上的积雪,一边轻声抱怨道:“姑娘就算是武功再高强,也该要当心些,莫要真的生病了,再来后悔了。” 安馨轻笑了起来:“香莲,你都说了我武功高强了,这点风雪权当是练功了。你们俩早些歇息去,我去过了书房,等会儿自会去睡觉。”说罢,安馨转身去了书房。 她一边走一边运功把身上雪水的潮气给烘干了。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三章 情何以堪 安馨迫切地需要其他的事情,来分一分她的心中无名的焦虑。 她仔细想过了,以她对申国朝廷和安家的了解,她无法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如何做才对所有人都最好? 真要让她放手来处置叶夫人的事情,她可以选择的手段虽多,可每一样都会留下后患。不同的后患之间,她这个不算是当事人旁观者,她拿捏不住其中最合适的分寸。 她没法快刀斩乱麻地处置安家的家事。 安馨进了书房,将南宫翎的密信逐字逐句破译了出来,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南宫翎闭关偷学修仙秘籍,成功引气入体,他估摸着是推开了修仙的大门,特意写信来给她通报喜讯。 真真是个喜讯!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地收到过他的信笺! 她一直想要推开的修仙大门,就这么被南宫翎轻描淡写地推开了,他还问她要不要修仙秘籍?要,他就替她誊写一份。 要,她当然想要!她死过了一回,再也不想再死一次! 跟长生比起来,眼前安家的麻烦事真是不值一提!她若是也能修仙了,早晚会脱离了红尘,安家人如何作死,真不必太放在心上。 他们的路且让他们自己走去吧。 他们要把荣华富贵给折腾没了,没了便没了,反正也是他们自己挣来的,要真是胡乱糟蹋了,就当是个教训吧。 安馨豁然开朗。 这事大不了。就像她昨夜曾经想过的,万不得已之时,她帮着安家人死遁逃生,保住性命就是。 这两日她的情绪起起伏伏,一直不得安宁,要收到了南宫翎这一封信,才从安家家宅的事情中跳开了出来。 人各有志,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非要掩耳盗铃,她还能痛下杀手,干净利落地把大伯母给杀了不成? 安馨把南宫翎的密信给烧了,独自回了寝房,安然睡觉去了。 芳华园中,昨夜安馨所在的叶夫人寝房的南窗前,安国公世子安志坚沉默地站立着,看着窗内叶夫人端坐在床上,仔细地给另外一个男子缝制大氅。 要亲眼见过了叶夫人脸上心满意足的笑意,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心中的疼痛,和无边无际的落寞,无法再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叶夫人终究是惦念着他们夫妻一场,并不曾跟其他男人有夫妻之实。 哼,有没有夫妻之实有什么要紧?叶氏的一颗心早就不在他的身上,他留住了人,留不住心,又能有多少意思? 安志坚浑身冰冷地站在窗外,忘记了时辰。 她跟他成亲二十四年,他不曾让她为他动过一针一线,她也没想过给他做过衣裳,他娶她回家是想要让她享福,家中有的是针线绣娘。 不对,他的衣裳向来是母亲的大丫头在缝制。 刚刚成亲的时候,母亲曾经提醒过这个,他没有在意,他一直以为她不会这个,她动不动就要生病,他不想让她为了这些琐事操心。 原来,她不是身体娇弱,也不是不会做,她是不想要给他做。 暗卫早就向他禀报过叶夫人装病,他不是不相信,他是想要纵着她,让她随着心意舒心地在芳华园中过日子。 在他的心中,向来是他亏欠了她太多。 是他想要跟她成婚,她的家人因为他,跟她断绝了往来,她没有了其他亲人,他就该要宠着她,由着她在这芳华园中随心所欲。 他一直以为这是在弥补她。 弥补他早年驻守边关,无法在家中陪她,让她养成了在芳华园中独居的习惯,他不愿意让她隐忍着来将就她,他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受苦,让她频频把他关在了芳华园的大门外。 只可惜,他宠着她,纵着她,护着她,由着她,他的夫人却变成了一个对他毫无半点情意,一心只惦念着其他男子的女人。 这让他情何以堪? 安志坚的心随着时辰的过去,一点点地变得冰冻僵硬。她若真是向暗卫所说,宁可不要安家的富贵,也想要跟那个男人比翼双飞,他要怎么办? 温暖如春的寝房中,叶夫人终于缝完了大氅,她轻轻地欢呼一声:“终于缝完了!” 莫妈妈赶紧走上前去,“夫人真是辛苦了,剩下的让老奴来收拾,夫人赶紧睡下吧,明日大年三十,也好跟老爷好好地过一个除夕。” “不急。”叶夫人举手向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呵欠,“你先过来,帮我提起来,让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叶夫人伸完了懒腰,仔细地检查过了莫妈妈提起来的大氅,样样都心满意足之后,满意地叹息道:“我这病还得要病一病,等过了元宵,馨姐儿跟五皇子的好事成了,才能好起来。” “等馨姐儿的事发了,家中乱成一团,哪里有清静的日子过?我要等这事木已成舟,任谁都想不到我的身上来了,才要好起来。” “夫人,”莫妈妈一边将大氅团起来,一边低声劝道:“这事真的能成吗?郭侍郎半点武功都没有,大小姐武功高强,老奴担心……” 叶夫人回身从枕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睛,不以为然地打断了莫妈妈的说话:“你担心什么?对付武夫哪里用得着武功?出了门让馨姐儿多喝一杯茶水,时辰到了,再多加一味香料做引子就够了。” “这些事,你不必担心,郭哥哥有的是手段,不会误了我的事。倒是你,大年初一,趁着他们祭拜先祖的时候,你赶紧把这大氅给郭哥哥送去,务必让他小心准备,不要误了我的大事。” 莫妈妈赶紧低下头,遮掩住脸上的担忧,一边用事先准备好的包袱皮包好大氅,一边顺从地答应道:“是,夫人放心,妈妈不会误了夫人的大事。” 等莫妈妈把大氅收拾进了内间,再返身出来收拾床上的针线篓子的时候,叶夫人又伸了一个懒腰,对着她吩咐道:“笔墨伺候。” 莫妈妈吃了一惊:“夫人,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有什么信明日再写就是,身子要紧。” 叶夫人不高兴了:“我精神好得很,趁着兴头,我要给郭哥哥写封信,他为了我,身边没有人照料,我得多跟他说几句贴心话,暖着他的心。” 屋外南窗下,安志坚浑身犹如坠入冰窟,夜半时分,他的夫人在他温暖的寝房中,给另一个男人缝制完大氅之后,想着要暖着那个男人的心! 那他这个丈夫算什么?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将他放在了哪里? 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极其艰难地转过身。他没有冲进屋里直接扭断叶氏的脖子,他不能让叶氏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他极其缓慢地走到墙边,勉强提起武功翻墙出去了。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四章 真病了 安家的这个年,过得实在是热闹不起来。 叶夫人在芳华园中病了,穆燕飞在梧桐苑中安胎,安馨的风寒加重,躲在馨宁院中避着人,就连穆浩学也搬回了靖海候府,过年时分,他要回家祭祖,不能再住在安家。 好在安怀德背上的伤终于好了,他生怕家中不够喜气,拉着秋敏学一起,背着人在上京城中搜罗各式各样的烟花。 秋敏学赢了乔大十万两银子,他说到做到,分给了安怀德和安馨各自三万两,安怀德手中前所未有地宽裕起来,买起烟花来,恨不得全都拉回家中,让府中欢腾起来。 还真别说,安馨隔着院墙,近距离地欣赏了一夜的烟花,还真是心满意足。 她看开了府中乱象之后,犹如放下了心中巨石,人一旦轻松起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烟花都觉得十分入眼。 她毫不吝啬,隔着院墙让秋敏学替她打赏府中众人,安怀德大呼小叫起来:“大妹妹,为何要让表弟替你打赏,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就不行了?” 安馨好笑,也提声答应道:“表哥替我打赏,我自然是要给他银子的,二哥哥替我打赏,我给你银子,你可会要了?” 秋敏学不等安怀德答应,抢先提声说道:“我替表妹打赏,也是不要表妹出银子的。” 他们三人提声说笑,远在后花园三楼上看烟火的安国公和樊夫人,连同陪同在一边的安志坚也听了一耳朵,三人倒也欢喜起来。 他们都听出来了,三个孩子的声音都包含了内力,三人武功都不弱,着实让人心喜。 樊夫人眼睛看着近处的戏台上刚刚上场的武戏,借着锣鼓声响,笑盈盈地转头看向难得一笑的儿子,低声问道:“你都安排好了?” 安志坚点头答应道:“安排好了。母亲只管放心。” 樊夫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我放心,我儿子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安志坚点点头,一声不吭地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他听出了娘亲话语中的提醒,母亲小看他了,他好歹是刀山血海中走过来的武将,妇人之仁一旦收起,还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 他的眼光看向远处烟花不停升腾起来的地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除夕守夜,安家一夜热闹。 大年初一,卯时一到,照例是要祭拜先祖。 往常叶夫人这个时辰都醒不来,今日她呻吟着清醒过来,低声叫人:“莫妈妈?” 莫妈妈赶紧答应道:“夫人可是口渴了?” 她一边答应,一边飞快地从脚踏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穿上鞋子,撩开床帘,挂在挂钩上,见叶夫人伸手抚着额头,皱起眉头的样子,好似真生病了。 她赶紧转身从茶桌上的暖窠中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对着叶夫人说道:“夫人,先喝杯水吧。” 叶夫人放下手臂,低声说道:“我只怕真是病了。我不喝水,你让人把昨日费御医开的药,端进来给我喝。” 莫妈妈静了静,就算是御医开的药,不对症也不能乱喝。况且是昨夜的药,夫人不喝,定然早就倒掉了,如何会留到现在? 不待她开口相劝,叶夫人不耐烦地吩咐道:“我自己的病自己知晓,我身上就跟给说御医听的症状一样,正好喝了药,接着睡一觉。” “你放心,知画性子谨慎,今早的药汤没有熬出来,她定然不会把昨夜的先倒掉,你只管让她端来就是,我心中有数。” 莫妈妈放下了心来,前两日夫人就跟御医说了,她身子困乏,浑身乏力,若是症状一样,倒是不用再多费事。 她低声答应一声,出了寝房吩咐了。 片刻之后,知画就把汤药端来了。 知画低声跟莫妈妈禀报:“这是昨晚的药。夫人不喝,我单独放了起来,没敢让人倒了,就怕老爷知晓了责怪。刚才我用滚水温热了,妈妈要是着急,先给夫人服下。” 倒是真的跟夫人先前说的一模一样。莫妈妈点了点头,既然夫人心知肚明,又急着喝药,知画倒也信得过。 她接过汤药,低声吩咐知画让小厨房准备清淡的吃食,她端了汤药先给叶夫人解释了,等叶夫人了然地点头同意了,才扶了叶夫人坐起身来,慢慢把汤药服下。 叶夫人喝完了药,用温水漱了口,又用蜜饯甜了嘴巴之后,重新躺了下去。 她心中挂念她辛苦缝制好的大氅,轻声吩咐莫妈妈:“我既服了药,定然要多睡一会儿,发一身汗出来才能好了。你叫知画进来换了你,赶紧出府去把大氅给他送去。” 莫妈妈低声答应了,收拾好了一应物事,从里间把包裹着大氅的包袱提了出来,放在了叶夫人的床前,再出门把知画叫了进来。 叶夫人当着知画的面,对莫妈妈吩咐道:“你趁着天色还早,赶紧把我给王夫人的礼物给送过去,晚膳前再进来伺候。” 叶夫人转头看向知画,“知画,你把床帘放下来,我乏了,要再睡一会儿。” 莫妈妈和知画齐声答应一声。 两人一个上前提起包袱,转身出了门。另一个上前放下了床帘,转身轻手轻脚地搬了两张圆凳放在床前,出门去搬了针线篓子进来,放在圆凳上,坐下来,安静地做起了绣活。 叶夫人见知画坐下了,困倦袭来,她昏沉着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莫妈妈出了芳华园,熟门熟路径直转向了后角门,这是她出府回家的路,自她陪着叶夫人嫁进了安家,这条路她不知走过多少回了。 她手臂上的大氅沉甸甸的,黑狐皮虽说又轻又暖,到底是件男子的大氅,用料足,份量便不轻。 她的心中也沉甸甸的,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顺手抚在胸前的暗袋上,夫人这般作为,怎一个大胆了得,若是被府中人发现了,只怕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安家后院没有小妾通房,夫人没有见识过后院的倾轧,世子爷的后院中,但凡是多有一人,夫人的这些勾当,定然就逃脱不过别人的眼睛。 幸亏,这个时辰世子爷应该还在在祭祀堂中祭祖,无人能够发现她的行踪。 莫妈妈加快了步伐,她要赶紧把手中的烫手山芋给交出去,等这事做完了,她是不是也该学夫人一样病一病? 对,她也该学夫人一样病一病,日后夫人的心腹换个人来做,这等担惊受怕的事情,她再也不想要经手。 莫妈妈打定了主意,脚步更快,前面就是后角门,忙完了这趟差事,她也该好生歇一歇了。 后角门旁,守夜人的小屋忽然打开了,莫妈妈转过脸,脸上浮现出笑容,她熟稔地叫道:“莫大叔,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推开门出来的不是她熟悉的莫大叔,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穿着一身祭祖大礼服的世子爷安志坚。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事发1 安志坚冷酷的眼光一下子便锁定了莫妈妈,落在了她挽在手臂上的包袱上,浑身的戾气猛烈地爆发出来。 莫妈妈的左臂上的包袱忽然变成千斤一般的沉重,拉扯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俯身不停地磕起头来:“老爷,饶命,饶命……” 她的心思急转,新年第一天,她见着世子爷就叫‘饶命’,简直是不打自招,她口中一刻不停地认错道:“是夫人想要给老爷一个惊喜……” 她俯身在地闭上了嘴巴,浑身筛糠一般地颤抖起来。 郭尚德是个文弱的男人,身量不高,体型瘦削,包袱里男人的黑狐皮大氅,府中没人任何一个男主子能穿。 莫妈妈面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夫人和她这是夜路走多了,终于……终于遇见了……世子爷! 安志坚见莫妈妈知趣地停住了说话,冰冷地问道:“信呢?” 莫妈妈心中再无侥幸,世子爷都知晓了,就等着夫人和她上钩,她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终究还是战战兢兢从胸口的暗袋中,掏出一封带着体温的信笺,哆嗦着高举过头顶。 安志坚缓步上前,从莫妈妈手中接过信笺,信封上有蜡封,上面有叶夫人闺中的名讳‘芳华’两字。 安志坚要紧了牙关,沉声吩咐道:“请老太爷,老夫人和二少爷去芳华园,把芳华园围起来,府中禁止任何人出入。” 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哑的声响:“是。” 莫妈妈如丧考妣地俯身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世子爷连夫人的信都不肯拆,这是要当着二少爷的面,揭开夫人的丑事,让夫人在家中再也无法立足。 她用力地咬住嘴唇,不等她下定决心,背后的穴道一凉,她被人点住了哑穴,安志国的声音冰冷的响起:“想死,也要等你的主子先死了再说。” “想想你的一家人,你若是让他们都跟着你陪葬,那就早死早超生,我今日就送你们一家人上路。” 莫妈妈身体在地上瘫软成了一滩泥,她死了是咎由自取,可她的小孙子没满周岁,她舍不得。 安志坚沉声下令:“来人,把她拧到芳华园中去。” 她任由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护卫,伸手拎起她,向着芳华园拖去。 一行人来到芳华园,并没有急着进去,他们等在了门口。 安怀德最先到了,他也穿着一身祭祖的大礼服,眼瞧着他爹铁青的脸色和莫妈妈手臂上偌大的包袱,还以为是莫妈妈大年初一偷了东西,让他爹生气了。 他快走几步靠近他爹,欢快地说道:“爹,有什么事情吩咐儿子一声,偷窃这等小事,儿子就能处置了,何劳爹爹动气走一趟。” “爹,你进去看娘去,趁机歇息一会儿,你等会儿还进宫去朝拜呢,不要跟下人置气。我这就带人去外院处置,等你歇好了,儿子再来向你禀报。” 安志坚向着安怀德招了招手,安怀德不疑有他,高兴地凑上了上去,安志坚飞快地伸手点住了安怀德的哑穴,低声在他耳边吩咐道:“今日之事,你只许听不许说话。” 安怀德疑惑地看向他爹,他爹盯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安怀德迟疑而顺从地点头答应了,转眼看向了瘫软的莫妈妈,发生了什么事,他连话都不能说? 安志坚没有多说,他拉着儿子先进了芳华园,他伸手止住了院子里的丫鬟去禀报叶夫人。 他带着安怀德直入起居间,拉着安怀德进了起居间西边的碧纱橱,伸手点住穴道,让安怀德静默地站在了里面。 今日之事,他需要安怀德做个旁观着,却不想让儿子一起掺和进来。 安怀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安志坚。一时间,父子两个在碧纱橱中,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安志坚不知该如何对儿子交代他的异常举动,想了想,终究还是从怀中掏出那封从莫妈妈手中得来的信笺,极其压抑地低声说道:“等一会儿,你要是有机会听见了这封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安怀德的眼睛落在信笺的蜡封上,这是他娘写的信?里面有什么?他爹为何难受得好似受了重伤了一样? 不待他多想,起居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安志坚出了碧纱橱,迎着安国公和樊夫人进了起居间,让两人坐到罗汉床上。 他等着樊夫人的丫头伺候他们舒服的坐好了,才吩咐等候在一旁的青竹,“去吧夫人叫醒了。” 知画在里面早就听见了动静,她稳坐在房中没有出声,夫人刚刚睡熟,往常老爷回来,向来也是任由夫人睡醒了再起来说话。 此刻听见安怀德的吩咐,又见着青竹进了寝房,连忙站起身来,收起手中的绣活,连同针线篓子和两张圆凳一起都放在一旁。 叶夫人被人从熟睡中叫醒,还没等清醒过来,一张嘴就发脾气骂人:“谁让你们吵醒我的?还让不让人好生歇息了?” 青竹赶紧低声提醒道:“老爷要进来了。” 昏沉中的叶夫人没有听清其中的一个‘进’字,心中的怒气勃发,声音也大了起来:“他要来便来!先让他等着,等我睡醒了再说!” 安志坚伸手撩开寝房的门帘,他一边走进去,一边冷诮地说道:“夫人,今日我不想要再等了。” “为夫一早在后角门捉住了一个贼,从夫人这里偷了东西出去,夫人不想要起来看看是谁?” 后角门,贼?莫妈妈被他抓住了? 饶是被窝里温暖得微微有些出汗,叶夫人也被安志坚的这句话,惊得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安志坚在寝房东侧圆桌旁的圆凳上坐定,对着青竹吩咐道:“挂起床帘,扶夫人坐起身来。”接着,他对着门外低声喝道:“把莫妈妈带进来。” 莫妈妈被两个强壮的仆妇拧了进来,跪倒在了寝房的中间。 叶夫人不要人扶,便坐起了身来。 她一眼看见莫妈妈左臂上的包袱就变了脸色,稳住心神多看了一眼,见包袱并不曾被打开,先声夺人地提声分辨道:“夫君这么早打扰妾身,便是为了莫妈妈手臂上的包袱吗?” “那是妾身赏赐莫妈妈的女人家的衣裳,都是我没有穿用过的,是我没跟老爷说清楚,倒让老爷把莫妈妈当成是贼人了。” 静立在一旁的知画脸色变了,方才莫妈妈提着包袱出去的时候,夫人分明说过,包袱里是给王夫人的礼物,片刻之间,怎么就变了? 她低下了头,闭紧了嘴巴,身子往后缩了缩。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六章 事发2 叶夫人病中早就忘记了自己随口说过的借口,一心想要将眼前的危机给糊弄过去: “老爷,你这是误会了莫妈妈,快让她起身赶紧回家去,她夜夜伺候我,着实辛苦,让她早些回去歇息,也好晚上再来守夜。” 叶夫人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妾身这病离不得她,没有了她守着,我这病只怕是好不起来了。” 平常时候,叶夫人这般说话,安志坚总是先关心她的病情,其他的事情一律放到后面,不再多管。 今日,安志坚端坐在圆凳上纹丝不动,沉声说道:“莫妈妈是不是贼,打开包袱便知,来人!” “不,不要!”叶夫人大声叫了起来:“老爷,不要打开包袱,里面是妾身替爹娘准备的祭祀之物,是想要让莫妈妈出了府门烧给他们的。” 叶夫人失声痛哭,伸手捂住面庞,“老爷,大年初一,只有我的家人,没有人焚香祭祀!我是怕老爷忌讳,才跟老爷说里面是女人家的衣物。” “别打开了,莫妈妈不是贼人,我知晓里面是什么,你们快放了她。” 安志坚沉默了,他若是昨夜没有亲眼见过莫妈妈包起这个包袱,此刻他定然被叶夫人的眼泪给淹没,再也无心旁顾其他。 安志坚没有被叶夫人的眼泪击溃,他沉声喝令道:“打开!” 叶夫人的哭声一下子停住了,她吃惊地瞪向安志坚,呼天抢地地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爷,你为何不让妾身祭拜先人?妾身娘家都没人了,让莫妈妈偷偷的祭拜一下都不行吗?” “我不要活了?”叶夫人掀开被子,光着脚站起身来,就要想着安志坚扑过去。安志坚低声叫道:“青竹。” 青竹伸手点住叶夫人的穴道,定住了叶夫人的身形,叶夫人撒泼地大叫了起来:“安志坚,你个武夫!敢这样对我,你让人定住我作甚么?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 “我怎么就瞎了眼,相信了你的鬼话!早知你靠不住,我不如跟着爹娘死了算了!” 碧纱橱中,安怀德把寝房中的动静听个一清二楚。 他心如刀割,她娘孤身一人嫁到安家,大年初一,想让莫妈妈一个下人偷偷摸摸地祭拜祖先,又有何不可? 爹爹为何非让娘亲哭成这样,娘亲还病着! 难怪爹要点住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他若是能动,必不会让娘亲受如此的委屈。 ‘嘶’一声裂帛的声响,安志坚在叶夫人的叫骂声中,亲自动手俯身撕开莫妈妈手臂上的包袱,把那件黑狐皮的男子大氅抽出来,抛在了叶夫人的脚边, 他沉声问道:“夫人,你看看这个,一件男人的黑狐皮大氅,熏得还是夫人最喜欢的香味,莫妈妈就是个贼,我可是说错了?” 叶夫人心思百转,她一边哭,一边吃惊地质问道:“怎么会这样?我分明见着她包的都是祭祀之物。” 她难以置信地痛哭道:“怎么会这样?” 安志坚对叶夫人惊讶视而不见,他讥诮地说道:“别说是黑狐皮大氅,她一个下人,寻常连一条黑狐皮都难得见到,夫人就不问问这件男人的大氅从何而来?府中库房里的黑狐皮还在不在?” “若是府中的黑狐皮都还在,这些上等黑狐皮又从何而来?要不要我让人查一查夫人的私库?再派人去问一声京中售卖这等黑狐皮的商家,查一查来龙去脉?” 叶夫人的哭声停住了,她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厉声喝道:“莫妈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亏我这么信任你,为了你跟跟老爷争吵,没想到你真是一个贼!” “说,是不是你背着我,偷偷地做了这件大氅?说,是不是看我缠绵病榻,昏睡不起,正好好方便你行事?” 不得不说,叶夫人在这些事情上真是心思机敏,转眼之间,已然将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了莫妈妈的身上。 莫妈妈早就被安志坚点住了穴道,哪里说得出话来?她拼命地俯身在地,‘砰砰砰’地磕头,恳求叶夫人饶命。 老太爷以军法治家,夫人的这几句质问,分明是想要了她全家人的命啊! 安志坚没有理会莫妈妈的讨饶,他转头看向义愤填膺的叶夫人,沉声问道:“夫人的意思是,这件男人的大氅跟夫人半点关联都没有?全都是这个恶奴在作怪?” “是!”叶夫人半点也没有犹豫,这事当然只能落在莫妈妈的头上,不然她的一条小命如何能保住?她跟郭尚德私下往来,设计安馨的事情莫妈妈全都知晓,如今之计只能舍车保帅。 叶夫人凄然地说道:“亏我这般信任她,她倒背着我作出这等事情来。老爷英明,幸亏及时发现了她!老爷说的对,这等皮毛一看就不是她这样的下人能有的,这件大氅一瞧就不是老爷的。” 叶夫人微微顿了顿,极其后怕地说道:“若是让她把这件大氅带出了府去,造谣说是我做的。我一个深闺妇人,怎么担得起背夫不忠的罪名?她这是想要害死我!” “莫妈妈,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如何要这般害我?”叶夫人嫌弃地看向莫妈妈,提声喝道:“来人,赶紧把她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以解我心头之恨。” 没有人听令动作,叶夫人转眼看向安志坚,无比后悔地恳求道:“老爷,是妾身错了,是妾身错怪了老爷。老爷,这恶奴欺主,你要替妾身做主。” “好。”安志坚不等叶夫人欢喜起来,接着问道:“夫人当家也有三年了,你说说,对这种恶奴要如何处置?” 叶夫人身体不能动弹,她转眼看向不停磕头的莫妈妈,狠狠地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莫妈妈你知错犯错,念你伺候我多年,我会给一个痛快。” “你的家人,一个不留,全部发卖到边关去,再也不许回京。” 莫妈妈磕头的动作更快了,她愿意死,只要夫人能够保住她的家人,她情愿一死了之。 安志坚转头看了莫妈妈身旁的仆妇一眼,微微抬了抬手。那仆妇上前一步,点住莫妈妈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她把莫妈妈翻了过来,莫妈妈额头上满是血迹,睁大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了叶夫人。 叶夫人嫌恶地避开了眼睛,太恶心了。安家的一帮子武夫就喜欢动粗,动不动就让人血淋淋难看得狠。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七章 事发3 安志坚等着叶夫人避开了眼睛,才淡声说道:“怎么?夫人刚才不是说了,若是她把这件大氅待出府去,谎称是你给外面的野男人做的,只怕要害了你的性命?” “她做这事,定然是环环相扣,必然有同伙,只让她死了怎么能消除隐患?再说了,府中的规矩什么时候这般松散了?恶奴欺主卖出去就算惩戒,怎么能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以绝后患?” “夫人,你再想想该要如何处置?” “那要如何处置?”叶夫人不耐烦了,这事只能快刀斩乱麻,处置了莫妈妈,把她身上的信笺拿到手中,彻底撇开了她的嫌疑才行,“难不成,还要把她一家人都给杀了?” 安志坚满意地笑了起来:“夫人真是聪慧,一点就透。你既然这样说了,我这就让人出去把她的一家都拿下,仔细地搜一搜,不要放过了对夫人任何不利的物事,留下后患。” 听了安志坚的前半句,叶夫人原本还想要反对,听到了后半句,叶夫人只怕莫妈妈一家人死得太慢。 她原本没想要莫妈妈一家人死,可莫妈妈死了,说不准莫家人就要怀恨在心,把她拖下水,替莫妈妈报仇,确实要斩草除根才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沉声答应道:“正是新年,不宜见血,夫君赏他们一碗汤药,让他们一家人一起赴死,可好?” “那些东西就不要搜了,这一搜知晓的人更多了,或许还要再杀更多的人,何时杀得干净?夫君权高位重,明里暗里想要害你的人还会少吗?” “依我看,他们死了也就罢了,剩下的身外之物,一把火烧了干净。夫君放心,等我好了,一定把这芳华园好生理一理,以后足不出户,绝不让人再钻了空子就是。” 叶夫人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害怕地叹息道:“到底是人的性命,夫君既然想要立威,赶紧把他们清理了,快把妾身的穴道解开了,我好害怕。” 叶夫人只顾着说服安志坚,又嫌弃莫妈妈身上的血污,她错过了侧翻在地上的莫妈妈眼中仇恨的目光。她事事听从夫人的吩咐行事,这就她和她一家人的下场? 夫人先前时不时就跟她说,会护住他们全家,夫人出尔反尔,翻脸比翻书还快,亏她还竭尽全力替她卖命当差。 安志坚不置可否地转过了头,看向了莫妈妈,轻描淡写地问道:“你替夫人卖命的时候,可曾想要她最先想要除掉的,便是你和你的一家人?” 莫妈妈恨恨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流淌了下来,她能怎样?她若是不听从夫人的命令,夫人早就嫌弃她,把她一家人都送到庄子上吃苦受累去了。 她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安家迟早会落在夫人手中,早该自请到庄子上去,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能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安志坚低声吩咐道:“解开她的穴道,让她开口说话。” “不可!”叶夫人急声反对道:“她既然有心陷害我,她说的话岂能再信?老爷,这事只能速战速决,若是她妖言惑众,这屋子里的人,恐怕要都不能留了……” 莫妈妈身旁的仆妇哪里会听叶夫人的话,不等叶夫人说完话,已然俯身伸手点向莫妈妈身前的穴道。叶夫人气急败坏,这些人都不听她的话了? 她狠狠地瞪向不听话的仆妇,这才惊讶地看清楚了,这两个她看着面生的仆妇居然也是芳华园的人。 这两人,平日里不声不响像是隐形人一般,只晓得干活,不曾想都身怀武功。安志坚早就不放心她,派人监视她了? 叶夫人的心中冰凉起来,她转眼狠狠地看向莫妈妈,她待莫妈妈不薄,若是莫妈妈自裁身亡,她看在她舍命护住她的份上,说不定还能想法子,救下她心心念念的小孙子来。 “说吧,”安志坚平静地吩咐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允许你自辨,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有半句虚言,我就照夫人说的办。” 莫妈妈低下了头,她用力咬紧了嘴唇,随即狠下心肠,用力咬向了舌头,鲜血从她的嘴角留了出来。 安志坚淡定地笑了,咬舌自尽? 像莫妈妈这样没有学过武功,死志又不坚决的人,咬舌只会弄伤自己,想要就此死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果然,莫妈妈满口是血,痛不欲生,泪流满面地‘呜呜’痛哭起来。 安志坚不耐烦地看了她身后的仆妇一眼,那人会意,上前抬起莫妈妈的下颌,出手如电,点向莫妈妈面部的穴道止住流血,随即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布巾,往莫妈妈口中一绞,把她口中的鲜血擦干。 然后,随手把莫妈妈推到在地,莫妈妈心中明白,她若是再不开口,世子爷和夫人都不会放过她。 她既然死不了,想要活下去,唯一的活路就是求世子爷放过她。 她颓然地低下头,口齿不甚清楚地说道:“不敢欺瞒老爷,老爷手中既然拿到了夫人写的信笺,拆开看一眼,什么都能明白。” “若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夫人的梳妆台下面的暗盒里,还有他们暗自往来的信笺,等老爷看过了,想必都能清楚明白。” 莫妈妈也知晓,她额头上嘴巴里都是鲜血,落在夫人和世子爷的眼中,实在是不雅相,说完了这些,赶紧匍匐在地上,转了个方向,对着安志坚‘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叶夫人的脸色惨白了下去:“莫妈妈,我何时写过什么信笺?我的梳妆台上何曾有过暗盒?我向来对你不薄,你作甚要这般栽赃我?难不成这世上还能有谁,比我对你更好?” 叶夫人狐疑地转眼看向安志坚,眼中分明都是怀疑和控诉,若是让不明清理的人看见,就这么一个眼神都让人对她心生同情,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怀疑是不是有人真的要陷害她。 安志坚看都没看叶夫人一眼,她这样的神情,他见过太多次了,几乎每一次他都挫败在了叶夫人的眼神下,任由她予取予夺。 要不是昨夜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今日早已被叶夫人言语神情所欺骗,怒发冲冠地处置了莫妈妈一家。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对着叶夫人安置在南窗下的梳妆台,挥了挥手,抬着莫妈妈进来的另一个仆妇,走上前去,轻手轻脚地一番倒腾,果真从梳妆台下的暗盒中,搜出了一叠信笺来。 叶夫人失声惊叫起来:“这不是我的,我从来就不知晓,那下面还有暗盒。老爷,你可要明察秋毫,查清楚这是谁想要陷害我?” 她凶狠地转动眼睛,看向屋子里的丫头和仆妇,“难不成,我这芳华园中不止莫妈妈一个内鬼,是她们都想要置我于死地?” 不得不说,叶夫人的战斗力很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还试图替自己狡辩!或许在她的心中,她从来就没有错过,所有的过错都是别人的,任何时候,任何境况下,她都能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护。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八章 事发4 安志坚厌倦了,他心中实在是厌烦叶夫人的惺惺作态,不思悔过。 叶芳华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是见了棺材还想要脱罪。他不想再跟叶芳华多纠缠,他从袖袋中,抽出一份信笺来。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叶夫人的身旁,将信笺上血红色的蜡封凑到了叶夫人的面前,“夫人,你说我能不能在你的梳妆台的盒子里,或者是在这屋子里,找到这蜡封的印章?” 叶芳华的眼睑轻微地闪了闪,随即她使劲地眨了下眼睛,毫不客气地瞪了安志坚一眼,再次破口大骂起来:“安志坚,你这是想要作甚?难不成就是你跟这个老货一起串通起来,想要诬陷我?” “我根本不知梳妆台下有暗盒,也不清楚那些信笺来自哪里?更不明白你手中的信,和你说的印章是什么?” “我是你的夫人,我好歹给你生了两个儿子,眼看着连孙子都要有了,我做了何事对不起你?让你在大年初一,兴师动众,把我从病床上拖起来?非要这般红口白牙地诬陷我?” “哦?”安志坚看着叶夫人气急败坏的脸,心中叹息,先前他怎么就会觉得叶氏出身虽然平凡,却毫不逊色于大家闺秀? 眼前这张泼妇般扭曲的面容,真的是他曾经认识的叶氏?他极其平淡地问道:“我诬陷你什么?” “哼!”叶夫人气焰高涨的怒吼起来:“你别以为我傻,你做的这一场戏,无非是想要诬陷我私通外面的男人,想要让我身败名裂,想要我死于非命!” 安志坚不敢置信地上退后一步,眯缝着眼睛,吃惊道:“外面还有哪个野男人能够比我强?我为何要给自己带一顶绿帽子?” 叶夫人出离愤怒了! 安志坚的神情眼光,看向她就好似看着一个白痴!那样的高高在上,清楚明白地把她看进了尘埃里,仿佛她叶氏就是他脚底下的泥巴,能够嫁给他就是三生有幸,幸甚至哉? 她叶芳华可不是没人要的! 要不是眼前这个武夫强娶了她,她怎么会落到如今的田地,连给那人偷偷缝制一件大氅,都要变成这等生死大事?! 叶氏的头猛烈地疼痛了起来,一双眼睛也涨红了起来:“怎么没有人?外面比你强的人太多了!我先前的未婚夫,郭尚德,他为了我终生未娶,他靠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吏部右侍郎,他就是比你强!” 叶夫人气急败坏的大吼声一落,寝房中落针可闻。 糟了,她怎么一气之下,说出郭尚德的名字来了?郭哥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让眼前的武夫知晓了他的名字,他如今羽翼未丰,还斗不过安志国。 叶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她紧紧地闭上了嘴,涨红了脸庞,悻悻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她要怎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反败为胜,让安志坚对她无可奈何? 安志坚‘呵呵’地低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中的信笺,轻蔑地对叶夫人说道:“郭尚德?你的郭哥哥?要不要让我当众念一念,你给你郭哥哥写的信?” 他伸腿踢了踢脚边的黑狐皮大氅,“可惜了,你心心念念的郭哥哥,永远都穿不上你给他缝制的大氅了。” “你这个无耻的妇人,就该给你一碗毒药!不对,就该跟你的郭哥哥一起被抽筋剥皮!不对,该让你们一起去浸猪笼才好!不不不,我不要你先死。” 安志坚接连改变主意,拿不定该怎样处置叶芳华,他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我要让你的郭哥哥先死,让你痛不欲生地看着他死了,再把你这些信,连同这件大氅,全都送到皇帝陛下的面前,我要让你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身败名裂,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面对着安志坚戾气勃发的诅咒,面对生死危机,叶夫人满头满脸的青筋暴起,她面目狰狞地大喝一声:“安志坚!你煞费苦心弄出这些花样来陷害我,究竟意欲何为?” “难不成是你想要停妻再娶?还是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好让你纳妾睡通房?我跟你说,安志坚,我跟郭尚德之间清清白白,半点私情都没有。” “在我眼中,郭尚德就是比你强!可惜我命苦,今生今世没能嫁给他,我若是嫁给了他,他只会把我捧在手心里,事事依从我,才不会让如此怀疑我,质疑我。” “你这些所谓的证据,在我眼中不值一提。芳华园的这间寝房中,你要作什么做不了?让人好笑的是,你居然把全幅精神都用在了对付我身上。” “准备这些物证,你费劲了心机了吧,人证呢?你安排的人证在哪里?叫出来让我一并开开眼。” 叶芳华豁出去了,安国公为人最是公平,她抵死不认,且看他安志坚能奈她何? 安志坚要真正见到了叶夫人这等油盐不进,胡搅蛮缠,一副滚刀肉不怕人来割的模样,才终于彻底地失望了。 他错了,叶氏根本不知反悔,更不会反省。他俯身向前,凑近叶芳华的耳朵,轻声报出了一个地名。 然后他笃定地说道:“夫人若是以为一味抵赖,我就拿你没办法,没法从你嘴里听见一句实话,那你就错了。” 这一次,叶芳华惊愕之后,没有再犹豫,她厉声喝道:“安志坚,你给我听好了,我就算给郭尚德缝制了大氅,私通了信笺又如何?我暗中跟他往来全都是为了安国公府!” 终于叶夫人气势如虹,不管不顾地认下了安志坚的指责。 她轻蔑地嘲笑道:“安家一家子武夫,身在盛京城,却只想着去边关卧冰爬雪,建功立业,你看看护国公府,嫁了一个随元霜给英王,眼看着就能成为太子妃。” “等随元霜成了皇后,随家就是皇亲国戚,他们再也不用去边关,在这盛京城中,轻易就站到了所有勋贵的顶峰!” “我跟郭尚德往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安家不落在人后,不就是为了馨姐儿能有一门好亲事,德哥儿能有一个好前程!” “我想要谋算的就是:馨姐儿若是嫁给了五皇子,安家子弟以后一样不用再去边关!” 叶夫人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我有多久没见过信哥儿了,眼看着孙子就要出生了,我儿子还不能回来,你不在乎,我在乎!你不管,我来管!” “我不想让德哥儿步他哥后尘,也去边关卖命让我心惊肉跳,每日每夜都睡不着!你从来不想这些,你不愿意替我想,自然有别人来替我着想。” “没错,我早两年就跟郭尚德相认了,是我向他求助,他才给我出了这个主意。我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是我求他跟我里应外合,想要让安家和德哥儿都有个好前程。” “是你这个做人丈夫的,不曾撑起这个家,反倒要我这个内宅妇人,处心积虑,一心为安家为小辈打算,该无地自容的人是你!我何错之有?” “郭尚德更是无辜,他一心替我打算,半点便宜都没占,你不但不该害他,还应该真心诚意感激他!” 叶芳华理直气壮,气势如虹,她没有错,她处处为了安家,为了儿子筹谋,她才是安家的功臣!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事发5 “住口!”叶芳华的颠倒黑白,让安志坚怒极反笑,“你一心替安家打算,替德哥儿打算,就是想要让安馨嫁给五皇子?” “你可知郭尚德是谁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馨姐儿一旦跟五皇子定了亲,安家将要面对的,极有可能就是满门抄斩?” “你的郭哥哥给你出主意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前朝就是外戚势大,让皇贵妃的族人偷了空子,分走了半壁江山!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还妄想要跟皇家结亲?”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皇家那些亲王全都死了?你就没想想,为什么所有的公主都嫁出了京城?” “我跟你说,郭尚德就是诚王的人,他们分明就是想要利用此事,挑起英王和明王争斗。英王就算是赢了,他们还能再挑起英王和五皇子争斗,两败俱伤,让诚王坐收渔利。” “你以为诚王要是获胜了,英王,五皇子和安家会怎样?郭尚德就是诚王的马前卒,想要借用你的手,把安家送上绝路!” “先前你大胆妄为,勾结郭尚德和邹家,给德哥儿认下一门莫须有的亲事,让安家在朝中被人诟病,让安家结一门让人随时提防亲家!” “邹家也是诚王的人!郭尚德把诚王的人安插进来祸害安家,他们分明就是想要让安家灭门!” “是你跪求我,让我答应了和邹家的亲事!我容忍了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向我保证你绝不会再瞒着我行事,我相信了你!” “你现在跟我狡辩,你跟郭尚德私通是为了安家,暗中勾结邹家设计馨姐儿,是为了德哥儿!安馨她娘泉下有知,知道你陷害安馨,她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你性命,会不会变成厉鬼向你索命,让你早死早超生?!” “你是不是妄想着等安家灭了门,还能够跟你的郭哥哥双宿双飞,逍遥自在?我跟你说,我安志坚但凡还有一口气,你休想!你和郭尚德,连同他背后的人都休想!” 叶夫人惊呆了! 她不是被安志坚说的话惊呆了。安志坚的话,说的又快又重,好多她都听不懂。 她是被安志坚的气势惊呆了!她想起来了,当年他在乱军之中救下她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她之所以一直不待见他,打心眼里害怕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安志坚此时此刻的凶神恶煞,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由不得她不害怕! 当时她惊骇地昏倒了。 等她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一个模样,变成了一个对她百般纵容,任她予取予求,只要她展颜开怀,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办法替她摘下来的男人。 她怎么会忘记了他的这副模样?怎么会忘记了他是个杀人如麻的上将军? 他一旦把她当成了敌人,不再随着她纵着她由着她,她和郭尚德还有邹家能不能从他手中活出命来? 叶芳华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意穿透四肢百骸,让她心生恐惧,忽然就晕厥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最后关头,她胆颤心惊地想到,先前怎么胆敢说郭尚德比安志坚更强? 完了,安志坚杀人如麻,就是个活阎王,他绝对不会再放过他们,就算她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也不行! 叶夫人坐着晕了过去,她闭上了眼睛,闭上了嘴巴,可安志坚对她的厌烦却不减反增,就算他刚刚爆发了一顿脾气,他心中气恨半点也没有消退。 他竟然为了这个无耻狡猾的妇人,蒙蔽了爹娘这么多年。他到底还要替她隐瞒多久,隐瞒她把府中的银钱,暗中接济她的娘家? 没错,郭尚德来了,叶芳华的娘家跟着也来了,他们早就暗中结成了一张大网,围住了安家,等待着时机想要吞噬他们。 若不是馨姐儿回家来示警,引起了他爹的警觉,他也不会正视叶芳华和她身旁的毒瘤对安家的伤害,他还会看在孩子们的份上,继续对她网开一面。 所有的错,都是他的错,他必须纠正错误。 安志坚收敛的怒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声吩咐道:“解开夫人的穴道,请御医来给她诊病。把莫妈妈关押起来,莫家抄家,把莫家人先看管起来。” “芳华园由杨妈妈总管,这里的消息一丝一毫不许传出去。” 寝房中的人,齐齐低声应道:“是。” 安志国转身出了寝房,面对着安国公和樊夫人,他疲惫地叹息道:“爹,娘,是儿子不孝,今日才来处置这事,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 安国公和樊夫人跟叶芳华不同,自然能够听出安志坚刚才的质问,每一句都问到关键上。奈何叶氏是个冥顽不灵,自以为是又听不进人劝的人,朝政纷争的你死我活,她哪里听得懂? 想当初,就不该让儿子娶了这么一个愚昧无知的媳妇。如今大错已然铸成,剩下的也只能是亡羊补牢。 安国公没有答话,樊夫人伸出腿,旁边的丫头帮她穿好了鞋子,樊夫人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低声安慰道: “她这是魔怔了,不知其中的厉害又被外面的人利用了。也怪我们先前对她太纵容,总想着她不至于会对这个家不利。” “你也别多想,先想办法断绝了她的心思,和外面往来的路子再说。往后,我多看着点她就是。德哥儿最是孝顺,你多当心点,莫要让德哥儿也被人利用了。” “这事,外面的那些人定然不会甘休。你跟你爹商议好了,给我说一声。我不会让内院的事情,再拖你们的后腿。” 安国公只对安志坚说了一句,“家中既然有事,今日进宫朝贺之事,我会替你告假,等我和你娘进宫回来之后,我们再来商议其他。” 有些话,昨日他们父子已经谈过了,剩下的他相信他的儿子定然会处置好,他这样说话,是想要宽慰樊夫人。 安志坚自然答应,等着安国公和樊夫人一起走了,莫妈妈也被人带了下去,芳华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才又进了西间的碧纱橱。 安怀德泪流满面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他什么都听见了。 他跟邹淑清根本没有什么婚约,这一切不过是郭尚德,邹家乃至是诚王的设计,是他娘糊涂,中了别人的暗算还不自知。 最可笑的是,他娘想要设计安馨,她想让安馨跟五皇子定亲都是为了他!他还专程去了一趟天胜境,提醒安馨不要中了圈套,千万不要跟五皇子搅合在一起,让安家陷入险境。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想要让安家陷入险境的敌人,居然会是他的娘亲,打出的旗号还是为了他的前程。 这样的前程,分明是夺命的绞索。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章 中风了 他爹说的对。 安家一旦跟皇家攀上了亲事,就算费尽千辛万苦,让五皇子登上了皇位,让安馨坐上皇后的宝座,安家的命运,最终也只会是像如今的宋家一般,只剩下年幼的稚子和空荡荡的府邸,艰难求生。 有卫国在,申国的任何一个皇帝,都绝不可能忘记前车之鉴,绝不会让外戚的势力坐大。 他娘亲糊涂,他可不糊涂。他宁肯去边关,一刀一枪拼出自己的前程,收服自己的心腹,建立自己的军功。 他是次子,安国公的爵位注定跟他无缘。可那又如何?他为何就不能凭着自己的实力,搏命去争得自己的封赏?凭自己的本事站立在朝堂? 亏他娘亲还想要设计大妹妹,大妹妹是好惹的吗?看看大妹妹做的事情,连他都不如,不,连申国都没有几个人能够及得上。 惹恼了飞云门,殃及了申国皇家,安家照样是个死字。幸亏,他爹发现得早,他还有机会帮着他爹护住娘亲远离灾祸。 那些害了他娘亲,让他娘亲一意孤行,错上加错的人,他通通都不想要放过。 安志坚伸手点开了安怀德的哑穴,安怀德哭出了声来:“爹,儿子愿意帮着你收拾那些诱骗娘亲的人。” 诱骗?呵呵,叶芳华主意大得很,谁人能够诱骗她?他的傻儿子,听了这么半天,还没看清楚他娘是什么样的人么? 也罢,那就让他再多看看吧。 安志坚绝然地摇了摇头:“你帮不上忙。” “这事是家丑,一来,不好随便外传。二来,你以为他们就没有拿住你娘,甚至是拿住我们家的把柄?外面的事情你先别管了,你在留在家中顾好你娘。” 安怀德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他娘犯下了大错,他生怕他爹一怒之下害了他娘,他爹既然让他顾好他娘,想来等事情过后,他爹还能原谅他娘。 安怀德的神情,让安志坚心中酸痛无比,到底是母子连心,他先前投鼠忌器,犹豫不决也是因为这个。 他用力忍住了心痛,沉声说道:“不过,你守着你娘,一不能现身,二不能跟你娘说话,只能像隐卫一样的,轮班暗中护着,你可能做到?” 安怀德沉默了,他不能跟他娘说话,那怎么行? 安志坚眼光一冷,板起了面孔,极其不悦地问道:“你想要跟你娘说什么?还是想要让你娘跟你说什么?你娘原本就病了,现在又昏厥了过去,不论你想要说什么,都等你娘好了再说。” “你若是做不到,就别去打扰你娘。” “你娘这事,不是你插科打诨能够糊弄过去的。你一旦在你娘面前露面,你娘一个孝字压下来,你要不要听从她的说话帮着她行事?” “难不成你还想要帮着你娘算计安馨,你还看不见这其中的凶险?不明白这是环环紧扣的连环计策,想要置安家于死地,你难道还不明白?” “爹,我明白!”安怀德苦笑了一声,他后背鞭伤的结痂都还没有掉落完,哪里会不明白他爹的意思,他爹不想要让他见着他娘也是为了护着他。 他情形低落地低声答应道:“我晓得厉害,分得清轻重,我不去见娘亲就是了。” 安志坚沉声说道:“这是军令。” 安怀德定了定心神,郑重地提声答应道:“是。” 安志坚满意了,他伸手点开安怀德的穴道,低声提醒道:“你若是不放心你娘,你娘睡着的时候,你也去歇着,等你娘醒了,再来守着她。” “我把你娘教给你了,剩下的事情你别多管,府中会闭门谢客,不管别人说啥,有任何疑问,你只管来问我。” 安怀德再次答应一声:“是。” 他听明白了,他爹把他娘交给他,是要腾出手去对付其他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爹再分心家中之事。 父子俩出了碧纱橱,安怀德自去跟隐卫排班值守,安志坚等着费太医来给叶夫人诊治。 饶是大年初一,费御医也来的很快。 听过了叶夫人是情绪激动,晕厥了过去,他面色凝重地套出银针,几根针扎下去,片刻之后,叶夫人‘嘤咛’一声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一眼瞧见费太医身后的安志坚,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想要赶他出去,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她突然口鼻歪斜,浑身抽搐了起来。 不好,这是中风的症状! 费御医手中不停,飞快地给叶夫人施针,一边急声叮嘱道:“夫人切莫着急,赶紧放松心情,莫要让病情加重。” 叶夫人哪里是个能听人劝的人。 她认定了安志坚不会放过她,担心他一副汤药下去会要了她的小命,又担心安志坚要对她娘家人不利,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奋力挣扎起来。 费御医没见到过这般不配合的病人,安志坚一看情形不对,赶紧上前两步,急声问费御医,“我要怎么帮忙?” “按住她,让她不要动。”费御医径直吩咐道:“老夫家学渊源,有一套针法正好能对症,只是需要叶夫人一炷香之内,半点都不能动。” 安志坚当机立断,“我按住她不动,好让你来施针。” 说罢,他顾不上脱鞋,径直跨步上了床榻,侧身在叶夫人身旁躺下,低声对叶夫人说道:“夫人莫急,为夫抱着你,让费御医给你施针,你若是想要以后好好的,就乖乖地听话。” “不就是莫妈妈偷东西吗?等你病好了,亲自处置她可好?可不能让一个下人,把你给急出病来。” “有为夫在,不管是家里有宵小,还是外面有魍魉魑魅都不在话下,为夫一剑斩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万事有我,夫人放心就是。” 叶夫人害怕地瑟瑟发抖起来,她奋力地想要往后退。 安志坚不是想要救她,他分明是想要对郭尚德和邹家下手,还要顺便警告她,他要不要饶过她,要看她是否能够乖乖听话。 安怀德伸手抱住叶夫人,半点都没有嫌弃叶夫人变形脸庞,垂涎的口水和歪斜的眼睛。 也不知叶夫人被人气急了,还是安志坚舍不得用力禁锢叶夫人,费御医全力救治,待叶夫人终于重新晕厥过去之后,她的一张脸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原本姣好的一张脸上,口歪鼻斜,脸庞凹陷了下去,下巴上口水直流,两只手像鸡爪子一般紧紧地攥在一起,再也无法伸展开来。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一章 救不了命1 费御医深深叹息,“叶夫人的肌肉太过紧张僵硬,银针进不到位,老朽无能为力,只能用汤药慢慢调理了。” 安志坚垂下眼帘,从叶夫人的枕边拿起她的手帕,轻轻地替睡梦中还在不停抽搐的叶夫人擦了擦唇边的口水:“还请费御医多多费心,内人若是醒来,发现病情变成这样,只怕接受不来。” 费御医无奈地握紧了双手,低声叹息道:“还请世子爷明察,夫人这病只会越来越差,若是和汤药吃食能够跟上还好,若是跟不上,可不是件好事。” 可不是件好事? 隐身在暗处的安怀德再也忍不住,他赶紧从屋外现身,抢进了叶夫人的寝房,他扑向叶夫人的床前,跪倒在叶夫人的面前,拉着叶夫人的僵直弯曲的手掌,大哭了起来:“娘亲,娘亲!” 先前他娘亲都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娘亲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怪样子? 叶夫人哪里听得见他的叫声?她的眉头向上凶狠地挑起,配上她歪斜的一张脸,真正是凶神恶煞得吓人。 费御医已经收好了银针,见安怀德这样,到底多说了一句实话,“叶夫人的病情若是能够稳住还好,若是稳不住……” 他没有再说下去,安怀德猛地转头头来,眼中的泪水让他看不清费御医的神情,他赶紧抬手擦去泪水,定睛看向费御医。 费御医无奈地点了点头,“叶夫人的病情若是施针不管用,汤药的用处其实不大。” 安怀德听明白了,他转头看向安志坚:“爹,大妹妹和表弟会不会有法子?” 安志坚看向了费御医,费御医低下头想了想,非常委婉地答应道:“医者能救的是病。”他艰难地吞下了后半句:医者救不了的是命! 换句话说,他并不看好叶夫人的病能好转。一般来讲,御医很少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今日也是他的银针下去,就在安志坚的面前,让叶夫人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依他看来,叶夫人极有可能会短短的几日之内失救,他若是不把话先说清楚了,安志坚和安家若是日后怪罪起来,他可吃罪不起。 安志坚诧异过后,沉重却会意地点了点头:“还请费御医多费点心,让内子能够舒服些。” 费御医松了一口气,多亏世子爷见惯生死,才能处变不惊有所体谅。他惋惜地叹息道:“世子爷放心,定当不负所托,竭力而为。” 安志坚送费御医出门去开药方,剩下呆滞安志坚转头看向一无所觉的叶夫人。他万万没有想到,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他向来的美貌的娘亲会变成一副丑陋的怪相来。 他用力地撑住床边站起身来,飞快地出了芳华园,急匆匆地赶往外院,从一苇院把秋敏学拖了出来,一边简单地给秋敏学说着他娘亲的病情,一边拖着他往芳华园疾步走去。 秋敏学囫囵听了一个大概,等他进了叶夫人的寝房,见到叶夫人的时候,也禁不住大吃一惊,叶夫人分明是深度中风症状。 他低声对安怀德说道:“你把你娘的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安怀德上前,想要把叶夫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可是他失败了,叶夫人的手,僵直地伸着,他拉不动。 安怀德掀开被角,叶夫人的手指连同手臂全都僵直起来,紧紧地贴服在身旁,他攥不动。 他大惊失色,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他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大丫头语琴,愤怒地质问道:“夫人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怎么伺候的?” 秋敏学伸手止住了安怀德,他轻声说道:“不关他们的事,是叶夫人的病来得太急,她们也应付不来。” “那要怎么办?”安怀德的眼光亮了起来,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你既然知晓这个,定然有法子救人?” “没有办法。”秋敏学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再晚一点,你娘只怕浑身都无法动弹,若是这种僵硬一直延伸到脖子……” 安怀德吃惊地顿住了,秋敏学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天胜境能救的是病,其他的……也救不了。” “叶夫人半月之内,心情接连大起大落,我记得你说过,御医一早就叮嘱过要静心静养……” 秋敏学跟费御医不约而同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他娘真的没救了?安怀德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秋敏学停了下来,安怀德眼中的痛楚让他说不下去。 安怀德静了静,他转过头,伸手把叶夫人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起身站起,走到秋敏学的身旁低声问道:“你说大妹妹能不能救我娘?” 秋敏学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哄着你,你娘亲的病情,只怕是药石已然无用。” “施针呢?”安怀德不肯放弃地问道:“我听人说过,大妹妹的师父,使得一手好银针,或许……” “表哥!”秋敏学伸手拍向安怀德的臂膀,“杀人的银针跟救人的银针,哪里会一样?你若是想去问表妹,我陪你去馨宁院走一趟。” 安怀德难过地低下了头没有做声。 病倒的是他娘,两个时辰前,他娘还能振振有词跟他爹争吵,此刻她躺在床上,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他实在是接受不来。 就算他娘有千错万错,也罪不至死! 他还没有娶邹淑清,大妹妹也还没有跟五皇子定亲,安家的灾祸更不曾来临,所有的错,他愿意跟他爹一起扛起来!让他娘安心呆在家中,不再胡思乱想,像其他人家府中的夫人一般只管享福就好。 他要救他的娘亲!但凡有一点希望都要救!! 秋敏学伸手揽过安怀德的肩膀,“走吧,事不宜迟,让表妹早点过来来看一看,说不定她会有办法。” 两人没有再停留,快步出了芳华园,马不停蹄去了馨宁院。 安馨一听安怀德语焉不详,跟他说了叶夫人发现莫妈妈偷窃,情绪激动导致晕厥,御医诊病之时突然中风半身不遂,哪里还想要去趟这一趟浑水?且不说她真没法子救人,就算有法子,她也不想用。 叶夫人就是祸乱之源。 她就算是中风半身不遂,她那优柔寡断的大伯父,难不成还舍得让她受苦不成?定然会想方设法救治叶夫人,至不济,叶夫人还有个心心念念的郭哥哥,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真不差她一人上赶着去救她,去救一个心心念念想要卖了她,替她儿子换取荣华富贵的人。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二章 救不了命2 安馨隔着起居间的门帘,干脆地拒绝道:“二哥哥,我医术不精,不会治这病。我这风寒也怕传人,实在不好去探望大伯母。” “这样吧,我这就休书一封,让飞云门的护卫,赶紧去请相熟的大夫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治了。二哥哥,你等着。” 安馨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她力所能及便是破例动用飞云门在盛京城的力量,瞧瞧叶夫人还能不能救。 片刻之后,安馨写好了一封信笺,让香莲递出来。安怀德如获至宝,赶紧拿着信笺赶往外院,找飞云门的护卫传信去了。 秋敏学寸步不离安怀德,送完了信,又从外院陪着心神不宁的安怀德回去了芳华园。 两人刚进芳华园就听见安志坚在发火:“去,派人去搜查莫家的住处,什么都不要放过,看看他们还偷了什么?” 安怀德心中叹息,他爹这是听见他带了表弟来探病,生害怕家中的丑事被表弟察觉,要先拿莫家开刀,遮掩芳华园的丑事。 他伸手拉住秋敏学,低声请求道:“我爹和我娘感情极好,我爹这也是着急了……” 秋敏学体贴地接了下去,“表哥,如今之计是想法子救治你娘,其他的事情你先放一放,你爹不过是让人去清查,我明白的。” 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先前就跟安馨夜探邹家发现了端倪,又跟安国公详谈过一次,眼前的情形只有安怀德和安馨被蒙在鼓里。 若不是为了安怀德和远在边关的安怀信,他们何苦如此麻烦,要让叶夫人在安怀德的眼皮子底下,迅速地一病不起? 他守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 飞云门的大夫来得极快,他们早就接到了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保住安馨的性命。安馨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传信来找过他们,一众人等早就提心吊胆,生怕安馨的病情会有闪失。 今日接到安馨的信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安家走一趟。就算是给叶夫人看诊,他们的人既然去了安家,断然没有不顺道去探看安馨的道理。 周大夫被人用最快的速度带到了芳华园,一刻不停地直入叶夫人的寝房,还没有见到病人,一眼便看见了身穿天胜境服饰,陪着安怀德站在寝房中的秋敏学。 周大夫人老成精,自然而然地对秋敏学多看了一眼。秋敏学在周大夫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先诊治病人。 一直坐在叶夫人床边的安志坚借机打量周大夫,只见他年近五十,严冬季节身穿一件深蓝色的轻薄道袍,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周大夫身高体健,满头黑发,面白无须,相貌端正,最特别的是两眼细长有神,稍不留心,便看不清楚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 安志坚站起身来,客气地挡住了周大夫,多少有点好奇地问道:“敢问这位大夫,平日在哪里坐诊?” 周大夫淡定地拱了拱手,“老夫飞云门炼药堂盛京城管事周怀安,寻常并不替人看病问诊。清风居安馨回来盛京城,掌门有令,定要护她周全。” “今日见她派人来请大夫,这才顺便上门来探视一番。” 飞云门炼药堂盛京城管事?岂不是炼药堂在盛京城医术最高之人?这周怀安直言不讳,飞云门定要护馨姐儿周全,这是怪罪他们让馨姐儿长病不起? 安怀德没想到安馨的一封信这么好用,只要医术高明能救人性命,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顺便。他赶紧迎上前去,感激地说道:“多谢周管事,还请赶紧看看我娘亲。” “我娘亲两个时辰前晕厥,费太医用银针救醒过来之后,情绪激动,忽然就抽搐起来,随即浑身僵硬,面目走样,双手蜷缩,不能言语。” 周怀安有点吃惊,他等闲给人看病,望闻问切,从来是依照顺序来。 再说了,安国公世子还在跟他说话,这二少爷打断他们的说话,如此急躁行事,莫非病情很重? 安志坚让开了身形,低声说道:“犬子心急,还请周管事诊一诊内人。” 周怀安举步向前,在叶夫人的床前站定,仔细地看向叶夫人歪斜的嘴角,安怀德上前掀开叶夫人的被角,露出叶夫人紧紧攥在一起僵直的手掌和手指。 周怀安探身向前,伸手沿着叶夫人的手指,一直往上仔细地捏到肩膀的位置,收了手直起身来,退后了两步,示意安怀德盖好被子。 他抬起头,一双细缝眼睛扫视众人,低声叹息道:“叶夫人中风,乃是心火暴甚,肝阳暴亢,气火俱浮,病来又快又急又重,只怕是,”他稍微顿了顿,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只怕是神仙难救。” 神仙难救?! 安怀德大失所望,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竭尽全力忍下心中的悲痛。 他还能怎么办?费御医,秋敏学和飞云门炼药堂盛京城管事,众口一词,他能找的人都找了,他还能如何救下他娘? 安志坚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周管事神乎其技,也不知从哪里看出了端倪,竟然没有叫破他们的设局。 周怀安体贴而无奈地接着说道:“我能够施针让叶夫人短暂地清醒过来,只是她清醒过来,也未必能够说话,其他的汤药顶多是续命而已,能续得了几日,谁人也说不好。” 安志坚转眼看向安怀德,安怀德痛楚地摇了摇头。若是他娘连话都没法说,用银针让他娘多受一次痛楚,就算是他爹依着他,他也舍不得。 周怀安定睛看向秋敏学,“秋二公子如何说?” 秋敏学点了点头,“晚辈医术不精,实在无法可想,这才劳烦表妹请周管事过府诊病。费御医已经给叶夫人开过了方子,还请周管事看一看。” 安志坚从袖袋中拿出一张药单,伸手递给了周怀安,周怀安接过来,站在原地细细地看了一遍,轻声说道:“这个方子中正平和,想来叶夫人的病症一直是他经手,就按这个方子用药吧。” 饶是安怀德经验不足,见周怀安连药方都不开,失望之余,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认命。 周怀安将药方子递回给安志坚,趁机请求道:“我既然来了,还想要给安馨诊一诊病。我听护卫说,她这病也拖了些时日了,或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他这是客气了。 按照他先前所说的的,飞云门掌门有令,定要护安馨周全。就算他们不同意,他也会另想他法去见安馨。 安志坚转头对秋敏学说道:“学哥儿,你陪着周管事去一趟馨宁院。” 秋敏学答应一声,带着周怀安走了。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三章 命该如此 等两人出了芳华园,安志坚才对安怀德说道:“原先还想着让你暗中陪着你娘,谁曾想你娘转眼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娘……” 安志坚哽咽着说不出来了,若不是她心心念念,一意孤行,半点劝告也听不进去,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安怀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他低声抽泣了起来。 都是他不好,他娘若不是为了他,怎么会起了那样的心思,要和外人一起来谋算安馨?他娘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懂得其中的厉害? 还有那个郭尚德,他爹和他娘从前连脸都没有红过,今日的争执全都是这人的算计,他娘若有不测,他和他背后的邹家和诚王都是罪魁祸首。 安怀德用力忍住了悲伤,他没有忘记先前他爹把他娘交给他,是想要腾出手来对法府外的敌人。 他伸手使劲擦去眼泪,对他爹说道:“爹,这事也不要多惊动祖父祖母,娘亲这里有我看着,你若有事,尽管去做。” 安志坚垂眼看向努力忍住悲痛的小儿子,他这个儿子最是孝顺,能说出这些话来,摆明了是希望他不要放过伤害他娘的人。 安志坚点了点头,低声叮嘱道:“这事瞒不过你祖父祖母,你先守在你娘这里,我让你祖母过来坐镇,内院的事情,你应付不来。说不定,外面的事情还要你帮忙。” 安怀德赶紧点了点头,他若是救不了他娘,他身为人子,至少要替娘亲报仇!他哥不在家,他要连他哥那一份也一起报了。 他拉住他爹的手,极其难过地提醒道:“爹,我哥,要不要赶紧传信让我哥回来?” 安志坚摇了摇头,“你娘病重的消息一旦走漏,外面的人有了警觉,想要报仇只怕……” 安怀德赶紧点了点头,他悲伤过度,思虑不周,他爹说得对。 安志坚眼中露出了痛楚,他接着说了下去:“你哥距离太远了,等他回来,就算我们放弃了报仇,恐怕……” 安怀德也明白这个,他娘亲只怕也等不到他哥回来。他沉声收回了刚才的说话:“爹,你自去忙去,只要能够替娘亲报仇,我哥不会计较。” 安志坚伸手拍了拍安怀德的肩膀,没有再多说,去了晴朗居。 安国公和樊夫人年纪大了,昨夜守夜,一夜没睡。今日听过了叶芳华和安志坚的争执,接着进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劳顿了一番回来,一直在晴朗居中补觉。 此刻起床听见了他们离开芳华园后发生的事情,樊夫人当即就去了芳华园。 安国公等樊夫人走了,跟安志坚一起去了书房,父子俩关起门来商议了半个时辰,一起出来去了前院。 叶夫人出了事,莫家被抄家,莫妈妈一家被关了起来,这事瞒不了多久,想要趁机报仇,他们必须迅速出手。 周怀安跟着秋敏学去了馨宁院,他一见到安馨便知安馨无恙。 安馨先前并没有见过周怀安,她先跟周怀安见过了礼,问清楚了他的身份,把周管事和秋敏学一起请到书房,在茶桌旁坐了下来。 安馨一边用红泥小火炉给两人烧水沏茶,一边直截了当地说道:“周管事,我是想要闭关练功,躲过过年过节的往来应酬,才对外称病。” “我不知掌门师伯有令,没有让护卫知会一声,倒让周管事担心了。师父并不曾让我多了解盛京城中飞云门的事务,我只当成是回家探亲,谨守门中规矩不敢越矩。” 周管事既然是炼药堂在盛京城的管事,自然是大师伯的手下。论理,自当是大师伯信任之人。安馨并不曾多加隐瞒,将实情直言相告。 周管事没有强求,连给安馨把脉的请求都没有提起。 安馨在飞云门是极其特殊的存在,自幼便是罗润清亲自调理身体,眼见着安馨神态从容淡定,他放下了心来,便不再多问。 他简单地提了提叶夫人的病情:“今日跟叶夫人诊病,她这病来的蹊跷,”周管事转头看向秋敏学,“来得太快,人或许去得会更快。” 安馨诧异了,去的更快?她还以为叶夫人中风是祖父有意所为,让叶夫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再也无法祸乱安家。 难道是她错了?叶夫人凑巧真的病了,还恰巧救无可救? 亏她还在给周管事的心中,还特意用隐形的秘药多叮嘱了一句:人情难却,烦请来府中走个过场,千万不能坏了门中的规矩。 秋敏学会意地点了点头,“确实蹊跷,救无可救。叶夫人命该如此,真是辛苦周管事白跑一趟了。” 周管事和秋敏学都不觉得如此议论叶夫人有什么不妥,三大仙门重生不重死,对生死看得比寻常人更淡。 秋敏学在‘蹊跷’和‘命该如此’上面加重了声音,周管事了然地点了点头,话说道这个份上,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这是安家的私事,就算没有安馨事先的叮嘱,一个后院无足轻重的女子的性命,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让他好奇的是,不知叶夫人如今的病情是眼前两人中谁人的手笔?他没有怀疑是安馨和秋敏学两人联手。若是两人联手,秋敏学不会再多次一举提醒他。 他细小的眼睛轻轻地左右转动,飞快地打量面前的两个少年人。 叶夫人命该如此? 安馨疑惑地垂下了眼帘,又是蹊跷,又是命该如此,她怎么觉得这里面好似大有文章?她抬眼看向周管事,轻声问道:“我大伯母真的救无可救了吗?” 周管事细长的眼睛定住了,他和缓地对着安馨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他确定了,安馨跟眼前的事情无关,是秋敏学在插手安家的事情。 秋敏学胆大妄图,明知犯忌而为之,为的定然是想要趁机拿住安家的把柄,让安家把他视为自家人,日后也好向安家提亲。 难怪门中会急令他留意秋敏学的行踪,不计一切代价阻止秋敏学和安馨定亲。 周管事了然地转过了话题,对安馨说道:“若是叶夫人有恙,你二堂哥的婚事会如何?” 安馨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转眼看了眼秋敏学,秋敏学对着安馨点了点头,笃定替安馨答应了一句:“二表哥最是孝顺,叶夫人有恙,婚事定然是要往后推。” “邹家小姐若是等不及,想来安家主动取消婚约的可能极大。” 安馨垂下了眼帘,叶夫人一死,二哥哥取消婚约,想要再算计她定亲,更是无从下手,笼罩在安家的阴云全部消散。 此事若不是巧合,是人为设计,还真是釜底抽薪的好法子。 她想过要给叶夫人教训,让她安于家室,不要再兴风作浪。 可就此让叶夫人去死?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还真是个自相矛盾的人,既想要惩处叶夫人,还想要保住她的性命。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四章 秋敏学后悔了 周管事轻声提醒道:“世俗的人情世故,飞云门不宜插手过多。安馨,你二堂哥的婚事既然要作罢,还要早做打算,是不是提前回飞云门?” 安馨还真没想过这个,她沉默地点点头,低声说道:“是,婚事若是变成丧事,是该早些回去。” 安馨的心思从叶夫人的身上转了出来。 她转眼看向秋敏学,“表哥,你先写信回去,问问罗二哥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我要是提前回飞云门,他能不能跟我同路?” 周管事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他轻声说道:“我今日刚刚收到消息,三大派已经议定,明年开春之后,飞云门和天胜境各派十名弟子去暗黑森林,签下生死令,帮助暗黑森林抵御灵兽。” “门中的意思,罗志致不必再回飞云门,他留在暗黑森林带领其他九名弟子历练,安馨你自行回山就是。” 安馨站起了身来,俯首答应道“是。” 秋敏学眼见着安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三言两语就不去天胜境了,他吃惊地叫了起来:“表妹,你不去天胜境了?”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暗黑森林她当然是不想要再去了,她去了天胜境天天替他们猎取灵兽,哪里还有时间闭关练功? 她抬头看向周管事,周管事淡定地说道:“自然是不能去了。” “去天胜境灭杀灵兽的的历练,对安馨来说已经足够。门中对她另有安排,秋二公子若是有急事,可以先回天胜境。” “‘画像框’和祭祀堂秘技画稿的事情,掌门有令:等安馨画好了,会先送去天胜境,不会误了天胜境杀灭灵兽的大事。” 秋敏学后悔了。 他不该任由让安怀德来找安馨,更不该让飞云门的管事上了安家的门,安馨身为飞云门的弟子,飞云门的命令样样都要遵从。 周管事一声令下,他连跟安馨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周管事也站起身来,他和蔼地对安馨说道:“我既在安家人面前显出了身份,以后有事你尽管派人来找我。你在盛京城的安危,掌门已经下令,定要保你无虞。” 安馨俯身低头行礼:“多谢掌门,多谢周管事” 周管事细长的小眼睛撇了秋敏学一眼,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不知先前我听护卫禀报,你让天胜境替你炼制‘画像框’,我心中有多着急。” 他顿了顿,不等安馨解释接着说了下去:“好在‘画像框’不算大事,掌门并未怪罪下来。以后盛京城中的消息,我会每日派人给你送过来。” “不管你看见怎样的消息,安馨你记住了,你是飞云门的弟子,不论安家如何,飞云门自会护你周全。” “还有,你既然病了,不如就继续病下去,等安家事了,再慢慢地好起来。以后我三五日便会过来一趟,自会替你遮掩。” 安馨再次俯身行礼,感激道:“多谢周管事。” 周管事看向执礼甚恭的安馨,和悦地笑了起来:“以后你叫我一声周师叔就好,此间事了,我先告辞。” 安馨也微笑了起来:“是,周师叔。” 她转头看向秋敏学,“表哥,还请你帮忙,替我送周师叔出去。” 秋敏学自然答应。 安馨目送他们出了馨宁院,转身回了书房,独自坐在书房中沉思。 她下山之前,师父叮嘱过她,她这一趟回家就是私事,到了申国,飞云门不宜再明晃晃地护着她,让申国皇帝忌惮她和安家。 是什么缘由让掌门师伯和师父改变了主意?安馨百思不得其解,师父给她的消息中,两派要去天胜境历练的事情半点都没有透露。 刚才他们三人话赶话,其中的内容,她还需要细细的消化一下。 周师叔接连问话,把她从安家家事之中拖出来的用意,她反省了过来:她是家中小辈,又是飞云门弟子,很多事情她只宜旁观,不宜多说多做。 安馨疑惑的是:叶夫人要是死了?大伯父会不会把叶夫人的生死怪罪她的身上?还有,叶夫人出事了,不知她的郭哥哥会作何反应? 叶夫人的郭哥哥自顾不暇。 今日一早,第一波出门逛街,迎接新年的人,在距离郭侍郎府邸半条街的地方,发现了一辆翻覆的马车。 拉车的马倒伏在地上,口吐白沫,早已毙命多时,连四肢都已经被冻得僵直。 乘坐马车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连同她的侍女,被抛出在侧翻的马车旁。 年轻女子的手中抱着一个雕花黑漆木匣子,侍女倒毙她的身旁伸展着两只手,看上去就像是想要护住主人。 两个人的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斗篷,斗篷的下面都有暗红色的冰冻血迹。 赶车的人穿着厚厚的棉袄,头脸朝下,直挺挺地俯卧在地上,笔直向前伸长的双手紧握着手中的缰绳,身下的一滩血迹,也冻成了冰块。 这明显的就是一次猝不及防的车祸,驾车和乘车之人都毫无防备,加之天气太冷,无人及时发现救援之下,三人一马很快就失去了性命。 大年初一发生这样的事情,围观之人唏嘘过后,为求个吉利,没有人随意去触动现场,有腿脚灵便的赶紧去衙门报了官。 六扇门值守的捕头捕快很快就来了,在围观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有条不紊处理现场。 捕头从女子手中拿出雕花黑漆木盒,打开看过之后,带着尸首和盒子一起回了衙门,留下一群捕快四处查访死者究竟是何人? 这是应有之意,围观的人群中,无人认识侧翻的马车和倒霉的三个死者。那个驾车马车夫,一头一脸在地上擦得稀烂,根本无法辨别出模样来,真正是惨不忍睹。 没有人知晓,捕头回了衙门之后,把这起不甚起眼的车祸,一层层地禀报了上去。 两个时辰之内,刚刚从皇宫中出来的京兆尹诸葛正祥,手中就拿到了那个雕花黑漆的木匣子。 等诸葛正祥仔细看过了雕花黑漆木盒中的东西,他一边下令加派人手,摸查死者线索和车祸缘由,一边秘密令人去定远侯府请侯爷宋承平过来一趟。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五章 谁要害他? 宋承平来得极快。 黑漆匣子中,那成套的女子珍珠头面,已经被办案的捕头按照上面标记的商家,查明了是吏部右侍郎郭尚德定制,再配上匣子夹层的信笺,宋承平有八成把握,郭尚德定然是当年科场舞弊案的知情人。 宋承平果断接手了这件不起眼的车祸案件,不动声色地派出手下的暗卫,把郭尚德府中监视起来。 很少有人知晓,宋承平不仅是禁军副统领,他还替皇上查办专案,其中的一个案子就是十年前的科场舞弊案。 十年前,他还年幼,刚刚承爵,科考舞弊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以当时的礼部尚书自杀身亡,一人背上了所有的罪名,草草结案了事。 皇上一直耿耿于怀,早就暗中下令他彻查此案,绝不放过背后兴风作浪之人。 如今他渴望已久的线索终于出现,沿着郭尚德的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说不定就能将幕后之人给揪出来,替皇上出一口憋在心中多年的恶气。 今日若不是大年初一,乃是普天同庆之日,他不想触了皇上的霉头,他很该进宫一趟,领了圣旨,直接上郭尚德的家中抄家更好。 郭尚德从宫中朝贺回府,要睡醒了一觉之后,管家和护卫首领才一起来禀报府门外车祸的事情。 郭尚德没有娶妻,府中的仆人和护卫比其他人家都要少,等府中的护卫察觉外面的动静,发现出了事之后,已经晚了。 昨夜,那个趁着夜色来过府中,陪着老爷度过良宵的女子,已经香消玉殒,连尸身都被送往衙门无人认领。护卫首领当即就派出人手,去追查昨夜送女子前来的两个护卫,他见过那两人,府中还有护卫跟那两个人说过话。 管家和护卫首领不敢擅自吵醒郭尚德,老爷睡下之前,吩咐过不让人打搅他。再说了,人死都死了,追查的人还没有消息回来,那个女子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要不要认下,也要等老爷睡醒了示下才好。 郭尚德听完管家禀报之后,面上神情丝毫不变,背脊上却吓出了一身冷汗。糟了,他把事情办砸了。 他心中极速思量对策,一边平静地吩咐小厮,“拿件披风来,我要去书房。一边转头看向管家和护卫首领:“让府中之人,不许乱动,更不许乱说,加强戒备,如何处置,待我思量过后再说。” 管家和护卫首领答应下来,两人分头行事,郭尚德带着小厮出了后院,赶去了前院的书房。 郭家的后院距离前院书房,顶多也就五十丈的距离。这条郭尚德极其熟悉的小路上,他刚刚出了二门的垂花门,忽然就脚步打滑,向前踉跄了几步。 郭尚德来不及等着身后跟随的小厮,上前搀扶住他,他以极其难看的姿势向前扑倒在地上。‘咔嚓’一声轻响,郭尚德的哀嚎声骤然响了起来:“啊……” 小厮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想要扶起郭尚德,郭尚德口中倒抽着冷气,咬牙切齿地呻吟道:“我的腿折了,先不要扶我,快去让人来抬我去书房。” 小厮听令行事,赶紧找人来抬老爷。 刚刚离开不久的管家和护卫首领,带着人重新回来,大家七手八脚把郭尚德扶上了座椅,抬着座椅赶往前院书房。 一路上,郭尚德轻声呻吟着,他的腿断了,不管抬椅子的护卫们如何小心,都颠簸得他穿心刺骨地疼痛。 一众人等好不容易去到了书房,还没等进门,郭尚德就察觉到了不对,他书房的小厮郭平没有迎上来。 果然,管家一推开书房的门,就惊叫了起来:“家里遭贼了!” 郭尚德急得忘记了腿上的疼痛,伸手拍打着座椅的扶手,急声叫道:“赶紧抬我进去。” 抬着他的护卫听令,赶紧抬着进了书房。 书房中犹如大风过境,乱成了一团,所有的书都被翻乱了,暗门也被打开了,郭尚德看着暗门中空无一物的暗格,心中再无侥幸。他心急如焚,一口气喘不上来,惨白着一张脸,晕厥了过去。 管家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正是需要老爷拿主意的时候,老爷怎么能昏倒了?他不敢自作主张,赶紧让人去请大夫,重新把书房的门关上,加派人手守着,抬着郭尚德回了内院。 大年初一到了晚膳时分,并不容易请大夫。 护卫急匆匆带着大夫赶回来的时候,郭尚德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瞧见相熟的大夫,风尘仆仆赶来,简直悲从中来,恨不得刚才就已经死了算数。 他的书房变成了那样,里面的东西想必都没有了,他就算是活了回来又如何?他最好的下场就跟十年前的礼部尚书一般。他自行了断最好,若是不敢自戕,他只会身陷囹圄,死得更加凄惨。 他极其艰难地坐起身来,忍着剧痛,任由大夫将他折断的右腿复位,上好夹板和药泥固定好,开好了药方,让管家送走了大夫,亲自去抓药煎药,才屏退了其他人,单独留下了护卫首领。 护卫首领直接就跪了下去,“是属下失职,让府中失窃。刚才属下已经在府中搜寻过一遍,没有找到郭平,也无人知晓郭平的行踪。要不要报官,还请老爷示下。” 郭尚德低低地叹息一声。 郭平是诚王派给他的小厮,平日里忠心耿耿倒也好用。如今人不见了,诚王府追究起来,说不定会怀疑他有了二心,趁着诚王去了阜城救灾,想要改换门庭。 “自然要报官,”郭尚德忍着痛楚,冷静地吩咐道:“书房失窃,要先等我清查一遍,再报官追查盗贼。” “你派人暗中留意着衙门的动静。说不定,外面的车祸,和我书房失窃会是同一伙人所为,我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冲着我来找事。” “继续派人去找郭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好生守好门户,不要再出错。你把霍凌风叫来,我有话问他。” 护卫首领领命出去。 出了书房失窃这等大事,任谁都明白事情大发了。刚才老爷晕厥过去,就好似天都塌下来了。幸亏,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老爷一醒来,就已然是淡定自若,护卫首领惊惶不安的心,终于镇定了下来。 老爷贵为吏部右侍郎,在朝中人脉非同小可,就算天大的事情,老爷定下了心来,都该能够摆平下来。 霍凌风来得很快。 他身为府中护卫,经常替老爷办些额外的差事,在府中是个颇为特别的存在。他在郭尚德面前规矩行礼地站定,安静地等待着郭尚德的吩咐。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六章 舍身为主 郭尚德抬眼看向面前其貌不扬的护卫,直截了当地问道:“府中的事情你都知晓了?” “属下也是刚刚知晓。”霍凌风的声音又低又哑,“老爷,叶姑娘身亡,书房失窃,郭平失踪,老爷受伤。老爷没有吩咐,属下不敢随意传递消息。” 郭尚德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淡然地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传令过去,我的书房失窃,暗门被人打开,其中物事被人洗劫一空,所有的秘密估计都保不住了,我愿舍身护主,还望主子成全。” 霍凌风低下了头,遮掩住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他低声把郭尚德的话重复了一遍,待郭尚德挥了挥手,行礼退出了郭尚德的寝房,专找暗处行走,遮掩着行藏出了郭府,径自往诚王府去了。 郭尚德静静地坐在床上沉思。今日这一连串的事情突如其来,让他晕头转向中多少有点找不着北,是谁想要害他?安国公府? 怎么可能? 他设计安国公府已经三年。安家眼看着就要和邹家成为亲家,他连安怀德的婚事都能够左右,安家真的就是一帮子武夫,连他的存在或许都还不知,怎么可能突然发难? 是明王,或者是平安侯?他们拿到了他书房里的物事,接下来,该要派人来威胁他,让他反戈一击对付诚王? 不会是他们! 明王为了阜城救灾,和东南沿海的海啸,整日在户部和工部忙碌,连新年都过不好,他应该不会有心思节外生枝。 平安侯照例称病在府中,真要是程家动手,就算没有了科场舞弊案的证据,他来个鱼死网破,张口乱咬,光是前朝皇贵妃抢夺皇家半壁江山的前车之鉴,都能让程家知难而退。 平安侯府只会在洗劫他的书房之后,直接杀了他了事,不会留着他在这里胡乱猜想。 是皇上或者是宁平候?也不对!皇上刚刚下了罪己诏,定然不想要把十年前的科场舞弊案重新翻出来,给自己添堵。宁平候手伸得再长,到底还是要看皇上的脸色行事。 他自问足够小心,宁平候哪里能够发现他暗藏的秘密? 真的是郭平监守自盗? 郭平可是诚王送给他的人,送来监视他的人,诚王手中定然捏有郭平的把柄,郭平应该绝对可靠才会让他来守着他的书房,守着扳倒明王的证据。 是他昨晚从书房中拿出舞弊案的证据,瞒着诚王想要收服封疆大吏,让郭平起了异心?郭平卷走了他所有的依仗,想要置他和诚王一系于死地? 也不像呀! 郭平平日里循规蹈矩,吃住都在这外书房里,等闲都不出府门,还能有谁能够收买他?他拿到了这些证据还能去找谁? 如果不是郭平背主反叛,还有谁会想要对他不利? 恩师自裁之前,费尽心思,将舞弊案所有的罪证都送给了他,是想要成全他,也是想要让他有朝一日能替他报仇。 他这才刚刚开始有所行动,害死恩师之人,他一个都还没能拿捏到手中,就出了这等大事。 想当初,他就不该急着用这个去傍上了诚王。 可他一介寒士,痛失恩师和姻缘,没了恩师的栽培提携,他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他只能选择一个主子去投靠。 英王麾下能人奇士极多,他靠不上边。明王若是知晓他手中之物,只会想要他的命,他唯一能够选择的只有诚王。 谁能料到,诚王的野心半点也不小。 诚王视他手中的证据如珠如宝,明目张胆在他府中安插人手,又费尽心思让他坐上吏部右侍郎的位置,他早就意识到,有朝一日,他就是诚王对付明王一派的杀手锏。 如今他失去了舞弊案的证据,他这个杀手锏没有了用处,又对诚王的心思又心知肚明,等他暗中要挟封疆大吏的事情暴露出来,诚王会不会为了他的这个失误,不愿引火烧身,干脆一了百了,直接废了他? 诚王是个多么小心的人啊。 那么重要的扳倒明王的证据,他都没想要放在诚王府,费尽心思留在他的侍郎府中。这一点跟他的恩师一模一样。 当初他已然跟恩师的女儿定下了亲事,是恩师为了他的前程,隐瞒了这些事情,想要让他在朝中结交更多的人脉。 当初他埋怨过恩师的安排,担心恩师会出尔反尔,给嫣娘再配良人。 恩师用毒药毒死一家人,挥剑自裁后,他无比地庆幸过,若不是恩师当年小心谨慎,单单是他和恩师这等亲近的关联,他都休想能够活出命来。 他怎么就没有学到恩师的这个谨慎,没有狡兔三窟,将舞弊案的证据分别藏在几处?郭尚德长长地叹息,他根基不深,他有心无力,如今也只能徒叹奈何。 他虽然跟霍凌风说了,情愿舍身护主,可他半点都不想死,他想要的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诚王或者是定远侯愿意放过他,至少他不会被人当成弃子,被自己人给害了。 要等他先过了诚王和定远侯这一关,才能腾出手来,找出想要对付他的人,再利用站在他身后之人,来个反败为胜。 至于府外那一辆侧翻的马车,他半点都没有去认的意思。 就算他给妍娘的木匣子中,有他给她的头面珠花,还有一封要命的密信,只要他不承认,找个会模仿字迹的人顶罪,还不容易?他甚至还能把这事牵扯到朝廷的纷争中去,借机让他的对手们,吃不了兜着走。 对付叶家更是容易,安家不肯管叶家,他们能靠的人只有他。他们那家子大小狐狸,才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女子便胡乱躁动,等他们找上门来,他自有话对他们说。 郭尚德让人抬着他去了书房。 再次来到书房,他神情淡定沉稳,丝毫没有先前急怒攻心,当着众人晕厥过去的失态。他坐在躺椅上,指挥小厮收拾书房,一边等待着衙门的捕头上门来,一边想着他的书房中应该丢失些什么才对。 宋承平手下的人,静悄悄地跟着霍凌风,眼见他熟门熟路进了诚王府,又在诚王府外等了一个时辰,等到霍凌风偷偷摸摸地从诚王府出来。 他们暗中跟着他转过了三条街道,等到附近没有人了,方才出手制住了他。 霍凌风其貌不扬,武功着实不错,拼死想要逃脱。奈何宋承平的手下俱是高手,又早有准备。霍凌风眼见头顶上一个渔网般的武器,兜头兜脑地罩下来,自知不敌,他抬起手,用尽全力拍向自己的脑袋。 他想要自杀。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七章 疑问太多 他的手掌还没有拍到脑门上,身体就软倒了下去。他被人点住了穴道,又被渔网般的武器当头罩下,再也无法动弹。 他还没有看清楚围攻他的人是谁,就被人一掌拍昏,塞入一辆马车中,趁着夜色被拖走,直接送进了天牢,单独关押了起来。 宋承平获悉了消息,连夜赶去提审霍凌风。 霍凌风是个硬骨头,清醒过来一看清楚自己在刑房中,面对的又是宋承平,乘人不备,奋不顾身悍然咬舌自尽。他身负武功,心智坚决,一口咬断舌头,满嘴是血,痛得又晕了过去。 宋承平半句话都没有问出来,就铩羽而归,很明白这一趟是遇到了硬茬。他让人带霍凌风下去疗伤,好生保住他的性命。待他日找到了霍凌风的死穴,一个会说话的哑巴,一样可以用书写文字来交代罪行。 宋承平没有过多关注霍凌风,霍凌风的身上只搜查出一只小药瓶,小瓶子中只装着一枚毒药,看样子是诚王府送给郭尚德的?郭尚德做错了什么,霍凌风要单单带着一枚毒药回去? 诚王府是想要杀人灭口?为什么?诚王府就是当年科考舞弊案的幕后主使?诚王府若是,郭尚德又从何得知诚王当年之事?他有七成的把握,郭尚德跟当年的舞弊案有牵连。 以诚王这等杀人灭口的手段,怎么会允许郭尚德活到了如今? 或许郭府失窃的不仅仅是科考舞弊案的证据,还有其他更要命的物件,让诚王府要断臂求生。 一个连府中失窃,都要连夜禀报给诚王府的吏部右侍郎,真要是被毒死了,以诚王在朝中的势力来看,真正是自废臂膀,为什么会这样? 又或许是诚王让郭侍郎去杀人?诚王想要通过郭侍郎去杀谁?最关键的是,诚王远在阜城,是谁这么心狠手辣要杀人?诚王府的幕僚他几乎都认识,是谁暗中有这等杀伐果断? 宋承平心中的疑问太多。 只可惜,他的手下行事太过鲁莽,没有等着霍凌风把药丸带回郭府,看看郭尚德和诚王府之间究竟有何勾当? 霍凌风断了舌头,再也没法把毒药带回郭府,他要不要让郭尚德和诚王府,早些知晓霍凌风失踪了呢?或者由着他们自己去发现,他静观其变就好? 宋承平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从天牢中出来,去了京兆府中,听过了从郭府回来的捕头的禀报,他当即决定,郭尚德那个失踪的小厮就是关键。 他一连串地吩咐了下去,第一,让人全城搜查郭府的逃奴,悬赏提供有用线索之人。第二,让人给车祸了两个女子画像,贴满全城,同样悬赏提供有用线索之人。第三,暗中监视郭府中的人,留意都有何人跟郭尚德往来送信。 宋承平吩咐完这些,回了宁平候府歇息,他有预感接下来他有一场硬仗要打,英王不在京城,要替表哥拔刺,只能由他来动手。 他连夜写了一封信,让人天一亮就送进宫去给宋慧,他此番的动静小不了,很该随时知晓姑父的心情,也要让姑姑提早做好准备。 安馨在辰时正收到了周管事派人送来的盛京城的消息。 满满三页纸密密麻麻的消息中,安馨只关心跟安国公府,护国公府,宁平候府,诚王府,郭侍郎府,庆国公府,勇毅侯府有关的消息。 安国公府叶夫人病了,护国公府随娇娇病了,诚王府中诚王妃身体抱恙,连大年初一进宫朝贺新年都没有去。 郭侍郎府中遭了贼,书房失窃,郭尚德摔断了腿。庆国公世子除夕夜新添了两个通房,勇毅侯寻常的府孙彬又请了御医诊治右手。 安馨半点都没有将一场车祸跟郭尚德联系起来。倒是暗中庆幸,郭尚德既然受伤了,必然无法及时旁顾叶夫人的病情,安家倒也能少些旁人的算计。 她放心地照常做过晚课,馨宁院中如常地早早熄灯睡觉了。 安馨换过了夜行服,避开了府中的守卫,直往郭尚德的侍郎府飞掠而去。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行动,行事格外小心,当她沿着郭侍郎府的外围探查了一圈之后,心中有点惊讶,郭尚德果然不是一般的文臣,他的府邸中潜伏有这么多的守卫? 她数过了,不超过四亩的府邸中,光是外围就有四处人把守。就算是昨日郭府遭了贼,这防守也实在太夸张。邹侍郎的官职与郭尚德齐平,府邸大小也差不多,邹家外围的护卫只有两处。 安馨疑惑地提起全副精神,小心地翻身进了郭府的后院。她没想去前院看热闹,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前院定然加强了防守,郭尚德摔断了腿,定然会留在后院。 郭府中的院落比邹家的还好认,安馨只管往防守最严密的地方进去,找了一个巡逻的空挡,静悄悄地跃上了郭尚德正房的房梁,在房梁的阴影处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安静地潜伏了下来。 她听见下面的房屋中正好有人在说话:“霍凌风从来没这么久不回来过,你拿着这块玉佩,亲自去走一趟,就说霍凌风还没有回府,是何究竟?” “其他的,你一概别问。若是有人问起我,你实话实说便是。” 安馨了然,说话之人定然是郭尚德,这等轻言细语,果真更适合叶夫人那样的弱女子。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是。” 这人压低了音量,安馨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他武功不弱,至少也是先天下三境,替文臣家看家护院足够了。 脚步声响了起来,安馨在房梁上坐了下来,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防守和隐身阵盘,浸入灵血的陶罐中,用灵血支撑开来,护住了身形。 听话听音,郭尚德的意思分明是要等着这人快去快回,他今夜就要知道那个霍凌风的下落。 郭尚德声音中的中气不足,还隐藏着痛楚,他腿上的伤定然不轻。如此难受之下,还要熬夜等着消息,什么人如此重要? 安馨也想要知道。 安馨做好了长久等待的准备。 下面的郭尚德处心积虑想要算计她,算计安家。不管他曾经跟叶夫人如何情投意合,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像叶夫人自说自话的为了她和安家着想。 顶多是想要卖了安家替诚王铺路。 这个垫脚石是别人也就算了,这个垫脚石落到了她的头上,不管安国公和她的大伯父如何打算,如何处置叶夫人和郭尚德,她都准备伺机而动。 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要亲手替自己报仇。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八章 死得蹊跷 她等了三日,安国公和她的大伯父,显然不想让她知晓更多的安家事,半点底细都没有跟她透露。今日她看出来了,就连秋敏行都比她知晓得更多。 这是因为她是个女子,连安家的人都自觉把她排斥在外,不重视她么? 好在她还有飞云门的消息,幸亏她在飞云门学会了一身武功,不假他人之手,她也能替自己讨回公道。 下面的寝房中,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半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安馨半点都不着急,她来晚了,没有听见郭尚德是派人去哪里,若是她猜想得不错,他是派人去诚王府,或者是邹侍郎府,她的运气就太好了。 她一边调息,一边想着心事。 原以为必然会等待很久,半个时辰不到,她就听见了轻微的异响。 安馨警觉了起来,以这里到诚王府的距离,以刚才那人的武功,不该是那人回来了。这是有其他人来了? 安馨猫着身子,轻捷无声地向着刚才说话声响起的地方近了近。借助着下面房间内灯火的暗影,和防守隐身双重阵法的遮掩,躲到了郭尚德寝房最中间的屋梁上。 她刚才选择的位置,正是偷听之人都会选择的地方,她怕无意中被人撞破了行藏。她不相信,没有阵法的遮掩,其他人还敢像她一般地躲到这里。 安馨向下望了一眼,一眼就把屋里的情形看清楚了。这些人在房屋布局上都没有什么新意。 靠北墙的位置是一张胡桃木的架子床,床帘的阴影中,郭尚德正在闭目沉思。安馨之所以确定他是在沉思而不是睡着了,是因为从她到来起,郭尚德的呼吸节奏并不曾变化过。 东边边,进门的右手边是一张圆桌配两张圆凳,桌上放着暖窠和茶杯。西边边,通往耳房或者是洗漱间的门边,靠墙立着一排衣柜。南窗下,放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放着铜镜和梳妆盒子。 安馨快速地收回了心神。片刻之后,从她刚才藏身的地方传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安馨垂眼敛目,连半丝眼风都没有溜过去。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若是来人比她武功更高,她一眼看过去,难免会引起来人的警觉,打草惊蛇之下,或许她就不能多旁观一场热闹。 安馨很笃定,接下来定然会有一场好戏。 郭尚德官居吏部右侍郎,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他的书房能少了秘密?今日她看到的消息是,郭尚德的书房被贼人偷窃一空,郭尚德却自称没有损失重要的物事。 怎么可能? 眼前,她直觉到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气息的变化,想来很快就能证实她的猜想,或许不要她动手,都会有人杀了他,让她白白地捡个便宜, 没容她多想,一抹黑影从她的下方闪过,落到了郭尚德的面前。郭尚德并没有察觉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来人近前一步,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向着郭尚德的喉咙抹去。 安馨吃了一惊,来人是刺客,一声不吭就要杀人! ‘叮’一声轻响,一枚暗器击中刺客手中的匕首,刺客连退三步,挥手一蓬暗器,向着刚刚击中他匕首的方向飞去。 意料中受伤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来。 闭目假寐的郭尚德睁开了眼睛,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蒙面的黑衣人,张开嘴就要叫人。 三颗白色的小圆球激射而至,其中一颗就在郭尚德的眼前爆开,白色的烟雾被他吸入口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昏迷了过去,一声惊叫再也没法出口。 轻微的打斗声,忽然在安馨左右两侧不远处响起,借着房梁的遮掩,安馨只看见了黑色的身影,无法分清他们有什么不同。 安馨没有动,一方人马想杀,一方人马想救,她孤身一人倒要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打斗很快结束,有两人从房梁上倒栽下去,被人及时地用鞭子缠住腰身,然后才慢慢落下,落地的声音小到微不可闻。 安馨后知后觉地发现,下面的白色烟雾能让人晕倒?她幸亏她百毒不侵,又撑开了防护阵法,先护住了自己。 剩下的两个黑色人影紧跟着跳了下去,越来越浓的白色的烟雾下,安馨无法看清他们是谁?又在下面作何勾当?安静蛰伏在房梁上,静候着白色烟雾散开,或者是被郭府中的护卫发现端倪。 一炷香过后,安馨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向着屋外走去。两炷香过去,下面的白色烟雾逐渐散开,她依稀瞧见郭尚德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他衣服上血渍正在不停地蔓延? 安馨忽然就觉得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不对劲! 在郭尚德的身前,还躺着刚才袭击他的蒙面黑衣人,那人的身形她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刚才行凶未遂的那人。 她定睛多看了一眼,斜躺在床上的郭尚德,胸口确实半点起伏都没有。她无法看清躺在郭尚德面前的蒙面人是死是活,可是无论如何,郭尚德是真的死了? 先前她看见的分明是两队人马,若是没有后面一队人马的阻挠,郭尚德早就在她的眼前死于非命。先行发动的那三个人,明明失去了先机,全都被人制住了。 怎么一场打斗,和莫名其妙的白色烟雾之后,她眼前的场景变成了最初的样子?郭尚德还是被最开初的人给杀了? 安馨使劲地眨了眨眼睛。 在她的正下方,还躺着两个软倒在地的蒙面黑衣人,他们蒙面的布巾还在微微颤动,显然还有命在。 有人多此一举让郭尚德由割喉而亡,变成了匕首插在胸口而死,还把第一波的行凶者全都留在了现场?饶是安馨胆子不小,也不敢再停留在原地。她再停留在这里,被人抓住了很难洗脱嫌疑。 她小心地站起身来,谨慎地摸去了她停留的痕迹,原路返回,不出所料地在她先前停留的位置上,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她花了点时间,抹去了自己的痕迹,飞快地原路退出了郭府。 在翻过郭府围墙的那一瞬间,她分明听见了她最先听见过的那个护卫的惊叫声:“老爷!来人!” 安馨头也不回走了,她没有在外面停留,直接回了安家。 等她重新躺在馨宁院的床上,今夜的情形重新在眼前掠过的时候,她终于确定,郭尚德的死太过蹊跷,其中定有隐情。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九章 烧毁物证 有人煞费苦心设了一个局,要对付郭尚德,她躲在一边冷眼旁观,却半点也没有看明白。 以后一拨人的实力,先让前面的一拨人杀了郭尚德,再制住他们,把他们留在杀人现场并不是难事。他们多此一举,先救下郭尚德,再杀死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为了救郭尚德? 安馨悚然而惊,莫非她最初的直觉是对的,这两拨人真是一拨人想杀,一拨人想救?可是郭尚德明明死在了床上,他胸前不断弥漫的血迹她看得清清楚楚?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馨深深叹息,她江湖历练不足,胆子也不够大,不敢置身险境,多停留在郭家。匆忙之间,她都没想起来,她还可以留下个窃听阵法,远远地窃听一回。 唉,就算她当时想起来,以她小心谨慎的性子,也不敢留下阵法,让人有顺藤摸瓜,找上门来的可能。 安馨悻悻地闭上了眼睛。好吧,贪生怕死是她致命的弱点,因为这个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她也只能认了。 宋承平带着人赶到郭府的时候,郭家正房的火势已经救无可救,大火把房梁都烧透了,郭家所有的下人,都在管家的指挥下,徒劳无功地还想要救人。 他让人把郭尚德的护卫首领带了上来。 护卫首领的两只胳膊和胸前都受了伤,包扎好的伤口上还在浸着血。他见到宋承平,行过礼之后,沉声禀报道:“我发现有护卫被杀,进去护卫老爷的时候,发现老爷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他伸手比了比自己的左胸,正好比在胸前心脏的位置,“老爷躺在床上,床前和屋子中央站着三个蒙面的黑衣人,我呼叫府中护卫,惊动了三个蒙面人。” “那三人武功不算特别高强,仗着人多伤了我,眼见被护卫围上来,前后包围了他们,用暗器将我逼出了屋子,关起门来,点燃了一把火。” “火势燃烧得极快,我们忙着救火,又要防备贼人趁机逃走,顾此失彼之下,火势蔓延开来……好在那三个贼人,始终没有逃出来,全都给老爷陪葬了。” 宋承平和宋慧极为相似的丹凤眼中,全是冰冷的不以为然,陪葬?郭尚德的护卫首领只想有人替他陪葬? 他没有了再问下去的心思,“你下去吧。” 自有手下带走了护卫首领。 宋承平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大火,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一场大火,郭尚德尸骨无存,舞弊案的脏水全都泼到他身上又如何? 这分明是先前礼部尚书自杀身亡的重现,若真是诚王为了保全自身所为,诚王还真是心狠手辣。 郭尚德失踪的那个小厮郭平,若是还能找到,他还能替大表哥剔除了诚王这根刺。要是郭平已经死了,郭尚德的这个案子只怕也要不了了之。 正如郭尚德的护卫首领所说,行凶杀人的人,不是已经给郭尚德陪葬了吗?哼,他手上已经有了一个想要咬舌自尽的郭家护卫。他就不信了,以诚王蠢蠢欲动的野心,他会抓不住他的狐狸尾巴。 真是可惜,他的人怎么就没有及时发现有人刺杀郭尚德?白白错失了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宋承平下令下去,好生搜查郭府,一张纸片都不要放过,郭府的人全都要过堂审问。郭侍郎一个孤儿,半个亲戚都没有,他身后的所有物件,全数充公。 宋承平要等下完了这个命令,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莫非郭尚德正院的这一场大火,就是为了烧毁郭尚德可能留下的物证? 想到了这个,宋承平的脸色变得铁青,诚王不在京中,他的府中是何人坐镇,心思如此缜密?他仔细地想了想,依然毫无头绪,诚王府中的人,他几乎都认识,没有人如此心狠手辣,胆敢杀死朝廷大员,纵火毁尸灭迹。 安馨一觉醒来,照常按照作息,早课练功,等她用过了早膳,香莲过来禀报:“昨日夜里一场大火,据说把吏部郭侍郎府中正院烧成了白地,郭侍郎被活活地烧死了。” “老夫人特意派人过来吩咐,一定要小心火烛。姑娘,前几日才刚下过一场雪,这火怎么就能把人给烧死了?” 安馨轻笑了起来:“你没听说过醉酒误事呀?估计是过节高兴,大家都酒大了,睡着了就醒不过来,火烧眉毛都叫不醒,没人去救火,屋子里又都是些容易燃烧的物件,一旦火大了,哪里救得了。。” “你吩咐下去,让大家都小心留意些。” “对了,叶夫人病重,你让徐妈妈打听一下芳华园的动静。还有多留心二哥哥和二表哥的行踪。” 香莲点头应是,退出了起居间。 安馨起身去了书房,摊开了《千机策》却无心修习,换过了《无上妙音》也频频走神。 安馨干脆拿出年前画师们画出来的所有画稿,按照上面的日期,慢慢地开始整理起来。奈何,她一边整理,一边还是不停地出神。她干脆地放下画稿,在书房中慢慢地踱起步来。 她称病关在了馨宁院中闭关,清静是清静了,府中的事情就像流水一般,从院门前流淌过,全都避开了她。 原先还好,她还能平心静气,有条不紊安心修习。她出去偷听过几回之后,很快便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 她扪心自问,为何要依仗武功偷听壁角?答案是:为了自保和保护安家人。 按照叶夫人的设计,元宵节在外面设计她的人,该是郭尚德一手安排,郭尚德死了,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想要继续设计她,陷安家于不利?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邹家身后站着的是诚王,邹家和郭尚德联手想要撮合她和五皇子,郭尚德身后之人也是诚王?可惜昨夜她晚去了一步,没有听见郭尚德派人去那里,难道她还要夜探诚王府,才能知道危机是否真的解除? 安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诚王不在京中,以诚王的身份,府中定然有高手坐镇。她去偷听,多半就是自投罗网,自动给诚王送上要挟的把柄去。 怎样才能阻止诚王府的算计? 诚王出京救灾,论理把这事交给了郭尚德和邹家,不该在派其他人出手,如今郭尚德死了,邹家会不会歇了心思?诚王府中坐镇之人,会不会加派人手出招? 她刚刚想到这里,红玉挑开门帘张望了一眼,见安馨停下了脚步,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吏部左侍郎夫人邹仁怀一家,上门探望叶夫人病情,邹小姐也跟着来了,此刻就等在馨宁院门口,姑娘要不要见一见。”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章 吓晕了 “不见。”安馨轻轻地皱起了眉头,邹家来得好快!邹家果然不死心,还想要设计她,妄想要脚踏两只船。 这邹淑清只怕也不是个好的,先前大嫂邀约她,她置若罔闻,连二哥哥都没能见上一面。到了她这里,就能主动上门来邀约,为了达成目的,真是能屈能伸。 她就没想过,她的婚事真要是成了,她跟大嫂才是妯娌,跟二哥哥才是夫妻,成婚前就拒绝了大嫂的好意,见一见二哥哥,合适么? 再多想一步,大嫂见她如此作为,但凡是个小气点的,是不是要迁怒到她这个小姑的身上,也要跟她生分了? 这人还没进门,就露出了搅事精的苗头。 红玉见安馨没有其他话要吩咐,径直出去了馨宁院的大门口,隔着开着一尺宽度的门缝,对着门外的邹小姐轻言细语地拒绝道:“姑娘的病怕传了人,谁人都不见,还请邹小姐谅解。” 说完她俯身一礼,直接关门送客。 邹淑清吃了一个闭门羹,也不甚生气。她娘非说安馨的病就快好了,她来看过了,也能回去交差了。她对带她来的小丫头轻声吩咐道:“你带我们去芳华园吧。” 一行人转头去了芳华园。 邹淑清一路观赏着府中的景色,一路遐想着婚后的日子,在馨宁居碰壁的那一点点小小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 她娘说过了,安家个个都是武夫,最是好打发。她一个文臣家的千金小姐金贵得很,他们一准儿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地供起来,就好似对叶夫人一样。 看着叶夫人,她完全能够想象,她成婚后的日子会无比的舒心畅意。这门亲事最令她满意的是安家比邹家富贵。 邹家清贵是清贵了,她娘每年花在的衣饰头面上的银钱都有定数,不像她每一次看见叶夫人,穿戴的首饰从来没有重样过。 邹淑清一路张望着进了芳华园,入了起居间拜见樊夫人。樊夫人瞧着邹淑清一张跟王夫人相似的寡淡的脸,心中虽然不喜,照样拉着她的手,赏了她一对水头极好的白玉镯子做礼物。 邹淑清俯身行礼谢过了樊夫人,王夫人赶紧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对樊夫人说道:“芳华向来体弱,又喜欢多思多想,年节下还烦劳老夫人照顾她,我今日好生宽慰她,让她早些恢复过来。” 樊夫人听明白了,王夫人先前不问叶氏的病情,是笃定叶芳华像往常一般的装病呢。她担忧地点点头,“你们俩既然是手帕交,打小的交情,她自然会愿意多听你的劝导。” “你多劝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凡事宜缓不宜急。” “老夫人说的是。”王夫人大包大揽地答应道:“我保管让芳华放宽心,赶紧好起来,元宵节大家一起去赏灯。” 樊夫人眼色一亮,满是期盼地挥了挥手:“好好好,芳华喜欢清姐儿,御医说她这病心宽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好了。她好了,我也就能放心了。你们赶紧去,去吧。” 邹淑清娇羞地低下了头,叶夫人喜欢她低头淡笑的模样,向来出手也极是大方,她登门来探病,少不了会给她贵重的礼物,叶夫人会不会直接给她头面给她添妆? 邹淑清满怀期待的笑容,让躲在暗处的安怀德心中鬼火冒起,邹家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看笑话的?哪有人探病半句病情都不问,高兴的脸嘴都合不拢的?邹家人还懂不懂礼数? 青竹引着王夫人和邹淑清进了叶夫人的寝房,寝房中清雅的熏香,让母女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啊,这等精心调制的舒神香,最是清神醒脑,价值万金,他们府中可用不起。 知画迎向众人俯身行礼,起身轻缓地撩开了遮掩着叶夫人身形的床帘,王夫人的脸上浮现出得体的笑容,提声问候道:“芳华,我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飞快地抬手咽下一声惊呼,极其勉强地接了下去:“……来看你了,没想到你病得这么重,早知道……我该早点来看你。” 王夫人老于世故,尚且不能淡定地面对叶夫人扭曲的面容,和嘴边不停滴落的口水。跟在她身后的邹淑清听见娘亲变了调的声音,吃惊地抬起头来,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崩溃,直接尖叫了起来:“鬼啊……” 叫声未落,她双眼一闭,两腿一软,晕倒在了地上。 安怀德差点骂出声来,这就他娘千挑万选找的儿媳妇?刚一见他娘的面就鬼叫着晕倒,还能指望她能端茶递水,在他娘亲面前侍疾? 安怀德心灰意冷,他原本期望她娘亲喜欢邹淑清,要是清醒过来见上一面,心中喜悦,说不定会对病情有好处,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没想到,邹淑清如此不济,半点用处也排不上。 安怀德扭头就走,气恨地去了练功房。 他心中的焦躁不安,达到了顶峰。原先他对他娘给他定下的亲事还半信半疑,偷看过了邹淑清的矫揉造作,他心中冰冷一片,这等女子他如何能喜欢得起来? 邹淑清惊声尖叫晕倒,吓坏了等在起居间里的樊夫人,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瘫倒在罗汉床上,使劲地喘息。青叶赶紧让人去请御医,芳华园中一时间人人慌乱。 王夫人让人抬着邹淑清从叶芳华的寝房出来,看见樊夫人面色青白,喘气艰难,哪里还敢留下来,她连声吩咐随行的妈妈:“赶紧背起清姐儿,赶紧回府去请大夫。” 她生害怕樊夫人年纪大了,被清姐儿的惊叫吓到了,万一有个不测,她万死难辞其咎。她一边挥手让妈妈赶紧出门,一边俯身行礼对樊夫人说道:“老夫人身体不适,我和清姐儿就不能再添乱打扰了,我们这就回府去,不耽误老夫人诊病。” 说罢,她不等樊夫人答话,也不要人带路,赶紧跟在清姐儿的身后,逃跑似地逃出了芳华园。 前院的邹侍郎听见小厮来报,夫人要回府了,还以为王夫人是在提醒他赶紧回府,有要紧的事情要禀报,也急匆匆地跟安志坚告辞,紧跟在王夫人身后回了邹府。 回到家安置好了邹淑清,王夫人回了正院的起居间,坐上了罗汉床,喝过了一杯茶,才心有余悸地提起叶夫人的病情:“老爷,叶夫人中风了,歪着一张脸,浑身僵直,右手变成了这样。” 王夫人伸直右臂,五根手指歪七扭八握紧成鸡爪子的样子,她低声叹息道:“清姐儿吓坏了,惊叫起来吓住了樊夫人,樊夫人喘息成了这样。” 王夫人大声的喘气,做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老爷,妾身吓坏了,生怕樊夫人被清姐儿和叶夫人给气死了,赶紧带着清姐儿逃回来了。”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一章 气死了 “太吓人了!清姐儿要是嫁了过去,樊夫人和叶夫人病成这样,大少夫人又有孕在身,光是侍疾都会要了她的命,也难怪清姐儿晕过去了,这门亲事……” “打住!”邹侍郎低声喝令道:“这门亲事箭在弦上,由不得你胡思乱想。清姐儿和安馨约好了吗?” 王夫人悻悻地挥了挥手中的手帕:“没有!我问过了,清姐儿根本没能进了馨宁院,说是费御医叮嘱安馨的病要传人,谁人都不能见。” “要我说,叶夫人变成了这样,郭侍郎又死了,这事我们就不要管了。没有了内应和外应,安馨又闭门不出,实在是没有办法。” “走安家的路子不行,就不能让五皇子主动上门去?他要是非要看一眼安馨,安家还能挡得住?不比我等瞎折腾来得更快。” 此话有理。 邹侍郎拉下来了脸,不悦地说道:“外面的事情你管那么多作甚?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成,整日就晓得东家长西家短的,成何体统!” “我去书房了,午膳不用等我,我在外书房吃。” 说罢,他站起身来,穿好鞋子。王夫人动作比他更快,亲自替他披上了披风,送了出去,才返身坐回了罗汉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总算把烦心事丢开了。 她半点都不担心,樊夫人和叶夫人的病情能不能撑到清姐儿成亲。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安国公世子待叶夫人如珠如宝,哪里舍得让叶夫人死了? 叶夫人生平最得意的,就是替小儿子定下了这门亲事,叶夫人就算是死了,安家也会赶紧趁着热孝,赶紧把清姐儿迎进门。 叶夫人真要死了才好,清姐儿不用侍疾,早些嫁过去享福才好。 至于樊夫人,樊夫人只要没死在她的面前,真和叶夫人一起死了就好了。说不定清姐儿热孝中嫁过去,趁着大少夫人待产,还能趁机将安国公府的中馈抓在手中。 不行,她得要赶紧拿捏住清姐儿,让她记得唯有娘家才是她的靠山。王夫人重新起身,急匆匆去了邹淑清的院子。 芳华园中,叶夫人真的快要死了。 也是巧了,她被邹淑清的尖叫声惊醒,歪斜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邹淑清晕倒,一众人等没人留意到她醒了,七手八脚抬着邹淑清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她何时受过这等的冷遇? 她张开嘴,高声叫道:“来人。” 往日颇有威严的声音,此刻变成了两声什么含混不清的咕哝,她分明能够感觉得到,她张开的嘴中流出的口水,沿着嘴角,湿漉漉地向下流向了脖子上冰冷的所在。 知画很快进来了,她刚才搭了一把手,把邹小姐抬了出去,进来看见叶夫人睁开了眼睛,还有点不敢相信。 知画没有急着叫人,她清楚地听见,起居间里青叶正在让人去请御医。她快步走到叶夫人的面前,一边细心地给叶夫人擦掉嘴边的涎水,换掉脖子上承接口水的布巾,一边低声说道:“夫人,邹家小姐来探病,只看了一眼就昏过去了。” “夫人待邹小姐那般好,她这般见不得夫人生病,真是……” 知画顿了顿,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口来,她听见王夫人在外面急声叫人背起邹小姐赶快回复,又低声对叶夫人说道:“老爷和二少爷就盼着夫人能醒来。等王夫人她们走了,我就让人去请老爷和二少爷赶紧过来。” 叶夫人哪里想要听知画说这些,最开初的气恨过去,叶夫人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跟她的郭哥哥说一声,安志坚已然什么都知晓,一定要防备安志坚的报复。 她用力挣扎,口中‘呜呜’作响,两眼凶狠地瞪向知画。 知画仔细地盯着叶夫人的神情看了看,留神听着外面起居间的动静,伸手替叶夫人擦干了口水。她俯身低头凑向叶夫人轻声说道:“夫人莫急,王夫人她们还没走呢。” “夫人是想要知晓王夫人都说了什么吧?王夫人上门来探病,也没带什么好消息过来,她说,昨夜吏部郭侍郎府中火灾,郭侍郎被活活烧死了。” “夫人,哪有人新年登门探病说这个的?奴婢坐在里面听了一耳朵,王夫人都没好生问过夫人的病情,就自说自话夫人很快会好起来,一心就想跟老夫人说二少爷成婚的事情。” 叶夫人心中冰凉,知画后面说的话,她都听不见了。她的郭哥哥被人烧死了!一定是安志坚,一定是他出手烧死了她的郭哥哥,她要替她的郭哥哥报仇!! 叶芳华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刚刚用力扭动了两下,她歪斜在脸上的两只眼珠子,无力地往上翻了翻,整个人就不动弹了。 “夫人都病成这样了,二少爷哪里还有心思成亲?夫人……” 知画的声音惊慌地停了下来,夫人这是不待见王夫人和邹小姐,连二少爷的婚事听都听不得了?她赶紧低声叫道:“夫人,夫人?” 樊夫人急促的喘息,等着王夫人一行人出了院子,就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她不待见邹家人,王夫人是个眼皮子浅薄的人,果真如她所料,一见她不妥,赶紧带着人溜了。 这样人家怎会能够成为姻亲。 她还没死,不对,就算她死了,也不会要邹淑清女子进门来祸害安家。 她听见寝房中知画叫夫人的声音越来越高,赶紧对着青叶挥了挥手。青叶提声叫道:“知画,夫人怎么了?” 知画从寝房里冲出来,跪倒在低声,回话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夫人刚才醒了,听见了王夫人告辞走了,又晕过去了。” “请御医,”樊夫人连声吩咐道:“赶紧把老爷叫来,把二少爷叫来。” 费御医很快就来了,他正好来安国公府诊病的路上,一见有人来请,赶紧过来了。他仔细地诊看了一回,没有再开新的方子,也没有试图施针让叶夫人清醒过来。 告辞之前,他对樊夫人和安志国多提醒了一句:“叶夫人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其他的半句都没有多说,径直走了。 叶夫人的病情在短短的一日之间,陡转急下,他昨日情急之下施展的一套银针之术,竟然半点作用都没有,他回去太医院问过其他人御医,大家也没更好的办法治病。 安家是天胜境秋家的亲家,秋敏学正好也在安家做客,连天胜境都没有法子起死回生,他还能如何? 费御医说了这话,樊夫人吩咐下去,安家开始暗中准备办白事。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二章 亲自收敛 夜半时分,叶夫人再次苏醒了过来,她依然无法说话,她斜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安怀德,泪流满面。 她的身体比先前醒来的那一次更难受了,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和闭不上的嘴巴以外,她所有的地方都动弹不了。 她自知死期将至,心中有许多话想要给安怀德说,低沉的‘呜咽’声响了起来。 安怀德在叶夫人的眼光中,换过了他爹,坐在了叶夫人的床沿上,在叶夫人分辨不出情绪的目光中,时不时地点点头。 他多少有些明白她娘想要说什么。可他宁愿不停地给叶夫人擦拭口水,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他一点都不想要娶邹淑清,就算是他娘的遗愿他也不愿意。 他喜欢的是像秋如云一般大气温柔的女子,他无法继承爵位,日后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去打拼,邹淑清跟他娘差不多,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给不起她想要的一个家。 叶夫人见安怀德一直不出声,前所未有地着急起来,她这个儿子最是善解人意,往常她不说话,他总会想法设法猜测她的心思,博她一笑。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她没法说话了,他也闭上了嘴!她有什么心思,他就不能猜一猜,非要她出乖露丑,呜咽个不停! 叶夫人一着急,呼吸立即急促起来,‘嗬嗬’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志坚抢上前去,伸手握住叶夫人僵硬的右手,急声劝慰道:“夫人莫急,等你病好了,有什么话再跟德哥儿说也不迟。” “德哥儿没经过事,你别吓着孩子了!” 吓着孩子了! 叶夫人两眼翻白,急怒攻心,气得一口气吐不出来,更吸不进去。她圆瞪着歪斜的眼睛,‘嗬嗬’地挣扎了两下,脑袋一歪,在安怀德吃惊的眼光中,没有了气息。 安志坚着急了,一边伸手在叶夫人胸前顺着气,一边急声叫道:“夫人莫气!夫人,夫人?” 叶芳华哪里还能够答应她?安志坚伸出右手,伸向了叶夫人的鼻子下面,他停了停,不敢置信地又停了停,极其悲痛地叫了一声:“夫人!” 便颓丧地放下了手指,俯身在叶夫人的身上,压抑地哽咽起来。 安怀德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见他爹哭了起来,他也‘哇’一声痛哭了起来:“娘,娘亲!”。 是他不孝,是他让娘亲操碎了心,让外面的人钻了空子,妄送了性命! 他们父子两人的哭声一起,芳华园中的丫头和仆妇都跪了下来,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哭声惊醒了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小憩的樊夫人,她缓缓从罗汉床上坐起身来,面对着跪满一地的丫头仆妇,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环视跪在地上人,低声吩咐道:“都起来吧。府中有大事,大家都打起精神当差。杨妈妈,你让人去把府中管事都叫进来,去晴朗居听令。” “芳华园这边由你统总,一应物事该换的要趁早换了。”杨妈妈答应一声,出去安排人传令去了。 樊夫人伸出腿,让青叶给她穿好鞋子。她扶着青叶的手站起身来,缓步进了叶芳华的寝房。 她静静地站了片刻,才对哭成一团的儿子和孙子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让她好好走吧。” 安怀德悲痛欲绝,哭声愈加大声了起来,樊夫人沉重地叹息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也替我想想。” 樊夫人这话说得重,安志坚赶紧收住了哭声,伸手把叶夫人的眼睛闭上,擦干眼泪,最后看了叶夫人一眼。 他转身拉着安怀德的手,用力拉着安怀德站起身来,低声对樊夫人说道:“娘,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 樊夫人长长地叹息一声:“你跟她情深意笃,却也不能因此伤了身子。后院都是病弱老小,她的身后事,还要你多操持。” 安志坚挺拔的背脊忽然往下低了低,他低声对樊夫人请求道:“娘,儿子想要亲手收殓叶氏,送她最后一程。” 安志坚的这个请求极其罕见,按照丧礼礼数,叶夫人应该由儿媳妇穆燕飞带着人来擦洗,换上全套小殓家常服饰小敛,停灵在芳华园中。 要等停灵一日之后,方才换上一品夫人的全套服饰装裹大殓,放入棺椁中,放置陪葬物品,半掩上棺材,抬到前院设置的灵堂去祭奠。 樊夫人算了算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就是子时,小殓之后接着大殓也不是不可以。儿子想要替叶夫人收殓,情深意重之外,也有替家人和儿媳分忧的意思。 樊夫人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提声说道:“你有这个心,娘亲自然要成全你。” 她转身把手伸向安怀德,“德哥儿,你扶着祖母去找你祖父去,先去换过孝服,等灵堂布置起来,再去给你娘守灵。” 安怀德赶紧擦了擦泪水,上前搀扶着樊夫人,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爹悲伤而落寞地站在他娘亲的床前,挡住了他娘一张极其难看的面孔。 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安怀德赶紧回头,飞快地用袖子擦干了泪水,小心地扶着祖母去了晴朗居。 留在芳华园的杨妈妈,没有急着去打扰安志坚。 小殓的规矩极多,她先分头让叶夫人的四个大丫准备好擦洗的用具,和小殓要用的所有衣衾,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了,方才带着一众仆妇,一起进了寝房。 一众人等在安志坚的身后站定,没人敢出声打扰他。 她们都是芳华园的老人,老爷平日里待夫人如何,前两日的争吵又所为何事,她们全都心中有数。 良久,安志坚长长地叹息一声,终于动作起来,他缓缓地俯身,伸手解开了叶夫人下颌边最顶端的一粒扣子。 杨妈妈好似终于听见了号令一般,缓步走到叶夫人身前,接手开始往下解开叶夫人的衣裳。 安志坚慢慢地退后一步,再徐缓地往后后退了几步,他沉默地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杨妈妈带着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替叶夫人擦洗身体。 等她们从头到脚擦洗完毕,安志坚沉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把,剩下的我来做。” 杨妈妈早有准备,她挥了挥手,指挥捧着全套衣饰的大丫头,把叶夫人小殓的衣裳,服饰和头面,按照顺序摊开在南窗下的长桌上,带着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老爷打算亲自给夫人换上收殓的衣裳,老夫人为了成全他,连二少爷都带走了,她们这些人自然不能给老爷添乱。 安志坚等人都出去了,转头仔细听了听,外面没有了半点声音,他快步从西墙边的衣柜中抽出了一条厚锦被,回到床边把叶夫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然后抱起来,从西边的洗漱间出去。 他竟然半件衣裳都没有给叶夫人穿上!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被发现了 半烛香过后,他原路返回,手中依旧抱着刚才的那条厚锦被,他把被子放在床上,没有急着打开,回身先把摊开在长桌上的林林总总的衣裳,用外裳包裹成一团包袱,拧着这个包袱,又转身又去了西边的房间。 这一回,安志坚回来得更快,他先在长桌前,逐一查看了一遍剩下的服饰和头饰,才缓步站到床前,俯身伸手提起被子,用力往下一抖。 就好似变戏法一般,锦被中滚落出一个人,一个已经穿好了全套小殓衣裳的‘叶夫人’出现在床上,安志坚仔细看了一遍‘叶夫人’的面容和身上的衣裳,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把‘叶夫人’身上的衣裳,和杂乱的头发略微整理好,在东墙边的圆桌旁坐下,静默地等候起来。 他多等了半个时辰,才提声叫人:“来人。” 杨妈妈应声而入,一眼看向穿戴得还算整齐的叶夫人,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真不容易,老爷何时给人穿过衣裳,能给夫人穿成这样,真是情深义重。 安志坚低声吩咐道:“给夫人梳洗打扮好了,派人去把二少爷、少夫人和大小姐一起请来。” 杨妈妈低头答应道:“是。”她硬着头皮多提醒了一句,“还请老爷先去东厢房换过孝服。” “嗯。”安志坚答应一声,坐在圆凳上纹丝不动,显然是要看着她们动作,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的意思。 好在家中的仆妇十年前也经手过丧事,四个人分头行事,轻手轻脚给中风变形的叶夫人敷面化妆,梳好头发,戴好头饰,配好衣饰,整理好衣裳,最后再穿上了鞋子。 要等着换好了孝服的安怀德,穆燕飞和安馨都到了,见过了小殓之后停灵在芳华园起居间的叶夫人,没有人对‘叶夫人’显露出异样的神情,安志坚才起身去了东厢房,换过了一身孝服回来。 他没有等着安国公和樊夫人过来,子时一过,便跟安怀德一起,亲手给叶夫人换过了一品夫人的大礼服,父子俩不假他人之手,把叶夫人放进了停放在庭院中的棺椁中。 穆燕飞和安馨上前,最后替叶夫人整理了衣饰。 一件件叶夫人身前喜欢的头面首饰被收进了棺椁中,棺椁中被塞得满满当当,安馨略微有点惊讶,这么多值钱的陪葬品,传了出去,大伯父不担心被人盗墓? 棺椁的盖板盖了上去。 安志坚一声令下,十二个健壮的仆妇用力抬起棺椁,一行人跟在棺椁后面,缓步往前院走去。 安馨伸手扶住了身旁的穆燕飞。穆燕飞孕期已近八月,粗糙的暗白色孝服下,她隆起的肚子格外显眼。 先前,叶夫人为了要喝一杯甘露汤,让穆燕飞动了胎气见了红。这才休养了半个月,身体刚要恢复过来,又遇上了叶夫人的丧事,半夜里要起身来全了礼数,着实辛苦得很。 安馨没敢给穆燕飞体内渡入真气,替她温暖身体,她怕伤到腹中的孩子。她提起内力,让手掌烫热起来,她握紧穆燕飞的手掌,让穆燕飞依靠在她的身上,把自己当成了袖炉,暖着穆燕飞。 穆燕飞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温暖,心中感激。她没有说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安馨的手背,示意她还好。 她们俩走得慢,等她们一行人走到前院,白花花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安怀德跪倒在灵牌的面前,正伏地痛哭不已。 安馨扶着穆燕飞稳稳地跪倒在灵牌前的草垫上,自己也在她身旁跪了下来,两人从袖袋中掏出手帕,也跟着安怀德低声地哭泣起来。 这是该尽的礼数。 安馨心中多少有点惶恐,她没有想到,叶夫人这么快就去了。从她明目张胆在芳华园中显出身形,到叶夫人过世,满打满算才五天。 五日之间,郭尚德死了,叶夫人也死了。 如果叶夫人的死,真是死于突然中风,救无可救还好。如若是安家刻意所为,那就太可怕了。 不,不会是刻意所为,安志坚下不去手。他只会让叶夫人病一病,顶多把她送到别院去养病,离开京城的环境,让人无法在设计利用她。 安馨留意到秋敏学并不在灵堂中,秋敏学跟叶夫人隔得远,这个孝守不守,他人来与不来都不是个事。只是,他既然住在安家,此时此刻又怎么会不现身以示亲近呢? 秋敏学正在忙。 他忙着把叶夫人搬出安家,保住她的性命,安置到合适的地方,等安志坚腾出手来,再来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他之所以愿意干这个,是不想要让安馨插手这些腌臜事情。 那日,他去跟安国公商议,要如何处置他跟安馨在邹家偷听到的消息。是他主动提出来,愿意替安家出手,斩断邹家的妄想和诚王的设计。 安国公没有跟他客气,当即答应他等机会来临,自会请他出手帮忙。 这两日,他可没有闲着,为了让郭尚德和叶芳华,这两人的身份彻底从人前消失,他可真是忙透了。 不过,想要有朝一日,安馨或许会感激他,他心中便一团火热。 秋敏学扛着紧紧地包裹着叶夫人的棉被,轻巧地翻过安家的墙头,消失在黎明前的黑夜中。 童悦隐着身形,吃惊地看着秋敏学像个贼人一般,从安家翻墙出来。肩上还扛着沉甸甸的棉被筒子,这是在偷人?里面会不会正好是安馨? 天胜境对安馨的企图再明显不过了,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童悦果断地放弃了进安家去见安馨的打算,悄无声息地跟上了秋敏学。 秋敏学若是真敢偷走安馨图谋不轨,她要狠狠地教训秋敏学,清风居就算跟秋家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境界的差异,让秋敏学根本没有察觉他身后跟上了一个尾巴,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远离的安家。 同样的夜色中,玄青门掌门孟永祥脸色铁青地看着山下整齐的火把,听见身旁的皇家供奉江源提声称赞道:“孟掌门,今日的演练很好!若是遭遇敌袭,这样的反应速度,定然能保全玄青门安然无恙。” “都说玉不琢不成器,舍不得操练门中弟子可不行。这还是在滴水成冰的天气,若是换成个更好的天气,再提升一下单人作战的能力,日后你玄青门的战力不可小觑。”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零一十四章 该来的来了1 孟永祥冷淡地点了点头,也提声说道:“既然江供奉满意了,那便鸣金收兵,让他们下半夜好生睡个觉,明日再来让江供奉操练。” 江源哪里听不出来孟永祥话中的不满,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孟掌门,以后去了阴曹地府,有的是时日慢慢歇息。想要保住性命,还得多多操练才行。” “我是为了保住玄青门,方才日日陪着你们折腾,你不必太感激我。”说罢,他转身便走,回去休歇去了。 孟永祥咬紧了牙关,他若不是看江源无门无派,确实没有其他的私心,哪里还会容忍他? 从年前腊月二十八开始,一直到今日,玄青门的弟子每夜都被警钟惊醒,全都没有睡过好觉。 门中怨声载道,每夜多供一顿餐食,都不能堵住弟子们的嘴巴。门中储备物资迅速消耗,长此以往,不等霍迪国的蛮子打上门来,玄青门都要坐吃山空。 铁塔般高大的周炳龙,照旧一身戎装,黑色的头盔遮掩了他大半张的脸,只露出了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从山下快步上山,来到孟永祥的身旁,俯身请令道:“掌门,是否鸣金收兵?” 孟永祥提声喝道:“收。” 周炳龙从怀中拿出一枚烟花,凑近身旁的火把点燃了,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绿色的焰火格外醒目,还没等收兵的钲声响起,下面已经响起了欢呼声。 周炳龙的脸黑了下来,他低声喝道:“兔崽子们不知死活,只想着要歇息。” 孟永祥却宽容地笑了起来:“你看下面的火把并没有乱,他们只是高兴而已。” “这几日操练得不错,今日集结的速度比昨日又快了一盏茶,值得嘉奖。趁着江供奉在,好生打熬小子们的筋骨,早晚会排上用场。” “是。”周炳龙见掌门没有责怪的意思,也高兴起来:“属下再去巡视一回。这几日,生病的人多了,汤药还要赶紧跟上,不能让弟子们一时大意,坏了根基。” 孟永祥挥了挥手:“去吧。” 孟永祥顶着寒风,等着山下的火把都撤退了,才最后一个回去歇息。 饶是这般辛苦,他依旧每日陪着江源折腾,就是希望江源日日操练示威,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真的能够奏效。 希望那些霍迪国的蛮子们,瞧见玄青门上下同心,又早有准备,能够知难而退,免除一场祸患 半个时辰后,玄青山上终于清静了下来。 山下的山道上黑影晃动。 守卫的弟子忙了半夜,多少失去了警惕心,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抹了脖子。黑影连连闪动,向着高处的暗哨摸去。 这几日,玄青山上热闹得很,明晃晃的火把之下,所有的明哨暗哨都暴露无遗,倒给霍迪国偷袭提供了额外的便利。 霍迪国青龙派先天高手霍青云,在山道上轻快地飞掠,尽情地感受着刺骨的寒风。 熟悉的冰冷愈发让他兴奋起来,玄青门的小兔崽子们已经累坏了,杀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有先天高手带队,霍迪国的江湖人马悄无声息地攻陷了玄青门的山门。 他们一改往常进攻时喜欢大呼小叫的毛病,一路上山,一路在玄青门弟子熟睡的房间里,逐一吹上迷香,等药性发作,再回过头来逐一屠杀。 他们势如破竹,顺利突破到了长老的居所,还是一个半夜起夜的护卫,骤然间发现了不对,大声叫喊了起来:“谁?是谁?” 他没能发出第四个声音,就被别水阁的先天长老奚达洲一剑洞穿咽喉,直接毙命。 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惊动了警觉的周炳龙,周炳龙光着膀子提着剑,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声爆喝远远地炸响开来:“敌袭!敲响警钟!” 示警的烟花从他身后的窗口升腾起来,玄青门的警钟终于敲响了起来。 刚刚冲进院子的别水阁长老奚达洲怒了。他跟铁枪门的胡霸,碧云宫的姚庆芳和青龙派的霍青云打赌: 他们四人分成四个方向,进攻玄青门。谁最先被人发现,惊动了玄青门,谁就要从门派的两成半收获中,分出半成来给其他人做彩头。 他比其他三人多花了点心思,收服了更多的小门派的江湖人做帮手,承诺事后要给他们报酬,少了这半成的收获,当然会格外地肉疼。 他的左手右手一分,奇门兵器弯月刀一分为二,双刀齐下,雪白的刀光犹如银色匹练般闪烁,先天下九境的周炳龙哪里是他的对手? 二十招过后,周炳龙的剑招之中出现了漏洞,奚达洲没有放过机会,右手划开周炳龙的前胸,左手横扫抹断了周炳龙的脖子。 奚达洲忌恨周炳龙害他损失了半成收获,直截了当要了他的性命。 奚达洲放声大喝:“杀!杀光了他们,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跟随他的人,人人都明白玄青门中只有江源一个先天高手,只要不撞上江源,其他人都不是奚达洲的对手。 听见奚达洲的这声呼喝,齐齐大喝一声:“杀!” 众人跟着奚达洲一起扑出了周炳龙的院子,杀向了下一个亮起灯光的院子。留下周炳龙院子中遍地的死尸,和快速冻成冰块的一滩滩的血冰。 霍迪国的蛮子们半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姚庆芳小心地从上风口,跳进了玄青门掌门孟永祥的院子,她娇笑着提声喝道:“孟掌门何在?” 孟永祥要等着穿好了衣裳,才提着一把剑出来。 他一眼看见来人是姚庆芳,立即开口说道:“姚长老,玄青门跟碧云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可别受人挑唆,以为孟长老和周供奉还没回来,就想要来捡漏。” “我可跟你说了,年前我就已经收到了他们的来信,三五日之内,他们就会回来。你何苦听信他人的谣言,让碧云宫跟玄青门结仇?” 姚庆芳身为先天一境的高手,早就知晓卫国的江湖人最喜欢狡辩,是典型的见了棺材不掉泪,非要凭借口舌一争长短的奸猾之辈。 她懒怠跟孟永祥多说,直截了当地笑道:“孟永庆和周玄奇自有其他人去收拾,轮不到我去操心。” “孟掌门与其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干脆点,打开玄青门的宝库,让我搜刮一番。我若是满意了,自会放过你跟玄青门。” 姚庆芳不等孟永祥插话,提声喝道:“行不行一句话,我数三声,三声过后,你这院子里鸡犬不留,你可要想好了。” “三!”姚庆芳的声音裹挟着先天高手的内力,在院子你每一个玄青门人的耳边炸响。 “二!”姚庆芳一刻不停地继续喝道,显然并不打算让孟永祥拖延。 她跟其他三个先天老怪打过赌,谁要是率先打开了玄青门的宝库,谁就能从其他三家多拿到半成的收益。利益驱使之下,她才不耐烦跟人多说。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五章 该来的来了2 孟永祥大声喝道:“慢着!” 姚庆芳哈哈大笑起来:“倒!” 两人同时响起,孟永祥连同院子里包围上来的玄青门弟子,全都应声倒下,孟永祥倒在冰冷的地上,抬伸手捂住胸口,凶狠地盯着姚庆芳,“你施毒?!” 孟永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他好歹是玄青门的掌门,就算是兵刃相见,生死相搏,该有的礼数也该要有了。 姚庆芳根本不理孟永祥的质问,继续笑道:“我再数三声,三声之后,神仙难救,孟掌门要不要为玄青门的宝藏陪葬,你可要想清楚了。” 姚庆芳气都不喘一口,接着喝道:“三!” “二!”姚庆芳裹挟着内力的声音,简直像是催命恶鬼一般在孟永祥的耳边爆响。 “等一等,”孟永祥不由自主地提声喝道,他捂住胸口的手,猛地向着姚庆芳挥去。 姚庆芳轻松挥动长剑护住自己,将孟永祥的暗器击飞在孟永祥和他身旁的玄青门弟子身上,淡定地笑道:“去死吧!” 孟永祥猛地喷出一口黑色的鲜血,面孔向下倒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昏死了过去。 姚庆芳轻轻地哼了哼,这孟永祥不过是先天下八境的武功修为,若不是他身后站着一个孟永庆,她连半个眼风都不会给他。 她提声对门中弟子喝道:“把孟永祥捆绑起来,小心伺候,不要让他死得太快,其他人一个不留!仔细搜查,找到玄青门宝库机关,重重有赏!” 手下弟子齐齐答应一声分头行事,错落的打斗声和低弱的求饶声响起,很快就消失,碧云宫的弟子抢进孟永祥的书房,地毯式地搜索起来。 姚庆芳在孟永祥的院子周围转了一圈,不是她小看孟永祥,明明有江源如临大敌,夜夜操练,孟永祥身为掌门还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宿在玄青门的玄青大殿之内,实在是可笑。 多亏孟永祥是个不称职的掌门,她才有可能拿住他,甚至找到玄青门宝库的钥匙,不让霍青云抢了先机。如今看来,她没有抽中去玄青大殿的方向,实在是老天庇佑。 她半点没有停留,提声吩咐搜查的弟子:“半个时辰之后,带孟永祥去玄青大殿,跟我汇合。”带着其他弟子一路杀向玄青大殿去了。 青龙派霍青云带着手下弟子,大杀四方,血战一场,终于拿下了玄青门主殿:玄青大殿。 玄青大殿中没有先天高手坐镇,守卫中却也没有庸手,霍青云青龙派弟子损伤不轻,就算是这样,霍青云依然暗中庆幸捡了一个便宜,他没有对上江源这个最硬的骨头。 他下令弟子结成阵法,严防死守在玄青大殿门口,防止玄青门可能的反扑。 奚达洲,姚庆芳,胡霸还有他,四派的四个先天高手,事先一致认定,玄青门的最值钱的东西,定然都存放在这玄青大殿中,这里也是他们约定的汇合之地。 他抢先拿下了这里,当然不会放过抢先找寻玄青门武功秘籍和宝藏的机会。 玄青门乃是卫国三大江湖门派之一,门中有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和一个先天一境高手,若不是为了无忧花,这三人都在霍迪国折戟沉沙,无人镇守门派,他们休想能攻下玄青大殿。 霍青云点了十个机灵的弟子,跟着他搜查玄青大殿。 玄青门长老齐杰隐身在暗处,冷脸看着霍青云从他眼皮子底下搜索过去,一动也没有动。 他没有收到掌门的号令,按照事先的约定,他手下带领的门中的暗卫,和魏国公府的死士都还没有动。 他们若是动了,霍青云怎么可能轻易地走进玄青大殿? 霍青云在玄青大殿中逐一搜查,越看越是失望,以他对青龙派藏宝库的见识,他没有在玄青大殿中找到类似的地方。 他后悔了,他不该急着进来搜查,他应该去把孟永祥捉住,拿住了孟永祥,又占领了玄青大殿,他才算是立下了头功。 不对,在这等非常时刻,他换做是孟永祥他会在哪里?霍青云在寒冷的朔风中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孟永祥必然会就近守护在藏宝库。 糟了,他失算了。 铁枪门先天高手胡霸带着人,势如破竹一路往上进攻,拿下了玄青门最高的示警台,遭遇了卫国皇家武奉江源。 胡霸手中的一杆长枪,肆无忌惮地把江源身旁的玄青门弟子绞杀干净之后,才收枪站定,兴奋地对江源说道:“你旁观老夫一套神枪枪法,可想要跟老夫战上一场?” 江源平静地打量面前气势如虹的胡霸,不置可否地问道:“你们这是四派联手,一起来搜刮玄青门?” “那是当然!”胡霸也在上下打量江源,他满是自信地笑道:“雷松林杀人夺花,板上钉钉,霍迪国江湖门派同气连枝,找上门来灭了玄青门,自是理所应当。” “我们四个都来了,你挡不住,你若是跟我战上一场,战后我便放了你。你跟无忧花无关,又无门无派,何必趟这滩浑水?” “你若是没有皇家武奉的身份,我若是不想让江湖的事情沾惹上朝廷,大可不必跟你说这些。” “况且,你身旁的这些弟子,武功不济,分明不是玄青门的精英,玄青门可没把你放在眼中,你又何必为了玄青门送命。” 江源心中的痛处被触动,霍迪国的蛮子也不是傻子嘛,还懂得推心置腹让他主动退去,跟他打的都是同样的主意。 “好。”江源抽出了长剑,迎着胡霸冲了上去。 他一边跟胡霸对战,一边还分心跟胡霸说道:“你我要分出胜负来,三五百招只怕都不行,你就不担心,他们三个把战利品都给分了?” 胡霸没有答话,手中一柄长枪全力以赴施展开来,江源也不再说话,两人专心一意鏖战起来。 一百招飞快地过去,两百招正在飞快地来临。 胡霸清楚地察觉到,刚才江源所说并非示弱。他们两人都是先天一境高手,又都是武痴,漫说是三五百招,就算对战到筋疲力尽,恐怕也分不出胜负来。 胡霸果断地用长枪把江源逼退,跳出战圈遗憾地笑道:“可惜了,老夫今日另有要事,不能陪你尽兴了。” “你自去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若是你不知趣,还想要掺和玄青门的事情,”胡霸提声喝道:“儿子,出来见过江供奉。” 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提着一杆跟胡霸一模一样的长枪,从暗处走了出来,随手挽出一个枪花,俯身行礼道:“胡林见过江供奉。” 江源的眼睛眯缝了起来,胡林也是先天高手?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六章 该来的来了3 他识相地拱了拱手:“客气了,恭喜铁枪门又多了一位先天高手,江某不耽误你们的正事,这就告辞下山了。” 霍迪国的蛮子一次就来了五个先天一境高手,他一人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江源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林见江源逃得飞快,低声对他爹说道:“爹,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以绝后患?” “杀不得!”胡霸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说道:“他跟无忧花无关,他刚才不愿意退还好,杀了也就杀了。他退了,杀了他咱们就不占道理。” “我们不必为了他,挑起两国战争,铁枪门不背这个黑锅。” “爹!”胡林对他爹说的话并不赞同,他换成了传音入密对他爹说道:“咱们联手杀了他,谁能知晓他是愿意退还是不愿意退?” 胡霸也换成了传音入密,轻声答应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些跟我们来的人都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人人都知。” “除了这些,最关键的是,你若是想要武功再进一步,就不能有这等瞒天过海的侥幸之心,坏了理直气壮一往无前的心境,影响你日后的武功晋升。” “你要记住了!” 胡林服气了,他答应一声:“爹,我记住了。” 胡霸对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是得意,又多加了一句:“我今日跟他战过一回,等回去了,我们好生琢磨,下次若有机会定要胜了他。” 胡林满意了,他环顾四周,望着通向后山的山路,提声问道:“我们要不要追到后山去?” 胡霸笑了,他对着门中的弟子提声喝道:“兵分两路,一路去后山,一路去玄青大殿。” 铁枪门的人迅速分成了两半,胡林自告奋勇带着人去了后山,胡霸一声令下,带着另一半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玄青大殿。 前山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他们出其不意,打了玄青门一个措手不及。此战全胜,到了该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 这个时候,谁要是迟到了,谁就是傻瓜。 胡霸赶到的时候,刚巧姚庆芳也带着昏迷不醒的孟永祥赶到了,胡霸哈哈大笑:“姚长老,还是你运气好,抓到了孟掌门,打开了宝库,你就立下了头功。” 姚庆芳也笑了起来,胡霸为人最是爽快,该是自己的绝不手软,该是别人的也不眼红,跟胡霸打交道最是轻松。 两人结伴而行,刚一进殿就遇上了霍青云和奚达洲,奚达洲看清姚庆芳身后的孟永祥,一张苦瓜脸上,终于展现出了笑容。 他提声笑道:“幸亏抓到了孟永祥,我们俩转了一圈,没找到藏宝库在哪里,姚长老赶紧弄醒他,让他开口交代。” 姚庆芳在其他三个先天高手期待的眼光下,让弟子吧孟永祥提溜了过来,她俯身轻轻地在孟永祥的鼻子底下挥了挥手。 半盏茶过后,孟永祥低声呻吟一声,缓缓地清醒了过来。他转头瞧见霍迪国四个门派四个先天高手围在他身旁,容长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悲痛。 他批头散发,衣冠不整,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浑身上下都被人搜光了,半点掌门的模样都没有了。 他的胸中火辣辣地疼痛,好似随时都能炸裂开来。除了手上还有点力气,他的双脚卷曲在一起,已经没有了知觉。 孟永祥闭上了眼睛。 终于,没有了他哥的照拂,他执掌的玄青门连半年都撑不过去,这就要被人连锅给端了。 “说吧,”霍青云抢先开口:“玄青门的宝库在哪里?说了便给你一个痛快,不说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 他这话一出口,姚庆芳、胡霸和奚达洲三人便知要糟! 孟永祥身为玄青门掌门,门派都被人给灭了,他哪里还会怕死,怕被人折磨? 这霍青云仗着门中有‘碧寒草’,总是自以为比他们三派要高一些,岂不知,他跟霍金霞就是一路货色,都是不识时务的蠢人。 果然,只听孟永祥嘶哑地‘呵呵’笑了起来:“我宁愿被你们折磨死了,也要让你们空手而归!我玄青门根基深厚,岂是你等野蛮人能够觊觎?” “早晚有一日,你们要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偿命!” 说罢他紧紧地闭紧了嘴巴,他想要说的话说完了,他一直没有给留在玄青大殿的齐杰下达过新的命令。 他这番话落在齐杰的耳中,定然会带着门中的暗卫,和魏国公府的死士,去后山跟陈柏宇汇合,给玄青门留下最后的火种。 他不要别人救他,江源不会来救他,齐杰来救他就是死路一条,他甘愿死了,把仇恨刻在玄青门的耻辱柱上,等着有朝一日,有人来给他报仇。 孟永祥自以为视死如归,滴水不漏,可他也说错话了。 霍迪国的四人狐疑地对视一眼,他们四个人都在这里了,玄青门马上就要被他们灭杀干净,然后一把火给烧成白地。谁还能为了一个消失的门派来找他们偿命? 孟永祥的言下之意,他还留有后手?! 四人快速地用传音入密说起话来。 奚达洲最先说道:“我杀了周炳龙。” 胡霸简短地说道:“我遇上了江源,让江源给逃了。” 姚庆芳伸腿踢了踢孟永祥,“我捉住了孟永祥。” 只有霍青云没有说话,面对三人灼灼的目光,霍青云难堪地说道:“我谁也没有遇上,这玄青大殿的防守不堪一击。” 四个人都心中一沉,玄青门至少还有齐杰和陈柏宇两个长老,他们都藏在哪里? 胡霸当机立断,“这里交给你们,我带人去后山看看。” 其他三人不厚道地笑了,姚庆芳笑道:“胡长老只管去,剔除了隐患,咱们才能放心。这里交给我们,不会让你吃亏。” 胡霸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干脆地带着人走了。 没有人怀疑他们身后的大殿中还会有玄青门的人,霍青云和奚达洲两人联手,在里面翻找过了藏宝库,自然没有放过所有的地方才对。 隐身在暗处的齐杰恨恨地咬紧了牙关,后山他去不成了。他的速度赶不上胡霸,陈柏宇听见了动静,肯定会放下断崖石,他去后山就是去送死。 留给的他的除了带着人下山逃命,剩下的就是利用玄青大殿中的机关,跟下面的三个人一战。 齐杰紧张地估量着胜算。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 该来的来了4 没有胜算! 可他不甘心,离开了殿中的机关,和玄青大殿中的地利,他更是无法奈何上面的三人。玄青门没有了先天高手,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要报仇,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齐杰也是个狠角色,他退回了殿中的密道中,对着在里面等着他的人说道:“玄青门已经失陷,掌门被他们擒住了,我们被堵在了这暗道中。” “霍迪国的蛮子来了四个先天高手,等他们找到了门中的藏宝库,定然会放火烧山,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如今之计,就是杀出去跟他们拼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玄青殿中有机关,若是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把这些贼人关在殿中,再放一把火,我等未必不能拼出一条生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要你们跟我一起拼了!” “拼了!”玄青门暗卫和魏国公府死士原本就是好狠斗勇,不畏生死之人,不用齐杰多劝说,已然群情激昂,要跟外面的人决一死战。 齐杰迅速地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将一百一十八个人分成了十个小队,他自己带了十八个人,分头通过暗道,各就各位,只等时机到来,就启动机关,把霍迪国的贼人一起埋葬在玄青大殿中。 外面的玄青大殿中,霍青云已经用分筋错骨的手法,让孟永祥哆嗦着双腿,痛不欲生地哀叫起来。 他伸腿踢了踢痛得满地打滚的孟永祥,高声笑道:“孟掌门这又是何苦呢?你也听见了胡长老去后山了,你以为玄青门还能剩下什么?” “等我们走了,你以为卫国的其他江湖门派会怎样?你玄青门结下的仇家不少吧,玄青门的地盘很快就会被人瓜分,那些留在山外的弟子,只会如丧家之犬无处藏身。” “你又何必为了所谓的念想跟自己过不去?” “怪只怪当初那个让你们出人出力去抢无忧花的人,你赶紧变成厉鬼去找他……” 霍青云的喋喋不休,让姚庆芳和奚达洲忍不住对视一眼。 在飞云门飞灵峰历练的时候,他们三派跟青龙派拆伙,结果他们三派的弟子安然无恙出山,获悉甚多。 只有青龙派一无所获,入山弟子一死一伤。 这一趟,他们三派也不想跟青龙派联手,要不是霍青云先前受了伤,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定要给青龙派这个补偿的机会,霍青云哪里还能在这里胡言乱语? 奚达洲转头对身旁的弟子喝道:“把殿外的人都叫进来,吩咐下去,谁找到了宝库的入口,就让谁先拣选一个宝物。” 霍青云停住了唠叨,诧异地看向姚庆芳,姚庆芳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只管点头对身旁的弟子吩咐道:“还不快去叫人进来,这个彩头好,门中的弟子若是抢到了,我另外有赏。” 霍青云哪里肯落在人后,也赶紧提声吩咐了,一时间,倒没有留心孟永祥的动作。 孟永祥好容易等到了三人放松警惕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伸手抱住头,借着翻滚和低声的哀叫,放松脖子上的肌肉,用力扭转自己的脖子。 “咔嚓”一声脆响,孟永祥的哀嚎声戛然而止,整个身体忽然瘫软了下去。 姚庆芳,奚达洲和霍青云不约而同往后飞身而退,却诧异地发现,没有暗器临身,孟永祥的脑袋歪在了一边,孟永祥居然扭断了自己的脖子,成功地自杀了! 三人面面相觑,神情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三个先天高手都没能看住一个身中剧毒,又被人点中了穴道的孟永祥,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 奚达洲的一张苦瓜脸皱了起来,他重重地挥了挥手:“死了也好,咱们三个分头去找,我去北边。” 说罢,他举步便走,身旁的弟子赶紧打着火把跟了上去。 玄青大殿是个‘回’字型结构,除了他们所在的南殿是前殿,后面设有北殿,东西两侧还有东殿和西殿。在‘回’字的中间,是宽敞通透的庭院和抄手游廊,全部铺上了细长的石板,除了排水的水渠,没有种植植物。 奚达洲既然去了最远的北殿,霍青云抢先选了西边,姚庆芳带着人跟在奚达洲的身后去了东边。 他们三人都是老江湖,知道人多必乱,三人将手下人马分成十人一组。 他们不约而同地下令:第一,若是那个房间中已经有人,其他人不能再进去。第二,所有的战利品收集好了都放在门廊上,等着出去的时候一起搬出去。第三,若是有人不听号令,杀无赦! 众人听令,呼啦啦地散开了出去。 人人都明白,留给他们搜寻宝物的时辰并不多。这里是卫国的地盘,天一亮,若是被人发现了端倪,他们再要走脱,难免要多费一番手脚。 他们想要搜刮玄青门的宝库,最多只有天亮前的这两个时辰。 三个先天老怪心中更是有数,江源逃了,他会不会带着官兵回来围攻他们还是未知?好在他带着官兵往返,至少需要五个时辰,五个时辰之内,他们必须撤退。 一个半时辰之后,三队人马在北殿重新汇合。他们都没有找到玄青门的宝库,莫非孟永祥宁死不肯交代的宝库,根本就不在这玄青大殿? 三个先天高手疑虑重重。 不用再次整队,他们就诧异地发现,他们的手下分出去的小队,各有三五队人没有出来,其中别水阁的弟子,六个队出去,只回来了三个小队,怎么回事? 奚达洲一张苦瓜脸变得铁青,别水阁弟子最是青黄不接,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他用传音入密对其他两人说道:“我去看一看,其他人都去哪里?” 这里距离北殿最近,姚庆芳和霍青云都没有反对。 片刻之后,他们一齐听见了奚达洲的咆哮声:“我杀了你们! 咆哮声未落,紧接着就是窗棂被砸碎的声音,奚达洲用极其狼狈的滚地姿势,滚向了庭院中央的空地,身后紧跟着一只只黑黝黝的箭支,向着他紧追而去。 这是机关! 姚庆芳和霍青云的眼睛紧缩了起来。他们一直在找护卫这大殿的机关,想要率先破坏以策安全。 一路仔细搜寻下来,他们都没有找到。 原来机关一直有人在暗中控制着,这才动弹不得。这一波的袭杀,玄青门的余孽是要趁机发难,妄想把他们留在这里? 两人不惊反喜。 能让奚达洲吃瘪的机关定然厉害,这等厉害的机关,自然是要守护门中重宝,两人心中茅塞顿开,他们的判断没有错,这玄青大殿果真是玄青门的藏宝之处。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八章 该来的来了5 姚庆芳厉声喝道:“碧云宫弟子听令,玄青门弟子一个也不留,给我杀!” 她这声令下,霍迪国的人整齐地从荷包中掏出解毒丸吞了下去,想要用最小的代价,拿下玄青大殿,用毒是最快最狠的手段。 霍青云也提声大喝:“结阵!” 到了这个地步,胆敢偷袭他们的玄青门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他们麾下的弟子只有结阵能够抵挡一二。 他没管弟子们如何听令行事,他抢身向前,飞身掠向奚达洲,挥剑替他抵挡箭支,奚达洲在他的救援下,堪堪调整了身形,逃出了箭支的追击范围。 这边厢,姚庆芳已经从身旁弟子手中接过了长弓长箭,张弓搭箭,三支连环箭射进刚刚发动机关的屋子。 她并不停留,一边听着机灵的别水阁弟子,示意那些房间还没有弟子出来,一边接连射箭。 青龙派弟子也反应了过来,也抽出了一个弟子来,接连指向了西边的大殿。姚庆芳威风凛凛站在北殿的抄手游廊上,一支支箭支激射而去。 剩下的碧云宫弟子,摸向了东边没有弟子出来的房间,从窗户上扔了一颗颗破开口子的蜡丸进去。 姚庆芳一圈箭支射完,停了手,她射去的箭支箭头上都煨了毒。片刻之后,等毒性散发出来,停留在里面的人,不管是不是藏在暗道中,都逃不过去。 果然,半盏茶过后,按照刚才箭支射入的顺序,玄青大殿中的机关全都被人打开了,箭支,毒药,铁球,束缚人的渔网,连同大梁上的柱子都乱飞了起来。 也是巧了,霍迪国一行人停留的地方,正好在玄青门中机关威胁不到的死角,姚庆芳瞧着眼前乱飞的箭支,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天要绝了玄青门,你们的机关伤不了我等,尔等赶快出来受死。” 没有人答应她。 火焰和浓烟从四个大殿中,迅速地开始弥漫开来,几乎是顷刻间,熊熊的火焰便从外围,堵住了殿中之人的逃生之路。 姚庆芳心中一惊,糟了,玄青门的人是想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安全,但想要冲出去火焰的包围,只怕是难了。 她一眼扫过跟随她的弟子们,这一回火中取栗,稍不小心,恐怕要留在这里给玄青门的宝藏陪葬了。 她抬眼仔细打量四周,刚才的机关发动,那些飞出来伤人未遂的梁柱,掏空了整个玄青大殿,直接断绝了他们从屋顶上逃走的生路,他们想要活命,只能从最近的地方突围。 霍青云提声喝道:“从北边突围。” “慢着!”关键时候姚庆芳厉声大喝道:“先用长鞭卷出一条通道来。” “好。”奚达洲答应一声,伸手指向一间最为空荡的房间,冲着手下提声喝道:“上!” 他手下小门派江湖人士最多,此刻逃生的念想最强,听他一声令下,纷纷解下腰间的长鞭卷向最近的房门窗棂。 ‘轰隆’的响声不停地响起,眼见用长鞭开辟出来的通道快要打开,玄青门的人却再无动静。 原来,齐杰见大殿中的机关无法建功,霍迪国的人被大火围困在大殿中,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带着剩下的人从密道直接往山下逃走了。 碧云宫长老姚庆芳的毒药岂是好相与的,齐杰的手下失陷在暗道中的不在少数,可是他总归是逃了出来,总算是给玄青门留下了种子。 又瘦又小的齐杰,在逃跑的半路上,回头望向玄青大殿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的愤怒和悲痛非常人所能想象。他亲眼目睹掌门自裁,他亲手点燃玄青大殿,玄青门除了后山的百十来号人,只剩下了他身旁的二十多人。 卫国第三大江湖门派,一夜之间就被霍迪国的蛮子给倾覆了!这就是没有先天高手坐镇的门派!这一刻他想要成就先天的愿望,强烈到情愿跟魔鬼做交易! 玄青门但凡有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坐镇,何至于此?! 他半点没有想到江源,江源不是玄青门的人,根本不会为了玄青门拼命。 但愿,他舍去门派根基,点燃的这一把火,能够烧死了偷袭玄青门的蛮子,能够挑起卫国的大军踏平霍迪国,只要能够替玄青门报仇,他甘愿做马前卒,死而后已! 且不说,姚庆芳等人如何与火攻作战,如何逃出生天。玄青山的后山上,辛茂带着景明、辛啸天和辛雨三人,隐身在暗处正在看一场好戏。 他们四人在两天前除夕的晚上就抹黑上了山,在玄青门前山转悠了一天,昨日来到后山之后,发现了玄青门后山的断崖石,暗中停留了下来,早就等着霍迪国的人马攻上山来。 他们在山下早就发现了霍迪国江湖人的行踪,眼看着他们集结完人马,没有急着进攻,辛茂这才带着三人一起进山来看个究竟。 今夜前山的警报声终于响起,辛茂赶紧带着弟子和女儿,一起潜伏到了先前看好的地方,静等着看有没有人会攻到后山来。 孟永祥事先安排留守后山的人是陈柏宇。 陈柏宇自从在飞云门服下了‘消功散’,失去了武功之后,费尽心机从飞云门带回来了两本顶级武功秘籍,立下了大功,保住了门中长老之位。 庆幸之余,陈柏宇多少有些收敛,他戒了酒,不再妄想能够找到‘消功散’的解药,从他带回来的两本武功秘籍中,挑选了一本,开始从头练习武功。 也正是因为他变化颇大,孟永祥才把后山交给了他。 陈柏宇在飞云门吃过一次亏,自从雷松林的死讯和孟永庆,周玄奇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来,他就没有心存半点侥幸。 没有了先天高手的护佑,霍迪国的蛮子定然会来寻仇。玄青门成了他们眼中的软柿子,不把这颗软柿子捏来吃了,如何能够甘心? 他带着门中的精英弟子来到后山之后,一点也没有松懈,在后山加紧防守,随时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放下断崖石,保住后山众人的性命。 他手中想要护下的是门中最有前途的弟子,后山的物资能够让他们至少坚持一年的光景。一年之中,但凡魏国公还想要让玄青门为他所用,或者是魏国公还想要收服其他江湖门派为他所用,自然会派人来救他们。 前山升起的警报烟花,和敲响的警钟,自然没能瞒过陈柏宇。 他下令后山戒严,伏击的弟子各就各位。没错,他布置了人手抵御来敌,好给放下断崖石提供足够的时机。 所谓的断崖石,其实是玄青山前山和后山之间,最狭窄的小路的山顶上,恰好有一块要掉不掉的巨大岩石悬在顶上。 也是巧了,这块巨石够大够光滑,尺寸也刚刚好,若是掉下来,恰好能够严丝密缝地封死了前后山的往来,被玄青门当成了天然的屏障。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一十九章 该来的来了6 玄青门早就在巨石下埋下了火药,只要点燃火药的引子,炸开巨石下的山坡,放下这块巨石,不仅能够御敌,还能保住后山的安全。 陈柏宇事先布置下人手御敌,与其说是争取时辰,放下断崖石,不如说他野心甚大,还想要借机灭杀胆敢攻击玄青门的人。 前山遇袭,陈柏宇没有急着下令点燃火药,也正是这个缘由。 当胡林独自摸上了后山的时候,武功境界的差异,让陈柏宇和他的手下的弟子都没有发现他。 只有隐身在暗处的辛茂发现了胡林,他转头用传音入密对景明和辛啸天说道:“你们去把断崖石给破坏了,不要放下来砸伤了人。” 辛雨难看的小眼睛眨了眨,她诧异地看着景明和辛啸天拱了拱手,离开了。她识相地闭紧了嘴巴,没有开口问话。 自从她回到她爹身旁之后,她学会了一件事,她爹最不喜欢她多话。但凡她胡乱问话说话,她爹就会点住她的哑穴,她说得越多,点住她哑穴的时辰越长。 她提起所有的功力,睁大了眼睛小心地四处张望,她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她爹为什么忽然就让二师兄和辛师兄都走了? 辛茂忽然就伸手点住辛雨的全身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更无法说话,随即辛茂拧着辛雨后衣领把她提溜了起来,提起轻功带着她,往玄青门的闭关之地飞掠而去。 半烛香之后,辛茂提着辛雨停住了身形,他稍微停留了片刻,发现四周并无异动,才飞出了暗器,将两个隐身在暗处的护卫杀了,施施然推开一扇不起眼的破旧小门。 他放下辛雨点开她的穴道,用传音入密对她吩咐道:“夜明珠。” 辛雨不敢吭声,听话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枚夜明珠,辛茂接过来,借着夜明珠的珠光,查看四周。 辛雨也赶紧四处乱看,随即她撇了撇嘴,不过是一间背靠着山崖,专门放破烂物件的烂屋子,有啥好看? 辛茂却缓步前行,走到一个钉死在墙上的铜烛台前,伸手试着掰了掰。在他身旁的墙壁上,无声地滑开了一道暗门,辛茂举着夜明珠,无声地走了进去。 辛雨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及时的吞咽下一声惊呼。 她若是在此时叫出声来,喝破了她爹的行藏,她爹定然愿意杀了她,不再带着她这个累赘四处走。 她赶紧跟上她爹的脚步,在暗门关上之前,也进了暗门。 他爹正在点燃暗门里的火把,辛雨站在关好的暗门前,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宝物,天!玄青门的宝库竟然藏在不起眼的山腹中? 辛茂没有回头看向他不中用的女儿,他极其冷淡地吩咐道:“跟着我,把值钱的东西收起来。” 辛雨赶紧提起内力,飞身跃到她爹的身旁,大气都不敢喘出来,随着他爹手指头的指向,一件件将能够入她爹眼中的物事收进了储物袋中。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能够感受到,她腰间的储物袋就是一件能要她了性命的凶器,她但凡有一丝违逆,她爹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她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地痛恨她的娘亲! 难怪她爹总说她娘是个无知妇人,她爹说得对!她娘一片好心,妄想要她借此拿捏她爹,却不知这等愚蠢行径,随时都要害死她。 辛雨内心无比苦涩,她规行矩步,专心一意地留意着她爹的动作,半点迟疑懈怠都不敢有。 辛茂的速度极快,辛雨跟得极是狼狈,好在两炷香之后,她跟在她爹身后,总算勉强逛完了一大半,这么短的时辰内,她的储物袋已经快要满了。 辛雨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她爹,辛茂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一件物事,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拿出一条面巾蒙住了面孔。 他不待辛雨动作,照旧点住她的穴道,拧起她的后衣领,熄灭了火把,原路退出了藏宝库,回到了他们刚刚和景明,辛啸天两人分手的地方。 两人已经回来,正在等着辛茂。 景明见着师父手上提溜着辛雨,无声地咧开嘴笑了。辛啸天的眼睛却在辛雨腰间的储物袋上溜过,在夜色中,极其轻微地闪了闪。 辛茂没有放下辛雨,用传音入密对两个弟子吩咐道:“撑开隐身阵法,我们从前山下山。” 咦?师父不看热闹了。 辛茂也不等两个弟子行事,一边自顾自往前飞掠,一边继续用传音入密教训道:“我之所以不让玄青门放下断崖石,就是想要让玄青门灭门,魏国公少了这把江湖快刀,犹如失去了半条胳膊。” “魏国公若是想要报仇,卫皇和太子定然不满,要他们日渐离心,我们才会有机会。玄青门败落了,自然有其他江湖门派会来蚕食他们的地盘,一来一往之间,正是收买江湖门派的好时候。” “景明,给你大师兄和三师弟写信,让龙家和卓家不要放过了这等好机会。” 景明没有做声,这等夜深人静,隐身出山之际,师父不会想要听他一句回答,便暴露了他们的行迹。 辛雨干脆地闭紧了眼睛,她被她爹急速的飞掠,弄得两眼发黑,头晕脑胀,都快要吐出来了。她若真是吐了,她爹会不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铁枪门的胡林一现身开始杀人,陈柏宇就让陈子骁点燃了焰火,下令山上的弟子,点燃火药,放下断崖石。 陈柏宇简直后悔的想要跳脚,来人他不认识,看身手分明是在先天之上,霍迪国的蛮子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他不认识的先天高手? 若是不能及时放下断崖石,让这人突围进了后山,断崖石就算放了下来,也是把他们堵在里面,让人慢慢地屠杀。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山上的断崖石毫无动静,陈柏宇心知大事不好,关键时刻出错了!这个错,只怕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他脸色铁青地转过头,伸手点向身旁的两队护卫,低声喝道:“你们两队带上火药,速去山上,无论如何想办法,尽快放下断崖石。” 两队护卫听令行事,飞快地往山上炸山岩去了。 陈柏宇眼光落在胡林无人能敌身影上,嘴边两条深刻的法令纹中好似盛满了苦水,他眼睁睁地看着胡林突破了他布下的防线,咬紧了牙关,转头叫过了站在他身后的陈子骁和雷炎。 他压低声音对两人吩咐道:“你们俩赶快带着武功秘籍,想办法逃到前山去躲起来。三日之内,没有看见我半夜点燃的平安焰火,就是后山失陷了,再也不要回来。” “下了山,你们去上京城找京城管事,听他的命令行事。记住了,玄青门这里的情形,一定要想办法送出去。”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章 该来的来了7 玄青门的情形? 陈子骁闻言张嘴还想要说话,雷炎一把拉住了他,沉声对陈柏宇说道:“多谢陈长老!我们俩这就领命走了。” 陈柏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若不是看在他们俩陪他去飞云门,在他大起大落之时,并无不恭敬的举止,他不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雷炎的爹雷松林为了卫国江湖死于非命,他逃出去了,自然会有人想要关照他。至于陈子骁,雷炎若是机灵识相,也会护着他。 他没有跟他们说玄青门的宝藏在哪里。 一来,以他们俩的武功,无力保住宝藏,知晓了这等秘闻,只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二来,他也想要逃走,多留点依仗在手上,对他这等失去武功之人,就是最重要的保命手段。 陈柏宇多等了半炷香,眼见着胡林突围进了后山,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果断地下令:“燃放烟花,敲响警钟,让门中弟子各自逃命!” 他半点都没有要跟霍迪国的蛮子硬拼的意思。 掌门给他的命令是带着门中最精英的弟子,护着闭关的弟子,等着孟长老和周供奉回来。 他失去了先机,没能及时放下断崖石护住门中弟子,他此刻最该做的就是是让他们想方设法赶紧逃跑。 门中的弟子熟悉后山的地形,黑灯瞎火地四散开去,霍迪国的蛮子再凶残也没法去追他们。 人逃了,霍迪国的蛮子攻进来,最多只能求个财,他就不信了,霍迪国的蛮子们还能找到玄青门的藏宝库? 等他们走了,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辛茂等着胡林冲过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带着手下远去,拧着辛雨显出身来,没有再对霍迪国的人客气,遇上了直接就是用暗器招呼,直击要害,没有放过他遭遇上的任何一个霍迪国人。 他蒙着面巾,穿着夜行服,用的是看不出门派的武功,一路顺着山路往前走。他们走得快,没有撞上后来赶来的胡霸,抹黑顺利地出了玄青山。 沿着官道飞奔了三十里,回到门中弟子停留的客栈,赶在黎明之前住了进去。让辛雨留下储物袋,挂在了自己腰间,让他们三人自去歇息去了。 他对这一趟玄青山之行颇为满意,他储物袋中的宝贝,足够未来三年龙家和卓家替他网罗江湖势力的花费。 这一次霍迪国四大江湖门派和玄青门的争斗,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他故意在玄青门前山和后山的山道上留下了霍迪国江湖人的尸体,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此举定会激怒霍迪国的蛮子们,说不定就会烧山,把玄青山烧成一片白地,让两国的仇怨再也化解不开。 不得不说,辛茂估计得没错。 追在后面赶去后山的胡霸,看见了山道上死去的弟子,简直是怒火中烧!玄青门果然在后山布下了重兵,胡林手下只带了一半人马,只怕要坏事! 他紧追慢赶到了后山的时候,胡林正在提声喝道:“穷寇莫追!结队搜索财物,一个时辰后去前山。” 胡霸提起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玄青门的后山只有从前山过来的一条小路,他们的探子没能探过这里,他害怕后山埋伏有重兵,胡林一时不察在阴沟里翻了船。 此刻,他大手对着身后一挥,也提声喝道:“十人一队,搜索财物,谨防暗箭,一个时辰后去前山。” 他身后的弟子们欢呼一声,呼啦啦地组队搜刮财宝去了。 胡林见他爹来了,赶紧过来用传音入密问道:“爹怎么也来后山了,前山出了事了?” 胡霸也用传音入密答应道:“前山没有发现齐杰和陈柏宇的踪迹,我担心他们在后山设伏,赶紧带人来支援,你杀了他们没有?” “没有。”胡林极其遗憾地惋惜道:“后山的兔崽子们,一见我们攻进来,就四散逃跑了,不像在前山,还能让人杀了个痛快。” 胡霸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容易,等我们走的时候,放一把火烧山,看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胡林也笑了起来:“好,我去安排人手浇上火油,务必把这山给烧透了。” 胡霸笑道:“急什么,先搜财物要紧,等我们要走了,再来布置不成。”他略微顿了顿,看着四散分开的弟子笑道:“这后山油水足吗?” “足。”胡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是玄青门闭关的地方,药材和炼制好的药丸极多,倒是可以发一笔小财?” 随即他提醒道:“爹,玄青大殿那边?” 胡霸了然地摇了摇头:“霍青云和奚达洲没有找到藏宝的地方,姚庆芳抓住了孟永祥,早晚会问出藏宝库在哪里?我们父子联手,就算先前他们有其他心思,等发现了你晋升先天,也没人会不识相。” “倒是这里,要好生搜一搜,卫国人心眼多,最喜欢狡兔三窟,我们分头找一找。” 胡霸父子分散开来,也去搜查后山的财物去了。 躲在暗处的陈柏宇,恨得牙关都要咬出血来了。他要见着了胡霸,才确认他先前没有见过的先天蛮子是胡霸的儿子。 铁枪门居心叵测,隐瞒了门中有两个先天高手的秘密,让玄青门吃了一个大亏。他们停留在后山,前山的人是被人杀光了? 没等他多想,前山方向的天空,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陈柏宇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前山还后蛮子在烧山? 他忽然觉得不妙起来,他没有再多管胡霸父子究竟能不能找到藏宝库,赶紧带着最后的两队护卫,向着前山摸去。 拜他在飞云门名声大噪所赐,没有见到他的尸体,霍迪国的蛮子或许不会急着烧山。大火一烧起来,断崖石早晚会被烧下来,再留在后山被堵在了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大火烧透天际的时候,正是玄青大殿中姚庆芳等人最危险的时候。 火烧得太快了! 他们用长鞭卷出一条逃生通路的策略,被北殿大梁的整体垮塌给无情地摧毁了,瘫倒在地上的废墟燃烧成一条火龙,彻底堵死了向北逃生的道路。 被困在玄青大殿的众人悚然而惊,显然玄青大殿中最厉害的机关就是这一场大火,玄青门的人舍弃了门派最重要的大殿,舍弃了门中的宝藏,就是要把他们关在里面,全都活活烧死!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一章 该来的来了8 姚庆芳转头看向最远处的南殿,他们进来的地方,前殿那扇宽敞的大门敞开着,外面暗沉的天空,就是他们想要去到的安全之地。 姚庆芳用传音入密对霍青云和奚达洲说道:“我却试试向南突围。” 她转头从身旁弟子手中重新拿过长弓,在肩上背好了箭囊,张弓搭箭,分别射向了东边,西边的抄手游廊,和庭院中间落有箭支的地方。 东边和西边的抄手游廊一齐传来了‘轰隆’的异响,听上去像是地面塌陷的声音。庭院中间的第三支长箭,落在了机关射出的黝黑的箭支旁,毫无异动。 姚庆芳没有犹豫,她接连对着庭院的中央射出了三支长箭,每一支都恰好落在了机关射出的箭支旁。 依然没有异动发生。 霍青云和奚达洲心中了然,姚庆芳这是想要用箭支开辟出一条通路来,让大家用轻功逃生。又担心在那些机关射出的箭支之下,还另有机关,才会如此费心地试探。 六支长箭之后,姚庆芳不再犹豫,认准了庭院中央的出路。 她飞身而起,一边张弓搭箭,试探前方究竟,一边脚踏她自己射出的箭支,向着南殿敞开的大门飞速而去。 她这番作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先天高手缜密的心计,和一往无前的气势展露出来,霍青云和奚达洲都在心中喝了一声彩。 其他人更是一瞬不瞬看着她动作,眼中暴起死里逃生的渴望。 姚庆芳势如破竹,长箭接连射出,身穿黑色夜行服的身影如影随形,紧跟箭支向南边敞开的大门飞掠而去。 她无惊无险地掠过了庭院,来到宽敞的南门大殿前,这里的火势并不算旺,也并没有机关发射过的样子。 正当众人以为她还要用长箭射向地面,如法炮制之时,姚庆芳出人意料地将长剑射向了大殿高处的房梁。 ‘夺夺夺’的轻响声接连响起,在相距不远的三根房梁上,射出的箭支牢牢地钉在了上面,没有引发异动。 姚庆芳从腰间抽出了长鞭,飞身缠住了房梁上的长剑,身体轻盈地在半空中一荡,荡到最高处,手腕一抖,长鞭松开第一支箭支。 她顺手一挥,长鞭再次向前,缠上另一支更远处的长箭,身形再次一荡……只见她接连飞荡了三次,身姿矫健地落到了大殿之外。 紧接着,她如释重负的轻笑声传了进来:“霍长老,奚长老,还请你们俩先行,多开出两条通道来,让大家赶快都撤出来。” 她话音一落,霍青云和奚达洲两人都动了,他们俩没有另辟蹊径,多生事端,真的依样画葫芦,在姚庆芳开辟的通道旁边,又用箭支射出来了两条通道。 姚庆芳等他们两人都出来了,用传音入密跟他们商量道:“这里指望不上了,我四处去看看弟子们收获如何。” 奚达洲的苦瓜脸上闪过一抹凶光,他低声说道:“咱们带不走的,也不能留给卫国的兔崽子,一把火烧光了干净。” 他别水阁光在着玄青大殿就折损了三十名弟子,门中弟子原本就青黄不接,他实在是肉痛得紧。眼见玄青大殿的财宝一样也拿不到,实在是不甘心,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放火烧山。 “正是这个理。”霍青云对玄青门期望甚高,原本他打算把这一笔横财,送给辛茂作为投诚之礼,眼睁睁看着如意打算化作了泡影,着实心情不爽。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大火,恨声说道:“这大殿绝不能轻易不能放过,姚长老很该让门中弟子们多练练手,让这里十年八年都没人敢接近才好。” 碧云宫擅毒,放毒的事情他们其他两派自愧不如。 姚庆芳面对两人期待的目光,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你们放心,玄青门的余孽摆了我们一道,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更不会让卫国人占了便宜去。” 她这是当仁不让地同意了。 霍青云放下心来,跟奚达洲商量道:“奚长老,不如你留在这里策应剩下的弟子,我也四处去走走看看。” 奚达洲扬起愁苦的苦瓜脸,无奈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去搜刮财物。 不是他不想跟他们一起四处搜寻财宝,尽量弥补损失,奈何他门中弟子再也经不起损伤,两相权衡之下,只好舍去财物保全弟子。 霍青云和姚庆芳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一东一西分开来,各自行事去了。 半个时辰后,玄青大殿中的江湖人,武功在先天下四境以上的全都有惊无险地出来了。先天四境境界以下的,无一例外,在飞越玄青大殿的庭院之时出了差错,被庭院下暗藏的机关夺走了性命。 若不是在最后一关,有奚达洲的接应,损失的人手还会更多。 待最后一人安全落在殿外,奚达洲到底不信邪,他从门中弟子手中拿过长箭,对着南门大殿空荡荡的地面‘夺夺夺’接连射出三箭。 此举既是试探,更是泄愤。 不料,被他射中的地面,忽然塌陷,从下面的机关中射出一排排密集的箭支,力大势沉,速度极快。 饶是先天以上的修为,一时不察,也难逃性命。 奚达洲暴怒的苦瓜脸涨红了起来,他厉声喝道:“碧云宫弟子听令:施毒让这里以后生人勿进!” 他的爆喝声远远地传了开来。 碧云宫的弟子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接到姚庆芳的命令,哪里愿意听奚达洲的调遣,正在犹豫的时候,姚庆芳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碧云宫的弟子,拿出本事来,让玄青大殿,三十年之内,生人勿近!” 奚达洲悚然而惊,姚庆芳随时留意他这边的情形?她的武功精进,快要超过他了? 姚庆芳飞身而至,她先对着门中的弟子下令道:“给你们一刻钟,一刻钟之后下山。” 奚达洲见到霍青云也紧跟着姚庆芳到了,暗中松了一口气,不是姚庆芳武功比他高了,是到了他们约定的时辰要撤退了。 他扫视四周,果然看见胡霸父子也赶到了,他们身旁大箱小包堆着不少物事,收获颇丰。 奚达洲的眼睛亮了起来,总算不虚此行,耗费了如此的人力物力,多少算是有所补偿。 胡霸看着眼前的大火,提声问道:“有玄青门的兔崽子漏网了?” 霍青云一听这话,皱紧了眉头,不答反问道:“你去后山,有没有杀了齐杰和陈柏宇?”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二章 解禁无期 “没有。”胡霸干脆利落地答应道。 他在其他三人一齐变了脸色的诧异中,哈哈大笑了起来:“玄青门的兔崽子一见我们去了后山,恨不得爹娘能多给他们生出两条腿来,全都逃跑了。” “我在后山根本就没跟这两人照面过,如何能杀他们?估计他们没敢逃到前山来,不让你们就不会这么问我了。”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若是他们都藏在后山,早晚逃不过一死。也真是巧了,这玄青门前山和后山之间的山顶上,有一块巨石,被我发现下面埋有火药。” 他环顾三人,极其满意地笑道:“我临走之时,不仅放火烧了后山,什么都没有给他们留下,还顺便用玄青门埋下的火药,把那块巨石给炸了下来,断了前山和后山的道路。” 胡霸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也幸亏我轻功还行,否则差点被那巨石给关在后山了。” 如此说来,除了在玄青大殿中藏在暗处,发动机关偷袭他们的人之外,玄青门山门之内的人,都被他们一锅端了。 这样的战果勉强还能让人满意。 胡霸扫视三人周围的人马,改用传音入密问道:“你们没有找到这殿中的藏宝库?” 这个真是一言难尽。 姚庆芳三人对视一眼,姚庆芳转头跟胡霸用传音入密说话去了,霍青云对奚达洲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集合弟子先下了山,再说其他。” 玄青门前山后山的大火,烧得天都通红了起来。 方圆十里之内的人家,都分明地看见了,却没人敢去玄青门凑热闹。但凡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都听说了,玄青门得罪了霍迪国的天刀宗,早晚会有人来报仇。 先前没有人相信,霍迪国的蛮子胆敢来卫国生事,玄青门这等赫赫有名的江湖门派,光是先天高手就有三个,霍迪国的蛮子远道而来,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今夜烧透了天的大火,莫非真是霍迪国的人来报仇了?莫非江湖传言玄青门的三个先天高手都死了是真的? 像玄青门这等门派的周围,向来不缺少中小门派暗藏的探子。一时间,天上的传信的鸽子接连不断的飞了出去。 玄青门定然是被人给灭了,卫国江湖重新洗牌的时机到了,谁先出手谁就能抢得先机,把玄青门霸占的地盘的利益争抢到手中。 距离玄青门五十里的星辰阁别院中,阁主周涵被管家叫醒,送上标志着十万火急的绝密红色小竹筒。 老管家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见过这等急信,他不敢怠慢,亲自进来叫醒了周涵。周涵坐起身来,就着老管家端来的小几,和送上来的小刀,小心地拆开了密信。 他迅速浏览了一遍,再斟词酌句地看过一遍之后,惨白着一张脸对老管家吩咐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星辰阁在卫国的生意,三十万两以上的生意不接了。” “解禁日期,无期。” 老管家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差异,他吃惊地叫了一声:“老爷?” 周涵伸手把密信点燃,两手在脸上用力擦了擦,转过头,对老管家沉声说道:“照办便是。” 老管家在这片刻之间,已然收敛了吃惊的神情,他俯身低头答应道:“是。” 周涵挥了挥手,让老管家退下,由着小厮进来,收走了床上的小几和小刀,他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拜星辰阁密布在各地的银庄所赐,玄青门会有一劫,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前山后山通天的大火,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想要再经历战争。 自从四个月前,他夜观天象,发现魔物即将兴起之时,他就明白这天下要乱了。星辰阁没落成了钱庄,想要在天下大乱中,保全自身太难了。 幸亏先祖留下了保命秘笺,奈何上面只简短地写着:‘魔物兴,三年未能成事,周家女,三年现身江湖。’ 他先前为‘周家女,三年现身江湖’庆幸过,认定是周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没错,他如今还是认定‘魔物兴,三年未能成事’,他周家的好日子定会到了,可前提是要先捱过三年。 战乱,天下动乱,都是魔物兴起的好时候。他不能放任魔物兴起,他要断了有心人的银钱往来,让他们无法作乱。 等过了三年,等他确认了那个解救万民苍生之人,带着女儿周曦出世历练的时候,星辰阁的庞大的银钱王国,才能相助那个他选定之人,带领周家重新走向辉煌。 周涵想清楚了这个,重新躺回了被窝,安然地睡回头觉去了。 他不怕有人觊觎他星辰阁的财富,他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应付不了,又如何担当得起先祖‘神算子’的名声。 要知道,观测天象洞察先机,他远不如先祖。可洞察人心,在三国朝廷合适的位置上安插人手,他可比先祖能干多了。 至于江湖高手,天底下还有银钱买通不了的高手吗?若是真有,那不过是价码还没有开够。 周涵舒服地睡着了。 远在申国安家灵堂中的安馨简直度时如年。 灵堂中有四个火盆,可惜屋子太大,火盆的热气根本暖不了冰冷的空气。大半个时辰过去,跪在她身旁的穆燕飞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安馨用手握住穆燕飞的手,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无奈,她一双手的热量,实在不足够。眼见着穆燕飞的嘴唇都苍白了下去,安馨伸手抱住穆燕飞,抱着她站起了身来。 樊夫人走进灵堂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她看见穆燕飞摇摇欲坠的背影,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穆燕飞双身子哪里经得起半夜时分的这等寒凉,她急声说道:“赶紧扶少夫人起来歇着,在隔壁弄一个休歇的地方,多添火盆,没有外人来,少夫人和大小姐就在那边去歇着。” “我不来,你们就这般懈怠,是嫌府中的事情还不够多?” 跪在最前面的安怀德,听见了祖母说话的声音,从悲痛中缓过神来,见着他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大嫂脸色青白,大妹妹孤零零地扶着大嫂,身体单薄得我见犹怜。 他赶紧从地上的蒲团上爬起身来,踉跄着走了几步,缓过了脚步的酸麻,赶紧给樊夫人跪下了,“祖母,是孙儿失了心智,没有照顾到大嫂和大妹妹,差点酿成了大错。” 樊夫人见着这个最是孝顺的小孙子,自顾自地认错,心中又酸又软,她赶紧向安怀德伸出了手,“德哥儿,你过来扶着祖母,一起到隔壁屋子歇一歇。” 樊夫人暗沉的脸色上闪过一抹痛楚,她心里很清楚,她若是不这般说话,她这个孙子,只怕跪在地上就不晓得起来。 安怀德赶紧又从地上爬起身来,扶住了樊夫人伸出的手。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三章 童悦探访 樊夫人一把安怀德冰冷的手,拉着安怀德一边往隔壁走,一边低声沉痛地责备道:“你娘最是心疼你,她走得急,许多话没有交代。” “但就算是她不说,你也该明白,你若是为了她累了,病了,你娘怎么舍得?祖母又如何舍得?” “你不管不顾自己,你大嫂和大妹妹又如何能够跟你一样,也不管不顾自己?你看看她们两个,你该要怎么做,不该我再多提醒你。” “你爹已经派人给你哥送信去了,在你哥赶回来之前,你大嫂万万不能出事。等你哥回来之后,你还要好生跟你哥说说你娘的事情,你也不能有事。” 安怀德低低地垂下了头,听话地答应了一声:“祖母放心,孙儿知错了。” 他心中明镜似的明白,她娘为了他做了错事,家中并没人怪罪她娘。是他对他娘照顾不周,没能宽了他娘的心,让她娘被奸人蒙蔽,气急攻心生了病,送了命! 他爹为了替她娘出气,出手收拾了郭尚德。郭尚德被一把火给烧成的灰烬,若不是如此,他只怕要连夜提着刀去郭府杀人,以泄心头之恨。 家中最难过,理当不是他,而是他爹,他爹跟他娘情深意笃,他们俩人生平第一次吵架后,他娘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人就没了,他爹才是那个最难过的人。 祖母提醒得很对,等他哥回来的时候,是该由他来给他哥说清楚来龙去脉,让他哥明白,他娘的仇人究竟是谁! 邹家和诚王,他也不想要放过他们。 樊夫人来了,点拨了安怀德,安怀德多留了个心,穆燕飞和安馨守灵自然就没那么辛苦起来。 天亮了,安国公世子夫人过世的消息,随同邹淑清过府探病晕倒的消息一起传了开来。 随着不断地有人登门吊唁,叶夫人急病而亡的细节越来越多,邹侍郎一家人,大年初二,不声不响直接登门探病的细节,自然也瞒不住人。 不需要多少想象力,邹淑清气死了未来婆母叶夫人的消息,像风一般地传了开来。邹淑清几次三番拒绝穆燕飞的邀约,却非要邀请病中的安馨出门的消息也跟着传了开来。 这些,王夫人都不许人跟邹淑清说,等邹淑清养好病出来行走,她已经错过了叶夫人的丧礼。 等她发现自己的名声一落千丈,很该在丧礼期间,无论如何都抱病去安国公吊唁的时候,已然悔之晚矣。 这些都是后话。 穆燕飞和安馨守灵,没有撑到初三的下午,两人就先后在灵堂上昏倒了过去,安家急忙请了费太医过来诊治。 费太医诊断过后,极其罕有地放出话来,两人只能安心养病,若不听他的劝告,安家就等着再多办两场丧事。 这话一传出来,当天晚上,安馨就见到了久违的童悦童师叔。 安馨一看见从窗户上现身的童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低低地欢呼一声,高兴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赤脚向着童悦冲去,伸手挂在了童悦的脖子,兴奋地叫道: “童师叔,你什么时候来了?我好想你们,你们也想我了是吧!” 童悦一把抱住了安馨,飞快地原地转了一个圈,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安馨没有生命危险。 她抱着安馨重新回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一边伸手把住安馨的脉门,输入一股真气,探查安馨的身体状况,一边假装抱怨道:“又长高了,再过一年,都要比童师叔高了,还动不动就要人抱。” 安馨娇俏地皱起了鼻子:“那我不长高了,让童师叔永远都可以抱我。” 童悦忍不住伸手在安馨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不满地‘哼’了一声:“你要是因为这个不长高了,你师父要找我算账了。” “说吧,干嘛要装病,不想给你的大伯母守孝?” 童悦放开了安馨的脉门,安馨的身体没事,武功略有长进,距离先天下七境又近了一步。 “不是的。”安馨亲热地抱住童悦刮向她鼻子的手臂,轻声嘟囔道:“都是为了我大嫂,她怀孕七个多月了,实在挺不住,我不陪着她病一病,她也太显眼了。” “我也病了,外面的人,定然会议论我多一些,我反正也不会常住在这里,以后大嫂的日子会好过些。” 童悦心中了然,她任由安馨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安馨没打算在安家常住,她听着顺耳心里也高兴。况且,那叶夫人并没有死,外面的丧事,不过是掩人耳目,何必让安馨辛苦替她守孝。 “你倒是心肠不错。”童悦活泼泼的眼睛里,两丸鱼儿一般灵动的眼睛,轻轻地瞪了安馨一眼,“你就没发现你大伯母不妥?” “发现了。”安馨没有接着说下去,她转头看了香莲一眼,香莲会意,出门守门去了。 安馨转头对着童悦放松地甜笑起来:“童师叔,我偷偷出去偷听过了,我大伯母和礼部邹侍郎,吏部郭侍郎,连同背后的诚王一起,想要设计我跟五皇子的亲事。” “大年二十八,秋敏学跟祖父说过我们偷听的事情。大年二十九,我见祖父没有动静,又去偷听了一回,发现大伯父还是舍不得处置大伯母。” “当晚,我便从大伯母的芳华园现出了偷听的身形。” 安馨的声音低落下去了,她颇有些艰难地说道:“童师叔,你看,从大年初一,大伯母突然发病,到今日才大年初三,郭侍郎被人烧死了,大伯母病死了,你说,这些是不是都是因我而起?” 安馨的这些话早就憋在心里头,无人能说,今日遇见了童悦,在最信任的长辈面前,她把心中的疑虑赶紧说了出来。 童悦会说话的眼睛,略微迟疑地眨了眨,她不太明白安馨想要说什么,叶夫人死没死,跟安馨显出身形能有多少关联? 安馨误会了童悦的表情,她以为是她说得不过清楚和明白。 她在童悦寻根问底的眼光下,愈发艰难地解释道:“童师叔,从飞松峰我救了妙仪师姐开始,飞龙峰覆灭了。然后,我去了天鹰宗,遇上了十二公子之乱,天鹰宗的堂主换了那么多个。” “等到我去了天胜境,又遇上了灵兽作乱,圣女出世,天胜境的族长,长老也换过了不少。” 安馨顿了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回到了安家,遭遇了安家这一团乱麻,大伯母虽然有错,我觉得她理当受罚,又心想她罪不至死。” 童悦又眨了眨眼睛,她明白了,安馨到底年纪还小,没有经过事,机缘巧合之下,把这些发生在身边,自觉不可思议的事情,全都当成了是自个引发的事端。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四章 安馨交底1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童悦没有费事多说前面的三件事情,单单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轻言细语地说来,“你想想,你没有回来之前,你二堂哥跟那邹家定亲了没有?” 安馨点了点头,童悦伸手摸了摸安馨的头顶:“你祖父和大伯父容忍你大伯母这么久,她却变本加厉,不知收手,还妄想要算计你。” “你想想,你若是被人算计了,你师父会袖手旁观吗?你大师伯和二师伯会任由飞云门的弟子被人欺负?” “要我说,幸亏是你祖父和大伯父及时动手。我不过是晚来了一天,这事要是落在我手中,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不会放过他们? 安馨迟疑地看向童悦,童悦笃定地点了点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是清风居金燕子的弟子,他申国皇家,别说是五皇子,就算是太子,也高攀不上你。” “你二伯父若是愿意,想要谁做这申国的皇帝,就能让谁去做。飞云门有这个能力,不过是伸伸手的事情。” “门中的规矩是死的,难不成还没有变通的办法不成?申国皇家一个区区五皇子的亲事,谁还会稀罕了?” 安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童悦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你二师伯爱惜名声,不屑于插手世俗皇位,也是因为不管是谁登上了大宝,他们都很识相,不敢跟三大仙门作对。” “你不知道这个,你祖父和你大伯父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等你从你大伯母的芳华园现身,才动手处置她。” “这分明是没有把我飞云门放在眼中。若不是为了你这么个玉瓶儿,我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手放过了他们。” 童师叔这是把安家的人都当成了老鼠?这话说的这样难听,是为了让她确信无疑? 安馨明白了,她背后的靠山如此强大,大伯母的设计若是真的成功了,不等飞云门发难,申皇为了自保,恐怕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要下手把安家给灭了。 原来,安家的灭门之祸不在远处,真是近在眼前。幸亏叶夫人及时死了。 她赶紧伸手抱紧童悦的胳膊,轻声撒娇道:“童师叔,我就是偷听了几回,心里头不高兴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这事不赖我。” “童师叔,你别生气了,都是些闲事。” 安馨担心童悦一个不高兴,闯进皇宫去质问申皇怎么办?她既然成为了安馨,在噩梦中又梦见‘她’一心要为安家人报仇,好歹还是要先护住她的亲人。 她赶紧陪着笑脸对童悦说道:“童师叔,你跟我说说我师父吧,我想她,想清风居了。” 童悦灵动的眼睛闪过一抹笑意,这孩子心思单纯,哪里知晓安家人联手天胜境瞒天过海,一起欺瞒世人。要不是她及时赶到了,被人发现了安馨的这份愧疚之心,还不知要被人如何利用? 童悦和缓地伸手拍了拍安馨的手背,“你急什么?见到了我,不是该先要回课么?” “你先跟我说说,你回来跟人打赌比试的事,还有那个‘画像框’和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的事情。” “等你说完了这些,我再跟你说你师父。事有轻重缓急,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学会这个?” 安馨受教的点点头,她放开童悦的胳膊,端正了神色,低声把她回来后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涉及到天胜境祭祀堂秘法的事情,她到底没敢跟童悦坦言,所谓的祭祀堂秘技就是《炼神诀》。 天胜境对秋家小辈都没有提及过《炼神诀》,但凡她无师自通学会的秘技,全都一言以概之为祭祀堂秘技。 二舅舅一边跟她说可以把《炼神诀》带回飞云门,随意让人修习,一边又对秋家的小辈们隐瞒此事。她始终没有看清楚,这里面是不是另有玄机? 她远离飞云门,不敢胡乱造次,自觉一动不如一静。她想要回了清风居,暗中跟师父商议该要如何应对。 这些事情中,童悦最关心的当然也是‘画像框’和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她这一趟,就是专门为此而来。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早已准备好的‘画像框’设计图,和编撰整理成册‘握’字诀画稿,伸手递给童悦。 童悦接过来,就着灯火细看,安馨皱起眉头,低声叮嘱道:“童师叔,这画册我做好了两本,周师叔先前跟秋敏学说过,掌门师伯说画册做好了先送给天胜境,不会耽误他们灭杀灵兽。” “我没有贸然先给了表哥,是因为这祭祀堂的秘技,我也是一知半解,不知先给了天胜境,究竟是对是错。” 童悦轻轻地翻动画页,安馨在图册的旁边详细地写下了动作要领,按图索骥,门中的弟子应该不难学会才是。 安馨知道童师叔可以一心二用,她接着说了下去:“就我所知,我跟秋家的表哥表姐,学的内功都不同,我们修习这个招式好似并无障碍。” “还有,这个招式威力极大,我亲自试过,这个‘握’字诀,一旦施展开来,以我的境界,一次至少能够杀死三五百只灵兽。” 童悦的眼光从画册上抬起来,吃惊地看向了安馨,她不比其他人,她见过灵兽,知晓灵兽的厉害。安馨掌握了此等大杀技,天胜境怎么肯放过她? 她的眼睛明白地写着焦虑和担忧。 安馨看明白了童悦的眼神,她笃定地点了点头:“童师叔,我也很担心,这等猎杀灵兽的秘技,出了天胜境是不是还能用?回来安家的路上,我特意找机会试了试。” 安馨的眼睛黯黑了起来,“我有九分把握,这秘技在天胜境之外也能杀人。” “能杀什么样的人?”童悦急声问,若是能够跨越武功境界随意杀人,这本画册恐怕比‘天人丹’还要招人眼目,更加让人垂涎。 安馨摇了摇头,“我没敢用人来试,我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试了下,不用神识锁定目标,以我的功力,能够把身旁三十丈范围的岩石,五寸之内变成粉末。” 安馨没敢跟童悦禀报,南宫翎在舒家部落用刚刚学会的《炼神诀》,一招就杀死了先天二境的滕盛威。那是她跟南宫翎的秘密,除了他们两个,任谁也不能说。 童悦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太厉害了!难怪安馨要先给他们传信。 这等神技要是被天胜境的掌握了,也不用多少人,只要有四五个先天二境的高手学会了,恐怕就能横扫飞云门和天胜境,将三大派收服成为一派。 幸亏安馨的性子向来谨慎,没有听信掌门和周怀安的命令,直接把画册给了秋敏学。 第八百二十五章 安馨交底2 童悦没有说话,她先从储物袋中刷出隔音阵盘,笼罩在两人的身旁,才对安馨说道:“你好生跟我说说这祭祀堂的秘技。” 安馨见童悦如临大敌,赶紧轻声安慰道:“童师叔,你莫要着急,这秘技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没有缺陷,想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 若是天胜境有人能够学会,想来也轮不到她把《炼神诀》收入囊中,二舅舅也不会大方地任由飞云门的人修习《炼神诀》。 童悦凝神细听,安馨指了指童悦手中的画册,低声说了下去,“依照我的经验和我在天胜境所见所闻,缔结这手印必然会引发结印者头痛难忍。” “要是成功结印还好,内力运行周天,头痛会慢慢缓解。要是不能成功结印,功法反噬会让头痛无药可救,痛不欲生,影响修习其他功法。” “还有,成功结印的威力巨大,我用神识集中在灵兽身上,眼前所见,心念所及,无不被一举灭杀。若是练功之时,成功结印,就算没有锁定目标,手印的威力也会波及身旁之物。” “我曾经在天胜境天秀院中,用这个‘握’字诀,把练功房给弄塌了。” 童悦的眼睛灼然闪亮起来,她见过天秀院中的练功房,那样结实的屋子,等闲之力不可能让其垮塌。 换句话说,她手中的‘握’字诀,对修习者要求极高,对练功的地方也要特别讲究,稍不留意就会伤及无辜。 她了然地问道:“就是因为这个,你二舅舅才让你去神妙境?” 安馨咧开嘴笑了起来,她由衷地在心底叹息:还是跟清风居的人说话最轻松。童师叔的追问,正是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她伸手亲昵地抱住了童悦的胳膊,极其开心地笑了起来:“对。” “神妙境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身处其中,好似身临其境一般,并不会因为结印成功而损害周遭事物。不过,结印失败后的反噬头痛是真的,我也是因为头痛难忍,无法练功才赶紧出来了。” 童悦伸手摸了摸安馨的额头,关切地问道:“那你的头痛是如何好的?” “靠结印成功来舒缓的。”安馨直接给出了答案,“我出了神妙境,特意问过二舅舅,二舅舅跟我说,缓解头痛,只能靠多练习手印。” “原本我并不相信,我就是多练习手印,失败的次数太多了,才头痛得受不住。” “等出了天胜境,我避开人试过了,成功结印确实能缓解头痛,若是继续结印失败,”安馨顿了顿,她后怕地说道:“只怕会头痛到,恨不得自己了结了自己算数。” 童悦伸手抱住了安馨,真是难为安馨了。 她听明白了,习学这手印的要求严苛,对修习者更是异常凶险。成了,随时可能伤人。败了,随时可能伤及自身。 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安馨伸手拿过画册,声音低落地说道:“童师叔,我把这个画出来了,大家能够照此修习,也不知是对是错。” “据我所知,天胜境先前无人能够修习成功。我大表哥秋敏思也只会‘握’字诀的前一半。” “论理,天胜境应该有其他纾解头痛的办法,他们对我秘而不宣,或许是因为我能够结印成功,或许是因为涉及到天胜境更多的秘密。” “童师叔,要不要修习?要怎么修习?要不要把画册给天胜境,我全听门中吩咐。” 要不要给天胜境?童悦的眼光中浮现出疑问。 安馨抬起头,恰好看见了,她低声笑了起来:“这个手印看似简单,其实很容易似是而非,混淆出错,极容易被人忘记。” “我在舒家部落第一次施展之后,担心被人觊觎,跟着南宫翎随口说了一句忘记了,三舅舅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童悦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住安馨的额头上,无奈地笑道:“你几个舅舅要是知道你故意吓唬他们,只怕会很生气。” 安馨伸手握住童悦的手指头,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才不会呢!天胜境的圣女现身了,想来圣女很快就会学会这些手印,到时候,我记不记得还有什么要紧?他们现在着紧这个,我看是为了抢先一步,不浪费时日而已。” 这是安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秋卓尔曾经跟她说过,她手中的《炼神诀》乃是原版,留在天胜境的是她外翁誊写后的翻版。对这个说话,安馨先前是相信的。 后来,秋卓尔又跟她说《炼神诀》可以给掌门师伯修习,让飞云门帮助天胜境猎杀灵兽,她就有些半信半疑。等到天胜境用她设计的图纸,制造出了飞船,她连上去试飞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再也不肯相信这话。 她亲手设计的飞船,天胜境都不肯让她看个究竟,天胜境怎么可能将《炼神诀》的原版给她? 她可没有忘记,在清风居的时候,二舅舅跟她说的是:天胜境的《炼神诀》专门锻炼人的神志,若是修炼有成,就算是先天五境的绝顶高手,也无法察觉修炼之人的真实心思。 她从《炼神诀》先学会的是手印,在她猎杀灵兽成功之后,确实察觉了更大范围内更多的灵兽,如果那就是锻炼人的神志的话,她还不如尽快提高武功境界,晋升先天来的更快。 她相信,若是她武功更高,能够探查和察觉的范围自然更广,不用修炼《炼神诀》也照样能够达到同样的目的。 回头过去看,在清风居,秋卓尔跟她提起《炼神诀》,怎么都有点诱哄她修习《炼神诀》的意味。想来是安馨的娘亲也会《炼神诀》,她小时候去过神妙境,二舅舅才这般煞费苦心地设计她。 一切都是为了天胜境的利益。 渺小的她,在天胜境的利益面前就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安馨端正了神情,从童悦的怀中坐起身来,轻声提醒道:“童师叔,这本画册送到天胜境,别人我不知晓,至少我大表哥秋敏思有七成的把握,能够学会‘握’字诀。” “说不定,我大表哥见到了‘画像框’,能自行画出画册也说不定。” 童悦伸手摸了摸安馨严肃起来的小脸,她低声笑道:“那岂不是很好?正好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去暗黑森林历练的弟子,跟着你大表哥学会秘技,再借用天胜境的法子解除头痛的烦恼。” “你别怕。”童悦轻轻地挥了挥握在手中的画册,“这才是一个字诀,天胜境没有拿到你手中所有的字诀,不会轻举妄动。” 童悦的眼光慈爱地落到安馨的脸上,她没有问安馨学会了多少个字诀的手印,与其让安馨费心思量要不要跟她交底说实话,她更愿意安馨主动跟她提起这个。 安馨不主动跟她说,她绝对不会追问。 第八百二十六章 安馨交底3 就连安馨学会了祭祀堂的秘技,是在情急之下,见过了秋敏思的手印,无师自通。这等牵强的理由,连秋卓越都没有质疑,她如何不能接受? 安馨出人意料地去天松峰救人,挽救了飞云门的一场危机,不就是事先毫无预兆,突然而至,效果惊人么? 安馨松了一口气,她怎么就想不到正好能利用这个好机会?她储物袋中,掏出另一本画册,“童师叔,我这本画册也给你。” “不要。”童悦爽快地说道:“等我传信回去,看你掌门师伯如何决断。依我看,这个人情还是留在你手中,让你给天胜境才好,你先收起来。” 安馨把画册重新收进了储物袋,轻松地叹了一口长气,这些事压在她心中太久了,始终找不到,既能帮助天胜境灭杀灵兽,又不让《炼神诀》殃及无辜的办法。 童师叔的宽慰,虽然没有彻底解决她的疑惑,压在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是松动了些,让她缓过一口气来。 安馨笑眯眯地再次提起,“童师叔,你跟我说说我师父,我让人送回去的灵兽肉,她还用得好吗?” “好。”童悦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她伸手刮了刮安馨高挺的鼻梁,低声嗔怪道:“你急什么?我还没问完你的功课呢。你跟我说说,那个孙彬是这么回事?你究竟有没有废了他的手臂?” “废了。”安馨皱起了鼻梁,十分光棍摊了摊手,小声地嘟囔道:“童师叔,我先让了孙彬一百一十一招,他都不肯罢手认输。” “我总要给他点教训,当众立威,让人不能小看了我,便看轻了飞云门。我就算武功不济,也是我学艺不精,跟飞云门的赫赫威名有何干系?” “他们说我武功不行,是个病秧子,我都能忍了,非要说飞云门的坏话,我不能忍……” 童悦好笑地连连点头,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她怎么看都觉得安馨委屈地辩解的模样,真是可爱得很。 她收到的消息分明是乔巧巧对飞云门不敬,孙彬护着乔巧巧指责安馨,不过是想要乱了安馨的心智,让她乱中出错,他好输得不是那么难看。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如何伤了孙彬?替他诊病的毛御医不是说他的手臂没废吗?” 安馨立即停止了解释,眼神一亮,兴致勃勃地问道:“童师叔,我正想要请教,我用剑芒暗中伤了孙彬的穴道旁的经络,这是我第一次用剑芒伤人,我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会要发作?” 咦?安馨废了孙彬一臂,好似并不歉疚后悔?跟先前对叶夫人罪不至死的歉疚,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反应。 童悦敏感地察觉到,安馨对女人格外宽容怜悯。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以你先天下六境的境界,再以毛御医的医术,若是孙彬急于恢复武功,快则二十天,慢则一个月,他们就会察觉到不妥。” “你就没想过让孙彬或者是毛御医替你背这个黑锅?” 安馨毫不掩饰地瞪大了眼睛,她吃惊地问道:“童师叔,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吗?让人替我背黑锅,若是被人察觉了,飞云门……” “谁人能够察觉?”童悦淡笑了起来,低声打断了安馨的说话:“你没听见外面的风声么?都说你武功不济,赢过了孙彬不过是侥幸,错判了孙彬的伤势更是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安馨的脸色变了,她没有听见过这些。 童悦又伸手点了点安馨的额头,“用你的脑子想想,你足不出户,馨宁居的消息来源有限,安家的丫头和妈妈到底是听命于安家。” “你既然在馨宁院中养病,安家并不想让你再为此事操心,飞云门也一样。这事你不用多管了,且先看看申国的勋贵人家会如何动作。” “从今日起,我会让让周管事,对你放开这部分的消息。你好生透过此事看看人心。” “若是孙家真敢打上门来,你先看看安家如何应对,若是他们的应对不合你心意,你只管依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便是,有什么事情,师叔替你担着。” 哇塞,这么好! 安馨伸手抱住童悦高兴地叫了起来:“童师叔,你来了真好!我都不怕被人欺负了。” 童悦真正地失笑了,她反手抱住安馨,宠溺地拍了拍安馨的背脊。 清风居把安馨教得太过谦逊,太过低调平和,半点嚣张的霸气都没有,金师妹发现了会不会大失所望? 安馨什么都好,就是顾虑太多,对飞云门在这个世间的实力和位置太不了解。是时候,让安馨明白飞云门究竟有多强。 她反手抱住安馨,低声笑道:“好了,不说这些旁事了。” 她等着安馨的脸上爆发出喜悦的光芒,眼光灼灼发亮地看向她,才爽朗地笑道:“你师父这个冬天的日子比往年好过。” “你大师伯用你送回去的灵兽肉配出了药膳,你师父喝了感觉极好,其他的要的汤药和药丸都停了,每日早晚喝两盅就够了。” “你大师伯对你在天鹰宗买回去的各色药丸很满意,已经下令让炼药堂改良配方,估计等你回去,门中的药丸有机会全面超越天鹰宗。” 童悦愉快地朗声笑了起来,安馨去的天鹰宗的时候,正是十二公子作乱的前夕,恰巧是天鹰宗最乱的时候。天鹰宗炼药堂为了银子什么都敢买,机缘巧合之下,实在是便宜了飞云门的炼药堂。 安馨抿着嘴笑了起来,下次再去天鹰宗的时候,要好生感谢白颖,要不是白颖照着她,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还有你平师伯,知道我要来安家找你,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句,以后你要炼器,要先想着他,想着炼器堂,不要便宜了外人。” 安馨吃惊地伸手捂住了嘴,便宜外人这个指责太重了!她连声对童悦保证道:“童师叔,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以后不管炼制什么都找平师伯去。” “那敢情好!”童悦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平师伯忙得很,炼器堂炼制‘直升机’和‘飞艇’都来不及,他就是贪心,生怕错过了你画出来的好东西。” 安馨骇笑起来,童师叔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打趣平师伯,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很新鲜,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平师伯忽然就亲切了起来。 “最满意的还是你掌门师伯,天胜境一成的收益可不少,最关键的是,其中的矿产和药材是用银子都买不到。” “安馨,你为门派立下了大功,你想要掌门如何奖赏你?” 奖赏?安馨根本没有想过。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七章 怒火升腾 她轻笑了起来:“童师叔,这次我回申国来,答应了宁平候府宋慧一个心愿。我答应她日后我成了飞云门的长老,让她去清风居常住,护着她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轮到童悦骇笑起来,这是什么奖赏?还有,安馨要是成为了飞云门的长老,自然会有自己的居所,安馨还以为她会跟金燕子一直住下去?真是小孩子说傻话! 童悦活泼泼的眼光流光溢彩,她真是羡慕金燕子,安馨无意间的傻话,正是她心中所思所想,她就没想过要跟她师父分开过。 “这个算不得奖赏。”童悦笑吟吟地提醒道:“你多想想,想要什么奖赏,等你回了门中,自己向你掌门师伯说去。” “对了,妙仪和罗英英,罗志尚对你给他们的礼物都很满意。英英专门开了一个清单,让你顺便按照清单采买,她跟事务堂的店铺商量好了,让他们代为售卖,赚了银子,她跟你平分。” 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厚厚的一叠清单,笑眯眯地递给了安馨。 安馨放声笑了起来,天呀,罗英英想赚银子想疯了,连她回申国的机会也不肯放过。事务堂若是不收下她好生栽培,让罗英英成为飞云门日后的金算盘,她都要替罗英英抱屈了。 “还有,”童悦等安馨好容易收住了笑声,伸手用手帕替安馨擦干笑出来的泪滴,“罗志尚叮嘱我,让你把你沿途走过的路,全都绘成地图。” “风土人情,物产矿藏,美食美景,江湖门派样样都不能拉下,他以后要按图索骥,全部都要去走一遍。” 什么?安馨愣住了。 她用‘直升机’飞过的地方,怎么画地图?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罗尚志想要干什么?莫非他以后真的想要浪迹江湖,成为一代大侠? 安馨的诧异又让童悦失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安馨听见了她说的话会是这个反应。安馨果真是念想着清风居,没有被天胜境给迷昏了头脑。 童悦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像安馨这样的天才,天胜境定然会竭尽全力拉拢,安馨跟天胜境血脉想通,飞云门能够依仗的只有清风居,好在安馨跟清风居到底更亲近些,没有让她失望。 童悦哈哈笑了起来,“你别听罗尚志胡诌,他的大侠梦注定只会是个梦,飞云门是修仙门派,哪里会让他去江湖上乱晃,去祸乱江湖?” 也是,眼见着修仙的大门已经被南宫翎打开,有了更好的出路,罗志尚早晚会变了主意。安馨也放松地笑了起来。 童悦一边笑,一边逐一收起手中的画册和隔音阵盘,一边对着安馨叮嘱道:“时辰不早了,你先歇下。” “明日我过来找你,一起去城外走走,让我瞧瞧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究竟厉害到何等程度。” 安馨还想要挽留童悦,话还没说出口,童悦便接着说道:“要不是在盛京城还有其他事,我就留在馨宁院中陪你了。”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出去。我来过的事情,先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安馨依依不舍地看着童悦从床边站起身,身形稍稍一晃,就消失在了南窗外。 她羡慕地望向暗沉的黑暗,无比渴望地遐想,她什么时候能够成就先天?她什么时候能够拿到门中的修仙秘籍,踏上仙途,获得她想要的自由? 童悦在夜风中极速飞掠,她的心情难以平静。 她今日见过了安馨,安馨为了避开安家的一团乱麻,不得不退守在馨宁院中装病闭关,实在是让她心痛。 像安馨这样处处为门派着想的大才,被关在安家这等浅窄的地方,动弹不得,是何等荒唐和可笑的事情?! 安家还事事都想要瞒着她。 她心中的一股怒气喷薄而出,恨不得赶到藏着叶夫人的地方,一把火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烧了,好让安馨看清楚她诚心相对的安家人,背后做的是何等的勾当。 童悦心中的怒火在升腾,若不是她在去见安馨之前,刚刚收到霍迪国的蛮子放火烧了玄青山,玄青门被灭门的消息,她原本是打算见过了安馨就去找申皇聊天。 申国的这些人胆敢算计安馨,不管是诚王还是其他人,她都不想要放过他们。若是申皇不明事理,不晓得弹压孙家和乔家的胡言乱语,她会让申皇亲眼看见她的怒火。 只可惜,玄青门被霍迪国的蛮子灭了,彻底打破了她的计划。 申皇很快就会收到玄青门被灭的消息,以他急于收服卫国的性子,定然就会蠢蠢欲动,想要伺机收回失地。 她的当务之急,忽然变成了弹压申国,不要兴起三国大战,让生灵涂炭。这让她在为安馨出气之时,变得束手束脚,半点痛快也没有。 童悦在盛京城中飞快地转过了半圈,连皇宫都没有放过,等她从皇宫中飞掠出来,没有被人发现行踪之后,她心中的怒气逐渐平息了下来。 是她着急了。 想要打消申皇趁机出兵的卫国的念想,未必不能借由安馨被人算计来做文章。两件事情并成一件,当然会变得该死的复杂,她需要静下心来好生想想。 童悦由着性子继续在盛京城中飞掠。 申国先天高手有十三个,其中有六个还在卫国伺机而动,剩下的七人,除了留守在门派中坐镇,这盛京城中的先天高手,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五个。 五人之中,有三人是先天二境境界。 其中钱大监随侍在申皇的身旁,等闲不会离开申皇半步。另外两人,一个是无极门皇家大供奉风向天,另一个是奎山派的彭韬。 申皇多疑怕死,生怕重蹈幼年时宫变的覆辙,皇宫中的防备最是森严。这三人等闲出不了皇宫。其他先天一境的高手,童悦还不放在眼里。 她一圈圈地在盛京城中飞掠,仔细计划要如何动手,久久未曾停下。 第二天晚上,童悦再次出现在安馨的面前的时候,又变成了安馨极为熟悉亲近的童师叔。 安馨早已换好了夜行服,童悦笑盈盈地上下打量安馨,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安馨飞身出了馨宁院,径直穿过了白花花一片的前院,往最近的西城门奔去。 西城区靠近城墙的附近有一个骡马市,正是过节休市的时候,这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童悦带着安馨在骡马市宽敞的场地上落下,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两人迅速上了下面的挂篮,没等听见声响的人出来查看究竟,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童悦驾驶着‘直升机’越飞越高,出了西城门,她把‘直升机’交给安馨驾驶,退后在一旁指点着方向。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八章 威力惊人 安馨稳稳地驾驶‘直升机’往前飞,童悦留意着安馨的气息变化,估量着安馨的武功进益。 安馨没有藏私,她伸出右手,并起两指,深蓝色的剑芒从指间倾泻而出,隐隐透出一抹浅淡的紫色。 童悦笑了,安馨单纯得很,对她半点提防都没有。 安馨还洋洋得意地笑道:“童师叔,你回了清风居,别忘记了给我师父说这个。师父总担心我出来一趟,耽误了练功,我可一直都记得师父的叮嘱,不敢把武功给拉下了。” 童悦忍下满满的笑意,顺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书册,伸手递给安馨,等安馨收下剑芒,接过了书册,才低声吩咐道:“你既然还有余力,这本炼制符篆的进阶秘籍,你抽空好生看看。” “你先前不是想要学炼符吗?先修习这本秘籍,我会给你备下修习的一应物事,到时候再给你。” “下次,我考校功课的时候,要把这个也包含在内,炼制符篆的进益也不能拉下了。” 安馨喜出望外,她离山之前,跟高妙仪一起请求过跟着童悦习学炼符术,师父怕她贪多嚼不烂,不让她学,师父这是终于同意了? 童悦哪里不知她的心思,黑暗中,童悦低声笑道:“这是我瞒着你师父,给你多加的功课,你若是不能好好把你师父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这个我可是随时可以收回的。” 安馨赶紧把书册收进了储物袋中,“师叔拿给了我,可不能再收回去了!要是我实在蠢笨,学得慢,童师叔要耐着性子多教教我。” 蠢笨?安馨要是蠢笨了,天底下还有聪明人么? 安馨忙不迭收起秘籍的动作,让童悦的心柔软了下来:“无妨,你有余力便学,若是没有,留待以后再学也无妨。” 这么好说话? 安馨当即决定,要把修习炼符排进每日的功课中,先天之上的攻击手段,最重要的就是符篆,童师叔肯提前教她,真是意外之喜。 安馨还想要趁机请教炼符的法子,不待她出声,远处忽然出现了三堆燃烧的火堆,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童悦轻声说道:“我们要到了。” 安馨定睛细看,果然是快到了。那三个火堆是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下,‘直升机’没有飞到近处,根本看不见。 童悦一边接手驾驶‘直升机’,一边对安馨轻声吩咐道:“我选的这个距离盛京城最近的矿坑,纵深都超过了三十丈,你去坑底施展手印,我在上面看看威力究竟有多大。” “你放心,我算好了时辰,让人事先准备了这些,这周围除了你我,不会有其他人。若是有人胆敢偷窥,正好拿人试手。” “我用绳索把你吊下去,你站到那三个火堆的中央,让我看清楚你的动作。其他的你有把握的手印,争取一并结印给我看看。” 安馨一一答应了下来。 这个试验场地她很满意。先前她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利用废弃的矿坑,隔绝所有的危险,可以随时来练习? 安馨跃跃欲试。 她闭关了半个月,自问缔结手印比在神妙境中更有把握。 安馨从缆绳上从天而降,落到了废旧矿场的坑底。要到了近处,她才发现,三个燃烧的火堆极大,都有五丈方圆,间隔的距离更大,至少有十丈距离。 放眼打量四周,脚下和四周大都是颇为坚硬的岩石,和散碎的大小石头。很显然,开采这等矿场极为不易,这是飞云门的名下的产业,这里出产的是什么? 安馨收回了目光,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不是重点。 她缓步走向三个火堆,在它们的中央站定,提神听着‘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响消失不见,又稍等了片刻,缓缓地提起了全部的内力。 童悦匍匐在矿坑的边缘,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馨缓慢地动作起来。 今日她特意抽空,把安馨给她的画册好生研习过一番。安馨动作一起,她立即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不同的手印之间的连接之上。 这才是关键。 安馨在画册上详细地注明了手印之间该如何连接,在画册上也用朱砂用虚线标示出了动作的起承转合,可到底不如亲眼目睹来的更直接。 童悦没有试图跟着安馨动作,模仿其中的诀窍。 先天二境的高手,对武功动作的直觉非同小可,她自信看过一遍之后,再回去研习画册,定然就能学会九成。 剩下的一成,待她多看过几回,再仔细揣摩反复练习,想来就能够彻底掌握,避开安馨所担忧的头痛的隐患。 安馨的动作看似缓慢其实不慢,六十四个手印一气呵成,让后两手用力一握。 童悦的眼前忽然一花,她下意识地提起内力,两手极速拍向地面,揉身后退。她身体的反应比她的意识更快,急速的后退中,她清楚地看见,安馨身旁的三个火堆毫无预兆地突然熄灭。 童悦心中‘咯噔’一下,这手印真的能够越境杀人!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岩石崩塌的‘簌簌’声,随即‘轰隆’的巨响同时响起。 童悦吃惊地长大了嘴,这是岩石掉落矿坑的声音! 她飞快从储物袋中刷出夜明珠,低头一看,她刚才匍匐的地方,有两尺宽的岩石不见了踪影。 安馨手印的威力,犹如刀削斧砍般,沿着废旧的矿坑,削掉了一层岩石? 童悦惊愕地高举夜明珠,顺着矿坑的边缘飞奔起来。入目之处,全都是刚刚裂开的崭新的痕迹。 太吓人了,区区一个不起眼的手印,竟然有如此威力! 童悦警觉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黑漆漆的坑底。糟了,她失态了,她只顾着查看手印的威力,忘记了坑底的安馨是否安全。 她提起全部功力,高声喝道:“安馨!” 安馨被童悦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赶紧从储物袋中也刷出一枚夜明珠握在手中,紧接着,她听见‘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童师叔这是不要她再施展其他的手印了? 也是,她也没想到,她的武功不过是长进了一点点,她缔结出来的手印威力会增加了这么多。 不对,这一次,她听见落下的岩石的‘轰隆’声,上一次,她是把岩石变成了齑粉,究竟哪一个威力更大,实在是不好比较。 安馨举着夜明珠,提起内力往前走动了几步,脚下的岩石,照旧变成了粉末,粉末的厚度,从五寸变成了六寸,还是七寸? 她没有仔细探究,她的身旁已经垂落下一根粗大的缆绳,她伸手抓住缆绳,不用她动手,童悦就把她直接提溜了上去。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二十九章 心中猛兽 等安馨翻身爬过挂篮,童悦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举着夜明珠,活泼泼的眼神从头到脚仔细查看过一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童悦后怕地笑了起来:“我选的这个地方不妥当,时辰也不对,黑灯瞎火的,我看不见你,心里不踏实,咱们改日找机会再试。” “昨日你跟我说,天胜境若是拿到了画册,你大表哥秋敏思有七成把握,学会这个‘握’字诀?” “至少有七成把握。”安馨一边跟着童悦一起收起夜明珠,一边低声说道:“二表哥跟我说过,那日我施展手印把天秀院的练功房弄塌的时候,大表哥失败在了最后一个手印上。” “他要是看过了画册,不,或许他只要拿到了‘画像框’,以大表哥的聪颖坚韧,迟早能够学会这个手印。” “他的武功比我更高,威力自然也会比我的更强。天胜境有他相助,想必灵兽为患将来定然是不足为惧。” “那敢情好。”童悦轻笑着吩咐道:“你坐下去调息,等要到了我叫你。” 安馨不疑有他,果真听话地坐了下去,心无旁骛地调息去了。 安馨永远也不会知晓,刚才她在死亡的边缘,极其惊险地走过了一遭。 要不是她笃定秋敏思定然会学会‘握’字诀,坦言就算没有她的画册,秋敏思也能借用‘画像框’,迟早学会了手印,此刻她只怕早已命绝身亡。 童悦身为先天二境高手,和飞云门炼符堂的长老,眼界何等了得。 她自然明白,若是世间只有自己一人掌握了此等神技,假以时日,以她一人之力,都能将三大仙门收入囊中,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第一人。 面对这样的诱惑,就在刚才,就算是童悦,也萌发出了杀死安馨,藏匿画册,将秘技据为己有,日后横扫世间,唯我独尊,称霸世间的念头。 童悦活泼泼的眼光中,暗自隐藏的一抹晦涩倏然消退,重新明亮了起来。她的目光在安馨精致绝伦的脸庞上流连往返,满眼都是骄傲和宠溺,仿佛心中从来没有藏着一个猛兽。 童悦欣喜承认,她接受住了先前的考验。 她没有痛下杀手,直接杀人夺宝,还记得多问一声天胜境和秋敏思的情形,明白地证实了她心底宽厚,对门派无比忠诚,没有受到神技的诱惑。 像她这样的先天二境的高手,世上能够诱惑他们的东西已然不多。也正是这样,他们一旦遭遇考验,能够守住底线的人并不算多。 一旦误入歧途,心境坏了,武功境界想要再往上提升便绝无可能。童悦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过了这个关口,过了这个关口,她的武功境界有望再往上升一升。 两人原路返回,童悦没有在西门的骡马市降下‘直升机’,她饶过了北门去了东门,越过东城门在一个荒废的院子中降下‘直升机’,带着安馨穿过了半个城,回去了安家的馨宁院。 童悦没有再进去,她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说道:“你先回去歇息,有事我再来找你。” 安馨听话地回去了。 香莲在安馨的寝房中等着她,见安馨回来,赶紧递了一封信笺过来,低声说道:“这是随二小姐连夜让人送来的信笺。” 安馨拆开信笺一看,无声地笑了起来。 呵呵,原来是孙彬的手臂今晚用膳之时,连筷子都拧不起来了,眼见着右手的伤势严重起来,看样子真的是要废了。 随娇娇一直对孙彬的手臂没有被她废掉耿耿于怀,挖空了心思打探消息,就想要知道孙彬的伤势究竟会如何,收到了这样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就赶紧给安馨送信来,要让安馨跟她一起高兴。 安馨深深叹息:该来的总算要来了。 可惜安家正在办丧事,她又病倒在馨宁院中,有好戏她也看不成。 勇毅侯府中,孙彬刚刚从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他左手握住无法动弹的右手,心如死灰。 他娘亲满是笑意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毛御医又没说你这手没救了,你着急什么?好生治伤就是了。’ ‘你的手万一真废了,有错的也是御医出错,是庆国公府送来的伤药不济事,是他们耽误了你的病情,跟安国公府何干?’ ‘这事一码归一码,你不许胡搅蛮缠,节外生枝去拖上安国公府,把你的婚事给搅黄了。’ ‘只要你的婚事不变,你的右手废了又如何?正好不用去边关吃苦受累,安心留在京城和乔巧巧一起享福。’ ‘家中的男人总不能个个都去了边关,你趁机留在京城有何不好?随家和安家见你手臂真废了,日后对你格外关照也说不定,你要识时务,懂得因势利导,拿到最大的好处。’ 好处?他的手臂都废了,还能有什么好处?这些话,句句戳心戳肺,他实在是听不下去。 在她娘的心里,他只要娶了乔巧巧,就是一好百好,万事大吉,为此就算成是了废人也不要紧。 他咽不下这口气,他不想要娶乔巧巧,他想要娶的是表妹。要是打上安国公府去,就能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他宁可豁出去了。 他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小厮低声问道:“庆国公府那边有动静了吗?” 他身后的小厮,一张脸苦笑了起来,晚膳的时候才把消息传过去,一晚上都还没过去,能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乔巧巧就是再凶悍,再不讲理,也得等到明天天亮了才会有反应不是? 不待小厮答话,孙彬也意识到他问了一个蠢问题,他烦闷地接着问道:“毛御医传信回来了没有?” 那小厮赶紧低声答应道:“毛御医派人传了口信回来。” “说是,太医院御医们看过医案,一致认定是少爷不听医嘱,暗中偷练武功,反复触动伤势,才让右手病情加重,以至于失手无力。” “传信的人还说,毛御医说,‘若是少爷谨遵医嘱,安心将养,还有恢复的可能。’” 屁!从头到尾,他就只试过一次,想要拧起他用惯的长剑,他根本没有偷练武功。可怜他为了前程,为了不让表妹担心,还一心以为真的能好。 都是庸医害人,他的手早就被安馨给废了,还非说他的手能够痊愈。 要不是他听信了毛御医的鬼话,他要是找更好的大夫救治,或者干脆就直接打上门,去找安馨的麻烦,说不定,安家为了息事宁人,会找飞云门的大夫救他。 不对,他现在打上门去也不迟。 安馨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他,她还言辞凿凿说的手废了!他的手真废了,为何不可以上门去找她算账?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三十章 孙彬坠马 丢脸?他不怕丢脸,自从他跟乔巧巧五日之内定下了亲事,自从乔巧巧自说自话说安馨无能,说他的伤势无碍,他的脸面早就丢尽了。 表妹暗自里日日掉泪,他看在眼中更是疼在心里。 明日,他要忤逆娘亲的心思,带着人去安家闹事,他管不了太多了,他再不借机闹一闹,他的手废了亲事也甩不掉,他的一生都要跟着废了。 勇毅侯府这边孙彬打定了主意,明天要去安家大闹一场,推掉与乔家的婚事。庆国公府中,乔巧巧正在撒泼大哭,宁死也不肯跟孙彬退亲。 她趴在汤夫人起居间的罗汉床下面,抱住了汤夫人的一双腿,嚎啕大哭中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口齿清晰,让人毫不费力就能听清楚:“娘亲,我死也不要退婚!” “他的手分明没事,娘亲不能捕风捉影,因为他家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就要悔婚!” “我是娘亲的女儿,一个身份低微的表妹,我还会收拾不了?等我过了门,我可以把她嫁出去,我可以让她做夫君的小妾,日日伺候我。” “最不济,娘亲还能压着丁夫人,这会儿就把她嫁出去。没有了碍眼的表妹,我为啥不能嫁?” 汤夫人简直有点欲哭无泪。 她把女儿惯坏了,但凡自己认定了想要的,根本听不进人劝,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无奈地伸手给乔巧巧擦干眼泪,提声喝道:“你闭嘴,你若是听完我说的话,你还是想要嫁他,我成全你。” 乔巧巧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娘亲只要能成全她,别说是让她听她娘说话,她娘就是让她以后给孙彬每年纳妾她都能同意。 汤夫人挥手屏退了起居间里的其他人,明亮的烛光下,满头珠翠,通身富贵的中年女子,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显出了心力交瘁来。 她低头看向跪在面前,抱着她的双腿,两眼红肿的女儿,疲惫地低声说道:“巧巧,你跟娘亲不一样。” “娘亲出身平常,要不是机缘巧合,你爹又走了狗屎运,原本这庆国公世子夫人轮不到你娘亲来做。” “我允许你爹纳妾睡通房,是因为娘亲嫁进来的时候,求的就是乔家的富贵,能让我一世衣食无忧。” “你求的是什么?你求得是孙彬要对你好,眼中只有你一人。先前娘亲听信了你的话,也未曾察觉孙彬有不妥,方才同意了你的亲事。” “而今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别说他对你好了,他不嫌你碍事都难,你何苦跟人去争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男人?” “你向来心高气傲,孙彬的手臂废了,前程也没了,他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他给你挣不来诰命的身份,你甘愿日后让那些曾经被你踩在脚下,看不起的闺秀嫁得比你好,身份比你高?” “你以为孙彬若是个好的,娘亲舍得让你不嫁?” “他的手臂若是好的,你非要嫁给他,去跟他的表妹争,娘亲也愿意成全你。大不了让他表妹远嫁,或者是给她一碗绝子汤,你天天跟孙彬斗,你未必不能让他服服帖帖。” 汤夫人双手捧着乔巧巧娇艳的面庞:“巧姐儿,孙彬的手废了,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废物点心,你听娘亲的,借着孙彬隐瞒手臂的伤势,趁机退婚。” “等风头过了,娘亲想法子让你祖父进宫,求皇上给你赐婚,让你嫁到宁平候府去。” “不要!”乔巧巧双手握住汤夫人的手腕,骄纵地说道:“娘亲,孙哥哥的手臂会好的!年前,我分明见过他行动自如,端茶用膳无一不妥的样子,分明是大好了。” “娘亲不要听信下人乱嚼舌根子,他们是见不得我好,才要惹出这么多事端来,离间我的亲事。一有风吹草动,娘亲就想要退婚,日后要真是谣言,才是害了女儿的一生。” “娘亲先前也说过了,等我听完的你的话,要是还想要嫁他,你就成全我。我要嫁他,我不要退亲,求娘亲成全。” 汤夫人伤心地闭上了眼睛,她捧在手中娇养了十四年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 “你先回去好生睡一觉,静下心来好生想一想。三日过后,你若还是非要嫁,我成全你。” 乔巧巧喜出望外,她低低地欢呼一声,松开了汤夫人的双腿,欢喜地笑道:“娘亲,你不用担心,我有娘亲撑腰,谁人也不怕。” 汤夫人疲惫地睁开眼睛,“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乔巧巧欢天喜地地走了。 她又如愿了,她早就发现了,所有的事情,只要她多坚持一下,最后她总是能够如愿。谁让她上庆国公府的嫡女,生来就身份尊贵呢。 隔日,孙彬用过早膳,如常给丁夫人请过安,带着小厮和护卫顺利出来府。 大年初五的习俗是迎财神,从大年初一起关门的店铺纷纷开市迎客,盛京城中处处都是喜庆的人群,新年的欢乐沿着街道在空气中流淌。 孙彬身披黑色大氅,遮掩住吊在脖子上不能动弹的右手,左手带着小牛皮手套,手中握住马缰,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穿行。 勇毅侯府距离安国公府不近,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他要穿过盛京城中最热闹的两条街道。 孙彬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安国公府正在办丧事,他贸然上去找茬,不,他上门去寻医,言语稍微不慎就会被人诟病,得不偿失。 他想过了一夜,对安国公府用强行不通,他要是敢做,他爹回来定然会打断他的腿。他只能示弱,他当众认错,痛哭哀求,求安家放他一马,让安馨不得不救他。 安馨伤了他,他要想法子借机跟安家跟安馨捆在一起,他娘说的对,他要从这件坏事中谋取最大的利益,让安家和安馨再也甩不掉他。 还没等他想好要如何做,他胯下的骏马突然嘶叫一声人立起来,差点把孙彬摔下马来。幸亏他武功功底着实不错,仅用左手勒紧马缰,也让自己危险地在马上坐稳。 他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想要抱住马脖子,可惜他忘记了,他的右手从昨晚起再也使不上力气。他这个动作一出,好不容易保持的身体平衡被打破。 他身体一歪,大腿再也夹不住马腹,两只脚从脚蹬上脱落,身体的重量突然集中到了他的左手的缰绳上,拖拽着坐骑的头颅,拉着马脖子猛然向后,连人带马一起向着地下坠去。 四周的惊叫声响起来,孙彬从马背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胯下坐骑的两只前腿刚要往下落去,又被马缰牵住脖子往后带起,重新高举起来,在空中不停地乱踢乱蹬,终于在半空中失去平衡,向后轰然倒塌,狠狠地砸落在孙彬躲避不及的身体上。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一起担着 ‘啊……’一声长长的哀嚎声想起来,孙彬的右半边身体,被后仰翻到在地的骏马重重地压住,让人牙酸的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孙彬在痛不欲生,昏迷过去之前的最后念想是:完了,这次他是真的完了。 说来也是巧了,孙彬坠马之时,宁平候宋承平跟随娇娇的二哥随明觉,两人正好一起结伴去安家,恰巧转过街角。 事发突然,孙彬坠马之时,他们两人隔着半条街的人群,无法援手相救,眼睁睁地瞧着孙彬落地,被坐骑砸昏了过去。 两人驱马向前,见孙彬伤重,孙彬的小厮急得团团转,护卫更是没了主意,赶紧让随行的护卫拦开围观的行人。 随明觉连声吩咐,一边让人卫回孙府报信,请御医。一边让孙彬的护卫把摔断了马脖子和脊背,不停颤抖,四蹄乱动的坐骑给补上一刀,赶紧把孙彬从马背下拖出来。 要等孙彬被人拖了出来,众人才倒抽一口凉气。 孙彬右半身浑身是血,右脸上血肉模糊,右手右脚用奇怪的角度弯曲着,围观的人群齐声叹息:这人没救了,勉强救回一条小命来,右边的手脚也都要被废了。 可惜了,这人身穿华服带着护卫,相助之人也器宇轩昂,多半身份不凡。新年佳节遭此大难,实在是倒霉透顶。 孙彬的小厮急得直哭,护卫更是没了主意,随明治当即喝令道:“事不宜迟,你们拦下一辆马车,赶紧送孙彬回孙府去救治。” 孙家的护卫听令行事,乱哄哄地拦下一辆过路的马车,抬着昏迷不醒的孙彬上车,留下满地血迹和倒毙的马匹走了。 等他们走了,宋承平和随明觉两人,默契地下了马,围着孙彬的坐骑仔细地查看起来。 除了孙家护卫砍断马脖子的那一刀,孙彬的坐骑能够看见的地方没有外伤,他们两人转过街角的时机稍微晚了点,只看见了孙彬在坐骑上摇摇欲坠,都没看见起因。 随明觉没有跟宋承平商量,转头对随行的护卫吩咐道:“去报官。” 他不耐烦多管孙家之事,今日他去安家,是受了了他二妹妹所托,就是要去阻止孙彬找安馨的麻烦,要给孙彬没脸的。 孙彬为何会在这里?他用脚趾头想都知晓是想要去安家,孙彬的手臂真的废了,不管孙彬是想要去安家理论还是去求饶,用他二妹妹的话来说,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对安馨安好心。 孙彬还没到安家就出事了,正好他少了差事,可以放心回去给二妹妹交差。 他看过了,孙彬的马匹没有遭人算计的痕迹,他也想要看看马鞍下面的情形,和倒毙的马匹下面的伤痕,有宋承平在,他不想率先开口。 宋承平没有顾虑,他比随明觉更想知晓究竟,孙彬这事要是意外还好,若不是意外,他职责所在,自然要寻根问底。 宋承平转头低声对随从吩咐道:“解开马鞍。” 随明觉兴致勃勃地看着宋承平的随从自行其是,马鞍下皮肉上也没有伤痕,皮肉下的突起的断骨,并没有戳穿皮肉。 咦,孙彬真的是自己倒霉,被自己的坐骑压成了残废? 宋承平挥了挥手,再次吩咐道:“把马匹翻过来。” “且慢。”随明觉缓步走到宋承平的面前,低声开口道:“不如等官差来了,一起查看吧。翻动马匹,稍有不慎,留下莫须有的痕迹,日后怕是要说不清楚。” 宋承平笑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清楚的笑意,“不怕,要是有事,我们两人一起担着,不怕说不清楚。” 一起担着? 随明觉定了定神,看清了宋承平眼中明白无误,同舟共济的眼神,也轻声笑道:“也好。” 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要真是安家所为,说不得他要拖宋承平一起,先替安馨消灾灭火。 宋承平再次挥了挥手,言简意赅地下令道:“抓住马蹄,小心地翻过身来。” 护卫听令行事,拉扯着四只马蹄,把孙彬的坐骑翻了个身。 围观的人群惊叫了起来,另一面的柔软的马腹上,陷进去了一只马镫,碗口大的伤口中,还汩汩地流淌着鲜血。 难怪刚才从马背上想要拽开马鞍,怎么也拖不动,只能用剑劈开皮带。除了这个伤口和些微的拖痕,其他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伤痕。 不得不说,孙彬真是霉运当头,好好的骑个马,他也能原地惊马,坠下马来,摔断了马脖子和脊梁,伤了自己。 事情并无可疑,跟安家也没有干系,宋承平和随明觉都放下了心来,两人留下护卫看守现场,默契地没有再去安家。 他们都去过安家祭拜过了,孙彬半路上受了伤,倒不用他们再多跑一趟。 孙彬在距离安国公府两天街的地方坠马的消息,风一般的飞向了勋贵人家,孙彬还没被送回孙家,消息就迅速传了开来。 乔巧巧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消息。 她没有把这个消息当真,哼,流言还真是多,昨日才刚刚谣传她的孙哥哥右手被废了,今日更是离谱,居然说他坠马,定要半身不遂。 怎么可能? 她骑马在盛京城中往来不知多少趟了,还在城中赛过马,从来没有坠马一说。她的孙哥哥武功高强,哪里会不如她? 等她找到是谁在私底下乱传谣言,定要找上门去,撕烂她们的嘴。 她还要风光大嫁,用嫁妆和别出心裁的嫁衣,让嫉妒她的人眼红得恨不能晕厥过去。 她可不是安馨那个病秧子,服用了飞云门的秘药,侥幸伤了她的孙哥哥,就坏了身子,关在安家养病,连门都出不来。 她要出门去,哪里热闹就去哪里!她要让她们看见她的得意,把那三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彻底踩在脚下。 乔巧巧踌躇满志地在她宝华院的起居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距离元宵节还有十天,她要好生利用年节的机会,大大地出一回风头。 她身上大红色的十二幅彩绣缠枝牡丹的锦裙,随着她的走动,不停地晃动着。入目之处,她的起居间里也是红彤彤的一边。 今年,她最喜欢大红色,喜气洋洋最衬她的欢喜畅快,她要一直这么洋洋得意地嫁进孙家,跟她的孙哥哥关起门来红红火火过日子。 乔巧巧越想越高兴,她提声吩咐道:“茜草,去把我去年做的红色的衣裙找出来,好生熏香。碧枝,你把我红宝石的头面清理出来……” 还没等她吩咐完,大丫头金叶急匆匆地进了起居间,惶恐地禀报道:“姑娘,孙三公子真出事了。毛御医过府诊治,孙三公子右手折了,右腿断了,右脸也受伤了。”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三十二章 只管哀求 “我们府中的护卫分头出去打听过了,亲眼看见孙三公子的坐骑摔断了脖子,被人斩杀在街上。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去,说是,三公子被坐骑压住了半个身子,浑身是血,只怕要残废……” “闭嘴!”乔巧巧惊愕过后,爆喝一声:“谁准你胡乱说话,张口闭口咒骂他?来人,给我拖出去,打!” 金叶跪倒在地上,急声说道:“夫人……” “你想要打谁?”金叶的话音未落,汤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最该要打醒的人是你。” 汤夫人缓步走了进来,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金叶,“你倒是个忠心的,赶在我前面来给你主子报信,可惜你主子冥顽不灵,不听人劝告,非要嫁个残废。” 乔巧巧‘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娘从来没有跟她这样说过话,她听了心慌得很。 她在地上膝行过去,伸手抱住汤夫人的双腿,急声痛哭道:“娘,娘我不是不听话,都是外面的人诽谤,见不得我好。” 汤夫人转头看向又抱住她双腿的女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说眼见为实,孙彬的坐骑你该认识,你出府去一趟,看看他的坐骑是不是死在了大街上。” “等你去过了,还想要嫁给孙彬,我成全你。” 乔巧巧又不是个傻子,她娘亲这话,她还能听不出不详来吗? 她急声说道:“娘,娘,我信,我信了。你跟我好生说说是怎么回事?” 汤夫人却不肯多说了,她提声说道:“来人,给姑娘打扮好,送她去街上走一遭,趁着孙彬的坐骑还没人清走,让她看一眼,也好死了这一条心。” 乔巧巧收住了哭声,倔强地咬住了嘴唇。 她放开汤夫人的双腿,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好,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乔巧巧不敢再对汤夫人放下狠话。 汤夫人等着乔巧巧装扮好了,急匆匆出了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急着回正院,在乔巧巧的起居间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她了解她的女儿,去得快,只怕回来得更快,等她的小冤家回来了,定然会想要退亲。那孙彬当众抱过了巧姐儿,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丁夫人肯定不肯放过这门亲事。 想要退亲并不是那么容易。 勇毅侯府中,丁夫人圆圆的脸庞上满是焦急。她心急如焚地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孙彬的寝房中端出来,着急地在起居间中团团乱转。 府中没有得用男人的短处显现了出来,她的夫君和两个大儿子都远在边关,她连一个能够放心商议的人都没有。 她很明白,小儿子的手是废了。 昨晚彬哥儿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明白。可她不能认输,更不能让彬哥儿右手废了事情传开去,她只要拖到彬哥儿和乔巧巧的婚事成了,一切就万事大吉。 到时候,彬哥儿的手废不废,彬哥儿要不要纳他的表妹又什么要紧? 可她怎么就生了一个不会转弯的傻儿子,光想着要给他表妹一个正妻的名分? 他的手废了,没法像父兄一般提枪上马,建功立业,不从亲事上做文章,还能怎样?他一个右手残废的废人,还能跟他不懂事的小表妹,自己过上舒心适意的好日子不成? 这回好了,她一个转眼没看好他,他随便出个门,就能重伤回府,彬哥儿的手已经不行了,再搭上一条腿,他的亲事如何还能保得住? 孙彬的妹妹孙琪琪和表妹张如惠,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处,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泪流满面地看着急得转圈的丁夫人,却不敢哭出声来。 丁夫人治家极严,最不喜欢人哭哭啼啼。 她们俩要是胆敢哭出声来扰了她,禁足三个月都是少的。 忽然,丁夫人停住了脚步,盯住她们两人定定地出了神。孙琪琪和张如惠赶紧掏出手帕擦干泪眼,缩起了肩膀低下了头。 丁夫人突然动了,她快步上前,拉着两人避到起居间隔壁的碧纱橱内,压低声音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去安国公府,去他们的府门前跪着,请他们出手救下彬哥儿。” 丁夫人伸手握住孙琪琪的肩膀,低声强调道:“不许带帷帽,你哥哥的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舍不舍得下一张脸了。” 什么?孙琪琪的脸色惨白下来,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她自幼下颌上就有一颗小黑痣,年纪越长黑痣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深,上面还长出了三五根黑色的毛发。 毛发可以剪掉,可她的黑痣逐渐转变成了凸出脸面,又黑又亮极其难看的痦子,为着这个,她宁死也不肯出门。 孙琪琪可怜兮兮地看向她娘,没等她说话,丁夫人不容人抗拒地点了点头:“你若是能够舍得出去,不但能救了你哥,还能救了你自己。” “安家正在办丧事,你只管哀哀痛哭,引起他们的恻隐之心。那安国公府中有天胜境的秋敏学,还有飞云门的安馨,这两人随便哪一个出手,都能救了你哥和你。” “先前是安馨出手伤了你哥,我也不要你上门去找人算账,你只是上门去哀求,看在你哥受伤可怜的份上,让他们出手相救。” 丁夫人转头看向张如惠,低声诱哄道:“你三表哥对你最好,你陪着你表姐一起走一趟,到了安国公府门口,你们要把哀求的话说清楚了。” “这盛京城的人,少有人知晓勇毅侯府还住着一个表姑娘,此时你挺身而出,为你表哥求情,正是时候!你要是能把这事办成了,救下了你表哥,姑母记着你这份人情,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丁夫人上下打量两人的穿着,见两人一个穿着浅蓝色,一个穿着淡碧色,并不犯忌,形容也还过得去。 她不容两人多想,伸手拉着她们两人出门,低声叫过贴身伺候的康妈妈,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跟着两人赶紧出门。 丁夫人看着三人出了院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起坐间,心神不宁地看着从孙彬寝房中又端出一盆血水来,她伸手捂住额头,心不在焉地在起居间的罗汉床边沿上坐了下来。 她还能怎么办? 她年轻的时候,精明太过,又不肯吃半点亏,名声在外,逐渐和勋贵的圈子渐行渐远。后来,夫婿和两个儿子远在边关,她没有一同去吃苦受累,更是被人诟病。 原本她自觉落得轻松,并不太在意,反正盛京城权贵的圈子,也不过是相互利用,没有多少真心。 此刻她才发觉,就算没有多少真心,也比孤立无援,无人搭理要强。 乔巧巧没有像汤夫人估计的那样很快回府。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劝退不退 乔巧巧透过掀开的马车床帘缝隙,看见了孙彬的坐骑和马鞍,看见了六扇门的官差,正在想办法把孙彬的死马给弄走,她也听见了众人的议论声。 拜盛京城见多识广的闲人所赐,如今,人人都知晓出事的是她的孙哥哥,不,孙彬。人人都在可怜她这个跟孙彬定亲的国公府嫡女,一朵鲜花要插在马粪上。 她听见了有人在打赌,打赌她会撒泼耍赖毁亲,绝不会嫁个一个残废。 还有有人说她还不如嫁了,她都被孙彬当众抱过了,要是不嫁孙彬,盛京城中定然没有勋贵愿意娶他,想要嫁人只能嫁到穷乡僻壤去。 乔巧巧怒火中烧,是谁把护国公府比武的事情传出去了? 定然是随娇娇,她那个病秧子,最是见不得她好,硬是找来了一个安馨,害了她和孙彬。 盛怒中的乔巧巧忘记了,是她得意洋洋放话出去,说她的孙哥哥心仪她,出手救了她,安馨武功不济,伤的不过是她的孙哥哥的皮毛。 没等她下车去找人麻烦,跟着她出来的碧枝,下车去打探消息回来,上了车,没有先说打探的结果,反而低声禀报道:“姑娘,奴婢刚才听说,勇毅侯府的大小姐和表小姐去安国公府门前跪着求助去了。” 啥?勇毅侯府的表小姐? 乔巧巧顿时来了精神,她伸手一拍马车车壁,提声说道:“快去安国公府。” 这等热闹,她怎么能够错过? 她先前就好奇孙彬的表妹长成什么模样,幸亏今日她出门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坐了一辆没有庆国公徽记的马车,让她可以躲在暗处看一场热闹。 安国公府的大门并不临街,南北走向的一条胡同进来,两边只有两扇大门。 西边一扇大门是安国公府正门,东边的一扇大门紧闭,原来是丰亲王的府邸,早已荒废多年。 孙琪琪和张如惠下了马车,两人就紧挨在一起,跪在安国公府的大门前开始低声哭泣。 安国公府中死的幸亏是叶夫人,换做是个男主子没了,这么两个女子堵在门口只管低声啼哭,恐怕会引来无数的猜疑。 门房不该怠慢,赶紧上前问话:“两位小姐府上是哪家?可有拜帖名刺?可是前来祭拜叶夫人?” 孙琪琪和张如惠只管低头哭泣,不管门房怎么问,都听而不闻。 门房无奈地看向随同马车来的康妈妈,康妈妈低头敛目,根本没有接住门房眼光的打算。 门房自认眼拙,来的三个女人,连同驾车的马车夫,他一个也不认识。他赶紧返回门中,亲自赶去灵堂请了杨妈妈出来。 杨妈妈出来一瞧,到底是多年的管事妈妈,一眼就认出了马车旁边的康妈妈,立即就猜到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的身份。 康妈妈一看见杨妈妈站在门内,半点也没有出来问话的意思,赶紧在孙琪琪和张如惠的身后跪下,抹着眼泪呼天抢地地哭泣道:“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 杨妈妈带着门房走出了大门,她提声问道:“安国公府世子夫人大丧,不见勇毅侯夫人上门拜祭,勇毅侯府要人救命,跑到安国公府的门前来哭干什么?” “赶紧走人,休要惊扰了夫人的魂灵。若是还要无理取闹,我这就让人去衙门找官差来驱人。” 安家不打算亲自驱赶她们? 康妈妈的哭声更加高亢起来,“我可怜的三少爷啊,他输了比试,被人废了手臂,今日又坠了马,生死难料,还请贵人高抬贵手,救人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一边哭,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磕起头来。琪琪和张如惠的哭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康妈妈说的乱七八糟,杨妈妈却听明白了。 勇毅侯府这是上门来求救了,求救就求救,偏偏要弄出这一出戏来,勇毅侯府的门风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她提声说道:“来人,去衙门报官,让他们赶紧来人,把捣乱的人赶走。” 她说完这话,一刻不停就往回走,一句话都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问,把康妈妈三人丢在了门外头。 孙琪琪和张如惠悲从中来,她们两人鼓足了勇气跪在了安家门口,安家的一个下人就把她们打发了。 要是等衙门的官差来驱赶她们,她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两人都是关在勇毅侯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根本没有乔巧巧那般的悍勇。 张如惠鼓足勇气提声说道:“且慢!府中下人不会说话,连上门求救都不会。” “我们是背着我姑母跑出来求救的,我们身上没有名刺,也不敢打着勇毅侯府的名义说话,我们不是想要来找麻烦……” 她顿了顿,可怜兮兮地说了下去:“我们就是想不到其他的法子,才来这里跪着求救。” 杨妈妈停住了脚步,张如惠受到了鼓励,她飞快地说了下去:“我表哥,就是孙彬今日受了重伤,听御医跟姑母说,表哥断手断脚又伤了颜面,很有可能会没了性命。” “我们偷偷跑来是听人说,安国公府中有天胜境的秋公子,和飞云门的安家大小姐,他们两人是神仙门派中人,定然会有办法,不计前嫌救人一命。” 杨妈妈转过了身来,她平静地看着张如惠说道:“你既然听说了秋公子和我家大小姐从何而来,定然也该听人说过,天胜境和飞云门并不插手世俗间的事情,一旦插手便是触犯门规。” 杨妈妈的眼光冰冷地落在勇毅侯府三人的身上,“好叫你们知晓,触犯神仙门派的门规,是要被废除武功,被押送去矿山终生服苦役。” “至于你说的背着你姑母跑出来求救的事情,有这位康妈妈在,你以为这盛京城中还会有人相信?” 杨妈妈坦然地说了下去:“你既说清楚了这事,我也给你指条明路,想要救你的表哥,赶紧让你身后的康妈妈,带你们去找太医院院首,才是真的能救他。” “两位小姐,千万不要再耽误时辰了,赶快去求救救人,好走不送。” 杨妈妈说完这话,再次转身便走。 孙琪琪的身子难堪地颤抖起来,接连两次被一个下人驱赶,她就知晓,她出门来丢人现眼,也救不了她三哥。 倒是张如惠面不改色,她低头擦着脸上的眼泪,俯身在地哀婉地请求道:“这位妈妈你信与不信都无妨,还请把我们的哀求,传话给秋公子和安大小姐,两位神仙门派中人自会定夺。” 杨妈妈脚步不停,踏上台阶,她在安府的大门前站定,到底提声多说了一句:“秋公子不在府中,大小姐抱恙在府中养病,费御医不让她见人。你们若是不信,自去太医院问过费御医便是。” 说罢,她抬腿进了府中,转身在门内站定,敛神垂目,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等候着官府来人。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 抱打不平 就在她们说话间,安家这条胡同里,一头一尾驶进来几辆没有标记的马车,明目张胆地停在了胡同里,看起了热闹。 胆敢在安家门前来看热闹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她若是能够顺利让孙家人退走,她不想要这等闲事去惊动老夫人。 跪在地上的康妈妈见杨妈妈没人使人进去禀报,她愤愤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伸手指向杨妈妈,大声地斥责道:“好你个仗势欺人的恶奴,这等事情,居然敢隐瞒不报!” “好你个安国公府,我家姑娘跪倒在这寒风中恳求救援,居然没有一个主子出来支应一声,莫非安国公府就这么看不上勇毅侯府?” “我们侯爷在边关戍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保家卫国,顾不上家中妻儿老小,难不成我家小姐就活该被人蔑视,活该被人欺负?” “安大小姐,你出来,若不是你伤了我家少爷的手臂,他今日就不会坠马,更不会重伤危在旦夕,你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安国公府不能纵容家中子弟……” “住口!”一声清脆的呵斥声响了起来,一个身穿翠绿色斗篷的大丫头,站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大声地斥责道:“我家小姐说了,你家姑娘是什么身份,怎么她跪一跪,别人就非得要搭理她?” “不搭理她就是蔑视她,欺负她?” “莫非你家小姐是金枝玉叶,那膝盖特别尊贵,跪一跪就能得偿所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都得向她低头,都要想方设法让她满意?” “你家姑娘怎么厉害,她怎么不去皇宫门前跪着,求皇上救她那咎由自取的哥哥呢?跑到安国公府门前撒野,分明是欺负安国公府女眷,痛失亲人,没人能起身应付你们这些无赖!” “但凡是这几日上门吊唁过叶夫人的,谁人不知安家老夫人,少夫人和大小姐都病倒了,根本起不来身!你们上门来挑事,莫非是想要让她们病上加病,好遂了你们杀人不见血的心思?” “要不然,孙彬坠马出了事,生死未卜之时,你们这些人,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胡咧咧谁人看不看得起勇毅侯府?” “孙彬坠马,怎么就跟勇毅侯驻守边关劳苦功高牵扯上了?京中的勋贵人家,哪家没有人驻守边关?莫非勇毅侯府的人特别金贵,你们有人驻守边关,功劳就一定要比其他人家格外大一些?” “要不然,就是蔑视了,欺负了勇毅侯府?要不然,就是折损了勇毅侯府小姐,勉为其难跪一跪的膝盖?” “这究竟是谁居心叵测,含血喷人在欺负人?” “孙彬坠个马受个伤,勇毅侯府的女眷就敢到安国公府门前撒野,这是想要借机凌驾到申国勋贵的头顶上,人人都要向你们府低头!” “这是孙彬跟乔巧巧定了亲,你们两府联手,底气足了,你们两个未曾及笄的女子,带着一个刁奴就敢堵上门来欺负安家!还贼喊捉贼,栽赃别人欺负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天底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在场的人,你们都听见了,看见了勇毅侯府的作为,烦请你们都做个见证,咱们一起进宫去请皇上评理去。” 那大丫头伶牙俐齿,清脆的声音又脆又亮,停留在胡同里远近的马车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胆敢停车留在胡同里看热闹的人,几乎人人都认识刚才说话的随娇娇的大丫头巧灵,自然也都明白,刚才的话,全都是巧灵一句句学着随娇娇的说话,在怒斥孙家人。 巧灵的话音一落,安国公府门前两边的马车里,都有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自当为随妹妹做个见证。”“愿为随姐姐做个见证。” 随家马车里,懒洋洋地斜靠在靠枕上的随娇娇满意地笑了起来,她伸手端过巧喜送过去的茶盏,舒服地喝了一口。 看戏不怕台高的人还真不少。 多亏了她一直留心着孙彬和乔巧巧的动静,这才能及时赶到这里来,护住了安馨。 她不想要放过孙彬和乔巧巧。 安馨为了她出手击败了孙彬,得罪了乔巧巧。 她半点都不信安馨是得了风寒,什么样的风寒也早该好了。安馨分明是动用了武功,伤了身子一病不起。 宋慧进宫去了,写了信叮嘱她护住安馨,她不用宋慧提醒也要护住安馨。 安馨为了她两肋插刀,又不懂的盛京城中各家各府的弯弯绕绕,她和宋慧要是不拔刀相助,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安馨要被人给算计死了。 真的是要被人给算计死了。 但凡是安馨动了恻隐之心,网开一面,勇毅侯府就会像牛皮膏药一般地贴上来,再也甩不掉。盛京城中的其他人,一见安馨露出破绽,自然也不会放过安馨。 安馨触犯飞云门的门规是迟早的事情。 为了那些上赶着来算计的人,让安馨被飞云门废除武功,终生服苦役,那怎么可以?她随娇娇的闺蜜,她想要护着的人,谁想要来暗害安馨,先尝尝她的厉害。 跪在地上的孙琪琪吓呆了。 进皇宫面圣?她的这副尊容定然要替家中招祸!孙琪琪低低地‘嘤咛’一声,身子一歪,晕倒在了地上。 康妈妈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小姐晕倒了,小姐被人气晕了!安家欺人太甚,欺人太……” 张如惠倏然转头低声对康妈妈喝道:“闭嘴!” 她话音未落,巧灵清脆的声音笑了起来,“哈哈哈……” 巧灵伸手指着康妈妈高声嘲笑道:“明明是我欺负了你家小姐,与安家何干?”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乔巧巧都还没有过门,勇毅侯府就学会像乔巧巧一般大言不惭,颠倒黑白。” “安国公府做过了什么了?” “莫非是安国公府自己长了脚,跑到勇毅侯府的小姐面前把她给气晕了?就好像先前被乔巧巧的长鞭伤了面容的各家小姐,全都是别人上赶着,心甘情愿让乔巧巧的长鞭击中了?” “看看你们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孙彬坠马就是报应!我等着看,看乔巧巧会不会嫁一个残废?你们两家都这么会栽赃陷害,我等着你们两家掐起来,看谁人会赢?” “来人,带着他们去皇宫,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看看,勇毅侯府的下人是如何的嚣张,胆敢来皇上钦赐的安国公府牌匾下撒野。” 随娇娇一声令下,巧乐和巧喜跳下了马车,招呼着护卫就要动手。 第八百三十五章 皇后赐婚 真要入宫去见皇上和皇后? 张如惠赶紧伸手将孙琪琪推到了康妈妈的身上,飞快地起身站了起来。她对着随娇娇的马车深深一礼,提声说道:“我跟表妹是来安国公府求救的。” “来之前救人心切,并不曾知晓两个神仙门派规矩严苛,是我们妄求了。” “下人救主心切,言语无状,信口胡沁,胡乱攀扯,身为半个主子,没能及时阻止,以至于让人误会,是小女子的不是,也是小女子心中太过挂念表兄伤势,实在是无心之失。” “区区一个下人的胡言乱语,如何能当成是勇毅侯府心思?姑母向来与人为善,谦逊低调,绝不敢妄自尊大,纵容奴仆败坏勇毅侯府的名声。” “等回了府中,不仅是下人要受到的责罚,连我这个客居府中的半个主人,也难辞其咎,定要姑母惩处才是。” “此刻,表妹体弱已然昏厥过去,还请这位小姐高台贵手,放我们一马,让我们有机会去找太医院的院首,救我表哥一命。” “小姐若是心中不忿,待此事过后,等我禀报过姑母,定然带着表妹登门请罪可好?” 张如惠自认她这话说得极是得体,进退自若之间,还给她以后跟京城的闺秀们交往提供了机会。 “不好!”巧灵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你身后的下人,可是再一再二,出言无状,冒犯安国公府,你是无心之失还是有心之过,大家看的清清楚楚。” “你玩弄这点小心思有意思吗?” “你又不是乔巧巧,乔巧巧仗着庆国公嫡女的身份,才能让我忍着恶心跟她敷衍一二。你是那根葱……” “随娇娇!”乔巧巧忍无可忍,一声大吼之后,她从马车中跳下车去,拧着裙摆飞快地跑向随娇娇的马车,一边跑,她一边大声喝骂道:“你个病秧子,在我背后胡咧咧什么?” “你敷衍我,我还不想理你!你以为仗着安馨赢了我,你就能把我踩在脚下,随便你乱说?” “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有本事你自己下来跟我比试一场,你若是赢了我,我就把这盛京城让给你,让你在这京城中横着走。” 不得不说,乔巧巧确实蠢笨,输给了安馨还不知收敛,仗着身强力壮还想要跟随娇娇比试。 随娇娇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终于把乔巧巧给激出来了。 她示意巧喜掀开车帘,她探头出来,对着乔巧巧笑道:“乔巧巧,我就晓得你不会错过这等热闹。” “你作甚要偷偷摸摸躲起来偷看?你不是说飞云门不济事,安馨也不济事,你往后的小姑子,来这里胡乱闹事,你怎么赶紧拦着她?” “你不是说飞云门和天胜境没什么好东西吗?你还不赶紧带着你的未来的小姑子去找太医院院正,救你的孙哥哥一命,让你好早些嫁过去,成就你的天赐良缘。” “你跟我在这里闹什么闹?你把盛京城让给我有什么意思?我身体不济,又不打算嫁人,就等着你嫁了人,看你的如意姻缘,怎样琴瑟相合,风生水起?” “你赶紧了,带着你日后的小姑子和小表妹赶紧走。”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大人大量,我相信安国公府也会大人大量。我替你等着在这里,等官府来人了,帮着你说合一回,免了你未来小姑子和小表妹的牢狱之灾。” “你千万不要太感激我,我等着喝你的喜酒。”随娇娇高兴地挥着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你走,你赶紧走。” 乔巧巧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这病秧子今日连珠炮地跟她说了这么多话,怎么还没把她给累死? 她抬手指向随娇娇,骄纵地喝骂道:“病秧子,你分明是想要看我的笑话,我偏不让你得逞!那孙彬若是不好了,我就不嫁了又怎么了?你管不着,天底下谁人也管不着!” “哈哈哈,”随娇娇也学着乔巧巧一样的动作,伸手指向乔巧巧哈哈大笑起来,“你当真是目中无人,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敢不放在眼里。” “你若是不想要给你孙哥哥请太医正救人,就赶紧回家去接旨吧。你这么满意这门婚事,我特意让宋姐姐求了皇后娘娘懿旨,给你天大的面子,替你和孙彬赐婚,你可不要太感谢我哦。” 随娇娇兴高采烈地拖长了声音:“你若是非要感谢我,赶紧带着你未来的小姑子和小表妹走人,我可不想让她们打扰了安馨的清静,让你的日后的夫家再添笑柄。” 什么?皇后娘娘赐婚? 乔巧巧和张如惠都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乔巧巧哪里还会想要嫁给孙彬。 她先前看过了孙彬的坐骑,确实是死翘翘了,待她急忙赶到安国公府的门口,恰好看见有管事妈妈出来说话。 她从头到尾听完了所有人的说话,若不是随娇娇的大丫头,言语中时不时就要贬损她,直接把她踩在了脚底下,刺激得她受不了,她不会忍不住跳出来,想要跟随娇娇吵架。 乔巧巧气得浑身颤抖,除了上一次,她跟随娇娇吵架斗法从来没有输过,没有了安馨那个武夫,她才不怕随娇娇。 她收回手指,拧着厚重的披风原地暴跳了起来:“随娇娇,你休想吓唬我!” “我娘根本没有向皇后娘娘请旨,皇后娘娘怎么会下旨赐婚?你胡说八道!我要让我娘进宫告你假传懿旨,妖言惑众,罪加一等!” 她话音刚落,一个庆国公府的护卫,飞马奔进胡同,一眼瞧见乔巧巧,提声禀报道:“四小姐,夫人让你赶紧回府,皇后娘娘懿旨到!” 乔巧巧愣住了。 随娇娇轻轻地拍起了手掌:“乔巧巧,我可没有妖言惑众!你千挑万选,终于找到命中注定的未婚夫,我们都替你高兴。” “赶紧回去吧,别耽误接懿旨的时辰,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你放心,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赐婚,你的孙哥哥说不定就会好起来了。” “你未来的小姑子和小表妹,也能回去交差了。” 乔巧巧愤恨地瞪了随娇娇一眼,随娇娇和宋慧这两个病秧子,一辈子不打算嫁人,就拿她的亲事当儿戏,非要让她嫁给一个残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她凶狠地转头对前来报信的护卫喝道:“还不下马,让我骑着回去?” 那护卫飞身下马,给乔巧巧递过马缰,俯身趴在马镫下,给乔巧巧做脚踏板。乔巧巧踩着护卫的背脊上马,接过护卫送上的马鞭,对着随娇娇傲慢地轻哼了一声,飞马而去。 随娇娇半点眼角余光都没给乔巧巧,她转头看着孙家的一行人。 第八百三十六章 想要赐婚 张如惠已经从皇后赐婚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她转身帮着康妈妈背起了孙琪琪,护着孙琪琪走到了孙家的马车前,自己先上了车,跟康妈妈一起把孙琪琪拖进了马车里。 乔巧巧一走,孙家的马车也动了。 随娇娇示意巧喜放下车帘,她看清楚了,孙彬那个看上去娇柔的小表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日后乔巧巧的日子有的是热闹可看了。 巧喜见自家姑娘心情不错,又送上一杯温水低声问道:“姑娘,你不进去瞧瞧安大小姐?” “不去了。”随娇娇接过水杯,润了润喉咙,轻声笑道:“我等着安馨病好了来谢我,回府。” 随娇娇的马车一动,其他看热闹的马车也动了。 五皇子和宋承平坐的马车,随着其他马车一起往外驶去。 五皇子背靠在车壁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意犹未尽地撇了撇嘴,“原本还以为能见着安馨出来,跟她们好生干一场架,没想到听了一耳朵不痛不痒的废话。” “安国公府还真是沉得住气,除了一个管事的妈妈,主子们一个都没见着。” 宋承平低声笑了起来,“我事先就跟你说了,没好戏可看,你还不相信。安家办丧事,府中女眷全都病倒了,没人会出来应付这等闲事。” “要我说,你又不打算跟安家关联上,何必非要看一看安馨?” “哼,”五皇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一双极其漂亮的丹凤眼,不满地瞟了宋承平一眼,“若不是你上赶着送那安馨回府,我何必特意要跑这一趟?” “说吧,那安馨真有那么好看?你跟着我在宫中行走,什么样的美人没看过?我可没见过你对谁多看过一眼,这个安馨怎么就不一样了?” 宋承平跟五皇子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好,他对她的心思,表兄早晚能够发现,他索性坦白了:“等你定下了王妃,我去请姑母替我赐婚如何?” 赐婚?安府还在办白事! 五皇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想要赐婚就得在热孝中赶紧定下来,这么着急?他定睛看向宋承平,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在宽敞的马车中对视在一起。 宋承平在五皇子探究的眼神中,极其笃定地点了点头。 他对安馨很满意。 太满意了,生怕夜长梦多,会有人来跟他争抢,他只想要在叶夫人的热孝中,赶紧把亲事定下来,他好安心地等着她长大。 五皇子酷似宋家人的脸庞上,一双长长的剑眉缓缓起挑了起来,他若有所思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我准了……准了也不行。” 他戏谑地看着宋承平在他故意的大喘气中,一双眼睛里闪过惊喜,惊讶,失望和恼怒,好笑地低声笑了起来:“你才见过她几次?跟她说过几句话?就想要母后赐婚?你什么时候被她勾了魂了?” 五皇子轻轻挥了挥手上的穗子,挑起眉头调侃地问道:“莫非那安馨真的让你惊为天人?不过是个好看点的女子,我们这样的人……” “是。”宋承平肯定地点了点头。 啥?五皇子真正地吃惊了,他没有计较宋承平打断了他的说话,他不过是随口胡诌,想要劝解表弟,表弟居然承认了。 惊为天人?!表弟这是魔怔了。 大哥不在京中,母后还没见过安馨,最重要的是安国公世子夫人刚刚过世,母后和大哥就算同意了这门亲事,也断断没有在安馨守孝的时候,这么匆忙地赐婚的道理。 五皇子吃惊地从软垫上坐正了身子,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说吧,你在担心什么?” 宋承平放松了神情,满意地笑了起来:“我担心护国公府……” “不可能。”五皇子紧绷的神情和缓了下来,他低声强调道:“有胡老夫人在,绝对不可能。” “随家可不傻,两个国公府联姻绝不可能,倒是你……” 五皇子停了下来,他忽然晃过了神来,伸手越过两人面前的小几子,将手中玉佩的穗子‘啪啪啪’地拍打在宋承平的肩膀上。 “好你个狡猾的宋承平,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可没想要跟你抢!你可别忘了那安馨是飞云门的弟子,你想要让大哥同意这么亲事,光是你的身份合适还不足够。” “还有,父皇那一关更难过,要是让父皇误会……”五皇子顿住了手,极其遗憾地说道:“算了,这安馨烫手得很,你别多想了。” “不就是比旁人好看点吗?天底下好看的女子多了,表兄替你好生留意,但凡你喜欢的,都给你送进府中去,如何?” 不如何! 宋承平的神情黯然下来,他知道不会太容易,但是连五殿下都不支持他,他还是很失望。 五皇子的眼光不以为然地闪了闪,安馨若真是个狐媚子,为了表弟,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安国公府馨宁院中的安馨,无端端地打了一个冷颤,响亮地打了喷嚏。她的身旁飞起一团红色的尘雾,顺着她的喷嚏散落在面前的长案上。 安馨悻悻地伸手揉了揉鼻子,她的鼻子太灵了,她还没有开始调制画符用的灵液,炼制过的朱砂极其淡薄的气味都能让她打出喷嚏来,这还怎么得了?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小丝巾,洒上腊梅花的香露,围在了脸上,遮住鼻子和嘴巴。 安馨没有费事清理面前案几上的被污染的各色材料,她有先见之明,早就在案几上铺上了一张垫布,此刻把垫布一裹一卷,推到了一旁,重新从储物袋中,刷出了新的一张垫布,和配置画符用的灵液的材料。 金燕子一早就让人给她送来了画符所用的材料。 画符用的灵液中,最重要的材料有三样,朱砂,灵兽血和她自己的鲜血。其他的都是根据所画灵符不同的特性,酌情少量添加的催化剂。 安馨重新摆好材料和用具,还没开始动手,香莲就急匆匆地站到了她书房的南窗前,隔着窗户看向了她。 安馨抬头看了香莲一眼,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纸笺,这是她从童悦给她的秘籍中抄下来的方子。 她想要一边听香莲禀报事情,一边调制灵液,就得有方子摆在面前,以免一心二用出了差错,“说罢,有什么急事?” 香莲伸手挡在嘴前,生怕不小心飞溅的唾沫,污染了安馨长案上的珍贵的材料,低声说起了刚刚府门外发生的小插曲。 安馨手中不停,按照心中默记的顺序,开始调制灵液。 第八百三十七章 想要悔婚 她想要配置的是最简单的灵液,添加灵液中的催化剂只有六样,因为简单催化剂的份量也极少。 这种灵液配置简便,想要增加符纸的威力,对后续制符的要求极其严苛。安馨特意舍易就难,就是想要练习画符,掌握其中的窍门。 安馨的手极稳,步骤一丝不乱,从容稳定地将其他材料,在小瓷碗中混合好,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小匕首,淡定地割向了左手手掌。 一滴,两滴……二十滴之后,安馨收回左手,一边抹上药膏,用干净的布巾缠住手掌,一边看着小瓷碗中的材料快速地发生变化。 赤色的朱砂,血红的灵兽血,再加上六种催化剂,在她的血液的调和之下,迅速地变成了胭脂红色? 安馨迟疑地眨了眨眼睛,谨慎地用事先准备好的小瓷棒搅拌了一下,颜色没变?小瓷碗中的灵液变得越发的清透顺滑? 安馨心中一喜,端起小瓷碗,捡起调配的方子,照例将垫布一裹一卷,将刚刚用过的物事,全都卷起,推在了一旁。 她重新从储物袋中掏出干净的垫布,铺在长案上,又刷出画符所需的一应用具摆放在面前,最后掏出一叠灵兽的兽皮。 童悦给她炼符秘籍中,特别强调过,炼制符纸用灵兽血和灵兽皮会提高制符的成功率。 她的储物袋中有的是灵兽皮。 一部分是她从舒家部落离开的时候,舒展翅和秋敏学替她准备好的;另一部分是离开天胜境的时候,秋卓尔送给她的储物袋中事先预备好的。 安馨不打算走寻常路,她近水楼台有这等便利,自然不愿耽误时日。 她没有急着提笔画符,她等着香莲说完了门外发生的事情,听见乔巧巧被随娇娇和宋慧设计,被皇后娘娘赐婚,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她’的噩梦中,并没有孙彬更多的消息和背景。 ‘她’受制于辛啸天师徒,忙着复仇,忙着替辛啸天争夺皇位,对勇毅侯府,对孙彬的小表妹这些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安馨对皇后娘娘赐婚的事情也不甚了了,赐了婚,乔巧巧和孙彬的这门亲事就板上钉钉,动弹不得了么? 孙彬要是死了呢? 安馨丢开这些事,低声吩咐香莲:“你让徐妈妈给随娇娇送些礼物去,多谢她仗义执言,给安家解围。替我传话过去,等我病好了,再过府去看她。” 安馨对人情往来,该怎么送礼回礼并不精通,这事交给徐妈妈,自会替她办妥。 香莲听令,不敢再打扰安馨,赶紧从窗户边走了。 安馨静下心来,提起童悦给她准备好的符笔,浸入刚刚调配好的灵液中,等符笔吸满了灵液,稍微在小瓷碗的边缘舔了舔笔尖,提笔在灵兽皮上,凝神静气开始画符。 符笔落在兽皮上,‘沙沙’的轻响声响起,安馨全神贯注,一气呵成,一个熟稔于心的烈火符,在她笔下画成。 安馨没有停下来,她一张张地画了下去,直到把小瓷碗中的灵液全都用光,不多不少总共完成了二十张烈火符。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没有浪费一张兽皮,没有浪费半滴鲜血。要到了真正开始习学制符,她才明白,先前他们使用符纸是多么的浪费。 每一张符纸上都有炼符堂弟子的鲜血。 童师叔给她的符纸更是童悦用自己的鲜血炼制成。童师叔还时不时教导他们几个,一切以保命为要,其他的等活出命来再说。 长辈们对他们的关爱,要到了第一次握住用自己的鲜血画出的符纸,才这般鲜活的凸显出来。 安馨兴冲冲地起身,她迫不及待要试验一下符纸的威力。她独自去了东跨院中的练功房,半个时辰后出来,重新回了书房,在左手上再次割开一道伤口,重新画了二十张烈火符。 童师叔每日只准她最多用四十滴血液,安馨心满意足地将二十张烈火符收入储物袋,她决定了,以后她要用心习学炼符术,争取自己的符篆自己画。 她在练功房中试过了,施用自己画的符纸,或许是符纸中的血脉力量更容易被激发,符篆的威力至少增加了两成。 这两成的威力,若是换成是炼符堂的符纸,可以抵得上武功相差一个境界的弟子的画出的符纸。每一滴血液都弥足珍贵,安馨不想浪费炼符堂弟子更多的心血。 成功的喜悦,让安馨无心多理会乔巧巧和孙彬的事情。 孙彬若是不幸死了,无论如何,她也算是替‘她’报了一箭之仇。 孙彬若是还死不了,等待他的也会是一团乱麻般的日子,不论是想要建功立业,还是想要清静的日子,定然都不会很容易。 乔巧巧急匆匆纵马回了庆国公府,跟着她爹她娘还有她的两个双胞胎弟弟,还有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祖父和大伯母,二伯母,连同乔大一起接下了懿旨。 趁着她爹送内侍出门的当口,她娘就拉着她一起跪倒在庆国公的面前。 她娘对着不停地低声咳嗽的庆国公,低声却坚决地请求道:“爹,巧姐儿不能嫁给孙彬。” 汤夫人生怕庆国公乔毓明消息不灵通,急忙解释道:“那孙彬今日刚刚坠马,右半边的身体被坐骑砸在的身上,就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也会是一个废人,巧姐儿万万不能嫁。” 庆国公紧了紧身上刚刚披上的大氅,半握拳头抵在嘴边用力咳嗽了两声,不置可否地答应道:“那就等孙彬先保住了性命再说。” 说完,庆国公转身就走。 他还没死呢,家里的京中的事情,有什么能瞒得过他?想要让他放下老脸去替乔巧巧悔婚,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按照他的心愿,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汤夫人伸出双手想要留住庆国公,可庆国公哪里是她能留得住的?庆国公一走,只剩下汤夫人和乔巧巧跪在前院的正堂中。 乔巧巧伸手扶住汤夫人,低声哭泣道:“娘,我不要嫁给残废!” 汤夫人拖着乔巧巧站起身来,低声斥责道:“哭什么?哭能有什么用?赶紧让人去打听孙彬的伤势如何?他若是……” 汤夫人顿住了,乔巧巧瞪大了眼睛,突然左右开弓用双手的袖子擦干了眼泪,眼巴巴地看着汤夫人,可怜兮兮地低声笑道:“娘……” 汤夫人低声吩咐道:“你先回去,不要再胡乱说话,也不许再出门。” 乔巧巧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带着丫头退走了。 勇毅侯府中同样也接到了懿旨,与庆国公府不同的是,丁夫人接到懿旨简直喜出望外。 有了懿旨,太医院救人不敢不尽心尽力,她的儿子就有救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叶芳华,华芳叶 不管怎样,随姣姣和宋慧总算是帮了勇毅侯府一个大忙。 不管她们的初衷是为了帮着安馨,还是为了陷害乔巧巧,只要对勇毅侯府有利就是好事。 孙琪琪昏倒后送回府中,毛御医顾不过来,丁夫人赶紧又让人去了太医院,请了御医过来诊治孙琪琪。 府中一下子有了两个病人,丁夫人顾不上孙琪琪,把孙琪琪交给了张如惠照看。 她听康妈妈说过了安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她对张如惠很满意。日后等乔巧巧嫁了过来,她还需要用张如惠来制衡那个跋扈的乔巧巧。 好在,三个时辰之后,毛御医总算从孙彬的寝房中出来。他疲惫而高兴地对丁夫人说道:“总算把三公子的手骨,腿骨和肋骨都接好了。” “连同脸上的伤口和身上的伤势,都要小心伺候,若是三五日之后,伤情能够稳下来,就能是捡回了一条命来。” 丁夫人忧心忡忡地送走了毛御医,让人好生伺候孙彬,疲倦地回去歇息去了。 这一日对她而言极其漫长,从孙彬出事被送回来起,她就滴水未沾,得了毛御医的准话,才自觉连骨头都累散架了。 秋敏学也难得地觉得累坏了,他带着病弱昏迷的叶夫人,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安志坚是个情种,舍不得杀死叶芳华,非要成全了叶芳华和郭尚德的情分,让他费尽心思,找了这处山清水秀又清静宜人的地方,要让他们在此逍遥。 没错,被府中一场大火烧的连白骨都没有剩下的郭尚德,也被秋敏学偷梁换柱救了出来,比他们更早到达了这处暗黑森林的矿场。 莫妈妈被人从马车拧出来,趴在地上呕吐的天翻地覆,她浑身的骨头都在疼,一条老命差点就在半路上给交代了。 她勉强地抬头看向被包裹在被褥中的叶芳华,被人抬进了近旁的一个小院子,她赶紧伸手摸了摸胸前的暗袋,暗袋中一枚圆鼓鼓的丹药,让她闭上眼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生怕这枚能救叶夫人,不,能救叶芳华,不,能救华芳叶的药丸在路上给丢了。她若是不能在今夜子时,准时给华芳叶服下药丸,华芳叶必死无疑,她的一家人也要给华芳叶陪葬。 莫妈妈奋力从地上爬起身来,踉跄几步,双手撑在腿上勉强站稳了,抬起头使劲地喘息了几口,双手向上撑在腰上,勉力跟在裹着华芳叶的被褥后面,进了面前的宅院。 不过是个一进的小院子。 比她先前在京城的家还要小,莫妈妈用力忍下心酸,脚步不停,跟在华芳叶的被褥后面,穿过十字甬道进了寝房。 寝房中冰冷一团,格局跟叶芳华先前的寝房相似,进门东侧有小圆桌,配有小圆凳,西侧有衣柜,南窗下有梳妆台,架子床靠在北墙边。 床边的床头旁的小几上,点着一盏微弱的气死风灯。 莫妈妈打量完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悲从中来,太寒酸了,华芳叶喝了她的药汤活了过来,只怕要恨不得死去了才好。 无论如何,她要赶着时辰给华芳叶服下药丸,让她一家人先活出命来。 莫妈妈伸手探向小圆桌上的茶壶,入手沉甸甸的。她顾不上找人要热水,她也不敢找人要热水,飞快地倒了半杯冷水,把药丸融化在冰冷的水中。 药丸入水即化,莫妈妈端起杯子,先放在床前的小几上,伸手把华芳叶从被褥中使劲地拽了出来。 经过了三日,华芳叶脸上的怪相,变得没有先前那般夸张,眼睛变得正常,歪斜的嘴巴能闭上了,手脚和身体的僵硬也消散了一大半。 莫妈妈侧身坐到了床沿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先用力掰开华芳叶的嘴巴,然后飞快地空出一只手来,端起水杯,一股脑地将融化了药丸的冷水给华芳叶灌了下去。 这是这几日她做惯了的事情,每隔六个时辰,华芳叶的喉咙只能在掰开嘴巴之后,灌进去一次东西,其他的时辰,华芳叶就像是个死人,连呼吸都让人察觉不到。 正是见识到了这等神乎其神的本事,莫妈妈才断绝了逃跑的念头。她合上华芳叶的嘴巴,转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就在她的手下,华芳叶的喉咙忽然‘咯咯’两声轻响,华芳叶的身体从内而外,像是打个一个饱嗝一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极其难闻的气息来。 莫妈妈忙不迭地捂住了鼻子,然后她清楚地听见了被褥传出两声响亮的臭屁声,莫妈妈赶紧起身站了起来,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张大了嘴巴等着恶臭过去。 这样的臭屁一天会有一次,正好就在子时,先前她跟华芳叶关在同一个马车里,第一次差点没把她熏背过气去。 “怎么这么臭?怎么这么黑?”叶芳华颐指气使的声音响了起来:“莫妈妈,掌灯!” 莫妈妈听见这话,干脆再退了几步,伸手推开了南窗。 寒风吹了进来,屋子里的臭气消散,叶芳华的声音极度不悦地响了起来:“莫妈妈,是谁开了窗子想要冻死我?莫妈妈?你死哪里去了?还不赶快滚进来?” 叶芳华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高,一声比一声更盛气凌人,听在莫妈妈的耳朵你,恨不得一掌拍死华芳叶。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以为她是谁? 就是这个作死的女人,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害了他们全家,还敢这么支使她!她还以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叶夫人?还有老爷那样的傻子宠着她? 叶芳华连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她的声音高亢地吼叫了起来:“莫妈妈!” 莫妈妈伸手关上窗户,隔着窗户听着轻捷的脚步声向外走去,随即马车开动的声音响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华芳叶再度叫她之前,答应了一声:“来了。” 她前行几步,重新站到华芳叶的面前,看见华芳叶一只手摸着脸面,一只手高举着,正在凝神细看。 叶芳华听见莫妈妈熟悉的脚步声,提声吩咐道:“把灯点亮,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生病中风了,双手攥在一起,一动也不能动。” “什么时辰了?天还没亮吗?我做的大氅在哪里?” 大氅?她还有心思问大氅! 莫妈妈怒火中烧,低声喝道:“华芳叶,你清醒点!你没有做梦,安国公府中叶芳华死了,盛京城中但凡有交情的勋贵都去拜祭去了。” “你是苟且偷生的华芳叶,跟着你的丈夫郭冕,听从大夫的建议,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养病来了。” 叶夫人死了?郭冕?郭冕! 郭冕是郭尚德昔日的名字,连莫妈妈都不曾知晓的名字!完了,她的事情彻底地暴露了!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三十九章 有情饮水饱 华芳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忽’地一下坐起身来,把站在床前的莫妈妈下了一大跳,她害怕地往后跳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华芳叶。 “胡说八道!我是叶芳华,我是安国公世子夫人,我不是什么华芳叶!”说完这句话,华芳叶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砰’地一下倒在了床上。 她看清楚了,她所在的地方不在是芳华园中熟悉的寝房,入目之处的简陋寒酸,让她惊骇过度,难以置信地晕厥了过去。 莫妈妈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华芳叶晕倒了。 她忍住心中一闪而过的快意,快步向前,俯身死死地掐住华芳叶鼻子下面的人中。华芳叶还不能死,华芳叶死了,她一家人都活不出命来。 秋公子说得很明白,华芳叶至少还有二十年性命,二十年年之内没死,没逃,安分地跟郭冕生活在一起,日后她寿终正寝,就放过他们一家人。 否则,要是华芳叶没有活够年份就死了,他们全家都跟着陪葬。 莫妈妈满肚子的苦水没法倒出来,她做了什么孽,非要往叶夫人,不,华芳叶的面前凑,非要由华芳叶不守妇道,连同外人一起去算计大小姐? 真是报应啊! 她心中怨恨下手便极重,华芳叶很快就‘嘤咛’一声,苏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莫妈妈,伸手用力握住莫妈妈的手腕,急声问道:“我的德哥儿呢?快让我的德哥儿来见我,我的德哥儿孝顺……” 她的声音在莫妈妈冰冷而怜悯的眼神中,逐渐小声了下去,随即又理直气壮地大声了起来:“是谁陷害我?谁是郭冕,我不认识郭冕?” ‘咯咯’重响声在屋外响起,郭尚德的声音轻柔而无奈地响了起来:“芳叶,你怎么能忘记了我?” 华芳叶瑟瑟发抖起来,完了,她真的完了! 她不是傻瓜,她想起来了,她折腾儿媳妇的时候,安志坚给她煮过一碗甘露汤,当时他就说过: ‘这世上,对你而言,难不成就只有他的那杯甘露汤,才是你最想要喝的?若是真是这样,我会找机会成全你。’ 那个时候她就怀疑安志坚是不是发现了她的秘密,如今看来,安志坚那个时候就有心要让她落到今日的田地,真正是其心可诛! 她好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郭尚德,不,郭冕右手胳膊下拄着一把木制的拐杖,左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甘露汤,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对莫妈妈说道:“你去后罩房歇息,这里有我。” 莫妈妈从华芳叶手中抽出手来,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一对狗男女,若不是他们联手想要算计安国公府,他们一家人怎么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她还记得自己的卖身契在秋敏学的手中,匆忙地对着郭冕行过一个礼,赶紧出门去了。那郭冕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落到了这般地步,还记得拄着拐杖端碗汤向女人献殷勤,真是个奇葩。 不得不说华芳叶也是个奇葩,面对着站在她床前的郭冕,她迅速地端正了神情,和缓地低声问道:“郭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穿着布衣?” 她清楚地记得,知画说他已经死了!他跟她一样死里逃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拖累了她? “布衣有什么不好?”郭冕先把甘露汤放在床前小几上,左脚跳动了一步,在床沿上坐下,转身把右手的拐杖靠在了床边。 他做完了这些,转过头,对华芳叶轻言细语地笑道:“你忘记了,以前我们刚定亲的时候,不是就先说好了,就算是身穿布衣,也要好生过日子?” 那这么能一样? 那个时候郭冕还年轻,书读的极好,前途无量。如今她是安国公世子夫人,他身为吏部右侍郎,两人还一身布衣,一看就不妥当。 华芳叶低下头,尽量委婉地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算计了我们?你别瞒着我。” 这么短的片刻间,她已经将神情调整到了,两人最亲近时候的样子。 郭冕满意地笑了。 他的眼光落在华芳叶的脸上,岁月终究不饶人,先前在安国公府中养尊处优,不过是病了一场,华芳叶显现出了正常的四十出头女子的模样。 “还能有什么事?”郭冕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两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这不是你一直的向往吗?安志坚帮助我们假死脱身,我们两人不用浪迹天涯,也能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假死脱身?! 华芳叶的眼睛暗沉了下来,莫妈妈先前说的是真的了?她再也不是叶夫人,她再也见不到德哥儿,见不到即将出生的孙子或者是孙女了? 她悲从中来,脸上的表情却是喜极而泣,她低声喃喃道:“没想到,真没想到,你为了我甘愿舍弃权势,同我一起过苦日子。” “我自然是甘愿的。”郭冕低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无论富贵贫贱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 隐身在屋梁上的秋敏学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郭冕不过在安志坚拿出的证据和证人面前屈服了,为了不被诚王府追杀,不得不亡命天涯。他把话说得这般漂亮好听,华芳叶跟着他,只怕光喝凉水都能饱腹。 “来,”郭冕深情款款地端起床头小几上的那碗甘露汤,“我比你早到半个时辰,想着你快到了,先到厨下勉强做了一碗甘露汤,等着你来喝。” “我扶你起来。”郭冕伸出手,殷勤地扶起华芳叶,把小碗端到华芳叶的嘴边,亲昵地给华芳叶喂了一口。 入口的味道,又苦又涩,半点甘甜滋润的滋味也没有。正是少年时候,逃难时候,他曾经给她煮过的甘露汤的味道。 华芳叶忍了又忍,终于吞咽了下去,接着又喝了一口,才伸手将小碗推向郭冕,温婉地劝说道:“夜深寒凉,这碗甘露汤,你多喝一点,暖暖身子。” 秋敏学没有再多听,他无声地退走了。 他确定了,这两人都是演戏的高手,他们既然这么能忍,他自然要替他们多安排点艰难困苦,让他们继续你侬我侬,谱写同舟共济,情比金坚故事,自己感动自己。 真可惜,他等不到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撕开彼此伪善的面孔,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秋敏学去找了矿山和镇上的管事,一通交代。 这里距离天胜境在境外为数不多的一个矿场不远,镇上的居民全都是矿山劳工的家眷,之所以把华芳叶和郭冕安置在这里,是因为矿山和镇子的周围都布有阵法,不怕他们逃跑。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章 趁机泄愤 他给华芳叶和郭冕留了一个小院子,三百两的银票,莫妈妈一家仆从,剩下的要他们自食其力。 这两人狼狈为奸妄设计安馨,安志坚手握两人的证据,还叮嘱他不要让华芳叶吃苦,真是妇人之仁。 反正安志坚也不会知晓他把人安置在哪里,安志坚的人反正也过不了外面的阵法,他想要怎么处置两人就怎么处置。 那两人不是早就想好要死遁脱身,浪迹天涯,无论富贵贫穷都要在一起吗?且看他们的假面具能戴多久?要是他们能够狗咬狗地撕咬起来,反目成仇,那才叫报应呢。 秋敏学急着返回盛京城,他怕离开的太久,以安馨的机敏,说不定就能看出端倪来,他不想让安馨误会他,背着她行事另有图谋。 天地良心,他自从知晓安志坚还想要保住华芳叶的性命,成全华芳叶和郭冕的情分,让他们在天胜境的护佑下成就姻缘,他就想要趁机泄愤。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安志坚就没想过如此对待华芳叶,对安馨是否公平?安家既然下不去手,他替他们下手,他替安馨讨回公道好了。 秋敏学没有多停留,他放弃骑马,换过马车和护卫,和身躺在马车里休息,让护卫连夜送他回盛京城。 疲累到了极点的秋敏学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身后一直都有一个尾巴。 童悦晚了一日出盛京城,拜飞云门暗卫跟踪和‘直升机’所赐,她及时跟上了秋敏学,发现了他和安家暗中做下的事情。 以童悦的目光来看,安志坚实在是蠢笨到了可笑的地步。 身为男子,身为安国公世子,他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够把自己的妻子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旁,让他们成为夫妻,成就他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姻缘? 安志坚疯了。 岂不说叶芳华替他生了两个儿子,单是他把叶芳华送到秋家人的手上,日后安家必然受到秋家的挟制,安馨的婚事,安家恐怕只能任由秋家人摆布。 她绝不允许安馨受制于人! 掌门既然跟她说了,安馨日后必然会踏上仙途,安馨就不能嫁给凡夫俗子。天胜境的秋敏学也不够格。 就算秋敏学也能修仙,能够长长久久地陪着安馨,那也要看安馨是否心甘情愿想要嫁给他。 她身为先天二境高手,对安馨日后修仙之后的心态比其他人更能了解。站上了巅峰的女子,但凡不是心之所愿,有人妄想要强迫,便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女子站上巅峰已然足够艰难,唯一的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奖赏都不可得,世间还有什么她们不能够舍弃? 秋家对安馨的企图昭然若揭,她冷眼旁观,安馨对秋家人没有什么好感,她要让安馨来这里,亲眼看看安家和秋家人背着安馨都做了些什么? 童悦等秋敏学的马车走了,也没有多停留,她在僻静之处,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跟秋敏学南辕北辙,一直向北去了卫国。 卫国玄青门被灭了,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卫国江湖和朝廷必然不会坐视不管,霍迪国的江湖人,想要带着他们在玄青门抢到的战利品回去,绝然不会容易。 按照掌门的意思,三国的江湖可以乱一乱,三国朝廷搅合进来,引发战火,引动两国战争,甚至是三国战争,那可就不妙了。 申国的布置她已经安排好了,若是不出她所料,申皇在接下来的接二连三的警告之下,不会再有心思发动战争。 如今之计,她要赶往卫国,让卫国江湖先出了一口恶气,让卫国朝廷找不到发动战争的理由,将风波停留在江湖方为上策。 她已经传信给掌门,可她等不及掌门给她新的指令,就算她有‘直升机’傍身,她飞去卫国至少也要三天,她怕行动晚了,会耽误时机。 童悦的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虽说距离初二晚上玄青门被袭击,初三一早霍迪国四个门派坐地分赃,各自带着财物隐匿消失,还差了几个时辰才到三天。 论理,卫国朝廷正在封印休沐之中,来不及对玄青门被袭作出及时的反应。奈何,江源从玄青门的灾祸中,被铁枪门的胡霸,胡林父子轻轻放过,从玄青门中逃了出来。 胡霸和胡林放过江源,话里话外说的很明白,就是不想要挑起两国朝廷的战火。只可惜,江源身为皇家武奉,既逃出了命来,自然不肯放过霍迪国的蛮子。 待他带着官兵重上玄青门,见玄青门前山后山都被烈火覆盖,救无可救,玄青门眼睁睁地在他面前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之后,更是怕被人诟病他护卫不力。 他当即利用用皇家供奉的身份飞鸽传书,一边往京城报信,一边下令通往霍迪国的所有城池,但凡看见霍迪国人随便找个理由,格杀勿论。 卫国的军队前所未有的快速行动起来。 先前两国江湖为了‘无忧花’的纷争,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这道命令一传下来,两国通往霍迪国的城池全都戒严,借机将城中的霍迪国人清理一遍,斩杀勿论。 一时间,卫国边境血流成河。 铁枪门、青龙派、碧云宫和别水阁四派的人,一下子被关在了卫国境中。 天寒地冻,他们没法露宿在野外,从官道之外的小路过境;风声太紧,他们也不敢暴露出身份,随意行走,让官兵发现了行踪。 好在四派早在卫国安插有钉子,并不缺乏援手,他们各显神通,分头藏匿起来,静待春暖花开,重回霍迪国。 江源既然想要将功赎罪,自然会料到这个,杀戮从卫国大城池开始,慢慢向周边逐渐地漫延,地毯式的清查之下,去玄青门抢劫的人,几乎都没能逃出卫国。这些都是后话。 卫国皇家大供奉收到江源的传信,不敢怠慢,赶紧给申皇禀报了。申皇新年收到这等晦气消息,并没有太生气。 先前玄青门雷松林死了,周玄奇和孟永庆失踪的消息禀报给他之后,他早就有预感玄青门要保不住。 玄青门保不住有什么要紧? 玄青门是魏国公计朝宗笼络在手中的江湖势力,没了反倒更好。区区一个玄青门不过是江湖仇杀,且让魏国公消耗手中的力量,自去为玄青门报仇。 倒是神行宗的长老贺添喜落在了枫刀门的手中,先天二境的高手,没有人前去营救怎么也说不过去。 肖大坤伺候圣上多年,很快就洞察了圣上的心思。 他收到营救贺添喜的密旨,赶紧把江源叫了回来,把贺添喜的徒弟苗贵生调出了京城,全权负责营救贺添喜和抢回‘无忧花’。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一章 贺添喜1 贺添喜被麦青辉暗中送回枫刀门,已经被关了一个月。 论理,贺添喜夜入威风镖局,打开密室偷了东西出来,落入麦青辉的陷阱,失手被擒,原本不该被外人知晓。 可这风声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 消息有鼻子有眼,加上威风镖局后院亭子上箭支留下的痕迹,连同威风镖局的密室打开的法子,都流传了出来。 这一个半月,威风镖局后院池塘中的密室,被江湖人士频频光临,刚刚出道的江湖少年,如果没有去过威风镖局的后院的密室冒险,俨然就没法跟人搭上话头,更不用说吹牛皮。 麦青辉和枫刀门对此毫无办法。 江湖传闻原本就多,不幸的是这个江湖传言,其他细节都被验证了,剩下的贺添喜被麦青辉所擒之事,自然也被人当真了。 麦青辉剩下的选择不算多,他抓紧时日,一路赶回枫刀门,审问贺添喜。 所谓的审问,并不是寻常的刑房中用上镣铐,用各种刑具伺候,境界到达了先天二境,这等普通的刑罚基本无用。 先天之上的高手都能做到心神分离,只要他们愿意,就算稍微艰难些,皮肉的疼痛也很难影响了神志的清醒和坚定,不想要说的话,照样无法从他们嘴里掏出来。 贺添喜从麦青辉的迷药中清醒过来,发现被人点住了穴道,封住了武功,他也安之若素,来者不拒的正常吃喝,除了一句话不说,比寻常时候还要自在逍遥。 贺添喜自信没人能够撬开他嘴巴,他在等待有人来救他。 他杀人夺宝,乃是受了皇家大供奉的指派,等他失手被擒的消息传出去,卫国的顶尖高手不会不管他。 就算别人不管他,他的徒弟苗贵生也绝对不会不管。 他生平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有苗贵生这么一个先天二境的徒弟,这让他在三国江湖门派中首屈一指,绝无仅有。 不管是谁抓住了他,有苗贵生在,天底下就没人敢随便就要了他的性命。 况且,他还没见到值得让他开口说话的人,先天之下的境界的人,还没有资格让他开口说话。 麦青辉倒是正该来审问贺添喜,可他实在是忙得很。 当他从威风镖局后院的池塘中,没有打捞出‘无忧花’的时候,就明白他抓错了人,贺添喜跟他一样都不知‘无忧花’在哪里。 麦青辉想要报仇,更想要的是‘无忧花’。 他亲自封住了贺添喜的武功,让人把贺添喜连夜秘密送回了枫刀门,自己依旧坐镇麦迪城,派人四处打探。 他很明白,伍克己杀了简拓,也被简拓用似是而非的‘噬人散’证物拴住了手脚,被飞云门和天鹰宗盯上了。 迷雪宗为了自证清白,力气都花在了洗脱嫌疑上面。 黄世涛他们一行四人,以少胜多,重伤了玄青门的周玄奇和孟永庆,逼走了贾长风,战绩斐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除了黄世涛之外,其他的蔡天源、宋耀庭和鲁长兴三人,全都身中剧毒。 黄世涛是个谨慎的人,给其他三人驱毒之余,生怕他们被人偷袭,妄送了性命,亲自护送他们回到各自的门派疗伤。 他们六人联手出了天京城的皇宫,追查杀人凶手,想要抢回‘无忧花’,只剩下他一人还能腾出手来继续追查。 麦青辉雷厉风行,殚精竭虑,一个月之中,但凡是值得追查的线索,全都追查了一遍。 奈何他穷尽了手段,‘无忧花’却好似凭空消失一般,自从威风镖局的镖队中消失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无忧花’的踪影。 他最开初怀疑的迷雪宗顾国胜和鲁劲松两人,也彻底从江湖上消失,不见了人影,连迷雪宗发出的明令密令,这两人都没有理会。 半个月前,眼看年节将至,他不得不先回了皇宫交差。 直到年节当下,黄世涛赶回了宫中,跟方南平一起留在宫中,轮流替他值守当差,他才赶回了枫刀门,有空来审问贺添喜。 贺添喜在他临时居住的小院中,悠闲地住了一个月,忽然见到从窗外现身的麦青辉,并没有多少惊讶。 他从容地从身旁的茶几上,拿过一个倒盖着的茶杯,随手翻转过来,伸手放在自己座位的旁边,提起茶壶斟上了一杯茶。 麦青辉走进暖阁,扫了一眼贺添喜身上厚厚的衣袍,和他满头的银丝白发,眼见贺添喜眉目舒朗,眼神明亮,神态温和,不禁有些失笑。 年近七十的先天二境的高手,虽然成了他的阶下囚,照旧身姿笔挺,精神矍铄,举止好似在自己家中待客一般,比他都还要自在逍遥,。 他心中叹服,江湖门派的长老和皇家供奉,极少有人能够踏入先天三境境界,若他看得不错,卫国和申国两派江湖,眼前的贺添喜或许就是最有希望踏入先天三境的人选。 麦青辉落座在贺添喜的身旁,隔着半开的窗户,转头看了看窗户的雪景,极其随意地问道:“贺长老好雅兴,这等雪景可还能入眼?” “自是不能入眼。”贺添喜半点也不客气地说道:“我神行山上的雪景,才是天底下最好的景色,何时我也请你去走一遭?” 他这一句答话,好似打开了他关闭了一个半月的话匣子,贺添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坦然地承认道: “咱们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威风镖局是我神行宗的钉子。‘无忧花’闹得人尽皆知,我神行宗的钉子被你给拔了,怎么,你还不许我回去拿走我神行宗的东西?” “你没有从我身上找到‘无忧花’很遗憾吧?真是可惜,我瞧着麦供奉大张旗鼓,还以为‘无忧花’一定在威风镖局的手中,没想到扑了一个空,反倒落入了你的圈套之中。” “我手中没有‘无忧花’,说吧,你把我留在这里想要做什么?难不成真想要跟卫国江湖火拼?你就不怕申国的那帮子人趁火打劫?” 贺添喜转头将目光落在麦青辉的身上,麦青辉身材高瘦,面目清瘦,相貌端正,眼神锋利恍似一柄已经出鞘的长刀,随时可以砍向敌人。 最可怕的是麦青辉比他年轻了至少二十岁,真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之时,他们师徒遇上这样的对手,只怕难缠。 “怕!”麦青辉也没想要跟贺添喜兜圈子:“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你要是半点也不知‘无忧花’的下落,我留你无用,早点把你处置了,人不知鬼不觉,哪里还会有什么火拼?” 已经落入囊中的阶下囚,想要跟他叫板,也得要先掂量自己的份量。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二章 贺添喜2 “哈哈哈……”贺添喜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麦供奉,你不会以为我会像初出江湖的小毛头,单枪匹马闯入威风镖局,半点消息也没留给我的徒儿?” 麦青辉没有做声,他静静地等着贺添喜的笑声停了下来,才淡定地说道:“你若是给苗供奉留下了消息,一个半月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来救你?” “枫刀门不比其他门派,人人皆知,枫刀门三个先天二境高手,全都是皇家供奉,都在皇宫中当值,你别跟我说他是不敢来?” “哦?”贺添喜半点也不惊讶地反问道:“麦供奉莫非还以为我不知此处是枫刀门的凌霄阁?我那徒儿就算是有心救我,也没法飞到此处来。” “依我看,我们俩也不必相互试探浪费时辰了。我想要‘无忧花’,你也想要‘无忧花’,不若我们联手起来,一起找寻‘无忧花’,找到了二一添作五,均分了如何?” 麦青辉难以置信的挑起了眉头,清瘦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错愕。 贺添喜武功被封,对人情的洞察力依旧在,他从容温和地笑了起来:“麦供奉很吃惊?我们两派联手找寻‘无忧花’,真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神行宗想要成为卫国第一大门派,枫刀门想要保住霍迪国第一大门派的地位,我们两派联手各取所需,有何不妥?” “身为先天二境高手,谁人不渴望再进一步?我等对‘无忧花’趋之如骛,不就是想要再更进一步?” “说句不中听的实话,在武功境界提升的面前,两国朝廷和江湖的纷争,都该放到后面去。说得再实诚再难听一点,成就了先天三境的境界,皇位换个人坐,又有何不可?” 麦青辉的脸色未变,眼神却锋利起来,整个人都成了一柄已然出鞘的剑。贺添喜满意地看着麦青辉的变化,不疾不徐地劝说了下去: “我志不在皇位。‘无忧花’对其他人而言,都不过是看一场热闹的游戏,唯有对我等先天二境之人,才是利害攸关的大事。” “你枫刀门与其跟霍迪国的其他门派合作,不若跟我神行宗联手。拿到了‘无忧花’,我们各自修炼,隔着偌大的两个国家,想必比卧榻之侧,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的危险要更安全些。” “这一个半月我也没有闲着。” “依我看,无忧花最有可能,就是在迷雪宗长老顾国胜和弟子鲁劲松的手中。他们俩人恰好逃脱了,顾国胜擅毒,没有了武功,对付威风镖局的镖师也绰绰有余。” “他们两人抢走了‘无忧花’,定然不敢在外面晃荡,自然会找僻静的小地方藏匿起来,静等风声过去。” “顾国胜擅长炼药,手中拿着‘无忧花’定然会手痒,说不定正躲在哪里,用‘无忧花’替他自己炼制解药,替鲁劲松炼制灵药。他们两人稳坐钓鱼台,等得起耗得住,我们可不行。” “要是‘无忧花’全都被顾国胜给糟蹋了,快要到手的先天三境,和随之而来的种种好处,眼睁睁就要飞走。” “这等机遇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之所以提出我们合作,也是想着可以利用我被囚禁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事给办妥了。” “我那徒弟自然听我号令,他会来枫刀门要人,吸引住众人的目光,方便我暗中行事。这里既然是凌霄阁,万一露馅,我纵身一跃跳下去,也能顺便遮人耳目。” 麦青辉心中惊叹,都说卫国的兔崽子们最擅狡辩,看样子卫国诡辩的祖宗正坐在他的面前。 贺添喜没有遮掩他赤裸裸的利益,甚至连他会遭遇到的困难,都体贴地替他想好了对策,说不定,他连要去哪里找顾国胜和鲁长兴都有了主意。 哼,贺添喜这是笃定他一定要赌这一把? 麦青辉瘦削的脸庞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贺长老,你说得都对。” “霍迪国就这么大,顾国胜和鲁劲松还能藏到哪里?我不用你照样能够找到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也不想将背叛霍迪国江湖的把柄,就这样交到贺添喜的手上。这样的事情一旦为人所知,枫刀门霍迪国第一大门派的地位必将不保。 贺添喜确实擅长洞悉人心,可惜他被关在了这里,收不到最新的消息,对形势的估量,到底差错太多。 他要是知晓天刀宗的蔡天源、宋耀庭连同迷雪宗的鲁长兴都中了毒。除了迷雪宗的伍克己,没有受伤的其他三个先天二境高手,全都在他枫刀门。 枫刀门从来没有那一刻,像今日这般在霍迪国稳如磐石,无人能挡。他想要什么拿不到手中,何必跟卫国人联手,自毁门派前程。 “你确实能够找到他们。”贺添喜温和地点了点头,丝毫也不打算诋毁麦青辉的能力,“可若是你去找寻他们,你猜他们会不会主动回去迷雪宗,把战火烧向你们两派?” “换做是我去找他们,你猜他们又会作何反应?这两者的区别,麦供奉不会不明白吧?” 麦青辉当然明白,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他宁肯跟伍克己交易,也不肯便宜了贺添喜。 贺添喜敏感地察觉了麦青辉神情中浅淡的一抹不以为然,他镇定自如地结束了谈话:“我跟你推心置腹,是想要让我们两派联手,有个相互坦诚的基础。” “你若是不愿意,只当我今日这番话,从来没有说过。我便安心等着我那徒儿,带着卫国的先天高手前来救我便是。” “我身上没有无忧花,跟霍迪国的门派也没有仇怨,枫刀门这么对付我,毫无理由,你若是不放了我,早晚会给枫刀门招来祸患。” “言尽于此,麦供奉好走不送。” 贺添喜伸手替自己添了一杯茶水,端起来喝了一杯,转眼看向窗外,不再开口说话。他该说的说完了,其他的多说无益。 拿不到‘无忧花’他们早晚都会死。 拿到了‘无忧花’,有机会多活几十年,有机会再往上挣扎,或许也能像三大仙门同道一样,找到打开仙门的法子。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还有没有机会,跟其他人一样去挣扎。 麦青辉明显地察觉到了贺添喜神态的变化。 他很明白他拒绝了联手的提议,贺添喜半点真话也不会再跟他说。至于贺添喜有没有出手杀了门中弟子,杀了他的子侄,贺添喜根本不在乎。 不管是谁挡在了贺添喜夺取‘无忧花’的路上,甚至换成是他,贺添喜跟他协商不成,也不会跟他客气,照样要拔剑相向,争抢个你死我活。 麦青辉站起身来,一声不响转身就走,他没有放话威胁贺添喜。 没有那个必要,贺添喜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不杀了他,所有的折腾折磨贺添喜都会受着。 他看出来了,贺添喜不打算自杀。 哼,不肯自戕最好,且看他软刀子如何慢慢地让他生不如死,出了心中这一口恶气。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三章 再设陷阱 麦青辉背着手,漫步出了凌霄阁。 院墙外山风凛冽,寒冷刺骨,走在不足一尺,满是寒冰覆盖的山路上,两侧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冷酷地轻哼一声,真是便宜贺添喜了。 凌霄阁乃是枫刀门中,他们三个先天二境高手闭关的好地方,如今为了关押贺添喜,倒要让他让给了贺添喜。 若不是这里四面绝壁,飞鸟难度,只有一道天然的飞桥相连,飞桥上又常年覆着浮冰,先天二境的高手也得万般小心才能往来。 为了防着卫国来人劫人,枫刀门也只有这个地方,最适合关押贺添喜。 麦青辉回了枫刀门的勤武大殿,枫刀门掌门方冬青正在等他。 方冬青是霍迪国皇家大供奉方南平的兄长,停留在先天下九境的境界之中未能突破。他年近六十,一张端正的方脸上,粗眉细眼隆鼻,厚厚的嘴唇下,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 ‘天人丹’既出,方冬青是最是希望能够找到‘无忧花’,借由‘天人丹’晋升先天的人。他这个掌门若不是三个先天二境的高手都奉诏成为了皇家供奉,枫刀门掌门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他来坐。 可惜,麦青辉没有给他带回来好消息。 麦青辉在大殿左侧的座椅上坐好,他消瘦的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他低声说完了贺添喜的算盘,沉声叮嘱道:“苗贵生早晚会亲自来救贺添喜,把凌霄阁里的人撤出来,凌霄阁外的防守不要懈怠了。” “万一要是抵挡不住,直接让人把贺添喜扔下凌霄阁,不要给苗贵生留下把柄。从今日起,不要再给贺添喜送吃食,让他在凌霄阁中自生自灭。” 麦青辉这是要让贺添喜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方冬青跟麦青辉一个心思,笃定属于枫刀门的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只要还在霍迪国之内,枫刀门早晚也会找出来。 他连分给迷雪宗都不情愿,更别说是神行宗的兔崽子们,贺添喜的提议就是异想天开。 不过,身为先天下境界的掌门,方冬青多少有点担心,“不让人在凌霄阁中守着贺添喜,我怕他若是趁机恢复了武功,杀将出来,门中可没人能够抵挡得住。” “不用怕。”麦青辉对自己的点穴手法极其自信:“掌门请放心。一来,他冲不开我点的穴道。二来,我早就在他的脊柱两侧封上了银针。你看他行动自如,还能谈笑风生,不过是他比其他人更能忍耐。” “我不让人平常留在凌霄阁中,也是担心看守之人,觊觎他的武功秘籍,被他所惑助他起出银针。” “掌门也别想着能趁机设计,套出贺添喜修习的武功秘籍。他不会那么傻,你们也玩不过他,反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让他有机可乘。” 麦青辉低头想了想,沉默了片刻,转头对方冬青说道:“我会传信给大供奉,尽量争取跟黄供奉一起轮流留守在门中,以防万一。” 方南平走不开,他和黄世涛在这等非常时刻,轮流坐镇门中,直到找到‘无忧花’倒是可以安排。 贺添喜既然落在了他的陷阱中,这一次,他何妨再次设下陷阱,让苗贵生也上一次当?他要是能把贺添喜和苗贵生都抓在手中,神行宗岂不是要对枫刀门俯首帖耳,任由他予取予夺。 方冬青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收到了玄青门被灭门的消息,门中若是没有先天二境高手坐镇,抵挡住苗贵生,他害怕枫刀门也会重蹈玄青门的覆辙。 麦青辉还有话说:“贺添喜有一句话说的对,‘无忧花’极有可能是被迷雪宗的顾国胜带着鲁劲松偷走了。他们两人极有可能躲在偏僻的地方,我们三派的人才找不到他们。” “掌门,还请早些吩咐下去,安排人逐一搜查。那顾国胜擅毒,更擅长炼药,更可能盛产药材或者是容易买到药材的地方停留。” “让门中的弟子带上避毒的药丸,行事小心些,查到了行踪赶紧禀报回来,不能急躁冒进,打草惊蛇,惊动顾国胜,毁了‘无忧花’。” “此事要注意保密,不要让天刀宗和迷雪宗察觉了端倪。” “迷雪宗要派人盯着,防止顾国胜把‘无忧花’送回迷雪宗。” “留守门中的弟子要加紧操练,门中的防守也要加强,玄青门的教训就在眼前,丝毫不能懈怠。” 麦青辉一路吩咐下来,方冬青一一答应下来。这些事情麦青辉不说,方冬青都会安排下去,麦青辉说了,方冬青自然更会小心周全。 先天二境的老怪,在门中就是绝顶的存在,在他们面前,方冬青这个掌门也只能乖乖地听令行事。 卫国境内对霍迪国人的屠杀刚刚开始。 霍迪国对‘无忧花’的抢夺,也逐渐要演变成枫刀门,天刀宗和迷雪宗三派的争抢。 申国盛京城内,备受人关注的勇毅侯府孙彬病情,竟然峰回路转起来。 孙彬熬过了三日,没有发烧,在丁夫人和毛御医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从第四日开始发起了高烧,丁夫人衣不卸带伺候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五日病倒了。 表小姐张如惠挺身而出,带着丫头小厮和婆子们轮番上阵,用冰冷的布巾给孙彬擦身,坚持了三天,硬生生把孙彬的体温给降了下来。 孙彬终于清醒了过来,勉强喝下了半碗米粥,又昏睡了过去。 丁夫人撑着病体来看过一眼,干脆地把孙彬交给了张如惠照料,她从孙彬险死返生,无所顾忌的眼神中看明白了,儿子对张如惠的情谊浓的化不开。 别说她还想要日后拿捏乔巧巧,端看在下人伺候不周,让彬哥儿突然高烧不退份上,她也一定要把张如惠留给乔巧巧添堵。 庆国公府的汤夫人以为她是个傻瓜呢,买通了彬哥儿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半夜里推开了彬哥儿寝房的窗户,想让彬哥儿染病病重身亡,好断绝了两府的亲事,她以为就查不出来? 哼,她既然查出来了,乔巧巧在她手底下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府中人人都见着了,表小姐不避嫌地救了彬哥儿一命,勇毅侯府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很该给表小姐一个名分才是。 她看在皇后懿旨的份上,没有让张如惠做平妻,就很对的起汤夫人对彬哥儿的额外关照。 安国公府中,大年十二的晚上,风尘仆仆的安怀信从边关赶了回来。他扑倒在叶夫人的灵前,失声痛哭,直接晕厥了过去。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四章 安怀信回来了 从大年初二的晚上,到大年十二的晚上,叶夫人的灵堂一直没有撤,安家一直没有发丧,就是在等着安怀信赶回来。 十五日的路程,安怀信用了九日便赶来回来,悲痛欲绝,心力交瘁之下,刚刚在灵堂磕过了头,便再也支撑不住。 安怀信被人抬回了梧桐苑。 穆燕飞接着他,先让人给他擦洗过了身体,从里到外换过了衣裳,用梳子梳通了纠结的头发,由着安怀信睡了过去。 没错,安怀信晕厥在地,其实是疲累至极昏睡了过去。饶是在昏睡之中,他依然时不时地在抽泣,突如其来地失去了母亲,显然让他极其伤心。 叶夫人生产安怀信的时候难产,是安馨的娘亲出手救下了安怀信母子,为着调理叶夫人的身子,安怀信自幼是由樊夫人带大。 正因为如此,安怀信长大之后跟叶夫人并不算特别亲近。 骤然听见丧母噩耗,安怀信悲痛之余特别内疚,自觉没能好生孝敬母亲,娘亲便撒手人寰,实在是生平憾事。 他一边传信回来恳求务必让他见母亲最后一面,一边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往回赶,一日之间最多歇息两个时辰,才能在九日之内赶回来。 安怀信睡了两夜一天方才醒来。 重新沐浴更衣用过简单的膳食之后,他换上孝服,带着穆燕飞一起去往了前院的灵堂。他知道,为了等她,叶夫人的灵堂已经设置得太久,没有留给他耽搁的时日,明日就该要出殡。 前院灵堂中,安家人又一次全都聚齐了。大家沉默地看着安怀信大礼祭拜叶夫人之后,缓缓地从灵前站起身来。 叶夫人封棺之前,安怀信自然要再看一眼叶夫人。 安怀德在十日之中,少吃缺睡消瘦得脱了形,安志坚两鬓的头发中出现了雪色,安国公安修和樊夫人都明显的老了一头。 穆燕飞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脸色苍白,好似随时都能晕倒,安馨也瘦削得很,一副弱不胜衣,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 只有秋敏学看上去比较正常,依然是丰神俊朗的少年人模样。他瞧见安怀信的眼光看过来,主动站上前去,帮着安怀信,安怀德兄弟两人一起推开了叶夫人的棺椁的盖板。 棺椁中的叶夫人盛装大殓,两眼紧闭,嘴中含着白玉珠子,两手抱紧在胸前,身姿端正,服饰整齐,脸上的狰狞也比临死之前缓和了许多。 饶是如此,安怀信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低声问道:“娘亲是中风而亡?” 他这句话用的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安怀德自觉有责任跟他哥说清楚他娘的死因,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是。” “娘亲先前就病倒,一直在养病。大年初一的早上,发现莫妈妈偷东西出府,情急之下,晕厥了过去。” “费御医过府诊治,用银针救醒娘亲,娘亲激怒未消,突发急病抽搐起来。费御医再度施针抢救,娘亲肌肉僵硬进不去银针,再度昏厥过去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年初二,邹侍郎一家人不请自来,说是来探病。邹小姐见着娘亲的模样就惊叫出声昏倒了,待她们走后,娘亲的病情急转直下,请了费御医来,也无济于事。到了半夜,娘亲就没了。” 安怀德当众隐瞒了他请秋敏学诊病,请安馨送信请飞云门,让周管事上门替叶夫人诊病的事情。涉及到暗黑森林和飞云门两派的事情,他自觉不能在人多眼杂的灵堂中当众说出来。 灵堂中落针可闻,这是芳华园之外的仆役,第一次听见叶夫人过世的详情。安怀德所说正好印证了京中的谣传,就是邹家人上门,就是邹家小姐在叶夫人床前晕倒,气死了叶夫人。 安怀信神情不变,毫无疑义地接受了安怀德的说辞。 好端端的人忽然就没了,死后的样子还这样难看,他用脚趾头都明白其中必然有隐情,秋敏学和安馨都在家中,他不信他最是孝顺的弟弟,没有请他们帮忙救治。 眼看他弟弟悲痛欲绝,却半点也不怨恨他们两人的样子,他娘亲的死因不在暗黑森林和飞云门的身上,他娘的死因自然就在朝中的争斗上面,是邹家? 安怀信沉默地点了点头,抬眼看上他爹。安志坚上前,最后看了一眼‘叶夫人’,亲手把‘叶夫人’棺椁的盖板关好。 安志坚退开几步,轻轻地挥了挥手,让府中的仆役上前,把叶夫人的棺椁钉死了。 待下人做完这个,安国公扫视众人,沉声开口:“其他人都退走,几个小辈留下,给夫人守最后一夜吧。” 众人听令退下,灵堂中,只剩下安家的七个主子和女眷贴身丫鬟和秋敏学。 安国公看向樊夫人,低声吩咐道:“你带信哥儿媳妇和馨姐儿去隔壁歇息,我跟他们说说话。” 樊夫人答应一声,转头看了安馨和穆燕飞一眼,让青叶扶着她走了。安馨伸手扶着穆燕飞,沉默地跟在樊夫人身后走了。 安馨这是从初三起,跟着穆燕飞一起‘病倒’,私下见过了童悦之后,第一次跟安家的其他人见面。 她敏感地察觉到了,秋敏学跟安国公和安志坚的关系,好似更亲近了些。比她这个嫡亲的安家人跟祖父和大伯父都还要亲近。 安馨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祖父先前还说过,等她所说的预言实现了之后,会让她好生跟他们说‘她’的噩梦。 她一直等着祖父和其他人一起来找她。 年前,阜城的地动和东南沿海的海啸,朝廷事务繁忙,祖父一直没有机会好生跟她说话,她能够理解。 等到叶夫人病故,安家办起了丧事,往来应酬也多,她更是能够理解。 就在初五申皇开印之后,安国公第一日上朝就上书,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大不如前,恳请申皇让他乞骸骨,让安志坚承爵,让安怀信承接安国公世子之位。 申皇对安修的上书,留中不发不置可否。 连安馨这样的朝政小白,也能从这个消息中,轻易地察觉到安国公借机急流勇退,给安怀信留下丁忧三年后复起机会的用意。 这些事情安馨都是事后方才知晓,事先家中无人跟她通气,事后也无人跟她解释缘由。安馨怀疑就连樊夫人,对这些决定事先都毫不知情。 樊夫人比她和穆燕飞晚了一天,在初四也病倒了,家中的女眷全都病倒,全都被排除在了家中事务之外。 安馨真是有点不习惯。 在清风居的水榭中,飞云门绝大部分的事情,长辈们都不会避开小辈商议,师父和师伯们把他们商议的过程,当成了教导他们的机会。 安家的做法完全不一样,秋敏学都能参与的事情,她要被排除在他们之外?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五章 规矩要怎么守? 安馨的眼光罕有地暗沉了下去。 她选择了装病避事,府中的事情,连同京城中的许多事情,都从她身旁流淌了过去,她不知不觉就被人边缘化,事情没有落到她的头上,无人会想要让她多听半句。 真是有得有失。 先前她笃定她日后很少回来,安家的事情就该让他们自己去处置。此刻被人漠视,排除在核心事务之外,又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樊夫人病了八九日,比先前更清减了,脸上的肤色也更为暗沉,显现出了六十岁左右老人的疲态来。 她带着穆燕飞和安馨进了隔壁房间,先看着安馨小心地扶着穆燕飞,在临时搬过来的罗汉床上半躺下,又替穆燕飞盖上了厚被子,才脱了鞋子也跟着坐了上去。 叶夫人漫长的丧礼,让樊夫人也累了。 特别是瞧见安怀德日日掩面痛哭,水米不进,恨不能跟着叶夫人去死,她就心烦得很。 德哥儿明知他娘的所作所为,还如此这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明知他娘都做过了什么?落在安馨的眼中,日后会怎么看他? 樊夫人对着安馨伸出了手:“馨姐儿,你也过来靠着我歇一歇。这最后一夜不好过,咱们说说话,若是能睡着了,能睡一睡更好。” 安馨答应一声,她给樊夫人也盖上了一床厚被子,让樊夫人跟穆燕飞隔着罗汉床上的小几,面对面靠在靠枕上斜躺好了,又让香莲送了些蜜水和点心过来,放在小几上,屏退了其他人,也脱了鞋子上了床。 安馨也盖上了一床被子,舒服地坐在了床上。 她不明白,今夜让她们跟着守夜是何意思?樊夫人和穆燕飞都没有异议,她自然别无二话。 安馨伸手给倒了三杯蜜水,三人一起喝了,樊夫人抬眼看了看恹恹欲睡的穆燕飞,转头握住了安馨的温暖的手,低声叹息一声:“今年冬天的事情特别多。” “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晓,阜城地动之后,诚王救治不力,引发了疫病不说,连诚王都未能幸免,一病不起,无力赈灾。” “皇上把太医院的御医一半都派了出去,生怕疫病传开来。” 樊夫人心有余悸地轻轻拍了拍安馨的手背,“你的年纪还太小,不知这疫病的厉害,一个不慎,一个城池接着一个城池的人都会死光,真是比战争还要厉害。” 安馨低下了头,樊夫人握住她的手背上,老人斑明显地变多了。 她早两日从飞云门收到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诚王手伸得多长啊,身在阜城救灾,还能遥控着盛京城中的爪牙,想方设法地算计她。 他不该染病谁该病? 她先前没有多想,祖母特意提起这个,莫非是有其他的意思? 樊夫人低声地说了下去:“阜城靠北,你祖父担心疫病向北蔓延,毁了城池伤了人命不说,就怕卫国和霍迪国趁虚而入,申国会有危险。” 这等朝廷大事,祖母跟她细说这个?安馨静了下来,祖父若真是担心这个,为何还急着乞骸骨,要把安国公的爵位传给大伯父? 她默不作声地听了下去。 樊夫人见安馨不答话,接着低声说了下去,“这等大事轮不到咱们去操心?这盛京城中也不太平,病倒的人也极多。” “其他的人咱们不说,只说你熟悉的,娇姐儿从我们府门口赶走孙家人之后,回府就染病了,再也出不来。” “加上慧姐儿,孙琪琪和乔巧巧,还有邹侍郎家的清姐儿,和你跟你嫂子,往年病倒的人没有怎么多。” “清姐儿的爹和娘也病得厉害,清姐儿刚刚好些,就要伺候她爹娘,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对了,我还听说诚王妃也病了,卧床不起,高烧不退,定远侯夫人守在诚王妃的床前,半步都不敢离开。” 安馨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中的一闪而过的了然。她明白了,祖母绕山绕水地跟她说这个,是在试探刚刚说的这些是不是跟她有关联? 她握紧了樊夫人的手,轻声说道:“皇上年前不是下了罪己诏吗?阜城的地震,沿海的海啸,这等天灾人祸,收拾起来不会容易。” “祖母,”安馨轻声劝解道:“祖父不是已经上奏,要把安国公爵位传给大伯父吗?祖父打算让大伯父去操心这些事情,祖父都放开了,祖母也不要太过担忧。” “京城里的这些病痛,说不定跟我的病情差不多,看似反反复复,其实并不太要紧也说不定。” 安馨的病是从接到宋慧的来信,得了宋慧的提醒顺势病一病,从来没有瞒过家里人。后院的女眷想要避事,生病向来是最好,也最容易的借口。 安馨没有多说这个,她转头看向樊夫人,轻声说道:“大哥哥和二哥哥都要丁忧守孝,三年之内,这些事情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祖母先别担心这个,我有一件事情始终没有想明白,正好想要问一问祖母。” 樊夫人伸手替安馨顺了顺鬓角一缕不停话的头发,低声说道:“你问吧。” “祖母,你看飞云门有飞云门的规矩,申国也有申国的规矩,这两个规矩之间有大不同。” “在飞云门,我日后若是成就了先天,先天之下的所有人,除了我师父,其他人不管年纪辈分都要改变称呼,敬我为长辈。单单是这一点,在申国就绝然行不通。” “我原本以为,我身为安国公的人,又是飞云门的弟子,想要在两个规矩之间兼顾,最好的法子是:我在飞云门,便守飞云门的规矩。回到了安家,遵守申国的规矩。” “两者泾渭分明,两全其美,才不会被人诟病。”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要这么做的。可是…….” 樊夫人抬手止住了安馨继续说下去。 安馨说得不错,他们一边想着要让安馨守申国的规矩,又想要占飞云门的便宜,占了便宜还要怀疑她,试探她。 她要是让安馨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安馨以后定然会恪守规矩,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越雷池半步。像德哥儿先请安馨让飞云门炼药堂管事上门诊病这种事情,以后想都不要再想。 樊夫人轻声叮嘱道:“你想的很明白,也说得很对。不能让两个规矩在你身上打架,动辄得咎,两面受气不讨好。” “你放心,等明日的丧事过了,祖母会跟你祖父好生说了。让他吩咐下去,不能有意无意地让你夹在两个规矩中间为难。” 樊夫人张嘴打了一个呵欠,放开了安馨的手,低声叮嘱道:“有话以后再说,你嫂子都睡着了,你也赶紧睡会儿,明日出殡,事情还多着呢。” 安馨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都说人老成精,还好祖母明白事理,没有再多说下去。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六章 五皇子来了 要她说,申国的一堆破事,跟飞云门能有何干系? 她都还没回来,安怀德就特意去了天胜境提醒她,不要跟五皇子牵连上,被人算计。 事情分明出自申国,源自安家,源自叶夫人! 诚王染没染上疫病?诚王妃病没病?邹侍郎和他的夫人病没病?跟她和飞云门有什么关联?他们这一干人等做贼心虚,光是自己吓自己都该要生病了。 安馨没有再关心外面安家的男人在做什么? 她忽然就想通了,她不想嫁人,只想要留在飞云门。安家她注定了呆不长,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她想办法护着他们不要被满门抄斩就是了。 安馨安心地睡了过去。 隔日,一大早起来,穆燕飞的脸色比昨夜还要憔悴。樊夫人当机立断,让人抬了暖轿过来,直接把穆燕飞送回了梧桐苑去歇息,又赶紧让人请了费御医过府替穆燕飞看诊。 费御医去了一趟梧桐苑,听见穆燕飞昨夜还夜半劳顿替叶夫人守灵,严令她卧床休息之后,拉着安怀信背着人警告道:“老夫好不容易把少夫人母子保全下来。” “也不要多,少夫人若是再起床行走半刻钟,她肚子里的孩子必将不保。老夫言尽于此,告辞。” 费御医一直替安家人诊病,对穆燕飞病情的来由一清二楚,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不想再看安家多办一场丧礼。 安怀信没有二话,径自把穆燕飞留在了梧桐苑卧床休憩。 他跟她爹一个性子,对穆燕飞宠溺得很,一听穆燕飞需要卧床安胎,当然不会为难穆燕飞。至于外面的人会不会乱说话,他才不在意。 安怀信回到外院,外院白花花一片,叶夫人出殡的事宜都备好了。 他身为孝子,披麻戴孝,刚刚在灵堂前站定,五皇子就带着皇宫内侍,掐着时辰来宣皇后娘娘的懿旨。 安国公赶紧把五皇子迎了进来。 这是五皇子第一次到安国公府来,京城的勋贵人家,他寻常都不爱去,四个国公府更是避嫌从来没有去过。 他身为嫡幼皇子,有一个嫡亲皇长子的兄长,早就明白父皇的皇位早晚都是长兄的。英王文治武功都比他强,他安心做个在嫡亲兄长庇护下,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皇幼弟最好。 今日他借由母后的懿旨,趁机来一趟安国公府,是冒险想要替宋承平看一眼安馨。 表弟想要请旨让母后替他赐婚,想要赶在安家的热孝中,赶紧把安馨的亲事定下来,这事大哥不在京中,他无人可以推脱不能不管。 他要是不管不问,表弟的亲事出了差错,让大哥误会了,或者其他人钻了空子,说不定就会招来祸患。 五皇子无心细看安国公府的景色,他让安国公带着他直奔安家的灵堂,他一边走一边对安国公说道:“刚才在来的路上,恰好碰见了费御医。听他说了一嘴,据说是少夫人有恙,想必过来接旨时辰短不了。” “我都替国公爷都想好了,你先让人去请少夫人,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见识一番安大小姐的武功,两不相误,如何?” 想要见识安馨的武功? 安国公心思急转,五皇子向来规行矩步,最是识趣懂得避嫌。今日是谁设计,让五皇子不顾嫌疑上门? 他扫了一眼远远跟在五皇子身后,捧着皇后娘娘懿旨的内侍,皇后娘娘不会是要给五皇子和安馨赐婚? 幸亏他早已跟馨姐儿说清楚厉害,论理没有他们帮忙,安馨也能让五皇子知难而退,他稍一犹豫便答应了五皇子的请求。 他停下脚步,吩咐管家带着内侍先去喝杯茶,稍候片刻。再让随行的小厮去请安馨去外院的练功房,自己带着五皇子,转道先去了练功房。 五皇子对安国公的迟疑很满意,看样子,安家没有想要贴上他的意思,他借机上门,又点名要见安馨,就怕安国公误会他有其他意思。 快到了练功房的门口,他停下脚步对安国公说道:“安国公,本宫想要单独见识一番。” 安国公再次停住了脚步,他客气地对着五皇子伸了伸手,低声说道:“殿下,前面就是练功房,清静又适合练功。” 他在‘清静’两字上,加重了声音,五皇子心领神会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把自己的护卫也留在了练功房外,独自推开了练功房的大门,左右张望了一眼,没有关门,缓步走了进去。 安国公微微松了一口气,五皇子神色平静机警,看样子不像是来找安家和安馨麻烦的,怕就怕年少慕艾,五皇子见过了馨姐儿的模样会舍不得放手。 在五皇子的眼中,练功房都大同小异。 安家的这个练功房,长宽各有十五丈,大是大了,陈设也太过简单,连个坐下来歇脚,喝茶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有火盆取暖了。 四面窗户全都大开着,寒风透窗而过,实在是冷得很,看上去像是不久前刚刚有人练过功,随手关上了门,下人还没有来得及来关窗打扫清理。 在练功房四边的墙壁上,有四盏气死风灯,角落旁设有四架兵器架,上面十八般兵器都有,他走近距离最近的兵器架,从上面拧起一把长剑,随手抽剑出鞘,随即倒抽一口凉气:好剑! 他手中的长剑,比寻常的长剑要轻,要薄,要宽,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和明亮的灯光,一明一暗的光亮下,看上去锋利无比。他翻转剑身,在剑柄附近看见一个‘秋’字印记。 这是秋家人的佩剑,难怪他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凡品。 五皇子有所不知,安家外院的练功房,已经变成了秋敏学的练功房,进门最近的兵器架上,这一柄长剑正是秋敏学练功时所用的长剑,也正是当日安馨用来刺伤孙彬的长剑。 没等他细看,安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祖父,你找我?” 安国公的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是。五殿下跟着内侍来传旨,想要见识你的武功,我答应了。” “你留心时辰,最多半刻钟,府中就能做好迎接懿旨的准备。” 安馨缓缓地挑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安国公,这个时辰?懿旨?五皇子?皇后的懿旨不会是要直接给她和五皇子赐婚吧? 也难怪安馨惊讶,时辰刚到卯时三刻,天都还没大亮,这么早,五皇子就跟着内侍过府来传旨,着实不寻常。 难不成叶夫人死了,郭侍郎葬身火海,邹侍郎一家病成了一团,连同诚王都得了疫病,诚王妃也卧床不起,还能有人成功地设计了五皇子,非要赶在元宵节皇后娘娘办的赏花宴之前,让五皇子见她一面? 她到底还是没能逃脱别人的算计?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七章 相看两相厌 安国公淡定地看向安馨。 短短的时辰里,他想明白了,安家正在办丧事,皇后的懿旨绝不可能是赐婚。不管是五皇子上门来瞧安馨的武功是真是假,都正是安馨拒绝五皇子,断绝后患的绝好机会。 安馨没有多问,更没有多说,她转过身,缓步走进了练功房。 练功房里,五皇子手握长剑,向着门口看来,跟宋慧酷似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亮光,随即又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安馨一身素白麻布衣衫,宽大的衣衫让她显得越发得高挑瘦削,比寻常十五岁的女子都还要高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好看是好看了,看向五皇子的眼光中半点惊喜倾慕都没有。 那样的冷漠淡薄,好似他不过是一个街头随意擦身而过的路人,根本不入她的眼,更别提能入她的心。 安馨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五皇子,眼前的少年人,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张脸长得不错,不,准确地说是太漂亮了一点。 容长脸,剑眉,丹凤眼,鼻子挺直,嘴唇不厚不薄,下颌线条堪称完美,确实有本钱成为盛京城中闺秀们的深闺梦中人。 五皇子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小金冠,身上穿着孔雀羽大氅,握剑的两手张开,把身上的大氅撑开来,活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张开的大氅里面是深蓝色缂丝用金线绣着飞龙的礼服,同色的腰带上镶嵌有蓝宝石和红宝石,腰带左边挂着白玉蟠桃玉佩,缀着金黄色的穗子,右边挂着绣着鸳鸯蝴蝶的大红色荷包,和亮黄色牡丹花香囊,脚上踏着一双飞云纹的厚底快靴。 安馨的眼光飞快地从上到下扫过五皇子,鉴定完毕,盛京城中最值钱的金龟婿,就是一枚地地道道的骚包男,和她先前想象的差不多,果真不是她会欣赏的那一款。 安馨的脑中下意识地闪过南宫翎的模样。 不不不,打住,这两人没法比!南宫翎那个妖孽,野生野长,生机勃勃,比眼前之人英武太多,也俊美太多了。 五皇子分明是掩盖在锦衣华服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南宫翎要是知道她拿他跟一个弱鸡相比,只怕要笑掉大牙。 不,只怕要忿忿不平才对。 安馨不客气地在心中轻哼了一声,这等武功境界连先天下三境,都未必能够上的孱弱男子,居然还会有人想要让她嫁给他,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冷兵器年代,身在皇家不习武,就是伸出脖子,让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任人宰割。 像这等身处险境,不知自救,还有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明知安家在办丧事还穿成这样上门的皇子,她随随便便就能把他给吓退了。 面对安馨高涨的气势,五皇子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下巴,他飞快地确定了:安馨桀骜不驯,半点也没将他放在眼中。 分明是他见过的女人中,对他和他的身份最不以为然的女子。 五皇子在心中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嫁给宋承平?就算她武功再高,长得再美若天仙,也万万不可! 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你看着我看着你,默不作声互不相让,乌鸡眼似的相看两相厌,都觉得对方的穿着长相,甚至是身上散发的气息,都让人觉得不爽。 五皇子紧盯着安馨的眼睛,右手用力,‘呛’的一声把手中的长剑撞回剑鞘。 安馨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屑,果真是不成器的骚包皇子,对别人的兵器如此不爱惜。 她已经认出来了,五皇子手中的长剑是秋敏学的。 秋敏学要是知晓有人会如此对待他的兵器,会不会后悔一时贪图方便,把自己的长剑放到了这里,落到了五皇子的手中? 五皇子漂亮的丹凤眼眯缝起来,出人意料地将长剑高高抛起,用力扔向了安馨。突然的变故没有吓住安馨,她淡然地退后两步,伸出左手接过了长剑。 入手的力度,让安馨略微有点吃惊,她没想到,五皇子手上还有把子力气,可惜准头太差,这么近的距离也扔不准人,真是可惜了身在皇家的好出身。 以他皇嫡幼子的身份,什么样的武功师父找不到?只要肯学肯练肯用功,以他的年纪先天下五境的武功应该是有的,如今这般先天下三境的境界,实在是跟他的身份不符,半点都让人瞧不上。 安馨没有急着抽剑出鞘,她左手握剑,冷眼看着五皇子,格外平静地问道:“五殿下,想要见识什么武功?” 见识什么武功? 这个口气太大了,莫非天底下的武功,他想要见识哪个,她就能让他见识不成?不过是在飞云门修行了几年,小小年纪就如此狂妄,不将朝廷和他皇子的身份放在眼中? 五皇子原本没打算要太过为难安馨。 他在宫中阅人无数,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等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无理地不知向他行礼请安的女子,根本不适合任何人的后院。 原本他抛出长剑,待她接住了,他就准备寻机离开。 他早就打算做个谁也不得罪的闲散王爷,见过安馨一面,确定她不适合嫁给表弟,他便准备见好就收。 他来这一趟是想要看看安馨是什么样的人,又不是真要看她的武功。 此刻听安馨大言不惭又忍气吞声地问话,五皇子忽然兴起了要捉弄安馨的念头。他冷淡地背起手,上下扫视安馨身上难看的丧服,故意挑剔地问道:“听说,飞云门天赋极高的弟子,能够修出剑芒?” “我来,就是想要见识剑芒。” “你若是不行,外间的传言就是真的,飞云门也没能把你这个病秧子,教化得如何了得。不过是学会了寻常武技,很应该闭门反省,谨记飞云门的教诲,不许再随意出手伤人。” 安馨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面前的这个弱鸡是在教训她? 真是恬不知耻! 一个先天下三境弱不禁风的男子,嚣张地仗着身份跟她说这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安馨行不行,关飞云门何事?她再不行也能分分钟秒杀了他! 安馨嫌弃地瞥了五皇子一眼,毫不客气地问道:“我若是修出了剑芒,殿下是不是打算从安国公府一路出去,一路叫着‘飞云门天下无双’回宫?” “殿下若是敢答应这个,我愿意勉为其难地试一试。” 试一试?真是狡猾,小小年纪就懂得反守为攻,想要反将他的军让他让步!她以为他不敢赌?这等不痛不痒的话,他有什么不敢叫的? 况且,也要她真的修出了剑芒,他才有机会叫不是。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八章 你不能娶我 五皇子轻蔑地扫过安馨单薄的身材,以她的年纪,她要是能修出剑芒来,他的名字以后可以倒着念。 他谅她没有那个本事。 五皇子志得意满地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自觉点中了安馨的死穴。 他提高了声音说道:“我若是赢了,我就如你所愿,出了安国公府就一路叫着‘飞云门天下无双’回宫去。” “不过,我要是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行。”安馨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我不愿为奴为婢,更不愿意为别人舍身卖命,殿下若是想要提出这等条件,好走不送,恕不奉陪。” 咦?她要是有把握能赢,绝对不会跟他计较这个,看来她就是在吓唬他!到底是年纪还小,情急之中,这么大的漏洞她都没能察觉到。 五皇子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他大度地挥了挥手:“不用你为奴为婢,也不用你舍身卖命。你要是赢了,我也允许你提一个要求。” “好,一言为定。”安馨以退为进,诱使五皇子主动提出了条件,自然要立即答应下来。 她随手抽剑出鞘,平举着长剑缓缓地对准了五皇子。 五皇子的眼光落在了长剑的剑尖上,半盏茶过去,剑尖毫无动静。 五皇子哈哈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刚起,伴随着他的笑声,冷冽锋利的剑尖上喷薄出一股深蓝色的剑芒来。 五皇子的笑声在喉咙中卡住了,他吃惊地看着深蓝色的剑芒越来越长,直到半尺长短方才停了下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地抬手又擦了擦眼睛,眼前的深蓝色剑芒犹如实质般从长剑的剑尖延伸出来。 他吃惊地惊叫道:“怎么?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五皇子做梦般上前几步,伸手抹向那抹稀罕的颜色,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安馨的手腕动了,她轻轻地挥舞剑尖,一招神龙摆尾的招式一出,五皇子的右手深蓝色的衣袖,被蓝色剑芒无声地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五皇子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难以置信地抬起右手的胳膊,做梦般伸出左手摸了摸衣袖上整齐的断口,失声惊叫了起来:“你,你……” 五皇子的护卫在门外急声问道:“殿下何事?” 五皇子还没有回过神来之前,就下意识地答应道:“不要进来,无事。” 饶是五皇子处在惊骇之中,也能敏感地反应过来,天底下能够修出剑芒的人屈指可数,这等秘闻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他放下胳膊,抬眼定睛看向安馨,眼睛里的惊诧无与伦比,他面前站立的绝色女子,居然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表弟好眼力!! 不行,这等天才,飞云门绝对不肯放过,一定会留在门中好生栽培,表弟的心思注定要落空!安馨毫不顾忌地在他面前露出这一手,也是想要逼退他。 安馨已经插剑回鞘,淡定地站在原地看向他,淡声说道:“我的条件是:今生今世,无论任何缘由,你都不能娶我。” 五皇子稍微一愣,他没想到安馨会主动提起这个。 以他的身份,他绝不能娶安馨。 在安馨出手之前,这个条件正是他求之不得,又不好宣之于口,让安馨和安家人明白的。可如今,亲耳听见安馨提出这个条件,倒让他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分不清是喜是忧。 他分不清是安馨审时度势,为了安家的安危提出这个条件,还是有其他……他不愿意想起来的缘由? “好,我答应你。”五皇子平静地答应一声,暗中压下心里的杂念,收起右手背在身后,遮掩住袖子上的偌大的口子。 安馨见五皇子痛快答应,倒也不想过多为难他。 她想了想,低声提议道:“你若是同意约束属下,不让其他人知晓今日所见所闻,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让你一路叫着‘飞云门天下无双’回宫去。” 这么好说话? 五皇子当即决定,不再追究安馨不懂礼数,又划破他袖子的罪过。 他点点头,一丝不苟地答应道:“行。我不会让人传出去,你放心。” 她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若是敢出尔反尔,等她成就了先天,她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事情已经办妥,安馨一言不发行过礼,转身便走。 出了门,她轻轻地跟安国公点了点头,无声地说了一声:“成了”。 安国公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跟五皇子的侍卫都站得远,没有听清两人的说话,更没看见安馨的动作。安馨既然说成了,等明日皇后娘娘在宫中定下五皇子妃的人选,安家的这一劫就算是过去了。 安馨没有停留,她径直回了灵堂。 五皇子迟了片刻出来,客气地对安国公说道:“多谢安国公,本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没有白走这一趟。” 安国公也客气地答应道:“微末武技,不足挂齿,倒让殿下见笑了。” 五皇子的脸上显露出真正愉悦的笑容,这么说来,连安国公都没有见过安馨的剑芒。呵呵,那个小丫头心高气傲,拥有这等神技,居然还能忍着不在人前炫耀神技,真是不容易。 安国公陪着五皇子一起去了叶芳华的灵堂。 穆燕飞已经被人从梧桐苑中抬了过来,跟大家一起匍匐在冰冷的地上,听五皇子宣读皇后的懿旨,皇后赶在叶芳华出殡前,锦上添花给叶夫人增加了一个封号:一等公爵淑娴夫人。 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皇后娘娘让叶芳华用一等公爵夫人的身份落葬,意味着皇上这是同意安国公的上奏,要让安志坚承爵了。 安修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带着安家人叩谢皇后娘娘的隆恩,恭敬地送五皇子和内侍出府。 五皇子出了安家,刚刚骑马出了安家门前的胡同口,就遇上了等着他的宁平候宋承平。五皇子赞叹地砸了砸嘴巴,啧啧,真是好本事,他才刚出来,表弟就迫不及待等着他了。 他对着身后的内侍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宫去交差,自己跟着宋承平去了附近酒楼。 两人上了酒楼,找了二楼临窗的房间坐下,宋承平等着店家送上了点心和茶水,抬眼看向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张罗的五皇子,“表哥,你有没有为难她?” 他为难她? 五皇子‘忽’地抬起右手胳膊,不满地哼出了声来:“你看看,这是那安馨干的好事,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就治她一个刺杀皇子的罪名,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宋承平略微有点吃惊,安馨绝不是鲁莽之人,怎么会这样?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四十九章 入土为安 他探身向前,隔着桌子伸手握住五皇子袖子,想要把袖子上将近半尺的裂口拉过来细看。 五皇子想起对安馨的承诺,‘不让其他人知晓今日的所见所闻’,他警觉地用力从宋承平手中抽出袖子,忿忿不平地遮掩道: “你别看了,从明日起,我要开始练功,早晚要报了这一剑之仇。” 那敢情好!表哥能被安馨刺激得多学点功夫,还真是件功不可没的好事情。 宋承平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露出来,五皇子不悦地抬眼盯着他,极其认真地叮嘱道:“还有,你别再想着让母后赐婚。” 宋承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五皇子气恨地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愤懑地说了下去:“那安馨眼高于顶,桀骜不驯又无知无畏,你要是娶了她,只会替你和宁平候府添乱。你以后娶谁都好,就是不要娶她。” 安馨主动提出他今生今世都不能娶她,定然也不会想要嫁给表弟,卷入皇家的漩涡。与其让表弟心存幻想,不如让他断了念想:“我不同意,大哥也不会同意,父皇母后更不会赐婚。” 宋承平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沉默地低下了头,一双丹凤眼盯在面前的茶杯上。他错了,他不该跟五哥说这事,也不该急着想要在安家的热孝中定下亲事。 安馨还小,他可以等,他还有机会等她长大。 五皇子从来没有见过宋承平如此难过的样子,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宋承平的身旁,伸手揽住宋承平的肩膀,“表弟,你听我一句劝,明日你进宫来,跟我一起去母后的赏花宴。” “满京城的闺秀随便你挑,等你挑好了,我让母后给我们两个一起赐婚。” “不去,我明日当差。”宋承平缓和了神情,他清楚地听出了五皇子言语中的推诿,“姑母给你办的赏花宴,我才不要去添乱。万一你一个也看不上,姑母还要迁怒到我的身上。” 五皇子哪里肯让宋承平逃脱,他的手从宋承平的肩膀上向上揽在了宋承平的脖子上:“你去不去?你不去,信不信我这会儿就装病,让明天的赏花宴没有了我这个采花人?” “信信信,我去还不行吗?”宋承平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他不是打不过五哥,是五哥真的敢装病,坏了姑母精心筹划的大事。 五皇子满意了,只要表弟会去,他就有办法让他挑中一个闺秀,跟他一起把婚事定下来。安馨那个小丫头,且让她慢慢长大,让其他人去收拾她吧。 安国公府中,叶夫人的棺椁终于从灵堂中,头前脚后地抬了起来。 抬杠的人还没有移动脚步,‘嘭’一声重响,安志坚毫无预兆地俯身晕倒在地,秋敏学越众而出,上前把安志坚翻转身抱在怀中,一边掐住安志坚鼻子下的人中,一边急声叫道:“大伯父,大伯父!” 安志坚哪里还听得见声音,他人事不知,晕倒了过去。 灵堂中,众人面面相觑,缺少了送葬的主心骨,这要如何是好? 安国公临危不乱,他大喝一声,“时辰已至,照常出殡。”他大手一挥,出殡的粗细乐班的乐音应声响了起来。 送葬的乐声一起,早已准备好的‘路旗’最先开路而行,引路纸钱紧随其后,纸钱落地,一排排的仪仗纸扎紧跟而上,然后,招魂幡在凛冽的寒风中招展起来。 安怀信和安怀德两人披麻戴孝,安怀信端着叶芳华的灵牌,哀声痛哭迈步前行,六十四个抬杠人的脚步终于整齐地动了,他们抬着棺椁一步步往府门前走去。 等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安国公才赶紧上前几步,帮着秋敏学,抱着安志坚往隔壁昨夜女眷们歇息的房间送去。 按照礼数,安国公和樊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把叶芳华的棺椁送到府门口。府中的仆役大部分都安排去送葬去了,只有他还有点时辰,能够帮秋敏学一把。 两人抬着安志坚在罗汉床上躺好,秋敏学低声提议道:“祖父,我留下,我不放心大伯父。” 安国公答应了,他也不放心安志坚,有秋敏学留在府中,到底更方便些。 他留下秋敏学照看安志坚,急匆匆返身回到灵堂,跟着樊夫人一起,跟在送葬的队伍最后,缓步往府门走去。 叶芳华的灵柩在门口调转的一个头,变成脚前头后,在粗细乐班的乐声中,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前的胡同,跟在白花花的仪仗后面,向着城外走去。 安国公和樊夫人府门内停住了脚步,看着安馨的马车融入送葬的队伍,跟在叶夫人的灵柩后面往前驶去。 他们两人等送葬的队伍出了安家胡同,疲惫地相互搀扶着,往府中走去。一场白事下来,今日府中要拆换的物事不在少数,留下来的人也不会轻松。 五皇子在酒楼的窗户后,看着安馨孤零零的一辆马车,转头不满地对宋承平说道:“你瞧瞧,人人都说安国公世子跟夫人情深意笃,我可没见着安志坚的人影,这最后一程都不送送,可见平日里就是沽名钓誉,半点也做不得数。” 安家还算怜惜人,没有让安馨跟着走路送葬,那小丫头风一吹就要飞起来的样子,分明还是个病秧子。他可不是傻子,绝不会因为安馨是个习武的天才,就看不出她体弱多病。 要不是他今日别出心裁,想要看剑芒,恰巧便宜了那丫头,哼,安馨只怕连一套剑法都使不出来。 宋承平没有答话,他转身走到房门口,拉开门低声吩咐了几句。他也想要知晓安志坚为何不去送葬。 安家送葬的队伍,穿街过巷出了西城门,终于可以把叶夫人的棺椁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平板拖车上。 安怀信和安怀德两人屏退其他人,亲自拖着平板车,足足走了三个半时辰,才赶到了城外的山庄上,重新让人抬起了叶芳华的棺椁,在夜幕降临之前,赶着时辰埋进了半山腰的墓穴中。 掩埋好棺椁,在墓前竖好墓碑,安怀信和安怀德两人已经用光了力气,趴伏在叶芳华的墓前起不了身。 安馨没有两个堂哥那么累。 她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间,孝子贤孙埋葬爹娘,是要亲力亲为,不假于他人之手。而她对叶芳华而言,终究是个外人,她连替叶芳华盖上覆土的资格都没有。 她耐心地等着安怀信和安怀德磕完头,从冰冷的地上勉强站起身来,留下一盏长明的气死风灯,带着一直在寒风中等候在一旁,一起过来送葬的下人们,回了山下的丰饶山庄。 他们一众人等,从凌晨就滴水未进,到了此刻人困马乏,大家匆匆用了简单的吃食,就困倦地各自找地方歇息了。 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叶芳华终于入土为安。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章 杀戮来临 安馨跟在安怀信和安怀德的身后,跟着山庄的仆役,点着火把去了山庄最北端的望月楼。 这栋两层楼的小楼,是安国公府的主子们,偶尔来山庄游玩时的居所。 香莲把安馨迎上了二楼,安怀信和安怀德的小厮也接着他们俩,进了楼下左右的两个房间,各自安顿了下来。 安馨照旧泡了一个澡,听了一耳朵香莲的禀告,没有让香莲绞干头发,用内力烘干了,先让香莲下去歇息,自己在床上练完了功,方才躺下睡了。 冬夜寒冷,寒风呼啸,远远地连狗吠的声音都好似冰冻了起来。不对,安馨昏昏欲睡中,心中的警铃骤然响起,狗叫声怎么忽然全都没有了? 她坐起身来,飞快穿上飞云门的白色衣袍,若是有人来对付她,这一身袍服不让他们伤及无辜。若来人不是想要刺杀她,看见了她身上的衣袍,或许会让他们主动退去。 丰饶山庄中黑影不停地闪动,安馨刚刚拉开房门,迎面就是一阵风声袭来,她下意识地听风辨器,右手关上房门,左手在储物袋上一抹,在房门关闭的最后一刻,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扔出去一把暗器。 ‘夺夺夺’三声几乎分不清先后顺序的轻响,击打在她及时关上的门板上,门外传来一声低微的闷哼声。 安馨心中一凛,心中再无犹疑,来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杀人! 她从储物袋刷出小绿和傀儡武士,飞快地打出手势,命令小绿冲向窗户,傀儡武士拉开房门,让它们俩赶紧去护住安怀信和安怀德。 她的两个堂哥累透了,定然已经熟睡,她偶然发现了敌袭,当然要想办法救下他们。 黑暗中打斗声响了起来。 安馨没有犹豫,飞快刷出长剑,摸出示警的烟花,借着门前的圆桌,飞身而起上了屋梁,两脚在房梁上一踏一蹬,长剑搅碎屋顶的瓦片,揉身冲上了二楼的屋顶。 她手中的示警烟花向着空中一抛,随即间不容发地扑倒在屋顶上,清脆的瓦片碎裂的声音响起,三支箭擦着她的身体,击碎瓦片,没入了下面的房间里。 好险!来敌速度好快! 她反应迅速,屋顶上却已经有人在守株待兔,若不是她早有提防反应神速,恐怕已经中招,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那三支箭弩上。 不可轻敌! 安馨飞身而起,将武功提升到极致,手中的长剑接连挑开飞射而来的箭支,左手接连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不停地出手。 ‘嘭’半空中硕大的红色示警烟花炸开,安馨的近旁,接连响起两声闷哼。借着烟花炸开的声响,安馨飞出的符纸终于建功。 安馨精神一振,她接着烟花的亮光终于看清楚,房顶上还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黑色的夜行服和黑色的面巾,让他们跟暗夜差点融合在一起。 趁着焰火的亮光,她飞快地侧过头,手中的符纸再次飞向屋顶上了两个黑衣人。然后,她用眼角余光看见了,下面的庄子里也有黑影在闪动,。 这么多人来偷袭!分明是趁着他们筋疲力尽,事先设计的屠杀!安馨心中再无侥幸,她错了,她不该离开两个傀儡的护持。 有傀儡的护持,她就能施展《炼神诀》或者是吹响《无上妙音》,让这些偷袭的人,全都有来无回! 安馨提起轻功收起长剑,不停地移动身形,避开飞射的箭支,万般惊险的从储物袋中刷出弓弩,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的敌人,赶紧去救下面的人。 ‘夺夺夺’的轻响声不断地响起,片刻之后,她如愿以偿地听见了两声不同的闷哼声,射向她的箭支终于停止了。 安馨警惕地从储物袋中,摸出烈火符,飞向先前倒地不起的两个身影,火焰燃烧起来了,两个火人骤然跳起来,向她扑了过来。 先前被符字击中倒地的两人居然是在装死! 安馨冷静地扣动箭弩的扳机,这一次,她发射的箭支穿透了两人的心脏,还没等她松口气,两蓬泛着蓝光的暗器在微弱的火光中,向着她飞射了过来。 那两个火人,负隅顽抗,临死前还飞出了煨毒暗器,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安馨来不及后退,她从储物袋中,摸出童悦给她的保命的符纸,在暗器即将临身的瞬间,用尽全力握紧了,鲜血喷涌了出来。 ‘叮叮叮’的声音,像是暴雨般密密麻麻地响起,一根根细小的暗器,狠狠地击中突然出现在安馨面前,几乎透明的屏障,就在她的鼻子前被挡开了。 安馨倒抽一口凉气。 天,太危险了!她要是慢十分之一秒,不,哪怕是再慢百分之一秒,她好容易才有第二条性命就没了! 她不敢再大意,借着两个燃烧的火人的亮光,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把新的箭弩,将二十枝箭支全都倾泻在另外两个黑衣人的身上,把他们射成了刺猬。 安馨后怕地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害怕杀人,刚才她不假思索地接连杀了四个,或者是五个人,她此刻不但不害怕,心中还只觉得庆幸。 庆幸她还活着! 这些人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死士,为了杀她悍不畏死。 她凝神听着脚底下动静,她对她的两个傀儡有信心,她命令他们出去护住安怀信和安怀德,想来下面的黑衣人已经被她的傀儡给解决了。 咦?她听见了什么?‘直升机’的声音?是童师叔来了? 安馨从储物袋中,摸出示警的烟花,再次抛向天空,童师叔来了,他们都会安全了。 安馨站在屋顶上没有动,她等着童师叔过来。她的身旁有两个火人,以童师叔江湖经验,就着火光看见了她,自然会明白山庄里发生了什么。 南宫翎远远地看见天上出现了,第二枚飞云门的示警烟花,他飞出符纸,加快了飞行速度。 他有预感,前面定然是安馨遇到了危险。 只有安馨听见了‘直升机’的声响,才会发出第二枚烟花,指引他过去。整个申国只有她知道,是他来了。 南宫翎来不及喜悦,就担忧了起来,安馨有危险,安馨在向他求救!论理,在申国无人敢对她下手,是哪个不长眼的,要送上门来找死? 飞过了前面的山头,南宫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屋顶上的安馨。他的一颗心来不及落下,就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安馨没事,安馨长高了,咦,她怎么越来越瘦了? 他径直向着安馨飞去。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一章 你以为我是谁? 天上突然出现的‘大蜻蜓’,自然落入了黑衣人的眼中,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声短促的像是哨子般的声响,南宫翎的飞行方向忽然变了变,往高处升了升。 安馨看见了,地面上有箭支向着‘直升机’射去。她怒不可遏地提声喝道:“大武,小绿,蒙面黑衣人杀无赦!” ‘直升机’最怕的就是被人击中了机翼,一个不好就是机毁人亡。这些黑衣人找死,童师叔要是出了意外,她绝不会饶恕。 黑暗中,南宫翎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地上确实有箭支射向他,可他飞得高,他们哪里够得着,他做了一个假动作,安馨就着急了。 这么久没见,安馨还是这么护着他,真是让人惊喜啊!他该早点来看她,干嘛非要等着元宵节才来?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武和小绿的阵盘,飞快地浸入‘灵血’罐子中,她就不信了,她有这么两个帮手,还不能护着童师叔平安降落。 南宫翎身在高处,安馨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他的眼中。他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安馨就是嘴硬心软,她护着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迟疑过,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像安馨对他这么好。 傀儡武士和小绿在楼下出现了,直接冲下了山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身穿孝服的安怀信,安怀德和他们的小厮连同香莲,几个人的手中拧着长剑,一起抬头看向安馨。 安怀德大声对安馨叮嘱道:“大妹妹,我们下去救人,你自己当心点。” 他们先前都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他们躲在楼下也看见有人向着‘直升机’射箭,直到安馨出声命令来救他们的两人杀无赦,他们才跟着一起冲了出来。 不是他们不想救人,他们筋疲力尽,武功明显不及来救他们的两人,救命恩人都没敢乱动,在黑灯瞎火的夜里,他们也不敢随便乱闯。 安馨见到两人也放心了,提声答应道:“有帮手来,你们放心。” 听见安馨答应有帮手来,还让他们放心,安家兄弟再无犹豫,跟着大武小绿冲下山救人去了。 安馨收起了‘灵血’罐子和阵盘,眼光灼灼地看向‘直升机’下的挂篮,预料中的童师叔没有出现,倒是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在对她笑? 安馨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没错,借着房顶上燃烧的两个‘火把’,距离她越来越近的人,真的是南宫翎。 她诧异地叫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变了,他收起笑容吃惊问道:“你以为我是谁?” 除了他,安馨还把‘直升机’给了谁? 安馨不假思索地答应道:“我以为你是童师叔。”安馨飞快地伸手指向自己身前火人的方向,提声提醒南宫翎:“你当心点,那边的瓦片上都是暗器,你从这边下来。” 安馨小心地往身后退了两步。 南宫翎看安馨小心谨慎,也担心安馨乱走乱动,不小心中了招,赶紧提声喝道:“你别动,我先带你上来,再找安全的地方落下。” 说罢,一条长鞭从挂篮中落下,向着安馨的细腰缠卷而去。 安馨最是痛恨南宫翎用长鞭卷住她,一见南宫翎不由分说便动作,来不及反对,只好抢先抓住长鞭,自顾自飞身高高跃起。 原本五丈左右的距离安馨定然上不去,也不知南宫翎做了什么,‘直升机’忽然向下落下,南宫翎单手拉住了安馨,随即又重新往上升了起来。 安馨惊叫了起来,南宫翎赶紧伸出另一支手,一把拉住安馨,用力把她提了起来,待她在挂篮边缘站住脚跟,换手抱住安馨的细腰。 他一边动作,还一边玩笑地说道:“这才多久没见,怎么胆子忽然就变小了?这都能让你惊叫起来,你不记得你从飞灵峰西峰飞渡到北峰,那般凶险了吗?” 安馨双手撑在南宫翎的肩膀上保持平衡,左右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挂篮,狐疑地问道:“干嘛非要突然降下来,太危险了。” 安馨停了停,等南宫翎把她抱进了挂篮,她在挂篮中站稳了,伸手推开南宫翎握在她腰上不肯放开的双手,低声说道:“先不说这些。你往下飞,找个地方降下去,有死士来安家的庄子上杀戮,我要下去护着他们。” 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推开他的手掌,低声轻笑了起来:“你先别着急,我既然来了,哪里还用你动手。” 安馨愣住了,他来了,她就不用动手了,什么意思? 南宫翎的手握住安馨的手,使劲地捏了捏,安馨忽然就反应了过来,她惊讶地握紧了南宫翎乱动的手,“你先前是趁机把傀儡放下去了?” 南宫翎高兴地笑了起来:“真聪明!我刚刚才拿到手,趁机看看威力如何?你别担心下面的事情了,我们偷个空找个地方说话。” “我是偷跑出来看你的,我要是下去了,被人看见了就麻烦了。” 安馨的心跳加速,这个妖孽是专门来跟她过元宵节?秋如枫不是在天鹰宗吗?他偷跑出来,要是被人知晓了…… 南宫翎清楚地察觉到了安心的异样。 天上没有月亮,他飞得又太高,他担心看不清楚安馨的神情,抢先握住她的手,时刻感受到安馨的脉搏,他便能知晓安馨的情绪, “你可别乱想。”南宫翎的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不怕被人看见,让人误会我跟你有私情,千里迢迢偷偷跑来见你。我是怕你不肯让人看见我,看见‘直升机’,想要把我们都藏起来。” 安馨静了静,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南宫翎,你若是敢借用我,来逃避你师门给你定下的亲事,我就跟你解除盟约,再也不理你。” “哎呀!”南宫翎惊叫起来:“你胡思乱想什么?” “幸亏我来了,要不然你这般不信我,随便来个人挑拨一下,你肯定以为我变了心,你要胡乱答应别人的亲事了。” “你放心,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不论是谁逼迫我,任谁也不能让我背弃我跟你的约定,任谁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 又开始胡说八道,半点正经的样子也没有。 安馨不满地挣开南宫翎的手,“又满嘴胡说,你究竟来干嘛?” 南宫翎佯装委屈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想你了,过来陪你过元宵节。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一封都不回,我有点担心。” 安馨忍了又忍,明明知晓南宫翎多半没有什么正经话说,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你担心什么?” 南宫翎理直气壮地答应道:“我担心你被秋敏学给抢走了。” 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二章 你还满意吗? 安馨真的生气了,她怎么可能被秋敏学抢走? 不对,她又不是他的,怎么就被人抢走了?这人见着她就半句正经话也没有,心心念念就想着男女的那点事,动不动就要调戏她。 她冷下了脸,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平静地说道:“南宫师兄,你快放我下去。多谢你伸出援手,我还是想要下去……” 安馨明显的不悦,让南宫翎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他上前一步,两手放到了安馨的肩膀上,“安馨,我好高兴,我放心了。” 南宫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安馨一跳,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说话。 南宫翎飞快地转过了话头:“你把你的傀儡阵盘给我,你没有学过天鹰宗控制傀儡的秘术,你控制不好他们,我给你示范一下。与其我们俩下去添乱,不如让让它们发挥最大的威力。” 这话有理。 安馨对各种秘籍秘术最是没有抵抗力,她也不想让人看见南宫翎和‘直升机’,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阵盘,伸手递给了南宫翎。 南宫翎接了过去,一边在阵盘上动作,一边提醒安馨道:“你把‘直升机’降下去,那两个火人不能多留在屋顶上,等下要把房子给烧了。” 安馨没有做声,从储物袋中刷出四桶冷水,挂篮径直落了下去。 她抽出长鞭,分别卷起屋顶上的两个火人,抛在了楼下的空地上,从储物袋中刷出水桶浇灭了屋顶上的火焰。这还没完,她操控着‘直升机’的方向,把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也都抛下了屋顶。 安馨刚做完这个,脑中忽然就出现了两个傀儡的动作! 大武干净利落地一剑洞穿对面的黑衣人,长剑从黑衣人的胸前抽出来,带出了一蓬血光,小绿反手剑,削断了黑衣人持剑的右手。 安馨长大了嘴,她脑中的景象栩栩如生,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轻笑了起来:“我最多只能让你在一炷香之内,体会到这个。你要不要让小绿变成你的模样,掩人耳目?” 不等安馨发问,南宫翎沉声解释道:“我最多只能待三天。” 这人是在提醒她,他想要瞒天过海避着人,跟她在一起待三天。 安馨稍微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收起了挂篮中的水桶,她等着小绿斩杀了对面的黑衣人,打出手印,让小绿避开人,往回赶往望月楼,等小绿到了望月楼,自然会变成了她的模样。 她没有多问,她要是跟着他走了,三日之内,没有了‘灵血’的支持,如何能让小绿行动自如地装扮成她? 两个月不见,她面前的妖孽长进太多,他拿走了小绿的阵盘,必然是有办法。 南宫翎满意了,安馨半句都不问,这是相信他绝不会害她。 他趁着安馨把小绿变成自己的时候,飞快地飞出疾风符,操控着‘直升机’飞得更高更快,一下子就飞过了丰饶山庄所在的山头。 月亮忽然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了头来,月光披洒在两人的身上,让安馨终于看清楚了南宫翎。 南宫翎长高了,肩膀变宽,手脚也更长了,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夜行服,除了头上一支黑色的玉簪子,和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浑身上下半点饰物都没有。 嗯,这人不需要锦衣华服,照样能让人过目不忘。 安馨抬眼看向南宫翎的眼睛,突然间,心跳如擂鼓,早上见到五皇子的时候,她还觉得五皇子太过漂亮,南宫翎胜在身形英武五官俊美,野生野长生机勃勃,不可同日而语。 她错了,妖孽果真是妖孽,她还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容,他一个最简单的凝视就让她浑身发热发烫。 月光突然消失了,眼前的男子重新被黑暗淹没。 安馨还来不及庆幸,她没有让南宫翎察觉异样,南宫翎的声音就低笑着响了起来:“你看见的,还满意吗?” 安馨用力咬紧了牙关,这人又要开始胡说八道。 果然,南宫翎接着问道:“你要是不满意,你说给我听,我再改改?” 安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口转了话头:“说吧,你这么远过来,究竟找我有什么事?” 南宫翎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馨,我们俩分别了六十三天,你不想我,我想你了。” 黑暗中,安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还有完没完? 她虽然没有收到秋如枫在天鹰宗的消息,可他们三派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南宫翎的名字出现在天鹰宗去暗黑森林历练的名单中,不等开春就要去天胜境,他跟秋如枫的婚事只怕已经定了下来。 他来找她,九成九是想要在她听闻他和秋如枫定亲的消息之前,确定他们的先前的盟约不会变。 他小看她了。 她一直没有把他自说自话的承诺当真,又岂会因为他定了亲,就赌气跟她解除盟约。她想要踏上仙途,还想找他借鉴经验。 先前他写信跟她说过,她若是想要修仙,他就抄一份秘籍给她。她心中欢喜,却也不敢当真开口向他索要秘籍。 拿人手短的道理,她明白的很。 她想要修仙,想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就不能只顾眼前,留下私相授受门中秘籍,这等以后洗刷不干净的隐患。 到底是分开了两个月了,南宫翎面对着安馨一味的沉默,也拿不定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他试探着说了下去:“我要是再不来看你,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你会不会被你表哥蒙在鼓里,让他给拐带跑了?” 安馨没有不做声,她早就怀疑秋敏学有事情瞒着她,她等着南宫翎说下去。 南宫翎又叹了一口气:“最近不知怎么了,我总是喜欢叹气,好容易见到了你,不说这些没劲的。我们先找地方歇一歇,我陪你过了元宵节,等你想要听了,我再跟你细说。” 一说起元宵节,南宫翎来劲了,“我没到盛京城来过,你家就在这里,很该尽地主之谊。说吧,你打算怎么让我乐而忘忧,乐不知返?” 安馨郁闷了,这人自说自话的本事越来越大,她想要听秋敏学如何拐带她,他却一下子就把元宵节玩乐的事情,全都兜在她的头上。 来看她之前,他就没打听过,申国的闺秀全都关在后院中,她连出门都难得? 好吧,输人不输阵。 安馨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提议道:“要说热闹,明天皇后娘娘要在御花园办赏花宴,京城的众多闺秀都要去,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据说元宵节的晚上,在最热闹的东正街和西正街上,会有无数的各色彩灯,灯上面有灯谜,猜中了就能把灯拿走。南宫师兄,你猜灯谜拿手吗?我可是半点都不会。”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三章 无法办到 “你若是不喜欢热闹,还可以找个清静的山上看月出,看山下万家灯火。你有‘直升机’随便找个山头落下就行。” 南宫翎听出来了,安馨心中不爽快,半点玩乐的心思都没有:“安馨,是谁惹了你,给了你气受?你说给我听,我替你出气去。” 安馨一下子静了下来。 先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中有不满,甚至还有隐约的愤懑。她被迫装病了那么久,今日终于在言语中被人察觉了。 不,确切地说,她的忿忿不平不是来自于别人对她婚事的设计,而是来自于不能心无旁骛,专心一志做自己的事情的不满。 这一刻,安馨无比渴望就这么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不管不顾地飞回飞云门清风居,逃开申国这一摊子泥淖。 对,泥淖! 昨夜祖父支开她,让秋敏学参加的谈话;祖母意有所指,话中有话的问话;连同今日五皇子明目张胆的上门试探,连同今夜没头没脑的袭杀,样样都让她身处其中,不得顺心自由。 可这些家长里短和莫名的凶险,她全都没法跟眼前的妖孽说。她个人情绪的变化,是她的隐私,她不习惯跟人分享这么私人的事情 安馨飞快地遮掩了心中的不快,她重振了精神,低声问道:“谁还能给我气受?你难得来一趟,我先前说的几样,你想要去哪里?” 这一次,南宫翎清楚地察觉了安馨心情的变化,安馨还不想跟他说心事。他了然地低声笑道:“我都想要去。进皇宫去看热闹,难度有点大,你能够办到吗?” 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办不到,也不想要去皇宫添乱。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就是给安家找麻烦。你要是真想去,自去让天鹰宗替你安排。” 那怎么可以?找天鹰宗?安馨是想要让他受罚?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夜明珠,举到了他的肩膀上,让安馨清楚地看见他沮丧的脸。还真别说,南宫翎委屈的样子,还真让安馨有点心痛。 安馨垂下了眼帘。 南宫翎伸手想要抬起安馨的下巴,安馨退后一步避开南宫翎的手,警惕地抬眼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见状,主动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异常低落地抱怨道:“你不陪我去,我就易容成你的样子,故意进宫去捣乱。” 安馨骇笑了起来,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单单是身高就做不了假,还怎么装得像她? 南宫翎也笑了起来,在两人的笑声中,他身上的骨骼‘格格’作响,就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跟安馨一般的高矮 安馨吃惊地捂住了嘴,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声惊叹。 南宫翎没有让她细看,随即又在安馨的面前,骨骼‘格格’作响,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身高。 安馨忍了又忍没有多问,这等武功定然是天鹰宗的秘技,她能见着已然不易,绝不能再胡乱多问。 南宫翎伸手在安馨的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你怎么不问这缩骨功?你不怕我偷偷去皇宫?” 安馨放下了手,“不怕。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样激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我们先找个地方好生说话,我跟你说天鹰宗的事情,你也跟我说说申国和安家的事情,咱们俩是共同进退的盟友,我来就是陪你过节,其他的旁事都不要管了。”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这人的心眼怎么也变多了,还用这种法子试探她要不要进宫去参加赏花宴。 她沉声说道:“你这样挖空心思试探我,又是何必?要是跟你说话都这么费劲,又何必浪费时辰?” “我错了。”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认真地认错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心里担心,一见面就忍不住要试探你。” “我这次来,确实只有三日,想要陪你赏灯,想要让你点看热闹,还想要给你些好东西,咱们先找地方落脚。” 安馨无奈地笑了,她又一次垂下了眼帘,“除了安家,我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 怎么可能?飞云门没有给安馨在盛京城留下其他的落脚点? 南宫翎忽然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叹息一声:“是我的错,我一心赶着来见你,忙着在路上学会缩骨功,没有多想你的处境。没想到你回到了这里,反倒束手束脚,动辄得咎,不得自由。” “我们回去。”南宫翎收起了夜明珠,动手调转方向:“我不能就这样带你走了,我既然是你的援手,又出手救了他们,就该正大光明去见他们才是。” “你放心,我顶多回去被师父责罚,最好罚我闭关修习,正好逃过了去天鹰宗历练。” 南宫翎一边说话,一边飞出疾风符,加快速度往丰饶山庄飞去,安馨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他动作。 她算是明白了,她就算是抗议,也抗议无效。 他武功比她高,她对他无可奈何。南宫翎刚刚从闭关中出来,半点都没适应山门外的情势,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也罢,回去了更好,免得三日之后,他回去了天鹰宗,她还得给一众人等交代她的去处,自证清白。 两人回去的速度更快,山庄中的杀戮已经停止,南宫翎和安馨在望月楼前的空地上落下。南宫翎收起‘直升机’,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木材点起了火堆,顺手接过了南宫翎递过来的傀儡阵盘。 安馨打起手势召回了大武和小绿,也不见南宫翎有何大的动作,只见片刻之后,有四个傀儡武士,跟在大武和小绿的身后,也飞快地跑了过来。 安馨刚刚把小绿变回去,就看见安怀德和香莲也提着剑跟了过了。两人身上都有血污,都受了轻伤,神情都有些警惕。 安怀德在天胜境见过南宫翎,一见南宫翎和他身后的四个傀儡武士,便放松了神色,俯身抱拳感谢道:“多谢南宫公子援手。” “大妹妹过来了,望月楼这边就留给你们清理,等我和大哥把下面清理完了,在来跟你们汇合。” 南宫翎也不跟安怀德客气,径直答应道:“行。” 安怀德转头对香莲吩咐道:“你也留下帮忙。”香莲答应一声,赶紧站到了安馨的身旁。 安怀德先说完了这个,才简单地给安怀信和南宫翎做了引见。 安怀信亲眼看见,南宫翎身后一溜身材魁梧的武士,奋勇杀敌悍勇无畏,拼死救助山庄众人,要不是有他们,丰饶山庄损伤更大。 他心中感激,可此时此刻此地到底不是好生说话的时候,认过了人,就跟安怀德一起匆匆走了。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四章 仇人是谁? 香莲等两人走远了,才后怕地轻声说道:“幸亏有姑娘及时示警,又有大武和小绿和这几位帮忙,才没被人屠光了整个庄子。” 她不是安怀德,晃眼一看小绿好似跟姑娘没有区别,可是小绿看她的眼光跟姑娘看她的不一样,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姑娘,大少爷刚才跟二公子一起查看过了,来的黑衣蒙面人都是死士,至少也有五十人,这么多的杀手,不是寻常人家豢养得起。” “大少爷生怕庄外还有接应的人手,没敢派人去报官,只让人加紧防守,静待天亮。” 安馨和南宫翎的眼睛都暗沉了下去,特别是南宫翎,他今夜若是把安馨直接拉走了,三日之后等安馨回来,安馨只怕要成为安家的罪人。 他低声提醒道:“让驯鹰送信去安国公府,要是府中没事,目标就是你们安家的小一辈。” “我让傀儡四周巡查,你让小绿顺便把后面的楼房清理出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南宫翎身后的四个傀儡听令而行,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安馨也对香莲说道:“你带着它们去吧。当心些,不要被暗器误伤了。” 香莲答应一声,带着大武和小绿自去清理望月楼。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张黑熊皮,扔在地上,随口说道:“这是带给你的,先拿来应急坐一坐。” 安馨在黑熊皮上坐下,从火堆里挑拣了两条勉强合适的黑炭条,在小纸条上写好了密信,从驯兽袋中放出一只驯鹰,在驯鹰的脖子上系上一条白色的系带,在脚上多加了一个风哨,放飞了出去。 多亏有上次给靖海候送信的经验,为了预防万一,她让樊夫人裁剪了安国公的一件旧衣裳,做成了一条条的系带,今日才有了这等便利。 南宫翎守着安馨做完了这个,在安馨身旁坐了下来,“你也别去下面帮忙了,不差你我两个人。你仔细想想,究竟是谁跟安家有这么大的仇怨,要出动这么多死士来杀了你们?” 安馨静了静。 安家最大的敌人是卫国的魏国公,她不以为魏国公的手有这么长,胆敢在这个时候行凶,除非他真想挑起两国大战。 安家还有什么敌人,拜他们凡事对她隐瞒所赐,她一无所知。她能知道的只有她和五皇子被人算计婚事的事情。 安馨没有对南宫翎隐瞒,她言简意赅地从安怀德去天胜境接她,提醒她要提防被人算计,到她回来后一个多月,跟此事有关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在安馨看来,最有可能给安家招来死士的就是这事。 不过,让她没法想通的是,五皇子见过她,也答应了她今生今世不会娶她,对方的谋划全然落空,就想要杀了她,激怒飞云门? 这个理由显然说不过去,难道是安家的其他仇家? 也不对,叶夫人死了,安怀信和安怀德都要丁忧守孝,三年之内不会参与朝政,何必多此一举对他们动手? 再其他的,莫非是诚王得了疫病快要死了?临死前反戈一击,就想要杀了她泄愤,两个堂哥都是池鱼之灾? 她昨日送葬,并没有收到盛京城中最新的消息。 南宫翎也在沉思,安馨的思路清晰,说得很明白,算计她的人个个都在短短的十几天的时日里,遭到了报应,连诚王和诚王妃都没有被放过。 要是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安家所为,安家的手段未免也太厉害了一点。再算上孙彬被坠马的事情,安家如果有如此魄力,至少不会容忍叶夫人祸乱家宅这么久。 事情的背后,明显的有其他人的痕迹,安馨没有动手,那多半就是秋敏学的手笔。是有人洞悉了这一点,想要杀了安馨,引发事端,让飞云门追究来龙去脉,最终对上天胜境? 南宫翎没有怀疑是飞云门动手,飞云门连在盛京城给安馨暗中安排落脚点都不肯,绝不会插手这些事情,让安馨日后被人诟病。 南宫翎轻轻地握紧了拳头,他的行踪应该无人知晓,他要是没有及时放出傀儡救下山庄中的人,说不定连天鹰宗也会惹上麻烦。 是谁有这等本事? 南宫翎没有说话,他对申国朝廷的了解比安馨还少,他偷偷出来,天鹰宗的消息渠道也用不上。 南宫翎面临着一个选择,要不要暴露行踪,借用天鹰宗的消息,来帮助安馨?他没有犹豫,从储物袋中刷出驯鹰,飞快地写了密信,放飞了出去。 安馨等他放出了驯鹰才低声问道:“你不怕回去受罚?” “怕。”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更怕你有危险。我回去受责罚不要紧,这些死士要是冲着你来的,没有门派的支持,安家未必能够护住你。” 安馨沉默了。 今日她要是没有童师叔给的保命符纸,她已经没命了。亏她还以为来山庄送葬安全得很,睡觉之前根本没有刷出傀儡武士来护卫。 要不是她凑巧练功耽误了时辰,发现了狗吠的异样,丰饶山庄的人,只怕就被人血洗成功了。 安馨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先前她还在究竟要守那个规矩之间疑惑,如今看来,什么样的规矩在她这里都抵不过保命要紧,或许还可以再加上一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安馨重新写了一份密信,从驯兽袋中刷出一支飞鹰,把密信送出去了。 南宫翎伸手拉着安馨站起身来,“走,咱们去看看那些死士,看看是谁想要对付你?” 安馨拉住了南宫翎,“先不要忙,先让他们去查,我们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他们要真不行了我们再出手。你要记住我在安家是个女子,他们也把我当成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安馨会是个寻常女子? 南宫翎怜惜地伸手拍了拍安馨的臂膀,对她在安家的处境万分同情:“你二表哥不是在吗?他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对你?” 安馨抿起了嘴角,没有回答南宫翎的问题。 她低落地轻声自嘲道:“是我自己的错。他们希望我做个循规蹈矩的贵女,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我做过了这一次的贵女,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做。” “好,以后不做了。”南宫翎当机立断地点头道:“你既然不打算立即动手,走,我带你去散散心。” “咱们去找你堂哥,先跟他们说一声,且让他们先处置眼前的一堆麻烦事。等我们明日回来了,我再陪你赏灯去。我陪着你做这一回贵女,做完了这一次,你再做回神仙门派的仙女去。” 南宫翎不由分说拖着安馨便走,边走边召回傀儡,等到了下面的山庄中,没废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安怀德。 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五章 死人活了 安怀德正带着人在救治伤员。 南宫翎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咕哝几句,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堆十来瓶伤药,递给了安怀德。当着安怀德的面,南宫翎收起了傀儡武士,不由分说拖着安馨一起离开了丰饶山庄。 安馨回头看着二哥哥吃惊的神情,她回头使劲甩了甩南宫翎的手,南宫翎的手握得紧紧的,她没能够甩掉。 安怀德在后面看见了,差点失笑起来,南宫翎用这种方式示威,是担心出场不够炫酷,生怕安家不重视他这个天鹰宗十二公子? 安馨又用力地甩了甩,南宫翎却握得更紧了,安馨甩不掉他,索性任由他握紧了。 他想要罩着她,那就罩着她吧。 先前她跟秋敏学和二哥哥一起回安家,并不曾觉得贵女的身份有什么难熬。今日见到南宫翎,束手束脚之间,她的心态忽然就转变了。 她先前不自觉自己是高飞的雄鹰,安怀德跟她说要循规蹈矩做个贵女,她便收起了翅膀,佯装成屋檐下的燕子,时间长了,再飞出来见到往日的同伴,忽然之间就发觉差距大了。 她不想要被南宫翎拉下,檐下的燕子不适合她,她有一颗展翅高飞的雄心,很难伏低做小装成是一个胆小的鹌鹑。 真该多谢南宫翎来看她,无意之间点醒了她。 安馨安心地裹着大氅在挂篮底下睡着了。她着实累了,她好歹救过他的命,说不定以后还要她救他,她相信南宫翎不会害她。 南宫翎心疼地看着安馨疲惫的脸庞,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下,一抹浅淡的青色让他忍不住想要替她擦去。 安馨愿意跟他一起离开乱成一团的山庄出去散心,她呆在安家已然是累得很了。 她先前跟他说过她不想要嫁人,他没有当真。 他以为是安馨年纪还小,她在清风居就没见过嫁人是什么样子,他万万没想到,安馨回到安家会见到最奇葩的姻缘。 他来得太晚了,安馨只怕对安家对嫁人彻底失望,无可奈何之下,长痛不如短痛,他需要一剂猛药,干脆地斩断她心中这一星半点的牵挂。 三个时辰会后,他在凌晨前最黑暗的时刻叫醒了安馨。安馨警醒得很,几乎立即就醒来了。两人落下挂篮,南宫翎收起了‘直升机’。 他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条带着荧光的布条,弯腰系在脚上的靴子上,一边低声对安馨说道:“你跟紧我,留心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要踏错了。” 这么神秘危险? 安馨提起了全幅精神,她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南宫翎没有多说,他纵身飞掠,速度越来越快,安馨紧随其后,半步也没有落下,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 半个时辰过去,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中,她前面的南宫翎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安馨警觉地跟着他慢下了脚步,跟在南宫翎的身后停住了脚步。 南宫翎转过身来,他抬腿解下靴子上的两条荧光带,无声地张嘴对安馨说道:“你跟着我,不管你看见了什么,就算再吃惊,也不能叫出声来,让人发现了。” 安馨点了点头。 南宫翎领头,带着安馨继续往前飞掠。 蛋青色的天光下,眼前是个狭长的东西走向的山谷,两侧的山脉高耸入云,从西向东有一条五六丈宽的小河,河中有冰,河上有桥,沿河有树,树后有连绵不绝的房舍。 看上去,就是个与世无争,难得清静的地方。 安馨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紧跟在南宫翎的身后。她前面的妖孽,始终照顾着她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带路。 他没有叫醒她起来换着驾驶‘直升机’,他独自从天鹰宗飞过来早就累了,还想着让她散心,南宫翎这人嘴碎啰嗦,喜欢胡说八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 两人从一户户还没有起身的人家的后院掠过,安馨留了个心眼,发现都是清贫整洁的人家,院墙大多用黄泥加稻草垒成,屋顶上盖的也都是柴草。 只有少数几家是木板瓦房。 南宫翎带着她沿河两岸溜达了差不多一圈,正当安馨怀疑他专门查看人家的后院,是想要图谋不轨的时候,南宫翎忽然慢下了身形,反手向后对她招了招手。 然后,安馨吃惊地看见南宫翎顺着一户人家的后院院墙,跳上了人家的屋顶,然后伸手攀住屋檐,钻进了下面的屋梁上。 南宫翎千里迢迢带着她来做梁上君子? 安馨好奇了,她赶紧如法炮制,跟随南宫翎的足迹,依样画葫芦地往里钻。黑暗中,南宫翎伸手搂住了她,不等安馨挣扎,南宫翎的一根手指头,压在了安馨的嘴唇上。 安馨吃惊地听见了叶夫人,不华芳叶的声音:“莫妈妈,今日我要吃肉糜,非吃不可!你想办法做来,做不来,你一家人就赶紧滚蛋。” 莫妈妈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响了起来:“太太,想要吃肉糜容易,村东头就有卖肉的铺头,你把银钱支给我,晌午就能吃到。”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华芳叶一听莫妈妈找她要银钱立即咆哮起来:“你说,安志坚给了你多少银两?是不是全都被你藏匿起来,留给你一家人好吃好喝,就想要饿死我。” “太太,”莫妈妈的声音委屈极了:“二百两银票,和一百两的银子全都给太太,太太若是再不给银钱买米买油买肉,我明日就搬出去给人做工去了,人总得要活命不是。” 安馨瞪圆了眼睛,她听清楚了,真的是叶夫人和莫妈妈的声音,她沉着脸推开南宫翎抵在她嘴唇上的手,轻轻地转动身子,从南宫翎的怀中挣脱出来,低头往下看。 他们两人落下的地方正好是寝房和正堂之间的房梁上,莫妈妈正低头站在一张简陋的架子床前面,隔着蚊帐,跟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说话。 “我不信!”床上的女人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安家富得流油,区区三百两银子,不过是我半根簪子的银子,说,是不是你奴大欺主,看着我起不了身,就昧下了银两,你可别忘记了,我可是生了两个儿子。” “太太,”莫妈妈板起了面孔沉声说道:“你的癔病又犯了,老爷姓郭不姓安,你这样的病人,我伺候不了,太太另请高明吧。” 华芳叶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你就不怕我跟人说我的身份,你就不怕我逃出去?” 莫妈妈没有出声,冷淡地行了一个礼,径直退了出去。 他们来这里已经九天了,郭冕也在外面转悠了九日,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平常根本看不到人影。若是能够逃出去,那郭冕怎么还会回来?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六章 贫贱夫妻 第八百五十六章贫贱夫妻 莫妈妈刚刚出了正堂的大门,迎面就见到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进院子的郭冕,他的左手拧着一大一小用麻绳捆扎好的纸包,见着莫妈妈,他清瘦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停住脚步,伸手把左手一个大纸包递给莫妈妈,“莫妈妈,这是给你们夫妻俩买的早膳。等下你们吃完了饭,一起过来领差事。” 莫妈妈伸手接过了吃食,半点都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一声:“是,老爷。” 来人是郭尚德?安馨听见过郭尚德的声音,那日她夜入郭侍郎府,隔着蚊帐,始终没有瞧见郭尚德的模样。 安馨伸长了脖子,她很想看看叶夫人的郭哥哥是何等人才?能让叶芳华弃堂堂安国公世子如蔽履。 不急不缓‘格格’声响起,郭冕拄着拐杖跨过门槛走进了正堂,熟练地转了一个弯,走进了华芳叶的寝房,径直走到床前,侧着屁股神态亲昵地坐在了华芳叶的床沿上,随手把夹在胳膊下的拐杖靠在了床前。 “芳叶,你今日好些了吗?我一早出门替你买了两个肉包子回来,我走得快,都还热乎乎的,你趁热吃一个。” 郭冕脸庞清瘦,一张长脸上,有一双浅淡的眉毛,细长的单眼皮眼睛配着粗大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有点怪异。 安馨失望了,撇开那副拐杖不看,叶夫人的郭哥哥中等身材,穿着深蓝色细布厚棉袍,头上裹着黑色的长头巾,在脖子后头打成了一个活结,脚上穿着一双沾满污渍的黑色的棉鞋。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地方能够比得过安志坚,叶芳华瞎了眼了。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无声的地笑了,他转头对着安馨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安馨恍然大悟,这人的鼻子是被人打伤了,肿了起来,才会这般粗大难看。 “我不是华芳叶,我是叶芳华。”叶夫人厌烦地推开了郭冕递过去的肉包子:“你可别跟我说,你没有找到出去的法子。” 郭冕伸手把包着肉包子的纸包放在了床前的小几上,借着手上的余温,伸手用力地搓着冰冷的耳朵,他低声笑道: “娘子,你说什么浑话呢?为夫好不容易把你带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身体,我看这里极好,打算和你一起在这里终老此生。” 他低声絮叨了起来:“我在镇子西头看好了一个店铺,那里紧挨着一个启蒙学堂,正好卖点文房四宝,我都跟镇长商量好了,他给我提供货源,我给他三成股份当成是进货的车马费。” “十日之内就能开张,为夫一笔字一手画始终没有拉下,多少还能见点人,总归是能养活夫人,让夫人安心养病。” 床上的华芳叶忽然坐起身来,她伸手拉住了郭冕捂在耳朵上的左手:“不要!我不要老死在这里。我要回家,回安家!我是安国公世子的夫人,我不是你郭冕的太太。” “郭冕,你的雄心壮志呢?你学富五车,你贵为朝廷吏部右侍郎,你前途无量,你怎么能在这穷乡僻壤,贩卖文房四宝终老一生?” 郭冕好脾气地任由华芳叶拖住他的左手,他伸出右手想要扶着华芳叶躺下:“夫人,你的癔病又犯了。我们俩自幼定亲,你一及笄就成了亲,你替我生下过两个孩儿,只可惜都夭折了。” “你忧思过度,积劳成疾,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安国公世子夫人的故事,你的名字跟那位叶夫人的名字,倒着来念倒是一样的,就妄想为夫是安国公世子。” “太太,你瞧瞧为夫的这一双手,哪里提得起刀枪,拉得动弓箭,哪里有本事策马扬鞭征伐天下?我能做的就是养家糊口,为你吟诗作画,让你安度余生。” “若是你愿意,我们还可以生个儿子来承欢膝下,弥补你的失子之痛。” 郭冕娓娓道来的一番话,不但没能让华芳叶躺下去,反倒让她奋力地挣扎起来:“不,郭冕,我不要在这里受苦,你想办法让我们出去!出去了,我有两个儿子,我什么也不怕!” 挣扎间,她的手无意间拍打在郭冕的鼻子上。郭冕痛呼一声,挥手猛地把华芳叶推到在床上,捂着鼻子痛声斥责道:“住手!若不是你非要为了你的儿子去设计安馨,我们能落到这个地步?” “你不愿意做华芳叶,我就想要做郭冕吗?我们出不去了,我们只能在这里老死!你要是想活,就好生做我郭冕的太太,你要是不想活,不想跟我吃苦受累,我愿意送你一程。” 华芳叶嚎啕大哭了起来:“你推我,你竟然敢推我!先前是谁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把我捧在手心……” 安馨没有再听下去,她闪身出了房梁,翻身上了屋顶,原路退回了后院院墙,跳出了墙外。蹲下身子靠在了墙上。 她一动南宫翎也动了,他落在安馨的身旁,低下身体拉住了安心的手,无声地问道:“怎么了?看见叶夫人还活着不高兴?她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你不会同情她吧?” 安馨盯着南宫翎不停说话的嘴,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也无声地说道:“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歇一歇。” 南宫翎笑了,他没有再说话,站起身来带着安馨退回了五六户人家,跳进了人家的后院,转头低声对安馨说道:“这里没人,我们进去歇一歇。” 安馨跟着他进去转了一圈,果真没人。 这户人家看上去只有一人居住,用具简陋到让人惊讶的地步,寝房中只有一张铺着稻草和草席的硬板床,床上有一床黑乎乎的单薄被褥。 外面的正堂里只有一桌一凳,都是用不算平整的木料打造,粗糙简陋得很,安馨估量用手摸上去,说不定会被倒刺划伤手掌。 书房的位置是厨房,灶台上没有铁锅,从房顶上垂下的一个挂钩上吊着一个开口的陶罐,陶罐中有黑乎乎的冰渣子,一个破旧的水桶里放着两个缺口的陶碗,旁边胡乱地堆放着一些柴草。 要不是整个房屋的窗户和房门还算完整,房门上还有一个小铁钩勾住一个小铁圈,安馨真会以为是个早已被人废弃的屋子。 安馨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世间的穷人会是赤贫至此! 她曾经叹息过没有储物袋行走江湖将会极其艰难,看过了这里,她恍然想到,都说穷文富武,能够习武的人家和门派,在这个世间还算是富人。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不论是在飞云门,天鹰宗,天胜境还是在安家,她见到的大多是花团锦簇,她就像一滴从高空坠落的水滴,融入了云朵之中,高高地漂浮在天上,从来没有掉落到地上来。 叶夫人从高高在上的云朵中掉下来了。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七章 事事瞒着她 不管是因为安志坚心慈手软的成全,还是居心叵测的报复,叶夫人即将落入底层。 她也很好奇,等叶芳华接受了现实,会不会跟郭冕好生地过日子,实现他们往昔不离不弃的誓言。 可惜了二哥哥,他痛失娘亲悲痛欲绝,还想要守在庄子上替叶夫人守孝三年,若他知晓他娘还活着,成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太太,他会怎样? 至于这里,这里应该是天胜境的地盘。 叶芳华和郭冕能够死遁逃生,定然是秋敏学帮忙,先前她在郭府中看见的黑衣人,其中必然就有天胜境的人,甚至就是秋敏学亲自动手。 三大仙门的规矩一脉相承,秋敏学擅自帮助安家,他就不怕被责罚? 等等,擅自?恐怕秋敏学巴不得能够安家这个忙,让安家以后无以为报,再拿她的亲事做交易,让安家主动把她嫁到天胜境去? 难怪安国公和安志坚凡事都不瞒着秋敏学,反倒要瞒着她。 看来,安志坚是在怪她在芳华园中现身,撕开了他在芳华园夫妻琴瑟相合的假面具,不得不让安志坚安排叶芳华死遁。 安国公定然也站到了他儿子的一边,她毕竟是个女子,她想要保下的安家,到底也是安志坚的一脉子孙。 祖父祖母这是没有把她要留在飞云门做长老的话当真,他们以为她办不到。 哼,不管他们作何打算,只要安家胆敢敢为了该死的叶夫人,把她卖给天胜境,让她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她就敢跟他们断绝关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南宫翎不远千里而来,第一时间带她来这里,揭穿安家和秋敏学联手的隐瞒,就是发现了不妥,担心她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就算天鹰宗监视了安家,就算他别有用心,想要趁机离间她和安家和秋敏学的关系,她也感激他,至少他让她知晓了真相。 叶芳华想要设计的人到底是她,她不想要被人欺瞒,像二哥哥一样稀里糊涂地让人看笑话。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鹰宗发现了这个,飞云门有没有发现?要是没有发现还好,若是发现了却不跟她说…… 安心的心纠结了起来,难道为了仙门的规矩,飞云门就什么也不能说。只有南宫翎这个‘盟友’,才会不管好坏,事事都不瞒她,让她清醒地面对现实,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若有所思地回过头。 南宫翎由着安馨沉思,快手快脚地在正堂中安放上两张躺椅,前后左右放上了四个火盆,两张躺椅中间放上长条几,安置上红泥小火炉和茶具。 他一边烧水烹茶,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大肉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饿了,也累了,等他吃饱了,要好生睡一觉,才能陪着安馨晚上去赏灯。 安馨叹息一声,定然是高妙仪跟南宫翎说过,她出神的时候,不能打扰她,难得他饿成了这样,也不找她要吃食。 安馨缓步上前,在躺椅上半躺了下来,她从储物袋中刷出烧烤灵兽肉和百合莲子汤,放到了两人之间的小几上。 南宫翎没有客气,伸手递给她两个肉包子,回手抓起香喷喷的烤肉,大口地撕咬了起来。 他很满意,安馨还记得他喜欢吃烤肉,喜欢喝甜汤,他还没有开口她就送上来了,她还非要说不要嫁给他。 以安馨多思多想的性子,定然会以为他是趁机要图谋不轨,算计他和她的亲事。 那又如何? 谁让秋敏学和安家要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他就是想要待安馨好,他凡事不瞒她,他经得起考验,他相信这个世间,没有人会比他对安馨更好。 秋敏学的机会多好啊,名正言顺天天守着安馨,可他做了什么? 他根本护不住安馨,昨夜他要是没来,安馨定然难熬,秋敏学要是有自知之明,很该退避三舍,再也不要肖想安馨。 南宫翎吃完了一整盘烤肉,喝完了甜汤,直接把盘子和汤盅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又刷出热水洗脸洗手漱口,把自己弄得干净了,收起所有的物事,刷出黑狐皮大氅,舒服地盖在了身上。 他开玩笑地说道:“你可看清楚了,这件黑狐皮大氅是师父给我的,估计是炼器堂针线班子做的,你可千万不许多心,以为是那个女子做给我的。” “我等着你以后给我做,其他人做的我都不稀罕。” 这话安馨不爱听,她瞪了南宫翎一眼没有说话。 她看出来了,南宫翎打算补觉,她接了话跟他斗起嘴来,这人说起来就没个完,哪里还能睡觉?他愿意等那就等着吧,日后等不到,他自然就放弃了。 南宫翎见安馨不答话,得意地笑了笑,放松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安馨没有睡,她无声地站起身来,在正堂中布下防护和隔音阵法,放出了傀儡武士。有了昨日的教训,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这里是天胜境的地盘,防护得如此严密,谁知有没有高手坐镇? 小心无大事。 安馨没有再多想安家和昨晚的事情,她不知道他们背着她做了多少事情,今日她看见的是被天鹰宗发现了的,没有发现的还有多少,不得而知。 她对安家长辈行事极其失望,反正她下定了决心,她的未来要由着她自己来做主。 谁想要胡乱替她做主,非要逼迫她屈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她又不是没有死过。 安馨也从储物袋中储物袋中抽出大氅,盖在身上,睡过去了。 安馨不知道的是,她布下阵法后不久,就有守卫从后院的院墙上飞掠而过,并没有发现屋子里的动静。大武没有察觉有人来袭,一动不动,任由每个时辰就有守卫来巡查一遍。 安国公收到了安馨的传信,赶在在早朝之前,提前进宫,给申皇看了安馨的密信:‘丰饶山庄夜半被袭,来袭者五十五死士,尽数被杀,山庄死伤共计八十余人。馨’ 申皇震怒,这还了得,元宵节都还没过,这些人是想要闹翻天了!幸亏密信的落款是安馨,安馨要是被人杀了,飞云门岂肯罢休?是谁要引发飞云门的怒火,算计申国算计他? 他当即下旨招宋承平进攻,让他带领三百禁军,立即奔赴丰饶山庄查探究竟,誓要查出幕后之人,将其绳之以法。 宋承平点齐了人手,带着人直奔西门,在城门口遇见了等在那里的秋敏学,秋敏学在马上抱拳向宋承平请求道:“宁平候,城门未开,还请行个方便,让我随同出城,一起去丰饶山庄。” 宋承平上下打量秋敏学,忍不住在心中喝彩了一声。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八章 是谁不长眼 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下,秋敏学身穿天胜境深绿色的武士袍服,头发全都束起在头顶的武士冠内,腰间有剑,背上有弓,马鞍旁边有箭囊,满身喷薄而出的战意,半点也遮掩不住。 他这是要去丰饶山庄杀人? 秋敏学见宋承平上下打量他,用力地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他瞒着安馨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定然是他的暗中作为被人察觉,反戈一击,落到了安馨的身上。 安馨绝不能有事! 安国公没有瞒他,给他看了安馨的密信,让他赶紧去丰饶山庄查看究竟。要不是担心匆忙中出错,被人抓住把柄会引发新的麻烦,他不会打扮成这样,等在了这里。 宋承平见秋敏学知晓他的来意,也没有蔑视申国朝廷,利用天胜境的手段私自出城,自然要给秋敏学这个面子,当即答应道:“好说,秋公子一同出城便是。只是我此行乃是公务,” 宋承平停了下来,秋敏学了然地接了下去:“自然不会耽误侯爷的公务,我只是担心表哥表妹的安危。” 两人达成共识并不多话,宋承平当即用令牌叫开城门,出了城便顺着官道策马狂奔,大半个时辰后赶到丰饶山庄的时候,天光才刚刚亮起。 丰饶山庄门口,安怀信和安怀德一身孝服等在了门口,身上并没有血渍。秋敏学抢先飞身下马,径直拉住了安怀德,两人转身稍微避开旁人,秋敏学径自低声问道:“表妹可还安好?” “好。”安怀德轻声答应道:“南宫翎正好来了,救下了我们,大妹妹跟他有事出去了,要等晚上才回来。” 安怀德三言两句交代完毕,转身想要跟在安怀信的身后,迎接宋承平查案,秋敏学一听南宫翎来了,哪里还肯在门口应付他人。 他拉着安怀德,急声说道:“表哥,你别管其他了,赶紧跟我说说昨夜的事情,带我去看看表妹受袭的地方,你查过了没有,是谁不长眼……” 秋敏学一边说,一边拉着安怀德往里走。 安怀德哪里是秋敏学的对手,他无奈地回头看他哥一眼,瞧见安怀信转头对他挥了挥手,这才放心地跟着秋敏学先走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低,紧跟在后面下马的宋承平竖起耳朵也听见了,听见安馨无恙,他放心地对着安怀信拱手为礼:“少将军,安国公收到密信,一早进宫禀报了皇上。” “皇上命我彻查丰饶山庄受袭之事,还请少将军把昨日之事,仔细说来。” 安怀信乃是领兵之人,没有急着把宋承平,和他身后的三百人让进山庄, 他站在山庄门口对着宋承平说道:“昨夜是我家大妹妹先发现了来敌,发射了烟花示警,惊醒了众人,大家才开始躲避。” 躲避?宋承平挑起了眉头,为什么不是抵抗? 安怀信沉痛地说道:“山庄内除了望月楼,四处全无兵器,众人手无寸铁无法抵抗,情急之下只能四处逃窜躲藏。” “幸亏有天鹰宗的南宫十二公子看见烟花赶来,从天而降,他的随从及时出手,全歼了来袭之人,才保住了山庄中大半人的性命。” 从天而降?宋承平轻轻地挑起了眉头。安怀信明知宋承平会有疑问,也没有多加解释。他听见了天上的异响,他没有看清楚南宫翎是怎么来的? 他们兄弟两人私下商量过,他只能这么说才能表明安家跟天鹰宗毫无瓜葛。至于来救他们的侍女和武士,香莲也不知究竟,只能等安馨和南宫翎回来再问。 安怀信镇定地说了下去:“昨夜袭杀之后,我亲自带人巡查过一遍,来袭之人总共有五十五人,其中袭击望月楼的有二十人。” “为了方便追查来敌的来历,除了望月楼怕被火烧,被我家大妹妹粗略的清理过,其余的地方,俱都保持原样。” 这就好办了。 宋承平当即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四个头领,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等他们听令而行,才转身对安怀信说道:“既然望月楼来袭之人最多,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安怀信自然没有异议,带着宋承平先去了望月楼。 望月楼下,一排二十个人黑衣死尸,除了两具烧成黑漆漆,完全分辨不清面目的,其余的都被拉下了蒙面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张死灰色的脸庞。 宋承平一一仔细地查看,其中十五人都是干净利落的一剑封喉,剩下的三人,一人浑身都是暗器,死因是被暗器洞穿了眼珠子,直插脑中死亡;另外两人满身被箭支洞穿成了刺猬,可是身上的箭支一枝都不见了。 他狐疑地看向安怀信,安怀信没有隐瞒他,他伸手指向被安馨杀死的五人:“这五人是我大妹妹所杀,身中箭支而亡的是在在房顶身亡,他们上面的箭支已经被收回,应当是飞云门的不传之密,不好现于人前。” 安馨一人杀了五人?这么厉害?宋承平没有惊疑安馨会杀人,安馨要是不会杀人,昨夜早被人杀死了,轮不到他来惊讶她会杀人。 安怀信接着说了下去:“这四人是在楼顶被杀,再被清理了下来。昨夜太黑,我没敢上去查看。表弟心急上去查探,还请侯爷见谅。” 宋承平抬头看了一眼望月楼,秋敏学抢在他的前面,搭着梯子正往楼顶上爬去,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看在安怀信年纪比他大,执礼甚恭的份上,他不跟秋敏学多计较。 倒是秋敏学没有逞强,直接施展武功上到房顶查看,让他略微有点意外,秋敏学看上去心急如焚,急于找出对手是谁,行止间,依然小心谨慎沉得住气,真是不可小觑。 安怀信沉声说道:“盛京城谁人不知昨日是我母亲出殡之日,入夜后,山庄内人人困乏,这些死士分明是乘人之危,想要血洗整个山庄。如此深仇大恨,我思前想后,当今世下只有一人会如此恨我安家。” 宋承平的眼光从秋敏学的身上落下,落到了安怀信的身上,安怀信镇定地看向他,笃定地点了点头。宋承平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安怀信的话他听明白了,安怀信认为杀手来自卫国,是魏国公的爪牙? 怎么可能?叶夫人过世才十二日,不,也不是不可能,要是魏国公在申国也豢养了杀手,那就有可能。 “当然,”安怀信见宋承平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平静地补充道:“我刚刚回京,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个,或许侯爷能够找到其他的证据也说不定。” 宋承平心中叹息,安家心心念念想要出兵卫国报仇,半点机会都不肯放过,可惜了,如今真不是好机会。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五十九章 十日为限 不是他不想要帮忙,成全安家人的念想,阜城的灾情比想象的严重,皇上压着消息不发,就是想要平安地过了元宵节,不要引发民众的恐慌。 如果不是昨夜之事,事出突然,皇上临时派他来丰饶山庄,说不定他已经接旨,明后日就要出发要去阜城阻止疫病漫延。 他没有答话,重新抬眼看向小心地站上望月楼楼顶的秋敏学,秋敏学的脸色极其难看,显然发现了极为要紧的事情。 秋敏学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暗器,差点骂出声来。 太近了,这些煨毒的细针暗器,距离安馨的脚印太近了!分明意味着,安馨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没命了! 他失职了。 他爹和天胜境派他来保护安馨,他本末倒置,频频瞒着安馨替安家出手,想要跟安家人把他彻底当成自家人,日后好同意他和安馨的婚事。 他忽略了安馨的安危。 安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牵连了天胜境的安危,他万死难辞其咎! 是谁?不,定然是他忙中出错,被人发现了端倪,激怒了诚王一派出手,反戈一击!这是诚王一派想要让安家的小一辈全都死光了,来个釜底抽薪。 真是又准又狠,差点打中他和了天胜境的七寸。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秋敏学的背心里冒出了冷汗。他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发誓道:谁敢对安馨出手,谁就要承担他和天胜境的怒火。 不得不说,安怀信和秋敏学站在各自的角度,一开始就各自圈定了想要复仇的对象。当然,他们都是讲理的人,不会太过着急出手,自然要等着宋承平先查探出结果来,再做道理。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条细长的磁铁,蹲下身子对着瓦面上慢慢地扫过去,‘叮叮叮’的轻响声,一根根毒针被吸附了过来。 等秋敏学从屋顶上下来,把手中磁铁上的毒针给宋承平,安怀信和安怀德看的时候,宋承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指着毒针对安怀德说道:“少将军,你可认得出这是什么毒?” 安怀德盯着毒针上,魅蓝中透出的一抹暗红,他想了想,略微有点迟疑地问道:“这是蓝州妖红?” 宋承平满眼钦佩地点了点头,“少将军好眼力,我看八成就是。我这就派人送去太医院,是与不是,他们一辨就知。” 安怀信垂下了眼帘,定远侯府,诚王? 秋敏学有些不明所以,“蓝州妖红,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上面的毒,若是蓝州妖红,会跟那家有关联?” 安怀德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低声答应道:“蓝州妖红乃是加入蓝州特产的一种毒蛇的毒液炼制而成,见血封喉,只因出产极少,才名声不显。定远侯府汪家就是从蓝州起家,汪家是诚王妃的娘家。” 安家跟定远侯府无冤无仇,他跟汪正兴经常往来,算得上是好友,汪家怎么会想要他们的命? 秋敏学低声冷笑了起来:“这也太容易了,谁家的死士会用能表明身份的毒药?会不会是有人既想要杀人,还想要借刀杀人。” 他敢肯定,是诚王一派的人马动手,但一定不会是定远侯府。诚王一派的几家人马,他早就让人暗中盯着,昨日他收到的消息,定远侯府没有动静。 诚王一派还有人马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表弟,”安怀信抬眼看向秋敏学,沉声提醒道:“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容易,我先前查看过了所有死士的暗器袋,这个是第一次看见,想必是那两个烧焦的死士所有,若不是你心细拿下来,我们也不会发现。” 哦?秋敏学的眼光忽然闪了闪,他惭愧地笑了起来:“大表哥,是我莽撞了,还以为其他人的暗器也是这个。” “表妹虽然回了家,到底是飞云门的弟子,有人用这么歹毒的暗器对付表妹,想来飞云门也是要查一查这毒针的来源,若是飞云门想要护着表妹,还请侯爷见谅。” 秋敏学,安怀信和安怀德三人的眼睛齐刷刷落在了宋承平的身上。 万万不可! 飞云门要插手,暗黑森林自然也不甘落后,安家的这一场刺杀就会变成两个神仙门派借机插手申国事务的借口。再加上他先前听见的南宫翎,天鹰宗的十二公子若是也不甘示弱,三大仙门会在申国乱成一团。 申国可是皇上的申国。 宋承平挺了挺笔直的腰背,把手背在了身后,他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格外坦率地说道:“安大妹妹若是我妹妹,我不会让这事牵连上飞云门。” “安大妹妹的身份天底下独一份,原本就夹在安家和飞云门之间,多少有些尴尬。皇上派我来彻查此事,就是想要护住安大妹妹,也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若真是我无能,找不到豢养死士的背后之人,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飞云门的帮忙,到时候,我自然会负荆请罪,登门拜访,恳请飞云门出手相助。” 他的话软中带硬,又全都是实话,面前眼光灼灼的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安怀德率先点了点头。 宋承平趁机对秋敏学说道:“秋公子也不宜擅自行动,有什么消息尽管送到我这里来,我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线索。” 怎么可能?他把消息送给宋承平,岂不是暴露了暗黑森林在申国的力量,让宋承平趁机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秋敏学淡定地笑了起来,“侯爷,五日之内查不到元凶,绳之以法,不管是飞云门和暗黑森林都不会再等下去,我们的耐性向来是限度的。” 这是明白的警告。 秋敏学代表暗黑森林示威自然合适,他还能代表飞云门? 没等宋承平质疑这一点,秋敏学继续说道:“我敢肯定,不管是谁胆敢动安馨,飞云门绝不会干休,飞云门只要说一声,暗黑森林愿意代劳。” 秋敏学说完这个,从驯兽袋中放出一只背上有一条金线的纯白色小白鼠,让它落在面前的尸体上,小白鼠在尸体的身体转了转,粉红色鼻子不停轻轻抖动,然后停了下来,转身对着秋敏学‘吱吱’叫了两声。 秋敏学伸出手,异种金毛鼠原地跳起跳入他的掌中,秋敏学把它收进驯兽袋,对着宋承平笑道:“天胜境的秘密不宜现于人前,我们分头行事。” “侯爷,你有五日,不,最多十日。十日之后真凶若是不能伏法,我会给你送去清单,不再假手于人。” 他转头对安怀信和安怀德说道:“两位表哥,我行事与安家无关,此事没有了结之前,我不会轻易再回安家。若是有人因此迁怒于安家,天胜境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他不等其他人赞同或者是反对,提起武功径直离去。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章 饿傻了 秋敏学的身形飞快地消失在三人的面前,这一回,连安怀信都变了脸色。表弟到底年轻气盛,比他还不懂得人情世故。 他低声对宋承平抱歉地说道:“侯爷,表弟这是心急了,好在十日不算短,我们兄弟二人,愿听从吩咐,帮助侯爷追查凶手。” 宋承平心领神会,安怀信是想要缓和秋敏学明晃晃的威胁,他们兄弟二人掺和了进去,秋敏学行事多少会有所顾忌。不过,此事他另有计较,倒要谢绝他这一番美意了。 宋承平点头多谢道:“少将军不必多虑。没有驯兽,我们有猎犬,追踪寻人虽然慢一点,到底也能抓住凶手。真要是遇到过不去的坎,我会再来请教。” “想来你们折腾了一夜,这里交给我,你们放心休憩去吧。” 安怀信没有再多说,宋承平领了圣旨办差,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宋承平让他们走,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安家兄弟跟宋承平告辞,自去歇息去了。 盛京城中,平安侯府内,正在家中养病的平安侯程越泽,刚刚用完早膳,隐卫首领就出现在窗户外。 他慢慢地从餐桌上站起来,带着人去了书房。 等他在书房熟悉的躺椅上坐好,一张白净无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淡定的笑容,一双向上斜飞的桃花眼笃定地落在隐卫首领的身上,“说吧,回来了多少人?” 昨夜,他出人意料地在安家出殡之日,派人袭击丰饶山庄,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把安家的小一辈全都诛杀,断绝了五皇子借由联姻,把安国公府收入囊中的打算。 他先前从未察觉五皇子有这等念想,是五皇子赶在叶夫人出殡前,去了一趟安家,才让他惊觉了五皇子的意图。他绝不能让五皇子得逞,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英王,借由五皇子的亲事壮大自己的力量。 昨日临时兴起的念头,他自认毫无预兆,没有人能够防备。 更让他得意的是,他这个临时的计划,还能顺手牵羊把定远侯府给栽赃了进去,真正是一箭双雕,水过无痕。 隐卫首领直接跪在了地上:“属下办事不力,昨夜的行动失败,派出去的死士,除了报信的暗哨,其他人都陷在安家丰饶山庄,没能出来。” 都死了? 程越泽老辣的眼光深了深,这是意料中的结果,安家是武将之家,安怀信和安怀德武功不弱,安馨毕竟是飞云门的弟子,生死关头跟死士同归于尽也说得过去。 他交叉双手放在了膝盖上,两根大拇指轻轻地摩擦着,淡定地问道:“无妨,该设计的都安排好了?” 隐卫首领的的头低了下去:“安排好了,只留下了一处不经意的破绽,迟早会追查到诚王和定远侯府。皇上一早派宁平候带着三百禁军去了丰饶山庄,这是想要封锁消息。” 隐卫首领俯身趴到了地上,极为艰难地禀报道:“只是,安家三个小辈,都还活着。” 平安侯的两个大拇指定住了,他的脊背僵直起来,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怎么可能? 他派出去的可是最顶尖的死士,就算事先没有探明安家小辈会住在哪里,那么多的死士,跟他们三人以命换命,也该能拿下他们。 程越泽的眼光犹如实质般落在了隐卫首领的身上,隐卫首领的声音低了下去:“暗探回报,是飞云门的示警烟花,招来了援手从天而降,下来的武士势不可挡,至少是先天下九境的武功,悍不畏死无法抵挡。” 暗探的原话是:‘那些武士根本杀不死。’隐卫首领不相信这话,他也不敢跟侯爷禀报这等胡话。 原来如此。 平安侯的脊背缓缓地放松下来,飞云门会有人护着安馨,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先天下九境的武士就近护卫安馨,真是意外之喜,飞云门越是重视安馨,后面的报复越是不会留情, 那五十五个死士,倒也死得值得。 平安侯的眼光平静了下来,声音也重新淡定起来,“后面的手脚都弄干净了?” 隐卫首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都弄干净了,暗哨留下的痕迹,都是指向定远侯府。” 平安侯满意了,他的交握双手中,两根大拇指重新轻缓地摩擦起来:“辛苦了,约束下面的人规矩些,不许胡乱动作,让人发现了踪影。退下吧” 隐卫首领如闻大敕赶紧退了出去。 死士培养不易,他手中总共只有两百五十人,这一次失去了两成,幸亏侯爷是个明理的人,没有追究他们的失误。 安馨睡了三个时辰。 等她被肚子里‘咕咕’的叫声饿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南宫翎的蹲在他的躺椅前面,左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安馨吃了一惊,怎么了?她的眼光迅速向下,她的身上好好地披着大氅,没有什么不妥。 南宫翎的眼睛笑了起来,安馨惊慌得像个小松鼠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不枉他专门蹲在这里吓她一跳。 他缓缓地伸出右手,落向安馨的鼻子,安馨以为自己的鼻子上有东西,狐疑地眨着长长的睫毛,定在原处没有动作。南宫翎的食指和中指飞快地曲起,落在安馨挺直的鼻梁上,用力一拧。 “哎呦,”安馨惊叫起来,伸手拍向南宫翎的右手,“你干什么?” “啪。”一声脆响,南宫翎的手停在原地,重重地被安馨拍打中,大拇指旁边的手背迅速通红了起来。 南宫翎委屈极了,他的头往前凑了凑,一双眼睛无奈地看向安馨,“安馨,我不过是想让你清醒些,你这么用力做什么?你怪我没早些来看你,我改就是了,这么用力地拍打我,我担心你的手要疼了。” 安馨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这妖孽等着她醒来捉弄她,等久了吧,这么会演戏!她提起右手,伸出食指顶在南宫翎的脑门上,想要把他近在眼前的一张脸推开去。 南宫翎飞快地伸手右手握住她的手指头,帮着安馨推开自己,一边推,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安馨,我饿了,我不想要吃肉包子,我等你起来用膳等了好久。” 说罢,仿佛印证了他的说话,他的肚子连同安馨的肚子,同时‘咕咕’地叫了起来。 安馨难堪地涨红了脸庞,太丢脸了,她就不信南宫翎的储物袋里就只有肉包子,不过她不打算跟他争辩这个,“你想要吃什么?” 安馨咬住了嘴唇,她怎么问这个?请输入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推心置腹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安馨让他点菜!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要吃红绕蹄髈,香酥鸭子,白切鸡,清蒸鲈鱼……” 安馨张开右手剩下的三个指头,飞快地捂住了南宫翎的嘴,南宫翎诧异地停下了说话,安馨飞快地抽回了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动作比心念还快,她这个动作一出,面前的妖孽还不知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南宫翎没有说话,他愣住了,随即心中涌起了不可遏制的狂喜。安馨有洁癖,他以为握住她的手指头,已然是安馨能够容忍的极限。 不是他不自信,他们俩分开两个月,以安馨防备人的警惕心思,他正在想方设法突破安馨的防线,想要跟她多亲近些。 安馨没有把他当成是外人。 嘴角上,还留有三根手指头的余温,南宫翎飞快地握紧拳头,努力压抑心中的激动,他不能吓住了安馨,让安馨又退回去了。 安馨没有等到南宫翎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睛,飞快地瞟了南宫翎一眼,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至极,她无法解读。 咦?安馨伸手在南宫翎的眼前晃了晃,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晃动的手,落寞地说道:“要不,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都能将就。” 安馨确定了,这人饿傻了,没心思跟她耍心眼,满嘴胡说八道了。 她径自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餐桌和两张凳子,除了刚才南宫翎点的红绕蹄髈,香酥鸭子,白切鸡,清蒸鲈鱼,还加上了一碟凉拌黄瓜,一盘清炒茭白,和两盅灵兽肉汤。 南宫翎跟在安馨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安馨把菜肴端出来,心中美滋滋嘴上也‘啧啧’赞叹道:“安馨,我先前就提议过,日后你行走江湖,我给你做保镖,你只要管我一口饱饭就行。” 她这一桌子菜,在他眼中就是一口饱饭?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多刷出一碗白饭,连同一盅灵兽肉汤,一起推到了南宫翎的面前,自己也揭开一盅汤,用小汤勺慢慢地喝了起来。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食不言寝不语?安馨这是要用吃食堵住他的嘴? 他跟着安馨一起喝完了一盅汤,暖暖的汤水下肚,南宫翎低声笑道:“你不想要听听你二舅舅和三表姐去天鹰宗的事情吗?” 安馨摇了摇头。 “别呀!”南宫翎一边先用筷子往安馨面前的小碗中,挑拣桌上的好肉好菜,一边不赞同地摇着头,“都是你的亲戚,别的事情你可以不管不问,和我有关的总该要问一问吧。” 没等安馨再次摇头,南宫翎接着说道:“就算你不问,我这个盟友也该要跟你说一声。” 安馨忍不住对着南宫翎翻了半个白眼,又飞快地垂下眼帘,遮掩住了心中的情绪,她就知道,这人一旦缓过了劲头,照旧憋不住话。 南宫翎给安馨满满地装满了一碟子菜,“你把这些都吃了,听我慢慢地跟你说,你二舅舅真是厉害,我大师父拒绝了你二舅舅提亲,还想要说服我大师父。” “他跟我大师父说你嫁到天胜境,你三表姐嫁到天鹰宗,就是三派相互联姻,借此可以结成更稳固的联盟,汇聚三派之力,和武功秘籍,合力打开仙门。” “换做是其他人,说不定就被你二舅舅给说服了。可我大师父多聪明的人啊,立即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 南宫翎停了下来,开始大快朵颐,他等着安馨自己想通其中的关节。 安馨差点失笑,破绽太大了,眼前的妖孽分明已经推开了仙门,天鹰宗抢在了其他两派的前面,他的大师父自然不肯再跟人联盟。 不对,那个时候南宫翎才刚刚回去,他的大师父不知道这个,这其中有什么破绽? 平心而论,这个计划着实不错,她知道清风居也有聚集三派之力,重踏仙门的意思,用联姻的办法让三派纠缠在一起,不是他们惯用的手法吗? 唯一的破绽是:最合适联姻的人选是高妙仪。 南宫翎这是要跟妙仪定亲? 安馨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接住她的眼光,笃定地笑了起来:“你想明白了?” 他伸出左手点向自己和安馨,“在我大师父看来,三派联盟只要我们两个定亲就行了,用不着为了联姻,刻意把小辈们撮合在一起。” 安馨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一人关联着飞云门和天胜境,确实是最简单的联姻的法子。然后,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幸亏南宫翎已经推开了仙门,他大师父知道了这个,定然不会再有联盟的心思,她惊险地逃过了一劫。 安馨如释重负的神情,让南宫翎楞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地感叹道:“我就知道你会庆幸,庆幸幸亏是我们两个!我们俩是生死之交,又情投意合你情我愿……” 安馨举起了手,南宫翎笑眯眯地停住了说话,安馨迟疑地问道:“你没跟你大师父说你能够修习仙法,已经顺利引气入体?” “不能说。”南宫翎收敛了笑容,握住筷子伸出食指摇了摇,低声叮嘱道:“谁也不能说,万一让人忌惮,我还活不活了?” “再说了,让人知晓了,我还能不能出门?最关键的是,说出去了,说不定各种心思的女子都会围上来,你最喜欢吃醋,我不能让你误会……” “停停停!”安馨实在忍不住了,这人自说自话的本事越来越强,她什么时候最喜欢吃醋?不对,她早就跟他说过她不会嫁人,怎么这一次来,这人说什么都会转到她的亲事上面来? 按照他的说法,他要是依仗能够修仙的优势,向飞云门提亲,说不定为了门派的利益,清风居真会同意这门亲事也说不定。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放到餐桌上,推到了安馨的面前,“这是给你的,是我亲手抄的,你不要太感动,我等你给我‘画像框’的秘籍,我不瞒你,你也不能瞒着我。” 安馨低头看向书册封面上《乾坤诀》三个字,吃惊地挑起了眉头,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修仙秘籍给了她?她要一时是贪心收下了,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 南宫翎得意笑出了声来,他没有再说话,他转过头,一双筷子扫向桌上的菜肴,重新开吃。他特意来找安馨,三件事情办好了两件,他就不信安馨不感动。 安馨迟疑了,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伸手拿起《乾坤诀》。 飞云门有修仙秘籍,等她成就了先天,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拿到手,不必欠下南宫翎的人情,他对他们俩的亲事念念不忘,她终究会让他失望。请输入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距离最近 南宫翎停住了筷子,飞快地嚼完了嘴里的食物,多少有些好笑地问道:“怎么,你不敢收下?你不想要修仙长生?” 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经得起诱惑,我不是不想要,等我成就了先天,可以从门中拿到手,我的当务之急是成就先天而不是这个。” 她坦诚地看向南宫翎,“你不想让人知晓,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把‘画像框’给你,这个等我成就了先天,我自会找你去拿。” 安馨伸手把《乾坤诀》推了回去。 她的武功不如他,他踏上了仙途,她在他的面前越发弱势,不,天底下的人,日后在他面前都会成为弱势,她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委婉地拒绝。 南宫翎轻易地读出了安馨神态中坚决的拒绝,他有点不明白,他踏上了仙途,能够长长久久地陪着她不好吗? 他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安馨推动《乾坤诀》的右手,一双眼睛专注地凝视安馨,若有所思地猜测道:“境界不是问题,我问过大师父了,修仙最重要的灵根和天地间灵气的多少。” “至尊宝选择了你,你定然身具灵根,大师父许我修习这个的时候,还可惜你身上没有修仙秘籍,不然,你修习的速度或许会比我更快。” 当时祁贤还直言不讳地玩笑道:‘高天肯定悔青了肠子了,他要是早知安馨跟至尊宝有缘,定然早就把修仙秘籍给了安馨。看样子,天胜境没能抓住机会,等下次安馨回来,嗯,你小子倒是可以试一试送个人情跟安馨。’ 当时他还笃定,定然能够把这个人情送给安馨,这会儿,试一试的效果出乎他的预料。 “大师父说了这话,我才敢把秘籍给你。”他握紧了安馨的手背,“安馨,我这次来很高兴,先前我也担心过无缘仙门,没法跟你长长久久要怎么办?” “我能修仙,能够陪着你一起走到最后,安馨,你不晓得我有多高兴。我明白你不想要嫁人,我不是想要逼迫你。我是想要说,你年纪还小,我愿意等你,等你改变主意。” 安馨感动了,她听得出来,南宫翎的这一番话发自肺腑,诚挚诚恳。奈何她的秘密不能暴露,她站到世间的巅峰遥遥无期,她不要嫁人的意愿坚不可摧。 她手上用力慢慢地往回收,南宫翎不舍地放开了她。安馨抬眼看向南宫翎,执着地问道:“我始终不改初衷呢?”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白生生的牙齿,一张脸灿烂得好似集中了全世界的阳光,他右手握拳点向自己的胸口,“安馨,我已经是你的盟友,你还没有意识到,在这里,我距离你最近吗?” 安馨的脸庞不争气地涨红了起来,他就这么笃定,他走进了她的心里?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不肯放弃是不是? 南宫翎闪亮灼热的眼光落在安馨通红的脸庞上,那抹娇羞的嫣红向着安馨的耳朵脖子飞快地漫延,他伸手再次把《乾坤诀》推向安馨,笑容可掬地提醒道:“无论如何,不要错过了修行的机会。” “你的身份复杂,面对的束缚比我们都多,你喜欢多思多想,不喜欢诉苦求助。要我说,等你学会了这个,眼前阻碍和艰难,或许在你的境界提升之后,都不再成为障碍也说不定。” “你放宽心,至少我绝不会害你。” 南宫翎最后两句话,终于说进了安馨的心坎里。 安馨提起武功压制住了神情中的异样,她低头想了想,伸手接过《乾坤诀》,低声说道:“那我试一试,若是我学不会,再还给你。若是我学得会……” “你要是学得会,我们可以相互切磋。还有,我问过了,飞云门十之八九也有《乾坤诀》,说不定你掌门师伯也会替你挑中这本。” 安馨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她的手忽然痒痒了起来,他先不说这个,非要绕山绕水地跟她说其他,到了最后才说这个,飞云门既然也有这个,她先前还纠结什么? 南宫翎心愿达成,在安馨暴怒起来之前,他重新握起筷子,飞快地转了话头:“吃完饭我们就走,走之前,你还要不要去看看那两个人?” “不去。”安馨垂下眼帘,故意刺激南宫翎道:“我收回我刚才的话,‘画像框’我不给你了,你想要,让天鹰宗事务堂找飞云门事务堂交易去吧。” 南宫翎哪里会跟安馨计较这个,他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用这个法子,真的能把那本书上的手印全都画出了,让人都学会了?” “我用你教的法子试过了,成功结印真的能够化解头痛,你教我学会了这个,区区一本修仙秘籍,何必还跟我计较太多?” 还说,还说!这人皮痒得很! 安馨闪电般出手,拧住南宫翎左耳朵,用力地拧住了,恶声恶气地警告道:“你以后再这样绕山绕水地捉弄我,我就毁约解除盟约,老死不相往来。” 南宫翎侧过脸,头往前送了送,夸张地求饶道:“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 安馨悻悻地收回了手,她的速度再快,他想要避开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偏偏还要送上门来找虐,分明就是欺负她心软不跟他计较。 南宫翎知晓安馨心中不忿,趁机向她保证道:“这次事关重大,总要先把话说清楚,你我之间有了默契才好。你这人喜欢别扭,又喜欢听人说实话,我也是为难得很……” 安馨忍无可忍,飞快地提起筷子夹起一块香酥鸭,直接塞进了南宫翎的嘴里。南宫翎眉开眼笑地停止了说话,埋头专心吃饭去了。 提起全幅精神打算让南宫翎好看的安馨,好似一拳打过去,落到了空处,没有了找茬的理由,也夹起面前碟子里的菜,默默地吃了起来。 南宫翎的眼角余光,在安馨的筷子尖上飞快地转了转,他才不会提醒安馨,她没有换过筷子用膳。安馨心中对他亲近,嘴上却死活也不肯承认,其中定然有缘由,他早晚要解开安馨的心结。 两人无声地用过了饭,南宫翎主动收起了桌上的狼藉,安馨收起了桌子和凳子。南宫翎开始收拾火盆,躺椅,他特意多问了一句:“你不再多看一眼了?” 安馨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叶芳华,不,华芳叶注定和郭冕过不好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里处处还不如安国公府下人的住处,华芳叶心情永远也好不起来。 他们的年纪都大了,被人拘禁在这里出不去,没有了未来,只能是等死。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一言为定 郭冕若是有智慧有耐心,华芳叶要是个识趣的人,认清现状之后,两人或许会相互搭个伴,把余生的日子勉强地过下去。 安志坚的这个安排,看上去是网开一面的成全。实际上,对身在其中,早已貌合神离,相互利用的两个人,真是残忍极了。 撕开对方假面具的过程,必然鲜血淋漓,极其难看,她才不要多看。 安家的知情人,背着她做了这个决定,她和南宫翎也没有能力,更为妥当地安置两人。她什么也不能做,她什么也不要做,他们算计的人是她,她同情他们是不是傻。 南宫翎哪里会勉强安馨,他低声提醒道:“我带你来看这个,是想跟你说,他们没有处置好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我们不要重蹈覆辙,要坦诚相对,同心协力,成为真正的神仙眷侣。” 安馨清凌凌的眼睛,不满地瞟向南宫翎。 南宫翎耸了耸肩膀,摊开了长长的手臂,他满脸无奈地笑道:“我忍不住,我从来没有瞒过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忍字头上一把刀,非要我忍住太辛苦了。安馨,我最多能够忍住不在人前露出端倪,其他的,你要是不喜欢,当成耳边风可好?” 安馨端正了神色,她也坦率地说道:“你把心思放到修炼上,放到正事上才是最好的出路。我们才多少岁,漫漫长生路,你打算一直为情所困?” “如你所说,我们能够踏上仙途,注定在这一条路上要同行,你把我当成个男子不行吗?你若是喜欢我这样的皮囊,等你踏上仙途的消息传出去,什么样的美人你得不到?为何,非要在这事上面纠缠?” “我们能不能够有个约定,”安馨顿了顿,她把这话说得更加委婉:“至少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结丹成功,我不会分心去考虑婚事。” “我师父和童师叔的就是我的榜样,她们没有成亲,活的照样比成了亲,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更好,我自信也能跟她们一样,活的自由自在。”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好,结丹就结丹,一言为定。” 修仙的境界分成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大乘九个境界,在安馨看来,结丹成功才算真正入门,在那之前都还是在修仙的门口打转。 南宫翎干脆的答应,让安馨看清楚了:她心意已决,他主意已定,谁也说服不了谁。也罢,她至少把话说得更清楚了,说不定真的境界更高,如今她担心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等他们打到了结丹境界,拥有了翻天覆地的能力再说不迟。 南宫翎对着她举起了右手手掌,安馨没有犹豫,‘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两人击掌为誓,许下了诺言。 南宫翎放心了,他高兴多说了一句:“要是有人为难你,你跟我说,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安馨不满地拉下了脸,还有完没完?什么都说清楚了,还要喋喋不休?南宫翎抬手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遮掩道:“等你收起阵法,我们就走。” 安馨没有理会他,径直逐一收起阵法和傀儡武士。 刺骨的冷风袭来,外面的天气变了,阴沉的天空里飞起了鹅毛大雪。 在这样的天气里过元宵,安馨下意识地想起了不远处的华芳叶,这么冷的天气里,华芳叶手中捏着银子,还不肯给自己填一个火盆,真是作孽。 南宫翎没有察觉安馨的心思,他轻快地说道:“下雪了正好,我们正好出去。你跟着我,照样是半步也不能落下,这里的大阵厉害,要当心了。” 安馨答应一声,跟在南宫翎的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华芳叶穿着厚厚的细布棉袄,端坐在寝房的床上,视而不见坐在她床边的郭冕,对着跪在床下,莫妈妈的大大小小的一家人,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势:“规矩都是知道的,来了这里,照旧是往日的规矩。” “你们都来了,就好生当差。这几日人手都不够用,厨房里连口热食都没有。今日元宵,莫妈妈,好生整治两桌席面来,算作是给你们接风过节了。” 华芳叶话是这么说,半点给银子的意思都没有。 莫妈妈当着众人的面,没有伸手向华芳叶要银子,她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连同三个孙子,两个孙女,齐齐磕头答应,起身出门去了。 郭冕细长的单眼皮眨了眨,他伸手拿过靠在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跟着莫家人出去,莫妈妈听见声响,了然地顿住了脚步。 郭冕越过众人,走到莫妈妈的面前,从袖袋中掏出二两银子,伸手递给莫妈妈说道:“一两银子给你们安家,一两银子整治席面。” 莫妈妈伸手接过银子,端正地行了一个礼,带着家人出去了。 她守在门边,伸手示意儿子和媳妇抱起年幼的孙子,他们身上脏兮兮的黑色粗布棉袄,落在她的眼中,让她心如刀绞。 莫妈妈用力地握住了手中的银子,都是报应,都是她鬼迷心窍,非要傍上夫人,才让他们一家人落到了这等地步。 她交到夫人手中的银票和银子,恐怕都落到了郭冕的手中,正想到此处,华芳叶的尖叫声响了起来,“郭冕,我的银票银子呢?” 莫妈妈冷着脸垂下了眼眸,她伸手握住大孙子细嫩的小手,七岁的孩子满眼孺慕看着她,懂事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敢开口说话。 莫妈妈心如刀割,华芳叶这个家眼看着不成了。她打听清楚了,这里的人都是挖矿为生,她的两个儿子身强力壮,要早点为家人打算。 ‘格格’的拐杖声响起,郭冕的笑声响了起来:“夫人莫急,我的银子都是你的,这些银票银子都算是为夫向你借的,等我赚了银子,加倍还给你。” 莫妈妈没有再听下去,叶家人向来小气,华芳叶落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紧紧地捏住银子还能做什么?先前她听听腻了夫人天天说她的郭哥哥如何好,且看往日的夫人如何过好她无限向往的好日子吧。 她的一家人,只要没人想要逃出去,给华芳叶和郭冕添堵的事情,这里的人想来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也不要在华芳叶的这棵树上吊死。 拜漫天飞雪所赐,南宫翎和安馨顺利的出了山谷,找到僻静的地方放出‘直升机’,找准了方向,向着盛京城飞去。 这一次,安馨没有再睡觉,她穿着大氅在暴雪中留心飞行线路。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四章 要去你家住 南宫翎没有叫破她的心思,他淡定地笑道:“那里的阵法,先天下九境之前,暂时还过不去,你要是想去,给我送信,我陪你来。” 安馨当即答应道:“不用了,我就当没有去过。” 她的心思从叶芳华的身上转开,落到眼前的事情上,“我们去丰饶山庄。” 昨夜她跟着南宫翎走了,不知道今日回去会不会被人责怪? 安馨默了默,她需要调整心态,她跟他们有距离是正常的,毕竟她这么久才回来一趟,身为女子又是家中的小辈。 南宫翎低声笑道:“你别怕,有事你推在我的身上。我们不过是找了个地方切磋武艺,丰饶山庄的事情,以我们两人的身份,到底不好插手太多。” “要我说,你再送一封信回去,等我们今日看过了元宵灯会,我直接送你回安国公府最好。对了,我要住在你家,你跟他们说过了没有?” “你可别用避嫌来搪塞我,我都不怕被人诟病私自结交安家,你也别怕。我去你家,就是光明正大去探视飞云门弟子安馨。” “不行。”安馨不假思索地反对道:“你不是传信给天鹰宗了吗?还住安国公府干什么?你嫌昨夜的袭杀还不够乱?再加上你搅合在里面,被人栽赃成三大派之间的冲突就麻烦了。” 南宫翎振振有词:“大不了我就是下山历练,历练总可以……”他话音未落,天边出现了驯鹰的影子。 南宫翎停住了说话,飞快地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了‘直升机’。 他带上手套,高举拳头迎接驯鹰落下,从驯鹰脚下取下传信的小竹筒之后,把驯鹰转手给安馨,让安馨替他喂食,自己先拆开了驯鹰脚下的密信。 密信上的内容让他有点惊讶,他低声给安馨念道:“宋承平猎犬追踪建功,查获死士窝点一处,反抗逃脱两人,麾下禁军死伤惨重。” 他低声感叹道:“没想到这宋承平还有点能耐,这么快就顺藤摸瓜找到凶手,莫非是你表哥帮了他?” 安馨没有答话,她抬头望着视线中出现的第二只驯鹰,心中只有庆幸,要是他们刚才在山谷中的时候,有驯鹰飞来,暴露了他们的行踪,那要怎么办? “不会的。”南宫翎露出满口白牙,开心地低声笑道:“等你日后找到了至尊宝,把它收服成为了驯兽,你就会明白了,这等传信的驯鹰,你一个转念就能通过驯兽控制它们,不会出差错。” “你以后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我知晓的都会跟你说。先前你还说要跟我学武,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教你。” 安馨先前没有留意到,她低声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倒让南宫翎新的话头,又开始借题发挥起来。 片刻之后,驯鹰落在了安馨高举的拳头上,这一次,南宫翎主动把驯鹰接过去喂食,让安馨拆开密信。 密信是安国公写来的,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请南宫公子回安国公府小住。’南宫翎眼尖,一眼瞧见这句话,得意地笑了起来:“看看,不用你送信了,自有人邀请我去你家。” “我们先不要急着回去,你不是说今天皇宫有赏花宴吗?这些人赏完了花,定然要出来赏灯,我们去凑个热闹。” 南宫翎上下打量安馨一眼,兴致勃勃地提醒道:“你要不要易容成一个翩翩佳公子,让那些小姐姐们恨不得能小几岁?” 安馨忍不住白了南宫翎一眼,这人是想要提醒她,他鹤立鸡群,闺秀们会对他趋之如骛吧?不过,南宫翎欢快的情绪感染了她,她想了想,收起了驯鹰,终于点头答应了。 南宫翎喜出望外,他一直觉得安馨少年老成,很少有欢乐开怀的时候。她爹娘的深仇大恨,她师父的病像是两座大山,沉重地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从来没有放肆地欢笑过。 今夜,他想要让她变个身份,抛开她的名姓带给她的束缚,自由自在地玩乐一回。 ********* 申国皇宫御花园中,五皇子意兴阑珊地收回眼光,低声对宋慧抱怨道:“怎么就没个有意思的人,个个都规行矩步,一步都不敢错?” 当着姑母的面,还有人胆敢出错? 宋慧柳叶眉轻轻地往上挑了挑,捏起手上的锦帕遮住了一张小嘴,这才低声笑道:“怎么,表哥这是嫌弃她们太过顺从,没有目中无人?” 五皇子轻轻地哼了哼,他昨日去安国公府见过安馨一面回来,跟宋慧抱怨了一句,表妹就记在了心中,今天的赏花宴,时不时就要刺一刺他。 宋慧见五皇子懒洋洋地没有搭话,反倒来了兴致,她直起身来,伸手把身旁的窗户推开了些,低声笑道:“姑母让我给你细说各家闺秀,我都说完了,表哥,你究竟看中了哪个?” 他们两个面对面坐在距离御花园暖房不远的怡景楼上,低头看着窗外隐隐约约的各家闺秀,早有机灵的宫女,引着各家闺秀在他们面前亮相。宋慧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五皇子说了,她是真心希望表哥能找个情投意合的妻子。 五皇子往后靠在罗汉床的软垫上,百无聊赖地垂下了眼眸,懒洋洋地问道:“母后属意哪几个?” 宋慧笑了,她回身支肘撑住下巴,“里面的闺秀,都是姑母中意的,只要你选中了,都能飞上枝头成为你的正妃。” 五皇子抬起眼眸,轻轻地瞟了宋慧一眼,宋慧漂亮的丹凤眼中掠过一抹遗憾,可惜了,表哥没有找到能让他心动的女子,她直接给出了答案: “姑母最看重右丞相府的嫡女金博雅,和清平侯府的嫡女卫嫣然,我让人再把她们两个带过来,让表哥多看一眼。” 五皇子可有可无地哼了哼,宋慧转头对着身旁的宫女点了点头,那个宫女曲身行了一个礼,赶紧出门去吩咐人安排去了。 宋慧放松身子往后靠在了背后的软垫上,笑盈盈地提醒道:“虽说是有两个人选,可是金博雅的嫡长姐嫁到了宁国公府宋家,算是成了我的大嫂,你的表嫂……,表哥,你能选的着实不算多。” 什么不算多,分明只有一个,母后是想把清平侯府卫嫣然塞给他,根本就不想要他选。 五皇子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来,穿上靴子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我走了,晚上去东正街西正街上逛一圈,头上簪上宫花的,我看中哪个算哪个吧。” 宋慧没有起身阻止五皇子,她轻声答应了一声,由着五皇子出宫去了。宋承平办差去了,没有她哥陪着,这个赏花宴表哥连下去走一趟的兴致都没有,姑母知晓了定然又要生气。 看在表哥没有为难安馨的份上,她甘愿给他打个掩护,替他挡住姑母的怒火了。 出席赏花宴的闺秀们人人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精致宫花,个个心知肚明,摩拳擦掌都要去灯会上走一遭。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五章 心痒难耐 安馨和南宫翎出现在东正街的时候,天才刚黑,人流还不算太多,两人选了一家临街的酒楼,坐到了临街的包间里一边用膳,一边瞧着逐渐密集的人流。 上菜的小二机灵,见两人衣着低调不凡,样貌仪态更是潇洒出众,特别是小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俊秀得不用开口都能让人转不开眼睛。 小二手快脚快嘴更快,殷勤地跟两人说起了今日的灯会。 “两位公子,东正街和西正街交界的地方,是最值得看的地方,往年四大国公府都会搭灯棚,今年虽然只有三大国公府,礼部尚书府主动请缨,要搭建一架月老彩灯。” “据说,这月老灯是特意为今日的花前月下搭建的,若是能去求一根红线,系在心仪女子的手上,嘿嘿,一准儿能心想事成。”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月老灯她一定要去看,那肯定是郭尚德安排来设计她的彩灯,她要等着在那个花灯下,见证五皇子选中他的正妃。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五皇子那样骚包夸张的一个人,连到正在办丧礼的安家传旨,都穿得像个花孔雀,这种机会定然不会错过,一定会当众给他的王妃长脸。 小二还在继续滔滔不绝说话:“城中的大家闺秀,肯定都不会放过去月老灯求红线。她们去了,说不定五皇子也会去,天潢贵胄难得一见,能看一眼就是天大的福气!” “今日来用膳的人,我都多提醒了一句,让他们不要错过了这等增加福气的机会,只可惜……可惜我去不成,你们替我多看一眼,也算是小二我有福气了。” 南宫翎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二两碎银子,直接扔给了店小二,小二眉笑颜开地接了,连声谢了退了出去。 “走吧,”南宫翎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天青色的锦袍,整了整头上的白玉冠,伸手拉着安馨站起身来,“我们趁早去东正街和西正街的街口,找个合适的酒楼,坐着看热闹去。” 安馨跟在南宫翎身后下了楼,刚一出门,南宫翎就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安馨挣了挣,南宫翎理所当然地用力握紧了:“人多,我们都不熟悉路,走散了哪里找得到?我可不能把你给弄丢了。” 安馨终于明白,先前南宫翎为何要提议她换上男装。她要是穿着女装,他这样拉着她穿街过巷,定然招人眼目,换成两个男子,手牵手反倒是理所当然,兄弟情深。 才刚到酉时,街面上叫卖声,欢笑声,嬉闹声就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两人手牵手顺着人流往前走,沿路各种猜灯谜送灯,贩卖各色应节灯笼的大小摊子,连成了一片。 安馨说过她不会猜谜,南宫翎也无心显摆,两人沿路看着热闹,感受着浓烈的欢腾喜悦,逐渐往西正街走去。 越是接近西正街,街上的人越多,从两旁店家一楼二楼的窗户里,扔下来的绣着各色花样的锦帕就越多。 南宫翎见安馨看的有趣,低声笑道:“你可小心了,今夜你被这些锦帕砸中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是把其中的一张给收起来了,等于是看中了人家小姐,明日就要遣人上门提亲才是。” 安馨才不相信,锦帕上又没有名姓和地址,怎么上门提亲? 南宫翎不等她问,便接着说道:“你要是收了人家锦帕,又不等着小姐的仆从报上名姓,小姐一声呼喝,这么多人,你可是要被群殴的。” 安馨舒心地笑了起来,这么开放自由,哪怕只有一夜也弥足珍贵。 两人说话间,脚步稍微一慢,一张包裹着重物的红色锦帕砸中南宫翎的肩头,重物坠下,锦帕却留在了南宫翎的肩膀上。 安馨抬头向来处望去,二楼的窗户旁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正对着南宫翎哈哈地笑着,瞧见南宫翎跟着安馨抬起头来,还嚣张地对着南宫翎得意地招了招手。 乔巧巧? 安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在这里?皇后懿旨给乔巧巧和孙彬赐婚,她还敢当街乱扔锦帕? 南宫翎哪里会理会乔巧巧的招手,他低头拉着安馨的继续往前走,身形一动,左肩上的红色锦帕往下飘落,落在了地上,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几乎是立即就被人践踏上去。 乔巧巧变了脸色,她好容易在人头攒动中,找到一个格外顺眼的男子,又浪费了五条手帕,才终于用锦帕砸中了他的肩头,让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以她的容貌和身份,面对她的盛情邀约,那人居然不领情? 给脸不要脸! 这盛京城中,谁人不认识她乔巧巧?胆敢拒绝她的邀请,蔑视她的情意,她要让他好看!乔巧巧没有了再看热闹的心情,她忘记了她娘千万不许闹事的叮嘱,带着人急匆匆下楼,对着南宫翎追了上去。 有了刚才的经历,安馨多留心了一点。 立即就发现对着南宫翎扔来的锦帕还真不少,她身旁的妖孽早就心知肚明,拉着她在人群中,转身,低头,停顿,前行,后退,游鱼般灵活地避开了几乎所有的红粉‘袭击’。 几乎! 对面的人流中,毫无预兆地冲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娇俏女子,她身穿桃红色刺绣穿花蝴蝶斗篷,脖子上有一圈雪白兔毛围拢在她的脸庞边上,让女子看上去肤光胜雪。 她步履脚步轻快地跑到南宫翎的面前,满脸笑容地对着南宫翎,突然出手扔出了一张桃红色的手帕。 南宫翎刚要拉着安馨故技重施,侧身往后退去,避开面前的手帕,安馨手中忽然发力,拉着南宫翎停在了原地。 手帕击中了南宫翎的胸口,南宫翎闷哼一声,安馨一惊,那个女子是个刺客!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拂开锦帕,低头望向南宫翎的胸前,紧张而急声问道:“怎么了,你受伤了?” 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手,把她的手定在胸前,低头凑向安馨的耳边,轻声哼道:“我受伤了!你让人用锦帕砸中我,你是想要把我推给别人了。” 两人面前欢喜的女子一下子愣住了,她手帕中什么也没有,怎么会让人受伤,她上前一步,“这位公子……” 她只能说这么多了,南宫翎和安馨脚步一停,前前后后,高高低低的锦帕终于找准了目标,雨点般向着两人砸来。 对,是砸来。 他们这两个俊美的公子,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眼光,挑动了多少深闺女子恨嫁的热切情思。奈何,他们两人滑不留手,满含情意的锦帕根本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越是不能得手,越是心痒难耐。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六章 最佳位置 安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身后早就跟上了一条长长的姹紫嫣红的‘尾巴’。 南宫翎没有理会乔巧巧的举动,更是火上浇油,公子不喜欢嚣张跋扈的女子,她们都是温柔讨喜的姑娘,正好成就姻缘。 好容易他们被人拦了下来,包裹着钗环首饰,果子,果饯,糖果,甚至梳子,点心的锦帕,终于找到了准头,争先恐后落到了两人的头顶身上。 面对着众人的‘攻击’,南宫翎伸手揽住了安馨的细腰,弯腰把她藏在了胸前,替她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锦帕,推着她飞快地往街边的酒楼钻去。 穿过仅容三五人通过的通道,面对着迎上来的店小二,南宫翎飞快地飞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沉声吩咐道:“二楼,临街包间。” 店小二接过银子,极其醒目地一眼扫过紧追而来的各色锦帕,了然地笑道:“两位公子,请跟我来。” 他不顾周围其他等候客人的抗议,带着两人上了楼,径直进了最中间的包间,极其庆幸表功道:“两位公子也是来的巧了,正好预定这间包间的客人,刚好派人来传话不来了,这才让你们赶了个巧来。” “您瞧好了,推开这两边的窗户,正好看见东正街街口的拐角,咱们得意楼楼下的月老牵红线花灯,可是今年最出彩的彩灯。” 南宫翎往下左右一看,得意楼正好处在东胜街和北御街的十字街口上,向南和向西方向两边的窗户,下面的景象尽收眼底,楼下往来行人,一览无余。 十字街口上的四座花灯也跟沿路摆摊的小花灯不同。 从打开的窗户看下去,西北方向街口的花灯是‘五谷丰登’,粟豆麻麦稻全部到齐,热热闹闹。西南方向的花灯是‘策马扬鞭’,一个威武的将军举着鞭子坐在一匹骏马上,英姿飒爽。 东南方向分明是‘四世同堂’,老寿星带着一家老小,笑盈盈地对着行人躬身行礼,实在喜庆得很。再加上他们楼下的‘月老送喜’,申国朝廷对元宵节的念想一目了然。 南宫翎满意地掏出十两银子,再次扔给店小二,笑着吩咐道:“整治一桌拿手好菜上来。” 小二也满意了,高兴地答应一声,下去整治席面去了。 安馨站在窗边细看下面的月老花灯,不同于后世增加了机械装置能够动作的花灯,楼下的花灯胜在做工精细,月老的面目栩栩如生,活生生就是个慈眉善目,喜欢成就美满姻缘的老人。 月老的右手抚着下颌上飘逸的胡子,左手上捏着满手的红线,红线的末梢上连接着一盏盏写着灯谜的花灯,许多少年男女围在花灯前冥思苦想,看上去,要猜中的灯谜,才能取走花灯,从月老手中拿走红线。 放眼望去,月老花灯前停留的人最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少男少女们时不时地挤到了一处,脸上的欢喜,心中的甜蜜都能在璀璨明亮的花灯下,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个绝好的好位置。 安馨有点怀疑,这样的好位置怎么会空出来?盛京城中的权贵们,谁不比他们两个更熟悉这些酒楼的包间?闺秀们就算是要赏灯,在这样的位置包下个歇脚的地方,不正合适吗? 安馨有所不知,郭尚德和邹家既然想要设计她,自然要万事齐备。邹怀仁身为礼部左侍郎,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预定了这里。 之所以留到了现在,是邹家终于死心,生怕被人察觉了蛛丝马迹,又不想再多损失银钱,才在这个时候让人来退了。 南宫翎见安馨留意月老手中的红线,低声打趣道:“你若是想要,我这就下去猜一根上来。不过要先说好了,我要是辛苦猜中了,你可不许耍赖,一定要跟我用着红线缠一缠。” 安馨伸手拉住了南宫翎宽大的衣袖,“别去了,你看,好戏要上场了。” 南宫翎定睛细看,果然,下面的花灯旁,来了几个带着侍女和护卫的女子,她们身上的穿着配饰,连同头上的绢花都跟旁边的小娘子们不同。 南宫翎笑了起来:“真是半点新意都没有,头上簪着宫花的就是五皇子看中的闺秀?这也太多了点,先前你说五皇子是个骚包,我还差点不相信,真是冤枉你了。” 安馨恨不得伸手捂住南宫翎的嘴巴,她不过是说了句:‘五皇子穿的花俏。’这人就自动解说成了骚包,五皇子就算真是个骚包男,那也不能随便地宣之于口。 他们还没有撑开隔音阵法,非要说这等难听的话,就不能等酒菜送上来,撑开了阵法,隔绝其他人的窥探再说? 隔墙有耳的道理,南宫翎到底懂不懂? 南宫翎哪里会不懂这个,他就是专门说给隔壁的人听的。 以他先天下九境的修为,自然察觉到了屋梁上有隐卫潜伏,他借着扔给小二银子的机会,扔在他身上的窃听阵法,让他清楚地听见了隔壁有人截住了小二,质问:“为何把隔壁的房间让给了别人?” 不等店小二回答,有人懒洋洋地喝道:“算了,小爷懒怠搬来搬去,且便宜他们罢了。” 隔壁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殿下好性子,不跟旁人一般见识,可这人也太没眼力界了,那样的包间在这等时候,是随便一个人能进去的吗?来人,去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 “哈哈哈,”五皇子的笑声响了起来,“乔大,你刚赔了十万两银子,还没长点教训?你想要……” 剩下的话南宫翎没有听见,他听见的已经能让他确定,隔壁包间里的人至少有五皇子和庆国公府的乔鸿永。这两人都跟安馨有过节,他们想要找茬,他成全他们。 他等着有人借机上来找麻烦,可等了一炷香,什么也没有发生。 南宫翎差点失笑了,据他所知,乔鸿永是盛京城中声名狼藉的纨绔,五皇子也是申国最不学无术的皇子,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没人来找他们作恶?真正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两个恐怕都是表里不一的人。 安馨已经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和‘灵血’,撑开了隔音阵法。 她等不及上菜后再来动作,南宫翎今夜彻底放开了,她怕他再胡说八道,让人听去了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 潜伏在屋梁上的隐卫,原本根本没有太过留心隔壁的两个人,看见了安馨的手法,这才发现两人是三大神仙门派中人,格外地警惕防备起来。 南宫翎由着安馨动作,等着安馨停了手,转身拉着她重新站到窗前,对着窗外笑道:“你看看你都认识哪些人?” 安馨回到盛京城出府过三次,只见过随娇娇,乔巧巧和宋慧三人,其他闺秀就算知道名字,她也对不上号。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七章 插科打诨 她遗憾地笑了起来:“我一个都不认识,回了这里我足不出户,一直在病中,问我就是问道于盲,今天这个热闹注定要看不痛快。” “错,不认识才能玩的痛快呢。”南宫翎转头对着安馨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些人我比你还不如,更不认识他们。我们来玩个游戏,这些人看我们俩谁猜中的身份更多?我们可以趁机打个赌,岂不是更好玩?” 还真是个好游戏。 他们两人都看过门中的消息,凭借着门中的消息来认人,再想办法确认他们的身份,难度不小,确实是更加有趣。 “我要是赢了,你去下面赢一盏灯一根红线上来,我许你缠在我的手上。你要是赢了,我去下面赢一盏灯一根红线上来,我给你缠在你的手上。” 想得美,这个赌,无论输赢都是他赢,只有他才想要用红线拴住她。安馨骇笑起来,南宫翎是不是以为她傻,这样的赌注她怎么可能同意? 南宫翎根本不给安馨反对的机会,他飞快地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下面那个人定然是庆国公府的乔巧巧。” 乔巧巧跟上来了? 安馨转头往下看去,果然是身穿大红色大氅的乔巧巧,正焦急地站在人群中,四面转着圈地到处张望着,明显就是在找人。 南宫翎一刻不停地接着说了下去:“你不问我如何认出她来?” 安馨半点都不想问,换做是她没有见过乔巧巧,她也能一眼就认出她来。乔巧巧身旁的护卫,分明就带着庆国公府的腰牌。 隔壁有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赶紧去吩咐一句,不许让乔巧巧上来,她上来了,殿下就没个清静了。” 安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真是冤家路窄,她看个花灯怎么就碰上了五皇子和乔大,这两个人的声音她分辨得出来,先前南宫翎故意那样说五皇子,就是因为这个? 她转头瞪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低声笑道:“我原本是想要趁机替你出口气,可惜他们没有上钩。你说,我要不要把乔巧巧引上来,给隔壁多添点热闹?” 安馨伸手拉住了南宫翎:“不要!你要是把她引来了,我就回家不看灯会了。”她随即松开了手,转头闭上了嘴巴,她听见了店小二的脚步声。 店小二端着满满一大托盘的菜肴进来,他一边把托盘里的菜放到了桌上,一边报着菜名:“本店招牌菜,醉香***宝鸭,松鼠鱼,醋溜三鲜,龙凤汤。” 他见站在窗前的小公子,没有转身回头,坐过来用膳的意思,极有眼色地多加了一句:“还有几样特色小凉菜,一并送上来,请两位公子慢用。”说罢,他端着空托盘出了包间,体贴地拉上了门。 紧接着,小二欢喜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两位爷,这是要走了?” “一边去,你哪只眼睛看见小爷要走了?小心伺候这位爷从边门出去,别让人冲撞了。” “好勒,”小二欢喜的声音半点也没变,“这位爷请跟小的来,小心脚下,小的多点盏灯过来。” 五皇子下去了,好戏要开场了。 南宫翎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安馨身后,他低声笑道:“我躲在你身后,让谁都瞧不见可好?” 安馨提起右脚往后跺去,脚后跟踩在了南宫翎的右脚尖上,“哎呦!”南宫翎双手握住安馨的肩膀,夸张地痛叫起来:“脚断了,我的脚断了。” 安馨又提起了右脚,南宫翎的脚飞快地往前伸了伸,更大的痛叫声响了起来:“哎呦——”,随即,他狐疑地停了下来,“你怎么不踩……” 安馨的脚狠狠地踩在了南宫翎的脚背上,“哎呦!”南宫翎抱紧安馨,带着她一起原地跳了起来:“痛,痛,痛,受伤了,我受伤了!” 痛个鬼!她都没使劲,明明踩在了整个脚背上,还要鬼叫! 南宫翎知道安馨心中有气,一边夸张地叫痛,一边可怜兮兮地认命道:“踩舒服了了没,要不要再来一下,就把我的脚当成是乔巧巧,踩扁了算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吧,南宫翎的插科打诨,的确让她舒服多了。 她是不待见乔巧巧,说白了,乔巧巧就是个横着走路的惹祸精,一看见乔巧巧,就会让她想起孙彬,想起‘她’的噩梦,那绝对不是让人愉快的感受。 她好容易出来放松一次,被乔巧巧发现了,嚷嚷出去,就是她乔装改扮,不守孝道的证据。叶芳华分明没死,她要守什么孝?这些烦心事,一想起来就让人难受。 安馨转过身来,诚心诚意地对着南宫翎感谢道:“多谢你。” 孩子气地踩了南宫翎两脚,安馨的心情出人意料的好了起来。 她承认刚才她是迁怒于南宫翎,她心中始终没有拔除的一根刺是:安家人对她隐瞒叶芳华死遁的事情,依旧让她耿耿于怀,时不时就会让她心情不爽。 饶是她早做好了打算,日后不理安家闲事,只管待他们抄家灭门之事,让他们死遁脱身,奈何心中一口气始终憋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时不时地膈应得她郁闷在心。 安馨挣开南宫翎的双手的抱持,往前一步,自顾自地高举双手,在高处握紧了拳头,转动着拳头,任性而舒服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深深地吐出一口闷气来。 好吧,南宫翎总说她喜欢多思多想。她真的想通了,安家的事情她不再多想,也不再多管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专心练功,早日踏上仙途,成为他们的靠山和依仗就是。 安馨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单纯的喜悦在明媚的眼眸中闪现出来,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近在咫尺的神情变化,终于,他让安馨轻松了下来,那个警惕如同刺猬般的神情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消雪融的舒缓自在。 南宫翎忍不住撩开衣袍,提起右脚,低头看了眼小牛皮长靴上的鞋印,低声调侃道:“踩人两脚,真有这么舒服?来来来,你也让我试一试。” 他提起右脚作势踩向安馨的脚背,安馨没料到南宫翎说动就动,她低呼一声,惊跳了起来。 屋子里除了他们站立的窗边,剩下的就是正中央的一张摆满了吃食的餐桌,和几张靠椅茶几,他们俩要是用轻功追逐起来,她可没有能胜过南宫翎的把握。 安馨情急之中,侧身晃过南宫翎,伸出左手揽住他的肩头,机灵地围着他轻轻一绕,躲到了他的身后,晃眼看见南宫翎右脚飞快地向后一缩,已然做好了准备,等着她落下脚步随即踩下。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八章 灭火救人 安馨伸出右手,搭在南宫翎右肩上,轻身一跃,双手撑在南宫翎的肩膀上稳住了身体,然后双腿一曲,伸直了脚背。 这一下,除非南宫翎把她从他肩膀上拖下来,否则,无论南宫翎如何变换腿法,都别想要踩着她的脚背。 南宫翎俯身向前,高高撑在他肩头的安馨顿时失去了平衡,她小小地惊呼一声,被南宫翎带着往前倾身而去,不等安馨做再多的反应,南宫翎反手抱住了背上的安馨。 他欢快地笑道:“你想要我背着你看灯,只管说一声就是了,非要先从踩我的脚开始,实在是太含蓄了,好在我还算聪明,总算领会到了你的心思,这回如愿了,高兴了吧?” 啥?安馨被南宫翎背在背上,又涨红了一张脸,她飞快地运功压下脸上的异样,一边庆幸幸亏是在躲在背后,背着她的妖孽看不见,一边伸手推了推南宫翎,“你放我下来。” 南宫翎见好就收,放开双手,让安馨从他后背跳了下来。他凝视前方楼下刚刚出现的十七八岁的男子,轻声笑道:“安馨,你过来看看,那人是不是五皇子?” 安馨来不及尴尬两人的亲昵动作,赶紧站到南宫翎的身旁,定睛往下一看。 五皇子果真是个骚包男,他穿着一身翠绿色绣着金龙的大氅,头上的金冠上镶嵌的也是翠绿色的碧玉,站在向他围拢过去的闺秀们中间,喜笑颜开地说着话。 这么冷的天,五皇子的右手还拿着一柄扇子,随意地拍打在左手上,极其自在地左右顾盼着,那神情真的酷似正在向着一众闺秀开屏的孔雀。 安馨半点都不想要细看五皇子说什么,她无声地哼了哼,说不定五皇子今晚就定下正妃和侧妃人选,到时候两三个美人一起抬进府中,尽享齐人之福。 她的眼光在围绕着五皇子的一圈美人身上掠过,还真别说,个顶个都是美女。嗯,除了最外面那一个,身穿橘红色斗篷的女子,容颜稍微差点之外,其余的环肥燕瘦,各型各款都有。 真是好福气,真是可惜了那么多的美人儿,不过是一个先天下三境的废柴,五皇子何德何能能被她们青睐?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你还不赶紧来猜人,我都认出来了,你输了可不许耍赖,一定要下去猜了灯谜,拿了红线上来,给我系上。” 咦?这人还记得这个?她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要跟他打赌。 安馨故意伸手指向站在最外面的那个穿着橘红色斗篷的女子,“那人是谁?你可认出来了?” 南宫翎顺着安馨的手指一看,笃定地笑了起来:“那人定然是礼部尚书之女曾文雅。” 安馨吃惊了,她分明没有看见曾文雅开口说过话,他怎么分辨出来的?南宫翎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留意着月老花灯的一个中年男人,低声提醒道:“你留意那人的动静。” 片刻之后,安馨服气了,这是礼部负责搭建的花灯,今夜自然留有人看守,看守的低级官员,定然会被上官叮嘱,特别留心礼部尚书家的小姐。 那人没有错过身旁的热闹,可也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落在外面的曾小姐,留意有没有人会冲撞到她。 南宫翎心细如发,短短的半盏茶时辰内,连这个也能被她发现了。安馨干脆地耍赖了:“我先前可没答应要跟你打赌。对了,你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么多闺秀,会不会羡慕五皇子的身份,能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咦,安馨在跟他开玩笑? 南宫翎没敢想安馨是不是在吃醋,安馨要是能够像汤遂紫一样,排斥出现在他身旁的女子,他睡着了都会笑醒。 “怎么会?”南宫翎直言不讳地答应道:“你忘记我引气入体成功了?就算我距离筑基还有距离,世俗的荣华富贵已然不放在眼里,要不是为了你……” 没等南宫翎抓住机会,好生跟安馨剖白心思,下面的月老花灯前异变忽起。 五皇子身旁的护卫突然动了起来,“有刺客,护驾!” 话音未落,那个挡在五皇子面前的护卫胸前冒出了血光,随即栽倒在了地上,五皇子身旁的闺秀们尖叫了起来:“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闺秀们从来没见过血光,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去,她们的背后是月老花灯前那些连着红线的猜谜花灯,全都是最容易燃烧起来的物事,她们一退,撞倒了后面的猜谜花灯。 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五皇子面前是刺客,后面是突然燃烧起来的花灯,混乱中,剩下的三个隐卫背靠背把他围拢了起来 南宫翎直接跳上了窗台,他目光如炬,一边张弓搭箭,一边提声喝道:“刺客已死!不许乱动,当心火烛!” 挟着内力的声音一起,众人都愣住了,大家一愣,人群中正在动作的刺客凸显了出来,他手中的长箭一支支激射而出,近在五皇子身旁,远在十字街头十来个人纷纷中箭倒地。 长街两旁酒楼中的人,听见声响,惊慌失措地想要冲出来,南宫翎再次喝道:“原地站住,不许乱动,谁动谁就是刺客!” 说罢,他张弓搭箭,接连射出箭支,射落在酒楼的门前,阻止酒楼中的人冲出来,直接把里面的人吓得退了回去。 他威风凛凛站在高处,持弓而立,当街杀人,阻吓众人,此刻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有胆小的人刚想要逃走,被他的声音吓住了,哆嗦着站在原地,再也不敢乱动。 十字街头在这一刻,从人声鼎沸忽然变成静默成一片。 安馨比南宫翎晚了一息,也跳上了窗台,她从储物袋中刷出水桶,一桶桶冷水热水接连不断地倾泻了下去。 盛京城中的建筑都是木质,火势一旦燃烧起来,先不说会烧掉多少房屋,单是满街来看灯的人,一旦惊慌失措踩踏起来,定然会死伤无数。 他们没有遇上也就罢了,遇上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会儿救火要紧,她身上的冷水不多,她连热水都倒上去了。 安馨一边灭火,一边伸手刷出防护阵法,她来不及从储物袋中刷出‘灵血’,直接用阵盘划破左手撑了开来,护住了南宫翎和她自己。 也就半盏茶的时辰,显出身形的刺客倒地而亡,月老花灯旁的猜谜花灯,连同燃烧起来的悬挂花灯的灯棚,全都被从天而降的水浇灭了。 那些距离花棚最近的闺秀们全都被浇成了落汤鸡,她们被南宫翎的喝声惊吓住了,再也不敢乱动,一个个跌坐在地上,‘嘤嘤’地痛哭起来。 她们也知道,先前她们的乱叫乱动差点闯下了大祸。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六十九章 当众诬陷 只有原先就站在一旁的礼部尚书府的曾文雅和她的侍女,不知是被变故吓傻了,还是天生神经比较强大,混乱之中,只有她们两人始终站在原地,远离了身边所有的混乱。 被隐卫护在中间的五皇子,见场面被南宫翎控制住,终于从荷包中掏出了一枚烟花,他伸手递给面前的隐卫,急声吩咐道:“点燃它,快求救!” 三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响,几乎是它炸响的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细的叫声:“殿下,老奴这就来了。” 声音响起的时候,这人还在远处,等这一句话说完,人已经到了近处。 来人从‘五谷丰登’的花灯旁的楼顶现身,一眼扫过面前的情形,见着五皇子无恙,又见着十几个倒地身亡,身着各色衣裳,手中还有武器的路人,飞身落地,缓步走到五皇子身旁。 他提声对南宫翎笑道:“好箭法!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少侠见义勇为?” “他就是刺客!”乔巧巧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从‘四世同堂’花灯后的酒楼冲出去,伸手指向南宫翎的方向,她早就认出来了,上面的人就是不接受她的邀约,踩踏她的锦帕的人。 “放屁!乔巧巧你血口喷人!还不快滚上来!”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乔大的爆喝声:“五殿下,千万不要冤枉了救命恩人!” 隔了一个房间,乔鸿永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隔壁的人,分明是有的放矢,人群的异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的箭支所向,甚至比他的眼力更快。 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骇怕得心惊肉跳,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乔巧巧胡乱攀咬,轻易地得罪了去。 一个不慎,庆国公府危矣! 乔巧巧惊呆了,她愣在了当场,乔鸿永竟然敢当众呵斥她!一时间,她抬头看向乔鸿永,瞧见乔鸿永示威地向她挥了挥拳头。 乔巧巧暴跳了起来,她放过了刚才得罪她的少年人,向着乔鸿永包间所在的酒楼冲了过去。 五皇子听了乔大的提醒,赶紧提声说道:“李公公,那位公子不是刺客。”他指着身旁不远处三具中箭倒毙的路人,“这三人和其他人才是刺客。” 李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高声笑道:“咱家再眼拙,也能瞧出这位少侠先天下九境的武功,晋入先天指日可待,他要是刺客,殿下的护卫可不是对手。” 南宫翎从窗台上跳了起来,他哈哈笑了起来:“五殿下明辨是非,李公公慧眼如炬,既然没有误会,正是功成身退之时,不耽误你们追查刺客,告辞!” 南宫翎说完,便拉着安馨飞身上了屋梁,安馨比他先跳下窗台,借着南宫翎说话的时候,已经换过了身上白色的衣袍,穿上了暗青色的袍服,两人在屋梁上撑开隐身阵法,避开推门而入的乔大。 乔大推开门冲了进来,他分明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他冲到窗户旁,对着楼下的五皇子大声问道:“殿下,他们跳下去了?” 李公公笑了起来,他已经看见了散落在地上的水桶,他拱手为礼,提声笑道:“多谢神仙门派少侠,见义勇为出手救人,好走不送。” 乔大激动转过头来,抬头看向空荡荡的屋梁,神仙中人?真是可惜,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早知道,刚才就该过来找他们的麻烦,趁机结交一下。 店小二也撩开门帘冲了进来,他一见屋子里先前的两个公子不见了,哭丧着脸哀叫了起来:“完了,完了,他们还没给银子呢,怎么就走了?” 乔大听见这个哈哈大笑了起来:“谁走了?小爷我还没走呢,多少银子,小爷替他们付了。等会儿,殿下上来,别忘了给他说这个。” “是是是,”小二连连点头:“爷,你仗义疏财,大恩大德,小二不敢忘记。” ‘呼’地一声,乔巧巧撩开门帘冲了进来,她晃眼一看,没有见到先前蔑视她的男子,满腔的怒火都发到了乔鸿永的身上:“你怎么当众拆我的台,那人得罪了我,我就是要教训他!” 乔大对着小二使了一个眼色,店小二赶紧行了个礼,退出了门去。 等屋子里只有乔家兄妹两人了,乔大才不屑地问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是谁?你的那点心思,盛京城中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神仙门派的天才弟子不是你能肖想的。” “你跟孙彬不是天生一对吗?你该好好回去备嫁。等你成了孙家人,我才不会当众救你,由得你冲上去找死,让孙家跟着你倒霉。” 乔巧巧万万没想到,乔大会劈头盖脑地嘲讽她,她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不客气地伸手指向乔鸿永。 没等她开口骂人,乔鸿永毫不客气地伸手拍开了乔巧巧指向他的手指头,“都说无知者无谓,我懒怠跟你多说。” “你只管回去向你娘告状,看看你当众得罪了神仙门派先天下九境的天才弟子,你娘会不会称赞你了得?看看她会不会拘着你夹着尾巴做人?看看她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乔鸿永说完了这话,扬长而去。 太痛快了,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一直找不到机会。汤夫人若是识相,乔家将会难得地安宁一段时日。 “你!”乔巧巧气恨难忍,她也明白乔大平日里顶多对她视而不见,今日放下如此狠话,只怕她真的闯下了大祸。 ‘咣当’一声,她一脚踹开了身旁的圆凳,转身回府找她娘商议对策去了。 屋梁上的南宫翎转过头,无声地对安馨说道:“这人跟你比试,你就该让她在床上躺个三年五载,再也没法出来害人才对。” 安馨哪里想得到乔巧巧会如此胆肥恶毒,竟敢因为一张锦帕就诬陷南宫翎,还想让先天高手来对付南宫翎。 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有一句话叫‘除恶务尽’,你这样心慈手软,当心反噬己身,悔不当初。” 安馨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晦涩不明。 南宫翎提醒得对,先前那个李公公要是是个急躁冒进的人,听了乔巧巧的挑唆,南宫翎和她或许正在跟他性命相搏,把自己的安危留在乔巧巧这样的人手中,确实不智。 她对乔巧巧,对孙彬,安家对叶芳华,对郭尚德,对邹家,对诚王府都是没有‘除恶务尽’,这些恶人中,作恶的轻重程度也不同,全都要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安馨无声地对南宫翎问出了这个问题。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章 一个圈套? 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换做是我,我绝不会手软。”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要是心有犹疑,下不去手。不妨暂且先放一放手,看看这些人会不会因为你的放过,幡然反省,不再与你为敌,不再与其他人为敌,变成你眼中的好人。” “你不喜欢见血,你想通了跟我说一声,我替你出手便是。” 干嘛要他替她出手?她是珍惜人的性命,不是听不进去劝告! 不等安馨抗议,一群被她淋成了落汤鸡的闺秀,在侍女的搀扶下,哆嗦着进了他们的包间,分头在座椅上坐了下来。 店小二快手快脚地添加了火盆,撤走了桌子上的吃食,重新送来了茶水。 南宫翎赶紧拉着安馨往隔壁的包间避过去,耳边都是闺秀们低声的抱怨声: “赶紧让人去催,把干净的衣裳赶快送过来。” “刚才那人要灭火,也该要长点眼睛,作甚非要往我们身上泼?” “快别说了,把火灭了是大事,咱们受点凉是小事,真要是烧起来了,大家都要逃不掉……” “卫嫣然你倒是好心,要不是你没有拉住金博雅,能撞倒花灯,惊吓了大伙,燃起火来吗?” “天底下什么时候有惹祸的不受责怪,救人的反倒落了一身埋怨的道理,你有气冲着金博雅去,作甚要对着卫姐姐呛声?” “哎呦,你们俩先前不熟吧,这么快就姐妹相称,是想要一起去五皇子府中继续姐妹情长吧,还别说……” “都别说了,你们眼瞎了吗?没看见五殿下临走前,送了一根簪子给曾文雅?就她半点事情都没有,下面的花灯可是礼部搭建的,咱们这是上当了……” “你说什么?曾文雅?我怎么没看见?”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个包间里少说也有十来个闺秀,一群人一起落难,惊慌失措下,七嘴八舌,人人都不顾上平日的仪态。 安馨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只记住了两个重点:卫嫣然想要救人未果;五皇子选中了曾文雅。 换做是其他人,她还真分不清谁是谁,曾文雅先前被她特意指出来问过南宫翎,那张寡淡平凡的脸,五皇子选中她做正妃,眼光还真是独特。 隔壁的包间里,乔鸿永正在听人禀报:“已经派人去带猎犬来了,李公公连夜就要搜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五殿下回宫前,特意叮嘱让六少爷把这里的热闹看清楚了,改日说给他听。” 乔大乔鸿永在家中行六,乔大的诨名,是因为他前面的兄弟个个都没了,他成了庆国公府中,活着的最年长的孙子。 南宫翎拉着安馨继续在房梁上往前走,他们要继续往东,越过了官兵已经警戒的范围,才能现身出来回安国公府。 可惜,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今夜这等的变故,南宫翎让人准备的马车,停在了西正街的小巷里,他们俩想要绕过去,可不会容易。 好在,盛京城的中官兵,应付疏散人流的差事颇有效率,等他们两人越过了警戒的范围,就发现有官兵指引人流改道。 两人现出身形,顺着人流避过了戒严的十字路口,重新上了西正街往西走,南宫翎拉着安馨的手,不紧不慢地闲逛,不痛不痒地闲话,其实都没有了赏灯的心思。 今夜的刺杀太怪异了。 刺杀五皇子这等身份的人,想要成功,随便用脚趾头想想,至少也要有三套连环手段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除了了第一个发现刺客,替五皇子挡下了刺杀的护卫,情形稍微有点惊险,紧跟而来的三个刺客,暴起的速度太慢,一次性就被南宫翎射杀。 剩下的策应刺客,距离五皇子太远,异动也太明显,分明是经验不足,武功不济。是有人特意派他们前来送死?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满街的花灯,想要引发火灾太容易了。点燃花灯,燃起大火,让五皇子慌不择路逃窜时刺杀,不是更容易得手? 刺杀的幕后指使,既想要刺杀五皇子,又不想引发大火,什么时候刺客死士也变得这么仁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确定:今夜的刺杀就是一个圈套。 他们两人是不是被人算计在其中?不太像。刚才有闺秀说了一嘴,是礼部尚书的设计,为了让曾文雅成为五皇子妃? 真还有点像,那么‘文弱’的刺客,倒真像是文臣的手笔,这么说来,安馨往下泼水救火,倒是替他们遮掩了后续的动作,成全了他们? 李公公半点都没有南宫翎和安馨的多思多虑,他策马飞奔紧跟在猎犬的身后,向着南城外冲去。 元宵夜的明月下,他的脸上浮现出嗜血的兴奋。 有人在他出宫护卫五殿下安危的时候,给他添乱,要不是恰巧碰上神仙门派的弟子出手,替他护住了五殿下,五殿下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定他的人头难保。 不管是谁给他添堵,想要了他的命,他都要让他们承受他的怒火,恨不得早死早超生。 猎犬带着他冲出难城门,在官道上奔驰了一刻钟,向东冲向了路边的土路,再飞奔了两炷香,在一栋规模不小的山庄前停住脚步,对着紧闭的大门狂吠了起来。 终于到了! 李公公手挽长弓,背起箭囊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落在山庄大门的门楼上,提起内力对着山庄内厉声喝道:“咱家奉旨捉拿刺客,山庄内的人都听好了,点起灯火,打开大门,等候查探。” 他站在高处,山庄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一百亩左右的山庄,全被六尺高的围墙围住。 围墙内,靠墙一圈有房舍,里面还有两圈房屋,最中央是一个宽敞的院坝。两圈房屋之间有树木遮掩,从围墙外看上去,与寻常的山庄大同小异。 可惜,以他老道的眼光来看,寻常的山庄绝不会是这等布局,这里分明是拙劣遮掩的豢养武士的练功堂。要是他没有看错,这里就是他要找的行刺五皇子的死士的窝点。 这些人的胆子太大了,距离盛京城这么近的距离,也敢明目张胆豢养死士,这是皇上太过宽容,让他们偷奸取巧,胆敢来个灯下黑! 在他的身后,马蹄声如战鼓擂响,李公公提声吩咐道:“禁军听令,点起火把,包围山庄,有人逃窜,格杀勿论!” “诺!”震耳的应答声响起,马蹄声向着山庄围墙包围而去。 山庄内的灯火开始逐渐点亮起来,随即又飞快地熄灭了下去。 紧接着,密集的箭支向着李公公飞去,山庄里面的人竟然一声不吭发动了攻击。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一章 祸水外引 李公公的身形动了,脚下的厚底靴,踩在围墙上尖锐的鹅卵石上,飞快地向着北墙飞掠而去。先天一境的境界,让随手挥舞手中的长弓就能护住自己。 他笃定,这一波的箭雨之下,定然会有人想要去盛京城中送信,他们从西面包围过来,庄子里的死士最有可能往北向东突围。 果然,接连不断的黑影闪现,他在围墙上一边飞掠,一边张弓搭箭接连得手,闷哼声接连响起,砸在围墙内的屋顶的瓦片上,‘哗哗’碎裂声不停地响起。 接连不断的声响威慑了下面的人,山庄中终于响起了暴喝声:“张开弓弩。” 里面的人已然确定外面来了先天高手,不杀了那个该死的太监,他们谁都逃不出去。 李公公听声定位,再次张弓搭箭,三支箭支激射而出,刚才的那个暴喝声,再次响起:“放!”声音响到一半戛然而止,那人已然中招倒毙。 ‘嗡’箭弩的声音响起,穿透黑暗,掠过李公公身旁,射中了围墙外一个高举火把的禁军,那人连同他身旁同伴的马匹一起被长长的弓弩箭支射穿钉在了地上。 马嘶声和哀叫声响了起来。 李公公暴怒了,他厉声下令道:“火攻!扔出火把,放箭,一个不留!” 先前他还想着要用武功威慑里面的人,趁机抓个活口,箭弩一出,他怒上心头,里面的人私藏违禁兵器,个个都是反贼!禀报到皇上那里定然也是杀无赦! 禁军群情激昂,手中有火把的扔出了火把,剩下的人张弓搭箭,箭雨飞向山庄,这一波攻击完成,李公公已经趁乱打开了山庄的大门,禁军纵马而入,格杀勿论。 山庄内,变成了人间地狱。 火光一起,在距离山庄一百丈左右的距离,一个黑影轻巧地飞身下树,从怀中摸出一只信鸽,放飞了出去。 信鸽向着盛京城内飞去,落到了西城定远侯府中。片刻之后,信鸽脚下的密信送到了定远侯汪豪的手中,定远侯拆开密信,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其中简单的两个字:成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能够祸水外引,保住定远侯和诚王一系人马。 对定远侯汪豪而言,今天一日实在是太漫长了。 午膳之前,他收到了急报,藏身在城北庄子上的死士,全部被宁平候带人给端了。 宋承平让猎犬带路,一路从丰饶山庄追踪到了平山山庄,庄子上正在训练的死士措手不及,跟宋承平的人厮杀一场,禁军死伤惨重,一百六十多个死士,除了两人侥幸逃脱,想办法送了信回来,其余的全都死了。 他的损失太大了。 他当即下令,不计一切代价,掐断定远侯府跟平山庄子的所有联系。连那两个侥幸逃脱的两个死士都没有放过,让他们当即离京去了边关。 可他还是担心,要是有个万一,以皇上专权多疑的性子,一旦有确定的线索牵连上了定远侯府,他们一族人断然难以逃生。 他急中生智,匆促地设计了今夜的刺杀,要把祸水外引。 清泉山庄里豢养的也是死士,多亏了他向来小心,把府中的死士安置在平山山庄之前,早就把距离京城百里之内的山庄,全都摸查过一遍,才能顺手牵出这么个替罪羊。 他并不确定被李公公围攻的清泉山庄,背后的主人是谁,只要不是他和诚王的势力,他管谁家会因此去死。 至于两场刺杀之间的关联,他都替宋承平想好了:叶夫人出殡前,五皇子不是去安国公府传旨吗?有人担心五皇子选中了安馨做王妃,担心英王的势力如虎添翼,才会急着动手。 相信不用其他人提醒,宋承平都会照着他的路数去走,替英王拔除明王这颗最大的眼中钉。 收到了今晚的这个好消息,他才能安心睡个好觉。盛京城中的水浑了,他才能有机会,让两场刺杀和郭尚德府中的火灾分隔开来。 他害怕,害怕郭尚德府中丢失的那些文书,会落到了明王一系的人手中,昨夜的袭杀就是明王一派一箭双雕的报复。 南宫翎和安馨上了天鹰宗安排的马车,坐车回了安国公府,两人在胡同口前下车,肩并肩徐步走了进去。 两人在车上已经无声地商量好了,昨夜,天鹰宗有急事,南宫翎请安馨去帮忙去了,今夜他们哪里都没有去,从西门进来,走累了,顺路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回府。 等在安国公府门口的是秋敏学。 他见着安馨一身暗青色的男装,缓步走来,终于放下了心来。 他抱拳行礼:“见过南宫师兄。”然后,他转过头,轻声责备安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祖父都等急了,生怕你有闪失。” 安馨转头看了一眼南宫翎,格外平静地答应道:“就算没有南宫师兄,我独自在外行走,也自当无虞。别人不清楚,表哥还能不明白?” “你等在这里,是找我有事?” 隔了两天一夜再次见到秋敏学,安馨强烈地感觉到,秋敏学跟天胜境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他们都想要对她好,可是他们都有事情瞒着她。 秋敏学立刻察觉到了安馨的疏远。 他看了眼南宫翎,沉声说道:“有事。” 秋敏学停住了说话,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有事跟安馨单独说。 安馨没理会他的言外之意,低声说道:“表哥要说的话和昨夜的袭杀有关的话,我们一起去找祖父,跟他们一起说吧。” “也好。”秋敏学没有再坚持,“我这就让人去请祖父到前院来。” 安馨笑了,到底她是安家人,还是秋敏学才是,“不用如此麻烦,时辰还早,我顺便带南宫师兄去晴朗居见过祖父,祖母。” 带南宫翎去后院拜访长辈,这是亲戚和极亲近的人才有待遇。为此,安馨多说了一句:“我昨夜跟着南宫师兄从丰饶山庄先走了,祖父祖母不问个清楚,定然不会放心。香莲,你先去晴朗居禀报一声。” 安馨进了门,一眼就看见等在门口的香莲,见香莲提着气死风灯迎上来,趁机吩咐香莲一句,香莲答应一声,小跑着赶紧去禀报去了。 安馨一边示意南宫翎往内院走,一边还有心思跟南宫翎闲聊:“天鹰宗有没有安国公府的布局图,你来之前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南宫翎毫不忌讳地说道:“我知道你住在东路的馨宁院,我还知道秋师弟住在外院的一苇院。” 秋敏学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又不动声色地加快速度,继续跟两人并肩而行。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二章 生死之交 安馨好奇了,她转过头问道:“那你想要住外院哪个院子?” “客随主便。”南宫翎低声提醒道:“住在哪里不要紧,关键是要方便练功。馨宁院有两个练功房,不如你借我用一个?” “行。”安馨点头同意。 “不行。”秋敏学干脆地反对道:“馨宁院的练功房在内院,到底不方便。外院也有练功房,我不介意跟南宫师兄一起练功。” 安馨又笑了:“表哥,你以为,南宫师兄欲行不轨,前院内院的阻隔,能够拦得住他?规矩和围墙拦得住的是君子,拦不住的是小人。” “我相信南宫师兄的人品。” “我在飞云门是寅正起床练功,去了天胜境,回了这里,改成了卯正才起,每日耽误一个时辰,实在可惜。” “我想通了,趁着南宫师兄来了,恢复旧日作息好生用功。有空还请南宫师兄不吝赐教。” 南宫翎淡笑了起来:“安师妹,卯时起身即可,你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趁早多睡半个时辰,有益无害。” 安馨想了想,勉强同意了:“也好,卯时便卯时。” 秋敏学见安馨不客气地反对他,言谈之间,对南宫翎的信任隐约超过了他。他后悔了,原本他以为瞒着安馨办妥了安家的事,安馨会感激他的体谅,看样子,安馨更喜欢坦诚。 南宫翎歪打正着,正好合了表妹的喜好,倒让南宫翎钻了一个空子,让安馨跟他愈发亲近起来。 三人的脚步不慢,很快进了晴朗居的院门。 听见禀报,安国公和樊夫人从起居间出来,站到了廊檐下,南宫翎见长辈如此郑重,紧跟在安馨身后行礼后,诚挚地抱歉道:“夜半来访,打扰两位长辈,晚辈实在惭愧。” 安国公上下打量南宫翎,见他举止得体,英气逼人,比秋敏学还要高上半个头,连声笑道:“昨夜幸亏你出手救人,才护得我两个孙儿的周全,我迎一迎你理所应当,你跟我来,我们去书房叙话。” “馨姐儿,你陪你祖母说说话,你祖母担心了一日,你要好生宽她的心。” 安馨垂下了眼帘,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烦,她不想陪樊夫人说话,她想要去书房听他们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拒绝安国公,到底还是顺从地答应了一声:“是。” 南宫翎跟着安国公走了两步,停住脚步,回身对着安馨笑了起来:“安师妹,你要是先说完了话,还请等我一等,你祖父跟我说了什么,我不会瞒你。” 他不等安馨答应他,转头跟上对安国公的脚步,低声解释到:“国公爷,我跟安师妹是生死之交,凡事我都不瞒她。安师妹有大才,我不想她在小事上多耗费心思,耽误了武功涨进。” 安馨静了静,这里是安家,他们喜欢瞒着她,她不理他们便是。南宫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他一个刚刚进门的客人,急着替她出头作甚? 安馨勉强压下心中的烦闷,跟着樊夫人进了起居间。 她脱下斗篷,在樊夫人的示意下,坐上了罗汉床,隔着床上的小几,端正地坐好,静候樊夫人说话。 樊夫人慈祥地扫视了安馨一眼,轻缓地说道:“昨夜收到你的传信,你祖父当即就进了宫,皇上大怒,当即派了宁平候带人去了丰饶山庄。” “你表哥也跟着宋承平去了丰饶山庄,查看过究竟之后,限定宁平候十日之内找出幕后指使之人,绳之以法。” 安馨脸上的神情丝毫不变,这些消息并不新鲜,她跟南宫翎进城之后,各自都收到了消息,两相印证,再加上两派先前打探到的消息,她所知的比樊夫人所说的更多。 她在府门前拒绝跟秋敏学单独说话,也是因为这个,她并不想浪费时辰,多听秋敏学说这等消息。 樊夫人的眼睛在安馨笔直的背脊上轻轻扫过,心中未免叹息,前天晚上,她趁着给叶芳华最后一夜守灵的机会,向安馨求证过一些消息,当时安馨就委婉地问过她:规矩该要怎么守? 是馨姐儿太过低调孝顺,也是秋敏学对他们隐瞒太多,他们才错过了馨姐儿或许是飞云门天才弟子的事实。馨姐儿心思细,又机灵得很,跟他们相处的时日又不长,看她此刻的神情,分明跟他们生分了。 安馨单纯,不善作伪。 前天晚上守夜,她还亲近地替她垫好后背的软垫,盖好被子,今日全都由着丫鬟们动手。此刻她端坐在她的面前,挺直脊背,拒人于千里之外。 樊夫人的心中不是不心痛。 是他们对馨姐儿要求太多,又瞒着她太多,他们有志一同,想要把馨姐儿关在内院中,不让她飞云门弟子的身份给府中招祸。 只可惜,他们都错了。 昨夜的袭杀,让他们清楚地看见了安家的不堪一击和安馨的强大。在南宫翎到来之前,是安馨护住了信哥儿和德哥儿的性命,保住了安家的未来。 危机未过,安馨义无反顾跟着南宫翎一个外人,从混乱的丰饶山庄走了,把一团乱麻丢给了她的两个哥哥。在安馨的心中,南宫翎显然比他们更重要。 他们愚蠢地将安家最厉害的杀手锏,排除在了安家的事务之外,让安馨在关键时刻舍弃了他们,这种错误必须得到及时的改正。 这个才是他们等着安馨回来,冒险让南宫翎住到安家的缘由。 樊夫人的神情更加温和慈祥,“幸亏昨夜有南宫公子帮忙,这份恩情安家不能不报,你祖父让我留下你,是想要私下问一句,我们要如何感谢他才是。” “不用了。”安馨干脆地说道:“我跟他是生死之交,他出手是看在我的份上,这份人情我日后自会还他。” “安家向来独善其身,想来定然也不肯因此跟他和天鹰宗牵连上,白白让旁人忌惮。祖母若是担心这个,还请尽管放心,他跟安家唯一的关联是我,我会让他避嫌跟安家和申国朝廷保持距离。” 安馨的眼光平静地落在樊夫人的身上:“你们邀请他住到府中,若是碍于情面太过勉强,我让他拜见过祖父就出府去住。” “不可。”樊夫人缓声反对道:“安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请他到府中住下,往后我们的背脊骨都会被人给戳断了。” 安馨垂下了眼帘。 樊夫人情急之中,说出了真心话,她自觉失言,也闭上了嘴。 她转头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坐起身来对安馨坦诚布公地说道:“安家有你有秋家,在申国已经极为显眼,再多加上南宫翎和天鹰宗,实在是吃不消。”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三章 毫不避讳 “先前有人算计你和五皇子的婚事,这事都还没有平息下来……” 安馨有点不耐烦了,“祖母以为昨夜的袭杀是因为五皇子来见了我一面?若是这样,叶夫人的丧礼已毕,二哥哥自然要守孝三年,二哥哥的婚礼不成,我自当早日回飞云门。” 安馨微微沉吟:“半个月有点短,一个月有点长,二十天后,我启程回飞云门。” 她飞快地打定了主意,一边穿上鞋子站起身来,一边接着说道:“时辰不早了,祖母早些歇息,我出去等南宫师兄,顺便想一想回程的事情。” “馨姐儿,”樊夫人心念急转,她急声叫住安馨:“你急什么?外面冷,多陪祖母说说话,等着南宫公子便是。” 安馨笑了:“不用了。” 她伸手拿起门边衣架上的斗篷,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答应道:“祖母忘记了,我修习过武功,外面的这点寒凉,对我而言,正好是练功的好时机。今日,我还没有做晚课,正好补上。” 说罢,她穿上斗篷撩开门帘,一步踏出温暖宜人的起居间,站到了寒冷的廊檐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真是憋屈啊! 安馨再一次确定她不适合呆在后院。 一个叶夫人,一个没影的婚事,就让安家如临大敌!为了成全叶芳华和郭尚德苟且的心思,安志坚招来了昨夜的袭杀,安家无人责备他,反倒怪罪到了她没影的亲事上。 算计她亲事的不是叶芳华吗?叶芳华胆敢算计她,不是安志坚和安国公和樊夫人的纵容吗?他们害怕她和秋敏学,南宫翎的身份,他们就不怕欺瞒世人,让叶芳华和郭尚德死遁,给安家带来灭顶之灾吗? 一群自说自话,不知反省,只想要欺瞒她的人,她懒怠跟他们浪费时间。 安馨决绝地出了门,樊夫人的脸色难看了下来,馨姐儿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难说话? 昨夜之前,馨姐儿对他们言听计从,规行矩步,从来没有违逆过他们的心思。莫非是南宫翎来了,馨姐儿自觉有人撑腰了,翅膀就硬了起来? 樊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馨姐儿想要回飞云门去。临出门前,还要向她示威。也是,安馨的武功在安家已经最高,他们处处压制她,她怎么会甘愿? 她头痛地用手撑住了额头。 想当初,她的国哥儿要娶天胜境的秋依依,她就不同意。他们俩没了,留下个安馨,如今也不听话了。罢了,内院关不住安馨,让她自去外院折腾吧, 起居间里,樊夫人干脆地认了输。 书房里,安国公让两个小辈在茶座旁落座,秋敏学主动接手烧水沏茶,安国公看向英姿勃发的南宫翎,和蔼地笑道:“昨夜也真是巧了,南宫公子怎么就恰好赶到了?”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不遮不掩地说道:“晚辈早有打算来陪安师妹过元宵节,正好跟安师妹还有些其他事情,提前一日赶到正好合适。” “也是巧了,还没到盛京城,正好瞧见了飞云门的示警烟花,晚辈认识的飞云门弟子,又恰好在盛京城的,只有安师妹,看示警的方位,恰好是安家的山庄,赶紧赶过去,幸好能够救急。” 南宫翎半点都没有隐瞒,他知晓安家山庄位置,他转头看了眼秋敏学,从容地说了下去:“幸亏安师妹及时认出了晚辈,暗夜中没有误会误伤,才有机会联手杀敌救人。” 秋敏学咬紧牙关,轻轻地错了错牙。 幼稚!不过是比他多了一个‘竹蜻蜓’,有什么好显摆的?表妹跟谁亲近,祖父还能分辨不出来?安家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南宫翎一个信口胡诌的生死之交算得了什么? 南宫翎的坦诚勾起了安国公的好奇心,“听说,你是从天上飞来的?” “是。”南宫翎脸上的笑容加深,与有荣焉地赞叹道:“正是安师妹设计的飞行器。可惜,为了保护安师妹,三大派都没有对外宣称此事,安师妹的天才才不为人所知。” “要我说,以安师妹如今的功劳,一等她及笄或者是成就先天,一个飞云门长老的身份定然是跑不掉的。” 安国公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安馨已经够资格成为飞云门的长老?秋家和秋敏学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这个,南宫翎开门见山提起这个,是怕他被蒙在鼓里? 他直言不讳地继续问了下去:“南宫翎公子随行还带了帮手?” 南宫翎伸手刷过储物袋,一个傀儡武士突然出现在书房中,“国公爷说的是这个吧,这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傀儡武士。此乃天鹰宗宗门之密,护身之宝。” 他坦率地笑道:“安师妹机缘巧合,她的身上也有,才能在我赶到之前,护住她的两个哥哥。” 安国公的满眼惊叹地在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身上扫过,安馨身上有天鹰宗的护身之宝,南宫翎身上有安馨设计的飞行器,南宫翎说他跟安馨是生死之交,他信了。 真是可惜了,先前他还跟安馨说过,要好生听她说话,年前事赶事给耽误了,年后他忙着处置叶芳华惹下的祸事,为了坚儿的颜面,一直把安馨冷落在了一旁,倒错过了太多重要的事情。 南宫翎毫不避讳秋敏学跟他说这个,看来这些事情秋敏学事先都晓得,秋敏学先前只字不提这些,让他误会安馨一个未曾及笄的女子,单单是学会了一身武艺回来,这是还有其他打算不成? 南宫翎伸手把傀儡武士收回了储物袋,他确定了,安馨已经把她的储物袋在安国公的面前过了明路。 南宫翎主动解释道:“昨夜,我急着把安馨拉走是正好有点急事,我恰巧往丰饶山庄飞去也正是因为这个。” “门派之事我不好跟安二哥多说,这才含糊其辞,只说有事拉走了安师妹。”南宫翎三言两语,用春秋笔法说完了今日的事情。 安国公识趣地没有再多问,转头看向秋敏学,低声问道:“学哥儿,昨夜之事,真的是定远侯府所为?” 秋敏学斟茶的手顿了顿,一时间心中飞过无数个念头。 安国公当着南宫翎的面问他这个?南宫翎寥寥几句就获得了安国公的信任,连这等事情都不避开他?还是他没跟安国公交代安馨的大才,安国公要借机敲打他? 秋敏学伸手斟好了三杯茶,分别递了一杯给安国公和南宫翎,稳住心神平稳地说道:“我用秘技追踪了下去,追到了平安侯府上。” 平安侯府?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四章 追问逼退 安国公端起了茶盏,不应该呀!先前秋敏学跟他禀报,追查到了一个跟定远侯府有关的山庄,他还以为找出了幕后凶手。 汪家想要出手杀了安家的小辈,他并不意外,这一次安家出手,郭尚德死了,诚王一系损失惨重,诚王不在京城,定远侯想要报复也是自然。 平安侯府怎么会卷进来? 程家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不是更好?不对,程越泽是不满足于目前的战果,趁机挑拨起新的争斗,好让安家和汪家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程越泽是什么时候察觉了他们两家的暗中较量,抓住了这等良机,躲在幕后杀人之后,还能栽赃他人,火上浇油? 这么说来,程家才是最阴险的敌人。 秋敏学没有察觉安国公心中的思量,他接着说了下去:“依我看或许是昨日五皇子上门来颁旨,让平安侯临时起了心思,生怕五皇子看中了表妹,定下了亲事,想要釜底抽薪。” “我猜,平安侯府早就发现了有这么一个山庄,一直隐而不发,等到了这样的机会,顺手拿来用了。宋承平找到了那个山庄,仔细追究下去,也不一定能追查到定远侯府身上。” “这事绝不能姑息,我想办法把火烧到平安侯府和定远侯府身上,让他们狗咬狗斗起来,先出了这一口气再说。” 南宫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秋敏学,秋敏学还真是敢说敢想。这等违背天胜境的规矩,悍然插手世间朝廷事务,他明目张胆敢做敢说,这是不怕天胜境责罚,还是就是天胜境的授意? 不择手段示好安家,是为了和安家结成一体,为日后和安馨的婚事铺路?争抢安馨成了秋敏学,甚至是天胜境的任务? 安国公要是听从了秋敏学的提议主动出击,稍有不慎,露出破绽,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以至万劫不复。 到时候,为了躲避灭家之祸,安家会不会举家逃往天胜境保命?整个安家都躲到了秋家的羽翼之下避难,安馨还能往哪里去? 真是好算计! 秋敏学处心积虑,胆大妄为为了安家做了这么多,如果就是为了这个,安馨身上有什么值得天胜境觊觎,非要把她抓在手中方才干休? 祭祀堂的秘技? 安馨费尽心思设计出‘画像框’,就是为了躲避天胜境的穷追不舍? 南宫翎的后背冒出了冷汗,他这一趟来的还真是及时。以安馨对安家之事,一问三不知的情形,她被人卖了,还会傻乎乎替人数银票。 他端起茶杯,慢慢地品了一口茶,静候着安国公说话。 安国公没有迟疑多久,他端起茶盏,猛地一口干了,然后沉声吩咐道:“不可轻举妄动!此时安家是受害者,这个身份对安家最为有利。一动不如一静,且待十日之后,看宁平候能够给出什么交代再说。” 秋敏学的眼光闪了闪,低声答应了一声:“是。” 南宫翎放下茶盏,转头左右看了看,眼光落在了秋敏学的身上,格外平静的说道:“秋师弟,我有点不明白,昨夜之事,分明是安家遭袭。” “申皇既然派人查办,你何必冒着触犯天胜境规矩的风险,强行出头,反倒让申皇忌惮安家,让申皇误以为安家对他的处置不满?要借用天胜境的势力逼迫他?” “这事不管是定远侯府动手,还是平安侯府设计,宁平候始终查不出幕后指使之人,申皇始终欠安家一个交代,对安家始终心怀歉疚,不是对安家更为有利?” “你动用天胜境的手段,替安家出了这一口气,等你回了天胜境,申皇会对安家更好,会更信任安家?” “若是你一时不慎失了手,露出了马脚,被人抓住了把柄,安家身为申皇的臣子,要如何自处?申皇会不会降罪?” “申皇若是降罪,安师妹会不会视而不见?你猜,若是安家要被申皇以大不敬治罪,抄家灭门,安馨是想要救安家去飞云门,还是让他们跟你去天胜境?” “就算安家都去了天胜境,你猜,安馨会不会改变初衷,为了安家嫁到天胜境去?” 南宫翎一连串的问话,推心置腹徐徐道来,半点咄咄逼人的气势都没有,却每一句都问在了点子上,抓住了秋敏学的痛脚。 安国公的后背冒出了冷汗,他报仇心切,又见秋敏学先前处置叶芳华和郭尚德的事情,办得严丝合缝,见秋敏学再次挺身而出,一时之间老怀大畅,未曾仔细思量。 南宫翎连串的问话,惊醒了梦中人,他才发现安家纵容秋敏学插手袭杀之事,分明就是在公开挑战皇权。 皇上可不是个心胸开阔,能够容忍臣子忤逆犯上的人,他这是刚从一个灭门之祸中逃出来,转头又落入了抄家灭门的祸患中。 他看向秋敏学的眼光忽然就极其复杂起来。 南宫翎不等秋敏学一一回答他的提问,他遗憾地叹息一声,“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请安师妹帮忙,安师妹没能留在丰饶山庄,秋师弟鲁莽行事,定然不会发生。” “不过,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机会。” 南宫翎顿了顿,吸引住对面两人的目光,轻声说道:“秋师弟尽快启程回天胜境避嫌,彻底丢开此事,任由事情按照申皇的意思发展,或许还能让安家逃过一劫。” 安国公的眼中冒出了精光。 秋敏学今早从丰饶山庄放出狂言出门之后,一直没有回安家,晚膳之后方才回来等安馨回府。 要是秋敏学连夜从安家出发回天胜境,他明日一早,进宫向皇上请罪,或许能够让那个皇上放过安家一马? 秋敏学的心中只想骂娘! 南宫翎的声声疑问,直指要害,堵死了他两头的退路,让他进退两难,辨也不是不辨更不是! 南宫翎一来就想要逼他退走,妄想独自陪伴在安馨的身旁,其心可诛! 可他分明知道,安国公已经被南宫翎说动,他没法强行留下来。 在他为安家做了那么多腌臜事情之后,他跟南宫翎刚一对峙,就被他一招逼退,一败涂地。 他不甘心,南宫翎什么都没有做,自然没有半点破绽!他身上所谓的破绽,不过是他做的多了,情急之下,自然就出现了漏洞。 他完全可以留下来尽力弥补,甚至可以借机向申皇示好,可惜以安国公谨小慎微的性子,他不会有再留下来的机会。 最可恨的是,他这就走了,等南宫翎也出现失误的时候,他连在旁边提醒安国公,驱逐南宫翎的机会都没有。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五章 自取其辱 秋敏学静了静,他抬眼直视安国公,愧疚而低落地承认道:“这么说来,是我考虑不周,我一发现密密麻麻的银针上,沾满了蓝州妖红,就恨不得把背后指使之人碎尸万段。” “冲动之下,我确实担心宋承平找不到凶手,担心他找到了幕后之人,也会顶不住压力,不能将相关人等一并铲除。情急之中,我确实想要依仗天胜境的力量,亲自找到幕后之人,手刃仇人不留隐患。” “南宫师兄提醒得对,我没有想到我的作为,会让安家左右为难。祖父身为臣子到底有所顾忌,不像三大仙门超脱于世俗之外。” 他干脆地站起身来,就着安国公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写好了一份密信,用小竹筒封好了,方才对安国公说道:“我这就传信让护卫们跟我一起出京。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如何,我不会陷安家于险境。” “事不宜迟,我这就告辞。” 秋敏学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更是只字不提南宫翎的最后两个问题,那两个问题的答案他想要亲自问安馨,他想要亲耳听见安馨的答案。 安国公对秋敏学的果断很是欣赏。 这一趟,秋敏学为安家出力极多,他丝毫没有居功,此刻也半点没有替自己开脱,事事为安家着想,真是个好儿郎。 少年人能像他这般可靠有担当的可不多见,他欣慰地站起身来,走到秋敏学的身旁,伸手拍了拍秋敏学的肩膀,“这事不怪你,我很明白你连夜出城,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 “安家的处境,不用我多说你都明白。你回去了,替我问候你祖父和一众家人,以后有空了随时过来探亲。” 南宫翎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低声安慰秋敏学道:“秋师弟也别太担心,不过是半天功夫,申皇真要不依不饶,我们再想办法便是。” 秋敏学心中百味杂陈,南宫翎口中的我们,不会再包括他了。他走了,有安馨和南宫翎在,再也轮不到天胜境出手。 他淡定地点了点头,没有答话,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他就如愿地看见了等候在廊檐上的安馨,昏黄的气死风灯下,身穿暗青色大氅的清绝女子,神情清冷地回过头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秋敏学如遭雷击。 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他才恍然察觉,他一直陪伴在安馨的身旁,并不是毫无作为。至少,安馨脸上浅淡的笑容,比在天胜境之时温暖了一些,不再是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似站在云端没有半点烟火气。 秋敏学温和地笑了起来,他的运气不错,他还有机会把南宫翎的问题,当面丢回他的脸上,让他难堪地出一次丑。 他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驯鹰送走了密信,一边低声对安馨问道:“表妹怎么等在了外头?就算武功高强,也要当心风寒染病。” 不等安馨回答,他放飞驯鹰,转身对着安馨郑重地问道:“表妹,你说万一追查昨夜幕后凶手出现了差错,反倒让安家惹下了灭门之祸。” “为了保住一家人的性命,你不得不为安家找个庇护之所,你会把安家人救走去天胜境还是飞云门?” 安馨脸色变了,她的眼光飞快地扫向南宫翎和安国公,不假思索地急声反问道:“出了什么事?安家怎么会有灭门之祸?” 南宫翎轻轻地摇了摇头,安馨没有从安国公和秋敏学的神情中看出端倪,一时间,她的脑中闪现过无数的可能,急切之中,她整个人紧绷起来,恍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你不要着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秋敏学低声安慰一声,继续执着地问道:“若是非得要避祸,你会把他们藏在飞云门还是天胜境?” “自然是去飞云门。”安馨肯定地答应道,她的眼光再次落在安国公神情莫辨的脸庞上,沉声问道:“祖父,什么时候要逃?” 安家一家老小人可不少,想要全部保全下来,只怕水路,陆路连同飞艇都要出动,安排起来绝不会容易。要行动自然是越快越好,分秒必争! 秋敏学上前一步,挡在安馨的面前,阻隔了安馨看向其他两人的视线,他径直对安馨急声追问道:“表妹,你为什么不要去天胜境?” “为什么要去天胜境?”安馨眼光跟秋敏学对视,一瞬不瞬看着秋敏学,莫非是他借机设计安家,想要逼安家去天胜境藏身? 安馨的眼光锐利起来:“我是飞云门的弟子,我相信我可以护住安家。” “安家去了飞云门,天胜境还能从旁策应,要是去了天胜境,飞云门如何会出手帮忙?表哥,你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安馨质问让秋敏学无法辩驳,他悻悻地避开安馨的眼光,尴尬地点了点头:“表妹说得是,是我思虑不周。” “我想要跟你说的是,不管安家去到哪里,无论如何,天胜境不会袖手旁观,任由安家陷入险境。” 他转眼向上看向暗沉的夜空,“你先别着急,还没有祸事发生。是我有急事,马上要启程回天胜境,临走前不放心,特意设想最坏的情形,探一探表妹的底。” “我总要心中有数,以后才能跟你默契行事。” 安馨微微一愣,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要走? 秋敏学忽然转了话头:“表妹,一苇院中的护卫,今日我都撤走了,那两个画师,我不能替你照看了。” 安馨了然地点了点头,“表哥,你放心,我会督促他们好生绘画,希望不会误了天胜境的大事。” 秋敏学没头没脑的试探,让安馨心中的警铃响了起来,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她不想匆促地把《炼神诀》的画稿交给秋敏学。 秋敏学见自己的试探,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果断地点了点头,“辛苦表妹,我先走了。” 秋敏学回过身来,团团一揖,算是告辞,熟门熟路地出了晴朗居。 今夜,他在南宫翎面前溃不成军,半点也不想多待, 他在安国公府的大门外等了一炷香,天胜境的护卫赶来,牵来了他的坐骑,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带着护卫大张旗鼓地从西门出城,投入茫茫黑夜之中。 小半个时辰后,秋敏学离开盛京城的消息该知晓的人都知道了。 安国公安静地看完了小辈们的一场热闹,没有多留安馨和南宫翎,他叮嘱安馨带南宫翎去外院住下。 安馨带着南宫翎刚出了晴朗居,他就收到了小厮送进来的密信,他回了书房拆开密信看了,没有多待,出来跟樊夫人叮嘱了一句,出了晴朗居往芳华园去了。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六章 怒打逆子 时辰刚过亥时,芳华园中还没有落锁。 安国公不让人通禀,直接撩开门帘进了起居间。 起居间里,所有的陈设照旧是叶夫人‘生前’的样子,安国公安修扫过满屋子富丽堂皇的摆设,冷眼瞧着安志坚垂头丧气坐在满屋的锦绣之中沉思。 他等着安志坚发现了他,起身迎上前来,才低声对下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安志坚见他爹神色不虞,低声提议道:“爹,我们去书房说话。” “不用了。”安修直接拒绝道:“你不是喜欢这里?那就在这里说话吧,” 父子两人重新上了罗汉床,隔着床上的小几面对面坐下,安修刻意缓慢地扫视了起居间一遍,等着安志坚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才低声斥责道:“莫非你还对她恋恋不舍?” “不是。”安志坚抬起头来,连声分辨道:“爹,儿子再不济,也明白落子无悔。前程往事恍如旧梦,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安修依然不甚满意,他伸手指向四周:“你什么时候,把这些都清理了?你一个武将,沉溺在这样的十丈软红之中,早晚要软了骨头。” “你该去看看馨姐儿的馨宁院,那才像是一个练功的人,应该有的居所的样子。至不济,也该到一苇院中去瞧瞧,学哥儿也是个严于律己的好儿郎。” “区区一个叶氏,就让你蒙蔽了眼睛,祸害家人,你可知错?” 安国公这话说的极重,安志坚闻言,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下了罗汉床,俯身跪倒在那安修的面前:“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 “嗯。”安修不悦地说道:“责罚暂且记下,我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躲在芳华园中装病,可曾听说昨夜丰饶山庄的袭杀?” 安志坚猛地抬起头来,袭杀? 安志坚一无所知的神情,让安修暴跳了起来。 他‘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抽在安志坚的脸上,恨铁不成钢地厉声喝骂道:“好你个不孝子,你为人父亲,你两个儿子差点在丰饶山庄没命了,你还在这里为一个无耻的妇人装病!” 安修一脚踢在安志坚的肩膀上,把安志坚踢飞出去趴在了地上,“安家都要被人算计得灭门了,你还躲在这里装死!老子若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哼!” “滚出去!滚去前院,老子要把这里烧了!老子要一把火烧了安家,安家没了就没了,也好过传到你这个逆子的手上败家!” 安志坚趴在地上,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赶紧‘碰碰’地磕起头来,他要如何跟他爹说,他躲在芳华园不是念想着叶芳华,他是满心愧疚,不忍心看小辈们为他的一己之私受苦。 安修见安志国只管磕头,拒不开口认错,心头更是火起,他冲上前去,再一次一脚踢在安志坚的肩膀上,直接把安志坚踢出了起居间。 他怒不可遏地追门出去,指着安志坚大声喝骂道:“我这就烧了这芳华园,让你去给叶氏陪葬,让咱们全家人都去给叶氏陪葬!” 安修跺脚跳起来,伸手拿过廊檐下的气死风灯,一把摔碎在地上,火油飞溅,火苗顺着火油,在廊檐上燃烧了起来。 安修还不罢手,他转身拧起另一盏气死风灯,高高举起,还没来得及摔下,他的人直挺挺地向前倒下,手中的灯盏跟着他一起摔倒在廊檐上,火油四溅,火苗‘呼’一下漫延了开来。 安志坚抬起头,刚好看见他爹倒下,他惊叫一声,不顾身上的伤势,从地上爬起来,大叫一声:“爹!” 他拖开安国公身体,远离地上的火苗,一抱住安国公昏倒过去的身体,一时间悲从中来,他大声叫道:“快请御医,快来人灭火!” 要等他下达了这两个命令,芳华园中一直留意着两人动静的丫鬟和仆役们才敢动手救人救火。 廊檐上的火,刚刚才开始燃烧起来,很快就被人扑灭了。 安志坚不敢惊动晴朗居的母亲,一边让人把安修抬进了起居间,一边让人把起居间中碍眼的东西全都收走。 他经历过叶芳华中风,生怕他爹暴怒之下也中了风,一叠连声下令:“赶紧派人去请秋二公子进来!” 杨妈妈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沉声答应道:“秋公子已经启程回天胜境了,如今在府中住下的是天鹰宗的南宫十二公子,据说是大小姐的生死之交。” “老爷,要不要请他过来?” 安志坚懊恼垂下了眼帘,他关在芳华园中也才两日,府中之事都不能掌握,难怪要惹得他爹要暴怒,愤而出手责打他。 他努力地镇定心神,放缓声音吩咐道:“把大小姐和南宫十二公子一起请过来。大少爷和二少爷要是在府中,也把他们叫过来。” 杨妈妈端正地行了一个礼,沉声提醒道:“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昨日送葬后,夜半在丰饶山庄被人袭杀,忙了一日一夜不曾歇息,晚膳前才赶回府中,用了膳之后,累极而眠,睡下不到三个时辰。” “老爷不如等御医诊治出一个结果,再让大少爷和二少爷过来侍候。” 安志坚抬眼扫过杨妈妈不卑不亢的脸,脸上被他爹扇过耳光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了起来。 他难堪地挥了挥手,“行,你去办吧。” 他垂头坐在罗汉床的边缘,伸手掐住安修鼻子下的人中,在心中恶狠狠地发誓:叶芳华死了!死了!此生此世他若是再念想那个该死的女人,他就不配做他爹的儿子!不配做他两个儿子的爹!不配生而为人!! 安馨陪着南宫翎去了外院,南宫翎选中了一苇院,他打算接替秋敏学,就近替安馨照料用‘画像框’画像的事情。 安馨见两个画师都在,趁机跟南宫翎多说了几句。 杨妈妈派人来请的时候,一听说安国公在芳华园中晕倒,不省人事,两人都很惊讶,他们刚才跟安国公分手,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安馨和南宫翎从一苇院中出来,一起往内院赶去。 两人一路往内院疾行,安馨的心思还在《炼神诀》上面打转,她忧心忡忡地对南宫翎说道:“我用‘画像框’画出了分解图,让人可以按图索骥,慢慢学会手印,帮助天胜境猎杀灵兽,保住暗黑森林的平安。” “可是我也有点担心,图册要是流传出去,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助纣为虐,让人称霸一方又无人能制,我岂不是罪人?” “你在担心这个?”南宫翎忍俊不止地笑道:“要我说,应该担心的不是创造出这等功法的前辈,天胜境祭祀堂的长老们和你的几个舅舅吗?他们都没担心,你在担心什么?你要总是这么多思多想,当心真的长不大。” 安馨不悦地瞪了南宫翎一眼,她跟他说正事,这人总没有一个正形,“你就没想过,要是先天高手学会了,滥杀无辜……” “嘿嘿嘿,”南宫翎低声阻止安馨继续说下去,他若有所指地提醒道:“你要真这么担心,不如趁早修炼我给你的《乾坤诀》。” 这个妖孽的言下之意,莫非是修仙能够克制手印功法?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七章 金针救人1 南宫翎对上安馨满怀期望的目光,尴尬地握拳抵在嘴边低声咳嗽了一声,“以我的功力,我也不知能不能对付手印,你要是担心,要不我们俩找个机会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到克制的办法。” 胡说八道! 南宫翎在舒家部落用《炼神诀》,超越他的武功境界,一招杀死了先天二境高手滕盛威。他们两人对攻,稍有不慎,他是想要杀死她,还是让她杀死他? 安馨转过头,举高手中的气死风灯,让南宫翎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睛后,对着南宫翎干脆地翻了一个白眼。 南宫翎用力憋住差点喷涌而出的笑声,他不能笑,绝不能笑!他要是笑了,安馨肯定要翻脸,再也不想理他了。 他迟了片刻,用尽全力忍住了笑意,才低声安慰安馨道:“你怕什么,你先把画册送回飞云门,让你掌门师伯去烦心,你身为飞云门的弟子,作甚要越俎代庖,替你掌门师伯做决定。” 这倒是个好办法! 安馨没有转头,没有答话,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他喜欢安馨跟他坦诚心事,安馨自己没有察觉对他的信任,他却明白地感受到了安馨事事都不隐瞒他。 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们两人瞒着众人一起修仙,遇到困难安馨只能跟他商议,其他人插不上手,长此以往,谁还能比他跟安馨更亲近? 说话间,两人赶到芳华园,被杨妈妈迎进了起居间。 短短的时辰里,起居间里清爽了很多,叶夫人摆在起居间中炫富的物件,全都撤了下去。 安志坚一眼看见安馨身后的南宫翎,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一声采。 撇开外表外貌不说,跟秋敏学比较起来,眼前的少年人的眼神清明得不掺杂一丝杂质,转眼看向他的眼光,好似一眼就能洞察他的心思,让他无处遁形。 南宫翎比他两个儿子的年纪还小,有这等摄人心魄的威势,显然南宫翎的武功远高于他。 等候安馨,南宫翎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他把掌管消息的隐卫叫来,对这两日跟安家有关的事情,尽快做了一个了解。 刚才在慌乱之下,他想要找安馨过来,是看中安馨能请来飞云门炼药堂管事周怀安。天鹰宗南宫十二公子,他一时间并没有想起来是何人。 等他反省过来南宫十二是谁人之后,多少有些惊讶,安馨小小年纪,交游广阔,连天鹰宗最有前途的弟子,都是她的生死之交? 安馨进了起居间,对着安志坚抱拳行礼道:“安馨见过大伯父。” 南宫翎紧跟在安馨身后,也抱拳行礼道:“天鹰宗南宫翎见过世子。” 安志坚没有多客气,他让开身形,露出身后的安国公,低声说道:“不必多礼,先看看病情如何?” 安馨一边脱下身上的斗篷递给知画,一边举步上前,她低头望去,安国公脸色泛青,嘴唇泛白,气息颇为急促。 她转头看了一眼南宫翎,主动让开了位置,让南宫翎站到了前面。 南宫翎没有客气,他伸手翻开安国公的眼皮看了一眼,低声对安馨说道:“我要立即给国公爷施针,你先出去避一避?” 为什么?施针为什么要她避出去? 安馨诧异地抬头看向南宫翎,没等她问出声来,南宫翎快速地解释道:“我要解开国公爷的衣裳施针,你在不方便,迟了,说不定国公爷就要中风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圆筒样的天青色布筒,解开上面的系带,伸展开来,露出里面一排长长短短的银针。 安馨到底不放心,“你可有把握?” 南宫翎伸手拔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径自扎向安国公头上的穴道,他轻声笑道:“你忘记我的师父是谁了?我虽不济,好歹也学成了师父六成的手艺,凭一手银针行走天下,混口饭吃应该不成问题。” “你要是不信,日后我们俩改名换姓,一起出门去试一试?” 试什么试? 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胡说浑话,定然是胸有成竹。 安馨一言不发转身拿过斗篷就走。 南宫翎提声提醒安馨:“安师妹,你守住门口,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行针。”他一刻不停地继续吩咐道:“其他人也先行退下。还请世子爷来帮我脱开,不,剪开国公爷的衣裳。” 杨妈妈抬眼看向了安志坚,安志坚脸色极其难看地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南宫翎会如此托大,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就直接动手行针。 杨妈妈带着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 安志坚想了想,从起居间隔壁的碧纱橱里,拿了一把剪刀出来。 就这么短短的片刻之间,安修的头颅上,密密麻麻地扎上了银针。安志坚站在罗汉床前惊呆了,南宫十二是想要救人还是要杀人? 南宫翎快速地施完了头顶上的针,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转身看了一眼呆在当场的安志坚,淡定地伸出手:“世子爷,让我来吧。” 南宫翎声音中的笃定,让安志坚身不由己地把剪刀递了过去。南宫翎毫不犹豫剪开安国公胸前和两臂的衣裳,他把安国公的衣裳掀开,露出赤裸的胸膛。 他的左手慢慢地贴上安国公的丹田,一炷香之后,他右手开始动作起来。 南宫翎拧起银针或快或慢地在安国公的身上施针,安志坚胆战心惊地看着安国公的四肢和躯干上逐一插上了银针。 安志坚屏住了呼吸,饶是他不懂医术,更不懂如何施针,他也从南宫翎头顶上冒出的汗水,和头顶上蒸腾出的热气看出来,南宫翎正在施展的绝非寻常的针灸之术。 费御医急匆匆在安国公府的门口下马,他已经记不清楚自从安怀德受了鞭伤,他这一个月往安家跑了多少趟了。 来请他的护卫,跟他说安国公急怒攻心昏倒了过去。有了叶夫人的前车之鉴,他丝毫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拼命往安国公府赶。 安家要是再出一个中风之人,再办一场丧事,他的医术定然要遭人质疑,太医院御医的位置恐怕要保不住。 他一言不发进了内院,跟着等在二门的杨妈妈赶往芳华园。 杨妈妈的脚步不紧不慢,她低声宽慰费御医:“费御医,事出紧急,正好有天鹰宗南宫十二公子在府中作客,担忧国公爷中风,情急之下,正在用金针救治国公爷,特意吩咐了先不要打扰,还请费御医不要太过心急。” 费御医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放缓了脚步。 国公爷年纪大了,脾气向来暴躁,这一次只怕难逃一劫。幸亏有人赶在他前面出手,倒是可以让他松一口气,想办法周全了这事。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八章 金针救人2 安馨在起居间的门口接住了费御医,费御医见过安馨多次,自然认出了女扮男装的安馨,他打量安馨低声问道:“你祖父病情如何?” 安馨忧心忡忡,她轻声答应道:“以晚辈微末见识,看上去有八成是中风之相。我担心救治不及,祖父或许会半身不遂。” 中风,说白了就是脑中出血,压迫脑部神经,致使身体无法自由行动。病情的轻重,全看出血的多少,和淤血压迫住了哪部分的神经。 据她所知,现代医学想要救治重症患者,采用的办法就是开颅手术。在这里,开颅手术定然是做不了,想要救治着实困难。 费御医示意跟随他的药童,放下手中的药箱。 以他对安国公多年诊病的了解,安国公的病情轻不了,他从府中过来,根本赶不及时辰,他的家传绝学,错过了救治的时辰,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南宫翎的声音从起居间里响了起来:“安师妹,你进来帮忙。” 安馨歉意地对费御医点了一下头,掀开门帘进去,一眼就看出南宫翎不妥。 南宫翎头顶上蒸腾的水汽太吓人了,她赶紧几步走到南宫翎的身旁,定睛看去:南宫翎脸色苍白,安国公浑身扎满了银针。 南宫翎咧开嘴,对着安馨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安师妹,是我托大了,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替国公爷推功过血,化开淤血。” 安馨听懂了,安国公的病情显然比南宫翎想象的要重,南宫翎的真气将要耗尽,眼看就要功亏一篑。 她板着脸无声地点了点头。 南宫翎见她答应,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把两个阵牌递给安馨,安馨接过阵盘从储物袋中刷出‘灵血’,和防护阵法的阵盘,直接将三个阵盘浸入‘灵血’中。 防护阵法支撑开来,把安国公,南宫翎和安馨笼罩在其中,南宫翎右手打出手势,两个傀儡武士一左一右在两人身后站定,虎视眈眈地看向安志坚。 饶是安志坚身为武将,也在傀儡武士毫无生机的注视下,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安馨一撑开防护阵法,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小玉瓶,从瓶子中倒出两枚药丸,给自己和南宫翎一人服下一枚,随后她转身到了南宫翎的身后,双手贴到南宫翎的后背。 行功之前,安馨转头对安志坚说道:“大伯父,我们施功救人,还请不要让人进来打扰,以免误伤人性命。” 她不等安志坚答应,就转过了头,快速地提起内力,把真气缓慢地渡入南宫翎的体内,任由他调度。 南宫翎得到了安馨和药丸的双重相助,他把右手放到安国公的前额上,全神贯注地开始行功。 很快,安馨的额头上也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头顶上也像南宫翎一样蒸腾出了白色的水汽。 安志坚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小辈默契地动作,担忧之余心中百味杂陈。 他帮不上忙。 他爹骂他不孝,安馨对他客气的过分,南宫翎更是直接防备他。他为了叶芳华,做人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失败。 安志坚第一次真正地痛悔不已。 要是父亲能救回来,不,不管父亲能不能救回来,他都要痛改前非,叶氏死了!从他心里彻底死了! 他糊涂了二十五年,从今往后,他的一颗心和全部的精力都要放在安家的身上。他要守住安家,把安家发扬光大,让他爹他娘安享余生,为小辈们撑起一片天,至不济,不能让安馨小看了他。 他的眼光从他爹身上,落到了安馨的身上,再从安馨的身上落到放在地上的‘灵血’罐子和里面的阵盘上,再抬起来落到了两个傀儡武士的身上。 南宫翎和安馨都能凭空拿出物事来,这两个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或许就是救下他儿子的武士,天鹰宗和飞云门神乎其技,他居然还会为了护着叶芳华那个无耻妇人,想要得罪安馨,得罪飞云门! 他是何其的愚昧! 打住,不能再想叶氏,先前的蠢事都不能多想!他要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一个好儿子,做一个好父亲,做一个好伯父! 安志坚的眼光重新落到安修的身上,眼见着他爹惨白的脸色上,好似出现了一丝红晕?他能看见的左手的手指头,轻微地动弹了起来。 安志坚出神地留意着安修左手五根手指头的动静,他很明白,他爹的症状跟叶氏的很相似,叶氏是他刻意为之,他爹是真的被他激怒,怒不可遏要烧了安家……不,他不能再胡思乱想,又想起了叶氏。 是他不孝,没有守好安家,辜负了他爹的期望,等他爹过了这个难关,他就搬到书房去住,护着他爹,护着安家,护好家中的每一个人。 安志坚干脆地再退后一步,原地闭上眼睛,开始心无旁骛地练功,他相信两个小辈能够救回他爹,他等着听他们的好消息。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费御医被杨妈妈请到书房喝过了茶,用过了点心,起居间中终于传来了动静。 费御医赶紧起身出了书房,疾步往起居间走去。 等待的时辰越久他心中越是愧疚,安国公是个好人,他为了保住名声和地位,稍一犹豫,或许就错失了安国公的一条性命,真要是这样,日后想起来难免会寝食难安。 安志坚看他疾步走来,亲自撩起门帘,让费御医进去。 起居间里,傀儡武士消失了,防护阵法收起来了,安馨去了隔壁的碧纱橱中调息,南宫翎正在逐一给安国公起针,安国公睁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南宫翎动作。 费御医快步走到罗汉床前,他一眼扫过安国公的脸庞,见他样貌依旧,神色清明,费御医眼光向下落在安国公的双手上。 安国公转眼看向费御医,见费御医的眼睛梭巡他的两手,他动了动两手的手指头,顺便也动了动两脚的脚掌。 费御医见他行动无碍,来不及松一口气,一双眼睛就迫不及待地落在南宫翎起针的右手上。 密密麻麻的银针虽多,南宫翎起针的顺序却极有讲究,一路沿着经络有条不紊地进行,最后才逐一拔出了安国公头顶上的银针。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七十九章 妖红现身 费御医等最后一根银针起出,他迫不及待握住安国公的左手,一边把脉,一边地对安国公问道:“国公爷,你感觉如何?” 安国公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很好,浑身舒泰,好似做了一个噩梦。” 对上费御医关切的目光,安修接着说了下去:“我先是觉得我的头都被气炸了,脑中好似出现了一股暖流。” “然后,脑中刺痛起来,浑身好似有虫子时不时地在撕咬,撕咬越来越厉害,连成一片,痛不可当又动弹不得。” “疼痛向脑部延伸,浑身上下疼痛成一片,我以为一条老命要这么交代了。” 安国公停了停,心有余悸的缓了缓,他抬起两只手,抚在脸上用力地揉了揉,不可思议地说道:“痛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忽然一股清凉从丹田升起,逐渐向着四肢百骸传去,最后集中到脑中。” “那种舒服,就好似在酷暑最难熬的天气中,忽然淋了一场透雨,浑身上下的不痛快都消失了。” 他定睛看向南宫翎,“是你用武功救了我?” 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晚辈救了你,安师妹也助了一臂之力。前辈若是想要感谢,晚辈和安师妹都不会拒绝。不过,这等救命之恩,等晚辈成就了先天之后再说不迟。” 安国公和安志坚闻言,不惊反喜,言下之意,安国公至少能够活到他成就先天之后? 费御医的神色暗淡了下去,难怪他看不懂南宫翎的金针手法,他不会武功,问清楚了行针手法也用不上,况且像这种能够活死人的秘技,南宫翎也不会想要传授外人。 南宫翎转向费御医:“晚辈施功救回了国公爷,接下来的调理还请御医多费心,国公爷最好能静养一年半载,好生休养调整,说不定有机会看到五世同堂。” 五世同堂? 几个月之内安国公有望四世同堂。五世同堂,岂不是还有二十年寿命,安国公如今六十四岁,他能有望活到八十四岁高龄! 安国公和安志坚一起看向费御医,费御医稍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国公爷脉象平稳有力,比原先更加有力,确实有望高寿。” 安国公低声笑了起来:“如此,南宫公子的救命之恩,一定要好生报答了。” 南宫翎功成身退,他团团一揖,“晚辈告退,先去调息。”他转身去了隔壁的碧纱橱。 安馨为了救回安国公,刚才不遗余力相助,内力几乎被掏空,南宫翎进了碧纱橱,在安馨撑起的防护阵法外,撑起一个新的防护阵法,刷出傀儡武士,在安馨的背后坐下,背对背地调息起来。 费御医给安国公开了药方,叮嘱安国公:“南宫公子言之有理,但国公爷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理当卧床休息半个月。半月之后,待我确定无事,方才能够转移到晴朗居去歇息。” “国公爷若是不听吩咐,我可不保证你能五世同堂。” 为了五世同堂,安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费御医走了,他最后的叮嘱半点都没有夸张,今日要是没有南宫翎在,以他的医术,最多能让安国公像叶夫人一样,拖上个三五日,安家定然是要多一场丧事。 这等好运气,只有安国公府才会有。 凌晨还未到来,李公公带领的禁军,成功地控制住了山庄,里面的人几乎都死绝了。 将近两百个死士,绝大多数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若不是猝不及防失去了头领,再加上有先天高手掠阵,五百人的禁军很难彻底围剿。 对,就是围剿,李公公自信没有人逃了出去。 他让人仔细搜查山庄,除了违禁的弓弩和刀枪剑戟之外,手下的禁军头领发现了一个密室,在密室中找到了大笔的银票,增进功力的药丸和毒药,那些毒药中就有宋承平正在查找的蓝州妖红。 先前宋承平围剿平山山庄没有找到的蓝州妖红,给他在这里找到了。李公公没有等天亮,就命人带着密室中找到的东西,跟他一起返回京城。 他有预感,他找到的东西,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蓝州妖红前一日现身安国公府的丰饶山庄,后一日被他追查到跟袭杀五皇子有关联,等天亮了,他再派人去追查山庄背后的主人,不管是跟定远侯有关还是跟诚王一派有关,总之都会有好戏看了。 这事关联上了飞云门、暗黑森林和天鹰宗,他替皇上排忧解难,说不定还能示好三大仙门,何乐而不为? 早朝之后,昨夜的刺杀和围剿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皇上下旨,让宁平候和李公公一起并案查办,宋承平追查到的平山山庄和李公公围剿的清泉山庄通通都不能放过,定要查出背后的反贼,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平安侯比别人晚了一步,才发现他的清泉山庄没了。 他冒险藏匿在京城附近的死士全军覆没,这还不算完,凡事跟这事有关的人,他都要立即斩草除根,断尾求生。稍慢半步,就是引火烧身,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他来不及追查清泉山庄的祸患是被谁人设计,率先下令:不计一切代价,暗中截断所有可能牵连向平安侯府的隐患。 他太明白皇上的性子。 皇上幼年跟随先皇颠沛流离,亲眼见过周家的半壁江山如何被人分走,最恨人豢养死士忤逆造反,宁肯错杀也绝不肯轻易放过,任何对皇家大不敬之人。 昨夜五皇子遇刺,正好就是皇上的逆鳞。 胆敢对皇子动手,就是对他皇帝宝座的挑衅和威胁,皇上宁肯错杀一千,杀鸡儆猴,也绝不会容忍有人妄图以下犯上。 平安侯府只要粘连上了这事,就算皇上再宠爱皇贵妃也难逃一劫。 安志坚下了朝,回到家中,没有在外院停留,直接去了芳华园。 昨夜他送走费御医之后,再回到芳华园,他爹已经睡着,两个小辈撑开防护在碧纱橱中调息,芳华园中廊檐上留下的都是他作孽的痕迹。 他没敢打扰老的和小的,让知画进来守夜,自己去了芳华园的书房,把叶夫人去世后,大大小小的消息全都捋了一遍。 等到上朝的时辰,见起居间和碧纱橱中一老两小都没有动静,让知画替他换过了朝服,自去上朝去了。 早朝上,他跟着众人一起听了一耳朵,昨夜五皇子刺杀的‘故事’,哪里还会不知道,当街救了五皇子的就是南宫翎和安馨两人。 李公公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众人惊悚,在距离盛京城三十里的距离之内,居然有人胆敢豢养死士?!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八十章 痛改前非 皇上盛怒之下,誓要追查到底。 散了朝,他独自请见皇上,把安国公患病,和秋敏学连夜出城的消息,一并关联在一处,跪地叩首明白地向申皇献上了安家的忠心。 申皇在这等时候,自然不会拒绝臣子的忠诚,一番称赞抚慰之后,让安志坚出了宫。 安志坚急着去芳华园想要宽他爹的心,想要向他爹认错,他确实知错了。 他爹多次喝骂过他,将一个妇人置于安家之上,先前他并不服气,经过了这两日的事情,他确信他爹是对的,他想要弥补自己先前的过失。 世人都说他爹脾气暴躁易怒,只有他知道,自从他弟一家被魏国公派出的死士截杀之后,他爹无数次地痛悔过他的脾气,后悔对安志国太过严厉。 想当初,不管是他要娶叶芳华,还是他弟要娶暗黑森林的圣女,他爹都拿着鞭子抽过他们,他们兄弟都没有在鞭子下认输,寸步不让逼迫他爹妥协退让。 他们兄弟两人的亲事,都没让他爹省心,要不是他弟一家只剩下了安馨一人,他爹不会纵容他对叶氏心慈手软。 都是他不孝,要不是恰好遇到南宫翎会医术,安馨也不要命地想要救治他爹,他就成了忤逆杀父的罪人。 他爹说得对,像他这样的败家儿子,还不如一把火把安家烧了,免得他拖累了长辈和小辈。 安志坚急匆匆进了芳华园的起居间,见他爹醒着,先屏退了其他人,几步上前,撩开衣袍,直接跪在了他爹的面前。 他俯身在地,对着安国公请罪道:“爹,儿子知错了,给爹请罪,请爹责罚。” 安国公转头看着匍匐在地的儿子,罕有地低声笑了起来:“我责罚你作甚?不管我如何责罚,你照样积习难改。” “安家在你心中,抵不过一个区区妇人,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养成了这样。” 安志坚的头在地上‘砰砰砰’,一下下地磕碰了起来,“爹,儿子错了,儿子决意痛改前非,绝不再让父亲失望。” “爹,儿子明白了,先前就不该纵容叶氏左右德哥儿的亲事,助长了叶氏的私心,叶氏胆敢算计安馨的婚事,就是儿子给骄纵出来的,叶氏的过错,一大半该要落在儿子的头上。” “是儿子糊涂,不该瞒着爹,让学哥儿帮着藏匿叶氏和郭冕,留下欺君罔上的证据,给安家留下抄家灭门的隐患。” “爹,儿子想明白了,叶氏和郭冕就是死了,人前人后,在儿子的心里都死了。日后,任谁拿这个说事,儿子都不会认。” “哼,你认不认有何干系?”安修用力地哼了哼,极其疲惫地说道:“人心难测,你送上了这么大的把柄,日后难免被人所制。” “我先把话搁在这里,你若是跟叶氏一样,妄想因此而左右馨姐儿的婚事,甚至是出卖馨姐儿保下叶氏和郭冕,你猜安馨为了自保会不会对你手软?飞云门为了给你教训,会不会对安家客气?” “你睁开眼睛好生看看,从诚王染了疫病,诚王妃病倒,到孙彬坠马,到邹侍郎快要病死了,你能看见的地方,谁得罪了安馨能有好下场?” “你以为秋敏学出人出力,是暗黑森林看重你?哼,以你的能耐,恐怕连叶氏在哪都找不到了?他们如何会把你放在眼中?” “他们看在眼中的是安馨,想要算计的只怕也是安馨。” “以后安家和暗黑森林的事情,除了寻常的人情往来,其他事情,一律不得瞒着安馨。不管她愿不愿意理会,日后的处置都唯她马首是瞻。” 安志坚从地上抬起了头来,安馨年纪还小,怎么能给她这么大的权柄? 安国公对上安志坚不情愿的神情,他更大声地‘哼’了一声,“昨夜,安馨跟你娘说过了,二十日之后,她要启程回飞云门。” “你以为她这一走,还会回来?” “叶氏出手算计她,你偷梁换柱护住叶氏,招来了昨夜的刺杀,你心里会感激安馨救了你两个儿子吗?你心里想得更多的是,安馨为什么要跟着南宫翎先走了,丢下了你两个儿子!” “家中的种种祸事,在你的心中,你不怪叶氏,更不怪自己,暗中怪罪必然是安馨飞云门弟子的身份。” “你是不是无数次地跟叶氏一般地妄想过,要是安馨不是飞云门弟子,她要是个寻常的贵女,她成了五皇子妃,安家循规蹈矩,总有一日能够沾她的光?” “你以为安馨像你一样的蠢笨,我们的这点心思,她还能瞧不出来?她既然看出来,你以为她还会回来让你们搓磨?” “等她成了飞云门的长老,她不用说话,简单地暗示一下,飞云门下山历练的弟子,就能让安家灰飞烟灭。你还想要帮着天胜境算计她的亲事,你是嫌命长了。” “就算你唯她马首是瞻,她都不一定领情。她救了你的两个儿子,救了我,跟安家的情分都还了,你以为你派了那两个画师,就能让安馨心怀感激,飞云门和天胜境就找不到区区几个画师?” “等我和你娘都死了,你以为她还会护着你这个大伯?护着这个对她无情无义的安家?你看看你和你的好儿子安怀德,对叶氏是如何的情深义重,你们父子又有谁关心过被叶氏算计的安馨?” “你如今跟我说你想要痛改前非,有人会相信你嘴上的说话?你先前做了这么多错事,区区一句说话,就想要让人原谅你?就凭你一个大伯父的身份?就敢肆意妄为对上飞云门的长老?谁给了你这么大一张脸面?” 安修痛心疾首,他也是今早樊夫人过来看他,说起昨夜跟安馨的不欢而散,他才知道,安馨对安家失望透了,连等待德哥儿退婚都等不及,直接宣布二十日之后就要离家走人。 是他的错,安馨分明跟他说过她的武功境界,说过她的噩梦,他跟她说过会好生听她说话,是他言而无信,一直没有理会安馨。 安馨这一走,只怕再也不会插手安家的事情,就算有朝一日安家真的遇上灭门之祸,有了叶氏的前车之鉴,安馨恐怕也会认定了是他们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安志坚重新俯身磕头,“爹,你别生气,儿子都听你的。” “唉!”安国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转头望向起居间里的屋梁,意兴阑珊地说道:“暗黑森林的力量不能用,天鹰宗的力量用不上,安馨跟我们离了心,飞云门也不会再管安家的死活。” “你今日利用我生病和秋敏学退走的机会,换取了皇上的信任,这几日,安国公的爵位就会落在你的头上,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请输入正文。 第八百八十一章 安家退婚 “我的一条老命早已活的够本,你的孙子即将出生,能不能护住他们,全凭你的本事,一家人的祸福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该要怎么做,我也早就教会了你。你有痛改前非,不再让我失望的心思,且让我拭目以待,看我什么时候会被你气死算数。” “你走吧,你住到前院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安志坚‘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爹,儿子若是再糊涂,再让父亲失望,甘愿让出安国公的爵位给信哥儿,也定要保全安家周全。” 他说完这个,起身退了出去。 等他走了,樊夫人从隔壁的碧纱橱慢慢地走了出来,缓步在安国公的床前坐下,短短的一夜,她好似老了十岁,“你何必跟儿子说这等狠话,人孰能无过,他知错能改就好。” 安修的眼睛从房梁上收回来,落在樊夫人日渐暗沉的脸庞上:“你打算怎么替我感谢南宫翎和安馨的救命之恩?” 樊夫人也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十分光棍地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唯他马首是瞻如何?” 安国公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你这是报恩还是报仇?南宫翎的身份,可不缺一个安家拖累。” “那就等他提出条件再说。”樊夫人没有多说这个,她转过了话头:“想要留下馨姐儿也不是没有办法,飞姐儿快要生了,让信哥儿去求她,等飞姐儿生了再走。” “这不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借口,飞姐儿被折腾得狠了,我是真的担心有个万一。”樊夫人顿了顿,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这就让人传话,给信哥儿提点一声。” “不要。”安国公直接反对道:“这是你那逆子的孙子,你少操这份心。” “我的逆子,不是你的逆子?”樊夫人伸手握住安国公的左手,好言好语地劝说道:“你的脾气真该要收一收。” “我听你的话,三日之后,若是他们还没有动静,我亲自去梧桐苑走一趟。到时候,你不许跟你没出世的曾孙子置气。” 这边厢,安国公和樊夫人想要留下安馨,希望有了相互扶持的情分,安馨会对安家下一代多一些挂念。那边厢,安志坚出了芳华园,最先想到的却是赶紧给安怀德退婚。 安馨想要走,安怀德就要先退了婚才行,等安馨走了,没有了安馨在府中给他爹添堵,他爹的暴脾气或许会收敛些,病也会好得更快。 至于安馨会成为飞云门长老的事情,不过是他爹的期望。安馨才多大,就算她是个不世出的天才,飞云门的长老之位,也绝不会轻易地落在她的头上。 他爹是气愤他不争气,对叶氏心慈手软,失去了大将军该有的杀伐果断,才格外高看安馨一眼,处处抬举安馨打压他。 等安馨走了,府中自然就会太平安乐。 安馨的婚事,有他娘亲在,他才懒怠多管。再说了,安馨嫁到天胜境有何不可?秋敏学这么个人才近在眼前,把安馨许给他有何不好? 安志坚让人把安怀信和安怀德叫到书房,把昨夜五皇子遭遇刺杀,李公公灭了清泉山庄,秋敏学出府,安国公突发急病,连同安馨二十日之后要回飞云门的事情都说了。 他直接吩咐安怀信跟着他去邹家退亲,让安怀德留在府中,好生陪着南宫翎,不得怠慢。 没有叶夫人掣肘,安志坚办事的速度很快,他带着安怀信和官媒一齐直奔邹家。 先前叶夫人为了瞒着安家给安怀德定下这门亲事,做媒都没敢请相熟的夫人,随便找了个官媒匆促行事,如今安家想要退婚倒也方便。 安志坚带着官媒上门,邹怀仁身为礼部左侍郎,哪里还会不晓得安志坚的来意。他有心不见安志坚,到底怕安家一门武夫不知趣,闹出丢了颜面的事情来,坏了他的官声前途。 他支撑着病体,让人用暖轿把他抬到了前院的议事堂。 安志坚见他行动迟缓,一脸病色,见过礼重新落座之后,便直截了当地长话短说:“邹侍郎,内子骤然病逝,今日登门是想要退亲。” “来之前,我已经让官媒写好了退婚书,邹侍郎只要按上手印,退还先前的婚书即可。先前安家送来的聘礼,权当是安家退婚,给邹家小姐日后的添妆。” 安志坚大手一挥,让官媒送上退婚书,放到了邹侍郎的面前。 他自认十分大方,邹家的这门亲事怎么来的,邹家心知肚明,叶氏和郭尚德都死了,邹家自然不敢再肖想这门亲事。 邹怀仁喉头一口老血,差点没被安志坚气得吐出来。 谁家遇到办丧事,不得不退婚这等事情,不是先放下身段来客气一番,多少要讲点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双方都能体面下台,婚事不成人情还在。 像这等毫无其他理由,直接退婚的说辞,他连话都接不上来。 叶芳华和郭尚德都死了,他早料到了会有今天。他没打算跟安家对着干,也没胆子拒不退婚,他怕跟郭尚德一样死得不明不白,连个尸骨都找不到。 再说了,硬顶着不退婚,那是结仇不是结亲。 他沉默地静了静,对着在一旁伺候的老管家,轻轻地挥了挥手,“去吧,去把清姐儿的婚书找出来。” 他转过身,伸手沾上印泥,在官媒呈上来的退婚书上,干脆地按上了手印。 官媒收起一份退婚书,赶紧递给了安志坚,在两人官大人面前,她不敢坐,她退到了门外,等着管家把作废的婚书拿回来,当着两人的面销毁。 邹怀仁这么识相爽快,倒让安志坚刮目相看,为了退回这么亲事,他早就备下了杀手锏,他一样手段都还没有使将出来,对方就认了输,这一仗赢得倒是容易。 没等安志坚笑着客气两句,王夫人被丫鬟搀扶着踉跄走进来,刚一进门就提声反对道:“我不同意退婚。” 她一眼看见邹怀仁和安志坚两人面前的退婚书,立即呼天抢地地哭号道:“我们清姐儿有什么错?她一个小娘子,骤然间看见中风的病人,被吓昏了过去,哪里是她的错?!” “清姐儿受了惊吓,一直到这个时候都还卧床不起,你们上门来退亲,是想要要了她的命?!清姐儿没错,这门婚事我不同意退!!” 安志坚在王夫人的叫嚣声中,徐缓地收起了盖好了手印的退婚书,一双武将冷冽的眼睛落在王夫人的身上,浑身的铁血杀伐之气向着王夫人喷涌而出,王夫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第八百八十二章 归心似箭 她吃惊地尖叫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来人,快来人!” 屋外的护卫抽剑出鞘,径直冲了进来,四五个人团团护住了王夫人。 安志坚端坐在座椅上,纹丝不动,站在他身后的安怀信轻声笑了起来:“王夫人真是好威风!带人来我家吓死了我娘,这会儿又想要对我爹痛下杀手。” “敢问这申国的天下,什么时候变成了邹家的天下?王夫人可以随意对朝廷勋贵拔剑相向?” “邹侍郎真是好家风,邹家真是好家教。这门亲事安家真是高攀不起。” 在座之人,分明听出了其中诛心的嘲讽。 邹侍郎黑下了脸庞,他勉强提声对着王夫人喝道:“还不退下!”几个冲进来的护卫,发现自己闯了祸,用比冲进来更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王夫人蜡黄的脸庞潮红了起来,她也病的不轻,撑着赶来不想要退婚,被人几句话呛住,又被老爷当众呵斥,一张脸面都丢尽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安怀信,“胡说八道!” 王夫人不敢再低头看向安志坚,她转头看向邹侍郎:“老爷,这婚不能退,这婚是叶夫人定下来的,她人没了,我要完成了她的心愿。” 邹侍郎艰难喘了一口气,极其不悦地看向王夫人,再次说了一声:“你出去。” 王夫人当众不听他的命令,让邹怀仁极其难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后宅的夫人都管束不了,让人传出去了,他还能有什么前程? 安志坚眼见王夫人跟叶夫人一般地固执己见,转头看向了邹怀仁,安志坚冰冷的眼光,让邹怀仁胆颤心惊,他勉力提声多说了一句:“我已按下手印,同意退婚,木已成舟,扶夫人回去。” 王夫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老爷没跟她说过半句,就同意了退婚,儿女的亲事,向来是后宅的事情! 王夫人身子一软,干净利落晕倒了过去。 她原本还想着在叶夫人的热孝中,把邹淑清嫁过去,正好拖着病体执掌内院,好生照顾安家一家老小,遮掩过先前吓死叶夫人的名声,把安家的中馈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安家白花花的银子,早晚能像流水一般地流进她的手中。 她的美梦被老爷亲手打破了! 王夫人被人抬走了,老管家终于拿了安怀德先前的婚书回来,当着邹家人的面,安志坚让安怀信把两家手中的两份婚书,一起给烧了。 安家父子起身告辞,等他们出了议事厅,邹怀仁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眼前一黑,也昏倒了过去。 邹家乱成了一团。 安馨难得地睡了一个懒觉,醒来躺在床上,照例三省吾身,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要尽快从安家的事情中脱身,早日返回飞云门。 她昨夜跟樊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赌气,今日再想起来,越发觉得是明智的决定。 安家明显很忌讳她的身份。 他们嘴上不说,一遇上装病的机会,趁机就把她关在了后院,事事瞒着她,生害怕她给他们添乱。 她确信,要不是她在大年二十八,忍不住在芳华园露出了身形,安家的情形不会是如今这样。说不定,她已经被人设计跟五皇子定了亲,遂了叶夫人的心意。 她始终没有忘记,叶夫人才是这个家最受宠的人。他们心中有不满,也只会怪罪在她和她飞云门的身份上,或者他们更希望她在十年前的祸事中,干脆就不要活出命来。 跟叶芳华相比,她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外人’。 这个安家,在‘她’的梦中,‘她’就不曾回来,如今看来,换成了是她,她也不想要再回来。 安志坚糊涂不堪,安修纵容安志坚,安家就没个能主事的清醒人。 安馨忽然间归心似箭。 她起床用了一个早午饭,独自去一苇院找南宫翎。她没有忘记,南宫翎说过只会呆三天,一天半过去了,剩下的一天半,她很该要略尽地主之谊。 南宫翎早起了。 他去外院的练功房做过了早课,用过了早膳,兴致勃勃地让两个画师给他演示‘画像框’,自告奋勇摆好了姿势,让两个画师给他画像。 安馨到的时候,恰好是两个画师刚好要完成的时候。 南宫翎从西厢的窗户里,瞧见安馨来了,从‘画像框’中跳出来,连声称赞道: “安师妹,你这个设计心思真是巧妙,照顾到不同人的身高,调节这些定像框,顺便把灯光固定在一半的位置,我回去也要照样做一个,你不会怪罪我偷师吧?” 两个画师听南宫翎这般说,俱都吓了一跳。他们见秋敏学走了,换了南宫翎住进了一苇院,理所当然地认为画像的事情不用瞒他。 没想到南宫翎却是个过来偷师的人。 安馨无奈地笑了,“偷师可以,你回去让我们两派的事务堂自去交涉。先说好了,飞云门事务堂提出的条件,天鹰宗都得答应了。否则,以后可再没有这等好事。” “行。”南宫翎哪里会计较这个,他收起两个画师刚刚画好的画像,对着安馨提议道:“先去书房说话?” 安馨正有此意,她跟着他往东厢书房走去,南宫翎一边走,一边说道:“先前安二哥来过了,问我想要去何处游玩,我跟他说要等你一起,你想要去哪里玩去?” 她哪里都不想要去,就想要回飞云门。 这话不适合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安馨淡笑了起来:“吃喝玩乐这一套,我都没出过门,你问我真是问道于盲。” “你要不要去城外的道观看看?顺便给他们指点一下如何修行,往后一提起你的名字来,便让他们顶礼膜拜?” “不要。”南宫翎咧开嘴,低声调侃道:“你想让他们顶礼膜拜直说便是,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我若是易容成你的样子去,他们会不会认不出来?” 安馨忍无可忍,这人忙了一夜,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有心思想这些? “胡说八道。”安馨悻悻地提醒道:“原本我还打算勉为其难尽点地主之谊,陪着你四处游玩一天,你这么说,我可哪里都不想去了。” 南宫翎等安馨进了书房,从储物袋中摸出隔音阵法撑开来,收敛了笑容,平静地凝视着安馨,轻声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哪里有什么事?安馨不满地瞪大了眼睛。 南宫翎缓缓地挑起了眉头,他不会看错,安馨的眼中心事重重,一定有事。 安馨在南宫翎笃定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我想要提前回飞云门,昨晚跟祖母说过了,二十天后出发。” 南宫翎若有所思地松了一口气,这算什么事?何事会让安馨忧心忡忡? 第八百八十三章 我陪着你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她发现了,南宫翎能够轻易地洞悉她的心思,武功境界的差异,真的会让她的心思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南宫翎眉头缓缓落下,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他一边示意安馨在书房中坐下,一边低声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二哥跟我说了,你二十天后要回飞云门。” “我跟他说了,我会护着你一起走。” 安馨愣住了,她愣在茶桌旁的座椅前,心中的苦涩浓重得再也化不开: 原来,安家的消息传递如此之快,这会儿,她要回飞云门的事情连南宫翎都知道了。 原来,在安家,他们想要瞒住的人始终只有她。 当初师父救她的时候,为何要留下讯息,让安家人重新找到她? 她当机立断,“也好,既然你要等我一起走,不用再等二十日,我们三日之内出发,我这就让人赶紧准备去。” 安馨说罢,转身就走。 南宫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上前一步,扶着安馨的两臂,手上稍微用力,推着安馨坐到了座椅上。 他低声问道:“你还说没事?你看你如坐针毡,一刻都不想要呆在安家。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馨被南宫翎推坐到座椅上,她别扭地扭动身体,甩开了南宫翎双手的扶持,不,挟持! 她不想跟人说她的心思,就算是南宫翎有所察觉,她也不想要多说。 她有师父,有清风居,有没有安家这些人关心她在意她,她不在乎!她只是不习惯冰冷了一颗心,冷漠地对待安馨的血脉亲人。 不,准确地说,是她还不足够成熟,在这个异世,依旧渴望有更多的‘亲人’。不不不,她并没有把他们真的当成是‘亲人’,她在心里称呼他们用的大多是他们名字,并没有真当他们是亲人。 安馨伸手推远南宫翎,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吐气,调整气息,放慢了思绪,尝试面对内心的纠结,彻底理清思路。 她心中的这股愤懑情绪不对,她必须想办法化解开来。她必须尽快说服自己,抛开心中的失望,心如止水踏上仙途。 南宫翎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乎安家人吗?” 他不等安馨回答,自问自答道:“在乎。” “他们有没有隐瞒你?” “有。” “他们隐瞒你,是不是恶意针对你?” “应该不是。” “他们是不是想要保护你?” “或许是。” “你能不能狠下心抛下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你做不到。” 安馨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极其冷淡地看向南宫翎,冰冷的神情拒人千里之外,她并不想让人洞悉她的心思。 南宫翎站在她的面前,缓缓地背起了手,两眼一瞬不瞬盯着安馨,不依不饶地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能够挑选伙伴,盟友。” “可惜我们没法选择亲人,家人,就算他们是一坨屎,也会永远缀在你的衣襟上,不管你站到了何等的高处,照样臭不可闻,逃不过悠悠之口。” “你应该庆幸的是,安家人没有那么坏,没有那么弱,更没有那么蠢。” “像叶夫人那样的烂泥,跟他们血脉相连,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们都不肯要了她的性命,要想法设法成全她。” “对你,对全然无辜的你,对如此天才的你,对被他们的忽视伤了心的你,等他们缓过神来会如何?你想要让他们痛悔不已,跪下来求你原谅吗?” “你猜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他们会不会那么做?” “依我看,他们会不择手段这么做,等你成就先天,等你踏上仙途,他们更会惴惴不安跟在你的屁股后头,用各种办法请求你的原谅。” “无论你说多少回,他们心中始终耿耿于怀,不敢相信你会谅解宽宥。因为当初你是如此的伤心失望,连在安家多待一天都不肯。”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陪着你三天后出发,然后让这些事追着你去飞云门。如果你不想,大可以多等几天,等他们醒过神来,好说好散,让你回去之后能有个清静的日子。” “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他们来示好就是。如果你心中觉得不痛快,我会陪着你度过这个难关。” “安馨,你要明白,他们就是普通人,注定跟我们不一样的人,在我们面前敞开的仙门,注定不会为他们打开,他们的时日有限。” “我不想让你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有朝一日会后悔,后悔没有更有耐心地对待他们。” 安馨在南宫翎的凝视下,微微地闪了闪眼睛,蝶翼般的眼睫毛轻轻地扇动,在她的脸庞上投下浅淡的一片阴影,让她显得格外的脆弱无助。 安馨没想到南宫翎会跟她说这个。 她自认不是个拖泥带水的软弱之人,在对待安家人的事情上,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论理,长生漫长,她要是能够踏上仙途,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六亲不认,斩断所有的亲情,把她生命中的过客,全都当成是一段短暂的游戏,大可不必把他们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 可不知为何,她一次次地下定决心,要放任安家不管,只等他们要被抄家灭门之事,襄助他们死遁逃生便是。可是事到临头,却依然会控制不住负面情绪。 安馨浅淡地苦笑起来:难不成是她的身体自有意志,影响了她的判断和行事? 她缓缓地垂下眼帘,她没想到南宫翎对她的心思会如此的了解,对她和安家人的关联会看得如此之长远。 南宫翎在她的面前向来多话,经常都让她听的不耐烦,今天的这番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她会不会后悔?她会不会原谅他们对她的漠视?她日后会不会对这等事情耿耿于怀? 安馨接连反问自己,片刻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在她的生命中,她身旁的人全都是过客,她所能做的对他们最好的事情,就是让他们按照他们心愿去过日子。 他们有他们的因果,她有她的因缘,其他的不必强求太多。 安馨抬起眼来,满眼感激地对着南宫翎轻缓地点了点头,南宫翎还有话说:“你放心,无论如何,还有我陪着你。” “以后这些事情,你不要等着我来了,让我自己发现,你很该在信中都写给我看。咱们俩注定要天长地久在一起,以后说起这些事情来,我也能搭上话,替你解开心结不是?” 安馨的眼神冷了下去,好好地说话,这人怎么又兜回往常的老路上去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上门查案1 南宫翎是什么人,他立即就发觉了安馨神情的变幻,他笑着转了话头:“你有没有试过,我给你的《乾坤诀》?” “没有?”南宫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俯下身体对安馨笑道:“是我太着急了!我忘记了,你在这里不适合修炼,要在灵气充沛的地方才事半功倍。等回去的路上,我再慢慢地跟你说。”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生款待我,或者是让你二哥哥好生款待我们两个。”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板起了面孔,这个妖孽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终于落到了重点上:“你说吧,你想要作甚?” 南宫翎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说这盛京城跟天鹰宗和飞云门有什么不同?” 还真是有大不同。 没等安馨答话,南宫翎的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安怀德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南宫公子,大妹妹,你们在哪?有客人来了,五殿下,宁平候和李公公前来拜访。” 拜访?安馨和南宫翎随即心中了然,这是当他们两人都是三大派的弟子了。 南宫翎随手收起隔音阵法,举步向前,伸手拉开书房的房门,站到了廊檐上。安馨紧随其后,站起身来,落后南宫翎半步,站到了他的身旁。 安馨转头望去,安怀德带头,五皇子和宋承平前后相差半步,李公公殿后,四人鱼贯而入,正转过院门口的屏门,抬眼向他们两人看来。 跟在安怀德身后五皇子,忽然就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宋承平。 哈哈,不用他再想法子,眼前的两人,犹如金童玉女一般站在东厢房的廊檐上,宋承平看过一眼,只怕就要死心。 宋承平一眼就看见了安馨,他心心念念少女,一身雪白的衣袍,披散着满头柔顺的黑发,站在明亮的廊檐下,浑身上下好似发着光,清丽绝伦犹如仙女下凡。 她旁边的男子,一身天鹰宗天青色的衣袍,头发用一根天青色的簪子挽在在头顶,更显得高大挺拔英气逼人,他淡定从容地微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神情亲近,明显极为熟稔,两人不经意站立间的方位,自然就是攻守相助两仪阵,实在是默契十足。 两人的腰间都简单地挂着玉佩和一个不起眼的荷包,通身上下再没有多余的饰物,连衣着打扮都这般相似! 宋承平的心往下落了落,飘荡在了半空中,刚走了秋敏学,又来了一个更为优秀的南宫翎,他的对手还真不少。 不待他多想,他和五皇子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李公公的传音入密的声音:‘南宫十二的武功是先天下九境,盛京城中少年人,除了他不会还有其他人。’ 昨夜救了五皇子的三大派的少年人,正是先天下九境的修为。夜色下,人的样貌或许还会认错还能易容,先天下九境的武功却是半点作伪不得。 李公公这是笃定,南宫翎就是昨夜救了五皇子的人。 五皇子转头再看了宋承平一眼,眼睛里满是调侃的喜悦,他的武功向来不及表弟,有人能够压过表弟先天下六境的武功,看上去年纪比表弟还小,以后再说起武功的事情,他可是有话好说了。 没等五皇子笑出声来,李公公接着用传音入密说了下去:“安馨的武功也不弱,以她的年纪,先天下六境,在飞云门也算得上是天才弟子。” 五皇子的笑眼飞快地眨了眨,他若无其事的转过头,难怪他会输,难怪连剑芒都难不住她,飞云门的天才弟子,他算是见识了。 一行人站在廊檐上客气地见过了礼,安怀德身为主人,自然知道南宫翎和安馨身后的书房并不适合待客,他殷勤地邀请道:“大家跟我来,从这边的边门出去,是前院的小花园。” “小花园虽小,胜在景致还不错,梅花正在盛放,我让人先备下了茶点,我们去花厅赏景叙话。” 安馨在心底里失笑,她差点忘了,二哥哥最是会接人待物,五皇子等人分明是来问话,他邀人去花厅赏景,真是会缓和气氛。 小花园说小也不小,占地约有五亩左右,正中央有一个花厅,园中有盛放的红梅腊梅,隐隐有暗香浮动,花间枝头有蜜蜂在飞舞,和花厅上‘梅香亭’三字的提字十分应景。 花厅中,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添置了暖炉,众人进去脱下斗篷,透过琉璃窗户先赏过一回景,围着放在花厅正中的圆桌落座。 安馨坐在了安怀德和南宫翎的中间,正对着五皇子等三人,在南宫翎的身旁坐下的是李公公,安怀德身旁的自然是宋承平。 安馨飞快地转过了眼睛,五皇子骚包地穿了一身胭脂红的袍服,上面用银线绣着闪闪发光的银龙,跟坐在他身旁穿着深蓝色锦袍的宋承平,两人样貌身形都有八分相似,看上去像是龙凤双胞胎。 安馨的眼睛扫过李公公,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宦官,先天一境的高手,身穿黑色的内侍衣饰,中等个头,体型微胖。 一张容长脸上,白面无须,面容端正,没有醒目的特点,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之外,看上去颇有些慈祥? 他手中握着一把精钢做成的拂尘,安馨笃定那就是他的兵器。 李公公的犀利的眼光,落在南宫翎镇定的脸庞上,他不等安怀德多客套,便提声说道:“前日,安国公府丰饶山庄遇袭,两位适逢其会。我跟宁平候奉旨查办,特意上门查问究竟。” 他的眼光转到安馨的身上:“还请安大小姐细说当时的究竟。” 这是查案的应有之意,安馨没有推辞,她把那日晚睡,意外听见狗吠声音断绝,发现异样,到飞身上了屋顶,发射烟花示警,到遭遇屋顶四个死士,险死逃生的过程说了一遍。 末了,她心有余悸地叹息道:“若不是门中长辈爱惜,赐下了保命灵符,堪堪保全了性命,我一条小命当即就要没了。” 在座之人都是第一次听见安馨说起这个,安怀德的脸色惨白成一片,他万万没有想到安馨遭遇过如此凶险。 他亲眼看见安馨站在屋顶上威风凛凛,还担心大妹妹轻敌,特意提醒过一句让她当心点,要是早知道…… 安怀德垂下了眼帘,早知道了……他也没办法,他武功不济才先天下五境,连大妹妹都及不上。 这一刻,安怀德下定决心,定要好好习武,他不求能帮助家人,至少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五皇子没想到像安馨这般娇滴滴的美人真的能杀人!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上门查案2 他跟着来安府,是想凑个热闹,看一眼昨夜救他的少年英雄,顺道让宋承平看清楚安馨的真面目,让宋承平死心的。 啧啧,这等表里不一的凶悍的女子,怎么能够娶回家?她要是发起火来,挥剑相向,表弟能不能够抵挡得住? 宋承平哪里会有五皇子这等闲心,他早在护国公府见识过安馨的武功,听见安馨说起这个,只会庆幸安馨够机灵,及时用师门的秘技保住了性命。 他沉声问道:“安大妹妹,你可曾看清他们所用的武功?” “没有。”安馨遗憾道:“天太黑,只能够听声辨器抵御来敌,后来烟花炸开,我趁机看过一眼,他们手中都有箭弩,并不曾动用武功近身攻击。” 安馨稍微顿了顿,见对面的三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继续说了下去:“没等我从楼顶下去杀敌,我就听见了飞行器的声响。” “我用飞云门的示警烟花引来了南宫师兄,南宫师兄用天鹰宗的秘技,帮助大哥哥和二哥哥杀光了来偷袭的死士。” “等丰饶山庄事了,我向府中送了信,跟着南宫师兄办事去了。” 安馨极其简单地用保命灵符,飞行器和天鹰宗秘技带过了其他。她见过李公公,在先天老怪面前,他们两人身上的储物袋说不定就是催命符。 李公公和宋承平的眼光不约而同地闪了闪。 这么说来,南宫十二怎么去的丰饶山庄,用什么手段杀人,他们两人事后又去了何处,他们都不能问了? 五皇子‘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轻声笑道:“三大仙门秘技极多,杀人手段应有尽有。安大妹妹,你说说,是谁要跟你过不去,非要杀了你不可?” 这是想要把安家的刺杀落在她的头上? 安馨冰冷的眼光落在五皇子的身上,她也低声嗤笑道:“我从飞云门千里迢迢回来,若有人想要杀我,路上可以下手的地方极多。” “五殿下,你要是真有证据,能确认杀手是冲着我来的,我这就传信回飞云门,让师门替我报仇。” 五皇子戏谑的眼神一愣,随即赶紧打了一个哈哈:“本宫随口一句,倒让安大妹妹当真了。你先不用着急,要真是你们神仙打架,说不得还真得让飞云门动手报仇。” 南宫翎的眼光也落到了五皇子的身上,他也兴致勃勃地确定道:“这么说来,要是事有不协,五殿下是打算邀请三大派一起来查案,三家互通有无,将申国查个底朝天,把各种算计都摊到阳光下来?” 万万不可! 他要是敢答应,三大派就敢弄点证据出来,到时候这万里江山还会不会姓靳都说不定。 五皇子的眼睛瞟向了宋承平。 宋承平心领神会地接过五皇子的眼神,淡定地笑了:“安大妹妹说得对,这次的袭杀更有可能是对着安家来的。” “大家都稍安勿躁,等我们把两次袭杀的事情都弄清楚了,背后的黑手自然无处遁形。” 两次袭杀?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事先都收到了消息,安怀德、安馨和南宫翎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吃惊来。 宋承平心知肚明地解释了下去:“昨夜,五殿下在东正街和西正街的街口,也遭遇了袭杀,李公公带人追查了下去,在南城外找到了清泉山庄,围剿其中的死士之后,在密室中找到了蓝州妖红。” “丰饶山庄中袭击安大妹妹的毒针上也煨有蓝州妖红,这两次刺杀两案并成了一案,由我和李公公查办。” “巧合的是,南宫公子和安大妹妹两次都在,两次都救下了人。” 南宫翎抬眼看向了五皇子,若有所指地问道:“莫非是要袖手旁观,拒不救人,才不会引火烧身?” 他这是承认救了五皇子了。 五皇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他端正了神情,他站起身来拱手为礼,诚恳地感谢道:“本宫多谢两位的相救之恩,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是实话,他倒是想要上赶着报答两人,南宫翎和安馨限于门规,理当避嫌也不敢接受。 他转身对着安馨,抱歉地说道:“本宫先前调侃安大妹妹一句,无非是想要让沉重的气氛松快些,绝没有怀疑三大派要刺杀安大妹妹和本宫的意思。” 他这是把丰饶山庄的袭杀和昨夜的刺杀关联在了一起,把安馨和他当成刺杀的目标。适逢他挑选皇子妃的时候,有人要刺杀他和安馨,背后的深意在座之人都能领会。 五皇子客气对安馨伸出了手,“本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安大妹妹借一步说话。院子里的梅花开得不错,安大妹妹随我去赏一回花,你们继续说昨夜刺杀的事情。” 众人的眼光落在了安馨的身上,安馨平静地站起身来,穿上斗篷,跟着五皇子赏花去了。 李公公留心着南宫翎、安怀德和宋承平三人追随着安馨的目光,把南宫翎的笃定,宋承平隐约的不满和安怀德的担忧,全都收在眼中。 他昨夜救援去得迟了,要不是南宫翎及时出手,五皇子有个闪失,他定然难辞其咎。因而,面对南宫翎他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他没有跟南宫翎多客气,径直问道:“南宫公子昨夜居高临下,可曾看清刺客有何异样?” 南宫翎没有藏私,坦率地回答道:“我一共射杀了十二名刺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武功不济。” “跟丰饶山庄的死士相比,昨夜的刺客,武功境界至少差一个境界,最多不超过先天下五境。” 先天下五境就是武功不济,安怀德的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他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遮掩自己的窘态。幸亏他已经下定决心好生习武,不然,南宫翎这样的说话,让他情何以堪? 南宫翎也伸手端起了茶盏,“这样的身手,做刺客可不够看。刺杀五皇子这等身份的皇子,至少也该出动先天以上的高手,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看上去,幕后之人是根本没想要刺杀成功,只想把刺客留下,指引你们追向城外的山庄。若我所料不差,城外山庄里的人,武功定然比刺客还要更高些。” “是。”李公公也没有隐瞒南宫翎,“我在清泉山庄围剿了两百二十三名死士,其中确有先天下八境的高手。” 南宫翎抬手喝了一杯茶,舒心地笑了起来:“我所知的也就这些,其他的,我是第一次来盛京城,大抵是帮不上忙了。” 他伸手放下了茶盏。 南宫翎的意思很明白,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他身上穿着天鹰宗弟子的常服,还没打算变换身份到盛京城中来历练,其他事情他一律不会再多管。 三大仙门不插手朝廷和江湖之事,他机缘巧合,乘兴救了人,说到底是犯了忌讳。 第八百八十六章 另有图谋 五皇子先前的感谢就是表明态度,申国朝廷不会追究他出手救人。等他回了天鹰宗,宗门之内要是追究下来,南宫翎还得自己担着。 李公公和宋承平两人都是明白人,都没有要再多问的意思,两人跟南宫翎客气地告辞,他们俩身负要案,此事既然跟安家有关,自然还要顺便去拜访安国公和世子。 他们两人把五皇子留在这里,跟着安怀德去了,留下南宫翎一人坐在花厅中,留意着窗外五皇子和安馨的动静。 安馨跟在五皇子的身后,一边赏花一边等着五皇子开口。她一眼都没看向五皇子,五皇子身上的胭脂红披风太过鲜艳,她不愿意刺激了眼睛。 五皇子带着安馨差不多逛了一圈,发现顺着小路,无论如何避不开花厅中其他人的视线,方才回过身,在安馨面前站定。 他俯视着安馨,压低了声音问道:“昨夜,你救火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看守月老花灯的那些人,有何异样?”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没有。” 安馨拒绝的姿态很明确,她没有遮掩对五皇子的不耐烦和不喜欢。 她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装模作样的骚包男。特别是像五皇子这样为了自保,放弃武功,选择花枝招展人,更是看不上。 想要‘自黑’求生存,让人放下提防的办法多得是:醉心于诗词歌赋,醉心于山水之间,醉心于古玩字画……甚至是醉心于美食,都比招摇过市,打扮成孔雀男,败坏风气来得要好。 五皇子仿佛对安馨的看不上极感兴趣,对他而言这是极为新鲜的体验。 他是帝后的嫡幼子,他比英王整整小了十二岁。 帝后老来得子,对他极为宠溺,对他的期望就是做一个游手好闲的皇子,王爷,以后再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亲王。 他自幼领会了帝后的意思,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对此,他的嫡亲大哥乐见其成,他喜欢的东西,想方设法地满足他,只要他不跟大哥争抢皇位就好。 从来没有人,对他变成这样有过不满;从来没有人,对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安馨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的不满与不屑的人。 他不相信她会不懂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这个样子,让他的心又酸又痛。 她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他自己。 他不过是晚生了十二年,就注定了要被关在世上最尊贵的笼子里,变成最金贵的金丝鸟,取悦他最亲的亲人。 先是他父皇母后,后是他的嫡亲兄长。 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他这等混吃等死的运气,是他不知多少世修来的福气,他没法跟人争。他先天不足后天不良,在注定的命运中无法挣脱出来。 他就是个怂包骚蛋,自从他认清楚没法去争之后,他心甘情愿地不争也不抢了。 可他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安馨这样的奇葩,她好似浊世中一股清流,洗涤他不堪的窘境,提醒曾经有过的向往。 她对他的不屑,没有恶意只有怜悯,他甘之如饴。那些人,用截杀来阻止她跟他在一起,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渴望,让他舍不得放开她。 五皇子伸手握住腰间垂挂的白玉玉佩,轻轻地摇晃着下面的金黄色的穗子,愈发玩世不恭地笑道:“那你有没有发现曾文雅有何不妥?” 安馨有点不耐烦了,“盛京城的闺秀除了随娇娇,宋慧和乔巧巧,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五皇子手中的穗子,一下下地轻拍在斗篷上,他极其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差点忘记了,你就是个局外人,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认识她们。” 安馨确定了:这人有病。 她不需要这样的机会,她为何要成为局内人?别说是这些人,日后她连安家都不打算多回来。安馨径直转过了身,“我不想要认识她们。五殿下要是说完话了,我这就走了。” “等等!”五皇子急声叫道,他上前几步站到安馨的面前,挡住了安馨看向花厅的目光:“我说你一声局外人,你还不服气了!” “明日英王妃会在府中给大王女长乐郡主办庆生宴,你去赴宴,昨夜在月老花灯前的闺秀也会去。你仔细看看,其中有没有不妥的人。” 安馨瞪圆了一双杏眼,她直视着五皇子,毫不客气地地反对道:“我不去!五殿下,我一个飞云门的弟子,不适合跟盛京城的闺秀们结交。” 她不过是适逢其会,在南宫翎救下这个弱鸡的时候,顺手灭火救人,怎么就跟这人挑选妃子的事情牵连上了?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等风声一旦传出去,没有被选中的闺秀连同他们的家人,都要把埋怨落到她的身上。 这等蠢事,她可不要干! 安馨努力忍下自己的脾气,不耐烦地补充道:“昨夜,我并没有发现有闺秀不妥,不必多跑一趟。” 五皇子眼光落在安馨极其不悦的脸庞上,他放开手中的玉佩,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故意地唉声叹气道: “真是可惜了表妹的一番心思了,她还想要借机从我母后的宫中搬出来,你不肯去,她也只好继续关在皇宫中出不来了。” 宋慧?这事怎么又跟宋慧扯在一起了?安馨狐疑地眨了眨眼睛,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居然敢拿宋慧来诓骗她?她看上去有那么笨吗? “你别不相信。”五皇子见安馨根本不相信他,赶紧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封信来,握在手中对安馨说道:“你若是帮我这个忙,我就把信给你。” 安馨侧过脸,看向身旁的一支红梅,直接戳破五皇子的谎言:“五殿下,你不会以为我会忘记我还在守孝,根本不能出门去游玩?” ‘嗤’五皇子晃了晃手中的信笺,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表妹傻,还是我傻?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都替你找好了:宋慧久病不愈,请你过府帮忙诊病。” “你不会想让我表妹来这里求治吧?” “还有,我既答应了你,此生此世不会娶你,自然要找个合适的人取而代之,我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你不觉得你责无旁贷,要给我找个替代的人吗?” “你也不用觉得太麻烦,你跟表妹一起躲在暖阁里,舒舒服服地把外面的闺秀通通过一眼就是了。这事完了,你一句话都不用多说,表妹也能趁机回了宁平候府去逍遥自在。” 胡扯!昨夜她分明看见他临走前,对曾文雅多说了几句话,这人早就定下了曾文雅做他的皇子妃,这般费尽心机搬出宋慧来,想要诓骗她去英王府赴宴,莫非是有其他图谋? 第八百八十七章 以身为饵 安馨沉声警告道:“我最不喜欢有人设计陷害我,殿下要是闲的慌,还是另外找人消遣,我不陪着你在这里胡闹了。” 安馨半点也没有要看宋慧信笺的意思。 宋慧给她信笺,全都有腊梅花香,五皇子手中的信笺是茉莉的香味,单凭这个,眼前的这个骚包男,就是在诓骗她。 安馨退后一步,绕过五皇子,举步往花厅走去。 五皇子见安馨不上当,他悻悻地把手中的信笺往袖子里一塞,无奈地笑道:“果真跟表妹说的一样,你根本不会相信。” 安馨没有停住脚步。 五皇子跟着安馨转过身,追在她身后,锲而不舍地继续说道:“表妹说,不如将计就计。” 安馨一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五皇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停住脚步摊开两手,十分光棍地说道:“表妹说,要请你做诱饵。” 安馨迟疑地顿住了脚步。 五皇子快走两步,走到安馨身后,压低声音说道:“表妹怀疑,连续两场刺杀,或许都跟我要选妃有关,是有人不想让你成为我的王妃。” “我们两人的私下约定,没有人知晓,让你去英王府的理由更是拙劣。这等风声放出去,有心人或许还会有所动作。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先来个瓮中捉鳖,再来个顺藤摸瓜。” “表妹说武斗文斗一起上,那才够热闹。” 安馨用力忍住一声叹息,宋慧这是有多寂寞,才会想要看这样的文斗武斗?他们对她倒是有信心,这么有把握她不会被人给算计死了? 五皇子见安馨面色不虞,他被安馨接二连三的拒绝给弄怕了,赶紧一股脑地把计划都说了:“表妹还说了,你不必担心,英王府算是自家的地盘,绝不会让你落入陷阱,勉强跟我凑成一对。” 这一次,安馨相信了。 这才是宋慧会说的话,宋慧比其他人都明白,她谁人都不想要嫁。 安馨想了想,到底没好自作主张,她缓和了神情对五皇子说道:“想让我以身为饵为殿下除害,成败与否与安家都脱不开干系,这事我不敢擅自做主,得先让长辈们同意才行。” 五皇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咧开嘴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自会跟他们解释,绝不会让你为难。他们要是同意了,你可不能反悔。”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说是赴宴,其实你不必去见其他人,只要跟表妹和随二小姐,呆在春晖楼就行。” “那里清静,半遮半掩之下,不怕没人上当。只要有人图谋不轨,你就不算白走一趟……” 安馨伸手止住五皇子的滔滔不绝,“家中长辈若是同意,吩咐下来,我自当舍命,替殿下做一回诱饵。” 五皇子见安馨终于答应,大喜过望,兴高采烈地走了。 他太清楚安馨不待见他,可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他就想要看她生气的样子,安馨生气的时候显露出来的怒其不争,让他觉得无比的温暖。 为了这一点点的温暖,他甘愿不择手段地设计她。 南宫翎等着安馨回到花厅,他见安馨情绪低落,伸手给安馨斟了一杯茶,斟酌着提议道:“要是你不耐烦应付这些琐事,也不是没有快刀斩乱麻的办法。” 安馨端起茶杯,沉思着慢慢地喝了一杯,轻缓地摇了摇头。 南宫翎跟她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这一趟,这一趟见过宋慧和随娇娇之后,她准备尽快启程回飞云门。她早日离开安家,未必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要不要我陪你去?”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微微皱起的眉头上,他低声笑道:“你说我要是去了,他们会不会改变目标,干脆转头来设计我?”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他一现身,以他未来天鹰宗宗主强有力竞争者的身份,可能招来的算计太多了。 南宫翎两次出手救人,原本是好事,转眼之间,也能变成他不守天鹰宗规矩的祸患,夹在两个规矩中搓磨的滋味,她不想要他也去尝试。 到底是她拖累了他。 安馨放下茶杯,低声说道:“你不用陪我去,申国的这滩浑水,连我都不打算再趟了。我打算尽快回飞云门去,我走了,他们才能施展手脚应对麻烦。” 南宫翎抬手给安馨斟了一杯热茶,低声笑道:“你大可不必这么悲观,算计的心思可能是不少,真正胆敢落实的不会多,能够奏效的更是寥寥无几。” “你把这些当成是历练,当成是练功之余的消遣,他们费尽心思,你兵来将挡,权当是博君一笑,岂不是很好?” “皇子选妃这等事情,我既然碰上了,你怎么能不让我也去看看热闹?有我在,万一真有事情,我也能尽快赶去帮你。” 安馨点了点头,她再次确定了,南宫翎正常的时候还真不错,劝解的话都能说到点子上,算是个合格的盟友。 安馨打算尽快离开,很多事情需要赶紧去办,撇开其他的不说,单单罗英英给她开出的长长的清单,就还没让人去采买。 安馨取消了原本跟南宫翎出去游玩的计划,没有在一苇院中多停留,回去馨宁院安排回飞云门的事情去了。 南宫翎对‘画像框’的兴趣正浓,安馨索性把先前剩下的画稿全都给他送了去,南宫翎仔细地挑选出有用的,又亲身上阵示范,让画师画出新的画稿。 他留在一苇院中,忙着正事,期望能在动身之前,至少要画出一个招式出来。 跟他们两人宁愿足不出户不同,庆国公府的乔巧巧,恨不得逃出家去,再也不要回来。 她跪在前院的议事堂中,面对着一屋子的长辈,乔鸿永那个贱人,一早就告了她一状,让她当着众人的面,跪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庆国公乔毓明穿着厚厚的大氅,端坐在议事堂的主座上,脚边是一左一右是两个燃烧着炭火的火盆。 他曾经高大的身子佝偻着,曾经俊朗的容貌干瘪成了一团皱纹,一双手手背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老人斑。 昔日叱咤风云的大元帅被病弱的躯体拖累,变成了弱不禁风的孱弱老人,说不定那一口气,没吸上来,他就要驾鹤西去。 庆国公世子乔慈仁坐在下手左边的位置,勉强睁着稀松的肿泡眼,万般嫌弃地呵斥着乔鸿永:“当着外人的面,你怎么能够拆你妹妹的台,她就是有千般不是,你为何不回府来说?” “你叫破了她的身份,还当众呵斥她诬陷五皇子的救命恩人,皇上和五殿下要是追究起来,这要如何是好?” 第八百八十八章 何错之有? 乔鸿永跪在地上,玩世不恭地转头看向他爹,低声笑道:“爹的意思,是想让五殿下亲自拆穿五妹妹的谎言更好?” “五妹妹想要栽赃的可是三大仙门的弟子,先天下九境的少年高手!” “爹,你要是愿意为了五妹妹,同时得罪五殿下,和神仙门派的少年天才,爹也不怕被他们找上门来寻仇,非要袒护五妹妹装病偷跑出府,儿子甘愿受到责罚。” 乔慈仁的一双肿泡眼,飞快地看向了坐在身旁的汤夫人,他混沌的脑袋终于被乔鸿永说的话惊醒了,“夫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汤夫人的神色淡定从容:“夫君稍安勿躁,永哥儿向来撒谎成性,他说的话哪里会是真的?” 她转头看向庆国公,轻言细语地劝说道:“爹,你不要听信永哥儿一派胡言,他定然是在外面又输了银子,想要逃过责罚,才撒谎骗人。” “他惹是生非,冤枉巧姐儿,就是想要从我这里讹钱还账。” “这么冷的天,他还忤逆成性地惊动了爹,劳动爹出来说事,这要有个万一如何是好?要我说,他娘亲的嫁妆放在他手中到底不妥当,还是让媳妇替他管着,等他娶亲的时候,也好多留点聘礼出来。” 一听汤夫人提起银子,乔慈仁立即来了精神,他连忙出声帮口道:“爹,汤氏一片慈母心肠,都是为了永哥儿好。这事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这个逆子,把账本交出来……” “咳咳,”乔毓明低咳出声,打断了乔慈仁的说话,他伸手握拳抵在在嘴边,用力咽下后面一连串的咳嗽。 他看也不看汤夫人,只低声问道:“汤氏,永哥儿如今可是乔家嫡长孙,你可让人反复打探过,确认消息无误?” 汤夫人笃定地笑了起来:“爹,媳妇办事你就放心吧,已经反复让人打听过,绝对错不了,就是永哥儿冤枉了巧姐儿。” 乔毓明人老了,咳嗽起来没完没了,耳朵也不好使,人也糊涂了,他提声问道:“你说永哥儿他做错了什么?” 汤氏的脸上堆起了熟稔的笑容,她耐心地重复道:“媳妇反复让人打听好了,巧姐儿确实偷跑出去看灯会去了,可她没有遇见什么袭杀,更没有当众诬陷什么人是刺客,这些全都是永哥儿一派胡言。” “我没有胡说!”乔鸿永一见庆国公要听信了汤夫人颠倒黑白的谗言,大声辩解道:“是汤夫人让五妹妹禁足,是五妹妹当众栽赃救人的神仙门派的弟子是刺客,是李公公说被五妹妹陷害的人是先天下九境的高手。” “祖父,五妹妹定下了亲事,就算她对亲事不满,也不能就此出府去胡乱闯祸!三大神仙门派的高手惹不得,五皇子的救命恩人更是惹不起!我是担心五妹妹闯下灭门大祸,拖累家人!” “我何错之有?!” 乔鸿永一边大声分辨,一边梗起了脖子,一副被人冤枉,死不认错的模样。 “哦!”庆国公迟缓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低声问道:“汤氏,你想要我处置了永哥儿,把他娘亲的嫁妆,交给你保管,他振振有词,拒不认错,你拿什么作保,你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拿什么作保?真是新鲜!这老糊涂生怕有人糊弄他,今日花样翻新,还想让她拿物事作保? 汤氏为难地左右转动着眼睛,她握在手中的内院,她捏在手中的中馈,她视如性命的账本子,她样样都不想放手。 庆国公抬起手,颤抖地指向乔慈仁头顶上闪亮的赤金冠,费力地喘息着说道:“就用他头上的爵位作保如何?” 汤夫人差点失笑起来,老爷头上的庆国公世子头衔?老太爷真是糊涂了,他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老爷头上的世子爵位还能让给谁去? 她干脆地答应道:“好!就用夫君的爵位作保。” 乔慈仁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他伸手指着汤氏惊愕地斥责道:“汤氏,你作死!我的爵位如何能让你儿戏?你如何不拿府中的中馈作保?” 乔慈仁一生中最重要的‘成就’,就是他身上的世子封号,这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也是别人高看他一眼的依仗,他心里明白得很,如何能让汤夫人胡闹。 汤夫人赶紧站起身来,轻柔地伸手抚向乔慈仁指向她的手指头,低声笑道:“老爷,妾身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用爵位作保就是让爹放心,哪里还能真把老爷的爵位给送出去了?” “老爷你放心,等老太爷放心了,永哥儿她娘的嫁妆就会让妾身代为打理,日后也好给永哥儿的媳妇,攒出一份丰厚的聘礼来。” 汤夫人轻柔地推着乔慈仁,明目张胆地对着乔慈仁使了一个眼色。乔慈仁反应过来了,没有人会要他的爵位,不过是又一出糊弄他爹的把戏。 他顺势退回他的座椅上,勉强打了一个哈哈,对着他爹答应道:“爹,既然汤氏说了,就用孩儿的世子头衔作保,也好让爹放心了。” 庆国公费力地收回了手,用力地咳嗽了两声,用力喘息了两声,无力地靠倒在椅背上,颤抖地挥开老管家的扶持,勉强地出声问道:“你们夫妻俩不后悔,不儿戏?”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乔慈仁和汤夫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爹,儿子(儿媳)不后悔,不儿戏。” 汤夫人笃定地笑了起来,说不定今日这场事情过去之后,庆国公府也该有一场白事,等她忙完了白事,庆国公的爵位也该落到老爷的头上。 庆国公世子的头衔,老爷还真看不上了。 庆国公勉力出声:“好,成交。” 他对着老管家挥了挥手。 老管家上前一步,提声说道:“还请护国公府胡夫人做个见证。” 他话音一落,护国公夫人胡夫人,被庆国公嫡长子乔慈礼夫人杜夫人和庆国公嫡次子乔慈仪夫人陈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从议事堂背后的小厅里走出来。 汤夫人没有想到议事堂里还有外人。 她赶紧跟着乔慈仁一起起身向胡夫人行礼,胡夫人受了两人的礼,被杜夫人和陈夫人搀扶着坐了庆国公身旁的次座上。 那里原本该是庆国公夫人的座位。 庆国公等胡夫人坐好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叹息道:“老姐姐,家门不幸,还要劳动你过来走一趟。你也瞧见了,他们不后悔不儿戏,他们跟我成交了。” “我要把庆国公世子之位交给嫡长孙乔鸿永,府中中馈交给大儿媳,待永哥儿娶妻之后,日后再交给他的妻子。” 什么? 第八百八十九章 做个见证 乔慈仁和汤夫人惊呆了!这跟他们先前说好的可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齐声叫道:“爹,你糊涂了!” 庆国公停住了说话,转眼看向冥顽不灵的两人,对着老管家挥了挥手。老管家接到他的命令,提声说道:“国公爷想问,如此拙劣的谎言,你们以为能够骗得了人?” “要不要请五殿下来走一趟?要不要请随便哪家在场的闺秀来走一趟?要不要请随便哪个在场的店家来走一趟?国公爷想要问老爷和夫人,你们以为他足不出户就能指鹿为马,随意欺侮?” “除了这些,国公爷还想问老爷,强抢民女霸占人妻女,该当何罪?国公爷想要问夫人,公中的账本可能对得上数目?夫人藏了多少私房银子?又给娘家送了多少银子?” “国公爷桩桩件件都给你们记着,昨夜五小姐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栽赃陷害他人,有违国公府家规,今日老爷和夫人袒护欺瞒,全都是老爷和夫人姑息养奸,上行下效。” “国公爷为保庆国公府清白,不让先祖蒙羞,决意大义灭亲,已经给皇上上奏:老爷犯下的罪责,交由官府定罪。夫人送入庵堂,自赎其罪。” 胡夫人的脸色变了,老管家的这番话,怎么好似庆国公在托付后事? 汤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她高声说道:“爹,你误会儿媳了!” “老爷贪花好色,公中的银钱,媳妇若是不偷偷藏起来,都要被老爷胡乱花光了!媳妇送回娘家的银两都收媳妇嫁妆的产出,没有动用公中的银两。” “爹,媳妇生养了三个孩儿,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庆国公府败落。老爷不成器,永哥儿也不成器,府中离不得媳妇照看。爹,你不能听信谗言,冤枉媳妇啊!” “媳妇知晓巧姐儿不对,媳妇是担心永哥儿打扰了爹养病,想要宽爹的心,才故意隐瞒了实情。先前爹想要用老爷的世子爷身份作保,媳妇劝说老爷答应,也是为了让爹高兴。” “媳妇想要替永哥儿管着他娘亲的嫁妆,绝无半点私心,就怕他跟他爹一样把银钱都败光了,先夫人地下有知,也要怪罪媳妇不尽心。” “永哥儿自幼不听人劝,我这个继母管教于他,轻不得重不得,种种为难,媳妇难为啊!” 汤夫人说道动情处,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老管家转头看了一眼庆国公,庆国公又轻轻地挥了挥手。 老管家提声说了下去:“好叫夫人知晓,永哥儿自幼练的是童子功,如今童子功仍在,你说他会不会好色,会不会跟老爷一样败家?” “国公爷早就发现了你要养废了永哥儿的心肠,永哥儿院子里的你送的那些女子,国公爷冷眼旁观,永哥儿都没有动过。” “原本你不动这种心思,不祸害乔家子弟,国公爷还会留你们在府中。” “你既起了这等心肠,又无法管束你生下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你祸害永哥儿不成,反倒纵容贤哥儿和祥哥儿,步上了老爷的后尘,国公爷实在是留你不得。” “日后,国公爷会严加管束两位少爷,乔家不出无用的子弟,败坏家声,玷污了祖先的功绩。” 不等汤夫人继续开口替自己辩解,老管家提声喝道:“来人,把从夫人寝房中搜出来的银票,送上来给胡夫人过目。” 议事堂外有人答应一声,汤夫人转头看见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手中抱着她藏在密柜中的银票匣子走进来,她惊叫一声,径自晕倒了过去。 庆国公没有理会汤夫人,他转头费力地喘息着对胡夫人说道:“家门不幸,不得不大义灭亲,还请老姐姐在皇上面前做个见证。” 呆立在一旁的乔慈仁总算晃过了神来,他没等胡夫人答话,上前几步,指着庆国公,不敢置信地大声问道:“爹,你真要废了儿子的世子的名号,让我去官府认罪?” 胡夫人转头看向乔慈仁,庆国公厌烦地皱起眉头,转头把目光落在了乔慈仁的身上,他勉强地提声说道:“你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你想要我,全都抖落出来,开祠堂,把你除名吗?” 乔慈仁‘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庆国公的面前,“爹,别人误会儿子,你可不能啊!” “儿子变成今日的样子,不正是母亲的功劳吗?” “想当年,我跟汤氏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不是母亲为了让乔家开枝散叶,才送来了一个个侍妾。”他伸手指向晕倒在地的汤氏,“汤氏背地里哭过多少回,我都置之不理,就为了替乔家多添些子嗣。” “爹当年不曾管束母亲,今日倒来怪罪儿子贪花好色?这个黑锅儿子不想要背。” “强抢民女霸占人妻女,更是无中生有。都说民不告官不究,何曾有人父人夫去官府状告过儿子?” “爹,你只有我这个儿子了,我不如哥哥们武功高强,能够征战沙场,可父亲和母亲把我养成了这个样子,我还能怎样?” 乔慈仁恨不得放声怒吼,他生在庆国公府,身为庶子,在他那些英明神武的哥哥们没有战死之前,他何曾被他爹看重过? 他没有其他的本事,只能够多替乔家开枝散叶,他兢兢业业地耕耘,后院的孩子每年都有三五个出生,全都是他的功劳!至于那些孩儿没能活到能被好生教养的年纪,关他何事,他何错之有? 当着下人的面,庆国公原本还想要替乔慈仁留点面子。乔慈仁犯下的事,还想替他遮掩一二,他是永哥儿的爹,割不断的血脉,好歹要替永哥儿留下些颜面。 没曾想,面前的逆子竟然振振有词!文不成武不就,全部成了他老妻的错! “逆子!”庆国公呛咳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强撑着呵斥道:“你可记得,当年,我教你习武?你宁肯,感染风寒,也不肯,早起练功。” 庆国公的胸膛里发出抽风一样的声音,“你霸占人田地,你学人卖官鬻爵,一堆烂泥,我废了你!” 他勉强地抬手对老管家挥了挥手,一口痰堵在喉头,上不来下不去,两眼一翻,庆国公也昏迷了过去。 老管家赶紧提声喝道:“来人,快去请毛御医!” 乔慈仁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老管家的面前,伸手抓住老管家的前襟,凶狠地问道:“你手中是不是有伪造的证据?我是一家之主,交出来,我给你一条生路。” 伪造? 真要是伪造证据,还会有人害怕么? 老管家淡定地凝视着乔慈仁近在咫尺扭曲的脸庞,“老爷不习武,也应该知晓,府中有隐卫,这会儿,隐卫已经出府了。” 换句话说,他爹手中确实有证据,这些要命的证据,快要被人交到皇上的手中了。 第八百九十章 皇恩浩荡 乔慈仁凶狠地睁大了一双肿泡眼,他的脸庞涨得通红,急怒攻心之下,他猛地推开老管家,倏然转身,指着跪在地上的乔鸿永厉声喝道:“来人,打死这个逆子!” 他看明白了,他爹想要把爵位传给这个逆子!打死了乔鸿永,断绝了他爹的念想,庆国公府就只能是他的! 他身后的老管家无声的上前一步,伸手点向他的穴道,乔慈仁身体一软,像没有了骨头软泥般,瘫倒在了地上。 毛御医从议事堂背后的小厅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三个晕倒的人,他一叠连声地吩咐道:“赶紧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天冷,当心中风了。” 杜夫人刚才被庆国公当众托付了府中中馈,此时也顾不上寡居的身份,立即吩咐人,把庆国公,乔慈仁和汤夫人搀扶议事堂后的小厅中躺下,让毛御医诊治去了。 胡夫人看着眼前乱纷纷的景象,伸出手对着乔鸿永叫道:“永哥儿,你起来。” 乔鸿永从地上站起身来,向前站到胡夫人的面前,见胡夫人一直对他伸着手,也伸手握住了胡夫人的手。 胡夫人握住他的手低声吩咐道:“你祖父既然让我来做个见证,你跟我进趟宫,总要让皇上放了心,世子之位才会落到你的头上来。” 乔巧巧趁乱从地上跳了起来,她堵在了胡夫人的面前:“老夫人,你要进宫面圣,能不能带我也一起去?” 胡夫人的眼光沉了沉,对着乔巧巧轻缓地说道:“不能。” 乔巧巧跪在了胡夫人的面前:“老夫人不愿带我进宫,还请可怜晚辈,帮忙恳请皇上,撤销晚辈和孙彬的婚事。” “这门亲事怎么来的,老夫人最是清楚,如今孙彬残废了,老夫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跳进火坑。” 胡夫人老辣的眼光落在乔巧巧稚嫩的面容上,“这门亲事不是你娘带着你,一起来护国公府上,恳请我做媒求来的吗?” “皇后娘娘的懿旨已下,你想要违背懿旨?你有那个胆子,我可没有。这事我帮不了你。” 盛京城中人人皆知,汤夫人极其宠爱乔巧巧。汤夫人晕倒了,她可没见着乔巧巧着急维护?这等没有心肝的自私女子,她可懒怠帮她。 胡夫人转头对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杜夫人说道:“先前你当家主持庆国公府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乱过。你先放下这一团乱,让二哥儿媳妇替你看着点,你也跟我进宫去。” 说罢,她扶着乔鸿永的手臂站起身来,没有再理会跪在地上的乔巧巧,径直带着杜夫人和乔鸿永走了。 陈夫人等着三人出了议事堂,才对跪倒在地上的乔巧巧吩咐道:“你先回宝华院闭门思过,你的婚事不着急,且等府中平静下来再说不迟。” 平静下来就是她爹没了世子头衔,她娘没了管家之权的时候,没有了她爹和娘在头上罩着,她乔巧巧还能干什么? 乔巧巧根本不听陈夫人的吩咐,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扭身去了议事堂后面的小厅,她爹和她娘不能有事,只有她爹她娘没事了,才能罩着她继续在府中横着走。 傍晚时分,庆国公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又一次从鬼门关回来了。 迎接他这一次苏醒过来的是一个称心如意的消息:乔慈仁被皇上派人拿住,直接关进了天牢。 更好的消息是,皇上为了嘉奖庆国公大义灭亲,即刻派内侍出宫颁旨,在他昏迷的时候,乔鸿永已经接过了圣旨,成为了庆国公世子。 乔毓明万分感激皇恩浩荡。皇上行事果决,是怕他等不及圣旨来临,一命呜呼,无法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感激涕零皇上对他忠诚的奖赏。 无论如何,这等好消息,让庆国公又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安国公府内也接到了圣旨,皇上同意了安修乞骸骨的奏请,下旨让安志坚接替了安国公的爵位,同时安怀信接替他爹,成为了安国公世子。 昨夜,安家送走了秋敏学,今日,安家就如愿以偿盼来了圣旨。 皇恩浩荡!申皇这是恨不得让人不明白,他希望把三大派的弟子当成是瘟神一般,赶紧送走了算数。 安馨有心想要反悔,明日不去英王妃府中赴宴。想了想,到底内心是个成年人,她需要一个见面的机会,跟随娇娇和宋慧好生道别。 第二天一早,安馨刚用过早膳,随娇娇就派人送信来催她,让安馨赶紧动身去英王府。 安馨也打算早些过去。叶夫人死了,她不像两个堂哥要守孝三年,以她的身份,也该要守孝一年才是。她不想让众人瞧见她去英王府,给人机会诟病飞云门。 她准备停当,带着香莲出了内院,南宫翎站在二门的垂花门前等着她。 两人身上都穿着门派的服饰,南宫翎迎向安馨,转身跟她并肩而行,低声说道:“我看过你让人送过来的医案了,倒是有一套针法可以试一试。” 安馨笑了起来,那就好。她医术不精,既担了要替宋慧诊病的名声,自然要想办法让宋慧好过些。 南宫翎看了一眼安馨的笑容,从储物袋中掏出医案,还给安馨,“这本医案,你先前给我师父看过,这个人很要紧?” 安馨接过医案收起来,转头轻描淡写地瞧了南宫翎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很要紧。” 南宫翎静了静,到底还是委婉地探问道:“他是谁?这人重病缠身,悉心救治,也很难长寿,更没法习武?你是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 “自幼就认识。”安馨淡定地提醒道:“你别忘记了,我小时候也是个病秧子,现在看上去也是弱不禁风,我都有机会踏上仙途,或许有朝一日她也能行。” 青梅竹马?他也能行? 南宫翎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为了让安馨愿意救他,费劲了心思,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安馨愿意主动出手相救之人?还有人比他跟安馨更亲近? 南宫翎的神情郑重了起来,他压低声音问道:“究竟是谁?你当心一不小心会惹下祸事。” 安馨板起了面孔,她停下了脚步,“你若是害怕惹祸,那你不要去了。你把那套针法说给我听,我要是有把握便自行其是。若是没有,我教给御医,让御医们看着办。” 有资格让御医诊病? 南宫翎的心中飞快地掠过,安馨幼年时候可能认识的权贵之家的少年人,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地激发起来。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失控的马 他背起了手,笃定了摇了摇头,极其坚决地拒绝道:“不行!治病救人,光看医案怎么能行?定然要看到了人,亲手把了脉,才能明确断症行针。” “你的朋友,我自然不能怠慢,草率行事也不是我的为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是勉为其难跟你去一趟好了。” 安馨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好似还在思量要不要让他一起去。 南宫翎伸手拉住了安馨的胳膊,“走了,我还会一套强身健体的招式,多少有些助益,或许能助你朋友一臂之力。” 安馨心中失笑,她很少有机会让南宫翎吃瘪,这一次是他自己多想了,可不能怪她忍不住要跟他开个玩笑。 香莲一出了二门便放慢了脚步,她们这些在姑娘身旁伺候的人,一早就看出来了,姑娘跟南宫公子交情匪浅,都有主动避开,让他们好生说话的眼力。 此刻见两人加快了脚步,赶紧跟了上去。 安怀德没有跟着安馨和南宫翎出门,他重孝在身,再让他陪安馨出门,就算有安馨要做诱饵为借口,为了他将来的前途着想,也不合适。 南宫翎在申国认识的权贵人家子弟,除了安家人就只有宋承平,宋承平查案忙的很,于是,提前等在英王府前,迎接他的就变成了五皇子。 五皇子身上的大氅变成了烟霞色,上面金色的龙纹刺绣,一如既往地刺人眼目。他站在英王府前的台阶上,极其满意看着南宫翎护卫着安馨的马车逐渐靠近。 安馨从敞开的车帘中远远地看了五皇子一眼,就收回了眼光,她转头对南宫翎说道:“我这边安排好了,会让香莲过去找你,你可当心了,其他人乱传消息你可别信。” 南宫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又一次晃花了安馨的眼睛,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笑道:“我省得,一定不会让这里的闺秀贴上来,败坏了我的名声。” “你留心我的示警烟花,要是危险,你要赶紧来救我。” 又胡说八道! 英王府中没有先天高手,先天下九境的境界,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他又服下过‘冥极果’百毒不侵,哪里会需要她去救他。 她多提醒一句,是担心有人用她的名义,让南宫翎落入粉红陷阱。话说,粉红陷阱也分人,南宫翎要是跟人一见钟情,心甘情愿成就好事也说不一定。 五皇子瞧见南宫翎跟安馨旁若无人地说话,收敛了笑容,从英王府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迎着两人走了过去。 他没走几步,就听见胡同口一阵急促的奔马声,暴雨般急促地响起来,他身后的护卫,警觉地跟了上来,生怕会有意外发生。 南宫翎和五皇子一齐转过了头去,只见飞马而至的马背上是一个身穿火红色斗篷和衣裙的女子,远远地看上去,就好似一团烈火燃烧在一匹失控的烈马上。 对,失控的烈马! 南宫翎一眼极看出来了,乔巧巧控住不住她的坐骑,那匹骏马不是她能够制得住的。 乔巧巧惊慌失措骑着惊马闯进了英王府的胡同,她俯下身子,用力地勒紧缰绳,她期望英王府前的侍卫,见到了她,能出手帮忙控制住惊马! 饶是在极度惊慌之中,乔巧巧也一眼瞧见了南宫翎。 就是他,她要找的就是他! 先天下九境的少年高手,他是她脱离苦海的唯一期望!老天让她在如此危急关口遇见了他,就是想要成全了她和他!! 乔巧巧放开手中的缰绳,两只脚掌脱开两只马镫,发狂的惊马忽然低头向前,抬起后腿,撅起屁股,用力往前一窜,乔巧巧如愿以偿地从马背上,被惊马高高地抛上了半空中。 乔巧巧姿态妙曼地纵身跃起,在她的念想中,下面的先天下九境的高手,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他必然会出手救人,她要用最美的姿势落入他的怀中,成就他们最让人艳羡的姻缘。 只要他接住了她,孙彬算什么?皇后的懿旨又算什么?神仙门派的天才弟子,只要抱住了她,他就休想要摆脱她。 他那么高大,那么俊美,那么英武!她从元宵节的人群中一眼就看中了他,他才是她梦寐以求的良人! 南宫翎面对着高高跃起,向着他飞扑过来的女子,腾身而起,径直扑向了……惊马。 电光火石间,他想清楚了,他要是不尽快控制住惊马,他的坐骑和安馨马车前马匹都有可能受惊出事。 他绝对不能让安馨出事。 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法从储物袋中抽出佩剑,他伸手一挥,作势从腰间抽出长鞭,倏忽间缠绕在惊马的脖子上,迎着奔马飞身而去。 五皇子的护卫惊叫了起来,南宫翎借着长鞭,对着惊马对冲过去,一个人单枪匹马对上强壮的惊马,冲撞之下就是上赶着去找死! 南宫翎的双手收紧长鞭,身体借势在空中一个翻身,他把整个身体当成是武器,双脚重重地撞击在惊马的额头上。 ‘咯’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惊马的脖子向后折断,扭曲成歪斜的角度,南宫翎借势再次翻身落在一丈开外,沉肩掣肘,往下猛一用力,惊马轰然倒地。 地上飞溅起浅浅的灰尘,折断了脖子的惊马瞪大眼睛倒毙在地上,四蹄弯曲,一滴鲜血也没见到,就已然死于非命。 情急之中,南宫翎并没有忘记,安馨见不得血。 “好!”众人被他惊险万分,又干净利落的身手震撼,忍不住齐声叫好。 半空中的乔巧巧欢喜地看着南宫翎腾身而起,他果真来救她了!随即她惊慌失措地发现,他弃她而去?在她和惊马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扑向惊马! 他不救她?!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为了一匹马,放弃救她! 她心中的喜悦,转瞬间就变成了惊恐:她孤零零身在半空中,她要怎么办? 惊恐失望中,她的转头四顾,一眼就看见了骚包的五皇子。 她的心惊喜了起来,天无绝人之路,有五殿下在,他身边的四个护卫随便哪一个出手,她都能保住性命。 他们都认识她,不可能不救她。 不,她不要护卫出手,她要五皇子出手,乔巧巧的心思急转,五皇子救了她,她就能趁机拿下五皇子妃的名分,成为皇家之人,更是能够在京城中横着走。 那个神仙门派的弟子弃了她,她要让他后悔今日的选择! 不得不说,乔巧巧想要让南宫翎后悔,想要在盛京城横着走,真是想疯了,以至于她忘记了五皇子就是个弱鸡,他怎么可能会伸手去英雄救美? 第八百九十二章 乔巧巧栽了 不得不说,乔巧巧有过先前一次被孙彬接住的先例,实在太过自信,以为但凡她跃上了半空遇险,下面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接住她。 南宫翎的身手实在太过惊人,五皇子身后的护卫全都被南宫翎吸引住了目光,人人都以为其他人会出手救下乔巧巧,结果反倒没有人出手相救。 乔巧巧再也顾不上保持姿态,要给她的心上人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她尖声惊叫出声:“救命啊….”‘ 碰’一声重响,她从空中砸到了地上。 “啊……”乔巧巧尖声痛叫,遮住了‘咔嚓’的骨折声。当时是,正好也是惊马翻身倒地,众人齐声叫好的时候。 也是巧了,乔巧巧正好栽倒在惊马的附近,他们的叫好声就好似在对乔巧巧摔下来叫好。 五皇子的笑脸就在距离乔巧巧最近的地方。他身旁的四个护卫面面相觑,惊诧地交换着眼神,都在惊讶对方为什么没有出手救人? 五皇子眼见乔巧巧落地,一双愤恨的眼睛向他看来,他赶紧收敛了大大的笑脸,左右看着自己的护卫,提声怒喝道:“怎么没人出手相救乔五小姐?” 护卫哪里肯承认自己有错,四人异口同声齐声答应道:“惊马来势汹汹,护住殿下,才是我等职责所在!” 言下之意,乔巧巧死不死,伤不伤跟他们有何干系? 乔巧巧浑身都在痛,她的左臂左脚,连同大半个身子火烧火燎地疼痛着,听见四人的毫不犹豫的推诿,她气急败坏想要张口骂人,一张开口,‘噗’一声却吐出一口鲜血。 她这是受了内伤。 五皇子一见她伤重,生怕闹出人命官司来,赶紧挥着手,转身团团吩咐下去:“你们赶紧让人来救治乔五小姐。” 出了这样的意外,英王府的门子机灵地一边向内通禀进去,一边有人赶紧去请御医,五皇子身旁的四个护卫,也提步上前,低头看向了地上的乔巧巧。 乔巧巧身上的火红色斗篷遮住了她的身体,让人看不见她伤在何处,饶是如此,她左手和左脚不自然的伸展角度,也让护卫们心知肚明,乔巧巧的摔断了手和脚。 安馨迟了一步,要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外面的意外。她赶紧带着香莲下车来,她扬声对着五皇子说道:“五殿下,要不要用我的马车送人去救治。” 南宫翎收起手中的长鞭,半点没有理会乔巧巧那边的动静,他几步赶过来,挡在安馨的前面:“安师妹,你不要着急,这里有血污,你当心点。” 他用身体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乔巧巧那边的混乱,接着提醒道:“你是客人,五殿下怎么好借用你的马车?你以为英王府会少了一辆马车吗?” 他的手刷过储物袋,手中出现一张洁白的手帕,径直捂向安馨的鼻子,“你先拿好这个,别再靠近了。” 安馨停住了脚步,伸手握住南宫翎的手巾,熟悉的腊梅花清香萦绕鼻尖,南宫翎一刻不停地提议道:“这里人多眼杂,你先坐马车进去,五殿下这里人手够多,不用你出来帮忙。” 乔巧巧愤怒地看着南宫翎的背影,元宵节的晚上,他就对她的锦帕视而不见,如今她重伤倒地,他连半个眼风都没有给她,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安馨那个贱人! 她在他嘴里中变成了不堪入目的血污!亏她还以为这个神仙一样的少年会是她的救命稻草! 乔巧巧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眼中的恨毒犹如利箭一般,恨不能穿透南宫翎的身体,射向安馨,把安馨射死。 安馨没有回来之前,她在盛京城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也不敢招惹她! 安馨回来了,她的霉运就开始了。昨日,乔鸿永变成了庆国公世子,她爹下了大狱,关进了天牢,她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凭什么安馨要在比试中赢了她?凭什么她看中的英俊少年,先天下九境的天才要对安馨体贴入微,对她置若罔闻!她哪一点不比安馨强? 乔巧巧愤恨地张嘴吐出满口的血污,对着安馨高声喝骂道:“安馨,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我!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 五皇子的四个护卫,原本已经站到了乔巧巧的身旁,想要掀开她的斗篷,看如何能够帮忙,一听见这话,顿时都住了手。 乔巧巧伸出右手,想要伸手指向安馨,右臂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声痛哭,她顾不上再跟安馨叫板,对着围观她的护卫,大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快救我!” 她的左手痛不可当,她的左腿动弹不得,她要跟孙彬一样成为残废了! 没有人理会她。 安家大小姐分明跟这事无关,都要被乔巧巧毫无理由地痛骂怪罪,他们救她要是有个闪失,如何担待得起?乔巧巧素来最是喜欢无理取闹,这里可没人想要陪着她闹。 南宫翎低声对着安馨劝解道,“你瞧瞧,你的慈悲心肠,不该放在这等不知趣的人渣身上。你别管这闲事了,你先进去。” 安馨点了点头, 南宫翎伸手把安馨转了一个身,推着她重新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进了英王府的侧门,南宫翎才转头对五皇子说道:“五殿下,你可以让你的护卫去看看,惊马的后腿关节缝上,应该有牛毛细针。” “有人跟这位乔小姐有仇,就是想要用惊马,趁机杀了她。” 五皇子对着身旁的护卫使了眼神,立即就有一个护卫,去倒毙的马匹的后腿上,仔细地搜寻了一番,然后他提声喝道:“两条腿上都有,一共有三根。” 乔巧巧的眼光闪烁,谁?是谁想要害她? 南宫翎对着五皇子笃定地笑道:“这人重伤躺在地上了,还在胡乱攀咬人,想必仇家极多,有今日之祸,想必也是她咎由自取。” “我先把话说在这儿,要是有人胆敢把这事,无中生有地怪罪在安师妹的身上,但凡有一人,就是一人与我为敌,有一千人一万人,就是一千人一万人与我为敌。” “你们猜,一千人一万人与我为敌,我会不会怕?我能不能把他们都找出来,让他们生不如死,恨不得从来没有招惹过我?”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在开玩笑,听在五皇子的耳中却是心惊肉跳,他赶紧和稀泥地笑道:“南宫公子稍安勿躁,她不过就是一个无知女子,她的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在场之人又不是没有眼睛,孰是孰非不用你费心。走走走,你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咱们别管这些闲事了。” 五皇子把这事也说成是闲事,伸手拉着南宫翎一起进了英王府。 第八百九十三章 刺杀来临 乔巧巧痛不可当地躺在地上,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她忍住疼痛,扭头看向五皇子和南宫翎离开的脚步,心中的恨意沸腾到了极点。 她这一生完了,她的手断了,脚断了,就算活下来,也会成为像随娇娇和宋慧一样的病秧子,成为她先前最为不屑的人!说不定,她还会跟孙彬一样成为残废! 天啊,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她痛恨什么就让她变成什么,她不想要活了! 英王府的大门前,没有人尝试着去救她,乔巧巧的刁钻不讲理,盛京城中人尽皆知,谁也不想要招惹麻烦。 等着御医到来,众人才在御医的指挥下,帮忙把昏迷过去的乔巧巧送回了庆国公府。 因着乔巧巧重伤生死未卜,原本要送去城外庵堂的汤夫人留了下来。汤夫人心急如焚,衣不解带照料乔巧巧,终于从鬼门关前救下了乔巧巧。 乔巧巧果真像她预料的一般,成为了她最痛恨的残废的病秧子,她寻死觅活了三五个月,终于被汤氏劝解开来,捧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嫁入勇毅侯府成为了孙彬的妻子。这是后话。 乔巧巧被送走了,英王府门口的血渍,很快被人用清水和黄沙清洗清扫过,遮掩了痕迹,重新整洁起来。 安馨坐着马车进了英王府,在二门前下车,随娇娇一见她下车就冲了过来,安馨赶紧抱住随娇娇,跑这么快,她不会喘不过气了? 随娇娇关心的是乔巧巧,她喘着气急声问道:“乔巧巧怎么了?” 安馨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娇娇和乔巧巧还真是针尖对麦芒的一对仇人。 她低声叹息道:“乔巧巧伤的不轻,只怕不死也要残废了。” 英王府门前是青石板路,幸亏乔巧巧没有脑袋先着地,否则就是脑浆迸裂,当场身亡的下场。 随娇娇吃惊了,她惊讶地叫出身来:“真的?” 乔巧巧嚣张惯了,仗着弓马娴熟,经常在城中纵马呼啸来去,多少人恨不得她出事,她却向来安然无恙。随娇娇还以为这一次,乔巧巧顶多会受点轻伤,不足以让乔巧巧得到教训。 安馨伸手握住随娇娇的手腕,一边探她的脉息,一边点头答应道:“说不定,她跟孙彬一样,要不良于行了。” “哈哈哈,”随娇娇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我被她叫了病秧子十年,以后可以报复回去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馨松开了随娇娇的手腕,随娇娇的身体比一个月前好多了,难怪等在二门接她的排场,没有先前那么大了。 安馨无奈地笑道:“我坐在马车里,她从后面纵马而来,我没看见是怎么回事。” 随娇娇立即转头吩咐道:“巧灵,你赶紧出去打听一下,一丝不漏地打听回来,等会儿讲给我们听。” 随娇娇把乔巧巧受伤这事,当成了今日最大的热闹。 安馨没有多说,她对随娇娇和乔巧巧的恩怨不甚了了,无意间帮了随娇娇一把,站到了随娇娇这边,也成了乔巧巧的死敌。 连她想要帮忙救治,乔巧巧都要把无名火烧到她的身上,她可没有心思同情乔巧巧的不幸。 安馨伸手握住了随娇娇的手掌,她轻声问道:“宋姐姐来了吗?” “来了。”随娇娇立即转了心思,她低声笑道:“宋姐姐昨夜就住过来了,英王府人不算多,我跟她在府里都有自己的院子。” 安馨笑了,宋慧是英王的表妹,随娇娇是英王妃的堂妹,她们两人因此跟英王府成了姻亲,因着两人身体病弱的特殊缘由,在英王府中有自己的院子也是正常。 她们三人是闺蜜,她回来了一趟,日后,安国公府是不是也会被人认定为绑在了英王府的战车上? 随娇娇在英王府就好似半个主人。 她带着安馨一边往内院走去,一边低声说着话:“英王府跟我们两府差不多,就是更大一些。长乐郡主和小王女们住在东路的院子,西路住的是姨娘,世子和小王子们住在外院。” “我跟宋姐姐的院子连在一起,宋姐姐喜欢兰花,院子叫兰芳院,我喜欢桂花,院子叫丹桂院,长乐郡主最喜欢我们过来玩。” “府中有一片梅林,英王妃命人在梅林中搭设了赏景棚,叫了戏班子和杂耍班子进去唱戏,杂耍。” “梅林中有三层的春晖楼,正好紧邻东前院,英王妃把那里留给了表哥,方便他进来赏花赏景。宋姐姐说在哪里等我们。” 安馨骇笑起来,赏花赏景,五皇子好大的艳福,满园的春色任由他采撷,想摘哪朵就摘哪朵。 据说,英王的后院也是百花齐放,西路姨娘住的满满当当。安馨至今为止,还只听说过姨娘,从来没有见过。 男人可以纳妾,原本就是个奇葩制度。 这个世间的人安之若素,这里的女子并不曾觉醒,要像三大仙门的女子一般自强自立。不对,或许就在飞云门,在她看不见,不知道的地方,也这等事情也说不定。 这等事情,与她而言,就是个置身事外的热闹。 “宋姐姐说你不爱热闹,她也喜欢清静,今日春晖楼除了咱们几个,谁也不许进去。我先带你去拜见英王妃,再送上给小寿星的礼物,咱们三个就可以一边松快,一边看热闹了。” 随娇娇跟她和宋慧可不一样,是个喜欢热闹的,她这般兴致勃勃,估计她们躲在春晖楼里也会有好戏看。 随娇娇握紧安馨温暖的手掌,“我可听说了,你表哥走了,来了一个南宫公子,比你表哥还要厉害,在丰饶山庄救了你。今天你想办法,让我看一眼,瞧瞧传言是不是真的?” 咦,随娇娇不知道南宫翎要给宋慧诊病?安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带着南宫翎来的目的,还没跟其他人说起过。 她压低了声音,把事先跟南宫翎的约定说了一遍。随娇娇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安馨,你真好!你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要两全其美,要满足我的心愿了吧?这一回,我把三大仙门的弟子都见过了,京城中我可是独一份。”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会儿就跟姐姐说,让她派人去前院跟五殿下说一声,让他们两人一起进来便是。” 安馨怜惜的淡笑了起来,随娇娇,不,京城中的闺秀这是有多寂寞,连看见过三大派的弟子都能兴奋成这样。 随娇娇的话音刚落,异变忽起。 她们两人并肩行走的大路旁,忽然从一棵硕大的十二学士茶花树后面,飞身闪出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手持出鞘的长剑,雪白的剑光卷起闪烁的剑光,对着安馨和随娇娇凌空刺来。 有刺客! 第八百九十四章 人赃并获 安馨来不及多想,随手从头上摘下两颗圆润的珍珠,抬手曲指弹射了出去。 ‘啪啪’两声轻响,半空中玫红色的身影被珍珠击中穴道,一口真气提不起来,刺客保持刺杀的姿势,僵硬地直落下去,‘碰’一声重响,落在了开满花朵的茶花树旁。 随娇娇惊叫了起来:“刺客,有刺客!” 她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太吓人了,有人在英王府想要杀了她!安馨反手握住随娇娇紧紧握住她的颤抖的双手,没有出声安慰她。 不管来人是谁,想要做什么,她来者是客,断然没有用这种方式待客的理由。 随娇娇的尖叫声,惊动了远远地跟在她们俩身后的随侍之人。 香莲冲过来一声不响地站到了安馨身后,巧喜紧随其后冲了过来,极其紧张地张望着问道:“姑娘,刺客在哪?” 随娇娇伸手指向她们的右前方,声音高亢:“在那棵冬青树后面,十二学士茶花树旁边。” 安馨好生惊讶,随娇娇惊慌之中,不但看清楚了刺客落下的位置,还能口齿清晰说出话来,真是不错。 巧喜的眼睛看向安馨,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娇娇尖叫起来:“巧喜,你别去,她手中有剑!” 安馨用力忍住了笑意,随娇娇还真是可爱,就她这一声尖叫,就能彻底收买了巧喜的心。 果然,巧喜勇敢地挺起了胸膛:“姑娘,我不怕!” 安馨失笑了,她低声说道:“我点住了她的穴道,她动弹不得,巧喜你去看一眼,先别动她就是。” 随娇娇一听来人动弹不得,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巧喜吩咐道:“你去看看是谁?不管是谁想要刺杀我,我都不会饶了她!” 巧喜答应一声,上前扒开路边的一人高矮的冬青树,一眼就看见仰面躺在地上的英王侧妃颜如玉,颜如玉睁大着一双妖媚的眼睛,神情狰狞,双眼痛楚地留着眼泪,张开嘴不停地无声说着话。 巧喜吃了一惊,住在西院的侧妃,怎么会跑到东院的路上来截杀姑娘? 她飞快地回过头,高声地对着随娇娇禀报道:“刺客是颜侧妃,手上握着一柄剑,看上去像是要吃人,她说不出话来,正在哭。” 什么?刺客是颜如玉? 随娇娇忽视其他,立即抓住了重点。 她用力抓紧安馨的手掌,压抑住心中的兴奋:“巧喜,赶紧去禀报王妃,就说颜侧妃埋伏在路上,刺杀我和安姐姐,人赃并获,让王妃赶紧来主持公道。” 随娇娇一时情急,连人赃并获这等逮住小偷的话都说出来了,巧喜应声答应一声,赶紧报信去了。 随娇娇转头对跟上来的侍女们提声吩咐道:“颜侧妃偷袭行刺,被安大小姐点住了穴道,你们散开来,守住这里,谁也不许接近刺客,也不许任何人把刺客救走了!” 众人答应一声,如临大敌,赶紧围拢了起来。 等众人散开了,随娇娇转过头,低声对护在她身旁的大丫鬟巧乐吩咐了几句,巧乐提着裙子飞快地往外院跑去了。 随娇娇做完了这些,兴奋地抿着嘴,对着安馨使劲地点了点头。安馨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这个颜侧妃定然是英王妃的对头。 不对,侧妃也是身份贵重的妾,所有的妾都会是正妻的对头。有这么个机会,替英王妃收拾侧妃,随娇娇这是兴奋得不能自抑。 以安馨的眼力,自然瞧见了颜侧妃颜如玉的容貌,一双向上斜挑的眼睛妩媚得很,英王妃要是端着身份,一心想要做好正妻,日后好做个皇后,只怕就会吃点亏。 安馨飞快地扫视四周,提起内力小心戒备,预防还有其他的幺蛾子发生。她没有忘记,她今日来英王府最重要的事情是以身为饵,要吊出幕后之人。 她都还没见到英王妃,英王的侧妃就明目张胆对她出手,莫非这英王侧妃也跟那些去丰饶山庄的人一样,不想让五皇子和她有关联?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英王? 不应该呀,这人武功不济,身为刺客实在是不够格。悍然在英王府中对她动手,英王若是幕后之人,英王的智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随娇娇的尖叫声,自然引来了英王府中仆妇和隐卫。 颜侧妃的大丫鬟如意急匆匆赶来,一见着随娇娇身旁诸人如临大敌,惊慌地问道:“刺客在哪里?颜夫人练功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在西院没有找到,担心她会到东院来,不会是她遇到刺客了吧?” 随娇娇拿住了颜侧妃的把柄,哪里还肯让人来解围,她提声下令道:“拦住她,谁都不许乱动,等王妃前来处置。” 她一声令下,自有随从拦下如意,不让她靠近冬青树和茶花树的附近。 巧喜还没到,英王妃已经收到了消息,府中出现刺客,刺客还是颜如玉,这事传出去怎么说也是她治家不严。 英王妃一收到消息,就提前下令让任何人不得把消息传出府去。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巧喜跟在英王妃身后急匆匆赶来。 随娇娇一见英王妃来了,放开安馨冲上去,噼里啪啦把刚才的情形说了,英王妃见随娇娇和安馨无恙,一边听,一边打量安馨。 安馨身材高挑,一身雪白的衣袍加上雪白的斗篷,映衬得安馨好似笼罩在一团洁白的萤光之中,精致的眉目不施半点粉黛,清丽绝伦,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她站在一旁,神情疏离,并没有把眼前的混乱放在眼中。这样的女子,五皇子见过了一面,却没有直接请旨让她成为五皇子妃,真是难为五弟这般小心了。 安馨也在打量英王妃,英王妃中等身材,应当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 她身上穿着绛紫色精绣缠枝牡丹的披风,头上一丝不苟戴着成套的红宝石头饰,倒比她的年纪显得更为深沉。 她跟随娇娇站在一起,堂姐妹两人面容有六七分相似,都描着细细的眉,晕着淡淡的胭脂,嫣红的小嘴好似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湿漉漉的大眼睛中好似有云雾笼罩,让人我见犹怜。 安馨心中暗叫一声可惜,这样娇滴滴的美人,真不该罩在暗沉的绛紫色和沉重的首饰中,失却了她该有的水灵。 安馨等着随娇娇兴奋地说完了刺客,才缓步上前跟英王妃见过了礼。英王妃的眼光责备地落在随娇娇的身上,随娇娇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头。 她伸手挽住英王妃的胳膊,娇滴滴地认错道:“大姐姐你别怪我,我是被刺客吓坏了,才没先跟你引见安妹妹,安妹妹不是外人,刚才就是她用头上的珍珠救了我们。” 第八百九十五章 切磋误会 英王妃的眼睛落在安馨头上右侧丫髻的头饰上,那里明显地缺少了两粒白色的珍珠,她柔和地提声说道:“幸亏安妹妹反应得快,我这小妹胆子最小,最经不起吓,要是被人吓坏了,祖母怕是要怪罪我了。” 随娇娇急着看英王妃如何处置颜侧妃,她拉了拉英王妃的胳膊,低声提醒道:“大姐姐,刺客就在冬青树后面,我让巧喜去看过了,就是颜侧妃。她手上握着一把剑,脸上凶神恶煞,好吓人!” 英王妃听完了这话,这才命令身后的大丫鬟,“红英,你带人过去看看。” 红英听令,点了身后几个健壮的仆妇,扒开路边的冬青树,看见面容凶狠,手中握剑,僵倒在地上的颜侧妃,着实吃了一惊,赶紧让人把颜侧妃从地上拎了起来。 两个仆妇左右拎起颜侧妃的臂膀,另外两个仆妇推倒了路边冬青树,让着两人把颜侧妃抬了出来。 随娇娇轻声惊叫了起来:“天啊,你看她刺杀我们的样子!” 颜侧妃保持着在空中飞身刺杀的动作,右手紧紧握住长剑探身向前,左脚向前弯曲成弓步,右脚向后伸直,左手向侧边伸展保持身体的平衡,要不是两个仆妇拧着她,她这个姿势连在地上站都站不稳。 任谁看见了这个样子的颜侧妃,对她行刺都会确认无疑。 颜侧妃被人抬到了英王妃的面前,她泪流满面,一张嘴不停地一张一合说着话,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最让人不喜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僵硬地停顿在一击必中的凶狠中,就算她眼神中流露出乞求的神情,也没有缓和她想要杀人的凶残。 英王妃水灵灵的眼睛中,隐约地冒出了无名怒火。 她出身护国公府,自幼习武,她武功不弱,先天下三境的修为,曾经让她想要策马江湖,戍守边关,像父兄一般的建功立业。 可她被圣上钦点下旨嫁给了英王,成为了英王妃,不出意外,日后她还会母仪天下。出嫁前,祖母特意告诫过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她会武习武都不会是好事。 她很明白,靳家人最忌讳的就是后族势大。自从成婚那一日起,她隐瞒了曾经习过武,再也没有练过功,变成了娇滴滴的英王妃。 府中的侧妃,侍妾都以为不会武功是她最大的弱点,最喜欢借此勾引英王,偏偏英王也好这一口,眼前的颜如玉就是凭着三脚猫的功夫,成功地攀到了侧妃的位置。 颜侧妃的大丫鬟如意一见她的主子被人这个样子拎出来,跟在随娇娇的后面惊叫一声,奋力挣扎了起来:“夫人,你怎么被人害成了这样?” 被人害成了这样? 安馨的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厌烦,颜侧妃这等模样谁人能害?这个颜侧妃身穿翠绿色的练功服,脚踏牛皮靴,脸上有胭脂,嘴上有艳红的口脂,分明是有备而来。 她的眼光落在颜如玉没穿斗篷的身上,忍不住淡声开口,“这么冷的天,好生搜一搜,说不定附近还能找到这位夫人保暖的斗篷。你们当心点,说不定附近还能找到从犯的脚印。” 随娇娇不等英王妃吩咐,就抢先吩咐自己的侍女和护卫:“你们赶紧去找一找?” 颜侧妃的恨毒的眼光落在英王妃的身上。可惜她武功不济,没能伤了人! 那个神仙一样的女子,武功如此高强,她要是进了英王府,这府中没有她的位置也就罢了,连英王妃能不能保住王妃的位置也说不一定? 英王妃但凡稍微聪明些,也该要跟她联手,趁此机会除掉安馨,保住英王府后院的安宁。 英王妃见颜侧妃的嘴巴始终在一张一合地说话,她隐下了心中的怒火,对着安馨和缓地请求道:“安大妹妹,能不能烦请你解开颜侧妃的穴道?” “不能。”安馨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刺杀来的太突然,我也不认识这位夫人是谁?情急之下,用独门手法点住了她的穴道,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她都会是这个样子。” 安馨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出手之前,就没想过要让这人好过。 她身为诱饵,这里是英王府,若是不能让刺客保持刺杀的姿势,她人单力薄,被人冤枉了都有口难辨。 保持这等姿势,任谁一看,不用多高强的武功,都能确定就是这人是想要刺杀她们,她一句多话都不用说,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她想到了这些,出手也做到了防患于未燃,这位夫人的侍女,还敢红口白牙张口就说是有人要害这位夫人,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让刺客少受半分罪。 颜侧妃的大丫头如意听了这话,有了片刻的怔忪,忽然她挣脱了仆妇的挟持,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对着英王妃请求道:“王妃,这都是一场误会。” “夫人昨日听说安大小姐要来府上做客,兴起了切磋的念头,又怕王妃不肯答应,才会躲在这里想要一探究竟。” “夫人不是刺客,夫人半点恶意都没有。”她‘碰碰’地在地上磕头:“王妃明鉴,夫人切磋不成,反被人出手制住,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 随娇娇跳了起来,她伸手指向如意:“好你个刁奴,先前还说是有人要害颜侧妃,这会儿又说是想要切磋!你当众人都瞎了眼睛,你们瞧瞧颜如玉一脸的凶相是想要跟人切磋吗?” “什么叫被人制住?她一声不吭袭击我们,分明是想要杀了我和安妹妹!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是想要切磋了?若不是安妹妹武功高她一筹,我们两人就要死在颜如玉的剑下!” “等我们被颜如玉杀了,你是不是要说我们武功不济,是自动送到她的剑下,自己不小心送的命?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胆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大姐姐,这可不是英王府的家事,你若是为难,我这就跟宋姐姐一起进宫去,带着颜如玉和这个贱婢,找皇上和皇后求个公道。” 随娇娇越说越是生气,言语中颜侧妃也变成了颜如玉。她太清楚了,她要是不这么说,不这么干,颜如玉身为英王的宠妃,她大姐姐要是亲手处置了,必然会因了这个贱人,反倒跟英王有了嫌隙。 她心甘情愿要替大姐姐做一回恶人。 不用了。”五皇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样的趣事,父皇和母后定然没有见过,我让侍卫送这些人进宫去,让他们开心一回。” 五皇子快步转过大路旁的岔道,先给英王妃拱手行礼,然后接着说道:“大嫂,我都听见了,随二妹妹说得对,这事跟安大妹妹有关,就算不得家事。”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三个心思 “颜侧妃的侍女如此狡辩,毫无悔意,且让父皇断个公道。来人,小心拎着颜侧妃进宫去。” 英王妃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有所顾忌,她低声对五皇子说道:“五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颜侧妃手中的长剑到底是凶器,送她进宫去,只怕父皇和母后都责怪五弟胡闹。” “我让人好生审问,一定给安大妹妹一个交代便是。” 随娇娇不满意了,她急声反对道:“大姐姐,分明是颜如玉恃宠而骄,藐视府中规矩,私自出了西院,埋伏在这大路旁要对我们行凶,大姐姐要是心慈手软,我可不依。” 安馨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看明白了,英王妃,随娇娇和五皇子三人有三个心思。 英王妃想要息事宁人,随娇娇想要借机剪除后患,五皇子想要把英王的家事摊开在帝后的面前,借帝后之手,清扫英王后院。 “二妹妹!我一定严惩不贷,定然让你们满意。”面对随娇娇急切的请求,英王妃放缓了声音,她轻声提醒道:“你们来得早,一会儿,其他闺秀也该要来了,四处乱糟糟的可不行。” 安馨深深地叹息,随娇娇年幼,到底不懂英王妃的心思。 不管是不是刺杀,其中有没有误会,英王妃都不会让其他人瞧见眼前的这一幕。 这等事,时过境迁,等他们都走了,英王妃最多禁足颜如玉一两个月,最终倒霉的定然是如意,那个大丫鬟极有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她忍不住地猜想,说不定到了最后,剧情会变成如意偷了颜侧妃的东西,被颜侧妃发现了,追到了东院来,颜侧妃仗剑而起,想要杀的就是如意这个小偷。 是如意正好藏身在常青树的前面,挡住了随娇娇和她的视线,才导致了误会的产生,最可恨的是如意逃脱了,还敢现身出来,满口胡言,企图挑拨离间,栽赃陷害颜侧妃。 真是没意思。 她甚至可以想象颜如玉为何要挖空心思对上她?不就跟乔巧巧一样,也想要偷袭,赢个一招半式,趁机把她踩到脚下。 颜如玉是为了在英王的面前争宠,乔巧巧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五皇子还是为了南宫翎? 安馨的眼光冰冷地掠过颜如玉的左脚,颜如玉痛哭流涕可不是有反悔之意,她是摔断了左腿。英王妃要是姑息养奸,把此事置之不理,最倒霉的就是颜如玉。 等颜如玉的左脚残废了,且看英王妃如何息事宁人,包庇纵容。 英王妃哪里能够察觉到安馨一闪而过的这些念头,她转身对五皇子和随娇娇说道:“五弟,你自去忙去,我就不留你了。” “二妹妹,我自去处置这事,你带着安大妹妹去春晖楼,我让人送信去兰芳园,让宋妹妹过去跟你们说话。” 随娇娇还不甘心,她低声说道:“大姐姐,巧喜就跟在我们身旁,她什么都看见了,我把她留给你。” 安馨对着随娇娇招了招手,随娇娇以为安馨有事,停住了说话,走到了安馨的身旁。 安馨握住了随娇娇的手,才提声对英王妃说道:“启禀王妃,今日过府做客,我给长乐郡主带了礼物,我不方便当面给郡主,还请王妃代为转交。” 香莲闻言,从安馨身后转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对着英王妃行了一个礼。 英王妃没有当众收下礼物,安馨言语中的疏离,她听出来了,她对安馨说道:“你让她跟我走,亲手去交给长乐。” 安馨对着香莲点了点头,跟英王妃行过礼告退,拉着随娇娇的手,从旁边的小路走了。 英王府后院的事情,她们就不该多掺和。随娇娇恨不得让英王妃立即下令,当众杀了颜侧妃,替她们出气,替英王妃剪除威胁。可惜英王妃顾虑重重,没有那等杀伐果断的气势和勇气。 等他们两人重新转上去往春晖楼的大路,随娇娇往后看了一眼,见她的随从识相地远远跟在了后面,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气鼓鼓地跟安馨抱怨道: “英王的侍妾极多,偏生大姐姐非要做个大度的正妃,半点醋意都不能有。看过了大姐姐这样,我有时候真的庆幸,我身子这么差,家里舍不得我嫁人。” “换做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情,我才管不了这么多,一定要杀了那个颜如玉,先出了一口气。” 随娇娇怅然若失地叹息道:“安馨,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可是像我这样的人,谁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总要先让我开心了才是。” “像大姐姐这样的瞻前顾后,就算是长命百岁,也实在是太累了。” 安馨没有答话,她对她们这等权贵人家的日常生活所知寥寥,实在无法置喙。相比于安志坚处置叶夫人的迟疑不决,或许随娇娇的爱憎分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随娇娇也明白多跟安馨说这个不妥,她赶紧转了话头:“算了,咱们不理会这些烦心事了,等会去了春晖楼,咱们三个呆在楼上不出来。” “今日给五殿下选王妃,事情定然少不了,咱们就看一场热闹,别的什么也不管了。” 安馨干脆点了点头,这才是随娇娇该有的态度,她身体这般病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就好,实在不必事事都掺和进去,亲力亲为。 原本宋慧和五皇子邀请她来,除了要让她给宋慧诊病,趁机让宋慧搬出宫来,还想要她以身为饵,吊出想要对付她或者是五皇子的人来。 有了刚才的一幕,她一出手就制住了颜侧妃,对方若是识相,今日的对她的算计多半也会消停下来,她也能放松下来,像随娇娇一样舒心地看一场热闹。 随娇娇消息灵通,她一转过了心思,便兴致勃勃地跟安馨说起今天要来的闺秀: “我跟你说,有三个人最有可能被五殿下选中,一个是右丞相府的金博雅,一个是清平侯府的卫嫣然。这两人你应该也听说过了,还有一人,你绝对想不到。” 随娇娇得意地停了停,压低声音对安馨笑道:“据说是礼部尚书的曾文雅!你听人说过了没有,曾文雅相貌平平,才情也马虎,唯一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最是宽容大度,什么都不争不抢。” “宋姐姐还夸五皇子懂得挑人,有这么一个正妃,日后后院定然不会有什么幺蛾子。皇后娘娘对曾文雅半点都不满意,说她长得难看,哈哈哈……我要是曾文雅,真是要找块豆腐去撞死了。” 安馨没有笑,在她的心中,任何一个女子的婚事,都不该被人这样议论嘲笑。 第八百九十七章 中招了 她今生今世有了美丽绝伦的容颜,可她上一世也是相貌平凡的普通人,当初她有病在身,明白地知道生命不会长久,她连恋爱都不曾谈过,生怕拖累别人。 打住,她不该多想这些! 安馨诧异发现她今日频繁地走神,接连发生的乔巧巧和颜如玉的事情,到底影响了她的心绪,让她罕有地想起了前世来。 这可不是好兆头。 她来到了这里,这里有‘甄言丹’,‘真言丹’,和‘直言丹’,她要是想过了这些事,未曾不会透露她的秘密,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她赶紧把心思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随娇娇接着说了下去:“这三人中,我最讨厌金博雅。金博雅的嫡姐嫁给了宁国公,成了宋慧的大嫂。仗着这一层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她也想跟我和宋姐姐一样在这英王府中有个别院。” “她凭什么?宋姐姐是英王的嫡亲表妹,我是大姐姐的嫡亲堂妹,她金博雅算是什么?她跟我们不一样,她可不是病秧子,她以后要嫁人!这里是英王的内院,她还不知羞地不知道避嫌。” “我和宋姐姐都猜想,她是不甘心成为英王的侧妃,才想要成为五皇子妃。” 随娇娇的声音愤愤不平起来:“她以为皇家的王爷和皇子随便她挑,她想要嫁谁就能嫁谁!” 说话间,两人手牵手一起进了春晖楼,一眼就看见站在春晖楼中,面红耳赤的五皇子。 安馨立即察觉了异样,五皇子不对头,一副兴奋之中还暗藏有做贼心虚的样子,莫非是他还打算暗中对颜侧妃动手? 一时间,安馨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个。 等她多呼吸了两口,鼻子里的甜香,让她忽然警觉起来,她深深地多吸了一口气,随即心中一惊,这屋子里有春药的味道? 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想要设计他们三个?安馨警惕地看向五皇子,他来了多久了?他已经中招了? 五皇子两眼紧盯着刚刚进门的安馨和随娇娇,眼光缠绕在安馨身上,心神激荡,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鼻子突然就变得异常的敏感,安馨身上浅淡的腊梅花香,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心中异常清明,他中招了。 他紧张地思量着,要不要将错就错?他要是趁机跟她成就了好事,是不是所有的过错都能转嫁到设计者的身上,他和安馨只要乖乖地成为被害者,就能让他如愿以偿? 不待他想清楚得失,也不等安馨有更多的反应,‘嘭’一声重响,安馨和随娇娇背后的门被关上了。 随娇娇吓了一跳,她沉下脸回头质问道:“是谁当差这么毛手毛脚,没有规矩,这是要吓人……” 安馨的眼光定在五皇子直勾勾的眼神上,心念急转,他们落入圈套了!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解毒药丸,没等随娇娇说完话,就径直向她的嘴中塞了一枚进去。 她一边作势先让自己也吞下了一颗,一边顺手从头上摘下一枚珍珠,抬手弹射到五皇子的身上点住他的穴道,定住他的身形。 随娇娇一时不察,径直吞下了药丸,安馨转身伸手在她的胸前替她化开药力,压低声音叮嘱道:“这屋里有不妥,只怕有春药,你赶紧吞下,或许还能有用。” 春药? 随娇娇的眼睛瞪向了五皇子,饶是她没有经验,也看出了五皇子神色不对,她急声说道:“五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五皇子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他声音暗哑地说道:“我还没有出内院,就有一个小丫鬟赶来跟我说,你们约我到这里来。” 随娇娇一听这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跟安馨一路过来,根本没让小丫鬟去找过五皇子。 随娇娇不屑地笑了起来:“我身后跟着一大帮子随从,这点雕虫小技还想要害我?等我出去了,定要让设计的人好看。” 五皇子的脸涨得通红,原本他有隐卫,为了以身为饵,他把隐卫留在了外院。 他的眼光在安馨的身上反复梭巡,心中的掂量变成了渴望,要不要顺水推舟,把生米煮成熟饭?要,还是不要? 安馨没等他多想,径直向五皇子下令道:“张开嘴,我给你服下解药。” 说罢,她也不管五皇子答应不答应,抬手弹射一枚药丸直入五皇子的口中,接着叮嘱道:“这是有人想要设计我们,我们将计就计,看看是谁想要设计我们三人?” 随娇娇也醒过了神来,她握紧了安馨正在给她化开药丸的手,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道:“这是我大姐姐掌管的内院,我们三人任谁中了招,我大姐姐都脱不开干系,我要把幕后指使之人,碎尸万段。” 安馨低声笑道:“你就没想想你自己,春药之下,你身体这么弱,分明是想要要了你的命!等一下,你要好生看清楚是谁想要害你。” “你再想想,要是我没有随身带着解药,要是我的解药不对症,真要是被人算计成功,会有什么后果?” 随娇娇睁大了眼睛,太狠毒了!她要是因此送了命,安馨要是不得不嫁给了五皇子,只怕英王和五皇子,护国公府和安国公府都要反目成仇。 五皇子的心中满是苦涩,安馨毫不犹豫地给他服下解药,她半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面前的两个女子,光想着仇人如何恶毒,要如何报仇,都没想过要趁机嫁给他。 他的王妃就这么不值钱,要被人弃之如蔽履? 安馨给随娇娇化开了药力,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低声问道:“娇娇,你可有何不妥?” “没事,我好得很。”随娇娇下意识地吧嗒了一下嘴巴,“你这药丸味道还不错,甜丝丝的,比我以前吃过的丸药都要好吃。” 安馨转头看向五皇子,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你有何不妥?” 五皇子悻悻地答应道:“我没有不妥,你不用定住我的手脚,我还能控制自己,不会饥不择食地对着你们扑上去,你解开我的穴道。” “不要。”抢先说话的是随娇娇,“先前安妹妹不是说,解药可能不对症吗?要是不对症怎么办?殿下你先忍一忍,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安馨趁着五皇子跟随娇娇一问一答,赶紧到门边使劲拉了拉门,意料之中,紧闭的大门纹丝不动。 安馨回身仔细打量四周,春晖楼是个五丈方圆,圆形的三层木质建筑。 屋子的中央有一个支柱,由六根三尺直径的圆木合抱而成,支柱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的旁边有一个用根雕做成的大茶几,周围放置着五六张圆凳。 五皇子就站在火盆的旁边,在他的身后,有半面墙上是楼梯,往上通往二楼,墙上错落地开着窗户,可以一边上楼一边透过窗户赏景。 靠近楼梯的左侧空档,左右各立着八扇屏风,形成一个半包围的私密空间,从屏风中央的空隙看过去,隐约可以见到里面有一张硕大的罗汉床。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就算明知有人处心积虑地要算计他们,真正看见了罗汉床还是让她怒气勃发。 第八百九十八章 随娇娇的艳福 在这个世间,女子的清白是何等的重要,她要是没有储物袋,里面没有带着解药,她要不是服用过‘冥极果’百毒不侵,她和随娇娇的一生都要被人给毁了。 她的目光扫过随娇娇,随娇娇的背后有门有窗户,沿着窗户下有座椅有小茶几。 安馨低声对随娇娇叮嘱道:“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不要随意乱动,我上楼去看看。” 安馨担心对手知道她身怀武功,遇到这等事情定然会想办法逃脱,换做是她定然会在大门和窗户上做手脚,她想要将计就计,就不能贸然对门窗下手。 通往二楼的楼梯,源源不断地送来新鲜空气。论理,楼上是设计他们的人最好的躲藏和等待他们中招的地方,或许她能够在上面抓到陷害他们的人。 随娇娇听话地退后几步,就近坐到了窗户旁。五皇子一见安馨打算以身犯险,赶紧低声劝说道:“安大妹妹,我知晓你武功高强,不过,这等事情,还是该让我去做才对,你赶紧……” 安馨没有理会他的说话,五皇子身份金贵,武功低微,他要是有个闪失,安家和随家都要吃罪不起。 她径直抬脚踏上了楼梯,十步之后,异变突起,极速的破空声响起,安馨来不及后退,她腰身一拧,侧身一个侧空翻,从高高的楼梯上落下,在险险地在屏风的附近站定。 ‘夺夺夺’的声音响起,安馨听得明白,那是机关先发动,随即箭支射入木头地板的声音。要不是她全神贯注,反应迅速,她就会被人钉在楼梯上,死于非命。 这事真要是换成了五皇子来,他武功不如她,定然无法逃脱,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里,安馨诧异地转过了头,刚才如此惊险的一幕,她没有听见随娇娇的惊叫声,怎么回事? 座椅上没有了随娇娇,安馨冲了过去,半路上她就刹住了脚步,就在刚才短短的惊险瞬间,随娇娇已经脱下了身上的斗篷,像一只无尾猴一样挂在了五皇子的身上。 只见随娇娇的两只胳膊用力搂在五皇子的脖子上,两条腿紧紧地箍住五皇子的大腿,脸庞凑在五皇子的脸上,左右开弓,啧啧有声,肆无忌惮地胡乱亲吻着。 随娇娇一边抱着五皇子猛啃,一边还不停挪动着身体,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五皇子的身体里去。安馨差点骇笑起来,天啊,随娇娇艳福不浅! 要不是随娇娇力气不够,只能用两只手抱着五皇子的脖子,才能挂在他的身上,她恐怕早就用另一只手脱下了自己的衣裙。 哈哈哈,安馨用力忍下了心中的笑意,病弱的随娇娇在春药的药力之下,竟然变得如此神勇,真是不可思议! 安馨定睛看向五皇子,五皇子竭尽全力地紧闭着嘴巴,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 他被安馨点住了穴道,身上能动的只有眼睛和嘴巴,偏偏随娇娇盯上的就是他的嘴巴,毫无章法的乱吸乱舔乱吻。 安馨失笑了,随娇娇到底是个没有练过武功的普通人,身体又差抵抗力薄弱,她给她服下了解药,看来用处也不太大。 倒是五皇子比她们先进来,吸入的迷药更多,没有她帮助化开药力,还能保持神志清醒,着实不容易。 五皇子见安馨看了过去,勉强地从鼻腔里发出声音来:“嗯嗯嗯。” 安馨勉强地他从含混不清的鼻音中,听出了对方想要让她施救的意思。 可她实在不情愿打扰随娇娇的艳福,五皇子这么漂亮的人,以随娇娇的身份和教养,她这辈子,恐怕只有这么一次的机会,这么非礼一个男子。 五皇子见安馨纹丝不动,他着急地再次‘嗯嗯嗯’了几声。安馨也不好装傻装得太久,她正想要上前分开两人,‘嘭’一声巨响,被关上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安馨立即停住了脚步,提起全幅精神,转身看向了大门,设计他们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一个穿着粉色斗篷的女子,气势汹汹地从门外闯了进来,一眼看见挂在五皇子身上的随娇娇,气急败坏地跳脚尖叫了起来:“随娇娇,你这个贱人!” 她不由分说对着随娇娇和五皇子冲了过去。 随娇娇体内春药发作,情动之中哪里听得见这等声音,她紧紧地抱着五皇子,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亲吻声‘吧嗒吧嗒’地响了起来。 安馨诧异了,咦,这人不像是来惹是生非看热闹捉奸的,倒像是生怕五皇子被人染指,这戏码不太对? 安馨哪里会让来人得手,她再一次从头上摘下两枚珍珠,一枚弹射过去点住女子的穴道,止住她的动作。转手用另一枚点住随娇娇的穴道,让随娇娇一动不动地挂在了五皇子的身上。 女子前行的脚步一顿,更加气愤地转眼看着安馨叫嚣了起来,“好你个贱人,居然敢帮着随娇娇设计五殿下,来人,快把她给我拿下!”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敢情在粉衣女子的眼中,除了她自己之外,身在这个屋子里出现的女子全都是贱人? 没有人听令来把安馨拿下,粉衣女子晃过神来,她高声厉喝出声:“你们几个死到哪里去了?还不给我赶紧滚进来!”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大门口冲进来两个娇俏丫鬟和两个健壮的仆妇,那粉衣女子高声喝令道:“这两个贱人设计五殿下,把她们都给我拿下!” 安馨转头看向五皇子,她不认识来人,五皇子显然应该认识,她想要看看五皇子要如何处置这些闯进来坏事的人。 对,安馨确定,这些人就是进来坏事的。这粉衣女子如此冲动鲁莽,根本不像是背后设计他们的人。 看粉衣女子的行事,最多是她费尽心思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想要成全自己成为五皇子妃,被人洞悉了心思和计划,将计就计,让她鸡飞蛋打,被迫成为了捉奸人。 五皇子是被人请来,她跟随娇娇是自投罗网,这个女子晚来了一柱香,时辰的精准拿捏,可不是面前这个没头没脑,抓住随娇娇就乱喊乱叫的糊涂女子所能控制。 她这样的替罪羊,安馨还看不上。 随娇娇被安馨定住身形,一张嘴依旧紧贴在五皇子的嘴唇上,五皇子接住安馨探询的目光,又接连‘嗯嗯’了两声。 安馨努力地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看在五皇子努力表演的份上,安馨没有费事再从头上摘珍珠,她从储物袋中刷出细针暗器,右手一样,把四人都定在了女子的身后。 那嚣张的粉衣女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没有人执行她的命令,终于认出了面前的女子是谁,她高声叫嚣到:“安馨,你这个妖女,为何要陷害五殿下?” 呵,这人还认识她! 第八百九十九章 蛇蝎女子 安馨淡笑了起来,她确定了:外强中干,贼喊捉贼,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她转过头不再理会粉衣女子,又是一个仗着身份想要横着走的,白长了一副聪明面孔,只知道胡乱攀咬的蠢笨女子。 落入了这等陷阱,除了四处得罪人,就不知多花一点心思想一想,自己的设计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等一下事情败落,又该要如何自保? 真正是愚不可及。 安馨上前点向随娇娇两只手臂上的穴道,随娇娇双臂失力,再也无法挂在五皇子的身上,随娇娇低声呻吟出声:“我要......啊!” 安馨伸手点住随娇娇的哑穴,张开双手接住随娇娇。安馨分开了两人的上半身,随娇娇的双脚仍然夹在五皇子的身上,安馨再次点住随娇娇腿上的穴道,让她的双腿一一伸直,放开了五皇子。 安馨抬眼看向五皇子,五皇子闭紧了嘴巴,闭上了眼睛,太丢脸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病弱的小女子给非礼了。 安馨用力板起了面孔,看见五皇子吃瘪,她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安馨把随娇娇抱到了最近的座椅旁边,点开随娇娇的穴道,等她松软了手脚,坐到了座椅上,重新点住她的穴道。 粉衣女子眼巴巴瞧着安馨动作,一等随娇娇放开了五皇子,她泫然若泣地对着五皇子哭诉道:“殿下,你可不能中了别人的圈套,就娶了随娇娇这个病秧子!我替你作证,你是清白的。” 五皇子是清白的? 按照这个世间的标准,刚才那样的肌肤之亲,应该算是逾矩,五皇子理当对随娇娇负责了吧? 安馨伸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解毒丸,又给随娇娇喂了下去,这事事关随娇娇的将来的名声和幸福,随娇娇得尽快清醒过来。 随娇娇要是因此想要嫁给五皇子,她会想办法成全她。安馨的手贴在随娇娇的穴道上,缓缓运功替随娇娇化开药力。 五皇子的眼睛飞快地睁开了,他不耐烦地看向金博雅,沉声问道:“金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金博雅心思一转,理直气壮地答应道:“我今日来早了,顺便来院子里逛逛,走到这里累了,顺便进来歇歇脚。” “幸亏我发现门从外面关上了,窗户上却还是温热的,担心里面有火盆没熄要走水,让人撞开了门,要不然就让随娇娇得手了。” “殿下的一世英名……” 安馨忍不住咳嗽起来,一个先天下三境,花里胡哨,四处招摇的弱鸡,能有什么英明?还一世英名?难不成这个金小姐是个睁眼瞎? 对哦,金小姐又不会武功,五皇子落在她的眼中,可不就是妥妥的金龟婿,真的能有一世英名。 安馨赶紧止住了咳嗽,调整了呼吸。听八卦要紧,她准备好了,绝对不会再打扰他们说话。 五皇子飞快地转眼看向安馨,眼中闪出了一抹亮光,就是这个! 当着他的面,金博雅担心的是他的英明受损,安馨视他所谓的英名如无物,他这样的废柴,她一出手就能点住穴道,在她的面前,他还能有什么英名? 可他宁肯安馨这般不遮不掩真心待他,也不想要旁人虚伪的夸赞和维护! 他太明白,她们夸赞和维护的是他的身份,安馨笑话的是他这个人,这里面的天差地别,其他人怎么能够体会得出来? 金博雅眼见着五皇子转眼看向安馨,误会了五皇子的意思,她立即开口说道:“殿下不必在意她们,你若是心中不忿,把她们都收入府中,让她们做你的侍妾。” “殿下要是信任我,我有的是法子,让她们再也不敢放肆,让殿下出了这口气。” 一个被安馨点住穴道,一动也不能动的女子,还敢夸夸其谈有法子,让她们不敢放肆? 金博雅极其自信地对五皇子保证道:“殿下,你别以为我在说大话。” “随娇娇依仗的是安馨,这安馨依仗的不过是身负武功,等我们脱险了,找人废除了她的武功,看她还能如何嚣张?” 安馨听明白了,她出手定住了金博雅,没有让金博雅对随娇娇行凶,金博雅就要找人废了她的武功。申国的小娘子们身上的戾气怎么都这么重? 乔巧巧出身庆国公府,金博雅出身右丞相府,面对着身份丝毫也不比她们更弱的随娇娇和她,出手都是相同的狠毒,这申国的闺秀们都是些这等奇葩? 不等五皇子答话,南宫翎拎着一个小丫鬟从门外走进来,他随口问道:“你打算找谁废掉她的武功?” 南宫翎说这话的声音有八分跟五皇子相似,金博雅一时不察,还以为五皇子听信了她的提议。她得意地张口就来:“这事不能明着来,先让她病一病,病好了,武功没了,才没有人会怀疑。” “要我说,请皇家武奉出手才妥当,安馨到底是飞云门的弟子,要人不知鬼不觉才……” 金博雅狐疑地停住了说话,她明白地瞧见五皇子的眼中喷出了怒火,她处处为他出谋划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金博雅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出了声来,“殿下是不是气恨我想得太远,没有留心到我们如今的处境?殿下尽管放心,在我进来之前已经派人去请宋姐姐,宋姐姐一时半会就会过来。” “等宋姐姐看见了这里的事情,气愤填膺之下,不用殿下开口,都会请求皇后娘娘重罚这两个贱人。” “殿下也别担心安馨听见了我们说这个会怎样?她什么也不敢做?安家到底是皇上的臣子,不敢对皇上对殿下不敬。” 安馨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人心叵测,这句话半点也没有错。 她万万没有想到金博雅的心中对她有这么多的恶意,动不动就要拿皇权来压制安家,还别说还真管用,安家的一干人等,连同她还真是害怕。 金博雅的眼光不屑地瞟向安馨,“安馨,你赶紧放了我们,你要是对五皇子磕头认罪,说不定我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愿意替你说项,放你一马,让你不必进了五皇子府。” “你这样学过三脚猫武功的女子,最好的归宿是找个江湖人嫁了,你们这样的人,玩不起权贵人家后院的游戏,你要是进了五皇子府,不用一个回合,你就会死于非命。” “住口!”五皇子愤怒地低声喝道:“你这个蛇蝎女子,该死的是你!你设下这个陷阱,想要算计本宫!算计不成,还想要怂恿我对付安馨和随娇娇,跟你同流合污,你把本宫当成是傻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九百章 拭目以待 “殿下!”金博雅的声音吼叫了起来:“你怎么能误会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安馨点住你我的穴道,分明没安好心,我要是不这么威胁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殿下,为了护住你,我心甘情愿被你当成是蛇蝎女子。” ‘砰’一声重响,南宫翎随手将手中拎着的小丫头,扔到了金博雅的脚边,打断了金博雅的表白,他沉声问道:“这个小丫头,你们谁有印象,这是谁的人?” 要到这个时候,金博雅才发觉春晖楼中来了外人,她尖声惊叫了起来:“随娇娇,安馨,你们竟然敢把外男引进英王府内院害人?你这是在找死!” “殿下要是有个闪失,你安家还想不想要活命?你这是要反了……” 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南宫翎一个指风让她尖锐的声音消了音,南宫翎对着安馨笑了起来:“安师妹,难得你还能忍受这等蠢笨之人的呱躁。” 安馨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丫鬟,对着南宫翎摇了摇头,无声地转过了头。 南宫翎转头玩味地对着五皇子笑了起来:“殿下,这就是你未来王妃的人选?啧啧啧,皇家的眼光真是独特。” “哼。”五皇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才不会要这样的女人进府。 南宫翎不等五皇子多说,他轻描淡写地对五皇子笑道:“我既然听见了这话,日后但凡安师妹有事,难免会想起今日的说话,你猜我会怎么做?飞云门又会怎么做?” 五皇子神情冷淡了下来,“不过是一个无知女子的疯言疯语,哪里能够算数?安大妹妹受我所邀,特意以身为饵,要找出暗害她和我的人,如今有人露出了马脚,我岂会轻易放过。” “哦?”南宫翎若有所指地拖长了声音,“如此说来,我就拭目以待,静候五殿下的雷霆手段。” 安馨放开了随娇娇,转过了身来,她轻声对南宫翎说道:“闲话少说,这个小丫头你还没有审问过吧?赶紧审一审,别耽误了时辰。” 再晚一点,这小丫头没有武功,只怕也要中招。 “那行,我们速战速决。”南宫翎对着安馨伸出了手来,安馨了然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直言丹’,放到了南宫翎的手中。 她压低声音说道:“你都进来了,我们去外面审。还有,我刚才想上二楼,被箭支给逼回来了,我怀疑上面有机关。” 南宫翎闻言,把‘直言丹’递了回去,“你带她们出去审问,我上去看看。” 安馨没有接,她轻声说道:“我们先出去,让其他人来查探。” 南宫翎笑了,他握住了手中的小瓶子,安馨不想让他去冒险,他不会多管闲事。 两人压低声音说话,声音又轻又快,默契十足,饶是五皇子竖起了耳朵,半句也没有听见。 他走进五皇子身旁,点开了五皇子的穴道,随即重新拎起他带来的小丫头,对五皇子说道:“走,我们先出去,让你的人进来清查这里。” 五皇子诧异了:“她们几个呢?” 南宫翎比五皇子更加诧异,“殿下想要扛着他们出去?” 怎么会?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笑得简直让五皇子不好意思起来:“殿下,我有九成的把握,这里的春药是这个粉衣女子的下作手段,帮凶嘛,” 他的眼睛扫过金博雅后面的两个丫鬟和仆妇,“就在这四人之中。殿下,你受点累,把这个大丫鬟给提溜出来。说不定她身上还会有解药。” 南宫翎伸手指向一个身穿浅绛色斗篷的大丫鬟,“一定要赶紧把解药给搜出来,赶紧给销毁了,让她们多受点罪,也好多长点教训。” 说罢,他拧着手中的小丫鬟率先出了门。 安馨解开随娇娇的穴道,扶着随娇娇站起身来,五皇子赶紧对安馨说道:“安大妹妹,你解开这个大丫鬟的穴道可好?” “不好。”安馨直接拒绝道:“这个大丫鬟的武功不弱,解开穴道你制不住她,你赶紧了,我断后,不然我可不护着你了。” 随娇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咦,我能说出声音来了?五殿下,要不你来扶着我,让安妹妹去拎人去?” 那还是算了。 五皇子勉为其难地伸手揽住那大丫鬟的腰,把人夹在胳膊底下,果真把人给拎出去了。 随娇娇对上金博雅,随娇娇低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人。 刚才金博雅的说话她全都听见了,金博雅栽了,不用她出手,五皇子都不会放过金博雅。金博雅最好的结果是嫁出京城,再也回不来,金博雅跟她们不会再在一个圈子里。 她低声对安馨道:“安馨,多亏有你,不然我真是……”随娇娇难得地叹息了一声,忍住了后面的说话。 安馨心中了然。 那是,随娇娇要是做了五皇子妃,随家定然会被帝后认定太过贪心,一家人妄想要霸占两个皇嫡子,那就是给随家招祸。 安馨的眼睛扫过金博雅,右丞相府已经跟宋家成了姻亲,跟五皇子娘舅家捆在了一起,哪里还需要进一步跟皇家成为姻亲。 皇后娘娘把金博雅放在五皇子妃的名单中,不过是为了给她增添一分美名,以后能有一个好姻缘,给宁国公府多添助力,顺理成章地跟宁国公府一样,成为英王和五皇子的羽翼。 金博雅出身在右丞相府中,像她那样专心后院龌蹉,对外面的大事半点不识相的人,只怕听不懂家人半遮半掩的明示暗示,才会做出今日这等事情来。 早知有今日的祸端,金家宁肯不要皇后娘娘长脸,也不会送她出来招惹五皇子。要知道英王才是未来的储君,五皇子于金家而言,就是一个鸡肋。 没等安馨扶着随娇娇走出春晖楼,楼外终于响起了宋慧的声音:“你们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做什么?随二小姐和安大小姐呢?” 随娇娇的大丫鬟巧乐的声音响了起来:“回禀宋大小姐,我们被人指错了路,还以为姑娘和安大小姐赏花去了,一发现不对,就分头找回来,约好了在春晖楼碰头。” “你们找到人了没有?” “没有,奴婢们正要去春晖楼去查看。” 两人在外头一问一答,随娇娇加快了脚步,由着安馨把她扶出了门外。随娇娇贪婪地呼吸着门外新鲜的空气,相比之下,屋子里面的甜香实在是闷得人难受。 片刻之后,宋慧的暖轿到了,随娇娇的两个大丫头巧乐和巧云,一见到随娇娇就欢呼一声,冲了过来,连声说道:“姑娘,以后可不能丢下我们了。我们找了一圈,没见到人,真是着急了。” 随娇娇沉声吩咐道:“巧乐,你带人去把刚才给你们指路的人找出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巧乐答应了一声,伸手点了四个人,跟着她走了。 第九百零一章 实言不讳 宋慧的暖轿旁的宫女,替宋慧撩开了轿帘。 宋慧笑出了声来:“你们两人倒来得快,连表哥都进来了,才让人去知会我一声,这是躲着我在商议什么?是要给我意外的惊喜吗?看在你们都出来迎接我的份上,我先原谅你们了。” 宋慧好容易出了宫,见着了好友,心情极好,她的眼光在南宫翎和躺在地上的小丫鬟,连同五皇子身旁金博雅的大丫头身上一扫,便知有好戏可看。 随娇娇遇到了喜欢看热闹的同道中人,顿时来了精神,她低声对安馨说道:“我过去找宋姐姐说话。” 安馨了然地点点头,放开了对随娇娇的扶持,随娇娇转头让巧云扶着她去了宋慧的暖轿,不客气地坐了进去,放下轿帘跟宋慧说话去了。 五皇子看了看周围的丫头婆子,只觉得随娇娇的大丫头巧云眼熟,他伸手对巧云招了招手,等巧云站到了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巧云飞快地向着外院跑了出去。 南宫翎站在旁边,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等着‘直言丹’药效起效。他没有把‘直言丹’浪费在给他带路的小丫头身上,他把药丸喂到了金博雅大丫头的嘴中。 他等着那个大丫头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迷茫,提声对五皇子说道:“五殿下,你可以问话了,一柱香之内,你问什么,她就会答什么,句句属实。” 这么厉害? 五皇子转头看向安馨,安馨缓步走了过去,低声对五皇子解释道:“给她服下的是天胜境的‘直言丹’。药效一起,有问必答身不由己,她只会说实话。” 南宫翎退后几步,站到了安馨的身旁。很显然,以他们两人的身份,都不想要插手先前春晖楼里面的事情。 五皇子上前两步,在那大丫头的面前站定:“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被定住身形的大丫头,平静地答应道:“奴婢叫丁香。” 五皇子再问:“你家小姐是谁?” “金三小姐。” “你家小姐在春晖楼想要做什么?” “我家小姐想要在春晖楼跟五殿下成就好事,成为五皇子妃。”丁香直言不讳的声音不小,在场的其他人都听见了她的说话。 五皇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果然是实话实说,果然是金博雅是想要算计他,他沉声命令道:“你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 “是。元宵节过后,姑娘生怕成不了五皇子妃,担心被礼部尚书府的曾文雅抢了先。知晓今日郡主的庆生宴,五殿下必然要过府祝贺之后,吩咐我去英王府找李侧妃,送去了一封信。” “等我拿了李侧妃的回信回府,姑娘看过信后喜上眉梢,说是李侧妃答应帮忙,帮姑娘用春药设计五殿下,让姑娘如愿以偿。” “是李侧妃让我们早些来府上,给王妃请安后,我们一直在东院的花园中赏花,等候李侧妃的消息,等我们接到报信赶到春晖园,门口已经被人插上了木棍。” “姑娘自己进了春晖楼,让我们等在门外,还让人去请宋大小姐和随二小姐半个时辰之后过来撞破好事。” 话说道这里,安馨忍不住有点唏嘘,金博雅长了什么样的脑袋,凡事都不在掌握,就敢相信这个李侧妃的安排。也难怪她冲进来的样子,神色间实在是有些复杂。 李侧妃是谁,安馨一无所知,英王府的一个侧妃手伸得这么长,想要左右帝后最宠爱的五皇子的婚事,申国的闺秀们的胆子实在是大得很。相比而言,她为了安家简直束手束脚,胆小如鼠。 五皇子脸色铁青地问出了关键性问题:“金三小姐为何要找李侧妃帮忙?” 丁香张口就答:“我们姑娘跟李侧妃是闺中密友,先前李侧妃还劝过我家姑娘,像她一样进府伺候英王,日后一起做贵妃,做皇贵妃。” “是我家小姐嫌弃英王的侧妃位置没了,又正好遇上五殿下选妃,才想要做五殿下的王妃,说是好歹是个正妃。” 好歹是个正妃! 五皇子怒了,他的妻子,竟然被这些无耻的女子,这般谈论挑剔嫌弃?他就算是个闲散皇子,这样的欺辱也绝不能忍! 没等五皇子发火,南宫翎的身形动了,他抬手飞出两枚圆溜溜的红枣,击中借着宋慧的软轿的遮掩,想要偷跑的内侍。那个倒霉的内侍,倒在了地上,无声地呻吟起来。 五皇子气急反笑,真是什么魑魅魍魉都敢来算计他?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丁香,低声问了下去:“金三行事,右丞相府中还有谁人知晓?” “府中无人知晓,三姑娘行事向来自有主张,殿下,右丞相府与此事无关。”丁香的眼中流出了泪水,飞快地滑过脸庞滴落在石板地上。 饶是五皇子第一次用‘直言丹’审问人,也明白一柱香的时辰过去了,他再问下去,为了自保,面前的这个丁香也不会再跟他说实话。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安馨,眼中露出了渴望的神色。安馨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眼中的含义,五皇子还想要要‘直言丹’来审人。 安馨遗憾地摇了摇头,天胜境的‘直言丹’,如此珍贵的灵药,怎么可能让人随意浪费在后院这些莫名其妙的算计上? 她压低声提醒道:“殿下,威慑为主!有‘直言丹’的名声在,不怕他们不说实话。她们不过是想要嫁给殿下做五皇子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殿下赶紧把王妃确定下来,就会风平浪静。” 五皇子的脸上露出极其失望的表情,威慑?他哪里有威慑的本钱?消息一旦传出去,这些人都会被人灭口。他就知道,安馨早晚会把这事怪罪在他的身上,认定是他拖累了她。 他不是不想要把人定下来,他想要定下来的人近在眼前,可他算计失策,跟她失之交臂,心中一口求而不得的怨气,只能找李侧妃出气。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轻声提醒道:“殿下若想要追查下去,就不能错失时机。若是想要息事宁人,不妨再把前面那个内侍审一审。” 他亲身做诱饵,都没能得偿所愿,怎么肯要息事宁人?五皇子笑了起来:“不过是内院的一个侧妃,本宫倒还不惧。” 他抬手叫过已经等在一旁的英王府护卫首领,和自己的护卫首领,沉声下令道:“去那边挑一个口齿伶俐的宫女,带着人跟着英王妃一起去处置李侧妃。” “表哥,”宋慧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拉着随娇娇从暖轿中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五皇子的面前,她轻缓地提议道:“内院的事情,表哥处置起来不顺手,这事你交给我,我去替你出口气。” 五皇子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低声答应道:“好,就交给你,替我好生出一口气。” 第九百零二章 出尔反尔 宋慧点点头,她转头对安馨说道:“我最多两个时辰就会回来。两个时辰之内,这里也该清理好了,我们照旧在这里碰头,” 随娇娇也笑了起来:“安妹妹,你可别先走了,等我看了热闹回来,好生跟你说话。” 安馨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好。” 她不耐烦后院的弯弯绕绕,更不愿掺和英王府的家事,宋慧和随娇娇既然拿定了主意,她不想跟着去添乱。 当着众人的面,安馨没有主动让宋慧和随娇娇认识南宫翎,五皇子是她们两人的亲戚,五皇子没有做声,她不好越俎代庖。 五皇子对着英王府护卫首领挥了挥手,那首领答应一声,俯身对着宋慧和随娇娇行了一个礼:“听从宋大小姐,随二小姐号令。” 宋慧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把这里的内侍宫女丫鬟仆妇四人一组编队,通通带走,要是有人脱队,同组人一同论罪。春晖楼里的三人,让人闭着气进去扛出来,一起带走。 安馨淡笑了起来,要宋慧这样的人,才适合处置内院的事情。不对,宋慧的身体但凡能好些,或许申国的这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宋慧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春晖楼前剩下了安馨,南宫翎,五皇子和他的一帮子护卫。安馨和南宫翎默契地站到了一旁,安馨趁机把先前遭遇刺杀的奇遇,压低声说给南宫翎听。 五皇子见两人根本不理会春晖楼中的事情,转头对自己的侍卫首领下令道:“从一楼开始搜查,清查楼中都做了哪些手脚?” 侍卫首领听令,亲自带着十几个人进入春晖楼,一楼被锁死的窗户被人逐一打开,侍卫们开始了地毯式地搜索。 南宫翎一边留心侍卫们的动作,一边对安馨低声提醒道:“从英王府门口开始,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片刻都没有消停过。要不,我们别管闲事,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我陪你到外面转一转,散散心?” 安馨正有此意。 今天她还没进英王府的大门,事情就接二连三地追上来,今日过后,她再也不想来英王府。英王妃随元霜治下的英王府内院,处处是漏洞,随娇娇的大姐不该如此没有手段,安馨直觉不对劲。 安馨从南宫翎拎着人出现,就一直担心有人会设计他们两人,把他们两人埋到一个陷阱里,再牵连上飞云门和天鹰宗,给宗门惹来无数的麻烦。 要不是两个堂哥正在府中守孝,安国公府不适合待客,她甚至想要换个地方跟宋慧和随娇娇说话。 她没有犹豫,径自转头对五皇子说道:“殿下今日还有大事,我跟南宫师兄不好在此耽搁,且出府去逛逛,两个时辰之内,我再回来赴约便是。” 五皇子听得很明白,安馨不不是在问他,安馨是在告知他。 果然安馨接着说了下去,“我的侍女香莲若是过来,还请殿下让她去找宋姐姐,听宋姐姐调遣,期望两个时辰之内,我的侍女不会有事。” 五皇子很明白,他留不住安馨和南宫翎,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安馨没有多说,跟着南宫翎往外院走去。 南宫翎带着她拐上一条小路,在一树漂亮的山茶花树旁站定,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了一个细小的阵盘,先亮给安馨看了一眼,随即握紧在了手中。 那是安馨曾经见过的偷听阵盘,安馨会心地笑了,她提起全部的功力留心四周的动静。很好,没有人跟着他们,她不用装着跟南宫翎一起,观赏面前的山茶花。 半柱香过后,五皇子沮丧的声音传来:“还有没有机会?” “没有了。”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没想到飞云门的解药这么厉害,她始终清醒,你武功又不济,真是可惜了。” 安馨的脸色变的煞白,‘她始终清醒,你武功又不济’,这个她是她安馨?春晖楼中想要设计的是她?五皇子让她以身为饵,原来她这个饵是他想要设计的? 安馨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道:“我打赌赢过他,他亲自向我发过誓:今生今世,无论任何缘由,他都不会娶我。”她没有放在眼中的弱鸡男子,居然出尔反尔,胆敢用春药算计她?! 南宫翎收起了阵盘,他没有再火上加油。 用不着。 安馨身在局中,看不见全局,就算她再聪明,也会感觉被人欺瞒背叛。自此之后,五皇子和申国的其他男子,再难走进安馨的心里。 他身为旁观者,看的极其分明:春晖楼中的陷阱,分明就是专门为安馨这个小傻瓜设计的。 金博雅和随娇娇是什么样的人,五皇子事先能不知晓么?她们两个怎么可能成为五皇子妃?从头到尾,五皇子等待的就是安馨。 安馨先前就跟他说过,五皇子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娶她,他有听没有信!像安馨的这样的女子,岂是申国的贵女所能媲美? 五皇子无论如何要让安馨来英王府早就引起了他的警觉。一个拙劣的陷阱,让安馨在救助五皇子之时,失身于五皇子,安馨有了美名,五皇子不曾失信于她,正是两全其美。 连意外地跟着安馨出现的他,都被人利用,当成了‘捉奸’的棋子。要借用他的人,他的身份,压迫安馨百口莫辩,不得不吞下英勇救助五皇子的苦果。 天知道,他听见金博雅侃侃而谈,竭力怂恿五皇子对付安馨的时候,他有多么高兴!天晓得,他看见安馨定住了五皇子,五皇子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安馨无可奈何,他心中有多庆幸! 幸亏安馨百毒不侵,幸亏五皇子还没有失去理智,幸亏五皇子还想要在安馨面前装成一个好人。南宫翎静静地等候着,等待安馨从这个沉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那边厢,一无所知的五皇子,还在低声懊恼:“我躲不过她点住我穴道,功亏一篑!我答应你,从明日起,好生跟着你练功。” 李公公低声提醒道:“殿下,五皇子妃的人选没法再拖了,礼部尚书府的嫌疑洗清了,皇后娘娘只等着你点头,就要颁下懿旨。” 五皇子无比烦恼地叹了一口气,元宵节的晚上,他为何要脑袋一热,给曾文雅簪上了一朵玉兰花,他要是没有这么鲁莽行事,也不会这么着急,非得在今日用这等手段拿下安馨。 李公公见五皇子实在沮丧,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用传音入密对五皇子说道:“安馨年纪还小,世事难料,殿下,说不定你日后也不止一个正妃。” 第九百零三章 不值一提 五皇子不满地瞥了李公公一眼,说得轻巧,这次的机会没能抓住,还等着下次?安馨身边刚走了一个秋敏学,又来了一个南宫翎,还有他表弟在虎视眈眈,说不定,在飞云门还有人在觊觎安馨! 他怎么就瞎了眼,答应了安馨那等誓言? 南宫翎带着安馨出了英王府,先从安家的护卫手中接过幕篱,伸手戴在了安馨的头上,他低声对安馨叮嘱道:“你跟着我。” 安馨平静地答应一声:“好。”她心不在焉地上马,等着南宫翎驱马过来并肩而行。 南宫翎有点后悔,安馨不想说话,更无心出门,可惜英王府没有合适的地方,让他好生跟她说话,他不得不把安馨带了出来。 好在,安馨情绪低落,照样能跟着他穿街过巷,到了天鹰宗在盛京城开设的最大的药店,从侧门进去,下了马直入练功房。 南宫翎撑开隔音阵法,从储物袋中刷出躺椅和茶桌,想让安馨坐下喝杯茶。 安馨摘下头上的幕篱,随手扔在躺椅上,从储物袋中刷出春水剑,深蓝色的剑芒喷薄而出,她挽起一个剑花,飞鸿剑法的起手式随手而出。 南宫翎站在茶桌旁,担心地看着安馨含怒出手。安馨向来冷淡冷静得很,不高兴了,顶多不说话,像这般仗剑而起,怒气勃发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南宫翎安静地等候着安馨,任由她把飞鸿剑法武动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安馨浑身是汗地停住了手,她收剑回鞘,转头对南宫翎嫣然一笑:“我们早些出发,离开这个龌龊的地方。” 南宫翎心中欣喜,面上却冷静地笑了,“好。” 他体贴地提议道:“练功房外有客房,你要不要洗漱一下,换身衣裳?” 安馨没有跟他客气:“要。” 南宫翎带着安馨出了练功房,找到客房,南宫翎跟着进去看了一眼,见样样齐全,满意地对安馨说道:“我回去练功房等你。” 安馨点了点头,看着南宫翎出去了,用‘灵血’撑开了防护阵法,从储物袋中刷出浴桶,舒服地泡了一个澡,洗过了头发,重新换过了衣裙,收拾好了,才回去了练功房。 练功房中,南宫翎泡好了茶,坐在躺椅上舒服地等安馨。他一眼瞧见安馨眼神中的烦闷消散,伸手给安馨斟了一杯茶,笑眯眯地问道:“痛快了?” 痛快?怎么可能?只是她想通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她只能生一通闷气,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安馨端起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 让她以牙还牙,也去设计暗害五皇子? 且不说她投鼠忌器担心连累了安家,就算她撇开安家不管,五皇子那样一个倒霉的皇子,还有什么值得她算计? 五皇子肖想她,分明是不甘心继续成为皇家的‘摆设’,他算计失败,不用她落井下石,他都会继续在花团锦簇中忍受他最亲近的人,强加给他的最美好的‘前程’。 一个被人精心伺候着的笼中鸟,她要如何才能让他更倒霉? 剥夺他的锦衣玉食,让他有仇恨发奋的理由?不不不,皇家的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他的父皇母后,他的嫡亲大哥,他们给他的‘疼爱’,比她能给他的打击更为惨痛。 再说了,五皇子为人做事没有下限,她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他们不是一路人,五皇子很应该在皇家的溺爱中继续腐烂,她要修仙踏进仙门,越飞越高,飞到他们都望尘莫及,再也无法陷害的地方去。等她真的达到那等地步,再回望百无一用的五皇子,或许会有痛快的一日。 安馨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淡声说道:“不值一提。他没有得逞,我没法报复,以后形同陌路就是。” 南宫翎又笑了:“万一他不想跟你形同陌路,想方设法缠住你,你要怎么办?”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没有答话。 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你不就是想要听我一句:不是人人缠住我,都能跟你一样成为我的盟友吗?我偏不说给你听。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你干脆跟他们说,你要跟我一起闭关如何?你病过了一场,很应该闭关好生调理一下。” 闭关和生病有什么不同? 安馨忍不住答应道:“我跟宋慧说一声,让她把今日这事添油加醋地跟皇后娘娘说一声,五皇子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安馨还相信宋慧?这个小傻瓜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晓!他伸手摸向了肚子,肚子里应声响起了‘咕咕’声。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安馨认命地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餐桌,刷出一桌子的菜肴。忙了一个上午,安馨也饿了,她跟南宫翎坐上桌子,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菜式,安静地吃了起来。 南宫翎满意了,什么五皇子,什么宋慧,通通一边去,安馨跟他在一起,旁人他一个都不想要提起,最好其他的闲事都不要来打扰才好。 两人用过了膳,悠闲地歇了一回,又喝过了一盏茶,见时辰差不多了,才起身出门。两人再度回到英王府,英王府的门子更加客气,远远地就迎出了门口,上前替他们挽住了马缰。 安馨下了马,一抬头就看见了等着门口的香莲。 香莲欢喜地笑了起来,迎着安馨进了府门,一边带路往春晖楼走去,一边低声禀报道:“姑娘,什么都查出来了。” “李侧妃什么都承认了,她还振振有词,说金三小姐心甘情愿,对五殿下一往情深,她自然要成人之美。” “随二小姐去了一趟皇宫,跟皇后娘娘禀报了,回来跟宋大小姐说,只等五皇子妃的喜讯传出去,就要剥夺两个侧妃的封号,让她们成为侍妾,皇后娘娘让英王妃严惩她们两个,不得姑息放纵。” 安馨静了静,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走了颜侧妃,李侧妃,等英王回来,还不是有另外的侧妃冒出来,说不定比这两个更得英王的欢心。 一夫多妻,对女人而言就是一个灾难,永远都有更新鲜水灵的女子,想要利用姿色,跳出来争抢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借机飞上枝头。 有权有势的男人,也会利用手中的权利,不管美貌的女子愿不愿意,想方设法地让后花园姹紫嫣红。这既是怪相也是乱象,都非家门之幸事。 “对了,春晖楼那三支箭支也查出来了,是一个英王府的侍卫所为,是李侧妃担心五殿下身怀武功,担心他逃上二楼,以防万一准备的。” “可惜,那人已经逃走了。五殿下的侍卫怀疑,那人躲在暗处,一见姑娘避开了他设下的机关,生怕事情败露就逃之夭夭。五殿下气坏了,当即就下令,发出海捕文书通缉他。” 安馨的眼光沉了沉,五皇子还真是会演戏,怎么不干脆去唱戏好了? 第九百零四章 说多错多 安馨一言不发由着香莲继续说了下去:“五殿下选出了五皇子妃,是礼部尚书府的曾文雅。曾家小姐已经赶回府去了,据说,皇后娘娘的懿旨今日就会去到曾府。” “是宋大小姐催促五殿下赶紧定下来的,她说她陪着五殿下,看过了赏花宴,又过了庆生宴,实在不想再来个赛诗会。” “宋大小姐说,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人,何必再耽误时辰?要是真拿不定主意,只管把正妃和侧妃都定下了,一次抬两三个入府好了。” 香莲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姑娘,你是没见到,五殿下一张脸不高兴极了,就好像园子里那么多闺秀,偏偏少了他想要的那一朵花,极其勉强地定下了曾家小姐。” 南宫翎扫了安馨和香莲一眼,安馨神情平静,真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香莲让他刮目相看,一个侍女对五皇子察言观色,还能说到点子上,真是不容易。 香莲一无所觉地说了下去:“宋大小姐直夸五殿下有眼光,说是正妃就是要选个端庄大度不吃醋的,日后五皇子府中,什么样的女子都能有,有什么样的遗憾都能给补齐全了。” “五殿下脸都气白了,可还是听了宋大小姐的劝说,让人送信进了宫里。也就一柱香的功夫,曾家小姐就提前告退了。” “姑娘,我跟着看过了一眼。要我说,清平侯府的卫嫣然卫大小姐最是大方可亲,让人喜欢。偏生五殿下嫌弃卫家只有她一个嫡女,生怕她性情骄纵,真是可惜了。” 安馨在心底轻笑一声,她也是安家唯一的嫡女,五皇子这等借口,真是无聊到让人无语。 宋慧说话绝不会无的放矢,以后五皇子的后院只怕比这英王府还要热闹,香莲喜欢的女子能够逃过一劫也算是幸运,端庄大度不吃醋的王妃不是那么好做的。 当着南宫翎的面,安馨没有再让香莲多说,她低声吩咐道:“你赶紧去春晖楼,跟宋姐姐说一声,我请天鹰宗的南宫公子替她诊病,我多给她一刻钟,让她提前让人准备好了。”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安馨的‘青梅竹马’原来是宋慧,害他虚惊一场! 他转头看向安馨,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安馨只怕已经忘记了出门前,她跟他开的这个小玩笑,他可一直没有忘。 安馨果真没有理会南宫翎的视线,香莲听了安馨的吩咐,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压低了声音禀报道:“五殿下也留在了春晖楼,说是要借酒浇愁,宋大小姐赶不走人,同意了。” 安馨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她没有多说话,径自点了点头,香莲提着裙子,飞快地跑去通禀去了。 安馨转头看了南宫翎一眼,放慢了脚步。南宫翎随即也放缓了脚步,低声笑道:“你不用担心,你向来就喜欢板着面孔,生人勿进,五皇子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你要是讨厌他,等我给宋慧诊过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连针灸都不用了,我直接把五皇子带走,如何?” 那怎么行?宋慧和五皇子可不一样。 安馨飞快地瞥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的满口白牙又晃花了她的眼睛,她飞快地转过了头去。 南宫翎不满地低声叫了起来:“别呀,你可不能迁怒于我,从头到尾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是你的盟友,说好了不会骗你。我不想给五皇子的表妹针灸又怎么了?我要是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理她是谁?” “我没事。”安馨转着圈看向四周,见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动静,她缓和了神情,低声安抚道:“你不用宽慰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逗我发笑才能应对烦心事。” “宋慧和五皇子不同,她是我的好友,她被病痛所累,也没有亲人真正地怜惜她,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麻烦你跑一趟。” “我打算成就了先天,踏上了仙途,也要专门习学医术,等我学会了医术,自然不会再麻烦你出手。” “唉,”安馨长长地叹息出声,极其遗憾地叹息道:“我大师伯不让我学医,是怕我拿自己练手,万一出了差错,糟蹋了他救了我的一番苦心。” 安馨停住脚步,哀怨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幽怨地看向南宫翎,“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南宫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安馨也会有放下身段求人的时候:“不用了。你要再多眨一下眼睛,我都要替你哭出声来了。你放心,你都说过了,我定然会尽心尽力,争取让你的好友好过些。” 安馨第一次用哀兵之计,没想到这么好用,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听不出来,她分明从香莲的话语中,听出了宋慧没有参与五皇子的设计,要不是有宋慧劝说五皇子,皇后娘娘的懿旨还不会这么快下来,曾文雅也不会急着回去接旨。 宋慧既然帮了她,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他们两人在英王府中悠闲地缓步而行,南宫翎转头看向四周移步换景的景色,低声问道:“你喜欢这样的府邸吗?” 安馨惊讶地摇了摇头,“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景色不比这些更好?这里人工雕琢的痕迹太重,到底是个四方天,哪里有门派中天蓝山高风劲,集天地造化钟灵毓秀,让人乐而忘忧?” 随即,安馨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这个妖孽又在试探她! 她生气地问道:“你以为我会留恋世俗的热闹?什么样的热闹我没有见过?我见过……” 安馨骤然停住了说话,她差点脱口而出,她见过比盛京城繁华十倍大城,见过各种肤色的人,听过不同民族的语言,吃过各种各样的美食,见过日新月异最顶尖科技…… 不不不,不能说这些! 安馨举起手反手挡在了额头前,她很少这样失态。她静了静,到底没有直接跟南宫翎翻脸,她沉声说道:“你若是老是这么试探我,总有一天,突破了我的底线,会让我们反目成仇。”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建议你趁早多试探我几回,趁我们境界低微的时候掰扯开来,相互的伤害不会那么大,影响没有那么广,波及的旁人不会那么多。” 南宫翎被安馨吓住了,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就要反目成仇了? 他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喜欢这样的府邸吗?安馨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他跟她怎么可能会反目成仇? 南宫翎连声安慰道:“是是是,你不留恋世俗的热闹,你见过最多的热闹。我以后再也不问这些了。我向你保证,我跟你,永远没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安馨伸手捂住了脸庞,糟了,说多错多,说的就是她! 第九百零五章 就差一点 她用力揉了揉脸庞,放开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坦率地看向南宫翎,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无可奈何地笑道:“我时常会异想天开。” “我有一种本事,能够将眼前所见,想象出更好的物事来。比如,依我看不用火烛或者是夜明珠,也能有更好的法子来照明;不用再骑马,也可以有更好的代步工具。所以,我反应过激,或许是我能预见到长远的隐患。” “以小见大。”南宫翎咧开了招牌笑容,从容地笑了起来:“我真佩服你有这种能力,看看‘直升机’和‘画像框’,你就是个天才。” “安馨,你放轻松,我不是其他人,你别忘记了,我见过你飞,我身上有‘直升机’,你就算有奇思妙想,甚至是奇谈怪论,我也不会被吓倒。” “你可以信任我,跟我说任何事,我不会不经你的同意,说给其他任何人听,你要记住我们是盟友,我不是其他人。” “我不是五皇子,你不能因为他是个坏人,就想象出我也有可能变坏。我想要跟你一起追寻长生大道,我们俩是同路人。” “你和我,要坦诚相对,托付自己的后背,我一直在等着你跟我交换所有的秘密,我有耐心,我会等你。” 饶是早就知道南宫翎会滔滔不绝,安馨还是很庆幸他没有发现她最隐秘的秘密,她伸手做出了停止的手势,“好吧,我们是盟友,一刻钟的时辰差不多到了,我们去春晖楼。” 南宫翎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突破安馨的心防,走近她最深切的想法,让安馨跟他真正地交心。 从一开始,安馨就没有对他隐瞒她有秘密,他对安馨的秘密充满了好奇心,可他分得清轻重,他有的是耐性,总有一天,他会找出安馨的秘密来。 他跟在安馨身后,一起进了春晖楼。 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五皇子,五皇子已经换过了衣裳,一身粉紫色的衣袍上用银线绣着飞龙,看上去倒也还赏心悦目。 五皇子一见到安馨,脸上就展开了笑容,换做是其他闺秀,只怕要受宠若惊。安馨视若无睹神色冷淡,半点欢喜的神情都没有。 五皇子的笑容僵了僵,他抱歉地说道:“安大妹妹,真是可惜了,那个安设机关偷袭你的人,逃走得太快了,没能抓住他。”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人画了像,他早晚会落网,我定然会给安大妹妹一个交代。” 安馨冷峻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春晖楼里面。 春晖楼中,一楼中央的大火盆不见了,换成了四周六个小火盆,迎面一股暖气袭来,是她和宋慧都喜欢的腊梅花香。 安馨一边脱下身上的斗篷递给香莲,一边提声问道:“宋姐姐在哪里?” “在这里。”宋慧的声音从原先放置大火盆的地方响了起来,那里一排摆上了八扇屏风,宋慧和随娇娇从屏风的背后转出来。 宋慧对着安馨笑道:“我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只听费太医说起过,南宫公子针灸神乎其技,让人把后面的罗汉床搬到了前面来。”她半点也没有隐瞒知晓南宫翎给安国公针灸救命的事情。 五皇子见安馨不理他,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指向南宫翎,笑着说道:“刚才乱成一团,还没跟表妹和随二妹妹提起过,这位就是天鹰宗十二公子南宫翎。” 五皇子转头对南宫翎说道:“跟我长得相像,身穿绛紫衣裳的是我的表妹,送宋大小姐,旁边身穿珊瑚色衣裳的是随二小姐,” 五皇子这个引见真是不伦不类,说两人站立的左右位置,不比说两人的衣裳颜色更好吗?好在几个人都给他面子,三人客气地相互一礼,算是见过了。 宋慧见南宫翎不开口,生怕五皇子说多错多,她拉着随娇娇的手,对五皇子笑道,“不用表哥多说,我们都知晓他定然就是南宫公子。” “我还知晓南宫公子在丰饶山庄救了安妹妹,用针灸救下了安国公,都是神乎其技的本事,实在是让人敬佩。” “安妹妹请南宫公子来英王府,也是为了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先前正好费御医来英王府请平安脉,刚刚离府,我已经让人去请费御医回来。” 安馨松了一口气,有费御医在最好,免得有个三长两短,任谁都说不清楚。 南宫翎耳朵好使,听见安馨气息的变化,舒心地笑了起来:“来之前,安师妹给我看过一份脉案,我还跟她说,或许可以用针灸,有费御医在,倒不用我来施针了。” “趁着费御医还没来,我先给宋大小姐把把脉?” “好。”宋慧提声答应道:“南宫公子武功高强,医术高明,诊脉是隔空用悬丝?”宋慧这话,用的是问句,语气甚是笃定。 “是。”南宫翎转眼看了看安馨,低声笑道:“安师妹?” 安馨狐疑地看向南宫翎,忽然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妖孽没有带任何诊病的物事,悬丝诊脉的悬丝他身上没有。 安馨垂下了眼帘,她用宽大的衣袖遮掩着储物袋,装作从袖袋中摸出长长的绿色丝线,先把丝线的一头递给南宫翎,然后展开丝线,走到了宋慧的身旁。 宋慧抬起了右手,由着安馨把丝线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随娇娇兴奋地左右看着相距两丈左右的人,她没料到宋慧会趁机考校南宫翎。 安馨微笑了起来,她回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静了静,对着她点了点头。安馨伸手把绿丝线取下来,转手挂在宋慧赶紧伸出来的左手上。 五息过后,南宫翎又对着安馨点了点头,“无妨,针灸不用急在一时,我会跟费御医说怎么针灸,要不要施用,让他来定夺。” 宋慧的脸色变了变,她心思机敏,立即明白南宫翎不愿意担责。她虽然派人去请费御医回来,是摆明态度示好,跟南宫翎的顺势下坡,意思完全不同。 南宫翎还有话说:“安师妹,我不耽搁你们说话,两个时辰后,我在府门口等你回去。” 一直保持沉默的随娇娇心急了起来,她急声反对道:“急什么?安妹妹,你用过了晚膳再走不迟。” 安馨定睛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神色不变,安馨心念急转,到底不想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她垂下眼帘淡声答应道:“好。” 五皇子的脸色变了,安馨竟然听南宫翎调度,他们两人的关系明显不一般! 南宫翎转身看向五皇子,“五殿下,此间事了,殿下不如陪我去前院手谈一局,等着费御医过来,也好商量针灸的事情。” 这是正事。 第九百零六章 坦白交代 五皇子转眼看向安馨,安馨避开他的扫视,转头看向宋慧,缓步上前,伸手握住宋慧冰冷的手掌,轻轻地捏了捏。 五皇子只好转头对南宫翎笑道:“也好,南宫公子跟我来。”南宫翎客气地跟宋慧和随娇娇点了点头,跟着五皇子走了。 要等他们出了门走远了,随娇娇才轻声感叹道:“我哥说他是三大仙门,新一代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刚才他一眼看过来,我都不敢说话。” 随娇娇没有明说‘他’是谁,在场的三人却都明白她说的是南宫翎。 安馨骇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刚才随娇娇分明还在跟南宫翎呛声,想要把她留下来。 随娇娇伸手拉住了安馨的胳膊,踮起脚,把嘴巴凑在安馨的耳边,神秘地轻声问道:“安妹妹,你见过了他那样的人,是不是天底下的男子都瞧不上了?” 安馨吃惊了,怎么会?她狐疑地侧开耳朵,转头看向随娇娇,莫非只看了一眼,随娇娇就看上了南宫翎? 随娇娇眉开眼笑,笑的像一只小狐狸,她放开安馨,转过身子站到安馨和宋慧两人的中间,举高手揽住两人的脖子。 等安馨配合地低下了头,侧过了耳朵,她刻意地压低声音问道:“安馨,你跟我和宋姐姐坦白交代,你是不是想要嫁给南宫公子?” 安馨快速转头,抬手伸手曲指,在随娇娇的脑门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不等随娇娇伸手捂住额头叫痛,她低声说道:“不许胡说,你回去问问你哥,三大仙门什么时候有人跨越门派联过姻?” 这也是她从来没有把南宫翎想要跟她定亲放在心上的缘由,二舅舅去了天鹰宗替秋如枫求亲,打的旗号便是借机让三派联合起来一起踏上仙门。 事实上,三大仙门都想要踏上仙途,谁都想要先行一步。合三派之力叩开仙门,时不时就有人提起,可从来没有成功过。 涉及的利益关联太多了。 南宫翎已经率先踏出了一步,天鹰宗若是知晓这个消息,定然不会想要他娶其他两个门派的女弟子,肥水不外流的道理谁都明白,南宫翎对她的念想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若是邀天之幸也踏上了仙途,飞云门也不会想要她外嫁。门派的振兴离不得她,再没有其他人踏上仙途之前,她就是门派跟天鹰宗并肩而立的底气。 为了门派的利益,她跟南宫翎说出定还要比拼境界的高低,极端情形之下,他们两人说不定还要为了门派相互为敌。 她能想到这些,南宫翎那个妖孽自然也能想到,他们两个的结盟还能存在多久,她和他都不知晓。也正因为如此,她待他总是格外宽容,到底是前世今生第一个对她示好的男子。 随娇娇捂住额头,先痛声哀叫了一声,湿漉漉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明显的遗憾来:“好可惜,刚才你们两人站在那里,真是金童玉女好看极了。” 安馨无奈地笑了,随娇娇的八卦之心,简直无与伦比,看见她跟南宫翎站在一处好看,就能想到这个。 她沉声提醒道:“我请他来是替宋姐姐诊病。他住进了安家,是因为他正好救了我们。三大仙门的规矩跟外面的不同,他待我看我就如同男子,我在他面前行事亦犹如男子。” 随娇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安馨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三大仙门的人,怎么能把她当成是男子,难不成他们的眼睛都有毛病? 宋慧伸手揉了揉随娇娇的额头,她低声叹息道:“是我的错,安妹妹好不容易把人请来了,偏偏是我心思重,还要想要试探他。南宫十二心高气傲,只怕我已经得罪他了,不会替你惹来麻烦吧?” 安馨和缓地笑了,“不会的。” 以她对南宫翎的了解,多半是他事先想好的针灸之法,在探过脉息之后,证实在可用与可不用之间,才会多说一句不急在一时。她没有多加解释,是怕宋慧多思多想,越想越偏,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大毛病。 宋慧看了安馨一眼,也笑了:“也对,他那样的强者,哪里会和我这样的短命鬼多计较。” 宋慧这话安馨不爱听了,“他跟我一样,还没有出师,力有不逮也极有可能。你放心,有我在,我保你平安。” “你看看随姐姐,别说你没发现她的不同。这才一个月,你好生问问她,看看她有什么窍门。” 随娇娇机敏地哈哈笑了起来,“依我看,确是那南宫公子本事有限,还是安妹妹的法子好,不用喝苦药,我如今可以在抄手游廊上转十圈。” “走,我们上楼赏景去,我慢慢跟姐姐好生说道。”说罢,她跟安馨一边一人,扶着宋慧往楼上走去。 宋慧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她今日故意刁难南宫翎,自作主张非要用悬丝诊脉,也是想要激起南宫翎的好胜心,看看她的病情究竟如何?奈何南宫翎根本不接招,让她罕有地受了挫。 三人从修补好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暖洋洋的,火盆烧的很旺,三人在临窗的罗汉床上脱了鞋子坐上去,背上垫上靠枕,腿上盖上了薄被。 安馨看向窗外,不过上了一层楼,风景便格外不同,窗外是一片梅林,梅花正在枝头热闹地开放,倒跟五皇子选妃意外地合拍。 随娇娇无心看景,她坐到了宋慧的身旁,一眼扫过三人中间的小几上齐全的茶水点心,先屏退了所有的侍女,方才笑着说道:“没有了旁人,我们三个说话自在些。” “宋姐姐,你放宽心,我按着安妹妹的法子,才不过一月就大有长进,你跟我一样慢慢地走着,保管一日比一日好过。” 宋慧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三个好不容易见一次,不说我的身子了,咱们说些开心的事情。” “好!”随娇娇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她转头看向小几对面的安馨,兴奋地地说道:“宋姐姐,安妹妹就是一个福星,她来了这一回,颜侧妃,李侧妃都倒霉了,大姐姐这一次,可以安心养胎了。”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英王妃有孕了?刚才还走得那么快? 随娇娇‘格格’地笑了起来:“先前我大伯母见明王妃有孕,还羡慕的不得了,这下子我大姐姐也有了,她比谁都要高兴了。” “算起来我大姐姐比明王妃还要早上半个月,都快四个月了。幸亏是冬天的衣服宽大,才能隐瞒到今日。我今日才知晓,先前大姐姐严令费御医隐瞒她有了身孕。年前是怕耽误了英王去海边救灾,年后又想要过了元宵。” 第九百零七章 想要回山 “今年过年不太平,她一直担心英王不在,府中会乱成一团。你们看,这才元月十七,果真就乱成了一团。幸亏有安妹妹在,大姐姐才逢凶化吉,救了我大姐姐,救了我大姐姐肚子里的小王子,还救了我。” 安馨哪里肯居功,没有她,英王妃也能对付得了两个侧妃。安馨转眼看向宋慧。 宋慧接过安馨的眼光,了然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是我的功劳,是我让安妹妹来以身为饵,找出想要暗害安妹妹和表哥的凶手。” “是我先出谋划策,安妹妹小心行事,你和英王妃才能逢凶化吉。我这么说,你们俩可同意了?” “什么?”随娇娇惊叹了起来:“你们俩背着我设局,想要破案?你们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提前住过来,让我大姐姐松松手,再来个关门打狗,肯定就不会只抓住两个侧妃了。” 不得不说随娇娇真是个看戏不怕台高,胆子也极大的人。她今日中过了春药,这会儿全然忘记了当时的凶险,生怕刺激还不够多。 宋慧笑盈盈地调侃道:“就冲你这么喜欢看热闹,都不能事先跟你说,跟你说了,你能沉得住气?你这会儿不担心要嫁给我表哥了?” 随娇娇挥了挥右手,用力握紧了小拳头“谁说我沉不住气了?我才没有担心过要嫁人,谁会相信金三的胡说八道!” “有安馨在,我们进了这春晖楼一发现不对,一早就给我服下了解药,我怎么会中了春药去胡作非为?” “宋姐姐,你还把金三的话当真了,幸亏五殿下一直清醒,不然我真要被她冤枉死了。这会儿,安妹妹也来了,你问问安妹妹,我有没有趴到五殿下的身上?” 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起看向了安馨,安馨从上到下看了眼随娇娇,好奇地挑起眉头反问道:“你这小身板能对五殿下胡作非为?金三有没有说过,你做了什么?” 随娇娇百无禁忌地张开了双手,作势在空中抱拢来,随即她理直气壮地笑了起来:“金博雅说我抱着五殿下乱亲,你们看,我这样顶多能抱到五殿下的胸口,就算是真的抱住了,那又能怎么样?半点肌肤之亲都没有。” 她转过头对宋慧笑道:“亏那金三还想得出来!这么拙劣的栽赃,哈哈……”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她不想说实话,也不想说假话,随娇娇万万想不到,她会跳起来趴道五皇子的身上。这事,让随娇娇自己误会了最好。 随娇娇开心地拍着手笑了起来,“金三这次要倒大霉了,就算她家要护着她,京城之中也没人敢娶她,以她的心高气傲,嫁出京城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安馨略微有点吃惊,金三如此算计五皇子,就这么轻轻地揭过去了? 宋慧一眼就瞧出了安馨的疑惑,她低声解释道:“金博雅的大姐是宁国公夫人,这事没法太过张扬,金家肯定会罚她,病一病,禁足一两年,就会让她嫁人。” 也是,英王府内,不管是王妃,侧妃还是侍妾都是英王手下的人,他们结成了利益共同体,惩处起自己人来,自然不想要伤筋动骨。 宋慧感叹地说道:“安妹妹也算是救了她,她要是得逞了,事后我表哥不认,或者干脆把她收进了后院,她以后的日子只会更惨。” 安馨在心中轻轻地‘哼’了一声,事后,五皇子会不认? 她跟随娇娇手牵手进了春晖楼,要不是她百毒不侵,要不是她及时给随娇娇解毒,她跟随娇娇都失身于五皇子,正妻的位置只有一个,说不定为了英王妃的颜面,她要委身给五皇子做侧妃,做妾? 宋慧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轻声感叹道:“要我说,今日我们只赢了一半。” “往来传递消息的小丫头,都说是受了李侧妃的指使,偏偏让你们和南宫公子,一前一后都进了春晖楼,明显是有人将计就计,拿捏好了时辰,想要陷害你们两个和我表哥。” “李侧妃可没有这个本事,背后定然还有行事之人,说不定还有更多魑魅魍魉,没能把他们引出来,一举歼灭,还真是可惜了。” 安馨心底一松,她终于确定,宋慧没有跟五皇子一起联手设计她,她没有看错她。她要不是偷听了五皇子和李公公的说话,她也很难相信,五皇子会对她和随娇娇动手。 宋慧后怕地叹息道:“真是太惊险了,要不是安妹妹早有准备,你们两个恐怕真的要跟金博雅一起,要去了表哥的后院,一同做姐妹了。” “我才不要!”随娇娇连连摆手,急声说道:“我就算身败名裂,宁肯去死,我也不要嫁人。你们是不晓得,大姐姐成了英王妃,人前多少风光,人后多少艰难。”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随娇娇娇俏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兴奋了起来:“我要是跟安妹妹一起落入了圈套,我们俩正好做个伴,逃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无牵无挂地过完一生,岂不妙哉?” 安馨和宋慧对视一眼,跟她们两人相比,随娇娇有个嫡亲大哥护住,真是天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宋慧转头笑道:“你不带着你前呼后拥的丫鬟婆子,给你前后打点,随时给你热茶热饭,安妹妹一个人顾着你可不行。” 随娇娇愣住了,她转眼看向安馨,睁大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安馨求助。安馨童心一起,大包大揽地说道:“无妨,我甘愿铤而走险,沿路去打家劫舍,抢来大把的银子,随着你买人来伺候你。” 买人?她要到哪里去买人?丫鬟不是看不顺眼了,想换就换了吗? 随娇娇迷惑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了过来,她不依地娇声叫道:“你们两个都笑话我!我这一辈子就锦衣玉食,离不开丫鬟的伺候了,又怎么样了?我们又没有中计,干嘛非要我离开家,跟着安馨去江湖流浪?” 先前说要远去江湖妙哉过日子的是她,这会儿不依不饶的还是她,她转身伸手挠向宋慧身上的痒痒肉,两人笑闹成了一团。 安馨支着胳膊,隔着小几看着两人嬉笑成一团,忽然就想起了清风居,想起了高妙仪和罗英英。 换做是她们三个,应该是罗英英气急败坏追在她和高妙仪的身后,提起轻功用力的追赶她们。 清劲的山风迎面吹拂,她们三人一路飞掠,心旷神怡快活逍遥之余,她们的笑声会一路洒落在飞云峰上。安馨情不自禁地说道:“我打算回飞云门了。” 宋慧和随娇娇停止了打闹,两人面面相觑,一起看向安馨,她这才回来多久,这就要回去了? 第九百零八章 要不要结拜? 安馨开了口,就没打算停下来:“我这趟回来是我二哥要成亲。昨日,我二哥退亲了,没有了婚礼,我没有了耽搁的理由。” “我大伯母出殡那日,安家丰饶山庄被袭,死了那么多人,我要是不早些走,以我飞云门弟子的身份,反倒会让长辈们束手束脚。” “我下山已经五个月,拖下的功课实在太多,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师父不会允许我再懈怠。” 随娇娇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她瞪大了眼睛说道:“安馨,你师父对你这么严格,你的日子这么苦啊!” 宋慧轻轻地推了推随娇娇,轻声责备道:“你别胡说。” 随娇娇嘟起了嘴,她抱着宋慧的胳膊,低声撒娇道:“前两条我都明白,不就是你哥查案被秋公子放了话,要他十日之内查出幕后指使吗?” “秋公子已经走了,你回去跟你哥说,让他赶紧破案,安馨不就不用着急回去了?” “就那第三条我不明白,安馨的功夫这么好了,都能对付偷袭的死士了,她师父还不允许她懈怠,安妹妹要在飞云门待多久啊,你什么时候能出师回来?” 宋慧没有回答随娇娇前一个问题,她跟随娇娇一起转头看向了对面的安馨。她跟随娇娇不同,她知晓安馨会留在飞云门做长老,可是她也想要知道安馨何时会出师。 面对她们好奇的目光,安馨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她不问反答:“你们以为,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师?” 随娇娇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兴奋地直起身来:“你如今就可以出师了!我保证盛京城勋贵人家的女子,不,把男子一起算上,我保证你的武功最高。你干脆这就出师了,不要回去了!” 哈!安馨笑出了声来,随娇娇太看得起她了,她先天下六境的境界,还不足以傲视勋贵人家的男子们。 安馨抿着嘴摇了摇头。 随娇娇也没想要一次就猜对,她兴致勃勃地猜了下去:“跟秋公子一样行不行?” 安馨好奇了:“你知道秋公子的武功境界?” 随娇娇得意地挺起了胸膛,“知道!我哥说了他是先天下七境的武功,盛京城内勋贵子弟没人及得上,这么厉害,应该可以出师了吧?” 安馨在随娇娇期盼的目光中,又抿着嘴摇了摇头。 随娇娇湿漉漉的眼睛中,闪过了一抹担忧,“难不成,你要跟南宫公子一般,才能出师?” 先天下九境,她很确定,申国勋贵人家所有的男人,都没有这么高的武功!安馨的师父要是非要安馨达到先天下九境才能出师回家,安馨会不会永远都回不来了? 安馨没有忽略随娇娇眼中的担忧,连忙安慰道:“你别担心了,你看宋姐姐都不担心……要不,你别猜了,等我过几年出师了,再回来给你个惊喜就是。” 随娇娇撑起身体,双手搁在了中间的小几上,着急地说道:“那可不行,我猜了这么多了,你一定要跟我说才行,你不说我才会担心!万一你真的出不了师,我想你了,我想法子去看你。” 安馨的眼光柔和了起来:“嗯,我等你来看我。” 随娇娇哀叫了起来:“不要啊,飞云门那么远,我怎么去得到?” 宋慧哈哈笑了起来,“谁让你说想要去看安馨的?我跟你说,你不用担心,依我看安妹妹顶多让我们等个八年,十年,等她晋升了先天,她就能出师了。” “啊!”随娇娇真的惊呆了,晋升先天? 她呆愣地看向宋慧,宋慧笃定地点了点头,随娇娇闭了闭眼睛,不甘心地转头看向安馨,满怀期望地问道:“不会吧?”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我师父生平最想要看到的,就是我能成就先天,我想要等我成就了先天,师父才会让我出师。以后你们要是想我了,都去飞云门找我,我等你们来看我。” 真的是先天之境! 随娇娇惊呆了,申国总共只有十三位先天高手,安馨师父的目标是要去到那么高,那么远吗? 宋慧也惊呆了,安馨要晋升先天出了师门,才能做飞云门的长老,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飞云门?若是这样,安馨真的不能在申国多耽搁,不能让今日这样的闲事耽误了她。 宋慧当机立断,她笑了起来:“如此说来,安妹妹是该早些回去,也好早些成就先天,让我们有个先天高手姐妹,走到哪里都能扬眉吐气。” 随娇娇也反应了过来,她拍着小几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安妹妹我等你这个先天高手,好生护着我。” 安馨轻轻吸了一口气,论理,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她该要动用飞云门的手段,找出设计她的人报仇才是。可惜安国公府向来喜欢息事宁人,她要是强出头,怕是要把他们吓死算数。 算了,她早走早好。 师父对她的期望一说出来,谁都知晓先天之境万分难得,她如今不过先天下六境的修为,理当在飞云门勤学苦练,等闲不会再回来,更无暇理会安家的事情。 等她走了,让安家人继续做缩头乌龟去吧。 宋慧和随娇娇哪里会懂得安馨的心事,随娇娇转头看向宋慧,“宋姐姐,我后悔了,当初真的该跟安妹妹结拜。那个时候我们懵懂无知,结拜了就结拜了。” “这会儿,想要再结拜,就是大件事了!好可惜,日后我没有机会,跟人说先天高手是我的妹妹。” 宋慧伸手拍了拍随娇娇的肩膀,她轻柔地笑了起来:“娇娇,这有何难?咱们三个结拜,就咱们三个结拜。” 她这话说得像是绕口令,随娇娇却听懂了。 “好。”随娇娇立即答应了,随即又犹豫了起来:“我什么都不会,跟你们结拜只会拖累你们。” “噗嗤!”宋慧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还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什么都不会。” 宋慧不等随娇娇撒娇抗议,接着说道:“我们三个结拜谈的是感情,说的是永不离弃背叛。难不成我们还要像男人一样,结拜了,抱成团一起去争权夺利,建功立业?” 随娇娇哈哈大笑了起来,宋慧说得太好玩了,她们三个盛京城出了名的病秧子,不对,她们两个病秧子,还能帮着安馨去建功立业,成就霸业不成? 宋慧温柔地看着乐不可支的随娇娇,轻声笑道:“安馨成就了先天,你能借着她做什么?不就是让乔巧巧在你面前抬不起头,让她多吃几回瘪吗?难不成乔巧巧如今还不够倒霉?” “她今天被人报复摔断了腿,只能嫁给孙彬那个残废。剩下的,这盛京城中的人,除了皇后娘娘和几个王妃,最多再加上几个国公的夫人,小一辈人中,谁还能欺负你?” 随娇娇伸手拍着面前的小几,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第九百零九章 丹药烫手 是啊,乔巧巧不是她的对手了,其他人才不会跟她不依不饶不罢休,她一个病秧子,别人躲都来不及,只有乔巧巧那个蠢材,才会上赶着来欺负她。 宋慧还没有说完,她轻轻推了推随娇娇:“你好生想想,谁还需要你依仗着先天高手的名声,去吓唬她们?” 随娇娇笑得说不出话来,她哈哈大笑着,使尽地摇了摇头,其他的她真的想不出来了。宋慧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她伸手戳向随娇娇的咯吱窝,“怎么就没有了?我就想到了!” “等我们老了,父兄护不住我们了,要是有那个忤逆的小辈,想要以下犯上,到时候,搬出安妹妹的名声,让她的徒子徒孙跑一趟,保管让不孝子侄们吓得屁滚尿流。” 随娇娇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扭股糖一样开始扭动起身体,想要避开宋慧频频伸向她胳肢窝的手指头。 等宋慧‘屁滚尿流’四个字一出来,随娇娇终于败在在宋慧的一指禅功之下,她向后仰倒在身后的软垫上,一边笑,一边抱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伸手指着端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的安馨,喘息着笑道:“我懂了……我要像安妹妹这样……不苟言笑……” 宋慧不满意了,她伸手拍开随娇娇的手指头,板着脸不满道:“明明在说结拜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你笑成了这样,你还想不想要结拜了?” “想想想,”随娇娇勉强从一堆软垫中,奋力翻身爬起身来,歪歪扭扭地坐正了身体,满脸是笑地对着宋慧抗议道:“宋姐姐不许再逗笑我,我是正经地想要跟你们结拜。” 宋慧和随娇娇两人的欢乐,感染了安馨,她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你们俩对我成就先天很有信心?” “那是!”随娇娇毫不犹豫欢笑道:“这几天,大家都在说你的武功呢,先前只是勋贵人家在暗下里说,如今所有人都在说了。” “我哥说了,你是不世出的天才,早晚会晋升先天,只可惜你不是男子,你要是男子,他恨不得登门拜访,跟你切磋武艺,巴不得能跟你结拜。我要是跟你结拜了,我哥不知要怎么羡慕我了。” 宋慧的手又轻拍在了随娇娇的身上:“先说好了,我们三个要结拜,谁也不能跟其他人说,安妹妹要真是成就了先天,光是拿捏住我们两个,都够她麻烦了。” “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想要跟人炫耀,不如就还像如今这般,随便你怎么说都行,反倒没有那么多忌讳。” 随娇娇苦恼地嘟起了嘴,她一向快嘴快舌,她今日答应了,万一说漏了嘴,那该要怎么办? 安馨伸手提起暖窠里的茶壶,翻转小几上倒扣的杯子,倒好了三杯清茶,放回了茶壶,伸手给宋慧和随娇娇面前,一人端去了一杯。 她低声惋惜道:“以我飞云门弟子的身份,论理并不能跟你们俩结拜。让外人知晓了,就是我跟世俗之人结交的明证,定要受到门规的惩处,被废除武功,送去矿场终生服苦役。” 随娇娇的脸色变了,飞云门的门规这么厉害? “就算是我用安家小姐的身份跟你们结拜,要是被外人知晓,说不定也会被人诟病,让皇上误会我们三家结党,给家人带来祸患。” “不过,以咱们三人打小的情分,我要是成就了先天,自当会护着你们,不会让人欺压你们做你们不情愿的事情。” 安馨端起了蜜水,一饮而尽,“你们尽管放心。” 随娇娇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高兴地端起蜜水一饮而尽:“好,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宋慧端起蜜水,什么也没说,一口喝了下去。 她看明白了,安馨跟刚回来的时候不同了,安馨上一次去宁平候府看她的时候,什么都愿意跟她说。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安馨变得小心谨慎,连私下结拜都不愿意落人口实。 她不是不遗憾的。 丰饶山庄和今日的春药,至少这两件事情没有合适的交代,不仅是她们两人,连同安家和申国都会跟安馨越来越远。 随娇娇一点都没有察觉宋慧的遗憾,她放下杯子,兴奋地问道:“安妹妹,今日你给南宫公子的药丸,让人一炷香内说实话药丸是什么?” “直言丹。”安馨笑了,她早知她们会问这个:“是天胜境炼制的丹药,表哥临走的时候给我的,南宫公子也知晓,为了省事这才用了。” “这种丹药炼制不易,用来快速地威慑最好,名声传了出去了,反倒不好用了。” 安馨这一句话里面,随娇娇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合起来的意思她却听不懂,她娇俏地转头看向宋慧用眼光求救。 宋慧懒洋洋地靠向了身后的软垫,低声笑道:“你怎么不直接问安妹妹?” 随娇娇理直气壮地答应道:“我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听懂,你要是也听不懂,那就是安妹妹没有说明白。” 宋慧忍不住白了随娇娇一眼,她有什么听不懂的,她伸手拉着随娇娇靠向了背后的软垫,低声提点道:“你多想一想,出动这等药丸,追查的必然都是大事。” “胆敢犯下大事的人,一旦知晓有这等灵药,但凡自觉有威胁,他们会怎么做?” 随娇娇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疑惑再明显不过,宋慧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地说道:“他们会当机立断,斩断所有可能暴露他们线索,干脆地杀人灭口。” 随娇娇吃惊地捂住了嘴,宋慧收回了手,极其可惜地叹息道:“可惜今日用了这‘直言丹’,也让人逃出了英王府,说不定过不了几日,那人就会死于非命,断绝了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 “这事传出去,前面两次袭杀的幕后主使也会恐慌,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和事,那些已经被抓住的人,或者是有可能被抓住的人,都有可能被他们提前灭杀或者是隐藏起来,让我哥无法捉拿他们法办。” “没法给安妹妹一个交代,没法给我表哥一个交代。” 宋慧忍了忍,到底还是担忧地多说了两句:“盛京城内外,这就会开始死人了。” “你要是想要问安妹妹要‘直言丹’,我劝你不要,太烫手了,安妹妹不怕树敌,你我没有她的本事,千万不要自寻死路。” 安馨也笑了,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我也没有那等本事,‘直言丹’只有一枚,南宫师兄赶紧让我用了,他也怕被人觊觎,送了我和他的小命。所以,就算有人想要,也再也没有了。” 宋慧生怕随娇娇听不懂,接着解释道:“你想想,这么厉害的丹药,谁不想手上有一枚,抓住关键的人,用来找出对手的死穴,将其置于死地?” 第九百零十章 心不在焉 随娇娇后怕地松开了捂在嘴上的手,“太吓人,一枚小小的丹药,动不动就要灭杀,就要置人死地,太可怕了!我还想着以后家里后院里,要是有点说不清楚的事情,也好拿出来吓唬下人。” 随娇娇伸手抱住宋慧的胳膊,“宋姐姐,安妹妹学会了武功会不会是坏事?遇上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宋慧眼中出现了毋庸置疑的热切,她伸手拍了拍随娇娇的手背,轻声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犹如关在鸟笼子里的金丝雀,扑腾着翅膀飞不出去,有的不过是喂食的吃食和清水。” “安妹妹跟我们不同,她有机会展翅高飞,去见最高的山,去看最美的风景,去认识最有意思的人,去过最惊险的人生,换做是我,为了这些,我甘愿冒险。” 宋慧眼光灼灼地看向安馨,恨不得变成安馨,跟安馨易地而处。 安馨点了点头,她太明白宋慧的遗憾,宋慧柔弱的身体里面,有着一颗男人一般的雄心。 但凡是她身体稍微好些,能够习武,她恨不得披挂上战场,继承家业,不用把宋承平过继过来,取她而代之。 随娇娇不赞同的反对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想要安妹妹多待一会儿,那南宫公子照样可以反对。” “嗤!”宋慧轻嗤一声,“你呀,你跟我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南宫公子不想要安妹妹多待,也是为了安妹妹好。” “你想想,安家正在守孝,你要请安妹妹大吃大喝,好好好,就算你没想请安妹妹大吃大喝,也会被人当成是的,何必为了这个被人说道。” “安妹妹回来的时日浅短,些许事情都会被人长久评说,南宫公子担心的是这个。话说,三大仙门的弟子都这么守望相助,处处维护吗?” 宋慧和随娇娇两双好奇的眼睛都看向安馨,安馨笃定地点点头:“三大仙门能有多少人?山门之外,都是自己人。” 这是大实话。 三大仙门有着相同的追求,守着相同的规矩,各自占据一方,小摩擦有,大冲突往往控制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安馨并不愿意多说三大仙门,她提声问道:“五皇子妃挑选出来了?” 这个话问到了随娇娇的心坎里,她的心思立即从南宫翎身上转开,兴致勃勃地说道:“曾文雅走了狗屎运了,被五殿下钦点,这都回去接旨去了……” 随娇娇开始滔滔不绝,安馨的心思却逐渐飘远。 她跟宋慧和随娇娇算是告别了,这几日等行李准备好了,再跟安家人告个别,最多十日就能出发,她一直忘记问南宫翎,给她师父的药丸配好了没有,他偷跑出来,估计也不知晓详情。 申国这些事情,她已经厌烦,相比在天胜境的压抑提防,申国安家给她的被排斥在外,无法融入的感觉更是无处不在。 这两个她最该感到亲近的地方,给她的感觉都异常地不舒服,反倒是飞云门清风居,让她如沐春风时刻想念。 宋慧明显地察觉了安馨的心不在焉,她没有打扰安馨。她不是安馨,也能感同身受安馨的危机,接连的算计不停地落到她的身上,自然要多思多想,难以顾及其他了。 两个时辰飞快过去,随娇娇恋恋不舍,“安妹妹,你什么时候出发?我至少需要五日,不,十日,才能把好吃好玩好用的礼物备好,让你带去飞云门,让你有机会想念我。” 宋慧也点点头,“你这次回来,从年前病到了如今,跟我一样都被关了起来,连这盛京城都没好生看看。我看从明日起,我们俩分头陪你四处玩一玩,可好?” 安馨还没有答应,随娇娇已经拍着手笑了起来:“好,这个好,我们也能在一起多聚几次。”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有南宫师兄在,我出门玩不带上他,不尽地主之谊不对。有他在,我跟他跟你们同行到底太过瞩目,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吧。” 宋慧没有多劝,她不过随口一说,她很明白安馨会拒绝。 随娇娇是真的遗憾,她转头看向宋慧,“宋姐姐,你这么聪明,你帮着宋二哥赶紧把案子给破了,咱们再好生玩乐一回。” 宋慧无奈地苦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谁?能够插手朝廷的公事?我这趟能够出宫,还托了安妹妹的福。你放心,但凡能行,安妹妹不会忘记来找我们玩的。” 宋慧见时辰已到,三言两语安抚了随娇娇,两人一起送了安馨出来。 外面天气寒冷,安馨不让她们多送,三人在春晖楼前告别,等安馨带着香莲走远了,宋慧才沉声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帮着表哥算计安馨真是得不偿失!她不确定有没有被安馨发现端倪,她能够肯定的是,安馨对盛京城的印象,对申国皇家和朝廷的印象坏极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是不能给安馨一个满意的交代,等她回了飞云门,绝不会对申国有半句好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无论如何必须尽快破案,不能让安馨带着坏印象回飞云门。 她转身吩咐身旁的宫女,“去,等五殿下送走了南宫公子和安大小姐,请他进来说话。” 安馨坐在马车中,让南宫翎护送着出了英王府。不知为何,她心中烦闷得很。 这种烦闷让她想要大声呐喊,中午那场痛快地舞剑之后,好不容易排遣出去的愤懑,又在逐渐的累积,让她忍不住想要发泄出去。 不对劲,安馨觉得很不对劲,她撩开车帘,叫停了南宫翎和马车。 她在英王府的胡同中下车,让随行的护卫让出了一匹马来,带上幕篱骑上马,跟骑行在了南宫翎的身旁。 那护卫跳上了马车的前座,跟驾驶马车的马车夫坐在了一起。 南宫翎自然察觉了安馨的不安,他低声问道:“怎么了?她们说了不好听的话?” “我跟你说,我可跟费御医商量了一套针灸之法,对那个宋大小姐只有好处,改日她要该登门多谢你了。” 安馨没有做声,她心中的不舒坦没有来由,她很明白跟宋慧的病情没有关系。 南宫翎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是想要回飞云门了,不舍得她们?” 安馨还是没有出声,她心中的不安也不是因为这个。 南宫翎锲而不舍,低声笑道:“要不要我出手,替你教训让你不顺心的人,多少让他吃点亏,让你出了这一口气?” 安馨摇了摇头,五皇子身旁极有可能有先天高手护卫,她不想让南宫翎惹上麻烦,对付五皇子不用动用武力。 南宫翎见安馨躲在幕篱之下,终于有了反应,他心中高兴,正要继续猜下去,异变忽起。 第九百一十一章 刺杀来临 傍晚时分的街道两旁,二楼的窗户中忽然飞出了箭支,向着安国公府的马车射去。 马车中有香莲! 不待南宫翎和安馨动作,他们的身后也响起了破空的声音。 他们身旁安国公府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南宫翎和安馨不约而同地一拍马鞍,从马背上腾空而起。 南宫翎身高腿长向上飞身翻腾,安馨身轻如燕揉身向后转身,间不容发地看向身后,他们两人的反应迅速,配合默契。 没等他们俩出手,他们身后的破空声,后发先至击中从二楼上射向他们的箭支,符纸上刺眼的符字,闪烁出鲜艳的血红色,包裹住半空中的箭支,猛地向下坠向了地面。 是自己人! 南宫翎和安馨抓在手中的符纸,稍微顿了顿,后面有人爆喝出声:“安师妹,莫要害怕!布七星阵!” 话音一落,在他们的身前身后各有三个身形从马背上飞起,向着安馨的方向飞掠而来。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熟悉的身法出现在眼前,安馨的身形高高跃起,提声答应道:“是!” 她差点喜极而泣,清风居大哥罗志超带着飞云门的师兄们来了。 南宫翎伸脚在马背上用力一踏,止住坐骑的动作,身形翩然旁落在马车顶上站定,护住了马车。他施施然背起手来,飞云门的人既然来了,他再插手,就太多余了。 安家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驱马靠拢马车,护卫了过来。 街道两边二楼的窗口上,飞身跃出四个身穿寻常短打衣裳的杀手。 罗志超的手中,接连不断有符纸飞出,从二楼上跃出的四个刺客,被符纸击中了前胸,狼狈地往下落去。 南宫翎提声喝道:“闲人退避,有刺客!” 街道中的行人惊慌地往两边的店铺退去,慌乱的人群中有人逆势而上,向着飞身出来的七人冲去。 南宫翎站在高处,略微有点惊讶,到了这个时候,杀手们还敢当街劫杀飞云门出来历练的弟子? 七星阵飞快地在街道正中结成阵法,安馨双脚倒踩七星跟随着师兄们,抽出长剑应敌。 二楼上的四个刺客,摔到在忽然空旷出来的地面上,每人都吐出了一口鲜血。 饶是受伤不轻,他们依然握紧手中的长剑,悍然翻身而起,跟着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十个人,一起对着七星阵冲了过去。 十四个人对七个人。 旁边急着躲避的行人,全都涌进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中,生怕被不长眼的刀剑误伤。有人对着南宫翎吼道:“少侠快让护卫上去帮忙,双拳难敌四腿!” 南宫翎理都没理旁人的起哄,他们看热闹,他看的是门道。 他看得分明,面前的七星阵,最弱的就是安馨,除了安馨,其他人至少都有先天下八境的武功。为首之人,跟他一样都是先天下九境,说不定内力比他还要深厚。 安馨那般小心谨慎的人,都放心地抢进了阵法,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这些人,依照来人的武功和年纪,来人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他的眼光在为首之人脸上扫过,轻易地确定了,罗志超这是易了容,带着人来申国历练,想要护着安馨? 南宫翎淡笑了起来,面对频频的意外,高掌门派出的心腹终于现身,悍然出手要护住安馨。 安家的护卫唯南宫翎马首是瞻,他们自知武功不济,连南宫翎这等高手都没动,大小姐也没有发话,他们不敢上前去给大小姐添乱。 大街上七星阵飞速转动,阵势吞吐间剑光闪烁,围攻而上的人好似分辨出了安馨是谁,不要命地围攻上去。 转瞬之间就有三个刺客倒地身亡。 南宫翎看清楚了,要不是阵法之中安馨的武功略低,拖了大家的后腿,七星阵的收割人命的速度可以更快。 安馨显然也察觉了这点,她身在其中,更是能够感受到师兄们为了将就她的境界,脚步和身法都随之慢了下来。 她心中着急,围攻他们的刺客是亡命之徒,恨不得能跟他们以命换命,她一人武功低弱,拖累众位师兄陷入险境,对她而言简直不可容忍。 她毫无保留地提起所有内力,将自己的内力催生到极致,手中的春水剑出剑的速度提升了两成。 她的速度一快,七星阵立即建功,随即就有四个刺客被人一剑封喉,倒毙在地。围攻他们的刺客见状,手中的剑招放弃了防守,悍不畏死向着七星阵攻来。 一时间,安馨成为了整个阵法的弱点,七星阵应对之间顿时艰难起来。 不等罗志超变阵,也不等南宫翎出手相助,安馨的长剑上喷薄而出一抹淡紫色的剑芒,她面前的刺客被剑芒穿透身体,洞穿心脏,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罗志超高声称赞一声:“好!恭喜师妹武功晋级!” 南宫翎的眼光亮了起来,安馨居然在对阵之时,情急之下武功突破! 这等极其罕见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安馨身上,她是有多尽责自觉,宁肯压榨自己也绝不肯拖累队友。 罗志超的一声称赞一落,安馨的脚步忽然加速,众位师兄配合着她的脚步,七星阵的运转速度骤然提升,六个师兄一起出剑,他们面前的六个刺客被一举拿下,全部受了重伤。 安馨的师兄们有志一同,都想要留下活口,杀人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追查出幕后凶手,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受了重伤倒地的六个刺客,立即挥剑长剑自戕,他们都是死士,行刺之前就没想要活着回去。 飞云门弟子的目标,转瞬之间,从杀人变成了要救人 可惜死士们的自绝的动作太快,有三人当即血溅长街,倒地而亡,剩下的三人居然做的是假动作,三人的反手自刎的动作一顿,疾身而退,就想要借机逃窜。 南宫翎哪里会然他们得逞,他手中暗扣的符纸飞出,比他更快的是从街道两旁突然接连不断地射出暗器。 暗器向着三个想要逃窜的刺客,向着罗志超和安馨等人,向着南宫翎和他身旁的安国公府的护卫飞去。 众人没想到即将完胜之时,还有这等变故,一时间手忙脚乱都忙着自保,那三个逃窜的刺客,先被南宫翎的符纸击中了肩膀,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再被后面飞射而至的暗器击中,再无生机。 有人不想让他们留下活口! 罗志超举手一挥,提声喝道:“分头追!安师妹善后。” 安馨悻悻地顿住了脚步,她不能跟师兄们一起去追,她回申国是来探亲,不是来历练。她没法来申国历练,她在申国的一举一动都关联着安家,她脱不开安家的身份。 第九百一十二章 无人可用 罗志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飞云门高十五下山历练,冤有头债有主,伤及无辜决不轻饶。” 安馨的神色更加黯然,罗大哥报出这个名号,是想要护着她和安家人! 她姓安,回到了盛京城,安家半点也护不住她!还要掌门师伯派出自己的亲卫,远天远地来护卫她。 她握起手中长剑,不甘心地仰头清啸出声,啸声声震长街,不远处六声长啸应声而起,越来越远,越来越高亢…… 安馨的武功不如其他的师兄,她的啸声先弱下,待师兄们的啸声远远地落下,她无视满大街人好奇的目光,回身提剑指向安家的护卫,提声下令道:“一半人留下报官善后,一半人送马车回去。” 她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师兄,咱们比试一回?” 安馨难得得兴起了比试之心,她武功意外晋级,又被师兄们拉下,接连遭遇的暗算和刺杀,她不想要再低调隐忍,先天下七境,勉强算得上是江湖高手,她想要向那些算计她的人宣战! 她安馨又一次逃过了袭杀,她还没有死!有本事尽管冲着她来,且看她会不会在这盛京城中,把一条小命交代在这里?! “好。”南宫翎的眼睛落在安馨的身上,他敏感地察觉长啸一声过后,安馨身上的生气重新回来了。 先前笼罩在安馨身上的举棋不定,畏首畏尾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往无前的冲天战意。 暮色降临的大街上,安馨通身上下一片雪白,手握长剑成为浊世中最为耀眼夺目的女子。 她插剑回鞘,稍微遮掩着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挥手缠卷住二楼的檐角,轻身一荡,白色的斗篷下,飞云门层层叠叠的长裙,飘飞成一朵盛放的雪莲花。 安馨在围观众人的低声惊叹中,飞身上了二楼的屋梁,转头对着南宫翎隔着幕篱嫣然一笑。 南宫翎再无停留,他从腰间抽出长鞭,跟安馨一样缠卷住身旁二楼的檐角,飞身上了屋顶。 两人同时提气飞掠,轻飘飘地在屋顶上向着安国公府飞身而去,留下身后啧啧的低叹声和倒毙在街上的十四具尸体。 安国公府的护卫按照安馨的指令,一半人驱马向前,守住刺杀现场,等着官府来人处置。 今天的事情大了,盛京城中出现刺客当街杀人,简直是蔑视朝廷的大事,安国公府好歹是朝廷的功臣,他们的马车都要被人袭击,盛京城哪里还会有安全? 谣言也在迅速地传播,安馨飞云门弟子的身份首当其冲,江湖仇杀猜测叫嚣尘上。 连五皇子元宵节被刺杀也被有心人关联在一处,安馨要成为五皇子妃的谣言,飞快地蔓延开来。 安馨提气在屋顶上飞掠,武功境界的提升,让她飞纵的速度提高了五成,她心无旁骛在高低不平的屋顶上掠过,逐渐将速度提高到了最快。 南宫翎不紧不慢地缀在她的身后,与其说他是在跟安馨比试,不如说他是陪着安馨在散心。 他太能理解安馨的郁闷了。 安馨好似待宰的羔羊,一头撞进了申国的浑水之中,是个人就能肆无忌惮的算计她,安家不仅没人护着她,她反倒处处被安家掣肘,捆住了手脚难以挣扎。 越来越频繁的算计和刺杀,压迫安馨想要奋力反抗,若不是为了安家人不被人忌惮,天胜境的手印之下,区区十四个刺客,能奈安馨何? 高十五这个名字,成为了压垮安馨的最后一根稻草,高掌门的亲卫远山远水地来了,悍然显出身形誓要护住她,彻底地激发起了安馨的争胜之心,安馨不想要再隐忍。 或者说,安馨隐忍了太久,换来的是越发明目张胆的当街刺杀,既然袭杀无法避免,她甘愿摆开车马公平一战。 以安馨的性子,如此显摆武功,必然会让她极其难受,可是清风居的罗志超都来了,她要是还做个缩头乌龟,装作毫不知情,任由其他人挡在她的前面,安馨如何做得到? 他能帮上忙的是,陪着安馨想清楚,他们注定和寻常人不同,折断翅膀泯然众人,只会让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欺到头上来,该要锋芒毕露,显露峥嵘的时候,绝不能手软。 纷争避无可避,刺杀无可躲藏。 唯一的法子是迎着算计挺身而上,拼着一腔孤勇,杀出一条血路,把看得见看不见的敌人全都踩踏在脚下。 南宫翎护在安馨的身后,不管安馨需要多长时候才能想通这些,他陪着她便是。 安馨再次遇袭的地方,距离英王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安馨跟南宫翎把盛京城的屋顶当成游乐场的时候,春晖楼二楼上,五皇子,宋慧和随娇娇一起收到了消息。 五皇子坐在了安馨先前的位置上,听完了护卫的禀报,挥了挥手,让护卫和侍女们全都下楼去了。 随娇娇吓白了一张小脸,安馨这是什么运气,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袭杀刺杀和算计? 宋慧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安馨明明都打算回飞云门,避开京城的纷争,这次当街显露武功,只怕安馨不会再隐忍,有飞云门下山历练弟子的支持,安馨只怕不肯善罢甘休,要一一清算对付她的人。 她来不及多想,就对五皇子说道:“表哥,你赶紧去找我哥,让他无论如何尽快结案。你再进宫去一趟,跟皇上禀报,安馨原本想要回飞云门,反复挑衅,恐怕安馨不会善罢甘休,要推迟回飞云门去了。” 五皇子不想去,安馨推迟回去有何不好,他或许还能有更多机会? 他拨浪鼓一般地摇了摇头,他一边起身穿靴子,一边不悦地答应道:“我不去,这些人胆大妄为敢惹上安馨,正好给表弟提供了更多的线索,趁机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这就出门去盯着,十四个刺客,光天化日之下,莫非是以为申国没有王法了吗?这么多人,我不信他们会来无影去无踪,但凡有蛛丝马迹,我不会放过他们。” 宋慧着急了:“表哥,你去作甚?飞云门已经追查下去了,你不要去添乱。” 五皇子穿好了鞋子,站起身来,他半句都不想听宋慧说话,“那又如何,飞云门的人,追着活人去了,留下的死人也不能放过。我邀请安馨来英王府做客,出了这等事,我自然要管。” “你不想要让人怀疑,是我和你跟英王府联手,想要对付安馨,跟安家和飞云门结仇吧?” 宋慧沉默了,她手中无人可用,表哥不听她的劝告,她借不到力,困在后院,无法可想。 罢了,安馨武功突破,想要出一口气,难道她还要劝阻安馨,跟她一样忍气吞声,不得开心么? 第九百一十三章 谁在闯祸? 随娇娇看着五皇子飞快地带着人走了,担心地转头问道:“宋姐姐,安妹妹不会有事吧?” “不会。”宋慧笃定地说道:“安妹妹飞云门的师兄来了,说不定还有先天高手也来坐镇了,这个时候,谁想要对付安妹妹,谁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安妹妹比咱们两个都小,一个十三岁的先天下七境的高手,只怕是连南宫翎都犹有不如,我要是飞云门掌门,不计代价都要保住安馨,这等天才弟子,向来是可遇而不可求。” “一旦出现,飞云门绝不会容许她半途夭折。” “我是怕安馨接连被人算计,心中一口恶气急欲发泄,飞云门要是洞悉了这个,想要如了她的心愿,盛京城只怕要血流成河。” 随娇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怎么会?” “怎么不会?”宋慧的眼光中闪过一抹决绝,“但凡是与之牵连的人,通通剔除,断绝了安馨的退路,她再也回不来申国,日后也只好乖乖的留在飞云门。” “人都说巧兔三窟,安馨在飞云门,申国和暗黑森林,原本也有三窟,怕就怕,飞云门破釜沉舟也要让申国这一窟给废了。” 随娇娇听懂了。 她想了想,低声跟宋慧商量道:“不如我回府去,跟我二哥哥说一声,让二哥哥去找你哥,让他尽快结案?” 宋慧笑了起来,“不用你回去,你让人送信回去,跟你二哥说一声,安馨跟我们俩人说过,她想念飞云门,打算要回去了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说。” 随娇娇见事情比她想象的要简单,立即答应下来,提声叫来等在楼下的巧灵,写好了信笺,让巧灵送了回去。 安馨还没有回府之前,安家也收到了消息。 跟随安馨的护卫首领,自认护卫不力,没能替大小姐御敌杀敌,派人去报官之前,先派人抄小路回安国公府报信。 这里面有个缘故。 护卫安馨回来的飞云门弟子,把安馨送到之后,为了避嫌并没有在安国公府停留,他们一出了安国公府就隐了身形,各自在盛京城中的管事手中,领了新的任务出去历练去了。 要是飞云门的弟子还在,丰饶山庄被人偷袭,哪里会死伤如此惨重。 这一趟出来,他们这些护卫自觉无法像飞云门的弟子一样护住大小姐,不但丢了安国公府的脸面,还有成为大小姐和南宫公子拖累的嫌疑,简直是失职。 如今出了事,哪里还敢隐瞒不报? 新任安国公安志坚收到护卫禀报,不敢自作主张,叫上安怀信和安怀德,一起去了芳华园,把今日安馨出府做客,遇到的种种事情毫无保留地禀报给安修。 安修背靠在罗汉床上的一堆软垫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安志坚。安志坚在他老爹责备的眼神下,低下了头,惭愧地承认道:“爹,是我错了。” “事已至此,我认错也没什么大用,得要赶紧想办法应对过此事,不能让安馨总在外面闯祸。” 安馨总在外面闯祸? 安修瞪圆了眼睛,他伸手从背后抓起一个软垫,猛地向安志坚砸去! 软垫砸中安志坚的脸面,‘啪’一声轻响,落到了地上。 安志坚难堪地涨红了脸,他抬眼看向他爹,低声抱怨道:“儿子有错,爹尽管责罚,何苦自己动手,让身体受累?” 安修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要脸的龟儿子,安馨总在外面闯祸?她才回来多久,出门去过几次?你不是来向老子讨教,你是想要趁机气死了老子,好让安家落在你的手里,好让你为所欲为!” “安家的祸事,不是你娶的媳妇闯的?不是你自己闯的?不是你们两个闯下祸事殃及安馨,你还有脸跟我说安馨总在外面闯祸?!” 安修忍不住又暴跳如雷:“要不是安馨,你和叶氏闯下的祸事,你的两个儿子还会有命在?!你要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你可以跟着叶氏赶紧去死!老子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安志坚的脸色变得煞白,他起身跪倒了地上:“爹,儿子说错话了!你要儿子去死,儿子不敢不死。等儿子将功折罪,把这事处置妥当了,自当以死谢罪。” 他这话一说出来,安怀信和安怀德哪里还坐得住,两人起身跪在了安志坚的身后,安怀信沉声求情道:“阿爷,爹爹千错万错,罪不至死,一家人自当同心协力度过难关。” “还请阿爷先不要追究爹爹言语中的过失,让爹爹把话说完,若是爹爹处置不当,还请阿爷吩咐,我们自当听令而行。” 安修一言不发。 安志坚赶紧低声解释道:“儿子自知犯错在先,连累了馨姐儿和两个哥儿。” “儿子担心的是安馨当众显露了武功,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只怕会派出武功更高的人来对付她……” “屁话!”安修半点不留情地喝骂道:“安馨不显露出武功,如何能救了你的两个儿子?” “分明是你姑息养奸,纵容叶氏养虎为患,你的两个儿子在家守孝,安馨出门去替你们挡灾,你们一起跪在这里意欲何为?” “是不是想要拱手送上安馨的性命,让外面的敌人好放你们一条生路?呸!我没有你们这等软骨头的子孙!老子但凡能够起身,立即就会进宫去向皇上喊冤,自请带人查案,不将仇家找出来,誓不罢休!” “安志坚,你连安馨都护不住,还想要替安志国报仇,真他妈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说,你是不是觊觎老子的安国公爵位,里应外合,十年前跟卫国的奸人合谋,通风报信算计了你的亲弟弟?!” “老子被你气死之前,你跟你老子说句实话,让我去见你弟弟的时候,也好让他找对报仇的对象!” 安志坚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他一边磕头,一边悲痛地赌咒发誓道:“爹,我此生最大的污点就是叶氏!我若有半点图谋想要害了二弟,我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日日被油锅煎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爹,二弟的仇我要报,安馨我也要护着,爹,你信我,你信我!你若不信,我宁肯此刻便死!” 他说完这话,凝聚起全身的功力,抬手便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这一掌要是拍实了,他恐怕要当场丧命。 安怀德奋不顾身地伸手抱住了他爹的胳膊,安志坚伸出了左手,安怀信抢身上前抱住他的左手,安志坚还想要以头抢地自戕,被两个儿子卡住了两只胳膊。 安怀信和安怀德齐声哀叫:“爹!” 安志坚奋力挣扎,安怀信和安怀德眼巴巴看向了安修。 第九百一十四章 榆木脑袋 安修‘嗤’声不屑地轻笑了起来,“你们父子三人,在我面前演这场戏,以为我傻了?你们想要他不动,点住他的穴道不就行了,这样装模作样想要吓唬谁?” “你们用这等苦肉计,是想要让我同意交出安馨,还是想要赶走安馨?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连安馨都护不住,以后还有谁,会愿意跟着你们上战场去拼命?” 安修的暴脾气,在芳华园中养了两日之后,完全爆发了出来:“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外面的那一帮子御史可不会知晓,安馨出门是为了配合五殿下的计策,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今日你们胆敢做缩头乌龟,对自家人动手,明日御史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安馨和安家淹没,让你们自身难保!” 眼见一味的顺从不是办法,安怀信放开安志坚,从地上爬起身来:“祖父,我们父子三人,从没想要欺瞒你。” “来之前,爹也没跟我们透底,我和二弟抱住爹爹的胳膊,也是看你盛怒之下,不敢点住爹的穴道,忤逆了你的心思。” “祖父身在病中,更该心平气和好生说话。” “你不忿爹爹护着阿娘,你也不想想,阿娘犯下那样的错,阿爹都会护着,大妹妹救了我们兄弟,她半点过错都没有,爹爹怎么会不护着大妹妹?” “先前是阿娘对不起大妹妹,逝者已矣,什么仇怨都该了了,不管缘由是什么,我们活着的人,还要跟大妹妹一起面对危机,不能让大妹妹孤立无援,一个人挡在我们的前面。” 他这几句话,让安修缓下了暴怒的情绪,他的眼光落下再次看向安志坚。 安志坚赶紧说道:“爹说得对,我这就进宫去,绝不能让馨姐儿名声有损。” “要是皇上派我去追查凶手,我就找周管事索要飞云门在盛京城历练的弟子名单,我跟他们联手,誓要给馨姐儿出了这口气。” “馨姐儿飞云门弟子的身份,咱们避不开,也不必避开,咱们立身正,不参与朝廷纷争,但任谁想要欺上门来,飞云门就是我们的后盾。” “儿子不会不识时务,为了一个白白的名声,误了自己人的性命。” 安修没有说话。 安志坚伸手拨开安怀德抱紧他胳膊的手,再次俯身行礼道:“爹,儿子会找机会跟安馨道歉,叶氏毕竟是我的妻子,她的错便是我的错,无论如何,叶氏算计馨姐儿是事实。” 安志坚没有解释他为何要说安馨总在外面闯祸,就让他爹以为他是口误就是。 在安志坚的心中,他拔除了郭尚德,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已然断绝了诚王一派的算计,接连的刺杀未必不是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的手笔。 若是,就是安馨在护国公府胡乱出手教训乔巧巧惹下的祸端。 元宵节,安馨跟着南宫翎救下了五皇子,未必不会让明王一派和诚王一派不满,因此招来祸患,跟安国公府有何关联? 他爹光想着维护安馨,就忘记了安馨天煞孤星的名声,他担心安馨在外面闯下祸端,何错之有? 他不想再跟他爹掰扯,等他入了宫,向皇上讨了差事,沿着那么多的死士追查下去,等他清查出来此事跟叶氏跟他无关,他再来解释也不迟。 安修哪里会不知安志坚的心思,他轻哼一声:“你别寒了馨姐儿的心,叶氏算计馨姐儿,你不肯处置叶氏,馨姐儿心知肚明。” 他伸手指向安志坚父子三人:“换做是你们如此被自己人算计,扪心自问,你们会怎么想怎么做?先天下七境,你们父子三个,这辈子能有馨姐儿的本事?还不趁她在家,把她的心给焐热了。” 安修劈头盖脸的斥责,让安怀德忍不住了:“阿爷,大妹妹不是那种人。” “你说,馨姐儿是那种人?”安怀德不开口还好,他一说话,安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馨姐儿是糯米团子,任由你们搓圆捏扁?” “你们三个,有谁胆敢在闹市清啸出声,耀武扬威?” 安修的手指头逐一点向面前的儿孙,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们以为安家的后院还能关住她?我们这些人,若不是跟她有血亲关联,你以为她还会再多看你们,甚至是多看我一眼?” “我们这些人,除了拖累她对她还有何用?” 安怀德低声解释道:“大妹妹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是她的亲人,就算我们百无一用,她也不会嫌弃我们。” 他为了让安修相信他的说话,特意强调道:“大妹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武功低微,也没有劝过我,不要给母亲尽孝。” 安修暴脾气又上来了,“滚出去!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安怀德闭上嘴巴,俯身行了一个礼,果真转身出门去了。安修见安怀德听话,气恨之中到底没有再斥责他。 安志坚赶紧提声说道:“爹,事不宜迟,我先进宫去面圣,等我回来,再来跟你商议,怎么焐热了馨姐儿的心。” 他不等安修答应,转身就走,转身之间,对着安怀信挥了挥手。 安怀信会意,他上前几步,捡拾起地上的软垫,对着安修笑道:“阿爷,我回来的晚,家中事情你跟我多说说,我也好听得更明白些。” 他伸手给安修在背后重新垫好垫子,低声问道:“阿爷,你是担心大妹妹,会对咱们心怀怨恨吗?” 安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缓和了情绪,对着最疼爱的大孙子,低声教导道,“怨恨?她只用熟视无睹,日后就够我们麻烦的。” “先天下七境,她才多少岁?等她成就了先天,甚至是成为了飞云门的长老,申皇会怎么想安家?其他勋贵人家又会怎么想安家?” “不用其他人帮忙,以飞云门的手段,安馨一人就能对他们形成威胁,你说说安家要如何在申国立足?不让人忌惮?” “你那个糊涂的爹,会不会跟你那个糊涂的娘一样,以为设计安馨,让安馨无法成就先天,或者是让安馨嫁人,就能让安馨去祸害别的人家?” “我跟你说,安家日后能够依靠的只能是安馨。” “安馨武功越高,越是挂念安家,安家就越是安全。安家只有跟安馨紧密相连,密不可分,申皇和其他人才会忌惮安馨和飞云门的报复,不敢对安家动手。” “这个道理,不对你爹明说,他不会转过弯来。” “你大妹妹没有回来之前,没有人会以为她会是个威胁。等她走了之后,没有人会忘记她的双重身份。” “安家从今往后,依仗的不只是对皇上的忠心,还得要依仗安馨和飞云门的武力,确保安家稳如磐石。” 安怀信听懂了,他点了点头,低声劝慰道:“爹爹未曾不明白阿爷的心思,这话好生跟他说,他自会明白。” 一说起这个安修就来气,他苦口婆心跟他的傻儿子说过多少回,安志坚的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开窍过? 第九百一十五章 无限痛悔 安怀信不等安修发火,接着劝慰道:“爹爹对阿娘执迷不悟,对外面的人,哪里有那么深的情分?” “阿爷,这事事关安家的生死存亡,我爹不会犯糊涂,你看他对郭尚德不是就没手软吗?” 安修不满地哼了哼,到底没跟安怀信说郭尚德还活着。他已经有了一个犯浑的儿子,不想再要两个对叶氏愚孝的孙子。 安修没有留安怀信,他挥了挥手,对安怀信说道:“去,出去把你弟带走,好生跟他讲道理,想通了再让他来见我。” 安怀信答应一声,出门带着安怀德走了。 等两人走远了,樊夫人从隔壁的碧纱橱中走出来,缓步走到安修的床前坐下,轻声问道:“你真的怀疑是叶氏怂恿坚儿,勾连魏国公害了国儿?” 安修的眼光闪了闪,梗着脖子对老妻说道:“我是不是这么想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安馨会不会这么相信?” “你儿子的那个德行,但凡是有人挑拨离间,你说馨姐儿会不会相信?馨姐儿要是相信了,你猜她以后还会不会出手护住安家?” 樊夫人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那要怎么办?先前安馨还问过我规矩要如何守?她定然以为我们跟她不贴心。不行!等她回来,我要跟她好生说说话。” “没用了。”安修叹息道:“光用嘴说没用了,我打算把在卫国安插的那些人都给她,要让她明白,我们始终没有放弃给她的爹娘报仇。” “先让她安个心,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安馨没想到罗志超当众喝破她武功晋升,会让安家人差点人仰马翻。 她跟南宫翎站在距离安家两条街的楼顶上,半点都不想要回去安家。 她没有在安家感受到家的温暖。 先前樊夫人留她在晴朗居住过几日,那个时候感觉还好,等她从护国公府回来,装病留在了馨宁院中,樊夫人省去她晨昏定省,她埋头设计‘画像框’,想办法画出画稿之后,她跟安家的关联就少了。 她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府中,除了叶夫人,除了画稿,她与他们几乎没有交集。这其中有她的缘由,也有他们刻意要避开她。 他们想要瞒着她的事情太多了,巴不得不要理会她。要不是为了却‘她’的心愿救下安家,要不是叶芳华算计她,她才懒得管安家的闲事。 南宫翎见安馨望着安家的方向半晌不出声,终于提声提醒道:“你若是不想要回去,我陪你出城去散散心?” 安馨侧过脸,瞧见南宫翎一脸的关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大哥让我留下来善后,我走不得。” “没事,我……”不等安馨说下去,他们脚下的瓦片传来异响。 有人偷袭! 两人默契地左右一分,从储物袋中刷出暗器脱手而出,从下面仗剑冲出的人,还没看清楚楼顶上的两人人影就被暗器击中落了下去。 南宫翎间不容发地刷出防护阵盘撑开了防护阵法,来人胆敢对他们动手,定然是有备而来。 他的防护阵法一撑开,楼下的街面上,就出现六个手持弓弩的人,他们一言不发直接激发弓弩的扳机,雨点般的箭支向着南宫翎和安馨倾泻过去。 在这六人的掩护下,有十几个人,从他们身前身后翻身上了屋顶,还没靠近他们,手中的一把把暗器脱手而出,向着他们两个激射而去。 安馨冲进了南宫翎撑起的防护阵法中,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挡在南宫翎和她的面前,她怒不可遏地开始缔结手印。 一而再,再而三的袭击刺杀,让安馨出离愤怒了。 她和南宫翎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对他们紧追不放,必要置之死地而后快?老虎不发威,他们都当她是软柿子? 她手中的‘握’字手印在飞快地结印,她的眼睛扫过楼下楼上,看向围攻他们的陌生人,她和南宫翎跟他们无冤无仇,不管他们受谁人指使,想要他们两人的命,她就要让他们先去死。 安志坚带着随从转过街角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房顶上,南宫翎和安馨连同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正在被二十来个人围攻。 箭支和暗器向着三人夺命而去,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见到安馨在她的眼前送死! 生死危机之下,他瞧见安馨居然在手舞足蹈地跳舞?! 他进宫面圣,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距离太远了,他来不及飞身相救,情急之下,他提声暴喝一声:“住手!” 没有人听他的喝令住手! 安馨的手印缔结完成,她的两手用力握下,漫天的箭支暗器之下,那些围攻她的人,忽然之间,一起软倒在地。 安志坚来不及思量这些人的异样,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已经射向安馨和南宫翎的箭支暗器,完了,他们两个人要死了! 他的脑中一下子闪过无数个念头。 是谁要杀了安馨和南宫翎?是江湖仇杀?是皇上?是明王?是诚王?...... 安馨和南宫翎死了,飞云门和天鹰宗必然不会干休,所有的事情都会清查出来,安家逃不掉了...... 皇上一定会让他们做替罪羊,不,不是替罪羊,是他一念之差,害了所有人! 灭顶之灾兜头罩下来,他浑身冰冷入坠冰窟,平生的遗憾涌上心头,最清晰最刺痛的一个骤然停留在他心头,让他猝不及防地痛悔不已: 他错了!为了一个叶氏,他没有护好二弟唯一的子嗣。 他爹说的对,他该死!他就是安家的害群之马! 无限的悔恨涌上心头,他都做了些什么?他非要等安馨惨死在眼前,才肯承认他的颜面比不上安馨的性命更重要! 他用力地睁大了眼睛,都是他的错,他要看清楚他的过错造成的过失,等他死了也好向二弟忏悔赔罪! ‘叮叮叮’的轻响重响连成了一片,凶猛而至的箭支被傀儡武士挡住,那些暗器击中南宫翎撑起的防护阵法,形成了暴雨如注般的声响,转瞬之间,所有的声响消失,安志坚的耳边寂静一片。 仿佛是雨过天晴,安馨和南宫翎依然站立在楼顶上,那些让人揪心的暗器,落在了距离他们的三尺之外。 神乎其技! 安志坚从来没有想到过,世间还能有如此武功,能无形之中护住人的性命!太好了,安馨和南宫翎还活着! 他倏然回过神来,用尽全力忍住心中的庆幸和喜悦,飞快地驱马向前,一边拍马而至,一边提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受伤?” 安馨警惕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提声答应道:“还请安国公谅解,方才实在是无法住手,一住手就是身死道消,我们都还不想死。” 他们刚刚遇袭,安志坚就带人出现在这里,若是巧合,也实在是太巧了。他若是想要趁机大义灭亲,今日就是你死我活,她绝不会客气。 第九百一十六章 神仙手段 他想要的是刺客住手,他什么时候让他们俩住手过? 安志坚用力勒住了坐骑,安馨警惕的神情,让他心生警觉,他刚才的喝令分明是想要让围攻他们的人住手,他怎么可能让安馨停止反击! 莫非安馨以为是他指使人偷袭她? 安馨和南宫翎紧绷警惕的神情,让安志坚心中苦涩一片,是他素行不良,咎由自取,安馨根本不信他! 他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但凡他行事有半点不妥当,让安馨察觉到了危险,她会不会一言不合,杀他像杀那些刺客一般,绝不手软?! 他骑马到了近处,看得一清二楚,那些软倒在地的刺客,已然没有了生机,这些人都是安馨杀死的?先前他分明没有瞧见南宫翎有大的动作。 安馨那样舞动一下,就能远距离杀人?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跟安馨多说,他赶紧提声说道:“刚才的截杀,我都看见了,这些人死有余辜,你们为民除害,值得嘉奖。” “来人。”安志坚提声对随从喝令道:“即刻去报官,将你们所闻所见,向官差如实禀报,让他们来处置。” “去府中,让世子带人来看守这里。” 两个随从答应一声,调转马头,分头抄小路去官府报官,去府中报信去了。 安志坚伸手向后一招,对其余的随从说道:“你们守在这里,不许闲人靠近,但凡靠近者就是这些人的同伙,格杀勿论。” 其他随从听令而行,驱马上前,守住了现场。 正是晚膳时分,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多,倒是两旁的酒楼上,食客众多。 众人惊险地看了一场刺杀,瞧见安家人出来主事,倒也并无异议。 这里距离安国公府一条街,街坊们对新任安国公熟口熟面,自然信的过。 连屋顶被人撞了一口大窟窿的掌柜,出来瞧见了新任安国公,一颗提起的心都放了下来。有安国公世子,不,有安国公在,他的损失,日后可以找这些杀千刀的刺客要回来了。 安志坚做完了这些,重新抬头看向楼上,提声对安馨和南宫翎说道:“我这就进宫去禀报皇上。天子脚下,出现这等祸患,绝不能容忍,定要想方设法清剿干净。” “你们先回府去,官差若有不明之处,自会去府中问询。” 安志坚这话当众说出来,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刺客对付的就是安国公府的人,难怪一下子就没了性命,身上连半点血迹都没有看见。 安国公府有神仙门派的弟子往来,说不定他们瞧见的就是神仙手段。 这边厢,一众食客发挥想象力,边吃边聊。 那边厢,南宫翎低声对安馨说道:“应该不是他,就算是他也不怕,还有我在你不会孤立无援。” 安馨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申国的水太深了,不停的算计和刺杀,让她摸不准风究竟是从哪里吹来?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说不定四面八方的风都在吹,才吹出了如此乱象。 申皇治理下的盛京城,人心浮动,手段狠辣,出手就是性命相搏,实在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安馨和南宫翎一起回了安国公府,无声地跟南宫翎挥了挥手,直接回了馨宁院。 她不觉得她需要跟其他人禀报行踪,她今日遭遇的事情极多,说不定牵连极广,安家人为了自保,说不定就要把她推出去,跟她划清界限。 她不说,他们不问,他们的皇帝追究起来,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香莲已经回来了,安馨用过了晚膳,照旧去做晚课,等她做了晚课出来,飞云门和安家的消息都来了。 安馨先看飞云门的消息,今日送来的消息极其简单,只有短短的四条。 第一条是,丰饶山庄刺杀乃平安侯程越泽设计,嫁祸给定远侯府。 第二条是,元宵夜刺杀来定远侯汪铭设计,嫁祸给平安侯府。 第三条是,今日的两场当街刺杀,矛头都指向申国三流江湖门派,先一次乃平安侯府所为,后一次是定远侯府指使。 第四条是,尚未发现庆国公府,护国公府,宁国公府,安国公府和勇毅侯府参与刺杀之事。 安馨的脸色沉了下去,这么说来,申皇的皇子中明王和诚王两派都对她动了手,显然他们两派都把她当成了是英王和五皇子一派,想要趁早杀了她,免得她日后碍手碍脚。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们三派想要争夺皇位,自去争夺好了,设计到她的头上,这是看安家软糯,看她年幼好欺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安馨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她忽然涌上极其猛烈的报仇之心,恨不得即刻出门杀去平安侯程家和定远侯汪家,让这两家鸡犬不留。 她有这个本事。 今日她试过了,只要她锁定了目标,她就能得手,她谁也不用怕。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悻悻地闭上了眼睛,她不能动手,为了安家,为了飞云门,她得要忍下这口气。 忍字头上一把刀,刀刀割向自己的心头,安馨的心中难受极了。 忍耐的痛楚让安馨没有多想,为何飞云门的消息中,没有了其他的内容? 安馨下意识地觉得,查清这四条消息,耗费的人手绝对不会少,飞云门在盛京城中的人手能有多少?实在不能苛求太多。 安馨收起飞云门的消息,抬头看向了身旁的香莲,香莲伸手给安馨斟了一杯蜜水,站在罗汉床前低声禀报道:“姑娘练功的时候,老夫人使了人过来禀报。” “安国公面圣回来了,说是皇上盛怒,给宁平候宋承平添加人手,把盛京城中袭杀案都交给他一并办理。京兆尹诸葛正祥被皇上责令清查闲杂人等。” “宋大小姐让人来传话,那十四个袭击我们的人,五皇子亲自督查,已经被官差查出来,是江湖门派的人,是哪个江湖门派没说,说是怕泄露了消息要保密。” “世子也让人过来传话,袭击姑娘和南宫公子的人,也是江湖人士,不过还没查出是那个门派,倒是他们的死因,世子很是好奇,仵作说他们的身上都没有伤痕,不知是被何所伤?” 安馨静了静,她可不想跟他们答疑解惑,她对着香莲吩咐道:“日后有人再问,只管说是神仙手段就是。” 香莲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安馨从起居间回到寝房,刷出傀儡武士,用‘灵血’撑开防护阵法,坐到床上,心无旁骛开始调息。她武功刚刚晋级,很应该闭关巩固境界,府中没有条件给她闭关,半夜的打坐聊胜于无。 安馨提起内力,全力催动真气,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奔腾的真气,在经脉中顺畅地运行。与晋级前相比,她的经脉更加粗大柔韧强健,真气增多了将近五成,真气运转的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意外之喜。 犹如满天的乌云之中出现的阳光,极其清楚地为她指明了方向。 俗世红尘不值得她留恋,她很该专心一意回门中修行,尽快晋升先天,踏入仙门,让一众算计她的人高山仰止,一想到曾经袭杀过她便胆颤心惊,生怕她秋后算账。 第九百一十七章 现学现用 她会不会找他们算账? 不会,他们如此胡乱树敌,等不到她来找他们算账,他们就会在相互算计中自取灭亡,她的时间不该浪费在他们的身上。 安馨在反思之中,一遍遍地运行周天,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 梧桐苑中,灯火通明,除了安馨和安修,安家人都来了。 书房中,费御医和南宫翎正在小声地商议。寝房外,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 樊夫人守在起坐间,焦急地对青叶吩咐道:“快去,快去馨宁院,赶紧把馨姐儿叫过来。” 没等青叶答应,南宫翎一脚踏出书房,提声说道:“樊夫人,晚辈去请安师妹,你们去请,只怕要被阵法误伤。” 樊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为了穆燕飞肚子里的孩子,她再也顾不上太多,她赶紧答应道:“就按你们商议好的办,救人要紧,其他的先不拘一格。” 南宫翎答应一声,跟着安怀德急匆匆地走了。 樊夫人起身下了罗汉床,出了起居间,想要去书房,见着等在游廊上的费御医,疾步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费御医,可有法子救我孙媳妇?” 费御医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这个时候樊夫人想的是要救孙媳妇,安家人果真厚道非常。 他低声答应道:“世子夫人突然流血发作,小少爷的头若隐若现始终不肯出来,少夫人保胎至今殊为不易,还要想法子尽快让小少爷出来才是。” 费御医轻描淡写,没打算跟樊夫人多说。 樊夫人心急如焚,还想要知晓更多:“先前说要馨姐儿赶紧来,是她才能帮上忙吗?” 费御医点了点头,闭紧了嘴巴。 他没敢跟樊夫人多说,南宫公子说他会一门武功,只要教会了安馨,就能想法子让小少爷平安落地。 学会一门武功是何等艰难之事,就算是学会一招半式也不会容易。 要不是南宫公子跟他辨症一样,都认定是小少爷被脐带缠绕,强行把小少爷拖出来,极有可能会让小少爷闭气丧命;要不是他见识过南宫公子的神乎其技,他绝不会同意这等疯狂的提议。 他来安家之前已然知晓,安馨接连遭遇两次袭杀,当众大开杀戒。他不敢相信这等情形之下,安馨还能静下心来学会武功救人。 他年纪大了不敢冒险,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保住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且让南宫翎和安馨试试看。成了,有他的一份功劳,败了,也有人和他一起分担过失。 馨宁院中的灯火点亮了。 香莲一边迎着安怀德和南宫翎进了起居间,一边低声禀告道:“姑娘向来不要人值夜,元宵夜之后,更是吩咐,她没有主动出来,连她的寝房都不能有人靠近。” “刚才来请姑娘的青莲不相信,见呼叫姑娘不应声,刚一伸手拍门,就被反弹飞起来,撞到了地上,半天都起不了身。” “再等小半个时辰,卯时正,姑娘也该起身练功做早课了,二少爷和公子不如先等一等,我去斟两杯茶进来。” 南宫翎抬手止住了香莲,“不用了,我有法子叫醒你们姑娘。你们俩先出去,我没叫你们不要进来,听见异响不要担心,最多两炷香,安师妹就会出来了。” 安怀德早就知晓大妹妹跟南宫翎亲近,他对着香莲点点头,率先出了起居间。 等他们走了,南宫翎没有急着刷出阵盘闯阵,他不想跟守护阵法的傀儡武士比试。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从季晨阳身上得来的那只玉笛,贴上一张笛膜,开始吹奏起来。 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正是他跟安馨去往暗黑森林的路上,他见安馨研习过的《无上妙音》。 不,他没有见过《无上妙音》秘籍,可他看见过安馨把玩笛子,他把她的手势全都记了下来,此刻吹奏起来,竟然丝毫不差。 安馨在入定中,忽然就听见了极其熟悉的乐音。《无上妙音》? 不对,乐音中没有杀气,只是单纯的乐曲而已,天底下要是谁还会吹奏这个曲子,她相信非南宫翎莫属,他是想要叫她出去? 安馨缓缓收功,她静静地聆听了片刻,忍不住心中叹息,真是个妖孽!她在他面前都没有吹奏过《无上妙音》中的曲子,他就能偷偷学会了这个! 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 天还没有亮,这个时候,他在外面吹奏这个,用脚趾头想都是有要事。安馨没有耽误,起身收起傀儡武士,收起‘灵血’和阵法,点亮了灯火。 灯火一亮,香莲高兴地叫了起来:“姑娘醒了。” 安怀德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么简单就把大妹妹叫醒了?早知如此,随便让人吹一曲,不就把大妹妹叫醒了?南宫翎先前还跟他们说会听见异响,简直就是吓唬人。 南宫翎停下了吹奏,安馨拉开了房门,她扫过他手中熟悉的玉笛,淡声问道:“找我有事?” 南宫翎扫过安馨身上的斗篷,满意地笑了:“找你救命。” 他收起玉笛,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武功秘籍,快速地翻开到其中的一个篇章,“你先学会了这个,就能去救人了。” 真是稀罕,救人之前,还要现学现会武功。 安馨伸手接过武功秘籍,垂眼一看《缩手篇》?她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多问,站在原地快速地浏览了三页纸的功法,然后逐词逐句仔细地看过了一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伸出了右手。 安馨按照功法的要求,将真气凝聚在手掌的每一个关节之上,驱动真气用力收缩,‘啪啪啪’爆豆一般的轻响,响了起来。 安馨的右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原先七成左右的大小。 她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右手,多少有点叹为观止,要不是她武功晋级,她做起来不会这么得心应手。 南宫翎无声地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安馨一定能够做到。这个世间,只有她能跟他一样,可以快速地活学活用。 他轻声问道:“还能动吗?” 安馨的手指头应声动了起来,动作虽然没有正常的情形下自如,一般的动作还都能做到。 南宫翎满意了,他低声问道:“能坚持两柱香吗?” 安馨点了点头,“能。” “好了,这本秘籍先给你修习。”南宫翎轻笑着说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梧桐苑救人了。” “你大嫂难产,我和费御医都担心,你的小侄儿在你大嫂的肚子里,被脐带缠绕住出不来,你要去救你的小侄儿一命。” ‘啪啪啪’又一阵轻响,安馨的右手恢复成了原状,先前她就有预感,穆燕飞生产不会容易,此刻担忧成真,她一言不发跟着南宫翎就走。 第九百一十八章 安馨救人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他这一番说话,寻常人多半听不懂,安馨半句都没问,这就都懂了? 安馨能有什么不懂的。 胎儿在母腹之中全靠脐带来呼吸,脐带绕颈就是南宫翎所说的脐带缠绕中,最凶险的一中。缠绕的脐带长还好说,稍微短一点绷紧了,极有可能让胎儿胎死腹中窒息而亡。 救人如救火。 安馨跟着南宫翎出门,对安怀德点了点头,三人提起武功,往梧桐苑飞掠而去。 梧桐苑中,穆燕飞再也忍不住疼痛,低声地呻吟起来。 她性子刚强,先前的疼痛还能用尽全力忍住,她很明白腹中的胎儿还没有满月,她一叫起来,外面的人定然更会着急。 可是潮水一般涌来的疼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终于连绵成接连不断的浪潮,彻底地淹没了她,她在昏沉的疼痛中,一声声的呻吟逐渐高昂起来。 安馨进梧桐苑的时候,首先听见的就是穆燕飞痛苦的叫喊。 没错,叫喊! 穆燕飞一开始呻吟,就迅速崩溃成了叫喊,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都痛不可当,她要是不叫喊出来,她要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死了。 安馨直接从梧桐苑的十字甬道冲进了起居间,进门就脱下了斗篷,转进了穆燕飞的寝房。 等在廊檐上的费御医还来不及跟她打招呼说话,她已经在寝房中提声吩咐,“快,给我仔细洗干净右手。” 安馨的左手已经抵在了穆燕飞的肚子上,她的内力轻轻一吐,真气慢慢地往穆燕飞的经脉中一送,穆燕飞犹如在烈火的烧灼中,遇见了一抹清凉。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穿着一身单衣,一尘不染的安馨,镇定地站在她的面前,淡定地笑道:“大嫂,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 穆燕飞满头满脸全是汗,她张开嘴猛烈地呼吸着,绝望的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希望,安馨她娘救过叶夫人,说不定安馨也能救她一命。 她用尽了全力,低弱地答应道:“好......我信你。” 说话间,穆燕飞的大丫头青莲已经给安馨洗干净了手,安馨转身吩咐青莲:“再端两盆清水来,给你家夫人,嘴上咬上一块干净的布巾,别让她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安馨等穆燕飞咬住了干净的布巾,才对她说道,“你放轻松别害怕,等一下你听我号令。” 穆燕飞说不出话来,努力地点了点头。 安馨放开左手,右手遮掩着储物袋,刷出一把新的鬃毛牙刷,用皂粉重新把右手的指甲缝刷洗干净,在清水中洗干净了手,让人从暖窠中倒出温开水,彻底地冲洗过一遍,才站到了穆燕飞张开的两腿之间。 她提声吩咐一左一右两个产婆,“等一下,我叫少夫人用力的时候,你们一人给少夫人揉搓肚子,让她用力生产,一人接替我的位置准备接生。” 到了这个时候,给穆燕飞接生的两个产婆也没有了更多的办法。 五个时辰了,她们用尽了手段,无论怎样在穆燕飞肚子上揉搓,少夫人肚子里的胎儿就是下不去出不来。 此刻有人愿意来主持大局,发号施令,替她们承担重担,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产婆一齐答应一声,一人退开站到了穆燕飞的身旁,另一人也让开了位置,让安馨仔细查看究竟。 安馨把产婆挡在在右侧身后,‘啪啪啪’一阵轻响,她的右手小了下去,她并拢五指从穆燕飞敞开的宫口中探了进去。 她轻轻地转动手腕,让温热的鲜血湿润手指的手背,然后,她摸到了胎儿温热的头颅,她缓慢地推动那个小头颅,往上进入更为宽敞的空间。 她的手指轻缓的张开,往前摸向头颅下的脖子,一下子就摸到了缠绕在上面的脐带。安馨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的运气真好,南宫翎正好学了缩骨功,带来了秘籍教会了她,她有机会有能力救下他或者是她。 她闭上了眼睛,专注在右手的动作上。 一波一波的宫缩还在不停地催动,安馨静下心来,随着宫缩一推一缩的动作,用手指头一圈一圈又一圈,轻缓地解下胎儿脖子上的脐带。 等她摸到胎儿光滑的脖子的时候,她欣喜地张开了眼睛。 她对上的是青莲长大嘴巴,惊恐而泪流满面的脸庞,安馨笃定地笑了起来,“你放心,你家少夫人和小少爷有救了。” 青莲愣住了! 她给大小姐多端了一盆水过来,她骇怕地看见了,大小姐的手伸进了少夫人的肚子里,还闭上了眼睛,她还以为少夫人没救了……她先前看两个产婆,她们可没有这么干过。 安馨哪里会多管青莲在想什么,她从穆燕飞的体内退出了手来,提声喝道:“动手!” 站在穆燕飞身旁的婆子大声地叫喊了起来:“少夫人用力,小少爷快出来了!” 她的手贴到了穆燕飞的肚子上,用力向下搓揉起来,站在她身后的产婆也站到了安馨让出来的位置。 安馨也提声对穆燕飞说道:“大嫂,你用力!” 这一次,穆燕飞咬紧牙关,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她在疼痛中,感受到了安馨轻柔的动作,她的疼痛未曾缓解,可她相信安馨绝不会害她。 胎儿顺利地滑出了产道,产婆一把抱住了胎儿,一眼看向小婴儿的下腹部,惊喜地叫了起来:“少爷,是个小少爷!” 安国公府是武将之家,没有什么比嫡长子嫡长孙出生跟让人欣喜的事情。 穆燕飞没想到她一个使劲就能把儿子给生了下来,她喜极而泣转头看向正在洗手的安馨:“大妹妹,我……” “嗯,”安馨让青莲端开满盆的血水,一边用布巾擦手,一边答应道:“你把儿子生下来了,安家有了新一代,你是安家的功臣。” ‘哇’一声低微的哭声响了起来,新生儿的啼哭声,让寝房内外的人都欢喜了起来, 只有安馨知晓,那个差几日才满九个月的早产儿,并没有脱离险境。她摸过了他的头颅,他太小了,想要保住性命,在这个世间并不容易。 她既然帮着他出世,自然不想看着他就这么夭折了。 她对着穆燕飞笑了起来:“我先出去给他们报喜,大嫂,你先歇一歇。” 穆燕飞实在是疲累了,她由着产婆和丫鬟替她收拾身上的狼狈,几乎转瞬之间,她就昏睡了过去。 安馨出去寝房之前,特意看过一眼新生儿,瘦小的婴儿眉目浅淡,已经停止了哭泣,斜躺在产婆的手腕上,微微张开的眼睛流下了两滴眼泪。 第九百一十九章 一起偷听 呵,他的人生从第一声啼哭,从这两滴眼泪开始,只怕是有些艰难。 安馨低声叮嘱产婆,“先清理好了,再把小少爷抱出来领赏。” 产婆欢喜无限地答应了,今日险过鬼门关,还有机会领赏,真是喜从天降。 安馨出了门,见着一众等在外面的人,先报过了平安。等产婆抱着孩子出来,樊夫人,安志坚和安怀信都赏赐过之后,特意请费御医给孩子把平安脉。 费御医见过的婴儿多了,安国公的嫡长孙能够平安出身,已然是意外之喜,哪里还会多计较孩子的体质如何。 他叮嘱了几句让乳母好生照看,给穆燕飞把脉,没有开方子,便高兴地出了府。 他自觉功德圆满,世间夭折的婴儿多了去了,不差这个侥幸出世的孩子。他能保住世子夫人的性命,穆燕飞日后不愁没有生养。 安馨见费御医连个方子都没开,不禁有点发愁,婴儿刚刚出生不能服药,但可以给奶娘服下补药,用**补养。 不过,最好的办法都不是这些,最好的法子是让穆燕飞给孩子喂下母乳,其他的,就算她想要做,这府里的人也不会信她。 她没有多说,只叮嘱青莲,等穆燕飞醒了,争取自己喂养孩子,对孩子只有好处。 南宫翎等着陪安馨出梧桐苑,走到了分头去馨宁院和外院的地方,南宫翎才低声问道:“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么妖孽。 她低声轻叹道:“那个孩子……” 南宫翎顺口接了下去,“那个孩子只怕活不久。” 安馨停住了脚步,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出手救人?” “你想要救吗?”南宫翎好奇了,“你以为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就你一个人聪明?” “治病这事,是人求着救才救。别人不求,上赶着去救,有事无事都是事。你可不要没事找事。” 这话事来事去,安馨都听明白了,刚才的赏赐,刚才的欢喜,通通都是假的,他们知晓那个孩子不妥,都不想要再试一试要救他。 那可是一条嫡亲的性命。 她伸手拉住南宫翎的手臂,“你有法子吗?” 南宫翎笑了,他没有回答安馨的问题,反倒低声调侃道:“他们处处瞒你,就是不信你,我跟着你贸然去救人,一个不好就要落下埋怨。这事,你再心急也急不得,非要等他们来求救,再说不迟。” “你不是他的生身爹娘,你要明白,安国公府的嫡长子嫡长孙嫡长曾孙,不仅仅是一条性命这么简单。” 安馨眨了眨眼睛,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背后的含义却不甚明白? 南宫翎难得见安馨迷糊,拉着安馨的手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压低说道:“你忘记了长子嫡孙要继承家业,千万不能太弱了。” 安馨明白了。 他们是嫌弃那孩子身体太弱,占住了嫡长子嫡长孙的位置,对传承家业不利,真是想的够深远。 她的背后冒出了冷汗,这么说来,当初要是安家人赶在师父救她之前,见到了她,说不定他们也不想要救她。 亲人的性命怎么能够轻易地放弃? 她当初受伤极重,命悬一线,是大师伯费劲了心力,使劲了手段,用了无数的天财地宝的良药,才把她救了回来。 师父待她比安家人待她还要好! 南宫翎伸出右手捂在安馨的手背上,轻声赞叹道:“不是人人都像你师父,我师父对你师父极为敬佩,一直说她好人有好报。” “你想要救人我不反对,但你先等一等,等他们作出决定,安国公爵位的承接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你稍安勿躁。” 安馨的心沉了下去,她收回手,提了提手中气死风灯,让光线照到自己的脸上,无声地开口说道:“我要回去偷听。” 南宫翎无声的笑道:“我陪你。”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阵盘,上面有五个小亮点,正是安馨在飞灵峰黑水潭边的山洞中的见过的偷听阵盘。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咱们俩是不是心有灵犀,你想到的我都替你做好了。”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这个妖孽武功比她高,轻易洞察了她的心思,非要这么显摆,就是欺负她武功不济。 安馨真想转身就走,真要心有灵犀,她不跟他约好了,他都应该能够找到她,可她救人心切,不敢冒险。 南宫翎无声地说道:“你回去转一圈,我在刚才过来的路上等你。” 两人在路口分手,用最快的速度各自回了馨宁院和一苇院,换上了夜行服重新出来,南宫翎等到了安馨,两人一起去了梧桐苑的后墙。 偷听阵法什么都好,就是有距离的限制,留下的阵法越小,偷听的距离越短,安馨和南宫翎背靠着墙壁靠在了一起。 南宫翎先撑开了隔音阵法,才掏出偷听阵盘,一点开书房内的阵法,安馨就听见了樊夫人的声音:“你大妹妹又不懂医术,她叮嘱飞姐儿喂乳,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哪里就能救人?” “费御医连药方都没有开,南宫公子也一声不吭,他们两人都没说话,要是贸然让飞姐儿喂乳,等她跟孩子有了感情,对她的打击更大。” 安怀信的声音响了起来:“祖母,为医者怎么会在我们阖家欢喜的时候,主动提出用药?等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去请费御医,费御医若是想要请南宫公子过来商议,我再去请南宫公子。” “大妹妹今日救了她们母子,她说的话我信,燕飞定然也会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 安志坚的声音响了起来:“勉强救活了,未必是件好事,他是你的嫡长子,安家的重担日后要落在他的身上,他要是身体孱弱有心无力,于安家不利,对他是更大的折磨。” “爹,他再怎么孱弱,也不会比大妹妹曾经受过的伤更重,大妹妹都能有今日,比我们的武功更高,我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 樊夫人的声音疲惫地响了起来:“安家如何能跟飞云门相比,除非你愿意把你的嫡长子送去飞云门。” 樊夫人的声音顿了顿,“那还得要飞云门愿意收才行。” “不妥。”安志坚沉声反对道:“馨姐儿一人在飞云门,安家已经被人忌惮。她是个女子又是被金长老主动救下,都给安家带来了无数的麻烦,你把嫡长子送去飞云门,你是想要安家为了他灭门。”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她给安家带来了无数的麻烦?这话从安志坚嘴中说出来,真是无比的讽刺。其他两人不做声,跟他是同样的想法? 第九百二十章 一叶障目 安怀信的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爹,都是事情找上了大妹妹,大妹妹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事,大妹妹如何惹下无数的麻烦了?” “真要把嫡长子送去了飞云门又如何?分明是为了救命活命!皇上如果猜疑,想要对安家动手,不差这个理由。” “想要保住安家,我愿意让他从家谱中除名,以后安家只当没有他……” “闭嘴,你懂什么?”安志坚打断了安怀信的说话,他的声音异常严厉起来:“你不用多说了,你扪心自问,安家能有一个不能策马扬鞭,征战沙场的嫡长子么?” “只要他活了下来,皇上恨不得他越弱越好,正好借此让安家没落下去,你能让把他藏到哪里去?他若是个要强的,只会恨自己无能,恨不得早点去死。” 屋子里又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樊夫人的声音低微地响了起来:“送到飞云门去,你是想也别想了,这事关系着安家的传承,容不得你任性。” 屋子里响起‘扑通’跪地的声音,安怀信沉声说道:“祖母,不是我任性,他生为我的儿子,我甘愿承担一意孤行的后果,誓要护他周全。若是他真的孱弱不堪,无法替安家光宗耀祖,孙儿情愿不要世子之位……” “住嘴!”樊夫人的声音严厉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你何必如此固执。” “不是我固执。”安怀信低声地据理力争,“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岂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这事也瞒不过旁人,安家连自己的子孙都不救,日后谁还敢跟着安家卖命?南宫公子跟大妹妹是生死之交,这事他定然不会瞒着大妹妹,落在了大妹妹眼中,她会如何作想?” “大妹妹会不会猜想,若不是金长老救了她,安家是不是早就任由她去死……” “闭嘴!”安志坚不满地打断了安怀信的说话,低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一码归一码,这事就不该跟你多说。” “你别再管了,这几日,你住到外院去,你顾着飞姐儿就是,内院的事情交给你祖母。” 安怀信还不肯放弃:“爹,后院的事情,大妹妹也可以帮忙,这事交给大妹妹有何不可?” “不可以。”樊夫人低声说道:“你大妹妹自身难保,她一日之内遭遇两次截杀还不够?你还想要去劳烦她?” “你身为安国公世子,这是对你的考验,我们如此劝导你,以后你也要如此劝导后人,不要愧对了安家的列祖列宗辛苦打下的基业。” “这里有我,你们早些去外院歇息,馨姐儿遇袭的事情,也要多盯着点,府外风雨飘摇,你们不要再把眼睛盯在府中。” 安怀信的哀求声响了起来:“祖母!” 樊夫人没有让安怀信再说下去,“我也累了,你多想想你身为世子的责任,退下吧。” 只听见,安志坚和安怀信先后答应了一声,三人的脚步声响起,南宫翎手中的阵盘里,书房的红点安静了下来。 南宫翎一边伸手飞快地点向其他的小红点,一边低声对安馨说道:“安家还不错,这事三代人还能开诚布公地说道。” “换做是其他人家,光做不说,等孩子没了,像你大堂哥这样的,连脉门都摸不着,只会以为真是跟孩子无缘。” 安馨没有动,南宫翎这是在安慰她? 南宫翎换过了其他偷听的阵法,见里面都没有声响,把红点定在了寝房窗户下的阵法上。 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笑道:“你想不想救他?你要想救人,这些都不是个事。” 安馨狐疑地抬起了头,那有他说的这么容易? 从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们俩想要救他,自然能够救下来。你想让他去飞云门,天鹰宗或者是留在这里做大少爷,小世子,日后再做安国公都容易。” “他们不过是害怕申皇,不过是担心安家难以为继,有我们两人护着他,这又有何难?” 安馨恍然大悟。 这个妖孽有这个底气说这话,他已经踏上了仙途,在这个世间,已然是最顶级的存在,她怎么能忘记了这个?是南宫翎处处顺着她,她才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低声说道:“说吧,你是不是有法子救他?他要是身体康健,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对不对?” “对。”南宫翎一瞬不瞬看着安馨,“你跟他们一样,都喜欢多思多想。这事你多问我一句,我自然会给出方子,给你的小侄儿施针,助他一臂之力,弥补先天不足。” “他们关起门来说了这么多,差点伤了感情和气,却不肯试着相信你我,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叶障目?” “你可不能跟他们一样,以后要记得凡事多跟我商量,不要闷在心里胡思乱想,反倒耽误了正事。” “飞云门和天鹰宗也不算远,你一封信回来,我一两天之内也就到了,别人可不像你我这么亲近,什么事情都能一起商议。” 安馨听见南宫翎有办法救人,高兴之余,连他的唠叨也不以为意了,她连连点头,“你有多少把握?” 南宫翎笑了起来:“这事落到你大师伯手中有多少把握?” 安馨的眼光落在南宫翎身上刻意地梭巡,她大师伯那是天底下有名的神医,南宫翎如何能跟大师伯相提并论? 南宫翎伸手摸了摸鼻子,“你这么崇拜地看着我,是不是想要以身相许?你不用多说了,我心悦你甘愿娶你,这就成全了你的念想。” 安馨气恼地伸手拍向南宫翎,这人又开始胡说八道! ‘啪’一声脆响,两人掌心相接,南宫翎高兴地咧开了嘴,露出满口的白牙:“好,我们一言为定!” 安馨猛地收回手,握紧了拳头,作势要暴打南宫翎,南宫翎轻笑了起来:“你就没想过,要是我师父也有先天三境的武功修为会如何?”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他是想说他师父的医术比大师伯更强? 南宫翎接着说道:“我好歹学会了我师父的六成本事,”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地感慨起来:“天底下,也只有你会视而不见我的才华,你看见的只有我这个人,心悦的也是我这个人,安馨,我真高兴。” 安馨确定了,她小侄子强身健体这事,落在南宫翎的手中真不是难事。 她松开拳头,摊开手掌,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力打了一个呵欠,一双大眼睛马上就变得眼泪汪汪。 南宫翎半点都没有犹豫,他收起了阵盘,“咱们不听了,你赶紧回去睡觉。你先别着急以身相许的事情,我会等着你长大,明媒正娶娶你回家。” 还说,还说! 第九百二十一章 差事办砸了 安馨用力忍住了跟南宫翎呛声的念头,她低声说道:“你既然有法子救人,我可就指着你救人,其他法子都不想了,你要是让我失望……” 南宫翎拆开了隔音屏障,安馨闭紧了嘴巴,南宫翎无声地张嘴说道:“我等着你大堂哥,明日来求我。” 安馨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敢情她拉着他来偷听,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这个妖孽早就想到了安怀信明天会去求他?他就是陪着她来梧桐苑玩耍一回? 安馨郁闷了,南宫翎心眼这么多,她不是他的对手。 南宫翎拉着安馨站起身,一路借着围墙,假山,林木的遮掩,去到了馨宁院的附近,南宫翎见安馨任由他拉着走,反倒觉得不妥。 他在一处树木的阴影中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安馨叮嘱道:“关心则乱的道理,不用我提醒你吧。” “你帮着那个孩子出世,自然舍不得看他有个三长两短。你的事,我当然要放在心上,事事替你想在前面。” “你一心修行,习惯了独来独往单打独斗,这原本不是坏事。可是在处置家长里短,人情往来上面就不太合适了。” “你听我的,你什么都别管,先把武功境界稳固了,这些外面的事情我替你周全。你总得学会信任人,学会让别人去替你做事。” 她怎么就没有学会信任人了?她只是不放心安家的其他人,是他们先事事瞒着她,她才不放心。 她储物袋里那么多吃穿用度的物事,不是全都是徐妈妈在料理?她的丫鬟个个都能干,她也相信她们,放手让她们做事,向来都没有差错。 不过,她不想要跟南宫翎说这个,“好,我相信你,自会去巩固境界。不过,”安馨低声抱怨道:“先前我们也说好了,没有结丹之前不谈闲事,你是不是想要毁约?” 南宫翎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安馨真是别扭啊,他怎么偏偏就喜欢她的别扭呢? 他伸手握住安馨的肩膀,低声答应道:“不是。” 不是,还继续口无遮拦地胡乱说话,继续肆无忌惮地调戏她?! 南宫翎轻声地叹息道:“人生苦短,万一你醒悟过来,不想要再等那么久怎么办?我总要时时确定你的心意,不要错过了你反悔的时刻才好。” 她才不会反悔! 安馨挣脱了南宫翎的双手,转身就走。 南宫翎留在原地无声地笑了起来,安馨没有发现,她提议他跟她一起去偷听,分明就是无比的信任他,在她嘴上承认之前,她的心已经相信了他。 他愉快地回了一苇院,静候着安怀信上门去求救。 跟安家下一代出生,峰回路转的喜事不同,平安侯府中,程越泽独自斜躺在书房的躺椅上,守着一盆旺盛的炭火,彻夜难眠。 他失算了。 从礼部尚书府中传来皇后懿旨,曾文雅被钦点为五皇子妃之后,他就明白他失算了。 他唯一不确定的是,先前五皇子在叶夫人出殡那一日,去安国公府的那一趟,究竟是不是给他设下的圈套。 如果是一个处心积虑,专门给他设下的圈套,五皇子就太可怕了。 元月十四起,短短的四日之间,他在清泉山庄精心豢养的两百五十个死士连同他们的首领全都死了。 先前他沾沾自喜的一箭双雕之计,落到了五皇子妃这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为了脱身,他连苦心收买的三流武林门派也舍去了。更不用说为了斩断跟清泉山庄的所有关联,他要舍去更多的银钱,人手和暗棋。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痛难忍。先前他不过是装病,此时他是真的病了。 从今往后,他手上只有府中这点人手,全都摆在明面上,随意动弹不得。不向程家老宅要人,他再想要搅合京中风云,想要自保都不会容易。 程家老宅,那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张王牌,还没到争夺大宝的最后时刻,他就要启用它了吗? 他怎么就这么蠢,中了五皇子的计,搭上了平安侯府一张底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算计总算是成功了一半,定远侯汪铭手中的死士也没了。 白白便宜了英王。 他们两个被五皇子算计,损兵折将,你死我活,全都被英王占了便宜。若不是安馨最终没有成为五皇子妃,他这一遭真是终日打雁,反倒被初出茅庐的幼雁啄伤了眼睛。 安国公府还算识相,不敢掺和皇位的争抢,光明正大倒向英王一派。 程越泽畏缩在躺椅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事他都不能,也不敢跟明王说。 明王一向光明正大,这一次赈灾,坐镇户部工部殚精竭虑,一心要讨皇上的好,一心要博得朝廷上下的交口称赞。 明王要不是这般上进,他也死了这一条心! 英王样样都比不上明王,要不是占了一个嫡长......不,英王占了嫡长又如何?有他在,有程家在,明王就该当仁不让地把皇位抢到手中。 平安侯缓缓地动了动,他一动,房间的暗影中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侯爷,是想要歇息了?” 这一句问话,说的颇为肯定,话音一落,程越泽的身旁出现一个高挑而苗条的身影,浑身裹在黑色的夜行服中,伸手扶住程越泽的胳膊,助他站起身来。 程越泽凝视近在眼前的白皙的面孔,沉声叹息道:“我老了,熬不得夜了,要歇息了。” 那妩媚的女子轻笑出声:“侯爷,我愿去替侯爷训练死士,三五年之后,照样有得用的人手支应,侯爷放心。” 程越泽长长地叹息一声:“那我等你的好消息。”那女子轻笑一声,扶着程越泽出了书房,回去寝房歇息去了。 跟平安侯一样辗转难眠的人还有定远侯汪铭,他从梦中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眠。 他把差事办砸了。 诚王离京之前,把在安国公府中留下的后手都交代给了他,是他太过轻信郭尚德和邹怀仁,以为他们两个联手,叶氏一个内宅妇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五皇子和安家的亲事还不能板上钉钉? 特别是三哥儿从护国公回来,对安馨惊为天人,他更是自觉大事已成,把精力集中在了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中。 他万万没有想到郭尚德府中会失窃,那些科举舞弊案的证据,抛出去会要人性命,留在在手中就是死罪。 是他的灵儿长大了,人在病中也能杀伐果断,当即派人要了郭尚德的性命。 郭家那一场大火,郭尚德被烧成了灰,诚王府的死士也一个也没有回来,他以为死无对证,一场危机总算过去。 叶夫人病了,死了,五皇子和安馨的婚事眼看就要成为泡影,没曾想峰回路转,五皇子居然按捺不住亲自去安国公府见过了安馨。 第九百二十二章 不敲竹杠 正当他以为柳暗花明,安馨这个五皇子妃板上钉钉的时候,不曾想平山山庄被宋承平掀了个底朝天,他辛苦豢养的死士只逃出了两个。 他分明没有派人袭击丰饶山庄! 是有人彻底洞悉了诚王的计策,借机想要惹上三大仙门,逼迫皇上追查到底,置诚王一派于死地。 他匆忙下令弃卒保车,仓促地将平山山庄跟江湖门派牵连起来,等明日一连串的死人出现,皇上更会龙颜大怒。 究竟是谁洗劫了郭尚德的书房?郭尚德的书房中究竟有没有对诚王不利的证据? 他像个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剑客,找不到对手在哪?他不知道下一支暗箭会从哪里射来,会不会让诚王府和定远侯府一箭穿心? 暗夜中,宋承平脸色铁青地从天牢中出来,身上黑色的斗篷被疾风吹拂,在他的身后飘飞好似黑色的翅膀,让他看上去好像刚刚从地狱中归来。 他和李公公花了三天,分头顺着平山山庄和清泉山庄两条线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其中可以分辨身份的人的亲眷,关押在这里,原本等着今夜亲自来审,现在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他和李公公抓回来的五十六个人,全都在天牢中被人给毒死了。 先前他担心这些人会被人下毒毒死,特意下令送饭菜送水的狱卒,要从送来的饭食和饮水中,先随意挑选一份食用。 他以为这样的安排万无一失,谁知今夜看守天牢的狱卒在送水的时候,也跟着那些人一起中毒死了。 分明是杀人灭口,可惜他们死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审问,所有的线索全都断了。 先前他和李公公笃定,因着蓝州妖红,背后的人是冲着安馨和五皇子来的。 如今原先的两个案子还没能结案,今日又增加两件,他担心有人内外勾连,想要把事情搞大,牵连上三大仙门,对申国不利。 安怀信提醒他此事乃是卫国魏国公所为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此刻看来说不定就是计朝宗担心安馨嫁入皇家,有机会把家仇变成国恨,举国之力找他报仇。 勾连的痕迹太明显,计朝宗的手也伸得太长了,能有天牢的狱卒被收买杀人,牵连到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勋贵人家,谁是给计朝宗卖命的卖国贼? 让他担心的还不止是这些。 三大派下山历练的弟子向来低调,从来没有人像今日这般结成阵法,在盛京城的大街上大开杀戒,威慑众人。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飞云门对安馨遇险极其不满!高十五,别人不知他可清楚得很,飞云门用数字编号的高姓弟子,全都是高掌门的亲卫。 他们一报出名号,消息一传到皇上的耳中,皇上就招他进宫,把这两个案子也一并交给了他,下令他十日之内必须破案。 他知晓其中的厉害,不用人多说,单单是安馨在再次遭遇袭杀之时,痛下杀手,用神仙手段一招就杀了二十四人,他就明白破案刻不容缓。 飞云门不耐烦了,安馨也不耐烦了。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神仙一怒天翻地覆。 他亲自查看过了,那二十四人的身上没有伤痕,据说安馨不过是妙曼地舞动了一回,那些人就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这等杀人手段,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安馨要有多愤怒,才会这般不管不顾地当众杀人? 他不敢多想安馨日后的名声,他不介意安馨的名声如何,可经此之后,他想要娶她只会更加困难。 他不敢让安馨再遇险。 要不是急于破案,他逐一查看过三十八个刺客的画像,让人连夜张贴出去,他不会半夜之后,才去天牢提审人犯,也不会让他们好容易抓来的犯人全都被人毒杀了。 他需要重新梳理情报找到新的线索,要不是时辰不对,他真想赶去安国公府,质问南宫翎一声,后面的两次截杀,是不是他拖累了安馨? 论理,刺杀发生的时辰,曾文雅被表哥亲点为五皇子妃的消息,也该传了出来,因为五皇子妃而起的刺杀,不该再冲着安馨而去。 谁能知晓南宫翎来找安馨之前,究竟惹下了什么祸患,连累到了安馨的身上? 宋承平急匆匆地带着随从回了京畿衙门,重新埋头在案件中,查找线索去了。 安馨睡了一个囫囵觉。 她错过了早课的时辰,刚用完早膳,就迎来了安怀信和南宫翎。 他们两人没有跟她客气,没等她起身相迎,直入饭厅坐到了餐桌旁。 南宫翎先扫过桌上的吃食,见上面的清粥小菜不是他喜欢的,方才低声说道:“你大哥哥请我去替小少爷看诊,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去。” 安馨挑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宫翎,他替她小侄子看诊,需要她答应条件?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 安怀信恳求地看向安馨,安馨感受到求助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你说吧。” 南宫翎极其干脆地说道:“你答应我在出发去飞云门之前,闭关巩固境界,不理外面的闲事,我就出手救人。” 安馨没有做声,面前的妖孽大张旗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南宫翎果真说了下去:“你放心,要真有什么事情我会替你挡着,昨日,我跟你在一起的时辰最长,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 安馨还是没有说话,她等着南宫翎提出更多的条件,“还有,治病的事情,我不会瞒你,我晚上过来陪你做晚课,想要问什么,你到时候尽管问。” 南宫翎停住了说话,笑眯眯地看向安馨。安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无声地答应了。 她做好了被南宫翎敲竹杠的准备,她以为面前的妖孽看准了她想要救人,说不定会拿她的婚事来做交易, 这么处处为她着想的简单条件,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南宫翎干脆地站起身来,临走前还多提醒了一句,“既然要走,一应物事也要提前准备好了,要是有不方便现于人前的物事,你列个清单给我,我替你办去。” 安馨站起身来送他们出去,听见这话,半点都没有跟南宫翎客气,直接答应道:“好。” 饶是安怀信事先设想过,南宫翎或许会为难安馨,也断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像眼前的样子。 大妹妹好似对南宫翎很是信任,南宫翎凡事也不瞒大妹妹?生死之交?他们两个年纪这般小,就成了生死之交,他们两人早就一起经历过生死危机? 大妹妹在南宫翎的面前,没有避忌施展神仙手段,两个人的关系果真不同一般。 第九百二十三章 池鱼之灾? 安馨送走了安怀信和南宫翎,径直对香莲吩咐道:“你们几个可以开始准备回飞云门的行李了。” “给清风居各人的礼物,分别清理出来,拟好清单。去天鹰宗给甘兴师伯,白颖师姐和龚闻长老的礼物,另外单列单子,其他的等徐妈妈采买回来看着办。” “还有,按照从清风居出发的时候,备下的吃食,同样的份量一式两份,争取十日之内准备出来。要是人手不够,让红玉选几个机灵的小丫头过来帮忙。” “嗯,准备吃食的清单先列出来,直接送去一苇院,请南宫公子备好材料送过来,你们好早些动手备好。” 安馨说完这些,多叮嘱了一句:“我在练功房闭关之事,任何人不得打扰,有事只管去找南宫公子帮忙。” “是。”香莲答应了一声,目送着安馨去了练功房。 她们几个都听说了,姑娘武功又有突破,这一趟出山连升三级,没人能比她们几个更高兴。 想当初,姑娘为了武功停滞不前,废寝忘食,夜不能寐。她们几个想方设法都不能让姑娘多睡片刻,多吃几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 那个时候,哪里会想到姑娘会主动开口让他们做吃食。如今姑娘武功接连突破,作息正常,饭菜也用的香甜,真是再好也没有。 南宫翎跟着安怀信去到梧桐苑,直接去了东厢房,去了安承宇的寝房。 没错,安怀信连夜替他的宝贝儿子取好了名字,他执意要他的儿子活下来,执意要让他的儿子有个响亮的名字。 寝房中央的屋梁上,垂吊下一根粗大的绳子,下面的挂钩上挂着一个椭圆形的挂篮,宇哥儿正盖着小被褥,躺在铺着厚厚的软垫的摇篮中熟睡。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脸色异常地红润,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全都捂在小被子里。 一个看上去整洁干净,面庞圆润的乳母在一旁行礼,起身之后,轻声禀报道:“小少爷只用过少夫人的**,奴婢还不曾奶过小少爷。” 南宫翎转头看了安怀信一眼,安怀信挥了挥手,屏退了寝房中的其他人。南宫翎坐到了摇篮前的圆凳上,伸出右手抚在安承宇头顶上。 他极其缓慢地从安承宇的百会穴中输入一缕真气,缓缓地沿着安承宇柔嫩的经络轻缓地推进。 安怀信凝视着南宫翎的动作,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 太冒险了! 安怀信自幼习武,武功虽然在先天下五境,却也明白南宫翎是用探寻经脉的法子,查探安承宇的身体,好给宇哥儿治病。 可孩子才刚出世,稍有不甚,等不及人来救命,说不定就会先送了性命。他站在一旁,捏紧了拳头,用力忍住心痛,紧张地等候着南宫翎探查的结果。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南宫翎的手才从安承宇的头顶上离开,他的手一放开,安承宇就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睛像黑水晶一般地清亮,跟安馨的眼睛极其肖似。 片刻后,他扁了扁嘴,低声哭了起来。 南宫翎低声笑道:“安大哥,让乳母抱去让少夫人喂奶吧。母子连心,用母乳喂养只有好处,两个月之后再用乳母喂奶也不迟。” 安怀德提声把乳母叫了进来,让她抱着安承宇去了穆燕飞的寝房。 等乳母走了,安怀德忐忑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半点关子也不买,沉声说道:“我回一苇院去炼药,内服外用,双管齐下。若是没有差错,一年之后,便会大好,日后的武功或许会比安大哥更强些。” 安怀信心中的一颗巨石落地,他的双眼湿润起来,低哑地感谢道:“我替犬子多谢南宫公子的救命之恩。” 南宫翎还有话说:“外用之法,我会教你,安大哥争取三五日之内能够上手,真正能救他的是你。” 南宫翎这话意有所指,他也不管安怀信能不能听得懂,告辞出了梧桐苑,回一苇院配药去了。 安怀信实在不放心,去了穆燕飞的寝房,附在穆燕飞的耳边上低声叮嘱了几句,也跟着去了一苇院。 安怀信还没赶到一苇院,迎面就有门子来报,宁平候登门拜访大小姐和南宫公子。他转头出去接着了宋承平,直接带着他一起去了一苇院。 南宫翎正在书房中炼药,摊开在窗户旁长案上的林林总总的小碟子,少说也有四五十样,连同旁边的小火炉,和大大小小的金银器皿,让人眼花缭乱。 安怀信远远地跟南宫翎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宋承平去了起居间,两人在起居间里的座椅上落座,等着小厮送上了茶点,宋承平才提声恭贺道:“恭喜安大哥喜得贵子。” 安怀信的脸上笑开了花,“邀天之幸,母子平安。不瞒你说,南宫公子正在给犬子炼药,倒要让侯爷多等片刻。” 宋承平的目光闪了闪,他的时辰紧急,不想坐在这里枯等:“不如,安大哥带我去见安大妹妹?” “皇上令我十日之内,要破四个大案,时不我待,我耽搁不起。” 安怀信十分歉意地答应道:“只怕不行。” “我大妹妹昨日刚刚武功晋级,正在闭关。闭关之前,也预料到侯爷或许会有事相询,特意拜托南宫公子代为应答。” “我大妹妹说,昨日遇袭之时,南宫公子也在场,他旁观者清,武功也比她更高强,定然不会误了侯爷的大事。” 宋承平没料到会见不到安馨,论理,安馨比谁都着急要找出袭杀她元凶才对,这么急着闭关,是因为她的师兄们来了,她自保无虞,任由师兄们作为? 至于南宫翎,他不过是适逢其会,先在丰饶山庄救了人,侥幸住进了安家,这才有机会见证安大妹妹的作为,他可不信安大妹妹能跟他有多亲近。 毕竟不是一个门派的弟子,三大仙门之间的矛盾不为人所知,这南宫翎凑巧出现在丰饶山庄原本就很可疑,一连串的事情处处都有他的影子,莫非这些事情背后都是他,是天鹰宗在捣鬼? 不得不说,十日之内破案的重担压在肩上,宋承平见谁都要先怀疑一番,以南宫翎跟安馨一起经历了四场袭杀来看,他确实有可疑。 只是,天鹰宗若是有图谋,损失了这么多人手,究竟所为何事? 为了安馨?不可能,安馨早晚要回安家,对天鹰宗不是威胁。 为了五皇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表哥无缘皇位,不值得如此费心算计。 不对,先前丰饶山庄和元宵夜的袭杀,就是针对五皇子妃的人选,他的这个判断不会错。 至于昨日的两场刺杀,极有可能是愤恨南宫翎两次出手坏了大事,安大妹妹是遭受了池鱼之殃。 第九百二十四章 内外勾结? 飞云门弟子现身,也是急于护住安馨的无奈之举?那样的袭杀之下,南宫翎先天下九境,当然能够自保,安大妹妹可就未必能够逃脱了。 不对,高掌门的亲卫现身护住安大妹妹,足见对安大妹妹的重视,莫非这南宫翎真的是冲着安大妹妹来的,他意欲何为? 安怀信哪里知晓宋承平转眼之间就多想了这许多,安怀信沉浸在对儿子身体的担忧中,也担心多问案情进展会触犯了他在家守孝的忌讳。 一时间,起居间里静默无声。 宋承平想了想,转头低声问安怀信:“安大哥,府中这几日可还安宁?” 安怀信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安宁。” 昨日傍晚时分,他等着官差到来,把一条街外的劫杀现场交给官差,回府发现穆燕飞要要早产,他都没有惊动大妹妹,去请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就是生怕打扰了这份安宁。 宋承平的眼光又闪了闪,安怀信这是在跟他装傻? 安怀信接着说了下去:“也是奇怪了,自从丰饶山庄遭袭之后,我们在安国公府内布下人手,外松内紧,严防死守,就等着有人来偷袭,要趁机报仇雪恨。” “等了这么些天,始终没有动静,我都有些疑惑,这股歪风究竟从何而来?竟然半点端倪也见不着。” “我也听见了传闻,有人捕风捉影,把我家大妹妹跟五皇子妃连在了一起,我也私自揣测过,若是从这两个方向着手,害怕五殿下跟安家联姻的人会是谁,或者说会是那些人?” “他们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出手?他们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宋承平不动声色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安怀信的这些问题,对他而言太简单了,害怕五殿下娶了安馨的人,不外乎几位王爷和五殿下自己。 可惜他费尽心思,也没有从现有的线索中找到蛛丝马迹,可以和明王,诚王和顺王牵连在一起。皇上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除非证据确凿,他无法替英王扳倒皇上的其他几个儿子。 安怀信顿了顿,他等着宋承平把他的这几句话听进心里面,才叹息着说了下去:“我也反思过安家,到底跟谁结了仇?要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袭杀我大妹妹,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 “安家在申国没有仇人。” 宋承平点了点头,安家的宿仇,天下人人尽皆知,就是卫国的魏国公计朝宗。安怀信先前在丰饶山庄就怀疑过,那夜的袭杀是计朝宗所为。 安怀信冷静地说了下去:“侯爷不瞒你说,等我把这两个揣测联系在一起,得到的猜想,真是让我毛骨悚然。” “难不成我安家的宿敌,已然把黑手伸进了盛京城,不但妄图染指五殿下的婚事,还想要杀了安馨立威?” “论理,五皇子妃的人选,昨日午后,该知晓的人家都知晓了,怎么还会有人对着我大妹妹穷追不舍,誓要杀之而后快?!难道是先前动手的那些人,被安家的宿敌捏住了把柄,受人胁迫不得不为?” “侯爷,申国和卫国的恩怨,天底下谁人不知,安家的宿敌今日能够胁迫人追杀安馨,来日等他们的势力更大实力更强,会不会铤而走险对上皇上?” 安怀信说完这话,起居间里落针可闻。 真是旁观者清。 安怀信所思所想,未必不是皇上忌讳和担心的。可他半点证据也没有,对上他们的人,除了平山山庄逃走的两个死士,其他人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他定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为皇上除害。 南宫翎没有让他们多等,他拿着一只小瓷瓶进了起居间,先跟两人见过了礼,伸手把小瓷瓶递给了安怀信: “安大哥,这里面的药丸,每日午时给小少爷服下一枚,这是十日的份量,外用的药物,我稍后再配给你。” 他这话说得明白,也是提醒宋承平不必绕弯子耽误时辰。 宋承平等南宫翎在他们两人的对面坐下,没有多跟南宫翎客套,径直问道:“南宫公子,可曾从接连的刺杀中,发现了什么端倪?” 接连四场刺杀,南宫翎跟安馨一起,一场袭杀都没有错过,以他的见识,理当能够提供更多的线索。 南宫翎微笑了起来:“侯爷,我同安师妹一样,事发之后都不曾留下来善后,不曾探查过他们的武器,衣着,样貌和随身物事。” “唯一能说道的是他们的武功。那些死士,武功都不曾超过先天下六境,三大仙门之外的武功路数,我涉猎不多,看不出来他们来自何等江湖门派。” “想来安师妹也不会比我好多少,极有可能也帮不上忙。高十五当众报出了名号,飞云门的精英弟子下山历练,你何不跟他们联手一起破案?” 跟高掌门的亲卫一起破案? 安馨没有杀死后面的二十四人,或许还有可能,他没能查探出那二十四人的死因,联手查案想都不要想! 神仙门派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想要什么结果,说不定就能弄出什么证据来,皇上怎么能够放心? 宋承平干脆地站起身来,他拱了拱手,不置可否地跟两人告辞道:“既然如此,我不耽搁你们。” 他确定来找安馨和南宫翎来错了,先前他还以为刺客有可能是冲着南宫翎去的,单凭杀手都是先天下六境的武功,他就能确定此事与南宫翎无关。 这事最有可能就像是安怀信所说的那样,是卫国的计朝宗跟盛京城的某人联手,一是想要阻止安馨成为五皇子妃,二是想要除掉安馨。 宋承平多提醒了一句:“安大哥,安家的防护还不能松懈,安大妹妹既然在府中闭关,就不要再随意出门了。” 大妹妹什么时候随意出过门? 他一边送宋承平出去,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安家的护卫严阵以待,要是有人来犯,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至于我家大妹妹,我问过了,她回来这么久,只出过四趟门,一趟是去护国公府做客,第二趟是去侯爷府上做客,第三趟是给我母亲送葬,最后一趟是五殿下上门,请求大妹妹以身为饵,查清幕后黑手。” “我家大妹妹可是循规蹈矩,从来没有随意出过门,侯爷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只怕还要让人以为,这些祸患都是我家大妹妹惹出来的。” “要是有人如此乱嚼舌头,闹到了皇上面前,侯爷可要替我家大妹妹辟谣。” 宋承平满意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安大哥既然这般说了,我自然不能让安大妹妹吃亏。” 第九百二十五章 投名状 南宫翎在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他听明白了,安怀信是关心则乱,要替安馨辩解,宋承平却是一个有心人,分明是在提醒安家,要留意安馨的名声。 安馨一个飞云门的弟子,在申国名声有什么要紧? 除非……南宫翎无声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凭宋承平先天下六境的修为,也敢肖想安馨,他也配! 不过,安馨的身份确实是个麻烦,飞云门清风居的首肯之外,安家的认可也必不可少。 他抬腿进了书房,重新从储物袋中摊开配药的牛皮垫子,专心致志地给安承宇配起外用药水来。 他决定了,他要把救治安承宇的这个人情给做足了,让他们看见安承宇就会想起他的好处来。 等安怀信送了宋承平回来,南宫翎的外用药水已经得了,他跟着安怀信重新进了梧桐苑,用药水配合独家推拿手法,给安承宇从头到家推拿了一遍。 沁人心脾的混合香味在安承宇的寝房中弥漫开来,安承宇熟睡了过去。 南宫翎不等安怀信感谢,就抢先轻声提醒他:“从今以后,午时服药,子时施针,卯时和酉时推拿,先做十天再看效果。” “你多留心孩子的反应,把小少爷吃喝拉撒的时辰和反应都记录下来,以后我会让人来拿,也好及时调整方子,要辛苦这一年,等他大好了才能放心。” “你不用送我出去,我认得路。要不是孩子最好喂母乳,把小少爷送到一苇院,由我就近照看会更合适。” 安怀信清楚地听出了南宫翎的真心实意,他差点感激涕零,“南宫公子,大恩不言谢。这一年,我和内子就守在梧桐苑,哪里也不去。” “我让青莲送你出去。” 青莲听令,把南宫翎送出了梧桐苑,送出了内院方才回来。 ******** 万里之外的卫国边境小城庆泰城,生意最好的斗金客栈里,童悦冷眼从门缝里,隔着八丈宽的天井,瞧着辛啸天带着霍青云进了辛茂的客房。 她冷着脸从储物袋中刷出隔音阵法撑开,再从储物袋中掏出窃听阵盘,点到了辛茂房梁上隐秘处的偷听阵法。 辛茂正在对辛啸天说话,“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和霍长老说话。” 辛啸天答应一声出去了。 童悦看着辛啸天出了门没有远走,在房门前走廊上的围栏前站定,一双眼睛警惕地开始四处梭巡。 童悦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他们从飞云门学到的本事,全都用到了鸡鸣狗盗的地方,全然没有飞云门弟子应该有的光明磊落。 只听辛茂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霍长老一再传信,务必要相邀见面,到底所为何事?” 霍青云未曾开口,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辛长老,真是一言难尽。” 辛茂没有接他这话。 霍青云稍微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我长话短说。这次我出来之前,掌门特意给我交了底,我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要是早些跟我说清楚原委,也不不至于耽搁了这么些年,跟辛长老好生亲近的机会。” 辛茂还是没有接他的话。 霍青云没有停顿地说了下去:“出来之前,我跟掌门都商议好了,以后唯辛长老和辛公子马首是瞻,愿效犬马之劳,跟着辛长老给青龙派上上下下,寻求一个出身。” “我知晓道上的规矩,特意请跟辛长老见上一面,就是想要问一句,什么样的投名状才合适?” 童悦直接骂出了声来:“无耻!” 霍青云直接问投名状,分明是笃定辛茂要背着飞云门,帮助辛啸天去卫国争夺皇位。 辛茂只要敢跟霍青云要投名状,就是触犯飞云门的门规,跟江湖门派勾结,依照门规处置,辛茂该当废除武功,终生去瑶溪矿场服苦役。 童悦竖起了耳朵。 辛茂哪里会直接回答霍青云的问题,青龙派远在霍迪国,难道青龙派要帮助辛啸天夺下卫国的皇位,举派从霍迪国搬到卫国? 可他也不能随便拒绝霍青云,青龙派恼羞成怒反咬一口,辛啸天的身份一旦曝光,卫皇宁肯错杀也不会放过辛啸天,他的长老之位也会岌岌可危。 霍青云身为先天一境高手,哪里会不明白辛茂的担心和疑问,他当先问出投名状,不过是要表明投诚的态度。 他青龙派好歹也是霍迪国一流门派,举全派之力,帮助辛茂师徒,求得当然是更进一步。 他极其光棍地提出了要求,“辛长老座下的弟子放弃神仙门派,自然不会只想要将卫国收入囊中,霍迪国早晚也会是目标,甚至一统三国也不在话下。” “青龙派想要的超一流门派的地位,看中的是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家业,青龙派诚意十足,甘愿等辛长老和辛公子先成就卫国的大业。” 他这话诚意十足,辛茂却没有一口答应,他旁顾左右而言它:“你们为何到卫国来?” 霍青云干脆地答应道:“我们四派联手来找玄青门的麻烦,可惜没有找到玄青门的藏宝库,没法给辛长老送上一份大礼。” 辛茂平淡地再问:“你们为要对付玄青门?” 霍青云静了静,然后他笃定地回答道:“为了‘无忧花’。” 他没有再犹豫:“青龙门也想要无忧花,无忧花都在霍迪国,辛长老,我会尽快赶回霍迪国,找到无忧花,再奉送过来。” 辛茂还有话说:“从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手中抢夺‘无忧花’可不容易。” 辛茂的眼光闪了闪,辛茂是想要他跟这两派反目成仇?不对,辛茂是想要看看他的本事。 他沉声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辛长老等我的好消息。” 辛茂淡声送客:“那我不耽误你了。” 霍青云心领神会,起身拱手告辞道:“辛长老,我们后会有期。” 辛茂也站起来送客:“后会有期。” 童悦从门缝里,瞧见霍青云出了辛茂的客房,辛啸天接着霍青云,殷勤地送霍青云出去了。 童悦收起了窃听阵盘,静静地吐出了一口气。 辛茂太小心了,他为了拿捏住霍青云,放弃用传音入密,他身上没有储物袋,不想在霍青云面前露怯,没有事先撑开隔音阵法,她听见了他们说话,却没有抓住辛茂的痛脚。 他从头到尾没有答应霍青云的请求,已经跟霍青云达成了盟约,看来辛茂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帮着辛啸天去抢夺卫国皇位。 童悦跟了他们师徒十天,今日终于确定了辛茂的心思,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她从在飞灵峰的幻阵中,亲耳听见逍遥派弟子彭灵玉,说起辛啸天的身份,到如今,终于确定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对她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九百二十六章 都想揍人 辛茂师徒触犯门规早晚会受到惩处,在那之前,未必不能让他们物尽其用。 要知道,金燕子早就想要替安馨报仇,限于门规,一直未能如愿,辛茂师徒正好可以成为一把刺向卫国刺向魏国公的利刃。 她收起房间里的隔音阵法,从后窗翻了出去,一个时辰之后,童悦之身一人到了斗金客栈,照样是辛啸天在客栈门口迎着她,把她带进到辛茂的客房。 辛啸天一敲门,辛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进来。” 辛啸天推开了门,辛茂一见是童悦到了,赶紧站起身来,抱歉地说道:“地方实在浅窄,童堂主请进来喝杯茶。” 童悦踏进了门去,当仁不让地坐到主座上,辛茂陪坐到了客座,辛啸天给两位长辈斟好了茶,站到了辛茂的身后。 房中果然浅窄,辛茂的客房是客栈最好的房间,寝房之外多了一个小房间会客,里面只能摆下两把座椅一个茶几。 辛茂师徒下山是为了追查两枚‘噬人散’,童悦直入主题:“你送回去给炼药堂的床单和衣裳,已经被查验出上面有‘噬人散’。” 这个消息简直石破天惊。 辛茂是经手人,连他都以为简拓不过是想要借床单和衣裳,想要利用他来躲避迷雪宗伍克己的追杀,从来没有想到过简拓手上真的有‘噬人散’的线索。 他带着四个徒弟出来了五个月,连‘噬人散’的影子都没见过,没曾想,简拓辛苦追查到了证据,没能交到他的手中,就被伍克己给杀了,真是太可惜了。 他一掌轻拍在腿上,后悔不迭地说道:“就差一柱香,我若是早到了,拦下了伍克己,至少能从简拓嘴中听到最后的线索。” 辛茂抬手又拍了一掌:“是我的错!童堂主,我会尽快带人回霍迪国,去狄方城找寻线索。” 童悦没有理会辛茂的懊恼,她清凌凌的眼睛扫向辛茂,简拓死了两个月了,这么长的时日,还不够辛茂把简拓留下的线索找出来,如今再回去找? 辛茂以为她是傻瓜,还是以为掌门是傻瓜? 辛茂在童悦的目光中心虚地握紧了手,“是我的错!” “你确实有错。”童悦平静地吩咐道:“你不用去霍迪国了,你去一趟无影门,问清楚简拓传回门中的消息,先传回门中。” “做完了这个,你们师徒都回飞云门,亲自向长老堂印堂主交代,向掌门认错。” 辛茂低下了头,沉声答应道:“是。” 童悦起身便走,她的手直痒痒,恨不得能揍人。辛茂摆明了糊弄她,除了无关紧要的说话,连消息通报上的话都懒怠给她多说。 不就是忌惮她跟清风居走得近吗?不就是小瞧她武功不及长老堂堂主印存志吗?她这就回去闭关去,等她晋升先天三境,且看辛茂之流的匹夫还敢不敢当面阳奉阴违? 辛茂见童悦不告而别,半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想要揍人。 他很明白他在童悦的眼中简直就是废物,他也不想给飞云门丢人,可他在霍迪国的时候,身上没有储物袋傍身,他跟寻常的江湖门派的长老,没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最大的区别是他手中的人手更少,他遭遇的障碍更多,他还不如一个寻常江湖门派的长老行事方便。 他身上要是有储物袋,他的储物袋中能有飞行器,他也能像童悦一样独来独往,凡事信手拈来,活像神仙一样。 辛啸天诧异地见童悦起身便走,他跟着童悦走了两步,先天二境的高手提起了武功飞掠,哪里是他能追得上的? 他追出了门口,眼见追不上人了,转过身回来,看见着师父一张阴沉得比锅底还黑的脸庞,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在童堂主的眼中,师父办差不力一无是处,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师父都是为了他。从卫国到霍迪国,师父全都转了一圈,五个月的时日,真的是马不停蹄。 他在天京城彭家的院子里读书的时候,总以为师父带着师兄们行走江湖,风光无限,真要跟着师父走了一遭,他才发现真是苦差事。 还不如留在天京城里读书。 辛啸天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涩,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师父的颓然,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师父势单力薄。 师父走遍了卫国和霍迪国能替他网罗多少人手,聚集多少势力?连青龙派霍青云这样的高手,师父都不敢多留,半柱香就把人给打发走了,怎可能跟青龙派结成联盟? 辛啸天阴沉地垂下了眼帘,安馨,安馨才是他成败的关键。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清晰地认识到,安馨能让他事半功倍,是他成功拿下卫国皇位的捷径。 只要安馨肯跟他结盟,事成之后,不论她想要把魏国公一族如何处置,他都毫无疑义,他甘愿跟她分享卫国的江山,跟她一起图谋霍迪国,甚至是申国的大好河山。 他们两个在一起,有了清风居做靠山,一统三国才是最终的目标。 为此,他甘愿对飞云门作出最大的让步,他会帮助飞云门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成为三大派中的翘楚,让他们共同成为世间最大的赢家。 辛啸天抬腿进门,伸手关上房门,站到了辛茂的身前,他低声提醒道:“师父,你先前跟我说过要想办法跟安馨联盟,一起对付魏国公。” “师父,我想要去申国见安馨,顺路跟她一起回飞云门,正好跟她一起路过风归镇,去悦风客栈祭拜她的家人,也好趁她心神激荡之时,顺便说服她情愿助她一臂之力报仇雪恨。” 辛茂心中一叹,他这个徒儿机灵的很,见他势弱,当即就打好了主意,要找人联手。 他稍一沉吟,低声颔首答应道:“这是一个好机会,等我先打听好了安馨的行踪,再替你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你去走一趟。” 辛啸天恭敬地行礼道:“是。” 师徒两人没有再耽搁,径直用驯鹰传出消息,出了客栈往无影门去了。 童悦在客栈一楼的廊檐转角的角落中,撑开隔音阵法,清楚地听见了辛茂师徒的这番对话。 她等着他们师徒带着其他人一起走了,晚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客栈,找了空旷僻静的地方,刷出‘直升机’,直接往飞云门飞去。 狄方城绝膳坊后面清净的小院子里,天鹰宗长老乌启风几乎是跟辛茂在同一时间,也收到了宗中消息。 他一直跟迷雪宗的皇家供奉伍克己留在这里,他跟辛茂两人约定,辛茂负责追踪简拓的‘噬人散’线索,他盯着伍克己让迷雪宗自证清白。 第九百二十七章 伍克己设计 两个多月过去,伍克己没给他多少有用的证据,用山珍海味和切磋武功把他拴在这里,信誓旦旦跟他保证,简拓就是个骗子,简拓的提供的证据不值一哂。 事实给了他一闷棍,他被伍克己给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受骗上当了。 乌启风阴沉着脸,一脚踹开旁边伍克己居住的院子的大门,站在门口就提声喝到:“伍克己,你出来!” 伍克己是先天二境高手,乌启风是先天一境,境界的差异,让乌启风平日里对伍克己颇为客气,从未向今日这般直呼其名。 这一声呼喊,立即就把伍克己从练功房中给叫了出来。 他眼光灼灼地看向乌启风,担心地问道:“出了何事?乌长老这是急着叫上伍某去杀人?” 霍迪国的蛮子就知晓胡乱杀人! 乌启风傲慢地背起了手,沉声斥责道:“杀个屁的人!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炼药堂具都确认,简拓手中的衣裳和床单上确有‘噬人散’,你当街杀人,你还敢说不是为了杀人灭口?!” “简拓一死,你迷雪宗的嫌疑板上钉钉!你一直在这里糊弄我,这回把你和迷雪宗都糊弄进去了,你满意了?” 伍克己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反问道:“此话当真?” 乌启风早料到他会不信,直接飞出一张符纸把门中消息飞给了伍克己。 伍克己结果来一看,随即伸出大掌,‘啪’一声轻拍在额头上,牙疼般用力地‘咝’了一口气:“哎呀,这简老儿死了死了,还栽赃了我迷雪宗这么大一个黑锅,这可如何是好?” 他‘啪啪’地拍响额头,懊恼地叫道:“乌长老,你可要给我作证,迷雪宗跟‘噬人散’没有半分关联。” “简老儿临死前,给我摆了这么一道,光凭我迷雪宗无法破除他的阴谋了,天鹰宗和飞云门可要主持公道。” 乌启风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先前可是答应过翟阁主,定然会查出究竟,还霍迪国门派一个清白。你可别跟我说,你要出尔反尔。” 伍克己放下了拍在脑门上的手掌,大手用力地在满脸的络腮胡子上挠了挠,懊恼地说道:“乌长老,稍安勿躁,我这就给枫刀门,天刀宗传信,我们三派齐心合力,定能给天鹰宗和飞云门一个交代。” 乌启风冰冷地看向伍克己,沉声警告道:“好叫伍供奉知晓,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多一个月,没有一个交代,迷雪宗的嫌疑就不用再洗刷了,天鹰宗和飞云门必然去迷雪宗讨教。” 讨教个屁! 伍克己终于变了脸色,两大仙门对待‘噬人散’,向来是宁肯错杀,绝不肯轻纵,难不成迷雪宗一个月之后要被人灭门? 他疾步走向乌启风,一边伸手把手中的小纸条递还给乌启风,一边急声说道:“我这就出去召集人手,务必清查出‘噬人散’的来龙去脉,彻底粉碎卫国兔崽子们的阴谋。” “飞云门分明是首先去了卫国的无回谷,无回谷一个小门派,怎么可能反抗无影门的逼迫?这事极有可能是简拓自行其是,栽赃给霍迪国的门派,我不过是想要他的命,正好撞到了他的阴谋之中。” “乌长老,你等着,我必然会向你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到时候,我愿意跟随天鹰宗和飞云门去卫国找无回谷和无影门算账。” 乌启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听你这些,我只要证据。没有证据,这事就是迷雪宗借机杀人灭口,先前你说的那些印章之流,证明简长老杀了你儿子的证据,统统不作数。” “哼,区区一枚印章不过是你在自说自话。” 乌启风对伍克己的花言巧语受够了。两个月来,伍克己不断地切词狡辩,如今‘噬人散’证据确凿,他半点都不想要放过他。 伍克己捏紧了拳头,到底不敢造次,乌启风的亲哥哥乌启光是天鹰宗的宗主,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有乌启光做靠山,天底下没有人敢对乌启风动手。 伍克己忍下了脾气,无声地点了点头,越过乌启风径直出了院门。伍克己要等到乌启风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了,才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 狐假虎威! 他一个先天二境听令于他,淘神费力找寻‘噬人散’,确实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原本是陪着乌启风结个善缘,没想到等来了这样的坏消息。 他刚才的猜测说的就是他的真心话。 卫国的兔崽子来霍迪国杀人夺花,定然会备下后手,简拓只身遇见他时丝毫不害怕,不就是设下了这个陷阱要害他,笃定他不敢冒险? 简拓既然设下陷阱,一个月的时日之内,他定然无法找出‘噬人散’,当务之急是要找个替罪羊。 伍克己心念急转,最终在心里长叹一声,门中刚刚到手的‘无忧花’只怕要舍痛割爱一半了。 没错,满霍迪国都在找寻的顾国胜和鲁劲松,终于主动给迷雪宗送了信。顾国胜主动现身,在大年初一送了八十朵‘无忧花’给他,乌启风有所不知,他的院子里就有四十朵‘无忧花’。 他没想让任何人知晓这事,要是没有‘噬人散’这事,他打算让迷雪宗独吞了‘无忧花’。 顾国胜没有从枫刀门的手中抢夺‘无忧花’,他带着鲁劲松从威风镖局的手中抢到‘无忧花’,那是他迷雪宗的福气。 他想要闷声发大财,借由‘无忧花’让迷雪宗一跃成为霍迪国最强的江湖门派。 如今,他想要让众人相信简拓杀了人,夺了花,用‘噬人散’栽赃嫁祸霍迪国江湖门派,无忧花定然要现身卫国才行。 哼,简正理正好成就了先天,他要借他用一用。 还有神行宗,苗贵生要是知晓他师父贺添喜被枫刀门抓住,正在枫刀门受苦,无影门早已拿到了‘无忧花’,暗中让简正理成就了先天,不知他会不会气得发狂,跟无影门反目成仇? 伍克己想到得意处,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下颌上浓密的络腮胡子,他要把简拓瞒着卫国其他两派抢走了无忧花,用‘噬人散’陷害霍迪国江湖门派这事做得天衣无缝。 唔,顾国胜和鲁劲松该去一趟卫国了,他们俩正好做简拓杀人夺花的证人。 也到时候让枫刀门和天刀宗的人,知晓他们两人在卫国消息,让‘无忧花’或许就在他们的身上传播出去,让‘噬人散’的风暴跟着‘无忧花’一起重新卷回卫国去。 卫国的兔崽子总说他们是蛮子,且让卫国自命不凡的兔崽子们,被他耍的团团转,替迷雪宗解围,让他们去自讨苦吃。 伍克己去了绝膳坊,在迷雪宗常年包下的包间里,秘密地把计划布置了下去。 第九百二十八章 想不想报仇? 申国安国公府内,晚膳之后,香莲去了一苇院请南宫翎。 南宫翎虽然事先跟安馨跟安怀信议定了,要陪着安馨做晚课,到底安国公府内有内外院之分,安馨去练功房闭关之前,特意叮嘱过香莲记得去外院请人。 她不愿意让安家人误会她不守规矩,她循规蹈矩做了这么久的贵女,就算在府外举手投足就能杀人,回了安家,却不想行事会让他们挑刺。 南宫翎在练功房的门口屏退香莲,拉开房门,破开安馨的隔音阵法进去,意外地瞧见了傀儡武士。 安馨的面前用符纸撑开着一本书,正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比手画脚研习着。南宫翎一看就明白,安馨是在专研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 他低声咳嗽一声,安馨停住了动作,转头一看,低声嘀咕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来了?” 南宫翎缓步上前,低声轻笑道:“夜明珠都亮了起来,你说该是什么时辰了?还没用晚膳吧,你先用膳,我给你说说外面的消息。” 安馨一边收拾面前的《炼神诀》,一边狐疑的问道:“香莲没有消息给我吗?” “没有。”南宫翎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刚武功晋级,我都知晓该让你在这里闭关了,飞云门盛京城的总管,自然也该知晓不该让琐事打扰你。” “我是生怕你担心分心,才破例给你分说一二,你可不要太感激我。” 安馨轻巧地瞪了南宫翎一眼,区区一点消息,这人也非得要她卖他一个人情,真是小气。 南宫翎瞧见安馨生动的眉眼,真是高兴,安馨生气比板着脸好看太多了,不对,安馨什么时候都好看。 安馨刷出一张茶几,两张座椅,一只燃烧的小火炉和一整套的茶杯茶盏,连同一小瓷瓶的灵茶茶叶,伸手把小瓷瓶递给南宫翎,对南宫翎说道:“你劳苦功高,请你喝茶。” 说完,她也不多理会南宫翎,重新刷出一张餐桌,圆凳,端出一盅灵兽肉汤,连同一只香**鸽,两样清炒小菜,连同一碗碧粳米饭。 她坐下来,先喝了汤,就着菜把一碗饭全都吃了,方才收起碗碟桌凳,坐到了茶几旁。 南宫翎已经沏好了茶,给安馨斟了一杯,见安馨没打算马上就喝,端起自己的茶杯,闻了闻香气,慢慢地喝了一口,一杯茶水下肚,他轻轻地‘咦’一声,抬眼看向安馨。 “你身上的好东西可真不少?从哪里找到这等能够增强内力的灵茶,也不早些给我喝,非要我用消息来交换。” 安馨的眼光清凌凌地看向南宫翎,都说吃人嘴短,他喝了她一杯珍贵的灵茶,怎么半点嘴短的样子都没有? 南宫翎轻笑了起来,“你别着急呀,等我再喝一杯,就跟你说消息。” 他果真再喝了一杯,啧啧赞叹地说道:“我可是你的盟友,这等好茶,我就不跟你争了,你武功不济,多喝点也好早些赶上我。” 安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武功境界也才先天下七境,她比他小了三四岁就达到了同一境界,他还在她面前说这个。 安馨没有说话,她知道她一开口,对面的妖孽定然又要滔滔不绝,她收敛情绪,平静地等着他开口。 南宫翎没有卖关子,他低声说道:“跟你有关的两场刺杀,都被查出跟江湖门派有关,神奇的是两个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一看就是替罪羊。” “他们行事之前,只怕连我们两人的身份都没有摸查清楚,就听人号令动手杀人,收到的钱财只怕都无福消受了。” “申国朝廷想要趁机杀一儆百,没有兴师动众出动官兵,反倒发出了江湖剿杀令,但凡能够剿杀这两个门派的江湖人士,都能提着人头去衙门领赏。” “分明是想要用更大的声势,给我们两派一个交代。” 安馨垂下了眼帘,南宫翎连那两个门派的名字,两个门派中会有多少人,都不肯跟她多说,是不想让她放在心上,在这个时候分心。 南宫翎笑道:“等你出关回飞云门,这场江湖剿杀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更多的细节会出来,你要是想要知晓,到时候再跟你多说几句。” “英王妃府中逃走的那个护卫,在城外坠马死了,外面的人不知他是逃走的,报了官府,官府中有人认出了他,把他送回了英王府。” “这事,你的两个好友都会给你送信过来,五皇子要是登门致歉,我会去替你挡了。” 安馨点了点头,她不想再见五皇子,她仗义而为,真想以身为饵,找到暗害他们两人的幕后黑手。可惜好心没好报,差点被五皇子给暗算了。 为了安家,她不能去冤冤相报,但再要委屈自己去给五皇子好脸色,她也做不到。南宫翎愿意出面,倒也不错。 南宫翎哪里会不知道安馨的心思,他早就发现安馨不耐烦庶务,不喜欢应付不喜欢的人,他接手这些就是想要告诉所有人,他跟安馨关系匪浅。 南宫翎接着说道:“昨日在英王府前摔下来的乔巧巧,她比较倒霉,摔断了左手左脚。消息传到外面,随即就有流言传开,说她未婚夫孙彬真的是天作之合,两个人合起来,还能拼凑成一个好人。” “乔巧巧的爹进了天牢,她有皇后的懿旨能够嫁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不必多替她难过。” 安馨哪里会难过,她并不同情乔巧巧,乔巧巧当众诬陷南宫翎,昨日还迁怒于她,她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全都是她自己作来的。 ‘她’跟孙彬有仇,孙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也算是替‘她’报了仇,她噩梦中的仇怨,总算了结了一个。 想来孙彬和乔巧巧成了亲,和他的表妹连在一起,后院的麻烦事断然不会少,定然会自顾不暇,无法再来算计她和安国公府。 “先前在丰饶山庄袭击你们是平安侯府的死士,那日袭杀五皇子的是定远侯府的人手,被宋承平和李公公剿灭的两个山庄分别是他们豢养的杀手。这事,你应该已经知晓了。” “我想要问的是,你想不想要报仇?” “不想。”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对安家而言,就算安家不主动动手,都会让申皇忌惮,以我祖父的行事,宁肯受委屈,让申皇愧疚,也不会肯主动报仇。” 南宫翎笑了,他轻声强调道:“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要报仇?你要是想,我们让平安侯府吃点亏,让他去跟定远侯府掐架去,会不会挺好玩?” 第九百二十九章 她欠他们 安馨心动了,她瞥了南宫翎一眼,用力忍住了诱惑:“你先前不是让我闭关,要心无旁骛吗?这会儿去想着报仇,岂不是违背了门中不给我消息的初衷。” “平安侯府和定远侯府,他们两府站在两位王爷的身后,他们早晚会联手或者对抗,还没到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算是给安家留下点克制他们的后手吧。” 安馨想了想,低声问道:“他们两府对对方的所做作为都察觉了吗?” “怎么可能?”南宫翎笑道,“他们可没有三千年的底蕴,定远侯府哪里能够知晓平安侯府会主动设计?平安侯府如何能够晓得,定远侯府一夜之间就能恰巧反戈一击到自己头上?” 安馨吃惊了,她微微挑起眉头,那天鹰宗如何能够知晓? 南宫翎缓缓地伸出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轻缓地点向安馨的额头,他的动作缓慢,安馨倒不好惊慌失措地避开,她让南宫翎的手点中了自己的额头,然后她听见南宫翎轻声笑道: “你不会以为三国的京城,我们三大派没有先天高手坐镇吧?没有先天高手压阵,三大仙门怎么放心弟子来历练?” “有先天高手在,有窃听阵法,还有那么多下山历练的弟子,什么消息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如此。 南宫翎见安馨明白了,兴致勃勃地提醒道:“你要不要改变主意?咱们联手一起去报复平安侯府?” “不要!”安馨狠狠地瞪了南宫翎一眼:“真要报复,我表哥就不会走了。我警告你,你不可以胡乱动手,你应该明白投鼠忌器的道理。” 安馨停了下来,面前的妖孽绝不会连这些都不懂,她狐疑地低声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南宫翎满意地笑了,他笃定地笑道:“安师妹,你不接受我的提议,是想要保住安家人,你什么也不敢做,也是因为安家人。” “你打算任由他们闯祸,随便他们怎么做,你只管跟在他们后面善后?你有没有想过再进一步,跟他们好生说话,看看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再做打算?” “你武功晋级,已然超越他们所有人,日后等你成就先天踏上仙途,他们更是望尘莫及,你动身去飞云门之前,要不要跟他们开诚布公说说话?” “至少不要让他们拖累你。” 拖累?也是,叶夫人不就是祸首,不仅拖累了安家其他人,也拖累了她吗?南宫翎绕山绕水试探她,就是为了说这个? 安馨想了想,南宫翎说得对,他们不找她,她也该要去找他们。 可她最不耐烦这些事情,她人言轻微,他们未必能够听她的。不对,他们不愿听她的,她也可以听听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该是她欠他们的。若换成是真的安馨在这里,说不定‘她’不会有她这种厌烦的情绪。 安馨端起面前的茶水,沉默地喝了一杯,南宫翎见她没有反对,知晓安馨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安家分明跟安馨不是一条心。 安家半点再进一步的心思都没有,他们根本不清楚安馨是什么样的人,更不明白安馨的远大目标。 或许在他们看来,安馨当街杀人,武功晋级说不定都是祸患。就连他挖空心思给安承宇治病,说不定都会被他们认定成,他想要祸害安家。 安馨很应该让安家人清楚,不管他们情愿不情愿,她都会成为长老,她都会踏上仙途,他们只能配合安馨的冲天之势以求自保。若是他们自私自利想要压制安馨,趁着他在盛京城,正好替安馨消除隐患。 南宫翎低声劝解道:“以后你会越来越强,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趁你还在这里,面对面说清楚,让他们有个提防也好。” 安馨轻缓的点了点头,面前的妖孽说得都对,日后等她踏上仙途,他们面临的忌惮和猜忌会更多。他们能与她同行最好,如若不然,她也该要护着他们,让他们得偿所愿,去过他们想要的日子。 南宫翎给安馨多斟了一杯茶,等安馨喝完了,对着安馨笑道:“武功晋级最难的是重新控制体内的真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抽出‘曜日’。 安馨的眼光亮了起来,武功晋升后之所以要巩固境界,最重要的原因是,需要适应并控制住体内暴涨的真气,重新掌控内力真气跟武功招式之间的精准配合。 要知道,对阵之时的毫厘之差,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南宫翎愿意跟她对练,对她而言,是能激发最大的潜力,尽快巩固境界的捷径。 安馨站起身来,收起茶几座椅,刷出春水剑,拱手对南宫翎行了一个礼,“南宫师兄请指教。” 话音一落,她便纵身而起,抽剑出鞘,一股淡紫色的剑芒喷薄而出,向着南宫翎挥舞而去。 南宫翎不慌不忙飞身而退,半空中抽出曜日,远远地向着安馨的剑芒格挡而来。 安馨差点笑出声来,她的剑芒少说也有三尺,南宫翎的剑尖距离她的剑芒少说也有四尺,他这招式如何能够使得上。 不等她多想,她的剑芒遭受了无形中的阻挡,被南宫翎挥舞的剑势格挡开来,安馨的心中‘咯噔’一下。 她惊叫出声:“你的剑芒怎么是无色的?” 南宫翎一边抵挡安馨的进攻,一边低声笑道:“这话你该自问,为什么你的剑芒是有颜色的?” “我的剑芒才是正常的,剑芒的最厉害之处就在于能够乘人不备,无声无息杀人,你这般明目张胆,哪里还有优势可言?你没有问过你师父?” 安馨的剑芒在南宫翎无色的剑芒上滑过,对面的妖孽的剑芒有四尺五寸,对阵之时,对方若是事先不知晓,定然会措手不及,一举就被他拿下。 “我问过了,《飞鸿功法》与众不同,我还有两个境界,要先越过了先天的门槛才会变成无色。” 安馨多解释了一句:“是我没想到你会有剑芒,方才忘记了这个。” 南宫翎笑了,他先前有所隐瞒是没有机会让安馨看见这些,这等保命的绝招,安馨没有隐瞒他,他自然要向她坦白。 安馨答应过了南宫翎的问话,又探查出了他剑芒的长短,她提起全部的内力,剑尖的淡紫色变成明亮的正紫色,飞鸿剑法旖旎飘逸地施展出来,全力以赴攻向南宫翎。 南宫翎没有利用境界的优势压制安馨,他把内力和真气控制在先天下七境,把安馨当成真正的对手,杀将了过去。 安馨心中大喜,她需要的正是这个。 南宫翎先前在飞云门新秀赛上拿到了第四名的成绩,也是先天下七境的修为,她武功刚刚晋升,很想要看看她跟他当时的武功还有多大的差距。 她全力以赴,心无旁骛跟南宫翎对战起来。 第九百三十章 三人合计1 梧桐苑的书房中,照旧是樊夫人,安志坚和安怀信三人在说话。 安志坚端坐在大书案的后面,樊夫人坐在大书案的前面,安怀信站在两人的面前,刚跟两位长辈说完了南宫翎的诊治。 他沉声恳求道:“南宫公子神乎其技救了祖父,我信他能救了宇哥儿。一年之期并不算长久,我甘愿一试。” “糊涂!”安志坚沉声开口,满脸不悦:“你怎么不多想想,那南宫翎接二连三示好安家,究竟为何?他做的这些事,日后安家要如何报答?” “爹!”安怀信抬眼直视着安志坚,“他是大妹妹的生死之交,你怎知他做这些,不是在报答大妹妹?大妹妹都没有反对,我们为何要担心害怕?” “他一个先天下九境的天才高手,又有先天四境的两个师父,再加上天鹰宗十二公子的身份,天鹰宗宗主之位,日后说不定都是他的,他能算计我们安家什么?” “爹担心的不过是大妹妹的婚事,有清风居在,但凡是大妹妹不情愿,金长老难道不会出手护着她?我们何惧之有?” “那也不能心安理得,让你大妹妹去还人情。”樊夫人沉声开口道:“你不能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让你大妹妹背负太多的人情。” “祖母,”安怀信跪了下去,他轻声质问道:“宇哥儿没病,他只是稍微体弱了些,眼看着宇哥儿有救,一年之后,还能比孙儿更有出息,难道还能眼睁睁地不救他?” 樊夫人闭了闭眼睛,是她的错,她以为南宫翎根本不会出手救人,没有阻止安怀信去请人,她是想要信哥儿去碰个软钉子,好让他彻底死了心。 谁知道,南宫翎初生牛犊,半点也不知忌讳,他不怕跟安家牵连上,她还害怕他跟安家走得太近,给安家招来祸患。 “逆子!”安志坚低声呵斥安怀信:“你如何跟你祖母说话?你祖母何时说过不救哥儿?那南宫翎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不招惹也已经招惹了!”安怀信据理力争:“在丰饶山庄,没有南宫公子出手,我和二弟只怕连命都没有了!你们一心一意为了安家,安家究竟是什么?” “我和二弟的性命要不要紧?宇哥儿的性命要不要紧?祖母和爹一句话,若是我们的性命不紧要,我这就出去把南宫翎赶走,让安家跟他恩断义绝,反目成仇如何?” ‘啪’安志坚的大手,猛地拍在面前的书案上,安怀信没有被吓住,樊夫人低声惊叫一声,伸手捂住了心口。 安志坚惊慌地站起了身来,“娘,是儿子失态,我这就让人去请御医。” 樊夫人放开捂在胸前的右手,对着儿子和着急地抱住她膝盖的孙子摇了摇手。 等她缓过了一口气来,她低声说道:“事已至此,说气话,发脾气都无用。” “信哥儿你起来,我们祖孙三人合计一下,到底要如何应对才是正事,等我们议出一个章程来,再找你祖父定夺。” 她伸手拉向安怀信:“这些事,安家躲不掉,也不能躲,总要想法子应付。” 安怀信不敢让樊夫人用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搬了一张圆凳坐到樊夫人的身前,对着樊夫人说道:“孙儿行事虽然莽撞,这些也不是没有想过。” 他转头看了眼他爹,安志坚也坐了下去。 安怀信没直接就事论事,他先说起了安馨,“先前大妹妹没有回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大妹妹回来一趟会是这个样子。” “众人都以为,大妹妹飞云门金长老嫡传弟子的身份,大抵是给安家一个面子,大妹妹先天下四境的武功也当不得真。可是大家都错了,也幸亏是错了,大妹妹才能活出命来。” “平心而论,大妹妹没有惹过事。不论是大妹妹对上了乔巧巧,对上了孙彬,都不是大妹妹的错。丰饶山庄,元宵夜她接连救人,到昨日的两场刺杀,她拼力自救,大妹妹半点错处都没有。” “我们要是也跟外面的人一样,认为这些事情带来的麻烦,错在大妹妹,不仅会寒了大妹妹的心,让人以为我们宁愿让大妹妹去送死,也不愿意让安家惹上麻烦,那只会让人看不起安家。” “安家护不住自己人,外人又如何肯要护住安家?” 樊夫人转头看向安志坚,安志坚黑了脸,冰冷地看向了安怀信。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言下之意跟他爹先前揣测他跟叶氏密谋,跟魏国公联手,暗害了二弟一家人一般诛心。难道他不让南宫翎插手救治他的嫡孙,就是不想要护住毫无错处的自家人? 安家已经有了飞云门一个隐患,再加上一个天鹰宗,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日后两大仙门在申国的有意无意的举动,都极有可能跟安家牵连上,让安家浑身是嘴也无法分辨, 安怀信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打算要停下来。 先前他阿爷还特意叮嘱过要让他爹转过弯来,机会难得,他打算敞开心扉,把该说的全都说了。 “是我们眼界不够,非要让大妹妹回了安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怀信顿了顿,极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大妹妹低下头了,她装病足不出户,等她一出门就是大事。” “丰饶山庄她跟南宫翎一起救下了我和二弟,祖母和父亲,当面谢过他们没有?没有!把他们两人换做是其他人,你们会如此怠慢?” “安家和大妹妹的示弱招来了频频截杀,试问盛京城中,有谁在一日之间遭遇过两次袭杀?大妹妹悍然示强,保住自己的性命,她又有什么错?” “大妹妹遭遇如此大难回府,我们安抚过她,庆幸过她保住性命了吗?也没有!我们只管让她来救燕飞,救我的孩子,大妹妹救了!将心比心,换做是你们遭遇这等事情,你们又会如何作想?” “安家对大妹妹左右挑剔,想要她救人的时候,希望她能飞天遁地,最好能让丰饶山庄半个人都不要死,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又恨不得她什么都不会,最好做一个足不出户的贵女。” “扪心自问,我们何德何能,能够这般厚颜无耻,心安理得地要求安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因为我们是她的家人,你们是她的长辈?” 安志坚握紧了拳头,安怀信说的话句句诛心,若不是先前他的一巴掌差点惊吓住了他娘,他恨不得把面前的这个胡说八道的臭小子给抽筋剥皮。 他是那等不堪之人,只想要占安馨的便宜,不知好歹的长辈吗?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三人合计2 安怀信视而不见他爹黑如锅底的面孔,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你们对她不放心,对她的生死之交更是不放在心上。” “处处以为南宫翎要害人,半点不念他曾经救我和二弟的命,救了阿爷的性命,如今还在想方设法救我的儿子!” “你们那么怕他,为什么还要沽名钓誉,邀请南宫翎来府中小住?天鹰宗就没有地方让他落脚了吗?” 安怀信愤愤不平地指责道:“你们是恨不得大妹妹就是孤身一人,在三大仙门半个朋友都没有,才算是没有给安家招祸。” “大妹妹才十三岁,武功才先天下七境,往来的还只是三大派的弟子,她什么都没做,她怎么就给安家招祸了?难道要为了皇上莫须有的担心,你们想要让大妹妹去死?” 樊夫人的眼光犀利了起来,没人想要安馨去死,可安承宇如何能跟安馨一样?安承宇是嫡子嫡孙,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为了安家,就是默认了安承宇以后会弱不禁风,也不能跟天鹰宗搅和在一起。 “若是我们恨不得让大妹妹去死?你们说飞云门会不会答应?大妹妹会不会把我们当成仇人,他们会不会先下手为强?” 安怀信的眼光左右看向樊夫人和安志坚,他并没有指望两位长辈回答,他没有停顿地一连串问了下去: “你们担心的招祸是什么?莫非是皇上的忌惮?皇上忌惮又是什么?难道是皇上害怕安家有了大妹妹,有了清风居的支持,安家会生出妄想,想要取而代之?” 樊夫人和安志坚同时挺直了脊背,这等话就是在背地里说,被人听见了都是大逆不道! 安怀德不等他们说话,他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皇上若是忌惮猜疑,安家要不要引颈自戕?拱手送上全家人的性命,好让皇上网开一面,好给安家留下一条根苗?” “闭嘴!”樊夫人轻声呵斥道:“不许胡说八道!” 安怀信‘呵呵’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问道:“皇上的江山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从古至今就是他一姓江山,从来没有变过?他家既然能抢了别人的江山,又如何能够苛求别人不要抢他的?” “他若是信我安家,安家自然不会有异心,他若是不信安家,安家出了大妹妹这么一个天才,为了自保活命,总不能让人逼迫我们拿自己人开刀,自相残杀。” “在我这里,我这一条命就是大妹妹和南宫翎救的,若是非要我与他们为敌,你们趁早杀了我得了。你们要是下不了手,我跟大妹妹商量,我们一起死遁,再不连累你们,如何?” ‘咳咳咳’樊夫人呛咳了起来,她做了什么孽,要被自家孙儿如此质问? 安志坚站起身来,他一边呵斥安怀信:“住嘴!”一边轻缓地拍向樊夫人的背脊,“娘,你别生气,我这就重重地惩罚他,打消他大逆不道的念头。” 樊夫人咳得更厉害了。 安怀信重新跪倒在地,沉声说道:“依我看,与其把目光盯在要不要给宇哥儿强身健体,担心南宫公子上面,大家该多想的是安家要何去何从?安家要如何自保?” “南宫翎救了我们兄弟,救了祖父,他还会救了我的儿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跟安家的关联早就无法摆脱,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 “大妹妹从飞云门离山的时候,武功境界是先天下五境,半年不到,她连升两级到了先天下七境,说不定她二十岁之前就会成就先天。安家将会有一个出身飞云门的先天高手,皇上会拿安家怎么办?” “安家要退向哪里?能退到哪里?” 安怀信低声喝道:“安家无处可退!安家能够依仗的恰好是飞云门,是天鹰宗!有他们撑腰,皇上才不敢随意拿安家开刀,用莫须有的罪名让安家灭门。” 安怀信说完这些,樊夫人的咳嗽也停了下来,书房里落针可闻。 樊夫人伸出手再一次把安怀信拉了起来,她低声说道:“信哥儿,你坐。”安怀信哪里敢让樊夫人使力气拉他,赶紧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低声抱歉道:“祖母,不是我非要忤逆不孝,安家前怕狼后怕虎,企图左右逢源。墙头草不好做,孙儿宁可相信大妹妹,大妹妹救下了小宇儿,我相信她不会弃安家不顾。” 樊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低声欣慰地说道:“你爹被你娘蒙蔽了心智,又自认是长辈,不肯跟你大妹妹认错,好在你是个明白人。” 安志坚抚在樊夫人背上的手停住了,他没想到连樊夫人都误会了他。 他退后一步,坐在座椅上,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娘,儿子惭愧,你让我来跟大哥儿说吧。” 樊夫人转头看向安志坚,和悦地说道:“你愿意说自然最好。” “我今日立个规矩,你们在兵营如何御下我不管,回到了府中,不可由着性子乱发脾气。我不管有理无理,只要发了脾气就是没理。” 安志坚点了点头,他转眼看向安怀信,端正了神情,轻声开口:“飞云门和皇上安家都吃罪不起。” “皇上忌惮的不是安家,也不是你大妹妹,忌惮的是飞云门。我们担忧的是你大妹妹不知厉害,被人利用,成为两方角力的中心,让安家遭遇池鱼之灾。” 安怀信冷静地点了点头,耐心地听着他爹要如何说服他。 “你大妹妹是自家人,我们不能不管,不能不顾,秋家是姻亲无法避嫌,再跟南宫翎密切交往,三大仙门都跟安家相关,换你是皇上,你会怎么想?” “瓜田李下,怀璧其罪的道理,不用我再教你。” “我们说小宇儿的事情,说跟南宫翎不能深交,你非要把你大妹妹扯出来,我就好生跟你说道。” “你大妹妹一早回家,就跟你祖母交过底了,她想要成为飞云门的长老,不想要回来嫁人,更不想要嫁入暗黑森林嫁入秋家。” “她要是真的能够成为飞云门的长老,别说是安家,连皇上都管不着她。她嫁不嫁人,全凭她师父或者是她自己做主。” “她愿意护着安家自然最好,她要避嫌不愿触犯门规,安家当她是飞云门的长老供着,绝不会拖累她,也不会让皇上猜忌。” “她要是做不成长老,早晚要回来嫁人,把她嫁入暗黑森林,嫁入秋家是上上之选,申国勋贵人家的后院,哪里有天胜境那般的自由自在?” “你已经是有儿子的人了,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南宫翎对你大妹妹的企图。三大仙门向来没有联姻的先例,你大妹妹跟他半点缘分也没有,你何苦拖累你大妹妹替你偿还人情?” “万一他们日后因此反目成仇,你要如何自处?” 第九百三十二章 千金买马骨1 “爹!”安怀信不愿意放弃,“南宫翎救治宇哥儿之前,专程去馨宁院向大妹妹提出了要求,条件是让大妹妹出发之前,闭关巩固境界,不理外面闲事。” “南宫翎还跟大妹妹说了,外面的事情会替大妹妹当着,治病的事情也不会瞒她,他陪大妹妹做晚课的时候都会跟她说清楚。” “爹,三大仙门的弟子,跟寻常门派间的弟子不同,大妹妹没有反对,我们为什么要越俎代庖替她去计较?” 安志坚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毋庸置疑地说道:“你大妹妹还小。” 安怀信寸步不让:“大妹妹是天才,这等事情她分辨得清楚。爹,你要是不信,我们一起去馨宁院,找大妹妹问个清楚。” “不妥。”樊夫人出声反对道:“馨姐儿没有反对,且让南宫翎先治病,我约束下人不让人传出去便是,南宫翎受你所托愿意救人,我们也不能不让他救。” 樊夫人忧心忡忡地看向安志坚,“你请动了他,又贸然不让他救人,他要是心怀不满,我们也得罪不起。” 安志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安怀信赢了这一回,心里却并不高兴,他低声强调道:“这些事,我们都不该瞒着大妹妹。” “安家的左右为难,不该成为借口,让大妹妹蒙在鼓里,让她以为安家对她漠不关心,对她的付出毫不在意。” 这话说得对。 樊夫人站起身来,“这事等你大妹妹出关,我们一起跟她说去,她要走,我们跟她践行,总不能让她误会了我们,再也不回来。” 安怀信的目的达到,他站起身来搀扶樊夫人,把她往外面送:“祖母,你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我等着南宫公子过来给宇哥儿施针。” 安志坚没有起身,他坐在书案后面,等着樊夫人和安怀信出了书房,异常郁闷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他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安家如此纵容安馨,总不该再让安馨心生不满。 他们如今惹不起南宫翎,以后只怕也要惹不起安馨,他的傻儿子还以为他们占据了优势,唉,以后安家才是在夹缝中动辄得咎,左右为难,让四方角力的棋子。 万里之外的卫国魏国公府中,魏国公计朝宗也正在外院的书房中沉思,他等着玄青门最后的残余人手,上门来禀报他们的失败。 玄青门贵为卫国三大门派之一,居然被霍迪国的蛮子给连锅端了,被人杀上门去灭了门,真是让他颜面尽失威信扫地。 在卫国谁人不知玄青门是他计朝宗的亲信?玄青门的失败就是他魏国公的失败。 齐杰,陈柏宇带着陈子骁和雷炎在管家的带领下,多少有点胆颤心惊地进了魏国公的书房,拜倒在计朝宗的面前,“玄青门陈柏宇(齐杰)(陈子骁)(雷炎),拜见魏国公。” 他们四人分别是玄青门老一辈的当家人,和小一辈剩余的精英弟子, 计朝宗冷淡地扫了四人一眼,“起来吧,坐。” 四人起身诚惶诚恐地在计朝宗面前小心地坐下,计朝宗不满地看着四人犹如丧家之犬的举止,冷漠地问道:“玄青门怎么就一夜之间被人烧成了白地?肖大坤不是派了江源去玄青门帮忙?” 陈柏宇脸上的刀削般的法令纹中,立刻便好似流淌出了无数的苦水,他低落而气愤地说道:“国公爷,若是没有江供奉前来相助,玄青门还能自保,绝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玄青门今日之祸,全都是江供奉招来的!”陈柏宇的声音义愤填膺起来:“若不是他非要逼着掌门,从大年二十八开始,日日半夜起来操练,把玄青门所有人都累得半死,玄青门哪里会抵挡不住霍迪国蛮子的攻击?” “国公爷,肖大供奉派江供奉不是来帮着玄青门御敌,他是派江供奉来拖累玄青门,借机想要让玄青门灭门!” “我们这一趟进京,就是想要请国公爷为玄青门讨回公道。” 计朝宗冷眼扫向陈柏宇,见陈柏宇并没有呈上什么确凿的证据来,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声,玄青门真是没人了,连这样的蠢材都能来见他。 他们要真能拿出证据来,他倒是能趁机握住江源的把柄,这等空口白话的猜测,半点用处都没有,说出来又有何用?他们以为他很清闲? 再说了。玄青门都被人给灭了,他替他们讨回公道有何好处?为了他的脸面?他的脸面都丢尽了,从眼前这些人的身上可找不回来。 齐杰见魏国公身上冷凛不悦的气势散发出来,他生怕计朝宗出声驱逐他们,赶紧站起身来俯身行礼道:“国公爷,玄青门愿意成为国公爷千金买马骨的马骨头。” 计朝宗的眼光转向其貌不扬的齐杰,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赞赏,玄青门中到底还是有聪明人,知晓如何才能打动他。 不过,他也想得太美了?玄青门想要他千金买马骨,除非周供奉和孟长老还活着,他才舍得下本钱。否则,只看面前的四个人,还真不够他放在眼里。 以他魏国公的威势,但凡他肯下顾其他江湖门派一眼,他不用花费一金都能驱使他们,何用玄青门来多此一举? 齐杰还有话说:“他日待周供奉和孟长老回返之时,国公爷危难之时不离不弃,必会让玄青门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任由国公爷驱遣。”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小纸条,站起身来,双手奉上给计朝宗,“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门中弟子已经探查到了周供奉和孟长老的踪迹,想来再过一段时日,就能有好消息传来。” 魏国公没有贸然接过齐杰手中的小纸条,他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齐杰坐下。这个,他事先也想到了,周孟二人到底是先天二境的高手,说不定还能再回来,看在他们两人有可能生还的份上,他可以给玄青门留下一线生机。 他冷淡而平静地说道:“你们且将玄青门当日之事详细说来,且看这匹骏马如何变成了马骨?” 陈柏宇和齐杰大喜,魏国公既然问起,玄青门就还有救,两人带着陈子骁和雷炎两人重新跪倒在计朝宗的面前,两人一人说前山之事,一人说后山之事,把玄青门元月初三之变,说了个清楚明白。 陈柏宇转身指着跪在身旁的雷炎说道:“此乃雷松林长老的幼子雷炎,他爹雷松林在霍迪国被人设计惨死,他誓要报仇!” “我们从玄青门赶来天京城路途上,他发愤图强,一刻也没有停下修习武功,短短的半个月之内,武功从先天下五境涨到了先天下六境,实在是可喜可贺。” 雷炎跟随着陈柏宇的说话,抬起头来看向计朝宗。 第九百三十三章 千金买马骨2 短短的一个月之内,雷炎忽然长大了,原本跟雷松林肖似的面容上,一双斜挑的桃花眼越发明显。 雷炎俯身向着魏国公行礼道:“小子遭遇家门和门派双重不幸,自当悉心向武,不辜负我爹和门派对我的期望,定要早日晋升先天,也好去霍迪国手刃仇人,扬我玄青门威名。” “哦?”计朝宗对武功境界的提升很是在意:“这么说来,你尽得你父亲的真传,你的兵器也是‘铁蛋子’?” “是。”雷炎伸手从特制的袖袋中,掏出两枚不起眼的‘铁蛋子’,双手举高托举在手中,“这奇门兵器乃是父亲亲手为我打造,小子必会勤加修习,让雷家‘雷蛋子’的威名继续传扬下去。” “好。”计朝宗疏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你既修习家传武学,不可堕了你父亲昔日威名。” 雷炎捧着‘雷蛋子’匍匐在了地上:“是。谨遵国公爷教诲。” 齐杰瘦削的脸庞上隐晦地闪过一抹喜色,他飞快地拱手对魏国公陈情道:“玄青门遭逢巨变,小一辈弟子都愈发发愤图强,武功涨进都比往常更快,陈长老的侄儿陈子骁,先天下五境的修为也即将突破。” “他们两人都还未曾及冠,这等武功境界,就算是三大仙门的弟子也能比上一比,我们恳请国公爷千金买马骨,也是看中门中弟子争气,绝不会辜负了国公爷的期望。” 计朝宗转头看向陈子骁,陈子骁年轻的脸庞上,有着超乎同龄人的镇定和成熟,他在计朝宗的注视下,平静地答应道:“小子自知玄青门被人欺上门来撒野,乃是门中没有先天高手坐镇,不能及时护卫玄青门周全。” “小子立志要尽快成就先天,必要重建玄青门,让玄青门浴火重生,比先前更为强盛,成为国公爷的臂膀。” 陈柏宇也赶紧沉声说道:“他们两人自幼习武,根基扎实,修习的都是最上乘的武功,成就先天并不是少年人信口胡说,还请国公爷明察。” 他从怀中掏出两本武功秘笈,捧在手上托举过头顶,郑重地说道:“这是我们从玄青门逃出来的时候,抢救出来的先天武功秘籍。有这等武功秘笈在手,有国公爷相助,重振玄青门指日可待。” 重振玄青门谈何容易? 玄青山上被霍迪国的蛮子烧成了一片白地,想要重建谈何容易?就算他愿意不计一切代价重建,他也怕被皇上猜忌。 计朝宗对陈柏宇呈上来的武功秘籍,半点接过去的意思都没有,他的手中什么样的武功秘籍没有?他冷声说道:“武功秘籍你们收着,这是你们日后重振门派的根基。” “周供奉和孟长老的子侄,怎么没有跟着你们一起来?” 齐杰俯身在地沉痛地答应道:“启禀国公爷,周家和孟家的子侄乃是门派的精英,抵挡在护卫门派的最前面,来之前我跟陈长老仔细查探过了,周孟两家没有一人能够逃出来。” 饶是齐杰身为门派长老,一时间也悲从中来,忍不住哽咽起来:“霍迪国的蛮子灭绝人性,他们点燃玄青门的大火之后,离山之前,把所有受伤的弟子,全都扔进了火中......无人能够逃脱。” “这等深仇大恨,玄青门没齿难忘,必要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魏国公终于动容,他低声叹息一声,“为玄青门报仇之事,朝廷早就出手,一月之间,边境附近的城池,霍迪国的蛮子已经清剿了一千有余,勉强可以抵偿玄青门一众人等的人命官司。” “想要彻底报仇,必是两国大战。” “此乃国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等不在其位,不会明了其中的利害,破例跟你们多说两句,也是看在我跟孟长老有过命的交情。” “周供奉和孟长老生死未卜,我寝食难安忧心如焚。你等想要振兴玄青门,还要先把他们找回来,主持大局才是。” 言下之意是周供奉和孟长老若是死了,魏国公便不再多管玄青门报仇之事?门中没有先天高手,想要让魏国公高看一眼着实艰难。 陈柏宇和齐杰的心都沉了下去。 陈柏宇更是后悔不迭,来之前齐杰跟他商议过,要把玄青门后山的藏宝库和先天武功秘籍,全都奉送给魏国公,用来换取魏国公对玄青门的支持。 是他不肯把玄青门的底牌都交给魏国公,隐瞒了后山的藏宝库,抄录了武功秘籍呈了上去。可惜魏国公没把玄青门的武功秘籍放在眼中,他们好容易等到了能见魏国公一面,却没能抓住机会。 正当陈柏宇和齐杰大为失望的时候,计朝宗转头看向雷炎和陈子骁淡声说道:“雷炎和陈子骁两个小辈倒还不错,留下来在府中做个侍卫。你们两人好生习武,不愁日后没有机会替玄青门报仇。” 齐杰细小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亮光,计朝宗终究是把他千金买马骨的话听进去了。玄青门有人进了魏国公府,玄青门跟魏国公的关联就没断,等他们找到了周供奉和孟长老,未必没有希望。 陈柏宇转头看向雷炎和陈子骁,两个少年人在门派覆灭,走投无路的情形下,意外得到魏国公的赏识,脸上的神情百感交集,立即俯身叩头答应道:“是。属下甘效犬马之劳。” 当着陈柏宇和齐杰的面,他们两人识相地即刻变成了魏国公的属下。 计朝宗的眼光平静地扫过两人,这是应有之意。在申国想要成为他魏国公护卫的人不知凡几,他们两人能够受他青睐被他钦点,先在他面前露了脸,用心替他办差。前途自然不会差。 计朝宗轻轻地挥了挥手,依旧冷淡地说道:“先天下六境,五境的境界,在护卫中并不显眼,你们既然有心成就先天,要勤加练功不得懈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看重。” 雷炎和陈子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隐约的不甘,却不约而同地俯身叩谢道:“多谢国公爷提醒,属下谨记教训,自当全力以赴,早日成就先天。” 计朝宗淡淡地点了点头,再次挥了挥手:“你们俩明日进府,今日且回去跟长辈和师兄师弟们道别。” 计朝宗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喝了半口。 这是送客的意思。 玄青门四人俯身行礼,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收敛神情,隐匿了其他的心思,再次磕头行礼,一起告辞出来。 计朝宗等他们四人出了书房,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他不是不想千金买马骨,重建玄青门,可他到底不是申国的皇帝,不可能由着他的念想倾尽国力相助。 第九百三十四章 前途未卜 太子对江源擅自发布命令,下令官兵清剿卫国境内霍迪国的江湖人极其不满。若不是江源乃皇上亲信,此事又与他无关,只怕他们甥舅两人又有一番争执。 他不敢贸然对霍迪国兴兵,他害怕让虎视眈眈的申国趁机捡了便宜。 想当年他为了让当今皇上从先太子失踪的嫌疑中解脱出来,悍然派人袭杀申国安国公府安志国,激怒了申国皇帝,两国大战一触即发,方才让卫国朝廷一致对外,放过了先太子失踪的疑云。 等时过境迁,再有人想要追查太子生死和失踪的缘由,但凡与之相关的人等,全都被他借着玄青门的手彻底清除干净。 玄青门于皇上于他都有大恩,可惜玄青门出事的时机太差,申国若是两面开战对上霍迪国和卫国,申国半点胜算都不会有。 玄青门的仇还没法报,谁让卫国的先天高手在三国最少?谁让安志国的遗孤被金燕子所救,成了唯一的入室弟子?谁让安家的姻亲是天胜境的秋家? 先前他为了转移卫国朝廷的视线,恨不得找个最强的外患,让卫国朝廷上下无心他顾,让他们从先太子的生死悬疑中转移视线。 他成功了,他帮助皇上登上了皇位,他权倾一时成为了魏国公。 可他跟玄青门的关联也成为了公开的秘密。此次玄青门被灭门,说不定背后就有飞云门和暗黑森林的影子。 连卫国的先天高手在三国中最少,也未必不是飞云门和暗黑森林在在暗中作祟。 他就算能够说服皇上重建玄青门,为了卫国的安稳,此事也只能示弱,让玄青门暗中吞并一个三流门派,改换门庭重新为他效力,远比重建玄青门更容易。 至于雷炎和陈子骁两人,权且当成齐杰所说的千金买马骨,他们若是能成就先天最好,若是不能,他善待雷松林的儿子,多添一两个护卫也不是大事。 与计朝宗的轻松处置不同,陈柏宇和齐杰带着雷炎和陈子骁回到玄青门天京城中的驻地,没有急着召集其他人商议,带着雷炎和陈子骁直入外院的书房。 他们等着两个小辈在下首中坐下了,方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晦暗的灯光中,四人身上的青色衣袍,连同衣领上玄色宽边上绣着的一柄青色的小剑,都显得格外的灰暗起来。 雷炎整了整衣袖,伸手抚过衣袖上暗绣的同色青色小剑,到了明日,他自幼穿身上玄青门弟子的袍服,他便再穿不上了,前途未卜四个字,第四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先前他爹死的时候,前途未卜出现过一次。 那个时候跟他爹身亡的消息一起传回来的,还有周供奉和孟长老失踪的消息,同样是有亲人遭遇不测,周家和孟家的日子比雷家的日子好过多了。 他爹的好色之名,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卫国的大街小巷,他爹为了门派为了卫国,铤而走险抢到了‘无忧花’的功劳,全都被那些绘声绘色的诋毁给淹没了。 幸亏是陈柏宇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在门中护住了雷家。不枉他爹在陈柏宇最倒霉的时候出手帮过陈柏宇,替他保住了门中长老的位置。 等到陈柏宇带着他和陈子骁一起去了后山,他以为以他门中精英弟子的身份,无论门中发生何等变故,只要他苦心经营十年,十年之后,等他成就了先天,他定然重振雷家,接过他爹的衣钵,为他爹雪耻正名。 可惜玄青门的情势太坏了,没有了先天高手坐镇,霍迪国居然出动了四个门派的先天高手,一起来玄青门寻仇,烧杀抢掠,让他雷家只剩下了他一人。 从玄青门逃向天京城的路上,他们改头换面,第一次尝到了丧家之犬的滋味,前途未卜四个字第二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想他玄青门昔日卫国三大门派的威势,江湖之上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去往天京城,还要像是做贼一般四处躲藏? 幸亏是他和陈子骁出山之后,在前山遇到了陈柏宇,也幸亏是陈柏宇江湖经验老道,他们三人才能躲过一波波的江湖截杀,顺利达到京城,和齐杰长老汇合,在玄青门天京城的别院中落下脚来。 他们等着面见魏国公,向计朝宗请愿为玄青门报仇,等了足足半个月,才终于等到了魏国公的召见,这半个月的等待,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前途未卜的滋味。 可是长久的等待,等到的是什么?魏国公给他们什么? 区区两个不痛不痒的护卫,怎么能够抵偿玄青门多年为魏国公鞍前马后的奔波效命?他可不像玄青门其他的子弟,他爹身为先天高手,私底下为计朝宗出力抹平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人和事? 他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爹就算是没了,计朝宗也不该如此忘恩负义,只让他做个籍籍无名的护卫,随意地打发了他。以他计朝宗的只手遮天,以他雷炎先前的身份和如今的武功境界,魏国公至少应该给他找个先天高手的师父,好生栽培才是。 他甘愿蛰伏,他宁愿以退为进,苦心修炼,等他成就先天再卷土重来。可惜,魏国公不看好能成就先天。雷炎跟他爹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羞恼,幸亏他爹给他留下了后手,前途未卜之中,他还有雷家的功法可以依仗。 他抬头看向身旁的两个长辈和陈子骁,沉声说道:“说到底,想要重振玄青门,门中必须有先天高手才行。” “派人找回周供奉和孟长老是一条路,另一条路是我们要尽快成就先天。为了这个目标,晚辈情愿献出雷家的家传功法,让门中的弟子修习。” 门派生死存亡之际,雷炎在去魏国公府做护卫之前,还能把家传功法奉献出来,如此大公无私的提议,让陈柏宇和齐杰两人振作起来,齐声叫道:“好!” 两人跟雷松林同为玄青门长老,对雷家的功法多少有些了解,不等两人问话,雷炎从怀中摸出一本武功秘籍,他手中托武功秘籍,接着说道:“外面的人都传说,我爹修习邪功。” “我家的功法,确实与其他的武功功法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功法有专门的篇章,可以借由****,男子血脉贲张之时,加速真气的运行,借机提升内力,事半功倍之下,自然比其他习武之人更强。” “这个功法最为难得的是,若是身中剧毒,还能借由这个功法,将体内所中之毒,驱除出体外尽快痊愈。” “我爹在霍迪国中毒疗伤之时,还要日夜不停御使多女,他最后被武功低微的处子所杀,不是他好色而是他在练功驱毒。” “我爹曾经说过,他能成就先天,雷家功法功不可没,我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提升一个武功境界,也是因为瞒着两位长辈,加快修习家传功法,方能有此惊人成效。” “‘噬人散’虽然厉害却要害人性命,人人喊打,我雷家的功法,效果稍弱,胜在不会害人性命,有了这等秘技,我就不信玄青门不能再次崛起。” “我今日献出雷家功法,这等奇效还要先跟两位长辈说清楚,以免日后因此败坏了玄青门的门,晚辈担待不起如此罪名。” 在场的三人,再也没想到会听见雷炎说这个。 第九百三十五章 好色之名 一个跟‘噬人散’功效相似,却没有‘噬人散’风险的武功,有这等武功,何愁武功不涨进,何愁先天武功不成? 难怪雷松林在他们一辈人之中,练功不是特别勤快,好色之名最是响亮,却只有他成就了先天,原来是有这等功法相助。 与成就先天相比,与重振玄青门相比,区区好色之名又算得了什么? 陈柏宇在飞云门被‘消功散’废除了武功,如今重头再来修习武功,对提升武功的捷径最是上心,一听雷炎这话简直喜出望外。 他对着雷炎招了招手,雷炎站起身来,翻开武功秘籍,翻倒他说的功法之处,将书页折了一个角,合上书页恭敬地了过去。 当着其他两人的面,陈柏宇没有心急火燎地接过功法,他转头看了齐杰一眼,等齐杰点了点头,他才郑重地把武功秘籍收进了怀中。 齐杰等雷炎坐了回去,他扫视雷炎和陈子骁一眼,沉声说道:“玄青门遭此大难,江湖地位必将不保,往日的江湖恩怨都会找上门来报复,先保住性命要紧。” “雷炎奉献出了雷家秘籍,门派的精英弟子都要练起来。” “玄青门的复兴不能顾忌别人口中的名声,等玄青门再次崛起,报仇雪恨,威震天下,再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不迟。” 这话陈柏宇爱听,他连连点头:“不要怕花银子,武功涨进成就先天之后,想要多少银子都有。” “雷炎要好生带着陈子骁,定要让你们的武功在护卫中突显出来,要让众人知晓,玄青门的后起之秀,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雷炎放心了,施展这等功法耗费不少,跟‘噬人散’像似,越是有武功高强的女子配合练功越是合意。他低声提议道:“青衣门如今乱得很,若是能够跟她们交易,未尝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陈柏宇和齐杰大喜。 青衣门没有了何秀丽,折损了席映月,掌门变成了奚美凤之后,风头大不如从前。据说荼晶莹从飞云门逃走之后,一直想要重新掌握青衣门,玄青门若是能暗中跟青衣门联手,奚美凤未必不会赞成。 “好。”陈柏宇点头答应道:“我们在飞云门戳穿了荼晶莹的阴谋,帮助奚美凤登上了青衣门掌门之位,这个人情是该要找她讨一讨。” “等我等成就了先天,再助她稳固门中地位,让青衣门在玄青门的羽翼之下,她想要把生意做得更大些,也未尝不可。” 他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陈子骁,沉声吩咐道:“你跟青衣门李瑞雪有过交情,她是奚美凤的入室弟子,你先跟她探探话,若是能让奚美凤先动心了,主动找上我们来合作才最好。” 陈子骁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这是正事,他不能拒绝。 陈柏宇习惯性地抬起下巴,多少有些倨傲地说道:“李瑞雪跟你三妹最熟,你三妹没了之后,你还没有见过她,很该跟她说说你三妹的事情,趁机让她知晓青衣门在飞云门的变故。” “我玄青门此时正是她们雪中送炭,殷勤示好的绝好时机,玄青门的大好男儿也不会辱没了青衣门的女弟子。” 陈子骁沉默地又点了点头。 陈子骁的不言不语让陈柏宇脸色一沉,他恨铁不成钢地破口大骂道:“你小子不要跟老子装死,陈家就算只剩下了我们俩人,也不能让人看扁了!别人越是想要我们哭,我们越是要笑给他们看!” “老子武功尽废,要从头练起都不肯认输,你小子如今比老子武功还高,整日哭丧着脸给谁看,是老子,还是玄青门欠了你银钱,欠了你人命?” “想要早日报仇,你就好生给老子办差,让青衣门的女弟子好生帮着我们练功,等你成就了先天,有的是报仇的机会!” “你小子喜欢陈家人多,老子早些给你娶妻,让你早日开枝散叶,替我陈家壮大门庭就是!你去了魏国公府跟雷炎拴在了一根绳子上,你休要板着脸拖累了他。” 陈柏宇的喝骂让陈子骁终于开了口:“三叔,你放心,我知晓其中的厉害,不会误了门中大事。” 陈柏宇见陈子骁认错,越发高高地抬起下巴,眯缝起眼睛厉声警告道:“亏你小子还知晓门派才是依仗,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们,做了魏国公的护卫,到底不如做门派长老逍遥。” “更不用说,先天高手乃是世间顶尖高手,成就了先天才能抬头挺胸,傲视江湖门派,蔑视卫国权贵,连魏国公都不敢轻易得罪。” “要记住,门派才是你们的根基,孰轻孰重,你们心中要清楚明白才是。” 雷炎和陈子骁哪里会不明白这个,玄青门若不是被人烧山,他们两个前途无量的精英弟子,如何会入魏国公府做个区区的护卫? 雷炎的桃花眼闪现出冰冷的光芒,他小时候跟着他爹去过魏国公府,那个时候魏国公对着他满脸笑容,满口夸赞,可不是今日冷口冷面,好似打发叫花子一般的做派。 他之所以赶在进魏国公府之前,奉献出雷家武功秘籍,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玄青门上下跟他一样好色,他也好掩藏在众人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地尽快成就先天。 他看过了他爹站在先天之上,任意俯瞰众人的情形,他不想要居于人下,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他跟陈子骁对视一眼,两人齐声答应道:“是,弟子明白。” 陈柏宇缓和了神情,他的下巴略微低了低,雷炎和陈子骁明日入了魏国公府,想要再见面不会太容易,为了他们的前途着想,该说的话今夜都要都说了。 他低声叮嘱道:“门派生死存亡之际,对你们寄予厚望。” “想要找霍迪国的蛮子报仇雪恨,只能借助朝廷出兵支持。你们两人要趁机多结交世家子弟,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的目标是早日对霍迪国开战。” “若是不能举国之力替玄青门报仇,就算我们都成就了先天,有生之年也极难把铁枪门,青龙派,碧云宫,别水阁全部灭门,让他们尝到丧家之犬的苦痛。” 他这话音一落,陈子骁的眼中忽然滚落出热泪,他握紧了拳头,任由泪水从脸庞上滑过砸落在地上,没有伸手去擦。 丧家之犬,他三叔说得再恰当不过。 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从在飞云门飞松峰张梓峰被人设计,企图对高妙仪不轨开始,玄青门就一步步落入了丧家之犬的境地。 第九百三十六章 能屈能伸 从三堂叔被飞云门废除武功,八弟,三妹死在飞灵峰中,他们拿着从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手中偷来的武功秘籍,回到玄青门开始,就注定了丧家之犬的命运。 是那些陷害张梓峰的人,将玄青门推入了这等境地,利用栽赃张梓峰的人,他冷眼旁观八成就是飞云门飞龙峰的人。 飞云门的窝里斗,牵连上玄青门弟子,让玄青门遭遇池鱼之灾,让他们成了丧家之犬,他恨飞云门,也恨让张梓峰上当的无影门和神行宗,更恨霍迪国的蛮子。 跟他最亲近的八弟和三妹,连同卫国无影门、神行宗的弟子一个都没能从飞云门飞灵峰出来,他断定他们是辛啸天一行人杀人夺花,死于非命。 陈子骁咬紧了牙关,跟辛啸天带领的那一队人也是他的仇人。不,所有让玄青门陷入如此境地的人都是他的仇人!只可惜他太过弱小,面对这些欺压玄青门人和势力,他恨他们入骨,却半点复仇的办法都没有。 忍字心头一把刀,三叔说他哭丧着脸让人不喜,他所珍惜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如何还能陪着笑脸强颜欢笑? 陈柏宇低了低下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起身站到陈子骁的身旁,极其罕有地伸手抱住了他最爱惜的子侄,低声说道:“我知晓你心有大志,玄青门已然这样,今日你哭过了这一场,明日要重新做人。” “你给我记住了,蛰伏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成就更强大的自己和玄青门,那些辜负了我们的人和事,那些趁我们病,还想要我们的命的人,日后我们都要一一去讨回公道来。” “为了这个,没有放不下的身段,没有堆不起的笑脸,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要竭尽全力成为最后的赢家。今日的苦楚和屈辱,都是上天给我们的磨难,你趟过去了,那些欺辱你的人就该要哭了。” 陈子骁的眼中不停地流淌出泪水来,他伸手推开陈柏宇,泪流满面却极其倔强地说道:“三叔,我是被灰尘迷了眼睛,等灰尘被冲出来了就好。这些厉害我都知晓,我不会让三叔,让长辈们失望。” 他没有多说,陈柏宇已经满意,他转眼看向齐杰,低声跟他商议道:“不如,我去霍迪国找寻周供奉和孟长老,你留在天京城中护住门中弟子。” 齐杰想了想,瘦弱的身板挺直了起来:“还是我去霍迪国,你留在天京城中为好。天底下的人都知晓你失去了武功,谁要敢借机欺到你头上来,你反倒好有话说。” “你放心,我此去霍迪国,周供奉和孟长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倒是玄青门的地盘要先收一收,那些我们护不住的,且先丢出去,让江湖门派去争一争,让他们无暇来对付玄青门。” “你带着他们两个,好生看看江湖的弱肉强食,有朝一日,他们怎么抢过去的,我们就要怎么再夺回来。” “好。”陈柏宇深刻的法令纹里,满溢的苦涩中忽然有了一丝豪情,“先丢几根狗骨头出去,把人手收缩到天京城附近,握成一个拳头,且看谁撞上门来,让老子立威。” 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书房里的人收敛情绪,提起全幅精神,铺开地图,仔细地商议起来。 夜半时分,南宫翎跟安馨做完晚课,安怀德的小厮随风在前面打着气死风灯,给他带路往一苇院走去。 他心中高兴,先前都是馨宁院的香莲往来接送他,今日换成了随风,这是摆明了安家认可他给安承宇治病。 真不容易啊! 以安家谨小慎微的为人处世,在暗黑森林和飞云门之外,能够接受他的帮助太不容易。他们嘴上对利益的权衡说得热闹,真到了有机会救治安承宇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救人。 聪明机灵,胆小怕事,心慈手软,这样的安家对安馨不是坏事,等他们对安馨坦诚布公之后,至少不会有意拖累安馨。 唔,外面的事情该缓一缓,他跟安家的关联不必急于求成,报仇的事情不必强求,让申皇先操心其他人,暂且让安家人放下心来。 南宫翎打算收手,安馨根本没想要出手,秋敏学早已退走,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朝廷颁发的剿杀令屡屡建功,不断有好消息传进盛京城。 金阳门,天魁派两个三流门派,被申国四大江湖门派的老中少侠们全体出动,没有用到十日就全部剿杀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从两派的巢穴中,都搜查出了蓝州妖红。 宋承平五日之内破案,多用了十日,灭杀了所有私通卫国的匪患,让盛京城重新安宁下来。 宋承平半点不居功,朝堂之上上奏皇帝,恳请皇上起兵讨伐卫国。 他言之凿凿地声称:“连串祸事乃是两个江湖门派被卫国人收买,暗中在盛京城附近豢养卫国死士,公然在盛京城中袭杀五殿下,企图插手皇家家事,视盛京城为卫国的城池,公然挑衅以下犯上。” “更有甚者,卫国死士当街袭杀三大仙门弟子,企图引发三大仙门威逼申国朝廷,乃是借刀杀人,妄图灭绝申国的公然挑衅,绝不能容忍姑息。” “如今,剿灭两个江湖门派大快人心,斩断的是卫国乱臣贼子的爪牙,背后的主使依然高高在上,高踞在卫国伪朝廷的朝堂之上,若不兴兵讨伐,何以扬我国威,以雪当年叛乱之耻?” “皇上殚精竭虑,时刻想要收复故土,却一再体恤百姓劳苦,不欲掀起战事。奈何卫国跳梁小丑,花样百出,妄图扰乱世间太平,还请皇上起兵,惩戒昔日臣子,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宋承平情真意切地跪倒在金銮殿中,深深拜服:“恳请皇上起兵讨伐卫国,收服故土,还世间清明太平。” 金銮殿上,朝廷大臣谁人不知皇上想要收复卫国的心思。以宋承平的身份,他不要皇上赏赐,上奏请战奏章,又在朝堂之上如此公然陈情,皇上讨伐卫国的心思昭然若揭。 照例主站主和的大臣分成了两边,主站一边附和宋承平所言,申国兵强马壮,宜趁早发兵,兵贵神速,打卫国一个措手不及,明年皇上就能在申国皇宫给众臣封赏。 主和一方以明王为首,担忧申国未曾做好开战的准备,阜城地震,沿海海啸,都还未曾收拾齐整,户部空虚不足以支撑收服卫国的大战。 朝廷内外,一时间主站主和吵成了一团,各说各有理,争锋相对,各不相让。 第九百三十七章 自当成全 没有多少人察觉,安馨已然打点好行装,要启程回飞云门。 安家诸人一直在等着安馨提前出关,好给安馨践行,趁机跟安馨开诚布公谈一谈,让安馨明白安家对她真心。 安馨没有提前出关,她等到二月初四的晚上,用过了晚膳做过了晚课之后,才收拾好了所有的物事,从馨宁院的练功房中出来。 一出来,她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南宫翎和安怀德。南宫翎见着安馨出来,笑眯眯地祝贺道:“恭喜安师妹稳固了境界,先天下七境的境界,在江湖上勉强称得上高手了。” 安馨差点被南宫翎气笑了,有这样恭贺人武功晋级的吗? 她笑盈盈地答应道:“还好,还好,跟南宫师兄夺取新秀赛第四名的时候,境界相差仿佛,我将以南宫师兄为榜样,努力修习争取早日成为武功高手。” 南宫翎连连点头,和声称赞道:“安师妹如此谦逊,日后必成大器。我等在这里,是跟你商议明日出发的事情,安二哥等在这里,是等着你一起去晴朗居,跟长辈们告别。” “这样吧,我先回去一苇院,等你先去了晴朗居,再来商议明日的行程。” 安馨的目光稍微闪了闪,随即镇定下来:“也好。” 三人一齐出了馨宁居,南宫翎往右回去了一苇院,安馨跟着安怀德一起向左去往晴朗居。 安怀德等南宫翎走远了,才转头低声对安馨说道:“大妹妹,你别听信了南宫公子的说话,先天下七境已然是武功高手,不可妄自菲薄被他给打击了。” 安馨低声答应道:“我明白,他是想要提醒我,不可骄傲自大。” 安怀德轻声感叹道:“南宫公子严以律己,也严于律人,他是天鹰宗的公子,目光高远,前程远大,大妹妹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太过劳累。” 安馨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若是不对自己要求更高,日后好回到安家来让他们安顿她的婚事,安排她的人生?不,她不想也绝不会把她的命运交到他们的手中。若是可能,她不想要再回到安家来。 她已经回来过一次,‘她’噩梦中的安家灭门之祸,她已经警告过他们,他们想要作死,她等着助他们死遁逃生即可。 安馨没有说话的意思,安怀德也没敢再多说话,安馨武功晋级之后,他对这个大妹妹有了莫名的敬畏。 他先前沉浸在失母之痛的懊悔中,忽略了大妹妹被人算计的感受,此刻反应过来,再对上安馨,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对变得高冷的大妹妹说一声抱歉。 安馨心中多少有些烦闷,她先前答应过南宫翎在回飞云门之前,要跟安家人好生谈一谈,静下来心来了解他们的愿望,至少不要让安家人在日后拖累她。 可她身为小辈,按照世俗的规矩,她在他们的面前只有听话的本分,但凡她不听话,一顶忤逆的帽子压下来,就会让他们有随意处置她的理由。 她可不是安怀德对他们只有愚孝,她对安家行事处事的方式不敢苟同,她拖到这么晚才出关,就是想要对安家人长话短说。 晴朗居中,安馨和安怀德刚刚进门,就有小丫鬟通禀了进去,等到安馨跟着安怀德进了起居间的大门,起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安修和樊夫人坐在起居间的罗汉床上,安志坚端坐在他们两人的下首,安怀信坐在安志坚的对面。 安怀信见着安馨进门,站起身来问候道:“大妹妹终于出关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明日出关直接出门,或者推迟出发的时日,多在家中呆些时候,能够喝杯宇哥儿的满月酒。” 安馨歉意地笑了,“大哥哥,是我的错,我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前,终于把境界稳固下来,能够放心地出发回飞云门,这才出关来向长辈们道别。” “我不会喝酒,宇哥儿的满月酒喝不了了,不过我给他准备了满月的礼物。” 安馨从怀中掏出一本颇有些份量的武功秘籍,伸手递给安怀信,“这是我请南宫师兄一起完善的安家枪法。期望宇哥儿长大以后,能够凭借这一手枪法威震四海。” 安怀信如获至宝,他伸手接过武功秘籍,高兴地感激道:“如此我替宇哥儿多谢姑姑了。”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安家以武兴家,是南宫翎提醒给安家留下些依仗,让安馨能够自保无虞,她这才起了这个心思。 她转过身来,端正地对着三位长辈行过了礼,极其抱歉地低声说道:“祖父,祖母和大伯父,这么晚还等着我出来,这是有话要叮嘱我?” 除了正在坐月子的穆燕飞,安家其他人都来了,明显是有话要说。 樊夫人率先出声,她对着安馨和蔼地笑道:“馨姐儿你先坐下。” 安馨跟着安怀信和安怀德一起坐到了安志坚对面的下首位置,安馨自觉地坐到了距离众人最远的地方。 樊夫人的眼光闪了闪,对着一众侍女挥了挥手,青叶带着其他的丫鬟出了起居间,掩上了起居间厚重的帘子,自己守在了起居间的门口。 安修上下扫视安馨,眼光掠过屋子里一众子孙,满意地呵呵笑了起来:“先天下七境,足以傲视勋贵人家所有的少年男儿,我安家有女如此,我心甚慰。” “安馨,”安修罕见地正式叫出了这个名字,“我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让你成为申国第一个女将军。为此,我还打算亲自传授你兵法。” 安修轻轻地叹息一声:“可惜你先跟你祖母说了想要成为飞云门的长老,你既然有此心愿,我自当成全你。” 安馨平静地点了点头,极其简略地答应道:“多谢祖父成全。” 成为女将军的话,她半点也不信。 她身为女子,又是安家二房唯一的幸存者,他们宁可把她供起来,也不会想要让她抛头露面有个万一,看看盛京城中其他勋贵人家的女子就知道了。 如今说这话,分明就是她要走了,他们对她还有所求,欲取先予博取她的好感乃是攻心!安馨全神贯注,静下来听安修接下来要说什么? 安修人老成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安馨的敷衍,他坦诚的说道:“想要做飞云门的长老并不容易,安家帮不上忙,我只能放下一句话让你安心。不管什么时候,安家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这里都是你的家。” “不管是我活着,还是我死了,这安家都是你的家。” 安修说完这话,停顿了下来,他的眼光警告地落在了安志坚的身上,然后他沉声说了下去:“年前还说过要好生听你说说话,这家里家外的事情接连而来,临到你要走了,也没有找到机会。” “明日你就要走了,不知你想要跟我们说什么?”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不愿拖累 安馨什么也不想要多说,她正待摇头拒绝,忽然又想起南宫翎苦心的劝解,她顿了顿,到底低声说道:“多谢祖父愿意成全我,我自当努力,尽快成就先天或者是成为飞云门的长老护住安家。” 她环视众人,沉声说道:“在我达成这两个目标的任何一个之前,我飞云门弟子的身份,非但不能给你们带来任何好处,反倒有可能会拖累你们,遭受来自申国朝廷和三大仙门的夹击。” “申国朝廷之事,你们都比我更清楚,三大仙门各自也有不同的利益,落在我和你们的身上,我们彼此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拖累。” “我会努力不拖累你们,也请你们在处置与我有关之事时,事先跟我多说一声,千万不要好心办坏事拖累了你们。” 安馨这话说得极其明白,安怀德却没有听得太懂,他脱口而出地问道:“大妹妹,你如何会拖累我们?”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她已经拖累他们了。 她在盛京城中当街杀人,神仙手段之下,定然是凶名在外,别的不说,单是安怀德日后的亲事都会艰难。 她真心希望等她走了,等大哥哥和二哥哥守完了孝出门,申国已经有了其他的大事发生,盛京城的人都把她忘记了,至少对安家人异样的目光,已经淡然了下去。 她轻笑着说道:“没事,等我走了,我带来的种种麻烦,早晚都会消失。二哥哥只要守在府中,足不出户,便不会被我拖累了。” 安怀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继续问了下去:“大妹妹,我们又如何会拖累了你?” 安馨脸上的笑容加深,“身为女子,最容易被人拿捏的便是婚事。先前我回来之时,曾经跟祖母说过,我想要成为像我师父那样的人,永远也不嫁人。” “先前祖父只说要成全我成为飞云门的长老,可没说也要成全我不嫁人的心思,是祖母没跟祖父说起过这个,又或者是家中另有打算,想要让我嫁出去跟人联姻?” 安修果断地摇了摇头,也开诚布公地对安馨说道:“这事你祖母跟我说过了,你大伯父也跟我商量过了。我们的意思是,你要是能成了飞云门的长老,成就了先天,嫁不嫁人都由着你。” “若是这两样你都做不成,以你的身份,算计你婚事的人绝然不会少,与其被人算计,不如把你嫁给天胜境秋家,至少也能求得一世的安稳。我百年之后,也能安心去见你的爹娘。” 安馨沉默了,她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低声说道:“祖父,我不愿意嫁人,更不愿意嫁入天胜境。我多少继承了我娘未卜先知的能力,”她顿了顿,极其郑重的说道:“我自觉一旦嫁入了天胜境,便会死于非命。” 安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见证过了安馨的未卜先知,对安馨这话不敢不信。他着急地问道:“果真如此?” 安馨凝重地点了点头,一瞬不瞬地凝神看向安修,“祖父最好相信我。” “在我心里,不管是谁要让我嫁去天胜境,也不管是谁想要算计我嫁去天胜境,都是与我为敌,对待敌人,我可不会手软。” 安馨这话一出,起居间里连呼吸声都好像是静了下来,安修要是不答应安馨的请求岂不是让安馨去送死? 没等安修答应安馨的请求,安怀德疑惑地问道:“大妹妹,你觉得嫁入天胜境要死于非命,是因为一苇院中的画像吗?那些画像中的招式,就是你那一日一招杀了二十四人的招式?” 安修的注意力被安怀德的提问转移了,上一次他借由着安馨的提醒,让安家避开了郭尚德和诚王府的算计,若是能够解除安馨的担忧,哪里还用放弃天胜境秋家这等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姻亲。 他闭紧了嘴巴,等着安馨回答安怀德的问题。 安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扫视众人,轻声答应道:“也是也不是。” “我那一日杀人用的神仙招式,确实来源于天胜境,我只能跟你们这样说,这门武功极难修习,天胜境先前无人能够学会,日后能学会的人也不会多。” “安家若是以为近水楼台,想要借机暗中修习,一切后果自负,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们比我更清楚。你们若是一意孤行,练功出了差错伤及性命,无需向任何人求救,我救不了人,天胜境亦然。” “若是天胜境有朝一日,找上门来找你们索要这等人情,你们一问三不知,将此事推给我便是。三大仙门的事情,安家掺和不起。” “天胜境会要我的性命,不仅仅是为了这个。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并不知晓,我只知应该离天胜境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跟他们有任何关联。” 安馨等他们听清楚了她的话,又多加了半句:“连安家也是。” 安家的一众人等脸色都变了,安馨的言下之意,天胜境于她和他们都有性命之忧?安馨会拖累了他们? 安志坚的心中百味杂陈,安馨临到要走了,方才示强跟他们说起这个?他们对付不了天胜境,她却不惧以一人之力对上天胜境?安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悍? “还有,”安馨既然把话说开了,也没打算再遮掩,她把自己的心思摊开在他们的面前,日后他们非要违逆她的心意,可不能说她言之不预。 “皇上皇后若是下圣旨和懿旨,要安家向我讨要飞云门的武功秘籍,秘技和药材,甚至是飞云门的消息,安家要如何自处?” 她转头扫视其他人,忧心忡忡地提醒道:“若是我有朝一日踏上了仙途,皇家向安家索要长生不老的丹药又如何?我什么也给不了安家,触犯门规的事情,我不会做。” “凡此种种,都是我会拖累安家的地方。” “若是安家无法应付,可以将我逐出安家,或者是把二房分家分出去都行,不要让我拖累你们。” “不行!”安修立即情绪激烈地提声反对道:“我还没死,分什么家!” 安修的眼光再次扫向安志坚,安志坚自然明白,他爹这是同意了安馨的请求了,想要把向安馨示好的机会留给他。 他颇为艰涩地开口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既跟我们说清楚了这些,你放心,我们会和你共同面对危险,帮助你摆脱困境。” 这话,安馨半点都不相信。眼前的大伯父可是连他嫡亲的孙子都能视而不救的人。若不是恰巧有南宫翎在,安承宇这会儿只怕已经染疾身亡,哪里还用她替他准备满月的礼物? 第九百三十九章 开诚布公 安馨的眼光飞快地闪了闪,她当机立断,沉声强调道:“大伯父,我想要说的是:我的事情我想要全都由我自己做主。” “我不期望任何人用亲情,用人情,用恩情,自以为是地为了我好,胁迫我做我任何我不情愿做的事情。” “不论是谁这么做了,不论是不是我的亲人,是不是天皇老子,我都不会逆来顺受,任由人逼迫。为此,我甘愿被安家驱逐出去,日后,不至于连累到你们。” “祖父不愿意分家,也不愿意驱逐我,今日,我把话说清楚明白了,到时候,若是非要有人逼迫我,你们可不要怪我,冷血无情不教而诛。” 在安馨的心中,她这个大伯是个脑子不清楚,分不清轻重的人。当着祖父的面,他都不肯爽快地答应她,日后只怕把她买了,他还会沾沾自喜地以为是对她好。 安馨干脆釜底抽薪,当着众人的面,用更决绝的态度,争取把自己命运握紧在自己的手中。 不教而诛! 这四个字落在安志坚的耳中,异常地刺耳。安馨刚才分明说的是不想要嫁入天胜境,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她的事情要全都由她自己做主? 安馨步步紧逼,他要是答应这个,他这个安家新任的当家人,在安馨面前岂不是形同虚设? 安志坚的脸色难看了下来。 安志坚转过身来,抬手止住了急着想要说话的安修,他格外平静地说道:“安馨,先前你大伯母算计你的事情,是大伯父处置不力,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安修安静了下来。 “先前你救了你大哥哥,二哥哥,救了你小侄子,我这个做大伯的,都没有跟你说一声多谢。明日你就要走了,我不愿意让你带着怨气上路,以为我们看不见你的所作所为,护住了家中亲人。” “在我这里,只要你能成为飞云门的长老或者是成就先天,你的婚事便由你自己做主。你若是做不到,早晚会回来这里。到时候,天京城中,哪里有你合适嫁的人家?” “嫁去天胜境才是你最好的去处,天胜境到底是你娘的家,有秋家在,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凶险?” 秋家? 秋家正是让安馨感觉最凶险的地方。 这话她说出来安家人不会相信,若是不自量力想要化解这等凶险,只会让秋家警觉起来。秋家可不像是安家,秋家有的是神仙法子逼她就范,她不能打草惊蛇。 “哦?”安馨极其平静地问道:“在大伯父的眼中,我的性命之忧不算凶险?为何我非要顶着性命之忧嫁去天胜境?为何我一定要嫁人?” 安志坚声音冷淡了下去,“安馨,你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你年纪还小,此刻不想嫁人,以后未必会不想要嫁人,何必非要在这事上早下定论?” “还有,或许你误会了天胜境的好意也说不一定。你是你娘唯一留下的孩子,秋家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你,就像我们一样,无论如何也会挡在你的前面护住你。” 安馨好奇了,安家挡在她的面前护住她?安志坚哪里来的底气跟她说这话? “敢问大伯父,丰饶山庄的刺杀,你挡在哪里?五皇子上门请求让我以身为饵,大伯父又如何挡在了我的面前?” “莫非大伯父以为,当日在大街之上的一声大喝,喝令攻击我们的死士住手,就是挡在了我的面前?或者大伯父是的言下之意,我干脆留在馨宁院足不出户,就能挡在我面前护住我了?” 安馨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大伯父,你不会是想要阻止我明日回飞云门吧?” 安志坚若是胆敢阻挠她回飞云门,今日便是她跟安家决裂的时候。 面对安馨警惕的眼神,和一声声好奇的疑问,安志坚尴尬地冷下了脸色,他沉声说道:“我并没有打算阻止你去飞云门。” “你看,就像你会误会我要阻止你回去飞云门一样,或许你也会误会了天胜境要对你不利。” “安馨,大伯父无能,没能在先前的这些算计之前护住你,大伯父痛定思痛,跟你祖父商议之后,打算把安家在卫国安插的人手全都交给你。” “一来,你可以借用这些人手,替你爹娘和哥哥们报仇,二来,你也可以调用这些人手护住你。” “不要。”安馨不假思索地拒绝道:“我还没有出师,无暇收服大伯父麾下人手。” 她清凌凌的眼光冷淡地落在安志坚的身上:“大伯父放心,没有安家的这些人手,早晚有一日,我也能替我爹娘和哥哥们报了仇。” “大伯父,时辰不早了,我们长话短说,先前我说‘我的期望是:我的事情全都由我自己做主。’大伯父可会同意?” 她转头看向安馨和樊夫人,沉声问道:“祖父和祖母可会同意?” 安家众人面面相觑,她的这个请求他们如何能够答应? 安馨见他们没有答应的意思,冰冷了眼眸,接着说了下去:“莫非让我嫁去天胜境,于安家还有莫大的好处?要让你们罔顾我的性命之忧?” 安怀信无奈地看向了他爹,他分明听他爹跟他交过底,他爹怎么就不能把话给安馨说清楚明白了? 安志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定睛看向安馨,一字一句地说道:“安馨,安家的军功是靠着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安家从来没有靠联姻来获取过利益。” “就算是你娘嫁入了安家,安家多了秋家一门亲戚,也没有从天胜境获取过更多的好处。对安家而言,秋家就是一门寻常的姻亲,或许比寻常的姻亲带来麻烦更多助益更少。” “我之所以没有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嫁去天胜境,是因为相比较于申国权贵人家,嫁入天胜境要自由自在得多。” “馨姐儿,你在飞云门这么些年,若是非要嫁人,原本嫁入飞云门最好,可是飞云门中,到底不像天胜境中有那么多亲戚可以照看你,会让我们更放心。” “若是天胜境对你真有杀身之祸,秋家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我若真要为你定下亲事,也要等威胁消失之后,让你心甘情愿才是。断然不会明知不妥,还非要逼着你去送命。” 第九百四十章 谁人来送行1 “大伯父不是你的敌人,更不是残害家人的坏人。大伯父在你大伯母的事情上错过了一次,险些伤害了你,绝不会想要再错一次。” “安馨,我们不惹事,也绝不怕事。你若是能把天胜境中对你的威胁,跟我们说清楚,大伯父自当联手秋家为你消除隐患,保全你的性命。” 安志坚镇定地看向安馨,难得坦率地说道:“我很明白,你回来的日子太短,要让你全然相信我这个大伯父,只怕还有些困难。”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和安家其他人想要护住你的心思,你早晚会看得到。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来商议这事也不迟。在那之前,大伯父绝不会胡乱替你定下任何一门亲事。” 绝不会替她胡乱地定下任何一门亲事! 安馨满意了。 大伯父早这么说话,她何必步步紧逼,非要在今日用最短的时间,拿到她想要的承诺?况且她对成就先天志在必得,这种万一的情形或许根本不会发生,她何必跟他们争执这个。 到底是她对大伯父的印象太坏,不甘心将自己的事情交到他的手中,让他有半点能够做主的机会。安馨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缓慢地点了点头,闭紧了嘴巴。 安怀信见他爹终于把该说的话说完了,赶紧转头看向安怀德,“你把这几日南宫公子教你武功的事情跟大妹妹说说。” 安怀德迎向安馨的目光点了点头,“是我主动向南宫公子请教武功,原本是想请他指点一二,他没有藏私,见过我的武功路数之后,教了我一套枪法。这半个月,他时不时抽空指点我,我自觉长进颇多。” “我习学之前曾经问过南宫公子,要如何报答他的指点之恩,他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还说等你出关,或许还有更强大的功法可以教我。大妹妹,我一时见猎心喜,抵不住枪法的诱惑,恐怕要给你惹下麻烦了。”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南宫翎不会教二哥哥犯禁的功法,在座之人全都心知肚明,安怀德如此说话,是拐弯抹角地想要问她,她和南宫翎的关系究竟如何。 “无妨,”安馨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事,南宫师兄跟我说过了,我趁着闭关的时机,把他教给你的枪法招式,都写在给宇哥儿的武功秘籍中了,这份人情你们不用多管。” 安怀德喜形于色,安家的枪法改进之后,威力增加不止三成,他舍不得放弃,又担心拖累了安馨,此刻得到了安馨的首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他转头看向安怀信,高兴的哈哈笑了起来。 安馨没有笑,她稍微顿了顿,平静地说了下去:“南宫翎确实跟我说过,他心悦我。我跟你们说过了无心嫁人,自然也不想要嫁给他。” “还有,三大仙门先前没有联姻的先例,以后也不会有,不管是天鹰宗还是天胜境,我一个飞云门的弟子,都不会嫁给他们两个门派的人。” 安馨毫无愧色地坦诚道:“我先前没有点明这个,是想要看谁会想要设计我,也想要看长辈们会如何自处。大伯父对我坦言相告,我自然也不想要再瞒着你们。” “好。”安修高兴地叫了起来,“一家人就该有什么说什么,自家人敞开来议事,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咱们不跟其他人家一样,玩什么人心隔肚皮,窝里斗的玩意。” 安志坚也紧跟着点了点头,“爹说的对,以后我们都要这样才是。”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安志坚说得好听,他可没跟大家坦诚叶夫人的事情,他想要玩阳奉阴违,她就陪他玩好了。 安修老怀大畅,他兴致勃勃的说了下去:“咱们安家人太少了,每一个都金贵,一定要彼此坦诚,相互守望,互帮互助才是。安馨,你远去飞云门习武修行,你能飞多高就飞多高,我们绝不拖累你。” “你大伯父处置家事虽然拖泥带水,那是他想要做到最好。你别忘记了,出了门,他可是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言出必行,想当年......” 安馨听见安修开始想当年,心思不由自主地转了开来。 明日她就要走了,自从那日在英王府中见过一次,她再也没有见过宋慧和随娇娇,也不知她们明日会不会来送行。 随娇娇十几日前,给她送了三车好吃好玩的东西过来,宋慧也不遑多让,连皇后赏赐给她的好东西都送了不少过来。 她不是不想再见她们一面,可申国朝廷中主战主和正争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三人相见实在是不妥当。 也罢,她想法子再看她们一眼便是。 二月初五一大早,随娇娇就提前到了北城门口。 今天是安馨启程回飞云门的日子。 安馨不要人送,没跟人说什么时候走,可这等事情怎么瞒得过随娇娇,她的马车一到了城门口,巧灵就下了车,回头张望着,等着宋家的马车过来。 城门口的守卫自然是有眼色的,一见马车上护国公府的徽记,和马车下穿着灰鼠皮斗篷的娇俏丫鬟,赶紧过来招呼一声:“敢问,可是护国公府的小姐到了?” “先前安国公府的马车出城的时候,有一个大丫鬟留下话来,说是看见护国公府和宁平候府的马车,要多问一句,若是来送行的,他们早走了,别让小姐们多等。” 什么?人早走了? 马车下的巧灵,赶紧提声问道:“什么时候出的城?” 那守卫也提声答应道:“卯时正,城门一开就出城去了。” 这么早,难怪不要人送。 巧灵见马车中没有声响,知晓小姐没有多话要问,从袖袋中拿出一个装着碎银子的小荷包,递给守卫,脆生生地感谢道:“多谢守卫大哥。” 那守卫得了银子,乐滋滋地退走了。 巧灵压低了声音,对着马车的窗口问道:“姑娘?” 窗户里传来随娇娇意兴阑珊的声音,“上来吧,回去了。” 巧灵答应一声,重新上了马车,马车在城门口轻巧地打了一个转,向着城内奔走回去了。 南宫翎坐在路旁二楼的包间里,瞧着护国公府的马车飞驰而过,低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安馨,“见她一面又如何?” 安馨端起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没有做声。 南宫翎端起茶壶替安馨斟茶,轻声笑道:“不必如此避讳,你到底是个女子,世俗之人,不会想得太多。” 安馨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跟她往来的哪里有简单的人?随娇娇心思单纯,护国公府的其他人难免没有其他心思,她都要走了,何苦再留下话柄,给安家多添麻烦? 第九百四十一章 谁人来送行2 “怎么?”南宫翎放心茶壶,兴致勃勃地问道:“昨晚,你跟他们没有推心置腹,坦诚布公吗?”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个妖孽想要知晓他们都说了什么,她偏不如他的愿。南宫翎了然的笑了起来:“你有没有惊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安馨垂下了眼帘,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昨夜,安修长篇大论安志坚的丰功伟绩之后,终于等到了梧桐苑的大丫鬟青莲,把刚刚睡醒的安承宇抱来晴朗居。 安承宇长大了,也长胖了,滴溜溜的黑眼睛在一众人等中,准确地锁住了安馨的眼睛,他咿咿呀呀地对着她伸出了小胖手,那一刻,安馨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她亲手接生的小婴儿到底活了下来。 她伸出了左手的食指,安承宇一把抓住了她的食指,紧紧地握住,欢喜地咧开嘴,露出上下两条光秃秃的肉色牙龈无忧无虑地笑了。 那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击中了安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低下头温柔地笑了。在那等其乐融融的气氛下,她跟安家人暂时达成了和解。 是的,暂时和解。 她跟安家人之间,还远远没有达到坦诚布公的地步,他们之间还隔着太多的秘密,彼此之间互不拖累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南宫翎一再提起这事,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我很惊讶。”安馨抬起眼帘,看向南宫翎,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头,“你好似并不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南宫翎很高兴安馨终于跟他答话了,“他们急于弥补过失,一心向你示好,以你多思多想的性子,是不是担心其中有诈?” 多思多想?他不如说她生性多疑好了!她要是不多疑,她要是没有去偷听叶芳华的说话,早被人算计死了也说不定。 安馨轻哼一声,不满地反问道:“他们向我示好,还能有什么诈?” 南宫翎笑了:“可以诈你临走前心软,给他们留下武功秘籍,留下灵兽肉,留下增长功力的药丸,让他们有更多的自保之力。”南宫翎顿了顿:“你跟我说实话,我猜对了多少?” 安馨没有掩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伸手摸向了储物袋和身上的玉佩,他在她身上布下了偷听阵法,他偷听了他们的说话? 南宫翎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没有偷听,我替你的小侄子调理了这么些天,以我对他们和对你的了解,难道连这个都猜不出来?你太小看我了。” “让我再猜猜,你让车队先走,是不想让你的两个堂哥送你,节外生枝。你跟我一起等在这里,是想要看看有多少人,会真的来替你送行?” 南宫翎的眼睛越过安馨的肩膀落在窗外的大街上,“你看,送行的人来了。” 安馨顺着南宫翎的目光,侧身转头看向窗外,宋慧的马车来了,护送她来的是宋承平和五皇子。 安馨眯缝起了眼睛,五皇子还敢跟着宋慧来送她?他以为她没有被他算计成,就能若无其事地揭过那一页,当成是什么也不曾发生? 想得美!她此时不好跟他计较,有朝一日,她总要报了这一计之仇。 城门守卫,照常迎了上去,三人跟随娇娇一样,打赏过了守卫,马车调转车头,五皇子跟宋承平说笑着回去了。 由始至终,五皇子和宋承平两人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楼上,都没能发现二楼窗户旁的安馨。 “不会有人来了。”南宫翎笑眯眯地说道:“高十五是什么人,有我陪着你回去,他不会多此一举来送你。” “谁说的!”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安馨的声音一落,便高兴地叫了起来:“大哥,你来了。” 房间的门被人拉开,门帘被人掀起,露出身穿飞云门弟子雪白斗篷的罗志超。 罗志超年约十八九岁,身高五尺五六左右,是个清俊秀雅,让人一见难忘的美男子,他的一双眼睛明亮得透人肺腑,举手投足跟他爹罗润清一样,更像个温雅的读书人。 安馨站起身来,殷勤地迎向罗志超,“大哥,你坐,我就知晓你会来,会找得到我。” 南宫翎的眼睛扫向罗志超腰间的驯兽袋,安馨这个小傻瓜,有驯兽袋在,找到她又有何难?他在黑暗中飞向丰饶山庄,难不成不是在飞向她? 安馨的眼光在罗志超的脸上一扫而过,略微有点窘迫地转过了眼睛。 小时候,有一段时日她颇为淘气,曾经在私下里跟高妙仪谈论过罗志超的长相,当时她感叹:“大哥长大了,定然是人人称赞的美男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他日后要是没长歪,你一定要嫁给他,别让人把他给抢走了。” 高妙仪很好奇她为何会这么说,反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嫁给他,你为什么不嫁?” 她记得她当时说了一句:“大哥这样的男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百分百的美男子,喜欢的人太多了,我自然要给你留着。” 高妙仪更加好奇了:“什么是百分百的美男子?” 安馨自知失言,赶紧描补道:“都说各花入各眼,大哥这朵花,一百个女子见了,一百个人都能喜欢,就好像他的武功招式,每一招都被师父称赞,招招都让人信服。” 她一通胡诌,高妙仪听没听懂她不知晓,她只看见从不远处的大树上,探出一张脸来,分明正是罗志超的脸庞,吓得她当夜就生了病,接连三个月都没能下床来。 等她三个月能下床继续淘气之后,带着她和高妙仪疯玩的人变成了罗志致,罗志超被他爹拘在了身边,学武学医功课极多,没法再陪他们玩耍。 从那以后,安馨就有点怕罗志超,总觉得那样背后说他,虽说是夸奖,到底被他给逮住了,也是人生的一大囧点。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了安馨的窘迫,他的眼光闪了闪,站起身来拱手为礼,“见过罗大哥,那日匆匆一见,要不是有安师妹在,我可认不出你来。” 那天罗志超现身救下安馨的时候,脸上有易容,南宫翎这一句认不出来,着实是在夸奖他易容术了得, 罗志超也拱手还礼,“我倒是认清楚了南宫师弟,那日仓促行事,没能跟你好生见过,今日总算补上了。” “对了,天鹰宗传说你偷跑出来,又被二妹妹拖累,回去了定要受罚,此话可是当真?” 安馨诧异地转头看向南宫翎,他被她拖累了?她分明没想要拖累他,这事传出去,秋如枫和秋卓尔还在天鹰宗,她还要去天鹰宗给师父拿药,甘师伯若是怪罪于她...... 第九百四十二章 谁人来送行3 南宫翎笑了起来:“传说怎么能当真?我出来散心,先前没禀报过师父,后来已经传信回去,罗大哥放宽心,绝对不会怪罪在安师妹的身上。” “那就好。”罗志超点到即止,在安馨身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安馨止住了心中纷乱的念想,拧起茶壶给罗志超斟了一杯茶,伸手端到罗志超的面前,她坐下来低声问道:“大哥来找我,可是有话跟我说。” “是。”罗志超上下扫视了安馨一眼,见她没穿飞云门弟子的常服,轻声问道:“你没有跟着车队出发,是另有打算?” “是。”安馨规规矩矩地答应道:“回去的路上,我想要找地方试用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用‘直升机’行走会方便些。” 罗志超转眼看向南宫翎,“你打算跟南宫师弟同行?” 安馨立即答应道:“大哥若是能够同行,自然不好再耽误南宫师兄的时日,让他回天鹰宗受罚。”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转眼看向安馨,安馨没有看他,她到底是飞云门的弟子,门中有事她自然顾不上他。 罗志超没有回答安馨的问题,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翎,轻声问道:“南宫师弟要走了,盛京城的这些事情打算如何处置?”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他确定了,罗志超与其说是来送安馨,不如说是来见他。他左右看向两双凝视他的眼睛,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大战不能起,申国不能乱。” “好。”罗志超也端起了茶杯,举杯对着南宫翎,两人心照不宣一起喝下了杯中的茶水。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看来飞云门和天鹰宗都给他们历练的任务,在申国和卫国是战是和的分歧上,他们两大仙门先达成了共识。 南宫翎在她闭关的时候,可真是半分也没有闲着。 罗志超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安馨,“我在申国还有事情没有了结,你先跟南宫师弟去天鹰宗,我若是赶得上,自会去天鹰宗接你回飞云门。” “你在申国你行事不方便,且易容换装,对外称为金三,每到一处停留,要让门中知晓你的行踪,隔壁的房间我先让人留下了,你先去易容再换件衣裳。” 安馨不疑有他,答应一声起身出去了。 罗志超从储物袋中刷出隔音阵法,不急不缓地撑开来,视而不见南宫翎的惊讶,低声叮嘱道:“安家自有飞云门护着,天鹰宗不要再插手添乱。” “你在庆国公府,勇毅侯府,平安侯府,定远侯府的布置都撤了吧,我留在盛京城自有计较,不会让二妹妹吃亏。” 南宫翎了然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意,罗志超支开安馨,跟他说这个,这是不想要安馨和安家知晓飞云门的暗中的护卫,让安馨太早介入庶务,安馨心无旁骛习武才是正道。 罗志超见南宫翎上道,接着叮嘱道:“你在暗黑森林救过我二弟,罗家承你这份情,有机会自会报答。二妹妹行事向来自有主张,她若是有半句抱怨,说不得我这个大哥,要替她出头护她周全。” 南宫翎笑着又点了点头,他喜欢罗志超的做派,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跟他来阴的。清风居的人行事都光明磊落,他们在飞云门占据了优势,走的都是光明正大坦荡磊落的路子。 罗志超说完这几句,施施然收起了隔音阵法,沉声对着南宫翎问道:“听说天鹰宗八公子,十公子和十一公子都已痊愈,搬回了往昔在天命峰的住所,照样做天鹰宗的公子。” “南宫师弟,可想好了回去面对众多的公子了?” 刚换过衣裳走到门口,正要掀开门帘的安馨,忽然之间就有些恍惚了,天鹰宗十二公子?四个月前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眼前,恍若隔世。她离开天鹰宗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单单是武功,她都晋升了两级。 罗志超的这一句问话,让她骤然想起,天鹰宗十二公子之变,可是一夕之间,死了十个先天高手,变换了六个堂主,十二个天鹰宗公子,加上南宫翎,也只剩下了四个。 她在天鹰宗被迫放弃了‘鸟蛋’,急匆匆地逃了出来,她不该因为跟南宫翎在暗黑森林经历过了生死,跟他结盟成了盟友就忘记了这些。 以她在安家后院极其懒散的状态,去了天鹰宗这等极其复杂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去送死。不行,去天鹰宗之前,她要把天鹰宗如今的情形全都摸查清楚。 安馨的手顿住了,她想要听听南宫翎如何说。 南宫翎听见安馨细小的脚步声停住了,哪里还会不知她的心思,安馨专心一意闭关,他想要陪她去天鹰宗,自然一直留心着天鹰宗的消息。 南宫翎淡笑着答应道:“都是我义父闭关前的意思。先前的宗门之变,门中损失了太多的先天高手,再加上被驱除出山的八个家族,天鹰宗实力大打折扣,义父网开一面,也是情有可原。” “八哥,十哥,十一哥痊愈是好事,十二公子是义父精心挑选出来义子,天鹰宗需要更多的人成就先天,这是我们三派的共识,罗大哥可不要忘记了。” “我们兄弟几人平日各自修炼,见面的时日虽不算多,门中如今的大事还是分辨得清楚,兄弟阋墙的事情再不会有,回去面对几位哥哥,诚心相待就是,不会让安师妹在其中左右为难。” 他说道这里,转头看向门帘外,低声笑道:“安师妹,你进来听就好,你想要听啥,我都说给你和罗大哥听便是。” 安馨抬手撩开了门帘,她换过了一身湖蓝色斗篷和男装,把细长的眉毛略微向外散开,用青黛晕染加粗,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英朗俊俏的小公子。 她没有答应南宫翎的说话,走近茶座重新坐下来,对着罗志超说道:“大哥,我不会在天鹰宗久留,拿了甘师伯给师父炼好的药,就会尽快启程,不会让那些闲事找上门来。” 罗志超淡定地笑了,他上下打量了安馨一眼,轻缓地说道:“无妨,龚堂主在天鹰宗,他自会护着你。你二舅舅和三表姐也在天鹰宗,你去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没走,人情往来你避不开。” “我听说你三表姐跟十一公子走得近,先前天鹰宗十二公子之乱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飞云门不会掺和进其他门派的事务,你可要记好了。” 安馨也笑了,她干脆地答应了一声:“是。我人小力薄,绝不敢多管闲事,让人误会飞云门。” 第九百四十三章 谁人来送行4 罗志超如此直言不讳,南宫翎想了想,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我跟安师妹是生死之交,有过命的交情,去了天鹰宗,我自会护着她。罗大哥若是不放心,我回禀回去,由我大师父二师父作保,如何?” 安馨沉默地垂下了眼帘,她怕的就是他的两个师父,她滴血认主的‘鸟蛋’,不就是被他们联手给弄没了? 南宫翎有心维护,罗志超自然高兴,他低声感谢道:“如此,多谢南宫师弟。” “二妹妹有心早日回飞云门,还请南宫师弟传信给令师,提前告知回山的日期,也好让长辈有所准备才好。” 南宫翎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短短的时辰之内,他已然发现了,罗志超特别会提要求,罗志超一提要求,他就退一步,安馨还没有动身,自己就什么都答应了。 罗志超说完这个,转头对安馨说道:“安家你不用担心,自有飞云门护着。多给他们一点时日,且让他们从容做好选择,以后也好无怨无悔。” 安馨吃惊地抬起了眼帘,罗志超笃定地点了点头,安馨忽然就明白了罗志超洞察了她的心思,她留在这里不仅仅是想要看谁人会来送行,她还想要回安家去偷听一回,她想要知道他们昨夜跟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看来,大哥并不想要让这么做,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答应了一声:“是。” 罗志超从储物袋中掏出鼓鼓囊囊的大信封,伸手递给安馨,“这是最近二十日的消息,你仔细看过了。” 他等安馨接过信封,站起身来接着叮嘱道:“我在楼下给你们留下了两匹马,老马识途,你们安心骑走。” 安馨跟着他站起身来,罗志超不等两人起身送他,主动说道:“不用送了,人多眼杂,就此别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说罢,他潇洒转身出门,只给安馨留下雪白的背影。 安馨看着罗志超身影,略微有点发愣,大哥一句都没说她跟南宫翎同行不妥,原本她还打算多解释几句,不要让清风居的人误会。 南宫翎见安馨若有所失的样子,低声笑了起来:“怎么,好容易来了一个可以压制住我的大哥,这么快就走了,你担心我欺负你?” 南宫翎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这么一说,安馨反倒明白了,罗志超现身送她,她的行踪就在飞云门过了明路,南宫翎哪里还敢有花花心思,难怪大哥半句也不用提。 南宫翎向来在安馨面前自说自话惯了,他接着说了下去:“你可知晓,你三表姐跟十一哥池景云和天行峰的上官皓走得近,说不定等我们回去天鹰宗,你表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 不可能。 秋如枫分明对面前的妖孽情有独钟,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日就看上了别人?二舅舅也在天鹰宗,他绝对不会让秋如枫胡来。 南宫翎见罗志超放任他跟安馨同行,心里高兴,忍不住跟安馨多说了几句,“你别不相信,池景云你见过,面相宜男宜女,长的很是特别,他对你三表姐献殷勤,你三表姐定然会心花怒放,说不定就见异思迁……” 安馨急声叫道:“停停停!” 南宫翎笑眯眯地停住了说话,认真地点了点头,强调他说的都是真的。安馨头痛地捂住了额头,她什么时候可以跟南宫翎说这些了? ‘心花怒放,见异思迁’这等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怎么觉得这么难听? 秋如枫好歹也是天胜境第一美女,喜欢她的少年人多如牛毛,怎么就被人说成了这样?面前的这位喜欢找虐?喜欢挑战高难度任务?她越是不待见他,他越是喜欢上赶着来? 安馨瞪起了眼睛,不客气地叫道:“秋如枫是我的表姐,我自然希望她好,你这么胡说八道就不亏心吗?” “她喜欢你有什么错?她转头喜欢别人又有什么错?说什么见异思迁,她还没跟你定亲!不对,她就算跟你定了亲,喜欢上了别人还可以退亲,她就是跟你成亲了,不喜欢你了,还可以和离。” 安馨火力全开,难得地跟南宫翎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这个世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后宫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女子想要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怎么就不行?就算是乔巧巧,要不是她口无遮拦,随意中伤飞云门,她也不会跟她计较。 女子怎么就不能想法设法替自己找个如意郎君了? 面对安馨的气恼,南宫翎不惊反喜,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安师妹,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以后可以随时见异思迁喜欢上我,我等着你。” 又来了,是不是她不论说什么,他最后都能联系到这个上面去? 安馨把手中的大信封装进储物袋,冷着脸说道:“走了。早点出发,争取跟车队会合,我可不想露宿野外,有损我的名声,日后被人口无遮拦地诟病。” 说罢,她不管南宫翎同意不同意,率先而行。 南宫翎见安馨难得地真生气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安馨武功长进后,愿意跟他直言不讳地争吵了,这是个他希望看见的变化。争论得多了,安馨的心思早晚会泄露出来。 他高兴地起身,跟在安馨的身后亦步亦趋出了酒楼,楼下的小二好似得了人吩咐,见他们两人下楼来,赶紧满脸笑容地笑道:“客官慢行,你们的坐骑准备好了。” 安馨从牵马的店家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飞身上马,松开马缰轻挥马鞭,纵马飞驰。他身后的南宫翎见安馨打马而走,提起轻功飞身上马,伸手捞起马缰马鞭,跟着安馨身后飞驰而去。 店小二见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人,随手就露出这等武功,大为惊艳,疾步冲出门口,向着城门口张望。 哪里还能看得到人影,他啧啧两声,可惜了,那个小少爷分明是没有等到送行的人,怒气冲冲地上路了。 安馨纵马飞驰了半个时辰,将心中莫名的一口郁气发散了出去,才勒住马缰放缓的马速。南宫翎跟着她拉住了马缰,低声笑道:“不气了?再跑两个时辰,我们就能追上车队了。” 安馨花了半个时辰反省自己,哪里还会生气? 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南宫翎,她越是理会他,他就越是来劲。以后他自说自话,她不搭理他就是。实在不耐烦,以后出门她跟人结伴而行,不跟他单独在一起,当着其他人的面,他总不可能再口无遮拦。 她甚至可以反客为主,主动成为两个人之间的主导者。 这些都是小事。 她想要修仙长生,若是被这些小事左右心绪,漫漫长生路如何能行? 第九百四十四章 安馨变了 安馨心平气和地对南宫翎说道:“不用了,再远了,我担心老马识途也回不去了。” 安馨说完,领头转向左手的一条小路,她记得当初跟随童师叔,一起去的废矿坑,就是在盛京城的西北方向。 正午时分,两人离开了官道,小路上很快就没有了人影。 南宫翎放开马缰,飞身下马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等着安馨下马跃身进了下面的挂篮,飞出疾风符,收起挂篮中的两个大箱子,‘直升机’腾空而起。 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看着自动转身原路返回的坐骑,安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海阔天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远离俗世让她心旷神怡,身旁的妖孽罕见的沉默更让她心情愉快。 她低声指点着飞行的方向,一个时辰后,‘直升机’多兜了两个圈,终于找到了当日矿坑。 没等‘直升机’落下去,安馨便察觉了不对,又过了一个月,当日松动碎裂的岩石风化出了更多的粉尘,‘直升机’气流裹挟着粉尘飞扬起来,形成了漫天的灰尘,这里不再是个合适的试验场地。 南宫翎当机立断,不等安馨吩咐就调换了飞行方向,径直向着北方飞去。他提声跟安馨商议道:“我们找个山头落下,大不了,我舍命给你引来野兽,让你多试一试?” 干嘛要让他舍命引来野兽? 安馨没有让南宫翎多说多借题发挥,她主动说道:“我身上有‘无忧花’,不用你动手都能把野兽引来,你找个合适的地方落下就好。” 南宫翎有点诧异,他敏感地察觉安馨变了。 他这般说话原本是调侃,多少也有表功的意思,他身上有驯兽,集中野兽试一试不算太难。安馨跟他在一起,向来随遇而安,等闲不会多说话,他当然选对他最有利的手法。 他没有答话,也没有解释。 安馨这般聪明,他说多错多,安馨变了,他也得要变一变才行。他低声提醒道:“我来找地方,你先用膳,等你用过膳,再来换我。” 安馨答应一声,主动撑开防护阵法,抵挡住呼啸的风声,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肉包子吃了起来。 南宫翎见她吃肉包子,哈哈笑了起来:“怎么啦?你让人给我做了花样百出的吃食,自己倒吃起了包子来,让人看见了,岂不是要误会我欺负你?” 安馨啃着肉包子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这肉包子是灵兽肉馅的,寻常的山珍海味哪里比得上?别人说什么有什么要紧,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好,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多受点委屈就是了。”南宫翎喜出望外,安馨跟他打开了话匣子,跟他又更亲近了一步。 安馨吃下了四只大肉包子,换过了南宫翎,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大盘的灵兽肉,狼吞虎咽起来,他一边吃,一边对安馨说道:“这世间灵气充沛的地方太少,灵兽肉是不可多得的改善身体的吃食,你能吃就多吃点。” 安馨答应了一声,好奇地多问一句:“天鹰宗灵气充沛的地方在天问峰?” “是。”南宫翎兴奋地说道:“天云阁就是个好地方,等你武功境界再晋升一级,就能去天云阁修行。” “不用了。”安馨客气地拒绝了,“我们到底是在两个门派,天鹰宗的好地方我够不着,飞云门定然也有灵气充沛的地方,你也去不成,倒是公平了。” 安馨这话听在南宫翎的耳中着实刺耳,他吞下了嘴里的吃食,郑重地说道:“我上次回去,大师父特意跟我说过,义父闭关之前对草率处置‘至尊宝’之事极为后悔。” “义父叮嘱大师父,若是在他闭关之时,‘至尊宝’若是在天鹰宗现身,让大师父把‘至尊宝’给你送去。义父还说,三大仙门谁先踏上仙途都是仙门幸事,先前是他甫一出关,没有思量周全。” “这话,我原本是想要让你去天鹰宗,亲耳听我大师父说,今日话说到了这里,顺嘴一说,想来这等大事,大师父定然会跟飞云门通报,龚堂主定然知晓详情,你不妨问过龚堂主,看我有没有胡说。” 安馨点了点头,南宫翎先前没有骗过她,他的话她自然相信。 两人说话间,安馨忽然看见前方的山顶上,有一块光秃秃的山崖,她精神一振,随即又主动放弃了。 太近了,距离盛京城太近了,她在这里的动静稍微大一点,说不定盛京城都能有所察觉,正是朝廷主战主和争论不休的时候,她不愿意这事有左右战事的可能。 南宫翎察觉了安馨的心思,他埋头大吃由着安馨做主。 他先前跟罗志超相约两大仙门主和,是他早已接到了宗中的命令,卫国和霍迪国江湖已乱,三国若是战乱再起,三大仙门很难收拾。 在这等情形之下,安馨不管选中哪里,申国朝廷如何躁动,天鹰宗和飞云门都不会让申国有兴兵的机会,安馨还没有看过罗志超给她的消息,等她看过了便会知晓。 南宫翎由着安馨飞,直到又飞了一个时辰,安馨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一个天然的干涸的河流,裸露的河床蜿蜒伸向远方,河床最宽的地方有将近三十丈,河滩上除了干涸的野草,剩下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让这里的原本宽阔的河道断流了。 安馨驾驶着‘直升机’,在河滩上落下藤篮,南宫翎跟着她从藤篮中跳出来,不等安馨反对就收起了‘直升机’。 安馨瞪着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南宫翎不说话,《炼神诀》杀人不眨眼,他跟着她下来,站在她身旁,这么相信她不会杀了他? 南宫翎收敛了笑脸,冷静地商量道:“我们都想知道,有没有办法抵御手印的攻击,这个机会极其难得,我相信你,我想要试一试。” “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打算从距离你五十丈开始,逐渐推进到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你一日能够成功结印几次?我们要不要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好生试过。” “要。”安馨干脆地答应道;“你都计划好了,就按你计划的来办。不过,等你试过了,我也想要试一试。” “不行,太冒险了。”南宫翎极其认真地强调道:“我武功比你高,先前先天二境都抵不过先天下九境的攻击,我相信出了暗黑森林情形也不会有多少变化,你何必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若是我先试过了,自觉不妥,你不能拿话激我,也非要试过不可。” “好。”安馨想了想答应了南宫翎。 不用南宫翎多说,她都不会无谓地冒险,她想要的是亲身测试《炼神诀》的威力,没想过要白白送死。 第九百四十五章 死因成谜 南宫翎见安馨这么好说话,高兴了起来,“这样吧,今日我们先用‘无忧花’试一试,我们俩背靠背各自缔结手印,先试一次十成功力的威力如何,看看不同距离的野兽究竟是怎么个死法。” 安馨点头一声:“好。”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贴着符纸的小玉盒,伸手撕开符纸,打开盒盖,让里面晶莹剔透的‘无忧花’展现出来。 沁人心脾的花香飘散出来,两人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呼吸,提起内力运行周天,让真气在体内不停地循环。 也就一炷香的时辰,天空中出现了盘旋的飞鸟,‘哒哒’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对着他们奔涌了过来。安馨飞出符纸,把小玉盒托举在空中,腾出手来,随时准备开始缔结手印。 当第一只野鹿冲进干涸的河床,第一只飞鹰开始俯冲的时候,安馨和南宫翎动了,六十四个手印一气呵成,她和他半握着拳头等待着,等待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能够感受到的野兽和飞禽来得更多。 终于在最先向安馨冲来的野鹿,跳起来伸长脖子,张开嘴巴露出牙齿,不管不顾地叼向她身前的‘无忧花’的时刻,安馨和南宫翎几乎是同时发动了。 他们俩握紧了拳头。 在他们面前的躁动好似忽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键,不等飞禽和野兽感受到危险,突然之间它们就停止了呼吸,失去了生命。 飞禽从空中坠落,野兽继续往前冲的脚步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安馨伸手从跌落的野鹿的嘴边把‘无忧花’拿了过来,关上盒子,贴上符纸,收进了储物袋里。 南宫翎撑开防护阵法,抵挡从天上掉下来的飞禽。 ‘啪啪啪’的声音像雨点一般地落下,安馨的眼光暗沉了下去,饶是她心中早有了准备,近距离亲眼目睹手印的威力,依旧震撼心神。 太厉害了。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她特意没有将其锁定为目标的一只麋鹿,那只麋鹿惊恐地从死亡线上逃生,转身用更快的速度往外逃遁。 安馨在心底叹息,这等手印根本不该现于人世,但凡她心狠手辣或者是心怀不忿,这个世间在她的手中,真的可以变成炼狱。 她扫视四周的死寂,当初她在舒家部落若有先见之明,多问几句舒展翅……算了,她什么也不能问,身在暗黑森林,她什么也不好问,今日的这场试验势在必行。 南宫翎转身四顾,感慨地低声‘啧啧’了起来,“看看这个,那些胆敢暗中算计你的人,会不会心惊肉跳?” 安馨没有心思跟南宫翎开玩笑,她低声说道:“我们分头行事,查看死因。”说罢,她提步便走。南宫翎转身拉住了她的手臂,“我去替你看,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他把防护阵法的阵牌递给安馨,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提醒道:“你用面巾遮住鼻子,转过身去留意我身后的动静,等我回来跟你细说。” 安馨听话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面巾,护住了口鼻,她没有逞强,他没有忘记她的洁癖,他的好意她心领了。她没转过身去,她刷出傀儡武士护住身后,眼光追随着南宫翎的身影,留意着他的动作。 南宫翎向前走了十步,抽剑出鞘,将一只半人高的猿猴一分为二,冒着热气的血液和五脏六腑,随着划开的皮肉摊开在了地上。 南宫翎定睛细看,除了刚刚的剑痕,五脏六腑完好无损,他用剑挑动猿猴的四肢,也没有发现异样。 他再次挥剑把猿猴的脑袋一分为二,咦,从鼻梁中缝破开的脑仁中,白花花的脑髓保持了完整的形状,看上去也没有异样。 南宫翎惊讶了,这猿猴看上去好似无疾而终,剖开成两半的身子在寒风中还冒着热气,性命却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怎么回事? 他提剑而行,每十步停下来,破开一具野兽的尸体仔细查看。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过河滩进入了河滩旁边的树林,逐渐被树干挡住了身影。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不会容易,《炼神诀》能如何杀人的原因,他们只怕是找不到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南宫翎回来了。 他面色凝重地站到安馨的面前,低头看向安馨期待的眼睛,颇为艰难地说道:“我没有找到死因,这些野兽身上没有伤痕,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遭受了天谴,忽然就毫无预兆地丢失了性命。” 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肩膀,忧心忡忡地说道:“安馨,我感觉很不妙,这祭祀堂的秘技有古怪,你不能再学更不能再练。”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太晚了,她已经把《炼神诀》中,她能看得见的招式,全都学完了。 南宫翎见她眼光闪动,也反应了过来,以安馨的勤奋,她定然把能学的招式都学会,练熟了。 南宫翎忧心忡忡地强调道:“先前不管学了再多,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练再学,这招式威力再强也不要用。我仔细地教你《乾坤诀》,不是仙法的《乾坤诀》,是剑法的《乾坤诀》,让你能够自保。” 她何时不能自保了?《飞鸿剑法》也是飞云门数一数二的剑法,其中的内功心法,未必比《乾坤诀》差。 安馨慢慢地摇了摇头,她低声说道:“我设计了‘画像框’,我画出了手印图册,我不能仅凭你一言而决,就让门中断绝修习手印的念想。天胜境更不用说了,他们面对着灵兽的威胁,就算明知有危险,也会铤而走险。” 南宫翎听了安馨这话,不急反笑,他低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安馨,“其他人我管他作甚,只要你不学不练,安然无恙,天底下无大事。” 切!这话安馨半点也不信,他的修行是不是比她更大的大事?关心她就关心她嘛,干嘛非要说得这么夸张? 她尝试着跟南宫翎讲道理:“你没有去查看这些野兽之前,你感觉到了修习手印的危险吗?你还要不要试一试如何抵御手印的攻击?” 南宫翎心中天人交战,他没有感觉到他手印对他有威胁,可他分明感受到了手印对安馨极其危险。他不知这等感觉从何而起,可是他明明白白地察觉到了。 前所未有的濒临绝境危机感受,让南宫翎的背脊上冒起了冷汗,他心中惊疑不定,怎么会这样? 南宫翎咬紧了牙关,果断地说道:“你若是非要铤而走险试过一回,我来结印你来抵挡。” “我只用三成功力,集中在你一人身上,论理,不该有性命之忧。我控制内力的能力比你更强,你撑开防护阵法,稍微感受一下……” 第九百四十六章 秘技有古怪1 “好。”不等南宫翎说完,安馨已经答应,“事不宜迟,我们换个地方试一试,等试过了再回来收拾这里。” 她伸手收起傀儡武士,转头看向南宫翎,一副不许他反悔的样子。 南宫翎没有反对,倒毙在他们周围的野兽太多了,气味实在难闻。他逆风而上,拉着安馨迎风飞掠,“走,我们距离远点再试,我刚才看见有狍子,黑熊还有锦鸡,等会儿要不要烤肉吃?” 安馨心中叹息,南宫翎的心真大,前一句还在担心生死危机,后一句就能说到烤肉,凡事提得起放得下,她不如他。 两人远远地沿着河道飞掠了百十丈距离才停下来,南宫翎让安馨在一块大石头上站定,看着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等她准备好了,南宫翎没有多说,径直向前飞掠六十丈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远处的安馨,缓缓开始结印,六十四个手印缔结完成,他轻轻地握紧了拳头,远处的安馨一见他握紧拳头,不管不顾地拆除了防护阵法,她要亲身体验《炼神诀》的威力。 南宫翎肝胆俱裂,手印杀人于无形,没有防护阵法护着,安馨危矣! 他飞身而起,向着安馨扑去,他后悔极了,面对安馨,他真该只用一成功力试探,区区一门武功,他已然感受到了威胁,何必非要试出个究竟,伤害了安馨? 南宫翎心急如焚,安馨安之若素,南宫翎三成的功力,便是先天下三境的全力一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自信不用防护阵法,她也该能承接下来。 她提起了全部的内力,静候攻击来临。 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小的风声,风声过后,她脑中骤然一痛,脚下一软,软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南宫翎眼睁睁地看见安馨在他选中的大石头上,像是忽然没有了全身骨头似得软倒倒地,心中惊骇得无以复加,他鞭长莫及那诡异的武功杀了安馨! 南宫翎飞扑过去,伸手扶起安馨,一把握住安馨的手腕,手底下的脉息让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安馨还活着! 他伸手抵向安馨的后背,轻缓地输入一缕真气,安馨没有反应,南宫翎加大真气的输入,安馨还是没有反应。 南宫翎慌了,他从储物袋中刷傀儡武士护持,刷出防护阵法罩住两人,盘腿在大石头上坐到安馨的身后,两手抵住安馨背后的大穴,刻不容缓地输入真气,推动安馨体内的真气,缓慢地运转起来。 他又惊又怕又后悔,他感受到了危机,就不该没有弄清楚危险是什么,就贸然提议让安馨涉险! 修仙是何等的艰难,邀天之辛,他有了安馨这么个称心如意的伙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她!不管她将来是不是要嫁给他,他只要她活着! 南宫翎的脸色变得铁青,大不了,以后谁要是先学会了手印,他便先抢先杀人替安馨解除危机。 安馨昏迷不醒,不能自行行功,体内的真气群龙无首,南宫翎提起全部功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推动安馨的真气正常运转起来。 他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安馨的身体的经脉完好无损,体内真气运行无碍,理当没有受伤。要等真气运行完一个周天,两个周天,南宫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安馨的性命无碍,确实没有受伤。 可她怎么会昏迷过去?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在安馨身后不停的运功,直到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南宫翎才缓慢收功,把昏迷不醒的安馨抱了起来。 这里距离他们杀死野兽的地方太近了,安馨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清醒,他必须找更安全的地方,查探安馨为何会昏迷不醒。 南宫翎收起傀儡武士,刷出‘直升机,’抱着安馨跳进了下面的挂篮,飞出疾风符,沿着干涸的河道,逆风向前飞行。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飞出了二十来里的距离,找了一块地势略微平整的河滩,刷出帐篷安营扎寨。 多亏他见过了安馨和高妙仪的储物袋中,随手可得的各种起居物事,这次从天云阁出来,他样样都带了一套,才能让安馨舒服地躺在软塌上,等她清醒过来。 他想过了,安馨的身体没有受伤,他除了能帮助她行功,等她自己清醒过来,其他的,好似什么也不好做。 南宫翎一个人用过了晚膳,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枚‘辟谷丹’给安馨喂了下去。 忙完了这些,他独自站在帐篷外,迎着冰冷的夜风苦苦思索,究竟出了什么错,安馨身体无恙,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绝然有古怪,安馨无论如何不能再练了。 安馨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自从在飞松峰救过了高妙仪,安馨就自觉没有做过梦。这一次做梦,从头到尾她都清楚地知道——她是在做梦。 在梦中,她把‘她’的梦境全部连接起来,从头到尾好像看电影一般看过了一遍。这场电影看完,她意犹未尽又如愿以偿地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没错,她的一生也像是电影一般,重新展现在梦境中。 她很明白机会难得,她贪婪地看着她爸她妈,看着她病弱却欢喜的一生,她甚至看见了她的葬礼,看见了爸爸妈妈相互搀扶着离开的背影。 她在梦中无比的庆幸,她死得还算早,她还没有上完大学人就没了,或许她爸她妈还有机会给她添个健康的弟弟或者是妹妹。 这个梦,好似就是为了弥补先前频繁的噩梦,在‘她’痛苦的一生之后,让她看见了她相比之下极为幸福的一生。 她满足了,她清醒了过来。 安馨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光亮处,半开的帐篷门口,有漫天绚烂的彩霞……和极其孤寂的背影。 没等她细看,那个穿着天青色斗篷的背影,忽然转过身来,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精准地锁住了她的眼睛,一看见她正在看他,他咧开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笑容在脸上显露了出来。 安馨只觉得晃眼,脑中如同遭受十只铁锤的重击,她伸手捂住额头,低声呻吟出声:“痛!”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消逝,他疾步抢进了帐篷,紧张地俯身问道:“怎么了?你头疼?”他用的是问句,头疼两个字却极其笃定。 转眼之间,安馨疼痛得脑门上布满了冷汗,她两手握成拳头,用力击向左右两侧的太阳穴,“太痛了,就好像结印没有成功,被功法反噬一样。” 南宫翎伸手挡住安馨的拳头,伸手按压在她的太阳穴上,一边替她摁压,一边一瞬不瞬看着安馨的眼睛,低声问道:“除了头痛,你还有没有其他不妥?” 第九百四十七章 秘技有古怪2 安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耐烦地抱怨道:“头太痛,我感觉不到其他。” 闭上眼睛的安馨,错过了南宫翎眼中飞快闪过的疑惑,只听南宫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提议道:“头痛好治,你出去再结印一次,说不定就能缓解。这一次换我来试一下,可好?” 还要试? 安馨睁开了眼睛,片刻之间,她的眼睛变得通红,她伸手敲打在南宫翎按压在她太阳穴上的手背上,暴躁地反对道:“不行,要是我没好,你跟我一样头痛了,我们两个就要完蛋了。” “好,不试了。”南宫翎放开安馨的太阳穴,右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你闭上眼睛,我带你去施展手印,很快就好。”说罢,南宫翎不等安馨答应,左手抚向安馨的睡穴。 安馨睡着了,安馨粗重的呼吸也正常了。 南宫翎放开覆盖在安馨眼皮上的右手,两手一起动作翻开安馨的眼皮,安馨眼中的血红色正在飞速消散,南宫翎沉默地看着血色退去,伸手抱起安馨,没有收拾帐篷,顺着风向沿着河床飞掠而去。 一炷香之后,南宫翎找到一个鹅卵石较少的地方停下来,他把安馨放在一块平地上坐下,伸手点开安馨的睡穴,一见安馨睁开眼睛,便和缓地对安馨说道:“来,我找好地方了。” 他扶着安馨站起身来,低声叮嘱道:“我替你揉着太阳穴,你专心结印,结印成功了,头痛就好了。” 说来也是奇怪,安馨刚刚被南宫翎点开睡穴,自觉头痛还没有发作,她知晓机会难得,一边动作一边低声说道:“无妨,我此刻头痛还没有发作,你站到我身后去。” 南宫翎缓了半拍,瞧见安馨眼神清明,顺利完成了六十四个手印,双手飞快的握起,他在最后的瞬间站到了安馨的身后,在安馨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无声地撑开了防护阵法。 安馨提起内力握紧了拳头,她全神贯注等待刺痛出现在脑中,日渐熟悉的疼痛袭击过来,她低声闷哼一声,伸手弯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太痛了! 身后及时伸出一双有力的手臂,握住她的双臂支撑住她的身体,南宫翎压抑着焦急低声问道:“如何?” 安馨用力地喘了一口气,稍微舒缓了一下,才答应了一声:“还好。” 南宫翎伸手把安馨转了过来,他俯身低头看向安馨清亮的眼睛,轻缓地低声笑了起来:“真吓人,你以身犯险,试过了一回,找到缘由了没有?” 安馨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她清楚地记得,她做了两个梦,然后头痛欲裂,痛不欲生,再然后,她用成功结印解除了隐患。 她的头依旧在痛,但疼痛已经能够忍受下来,依照她浅薄的经验,大抵在两日之后,疼痛能够平复下来。 因着南宫翎经常眼光灼灼地看着她,安馨没有从南宫翎的神态中察觉出异样,南宫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庆幸地叮嘱道:“你骤然撤开防护阵法,突然软倒在地,真是吓死人了。” “还好,你遇上了我是一个正人君子,守着你一天一夜,没有对你企图不轨,以后你千万不能大意,再如此冒险了。” “我先前就说过了,这手印有古怪,我担心终将有一日,你和我都会为学会了它付出代价。安馨,你听我一句话,以后但凡我不在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用了。” 安馨有点疑惑,怎么了?往常遇上这等情形,南宫翎绝对不会跟她说正事,她独自一人在他面前昏迷了一天一夜,简直是他威胁她嫁给他的最好时机,他轻易的放弃了机会,只为了提醒她不能随意用《炼神诀》? 非要在他在的时候才能用?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这么说? 安馨狐疑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没有犹豫,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面镜子,镜子中清晰地映照出,安馨狼狈的身形,蓬乱的头发,汗津津的额头和皱巴巴的衣裳。 安馨低叫一声,侧开脸直起身来,伸手推开镜子,她左右转动着身子,急声问道:“刚才的帐篷在哪里?我要洗漱!” 南宫翎伸手拉住了安馨,不依不饶地问道:“以后还用不用手印?” 怎么可能不用?这么容易施展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简直犹如神技,安馨偏过头不看南宫翎,飞快地摇了摇头。 摇头让她头痛,安馨低叫一声,“只要我撑开了防护阵法,只要你不对我动手,何人能够还伤我?” “安馨!”南宫翎用力拉着安馨,极其郑重地警告道:“我保证不会对你动手。但是!我担心,你就算成功结印,也有可能像今日这般晕倒!这等秘技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若是再用下去,说不定会断绝你的仙缘。” 安馨吃惊地转过了头来,断绝仙缘?太严重了,怎么会? 面对安馨的惊愕,南宫翎没有再说下去,他轻声叮嘱道:“沿着河道往前走一炷香,你会看见帐篷,等你洗漱完了,我再跟你仔细说。” 他放开了安馨,安馨回过头重新跳将起来,一溜烟地提起轻功飞快地走了,留下南宫翎留在原地,把镜子收回储物袋,跟在安馨的身后,不急不缓地飞掠回去。 安馨多么聪明的人啊,他该说的话都说了,这事还要让她自己想通了,才能免除后患。 半个时辰后,安馨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南宫翎面前,浑身上下干净整齐,又变成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安馨。 南宫翎已经在帐篷外面升起了篝火,就地铺好了黑熊皮垫子,他看向安馨黑白分明清凌凌的眼睛,提声招呼她:“过来坐。”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小茶几放在黑熊皮的中间,把黑熊皮分隔成两个座位,随手摆上茶具和小火炉,开始动手沏茶。安馨不声不响地落座,等南宫翎沏好了茶,喝过了一杯,才轻声叹息道:“多谢你。”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明亮的火光下,他雪白的牙齿照样刺得安馨微微眯了眯眼睛。南宫翎一边伸手给安馨添茶,一边低声笑道:“你想通了没有?” 安馨端起茶杯,轻轻地叹息一声:“想通了。” 她能有什么想不通的? 在她昏迷之前,南宫翎没有发现她用手印杀死的野兽的死因,她昏倒一次,做过了极其罕见的梦,那些都是她清醒的时候,万般小心不想泄露给任何人的秘密,她放松了警惕,是她遭受了攻击。 手印的攻击,攻击的是脑部。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攻击的是她的神识。神识一灭,她的身体就算能挺过去,她也会成为活死人。 不,没有神识,她就死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神识重要 她原本就是一抹神识占据了安馨的身体,取而代之成为了安馨,《炼神诀》对她而言就是天敌。先前她设计出‘画像框’,想要让人学会《炼神诀》,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馨小口地喝完茶水,放下茶杯看向南宫翎,诚恳地道谢道:“多谢你提醒。” 南宫翎再给安馨添了一杯茶水,笑眯眯地叹息道:“要让你感谢一回可不容易,我还以为要长篇累牍地说服你,连茶水都准备好了。” “你想通了就好,我跟你说,神识对修仙而言极其重要。你用手印猎杀灵兽和野兽的时候,眼光所及,心之所向,都能一举灭杀。” “这里的心之所向就是神识。吸取天地灵气,修习仙法,你就能察觉你的神识和灵觉,能随着身体里灵气的增多,逐渐扩展开来,神识越强你能够攻击的距离就越远。” “你不会以为就我们两人能够修仙,神识强弱就不是大碍了吧?踏上了仙途,门中的传说就不再是传说,我们要面对的难处只会比习武时更多。” 南宫翎点到即止,他怕吓着安馨。 传说中,问鼎门的精英全都离开了山门,去了其他的道场,留下的全都是弃子。他们离开之前,随便给弃子们留下点麻烦,都会让他们吃不消。 安馨端起茶杯沉默了下来,她在舒家部落施展《炼神诀》的时候,曾经感受过神识的增长。换句话说,她成功施展《炼神诀》,有助于神识的增长,而面对《炼神诀》的攻击,对她而言就是死路一条。 这么说来《炼神诀》还不能随意地放弃。 神识增长的事情,安馨不好跟南宫翎多说。至于修仙之后更多的难处,外翁曾经猜测的猎场之说,再次涌上心头,她轻声地答应道:“你放心,我省得轻重,不会拖累你。” 南宫翎大喜,这是安馨第一次承认修仙之后,两人依旧会相互扶持,他低声笑道:“先前给你的《乾坤诀》,你不要心怀芥蒂,到了天鹰宗,先试着修习一番,有我在旁边看着,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安馨好奇了,“你修习到何等程度了?”她放下茶杯,伸手推了推南宫翎,“你让我见识见识仙法的神奇,说不定我见猎心喜,不顾门派之见,就被你说动了。”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安馨这等直言不讳的性子真是省心,他对着燃烧的篝火抬起手来,一根熊熊燃烧的粗大树枝,毫无预兆地从火堆中升上了半空中,随着南宫翎的手势,上下挥舞了起来。 安馨张大了嘴巴,她对修仙仙法仅仅停留在想象的状态,亲眼目睹南宫翎神乎其技,简直惊呆了!难怪他会提议去收拾平安侯府和定远侯府,有了这等神技,仙凡之别犹如云泥。 在安馨的目瞪口呆中,南宫翎淡定收回了手,燃烧的树枝依旧在空中飞舞。南宫翎转头对安馨轻笑道:“这就是神识的威力,我能用神识看见它,就能随意控制它。” 安馨的目光闪闪发亮,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好奇地转动身体,轻声笑道:“你能把我给抓起来吗?” 半空中的燃烧的树枝落了下去,一股柔和的力量缠绕住安馨的腰身,一尺一尺缓慢地把她从地上提溜了上去。 安馨叹为观止,她垂眼看向端坐在下方,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的南宫翎,低声惊叹道:“太神奇了!我决定了,我要跟你去天鹰宗试一试。”她清楚地看见,南宫翎的脸上半分不适都没有,这等神技比《炼神诀》强多了。 南宫翎满意了,他把安馨轻缓地放了下来。 他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就像安馨显示这个,这么两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体内的灵气全部耗尽,再要让他隔空提起安馨披散的头发都不可能。 可他深知安馨的个性,要是没有比手印更强的神技取而代之,安馨面临险境之时,依旧冒险会用手印御敌,他担心安馨一时不察犯下大错,以后无缘仙途。 他等安馨坐下来,再次提醒道:“我跟你说手印不能再学再用了,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安馨干脆地答应道:“不用了。还是仙法好,你跟我说说如何修炼仙法,你这个算是什么境界了?” 南宫翎直视着安馨求知若渴的眼睛,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先不说这个,先用膳,等填饱了肚子,我才有力气跟你说这些。”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她就知道不会容易,她越是想要知道,他就越是想要拿捏她,不过是些吃食,这又有何难? 安馨伸手端开面前茶几上的茶几,从储物袋中刷出烤灵兽肉,和一盅冰糖炖银耳,一齐放在南宫翎的面前,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低声笑道:“你不吃?” 安馨默默地摸出了两个肉包子,伸手在南宫翎的眼前晃了晃。 南宫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看懂了,安馨是在用肉包子控诉他对她的压榨:她跟他在一起,变得只能用肉包子果腹了。 南宫翎半点心虚的意思都没有,安馨的肉包子里包的是灵兽肉馅,他趁机说道:“你要是这么舍不得,那我们换着吃?” 安馨楞了下,伸手把手上的肉包子递了过去,随即又端出一大盘包子和一盅灵兽肉汤,放在了南宫翎的面前。做完了这些,她伸手拿过烤肉盘子里的刀叉,把烤肉切成小块,细嚼慢咽起来。 安馨这么上道,南宫翎捏着包子倒不好再逗他,他边吃边说道:“如何修炼仙法,我给你的《乾坤诀》中都有,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世间的灵气大不如从前,需要先找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修习,才有可能入门。” “换句话说,你若是一时之间,不得其门而入,极有可能不是你没有灵根,而是你没有在适当的地方修炼。这个你要切记,莫要被一时的挫败丧失了踏入仙门的信心。” “天鹰宗天问峰理当是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其次当属天行峰。飞云门中想来飞藏峰应该灵气最足,其次当属飞龙峰。这是四个地方极有可能有灵脉,是修习仙法的好地方。” “也不排除我们两派的各个峰头上有小灵脉,若是能用阵法把灵气聚拢起来,灵气充沛也不可小觑。” “至于我的境界还真是不入流。你刚才看见的是‘大抓手’,是炼气三层都能修行的小法术。我至少要修炼至炼气九层突破到筑基,等筑基成功,才算是打下了修仙的基石,真正踏上了仙途。” “修仙跟习武是两回事,最看重的是灵根,说不定你灵根比我更强,修习仙法比我更快也说不定。你也知晓仙门的规矩,你要是比我先结丹,我还得要叫你一声师叔。” 安馨笑了,她半点也没把这话当真,南宫翎半只脚踏进了先天,踏进了仙门,她还在先天之下挣扎,她想要超越他,谈何容易? 第九百四十九章 暗中偷窥 南宫翎分明是在跟她开玩笑。 安馨不做声,南宫翎照例说了下去:“天行峰天启洞,你先前也去过,你要是不想去天问峰,我都替你想好了,我陪你去天启洞中闭个小关,提前试一试,成与不成且看天意。” “成了,我们两个可以相互切磋,不成,也能提醒你努力习武,早日成就先天。修仙之途困难重重,没有师父教导提点,我们更应该相互扶持。” 安馨把这话听进去了,她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一声:“好。” 南宫翎定睛看向安馨的眼睛,安馨抬眼看向他,一双清亮的眼睛狐疑地眯缝起来,南宫翎连忙笑道:“我原本还想着杀了那么多野兽,今日能够把饱口福,哎呀,你这一晕过去,我都忘记让人去收拾去了。” “你是想要飞云门来人收拾,还是天鹰宗来人收拾?” 安馨还想要听南宫翎多说些修仙的事情,听他转了话头实在有些遗憾,她眨了眨眼睛,顺着话头答应了一声:“让天鹰宗来收拾吧,正好是你英勇神武的明证。” 南宫翎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话?他哪里需要这等功劳来增光? 他也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是我疏忽了,这等秘技不能曝光于人前,不用让人来收拾了,便宜那些逃走的野兽,来年多繁衍生息,也算是弥补一二。” 安馨看向南宫翎,这人的心思一时一变,她不想揣测他的心思,随意地点了点头,处置这等事情他们比她都更有经验,她不会另有异议。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夜风轻轻地吹拂,星空中繁星点点,难得地听见了山林中传来的‘沙沙’声响,安馨停下刀叉,静静地听了片刻。 天高地阔,斗转星移,再世为人。 安馨暗自决定,她做过了两场梦了,那两场梦就算是跟她和安馨前世的‘她’告别,从今往后,她要竭尽全力活出新的人生,迎接真正的神仙日子。 南宫翎任由安馨沉思,飞快地吃完了包子,把一盅灵兽炖汤也喝了,他舒服伸了伸懒腰,转头对安馨说道:“今夜在此地歇息一夜,我守了你一日一夜,实在是累坏了,等明日我睡醒了,我们启程去阜城,去看看诚王如何?” 南宫翎不等安馨答话,接着解释道:“诚王府透过叶夫人设计你,诚王折了郭尚德,枉费废了邹家和安家的亲事,只怕会有所警觉不得不防。趁此机会,我顺道陪你去看看。” 安馨聚精会神的聆听,专注的神情让南宫翎笑了起来,“你可别想着我用仙法暗中对付他,仙凡有别,用仙法对法凡人会留下心魔,日后在晋级的时候会有隐患,说不定就会堕入魔道。” 安馨不是不想要对付诚王,可她投鼠忌器,什么也不好做。 她点了点头感谢道:“多谢你。” 她这个多谢说的含糊,南宫翎的目光闪了闪,咧开嘴低声笑道:“你这般客气地多谢我,是在提醒我,你先前的救命之恩,没有好生谢你么?你想要我如何谢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又来了,这人是拐着弯提醒她,他救了她是吧?安馨不等南宫翎接着借题发挥,赶紧起了话头,“你先去歇息,我来布置阵法守夜。” 说完这话,安馨再不理他,放开手中的刀叉,端起银耳汤慢慢地喝了起来。 南宫翎难得地没有多说,他伸手将盘子和汤盅一起收进自己的储物袋,站起身来,对冷着脸看也不看他的安馨笑了笑,径直钻进了不远处的帐篷。 帐篷的帘子落下来,南宫翎飞快地转身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帘子的中间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隙,他站在缝隙前一瞬不瞬地看向安馨。 安馨正对着他坐着,只见她喝完甜汤放下汤盅,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茶几,重新烧水沏了一壶茶水,倒进茶杯中,慢慢地喝了一杯,跳跃的火焰下,安馨的眼光始终清明与往常无异。 片刻后,安馨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储物袋中刷出气死风灯和《乾坤诀》,又刷出傀儡武士和小绿,连同一大捆的干柴。她任由小绿照看火堆,傀儡武士守护安全,自己沉浸在《乾坤诀》中,浑然不知南宫翎正在看她。 安馨丝毫没有怀疑南宫翎会偷窥她。 她昏迷了一日一夜,论理但凡他想要看什么,在她昏迷无助的时候,也早该看过了。刚才她洗漱的时候,分明检查过了,她身上的衣裳虽然皱巴巴,所有的绳结应该并没有被人动过。 她这个身体才十三岁,都还没有开始发育,以南宫翎的身份,大可以光明正大找比她更成熟的人‘开荤’,实在用不着在这等事情上开罪她。 她对南宫翎的聪明信得过,自然也没有太过防备他。 南宫翎足足看了安馨一个时辰,见她沉浸在《乾坤诀》中不知时辰,始终没有异动,终于放下心来,合身坐在安馨睡过的软塌上,盘腿坐好,双手结印,闭上了眼睛,开始借着微薄的灵气开始修行。 在彻底沉浸入修炼之前,南宫翎刷出了一个傀儡武士,站在了他的床前。安馨变了,他不得不多防着点意外。 安馨一夜没睡,她把《乾坤诀》炼气期的功法,全都背了下来,她沿着火堆转悠,反复揣摩其中的含义。 她没有试图一鼓作气地修炼,她把南宫翎的话听进了心里,天地间灵气不足,她的头痛还在逐渐的缓解,身体状态也没有调整到最好,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失败的可能极大。 卯正时分,南宫翎走出了帐篷,见着安馨一宿没事,他提声说笑道:“你总该相信我的人品,就算不愿意费事多搭建帐篷,在同一个帐篷中多加一个软塌还是可以的。” “你这般不眠不休替我守护,是想让我内疚,还是想要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昨夜我都说过了,你若是点头,我自当提前实践诺言。” 又是以身相许! 他天鹰宗十二公子的身份,是能够随意跟人以身相许的人吗? 安馨半点都没理会南宫翎的玩笑,她跟他约好了结丹之后才会考虑婚事,没有踏上仙途结丹之前,任他如何胡说八道,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心。 她停下脚步,从储物袋中抽出春水长剑,提起轻功飞身而起,在一旁光滑的鹅卵石上,挥剑而出,自顾自地开始做早课。 南宫翎的眼光追随安馨的身影,十个招式过去之后,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安馨的武功招式一丝不差,舒缓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转头飞快地收好敞篷,没有费事将周围彻底恢复原状,也从储物袋中刷出曜日长剑,剑气激射而出,他也踏上圆溜溜的鹅卵石,开始做每日的早课。 第九百五十章 望尘莫及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做完早课,用过了早膳,南宫翎刷出‘直升机’向着阜城飞去。 “直升机”一升空,南宫翎就撑开防护阵法,转头对安馨叮嘱道:“你守了一夜,先睡一会儿,今日未必能到,等睡醒了你来换我。” 安馨没有多说,从储物袋中刷出斗篷裹在身上,带上帽子闭上眼睛,转眼之间就睡着了。她在南宫翎驾驶的‘直升机’中,已经睡过多次,没有出过差错,安馨半点担心都没有。 毫无防备的安馨,没有留意到南宫翎的眼光,一直似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既紧张期待又担忧害怕,情绪复杂至极。 一路无事,安馨在两个时辰之后醒来,先用过了简单的午膳,跟南宫翎两人交换位置,让南宫翎歇息,她继续驾驶‘直升机’。 还真别说,要不是两人有储物袋,有阵法护持,这样用个挂篮飞行的‘直升机’,真的不适合长途飞行。时序已经立春,天气依然寒冷,两人武功稍差都会被冻出病来。 他们没有急着赶路,找了一个杳无人烟的山顶,在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各自撑开了一顶帐篷,舒坦地歇息了一个晚上。 南宫翎终于承认,安馨是真的没想要嫁给他,但凡是她真有这个意思,他们两人这一路行来,至少名分是可以定下来。看来,罗志超和清风居也笃定安馨还没有开窍,半点也不担心。 接着再飞,他们花了大半天终于到了阜城附近,从‘直升机’上往下看,越是靠近阜城,地震造成的破坏越重,山林垮塌,房舍倒伏,河流堵塞改道,随处比比皆是。 满目疮痍差点让安馨打了退堂鼓。她不是傻瓜,南宫翎提议她去看看诚王,大抵是想要给她报仇的机会。 她从罗志超给她的消息中,分明看见了诚王抱病带着御医去了阜城,想要救治更多的民众,诚王若是一心救灾,她情愿先放过她跟他的私仇,先救人要紧。 对安馨的犹豫,南宫翎看在眼里,他没有多加解释,只提醒安馨诚王身为皇子,日后也有继承皇位的机会,趁机看清诚王的为人,对三大仙门至关重要,他们身为门派精英弟子责无旁贷。 南宫翎的提醒,让安馨多少有点惭愧,是她狭隘了,眼睛只盯在安家和自己的那点事情上,离开了安家她身为飞云门的弟子,着实该为门派多出力。 安馨跟着南宫翎找了僻静的地方下了‘直升机’,提起轻功辗转上了官道,赶在天黑之前,跟上一个送药材的商队,暗中换走了跟车的两个护卫,跟着车队一起赶去了香溪镇。 香溪镇已经成为了阜城救灾的中转站。 这里距离受灾最重的阜城最近,镇子里倒塌的房屋,基本上重新搭建了起来,镇子上除了往来的车队和巡逻的兵将,看不见多少受灾的灾民。 安馨分明看见,每一间民房中都住下了士兵,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世间看见军民一家的场景。她没敢多看多问,她替换的护卫先前已经来过这里两趟,对这里的景象理当见怪不怪。 车队的管事没有让她和南宫翎跟着车队去交差,吩咐他们两人押着两辆马车,离队去了香溪客栈等他。 他们两人跟着其他两名护卫到了香溪客栈,早有两个小队的士兵在等着他们,在客栈的后院接下了两辆马车,给他们签字画押之后,两辆马车被士兵押送走了。 饶是安馨江湖经验浅薄,也看出来了,事情透着古怪。她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南宫翎的身旁规行矩步,尽量不要露出破绽来。 要等那些士兵们走了,他们两个和同行的两个护卫,才在客栈中拿到了客房,两人一间,勉强住了下来。 安馨跟着南宫翎上了二楼的客房,关上门,南宫翎一点上油灯,安馨就无声地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决定我们要来阜城的?这连环安排非同小可,你怎么做到的?” 从那两个在官道上溜小号的身形相似的护卫,到两个护卫的名字分别叫乌十二和周三,从对他们信任有加的车队管事,到唾手而得的跟兵士们交割的机会,处处都是安排的痕迹。 莫非她定下出发的时日,南宫翎就做好了计划?连她出了意外耽误了一日,都没有影响计划的执行,南宫翎处理庶务的能力,实在是令她望尘莫及。 南宫翎也无声地答应道:“我一早就打算要来,之所以没有跟你先说是怕你分心,武功晋级稳定境界才是大事。” “这些都是小事,你若是想要做到,不过是三月之功。飞云门跟天鹰宗实力相当,分散在各处的钉子,若是交到了你的手中,这等事情容易得很。” “我要是你,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提升武功境界要紧,其他事情你跟着我就好,不是大事。” 安馨默了默,不得不承认,跟南宫翎相比,她武功不济,历练不够,能够比他比肩的地方寥寥无几。 安馨闭上嘴,点了点头,她会用心学,跟上他和他们的脚步。 南宫翎想了想,他拉住安馨的手无声地说道:“走,我们下去用饭,听听大家都在说什么?” 安馨立即点头,她接触下层的机会太少,她不想要放过。 两人重新下楼,去了一楼的客堂,就近找了靠向二楼楼梯的座位,一边随意点了几样吃食让小二送上来,一边留意听着堂坐用膳的人在说什么。 “两个月我一直在路上,这里都来过三趟了,送来了一百车药材,这疫病怎么还没有被制住?是太医院的御医不管用吗?” “啧啧,亏你还是做管事的,流水般的物事送上门来,这门生意这么好做,疫病哪里这么容易被制住?” “嘘嘘嘘,你小声点,你不想要命了?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多说,当心祸从口出。” …… “你们怎么会想要去阜城?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回去。官兵进去的人都没有能出来的,莫非你等也想要把命送进去?” “小二哥,诚王不是在阜城救灾吗?我等都有亲人在城里,就想要找到亲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们一路过来,没听说诚王早就染病了?你们看看后院都是药材,疫病也是要人命的!赶紧回去,你们的亲人保住了性命,自然会去找你们,没保住命的,你们等在这里也见不到人。” “地震之后,阜城被山石掩埋了一半,大年初一阜河被山石堵住,淹没了剩下了另一半城,身强力壮的人早就逃出来了,没有逃出来的都是老弱病残,和染了疫病的人。” 第九百五十一章 意欲何为? “要不是诚王殿下仁慈,带病奔赴阜城救灾,阜城早就被弃城了,哪里还会有粮草和药材源源不断地送进去?” “还有,进去阜城要有腰牌,没有腰牌一概不许去。里面道路极其难走,送进去的物事都是给灾民用的,你们进去就是添乱,谁还能有余力管你们的吃喝拉撒不成?” “你们用过了饭赶紧走,这香溪镇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要被封了,没看见连太医院的御医也拿疫病也没有办法吗?你们要是乱走乱闯染了病,可要把命也留在这里了。” “吃过了这餐饭,你们赶紧走人,都别在这里添乱了。” 安馨有点惊讶,三个跑堂的店小二都是这般说辞,真要这般危险,她跟南宫翎还要进去作甚?他们俩人百毒不侵是保命的杀手锏,这么快就要暴露在人前,实在是太过可惜。 她狐疑地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无声地解释了起来:“你放心,我们刚刚送过来的是两车火药,我们四个会成为埋设火药的人手,管事会把腰牌拿回来给我们。” 火药?他们要去帮忙炸开堰塞湖?这到是能帮忙救灾的大事。 不对,安馨轻轻地挑起了眉头,若是堰塞湖淹没了半个阜城,里面的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说不定已经污染了河水,贸然炸开堤坝会不会让疫病漫延? 南宫翎见安馨疑惑,他接着说了下去:“我也是发现诚王暗中让人送来了火药,才特意过来走一趟,想要看他意欲何为?还有,探子在阜城认出了定远侯世子汪正豪。” 安馨吃惊了,定远侯世子汪正豪不是应该远在边关戍边防守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申国皇帝若是知道,岂不是会怀疑诚王和汪正豪是要谋反?是什么逼迫诚王如此冒险? 呵呵,安馨冷笑了起来,她无声地问道:“诚王真的染了疫病?” 南宫翎不着痕迹地又摇了摇头:“还无法确定他究竟有没有染病。论理他不会染病,他借染病的借口进去阜城,跟汪正豪联手究竟要做什么,大家都很好奇。” 安馨点了点头,南宫翎口中的大家,包括的人太多了,安馨的眼光扫过身上的黑色厚棉袍,她变成了周三,自然也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南宫翎见安馨无心再听旁人说话,无声地对安馨说道:“我们上去客房说话。”说罢,他站起身来,在桌上丢下散碎银两,带着安馨上了二楼,重新去了他们的客房。 南宫翎先进门点燃了油灯,待听见了安馨的关门声,立即撑开了隔音阵法。他转身看向安馨,轻声解释道:“我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这事颇有些危险,你要是不愿意冒险,还有机会退出去。” “我安排有后手,有人可以替换下你。今晚你可以往外撤走,等我三五天,或者直接去跟车队汇合,我自会追上你们。” 安馨低头想了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平静地对南宫翎问道:“我要不要去冒险,还要看你作何打算再做决定。” 南宫翎无奈地摇了摇头,“消息太少,谁也不知诚王想要做什么?我要等去了阜城,看见了诚王想要把火药埋在那里,才能大抵猜出他想要做什么?总之,不能让他罔顾人命,胡作非为才是。” 安馨点了点头,她也料到了这个,“我跟你去,我身上有储物袋,好歹比其他人更能自保些。不过,我对火药不熟悉,你要先教我才行。” 南宫翎的眼光亮了起来,他就知晓安馨定会陪着他走一趟,“火药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我先跟你说说阜城如今的情形。”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地图,摊开在客房中唯一的桌子上,安馨提步上前,站到了桌前,就着油灯定睛细看。 阜城向北依山而建,南边蜿蜒的阜河环绕过山脚下小半个城池,从西向东奔流而下。阜河南岸是陡峭的山崖,无路可通,往来的出入通道向东通往香溪镇,向西通往更远的石板镇。 香溪镇处在阜河的下游。 南宫翎低声解说道:“地震发生在去年腊月十七日凌晨,让阜城的房屋损失了十之八九,一大半人掩埋在了房屋下。” “倒伏的民房大多是木质构建,受伤的人大多是外伤,原本灾情并不算重,需要应对的除了救治伤者,就是对付严寒天气下的生存。” 南宫翎摊开手掌指向阜城城北的山脉,顺着山势向下移动,“十八日半夜,山上的山崖和泥土倾泻而下,掩埋了小半座城,留在上半城的人,在睡梦中被山泥覆盖无一幸免。” “地震阻断了阜城向东向西的通路,外面人进不去,里面人出不来。诚王在腊月二十五日,日夜兼程带人赶到香溪镇,下了死令,年前必须打开通往阜城的通道。” “他手下还算得力,千辛万苦开通了一条小道,元月初八,送出来一批能走动的幸存者,这些消息都是那些人带出来的。” “这些人把消息送了出来,也把疫病带了出来。他们早就喝了不干净的水,一到香溪镇就有人生病。” “据说跟着诚王来的太医院的御医,一时不察,没有诊断出病情,要等诚王生病了,才发现大事不好。” “石板镇和其他镇子距离阜城都太远,是诚王主动带头去了镇外,让出了香溪镇,依旧把这里当成救援的重镇。这里空置了半个月,彻底撒过药粉之后,重新启用用来救灾。” 南宫翎略微停了停,提声强调道:“单单是这一条,就给诚王带来了好名声。” “据说诚王染了病,反倒没有了顾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抱病带着太医院的御医去了阜城。原本我以为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要以身垂范,安定民心相机而动,争取更大的名声。” “可惜,诚王的运气实在有点背,他还没到阜城就接连下了几场大雨。” 南宫翎的手指点向阜城东边的河道,“大雨一下,被地震震松的山崖垮塌下来,往来阜城的通道再次被堵塞,这里的河道也被彻底堵住,河水开始淤积上涨,逐渐淹没了下半个城。” “诚王无法后撤只能前行,眼睁睁瞧着河水淹没了阜城的另一半城,自从河水开始淹没房屋,往来传信都是依靠信鸽,诚王只管坐镇阜城要粮草要药材,物资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却再也没见有人出来。” “外面谣言四起,都说诚王救灾不力,阜城的人都快死绝了,后面进去的人,掩埋死人都来不及,要等御医找到救人的法子,确定疫病被制住了,才会放人出来。” “阜城有六万人口,除去先前撤出来两千人,剩下的人全都堵在里面。” 第九百五十二章 救人害人? 南宫翎扳着手指头轻声计算起来:“地震和山泥倾泻最多没了三成,还剩下四万人,天寒地冻又没了三成,阜城中也还有将近三万人,其中三成染了疫病,少说还有一两万人没病的人在里面。” 安馨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要是加上进去的兵将,阜城中的人会更多,这么多人,诚王和定远侯世子想要用火药来做什么? 救人?不太像,害人?更不像。 若是救人,火药不用暗中送来,若是害人,要害的人实在太多了,关键是阜城中会有诚王的仇人,需要定远侯世子暗中来帮忙吗? 安馨的心中多少有些懊恼,自从她住进安家之后,门中的消息再也不给她,师父要避嫌,她就变成了瞎子和聋子。等她出京,她好容易拿到了罗志超给她的消息,总算赶上了趟,可她跟南宫翎在野外一耽搁,这会儿又变成了聋子。 这里的消息,安家未必就没有,可安家什么都没给过她,他们嘴上说得好听,半点行动都没有。这会儿想来,他们想要把卫国的布下的暗手给她,究竟是真是假?当时她是不是该顺水推舟接下来? 南宫翎的目光锁住安馨怀疑的目光,他低声问道:“你若是诚王或者是定远侯世子,你会瞒着众人做什么?” 安馨不用多想都能有答案,除了替诚王谋取申国的皇位,不用做他想。只有这个才能让汪正豪冒着被申国皇上怀疑的风险,暗中前来阜城密谋。 可是,小小的一个阜城能做什么?从这里起兵造反根本不可能,诚王不会这么蠢!起兵造反还不如暗中豢养死士,暗杀了他的几个兄弟来得更容易。 安馨有了笃定的猜测,依然想不出他们到底想要用火药做什么?很显然,南宫翎也想不通这个,他问出了声来:“依你看,他们的目的何在?” 安馨淡定地笑了:“别想了,等我们拿到了腰牌,进去阜城亲眼看一看就知晓了。趁着管事还没有回来,你把火药的秘技给我看看?” 南宫翎收起脸上凝重的神情,果真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秘技递给安馨,他低声说道:“你先看这个,我出去一趟,把今日的消息取回来。” 安馨答应一声,等南宫翎出去关上了房门,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随即她收敛心神,翻开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个世间的火药使用起来比较复杂,没有遥控装置,连接火药的引线要用人力点燃,大规模使用,需要点燃引线次数不会少,留给人逃生的余地不会多。 她和南宫翎身上有烈火符,可以较远距离点燃引线,倒是可以勉强当成遥控装置来用。 南宫翎再次回来的时候,果真带回来了两块腰牌。管事已经带着其他送药材的人离开,剩下他们四个护卫,明日卯时跟随来接应的兵士一同进阜城。 安馨百思不得其解,无端端带他们四个平民进阜城作甚?让他们做替罪羊?倒是南宫翎不知从哪里也弄来了两车火药,分了一车的份量给她装在储物袋里,叮嘱她有备无患。 一夜无事。 第二日卯时果真有人来接他们,安馨下楼一看,是昨日见过的小队长,人称熊四。 他对着四个护卫一一点名道:“陈二,赵七,乌十二,周三,你们四个随我进去阜城,一切行动听我号令,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走动。若有违反,老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必让你们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熊四晃动着碗口大的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还有,你们四人一起行止,一人犯错,其他人连坐!都给我听好了,救灾如救火,不听号令,把命折在里面了,就是活该!” 这熊四长得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眼看就有一把子好力气,这等话说出来也颇有威慑力。 四人以年纪最长的陈三为首,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道:“是。” 熊四满意了,带着四人穿街过巷,去到了香溪镇的西出口,汇合了等在哪里的二十几辆马车,一起出发前往阜城。 安馨从来没有当过步兵,幸亏他们四个护卫脚上,都有一双灰扑扑的小牛皮靴子,走起路来倒是不费劲。她一边走路,一边小心翼翼地转头张望,路边随处可见地震的痕迹,折断的树枝散落的碎石比比皆是。 也就过了半个时辰,官道被倾泻的山泥岩石堵住,马车再难通行,二十几辆马车上的物资被随行的士兵肩挑背扛起来,熊四一声令下,所有人背负重物徒步前往阜城。 安馨的背上也背上了沉甸甸的背篓,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沉得很。南宫翎生怕安馨背不动,趁着众人没留意的时候,赶紧对安馨无声的说道:“先换过轻点的物事。” 安馨点头答应,从储物袋中刷出相似药材装进背篼,伪装好了背起来,走在南宫翎身前,跟着队伍行走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真切地感受到,三大仙门不管世俗之事,真是有利有弊,像这等救灾之事,换做是三大仙门来做,不过是用‘直升机’,多带几趟储物袋进去,什么救灾物资都能有了。 就算没有‘直升机’,也会比如今这般容易太多。 安馨没有多说多问,眼前的路太难走了,他们这一队人,正在穿过乱石覆盖悬崖,一边要从乱石中勉强趟出一条路来,一边还要留心高处的落石,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没等安馨多感叹行路艰难,就在她前面十丈左右的距离,一个兵士惊叫一声,疑似被一块下落的飞石骤然击中,身体失去平衡,飞快地向着左手边的悬崖下栽倒下去。 年轻男子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啊……” 安馨下意识就想要救人。 没等她动手,南宫翎一把拉住了她的背篓。 安馨吃惊地侧过头,时机稍纵即逝,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士兵惊叫着坠落悬崖,眼角余光里她看见南宫翎遗憾地摇了摇头。 安馨转过身体,直视着南宫翎,无声地问道:“为什么不救人?” “不能救。”南宫翎无声地答应道:“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任务?安馨愣住了,任务比人的性命更重要? 南宫翎见安馨惊讶,又无声地解释道:“那人头部受了伤,救得了一时,也撑不到距离最近的香溪镇,就算是暴露了我们也无济于事。” 安馨分明听见了那人响亮的惊叫声,虽说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倒也不像是救不回来的样子。没等她再说话,熊四的咆哮声响了起来:“都给我当心点!” “竖起你们的耳朵,放亮你们的招子,当心你们背上的财物!进去了阜城诚王有赏,半路上死了,你们家人一个铜板都得不到。” 人命不如背上的财物要紧! 第九百五十三章 争风吃醋 安馨脸色煞白,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她很明白他们进去阜城是想要查出诚王和汪正豪有没有阴谋,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她真的受不了见死不救。 生命之宝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刚才那人死了,可不会再活回来。 她出手救了他,真的就会出了差错吗?出了差错,他们就没法弥补吗?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她武功不够强,反应不够快,行事不够决绝,她错过了救他的机会。 她转过了头去。 南宫翎拉住了安馨的手,让她重新转过头来,他急切地无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因小失大,有舍才能有得。留神你的脚下,你出了事我不会不救你,或许就会错过我们去阜城救人的机会。” 陈二的声音在安馨的前面响了起来:“周三,跟上来。”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飞快地对着南宫翎点了一下头,转过头去跟上行进的队伍。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飞快地闪了闪,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行路难,行路苦。 到了晌午,熊四终于让大家在一处缓坡上歇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坏了。安馨和南宫翎还好,他们两人跟大家一起席地而坐,就着水囊里的清水啃起了干粮。 陈二见安馨精神还好,低声称赞道:“周三,你小子还不错,往常惯会偷奸耍滑,这路上无处可以偷懒,你倒硬气起来,一声不吭跟了下来,真是好样的。” 安馨笑了笑没有做声,先前那个周三的声音比她低沉,她怕露出破绽,能不开口说话就不开口说话。 赵七放下手中的水囊,转头看向安馨,低声嘲笑道:“陈二,你怎么还夸他呢?你是没看见,先前那人坠下去的时候,周三吓得两股战战,差点没跟着也下去了,他小子太嫩了,这趟差事就不该让他跟进来。” “我可先说好了,你小子可别想要拖累我们,你要是误了事,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安馨清凌凌的眼睛,镇定地看向了比她还高一头的赵七,南宫翎伸手拉住安馨,陈二的手‘啪’一声落在了赵七的肩膀上,他和稀泥地干笑道:“赵七,你别挑事。” “你可别忘了,周三的武功比你强,你惹恼了他,你和他还不知谁能扒了谁的皮呢?” 陈二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留意他们四人,他压低了声音,低声提醒道:“要我说,这一趟差事凶险得很,咱们得要有命回去,才能拿到赏金,你是你的他是他的,何苦为了先前的恩怨,在这里跟人过不去。”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南宫翎可没跟她说过周三跟赵七有何恩怨,南宫翎也转头无辜地看向安馨,不是他不想跟她说,是他也摸不着头脑。 陈二见安馨不明所以,他低声对着赵七笑了起来:“我跟你说什么来着?那玉娘子看上了他,他却还是个懵懂,哪里会跟你抢这个?你处处对着他,倒是何必来着?” “好了,今日把话说清楚了,去了阜城同心协力把事情办妥了,拿了赏金你自去娶了玉娘子罢了。说不定,等你和玉娘子生下了孩儿,还要拜请周三做师父,你小子的武功可不中用。” “哈哈哈……”陈二高兴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推了推赵七,“你还不帮着周三背点物事,你牛高马大的,跟周三这么个小身板较劲,非要暗中把重的背篓给他背。” 赵七见安馨始终没有做声,以为她对玉娘子真的没放在心上,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伸手挠了挠头,忽然就伸手来拉安馨的背篓。 安馨伸出手挡住了赵七,赵七脸上一变,气恨地站起身来:“你非要跟我争?” “争什么争?”南宫翎不等安馨开口,抢先说道:“你那只眼睛看见周三需要你帮忙了?我听人说背着物资进阜城,诚王会按照背负物事的多少给奖赏,周三已经背了这一路,你这样不是想要帮忙,倒像是要抢功。” “周三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你有空说这个,不如多歇一会儿,等会赶路不要落在了后面,拖累了大家。” 赵七脸上一变,他见安馨果真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到刚才陈二提醒他,周三武功更高,想来平日不愿出力都是在偷懒,他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拉过陈二自去说话去了。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笑了起来,也难怪安馨要郁闷,她一个女子,如何跟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女子去争风吃醋?以她的年纪真是为难她了。 安馨看着南宫翎的笑脸,在心中也叹了一口气,原本她还想要跟南宫翎说说刚才那个失足而死的人,遇上那样的事情,若是能救人,她还是想要先救人。 被赵七这么一折腾,她顿时觉得她执着于个人经历,想要救人的念想,是不是也像赵七的念想一般,在旁人看来着实可笑? 她要是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性命,置同伴于危险境地,南宫翎会不会觉得她有病?要后悔跟她结盟? 毕竟结盟就是要联合彼此之力,在重重危险之中一起活出命来,没人想要被盟友拖累,为了陌生人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利益。 安馨忍不住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多聪明的人啊,立即就察觉到了安馨有心事,他无声地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赵七喜欢玉娘子,也要等他活出命来。再说了,周三长成你如今的这副模样,喜欢他的小娘子多了去了,你不必替他担心。” 安馨不满地闭了闭眼睛,这个玩笑不好笑,极有可能会误了那个玉娘子的一生。不过,她也明白她无法计较太多,她力所不能及,总不能逞一时之勇,留下更多的破绽和后患。 不是这个? 南宫翎伸手拉了拉安馨,等她张开眼睛,又无声地劝解道:“先前我说的得失和取舍,你要是不赞同,我们可以等事后,再在来仔细地分辨对错得失。此刻,我们先要想方设法完成我们的任务,其他的旁枝末节,先放在一边如何?” 安馨赶紧点了点头,面前的妖孽对她太了解,每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让她自觉矫情,她无声地答应道:“好。” 不等他们两人多说,熊四的声音响了起来:“都给我起来了,继续上路!都给我听好了:全都给我竖起耳朵,放亮招子,当心财物,留心小命,谁要是拖累了整个队伍,我第一个不饶他!” 在熊四的喝骂身中,大家肩挑背扛重新上路,有了先前的经验,众人行路更加小心,没有意外发生。 第九百五十四章 三分火气 起早贪黑接连走了三日路程,终于见到了阜城来接应马车。 安馨遮掩着换过了原先的物事,从背篓中搬进了马车。赵七见南宫翎的小道消息出错,背负更重也拿不到更多的银子,幸灾乐祸地对着安馨和南宫翎笑了。 这几日,安馨在南宫翎的授意之下,始终跟赵七保持不轻不重的敌意。陈二跟赵七关系密切,他们两人想要单独行事,就要让陈二和赵七主动撇下他们。 安馨没有理会赵七的挑衅,专心查看着周围的情形。 他们脚下的官道旁地震的痕迹犹在,官道上有新近修复的痕迹,往前走了不到两三里路,一个巨大的堰塞湖出现在眼前。 浑浊的河水泛出青绿色,南边陡峭的山崖上,裸露出一大片红褐色的山崖,可以异常清晰地看见,地震把对岸的山崖震落下来,堵住了四五十丈的河道,彻底地堵住了水流。 幸好是枯水期,他们所在的官道,距离堰塞湖的水面还有十来丈的距离。远远地可以瞧见,有稀疏的官兵在堵塞河坝上动作,也不知他们是在干什么? “有尸体!”队伍中不知是谁惊叫一声。 安馨把目光从河坝上转向堰塞湖的水面,跟着众人赶紧转过山道,堰塞湖中果然有浮尸,越是往阜城方向,湖中的尸体越多。目光所及,少说也有四五百的浮尸漂浮在水面上,无人理会。 队伍中骚动起来。 论理,地震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这些尸首早该打捞起来入土为安,诚王殿下进了阜城,这等要事怎么会无人理会? 安馨的脸色沉了下去,她先前的担心成为了现实。这许多的尸体浸泡在水中,天气再冷,一个月的时日也该要腐坏。炸毁堵塞堰塞湖的坝体,让水流流下去,下游的香溪镇必要遭难。 她极目远眺,傍晚暗沉的天光下,阜河上游的情形看不清楚,只看见南岸的峭壁上,滑坡形成的红褐色像是一道道的伤口,纵横交错在悬崖峭壁上触目惊心。 有来接应他们的兵士大声地叫喊了起来:“莫要惊慌!阜城没有船只,诚王殿下仁慈,不想伤及更多活人的性命,才没有胡乱命人打捞尸首。” “你们这些人中,若是有人会造船,答应一声,自会安排你们去造船。也好早些把人都打捞上来,好生安置。”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骚动迅速平静了下去。队伍中还真有人会造船,随即就有人出声答应,自去跟说话的兵士应答去了。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他们之所以能进来,是为着火药,说不定也是因为火药是他们四人经手要趁机灭口。这等要事不是会造船就能摆脱的。 果然,熊四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挥动马鞭指向他们四个说道:“你们四个,到了阜城跟着我,我有其他任务交代给你们。” 四人齐声应是。 赵七等着熊四过去了,低声羡慕道:“到底是入了军伍更威风。” 陈二伸出胳膊拐了拐赵七,低声笑道:“你要是入了军伍,玉娘子可就白娶了,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放在家中你可能放心?” 赵七没有答话,只转头狠狠地瞪了安馨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安馨不许肖想玉娘子。南宫翎失笑起来,他也用胳膊拐了拐安馨,低声打趣道:“要不,你也入行伍去,早晚成为一个大将军,多少个玉娘子找不到?” 安馨伸出右脚,猛地踩向南宫翎的左脚,一脚踩实,南宫翎‘哦呦’一声,抱着左脚,单只脚跳了起来,“周三,你还没成大将军呢,怎么就这么欺负人?” 赵七转过身来,瞥了安馨一眼,趁机出言挑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让你跟他走这么近?” “赵七,”安馨直视赵七,慢悠悠地说道:“原本我没把玉娘子放在心上,你事事挑衅,说不得等出去了,我不能让她落入你的手中。她要是愿意嫁我,我就把她娶回家中。” 她原本不想要理会赵七,三天了,这人天天逮住她不放,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这赵七不过先天下三境的功夫,她何必非要让着他? 赵七愣住了,他停住了脚步。 陈二一把拖住赵七的胳膊,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对赵七说道:“看吧,我跟你怎么说的?你不听我的非要去惹他,惹得他要跟你争抢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赵七用力甩手,想要挣开陈二,没曾想陈二的手劲挺大,他没能挣开。陈二用力拖住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听我一句劝,你不惹他,他未必会当真,你再惹他,他当真了,你还能有几分胜算?” 陈二低声强调道:“小娘子都喜欢白面小子!你还想不要要娶玉娘子了?!” 赵七停止的挣扎,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痰,伸出脚在痰液上狠狠地摁了摁,好似摁断了周三的脖子一般,然后大踏步地往前走了。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无声地责问道:“你满意了?” 南宫翎点了点头,无声地答应道:“你不会想要事事都跟他们两人在一起吧?他们防着你,肯定事事都想要抢大头,也好让我们多点机会四处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赵七把心思都放在跟她争风吃醋上面,难免会留意他们的行踪,反倒是个麻烦。 南宫翎准确地猜中了安馨的心思,他无声地笑道:“你别忘了,这个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迷药。” 安馨受教地点头,她确实忘记了。 安馨低下头,用力地叮嘱自己:大行不顾细谨,先达成任务!等任务完成之后,再来检讨得失。这是难得的历练机会,且看南宫翎如何行事,她不能因为妇人之仁拖累了南宫翎。 一行人跟在马车后面进入了阜城。 说是阜城,阜城其实已然名存实亡。 他们在香溪镇得到的消息没错,阜城靠北的小半座城池,已经被山泥掩埋,只露出了地势较矮,距离官道最近的一线房屋的屋顶。很显然,如今能够通行的官道都是山泥滑坡后,重新费尽人力清理出来的。 向南的大半座城池被堰塞湖威胁,湖水已然淹没到了官道下的下半城的半中腰,露出在水面上的房屋,也大多都被地震损毁,没有人居住。 幸亏是阜城官道生得巧了,往东往西的的官道,正好处在北半城被山泥覆盖的分界线上,阜城的幸存者们,连同进来救援的人马,全都住到了被清理出来的官道上。 大家因陋就简,就地用木板用树枝和稻草,随便堆砌起一些简陋的房屋和窝棚来,暂时住了进去。伤病员住的地方稍微好些,都用简单的各色布条标示出来,不让人随便靠近。 第九百五十五章 另建新城? 馨略微有些吃惊,她沿途看见不少面黄肌瘦,面露菜色的健康男子,在等着官兵发干粮,这些人好手好脚没病没灾,怎么不想办法逃出去? 他们怎么会等在阜城,等着人背着口粮送进来?拿着三日口粮,逃去香溪镇吃口饱饭,不比等在这里让人搬运粮食进来救援,食不果腹更好?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阜城没救了。打通通往最近的香溪镇的官道都极其艰难,没有后世现代化的工具,人力几乎不可能达成。 最关键的是,阜城变成了一片废墟,再费力打通通道,根本没有必要。最好的法子是把这些人都带出去,让他们异地安置。 以安馨两世为人的眼界,立即就想到了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她没有急着下结论,跟着折返回来找他们的熊四,继续往前走,穿过了阜城城区,在暗夜来临之前走到了西边官道的尽头。 没错,阜城通往西边石板镇的通路也堵住了,熊四勒住马缰,威压地坐在马背上,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四人,指着官道最边上的两个极其简陋的茅草房,高声吩咐道:“你们四个就住这里,今晚歇一晚,明天早起干活。” “出发前,给了你们五日的干粮和清水,你们两日之后,才能领用干粮。不许随处乱逛,不许跟人闲话,你们的腰牌不许丢了!丢了,领不到吃食是小事,被官兵查验到到没有腰牌,格杀勿论。” 说罢,熊四挥了挥手,见四人规矩地进了茅草房,调转马头自顾自走了。 南宫翎拉着安馨进了最西侧的茅草房,听着熊四的马蹄声走远了,他俯身凑近安馨的耳边,压低声音笑道:“你跟我在这茅草堆里滚上一夜,清白可就没有了,你我早些定亲如何?” 安馨的眼睛就着最后的日光在茅草房里一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人高的三角形茅草房里,一丈见方的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茅草,就是他们床榻。 联想到刚刚穿过阜城看见了一栋勉强整齐的房舍,和外面站着全副武装的侍卫,想必就是诚王所在,灾区的简陋艰苦,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想象。 人的所有需求都被压低到最低水平,只求活命,活着! 听见安馨叹息,南宫翎接着笑道:“往好处想,你我知根知底,我心悦你,你也心悦我,我们两情相悦,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不用这么勉强吧?” 安馨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头,转头点在南宫翎的额头上,用力推开南宫翎近在咫尺的脸庞,伸手从储物袋中先刷出隔音阵法,撑开之后方才气恼地说道:“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就想到这个?” “还不把你布下的窃听阵法拿出来听一听?” 南宫翎认命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掏出窃听阵盘,神情哀怨地递给安馨:“给你,你只关心这个,半点都不关心我。” 安馨倒抽一口凉气,这人还有心思跟她说这个?!不等安馨发火,南宫翎径直点开阵盘,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当断则断。” 南宫翎和安馨顿时收敛了其他情绪,聚精会神同时竖起了耳朵,这么巧,正好听见有人规劝诚王? “与其在这里重建阜城,不如在阜山中暗中另建新城。这里距离相距蓝州不过是相隔一座阜山,翻山越岭不过四日功夫,在阜山山中烧荒种地都能养活这些人,有了这么多人口繁衍生息,进可攻退可守,有何不好?” “京城中情势危机,我爹莫名其妙重病不起,未必不是被人所害,再不留条后路如何是好?把堤坝炸了,当成是卫国奸细所为,让疫病漫延出去,等人都进了阜山,再把这里彻底掩埋,人不知鬼不觉,有何不妥?” “你身染疫病救灾的功劳,让一场更大的疫病来彰显,岂不是更好?等你再千辛万苦地逃出去,照样能继续救灾。多少人你救不回来?” 黑暗中,安馨握紧了拳头,敢这么跟诚王说话的,除了汪正豪不做他人可想。汪正豪的心思,全都在替诚王捞取筹码保命上。他是一早就确定诚王无缘皇位,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保? 何其悲哀! 安馨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诚王身为王爷未必会听汪正豪怂恿。只听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兹事体大急不得,明日先让人探路,等所有的路都探好了,等京城的消息再明确些,再议此事。” 汪正豪的声音响起来,“表哥!我妹一个妇道人家,她能知晓些什么?有我的爹传来的消息,何苦非要等她的传信?” “我意已决,你先出去吧。”诚王不等他多说,暗哑地吩咐道。 “是。”汪正豪答应了一声。 一阵脚步声响起,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安馨和南宫翎听见了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殿下不必担心王妃,王妃有孕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自保无虞。” “大公子是好意,只是这个计划中破绽极多,依大公子行事的手段,万不该如此。殿下不妨先答应他,看他还有何后手,不如……”后面的声音低弱了下去,再也听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 安馨静了静,后知后觉地发现,南宫翎的窃听阵法是放置在汪正豪的身上?南宫翎如何能从他们经过的路上,分辨出谁人是汪正豪? 她低声问道:“你认识汪正豪?” 南宫翎笑了,他收起了阵盘,低声笑道:“汪正豪是什么人?今日进来阜城的人,他自然要暗中观察一遍。” “排队领用干粮的队伍旁,有巡逻的兵士,旁人很少会留意他们,偏偏他的手格外地干净,手指缝中半点黑印都没有,很容易认出他来。” 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手指头,低声调侃道:“幸亏你的手指缝中有泥土,否则你也会露出破绽,说不定就被他抓住,我们连这些话都听不到了。” 安馨轻轻地哼了哼,他这是嘲笑她的洁癖呢,她用力挣开南宫翎的手掌。 窃听阵法这般好用,获取消息不是想象中的困难,诚王要是真敢答应汪正豪的提议,如何处置才是关键。 安馨低声提议道:“不如我们今夜再去安置窃听阵法,随时能够洞察他们的动静。对了,你在这里还能收到天鹰宗的消息吗?” 南宫翎笑了,“能。” 安馨郁闷了,她没有收服自己的驯兽,收取消息没有南宫翎方便,离开了车队就是聋子。这一趟出来,她无比清晰地发现,消息太过重要了。 南宫翎接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定远侯汪铭和平安侯程越泽都真病了,他们两人身为武将,不上书支持对卫国动武,病一病太应该了。” “有心之人会以为是申皇的不满,申皇会以为两人怯战,宁可生病也不肯支持他开战,他们君臣之间的一笔烂账不用多管。” “你在盛京城遭遇的几场刺杀,跟他们两人脱不了干系,让他们受点教训也是应当。” 黑暗中,安馨惊讶地挑起了眉头,换句话说,他们是因为她才生病? 第九百五十六章 早有准备 南宫翎的笑声愉快了起来:“你不会以为他们欺负了你,宋承平没本事把他们查出来,飞云门就放过他们了吧?三大门派不理世俗之事,那是世俗之人也不能算计三大门派之人。” “你好歹是清风居的弟子,他们明知你的身份,还敢凑上来算计,分明是嫌命太长。要不是怕一次弄死了两个太过显眼,你大哥不会如此手软。” 难怪罗志超说他还有事,他的事情原来是这个。要等着她走了,跟她没有了关联,不会牵连上安家才要动手,真是煞费苦心。 安馨的心中涌上来一股暖流,她无端端被人算计,接连扛下两场刺杀,不,算上英王府中颜侧妃不入流的刺杀,她一出门就遇上了三场刺杀,还差点中了春药,失身于五皇子,这些事安家都坐等申皇给说法,自身毫无作为。 大伯父还口口声声说要挡在她的前面护着她。 她郁闷之余,还得顾忌着安家,连亲自出手报仇都不能,胸中一口闷气始终没有发散出来,她都快抑郁到生病了。好在,今日这个消息,让她舒出了一口气。 她不挑事不惹事也不怕事,像安家那样的缩头缩脑,她实在是看不上。还是兵来将挡,一报还一报来得痛快。她拥有了第二次性命,绝不是来给自己找虐的。 安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诚王若是胆敢答应汪正豪灭绝人性的提议,带着没受伤的人在阜山中另建新城,把受伤的人就地掩埋灭杀,再把疫病通过阜河传到下游去祸害其他人,他就该死。 她轻轻地拂了拂身上的黑色棉袄,她第一次出来历练,她不介意新仇旧恨跟诚王一次都清算干净。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了安馨气息的变化,他哈哈笑了起来,那个他熟悉的安馨回来了,那个频频叹气,逆来顺受,无可奈何的安馨正在消失。 “先用膳。”南宫翎笑道:“吃了三天的辟谷丹,也该好生吃一顿了。” 黑暗中安馨直接给了南宫翎一个白眼,隔音阵法隔不住气味,他想要大快朵颐,在这个茅草房里可不行。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傀儡武士站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他的模样,直接躺倒在了茅草堆中。 然后他转身看向安馨,低声提醒道:“安馨?” 安馨无奈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了小绿,变成了周三的模样,也躺在了茅草堆上。刚才南宫翎还说她跟他一起在茅草房中住上一晚上,就跟他说不清楚了。 哼,分明是周三跟乌十二住了一晚,与她何干? 这等自欺欺人的恶趣味,罕有地让安馨高兴了起来,她猫着腰出了茅草房,简陋的茅草房连个挡门的东西都没有,天气这么冷,这是要冻死人不偿命。 南宫翎紧跟在她的身后出了茅草房,拉着她的手向上往官道的北边向上往垮塌的山石上掠走。 进来之前,他就看清楚了,想要去到阜城废墟,原路退回走官道可不行,一路上的灾民太多了,他们无法避开别人的耳目。唯二的两条路,一条是从阜山之上穿过去,一条是从官道的下方,沿着如今河岸的边缘潜伏过去。 与走河岸相比,走阜山这条道更危险,随时都有引发山崖继续垮塌的危险。南宫翎选中这条路,是艺高人胆大,也是看中没有落水之虞,视野也更开阔。 他带着安馨掠上阜山,便放开了安馨的手,两人向着高处越攀越高,等上到高处没有滑坡的地方,找到一个稍微宽敞的小平台,南宫翎停了下来。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那张黑熊皮铺在地上,示意安馨坐了上去,他也坐到了安馨的身旁,眼巴巴地看向安馨。 安馨熟稔地从储物袋中掏出烤灵兽肉,递给了南宫翎。南宫翎接过来埋头大咬了一口,使劲地嚼了两口,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太好吃了!” 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对她说道:“如此美味,你怎么不喜欢吃这个?” 她哪里不喜欢吃了?安馨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盘切好的灵兽肉,用叉子叉着慢慢地吃了起来。南宫翎见安馨听了他的劝告,满意地转头又大口地啃了起来。 等南宫翎吃完了烤肉,安馨又从储物袋中端出了甜汤递给他,南宫翎接过小汤碗来,三两口把玉米浓汤给喝了。 他照例把盘子小碗收进自己的储物袋,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低声笑道:“吃饱了,走,我们去会会诚王。” 安馨伸手拉住了南宫翎,诚王出京必然有先天高手护卫,看南宫翎踌躇满志的模样,他是忘记了这个? 安馨低声叮嘱道:“不能冒失,这里说不定有先天高手坐镇,白天的防备或许还会松懈些,这大晚上的,定然会寸步不离守在诚王的身边,依我看,还得小心行事。” 南宫翎笑了,这是安馨第一次主动关心他。为了这个,他是不是该更冒失些?不行,安馨眼中揉不下沙子,他若是不济,她会瞧不起他。 他轻声地笑道:“好,小心行事。我们最好换上官兵的服饰,也好给我们找个四处行走的理由。” 安馨愣住了,官兵的服饰,他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套普通兵士的衣裳递给安馨,他低声笑道:“先换上,你不会以为我连这个都没有准备,就带着你出来冒险了吧?” “我们两派在这里都该有人手,只是你没受过专门的训练,看不懂飞云门的暗记,自觉无能为力无所依靠,你放心,等你回去受过训了,到时候我会的这些你都能会学会。” 安馨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无声解开身上的黑色棉袍脱下来,当着南宫翎的面开始换上官兵的衣饰。南宫翎的身形顿住了,安馨在他面前换衣?她这么信任他? 安馨没有多想,地形狭小,时间紧迫,她又身着内衣,半点肉肉都露不出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动作极快,半点都没有心虚。 南宫翎极其遗憾地看着安馨坦然的动作,她但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都好啊,真可惜,她还没把他当成一个男子看待,他在她心里最多被当成了一个盟友。他飞快地站起身来,脱衣卸带,追赶安馨的速度。 南宫翎几乎是同时和安馨一起换好了衣裳,他伸手转过安馨的身体,借着微弱的月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见安馨的穿着并无破绽。 他咧开嘴笑了,“你最好易个容,免得被人发现了端倪。” 这是应有之意。 第九百五十七章 故意放火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人皮面具,提起内力,低头小心地敷在了脸上。南宫翎等她敷好了,再把安馨拉过去,安馨自觉地抬起脸,让南宫翎查看究竟。 南宫翎一见安馨的面具差点没失笑起来,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他低声笑道:“这是你自己挑的,还是别人替你挑的,这也太丑了点。” 安馨悻悻地拍开南宫翎抚在面具上的手,“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只能做成这样,面具不显眼不是最好吗?我这个任谁也记不住,有何不好?” “好好好,”南宫翎赶紧息事宁人:“你做的好,是我见惯了你玉面丹唇,玉树临风的样子,一时间没忍住,我的错,我的错。” 安馨的面具面目微黑,眉目浅淡,真是半点醒目的标记都没有,平常到落入人堆里,等闲人都记不住。 安馨自觉对这个面具异常满意,当初做成的时候,师父还夸奖过她,怎么落到南宫翎的眼中,居然还被他嘲笑?安馨眼光灼灼地等着南宫翎会易容成什么样子,他要是不比她更强,且看她如何嘲弄他。 南宫翎胸有成竹地站定在安馨面前,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在脸上滑过,等他放开手,他低头把脸庞凑在了安馨的面前。 安馨倒抽一口冷气,南宫翎飞扬的剑眉耷拉了下来,连同眼角都下垂了下去!这个特征太过明显,让他的脸庞一下子变了样子,从里到外透出一副苦相来。 这还没有完,南宫翎的骨骼‘格格’响了几声,他的个头矮了两三寸,肩膀往下塌了塌,背脊向前弯了弯,他在安馨的面前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倒霉落拓,心灰意冷的兵士。 南宫翎下垂着嘴角,沮丧地低声问道:“如何?” 安馨点了点头,叹为观止地惊叹道:“比我强多了。” 这可是安馨第一次如此称赞南宫翎,饶是南宫翎一脸忧心忡忡的苦命相,也让他极其违和地笑出了声来。 安馨无奈地瞪了南宫翎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经不起表扬,她才先天下七境,比她强算什么?就得意成了这个样子? 她低声提醒道:“还走不走了?” 南宫翎停住了笑声,忍住笑低声说道:“走。” 他俯身收起铺在地上的黑熊皮,提气飞掠,带头往阜城的方向掠去。 半刻钟之后,两人隐身在暗处,一边看着巡逻的兵士举着火把,穿行在昏暗的官道上,留心着他们行进的规律,一边留意着诚王的住所四周的守卫。 很快他们便探查清楚了,诚王的住所四周少说也有二十人,在明里暗里的警戒着,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得接近诚王的住所,还真是不容易。 还没等两人打定主意要如何动手,不远处有两个巡逻的士兵忽然脱队,捂着肚子急匆匆地窜向官道北侧更加暗黑的废墟间,把火把插在了空地上,隐约间露出了雪白的屁股来。 南宫翎伸手拉了拉安馨,安馨会意跟上南宫翎的脚步。 她在距离那两个士兵的不远处停住了脚步,她看着南宫翎轻而易举地用小石头点住两人的穴道,让两人委顿到地上。她上前接过南宫翎递过来的火把,跟在南宫翎的身后,追上了那一队巡逻小队。 没有人回头过来看他们,阜城是灾区,粮草辎重都有重兵把守,他们这样的巡逻小队,就是安民,不,就是威慑手无寸铁的民众。 饥寒交迫的民众也不是傻子,袭击他们这些小兵毫无用处,他们身上也同样的一无所有,一样的得不到温饱,还会引来杀身之祸,何苦多费力气? 南宫翎在安馨的身后放重了脚步,安馨会意也让脚步声变得拖沓起来,跟上了巡逻队伍的节奏。 巡逻的队伍一路向西,走到了最西边他们的茅草房前,折返调过了头来,隐约的灯火下,可以看见每一间茅草房中都睡满了人。 队伍转头向东,往阜城方向行进,安馨有点犯愁了,巡逻的队伍只在官道上行进,官道上距离诚王的住所,少说也有五六丈的距离,要引开守卫诚王的侍卫,还要另寻他法。 南宫翎耷拉着眼皮,也在不经意的转头张望着,他们需要引开诚王侍卫的注意力,还要让巡逻小队有理由接近诚王的住所。 他的眼光掠过暗处的废墟,右手在行进的晃动中,突然向着官道下方,弹射出一枚烈火符。 干燥的木头房子一点就着,火借风势,迅速就燃烧了起来。安馨低声惊叫:“着火了!” 她这一声叫,让巡逻小队的人都大声地叫了起来:“着火了!快救火啊!” 领头的小队长,紧急地一挥手,“快,我们去救火!”他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人,都跟着他飞跑了起来。 天干物燥,火借风势,一旦救火不及,官道下方阜城中倒塌的房屋,只怕都要燃烧起来。其他的房屋也就罢了,一旦波及到诚王殿下的临时住所,他们救援不及,追究起来都是死罪。 他们的叫声一起,‘哐哐’的锣声也跟着响了起来,随即锣声一停,一个饱含着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官兵救火,百姓原地待命,不得随意走动!犯禁者格杀勿论!” 先天高手? 安馨心中一凉,紧跟队伍想要穿过诚王的住所,冲向起火的地方去救火。 诚王的侍卫在紧急中,并没有擅离职守,看着想要从他们近旁,抄近路冲过去救火的巡逻小队,厉声喝道:“从大路绕过去!” 没等巡逻小队的小队长应是,那栋唯一修缮整齐的房舍的前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穿四爪金龙深蓝色锦袍的男子提声说道:“救火如救人,不必忌讳太多,就抄近路过去了。” 小队长听令,响亮地答应一声:“是。” 安馨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跟五皇子有两三分相像,相貌端正,身材魁梧,看上去并无病容。 安馨的眼光一闪即逝,诚王的样貌中,最显眼的特征是脸上有一管笔直的鹰钩鼻。论理,诚王的娘亲淑妃不可能有那样的鹰钩鼻,这么说来,这管极其明显的鹰钩鼻来自于申皇? 安馨的心中咯噔一下,这可算不得是一副好面相。 安馨和南宫翎的脚步都没有停留,两人不紧不慢跟着前面兵士的脚步,穿过诚王的住所旁的小道向前跑去。 安馨的耳边传来那个侍卫的抱怨声:“多绕个弯有什么要紧?那一片全烧光了有如何?也没有人住,何苦为这等小事冒险?” “这算什么冒险?”诚王的声音响了起来:“区区几个巡逻的士兵,也让你如临大敌,你不是想要带人去探查阜山吗?多少也要收服点人心才好……” 接下来的话,安馨听不清楚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 不敢乱来 她没想到刚刚呵斥他们的人居然是汪正豪。可惜她的心思都用在了诚王身上,没看清楚汪正豪长成了什么模样。话说,汪正豪亲自给诚王警戒守夜,这份忠心实在是难得,难怪诚王会对他和颜悦色,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呵呵,巨大的诱惑之下,诚王终究动了心。 安馨的心思一下子着急起来,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拉着南宫翎偷听他们的说话。 南宫翎半点不着急,灾区样样物事都不趁手,他们这群人想要救火,能有的法子先是尝试搬开燃烧的木材,见这个不可为,小队长又赶紧下令搬开旁边的木材,不要让火势蔓延开来。 谁也没想要用水来扑灭火焰。 不停上涨的堰塞湖距离虽然不远,可他们连拎水的水桶都没有,真正是近水也救不了眼前的近火。 眼见着救火的人越来越多,火势却越烧越旺,终于有人出声号令一声:“想办法提水灭火!”这个命令一出,南宫翎拉着安馨就往河边跑去。 这是他们最好的脱身机会。 南宫翎拉着安馨隐着身形,沿着官道下的河岸一路向西,到了他们的茅草房前,他把偷听的阵法塞给安馨,便急匆匆地独自离开了。 安馨很明白,南宫翎先前点住穴道的两个兵士,还需要及时地处置。先前有人坠崖她都看不过去,如今为了探查消息,那两个倒霉鬼恐怕要凶多吉少。 安馨一边撑开隔音阵法,一边深深叹息,强敌环伺之下,为了救下更多的人而杀人灭口,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安馨点向南宫翎留给她的偷听阵法,汪正豪的声音传了出来:“今夜这火灾来的蹊跷,若不是发现得早,扑救得及时,连这么简陋的栖身之所,都要毁于一旦,这是有人不想让殿下好过。” “殿下,先前提议在阜山之中建新城,不是我异想天开,是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说是从阜城有天然暗洞可以通往阜山山中,我带人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侍卫首领带着亲兵去探查。” “要是运气好,能够找到这个暗洞穿行,不愁人逃出去报信,殿下的担忧也会迎刃而解。要我说把这里的兵将分一分,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也不要留给别人。” 安馨听见诚王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表弟,你偷跑过来突发奇想,连个周全的计划都没有,这等事情是你跟我几句话,就能定下来的吗?” “稍有差错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连我这个王爷也担待不起,你何时变得如此毛躁?郭尚德府中流传出去的物事,到底跟你有何关联?” 安馨竖起了耳朵,她可没想到这个。 汪正豪的声音响了起来:“表哥,郭尚德跟我能有何关联?” 他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汪正豪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这是我来之前拟定的计划,先前没给表哥看,是担心殿下责骂我心思重,不想要勇往直前直中求,反倒先寻退路畏缩退却。” “这个我先看看,若是能够找到暗洞,此事再议。”诚王的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先去歇着了,你再着急,也要等我考虑周全了再行事。” “是。”汪正豪的声音响起来,随即安馨听见了脚步声。 翻动书页的声音响了起来,咦?安馨惊讶了起来,南宫翎把偷听阵法放在了哪里?连这等声音都能听得见?安馨伸手点向小绿,把小绿收进了储物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椅子坐下来,安静地等候着。 半晌过后,她又听见了脚步声,诚王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先生,吵醒你了?” 安馨先前听见过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殿下,我刚让人去查过粮草辎重,没有异常,见这里灯光还亮着,我怕殿下有事,特意过来看看。” “你来的正好。”诚王的声音暗哑地响了起来:“被你说对了,表弟来之前果真有成算,你看看这个,这是他的计划。” 又是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响起来。 安馨站起身来,收起座椅换过了躺椅,在躺椅上半铺上一床厚被子,合身钻被子中,盖上了另一半,舒服地躺了下来。 茅草屋中狭小,她也累了,南宫翎的傀儡一动不动地躺在另一侧的茅草堆里,安馨昏昏欲睡地握住手中的阵盘,静静地等着里面发出声音来。 安馨生怕错过了诚王的说话,没有换过阵盘上其他窃听的位置偷听,反倒错过了巡逻小队发现少了两个人的混乱。一队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小队长禀报了上去,重新带着人巡逻去了。 等南宫翎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安馨都快要睡着了,一路进来阜城,她走了三天的山路,饶是身怀武功,到底晚上露宿太过艰苦,安馨真是累坏了。 南宫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茅草房的前面,把安馨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了过来。先前她拿出躺椅出来就明知不妥,还想着等南宫翎回来撑开幻阵,让巡逻的小队不会发现异样。 南宫翎轻声地‘嘘’了一声,安馨听出了南宫翎的声音,重新窝进被窝里,看着南宫翎在黑暗中,先撑开幻阵再收起了傀儡武士,看着巡逻小队由远而近,在他们的茅草房前掉头而去,方才刷出了躺椅。 就着巡逻小队火把的火光,南宫翎如法炮制,跟安馨一样也刷出了一床厚棉被,一上一下铺在身下盖在身上,也合身躺进了被子里。 他故意地伸了伸腿,把脚上的靴子伸在了被子外,低声笑道:“安师妹,你有几日没有好生洗漱过了?”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在极其微弱的火光下,把阵盘扔向了南宫翎,等南宫翎准确地接着了,才低声说道:“汪正豪献了个计划给诚王,诚王看过了,他的幕僚陈先生正在看,等看完了,他们两人必然会商议。” “你多听着点,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先睡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你叫醒我换你。” 先前他们两人一直都是这样轮流换着睡觉,时刻保持警惕,防止有意外发生。南宫翎答应一声,安馨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转眼之间她就睡着了。 南宫翎伸出手臂,伸手拂了拂安馨额头上的碎发,他跟她不过一臂之遥,安馨就能这般放心地睡着了,她对他还真是信任得很,她笃定他不会趁机乱来? 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还真不敢乱来,长生的时日长久,他想要求的是安馨心甘情愿地跟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果断地把手伸了回来。 第九百五十九章 两害相较 手中的阵盘中传来诚王的声音:“如何?” “太冒险了。”安馨跟他说过的陈先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若是能找到暗洞,把守暗洞不费事,要人这些人心甘情愿去阜山,无声无息地建新城也极其困难。” “两个月了,这些灾民故土难离,守在这里不肯出去,巴望着殿下能把堤坝开挖出口子来,留在这里重建家园,如何能让他们进山去垦荒?” “就算他们都愿意去,三年之内,能够自给自足就不容易。十年之后,或许能够得用。这么些年,这么大的亏空如何能够填补?” “进来的这些官兵,能有一半愿意舍去身家,跟随殿下图谋大业都不容易,其他的都得灭口。情势还不到那等时候,为一己之私任意杀戮,岂不是要寒了追随者的心?” “况且这一步闲棋,随时都有被人发现,让殿下百口莫辩的危险,大公子冒险前来,献上此等计策究竟是何道理?” “按说,郭尚德一死,府中流传出去的信函,大可以当成是栽赃伪造,何惧之有?大公子莫非还有其他事情瞒着王爷?” 黑暗中,南宫翎咧开嘴笑了,汪正豪如此急迫行事,难免会让人多想,秋敏学和安家拿到了诚王的把柄,引而不发,分明是在自保。 他转头看向安馨,这一趟委屈安馨了。 安家若是敢露出半点风声出来,诚王一系必然会全力灭杀安家,安家全心依赖申皇的示弱,反倒让安家彻底摆脱了有心人的怀疑。他倒小看了安国公父子,真是唱得连出好戏。 “等明日我再问他。”诚王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事既然作罢,火药已经运进来,尽快布置人手炸开堤坝泄洪,洪水一泄,我们就出山去。” “是。”陈先生的声音响起来,“殿下刚刚痊愈,不宜操劳太甚,早些歇息为好,卑职这就告退。” 卑职?诚王身旁有那个陈姓手下,跟你诚王说话如此直言不讳? 南宫翎没有再多听下去,诚王不打算在阜山之中兴建新城,他们能做的文章不算多。他收起窃听阵盘,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他仔细查看过了,阜城中没有先天高手,不足为惧,可以安心睡一觉。 安馨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自觉神清气爽。黎明前的黑夜中,她听见了南宫翎均匀的呼吸声。咦?他没有叫醒她,反倒自己睡着了? 安馨躺在温暖的被窝中没有动。 南宫翎警觉得很,她一动他定然就会醒了。这几日,南宫翎比她更累,他守夜的时辰比她更长,这一趟真正辛苦的人是他。 安馨默然反省,昨夜她听见汪正豪向诚王呈上了计划,想要借用天然的暗道,在阜山中暗中兴建新城。 这等惊世骇俗的计划,太容易招人眼目,汪正豪胆敢提出来,莫非对诚王和定远侯府而言,情势已经危急到要占山为王的地步?他们从盛京城出来,可没有听见过风声。 安馨静了静,她哪里能够听得见什么风声?除了罗志超出京时给她的消息,这几日她又变成了聋子。她可以向南宫翎索要天鹰宗的消息,可他们到底是分属两派。 唉,没有门派强大的支持,没有比诚王掌握更多的消息,那种掌握全局,随时都在作弊的感觉消失,真是令人不爽。安馨再次决定,回山之后,定然要请求师父同意她去事务堂历练。 没等安馨多想,南宫翎的气息变了,他转过头对着安馨笑道:“你醒了。” 安馨吐出一口长气,也低声笑道:“醒了。” 南宫翎的武功比她高太多,她想要装睡都办不到,安馨轻声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确定了,安馨是不想吵醒他,才继续躺在被子里,这样的体贴让他心中极其喜悦,他低声笑道:“你从一个男子身边醒来,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她是周三,他是乌十二,两个男子之间还能想到什么? 安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意味深长的调侃道:“我可是周三,就算被人发现了是女子,周三这个名字传进盛京城,你说大家能想到的是哪家闺秀还是哪家江湖儿女?” 她不等南宫翎再接着跟说这个,收敛了笑声,再度问道:“昨夜,你偷听到了什么?他们究竟要不要在阜山之中建新城。” 南宫翎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都还没开始惹恼她生气呢,这就用问题堵住了他的嘴,安馨还是以前不喜欢说话,光等着他捉弄更可爱。 他闷声开口:“那个陈先生劝住了诚王,新城不会有了,他们要炸开堵塞的堤坝泄洪。” 安馨的气息粗重了起来,堰塞湖中的湖水一泄,下游的疫病只怕止不住,诚王进来了一个多月,连湖中的尸体都没让人捞起来,他这个灾真是救得可以。 南宫翎见安馨没有答话,低声说了下去:“诚王这么做,也是有恃无恐,他身染疫病,除了阜城之外,还能把其他地方的救灾,处置得停停妥妥,也算有本事。” “他辛苦救灾一场,除了捞取名声,定然要得点实惠。你也听见了,这里距离蓝州近,这一湖毒水下去,一场大疫病免不了,该捞的多少都捞够了。” “我们出京的时候,申国朝廷中是战是和莫衷一是,诚王远在阜城,又身患疫病刚刚痊愈,眼见着战功他半点也沾不到边,这场疫病一散开,申皇想战都战不起来。” “你往好处想,疫病还能救治,这战事一起,血流成河,更是生灵涂炭,救无可救。两害相较取其轻,换做是你,你会选哪个?” 安馨屏住了呼吸,她没想到炸不炸堰塞湖,还能有这么多道道,其中的关连和影响会如此深远。不对,难不成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南宫翎没等她问出声了,接着轻声叹息道:“你可别跟我说要找两全其美的法子,诚王所图甚大,这等机缘他不会轻易放过。” “就算我们釜底抽薪,想办法弄死诚王,断绝了疫病传染出去,战事一起,这里的灾民,马上就不会有人再多管,他们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申皇更是会理直气壮地借机出兵,将诚王的死栽赃到卫国的头上。”南宫翎慢悠悠地提醒道:“你不会以为阻止两国战争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安馨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南宫翎说的句句在理,可一大早听见这样的说话,还真不是件让人高兴和愉快的事情。 第九百六十章 要不要报仇? 难道他们就袖手旁观,任由诚王胡作非为? 南宫翎轻易地洞悉了安馨的心思,他轻笑着说道:“你要不要传信回去,让飞云门炼药堂的弟子来历练救人?” 这个可以有。 安馨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向黑漆漆的天空,静了静,低声说道:“除了这个,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谁说的?”南宫翎好奇了,“你不想要找诚王报仇了?郭尚德跟叶夫人算计你,说到底是诚王的算计,诚王才是始作俑者,你我想方设法道了这里,他诚王在眼前,你想要放弃报仇?” 安馨轻缓地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想要报仇,她是不想要假人之手报仇。她跟南宫翎在一起,他所谓的报仇,就是由他来动手替她报仇。 昨夜的那一声暴喝,显然有武功高手护卫诚王,对上先天高手,南宫翎也难全身而退,他们两人势单力薄,她不想让南宫翎为此铤而走险。 南宫翎习惯性地猜测了下去:“你是担心诚王身边有高手,我们俩力不能敌?你放心,我查探过了,没有先天高手。再说了,有我在,你只管放心,总不能让你就这么回去,让清风居的人以为我护不住你。” 呵,安馨轻轻地抽了一口气,旁边的妖孽越发想的深远了,能想到平息申国和卫国的战争,还能想着要让清风居满意,天底下还有什么他想不到的? “你想让他怎么样?再病一病?缺胳膊断腿?让他的阴谋彻底暴露……” 安馨听不下去了,她低声问道:“我想要怎么样,你便都能做到?” 南宫翎在躺椅上翻了一个身,侧身对着安馨,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些你都不满意?那你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安馨静了下来,她进来阜城之前,真没想过要如何报复诚王。 她在安家确实过得憋屈,心中的愤懑确实还没有消散,除了这些,她并没有吃多少亏,她还没有想过要不择手段报仇。她的思维方式还没跟南宫翎的想法接上轨,跟不上他直接动手报仇的节奏。 安馨低声问道:“我们俩隐瞒身份出来历练,任意施用门中手段报仇,万一要是失手,会受朝廷法度惩处?” 南宫翎被安馨的问话呛住了,他握紧拳头堵在嘴上,接连咳嗽了两声,实在没法忍住笑意,干脆低声笑了起来。 安馨疑惑了,难不成他们出手对付诚王,被人发现了,会被送回门中受罚,申国朝廷只管抓人不管惩处? 南宫翎见安馨一声不吭,安静地等他解惑的模样十分受用,他用力忍住了笑意,低声说道:“安馨,你师父的胆子太大了,什么都没跟你说,就敢放你下山。你二哥罗志致更是失职,你从天胜境出来,连这些都没跟你说起过。” 安馨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原本她往来安家和天胜境,有秋敏学陪着,她只要做个贵女就行。她下山的时候,师父根本没有想到二哥会受伤,她会跟着面前的妖孽一起出来历练。 安馨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盟友,要不,我这就回山去找我师父问清楚了,再回来跟你一起历练如何?你若是等不及,你找别人结盟如何?” 这等幼稚赌气的气话,从安馨嘴里说出来,更是让南宫翎乐不可支。 他从被子中伸出手来,胡乱地摇了摇,哈哈大笑地指点着安馨和自己,大笑着说道:“我跟你说,像你我这样的神仙门派弟子,下山历练闯了祸又被人抓住了,他们向来是用最快的速度杀了了事。” “越是精英弟子越是这样。” “你大哥在盛京城当街杀人,那是被人袭杀被迫还击,站住了道理的一边,换做是无缘无故杀人试试看,被人抓住了立即就是一刀,历练有风险,一定要谋定而动。” “你以后要出门历练,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无论如何都会陪着你,想方设法保住你的一条小命。” 要是没有最后一句,安馨还真是当真了,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狐疑地质疑道:“抓住了随便就是一刀,他们不怕被三大仙门报复吗?” “当然害怕。”南宫翎哈哈笑道:“三大仙门报复,也只能派出更多的弟子出去历练,如此循环往复,冤冤相报。” “那遇上先天高手怎么办?”安馨不敢相信地怀疑道:“下山历练的弟子,可没有先天高手,岂不是任人鱼肉?新秀赛作甚还要把门派的武功秘籍,奖赏给江湖门派?” 南宫翎把手缩进了被窝里,回手堵在嘴上,用力捂住了喷薄而出的笑意。安馨问得很认真,他定要抓住机会好生跟她说道一番,只听他冷静地解释道:“先天之上和先天之下不同。” “三大仙门极少有先天高手出山历练,对他们而言,先天之下早已完成了历练,要历练也该是座下弟子历练才是。” “除非是下山历练的弟子被先天高手追杀,做师父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定要先救下来,分辨个是非曲直,好生断个公道,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插手弟子历练的事情。” “至于先天之下,”南宫翎的声音玩笑了起来,“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说过:打狗还要看主人。” “新秀赛上,各大江湖门派见识了三大仙门的武功,自然心有余悸,轻易不敢对三大仙门弟子动手。三国朝廷更是束手束脚,历练的弟子没有触犯律法,他们自然也不敢随意杀人。” “三大仙门的弟子下山历练也不该太过嚣张,有戒律堂的戒律守着,随意祸乱江湖和朝廷,就算没有被人逮住,回山之后,照样逃不过戒律堂的责罚。” “所以,你看三大派的弟子下山历练,很少会被人抓住把柄惹下祸事,”南宫翎说道这里停了停,如愿以偿地听见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接着说道: “只有像我们这样,想要对王爷动手,不管有没有得手,只要动手了,又被人抓住了,他们不问青红皂白,立即就会给我们一刀,等不及门派和师父来救我们。” 这么危险,他先前说的是真的。 安馨沉吟了片刻,迎着逐渐发亮的天光,低声问道:“你确定这里没有先天高手?” 南宫翎笃定地笑道:“没有。” 他的眼睛在淡薄的天色中闪闪发亮:“你想不想要报仇?” “想。”安馨干脆地答应道:“你先前说的病一病,缺胳膊断腿,阴谋彻底暴露,我都想要给他来一下。” 南宫翎一下子坐起了身来,他转过身来,双脚落地,俯身向前,伸手探进安馨的被子里,准确地握住了安馨的肩膀,把安馨从被窝里抓出来,两眼锁住安馨的眼睛。 安馨一时不察,被南宫翎从被子中拖出来,迷茫地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瞪向了他。 第九百六十一章 要讲道理 越来越亮的天色中,安馨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清亮,眼神中闪过的调侃,不解和疑惑,一下子让南宫翎的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 南宫翎胸腔震动,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忽然想通了,要给诚王殿下上全褂子的报复手段?” 安馨伸手拍开南宫翎握住她肩膀的手,低声抱怨道:“若是论他救灾不力,故意祸害民众,中饱私囊的罪行,他死有余辜。我这是怕他死了,这里的人都要陪葬,才勉强接受了你的提议……” 南宫翎立即答应道:“好,那我们就让他死于非命。” 哪有那么容易,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南宫翎分明看清楚了她是在开玩笑,还非要这般顺着她说话,他真想要杀人? 安馨郑重地问道:“你说,要是他伤了……或者是死了,能不能想办法把这里的人搬出去,不要炸开堤坝去祸害下游,想办法在上游让河流改道?” 安馨的这句话中,包含了四个意思,难得的是南宫翎立即就听懂了。 他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轻缓地摇了摇,低声说道:“不是说不行,难度太大了,你我如今的身份不行。显出了身份来,你安家大小姐的身份可不好用,你还有安家需要顾忌。” “三大仙门不能插手世俗之事,你我是门派精英弟子,动用门派的底牌,会给门派招祸。就算我们俩一意孤行,一旦出手不可半途而废,一年半载也回不去。” “不行,我要是帮你插手这事,我师父和你师父要联手打死我们俩。” 南宫翎直视安馨的双眼,极其冷静地问道:“你是想要修仙长生还是在这里多管闲事?你若是非要照着你的法子行事,我可要后悔带着你来找诚王报仇了。” “像诚王这样的人,等你踏上仙途,透露出风声对诚王不满,申皇都会替你收拾他。我原本是看你在盛京城中太过压抑,想要让你出口气,舒缓了心情也好回去修习仙法。” “你要是沉溺于庶务之中,惹上一堆琐事,烦乱了心绪,错过了机缘,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你想想你师父和飞云门会不会答应?” 自然是不会答应。 南宫翎这话说得极重,安馨却句句听进了心里,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世间有这个世间的规矩,她还没有强大到有改变规矩的力量。 不过,她还不想要放弃自己的念想,她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都有理,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多耽搁时日,以免耽误了修行。” “你再想想,若是我们人不知鬼不觉,在阜河上游将河水改道,这里没有了溃坝的危险,诚王没有了炸毁堤坝的缘由,未必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放弃炸毁堤坝,救下下游的众多民众。” “至于阻止两国开战,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让申国的主战的将领们病一病?让申国出现点噩兆,昭示不宜开战?或者让卫国割地求和,消弭战火?” 南宫翎凝视着安馨亮晶晶的眼睛,黎明的微光中,安馨热切的脸庞,好似在发着光,她是真心想要救人。 可惜,他不得不多提醒她一句:“要是河道改道之后,下游的土地得不到灌溉,以后年年绝收,遍地饿殍要怎么办?上游的土地被河水淹没,甚至是冲毁良田,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又该怎么办?” “安馨,你的念想很好,可是留给我们的时日太短了,仓促行事很难周全,一动不如一静。真要是改道之后祸患更多,依你的性子,你要如何自处?” 南宫翎伸出右手,握住安馨的左手,轻声安慰道:“你不要心急,等我们拥有了改天换地的大能,你的这些念想都能成真。如今你我力有不逮,你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南宫翎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安馨眨了眨眼睛,她没想要为难他,他这个盟友称职得很,把她的事情当成了他的事情,她怎么会为难他? 她罕有地握住了南宫翎的手掌,低声地抱歉道:“是我一叶障目没想周全,我先前的提议,确实是纸上谈兵。罢了,等确定诚王要动手炸毁堤坝,我们就传信回门派,让炼药堂的弟子过来救人。” “至于诚王,我想开了,这仇能报就报,没有机会,改日再报也不迟,不要为了他耽误了正事。” 对她和他而言,正事不言而喻。 南宫翎既然说了一动不如一静,她连诚王也不想再跟他多计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她来过一趟的消息传出去,不管诚王死不死,诚王一系都会对上安家。以安家甘愿做缩头乌龟的样子,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南宫翎舒缓地笑了起来,真好!安馨是个讲道理的人,道理讲通了一切都好办,他以后要多跟她讲道理。 安馨说完话,放开了南宫翎的手,她低声跟南宫翎商量道:“确定了诚王的计划,我们早些走吧。” 事不可为,她不想亲眼见着诚王祸害平民百姓,对她而言,如今之计,强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不想要在阜城多停留。 南宫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两人起身,分头简单洗漱,用过了早膳,听过了一回窃听阵盘里的动静,没听见有价值的的消息,收起躺椅和被子,收起阵盘,拆除隔音阵法和幻阵,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出了茅草房。 他们四人新来,身上还有两日的干粮,不能去排队领用朝食,赵七跟着其他人过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一张脸都绿了,他低声地陈二嘀咕道:“每人巴掌大的一块小饼子,哪里能够饱腹?” “这么多人留在这里,等着外面的人送吃的进来,太他妈过分了!他们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出去背粮食进来?他们受了灾,难道还变成大爷了不成?” “呸!”赵七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用右脚使劲地碾压了上去,“进来的时候,说要给的赏银也没见踪影,早知如此,老子就不来了。” “闭嘴!”陈二低声警告道:“有没有赏银,等我们出去了,再让管事跟他们理论,你若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缩起头来凡事退后三步,不许跟官差较劲。” 赵七对陈二极是服气,闻言悻悻地低声答应了一声:“是。” 他转头看向安馨,见安馨舒展着身体,正在平静地调息,根本无暇理会他,他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眼就看见熊四骑着马过来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谣言四起 熊四骑马过来,举着马鞭接连点了他们相邻的二十个茅草房,叫出了四十个人来,先前的三十六人,已经四人一组分成了九个小队,再加上他们新到的一组四人,一起带着向东,往堰塞湖的堤坝方向走去。 昨夜他们四人来的时候,是从东向西走到了劲头,今日再掉头回去,安馨立即察觉到了不同。 官道北侧密密麻麻临时搭建的茅草房外面,三三两两相距不远都站着的人,这些人正一边啃着手中的巴掌大的干粮,一边压低声议论着。 依安馨和南宫翎的武功,不用竖起耳朵,都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暗道找到了,一日功夫就能穿过北山,去到阜山腹地,据说里面没有地震,带路去的人说,随便烧点荒就能种出粮食来。” “我听说了,老张头家打算趁着还没有官兵把守洞口,带着一家老小赶紧进山,进去了烧荒种粮,”这个声音突然低弱了下去,“种出来的都是自己的,不用上缴赋税,” “不缴赋税也不行,进去吃啥呀?等你烧荒种出粮食来,还有好几个月呢,别粮食没种出来,一家老小先饿死了?” “切,你以为老张头傻呀!他跟着官兵进去了一趟,找到了满山谷野生的芋头白薯,别说咱们这几家,就是阜城的灾民都去,都能靠芋头白薯活出命来。” “嘿嘿嘿,什么是烧荒?怎么能种出粮食来?” “李屠夫,烧山你还不懂?就是用火烧出一片山来,那地肥得流油种啥活啥!你不用懂这个,你要是会打猎,山上有的是野兽,用猎物换取粮食,照样可以活得滋润。” “算了,你家婆娘细皮嫩肉的,吃不得这份苦,你还是出去香溪镇,换个地方讨饭吃吧。这里眼见着不行了,就算湖水退去,以前的家当也没法用了。” “香溪镇有疫病,没法去!我听说出去香溪镇的路险得很,等闲人可走不通,我带着我婆娘上路,说不定在路上就没了。” “哎呀,随便你走不走了!咱们就此别过,我要带着一家老小赶紧进阜山去,保命要紧。” “别呀!留在这里不好么?等水退了,照样建个新城不好吗?” “好个屁,你傻呀!这四面的山都震松了,谁还敢住在这里?没人你还怎么做屠夫?留在这里的,谁不是想要把家产多救点出来?” “你放眼看看,那水里那么多死尸,水退了,还能有物事能用吗?老子的家产就这半口箱子的财物,其他的啥都没有了。” “老子也啥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口杀猪刀,咱要走也不能白走,至少要抢点口粮才能走,不然喝西北风可活不出命来。” “李屠夫,还是你厉害,就等你这句话呢,确实不能空着手走,把你的杀猪刀带着,哥几个好生商量一下……” 类似的话,从西向东,灾民都在暗中谈论,一夜之间,暗道的谣言四起,众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人心浮动。 十来里路的官道上的灾民,人人都在压低声音议论这事,想要通过暗道进去阜山腹地过活的人,少说也有三四成。 留在阜城的灾民少说也有三万人,一万多人想要通过暗道去阜山腹地,逃避官府的赋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巡逻的官兵熟视无睹。 一来,兵士听不清楚灾民在说什么。二来,估计地震之后的流言太多了,他们已然见惯不惊。三来,或许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也说不定。 安馨和南宫翎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这都是汪正豪的手笔,只是不知诚王会顺应这个风向作何打算?幸亏时辰还早,他们路过诚王的住所的时候,明显地看见屋里屋外还没有人往来。 两人跟着熊四向东出了阜城废墟,远远地就能看见,跟昨日不同的是,堤坝上已经有九堆裹上油布的物事,旁边还有些锄头,铁锹样的铁制工具。 倾斜的坡面上,从靠近南岸的地方起,有用稻草搓制成的绳索,下面坠着大石块,分隔成的九个区域,每个区域之中星罗棋布的白点,不用人多说,那些白点就是放置火药的地方。 在每个区分开来的区域的正中央,有一个极其显眼的红色圆点,极有可能就是点燃火药引线的地方。 安馨的眼睛沉了下去,诚王这是铁了心要炸毁堤坝了。 昨夜他们赶到阜城之时,堤坝上还没有这样的标记,明显是有高人,在昨夜的骚乱之后,赶在今日天亮之前,提前布置好了这些,让他们来干剩下的活计。 熊四的骑术不错,骑着马通过重重关卡,带着他们一直到了堤坝上,他端坐在马上对面前的四十人提声喝道:“你们都瞧见了,这个堵住河水的堤坝不毁,阜城就没救了。” “昨日,炸毁堤坝的火药终于运了进来,我们要趁着天气晴好,放置好火药,最迟三日之后,要炸坝泄流保住阜城。” “你们的任务是在已经做好标记的地方,安置火药拉好引线。”他手上的马鞭指向陈二,赵七,南宫翎和安馨,“你们四个负责巡查,他们九组人员但凡有出错的地方,唯你们四人是问。” 说罢,他举起马鞭,转头对其他九队人,大声喝道:“按照你们先前的编号,按组行事,若是被他们四人抓到错处,一组人跟他们连带受罚。” 众人高声应是,散开来各自行事。 等其他人都走了,熊四从怀中抽出一张图纸,伸手递给了最年长的陈二,“你们四个识文断字,这张图纸你们四个好生看清楚了,好生领着这些人干活,替殿下分忧,殿下少不了奖赏。” “若是把差事办砸了,你们连同送你们进来的一干人等,全都脱不了干系,非但半分功劳没有,还要全部受罚,你等好自为之。” 四人对望一眼,齐声答应道:“是。” 熊四没有再多说,对着他们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骑着马扬长而去。 陈二握紧了手中的图纸,他们进来之前,可不知晓这事是要着落在他们身上。不过,来都来了,富贵险中求,他手中既然有图纸,理当是四人的头领,定要带着他们把事情做漂亮了,也好多得点奖赏。 他左右张望一眼,找了一个半人高的岩石,走过去摊开了图纸,安馨和南宫翎跟了过去,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图纸上,所有的埋藏火药的地点,都在靠近阜河南岸的峭壁一侧,靠近阜城这一边的堤坝全都放过了。 这样安置火药有个好处,对阜城的影响会最小,对放置炸药的人来说,以后点燃火药的风险会比较大。想要先点燃引线引爆火药,再从将近五十丈的堤坝上退回阜城,若是堤坝被炸毁崩塌得太快,会有性命之忧。 第九百六十三章 多一条生路? 赵七一看图纸,笑出了声来,“周三,你的运气来了,我们中间你的轻功最好,这么远的距离,只有你去点燃引线,立下最大的功劳了。” 安馨淡定地笑了一声,平静地出声道:“既然是最大的功劳,如此要命的活计,要让我去做,我要我们四人赏金的四成。” 赵七哪里肯让安馨占了便宜,立即就反对道:“不成!四成还不如我去干。” 安馨更加淡定地答应道:“四成,你愿意去干,我便让你去干。” 南宫翎也答应道:“行,四成就四成。” 四人之中,赵七的武功最弱,轻功更是马虎,当着众人的面,见赵七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陈二也不好太过维护他,他低声叹息道:“行,四成,你去干吧。” 赵七高兴地答应道:“成!陈二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这事给办妥了。”他忍不住喜形于色,这一趟他比周三多了一倍的赏银,等他出去了,玉娘子怎么都会选中他。 陈二的眼光落在赵七的身上,奖赏还不知会有多少呢,这就先高兴上了?他转头看向乌十二和周三,径直多叮嘱了一句:“咱们一起进来,总归是要一起出去才是,你们俩要多用点心。”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赵七再三挑衅周三,周三让出如此肥差,定然是怕赵七趁机算计。赵七这个傻子,眼睛光看着赏银,就没防着周三也有可能会算计他。 赵七也不傻,他主动多揽下了一个组,抢先选了最靠近南岸的两个组。 只要这三个组的火药点燃起效,把堤坝炸开了缺口,剩下的六组火药有没有都不是大事。 安馨哪里会跟他争这个,她跟南宫翎选了剩下的距离北岸最近的四个组,分头查看了下去。 还真别说,被挑选出来的人,还真算的上是熟手。 他们两人联手先在十五丈左右的斜坡上,逐一清查用石灰标示出来,安插火药竹筒的位置,但凡有不合适的地方,先在乱石和土堆中,挖出合适的空洞来。 安馨巡查过一遍,见手下两组八个人,行事颇有章法,放手任由他们作为,跟南宫翎重新汇合,两人找了一个能看见四面八方的空旷地方,避开其他人的眼目,撑开了隔音阵法。 安馨有点忧心忡忡,这个堤坝,长有五十丈左右,下面最宽处少说也有十来丈,高度也接近了二十丈,几乎和上面的官道齐平,这样的体量,单单是在一面的堤坝上安置火药不一定能够炸开。 最重要的是,这个堤坝分明在距离北岸,靠近阜城的地方最薄弱,他们舍去最容易位置,选择了南岸最坚固最艰难的地方,这又是何意?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了窃听阵盘,径直点开了诚王的那个点,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他换了一个点,汪正豪欣喜的声音冒了出来:“……的找到了,我的亲卫凌晨刚刚回来。” “回程的时候,一日之间就从阜山的腹地回到了这里。不像这里满目疮痍,里面遭受地震的波及极小,青山绿水,土地肥沃,确实是兴建城池的地方。” 汪正豪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殿下,跟着亲卫进去的猎人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最快今晚就会有人出发,只要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怕他们不主动前去。我留了二十个人在里面,不怕他们会造反。” “姐夫,这事成了我也放心了,我收到了我爹的传信,边境可能要开战了,我打算尽快动身回去,就从暗道中穿出去,从蓝州回去。” 汪正豪的声音落下,阵盘中没有了声音,显然诚王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在阜城腹地中兴建新城。 “姐夫,”汪正豪的声音笑了起来:“你若是担心被人诟病,不如敞开暗道三日,三日之后,再让人把它封了,等阜城都没有了,疫病在下游漫延开来,谁还能想起进去的人。” “就算被人想起来,也会以为他们这些人早死了。没有蓝州的保护,他们这些人早晚得死。殿下要是忧心,多去堤坝几趟,只当没察觉这事就是,剩下的事情,交给陈先生便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怕诚王要答应了。 果然,诚王的叹息声响了起来:“行,暗洞的事情我可以松松手,权当是给灾民多一条生路,总不能非要逼着灾民冒险去香溪镇。他们能不能在阜山之中活出命来,且看他们的造化吧。” “殿下你放心,汪家必不会有负所托。”汪正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来。 诚王的声音淡定地响了起来:“你此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这一次的机会不能错过,我让陈先生跟你去,助你一臂之力。” “姐夫,你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这里比我此去更危险,陈先生跟我去了,我不放心!”汪正豪这话说的又急又快,其中的真挚的担忧,隔着阵盘安馨和南宫翎都听了出来。 “哈哈哈,”诚王低沉的笑声传来,“那好吧,陈先生我留着,你自去杀敌立功,我等你的捷报传来,回盛京城去给你庆功。” 安馨的眉头皱了皱,这都还没有开战,两人这就有把握庆功了?诚王和汪正豪不像是这等轻率浮躁的人,他们对申国的兵将如此有信心? 一时间,阵盘里安静了下来。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低声说道:“诚王冒险留下退路,外面的这些人不会多留,先前在这堤坝上留下标记的那些行家,定然会有所动作。” “这一回不仅下游的人要遭殃,只怕剩下的人,但凡不是诚王的心腹都会倒霉。换做你是诚王,你会怎样做?” 南宫翎这是笃定诚王要杀人灭口?诚王的胆子会这么大?安馨极速地思量起来,这么多的人,什么法子最容易? 随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瞪了眼南宫翎,这人又逗她,他分明都说出答案了,还要问她? 有那些在这里打上标记的行家在,分分钟能够再制造滑坡事故,让一众人等消失在人为的天灾中。 南宫翎见安馨明白过来,低声说道:“我没想到,诚王会这么狠。这事不能让他好过了。我这就传信回去,让乌十二和周三进来,我们找机会去上游看看,若是有机会,定要让诚王无法得逞。” 这个好! 安馨轻轻地点了。南宫翎见安馨同意,把窃听阵盘和隔音阵法的令牌递给她,低声叮嘱道:“你多听着点,我想办法传信出去。这里的事情你盯着点,等诚王把这里的事情做成了,申皇被他拖累无法对卫国开战,就够他让他倒霉的。” 安馨低声说道:“你放心,我知晓轻重。” 第九百六十四章 相互偷听 南宫翎还有话说:“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上茅厕去了。”说罢,他出了阵法,转身沿着堤坝上了官道,往阜城方向走了。 安馨握住手中的两个阵盘,四处张望了一下,缓步走到放置火药的地方,假装查看放在油布下的火药,避开人从储物袋中刷出‘灵血’,把两块阵盘放进‘灵血’中浸泡了进去。 她等着两块阵盘吸饱了‘灵血’,再把‘灵血’收进储物袋。 安馨绕着火药堆缓步绕了一圈,终于听见了汪正豪的声音:“召集人马,我们从暗道转道去蓝州回军营,让人到汪家镇接应。” 阵盘中静了下来,出现了‘悉悉索索’声音,安馨果断地点向诚王住所的那个亮点,里面依然没有声响,她飞快地转向下一个亮点,一个气喘吁吁声音响了起来: “头儿,刚才诚王的亲卫来传信,你去了茅厕,他说,说我们辛苦了,可以把看守的人手减半,让大家有机会歇息。” “头儿,我不敢相信,你自己去多问一句吧,我怕误了事,咱们把守的可是粮食,先前上面反复说过了,出了差错要拿命来抵。” ‘啪’一声闷响,另一个声音响起来:“你小子做白日梦呢?减半人手,你不想要脑袋了。这点粮食要是被灾民哄抢了,让诚王殿下饿肚子吗?” “不是啊,”先前的声音哀叫起来,“是真有诚王的亲卫来过了!你不信问问大家,我们都听见了。” 安馨没有再听下去,诚王的动作太快了!等这些士兵遵令而行,等待他们的定然就是被诚王杀人灭口。 诚王这是想要在两三日之内速战速决,留给他们的时日不多了。 安馨果断地再次点向阵盘上诚王的小红点,这一次她没有失望,及时听讲了诚王的声音:“三日之后,我们出发去香溪镇。” “出发之前,阻断阜河的堤坝要炸开,阜河要复流。出发之后,留在阜城的人,要鸡犬不留。大家小心行事,不得有误。” 四五个声音同时响起:“是。” 安馨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她多听了两句闲话,错过了诚王的具体部署!幸亏听见了最后两句,否则真是要辜负这等窃听神器。 阵盘中响起脚步声,安馨期待着诚王会跟那个陈先生多说几句,谁知阵盘里面半点声音也没有,安馨不敢再点其他红点,死等诚王再开口说话。 可惜里面始终没有声响,莫非诚王已经和先前的脚步声一起出去了? 安馨低头凝神手中的阵盘,忽然之间反醒过来,她这里距离诚王的住所,差不多有一里路,在这里她都能听见诚王的说话,先前在安家,她要偷听梧桐苑书房中的说话,为何非要跟南宫翎一起蹲到梧桐苑的后墙角下? 安馨不由自主地磨了磨牙齿,南宫翎那个妖孽什么时候都没忘记捉弄她!他武功长进了,她却没有及时反省过来,还以为他跟在黑龙潭边一样,非要近距离才能偷听。 她的手在阵盘的红点上逐一点过,南宫翎会不会在他自己的身上也布上窃听阵法,让她随时可以听见他? 安馨点了一圈,没听见有用的消息,又点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端倪,再点了一圈,终于在最后一个红点中,听见了南宫翎熟悉的声音:“老伯高见!小子也听人说过,地震之后余震不断,山体滑坡垮塌防不胜防。” “余震这次小子是见着了,山体滑坡塌方还没见着,今日得了老伯提点,自当格外小心了。诚王下令炸开堤坝疏通河道,说不定也会引发山体垮塌,老伯的提醒得太及时了,小子佩服。” 安馨失笑起来,看在南宫翎给自己身上也弄上窃听阵法,让她偷听的份上,她原谅他借此捉弄她。乱七八糟的应和声,不出所料安馨地从阵盘中响了起来:“佩服,佩服……” 安馨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武功不济,对这等阵法也不熟悉,又太过相信南宫翎,她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太多。 妖孽就是妖孽,连这个都事先想到了,她什么时候能有这么稠密的心思,能跟上他们算计的脚步? 安馨左右转动身体,上下查看自己,南宫翎说不定也在她的身上放下了窃听阵法,她要是他,她会放在哪里? 安馨反手摸向背上,随即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坐到地上仔细察看她脚上的靴子,在她左脚靴子的内侧,果真看见了一个窃听阵法! 安馨涨红了脸庞,是不是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听见,她在他面前还能有半点的隐私吗? “安馨,你发现身上的阵法了没有?哈哈哈,昨夜我趁你睡着之时,放在你左脚的靴子里面了。” “你是不是很生气?我知晓你定然会生气,所以我给自己也放了一个,你也能偷听我,我是不是很体贴,半点亏都没有让你吃。” “我也是怕我们两人分开,不能互通消息,不得已而为之,我这么聪明,你怎么没有称赞我一声?” 安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南宫翎的笑声响了起来:“我听见了,我当是你承认了。对了,我想过了,干脆借机让阜城的人都去阜山之中避难,一来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二来,以后可以多给汪家找点麻烦。” “咦?我看见诚王了。”南宫翎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馨警觉地站起了身来,她没有忘记,汪正豪提醒过诚王,让他来查看堤坝泄流的事情。她伸手拍干净身上的泥土,收起两个阵盘,缓步走下堤坝,去查看两组打洞的组员。 陈二见她隔了那么久才下来巡视,艰难地横穿过堤坝上的乱石,走到她近旁提醒道:“周三,乌十二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安馨提声答应道:“他去茅厕了,这么久没回来,不知又去哪里听八卦去了。” 陈二黑下了脸庞,高声提醒道:“等他回来,你跟他说,流言不要多听,干好手中的活计最紧要。你也打醒精神干活,别耽误了正事。”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提声警告道:“这里不比外面,救灾如救火,若是让上面的人不满意了,动辄就是死罪。死在这里可没人给你伸冤。” 他这话说得没意思,他们四个新来的,一来就压到先前的三十六人头上,一点活也不干,还拿着鸡毛当令箭,指手画脚地威胁人,分明是要替周三惹事。 第九百六十五章 诚王仁慈? 安馨不乐意了,她提声说道:“陈二,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没好生干活,耽误正事了?你管好你的两组,要发脾气找他们发去,我这里不要你多管闲事。” “你若是非要替我管人,你来管好了!出了差错归你,奖赏我可半分也不能少。” 陈二没想到安馨一下子变得这么不好说话,他扫视一眼,见着安馨两组的八个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过来,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 安馨察觉了动静,不等陈二发火,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陈二,你不来捣乱,大家干活干得好好的,你一来反倒耽误事了,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扰乱了他们的心思,耽误了他们的工夫,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陈二铁青着脸,对安馨呵斥道:“周三,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若不是看你年纪小,我懒怠多管你闲事。” 安馨背起双手,挺起胸膛,半点也没让步:“你处处帮着赵七,还来跟我说这话!你喜欢多管闲事,赶紧找赵七去,别在这里瞎咧咧。” 陈二到底有了年纪,不好跟安馨一个小子争吵,他咬紧牙关气愤地转身就走,他再也不管安馨的闲事,等他和赵七两人去争抢玉娘子,两败俱伤好了。 安馨转过身来,冷冽的眼光,一一扫向手下的八个人,周三年纪小,想要服众就得立威,她等着看谁不知死活,要撞到她手上来。 那些人见安馨寸步不让退走了陈二,倒也自觉,一言不发,低下头又开始干活。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没人挑衅她最好。 南宫翎先前既然说了要把真正的周三换进来,她借机跟陈二争执几句,免得到时候换过了人来,露出了破绽。 安馨以为南宫翎会回来得很快,至少应该赶在诚王到来之前回来,不料半个时辰之后,不仅诚王没来,连南宫翎也不见了身影。 她索性连南宫翎的两组人都一同替他监看了,从上到下逐一查看过每个埋设火药桶的坑洞,掀开堤坝上的油布,把插上引线的火药竹筒分给了四组人。 安馨盯着四组人,按照规矩开始从上到下埋设火药,四个人中一人放置火药桶,一人掩埋,一人理顺引线,最后一人站在红色的朱砂圆点中,握住所有的引线头。 很显然,他们几个事先就演练过,逐一掩埋下去倒也顺畅。 安馨一边埋头于活计之中,一边留意着通向阜城的官道,南宫翎的的身影一直并没有出现,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正当她打算重新用阵盘查看南宫翎的动静的时候,终于在官道上看见了南宫翎不疾不徐向着堤坝的方向走来,安馨赶紧从堤坝的斜坡下上来迎了上去。 安馨紧张地看向南宫翎,见南宫翎神情轻松地通过了把守着堤坝的官兵的盘问,提起的心稍微放了下去。 南宫翎见到安馨迎上来,笑眯眯地提声说道:“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诚王殿下,趁机看了一回热闹,有灾民拦住诚王殿下请愿,甘愿放弃阜城的旧居,自己带着干粮去往香溪镇自救。” “诚王殿下仁慈,当即下令每人给五日干粮,由着他们自寻出路。” “你是没有看见,诚王一答应,排队领干粮的人,一下子就排成了长队。官兵的人手不过,看见我身上有腰牌,临时给我派了个差事,帮着他们放粮,这才耽误了回来。” “我跟你说啊,为了怕人冒领干粮,每个领粮的人都要在大拇指上划开一条血痕,那伤口不浅啊,五日之内定然无法痊愈,真是个好办法。” 南宫翎说道这里,转头扫视一眼他管辖的两个小组,对着安馨感激道:“周三,多亏了你替我看着,要是误了这边的正事,可没人会记着我被人给抓了差。” 南宫翎这一番说话,算是替他这么久没有回来做了个解释,陈二和赵七也过来听了一耳朵,拉着南宫翎过去多问了几句,陈二提声对南宫翎说道:“你小子别再乱跑了,这里的差事耽误不得。” “先前我看周三替你盯着,他的组跟你的组隔得近,我就没有多管闲事了,你回来了自己好生再看一遍,不要误了大事。” 南宫翎看了眼安馨,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正好到了午膳时分,其他人放下手中的活计上来歇气,听了南宫翎的说辞,一众人等都借着上茅厕的机会,去官道上看了眼热闹回来,接着埋头干活。 等大家都散开了,安馨才低声把偷听到诚王的说话,给南宫翎说了,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两人只等着傍晚天黑时分收工回去,找机会另行其事。 当夜,他们四十人被重新分配了新的茅草房,就在靠近堤坝的地方,照样是简陋得只能住进两个人的茅草棚。 没等众人入睡,南宫翎借着夜色遮掩,向着阜山上掠去,到了无人能够察觉的地方,刷出‘直升机’,径直向着香溪镇飞去。 他的目标是在天亮之前,要把乌十二和周三接进来替换他和安馨。安馨用傀儡小绿变成了他,行为举止能够瞒过旁人,到底不能在人前说话,天亮之后,便容易露出破绽。 好在一切顺利,南宫翎抢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赶了回来,没有让乌十二和周三发现安馨的傀儡,顺利地把安馨交换出来,带着安馨在天亮之前投入了黑暗中的阜山。 等到了僻静的时候,安馨主动刷出了‘直升机’,让南宫翎在挂篮底下裹着大氅休息,她驾驶着‘直升机’绕了个大弯,避开阜城废墟,沿着阜河向前飞去。 ‘直升机’一飞起来,安馨的心胸就豁然开朗。 还是在天上飞着来得痛快! 她深深地吸气呼气,环顾四周变幻的景色,满意地微笑起来。她背着背篼跟着熊四的队伍,一路走进阜城,那种苦头她不想要再吃。 三大仙门不插手世俗之事,这等神器自然也不会为三国朝廷所用,用肩挑背扛的手段救灾,真是可怜了灾民。 等她踏上了仙途,这等情形要不要加以改善?这等根深蒂固的微妙平衡,要如何形成新的平衡,才能让民众能够有所获益? 安馨没有顺着这个思路多想,一来,她还没有踏上仙途,二来,她对这个世间所知实在是寥寥,三来,这事完全可以让事务堂去谈,她成为暗中的武力威慑即可。 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飞行,和探查阜河两岸的地形上。 平心而论,阜河河面宽阔,不少地方的河道有五十丈的宽度,丰水季节的水流量理当颇为惊人,多亏是寒冬的枯水季节,河面缩小到十来丈宽窄,水流极其平缓,看样子阜城或许还能再支撑半个月。 第九百六十六章 刮目相看 阜河的南岸一路都是崇山峻岭,并没有可以分流的地方,北岸的阜山山脉的地势也不低,两岸沿路都有地震塌方山石,从空中看去,阜城向西的官道损毁严重,用安馨的眼光来看,基本无法修复。 最关键的是,他们先前想象中的,适合分流的地方还真没有。 三个时辰之后,南宫翎睡醒了,他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二十个灵兽肉包子,喝过了安馨给他的灵兽肉汤,他跟安馨交换了位置,继续驾驶‘直升机’往西飞去。 安馨跟南宫翎一样简单地用灵兽肉包子果腹,然后裹着大氅在挂篮的下方睡觉去了。一个半时辰之后,等她睡醒睁开眼睛,听见南宫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找到阜城没有被彻底淹没的缘由了。” 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笑道:“我一直疑惑,为何阜河被阻断一个多月,阜城阻断水流的堤坝,怎么还没有被水流冲毁淹没?” 南宫翎伸手向下指向前方,“你站起来看看哪里,就知晓为何了?” 安馨赶紧站起身来,定睛向下一看,一个比阜城略小的堰塞湖就在前方不远处,与阜城的堰塞湖不同的是,河水已经在最低洼的北岸漫过了堤坝,开始流向下游。 用不了几日,这个堤坝的决口就会越来越大,下游的阜城很快就会被暴涨的河水波及。 夕阳西下,傍晚的阳光冷冰冰地照在脸上,让安馨莫名地觉得寒冷。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这里的堰塞湖的堤坝一旦冲毁,河水冲泄而下,说不定等不到用火药炸毁,阜城的堤坝都要被冲垮。 果真是在劫难逃。 安馨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能够再次截流的可能。 依她的眼光来看,能够垮塌的山崖已经垮落了下去,以她和南宫翎两人的人力而为,不可能替下游争取更多的时日。 南宫翎轻声叹息,“不用再往前飞了,看过了这里,我们俩想要让河流改道的想法,犹如蜉蝣撼树。” 他转头看向安馨,颇为低落地说道:“天意如此,力所不能及。要等我们修成了莫大仙法,举手投足之间能够改天换地,才能成全你的念想。” 南宫翎说完这话,果断地调转‘直升机’,“我们回去阜城。” 安馨沉默地由着南宫翎做主返回阜城。 先前她驾驶的两个半时辰,她就有了预感,她想要让阜河改道的想法太过天真,她以为他们有了‘直升机’,储物袋中有了火药,就能凭借阜河的天险,冒险一试。 可惜,天时地利都没有给他们机会,如今她和南宫翎能够做的,便是返回阜城当一回见证,旁观诚王如何胡作非为,来成就他个人的野心。 安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换做是在上一世,她绝对不会有。如今,她的储物袋中有了《乾坤诀》,她自觉这应该是修仙之人应有的责任。 他们身上背负着神仙门派弟子的名声,半点神仙的修为和作为都没有,实在是惭愧得很。 南宫翎半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他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接连飞出几张疾风符,让‘直升机’沿着阜河飞得更快。 做完了这个,他才转头看了眼郁闷的安馨,轻声笑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你若是就此责怪自己,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他玩笑地说道:“这个世间的守护神?” 安馨缓慢地点了点头,她若是修行了仙法,可不就是神仙,她活在这个世间,自然有守护之责,可不就是这个世间的守护神。 南宫翎见安馨居然点头,赶紧沉声劝说道:“这个念头你断然不能有!” “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三国之中,大小灾祸不断,你哪里能够顾得过来?就算你耗尽所有心力,全力以赴救灾救难,那你还要不要修行,还要不要长生?” 安馨轻轻地抿起了嘴,她就不能用法度,用秩序来规整这些?至少不让让诚王这样的人从灾祸中以权谋私,收割平民的性命来渔利。 南宫翎见安馨不为所动,接着说了下去:“像诚王这种权谋,在三国朝廷比比皆是,你如何顾得过来?” “你能顾得上的是跟你志同道合,想要在修行的道路上一路前行的人。若是这样的力量大了,有朝一日可以让徒子徒孙们下山历练,让他们来处置这些事情。” “就像如今的三大仙门一样,门中总会有资质平庸的弟子,正好让他们来完成你的心愿,如何?” 安馨点了点头,面前的妖孽确实比她厉害,转眼之间便想清楚了要如何处置这等事情,她的心思和眼界反倒还不如他,太过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 她如今力有不逮还能如何? 她的第二次生命对她而言太过珍贵,她对人性命的珍惜超越了常人,让她的心思没有他们这般果断狠绝。 安馨垂下了眼帘,让她眼睁睁看人去死,实在是难受,可她并不想让南宫翎察觉她这个致命的弱点。 南宫翎只一眼便发觉了安馨的异样,他玩笑般地说道:“我跟你说,阜城的灾民中,识文断字之人不足一成,觉醒的生命才是可贵的,你听说过没有,天生万物都能修行。” “我们在天胜境看见过灵兽,灵兽修行之后化形,样子和人的一模一样,换做你是这等出身,看见猎人捕猎,看见我们猎杀灵兽又会如何?会不会对着我们杀将过来?” “其实,他们不会对着猎人出手,但他们会对着我们这些杀死灵兽的人出手,这就是修仙的规则。以后这些事情,你都要看的惯才行,看不惯非要拖着他们一起向前,你如何能拖得动?” “再说了,人过一百,形形色色,你如何能够保证各色人等中没有败类,连朝廷的法度和刑法都断绝不了坏人,你又能如何?” 安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南宫翎的话确实有说服力,她一人人小力微,还想要贪天之功,以救人为己任,确实是自讨苦吃。 “好吧,”安馨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听你的劝,暂时不自寻烦恼了。”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安馨,你心思这么重,事事都想要扛在肩上,真的要未老先衰,长不大了。” “等你回了清风居,这些事情都该给你师父好生说说,听听她会如何教导你。我说这些话,都说过好几回了,你总是听不进去。” 南宫翎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很郁闷,很难过啊!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害你?这等掏心掏肺的说话,我可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第九百六十七章 绝不拖累 南宫翎这是改暗中试探为明着提问。 安馨淡笑了起来:“我想通了,夺嫡之争不仅关乎诚王,还关联着跟诚王有关的所有人。诚王没有登上皇位之前,这些事情他都想做,等他真的坐上了皇位,只怕首先想要的就是要严禁此事。” “你说得对,三大仙门不插手朝廷事务,我师父没让我下山历练,是我还没学会更多的道理。回山之后,我会好生受教,到时候再来跟你请教。” 安馨垂下了眼眸,摆明了是要结束话头。 南宫翎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想要杜绝这等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律法足够完善,惩处足够严厉,监察足够完备,选拔足够公平,要是能够做到这些,大抵不会有大错。” 安馨诧异地抬眼看向南宫翎,眼中的惊喜再清晰不过。这个妖孽能说出这些,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南宫翎志得意满地笑了:“你是不是有点崇拜我?有我陪着你踏上仙途是不是很荣幸?你放心,我会陪着你,时时替你排忧解难,化解心中的烦闷,提醒你不要行差踏错,你可要对我更好些才是。” 安馨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对他还不够好?他们两人同行的时候,分明都是她在喂饱他。 南宫翎伸手摸了摸鼻子,他很想要借机想安馨多提点对他好的条件,可扪心自问,安馨连‘直升机’都给了他,凡事对他也从来没有吝啬过。 他哈哈笑了起来:“我也会对你更好的。”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幸亏他还算识相,他若是旧话重提,又要调戏她,她可就要不客气地把心中的一股闷气,全都撒到他的身上了。 安馨和南宫翎沿着阜河一路向西飞,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在阜城南岸的峭壁顶上落下了‘直升机’。 一天一夜之后,他们俩又回到了这里,不同的是隔着阜河,向下俯瞰着北岸,十来里的官道上,几乎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两人各自撑开帐篷,在黎明的微光中,南宫翎先睡了过去。 安馨终于有了私人空间,赶紧撑开防护和隔音阵法,先好生的泡了一个澡,从里到外换过了衣裳,用内力烘干了头发,方才睡下。 俩个时辰之后两人都醒了,分头用过了早膳,安馨钻出帐篷,南宫翎已经站在山崖边上眺望对岸。 他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过身来,看见安馨洗去易容,变回了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高兴地笑了:“安馨,你还是这个样子更好看些。”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眼前的妖孽也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地换洗一新,身高也变回了原来的高度,一副神清气爽俊朗潇洒的模样,多看一眼都会让人脸红心跳。 安馨飞快提起内力,压下脸上即将升起的红晕,大方地答应道:“是,还是门派的衣裳看上去跟更顺眼些。” 她不给南宫翎更多的评头论足的机会,接着问道:“对岸有什么动静?” 南宫翎背起的双手,用力握紧拳头,忍住伸手抚摸安馨脸庞的冲动。 安馨向来没把自己的容貌当一回事,她定然不曾想到,她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是何等的考验?幸亏他武功高强,能够控制住身体和气息的变化,让安馨一丝异样也察觉不到。 南宫翎淡定地转过头,顺着安馨的说话转过了话头,“堤坝上的火药已经全部装好了,只等诚王一声令下,就能炸开堤坝泄流。” “对岸的灾民少说也少了一半,至少有一万五千人去了阜山腹地,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全都要让蓝州汪家偷偷解决,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依我看汪正豪定然有大问题,他怂恿诚王做这事,更多是的是想要替他自己留后路。对了,你能看得出来,对面的官兵少了多少吗?” 安馨站到南宫翎身旁定睛细看,对岸的官兵人数没有什么变化呀?南宫翎居然没有看出来吗? 安馨不相信身旁的妖孽会看不出来这个,她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他们身上的腰牌有变化,这些人的腰牌上的绳索是红色的,他们跟先前的官兵身上的腰牌是绳索是黑色的。 诚王一夜之间让阜城的官兵彻底换防。 呵,谁说不能令行禁止,诚王对阜城的官兵掌握就极其了得,让这些人去送死,这些人就乖乖地来了。 安馨忍不住叹息一声,诚王这是要走了,他的病好了,阜城的疫病也控制住了,炸开堤坝之后,他功德圆满,正好顺理成章撤退。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你看出来了?” “多亏我们昨日一天一夜的无用功,若是昨日我们留在这里,你会不会忍不住拆穿诚王的阴谋,让我们俩在这阜城跟诚王和他的亲卫大战一场?” 安馨转过头,两只清凌凌的眼睛看向南宫翎,她等南宫翎接住了她的目光,才明白地对着南宫翎翻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她有那么不识时务吗?以他们两人之力,如何跟这么多人对抗?她想要救人命,也是在保住自己的性命的前提下,她两世为人,她很惜命好不好? 她真是因为这个才分外难受!她惜命,她没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她救不了眼前的这些人。 南宫翎忍俊不止地咧开嘴笑了起来,满口的白牙照例又晃花了安馨的眼睛,安馨倏然转过头去,她悻悻地反驳道:“我好像从来没有因小失大拖累过你。” “没有就好。”南宫翎收敛了笑声,极其认真地对安馨说道:“今日,我们定然会瞧见你我都不想要看见的情形,我想要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能不管不顾地驾驶‘直升机’去救人。” “就算周三等会儿死在你的眼前也不行!” “你要记住,此刻你是飞云门的弟子,你身后有门派,你背后有安家,冲动行事会让你遭受门派惩罚,连累安家遭受灭门之灾。你一个人也救不了,还会把你自己和安家全都给埋了进去。” “你要记住,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你一人去冒险,你动了,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倒时候,我们两人全都被废除武功,分头去矿山服苦役,天各一方,再也无缘相见。” “我就算被你拖累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可是依你的性子,你会不会痛悔一生,为这些人一时激愤,毁灭了我们两个人的长生梦想?” 安馨绷紧了脸庞,无声地点了点头,会,绝对会!这个妖孽的心眼怎么长的,连这些话都事先给她说了,半点都不给她犯错的机会。 第九百六十八章 无耻作秀 说话间,诚王带着人出来了,一行人没有骑马,徒步走在官道上,沿路的官兵都挺身端正地站好,恭敬地目送诚王向西走向了堤坝。 诚王自从带病进了阜城,先是跟身染疫病的人同吃同住,等他的病情好转了,才搬进了单独的住所。 托他的福,阜城的疫病控制住了,十有七八的人都活了下来,这些活下来的人,站在他们的茅草房旁边,目送着他们的大恩人离开。 他们大病初愈,没法跟其他人一样去阜山腹地,他们相信诚王救了他们的命,有诚王在,朝廷不会不管他们。 有灾民跪倒在地上对着诚王磕头,一有人跪下了,衣着褴褛,面有菜色的灾民,陆陆续续有人给诚王跪下了,众人俯身磕头,巴望着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能跟他们说几句话。 诚王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灾民站定,缓缓地扫视众人,更多的人在他的目光下,匍匐着跪倒了下去。 诚王的眼中闪现出感动的泪光,一管鹰钩鼻下的薄薄的嘴唇,和缓的向上弯了起来,他提声对众人说道:“大家放心,今日炸毁了堤坝,我就亲自带人出去香溪镇,督促官兵送更多的粮食进来,帮着你们度过灾荒。” “你们要相信,我既然能进来救了你们的命,就能出去保住你的性命。朝廷会尽快增添人手,打通阜城通往香溪镇的官道,早日让阜城恢复往日的旧观。” “等湖水退走了,你们也要在官兵的带领下兴建房舍,耕种土地自救,有朝廷官兵相助,我相信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等阜城旧貌换新颜,我一定还会回来看你们。” 先前还忐忑不安的人群得到了王爷的承诺,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感激不尽地不停地磕头。 诚王在沿路灾民不停的叩首之中重新举步,一路到了堤坝的附近,重新站定,对着随行的武士果断地挥了挥手。 在他身后随行的一个高大的武将,包含着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炸坝泄洪,解救阜城。” 这个声音的远远地传来,连隐身在南岸的安馨和南宫翎,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安馨的目光落在堤坝上,堰塞湖的堤坝上空无一人,赵七不是抢着要去点燃火药的引线吗?这会儿人去了哪里? 安馨的眼光转回官道上,只见那武将的身旁,转出一个衣着平常,中等个头,貌不惊人的长者,他上前一步,越众而出,提声答应道:“是。” 这人的武功显然比武将更高。 他伸手从肩膀上取下一张强弓,从背后背着的箭囊中抽出三支长箭,长箭的箭尖后面,都绑缚着浸慢菜油的油布,他在随从提着的火炉中,点燃了箭尖上的油布,张弓搭箭,三箭齐发。 三支箭支高高地在空中划破漂亮的抛物线,同时准确地射入了最远的三个朱砂圆圈中,朱砂圆圈中的引线被火箭点燃,飞快地沿着引线燃烧开去。 “好。”安馨低声叫好,这手箭法一露,这人至少也是先天下九境的修为,武功修为跟南宫翎平起平坐。 用射箭的法子点燃火药引线,也比她先前想过的用烈火符更好。 安馨的叫好声未落,那人动作极快,接连点燃六支长箭,分成两组飞射了出去,六支燃烧的长箭正中其他六个朱砂圈成的红点,点燃了堤坝上所有的火药引线。 安馨心中了然,南宫翎先前说过的,在堤坝上定下埋设火药点的行家,多半就是这个人了。 官道上,匍匐在地的灾民都站起了身来,眼看着眼前的神技,只敢聚精会神地捂住嘴巴,没人敢出声胡乱叫好。 ‘轰’一声震耳欲聋巨响响起,紧靠着南岸山壁的三组火药同时炸响,碎石,泥土和湖水被火药飞炸到半空中,威势及其惊人。 围观的众人,连同诚王都伸手捂住了耳朵。 ‘轰轰’接连两声更大的响声响起,其它六组火药也被点燃,前面三组的泥石湖水还没有落下,更多的岩石泥土和湖水被火药激射到天上,堰塞湖的湖水越过被炸开的堤坝飞泻而下。 成了!坚固的堤坝被火药炸开了缺口,湖水的冲击之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越来越大。 欢呼声响了起来! 堤坝垮塌,湖水退却,阜城就能再次露出水面,诚王所说的重建家园指日可待,灾后逃过一劫的灾民喜极而泣,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官道的边缘,对着堰塞湖磕起头来。 上天保佑,他们大难不死,又有了活下去的出路。 堰塞湖中浸泡的尸体,也顺着水流冲下了堤坝,向着下游干涸的河床冲去。灾民的欢声笑语中出现了悲戚的哭声,不断地有人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去,却被官兵拦住了。 官兵横举着手中的长枪,低声呵斥驱赶着激动灾民,这个时候任谁也不能冲撞了诚王殿下的大驾。 安心的目光越过被炸开的堤坝,落向了下游的河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南宫翎转头看了安馨一眼,低声问道:“你也想让他们去收尸?” 安馨闷声答应道:“不想。” 她不是不想,是知道事情不可为。 被炸开的堤坝随时有可能大面积垮塌,不管是谁去下游收尸都极其危险。逝者已矣,不能再搭上幸存者的性命。 被官兵堵住的灾民越来越多,灾民和官兵的争执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诚王没有理会不远处的动静,他功德圆满,他要启程去香溪镇,他身旁的武将俯首行礼,恭敬地目送着诚王带着亲卫和随行兵将徒步远去。 安馨留意着刚才射箭的那个人,远远地那人跟着诚王的队伍转过一个小山坳之后,忽然就不见了人影。安馨眨了眨眼睛,连那人身后拧着火炉的随从都不见了。 糟了,诚王这是迫不及待要动手了。 安馨目不转睛地看着对岸,急声对南宫翎问道:“你看见那个射手去哪里了?” 南宫翎哪里会想要跟安馨多说这个?他巴不得安馨什么都没有看见才好,他淡定地答应道:“没有。距离太远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一看?” “不要。”安馨立即拒绝道:“我要留在这里看诚王如何厚颜无耻,两面三刀,丧心病狂地要了灾民的性命。” “以后再对上诚王和诚王的爪牙,我才能想起他的所作所为,该杀人的时候不会手软。” 呵呵,南宫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安馨不会骂人,只会一个个地说成语。她还知晓自己心慈手软,有妇人之仁。 第九百六十九章 隔岸观火 但凡她是个心狠手辣的,诚王一行人回去香溪镇的路上,能够下手的地方极多,她的储物袋中有火药,多来一个滑坡,就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诚王跟这些灾民一样埋葬在去香溪镇的路上,易如反掌。 安馨连这个都没想到,心地真是纯良柔软!也罢,就让安馨看看人心叵测,多增长点见识,日后才能见惯不惊狠得下心来。 对岸的武将等诚王一行人转过山坳,全都看不见踪影了才直起身来。被官兵拦住的灾民情绪越来越激动,有拦住灾民的将领见他终于得空,赶紧奔向他求救。 武将大踏步带人去到灾民聚集处,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群情激动的灾民平静了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找寻物事,看样子是要用竹条和草绳编制草笼,阻挡堰塞湖中的尸体往下漂流。 这人半点也没有察觉诚王的阴谋。 安馨深深叹息,诚王走了,作为阜城最高的首领,当务之急不是该掌控全局,至少该把阜城的情形彻底摸查一遍吗? 灾民想要捞尸,早干嘛去了? 诚王来了这么久,船只也没能造出来,这会儿堤坝极其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垮塌,等他们准备好了竹笼,说不定半点用处也没有,派出三分之一的人手去做这个,这人的脑袋是被驴踢了? 安馨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郁闷的脸庞,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平静地说道:“是不是觉得他们甚为不智?他们即将大祸临头,还在为细枝末节的事情忙碌,是不是甚为可笑?” “安馨,我此刻劝你干脆把诚王干掉,你会不会狠得下心来?你这会儿替对岸的人命操心,你可知诚王早晚会对上安家?对上了安家,是不是就对上了你?” “你可别跟我说诚王没有野心,诚王不会对上安家。” “安家向来忠于申皇,申皇向来以天下正主自居,他想要名正言顺地收复卫国,绝不会在立嫡立贤上犹豫。诚王想要保住性命,只能干掉其他的王爷,甚至是申皇上位。” “诚王是这样,明王和顺王也如是。” “申国未来的局势,皇位不出意外,只会落在英王的手中。为了申国和安家的安稳,你很该狠下心来,就此把诚王给抹杀了,就算他身旁有再多无辜的人,也不能罢手。成大事不拘小节的道理,你应该懂得才是。” 安馨的眼光闪烁起来,她看明白了,南宫翎真是陪着她在历练,他恨不得凡事都跟她分析一番,让她学会如何选择。 他这么说是以为她会忘记了,三大仙门不得插手世俗之事,她真要动了手,不是给了他绝好的把柄,也给安家埋下了无法弥补的隐患? 她可不是傻瓜。 南宫翎说的道理她都明白。 可她飞云门弟子的身份也不得不管,要解决诚王甚至是申国皇位的传承,只能让申国人自己去经历,去选择,去决定,她只想要在飞云门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她对掌控天下没有野心,她最想要的长生不死。 安馨忽然之间醍醐灌顶,她想通了,“你不用再试探我,以后红尘俗世我不会多管,要管也顶多是保全安家人的性命。” “其他的,且随他们折腾去吧。” “这一趟回申国回安家,说到底,我并没有吃太大的亏,不过是心中一口闲气没有出来。扪心自问,也是自视甚高,自以为该当被人众星捧月捧在手中,事事以我为先,自寻烦恼而已。” “人人都有私心,我何德何能,非要人在私心之上,舍去其他首先护住我?我何必为了一个算计我不成的诚王,花费心力,浪费时日?” “你拉着我来阜城,是不是就想要让我看清楚这个?” 南宫翎挑起眉头,低声轻笑了起来,“我陪着你来阜城,是真想要替你出一口气。你忘记进来之前,我让你收起来的那一车火药了?” “诚王早晚要出去,他可没有‘直升机’,只要你点头,要算计他太容易了。你能想通埋头修炼,不管红尘俗事,这个是意外之喜。” “安家是你迈不过去的坎,要把他们安顿好了,你才能心无旁骛修行,他们没有把你放在首位,可他们在你的心中份量不轻。” “你应该相信他们能够自保无虞,安家的国公爵位可不是浪得虚名,是你操心太过,生怕诚王回了盛京城对安家不利,你真是多虑了。” 安馨轻轻地点了点头,安家确实能够自保,这一次大伯父拔除了郭尚德,保下了两人的性命。借由丰饶山庄的袭杀,安家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又劝走了秋敏学送走了她,在申皇面前申国无人能比安家更忠心。 她替他们担心还真是杞人忧天。 他们两人站在阜江南岸说话,冷眼旁观对岸的灾民,乱糟糟地想要从决口的堤坝上捞出堰塞湖中的尸首。 不等他们把匆忙用草绳捆扎好的竹笼,放进堤坝的决口中,上游的河水突然暴涨,奔腾的河水咆哮地冲向堤坝的缺口,直接冲开了大半个堤坝。那些在堤坝上勘察如何放置竹笼的人,全都跟着垮塌的堤坝消失在了洪水之中。 对岸呼天抢地的哭声响了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这些痛哭流涕的人全都是咎由自取,安馨的恻隐之心只怕会跟着泛滥成灾。 南宫翎见安馨神情不变,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临近悬崖的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大树下有一块略微平整的空地。 他走过去,从储物袋中刷出八扇屏风,遮挡在树荫下挡风,又刷出座椅和茶桌,泡好了茶水招呼安馨过来坐下。 安馨坐过来喝了一盏茶之后,向前看向对岸乱哄哄的官道,忽然之间就有些恍惚,他们隔岸观火,冷眼旁观俗世之人受苦受难,这样真的好吗? 她端着茶水的手顿住了,她刚刚才决定红尘俗世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多管,这会儿怎么又如坐针毡,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了然地笑了,“你还想要救他们?如何救?能救出多少?你不怕飞云门戒律堂的责罚,你不怕拖累了你师父?” 安馨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痛楚,她转过头去,慢慢地把手中的茶水喝了。她势单力薄,她无能为力,早晚有一天,她会足够强大,强大到...... 没等她多想,‘轰隆’两声巨响,对面阜山上的山岩毫无预兆地垮塌下来,呼啸着向着下面的官道砸落下去,惊恐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山塌了!快跑!” 第九百七十章 无路可逃 安馨的眼光飞快地落在了那个留守的武将身上。 轰隆声响起的时候,他正骑着马从东往西骑行,刚巧路过诚王曾经的住所,他要是转头向左,骑马奔向堰塞湖,他有机会逃出性命。 可他没有逃,他提起内力大喝一声:“山塌了,快逃,快救人!”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到安馨的耳中,让安馨无比地震撼,她捏着茶杯站起身来,快步走向悬崖的边缘,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可惜,没等那个武将说出更多的话来,从高处飞射来一只长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他连多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坠下马去死于非命。 安馨的眼光顺着长箭的方向往上看去,并没有看见射箭的人在哪里,她只看见了半山腰上不停闪烁的火光。 从西向东,‘轰隆’声不停地响了起来,不停地有大片的山崖滑落下来,人的双腿哪里跑得过灾难降临的速度,哀嚎声从西向东漫延了过来。 哪里还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安馨用力睁大眼睛,她先前说过,要好生把这场人祸看清楚,有朝一日对上诚王的时候她不会心慈手软。 可这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啊! 她的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好,她为什么一扫之下,那些灾民和官兵临死前的惨状,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有母亲把孩子抱在了怀中,有父亲把孩子扔向了堰塞湖,有人躲进了官道最里侧的岩石下,有人抢夺官兵的马匹,策马飞奔,想要逃出性命,还有自知难逃一死的病弱夫妻,在死神来临之际,伸手抱在了一起...... 她亲自走过两遍的官道上,彻底被垮塌的山崖淹没,那些临时搭建在官道上,让灾民栖身的茅草房全都被山泥吞没,巨大的岩石滚落下来,连诚王曾经的居所都被碾压成了废墟。 阜城彻底完了。 一刻钟之后,除了呼啸的风声和阜江水的咆哮声,对岸的阜城再无半点声息,彻底地变成了一座死城。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些对曾经对诚王感恩戴德的灾民,至死也想不到要了他们性命的人正是诚王。 她的眼光凝视在东边突然出现的两个小黑点上,饶是那两人手中没有了长弓和火炉,她也认出了他们。 正是先前张弓搭箭射中堤坝上朱砂红心,点燃火药的那个中年人,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明显是他的徒弟。 两人用相同的轻功和步伐,从东向西掠过阜城的废墟,在最西侧她曾经住过的茅草房旁边绕了过去。也就两盏茶的时辰,两人又从西向东飞掠回去,一来一回之间,两人不停地转头四顾,留心着废墟里还有没有异响。 南宫翎的声音在安馨的身后,笃定地响了起来:“他们是回来探查去阜山深处的通道是否被掩埋,看来那个洞口,就在我们住过的茅草屋旁边。” 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追踪着对岸那两个黑色人影,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了回来。 安馨低声问南宫翎:“你说,到底死了多少人?” “至少有两万人。”南宫翎轻嗤一声说道:“都是老弱病残,消息传回盛京城,说不定申皇还要高兴没有了这些累赘,他正好集中粮草对卫国开战。” 两万人! 安馨再次扫过对岸将近十里路凶杀现场,狠狠地抽了一口气,两万无辜的性命被诚王埋葬在了这里,就为了他有朝一日要登上皇位,或者在他争夺皇位失败之后,还能狡兔三窟有个藏身之所! 这是怎样的世道?一个人的欲壑难填,或者说一群人的争权夺利,就能这般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 不,这是不对的!这是活生生的谋杀,诚王没有这个权利罔顾灾民的性命。 安馨狠狠地咬紧了牙关,她的怒气冲天而起。 南宫翎察觉了安馨气息的变化,他极其冷静地提醒道:“杀了诚王,他们也无法死而复生。这个世道的规则就是这样。要等你踏上了仙途,举手投足拥有了无上的法力,或许能够让这世道变一变。” 安馨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返身走回自己的帐篷,伸手收起宿营的帐篷,转身对南宫翎说道:“走,我们去天鹰宗。” 她不想要再跟着诚王去香溪镇,再看见那个道貌岸然,虚伪伪善的人,见到了诚王,她说不定会不顾门规,不顾安家的安危,不顾个人的得失,忍不住要出手杀了他。 “不要急着走。”南宫翎平静地对安馨说道:“你急什么?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天底下比这个更为冷血的事情多了。我好容易陪你出来历练一回,等我们跟着诚王到了香溪镇再走不迟。” 安馨不满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愿意再去看诚王小人得志的嘴脸! 南宫翎不等她开口说话,不疾不徐地接着说了下去:“有了郭尚德的恩怨,安家以后定然会对上诚王,你多看一眼没有坏处。” 安馨的双眼暗沉了下去,安家,为了安家! 她深深地吸气呼气,努力让沸腾的心绪平静下去。南宫翎说得对,她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安家再多看上一眼。 南宫翎见她没有冲动地转身就走,他放心地转身收好帐篷,屏风和茶桌,回头对安馨提议道:“来,我们来比试一回轻功,把你心中的火气发散出来。” 安馨看了一眼南宫翎平静的脸庞,一声不响提起内力直接偷跑,她不如他,她分明知晓对岸的人救无可救,可她心中的火气还是按捺不住。 若是南宫翎不在这里,她神不是鬼不觉地把诚王留下的两个人干掉,未必不能保住阜城灾民的性命。就算那个中年人的武功比她高,她也愿意冒险一试。 她到底不敢给南宫翎留下把柄,让他以后有机会拿捏她,她到底对他还是不能全然放心。若不是先前南宫翎早跟她说明了厉害,堵住了她犯错的后路,她说不定冲动之下,根本不管后果如何,直接去把诚王给杀了。 是南宫翎保住了诚王的性命。 南宫翎跟在安馨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他等着安馨说话。安馨一个闻不得血腥的人,心底柔软得很,他阻止她救人,她又不敢贸然杀人,安馨心中的火气早晚会冲着他发出来。 人在江湖走,怎么可能不杀人?怎么能够见不惯别人杀人?安馨太过仗义,路见不平就想要匡扶正义,世间的不公平太多了,她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 他甘之如饴地等着安馨发火,他等着安馨觉得憋屈得不能自己,非要跟着他一起踏上仙途,在追求长生的同时,也想要改变这个世间。 那会是他们两个人的游戏,安馨会喜欢这个。他愿意陪着她,按照她的心愿,让这个世间多一些善意,少一些尔虞我诈。 第九百七十一章 设局意外? 两人的比试一直比到了第三日,安馨都还没有向南宫翎发火,更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他在三日之后,当他们又一次超越诚王的时候,终于伸手拉住了安馨,“嘿嘿嘿,每日这般在诚王的前后,反复的来回往复飞掠,你这是故意找虐呢?” “你真要是这么难受,要不今晚我们驾驶‘直升机’绕道对岸去,在诚王的必经之路上,把你储物袋里的火药全都埋上,等他路过的时候,趁机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了百了?” 安馨停住了脚步,她狐疑地看向南宫翎,她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她要是跟诚王一样滥杀无辜,跟诚王还有什么两样? 她定睛看向南宫翎,南宫翎对着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三天了,你三天不跟我说一句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是怪我提醒你杀了诚王的利弊,以至于你不敢动手,你可以跟我......” 安馨抬手止住了南宫翎的说话,她低声开口道:“我没有怪你,我不说话是无话可说。你没有发现诚王沿路走来,循规蹈矩,波澜不惊,乏善可陈,我们跟一天和跟多少天都会是一样的情形?” 南宫翎的眼中出现了笑意,安馨对诚王的行止说的再准确不过了。 对岸的一行人一路行来,但凡可能会有危险的地方,诚王必然会让人先爬上山去,排除滑坡的隐患,或者是先拓宽了通行的道路,方才小心地带人通过,半点风险也不会冒。 他们背负重物四天进阜城的路程,诚王一行人轻装上阵,走了三天才走了一半的路程,都是诚王走走停停,不停地让人排除隐患耽搁了时辰。 两人说话间,对岸的诚王又停了下来,安馨和南宫翎一起转头看向对面,没等他们两人看清楚,这一次诚王一行人又遇到了什么困难,异变忽起。 只看见一大片长满了树林的斜坡,毫无预兆地向下滑动,向着诚王一行人的落脚的地方冲去。 安馨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她无数次地祈祷过,让诚王在回去香溪镇的路途中出点意外,最好就是山体滑坡,把诚王这个刽子手给埋在山道上,一报还一报,让上天收了诚王的性命。 此刻她的祈祷应验,她却大吃一惊,差点惊叫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 她的眼睛飞快地落在诚王的身上,诚王身穿一套亮蓝色的武士服,在一溜黑色人影的护卫下极其显眼。 有人高声大叫了起来:“滑坡了!” 对面的人影骤然之间慌乱了起来,没等山上滑坡的落石,泥土和树林砸落在狭窄的小路上,诚王一个漂亮的转身,径直向着山崖下跳了下去。 安馨伸手捂住嘴巴,硬生生吞下了一声惊呼! 她眼睁睁地看着诚王从小路上坠入奔腾的阜河之中,飞溅起一朵浪花,几乎是转眼之间,他的身影就被冰冷的河水给吞没了。 紧跟在诚王之后,二三十个黑色的身影,下饺子一般地也从小路上落入了阜河中,他们也跟诚王一样,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这一段的阜河水流湍急,从十来丈的小路上落入水中,定然凶多吉少!倾泻的山体紧接着砸落向阜河,在阜河中激起源源不断的巨大的浪花,先前跳入阜河的人,但凡动作稍慢些,都会被山石砸中,照样逃不出性命来。 诚王没等她动手,这就死了?没了! 安馨怔怔地盯着水面有些失神,不对!诚王的反应太快了,几乎是在发现山体下滑的转瞬之间,便当机立断跳下了悬崖,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阜河。那样的动作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好似,好似他曾经预演过无数次一样。 安馨迟疑地向上望去,狭窄的山道上,半个人影也没有了,连同被诚王派出去探路的人,都被下滑的山体波及,早已坠入了阜河,不见了踪影。 安馨低声地喃喃道:“都死了?” 随即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飞快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南宫翎,略微有点狐疑地问道:“太快了,是诚王自己设局,还是真是意外?” 二月的河水寒冷刺骨,这一段的阜河波涛汹涌异常凶险。 若是诚王设局就太吓人了,诚王为了抹除知情人,甘愿以身赴险,真是拿性命在拼命。这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是其他人在这里设伏,设伏之人对诚王行事极其了解,料定了他的反应,就算诚王跳入阜河,也很难逃出性命来。 胆敢对诚王下此狠手之人,安馨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必然是诚王的那几个亲兄弟。呵呵,盛京城皇宫中的那张宝座,竟然要用这等方式来争夺,兄弟阋墙到了如此地步,真是人伦惨剧。 南宫翎罕有地没有出声答话,安馨伸手推了推南宫翎,低声问道:“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你担心我?”南宫翎回过神来,对着安馨灿然一笑,轻声说道:“幸亏刚才拉住你停在了这里,若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想象诚王会如此果断决绝。” 南宫翎定睛看向对岸那一片正好垮塌的山林,仔细地搜寻着,他也想要知晓刚才的滑坡是人为还是意外。安馨跟着他也转头看向对岸,半刻钟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端倪。 南宫翎难得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安馨,兴致勃勃地说道:“走,我们去香溪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馨愕然了,南宫翎的反应好似在看戏?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的表情,他低声笑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对天鹰宗宗主之位没有野心?你看,区区一个申国皇位,申皇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就争抢成了这样,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就晓得我有多英明。” 安馨回过神来,极其不满地瞥了南宫翎一眼,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他英明个啥? 他以前跟她说无意于天鹰宗宗主之位的时候,他在十二公子中孤立无援,上面的十一个数字公子,人人都能对他踩上一脚。 如今是什么情势? 十二公子中就他一人立下了大功,又新添了两个阁主做师父,背景强悍到天鹰宗新一代弟子中无人能及,不,是天鹰宗之内无人能及!天鹰宗宗主之位,由得他想做或者是不想要做吗? 她跟着南宫翎去了一趟阜城,窃听了诚王和汪正豪一回,其他的长进没有,至少看清楚了,就算是诚王想退,汪正豪和汪家也会想方设法地怂恿诚王,拼尽全力去争抢一回。 诚王有野心,他身旁的人同样也有野心,他们连接在一起,彼此扶持激励,争抢皇位的战车一旦启动,任谁也难以停止下来。 第九百七十二章 不愿去争 南宫翎的英明只怕也维持不了多久,就算他不想要去争,有心想要抢夺天鹰宗宗主之位的人,也会把当成敌人,对付他的招数,定然不会像是眼前的滑坡这么简单粗暴。 她答应过要救他三次,她救过他一次还是两次了?算上他救过她的次数,加起来一起给他还回去,恐怕在二十岁之前都保不住他的性命。 安馨忽然有点忧心忡忡起来,南宫翎先前跟她说过,他修习仙法不能跟人说,是害怕万一让人忌惮,他还活不活了? 南宫翎哪里想得到安馨在一瞥之间想了这么,他低头凑向安馨身旁,低声玩笑道:“你若是对天鹰宗宗主夫人的位置有兴趣,我就去替你争一争。” 争你个头争! 安馨顺手拧住南宫翎近在眼前的耳朵,用力拧了拧,“胡说什么呢!这等凶险难道还不能让人警醒?你能有几条性命去争这些?” 南宫翎被安馨拧住了耳朵,先应急反应地往外挣了挣,随即顿住身体,脑袋往安馨又凑了凑,夸张地低声叫了起来:“痛痛痛!不争了,不争了!” 安馨赶紧放开了手,她失态了! 亲眼看见诚王这等意外,让她感受到了生死无常,安馨惜命的逆鳞被触动,小心谨慎的念头超过了一切,但凡是冒险的事情,此时此刻都变得极度危险。 眼见着南宫翎不知会如何借机调侃她的失态,安馨提起内力,纵身飞跃向着香溪镇的方向飞掠而去。 南宫翎看着安馨远去的身影,咧开嘴满意地笑了。嘿嘿,安馨这是跟他熟不拘礼了,他陪着她来走一趟果然是对的。 不争就不争,他根本就没想要争。 天鹰宗不过是一个武林门派,等他和安馨踏上了仙途,他们两人兴建一个新的门派,专门把三派修仙的弟子集中到一处。 他身上有问鼎门的藏宝图,到时候就把新的门派,安置到问鼎门的旧址上,他们两个带着一众徒儿,一起追寻大道逍遥自在。 南宫翎和安馨在南岸的山顶上飞掠,阜河中诚王在刺骨的河水中载浮载沉,头脑逐渐昏沉起来,他的护卫中善泳之人不在少数,这些人跟着他跳下来,怎么还没有人来救他? 在即将昏过去的瞬间,他拼命地往上挣了挣,不管是谁想要要了他的命,等他逃过了这一劫,必要让他不得好死。 就在诚王好容易从河水中挣出头来,陈二和周三一左一右,伸手拉住了诚王的左右胳膊,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拉着昏迷过去的诚王顺水向着下游游去。 他们两人的水性最好,激流之中,他们都有心要救人,侥幸碰上了诚王,两人都明白任谁都无法独自救下诚王,只能摒弃前嫌,有志一同救下诚王,共同立下大功,成就日后的荣华富贵。 安馨和南宫翎一路飞掠到达香溪镇的时候,诚王已经被人救了起来,送进了香溪镇内最好的香溪客栈救治。 等救了诚王的陈二和周三两人的名字传出来,获悉两人被一同送进了香溪客栈,让太医院的御医救治的时候,安馨和南宫翎没有再停留,径直离开了香溪镇。 没必要再进去了,周三成了诚王的救命恩人,他们早晚能够获悉更多的消息。等这里的疫病传开,等他们两派炼药堂的弟子前来历练,帮手救治病人,诚王的作为更逃不过他们两派的耳目。 蓝州和蓝州妖红,落入了他们三大派的眼中,诚王迟早会被他在阜山留下的后手拖累。再往香溪镇里诚王居住的客栈里,去亲眼看见诚王的惨状,已经没有了必要。 安馨和南宫翎赶在香溪镇戒严之前转头出来,找到了僻静之处,刷出‘直升机’往暗黑森林的方向飞去。要等远远地飞离了地震灾区,安馨和南宫翎才找了一个僻静的河滩在河边宿营。 两人都累坏了,各自撑开帐篷,布置好阵法,刷出傀儡武士护卫,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待到第二日黄昏时分,两人都被饿醒了。 安馨爬起床来,重新洗漱了一番,独自用过了吃食,见南宫翎在外面的月色下点燃了篝火,披上斗篷走出了防护阵法。 南宫翎听见安馨的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安馨气色极好,神情坦然平静,伸手拍了拍身旁厚厚的黑熊皮,轻声笑道:“过来坐。” 安馨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大方地坐到了南宫翎的身旁,面前的篝火堆上,烤着两只香喷喷的山鸡,‘嗞嗞’地向下滴着透明的油滴。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低声问道:“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不要。”安馨迎着南宫翎的目光,轻声答应道:“我用过吃食了,你还没有用?” “咦,”南宫翎牙疼一般地抽了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看向安馨:“安师妹,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不肯跟我一起用膳了?” “亏我还想着你睡了一天一夜,说不定想要吃点特别的,特意提前烤好了这个,你......” “好吧,”安馨打断南宫翎的说话,轻缓地点头道:“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看在你如此辛劳的份上,我尝尝你的手艺。” 这么好说话?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站起身来,伸手从火堆两旁的支架上,取下穿着山鸡树枝,举在手上,对着安馨说道:“你拿两个干净的盘子出来接着。” 安馨听话地刷出两个甜白瓷的盘子,托举在两只手上,配合着南宫翎用刀子,把烤熟的山鸡一一切开放进了盘子里。 南宫翎把手中的树枝远远地扔开,先从储物袋掏出布巾擦干净了双手和刀子,重新坐在安馨的身旁,接过一个盘子,眼巴巴地看向安馨。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叉子给了南宫翎,南宫翎叹了一口气,自己刷出一个矮长几,放在两人的面前,他伸手把安馨手中的盘子一起放在矮几上,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跟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讲究了?” 安馨无言以对,她哪里不讲究了?她已经吃饱了,又没有打算再陪他再吃一餐,他的储物袋里不是有矮几吗?非要她拿出来才算是讲究了?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波澜不兴的脸庞上,简直有点愤愤不平起来:“你先前跟我说过,红尘俗世你不会多管,要管也顶多是保全安家人的性命,还算不算数了?” “自然算数。”安馨难得好奇地问道:“这和我讲究不讲究有何关联?” “那就好。”南宫翎的神情一下子舒缓了下来,“还是讲究点好,清风居把你娇生惯养养大,不要出来历练几回就坏了性子。” 第九百七十三章 多了杀气 “你师父对你极好,先给你预备了储物袋,就是不想要你吃苦头的关照,你不要辜负了她的美意。你不是有小绿吗?天鹰宗的侍傀能干得很,一应琐事都能够应付。”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秘籍,伸手递给安馨:“喏,这个给你,这是控制侍傀的秘籍。” 安馨伸手接过秘籍,随手放在了矮几上,“你干嘛不让你的侍傀照应琐事?” 安馨这话让南宫翎委屈极了,他哀怨地看向安馨,“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吃醋,侍傀可都是女子,变幻了样子,伺候人就不灵了。” 安馨支起胳膊放在矮几上,伸手捂住了额头,面前的妖孽还没吃饱就又要借题发挥,任性发疯了。她赶紧提声说道:“你先吃烤鸡,天冷,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宫翎多看了安馨一眼,见安馨眼神清明,神情始终不变,悻悻地转头拿着刀叉开吃,第一口山鸡肉进嘴之前,他还在抱怨:“你有事不能说事吗?非要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我看着难受。” 等到山鸡肉送进了嘴巴,他埋头专注地用膳,不再理会安馨无奈的注视。 安馨见他吃得欢快,从储物袋中刷出刀叉,切了一小块山鸡鸡腿肉,仔细尝了一口,难得地称赞道:“味道真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先前该让你多露这一手。” 如今想来,他们两人在去阜山之前,查探《炼神诀》如何杀死野兽,满河滩的各种野兽应有尽有,全都放弃了,真是可惜了。 南宫翎闭紧嘴巴大嚼,转头看了安馨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安馨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刀叉,将盘子推向了南宫翎,她低声说道:“这一趟去阜城,不,这一趟回安家,于我是一件大事。” “我去年九月十五从飞云门出发,到今日才五个月多五日,一路走来,从天鹰宗开始,到天胜境,再到盛京城,发生了多少事情?” 安馨在心底默默地加上一句:‘再算上飞灵峰里的历练,从去年八月十五,短短的半年之间,死过了多少人?’她不想多说这个,是不想多提醒南宫翎他们在飞灵峰结盟的事情。 “我自觉人言轻微,势单力薄,不擅长谋略,不会驱遣人手,性情胆小谨慎,畏首畏尾,实在是无能得很。很应该回山去好生修习,等成就了先天再出来行走江湖。” “很多事多说无益,武功境界,踏上仙途,都是个人的事情,再多的助益也得靠自己伸手去拿。我出身在飞云门,身为飞云门长老的嫡传弟子,已然太过幸运,剩下的要靠自己潜心修习,不能辜负了师门的支持和厚望。” 南宫翎咽下了嘴中最后一块鸡肉,转过头来看向安馨,安馨终于愿意向他坦陈心事,对他敞开心扉了吗? 安馨闭紧了嘴巴,以南宫翎的聪慧,她这些话,该说的都说了,没说的她也没打算再多说。 南宫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他转过头来,安馨就不说话了?他伸手拖过安馨的盘子,对着里面的烤山鸡直接下手,重新开吃起来。 安馨见南宫翎不为所动,她淡淡地笑了起来:“我这次回去,没有成就先天不打算再出来。我不会理会世俗之事,连三大仙门的事情都不会多理。” “等我成就了先天,或者是踏上了仙途,我会去找你,你若是愿意,我们改名换姓,一起好生看看这个世间,有朝一日成为了凡人眼中的神仙,我想要这个世间变得更好些。” “好。”南宫翎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等你。” 安馨由衷地笑了,南宫翎果真是个合格的盟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她失望过,“我想要尽快回飞云门。” 南宫翎再次转过头来,他的眼睛定在安馨的脸上,他笃定地问道:“你不去天胜境了?” “不去了。”安馨一早就没打算要去天胜境,“二哥哥会留在天胜境,等飞云门弟子去天胜境历练,一起去帮助天胜境对付灵兽。妙仪师姐也会去,你若是在天胜境遇见了她,记得多多关照她。” “不行。”南宫翎干脆地拒绝道:“你回去飞云门闭关,我也要留在天问峰修行,天胜境的历练我不去了。我已经跟你学会了天胜境祭祀堂的手印,我要是去了,手印一出,把灵兽都灭了,他们还历练什么?” 这是实话,可是这人要不要这么得意? 安馨没有再多说,她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抽出春水剑,在篝火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径直做起晚课来。 坐言起行。 安馨向来不肯耽误时光,南宫翎到了先天下九境顺利引气入体,那是他距离先天之境只有一步之遥。她想要跟他一样踏出第一步,先天下七境的武功恐怕还不足够。 三千年来,三大派无数天才们验证过了,先天五境或许有机会踏入仙门,南宫翎这个万中无一的妖孽能侥幸在先天之下得窥仙门,她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跟他相比。 她自认没有南宫翎那般的资质,她二世为人的见识,跟他对她时不时的刺探相比,她并不能占据多少上风。安馨无比的确定,对她而言,成就先天是她必须尽快实现的第一步,刻不容缓,时不我待。 若不是为着徐妈妈和香莲他们一行人的安危,她很愿意即刻就刷出‘直升机’先去天鹰宗,拿到甘师伯给师父炼制的药丸,再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清风居。 很可惜,她不能这么干,她清楚地记得,在风归镇悦来客栈里,那些被秋卓尔灭杀的死士。说不定在回去的路上,卫国的魏国公会忍不住再次对她动手。 她有《无上妙音》,她学会了《炼神诀》,有她在才能保住他们一行人的安全。她不能弃他们不顾,让他们为了她的家仇去送死。 她机缘恰好成为了安馨,一直想要替她的爹娘和哥哥们报仇,却从来没有亲自对上过魏国公的人马,先前是有二哥哥用驯兽护着她,这一次她用她新学会的两个秘技,让魏国公的人马铩羽而归。 南宫翎的眼光停留在安馨武动的身姿上,他陪安馨做了二十几天的晚课,对安馨的武功路数了如指掌,今日安馨的剑招中,多了一丝一往无前的杀气。 杀气! 安馨这样连血腥味都闻不得的女子,空灵飘逸的剑招中出现杀气,可见安馨心中的委屈有多大! 他原本以为,安馨憋屈够了会找他抱怨。万万没想到,安馨一声不吭,下定决心要丢开所有的琐事,一心一意修行。 这是最好的结果。 第九百七十四章 没接到人 对他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好消息。 漫漫长生路,他需要一个同路人,这个人若是安馨,那便是再好不过的恩赐。 以安馨今时今日的武功境界,就算是有心报仇讨回公道,申皇也能随便拿捏安家顺便制服安馨。此时卷入安家和申国朝廷的一堆乱麻之中,除了浪费时日,真是事倍功半。 可是眼见着安馨剑招之中泄露的杀气,南宫翎忽然就涌出了一丝心疼。安馨三天三夜不跟他说话,其中的种种的煎熬变成了眼前的杀气,这个过程他难受了,她只会比他更加难受心痛。 不得不压抑自己,不得不退后一步积蓄力量的压抑痛楚,他承受过很多次,他并不想要安馨品尝那等滋味。 这等关口他能帮她的不会多。 南宫翎收起没有吃完的半只鸡,连同刀叉和矮几一起收进储物袋中,他盘腿坐起,双手捏起法诀,内力运行周天,也开始做起晚课来。 半个时辰后,他从黑熊皮上跳起身来,从储物袋中抽出‘曜日’长剑,将内力锁定在先天下八境的境界,迎着安馨杀将过去。 安馨大喜,她感受到了南宫翎比往常更快的出剑速度,她需要更高更强的刺激,助她竭尽全力对战,提升她在先天下七境之上的武功。 两人在旷野之中,篝火之旁,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地修习着,没有旁顾时间的流逝。 秋敏学带着一行人,高举着火把,守在安馨的车队去天鹰宗的必经之路上。他手中勒紧了马缰,制止住坐骑不安的躁动。 安馨的马车来晚了,他多等了半个时辰都还没到,他正打算带人在官道上迎一迎,迎面飞驰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安家护卫,一见到秋敏学,立即高兴地拱手为礼,提声笑道:“表少爷,你怎么来了?” 秋敏学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也拱手还礼道:“你家大小姐怎么这么突然想要露营了?” 那护卫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大小姐没跟他们一起出发,表少爷不知情?秋敏学也愣住了,安馨不在车队里? 说话间,马车行驶到两人的近旁停下,徐妈妈利索地从后面的第二辆马车里跳了下来,手中拿着一封信笺,向着秋敏学走来。 徐妈妈在秋敏学的马前停下,端正地行了一个礼,双手呈上手中的信笺:“我家姑娘临行前给了老奴这封信,说是万一遇上表哥表姐,让老奴代为转交。” 秋敏学伸手接过信笺,没有急着拆开,他沉声问道:“表妹没有跟着你们上路?” “是。”徐妈妈和缓地答应道:“姑娘三日前传信,说她另有要事,让我们去天鹰宗跟她汇合。” 秋敏学点了点头,表妹这是临时更改了行程,不是有意要避开天胜境。他挥手指向路边平整的空地,提声吩咐道:“你们错过了宿头,今夜留在这里宿营。” 徐妈妈和那个护卫首领答应一声,安家的车队有条不紊地散开来,点起火把,燃起篝火,架设起帐篷,很快就飘起了食物的香味。 秋敏学没有发现安家车队宿营的漏洞,这才挥手让随从举着火把驱马上前,他就着火光拆开安馨的信笺,一目十行看完,又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把信笺装回信封,收进了怀里。 安馨在信中暗示了她要找地方练习祭祀堂秘技,他就不明白了,放着天胜境的神妙境不用,非要去其他地方练习秘技作甚? 他最担心的是,安馨在盛京城中接连遭受袭杀,说不定会被南宫翎怂恿,趁机去找诚王报复。他为了护住安家被南宫翎逼走了,自然不情愿安馨跟着南宫翎去报仇。 他高踞在马背上,看着眼前安家营地的热闹,面色沉沉地拿不定主意,他要不要去天鹰宗? 天胜境大张旗鼓替安馨挑选的护卫,被清风居的金长老两句话就驳回了:‘安馨是我的徒儿,未曾出师之前,我自当护她周全。出师之后,要不要天胜境的护卫,全凭安馨自行行事。’ 他想要跟安馨一起去飞云门,带着护卫守着她的计划就此搁浅。他等在这里就是想要见安馨一面,然后送她回飞云门,顺理成章地留在清风居,名正言顺地守着她。 绝不能让南宫翎再钻了空子。 祁阁主拒绝了他爹为三妹妹和南宫翎的提亲,毫不讳言地提议三大仙门联姻,联手冲开仙门,只要南宫翎跟安馨成婚就能达成目的,还美名其曰,如此这般可以让三大派的其他弟子不必被联姻所束缚。 秋敏学狭长的双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安馨对天胜境太过重要,任何人想要抢走安馨就是跟天胜境为敌,为了天胜境他必须去天鹰宗。 只要表妹对他情有独钟,非他不嫁,他照样能兵不血刃,把安馨留在天胜境,救了暗黑森林一众人等的性命。 二姐说得对,他先前对安馨太过怀柔,光惦记着安馨的年纪还小,情窦未开,婚事宜徐徐图谋,一心想要让安家人认同他们的亲事,他的用心用错了方向。 有了南宫翎师徒的节外生枝,他要快刀斩乱麻,尽快跟安馨定下亲事,把安馨娶回天胜境。 他扫视了安家的宿营地,调转马头轻声喝道:“熄灭火把。” 随从听令熄灭火把之后,秋敏学拍马而行,在明亮的月色下纵马沿着官道飞奔。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要先去天鹰宗跟他爹汇合,等着安馨到了天鹰宗,想办法把他们婚事定下来。 徐妈妈冷静地看着秋敏学带着人走了,看方向不是回去天胜境,是他们明日要走的去天鹰宗的官道。她没有跟秋敏学说,安馨有可能会来跟他们汇合的消息,姑娘没跟表公子说,她绝不会多嘴多舌。 姑娘不嫁人的心思她比谁都清楚,不管是表公子还是南宫公子,用她老辣的眼光来看,他们都对姑娘有意思。 姑娘闭关,天天跟南宫公子一起做晚课,姑娘出门,也跟南宫公子单独先走,姑娘可没跟表公子这般亲近过。 先前在清风居的时候,姑娘还跟几个表姐表哥颇为亲热,等他们从天胜境出来,姑娘跟几个表哥表姐明显疏远了,她不知是何究竟,姑娘疏远了她们自然也跟着疏远了。 徐妈妈转过身,淡定地从香莲手中接过一张面饼,在旁边的皮垫子坐下来,慢慢地把面饼掰成一块,丢进小几上滚烫的肉汤中。 姑娘教她们烤制好面饼的法子最简便,只要熬制一锅肉汤,人人都能在寒冷的天气里,饱足地吃上一顿,在寒夜中安然睡上一觉。 第九百七十五章 江湖要大乱了 安馨并没有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去跟徐妈妈他们的车队汇合,她化名成金三,跟南宫翎一起进入申国中部重镇雅城,在雅城的老字号酒家来熙坊住了下来。 客栈的掌柜见到他身上的飞云门玉佩,等她一进三楼北二的客房,机灵的店小二就趁着送茶水的功夫,给她把这十几日的消息送了进来。 安馨惊讶地看着店小二从茶水托盘底下翻手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托盘上,带有飞云纹的信封,跟罗志超出京城是给她一模一样。 听着店小二低声说道:“来熙坊等着公子前来,已经等了好几日了。罗大公子吩咐我们把消息送来公子,公子若是要传信给他,只管交给小人便是。” 安馨轻声答应道:“好。” 小二见她没有多话,行了礼,退了下去。 安馨伸手拧起茶盘中的信封,这个酒家是南宫翎带着她来的,南宫翎一早知晓这里是飞云门的地盘?她向来不通庶务,看来这个懒万万不能再偷了,行走江湖,至少飞云门的据点她要弄清楚明白了。 她从信封中掏出信笺,坐在客房中唯一的座椅上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她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她去了一趟阜城,外面的世界好似已经天翻地覆。 ‘噬人散’分别被飞云门和天鹰宗的炼药堂,从简拓留下的衣裳和被单中检验出来,简拓被霍迪国迷雪宗皇家供奉伍克己滥杀无辜的消息,炸响了三国江湖。 没等卫国江湖兴师动众要让飞云门和天鹰宗主持公道,向伍克己讨要说法,卫国无影门弟子简真真护着无影门先天长老简正理的小妾,在无影山下玩乐的时候,有人简正理的小妾遗落的包袱中,发现了‘无忧花’。 也是巧了,正当简真真回去找寻遗失的包袱,简正理小妾的包袱中一个小盒子正在被当众打开,以方便捡拾之人进一步确认身份。简真真让人‘住手’的惊叫声一落,小盒子被人打开,里面的‘无忧花’暴露在众人眼中。 简真真百口莫辩,那个包袱分明是席映月所有,小盒子里面她亲眼所见装的是头面首饰。因为那一整副红宝石头面太过珍贵,财不露白,她才出声阻止人打开。 ‘无忧花’在卫国现身,无影门手中有‘无忧花’的几乎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无影门怎么会有‘无忧花’?无影门去飞云门飞灵峰中历练的弟子,分明一个都没有出来,无影门理当一朵‘无忧花’都没有。 ‘无忧花’忽然在无影门先天长老的小妾手中出现,这其中的缘由简直可以让人衍生出无数猜想来。 新的江湖谣传一夕之间传遍三国江湖。 其中最让人信服的江湖谣传是:卫国简拓,雷松林和贺添喜三个先天长老联手去霍迪国杀人夺花,雷松林抢走了天刀宗的四十七朵‘无忧花’,神行宗先天二境长老贺添喜,夺走了枫刀门的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 雷松林和贺添喜两人得了手,简拓半朵‘无忧花’也没有抢到。 贺添喜为了避人耳目,暗中用威风镖局运送道狄方城。贺添喜的这个昏招让无影门先天一境长老简拓有了可乘之机,简拓半道上劫走了‘无忧花’,暗中让人送回了无影门,让他的儿子简正理借机成就了先天。 简拓为了掩人耳目,在随身携带的被单和衣裳弄上了‘噬人散’,企图用‘噬人散’转移众人的视线,把‘噬人散’的脏水,泼到霍迪国江湖门派的身上。 世人皆知,飞云门和天鹰宗已经从玄青门弟子张梓峰留下的遗物中,探查出‘噬人散’最有可能来自于卫国的无回谷。无影门身为卫国最大的江湖门派,逼迫或者是串通无回谷拿出‘噬人散’陷害霍迪国易如反掌。 一时间,三国江湖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无影门和简正理的身上,若是猜测正确,无影门也太可怕了。 身为卫国第一大江湖门派,默不作声地劫走了‘无忧花’,背叛盟友独自吞下所有‘无忧花’,跟玄青门和神行宗没有半句交代。 还借机让神行宗的贺添喜在霍迪国失踪,让玄青门的雷松林在霍迪国毙命,让玄青门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周玄奇和孟永庆重伤失踪。 更为恐怖的是,玄青门被灭门,简拓死了,他的儿子简正理成就了先天,卫国去霍迪国抢夺‘无忧花’的先天高手,只有无影门的贾长风全身而退,无影门的实力在卫国三大门派中如日中天,再无其他江湖门派能够望其项背。 无影门抢夺了枫刀门的一百一十八朵‘无忧花’,再过几年自然能有更多的先天高手出现,无影门一统卫国江湖指日可待。 更有甚者,他们一个门派拥有的‘无忧花’数量,超过了申国四大门派的总和,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 人人都在猜测,神行宗贺添喜的弟子苗贵生什么时候会倒霉,他若是也死在霍迪国,或者在霍迪国失踪,无影门马上就能一统卫国江湖。 卫国江湖乱成了一团,霍迪国江湖也不清静。 迷雪宗伍克己在‘无忧花’现身卫国之时,就联手枫刀门麦青辉,黄世涛,要跟枫刀门一起去卫国讨要说法。 伍克己是去自证清白,麦青辉和黄世涛是跟着天鹰宗的乌启风长老一起,要飞云门和天鹰宗主持公道,向无影门讨要说法,顺便抢回枫刀门的‘无忧花’。 眼看江湖风波要从霍迪国烧向卫国,安馨心中殊无喜意,‘噬人散’从哪里来她比其他人都清楚,这把火烧向了卫国,说不定哪一日就会烧回飞云门。 她的眼光落在下面的一条消息上,这条消息是用密语写成的,翻译过来就是,一月之内,飞龙峰的余孽要被送往瑶溪矿场。 卫国乱成了这样,飞龙峰的一众人等一旦被押解出山,逃出去蛰伏起来的袁庆和袁朗,说不定也会动手,不用费心多分析,安馨都能够预料到飞龙峰在山外的势力,必将集结起来对飞云门进行反扑。 掌门二师伯这是要借助三国江湖动乱,牵扯三国朝廷,借势彻底解除飞龙峰的隐患吗?可这等关键的时候,掌门二师伯和童悦师叔,为何偏偏都去闭关去了? 安馨刚刚看完店小二送来的消息,敲门声响了起来,不等安馨提声相问,南宫翎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是我。” 安馨收起信封,起身给南宫翎开门,南宫翎站在门口先看了眼安馨的脸色,然后笑眯眯地对她说道:“金三,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安馨默默地让开了门口,都到晚膳的饭点了,南宫翎还要进来坐,定然是有话要说。 第九百七十六章 哪里有错? 果然,南宫翎径自在屋内唯一的座椅上坐下,等安馨在床沿上坐下之后,他撑开隔音阵法,轻声笑道:“你没有话要问我?” 安馨摇了摇头,问什么?问他怎么知晓这里是飞云门的地盘?何必多此一举?等她回了飞云门,她也去找师父问清楚天鹰宗的钉子有哪些不就好了。 安馨不问,南宫翎照例说了下去:“你看见今日的消息了?勇毅侯府一家三个在边境的将领,一日之内全都坠马受伤。” “啧啧,你掌门师伯真是护短,这是明目张胆地护住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孙彬一人得罪了你,一家人都要遭受惩罚。” “以后,你对我有何不满,你直接跟我说,你说了我一定改正,千万不要劳动你掌门师伯来教训我,我害怕!” 安馨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狠狠地瞪了南宫翎一眼。 这人胡说八道什么呢?飞云门哪里会这么无聊地去这么做?这等安排付出的代价太高,反倒更可能是万中无一的机率降临到孙家父子的身上。 南宫翎见安馨不以为然,反而更加起劲地说道:“好吧,孙家这等意外你不肯承认,那定远侯世子汪正豪和平安侯世子程楷瑞也摔断了腿,你要怎么说?” 安馨的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平静而隐忍地说道:“那汪正豪马不停蹄赶往边境,疲累极了坠马受伤,难道不应该吗?” “要我说,天寒地冻的,马有失蹄也很正常。他们该做的是趁机把所有的马蹄铁都检查一遍,不然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受伤。” “是。”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反正你就是不认账好了。” “你猜等这几个消息传回盛京城会怎样?申皇那个疑心极重的人,会不会把勇毅侯府,定远侯府和平安侯府关联在一块?” “你说他会不会以为他们三家都是得罪了你,才让他们跟孙彬和乔巧巧一样都断了胳膊和腿?” 南宫翎满意地看着安馨变了脸色,更加兴致盎然地说道:“要我说,清风居的人也太古板了,怎么就那么喜欢让人摔断了腿?” “摔断腿也不是不行,干脆让他们都残废好了,偏偏都只是受伤,三五个月后还能好转起来。我想问你的是,清风居惩罚人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心慈手软?除恶务尽都不记得了吗?”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谁人是恶人?这些消息她刚才都看过了,面前的妖孽跟她一样明白,这五个摔伤的边境将领,都是申国开战的主战派,还是主战派中蹦跶得最欢快的。 定远侯世子汪正豪,明明人刚从阜城离开,他就能义正言辞上书朝廷,力挺兴兵伐卫。他和平安侯世子程楷瑞俨然成了新一代将领的旗帜,主张全力以赴备战,只等霍迪国和卫国开战,申国好趁机捡个便宜。 勇毅侯父子三人也只主战派,他们父子三人更加激进,根本不想要再多等霍迪国和卫国开战,主张即刻开战。 申国和卫国战事一兴,霍迪国好战之国必然按捺不住,卫国只能向申国和霍迪国其中一国求和,申国率先动手,战绩斐然之下,卫国定然要先跟申国求和。 勇毅侯父子三人的算盘打得够响,他们这般行事,不仅能够保住胜利果实,还能让皇上出了一口恶气,赏赐和功劳更大。 这五个主战派将领同时摔断了腿,无法领兵上战场,申皇兴兵的念头一缓,阜城的灾情爆发,主和派的势力就会兴起,乱局之中,申皇才有可能停止兴兵的念头。 不让申国兴兵不是南宫翎和罗志超出京之时的约定吗? 这几个人摔断了腿休养几个月,总好过兴兵之后生灵涂炭!此事若真是飞云门清风居所为,安馨可不觉得哪里有错。 她不以为然地对南宫翎说道:“这些事跟除恶务尽有何关联?多半是我们两派心照不宣的默契,我师父和师伯们若是睚眦必报之人,又如何能让魏国公活到如今?”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如描如画的精致面容上,低声笑道:“依我看,魏国公就是你师父留给你出师的考验,你若是不能够除恶务尽,你师父不会让你出师。” 咦,她出不出师有什么要紧?这个妖孽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安馨疑惑地抬头看向南宫翎,他究竟想要跟她说什么? 南宫翎没有多买关子,他低声提醒道:“你这次回来,最吃亏的是消息不灵通,飞云门的消息你能用上的不多。” “不能等着人给你送消息上来,你想要让飞云门向你敞开消息,清风居金长老的唯一嫡传弟子的身份可不够看。安馨,你要尽快成为飞云门的长老才是。” 安馨的眼睛微微向下垂了垂,面前的妖孽可真敢想,她才多少岁?她的武功境界才先天下七境,怎么能够成为长老? “你这一趟回去,以你在天胜境立下的功劳,飞云门必然会给你奖赏,你不如就要这个?有了这个,我们俩联手,趁机把魏国公给消灭了,如何?” 不如何? 魏国公她打算要留给辛啸天,让他们两个去自相残杀替‘她’报仇,她坐收渔人之利,趁机把他们两人一起给连锅端了。 锦和已经带着冯三回飞云门山下养伤了,有了冯三和安家二房的人手,魏国公且让他多蹦跶几天好了。 她对辛啸天她始终有些下不去手。辛啸天还没有撞到她的手中来,他虽然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背信弃义,让‘她’死于非命,可她和‘她’到底有区别。 若是辛啸天始终没有得罪她,毕竟是同门师兄,他想要登上卫国皇位,且让他跟魏国公生死相搏去。 安馨想了想,低声开口道:“若是师父把灭杀魏国公当成是我出师的考验,我可不能跟你联手作弊糊弄师父,我定要让师父心满意足让我出师才好。” “至于消息的事情,等我回了飞云门,消息不会匮乏。这回去的路上,江湖风云际会,‘噬人散’‘无忧花’之下,恐怕连计朝宗都顾不上我了。” “安国公府的小一辈守孝,安家向来唯申皇马首是瞻,这个时候在朝堂之上听不见安家的声音,我不以为我会成为任何人的目标。” 安馨伸出手轻轻的挥了挥,好似彻底挥去了先前的计划一般,她低声对南宫翎说道:“我连跟着你去天行峰天启洞中闭关,尝试修行仙法都不想去了,我回了清风居再想办法便是。” “要不,你跟我分开走,你先回天鹰宗,替我催催甘师伯,请他先替我师父准备好药丸。我自去跟车队汇合,路过天鹰宗,拿上药丸便走。如何?”请输入正文。 第九百七十七章 再次警告 “不如何?”这是安馨第一次问南宫翎如何,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和缓地笑了起来:“我才不要跟你分道而行!若不是你不同意,我恨不得让人知晓我们两人早就结盟,谁也不能把我们拆开。” “你二舅舅和表姐不能,我大师父二师父也不能!” 安馨不满地挑起了眉头,这人又开始胡乱说话,越说还越是慷慨激昂起来!谁要把他们拆开了?他们分明没有在一起过? 南宫翎不等安馨质疑他的说话,继续往下说道:“修仙是大事,有我在一旁相助,你事半功倍有何不好?你何必为了旁人的眼光,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南宫翎到底忍住了后半段,‘反正等你踏上了仙途,我们若是盟友,也好过让两派对我们和门派各自寄予厚望,怂恿我们俩人争斗个你死我活。’ 这话他还不能说,他要是提醒了安馨,说不定她防患于未然,立刻就要跟他生分了。 安馨轻缓地摇了摇头,“正是大事才要更加谨慎,我担心练功万一有异样,让人知晓反倒招惹祸端,我没有忘记天行峰可是天鹰宗嫡支嫡系的地盘,谁知他们跟飞云门飞龙峰的关联如何?” “我跟着你隐姓埋名去了,落到他们手中,没准连带你都一起出不来了,我不去!” 安馨没有说出口的是,先前天鹰宗从她手中夺走‘鸟蛋’,她再送上门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她跟南宫翎有过命的交情,跟天鹰宗的其他人可没有。她明明有正当的路子可以修仙,何必要走歪门邪道? “还有你和我三表姐要定亲的事情,二舅舅早在我这里过了明路,我跟你一起回去,确实太不好看。” “我不想让莫须有的事情,去跟三表姐去掰扯和啰嗦,更不想要听她如何心仪你,这一趟去天鹰宗受了多少委屈。” 安馨上下扫视南宫翎,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南宫师兄,别说我这个盟友没有提醒你,日后你的桃花茂盛得很。” “我一心向道,就想要踏上仙途,求一个长生不死,你的这些桃花,可千万不要牵连上我,耽误了我修习功法的时日。瞒天过海替你挡桃花这等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提都不要提。” 南宫翎顺着安馨的目光也上下打量着自己,他得意地低声叹息道:“多好的一个少年郎啊,偏偏这么心仪你,什么事情都愿意替你做,你怎么就这么榆木脑袋不开窍,非要把他推开呢?” “难不成你非要等到其他人都来给你争抢才好?先说好了,不管他们怎么设计陷害我,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安馨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这等说话眼前的这个妖孽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了,他这人百毒不侵,武功又在新一代弟子中出类拔萃,他要是不情愿,别的女子如何能够设计陷害他? 南宫翎还不肯放弃,他低声劝说安馨道;“你好歹去天启洞中试一试,让我看看究竟,若是不能成功引气入体,也好对症下药。” “我保证,等你的车队到了,我会让你人不知鬼不觉地出去跟他们会合。等你再来天鹰宗,我定然亲自送上药丸,让你带着车队,即刻启程回去飞云门,避开你三表姐和二舅舅的麻烦事情。” 安馨冷眼看向南宫翎,他这个计划半点都不好,秋如枫也就算了,秋卓尔她如何能够避得开? 她干脆地摇了摇头,“我不去。就算你搬出你的大师父,二师父我也不去,我一个飞云门的弟子,瞒着师门私自去天鹰宗里闭关,说到哪里去都是我没理,我不想让人抓住把柄。” “卫国的江湖已经乱了,未必没有有心人要借机让我们两派也乱一乱,先前还能冒险去天启洞中试一试,如今的情形,你我还是不要授人以柄才是。” 南宫翎见安馨心意已决,极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意兴阑珊地说道:“你打定主意了?” 安馨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打定主意了,咱们分道扬镳,到天鹰宗再见。” “别呀!”南宫翎哪里肯就这么跟安馨分手:“今晚我们在这里好生歇一夜,明早我送你去追上车队,你慢悠悠地赶来天鹰宗,我回去替你催我师父去。” 安馨满意了。 南宫翎这么好说话,倒让她多少有些歉疚,他偷跑出来一趟,一直陪着她助她良多,她什么承诺都没法给他,实在是抱歉了。 她黯然地地对南宫翎感谢道:“南宫师兄,多谢你!” 安馨如此郑重,让南宫翎如临大敌,他一瞬不瞬盯着安馨的眼睛,见她的眼神清明,神态安然,毫无异样。 他收敛了神情,左右为难地想了想,还是郑重地提醒道:“先前跟你说过,天胜境的手印不能再用了,你要放在心上。依我之见,这等灭杀神魂的功法都不该现于世间,‘画像框’虽好,你也不要再用来画手印了。” 南宫翎一再提及此事,让安馨警觉起来,莫非她被手印击中昏迷的时候有不妥?她做了两个梦,圆了她和‘她’两个人的心愿,莫非被南宫翎察觉了? 她警醒地问道:“我以为施展功法并无大碍,先前在舒家部落,我分明感受到了神识因此而增长。是我被你手印击中后,出了什么差错吗?” 南宫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痛不欲生算不算是差错?若不是我点住你的睡穴,趁你刚刚清醒的时候施展手印解除头痛,你可能已经自戕算不算是警告?” 算,这个当然要算。 南宫翎一刻不停地接着说了下去:“先前在舒家部落击杀滕盛武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了神识的增长,这种增长和引气入体之后的神识增长有所不同,就好像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夺来的。”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清凌凌的双眼上,他沉声强调道:“夺来的,随时都有不受掌控的危机。我担心夺来的越多,日后的反噬越强,说不定就让你神识乃至神魂受损,再也无法修仙。” 安馨握紧了拳头,用力忍住了背脊上激灵灵升上来的冷颤。神识和神魂都是她不可言说的秘密,这两样若是受损,她有可能会直接消亡。 她低下头,缓缓地张开握紧的拳头,白皙细长有力的手指头上,有薄薄的细茧。她成为了安馨,不管是神识还她的身体,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她都要用尽全力守护住。 安馨重新握紧了拳头,她抬起头,对着南宫翎灿然一笑,柔声感谢道:“多谢你提醒,我晓得了。”请输入正文。 第九百七十八章 清查1——杀父之仇 南宫翎也握紧了拳头,他贪恋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如画笑颜,胸腔中的一颗心,异常兴奋有力‘砰砰砰’跳了三下。他咧开嘴笑了,呵呵,这是怦然心动的感觉,真好! 遥远的卫国无影门新任先天长老简正理的后院中,席映月正看着面前暴怒的简正理,心如死水中暗自闪过极其清晰的痛悔。 简拓怎么就死在了霍迪国?! 简拓若是不死,眼前之人就不会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晚辈,为了护住他爹死后的名声,她即便是她爹的小妾,他也绝不敢对她动粗。 她举起疼痛的右手,轻缓妙曼地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借机侧过脸颊,显露出衣领下细长柔嫩的脖子,她清楚地听见了简正理吞咽口水的声音。 哼,他就算是在暴怒中,也没有忘记她的美色。 席映月委屈地低下了头,弱不禁风地哽咽道:“夫君,我大病初愈,第一次下山去散心,不过是买了一副昂贵的红宝石头面,就被人盯上了。” “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取下过幕篱,妾何德何能,能让人用珍贵无比的‘无忧花’来栽赃?这些算计都是冲着夫君来的,四妹妹先天下五境的修为,哪里有三头六臂能够护住我?” 席映月弯弯的笑眼中盛满了委屈,“四妹妹为了这事受尽了冤枉,无影门分明没有‘无忧花’,夫君成就先天分明跟‘无忧花’没有关联,我跟四妹妹何其无辜?夫君,你要替我们做主!” “夫君责罚月儿,是为着我下山去花了银子,买了头面衣裳和水粉么?” “屁!”简正理的平淡的面相中,满是桀骜不驯,“花几个银子算啥?老子担心的是你出门去沾花惹草,把祸事惹到了无影门来?说,是不是你暗通枫刀门尹俊贤,想要灭了无影门,你好捞一个枫刀门的长老来做?” 席映月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简正理,在她最疯狂的念想之中,也不过是先找尹俊贤和何秀丽报了仇,然后把青衣门的掌门拿回来,重新坐上掌门之位,扬眉吐气。 她哪里会自寻死路去做枫刀门的长老?她好歹是个卫国人!难不成,在他的眼中,她做人就没有丝毫底线? 简正理细小犀利的眼睛,没有错过席映月的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不是她!这个年轻的女子还没有这样的手段和能力,他转身便走,不是他的后院起火,那便是前院的风雨来临。 他爹分明是被迷雪宗伍克己杀人灭口,他爹手上的‘噬人散’证据,分明就是伍克己杀人的缘由,说什么‘无忧花’落入了无影门的手中,全他娘的是无稽之谈。 简正理急匆匆地赶去找掌门,这个黑锅他爹和他不能背,无影门也不能背!这口黑锅当头罩下来,不仅是霍迪国的江湖门派会上门来找麻烦,连神行宗和刚刚被霍迪国灭派的玄青门也都会上门来讨要说法。 无影门将会面临比先前玄青门更为恶劣的境况,再算上飞云门和天鹰宗对‘噬人散’的追查,无影门的灭顶之灾近在眼前。 席映月看着简正理火冒三丈的背影,眼睛里的惊愕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她这是什么运气? 飞云门为了祝贺她登上青衣门掌门之位,破例开放飞灵峰给参加新秀赛的弟子,进山历练以示祝贺,要不是因为这个,满江湖谁人能见着‘无忧花’?满江湖还有谁记得这个?! 从头到尾,她半朵‘无忧花’都没有见过,如今还要因为‘无忧花’挨打,眼看着‘噬人散’也会落到无影门的头上!难不成她来无影门,入了简正理的后院,还不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先前她还为自己好运气沾沾自喜过,简拓死了来了更年轻的简正理,她或许还有机会成为简正理的夫人。如今她明白简真真对她的劝告,知晓简正理不会是她的良人,可惜为时已晚。 不,还不晚,若是无影门真的要被人联手给灭了,她不能坐以待毙,青衣门,她的青衣门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她好歹做过青衣门的掌门,‘噬人散’和‘无忧花’对一个江湖门派意味着什么,她比寻常江湖男子更清楚明白。 她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笑弯了一双眼睛,她想要重新拿回青衣门,该从哪里开始动手呢? 简正理气急败坏地赶去找无影门掌门贾道明议事,他刚从通往无影殿的大道上一露面,便听见一个粗豪高亢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小简长老必然没有闭关。” “这等大事,小简长老心知肚明,哪里还会有心思闭关?我若是他,定然是忙着藏匿‘无忧花’!乌长老,辛长老,你们的人若是找不到‘无忧花’,好生审问一番小简长老,必然会让你们失望。” 不得不说,简正理来找贾道明的时机实在是太坏了。伍克己,乌启风,辛茂带着人恰好来无影门查探究竟,刚刚跟贾道明在无影殿前碰面,恰好说起他的行踪。 贾道明原本说简正理在闭关确是实情,谁能想到,简正理刚好出关来找他,正好赶上了这个巧。 “放屁!”简正理对伍克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的眼睛通红了起来,杀父之仇近在眼前,他今日就要替他爹报仇! 他飞快地从腰间抽出金烟杆,也不见他如何作势,金烟杆中冒出了浓重的青烟,简正理提起全部内力,纵身飞掠,手中的金烟杆直取伍克己。 人高马大的伍克己从背上抽出他的宽刃剑,满脸络腮胡子中露出满口白牙,他提声喝道:“来来来,且让我收了你们父子的性命,为江湖女子除害!” 真不能怪伍克己见猎心喜。 先前他在霍迪国狄方城绝膳坊前的大街上杀简拓,忌惮着天鹰宗先天四境阁主翟永祥在绝膳坊中用膳,生怕翟永祥阻止他杀人,也担心简拓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伤及无辜,用的是速战速决的法子杀人,实在是不过瘾。 此刻他身在无影门,才不管无影门诸人的死活,恨不得能趁机多杀些无影门的弟子算数。 无影门先天二境高手贾长风见势不好,赶紧大喝一声:“伍供奉抢先杀人,是又想要断绝‘噬人散’的线索,栽赃给无影门么?” 伍克己悻悻地砸了砸嘴巴,‘呛’一声回剑入鞘,哈哈大笑道:“贾长老,你可不要信口胡说,当日飞云门辛长老可是见证人,你这般说话是想要质疑天鹰宗翟阁主的英明。” 贾长风哪里还顾得上跟伍克己斗嘴,他间不容发地提起全部内力,一声狮子震耳欲聋地对着简正理吼去:“你不是他的对手!想要报仇,飞云门和天鹰宗自会做主灭了他!” 第九百七十九章 清查2——二十五朵? 贾长风一边吼叫,一边抽出长剑向着简正理挥去,简正理不等他的剑尖跟他的金烟杆接触,率先收起了招式,他背起双手把金烟杆藏在众人视线之外,目眦欲裂地盯着伍克己,阴狠地答应道: “我要让他不得好死,在天下人面前认罪,让迷雪宗片甲不留烟消云散。我,等得起!” 在场之人,老一辈人中,除了无影门的掌门贾道明不是先天境界之外,剩下的五人都是先天之上的境界,说话做事都讲究留有余地,像简正理这般把话说绝的人极少。 贾长风身为无影门先天二境高手,在伍克己面前自然不能堕了自己人的威风,他沉声安抚道:“简长老稍安勿躁,等我们分辨出了是非黑白,我定然助你报仇雪恨。” 伍克己只身前来,遭遇此等威胁,半点都不害怕,还兴致勃勃地说道:“若你们是偷盗‘无忧花’的罪魁祸首,说不得等在无影门外的枫刀门黄供奉和麦供奉,也要进来讨回公道。” “你们若是想要仗着人多摆脱罪责,我们三个可不怕杀人。” 这话一出,贾道明,贾长风连同简正理的脸色都变了,三人的眼睛一起看向乌启风和辛茂。 乌启风轻轻地咳嗽一声,极其淡定地说道:“无影门是不是偷盗和藏匿了‘无忧花’,我和辛长老自有公道。公道未明,黄世涛和麦青辉不会进无影门的山门。” 他这话说得极其笃定,在场之人也无人怀疑。 这是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底气,就算乌启风和辛茂两人都是先天一境的修为,对上霍迪国一起来的三位先天二境高手,这等话说出来,他们三人也不敢违背,修仙门派的威势展现无遗。 “我看这样吧,”伍克己反客为主,径直提议道:“两位仙门长老来主持公道,自然有找出‘噬人散’和‘无忧花’的手段,再进殿去坐下来,滔滔不绝地打口水战没什么意思。” “不如咱们干净利落地清查一回无影门,若是找不到‘噬人散’和‘无忧花’,无影门的嫌疑解除,我也好跟小简长老打过一场。” “还别说,先天之上的对手太少了,小简长老想要杀我,倒让我手心痒痒,想要取了他项上人头,方才能舒坦。” 不等贾长风拒绝伍克己的提议,简正理抢先答应道:“好!无影门没有‘无忧花’,有也只有其他人送给我小妾的一朵。” “天下人都知,枫刀门丢失的无忧花有一百一十八朵,且看两位仙门长老,能够从无影门中找到几朵?” 他心中笃定,无影门中定然没有其他‘无忧花’,他自信今日伍克己送上门来,正是他替他爹报仇的绝好机会。 简正理话音一落,贾道明身为先天下九境修为的掌门,第一次找到了开口说话的机会:“若是在无影门中找不到半数以上的‘无忧花’,说不得两位仙门长老,要替无影门讨回公道。” 半数以上? 伍克己的眼光闪了闪,他哈哈笑道:“哦?贾掌门这是笃定两位仙门长老是找不到半数以上的‘无忧花’了,不知其他‘无忧花’被贾掌门送去了哪里?皇宫?还是送给了肖大坤大供奉?” 贾道明没有说话,他转头看向贾长风,贾长风淡定地说道:“两位仙门长老,先前无影门同意两位带人来查探,提出的条件是否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了。”辛茂冷淡地扫视无影门的几人和伍克己,淡声说道:“今日是二月二十一日,无影门和迷雪宗会同时接受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清查,你们尽可放心。” 什么?同时清查? 伍克己的伸手挠了挠脸上浓密的络腮胡子,有意思,两大仙门还没有解除对迷雪宗的怀疑。幸亏他早就料到了有这一手,早就提前送信回去,防备了这一手,哼,且看无影门如何落入他的圈套中。 他不满地大声吼叫道:“既然如此,两位仙门长老赶紧行事,我迷雪宗背这个黑锅背的太久了,只想尽快水落石出,让我好生打一架。” 乌启风和辛茂对视一眼,乌启光率先从驯兽袋中,放出一群飞鸟来。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小块布料,对着他身边的小鸟旁挥了挥,‘呼’一声翅膀扇动的声响,百十来只小鸟飞散了开去。 一众人等站在无影殿前,全都没有进殿坐下来等消息的意思。 也就半柱香的时辰,一群飞鸟重新飞了回来,绕着在无影殿前环绕着他们这群人飞了三圈,乌启风伸手张开驯兽袋,飞鸟呼啦啦排成一队径直飞入了驯兽袋中。 伍克己两眼精光湛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奇景,他等着飞鸟全部飞入囊中,饶有兴致地问道:“乌长老,如何?这些鸟儿找到了什么?” 乌启风神色漠然地看了伍克己一眼,冷淡地答应道:“无影门中没有‘噬人散’,倒要让伍供奉失望了。” 乌启风半句多的解释都没有,他转头看向辛茂,“辛长老,接下来看你的了。” 辛茂二话不说,依样画葫芦地伸手张开腰间的驯兽袋,从他的驯兽袋中也飞出一群小鸟,在他面前盘旋飞舞萦绕不去。 他伸手转向站在他身旁的辛雨,辛雨会意,作势假装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玉盒,抬手递给了她爹。 辛茂接过小玉盒,揭开小玉盒上的符纸封印,伸手打开小玉盒。 沁人心脾的花香飘散开来,在场之人,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啪’一声轻响,辛茂关上小玉盒,一边把小玉盒递还给辛雨,一边伸手对着低飞的飞鸟挥了挥手,‘呼’一阵振翅高飞的声响过后,他放出来的小鸟向着四面八方飞走了。 伍克己和无影门的一众人等叹为观止。这等作为,也只有神仙门派才能有。 先前他们见乌启风和辛茂带来的人,总共还没有二十人,都以为定然要依仗无影门的人手,让无影门自查,谁知两人腰间一个小小的驯兽袋,抵得过最好的探查人手,轻而易举就能完成任务。 这一回,辛茂放飞的小鸟也让他们等了半刻钟才终于回来,照例绕着众人飞了三圈,等辛茂张开驯兽袋之后,呼啦啦绝大多数的小鸟飞了进去,剩下二十五只小鸟继续在辛茂面前飞舞。 不用辛茂开口说话,乌启风便吃惊地叫了起来:“有这么多!” 他这声叫声一落,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了,辛茂放飞的小鸟找到了二十五朵‘无忧花’!二十五朵,不,就是有二十五处痕迹,也极为惊人! 贾道明也吃惊地叫了起来:“绝不可能!” 第九百八十章 清查3——从未见过 他身为无影门的掌门,刚从辛茂从打开的小玉盒中,生平第一次见过了‘无忧花’,无影门中怎么可能会有‘无忧花’? “这是栽赃!”简正理气愤地涨红了脸庞,“辛长老,‘无忧花’先前我未曾见过,你刚才拿出的小盒子中的花朵,确实是‘无忧花’?” 他的眼光落在辛茂,乌启风和伍克己的身上来回梭巡,他们三人带着人一起来无影门,说不定三人联手指鹿为马也是有的。 简正理这般一问,贾道明也反应了过来,“难怪先前被人发现的‘无忧花’乃是辛长老座下弟子指认,这是欺负我无影门无人认识‘无忧花’,这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 他气愤地看向辛茂,冷声指责道:“先前门中收到消息,辛长老座下大弟子龙云出身的龙家,和三弟子卓不凡出身的卓家,连同出手争抢玄青门的产业,我还不敢相信。” “连你身后的四弟子辛啸天,指认我无影门丢失的首饰盒中是‘无忧花’我都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是辛长老自有盘算,想要帮着霍迪国的人,灭了玄青门之后,还想要对付我无影门!” “敢问辛长老,你就不怕飞云门戒律堂责罚吗?” 乌启风的眼光接连闪动,无影门无人识得‘无忧花’确实是个麻烦事情,若是贾道明所说属实,辛茂的麻烦更大,难道他为了帮助座下弟子的家族,果真甘冒如此大险? 伍克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见过‘无忧花’,乌长老手中定然也有‘无忧花’,你等用这个攻击辛长老无用。” “啧啧,二十五朵‘无忧花’在无影门中被鸟儿发现,你等还要如此狡辩,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些无忧花都藏在哪里?等我们一一找出了‘无忧花’,且看你们如何说无影门无辜。” 说罢,他突然向上一甩手,不等贾长风出手阻止,早就暗扣在掌中的响箭应声而出,呼啸着冲上了天空。 伍克己咧开毛茸茸的大嘴,极其开心地笑道:“辛长老既然发现了‘无忧花’,说不得要请枫刀门的长老们过来一趟,到底是枫刀门丢失的‘无忧花’,我伍克己和迷雪宗被牵连至此,倒不好再越俎代庖。” 无影门中找到了‘无忧花’,坐实了简拓夺抢之实,他当街截杀简拓理所当然,至于‘噬人散’,不过是简拓和无影门跟无回谷的交易,妄图欺骗飞云门和天鹰宗,构陷霍迪国江湖门派。 一切都跟他设计的一样,无影门在劫难逃,百口莫辩! 响箭一起,麦青辉和黄世涛来得极快。 先天二境的修为无影门无人能挡,他们两人带的人数不算多,也就六十出头,一往无前带着人来到无影殿前,一听见伍克己高声送上的好消息:辛茂长老的飞鸟探查出二十五处‘无忧花’。 两人二话不说,下令让门下弟子两人一组,跟无影门的弟子一去把‘无忧花’找出来,两人留在在了无影殿前,跟其他人一起等候消息。 事已至此,贾道明无可推脱,也只能下令让人门中弟子,跟着辛茂的飞鸟去探查究竟,他高声吩咐道:“只管跟着飞鸟行事,若是找到可疑物事,不得擅自拆开,将相关的人一并带回来审问。” 辛茂的二十五只飞鸟,向着二十五个方向飞了出去。 无影殿前的气氛凝重了起来,身材高瘦,面目清瘦的麦青辉,恍若一把已然出鞘的长刀,随时都能看向无影门的敌人。黄世涛站在他的身旁,满头白发之下,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越发地暗沉犀利。 只有伍克己事不关己,一双狭长的眼睛大大咧咧地左右顾盼,一边伸手挠着下颌上的络腮胡子,一边打量着无影殿周围的布置,好似在估量无影门的宝贝会藏在哪里。 简正理目光一直落在伍克己的身上,他怒火中烧,他无可奈何,先天之上一个境界的差距,让伍克己可以无视他恶狠狠的盯视。 灭门之祸近在眼前,若是门中真的找出了‘无忧花’,他还没想好是先借用门派之力,为他爹报仇,还是赶紧逃跑,先逃出一条命去,日后再来报仇。 从头至尾,无影门先天二境高手贾长风都没有说话,他冷眼旁观各人的作为,跟大家一同站在无影殿前等候着消息。 最先被人带来的是简正理的小妾席映月。 在场的小一辈都认识席映月,曾经在飞云门风光无限的青衣门掌门。麦青辉,黄世涛和伍克己三人原本不认识来人是谁,可他们三人武功高强,无影门的弟子中有人碎嘴一说,便知晓这人便是尹俊贤过了明路的小妾。 伍克己暗自叫了一声糟糕!他千算万算就没能算到,这个该死的席映月居然逃到了无影门。 席映月被人带上来,一见着简正理便极其委屈地叫了一声:“夫君,这些人无理取闹,非要妾身前来,‘无忧花’的事情,妾不是给夫君都说好了吗?” 大冷的天,她没有穿着斗篷,身上一袭轻薄的浅粉色夹袄夹裙,掐腰显露出凸凹有致的身材,寒风中好似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若不是头上是妇人的发式,正是女子最娇嫩柔美的时候。 她急着向简正理求救,让他出手护住她,视而不见周围气势比简正理更强的人。 也是她见识有限,伍克己和麦青辉三人没有穿着门派的衣裳,穿的都是便服,她以为今日要应对的是穿着飞云门和天鹰宗衣裳的两个仙门的长老,一上来便抓紧了简正理这根救命稻草。 简正理没有错过伍克己的神情变化,他忽然就反应了过来,他和缓了神情,对席映月说道:“你给大家说说,当日发现‘无忧花’是怎么回事?” “是。”席映月见简正理要替她撑腰,放下了心来,她直起腰来,轻缓而清晰地说道:“妾身趁夫君闭关之时,下山去散心,在山下的‘珍宝阁’挑选头面首饰。” “妾身挑选的不算多,正好到了午膳时分,便跟四妹妹一起徒步去‘珍宝阁’附近的‘绝味坊’用膳,等我们用完膳了,丫鬟在回山的马车上清点物事时,发现把装着头面首饰的包袱丢在了‘绝味坊’。” “四妹妹见妾身实在心疼,自告奋勇陪妾身回去‘绝味坊’查找,四妹妹在我们用膳的房间查找一遍无果。下来客堂中找到掌柜,那个掌柜实诚,承认确实捡拾到了一个包袱。” “就在四妹妹拿到包袱,逐一打开珠宝盒子验看有无丢失物件的时候,盒子里的红宝石头面变成了‘无忧花’,被刚刚进门的飞云门弟子认了出来。” 第九百八十一章 清查4——真是笑话 “四妹妹和妾身自然不肯被人栽赃陷害,那掌柜和收拾房间的小二却一口咬定,定然是我们落下的‘无忧花’,偏偏等我们回到‘珍宝阁’,那个掌柜非说我们没有买走红宝石头面,更不曾见过那等装着‘无忧花’的小盒子。” “那个小盒子看上去跟‘珍宝阁’的盒子一模一样,只在盒子外底下有个不起眼的暗纹,就因为这个,飞云门的弟子认定盒子是我们的,里面装的原本就是‘无忧花’,根本不是妾身的红宝石头面。” “夫君,妾身和四妹妹冤枉,‘珍宝阁’和‘绝味坊’定然是联手栽赃,所图甚大,背后必然有更大的阴谋。” 席映月情真意切,泫然若泣,一路回禀丝毫不乱,若她所说属实,其中定然是早有猫腻,所图为何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辛啸天正是当时喝破‘无忧花’的人。从飞灵峰北峰流传出去的‘无忧花’原先都至少有六成都是他的!简真真手中的盒子一打开,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他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无忧花!”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绝味坊’中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一下子脱出了他的意料。 三大仙门不插手江湖和朝廷之事,没有人把他说得话听在耳边,他眼睁睁看着简真真强势自辨,带着人去了‘珍宝阁’,他跟着去看了一场热闹,亲耳听见‘珍宝坊’的掌柜否认曾经卖给简真真红宝石头面。 那掌柜为了自证清白,还从账本中翻出买卖流水,新鲜笔迹的记录中,夹在其中的流水中确实没有红宝石头面的买卖记录。 简真真暴怒了,她自觉中计,拔剑想要大杀四方,关键时刻,不知是从哪里射来的一枚珍珠定住了简真真的身形,让她无法动弹。简真真破口大骂,让这件事情避无可避地传扬了开去。 此刻想来,辛啸天还犹如看了一场闹剧。 这场会把无影门拖入深渊的闹剧,他实在喜闻乐见,无影门身为卫皇在江湖上最有力的爪牙,正是他们师徒想要拨除掉的祸患,他感激背后设计之人,给了无影门致命的一击。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简拓和贺添喜,雷松林联手去霍迪国杀人夺花,简拓监守自盗,让雷松林死在了霍迪国,贺添喜在霍迪国失踪,单单是这两样都能让无影门跟玄青门和神行宗翻脸。 玄青门不说了,神行宗的苗贵生若是把贺添喜给救了出来,不,若他是抓住贺添喜的霍迪国江湖人,等无影门监守自盗的名声落定,他会把贺添喜放出来,让贺添喜带着他的好徒儿苗贵生一起对上无影门。 呵呵,那会是怎样的一场好戏啊! 可惜他注定看不到,也等不及贺添喜被人放出来,让卫国江湖自乱。无影门抵挡不住霍迪国三个先天二境正大光明的联手袭击,今日,他就会旁观无影门的覆灭。 辛啸天做好了准备,等着他的师父叫出他的名字,他好实话实说,将无影门钉在抢夺枫刀门‘无忧花’的名声上,再也洗刷不掉。 不等辛茂开口,其他二十四队跟着飞鸟出去的人马都回来了,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他们搜寻回来的物事上。 只见有十五队人马中都有小盒子拿在手上,另外的九队人马手中拿的物事五花八门,有药瓶子,又胭脂水粉,还有人穿过的旧衣裳,甚至还有一双穿过了旧靴子。 大家有志一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十五个,看上去极为相似的小盒子上。这一次是乌启风下令道:“打开盒子。” 拿着盒子的十五个无影门弟子,先看向了他们的掌门贾道明,见贾道明点了点头,才动手一起打开了盒子。 沁人心脾的花香再次弥漫出来,晶莹无暇的‘无忧花’,无一例外地在十五个小盒子中出现,众人不约而同地深深吸气。 麦青辉提声阴沉地喝道:“关上盒子!” 这是枫刀门的‘无忧花’,这等奇花就是闻见味道,都让人心旷神怡,武功好似都能增长一丝丝,他不能让枫刀门的宝贝便宜了外人。 ‘啪’地一声整齐的声响,十五个盒子全都关上了。无影门的弟子习惯了令行禁止,命令一出下意识地执行起来。 伍克己哈哈大笑起来,他转头看向贾长风,“贾长老还有何话可说?” 贾长风自然是有话要说,他铁青着脸,不以为然地强调道:“区区十五朵‘无忧花’就想要栽赃无影门,这个本钱也下得太少了!简拓若是抢到了‘无忧花’,无影门中怎么会只有这区区数目?” 他伸手指向其他九处五花八门的物事,不屑地嗤笑道:“连同这九处找寻到的痕迹,我不用问都能知晓,是有人提前知晓两大仙门长老要上门来清查,暗中被人放置在了不显眼的地方。” “说罢,你们都是在哪里找到的?” 十五个手上捧着小盒子的无影门弟子,从左到右逐一禀报道:“从练功堂的房梁上找到的。”“从兵器库的角落中找到的。”“从澡堂的门梁上找到的。”“从粮仓的麦堆里找到的。”“从仆役的换洗房里找到的。”...... 众人越听越是神奇,这等珍贵无比的‘无忧花’,怎么会从这等偏僻的地方被人找出来?伍克己的脸色变了,神偷家族办事太不尽心了,差事办成了这样,他们兴师动众岂不成了笑话? 贾道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我就说,我这个无影门的掌门都没见过‘无忧花’,无影门怎么就变成无情无义,监守自盗的门派了?” 他对着乌启风和辛茂拱了拱手,极其怨毒地笑了笑:“两位仙门长老,这场闹剧该收场了吧!想必这些盒子上还留有栽赃之人的痕迹,还请两位施展神仙手段,还无影门清白的名声。” “且慢!”麦青辉沉声开口,“还请贾掌门打开无影门的藏宝库的大门,让两位仙门长老清查一遍,方才能够洗脱无影门的嫌疑。” 他也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捧着盒子的一众人等,重重地嗤笑道:“这等掩人耳目的雕虫小技,在我等面前现象,妄图借机逃脱清查,真当我等是蛮子好欺瞒么?” 他锋利的眼神刮过乌启风和辛茂两人,“两位仙门长老可有手段,透过重重的机关找到藏在藏宝库中的‘无忧花’?” 自然是不能。 乌启风和辛茂对视一眼,至少他们两人是不能。 第九百八十二章 清查5——还不足够 乌启风沉声开口,“还请贾掌门打开所有的藏宝室,让寻宝鸟进去飞一圈,以证清白。” 伍克己用力挠了挠脸上的络腮胡子,尴尬地对着麦青辉哈哈大笑道:“寻宝鸟么?我还以为这等神鸟连藏宝库也能探查出来,差点让他们给糊弄了过去。惭愧,真是惭愧!幸亏麦供奉想到了这个!” 他狭长的双眼中,精光接连闪动,若是神偷家族能够把‘无忧花’放到无影门的藏宝库中,就算是只有一朵,麦青辉都不会放过无影门。 乌启风和辛茂面无表情地张开了驯兽袋,再次各自放出一群小鸟,两位仙门长老用行动显现了他们的态度,这是连清查‘噬人散’也不放过了。 贾道明转脸看向了贾长风,贾长风点了点头,待贾道明带着人走了,贾长风才不悦地沉声说道:“无影门的藏宝库中确实有一朵‘无忧花’,正是被人栽赃给小简长老的妾室的。” 他扫视众人,“你们不会以为,小简长老闭关,无影门就无人能够将陷害无影门的‘无忧花’给抢回来,让无影门手中留下被人栽赃的证据。” 他心中叹息,若不是他一时起了贪恋,亲自出手把这朵‘无忧花’抢了回来,神仙门派的寻宝鸟定然无法从藏宝库中搜出‘无忧花’,无影门的嫌疑自当洗脱干净,枫刀门咄咄逼人也没用。 跟上次一样,乌启风和辛茂的寻宝鸟飞回来的时候,照例绕着众人飞了三圈,才向着乌启风和辛茂敞开的驯兽袋一只只飞了进去。 乌启风的寻宝鸟全都飞了进去,,寻宝鸟没有找到‘噬人散’。辛茂的寻宝鸟却盘旋在他的身前停留不去,众人定睛一看,剩下的寻宝鸟不是一只,而是十只。 十只!分明跟贾长风所说的一只不同。 伍克己兴奋了,他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麦供奉,赶紧让人跟着走一趟,把‘无忧花’找出来,好生理论一番。” “无影门真有意思,贾掌门和小简长老说他们没见过‘无忧花’,贾长老却早已把‘无忧花’抢了回来,放进了藏宝库中。如今又在藏宝库中发现了更多的‘无忧花’,无影门真的卫国的第一大江湖门派么?!” 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枫刀门黄世涛供奉,冷肃的神情中都罕见地显现出了讥诮来。 他们这几个江湖门派先天高手都没有做掌门,他们几个身为皇家大供奉,极少插手门中事务。倒是贾长风这个不是皇家供奉的先天二境长老,在无影门中处处不把掌门放在眼中,越俎代庖,让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伍克己话语中的嘲讽,让贾长风比常人更宽的双眉之间,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皱纹,一双又厚又大的招风耳也向后轻轻地动了动,很少有人知晓,这是他动怒的先兆。 他无影门的内务什么时候轮得到霍迪国的蛮子来指手画脚?眼前的伍克己煽风点火,指手画脚,一连串的事情若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他的名字可以让人倒着来念。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无影门的弟子挥了挥手。照样是无影门的弟子带队,枫刀门的弟子跟随,十个小队追着寻宝鸟飞走了。 站在辛茂身旁的辛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成了! 寻宝鸟找到了无影门的藏宝库,别人会怎样她管不着,她只知晓他爹要带着她,去无影门的藏宝库走一趟了。 她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她爹为了辛啸天费尽心机,四师兄对她依旧是不假辞色,连以前的和颜悦色都不耐烦装了,对她简直是视而不见。 眼见着她爹把身家性命都系在了辛啸天的身上,她跟他的亲事半点眉目都没有,她样样听从她爹的调遣,她爹什么时候要给她做主?她若是不能先跟四师兄定下亲事,等他的身份显露了出来,她爹要把她放到哪里去? 她想要做的是他的皇后,不是他后宫日后的众多女子中不显眼的一人! 不等辛雨多想,跟着小鸟飞出去的人回来的极快,贾道明带着无影门的弟子一起回来了,那十只寻宝鸟盘旋在手中捧着小盒子的弟子的头顶上,让人对它们寻宝的所在一目了然。 辛茂再次张开驯兽袋,十只小鸟完成使命鱼贯而入。 贾道明在贾长风身旁站定,挥手让跟在身后的弟子,站到了先前那十五个捧着小盒子的弟子身旁。 他冰冷着脸环视众人,吸引住大家的眼光之后,才沉声说道:“打开盒子。” 十个盒子一起被人打开了。 沁人心脾的芳香第二次弥漫出来,一等大家看清楚其中的‘无忧花’,他便提声喝道:“关上。” ‘啪’一声整齐的声响,小盒子被整齐地关闭上了。 贾道明再一次环视众人,厉声说道:“翻转盒子。” 这一次连先前的十五个手中拿着小盒子的弟子都跟着翻转手腕,露出了盒底下浅淡的一个浅淡暗纹。那个暗纹看上去像是一团没有规律的乱线,神奇的是不用仔细分辨,都能看出二十五个盒子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贾道明轻哼了一声,眼光落在伍克己,麦青辉和黄世涛的身上,“有人煞费苦心给无影门送来了‘无忧花’,无影门却之不恭受之无愧,三位供奉这就请回吧。” 请回?怎么可能? 伍克己瞪大了狭长的眼睛,贾道明这是失心疯了?怎么说出这样的浑话来? 乌启风却点了点头,他冷淡地看着贾道明,提声说道:“无影门既然请我们主持公道,该让我们清查的地方,都得全部让我们清查了。” “若是故意隐瞒逃避清查,日后被我们两派发现,不用其他人动手,我们两派自当前来让无影门讨要说法,杀鸡儆猴,让无影门悔不当初。” 他淡声问道:“无影门可还有地方,没有敞开大门让寻宝鸟清查?” 贾道明笃定地点了点头,“没有。” 乌启风没有多质疑贾道明的回答,他扫视众人,冷声说道:“既然连无影门的藏宝库都搜寻过了,这二十五朵‘无忧花’也才两成多一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此事若是无影门所为,两成可不足够。” “此事必然还有隐情,你们请我们两大仙门主持公道,这些无忧花我们暂且收下,这等暗纹也要细查,此事关乎两国的江湖门派,不得不慎重。” 伍克己诧异了,他们兴师动众,这事就这么了结了,证据确凿还要查什么?他看向麦青辉和黄世涛,两人在他惊诧的眼光中,微微点了点头。 第九百八十三章 清查6——认怂了 麦青辉和黄世涛都不是笨蛋,他们想要找回‘无忧花’,又不想被人利用,胡乱结下仇家。到底都是两国最大的江湖门派,稍有不慎就能引发两国江湖大战,甚至是两国战争。 都说青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远道而来,收拾无影门一定要名正言顺,师出有名。两个仙门长老如此郑重行事,他们俩很满意。 就像霍迪国的江湖门派围攻玄青门一般,玄青门杀人夺花板上钉钉,被人找上门去灭了门,大家心知肚明是何人所为,却无人敢出头为他们讨要说法。 再说了,无影门监守自盗的嫌疑并没有解除,先让神行宗和玄青门,甚至是其他的武林门派对上无影门,枫刀门坐收渔利方是上策。 他们要‘无忧花’是为了武功更进一步,可没想为了‘无忧花’受伤,更没想要为了‘无忧花’送命。 手下的弟子跟着无影门的弟子出去找寻‘无忧花’,已然将无影门内外的地形摸查清楚,无影门中只有两个先天高手,一个先天二境,一个刚刚晋升先天,他们想要拿下无影门不是难事。 且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去清查‘无忧花’背后的来龙去脉。 伍克己闭紧了嘴巴,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他今日推波助澜已经说得太多了。 “且慢!”开口说话的是简正理,“伍供奉杀人灭口,断绝追查‘噬人散’的线索,还散布谣言,污蔑无影门有‘噬人散’,今日在无影门没有清查出‘噬人散’,敢问两位仙门长老,伍克己该当何罪?” “先前,飞云门和天鹰宗联手,让迷雪宗自证清白,迷雪宗清白了吗?证据何在?两大仙门何时还我爹一个清白?让他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众人的眼光落在伍克己的身上,伍克己尴尬地伸手挠了挠脸上的络腮胡子,十分光棍地答应道:“从头到尾只有那个包袱中有‘噬人散’。” “迷雪宗和霍迪国江湖门派根本没有人见过‘噬人散’,找不到‘噬人散’的线索,自然就是清白的,这就是明证。” “倒是无影门也没能提供简拓的行踪和那些‘噬人散’的来由。” “啧啧,简拓手中的物事不会凭空而来,在霍迪国找不到痕迹,自然是从卫国携带过去的,无影门和无回谷的关联,还请两位仙门长老好生查一查,说不定就能追查出‘噬人散’,为江湖除害立下大功。” 这种没凭没据的口水仗,打起来最是没完没了,乌启风被伍克己糊弄了太久,对他最是不满,“伍供奉想必不会忘记对翟阁主的承诺,到时候,他老人家追究起来,可不要怪我言之不预。” 他冷眼看着嚣张的伍克己顿住了肆无忌惮挠动着脸上络腮胡的手指头,似有似无地轻哼一声,又接着吩咐道:“你们两派‘噬人散’的嫌疑都未曾解除,小简长老,你不要忘记了,今日一样有人去迷雪宗清查。” “你稍安勿躁,静候消息传来。你若是想要自己替简长老报仇,你自去找伍供奉报仇去,你们俩生死各安天命,飞云门和天鹰宗可管不着。” 乌启风冰冷的目光不悦地扫过简正理,简正理武功不济,分明不是伍克己的对手,妄想要驱使两大仙门成为他的马前卒,他简正理还没有那等本事。 贾长风不等简正理答话,抢先答应道:“两位仙门长老今日清查,断定还有隐情,无影门便不再耽搁两位长老。无影门既然请飞云门和天鹰宗主持公道,自然听从调遣。” 他转头看向简正理,沉声提醒道:“大局为重,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个人恩怨且先放在一旁,事后再论也不迟。” 简正理轻轻地哼了哼,算是答应了。 倒是伍克己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放话道:“简拓杀了我儿子,我不杀他妄为人父,你若是想要报仇,我随时奉陪。” 他的眼光落在简正理身后的席映月身上,轻描淡写地警告道:“你若是来找我报仇,等你死了之后,简家之人我一个也不会留。我儿子有我这样的爹,性命可比你们的金贵。” 伍克己竟然是丝毫不惧与人结仇。 简正理气愤地涨红了脸,到底没敢在众人面前动手报仇。 先天二境已然是江湖门派中最顶级的存在,他当众贸然出手,只能是自取其辱。伍克己放出了话来,他若动手会让简家一个不留,就是笃定乌启风,辛茂不会多管闲事。 简正理的眼角余光警惕地落在麦青辉和黄世涛的身上,这两人恐怕正等着他出手,好将飞云门和天鹰宗要断的一场公道,变成他们两派的私仇,正好趁机跟无影门干上一场。 最可悲的是,霍迪国三个先天二境联手,无影门还真是抵挡不住,等他和贾长风两个先天高手身亡,无影门还不是任人宰割? 简正理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渴望武功能够碾压伍克己!他的拳头还不够大,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他至少要等到成就先天二境的武功,才能去找伍克己报仇。 伍克己见简正理认怂了,他傲慢地轻哼一声转身便走,他见识过乌启风查探‘噬人散’本领,无影门这事,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不会有多少进展,他们且有得等了。 麦青辉和黄世涛跟在伍克己的身后带着人走了,乌启风和辛茂也带着人走了,无影殿前一下子空了一半。 贾长风轻声叹息一声,对着身旁的贾道明低声吩咐道:“掌门,赶紧让人自查,门中的漏洞要赶紧堵上。” 贾道明忍了又忍,到底没敢跟贾长风呛声,他的掌门之位全赖这位堂叔支持才能坐稳,若不是有贾长风撑腰,肖大坤哪里会放过支持肖家人坐上掌门之位的机会。 他沉声答应一声,带着人进了无影殿中,自去让人善后去了。 等贾道明走了,贾长风才用传音入密对简正理说道:“这事有蹊跷,你身后的小妾先前失身于尹俊贤,第一次下山便遭遇这等巧合之事,不可不防。” 简正理出关之后,一听见此等消息,先就怀疑过席映月,此刻听见贾长风提醒,也用传音入密答应道:“我明白,不得已之时,席映月跟尹俊贤的关联,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条后路。” “到时候把水搅浑了,孰是孰非谁能分辨得清楚?” 贾长风放心了,他轻声答应一声:“好。” 他们俩都没有太把‘无忧花’的事情放在心上,无影门确实没有抢到‘无忧花’,今日找到的这些数量太少,找到的地方也太过奇怪超出了常理。连乌启风和辛茂都没有怀疑无影门,就径直要查探其中的究竟。 有飞云门和天鹰宗两大仙门坐镇,任谁想要诬陷无影门都难以得逞,多亏这个世间还有三大仙门在,到底有个好生说理的地方,否则,霍迪国三个先天二境高手登门问罪,无影门岂不危矣? 第九百八十四章 四六分 低头站在简正理身后的席映月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没人留意她,没人想起她曾经失身于尹俊贤,是尹俊贤过了明路的小妾,逃过了今日这一劫,她再也不要从后院出来现眼。 等她替简正理生下了孩儿,等她的孩儿长大了,能够护住她了,她再下山现于人前,做个享福的如夫人便好。 青衣门的掌门,她不想要做了。不,不是她不想要做了,是他的夫君太弱了,无法为她达成这个心愿。 席映月默默地跟在简正理的身后,回去了简家的后院,忐忑不安地修炼起了武功。青衣门的武功虽弱,可也聊胜于无,至少轻功一途有独到之处,能够帮助她在危机时刻逃出性命来。 出去的山路上,伍克己,麦青辉和黄世涛也正在用传音入密说话,他们三人说话的内容若是让旁人听见,只怕要吓人一跳。 麦青辉直接了当地对伍克己问道:“‘珍宝阁’是迷雪宗的产业?为何要栽赃无影门?让我们白跑一趟,你觉得好玩?” 枫刀门势大,麦青辉对伍克己半点也没有客气。 伍克己习惯性地伸手挠了挠脸上的络腮胡子,径直答应道:“我怎么会这般无聊?是顾国胜和鲁劲松传回消息,他们两人亲眼看见简拓杀人夺花,然后交给了卫国人。” “他们俩千辛万苦跟着‘无忧花’来到卫国,最后跟丢了人,不得已掩藏行踪暗中查探,终于清查出了‘无忧花’,转而设计无影门,想要昭告世人实情。” 屁!伍克己这话麦青辉半点也不信。 什么昭告世人实情?不过是‘噬人散’事发,想要借机把迷雪宗从嫌疑中解脱出来,若不是简拓老儿手中确实有‘噬人散’的证据,他伍克己会让顾国胜和鲁劲松如此动作? 伍克己视而不见麦青辉的冷脸,转眼看向黄世涛,“你们可知晓他们从哪里发现了‘无忧花’?”伍克己哈哈大笑着,自问自答道:“是在贾长风娘舅家中发现的!” “可怜了简拓,为他人做嫁衣裳,他儿子连半朵‘无忧花’都没有见到,全都便宜了贾长风这个老贼!他身为无影门的长老,居然敢私自藏匿‘无忧花’,分明是有了不轨之心。” “顾国胜没有了武功,好容易等到机会,从贾长风小舅子马海云不争气的小儿子马明翰身上偷出了一朵花来,利用‘珍宝阁’进行设计。” “他们俩也没想到,简正理那个始终没有脱下幕篱的小妾会是席映月,这事你们俩可不能怪罪于他,他被人猜忌杀人夺走了‘无忧花’,百口莫辩,连跟门派都不敢互通消息,能这般设计也是铤而走险。” “我猜想今日这些胡乱塞在无影门各处的‘无忧花’,就是贾长风为了掩人耳目的手笔。啧啧,他可真狡猾,要不是有顾国胜在,天下人只怕都要被他欺瞒了过去。” “你们俩要不要趁机去贾长风的娘舅家走一趟,我把乌启风和辛茂缠住,你们先把‘无忧花’拿到手,可别忘记了分我一份,我也不要多,照旧是五五分润如何?” 若是真能把‘无忧花’找回来,看在迷雪宗功劳甚大的份上,五五分也不是不可接受。麦青辉不悦地说道:“四六分,你四我六,不然我可不帮着你洗脱‘噬人散’的嫌疑。” 伍克己用传音入密大叫了起来:“‘噬人散’可是霍迪国之祸,可不是我迷雪宗一家之事!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可是枫刀门的主张,你可不要忘记了!” 黄世涛难得地开了口:“四六分,你四我六。” 黄世涛在霍迪国先天二境的高手中年纪最大,资格老,辈分高,等闲不说话,一说话大家都要卖他一个面子,他既然开了口,伍克己牙疼般用力地揉了揉毛茸茸的面颊,勉为其难地答应道: “黄老爷子开了金口,那我迷雪宗也只能认了。不过,‘噬人散’这等麻烦事不能沾,更不能留在霍迪国......” 他滔滔不绝地开始劝说麦青辉和黄世涛,兹事体大,他将放在乌启风和辛茂身上的一半注意力收了回来,全力以赴地争取枫刀门两人的支持。 乌启风和辛茂也在用传音入密说话。 他们两人从去年八月开始奉命清查‘噬人散’,除了简拓留下的床单和浅蓝色的女子衣裳,再也没有找到过更多的线索。 特别是辛茂,他还带着人去过一趟无回谷,亲自带着人循着‘噬人散’的味道追出了无回谷,却半点‘噬人散’的真凭实据都未曾拿到,实在是有负门派重托,让他汗颜的很。 辛茂沉声对乌启风说道:“这一趟,我们俩说不定被伍克己给耍了。若不是为了等你们来,我早半个月来无影门清查,或许不是今日这般的情形。” “是。”乌启风也同意辛茂的说法,“无影门也很狡猾,非要我们两派一同来人才肯让我们清查,他们两方都有嫌疑,各自盘算,想要水落石出不会容易。” 辛茂叹息道:“他们都想隐瞒实情,祸水外引,都指望我们给出有利于己方的判词,我看咱们查归查,先等他们斗一圈再说?” “行。”乌启风答应了:“都是聪明人,两国大战对他们两派的江湖地位不利,他们会适可而止,不用操心这个。” 两人商议一定,都有些意兴阑珊,这等差事风餐露宿不说,很难得有功,他们都是年纪大了,眼看着武功晋级无望,才让他们出来办差。 辛茂也就算了,乌启风的亲哥哥可是天鹰宗的宗主,他怎么会揽下这等苦差事,非要出来闲逛? 两人到底分属两个门派,今时往日的交情还没到袒露心声的地步,辛茂没好多问,两人下了无影山分头行事。 ******** 南宫翎护送安馨赶上安家的车队,眼巴巴地等着安馨多留他一天,殊不知,安馨一看,顶多还有半个月车队就要到达天鹰宗,半点挽留他的心思都没有,趁着夜色送他出了歇息的客栈。 要不是南宫翎要求安馨徒步送他出城,两人不会出现在夜幕降临的街头。 两人顶着寒风,在清冷的街道上行走,一边走,南宫翎一边殷勤地问道:“前面有人卖馄饨,你要不要来一碗?” “这里有好玩的九连环,你要不要买一个?” “你听,那边有鼓乐声,好生热闹,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一看?” 不管南宫翎提议什么,安馨只管摇头,面前的妖孽早晚都要走,早走好过晚走。他恋恋不舍,她也有点舍不得他,可她拥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知无法给他任何承诺,如何能够明知故犯耽误了他? 第九百八十五章 突发奇想 南宫翎再次问出:“你听那个曲调好似木兰从军,这是想要鼓动民众从军,咱们不得不防,走,一起去看看。” 安馨顿住了脚步,她安静地看向南宫翎,路旁暗淡的灯火下,面前的英俊少年英姿勃发,眼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若是开口留他,他定然会欢喜无限,可惜她如何能留他? 安馨平静地说道:“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也很难受。” 南宫翎上前一步,借着身上天青色斗篷的遮掩,伸手握住安馨的手掌,极其欢喜地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我!舍不得你早说啊,何必非要出来喝了一肚子的北风,才要明白过来。” “你这个榆木脑袋啊,什么时候才能够机灵点?” 他握紧安馨的双手,愉快地笑道:“走,我们回去了!我陪着你回去有什么不好?我这样的少年郎,你很该早些宣示主权,不要让旁人觊觎!” 南宫翎拉着安馨往回走,安馨停在原地没有动,南宫翎没有如预料中的拉动安馨,他停下脚步,狐疑地凝视安馨平静的眼眸,随即,他失望地慢慢地收起了笑脸。 他上前半步,落寞地低下头,对着安馨轻声地呢喃道:“是什么阻止你靠近我?你跟我说,我替你解决了它!” 他跟安馨熟稔到了这等程度,很明白安馨担忧的不是哪个人,她应该担心的是什么事,或者是什么样的情形会发生? 安馨眼中漾起了波澜,眸光潋滟中,她狠狠地瞪了南宫翎一眼,低声地抱怨道:“你明知你非走不可,偏要说这等话来让人不舒坦。你就不能认真想一想,你早些回去会省去多少麻烦?” 安馨说完这话自觉不妥,她飞快地垂下眼帘,转过头接着说道:“我自己回去了!你先天下九境的武功,我送你出来了,等会儿你是不是还想要送我回去?” “咦,还真是心有灵犀!”南宫翎收起脸上的沉凝,还不是时候,安馨还没想要跟他彻底交心,他低声笑道:“走,我送你回去,送你回去了,我就真的走了。” “真的?” “真的。” 两人转身往回走,安馨用力挣了挣握在南宫翎手中的右手,南宫翎好笑地转头看向她,安馨沮丧地放弃了,她跟他的武功境界相差太远,他若是想要动粗,她抵挡不住他。 南宫翎握住安馨细长有力的手指头,低声叹息道:“你想过了没有,等我走了,等你去了天鹰宗,这样的自由自在可就没有了。” 南宫翎顿了顿,突发奇想地转头对安馨提议道:“不如我们两人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等你成就了先天,踏上了仙途再现身出来,到时候,任谁也不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在一起?!这人心中就光想着这个! 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连声责备道:“你忘记了我师父了?我师父病成了那样,我要是不见了,她急怒攻心,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 “你也忘记你的师父了!你大师父二师父是何等人物,你想要逃过他们的耳目如何能够?你有这个心思,赶紧成就先天,赶紧筑基不是更好?何必儿女情长耽误了正事?” 安馨的连声责问让南宫翎眼中爆发出喜悦的光芒,安馨只说他忘记了他和她的师门,只说困难太大,她没说她不愿意,没说不愿意就是愿意了! 他压抑住心中的欢喜,皱起眉头,脸上堆起委屈的表情,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低声分辨道:“我师父既然答应炼药了,你师父定然能够保住性命,三五年之内定然无恙。” “你有我相助,三五年之内,也该能成就先天踏上仙途,你师父获知这等惊喜,说不定病情就能缓解,等我们炼制出仙丹,说不定就能彻底解除你师父的病症,你我何乐而不为?” “我的这个提议,分明是为了你和你的师父着想。我们留下一封信笺,让他们知晓我们平安,不就两全其美了?” 安馨再次停住了脚步,她凝神看向南宫翎的眼睛,这个妖孽说得是真的?! 她飞快地思量起来:修仙之路,再没有师父能引领,除了飞云门和天鹰宗灵气充沛之地,他们能去的地方......他们能去的地方只有问鼎门的废墟,那里可是在霍迪国境内,距离霍迪国上京城不远。 师父警告过她,没有成就先天之前,她不许去霍迪国,更不许去上京城。 安馨收敛了思绪,师父如此警告她,必然是有苦衷,她不能不听师父的吩咐。 可是抛开所有的琐事,成就仙途给师父炼制仙丹,让师父彻底解除病痛的念想,实在是太过吸引人。要是能救师父,她就算是非要跟面前的妖孽绑在一起,她也心甘情愿。 南宫翎是什么人,他立即察觉了安馨心中的犹豫,“怎么样,我有问鼎门的地图,咱们这就动身,到了申国边界留下一封信来,三年,不两年之后再回来,如何?” 安馨冷静了下来,她就算要去,也不能这样跟南宫翎去,她分明可以先回飞云门跟师父商议,等师父同意她闭关了,她再跟南宫翎相约,换个地方闭关也未尝不行。 如今知晓她要去天鹰宗的人太多了,众目睽睽之下,南宫翎怂恿她跟他一起遁走,他这是欺负她不知道‘奔者为妾’约定俗成?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答应道:“我不去。” 南宫翎疑惑了,安馨刚才分明动摇了,她想去!这会儿又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变得如此坚定决绝?两年时日已经够短,一年的时日万万不够,就算安馨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也不能够在一年之内就晋升先天。 安馨的坚决让南宫翎识相地没有多说多问,他一路思量着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依依不舍地跟安馨在留宿的客栈前分手,独自转身向城外走去。 要等他出了城门,刷出‘直升机’飞出了半个时辰,南宫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跟安馨就这么走了,等他们回来,等待他们两个必然是婚事,‘聘着为妻,奔者为妻’,安馨莫非是在意这个? 南宫翎难以置信地在暗夜中哈哈大笑起来,安馨若是在意若是这个,那就太好了!不,就算她年纪还小,想不到这个,他想到了这个,他也很高兴。幸亏安馨没有答应他的提议,这么大一个漏洞,他怎么就没有察觉? 不行,这一趟回去,定亲成亲的事情,他要好生捋一捋,不能让安馨和他闹出了笑话来。 有了这个念想,南宫翎刷出疾风符,向着天鹰宗飞快地飞去。 第九百八十六章 山庄火起 暗沉的夜色中,无影山下马家山庄高大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色的蒙面人影,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分头进了马家山庄庄主马海云前院的书房,和后院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各拧着一个包袱出来,两人在上风口站定,稍微站了一会儿,然后钻进了附近的马厩,在马匹的尾巴上栓上了易燃的草料,解开了缰绳,各自掏出火引子,一一点燃了草料。 马家山庄中,五六十匹被点燃了尾巴的马匹,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很快就就把火苗传播到了各处的房屋,星星之火飞快地燎原,马家山庄中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那两个引发火灾的黑影,拧着包袱消失在了黑夜中。 睡梦中的人被惊醒,马海云率先冲进了内院的书房,把密室中的物事抢了出来,接着又不管不顾地冲到外院书房,把书房中最珍贵的物事抢了回来。 他看着四处起火的马家山庄欲哭无泪,庄里逃出来的人都在灭火,可是风助火势,岂是人力能够抗衡,眼看着大火就要把他三十年心血付之一炬。 忽然,马家庄外传来了一片叫喊声,“救火,救火!” 山庄的大门被人拍响了,马海云大喜过望,赶紧飞奔过去,亲自打开了山庄的大门。进来的是一队赶夜路的商队,眼见着前方有大火,赶紧带人来救火。 有了这队五六十人的生力军,外院的书房被抢救了过来,其他地方的的火势太大,他们来得又太晚,眼睁睁看着大火越燃越大,吞噬了整个马家山庄。 从外院书房中抢救出来的物事杂乱地堆在一处,也不是是谁,伸腿踢中了一个小盒子,小盒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忽然打了开来。 一股异香从里面传了出来,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人精神一振,四周都是习武之人,这等提振精神的物事,让大家在黑暗中找寻起来。 很快就有人举着火把找到了散落在地上来的小盒子,发现了小盒子中发出异香的‘无忧花’,也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声,“这么香的花,是不是传说中的‘无忧花’?” 一语惊醒梦中人,商队的管事是个颇有见识的人,一听这话,赶紧拱手跟马海云告辞:“其他的火势我们无能为力了,我们还要赶路这就走了。” 说罢,不待马海云和马家山庄的人多反应,赶紧带着人出了马家山庄,赶着马车进了无影山下面的无影镇,等听见招呼他们的小二无意间说了一句,客栈中住有神仙门派的长老,才放下了心来。 管事多给了小二一钱碎银子,问清楚了仙门长老专门为‘噬人散’和‘无忧花’而来,左思右想到底不敢隐瞒,连夜敲开神仙长老的房门,将在马家山庄救火,可能发现了‘无忧花’的事情禀报了。 也是巧了,管事敲开的是乌启风的门,乌启风闻讯,一边派人去给辛茂和无影门送信,一边带人赶紧去了马家山庄。 派去给辛茂送信的天鹰宗弟子,没能见到辛茂,辛啸天告诉来人,他师父每日晚上都要开启防护阵法,帮助小师妹练功,不到天亮练功完毕谁也不敢去打扰他,先天高手布下的阵法等闲人破解不了,稍有不慎就会被阵法所伤。 辛啸天甚至破例让天鹰宗去传信的弟子,亲眼目睹了辛茂房门外严密的防护阵法,才歉意地跟着他一起去跟乌长老报信,顺便作为飞云门的见证人,见证‘无忧花’被人发现的事实。 乌启风去了马家山庄,连同马家山庄火灾中发现了‘无忧花’的消息,也用最快的速度传去了无影门,贾道明,贾长风和简正理一起聚到了无影殿。 贾长风面对简正理的质问,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堵住了简正理的嘴,“威风镖局失镖,‘无忧花’失踪的时候,我跟你一样在门中闭关,如何能够布置人手,让人从你爹手中夺花?” 简正理看向脸色铁青的贾道明,贾道明点了点头,派简拓去霍迪国夺取‘无忧花’,确实肖大供奉的命令,一开始与贾长风和简正理都没有关联。 简正理的眼光复杂起来,贾长风若是没有嫌疑,马家山庄出现‘无忧花’,无影门中最说不清楚的人反倒变成了贾道明这个掌门。 他这个掌门也有可能监守自盗,他有个小妾就是马海云的庶女,把‘无忧花’藏匿在马家也说得过去。甚至连今日从门派中清查的出来的‘无忧花’,也极有可能是他这个掌门为了摆脱嫌疑,混淆视听故布疑局。 面对简正理的怀疑,贾长风果断地放过了贾道明神情的异样,他再结再励说服简正理道:“你爹若是抢到了‘无忧花’,怎么会不给门派不给你送信?那么多‘无忧花’如何能从霍迪国运送出来?” “抢走‘无忧花’的人只会是霍迪国的人!马家山庄在这个当口出事,就是要挑起无影门门内的纷争,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能落入圈套,被人算计上了当。” “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去一趟,看看究竟如何?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把这事给无影门坐实了。” 简正理被贾长风说服了,无论如何,以他爹的精明,抢到了‘无忧花’绝不会不给他传信,他和简正理一起下山去了。 他们两人走得急,一个想要去马家山庄,一个想要去堵住霍迪国的三个先天高手。事出突然,他们首先怀疑的就是霍迪国的来人在作乱。 匆忙下山的两人没有留意到,有人在他们下山的道路上,毫无声息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辛茂倚仗着隐身阵法,冷眼瞧着贾长风和简正理急匆匆地下山。 他并不知晓山下马家庄失火,贾长风和简正理下山正中下怀,事情跟他料想的一样,这些人的争执猜疑和胡乱的行动,只会便宜了他,便宜了他的徒儿,成为辛啸天日后登上卫国皇位的垫脚石。 他一声不响地拧着辛雨,不远不近地跟着飞翔的小鸟,往无影门的藏宝库飞掠而去。他的寻宝鸟能够带着其他人找到‘无忧花’,自然也能带着他找到无影门的藏宝库。 辛雨叹为观止地看着她爹从容地绕开机关,一步步打开无影门的藏宝库,除了必要的时候,她爹都拧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当成一个累赘的物件携带着。 她极其难堪却无可奈何。 谁让她武功不济,她娘为了让她爹高开她一眼,把要人命的储物袋私下给了她,让她每一次在她爹单独行动的时候,都担惊受怕地害怕她爹下一刻就要杀了她,杀了她这个累赘的物件。 她无比悲凉地认识到她在她爹面前就是个无用的废物。 第九百八十七章 再次搜刮 三个月了,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爹三个月了,每日勤奋练功,就想要武功长进几分,让她爹高看她一分,也好让她在她爹面前自信能够保全性命。 可惜她真不是练功的料子,无论她如何用功,她低微的武功境界纹丝不动。先前她比安馨只差一个武功境界,如今她跟安馨相差了四个境界,连二师兄都拿安馨做榜样,鼓励她坚持修习武功。 安馨那个妖孽,长成一副了祸国殃民的模样也就罢了,先前她受过重伤,人人都以为她无法修习武功,谁曾想安馨在飞松峰救了高妙仪之后,半年的时日里,武功能够晋升三级。 三级!她若是能够跟安馨一样晋升三级,她爹定然不会再把她当成累赘,辛啸天也会高看她一眼,或许看在她武功长进的份上,不再计较她的容貌不如安馨。 她已然发现辛啸天对安馨不安份的念想。 哼,那样身份的一个美人儿,辛啸天怎么会想要放过,她不是傻瓜,她很明白有了安馨相助,他的皇朝霸业会如虎添翼!可惜辛啸天的眼中没有她,安馨的眼中也不会有辛啸天! 跟清风居的师兄们相比,辛啸天就是他们的脚底泥,先前的新秀赛不过是清风居的师兄们不愿意出风头,如今安馨的武功都比辛啸天更强,安馨的眼中怎么会有他辛啸天? 辛雨悄无声息地木着一张平凡到难看的脸庞,心中极其不甘地看着她爹顺利地打开无影门藏宝库的最后一道机关,心中的不满已然变成了愤懑不平。 她爹这个死心眼,辛啸天要是不娶她为妻,她若是做不成卫国的皇后,她爹的这些作为,不过是替辛啸天那个白眼狼做嫁衣裳。 她爹这般为了辛啸天作甚?做个高高在上的飞云门的长老有啥不好?非要舍生忘死,冒着触犯门规的危险帮辛啸天?难道辛啸天她娘才是她爹的心头好,她死了,连她跟别的男人剩下的孽种,她爹也要竭尽全力的帮忙? 她怎么就没有投胎成为一个男子?她若是个男子,她爹有了传宗接代的子嗣,如何会这般不计代价的帮助辛啸天?她爹该要扶持的应该是她! 辛茂半点也没有察觉辛雨的胡思乱想,他看着眼前比玄青门的藏宝库更隐蔽更丰厚的财宝,志得意满地笑了,有了眼前金银财宝,应该可以支撑个三五年,替辛啸天撑起最开初的人马来。 他松手放开辛雨,一边径直往前走,一边伸手指向他想要的宝贝,示意紧跟在身后的辛雨收进储物袋,他这个不争气的小女儿,这两个月听话多了,除了武功不济,其他的倒不用他操心太多。 他的动作很快,辛雨跟在她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辛茂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终于有半分的慈父心肠。他很明白小女儿的小心思,一心想要做辛啸天的妻子做卫国的皇后。行百里者半九十,等大势已定,他自会替她安排。 若是事有不协,他可不会让辛啸天,让自己的女儿拖累了他。 辛茂父女俩再一次在卫国顶级江湖门派的藏宝库中,尽情地精心挑选搜刮财物。 无影门的两个先天长老贾长风和简正理刚刚下山,还没来得及分手,就遇上了霍迪国的三个先天高手伍克己,麦青辉和黄世涛,后面的三人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想要赶去马家山庄。 五个人都对情势不明,却不妨碍伍克己一边赶往马家庄,一边煽风点火,“贾长老,你小舅子家起火,据说还有‘无忧花’现身,你说这一场大火,会不会彻底暴露了你的底细,恰巧让枫刀门找到了仇家?” “哼!”贾长风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简长老要没死,‘噬人散’也好。‘无忧花’也罢,孰是孰非一问便知,可惜被有心人杀人灭口,企图遮掩这两样要命的事情。” “要我说,‘噬人散’若不是证据确凿,这‘无忧花’的幺蛾子起不来,众人依旧半分线索也不会有。‘噬人散’一确定,‘无忧花’便现了身,时机如此巧合,嘿嘿,想要把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可不会容易。” “伍供奉,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悔不当初!” “小简长老的小妾手中有‘无忧花’这事,简直破绽百出。不瞒你们说,飞云门新秀赛之前,小简长老便成就了先天,一直闭关不出是为了巩固境界,这事卫国三大派的先天长老人尽皆知。” 他转头看向枫刀门的两位先天二境供奉,“江湖谣传果真是谣传,不要被人利用人当成了猴耍,还要替别人做嫁衣裳。” “想要找到‘无忧花’,无影门爱莫能助。想要挑起两国江湖大战,还请三思而行。若是一定要战,无影门奉陪便是。” 贾长风这话越说越是冷静,麦青辉和黄世涛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有了计较。伍克己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也闭紧了嘴巴。五人轻功除了简正理稍弱之外,其余四人都在伯仲之间,说话间,便赶到了马家山庄。 马家山庄的大火还正在燃烧,那些惹祸的马匹,被人击杀在山庄各处,刚刚进来山庄大门的五人一瞧,立即便看出了端倪。 贾长风脸色铁青地恨声说道:“这等手段,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三位行事,真不怕被两大仙门清查出来。”他笃定眼前的景象乃是霍迪国三人所为,说话半分都不客气。 贾长风裹挟着内力的声音不小,远处立即就有人应和道:“确实有可能是陷害,所谓的‘无忧花’分明只有一朵,贾长老的仇家来头真是不小。” 话音一落,乌启风出现在五人的面前,他扫视众人,眼光落在伍克己的身上,“我已经把寻宝鸟放出去了,你们猜这一次能找到多少‘无忧花’?” 伍克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怎么会只有一朵?至少也该有十五朵才对! 拜他满脸的胡须掩护所赐,没有人察觉他的神色的变化,他转眼看向麦青辉和黄世涛,两人冷肃的脸上半丝心虚的表情都没有。 他微不可查地哼了哼,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此事大半是枫刀门的两个老鬼所为,为了‘无忧花’他们居然还不肯跟无影门开战?要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暗中把‘无忧花’抢回来? 这怎么能行? 他费尽心机,除了要把‘噬人散’和‘无忧花’栽赃到无影门的头上,最重要的目标是要让枫刀门和无影门开战!只有他们两派开战,甚至是两国开战,他迷雪宗才能从中捞取到最大的利益。 第九百八十八章 简单办法 乌启风扫眼看向面前面不改色的五个先天高手,不动声色地提议道:“其实还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天鹰宗有‘真言丹’,飞云门有‘甄言丹’。” “若是有人甘愿自证清白,服下任何一种丹药当众接受问话,让事情尽快水落石出,避免江湖动乱,甚至是生灵涂炭,我愿意向飞云门请缨,让飞云门格外用五十朵‘无忧花’作为奖赏。” 他面前的五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肯答应。 五十朵‘无忧花’的诱惑足够大,可他们身为皇家供奉和门派长老,所知的江湖秘密不知凡几,岂能贸然接受这等的拷问,透露出不该泄露的秘密,给自己和门派招祸? ‘无忧花’虽好,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乌启风了然地笑了,他胸有成竹地补充道:“当然,服下这等定然会说真话的丹药之前,我会先跟大家一起拟定问话的问题,只会问和‘噬人散’,‘无忧花’相关的问题,该问的一句都不会少问,不该问的半句也不会多问。” 他再次扫视众人,“你等意下如何?” 他话音一落,贾长风和简正理异口同声地答应道:“我愿意。” 两人的眼光一起落在身旁霍迪国来的三人身上,伍克己,麦青辉和黄世涛一言不发,他们都没有料到乌启风节外生枝,想出这等釜底抽薪的法子来。 伍克己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挠着络腮胡子,眯缝着狭长的双眼,对着乌启风笑道:“乌长老,这事,等你从飞云门拿到了五十朵‘无忧花’,再说也不迟。” “看在‘无忧花’的份上,说不定我会愿意吞下说实话的丹药,把心中的秘密一吐为快。这会儿,且看你的寻宝鸟能找出多少‘无忧花’来。” 他转头看向贾长风和简正理,不无嘲讽地笑道:“我若是罪魁祸首,眼见着阴谋即将败露,无处躲藏,你那五十朵‘无忧花’的吸引力可就太大了,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争要抢。” “是吗?”简正理阴恻恻地开了口,“伍供奉如此撇清干系,这是不怕当众说实话了。不如跟简谋打个赌,我们都服下说真话的丹药,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谎骗人,愚弄众人?” “我要是赢了,半朵‘无忧花’都不要,只要你的项上人头。伍供奉,你敢不敢应战?” 伍克己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简正理,‘啧啧’两声高声笑道:“我还是那句话,等乌长老拿到了五十朵‘无忧花’再说其他,光打嘴仗没意思。” “等有了‘无忧花’,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小简长老,你可要记得此刻的说话,不要狡辩退缩不跟我赌一场了。” 伍克己胸有成竹,半点也不怕简正理的挑衅。 他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对付简正理一个新晋的先天一境,投毒,暗杀,当众截杀,要了简正理性命的法子多了去了,一个遥遥无期的说真话的可能,还真吓唬不了他。 六人站在马家庄的大门近旁,都没有替马家庄救火的意思。 风太大了,这场火灾救无可救! 马家庄庄主马海云听家丁禀报说贾长风到了,顶着一头一脸乌漆嘛黑的灰尘过来,一见着贾长风,远远地就是一阵哭号:“姐夫,你要给我做主啊!抓住了杀千刀的贼人,要让他赔偿马家庄啊!” “刚才天鹰宗的仙长在一堆乱糟糟的物事中,找到了‘无忧花’,姐夫,我先前从来没有见过‘无忧花’,这等奇花怎么就在这场大火中出现在了马家?这是有人陷害,想要我马家灭门啊!” 马海云急怒攻心,却没有丧失理智,哭诉中还颇有眼色,没有破口大骂霍迪国的贼子。 贾长风沉声问道:“怎么发现的‘无忧花’?” 马海云一肚子苦水终于有机会倒了,先前乌启风到来,不由分说找到了‘无忧花’,放出腰间袋子里的飞鸟,绕着那朵奇花绕了三圈之后,放飞了出去,半句话都没问他。 “是来帮忙救火的一个路过的商队,他们拍开大门,帮我把外书房的物事抢出来之后,有人踢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散发出奇香。”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他们的管事就带着来救火的人走了,我也是天鹰宗的仙长到来,才晓得是‘无忧花’。” 贾长风半点也没有着急,他平静地问道:“你可敢发誓句句所言属实?” “敢!”马海云斩钉截铁地答应道:“我敢押上马家庄老小所有人的性命,今日之前,我等从来未曾见过‘无忧花’。” “好。”贾长风转头看向乌启风,淡声说道:“乌长老,试用天鹰宗‘真言丹’的人有了,孰真孰假理当一辩便知。” 伍克己不待乌启风开口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贾长老不会以为这等能让人说实话的丹药很寻常吧?”他转头看向乌启风,“乌长老,你给我们说说,服用了这等丹药说了实话之后,对人会不会有害处?” “害处?”乌启风讥诮地看向伍克己:“自然会有害处!害处的大小端看隐瞒事情有多大?牵连有多广?会引来多少仇家,会不会让说话的人身死道消,会不会连带门派也遭殃要被牵连?会不会让举国江湖门派也深受其害?” “像‘噬人散’‘无忧花’这等事情,对撒谎之人的害处有多大,你们身在其中,不用我多提醒。”三大仙门不管世俗之事,不插手江湖朝廷事务,这让乌启风超然物外,一副看热闹不怕台高的高人模样。 他确实厌烦了,三大仙门的意思是要让江湖乱一乱,好让三大仙门休养生息,各自处置内乱带来的祸患。 可是‘噬人散’之乱已然足够,再加上‘无忧花’之乱,只怕乱中加乱,要乱出额外的祸事来,一不小心就酿成三国大战。 看来‘真言丹’和‘甄言丹’对服用者的身体并无大碍。 贾长风冷眼看着霍迪国三人,再次提议道:“乌长老,用‘真言丹’让人开口,事半功倍,也好早日了了这场真真假假的口水仗,还我无影门的清白,让兴风作浪之人受到惩处。” 乌启风也也转过了头,他一一看向霍迪国的三个先天二境高手,“你等意下如何?若是执意不从,说不得天鹰宗和飞云门要快刀斩乱麻,‘噬人散’和‘无忧花’的事情,都要着落到霍迪国门派的头上。” 麦青辉跟黄世涛对视一眼,淡声说道:“枫刀门并无异议,乌长老尽管请来‘无忧花’,放手而为便是。” 他这是答应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一朵都没有? 乌启光,贾长风和简正理的眼光落在伍克己的身上,伍克己哈哈笑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乌长老但凡把‘无忧花’找来了,不等小简长老找我,我也要找上他去。” “我不仅想要‘无忧花’,我还想要他的命。呵呵,简家父子都丧命在我的手里,三国江湖这可是独一份了!” 嚣张! 在卫国的地盘上,在卫国第一大江湖门派的先天高手面前,还敢如此放话,视简家父子性命入无物,实在是无比的嚣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简正理怒不可遏地暴跳了起来,贾长风一把抓住简正理的胳膊,高声向乌启风求证道:“乌长老,伍克己若是撒下弥天大谎,两大仙门可会为无影门讨回公道?” 乌启风笃定地说道:“会。不劳你们动手,不用天鹰宗和飞云门动手,枫刀门也不会放过他。欺瞒众人吃独食的下场向来不会太好。” “既然你等都同意了,我跟辛长老商议之后,定会早日给你们一个答复,你们静候佳音便是。” 等候在一旁的马家庄庄主马海云,眼巴巴地等着乌启光说完了话,赶紧提声请求道:“乌长老,我愿服下丹药,证明我马家庄与‘无忧花’没有干系。” 马海云恨不得乌启风立即就把说实话的丹药给他吃了,他说完了实话,也好赶紧洗清马家的嫌疑,不要沾染上‘无忧花’这等凶险无比的事情。 乌启风没有让马海云失望,他果真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乌黑发亮的丹药来,沉声对马海云说道:“吞下这个,两盏茶之后,你便会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可想清楚......” 马海云生怕错过保住马家庄的机会,他不等乌启风警告完,一把从乌启风的手中夺过丹药,飞快地塞进嘴里,径直吞了下去,“我不怕!真金不怕火炼,马家庄跟‘无忧花’没有半点干系。” 他如此迫不及待吞下药丸,在场的心中都有数了,十有八九马家庄跟‘无忧花’扯不上关联,伍克己闭紧了嘴巴,众人静默下来,静待药效起效。 麦青辉冷肃着一张脸,对黄世涛传音入密道:“你说,我们是不是中了伍克己的圈套?” 伍克己要是事先知晓飞云门和天鹰宗有如此奇药,又提前知会他们马家庄有‘无忧花’,他们为了区区十四朵‘无忧花’无法自证清白,岂不是因小失大,反倒中了伍克己的奸计? 老辣成精的黄世涛轻轻地嗤笑一声,他用传音入密答应道:“你作甚要听乌启风胡咧咧,他没有拿到五十朵‘无忧花’之前,我们理他作甚?” “倒是这马家庄的家主胆敢吞下丹药,这其中的猫腻,”他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要不是伍小子撒谎骗人,就是顾国胜欺骗了伍克己,‘无忧花’的去向跟迷雪宗脱不了干系。” “那简拓为了‘无忧花’去霍迪国,若是‘无忧花’已然到手,何必为了独吞‘无忧花’只身前往狄方城,还让‘噬人散’作为护身符,先让自己身处险境,让无影门后院失火?” “只怕是顾国胜拿到了‘无忧花’,是顾国胜想要独吞‘无忧花’,或者是迷雪宗想要独吞‘无忧花’。若不是‘噬人散’事发,‘无忧花’的消息不会传开来,更不会忽然之间烧回了无影门?” “顾国胜栽赃简正理小妾的手段漏洞百出,简正理和贾长风都愿意吞下丹药说出实话,撒谎的人更可能是谁,还不够清楚吗?” 黄世涛这么一说,印证了麦青辉的猜想,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整个人的气势凌冽得即刻就要暴起杀人。 他跟黄世涛千里迢迢而来,原本是想要把‘无忧花’全部带回枫刀门。若是伍克己和迷雪宗欺骗了他,让他白跑一趟,他可不会白白放过他们。 更可恶的是,他和黄世涛来了卫国,消息必然会被苗贵生知晓,若是让囚禁在凌霄阁中的贺添喜趁机被苗贵生救走,他俩若是没有从卫国把‘无忧花’带回去,岂不是人花两空? 还跟卫国的神行宗结下了死仇! 这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若不是看在枫刀门向来号召:霍迪国一贯一致对外,国内纷争内部计较的份上,他恨不得立即就抓住伍克己问个究竟,讨要个说法。 伍克己敏感地察觉了麦青辉气息的变化,他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该死的马家庄庄主和乌启风两人,说不定就要把他逼上绝路显出原形,让麦青辉和黄世涛察觉其中陷阱来。 他一见风头不对,赶紧若有所思地看向乌启风,假装好奇地问道:“乌长老,你这寻宝鸟能在多远的距离中追查‘无忧花’?” “你问这么多作甚?”乌启风最不待见伍克己,他不耐烦地答应道:“这等神仙手段我哪里会告诉你?你耐心等消息便是。” 乌启风没有再说下去,他放飞出去的寻宝鸟飞回来了。 那些飞翔的小鸟,照例是绕着他们飞了三圈,然后一只只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全部没入了乌启风敞开的驯兽袋中。 没有?一朵‘无忧花’也没有找到? 乌启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沉声说道:“是谁这般丧心病狂?用一朵‘无忧花’,毁了一座山庄。” 麦青辉和黄世涛早就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俩不动声色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伍克己的身上。 伍克己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吃惊地瞪大了狭长的眼睛。这些寻宝鸟不是该在这马家山庄中,找到剩下的十四朵‘无忧花’,和先前找到的二十五朵‘无忧花’一起,恰好凑成四十朵。 三成三的‘无忧花’,在无影门和马家山庄分别被人发现,会把无影门连同简拓,贾长风一起定在杀人夺花,同门阋墙的耻辱柱上! 无影门上上下下都会为人所不齿,‘噬人散’的阴谋也会顺理成章地落到简拓和无影门的头上,让他们再也洗刷不干净。 他和迷雪宗会顺利地摆脱一切麻烦,他甚至可以成为斩杀无耻之徒的侠之大者。他都计划好了,怎么在不起眼的马家山庄出了差错? 他的眼睛警觉地眯缝起来,眼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麦青辉和黄世涛,是他们两人坏了他的大事?为了把故事编圆了,为了让他们配合他的设计,他提前给他们透露了消息,他们两人是瞒着他提前行动了! 伍克己气恨地轻轻错了错牙齿,马家山庄没有了‘无忧花’,他的设计前功尽废!不,不是前功尽废,是在麦青辉和黄世涛面前暴露他的消息来源有问题,是他说谎或者是顾国胜在说谎? 迷雪宗危矣! 第九百九十章 谁是亲生? 伍克己当机立断,他吃惊地叫道:“怎么会一朵也没有?会不会被人藏到寻宝鸟找不到的地方?” 马海云立即出声叫道:“马家山庄都烧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地方可以藏‘无忧花’?乌长老,你可要为马家庄做主呀!” 马海云聪明得很,他先前向贾长风求救,没有得到回应,眼见着面前的话事之人是乌启风,他赶紧转了风头,不管不顾地向着乌启风喊冤。 没等乌启风说话,伍克己不以为然地轻声哼了哼,“这场大火来得真是巧了,什么都付之一炬,若不是有一朵‘无忧花’成了漏网之鱼,我等谁人能够知晓,这里居然还能找到‘无忧花’?” 面对伍克己接连不断的栽赃,马海云挺起了胸膛,“我已经服下了‘真言丹’,马家庄有没有私藏‘无忧花’,稍等片刻就会水落石出。” “这位贵客在马家庄受难之时,不停地在乌长老面前指手画脚,栽赃陷害混淆是非,你说的有几句是真话,有几句是挑拨离间,无中生有?” 伍克己丝毫不惧马海云的控诉,他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位庄主这般笃定,莫非‘无忧花’的经手人另有其人?这一朵‘无忧花’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伍克己不停地挑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简正理不耐烦地呵斥道:“有乌长老在,什么时候轮到你迷雪宗话事?” 乌启风接连被伍克己抢走了话头,心中怫然不悦,他干脆地转过头,伸手指向伍克己,“你说吧,你究竟想要怎样?” 伍克己咧开嘴笑了,他当仁不让地答应道:“依我看,方圆十里的范围内要立即进行清查,三个时辰之后,乌长老再次放出寻宝鸟,说不定就会有收获。我等几人就留在这里,且让手下的弟子两两组队,相互监督行事。” 他这是笃定从马家山庄抢走‘无忧花’,放火烧了山庄的人,这么短的时辰之内,就算把‘无忧花’隐藏得好了,也无法抵挡几方人马的联手清查。 “好。”乌启风干脆地答应道:“就依你的提议。” 伍克己大喜,他就不信了,麦青辉和黄世涛两人匆促间行事,还能把‘无忧花’藏到哪里去?他无论如何也要趁机把‘无忧花’的嫌疑,从他和顾国胜的身上转移开去。 为了迷雪宗,他非要把这滩水给彻底地搅浑了。 乌启风寒风中昂起了头,他还有话说,“等会儿听完了马庄主的供词,你们几个留下来也别闲着,把你们知晓的和‘噬人散’,‘无忧花’有关的事情全都给我写下来。” “你们既然请飞云门和天鹰宗来断你们之间的公道,说不得日后清查出来,不管是谁隐瞒欺骗我们两派,有今日的白纸黑字在,我们两派也好按图索骥,一一找你们算账。” 没有人想到乌启光会给他们来这一招! 贾长风,简正理和马海云闻言,立即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好!” 他们自问问心无愧,不怕跟人说实话,三个人的眼光落在霍迪国三人的身上,这些远道而来的蛮子,企图在卫国搅风搅雨,惹恼了飞云门和天鹰宗,说不好就要踢到铁板,自取其辱。 麦青辉和黄世涛对视一眼,齐声答应道:“好。” 伍克己不遑多让,也咧开嘴笑着答应道:“好。” 麦青辉见伍克己也敢答应,倒有些稍微迟疑,莫非先前伍克己跟他们说的是实话?真不怕当众露馅? 他们六人都怕对方有猫腻,各自相互监督着,听完了马海云意料之中,毫无新意的供词,撇清了马家庄的嫌疑,自去给乌启风写白纸黑字去了。 乌启光等他们走了,集中三方人手,把清查任务布置了下去。 他就不信了,等天亮辛茂从修行的阵法中出来,他们两人还不能清查出方圆十里之内,到底还有没有‘无忧花’? 辛茂摸着夜色从无影山上下来,先转去大弟子龙云租下的屋舍,将从无影门藏宝库中顺出来的宝贝,让他们连夜装扮成镖队赶紧送走,带着辛雨重新回了落脚的客栈。 父女两人从后窗翻窗而入,辛雨见她爹脸色难看,赶紧把客房中堆放的原本收拾在储物袋中的物事重新收了进去。 辛茂没有料到辛啸天穿回来消息中,会有乌启光让几方人马联手清查方圆十里的‘无忧花’。他们身为神仙门派的长老,自有神仙手段清查真相,怎么能事事都让卫国和霍迪国的江湖人手从旁插手,听他们调度? 要是有个万一,等不及天亮他出去主持大局,让不识相的人截住了龙云的镖队,露出了无影门的宝贝,岂不是麻烦大了? 想到其中的厉害之处,辛茂悍然伸手,隔空击向正在他面前闭眼打坐的辛雨,辛雨万万没有想到他爹会无缘无故地袭击她,她胸口被辛茂的掌风击中,‘噗’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她倏然睁开了眼睛,吃惊地看向沉着脸站在她面前的亲爹,只听辛茂低声吩咐道:“记住,你是练功出了岔子,吐出了血来。我会打开阵法,让人守着你。稍晚,我会让你四师兄回来陪着你养伤。” 辛雨胸口火烧火燎地疼痛了起来,辛茂低声吩咐道:“等我走了,你再吞下疗伤的药丸,定要让天鹰宗的人清楚地看见你受了重伤。” 辛雨忍着剧痛对着她爹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她爹拆开阵法,装着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故意让天鹰宗的弟子看见她吐在地上的血迹,当着那人的面,吩咐飞云门的弟子好生看顾她,然后跟着天鹰宗的弟子走。 辛雨几欲昏厥,她勤奋练功三个月,武功刚有一丝长进的苗头,她爹的这一掌,打消了她所有的努力,把她打回了原形不说,等她养好了伤势,先天下三境的境界,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住? 她爹为了辛啸天不惜对她动手!究竟谁才是她爹亲生的?! 辛雨缓缓抬手,伸手擦干嘴角的血渍,她爹为了一个没有经过明路的野种,丧心病狂,悍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手,此仇不报,她不配为人! 辛啸天回来得极快,辛雨一见着他,便恶声恶气地对辛啸天低声吼叫道:“还不过来给我梳通经络,我若是武功跌落半分,绝然不会让你好过。” 这是辛雨出了天京城后第一次对辛啸天疾言厉色,倒让辛啸天吓了一条。 从他六岁武功开始精进起,辛雨和师娘都对他逐渐改变了脸色,辛雨更是一边使着小性子,一边处处讨好他。 今日怎么回事,辛雨居然敢真的对他发脾气? 第九百九十一章 接连死人 辛啸天对辛雨了解甚多,很是明白辛雨若是没有绝对的依仗,根本不敢对他这样。 他稍微顿了顿,没有做声地坐到了辛雨的身后,双手贴服在她的背上,缓慢地输入真气,慢慢地开始给辛雨梳通经络和真气。 辛雨没有听从她爹的吩咐赶紧服下疗伤的药丸,她还想要看看,等危机过后,她爹究竟会如何对她。 她爹若是对她真不好,她可犯不着隐忍她爹,她有储物袋傍身,天底下哪里去不得? 最多一辈子隐姓埋名,躲在人群中再也不回飞云门。 她爹为了辛啸天都快要疯了,好好的飞云门长老不做,非要铤而走险一而再的偷窃,她爹给她的这一掌,莫非就是在警告她不得心有异议? 辛茂出了客栈,骑马直奔马家山庄,听完乌启风的一番布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甄言丹’威慑这几个先天老怪的想法他早就有了。 正是有这等简单明了的手段,能够快刀斩乱麻了结这些破事,他才敢心有旁骛,专心替辛啸天打算,他不愁完不成门中交代的任务。 至于五十朵‘无忧花’,他当即传信回去,分别向掌门和长老堂堂主禀明情形,言辞凿凿之中,好似没有这五十朵‘无忧花’,就无法尽快平息纷争,江湖大战在所难免。 乌启风见辛茂仗义,赞同支持他的提议,便自告奋勇地写信回天鹰宗去索要‘直言丹’。两人齐心合力商量着写好密信,放出驯鹰送信之后,一起出来去马家庄内逛了一圈。 马家山庄里的大火还在燃烧,以两人老道的江湖经验,确实没有发现有‘无忧花’的痕迹。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番,俱都认为除非另有隐情,无影门藏匿‘无忧花’的可能不会太大。 他们两人领受的最大的任务是追查‘噬人散’,替江湖门派断公道追查‘无忧花’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三个时辰之后,天亮了,马家山庄的大火也终于被扑灭了。 在无影门,枫刀门,迷雪宗五个先天高手的见证下,乌启风和辛茂两人再次放出寻宝鸟。 一个时辰之后,两群寻宝鸟先后飞了回来,半朵‘无忧花’都没有找到。 伍克己提出的建议没有建功,马家庄一场大火之后,事情重新回到乌启风提出让大家服用‘直言丹’,全都说实话的情形。 没等乌启风,辛茂两人商议着拿出更多的办法来,有天鹰宗的弟子飞马来报:“先前来马家山庄帮忙救火的商队管事中毒身亡,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了客栈的床上。” 这么快人就死了? 一众人等狐疑地面面相觑,这四个时辰里,他们几人相互盯紧对方,自信无人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这么说来,还有人在外面作怪,把他们一起都装进了圈套之中? 伍克己狭长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事不关己的笃定,他一边伸手挠着络腮胡子,一边意味深长地笑道:“怎么会一发现马家山庄中有‘无忧花’,这人就死了?” “这里可是无影门的地盘,是谁闻弦歌而知雅意,替马家庄断绝了后患?” “屁话!”贾长风极其不悦地厉声斥责伍克己:“马家庄能有何后患?‘直言丹’之下,马家庄庄主分明说了实话,马家庄跟‘噬人散’和‘无忧花’都无干系!” “倒是伍供奉信口开河,能说几句真话?正该用‘真言丹’好生审问,也好让大家不要被谎言蒙蔽了眼睛,胡乱折腾伤及无辜人命!” 贾长风的话音刚落,又一个天鹰宗的弟子飞马来到,一见着站在马家庄大门不远处的众人,飞身下马,提声对乌启风禀报道:“启禀乌长老,‘珍宝阁’的掌柜突然暴毙而亡。” 乌启风大吃一惊,他急声问道:“人是何时何地又如何死的?” 那弟子口齿伶俐,一口气地说了下去:“那掌柜从‘绝味坊’用了早膳出来,走在路中央忽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嘴中‘嚯嚯’不能言语,等不及有人救治,已然面色漆黑不治身亡。” 面色漆黑?在场的都是行走江湖的行家,这等言辞落在他们耳中,不吝于说这倒霉的掌柜是被人给毒死了。 伍克己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他的眼光冰冷下来,刀刮一般落在贾长风和简正理的身上,讥诮地惊叹道:“啧啧,两条无辜的人命搭了进去.......” 还没等他说完话,马家庄的管家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对着马海云痛哭流涕地禀报道:“老爷,四少爷他......他没能逃出来,刚刚......被人从屋子里抬出来,头顶上......被人砸了一个大窟窿。” “四少爷的嘴唇......乌漆嘛黑,显然是......中了毒。”老管家悲从中来,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老爷,有人趁机毒死了四公子。” 什么?接踵而至的三个噩耗,让众人惊呆了!三个人都被人毒死了?! 马海云惊愕激愤之中转头看向伍克己,“伍供奉,马家庄的无辜人命怎么算?我马家庄招惹了什么?为何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查!”面对伍克己这个先天二境高手,马海云到底不敢太过放肆,他猛地转过头来,对着哭泣的老管家大声喝令道:“把庄子里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财物全都清点出来。” “这么多先天高手和仙门长老在此,我不信他们不能给马家庄一个公正的交代,替马家庄找到灭庄的凶手,还江湖和世间一个太平。” 在场的七个先天高手,个个冰冷了眼神,是谁胆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用毒杀人? 无数的念头和猜疑,在一众人等的心中飞快地掠过,大家再一次面面相觑,暗中相互打量,是谁想要搅浑了局面,是谁想要从乱局之中渔利? 还没等他们思量出一个头绪来,又有无影门的弟子飞马来报:“贾长老,简长老,掌门发现门中藏宝库被人打开,大量珍贵宝物被盗,还请两位回山商议,尽快捉拿盗贼。” 天!那个四处放毒杀人的人,居然在还敢去无影门盗宝? 麦青辉和黄世涛两人对视一眼,先前他们两人用传音入密商议,基本确定先前的三个被毒杀的人,九成九是顾国胜所为,这会儿一听无影门的藏宝库被人盗宝,倒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太巧合了! 顾国胜失去了武功,想要在毒杀重要的证人之时,再去无影门行窃,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一连串的事情是无影门所为,无影门是为了掩藏先前的连串杀人,故意放出了藏宝库被盗的风声。 两人狐疑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了无影门贾长风,简正理的身上。 贾长风真有这么狠,为了‘无忧花’宁愿把小舅子家一把火烧了,把小侄儿也给毒死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 和稀泥 伍克己几乎是立即就察觉了麦青辉和黄世涛神情的变幻,他反应极快地‘呵呵’笑了起来,他不无嘲讽地讥笑道:“还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马家庄起火,无影门失窃,接连三条人命没了,天底下的巧事都让我们一夜之间给碰上了。谁能给我说说,谁人能有这等本事,在我等面前装神弄鬼?” 他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言内言外之意,干脆地直接点名道:“莫非是无影门出身的皇家大供奉肖大坤回来无影门回我们来了?” 怎么可能? 卫国偌大的皇宫只有肖大坤和江源两人驻守,肖大坤就是想回来帮着无影门脱困,他也分身乏术。 贾长风哪里会给霍迪国的蛮子们分辨这些,他也不遑多让的反口嘲讽道:“若不是伍供奉胡乱出手杀人,断绝了追查‘噬人散’的线索......” 伍克己当即义愤填膺地打断了贾长风的说话,极其不屑地反唇相讥道:“若不是卫国先天高手觊觎霍迪国到手的‘无忧花’,千里奔袭杀人夺花,我等如何会痛失亲人,又何来今日之祸事?” 他的眼睛梭巡在贾长风和简正理的身上,恨声说道:“说一千道一万,没有你们跋山涉水,贼心不死潜入霍迪国杀人夺花,‘噬人散’若是真出现在霍迪国,我们也认了。” “偏偏是你们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大欺小杀人夺花,还企图用‘噬人散’祸水外引,让霍迪国江湖生灵涂炭,狼子之心昭然若揭,被我等追上门来,还想接连杀人妄图脱罪。” “难道你们以为无影门的图谋,会瞒得过大家的眼睛?无影门在这个时候失窃,呵呵,我等先天高手都在此处,你说说何人能够避过无影门的防守,从中盗走宝物来?” “人在做,天在看!无影门就不怕跟玄青门一般被灭门?” 贾长风的脸色变了,简拓死得冤枉,无影门杀人夺花的名声绝然不能背负在身上,他提声喝道:“好你个黄口小儿,一张利嘴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倒是炉火纯青。” “简拓长老分明是追着‘噬人散’的线索去了霍迪国,分明是在霍迪国找到了‘噬人散’的证据,才被你杀人灭口,你倒反咬一口简拓长老杀人夺花?果真是人贱无耻,恬不知耻!” “当着两位仙门长老的面,我敢发誓:简拓长老绝对没人染指过任何一朵‘无忧花’,你敢不敢发誓你截杀简拓长老不是栽赃陷害,为了‘噬人散’杀人灭口?”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接受‘真言丹’,或者是‘甄言丹’的考验,当众对质?!你若是不敢,就是你杀人灭口,欺骗两大仙门,隐瞒‘噬人散’栽赃无影门!” 面对贾长风的厉声质问,伍克己毫不示弱,“无影门若是无辜,昨日从无影门中搜查出来的‘无忧花’从何而来?” 贾长风的宽阔的双眉间出现了细小的皱纹,两只肥厚的招风耳也稍微动了动,他气怒地反驳道:“怎么?不是你迷雪宗的顾国胜抢走了‘无忧花’?不是你见‘噬人散’无法脱身,这才祸水外引,想要把火烧到无影门来?” 伍克己暴跳起来:“你血口喷人!” 贾长风反唇相讥:“你才是指鹿为马,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看不清迷雪宗的阴谋?” 两个先天二境的高手,恍若市井中泼皮一般,不管不顾地争吵起来。 眼见着场面即将失控,辛茂重重地咳嗽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之后,他冷静地淡声说道:“三个中毒之人刚刚死去,正是探查真相追查凶手的最好时机。” “无影门有没有失窃?肖大坤供奉有没有回来?我们一探便知,不必在此争吵不休浪费时辰。” “在霍迪国杀人夺花之人是谁?又是谁趁机夺镖杀人?无影门究竟有没有抢夺到‘无忧花’?‘噬人散’究竟跟霍迪国门派,或者是说跟迷雪宗有没有关联?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都会查找出来。” “你们若是着急,等天鹰宗的‘真言丹’到了,你们几人一一服下丹药,不怕查不出真相来。” 他冷眼扫视身旁的五个先天高手,沉声说道:“到时候,你们中的任何人临阵脱逃,逃避服下‘真言丹’说出真话,说不得就是罪魁祸首,你等可不要怪我们神仙门派言之不预。” 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五人,接着说道:“依我看,此时此刻集中精神追查究竟是谁在外面愚弄我等更为重要,说不定‘噬人散’和‘无忧花’都能从杀人盗宝的人身上找到答案,让你们皆大欢喜。” 辛茂的这番话硬中带软,特别是最后一句,明显的就是在和稀泥。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白,等天鹰宗的‘直言丹’到了,面前的几人任谁都会在他面前说实话。外面那个无视他们几个先天高手的人,才是他们共同的潜在敌人,大家要是联手抓住此人,可以把‘噬人散’的黑锅背在这人的身上? 伍克己的眼光率先灼亮了起来。 他自家知晓自家事,三个人都是被人毒死的,对他而言何人下手不言而喻。那人的本事大着呢,胆敢这么频繁地出手,他才不怕他逃不出去。 他有了强有力的外援,重新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他恍然大悟般兴致勃勃地答应道:“辛长老说的是,我等先白纸黑字写下了缘由,又甘愿接受“真言丹”和‘甄言丹’的拷问,自当全是清白无虞。” “‘无忧花’在此处现身已有半个月之久,‘珍宝阁’的掌柜都没人去动他,偏偏马家庄失火人就死了,若说其中没有阴谋,谁能相信?” “依我看,背后下手之人就是幕后黑手。说不定就是想要挑起我们争斗,继而挑起两国江湖纷争,搅乱三大仙门追查‘噬人散’,再一次借机逃脱惩罚。” 在场之人,除了简正理和马家庄庄主马海云,其他人都经历过二十年前‘噬人散’风波,那一次追查‘噬人散’到了最后,可是一个个被牵连的门派相继覆灭,鸡犬不留。 一想到当时的惨烈情形,六个先天老怪全都不寒而栗,乌启风当即点头同意道:“兵分四路,分头查看三起死人和无影门失窃之事。” 他没有说要让人去清查卫国皇家大供奉肖大坤是否回了无影门,这个太容易了,他只需要传个信去天京城,一日之后便能知晓肖大坤是否离京。 一众人等正待要分头行事,麦青辉忽然转头对黄世涛说道:“黄供奉,此间事有两个仙门长老做主,理当很快水落石出,追回‘无忧花’想来是指日可待,枫刀门的冤屈很快就能得报,不如......” 他顿住了话头,一瞬不瞬地看向黄世涛。 第九百九十三章 一厢情愿 黄世涛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行百里者半九十,还是等此间事了,再回去不迟。再说了,你我若是有人在此时先走了,反倒要让人怀疑要逃脱说实话的机会了。” 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当众讨论此等事情,乃是极其光明磊落的事情,此举赢得了一众人等的好感,乌启风罕有地打起了保票,“十日之内,此间之事必然会有个了断,麦供奉不必担忧。” 麦青辉冷肃的脸庞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抹释然,他干脆地点了点头,“如此,有劳两位仙门长老了。” 他的话音一落,耳边便传来了伍克己传音入密的声音,“麦供奉,我敢发誓此间之事,绝非是我所为!” “‘无忧花’早晚会水落石出,我等着分到四成的无忧花,迷雪宗先天高手少,分润下来,大家的‘无忧花’一样多,到时候比一比谁先成就先天三境?” “好。”麦青辉不动声色地用传音入密答应道,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此刻,伍克己此刻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先有七分怀疑,至少要等把‘无忧花’拿到了手中,他才会重新相信伍克己。 一众人等达成共识,迅速分配了人手。 贾长风,简正理径直回去无影门查看藏宝库失窃,伍克己去清查‘珍宝阁’掌柜的死因,黄世涛去清查商队管事的死因,剩下麦青辉留在马家山庄查探马明翰的死因。 乌启风和辛茂没有掺和这些事情,‘无忧花’究竟从何而来?‘噬人散’到底在哪里?才是他们两人追查的重点。 两人丝毫也不担心来自霍迪国的三个先天高手,会不会因为是卫国江湖之事便偷奸耍滑,好歹是先天之上的顶尖所在,哄小儿的作弊手段一旦被人揭穿,一张老脸一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有飞云门和天鹰宗两位长老在,这等过了明路的任务,只要与己无关,是个人就不会胡乱动手,授人以柄。 无影山山上山下一时间全都动弹了起来。 辛茂和乌启光各自派出弟子,骑马往方圆百里追踪,两人连同手下弟子们驯兽袋中的寻宝鸟,时不时地飞出来查探端倪,倒真有了几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 南宫翎安静地回到了天鹰宗天问峰天云阁。 他刚在天云阁前的空地上落下‘直升机’,翟永祥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小子还晓得回来?” 南宫翎收起‘直升机’,跳起来就往二楼上飞奔,他上次回来的时候,二师父还没有回山,想不到一回来就听见二师父的声音了。 南宫翎飞快的上楼进了二楼的厅堂,一眼瞧见大师父和二师父照例坐在棋盘前对弈,欢喜地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伏身跪倒在木地板上,‘砰砰’地磕头:“徒儿见过大师父,二师父,给两位师父请安!” 他行完礼抬起头来,只见祁贤白发童颜,眉目舒展,举止间气度从容,跟他离山之前别无二样。倒是翟永祥罕见地没有跟祁贤一样穿着白色的道袍,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道袍,愈发衬托着他双眼神光湛然。 翟永祥哈哈大笑了起来:“快起来,快让你二师父看看,你武功涨进了多少?” 他从天鹰宗离山的时候,南宫翎还是先天八境,半年之内武功晋升一级,提升到先天下九境,真是让他意外的惊喜。 南宫翎从地上爬起身来,几步走到翟永祥的面前径直伸出了手腕。翟永祥伸出食指中指搭在南宫翎的右手手腕上,缓缓输入一缕真气,缓慢地探查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祁贤,上下打量了一眼南宫翎,见他风尘仆仆,忍俊不止地笑道:“龚闻把飞云门的‘直升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看你这等狼狈的模样,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舒坦。” 南宫翎没心没肺地伸手捋了捋蓬乱的头发,低声笑道:“大师父,我急着赶回来,又没想到两位师父会在天云阁里,没有太讲究,倒不是‘直升机’有什么不好。” 两人几句话间,翟永祥收回了左手,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你先天下九境的境界已经稳固,出去一趟没有耽误武功进益,着实不错。你先去洗漱一番,等我们下完了这盘棋,再来说话也不迟。” 南宫翎答应一声,快步去了三楼,用最快的速度清洗干净,从头到脚整饰一新,重新下来跟两位师父见过了礼。 祁贤和翟永祥的一盘棋还没有下完,南宫翎在两位师父的棋盘前端正地站定,规矩地等着两位师父问话。 他在闭关之中,没有知会任何人便偷跑了出去,又在申国安家住了一个多月,两位师父定然有话要问他。 果然,翟永祥率先问了出来:“你小子偷摸出去见安馨作甚?你心悦她?” 南宫翎不躲不闪地答应道:“是。” 翟永祥稍微楞了一下,随手扔下手中的棋子,转过头伸手指点着南宫翎,哈哈大笑起来:“好!你小子胆子够大够坦诚,你以为你坦白交代了,我们就不会责罚你了?” 他不相信他和祁老鬼收了南宫翎为徒,南宫翎会不明白,他们两人从未成婚,身旁连半个侍女都没有,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南宫翎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二师父,你若是为了我不告而别责罚我,我自是甘愿受罚,可徒儿不明白我心悦安馨,二师父作甚要责罚我?” “安馨自从天鹰宗离开之后,武功晋升了两级,晋升速度比徒儿还快,三大派的女弟子中,无人能出其右!这样的女子跟徒儿有过命的交情,徒儿心仪她有何不妥?” “当然有不妥!”翟永祥说完这话之后,转头先瞪了一眼坐在棋盘对面袖手旁观的祁贤,才接着说道:“你大师父光想着对门派有利,他有没有告诉你,要想成就先天五境,保持童子身对武功涨进才是最为有益?” “你瞧瞧我们两个和你义父,哪个不是为了武功,为了踏上仙途,断绝了男欢女爱?你小子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这个?你跟安馨可以是生死之交,你可以心仪她,可若是你还有跟她成亲的念想,” 他顿住了话头,故意提高了声音,果断地挥了挥手:“你二师父我,绝不允许!” 南宫翎的眼光一下了落到了祁贤的身上,祁贤在他的眼光中淡定地笑了起来:“翟老怪,你急什么?你先问问你的好徒儿,就你跟他,是不是都是自说自话一厢情愿?” 南宫翎懂了。 第九百九十四章 无功而返 大师父比二师父细心,定然早就知晓安馨无意于他,多半是二师父回来不久,还不知晓实情。再不然就是大师父故意隐瞒二师父,故意要让二师父着急。或者是大师父怕他误会门派要用他的亲事去联姻而心生不满。 他赶紧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安师妹在天胜境的时候,她二舅舅跟她说过,要替她的三表姐来天鹰宗求亲,安师妹有忌讳,正事之外对徒儿不假辞色。” “我提前回山,也是因为这个。她生怕被人误会徒儿跟她亲近,让人联想到大师父替徒儿拒绝了秋家的提亲。” “安丫头不错!”翟永祥重新从棋盅里捏起黑色棋子,高兴地称赞道:“她师父想要她成就先天,几乎是人尽皆知,她是个懂事的,日后必能成就非凡。你收起你的私心,千万别耽误了自己,也别耽搁了她。” “你大师父的主意行不通,三大仙门没有联姻的先例。” “集中三派之力,一起踏上仙途听上去很好,其中的麻烦极多,说不定就让三大仙门内讧,等不到武林门派群起而攻之,我们就要自取灭亡。” “我的意思是这事不能胡乱折腾,一动不如一静。你不要被这些花花事情弄乱了心思,修习练功要紧。”说完,他回过身去,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显然是不打算再跟南宫翎说这个。 祁贤也没有多跟南宫翎说这些的意思,他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定地转了话头,“你去了趟阜城,诚王落水逃生是你的作为?” “不是。”南宫翎镇定地答应道:“我亲眼见着诚王落水,诚王反应极快,若不是事先有所防备,便是他生性机警,应变能力极强,才能死里逃生。” “哦?你说说看,你去阜城都看见了什么?”翟永祥的目光盯在棋盘上,一心两用地问道:“我还以为你去阜城是为了替安丫头报仇,难道不是?” 南宫翎淡定地笑了:“也是也不是。大师父,二师父,我详细禀报阜城的情形之前,先问一个问题可好?” 翟永祥头也不抬地答应一句:“问吧。” 祁贤没有做声,他跟翟永祥一样微微地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南宫翎的动静,南宫翎察觉了他们两人的探视,坦率地问道:“大师父,二师父,要是安馨在我们三派之中最先踏上了仙途,你们说我们该要怎么办?” 祁贤和翟永祥同时诧异地从棋盘上抬起头来,两双眼睛同时落到南宫翎的身上,翟永祥抢先问道:“你发现了什么端倪?” 南宫翎被吓了一跳,两个先天四境绝顶高手的目光,眼光灼灼,犹如实质般地落在身上,让他多少有些紧张地赶紧答应道:“没有,我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随即他坦然地舒缓了神情,轻缓地对两位师父解释道:“安师妹被‘至尊宝’认主,理当是新一代弟子最有修仙的天分之人,最有可能率先踏上仙途的人便该是她。” “我同安师妹交好,若是能进一步定下亲事,徒儿不知对我对门派会有何不好?修仙可没有童子功的说法,对不对?” 翟永祥飞快地转过头,不满地对祁贤抱怨道:“看吧,连他都这么想,安丫头已然成了神仙肉,人人都想要叼到嘴里啃一口,妄图不劳而获!” 祁贤好脾气地转过头,一边接过翟永祥的眼神,一边了然地笑着安抚道:“翟老怪,其他人想要叼想要啃,那也要那个本事才行,你没见你的宝贝徒儿也无功而返了么?” “行了,你也别想要护着他了,你不跟他说清楚,他还以为是我们在阻挠这事,这会儿还想要跟我们理论。” 祁贤这话一说,南宫翎的脸色变了。祁贤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等着翟永祥的目光落到棋盘上,气恼地轻声哼了哼,方才重新转头看向南宫翎。 “是,修仙没有童子功一说,你若是踏上仙途,成不成亲你二师父跟我都随你。我很明白你的心思,在你回来之前,也替你向清风居试探过了。可惜,龚闻传回来的回复,跟我们给天胜境的答复如出一辙。” 祁贤沉声强调道:“也是要等安馨先成就了先天之境,再说这些事情。” “你二师父最是护犊子,生怕你听了这等消息胡思乱想,耽误了修习武功,这才对你说,他不许!” “哼!”翟永祥心不在焉地玩着手中的棋子,转过头来对南宫翎认真地叮嘱道:“我就是不许!你大师父做这事之前,可没先问过我的意思。” “你不许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安丫头成就先天还早,等你先成就了先天,抢先修习了仙法,说不定你比她先叩开修仙的大门,我等着让他们上门来求,又有何不可?” 翟永祥白发白眉白须,满面红光,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从嘴里说出这等小孩子脾气的话来,南宫翎连连点头道:“二师父,你说得对!” “要不,我等安师妹来找师父取药之时,邀她去天启洞中闭个小关,好生切磋一下武功,探探她的底细?” 翟永祥瞪大了一双神光湛然的眼睛,极其不满地责问道:“你小子陪着安丫头在安家闭关十几天,你还没有摸清她武功的底细?” “二师父,”南宫翎遗憾地摇了摇头:“安家的练功房狭小,安师妹谨慎得很,武功招式没有太放得开,徒儿那十几日的见闻做不得数。” “理由我都想好了,安师妹在天胜境用祭祀堂秘技灭杀灵兽之后,时不时地会头痛,我曾经替她疗过伤,我让师父出面劝她和龚堂主,疗伤之后顺便探查的武功。” 祁贤和翟永祥对视一眼,翟永祥大方地挥了挥手,“行,你去吧,先前她丢失了‘至尊宝’,也算是弥补她一二。” 祁贤见南宫翎早有成算,清澈透亮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轻缓地叮嘱道:“你既有这个念想,先在门中走一圈,再去迎一迎安馨。” 他这话说得点到即止,南宫翎却听出了其中的提点之意,他喜出望外地点头答应道:“是。徒儿定然办成此事。” 祁贤还有话说,“天胜境的客人还在山下,你护着安馨不要让她受委屈。” 这话南宫翎没有听得太懂,祁贤却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倒是翟永祥从棋盘上抬起头来,兴致勃勃地看了祁贤一样,闭上了嘴巴也没有说话。 南宫翎赶紧答应道:“是。” 师徒三人说完这个,祁贤和翟永祥的目光垂向了棋盘,南宫翎轻言细语地把在阜城看见的动静一一说了。 末了,他多添了一句:“诚王行事机敏心思重,日后若是坐不到申国的皇位上,但凡还有一条命在,定然要自立为王以求生路。申国新皇登基前后,或许就是申国内乱之时。” 他这话说得颇为笃定。 第九百九十五章 无话不可说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好,看在你没有白白出去一趟的份上,这一次小惩大诫,去暗黑森林的历练没你的份了,你好生呆在天云阁中闭关,我等着你抢先踏上仙途给我长脸。” 南宫翎用力忍住脸上的笑意,二师父说的小惩大诫他求之不得,他生害怕大师父听了这话要反悔,赶紧俯身行礼答应道:“是,谨遵二师父令。” 祁贤抬起头,无语地看了面前的师徒二人,干脆地丢下了手中的白子,“行了,不要一唱一和在我面前装样子了,高天如今正在闭关冲击先天四境,等他出了关,我去一趟飞云门,跟他好生商议两派联手冲击仙门的事情。” 南宫翎大喜过望,他再也想不到大师父会为了他的亲事亲自出马,他诚心诚意地俯身行礼道:“是徒儿无能,让大师父,二师父操心了。” “屁话!”翟永祥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然后把手中的黑子扔进了棋盅,“我们两个是你的师父,关起门来什么话不可以说?你小子这一趟出去回来矫情了,是怕你大师父责罚你吗?” 南宫翎抬起身来,夸张地晃了晃肩膀,他对着翟永祥低声笑道:“二师父,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呀,你若是早说了,徒儿也能坐到大师父二师父的身旁看一眼棋局,舒服地禀报外面的事情。” 他飞快地搬起一张圆凳,坐到了两人的棋盘面前。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说吧,把你在安家那大半个月好生说一说,让我们两个替你参详一回,回头别说师父没有教过你这些。” 祁贤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无语地笑了起来,翟老怪行事越来越随心所欲,这是武功要突破先天四境的征兆吗? 若是就太好了。 飞云门高天向来行事稳妥,几乎是每一次闭关出来武功都会晋级。这一次等他闭关出来,先天四境的境界定然手到擒来。 他和翟老怪两人之中,很该有人晋升先天五境,方才能保持对飞云门的威慑力。谁让先前的十二公子之乱,让天鹰宗一夕之间损失了十位先天高手,几乎抵得上山下三国任意一国的顶尖武力。 相比之下,飞云门飞龙峰之乱,几乎是兵不血刃,飞云门保全了所有的顶尖武力。飞龙峰中用丹药堆积起来的先天高手,跟天行峰中的嫡支嫡系一样,向来没有计算在两派的武力对比之中。 连他都羡慕高天的好运道,能够借由飞云门始祖钧令,把飞龙峰彻底铲除。飞云门飞龙峰嫡支嫡系全军覆没,对飞云门和高天而言,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天鹰宗的天行峰跟飞云门飞龙峰的嫡支嫡系一样,也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上官铎非要让上官耀来做他们两个的记名弟子,打的未必不是南宫翎的主意。这么看来,上官耀最近的行事是有几个意思? 上官耀跟秋如枫走得近,是想要给南宫翎解围?还是天行峰真想要跟天胜境联姻?若是天行峰真的跟秋家成功联姻,天行峰便再也留它不得。 祁贤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安馨在十二公子之变的时候,独自乔装改扮去天行峰天启洞救南宫翎师徒,虽说是为了请甘兴炼药救人,南宫翎却抓住了机会,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天胜境。 这一趟偷跑去申国安家,南宫翎更是赶走了秋敏学,又陪着安馨去了一趟阜城,新一代弟子之中,南宫翎已然抢了一个先。等高天出关,他好生去跟高天商议,倒也不是全无把握。 “二师父,那申皇五皇子在英王府中借机设计安馨,差点让安馨中了春药......”南宫翎的话,让祁贤竖起了耳朵,师徒三人躲在天云阁二楼里尽情地说起了申国的八卦。 他们八卦中的女主角安馨对这些毫无察觉,她丝毫也没想到会有人事无巨细地分析她,想要把她这颗潜在的修仙种子收入囊中。 安馨跟着车队出发,一路行来惬意无比。 有徐妈妈在身旁一路打点,他们一队人不急不缓,一路晓行夜宿,她什么也不用管,随时有热茶热饭,随时能在想要停下来的地方歇息下来。 她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也有了时间和空闲仔细梳理近段时日的消息,越发笃定江湖定然是要大乱了。 单是从最顶尖的先天高手的小圈子里来说,卫国的十三先天高手,死了简拓,雷松林两个,失踪了周玄奇,孟永祥和贺添喜三个,陆庆荣一人退隐在天京城,百里文樱没有了消息。 剩下的六人,肖大坤,贾长风和简正理出身无影门,苗贵生,丁凯出身神行宗,只有皇家供奉江源无门无派。 短短的半年之间,卫国先天高手损兵折将,玄青门没有了先天高手坐镇,居然被霍迪国的江湖门派,千里偷袭给灭了门。 卫国和霍迪国江湖为了‘无忧花’,已然结成了死仇! 可让安馨感到无比惊奇的是,无影门山下发现了‘无忧花’的踪迹,霍迪国的迷雪宗和枫刀门居然可以凭借着这等谣传,请求飞云门和天鹰宗主持公道,名正言顺地踏上卫国的国土,堂而皇之去无影门兴师问罪。 更为神奇的是无影门居然打开山门,真的让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带着霍迪国的先天高手来清查‘无忧花’和‘噬人散’。 要到了这个时候,安馨才真正意识到‘无忧花’和‘噬人散’搅动江湖的巨大能量,连无影门这等卫国最大的江湖门派,也得要避开这样的嫌疑。 接下来的消息让安馨眼花缭乱,一夜之间无影门跟‘无忧花’之间的关联证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买首饰给席映月的那个掌柜死了,席映月去过一次的酒楼,她在那里丢失了包袱,那个酒楼掌柜也被人给毒死了,就连路过救火的商队管事,因为在马家山庄认出了‘无忧花’也送了命。 最倒霉的是马家山庄,整个山庄除了外院的书房勉强保留了下来,其他的地方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庄主的小儿子也在火灾中被人毒死,结果只从庄子里面搜出了一朵来历不明的‘无忧花’。 等安馨看到无影门藏宝库失窃的时候,她简直要无语了!这等门派重地,必然机关重重,且派重兵把守,怎么可能失窃? 无影门还没有弄清楚藏宝库如何会失窃,这边厢,有押送财货的镖局半道上被人劫镖,护镖的人拼死抵挡,惊马之后,有一车财物翻到在地,金银财宝散落在地,押镖的人四散逃窜。 不过是大半日的路程,无影门的先天高手飞马而至,散落在地的财物没有被劫镖之人收拾干净,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上面有无影门的标记,重伤的幸存者供述,劫镖的人居然是申国的先天高手? 第九百九十六章 我来接你 这是安馨自去年十一月,姜健带着申国的先天高手,水淹火烧百里家族之后,第一次看见与他们有关的消息。 看样子不是他们洗劫了无影门的藏宝库,他们黄雀在后偷空劫了个镖? 也是无影门实在是太倒霉了,他们跟霍迪国的官司还没断出公道来,身上抢夺‘无忧花’,藏匿‘噬人散’的嫌疑还没有洗脱干净,连带给简拓的仇都还没有报,又遇上申国的先天高手趁火打劫。 无影门一腔无名之火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们也不管申国的先天高手是不是始作俑者,只管把门中失窃的事情落到姜健等人的头上,至此申国江湖也跟卫国江湖搅和在了一起。 伍克己,麦青辉和黄世涛三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被无影门的贾长风和简正理说服了,五人联手一起去追踪申国的高手,想要追回无影门丢失的宝贝。 安馨深深叹息,霍迪国和卫国的先天高手要不要这么精明?眼见着两国在争斗中俱有伤亡,一逮着了申国的小辫子,立即抛弃前嫌联手对付没有损兵折将的申国。 新的江湖谣传飞快地传播出来:‘噬人散’和‘无忧花’乃是申国四大门派的阴谋,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灭了百里山庄,另一路劫走了枫刀门的‘无忧花’。 要不是这一次他们一时不慎,留下了一个重伤不治的镖局护卫,让无影门发现了端倪,再加上在无影门的地盘上,没有找到更多的‘无忧花’,还真让他们瞒天过海,欺瞒住了霍迪国和卫国两国江湖。 一时之间,江湖风向大变,申国四大江湖门派成了众矢之的。 安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申国先天高手定然不会认账,说不定又要让飞云门和天鹰宗一起来断公道。 这天底下的公道,哪里是那么容易断的? 偏偏这个时候掌门师伯和童悦师叔先后闭了关,飞云门飞龙峰的嫡支嫡系也马上也要送去瑶溪矿场,逃走的飞龙峰先天四境长老袁庆,说不定正蓄势待发等着救走人后,给飞云门致命的一击。 她可没有忘记,飞龙峰嫡支嫡系三千年的经营,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定然不会平静,飞云门说不定也会乱起来,江湖大乱和飞云门内乱牵连在一起,江湖门派说不定就会觊觎飞云门。 霍迪国和卫国的先天高手审时度势,能摒弃前嫌联手对付申国,说不定飞云门内乱一传出风声来,他们三国的先天高手会抓住机会,转而联手起来一起对付飞云门。 她应该尽快赶回飞云门,不,她应该一拿到甘师伯给师父炼好的丹药,就赶紧回飞云门。 安馨心中的担忧挥之不去,要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担忧她忽略了门中之事,没有把‘她’的噩梦透露给师父。那些在‘她’噩梦中,在掌门师伯过世后,跟着辛茂一起出来掌权的魑魅魍魉,师父和师伯们半点防备都没有。 不管安馨如何作想,马车依旧平稳地向着天鹰宗行去。 当南宫翎的面孔出现在安馨马车外面的时候,安馨着实吃了一惊,她跟南宫翎分手不过十二天,说好了让他先回去替她提醒甘师伯准备好给师父的丹药,他突然出现,这是出事了? 安馨板着脸看着南宫翎拍马而至,冷静地看向南宫翎异常平静的脸庞,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安馨紧张起来,莫非真是给师父炼制的丹药出了问题,他才会这么急着来找她? 安馨等着南宫翎骑马靠近了她的车窗,见他依然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安馨忍不住开口了:“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来了?” 南宫翎眼睛对着安馨微微地眨了眨,安馨会意,她提声说道:“停车,让南宫公子上车来。” 跟她坐在同一辆车上的香莲下车去,坐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安国公府的护卫跟南宫翎熟识,接过了南宫翎坐骑的马缰,南宫翎施施然地上了安馨的马车。 要等马车继续往前走了,南宫翎也喝过了安馨从暖窠里倒出的热茶,他才在安馨一瞬不瞬的凝视中,轻声叹息道:“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安馨,这都十二天了,我有三十六秋没有见过你了。” 什么?他跟她说这个? 安馨狐疑地眨了眨眼睛,面前的妖孽用这个开场,他带来的消息很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心神,然后再一次问道:“说吧,有什么坏消息你尽管跟我说,我承受得住。” 南宫翎吃惊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安馨,多少有点控诉地说道:“安馨,我们三十六秋没有见过了,这个消息还不够坏?” 安馨忽然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妖孽是在跟她开玩笑?! 安馨的心中忽然就涌上来无可遏制的怒气。 她忍耐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气呼气,再吸气在呼吸,往复三次之后,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极其冷淡地看向南宫翎,责备地低声说道:“你若是不再说实话,我这就把你赶下车去,转道回飞云门去。” “别呀!”南宫翎立刻醒悟过来,安馨心情不佳,他的玩笑开大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只有这个坏消息,其他的都是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安馨松了一口气,是她草木皆兵,多是多虑了。她轻哼一声,转头看车窗外,她真不想理会南宫翎。 南宫翎的脸上浮现出了委屈的表情,“看在我往来奔波,全都是为了你的份上,你可不能不待见我。” 安馨板着面孔没有说话,她心情不好,半点跟南宫翎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南宫翎立即察觉到了安馨的情绪变化,他跟她分开不过十二天,安馨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他没有急着问安馨,收敛了多余神情,又喝了一杯茶,才轻缓地说道:“我师父先前收到了我传回去的消息,提前都把你师父的丹药准备好了。我跟大师父二师父提起你要在天启洞中闭几天关,我二师父同意了。” “大师父让我赶紧来接你,说这才是待客之道。我师父更是怪我撇下你提前回去,是忘记了你对我们师徒的救命之恩。我二师父为此还惩罚我,不许我去暗黑森林猎杀灵兽,你说这些是不是都是好消息?” 其他的都是好消息,只除了一样,安馨径直拒绝道:“天启洞先前我都说过不想要去了,我不想要去闭关,你和你二师父的好意我心领了。” 咦,南宫翎吃惊了,安馨急着回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没法说 他凝神看向安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探究她的变化从何而来,可他没有从安馨的眼睛你发现任何端倪,他轻轻地叹息道: “说罢,我走之后,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你说给我听一听,等去了天鹰宗火气也不会这么旺,免得你心中一股气找不到地方撒,得罪了旁人了。” 安馨转过了头来,是她担忧太甚,生怕师父的丹药会出问题,“无事,我只是挂念师父的病情,接着回清风居了。” 她没有给南宫翎多解释,她对江湖大乱的担心,她对飞云门将要乱起来的担忧,对南宫翎来说说不定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们两人毕竟分属两个门派,各自门派的利益不得不顾。 安馨不说话,南宫翎照例自顾自地猜测了下去:“是徐妈妈她们一路上照顾不周,让你不得自由自在了?” 安馨没有做声,她对徐妈妈他们的伺候满意的很。 一猜不中,南宫翎继续猜了下去:“是我先走了,让你心烦意乱担心我回去了会被你三表姐纠缠,脱不了身?” 安馨忍不住白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哈哈大笑了起来:“若不是这个,你是看过了各种消息,担心得要睡不着觉了?” 安馨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南宫翎了然地点点头:他猜中了。安馨身旁的琐事一早就搭理得停停妥妥,她很少为日常起居的事情烦心,能让她心忧的反倒是天下大事。 安馨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清风居莫非时时刻刻都在给他们说这些,安馨才养成了这等忧国忧民的性子? 南宫翎一边留心着安馨的神情变化,一边轻缓地说了下去:“那些消息真真假假,庞杂繁多,还是要先学会甄别。” “这次江湖之乱,从‘无忧花’开始。” “飞云门够厚道了,新秀弟子进飞灵峰先签了生死状,飞灵峰中的争斗结束,那些江湖门派从飞云门走的时候,可没人争也没人抢,风平浪静,半点江湖动荡的苗头都没有。” “如今的争斗都是因贪欲而起,怪不得飞云门。就算当初飞云门有所算计,那也要有人甘愿被算计才是,不是吗?” “对江湖门派而言,‘无忧花’能够让门中的先天高手,在先天二境之上更上一步,关联到门派的兴盛和个人的武功寿数,这样的诱惑无出其右。” “像无影门那般为了拖申国江湖门派下水,放过用‘真言丹’弄清真相,连‘无忧花’的诱惑都能撇开,不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谁让他们心眼太多,想要的太多呢?” “三国江湖如今狗咬狗,咬得满嘴是毛是血,只要他们愿意,我们两派还是能给他们一个公道。江湖风波看似凶险无比,倒也不会真的酿成无法收拾的大祸,你看看‘噬人散’,至今还没有掀起多少风浪来......” 南宫翎正大光明地留心着安馨的脸色,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他就不信了,他这般一刻不停地说话,安馨还能不心烦,非要闭紧嘴巴,不跟他坦诚心事? 果然,安馨‘嘭’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她自觉失态,又尽量缓和了声音说道:“江湖险恶,如何能彻底掌控?三大派看似超然物外,其实深陷其中,凡事还是要小心防范权衡才是。” “哦?”南宫翎顺着安馨的说话问道:“你想要小心防范权衡的什么?” 安馨闭紧了嘴巴,她没法跟他说这个。 她要如何跟南宫翎说,她担心飞龙峰隐藏的力量,会在袁庆,袁朗祖孙两人救走飞龙峰的人之后突然爆发,让飞云门防不胜防? 她担心有辛茂师徒从中作梗,连同辛茂的两家姻亲一起,暗中联手袁家祖孙,给飞云门和清风居致命一击,顺道要了掌门二师伯的性命。 她已经给师父写了密信回去,借着《千机策》名义提醒了几句。可她心中的担忧依然挥之不去,生怕等她回去飞云门的时候,门中已然重新变成了她噩梦中样子。 安馨冷淡地瞥那一眼满脸期待的南宫翎,她没法向他敞开心扉,跟他说这些。更何况,飞云门和清风居一旦有变,说不定天鹰宗和天胜境都会抓住这等机会,趁机对飞云门发难。 三大仙门,三足鼎立的形势一旦被打破,以天鹰宗和天胜境的野心,未必不会想要联手打压飞云门,然后再两虎相争,趁机一支独大。 最麻烦的是,她没法跟对面的妖孽说,她的内里有个不一样的灵魂,她喜欢天下太平,不管是门中争斗,三大仙门争斗,江湖争斗,两国或者三国争斗,她通通不喜欢。 她在暗黑森林灭杀过灵兽,面对灵兽的威胁,这些争斗全都是浪费力气。三国江湖门派想要修炼资源,让他们去暗黑森林灭杀灵兽岂不是互相便宜。 这些她都不好跟南宫翎多说,就算她和他是盟友,终归分属两个门派,他们的力量还太小,在很多事情上,他们两人的同盟还无力改变他们可能要面对的境况。 安馨眼睛中飞快地闪过的沉郁,担忧,冷淡和拒绝,南宫翎一一看在眼中,他有点惊讶,短短的十二天,安馨经历了什么? 她跟他曾经无话不说,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警惕提防? 南宫翎没有急着再开口,安馨不愿意说,他陪着她回去的路上,慢慢在探明缘由便是了。 安馨见南宫翎罕有地没有再多说话,冷静下来习惯性地开始反省自己。 随即,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到底不想跟南宫翎因此闹翻,她轻缓地说道:“门中之事我不能跟你多说,江湖之乱说不定就会波及到我们三派,对我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赶紧回去飞云门。” 安馨皱起了眉头,她低声强调道:“我连去天鹰宗见二舅舅和三表姐,不,我连去天鹰宗给师父拿丹药都想要让罗志超去,我心中不安,就想要快些回飞云门。” 南宫翎伸手端起安馨替她斟好的茶水,慢慢地喝了,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跟我说说,你此刻回去了究竟能做什么?” “跟你师父和大师伯分析如今的情势?你有什么消息是他们不知晓的?你有什么手段是比他们更强?还是有什么危险是他们不能够预料到,要让你赶回去提醒他们?” 第九百九十八章 循循善诱 安馨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她初出江湖,不,她还没有出师,还没有真正在江湖上历练过,她能够想到的,他们多半能够想到,不能想到的,她已经传信回去。 除了心中不安,她确实帮不上太大的忙。 南宫翎眼睛微微一亮,继续缓慢地问了下去:“你千辛万苦来天鹰宗,请我师父去天胜境寻药,如今丹药已经练成,你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紧急事情,要让你过天鹰宗而不入?” 安馨沉默了,信她已经送回去了,师父若是听她的,真不用她急着回去,师父若是不听她的,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找不到袁庆和袁朗的下落。没凭没据,她也没有办法监视全浩和卞怀民,她对辛茂和辛啸天的怀疑也不能随便宣之于口。 安馨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等她回了清风居,她相这些她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如今她鞭长莫及,二师伯和童堂主怎么就非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闭关? 南宫翎凝视安馨暗沉的脸庞,飞云门有什么能跟安馨密切相关,会让她如此忧心? 他一边想一边和缓地说道:“天鹰宗十二公子之变,一夕之间,死了十个先天高手,变换了六个堂主,连十二个天鹰宗公子,也只剩下了四个。” “六个先天高手季逸凡、巫继明、谈笑颜、梅冬荣、史玉明、车晓都被废除了武功,连同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诸人,全部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 “如此大规模的惩处之下,天鹰宗的情形跟飞云门会不会有几分相似之处?这里面还没有算上天鹰宗因此而损失的其他人手,飞云门至少没有向天鹰宗一般流那么多的血吧。”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天鹰宗的情势都在明面上,那些驱逐出去的家族,都在忙不迭地适应他们新的身份新的生活,争取建立新的地盘和新的优势,跟飞云门的暗潮涌动,哪里有半分相似? 南宫翎见安馨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徐缓地接着说了下去:“除了三哥梅冬荣不知所踪,他提前在事变之前给了妻子休书,让妻儿逃过了一劫之外,其他的人并没有离天鹰宗有多远。” “他们一来,是怕离了天鹰宗太远,被天鹰宗的仇家寻仇。二来,他们熟悉天鹰宗的一切,想要在天鹰宗附近讨要活路,比其他地方更容易。” “你说,像季逸凡这样执掌多年传功堂的堂主,天鹰宗有多少故旧跟他相熟?像谈笑颜这样的事务堂堂主,曾经掌握着多少天鹰宗的银钱命脉?” “他们抢夺宗主之位失败,落入凡尘比寻常人还要不如,这等被剥夺了一切的仇恨,会不会让我的三个师父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不会。”南宫翎极其肯定劝说道:“有些事情防是防不住的,就好像一些脓包非要养到一定的时候,捅破了流脓流血了,不用敷上草药,它都能痊愈一样,有时候坏事的发生并不一定全都真是坏事。” “况且,你定然听过欲擒故纵,引君入瓮,以退为进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计策,你怎知你看见的险境,不会是事先不能张扬的设计,需要掩人耳目?你若真是火急火燎地赶回去,说不定还会坏了大事。” “我说了这么多,你若还是想不明白不敢相信,我就多你问一句,你师父有催促过你的行程吗?” 安馨若有所思地摇了下头,师父倒真是没有催过她。安馨下意识又摇了下头,重点是,她怎么又不知不觉地要被这个妖孽给说服了?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二表哥秋敏学已经提前到了天鹰宗等着你,你有功夫操心飞云门的事情,不如先想想见到了你二舅舅,二表哥和三表姐,他们会跟你说什么?” “你说他们会不会来个釜底抽薪,干脆逼迫你跟你二表哥定亲,直接断绝了我大师父想要你我定亲,成就三大仙门联手踏上仙门的念想?” 安馨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人绕山绕水还是绕了回来,“我师父给我来信了,叮嘱我没有成就先天之前,不许跟人私相授受定下亲事。师命在上,谁能奈我何?” 南宫翎终于笑了起来:“你既没有被逼定亲的担忧,又没有被师父催促回去的顾虑,为何不能跟我去天启洞中闭个小关。” “我跟你说,于廉和蒲志杰师兄都在天启洞中闭关,天行峰无人胆敢对咱们下黑手,若是你尝试修习《乾坤诀》真有异样,有他们在也多了一重掩护。” 安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直接了当地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跟我说实话,为何非要我去天启洞中修炼《乾坤诀》?你不说清楚了,我怎么都不会去。”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极其开心笑了起来:“你回了飞云门,等闲出不来,我也很难找借口去看你。你如今先天下七境的境界,想要成就先天至少要两三年之久,变数太大了。” “我先天下九境能够修习仙法,你被‘至尊宝’认主,先天下七境未必不行。这一趟去天启洞有我替你护法,不,是有我给你亲身示范如何修炼仙法,等你回去了,才不会错过机缘。” 安馨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睛,真的就这么简单? 南宫翎笃定地笑了,“我跟你先有约定,我也想要你早些修仙,早日成功结丹,也好谈婚论嫁成就神仙伴侣。” 安馨差点就要被说服了,还没等她出声,马车外有护卫的声音响了起来:“二表少爷来了。” 安馨和南宫翎的眼光同时闪了闪,安馨定睛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无声地摇了摇头,他从天鹰宗走的时候,分明没有其他人知晓。 他伸手点向安馨和自己,无声地张开嘴说道:“你二表哥这是着急了,他若是逼迫你,你知道怎么应对?” 安馨无声地瞪了南宫翎一样,她连面前的妖孽都能对付得了,二表哥又会拿她怎么样? 秋敏学的坐骑旋风般地冲到安馨的马车旁边,潇洒地一个转身,骑行在了安馨的车窗旁边,安馨主动问候道:“二表哥,你怎么来了?” 秋敏学的心情极好,“表妹,你算来了。我爹见我独自先到了,责备我没有耐心等你,先说好了,你见着了我爹,可要替我求情。” 安馨淡笑起来:“是我没有提前给二表哥传信,哪里能够怪你?” 秋敏学转眼瞧见端坐在马车你们的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南宫师弟,你怎么像个女子一般坐在马车里。” “你来接我表妹怎的没跟我说一声?有我来了,何必再让你多跑一趟?对了,我表妹最是喜欢清静,你出来跟我赛马如何?不要打扰了我小表妹歇息。” 第九百九十九章 都来接她? 南宫翎矜持地微笑了起来:“秋师兄,我可是奉命前来迎接安师妹的,你你我再亲近,也没法让你越俎代庖,替天鹰宗行事。” 秋敏学和南宫翎两人一见面就不软不硬地唇枪舌剑起来,安馨并不情愿成为两人争抢的对象,她提声打断两人的说话,“二表哥,还有一日的路程我就到了,二舅舅是不是有急事找我?” 秋敏学转头看向安馨,跟安馨有七分相似的脸庞上,显露出极其开心的笑容,他亲昵地说道:“你放心,我爹没有急事,就是见我先到了,着急了,让我赶紧回头来接你。” 他这话说的亲近。 南宫翎了然地看了安馨一眼,没等安馨说话,抢先开口道:“秋师兄,你来得正好,我跟安师妹刚刚说完正事,你想要赛马,我便陪你一程。” 说罢他不等马车停下,打开车门从马车上纵身而下,从安家护卫的手中接过坐骑的缰绳飞身而上,对着安馨笑道:“安师妹,我们去去就回。” 安馨转眼看着两人,“两位师兄只管去便是,不用担心我。” 南宫翎和秋敏学答应一声,齐齐挥动马鞭,带着他们人呼啸而去。两人都没有邀请安馨,显然是单独有话说。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避不开这两人的纠缠了。 也不知南宫翎和秋敏学两人赛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等两人赛马回来再次接到安馨,南宫翎和秋敏学好似全无芥蒂,两人跟安馨打过招呼,有志一同地半点都没有让安馨觉得不舒服。 安馨半句也不多问,只管在马车里研习童悦给她制符秘籍,由着他们在她马车旁边伴随着马车一同前进。 傍晚车队要进入距离天鹰宗最近的申国申国小镇的时候,车队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娇媚的声音娇滴滴地提声问道:“二哥,你接着小表妹了?” 秋敏学随即提声答应道:“三妹妹,接到了。” 安馨微微一愣,这是秋如枫来了?听声音她还带了不少人来? 秋敏学的话音一落,几匹快马飞驰近安馨的马车旁,秋如枫高兴地哈哈笑道:“小表妹,你可终于来了。” “二叔见二哥先来了,天天说他不知照顾小表妹,可怜的二哥耳朵都听出了老茧了,二叔还不罢休!二哥终于接到了你,回去二叔该不会在责怪他了。” 她这句话一说完,不等安馨开口问好,便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小表妹你清减了,回去一趟怎么越来越瘦了?” “哎呀,我算是知晓二叔为啥天天敲打二哥了,真是的,他护送你回去一趟,就不该半途溜走,把你一人留在盛京城。” 秋如枫这话说的又快又嗲,倒让安馨有点恍惚,四个月不见,听声音秋如枫好似换了一个人? 秋如枫明艳的脸庞出现在安馨的车窗旁,她身穿大红色的骑马服,披着大红色的披风,戴着白色的小牛皮手套,脚上是一双火红色的靴子,骑在一匹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极其神俊的骏马上,看上去好似白雪中燃烧的一团火焰。 她一边提声跟安馨说话,一双妩媚的眼睛却向着身前身后的少年人,若有似无地轻轻地瞥去,英姿飒爽中透着娇俏柔媚,跟在她身旁的两人连神魂都被她勾走了。 初春的薄暮中,秋如枫犹如一团烈火,快活而张扬地绽放着。 安馨差点失笑起来,秋如枫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跟她说话不过是敷衍,勾住她身旁的两个少年人绝对的注意力,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安馨转眼望去,跟秋如枫同行的两人她都认识,正是天行峰的上官耀,和天鹰宗十一公子池景云。他们两人也骑着高头大马,两双眼睛全神贯注地落在秋如枫的身上,跟着秋如枫一起,极其畅快地欢笑着。 稍微有所不同的是,池景云那张宜男宜女的美艳面孔,比先前安馨在天炼峰见过一面时,更加摄人心魄。相比之下上官耀头上的玉冠,手上的扳指,腰间的玉佩更加贵重,他人却没有池景云来的卓尔不凡。 安馨的眼睛轻轻地扫向南宫翎,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等着她,见她看过来,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也极其开心地笑了。 安馨照例被南宫翎的白牙晃花了眼睛,她微微眯缝了眼睛,在秋如枫说话的间歇里,提声问候道:“见过三表姐,见过十一公子,见过上官师兄。” 安馨一丝不苟地问安,让秋如枫有哈哈大笑了起来:“小表妹,先前二哥说你回去申国,被他约束着做了几个月的贵女,我还不相信,看看你这会儿拘束的样子,哎呀,真是苦了你了!” “你别在马车里拘着了,出来跟我们赛马,松散松散筋骨,三大仙门的精英弟子,如何能被世俗的规矩给治住了,束手束脚不得欢喜!” 一众人等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安馨极其淡定地笑了,“不了,我今日功课还没有做完,不搅扰表姐赛马的兴致了。” 安馨轻轻地抬起手,轻描淡写地挥了挥,“你们玩去吧。” 秋如枫的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她先前一连串的问话,安馨一个都没答,就这么轻轻一挥手,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池景云立即察觉了秋如枫的不悦,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笑道:“听闻安师妹从天鹰宗一别之后,武功接连晋升两级,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莫非都是靠这般勤学苦练得来的?” “你表姐的提议甚好,光学不练可不是为武之道,赛场马不过是半个时辰,耽误不了什么功夫,安师妹,陪你表姐玩乐一趟,何乐而不为?” 安馨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了池景云,她轻声笑道:“多谢十一公子指教。不是人人都有南宫师兄那般的天才,能够在十七岁修炼到先天下九境,我只能以勤补拙。” “三表姐要赛马,二表哥和南宫师兄都能作陪,不差我一人,不要让我的功课,扫了大家的兴致。” 她看得极其分明,秋如枫带着人来,不过是打着接她的幌子,来向南宫翎示威的,他们之间的一本烂账何苦要扯上她? 第一千章 心情也不好 秋如枫娇俏地转向了南宫翎,一双媚眼瞟向了南宫翎,“南宫师兄,跟我们一起赛一场?” 南宫翎歉意地咧开了嘴:“我奉命来接安师妹,先前跟秋师兄赛过一场,已然失职在先,改日有空再跟你们赛过吧。” 秋如枫收回瞟向南宫翎的眼光,多少有些狼狈地转头看向池景云和上官耀,提声笑道:“也好,我们再去赛一场!” 说罢,她扬起马鞭鞭打在马背上,坐骑扬蹄嘶鸣一声,箭一般飞窜出去。 池景云和上官耀呼喝一声,两人跟在秋如枫身后纵马而去。 要等三人的声音走远了,秋敏学才驱马靠近安馨的车窗低声说道:“你三表姐特意来接你,你别看她喜笑颜开,其实她心情不好......”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安馨径直打断秋敏学道:“二表哥没有发现我心情也不好?三表姐心情不好喜欢热闹,喜欢有人陪伴,我心情不好只想要一个人呆着,二表哥,你让我静一静,不要让我迁怒于你。” 这等直接了当的要求秋敏学无法拒绝,他闭紧了嘴巴,拨转马头远离了安馨的车窗。只有南宫翎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他冷眼旁观安馨的烦躁,不知该如何助她。 他能跟她讲明白道理,看得出来安馨也听了进去,可不管是他还是秋家人,甚至是秋如枫带来的其他人,对安馨而言,恐怕都是拖累她回去飞云门的‘罪魁祸首’。 一众人等围着她说些她半点不关心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有好心情。 安馨变了。 他明显地感受到安馨变得急躁,他默默地骑行在官道上,心中冰冷成一片,安馨性子的变化莫非真是起源于她那一次的昏迷,天胜境的手印伤害了安馨的神识还没有恢复过来? 南宫翎罕有地忧心起来,那些手印来源于天胜境,秋卓尔若是发现了这个,会不会借机掌控安馨? 安馨伸手拉上了车帘,借着马车内的灯光,埋头在面前一页的秘籍上,眼前字字看在眼中,却没法入心入脑。她伸手推开秘籍,眯缝着眼睛从暖窠里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一趟她去天鹰宗,没有罗志致在一旁掠阵,她再像先前一般不声不响地好说话,只怕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钱。 飞云门在天鹰宗有龚闻堂主坐镇,可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飞龙峰的一众人等要被送去瑶溪矿场,龚闻深知其中的厉害,心思必然会放到这等大事上面,龚堂主极有可能顾不上她。 她不想顺着秋家人的心思行事,秋敏学瞒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他信不过她,她也信不过她!秋如枫为了南宫翎,只怕已然把她当成了情敌,恨不得她彻底消失在南宫翎的面前。 南宫翎师徒恐怕也信不得。 南宫翎有一句话提醒了她,她跟天鹰宗的‘至尊宝’有缘,门派之间的竞争何其激烈,她越是有可能踏上仙途,说不定愈发是其他门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感觉到了危机,可她《千机策》修习得还不够火候,无法分辨危机来自何处,她小心谨慎地收紧了防范,看谁都有可能害她。 安馨伸手捂住了额头,她就想要简单地拿走师父的丹药,怎么就不能够了? 夜宿的时候,秋如枫没有再回来。 安馨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再掺和秋如枫和南宫翎的事情,换成她是秋如枫,真想要跟南宫翎在一起成就姻缘,她根本不会跟其他少年人纵情嬉游浪费时日。 不就是成就先天嘛,她会努力修习武功,尽快成就先天,堵住南宫翎师徒的嘴。秋如枫若是率先成就了先天,她又不打算定亲嫁人,二舅舅未必不能让南宫翎师徒松口同意亲事。 在她看来,秋如枫完全用错了法子。 南宫翎那个妖孽哪里会是她跟其他男子亲近,或者是其他同门青睐于她,他便会跟风跟人争抢的人?南宫翎已然踏上了仙途,先天之下的女子寿数太短,他看不入眼也是正常。 她知晓如何成全秋如枫的法子,她若是说给秋如枫听,秋如枫绝不会以为她在帮她,她的武功超过了秋如枫,秋如枫只会以为她是在嘲讽她。 安馨没有跟南宫翎和秋敏学一起用晚膳,她声称赶路累了,独自用过了晚膳,做过了晚课,早早地安歇了。 夜半时分,正是万物静谧之时,安馨居住的房间的屋檐下,忽然闪过一抹暗影。 暗影在窗户上方顿了顿,没等暗影多停留,夜阑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暗影好似受到了惊吓,惊慌地闪了闪,随即消失在屋檐下的黑暗中。 屋子里的安馨对这些毫无察觉,她临睡之前撑开了防护阵法,刷出了傀儡武士,自觉安全无虞。 第二日再度启程上路,安馨端坐马车中,不急不缓地做每日的功课。秋敏学昨日在安馨面前碰了壁,也不去打扰安馨,一路跟南宫翎低声谈笑不已。 午膳之前,车队遇到了龚闻派来的飞云门护卫,停下来跟安家的护卫交结,安馨等着他们交结完毕,安家的护卫掉头回去安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龚堂主还记得派人来接她,她在天鹰宗的行踪在飞云门过了明路,理当不会有大碍。 飞云门的护卫首领拍马赶到安馨马车的车窗前,先送上了龚闻的一封封,才低声对安馨笑道:“我是传功堂弟子皮伟强,下山历练之后,奉命送安师妹回去。” 安馨认识皮伟强,他是皮悠悠的二哥,也是飞云门传功堂堂主皮秋阳的嫡子。她接过了信,高兴地问道:“皮师兄,我识得你,你怎么会来了?” 皮伟强也笑了起来:“是罗志超让我来的,他在申国一时半会来不来,正好我历练完了,要回飞云门,让我顺道送你回去。” 皮伟强是罗志超的好友,两人年纪相若,武功也都在先天下九境,皮伟强送安馨回山比罗志超送她回山,她会更自在。 皮伟强个头不高,长着一张圆圆的笑脸,脾气也好得很,他在门中人缘极好,连安馨这等等闲不出清风居的人都认识他。他的妹妹皮悠悠生来过目不忘,在门中名气比他更大。 第一千零一章 长袖善舞 皮伟强笑眯眯地说道:“安师妹,回去的路上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你大哥既然托付了我,我就把你当成是小妹一般,你可别跟我客气了。” 安馨由衷地笑了起来:“好的,少不了要多麻烦皮师兄了。” 他们两人亲近地说话,自然把南宫翎和秋敏学都引了过来。 先前皮伟强拿着飞云门的令牌接手车队,他们两人无法置喙,多少都有点警惕,此刻见安馨认识皮伟强,俱都过来要打招呼。 皮伟强对清风居功课繁重早有耳闻,他先对安馨说了一句:“我先去见过天鹰宗和天胜境的师弟,闲事我自会替你照料了。” 他这是连南宫翎和秋敏学都打算替她挡住了,安馨赶紧多谢道:“如此有劳皮师兄了。” 皮伟强笑眯眯地点点头,驱马上前迎向南宫翎和秋敏学,他把两人引到一旁,多解释了一句:“安师妹功课忙。” “我是飞云门传功堂弟子皮伟强,你们两位定然就是天鹰宗十二公子南宫翎和天胜境秋家三公子秋敏学。” 皮伟强乃是飞云门传功堂堂主皮秋阳的儿子,南宫翎和秋敏学未曾谋面,皮伟强的姓名和身份都是知道的。 他一报名讳,南宫翎和秋敏学齐齐拱手道:“见过皮师兄。” 三人都身穿门派的服饰,各人的门派和身份一目了然。 皮伟强上下打量了南宫翎一眼,高兴地恭贺道:“飞云门新秀赛之后,南宫师弟半年之内武功晋升两级,真是可喜可贺。” “想来秋师弟跟我一般好奇,南宫师弟是如何做到的,这里没有旁人,你跟我们好生说说?” 安馨听到这里,收回了心思,把精神集中到了面前的书本上。 她放心了,皮师兄长袖善舞,率先掌握了主动,有他在,南宫翎和秋敏学这一路上顾不上她。 果然,用过了午膳,马车一路向前,皮师兄拉着南宫翎,秋敏学赛过一次马,打过一趟猎,几乎是转眼之间便到了天鹰宗的山脚下。 皮伟强带着人押着安馨的行李走了。他们人多,要住在天鹰宗山脚下的飞云坊里。秋敏学也走了,天胜境在天鹰宗也有自己的住地,他要回去向秋卓尔禀报安馨来了。 剩下一个南宫翎,安馨劝他赶紧去跟他师父回禀,争取明日一早她就能去天逸峰甘澜院拜见甘师伯。 南宫翎破例没有跟她叽叽歪歪,干脆地走了,让安馨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在天鹰宗她不怕其他,就怕被南宫翎拖累。 她的目标是拿药走人,南宫翎的桃花债她不想去替他挡。 照旧是安平提早一步,递上清风居金燕子的拜帖,天鹰宗天涯峰事务堂接到帖子,直接将安馨一行人,又安置去了‘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 白颖站在甲字十五号院子的门前等着安馨,一见到安馨,白颖高兴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等成就了先天才会再来这里看我呢?” 这是夸她武功进益太快了。 安馨失笑起来:“白师姐,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先说好了,我武功涨进了,这一次你也要罩着我,不要让人欺负我。” “好。”白颖干脆地答应道:“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你如今的武功比我还高,等我日后去了飞云门,你可要好生罩着我。” 安馨高兴地笑了起来,“行,咱们一言为定。” 说话间,两人站在院子门口相互打量对方,白颖照样是妆容精致,细细地描着眉,晕着黛青的眼影,抹着粉色的腮红,润着嫣红的口脂,不同的是她头上的发式变了,没有再编成细细的小辫子,扎在头顶上。 她的头发编成了一条粗大的鞭子,层层叠叠的高高地堆在了头顶上,好像头顶上多了一个圆锥,在最顶上的地方,她簪了三支振翅欲飞的蝴蝶,蝴蝶之下是垂挂着一颗颗圆润珍珠的流苏。 白颖跟她说话,转头之间,流苏下的珍珠子在她的头发上,向流水般滚来滚去,煞是好看。 白颖见安馨的眼光扫过她的头发,她得意地低声笑道:“好不好看?天鹰宗就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个发式,我许你回了飞云门也这样束发,在天鹰宗可不许了,你长成了这样,不许跟我争。” 安馨见白颖得意,连声答应道:“行行行,不跟你争,我跟谁也不争,行了吧!” 白颖一听这话,兴奋地一把抓住安馨的手臂,靠近安馨的耳朵,低声说道:“我就晓得你是个机灵的,对,你跟谁都不要去争,你就这样清水出芙蓉,也比一些人费尽心思来得漂亮。” 这话一出口,白颖立即俏皮地伸了伸舌头,她伸手挽住安馨的胳膊,一边把她往院子里带,一边低声提醒道:“这话我说了,你可不不许给你三表姐说。你离她远点,不要被她带坏了。” 白颖点到即止,随即停住了脚步,“我不送你进去了,今日你好生歇息,我明日来陪你去天逸峰见甘长老。” “你等等。”安馨拉着了白颖,她淡笑着说道:“白师姐,我替你带了礼物过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在盛京城每样都买了些,我让人跟着你抬回去。” “好啊!”白颖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安馨伸手点向的三个大箱子,她吃惊地长大了嘴,随即她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是怕我不罩着你了?”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言出必行,罩定你了。” 白颖放开安馨,大大方方地带着人,半点也不避讳地抬着三个箱子走了。 转过头,白颖就把安馨送的礼物抬道了事务堂,找到事务堂堂主奚欢,把三箱子礼物过了明路,奚欢半点都没留,全部让白颖带了回去。 当夜,安馨做完了晚课出来,照例泡药浴的时候,红玉已经去事务堂膳房把消息打听了回来。 安馨细细听了一耳朵,天鹰宗里对三表姐的风评不错,除了最开初在南宫翎的天霞院里闹出了不大不大的动静,天胜境第一美女的魅力不小,收获了天鹰宗一众长辈和弟子们的好感。 除了白颖,其他人都对秋如枫都是好评。 呵呵,她还替秋如枫担心,南宫翎责备她多思多想真是没有错。 安馨反省自己,莫非她杞人忧天,被噩梦吓破了胆?她不是个胆小的人,自信情绪控制能力也不错,她怎么会处处看人不顺眼,以至于情绪外露出言不逊? 第一千零二章 感激涕零 安馨睡了一个好觉,白颖如约而至,她先谢过安馨给她的礼物:“安师妹,再没有比你更贴心的师妹了,样样礼物我都喜欢。” 三大箱的礼物中,一箱是水粉头面,一箱是绫罗绸缎,最后一箱是各种各样的小吃和小玩意,样样都是女子喜欢的玩意,全部都是精心挑选专门送给她的礼物,半点给白颖父兄的礼物都没有。 白颖对这个特别满意。 安馨心思单纯,还不懂得通过她跟白家交好。 两人有说有笑说着申国的穿衣打扮,从天涯峰坐缆索过天命峰,在转道去了天逸峰,两人从缆车中出来,徐步往甘兴的甘澜院走去。 安馨是第一次来天逸峰,她转头四顾四周的景色。 白颖却失落地板起了手指头,低声说道:“去年的公子之乱,天逸峰没有了于敏,丁凤双,葛士彬,柏瑞麒,祁华,翟永贺,曹归,韦一波,梅冬荣,巫宣平十个长老。” “你也知晓,这些长老没了,家人也不能再居住在天逸峰中,这里至少有十个院落无人居住,天鹰宗元气受损,从这里就能看出端倪。” 安馨赶紧收回了眼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她并不想让人误会她要趁机探查天逸峰中的究竟。 论理,三大派之间的实力,彼此心知肚明,并不会介意她四处看看,可她向来小心惯了,不想给人怀疑的机会。 南宫翎出来接安馨的时候,正好瞧见安馨严谨的神情,他好笑地笑了起来,安馨先前被夺走了‘至尊宝’,这等小心翼翼,可不像他在飞灵峰中,见过的胆大包天的模样。 南宫翎一笑,安馨立即就发现了他,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白颖先察觉了安馨的神情的变化,才看见了南宫翎。 白颖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门中传说,南宫师弟对你情有独钟,原先我还不相信,如今我是相信了。” “你若是也喜欢他,可不要听信其他人的说话,非要避嫌跟他分道扬镳。” “我跟你说,我爹说了,像他那样的天才,飞云门十代中都没有一个。物以稀为贵,贵重的物事都是要抢的,你可千万别让人把他给抢走了。” 安馨撒娇地嘟起了嘴,“白师姐,你也取笑我!我分明待南宫师兄跟其他师兄一样,绝无半点......” 白颖伸手捂住了安馨的嘴,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我信你。你半点心思都没有,都是南宫师弟不好,他有了心思,都是他的错。” 安馨无奈地笑了起来,白颖这么说,她还能说什么? 南宫翎停住了脚步,等着两人说完悄悄话,走到近旁,才低声说道:“白师姐,安师妹,飞云门龚堂主先到了,我出来接你们。” 咦?龚堂主先来了?! 安馨精神一振,由衷地地笑了起来,她心中的忐忑烟消云散,有龚师伯在,不管天鹰宗会不会拿捏她,她定然能够把师父的丹药拿到手了。 南宫翎的眼光在安馨的脸庞上一绕,随即便心中一叹,难怪安馨来天鹰宗之前心情不佳,一点好脸色都不肯给他,她是在担心无法从天鹰宗拿走丹药? 他竟然粗心至此,要到了此刻才发现这个! 他低声宽慰道:“安师妹上一次来,正是门中大乱之时,这一次,天鹰宗风平浪静,绝不会再有上一次的意外发生。” 安馨没有做声,这话她只当南宫翎没有说过,是不是没有意外发生,要等她从天鹰宗全身而退再说。 天鹰宗的宗主依然是乌启光,南宫翎的大师父,二师父到底还是要听宗主的话,乌启光就算在闭关中,只要知晓她来了,未必不会出手对付她。 ‘鸟蛋’跟着她攻击过乌启光,乌启光身为先天四境高手,这等仇怨不是单单夺走了‘鸟蛋’便能够平息。 龚堂主提前来甘师伯这里来等着她,安馨心中欢喜,有人撑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跟着南宫翎和白颖一起进了甘澜院,在正堂给龚堂主和甘长老请安之后,三个小辈一起坐在了下首。 安馨坐到了龚堂主身旁,南宫翎和白颖坐到了安馨的对面。 甘长老抬眼看向安馨,轻声说道:“给安师侄炼制的丹药,我已经跟罗堂主书信往来五六回,总算确定了方子之后,在五日之前炼制了出来。” “一共有三十枚,一月服用一枚,可用两年半,期间罗堂主辅助用药,写出病案给我,我自当根据病情变化,调整方子,争取能够利用手上的药材,炼制出更对症的丹药来。” 甘兴话说得平淡,安馨却忽然泪盈于睫。 她站起身来,俯身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多谢甘师伯伸出援手,安馨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很难有人能够体会安馨此刻的心情。她千里迢迢带着病案来求药,兜了这个大个圈子,大家都该明白她是给谁求药了。 等闲人遇到这等情形,不得拿捏住她予取予求。她背后有清风居,但凡是甘兴提出的要求,她,不,清风居不计代价都会答应他。 就连他趁机提出要让她跟南宫翎定亲成婚,才愿意给她丹药,她为了师父,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甘兴半句辛苦都没说,半分代价都不要她付,还情愿继续给她炼药,这等恩情,受安馨一拜真是受之无愧。 甘兴端然受了安馨一礼,接着平淡地说道:“安师侄,起来吧。” “龚堂主今日来,也是给我送药材来,这病我愿意治,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日后有需要的药材,还要龚堂主和安师侄尽心尽力找来才是。” 安馨先端正地答应了一声,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到座位上。 甘兴对着南宫翎挥了挥手,南宫翎从里屋里端出一个小箱子,他走到安馨的身旁,在她身旁的茶几上放下了小箱子。 他伸手打开小箱子,让安馨清楚地看见其中的三排共三十个小玉瓶子,“三十枚丹药都在这里。” 说罢,他借着身体的遮掩,挡住白颖的视线,当着龚堂主的面,从储物袋中掏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箱子伸手递给了安馨,随即‘啪’的一声关上了桌上小箱子的盖子,“安师妹你仔细收好了。” 安馨诧异了,她飞快地伸手,不动声色地把南宫翎递给她的小箱,子收进了储物袋,“我自当把药丸平安地带回去。” 第一千零三章 再难相信 龚闻的声音在安馨的耳边响了起来:“不用担心,这是我让他们提前准备的。” “你储物袋里的小箱子是我亲手封上的,用的是门中的符纸。你身旁桌子上的是南宫翎封好的,用的是天鹰宗的符纸,很容易分辨。” “良药珍贵,不得不防。” 南宫翎退了回去,龚闻继续说道:“南宫翎跟我说你想要即刻启程,不想去天行峰天启洞中闭关。” “我问过你皮师兄了,他担心你神思烦忧,心绪不宁。我看,你最好能静静心再走。出发之前,你去天启洞闭关三五日,清心静神,不要在路上出了差错。” 这是命令。 龚闻传音入密的声音,其他人自然听不见。 甘兴见丹药当着龚堂主的面交结完毕,他径自起身道:“我这几日身体不适,就不陪你们叙话了,有我这徒儿在,你们自便就是。” 他倒是个洒脱的人,说完这话,径直去去歇息去了。 龚闻放开声音长话短说,“这些丹药我先替你收好,等你出发的时候,再让你皮师兄给你。” “你让你皮师兄带给我的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你二舅也在山下,你回去之前,理当去拜见他。” “你到天启洞闭关之事,天鹰宗既然答应了,等你见过你二舅舅再去吧。在天鹰宗有白师侄关照你,我自是放心。” “回程路上有你皮师兄陪着,你自是无虞。” “我恰好有事要出去三五日,若是顺利还能回来送送你。” 龚闻放心得很,他走了,安馨在天胜境还有秋卓尔罩着。 安馨赶紧提声说道:“龚师伯,我不想闭关,等我去见过二舅舅,明日就能启程回去。” 龚闻和蔼地笑了:“你急什么?我还有东西想要让你顺道带回去,你不去闭关也要等我三五日,还不如趁机闭个小关,不会耽误了你的功课。” “先前你在天鹰宗丢失过‘至尊宝’,祁阁主和丁堂主都跟我说过了,日后若是‘至尊宝’现身,天鹰宗会把‘至尊宝’送还给你。” “这是两派交好的情谊,你要记在心头,莫要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 安馨顺从地答应道:“谨遵师伯令。” 南宫翎赶紧对龚闻请求道:“师父叮嘱我陪着安师妹去天启洞闭关,还请龚师叔和安师妹不要拒绝。” 龚闻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南宫师侄护着你安师妹了。” 南宫翎拱了拱手:“龚师叔放心,晚辈自当尽力。” 南宫翎转头对白颖叮嘱道:“白师姐送安师妹去拜访秋堂主回来,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我去天涯峰接她。” 白颖爽快地答应了:“好。”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回到天鹰宗南宫翎变了,不再明目张胆地沾着她。先前她还担心他,会当众主动提出要跟她一起去秋家。 她答应了不好,不答应也不好。 答应了,说不定秋如枫会以为,她是带着南宫翎上门示威。 不答应,被秋如枫知晓了,极有可能迁怒于她,举手之劳,也不愿意替牵线搭桥,让秋如枫跟南宫翎见上一面。 真正是左右为难,动辄得咎。还好南宫翎还懂得避嫌。 龚闻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伸手点向安馨面前的小箱子,在众人面前收进储物袋中。 安馨跟着白颖和龚闻一起坐缆索,照旧转到天命峰去往天涯峰,三人一起到了天涯峰的山脚下,方才各自分手。 白颖要等龚闻走远了,方才俏皮地伸了伸舌头,‘啧啧’惊叹道:“安师妹,这一路龚堂主就只管拷问你功课了。” “也亏得是你样样都能答得出来,换做是我,我可答不上来。难怪我爹总说我心思太杂,不思进取。先前我还不服气,看过你这样,我服气了。” “等你走了,我也要勤学苦练,把我爹制符的本事都学到手,等你下次来天鹰宗的时候,也好跟你切磋一二。” 那敢情好!安馨正有心思学制符,闻言大喜道:“我也打算回去之后学制符,日后我们互通有无,相互督促可好?” “好好好!”白颖兴奋地笑了起来,“我爹常说,童堂主在制符上面的造诣非同凡响,可惜难得有机会请教,遗憾得不得了。” “以后我给你写信,你直接拿我的信跟童堂主看,她若是能解答一二,哈哈,我就能去我爹面前显摆了。” “要我说,我们三大派各个堂口很应该也像新秀赛一样,每五年也聚一聚,也来个比试,保管比新秀赛有意思。新秀赛摆明了就是给江湖门派送秘籍,半点意思都没有。” 安馨抿着嘴笑了起来,白颖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三大仙门本就势大,再大张旗鼓搞比试,山下的江湖门派和三国朝廷都要惊恐不安,说不定就要联手起来对付三大仙门。 三大仙门若真是神仙门派,三国朝廷和江湖倒也不敢乱动,坏就坏在他们空有神仙门派之名,三国江湖和朝廷联手起来,未必不能撼动三大派的根基。 说到底,三大仙门的弟子大多还是来源于民间,不能像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嫡支嫡系一般,关起门来闭关自守自生自灭,三国的育婴堂,育孤堂需要不停地向三大派提供新鲜血液。 白颖想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如此遗憾地叹息。 没等她们俩多说,秋敏学带着人迎着她们走了过来,高挑的少年人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边走边沉思,深绿色的锦袍在人群中极其显眼。 他透过人群的缝隙一眼看见安馨和白颖,脸上迸发出喜悦的笑颜,倒让他生人勿进的气息为之一变。 秋敏学停住脚步等着她们走到近前,对安馨笑道:“我爹还让我去接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白颖一听这话,骨碌碌的眼睛微微多转了半圈,“秋师兄,既然你来接安师妹,那我便不多送了。”她转头看向安馨,低声轻笑道:“等你空了再来找我,我等着你。” “好。”安馨答应一声,看着白颖转身便走,很快就没入了人群之中。 秋敏学等着安馨转过头来,跟着他一起往前走,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表妹跟白师妹还有事?” “嗯。”安馨半点都没有犹豫:“晚膳之前,我要回去天涯峰。” 其他的安馨半句都没有解释。秋敏学处置叶芳华的时候瞒了她。他敢瞒她,秋家瞒住她的定然会更多,有了这样明晃晃的的前科,她很难再相信秋敏学,很难再相信秋家。 第一千零四章 岂有此理 秋敏学一直没有机会跟安馨单独说话,他以为安馨还在为安家的事情担忧,便压着声音说道:“表妹还不知道吧,诚王在阜城救灾,被滑坡的山石砸下阜河,在冰冷的河水中沉浮了半日,才被人救起来。” “多亏香溪镇有御医坐镇,捡回了一条命来。我是事后才知此事,若是早些知晓,正好顺便替表妹收拾了诚王。” 安馨皱了皱眉头,她不想跟秋敏学多说安家的事情。她在申国经历的事情并不让人愉快,她对申国诸家诸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甚是厌恶。 “我先前还说要护住表妹,没曾想把表妹留在安家,连祭祀堂的秘技都没能陪着你画出来。我回了天胜境之后,阿爷生气极了,只字不提画稿,单说我分不清轻重,因小失大,没有好生护住你。” 安馨在心中默了默,这话她不敢相信,外孙女哪里抵得上嫡亲孙子? 秋敏学当初在安家竭力讨好安志坚,分明是明白她言出必行,有没有他,她一样也能把祭祀堂的秘技画出来。他对于即将奉送上的囊中之物,哪里还会多花心思? 直到他被迫先行离开安家。秋敏学这话是想要试探她有没有完成画稿,她还没有得到门中的指令,她还不能把《炼神诀》的画稿交给秋敏学。 就算门中给了她指令,她也不会贸然把《炼神诀》给天胜境。她的神识承受不起《炼神诀》的攻击,她不想冒着灭杀自己神魂的风险,将这等大杀器交给天胜境。 秋敏学转头看向走在他身旁,落后他小半步的安馨,多少有些抱怨地说道:“等我到了这里,我爹更是对我一场教训。” “表妹,我得了教训也仔细地想过了,都是我的错,我若是跟着表妹去了丰饶山庄,等不到南宫翎来救人,后面的事情也名正言顺,半点都不会搅扰到表妹的安宁。”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天底下那有那么多若是?半点不会打扰她的安宁?他不就是担心她没法给他爹画稿? 停停停,安馨在心中果断地叫停! 她不能秋敏学每说一句她就在心中不停地反驳,她很应该任他怎样说,半点反应都不给他才对。 秋敏学对安馨的沉默颇有些恼怒,他说了这么多,安馨连顺水推舟安慰他一句半句都没有,难道要让他一人一直自言自语下去? 他该要怎么办?再一次见到安馨,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不讨人喜欢的闷葫芦?! 秋敏学闭上了嘴巴,带着安馨一路前行,然后转了两个弯,走进一个颇为僻静的巷子,上了九级台阶,进了一个不甚起眼的大门,大门上的牌匾简单地写着‘秋府’两字。 大门里,入目之处是一面平常的影壁,穿过旁的侧门,进了第二重院子,景色豁然开朗。秋敏学不动声色地说道:“这里是天胜境在天鹰宗最大的居所,为了掩人耳目才写成了‘秋府’。” “我爹是想要让你在这里小住,龚堂主不同意。他不让你去飞云坊住,也不愿你来这里住,偏生要你住到天涯峰的客房里,说是对你的历练。” “你这一趟出山,遭遇的险境实在是太多了!难不成还不能有个地方好生地歇息一番?他有事不能罩着你,也不让我爹照看你,真是岂有此理!” “......” “你在胡说什么?”没等安馨对秋敏学这话作出反应,秋卓尔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就好似在两人的耳边:“你跟你表妹背后胡说长辈坏话,我可没教过你这个,你自去领罚去。” 她还没见到秋卓尔,秋敏学就要受罚,这如何使得? 她若是不给秋敏学求情,一个不懂得维护亲人的名声先要落下了。 安馨赶紧提声说道:“二舅舅,你这是想要赶我走吗?我一来二表哥就要受罚,是我这趟来错了?” “你表哥犯错,与你何干?”秋卓尔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声音舒缓了下来,轻叹一声,轻缓地说道:“罢了,看在你表妹替你求情的份上,你给我记好了,下不为例!” 秋敏学赶紧答应道:“是。” 他转头对着安馨拱了拱手,用极低的声音感激道:“多谢了!”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刚进外书房的院门,低声说话就让秋卓尔听见了,这是先天三境还是先天四境的修为? 她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跟在秋敏学身后循规蹈矩地进了书房,一丝不苟地跪倒在秋卓尔身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地说道:“给二舅舅请安!” 秋卓尔低声对安馨说道:“起来吧,坐。” 他上下打量安馨,待安馨和秋敏学一左一右在下首坐下,随行的弟子送了清茶进来,又退了出去,才满意地说道:“四个月不见,你武功晋级超越你三表姐,跟你二表哥齐平,我很高兴。” “看来,历练对你很好,很应该趁机多历练些,也好早日成就先天。” 他转眼看向坐在安馨对面的秋敏学,不满地说道:“倒是你二表哥,心有旁骛,耽误了武功修习。等回了天胜境,定要静下心来好生修行,不要让南宫翎把你拖得太远。” 安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静候着秋卓尔说到正事上。 果然,秋卓尔说完了这两句,转过头来径直问道:“我看过你用‘画像框’画出来的画稿,对修习祭祀堂秘技确实大有帮助,你已经完成了几个招式了?” “一个也没有。”安馨略微有点歉疚地答应道:“正是因为武功晋级,稳固境界花去了不少时日,才耽误了这事。” 安馨简单地答应一句便停住了说话,她没有忘记秋卓尔察言观色极其厉害,她生怕说多错多,被他抓住了把柄。 秋卓尔没有怀疑安馨,武功晋级对安馨才是大事,灵兽威胁暂时可以放在后头。他接着问了下去:“那些绘画和比划的人,你有没有带走?” “没有。”安馨老实地答应道:“我不想牵连安家。那些人是试做,并不曾让他们画出完整的一个动作。等回了飞云门,再让炼器堂炼制出‘画像框’来,但凡能想得起来的动作,我都打算让人画出来。” 秋卓尔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事他早有预料,依照安馨的心智和谨慎,很该这般防范才对。他若有所思的提议道:“我打算陪着你回去飞云门,等你送药回去,见过你师父奉上了孝心,再把你接去天胜境。” 第一千零五章 绝不允许 “江湖或将大乱,飞云门也不会太清静,你去天胜境避一避,不要让旁事耽误了你的武功进益。” “不可以!”安馨‘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她激动地高声反对道:“我不要去天胜境!师父病得厉害,我舍不得离开她!” 随即,安馨自觉失态,她放低了声音,尽量缓和地解释道:“先前二舅舅也说历练对我有好处,飞云门若是有事,也正好是我的历练。” “师父只有我一个弟子,门中有危险,我便舍她而去,如何对得起她的救命之恩?对我而言,师父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没有师父哪里还有我?” 这是安馨的肺腑之言,秋卓尔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他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他一边伸手示意安馨坐下,一边笑着说道:“我看你这一次见我,神情稳重,半句多言都没有,还以为你武功长进心如止水,视万物如无物。” “谁知一提起你师父,你竟如此激动起来。” “好好好,我不去了。你也不要板着一张脸跟我说话,你才多少岁,经历过多少事情,很应该多笑一笑才是。” “说吧,给我说说你二表哥走后,盛京城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断有消息传来,到底不如你说的详细,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其中捣鬼,找机会替你报了这一箭之仇。” “不用了。”安馨重新坐到座椅上,轻缓而镇定地说道:“出来之前,我跟家里人说过了,申国的事情让他们去处置更好。飞云门或者是天胜境插手反倒会让他们面临更多的危险,替他们惹来更多的麻烦。” 安馨平缓地把秋敏学走后,她去英王府遭遇的行刺,春药,连同大街上两场截杀,连同罗志超对她的维护都说了。 连带着,南宫翎接连出手诊治安修和安承宇,这一老一小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等他说完这个,秋卓尔有转头对秋敏学责备道:“看看你冲动之下做的事情!” “你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宋承平十日之期,你既有反悔的意思,为何不再次当众澄清你不插手申国朝廷之事?” “何须你像是丧家之犬一般地从盛京城跑出来?” “你没能护住你表妹,把我和你阿爷的叮嘱当成了耳边风!那南宫翎怎么说也是一个外人,他护在你表妹身旁到底不好看,有你在,何须多欠下一个人情?” 秋卓尔说完了秋敏学,又转过头来对安馨叮嘱道:“你可别被南宫翎十二公子的身份,和先天下九境的武功迷惑了。更别以为他有了祁贤和翟永祥两个先天四境的阁老做师父,南宫翎就是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了。” “他还不够看。” “天鹰宗还有于敏和丁凤双的儿子于廉。” “于敏执掌天鹰宗长老堂多年,他们夫妻两人又都是先天高手,在天鹰宗的故旧无数,十二公子之乱也是他们夫妻俩人力挽狂澜,挽救天鹰宗于既倒,功劳足够大。” “等于廉从天启洞中出来,必然是南宫翎最强劲的对手。” “南宫翎去盛京城看你,未必不是冲着你的身份去的,更有甚者,南宫翎的大师父还妄想通过你和南宫翎联姻,让飞云门和天鹰宗联起手来。” “我绝不允许!” 秋卓尔斩钉截铁地说道:“天底下没有比天胜境更好的地方,能够护住你,让你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你要嫁人只能嫁到天胜境,秋家人定然会护住你。” “你是我小妹剩下的唯一孩子,你的亲事绝不能被人当成是交换筹码,不管是谁有这等想法,想要逼迫或者是诱惑于你,我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不死不休!” 秋卓尔这话说得极重! 安馨吓了一跳,她再一次从座椅上跳起来,急声分辨道:“二舅舅,不是你想的那样,南宫师兄没有诱惑我,他找我是是说甘师伯炼药的事情,正好碰见丰饶山庄截杀救了我们。” “他是我和安家的救命恩人,你杀不得他!” “我对他并无儿女私情,就当他是师兄!” “他跟于廉师兄会不会相争我管不着,天鹰宗想不想我联姻也跟我无关,我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师父一样,成为飞云门的长老,谁人也不嫁。” “这话,我先前在天胜境已经跟二舅舅说过一次,我师父已经给我传信了,清风居拒绝了天鹰宗的提亲。这一次回去,我也会给师父表明心迹,以师父对我的疼爱,门中必然不会让我去联姻。” 安馨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不假思索地说出来极有说服力。 这还不算,她稍微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不仅是我不会,清风居所有小一辈都不会!清风居的长辈不是那样的人,二舅舅千万不要误会了他们!” “二舅舅,我谁也不想嫁,也不想要去天胜境,我已经把飞云门当成了自己的家,就愿意在飞云门住一辈子。” 安馨落地有声的最后一句话,在书房里久久回荡,倒让秋卓尔无言以对起来。他先前以为,安馨必然跟南宫翎私相授受,说不定就要如了祁贤老鬼的如意算盘。 此刻听安馨这般说话,他的眼风下意识地扫向秋敏学,在他眼风扫过之前,秋敏学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的审视。 忽然之间,他就有些后悔,他着急了! 有秋如枫在身旁晃来晃去,他自以为了解安馨这般年纪的女子,他生怕安馨也跟秋如枫一般贪玩好耍,跟南宫翎搅和在一起,对南宫翎失去了心防。 他急着要警告她,不曾想倒被安馨反将一军,当着秋敏学的面,信誓旦旦地不肯嫁人。这话在今日过了明路,秋敏学以后都不好再向安馨示好。 秋卓尔的眼风再次落在安馨的身上,“你以后嫁不嫁人另说,你无意于南宫翎,清风居也拒绝天鹰宗的求亲实在是件好事。” “无论如何,这南宫翎你是不能深交的。我找人打听过了,南宫家的男子,若是二十岁之前,不能成就先天,全都是死路一条。” “你别看他十七岁不到就晋升先天下九境,先天的关口不是那么容易闯过去,他若是闯不过去,也会跟其他的南宫家男子一样死于非命。” 这个安馨听南宫翎说起过,此刻听秋卓尔特意提起,惊愕之中多少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先前从来没有听说,还有这样的事情?” 第一千零六章 一个故事 秋卓尔再次伸手示意安馨坐下去,他等安馨坐下去了,才轻缓地说道:“天鹰宗的嫡支嫡系众多,不比飞云门飞龙峰的少。到如今只剩下了六家,其他都已经没有先天高手,被逐出了天行峰,烟消云散。” “其中,南宫家族这一支是奇葩。” “老天给了他们这么一个致命伤,也给了他们在成就先天之后,晋级特别快的补偿,南宫家特别容易出天才。” “南宫家天才特别嚣张,可能是被二十岁之前,必须成就先天的魔咒给压抑的狠了,南宫家族的先天高手喜欢到处惹是生非,仇家多了,南宫家的先天高手经常不知所踪。” “天行峰的规矩跟飞龙峰的规矩很相似,南宫家的先天高手经常不知所踪,家族没有先天高手坐镇,又没有人帮忙说情,自然会被驱除出来。” “原本被驱除出来也不是大事,照样是天鹰宗的人。可是,南宫家族失踪的先天高手时不时地要重新蹦跶回来。” “等他们回去天鹰宗,一瞧见自家人被驱逐,往往是怒不可遏,非要在天行峰掀起腥风血雨,非要让南宫家族重回天行峰,非要报了仇,出尽了心中恶气方才罢休。” “如此往复几十代人,南宫家族的天才们失踪得越来越频繁,南宫家族被天行峰踢出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重回天行峰之后的手段也越发激烈,终于弄得天怒人怨。” “五代之前,南宫家族的先天高手又全都失踪了,再次被驱除出了天行峰,他们照例等待着家族的天才们的回归。” “可这一次,天才们的回归越来越稀少,罕有回来的都带着重伤,回来不久就都死了,根本无力再跟天行峰理论,让南宫家族重回天行峰。” “神奇的是,被驱除出山的南宫家人,照样有人成就先天,他们成就先天之后,无暇跟天行峰理论,连天鹰宗长老的名分和江湖名声都不顾上,又纷纷失踪不见了踪影。” “天行峰谣传,南宫家族是找到了宝藏,新晋的南宫家先天高手不停地失踪,不愿重回天行峰是想要独吞了宝藏。” “如此往复三代之后,终于没有南宫家的先天高手再回来,南宫家新晋的先天高手无以为继,二十岁不能成就先天,就要身死道消的魔咒发作,南宫家族差点死绝了人。” “若不是南宫翎的叔父及时回来,以南宫家的为人,南宫翎也休想要活出命来。南宫翎的叔父年过七十来去匆匆,好歹保下南宫翎这个孤儿的性命,让他在天鹰宗的育孤堂长大。” “南宫家有这等历史,南宫翎身负家仇血恨,怎么会是他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算他当年年幼,不记得事,其他人可不会忘记,没有忘记的人,自然会害怕他报复。” “依我看,他极难成就先天。” “就算他成就了先天,说不定很快就会跟其他的南宫家人一样失踪。对这样的人,没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去交往,他们注定跟我们不是同路人。” 秋卓尔极其简单地讲完南宫家族的故事,极其笃定地下了定论。 安馨垂下了眼帘,若不是亲眼看见南宫翎施用过仙法,确定他已然踏进了仙门,秋卓尔的这番话,定然会让她疏远南宫翎。 南宫家族的黑历史如此之长,难怪南宫翎就算是率先踏上了仙途,也不敢声张,他只单单告诉了她。 他如此信任她,安馨轻轻地握紧了拳头,她必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秋卓尔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他对安馨的神情颇为满意,她这是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一个故事能解决了南宫翎,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他的目光转眼看向秋敏学,秋敏学的眼光重新闪烁了起来,南宫翎不足为患,其他人对他而言都不是对手。 秋敏学低声问道:“南宫翎的身份这等骇人,祁阁主和翟阁主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秋卓尔轻声笑了起来:“我先前说了什么?” “于廉若是被被两位阁主,甚至是被乌宗主视为下一代宗主,两代宗主都会面临着天行峰——如同鸡肋一般的存在。” “天鹰宗的天行峰跟飞云门的飞龙峰一样,嫡支嫡系想要重掌大权的野心从来没有断绝过。南宫翎就是一把刀,一把斩向天行峰的利刃,等他成就了先天,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会不会想要报仇。” “天鹰宗需要这样的一把刀,他又正好趁手,祁阁主和翟阁主为何不顺水推舟,收下他为徒弟?” 秋卓尔问完了这个,并没有指望秋敏学回答他。 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笑道:“最可怕的是,南宫翎一旦知晓南宫家族有这等魔咒,必然想要替南宫家族开枝散叶。” “不管是谁嫁给她,日后他的妾室都少不了。” 安馨镇定地抬起了头来,清凌凌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秋卓尔:“既然如此,二舅舅怎么舍得让三表姐受苦,还专程带着三表姐来天鹰宗,想要定下跟南宫翎的亲事。” 秋卓尔轻声叹息一声,他对安馨会如此问早有提防:“你三表姐哪有你这般听话?你大舅舅三个儿女,两个都奉献给了祭祀堂,剩下这唯一的一个,到底不忍心非要强迫她。” “此次求亲不成,她要是能反省最好。若是不能反省,等她的亲事成了,我必然要让你大舅舅约束南宫翎不得与天行峰争斗,也不许跟着无故失踪,定要好生成为你三表姐的夫婿才行。” “不许南宫翎三妻四妾这些事情,都让你大舅舅一并给办了。” 安馨垂下眼帘,真是无耻啊!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言下之意不就是她没有爹娘替她撑腰周全吗?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如此,那就期望三表姐和二舅舅能得偿所愿。” “安馨!”秋卓尔对安馨这话不满意了:“你可别以为是二舅舅偏心!” “对你而言,最好是嫁去天胜境,以后天天在二舅舅身旁,保管你样样如意,半点委屈也不会受。” 秋卓尔这话半点都没让安馨感动,反倒是他话音一落,安馨的后脑勺上的汗毛忽然全都站立起来,安馨对危险的警觉从来没有这么明显过。 第一千零七章 烦不烦人 安馨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她拢紧了衣领,用力压下心中的不安,“我不嫁人。二舅舅若是为了我好,便再也不要说嫁去天胜境的事情,连提也不要再提。” “我以师父为榜样,我不耐烦嫁人,也不耐烦有个夫婿在身旁指手画脚,更不喜欢被人处处管束。我就想要成为飞云门的长老,在飞云门逍遥自在。” “二舅舅若是想我,大可以去飞云门看我。天胜境不是已经有了‘飞船’了吗?何必非要心心念念让我嫁去天胜境。” “二舅舅,总不能非要把我不喜欢的,强加到我的身上,才叫对我好吧。” 面对安馨罕有的强硬,秋卓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还真是固执。也罢,这事暂且不谈,等你长大了再说。你过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不要。”安馨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先前在甘澜院已经把过脉了,甘师伯和龚师伯都让我去天行峰天启洞闭个小关再走。二舅舅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我这就闭关去了。” 哦?这么说来,甘兴替安馨炼药,连龚闻这样的老狐狸都对甘兴放了心,会让甘兴替安馨把脉了? 秋卓尔细长的眼眸微微地闪了闪,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安馨回去了一趟安家,脾气变大了,都敢接连不断地顶撞他了。 秋卓尔轻缓地笑了起来:“你急什么?你要回去飞云门,我让二表哥送你回去,让他将功折罪,算是对他在盛京城里,没有好生护住你的惩罚。” “不用了。”安馨也舒缓了神情,“二舅舅先前还说,要让二表哥好生修习武功。半年之前,二表哥武功跟南宫翎齐平,这半年被拖下了两个境界,二表哥还是赶紧回天胜境闭关修炼为好。” “二舅舅可不能因为偏袒我,耽误了二表哥的武功修为。” 秋卓尔满意地笑了,他转头看向秋敏学,“你表妹袒护你,又来替你求情。既如此,我修书一封给祁阁主,你护着表妹去天启洞闭关,到底是天鹰宗的地盘,小心无大错。” 安馨垂下了眼帘,闭紧了嘴巴,用力忍下心中的不耐烦。 二舅舅要给祁阁主写信,她一个飞云门的弟子可管不着,当着二表哥的面,她该说的也全都说了,他要是还有什么期待,可别怪她直言不讳,不留情面。 秋卓尔说做就做,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笔墨纸砚,给祁贤写好了一封信,交给了秋敏学。 他转头对安馨说道:“我不多留你们俩,等你走的时候再来见我,你回去了,以后要见你可不容易。” 安馨答应了。 秋敏学带着安馨从秋府出来,先送安馨去天涯峰找白颖,后转道去了天命峰找祁阁主。 有白颖传信,南宫翎来得很快,等他听说秋敏学也要去天启洞闭关,再想要给他大师父传信,已经来不及。 好在天启洞中够大,他们三人都去,一人一个洞府都绰绰有余。 他和白颖一起在甲子十五号院子里,跟安馨一起用过了午膳,才带着安馨坐缆车从天命峰转道去了天行峰。 一路行来,安馨沉默不语,只管跟在南宫翎身后一路前行。 南宫翎要等走上了通往天启洞的小路,才低声对安馨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到了这里要收敛心神,全力试过一次为好。” 安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到了天鹰宗,哪里能够敛心静神,心平气和地闭关修行?若是修习仙法如此容易,三大仙门岂不是不知多少天才,早就成功了?” “我心思不定,只怕是事倍功半,要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了。” “无妨。”南宫翎退而求其次,低声地安慰道:“你先看过我示范一次,日后也好心中有数。你也别心急,我等着你便是。” 这话让安馨的心莫名地酸软起来。 他这是有多希望她能跟他一起踏上仙途?他是有多渴望脱离身旁的这一切,才忍不住跟她提议,干脆一起遁走闭关,两三年之后一起踏上了仙途,才要回来。 他这是害怕无法成就先天?想要躲开众人先避开生死关头?南宫家族的魔咒在他引气入体,踏出修仙的第一步之后,还没有消失吗? 二舅舅没有说明这个,她为了避嫌也不好多问。 面对着南宫翎,她众多的疑问无从开口。 到底是南宫翎的隐私,她要是问出口,面前的妖孽回答了,她要不要向他交代她的隐私? 况且,南宫翎一早就跟她说过,他必须在二十之前成就先天,否则便有性命之忧,他是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知晓南宫家过往的历史。他撇开门中之人单单跟她结盟,期待她能救他性命,不就是因为那个魔咒? 安馨轻声感激道:“如此多谢了!” “咝!”南宫翎牙疼般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我以为你我之间,用不着多谢这两字吧?难不成你来了天鹰宗,反倒跟我生分了。” “我可先跟你说好了,你是我的盟友,你答应过要救我,我二十岁之前若是遭遇不测,我可全都要怪你这个盟友没有全力救我,没有听我的劝告一起离开门派躲起来闭关。” 南宫翎如此说,安馨反倒放下了心来,“你放心,我向来一言九鼎,就算再难,我也会,”安馨伸出手指头,“咦?我还应该要救你多少次?” 南宫翎被安馨逗笑了,“行了,不管多少次,你救下了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说话间,两人来到天启洞口的阵法前。 站在阵法外面,天启洞中的情形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安馨曾经来过这里,她连这里会有一个闭关的洞府,或许都不能发现。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枚令牌,他低声笑道:“论理,你身上的那枚令牌也能打开这里,你来天启洞中闭关,无人能够置喙。” “偏你这人拘谨得,有这等便宜也不肯占,还非要......” 南宫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难得吃惊地看着打开的天启洞阵法洞口中,站在倾斜向上的斜坡的最顶端,一齐向着他和安馨看过来得四个人。 怎么回事?他跟安馨偷空来闭个关,先他们之前,秋敏学来了也就罢了,怎么秋如枫,上官耀和池景云也一起来了? 安馨的脸色冷了下去,秋如枫带着她的跟班怎么又来了?这么阴魂不散,烦不烦人? 第一千零八章 金字令牌 当着众人的面,南宫翎转头对安馨无声地说道:“你可要护着我,别把我丢给他们,无端为了她树敌了。” 安馨真想转身便走,她根本不想卷入南宫翎的桃花中,去跟秋如枫对上。可她听过了南宫翎的故事,真是同情他。 她比其他人跟南宫翎走得更近,她看的很清楚,南宫翎从来没有为他的身世自怨自艾,更不曾以仇恨的目光看过旁人。 秋如枫和秋家对他的念想,分明都是一厢情愿,身为盟友,她不帮他,他在这个洞里真是孤立无援。 安馨上前一步,率先踏进了天启洞。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安馨用行动支持了他。先前她还不情愿进去,这会儿在他之前踏进了第一步,他的心中忽然就温暖了起来。 安馨又一次档在了他的面前。 她在黑龙潭的岸边就替他挡过一次灾,那一次她被神行宗苏绵绵的毒针所伤,清毒之后差点认不出他来,这一次...... 南宫翎加快脚步,走到安馨的前面,迎向看向他们的人。 没有人说话,天启洞中斜坡的右侧的淙淙的流水声,让洞中越发显得清净。 上官耀和池景云的脸色都不好看。 都是聪明人,秋如枫非要进来,进来之后,磨磨蹭蹭不肯走,秋敏学在等安馨,秋如枫是在等南宫翎,他们两人傻瓜一样陪着秋如枫,让人情何以堪? 南宫翎扫视众人,眼光落在上官耀的脸上:“什么时候天行峰的洞府变得如此紧俏,要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闭关了?” “师兄,”上官耀年纪比南宫翎大,面对南宫翎祁贤和翟永祥关门弟子的身份,他这个记名弟子,却不得不叫南宫翎一声师兄。 “我们是在天行峰游玩,恰好见到秋师弟要进来闭关,秋师妹跟着进来看一眼,我们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闭关。” “哦,”南宫翎淡淡地答应了一声,转头对安馨说道:“那你们慢慢看,我陪你先进去。” 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 “慢着!”秋如枫见南宫翎视她如无物,妩媚的眼睛未语先笑,她对着安馨娇笑道:“表妹,你真打算在这里闭关?你能在这里闭得了几日关?” 秋如枫伸手指向洞府中间的椭圆形平台,“我们比你先来,那边的矮几上有蒲师兄留下的纸笺,上面写着,他最早要四月十五日才要出来。不管谁想要在这里闭关,没有打开其他洞口的令牌,谁都进不去闭关。” 安馨顺着她的指点向前望去,果然看见平台上低矮的茶几上,果然有一张纸笺,矮几上除了那一张纸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秋如枫‘格格’地笑了起来,“我刚才正在劝二哥,反正都进不去洞口闭关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玩!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何不趁着我们都在天鹰宗......” “无妨。”南宫翎直接打断秋如枫的说话,再次扫过在场的其他人,径直说道:“安师妹有天鹰宗的金字令牌,这里的洞口她进得去。” 什么? 秋敏学和秋如枫对金字令牌不明所以,上官耀和池景云却忽然变了脸色。 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安馨,急声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急切之中,他顾不上言语中的客气,“金字令牌非同小可,是谁给你的?”他这个天行峰的嫡系子孙都没有。 安馨的眼光清凌凌地落在他的身上,让上官耀忽然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忽然明白过来,低声请求道:“安师妹,你能把金字令牌给我看一眼吗?” 自然是不能。 南宫翎说得没错,这天行峰她原本也该能来去自如。 天鹰宗先长老堂堂主于敏,曾经给过她一枚金字令牌,还特意跟她说过:她跟天鹰宗的至尊宝有缘,日后天鹰宗便是她的家园,什么时候想来,来了便是了。 十二公子之变,她敢独自来这洞中救人,就是依仗了这个。 论理,有了金字令牌,除了天机殿和后殿的静思堂,天鹰宗之内她随处可去。 她不过是想着于敏已然过世,她身上也没有了至尊宝,天鹰宗因此不认于敏给她的令牌,想要收回去,她也无话可说。 她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秋如枫非要上赶着来找不痛快,她破例让她如愿就是。 安馨没有答话,她转眼看向秋如枫和秋敏学,“三表姐你说得很是,二表哥没有令牌打不开洞口,很应该跟你一起出去春游,替我们看看春日盛景。” “我并不打算在这里闭关多久,三五日之后必然出来,你们若是还记得天秀院的练功房,就该知晓不该耽误我闭关。” 安馨转身看向南宫翎,“还请南宫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南宫翎点了点头,率先举步前行,坦然越过面前的四人。 秋敏学和秋如枫的脸色沉了沉,他们自然记得他们兄妹四人,在天秀院的练功房跟着安馨练习祭祀堂的秘技,结果安馨结印成功,一下子把练功房给弄塌了的事情。 他们两人事后并没有听说安馨有何不妥,难道是安馨修习祭祀堂秘技出了差错,需要南宫翎帮忙? 秋如枫眼睁睁地看着安馨越过她,到底还是不甘心,她伸手拉住安馨的胳膊“不如让二哥也去给你帮忙?” 安馨淡定地看向秋如枫,“三表姐忘记了,南宫翎师兄曾经救过我,他又是甘师伯的弟子,难不成三表姐不想要让我早些好过些?” 安馨转头看向秋敏学,“二表哥,你如何说?” 秋敏学自然还记得天秀院练功房中的狼狈,结印失败头痛欲裂的感受,记忆犹新,连旁人的声音大点都受不住。 安馨行止如常,暗中却正在忍受如此煎熬么? 秋敏学点了点头,“我武功医术都不及南宫师弟,不过是三五日功夫,我便在此处等着表妹闭关出来便是。” 安馨欲言又止,算了,秋敏学要等便等吧。 没有人再阻止安馨,安馨跟在南宫翎的身后走到第壹号洞口之前,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慢慢贴近面前的护卫阵法。 只见洞门前的阵法,在金字令牌的金光照射之下,好似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空洞,安馨伸手示意南宫翎先行,等南宫翎进去了,她才踏步向前,转眼之间,阵法在她身后重新合上。 第一千零九章 盛情邀请 上官耀无声地抽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过安馨身上会有这个! 他若是知晓......他的眼角余光看向秋如枫妩媚的脸庞,他若是知晓,他还会不会跟秋如枫亲近? 南宫翎有了如此强援,对他,对天行峰都不是好事,他顺着眼角余光转过身来,殷勤地对秋如枫和秋敏学解说道: “安师妹手中的令牌可厉害了,天鹰宗里除了天机殿和静思堂不能去,说不定其他地方都能去。” “门中对她的看重,新一代弟子中,无人能出其右。” 一时间,在场的四人都沉默了。 安馨单单让南宫翎跟着进去帮忙,这其中的含义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他们都是门派的精英弟子,都需要凝神多想一想。 安馨进了阵法,对着转过身来对南宫翎,轻声叹息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我可两不想帮,再不掺合你们的事情了。” 南宫翎极其愉快的地笑道:“我跟她能有什么事情?跟她有事的是上官师弟和池十一,你没瞧见他们都心仪你三表姐,唯她马首是瞻,说不得他们两人有得争抢了。” 听南宫翎这意思是,他们三人还有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可惜,安馨对秋如枫的绯闻半点兴趣都没有,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不想再多说这事。 南宫翎静了静,极其笃定地加了一句:“你若执意不嫁人,我不娶妻便是。我们俩永远做盟友,不离不弃。” 他这话说得极其肯定,倒让安馨无言以对。 她向来不喜欢做口舌之争,安馨转头看向四周,这壹号洞中还是她先前来过的样子。 进洞的待客的厅堂里,夜明珠柔和的光亮下,照旧设着厚厚的地毯,踏足上面,落足无声。地毯上照旧摆放着茶几和茶具,不同的是,茶几两旁的蒲团,原先绣着荷花的坐垫换成了绣着富贵牡丹的坐垫。 安馨从左到右,一一查看五个挂着珠帘的房间,洗漱房,膳房,练功房,寝房和书房还是原来的样子,依旧比她见过的单身公寓还要齐整。 就连洗漱房中镶嵌在地上的浴池中,依然满溢着温泉水,随时都能让人洗浴。膳房中一排排架子上,用符纸封好的膳盒上标注的菜名,用琳琅满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练功房里,雪白的地毯上纤尘不染。 宽敞的书房中,书桌上有文房四宝,书架上有各种各样的书本,安馨再次扫过了一眼,半年时间过去,书架上的书本没有变化,唔,这勉强可以算得上一个瑕疵。 南宫翎安静地看着安馨动作,这是门派对他们的训练,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定要掌控全局,他和她要在这里闭关,定然要仔细地查看过才行。 安馨转过了一圈,在练功房续杯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她轻声地叹息道:“天鹰宗不错,这里保持得很好,我们可以放心闭个小关。” 安馨半点没有操心如何休憩的事情,他们两人在野外露宿过多次,已然证明南宫翎人品不错,她和他可以分别在寝房和练功房中休息。 南宫翎没有再多查看一边,他缓步上前,在距离安馨三尺外坐下,专注地看着安馨轻缓地说道:“你先静静心,打坐完之后,我们再开始。” “好。”安馨答应一句,干脆地闭上眼睛盘起腿,手上捏着无名诀,在进入修炼之前,她没有忘记刷出傀儡武士守候在一旁。 南宫翎刷出了傀儡武士,还多刷出了防护阵法和隔音阵法罩住两人,有了先前在洞外的阻挠,有安馨在这里,他要小心行事。 秋如枫眼睁睁看着南宫翎和安馨的身影消失在阵法中,心中的一口怒气,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 安馨分明知晓她想要跟南宫翎定下婚约,她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该要避嫌,让她或者是二哥跟着进去闭关又如何? 当着她的面,安馨非要跟南宫翎进一个洞口,孤男寡女在一起,连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真正是岂有此理! 秋如枫跟着上官耀和池景云出了天启洞,突然没有了游玩的兴致。 她提起武功在天行峰的山路,飞快地飞掠,身上大红色的披风猎猎飞扬,就好似她心中的一把怒火忽然燎原,灼烧得一颗心都疼痛了起来 为什么要是安馨?! 若是其他人,她还能不择手段算计一场,可安馨对天胜境太过重要,打不得骂不得,连她都是为了让安馨心甘情愿嫁到天胜境的一枚棋子。 她这个棋子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天胜境危矣! 跟在她身后的上官耀,忽然出声叫住她:“秋师妹,今日时日已晚,出山游玩去不了远处。天行殿后面的天麓阁风景极好,你要不要顺便去游玩一趟。” 天行殿,天行峰最重要的殿宇? 秋如枫停了下来,饶是她在激怒之中,依然妩媚地转头对上官耀答应道:“我一个天鹰宗的弟子也能去吗?” “能!”上官耀不自觉地挺起胸膛,“有我在,你当然能去。只是池师兄.......”他迟疑地停下了说话。 池景云会意,上官耀这个不欢迎他跟去。 他美艳的脸庞上,挂上了客气二讥诮的笑容,“秋师妹想要去天麓阁,我便不去了。南宫十二弟闭关去了,我也该回去练功。” “秋师妹,若是想要练功,天池院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只管过来找我。” 他这话一说完,也不再等秋如枫答话,独自向前飞掠而去。 秋如枫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池景云的背影一眼,随即回头笑眯眯地对上官耀说道:“上官师兄,我听说天行殿乃是天行峰最雄伟的大殿。” 上官耀了然地接嘴道:“天行殿我没法带你进去,不过天麓阁才是天行峰风景最好的地方,你去过了那里才算是来过了天行峰。” “走吧,我们这会儿过去,可以等着看落日,等用了晚膳我再送你下山。” 上官耀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要我说,秋师兄在天启洞闭关,你可以去天启洞找他,跟他一起住在天启洞中。” “明日我一早去接你,还到天麓阁看日出,天麓阁的日出最是好看,能看到的人可不多。” 秋如枫动心了,她媚声媚气地笑了起来:“上官师兄,要看天麓阁的风景能不能留住我了?” 上官耀满怀信心地答应道:“能,定然能!你跟我来。” 第一千零一十章 挡不住我 两人掉头向上,秋如枫跟在上官耀的身后,继续向前飞掠,这一次飞掠的速度并不快,上官耀一边带路,一边对对秋如枫说道:“安师妹手中的金字令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依我看,定然是我大师父给她的,她跟南宫师兄一样武功接连晋升两级,分明是新一代弟子中的天才,天鹰宗跟飞云门秘密结成了同盟也说不定,你看......” 秋如枫不以为然地哼了哼,她知晓安馨金字令牌的来处,不过,她不想要给上官耀多说,她日后若是要嫁给南宫翎,南宫翎跟天行峰的恩怨,早晚有一日要清算。 上官耀见秋如枫不答话,顺畅地接了下去:“你看,她有这令牌,在天行峰依然比不上我嫡支嫡系的身份好用。” “我跟你说,”上官耀从身上摸出一块寻常的令牌,神秘地说道:“像这样普通的令牌,沾染上了我的鲜血,只要鲜血足够多,就能打开天启洞的中的洞口,照样拦不住我。” 秋如枫的眼光在上官耀手中的令牌上一扫,媚声轻笑道:“我可不相信,等会儿你就划开手掌,用这块令牌试试,若是真的能够打开天启洞中的洞口,我就回去向我二叔讨要天胜境的灵茶给你喝。” “我跟你说,我们天胜境的灵茶可不一般,喝下去可以增长功力.......”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池景云终于停下了脚步。 罢了,他不能再追上去了。 他要走到了半道上,才想起来该要多提醒秋如枫一句,跟过来听见了这些,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他失去了义父的欢心,烙印上了二公子党的标记,一介孤儿,没有上官耀那样的背景,如何跟上官耀争? 他向着天启洞的方向望了望,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武功,秋家什么也不缺,秋如枫要是聪明,不会选择跟天行峰站在一处。 他飞速下山,回了天池院,进了练功房练功去了。 ******** 三月初九明亮的月光下,秋如枫独自一人重新回到天启洞前,她脸色白皙中透着红润,神情慵懒中带着一丝兴奋,她提声在洞口外高声叫道:“二哥,你打开阵法让我进去。” 天启洞外的阵法飞快地被人打开了。 秋如枫‘格格’地笑了起来,提步进了天启洞,一边缓步向上走上门口的斜坡,一边兴奋地对秋敏学说道:“二哥,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你我如愿以偿,保管能够护住天胜境。” 她这句话话音一落,秋敏学已经撑开隔音阵法罩住两人,他低声对秋如枫喝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随即他吃惊地叫了起来:“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秋如枫脸上的红晕加深,娇艳得好似月夜下盛开的玫瑰,身上香甜的酒味四散开来,让人熏然欲醉。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娇俏而得意地说道:“我没醉,醉倒的是上官耀!哈哈哈,二哥你不知晓,那上官耀酒量颇好,幸亏我酒量比他更好。” 她伸手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令牌,“瞧,我拿到了这个!这可是个宝贝啊!” 说话间,她脚下一软忽然踉跄一步,秋敏学赶紧伸手扶住她,把她扶到洞府中央的草席上坐下,让秋如枫倚靠在唯一的小矮几上。 秋如枫放松地瘫到在矮几上,伸出一只胳膊支在下颌上,另一支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令牌,懒洋洋地晃了晃:“二哥,有了这个令牌,我们能够打开这个洞口。” 她的手指向壹号洞口,“用水磨功夫太难熬了,我要给他们来个狠的,出其不意把事情给办了。 她这话,秋敏学有听没有懂,他坐到秋如枫的身旁伸出手去,想要从秋如枫的手中抽出那块不起眼的令牌。 秋如枫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收回手紧握在胸前,低声得意地笑道:“这是秘密武器!” “二哥,你身上有没有迷药,春药?你若是有,我们这事就成了一大半了!” 秋敏学细长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然后他俯身向前,低声在秋如枫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想要给南宫翎下迷药?” 秋如枫用力地点了点头,乐不可支地笑道:“二哥,你可别以为我光想着自己,这事若是成了,你要是跟安馨成就了好事,她这辈子非你不嫁,少了多少手脚,天胜境才能万无一失。” “她早晚是要为天胜境送命的,你可千万别心慈手软!她早一日成了你的人,你也好早些把她彻底笼络住,让她对你惟命是从,免得多生变故,坏了天胜境的大事。” 秋敏学听懂了。 他狐疑地看向秋如枫手中的令牌,“是谁跟你说,你手中的令牌可以打开这里的洞口?” “还能有谁?”秋如枫极其得意地欢笑道:“自然是上官耀那个傻子!他为了炫耀天行峰嫡支嫡系的尊贵,跟我说,就算是普通的令牌,只要是吸收了足够多的嫡支嫡系的鲜血,也能打开这天行峰所有洞口的阵法。” “二哥,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好运气?” 秋如枫妩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我把上官耀灌醉了,划开了他的手掌,用他的令牌和我的令牌一起去吸他的鲜血,原本我还将信将疑,嘿嘿,这令牌真的能吸他的血,哪里还会有假的么?” “我想好了,先用一块令牌,把迷药送进去,等药效快要发作了,我们再用另一块令牌进去,等明日晨早,上官耀醒来发现端倪的时候,定然会带人找来,到时候木已成舟,谁还能把我们拆散了不成。” “天行峰出了这等事关三派的大事,哈哈,除了让我们定亲成婚之外,还能怎么样?我们俩半点都不用讨好人,就能把任务给完成了。” “到时候,我们只管说是我一时兴起,弄了这两块令牌过来,没等我们用令牌打开壹号洞口,安馨从壹号洞口逃了出来,又转眼之间被南宫翎拖了回去。” “我们两人急着进去救人,这才用了令牌进去,一起中了了南宫翎对安馨布下的迷药,为了救人和自救,你跟安馨不得不跟安馨成就了夫妻之实。” “我被南宫翎欺负,失身于他,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尝够了求而不得的滋味,才要让二叔答应婚事,以泄去我心头之恨。” 秋如枫媚声媚气地说出了整个计划,心满意足地笑道:“二哥,快把你身上的迷药拿出来,错过了今夜,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秋敏学没有出声,他近乎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秋如枫,三妹妹真的变了!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两枚春药 他非常确定,三妹妹从天胜境出发之前,断然没有这等下作的用迷药算计人的念想,更别说是想要用春药来算计表妹。 她这是把南宫翎对她的不闻不问,怪罪到了表妹的头上。 表妹分明对南宫翎无意! 他今日陪着表妹去见他爹,他听的很清楚,表妹只想要做飞云门的长老,表妹不想嫁给南宫翎,也不想要嫁给他,表妹谁也不想嫁。 最关键的是,表妹根本不想要去天胜境。 他要不要铤而走险,用婚事把表妹栓在天胜境?秋敏学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决绝,为了救天胜境中所有的亲人,牺牲他一人算得了什么? 秋敏学当机立断,他平静地对着秋如枫摊开了手掌,“你把令牌给我,我去给他们下春药,剩下的事情,你等我号令便是。” 秋如枫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秋敏学,秋敏学笃定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既然费尽心思拿到了令牌,总要试一试。若是成功了,也少了日后的诸多手脚。” 正是这个理! 秋如枫把手中的令牌,郑重地交到了秋敏学的手心,她低声叮嘱道:“一定要万无一失!” 秋敏学点了点头,镇定地握紧了手心,轻缓地站立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有春药,他身上的春药是他临走前,阿爷背着人特意给他的。 阿爷只给他说了用法用量,其他的多一个字都没说。他很明白阿爷的苦心。阿爷也担心事情有变,耽误了天胜境的大事。 安馨是天胜境的圣女,她绝不可能流落在外,成为其他门派的长老。 秋敏学缓步上前,走到壹号洞口阵法的面前,在动手之前,他转头回望了秋如枫一眼。 秋如枫已经坐直了身体,满脸嫣红地看向他,见他回望过来,一边张嘴说话,一边抬起手臂轻轻地向前挥了挥手。 隔着隔音阵法他听不见秋如枫在说什么,可他看清楚了她的手势,那是让他放手而为。 秋敏学缓缓地抬起手臂,把左手掌心里的令牌轻缓地贴近了阵法。 令牌一接触到洞口的阵法,灰白色的令牌上忽然闪现过一抹血光,然后,阵法上突然闪现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长方形空挡。 真的行!。 秋敏学飞快地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一枚药丸,曲起手指头飞快地从空挡里弹射了进去。 他没有进过天启洞中的任何一个洞石,他只能把春药随便地弹射进去。 他的眼睛飞快地掠过洞中的情形,瞧见洞中甚为宽广,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第二枚药丸,再次屈指弹射了进去。 不远处的秋如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懒洋洋地瘫倒在了小矮几上,事已至此,多一颗少一颗有什么要紧? 她舒缓地咧开了嘴,从今往后,且看南宫翎如何能够避开她? 等她得手了,她绝不允许他再多看安馨一眼。 这些天,她把天行峰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等她帮他躲开了天行峰的算计,且看他还敢不敢轻视她? 秋如枫想到得意处,忍不住趴伏在手臂上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个任谁都想不到的意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成全了她和二哥的任务,天胜境秋家就是最大的赢家。 那边厢,秋敏学从阵法上收回了令牌,他缓步退回秋如枫的身旁,低声吩咐道:“他们两个都有傀儡武士傍身,我们要让傀儡武士打头阵,以免被误伤。” “好。”秋如枫软绵绵地答应道:“二哥,你拉我起来,没想到这酒的后劲挺大的,我吞下了解酒的药丸都还没能舒缓过来。” 秋敏学俯身把秋如枫从地上的草席上拖起身来,秋如枫站直了身体,她轻笑着说道“走吧,夜长梦多,我们速战速决。” 秋敏学没有答话,阿爷给他的春药不可能让他们速战速决,今夜注定会是个漫漫长夜,等明日上官耀酒醒之后,带人来‘捉奸’绰绰有余。 秋如枫稳稳地举步前行,边走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另一枚令牌拿在手上,继而又刷出两个穿着天胜境深绿色武士服的傀儡武士,让它们跟在了她的身旁。 秋如枫在壹号洞口的阵法前站定,她想了想转身将令牌递给了秋敏学,“二哥,你武功比我高,还是你走在前头为好。” 秋敏学当仁不让地接过令牌,他放心了,三妹妹能想到这个,真是没有喝醉。 他也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最后看了秋如枫一眼,见秋如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他抬起手臂把令牌贴近了洞口的阵法。 这一次,他手中的令牌刚刚接触到洞口的阵法,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扇门大小的阵法空挡,秋敏学心中了然,他手中的令牌定然是上官耀所有,才会比先前的令牌打开的空挡更大。 秋敏学没有犹豫,他身旁的傀儡武士在阵法之门刚一出现的时候,就径直冲了进去,紧接着,秋如枫的傀儡武士也冲了进去。 意料中的打斗声并没有响起来。 秋如枫抢先一步进了阵法,秋敏学也紧跟在她的身后,纵身飞跃进了正在急速关闭的阵法空挡。 他手中的令牌没有想先前的令牌一样被他收回来,那枚上官耀的令牌,从他手中被阵法拖曳到了洞口壹字下面的凹槽中,恰好镶嵌了进去。 秋敏学不敢跟阵法抗衡,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天行峰的嫡支嫡系用鲜血能够打开的阵法,必然会有一个枢纽进行控制,他们的行动绝不能被看守枢纽的人察觉。 壹号洞口的阵法内,柔和的夜明珠照亮了进门后的厅堂,布置简单的厅堂里,摆放着茶几和茶具,没有见到人影。 四个抢先进来的傀儡武士静立在厅堂的地毯上,他们接受的命令是抵御攻击,此刻没有攻击降临,它们肃立在一旁等待着新的命令。 秋如枫和秋敏学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抽了抽鼻子,空气中除了有轻微的甜香之外,半点异常的声响都没有。 他们半点都没有防备,这么快就放倒了? 也是,他们是进来闭关的,门口有阵法防护,进来之后便安心闭关,药丸出其不意弹射进来,一下子着了道也是有的,亏他们还如临大敌,以为会有一番恶战。 秋如枫兴奋地举步前行,脚下是厚厚的地毯,踏足上面落足无声。她刚刚越过厅堂正中央的茶几,一眼就看见最中间的练功房内,南宫翎和安馨面对面地坐着,两手捏着无名诀,好似还在练功? 秋如枫无声地张开了嘴巴,抑制住差点出口的一声惊呼,怎么回事?他们俩人看上去正常得很,二哥的春药没有药效?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饥渴难耐 这个念头刚起,她的丹田中忽然冲出一股热流,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一下,忽然之间,她的鼻尖好似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馨香。 她的眼神突然迷离起来,眼光贪婪地落在南宫翎英朗的面庞上,饥渴难耐地低声呻吟了一声。 她的声音一出,南宫翎的眼睛倏然间睁开来,像一把飞剑刺中了秋如枫的心房,秋如枫伸手捂住急速跳动的心脏,快步向着南宫翎冲去。 她身后的秋敏学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他低声喝道:“去不得!” 秋敏学的话音刚落,已经快冲到门边的秋如枫,诧异地看见了守在门边的傀儡武士。她倒抽一口冷气,她即将失去清明的脑袋中飞掠过一丝危机。 她下意识地抬手打出了进攻的手势,静立在厅堂中的傀儡武士抽出了背上的长剑,飞身越过秋如枫和秋敏学两人的头顶,对着练功房的阵法砍将了过去。 秋敏学眼睁睁看着进攻的傀儡武士,被阵法弹射了回来,他只来得及拖着秋如枫避开被自己的傀儡武士误伤。 几乎是转眼之间,情势开始失控,南宫翎和安馨傀儡武士从练功房冲了出来,九个傀儡武士战成了一团。 对,九个! 他原本以为南宫翎身上的傀儡武士,最多跟他一样多也会是两个,安馨身上只有一个武傀,他们十拿九稳能够赢过南宫翎。没曾想,南宫翎一人身上的傀儡武士就有四个,立即就把他们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秋敏学提升对南宫翎喝道:“南宫师弟,我们是察觉到这个洞中有异样方才进来查看,我们绝无恶意,三妹妹她是中了春药,一时糊涂……” 他瞎编不下去了。 他和三妹妹放出的两个傀儡武士,已经被南宫翎的傀儡武士砍断了手脚,削掉了脑袋,再多的辩解都是狡辩,遮掩不了他们兄妹二人的龌龊手段和狼子野心。 南宫翎又不是傻瓜! 五个傀儡武士的长剑对着秋敏学和秋如枫直刺了过去,秋敏学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一招错,满盘皆落索! 长剑的破空声在他的咽喉前停了下来,预料中的刺痛没有袭来,倒是丹田之中涌出的一股热潮,让他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啊……” 他这声呻吟一出口,被他扣在手中的秋如枫的肩膀簌簌发抖起来,她如闻纶音,转过身不管不顾地抱住了秋敏学。 秋敏学的脸色涨的通红,他们可是堂兄妹!没等他伸手推开秋如枫,秋如枫柔媚的呻吟声在他怀中响起来:“好热!” ‘嘶......’裂帛的声音响起,秋敏学的衣领被秋如枫撕开了。 秋敏学想要推开秋如枫的拥抱,奈何他的双手却自有意识一般,从推开变成一把抱住怀中的温香软玉,柔软的女子身体帖服在身上,让他的身体激灵灵地颤抖起来。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双臂用力揽住秋如枫的身体,也请不自禁地呻吟起来。 他一边呻吟一边哀求地看向南宫翎,“啊......救......救我......啊......我们......啊......” 秋敏学心中最后的一丝清明,很明白他和三妹妹是自作自受,他没有预料到南宫翎和安馨的身上有避毒神器,能够避开他们的算计,让他们的设计不堪一击。 他和三妹妹如此不堪地抱成一团,明日再传出乱伦的名声,他宁可这会儿就去死,也好保全了死后的名声。 可惜他半点内力也提不起来,他连自戕都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求救于南宫翎。 由始至终,南宫翎端坐在练功房的阵法中,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飞蛾扑火走向自取灭亡。 秋敏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安馨雪白的身影,还没等他看清楚安馨的样子,南宫翎天青色的身影遮挡住了安馨。 南宫翎终于站了起来,他缓步出了阵法,走到秋敏学和秋如枫的面前,秋如枫‘吧唧吧唧’的亲吻声,急不可待地响了起来。 秋敏学的眼中涨满了血丝,眼见着他即将失去最后的清明。 南宫翎淡定地伸手,逐一点住秋敏学和秋如枫的穴道,定住两人的身体,他极其平淡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秋敏学的眼中流露出极其痛苦的痛悔,南宫翎没有点住他们的哑穴,秋如枫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和近在咫尺的体香,终于让秋敏学失去了最后的神志。 他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应和着秋如枫的声音,也大声地呻吟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不堪入耳。 南宫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秋家兄妹,若他们两人不是安馨的亲戚,若不是安馨见不得血,他很该让他们自作自受,成为三大派和天下人的笑柄,让秋家人再也抬不起头来,再也无法算计安馨。 如此下作的手段真是让人不齿! 南宫翎决绝地转过身去,他和安馨若不是机缘巧合吞下了‘冥极果’,绝然会被这对兄妹害的无颜再面对世人,安馨那样严于律己的人,说不定就会自戕葬送了一条小命。 南宫翎压制住心中的怒气,他重新打开防护阵法和隔音阵法,徐步走了进去。他在安馨身前重新坐定,他身上的气息变幻,让安馨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起来。 安馨这是要结束行功清醒过来。 南宫翎伸出右手,飞快地点向安心的睡穴,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眼睫停止了扑闪,他单膝跪倒在地伸出两臂,伸手把安馨抱了起来。 入手的份量让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安馨太轻了! 南宫翎没有多计较这个,他抱着安馨站起身来,越过呻吟不止的秋敏学和秋如枫,径直带着五个傀儡武士,一起出了壹号洞口。 他走到贰号洞口前,右手从储物袋中也刷出一枚金字令牌,伸长手臂让手中的令牌触碰上洞口的阵法,贰号空口的阵法打开,南宫翎先让五个傀儡武士进去,方才抱着安馨也进入了阵法。 贰号洞口的阵法在他背后关闭,南宫翎手中金光闪闪的令牌不见了踪影,洞口‘贰’下面的凹槽中,金字令牌镶嵌了进去,在洞外夜明珠珠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极少有人知晓,金字令牌嵌入了洞口的凹槽,除非是里面闭关的人想要出来,连天行峰的人也无法再打开洞口。 出了壹号洞府被人闯进来的事情,南宫翎不用多想都能肯定,其中必有天行峰的人在作怪,作怪之人除了上官耀不作他人所想。 他好容易找到理由让安馨留下来,观摩他修习仙法,这等难得的机会,绝不能让上官耀给破坏了。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事难了了 贰号洞府中的布局陈设跟壹号洞府相差仿佛,南宫翎抱着安馨进去练功房,把她放在练功房雪白的地毯上曲身躺好,他站起身来重新布置好防护阵法,隔音阵法,给五个傀儡武士刷完了‘灵血’,让它们守护在了洞中。 做完了这些,他回到练功房,盘腿在安馨的面前坐下,俯身看向酣睡中的安馨,轻声失笑起来,安馨这么警惕的人,在他面前轻易被他点住了睡穴,等她清醒过来,他以后只怕都没有机会再这样做。 南宫翎低下头俯下身子,轻缓地伸出手去,把安馨脸庞上一缕调皮的乱发理顺,他用力握紧了拳头,忍住伸手摸一摸安馨脸庞的念头,直起身来坐好,闭上眼睛重新开始调息。 一炷香后,南宫翎睁开眼睛,伸手果断地拂开安馨的睡穴,安馨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然后转头看向四周,随即她吃惊地问道:“我们换过地方了?” 南宫翎平静地答应道:“出了点小事,这里更适合修行,我会把《乾坤诀》的入门功法,仔细地演练一遍给你看,一遍之后,就看你的悟性了。” 安馨漆黑的眼睛左右微微转了转,然后飞快地点了点头,干脆地答应道:“好,我听你的。” 南宫翎比安馨更干脆,他一刻不停地开始解说:“修仙之初,首要是引天地之间的灵气入体。” “要引灵气入体,首先要灵台空明,心神澄明,元神归一,感受天地之间的灵气......” 南宫翎一边说,一边闭上眼睛,两手先向上伸展,同时再空中划个半圆,大拇指和无名指捏在一起,捏成引灵诀的手印,轻轻放在了两腿上,整个人迅速地入静了下来。 安馨的鼻尖忽然出现了泥土的清香,这股香味她曾经在这天启洞壹号洞中中闻到过,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她记忆犹新,当时她的神识不停地往外伸展,她‘看见’了壹号洞府外的景象...... 安馨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莫非当初的感受就是无限地接近了修仙?!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悟,也闭上了眼睛,专注地感受起南宫翎四周所有的细微变化来。 南宫翎和安馨两人安静地在贰号洞府中,专心致志地探索天地之间最为深奥奇妙的修行。 天启洞中来了不速之客,上官耀不急不缓地打开阵法进来,信步走到壹号洞府的门前停了下来。他凝望着洞府门楣上,明晃晃的他的令牌,施施然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令牌,打开了壹号洞口的阵法。 清晰而高亢的呻吟声,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耳边,他的眼睛也兴奋地闪烁起来,呵呵,他小小的一番设计,成果如此斐然,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啊! 咦,听声音,里面好似只有一男一女?还有两人去了哪里? 上官耀急切地穿过门口的阵法,一踏进去他就察觉了不对,洞府的厅堂中,散落着四个被砍成碎块的傀儡武士!秋敏学和秋如枫紧紧地抱成一团,堵在练功房的门口,不停地高声呻吟,他想象中的无边春光半点也没有? 上官耀极速扫视四周,这是经过了一场大战之后,南宫翎和安馨点住了秋敏学和秋如枫的穴道,丢下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假装急切地提声问道:“师兄?南宫师兄,安师妹,你们在哪里?” 哪里会有人答应他? 上官耀不放心,他小心地巡查过洞府中所有的房间,确信南宫翎和安馨不在洞中之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那两人走了,极有可能是去了旁边的洞中,或者是一起去,不,更有可能是分头去搬救兵去了。 近在眼前的便宜他还要不要捡? 上官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行动起来,他走进秋家兄妹,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伸手点开秋如枫的穴道,用力把她从秋敏学的身上剥开了下来。 等秋如枫迫不及待地抱住他,不停地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上官耀稀薄的理智飞快的飞走。 他任由秋如枫动作,撕开他的袍服,扯开她的衣裙,把他扑倒在秋敏学面前的地毯上,骑坐在他的身上,急不可待地找对了位置,一刻不停地耸动起来。 秋鸿毅给秋敏学的春药岂是凡物,秋如枫先前又喝了酒更是把持不住,上官耀任由秋如枫施为,他早就经过人事,对房事对女人熟悉的很。 进洞之前,上官耀服下过春药的解药,他来是要算计人,绝不能丧失了理智。可不知为何,面对秋如枫火热的索求,他体内的解药好似并不对症,眼前雪白柔嫩的身体,痛快到极致的舒坦,样样都让他自觉中了春药,沉溺在其中无力自拔。 他被人算计了,他心甘情愿地被人算计了! 天启洞壹号洞中春色无边。 天问峰天云阁三楼的练功房中,祁贤和翟永祥同时从打坐中清醒了过来,翟永祥轻‘咦’一声,“天启洞中,两个时辰之内接连启用了两枚金字令牌,这是有事了?” “唔。”祁贤答应一声,“你去看看,若是真有事,你再传信给我。” “行。”翟永祥站起身来,行云流水般打开防护阵法,径直飞身下楼,独自去了天行峰。 不是他们太过小心,破例开放天启洞给安馨短暂修行,是为了向飞云门和安馨示好,让南宫翎借机和安馨更加亲近,若是因此出了差错,他们两人的老脸上不会好看。 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没有走索道,翟永祥提起武功,全力施为,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天行峰的天启洞,他用令牌刷开了洞口前的阵法,刚一踏进天启洞就察觉了不对。 洞中有春药的味道。 他飞身上了洞口前的斜坡,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天胜境的春药?秋敏学施展下作手段要跟南宫翎争抢安馨? 翟永祥神光湛然的眼睛逐一扫向洞中的六个洞府的阵法,一眼就发现了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天行峰弟子的令牌,和南宫翎的金字令牌。 他缓步走到洞府中央的矮几旁,冷眼看向蒲志杰留下的信笺,心中了然,正是因为这个才要动用到金字令牌。 他信步上前仔细查看壹号洞口和贰号洞口之间轻微的痕迹,刷出令牌打开壹号洞口的阵法,仔细地听了一耳朵。 然后收起令牌关上阵法,站在原地飞快地发出了四五封飞信,缓步退回到大厅的矮几旁,坐在了先前秋如枫坐过的软垫上。 半个时辰后,饶是夜半时分,该来的人都来了。 秋卓尔和丁冰玉来的最晚,等丁冰玉带着他进了天启洞,空气中天胜境春药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心中有数,今日这事怕是要难了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甘愿娶妻 秋卓尔淡定地扫过洞中比他先来的人,咦?怎么会只有翟永祥和上官铎两人,龚闻不是明日再走吗?怎么来得这么慢? 飞云门对安馨还真是怠慢,安馨就该早日去天胜境才是。 等四人客气地见过了礼,翟永祥提声说道:“走吧,一起去壹号洞口看看,我先前打开阵法听了一耳朵,也还没进去过。” 秋卓尔细长的目光闪了闪,到底没有开口说话,他一言不发地跟在天鹰宗三人的身后,冷眼看着翟永祥打开阵法,不堪入耳的呻吟声突然传了出来。 秋卓尔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他从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中,他清楚地听见了秋敏学和秋如枫和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山洞中没有第四个人的声音。 秋卓尔主动开口道:“让我先进去。” 没有人反对,其他三人给他让开了路。 三人之中只有上官铎的武功是先天一境,其他三人的武功都比他高,他听出了其中有上官耀的声音,可他不敢跟秋卓尔抢,他听出了其中的女声是秋如枫。 秋卓尔率先踏进了阵法,入目之处是一个还算大的厅堂,厅堂中雪白的地毯上,最显眼的是两个一丝不挂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秋如枫跨坐在上官耀的身上,一双手撑在上官耀的胸膛上,一双血红的媚眼眯缝着,身体不停地上下左右摇动着,一张脸上满是如醉如痴的表情,她沉浸在药物迷幻和身体的双重刺激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秋卓尔没有再多看其他,他从储物袋中抽出一件绿色的披风,飞身盖在了秋如枫的身上,然后间不容发地从储物袋中刷出解药,直接喂进了秋如枫,上官耀和秋敏学的嘴里,再顺手点住了他们三人的哑穴。 洞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走在秋卓尔身后的翟永祥,一看清洞中的情形之后,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符纸,只见他双手齐飞,洞里各个房间里都卷起了疾风。 半盏茶之后,那张符纸卷住半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粉末,激射会他的手中,被他收回了储物袋中。 秋卓尔的眼神黯了黯,这等神功他还做不到,翟永祥借着清走洞中春药的机会,在向他示威? 秋卓尔一言不发,他伸手握住秋如枫的肩膀,把她从上官耀的身上摘下来,上官耀还想跟他抢人,秋卓尔手上拧着秋如枫,不客气地一脚踢中上官耀的穴道,让他半仰着身体,高举双手定在了地上。 拧在手中的秋如枫还在无声地不停地动作,秋卓尔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伸手把秋如枫放到地毯上,随即伸手点住了秋如枫的穴道,让她一动不动的僵在地上。 做完了这些,秋卓尔转过身来,扫视四周一眼,极其不悦地对着上官铎质问道:“是你指使上官耀设计我秋家子弟?你可别跟我说毫不知情,我儿子带着妹妹在这里闭关,上官耀怎么进来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上官铎立即跳起来脚来:“你可别胡说!你既有解药,想必这春药是天胜境的!上官耀可是在下面,他分明才是受害者!被你秋家的两个小辈设计,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四个字一出,秋卓尔最后一根忍耐的神经被绷断了,他阴恻恻地说道:“你既如此说,可敢用天鹰宗的‘真言丹’,证明你没有插手期间,伤了我们两派的和气?” 上官铎用力地吞咽下一口口水,把心中的恐慌和喜悦一起吞咽了下去。 他不依不饶地抢白道:“秋如枫如狼似虎把上官耀压在了下面,是谁强了谁一目了然,何须胡乱用‘真言丹’吓唬人!” “秋堂主休要将一腔怒火,乱发在我的身上!” 他伸手指向四周的一片狼藉,“看看这些,上官耀连傀儡武士都用上了,他分明是抵挡不住秋家兄妹的联手攻击,方才倒了大霉!” “你秋家护短,我上官家就是好让人欺负的?!” 他转头看向武功最高的翟永祥,“翟阁主,这里是天鹰宗精英弟子闭关的地方,秋敏学能够来这里闭关,也是两位阁主格外关照才能进来,秋如枫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秋如枫品行不良,设计两位阁主的记名弟子,出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还请翟阁主给上官家一个交代。” “我上官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家,上官耀到底是个儿郎,不得已之下,可以让他纳了秋如枫。” 纳妾?上官铎想得美!秋家的女儿被人坏了清白,没个让他满意的说法,真当秋家没人了? 秋卓尔不等翟永祥说话,便难以置信地反问道:“纳?纳妾?上官耀先天下五境的修为,秋如枫可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你跟我说纳妾?!” “上官耀连跟秋家女儿提鞋都不配,我宁可一掌拍死秋如枫,也绝不会让她做任何人的妾室。” 他讥诮的眼光上下扫过面前上官铎,“我为何带秋如枫来天鹰宗,你会不知晓?你若是消息不灵通,天鹰宗里漫天的风声也早就传开了。” “上官长老在天行峰的地盘上,设计了秋家女儿,断了南宫翎的一门好亲,还妄想要我秋家想要许给南宫翎的妻子,变成你上官家的妾侍,这等活生生打南宫翎和两位阁主的脸面的事情,恕我孤陋寡闻,我天胜境闻所未闻。” “天行峰跟南宫家族的恩怨,你不会以为能够瞒过我,瞒过天鹰宗吧?上官家如此作为,不怕自绝于天鹰宗,自绝于天胜境?” 出了这等事情,秋卓尔半点都不想让秋如枫嫁入天鹰宗,嫁给上官耀。 他秋家在天胜境只手遮天,秋家的女儿就算是失身于人,照样能在暗黑森林嫁个好儿郎。 上官铎也反应了过来,他沉下脸来,极其不悦地说道:“一码归一码,天行峰的恩怨何须外人置喙!” “天行峰绝没有算计秋如枫!孰是孰非,秋堂主不是给他们服下了解药吗?且看秋家的子弟如何不择手段算计上官耀。” “还要请翟阁主做主,不要天行峰被外人,欺上门来撒野。” 翟阁主背起了双手,他转头看向秋卓尔和上官铎两人,朗声说道:“我早就听说秋三丫头,跟上官耀和池景云走得近,今日这事究竟如何,稍后片刻一问便知,你们身为长辈,何必为区区小事剑拔弩张?” 说话间,上官耀的气息忽然变了,在场之人除了上官铎,其他人都听了出来。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各有说辞 翟永祥隔空对着上官耀飞出两缕指风,点击在他的穴道上,上官耀向上僵硬的背脊和手臂突然落到了地毯上,他惊呼出声:“啊!” 随即,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身旁一众大佬,落在他身上的眼光犹如实质,他惊慌地转头,一看见满身怒气的秋卓尔,飞快地翻转身来,匍匐在地上,控诉般地哭泣道: “秋堂主,师侄被人算计,你要替我做主啊!” 秋卓尔的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他背起了双手,只有这个动作,能让他忍住,不一掌拍死了上官耀。 上官耀一刻不停地张嘴说道:“师侄昨日请秋师妹去天行殿后的天麓阁赏景,用晚膳的时候,跟秋师妹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醉倒。” “清醒过来之后发现随身的令牌不见了。” “师侄担心秋师妹会用晚辈的令牌,闯入天启洞的这些个洞口中,耽误了师兄们闭关修行。漏夜前来,发现弟子的令牌出现在壹号洞口的凹槽中。” “师侄以为是秋师妹借用我的令牌,跟秋师弟一起进了壹号洞中来。” “师侄先前晚辈陪秋师妹来过天启洞,当时是南宫翎师兄和安师妹进了这个洞口,秋师弟分明是要在外面的大厅中等候他们出关。” “师侄担心他们两人偷了我的令牌闯祸,赶紧用在天行殿中拿来的令牌打开阵法跟了进来。” “师侄一进来,就听见了秋师兄和秋师妹的呻吟声,他们两人,”上官耀稍微停了停,颇为难堪地说了下去:“他们兄妹两人抱在一起,被人点住了穴道,不停地发出难熬的声音来。” “我想要帮忙,帮忙把秋师妹从秋师兄的身上搬下来,我点开了秋师妹的穴道,秋师妹,”上官耀涨红了脸庞,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秋师妹扑倒了我,师侄进洞后服下的解药,无法抵挡洞中的春药。” “师侄心中清明却无力反抗,秋师妹武功高强......今日之事不怪秋师妹,秋师妹定然也是被人算计.......” 上官耀欲言又止,随即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秋堂主,师侄心仪秋师妹,木已成舟,师侄甘愿承担责罚,但求秋堂主把秋师妹许配给我为妻。” “我发誓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住口!”秋卓尔的胸口猛烈地起伏起来,他凶狠地盯着光着身子趴伏在地上的上官耀,极其不屑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跟我说,秋如枫如何能够知晓,你的令牌能够打开这里的洞口?” 上官耀的头‘砰’地一声用地撞到了柔软的地毯上,他泪流满面地痛哭失声道:“师侄发现令牌不见之事,已经查问过身边伺候的人。” “是师侄醉酒之后,跟秋师妹炫耀,用天行峰嫡支嫡系的鲜血......若是,若是足够多.......便能......能让令牌打开......天行峰所有的阵法。” “秋师妹趁着师侄酒醉,划开了师侄的手掌,弄好了两枚令牌......” 上官耀嚎啕大哭起来:“秋堂主不要怪罪秋师妹,秋师妹喝了酒,是师侄酒醉没有照顾好秋师妹......秋师妹才被人算计,跟师侄共同犯下了大错。” 他再次‘砰砰砰’地磕起头来,“师侄甘愿娶秋师妹为妻,绝不让秋师妹被人诟病,让人瞧不起.......” “够了!”秋卓尔再次打断上官耀。 他已然确定上官耀就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上官耀设计秋如枫,秋如枫上了当,秋如枫把令牌偷来天启洞的时候,他儿子也鬼迷心窍,妄想要用下作手段拿捏住南宫翎和安馨两人。 他转身点开秋敏学的哑穴,沉声说道:“你听见他的说话了?” 就在上官耀说话的时候,秋敏学的呼吸声也变了,站在他近旁的秋卓尔自然察觉了,他不想再听上官耀光着身子,声泪俱下向他求娶秋如枫,点开了秋敏学的穴道。 秋敏学的身体不能动,他能看见裹着斗篷的秋如枫,他的眼角余光看不见上官耀在哪里,听见他爹的质问,难堪地答应了一声: “我并不知晓上官师兄何时进来?也不知他进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爹,我中了春药,在我失去清明之前,我看见了南宫师弟和表妹,爹,你赶紧去找表妹,我担心表妹的安危,她若是也中了春药,该如何是好?” 秋敏学没有忘记南宫翎的警告,他最担心的的是南宫翎趁机机会,跟安馨成就了好事,天胜境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后的危机要如何度过? 秋卓尔背在身后的双手捏紧了! 他最担心的的事情发生了,跟安馨比起来,秋如枫不值一提,他倏然转身扫向天鹰宗的翟永祥,丁冰玉和上官铎三人,极其平静地问道:“安馨在哪?” 翟永祥老神在在地答应道:“应该跟南宫小子在贰号洞口,洞口上有天鹰宗的金字令牌,除非等他们从里面出来,从外面强行打开得不偿失。” “秋堂主还是等他们自行出来为好。在他们出来之前,秋堂主不如先问问,令郎是如何中了春药的?” 这是关键。 在场之人分明都看清楚了,秋敏学面前的练功房中,还有防护阵法和隔音阵法在,依照秋敏学所说,南宫翎和安馨理当是在里面练功才是。 秋卓尔转头看向秋敏学,低声问道:“你为何要进这个洞中来?” 秋敏学的脑中一时间飞掠过无数个念头,到底还是咬紧牙关,低声说道:“三妹妹拿到了进洞的令牌,说是可以打开洞口的阵法。” “三妹妹醉酒晕沉,我半信半疑地用令牌,去试着打开壹号洞口。” “刚一打开,里面便传出来春药的味道,我大吃一惊,手上一抖,面前的阵法重新关闭。我情急之下,再问三妹妹要令牌来打开洞口,三妹妹一听这里面有春药,也撑着跟我一起进来。” “我们进来之后,遭遇了傀儡武士的攻击,我和三妹妹的傀儡武士不敌南宫师弟的傀儡武士的攻击,全都被断手断脚削掉了脑袋,南宫师弟的傀儡武士得手后,逼迫我们吸入春药。” “药性很快发作,我在失去最后的清明之前,看见了南宫翎,他走上前来,点住我和三妹妹的穴道,让我们无妨动弹,他对我说了几句话,可惜我头脑昏沉没有听见。” “由始至终,我没有看见过表妹在哪里。” “进洞之前,我和三妹妹都先服下了解药,奈何并不对症,这才着了道。” 秋敏学这番说话听上去并无破绽,他说的若是真的,便是南宫翎居心叵测,欲行不轨之事,被他们兄妹二人撞破。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甘愿担保 是他们两人武功不济,傀儡武士不敌南宫翎的傀儡武士,方才被南宫翎陷害成了这样。 所有的过错都是南宫翎企图不轨造成的,连同秋如枫的失身的过错,也要算在南宫翎的头上。 秋敏学分明听见了翟永贺说过了,贰号洞口上有金字令牌,强行打开得不偿失,他这番说话岂不是要逼迫天鹰宗打开贰号洞口救人? 秋卓尔转头看向翟永祥,急不可待地沉声说道:“如此说来,贰号洞口是不得不闯一闯了!” 他先前就怀疑,甘兴和龚闻,为何非要让南宫翎和安馨一起来这里闭关?他们分明联起手来,要让南宫翎和安馨生米煮成熟饭,看准了他不敢大肆宣扬,企图让天胜境眼睁睁地吃个哑巴亏。 进来之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丁冰玉,终于开口了,“兹事体大,惊扰了南宫翎和安馨闭关,说不好便是走火入魔,武功尽废。” “秋师侄,你可敢发誓你刚才所说句句属实?你若有半句假话,事后被天鹰宗‘真言丹’查验出来,秋堂主,你可别怪我辣手无情,要亲手废了你儿子的武功,以儆效尤!” 秋敏学骑虎难下。 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关,阿爷给他的春药,南宫翎比他的武功高,或许还能抵挡一二,安馨武功跟他是同一个境界,毫无防备之下,安馨定然会中招。 他就不信了,南宫翎不会趁机捡了这个便宜,把安馨占为已有。 秋敏学沉声答应道:“丁堂主不必吓唬我,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点虚言,以儆效尤这等事情落不到我的头上来。” 秋卓尔见秋敏学如此笃定,也沉声威胁道:“丁堂主既如此说,若真是南宫翎居心叵测,狼子野心,说不得我要出手废了他的武功,护住我小妹唯一的骨血不受人欺侮!” “如此,”丁冰玉上前一步,对秋卓尔讥诮地说道:“我先给秋师侄服下‘真言丹’,看看他有没有算计我天鹰宗最杰出的弟子?” “不可!”秋卓尔也上前一步,挡在了丁冰玉的面前,“我刚给他们服下春药解药,此刻服下‘真言丹’,只怕丁堂主问不出什么真话来。” “哦?”丁冰玉寸步不让,“敢问秋堂主,他们所中的是何春药?你给他们服下的又是啥解药?区区半盏茶的时辰就能解除药性?你能担保令郎所言句句属实?” “我看等炼药堂汤堂主来看过了,确认令郎真的没有撒谎骗人,再说如何打开贰号洞口才是。” 秋敏学一听这个,立即就着急了,他高声吼叫出声:“表妹还在南宫翎的手中,若有不测.......” 丁冰玉镇定地提声打断了秋敏学的怒吼,“若真有不测,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你看看你三妹妹便知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 秋敏学哀嚎一声,失声痛哭起来:“表妹,表妹,我没有护好你!” 哭声中的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秋卓尔恶向胆边生,他看向挡在他面前的丁冰玉,恶狠狠地问道:“丁堂主真的要挡住我救我小妹的遗孤?” “咦?‘欢喜散’?”天鹰宗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怎么会有天胜境的‘欢喜散’?” 秋卓尔心中微微一叹,可惜了,汤济源来的太快了! 刚才的对峙之中,他竟然没有留意到是谁向外通风报信,到底是在天鹰宗的地盘上,他想要赢过这一回绝然不会容易。 “汤堂主,你来的正好!”丁冰玉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容,“你来看看秋堂主的公子能不能服下‘真言丹’,让他说真话?” “丁堂主何必耽误时辰?”秋卓尔冷笑了起来:“汤堂主也瞧出了这里有‘欢喜散’,莫非你以为南宫翎和安馨还能抵挡‘欢喜散’不成?” 丁冰玉也冷笑了起来:“南宫翎能够出手点住令郎的穴道,我自然信他不会中招,当务之急,是要确认令郎清醒,没有被药物控制,不会让他轻易地找到借口逃脱惩罚。” 丁冰玉意味深长地直视秋卓尔:“我天鹰宗的弟子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秋卓尔气恨地看向翟永贺,沉声质问道:“天鹰宗这是要以多欺少?” 翟永祥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秋堂主休得妄言,此事关联着令郎和我的徒儿的安危,废除武功可不是小事,自然不能让人有逃脱罪责的借口。” “秋堂主若是执意不肯让汤堂主看过令郎,你只要敢担保令郎绝无虚言,事后不能推脱废除武功的惩罚,我这就出去强行打开贰号洞口的阵法,让今夜这事早些了结。” “好!”秋敏学抢在秋卓尔答应之前高声答应道:“我若是有半句虚言,甘愿承受废除武功的惩罚。” 秋敏学的笃定让秋卓尔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消散,他对着翟永祥伸出了手,“翟阁老,请吧!我甘愿为我儿担保,还请翟阁老即刻动手,救下安馨。” 翟永祥转头就走,便走便对汤济源吩咐道:“汤堂主你先留在这里,看看他们有何不妥,别让他们串供了。上官长老,你跟我们一起来。” 汤济源和上官铎一起答应一声。 翟永祥带着丁冰玉,上官铎和秋卓尔出了壹号洞口,一行人在贰号洞口站定,翟永祥对躲在最后的上官铎说道:“上官长老,你来说说,该如何不惊动里面的人把阵法打开?” 丁冰玉和秋卓尔的眼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上官铎的脸上,上官铎的脸上浮现出极其为难的表情,“此事并无先例,想要消无声息地打开金字令牌镇守的阵法,需要集齐天行峰六家嫡支嫡系的鲜血。” 他期期艾艾地看向秋卓尔,低声说道:“此事若是惊动了天行峰的楚家,墨家,卫家,郁家和欧阳家,上官耀和秋如枫的亲事,怕是以后要被他们挂在嘴边,到底是不好看。” 岂止是不好看,简直生不如死好吧! 秋卓尔静了静,他转身看向翟永祥,“翟阁主先前说的可是强行打开阵法,如今又想要消无声息,我依你所言做了担保,莫非你想要诓我?” “不诓你!”翟永祥淡笑着说道:“在这里面闭关的,有南宫翎,还有你小妹唯一的遗孤安馨,你不顾忌着南宫翎,难道连安馨也不顾着了吗?” “她可是你小妹唯一的遗孤,你做舅舅的就不担心稍有不慎,误打误撞让她走火入魔?” 翟永祥言语中刻意两次点出的‘小妹唯一的遗孤’,让秋卓尔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庞,他怒不可遏地怒吼道:“正是我小妹唯一的遗孤,我才不会让她在天鹰宗受人欺辱!” 他飞快地转过身去,不管不顾地对着贰号洞口的阵法,含怒一掌拍了过去。他这一掌饱含怒气,半点都没有留手,全力对着阻挡在面前的阵法轰去。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谁在怀疑? “不可!”上官铎大叫一声,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息。 天鹰宗的三人有志一同地飞身而起向后退去,秋卓尔也惊觉一掌之下,心中突然浮现生死危机,后脖子上的汗毛忽然全都竖立起来。 他飞快地收回五成功力,一掌击中阵法,没等他撤掌后退,阵法的反噬之力全都集中到了他击打的右掌之上。 ‘咔嚓’一声轻响,秋卓尔犹如断线的风筝飞了起来。 先天三境的高手,哪怕是五成功力也非同小可,秋卓尔在空中惊叫出声,右手以扭曲的角度在空中飞舞,他根本无法平衡自己的身体,眼看就要非死即重伤。 后退中的上官铎,飞快地从储物袋中飞出一张血红色符纸,猛地伸手拍向自己的胸膛,‘噗’一声喷出一口心头之血,鲜血极速飞向那张符纸,符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血光,疾速向着秋卓尔飞去。 那张符纸极速后发先至,忽然冒出一个巨大的血红色虚影,包裹住秋卓尔的身体,随着他一起重重地落在了天启洞中央的草席上。 “哗啦”一阵声响,草席上矮几连同上面的茶具被秋卓尔撞倒,四处飞溅,落在草席之外的硬地上,摔坏了一地。 “噗,噗,”秋卓尔接连喷出两口鲜血,左手扶住右边的肩膀,右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耷拉在一旁,他痛声哀叫了一声:“啊.......” 先天三境的高手极难受伤,这等境界之人的忍痛的耐受力也非同小可,能让秋卓尔痛叫出声,他受的伤绝然不轻。 上官铎落地之后,身体摇晃了两下,刚才的那一口血,他也受伤不轻。 他顾不上擦拭嘴边的血迹,抢上前去急声问道:“伤到哪里了?我们话都没有说完,你急什么急呀?” 翟永祥分明是想要帮他一把,在进贰号洞口之前,先把上官耀和秋如枫的亲事定下来。谁曾料到,秋卓尔却是个一言不发就要动手的人,事务堂的堂主不该八面玲珑,处变不惊才是么? 他和上官耀费尽心机谋划来的亲家,怎么能够在阴沟里翻了船,就这么受了重伤?! 秋卓尔到底是个硬骨头,他一声惊叫之后,左手抱紧右臂,不等上官铎上前扶持,奋力从地上坐起身来,对着天鹰宗的三人吼叫道:“我无恙,赶紧打开贰号洞口,救出安馨!” 他这是笃定安馨已然遭遇了南宫翎的黑手,他受了重伤,自知撑不了多久,在他不支昏迷之前,他绝不能让南宫翎和天鹰宗占了便宜。 安馨必须回天胜境,安馨必须是秋家的! 他话音刚落,贰号洞口坚不可摧的阵法,突然冰雪消融般彻底打了开来,洞口门楣上镶嵌的那枚金字令牌,缓缓飞入徐步走出来的南宫翎的手中。 南宫翎一眼扫过眼前的混乱,多少有些吃惊地问道:“这是出了何事,要这般大力扣关?” 四个人的眼光整齐地落在他整齐的衣着和平缓的神情上,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无事,你安师妹何在?你请她出来,她二舅舅有话要问她。” 南宫翎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再多问,他抬手团团一揖,转身进了洞府,片刻之后,安馨跟着他一起缓步走了出来。 安馨看见外面的诸人也吃了一惊,她的眼光落在明显受了伤的秋卓尔身上,难以置信地问道:“二舅舅,你受伤了?” 问罢,她转眼飞速扫过翟永祥,丁冰玉和走到秋卓尔近旁,手足无措想要帮忙的上官铎,她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让诸位长辈都来了这里?” 秋卓尔提声喝道:“安馨,你把你身上的守宫砂给大家看看!” 安馨静了静,这事跟她的清白有关? 她撸起袖子,转动身体,让左手臂内侧殷红的守宫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然后她轻声问道:“是那位长辈怀疑我的清白?”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轻飘飘的问题。 丁冰玉毫不犹豫地把目光投向了秋卓尔,此事因他而起,是秋卓尔一意孤行非要打开贰号洞口,自当由秋卓尔来回答安馨的问题。 秋卓尔避开了安馨的眼神,他咧开嘴轻轻地抽着气,他右臂疼痛的已然失去了知觉,明明汤济源就在壹号洞中,上官铎这个蠢货只知道围着他乱转,却不晓得赶紧去找汤济源来救他! 翟永祥嘴唇微张,没有理会眼前的杂乱,倒好似在跟谁说着话。 南宫翎转眼看见安馨失落地垂下了眼帘,他轻声失笑了起来:“我跟安师妹来天启洞中闭关,在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长辈面前都过了明路,难不成我跟安师妹一起闭个小关,安师妹的清白就会不保了么?” “我天鹰宗戒律森严,我南宫翎为人坦荡,难道身为修仙门派的弟子不该醉心于修行,非要学世俗红尘中人,但凡男女在一起便是有私情,非要作出不轨之事,自毁前程?” 没有人回答南宫翎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 丁冰玉见秋卓尔默不作声,只管抱着右臂装傻,她干脆地举步而行,施施然向着壹号洞口走去,分明是要去兑现先前废除秋敏学武功的承诺。 秋卓尔抬起了头来,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眼看丁冰玉即将走进壹号洞口,他到底还是爱子心切,“丁堂主,还请手下留情。” 丁冰玉置若罔闻,事实俱在,她已然确信秋敏学说谎,说什么她都不会放过秋家之人,她可是恩怨分明,嫉恶如仇之人。 不等秋卓尔再开口恳求丁冰玉,汤济源带着秋敏学和秋如枫一起出现在壹号洞口,秋敏学和秋如枫跟在汤济源身后亦步亦趋,脸上的神情俱都是不情不愿之中犹带着一抹挣扎。 显然,汤济源已经用药物控制了他们。 汤济源走出洞口,等秋敏学和秋如枫在众人面前站定,才对着不远处的翟永祥沉声说道:“翟阁主,我看过了,他们服下‘欢喜散’的解药之后,已然无恙,可以服用‘真言丹’说出实情。” “诸位若有任何疑问,此刻但问无妨。” 他这是已经给秋敏学和秋如枫服下了‘真言丹’,今夜之事究竟如何即将大白于众人之前。 翟永祥提声称赞一声:“好。” “孰是孰非,总该有个说法。我天鹰宗对大奸大恶之人,绝不会一味护短。还望秋堂主清理门户之时,不要让人失望才是。” “丁堂主,你来问话。我们速战速决,处置了小辈,也好让汤堂主给秋堂主治伤。” 秋卓尔细长的眼睛眯缝了起来,翟老怪先前留下汤济源原来是为了这个,此刻他身受重伤,倒成了翟永祥拿捏小辈的筹码。 也罢,多说几句,说不定就能让他找到替秋敏学脱罪求情的机会。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完成任务? 秋敏学和秋如枫齐刷刷看向秋卓尔前襟上大片的血迹,看着秋卓尔满头满脸的冷汗和他左手抱住右臂露出的青筋,秋敏学再次失声痛哭起来,“爹!” 他不管不顾地向着他爹冲了过去。 丁冰玉停下脚步,她没有费事接近秋敏学阻止他,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枚圆溜溜的暗器,向着秋敏学轻描淡写地弹去,定住了秋敏学的身形,也让秋敏学的哭声消了音。 她不耐烦听这个居心叵测的登徒子,在她的面前表演父子情深。安馨是个孤儿,他们父子可曾为安馨这个孤儿,留有半分温情和余地。 身为女子她太明白,安馨若是失身于秋敏学,就算明媒正娶嫁入了秋家,今日之事也会是她终生的污点,一辈子只能任由秋家搓圆捏扁。 她身为先天三境的女子,很该在这等时候,护住安馨这个没有人疼爱的孤女。 丁冰玉要等制住了秋敏学,才对着翟永祥答应道:“是。” 她转头看向身披又长又大绿色披风的秋如枫,淡声问道:“秋如枫你想要算计谁?” 秋如枫妩媚的眼睛里,闪现出极其明显的挣扎,可她依然不由自主地答应道:“我想要算计南宫翎,想要算计安馨。” 丁冰玉接着问了下去:“你想要算计他们什么?” “我想要跟南宫翎成就好事,我想要让三哥强了安馨,我们两人都能如愿以偿,都能完成了天胜境的任务。” 强了她?天胜境的任务? 安馨垂下了眼帘握紧了双手,原来她真的是秋敏学的任务! 她不是傻瓜,‘欢喜散’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可她看见了秋如枫的狼狈样,用脚趾头也能够猜出几分来。 安馨的脸色煞白了起来,天胜境秋家果真是披着羊皮的狼! 只可惜,她先前对他们的防备不够,已然把《炼神诀》先天之下的功法,全都学会了! 丁冰玉紧接着问了下去:“你和秋敏学是如何行动的?” 秋如枫低声抽泣了起来:“三哥用我的令牌,打开了阵法,先扔了一枚春药进去,觉得不够又扔了第二枚,嘤嘤嘤.......” ‘真言丹’的药力,哪里是秋如枫能够抵抗的,“等药力发作,三哥用上官耀的令牌打开了洞府,我和三哥先刷出了傀儡武士,让傀儡武士先进了洞中,然后尾随傀儡武士进了洞中。” “洞中没有动静,我越过厅堂走向练功房,我看见了南宫翎,我想要要他,嘤嘤嘤.......二哥拉着了我,我看见了练功房中有傀儡武士,我害怕,我让傀儡武士开始了攻击,嘤嘤嘤.......” “我和二哥的四个傀儡武士不是他们五个傀儡武士的对手,全军覆没,我中了春药,药性发作,抱住了三哥,三哥也抱住了我,然后,我被人点住了穴道,定住了身形,嘤嘤嘤......” 秋卓尔明白了,是南宫翎点住了秋敏学和秋如枫的穴道,给了上官耀可乘之机,让他强占了秋如枫的身子,也让秋家成了众人的笑柄。 他转头怒视南宫翎,恨声质问道:“发生了这等事情,你为何不禀报师门?禀报于我?让我来处置他们?” 南宫翎平静地看向秋卓尔,沉声问道:“敢问秋堂主,我若真是禀报于你,你会如何处置他们?” 这话秋卓尔没法当着众人回答。 真要是那样,南宫翎和安馨毫发无损,他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次设计不成,下次再来便是。 他若是早知晓秋敏学和秋如枫不是南宫翎和安馨的对手,他宁愿自己动手,务必要拿下他们两人,解除天胜境的隐忧。 “你既知情不报,便不必多问这些,如今你秋师妹因你的疏忽,失身于人,到底是你的过错,你且说说你该要如何弥补?” 弥补?让南宫翎来弥补? 真他娘的不要脸! 丁冰玉在心中轻哼一声,当着他们的面,还敢这样质问,秋卓尔失心疯了。 南宫翎冷淡地笑起来:“秋堂主是怪罪我没有让秋师妹算计成功?” “难道秋堂主以为,秋家子弟出手算计人就一定要得手,没能得手,就是别人过错,要给秋家要给你一个说法?” “见过欺负人,没见过秋堂主身负重伤,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人的!莫非秋堂主以为天鹰宗没人了,这天底下就是秋家的一言堂?”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和安师妹侥幸逃脱算计,难道还要帮着螳螂摆脱黄雀,才算有情有义?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秋卓尔倒没有要欺负南宫翎的意思,他不过是想要南宫翎纳了秋如枫,只是这话他不好宣之于口。 南宫翎这个棒槌没有明白他说话的意思,旁边的四个天鹰宗的先天高手,却明白了他的盘算。 上官铎在他身旁直起了腰来,他悻悻地说道:“原本我还想着,虽说是春药之祸,到底是上官耀强了秋如枫,我们上官家明媒正娶了她进门,也好圆了我们两家,乃至我们两派的颜面。” “不曾想,秋堂主宁可让侄女做妾,也不肯让她做正妻!今日某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大名鼎鼎的天胜境秋家,就是如此疼爱家族中的女子的。” “亏我刚才还舍身相救,护住你的性命!如此看来,这救命之恩,秋堂主也是不打算报了!!” 他这话说的酸味冲天,又极其难听,倒是秋如枫听了这话,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既失身于上官耀,又如何去做他人的妾室? 她不管不顾地说道:“二叔,我甘愿嫁给上官耀,我......” “住口!”秋卓尔忍着痛,对着秋如枫怒吼道:“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行差踏错,害人害己,等回了天胜境,接受了惩罚,对你自有安顿。” 知晓秋如枫失贞之人,不过是眼前寥寥几人,等他把这些人封了口,秋如枫在天胜境什么样的男儿不能嫁? 上官家是什么玩意? 一个日薄西山天行峰,他秋家还没看在眼里。 他转头看向安馨,阴沉地对着安馨说道:“安馨,你还不去护着你的表姐,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事到如今,安馨只问过一句话,‘是那位长辈怀疑我的清白?’。没有得到答案之后,从头至尾,她都垂着头,一言不发置身事外 其他人他都可以不管,安馨若是跟天胜境离心离德,不能甘愿为暗黑森林奉献祭祀,他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强势主导 安馨没有动,她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秋卓尔:“三表姐和二表哥用春药设计陷害于我,他们完成的是天胜境的任务!” “我没有趁此机会,质问三表姐和二表哥,天胜境和秋家对我到底有何阴谋,已经是网开一面,给二舅舅和秋家留了颜面。” “二舅舅,若是三表姐和二表哥得手,丢人现眼的人便会是我。你不会以为我身为孤女,武功不济,就只会哑忍,假装不计较他们对我的算计?” “人心原本就是偏心的,二舅舅袒护二表哥三表姐也就罢了,你还想让我护着三表姐,护着处心积虑算计我的人,我做不到。” “此间之事,我一个侥幸逃脱算计的飞云门弟子,人微言轻,很该置身事外,等门中长辈来处置这等腌臜事情。” 安馨转身对着翟永祥恭敬地行礼道:“翟阁主,还请传信飞云门龚堂主,请他来为晚辈做主。” 安馨摆明了不愿私了此事。 “且慢!”秋卓尔急声叫道:“安馨,此事不宜再让其他人知晓!你二表哥和三表姐行差踏错,我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自会给你交代......” “呵呵!”丁冰玉不耐烦地出声,直接打断了秋卓尔的说话:“秋堂主,你所谓的交代不过是要压迫安馨哑忍,放过算计她的恶毒的亲戚一马。” “你好意思一再诓骗于她,我却不愿意助纣为虐,旁观你以大欺小,欺负小辈了。 “龚堂主不在,无人替安馨撑腰。你视而不见我们几个,是以为捏住了安馨这个小辈,我们便不会为南宫十二撑腰?” “什么时候天胜境秋家可以到天鹰宗来随便撒野?如今令郎撒谎栽赃证据确凿,他说的谎话可不止一句!我可没忘记秋堂主先前的担保,等我废了他的武功,秋堂主再跟我们细算其他的烂账不迟。”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右臂的伤势不轻,耽搁了时辰,汤堂主也无法可想。” “秋堂主先天三境的修为,为了两个不争气的后辈,在这里一再算计安馨,呵呵,何苦来哉?”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秋敏学的身边,抬手点开秋敏学的哑穴,提声问道:“秋敏学,你可知错了?” 秋敏学身上‘真言丹’的药效还没过,闻言他纠结着面孔,不由自主地答应道:“我没错!表妹对我爱理不理,跟南宫翎走得越来越近,我得不到她的心,得到了她的人,总有一天能把她的心焐热了。” “不管付出何等代价,我都要把表妹娶回去,天胜境离不得她,没有了她......” 秋敏学的声音消失了,他的哑穴被秋卓尔重新用暗器点住了。 安馨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秋敏学一张一合的嘴巴,清楚地读出了秋敏学正在滔滔不绝说的话,‘我们都得死,我就算是废除武功,不,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把安馨娶回去,让她成为天胜境的人。’ “为了天胜境有条活路,我没错,我没错!” 她的眼睛暗沉了下去,她早知天胜境对她图谋不轨,却不曾料到,秋敏学宁死也要把她拴在天胜境。 没有了她,他们都得死? 安馨稍微有点怔忪,要是有了她,他们都能活了,她会怎样?她会不会死?以她一人的性命换取天胜境所有人的性命? 不,不该是这样,她又不是天胜境的圣女,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不该是她的责任。秋敏学如此说话,多半是他不情愿迎娶她,秋家人为了诓骗他,为他找寻的理由。 安馨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他们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更多人性命的猜想。 她冷静地在心中思量,她不姓秋,若不是她的神魂来到这个身体中,安馨早就死于非命,天胜境等不到安馨去给他们活路! 可惜秋敏学停止了怒吼,没有吼出更有用的东西,让她能作出更准确的判断。 天胜境巨大的祭祀台在她脑中闪过,安馨的脑中好似受到的重击,顿时痛不可当,她微不可查地轻哼了一声。 南宫翎立即察觉了安馨的异样,他伸手从背后撑住了安馨的腰。 他等不及丁冰玉废除秋敏学的武功,便急着对翟永祥提声说道:“二师父,安师妹头痛发作,我这就带她进去闭关。” 在场的先天高手,都看见了安馨额头上忽然冒出的冷汗,翟永祥挥了挥手,“你赶紧去吧。” 南宫翎伸手扶住安馨,安馨顺从地跟着他转身,两人一起退回贰号洞口,他们的脚步一踏入阵法之内,洞口的防护阵法重新升起,再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秋卓尔要到了这个时候,方才相信安馨闭关是来疗伤,方才相信安馨跟南宫翎一起闭关,是为了南宫翎见过她施展祭祀堂秘技,她不欲让其他人见识《炼神诀》。 他的眼光落在秋敏学和秋如枫的身上,他被他们两人误导了,安馨若是真有不测,他们两人都是天胜境的罪人。 丁冰玉重新抬起了手,有了南宫翎刚才打岔,她废除秋敏学武功的手,稍微顿了顿,此刻她出手如电,在秋敏学身上的穴道上一路点过去,秋敏学张开嘴巴,无声地哀嚎起来。 他不要被人废除武功,南宫翎和安馨分明毫发无损,为何还要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丁堂主,手下留情!”秋卓尔急声叫道:“天鹰宗但凡有条件提出来,天胜境无有不从,只盼丁堂主放过小儿,让他.......” 秋卓尔的声音戛然而止。 丁冰玉动手的速度竟然快过了他的声音,不等他把求饶的话说出口,丁冰玉已然废除了秋敏学的武功。 丁冰玉停住了手,她平静地对着秋卓尔说道:“难怪令公子明知有‘真言丹’,也敢满口胡言栽赃陷害!秋堂主什么时候可以替天胜境做主?天鹰宗怎么可能为了这等无耻之徒,放弃给门中弟子撑腰。” “南宫翎要是行差踏错半分,你们父子可会放过他一马?” “再说了,天胜境能够付出什么代价,让天鹰宗冒险得罪飞云门?清风居如何护短,秋堂主想必还没有领教过,等你领教过了,你就会感激我果断行事,保全了令郎的性命。” “我看秋堂主耐力惊人,并不想要趁早替自己治伤。” 她转头看向上官铎,“上官长老还想要跟秋家联姻,让秋如枫进门做上官耀的妻子么?你若不肯,我这就废除了秋如枫的武功,没有人可以算计了天鹰宗的弟子,不受惩罚全身而退。” 丁冰玉强势主导眼前的局面,处处不给天胜境留下半点余地。 第一千零二十章 甘愿娶妻 她看不上秋家的子弟,眼前的两人半年之前,都有资格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半年过去,他们的武功停滞不前,心思用在了歪门邪道上面,偏又背靠着秋家这个大树,她若是不趁机惩处他们,以后岂不是祸害无穷。 上官铎的脸色变了变,他低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秋卓尔,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对丁冰玉说道:“木已成舟,先前秋如枫也说甘愿嫁人,我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秋如枫被废去武功?” “丁堂主稍后片刻,若是上官耀愿意娶妻,我便替他老子做一回主。” 上官铎急匆匆进了壹号洞口,等他走了,汤济源才走到秋卓尔面前,低声问道:“秋堂主,可是要我帮忙?” 秋卓尔哪里会跟自己的伤势过不去,他轻声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让汤堂主见笑了,家中子侄不争气,还请汤堂主费心保住我的右手,不要让我残废了。” 汤济源并没有看见秋卓尔如何受伤,他一边蹲下身来,轻缓地沿着秋卓尔的手臂从上到下捏下去,一边沉声问道:“秋堂主是贸然袭击贰号洞口的阵法受的伤?” 秋卓尔苦笑道:“我一时激愤,担心安馨受人欺侮,用了五成的功力,被阵法反噬全都集中到了这只手臂上,我这只手疼痛到失去了知觉。” 他说得很仔细,他很明白想要保住手臂,绝不是讳疾忌医的时候。 汤济源轻声‘嗯’了一声,他飞快地点住秋卓尔右肩上的穴道,从储物袋中刷出了长短不一的木板,他抬眼看了秋卓尔一眼,低声说道:“会很疼,想要保住手,你要忍一忍。” 秋卓尔点了点头,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汤济源没有停留,他的双手在秋卓尔的大臂上用力扭动,秋卓尔的手臂骨头已经碎裂,他要用外力把他们重新拼接起来。 两人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汤济源是用力,秋卓尔是疼痛,碎裂的骨头刺痛他的神经,饶是先天三境的高手也无法忍受。 秋敏学泪眼模糊地看向他爹,他浑身的经脉无一处不痛,丁冰玉用最粗暴的方法,截断他身上的经络,他丹田里的真气冲撞出来,在他的浑身上下乱窜,痛不可当! 可身体的疼痛依然赶不上他心痛如绞。他爹重伤要残废,着实吓住了他,为了拿住安馨付出如此的代价,实在是太惨重了。 他先前嘴硬非说自己没有错,此刻,他后悔了! 早知有今日,他为何没有早些对安馨下手?送安馨会安家路上,在一苇院中,他有那么多的机会,他为什么没有直接下手! 他以为十拿九稳,他以为一箭双雕,他以为能为天胜境立下大功,谁知他被人废了武功不说,连带他爹也要受这等苦楚。 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天胜境要怎么办? 他再也没有机会拿下安馨,他们全都要死! 秋敏学用力咬紧牙关,他发誓:他若要死,他宁死也要把眼前的这些人全都拖入地狱,让他们一个也活不成,全都给天胜境陪葬! 激愤中的秋敏学连正在救治秋卓尔的汤济源也没打算放过。 汤济源的动作极快,他用短小的木板先把秋卓尔的大臂,小臂分别固定,再用长木板把整条手臂固定,又从驯兽袋中刷出一个小瓶子,贴近秋卓尔的手臂,从里面倒出白色的细小虫子。 秋卓尔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那些小虫子白色的身体飞快地变成了血红色,身体也涨大了十倍有余,等它们吸饱了淤血,纷纷落到了草席上,被汤济源用一个更大的瓶子装了起来。 汤济源用虫子吸血的手法,虽说让秋卓尔疼痛无比,疗效却显而易见,秋卓尔的右手的上臂,前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了下去。 汤济源收完了吸血的虫子,在秋卓尔的面前坐了下去,他的一双眼睛扫过秋卓尔湿透的衣衫,再次抬眼对秋卓尔说道:“秋堂主,要不要歇一歇?等你处置了你的堂侄女,再来接续你的手掌骨?” 秋卓尔整个右手都快废了,接下来的才是细致活。 秋卓尔显然也明白这个,他低声叹息道:“家门不幸啊!还请汤堂主稍等片刻。” 说罢,他提声对秋如枫说道:“阿枫,你可想好了?回去天胜境接受惩罚,天胜境的男儿你照样可以嫁,上官家算计你这事,你爹自会替你讨回公道来。” 刚刚带着上官耀走出壹号洞府的上官铎听见这话,连忙对着上官耀使了一个眼色。 重新整理一新的上官耀看上去人模人样,他抢上前去跟秋如枫并肩而立,然后对着秋卓尔跪倒了下去:“秋堂主,都是我的错,我若是不醉酒,阿枫不会酒气上头,自作主张犯下大错。” “如今大错已然铸成,还请秋堂主成全我心仪阿枫之心,让我们结为夫妻,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他说完这话,生怕秋卓尔不同意他和秋如枫的婚事,他俯身在地,侧头望向秋如枫,对秋如枫恳求道:“阿枫,你也跪下来恳求二叔答应我们的婚事吧,我心仪你,此生我绝不负你!” 秋如枫冷漠地垂头看向匍匐在她身边,殷勤地跪求二叔求娶她的上官耀,心中的怒火火烧火燎地烧灼,让她恨不得一掌拍死了这个混账男人。 她怎么就被一口黄汤,迷住了心窍,中了这个猥琐男子的奸计?! 先天下五境!连她的武功都及不上的混账男子,换成是在天胜境,怎么可能近得了她的身,怎么可能成为她的玩伴? 可是,这么多人看见她失身于他,她疼痛的身体毋庸置疑地告诉她,她已然失去了清白,她不嫁给他,在这个世间,她还能嫁给谁? 回天胜境嫁人,听上去很美,面前跪在地上的这个男人,会轻易放过她吗?上官家会把她捏在手心里,永远地给她,给秋家添堵。 她想要活下去,她想要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地活下去,她就不能灰溜溜地回去天胜境,不能成为秋家,成为天胜境的污点。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一碗水端平 她绝然地跪倒在上官耀身旁,对着秋卓尔叩头道:“二叔,阿枫辜负了你的期望,大错已成,我做错的事我自己扛,我绝不能让人因为我的愚蠢,我的过失,让秋家背上骂名。” 她重重地磕下头去:“二叔,我甘愿嫁给上官耀,绝不反悔!” 秋卓尔治病疗伤正到了关键时刻,他懒怠多跟秋如枫耽误时辰,他冰冷地答应道:“我秋家的女儿不是想嫁就能嫁的。” “你既知错,即刻跟你二哥一起,启程回天胜境向你爹认错,如何处置你,由你爹说了算。” 他冷眼扫过秋如枫和上官耀两人,厉声对秋如枫呵斥道:“还不快起来?滚回天胜境去!” 秋如枫心中苦涩一片,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握紧了披风的襟口,快步走到秋敏学的面前,点开他的穴道。 秋敏学行动一自由,立即反手扶着秋如枫,两人肩并肩给秋卓尔行了一个礼,匆忙地就要出洞去。 坐在秋卓尔身旁的汤济源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对秋如枫说道:“秋三姑娘,这是你的储物袋。临行前,先去壹号洞中清洗一番,换件衣裳再走不迟。” 秋如枫哽咽一声,又用力忍住了抽泣,上前几步从汤济源手中拿过储物袋,端正地行了一个礼,独自返身回了壹号洞中。 秋敏学手足无措地看了他爹一眼,上前几步跪倒在了他爹的身后。 等秋敏学在身后跪好了,秋卓尔才抬眼对丁冰玉说道:“丁堂主,如何处置上官耀,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你若是处置得让我不满意,说不得等我的伤势好了,还要想丁堂主讨教一二。” 被点名的丁冰玉淡定地笑了起来:“上官长老,你先给秋堂主说说,天鹰宗弟子犯了奸淫之罪,戒律堂该要如何处置?” 奸淫之罪? 上官铎吃惊地叫了起来:“这等阴差阳错之事,如何算的是奸淫之罪?” 匍匐在地上的上官耀飞快地调转的方向:“丁师叔,弟子冤枉!弟子是救人不成中了春药,弟子,” 他的脸庞变得通红,声音也低弱了下去:“弟子分明是被秋师妹强了。” “弟子说这话不是想要师叔处罚秋师妹,弟子是说,看在秋师妹回了天胜境也会受到责罚的份上,弟子甘愿,甘愿被她强了。” 他这话说的低弱结巴,意思却非常明白,他由始至终没有过错。 丁冰玉的目光落在上官耀的后脑勺上,“如此说来,你酒醉泄露门中机密也不该受罚,被人划开手掌用令牌吸血,打开了这里的洞府,也没有半分差错?” 上官耀不停地磕起头来:“弟子有错,请丁堂主责罚。” 上官耀干脆地认罚,后面这两个罪责的责罚不会让他失去武功,只要武功还在,他就能迎娶秋如枫。 上官家和秋家联手,天胜境早晚会支持天行峰重新掌控天鹰宗。 丁冰玉淡笑了起来:“如此,等天亮了,你自去戒律堂领受责罚。” 她话音一落,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翟永祥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他身后的伍号和陆号洞口的阵法接连打开,于廉和蒲志杰分别从两个洞口走了出来。 翟永祥兴奋地转过身去,一双神光闪烁的眼中满是笑意,“好好好,你们两个武功同时晋级,我很高兴。” 原来他没有多管秋家和上官家这事,是一直留意着伍号,陆号洞府中的动静,就等着两人从洞府中出来。 洞外这些腌臜事,哪里有门中精英弟子武功晋级重要。 他一直守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人发现端倪,耽误了两人闭关。 于廉和蒲志杰相互打量了一眼,沉稳地相视一笑,同时转身对洞府中的长辈们行礼道:“见过翟阁主,见过各位长辈。” 翟永祥哈哈大笑:“免礼,你们都过来,让我看看。” 两人同时晋升先天下八境,心情亢奋之余,自然也发现了大厅中的异样,两人有志一同只字未提,缓步上前,一齐伸手向前,任由翟永祥张开双手,分别握住了他们的手掌。 片刻之后,翟永祥放开了他们的手臂,高兴地说道:“晋升了先天下八境,就能去天问峰天云阁,跟南宫翎住在一起,我和祁阁主会轮流陪着你们住在那里,指点你们的武功。” 于廉和蒲志杰对视一眼,同时咧开嘴笑了起来:“好” 秋卓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汤济源平静地说道:“来吧,秋堂主,我先替你手骨接续上,也好让你早日启程回天胜境养伤。” 秋卓尔收回目光,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赶紧的布巾,紧紧地咬在嘴中。 都说十指连心,接下来汤济源替秋卓尔重新接续好手骨的手法,让秋敏学至死不忘,秋卓尔右手掌几乎每一块手指骨都碎掉了,汤济源用锋利的匕首划开秋卓尔每一根手指,把每一块碎骨重新拼接了起来。 接续碎骨极其费神劳力,若不是有翟永祥在汤济源身后给他输送真气,汤济源先天二境的境界都支撑不下来。 安馨被南宫翎搀扶着退回到贰号洞府,秋敏学无声的反抗在安馨的耳边不停轰鸣:‘不管付出何等代价,我都要把表妹娶回去,天胜境离不得她!” ‘没有了她我们都得死,我就算是废除武功,不,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把安馨娶回去,让她成为天胜境的人。’ ‘为了天胜境有条活路,我没错,我没错!’ 身后的阵法刚刚关闭,安馨软倒在地,直接昏迷了过去。 南宫翎伸手抱起安馨,脸色暗沉得想要杀人。 他也看清楚了秋敏学在说什么,秋敏学想要娶安馨回天胜境,是想要安馨拯救天胜境,他的脑中也飞快地掠过天胜境巨大的活人祭祀台,天胜境是想要安馨的性命去祭祀救人! 他不许,他绝不允许天胜境觊觎安馨的性命! 天胜境的圣女另有其人,秋卓尔和秋敏学是想要保住秋如水的性命,才要让安馨李代桃僵! 南宫翎抱着安馨直入练功房,把安馨放在雪白的地毯上,先俯身用干净的布巾擦拭安馨额头上的汗水,再逐一撑开安馨的眼皮仔细查看。 安馨平常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见着就要血红起来。 南宫翎大吃一惊。 不好!安馨先前被天胜境祭祀堂手印攻击,也是昏迷不醒,两眼血红,不停地胡言乱语。这次被秋敏学的言语所激,堪堪就晕倒了过去,症状明显比先前更为严重。 他早就察觉祭祀堂的秘技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天大的谎话 南宫翎心急如焚,动作却一丝不乱。 他伸手把安馨扶起身来,盘腿坐好,熟练地坐到安馨的身后,双手抵在安馨的背上,徐缓地开始输入真气,轻缓地推动安馨体内的真气,缓慢的运行起来。 他有过安馨被手印击倒后昏迷的经验,这一次应对起来颇为从容。 他推动安馨的真气运行周天,察觉她身体无碍之后,心中的担忧稍微一松,一刻不停地催动真气,带着安馨一起修炼起来。 幸亏两人是在闭关,无人打扰,南宫翎密切留意着安馨的细小变化。 安馨的神情之中并无痛楚,也没有像上次一般的不停地说话,只是眼中的血色始终未曾退去。 南宫翎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除了给安馨喂食辟谷丹之外,全力以赴带着安馨沉浸在修炼中,只能耐心地等着安馨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三日之后,安馨苏醒了过来。 她轻缓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盘着腿,用胳膊支着头,累极而眠的英俊少年人。 南宫翎的眼晕下有浅淡的青色,显而易见她昏迷过后,把他累坏了。 安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有劳动他救她一回。 先前南宫翎再一再二提醒她,不能再修习《炼神诀》,她始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舍不得放弃那等大杀器。 如今她接连受害,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妖孽,比她要警觉多了。 她左右摇了摇头,她的头不痛了。 联想到秋敏学在她晕倒之前所说的话,她无比确信,秋卓尔想要她嫁入天胜境庇护她的一生,绝然是个天大的谎话。 最有可能的真相是:暗黑森林笼罩着魔咒,想要解开魔咒,需要人祭祀,祭祀之人非天胜境圣女不可,秋如水是圣女,秋卓尔和秋敏学为了救他们嫡亲的亲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就像年纪最小的秋如霞曾经说过的,只要天胜境不死人,他们才不管她的死活。她对天胜境,对秋家就是可以代替秋如水去赴死的外人。 让她嫁入了秋家,大义和孝道两重大帽子压下来,由不得她不屈服。 她储物袋中的《炼神诀》,应该就是让她取代秋如水去送死的桥梁,她修习的越多,《炼神诀》的威力越大,她越是名正言顺地能够替圣女去死。 二舅舅真是好算计。 秋家人有志一同,从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起,就一步步接近她,无声无息地设计安排她,让她飞蛾扑火般为他们挖空心思弄出了‘画像框’。 呵呵,安馨无声地轻笑起来:等祭祀堂秘技的画册一出,她便给自己打上了烙印,秋家更是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把她押送上祭祀台。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幸亏当初是师父,先行一步救下了她,把她带到飞云门,让她入了清风居,不然的话....... 南宫翎也够机警,他跟她一起第一次从‘直升机’上,俯身向下看见天胜境的祭祀台的时候,南宫翎就担心她会是天胜境的圣女,会跟下面的祭祀台有莫大的渊源。 他的直觉还真是灵验。 南宫翎的眼睛一下子张开了,少年人警觉的眼神一对上安馨清凌凌的眼睛,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荡漾开来,他轻柔地对安馨笑道:“你这喜欢晕倒的毛病,该要好生治一治了。” “若不是像我这样的君子守在你的身旁,换成是秋敏学和上官耀那样的登徒子,想想你三表姐的遭遇,实在是太危险了。” 安馨点了点头,她还不想多说秋家人,和洞外的腌臜事情,她更关心她面临的危机,“你是如何把我从昏迷中弄醒的?”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低声笑道:“幸亏我武功不凡,对你的功法甚为了解,不停地推动你的真气运行,始终保持你在练功的状态,方才让你这么快清醒过来。” “你为何会晕倒,你知晓缘由吗?” “我想,”安馨稍微静了静,坦率地说了下去:“是你先前提醒的祭祀堂的功法,或许真的伤了我的神识,我听了二表哥的话,一想起天胜境的大祭祀台就头痛欲裂。” “以后再不敢修炼手印,那本秘籍我会找机会退还给二舅舅。” 短短的时辰内,安馨已然下定决心,她的一条小命来之不易,这两次都是南宫翎在身旁帮助她摆脱昏迷,下一次她未必能有这等好运气。 南宫翎的眼中的笑意加深,他心有余悸地惊叹道:“啧啧,多亏了我们先前服用过‘冥极果’,除了我师父,无人知晓我们百毒不侵,才逃过了这一劫。” “你二表哥和三表姐也太狠心了,连这样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先前还以为秋家对你有多好,如今看来,他们敢这么做,定然是不怕长辈责罚,甚至是长辈默许。” “这事,你赶紧给你师父写封信,好生分说一番,连同你修习天胜境秘技,不断晕倒这事也要先说了,让你大师伯先有准备,你回去飞云门好生调理,也好消除隐患。” “若不是为着你师父的丹药,我都想留你在天鹰宗,我师父治疑难杂症这些最是拿手。” “要不,你让龚堂主送丹药回去,你留下了先调理好了身子再走?” “不了。”安馨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我自幼是大师伯看诊,我早些回飞云门更好些。” 咦?这是安馨第一次在拒绝他之后,还特意给她解释理由。 南宫翎高兴地咧开了嘴,这场变故之后,安馨待他又有了不同。 随即,南宫翎收敛了笑脸,“你这一次昏迷了三日。三日过去,天胜境只怕已然想好对策要对付你,你可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再给骗了。” 安馨又点了点头。 先前她还振振有词对南宫翎说过,秋如枫是她表姐,无论如何,她总是希望秋如枫能有个美满姻缘,就算秋如枫随时变心,也正当应分。 言犹在耳,秋如枫就用极其下作的手段,活生生地打了她一耳光。 如今再南宫翎面前再说起秋如枫,真是半分底气都没有。 安馨如此好说话,让南宫翎喜出望外,“先前闭关被他们打扰了,我再给你演练一遍修习仙法,你好生看过了。” “不了。”安馨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我心绪不定,多看几遍都是事倍功半,等我成就了先天,再专程来找你请教吧。” 南宫翎了然地问道:“你急着出去看结果?” “是。”安馨多少有点担心地说道:“我想要趁这事还没有扩散开来,尽早启程回山,你先前也说了,天胜境说不定还会纠缠上来,我实在懒怠再理会他们。” “那也要等龚堂主回来给你撑腰才行。”南宫翎想了想,“我们先出去传信,等龚堂主来接你,你再出关如何?” 安馨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好。” 两人起身,各自清理了一番,打开了贰号洞府的阵法。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都想抢人 阵法一开,安馨一眼就瞧见了端坐在大厅里的龚闻。他独自一人端坐在矮几边上,看上去正在等着安馨出关。 天启洞的大厅中,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样子,被损毁的矮茶几和桌上的茶具全都换过了。 听见声响,龚闻转头看了过来。 安馨跟南宫翎跟一起,缓步上前,对着龚闻行礼:“见过龚堂主。” 龚闻上下打量安馨和南宫翎一眼,伸手对两人说道:“坐。” 安馨和南宫翎在矮几前落座,安馨拧起桌上的茶壶给龚闻添茶,再给南宫翎和自己斟上了茶水。 龚闻等她坐下,微笑着问道:“如何?” 安馨恭敬地答应道:“还好,可以出关了。” “好。”龚闻干脆地说道:“今日还早,等会出了天鹰宗,我陪你去秋府探望过你二舅舅,明日你便动身启程回飞云门。” 安馨再次答应道:“是。” 龚闻见安馨半句不问前几日的变故的结果,很是沉得住气,心中赞赏,主动对安馨说道:“你二表哥,三表姐三日前启程回天胜境。” “上官耀昨日动身去了极北之地历练,这洞中发生的事情,该知晓的都已经知晓了。” “若是天胜境对秋如枫和秋敏学的处置,不能让你师父满意,飞云门自当替你讨回公道。” “你师父已经去信给安国公,向安家索要你婚事的主导权,安家的答复还没有回来。金长老让我给你传一句话,她绝不会让你嫁去天胜境。” 安馨的脸上露出笑容,她轻声答应道:“是。” 她跟龚闻不熟,这事又事关秋家,安馨言简意赅,半个多余的字都不好说,龚闻见安馨如此谨慎反倒更加满意。 安馨身为小辈,被自家亲戚算计,太过计较,要被人诟病不够厚道。半点不计较,又要被当成软弱可欺。 如此处变不惊,凡事让师门出面,言听计从,自然是最好。 龚闻转头看向南宫翎,对着南宫翎笑道:“这次的变故,还要多谢南宫师侄护住安师侄,飞云门铭感于心,金长老特意让我转达她的谢意,邀请南宫师侄有空的时候,去清风居做客。” 南宫翎大喜,他恭敬地站起身来,端正地行礼道:“多谢金长老,晚辈自当前去聆听教诲。安师妹在这天启洞,救过我们师徒的性命,晚辈跟安师妹一起闭关,理当护她周全。” 龚闻笑了,若不是安馨先前救过南宫翎师徒,他也不会听信甘兴的说辞,放心让安馨跟着南宫翎来闭关。南宫翎重提旧事,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他没有多问南宫翎如何护住安馨。 甘兴的徒弟身上自然不会缺少解药,天胜境的迷药春药再厉害,也没能难住甘兴师徒。 安馨明日要出发回飞云门,龚闻半点都不想耽搁,南宫翎得了清风居的邀请,心中极为满意。 他一路送了龚闻和安馨出山,直接去了天逸峰,安馨的病症他担心得很,要赶紧跟师父商议对策。 安馨跟着龚闻出了天涯峰,一起坐上了马车,龚闻撑开了隔音阵法,安馨才将三日前所见所闻都给龚闻说了。 她没有隐瞒秋敏学的说话,她马上就要见到秋卓尔,她生怕龚闻不知实情,在二舅舅这个长辈面前抹不开面子,让天胜境再次算计了她。 龚闻听了秋敏学宁死也要把安馨娶到天胜境去,沉着脸点了点,难怪他来天鹰宗之前,掌门特意叮嘱他一定要护住安馨。 自从安馨在天鹰宗让‘至尊宝’滴血认主,天鹰宗和天胜境都想要跟飞云门抢人。 天鹰宗抢人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借着安馨要求药,让南宫翎跟安馨结交,结下深厚情谊。天胜境的吃相就难看了,一见南宫翎抢在了前头,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要,竟然作出让人不齿的事情来。 说不得他这个做长辈的,要替安馨好生撑一回腰了。 到秋府的距离不远,马车到了秋府,门房认出了飞云门的马车,一边迎着两人下车,一边使人通禀了进去,他们两人刚进外院,秋卓尔就迎了出来。 秋卓尔右臂受伤极重,他的整个右臂被捆敷在了身上,让秋卓尔看上去颇为怪异。 他神情自若,脚下生风,把二人迎进了外院的书房。 三人分别见礼,安馨在下首坐下,秋卓尔半点没有把安馨当外人,他和蔼地对安馨吩咐道:“阿馨,你沏杯灵茶给龚堂主尝尝。” 安馨答应一声,没有让人送茶具进来,她从储物袋中刷出茶桌,茶具和凳子,就着红泥小火炉烧开了水,沏好了两盏茶水分别端给了龚闻和秋卓尔。 龚闻喝了一口,称赞一声:“好茶!汤色澄明,茶香清冽,回味甘甜,真是好茶。” 龚闻乃飞云门事务堂堂主,最是长袖善舞,说完这几句,他顺嘴接了下去:“安师侄这茶沏得好,秋堂主今日多喝几杯,明日安师侄回了飞云门,可要有段日子喝不上了。” “这么快就要走?”秋卓尔左手放下茶盏,吃惊地问道:“这么快要回去,这是有急事?” “我还想要多留安馨几日住在秋府,喝茶倒是其次,天启洞的事情,不能让阿馨心怀芥蒂回去,跟秋家跟天胜境疏远了。” 龚闻心中腹诽,安馨心中是否会有芥蒂?会不会跟天胜境疏远?不是要看秋家如何处置秋敏学和秋如枫两人吗? 秋卓尔这般说话分明是想让安馨退让。 龚闻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秋堂主说哪里话?” 他喝完手中茶盏里的茶水,放在身旁的茶几上,“秋家和天胜境想要跟安馨亲近,可以去飞云门看她,这里到底是天鹰宗的地盘,安馨受了惊吓,早些回去才是正理。” 龚闻的言下之意,连天鹰宗都不放心,更遑论天胜境的秋府。 秋卓尔静静地默了默,他若是没有受伤,还能跟龚闻据理力争。 他受了伤,最关键的是龚闻在短短的半年之间,武功从先天二境晋升到先天三境,他在龚闻面前,无法威胁到对方。 不仅是龚闻,飞云门先天二境的堂主们,纷纷闭关,两三个月闭关出来,纷纷晋升先天三境,飞云门的实力前所未有地增长起来,俨然有三大仙门之首的气象。 阿枫和阿学着急也是为了这个。 安馨的武功增长得太快了,安馨回了天胜境,三五年之后,安馨的武功超过秋敏学,到时候再想要给安馨定亲,让她嫁给阿学就成了笑话。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厚颜无耻 秋卓尔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安馨明日要走,龚堂主可否让我单独跟她说说话,这秋府后花园的景色颇有些看头,必不会让龚堂主失望。” 龚闻转头看了安馨一眼,安馨接过他的眼神,慢慢地点了点头,龚闻干脆地站起身来,“如此,我半个时辰之后来接安馨。” 说罢,他从安馨身旁走过,伸手拍了拍安馨的肩膀,径直出了书房。 秋卓尔等着龚闻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抬起左手对安馨招了招手:“你过来,让二舅舅看看。” 安馨不明所以,听话地缓步上前,秋卓尔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肩膀上,“你俯下身来。” 安馨忽然福至心灵,她略微诧异地问道:“二舅舅莫非是担心龚堂主在我身上放置了窃听阵法?” 她一边说,一边矮下肩膀转过身体,她转了一圈,接着又转了一圈,让秋卓尔看清楚她的肩膀,等秋卓尔无声地点了点头,才直起了身来。 由始至终,安馨没有走进三步之内。 秋卓尔的目光冷淡了下来,他对安馨轻轻地挥了挥手:“你坐。” 安馨退了回去,秋卓尔长长地叹息一声,“不是我小心眼,这是以小见大,龚堂主没有做手脚最好,可我也不得不多加防备。” “这次的意外,是你三表姐酒醉,中了天行峰上官耀的奸计。飞云门利用此事,让你跟秋家生分,把你捏在手里,秋家投鼠忌器,连跟飞云门叫板的机会都没有。” 投鼠忌器? 安馨诧异地扬起了眉毛,话从何说起? 秋如枫醉了,秋敏学可没有醉,二表哥想要强了她,对她这个‘器’可没有在意过。 秋卓尔轻缓地解释道:“等你回了飞云门,就会发现,天胜境的九大堂主,起码有六个武功晋级先天三境,此消彼长之下,天胜境日后很难像先前一般护住你。” 安馨垂下了眼帘,师父待她犹如亲生女儿,清风居就是她的家,她什么时候需要天胜境护住她? 秋卓尔轻易地洞悉了安馨的心思,“你不会以为金长老收你为徒,清风居对你这般重视,全都是因为你资质出众,乃是罕见的习武天才吧?” “清风居在你重伤垂危之时会全力救治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利用捏住天胜境,你是天胜境圣女唯一的遗孤,单单是这个身份,天胜境就不会置你于不顾。” “安馨,你亲眼见过了天胜境滕家之乱,天胜境十年之内无力抗衡飞云门,飞云门必然趁火打劫,天胜境若是不从,他们必然拿捏你威胁天胜境。” “你不要回飞云门了,你回天胜境去吧。” 安馨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回天胜境?秋卓尔怎么会如此大言不惭,恬不知耻地提出这等要求?对她而言,天胜境永远都不可能用上一个‘回’字。 秋卓尔的眼光沉甸甸地落在安馨的肩膀上:“出了你三表姐二表哥的事情,我此时对你提出这等要求,你或许会以为我是失心疯了。” “安馨,我向你保证,我此刻绝对清醒,让你回天胜境全都是为了你好,当然更是为天胜境好。” “一来,天胜境的一成供奉全都会握在你的手中,随意让你支配,有了这个依仗,你武功必然一日千里,对你好处不尽。” “二来,你学会了《炼神诀》,又发明了‘画像框’,正好教会天胜境的儿郎们学会手势,灭杀灵兽,护住天胜境,也护住世间的太平。” 秋卓尔说道此处,安馨好似忽然得了他的提醒,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炼神诀》,打开来翻看了几页,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把《炼神诀》放到了秋卓尔身旁的茶几上。 “这本书,还请二舅舅替我还给外翁。这本书我什么也看不见了,连先前会的那些手印也全都忘光了。” “怎么会?”秋卓尔大吃一惊,先天三境的高手,第一次在安馨面前失态,“此话当真?你真的看不见了?你怎么会忽然就忘记了?” 安馨清凌凌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当真!这等大事难道我还会骗二舅舅不成?我也觉得蹊跷的很!我在贰号洞府,昏迷了三天三夜,今日方才醒来。” “我醒来之时,脑中好似全都空了。” “等我重新打坐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炼神诀》中的手印,我避开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拿出秘籍翻看,里面变成了一片空白,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刚才我又看过了一遍,确实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安馨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也好,每次施展手印都头痛欲裂,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我一个飞云门的弟子,看不懂看不见也是应当。” “胡说!”秋卓尔狐疑地看着安馨,“你娘是天胜境圣女,你能看见,该当永世不忘才对!你别回飞云门了,你跟我回天胜境,去神妙境,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我不去。”安馨态度十分坚决,“《炼神诀》修习起来痛不可当,生不如死!忘记了便忘记了,我不想要再学会,我还想要多活几年,暗黑森林的灵兽我不管了。” “我自幼在飞云门长大,早已把飞云门清风居当成了自己的家,我不相信清风居会利用我对付天胜境。” “有朝一日,若不幸被二舅舅言中了,二舅舅和秋家只管当我当日跟娘亲,爹爹和哥哥们一起遭遇了不幸,早已身亡便是。不必顾忌我的安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安馨半点也不相信,天胜境会为了她跟飞云门让步。 从她进了这间书房起,秋卓尔半句也没提过,天胜境会怎样处置秋敏学和秋如枫,他丝毫也没觉得理当对她有所交代。 秋卓尔的脸色冰冷了起来:“暗黑森林是你娘的家,暗黑森林的灵兽你怎么能不管?” 安馨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又大又圆的杏眼控诉般瞪向秋卓尔,她都说得这般明白了,修习《炼神诀》会生不如死,会要了她的命,这个嫡亲的舅舅,居然为了暗黑森林罔顾她的生死? 不等秋卓尔缓和下神情再多说话,安馨转身便走,跟这么理所当然又不可理喻的人,她无话可说。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绝不放手 秋卓尔也警觉,他情急之下说错话了。 他正待描补一二,只见安馨一言不合转身便走,他又惊又怒,不假思索地侧身抬起左手对准安馨的背影,凌厉的指风破空而出,点向安馨背上的大穴,想要定住她的身形。 指风尚未及身,安馨的后背上忽然闪出一道虚影,抵挡住他的指风的同时,龚闻的声音忽然在书房中响起,“秋堂主,等你伤愈,龚某再来讨教。告辞!” 龚堂主的声音一起,秋卓尔就知道事情办砸了,他舒缓地笑道:“让龚堂主看笑话了,家中小辈忤逆,不听话的很。” 龚闻体贴地劝慰道:“令郎和堂侄女确实忤逆阴险,算计年幼的表妹,败坏了秋家的名声!秋堂主已然发现教养失策,很该赶紧回去天胜境,养伤之余好生教导秋家子弟。” “安馨自有飞云门护着,绝不会再让她跟秋家子弟沆瀣一气,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飞云门向来的奉行不悖,还请秋堂主莫要再让家族中小辈来打扰安馨,以免自取其辱。” 说话间,安馨逃也似地出了秋卓尔的书房,脚步不停出了外书房的院子,见到了背着手站在外书房院门外的龚闻,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施施然地对龚闻行礼:“龚师伯,烦你护着师侄,让你久等了。” 龚闻点了点头,嘴唇微张再次束音成线,遥遥对秋卓尔再次告辞道:“秋堂主不必远送,告辞!” 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秋卓尔左手猛地捂住嘴巴,硬生生地把喉头间涌上的血腥吞了下去。 刚才安馨身后闪过的虚影让他受了内伤! 他万万没有想到,龚闻带着安馨来拜见他,竟然防备他至此!安馨头上的玉簪上,龚闻早就留下了后手,防止他强行留下安馨。 安馨来之前,他设想过要如何拿捏住安馨。 上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安馨原谅秋敏学的一时冲动,原谅秋如枫的一往情深,替秋敏学向天鹰宗求亲,让秋敏学恢复武功,再分别给南宫翎和秋如枫写信,劝说他们成就姻缘。 中策是后退一步,恳求安馨静待事情平息下去,再去天胜境做客,至少要平息流言蜚语,把此事对秋家的影响减弱到最低。 下策是责备安馨既无心婚事,还让秋如枫误会她,还让秋敏学把一颗心都放在她的身上,作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所有的错,归根结底都在安馨的身上。 秋卓尔重新回想一遍刚才的说话,他怎么就话赶话说起了飞云门的强盛?他怎么就会以为飞云门强盛了,安馨就会出手帮助天胜境呢?天胜境护不住她了,岂不是对她百无一用? 呵呵,飞云门不想让安馨再跟秋家子弟沆瀣一气?! 龚闻急着让安馨回飞云门,安馨急着退回《炼神诀》,他们都不想要再跟暗黑森林有干系。 秋卓尔独自坐在书房的主位上,捂着嘴巴惨淡地笑了,其他的都还是小事,安馨忘记了《炼神诀》才是大事! 他侧头看向身旁茶几上的《炼神诀》,安馨说得是真的,还是不想要帮天胜境的托词?若是托词还好,若是真的,秋卓尔的背脊上窜上来一股冰冷的寒意,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天胜境危矣! 他悻悻然放开嘴巴,伸手把《炼神诀》收进储物袋,安馨会不会《炼神诀》可由不得她说了算!无论如何,天胜境绝不能随便地放开安馨。 他顺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大红色的纸笺,握住手中伸向了嘴边,“无论如何,明早寅时之前必须赶到。” 他说完了这话,大红色的纸笺上,出现了不规则的细密纹路,他提声叫道:“来人。” 等天胜境的弟子进来书房听令,他把大红色的纸笺递了出去:“尽快发出去。”那弟子答应一声,接过纸笺退了出去。 秋卓尔沉着脸坐在慢慢暗沉下来的书房中,一动不动地思量着,最终他地上叫道:“暗卫何在?” 昏暗的书房中,突然闪现出更加暗沉的暗影来,秋卓尔用传音入密不停地吩咐了下去,等暗影跟黑暗融为了一体,秋卓尔才低声吩咐道:“生死攸关,不得有误。” 黑暗中响起了极轻微的风声,秋卓尔又坐了片刻,才从储物袋中刷出夜明珠,缓慢地站起身来。 他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弯着腰走向书房的门口,在门边慢慢地挺直了身体,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去。 安馨出了秋府跟龚闻分手之后回了天涯峰,徐妈妈和香莲一干人等还在‘天客来’甲字十五号院子等她。 白颖接到消息,抱着一匣子各种符纸,当成是回礼来见她。 两人没有机会多说八卦,白颖还是忍不住庆幸道:“虽说是你的表姐,如此报应也正是她咎由自取。” “你不知这几日池十一把自己灌得烂醉。” “真是可惜了,抛开天行峰,池十一比上官耀好太多了,你表姐瞎了眼了,居然挑中了上官耀。哎呀,不说了,我以后给你写信,慢慢跟你说这些。我不送你了,你回去了记得给我写信。” 安馨一叠连声地答应了,刚把白颖送出去,南宫翎又接踵而至。 南宫翎带来的是丹药,林林总总二十几样,每样都贴好了标签,还用一张纸笺写好了用法用量。 他不放心安馨坐马车回去,借着安馨送他出来,避着人再次提醒道:“你也别拘谨非要跟他们同路,你坐‘直升机’回去,我担心路上不太平。” 安馨也担心路上不太平,正是不太平她才要跟着他们一起走,“有皮师兄护送,自当无虞。这一趟回了清风居,恐怕难得再出来,正好瞧瞧沿路风景,好生历练一回。” 南宫翎还是不放心,“要不,我送你回去,你师父邀请了我去清风居,我正好去拜访她老人家。” 安馨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伸手摸了摸鼻子,“好吧,我不去了。等我在天云阁把于廉和蒲志杰安顿好,等他们去了天胜境历练,我再去清风居看你。” “我给你写信,你可要回我,你若是不回,我便是当你有事了,我一担心你有事,可就管不了太多了,定然要飞去看你。” 安馨重新提步送南宫翎出去,她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就不知收敛点,天鹰宗正在整肃门风,你何苦特立独行,非要顶上去替上官耀和秋如枫分忧顶灾。” “我可不要成为众人谣传对象,清风居不比天胜境,对触犯门规的事情处罚得极严,你别害我。” 南宫翎不答应了,“我分明是去拜访金长老.......” 安馨转身便走,他们个个都振振有词,都比她有理,她懒怠多搭理他们。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我听你的 “嘿嘿嘿!”南宫翎腿长脚长,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拉住安馨的袖子。 安馨不愿跟他拉拉扯扯,停下脚步挣开了南宫翎的手。 她转过身来,平静地对南宫翎说道:“今日一别,再见也不算容易。” “我原本想要跟你好生说说话,多叮嘱你几句,你要胡搅蛮缠,我便一句也不说了,任随你想干嘛干嘛,凡事我不搭理你就是。” “那怎么行?”南宫翎眼中泛起了笑意,“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真的?” “真的。” 安馨稍微顿了顿,重新压低了声音,低声提醒道:“依我看,日后天胜境和天行峰都不会放过你,你可同意?” 南宫翎点了点头。 “上官耀宁肯去极北之境三年,也不肯放过你大师父,二师父记名弟子的身份,所图必大。我三表姐在天胜境极其受宠,她若是嫁给了上官耀,秋家和天行峰连成了一起,他们联手的力量就会更大。” “你很应该小心提防,不要让他们抓住空子,更不要让他们误会我们两人,节外生枝,让我以后没有机会救你。” 安馨相信她离开了天鹰宗,跟南宫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秋如枫和上官耀犯不着对付远在飞云门的她,她置身事外,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帮到他。 “还有,你以前说过二十岁之前要成就先天,性命要紧,不要旁顾左右,耽误了最要紧的事情。” 她不好跟南宫翎说她听来的他的故事,这样的提醒,南宫翎若是能上点心,逃过了南宫家族的魔咒,天行峰对他的算计,才算有了还手之力。 南宫翎眼光灼灼地凝视着安馨,寻常都是他喋喋不休叮嘱安馨,安馨第一次叮嘱他,她还打算来救他,听在他心里真是浑身的毛孔都张开来,浑身暖洋洋地舒服透了。 “好!”南宫翎点了点头,“我听你的,我会尽快晋升先天,不会让你担心。” 安馨松了一口气,她再次顿住了脚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不送你了,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说罢,她加快脚步,有过上一次南宫翎又送她会客栈的先例,他们两人在天涯峰的客院里送来送去实在不好看。 南宫翎还想要再追,没等他出声叫住安馨,一声极其熟悉的“南宫师兄”响起,汤遂甘和汤遂紫两人叫住了南宫翎。 汤遂紫快人快语地说道:“刚听说你也出关,又来这里送人,这是完事了?” “走走走,我们去天命峰天霞院涮火锅去,游师弟先过去片鱼肉去了,今年你过年都没有回来,今晚,我们好生庆祝一下。” “天鹰宗的秋如枫和秋敏学都走了,真是件大喜事,我们该松快些了。” 欢快的女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安馨头也不回地再次加快脚步,等南宫翎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汤遂甘轻轻地拉了拉汤遂紫,汤遂紫‘啪’地一声打开她哥的手,故意地高声笑道:“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不好听的,他们还能怪我不成?外面的人说得话更难听,谁还能堵住悠悠之口不成?” “一码归一码。”汤遂甘低声提醒道:“这事跟旁人无关,安师妹毕竟是南宫师兄的救命恩人。” “那又怎么样?”汤遂紫的声音到底低了低,“甘师叔废寝忘食炼制出了丹药,难道还没能报答先前的恩情吗?南宫师兄不是也救过了她?早该两不相欠了!” “难不成报恩还要没完没了了?我没有上去找茬都算不错了,若不是看在你难受的份上,我何必放过这等羞辱他们的机会?” 她伸手点在自己的右脸上,忿忿不平地说道:“哥,别人的哥哥都晓得护住自己的妹妹,偏生就是你,事事都要我后退一步,这里是天鹰宗,我谁也不怕!” 南宫翎多少有些遗憾地出了甲字十五号院门,迎着汤家兄妹,不悦地瞥了汤遂紫一眼,低声提醒道:“汤师妹,你这是专门来找我晦气的?你是不是想要坑我,让我和师父报恩不能好生报吧?” “多日不见,怎么一出关就专听不好的闲话?你没听见我也在场吗?还要你特意跟我说这些?上次的教训还没够?” 南宫翎一连串低声的质问,并不打算让汤遂紫回答。 他转头看向汤遂甘,伸手拍了拍汤遂甘的肩膀:“如何?于师兄和蒲师兄武功晋级了,你什么时候晋级?” 南宫翎伸手,熟稔地两手拉着两人,一起往天命峰走去。 汤遂甘汗颜了,“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他稍稍顿了顿,伸手向后指了指,“像那院子里的妖孽?” “先天下七境!先前见她还是先天下五境,怎么半年之内就超过了我和我妹?我们还一直都在天行峰闭关,一刻也没有松懈!” “说,是不是你胳膊肘外拐,帮了她没有帮我们两个发小?” 汤遂紫也想要知晓这个,她绝不相信安馨能赢过了她!用丹药堆出来的境界,她和她哥可不稀罕。 “怎么可能?”南宫翎又拍了汤遂甘的肩膀一下,“安师妹晋级先天下七境的时候,可是在盛京城的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能够帮她?” “走,我们去天霞院,好好吃一顿,再回去闭关去。” “好!”汤遂紫高兴地跳了起来:“你不去天胜境了?!哥,我们也不去了,就在门中闭关,我们不能被人丢在了后面。” 三人的飞快地消失在去往天命峰索道的山路上。 第二天,卯时刚到,安馨已经带着人出了天涯峰,皮伟强带着飞云门的弟子等在出山的门口,见着安馨带着侍女出山,拍马而至,从马鞍后解下一个布袋子,递给了安馨。 “这是龚堂主让我带给你的药匣子,安师妹好生收好。你放心有我们在,定不会有失。” 安馨接过药匣子,抱着上了马车,径直放在了马车的暗盒里。等安馨的随身箱子抬上了后面的马车之后,皮伟强一声令下:“出发。” 驾驶马车的弟子挥动长鞭,‘驾’一声轻叱,马车缓缓启动,向着飞云门方向启动。 晨早时分,天鹰宗山下的街道上还无人走动,马车飞快地转出了纵横的街道,走上了宽敞的大道,刚要加速飞驰,前方传来一个清冽的女声:“可是安家妹妹的车队?我总算等到你了。” 安馨拉开了车窗的帘子,耳边的声音她只听过一次,恍惚是天胜境大表姐秋如烟的声音?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非要跟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匹极其神俊的白马,带着一抹浅绿色的身影飞速靠近,安馨定睛一瞧,果真是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表姐秋如烟。 她怎么会来了?天胜境祭祀堂的女子,不是不能行走江湖吗? 秋如烟拍马来到安馨的车窗边,一边随着马车向前奔走,一边如释重负地叹息道:“表妹,终于等到你了。” “二叔,让我跟你一起去飞云门,我凌晨才到,生怕错过了你。” 安馨的心往下沉了沉,昨日她负气而走,分明跟秋卓尔撕破了脸皮。 她忘记《炼神诀》,不想跟天胜境多有关联的态度如此坚决,秋卓尔还派人在这里等着她。 龚堂主可是跟秋卓尔明白地警告过了,飞云门不想再让她跟秋家子弟沆瀣一气!龚师伯为了让她避开秋家小辈,连她都一起埋汰了。 “大表姐要去飞云门?我怎么不知道?二舅舅跟龚堂主,跟我师父商议好了吗?我没有收到龚堂主和我师父的信,我不能让你跟我走。” 秋如烟和安馨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庞上,跟秋如枫一模一样的媚眼中,闪过清晰可见的一抹冷光,她冷淡地笑了起来: “小表妹,你忘记了祭祀堂的秘技,这是大事!二叔让我赶紧来陪着你,也是要让你赶紧记起来。” “不用了。”安馨的声音也冷淡了下去,“修习祭祀堂的秘技会要了我的性命,我断然不会再记起来。” “大表姐请回吧。” “我不会回去的。”秋如烟的声音冰冷了下去:“表妹你多虑了,祭祀堂的秘技不会要人性命。” “表妹一日没有想起来,我便一日不回天胜境。”她伸手指向前面等着她的天胜境的人马,“我特意带来的是天胜境给你挑选的护卫,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跟定你了。” “噢?”安馨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表姐的意思是,天胜境执意想要我的性命?天胜境给我挑选的所谓护卫,不会听我的话,只会听大表姐的?” “天胜境的这些护卫究竟是来护卫我的,还是被大表姐以此为借口前来威胁我的?这是设计陷害不成,换成是硬的来逼迫?天胜境究竟有何居心?” “表妹慎言!”秋如烟理直气壮地说道:“没人想要威胁你,我们只是想要让你想起祭祀堂的秘技,祭祀堂的秘技对天胜境太过重要,暗黑森林的灵兽威胁全要靠祭祀堂的秘技来抵挡......” “笑话!”安馨不客气地打断了秋如烟的说话:“我只有一条命,天胜境把抵挡暗黑森林的灵兽的重担放到我的身上,我一个飞云门的弟子可承受不起!” “再说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弟子马上就要去暗黑森林历练,天胜境并不会缺少对付灵兽的人,大表姐撒谎骗人,也该找个好的理由!” “大表姐也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天胜境的人的性命要紧,我的性命更是来之不易!大表姐若是罔顾我的意愿非要跟着,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要让人驱赶你们。” “表妹!”秋如烟难以置信地一声怒吼:“你怎么能如此绝情?天胜境敞开大门任你予取予求,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你分明会祭祀堂的秘技,你为什么不能教给我们,让我们抵御灵兽?” “大表姐!”安馨不甘示弱地怒吼了回去:“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祭祀堂的秘技我忘记了!忘记了!!” “你在祭祀堂多少年了,你学过的秘技你记住了吗?你都学不会记不住,反倒来苛求我一个飞云门地弟子要学会要记住,岂有此理!” “天胜境什么时候让我予取予求过?你说出来!但凡你说得出来,我便还得回去!天胜境拿到了飞行术,解除了灵兽的威胁,这会儿来污蔑我予取予求,真当我一个孤女好欺负?!” 安馨气愤得浑身发抖,她万万没有想到天胜境秋家,会如此卑鄙无耻! 天胜境给她的一成收益,分明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作为交换‘飞船’设计图的代价,她何曾对天胜境提出过半分额外的索求? “表妹!”秋如烟自知一时食言,急忙分辨道:“我不过是想要护着你......” “安师妹,”皮伟强不悦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可是要我赶人?” 安馨当机立断:“赶!” 她不耐烦再跟秋如烟多说!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担心灵兽的威胁,把飞行术给了天胜境!养肥了他们的胃口,让他们以为她好欺负,接二连三欺上门来撒野。 皮伟强立即提声喝道:“飞云门弟子听令,不许人靠近车队。” 飞云门的弟子听令,齐刷刷地答应一声:“是。” 百十来号人听令收缩队形,紧紧地护在了一行十几辆马车的旁边。 皮伟强喝声一落,径直驱马上前,对着秋如烟不客气地伸手道:“秋师姐,还请你不要再来惊扰安师妹,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飞云门直接了当赶人,犹如给了秋如烟一个闷棍,她的脸面涨红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皮伟强,他不知晓她的身份吗? 她贵为天胜境秋家嫡长女,身为天胜境祭祀堂的精英弟子,她自问比秋如枫还要好看三分,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 可惜,皮伟强看向她的眼神,半分特别也没有。 他护送安馨回飞云门,本就得了龚堂主的命令,不计任何代价要把安师妹平安护送回去。 这才出发半个时辰,就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倒让他心中警醒起来,这趟差事比预料中更艰难。 皮伟强的另一只手松松地握紧马缰,先天下九境的气势喷薄而出,秋如烟胆敢有异动,休怪他翻脸不认人,半分情面都不留。 前方天胜境的弟子也紧张了起来,眼见两派弟子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要争斗起来。 秋如枫先天下八境的武功,自认不是皮伟强的对手,到底不敢跟皮伟强硬碰硬,她重重地叹息一声:“表妹,等你心平气和之后,我再同你仔细分辨。” 说罢,她勒住马缰,提声喝道:“让道。” 前面的官道上,蠢蠢欲动的天胜境弟子,听令驱马向后退去。 “不必了!”安馨提声说到:“我跟你无话可说。” 秋如烟不肯放弃,“那可由不得你。” 安馨静了静,让香莲把车窗两边的窗帘全部拉开,在马车越过天胜境的马队之时,端正地拱手行礼道:“安馨多谢诸位天胜境师兄师姐前来相送。” “师门有令,飞云门弟子不得有天胜境的护卫,还请大家回返天胜境,不要再让安馨为难!” 安馨裹挟着内力的声音,传入秋如烟带来的天胜境弟子的耳中,他们全都有志一同转头看向安馨车队后面的秋如烟。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不听劝 怎么回事? 他们日夜兼程坐‘飞船’赶到此处,安馨却跟他们说,飞云门不让他们做安馨的护卫了? 秋如烟的声音冷冽地响了起来:“奉大祭司令:天胜境弟子听秋如烟号令,护送安馨回飞云门,不得有误。” 天胜境的弟子异口同声地答应道:“谨遵大祭司令。” 皮伟强回过头去,只见秋如烟的手中握住一枚绿色令牌,在内力的加持之下,令牌中央金色的‘令’字,在清晨暗淡的晨光中格外醒目。 天胜境的大祭司令,对飞云门的弟子可没有用。 皮伟强回过头去,驱马走到安馨马车旁,低声安慰道:“安师妹,你莫着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会护着你,不让他们靠近,他们有大祭司令也无可奈何。” 大祭司令! 安馨心中怒火中烧,秋如烟来之前,早就算好了她的反应。 打着她护卫的旗号不灵,立即便强硬了祭出了大祭司令。大祭司令既出,天胜境的弟子绝不会再听她的劝告。 谁能想到天胜境会像个狗皮膏药,死皮赖脸非要贴上来,怎么也甩不掉? 她用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要麻烦皮师兄多操心了。” 皮伟强淡定地笑了,“放宽心,你只当是多了一队保镖,不必跟他们置气,等回了飞云门,让门中长辈处置便是。” 安馨答应了一声。 没有更好的法子,他们没法掉头回去,让龚堂主去跟秋卓尔理论。 一来,这等事情很难理论清楚,扯起皮来,旷日持久。二来,正像皮伟强所说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算理论清楚了,天胜境非要跟,他们也没法让人不能同走一条路。 皮伟强还有话说:“我这就给龚堂主和飞云门传信,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说完,他也不等安馨答应,勒紧了马缰,自去派人办差去了。 片刻之后,两只驯鹰飞了出去,安馨侧头看见紧跟着飞云门驯鹰飞起来的另外两只驯鹰,不悦地绷紧了脸庞。 天胜境如此作为,这是非要逼她修炼《炼神诀》,为天胜境卖命! 此举验证了秋家人护短得紧,为了护着圣女秋如水,悍然集中天胜境的力量,要一齐来对付她!! 安馨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冲天的战意,他们越是这样,她越不要如他们的意。 秋如水的命是命,她异世为人,她的命更是命! 她一抹神魂穿越异世再世为人,性命就是她的逆鳞,任谁也休要抢走! 安馨闭上眼睛,两只手在面前的小桌子上动作起来,她不能再用《炼神诀》,《无上妙音》成了她唯一的杀手锏,她见过秋敏思用祭祀堂的秘技杀人,秋如烟不知又会有什么秘技傍身? 在秋如烟用祭祀堂的秘技杀人之前,她必须有能力护住身边的人。 天胜境想要对付的只是她,师兄们护住她回天胜境,她成为了他们历练的任务,她不要他们遭遇池鱼之灾。 接下来的几日,秋如烟并没有来多烦安馨。 飞云门的车队和天胜境的马队相安无事。两队人马行路之时相差半里路,歇息住宿之时,尽量找相隔最近的客栈,露宿之时,各自占据官道两边的空地,遥遥相望。 秋如烟收敛了第一天遇见安馨的急躁,看上去是要跟安馨长久地耗下去。 安馨寻常的时候,看都不看天胜境的马队一眼,若是双方都不想退后一步,早晚必有一争,她不想要从天胜境的马队中看见熟悉的面孔。 她特别不想看见舒家部落的人,她既救了他们,便不想跟他们反目成仇。 可惜,她越是不想要见,人越是来得快。 在第二次露宿的时候,舒展翅拧着一壶好酒,端着一大盘的灵兽肉,越过相隔官道,恭敬地对飞云门的弟子请求道: “我乃暗黑森林舒家部落舒二子舒展翅,跟安师妹是旧识,安师妹在舒家部落救过我的性命,特意烤制了灵兽肉,想要拜见救命恩人,还请行个方便。” 他话说得客气,倒让飞云门的弟子不好用强,一路禀报了上去。 安馨径自对皮伟强说道:“烦请皮师兄转告舒师兄,当日自救救人不足挂齿,他若是感念当日恩情,不必多浪费时日跟着我们。” 舒展翅面不改色端着烤灵兽肉和酒壶回去了。 他走到秋如烟的旁边坐下,放下手中的托盘和酒壶,极其遗憾地说道:“秋师姐,安师妹说她当日是自救救人不足挂齿,我若是感念当日恩情,不必多浪费时日跟着他们。” “秋师姐,我先前就说过,我们这样不管不顾一直跟着,不像是在报恩,反倒像是在报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做秋师姐是安师妹,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舒展翅对着逐渐围拢过来的天胜境弟子,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我跟着安师妹并肩杀过灵兽,我敢保证安师妹绝不是见死不救,会说谎骗人的人!” “别人不知是为何要来做这个护卫,我来是真想要护住安师妹。” “当日她在舒家部落,一人能敌二十几万只的灵兽,何等威风凛凛!护住了我们部落,也为暗黑森林免除了一场祸患。” “如今她忘记了祭祀堂的秘技,心中必然难受得很!我们这样跟着,安师妹力所不能及,还以为我们非要恩将仇报,逼着她去猎杀灵兽送死,不知道会多难过。” “先前安师妹会祭祀堂的秘技,自保无虞,我来做护卫,打定主意是替她多跑跑腿,报答她的恩情。如今她忘记了祭祀堂的秘技,我有了用武之地,要是对上了卫国魏国公的杀手,定要护住她平安无事。” “秋师姐,让安师妹这般误会我们不是办法,还是你过去跟她好生说话,你跟安师妹说清楚,她就算不会祭祀堂秘技,无法再护住暗黑森林的部落,我等身为她的护卫,也情愿护着她,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秋如烟冷冰冰地看了舒展翅一眼,轻声嗤笑一声,“你倒是个热心肠,还处处为她说话,她可没把你们当成是她的护卫。” “先不说飞云门允不允许她有天胜境的护卫,只一点,安师妹忘记了祭祀堂的秘技,跟你我一样,无法用手印灭杀灵兽,你们这两百人的护卫想要护卫她,就是个笑话?” “除非我表妹重新学会了祭祀堂的秘技,否则护卫这事以后别再提了,天胜境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一趟是例外,是有大祭司令,她不待见我们,她不乐意学祭祀堂秘技,我们也得护着她。下一趟,可没有这等好事等着她了。” 秋如烟言语中的怨气显而易见,半点都没有遮掩,“舒师弟,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想要护着她,首先便是要让她重新学会祭祀堂秘技,或者是验证她没有忘记祭祀堂的秘技。”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自有办法 秋如烟镇定地扫视众人,“祭祀堂秘技对天胜境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刚才舒师弟已经说明白了。若还有不相信的,可以向舒师弟问个清楚。” “要我说,“安师妹十有八九没有忘记祭祀堂秘技。她非要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要离开飞云门,不想要帮忙。” “天胜境为什么要把你们挑选出来?当然是护卫她之外,也希望你们可以跟着他学会祭祀堂秘技,来日回天胜境建功立业,消除天胜境的隐患。”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谁让我们有求于人,安师妹年纪还小,没法收咱们为徒呢?” 一众人等哄笑了起来,此起彼伏地答应着,“对对对”,“不过分!” 他们被精心挑选出来给安馨做护卫,学会祭祀堂秘技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念想。秋如烟把话挑明了,倒让他们心中敞亮了。 秋如烟顺水推舟说了下去,“这一趟我们不能光看安师妹的白眼,等着飞云门的人驱赶我们。我们要想办法试探她究竟忘了还没有忘?“ “她要是真忘了,去了飞云门,我们要想办法让她想起来。她若是没有忘,那对不起了,三大仙门同气连枝,她很该跟我们一起去天胜境,帮助我们灭杀灵兽,至少要让安师妹教会我们祭祀堂的秘技。” 一众人等又齐声叫好,有人趁着热闹,压低了声音提议,“秋师姐,要如何试探,我们听你的。” 秋如烟当仁不让,“你们容我想想,等我想好了,你们听我号令行事。” 听她这么说,连舒展翅都火热了起来。他没有见过安馨施展祭祀堂秘技,可那等威力的秘技,他比其他人都想要学会,为了舒家部落的安宁,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学会了。 在众人压抑的兴奋和期待中,秋如烟转头看向不远处安馨的帐篷,她的眼睛愈发冰冷起来,成为圣女,心甘情愿为天胜境献祭,是安馨不得不接受的命运。 圣女,是她求而不得的渴望!她甘愿为了天胜境,为了秋家去死! 奈何上天不公,造化弄人,她没有成为圣女,反倒让安馨这个外人捡了便宜。她眼睁睁看着安馨把她视为珍宝的圣女,弃之入蔽履,她心中的不甘和疼痛谁人知晓? 枉费了她和秋敏思费尽心思,提前为安馨验证身份,让安馨占尽了天胜境的便宜!要不是她和秋敏思,安馨如何在天胜境处处受人爱戴,短短的半年之内,成功晋级先天下七境? 世人都以为安馨是天才。 天胜境的圣女自然是天才,这个天才除了安馨的天赋,天胜境的灵茶,灵兽肉,还有二叔给安馨强身健体的丹药岂是凡品?安馨得了便宜,就想要摆脱她身上的责任,怎么能够? 安馨的帐篷门帘关闭着,秋如烟瞧不见其中的人影。 她悻悻地转回头,让二弟娶了安馨原本是最妥当的安排,是安馨不知好歹,居然跟南宫翎联手,废了二弟的武功,误了三妹的亲事。 她这个做大姐的,若不是看在安馨性命对天胜境还有大用的份上,真恨不得一剑给她捅个血窟窿,让安馨明白,秋家人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够欺负的。 接下来的两日,每到用膳时分,舒展翅都会端着大盘的灵兽肉,过来请见安馨。 安馨每一次都拒绝见他。 如此往复多次,两队人马之间的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火药味。 一个不让送,一个非要送,送与不要送都格外难受。 到了再一次露宿的时候,舒展翅又一次端了灵兽肉拧着酒壶回去,天胜境的弟子大都对飞云门的营地怒目而视: 他们也是在执行任务,频繁示好是先礼后兵,都是仙门弟子,难不成谁还怕谁不成? 秋如烟自觉火候到了,秘密下达了试探任务。 是夜,飞云门的宿营地遭遇了兽潮。 皮伟强临危不惧,从六十个护卫中,抽出四十八人,分成八个组,分别把手八个方向。 不同的乐音交织在一起,不停地绞杀了一夜,到了天亮的时候,留下一地的野兽尸体,还了黎明一个清静。 安馨早起,见着四十八个精疲力竭的师兄,怒不可遏。 天胜境欺人太甚! 他们两百号人,对上飞云门的六十个护卫,这是想要以多欺少! 她没有客气,抽出玉笛,吹响《无上妙音》,杀人的乐音向着天胜境的营地扑去,昨夜驱使驯兽袭击飞云门营地的弟子,当即大口吐血,全都受了重伤。 其他的天胜境弟子几乎个个中招,连秋如烟和舒展翅都受了轻伤。 乐音过后,安馨轻描淡写地警告:“再敢挑衅,绝不姑息。” 秋如烟气急败坏从帐篷中冲出来,她没想到安馨手中还有这等手段,不用《炼神诀》也能杀人于无形。 舒展翅赶在秋如烟出口伤人之前,开口阻止了她,“秋师姐,救人要紧。” “此事我们试探在先,安师妹没有下重手,不然,我们只怕性命难保。” 舒展翅自幼在部落猎杀灵兽,对危险的感知力,比其他人更强。 秋如烟冷淡了神情,无奈地叹息道:“是我的错,没能逼出我表妹使出祭祀堂秘技,反倒让大家因此受伤。看来不管她会不会祭祀堂秘技,我们都要想办法,请她去天胜境做客才是。” 舒展翅愣了愣,秋师姐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秋如烟恨恨地咬紧了牙关,“这乐音能伤人,定人也能杀兽,你不想要学会这个?天胜境有灵兽威胁,我们三派同气连枝,他们不能袖手旁观。” “话是这么说,”舒展翅直觉地反对道:“让事务堂去协商不是更好吗?还可以邀请安师妹去天胜境历练。” “别提了,我表妹要是会去天胜境历练,我还会在这里吗?等她回了清风居,更是不会想要去天胜境。” 舒展翅不明白,“为什么不去?” “你傻呀,”秋如烟不满地瞪了舒展翅一眼,“毕竟是不同门派,谁不想要把秘技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表妹一旦回去了......” “不行,你要帮我把表妹请回天胜境,等我们把她请回去了,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也不贪心,让她教会了我们祭祀堂秘技,就让她回去便是。” “那还是要先要试探出安师妹会不会秘技?” “这两件事可以合二为一,你想想,算了你别想了,你听令行事,我自有办法。” “先去救人。” “......” 第一千零三十章 垂死设伏 接下来的两天,天胜境的马队忙着疗伤,安馨没有乘胜追击,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对峙放松了下来。 不等他们养好伤,他们分别收到了门中的密信:秋如枫被‘飞船’接回天胜境,被秋家废除武功,跟秋敏学一起被罚去秋家祠堂思过。 秋鸿毅在信中密令秋如烟,停止挑衅,不要再触怒安馨,让秋家跟安馨的情分雪上加霜,让外人看笑话。 金燕子也在密信中叮嘱安馨,天胜境要送便送,两不相干,不要让天胜境抓住了把柄,怪罪她得理不饶人。 两派都想息事宁人,不让事态继续扩大。 舒展翅再也没有送灵兽肉过来,天胜境的马队往后多退了两里路,不得已在野外宿营,扎营的地方也至少距离飞云门的宿营地三里路之远。 天胜境识相地退避三舍,安馨松了一口气,天胜境不来招惹她,她很愿意点到即止,跟他们和平相处。 皮伟强留意到天胜境马队,确实没有其他的异动之后,来和安馨商议过后,车队加快速度向着飞云门飞驰而去。 速度一加快,往常的宿头就会变化,倒也格外新鲜。 这日午膳之前,前行去探路的弟子飞马来报,“皮师兄,前面有人拦路劫杀!五十来个人,拦住了路上的一个三十来人的车队。” “要不要救人?” 皮伟强没有轻举妄动,他伸手点了五人,“你们几个去看看,不要硬拼,把人吓退即可。” 五人听令,跟着传信的弟子驱马向前。 皮伟强提声喝道:“加速前进,加强戒备!” 不怪他要如临大敌,这里距离风归镇只有一日路程,乃是整个行程中最危险的一段路,他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人钻了空子。 安馨听见了他的低喝声,飞快地换上了男装,飞身上了马车车顶,从后面接下拴在马车上的坐骑,纵身上马,跟在了皮伟强的身旁。 皮伟强扫了她一眼,低声笑道:“不用担心,我们的武器精良,稍微有眼力的人,都不敢跟我们硬碰硬。” “要真是魏国公的人来了,说不得,要替安师妹出一口气了。” 安馨拱了拱手,“那好啊!先多谢皮师兄了。” 轻挥马鞭,安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转过一个弯道,前面的弯道上,倒伏着三辆马车。 皮伟强说的不错,没等他们到了,打斗已经结束,在他们前面的弟子,骑在马上,正在查看究竟。 安馨放慢了马速,血腥味扑面而来,传信的弟子迎着他们禀报道:“没等我们赶到,杀人的都跑了,剩下的人,只怕都没救了。” 他话音刚落,“哇哇......”的啼哭声从最前面的马车里响起, 安馨吃惊了,遇袭的车队带着孩子? 她跟皮伟强招呼一声:“我去看看。” 安馨驱马到倒伏马车近前,下马查看,躬身进了车厢,从乱糟糟的一堆衣物中,抱出一个穿戴整齐的胖大小子。 十个月左右的婴孩,一有人抱就止住了哭声,看清楚了安馨的样貌,咧开嘴,露出里面两颗小门牙,对着安馨笑了起来。 安馨的心都要化了。 这个命大的小子,脸上还挂着泪水,便笑成了这样,是感受到了危险,生怕他们不救他吗? 哭声一停,马车旁边一个身穿豆绿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眼见安馨抱着孩子,艰难地伸出了手。 可惜她受伤太重,手抬到一半,又垂了下去,她的眼睛落在安馨的身上,低声喃喃道:“求仙子救我儿一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安馨顿了顿,“他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子的嘴边流出了鲜血,低弱地答应道:“小儿名叫牛轲廉。” 牛可怜?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取这个名字?安馨心念急转,这是怕他们不救孩子? “荆轲的轲,廉洁的廉。”女子的声音低微下去,“还请仙子......让我再看......看我儿一眼。” 人之将死,安馨无法拒绝她最后的请求。 她抱着孩子,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渍,靠近女子,把手上的孩子递到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右手艰难地抬了起来,指缝间亮光一闪,一根银针直取近在眼前的安馨。 安馨半点没有防备,亮光闪过,她下意识往后飞身而退,银针擦着她的右肩飞过,雪白的春衫上浸出一抹血痕。 安馨一退,距离她身边最近的飞云门弟子发觉了不对,飞身下马挡在了安馨的身前,手中的暗器飞射而去,击中了女子的前胸。 “哈哈......”女子接连吐出两口鲜血,垂死的眼光中燃起一抹疯狂,“我儿得救了,哈哈......我儿......得救了” 安馨抱紧了怀中的牛轲廉,淡声问道:“这不是你的孩子。” “黄泉路上,我会跟你细说,你快点来......” 那女子还想再说,脑袋往胸前一低,再也没有了声响。 挡在安馨面前的弟子转过身来,眼光落在安馨右肩上,伸手点向安馨的穴道,痛声叫道:“安师妹,你中毒了?!” 安馨再往后退了退,避开那人的手指,“师兄莫急,我已经服下解毒药丸,不妨事。师兄赶紧看看还有没有活人,清查是谁要暗害我们?” 皮伟强赶了过来,“不用看了,没有其他的活口。” “当心你手中的孩子,身上有没有不妥?” 他伸手想要抱过牛轲廉,安馨往后闪了闪,“还是我来吧。” 她服下过‘冥极果’,百毒不侵,让她来检查,比其他人来更安全。 “好。”皮伟强听见安馨说服下了解药,干脆地答应了,从储物袋中抽出一件干净衣裳,铺在了地上,“你把他放上去。” 安馨把牛轲廉放了上去,小心地解开衣裳,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在他的衣领上找到了一枚牛毛细针。 她从手帕包裹着针尾,捏起细针细看,蓝黑色的针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查!”皮伟强出离愤怒了,用这么小的婴孩设计,用垂死的人命来设伏,简直丧尽天良! 安馨轻轻地叹一口气,“好险啊,刚才翻车差点就要命了。” 她把细针递给了皮伟强,“顺便找一找这孩子的爹娘,那人定然不是他的亲娘。” 被剥光了衣裳的牛轲廉,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手脚欢快地动动弹起来,浑然不觉惊险地捡回一条命来。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强词夺理 自从救了牛轲廉,车队行驶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十个月左右的婴孩,受不了太多的颠簸,歇息的次数也多了。 飞云门的弟子毫无怨言,外门的弟子许多都是孤儿出身,向来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暗黑森林跟飞云门不同,他们的部落少有接受外面的人,一众人等跟在安馨的车队后面无聊得很,他们出去打猎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路赶到风归镇,到了悦风客栈门前,秋如烟抢在安馨进门之前,拦住了安馨的马车,“表妹,我要去祭奠姑姑。” 这个理由很充分,安馨自然不能拦她,“行。我可以让安非叔在前院给你们安置,不过,饭食,喂马,铺床要你们自行处置。” 到了风归镇,悦风客栈是安家的地盘,住的地方多的是,倒不好让他们另寻其他地方安置 秋如烟笑了:“好,多谢小表妹盛情款待。” 站在门口迎接安馨的安非迎着安馨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安馨赶紧伸手扶起安非,“安非叔,快快请起。” 她等安非起身,转头叫过皮伟强,“皮师兄,安非叔是这里的总管,凡事你找他便是。” 皮伟强干脆地答应道:“行。” 安非再次行礼道:“见过皮公子,多谢护卫我家大小姐。” 皮伟强没有跟安非客气,他跟安馨相视一笑,大家心知肚明,这里是回程中最危险的地方,他们赶在午膳之前达到,就是为了有充分的时辰,布置好防卫。 安馨转向另一边,“这位是天胜境秋家大小姐,我大表姐,持天胜境大祭司令非要送我回飞云门,且让他们在客栈外院自行安置。” 安非拱手行礼,“见过秋大小姐。外院客栈有三层楼,你们住第二层。” 秋如烟答应了下来。 安馨独自住进了盛悦居,徐妈妈带着其他人,住到了客栈外院的一楼,跟飞云门的弟子住在了一起。 半路上救下了牛轲廉,她和皮伟强暗中商议好了,袭杀她的人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在盛悦居刺杀她的机会,她要在盛悦居设下陷阱,以身为饵引人上钩。 午膳之后,安馨还没做完午课,秋如烟独自摸上门来找她,“表妹,我第一次来悦风客栈,这悦盛居你不带我看看?” 安馨收起春水剑,淡声说道:“悦盛居就这么大,一切都保持当年的原样,大表姐想来听过不少传说,自去一一验证便是。我自去沐浴更衣,等我回来,大表姐跟我去祭祀堂拜祭。” 安馨言简意赅,也不管秋如烟同不同意,转身去了洗漱间。 秋如烟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背影上,这么放心让她一人在盛悦居转悠,真是意外之喜,昨日的刺杀让安馨认清了情势。 早知如此,何必非要跟她对着干? 等安馨再回来,秋如烟站在院子里的池塘边,垂头看着里面的锦鲤发愣。 安馨没有错过秋如烟脸上的沉郁。 四月天的春风里,悦盛居里各个房间中阴风阵阵,但凡是五感敏感些,都会感觉不适,秋如烟显然受到了影响。 安馨没有犹豫,“大表姐跟我来,祭堂在后院中。” 安馨穿着素白的素服,身上除了头上的白玉发簪,和腰间飞云门的身份玉佩和储物袋之外,没有其他的装饰。 秋如烟无声点头,一言不发,跟在了安馨身后,抬手把脖子上的宝石项圈摘了下来,收进了储物袋中。 她跟着安馨穿过重重院落,穿过一条宽敞的甬道,进了在后院之外单独兴建起来的祭堂,安非和徐妈妈带着其他人,已经等在了祭堂外面。 安馨带着秋如烟穿过静默的人群进入祭堂。 祭堂的中央是安志明,秋依依,安乐智,安乐勇,安乐祥三人的牌位,在屋子的左右两侧是密密麻麻其他人的牌位,在牌位的前面点着三排长明灯。 这奇特的布置,是老安国公特意而为,在这里供奉所有遇害者的牌位,提醒安家人不要忘记仇恨,要等报仇之后,这些亡魂才会安宁。 安馨端正在在牌位前跪下,俯身在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在香案的香炉内敬上了三炷香。 秋如烟如法炮制,不同的是,她点燃香烛之后,举过头顶,提声说道:“天胜境有《炼神诀》,修成之后能够消无声息灭杀仇人,奈何小表妹忘记了。” “姑姑,姑父,三个小表弟,还有其他的仆从,你们大仇得报还要多待些时日,相信小表妹绝不会有负重托,定然会想起《炼神诀》,早日让你们沉冤得雪。” 安馨轻‘嗤’一声,她不惯着秋如烟。 “娘,妄你身为天胜境圣女,死于非命,天胜境和秋家也无法为你报仇,女儿不孝,等我成就了先天,自当替你报仇,你等着。” 安馨说罢,转身边走。 秋如烟愣住了。 安馨出来祭堂,走到门口,对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家人再次说到:“等我成就了先天,自当为家人报仇。” 安非拱手行礼道:“有大小姐这句话,我们等得起。” 随即其他人跟着安非一起拱手道:“我们等得起。” 秋如烟跟在安馨身后,脸色青红不定,她等着其他人都走了,缓步走到安馨身后,强硬地说道:“表妹,三大派的规矩你该知晓,天胜境和秋家无法出手,我们愿......” “哦?”安馨平静地说道:“我不是三大派的弟子,不用遵守三大派的规矩?” 秋如烟急了:“你不同!” 安馨斜睨秋如烟,“我如何不同?我娘的亲人中,我的年纪最小。你们以前等得起,如今为何等不起了?” “我娘若是知晓秋家如此逼迫我,不知会不会后悔出身秋家?” “大表姐带着天胜境的精英,大张旗鼓要护卫我,今夜若是遇到敌袭,大表姐可要挺身而出,不要打着护卫我的旗号,沽名钓誉,出工不出力。” “安馨!”秋如烟伸手拉着安馨的袖子,“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安馨冷冷地转过脸,“说听你说天胜境的不得已?说我非得要学会《炼神诀》,死而后已去为天胜境卖命?” “凭什么我非要重新学会秘技?就凭你们不给我娘报仇?就凭表哥表姐联手设计我?就凭你我之间淡薄的姐妹情谊?” “我究竟欠了天胜境什么?能让你站在这里,对我狮子大开口予取予求?” 安馨伸手拂开秋如烟的手,提步往前走,“大表姐,你开口要求之前,何不多想想这些?”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翻脸无情 “你站住!”秋如烟怒不可遏地叫喊道:“天胜境的存亡.......” 安馨轻哼一声,向后挥了挥手,“天胜境的存亡,与我一个飞云门的弟子何干?天胜境的人都死绝了?非要我出手不可?” 秋如烟不肯放弃:“我们不远千里来护卫你......” 安馨的手挥动得更快,“大表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吹奏的笛子听够了没有,你若是忘记了,我可以破例提醒你。” 秋如烟跺脚,“我们是亲戚!” 安馨站定,缓缓侧头,“你若不是我大表姐,我会跟你啰嗦半句?” “我不接受你们强加给我的交换条件,你拜祭过了我娘,明日带人回天胜境去吧。” 安馨转过了头。 秋如烟气的直浑身哆嗦,“安馨,我若是能够学会《炼神诀》,绝不会死皮赖脸地来央求你。天胜境对你的善意,你早晚会明白。” 安心自嘲地笑了,什么时候要人性命,也能被粉饰成为善意? 秋如烟气急败坏地盯着安馨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个血窟窿来! 太嚣张,太跋扈,油盐不进! 听不进她的半句话!! 她握紧拳头,十个指甲掐进肉中,皮肤破裂,鲜血涌出来,掌心血肉模糊。 疼痛让她清醒,为了天胜境,她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从背后偷袭安馨。人说先礼后兵,为了劝说安馨,她仁慈义尽,休怪她翻脸无情不念亲情! ******** 入夜,安馨临睡前,打开了盛悦居中的所有机关,在房间中布上了防护阵法,刷出了大武和小绿,她有《无上妙音》傍身,她准备好了,让今夜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午夜之前,悦风客栈中没有动静。 丑时一过,下起了雨,一转眼便成了暴雨,天地之间笼罩在肆无忌惮的风雨声中。 安馨惊醒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暴风雨还真的来了。 这样的天气和当初的袭杀那日极其相似,安馨站起身来,要是有人想要来杀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站起身来,换上那套深蓝色的盔甲,把储物袋挂在了脖子上。 亮白的闪电闪过,雷声响起,大武和小绿同时跳了起来,挥剑杀向撞破门和窗户的来敌。 来了,这么快就突破了防护阵法,院子里的机关也好似也没起作用,怎么回事? 不等她多想,屋顶上的阵法破裂,‘轰轰’三声巨响,三个人击穿瓦片,两仗剑直冲下来,第三人紧随其后,漫天飞舞的暗器出手。 安馨没有犹豫,顺势躺倒在地上,一手激发符纸收拢暗器,另一只手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弩。 ‘夺夺夺’一串箭支,暴雨一般射出去,追逐空中三人翻腾的身影,一举中矢,击杀三人。 三人落在了地上,安馨飞身跃起,抓住空中的符纸,用力往大门口飞射而去,符纸中的暗器爆射开来,接连的闷哼声响起。 大武的手势一顿,退后两步,接下了从窗口冲进俩的黑影。 雨水从屋顶的窟窿中灌了进来,安馨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新的箭筒换上,趁着这个空档,顺便把大武和小绿阵牌丢进了‘灵血’罐子里。 门口仍进来三个冒烟的细筒,刺鼻的气味在室内漫延。 毒药! 大武和小绿飞身后退,退到了屋顶的窟窿下,站到了雨水中。 房梁上闪动出黑影,安馨手中的手弩不停扳动,黑影闪动,暗夜中传来沉闷的落地声响。 房顶上落下一张渔网,罩向三人,闪电的亮光中,渔网上面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安馨当机立断,断喝一声:“冲出去。” 手中的箭支射向渔网,‘夺夺夺’地击杀渔网之后的来敌。 大武的长剑接连又砍又撩,率先冲出门口,护着身后的安馨冲进了暴雨之中。 安馨变成了落汤鸡,她没敢上屋顶,她需要脚踏实地,她需要尽可能地看见更多的敌人。 闪电亮起,安馨看清楚了,屋顶和院子中,来敌太多了,影影绰绰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 这些人武功全都在先天五境之上,大多在先天七境左右,要都是魏国公的人马,计家的实力太可怕了。 她没有急着放出示警烟花,让皮伟强来帮忙,皮师兄的任务比她的更艰巨,他要护着安家人,他要防着天胜境。 安馨看清楚了来敌,来敌自然也看清楚了院子中央的三人。 屋顶上传来一声暴喝:“杀!” 箭雨混在雨水中降临,箭雨过后,黑色的人影对着安馨冲了过来。 攻击一旦开始,好似天上的暴雨一般,暴烈猛烈没完没了,安馨背靠大武小绿,手挥目送不停地收割人命。 秋如烟趴伏在盛悦居的屋顶上,冷眼盯着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在安馨面前倒了下去。 她没有料到安馨的武傀又无限接近先天的实力,连小绿也暴涨成先天下八境的境界,她亲身上阵也拿不下。 舒展翅两眼盯着安馨手中的手弩,低声赞叹道:“秋师姐,安师妹手中有箭弩,不等她的箭筒用光,逼不出祭祀汤秘技,更抓不住她。” 秋如烟没有答话,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阵牌,伸手点向其中的一个红点,低声下令道:“杀!” 雨声中,忽然传来低微的婴孩哭叫声,秋如烟脸上闪过冰冷的笑容,她拿不下安馨,她总能拿下其他人。 今夜,她用尸山血海也要让安馨屈服,等她把安馨掠回了天胜境,安馨休想再逃脱秋家的手掌心。 ‘哇哇......”牛轲廉的哭声响了起来。 红玉翻身起来,身上的衣物整齐,俯身穿上鞋子,借着屋里的长明灯,一边’哦,哦,’地逗着牛轲廉,一边快手快脚地换过了尿布。 提篮中的牛轲廉,咬着手指头,止住了哭声,轻声哼哼了起来。 红玉笑了,这是饿了。 她从桌上的暖窠里倒出温热的羊奶,插上一跟细小的吸管,放到了牛轲廉枕头旁的凹槽里,把吸管放进了牛轲廉的嘴里。 牛轲廉吧嗒着嘴巴,欢快地吸了起来。 隔壁房间里,徐妈妈捏在手中的阵牌弹动了起来,徐妈妈警觉地坐起身来,点向上面的小红点,红点中传来皮伟强平静的声音:“带人去密室藏起来。” 小红点消失,徐妈妈抹黑起身,小心地拉开房门。 ‘哗哗哗’的暴雨声中,‘夺夺夺’三声重响,三支利箭射在门板上,徐妈妈一惊,大声的叫喊起来:“有人偷袭!有人偷袭!”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中计了 她‘砰’一声关上房门,飞身上了屋内的桌子,跃上屋顶的大梁,往隔壁的屋子掠去。 隔壁的屋子里,红玉听见了示警声,飞快地端走了摇篮中的羊奶,牛轲廉正吃得舒服,一口奶没有吸上来,扁着嘴委屈得就要哭出声来。 红玉眼疾手快,往牛轲廉嘴里放进一块饴糖,抬眼看见房梁上的徐妈妈,伸手挥灭灯火,抓起提篮的把手,想这徐妈妈的方向一扔, 徐妈妈伸手接住,她抓起桌上的暖窠,提起另一只提篮,飞身上了屋梁,只听身后‘夺夺夺’一阵声响,十几只箭支射进屋子。 箭支击中她放在桌上装着羊奶的甜白瓷碗,瓷碗碎裂落地的声音响起,黑暗中,再无其他声响。 红玉警觉地跟在徐妈妈身后,两人一路前行到楼梯附近,闪身落进堆放杂物的房间,红玉拉开地上的盖板,露出下面仅容一人通行的楼梯。 徐妈妈拧着提篮先行,红玉跟在徐妈妈的身后,抹黑关上盖板,下到了下面仅容三四个人的密室,待徐妈妈点燃了灯火,她轻声庆幸道:“牛牛真乖,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是个命大的。” 红玉重新从暖窠中倒出羊奶,从牛轲廉嘴中掏出饴糖,把吸管放进了嘴中,牛轲廉扁了扁嘴,用力吸了吸,到底没有哭出声来。 徐妈妈熄灭了灯火,黑暗中只剩下轻微的吸吮声。 片刻后,红玉低声问道:“大表姐会出手御敌吗?” 徐妈妈低声叹息:“是人是鬼,今晚过后,大抵会现出原形了。 同样的叹息出现了其他的密室中,身为安馨的近身之人,她们暗中分散开来,没有集中到大的密室中,没有让天胜境知晓她们的行踪,其中的含义她们心中都有数。 她们都不担心安馨,她们武功不济,不给姑娘添乱已是大幸。 前院三层的客栈中,皮伟强正带着人苦战。 敌人太多了。 客栈里的机关没能挡住来敌,他带着六十个飞云门弟子,分别结成了六个十杀阵,两个在屋顶,两个在庭院,两个在客栈的走廊上,配合成精密的杀人机器,不停地绞杀来敌。 都是同门师兄弟,配合默契,阵法随机应变地变幻着,两仪,三才,四象,五奎,六角,七星,八面,九连,轮番上演,一波波的来敌倒了下去。 屋檐上的雨水变成了血红色,院子里的积水变得血红,走廊的墙壁上飞溅上了血色。 他们人手不够,他们想要速战速决。 楼上,楼下这么大的动静,二楼上的天胜境弟子,无一人现身。 秋如烟信誓旦旦要护送安师妹回飞云门,此刻竟然没有一人现身出来助阵,都是出来历练的弟子,这其中的含义,实在耐人寻味。 有飞云门弟子一边手起剑落杀人,一边对楼顶上的皮伟强高声笑道:“皮师兄,天胜境的人莫非是中了迷药?怎么没见他们有一人出来?” 不等皮伟强答应,走廊上传来讥笑声:“你傻呀,等你杀完了这些人,保准就出来了。你江湖历练不够,这叫摘桃子懂不懂?” “......” “我是不懂,我做不来缩头乌龟,我也不懂沽名钓誉,更做不来死不要脸,非要强求安师妹。” “安师妹真是可怜啊,没了爹娘和兄弟,还有这等奇葩亲戚。幸亏入了飞云门,有我等师兄护着,不然.......” 话音未落,洞穿身前黑衣人的胸口,接着说了下去:“这么多敌人,岂不是要把安师妹给灭了?”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灭啥灭?”杀退又一波人,终于有人接了下去,“他们觊觎安师妹的手印,这么多人来袭,说不定正在高兴,等你们都死了,安师妹说不定就会使出手印保命......” 大雨滂沱,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屁话!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们胆敢助纣为虐,安师妹就敢用他们肖想的手印,直接杀了他们,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不用安师妹动手,老子就能替兄弟们报仇了!” 话音刚落,客栈外面又飞来一阵箭雨,“抄你娘的,没完没了了是吧,来来来,小爷杀得起兴,尽管放马过来。” “......” 皮伟强的长剑无情地刺透敌人的心脏,避开斜刺来的剑锋,侧身平手一撩,剑尖从面前敌人的喉咙上划过,鲜血喷洒出来....... 他们六十人,少说也杀了三百人,安师妹怎么还不发射烟花,让他们赶过去救援? 他的目光扫过二楼暗沉的的大门和窗户,天胜境的人始终不见人影,这是等着他们精疲力尽,好出手对付安馨? 要不是先前见过安馨乐音的厉害,要不是他防备着天胜境,他不会同意安馨独自冒险,分而治之的计划。 安师妹让他们留在前院护住安家人,安家人有什么好护着的?他领受的任务是护卫安馨! 眼见又一波箭雨之后,又围攻上来一批黑衣人,来敌源源不断,他们就这么多人,总有抵挡不住的时候。 秋如烟带人护送安馨,在两派都过了明路,他手上的人手为此减半,天胜境若是不出手去清扫外面的敌人,他们全被困在这里,后院的安师妹不知会怎样? 他终于提声喝道:“天胜境秋如烟何在?舒展翅何在?” “尔等手持天胜境大祭司令,护送安馨,怎的大敌当前,无一人挺身而出?莫非是想要我等无法脱身,借机为难安师妹?” “三大仙门同气连枝,你等如此作为,不怕事后被责罚吗?” 皮伟强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客栈前院炸响,二楼天胜境的客房中,居然无人应答。 楼下传来一个声,“我去看看!” 片刻之后,二楼传来‘哐哐’的撞门声,那个声音惊讶道:“没人,都没有人!皮师兄,我们中了空城计?!” 他们一众人等被人缠住在这里血战,天胜境的人还会去哪里?自然是去对付安师妹去了!两百人对上安师妹一人,皮伟强的头皮都要炸了! 他大声喝令道:“不计代价,去盛悦居救人!” 楼上楼下,飞云门弟子齐声答应道:“是。” 长剑挥舞,血色飞溅,大家不再留手,向着盛悦居的方向推进。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螳螂捕蝉 盛悦居旁边的院子里,卫国魏国公府五公子计博裕躲在二楼的暗处,兴奋看着眼前的厮杀,用力忍下脱口而出的笑意,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天降大雨,他没有急着出手。 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傻子,抢在了他们前面,对安馨发起了攻击。 看着黑衣人不停地倒下,他心中乐开了花,安馨太强悍了,带着两个护卫来回奔袭,箭无虚发,少说也杀了三百人。 他们三人越是厉害,杀的人越多,消耗的体力越大,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他收拾起来越容易。 哼!天下人都说,安家最大的仇敌是他爹,要是有人跟他一样看见了此时此景,只怕要大吃一惊。 安家不知得罪了那个仇家,多亏他来了,要不是他来了,安馨死了,这个黑锅岂不是要计家来背? 计博裕看着前赴后继攻向安馨的人,志得意满地微笑起来,他第一次给父亲当差,就能把安馨连同想要栽赃计家的人,一并铲除,这等功劳,定然能让他一鸣惊人,他其他的兄弟比下去。 庶子又如何,谁让他的运气好呢? 他爹还不想让他来,幸亏他深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铤而走险,带着人守在了这里。 他斜眼看向身旁的护卫首领,洋洋得意地低声说道:“如何?本少爷的决断如何?服不服?跟你们说不能闭门造车,纸上谈兵还不信!” “要不是亲眼所见,天底下谁人能相信,能有这样的便宜好捡?本少爷的好运气,差点被你等给耽误了!” 护卫首领闭紧了嘴巴。 蠢货!他看得极清楚,围攻安馨的黑衣人,比他们的人更厉害,这么多人都没能杀了安馨,等飞云门和天胜境的人赶来,他们这三百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洪家家主比较谨慎,“飞云门和天胜境的人,加起来也有三百人了,雨大他们一时半会听不见动静,等他们来了,也不好办。” 计博裕不以为然,“这么久没人来,定然是来不来了。” “你没瞧见围攻的人,悍不畏死,源源不断吗?三国朝廷和江湖可没这等人力来对付安馨,说不定就是他们神仙打架,咱们正好偷个空。” “一击而中,再远遁而去,照样让人抓不到把柄。” 他转身对护卫首领吩咐道:“你亲自去前院看看,不让你看清楚了,回去了,你连我的功劳都说不清楚,这可不行。” 护卫首领行了个礼,悄无声息从二楼飞身下楼,隐着身形往前院去了。 暴雨如注,电光闪动。 安馨手中的手弩‘夺夺夺’射出一排箭支,黑衣人又倒下了两个,计博裕低声惊叹起来:“这等利器若是能够夺得一把,拿回去给父亲,卫国军队必能横扫三国,一统天下。 闪电接连闪动,借着惨淡的亮光,计博裕眼睁睁安馨扔下手中的手弩,右手在腰间一抹,手中重新出现一把手弩,箭支像暴雨般射向攻向她的黑衣人。 又有三个黑衣人倒下了。 他惊喜地叫了起来:“大舅舅,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洪家家主低声欢喜道:“定是储物袋!据说能够装一屋子的东西,难怪安馨这么难缠,这么多人都没把她给杀了。” “先前我还以为,安家这是事先有准备,提前在院子里藏了手弩,原来是因为这个。” “五公子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你放心,那安馨凭借的不过是手弩和护卫厉害,等他们精疲力尽,我们把那两个护卫引开,再用毒药把她放倒,她的储物袋和里面的宝贝,全都是五公子的。” “五公子洪福齐天,第一次出门替国公爷办差,就遇到这样的肥羊,等五公子把储物袋拿回去,国公爷高兴了,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如今看来此战不用太多力气,洪家能够保存实力,以后为公子所用......” 洪家家主兴奋地低语戛然而止,异变忽起。 一排箭支呼啸着对着计博裕和洪家家主射来,势大力沉,避无可避。 计博裕惊叫一声,猛地伸手拉过身旁的洪家家主抵挡在身前,‘噗’一声轻响,洪家家主的身体被箭支穿透胸腹,他痛声叫道:“你!” 没等他说出第二个字,第二枝箭支射中他的心脏,将他未能出口的话彻底消音。 计博裕急身后退,眼见藏身之处被人发现,亲舅舅身亡替他挡了灾,惊惶中他厉声叫道:“杀!” 他的叫声一起,隐藏在暗处的计家和洪家人马听令,齐齐大喝:“杀!” 一众人等撞开窗户和大门,举着刀剑冲进暴雨之中,对着箭支射来的方向杀将过去。 院子里面积满了雨水。 没等他们冲出躲藏的院门,脚下飞溅的水花,天上直落的雨水,混合成一阵雨雾,雨雾过后,冲进雨雾中的人,全都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有毒!”雨雾之外的死士和洪家人,整齐地从怀中掏出解毒药丸吞了下去,提着刀剑继续往前冲。 一排排的箭支穿过雨水直射过来,院门口再次倒下一群黑衣人。 “五少爷,我们中计了!”安家早有防备,计博裕身旁的护卫急声请求,“定然是前院的飞云门弟子来援,让他们强攻出去,我们护着你去安全的地方。” “不能逃!”计博裕亲手把舅舅推向死亡,一下子红了眼,他恨声下令道:“我要给我大舅报仇,杀了安馨,你们全都给我杀上去!” 后备人马听令,全部顶了上去。 有了先前两次的失败,计家死士中的高手出动,二十几条淡黑色的人影,抢在其他人之前,冲进暴雨中,惊险地躲过‘嗖嗖’飞射的机关暗器,飞身出了院子,向着盛悦居扑去。 他们的目标是安馨,杀了安馨,计家自有重赏。 安非早就带人等在了外面。 这些人的动静早就被他察觉,是他故意买了破绽给他们,让他们以为这个距离盛悦居不远不近的院子疏于防范,没有机关陷阱,引诱他们潜伏在了这里。 要不是今夜雨势太大,院子里的许多机关无法发挥作用,他有把握把这些人全部灭杀在里面。 他一直静静地等候着,这些人是他引来的,先前有一个黑影冲了出去,他没能拦住,他决不能让其他人从院子里的出来,去给姑娘添堵。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黄雀在后 一等那二十几条黑影冲到近旁,安非的瘸腿在墙上轻点,飞身而起,手中的大刀如风车轮转砍向来敌。 ‘呛’一声重响,大刀砍断面前黑衣人抵挡的长剑,刀势决然向下,砍断一只握着断剑的手臂,瘸腿顺势扫向面前的敌人,把人踢飞撞到后面的两个来敌。 安非势如猛虎,解决掉面前的对手,转身砍向近旁的敌人,大喝一声:“护住姑娘,给将军报仇,杀!” 他身旁的伤残老兵,纷纷出招偷袭得手,最先冲出院子的计家死士,全部被他们斩于刀下,气势如虹,齐声喝道:“杀!” 杀声盖过了雨声,战场上百炼成钢的铁血杀伐之气喷薄而出,紧跟在后面的洪家的护卫,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胆气一寒,脚步一顿,水花飞溅中,接连倒下十来个人。 计博裕的声音响了起来:“灭了安家,重重有赏!” 计家的死士越过洪家护卫冲了上来,一时间,暗巷中‘锵锵’作响,人影晃动,水光飞溅,双方战成一团。 这边的喊杀声没有逃过安馨的耳目,她听见了安非得喊杀声,偷空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火,在暴雨中扔上了天空。 飞云门特制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 安馨裹挟着内力的声音,第一次在夜色中响了起来:“护住后院安家护卫!” 远远地,传来一声轻笑声:“是。” 浅淡的黑影从风归镇飞速掠来,落到后院的打斗处,加入战团中,安非再次提声喝道:“主事人在院中,杀!” 一群黑影扑向暗巷前方的院子,接连不断有人倒毙在雨水中,院子里的积水变得血红起来。 眼看有人杀进了院子里,不等护卫再次提议躲避攻击,计博裕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你亲自去,发射响箭,让人来增援!” 安家有援军,他就没有么? 他若不是想要亲自下令立下大功,他堂堂的魏国公五公子岂会以身犯险? 那护卫答应一声,片刻之后,一声凄厉的响箭声响起,更多的人涌向响箭升起的地方,前院后院三处短兵相接的地方,打斗声骤然密集了起来。 安馨感受到了压力。 她杀死了多少人了?两百,三百还是四百?前院的皮师兄一直没有派人来查探,定然是有更多的敌人拖住了他! 计朝宗派了五百,八百,一千人还是两千人来杀她? 风归镇这么小,这么多人怎么隐藏下来?他们是尾随车队一起来的风归镇?秋如烟跟在他们的后头没有发现动静? 秋如烟信誓旦旦说要护着她,一个时辰过去了,秋如烟人在哪里? 二十来个人合围了上来,杀到如今,他们终于变招,不再用远距离用手弩加上偷袭来攻击她,一起合围来上来。 安馨手中的手弩,一支支箭支喷射出来,前赴后继的黑衣人终于用人命,堆出了通往她近身的道路,安馨扔下手中的手弩,刷出春水剑,跟大武小绿一起搏杀起来。 闪电惨白的亮光下,深紫色的剑芒时隐时现,剑芒之下,雷声雨声之中,安馨无情地收割人命。 屋檐上奔流下的血水染红整个庭院,安馨全神贯注,前进后退,左挡右格,紫色剑芒吞吐闪烁,剑法简洁明了,黑衣人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围攻她的人不计代价地涌上来,倒下去,再涌上来,再倒下去,仿佛杀之不尽....... 安馨越杀越冷静,越杀越疑惑,对付她,人海战术并非最佳,来一个两个先天高手,有傀儡武士防身,她也难逃生天。 至不济,多来两个先天下九境,她不能动用《炼神诀》,应对起来也会极其艰难。计朝宗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用人海战术对付他,死战不退,真当这些黑衣人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能再长出来? 院子里变成了修罗地狱,到处都是鲜血残肢。 匍匐在屋梁上的秋如烟,终于逐一点向手中的阵盘的两点,一一下令,“杀!” 始终不见人影的天胜境弟子,蒙着面巾穿着黑色夜行服,从隐蔽的地方冲出来,穿过空荡荡的庭院,向着盛悦居冲了过去。 皮伟强已经带人杀到了盛悦居的门口,刚一跟新来的黑衣人交手,他就察觉了不对,新一波的援兵太强,他们要顶不住了。 “他妈的,蒙面的是天胜境的龟孙子!杀!” “......” “师兄,不是天胜境的怂包,他们早就被安师妹的乐音吓破了胆,半路上吓尿来裤子,臭死人了,不敢出来见人。” “就是天胜境的龟孙子!蒙个面,老子就认不出来了?安师妹替他们猎杀了二十万灵兽,这是恩将仇报,要害了安师妹!” “啥?天胜境的龟孙子敢忘恩负义,老子就敢杀去天胜境,放出灵兽灭了天胜境!” “哈哈哈,这个主意好......” 笑声未落,骂声响起,“呀,龟孙子......日你大爷的.......竟然伤了老子,杀!” “......” “秋如烟!天胜境大祭司令在哪里?!你个满嘴谎话的婊子!今日过后,明日飞云门就杀到天胜境去报仇!” “杀!杀了这些杀千刀的龟孙子!露出他们的真面目!” “......” 情势越是危急,飞云门的弟子越是嬉笑怒骂随心而发。 飞云门的弟子各个都已然察觉,围攻他们的蒙面人,就是天胜境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皮伟强有了最坏的猜想,他一脚踹开盛悦居的大门,提声大喊到:“安师妹,我们来了。” 安馨带着大武小绿杀向门口方向,“皮师兄,我这就过来。” 两队人马在大门廊檐上跟他们汇合,安馨重新空出手来,她堵在门口,跟皮伟强一起端出手弩,对着门外的敌人一阵狂射。 箭弩的威力更大更猛,院门外一群群人倒了下去,盛悦居的大门重新关上,皮伟强用十来根长枪,替代门杠锁住了院门。 大武和小绿,抵挡在众人的面前,挡住了院子里进攻的黑衣人。 众人终于获得的喘息的机会。 他们苦战两个时辰,精疲力尽。安馨从储物袋中掏出‘辟谷丹’,‘补气丹’让大家服下,她趁机数了数,进来盛悦居,还能够站立的人,只剩下了一半人。 已经有三十个师兄,在今夜的袭杀中丧命。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正面为敌 安馨来不及伤感,皮伟强低声问道:“增援怎么没来?” 安馨急声说道:“东北方向还有另一队人马,这个时候印师兄还没有来,少说也有两百人拖住了他。” 形势比想象的更坏。 皮伟强再问:“这里的机关还能用吗?你还有多少手弩,箭筒?” 预料中的消息得到证实,安馨果断摇头,“不能,从一开始机关就没有动作。我还有二十把手弩,一百五十个箭筒。” 皮伟强扫视盛悦居,当机立断,”安师妹,我让人护送你去对面,把你储物袋中的手弩,全都拿出来给师兄们御敌。” 安馨有更好的主意,她从储物袋中掏出玉笛,“皮师兄,我还有这个,定然能够护住师兄们。” 皮伟强止住了她,“还不到用这个的时候。” 他低声解释道:“雨声太大,乐音威力或许会打折扣,若是不能一举杀敌,说不定会把这些人都赶到印师弟那边去。” “先用手弩杀退一波,抵挡不住了,再用乐音退敌。” “还有,我们面对的十有八九是天胜境的人。安师妹,你心里要有数。” 意料之中的消息传来,安馨阴郁地点了点头。 对手是天胜境的人,秋如烟这是想要杀了她?还是想要把她抢到天胜境去?是她拖累了师兄们,怀璧其罪的意思,她真正领会到了。 皮伟强还有话说:“我们出山历练,又领了门中的任务,自当护你周全,你不要多想,先活出命来。” 安馨又点了点头,跟秋如烟带着天胜境的弟子高调现身,信誓旦旦要护卫她相比,皮师兄的这几句话,实在熨帖人心。 就为了这几句话,她都要护住师兄们,不要再被天胜境的敌人给杀了。 她把玉笛收回储物袋,重新刷出了春水剑。 大门口响起‘咚咚咚’的撞击声,屋顶上不停有黑衣蒙面人落下,向着他们攻来。 皮伟强提声喝道:“分成三队,我带一队守门,安馨一队去正房门口,最后一队游走策应。” 安馨抢入阵法,跟随师兄们的脚步,冲进庭院中央,接下从屋顶上跳下的敌人,跟随大家的脚步向着正房门口推进。 她的手势接连飞出,大武和小绿听令,飞身上了屋顶,师兄们来来,她不用它们护着他,可以让它们占领制高点,主动灭杀上面敌人。 阵法运转,安馨跟上师兄们的脚步,融入阵法之中,接连两声闷哼声响起,有两个师兄受伤,阵法一乱,各自对上面前的敌人。 安馨格挡住当头刺下的剑招,揉身向前攻去,敌人一退,她伸出左手拿出手弩,接连不断的箭支射出,她面前的敌人接连中箭,向后倒退跌落积水中。 安馨一招得手,干脆收起长剑,飞身而起旋身向上,手中的箭弩接连发射,不断射中敌人,身旁之人的压力骤然一松。 趁机重新结成阵法的师兄们,当即对她叫道:“安师妹,我们护着你。” 安馨落入阵法中央,换过箭筒,再次飞身而起,‘夺夺夺’的箭弩声不停响起,围攻他们的蒙面人躲闪不及,不停倒下。 屋顶上的舒展翅着急了,“秋师姐,不能再打了,刀剑无眼,安师妹的箭弩之威无人能挡。” 秋如烟没有理会他,压低声音厉声喝到:“撤退,射箭!” 箭弩谁人没有,安馨的厉害,天胜境的就不厉害了? 安馨依仗的是储物袋,他们后发制人,她不信除了安馨和皮伟强之外,其他人还会有储物袋。 蒙面人听令想要撤退,飞云门的弟子哪里会让他们得逞,紧紧追着他们缠斗袭杀,屋顶上的黑衣人张弓搭箭,无差别射向院子中间的人。 混战中的人,全都没有料到这个,一轮箭雨之后,蒙面黑衣人比飞云门的弟子死的更多。 舒展翅惊呆了,飞云门还能够站住的人,不超过二十人,连安师妹的左臂上都中了箭,手中的箭弩再也抬不起来。 秋如烟再次喝令道:“杀!” 黑衣人和蒙面人悍不畏死,再次冲了上去! 秋如烟淡定地说道:“你去把牛轲廉抱来,其他的,不用我教你吧。” 舒展翅不肯听令,“我不去。” “你不去,安师妹一旦吹奏起乐音,或者用祭祀堂秘技,死的人更多,你刚才说刀剑无眼,你想要跟安师妹,硬碰硬死战到底?” 她巴不得安馨用祭祀堂的秘技杀人,她就是死,也要让安馨的谎言被戳穿,天胜境拿住安馨的把柄,安馨休想再摆脱她的使命。 舒展翅转身便走,秋师姐疯了!她手握大祭司令,他不得不听令于她!为了安馨,为来天胜境的兄弟们,牛轲廉他舍得。 安馨受伤,形势危急,大武和小绿径直跳下屋顶,护在了安馨身前。 安馨顾不上傀儡不听她号令,她伸手拔出左臂上长箭,顾不上包扎伤口,刷出手弩和箭筒放在身后,伸手拿出玉笛,忍着左臂的疼痛,提起全部内力,把玉笛放在了嘴边。 《无上妙音》在暴雨声中响了起来。 扑向飞云门弟子的黑衣人和蒙面人,在清灵飘渺的乐声中软倒了下去。 乐音杀人于无形。 安馨乐音一起,皮伟强果断下令,“弃守大门,我们去跟安师妹会合。” 两队人马趁着乐音杀人的空档,敌人措手不及之时,一起退回了安馨的身旁。 秋如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雨,安馨的乐音依然能够杀人! 她惊愕地看见,安馨的五丈之内,所有的黑衣人和蒙面人,全都倒了下去。 安馨不死,她的五丈之内,他们无人能攻进去。 她再次厉声喝到:“撤退,射箭!” 箭雨再起,大武和小绿挥舞长剑,挡在了安馨的身前。饶是如此,两声闷哼声传来,又有两个弟子中箭。 皮伟强隔着雨帘,看清楚了那个藏身暗处下令的人影,他狐疑地喝问道:“是谁藏头露尾,躲在后面暗箭伤人?” 他转头扫向黑衣人,“我们是飞云门下山历练的弟子,你们说出幕后指使之人,若是被人胁迫袭杀我们,飞云门会解救你们。” 他这话说得强硬,飞云门下山历练的弟子不知凡几,那个江湖势力对上了都要忌惮,他此刻报出名号,摆出的是分化敌人,网开一面的姿态。 秋如烟哪里会给皮伟强挑拨离间的机会,她凶狠地厉声喝道:“射箭!” 箭雨再起,飞云门弟子有了防备,这一波的箭雨无功而返。 秋如烟令行禁止,连先前射杀同来的蒙面人都无人置喙,皮伟强高声警告道,“三大仙门同气连枝,谁敢挑起两派大战,谁敢参与其中,都是连累家族的死罪。” “大祭司令分明是护卫安馨,尔等不要被人蒙蔽,自毁前程性命连累家人,一起被戒律堂责罚!还不速速退去!” 没有人理会他的说话。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人质来了 秋如烟低声嗤笑一声,她敢冒险行事,自然早就断绝了临阵反水的威胁,为了擒住安馨,逼迫安馨使出《炼神诀》,这点风险算什么? ‘哐当’一声巨响,盛悦居的大门被人撞开,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 来敌油盐不进,安馨飞身而起,《无上妙音》五丈之内能够杀敌,山不来就她,她去就山便是。 大武和小绿跟着她腾身而起,《无上妙音》所到之处,来敌只恨爹妈生的腿太短,自己武功太低,稍有不慎就是命丧黄泉。 安馨在盛悦居的廊檐上游走一圈,重新回到正房门口,发现有了手弩傍身,依然有师兄倒了下去。 盛悦居太大了,五丈的距离,她无法时时护住他们。 安馨停止了脚步,她不敢再远离飞云门的弟子太远。 两个时辰的战斗,让他们精疲力尽,仗剑站立的人只剩下了十六个人,近身攻击他们再也无法应对。 双方的对攻进入了僵持,隔着五丈的距离,相互用箭支攻击。 幸亏大武和小绿是傀儡,它们不知疲倦地护在最前面,飞云门这边没有出现更多的伤亡。 皮伟强很明白,安馨也是强弩之末,一旦她的乐音停下来,他们手中的箭弩用光,就是敌人一面倒灭杀他们的时候。 他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花,点燃后发射升空,希望印师弟能够快点解决对手赶来支援。 真是可惜了,原本他有机会,在安师妹用乐音教训天胜境的兔崽子之后,及时让人增援。是他一念之仁,错估了天胜境的狼子野心,没想到秋如烟会如此疯狂,胆敢攻击他们和安馨。 他的目光所在那个蒙着面巾,改变了声音的身影之上,擒贼先擒王,拿下发号施令的秋如烟,或许还有机会等到援军。 秋如烟任由烟花在雨夜中炸响,冰冷的眼睛里盛满了讥诮。 等救援?魏国公府的杀手至少来了两百人,刚才还召唤了援军,等他们擒住了安馨,再慢慢收拾他们都还来得及。 ‘哗哗’的雨声中,忽然传来‘哇哇’的婴孩哭声,哭声飞速接近,安馨和皮伟强的脸上极其难看起来。 这个时候听见牛轲廉的哭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敌人是想要用牛牛的性命来威胁他们。 舒展翅抱着牛轲廉进了盛悦居,秋如烟从隐身的地方出来,飞身落在盛悦居中,从舒展翅手中接过牛轲廉,伸手拧起他的一只腿,举到了暴雨之中,颐指气使地对安馨命令道:“把笛子扔过来。” 牛轲廉的哭声凄厉起来,一双小手胡乱挥动,身体拼命地扭动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乐音停了下来。 皮伟强厉声喝道:“你等意欲何为?挟持一个婴孩,算什么本事?” 秋如烟高高抛起牛轲廉,在他即将落地之前,惊险地抓住他后背的衣裳,再次下令道:“把笛子扔过来。” 安馨咬紧了牙关,淡蓝色的光芒一闪,玉笛被她随手扔了出去。 秋如烟傲慢地松开手中胡乱挣扎的婴孩,毫不犹豫地下令道:“生擒安馨,杀!” 五丈的距离能有多远? 以先天下九境的速度最多两息,皮伟强飞身抢了出去,他手中一抹明亮的黄色光芒闪过,势不可挡地飞向秋如烟。 秋如烟跳了起来,第一次撑开了防护罩。 皮伟强咬牙切齿地叫道:“天胜境!” 除了三大仙门的弟子,天底下无人能撑开防护罩御敌,要不是为了救下牛轲廉,他依然守着下山历练的规矩,没用动用师门的神仙手段。 他毫无保留地从储物袋中飞出长辈给的保命符纸,全部射向面前的敌人,他不仅要救下牛轲廉,还要救下身后的师弟们。 ‘天胜境’三个字落入安馨的耳中,如雷鸣般炸响!先前的猜测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 生擒安馨?! 一息的时间能够做什么? 能够让她要了盛悦居中敌人的性命!能够让她为死去的师兄们报仇!! 等他们都死了,照样没有知晓她记起了《炼神诀》,就算被天胜境发现她没有忘记《炼神诀》又如何?如此深仇大恨,她宁可看着天胜境灭亡,她也不要救他们! ‘握’字诀飞快地结印起,安馨半点都没有停留,紧紧地握了下去。 舒展翅紧盯着安馨的动作,祭祀堂手印! 他伸手指向安馨,兴奋地叫了起来:“秋师姐!手印!” 舒展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伸直手臂,一头栽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秋如烟转眼看向安馨,得意地笑了起来,笑意还未曾到达她的眼睛,眼神突然定住,身周的防护罩消散,皮伟强的灵符击中她的胸口。 秋如烟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撞向了大门,‘哐当’一声响,她落到地上,死不瞑目。 黑衣人和蒙面人倒了下去,皮伟强的符纸也击中了他们,严阵以待的飞云门弟子,惊愕地看着他们坠落在地上,没有人再爬起来。 皮伟强越过忽然倒下的敌人,伸出双手匍匐向前,间不容发接住了牛轲廉。 ‘哇哇’的哭声魔音穿耳,雨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天地间再无其他声响。 皮伟强从积水中爬起来,回头一看,安馨不见了,他急声问道:“安师妹呢?” “安师妹翻后窗走了。”惊魂未定的飞云门弟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皮师兄,是安师妹救了我们?” “她,她一下子杀死了这么,这么多人?” 皮伟强来不及回答师弟,他把手上抱着的牛轲廉往师弟手中一塞,“不要大意,每个人补上一剑,务必让他们都死了。” 说罢,他也翻身从后窗出去了。 龚堂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护住安馨不得有误,对手是天胜境,他不能让安馨再落了单。 安非被人一脚踢飞起来,划过一条弧线,落在远处的积水中,飞溅诺大的水花。 他的头抬不起来了。 安非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最后看一眼人世间,他要去见将军了,他不知道有没有护住了大小姐。 闪电惨淡的亮光中,一双深蓝色的靴子落在他的前面,大小姐的声音响了起来:“安非叔,你撑着点,我来替你报仇!” 呵,临死前,不能见到小姐,他听见小姐的声音也不错。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人间地狱 闪电之下,安馨的神色犹如地狱来的修罗,她站定在安非身前,开始飞快地结印。 有闪电照明,再加上刚才在盛悦居中大发神威,安馨能够感受到飞云门的白色衣裳之外,里里外外,影影绰绰,众多的黑衣人。 不对,更远处的二楼上,还有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男子,他身旁的人正在对她张弓搭箭? 安馨冷漠的轻笑一声,谁人能得了挡她? 大武和小绿后来居上挡在了她的前面,她手中的‘握’字诀结成,用力握紧! “不!”皮伟强飞身扑向安馨,利箭向着安馨射来,挡在安馨面前的大武小绿突然停止了动作,安馨正在结印。 安馨绝不能死! 这是龚堂主给他下的死命令。 安馨无视面前密集的箭支,她清楚地看见了大武小绿停止了动作,关键的时候,她罐子里的‘灵血’正好熬干了。 时也命也!她躲不掉了,她唯一能做的是完成结印,跟敌人同归于尽,保住飞云门和安家幸存者的性命。 安馨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延伸神识,身前的敌人,院子里的敌人,屋子里的敌人,一个不剩全部笼住,决然地握紧了拳头。 她被人抱住了! ‘噗噗噗’的声音响起,刺痛没有袭来,安馨倏然睁开眼睛,皮伟强低头勉强笑道:“安师妹,还好来的及。”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皮伟强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落在怀中安馨的脸上,压住了她鼻尖的一抹清冽的梅花香。 安馨抬起头,惊恐地看进皮伟强失去焦距的眼中,她眼前血红一片,张开嘴也喷出一口鲜血,她支撑不住,顺着皮伟强的力道向后仰倒,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安馨昏迷了过去。 皮伟强后背上十几支箭支上的白色羽毛,被雨水冲刷得不停地颤抖起来。 安非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见了大小姐?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极其缓慢地伸出一直手,摸到了安馨的脸上。 不,不是幻觉,小姐挡在了他的面前,小姐跟他一样要死了! 他的手拂过安馨的鼻尖,小姐还有气,小姐还没死! 安非的手伸到安馨的脑后,用尽全力往前伸了进去,抬高安馨的脑袋,这里的积水太深了,不要把小姐给淹着了。 辛啸天顶着风雨一进风归镇,就看见了飞云门的示警烟花。 他又惊又喜。 快马加鞭赶到悦风客栈,用力敲门。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他带着人从房梁上翻了进去,穿过了宽敞的堂厅,然后,他看见了人间地狱。 院子里,走廊中,屋顶上,闪电的照耀下,入目之处都是死人,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武器箭支,整个院子被血色染头,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他惊恐地低叫了一声,伸手捂住了嘴巴,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他忍不住也弯下腰,翻江倒海把酸水都吐了出来。 他来晚了! 这等地狱之中,安馨只怕已然身亡,埋在了死人堆里。来之前他对安馨志在必得,可惜了这一步好棋,恐怕已经被人毁了。 他脚下发软,好容易扶住了栏杆站稳了身子,他转身对随从吩咐道:“大家赶紧救人。安师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身后的十几个人答应一声,分头开始找人。 辛啸天在前院没有找到人,跟着倒毙的人一路往前走到了盛悦居,终于听见了婴孩的哭声,在满地的死人堆里见到了活人。 “辛师兄,”有飞云门的弟子惊喜地叫道:“你怎么来了?” 辛啸天不答反问:“安师妹在哪里?我们追过来护送安师妹回山,看见示警烟花赶过来。” “安师妹翻后窗去了后面。”那弟子伸手指了指方向。 辛啸天跟着指向也翻窗去了后院,顺着血水流淌过来的方向,找到了被皮伟强压在身下的安馨。 皮伟强的死状太惊人,闪烁的闪电照射下,很难让人看不见他。 他刚伸手把安馨拖出来,就有人警惕地喝道:“谁?” 也是他运气不错,恰好一道闪电闪过,他身上飞云门弟子的衣饰,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对方惊喜地喊道:“是哪位师兄来了?” 辛啸天警惕地答应道:“我乃长老堂辛茂长老座下弟子辛啸天,见到示警烟花,特地赶来救援,这里是那位师兄主事?” 辛啸天参加过新秀赛,门中弟子少人不认识他的人。 “这里是印师兄主事。”那弟子急声问道:“辛师兄一路进来,可曾见到皮师兄和安师妹,安师妹可还平安?” 辛啸天还剑入鞘,“安师妹在此,幸免于难,皮师兄没救了。” 那弟子哭丧着如释重负,“安师妹还活着,我们的任务总算没有失败。辛师兄赶紧传信出去,让人来接应我们。” 辛啸天答应一声,随口多问了一句,“安师妹的丫鬟婆子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勉强站起一个身影,安平的声音响起来:“安家安平在此,其他人躲在前院的密室。” 安平一瘸一拐地抹黑走过来,“还请辛公子,把我家姑娘扶到我背上来。姑娘小的时候,我也背过她,待我把姑娘背到前院去,找家中侍女看护。” 辛啸天静了静,有先前的那个师弟在,他不能当众跟安平争,“也好。” 安平还有话说,“辛公子,这两个站着的人,是我家姑娘的傀儡,还请公子看顾一二,不要丢失了。” 辛啸天又静了静,答应了一声:“好。” 他刚才还以为他运气极好,万幸找到了安馨,此刻安平他帮的两个忙,都让他极其不爽。 安家人这是把他当成了下仆了? 罢了,看在他们死里逃生的份上,他不跟他们计较这个。 好在,皮伟强死了,印师弟还没现身,这里暂时由他主事,由他送安馨回飞云门,来日方长。 辛啸天抱起安馨放在安平的背上,让安平一瘸一拐背着安馨走了。 雨停了,天刚朦朦亮,悦风客栈门前,飞驰而来一队官兵,领头的将军率先下马叫门。 安平瘸着腿去开门,门刚一打开,站在门外的随明治身形就凝住了:“昨晚遇袭了?” “是。”安平见过随明治,知晓他的身份,“随将军,你来得正好,昨晚遇袭,来犯之人少说也有近千人,还没等报官将军就来了,还请中郎将做主。” 随明治握紧了身畔的长剑,“你们姑娘可还安好?” 安平心急如焚:“姑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随明治伸手推开安平,“我先去看看你家姑娘,你跟我的随从细说详情,我会亲自带兵,血债血偿。” 安平没能拦住随明治,他提声提醒道:“随将军,你当心点,院子里......” 随明治的脚步停住了,黎明的天光中,比地狱修罗场跟惨烈的前院,袒露在他的面前。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从远到近扫视过一边,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哇’地一声,俯身呕吐起来。 他屏住呼吸,用力忍下心中不断上涌的恶心。先前他根本不信安平所说,千人来袭,还不得把这里给拆了? 看过了这里,他不得不相信了。 他心中火热的念想,被眼前景象吓了回去。祖母说得对,安家的这摊浑水太可怕了,随家和他都蹚不动。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直戳痛处 三日之后,安馨睁开了眼睛。 入目之处是罗润清云淡风轻的脸庞,和一瞬不瞬的眼光,“三丫头,你那里疼?” 安馨的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天胜境......皮,皮师兄......报仇......” 泪水未曾落下,安馨的眼帘往下落下,呼吸一缓,又昏迷了过去。 罗润清从袖袋中拿出手帕,伸手擦掉安馨的泪水,再拔掉安馨头顶的银针,他站起身来,对站在阴影中的秋卓尔阴沉地说道:“你满意了?” 若不是秋卓尔一意强求,非说安馨绝不会跟天胜境计较,他不会用银针扎醒安馨,让秋卓尔死心。 安馨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眼见师兄们被天胜境围攻,皮伟强为救她而死,怎么可能不想要找天胜境报仇?! “从今往后,天胜境任何人不许再接近安馨十丈之内,若有违背便是与飞云门宣战。秋堂主,好走不送。” 秋卓尔从阴影中走出来,“小辈犯错,何至于影响我们两派的情谊?” “住口!”罗润清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跟秋卓尔对峙,“我可没有不能欺负伤者的禁忌,趁我还能控制得住,赶紧带着秋如烟的尸首滚蛋。” “我走。”秋卓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息事宁人地劝道:“罗堂主,此事我难辞其咎,天胜境愿多出一成收益,给安馨疗伤和安抚亡者,以示赔礼道歉的诚意。” “对外,还是要把天胜境的人都葬在这里,我们两派也好同仇敌忾,联手找魏国公报仇。我已经下令天胜境历练的弟子,对计家人和魏国公的势力,格杀勿论。” “三大仙门的联盟不能破。” 罗润清怒极反笑,“三大仙门联盟还不能破,你们便能再一再二算计安馨,肆无忌惮劫杀我派弟子?天胜境派这么多人刺杀飞云门弟子,还说是不想要与飞云门开战,天底下谁人相信?” “天胜境大祭司令都信不得,秋堂主的命令有谁敢信?” “多一成的收益,压不下飞云门的仇恨,买不来安馨的原谅,更无法遮掩天胜境的背信弃义,毁弃盟约,无法无天!” “计家人和魏国公势力,自有飞云门去找他们算账。趁我还没有失去理智把你们赶尽杀绝,赶紧带着天胜境的死人滚蛋,秋如烟休想埋在这里给安馨添堵。” 罗润清油盐不进,半步不退,秋卓尔劝无可劝,却不得不再劝,“大错已然铸成,死者已矣,何必非要揪住小辈的错处不放,不给天胜境改正错误的机会!” “祭祀堂秘技对天胜境太过重要,还请罗堂主以大局为重,让我们两派坐下来好生商议,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废了我的武功,我都没有二话。” “哼,”罗润清脸上的申请满是讥讽,“我此刻对你一个半残废动手,天胜境定然会无耻地借此跟飞云门算帐!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等安馨养好了,她想要如何报仇,我都随她。” 秋卓尔终于变色,安馨要是一怒之下,乘坐飞云门的‘飞艇’去天胜境杀人,天胜境可抵挡不了。 他息事宁人地点头道:“我这就走。天胜境有十足的诚意弥补过失。等飞云门的弟子来天胜境历练回去之后,罗堂主就会明白,天胜境的处境有多少艰难,安馨对天胜境有多么重要。” “到时候,还请罗堂主不计前嫌,劝说安馨大局为重,相助天胜境度过难关。” 说罢,他转身便走,不给罗润清再次发怒的机会。他不过是比罗润清晚了半个时辰到达,他失去了先机,处处被动,被罗润清当成是三岁小孩训斥。 安馨对天胜境早有保留,凭什么天胜境的飞船就飞不过飞云门的飞艇?若不是安馨行事不妥在先,秋如烟如何会急躁冒进? 秋敏学,秋如枫失去了武功,秋如烟失去了性命,这些帐都要算在安馨的身上,早晚让她一并还回来。 秋卓尔出了门来,见着等在门外的翟永祥和南宫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天胜境和飞云门的事情,天鹰宗来凑什么热闹? 翟永祥见秋卓尔出来,先对南宫翎说道:“你先进去。” 南宫翎俯身行礼,礼数周全,“见过秋堂主。” 秋卓尔不悦地点点头,让过南宫翎进门,“翟阁主,可是来给我们两派说和的?事已至此,我诚心认错,罗堂主油盐不进,还请翟阁主费心,三派联盟不能废,这事要从长计议才是。” 翟永祥背起了手,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秋堂主,明人眼前不说瞎话,安馨是什么苗子,对门派如何紧要,大家心里都有数。” “天胜境想要毁了飞云门的仙途,怎么能够?大家心中都明镜似的,你可不要得了便宜再卖乖,太不厚道了。” “罗堂主心中挂念安馨病情,这才不跟你多计较。换作是老道这等不通医术之人,只怕早就打上天胜境,先让你们得了教训,日后再也兴不起妄想的念头,才会罢休。” “老道丑话先说在前面,安馨得天鹰宗‘至尊宝’认主,天底下,不管是谁与她为敌,便是与天鹰宗为敌。” “天胜境和秋家的名声彻底崩坏,对安馨出手,有了再一再二,若有再三再四,可不要怪老道辣手无情,不念旧情。” 秋卓尔悚然而惊,他们对付安馨跟翟老怪何干?什么时候天鹰宗跟飞云门走得这般近了? 南宫翎,都是南宫翎! 秋卓尔收敛心神,恭敬地对翟永祥说道:“翟阁主还请明察秋毫,安馨乃是我小妹唯一剩下的骨血,天胜境唯愿她好,绝不愿她有任何损伤。” 他转过话头,“你那徒儿是来给安馨治病,他师父怎么不来?” 翟阁主见秋卓尔不听劝,心中怫然不悦,却依旧坦言道:“有罗堂主在此,我这徒儿过来搭一把手。” 他的目光落在秋卓尔的右臂伤,“你这伤好点了没有?” 翟永祥直戳秋卓尔的痛处,秋卓尔好似一口黄连含在嘴里,真是口苦心也苦。 秋卓尔摇了摇头,“汤堂主叮嘱我回天胜境疗伤,我正打算回天胜境,哎,小辈们不争气呀。” 翟永祥假装好奇地问道:“我看秋如烟是太过争气了,她能在天胜境之外豢养近千号杀手,三大仙门的弟子中乃是独一份,比我的徒儿强多了!” 翟永祥这句话刺得秋卓尔脸上的镇定差点剥落下来。呵呵,先前翟永祥提醒他,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他再想要强辩下去,天胜境恐怕真要被其他两派孤立。 秋卓尔当机立断,黯然地承认道:“秋如烟哪里有这等本事,那是我预防万一,给她备下的后手,谁知反倒被她利用.......” “哎,家门不幸,没能教好小辈,接连出错也是我监督不力,差点伤了跟飞云门的和气。” “真是无颜见人啊,我这就回去养伤,等养好了伤,再去飞云门登门赔罪。”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恳,倒让翟永祥刮目相看,他说了这么多,总算让顽石开窍,但愿能让安馨以后的日子平静些。 秋卓尔伤了手,无法行礼,他微微欠身,“翟阁主,我先行一步。” 翟永祥挥了挥手,“秋堂主,好走不送。” 第一千零四十章 先出口气 南宫翎坐到安馨的背后,在罗润清专注的注视下,熟练的输入真气,调动安馨体内的真气运行,跟着他一起练功。 罗润清是什么人,只一眼便瞧出此举对安馨的好处,他撑开防护阵法,放手让南宫翎施为,出了门让人守在门外,走向等在门口的翟永祥。 翟永祥正站在围栏边,凝视下方庭院中的血色泥土,其他的地方都容易收拾,这些浸透了鲜血的泥土,一时间还没有人去淘换。 不,此处是凶宅,飞云门不会让安家淘换,这等仇恨,清风居不会想要让安馨遗忘。 盛悦居的方向有‘飞船’升空,罗润清站到翟永祥的身旁,两人目送秋卓尔坐着‘飞船’,带着天胜境和秋家豢养的江湖人离开,翟永祥转头问道:“飞云门作何打算?” 罗润清干脆地答应道:“先出口气,斩断小鬼的手,以儆效尤。”他没有多说要如何对付大鬼,大鬼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翟永祥直接提议道:“天鹰宗愿意出手,灭了洪家九族。” 罗润清伸手抚了抚下颌上的长须,心领神会地感激道:“如此有劳翟阁主费心。” 翟永祥还有话说,“我那徒儿给你留下,随你差遣,先前连累安丫头在天鹰宗失去了‘至尊宝’,让小辈替我们两个师父补偿一二。” “好。”罗润清没有推辞。 翟永祥和罗润清转用传音入密说了下去: “天胜境历练,飞云门还要派弟子去吗?” “要是有人报名想去就去,没人愿意去,自然不能强迫人去。” “罗二还在天胜境,你有何打算?” “看他自己愿意,想要回来,让飞艇去接他,想要历练,历练完了跟天鹰宗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师兄弟们一起出来也行。” “秋家行事愈发不择手段,还当小心一二。” “是。总要有机会让他们犯错,才好反目成仇,小辈们也需要历练成长。” 罗润清在翟永祥面前毫不讳言,安馨对门派的重要毋庸讳言,这张明牌飞云门有底气保得住。 半刻钟后,天鹰宗的‘飞船’,飞云门的‘飞艇’接连飞起,先后离开了风归镇。 随明治看着天空中明目张胆的飞行器飞过,握紧了拳头,三大仙门太过强大了,安家只能交好! 他对安馨的那点念想,才刚开始就被无情地吓没了。 他来得早,抢先看过盛悦居的景象,安馨背靠飞云门,任谁都惹不起,安家有安馨做靠山,什么事情做不成? 幸亏安家没有野心。 不能让安家有野心。 若是没有意外,英王将会继位,他的大姐将会成为申国的皇后,其中的利益关联太多,随家只能拉拢安家,让安家支持英王登基。 在他这里,边境上的卫国人该清一清了,给安家送上一份大礼,定要让安家承他这份人情。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悦风客栈祭堂多了八十二个牌位,后面墓地中多添了八十二副棺椁。 卫国洪家九族人被人逐一灭杀,血流成河,无人逃脱。 魏国公的后院,洪姨娘哀叫了三日三夜,暴毙而忘。计朝宗暴跳如雷,上奏朝廷,要兴兵灭了申国。 太子紧跟着上了奏折,怒斥魏国公公器私用,为了家仇随意兴兵,祸乱朝廷。太子和魏国公,甥舅两人在朝堂上斗法,战与不战乱成一团。 霍迪国枫刀门麦青辉,黄世涛,迷雪宗伍克己三人,连同卫国无影门贾长风,简正理两人一起,在申国和卫国边境截住了长乐教姜健,葛天普,无极门贾长远,韩波,奎山派朱启生和明光堂施伟光一行人。 霍迪国和卫国联手,四个先天二境,一个先天一境,对上申国四个先天二境,两个先天一境,无影门丢失的财物不过是个由头。 一言不合,十一个先天高手大战一场,两败俱伤。所有人都受了重伤,无影门的宝物不知所踪,十一人折返门派,闭门养伤。 乌启凤和辛茂在无影镇上找到证据,接连施毒杀人的是迷雪宗的顾国胜,坐实了迷雪宗盗花的嫌疑。 顾国胜一个失去武功之人,兴风作浪,卫国江湖的少侠们纷纷出动,循着蛛丝马迹一路追杀他。 顾国胜带着鲁劲松在卫国穿行,所到之处毒物遍地,动辄便是整个村庄鸡犬不留,全都被毒死一空,祸害太甚,民怨沸腾,怨声载道,卫国江湖群起而攻之...... 天气转暖,申国香溪镇的瘟疫爆发起来,沿着阜江蔓延开去,刚刚病愈的诚王支撑病体,拼力救灾。 两国朝廷兴战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这些都是后话 ******** 辛啸天在‘飞艇’内转了一圈,下到最下面的客舱休息。 太舒服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出门办差会如此舒坦。 他透过从琉璃玄窗往外看,下面山峰层峦叠嶂,山顶上的大树清晰可辨,远处的大河变成了一条银色的细带,更远处的田地上,有蚂蚁一般的农人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神仙!托安馨的福,他们真的成了可以飞行的神仙。 这等神器也不知安馨是如何想出来的?难怪连天胜境都想要不计代价生擒她!换作是他,他也想要把安馨握在手中,哪怕是不要她背后的势力都行。 可惜,他消息太过闭塞,他错过了把安馨捏在手中的机会,他怎么就会帮着安平把安馨给背走了? 早知道印师弟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他未必不能搏一搏,顶多杀光了人,带着安馨躲起来,等风头过来,再找个理由回来,他跟安馨成就了好事,要不要娶安馨还不是他说了算,岂不是什么都齐全了? 哎,千金难买早知道! “辛师兄,”印景泰坐到了辛啸天的身旁,“多谢你及时来援,要不是你正好来了,我们抢先一步给门中传信,说不定就让天胜境抢了先,事情就难办了。” “安师妹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倒霉,差点让我们都栽倒了进去。对了,你这次回山,是清剿‘噬人散’有进展了?” 印景泰跟辛啸天一起参加过新秀赛,两人在三个月内一起受训,比跟其他师兄弟更熟,跟辛啸天说起话来也更直截了当。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好运道 “哪有那么容易?”辛啸天低声叹息道:“‘噬人散’和‘无忧花’都跟先天高手有关,没有真凭实据,武力无法压服,难啊!” 印景泰是长老堂堂主的小儿子,眼界非一般弟子可比,“非要武力压服吗?江湖门派哪个不想要抓出幕后之人,借用‘噬人散’走捷径?一个稍微确切点的消息都能让人闻风而动,怎么会这么难?” 辛啸天压低了声音,“话是这么说,涉及的是霍迪国迷雪宗和卫国无影门,涉事的都是先天高手,小门小派无能为力,压上多少人都不够。” “连天鹰宗的乌启凤长老都说,都是先天二境的老怪在作怪,这差事没法办了。唉,我师父也为难得很。” “最过分的是,眼看着要让迷雪宗跟无影门干上了,无影门遭贼了,他们斗鸡眼的两派居然能联起手来,罔顾先前白纸黑字的誓言,去追申国的先天高手去了。” “据说是申国的先天高手,半路劫走了无影门的财宝,是申国人一直在挑拨离间,让霍迪国和卫国斗起来,他们好从中渔利。” “不是亲身经历这等比说书更离奇的事情,真是难以想象。” 印景泰确实没有想到还有这等奇事,辛啸天有心跟他交好,干脆把所见所闻,都跟他细说了一边,印景泰听完之后,低声问道:“差事这么不顺,你怎么离了你师父,去了风归镇?” “我是回山禀报详情的。”辛啸天担心地说道:“我若不跟你细说,任谁都要以为我师父办差不力,说不定还要落个无能的名声。” “我可什么都跟你说了,回去了,你在你爹面前,可要替我师父多美言几句。不是我师父不尽力,是事情太难办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师父先天一境的武功不够看!一个不好,说不定把命都搭进去了?” “长老堂的其他长老,武功接连突破,我师父羡慕得很,也想要回山闭关提升武功,等境界提升到先天二境,且看那些皇家供奉和江湖门派的长老,还能如何嚣张?” 印景泰笑了,“辛师兄,你要白跑一趟了,我爹也闭关去了,你找不到他。但凡手中没有差事的长老也都闭关去了。总要等有人出关了,才有人去接替你师父的差事。” 辛啸天失望了,师父想要回山避风头,他想要接近安馨都更难了。 飞艇一天两夜飞回了飞云门。 罗润清带着安馨回了清风居,金燕子接着安馨,眼见徒儿昏迷不醒,悲从中来。先还能忍住眼泪,待南宫翎在安馨的耳边呼唤,“安师妹,把你师父的药给我,千万不能丢了。” 安馨在昏迷中,伸手滑过腰间的储物袋,装着药丸的匣子出现在她的床上,南宫翎定睛一看,正是封印着飞云门符纸的药匣子,他伸手捧给了金燕子。 “安师妹心中最挂念的是这个,知晓我和我师父不会让药丸有失,才会放心给我。金师叔,这药丸一月一枚,匣子下面有药方和禁忌。” 他抽开下面的暗盒,示意给金燕子看,“安师妹和我师父幸不辱命。” 金燕子抬手接过药匣子,“多谢你跟着护送安馨回来,也替我多谢你师父。” 说完她也不跟南宫翎多客气,转身便走,一等出了安馨的寝房,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这个实心肠的傻徒儿,连她都叫不醒了,偏偏南宫翎一叫,乖乖的把药匣子交了出来,唉,她这是有多信任南宫翎! 罢了,看在自家徒儿如此信任南宫翎的份上,不跟他计较,让安馨陷入危机的旧账。以后南宫翎这小子若是可堪信任,倒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他的念想。 罗润清等南宫翎开始例行给安馨推动真气,结好了防护阵法,叮嘱香莲守好门,这才出来去了正院。 正院正房前的廊檐上,金燕子坐在摇椅上,腿上放着药匣子还在擦眼泪,听见罗润清刻意放重的脚步声,飞快地擦干眼泪,抬头招呼道:“大师兄,你来看看这个药丸。” 罗润清在她身旁的摇椅上坐下,接过药匣子,撕开上面的符纸,扫过上面一层十五枚蜡丸,伸手拿出一枚,两指微微捏开蜡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药!”他关上盖子,抽开下面的暗盒,从里面拿出两张信笺,打开来细读了一遍,喜形于色地叹息道:“真是好运道!” 他转眼看向金燕子,换用传音入密说道:“其他的也就罢了,我再也想不到,甘兴能用‘无息草’和‘冥极花’为主药,有这两味药在,没有‘阳极花’也不紧要。” “他们去天胜境路上,那两个谣言都是真的,还都能让他们得手了,他们运气极好,师妹更是有福之人。” “这药,你今日便开始服用,趁着我守在清风居,好生替你调配其他的补药调理,保你性命无虞。” 他轻轻地哼了哼,“秋卓尔用‘阳极花’诱走龚闻,秋敏学身上有‘欢喜散’,天胜境还说没有预谋设计安馨!依我看,安馨和南宫翎极有可能是服用了‘冥极果’百毒不侵,才没让他们得手。” 百毒不浸!金燕子喜形于色,总算有点好事落在了安馨头上,堪堪避过了秋家的算计。 “天胜境秋家真是让人失望,这一趟折了三个小辈,这个死仇跟我们是结下了。 “等安馨醒了,我多给她预备些解毒药丸,带在身上遮掩一二,趁机放出风声去,也好让他们以后继续用这等手段来对付安馨。” 金燕子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还没找到安馨晕迷的缘由吗?” 罗润清笑了起来,“她身体没有大碍,外伤内伤都是小事,依我看,她始终不愿意醒来,是不想要面对天胜境秋家要杀她的现实。”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定然明白,可她还是把飞行术给了天胜境,还去舒家部落灭杀二十万灵兽,她不遗余力想要帮助天胜境,得来的回报竟然是秋家一次次的算计。” “她不想要醒来面对残忍的事实,真不能怪她。你若是有空,早中晚出去给她说说话,若是没空,让南宫翎多劝劝她。” “师兄,”金燕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让南宫翎去劝安馨,你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先别说,先让安馨醒过来是大事。有南宫翎天天跟她一起练功,也不可大意,就怕有个万一。” 金燕子紧张了,“你是怕南宫翎对她不利?” 她唯一的徒儿九死一生回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可不能让人害她。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糊弄师娘 “你想哪里去了?天鹰宗想要跟我们结善缘,这会儿南宫翎不会害她。” 金燕子反应了过来,她迟疑地问道:“你是说南宫翎的两个师父,还想要......” 她想要成全好事,和别人处心积虑想要算计可是两码子事。 这会儿,南宫家族跟天行峰的恩怨放出了风声来,她宁可让安馨留在飞云门做长老,也不愿意让安馨去趟那一摊子浑水。 罗润清赶紧打岔道:“我说的万一跟南宫翎和天鹰宗无关。先不说这个了,飞龙峰的那些人,三日后,可以押解出山了?” 金燕子飞快地转过了心思,这是计划已久的正事。她难掩兴奋地点了点头,“可以,都准备好了。名单和线路都送过来了,该泄露的透出去了,就看能调上来那些鱼儿。” 罗润清稍微沉吟了一下,“我会让人把辛啸天也加进去,全家和卞家的子弟全都避嫌不去,辛啸天回来了,正好让他去走一趟,且看辛茂会作何反应?” “好。”金燕子干脆地答应一声,愉快地笑了起来。 她从来都没忘记过安馨梦中的呓语,先前安馨还特意写信回来,隐晦地提醒她。其他人都网罗进去了,只剩下全浩和卞怀民闭关不出,辛茂的胃口那么大,总要想办法养肥了才好杀。 送飞龙峰诸人出山去瑶溪矿场事情极多,罗润清刚刚回山,高天避开人出山去了,门中诸事都是罗润清在代行掌门的权力,金燕子压低声音仔细地跟他汇报起来。 辛啸天回了飞云门,先去长老堂跟值守长老印存怀,禀报追缴‘噬人散’和‘无忧花’的经过。 果真如同印景泰所说的一样,长老堂的长老不是闭关,就是要押解飞龙峰的人去瑶溪矿场服苦役,根本抽不出人手去接替辛茂的任务。 抽不出人手也就罢了,连他和印景泰都被派了任务,三日后要一起押送人去瑶溪矿场,要等去过了瑶溪矿场才能再去跟师父汇合。 辛啸天给辛茂送过了信,回去飞远峰惜云院拜见师娘,谷娘子见他回来喜出望外。 自从辛茂带着四个徒弟出山,谷娘子出嫁的两个女儿,也跟着夫婿出山去当差,一个去了卫国,一个去了申国,惜云院中只剩下她一人,实在寂寞的很。 辛茂不送信回来也就罢了,辛雨除了从天京城出去追辛茂的时候,送过一封短信回来,报过一声平安,其他的任事都没跟她说过。 谷娘子把辛茂的储物袋私下给了辛雨,把女儿栓在夫君的腰带上,此乃生平最冒险最得意之事,辛啸天回来自然要问个究竟。 谷娘子坦然收下辛啸天带回来的孝敬,也不等辛啸天喝过一口热茶,便急着问道:“你师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你跟你师妹的亲事,你师父定下来的没有?” 谷娘子问得突兀,辛啸天却早有准备,“师妹受了伤,跟着师父在养伤。弟子一介孤儿,身份未明,师父不舍得把师妹许配给我。师父最是疼爱师妹,定会替她好生找个良人。” “什么?”谷娘子手掌‘啪’一声拍在身旁的茶几上,她略过辛雨受伤的事情,敏感地抓住了重点,“你既是孤儿,从小跟你师妹青梅竹马,我做师娘的都不嫌弃你身份未明,你师父有啥可挑剔的?” “这门亲事我说了算......” “师娘,”辛啸天果断地打断了谷娘子,“师父跟徒儿说过了,我的亲事他自有打算,师娘若是想要做主,还请先写信跟师父商议。” “先前师娘擅自把师父的储物袋给了师妹,让师父在一众先天高手中失了颜面,不得不时时带着师妹行事,受制于先天下三境挟制,处处不得力。师娘若再想背着师父行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师娘,门中给我派了新的差事,要押送原先飞龙峰的一干人等去瑶溪矿场,师娘没有其他吩咐,等我办完差事回来,再听师娘教诲,我这就去事务堂领令牌办差去了。” 说罢,辛啸天也不管谷娘子是否还有话说,径直行礼之后便要退走。 “婚姻之事,向来是后院之事,我这个师娘替你定下亲事,报予门中,这事便是板上钉钉,你说是也不是?” 谷娘子见辛啸天慢待她,不悦地威胁辛啸天道:“我先定下了你的亲事,你师父回来也是无话可说。” “师娘不可如此行事。”辛啸天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彬彬有礼地劝说道:“师娘明察秋毫,定然知晓我情愿查清自己的身份之后,才要定亲成婚。” “清查身份是何等艰难之事,所费时日必然不会太短,成与不成尚在两可。” “师娘若是不怕耽搁了师妹的亲事,还请师娘多等几年,待我明白了身份,坐正了位置,也不会委屈了师妹,先跟着我吃苦受累。” “想必师父也是有此顾忌,才不愿先为师妹定下亲事,还请师娘明察。” ‘啪’一声脆响,谷娘子的手掌再次拍响了茶几,“好,有你这句话,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你若是敢耍花招,我是养你长大的师娘,拿着棍子打死你,也没人敢说二话。” 辛啸天俯身行礼,“徒儿不敢忤逆师父师娘,徒儿这便去事务堂当差去了,师娘,我走了。” 辛啸天恭顺有礼,谷娘子终于满意了。 辛啸天若是不能成事也就罢了,等他成了事,辛啸天等上了皇位,她这个从小把他养大的师娘,妥妥的就是个皇太后。 飞云门虽好,她做过长老娘子了,也没多少好稀罕,世间的荣华富贵,她还没有享受过,不,是皇太后的滋味她还没有品尝过,她要享受了,她的日子才算是圆满了。 谁让她先嫁了个好夫君,后有了个好徒儿,等他坐上了皇太后的位置,她要让卫国的江湖门派去霍迪国灭了青龙派,霍金霞那个贱人,她要她不得好死! 想到得意处,谷娘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夫君走了,惜云院中她最大,关起门来,谁也管不着她。可惜,院子里的人不会奉承,日子过的枯燥无味得很,等她住进了卫国皇宫,她要好生找人来奉承她。 辛啸天听着身后的笑声,脸上云淡风轻,心中厌烦透顶。 他糊弄好了师娘,师娘不给他找麻烦,师父自然不会逼迫他。 真是艰难啊,大师兄丢失了无影门的财宝,受了重伤,师父借着给辛雨养伤遮掩,暗中给大师兄疗伤。 这些艰险师娘半句都不问,光想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他跟辛雨的亲事,有这样的师娘已经很够了。 先前他还想着多一个辛雨不多,见过了师娘,他改主意了,要再弄一个辛雨放在身边添堵,除非他死!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门中大事 昏迷了二十天,安馨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南宫翎的脸上露出笑容,安馨有点恍惚,她在哪里?他怎么来了? “要不要喝水?”南宫翎从床头小几上端起一碗蜜水,“先喝两勺再说话。” 安馨张开嘴,任由南宫翎喂她喝下了两勺,低哑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清风居?”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我来替你疏通经络,你师父担心你一直躺下去,武功会被废了。” 屋子里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香莲第一个抢了进来,一眼看见安馨终于清醒了过来,飞快地涨红了眼睛,“姑娘,你醒了?疼不疼?有什么地方难受?” 安馨低声安慰道:“我好了。” 她没有感受到有不适的地方。 “真的吗?”金燕子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 “师父!”安馨惊喜地叫了起来,她支起胳膊想要坐起来。 不等南宫翎伸手,香莲急步上前扶起安馨,南宫翎起身站到了一旁,把身下的凳子往安馨的床前递了递。 金燕子缓步走近安馨的床榻,坐在南宫翎让开的凳子上,伸手握住安馨的手,轻缓地问道:“你大师伯说你是不肯醒来,是被吓着了吗?” “师父。”安馨泪眼婆娑,孺慕地望着金燕子,她岂止是被吓着了,“徒儿让师父担心了。” “大表姐欺人太盛,她拿牛牛要挟我,非要逼我动手,我把人全都杀光了。师父,皮师兄为了救我,他,他死在了我的面前...... 金燕子起身坐到了床沿上,伸手搂住了安馨,低声安慰道:“不怪你,师父替你做主,让你掌门师伯去讨回公道来。” 安馨在金燕子的怀中抽泣起来,她不是凶神恶煞,她不想要用《炼神诀》,他们为什么要逼她? 金燕子没有答话,她转过身对着香莲挥了挥手。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也低声说道:“我晚些时候再过来探望安师妹。”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走了。 安馨握紧金燕子的手,“师父,我忍不住。” “无妨。”金燕子淡定地说道:“保全自己的性命天经地义。我收你为徒,从来没有教过你坐以待毙,只教过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些人都该死,杀了就杀了,你不用觉得愧疚。” 金燕子从袖袋里拿出手巾,仔细地给安馨擦拭眼泪,“你要是撑得住,仔细跟我说说。” 安馨顿了顿,收起眼泪,压低声音慢慢地跟金燕子说起了当日的险状,她一口气说了下去,把跟天胜境相关的事情一一说来。 她半点都没有隐瞒《炼神诀》和神妙境事情,她如何学会《炼神诀》,如何助天胜境灭杀灵兽;秋敏学插手安家叶芳华和郭尚德假死脱身;秋如枫和秋敏学在天启洞设计,想要坏她清白;秋如烟非要跟着他们去悦风客栈,雨夜杀人...... 全都说了一遍。 一通话说完,金燕子没有急着说话,柔声叮嘱安馨道:“你若是累了,再睡一觉,你大师伯说了,若是能多睡些,那是再好不过。” 安馨听话地笑了笑,重新躺了下去,一闭上眼睛,片刻之间就睡着了。 金燕子给安馨盖好被子,爱怜地理了理额头上的碎发,这一趟,安馨吃了大苦头了。 她起身出门,刚跨过门槛,阿圆一头一脸的汗水,背上背着牛轲廉,从外面跑进了西院,她左右转动身体,眼睛左瞄右瞄,高兴地大声叫喊着:“安,安,醒了?” 阿圆一看见金燕子站在安馨门前,飞快地扭头转身,用比进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风一般冲了出去。 她这是生怕金燕子不让她背着牛轲廉玩!在她简单的心思里,金燕子不让她背着安馨玩,自然也不会把牛轲廉让她背着。 牛轲廉在阿圆的背上哈哈笑着,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无忧无虑地欢笑着。 金燕子被这两人逗笑了,牛轲廉来了,不管安馨是不是晕迷不醒,阿圆都高兴得快疯了!整日里背着牛轲廉在西院里窜来窜去,每天不知要找安馨多少回。 金燕子吩咐香莲进去守着安馨,径直回了主院书房。 清风居向来护短,她没等安馨醒来,该出手的已然出手,再过几日等消息全部回来,自会让她的徒儿安心。 高妙仪站在书房内巨大的地图前,用细针把重要的消息订在地图上,回头看见金燕子进门,手中不停,低声问了一句:“小师叔,三妹妹醒了吗?” “醒了。”金燕子多说了一句,“消息无误,皮伟强是为了救她而死的,天胜境和计家洪家的人都是她杀的。” “真是好样的,当场就报了仇,没有堕了我金燕子的名声。” 高妙仪有点担心,头也不回地问道:“二哥还在天胜境,不会有事吧?” 金燕子站到了高妙仪的身后,留心地图上最新人手变动,“能有什么事?天胜境秋家不想被人灭门,很该夹起尾巴做人,秋家子弟这般行事,简直贻笑大方。” “那我们还要不要去天胜境历练?” “去,当然要去,天胜境的灵兽肉是好东西,不能让天鹰宗独占了这个便宜。这一次你赶不上了,等下一次吧。” 高妙仪手上的动作加快,“那我们要不要先学会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也好有自保之力?” “学不得。”金燕子一边细看,一边郑重地提醒道:“你大师伯没能找到安馨昏迷的缘由,南宫翎说得有道理,极有可能是神识受伤。” “你们几个不许偷学这个,神识受损,稍有不慎就与先天无缘,贸然修习得不偿失。” 高妙仪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担忧地低声问道:“有办法治好吗?” “慢慢养吧,安馨修习的时间不长,用过的次数也不算多,但愿没有大碍。” “......”高妙仪沉默了。 金燕子叹了一口气,果断地结束了这个话头,回身在窗前的长案前坐定,“去瑶溪矿场的车队,有什么新情况?” “没有。”高妙仪插好最后一张小纸条,返身走到窗前的长案旁,伸手把整理好的一叠消息,递给金燕子。 “康师叔来报,袁飞宇病得最厉害,很难撑到瑶溪矿场,打算把袁飞宇留下来医治。” “哦?”金燕子淡笑起来:“你爹怎么说?” “我爹说,车队中任谁病得起不来身,都可以留下来治病。只有一点,不管是死是活,全都要送到瑶溪矿场去。” “消息传出去了?” “传出去了。” 金燕子轻轻颌首,“即刻传信,让龚长老今晚来把这摊子事情接过去,你也跟去事务堂当差,把这事给办妥了。”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身世秘闻 高妙仪吃惊了,“小师叔,此时正是关键时候,转手让龚长老接手,我担心会有人趁机把他们给抢走了。” “怎么可能?”金燕子淡定地笑道:“你去事务堂,当着众人的面,好生把这个功劳坐实了,别担心,听令行事便是。” 这是命令。 高妙仪干脆地答应道:“是。” 随即,她出门传令去了。 金燕子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抬头望向窗前的落日余晖,慢慢地喝了下去。 十三日前,飞龙峰诸人被押送出山,此刻行程过半,一路上没有出幺蛾子,袁庆和袁朗祖孙两人不去劫人了吗?辛啸天也跟辛茂接上头了,他们也不打算动手了吗? ‘甄言丹’之下,袁飞宇或许没有大用了,可也保不齐有漏网之鱼,戒律堂没能审问出来,辛茂连无影门的藏宝库都要去偷,他不可能不动心。 算了,她既然把这摊子事情交出去了,她安心看戏,等着人钻进圈套里去,也好早日收网捞上来大鱼来。 金燕子提声叫人:“来人。” 木樨应声进门,“师太有何吩咐?” 金燕子悠闲地吩咐道:“今夜多添几个好菜,请南宫公子过来用膳。” 晚膳时分,南宫翎应邀而来。 清风居正院的水榭里,罕有的只有金燕子一人在等他。 行过礼,在桌子前坐下,面前的全都是他平素喜欢的清风居美食,他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喜好。 面对小辈,金燕子开门见山,“一直不得闲,安馨醒了,我也有空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今日以茶代酒,接风洗尘和临别饯行都在一起了。” 南宫翎挑起眉头,接风洗尘也就罢了,临别践行定然有其他说法,他没有多问,端起面前的酒杯,“金师叔客气了,晚辈先干为敬。” 他一口干下酒杯里的酒,放下酒杯,在金燕子的示意下,给自己添了一杯酒,给金燕子添了一杯茶,等着金燕子继续往下说话。 “今日收到消息,天鹰宗上官耀和天胜境秋如枫的婚事成了,两家已经交换庚帖,过了彩礼,十日之后就是大婚。” “上官耀是你两个师父的记名弟子,你这个大师兄,很应该回去参加婚礼。估计最迟明日,你就会收到让你回去的消息。” 南宫翎笑了起来,“真是出人意料的喜事。当日,秋堂主还不情愿把秋师妹下嫁给我这个师弟,却不知是何缘由,让秋堂主改变了主意?” 金燕子也笑了,“先跟你说也无妨,这事反正也瞒不住,是你上官师弟快要做爹了。” “呵!”南宫翎吃惊了,这么巧? 金燕子轻声提醒道:“上官耀出身天行峰,秋如枫有秋家做靠山,天行峰的野心一直昭然若揭,没有瞒过人,你这趟回去,可要好生应付了。” “噢,”南宫翎明白了,他极其坦率地坦诚道:“金师叔,我一心向道,只想重开仙门,踏上仙途。” “成就先天,踏上仙途之前,我的三个师父,想来还能护住我。” “先前我跟安师妹还说起过这事,有朝一日真的踏上了仙途,干脆去不留山,找到问鼎门的山门,在那里重开道场,或许能够避免三大仙门可能会有的纷争。” 金燕子端起茶杯,,欣然笑道:“南宫师侄目光高远,已然想到了这些,实在是可喜可贺。” 南宫翎端起酒杯来,“金师叔,晚辈的一点念想,贸然说给长辈听,若有不妥,还请长辈指正责罚。” 金燕子奇了,“你在你两个师父面前,也是这般文绉绉说话?” 南宫翎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殷勤地笑道:“金师叔,小子受邀而来,好生紧张,我一紧张,就客气地言简意赅,不敢胡咧咧。” “晚辈敬金师叔一杯,还请金师叔不吝赐教。” 南宫翎仰头干了一杯酒,金燕子慢慢地喝了手中的一杯茶。 “你既有这等志向,自然是好的!你有三个师父,哪里还会少人教导?提醒你好生应付,也是怕有人会迁怒于你,成了我徒儿的替罪羊。” “你既笃定三个师父能护住你,我便也不再多言。” “对了,你师父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他师曾何人,你可曾知晓?”金燕子问出了最想要问的问题。 “我师父的来历不足为外人所道。”南宫翎起身给金燕子添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临行之前,师父吩咐过,若是金师叔问起,我要知无不言。” “我师父是个孤儿,婴孩之时被师祖所救,一直抚养长大成人。为尊者讳,师父没有跟我说起过师祖的名姓。” “师祖把师父养大之后,迷恋上了炼药,我师父从五岁开始替师祖试药,一直试到了师祖过世。” “我师父说他的医术,一半是跟着师祖学的,另一半是试药试出来的。天鹰宗炼药堂,其他人试药都用灵兽,只有我师父用舌头,用自身试药。” 金燕子脸色变了,甘兴是试药药人,真是昔日的故人? 她急声问道:“你师父有没有说,你师祖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十五六年前吧,”南宫翎不太确定地说道:“师父说,他埋葬了师祖,又进了天鹰宗,自觉不能让师祖的传承断绝了,这才从天鹰宗的育孤堂挑选了我。” “哦?你师父有没有说,他挑选过多少人,才选中了你?” “没有,师父说他跟我有缘,到育孤院走了一圈,一眼就挑中了我。” “......”金燕子默了默,“你师父去天鹰宗之前,跟你师祖住在哪里?” “霍迪国,不留山山下,距离天京城不远。师父说他在霍迪国有仇家,让我成就先天之前,不许去霍迪国历练。” “......”金燕子心中有数了,她看南宫翎愈发顺眼。 “你回去跟你师父说,多谢他替我炼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说,若是需要我帮忙也尽管开口。” 南宫翎吃惊了,他站起身来,郑重地多谢道:“多谢金长老。” 这声金长老真是意味深长。 世人皆知,金燕子有三个极其了得的师兄,为了让她这个小师妹在门中过得舒坦,她的三个师兄一个成了掌门,两个成了堂主。这三人虽然各自成家,对她这个小师妹却几乎是有求必应。 金燕子向来一言九鼎,这个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跟金燕子搭上关系,多少人想要她出手帮忙的承诺。 他师父在天鹰宗低调得很,寻常都不出炼药堂,替人炼制过的良药不知凡几,能够得到如此干脆承诺的,只此一份。 安馨有恩必报的性子,原来来自于此。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我去求师父 安馨醒了,明日你就回去吧,跟你大师父,二师父带句话,秋家势大,清风居势也不小,安馨有我这个师父撑腰。” 南宫翎笑了,秋如枫嫁入了天鹰宗,金燕子也没打算放过她。 一顿饭,宾主尽欢。 南宫翎从正院出来,安馨已经得了他明日要走的消息,提前让香莲等着他,领着他去了西院。 安馨洗漱过了,用过了晚膳,在正堂等着南宫翎。 等香莲上过了茶,退出去守在门口,安馨轻缓地说道:“多谢你,让你耽搁了这么久了。” “啧啧,”南宫翎低声啧啧道:“你跟我这么客气,又跟我生分了。” 安馨叹了一口气,“不用拿话激我,你登堂入室,天天给我疏通静脉,带着我一起练功,你我还能生分到哪里去?” “我让香莲把你请过来,是想要问你,我这次昏迷和前一次昏迷有何不同?” 南宫翎警觉了起来,“怎么?你自觉有不同?” 安馨伸出了手,并起食指和中指,深紫色的剑芒喷薄而出,威势惊人,可她却低声担忧道:“不知为何,这次醒来之后,对内力和真气的掌控,犹如隔靴搔痒,与以前相比总是差错些。” 她没敢多说,这种情形,她刚刚接管安馨身体的时候也曾有过,那个时候她身受重伤,抬胳膊举手都极为困难,除了她自己,旁人难以察觉。 这一次不同了。 她在盛悦居对付敌人,内力真气调动丝丝入扣,才能在众多师兄力竭之时,还能吹奏《无上妙音》,使出《炼神诀》杀敌,保住大家的性命。 她对身体不能掌控自如,很快就会被人察觉出来。安馨轻轻晃动手指,指尖上的剑芒如影随形,南宫翎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 他低声安慰道:“我不曾发现有何不同。你自觉不妥,或许是刚刚清醒,等你开始自己练功,说不定就能好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安馨收起了剑芒。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了。” “我要回去了,你没有话说” “......”安馨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闭上了。 南宫翎静了静,“秋如枫快要成了,你也没有话说?” “......” “真没有?” “......” 安馨忽然就忍不住了,“你想要说什么?我说了想要让秋如枫,秋敏学去死,他们就会去死了吗?” “倒是你,秋如枫嫁去了天行峰,秋家跟上管家联手,以秋家的野心,未必不会借机插手天鹰宗的事务。” “秋如枫想要嫁给你,不就是肖想日后做宗主夫人吗?上官耀一看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巴不得想要成全秋如枫的念想。” “哼,上官耀极北之地三年的惩罚怎么算?你大师父,二师父这是饶过了上官耀了,还是跟天行峰做了交易了?” “你还有心思问我有没有话说?要我说,你该赶紧成就了先天,保住了小命,当心被人算计才是。” “他们夫妻联手,首先想要对付的人就是你。他们对我鞭长莫及,对你近水楼台,你就没想过这些!” “我想过了,”南宫翎高兴地差点笑出声来,脸上却万分委屈地分辨道:“原本我打算等他们的婚礼完了,我就去天云阁闭关,不突破先天,就不出来。” “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为了让你安心,我是不是在飞云门闭个关,先晋升了先天才回去?” 安馨愣住了,这个妖孽也害怕了! 随即,她一不做二不休,“行。我这就去恳求师父,让你在飞云门闭关,等你突破了再走。” “好,我跟你一起去!” “你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馨冷静了,“你有几分把握?” “你想我有几分把握?” “......”这是她能想的事情吗? 安馨犹豫了,她趁兴提出,南宫翎向来是为了跟她多呆一会儿,什么都肯答应。 南宫翎哪里肯让安馨反悔,他站起身来,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走,你这就带我去恳求你师父去。” 安馨也站起身来,“不用你去,我自去求师父去。” “不妥,想要闭关的人是我,我不去,真成了你替我求了,传出去不好听。” “......”安馨无语了,他还知道传出去不好听! 两人从西院出来去了正院,安馨让南宫翎等在院子里,她进去金燕子的寝房,跟正打算就寝的金燕子三言两语一说,金燕子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行。你拿我的令牌去,跟你大师伯说一声,让南宫翎去飞霞洞闭关。” “顺便看看你大师伯手边,有没有助他突破的药丸,请你大师伯也一并给他,助他一臂之力。” 安馨惊讶了,师父怎么这么好说话? 金燕子伸手点了点安馨的额头,“傻徒儿,你是睡傻了?这一趟他护住了你,投桃报李,让他晋升先天回去,气死你表姐岂不是好事?” “快去跑一趟,趁夜把这事给办了,把你身上的傻气也给我跑干净了。门中不太平,让人以为他离山了,对他只有好处。” 师父实在是太周全了! 安馨捏紧手中的令牌,干脆地答应一声。 她昏睡了二十天,她傻了,他们都是聪明人。不管有啥隐情,师父答应了,南宫翎求仁得仁,总是没错的。 她出了门来,拿着金燕子的令牌,带着南宫翎去了飞寰殿,找到罗润清,把金燕子的吩咐一说,罗润清二话不说,留下南宫翎,让安馨回去清风居复命。 安馨去正院复命回到西院,坐到正堂先前坐过的位置上,忽然有点恍惚,南宫翎怎么就突然留下来,要闭关突破先天了? 半年前,他在天胜境舒家部落才晋升先天下九境,这才过了多久? 七个月! 呵呵,南宫翎要是突破成功,他成就先天方才议亲的条件,说出去还没多久,就被他打破了,秋如枫听见了,会不会气的吐血?! 她半点都不同情秋如枫,同样身为女子,秋如枫想要坏了她的清白,摆布她的人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且让她自作自受去吧。 安馨收敛心思,起身去了练功房。 她自觉身体不对劲,对内力和真气的精准掌控不可小视。她期待恢复练功之后,那层若有似无的隔膜会冰雪消融。但愿《炼神诀》对她的危害,还不至于影响她武功的正常发挥。 南宫翎跟在罗润清的身后,纵身跃下飞云峰黑暗的山崖。 耳边风声呼啸,他伸手时不时地拍在岩壁上缓一缓下落的速度,跟在罗润清的身后,准确地落在悬崖上一个扁长的突起上。 饶是在黑夜中,南宫翎也能看清楚,这个细长的凸起,顶多只能站上两个人。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大意中招 罗润清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放进左侧的凹槽中,岩壁在他们的面前打开,罗润清带头走了进去。 穿过狭长的洞口,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山洞。 山洞的中央有圆形的三丈方圆的泉眼,泉眼中冒出屡屡白气,南宫翎吃了一惊,这里的灵气充沛到肉眼可见? 罗润清淡笑了起来,“你眼力还不错,这里灵气充沛,冲关之时,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安心在这里闭关,出关的时候,取下外面的令牌,我便会知晓。收到我的飞信,你再上来,我会替你打开上面的阵法。” 南宫翎俯身行礼,“多谢罗师伯成全,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罗润清哈哈一笑,“你多次相救安馨,清风居向来赏罚分明,这是你应得的奖赏。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期望才是。” 南宫翎规矩地答应道:“是。” 罗润清干脆地走了。 南宫翎巡查一圈山洞,见没有异样,回到泉眼边,刷出一个蒲团坐下,捏起引灵诀,闭上眼睛,一刻不停地修炼起来。 白色的灵气往他身上扑了过去,越来越快地钻进他的四肢百骸里,引发的灵气风暴好似巨龙吸水一般,声势极其惊人。 南宫翎自知机会难得,他在天鹰宗天云阁修炼《乾坤诀》,灵气不足,境界提升缓慢,在这里修炼十日,说不定他就能筑基成功,真正踏上仙途。 至于成就先天,等他筑基成功,先天不过是一蹴而就,举手之劳的事情。 南宫翎沉浸在修炼中,不辨时日流逝。 夜色下的天胜境,到处挂满了红灯笼。 天胜境秋家和天鹰宗天行峰上官家联姻,在不明里就的人眼中,自然是一件大喜事。 秋家女儿品性高洁,挑选夫婿,只重人品,只看女子心意,不看门第和武功高低,着实让人钦佩。 就连秋如枫被废除武功,跟秋敏学一起去守秋家祠堂一事,也被粉饰成秋如枫甘愿放弃武功,跪求列祖列宗,诚心诚意感动祖先,让先祖认同婚事的佳话。 不得不说,秋家对天胜境的掌控实在有力,这一桩婚事,除了里子实在难看,面子上,秋家欢欢喜喜地把秋如枫风风光光地送走了。 因着婚事来得实在仓促,婚礼的行程特意设计得异常繁复。 秋如枫要先做马车从天胜境出发,一路张扬出了天胜境,再换乘‘飞船’飞入天胜境境内,重新换乘马车,去天胜境天涯峰下的秋府待嫁。 婚礼完全按照古礼来进行,天行峰其他的不行,遵照古礼是他们的长处。 上官耀要迎着秋如枫,从天涯峰的山脚下,一路穿行天命峰,去往天行峰天行殿行礼。 这般不遗余力高调地昭告天下,全都为了遮掩其中的算计和不堪。 天胜境和天行峰这等行事,自然会让飞云门不满。 天胜境天喜院中,秋如云正举着酒杯,对罗志致温柔地抱歉道:“罗师兄,我三妹的婚事如此张扬,实在是天行峰的意思。” “还请罗师兄看在秋家情非得已的份上,有机会多给小表妹解释几句,让她不要误会了我们的歉意。” 罗志致对秋如云的温柔小意视而不见,“你们对安师妹能有什么歉意?你们不是袭杀安师妹,恨不得让她去死?!飞云门死了那么多人,没有谁会忘记。” 秋如云放下手中的酒杯,正是飞云门没有人会忘记,她才非来不可。她确实来得突兀,赶着用膳的时辰,送来这一桌的酒菜,虽说勉强让罗志致坐了下来,到底让他不痛快得很。 秋如云轻叹一声,柔声分辨道:“天胜境没有谁会想要让表妹去死,这事定然是个误会,秋家对表妹的维护之情,天日可表,罗师兄早晚会见到。” “我之所以会备下薄酒,来恳求罗师兄,就是不想让表妹以为,秋家没有惩处三妹妹。” “三妹妹实打实被废除了武功。” “若不是三妹妹以死相逼,腹中有了孩儿,上官家又低声下气不停地来求,秋家也不会出此下策。总不能让三妹妹一尸两命,表妹若是知晓了,也会于心不忍。” “哦?安师妹为何会于心不忍?”罗志致一点情面也不留,“你家三妹妹和二弟弟若是得手,等待安师妹的便是这般情形。” “怎的,你的三妹妹和二弟弟能忍得了这个心,安师妹怎么就不能忍下心了?哼,秋二师妹的心偏的没边了。” 罗志致站起身来,向外伸手,“也罢,安师妹自有清风居护着,秋师妹,你好走不送。” 秋如云端着着纹丝不动,一味地温柔淡笑,“罗师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来此处,正是三妹妹临走前特意叮嘱,她有心改过,还请安师妹,罗师兄和清风居,给她改过的机会。” “说起来,都是酒醉误事,要不是酒醉......” 秋如烟止住话头,温婉地叹息道:“二弟弟对安馨的情分和念想,让他铤而走险,确然是他用情过深......” 罗志致嗤笑一声,“错就是错,那管他有什么理由!”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秋家这样的人家,但凡是秋家人,做错了任何事,都是别人的错,你们全无错处!秋二师妹,你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若不走,我这就离开天胜境,回飞云门去。” 秋如云终于站起身来,她柔声笑道:“罗师兄,秋家哪里敢这般轻狂?都是别人误会我们多了,不得不多解释一句,没想到倒让罗师兄厌烦了,误会更多,都是我的不是。” “三妹妹的嘱托,我注定是无法完成了,真是遗憾......”秋如云平地上一个趔趄,“啊!” 她身子一歪倒向罗志致,罗志致闪身让开,眼见秋如云乱挥着手就要倒地,罗志致本能地伸手拉了一把。 秋如云攀住罗志致的手臂,另一只手上的手帕一扬,一阵香风扑鼻而来,罗志致放开秋如云急身后退,“你暗算我?” 随即他来不及多做什么,眼前一黑,两眼一闭,身体一软,换成是他倒在了地上。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做戏全套 秋如云低低地笑了起来,“罗师兄,你对安师妹的这份情义,注定是要落空。说不得为了秋家,你得要委屈一下了。” “来人!” 从天喜院外进来一人,正是应该守在秋家祠堂的秋敏学,他低头看向罗志致,“到底还是二姐有办法,一举制住了他。” 他弯下腰抱起罗志致,“我这就把他抱到秋家老宅子去。” “不妥,”秋如云止住了秋敏学,“就在这里吧,拼着名声受损,让他心里好过些,也好迎了我进门,带我去清风居。” “真要是去了秋家老宅,他清醒过来,只怕会决绝地一死了之,再无转圜的余地。” 秋敏学停了停,低下头黯然地抱歉道:“是我不好,苦了二姐姐了。” 秋如云淡定地笑了起来:“都是为了秋家,二弟不必歉疚。平心而论,有他这样的夫君,也算不得委屈了我。” “把他抱进去吧。” 秋敏学没有再多说,他回了天胜境重新修炼武功,也才先天下一境的修为,罗志致体重不轻,他抱起来颇为吃力。 他径直把罗志致抱进了隔壁的寝房,出来见秋如云翻开一本泛黄的秘籍,正在细看,“二姐姐,我就守在院门的影壁后,有事你尽管叫我。” 秋如云点了点头,听着他的脚步远去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合起书本,缓步进了寝房。 罗志致安静地躺在床上,秋如云坐在床沿上,仔细端详面前俊美而无辜的脸庞。 这是一生一世的良人,他们两人注定不会成为神仙眷侣,为了天胜境,她不得不拿住他。 半晌,她决绝地伸手扯开罗志致的衣衫,迅速地脱光了衣裳之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排银针,仔细辨认好穴位之后,一针针扎了下去。 等她行针完毕,待罗志致身上的小龙鼓胀起来之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饶是打定了主意,决意要为天胜境献身于罗志致,她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她略微静了静,颤抖着双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药丸,和着一杯温水吞了下去,飞快地从罗志致身上起出银针,收进了储物袋中,放下床帘,翻身上了床。 秋敏学听着寝房中传出的若有似无的呻吟声,用尽全力握紧了拳头。这个声音他听过了一次,再也不想要听第二次! 可惜,这个声音无孔不入,回响在耳畔,让无法遏制地想起,今生今世最屈辱,最黑暗的一天。 都是他的错! 是他办事不力,让三妹妹远嫁,让二姐姐出此下策,非要嫁去清风居,让安馨不得不叫她一声二嫂。 秋家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他先前想好的要成就先天,护住安馨的念头,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消散无踪,变成了不择手段,要拿住安馨?! 一步错步步错,他错成了这样,变成了秋家的罪人,被废除武功落到了谷底,余生他除了报仇,他还能有什么? 不对,他连报仇都不行,三妹妹嫁给了上官耀,他没法去找上官耀算帐!南宫翎先天下九境的修为,以他如今低微的武功修为,他无法去找他报仇。 他还能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让安馨甘愿为天胜境奉献生命?硬的不行,他能不能来软的?秋敏学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黑夜中,来喜客栈一楼走廊的灯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 辛啸天端着一碗汤药,从容走过一楼的廊檐,走到一间有同门把手的房门外,先让他们看过了他的身份玉佩,等他们确认了他的身份,伸手推开房门,屋子里一股难闻的怪味扑面而来。 他此时还年轻,闻不出那是人之将死,死气缠身的味道。 辛啸天皱了皱眉头,转身吩咐守门的同门,多开了一扇窗,多透了一会儿气,才让他们重新关上窗户,端着汤药进了房门。 微弱的灯光下,房间里面简陋的床上,蜷缩着一个佝偻消瘦的男子,若不是事先知晓此人是袁飞宇,辛啸天绝对认不出眼前之人,曾是他熟悉的意气风发的长老堂长老。 他亲眼在戒律堂见过飞龙峰诸人,关押他们的地方整洁干净,吃食也甚是精美,这才九个月,人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辛啸天站在床前,低声叫道:“袁飞宇?” 没有人答应他。 他伸手推向床上的人形,“袁飞宇?” 还是没有人应答他。 辛啸天俯身拍向袁飞宇的脸颊,‘啪啪啪’的声音响了起来:“袁飞宇,袁飞宇?” 他借着这个动作,飞快地把藏在手心里的药丸,用力塞进了袁飞宇的嘴里,待他再多拍了两次他的胸口之后,袁飞宇长长地缓出一口气,“唉......” “起来喝药了。”辛啸天提声喝道:“你还喝不喝药?” 袁飞宇要死不活地顿了顿,模糊地低声道:“喝......喝......” 顺着喉咙扩散开来的清凉滋味,是他曾经异常熟悉的良药的味道,他还没有等到他老子和儿子来救他,他还不能死。 辛啸天换了一只手端住汤药,躬身用力扶起袁飞宇艰难地坐起身来,把手里的药碗伸到了袁飞宇的嘴边,“喝!” 求生欲望让袁飞宇张开嘴巴喝药,先前的那枚药丸让他短暂地清醒起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玉扳指,激动地呛咳了起来。 汤药四溅,辛啸天端开汤药,低喝一声:“好生喝!” 他一边喝令袁飞宇,一边飞快地展开一张小纸条,待袁飞宇便咳便点头示意看清楚了,又把汤药凑近袁飞宇的嘴边,“喝!” 待袁飞宇喝完了汤药,喂袁飞宇又吃下一枚药丸,撑开隔音阵法,从袁飞宇身上无声地撕下一块衣料,收起阵法,扶着他重新躺在床上,端着药碗出了屋子。 辛啸天对守门的弟子叮嘱道:“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看紧了,不要让其他人接近他。” 守卫的弟子答应一声,待他走远了,压低声议论起来:“辛师兄倒是不嫌弃,还给他喂药。” “你懂什么?里面的那位快死了,不想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必然要留下话来,外面的人说不定就有要来听他的遗言。用药吊住性命,才有立功的机会。咱们这活危险得很,打起精神,小心保住小命了。”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太顺了 “你这话说的......换成是你,自知死期将至,无人可救,还肯说出秘密来?你就不怕是人假装的,让别人捡了便宜?换成是我,我宁可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也不肯说出来。” “要说危险,看守耿家的那些人才危险。耿青霞嫁给了无回谷谷主,他们连清剿‘噬人散’都能逃得过,实在是厉害得很,他们才最有可能来救人。” “救人总要救活人对吧!我们屋里的这个,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诱饵,你要是太上长老,你要是他儿子,你会送上门来钻进圈套?你有那么傻吗?” “你才傻呢?他们又不知晓里面的那位要死了,天天送药进去吊命,不肯让他死了,不就是要引人上钩,钓上大鱼吗?” “那些不靠谱的闲话少听,你听我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 屋子里,袁飞宇服下灵药,呼吸逐渐平稳,外面的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再也听不清楚了。儿子终于派人来救他,多日的担忧放松下来,他终于能安心地睡一觉。 他这一睡,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缓,逐渐地开始似有似无起来。 两个半时辰后,到了换班的时候。 辛啸天监督着换完班,四处转悠了一遍,重新推开了袁飞宇的房门,室内一灯如豆,袁飞宇照旧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成了。 辛啸天飞快地伸手点向袁飞宇,把他收入袖带中的驯兽袋中,随即他掀开被子,吃惊地叫了起来:“袁飞宇不见了!” 他飞身扑向大门,急声叫道:“袁飞宇不见了!” 他从胸前暗袋中掏出示警烟花,点燃发射升空,啸叫声响起,明亮的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响,安静的客栈中响起了动静。 康健几乎是立即出现在袁飞宇的门前,他推开挡在门口的辛啸天,进屋转悠了一圈,包含着内力的声音在客栈中响起来,“外围巡查弟子搜人,其余人等各守其位,防止偷袭。” 他话音一落,接连又有两处烟花升空,啸叫声接连响起, 康佳看准了方向眼睛一亮,终于来了! 他伸手点向辛啸天,“你带人去追袁飞宇。” 说罢,他急匆匆地飞掠而去,该布置的早就布置好了,要等他们把该劫走的人都劫走了,做实了江湖人插手飞云门之事,飞云门才有理由大张旗鼓的抓人杀人。 辛啸天眼见康健走了,心中乐开了花,真是太巧了!有其他人做掩护,事情就好办了。 他点起人手,从驯兽袋中放出五只小鸟,在屋子里盘旋几圈,叽叽喳喳地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辛啸天带着人跟着追了出去。 跟在五只小鸟身后,他们没有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倒卧在客栈外半里路外的‘袁飞宇’。辛啸天担心袁飞宇耍诈,或者是附近有埋伏,先让人搜查过附近之后,才上前探查究竟。 ‘袁飞宇’身体冰凉,死去多时了。 辛啸天还不放心,搜查完‘袁飞宇’,一无所获之后,又下令让人仔细清查四周和来路,生怕错过‘袁飞宇’临死前,留下的重要信息。 一队人马打着火把,反复搜寻,确定顺着‘袁飞宇’的足迹,没有找到其他任何的蛛丝马迹。 一个个时辰之后,辛啸天领着人,抬着袁飞宇的尸首回和客栈,交给炼药堂的弟子查验完毕,确认‘袁飞宇’已死,‘袁飞宇’被装进了裹尸袋中,扔在了众人都能够看见的地方。 他们要继续把‘袁飞宇’带到瑶溪矿场去。 掌门有令,飞龙峰的这些罪人,人死了也要运到瑶溪矿场去埋葬,路上不得因此而耽搁。 辛啸天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们这一小队的任务完成,他回到自己的客房,小心地把袖带中的驯兽袋,挂在了床铺暗处的阴影中。 若不是恰巧有人来袭,若不是师父派人送来了假死丹和驯兽袋,他的任务不会完成的如此顺利。 康健长老见过了他,没有从他身上发现端倪,其他人更不会抓住他的把柄,辛啸天放心地睡了过去。 天胜境天喜院中的‘啪啪’声和呻吟声响了一个晚上,天亮了,里面的声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若不是只听见了秋如云的呻吟声,秋敏学都快忍不住要去查看究竟。 太久了! 二姐姐怎么受得了? 门外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童悦银铃般的笑声隐约地传来,“我们来晚一步,又趁兴去打了一次猎,跟送嫁的队伍走岔了路,没有赶上天胜境的热闹,真是可惜了。” “也就是你们秋家女儿多,婚事安排得这么急,好似女儿嫁不出去似的。不是我多嘴,上官耀先天下五境的境界,哪里比的上天胜境的好男儿?” “你这个女儿生得貌美如花,偏生眼睛不太好使。” “秋堂主,你这个做爹的,真是没把女儿教好,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来之前,我特意叮嘱过了,飞云门的弟子要离秋家女儿远远的,不要被秋家女儿给迷惑了。” “你也上点心,好生管好子侄,千万不要跟飞云门弟子有瓜葛。” “秋堂主要是为难,我这就带弟子们回去,门风要紧,帮助天胜境灭杀灵兽,败坏了飞云门门风可就得不偿失,贻笑大方了。” 童悦的话语中夹枪带棒,毫不留情。 天胜境秋家在暗黑森林中,把遮羞布盖的严严实实。 和秋如烟一起死在悦风客栈的两百人,在暗黑森林中居然变成了抵挡魏国公杀手的英雄,从刺杀飞云门弟子和安馨的凶手,变成了护卫安馨的功臣。 童悦听见了这等传言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想要带着弟子回去飞云门,之所以还是来了天胜境,是想要顺便跟秋家理论,把罗志致一起接回去。 秋卓群自知理亏,自家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更不争气,事实俱在,面对飞云门他无言以对,只能任由童悦发脾气。 秋卓群不答话,童悦的怒气更甚,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装聋作哑死不改悔到底了? “我这趟来,还听见了一个罔顾事实的传言,说是秋如烟带着所谓的安馨的护卫,在悦风客栈救下了安馨,这等歪曲事实的留言都能传出来,秋家还要不要脸了?” “秋家这是当清风居全都是死光了,无人替安馨做主......” 童悦停下了说话,她听见了从天喜院中传来的异响,她和秋卓群几乎同时从马上跃起,向着天喜院飞掠而去。 童悦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天喜院。” “若是有人强闯,格杀勿论!” 飞云门弟子闻言,齐声答应一声:“是。”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对男人用强? 领头的庞平建随即提声喝道:“我带一半人守在这里,皮师妹你带一半人,守住前方的道路。” 皮悠悠应声答应一声:“是,” 说罢,她向着身后招了招手,带着五十个飞云门弟子越过天喜院,把守住了通往天喜院的街道。 不怪童悦如此谨慎,耳边听见的声音实在太过蹊跷,天喜院的院中,有那等声音也就罢了,单单只有女子的声音...... 哼,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飞云门可不想要不干不净的心机婊。 也不怪飞云门弟子们如临大敌,天胜境偷袭飞云门弟子刚过去一个月,他们对天胜境的仇恨刚刚被点燃,冒险而来又深入敌境,少不得全力戒备,以防被人瓮中捉鳖。 陪同飞云门弟子一起过来的天胜境弟子,见秋卓群没有其他的吩咐,也跟着飞云门弟子一起,分成了两对人马,一起把守住通往天喜院两头的路口。 童悦和秋卓群一起跃入天喜院中,又一起抢进罗志致的寝房,两人有志一同,一起伸手左右撕开床帘,露出里面的景象。 秋卓群尴尬地涨红了脸。 他飞快地伸手点住秋如云的哑穴,秋如云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顿时消散一空。 秋卓群定睛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罗志致,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罗志致居然昏迷不醒,这全是秋如云自作孽?! “啧啧!”童悦讥诮地笑了起来,“秋家的女儿真是厉害,把罗志致弄昏了,行此非礼之事,这是八辈子没见过男子,还是秋家的家教就是这样?一个两个的,非要上赶着要对男人用强?!” 她伸手捏动一个阵牌,把整张床罩在其中,“秋堂主,让你家侄女演的这出戏,不会是故意让我瞧见了,好打着把这等浪荡女子嫁入清风居的盘算?” “休想得逞!罗家跟上官家可不一样,罗家绝不会甘愿被秋家算计,让秋家的女子进门!上官家不关心子嗣是不是自家人的种,罗家可还讲究个血脉正统。” “谁知这秋家女儿身上有了谁人的种子,要栽赃到罗家的头上来?!这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定要让人来主持公道!” 童悦嘴快动作更快,说话间一张张符纸接连飞出。 秋卓群刚从秋如云的自然不想让童悦报信,他来不及反驳童悦的说话,伸手击向童悦,想要阻止她传信出去。 ‘碰’一声巨响,秋卓群击中童悦身前的防护阵法,接连退后了三步,用力吞下了上涌下来的一口腥甜。 秋卓越悚然而惊,他急怒攻心,只看见了童悦撑开阵法护住了床铺,他连她何时撑开护身阵法都没察觉。 童悦何时晋升先天三境,跟他有了一搏之力? 童悦嘲弄地嘲笑道:“秋家人卑鄙下流,做事毫无底线,你不会以为我不会防着你偷袭吧?” “来之前,还有人说天胜境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对飞云门没有敌意,秋堂主这一掌,真是可以让人清醒了。” “天胜境对飞云门的敌意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莫非秋堂主以为,我陷入天胜境,就只能听你们摆布了么?” 童悦连番的言语挑衅,终于让秋卓群动了肝火。 “这里是天胜境,童堂主就算是先天五境高手,带了这么多弟子进来,想要护着他们全身而退,当然要听从秋家的摆布!” “我秋家女儿强了罗家儿子又如何?” “秋家女儿既失去了清白,罗家儿子就得好生娶回家供起来,否则便是与我天胜境为敌,与我秋家为敌!我天胜境秋家,难不成还不能替女儿婚事撑腰不成?罗志致被秋如云看中是他的福气!” 面对秋卓群的威胁,童悦毫不退缩,“这么说来,从秋如枫,秋如烟到眼前秋如云,全都是天胜境秋家的算计?” “秋家这是要在天鹰宗和飞云门打入钉子,趁机打听我们两派的内情,不择手段灭杀我们两派的修仙苗子,好让天胜境一家独大?!” “你可别有胆子做,没胆子跟我承认!” “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背弃盟约,与我们两派为敌,被我们两派唾弃孤立,反倒被我们落下,让天胜境得到报应,自生自灭?!” 秋卓群再是怒火中烧,也不敢承认这个! “一派胡言!” “分明是小女儿间情窦初开,两相好合,童堂主做人长辈,理当好生成全,这般推三阻四,不愿成全小儿女心思是何道理?莫非你不嫁人,就不想要小辈也成家?” 人身攻击在童悦这里不好使! 童悦嗤笑一声,“原来秋家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家学渊源,这门功夫你们修炼得真是炉火纯青!” “秋堂主眼睁睁看着罗志致陷入昏迷,被秋如云用秘法用强,还能掰扯出两相好合来,厚脸皮的功夫真是无人能敌。” “这般昧着良心说话,不怕老天有眼,天打雷劈,让尔等丧尽天良之人,死无葬身之地吗?” 秋卓群怒极反笑,他也不知他和童悦为何会看见眼前这一幕,不过童悦既然跟他一起看见了,秋如云他是护定了。 他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袍服,傲慢地抬起了头,趾高气扬地示威道:“哼!我何怕之有?这里是天胜境,是非黑白全由得我说,你说你看见秋如云用强,我说我看见了罗志致用强,汝之奈何?” “我天胜境一人一口唾沫,也能让你清风居吞了这个委屈,清风居再强再是一条飞龙,到了天胜境也得给我盘着。” “我也不怕说给你听,三大仙门有意联手踏上仙途,我秋家女儿嫁到了天鹰宗,又嫁到了飞云门,正好达成三派携手共同进退的目标。” “说不得,我天胜境率先走出这一步,联姻了其他两派,理当由天胜境挑头主事,制定方略一起推开仙门。” “童堂主若是识相,很该好生想想自己和外面那些弟子的性命,你等既然被捏在了天胜境的手中,一门喜事算什么?我没让童堂主委身给我做继室,都是对得起天地良心。” “呵呵!”童悦飞快地退后几步,跟秋卓群拉开了距离,“天胜境好威风!打着让我们两派弟子来历练帮忙灭杀灵兽的主意,实则是想要随意拿捏我们两派,真是好算计好牙口!” “你就不怕胃口太大,崩坏了牙齿吗?!” 童悦突然飞身后退,秋卓群就察觉了不对,他警惕地看向童悦,全力提防童悦出招。 第一千零五十章 不堪为伍 “哼!”秋卓群的耳边同时炸响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说:“清风居今日便要做一回强龙,让天胜境趴在地上认怂。” 另一个声音笑道:“天胜境挑头主事,做白日梦比较快。” 秋卓群大吃一惊,不等他做出其他反应,两股大力同时袭来,避无可避,击中他的胸膛。 ‘哐当’一声重响,他撞破身后的窗棂,落到了院子中央,接连喷出三大口鲜血来。 半空中想起了翟永祥的声音,“老夫若不是亲身而至,真不敢相信,秋家竟然堕落至此,仅凭两个不入流的女子,就想左右我们两派的前程,痴心妄想到这等程度,也真是奇葩!” 高天的声音冷淡地响了起来:“仙途艰难,天胜境秋家不堪为伍,不如我们两派联手,天胜境先放在一边,以观后效?”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行,就这么定了。” 两人三言两语定下日后大计,秋卓群顾不上重伤吐血,甩手发射出示警烟花。他听出来了,高天和翟永祥一起来了,他不能让他们撇开天胜境,另起炉灶单干。 ‘啪啪’两声脆响,示警烟花在空中炸响。 秋鸿毅饱含内力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何方宵小敢来天胜境撒野?” 留守在天胜境的先天高手的声音,也紧接着纷纷响起:“何方宵小敢来天胜境撒野?” 没有人答应他们。 答应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是宵小了? 发生了天胜境弟子劫杀飞云门弟子的事情,飞云门和天鹰宗自然要来查看天胜境是否安全?谁家的弟子都是精心培养的,总不能让天胜境用随便的理由,屠戮门中弟子。 天胜境的诚信已然破碎,飞云门和天鹰宗都信不过他们。 天胜境先天长老的声音一起,先前跟着飞云门弟子过来,把守住路口的天胜境弟子,向着示警烟花升起的地方冲过去。 飞云门的弟子得了童悦‘不许任何人靠近天喜院,若有人强闯,格杀勿论!’的命令,自然不肯放人过去。 一方要闯,一放方拦,双方顷刻之间便械斗起来。 秋卓群听见外面的打斗声传来,忍着重伤,提声喝道:“高掌门和翟阁主莅临天胜境,天胜境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之至,还请原谅秋某未曾倒履相迎,两位还请显出身形来,让秋某赔罪一二。” 他说完这话,又勉力提声对天喜院外喝道:“天胜境弟子停止斗殴,还不跪拜相迎飞云门和天鹰宗的贵客!” 不等天胜境的弟子听令跪拜下去,半空中忽然掉下一百十来跟绳索,正好落在飞云门弟子的中央,“飞云门弟子听令,收起马匹爬上来。” 飞云门弟子齐声答应:“是。” 在天胜境弟子目瞪口呆的凝视中,把坐下马匹收入驯兽袋中,齐刷刷地拉紧绳子往上爬,很快就消失了人影。 到底是神仙门派的弟子,有天胜境的弟子迅速反应了过来。 “是隐形飞船!” “天,这么远的距离掉下绳子来,这飞船得有多大啊!” “难怪要示警......” “闭嘴!不会说话别开口,是贵客登门!” “......” 天胜境的弟子听令跪拜了下去:“恭迎高掌门,翟阁主莅临天胜境。” 天喜院中,童悦施施然打开阵法,点住秋如云的穴道,让她停止动作,把她从罗志致的身上小心地摘下来,嫌弃地随手扔在一旁。 她伸手在秋如云的穴道上接连点过,秋如云的身上响起轻微的‘啪啪’声,剧烈的疼痛让秋如云迷茫的眼神清醒了过来,她惊慌地看着眼前的童悦,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童悦没有多看秋如云一眼,这等不自爱的恶毒女子,再怎么处罚都不为过。她留下秋如云的性命,不是不敢要她的性命,是想要让秋如云吃更多的苦头。 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斗篷,包裹在罗志致的身上,用绳索捆扎起来背在了背上,从寝房中被秋卓群洞开的洞口走了出去。 秋卓群见她出来,狼狈地爬起身来,他彬彬有礼地俯身行礼道:“童堂主,都是误会,都是小辈胡作非为,我这个做长辈的护短心切,情急之下才会放出狠话。” “还请体谅一个长辈的情非得已,莫要让女儿家没有了活路。” 秋家人随时变脸的功夫,实在让人叹为观止,童悦忍不住哂笑了起来:“哦?胡作非为之后还想要活路?” “你秋家女儿恬不知耻,自寻死路,秋堂主不想去惩处作奸犯科者,不想要给罗志致和罗家一个交代,想到的便是情非得已,要给秋家女儿活路?” “秋堂主还真是强硬得很,事实俱在,无可狡辩,还想要我清风居吞下秋如云这只恶心人的苍蝇,凭什么?” “就凭你秋家有一个先天四境?今日好叫你知晓,清风居又多了一个先天四境,秋家的强横霸道不够看了。” 说话间,半空中,落下一条粗大的绳索来,童悦拉着绳索把罗志致捆在了上面,用力抖了抖,绳索平稳升空,很快就不见了罗志致的身影。 高天晋升到了先天四境,预料中的消息终于成真。 秋卓群身受重伤,明知留不住童悦,一心想要拖住她,“童堂主,不是我秋家强横,也不是我不想要处罚小辈,只是处置这等丑事,最好的办法不是趁机结亲,平息丑闻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清风居有何条件,尽管提出来,万事好商量。总不能为了小辈行事荒唐,坏了三派联盟的大事。” 童悦哪里还想跟秋卓群说这些,天胜境的先天高手眼看就要倾巢而出,她还剩下安武和安秀要带走,她懒怠跟秋卓群多说。 她转身遁入西厢房中,片刻后,把昏迷不醒的安武和安秀一起抱了出来。 秋卓群终于停止了说话,安山和安秀被金燕子搜出来,他总不能栽赃是童悦弄昏了两人。 他敢说这话,不,只要他再敢啰嗦半句,童悦盛怒之下,恐怕当场就敢杀了他。 这一次,半空中落下三根绳索,童悦分别把安山和安秀栓在绳索上,拉着第三根绳索,一起升上了半空,不见了人影。 要等入了阵法,童悦才松了一口气,把手中暗扣的符纸收了起来。 算秋卓群识相,掌门晋升先天四境,到底让天胜境忌惮起来,不敢跟她性命相博,非要把她留下来。 不远处响起了秋鸿毅的声音:“童堂主请留步!” “飞云门和天鹰宗还有那几位贵客来了,还请现身相见,与老道把酒言欢,趁着喜事欢喜一场。”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血债血偿 “秋老道,”翟永祥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去跟你喝酒!你家小辈太会闹事,等你教训好后辈,清闲了,再来天鹰宗喝酒。” 说话间,秋鸿毅飞身到了天喜院,一眼看见胸襟前满是血渍的秋卓群,怒声骂道:“翟老怪,你以大欺小,欺负了我儿就想跑,你纳命来!” 秋鸿毅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阵牌,直接浸入了满满一罐‘灵血’中,“翟老怪,你藏头露尾作甚,你给我现出原形来!” 天喜院外的天胜境弟子听见大祭司出手,眼光灼灼地看向半空中,等待‘飞船’现出原形来。 他们失望了,半空中什么也没有出现,秋鸿毅眼见‘灵血’撑开的阵法威力不足,留不住人,先天四境的功力全开,威严的命令声响彻天胜境:“开启大阵御敌!” 天喜院外的弟子们惊呆了,开启天胜境大阵,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事!上面的人并没有带走天胜境的人,天胜境这就要对天鹰宗和飞云门开战了? 秋卓群急声劝阻道:“爹,使不得!” 秋鸿毅一令既出,哪里还会半途而废,“你等着,老子替你报仇,他们打上门来了,断然没有让他们来去自如的道理,天胜境不能任由他们欺辱。” 翟永祥比秋鸿毅更响亮的声音响彻天胜境:“哼!秋老道,天胜境弟子袭杀飞云门弟子,破坏三大仙门盟约,飞云门原本是要大动干戈,兴师问罪天胜境。” “是我多番劝说,拉着高掌门前来,想要替你们两方说和。” “幸亏我们是隐着踪迹来了,正好看了一场不堪入目的好戏,也听见了天胜境对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算计。” “你躲在天胜境妄自尊大,养出一帮子阴险恶毒,人面兽心,自说自话的子孙,简直不堪为伍,我都替你脸红。” “养子不教父之过,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替不肖子报仇,呵呵,上梁不正下梁歪!执着于魑魅魍魉的小道,秋家和天胜境注定和大道无缘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秋老道,后会无期!你不用上赶着来送我了。” 说话间,天胜境大祭祀台中央,冲天而起一道亮光,亮光升上天空,忽然向下扭曲起来,变成一个倒扣的巨碗,把整个天胜境都笼罩在了里面。 秋鸿毅洋洋得意起来:“翟老怪,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向来护短,我的子孙有样学样,关你屁事!” “你联手高天小儿,偷偷摸摸闯进来,还想要教训我阴险恶毒,人面兽心?老子大阵在手,有自说自话的本钱!” “今日你们打上门来,重手伤了我儿,我灭杀了你们两个,改日三大仙门联手重返仙门,一样还是我天胜境说了算。” 面对天胜境的护境大阵,翟永祥哈哈大笑起来,“秋老道,看你这牛皮吹的?你这大祭祀台上,不站上去血祭的处男处女,你这大阵能有几成的威力?” “呵呵,难怪秋家的女儿前赴后继,迫不及待要当婊子,原来是生怕被血祭送命呀!” “你把天胜境弄得如此乌烟瘴气,你秋家列祖列宗不找你算账吗?说不定你下次占卜的时候,他们就会找上门来,要你的命!” 翟永祥话音一落,空中出现一道闪电般的影子,向着高空直冲而去,高空中忽然闪烁出密密麻麻蛛网般的阵法暗影,那道影子箭矢般撕开阵法,径直撞开了一个大口子。 秋鸿毅自然发现来不妥,他厉声喝道:“发动大阵,杀!” 翟永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在飞云门护山神兽面前,你这破烂大阵,不堪一击。” “秋老道,你刚愎自用,为所欲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啰,想当初,我还劝过你不要生儿育女,看看你不成器的子孙,看看你护犊子的样子,真是跳梁小丑贻笑大方,哈哈哈......” 翟永祥的笑声逐渐远去,秋鸿毅低声闷哼一声,用力咽下口中不停上涌的腥甜,天胜境大阵和他血脉相连,大鹏鸟撕开大阵,他受了重伤。 他刷开储物袋,吞下一枚药丸,顺手也给了秋卓群一枚,“我得回祭祀堂去坐镇,你赶紧传信叫你三弟回来。这次的意外,说不定会动摇秋家在天胜境的绝对控制。” “几个小的,你看好了,不要让他们再出错。” 秋卓群吃惊了,“爹,你知道他们的胡闹?” “胡说,这不是胡闹,是以小博大!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天胜境是什么情形,我们最清楚,该如何做,用不着他们来指手画脚。” “天胜境这么多人的性命在安馨手中,天胜境志在必得,无论如何都要握在手中。动之以情办不成,武力压服也不得不行......” “......爹,你看!”秋卓群打断了秋鸿毅。 秋鸿毅停住了说话,他眼睁睁看着半空中,有两辆马车大小的东西,笔直地砸向大祭祀台。 秋鸿毅失声惊叫:“大祭祀台!” 父子两人不顾身上的伤势飞身而起,站到了天喜院正房的屋顶上,向着大祭祀台方向张望。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巨大的声浪爆炸开来,大祭祀台四分五裂,轰鸣声响过,惊叫和哭泣的声音骤然传来:“救命啊,救命!” 秋鸿毅和秋卓群都被爆炸的气浪,从屋顶上掀翻了下来,秋鸿毅飞身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提气内力向着大祭司飞掠,一边大声喝令道:“快去大祭祀台救人!” 高空中传来高天冷淡的声音:“秋大祭司,来而不往非礼也。” “天胜境秋如烟带两百人借护卫之名,行刺杀之实,雨夜袭杀飞云门弟子,飞云门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天胜境若敢再犯我飞云门弟子,飞云门还将以牙还牙,血债血偿,绝不手软。” “若有人不服秋家跋扈骄横,纵容子弟危害天胜境,飞云门愿出手相助,还两派太平安宁,携手一起重返仙门。” 秋鸿毅愤怒的咆哮声响了起来:“高天,我跟你不共戴天!” 高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声,“天胜境大阵已毁,秋家勾连江湖势力,在天胜境之外豢养杀手,触犯门规,知法犯法,分明是天胜境的罪人!秋大祭司万死难赎其罪,天胜境很该清理门户!” “可惜秋家势大,只手遮天,天胜境危矣!......” 伴随着高天的叹息声,空中天女散花一般落下百十来个小匣子,飞掠中的秋鸿毅接连出手,击向下匣子,匣子破碎,里面飘散出雪白的符纸来,伴随着高天久久不息的叹息声,雪片似的飘散开来。 狂掠中的秋鸿毅忽然反应来过来,这些符纸上写的是秋家的罪行?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太狠了 高天来之前早想好了对策,翟老道还说什么要替两家说和,他们两家是联手来天胜境撒野,要毁了秋家,毁了天胜境三千年基业! 秋卓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随手招来一张符纸细看,上面列举了秋家桩桩件件的暗手,秋家暗黑森林之外豢养的五处杀手,全都列举在上面。 太狠了,高天太狠了! 炸毁大祭祀台,如此威慑之下,还想要釜底抽薪,彻底灭绝秋家。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和驯鹰,急声说道:“天胜境大祭祀台被炸,速回!” 他把符纸放入驯鹰的脚上的细筒中,传信的驯鹰从天喜院中一飞冲天,径直向舒家部落方向飞去。 做完了这些,秋卓群从储物袋中接连刷出药丸,一股脑的吃了下去,秋家危在旦夕,他的伤势,且留待度过危机之后,再慢慢养伤吧。 秋卓群也飞身而起,向着大祭祀台方向掠去,他顾不上屋子里的秋如云了。 要等秋卓群走了,秋敏学才从躲藏的东厢房出来,冲进了罗志致的寝房。 寝房里,凌乱的床榻上,秋如云光着身子,一动也不能动,生不如死地痛哭着。 秋敏学点开秋如云的穴道,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条披风裹在秋如云的身上,秋如云失声痛哭道:“童悦废了我的武功,我,......” 秋如云飞快地咬住嘴唇,破碎的呻吟声,依然从她嘴边飘散出来。 秋敏学立即看出了秋如云不妥,他伸手重新点住秋如云的哑穴,背起满脸潮红的秋如云,出了天喜院,穿过密道回去了秋家老宅。 高空中,翟永祥透过琉璃舷窗看着天胜境大祭祀台毁于一旦,啧啧惊叹道:“高掌门算无遗策,天胜境很难恢复元气了。” 高天坐在翟永祥对面,也正在透过舷窗查看战果,闻言低低的叹息一声,“血祭有伤天和,趁此机会毁了,免得天胜境再滥杀无辜。” “灵兽的威胁原本是为了督促修炼,敦促我们重返仙门,天胜境在旁门左道上越行越远,惩罚越来越重,实在是咎由自取。” “今日毁了他们的念想,但愿能拨乱反正,让暗黑森林重新走上正道。” 翟永祥笑了,他看见秋鸿毅细小的人影,在大祭祀台的废墟中辗转飞跃,“你倒是悲天悯人,不怕他们报复。” “秋家凭借祭祀上位,统御暗黑森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万一他们因此抵挡不住灵兽,该如何是好?” 高天看着秋鸿毅穿梭不停的身影,淡然地笑了,“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武功灭杀灵兽固然艰难的很,仙法灭兽,只怕不要太容易。” 高天没有纠结于天胜境报复的事情上,他更想要的是其他,“我期待十年之内仙法现世,如今的艰难都能迎刃而解。” 十年? 翟永祥收回了眼光,看向面前淡定的高天,“你倒是有信心。” 高天转过了头来,笃定地笑了,“十年太平的日子,我想我们就该能打开仙门。重新推开了那扇门,自有前赴后继者发扬光大,何乐而不为?” “怎么,翟阁主没有信心吗?”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高掌门有信心,我便有信心。十年之后,若真是如愿推开了仙门,高掌门意欲何为?” “自然是全力栽培弟子,重振仙门。我们三派都是问鼎门出身,一切好商量。你我要是能踏上仙途最好,若是不能,这天下便是年轻一代的天下。” “他们要是不愿多受束缚,重返问鼎门兴建仙门,飞云门成为问鼎门分道场,我也甘愿支持。” “好。”翟永祥也不跟高天兜圈子,“高掌门此言正合我意,就这么说定了。”随即,他转过了话头,“十年之中,天胜境未必能够重新修好大祭祀台,等他们忙过了这阵子,我愿意舍去这张老脸,替你们两方说和。” 高天拱手为礼,“多谢翟阁主。” 他们两派的目标都是重返仙门,自然不肯多花力气跟天胜境纠缠,天胜境得了教训,能够消停下来自是最好。 高天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伸手递给翟永祥,“这是来之前,列好的可供两派弟子修炼的药材,丹药,秘籍和闭关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翟永祥接过小册子,随手翻了翻,爽快地从自己的储物袋中,也掏出一本小册子来,“这是祁老鬼让我带上的,大家都想到了一处去,真是可喜可贺。” 高天还有话说,“南海深处有无数宝贝,天鹰宗的高手若是想去历练,收获可以尽数带回天鹰宗。” 翟永祥应声接道:“极北之地有天材地宝,飞云门的高手若是想去探险,收获也能尽数带回飞云门。” 两派精诚合作大事抵定,两人相视一笑,都对彼此的坦诚极其满意。 高天随手翻看翟永祥给他的小册子,有了闲聊的心思,“今早收到门中消息,南宫翎在飞云门闭关了,说是要冲击先天。你这个徒儿收的好,他这才多少岁,真是后生可畏。” 翟永祥得意洋洋,“那是,老道我这么多年不肯收徒,不愿为了徒子徒孙耽误修行,他小子要是不省心不争气,我可不饶他。” “天鹰宗不比飞云门,你上次干净利落把飞龙峰清扫干净,我们还有天行峰尾大不掉。我那徒儿带着安馨闭个小关,都能被人算计,老道真是惭愧呀。” “我那徒儿跟安馨有缘,你替我多照看点,我和祁老鬼自会承你这份人情。” 高天笑了起来,圆脸上露出了招牌笑容,“你说哪里的话,南宫翎天纵之姿,吉人自有天相,照看一二不在话下。” “安馨在天鹰宗安然无恙,南宫翎护卫有功,都是小一辈的交情,我等长辈自然乐见其成。” 翟永祥满意了,“跟高掌门说话真是高兴。”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壶酒来,“快来一桌清风居的美味佳肴,咱们俩喝一杯,我那徒儿一回去,就给我和祁老鬼说清风居的吃食如何好滋味?趁着今日高兴,咱们俩先庆祝了。” 高天哈哈大笑起来,他果真从储物袋中刷出满满一桌佳肴,“这有何难,等你尝过味道了,有喜欢的,我让南宫翎多给你带些回去。” 翟永祥哈哈大笑了起来:“好。” 两人推杯换盏,趁着酒兴随心所欲说起话来。 ‘飞艇’后面的船舱中,罗润明亲自跟罗志致清洗干净,给他服下解毒药丸后,用银针把他扎醒了。 罗志致睁眼看见他爹,羞愧难当,“爹,我着了秋如云的道了。” 从头到尾,他犹如身处梦中,身体虽不能动,秋如云用银针让他兴奋难忍,做了下难言之事,他却是心知肚明。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早被盯上 “嗯,童堂主跟我说过了。”罗润明淡定得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身不由己,秋家女儿自己送上门来,出了事,谁也怪不到你。” “爹!”罗志致沉声撇清道:“无论如何,我不要娶秋家的蛇蝎女子,连纳妾都不要,他们摆明是想要算计安师妹,我不能让秋家的女子进了清风居。” “行。”罗润明干脆得很,他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被人算计,他还没有打上秋家去兴师问罪,讨回公道,不想娶秋家女子,有何不可? 二师兄炸毁了天胜境的大祭祀台,那是替安馨和飞云门的弟子报仇,跟他儿子的委屈,半点不相干。 罗志致放心了,眉头一皱,看向屋子里的舷窗,“我们这是在‘飞艇’上?这是要去哪?” “回清风居。”答应他的是童悦,她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你先喝了这个,等回了清风居,让你大伯好生看看,把余毒都清干净了。” 罗志致接过汤药,一气喝了下去,喝完,他抹了抹嘴,低声请求道:“爹,童师叔,这事太丢人了,回去了,能不能不要给旁人说。” 童悦轻笑了起来:“不说怎么行?” “不说,秋家的恶形恶状,他们怎么会知晓?秋家是你安师妹的亲戚,她以后怎么会有防备?” 罗志致的脸庞红涨了起来,安馨若是知晓了,他心心念念等她长大的念想...... 童悦极其悦耳的声音,轻缓地提醒道:“要是秋如云脸皮再厚一点,跑去清风居的门口跪着,一哭二闹三上吊,信誓旦旦非你不嫁,你说‘旁人’要怎么办?” 罗志致吓了一跳,惨白了一张脸,不敢相信地问道:“她做出这等事,还敢死皮赖脸赖上我?” “怎么不敢?”童悦沉郁地看向面前吃惊的父子两人,“那秋如云胆敢以身犯险,早已百无禁忌,就是要把你给赖上了。” “对这等不要脸的女子,你就算是一时不喜,天长地久滴水穿石,也能让你心生怜悯,引狼入室。除非,” 童悦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落在罗志致的身上,罗志致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问道:“除非怎样?” 童悦淡定地说道:“除非,你能忍的下心来,干脆把她杀了。” 罗志致激灵灵大了一个寒颤,他杀过人,要下手杀了安馨的亲戚,他多少有些犹豫了。 童悦郑重地说了下去,“秋家与飞云门为敌的心思很明白了。不管他们是想要安馨失去了清白,娶回天胜境,还是想要用强,生擒安馨,押回天胜境,天胜境要跟飞云门争抢安馨的目的太清楚了。” “秋如云如此行事,分明是天胜境没有了其他机会靠近安馨,她是借此接近安馨。只要她跟你有了关联,二表姐之外,安馨还得叫她一声二嫂。日后往来清风居,看在你的份上,也不能把她拒之门外。” “如此祸害,天长日久,说不定就能让她得手了。” 罗润明笑了,“童师妹,你晚来一步,先前致哥儿已经说过不娶不纳,绝不会让秋家人给清风居添堵。” “好!”童悦称赞一声,“到底是清风居出来的孩子,明白事理。” 她伸手接过罗志致手中的药碗,“那我先出去了。” 罗志致一等童悦出了房门,赶紧对他爹请求道:“爹,我跟你出去驯兽,我若不在清风居,秋家人上门来也好应对。” “怎么?”罗润明伸手拍向罗志致的肩膀,大掌重重地落在罗志致的肩膀上,“你不敢回清风居,去跟秋如云对上?” “爹!”罗志致差点哭出声来:“太丢人了!爹,你能不能给儿子留点颜面?” 罗润明才不肯放过教导儿子的机会,“你别怕,又不是你的错!遇上了事,躲是躲不掉的,有清风居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正好以身说法,给几个小的多一个教训。” 罗志致伸手捂住了眼睛,他不想回去清风居,这等丑事,他恨不得不让安馨知晓。 “那秋如云要是敢跟着你出去驯兽,永远不回清风居,我倒是不怕她一直跟着。” 什么?他爹居然兴起了要留下秋如云的念头! 罗志致放开双手,咬紧牙关发狠道,“爹,我愿意在半道上杀了她,叫她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好。”罗润明高兴道:“你若是能够做到,日后你的亲事,我随你的心意。” 罗志致举起手掌,眼光灼灼看向罗润明,“爹,你一言既出......” 罗润明毫不犹,“驷马难追!” “啪!”一声脆响,父子两人两手相击,相视而笑。 ******** 押送的飞龙峰人犯有人逃走,有人被劫走,飞云门的守卫忙了一个通宵。 第二日上路的时候,辛啸天收到了昨夜其他两处救人的消息。 袁家和耿家都有人来救人。 袁家一口气救走了袁腾,袁威,袁胜,袁枫四人,耿家也不遑多让,耿景阳,耿景波,耿景明,耿景春四人也被人救走了。 正像大家私下里议论的一样,救走的全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们的武功可以从头练起,跟长辈一起被戒律堂审问这么久,该知晓得秘密也早就听了一耳朵,救走他们才最划算。 日后等他们练成了武功,还能再去瑶溪矿场救人。 辛啸天有点吃惊,袁家派出另一对人马,是声东击西帮助他的,还是袁家原本就分成了两派,各自为政互不通气?师父把身价性命押在袁飞宇的身上,会不会太过冒险得不偿失? 他焦灼地留意着新的消息传来。 还别说,袁家和耿家的人还颇有本事,救走了这么多人,居然还能全都逃脱了。 辛啸天的信心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飞云门也不像想象中的强大,飞龙峰豢养在门外的人手,没能及时搞定。门中精英醉心于求仙问道,长生不死,对这些庶务根本不上心。 换句话说,他和师父小心谨慎发展势力,真有一天揭开他身世之谜,门中那些一心向道的人,也不会想要跟他争抢卫国朝廷势力。 真是一帮子愚不可及的呆子。 修仙,修炼都离不开天材地宝,等他登上皇位做了皇帝,举国之力,什么样的好东西不能找来,想要长命百岁不是更容易! 随即辛啸天释然了,也是,他们都不是他,等闲人岂敢肖想皇位? ‘袁飞宇’的裹尸袋,放在了最后一辆马车上,并没有人起疑袋子中的不是真的袁飞宇。 辛啸天安下心来,一丝不苟地巡查,尽心尽责无可挑剔。 他万万想不到,他留在客栈睡房中的储物袋,早就被人盯上了。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天罗地网 印景泰隐身暗处,看着店小二从辛啸天睡过的客房里,熟稔地从暗角里拿出一只驯兽袋,塞入怀中。 店小二出了堂店中,借着给客人上菜的机会,把驯兽袋暗中给了其中的一个客人。 印景泰尾随这个客人,出了小镇,上了官道,拐上小道,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里。 他没有贸然进去庄子里,先向外送了信,再回来蹲守,等天黑了再摸黑进去,见到了焕然一新的袁飞宇,依然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袁飞宇失去了武功,交代了所有能够交代的秘密,此刻被人救了出来,心中的郁闷依然无以言表。 他爹跟他儿子失散了,他爹手中的底牌多,他儿子手中能有多少人手可用,他大抵能够估算出来,想要夺回飞龙峰和飞云门,只怕是不能够了。 巨大的打击让他宁可继续昏迷。 救他的人很警觉,把袁飞宇改头换面,仔细地易容之后,当晚就用马车把重新昏迷过去的袁飞宇送走了。 印景泰远远地跟着这些人,眼见着他们不停地变换身份,辗转多地之后,终于在月圆之夜,顺着水路停在一处荒僻之地,背着袁飞宇钻进了毫不起眼的山洞中。 他接连守了三日,等来了门中长老皮秋红,顺利交代了差事,返回了飞云门,这是后话。 外面的消息接连不断地传回飞云门,传入清风居。 高妙仪去了事务堂当差,整理消息的任务金燕子让安馨来接手。 当安馨在书房的大地图上,察觉飞云门的弟子追着袁腾,袁威,袁胜,袁枫径直奔向青柳谷的时候,不要说她,连金燕子都大吃一惊。 袁庆落入青柳谷中快一年了,先前飞云门反复查找,没有找到进入青柳谷的山路,用‘直升机’从谷顶上探路,发现下面的阵法实在强大,贸然落下去,恐怕要机毁人亡。 飞云门派出弟子守在青柳谷附近,时不时往谷中丢下巨石,火药,扰乱下面的阵法,就算是这样,青柳谷中的人都没有出来过。 这次来救袁家人的第二路人马,怎么也让人想不到,会往青柳谷去。 安馨有点担心,她从大地图前回身看向坐在书案前的金燕子,“师父,无回谷中能自给自足吗?” “这不好说。”金燕子轻声笑道:“青柳谷算是飞龙峰唯一过了明路的山外产业,始终把持在嫡支嫡系的手中。” “从飞龙峰搜查出来的账册来看,若是往常,自然是不能自给自足的,他们坚持了这么久没出来,定然另有依仗。” “也不一定是青柳谷出手,说不定是袁庆落下青柳谷之前,提前布下的后手,特意救下年轻一辈的人,定然是有深意,等他们落脚之后,就能看出究竟来。 “还有,你掌门师伯怀疑袁庆修习魔功,青柳谷里说不定会突然出来一帮子魔修也说不定。” 安馨简直不敢相信,“师父,不是说仙道不昌,魔道不显吗?” “话虽是这么说,”金燕子沉吟道:“大千世间,说不定就有世外高人,不愿入三大仙门,机缘巧合找到了问鼎门的传承,抢在我们三派之前,踏上了仙途也说不一定。” “你不是听说了南宫家族的故事了吗?你就没有怀疑过,南宫家族说不定还前辈就躲在问鼎门的废墟中,埋头苦修不问世事。” 安馨狐疑地点了点头,南宫翎的长辈会一心修炼到不管后辈的死活,修道真的会让人六亲不认? 毕竟是猜测,金燕子没有多说这个,她转身看向安馨,“你也瞧见了,耿家也出手了,换做是你要如何对付无回谷?” 安馨静了静,斟酌着回答道:“无回谷跟‘噬人散’脱不了干系,让他们把人救回去,再放出他们有‘噬人散’药方的消息,让江湖人先去找他们的麻烦?” 金燕子满意地笑了,出门去历练果真让安馨长大了,“不用放出消息去。袁腾手中确有‘噬人散’药方,他们一起关在戒律堂,其他人怎么也会想办法背熟了。” “飞龙峰的人吃不得苦,失了武功又报仇心切,没了往日的供奉,‘噬人散’是最让他们心动的丹药。” “耿青霞手中的人手和资源,很快就会冒头,先前那些闻风而动的漏网之鱼,都会聚集到他们的周围去。” “你记住了,斩草务必要除根。先前放着无回谷不动,就是为了这个。希望夏家,冯家也会按捺不住,一齐跳出来把人救走,把飞龙峰的余孽一网打尽。” 安馨笑了起来,她上前几步,双手搭在金燕子的肩膀上,缓慢地揉捏起来,“门中这是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瓮中捉鳖。” “师父,你也别太操心了,徒儿给你盯着,有什么消息,你只管来问我好了。” 金燕子放松了身体给安馨按摩,“这是大事,不能轻忽。等带着你经过了这些事,勉强也能拿得出手,往后出门行走,也不会堕了为师的名声。” “对了,今日午课,你能得心应手了吗?” 安馨晕迷醒来,武功不再得心应手,金燕子这个师父比安馨还要紧张着急。 可惜,安馨的身体查不出毛病来,罗润清也只能估计问题是出在脑袋里,除了给安馨针灸之外,他拟定了几个药方,打算逐一试药,看疗效再调整药方。 这些,金燕子和安馨都知晓,安馨做好了病去如抽丝的准备,金燕子关心则乱,每日都忍不住要问过几遍。 “哎呀!”安馨不依地叫了起来,“师父,你一天问三回,大师伯说了,我这是疑难怪症,说不定是真的伤了神识,要慢慢地养,千万不能着急了。” “你放轻松,让徒儿给你好生按摩一下......师父,我走了这么久,我这手艺没有落下吧?” 金燕子抬手拍了拍安馨的手背,没有答话,舒服地享受起安馨的伺候来。 秋卓越晚了两天回到天胜境。 他主持修复舒家部落的大阵,原本打算趁机把龙家部落和危家部落的阵法,全都重新修改完善加固一遍。 收到天胜境大祭祀台被炸的消息,他多花了两天时日,给三家部落族长仔细交代清楚了,这才抽空回来。 饶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当他从‘飞船’上看见破碎不堪,无法修复的大祭祀台,和四周破损的房屋的时候,还是脑门充血冲动了起来。 飞云门欺人太甚! 高天怎么敢毁掉了天胜境的命根子?留在天胜境的人都是死人吗?怎么会让大祭祀台被人破坏成这样?!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要脸还是要命? 秋卓越忍住怒气回到秋家老宅,听见秋如云异常的呻吟声,瞧见秋卓群受伤难看的脸色,和秋敏学愧疚躲闪的眼神的时候,他冷静了下来。 他挑选秋敏学来跟给他讲来龙去脉,秋敏学不敢欺瞒他,更不敢粉饰过错,很快秋卓越便得知,秋家瞒着他做过的一连串荒唐事,和飞云门天鹰宗联手来犯的事实。 秋卓越沉默了。 是他警告过天胜境祭祀堂的长老们:‘安馨十年之内,若是不能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接过圣女之位,血祭封印灵兽通道,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在接下去的十年之内将会死绝。 最快三十年后,灵兽将会霸占天胜境,剩余之人无处可逃,天胜境的末日来临。’ 他说完这话就去了舒家部落,埋头于防护灵兽的事务,没想要二哥和几个小辈急于求成,把事情弄成了这样。 安馨如今不过是先天下七境的武功,百无一用,秋家人就迫不及待地把安馨得罪死了,激怒了飞云门,毁掉了血祭拯救天胜境的可能。 血祭拯救天胜境众人的性命,安馨和大祭祀台缺一不可! 大祭祀台没有了,要安馨何用?安馨没有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她心甘情愿献祭也救不了天胜境。 秋卓越对着书房外叫道:“爹,大哥,你们进来吧。” 秋鸿毅和秋卓群一起进了书房,秋敏学站起了身来,秋卓越稳稳地坐在书桌后面,对着书桌前挥了挥手:“坐。” 待两人落座,他示意秋敏学也坐下,方才转眼看向他爹,轻缓地问道:“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秋鸿毅对幼子毫不客气的做派,气上心头,他心浮气躁地责备道:“这还用问?自然是要打上门去报仇!就算是抢也要把安馨抢回来。” 秋卓越转眼看向秋卓群,秋卓群在他的眼光逼视下,无奈地答应道:“三弟,你刚回来定然还不知晓,大祭祀台毁了,天胜境死了两百多人,伤了五百多人,距离大祭祀台最近的一圈房舍,全都被毁了,大家义愤填膺,哪怕是玉石俱焚,也要去飞云门报仇。” “然后呢?”秋卓越轻声问道:“抢回了安馨要如何?逼着她在天胜境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心甘情愿为了天胜境去死,去血祭救人?” “你们谁还记得安馨是圣女?你们以为你们能够强迫她?” 秋卓越不等他爹和他大哥回答,径自接着说道:“别说飞云门其他人,单单是安馨,她若是舍生忘死,《炼神诀》的手印一出,你们何人能够对付得了?打上门去报仇?你们拿什么去报仇?” “她敢!”秋鸿毅铁青来脸庞,“天胜境是她娘的娘家,她敢忤逆不孝?!” “她怎么会不敢?”秋卓越盯着他爹,咄咄逼人地问道:“她是天胜境的圣女,天胜境所有人都该听她号令,连你这个大祭司在生死存亡之际,也不得违抗她的命令。” “你们怎么会自大到想要袭杀她?莫非是她太好说话,愿意尽心尽力为天胜境画出《炼神诀》秘籍,让你们自觉可以轻慢她?” “你们还想要硬碰硬打上门去报仇?你们以为她会打不还手,任由你们算计?她可是高高在上圣女,不是你们随便的哪一个亲戚!” 隔着书桌,秋家老中青三代男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庞,全都难看起来,显然,没有人会忘记,秋卓尔传来的消息中秋如烟是被《炼神诀》杀死的。 秋卓越专注的眼光,一一扫视他们,“你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是拖着所有人都去死?还是想要活命?” “若是想要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三十年之内,我们什么也不做,一切顺其自然,这个目标自然会达成。我们由着大家逍遥几十年,想做什么做什么,到时候一起从容赴死,岂不痛快便宜?” 秋鸿毅和秋卓群的目光闪烁起来,若不是想要活命,先前他们何必多事? 秋卓越轻声一叹,继续问了下去:“到底脸面更重要,还是活命更重要?” “你们先前所做的种种,分明不要脸面了,此刻想要去找飞云门报仇,是想要把脸面再找回来?如此蛇鼠两端,哪一头都不靠,究竟想要作甚?” “先前上赶着送安馨一成的收益,分明是要示好,为何要改旗换帜,非要在安馨面前显现出天胜境最不堪的一面来?” 这话秋鸿毅不爱听了,他不悦地指责道:“叫你回来,不是让你责备我们的。” “没有谁想要让事情变成这样!” “已然这样了,我既想要天胜境的人活命,还想要出了这口气!你这般理直气壮,你倒是想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来。” 秋卓越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两全其美。只能在两个选择中挑选一个,要命还是要面子?爹,你选一个。” 秋鸿毅强硬道:“这有什么好选的,自然是要命!不过,若是不能把脸面挣回来,活着这条命还有多大意思?!” “那也要等保住了性命,才能想办法让爹的一条性命,活得更有意思。”秋卓越不客气地刺了一句。 不等秋鸿毅发脾气,他接着说道:“要命,你们就要听我的,别想着找飞云门报仇了,先重修大祭祀台。” 秋鸿毅和秋卓群同时倒抽一口冷气,“不可能!” 大祭祀台先后历经五代人,花了三百年方才建成,如今他们只有十年,不,最多只有九年,如何能够建成? “怎么不可能?”秋卓越不以为然,“让二哥赶紧去哭穷卖惨,反正都没有脸面了,想要天胜境吞下这口气,让他们两派来人帮我们一起重修大祭祀台。不过是换一批弟子过来历练,有何不可能?” “天胜境的危机,以后也不必再藏着掖着,很该让大家都明白,唇亡齿寒,天胜境有个万一,大家都跑不了。” 秋卓越没有急着让他爹和大哥同意他的提议,他转头看向秋敏学。“阿学,你是想要重新把武功捡起来,还是想要做事?” 秋敏学低头想了想,抬头答应道:“我都行,我听家里安排。”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筑基成功 秋卓越当即吩咐道:“你先去闭关,家中的丹药任由你取用,争取半年之内,把武功提升到先天下四境以上,没有达到这个目标之前,你任事不管。” 他轻描淡写挥了挥手,“你去吧。” 等秋敏学走了,秋卓越转头对秋鸿毅和秋卓群说道:“内忧未平,外患又起。索性把天胜境的内忧外患,全都变成其他两派和这个世间的外患。” “若是两派的力量还不足够,把三国之力加上也未尝不可。打开暗黑森林的大门,招揽江湖人来重建大祭祀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性命要舍得放弃利益。” “大祭祀台不能如期重建,大家都是死路一条。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听我们的号令,就算是安馨,等事情闹大了,也自会有人送上门来。” “我要闭关冲击先天四境,若是能够晋级成功,祭祀堂能继续把持在秋家手中,秋家何惧之有?” 秋卓越转头看向秋鸿毅,“爹,三弟说得对。” “小打小闹不能得手,不如把事情闹大,他们不想为天胜境陪葬,就得替我们解除危机,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们先把风声放出去,想要把安馨请到天胜境,也是为了让祭祀堂更多的人学会秘技,助阿水一臂之力。” “时候到了,再让阿水死遁,等安馨成为新圣女,她避无可避,只能为拯救天下人献身,由不得她或者是飞云门不肯。” 秋鸿毅还是担心,“放任安馨在飞云门成就先天,踏上仙途,怎么能肯定安馨不会想办法灭杀灵兽之后,放手不管天胜境的魔咒,任随我们去死?” 秋卓越沉默了,这正是他最担心,也始终没有弄明白的事情。 他确信他的预言没错,可他没法确定,用仙法或者是《炼神诀》杀光灵兽,不用血祭之法去封印灵兽通道,能不能保住天胜境男人的性命? 秋卓群淡定地笑了,“爹,或许等三弟闭关出来,晋升先天四境,再行占卜就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在此之前,我同意三弟的提议,先重建大祭祀台。” 秋卓群和秋卓越的眼光同时落在秋鸿毅的身上,秋鸿毅叹息一声:“行。” “越哥儿,你去闭关,群哥儿,你去说服祭祀堂长老和各位堂主,我去跟天鹰宗和飞云门计较这事。” 秋鸿毅多对秋卓越解释了一句,“你二哥受伤了,不适合出去跟一众老怪们斗心眼斗狠,只能我出去一趟了。” 父子三人定下大计,又商量了其中的细节,分头行事去了。 南宫翎在飞霞洞中修炼得不知时日。 拜洞中浓郁的灵气所赐,他体内的灵气在不断地充盈。这一日,终于达到了极限,触摸到筑基的那一层若有似无的隔膜。 他欢喜之余,未免有些怅然,《乾坤诀》后面的修行笔记中有过记载,想要筑基成功,要有筑基丹相助,更能增添成功的把握。 可他能从哪里去找筑基丹呢? 三千年过去,筑基丹这等原本并不算特别珍贵的丹药,就算是在问鼎门的遗迹之中,恐怕都难以找到。 可惜,他暗自偷学仙法,不敢在门中先过了明路,门中的资源无可借力,想要筑基只怕甚是艰难。 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在飞霞洞中沿着灵泉左右徘徊。 他真的要去问鼎门,像自家长辈一样去找寻筑基丹吗?还是回去天鹰宗让大师父,二师父做主,找天行峰要筑基丹? 南宫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不能去找天行峰要筑基丹,他胆敢伸手要,天行峰就敢前赴后继地派杀手来杀他,让他重蹈南宫家先辈的覆辙。 找飞云门,不,找清风居去要? 飞龙峰定然也有筑基丹,他一个天鹰宗的弟子,高天的心胸再宽广,他会心甘情愿给他吗? 他左思右想,找不到好办法,索性先练武功,花了一日功夫,顺利晋升先天之后,心中却并无多少欢喜。 对他而言,武功之途再顺畅,就算二十岁之内晋升到先天五境,他要面对的还是筑基的问题。 他沿着洞中的泉眼绕了一天一夜,眼见他停止修炼仙法之后,洞中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忽然之间福至心灵。 他飞身跃入泉中,开始运转《乾坤诀》。 浓郁的灵气包裹住他的身体,功法运行下,透过皮肤,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不停地强健他的身体,扩张他的灵气通道,开拓他的丹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层似有似无的隔膜轰然洞开,丹田扩张带动全身的灵气通道扩展开来,灵气在浑身上下奔涌,刹那间,便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南宫翎将整个身体浸入泉水中,全身的毛孔不停分泌出黑色的污垢,消散在泉水中,全身灵气越聚越多,身体愈发被改造得适合修仙。 他心知机会难得,竭尽全力运行功法,直到浑身充满了充盈的感觉,方才从泉水中一冲而出,落在了岸上。 他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泉眼,只见洞中被他吸收一空的灵气,正在不停的从泉水中弥漫出来,以肉眼所见的速度,重新布满了整个洞中。 南宫翎惊叹了,真是个好地方! 这泉眼说不定正是灵眼,也不知天鹰宗里有没有这等适合修炼的地方。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曜日’长剑,随手往空中一扔,‘大抓手’一出,‘曜日’剑左冲右突,以先前绝不可能的角度和速度,在空中翻转穿行,心随意动,剑随心走,‘曜日’剑发出阵阵低鸣,好不快活! 不停不休地练了一日一夜,基本掌控了飞剑的运用之后,南宫翎觉得他应该出关了。他占了飞云门这么大的便宜,很应该赶回天鹰宗,让该眼红的人好生眼红一次。 他张开嘴巴,一口吞下‘曜日’,从今日开始,他能把灵剑收入丹田中温养,温养的时日越长,灵剑跟他越有默契。 他出来洞口取下上面的令牌,几乎是转眼之间,他就收到了罗润清的飞信,“恭喜晋升先天,你上来吧。” 南宫翎飞身而上,片刻间上到山顶,见到等候在阵法外的罗润清。 罗润清上下打量他,惊叹地笑了起来,“真是后生可畏,我还担心你赶不上,不曾想南宫师侄天纵奇才,真的能够在十日之内晋升先天,实在可喜可贺!” “你即刻动身,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还能赶得上你那便宜师弟认亲。” 原来,明日便是上官耀和秋如枫成婚的日子。 南宫翎摇了摇头,他不想即刻动身,他还想要见见安馨。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新婚夫妇 罗润清不给南宫翎机会,“不用去清风居告别了。” “高掌门用‘飞艇’,亲自炸毁了天胜境的大祭祀台,说不定就会引发两派大战,你直接回去,不要让飞云门拖累你。” 南宫翎笑了,“我不怕被拖累。” “我在此闭关,是安师妹替我求情,我晋升先天,于情于理要知会她一声,让她放心。” “安馨歇息了。”罗润清和缓地微笑起来:“我用针灸治疗她头痛之症,她早睡早起,你等不到她。” 南宫翎的心思昭然若揭,先前的恩怨已请,罗润清不肯再让南宫翎见到安馨。 南宫翎筑基成功,武功又晋升先天,暗夜中,对罗润清神情变幻分辨得极是清楚,他静了静,拱手行礼,干脆地告辞道:“如此,晚辈告辞。”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跃入下面的挂篮,‘直升机’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罗润清站在原地,等着‘直升机’卷起的狂风逐渐消散。 他多少有些遗憾,南宫翎天资卓异,十七岁的先天高手,飞云门中无人能及,他日南宫翎若是执掌天鹰宗,飞云门恐怕无人能够抵挡。 幸亏有安馨得‘至尊宝’青睐,终将会踏上仙途,或许能勉强抵挡一二,为此,安馨必须留在飞云门,替飞云门守住门户。 清风居正院的水榭中,清凉的夜风中,童悦和金燕子两人在低声说话。 童悦说完了罗志致在天胜境的历险,和高天对天胜境的惩戒,意犹未尽地感叹道:“罗小二一心一意想要在半路劫杀秋如云出一口气。” “他要是知晓,秋鸿毅那个老狐狸,已经传信给掌门,要跟翟永祥两人一起来飞云门,秋如云八成不会赶来清风居,罗小二会不会太过失望,根本不敢回清风居,直接去了灵犀岛?” “秋如云一日不死,罗小二的心病不除,只怕不肯回来见安馨。” “嘿!”金燕子用手中的团扇,轻轻地拍了下童悦,“你别乱点鸳鸯谱,我这徒儿主意定得很,说了要跟我一样不嫁人,要做飞云门长老,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要我说,赶紧给罗小二定下亲事,成了亲,断绝了天胜境秋家的念想才是。” 童悦来兴致来了,“你看中了那家的孩子?” 金燕子轻摇团扇,笑容中透出一抹慈爱,“你看,皮悠悠如何?” 童悦当即点头道:“好。” 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皮悠悠在天喜院,亲眼见过她救罗志致和安武,安秀出来,很明白罗志致是秋如云设计,不会怪罪罗志致。 皮伟强护住安馨死了,改日皮悠悠成了安馨的二嫂,不管秋如云如何难缠,安馨的心定然都会向着皮悠悠。万一天胜境真把秋如云塞过来做妾,安馨也断然不会被秋如云蛊惑。 童悦喜形于色,“这个大媒我去做,没人比我更清楚当日的情形,定然能让皮秋阳和皮悠悠释怀。” 金燕子舒心地笑了,等罗志致定下了亲事,秋家自会主动退却,天行峰的覆辙休想在清风居中重现。 隔日,上官耀和秋如枫的喜事,在天行峰有意的张罗下,办的颇为隆重。 秋如枫拜完堂,跟着上官耀进了喜房,当着众人的面结了发,喝过了交杯酒,上官耀出去宴客,喜娘带着人出去了,秋如枫松了一口气。 她让侍女喜儿拆去了头上沉重的喜冠,换过了衣裳,径自叫了酒菜进来,独自吃了个酒足饭饱,梳洗过后,换上轻薄的中衣,径直爬上喜床睡觉了。 等上官耀喝完酒,醺醺然回房的时候,秋如枫已然睡熟,浑然不知新郎官皱着眉头站在床前,满头满脸都是纠结。 要不要叫醒秋如枫? 酒壮怂人胆,再说上官耀的胆子向来不算小,他合身扑向床上的秋如枫,伸手抱住被子里的秋如枫,满是酒气的嘴巴对准了秋如枫的脸庞,‘吧嗒,吧嗒’地亲了起来。 秋如枫从睡梦中惊醒,察觉有人气息粗壮在非礼她,不假思索抬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啪’一声重响,两人同时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你!” 秋如枫反应了过来,她嘴快:“你个登徒子,滚一边去!” 上官耀捂着脸,脸上的疼痛远不及自尊心受损痛得厉害,“谁是登徒子?我是你的夫君!你起来!” 他伸手一把扒开被子,扔在了床下,“快伺候我宽衣解带,洞房花烛夜,娘子先睡了,成何体统?!” 秋如枫‘忽’地坐起身来,伸手捂住平坦的肚子,“伺候?我如何能够伺候你?若不是我肚子里的这块肉,你如何能从极北之地回来?” 秋如枫抬起手,不客气地指向上官耀,“不是该你好生伺候我?你把我吵醒了,是不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好生养着,成为你的保护伞,护着你逃过惩罚?” 上官耀冷静了下来。 他跟她置个什么气?今日可是他们两人大喜的日子! 他伸手擦了擦脸,大着舌头,放低声不满地咕哝着,“我喝得多了......新房里没有其他人,娘子,你,你不伺候我,我就这样睡在你身旁,行敦伦之事了。” “上官耀!”秋如枫极其不满地低声愤慨道:“是不是个人?我有身孕了,你还想要跟我敦伦?” 她收回手,转身伸腿踢向上官耀,“去,你打地铺去,这是你欠我的!” 她失去了武功,这一脚软绵绵的力度,对上官耀毫无威胁,反倒更像是在跟他调情。 上官耀一把抓住秋如枫的脚腕,顺手往上摸去,“我特意问过了,我轻着点,没事!” “我这样的身份不屑于去金榜题名,唯一的洞房花烛夜,这可马虎不得!有了今日的喜庆,来日我,我这个夫君,才会想要让娘子如愿以偿。” 秋如枫用力挣扎了两下,无法挣脱开来,伸手‘啪啪’打在上官耀不规矩的手上,提声威胁道:“你放开我,我如愿以偿,还是你如愿以偿?你处心积虑算计我,不就是想要让秋家帮助天行峰,帮助上官家争权夺利吗?” “你不把我捧在手心里,对我百依百顺,休想让让我回秋家去替你上官家说情!” “哈哈哈......”上官耀顿住了手,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晓,你,你会明白我的心思!” “你若是能让秋家助我天行峰夺回天鹰宗,百依百顺又有何难?就算是你让我把南宫翎和安馨碎尸万段,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立即就会同意让娘子如愿了。” 秋如枫的一双媚眼中闪过毋庸置疑的凶狠和戾气,若不是南宫翎,她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安馨是我表妹,你不能动。南宫翎可是你的大师兄,你如何能够把他碎尸万段?”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半遮半掩半交心 “呵呵呵......”上官耀极其愉快地笑了,“除非他不来天行峰,他来了天行峰,早晚都会中招,天行峰的厉害,娘子不是领教过了吗?” 秋如枫的脸色变了,这是她生平最恨之事,便是在天行峰着了上官耀的道,不得不下嫁给他。此事容不得上官耀挂在嘴上玩笑,她奋力挣扎起来,一双雪白的大腿用力踹踢在上官耀的身上,“滚,你滚出去!” 上官耀松开手,张开双臂扑倒秋如枫,把她按到在床上,困在了怀里,“娘子休要羞恼,若不是天行峰厉害,若不是为夫一心想要成全娘子,不会有今日我们两人的好事。” “你既已嫁给了我,你我成了一家人,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娘子的羞辱便是为夫的羞辱。” “你放心,来日方长,有朝一日,我让他们通通去死,让你眼不见心不烦,看谁还敢让娘子耳根不清净?” 秋如枫听见这话,惊讶地停止了挣扎,他想让他们通通去死,他敢欺师灭祖? “你说真的?” “真的。” “你骗我!天行峰若能让你两个师父去死,天鹰宗还不是天行峰的,你何必处心积虑算计我?” 上官耀的嘴巴凑近了秋如枫的耳边,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嘘......你傻呀,天行峰怎么能够大张旗鼓地同门相残,总要借助外力,天行峰推波助澜,顺水推舟......” “呸!”秋如枫撇开了耳朵,生气地气恨道:“你想让秋家做恶人,天行峰坐收渔利,有我在,绝不可能!” “嘿嘿嘿,娘子,此事非,”上官耀嘟起嘴巴,用力亲吻在秋如枫白皙的脖子上,“非一日之功,今日我乏了,你先伺候我安置了,等我清醒了,好生跟娘子细说。” 秋如枫嫌弃地晃动肩膀,胳膊撑开上官耀满是酒气的嘴巴,“去去去,一边去!你休想利用我,利用秋家!” 上官耀被秋如枫一把顶开,胸口生疼也不生气,他从喜服的内袋中,掏出一只小玉瓶,得意地在秋如枫的眼前晃了晃,“娘子,为夫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这是万金难求的‘还功丹’,服下去可以让你恢复武功,等你生下了我们的嫡长子,为夫就给你服下,保管让你恢复武功,如何?” 秋如枫劈手抢过上官耀手中的小玉瓶,作势要打开小玉瓶,“你骗我!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天底下有这等丹药!” 上官耀急忙抱住她两只胳膊,急声阻止道:“别打开,当心失了药效!” 秋如枫顿时停住了手。 上官耀见秋如枫重视‘还功丹’,了然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是我娘子,我骗你作甚?” 他努力伸长脖子,‘吧唧’一声偷亲了秋如枫一口,得意地炫耀道:“你也不看看天行峰是什么地方!天底下只此一枚,别无第二枚!” “是我千辛万苦求了大伯,破例给你求来的。” “我晓得你这么骄傲的人,失去了武功,定然会生不如死。枫儿,我心悦你,不想让你受委屈。” 上官耀酒气上涌,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熏得秋如枫反胃欲呕,她捏紧手中的小玉瓶,重新挣扎了起来,“你太臭了,你放开我!” “我不臭!”上官耀晃了晃脑袋,满眼的红色让他晕眩了起来,他抱着秋如枫向后仰倒在床上,“你别动,让我抱着你!这个服用起来有些麻烦,等我清醒了再跟你细说。” “你放心,天行峰能有的,我都要双手奉上给你。天行峰没有的,但凡你想要的,我也愿意想方设法给你弄来。” “我只求你......看在我心悦你的份上,跟我一条心......忘记南宫翎,跟我好好过日子......” 上官耀越说声音越小,他酒意上头,紧紧地把秋如枫搂在胸前,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秋如枫停止了挣扎,醉酒的上官耀手劲大得她挣不开,她恨恨地转头看向上官耀满足的神情,慢慢地握紧手中的小玉瓶,到底没有再徒劳地挣开上官耀的怀抱。 她放空眼神,盯着蚊帐上的鸳鸯戏水,无奈地叹口气。 她嫁人了,身旁的人算计了她,害她失去了清白和武功,看在他给她求来了‘还功丹’,她还能恢复武功的份上,她暂且饶过他。 上官耀身上的酒气和热气,熏得秋如枫昏昏欲睡,她把小玉瓶放进储物袋中,闭上眼睛也睡了。 要等秋如枫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安静地睡着了,上官耀的眼睛睁开了,他低头看向蜷缩在怀中的秋如枫,自得意满地笑了。 秋家的女儿到底不是居心叵测的女子,借着酒意跟她这么半遮半掩地交心,果然就把先前设计她的事情给交代过去了。 他伸手摸了摸秋如枫平坦的小腹,等他们的孩儿生出来,她为了替孩子打算,都会不管不顾地跟他坐到同一条船上。 到时候不用他提醒,她都会想要让天行峰重掌天鹰宗,她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这个夫君。 上官耀伸展手臂,摸索着从床下把被子拖上来,盖在他和秋如枫的身上,小心地调整秋如枫睡姿,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另一支手伸长揽在秋如枫的细腰上,心满意足地搂着秋如枫睡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南宫翎在天问峰天云阁落下‘直升机’。 于廉和蒲志杰两人,从二楼上直接跳了下来,“南宫十二,先别收起来,让我们看看。” 两人不由分说围着‘直升机’转圈,刚转完一圈,还想再细看,南宫翎把‘直升机’收回了储物袋中。 “嘿,嘿!”蒲志杰急得跳脚,“我还没有看清楚呢!” “别看了。”南宫翎伸手揽住蒲志杰的肩膀,“我答应过安师妹,不能让人知晓我有这个。如今大家都知晓我有这个了,再让你仿造一个出来,以后我可就没有这等好事了。” 蒲志杰不满地抱怨道:“你不能让我仿造,这等好事要来何用?” “当然有用!”南宫翎笑眯眯地说道:“至少让你见识过了,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半分也不敢懈怠。” “咦?”于廉伸手指向南宫翎,吃惊地问道:“你,你是不是突破了?” 蒲志杰闻言,也惊讶地转头看向南宫翎,黎明的微光中,瞧见南宫翎眼中神光内敛,他兴奋地拍了南宫翎的肩膀一掌,一叠连声地惊叫了起来:“你突破先天了?这么快?你不是去飞云门吗?怎么还能晋级回来?” 不等南宫翎回答他们一连串的问题,天云阁中响起翟永祥的声音:“你们进来说话。” 三人齐声答应一声,一起上了二楼。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没有野心 祁贤和翟永祥正在棋盘前鏖战,他们两人不比于廉和蒲志杰,老辣的眼光一落在南宫翎的身上,翟永祥就高兴地笑了起来:“果真是晋升先天了!你过来,让我好生看看。” 南宫翎听令上前几步,伸出了右手,任由翟永祥用真气探查他的境界。 片刻后,翟永祥放开南宫翎的手腕,南宫翎体内的真气充盈,比在天胜境成就先天,更胜一筹。 他满意地对祁贤笑道:“飞云门真是大方,定然是给了你最好的地方闭关,他们投桃报李,实在不错!” 南宫翎心悦诚服地笑了,“二师父,你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罗堂主破例让我去了他和高掌门闭关的地方,灵气特别充沛,真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那是!”翟永祥一猜即中,得意地对着祁贤抬了抬下巴,“我是什么人?若不是你大师父虚长我两个月,我才该是你的大师父才对。” 祁贤哪里会跟返老还童的翟永祥计较这个,他轻描淡写地笑道:“飞云门再大方,也得要咱们的徒儿争气才行。” 南宫翎咧开嘴,由衷地感激道:“大师父说得对,徒儿没有辜负师父们的教导。”若是他手中没有《乾坤诀》,他没能提前修仙走了捷径,也不能这么早成就先天。 翟永祥哈哈大笑起来,“祁老鬼,十七岁的先天,门中绝无仅有,哈哈哈,光这一项,门中就无人能够超越我们俩了!” 他转眼看向于廉和蒲志杰,“你们俩也要好生争气,这天云阁培养出来的弟子,各个都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廉和蒲志杰对视一眼,齐声答应道:“是。” 两人一起转向南宫翎,拱手行礼齐声道贺道:“恭喜南宫师弟!” 随即,蒲志杰醒悟过来,直接跳起脚来,“哎呀,不能叫师弟了,他要做长老了!不行,我要去闭关,我要奋起直追!不能被他拉下得太远。” 一众人等被他手忙脚乱的碎碎念,扰得哈哈大笑起来。 蒲志杰他爹蒲千阳是炼阵堂的堂主,蒲志杰家学渊源,他醉心于阵法,在阵法上花费的功夫极多,难免顾此失彼,于武功境界上自是稍慢一些。 若不是先前陪着于廉去天启洞中闭关,以他对阵法的痴迷,他连先天下八境都不知何时才能升上去,此刻眼见南宫翎后来居上,着急地跳起脚来。 翟永祥笑得满面红光,极开心地打趣道:“幸亏只是晋升先天,不是踏上仙途,你还不用叫师叔!” 这个倒是提醒了蒲志杰,他伸手捅了捅身旁的于廉,“于师兄,我们还有机会后来居上反超南宫十二!走,我们俩闭关去,等我们成就了先天,争取早他一步修仙,让他叫我们俩师叔。” “我不去。”于廉好脾气地笑了:“我不想要去闭关,我想要去极北之地历练。” 蒲志杰不假思索地接口道:“我陪你去。” 于廉伸手拍了拍蒲志杰的肩膀,“不用你陪我去,你放心,我已经好了。” 他坦诚地看向祁贤和翟永祥,坦率地请求道:“我痛失双亲,沉溺在悲痛中太久了,很该振作起来,不辜负爹娘对我的期望。” “我也期望能跟南宫师弟一样,出门去历练找寻我的机缘。还望两位长辈成全。” “好,有志气!”翟永祥立即出声赞同道:“当年,你爹和你娘就是在极北之地认识,你既有这个心,去看看也是好的。三年之内定要回来,晋升先天还是在门中,有人护法更周全。” “是。”于廉得偿所愿,“我这就去准备行李,三日之后出发。” 蒲志杰又接了一句:“我陪你去,去准备行礼。” 这一次,于廉没有再拒绝他,两人一齐退去了一楼客房。 等进了于廉的房间,蒲志杰顺手撑开隔音阵法,低声问道:“怎么忽然就决定要去极北之地?南宫十二成就先天,正好让他和天行峰争斗,咱们也好坐山观虎斗。” “师弟!”于廉转身面对蒲志杰,郑重地问道:“你还没有发现吗?南宫十二对门中之事,浑然不在意,他一心只想提升境界。” “你把他当成是超越的目标可以,把他当成是假想中的敌人,还真是不用了。”于廉顿了顿,沉声强调道:“他没有野心,至少对掌门之位没有野心。” 蒲志杰张了张嘴,又不甘心地闭紧了嘴巴。 于廉认真地劝说道:“你别不信我,三日之内你且看着,南宫十二定然不肯做长老堂长老,参与门中事务,更别说去其他堂口历练。” “我没有记错的话,掌门闭关之前,分明让他去戒律堂历练,你看他去过戒律堂没有?门中如何处置其他的公子,他半句都没问过,他的心不在于此。” “你想想掌门和我爹的是什么修为?你我如今是什么修为?修为不够,先不要想得太多,几个公子人心不足,就是前车之鉴。。” “我言尽于此,你若是心有旁骛,日后就算你爹有心,你连炼阵堂都难以掌控。 蒲志杰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先提升境界。我留在门中盯着他们的动静,你只管历练去。” 于廉叹了一口气,蒲志杰认准了死理,他劝说不动他了。 楼上师徒三人,比楼下两人间的气氛好太多了。 南宫翎简单说完了闭关的经过,二师父没能察觉他体内的灵气,他顺利隐瞒了筑基成功的消息。 筑基已然站到了这个世间的顶峰,可对于修仙而言,不过是刚刚入了门,前路漫漫,他没有借机一统三派,唯我独尊的念想。 天鹰宗若是借此兴风作浪,多半会引发一连串的麻烦,到最后还是要他来收拾。他修行的时日都不够,不想为争权夺利浪费精力。 祁贤轻言细语地笑道:“你既成就了先天,先去长老堂做长老,等换过了长老的令牌,门中的供给会增多,方便你日后修行。” 南宫翎没有立即答应,“我不想去长老堂做长老,我想去帮着二师父镇守藏宝阁。” “好!”翟永祥欢喜地一口答应下来,“就这么说定了,你晋升了先天,可以去守藏宝阁了。你大师父有了个帮手,我也能去闭关了。” 祁贤哪里肯同意这个,“不行!翟老怪你忘记秋鸿毅邀你一起去见高天了?!你想要让徒儿去替守阁,也得等他先入了长老堂,把他从长老堂调派过去。” “南宫翎小子晋升先天了,你带着他一起去见秋鸿毅和高天,你们两个把这个差事办好了,你才能去闭关,他才可以去守阁!要是没能办好,哼哼,谁也别想要偷懒。” “还有,等会儿一起去天机殿,天行峰整出个幺蛾子来,上官家娶亲认亲,偏要把记名师父和师兄也当成亲人,还非要到天机殿去认亲!你们俩谁也不许跑,要跟我一起去。” 祁贤似笑非笑地看向南宫翎,“对了,你小子恰巧赶回来,是想要替安丫头出一口气?”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不知礼数 南宫翎咧开嘴欢快地笑了起来,“大师父,我哪里知道上官师弟要上赶着来认亲?他们夫妻俩新婚之喜,自当是喜不自胜,我晋升先天这点小事,哪里会放在心上?” 祁贤轻声哼了哼,上官耀的德行,他这个徒儿不会知道? 翟永祥乐不可支地伸手点向南宫翎,“徒儿,你为人这么厚道,为师真担心你出门要被人欺负啊!” “大师父,二师父,你们一定要罩着我!” “......” 祁贤和翟永祥两人对视一眼,这个徒儿晋升先天,反倒直言不讳,要他们两人罩着他? 果然,南宫翎皱起了眉头,“我从飞云门走的时候是半夜,罗堂主都没让我见上安师妹一面,我倒是想要替她出口气,又怕没有问过她,万一日后她怪罪于我,如何是好?” “得了,”翟永祥喷笑出声,“你这个样子装得不像样!安馨那个小丫头记仇得很,她才不会怪罪你。” “安馨昏迷醒来之后,有无大恙?” 南宫翎端正了脸色,转用传音入密说道:“徒儿无法判定她有无大碍。” “我替她运行真气,运转如意毫无迟滞,安馨却说,她对真气的把握不能得心应手,犹如隔靴搔痒。我猜想是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会损伤神识,可惜徒儿见识浅薄,到底不能肯定是是何缘由?” 神识之事祁贤和翟永祥也不甚了了,翟永祥大手一挥,“这个等去过了天命峰,你回去找你师父去,若是能帮上忙,让他尽力帮一把。” 南宫翎想要的正是这个,二师父开了口,师父日后行事有了理由,才不会被其他诟病。 祁贤更关心的是其他,“你刚刚晋升先天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等下从天命峰回来,赶紧闭关巩固境界,这是大事不能耽误了。” 南宫翎点头答应道:“是。” “不用这么麻烦。”翟永祥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对南宫翎说道:“趁着天色还早,让二师父陪着你松松筋骨,比你独自去闭关更好。” “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南宫翎兴奋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飞掠而起,径直从二楼的栏杆上,纵身下到一楼的庭院中,拱手抱拳高兴道:“还请二师父多指教。” 翟永祥飞身下楼,身形还不曾落地,一招大鹏展翅,向着南宫翎攻去,师徒两人顿时接上了手,你来我往地对攻起来。 祁贤来不及阻止性急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缓步上前在二楼的栏杆前站定,定睛查看起南宫翎的招式来。 很快,他就发觉南宫翎的内力,比寻常的先天一境更加充沛,招数也愈发多变。翟永祥压制境界用先天一境对阵,倒也旗鼓相当。 不过,到了先天之上的境界,招式的运用讲求的是化繁为简,他对翟永祥的武功路数极其熟悉,忍不住技痒,指点南宫翎道:“左一,白鹤亮翅。” 南宫翎听令,堪堪避过翟永祥的攻击,向上翻飞的两手,恰巧堵在翟永祥的退路上等着他,翟永祥纵身而起,哈哈大笑,“来来来,有你大师父指点,看你能撑过多少招?” 祁贤毫不犹豫地再次出声,“前二,灵猴偷桃!” 南宫翎应声而动,堵在翟永祥下落的必经之路上,看上去,就像是翟永祥主动对着他高举的锁喉扣手,送上了门去。 千钧一发之际,翟永祥抽出长鞭击向地面,借力在半空中翻身向上,手中的鞭影层叠而出,向着南宫翎汹涌地奔涌而去。 南宫翎施展‘飞鸿踏雪’在虚虚实实的鞭影中,有祁贤时不时出声指点,倒也勉强能压制翟永祥一二。 翟永祥难遇强敌,收起笑声,专心一意地跟南宫翎拆起招来。 天问峰天云阁南宫翎师徒三人,沉浸武学其乐融融。 天行峰天行殿中,秋如枫一边认亲,一边暗自叫苦:谁能告诉她,她嫁进上官家做媳妇,是要把天行峰中六家嫡支嫡系,全都当成是亲人? 她嫁得匆促,不甚甘愿之余,她用心记住了上官家诸人:上官家只有两房人,长房大伯是上官铎,二房爹爹是上官鼎,两位长辈都没有了妻子,她的头顶上没有女性长辈会让她立规矩。 上官耀是二房长子,下面有上官辉,上官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长房除了上官皓是长兄之外,还有一个上官梦是长姐。 上官家人口太简单了,比秋家人还少,同辈人中上官耀最早成亲,她只给上官家诸人准备了见面礼。 见面礼不是个事,她身上有储物袋,随手就能拿出礼物来送人。麻烦的是楚家,墨家,卫家,郁家和欧阳家五家人,真当自己是正份亲戚,八个女性长辈喝过了她跪拜敬的茶,以后她们都能对她管东管西? 好在四家的同辈不算多,楚家有五人,墨家有四人,卫家和郁家各有两人,欧阳家还有三人。 其他人都还好,让她印象深刻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大堂哥上官皓,他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徘徊在她的身上,好似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另一人是欧阳淞,天行峰的男子中,数他最为卓而不凡,武功也在上官耀之上,她先前怎么没有发现他? 上官铎事先打过招呼,没有人为难她,最多神情中透出两三分的不喜不屑,大喜的日子里,也没人给她添堵。 正当她以为煎熬已过,她准备回红枫苑去恶补各家背景之时,坐在上首的上官鼎开口了,“时辰不早了,你们自去天命峰天机殿,拜见耀哥儿的两个师父,和师兄。” 什么?怎么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个?! 秋如枫忍住怒气,脸上的笑容不变,客气疏离地行过礼,跟着上官耀出了天行殿。 外面艳阳高照,她一身正红色的衣裳好似一团火,灼烧得她的脾气直往上冲,南宫翎怎么能够成为她的亲人? 她压低声音媚声对上官耀抱怨道:“你的师父怎么要算是亲戚了?” 上官耀答应得极其顺溜:“两位师父待我如子,自然是亲人,礼不可废,自当要去拜见了。” 上官耀平静地强调道:“两位师父除了大师兄,就我一个徒弟,先天四境的高手,天底下能有几个?” 秋如枫听懂了。 昨夜官耀的醉话,不是糊弄她的,至少弄死南宫翎,他跟她的目标一致。 第一千零六十章 额外认亲 秋如枫没有了武功,一路行来真是吃力,好在复仇的火焰在心中暗自燃烧,上官耀又牵着得她手一路秀恩爱,到达天机殿的时候,她看上去还是往日那个骄傲的秋三姑娘。 值守的弟子,一丝不苟验过了秋如枫天行峰的身份令牌,把他们俩人一路带到了后殿,提声在门外禀报了。 等里面传出:“进来。”方才推开了们,示意两人进去。 南宫翎师徒三人,悠闲地坐在书房外间的茶室中叙话,见到两人进来,三人都端坐在座椅上,转头向他们看来。 高人一等的威压和无所遁形的渺小感觉,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上官耀心中莫名地一惊,带着秋如枫进门,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徒儿,拜见大师父,二师父。” 秋如枫迟了半步,紧跟着跪了下去,“徒媳,拜见大师父,二师父。” 南宫翎皱起了眉头,飞快地侧了侧身体,避开两人的行礼。 “起来吧。”祁贤抬了抬手。 等两人站起身来,祁贤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副卷轴,“上官二媳妇,这是给你的贺礼。” 秋如枫目不斜视地上前收下,“多谢大师父。” 翟永祥如法炮制,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这枚丹药能强生健体,待你产后服下,能保你活到七老八十。” 秋如枫的脸庞一下子红得能滴出血来,这个老匹夫,仗着先天四境的修为,非要点破她的丑事,半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她勉力微笑着收下礼物,“多谢二师父。” 她还没有退回上官耀的身旁,给南宫翎行礼,上官耀不敢置信地呢喃道:“大师兄这是晋升先天之境了?” 他用的是问话,语气却甚是笃定,南宫翎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比天行峰长辈身上的威压还重,他绝不会看错。 难怪,南宫翎没有避开他们的行礼,他成为先天高手,先天之下弟子跪拜之礼,他都领受的起。 翟永祥笑了起来:“你小子还算有点眼力,总算还看出来了。你大师兄刚刚成就先天,我跟你大师父双喜临门着实高兴。” 秋如枫如遭重击,身体轻轻地摇晃起来,脸上的媚笑差点就挂不住! 她死命捏紧手中的药瓶,南宫翎和他的师父欺人太甚!她以为南宫翎成就先天遥不可及,方才在天启洞中破釜沉舟算计他! 她刚刚跟上官耀成亲,南宫翎便成就了先天,这就可以议亲了?! 没有比这个更大的打击了,他们师徒明晃晃地在打她和秋家的脸!他看不上她,也用不着在她大喜的日子,这般羞辱她连短短的两个月都等不及! 秋如枫状似娇羞地底下了头,她脸上的笑容更盛,他们弃她如敝履,上赶着要去求娶安馨,做梦!安馨只会是天胜境的,他们休想要得到她! 她借着把礼物收进储物袋的机会,用力稳住心神,稳稳地站在上官耀身旁, 上官耀与有荣焉地拱手行礼:“恭喜大师兄!大师兄该是天鹰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先天高手了。” 南宫翎客气地站起身来,拱手还礼,“上官师弟,天鹰宗是神仙门派,成就先天固然欣喜,踏上仙途才是我辈本分。大师兄不敢骄躁,还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我师兄弟二人共勉。” 上官耀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大师兄说的是,师弟记下了。”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琉璃小盒子,透亮的盒子里面,各装着一朵晶莹剔透的‘无忧花’,“这是我特意从飞云门换回来,给你们夫妻的新婚贺礼,预祝你们百年好合,一生无忧。” 这是一份大礼! 上官耀喜不自禁地伸手接过来,递了一个盒子给秋如枫,秋如枫垂下了眼帘,柔顺地跟着上官耀一起感激道:“多谢大师兄。” 不等三人再多说话,翟永祥径直开口道:“好了,我们还有事商议,不留你们夫妻俩用午膳了。你们回去好生歇息,抽空静静心,多修身养性,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 上官耀不敢不从,他带着秋如枫告退出去。 等两人出去了,祁贤慢悠悠地对南宫翎说道:“他们夫妻两人心大得很,你该多收拢些人手,多盯着点。” 南宫翎不愿意为这等事情多费心思,他端起茶壶替两位师父添茶,“我无心掌门之位。二师父给我的《乾坤诀》,我打算用心研习。” 前一句话,让翟永祥竖起了眉头,后一句话,让翟永祥满意了,“对,我给你的《乾坤诀》要好生研习,老子就等着你踏上仙途,替我和你大师父争气了。” 得!他还没开始说服南宫翎,翟老怪就替他泄气了,他们事先说好的,要让南宫翎接掌门派呢? 祁贤无奈地看着翟永祥,他决定了,一有空,就让这个老怪物闭关去,不让他再给他添乱了。 回天行峰的路上,秋如枫和上官耀一路沉默,等两人回到红枫苑一起用过了午膳,进了寝房,屏退了其他人,秋如枫心中的火气爆发了出来: “都怪你,刚一进门就吓的腿软,迫不及待就要跪拜,慌乱得让我连该送的礼物都忘记了!这可不是我不知礼数,是你和你师父,师兄,没有给我机会送礼!” “这算是什么事?”上官耀不以为然地轻慢道:“没送就没送呗,你还能送什么好东西,能入他们的眼?” “我这个大师兄成就了先天,一个门中长老之位是跑不掉的,那两个老怪物看重他得很,天鹰宗什么好东西落不到他手中,要你上赶着去送礼!” 秋如枫哪里听得上官耀的嘲讽,媚声媚气地讽刺道:“是我上赶着去送礼吗?分明是一个不受看重的记名弟子,上赶着想要去抱人家的大腿,没被人看在眼中,让人灰溜溜地打发回来了。” “昨夜,你还信誓旦旦说,有朝一日,要让他们通通去死,让我眼不见心不烦,让我耳根清净,哼,你大师兄成就了先天,你先天下五境的修为,还能奈何他?” “我为何要奈何他?”上官耀心中也倍受打击,面对秋如枫的嘲笑,他无可奈何地叹息道:“他是我大师兄,他好,对我有何不好?!我想要对付他,不全都是为了你吗?” “为了让娘子好过,我全都听娘子的。”上官耀伸手扶着秋如枫的肩膀,殷勤地按着她在喜床上坐下,俯身劝慰道:“天行峰势弱,我武功也不济,无法替你撑腰。可天胜境秋家势大呀,你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让你哥哥姐姐们来对付他,我绝不拦着。” 借刀杀人,想得美!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相互扯皮 秋如枫摇动身体,甩开上官耀扶在她肩膀上的双手,“你说,南宫翎会不会也去不留山?” 上官耀来劲了,兴奋地压低声音,“他若是去不留山,你打算动手?你手中有多少人?他刚刚晋升先天,境界还未曾稳固,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哼!”秋如枫重哼一声,极其不满地撇了上官耀一眼,“我手中没有人!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哪里还会有人?你别跟我装糊涂,你手中有多少人?全都派出去,能不能拿下南宫翎?” 上官耀忍耐地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秋如枫的身旁,压低声音劝说道:“你大姐用了一千人,都没有拿下安馨。安馨还只是先天下七境的境界!” “南宫翎是先天高手,你不把手中的人交给我,我们一起联手,趁此机会杀了他,以后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他以后的武功只会比如今更高。” “没有了他,我那两个师父才会全力以赴栽培我!我不是单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替你分忧。那些人是你的嫁妆,你失去了武功,不好管束他们,这会儿我替你管着,等你恢复了武功我再还给你。” 上官耀的手落在秋如枫平坦的小腹上,“你进了上官家的门,有了我们俩的孩子,你别说你没想过,融合我们两派的武功,给我们的孩子找寻更好的功法?” “这些事,你怀着孩儿,都得让我先去做。” “你要先跟我交底。” “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恢复武功,我会把这些全都安顿好,到时候让你修习更好的武功。” 秋如枫半点都不相信上官耀,她恢复了武功,何须再修习更好的武功?天胜境的武功就是最好的! 别说她手中真没有人,就算有,也是她在上官家安身立命的底牌,她绝不会轻易交给上官耀,“夫君,我手中真没人。” “你说得对,趁着我养胎闲来无事,你得多拿些天行峰的武功秘籍给我看,这事让我来操心更好。夫君还没有忘记,我武功更胜你一筹吧。” “要我说,夫君该当好生闭关习武,不能让你大师兄胜过太多。” “对付南宫翎的事情,你把人手交给我,我自会打听清楚南宫翎的行踪,他要是真要去不留山,看在夫君如此信任我的份上,说不定,我能说服娘家的哥哥姐姐们,让他们帮帮忙也说不定。” “你昨夜不是还说了吗?这等残杀同门的事情,天行峰绝不都沾手,天鹰宗不知我的底细,我正好替夫君分忧,担待了这个危险。” “我和腹中的孩儿,还等着夫君武功大成,把天鹰宗掌握在手掌心里,给我们娘儿俩无上的荣华尊荣呢。” 上官耀轻柔地笑了起来:“娘子是嫌弃我武功低微了,我这就闭关去。你放心,你既嫁给了我,我绝不会让娘子累着的。” 说罢,他站起身来,“娘子,你先歇着,我这就闭关去了。” 上官耀头也不回地走了,秋如枫起恨地哼了哼,独自上床午睡去了。 ******** 秋鸿毅比想象的来得更快,午膳之前,翟永祥收到了秋鸿毅飞信。 有过高天利用‘飞艇’偷袭天胜境的先例,秋鸿毅没有飞近天鹰宗,让天鹰宗误会他要对天鹰宗不利。 他等着翟永祥坐着‘飞船’飞出山门,跟他汇合后,前后一起飞向飞云门。 他们飞得不快,秋鸿毅想要跟翟永祥先通通气,让翟永祥了解天胜境的苦衷,一起联手对付高天,他发出飞信邀翟永祥先见面。 翟永祥这个老狐狸,哪里肯深入他们两家的恩怨之中,借口他这个中人居中调停,理当不偏不倚,待双方同时都在,当面把话说清楚才好。 这等推脱之词,让秋鸿毅很是生气。 遥想当日,翟永祥跟高天同来同去,也没见他为了避嫌,出手阻止高天炸毁天胜境大祭祀台。天鹰宗若是和飞云门达成了同盟,可别怪他把天鹰宗也拖下水。 高天来得也不慢,他主动放弃三派在飞云门相见,邀秋鸿毅和翟永祥一起去悦风客栈见面。 秋鸿毅无法拒绝,悦风客栈跟飞云门和天胜境都有干连。况且,他的女儿葬身悦风客栈,暂且安葬在此处,他却从来没有来过,拒绝在这个地方见高天,于情于理他都说不过去。 他当然明白,高天偏生选在这里见他,分明就是要打他的脸。谁让他家门不幸,孙女儿在这里袭杀外孙女不成,还要引发两派大战? 高天分明是想要在气势上压倒他。 飞云门行事周到,随信附送上,三个门派主事者歇息的院落,又把随行弟子安置在客栈的前院,跟上次一样,飞云门弟子住一楼,二楼住天胜境弟子,三楼住天鹰宗弟子。 天鹰宗的‘飞船’上,翟永祥把随信附送的地图,随手递给面前的南宫翎,开心地哈哈大笑,“秋大祭司来势汹汹,这张地图一出,他的气势荡然无存。” “想当年,安馨全家遇袭,秋依依还是天胜境圣女,秋鸿毅却压着三个儿子不许报仇,说是他占卜得了天意,若是秋家人动手报仇,安馨会活不出命来。” “当时大家都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真是无稽之谈。安馨被飞云门所救,跟天胜境报不报仇毫不相干。” “天胜境这祭祀之事,在天胜境或许还灵通,出了天胜境我看都不灵了。高天选在悦风客栈见秋鸿毅,真是让秋鸿毅无地自容啊。” 翟永祥笑得很舒坦,他们两派斗得越狠,对天鹰宗越是有利,他舒坦地做个隔岸观火的渔翁好了。 南宫翎仔细看过手中的地图,也笑了起来:“这定然是安师妹的手笔。二师父,他们两派的争执究竟要如何处置才是?” “没什么好处置的。”翟永祥老神在在地挥了挥手:“天胜境拉上天鹰宗,就是不想跟飞云门动手,不想动手就是扯皮,扯皮还能扯什么,自然是天胜境想要借机敲竹杠,让飞云门赔偿他们的大祭祀台。”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一触即发 “依我看,先前交换‘飞船’图纸的时候,天胜境大张旗鼓送了飞云门一成的收益,我那会儿就看不明白了,天胜境上赶着给飞云门送礼,这是没完没了,一直要送到天荒地老,撇开我们世世代代交好下去了?” “这回好了,天胜境这一成的收益,全都要拿回来不说,说不定还想要飞云门一成的收益,真是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快,秋老道真是人越老,办事越是不着调。” “事情都是从安馨而起,安馨这个最有可能修仙的种子,真是祸水,不,真是香饽饽呀,任谁都想要捞到手中。” “你小子少说多听,不许跟着掺合,这事我们就看个热闹,让你长点见识,以后也好跟他们打交道,不会随便被他们给蒙骗了。” 翟永祥说得这么明白,南宫翎自然听懂了。 飞云门和天胜境之间不会有大战,大家渴望的都是重返仙门,依然还是‘至尊宝’给安馨惹的祸。 一个能够修仙的可能,已然让三大派明争暗斗,让安馨疲于应付,他筑基成功一旦公诸于众,三个师父和天鹰宗一时高兴之外,其他两派和天行峰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来灭杀他。 南宫翎打定主意不能再添乱,安馨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先前是安馨暗中护住了他,如今换成他来暗中护住安馨。 除非安馨公诸于众之外,他会绝口不提筑基的事情。 他最想要的还是跟安馨一起踏上仙途,看尽人世间的风景,长长久久地活下去,飞升成上仙,去找寻放弃他们宗门,向他们讨要一个说法。 南宫翎放下手中的地图,遗憾地抿了抿嘴唇,可惜了,安馨那么谨慎小心的人,定然不肯把他修仙的事情传出去。 她若敢传出去,他答应她的承诺全都作废,说不得,他等不及结丹就要上门提亲,若是有人反对,别怪他强横霸道,用仙法欺负人。 唉,安心避亲事如避蛇蝎,她怎么肯让他抓住这样的好机会。 五日过后,三大神仙门派掌门,大祭司和阁主,几乎同时在悦风客栈的后院,落向事先预定下的院落。 高天住进了喜悦居,秋鸿毅住进了欢悦居,翟永祥住进了乐悦居,这三个院子前两个左右紧邻着盛悦居,乐悦居隔着一条通往后面祭堂的小道,落在了喜悦居的旁边。 三派弟子自去前面的客栈安置,天胜境和飞云门的弟子都得了叮嘱,相互之间再看不顺眼,言语之间倒也无人主动挑衅。 秋鸿毅午膳过后,沐浴更衣,独自去了后面的祭堂,在里面祭奠过女儿女婿和三个外孙子之后,回了欢悦居,立即就得了秋敏捷禀报:高掌门约他和翟阁主两人,酉时整在盛悦居会面。 短短的两个时辰里,秋敏捷已经摸清了悦风客栈内外的情形,他一边伺候着阿爷更换衣裳,一边轻声禀报道:“飞云门高掌门和童悦堂主来了。” “高掌门晋升先天四境,童堂主晋升先天三境,飞云门所有的堂主,除了罗润清之外,其他人的武功境界全都晋升了一级。” “表妹和罗志致没有来,高掌门带来的两百人全都是精英弟子。” “悦风客栈内外是申国中郎将随明治的人马。随明治是申国护国公府长房嫡二子,安家的人手还没有补充过来,留在这里的安家旧人都还在养伤,安家人视天胜境众人为仇人。” “天鹰宗是南宫翎跟着翟阁主来了,南宫翎刚刚晋升先天,已经去拜见过高掌门,据说南宫翎是在飞云门闭关成就的先天。天鹰宗带来的两百人也都是精英弟子。” “没有隐形飞船的消息。” “娄堂主那边已经把消息禀报过去了......” “......”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高天和翟永祥的面前,明面上摆开在悦风客栈的人,每一方都只带了两百人,暗中策应的人手还有多少,三派的手段大同小异,都没能打听到其他两方的底细。 悦风客栈是安家的产业,安家人视天胜境为仇人,自然对飞云门更加亲近,飞云门行事更想是此间的半个主人。 酉时整,高天,秋鸿毅和翟永祥三人,准时聚到了盛悦居的正房的会客厅中。 会客厅中换上了圆桌,桌上放置了时令水果,桌边只摆放了六张圆凳。 高天对着翟永祥伸手,“翟阁主请。” 翟永祥也不跟高天和秋鸿毅客气,径直带着南宫翎在上首的位置坐下,高天和童悦坐到了左手的圆凳上,秋鸿毅轻哼一声,和娄锐坐到了右边的位置上。 三派各自留下了一个门中弟子支应,天鹰宗留下的是汤遂甘,飞云门留下的是罗志超,天胜境留下的是秋敏捷,三人各自给门中前辈奉上茶水,在各自门派长老身后站定。 高天扫视众人一眼,眼睛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圆脸上露出招牌笑容,“南宫十二公子,十七岁晋升先天,实在是后生可畏。” “那是!”翟永祥毫不谦虚,洋洋得意,“我徒弟自然是人中龙凤,替我和祁老鬼,甘长老长脸了,我们都很高兴。” 他神光湛然的眼睛落在娄锐的身上,“娄堂主,多年未见,这一趟是出来,试飞‘飞船’可还顺手啊?” 娄锐是天胜境暗器堂的堂主,年近五十,肤色暗黄,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听见翟永祥的问话,他坦然地答应道:“太顺手了!有了‘飞船’,再遥远的距离,都有了天涯咫尺的感觉。” 秋鸿毅顺嘴接过了话头,“就是太有用了,让高掌门有机会用‘飞船’来偷袭天胜境。” 秋鸿毅这话不中听,一上来就有拒不认错的苗头。 高天哪里会惯着他,他冷冷地撇了秋鸿毅一眼,“秋大祭司若是还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不明白天胜境是咎由自取,那就不必浪费大家的精神坐下来会谈了。” “天胜境要是不服,咱们今日在这里再杀一场,我飞云门往日能够在这里以少胜多,杀尽天胜境的无耻之徒,今日我们人数一样多,想必能够速战速决,正好报了当日的仇怨。” “天胜境要是服了,还记得是飞云门的手下败将,你等好走不送。” 秋鸿毅被高天激得一拍桌子,“高天,我跟你不共戴天!” 结实的檀木桌子,‘哗’一声碎裂开来,坐在桌子边上的六人,一起飞身后退。 情势一触即发,翟永祥提声喝道:“秋老道,你找死!你敢骗我们来这里?!” 南宫翎境界最低退得最快,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护住翟永祥和身后的汤遂甘。 不是说好了要扯皮么? 天胜境一触即发,又想故技重施想要在这悦风客栈中,跟大家再斗过一场?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一唱一和 童悦后退的速度比南宫翎稍慢,但她从储物袋刷出阵牌撑开阵法的速度最快,阵法撑开护住身后飞云门三人。 高天严阵以待,只待秋鸿毅出手,就要后发制人给秋鸿毅一个狠的!秋鸿毅连同秋家人和天胜境都欠教训!! 秋鸿毅没有出手抢攻高天,娄锐没有撑开阵法,他下意识后退之后,勉强定住身形,伸手抱住身旁的秋鸿毅,“大祭司,有话好生说!我们是来求助的,不要让两派一起对上我们!” 童悦清脆悦耳的声音,间不容发地响了起来:“天胜境好算计!当日开启大阵没能留下我们,还故意把我们诓骗到这里来和谈!今日你没有天胜境大阵在手,还敢嚣张,且看我们联手灭了你!” “翟阁主,咱们并肩子上!” “不可!”娄锐厉喝出声,他猝不及防点住秋鸿毅的穴道:“我们没有敌意,就是前来和谈!天胜境危在旦夕,天胜境没了,你们两派也要遭殃!” 秋鸿毅被他点住穴道,怒不可遏地喝骂道,“你放开我!何用多说?我跟他们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娄锐没有解开秋鸿毅的穴道,他张开双手放开秋鸿毅,转身面向其他人,示意真没有敌意。 他缓慢地对着其他两派的人拱了拱手,黯然说道:“不怪大祭司急火攻心,实在是情势所迫,无法可想!但凡天胜境能够独善其身,大祭司哪里愿意出来求人。” 秋鸿毅恼羞成怒,“你闭嘴!等天胜境的人死绝了,让他们给我们陪葬!” “呵呵!”童悦活泼泼的眼睛左右转动,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你们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这是在吓唬谁呢?危言耸听就妄想把欠账一笔勾销,分明是接连出手算计飞云门,算计安馨,南宫翎和罗志致,怎么就情势所迫,危在旦夕?!” “在座的都对天胜境所作所为,心知肚明。怎的?有胆子做没胆子认?还想在这里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大祭司哪里来的底气?妄想在天胜境之外为所欲为?” “天胜境死绝就死绝了吧,也能少些不知廉耻的祸害!” 她转眼看向翟永祥,“翟阁主,咱们走!等天胜境死绝了,咱们两派再来想办法应对天大的危机,至少不会腹背受敌,被人用下三滥的手段坑害。” “也好!”翟永祥立即点头同意,“腹背受敌乃是大忌!你是没见过这里血流成河,就在外面的屋顶上,一堆堆都是死人,一千多人死在了这里,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翟永祥一边说,一边提步往外走,“我见识过天胜境的大阵了,真是不堪一击。咱们先说好了,飞云门的大阵可不要冲着我来使!” “三派盟约撕毁,我们两派可要和和气气,携手共度危机,一起重开仙门。” 高天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也举步往外走,“翟阁主,不如一起去飞云门坐坐,飞龙峰景色极好,以前都没有机会待客,如今可以陪你去走一走,看一看。” “好啊!”翟永祥兴致勃勃,“我这徒儿回来,没少称赞飞云门厚道,还让他在飞云门闭关晋升先天,我们两派的这份情谊,我这个做人师父的记住了。” 眼见两派其乐融融,要一起去飞云门,秋鸿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飞云门和天鹰宗分明没把天胜境放在眼中,他们连成一起要对付暗黑森林。 他们三派三足鼎立最好,若是其他两派撇开天胜境结盟,天胜境无法独善其身。 娄锐着急了,“大祭司!一码归一码,千般无奈,到底是我们碍口识羞,没能让他们两派明白我们的苦楚!秋家子弟行差踏错,有目共睹,你不能因为护短,葬送了天胜境和这个人世间!” 他对着高天和翟永祥频频拱手,“两位既然来了,且听我一言,等我说完了,两位何去何从,我再无一言劝阻。” 说罢,他俯身收起破难的圆桌,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古香古色的根雕桌子来,“明人眼前不说瞎话,来之前,我跟大祭司确实商议过,要先发制人,避开先前的过失不提,只说如今的困境。” “没曾想......” “呵呵,”童悦又笑了起来,“没曾想,娄堂主准备得好充分!” 童悦的眼光落在连尺寸都合适的根雕桌子上,“这是先发制人行不通,还想要换用哀兵之计了。” “天胜境关在暗黑森林久了,坐井观天,这等手段真是贻笑大方。要我说吊高起来买,和放软身段算计,同样都让人恶心。” 她对着娄锐向着门外伸出手来,“天胜境不堪为伍,你等好走不送。等天胜境的人都死绝了,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人去替娄堂主收尸。” “这里是安家的地盘,由不得你等再次祸害,赶紧走吧,不要耽搁我们的行程。” 娄锐见童悦嘴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管驱赶他们,其他的几人也不想跟他们多说,天胜境分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愤怒地涨红了脸,不管不顾的说道:“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妇人都死了!十年之内,不能血祭封印灵兽通道,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也会死光。” “最多三十年之内,暗黑森林就会灵兽泛滥,天胜境无人抵挡,这个世间将会变成灵兽的世界。” “没有了大祭祀台,天胜境无法独自应对危机,护不住暗黑森林,只能任由灵兽肆虐,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终于,童悦逼出了天胜境的底牌,大家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天胜境原来是为了这个来找他们两派。这话听在其他们的耳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惊骇。 秋鸿毅吃惊地问道:“你们早已料到了这个?” 高天和翟永祥相视而笑,几人默契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凳子,在娄锐重新安放的桌子前坐下,依旧是童悦开口问道:“这等耸人听闻的预言,又是天胜境祭祀堂胡乱占卜出来的?今年不是有活过三十五岁的妇人了吗?” “这等遮掩暗黑森林三个部落防护阵法漏洞,罔顾妇人性命的谎言,实在太过拙劣,让人难以置信。” “再说了,这些和安馨有何关联?让你们天胜境秋家罔顾血脉亲情,频频出手算计她?不就是见着安馨最有可能踏上仙途,想要跟飞云门抢人。” “其中的因果关联,天胜境分得清楚吗?若是分得清楚,我们还可以谈一谈,若是分不清楚,你们可以先走了,我们两派自会商议如何应对天胜境死绝之后,灵兽肆虐的危机。” 飞云门和天鹰宗真是要袖手旁观,不管天胜境的死活?! 秋鸿毅暴跳如雷,怒声吼叫道:“你们在天胜境安插眼线!你们......” 他吼不下去了,暗黑森林不像其他两派,他们闭关自守,哪里有外人可以充当眼线?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摊牌求助 天胜境的消息定然是自己人泄露出去的,莫非暗阵堂堂主蓬绵延的知己就是飞云门的人? 秋鸿毅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怒视高天和童悦两人,不管不顾地咆哮起来:“你们谁是蓬绵延的知己,打着知己的名声,算计天胜境的阵法,真是好手段!” “切!”童悦不以为然地嗤笑起来:“天胜境女子莫名奇妙,齐刷刷活不过三十五岁,天胜境早已声名狼藉,被人怀疑是受了诅咒。” “怎么?大祭司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还不曾听闻过?” “好容易出了个好消息,大祭司是不想要此等消息广为流传,恨不得暗黑森林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众人生怕避之不及,也好让秋家继续一家独大,任意行事为所欲为?” 童悦转头看向娄锐,“娄堂主,你也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你若是能够做主,可以跟我们说下去。这一次要再谈不下去,可别怪我们两派以后再不认同根同源的渊源,要任由天胜境自生自灭。” 这是两派对天胜境的最后摊牌。 秋鸿毅心中暴怒,他们两派早已撇开天胜境连在了一起,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娄锐哪里好自作主张跟两派会谈,他自知机会难得,赶紧伸手点开秋鸿毅穴道,特意多叮嘱了一句:“大祭司,好说好商量。” 秋鸿毅重重地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跟童悦呛声,坐在了秋敏捷安放好的圆凳上。 娄锐在秋鸿毅身旁坐下,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轻缓地用传音入密说了起来:“天胜境死亡的妇人逐年增多,是在安馨娘亲遇害之后。十年来,不管武功境界如何,三十五岁以上的妇人无一幸免,就连我们的家人也并无例外。” “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天胜境不得而知,结果却是显而易见。” “原本十年之内,不能血祭封印灵兽通道,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也会步上妇人们的后尘,我们并不打算跟你们分说。这是天胜境的事情,天胜境自会解决,天胜境的手段,也不是谁都能接受。” “可是,大祭祀台被毁了。” “血祭封印灵兽通道,没有了大祭祀台根本无法做到。以天胜境之力,无法在十年之后重建,错过了血祭封印的时机,最多二十年之后,天胜境将不再有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 “你们两派各自可以各自计议,天胜境只剩下三十五岁以下的人,还能不能够抵挡住灵兽的攻击?若是不能,这个世间还能不能得以存留?” “祭祀堂的占卜结果是,若是不能重建大祭祀台,从今往后,顶多三十年,这个世间会变成灵兽的世界,所有人都会变成灵兽的食物。” “你们可以质疑天胜境的预言,天胜境却不能不管这等祸患。天胜境眼看这灾祸将会来临,不得不放下脸面,向你们两派求助。” “天胜境对安馨穷追不舍,不是想要跟飞云门为敌,更不是要害了安馨,天胜境是想要请安馨去做客,教会天胜境的弟子祭祀堂的秘技。” “南宫长老亲眼所见,安馨以一人之力,能在舒家部落能灭杀二十万灵兽,这等威力无可匹敌!” “事关天胜境的存亡,小辈们不择手段,想要把她留在天胜境,也是沉不住气,想要拯救天胜境,维护世间安宁。” “天胜境情非得已,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到底是已然发生了,天胜境戒律堂不是吃素的,该罚的都罚了!秋家九个小辈,一死,三个被废除武功,处罚不算不重,惩罚不算不公。” 娄锐扫视面前的四人,“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坏消息,暗阵堂原堂主蓬绵延在天胜境外有一个知己,相识多年却不知名姓究竟,三个部落的灵兽防护大阵的图纸,早已流传到这个知己的手中。” “暗黑森林和这个世间的安危,绝不能交到一个不知根底的人手上。天胜境还打算重修三个部落的阵法,这两件事情一远一近,全都压在天胜境的头上,实在难以兼顾。” “这次邀你们前来,不仅是求助,也是通报消息,让大家早有成算。我们三派三千年的联盟,不能因为小辈们的折腾,就此断绝在我们手中。” 长长的一段话说下来,娄锐口干舌燥,他端起冷掉的茶水喝掉,等着其他两派拿出个章法来。 飞云门和天鹰宗四个先天高手,一边听娄锐说话,一边用传音入密商议。秋鸿毅不耐烦高天和翟永祥两人,当着他的面用传音入密说话,“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清楚。” 童悦很不喜欢秋鸿毅目中无人的嚣张,真是半点求人相助的自觉也没有,真当是可以用天胜境的危机威胁拿捏他们两派了。 她骇然而笑,“秋大祭司倒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要不是你们纵容门下弟子,悍然劫杀我飞云门弟子,何至于失道寡助?让我们信不过你们,当面背着你们商议,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可叹你们秋家多番算计,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馨在这里受伤昏迷,前几日终于醒来,别说是天胜境的秘技,连她自幼修习的武功都记不清楚了。” “她不是攸关天胜境的生死存亡吗?你们前赴后继,不计后果出手要害她,如今终于害得她重病了,抵挡不住灵兽的威胁,天胜境覆灭都是自作自受。” 这话让秋鸿毅差点又暴跳起来,娄锐赶紧拉住了秋鸿毅的胳膊。 秋家小辈做错了事,清风居护短,童悦心中的一口恶气总要让她发泄出来,他们有言在先,秋鸿毅要是再发火,两派正好拂袖而去,再不管天胜境死活,岂不白来一趟? 秋鸿毅瞪了娄锐一眼,他悻悻地甩开娄锐的手,冷冷地哼了哼,转过头不再理会童悦。 童悦见秋鸿毅还不服气,继续说了下去,“不就是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要死光吗?女人死光的时候,没见你们着急想办法用大祭祀台救人,轮到自己了就非要重建。” “飞云门既炸了天胜境的大祭祀台以示惩罚,就没有再帮助天胜境重建的道理。我们若是出手,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飞云门理亏,飞云门处事可从来没有理亏过!” “况且,天胜境不是又有活过三十五岁的女人了吗?天胜境祭祀堂的占卜未必就是对的,大祭祀台未必需要重建!你们借机兴师动众,不过是想要讹诈我们两派。” “再说了,你们人手不够,大可以放外面的人进去讨生活,外面想要进暗黑森林的人多了,想要活出命来,不就能一起抵挡住灵兽了?” 娄锐点了点头,“童堂主说得是,确实可以放人进暗黑森林。” “可惜时日紧迫,修建大祭祀台最棘手的又是其中的阵法,外面的人再多也不当用,无法解除天胜境的祸患。” 这是非要让飞云门和天鹰宗炼阵堂的弟子,出手帮忙了?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一起出海 童悦活泼泼的眼光扫向高天,翟永祥,见他们两人不为所动,了然地轻哼一声,“要人没有。” “我们两派的弟子若是去了,建成了没有半分功劳,你们还要担心他们泄密。若是建不成,以天胜境的德行,岂不是要怪罪到我们两派的头上?” “天胜境行事毫无底线,我们信不过!我们辛苦培养的弟子,不会送去让你们糟蹋。我们能够不记前嫌鼎力相助的,顶多是让你们打点秋风。” “说吧,按照你们的算计,打算从飞云门收刮多少油水?” “把以前你们上赶着,非要给我们的一成收益,拿回去够不够?再把秋卓尔主动承诺,要赔偿飞云门悦风客栈损失的一成收益,全都拿回去够不够?” “若是够了,你们赶快拿回去,以后再也不要来找安馨,安馨没有秋家这样的亲戚!” “住嘴!”秋鸿毅面红耳赤,安馨是他的外孙女,血脉亲缘如何能够断绝?他还指望安馨救下天胜境! 秋鸿毅伸手点向高天和翟永祥,他是老牌先天四境,频频被童悦羞辱,实在是忍无可忍。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大祭祀台既然不能重建,我这就回天胜境,让人修建船只,杨帆出海,把暗黑森林的烂摊子全都丢给你们。天胜境守护暗黑森林三千年,已经够了!” “秋大祭司想要出海?”高天终于笑眯眯地开口了,“我跟翟阁主正打算邀你出海一趟,捡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出发吧。” 翟永祥也点头附和道:“也不用再分坐三艘‘飞船’,你们两派轻装简从,用天鹰宗的‘飞船’,一起速去速回吧。” 秋鸿毅和娄锐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他们在说的是天胜境的大祭祀台,造船出海不过是一时气话,怎么忽然真要去海上了? 翟永祥很明白秋鸿毅和娄锐的疑惑,“娄堂主坦诚了天胜境的难处,向我们求助,我们三派自当互帮互助。相互帮助之前,也要让秋大祭司明白我们的难处,才好商议如何解决麻烦。” 他放缓来语气特意提醒道:“秋老道,你龟缩在天胜境太久了,你既有出海的打算,不管是真是假,你且跟我们走一趟,放眼看看这个世间,再打你的小算盘。” 秋鸿毅此番出来,一番刻意的做派,原本就是想要替天胜境捞取最多的好处。他们说了这么多,连天胜境的要求都还没有说出来,这就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跟他们一起出海了? 他的心思急转,童悦伶牙俐齿十分难缠,高天和翟永祥先有了定计,不容他们分说,他跟娄锐势单力薄,好不容易拉下脸面来求人,总不能真的一无所获,铩羽而归。 他轻哼一声,不甚情愿地答应道:“事已至此,我丑话先说到前面,暗黑森林的危机不是天胜境一家的危机,你们不想伸手相助,天胜境也不是傻子,天胜境扛不住了,便也不再硬扛了!” 傻子?天胜境想当他们是傻子好吧! 童悦半点都不惯着他,当即反唇相讥道:“天胜境多番出手,不是自恃聪明,想要把我们两派玩弄与股掌之中,把我们全当成傻子吗?” “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祭司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若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可怪不得我们要把天胜境抛下了。” 翟永祥也笑着说道:“咱们闲话少说这就走吧,娄堂主也一起去开开眼。你们放心,天鹰宗保你们安全。”说罢,他站起身来,转头对南宫翎说道:“你先去安排人手。” 南宫翎答应一声,率先出去了。 秋鸿毅和娄锐对视一眼,飞云门和天鹰宗一起联手应对,非要带他们出海,一时间他们都看不明白其中的究竟。天胜境的牌面已然摊开在对方的面前,如今之计,也只能顺着他们划出的道,先走上一段。 秋鸿毅冷冷地哼了哼,翟老怪说他保证他们的安全,他秋鸿毅一个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走遍天下他怕过谁? 一刻钟之后,天鹰宗的‘飞船’腾空而起,径直向南飞去。 飞云门和天胜境除了先天高手之外,只带了十几个随从随行,果真是轻车简从。倒是天鹰宗,两百个弟子都带上了,‘飞船’昼夜不停地飞行,需要人轮班值守。 娄锐是天胜境炼器堂堂主,在‘飞船’上转悠一圈之后,回了二楼他和秋鸿毅共用的书房。 秋鸿毅正俯身在一个巨大的书案前在查看地图,在卫国的东边和申国的南边有一大片的海洋,翟老怪和高天神秘得很,出发了也不跟他说究竟要去哪里?要让他们见识什么? 听见娄锐进门,秋鸿毅从地图上抬起头来,“怎样?” 他问的是天鹰宗的‘飞船’,跟天胜境的飞船相比怎么样? 先前在天胜境他们连‘飞船’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高天偷袭,天胜境怀疑那是天鹰宗的‘飞船’。若是能发现隐形阵法,坐实他们两派联手的证据,也好早做打算。 娄锐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没有发现有隐身阵法,顶楼的控制房,有天鹰宗的弟子和阵法把守,不放人进去,不知他们是用‘灵血’,还是灵石来驱动。” “一楼二楼布置跟我们的大同小异。我们两派的炼器手法相似,略微有所不同的是我们的更精巧,他们的更坚固。上次去天胜境的隐形‘飞船’,八成是飞云门的‘飞船’。” 娄锐有点遗憾,‘飞船’最关键的构造都在最上面两层,下面两层的船舱,能探查的东西实在太少。 “这么大的‘飞船’要藏起来实在太难,飞云门炼阵堂莫堂主不该有这么厉害,说不定是常年闭关的老怪们出手。” 秋鸿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会是闭关的老怪出手,他们最想要的是提升功力延长寿命,门派之事不会再多管。这事就是安馨胳膊肘往外拐,拿了天胜境一成的收益,没把隐身阵法设计图给天胜境。 安馨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凡事只想着飞云门!她连《炼神诀》都还回来了,哪里还会管天胜境的死活? 唯一可能的好消息是,天鹰宗跟飞云门事先真没有联手? 娄锐走进书案,扫视一眼桌上的大地图,“东海和南海确实有过妖兽的传说,能和灵兽威胁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这个了,飞云门十有八九是想要我们去看这个。” 秋鸿毅的眼睛落在地图上,在南海的极远处,有几个孤零零的小岛落在浩淼的大海中,只有针尖一般的大小。 他笃定,他们最有可能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些小岛。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大开眼界 秋鸿毅心情烦躁,他伸手滑过那几个不起眼的小岛,不耐烦地抱怨道: “天底下还能有比灵兽危害更大的威胁吗?他们是想要推脱,想要跟我们讨价还价,等看过他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再跟他们算细账!” “飞云门至少要派一千弟子,每年给我们两成收益,五年之内建成大祭祀台才行。”秋鸿毅凶狠地一锤定音,“如若不然,我们干脆修建阵法,把灵兽引出暗黑森林去,让他们引火烧身。” 娄锐沉默了,飞云门炼阵堂,得用的弟子顶多也才一千人,一千人都给了天胜境怎么可能? 他想了又想,到底没有开口反对,大祭司既然开口了,想必心中有了成算,他跟着大祭司行事便是。 ‘飞船’飞行了五天,见到了大海,在大海上飞了八天,终于放缓了速度,缓缓落向一个千丈大小的小岛。 小岛高耸在海面上,下面的悬崖少说也有三十丈,平整的岛上屋舍俨然,房前屋后长着高大的椰子树,和一丛丛极其鲜艳的红色花朵,仔细看上去,不管是屋舍还是种植的树木花草,全都是按照阵法排列。 诺大的小岛就是一个巨大的精心布置的阵法,阵法中央的阵眼是一个小型广场,上面有极其繁复的花纹,一眼望去境界略低会头昏眼花。 ‘飞船’落在中间的阵眼上,罗润明夫妇等在了那里。 一众人等下船,南宫翎回身收起了‘飞船’。 秋鸿毅眼光老辣,脚下的岛屿,是有人用莫大法力平整出来的,连同岛上的阵法,也绝非一日之功,再加上飞云门驯兽堂的堂主罗润明,带着妻子包二娘在这里坐镇,他的心沉了下去。 来之前,他以为就算真有妖兽,数量也绝然不会多,飞云门顶多在海中撒网拦截,再坐船出海猎杀妖兽。罗润明既然在这里,飞云门莫非能够驯服海兽,甚至是妖兽? 罗润明和包长老对着众人团团行礼,“欢迎诸位莅临灵犀岛。这里路途遥远,来一趟不容易。除了无尽的海天一色能让你们大饱眼福之外,还有传说中的妖兽,会让你们大开眼界。” 罗润明也不跟大家多客套,他的目光从高天开始,一一扫过几位先天高手,乐呵呵地笑道:“掌门来得正是时候,一刻钟之后,正好有兽潮袭来,还请诸位不要留手,与我们共同御敌。” 高天和缓地笑了,他侧过身来,对着几位先天高手,当仁不让地分派道:“翟阁主,南宫长老,秋大祭司,娄堂主,你们四位第一次来,又都是先天境界,别的什么也不要做,留在这里跟罗堂主一起掌控中央阵法。” 翟永祥爽快地答应道:“行。到了飞云门的地盘,自然听你的号令,正好见识飞云门海防大阵的威力。” 海防大阵?海中还能有大阵? 秋鸿毅赶紧闭上了嘴巴,落下灵犀岛之前,他分明看清楚了,这座岛屿四周并无其他岛屿,如何能凭空在海洋中布下阵法? 高天一刻不停地吩咐了下去:“三弟妹,你带着天鹰宗的弟子和天胜境的近卫去猎兽,就当是我们门中的弟子一般号令。我跟童堂主下海去猎兽,等会儿让大家一饱口福。” 包长老答应一声,带着两百名天鹰宗的弟子转身便走,秋敏捷见秋鸿毅没有出声反对,也跟着天鹰宗的弟子走了。 罗润明见众人对高天的指派毫无异议,高兴地笑了起来,他不客气地指使高天,“二师兄要下海猎兽,你还认得那种妖兽好吃吗?那种会喷火的火鳞鱼我最喜欢,你多弄点回来。” “行!”高天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你放心,包你吃个够。”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高掌门,我就想要尝个新鲜,但凡特别一点的口味,都想要试一试,你别忘记了好生招待我这个贵客。” “哈哈哈......”童悦灵动的眼睛,轻轻扫过高天,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翟阁主你放心,掌门若是忘记了,我也会记得提醒他。” 高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翟永祥满意了,“那我就等着大饱口福了。” 高天跟童悦也走了。 秋鸿毅和娄锐初来乍到,见翟永祥跟飞云门诸人熟不拘礼,心中虽然不满,倒也谨慎地没有出声反对。 他们对妖兽知之甚少,妖兽和灵兽一字之差,对付灵兽他们不在话下,对付海中的未知的妖兽还是第一次,能借机多认识些妖兽也不错。 转眼之间,广场上只剩了翟永祥,南宫翎,秋鸿毅,娄锐四人和罗润明。 罗润明面对四人好奇的目光,笃定地笑了,“你们跟我来,今日有了你们相助,可以收个早工。” 他率先走到广场的最重要,在最中央的圆圈中站定,伸手指点四人,分别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其他四个圆圈中站定。翟永祥和南宫翎站到了他的左手边,秋鸿毅和娄锐站到了他的右手边。 他们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一个九尺直径的圆圈,圆圈内的阵法比圆圈外的更繁复,饶是几人都有先天之上的修为,一眼望去都头昏眼花,不敢直视。 罗润明伸出右手指向左边的南宫翎,翟永祥,再到右侧的秋鸿毅和娄锐,清楚明白地说道:“灵犀岛之外,还有风雷雨电四个小岛,诺大的海洋中,只有这五个小岛之间的四个海域内有妖兽出没。” “你们各自把守其中一个小岛的中央大阵,大阵不失,海防大阵不破,妖兽便无法进入其他海域,无法危机海洋和陆地的安全。” “咱们的任务是:维持各自守护的大阵,不被妖兽攻破。”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他们四人对中央大阵一无所知,这么短的时辰内,怎么学得会如何维持? 罗润明从储物袋中刷出五个袋子,扔给其他四人,其他人人手一个,南宫翎手中有两个,“这是灵石,你们按照我的示范,先把灵石打入脚下和身前身后的阵法之中。” 说罢,他由远及近,一个个地在地上的阵法之中打入灵石,其他人如法炮制,依照他的样子在阵法中布好灵石。 罗润明仔细查看,见并无差错,提声对大家解释道:“阵法已经打开,妖兽攻来,触动阵法,地上的阵法便会自动运转。” “在我们的脚下会升起光幕,阵法会自动会抽取我们的真气。大家不要害怕,抽取我等的真气,只是验证身份。” “阵法的运行需要灵力支持,我等凡人身上并无灵气,到时候,我们脚下的灵石会被阵法激发出灵气,我等正常运行真气,便能把灵气送入阵法之中,抵挡住妖兽的攻击。” 南宫翎的眼光灼热起来,灵阵,真正的灵阵! 想不到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他有幸能见到真正的灵阵,今日定会大开眼界。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退不退? 南宫翎聚精会神,只听罗润明继续说道:“海防大阵需要灵气自动修复,需要灵气的强度,到时候你们自会有体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家站上了阵眼的位置,就万万不能懈怠,放任大阵被妖兽攻破。” 罗润明顿了顿,沉声提醒道:“需要特别提醒的是:两个岛屿之间的阵法一旦失守,首先身死道消的便是我们把守阵眼的人。然后才是守卫的飞云门弟子,最后是我们身后的大海,能够通向的所有水域的生灵。” “天胜境和飞云门近日纷争不断,大祭司和娄堂主现在退走还来得及,可不要对阵之时出幺蛾子,连累了我们大家。” 娄锐不等秋鸿毅答话抢先笑了起来,“罗堂主说笑了,罗家和秋家眼看就要成为亲家,这等紧急时刻,大祭司怎么会退?” 翟永祥和南宫翎的目光,诧异地落在了娄锐和秋鸿毅的脸上,这个时候跟罗润明谈亲事,他们俩安的什么心? 罗润明锐利的眼睛扫向娄锐,随即落在秋鸿毅的脸上,“娄堂主慎言,你们退不退随你们,罗家和秋家绝不可能成为亲家。” “当日我便在飞船中,亲眼目睹小儿的惨状。娄堂主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个,是大祭司授意你借机用海防大阵,和我们身后无数生灵要挟我吗?” 翟永祥差点失笑起来,他们已然站在阵法之中,秋鸿毅只要敢跟罗润明呛声,罗润明就敢用阵法教训秋鸿毅。 天胜境愚不可及,已然站到的悬崖边上,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他从来就没有忘记,罗润明年轻的时候,脾气极为暴烈,在罗老道的四个弟子中最不讲理。 “不是不是,大祭司没有授意,罗堂主千万不要误会!”娄锐口中连声分辨,不怕死地继续给罗润明挖坑:“是我的错,罗家自然不肯要一个失去了武功的儿媳......” “错!”罗润明不客气地打断了娄锐,“罗家绝不会要一个德行败坏的女子进门,娶妻不行,纳妾不行,就算是通房侍女,也必须是信守妇道的女子。” “我儿罗志致早已跟飞云门传功堂堂主皮秋阳的女儿定亲,皮秋阳的儿子皮伟强上个月护送安馨回山,在悦风客栈威力救了安馨的性命,在悦风客栈被杀身亡。” “罗家和皮家同仇敌忾,就等着三派联盟正式告吹,也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再问一句,娄堂主和秋大祭司退是不退?” 娄锐飞快地答应道:“不退!大敌当前,自然是不能退。” 他差点悔青了肠子,他当众逼迫罗润明,想要向秋鸿毅买个好,不料被罗润明啪啪打脸,没有了还手之力。 倒是秋鸿毅镇定自若地看向罗润明,还想要再多计较一二。 不等秋鸿毅开口说话,他所站的位置,忽然从地上升起来一片光雾,把他包裹在其中。他下意识地提起内力,真气立刻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往外逸散。 秋鸿毅大吃一惊,这等流散真气的速度,他顶多坚持半个时辰。 罗润明提声喝道:“灵雨岛遇袭,秋鸿毅控制内力,五成功力稳定阵法。” 秋鸿毅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听令行事,控制内力运行真气,他身周晃动的光雾,片刻之后稳定了下来。 没等他松一口气,翟永祥,南宫翎,娄锐和罗润明脚下也升起光雾,罗润明的声音再度响起:“风雷雨电四岛同时遇袭,五成功力稳住!南宫翎九成功力!” 他饱含内力的声音响彻全岛,“飞云门弟子准备迎敌!” 声音一落,灵犀岛上升起阵法,淡白色的影子倒扣在整个岛上,其他四人俱是一惊,他们距离海面三十丈的高度还要撑开防护大阵? 说时迟,那时快,铺天盖地的大浪从岛下汹涌上来,击打在阵法上,轰然鸣响中,罗润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全力以赴!” 由不得他们不全力以赴,周身的光雾剧烈地动荡起来,真气控制不住地往外冲去,好似要榨干他们的身体里所有的内力! 罗润明传音入密的声音在四人耳边响起:“大家留意了,待灵石变成白雾,用内力将其引入阵法中,可护住大家安然无恙。” 翟永祥转头看向南宫翎,五人之中南宫翎境界最低,他生怕南宫翎在巨压之下会有闪失。南宫翎身畔果然率先涌现出白雾,那些打入他脚下阵法中的灵石,弥散出白色的灵雾,源源不断地冲进了他的身体中。 “咦!”罗润明定睛细看,惊咦出声,“南宫师侄跟灵气如此亲和,可喜可贺!翟阁主可不要吝啬了,天鹰宗的修仙功法,赶紧给他修习,等他踏上仙途,可不要忘记了来这里,帮我们猎杀妖兽。” 南宫翎晋升先天,罗润明都没恭喜一句,此刻见灵气直往他身上灌去,惊喜地恭喜了一句,趁机向他索要承诺。 南宫翎感受到阵法的巨大压力,顷刻之间难以呼吸,情不自禁地用灵气应急,灵气一入阵法,他身上压力一松,立即察觉了不对。 灵石的灵气直入经脉肺腑,心身舒畅之余,差点暴露他身上的秘密。他止住运行灵气,任由阵法重压在身上,冷静地看着灵气融入阵法之中,替他抵挡住大阵的威压。 他手忙脚乱忙着动作,自然无法回答罗润明,倒是翟永祥听见罗润明的提醒,看清楚南宫翎踏上仙途的端倪,心中欢喜之余,替南宫翎答应道:“好说!等我这徒儿踏上仙途,自当为守护世间的太平出力。” 翟永祥的眼光老辣,忍不住可惜道:“罗堂主,这个上古大阵,我等用内力支撑,顶多发挥十之一二的威力,实在可惜!” “若是能用灵气对付海中的灵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轰轰’几声巨响,接连不断的巨浪打在灵犀岛的护岛阵法上,把灵犀岛湮没在了海浪之中。 罗润明饱含内力的声音响起来:“灵犀岛妖兽正面来袭,大家坚持住!”他脚下的阵法突然涌动出浓郁的白雾,把他的人影都遮住了。 ‘轰轰轰’巨响传来,巨浪之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触手,和影影绰绰的大大小小的黑影,对着灵犀岛上的阵法冲撞过来。 众人大吃一惊,妖兽引发的滔天巨浪,已然把灵犀岛淹没在海水中,护岛阵法一破,他们直接面对这些妖兽,哪里还会有命在? 娄锐吃惊地叫了起来,“我不会游泳!” 他话音未落,‘碰碰碰’的声音接连不断传来,那些向他们冲来的妖兽,撞到了无形的屏障上,半空中突然出现了另个阵法的虚影,拦在灵犀岛的前面,挡住了气势汹汹的妖兽大军。 秋鸿毅和娄锐惊叫出声:“那是什么?”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激斗 灵气白雾中传来罗润明的笑声:“那就是海防大阵!只要大阵不破,海水淹不了我们,妖兽也吃不到我们,大家趁机看看海底风光。” 言下之意,这孤悬海中的灵犀岛,和风雷雨电四个岛屿,竟然全都是对付妖兽的诱饵?灵犀岛的安危全都靠他们掌控的阵法来维护?! 秋鸿毅和娄锐悚然而惊,一起收敛了其他心思,全力以赴维持大阵。覆巢之下无完卵,妖兽来袭保住性命更要紧。 说话间,大阵之外的妖兽群中,密密麻麻的触手中,喷射出墨黑黏腻的粘液,外面的大阵冒出肉眼可见的青烟。 ‘轰隆’声越来越响,隔着两个大阵,大大小小的妖兽,一起对着海防大阵发起冲击,海防大阵上面闪烁出星辰一般的光点,每一个被攻击的地方,就是一个光点,星罗棋布间处处都是危机。 太危险了! 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不停地响起,他们的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罗润明身周的灵气潮水般涌向大阵,秋鸿毅忍不住一声大喊:“誓死顶住!” 喊声一落,罗润明身前身后的阵法中的灵石,骤然沈腾起灵气旋风,向着罗润明的方向汹涌而去。 秋鸿毅心中一松,正当他以己度人,以为罗润明能够抵挡妖兽攻击的时候,忽然妖兽的攻击好似找准了节奏,星辰一样的光点同时闪烁,同时暗淡熄灭,撞击声也整齐了起来。 轰,轰,轰......轰然鸣响中,连人的神智斗都要飘摇起来。 音攻!这些妖兽还会音攻! 罗润明大喝一声,广场上的灵石爆发出晶莹的亮光,众人的神智一清,更多的灵气向着他奔涌而去,彻底隐匿了他的身形。灵气弥漫中,外面的海防大阵接连晃动,然后逐渐归于平静。 秋鸿毅的眼中精光四射,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真是难以想象,妖兽还能整齐划一地攻击,暗黑森林的灵兽,可没有这等本事! 突然,他和其他三人身周的光雾也不停地闪动起来,阵法对他们的真气索求骤然增多,其他人身周的白雾也遮住了人影,饶是翟永祥和秋鸿毅先天四境的修为,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随即,他们四人身前身后也灵气爆发,向着他们席卷而来,众人全神贯注运转真气,把灵气源源不断引入海防大阵中。 只守不攻,被动挨打,绝非长久之计。 娄锐率先叫了起来:“高掌门在哪里?飞云门弟子在哪里?还不出去猎杀妖兽,我们就要顶不住了!” 没有人答应他,大阵已起,无人能够替代他们,先前秋鸿毅还对罗润明喝到‘誓死顶住!’,落在娄锐身上自然也适用。 沉默中,南宫翎低声叫了起来:“看,高掌门和童悦长老在海中。” 其他四人定睛细看,透过灵气的浓雾,果真在海浪之中,看见了高天和童悦微小的人影。 他们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鱼靠,跟庞大的妖兽相比,身量实在是微不足道,若不是他们在海中穿行的速度太快,非先天之上的绝顶高手不可为,他们也认不出就是他们两人来。。 他们的头上都罩有一个透明的气泡,手中好似拖曳着鱼线一样的武器,在海浪中不停地穿插,那些攻击阵法的触手,追在他们的身后,不停地喷射黑液。 黑液的后头,一群两人体型大小的青黑色妖兽群,张开满嘴的利齿追在了后头,高天和童悦不停地扔下细长的箭支。不断有妖兽中箭,堕在了后头,奈何那群妖兽太多了,躲之不及杀之不尽! 秋鸿毅的眼光亮了起来,高天以掌门之尊,逞匹夫之勇,这般以身犯险,实在是不智!高天要是有个闪失,天胜境就有机会压过罗家。 可惜他掌控的不是灵犀岛的大阵,对海防大阵也不甚熟悉,无法利用阵法让高天和童悦有去无回, 眼见黑液和妖兽即将追上高天和童悦,他们两人飞快地穿过大阵,身后墨黑的液体击打在海防大阵上,又冒起一股青烟,青烟过后,跟在他们身后的青黑色海兽群,有一半反转肚皮,死于非命。 太毒了!黑液果真是毒液。 隔着海防大阵,先前高天和童悦经过之处,忽然闪过一阵红光。 六只体型硕大的海怪,连同追击他们的巨大触手,突然乱动乱窜起来,撞开了身旁行动有序的妖兽,身上冒出一条条的血线,庞大的身体突然间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块块切割整齐的新鲜肉块。 鲜血喷涌出来,染红了海水,被搅碎的内脏在海水中激荡起来,先前被它们撞开的妖兽,用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被绞杀开的尸体,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争先恐后地撕咬起来。 秋鸿毅目瞪口呆,妖兽的嘴巴,能直接吞下两个人!天胜境的灵兽,可没有这么大的嘴巴!! 他的眼光火热地落在高天和童悦的手上,他们手中的细线有如此威力!太骇人了,他也想要! 他身上的压力倏然间沉重起来,浓郁的灵气遮挡住他的眼睛,他顾不上再看其他,收敛心神,全力调动真气,不停地把身旁的灵气导入阵眼之中。 他不敢偷奸耍滑,妖兽太可怕了,他不敢掉以轻心,他相信先前罗润明的警告是真的,他若是不能坚守海防阵法,首先遭殃的就会是他。 全力以赴的秋鸿毅错过了最关键的时刻。 众多的飞云门弟子出现在高天和童悦身后,人人头上都有一个透明的气泡,他们组成阵法,不停地在妖兽中穿梭,手中的细线缠绕住妖兽,便退回道海防大阵启动细线中的阵法绞杀妖兽。 海水中妖兽的尸体越来越多,妖兽攻打阵法的节奏乱了,音攻逐渐低弱,妖兽攻击的声势弱了下去。 妖兽也不是好惹的,飞云门的弟子行动速度稍慢,便要被它们的毒液,飞鳞击中,被利齿撕咬,非死即伤。 不停地攻守之间,海水中的血腥味道逐渐浓厚起来。 终于,被猎杀的妖兽越来越多,巨量的血腥彻底引发妖兽的兽性,再也顾不上攻击海防大阵,整齐的节奏突然消失,妖兽忽然之间就乱了。 妖兽凶性大发,不管不顾地抢食同伴的尸体,在海防大阵前争斗起来...... 罗润明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他高大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欢快地哈哈大笑起来:“灵犀岛最凶险的时刻过去。” 他转头四顾,见其他四人依然在苦苦支撑,赶紧收住了笑声,提声高喝道:“生死攸关,诸位执掌大阵中枢,万万不能有失。” 话音一落,翟永祥身旁的灵气也淡薄了下去,翟永祥的脸色轻松下来,他对着秋鸿毅哈哈大笑,“秋老道,这里的大阵,比你暗黑森林的大阵如何?” 秋鸿毅无暇答应他,他镇守的阵眼正在艰难时刻。 第一千零七十章 机缘深厚 执掌中枢阵法,秋鸿毅已然感受到,这里的海防大阵比暗黑森林的防护大阵更大更强悍,究竟强悍多少,他却不得而知。 难怪飞云门的‘飞船’能够隐身,他们在阵法上的造诣远远超过了天胜境,这么说来,蓬绵延的那个知己,绝不会是飞云门的人,飞云门不用觊觎暗黑森林的阵法。 南宫翎在浓郁的灵气中,重新换用《乾坤诀》引导灵气输入阵法,他身上的压力减轻下来,神识顺着阵法伸展开来。 罗堂主说得不错,地图上东西方向排列开来的五个小岛之间,有着极其巨大的阵法,阵法向下深入海底,向上延展到天空之上,绝非如今的人力能够达到。 二师父所说的上古阵法一点也没错! 他见过暗黑森林的阵法,跟眼前的海防大阵相比,暗黑森林的阵法真是小巫见大巫。 妖兽也非灵兽可比,种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游行的速度也极快,要不是有海防大阵在,根本无法抵挡。 幸亏妖兽是在海中横行,若非如此,早已为祸世间。 他的神识沿着阵法越去越远。 其他四人把守阵眼,顶过了最初的妖兽最强悍的音攻,等妖兽开始自相残杀之后,他们的压力不断地松弛下来,有了闲心查看四周。 海防大阵成为极为鲜明的分界线,里面的海水清澈透明,外面的海水血腥一片,到处都是妖兽的残肢内脏,妖兽的凶性被血腥激发,争抢吃食变成了争斗残杀。 罗润明笑了起来,“好了,它们顾不上攻击大阵了,我们安全了。” 果然,他们把守得阵眼中,传来的波动越来越小,逐渐归于平静。 “要不是它们灵智不高,每一次都能被我们引导成为自相残杀,海防大阵早已失守。海防大阵若是失守,所有海疆都会变成它们的天下,妖兽会顺着河流进入大陆,所有的水疆都会变成它们的乐园。” “我曾经见过空中的飞鸟,被妖兽吸入水中溺毙吞噬,你们若是先要试试妖兽的厉害,五日之后,你们可以一试身手,亲自下海猎杀妖兽。” 秋鸿毅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妖兽攻击,每五日一次?” “对,每五日一次。”罗润明自豪地笑了,“三千年来,飞云门把守此处,从未有失,总算护得世间安宁。” 秋鸿毅的老脸难得地通红起来,他在悦风客栈夸夸其谈,要用暗黑森林的灵兽威胁飞云门和天鹰宗。难怪高天根本不跟他多说,只带他来看这个,看过了这个,天胜境的灵兽威胁就是个笑话。 翟永祥哪里肯放过秋鸿毅,他笑着用传音入密调侃秋鸿毅道:“秋老道,我说你关在天胜境坐井观天,真是半点也没错,外面的天地大着呢!” “你那点小心思,小盘算,不过是我们两派念着三千年前的同门之谊,不跟你多计较,倒让你装腔作势想要拿捏我们。我劝你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没人管你天胜境的死活。” “呸!”秋鸿毅的脾气一点就爆,他也用传音入密愤慨道:“翟老怪,我请你来做公道,你怎么非要偏帮飞云门?” “我天胜境闭关自守,自给自足,对天鹰宗没有威胁,飞云门可是跟天鹰宗一起在外头,你偏帮着飞云门有何好处?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帮着天胜境对付飞云门才是上策!” 翟永祥原本不过是调侃秋鸿毅几句,见秋鸿毅如此说话,他倒惊讶了起来:“秋老道,如今的情势你还没有看清楚吗?我们三派若是不能联手,拼尽全力重返仙途,三大仙门无人修仙,还能维持多久?” “你真愿意眼睁睁看着天胜境,没落成等闲江湖门派?” “哼!仙途?”秋鸿毅极其不满地反驳道:“天胜境当务之急是保住众人的性命,高天炸毁了大祭祀台,若是不能重建大祭祀台,我最多还有二十年好活,我想不到那么长远!” “我能想到的是,天胜境若是不能度过危机,我要拖着你们两派一起去死!” 翟永祥惊愕了起来:“秋老道,你可别跟我说,你真没想到保住暗黑森林众人性命的法子?” “还能有什么法子?”秋鸿毅振振有词,“你天鹰宗和飞云门一起帮着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我自有办法保住暗黑森林诸人的性命。” “若是你们袖手旁观,我也不会客气,定要拖着你们一起去死!” 翟永祥静默了,一双湛然有神的目光锁住秋鸿毅,见他丝毫不是说笑的样子,他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满是咸味的海风,秋鸿毅什么时候变成了权欲熏心的小人? 高天炸毁大祭祀台之前,事先跟他先商量过,他支持高天动手,都是为了拯救天胜境。不曾想,秋鸿毅丝毫没有反省过,还想要要一条道走到黑,死不改悔。 秋鸿毅见翟永祥沉默了,自以为得计,他转头看向南宫翎,提声对大家说道:“翟老怪,你这徒儿莫不是境界提升太快,内力不济?怎么就他还没能轻快下来?” “呵呵!”罗润明笑了起来,“故老传说,第一次掌控海防大阵,就算是凡人也有机会一窥上古阵法的端倪。南宫长老机缘深厚,天鹰宗悉心栽培,只怕会是我辈中,第一个踏上仙途之人。” 秋鸿毅变了脸色,“你怎么不早说?” 罗润明淡然地笑了:“大祭司依然身在阵中,除了身不由己提起内力,调动真气之外,可曾感觉到其他的异样?若是没有,先说和后说,半点区别都没有。” 秋鸿毅气急败坏,“飞云门把我等当枪使,一来就替你们卖命,好一个待客之道......” “确实是好一个待客之道!”罗润明满面笑容地打断了秋鸿毅,“我飞云门实在是太大方了,让你等客人灵气灌身,伐骨洗髓,日后若是有机缘踏上仙途,可别忘记了感谢飞云门送你们的大礼。” 什么? 灵气灌身,洗骨伐髓?先前他感受到的身体的不适,竟然是因为这个? 秋鸿毅重新提起内力,运转真气,再度把身边的灵气引入阵法,可惜身体中的异样再也没有出现,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问出来声来:“罗润明,你截断了我跟大阵的联系?” “怎么可能?”罗润明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秋鸿毅觉得不妙,“这等好事,只有第一次施展时有用。一旦停止了内力运行,等同于主动放弃了机缘。” 罗润明转眼看向翟永祥身周重新浓厚起来的灵雾,“你看,翟阁主为了挡住妖兽,不遗余力,他就是个福缘深厚之人。” 秋鸿毅和娄锐闻言,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们一见阵法运行无碍,早就偷偷地停止了输送灵气。 罗润明还有话说,“我们坐镇阵眼,一旦大阵灵气不足,便会反噬坐镇之人,保不齐就会留下暗伤,大祭司和娄堂主可要好自为之,千万不能偷懒。” 秋鸿毅和娄锐怨毒地瞪了罗润明一眼,他这话不早说,他们若是有了暗伤,定要找罗润明算账。两人的真气喷薄而出,调动灵气往海防大阵,倾泻而去。 罗润明总算是满意了。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犒劳 三个时辰后,海潮和妖兽退去,灵犀岛恢复平静,护岛阵法散去,海浪重新在三十丈之下翻滚。 众人都累坏了,也饿坏了。 灵犀岛最好的宴客厅里,高天带着童悦用全海鲜宴,犒劳天鹰宗和天胜境的四位先天高手。 高天特意对翟永祥解释道:“妖兽的滋味到底不如寻常海鲜鲜美,不适合宴客。你要的不同味道的妖兽,我都替你留起来了,等收拾好了,你带回去慢慢品尝。” 翟永祥也不跟高天客气,“那你要把烹制的方子一并给我。” “行,都给你”高天大方得很,“我让他们每样都烹制几分,你回去照着方子和实物烹饪便是。若是能改良得更好,记得跟我们说一声。” 翟永祥大喜,“好,一言为定。” 他今日在海防大阵中伐骨洗髓,获益匪浅。先前冲击先天五境只有五成胜算,如今至少能够提升到六成。再加上食用妖兽,说定再能提升半成一成,这份人情,他得认。 秋鸿毅也有心想要,不等他和娄锐开口,童悦一个眼风扫过来,娄锐无奈地对秋鸿毅传音入密道:“清风居跟我们杠上了,要与不要都想要让我们难堪。 罗润明既说了五日之后能够一试身手,到时候把我们猎获的妖兽收入囊中,他们总不好找我们要回去。” 秋鸿毅‘嗯’了一声,不再跟其他人客套,径自大快朵颐,该吃吃该喝喝。 等大家先吃了个半饱,膳堂弟子用小推车,推来了一条六尺多长的火鳞鱼,连同一大盘的冰块和十几样调制好的酱汁,一起放到了饭桌上。 童悦站起身来,“这就是罗堂主先前说过了火鳞鱼了,这条鱼长六尺六寸,大小正好是最鲜美的尺寸。” 她转动小推车,把火鳞鱼的嘴巴对准众人,随手扳开火鳞鱼的嘴巴,露出里面三排纵横交错,尖锐锋利的牙齿,“火鳞鱼顾名思义,是能够喷出向火一样炙热的鳞火,暗藏在海水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你们看这些牙齿,比天胜境最凶狠的灵兽的牙齿还要锐利!每年被它们咬死咬伤的弟子少说也有两百人。” 童悦挽起袖子,给大家看她左手臂上扭曲成一片的肌肉,“这是我第一次来灵犀岛历练,遭遇火鳞鱼受的伤。还好我躲得快,只伤及皮毛。饶是如此,用什么灵药都没能治好。” 她放下袖子,从储物袋中掏出匕首,“火鳞鱼成群结队,速度极快,若不是有大阵护着,很难对付得了。” 她手中的匕首在背脊上,用力划开厚厚的鱼皮,众人都是行家,童悦先天三境的境界,都要用上六成功力,火鳞鱼显然极难对付。 “幸亏,火鳞鱼的肉质极其鲜美,算得上是对猎杀它们的额外犒劳。”童悦用力撕开鱼皮,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肉,平淡的脸庞上神采飞扬,“想不到会见到这么好看的鲜肉吧。” 她欢快地笑了起来,从鱼腹上避开鱼刺熟练地切下大一块鱼肉来,手起刀落,飞快地片成鱼片,放到旁边桌子上的冰块上,粉红的鱼肉在冰上一冰,愈发鲜艳起来。 童悦热情地把鱼肉推向桌子中央,“来,大家先尝尝原味的,再用这十几样酱汁试一试,找出喜欢的酱汁,多吃几块。” 她把匕首搽干净,让弟子把火鳞鱼推了出去。 翟永祥逐一尝过之后,对童悦赞叹道:“难怪要被罗堂主惦记!真是鲜美甘甜,入口即化,滑嫩无比。” 他伸手点向其中的一碟子酱汁,“这个酸辣味的调料不错,是什么酱汁?” 童悦笑了:“这是酸梅姜汁,南宫长老也喜欢这个?” 南宫翎点了点头,伸手指向另一个小碟子:“这个沙姜汁我也很喜欢,这些调味料远道而来,实在不容易,多谢盛情款待。”他吃多了清风居的美食,自然能够分辨出其中熟悉的滋味。 翟永祥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个徒儿是个有口福的,他去清风居住了大半个月,连其中的滋味都能分辨清楚了。得了,等回了天鹰宗,你去指点膳堂的人烹制妖兽肉吧。” “好!”南宫翎兴致勃勃地玩笑道:“二师父既然喜欢特别一点的口味,想来我做成什么味道,都不会浪费妖兽的材料了。” 翟永祥欢快地笑道:“你小子,不许坑师父!” 欢乐的气氛在桌上荡漾开来,到了天胜境两人的身旁戛然而止,秋鸿毅和娄锐一声不吭,沉着脸只管吃喝,跟桌上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活泼泼的眼睛转向一言不发,埋头大吃的秋鸿毅,“秋大祭司,这妖兽肉跟灵兽肉有异曲同工之妙,对武功增长也大有益处。 飞云门的弟子,要到了这里历练过才能分到妖兽肉吃,没有来过的半块也没有,清风居就极少能见到妖兽肉。” “看过了这里的海防大阵,五日之后,你们也去试下猎杀这火鳞鱼,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亲身历练一次,看看这火鳞鱼要比灵兽厉害多少? 等你们见识过了妖兽的厉害,以后也不会老是把灵兽如何厉害挂在嘴边,吓唬胆小的人。” 秋鸿毅看了童悦一眼,没有做声。 童悦见两人不受刺激,接着说道:“来之前,大祭司还威胁天胜境灵兽为祸抵挡不住了,要造船出海,苟且保全性命。经过今日这一役,天胜境还敢到海上来,成为飞云门的心腹之患吗?” 自然是不敢。 秋鸿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么辽阔的海域,飞云门能抵御妖兽三千年,天胜境到海上来讨活路,对上飞云门,哪里还有胜算? 童悦这话分明是在威胁他。 秋鸿毅轻哼一声,这世间大了,来不了海上自有其他地方可去。 “只可惜,大祭司不会同意飞云门的弟子,去帮助你们巩固防护阵法,灵兽若是全都被阵法挡住了,天胜境的祭祀堂还要来何用?秋家的把守祭祀堂的依仗没有了,又何以掌控天胜境和暗黑森林?”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满地提醒童悦道:“飞云门弟子修建的阵法抵挡得住灵兽又如何?天胜境的大祭祀台是为了血祭封印灵兽通道,保全天胜境男子的性命!童堂主不要本末倒置!” “不对!”童悦毫不客气地晒笑起来,“大祭司的年纪大了,半个月前的说话都记不清楚了。我分明记得,娄堂主说的是‘祭祀堂的占卜结果是,若是不能重建大祭祀台,最多三十年,这个世间会变成灵兽的世界,我们也将变成灵兽的食物。’” “飞云门若是和天鹰宗联手,把海防大阵搬到暗黑森林,把暗黑森林围住,抵挡住灵兽攻击,我们哪里会变成灵兽的食物?”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激辩 “况且,重建天胜境大祭祀台,你们为了保命大开血祭,除了主祭的秋家人,每一次至少也要陪祭九百人。这原本都是天胜境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帮你们兴建大祭祀台,就是罔顾人命助纣为虐,有伤天和。” 有伤天和? 再让童悦说下去,天胜境的血祭都要变成邪术了! 秋鸿毅被童悦气得心肝肺都疼,他要是跟童悦争执,事情又要从头说起,又要牵扯到秋如烟袭杀安馨的身上去。 童悦一有机会就挤兑他,不就想要他认错吗? 秋鸿毅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大道三千,各有缘法。天胜境如何护住暗黑森林诸人的性命,不用童堂主来指手画脚教我。” “天胜境大祭祀台被毁,起源于家中小辈,费尽心思要把安馨娶回,请回,甚至是绑回天胜境。他们之所以要背着长辈这么做,是因为安馨是拯救暗黑森林众人性命的关键。” “大血祭要封锁灵兽通道,灵兽自然是越少越好,安馨学会了祭祀堂的秘技,有万兽难当之勇,这才让小辈们志在必得。” “偏生安馨得天鹰宗‘至尊宝’青睐,就算失去了‘至尊宝’,众人依然以为她最有可能踏上仙途,谁都不肯放手,这才有了这等祸事。” 秋鸿毅扫视众人,难得坦荡地说道:“不是天胜境不思反悔,是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时日对暗黑森林而言,已然紧迫到了危险的境地。” “我一没计较悦风客栈天胜境死了那么多人,二没计较大祭祀台被毁死伤五六百人。天胜境邀约大家相见,想要的是重建大祭祀台。我们救下了暗黑森林众人的性命,不也是救下了这个世间之人的性命?” “童堂主刚才所说,要罔顾天胜境的安危,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大阵。我且问你,兴建那样的大阵,就算能够建成,花费的人力物力,绝不会比兴建大祭祀台更少,大家何必舍近求远,专我了给我添堵。” “若不是此事太过重大,天胜境力有不逮,我不会请你们出来商议。此事越早解决,我便越快返回天胜境,整顿境中上下人等,尽快让你们两派看到天胜境的新面貌,还请大家能多体谅一二。” 他这话说得通情达理,对比先前的胡搅蛮缠,暴躁易怒判若两人,分明是见硬来不行,软下身段要行哀兵之计。 他既开了头,娄锐自然也不会闲着,他接过话头,接着说道:“我们匡算过重建大祭祀台的材料人手,材料倒还好说,人手上确然是不够,五年之内想要重建大祭祀台,至少也要两万人手。” “寻常的两万人手也就罢了,天胜境可以敞开大门,招揽想要进去的人,勉强可以补充人手。可惜大祭祀台中密布阵法,需要懂得阵法的弟子,把阵法刻入石头之中。” “粗略匡算下来,至少还需要一千五百名炼阵堂的弟子,才勉强应付下来。” 一千五百阵法弟子,若是不记修为高低,飞云门和天鹰宗倒是可以勉强应付得来,娄锐想要的却是更多,“阵法高手养成不易,天胜境要抵御灵兽,无法抽调这么多阵法高手出来,只能请你们两派帮手。” ‘嗤’一声轻笑,童悦难以置信地笑道:“天鹰宗如何我不知晓,飞云门帮不上这个忙。” “一来,你们也瞧见了,海防大阵时刻需要修补,飞云门炼阵堂的弟子,我们自己都不够用,没法抽调人手去天胜境。” “二来,我们两派势同水火,保不齐有炼阵堂的弟子含怒出手,说不定就会让阵法出错,让你们的大祭祀台功亏一篑。” “三来,天胜境若是不济,建不成大祭祀台,无法交代之下,说不准会怀疑飞云门的弟子是奸细,故意让你们去死。” “有这三个理由在,这趟浑水,你们想让飞云门去蹚,飞云门却是万万不肯替你们背锅了。” 童悦转头看向高天,“掌门,我说的对不对?” 高天和煦地笑了,“对,你说得很对。” 高天的圆脸上露出招牌笑容,轻言细语地转向娄锐和秋鸿毅,“你们若是想要飞云门其他的资助,半个月前,童堂主已经说过了:天胜境交换‘飞船’图纸的时候,特意给过安馨一成的收益,你们可以把这个收回去。” “秋卓尔先前主动认错,承认是他给了秋如烟,秋家在天胜境之外豢养的杀手,主动要赔偿飞云门一成的收益,这个,你们也可以收回去。” “今天大祭司把话说开了,我也把话说明白了,飞云门可以帮助暗黑森林的部落设计防护大阵,让你们自行加固,甚至是重建防护大阵,抵御灵兽的攻击。但飞云门不会帮助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 高天扫视众人,轻缓的目光落在秋鸿毅的身上,他坦诚地解释道:“在我看来,灵兽的威胁,和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年纪的女人和男人会莫名死亡,原本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是天胜境的祭祀。你们真的以为重建大祭祀台,来一场空前绝后的血祭能够救命吗?” “依我看,并不能够。” “高掌门,还请慎言。”秋鸿毅不客气地打断高天的说话,他不敢再让高天说下去,“你不曾精研祭祀堂秘技,重建大祭祀台能不能够救命,不是外人可以随口置喙,随便质疑。” “天胜境自有自己的道法渊源。” “让飞云门替天胜境设计灵兽防护大阵,不仅是我,天胜境恐怕没人会放心。高掌门有心帮忙,不如允许我暗阵堂精英来此修习海防大阵,让他们提升阵法造诣,也好回去为天胜境效力。” “还有,安馨在舒家部落一举灭杀二十万灵兽,有安馨一人,可以抵挡多少灵兽?高掌门很该大发慈悲,在大祭祀台没有重建完成之前,让安馨去天胜境坐镇灭杀灵兽。” “高掌门,这才是你炸毁大祭祀台,让天胜境陷入绝境最该有的赔偿!” 童悦不等高天答应秋鸿毅的无理要求,童悦轻哼一声,抢先驳斥道:“大祭司真是老了,跟安馨有关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半个月前,我便说过,安馨受伤昏迷,醒来之后,不仅你祭祀堂的秘技半点都不记得,连同自幼修习的武功,都隔靴搔痒不能如意控制。” “安馨再也无法帮助天胜境,大祭司也别不相信,你相信不相信,飞云门都不会让秋家人再接近安馨,更别提再让安馨去天胜境。” “炸毁天胜境大祭祀台,是对天胜境袭杀飞云门弟子的警告!区区一座大祭祀台,跟天胜境断绝飞云门重开仙门的机会相比,根本不足以赔偿我飞云门的损失!” “这一切都是你天胜境,你秋家子孙闯下的祸患,秋卓尔已然承认了,你怎么好意思舔着老脸,还在这里向飞云门索要赔偿?” “让天胜境陷入绝境的正是天胜境自己!” “你既不放心飞云门替天胜境设计防护大阵,又如何能够放心天鹰宗的弟子去兴建大祭祀台?!我看大祭司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要借机捏住我们两派的弟子,让我们投鼠忌器,听秋家摆布才是。” “至于兴建大祭祀台,能不能救下暗黑森林的人?呵呵,血祭之术原本就是邪术,秋家用邪术......” “住口!”秋鸿毅怒不可遏地咆哮出声,“你休要妖言惑众!” 饭桌上,极其尴尬地静默了下来。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飞云门的底线 血祭之术是不是妖术,在座之人心中都有数,血祭若不是邪术,秋鸿毅刚才何必要强调,三千大道,各有缘法? 沉默对秋家极为不利,秋鸿毅梗着脖子怒斥道:“飞云门在天胜境天女散花,散发纸片诋毁抹黑我秋家,为了重建大祭祀台,我还没有跟你们多计较,今日又当面往我秋家身上泼脏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胜境祭祀堂为了天胜境呕心沥血,功劳卓着,不足为外人道!祭祀堂的预言涉及天胜境的机密,也无法跟你们坦诚,天胜境祭祀堂不是我秋家的祭祀堂!” “你们一再挑衅,居心何在?” “你们以为天胜境没有了秋家,暗黑森林就能活出命来?你们以为这海上有妖兽,天胜境便无路可走,不得不硬抗灵兽的威胁?” “哼!”秋鸿毅恶狠狠地威胁道:“天胜境可以不重建大祭祀台,天胜境可以兴建防护阵法,直接穿过暗黑森林,把灵兽引出暗黑森林。” “天胜境可以全力以赴建造‘飞船’,任由灵兽防护大阵被攻破,祭祀堂自会带领天胜境众人,乘坐‘飞船’一起去往极北之地避险。” “天胜境可以活命的机会多得是!我们为什么非要留在暗黑森林?!不过是为了守住问鼎门的基业,守住这世间的安宁!” 秋鸿毅伸手指向窗外,“你们妄想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海防大阵,不管暗黑森林的死活,分明是痴人说梦!” “且不说上古大阵,你等是否能够建成,单是其中的人力物力,会比重建大祭祀台更少吗?这笔账你们算不清楚吗?” “不是,你们都算得很清楚!你们故意为难天胜境,不过是看秋家势大,想要趁机把秋家拖下马。” “你们又想让天胜境抵御灵兽,又想要除去秋家,你们真是打的好算盘,当天胜境是你们两派的傀儡,任随你们摆布?” “天胜境和秋家都不会上当!” “只有重建大祭祀台,才能拯救暗黑森林男人,这是天胜境唯一的出路,不管你们出不出手,秋家定要做成此事。” “你们最好祈祷秋家能够成事,否则,秋家失败之时,就是这个世间灵兽泛滥之际。”秋鸿毅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越慷慨激昂,好似他和秋家真的是这个世间的救世主。 他说完了这些,在座之人,没有一个人接话。 他这一场蹩脚的独角戏,既没人赞同,更没有人叫好,连娄锐都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沉默了。 他接连打断高天和童悦的说话,不让两人把话说完,急于拿灵兽威胁两派,又急于辩白秋家和重建大祭祀台如何重要,在座之人自然都会多思量一番。 良久,久到以秋鸿毅的老脸老皮,都忍不住要拂袖而去的时候,高天轻叹一声,沉声问道:“这么说来,大祭司是一意孤行,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血祭之术了。” 秋鸿毅不悦地呛声道:“血祭之术是天胜境的立身之本,何谈放弃?” 高天定睛看向秋鸿毅,语重心长地提醒道:“我原本期待,安馨辛苦灭杀二十万灵兽,天胜境终于有了超过三十五岁的女人出现,大祭司会好生反省:笼罩在暗黑森林之中,无缘无故地死人缘由究竟是为了什么?” “至不济,大祭司看过我们的海防大阵,见过了我们猎杀海中灵兽,理当反思为何飞云门没有遭遇这等无辜之人枉死之事?你至少会警醒血祭这条路,还要不要带领天胜境继续走下去?” “也罢,大祭司既然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多说。我们三派虽然都出自于问鼎门,到底三千年以来,各自有了不同的道。” “你既想要派人来此地修习阵法,我便成全你一二。” “我可以答应你,天胜境土生土长的女子,活过三十五岁能超过一百人,你可以指派一人来此地学习阵法。” “以后天胜境每一个月,能多一百个以上土着女子,能活过三十五岁的关口,你指派来的那人便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个月,但凡有一个月达不到这个要求,海防大阵将对天胜境永远关闭。” “天胜境在阵法上能有多大造化,全看你们能够救下暗黑森林多少女子。” “至于安馨,别说她如今没有恢复武功,就算她日后想起了祭祀堂的秘技,我也不会再让她冒险替天胜境重绘手印。” “安馨是飞云门重返仙门的机会,飞云门必然不会让她再次涉险。天胜境若敢再打着亲戚的旗号,恬不知耻地算计她,便是对飞云门宣战,天胜境大祭祀台就是前车之鉴。” “这是飞云门的底线。” “大祭司若不怕秋家被天胜境唾弃,死无葬身之地,只管让秋家再来纠缠安馨。在座之人都可作证,秋家但凡有一人,接近安馨十丈之内,飞云门必让秋家灭门。” 秋鸿毅被高天最后两句话激怒起来:“安馨是我外孙女,血脉亲情你休想要割断!” 高天沉默地从秋鸿毅的身上收回目光,他该说的话说完了。秋家若是犯忌,在场之人都可以证明,他没有不教而诛。 “啧啧啧,”秋鸿毅的怒气,让童悦啧啧地叹息起来,“安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死了亲爹亲娘和三个哥哥,没见长辈替她的亲人报仇,只见长辈打着亲戚旗号,纵容一串表哥表姐不停地害她。” “这样的血脉亲情,大祭司有脸说,大家都没脸听!大祭司以为这天地之间就没有报应?不对!天胜境正是遭了报应才会不停的死人!” “闭嘴!”秋鸿毅气急败坏,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筷和盘子里的剩菜,全都飞溅了起来。 坐在桌边的六个人一起惊跳了起来,眼见场面即将失控。 “住手!”翟永祥大喝一声,“秋老道,你请我来做公道,我都还没有说话,你怎么动不动翻脸发怒?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秋鸿毅转头看向翟永祥,“翟老怪,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误会我?我既然请你来,自然信得过你,你跟他们一起起哄作甚?!。” 翟永祥点了点头,施施然背起了双手,“那好,我且问你,飞云门愿意用天胜境的两成收益,资助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已然慷慨至极,我问你,你还有何不满?” “安馨确有不妥,我徒儿可以作保,飞云门并无半句虚言,安馨无力为天胜境出力,这是你秋家亲手种下的因果,你还能强求什么?” “你心里难道不明白,安馨恨不得跟秋家毫无关联,飞云门甚至希望你对安家动手,也好让安馨跟秋家彻底反目成仇?”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大愚蠢,以为事事时时都是你说了算,非要大家照你心思行事才会满意?” 秋鸿毅的脸色一变再变,到底没有再跟翟永祥呛声。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窃听 翟永祥见秋鸿毅服软,他扫视大家沉声说道:“今日大家都累了,且各自歇息。” “我们远道而来,万没有错过五日后,亲自下海猎杀妖兽的道理。等我们见识过了妖兽的威力,还请大家都跟我一起,去极北之地走一趟。” “天鹰宗跟极北之地颇有渊源,大祭司有心要带人去极北之地避险,我们三派好不容易聚到一处,有些事情也该就此摊开来,开诚布公地好生商议一番。” 说罢,他带着南宫翎先行告退。 秋鸿毅的心中‘咯噔’一下,糟了,他最坏的猜测莫非要成真?极北之地真的有堪比灵兽的威胁存在? 他转眼看向童悦,童悦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大祭司好本事,为了了血祭不惜拖累三大仙门,还想要整个世间为血祭陪葬,只不知如此作为,能相助大祭司飞升成仙不成?” “如若不然,大祭司一意孤行,不知所为何事?世俗的权柄对修行之人真有那么重要?还是秋家自认决然无人能够踏上仙途,要拉大家跟你们一起陪葬?” “呵呵,言尽于此!”童悦活泼泼的眼睛扫过娄锐,若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可千万不要把别人都当成是傻瓜,没有心甘情愿替秋家当垫脚石。” “你!”不等秋鸿毅发怒,秋敏捷从门外闪身进来,低声禀报道:“阿爷,我带你去客房歇息。” 秋鸿毅一口恶气硬生生憋了回去,他转头看向娄锐,用眼神示意娄锐,一起跟着秋敏捷走了。 童悦收起手中暗扣的符纸,对着高天笑道:“天胜境真是倒霉,有这么冥顽不灵的大祭司,想要活出命来真是艰难了。” 高天和缓地笑了,“该说的都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太过强求。” “是!”童悦爽快地答应道,一双笑眼渴慕地看向高天,高天转过头,举步往外走,“夜深了,童堂主也早些歇息。” 童悦停在原地,待高天刻意响起的脚步声走远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到底不是金燕子,高天跟她的情分,始终不温不火,她什么时候才能走进他的心里? 五日后,妖兽潮果然再次来临,换成了飞云门的先天高手坐镇广场上的阵眼,翟永祥,南宫翎和秋鸿毅,娄锐一起下海去猎杀妖兽。 拼杀了六个时辰之后,兽潮退去,他们四人从海中出来,疲惫得连话都不想要说。 太难了! 他们见过高天和童悦在海中来去自如,轮到了自己,到底是第一次,众多稀奇古怪的妖兽不认识,也不知它们有何杀手锏,险象环生间,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特别是秋鸿毅,跟一群火鳞鱼对上了,他自恃比高天早十年成就先天四境,麻痹大意之下,对上速度极快的火鳞鱼,转瞬之间,他的右大腿被淡白色的鳞火烧灼,烧黑了汤碗大小的伤口。 若不是南宫翎及时来援,从侧面用斩妖索将攻击秋鸿毅的火鳞鱼绞杀殆尽,秋鸿毅危矣!饶是如此,南宫翎救人心切,稍有不慎,左手上臂也因此被波及,受了点皮外伤。 晚膳的时候,秋鸿毅客气地谢过南宫翎出手相救,翟永祥称赞南宫翎猎到了‘火鳞鱼’,可以带回去让大师父尝鲜。” 童悦没有趁机对秋鸿毅落井下石,她再次展现娴熟的刀功,让大家把火鳞鱼吃了个够。 等到秋鸿毅和娄锐一起回了他们的会客室,两人相对而坐,坐到了大书案的面前,娄锐疲惫地低声叹息道:“大祭司,飞云门倒是没有撒谎。” “他们的海防大阵的确比我们的防护大阵强多了,要是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自由穿梭在阵法之中,借机猎杀灵兽,那该多好!” 秋鸿毅年纪大了,多年身居高位难得受伤。 此刻,右大腿上的伤口火辣辣钻心刺骨地疼痛,闻言,他阴沉着脸,不悦地答应道:“你也想要废除祭祀堂?” “当然不是。”娄锐自然知晓,祭祀堂是秋家安身立命之本,任何废除血祭的提议,都会被秋家当成是祸乱天胜境的异己,必要诛之而后快。 他小心地斟酌说道:“高掌门提出的条件苛刻,极难满足,我们也可以提出折中方案,争取他们的同意。” “比如说,把我们的防护阵法图纸给他们,请他们加以完善。又或者让暗阵堂派人去飞云门炼阵堂请教,我们自己回来巩固阵法。” 秋鸿毅见娄锐识相,没有废除血祭的意思,舒缓了神情,缓声说道:“你可以把这些,都跟飞云门提出来,且看他们能够答应多少。” 秋鸿毅忍住了后面半句话,‘这些无关痛痒的要求,飞云门答应了又如何?于天胜境能有多少用处?’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里的海防大阵,绝对不止一层。飞云门定然留有后手。若非如此,三千年了,他们也不可能防守的如此严密,近海之处,海怪吞没船只就不会只是传说。 “大祭司,”娄锐还有话问,“天鹰宗的极北之地,说不定也有阵法,也有不下于灵兽的威胁,他们若是自保不暇,我们要如何自保?” 秋鸿毅沉默了。 高天胆敢让他们来这里,翟永祥要带他们去极北之地,想来,他们两派都是笃定天胜境无法利用此事要挟,也无法再出口让他们相助天胜境。 来之前,他想要用灵兽威胁,勒令两派听天胜境号令,如今看来,只怕是无法达成了。 “不急。”秋鸿毅平缓地说道:“等我们去看过了极北之地的情形再说。” “他们两派若是无法帮助我们,我们打开暗黑森林,招徕各方英才,下面的人手总是够的。实在不行,让蓬绵延戴罪立功,也不是不行。” 娄锐松了一口气,秋卓越的阵法造诣他信得过,他最怕的是秋卓越一人无法兼顾防护大阵和大祭祀台,大祭司既然打算让网开一面,有蓬绵延相助,天胜境倒也不致于陷入绝境。 “安馨怎么办?”娄锐小心地问道:“安馨若是无法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大祭祀台修好了,也是枉然......” “你心急什么?这个我自有主意,血祭的事情,这一次就要给他们说清楚。对天胜境而言,圣女不可或缺。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海防大阵何其困难,他们就是在吓唬我们,我们要趁机......” 秋鸿毅和娄锐用传音入密商议起来。 南宫翎遗憾地砸了咂嘴,可惜了,他们没有说要办!幸亏他筑基成功,用灵气把阵法藏在了娄锐的鞋底,总算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话。 他的感觉从来都是对的,安馨真就是天胜境的圣女,天胜境处心积虑对付她,就是想要让她去血祭献祭。 天胜境期待安馨成就先天,踏上仙途,看来他不能让天胜境如意了。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天鹰宗最大的秘密 隔日一大早,天鹰宗的‘飞船’起飞,向着极北之地飞去。 这一次飞行的时日更长,足足用了一个月,才接近了极北之地连绵不断的雪山。 仿佛越过了一道寒暑分界线,天气骤然冰冻了下去。 六月流火季节,飞船中的防寒阵法全部打开,全力抵御寒冷也不顶用,飞船里的温度下降到了零下七八度,船舱里都燃上了火盆取暖。 幸亏路过天鹰宗的时候,‘飞船’停留过一次,提前补给了御寒物品,‘飞船’上新增了天鹰宗要去极北之地历练的弟子,大家都带齐了御寒的衣物。 饶是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翟永祥,高天和秋鸿毅,个个都穿上了皮毛大氅,童悦和娄锐更不用说,极度的寒冷中,需要不停地运行真气来抵御寒冷。 倒是南宫翎披着寻常的御寒斗篷,让翟永祥笑了一回,说他年轻人火气旺,从储物袋中抽出一件黑狐狸皮的新大氅,非要送给南宫翎让他穿上御寒。 南宫翎是真没觉得冷,冰寒的天气里,他体内的灵气自动流转全身,时刻都在练功。他分明感觉到了,越是向北,天地间的灵气越是充沛。 一路上,‘飞船’所到之处,翟永祥趁机给南宫翎指点江山,南宫翎新近晋升先天,天鹰宗许多秘密第一次对他敞开,他们师徒两人撇开其他人,独自说起了悄悄话。 同行的先天高手们都是过来人,大家识相地没有去打搅他们。 极北之地,任谁都少有来,在这等极端天气下,先天高手都想要知晓,自己的武功会不会受到影响,大家都关在自己的寝房中,各自揣摩武功。 ‘飞船’顶着朔风前行,气球中的热度不够,飞行的速度慢了下来。 六日过后,越过两山之间的山坳,舷窗外清一色的雪山中,终于出现了天青色的圆形屋顶,沿着三山相夹形成的平地,一溜烟地排列开来,像是两串天青色的珠子,散落在皑皑雪山下,并列在天地间。 在两串珠子的北边,有一条极其宽阔的深渊,深渊上笼罩着白茫茫的雾气,雾气升腾飘忽间,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光滑的冰壁。 深渊的对面是连绵不断,望不到尽头的雪山,看上去和天鹰宗驻地背靠的雪山没有什么两样。 两串珠子的正中间,有一颗硕大的天青色珠子,把两条珠子似有似无地串联在一起。每一颗珠子旁都散落着若干细小的珠子,很显然,天鹰宗在这里布置的人手绝不会少。 没有人怀疑这里是天鹰宗的驻地,天青色是天鹰宗标志性的色彩;没有人怀疑他们驻守的深渊中,定然有跟灵兽和妖兽同样可怕的东西;那两串天青色的珠子,和旁边的小珠子,分明组成了一个极其严密的大阵,正对着北面的深渊。 飞云门的海防大阵深入海底,难得看见端倪,天鹰宗的这个大阵,明白地摊开在雪山下的平地上,‘飞船’飞在天上,看得格外清楚。 秋鸿毅不敢怠慢,赶紧跟娄锐一起去找翟永祥。 高天和童悦已经先到了,翟永祥自然知晓大家的来意,他不遮不掩径直说道:“下面就是天鹰宗最大的秘密。三千年前,天鹰宗的先祖用这个秘密,换取了嫡枝嫡系之外,所有门人的性命。” “三千年来,天鹰宗守着这个秘密从未有失。今日带你们来此,乃是没必要再守了。若是无人启动这里的仙杀阵,灭杀深渊中的祸害,一百年之后,天鹰宗再也守不住这里,只能退缩宗门自保。” 他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南宫翎,“对天鹰宗,对这个世间而言,踏上仙途乃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我们三派之间若有人背道而驰,便是与天鹰宗为敌。” 高天比其他人都谨慎,他郑重地出声问道:“翟阁主如何确定的一百年之内?天鹰宗也有像天胜境一般的预言?” 翟永祥笑了,“那倒是没有。等你们下去看了,就能自行判断还能抵御多久了?” 这么严重! 秋鸿毅的脸色难看了下去,高天和翟永祥不经意的说话间,对天胜境的预言不屑一顾!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胜境跟他们早晚要分道扬镳。 ‘飞船’向着两串珠子的正中央,单独的一颗最大的珠子落了下去。 天鹰宗驯兽堂堂主奚欢带着于廉一起迎了上来,把众人迎到极北殿中,带着他们径直上了六楼,让大家随意落座在六楼大厅的锦垫上,有弟子奉上香茗,放在他们身旁的矮几上。 奚欢年近五十,一头黑鸦鸦的头发让她看上去至少要年轻五岁。这位年长的先天二境高手,身材高挑,目光清明,行事直接爽快。 她扫视众人,兴奋地对着翟永祥笑道:“翟阁主,你带着这么多高手来了,咱们是不是趁着人手齐备,活猎一个野人回来?” 翟永祥点了点头,半点也没犹豫,“好。” 奚欢欢喜地笑了起来:“多谢阁主。” “这是本分,何谢之有?”翟永祥挥了挥手,“他们远道而来,你先说说这里的情形。” “是。”奚欢再次扫视众人,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家从天上飞来,想必都已经看明白了,我们这里防守的是深渊中的敌人。”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地图,一张画像,用符纸撑了开来。 画像中有一个浑身布满白色毛发,匍匐在地上的巨人,嘴上有巨大的獠牙,手上和脚上都有锋利的爪子,看上去只有三分像人,更像是人形的野兽,“我们面对的敌人是野人,这就是野人。” 在座之人聚精会神看向两张图纸,天鹰宗最大的秘密敞开在他们面前,兴奋之余都有些忧心忡忡,野人看上去颇有灵性,看天鹰宗严阵以待,只怕极难对付。 奚欢平静地接着说道:“说他们是野人是因为他们能够直立起来,用手上的爪子持续进行攻击。” “野人的体型力量是我等的两倍有余,速度堪比先天高手,嘴上的獠牙可以直接咬断人的脖子,手上的爪子一抓之下,轻易便能开膛破腹。” “野人极难杀死,它们浑身上下披满毛发,刀剑难入没有弱点,只能用床弩远距离射杀,或者是用阵法绞杀。” “所幸,这里有上古临渊阵法,把它们压迫在深渊之中无处可逃。等它们爬上深渊,穿过临渊阵法,实力会被压制到不足三成,我们才能够拼死挡住它们的攻击。” “想必你们都发现,所有的房屋都是圆形构造,至少都有四层,最下面一层都是空的,四周的柱子特别坚固,距离地面也特别高,至少也有三丈。” “这种与众不同的构造,是因为每一栋房屋一楼都有阵法,二楼上的弟子可以操纵阵法对敌,三楼是弟子们歇息的地方,四楼上都安置有床弩杀敌。” “不仅如此,各栋房屋之间也布有阵法,凡是五楼以上的房屋都是阵法枢纽,可以掌控房屋之间的阵法,灭杀野人之外,也会把野人引入旁边的各个房屋中,逐一猎杀。” 奚欢站起身来,手掌在两串平行珠链之间凝重地滑过,“这两条防线之间,也布置有大阵。迄今为止,这里的阵法还没有开启过。据说一旦阵法开启,落入其中的生灵格杀勿论。” 奚欢坦陈天鹰宗最厉害的杀招,并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生死不论 她第三次扫过在座的先天高手,目光在翟永祥,高天和秋鸿毅的身上顿了顿,“最可恨的是,它们成群结队而来,死亡超过一百就会退走,撤退之时会把同伴的尸首,全数扔下深渊。” “我们估计,它们退败之时,不给我们留下同伴的尸首,一是深渊中食物难求,它们不愿浪费‘口粮’。二是它们身上刀剑难入,多半会有其他的致命弱点,不能留下尸体让我们发现。” “这么多年来,天鹰宗从来没有活捉过野人,也不曾留下过它们的尸首。这次聚齐了三大派三个先天四境高手,我希望可以借机抓住一个野人,让我们有机会找到它们的弱点。”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野人速度堪比先天之境,若是被压制到三成,变成先天下三境的速度,就算野人刀剑难入,灭杀起来也不会太过困难,他们这么多人,还留不下一个活口来? 翟永祥笑了起来,“听上去这个任务不算太难,其实难度极大!临渊阵法把野人的威胁压制到了三成左右,它们的速度都堪比先天高手,大家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什么? 压制到三成还有先天之境的速度,若是临渊大阵有失,岂不是难以阻挡?奚欢是担心他们不愿意出手帮忙,故意说错了顺序? 童悦急声问道:“奚堂主,野人出动,一般会来多少人?” 奚欢定睛看向童悦,朗声答应道:“我特意查过记录,野人出动,最多八百人,最少三百人,近十年,每次都在五百以上。” “若不是每次它们来袭,死亡超过一百就会退走,这里就算有大阵,也难以坚守三千年。” 在座之人面目相觑,都在心中飞快地估量着,若是没有临渊大阵,五百个先天二境以上的野兽,穷其他们三派之力,也无法抵挡得住。 翟永祥先前说过的一百年,莫非是这里的大阵出了问题? 难怪奚欢一看见他们便喜出望外,直接提出来要他们帮助猎获一个野人!要是找不到野人的弱点,野人的危害比天胜境的灵兽更大,灵兽到底没有先天二境的速度。 翟永祥对大家的担忧了如指掌,他的眼光落在奚欢的身上,“奚堂主,实在捉不住活的,生死不论如何? 奚欢爽快地答应道:“好。” 天鹰宗主动退后一步,并没有让众人放心,反倒更加担心起来,翟永祥成名已久,连他都不能笃定他们能够活捉野人,野人比想像中更难捕捉。 翟永祥轻轻地挥了挥手,对奚欢吩咐道:“你给他们仔细说说,平常是怎么对付野人的,让大家心里都有点底。” “是。”奚欢干脆地解释道:“你们也看见了,极北殿两侧各有九个枢纽阵法,每个枢纽阵法又自有九个小阵。” “我们最寻常的策略是:先用临渊大阵抵挡野人,削弱它们的攻击力,再用枢纽阵法分别困住野人,最后将野人引入各个小阵中猎杀。” “野人刚穿过临渊大阵,再被阵法困住之后,行动片刻间会略微迟缓,能增加远距离床弩命中的机会。” “被引入房屋下各个小阵的野人,被一楼的阵法困住之后,它们露出的空档增多,刀剑虽不能一击毙命,让它受伤倒是容易很多。野人狂暴,受伤之后愈发凶性大发,血流不止。” “它们身上的伤口愈多愈长,死得越快,只需等它力竭而亡。一般五十处以上的伤口,最多半个时辰即可收拾一个野人。” “猎杀一百个野人,运气好的话,每一个小阵猎杀一人野人就够了。自从我坐镇这里,野人还没有突破过北边的这一道防线。” 奚欢殷切期盼的目光又一次扫视大家,跃跃欲试地笑道:“三大派三大先天四境高手莅临极北殿,总要趁机提振士气,留下点传说才是。” 传说那种虚名有什么要紧? 秋鸿毅在心中低哼一声,伸手摸过右腿上隐隐作痛的‘火鳞鱼’留下的伤疤,他出了天胜境是想要找助力,可不是想要给天鹰宗做苦力,替他们解除后患。 童悦跃跃欲试,按照奚欢的说法,他们安全无虞,三个先天四境,一个先天三境,两个个先天二境,再加上南宫翎一个先天一境,留下一个生死不论的野人,理当可以一试。 “你们试过猎杀那些部位?”童悦站起身来,走到那幅野人的画像旁边,伸手在野人的眉心,脖子,心脏,肚腹,大腿根部和后背肾脏之处一一点过,“这些地方都试过了?” 奚欢很是遗憾,“都试过了,这些地方都能用床弩穿透,可惜刀剑都不能一击毙命。” 这些都是要害之处,野人的体型跟人相似,这些致命的地方刀剑难入,果真是棘手得很。 秋鸿毅难以置信野人会有如此厉害,犹疑地出声问道:“先天二境全力一击也不能得手么?” 奚欢坦率地摇了摇头:“我这个先天二境做不到一击必杀,先天四境能不能做到,大祭司可以亲身试过。” 秋鸿毅不出声了,高天和翟永祥都是先天四境,他们两人试过了,不用他亲自出手,他都能估量出深浅来。 童悦再问:“奚堂主,你跟我们说说,活捉野人最难的是什么?” 奚欢点了点头,坦然地答应道:“猎杀野人,最困难的不是杀死野人。不管是用床弩,用屋外的阵法,还是用屋内的阵法,我们都有机会得手。” “最麻烦的是,每当死亡超过一百,它们就好似会听到无声的号令,从杀人转变成把死伤之人和同伴一起扔下深渊。” “这个时候,它们会比杀人更疯狂,更难以抵挡,它们的实力会暴涨两成。天鹰宗为了避免弟子损失太多,通常是任由它们行事,放虎归山,等待它们下一次卷土重来。” “我们想要活捉野人,或者是留下野人的尸体,定然要对付野人最疯狂的攻击。野人灵智不高,估计没有死绝都会死战不退。换句话说,我们需要把冲过大阵的野人全都灭杀干净。” 换句话说,他们至少要把五百个野人全部杀死。 奚欢谨慎地提醒道:“我甚至不确定我们杀光了进攻的野人,会不会彻底激怒它们深渊之下的同伴,让他们上来更多,不顾一切地攻击我们。” 这倒是麻烦了。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硬拼是下下策 天鹰宗在这里布下了重重阵法,上来的野人再多,想要灭杀干净还不容易? 娄锐疑惑地轻笑了起来,“奚堂主先前不是说了,启动两条防线上的阵法,能够格杀勿论?我们一起帮忙,一举开启最厉害的阵法,是不是就能得手了?” 奚欢多看了娄锐一眼,伸出两手在房屋构成的两串天青色的珠链外,再一次比划了一下,“是我先前没有说清楚,是在这两条防线之中,所有的生灵格杀勿论。” “你,我,我们大家都是生灵,阵法之内,所有房屋里的所有人,全都落在了防线里面。” 娄锐吃惊地张大了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此招一出,再也无人生还,无人能够抵挡野人。 童悦再问:“实力暴涨两成的野兽,接近什么武功修为?” 奚欢微微叹息,“接近先天境界。” 接近先天之境! 众人都变了脸色,就连高天也不例外。 按照奚欢先前所说,野人最少会来五百个,最多会来八百个,杀死一百个野人之后,他们至少要面对四百先天下九境的野人,最多要对付七百个。 风险太大了! 童悦还有话要问,“野人多长时日进攻一次?” 奚欢对答如流,“一般半个月来一次。” “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还有两天。” “......”童悦沉默了,两天时日太短了,他们能做的布置太少。 她的眼角余光扫过秋鸿毅不以为然的脸庞,多待半个月,秋鸿毅定然要偷奸耍滑,不知要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才肯出手。 她想了想,沉声再问:“奚堂主,野人暴怒之后,枢纽阵法能够杀死多少野人,又能困住野人多久?每个房屋中的阵法和弟子,可以对付多少个接近先天实力的野人?” 奚欢淡定地笑了,“若是我和翟阁主,南宫长老三人掌控中枢阵法,单单施用困阵,估计可以困住野人一个时辰,把南宫长老换成是娄堂主,或许可以坚持一个半时辰,再换成童堂主,说不定能坚持两个时辰。” “翟阁主,高掌门和大祭司一起掌控阵法,我想至少可以坚持三个时辰。” 奚欢思路清晰,秋鸿毅恍然大悟,天鹰宗这是早有盘算,就等他们送上门来,给天鹰宗当刀使,他才不要再次受伤! 他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如此,我们三个坚持三个时辰,且看你们几个能不能带着弟子们,把所有的野人都猎杀干净。” 他想要一锤定音。 翟永祥哪里会让秋鸿毅说了算,他转头对奚欢吩咐道:“既如此,你们几个议一议,且看看三个时辰够不够?我带大祭司和高掌门先去歇息,等你们议好了,再知会我们一声。” 翟永祥站起身来,对着高天和秋鸿毅伸出手,“高掌门,大祭司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你们的住处。” 很显然,翟永祥对极北殿极为熟悉,秋鸿毅虽不太情愿,但高天毫不犹豫站起身来,跟在了翟永祥的身后,他也不好多说,跟娄锐使了一个眼神,跟着翟永祥先走了。 待三人出了房门,南宫翎提声笑道:“奚堂主的目标是找到野人的弱点,活捉野人和留下野人的尸体都是其中办法,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可以集思广益,多想几个办法出来。若是不用跟野人硬拼岂不是最好? 他已经计算清楚了,飞云门第一条防线总共有七十二个小阵,三个时辰之内,有阵法相助,不记伤亡,用最快的速度,每半个时辰猎杀一个野人,他们最多能够对付四百三十二个野人。 再多的野人就得靠九个枢纽阵用床弩射杀,和用阵法绞杀。就算每个枢纽阵射杀,绞杀十个野人,野人的数目超过了五百二十二,他们就会功亏一篑。 当然,若是加上第二条防线,他们能够抵挡的野人数目可以翻倍。 可是南宫翎不敢把人全都押上,谁知道深渊之下究竟有若少野人?野人全军覆没,没有口粮之后,它们会不会提前发动下一次的攻击? 他们必须找到更好的办法灭杀野人。 “对。”奚欢高兴地笑了起来:“你来说说看,还有什么办法?” 童悦对奚欢的爽快极有好感,她反客为主拉着奚欢坐到了南宫翎和娄锐的近旁,“南宫长老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咱们一人计短,四人计长,总能想出办法来。” 她这是有意抬举南宫翎,让他有机会展现才干。 南宫翎对着童悦笑了,“童堂主,我先抛砖引玉。” 他转头对着奚欢和娄锐客气地点了点头,轻缓地提醒道:“我能想到的或许我们可以把野人偷藏起来,让它们的同类无法察觉?若是做不到这个,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偷天换日?偷瞒过它们的耳目,让它们暂时退去。” “还有两天的时日,不知能不能把枢纽阵法,甚至是临渊大阵改造成杀阵,若是可以快速绞杀野人,也会极大地提高胜算。” “至不济,若是天鹰宗的弟子能够顶住三个时辰,也够我们全力以赴探查清楚一个野人身上的秘密了吧。” 那倒是! 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奚欢的身上,南宫翎的提议都比跟野人硬拼来的轻松,可不可行,还得靠奚欢来定夺。 奚欢略微有点犹豫地摇了摇头,“改造枢纽阵法和临渊阵法变成杀阵,两日之内,凭借咱们如今的人手,根本做不到。 “我能够保证最开始的半个时辰,每一个小阵中的弟子都能得手。等野人的发狂实力暴涨之后,我无法准确估计天鹰宗的弟子能够顶住多久,剩下的两个半时辰内,最多可以再猎杀三个野人。” 这比南宫翎预计中,后两个半时辰之内,每个小阵要猎杀五个野人,差距太大了。 奚欢下意识地顿住了,然后她极其肯定地说道:“南宫长老说的对,硬拼是下下策。此事只能速战速决。偷藏野人,偷天换日,和快速探查它们的弱点,这三个思路都可行,其他的不能强求。” 娄锐轻轻地送了一口气,终于,求好心切的奚欢又退了一步,接受了南宫翎的提议,不会跟野人硬拼了。 真是一个好消息。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一拍即合 奚欢提声叫人进来换上热茶,先喝了一杯,用传音入密,跟其他三人说道:“我们先前也想办法偷藏过,用阵法隐藏,挖陷阱掩藏,好容易把野人分成了几块,想要留下其中的一块,都没能成功。” “野人好似天生能够感应同伴存在,有一个缺失全都能发觉,发疯一样的围拢过来,把残肢断臂连同内脏全都抢走了。” “这一次有童堂主和娄堂主在,你们一个能炼符,一个能炼器,或许有机会成功。” “咦?”童悦吃惊了,她也用传音入密问道:“它们会在这里吞食同类?你先前不是说它们把死伤的野人都丢下深渊?” 奚欢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吃,什么都吃!进攻的时候不吃,撤退的时候,但凡是带不走的它们都给吃了。”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那若是野人炸开变成了肉碎,会怎么样?它们总不会把四周的冰雪都给吃了?” 奚欢不敢肯定,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叹息道:“说不定真会扑上几个野人来,把肉碎都吃了。” 南宫翎咧开笑脸,露出了满口的白牙,“它们最好能有好胃口,我有一个主意,看三位堂主能不能帮忙......”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于廉进来请他们用晚膳,见四人坐在软垫上,聚精会神有静默无声地商议着,没有打扰他们,他轻手轻脚点亮灯火,轻缓地退了出去。 先天上下有着天然的鸿沟,这个鸿沟横亘在了他和南宫翎的面前,他渴望尽快越过鸿沟,跟南宫翎并肩而立,站到一处。 ******** 飞云门飞来峰下的清和院,是一栋二进的院子,这里是安平和米妈妈的家,安平带着安文,安武和安秀三人平日里便住在这里。 安文迎着安馨进了门,送她到二门上,锦和接着安馨往内院走去。 夏夜,天气闷热得很。 锦和手中握着一把团扇,便走便给安馨打扇,一边低声禀报道:“姑娘,冯三公子身体已无大碍,我猜他对姑娘的身份心中有数,每人跟着安文打两趟拳脚,强身健体。” “今日知晓有人来探他,换洗一新,早早等在了书房里。” 安馨笑了,‘她’印象中的冯三公子体弱多病,精于算计,为人倨傲得很,她让人救了他,到底跟他先前要走的路子有了不同。 她转眼看向落后半步的锦和,“你的武功恢复了多少了?” 锦和低了低身子,恭敬地答应道:“托姑娘的福,奴婢前两日刚刚升到先天下四境,勉强可以护住冯三公子了。” 安馨脸上的笑意加深,加快脚步进了内院,穿过正房通往后罩房的通道,推开右侧的小门,过到隔壁的院子里。 隔壁是个相同格局的院子,从外面看,平常都关门闭户无人居住,安馨熟门熟路地反向穿过后罩房通往正房的通道,停在了书房的门口。 锦和会意,轻轻咳嗽一声,提声提醒道:“冯三公子,我家姑娘来了。” 书房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只枯瘦的手撩开门帘,一双犀利的眼睛看向站在门外的安馨,飞快地从头扫视到脚,再从脚下扫回来,忽然柔和了眼光,举手把门帘挂好,端正地在门内站好,缓声说道: “姑娘的救命大恩,冯三没齿难忘,请姑娘受我一拜。”说罢,他大礼跪拜在安馨面前,一丝不苟地行礼。 安馨静了静,向前一步,冷静地向上抬了抬手,“冯三公子请起。我虽救了你,却是另有所图,等你听过了我的企图,再谢不迟。” 锦和赶紧上前两步,伸手想要把冯三公子扶起来,冯三公子避开了她,俯身在地沉声说道:“若我所料不差,姑娘是想要报仇,冯三甘为马前卒,死而后已,只愿姑娘能信我。” 这么容易。 安馨深深吸了一口气,难怪在‘她’的记忆中,冯三对辛啸天始终无比忠诚,原来他报仇的心思,比她更为强烈。 “我自是信你。”安馨轻缓地答应道:“你若是能答应我两个条件,我自会让你得偿心愿,手刃仇人。” 冯三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别说两个条件,二十个条件姑娘也尽管说来,只要能报仇,冯三万死不悔!” “好!”安馨满意了,“你起来说话,我有话要跟你说。” 冯三公子站起了身来,他让开门口,把安馨让进了书房,在南窗下的书案前坐下。 安馨扫视书房,东西两面墙边的书架上,藏书不算多,向北有一个两个桌椅的茶座,南窗下的书案是冯三读书的地方。 很显然,冯三公子不打算跟她喝茶闲谈,他急不可待地想要跟她谈报仇的事情。 安馨没打算拿捏冯三,跟聪明人说话,她索性打开了天窗,开门见山,“我是申国安国公府二房唯一嫡女安馨,我跟你有共同的仇人,我想要报仇。” 安馨强调:“是我想要报仇。” 冯三干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眼睛灼亮了起来。这样的开场白,他太喜欢了,他跟她有相同的仇人,她限于身份无法动手,他甘愿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冯三飞快地点头:“铲草除根,姑娘是想要灭了计家三族,五族,还是九族?” 安馨毫不犹豫,“最少三族。” 冯三公子满意了,他拱了拱手,“姑娘请吩咐。” 安馨的手从储物袋上滑过,从里面拿出一枚细长的鸡血石印章,递给冯三公子,“这枚印章,在星辰阁钱庄中可以提取银两,需要多少你自取便是,不超过十万银两无需向我报备。” “隔壁安平曾是我父亲的小厮,先前由他总管报仇之事。” “另外还有周武,和赵帅两人,也曾是我父亲的小厮,他们一个武功不俗,手下有人马;一个专事经营,把人手布进了权贵人家的后院。这三人连同锦和,我都交给你,供你驱遣。 “寻常每半月一报。”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说文解字》,和一张写满字迹的纸笺,“这是写密信的方法,看过了就烧了。” “我只给你五年时日,五年之后,你若是不能得手,我会亲自动手,去天京城取了计家满门的性命。” 冯三公子借着日渐稀薄的日光,一目十行地看过了纸笺上的文字,脸上的神情越发警醒起来。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绝不推辞 他顺手把《说文解字》放在了书案上的书册下面,再小心地把鸡血石印章收到了内袋中,低声答应道:“姑娘如此信得过冯某,冯三必不辱使命。姑娘有何条件尽管说来。” 安馨想了想,郑重地说道:“我的第一个条件是:此生你不得效忠于其他人。报仇之时纵横权谋,尔虞我诈不在话下。报仇之后,你的前程只能握在我手里。” 冯三没有犹豫:“诺。” “第二个条件是,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你们是我的人。” “是。”冯三了然,若不是安馨不方便出手,他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姑娘还请放心,绝不拖累姑娘,让姑娘为难。” 安馨伸手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厚厚的纸笺,“这是卫国和计家的各路消息,你先仔细揣摩。三日后等安平回来,你们再仔细商议,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冯三站起身来:“是。” 安馨也站起了身来,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锦和端着茶水进门,诧异地叫了一声:“姑娘?” 安馨点了点头,“你不用送我,我自回去。你好生当差,武功不要落下了,护住冯三公子。” 锦和顿住了脚步,“是。” 要等安馨的身影转过转角,不见了人影,锦和才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这么快?我沏茶的功夫退步了?” 冯三公子淡定地笑了,病弱的身体迸发出重生的喜悦,他有机会报仇雪恨,手刃仇人,告慰冯家了! 他猜到了救他的是安馨,他没有猜到安馨是这么果断自信的人。 姑娘给了他极大的权柄,把她手中安家的人都给了他,五年之内他若是不能成事,辜负了姑娘的这份信任,他当提头来见。 “点灯!”冯三心中豪情激荡,有了安馨给他的消息,别说计家到处是漏洞,就是魏国公府捏紧成了一个拳头,他也要想办法把它砸个稀巴烂。 安馨在飞来峰上徐步登山。 天气闷热得很,暴雨将至,她无论如何赶不及在暴雨来临之前,坐上缆车回去飞云峰,索性慢慢走回去,松散一下心情。 她心中郁闷得很。 也正是心中忧郁,她才干脆地把报仇的事情让冯三放手而为,她抽不出空闲来多管之事。 自从她清醒过来,两个多月过去了,她的病情毫无起色。 那层似有似无,隔靴搔痒的感觉挥之不去,时刻萦绕着她,让她茶不思饭不香。她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她要不要偷空再试一次《炼神诀》? 她不是想要自虐,更不是想要冒险,她只是想要找出病因。 南宫翎以为她是神识受损,可她如今能够感受到的动静,分明比晕迷之前更远更广,就算是在武功不能纤毫毕现的此时此刻,她也能发现三十丈之外有人好似在等着她? 咦,那人居然是辛啸天? 安馨的神色冰冷了下去,辛啸天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只是早就留意了她的动静?她居然疏忽了这个? 辛啸天看着安馨徐步走来,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惊喜的笑容,“安师妹,我还以为错过你了,幸亏还来得及。” 他右手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左手的胳膊下夹着一把雨伞,侧身对着安馨,露出最让门中女弟子们称赞的翩翩风度来,“安师妹,我正好来飞来峰办事,过缆车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你去山下,担心你没带伞,赶紧来接你。” “说起来,安师妹在飞灵峰还救过我,救命之恩还没有当面感谢,实在是惭愧得很。安师妹若是有事想要我帮忙,我绝不推辞。” 他这话诱导的意味太强了。 她刚从清和院回来,心思自然还在安家的身上,家仇是她绕不过去的坎,这么带有指向性的示好,让安馨心中不悦。 她淡声说道:“救命之恩说不上,同门原本就要守卫相助,辛师兄在悦风客栈,不也是及时赶来相助么?” 辛啸天举着灯笼走在安馨前半步,轻缓地笑了起来:“那怎么能一样?我在飞灵峰是生死关头,安师妹在悦风客栈却是大杀四方,还是我欠安师妹多些。” 安馨没有答话,他欠她的,她没打算让他还。 辛啸天的眼风落在安馨清丽绝伦的脸庞上,心有余悸地叹息道:“那一日真是把人吓坏了,除了天胜境之外,还有卫国魏国公的杀手。” “安师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馨轻声‘嗯’了一声,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去。 辛啸天得到了鼓励,越发从容地说了下去:“天胜境和魏国公府不可同日而语。一来天胜境秋家是你的亲戚,血脉亲缘割舍不断。二来,天胜境绝不会跟飞云门翻脸。” “你正好让秋家替你对付魏国公,让他们去争斗去,也好断绝后患。” “安师妹也别觉得我心狠,你身在其中没看见悦风客栈中的惨状,用血流成河,人间地狱来说,都不为过。下一次,不,绝不能有下一次。”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要是没做过噩梦,‘她’在梦中没有被辛啸天欺瞒压榨得涓滴不剩,她会不会也对辛啸天没有防备,对他的交浅言深感动? 不会,她真的不是‘她’! 没有噩梦的提醒,她也不会被辛啸天鼓动,寄望秋家替她报仇。秋家若是想动手,不会等到她长大。 辛啸天肖想卫国的皇位,他连这个也想不到吗?不,他不是想不到,他是以为她傻,以为她想不到。 辛啸天听见安馨的叹息声,心中欢喜,安馨这是为难了! 他体贴地提议道:“安师妹若是为难,这等要求不用你亲自对长辈开口,你出身安家,可以请安家的长辈去跟秋家的长辈开口,想来安家不会坐视你遇险。” 呵呵,野心还真是不小,还想要把安家一起拉下水。 “辛师兄,真是多谢你的好意。”安馨淡定地说道:“我既拜师入了飞云门,学得了一身武功,家仇,等我出师之后自会去报,倒不必如此机关算尽,未必能够成事。” “也是,”辛啸天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还是安师妹想的周到,秋家到底是在天胜境,有不得插手世俗之事的禁忌,要成事确实很艰难。” “但是,安师妹也不该放弃助力,单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去报仇,你看魏国公出动的人手也有三百多人,你一人如何对付得过来?” “安家被申国朝廷束缚,也不得随意动弹,倒是安师妹身在飞云门,这家仇也无人敢置喙你出手报仇,你何不先培植自己的人手?” “安师妹,我跟我师父一去卫国当差,见过了不少卫国的人和事,安师妹若是想要我帮忙,还请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安馨心念急转,辛啸天送上门来,再一再二提醒她‘绝不推辞’,‘尽管开口’,她要不要顺水推舟,看看他究竟想要作甚? 第一千零八十章 包藏祸心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辛啸天的野心昭然若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等她答话,大雨倾盆而至,砸落在两人的头上,辛啸天把气死风灯递给安馨,飞快地撑开雨伞罩在两人的头上,“我说什么来着?这雨说来就来了,幸亏我来接安师妹来了,若是安师妹淋雨生病了如何是好?” 安馨当即改了主意,辛啸天太烦人了,若不是他多事来接她,她储物袋中岂会没有雨伞,怎么可能会淋雨? 一点点的小恩小惠都要挂在嘴边叨叨,她若是让他缠了上来,烦心的事情还不知有多少? 突如其来的暴雨‘噼噼啪啪’打落在扇面上,辛啸天举着伞站定在山道上,他看准了他不走,安馨也走不了,“安师妹,卫国江湖正乱,正是网罗人手的好时候,你若是不好出手,我替你行事如何?” 不如何? 这是要打着她的旗号,好让他们师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出了事,让她替他们背锅,莫非她的脑门上写着‘傻子’两字? 安馨淡笑了起来,“辛师兄,这等事情,我不敢自专,定要回去跟师父商议之后再定,你等我消息可好?” “不好!”辛啸天不假思索地反对道:“安师妹,这事不能把你师父牵连进来。你师父多少年没有出过山了?想来她绝不会为了替你报仇出山,金长老既不会出山,你何必让她担心?” “你早晚都是要出师的,早晚都需要人手帮助你报仇,如今机会难得,很应该未雨绸缪,不至于倒时候被大雨淋湿,乱了手脚多费功夫。” 咦,安馨诧异了,先前真没发觉,辛啸天居然这般好口才,还能掰扯出这等看似对她百般体贴的歪理来。 安馨伸手借着袖子的遮掩,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阵牌,在气死风灯上撑开防护阵法,伸手示意辛啸天继续往前走。 她一边走,一边淡定地说道:“凭我先天下七境的修为,以我在卫国跟魏国公人尽皆知的仇怨,哪里还能收拢人手为我所用?” 辛啸天笃定地笑了,他再次停下了脚步,“安师妹,你没听过一句话叫财能通神吗?只要利益足够,什么人不能收买?” 安馨虚心请教:“能被收买的人,也能被其他人收买,如何能用?” 辛啸天哈哈笑了起来,安馨这是被他说动了,他再推一把,她便能为他所用了,“安师妹,魏国公在卫国岂会没有仇家,他的仇家总是甘愿跟你站在一边的。” “你没听说过吗?如今卫国这位皇帝得位不正,是跟魏国公联手谋害了先太子,才得以上位,先太子一脉的人,至今怀恨在心。你跟魏国公的仇恨,说不定正好让他们借题发挥,一起联手对付魏国公。” “魏国公在卫国权势熏天,你想要报仇绝不容易,找人帮手才是上策。若不是机会实在难得,我也不会来劝你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安馨沉吟片刻,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没法收买人手。” 辛啸天吃惊了,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安家这些年没有在卫国没有安插人手吗?你给天胜境设计了‘飞船’,他们不是要给你一成收益吗?你从其中拿走一两成,不算过分吧?” “有了安家的人手,天胜境的银钱,你什么人马收买不到?” “安师妹,报仇不是儿戏,想要全身而退,要尽早筹谋,你这样不行啊,你若是性命有失,我......”辛啸天刻意地顿住了话头,然后飞快地接了下去,“你若是信的过我,我愿意帮你。” “我可以去请我师父,为你争取天胜境的分润,我可以私下请我的三个师兄,趁着在卫国办差的机会,借机在卫国替你周全,我......我只想对你好。” 安馨绷紧了脸庞,真是好演技,她低估了辛啸天的口才和无耻! 她若不是有‘她’的噩梦打底,又早就明确了辛啸天的真实身份,换成是真的安馨在此,一无所知之下,真的有可能会把辛啸天包藏祸心的关心当真。 “辛师兄,”安馨的神情中浮现出真正的感激,“多谢你这般替我着想,真是让我茅塞顿开。” 成了,辛啸天的神情中飞快闪过一抹喜色。 不待他面庞上的喜色褪去,安馨接着说道:“不用麻烦你师父和你的几位师兄!我这就回清风居,跟师父禀报一声,跟清风居里的各位师兄师姐说一声,让他们帮我的忙。” “不行!”辛啸天尴尬地笑道:“先前不是说好了,不要跟你师父说,不用麻烦金长老出山吗?” 辛啸天的神色中忽然闪过一抹黯然,朦胧的灯光中,看上去真是公子如玉,“你这是不信我吗?也是,安师妹的武功都超过我了,我这个师兄,能帮你的不多了。” 安馨张大了眼睛,咦,连男子的美色都用上了?他还真是看得起她,什么手段都敢施展出来。 安馨一下子被倒了胃口,她正色拒绝道:“辛师兄,我想过了,飞云门的门规并没有对我网开一面,触犯门规的事情,我绝不能干!也不能让辛师兄去干。” “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报仇这事确实太危险了,我决定等我成就了先天之后,有了自保之力,再慢慢地筹划报仇的事情。” 安馨把手伸出雨伞之外,惊咦了一声,“雨停了,我这就回飞云峰去了。” 说罢,她拧着气死风灯径直向前掠去,远远地对辛啸天说道:“辛师兄,你千万别自行其是,我胆小,回去了不敢不跟师父说,你别怪我了。” 辛啸天大惊失色,他说的这些能骗过安馨,如何能说到金燕子面前提师父招祸?他赶紧收起雨伞,追着安馨走了。 他们两人一走一追,追过了缆索,追到了飞云峰,紧追到了清风居门口。 罗志致从清风居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对着他直掠过来的安馨,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开来,就瞧见了后面紧追不舍得辛啸天。 “二哥!”安馨惊喜地叫道:“你回来了!” 她在罗志致身旁停住脚步,飞快地对着罗志致眨了眨眼睛,返身对着辛啸天说道:“辛师兄,你从飞来峰追到飞云峰,追了我一路,这是还有急事要说?” 当着罗志致的面,辛啸天不好多说,他隐晦地跟安馨说道:“安师妹,你心中既有定计,我今日所言便当成是提醒吧。安师妹日后若要我帮忙,力所能及之处,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他对着罗志致拱手告辞,“罗师兄,安师妹,我回去飞远峰了。” 罗志致看着辛啸天逃也似的走远了,转身低头问道:“他惹你了?” 安馨淡然地笑了,“嗯,辛师兄劝我网罗卫国江湖势力,也好为日后找魏国公报仇铺路。我怕他用为我的名义任意行事,以后栽赃到我的头上,跟他说要回来禀报师父,他吓坏了,追上来撇清了,我也就放心了。” 栽赃两字让罗志致微微变色,他迟了两个月回来,始终没有等到秋如云,不也是怕被人栽赃吗?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赌对了 “没事,我应付得来。”安馨低声笑道:“你这是要去哪里?不会是来接我吧?” 他可不就是来接她的? 微弱的灯光中,安馨看清楚了罗志致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心,她低声玩笑起来:“二哥,你这是要出门去找皮师姐?你也太心急了吧,下了雨,天又这么晚了,明日再去也等不急了?” 笑声未落,她警惕地对着飞传峰的方向,提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罗志致飞快地收敛了笑脸,对着安馨盯视的方向转过了头,夏夜的风声中,他没有听见异响。 随即,他诧异地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一个女子低柔的笑声响了起来:“安师妹,你武功大涨呀!这么远也能听见动静。” “皮师姐,你来了!”安馨欢喜地叫了起来,压低声音对罗志致提醒道:“皮师姐,这个月经常来帮着我画画,她过目不忘,我教她那些手印,她学得比别人都要快。” 安馨放开了声音,欢快地打趣道:“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看,怎么就让我瞧见了呢?一个要去找,一个刚好来!我走了,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她飞快地把手中的气死风灯往罗志致手中一塞,对着他做了一个皮赖的鬼脸,径直进了清风居。 二哥和皮师姐的亲事,一个多月前就定下了,皮师姐不嫌弃二哥,二哥该要偷笑了。 安馨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罗志致掌心忽然浸出了汗水,夏日雨后的凉风让他额头上忽冷忽热起来。 他没能劫杀秋如云,婚事不能自主,他爹给他定下了亲事,他实在等不到人,刚刚赶回来,还没想好要面对‘未婚妻’。 皮悠悠来得很快,清风居大门口硕大的灯笼下,那个英挺的男子提着灯笼向她看过来,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飞快地跳了起来。 罗志致提着灯笼迎了上去,“皮师妹,安师妹调皮,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我正是来找你的。”皮悠悠坦然地笑道:“他们说你堵在来飞云门的必经之路上,想要杀了秋如云,我担心你心有不甘,冒险再出去,赶紧过来见你一面。” 罗志致脸色一白,连这个都让她知道了! 皮悠悠能过目不忘,自然瞧见了罗志致的不自在,她放低了声音,体贴地说道:“当日,我也在天胜境天喜院门口,亲眼见着童堂主把你裹在被子中吊上了‘飞艇’。” ‘轰’罗志致脑门充血,一张脸不可遏制地通红起来,生平的丑事被未婚妻看了个正着,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事情吗? 他极其尴尬地转开了头,皮悠悠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罗志致提着灯笼的手臂,低声笑道:“你既想要杀了她,跟她不共戴天,跟我便是志同道合,秋家欠皮家和你的,我们一起去讨要回来。” 罗志致心中巨震,她是这般看待他们的亲事?也是,皮家只有两兄妹,皮伟强死了,皮家自然要报仇。 可是,皮伟强是为了救安馨,被魏国公的人马射杀的,跟飞云门秋家其实关联不大,皮悠悠还不知道这个? “皮师妹,你哥是被计家的人马......” “我知道。”皮悠悠平静的说道:“若不是天胜境秋如烟作怪,区区计家的人马伤不了我哥,更要不了他的性命。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有冤枉他们。” “你放心,我既成了你的未婚妻,秋如云翻不了天去,你一剑杀了她反倒让她痛快了。我倒是希望秋如云能落入我的手中,且看她能如何作怪。” 罗志致一听皮悠悠的言下之意,好似有意让他纳秋如云为妾,这怎么可以?他急声说道:“秋家是想要对付安师妹,绝不能让秋如云......” 皮悠悠再次打断了罗志致,“我哥是为护着安师妹死的,我哥死了,还有我在。你放心,有我守着安馨,秋如云和秋家休想要得手。” 接连被皮悠悠打断话头,罗志致差点都要晕了,他低头看向皮悠悠,“你的意思是,你......你期望秋如云来闹事?” 皮悠悠放开罗志致颤抖的手臂,笃定地点了点头,“不是我期望她来闹事,而是她一定会来闹事。依我看,最吓人的情形是她大着肚子挺着大肚子来,跪在这里哭天抢地。” 皮悠悠伸手指向清风居大门口的青石板地面,“到时候,你可别心软,她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种呢。” 罗志致无语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皮悠悠会无所顾忌地跟她说这个。 倒是皮悠悠,轻轻叹了一口气,低沉地解释道:“你别怪我说话直白,你存了杀心,在门中的时日也少,我怕跟你绕山绕水的说话,会让你会错了意。” “我就想跟你交个底,我心知肚明你吃了亏,我会跟你一起替你讨回公道来。秋如云装模作样设计你,那就是个蛇蝎女子,你但凡有一星半点心软,都不应该。” “我和你要同仇敌忾,一起护着安师妹。” 罗志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她是想要跟他一起护住安师妹,不是想要留下秋如云。他轻缓地吐出一口闷气,是啊,一起护着安师妹。安馨要是跟小师叔一样,一辈子留在清风居,他一样能够守着她一辈子。 “好,我答应你。”皮悠悠爽快地认下了亲事,斗志昂扬要跟秋如云和秋家斗法报仇,他都有些佩服她了。 罗志致举高一点手中的灯笼,“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皮悠悠垂下眼帘,遮住一闪而过的惊喜,她赌对了,罗志致果然是个君子,她如此大胆,他还能容忍她。 她低头温顺地轻‘嗯’一声,落后半步,任由他送她回飞传峰。 安馨进了清风居,径自去了正院,金燕子已经换过的衣裳准备歇息,安馨转了一圈出来,伺候着金燕子睡下了,什么也没说就出来了。 冯三为人小心得很,她没有去见他之前,他躲在清和院隔壁足不出户,他既答应了她,自然不会给她招祸。辛啸天此刻定然惴惴不安,不知会怎么后悔,没有谨慎行事,徐徐图之。 都不是急事。 安馨回到西院,极其难得地给南宫翎写了一封密信,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再试一次《炼神诀》,她想要听听他的建议。 飞来峰惜云院前院,也有驯鹰在暗夜中升空。 辛啸天回来之后,左思右想,始终定不下心来,劝说安馨这事他办得鲁莽了,安馨不像门中其他女弟子,对他半点少女的绮思都没有,他竟然没能一举拿下她!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战前动员 辛啸天害怕安馨跟金燕子和盘托出,为了说服安馨,他说得太多了,他需要师父回来补救保命。 这等危机不解除,不管是在门中还是山外,他都放不下心来。 师父好不容易把袁家笼络到手中,躲过了门中的怀疑,形势一片大好,他若是一招出错,坏了师父的大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如何能够甘心? 冯三公子面前厚厚的纸笺,刚看过了四分之一,他便兴奋地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慢慢地踱起步来。 难怪姑娘不让他们在外面承认是她的人,她把飞云门的这些消息给了他,自然要避嫌。 他伸手捂在胸前,内袋中细长的印章,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和感激:他活过来了,他真的有机会报了家仇,告慰家人的冤魂。 他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重新在书案前坐下来,这次他开始看完一张纸笺烧一张,他要让姑娘放心,他不能给姑娘留下后患。 锦和在暗处看着冯三的动作,满意地笑了起来,姑娘没有看错人,冯三值得信赖,确实没有异心。 两天之后,凌晨时分,极北殿中响起了‘咣咣咣’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预料中的野人来袭来了。 南宫翎和衣而睡,翻身而起,精神抖擞出了房门。 他们今日猎杀野人的计划极其精密复杂,要根据瞬息变化的战局,即刻做出不同的应对,这让他兴奋之中略微有点忐忑。 他从七楼下到五楼的膳堂中,天鹰宗的弟子比他速度更快,已然在开始用早膳。 他们挤挤挨挨站在一处,每人端着一个汤碗,举着三四根长筷子,筷子上穿着三四个拳头大小的肉包子,一边喝汤,一边大嚼筷子上包子。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他也从偌大的装着包子的竹筐中,伸手拿起三根穿着包子的筷子,端起一只汤碗,张口大吃了起来。 他年轻,穿着长老的袍服,举着筷子站着吃包子,立即就引来了周围弟子的哄笑声。 于廉抢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团团指着众人,“还有不认识南宫十二长老的没有?不认识的赶紧来看清楚了,这是咱天鹰宗最年轻的先天高手。” “我提议,今日谁立功最大,猎杀野人最多,谁就能让南宫长老指点武功,如何?” “好!”众人欢呼起来。 不停地有人玩笑地用肩膀顶撞身旁的同伴,“你不是正要晋级,赶紧抓住机会了!” “我倒是想有机会请教武功,你看见了没有,说话的是于师兄,你比得过他?” “于师兄再厉害,也才刚来不久,咱们未必不能拼一拼!” “咱们?说的是谁立功最大,谁就能请教武功,可没说咱们一个一队人,你先听清楚了!” “除了于师兄,还有汤师弟,参加过新秀赛的弟子,都不能小瞧......” “......” 都是好武之人,都垂涎指点武功的机会,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南宫翎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伸出右腿,把于廉往后拨了拨,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答应道:“你们当心了,于师兄这是想要拔得头筹!不行,我要把他带在身边,不让他跟你们争抢机会。” 于廉哈哈笑了起来,他退后一步,举起汤碗先喝了一口汤,又抢上前去,一把从人群中把汤遂甘也用脚踹了出来,“汤师弟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我不能抢,你也不能跟大家一起抢!” “好!”哄笑声又起,明显比刚才更为热烈。 没有了这两个劲敌,他们争抢起来才有更大的机会。 南宫翎满意了,他举起手中的汤碗:“咱们一言为定!今日以谁功劳最大,我会指点武功一二,今日哪个小队功劳最大,我便去请翟阁主,跟这个小队一起喝一壶茶。” 膳堂里沸腾了,能跟先天四境阁主喝一壶茶,这等奖赏可遇而不可求。 “我去传信给大家!” “哎呀,今日轮值南线的人要后悔了,千万别把野人漏给了他们。” “哈哈哈,赶紧传信给南线的人,让他们羡慕一会。” “别说了,快吃完了,咱们好生商量一下。” “......” 几乎是转眼之间,膳堂的弟子就走光了,全都赶去提前做准备去了。 汤遂甘用肩膀撞了下于廉,边吃边感叹道:“于师兄,你这个法子好,比战前动员还要管用。” 于廉一点都不居功,“那是南宫长老名声在外。话说,我们也能算是一个小队吧,我们能不能赢了跟翟阁主喝茶的彩头。” 汤遂甘惊呆了,下巴都差点要掉了,于廉武功晋级都住到天问峰天云阁去了,还稀罕跟翟阁主喝一壶茶? 南宫翎用胳膊拐了拐汤遂甘,“于师兄这是替你争取呢!” “啊?”汤遂甘反应了过来,挥舞着筷子上最后一个肉包子,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要尽快晋升先天八境,去天云阁跟你们作伴。” 南宫翎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放下手中的汤碗,“走,我们去跟其他人汇合。” 今日,南宫翎的任务是驾驶‘直升机’,跟童悦堂主一起掠阵。他要跟童悦一起,不断地根据情势的变化,及时给极北殿通报消息,传达极北殿发出指令,掌控进攻的节奏。 直升机上能够容纳三个人,他挑中了于廉和汤遂甘跟他一起行动。 童悦带着罗志超,庞平建两人等在了外面,见着他们三人出来,童悦一眼扫向三人,严肃地叮嘱道:“我们从极北殿出发,你们向东,我们向西,转头回来再来这里汇合,注意及时支援。” “你们的疾风符都准备好了吗? 于廉和汤遂甘老实地点了点头,南宫翎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童师叔,疾风符永远都不够用啊!” 童悦稍微愣了愣,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疾风符’递给南宫翎,简短地说道:“等今日这事了了,你来找我,我教你画疾风符。” 于廉和汤遂甘对视一眼,没想到童堂主这么大方,愿意交南宫翎这个! 南宫翎接过‘疾风符’,规矩地答应道:“是。” 童悦一声令下:“出发吧。” 南宫翎率先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带着于廉和汤遂甘升上天空,沿着临渊大阵,向着东边飞去。 于廉和汤遂甘没有多问,南宫翎为何要多拿童悦的疾风符,他们已经听见了从深渊之中传来的轰鸣声。 于廉心有余悸地低声提醒道:“那是野人的爪子刺穿冰壁,往上攀爬的声音,等它们下去的时候,那个声音才真是瘆人,它们用爪子划啦着下去,第一次听见,实在是忍不住要反呕。” 于廉声音一落,身披雪白毛发的野人爬上了深渊,出现在三人下方,若不是他们三人全神贯注,它们和冰雪同样的颜色,极难用肉眼发现。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野人来袭 “嗡......”的声音,让人耳鸣地响了起来,淡白色的临渊大阵升了起来,目测至少有丈一丈二身高的野人,熟稔地用身体开始撞击大阵。 临渊大阵,顾名思义,就兴建在临近深渊的边上,留给野人的站立的地方也就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三千年的对阵攻击,彼此对敌人的招数熟悉之际,在野人简单的头脑中,撞开阵法就能有吃食,才能活下命去。 密密麻麻的的野人爬了上来,除了最开始的那十几只特别强壮,来得特别快,不管不顾撞击大阵之外,其他的都蓄势待发,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南宫翎操纵着‘直升机’飞快地向东转了一圈,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阵盘,点开五颗绿色小点,沉声说道:“从极北殿往东,约有两百五十只野人来袭,误差不超过五只。” 童悦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极北殿向西,约有三百只野人,建议先拖住野人,消耗他们的实力。” 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野人的人数只要超过了五百,就不能硬拼。要争取先在临渊大阵前,拖住野人。 一来,可以尽量消耗野人的实力。二来,适当的时候放入少许野兽,用困阵困住它们,把野人引入小阵之中,让奚欢和娄锐带人猎杀,给他们拖延出仔细找寻野人的弱点的时辰。 阵盘中传来翟永祥的命令:“诸位听令:拖延战术。” 奚欢,娄锐。童悦和南宫翎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明白。” 南宫翎驾驶‘直升机’挡在极北殿的前面,极北殿是抵御野人的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 面对来势汹汹的野人,汤遂甘低声可惜道:“真是可惜了,若是临渊大阵真的修在悬崖边上,连给野人站立的地方都不留出来,野人只能趴在悬崖边上,用一只手臂进攻,岂不是省去了诸多的麻烦。” 于廉笑了起来:“据说,每一个看见野人和临渊大阵的人都会这么说,先来的人都会跟后来的人说一句,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考验,要我们懂得居安思危,提醒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懈怠。” “我比你们俩先来,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们两个。” 汤遂甘勉强地笑了笑,“于师兄,你说我们三人,对上一个野人,不用阵法相助,有没有机会获胜。” “没有。”于廉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们有大阵,有阵法在手,为何要逞一时之气,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于廉伸手点了点汤遂甘的脑袋,“我们唯一比野人更强的是这个,其他的在野人面前不堪一击,等一下,你就会看清楚了。” 汤遂甘不甘心地拍开于廉的手指头,低声对南宫翎提议道:“我猜,我们若是能够把野人的头领杀死或者是抓住,让它们群龙无首,说不定真有机会把它们一网打尽。” 这个于廉也不知道了。 先前极北之地没有‘直升机’,他们躲在各个楼房组成的阵法中对付野人,别说看不见野人的头领了,就算看见了也不一定找到机会射杀它。 于廉期待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试一下,不就知晓行不行了。” 汤遂甘和于廉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光都亮了起来。 说话间,南宫翎的眼光落在最后爬上深渊的一个野人身上,只见那个野人高高地举起了右臂,右掌上的利爪闪动着冰冷的光芒。它站在悬崖的边沿,左右张望一眼,猛地张开嘴,沉闷的吼声从喉咙中冲出来,随即变得高亢尖利。 攻击开始了! 五百五十只野人排成一排,在那野人高亢的叫声中,整齐地后退两步,然后飞身跃起撞向大阵。 ‘轰’一声巨响,野人被阵法反弹回去,踉跄两步站定,再整齐划一飞身跃起,‘轰’声再起,野人对力道的拿捏极其准确,没有野人用力过猛,退后的脚步超过三步,落入悬崖下面。 野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愚昧无知。 一声声的‘轰’响之中,临渊大阵好似一面大鼓,一次次地被野人敲响,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回荡在在雪山之间,昭示这里的生灵在为生存而战。 对攻防的双方而言,这都是活命之战。 南宫翎的眼睛透过阵法看向不停攻击的野人,若是没有临渊大阵逼近深渊,留给野人的只有两步的缓冲距离,野人撞击大阵的力量将会更大。 他们若是不能修仙,又没有阵法护持,先天下四境对上野人,三五个野人的群攻之下,也难以逃出生天。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临渊大阵上,野人的每一次撞击,让大阵上都出现了大树根系般向上延伸的裂纹,幸亏每一次,大阵都在野人退却的时候,皲裂的裂纹又间不容发地重新闭合起来。 南宫翎全神贯注观察攻击中的野人,汤遂甘自动接掌了‘直升机’的操控。 于廉低声提醒道:“幸亏野人上来的不多,又最喜欢对着临近极北殿这一段攻击,要是这悬崖边上站满了野人,攻击速度再快一些,临渊大阵......”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野人头领的声音变了调,野人听令飞快地变换阵型,攻击从一人一个点,变成了两人一个点,攻击的力度加大,攻击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于廉倒抽了一口冷气,“看见了吧,听说它们还能三人攻击一个点,阵法反应的速度稍慢一点,就要被他们攻破。” “你看它们攻击同一个点,还能闪身避开同伴,身体灵活得不可思议,若不是临渊阵法留给它们站立的地方太小,五六个野人配合攻打一个点都能办到。” “我们的先辈真是有大智慧!” 是啊,既用阵法护住了他们,又让他们时刻面对危机,这就是对天鹰宗的考验吗?若是天鹰宗没落到不能通过考验,这些野人就会越过重重雪山,南下危害人世间? 汤遂甘伸手指向距离越来越近的野人头领,再一次提醒道:“杀了它,会不会群龙无首?” “应该不会。”于廉遗憾地答应道:“我没见过,但我听说过谣传,据说杀了它,马上就会有野人接手,有人怀疑它们能够听见,从深渊中发出的我们听不见的声音。传说它们真正听令的的是那个,眼前的这个就像是个傀儡。” “这个谣传很多人都在传,仔细一问,并无真凭实据,都是凭借感觉,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一回,我们倒是可以用心体会一下。” 南宫翎没有答话,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张弓搭箭对准野人头领就是一箭,箭矢流星般穿透临渊大阵,正中野人头领的左眼,带着它的身体向后飞起,它身后的一步之遥便是深渊。 只听见那野人短促地惊嚎一声,身体落向深渊,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措手不及 汤遂甘兴奋地叫了起来:“得手了!南宫,你太厉害了!” 没等他的欢笑声落下,甚至坠下深渊的野人的哀嚎声都还响在耳边,就在他们的眼前,一个刚刚后退两步的高大野人,忽然停止了动作,昂头嘶吼了起来:“吼!吼!” 汤遂甘欢喜地叫出了声来:“野人的眼睛是弱点!射中了,它们无法抵挡!” 几乎是同时,于廉也叫了起来:“看见了没有?” 于廉没想到南宫翎能够一箭建功,他指着那个不停吼叫的野人,“你们看见了没有?那野人接替得这么快,不像是看见听见,或者是发现头领死了,倒像是听了谁的命令,即刻动作起来。” “那又如何?我们找到了野人的弱点,对付它们就容易了。”汤遂甘高兴地对南宫翎说道:“南宫,你再试一次!” 南宫翎一箭建功,于廉也兴奋了,“别以为眼睛就是它们的弱点,第二次未必还能射中!”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张弓搭箭,急声叫道:“南宫,我们一起再试一试!” “好。”南宫翎再次张弓搭箭,跟于廉一起射向那新的头领。 这一次,野人头领好似有了准备,猛地向前窜去,抬起锋利的爪子击飞于廉射出的箭支,南宫翎的射出的箭跟它擦肩而过,落入了深渊。 毫发无损! 南宫翎提声喝道:“再来!” 两人一起再次张弓搭箭,六只箭支向着野人飞去。 于廉攻向了上中下三路,南宫翎的箭支对准眼睛,心脏和胯下,激射而去。 隔着临渊大阵,那野人头领忽然手舞足蹈地狂暴起来,它的两只胳膊胡乱地格挡住了前五只箭支,只有南宫翎射出的最后一只长箭落后了半息,堪堪穿过它胳膊的空隙,正中它的胸口。 野人的胸口爆出一蓬血光,它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野人再次变阵,变成了三人攻击一个点,身体击打在临渊阵法上的速度,眼看就要超过阵法恢复的速度。 临渊大阵即将支撑不住。 那野人头领眼见大阵久未攻破,挥手拍断箭支,暴跳如雷,对着天空咆哮起来。 所有的野人都加快了攻击的速度,临渊大阵龟裂开来,忽然从中间露出一个空档来,空当前的十五只野人冲进阵法,阵法倏忽间重新关闭,依然把其他野人堵在了悬崖边上。 于廉笑了起来:“有先天四境高手掌控大阵就是不一样,先前我见过的那两次,野人只要一换成三人攻击一点,临渊大阵就把野人都放进去了。” 南宫翎没有答话,他试出来了,先前的第一支箭,他在箭尖上带上了灵气,才能够一击即中,最后一直射中野人心脏的箭支,他用尽先天一境的全力,到底没能一击必杀。 野人身上的长毛和皮肤显然跟人不同。 被他射中的野人行动自如,射中它的箭支越发激起了它的凶性,极寒的天气,急速把它流出的鲜血冻住,想要让野人血流不止,力竭而亡都做不到。 难怪要用阵法绞杀,要用小阵来对付野人。 各个枢纽大阵旁的独立的房屋中,最底层看上去只有几根柱子支撑,其实柱子上,天花板和地板上都刻有阵法。野人误入其中,伤口中的血液无法被冻住,这才能让其血流不止,最终要了它们的性命。 极北殿八楼上,翟永祥,高天和秋鸿毅透过半人高的琉璃窗户,一边操控临渊大阵,一边留意着放入枢纽阵的野人,被有条不紊地分入十五个小阵,一边冷静地留意着南宫翎三人的动静。 三个先天四境的高手,一心多用,还有闲心闲话。 翟永祥对秋鸿毅说道:“秋老道,你可看清楚了,第一箭若不是侥幸,未必能够一箭建功。我亲眼所见,被射中眼睛的野人,伸出爪子拔箭,一把把眼珠子带了出来。” “你猜那野人凶横到何种程度?居然张开嘴,一口咬住箭支上的眼珠子,大嚼了起来,那嘴边的血沫子四溅,真是骇人至极,比你天胜境的灵兽强悍可怕了不知多少倍。” 秋鸿毅轻哼一声,没有答话,他转头看向西边,南宫翎新晋先天一境,武功不够看,等他看过了童悦如何对敌,再来驳斥翟老怪也不迟。 童悦没有去对付临渊大阵外的野人,在她的‘直升机’下,只有一个放进了枢纽困阵中的野人。其他的野人都被阵法分散开,去了附近的各个小阵,这剩下的一个,是童悦想要居高临下亲身猎杀的。 童悦手中的符纸接连飞出,居高临下攻击而去。 她身为飞云门炼符堂堂主,新晋先天三境的高手,她亲手炼制的符纸使将出来威力非同小可。 那个野人的脑袋,脖子,胸口,腹部,腰部,连同四肢都被符纸击中,一时间,它的身体胡乱地颤动起来,身上的白色的皮毛被烧焦,哀嚎声冲天而起。 最后一张符纸,从野人的头顶上直拍下去,野人被击倒在地上,童悦张弓搭箭,长箭一支支接连向着野人射去,她的目标很明确,对准的是野人的眼睛,脖子,和全身各处的关节的薄弱之处。 野人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躲避着箭支,童悦射出的箭支大半落空,小半射中的,也在野人的翻滚中被折断,鲜血从野人的身体中流了出来,被厚厚的皮毛阻挡和严寒的天气冻结,自动封闭了伤口。 箭支一停,野人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身来,射中两只膝关节的箭支掉落在地上,看上去,童悦密不透风的一轮攻击,除了让野人身上多增添几十处血痕之外,居然没有让野人受到重伤。 童悦还不死心,她放弃弓箭,从储物袋中掏出箭弩,罗志超机警地降下‘直升机’,围着野人旋转起来,童悦手中的箭弩,水泄般向着野人射了过去。 那野人怒吼一声,双手齐挥,双脚乱跳,凭借一身刀剑难入的皮毛,和爪子上锋利的指甲,徒手对付童悦的攻击。 ‘直升机’飞了一圈,童悦停止了攻击,那野人雪白的身体上,从上到下布满了血痕,却奇异地仍能站立在地上。 ‘吼!’那野人疯狂地吼叫起来,叫声冲天而起,越过临渊大阵传到了正在外面攻击大阵的野人耳中,野人的攻击骤然疯狂起来。 天机殿中的翟永祥大惊失色,“糟了,野人暴动了!” 他只来得及说这个,攻打临渊大阵的野人,好似忽然实力大涨,攻击大阵的力度和速度瞬间提升了两成,五百多个先天二境以上的野人同时发难,饶是有临渊大阵,高天和秋鸿毅也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两人的真气不受控制地被大阵猛地吸了进去。 高天顺势而为,没有抵抗大阵的吸力,任由大阵抽取体内的真气,加快引导身旁浓郁的灵气进入阵法,帮助翟永祥一起顶住压力。 秋鸿毅却变了脸色。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死也要顶住 秋鸿毅在灵犀岛受过重伤,他生害怕再次受伤。 电光火石之间,他全力对抗大阵的吸力,想要拖后半息,先让翟永祥和高天先顶上去,缓解自己的压力。 不料,他稍一迟缓,大阵中的吸力猛地增强,一瞬间超越他的承受极限,‘噗’一声响,他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来。 “秋老道,这个时候你还耍心机?!”翟永祥差点气急败坏,这个时候受伤,对他们的计划影响极大,“这是上古仙阵,最忌讳出工不出力,反噬之力非同小可。” 秋鸿毅偷奸耍滑,被大阵反噬,他体内真气失控,被大阵抽取一空,身旁的灵气,不要命地冲进了临渊大阵。 秋鸿毅的神色萎顿下来,翟永祥和高天的身上的压力猛地一松。 高天不等翟永祥继续发火,刷出阵牌,点向上面的小红点,扬声叫道:“童堂主速回天极殿增援,大祭司受伤无力支撑。” 翟永祥恨铁不成钢,他沉声说道:“这临渊阵法跟海防大阵相似,我们三人输入真气让大阵确认身份之时,也确认过我们的武功境界,但凡是我们力有不逮,大阵自会放开,让野人进入枢纽阵,绝不会让我们受伤。” “我们两人相识这么多年,若是有危险,我不会先跟你明说吗?你这是信不过我!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给我死也要顶住了!你若是撑不到童堂主赶来,首先丧命的就是你,我们两个也要被你拖累了。” 秋鸿毅连跟翟永祥争执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勉强转头看向童悦的‘直升机’,见她飞快地掉头转向,向着天机殿飞来。 他刷出一把药丸,不管不顾地吞了下去。 他心中后悔莫及,也异常明白,他必须竭尽全力支撑,等到童悦回来。否则,他的一念之差,只怕真要丧命于此。 野人突然实力大涨,让人措手不及的远不止他们三人。 面对实力暴涨的野人,正在小阵中猎杀野人的奚欢使出了杀手锏。 她筹谋已久,驯兽袋中成千上万的淡白色小飞虫,从二楼上拳头大小的攻击洞口中落下,在疾风符的引导下,附着在野人身上,嗅着血气,从野兽身上的伤口中钻了进去。 一沾染上鲜血,飞虫的翅膀脱落,顺着血液的运行,钻进野人的心脏中,直接堵在了心脏中。 也就半盏茶的时辰,野人胸闷气短,心痛如绞,狂叫一声,右手爪子剜向胸口,直接把一颗心脏剜出来,鲜血喷涌出来,野人血流如注,仰面一头栽倒了下去。 血液中流淌出密密麻麻,圆滚滚的血色小虫子,一暴露在空气中,蹦弹了两下就不动了。 奚欢遗憾地砸了咂嘴,可惜了,这小飞虫极难喂养,从飞虫变成吸血虫的时刻也极难把控,无法形成大规模的战斗力。 她用力拉开楼板,从二楼上翻身跃了下去,野人暴怒让大家措手不及,留给她的时辰绝不会多,机会难得,成败在此一举,她需要尽快找到野人的弱点。 距离奚欢最近的小楼中,娄锐眼见门中的弟子和天鹰宗的弟子联手,也无法制住野人,不得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铜钟样的法器,对准野人罩了下去。 野人被罩在铜钟里,哪里肯束手就范,一身蛮力使将出来,敲得铜钟‘哐哐哐’响了起来。 说来也怪,那铜钟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沉,很快就悄无声息了下去。 娄锐身旁的弟子们诧异的长大了嘴,在他们的眼前,那铜钟变成了一件盔甲,越变越贴身,越变越紧,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服帖,包裹住野人锋利的爪子,连野人的脸上的轮廓都显现出来了。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野人轰然倒地,也不知是不是在里面被闷死了。 娄锐也从二楼拉开楼板翻身下去,他拿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棒子,在野人鼻孔的位置捅了两个孔,然后从头顶开始,用那支金属棒子不停地戳在野人的身上,从头往下开始探查起来。 他也想要找到野人的弱点。 在他的眼中,野人身上处处是宝贝,至少野人身上的一身皮毛,就是炼制铠甲的上等材料,绝不能轻易放过。 奚欢和娄锐都有绝招,其他的十二个小阵中,天鹰宗的弟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暴怒的野人,突然以万夫不当之勇,用锋利的爪子,插进布满阵法的房柱中,奋力往上爬。 房柱上的阵法击中野人的身体,野人身上噼里啪啦闪烁起火光,浑身的长毛燃烧起来,野人瞬间变成了一个火球,火球从二楼的窗户上爬进去,里面传来了天鹰宗弟子的惊叫声。 随即,四层楼房的小楼,最下层的房柱忽然断裂,整个楼房往下塌下去,‘轰’一声巨响,上面的三楼,四楼把一楼和二楼一起压扁在了下面,黑色的烟雾升腾了起来。 这是二楼守卫的弟子,丢卒保车,同归于尽的手段。 轰然的倒塌声惊动了‘直升机’上的南宫翎,于廉和汤遂甘,他们都听说过这个,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亲眼目睹眼前的这一幕。 面前的楼顶上闪烁出了红色的光芒,这是小阵遇袭,二楼失守,再也无法猎杀野人的标志。 几乎是同时,又有十座小阵的屋顶闪烁出了红光。 这十一栋小楼中幸存的弟子,飞快地翻出窗口,向着最近的小楼冲了过去。 垮塌的小楼中野人的尸体,按照以前的经验,野人退走之前,必然会把尸体连同丧命的弟子全都挖出来,一起扔下深渊。 三人心中骇然,放进小阵猎杀的十四只野人,只有三只被猎杀成功,其余的全都失败!每个小楼中二楼都有十名弟子,天鹰宗一下子就损失了一百一十名弟子。 不行!把暴怒后的野人放进小阵,任由它们杀人,天鹰宗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一旦被野人发现了这个,极北之地危矣!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牌,再次点住其中五个的绿色亮点,沉声禀报道:“十一座小阵被毁,小阵无法抵挡暴怒后的野人,不能再让野人进入小阵中。” “若是让野人像往常一样的回去,下一次再暴怒而来,极北之地或许将无法抵挡。” 他的声音在天机殿的八楼中响起,翟永祥眯缝起眼睛,他已经看见了红光闪烁的示警,他转头看了秋鸿毅一眼,平静地答应道:“收到!” 秋鸿毅梗着脖子说道:“你看什么看,不是我让野人提前暴怒的!” 他停住了说话,用力咽下上涌的一口腥甜,不再说话。他已经为天鹰宗受了重伤,不管缘由是什么,翟老道还有什么理由责备他,他又不欠天鹰宗什么?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注定要分道扬镳 翟永祥没有多说,他看秋鸿毅一眼,不过是想要确定秋鸿毅还能坚持多久。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圆形的阵牌,一路点向其中的九个红点,“各枢纽阵听令,全力维持困阵,全力维持困阵,不得把野人分入任何小阵。” 一连串的应答声音响起,“北一枢纽听令,全力维持困阵,不得把野人分入任何小阵。” “北二枢纽听令......” “......” “北九枢纽听令......” 童悦回来得很快,她用长鞭把秋鸿毅卷出阵法,顶替秋鸿毅站到了阵法之中。 跟在她后面的罗志超接住了秋鸿毅,收起卷在他身上的长鞭,在阵法之外刷出一把躺椅,让秋鸿毅放在躺椅上,低声问道:“大祭司,你可有疗伤之药?” 秋鸿毅勉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小玉瓶,颤抖着手,却无力打开瓶塞,罗志超伸手拿过药品,倒出一枚药丸,喂进了秋鸿毅的嘴巴,秋鸿毅闭上眼睛,化开药力,护住心脉肺腑,晕倒了过去。 罗志超低声禀报了一声,“大祭司晕过去了。” 翟永祥难得地铁青了脸,“由得他去吧,你留在这里,替我们护法,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这是不放心秋鸿毅在他们的背后疗伤了。 罗志超答应一声,刷出椅子在秋鸿毅身旁坐下,他把秋鸿毅放在眼皮子底下,越过秋鸿毅看向阵法之内的三人。 天鹰宗的临渊大阵跟飞云门的海防大阵异曲同工。 天机殿的八楼上除了他跟秋鸿毅呆的这一小块地方没有阵法之外,其余的地板上,天花板上和房梁上全都刻满了繁复的阵法。 上下两面的阵法中镶嵌着大大小小上百枚灵石,白色的灵气,贴着地面,天花板和房梁不断地涌入他们脚下三尺方圆的圆圈之中。 有所不同的是,他们三人站的位置靠近北边的三个圆圈,南边的三个同样大小圆圈和最中央的一个圆圈还没有站人。 很显然南线大阵还没有启动,等中央的圆圈也站上了人,南北两线全部发动,这里的阵法才算是完全开启。 ‘噗’一声响,童悦也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接替秋鸿毅掌控临渊大阵,自知先天三境和先天四境之间巨大的差距,生怕给高天和翟永祥拖后腿。 为确保大阵不失,给奚欢和娄锐争取时辰,童悦一上来就竭尽全力,可她到底境界差错些,全力施为之下,真气汹涌而出,内力一时不济,被阵法反噬,受了重伤。 翟永祥扬声下令,“放开临渊大阵!” 他一气呵成,向着脚下的大阵中打入百十来枚灵石,高天和童悦身上的压力一松,童悦闷哼出声,神色萎靡了下来。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疗伤药物,仰头一股脑吞了下去。 攻打临渊大阵的野人,飞身扑进了枢纽阵法中,转眼之间,就失去了身旁同伴的身影。 野人神经大条,早已习惯了这等阵仗,收敛了凶神恶煞的狂态,只管在阵法中乱闯乱窜,早晚它们都会找到猎物。 翟永祥继续扬声下令:“南宫翎听令:掠阵,拖延时辰。” 罗志超愣住了,只剩下南宫翎一架‘直升机’在外面掠阵,哪里足够? 他提声请命道:“掌门,童师叔的‘直升机’在我这里,我带人去助南宫长老一臂之力。” 高天看了他身旁的秋鸿毅一眼,用传音入密说道:“点住大祭司的穴道,你去吧。” 翟永祥还有话说:“若是拖延时辰未果,当机立断速战速决!” 南宫翎和罗志超的声音同时响起:“是。” 罗志致用金针小心地封住秋鸿毅的穴道,又撑开防护阵法护住秋鸿毅,这才转身走了。 要等罗志超走了,翟永祥飞快地在靠近秋鸿毅阵法中,打进十来块灵石,开启阵法困阵困住了秋鸿毅,才用传音入密关切道:“童堂主可有大碍?” 童悦吞下疗伤药物,伸手擦去嘴边的血迹,低声答应道:“翟阁主放心,无论如何都要撑过这一劫。” 童悦很明白,没有人能来替换她了,她进来之前已经看见了十一座闪动红光的房屋,她比其他人更明白,今日会有一场恶战,无论如何,要把野人猎杀完毕,不能让野人发现极北之境的弱点。 翟永祥扔给童悦一个小玉瓶,“童堂主仗义!这是紫灵丹,先疗伤之后服下,对增进功力大有好处,权当是弥补一二。” 童悦伸手接过,并没有道谢,这是她应该得的。 他们事先就商量好了,她此刻的位置应当是秋鸿毅把守,天鹰宗为此还先答应了秋鸿毅,允许天胜境的人来此修习临渊大阵。 翟永祥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声抱怨道:“没想到,秋老道花花肠子这么多,见识过了海防大阵,来这里还会出错,真是匪夷所思。” “看来,天胜境注定要跟我们分道扬镳了。” 他没有多说,转头看向困阵中的野人,对着高天低声笑道:“如何?你看这个‘缚龙阵’能够困住它们多久?” 九个枢纽阵组成的阵法叫‘缚龙阵’,顾名思义是:连龙都能被其缚住动弹不得。 只见五百多个野人,逐渐被阵法引导着散了开来,被困在阵中的方圆之地中,不管是奔跑,跳跃,张牙舞爪还是屏声静气,全都被辖制在一丈方圆的地方内游荡。 这个缚龙阵是个名副其实的幻阵。 高天聚精会神地看了片刻,慢慢地摇了摇头,轻缓地提醒道:“若是一直没有伤亡,这些野人会不会察觉不妥?” 会,当然会。 野人能够察觉死了一百个同伴,没有伤亡理当也能够察觉。 翟永祥从窗外收回眼光,点向手中阵盘中两个绿色小点,扬声问道:“奚堂主,娄堂主,你们进展如何?” 奚欢刚刚把野人翻转过身,她在正面没有找到野人的弱点,她一边继续用一把锋利的匕首穿刺野人的肌肤,一边答应道:“野人的爪子可以穿透它们的肌肤,可以先把他们的爪子收拢起来,做成武器试一试。” “其他的还待探查,预计一刻钟之内可以探查完毕。” 娄锐的速度也不慢,他听了奚欢的提示,挥舞一把斧头,砍断野人裸露在外面的脚掌,丢开斧头,抓起断裂的脚掌,用脚上的利爪,用力插向野人的膝关节,‘咔嚓’一声轻响,包裹野人的金属连同野人的膝关节齐刷刷地断裂开来。 娄锐愣住了,他的背上飞快地飙出了冷汗。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一往无前 差一点,就差一点,野人就破了他的铜钟罩! 娄锐原本只是想要试一下,野人爪子的锋利程度,不曾想轻而易举地砍开了铜钟罩,切断了野人的关节。 他自己炼制的铜钟罩,里面布置了多少阵法心中自是有数,里面的阵法居然都被野人的蛮力给破坏殆尽。 一力降十会,果真如是。 娄锐再次提起野人的脚爪子,用力扎向野兽的手腕,野兽的手腕应声而断,他再次抓起野人的脚爪子,随手插向野人的心脏,脚爪子刀切豆腐插进了野人的身体。 娄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扬声答应道:“我试过了,野人的脚爪子锋利无比,做成箭支,覆盖在剑尖,理当能轻易猎杀野人。” 难怪野人要死命争抢尸体,一具尸体都不肯留下。 翟永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运气不错,没有找到野人的弱点,这么快就找到野人的克星,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跟高天对视一眼,高天沉着地点了点头,翟永祥沉声下令道:“南宫翎听令,引爆北四,北五枢纽阵间的火药,奚堂主,娄堂主带人收割野人爪子。” 回答他的是‘轰轰轰’几声接连不断的巨响,埋藏在枢纽阵中的火药,被南宫翎和于廉用火箭点燃,爆炸声响了起来。 饶是野人毛粗皮厚,也被火药炸得皮开肉绽,十有八九被被炸晕了过去,鲜血后碎肉染红了地上的冰雪。 奚欢和娄锐冲了出去。 两人手中都拿着一对野人的手爪,施展轻功,向着尚能站立的野人攻了上去。 野人身高体壮,行动快捷,到底不如先天二境的高手,武功招式烂熟于心,三两招过后,两人手中的爪子,轻易地划开野人的皮肉,刺中了野人身上的要害,野人狂吼乱叫,到底还是倒了下去。 一击得手,两人精神大振。 野人没有弱点,它们的爪子确是它们的克星,倒也不枉他们苦心设计一场。 两人兴奋地扬声呼叫弟子出来帮忙,跟在他们身后的弟子,只管用野人的脚爪子砍下倒毙野人的手脚爪子,一路收割下去。 五十几个野人收拾完了,斩获了两百多只爪子,奚欢还想乘胜追击,她扬声对翟永祥请命道:“翟阁主,再杀一回!” 翟永祥笑了,当即下令道:“南宫翎引动北三,北四间的火药。” 他不待爆炸声响起,点开从北一到北九的阵盘上的红点,扬声下令道:“野人死亡即将过百,不记代价,坚守阵法!” 阵盘中齐刷刷传来答应声:“是。” ‘轰轰轰’的爆炸声响起,翟永祥只来得及提醒高天和童悦,“当心了,我们的压力会骤然......” ‘增加’两字他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枢纽阵中的压力突然增强,极北殿八楼的半个房间里灵气突然暴涨,淹没了三人的人影。 野人的死亡的数目超过了一百,活着的野人彻底暴怒了,整齐地向天嚎叫一声,突然之间找对了方向,朝着北三北四和北五的方向,死命地奔突起来。 南宫翎居高临下,立即变察觉了异样。 他扬声叫道:“二师父,野人拼命了!” 没有人答应他,于廉着急了,“天!野人都疯了,难道是临渊大阵没能压制住他们的实力?” 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眼前的野人,比他曾经见过的实力增长了将近一倍!面对四百多等同于先天高手的野人,他们怎么抵挡得了? 南宫翎当机立断,对着远在北九的罗志超厉声喝道:“罗师兄,放手攻击,杀无赦!” 如今之际,只能反守为攻,先灭杀了野人,减轻困阵的压力,保住了众人的性命,再来计较其他。 他飞快地点向阵盘上九个红色的小点,沉声下令道:“野人的爪子是对付野人最好的武器。待火药点燃爆炸,炸死炸伤野人之后,枢纽阵法配合门中弟子,全力收取野人爪子,猎杀野人!” 于廉反应极快,他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从储物袋里抽出火箭迅速点燃,接连射了下去。 南宫翎不遑多让,两人的火箭倾泻而下,点燃埋藏在地上的火药,爆炸声再次响了起来。 罗志超也没有犹豫,他让沈开源接手掌控‘直升机’,他跟庞平建一起张弓搭箭,把火箭射向地面,一边提声对沈开源吩咐道:“一路向北五飞过去。” ‘轰轰’措不及防地响起来,奚欢和娄锐收割野人的加快的动作,不用人多说,他们都明白,这是火力全开,要灭杀全部野人的节奏。 他们面对的野人受了伤,比先前更难对付,奚欢一边斩杀野人,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弟子高声吩咐道:“分出一半的爪子,击中起来。” 她来不及刷出阵盘跟南宫翎说话,干脆提起内力对南宫翎大喊道:“这里有野人的爪子,对付野人能够一击必杀,你抽空过来拿去分发给大家。” 她这是没有听见南宫翎对把守枢纽阵法的弟子下达的命令。 她比其他人更清楚情势,她和娄锐带着人一直向前,可以从北三,一路前进到北二,北一。从北五向西杀向北九的人,要是没有野人的爪子,很难对付野人。 不待南宫翎答话,罗志超的声音响了起来:“奚堂主,不用南宫长老掉头回来,我们会顺道过来拿去分发。” “好!你们也过去拿娄堂主斩获的爪子。”奚欢稍一分神,左臂被面前发疯般的野人右手的爪子划伤,鲜血喷涌出来。 奚欢凝神一个转身,转到野人的身后,右手猛地向前插去,插入野人后腰,间不容缓飞身而起,双腿踩踏在野人的背上,借力顺手抽出野人的爪子,躬身用力向下挥去。 ‘咔嚓’一声脆响,野人的脖子应声被她砍落,不等野人巨大的身躯倒地,奚欢腾身而起,手中野人的爪子,直射前方迎面而来的野人的前胸。 血淋淋的爪子击中野人的心脏,巨大的力道,让野人双手乱挥,仰面倒了下去,奚欢飞身上前,挥动左手,手中野人的爪子,直接削掉面前野人的脚腕,手腕。 她一刻不停,跃身向前,左手斩断野人的脖子,右手从野人的前胸抽出扔出去的爪子,刻不容缓地向前杀将过去。 一往无前的杀伐气势无人能挡。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无耻偷袭 极北殿中翟永祥,高天和童悦身上的压力一松,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 野人倒毙得越多,他们承受的压力越小。 浓重的灵雾弥漫,翻腾奔涌之间,把他们笼罩在阵法之中,三人面对面都看不见对方。 秋鸿毅自觉时机已到,他手腕微动,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张符纸,张开来,伸到嘴边呕出一口心头血,满意地看着三张符纸上的字符变成了血色,对准阵法中的三人一扔。 三张闪着血色光芒的符纸飞出,悄无声息的袭向阵法中的三人。 他假意昏迷之前,早已看清楚他们的位置。 昏迷之后,他已然想清楚了,飞云门有海防大阵,天鹰宗有临渊大阵,阵法之道天胜境最弱。他受了重伤,在这次的摊牌中已然落于下方,要趁机挑起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争斗,天胜境才有机会从中渔利。 此时,身在阵法之中的三人无暇他顾,又以为他昏迷了过去,罗志超的点穴功夫不到家,制不住他却正好让他洗脱了嫌疑。 真正是偷袭的最佳时候。 他们既然防备他,他自然要让他们好看。 符纸无声地飞出,没入灵雾中不见了踪影,没等他重新闭上眼睛装晕倒,‘碰’一声轻响,他发出的符纸以更快的速度倒卷回来,三抹血色同时击中他身下的躺椅。 躺椅被符纸击飞,秋鸿毅毫无防备地连同躺椅一起被拍开六尺远,一起撞在了楼梯口的墙壁上,‘哗啦’一声巨响,躺椅碎裂,他摔倒在地,左肩变形,‘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真的晕迷了过去。 半晌之后,灵雾之中传来翟永祥低低的轻哼声,和高天低微的叹息声,倒是童悦更加百无禁忌,“都说血祭是邪术,我看此言不虚。” “我猜是邪术影响了他的心性,才能做成这等趁人之危,偷袭的事情来。天胜境秋家行事真是毫无底线,不堪托付,不足与谋。” 她点到为止,外面的战况正当激烈,不是多说这个的时候。 翟永祥左右转头,他看不见窗外的情形,可他对情势心知肚明,若是想要全歼五百五十多野人,就算有了预埋的火药帮助,也绝不会容易。 可惜了,先天高手还是太少,面对实力暴涨到先天境界的野人,先天下境界的弟子送上门去极有可能是去送死。 天鹰宗损失不起。 他点开手中的所有阵盘的红点,绿点,提声问道:“南宫翎,罗志超,火药爆炸过后,战况如何?” 南宫翎欢喜的声音响起:“二师父,火药过后野兽死伤过半,困阵大多失效,活着的野人开始把尸体往深渊里扔,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 罗志超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北六至北九情形相似,请求全力猎杀野人。” 翟永祥当即下令道:“北一至北九,箭弩齐发,自主攻击,抢夺野人的爪子!”他没有下达强攻灭杀所有野人的死令。 南宫翎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师父,北线需要增援,请把‘飞船’放出来。” 奚欢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翟阁主,让飞船再来我这里拿爪子,方才有胜算。” 翟永祥没有犹豫,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另一枚阵盘,沉声下令道:“‘飞船’听令,增援北线,接奚堂主上飞船,听奚堂主号令。” 翟永祥把外面的指挥权交给了奚欢。 “是。”一个清冷的男声响了起来。 奚欢的笑声了起来:“翟阁主,你放心,我保准多抢几个爪子回来。” 翟永祥也笑了起来:“我等着听奚堂主的好消息,南宫小子,你赶紧下去捡漏。” “是。”南宫翎还有话说:“高掌门,没有‘直升机’太难对付野人了,飞云门能不能把‘直升机’图纸交换给我们?” 高掌门没有吝啬,“可以,究竟用什么来交换,我们过后再谈。” 说罢,他转用传音入密对翟永祥笑道:“你这个徒儿倒是会趁火打劫,时刻惦记着飞云门的好东西。” 翟永祥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他这是跟飞云门亲近,才会这般百无禁忌。” 他也转用传音入密,“我若是门中有安馨这样的大才,自动奉上这等神器,我才不怕跟你交换,我回去再让安馨设计个更好的,不就行了?” 他说这话本是无意,高天却听进了心里,当初这个‘直升机’是安馨为了去飞灵峰历练,极短的时日里设计炼制出来的,安馨回了飞云门,有了空闲,说不定真的能够跟炼阵堂一起,设计出更好的‘直升机’来。 高天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我把‘直升机’的图纸,大方交换给了你,你可别眼红飞云门有安馨,别想要打她的主意。” “哈哈......”翟永祥是个爽快开朗的性子,“要算计安馨的可不是我,你看看,算计安馨的在哪边躺着呢!我们两派联盟已成定局,守望相助,携手共进才是正理。” “行。”高天也干脆得很,“若是能在有生之年,重返仙门,我这个掌门就算功德圆满,不负使命。” “是。”翟永祥也不讳言,“这也是我和祁老鬼的希望,我们一起共勉!” “高掌门,”翟永祥收敛了笑脸,一本正经对高天说道:“我要向你和飞云门道歉,先前我跟祁老鬼较劲,一念之差,害安馨失去了‘至尊宝’,今日我替祁老鬼和我自己,郑重道歉!” “来之前,我们商议好了,‘至尊宝’一旦在天鹰宗出现,定会送还给安馨。高掌门,我向你保证,天鹰宗愿意全力补偿她。” 高天客气地笑了,“好说,天鹰宗既有弥补之意,我先替安馨先谢过了。不过,天行峰尾大不掉,你可别想要借助安馨替你们除害。” 翟永祥赶紧澄清道:“不会,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向你保证,天鹰宗绝无此意。天行峰若是心怀不轨,正好替天鹰宗断绝了隐患。” 三大派心知肚明,争抢安馨就是争抢推开仙门的机缘,飞云门不会放手,天鹰宗不会放弃,实在不行,至少要让安馨对天鹰宗心存善意。 说话间,天机殿八楼的灵气淡薄了下去,他们重新能够看见前面左右两侧北线防线。 两人停止了说话,仔细查看刚才的战绩。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惨胜 从北一到北九,冰雪下冰冻的黑色冻土被炸翻了出来,到处是鲜血淋漓狼藉一片,白色,黑色,红色和天青色乱成一团,触目惊心。 地面上身穿天青色衣裳的天鹰宗弟子,正在争先恐后往‘飞船’上垂吊下来绳索上攀爬,他们身后的背篓中,装着血淋淋的野人爪子,幸免于难的野人,拼命地向上跳着,挥舞着双手想要把上面的人砍下来。 那些没能及时抓住绳索的弟子,但凡是选择向附近的小阵飞掠逃命的,全都赶不上野人奔袭的速度,等不到他们赶到安全的地方,就被野人追赶上,随手一挥,就被收割了人命。 他们的尸体连同他们收集的野人的爪子,一同被野人扔向北方,距离近的直接落下了深渊,距离远的,落到了深渊的近旁,有受伤的野人撤退到那里,不停地在悬崖边奔突,不管是什么,但凡是能吃的,一同扫落下深渊。 没有先天高手压阵,野人已然占据了上风。 南宫翎和罗志超的‘直升机’围绕着飞船转悠,南宫翎,罗志超和于廉手中的长箭不停地射出,干扰野人阻止天鹰宗的弟子逃命。 他们能做的其实有限,寻常的弓箭对野人的伤害,顶多是增加一条血痕,或者是轻浅的血洞。野人没有在小阵中,没有阵法的加持,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伤口立即就被冻上了。 幸亏还有床弩解围,势大力沉的床弩不停射中野人,解救天鹰宗的弟子爬上‘飞船’。 南宫翎几人干脆转移目标,对准已然爬高的弟子,射断他们身后的绳索,断绝野人跟着爬上去的可能。 翟永祥赶紧扬声下令道:“撤退!床弩全力攻击,保护同门!” 他恨不得飞身下去相救门中弟子,近处有‘飞船’相助,都不断有弟子在眼皮子底下丧命,情形都如此败坏,其他更远的地方可想而知! ‘飞船’终于缓缓升空,带着挂在下面的弟子,向南飞去,野人追无可追,重新掉头向东向西,不分青红皂白,逐一把地上的野人和人的尸体,疯狂地挑下悬崖。 到了这个时候,留在野外的弟子,就算有床弩护卫,也极难逃出性命。 活下来的野人太多了。 有了火药相助,有了‘飞艇’帮忙,多了三个先天四境,和分属先天一境,二境,三境的三个高手相助,火力全开,五百五十多野人中,能够行走杀人的至少还有两百五十。 天鹰宗丧命的弟子至少也有三百人! 一命换一命,活生生的惨胜! 幸亏他们找到了猎杀野人的利器,今日的惨胜,将会换来日后压制性的胜利。 南宫翎静默地看着‘直升机’下的野人,扫荡完了所有的尸体和伤者,全都扔下了深渊之后,好似终于完成了任务,疯狂地趴在地上,开始争抢散落在地上,被火药炸碎的碎肉和残肢断臂。 它们吞食的速度极快,好似饿死鬼投胎,不管不顾地连同血色冰渣一起吞食了下去,连半点血迹都不肯放过。 于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扫过,底下两百多号,四肢着地,更像是野兽般的野人,轻声说道:“他们真的会被毒死吗?” 没有人回答他,南宫翎仔细地观察者野人的动静,野人明显地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跟先前奚欢说过的绝然不同。 他心中怀疑,今日野人不同往常,是他最开初射出的那一箭中,带上了灵气,激发了野人超乎寻常的凶性。 他等着野人退去,它们若是退去,没有更多的野人上来持续地攻击,他或许还没有闯祸,若是再有野人攻击上来,他闯下的祸事就大了。 没用多久的功夫,野人舔舐干净了所有的血迹,可它们没有退去,反倒一反常态地在北线的困阵中四处奔走起来,看上去意犹未尽,还想要猎杀点什么? 南宫翎心中‘咯噔’一声,他想起来了,奚欢说过,野人要把所有野人的尸体都扔下深渊才会退走。 莫非它们奔走找寻得是,最开初被压在三楼底下的那十一个野人? 不等他开口提醒翟永祥,奚欢的声音在极北殿八楼响了起来:“翟阁老,野人是在找寻失踪的野人,你放开最开始弃守的小阵,让它们进去。” 翟永祥一声令下,两百多野人分头冲向十一座小阵,对着剩下的三楼废墟疯狂地挖刨,三楼屋顶上的阵法被它们毁坏,野人削铁如泥的利爪隔开沉重的楼板,对着楼板下的肉泥,埋头一顿吞食。 所有人能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沉默了,野人满头满脸雪白的皮毛上满是血污和碎肉,那是他们同门的血肉,从没有那一刻像此时此刻一般,让人对野人深恶痛绝。 ‘直升机’上南宫翎捏紧了拳头,沉声起誓道:“总有一日,我要下去深渊,把野人的老巢绞杀个干净!” 于廉和汤遂甘齐声说道:“愿与你同去!” “好!”南宫翎举起双手,摊开手掌,跟两人击掌成誓。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个野人跃下深渊,锋利的爪子在悬崖下的冰壁上滑过,发出刺耳‘哧哧’声,声音逐渐消逝,极北之地的营地的冰雪中,干净的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 只有被火药炸开的黑色的冻土,横七竖八的箭支摊开在冰雪中,显示着先前有过的一场大战。 翟永祥的声音在每个枢纽阵中响了起来:“全体用膳修整。一个时辰之后,重建阵法,清查伤亡,清点战果,打扫战场,修缮房屋。” 一场大战历经四个时辰,众人都累了,此刻临渊大阵重新升起,把大家护在里面,暂时得以喘息休整。 奚欢留下清点收获的野人爪子,娄锐心急火燎地赶回极北殿。秋鸿毅受了伤,换成了童悦在极北殿中坐镇,此刻危险过去,他担心秋鸿毅的安危。 极北殿的八楼上,翟永祥,高天和童悦三人,正在重新布置临渊大阵中的灵石,娄锐在楼梯上一眼瞧见昏迷在门口的秋鸿毅,惊叫一声冲上来,伸手扶起秋鸿毅,沉声对着灵雾中的三人气愤地呵斥道: “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让大祭司受伤在此,不管不问?” 童悦咳嗽一声,伸手捂住嘴巴,用力咽下上涌的一口腥甜,高天加快速度,把阵法中的灵石打进去,走到童悦的身后,布下防护阵法,拉着童悦坐下,就地开始疗伤。 翟永祥接手布完童悦剩余下的阵法,启动房间里的阵法,护住疗伤中的高天和童悦两人,这才徐步上前,看向秋鸿毅的伤势。 娄锐已经探查完秋鸿毅的伤势,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药物,给秋鸿毅服用下去,提起内力替他化开药力,护住内腑和经脉。 第一千零九十章 谁也不傻 娄锐见翟永祥行事不急不缓,好似对秋鸿毅的伤势漠不关心,生气地责备道:“翟阁主,我们可是为天鹰宗的事情在卖命,天鹰宗这般见死不救是何道理?天胜境和大祭司的三个儿子可都不是好惹的!” 翟永祥轻咦一声,施施然背起了双手,他等着娄锐把秋鸿毅抱起来,安置在新刷出来的软榻上,方才轻缓地问道:“娄堂主,秋老道是什么德行,你还不了解吗?” 翟永祥不耐烦跟娄锐多说,他挥手打出繁复的手势,两人附近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一片略微模糊的影像,“娄堂主,你且好生看着。” 影像中正是秋鸿毅躺在躺椅上,发射符纸偷袭三人的景象,图像虽然模糊,但丝毫不妨碍娄锐看清楚是秋鸿毅自作自受,再度受伤,重伤倒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翟永祥等这段影像结束,继续打出手印,把秋鸿毅最先开始受伤的影像也施展开来给娄锐看了,娄锐涨红了一张脸,责备翟永祥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翟永祥见娄锐还知道脸红,便轻描淡写地提议道:“我想要跟娄堂主打个赌,赌秋老道醒过来之后,必然会栽赃在我们三人的身上,所有的不是都是我们的,他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若是赢了,我也不要其他的彩头,我只想要请娄堂主好生想一想,这样的大祭司还值得信任和托付吗?这样的秋家会引导天胜境走向何方?” “我若是输了,我依旧会同意让天胜境派人来此地修习阵法,如何?” 娄锐真不敢跟翟永祥赌,他有七成的把握,他一定会输!可若是不赌一把,也实在不甘心,他要是不赌,以秋鸿毅的所作所为,天鹰宗必然不肯再让天胜境派人来此修习阵法。 “好。”他勉为其难地答应道:“我跟你赌。” “翟阁主,一码归一码,不管大祭司如何行事,看在我今日竭尽全力帮助天鹰宗杀敌的份上,天鹰宗对天胜境也该网开一面。” 翟永祥笑了,他转身伸手指向正在疗伤的高天和童悦两人,“娄堂主着实辛苦,你先想看童堂主如何受伤的吗?对天胜境网开一面,对飞云门可会公平,我能让他们不追究大祭司居心叵测的偷袭都不会容易。” “娄堂主也想想我的难处,人在做天在看,一饮一啄都是因果。娄堂主就没有想过天胜境落入如今境地的因果吗?还是非要闭起眼睛耳朵,一直装傻下去?” “依我看,天胜境并不需要修建大祭祀台。” “我们三派中,飞云门的阵法造诣理当最高,他们愿意替天胜境设计灵兽防护大阵,大祭司为何要拒绝?天胜境女人,男人的无端毙命,真的和灵兽犯境相关吗?” “深海中的妖兽和这里的野人,难道不比天胜境的灵兽更厉害,为何我们两派的人就没有无端死人的威胁?” “重建大祭祀台,一次空前绝后的血祭就能让天胜境彻底太平吗?天胜境跟我们两派到底有什么不同,天胜境的危机到底在哪里?” 翟永祥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娄锐冷汗淋漓,他身为天胜境炼器堂的堂主,岂能没想过这些!就算在天胜境的时候想的少,出来了这一趟,听了他们两派的诸多提醒,他还能不警醒吗? 可是,他能怎么办? 天胜境牢牢地掌控在秋家人的手中,不,准确地说是天胜境积重难返,为了保住年轻人的性命,谁也不敢真拿性命跟秋家人对赌。 娄锐到底是天胜境的堂主,他极其诚恳地解释道:“确实是有因才有果,因果既已在,岂是轻易能够更改?谁知轻易改弦易辙,会不会招来更大的祸事?我们身在其中,只能选择伤害最小的方法行事。” “血祭之术多有诟病,可秋家身体力行,为了天胜境甘愿奉献所有。别的不说,单单是圣女,血祭之时便是首当其冲,以一人性命换来千万人平安。” “大祭司就算是行事偏激欠妥,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想要保住更多人的性命,让这个世间不至于被灵兽涂炭。” “深海中的妖兽,和这里的野人,到底是远离人烟,危害有限,哪里能跟天胜境的危机相比?我们三派确实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不能因为道不同,就罔顾同根同源的渊源,罔顾世间众人的性命,袖手旁观。” “咦?”翟永祥牙疼般抽了一口凉气,“天胜境胡搅蛮缠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今日,我把话搁在这里,天鹰宗和飞云门不受威胁,更没有非要替天胜境收拾烂摊子的道理。天胜境一意孤行,要一条死路走到黑,要自绝于天下人,那便由着你们走好了!” “你先前也说了,天胜境走上了不同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用我多说,袖手旁观这等话再说出来,就真是半点情分也没有了。” 娄锐失望地变了脸色,他闭紧了嘴巴,再多说下去,真是要撕破脸皮,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天胜境求人办事,到底是仰人鼻息,他没本事给天胜境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翟永祥转过了话头,“天鹰宗炼药堂有长老在这里坐镇,娄堂主可要天鹰宗帮手替大祭司疗伤?” 娄锐飞快地摇了摇头,“多谢翟阁主。不用了,天胜境自有疗伤之法,大祭司服下了药丸,最多一日便会清醒过来。” “我会让随行的暗药堂弟子过来,给大祭司接骨,翟阁主,你看就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翟永祥也大方得很,“先接好了骨头,再把大祭司移到七楼安置。” 娄锐答应一声,转身便走,下楼去叫人去了。 把秋鸿毅放在这里他放心得很,翟永祥绝不会为了疗伤跟秋鸿毅为难,翟永祥若是想要出手,秋鸿毅等不到他来,早就没命了。 可叹,大祭司机关算计,想要趁机捏住两派,到底是棋差一着,让他们看了笑话,翟永祥才要跟他放下了硬话。 翟永祥看着娄锐的背影,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特意在高天的眼皮子底下说这话,高天没有反对,他们两派的攻守同盟已成,实在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他们三派之间,因为安馨的血脉和门派关系,天生跟飞云门和天胜境更亲近,又有痛失‘至尊宝’在前,他们两派很可能联手,把天鹰宗给撇开来。 安馨未来踏上仙途,天鹰宗半点便宜都捞不到。 如今好了,天胜境作死,非要把安馨抢到天胜境去,把安馨和飞云门都得罪死了,他若是不趁机交好飞云门,把天胜境撇在一边,他就是傻瓜,就是天鹰宗的罪人。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秋鸿毅逃了 至于天胜境张扬的灵兽威胁,他真没放在心上。 还有十年,天胜境能竭尽全力建起大祭祀台,他们两派竭尽全力,也能建起围护大阵。 双重的防护才能护卫世间的安全,把人力物力都交给天胜境,天胜境一次威胁便轻易得手,下次再来威胁他们,他们岂不是处处受制于天胜境,任天胜境予取予求随意拿捏? 他们还没那么傻! 午夜时分,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天胜境的‘飞船’悄无声息地腾空而起,快速向着南边飞去。 翟永祥和高天站在极北殿八楼的琉璃窗后,静默地看着‘飞船’升空,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娄锐的飞信。 两人伸手点开,果然娄锐一模一样的声音同时响起:“大祭司伤重,苏醒过来一次,吩咐即刻启程回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之事日后再议。” “救人如救火。我们走得急,飞信告别,还望见谅!” 翟永祥和高天相视一笑,娄锐这是跟秋鸿毅说过看过影音的事情了,秋鸿毅留下来半点便宜占不到,还会被两派联手挤兑。 秋鸿毅重伤之下,生怕他们联手报复,死在这极北之地,这是不管不顾地逃跑了。 童悦清甜的声音响了起来:“翟阁主可不要节省了影音石,日后少不得要反复放给天胜境的人看,同他们掰扯秋大祭司的恶形恶状。至少不能让他们颠倒黑白,胡说我们两派联手欺负人。” 高天笑容满面地转过了身来,“你这么快就压制住了伤势,‘紫灵丹’的功效确实非同小可。” 童悦的神色一下子就温柔了下来,平淡的面孔上柔情似水,“让掌门担心了,我的伤势无碍了。” 为了给她疗伤,高天连‘大还丹’都用上了,生怕她留下隐疾,影响日后武功提升。她若是还不好转,太对不起他了。 说话间,奚欢跟南宫翎一起上来了,奚欢快人快语,“大祭司这是犯忌逃跑了?翟阁主还特意让我们放他走,你就不担心,他以为我们这里疏于防范,他们以后可以来去如意?” 翟永祥笑了,“不是正好让你隐藏了实力,他们若是胆敢再来挑事,你正好趁机收拾他们么。” “这里穷山恶水,除了野人什么也没有,他们不会再来了。”奚欢不以为意地笑了,“对了,他们还要不要我们帮忙重建大祭祀台了?” 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翟永祥摇了摇头,“应该不用了。” 奚欢高兴地扫视众人一眼,“我就说嘛,非要用灵兽威胁我们,吓唬谁呢?谁家还没有肩负点重任,就他们天胜境嚷嚷得满世界都知晓,我们不说话,还真当他们是世间的救世主了,哼!” 奚欢点到即止,她转头看向童悦,“童堂主这是受伤了?” 童悦站起身来,“服药疗过伤了,回去多养些日子,并无大碍。”她的神情之中流露出毋庸置疑的赞叹,“奚堂主只身在这里抵挡野人,护住这极北之境,实在是勇气可嘉,让人敬佩!” “哈哈!”奚欢欢笑起来:“你这话我爱听!” “今日实在凶险,幸亏收获也不小!我清点过了我们收集到了一百六十八套野人的爪子,加上娄锐拿走的三十套左右,总算战利品还不算少。” “以其之矛攻其之盾,我们也算是找到了野人的弱点,没有辛苦大家百忙一场。” “这些爪子若是炼制成武器,以后用小阵对付野人,也会容易很多,估计会大幅度地减少伤亡,我们的目标也算是达成了。” 童悦缓步走近几人,轻声提醒道:“日后若是野人也像今日这般实力大涨,这临渊大阵只有奚堂主一人坐镇只怕艰难。” “不怕!”奚欢坦率地笑了,“你别忘了,天鹰宗还有傀儡。” 童悦的眼睛亮了,她怎么忘记了这个! 奚欢见童悦明白了过来,索性说得更清楚:“傀儡乃是仙人制造,比我等凡人跟灵石的亲和力更强。若不是为了让天胜境心服口服,又不想让秋老道觊觎台式机的傀儡术,哪里用得着让秋老道来这里镇守。” 奚欢歉意道:“倒是连累童堂主跟着受伤了。不怕说句托大的话,不管野人暴怒不暴怒,对天鹰宗而言,野人战力越强,对门中弟子历练越有好处。” 童悦奇了,南宫翎明显是第一次来这里,对门中弟子历练有好处的事情,南宫翎先前怎么没有来过? 奚欢坦然地笑了:“精英弟子至少要武功提升到先天下七境,才会允许来这里历练,伤亡太大,天鹰宗可承受不起。” “还有,这里的情形不足为外人道,抹去记忆对武功境界多少有些影响,来了这里要成就了先天再走,才不会对人有影响。” 奚欢脸上的笑容加深,“你们随行的弟子,只怕都要留下,真要为了他们好,还是等他们成就了先天再走。” 童悦急声问道:“那刚才天胜境飞走的‘飞船’?” 她顿住了...... 奚欢笃定地点了点头,“所有先天下的弟子都会忘记这一段记忆,他们不会记得这里,记得今日的杀戮。” 别说是童悦,连高天就惊呆了。 原来极北之地的秘密,是用这种法子掩盖下来的,天鹰宗真是好本事。 奚欢对两人的惊诧心知肚明,她伸手指向童悦身后的阵法,多少有些怅然地叹息道:“都是老祖宗留下的阵法之威,究竟如何做到,我等也知之甚少。要等门中有人踏上仙途,或许有朝一日,能够窥见其中的奥秘。” 随即,奚欢转过话头,灿然笑道:“你们说,等天胜境的‘飞船’飞回去,发现弟子们忽然忘记了这里,会是何等的惊吓?!” 她不等其他人回答,先哈哈笑了起来,“以秋鸿毅的多疑,只怕要被吓死了!随行人中,还有他嫡亲的孙子秋敏捷,真是可惜了这个孩子了,他阿爷不由分说急着逃命,要耽误他的一生了。” 奚欢快言快语说完这些,伸手轻轻捂住了嘴巴,努力忍住笑声道:“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你们三个还没有用膳吧,这里我和南宫翎来守着,你们先去填饱肚子,休息一晚,有事明日再说。” 童悦也爽快地笑了,“你别说,我还真饿了。” 她向着高天和翟永祥伸出手,“掌门,翟阁主,我们这就走吧。” 等他们三人都走了,奚欢才对南宫翎说道:“你守上半夜下半夜?” 南宫翎笑了,“我先守,奚堂主你放心歇息,时辰到了我叫醒你。” “好。”奚欢当即在先前罗志超安放摇椅的地方,刷出一个锦垫,干脆地坐上去打坐起来。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深渊之下 对奚欢而言,今日太漫长了。 她杀了差不多近百个野人,左手臂上的伤口失血过多,此刻还在火辣辣的痛,铁打的人也该歇一歇了。 她能一直坚持到此刻,完全是心中隐秘的喜悦在支撑。 没有几个人知晓,她跟南宫翎带人埋下的火药中,暗藏了毒药,等那些野人死在了巢穴之中,再被同类吞食,今日的战果才会真正地显示出来。 她跟南宫翎瞒着其他人逐一检查过了买下火药的地方,确认没有在营地中留下隐患,方才放心来八楼值守。 她不怕野人疯狂反攻正是因为这个。经此一役,南宫翎行事她信得过,她放心地把八楼的阵法交给南宫翎,放松心神歇息去了。 她没有跟童悦和高天说这个,让飞云门继续担心天鹰宗的危机,对天鹰宗放松警惕没什么坏处。 她为人爽快耿直,又不是缺心眼,该要隐瞒的,她绝不会胡乱透露出去。 南宫翎也干脆地坐到了临渊阵法中,右手抚在身下的阵法上,调动身上的灵气,轻易地融入其中,神识沿着大阵逐渐地越去越远...... 他先前见过了飞云门的海防大阵,同样是上古阵法,这里是天鹰宗的地盘,他探索其中的究竟,不再会有人来打搅他。 在遥远的深渊之下,一道细小的裂缝中,忽然喷出一股浓烈的黑气,居住在附近的野人察觉了异样,拼命地冲过来,密密匝匝,人叠人地堆在一起,翕动鼻翼急促猛烈地呼吸,每一丝黑气都不肯放过。 它们如痴如醉,它们神魂颠倒,仿佛是吸食着世上最好的补品,它们身上的毛发和肌肤越发变得雪白...... 奚欢醒来的时候,天色微熹,正是黎明时分。 听见她呼吸声音变浅,翟永祥轻轻地‘嘘’了一声。 奚欢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翟阁主怎么会在这里?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端坐在地,右手撑地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汗珠,沉浸在阵法之中不可自拔。 她轻轻地挑起了眉头,用传音入密问道:“翟阁主来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翟永祥将掩藏在袖子中的令牌,亮给奚欢看了一眼,令牌上发出清冷的微弱蓝光,他用传音入密答应道:“我是被这个引到这里来的。外面的事情交由你处置,我在这里替他护法。” 奚欢的眼睛亮了,南宫翎要破解到第三层阵法,令牌上才会显现出蓝光来,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这等机缘可遇不可求,难怪翟阁主任事不管,要专心一意替南宫翎护法。 她打醒精神,跟翟永祥商议道:“高掌门和童堂主留下了弟子只怕走不了,非要等你一起走才行,童悦要疗伤,不如,我请高掌门帮忙炼制野人的爪子,替她他找点事情做好了。” 翟永祥没有异议,“行。你自去跟他们商量。”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既请他帮忙,我们大方点,送他们三十套爪子。还有,你问问如何交换他们手中的猎杀妖兽的捆妖索?你先跟高天谈,看他提什么条件,先别都答应了,我们再商议。” 奚欢令了命令走了。 翟永祥接替奚欢坐在了阵法外。 天鹰宗最有希望的天才就在眼前,他的心中一片火热,还是祁老鬼更有先见之明,替徒儿找好了修仙的秘籍,等南宫翎回山,他就带着南宫翎一起闭关去,他去突破先天五境,让南宫翎趁机修习仙法。 说不定他这徒儿能够一举成功,南宫翎若是先成功了,要换成飞云门来求着天鹰宗了。哈哈,到时候飞云门用安馨来联姻,还要看他们师徒答应不答应呢! 翟永祥忍住心中的喜悦,闭上眼睛,缓缓地沉浸入打坐之中。 南宫翎全神贯注探索阵法奥妙,无数的小阵结成大阵,无数的大阵镶嵌,拼接,勾连,层层叠叠在一起,彼此相生相成。 他专心一意,不知时日的变换。 他刚从一个极其复杂的陷阱中脱身出来,忽然发现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关口,随意进去看了一眼,正准备掉头,突然发现这个关口,通向的方向是一直向下......直入深渊? 深渊下也会有阵法? 他信马由缰顺着阵法向前探索,不由自主地一路向下,向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了在毫无阻碍的阵法的尽头,有一个比临渊大阵更为庞大的阵法,他的神识在大阵面前无端地战栗了起来。 危险,极度危险! 他悚然而惊,猛地收回神识,惊‘咦’出声猛然睁开了眼睛。 翟永祥的笑声响了起来:“你小子再不醒来,我都要担心你,会被活活给饿死了!” “二师父!”南宫翎眨了眨眼睛,他才不会被饿死呢,这里灵气浓郁,他不用进食都可以。 南宫翎沙哑地开口,用力吞下一口唾沫,“我发现深渊下还有一个阵法!” “哦!”翟永祥仍给他一个水囊,平淡地问道:“你探查到了什么?” 南宫翎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后怕地说道:“徒儿探查道那阵法极其复杂......霸道......至少是临渊大阵的十倍大小,我境界低微不敢靠近,赶紧回来了。” “哦?你感受到了阵法威慑,还感受到了其他吗?” “......没有。” 翟永祥定睛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二师父,我真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异样。” “嗯。”翟永祥点了点头,好似放下了心来,“门中传说,深渊之下有魔兽,比灵兽,妖兽更厉害的魔兽,早已被问鼎门的大能镇压在下面。” “天鹰宗若是始终没有能够修仙,魔气漫延,早晚生出更多的魔物,冰天雪地的万重山关也挡不住它们,终将为祸世间。” 魔物? 南宫翎打了一个寒颤,难怪他的神识半点靠近的胆量都没有,生怕沾染上了就无法脱身。 “你能探查到这个很好,回去之后,你跟我一起闭关修习仙法,争取早日踏上仙途。”翟永祥留意着南宫翎的神情,“现在,你先把你的肚子填饱了,再歇息两个时辰,天亮我们就回天鹰宗。” 南宫翎惊讶了,“这么快就回去?我们不帮着奚堂主修复损坏的房屋和小阵了?” “你以为过了多久了?”翟永祥好奇地问道:“你在这里坐了五天了,我生怕你会饿死了,你好似并无大碍?你身体没有不妥?” “哎哟!”南宫翎吃了一惊,一张脸皱成了一团,一只手捂住了肚子,另一只手抓起水囊咕咚咕咚地灌起了水来。 等他狂喝了一小半皮囊的清水,舒展开眉头,如释重负地笑道:“二师父,我吓呆了,连饿都忘记了!” “我这会儿能够吃下半只羊!二师父,徒儿饿扁了,你有没有给我准备吃食呀?” 这还差不多!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全忘记了 翟永祥舒了一口气,“有!有一大锅瘦肉粥,你只能吃这个!” “算你小子命大,饿了这么久还能活蹦乱跳!里面的阵法真那么有意思?” “有意思!”南宫翎连连点头,“二师父,若是能把临渊大阵改造成海防大阵那般,能够掩护门中弟子猎杀野人怎么样?” 翟永祥的眼中暴起了精光,“你学会了这个?” 南宫翎在翟永祥期待的目光中,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没有,我若是能再去一趟灵犀岛,说不定就能行了。” 翟永祥心中已然有了定计,“不行!你要先回天鹰宗,先去天问峰修习仙法,等你踏进了仙门,再去灵犀岛也不迟。” 翟永祥眼光老辣,自然能够分辨出,他这个徒儿能够探查到深渊下的大阵,饿了五日之后犹不自觉,定然是这里灵气滋养了他,他比其他人更有修仙的缘分。 这里的野人自有人对付,修仙的种子万万不能耽搁,等他踏上仙途,拥有了长久的性命,让天鹰宗有了跟魔兽,和飞云门抗衡的本钱,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南宫翎跳了起来,“二师父,我去用膳去了。” 不等翟永祥答应,他直接冲了出去。 他驯兽袋中的驯兽蠢蠢欲动,分明是有驯鹰飞回来了,他沉浸在阵法中五日,说不定是安馨的消息来了,又被他给耽搁了。 他没有猜错,等他跑出极北殿,从天上把盘旋打转的驯鹰收回来的时候,驯鹰比他还要饿急了,接连吞下了十来条羊肉条,才算勉强吃饱了,收进驯兽袋中去歇息。 南宫翎迫不及待回到七楼的寝房,打开安馨的密信对照出内容来,一下子便大惊失色,安馨竟然想要再试祭祀堂的手印,这怎么可以? 他赶紧给安馨写了回信,叮嘱她千万不能再鲁莽行事,最好连想都不要再想起那些要命的手印。 他偷听到了秋鸿毅和娄锐的说话,安馨是圣女,天胜境分明打定了主意要让她血祭救人,他们才不会管安馨的死活。 南宫翎放出另一只驯鹰,把信送出去,喝了翟永祥替他准备的瘦肉粥,刷出肉包子赶紧吃了,马不停蹄出去找于廉,汤遂甘。 他把两人从睡梦中叫醒,把储物袋中能够留下的药物,武器和灵兽肉都给两人留下了一份。 于廉和汤遂甘还以为他有急事,见他要先回去,除了灵兽肉之外,其他的两人都没要。 于廉的行李是丁冰玉清查过的,来之前就有要成就了先天才回去的打算。汤遂甘有他爹管着,他懵懂地来了,才发现他爹破例给他储物袋的用意。 汤遂甘多叮嘱了一声,“我一时半会回不去,我妹你多照看着,别让人欺负她,也别让她出去欺负人。她要是在外面闯祸了,你让她到这里来陪我。” “行。”南宫翎答应了,“正好没有阿紫添乱,你好生练功,跟她比一比,看谁能先晋升先天。” 于廉其他的事情倒没有,见南宫翎这就要回去了,多提醒了他一句,“野人的爪子锋利的狠,你不去找奚堂主弄一套回去?” 也是,南宫翎还没有身为长老的自觉,根本没想到他如今的身份,至少可以拿到一套爪子,自行处置。 等他再回八楼去找二师父的时候,奚欢正好也在,奚欢一见着他,一边跟翟永祥用传音入密说话,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扁长的大盒子给他。 南宫翎打开一看,是已经处置干净的野人的一套爪子,夜明珠的辉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他点点头,收了起来。 南宫翎不知道的是,奚欢正在跟翟永祥说起南宫翎,“翟阁主,有了野人的爪子炼成的刀剑,箭支还不够,最好能有‘直升机’掠阵!能不能让南宫翎把‘直升机’留下?” 翟永祥不同意,“那是南宫翎在飞云门历练,自己赢来的。关联着两派小一辈的情谊,你不要打它的主意了。” “也就两三个月的时日,只要飞云门愿意交换给我们,定然最快给你送过来。到时候让长老堂派长老来接替你,你再多呆两个月,交接完毕再回山门。” 奚欢还不满意,“要不,你把南宫长老留下,等‘直升机’来了,我跟他一起回去?” 翟永祥直接拒绝了,“你倒是会提条件,你也看见了,我这徒儿机缘已至。说不定回去闭关就能踏上仙途,你打算在这个时候耽误他?” 极北之境也有灵气充沛的地方,不比门中闭关的地方差。 奚欢还想再劝,翟永祥笑了,“你放心,罗志超留下来了,我估计他晋升先天,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他留下来了,高天自然会把‘直升机’留给他,你用他的‘直升机’掠阵不就行了?” 奚欢抬手拍向自己的额头,她这是忙过头了,把罗志超给忘了! 她干脆地笑道:“行了,我放心了。我等着听南宫长老的好消息,要是能把下面的野人都收拾干净了该多好。” 翟永祥带着南宫翎走了,一起带走的还有换防的门中弟子。 在他们的前面,娄锐已经发现了天胜境弟子的不妥当,他不敢隐瞒,跟秋鸿毅禀报了,秋鸿毅不顾伤势,让他把秋敏捷过来细问。 秋敏捷看上去半点异样都没有,身上穿着厚厚的狐狸皮毛斗篷,照旧是英姿勃勃的少年人。 秋鸿毅半躺在床上,左肩上固定着木板,缠着厚厚的布条,他的左肩骨被撞碎了,整条手臂一动也不能动。 房间里暖烘烘的,秋敏捷起身脱下斗篷,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下,低声问道:“阿爷,娄堂主说你找我有事?” “嗯。”秋鸿毅冷着一张脸,不悦地问道:“你给我说说,我们这一趟出来的任务是什么?” “是。”秋敏捷规矩地答应道:“大祭祀台被毁了,我们出来找飞云门和天鹰宗求助。” “我们都去过哪里了?” “去过了风归镇悦风客栈,去过了灵犀岛,然后要去极北之地。” “我们如今是要去哪里?” “娄堂主说我们要回去天胜境。” “我们为什么不去极北之地了?” “我不知道,这是机密,阿爷你没跟我说。其他师兄师弟也在暗中议论,不过是迷路了,暂时落到了后面,怎么走到半路上了,一夜之间就返航了?大家都想要去极北之地开开眼界。” “......” 秋鸿毅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秋敏捷站起身低声问道:“阿爷,你怎么受伤了?要不,我留下来你听你吩咐?” 秋鸿毅又挥了挥手,“不用你伺候,你出去把娄堂主叫进来。” 秋敏捷穿上衣裳,出去换了娄锐进来。 娄锐进门一看见秋鸿毅的脸上就明白了,他多少有些腹诽,他分明说清楚了情形怎样,非要再叫秋敏捷来再问一次,这是不相信他?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提醒 病痛中的秋鸿毅没能察觉到娄锐细微的心里变化,径直问道:“你怎么看?” 他还能怎么看? 娄锐叹了一口气,“我们走得急,没有给他们机会警告我们。这雪山不比海上,陆路更容易到达,天鹰宗的大阵让先天下的弟子们记不起事来,也算是保密的手段。” “只是,这等悄无声息让人失忆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他们两派的阵法造诣确实比我们更强。” “我们这样走了,天鹰宗不会再同意我们派人去研习临渊大阵,天胜境的危机要如何处置才好?” 秋鸿毅没有犹豫,“还能如何处置?没有他们两派,天胜境就不能把大祭祀台兴建起来了?回去就打开天胜境的大门,广招各路英才,把两派袖手旁观的事情散布出去。” “天胜境要用一己之力,抵挡住灵兽的威胁,保世间太平!” 秋鸿毅的声音大义凛然,像往常一样,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决心,可惜听在娄锐的耳朵里,到底还是变了调子。 两派有没有袖手旁观他还不清楚吗?飞云门分明愿意替三个部落设计防护大阵。他们三家之中,飞云门的阵法之术最强,抵御灵兽这等事情为何就不能求助于人? 大祭司如此一意孤行,非要与两派为敌,究竟是为了天胜境,为了人世间,还是为了秋家继续把持暗黑森林?秋家的一家之言,果真就比飞云门和天鹰宗的见识更加高明? 他想了又想,到底没有劝说秋鸿毅,等回了天胜境,再跟大家商议,三派联盟还不能破裂,真要是破裂了,天胜境一边要兴建大祭祀台,一边还想要跟两派抗衡,如何能够? 再说了,大祭司偷袭翟阁主,高掌门和童悦三人,都被影音石拓印的下来,想要踩在两派的身上讨好世人,只怕也是一厢情愿。 罢了,大家一起劝说大祭司,好过他一人硬抗大祭司的怒火。 天胜境和天鹰宗的‘飞船’一前一后往南飞去。 南宫翎不想回天鹰宗去,他还想要去飞云门一趟,他担心安馨胆子大,病急乱投医,瞒着众人再试手印,没有他在一旁护着,说不定就出错断绝仙缘。 可惜翟永祥心意已决,只想让他会天鹰宗闭关。 趁着‘飞船’往回飞的机会,他先跟翟永祥报备了,抓住高天讲起了跟安馨一起,在申国安家的事情。 高天听得津津有味。 安馨是个好孩子,从来不愿意让金燕子担忧,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他收到的消息实在乏味得很,哪里有南宫翎绘声绘色来得生动。 南宫翎在清风居住过了大半个月,先前都没细说过这些,他可不会以为南宫翎跟他说这些,单单是行路无聊,权当是打发时日。 修行的时日何等宝贵,以南宫翎的心性,绝不可能无的放矢。 果然,等南宫翎说完了跟安馨一起去试验祭祀堂手印,从一河滩的野兽中,也没有找到死因的时候,高天有点明白了。 南宫翎没有停留,继续说了下去,“当夜,安师妹忽然就昏迷了过去,满嘴胡话,我医术有限,能够想到的是替安师妹运行真气,让她自行疗伤。” “那一次的情形,跟在悦风客栈昏迷的情形极其相似,只是症状越来越重。天胜境大祭祀台的秘技,为何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不得而知,对安师妹的伤害真是显而易见。” “安师妹曾经向我师父求医,想要医治头痛之症,当时便是她结印祭祀堂秘技手印,导致头痛难忍。安师妹曾说,她问过秋卓尔堂主,秋堂主跟她说过,解除头痛,正确结印手印便可。” “安师妹显然是相信了这个说法,才会一次次地用手印对敌杀敌自救。安师妹年少气盛,昏迷之事未必会放在心上。” “我左思右想,到底觉得不妥。安师妹若是有朝一日,结印杀敌之后,再也醒不过来,该当如何?就算能够替她运行真气,保住性命,岂不是形同活死人?” “这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实在太过蹊跷,我跟三位师父私底下也说过此事,深觉不可思议之余,也替安师妹惋惜,若是舍不得这等大杀技,恐怕早晚要出事。” “晚辈跟安师妹多次历经生死,很是替她着急,只是晚辈人言轻微,还请高掌门多多关照安师妹,不要让她不顾生死,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高天笑了起来,南宫翎到是坦诚,对安馨的一门心思摊开在他的面前,只差没有恳求他这个长辈,成全他的一片心意。 如今的少年人真是了不得,武功飞涨之余,还能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他当初怎么就没生出这等闲心,耽误了小师妹的一生? 一想到这个,高天对南宫翎格外宽容,若不是安馨关联门派的兴衰,他倒是愿意成全他,“这是应该的。” “你既然提醒了,我便传信回去,让她师父多留意。就算她有朝一日,重新想起了祭祀堂的秘技,也不让她再施展了。” “这一路,你也听见了,我们两派对天胜境祭祀堂多有微词。” “原本暗黑森林的人死光了,他们不找我们求助,我们也不会胡乱插手。三千大道,各自修行,他们心甘情愿走他们的道,无可厚非。” “可为了他们的道,要断了飞云门的道,别说是区区一座大祭祀台,就是灭了暗黑森林,飞云门也是正当的,你说是也不是?” “是。”南宫翎毫不犹豫。 他看得比其他人清楚,秋卓尔纵容秋如枫,秋如烟接连动手,软的不行来硬的,非要安馨这个圣女就范。 天胜境中那个秋如水,八成也是一个冒牌货,秋家为了算计安馨,不择手段,飞云门怎么可能不还手,任由其胡作非为? 安馨可是飞云门最有期望踏上仙途的弟子,别说是飞云门,连他大师父和二师父都等着他把安馨娶回天鹰宗,天胜境挡着了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道,怎么可能安然脱身? 高天没有多说这个,他更关心的是其他,“三五年之内,我们两派要做好随时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防御大阵,抵御灵兽泛滥的准备,你在海防大阵和临渊大阵中所获颇多,可有兴趣身体力行,印证一番?” “不行,他没空!”抢先回答高天的是翟永祥。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快憋死了 翟永祥施施然走进高天的会客厅,自动从茶桌上,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落座在高天身旁,“我这徒儿,晋升先天日子还短,我和祁老鬼另有安排,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 “这事是要好生商量。回去的路上,咱们俩拿出个方略来,日后也好照章行事,若有疏漏也能按章修整,不致于让下面的人乱了方寸,办差办走了样。” 高天没有异议,三人转用传音入密,一起商议了起来。 南宫翎全神贯注地听着两人熟稔地讨价还价,把对方的家底一点点地掏出来,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两派之间,对对方明里暗里的实力知晓得如此清楚。 真是叹为观止。 南宫翎在惊叹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当他的神识发现深渊下阵法的那一刻起,更让他惊叹甚至是惊愕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遥远的卫国青柳谷的中央大阵中,无时不刻不在咆哮的旋风,忽然变成了黑色! 黑色旋风中,袁庆头颅之下漆黑的骨架上,正在逐渐凝结的膝盖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凝结出来。 大阵外,轮班在此值守的袁飞澜当即察觉了这个,他难以置信地挑起灯火,呆呆地看了半晌,终于确定,眼前的旋风真的变成了黑色旋风,他爹的骨头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寸寸地生长出来。 生长的速度太快了!比先前的速度快多了了!! 他惊喜万分,赶紧把袁飞白叫醒,跟兄长一起又仔细地看过了一回,又低声商议了几句,终于认定,他爹不知得了什么机缘,正在加速复生! 兄弟俩喜不自禁地又欢喜了一场。 太不容易了! 若不是他们走投无路,翻箱倒柜在他爹的书房中,找到了一封密信,从中发现了他爹在谷中暗藏起来的山洞,里面装满了林林总总活命的物资,他们早就在谷中饿死了。 也正是找到了山洞,兄弟俩连同袁飞霞都认定,是他爹早有预料,提前留下了后手,让他们安心等着他复生。 一众人等在谷中开荒种地,以免坐吃山空,兄妹三人干脆在中央大阵外面,兴建了一个简单的房舍,日夜守着他们的爹。 最难熬的便是等待的时日,眼看一年的时日将近,他们爹的复生速度终于快了起来,犹如暗夜中终于见到了曙光。 袁飞白对袁飞澜说道:“你去歇息吧,换我来守着。等爹的骨头有了,还得有血肉才行。急不得,咱们都得稳住了。” 袁飞澜点了点头,转过身,偷偷擦掉夺眶而出的泪水。 太煎熬了! 飞云门太坏了,时不时往中央大阵上丢石头,丢树枝,丢火药,他们时刻担忧面前的中央大阵要崩溃,里面的‘饲人’要出来吃人。 幸亏中央大阵依然坚挺,那些‘饲人’也不知所踪,寻常连一个影子也没见着,这才让他们熬了过来。 唉!他爹什么时候能够魔功大成,复生成功,带着他们冲出青柳谷,横扫飞云门,横扫天鹰宗和暗黑森林,让他们为所欲为活个痛快! 他在这青柳谷中都快给憋死了! ******** 飞云门清风居里,一大早,皮悠悠便来了西院。 自从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罗志致送她回了飞传峰之后,隔日清早,她便开始来清风居西院跟安馨一同用早膳。 安馨见皮悠悠紧张罗志致,自然要成全她,干脆带着她一起去正院跟金燕子用膳。金燕子更是善解人意,一见她们俩去了,让人把罗志致也叫过去一起用膳,高妙仪自然也跟着一起来凑热闹。 算上养在金燕子院子里的牛轲廉,和跟牛轲廉形影不离的阿圆,正院里从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 阿圆背着牛轲廉在院子里乱窜,牛轲廉在阿圆的背上,一见着皮悠悠进门,就大声的地叫了起来:“悠,悠......” 阿圆生害怕皮悠悠跟她抢牛轲廉,掉头就跑,刚好遇上出来叫他们俩的安馨,兴奋地大叫起来:“安,安,来!” 她跑到安馨的身旁,侧过身子,把背上的牛轲廉让安馨抱走,对着皮悠悠哈哈笑了起来,一溜烟冲出了正院。 牛轲廉伸手抱住安馨的脖子,跟着阿圆叫了两声,“安,安,”转头一看阿圆不见了,立即朝着院门的方向扑出了身子,伸出两只小胳膊,哭叫了起来:“阿圆,阿圆!” 这两声‘阿圆’叫得字正腔圆。 皮悠悠向着阿圆逃遁的方向瞪了一眼,对着安馨笑道:“安师妹,你可别老是纵着阿圆胡闹,牛牛正在学说话呢,给阿圆教坏了怎么办?” 牛轲廉飞快地转身,紧紧抱住安馨的脖子,躲在了安馨的脸旁,满脸的泪水蹭在安馨的脸上,两只小腿扑腾了起来:“安安,走,走!” 安馨笑了,她轻柔地拍在牛轲廉的背上,低声安慰道:“牛牛不怕,二舅妈也是为了你好。” 皮悠悠的脸庞通红了起来,她几步赶到安馨的身旁,娇嗔地抱怨道:“你又乱叫!被你二哥听见了,还以为我......” 皮悠悠说不下去了,她哥刚去不久,她心仪罗志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想要嫁人。 “以为你恨嫁了?”安馨极其愉快地笑了起来:“两年后成婚是不是太久了,要不要我跟师父说,把婚事提前一点?” “你又来!”皮悠悠急的跺脚,这话被罗志致听见了如何是好? 皮悠悠是个有急智的,赶紧旁顾左右,“你把牛牛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还敢打趣我二舅妈?被你师父听见了,如何是好?” “师父会说好呀,以后牛牛有二舅妈疼爱。” 皮悠悠羞恼地跳起来,伸手想要捂住安馨的嘴,“还说,还说......” 安馨抱着牛轲廉转身就逃,她不比阿圆,轻功施展起来,脚尖在金莲的荷叶上,翩然而去。 怀中的牛轲廉破涕为笑,紧紧地搂住安馨的脖子,对着皮悠悠大叫:“悠,悠,追......” 奶声奶气的笑声在正院里回荡,等安馨越过栏杆落在饭厅门口,金燕子的笑声才响了起来:“都进来用膳了,徐妈妈,你赶紧去把牛牛抱走,别让他缠着安馨,吃不好饭了。” 她话音一落,徐妈妈出来,从安馨手里接过牛牛,牛轲廉扁了扁嘴,安馨不等他哭出声来,赶紧安慰道:“牛牛好生吃饭,吃过了让阿圆带你去玩。” 牛轲廉一听见阿圆的名字,眼睛里闪过亮光,乖乖被徐妈妈抱走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一场好戏1 安馨和皮悠悠进了膳房,跟先到里的高妙仪,罗志致一起落座下来。 趁着木樨给众人添粥的时候,金燕子转向皮悠悠问道:“悠悠,你都收拾好了?” 皮悠悠脸上的红晕还没落下,又绯红了起来,她飞快地撇了罗志致一眼,勇敢地直视金燕子,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都收拾好了。” 金燕子点点头,转头看向安馨,“三人内,真能教完了。” 安馨点点头,眼睛看向罗志致,开玩笑地说道:“师父,那些手印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了,多画些少画些,原本就不要紧。” “是皮师姐太认真了,拉着徒儿,非要学全了。我都不记得了,如何能够教全了?师父还是赶紧让二哥带着我二嫂赶紧走吧。二哥整天魂不守舍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能想什么?”高妙仪笑盈盈地接了下去,“二哥是生怕我二嫂不满意他,赶紧去三师叔,三婶婶面前过了明路,以免夜长梦多。” “唉!”罗志致认真地叹了一口气,“两位妹妹真是深知我心,我是真怕呀!我一直没有收到线报,真怕有人会找来清风居,搅扰了师叔和几位妹妹的安宁。” 高妙仪跟安馨对视一眼,忍不住调侃道:“二哥别不好意思呀,你最该担心的人,怎么不肯提了?还是要赶紧出门去,避开了我们就好说话了。” 罗志致和皮悠悠的婚事定在了两年后的十二月二十八,罗志致三人后要带皮悠悠去见罗润明和包二娘,让两位长辈见过未来的儿媳妇。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是因为皮悠悠过目不忘,正好记住安馨的那些极其繁复的手印。 没错,虽然安馨坚称她不记得祭祀堂的手印了,金燕子依然期望她能够把记得的手印教给皮悠悠,以备不时之需。 要不是皮悠悠一丝不苟,坚持每一个动作都要万无一失,记得一清二楚,安馨早就教完了。 皮悠悠的认真,拖住了罗志致,也拖住了安馨。 拖住了罗志致,是罗志致半点都不想要在清风居多呆。安馨和高妙仪联手的打趣,还是小事,他害怕的是秋如云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来。 只有他走了,秋如云追着他走了,清风居的热闹才不会变味。 皮悠悠拖住了安馨,是安馨想要尽快闭关,专心一意解决她身体不适,无法彻底控制体内真气的问题。 两个月过去了,罗润清的针灸疗伤,连同汤药调理,没有多少成效。安馨自觉内力停滞不前,真气运行的速度,始终没能再长进一丝一毫。 大师伯和师父都没能察觉她的不妥,大师伯甚至提议她暂停针灸和汤药,好生回忆那夜悦风客栈发生的事情,正视皮伟强的死不是她拖累了他。 罗润清分明是怀疑安馨的病,是心病。 安馨自己明白,她不是心理素质不过关,真是她的身体跟以前不同了。 那种无时不在的,极其微弱的隔膜,就好似她的神魂,跟安馨的身体,不再水乳交融,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神魂与身体不合,原本就是她最隐秘,最深切的担忧,她日日如坐针毡,刚刚有所上升的体重,又落了下去,她重新做起了噩梦,那些她以为早已成为过去的‘她’的过往,再一次日日来纠缠她。 幸好,她出山去过一趟了,噩梦中的人,她见过了,她心知肚明,那不是她的记忆。可夜夜被迫看着‘她’的重现,即便是清醒的旁观,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些噩梦,就好像是在提醒她鸠占鹊巢,她是一个外人,不,她是一抹游魂,她随时都有可能被驱赶出去。 她担心她会魂飞魄散。 她二世为人,最担心的就是无法再活下去。 她也担心她无法成就先天,无法推开近在咫尺的仙门。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能踏上仙途,她能让‘至尊宝’认主,她从天鹰宗逃了出来,又躲过了天胜境的多番算计,她甚至靠大开杀戒,才逃回了飞云门,她要是还不明白是因为她能修仙,她也真该去死一死了。 神魂与身体缺一不可。 对她而言,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就是死路一条。 要不要直接修习仙法?要不要废除武功,重新修习一遍?要不要找寻催眠术,废除‘她’的噩梦?这些都在她打算尝试的清单上。 就连《炼神诀》,若是继续修习,能让她的神魂和安馨的身体无缝衔接,她都情愿冒险修炼。 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她不想要再死一回。 早膳还没有用完,金燕子新添的侍女孙梅,急匆匆进了餐室,焦急地看向金燕子,欲言又止。 金燕子收敛了笑容,“有什么事,说吧。” 孙梅眼光扫向罗志致和皮悠悠,低声禀报道:“清风居的大门口,跪了一个女子,声称是安师妹的二表姐,烦请罗师兄出去见一面。” 罗志致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是他太没有耐性了,没有在路上等到秋如云,趁机杀了她,让秋如云丢人现眼到了清风居的门口。 “我去见她!”皮悠悠主动请缨,罗志致苍白的脸色,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早就准备好了,要和罗志致一起面对秋如云,直接把秋如云踢回天胜境,让她再也不敢出来见人。 安馨想了想,“师父,还是我去吧。说到底,天胜境想要的是我,我去让她断了念想,她自然就走了。” “不好,你去还不如我去。”高妙仪也提声争取道:“你们都深受其害,我这个旁观者反倒更好说话。” 饭厅里就罗志致一个男子,一众师妹挡在他的前面,争相要为他出头,他怎么可能往后退!别说来的是秋如云一个女子,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也要挡在她们的前头。 他站起身来,“你们都别去,我去见她。” 金燕子扫过大家跃跃欲试的面孔,好整以暇地伸出手,示意罗志致先坐下。 她轻描淡写地对孙梅说道:“且让她先在门口跪着,先派人去事务堂问一声,秋如云如何能到了清风居的门口?” “若是天胜境的贵客,让龚长老照章办事,清风居不见天胜境的人,谁人也不见,就连秋大祭司来了也不见。” “若不是天胜境的贵客,还请龚长老知会戒律堂的人,先把人清走了,再问问是谁的过失。” “还有,让人把大门给我守好了,天胜境的人要是敢闯进清风居,格杀勿论!” 孙梅得了命令,赶紧出门,径直去了事务堂。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一场好戏2 金燕子好整以暇地笑了,“凭什么秋如云跪一跪,你们几个就要上赶着要去见她!作甚要惯着她?” “事务堂又不是白吃饭的,把人放进来已然是门户不严了,还想骚扰我们的清净,秋如云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你们几个吃饱了,该干嘛干嘛去,一个都不许去理她。” “为啥不去理她?”罗润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孙梅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我正好遇见了孙梅,已经给龚长老传信了。” “多好看的一场好戏,被人送上门来了,趁着龚长老把人赶跑之前,让他们历练一番岂不是更好?正是他们长见识的时候。” 罗润清环视众人,“都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让他们借机见识自把自为,自说自话,日后处事才不会被人欺侮。” 他的眼光落在罗志致的身上,“罗小二,你出去见秋如云。记住了,要一言不发。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用搭理她。她不过是想见你一面,你去见过一面便是了。” 罗润清开了口,金燕子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说不定秋如云能够跪倒在清风居来,正是大师兄开了方便之门。 “也罢,你们都去,且看秋如云会说什么?”金燕子轻轻地挥了挥手,“别的不说,颠倒黑白,胡搅蛮缠,不要脸面上面,你们合起来都不是秋家人的对手。” “我这个徒儿更是,出了门,连话都懒怠说。” 金燕子的眼光看向安馨,“你自幼养在清风居,学的都是光明正大行事,隐私恶毒算计人的法子,为师都没有教过你,出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你也不用觉得尴尬,一根藤蔓上的瓜,都还有大小俊丑之分,你跟你爹你娘两边的亲戚都不像,你只像我这个师父,为人行事学了个十成十。若是有人说你不好,便是为师的不好了。” “我这个做你师父的,自当替你讨回公道来。” 安馨还没出门去瞧热闹,金燕子先出声护住了她。 高妙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师叔,这点事哪里用得着你提醒啊,一码归一码,我们可不是糊涂人,非要故意纠缠不清,惹人笑话。” “可惜英英不在这里,她若是在这里,让她跟着二哥出去,保管任随秋如云如何狡辩,都能把她怼了回去,再不敢胡言乱语。” 她也站起身来,“走吧,再拖一会儿,龚长老该来了,一场好戏可就演不完了。” 安馨出山去转了一圈,高妙仪一直关在清风居可是憋坏了。有人送上门来演戏,她是最兴奋的,生怕时辰不够,看不尽兴。 金燕子对着小辈们再次挥了挥手,“走走走,跟着你们大师伯去看热闹,好生议议,权当是你们今日的功课了。” 金燕子没有多跟罗志致说话。 一来他是当事人,深陷其中,其中的厉害关系早该想清楚明白了。二来,这个坎,就算他处置不当,也要等他经历过了,再来教导他才是。 这等事情的处理,到底是要罗志致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才好。 罗润清领着一众小辈出去,大家在大门后站定,罗志致神情平静地越过众人,走出了大门口,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站定,沉默地看向跪在不远处的秋如云。 他听明白了他大伯的意思,秋如云跪在清风居的门口,想要见他一面,他站在这里足够让她看见他,见过一面便算数了。 秋如云万万没有想到,罗志致会真的来见她。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只要她没有见到罗志致,便是清风居从中作梗,棒打鸳鸯,她和罗志致一对苦命鸳鸯两情相悦,天各一方,着实可怜可叹! 有得是人会同情她,清风居身上的这盆脏水洗不干净,她跟罗志致就是有情人难成眷属。等她有了罗志致的孩子,众口铄金,她就不信清风居不会让步。 “夫君!”秋如云从地上爬起身来,疾行两步,身体摇晃着又扑倒在地上,她泫然若泣地抬起头,向着罗志致伸出了手:“夫君,我终于见到你了!” 罗志致面无表情地看着秋如云做戏,用力忍下心中翻腾起来的恶心。 他什么时候成她的夫君了? 他们两人之间,既无山盟海誓,又无媒妁之言,更没有迎亲婚礼,洞房花烛,有的不过是被这个女子恶意设计,强行栽赃的夫妻之实,这一声‘夫君’,他万万不能答应。 面对罗志致的高高在上,无动于衷,秋如云脸上的神情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夫君,我来了!从此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天,这么厚颜无耻! 清风居的大门内,皮悠悠伸手捂住了嘴巴,她没想到秋如云会杜撰出这样的话来。她若是跟着罗志致出去了,岂不是要被这句话,给活活气死了! 罗润清传音入密的声音在大家的耳边响起:“这人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妄想清风居会把她放在眼中,妄想罗小二会为了她抛弃门派。” “一个先天下三境的女子,何德何能有这等自信?她依仗的不过是秋家。” 他话音一落,秋如云的声音悲戚起来:“夫君,我为了你,被秋家废除武功,驱赶了出来,我一个失去武功和家门的弱女子,只能跟着你活命了!” 罗志致不为所动,他的眼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秋如云的身上。 眼泪从秋如云的眼中,断线珍珠般流淌出来,“夫君,我把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了你,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能负了我,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呀!” 罗志致一言不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秋如云悲切的哀求,听上去像是自说自话的疯言疯语。 秋如云着急了,她吃力地从地上支起身来,“夫君,我知晓你身后的清风居,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他们急匆匆给你定下了亲事。你别怕,我去求他们,求他们看在我们两情相悦的份上成全我们。” 秋如云失声痛哭:“我不能没有你呀!夫君,我没有家了,没有了武功,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呀!他们身为长辈不会见死不救,不会棒打鸳鸯,非要逼死我,让我们阴阳相隔。” 罗志致冷着脸,看着秋如云情真意切的泪水,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 教训太深刻了! 他曾经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下意识地扶过她一把,眼前看似娇弱的弱女子,回报了他什么? 她给他下药,她迷住了他,他动弹不得,被她用金针秘术,强迫他要了她,她让他再也没法等安馨长大,她就是他一生的耻辱! 他恨不得让她去死!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一场好戏3 此时此刻若不是在飞云门,若不是在清风居的大门口,他恨不得一剑斩杀了这个祸害! 罗志致眼中流露出的不屑,终于让秋如云发现,他不打算搭理她。 他出来这么久了,清风居的大门口,除了先前挡住她进门的两个护卫,半个其他的人影都没见着。 秋如云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凄苦地悲叹道:“夫君这是打算抛下我,任由我去死了!” “也是,我一个失去了武功的女子,身后没有了家族支持,于你半点用处也没有!可是,这世间自有公道在,我还有个表妹在这清风居里,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任由你们欺负我!” “你,”秋如云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罗志致,“你去把安馨叫出来,她若是不护着我,帮我讨回公道,我这就走!以后我浪迹天涯海角,沟死沟埋,路死路埋,我当是瞎了眼,轻信了你这登徒子的诺言,再不回来打搅你子孙满堂,夫妻和美!” 罗志致哪里会理秋如云! 他深深庆幸出来之前,大师伯叮嘱他不要开口说话。 他一言不发,秋如云都能自说自话,自言自语装出受害者的模样,都能把安馨扯出来。他要是开了口,不是让她再次得逞,就是他情急之下当众杀了她! 杀了秋如云的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遏制起来! 他爹向来一言九鼎,他杀了秋如云是不是可以解除婚约,能够安心等着安馨长大? 罗志致急速思量起来,他杀了秋如云会怎样?飞云门已然跟天胜境翻脸,秋如云对安馨的算计昭然若揭,安馨理当不会怪罪他! 罗润清的声音在罗志致的耳边响起,“不可轻举妄动杀了她!为了这样一个浑身污泥,被门派家族放弃的女子,陪上你的未来不值得。” “表妹,安馨!表妹,你救救我!救救我呀!”秋如云见罗志致根本不理她,张开喉咙,大声呼喊了起来:“表妹!我被罗志致欺负,失去了清白,他背信弃义,我走投无路,要被他害死了!” “表妹,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救我呀!” 七月初秋的艳阳下,清风居里面阳光明媚,那里是她无比向往的安身之所! 她没有撒谎,三叔回来之后,她被三叔亲手废除了武功。 三叔教训她,清风居向来光明正大,要算计清风居,算计安馨,只能用阳谋!用阴谋只会自惭形秽,落入尘埃,为人不齿! 秋家还想要用阳谋让安馨自己送上门来! 秋家不能有她这样的污点! 她被无情地推出了秋家,三叔说得很明白,她若是有本事进了清风居,学会了清风居阳谋的那一套,秋家有朝一日还可以认回她。若是不能,她最好自动消失,不要再在人前丢人现眼。 她是丢人现眼,可她的丢人现眼全都是为了秋家!为了天胜境!! 阿爷默许了她这么做!为什么她成功了,他们不助她乘胜追击,反倒要把她赶出天胜境?! 她花了两个半月,改头换面,走小路千辛万苦到了这里,若不是秋如水偷偷给了她一块令牌,她连飞云门的山门都进不了。 她好容易站到了这里,面前的男人和他背后的清风居,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拼死也要进了清风居的门。 秋如云对着罗志致冲了过去,她要晕倒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就不信了,他的心肠会那么硬,只要他伸手接住了她,她就法子对付她的那个未婚妻。 罗志致身后的两个护卫忽然动了,两人抢身站到了罗志致的身前,伸手推开了秋如云。秋如云后退几步,踉跄着摔倒在地,大声地呼救起来:“救命啊,救命!清风居杀人了!” 她扯起喉咙呼救,奈何清风居的大门口,除了面前的三人和热辣辣的阳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秋如云多叫了两声,连鬼都没有叫出一只来。 她无奈地停止了呼喊,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一边怕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对罗志致说道:“罗志致,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没有担当的人。” “我喜欢你,我设计了你,我认!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要进了清风居,我也认!我想要跟自己找个好夫君,我喜欢清风居,想要跟你跟表妹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我做过的,我都认!你做过的,你敢认吗?” “你说,我的清白是不是都给了你了?我是用银针强迫了你,不管你情愿不情愿,你到底是毁了我的清白,你认不认?” 认个屁! 清风居的大门里面,皮悠悠握紧了拳头,秋如云这个恬不知耻的女子,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当众说出自己的丑事,还想要激将罗志致! 罗志致不会受骗上当,去跟她理论争执吧?! 罗润清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阵盘,点向其中的一个蓝点,他手中的令牌忽然激射出一道亮光,打在身旁不远处的外墙上,斑驳的树荫掩映下,可以清晰地看出大门外秋如云狼狈的模样。 安馨大吃一惊。 她吃惊与罗润清手中有这等神技,更吃惊的是秋如云狼狈不堪的样子。 秋家的女子都是美人。 连她自己的相貌除了一双杏眼,是继承了安家人的特征之外,其他地方跟秋家人有九分相像。 可眼前的影像上,秋如云消瘦得落了形,脸庞清瘦,下巴尖锐起来,往日温柔柔美的脸庞,变得刻薄锋锐,咄咄逼人。 罗润清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秋家真狠得下心来,区区一个苦肉计,就能让人心生怜悯。” “听了这么久,这秋如云可曾真心认错悔过?她行事之前,早已想清楚了得失,不达目标誓不罢休。你们好生想想,遇上了这样的人,要怎么对付?” 安馨低声开口:“轻不得,重不得,更杀不得。大师伯手中既然有影像,等她丑态百出,放给她看过了,让她闭嘴,逐出山去。” “秋家都不护短,清风居难不成还要上赶着去护住她不成?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话,安馨原不想先说,可她心知肚明,罗志致这是池鱼之灾,秋家想要针对的始终是她,她若是装傻,她心里过不去,长辈们的心里更要过不去。 高妙仪靠近安馨一步,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无声地支持她。 安馨心中温暖,回握住高妙仪的手,一起看向墙上的影像。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一场好戏4 “你敢不认!”秋如云变了脸色,脸上戾气横生,暴跳了起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走投无路,死路一条了!我死了不要紧,你就不想要你的儿子了?” 她伸手捂住依然平坦的小腹,恨声说道:“我就算有千般过错,也罪不及你的儿子!我若不是为了护着他,又怎么会被秋家赶出门来!” “我苦命的孩儿呀,你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爹!他不给我们娘俩活路了,我们跟他拼命了!” 说罢,她又对着罗志致冲了过去。 挡在罗志致面前的两人,照样把秋如云推了开去。一个没有了武功的女子,对付起来不要太容易。 秋如云后退几步,又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转头凶狠地看向罗志致,“罗志致,你是个死人啊!” “你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任由人欺负我们娘俩,我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他是你第一个孩子,是你的嫡子,嫡子!” 皮悠悠的脸色变了,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秋如云有了身孕,罗家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网开一面,让她进门做妾? 不对,秋如云吼叫的是嫡子! 她肖想的是母凭子贵,她想要做罗志致的正妻! 秋如云有安馨这样的表妹,再有了活蹦乱跳的孩子,皮悠悠轻轻地打了一个冷颤,一个来历不明的牛轲廉,都能让清风居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爱,换做是罗志致的孩子...... 秋如云伸手捶地,声嘶力竭地叫道:“我不投靠你这个冷心冷肺的无耻之徒了,我要投靠我的表妹,表妹,安馨!你快来救我呀!你再躲在里面不出来,你的表姐就要被人逼死了!” 罗志致的脸色终于变了,安馨就在他的身后的大门里,若他始终无动于衷,安馨会不会觉得他冷血无情?连他自己的骨血都不要? 罗润清的声音在罗志致的耳边响起:“稳住了,秋如云不会有你的嫡子!她极有可能是在骗人,就算她没有骗人,罗家也不能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要孩子?! 罗志致愣住了,罗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等秋如云生下了孩子,把孩子抱走......不,把秋如云远远地送走,远远地把孩子养起来...... 罗志致脑中一昏,心中乱成一团乱麻。 他先前想过了这个,他以为他一剑杀了秋如云,一了百了。可他低估了孩子对他的冲击力,不管秋如云如何可恶,孩子总是无辜的。 飞云门有育孤堂,他们连孤儿都要救,难道他的孩子就不能活下来? 罗润清的声音在几个小辈的耳边同时响起:“你们说,要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她会如何教导孩子?要是不让她教导孩子,秋家会不会等孩子长大了,挑唆孩子跟我们反目成仇?” “那孩子若是不成器,秋家会不会说我们虐待孩子?若是那孩子成器,会不会跟嫡子争抢在门中的位置?若是那孩子不上不下,他夹在爹娘的恩怨之中,会不会左右为难,徒增烦恼?” “最关键的是罗家没有纳妾这一说!” “秋如云显然知晓这个,她想要的是嫡子,想做的是正妻?你们说以她的德行,罗家可以任由她算计得逞,迎她入门吗?” “你们别忘记了,秋如云为何要算计罗小二?” “她是明知无法正大光明加入罗家,才行此下作手段,妄想让我们吞咽下她这坨臭狗屎,我们要因为她腹中还不知有没有的一块血肉,被她胁迫拿捏,明知道是陷阱也要往里面跳吗?” “你们想过没有,她若是在乎这个孩子,她不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和危险的境地,她都不在乎,你们要替她在乎什么?她以此为武器,一招出手,你们就要举手投降吗?” “更别说,她用非常手段得到这个孩子,她腹中的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 “安馨,表妹!”秋如云的呼救声打断了罗润清的说话,“表妹,你是不是被人囚禁了?是我连累了你!你别怕,我这就回去搬救兵,我拼着一条性命,也要救你出来?” 哈!高妙仪差点笑出了声来,这样都可以? 安馨转头瞪了高妙仪一眼,高妙仪握紧了握住安馨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她实在是忍不住,秋如云好歹也是天胜境秋家出身,什么时候学会这等不管不顾,不要脸面的下三滥手段? 安馨默契地摇了摇头,她也想不通,她身上究竟有什么,要让秋家这般不要脸,不要命地来算计! 是为了《炼神诀》?不对,她被《炼神诀》所累,都做好了要重修武功的准备了,他们想要的不会是《炼神诀》,他们想要的是她这个人! 她连先天都还没能晋升,她能替天胜境,替秋家做什么? 墙上的影像中,秋如云艰难地再次爬了起来。 安馨看着都替她累得慌,她这般故意地跌倒,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难不成在男子的眼中,这样的举动,会让他们格外的怜惜吗? 可惜,他们看不见罗志致,不知罗师兄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安馨的眼角余光看向罗润清,罗润清接过安馨的眼光,低声开口问道:“如何?此时此刻该要如何处置才好。” 不等安馨开口,皮悠悠径直开口道:“让她走,找机会让她把孩子落下来。搬救兵救安师妹这等事情,滑天下之大稽,根本不用理会!” 她说完了,才意识到罗润清是在问安馨,她转眼看向安馨,“我既成了你二哥的未婚妻,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白头偕老,生死不渝,同生共死的。这个被亲娘当成是武器的孩子,留不得。” 她到是坦诚。 安馨点了点头,她不是个拘泥的人。 以她二世为人的眼光,秋如云忽然之间暴瘦下来,并不适合孕育孩子。大师伯的眼光比她更高明,大师伯说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她相信他的判断。 一个生下来注定会被人当成是棋子的孩子,他或者是她若是你能自主选择,是不是宁愿不要被生下来? 秋如云第三次伸手拍去身上的尘土,她一边拍,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罗志致,见他任由她动作,对她的话漠不关心,心中忽然惊慌了起来。 他出来一趟,莫非真的就是来见她一面,其他的什么都不打算做? 她来,是要进清风居的门,她不能真的就这么走了! 第一千一百章 一场好戏5 秋如云真正地泪流满面起来:“金师叔,我求求你了,请你收留我吧!” “我走投无路了,我三叔把我赶出来了,什么都没有给我。我一个人从暗黑森林出来,原本也没打算来这里,是发现身上有了身孕,才当掉了身上的金银首饰,赶到了这里,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 她端正地跪倒在了地上,对着罗志致和清风居的大门口,一下下用力地磕起头来:“我不是想要给罗师兄添麻烦,也不是想要让表妹为难,我只是想要求一条活路,我想要活下去。”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要活下去,让我的孩子也活下去!清风居向来慈悲为怀,还请金师叔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秋如云犹如落水之人,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声声哀求,直击人心。 先前她手段频出,花样翻新,没有人动容,如今她的这一番哭诉,真是让人难受的紧。 “行,我救你!”龚阙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既然什么都可以不要了,那跟我走吧,我让你活下去,若你的身体扛得住,也能让你的孩子活下去。” 秋如云抬起头来,用袖子胡乱地擦干眼泪,她见过龚闻,也知晓龚阙回了飞云门接掌事务堂,她感激地伏下身去:“多谢龚长老仗义出手相助!” 随即她期盼地抬起头来:“龚长老想要带我去哪里?” 龚阙坦然地受了秋如云的大礼,“你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去瑶溪矿场。你若是能熬得过来,腹中的孩子生了下来,也能保住性命。” “我不去!”秋如云惊呆了,她惊慌地摇动双手,“那里是飞云门流放罪人的地方,我去了肯定会死,我腹中的孩儿也要死!我不去!” 她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咦?”龚阙不高兴了,“你哄我,你不是什么都不要,光想要活命吗?活命之路就在眼前,你不要了?!” “不要拉倒!你是天胜境的罪人,秋家既不要你了,飞云门还要管你不曾?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走走走,你赶紧下山去,不要等人来驱赶你。” 龚阙伸手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来人,把她弄出山去。” 他身后的人刚要上前,龚阙忽然顿住了手,“别急,先等她站起身来。” 秋如云一屁股坐在地上,奇异地没有再动弹,就在刚才她屁股落地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一股暖流,从她下腹中流淌了出来,随即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饶是半点经验也没有,她顷刻间也意识到了,她正在流产,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离开她了!她不敢动,她连呼吸都屏息住了. 可是,更多的暖流奔涌了出来,顺着她的大腿漫延了开去! “啊!”秋如云尖叫出声,一声双手胡乱地往下探去,好似想要把那股暖流,重新塞回肚子里去。 夏衫轻薄,她的双手很快就沾染上了血色,秋如云举起满是鲜血的双手,失声尖叫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终于确定她失去了她的孩子了! 秋如云举着双手,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她越过千山万水,千辛万苦来到了清风居的门口,一个不经意的踉跄跌倒,就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 没有了孩子,不!当着众人的面没有了孩子,清风居她再也进不去,她所有的盘算全部落空,她的一生都要被人当成笑话! 在场的一众小辈都惊呆了! 秋如云在他们面前,跌倒爬起过那么多次都没事,偏偏这一次她自己摔倒了,这就把孩子摔没了,流产了?! 秋如云手上的血迹,让大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巧! 罗志致紧绷的肩膀,微微向前倾了倾,顿住了,缓缓地后退,重新挺直了,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 算了! 一个注定会亲娘捏在手中当成把柄,一个注定会被闲言碎语淹没的孩子,干脆地告别了这个世间。他跟秋如云注定不会成为夫妻,这个孩子走了也好。 没有人理会秋如云的痛哭。 不是他们冷血,是秋如云自作主张,一手导致了今日的结果,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她该受的。 一众人等难免有些庆幸,幸亏是秋如云自己跌倒,幸好龚长老及时让人住手,没有让人靠近她,若稍有不甚,被秋如烟纠缠上,那可真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痛哭中的秋如云忽然收声,她极其怨毒地伸手指向罗志致:“你不配拥有我的孩子!我心悦你,什么脸面都不要,就想要替你生下一个孩儿,成全我们两人的姻缘!” “我历尽艰辛,从天胜境远道而来,就为了跟你在一起,可你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没了!” “你好狠的心!我这辈子栽在你的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她的手指头转向龚阙,“你任由他替你解围,想要把我打发到瑶溪矿场!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心悦你!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你没有了我,你就该下地狱,你就该断子绝孙!” 秋如云疯狂地诅咒道:“这辈子,不管你想要和哪个贱人有孩儿,都该统统下地狱,陪着我的孩儿去死!” 罗志致的眼睛冰冷了下来,从头到尾他都是受害者,她敢胡乱诅咒他,诅咒他的孩儿?! 龚阙哈哈笑了起来,“人在做,天在看!这是你的报应,落在了你的身上,与旁人何干?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想要强抢,别说你没那个本事,连秋家也不成!” “行了!”龚阙快刀斩乱麻,“我这就让天胜境的人来接你。你这场戏演得够久了,也该收场了。你好生回去养好身体,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不!”秋如云挥舞着满是血迹的双手,厉喝出声:“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她作势向着罗志致扑过去,龚阙哪里会让她得逞,手中暗扣的暗器出手,点住秋如云的穴道,定住她往前扑去的身形,“你要死回天胜境死去,没人会拦着你。” 龚阙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揽住罗志致的肩膀,把他往清风居里带,“你小子,以后要带眼识人,这等披着羊皮的狼,装得再温柔也不能掉以轻心。” “改日,你去传功堂一趟,现身说法,让大家都提防着天胜境,提防着秋家人,不要再受骗上当了。” “那样的女子,别说是要摔倒在地了,就是要死在你的面前,你眼睛都不能眨一下,你信不信,那秋如云的身上,说不定还有天胜境暗器,若是被她发射出来,这清风居门前可就要被糟蹋了。” 第一千零一百零一章 还手之力 他们两人的脚步极快,很快就不见了人影,只听见龚阙的命令远远地传出了门口,“你们四个看着她,等天胜境的人来了,进来拿影音石,先让他们看一遍,免得多费口舌。” “若是他们狡辩,你们禀报进来,我多复刻几枚影音石,再让他们带回去给天胜境秋家,看看他们养出的好女儿,是如何的丢人现眼,不要脸面。” “往后,看秋老道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秋如云动弹不得,耳中听见飞云门有影音石要带会天胜境去,她死的心都有了!为了对付她,清风居连极其珍贵的影音石都出动了,还真是看得起她! 清风居的大门内,皮悠悠深深地吐出一口恶气来。 太可恶了! 秋如云就算是遭到了报应,也实在是太可恶了。 新秀赛上那么温柔体贴的一个师姐,这还不到一年的时日,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够相信,前后判若两人的会是同一个人? 高妙仪握紧了安馨的手,把她往清风居里拉,“你千万别出去见她,见天胜境的人。要是有人问起,你自是闭关去了,谁人也不见,谁人也见不着。” “闭关的主意好!”罗润清笑了,“这些事你都别管了,你这就跟我闭关去,如何?” “好。”安馨半点也没有犹豫,“我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这就可以跟大师伯走。” 闭关正是她心之所念,外面的这些烦心事,若是因她而起,她闭关不出,总该可以消停了。 罗润清转身便走,“你跟我来。” 安馨放开了高妙仪的手,只来得及叮嘱高妙仪一句:“你跟我师父说一声,替我照看好西院了。” 安馨头也不回地跟着罗润清走了。 罗润清带着安馨从天寰殿旁隐秘的阵法中,跳下山崖,顺着藤蔓落在悬崖下突起的山石上,用令牌打开山洞,让安馨先进了山洞。 这里是南宫翎曾经来过的山洞,他在这里花了时日功夫晋升先天,罗润清自觉在这里闭关,比去天行峰闭关更适合安馨。 他等着安馨在山洞里全部看过一遍之后,对安馨说道:“这里不是天行峰,上面的阵法只有清风居的长辈能够打开,你安心在此闭关就是。” “若是有事,你取下洞口外的令牌,我自会下来看你。” “你的针灸和汤药暂时先停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只管照常修习武功,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做,更不要练习《炼神诀》。” “先排除所有的干扰,争取你找出病因,对症下药治好你的病,直到你彻底恢复为止。” 安馨松了一口气,规矩地答应道:“是。” 她差点以为大师伯提议的不针灸,不喝汤药是要放弃给她治疗了。 罗润清没有多说,转身走了。 安馨跟他一直都不算亲近,见着他总是拘谨得很,趁着这一次疗伤,他要想办法让安馨信任他,跟他亲近起来。 安馨等罗润清走了,盘腿在三丈方圆的泉眼边坐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浓郁的灵气。她早就猜想过,飞云门中必然有比天鹰宗天启洞更适合闭关,修习仙法的地方,眼前的地方定然就是了。 山洞顶上,柔和的夜明珠珠光照射下来,让泉眼中飘散出来的灵气,恍然间好似仙境。 四周安静极了,她能够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奇异的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出山去走了一圈,不论是天鹰宗十二公子之乱,天胜境灵兽之危,还是安家的覆灭之险,都比不上几个表姐表哥对她的算计让她恶心。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身上的杀手锏全都已经曝光,《炼神诀》不能用,《无上妙音》以她先天下七境的修为,未必能够对付先天之上的高手。 她无数次的设想过,以秋家对她的志在必得,秋家和天胜境的先天高手,什么时候会对她动手?真要到了出动先天高手对付她的时候,她能有多少还手之力? 没有还手之力。 她急切地同意来此地闭关,最想要的是有一个缓冲,让劈头盖脸冲着她来的算计消停些,让她有时间提前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危险。 她不想死,她不想做人傀儡,她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 安馨静了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能做的其实不太多。 她可以改造‘直升机’。 不再用疾风符来驱动,改用阵法灵石长久驱使,下面也不再用藤筐,换用精钢来炼制,日后,她打不过,至少要有能够逃命的利器。 她还想改良手弩。 在弓弩和箭支上分别刻上阵法,镶嵌上细小的灵石,增加箭支发射的速度。说不定能够对付先天一境的高手。 她还可以设计出枪支,弹药,甚至是火炮,让热兵器横空出世,让飞云门再三大门派中绝对领先,不像如今的火药使用起来限制颇多,太不方便。 她若是愿意,她还可以用阵法和灵石驱动,发明出坦克来;她甚至可以发明出‘电’来,让这个世间不再用夜明珠来照明。 不不不,安馨打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 到底是不同的世间,在这里若是能够修仙,不用热兵器不用‘电’,照样可以翻天覆地。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乾坤诀》,她想要直接修习仙法!她渴望踏上仙途,她若是没有神魂不能切合身体的隐忧,此刻正是她修习《乾坤诀》的最好时机。 这里有浓郁的灵气,这里没有人打扰,她早已对《乾坤诀》的入门口诀倒背如流,要不要立即试一试。 安馨的手抚摸着《乾坤诀》的封面,心中犹豫纠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按照功法中的口诀,下意识地调整呼吸。 一长三短,三短一长,一长三短,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节奏一起,她跟着节奏行事,逐渐抛开心中的思量,顺势而为,闭上双眼,心神逐渐空灵,缓慢地沉浸在陌生的修炼中...... 山洞中的灵气向着她靠拢过去,包裹着她的身体,若有似无地撞击着她的身体,好似在找寻着进入她身体的通道。 安馨毫无所觉,放空心神,继续保持稳定的呼吸,修仙的第一步,最首要的便是改变往日的呼吸习惯。 说起来很容易,认真做起来也不算难,但是真要成为习惯,极其困难。 安馨早就在心中模拟过不知多少次,如今入定下来,新的呼吸方式一旦开始,便能把握节奏,不急不缓地行进下去。 转眼间,便是一日一夜。 安馨的呼吸平顺下来,新的呼吸频率形成,弥漫在身体周围的灵气,忽然之间穿过肌肤,进入了安馨身体。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神识意会 安馨轻轻地颤抖起来,刺痛袭来,浑身的肌肤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逐渐地从表皮漫延向血肉,骨骼,冷汗喷涌了出去,她身上轻薄的夏衫立即就被汗水湿透了。 安馨竭力保持稳定的呼吸,任由绵密沉重的疼痛没有止境地袭来,灵气入体,改造凡胎肉体,凡夫俗子若是连这第一关的痛苦都无法忍受,修仙之门就会永远地关闭。 安馨任由身体剧烈地颤抖,任由四肢百骸的毛孔全部张开,冷汗过后,毛孔中分泌出了黑色的污垢,在皮肤上越积越多,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泥人。 疼痛越来越剧烈,安馨只觉得她的神魂好似在剧痛中升上了半空中,俯身看向瑟瑟发抖的身体,拼命咬紧牙关,竭尽全力维持着刚刚形成的呼吸习惯。 终于,在安馨感觉疼痛下一刻,就能要了她的小命的时候,她的身体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咯’声,身体猛地颤抖一下,耳边‘轰’一声巨响,她的神魂回到身体中,忽然发现她的体内,洞开了一条全新的灵气通道。 在她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的灵气,好似忽然找到了归依之处,齐刷刷向着新开的灵气通道中奔涌过来,汇聚成灵气风暴,顺着灵气通道奔腾向前。 ‘轰,轰’心神中接连两声巨响,丹田和灵台几乎同时洞开,灵气在丹田中汇合翻腾,从涓涓细流变成小河,尽情地在灵气通道中欢快地流淌。 与此同时,灵台中神识豁然洞开,冲出了闭关的山洞,沿着陡峭的直接往上冲,冲到飞云峰的山顶,刹那间铺展开来,越过飞寰殿,‘看’见了掌门师伯。 高天神采奕奕,正端坐在大书案前处理公务。 安馨心中欢喜,掌门师伯回来了,想必天胜境的麻烦也解决了。 她的神识越过飞寰殿,来到清风居的门口。 咦?秋如云怎么还在这里? 秋日的夕阳下,秋如云神色萎靡地匍匐在地上。 徐妈妈端着一碗汤水,从清风居里疾步出来,对着趴伏在地上的秋如云急声说道:“二表姑娘,这是补气血的汤水,你喝下去补补身子!” “姑娘闭关去了,真不在清风居里!你这样趴在这里,坏了身子如何了得?二表姑娘,你自己要爱惜自己呀!” 秋如云气若游丝,却固执地说道:“我不信,我不信表妹会看着我死在这里!” 徐妈妈着急了,“二表姑娘,姑娘不在清风居,她看不着你!我们这些奴仆管不了主子的去向,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等姑娘回来了,也是一声叹息!” “姑娘非要闭关,还是大表小姐作孽,让我们姑娘病了!姑娘自顾不暇,如何能够顾得了你?你自己不顾着自己,别人又如何能顾着你!” 徐妈妈的话说的又快又急,却字字句句说得极其清楚明白,落在秋如云的耳中却是怒不可遏! 她不是不想要顾惜自己,可这么久过去了,天胜境留守在飞云门的人都还没来接她,想必是非要逼她把苦肉计做到极致。 天胜境不顾惜她的性命,她如何能够顾惜?!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份上,说不得她要死在清风居的门口,才会有人替她收尸了。 徐妈妈端着汤碗,矮下身子,凑近秋如云的脸庞,“二表姑娘,你把这汤喝下去,这是安家的方子,老奴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害了二表姑娘,你赶紧喝下去,性命要紧啊!” 秋如云用尽全力,勉强抬手打翻了近在咫尺的汤碗,“我不要......不要你救,我要死在这里......” ‘咣当’一声闷响,汤碗碎裂在地上,汤汁四溅。 徐妈妈惊跳起来:“二表姑娘,你不要名声不要命了,不要连累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可没有半分对不起娘舅家,你这样陷害她,不是一个表姐该当该为!” “我这就出去找天胜境的人,二表姑娘想死容易,千万不要栽赃在我们姑娘的头上,二表姑娘一个姑娘家流产寻死,作甚要让我们姑娘来救命?!” “秋家这门亲戚,三个表姐上赶着来害我们姑娘,这是欺负我们姑娘没人撑腰,我们做下人的,但凡有一口命在,都是要忠心护主的!” 徐妈妈说完这话,也不管泼洒在地上的汤汁,和碎裂在地上的汤碗,急冲冲地往山下赶去。 秋如云气急败坏。 两天了,清风居门口除了守着她的四个护卫换过班,除了徐妈妈,其他人鬼影子都没有出现过。 徐妈妈走了,真的就没人会来管她了。 她不想死,她还想要活! 她心中涌起无限的后悔。 早知如此,她作甚要以身犯险,急不可待地设计了罗志致!她分明可以跟着罗志致一起去部落历练,滴水穿石,把罗志致握在手中。 谁让她武功不济,生怕去了部落中,罗志致半点也看不上她,她才不得不行此下策,急于求成! 是她运气太差,若不是高天跟着童悦一起来了天胜境,童悦有了帮手,原本她定然能够得手。 秋如云的手,慢慢地向着碎瓷片的方向移动,她必须自救,她要是受了伤,性命垂危,旁边盯着她的四个门神,就该要出手救她了。 她的手还没有够到汤碗的碎片,一个护卫走了过来,看都没看她一眼,用脚逐一踢开了地上的瓷片,在她身旁站定了。 秋如云急怒攻心,飞云门这是非要看着她去死了! 她急速地喘息起来,在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秋如云咬牙切齿地发誓,今生今世她天资太差,生来不宜习武,若有来世,她必要成为绝顶高手,让一切都按照她的心意来摆布。 她要让所有小看她的人生不如死! 她要让罗志致悔不当初,非她不娶! 她要视他如敝履,任他摇尾乞怜,坚决不多看他一眼。 她要把安馨在意的人全都捏在手中,让她不得不心甘情愿为天胜境献祭。 ...... ...... 她想要的太多,可惜她命不久矣! 安馨的神识越过秋如云进了清风居,正院里,金燕子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悠然自得地摇着美人团扇,阿圆背着牛轲廉在九曲廊桥上奔跑,两人无忧无虑的笑声洒落一地。 书房里,高妙仪正在劝罗志致,“不是你的错,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外面那个从头到尾就是处心积虑算计你,算计安师妹,但凡有一点心慈手软都会后患无穷。” “你也瞧见了,孩子是她自己折腾没的。” “天胜境不理她,谋算的就是你的于心不忍,你要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你就忍心为了一个蛇蝎女子,非要给三妹妹留下隐患?” “天胜境是救过你,三妹妹也舍生忘死,给了他们足够的回报,恩情早就两情了。你不许胳膊肘往外拐,安师妹要是知晓你自艾自怜,还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都是祸害 “我没有不忍心!”罗志致压低声音分辨道:“我只是心里难受,为什么要这么尔虞我诈,连孩子的性命也要算计?” 高妙仪轻哼一声,压低了声音,“你身在其中,只看见眼前的麻烦,秋家如此下血本,为的可都是三妹妹。你该好生做功课,好生想想所有的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 罗志致沉默了。 安馨慢慢地收回了神识,她没想到天胜境没人来接秋如云,秋如云好歹也是秋家的女儿,她在天喜院中设计罗志致,必然出自秋家的授意。 事败之后的苦肉计她能够明白,可是,把秋如云放在清风居门口置之不理...... 是,天胜境或许是在和清风居斗狠,想要逼清风居就范,可秋如云到底是秋家人,用自己人的性命跟旁人来斗,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难道旁人会更在意自己人的性命?! 安馨悚然而惊,秋家人这是自认底线比清风居更低,他们比清风居更不择手段!为了接近她,获得一个算计她的机会,他们连秋如云的性命都能舍弃! 是什么让安馨亲娘的手足和子侄们要如此算计她?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必然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答案不言而喻:灵兽! 只有灵兽能让秋家人如此疯狂。 看来,等她出关了,还得邀南宫翎一起,暗中去暗黑森林的部落,替他们把灵兽给灭了。至少不能让灵兽为患。 《炼神诀》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天胜境。 秋家人学会了《炼神诀》,说不定要以此为依仗,先杀了她,再用《炼神诀》横扫先天高手,一统三大仙门。 她要留在这里提升境界,把仙法练好了。用仙法对付灵兽,不知有没有《炼神诀》那般好用? 几乎是转瞬之间,安馨便想到了这些,她惊诧地发现,她反应的速度变快了。嗯,先前隔靴搔痒的感觉消失了? 不,她还不能确定这个,要等试过了才知道,踏上仙途会不会给她额外的惊喜。 安馨的神识回归,略微有点遗憾。 可惜了,她的神识纵然能够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到底不如亲身所至,亲眼所见。 她能够‘看’见的是黑白的图像,她无法分辨秋如云脸色到底如何,她无法确定秋如云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 鼻中忽然传来一阵恶臭,安馨睁开眼睛,她浑身上下都发出极其难闻的恶臭味道,她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浴桶,接连换过了五次清水,总算把自己清洗干净了。 等她下意识用内力烘干了头发,这才讶然失笑,她引气入体成功,推开了修仙的大门,从今往后她可以舍弃武功,一心一意修仙了! 她重新在泉眼边上坐定,调整呼吸,这一次,山洞中浓郁的灵气飞快地包围了她,冲进她的身体里,融入她新开辟出来的灵气通道,在她的丹田和灵台中飞快地打一个转,轻快地顺着灵气通道运行起来。 安馨没有急着修习武功,确定身体状况。 灵气入体的感觉太好了,她无法更换身体,她用修仙把身体改造成她想要的样子,不管‘她’的噩梦从何而来,她掌控了崭新的身体,就没有了噩梦的容身之地。 安馨心无旁骛,沉浸入修炼当中, 清风居门外,徐妈妈到底是把天胜境的人找来了。 多费了一番唇舌,让来人看过了影音石,堵住了他们的猜忌,对秋如云自作自受的无赖行径哑口无言之后,悻悻地拿走了影音石,把秋如云抬走了。 清风居门口的石板上留下了一滩殷红的血迹,散发出难闻的血腥味道。 徐妈妈无言地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幸亏是秋老虎还在,天气炎热没有让秋如云给冻死,可天气太大,也让秋如云流产流出的污血,臭不可闻。 二表姑娘原先是神仙一样,一尘不染的人儿啊! 为了逼迫姑娘收留,二表姑娘和天胜境真是狠得下心来,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赖在姑娘身上。 这一门亲戚都是祸害。 往常还时不时地邀请姑娘去天胜境,等姑娘好容易去过了,秋家怎么就变了脸,半点都不顾及姑娘的难处?姑娘怎么说都是金师太的弟子,姑娘难不成还能为了二表姑娘,忤逆了师父不曾? 先前姑娘小的时候,可没见天胜境多少关照姑娘,等师太把姑娘教养大了,天胜境就上赶着来了,这样的亲戚也真是够了! 徐妈妈赶紧进了清风居,叫了几个小丫头过清理血迹。 姑娘在不在清风居,二表姑娘不要命的固执己见,全都要让几个小丫头亲眼所见,日后回了安家,也好有个说法。 天胜境门口的闹剧并没有瞒着人,这事瞒不住,也不用遮掩着让人胡乱猜疑。飞云门上下,消息灵通的都见识了天胜境的死命纠缠。 紧接着,天胜境用灵兽威胁其他两派,重建大祭祀台的消息传了出来,一时间,三大仙门联盟反目成仇,盟约毁于一旦,各自为政,泯然江湖门派的消息传了开来。 三国江湖忽然就乱了起来。 卫国神行宗出身的皇家供奉苗贵生,一人独上霍迪国枫刀门,从凌霄阁中救走了贺添喜。 苗贵生从枫刀门离开前大开杀戒,不慎落入麦青辉设下的陷阱中,九死一生带着贺添喜逃出来,恶狠狠地放出话来,等他下一次跟师尊贺添喜一起回来的时候,必要让枫刀门灭门。 这个消息风一般传遍了霍迪国江湖。 黑山派掌门康啸林,一夜之间变成了香饽饽,他手中的‘天人丹’成为霍迪国江湖人趋之若鹜的宝贝,人人都想凑齐‘天人丹’药方中的药材,找他代为炼制‘天人丹’。 用‘天人丹’成就先天,等神行宗灭杀枫刀门时,趁机分一杯羹,让霍迪国江湖重新洗牌,成为霍迪国其他江湖门派更上一步的念想和热望。 没有了其他两国江湖门派的威胁,抢夺‘天人丹’药方中的药材,成了霍迪国江湖门派的第一要务。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动乱 卫国江湖局势最乱。 卫国玄青门的地盘,被三股新晋崛起的江湖势力争夺,没等无影门和神行宗联手收拾他们,这三股势力忽然合成了一股。 他们在玄青山上选址,选中了其中没有被烧毁的地方,大兴土木,兴建了一个名叫‘三青’的门派。 三青门中没有先天高手,可是门派中有擅长阵法的奇人,在山下摆下大阵,护住山上修建门派的工匠和弟子,挡住了卫国江湖门派一次次接连不断的挑衅。 直到玄青门长老齐杰串联三五个江湖门派,联手攻击三青门,铩羽而归之后,三青门的江湖地位得到默认,取代玄青门,成为卫国第三大门派。 这还不算,卫国境内的无回谷忽然封谷,据说逃走的飞云门耿家余孽躲进了无回谷,他们手中有‘噬人散’的方子,只等重新修炼武功,武功大成之后,再出来找飞云门报仇。 卫国江湖人将信将疑,用‘噬人散’练功,不可缺少身怀武功的女子,无回谷闭谷,如何用‘噬人散’练功? 饶是如此,暗中去往无回谷求药的人,想要用‘噬人散’立功,求得三大仙门奖赏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等到所有去了无回谷的人,全都有去无回之后,无回谷激起了卫国江湖的同仇敌忾。大家联手同去无回谷要人,要让他们交出人来,若是无法交出人来,便要兴师动众替天行道,替丧命的家人朋友报仇。 就在众人齐聚无回谷,打算强攻进去的时候,无回谷中突然升起了大阵,阵内迷雾让人神智昏聩,一通乱砍乱杀之后,幸存逃出生天的人,纷纷谣传,无回谷中宝光四射,其中有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 三国江湖浪人闻风而动,打着形形色色的旗号,不管是‘噬人散’,还是奇珍异宝,人人都想要分一杯羹。 三国之中,申国江湖的动乱来自于朝廷纷争。 申国阜河沿岸的疫情越演越烈,诚王抱病救灾,一时不查,被江湖门派钻了空子,借着朝廷赈灾,分发救灾物资之时,勾结地方官员,多报花名册,抢夺救灾物资,引发民愤。 此事,被明王请旨暗中派出的钦差大臣查出实据,板上钉钉,办成了铁案。一众亲近诚王的地方官员和江湖门派,赫然都在犯案的名单中。 申皇震怒,派出官兵捉拿绞杀。 诚王将功补过,抢先顺藤摸瓜,又牵扯出一串江湖门派,其中大多是偏向明王的江湖门派。一时间,江湖门派狗咬狗,攀咬出沿河赈灾官员一身狗毛,跟明王交好的地方官员,尽数被拖入了浑水中。 诚王迅速行动,赈灾官员接连被诚王拿下入狱,江湖门派接连被朝廷官兵剿灭。阜河两岸的地方官员和江湖门派,成为诚王和明王角力的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若不是一众官员拔出萝卜带出泥,钦差大臣再立新功,诚王失察之责确凿无疑,诚王被申皇申斥,调回盛京城养病,换成明王出京赈灾,只怕阜河沿岸明王的势力,都要被诚王全都给灭光了。 明王出京,带领手下能臣一查到底,追查出诚王赈灾错漏百出,牵连出若干亲近诚王的江湖门派,一通绞杀之下,除了申国的四大江湖门派,其他的大大小小的门派多少都受到了殃及。 江湖人最是记仇,不等朝廷官兵鸣金收兵,他们开始自相残杀。 申国江湖前所未有的混乱起来。 申国江湖一乱,天胜境趁着申国江湖门派覆灭的机会,来者不拒,任何人不问身份都能去天胜境逃难,听令兴建大祭祀台。 天胜境开出的条件极其苛刻,除了能护住性命,管吃管住之外,其他一分银钱也没有。要等到大祭祀台十年之内兴建起来,到时候论功行赏,其中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人,才能换取在暗黑森林永久居留的权利。 不能留在暗黑森林的人,那个时候可以拿到每人每年十两银子,共计一百两银子的报酬。期间,有人若是死了,银钱可以委托信得过的人带领,日后带出暗黑森林去。 天胜境不管不顾,一意孤行,定要重建大祭祀台。三大仙门的盟约名存实亡,三派联手重返仙门的承诺,眼看就要成为泡影。 辛茂接到辛啸天求救的信件之后,迟了半年,过了春节之后,终于从卫国赶回了飞云门。 辛茂不是不想要尽早赶回来,他被卫国突发事务拖住了脱不开身。况且,远水救不了近火,清风居并没有出手找辛啸天的麻烦,他的徒儿也并没有像信中所担忧的那般有性命之危。 想来,金燕子久病之下,精力不济,实在也管不了安馨报仇的事情。对辛啸天的提议助安馨报仇的事情,她是既不支持,也绝会不排斥。 要不是安馨一直闭关,辛啸天找不到再次试探安馨的机会,心有不甘,又时时担心这个隐患,不知何时会发作,再三催他回来,他不会抽空回来这一趟。 不,准确地说,与其说他是被辛啸天催了回来,不如说是他在卫国的苦心经营,终于获得了重大进展,多少有了面对高天的底气,他对三大仙门日后的前景拿捏不定,才想要回来探听个究竟。 辛茂一回山门,没有回去飞远峰惜云院梳洗歇息,风尘仆仆,径直去了天寰殿求见高天。 高天正好得空,没有让他多等,便让人请他去了处理日常事务的书房。 辛茂大礼参拜掌门,高天抬手示意他在大书案前的座椅上坐下,亲自替辛茂斟了一杯茶,待辛茂喝过了,才问起了辛茂的差事。 辛茂从带着二徒弟景明出山,去往卫国无回谷追查‘噬人散’说起,细说了简拓在霍迪国的死,说到了玄青门的大火,无影门的失窃,三青门的兴起,和无回谷的闭关锁谷。 这些都是他向门中传回消息的内容,不同的是,他逐一道来,不偏不倚,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他说完这些,不等高天问起,便主动说到:“依我看,十有八九耿景阳,耿景波,耿景明,耿景春四人,是去了无回谷。” “我原本想要只身闯谷,直接杀了他们四人,在顺带把无回谷给灭了,有他们四人在,飞云门清理门户,其他江湖门派也无法置喙。” “不曾想,动身之前收到了门中消息,暂时不要对无回谷动手,掌门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钓出耿青霞手中的底牌吗?” 先前的禀报中,辛茂只陈述事实,不掺杂个人判断和情感,从这里开始,他带入了个人的情绪,显然是要跟高天有更深入的交流。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辛茂的底气 高天点了点头,简短地问道:“你以为三青门是什么来头?” 辛茂谨慎地答应道:“我以为,三青门极有可能是袁家的手笔。三青门由三方势力组成,其中有两方恰巧跟我有点渊源。” “一方是我大徒弟龙云出身的龙家本家,另一方跟我三徒弟卓不凡卓家是姻亲。这两方是不打不相识,原本是打算联手对付江水平。那江水平抢先约他们两方议和,拿出了阵法威慑他们两方,方才有了如今三方势力组成的三青门。” “我让两个徒弟辗转打听过了,三青门的目标不是对付飞云门,他们的目标是想要夺取卫国的皇位。” “无回谷闭关锁谷,江水平确然跟无回谷没有关联,他手中的阵法,最有可能来自于袁家。想来袁家是以为,他们要是坐上了卫国的皇位,拥有了举国之力,飞云门限于门规,也不好再对付他们。” “我也试图透过阵法,透过江水平找出他跟袁家的确切关联,可惜江水平为人机警,还没能查出他手中的阵法来自何处,也没能顺藤摸瓜找到袁腾,袁威,袁胜,袁枫四人,连同袁朗的下落。” “袁家五人,隐身在暗中,以他们的武功境界,定然不敢随意现身,说不定非要等到江水平替他们夺取了皇位,或许才敢冒险出来现身。” “掌门,依我看干脆趁早把三青门灭了,断了袁家的念想,不让他们兴风作浪。” 高天笑了,“急什么?三青门正在兴建了山门,又没打算逃跑,等你拿到了三青门跟袁家有关联的证据,再来跟我说这话也不迟。” “好,”辛茂沉声答应道:“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等我找到了,定然不会让飞龙峰的余孽逍遥在外。” 高天伸手给辛茂面前的茶盏添了茶,不等高天端起自己的茶盏喝茶送客,辛茂赶紧接着问道:“掌门,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掌门不吝赐教。” 高天脸上的笑容加深,“你是想要问我们三大仙门联盟的事情?” “是。”辛茂直言不讳地问道:“自从天胜境从半年前开始打开暗黑森林,广纳人手重建大祭祀台,三大仙门联盟形同虚设的谣言不绝于耳,随之而来的更有三大仙门没落,要泯然武林门派的传言。” “掌门,此风不可长。” “三国武林门派一旦对三大仙门失去敬畏之心,或者是三大仙门相斗,两败三败俱伤,必然会祸起萧墙,飞龙峰的余孽定然要趁机钻空子,祸乱门派,三千年的基业说不定就要毁于一旦啊!” 辛茂说的情真意切,言语中,丝毫没有越俎代庖,太过替他这个掌门操心忌讳,有得都是满满替门派担忧的坦率赤诚。 “哦?”高天饶有兴致地问道:“辛长老以为以如今的江湖局势,三国江湖还有余力来对付飞云门,飞龙峰的余孽还敢来肖想飞云门的基业?” “不是。”辛茂连忙摇了摇手,着急地辩解道:“我担心的不是三国江湖门派,也不是飞龙峰兴风作浪。我担心的是,三大仙门联盟破裂,又始终没人踏上仙途,到底是个隐患,不得不防啊!” 高天了然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到真是个隐忧。辛长老既然想到了这个,是不是有好的提议给我?” 高天没有断然否认三大仙门联盟破裂的传言。 传言是真的。 辛茂的一颗心往下直落了下去。 仙门联盟破裂,必然会相互争斗,必定会加速门派没落。 完了!他们三大仙门联手都未必能够重返仙门,一旦争斗起来,绝然与仙门无缘。 他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沉默地侧过头想了想,片刻之后,转过头来,下定决心一般地对高天说道:“掌门,飞云门守着三千年的门规,始终不曾变过,是好也是不好。” “好处是门派传承生生不息,延绵不绝。不好的是,我们无法广开门路,揽尽天下英才。” “若是天下英才能尽归门派,潜心修习武功,修炼的人数越多,重返仙门的机会自然也会越大。我们为何不能把三国全都收入囊中,从中擢选人才,竭尽全力推开仙门?” 辛茂的野心不小,开口便是把三国全都收入囊中。 飞云门若是胆敢这么做,真当天鹰宗和天胜境全都死人? 辛茂自然不会忽略这个常识,他低声补充道:“三大仙门联盟不能分裂,总要用尽一切办法试过了,才要心甘情愿认输,各自分开自奔前程。” “一起联手把三国握在囊中,或许是让三大仙门重新联盟的机会。掌门,联盟有失,独木难支,三大仙门说不定真的都跟仙门无缘了。” 高天也静了静,他笃定地轻声提醒道:“辛长老,你别忘记了,安馨在天鹰宗被‘至尊宝’认主,没有他们两派相助,飞云门也有可能率先重返仙门。” 话说道这个份上,辛茂也敞开了心思,“掌门,‘至尊宝’在哪里?请恕我直言,一只三千年都没能孵出来的鸟蛋,掌门,我们还能指望它什么?” “时不我待!掌门,若是三大仙门联盟救无可救,我们更当趁着三国江湖乱局,干脆再烧一把火,让三国朝廷也乱起来,趁机把三国握在手中。” “掌门若是忌讳触犯门规,至少要扶植亲近飞云门的势力登上三国皇位,把持朝政,至不济,也要跟天鹰宗和天胜境三分天下,把三国中其中一国捏在手中,替飞云门挑选更多更好的人才,抢先推开仙门。” 高天满意味深长地笑了,图穷匕见,辛茂一回山门就来找他,为的便是劝说他,至不济也要把其中一国捏在手中。 接下来,辛茂是不是要劝说他对卫国动手? 辛茂这是把三青门捏在了手中还不满足,还想怂恿他竭尽飞云门全力,帮助他的徒儿登上皇位。 他这个掌门若是敢触犯门规,冒天下之大不韪,真的想办法拿下了卫国的皇位,等辛啸天当上了卫国的皇帝,辛茂会不会干脆提议让卫国一统三国? 等三国统一后,他们师徒二人会不会联手把他挤下去?他是门派的罪人,很该以死谢罪,告慰列祖列宗的英灵! 呵呵,辛茂怎么会以为他高天是如此愚蠢的人,会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辛茂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底气? 辛茂生怕高天不同意,十分光棍地解释道:“我也是怀疑江水平是袁家的人,发现他想要夺取卫国的皇位,才被他们启发,想到了这个主意。” “像江水平这样有野心的人不会少,掌门只要愿意利用他们,悄无声息,兵不血刃就能成事。” “安馨和‘至尊宝’要是能成事最好,若是不行,这也是一条退路。两条腿走路,总归比走一条独木桥要更稳当。” “我贸然回山跟掌门说起这个,绝无半点私心,是怕错失了时机。” “江湖局势,最多乱个三五年也就会稳定下来。若是三大仙门相争相斗,到底是便宜了外人,总不能让门派真的沦落成寻常江湖门派。” 要不是对辛茂早有提防,辛茂做过的那些事情,早就被人密报了回来,高天说不定对辛茂的提议,还真会好生的想一想。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高天的警告 飞云门没落成寻常江湖门派,这等威胁是他的逆鳞,他身为掌门,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惜,辛茂到底不是他,高天收敛笑容,轻缓地说道:“辛长老想必还记得我接掌掌门时,对先掌门和列祖列宗许下的诺言。我会恪守承诺,让飞云门重返仙门。为此,哪怕是与天下所有人为敌,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飞云门的当务之急,不是满天撒网招揽更多的人手入门修行,反倒是潜心修行,悉心培养门中精英,合众人之力,更上一步才是关键。” “辛长老在外面当差的时日久了,辛苦之余也不要忘记了,修行才是我辈之根本。仙门重开,我等也要能跟上门派前进的步伐才是。” 他没有对辛茂多说,门中日新月异的变化,辛茂还没有留意到,门中除了他座下的弟子的武功境界,还在原地踏步之外,其他长老和飞传峰的弟子们,武功境界都在飞速提升。 人的精力有限,功夫花在什么地方,时日稍微长久一点,就能看出端倪来。 辛茂见无法说动高天,他的脸上显出了极其惭愧的神情,“掌门教训得是。别的不说,门派给我的储物袋,被内人私自给了我的小女儿辛雨,真是让我丢尽了颜面,替门派抹黑,我真是惭愧啊。” 高天‘嗯’了一声,“你既说起了这个,印堂主也专门来跟我商议过了。门中没有先例,把储物袋给毫无功劳的先天下二境弟子的先例,门中也没有再多给你一个储物袋的理由。” “如今你想要拿回储物袋,只有一个办法:用秘法让辛雨假死脱身,解除跟储物袋的联系,让你重新认主。这个法子能保住辛雨的性命,但是保不住她的武功。” “辛雨武功太弱,趁此机会重新练起也不是坏事。你让她不要再跟着你出山去乱晃了,去飞传峰,跟着弟子们重头开始,方才是正道。” “不要怕绕远路,父母疼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你亲家全家和卞家的小女儿,武功都晋升先天下五境了,你多用点心,不要让辛雨拉得太远了。” “还有,谷娘子擅自处置长老物件,耽误门中事物也该当受罚。不论你用不用这个法子拿回储物袋,谷娘子都要被驱除出飞云门,以儆效尤。你要另外找地方安置她。” 什么?把谷娘子驱除出飞云门? 辛茂惊呆了,他家的河东狮岂会跟她罢休?日后天天跟他争吵不休,他在门派中哪里还有半分脸面见人? 后院起火,辛茂再也顾不上多说其他,他起身对高天拱手行礼,“我家娘子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不管她。她以飞云门长老妻子身份为荣,只怕不肯离了飞云门,掌门可否另行处置,我愿将功抵过,替她受罚。” 高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谷娘子触犯门规,被驱除出飞云门,是门中戒律堂按律惩戒之事,跟她以你妻子的身份为荣,岂能混为一谈。” “她被驱除出山,难道就不是你的妻子了?” “辛长老莫非以为你出山办差,还有多少功劳不成?别的不说,你下山追查‘噬人散’,原本戒律堂早就审问清楚,理当在无回谷,轻易搜查回来的两枚‘噬人散’,你搜查回来了吗?” “你先前还说,想要单枪匹马闯入无回谷中去灭了无回谷,无回谷中升起的阵法你知晓是什么了吗?你不会以为你身上没有了储物袋,就能为办事不力,找到借口了吧?” “辛长老,三年之期一过,长老堂会重新考校长老们的供奉,你既回来了,也该好生研习考校标准,争取不要白辛苦一场才是。” 高天一连串的问题,说得辛茂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恭敬地再次俯身行礼,“掌门教训的是。内人见识浅薄,还请掌门宽容我几日,待回去好生安置了她。” 高天挥了挥手,“一屋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要好自为之。” 辛茂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这一刻,他差点以为高天发现了他的秘密,是在讥讽他连自家后院的事情都处置不清爽,还想要出去替徒弟争抢卫国的天下。 他一言不发,再次俯身行礼,急匆匆退了出去,回去处置谷娘子去了。 飞远峰惜云院正房的堂屋里,辛雨正在惜给她娘,显摆她出山一年多的收获。 卫国的,霍迪国的,各地值钱不值钱的玩意儿,堆满了辛雨从储物袋中刷出来的长条桌上,全都是她带给她娘的礼物。 谷娘子喜出望外。 她两个出嫁的女儿,跟着夫婿去了卫国,申国,等闲回不了山来。倒是这个她寄望最大的小女儿,总算出息了,还时时惦记着她这个娘,什么好东西都存在了储物袋这个宝贝里面,给她带了回来。 “娘,”辛雨从储物袋中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碗来,“这是我从霍迪国带回来的羊蹄汤,是从卫国玄青门先天长老雷松林,被霍迪国先天长老围攻的那个镇子里带回来的。” “那个村子里的羊蹄汤,里面配上了特制的酸菜,做得特别的酸香软嫩,娘,你尝尝看。” 谷娘子就着辛雨的手,喝了一口酸爽鲜辛的羊蹄汤,亮了眼睛点点头,接连喝了三大口,又吃了口从羊蹄上剥落下来的软糯蹄筋,连声称赞道:“难怪那雷松林宁死也要去吃了这一口,果真是绝顶的好滋味。” “娘,”辛雨又喂了谷娘子一口蹄筋,“那个给雷松林做羊蹄汤的厨子死了,这个是那个厨子的侄子做的,说是得了真传,每日只杀两只羊。这羊蹄汤每日只有四碗,是爹有面子,女儿才能给你端了一碗回来。” 谷娘子心花怒放。 不枉她冒险偷拿夫君的储物袋留给女儿,有了辛雨在他的身旁,夫君才记得冬日里,她就好这一口羊蹄汤。 谷娘子一叠连声地说道:“你吃过了没有?你也吃一口,天冷,暖暖身子。” “你这趟出去,真是长大了,知晓心疼娘了,这些物事都是你爹给你银子买的?”谷娘子手中拿着一套点翠的头面,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翠鸟的羽毛稀罕,蓝汪汪的一片,价值绝然不菲,她的心里头像是喝了蜜水一般的甜,夫君多少年没有给她买过这么贵重的头面了,有女儿跟在身旁到底是不一样。 辛雨轻轻和‘嗯’了一声,她低头喝了一口羊肉汤,酸爽的滋味直冲脑门,汤碗中氤氲的热气,差点让她眼中浸出眼泪来。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辛雨的孝心 还是娘亲最好! 自从她在玄青山下,被她爹一掌击中前胸,重伤吐血之后,武功从先天下三境落到了先天下二境,辛雨就恍然大悟,在他爹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她爹为了辛啸天,为了他自己,随时都能去了她的性命。 桌上的礼物都是她爹用来遮掩他们行程的物事,件件都别有用心,可以用来证明她爹办差得力。 只有她手中的这碗汤,是她用自己的银子买来孝敬她娘的, 她早已幡然反省,这个世上只有她娘对她最好,她要护着她娘不被她爹欺负。她放下汤勺,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她娘,低声叮嘱道:“娘,这个你赶紧收好,不要让爹发现了。” 谷娘子是什么人,一眼瞧出辛雨给她的是星辰阁的银票,赶紧放开手中的点翠头饰,左右警惕地转动眼睛,一把将银票藏入胸前的内袋,这才低声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你爹不知道?” 辛雨无声地点了点头,“你别管这个,你收好就是。” “娘,我爹这一趟回来,定然想要拿回储物袋。他不会保着你,更不会护着我,你留着这些傍身,日后也好有些依靠。” 谷娘子一下子从小女儿的口中抓到了重点,“你在担心什么?我是你爹的救命恩人,又跟他生下了你们几个,我犯了天大的罪过,他都不敢跟我呛声,没有我,他早就死了。” 谷娘子得意洋洋的笑道:“不就一个储物袋吗?何至于让你担心成......” “三姐儿还晓得要担心,真是长进了。”辛茂的声音在院门口响了起来,转眼之间,他就在妻女面前站定。 他眼睛冰冷地落在谷娘子的身上,“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保不了你。” “我风尘仆仆去见掌门,掌门跟我说,你偷拿我的储物袋给三姐儿,该当受罚,要把你驱除出飞云门,让我另外找地方安置你。” 谷娘子暴跳起来:“他敢!那是你的储物袋,他既给了你,自然是任由你处置,只要你没有异议,我拿给三姐儿有什么错?你休想要哄我,把我赶出飞云门去!” “他当然敢!”辛茂一头一脸都是灰尘,身上深紫色的长老袍服上有了折痕,半点神仙门派长老的风采都没有,“我回来之前,掌门已经跟印堂主商议过了,把你驱除出山,板上钉钉,绝无更改。” “这事跟我要不要回储物袋无关,是攸关飞云门的脸面。”辛茂张开双臂,“你看看我,飞云门有没有像我这么狼狈的长老?” “没有储物袋傍身,我浑身龌龊得丢尽了门派的脸面,你还想让储物袋留在三姐儿手中,想要让掌门饶了你,你做梦!” 谷娘子反应极快,她立即想到了解决办法:“那你去跟他说,三姐儿愿意把储物袋还给你。我问过了,你这趟出山办差,没有差错,你没有储物袋也没有误事,我们愿意改错受罚,他们就不能驱赶我!” “放屁!你以为拿回储物袋会是件容易的事情?”辛茂伸手点向辛雨,“你要是舍得让她去死,她死了,不用麻烦门中帮忙,储物袋重新回到我的手中,我没有办错差事,或许还能够保下你。” “如今掌门要动用门派秘技,既保住三姐儿的性命又拿回储物袋,你还想要不受罚,你用你的脑子想想,怎么可能?” “是你被驱赶出飞云门,还是要三姐儿的性命,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辛茂背起双手,虎毒不食子,他也想要保全下面前的妻女,可掌门既然印堂主商议好了,此事再想要转圜太过艰难。 辛雨顺从地低下了头,端着那碗逐渐冰冷的羊蹄汤,跪倒在地上,“女儿不孝,我宁肯去死,也不要娘亲被逐出飞云门。” “胡说!”谷娘子跳了起来,伸手扶向辛雨:“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辛雨用力挣脱谷娘子的扶持,她把汤碗放在地上,俯身向辛茂磕头道:“娘亲给我储物袋,是想要让我跟在爹身边伺候,她也好放心爹爹外出办差。是女儿不争气,武功不济,帮不了爹爹,还拖累爹爹处处护着我。” “爹爹在江湖门派面前,尚且能够遮掩一二,在三大仙门众多先天高手面前,没有储物袋傍身,处处不便,实在是颜面扫尽。” “女儿羞愧欲死,愿以死赎回爹爹的颜面,但请爹爹保住阿娘,阿娘脾气急躁,没有飞云门照拂,爹又经常不在娘的身边,恐怕会被人欺负,女儿不想要阿娘出去受委屈。” “求爹爹和娘亲成全女儿的孝心!” “不许,我不许!”谷娘子的心都疼了!她的女儿终于孝顺了,懂得护着她这个娘亲,千万不能为了一个储物袋去死了! 她用力拉起辛雨,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好你个辛茂!你是想要逼死女儿?你的颜面难道比你女儿的性命更要紧?你女儿死了,你妻子被赶出了飞云门,你出门去了,你就有脸面上有光了” “亏你还是个响当当的先天高手,一个储物袋,这才多大点事,犯得着你回来对着妻儿喊打喊杀?不就是你被人嫌弃,没有仙风道骨仙人模样吗?三姐儿赶紧给你爹换件干净的衣裳!” “这点小事,三姐儿想不到,你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能想不到?实在不行,以后我跟着你出门,把你伺候得妥妥帖帖,看谁还敢挑剔你!” “不是我说你,你这脸面既然已经丢尽了,还要回储物袋去干什么?与其为了一个储物袋,保不住妻女,不如将错就错,你好生教导女儿,提升她的武功,让她自有有资格拥有储物袋给你用,还能传为佳话,否则,” 谷娘子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沉声说道:“你连自己的妻女都保不住,天底下,还有谁会高看你一眼,还有人会相信你,跟着你谋事?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辛茂头痛的捂住了额头,他急着赶路,本就有些风寒,又被高天吓出了冷汗,谷娘子的大声嚷嚷,让他头痛欲裂、 他一个先天高手,难道连谷娘子一个妇人都不如?这些厉害关系,他要还要她来提醒他不成? 他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袁朗找上他,看重的正是他不得不低头之后的不甘心! 至于他们要不要跟着他谋事,哼,袁庆落下了青柳谷,袁家没有先天高手坐镇,袁家手下豢养的那些死士,不反水才怪了。 他没有打袁家的主意,趁机把袁家给霸占了,算得上是宅心仁厚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不许求人1 辛茂沉下脸,不耐烦地对着辛雨挥了挥手,“没人要你的性命,你的一条小命,还无法抵消对你娘的处罚,你不用在这里挑唆你娘胡言乱语。” “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娘说。” 谷娘子见辛雨性命无忧,赶紧轻轻地拍了拍辛雨的肩膀,“你先去歇着,你放心,有你爹在,我不会有事。” 辛雨欲言又止,转头多看了她娘一看,蹲下身子,端起地上的汤碗,快步出门去了。 谷娘子看着辛雨的背影,对辛茂叹息道:“你看看,三姐儿跟着你出去,虽说是长高了些,人却变得又黄又黑,你不看功劳也得要看苦劳,她还记得给我这个娘亲带了羊蹄汤回来。” “你先前也有留下辛啸天做上门女婿的打算,这样的女儿你不好生护着,干嘛要跟外人一起跟着埋汰她。” “你要是累了,先坐下来,我替你泡壶茶,咱们好生商议。若是需要我去找亲家哭诉,为了留在飞云门,我舍得下一张脸面。我就不信了,我们三家联手,区区一个储物袋,还能把我怎样了?” 辛茂冷着脸,在心中苦笑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两个姻亲全浩和卞怀民都晋升了先天二境,他还停留在先天一境,他在他们两人面前说话只怕不好使了。 况且,真让谷娘子脱离了飞云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若是成事,说不定连他都要死遁逃出飞云门去。 辛茂趁着谷娘子沏茶的时候,疲惫地在堂屋里的座椅上坐下来,沉默地看着面前长条桌上林林总总的礼物,沉默地想起了心事。 长老堂的供奉若是指望不上了,他还得从袁家,从无回谷耿家的手中多找补些回来。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 他若是闭关晋升武功,必然无暇顾及这些,他若是武功停滞不前,他能够给辛啸天的支持始终有限,何去何从,他一时间难以决断。 谷娘子沏茶回来,给辛茂端了茶,等他喝了一杯,又添了茶水,才放下茶壶,在辛茂身旁坐下。 辛茂看了谷娘子一眼,他的这个枕边人,也只有自知理亏,有求于他的时候,她才这般温顺有理。 他用传音入密在谷娘子的耳边叹息道:“你有没有察觉到全家和卞家有什么变化?” 谷娘子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个亲家老爷,先后晋升先天二境,在门中的地位没变,其他人的境界也都水涨船高。” 谷娘子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巴,“不过,对上你就不好说了,你们那辈人中,就你还没升上二境。门中逢高踩低哪里还会少了?就算是亲家也不例外,他们让我们的两个女儿都离开了山门,不就是想要避开我们吗?” “你放心,这等丢脸的事情,不用你出面我自会去做。” “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家,他们不能袖手旁观,见我这个丈母娘被驱除出门派不是。” “要我说,你干脆也闭关去,先晋升到先天二境再说。” “门中新晋先天一境可不少了,掌门身边的几个小厮就不说了,个个都突破先天,连远在山门之外的罗志超,听说也晋升先天了。” “你若是不趁机再进一步,等你办完了差事回来,恐怕在门中的地位不升反降,到时候还要看小辈的脸色,何苦来哉?这一次,掌门和长老堂拿储物袋做筏子,说不定就是因此低看你一眼,让我被你给拖累了。” 谷娘子问一答十,两张嘴皮子一吧嗒,居然把她要被驱除出飞云门,转眼间就怪罪到辛茂的头上。 辛茂厌烦地皱起了眉头,全家和卞家他留着有大用,为了把谷娘子留在飞云门,先把亲家的情分用光了,等他在卫国的事情暴露出来,门中若是追究起来,到时候他们未必还会来替他说情。 谷娘子‘忽’一声站起来,凑近辛茂说道:“你撑开隔音阵法,我有话说。” “我没有隔音阵法。”辛茂怫然不悦地站起身来,“我身上没有储物袋,放在身上的阵牌有限。你张口就来隔音阵法,你就没有想过,都是你作孽,才会让我如此狼狈。” “我决定了,等我歇息一夜,就去回了掌门,一切依照掌门的意思行事。我会在飞来峰山下,给你置办一个院子,让你出山去居住。” “你不许去全家和卞家哭诉,你给我稳住了!你想要求人放过你,也要等他们两家主动去求掌门,我没脸放你出去跪地求人。” 辛茂大踏步出了门,提声喝道:“来人,备水,我要沐浴。” 他回来这么久了,他身后的这个懒婆娘,都没有想到要人先替他预备好换洗衣裳和热水,留下她在门中又有何用? 谷娘子在他身后跳起了脚来:“你急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谷娘子的声音犹如催命符,辛茂提起武功径直去了外院。 谷娘子看着辛茂逃也似的背影,悻悻地住了口。 她转身去找辛雨商议,她就不信了,她没法去哭,辛雨也不能去哭求? 辛雨正泡在浴桶中洗澡。 她跟着辛茂一起回来,早就累的狠了,眼见保住了性命,躺在浴桶中一点都不想要动弹。 储物袋的好处,她能够享受的也没几回了。 谷娘子进门,瞧见辛雨躺在芳香的花瓣中,还以为她睡着了。 她赶紧提声提醒道:“怎么没让人来伺候?天气这么冷,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辛雨睁开红通通的眼睛,低声叫了一声:“娘。” 谷娘子心软了。 辛雨这是偷偷地哭过了。 谷娘子走上前去,伸手试了试桶里的水温,见温度还好,怜惜地对辛雨说道:“娘给你洗头发,我去让人拧点热水进来。” “娘,”辛雨叫住了谷娘子,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装着热水的水桶,圆凳,香胰子和一应物事,摆放在身旁。 谷娘子笑了,“我忘了你有这个,还真是方便了。” 她拧起水桶,搬来小圆凳,坐到了辛雨的面前,亲自动手给辛雨洗头发。 她一边洗,一边低声问道:“你爹不让我找全家和卞家帮忙,说是丢不起人。” “你跟我说说,这两年你爹都做了些什么?到底有没有立下些功劳,替我们娘俩抵偿门中的惩处?” 辛雨闭上了眼睛,她不敢让谷娘子察觉她眼中的恨意,“娘,你别问了,爹没有功劳给我们抵罪。”她吞下了后半句,‘爹要是有半分功劳,也会替辛啸天打算,轮不到我们俩去享用。’ “那怎么办?”谷娘子手中的私房钱不少,出了山,她照样可以衣食无忧,可辛雨才多大,她担心这个刚刚懂事的小女儿。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不许求人2 “你要是把储物袋给了她爹,保住了性命,定然也保不住武功。你爹不许我去全家大和卞家哭诉,又没有不许你去。” “等会儿你就去他们两家走一趟,先跟全秀丽和卞长歌哭诉,再跟她们一起去找长辈。他们两家的长辈指定不能看着你,就这么废了一身的武功。” 一身武功? 辛雨苦笑起来,她先天二境的武功,能被他们看在眼中吗? 辛雨无奈地低声问道:“娘,全秀丽和卞长歌,她们俩的武功也长进了吧,她们到什么境界了?” 谷娘子不太确定,“先天四境还是先天五境,我不太确定,听说卞长歌要更强些,前些时候打算闭关,也不知有没有升到先天五境去。” 辛雨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给她爹丢脸了,她爹不会让她娘去求人,更不会允许她出去丢人, 她抬手让水浸湿脸庞,不让谷娘子察觉她在流泪,低声恳求道:“娘,我不想去折腾了。要真没有了武功,我宁愿去飞传峰,去传功堂重头开始修习武功。” “我正好可以修习《飞鸿剑法》。清风居安馨比我还小,《飞鸿剑法》能修到先天下七境,我爹比金长老武功更高,有我爹在,我的进益也不会她慢多少。先前我武功不行,说不定就是功法没有选好。” 谷娘子的手顿了顿,迟疑了片刻,不放心地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重头修习极其艰难,旁人的眼光先不说了,你吃得下那份苦头?” “嗯。”辛雨平凡到难看的脸庞上,黯然闪过一抹失落,“吃不下也得吃,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我爹是先天长老,我是他的女儿,总要有一个女儿替他争气,娘才能挺直了腰板做人。” 谷娘子的手忽然就轻缓了起来,“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出路。咱们娘儿俩一起出山去,咱不修这劳什子的武功了,有你爹在,你想要嫁你四师兄,也不是嫁不到,我去跟你爹说去。” “娘!”辛雨着急了,“你不要着急啊!武功我要修,师兄我也要嫁,等我让我爹刮目相看了,你再跟他提起不迟。” “我爹这会儿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如今跟他说了,也不过是白说。” 她娘还不知辛啸天是个白眼狼,早就对她娘小时候对他不好,怀恨在心,她娘对她爹的救命之恩要用在刀刃上,平日里挂在嘴边,多少恩情天长日久也单薄了。 她还想要嫁给辛啸天,不是她还有多喜欢他,不,她还是喜欢他,她更喜欢她爹处心积虑为辛啸天谋划的权势。 她才是她爹的亲身女儿,辛啸天就是她爹手中的工具,等辛啸天功成名就,她理所应当地应该站在辛啸天的身旁,享有她爹必然会留传给她的功劳。 她不着急,她等得起。 她跟着她爹辗转东西南北,为辛啸天拿到了那么多的财富,以后她一样一样的都要想办法拿回来。 外院里,辛啸天接着他,他早就让人替辛茂准备好了膳食,热水,外院书房内寝房内换上了干净的寝具。 辛茂满意了,他想要先沐浴。 辛啸天屏退了侍候的弟子,亲自给师父洗头搓背,伺候周全。等辛茂用膳的时候,又陪着辛茂喝了两杯酒。 师徒二人一通详谈之后,辛茂快刀斩乱麻,第二天就带着辛雨去了飞云峰飞寰殿,回禀了高天,领了令牌去了戒律堂。 五日之后,等辛茂抱着辛雨从戒律堂出来,腰间已经挂上了储物袋。他没有让辛雨回飞远峰休养,抱着她去了飞传峰,住进了飞传峰弟子两人一间的房间里。 他拜托传功堂堂主皮秋阳多加照看辛雨,让她一边调养身体,一边重新开始修习武功。 另一边,辛啸天办事速度极快,已然在五日之内,瞒着谷娘子买好了一栋两进的院子,添置崭新的家具,买下了一个厨娘,四个内院伺候的丫鬟,和一家五口的仆役。 辛茂回了惜云院,谷娘子见辛雨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要跟辛茂拼命。辛茂撑开隔音阵法,跟谷娘子说了两个时辰的话,留下谷娘子一人,独自去了前院歇息。 第二日中午,用过了午膳,谷娘子红肿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带,跟着辛茂依依不舍的出了惜云院,去了飞来峰山脚下的新院子安置。 傍晚时分,辛茂回了惜云院,把谷娘子的身份令牌,交给了辛啸天,让他代为转交回长老堂,自己连夜就去了飞龙峰闭关去了。 辛啸天也没有耽搁,隔日一大早,先去长老堂替辛茂办完了事,紧接着就出山去了卫国。 辛茂的差事还没有完结,暂时没有先天长老接手,追查‘噬人散’的任务,落到了四个徒弟的头上。 辛家一连串的事情结束,惜云院连个了解内情的人都找不到了,全家和卞家才获知了消息。等两家的亲家一起上门去看谷娘子,谷娘子满腹的苦水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地方。 一通哭诉之后,又委屈求全地央求道:“我家夫君向来实诚,哪里想到会被冯铿那个老匹夫算计,他跟霍迪国青龙派借个人全都是为了门派着想,哪里知晓会惹来一身骚。” “他要不是为了避嫌,非得去求了追缴‘噬人散’的差事,撇清自己,哪里会出山去?那‘噬人散’是他一个先天一境能够完成的任务吗?我也是担心他太过操劳,才让三姐儿先占了储物袋,也好跟在她爹身旁照顾她。” 谷娘子痛哭流涕,“是我糊涂害了我的三姐儿呀!我这样的苦心,也只有你们两个,才能够明白啊!” “辛茂娶我的时候,是他自己主动承诺,今生今世只跟我白头偕老,我不过是要他兑现承诺,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不依不饶的悍妇,让他出门处处被人嘲笑?” “难道非要让他做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人才对吗?” 她性子好强,从来没有在亲家面前如此没脸,直抒胸臆过,倒让全家和卞家的两个亲家觉得她情有可原,特别可怜。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三件事1 谷娘子还有话说:“门中要驱赶我出门,我家夫君不敢抗辩,他自觉没把‘噬人散’清查出来,没脸替我撑腰。也不敢劳累了亲家,生怕拖累了你们。” “可是别人不知晓,我们还不清楚吗?‘噬人散’分明是飞龙峰弄出来的玩意儿。飞龙峰处心积虑算计掌门千金,多少周密布置,连环圈套,我家夫君不顾危险,为了门派一脚踩了进去,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 “他尽心尽力当差,半点过失都没有。掌门什么都看不见,偏偏要抓住储物袋不放,废了三姐儿的武功不说,还非要拿捏我一个妇人。” “我家是倒霉透顶了,你们俩也赶紧走吧!两位亲家来看过我了,我领情了,别让我家的霉运沾染上你们,日后我不在飞云门了,还要拜托两位亲家老爷,多多帮衬我家老爷。” 谷娘子站起身来,“我不多留你们了,别让我拖累了你们。” 她果真不再留两位亲家太太,把她们送出了门去。 谷娘子难得的通情达理,让两位亲家太太刮目相看,回山之后,分别给自家老爷吹了枕头风。 到底是姻亲,要守望相助,两家反倒跟辛家更加亲近起来。 等辛茂一年半之后,晋升先天二境失败,悻悻然出关的时候,全浩和卞怀民还特意设宴宽慰他。这些都是后话。 ******** 袁飞宇被袁朗救回了桃花源中,休养了大半年,终于养回了精神。 趁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坐在农家小院的院坝里,烤着火,暖意融融中,袁飞宇理了理身上的细棉布棉袍,意兴阑珊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袁朗,“说说吧,你天天来陪着我,是有什么打算?” 袁朗平和地笑了,“爹,你说要不要让娘和妹妹死遁了,让他们也到这里来跟我们团聚?” 袁飞宇敏感地眯缝起了眼睛,“你妹夫对你妹妹不好?” “怎么会?”袁朗轻笑出声,“有我娘在城外的庵堂里住着,供着舅舅一家的吃用,妹婿怎么会对妹妹不好?只是舅妈见妹妹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接连给妹婿纳了两个妾。” “妹婿不敢忤逆长辈,已经让两个小妾都大了肚子,再过两个月妹妹就要做娘了。妹婿屋里又添了两个通房,想来妹妹日后儿孙满堂也是有的。” 袁飞宇静了静,“你娘身上的储物袋还能用?” “能用。”袁朗点了点头,“先前娘住在刘家,储物袋丢过一次,几日后找了回来,娘才执意搬去了城外的庵堂。” 他顿了顿,神色间有了一抹黯然,“妹妹也勤快的很,每月至少去探望娘一次。” 袁飞宇端起身旁茶几上的参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那就不用去管她们了。好不容易你娘跟你妹妹都摘出去了,袁家的事情就不要再拖累她们了。” 袁朗会意地笑了,他这些话都是试探,他爹若是丧失了斗志,定然会想要把他娘和妹妹都收拢到一起,一家人至少还能平安喜乐地过日子。 袁飞宇放下茶盏,双手抚平搭在脚上的棉毯的皱褶,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你阿爷给你留下的后手呢?你都用在了哪里?” 袁朗从火炉上,拧起铜壶给袁飞宇的茶杯里续水,放下铜壶之后,缓声答应道:“爹,我从飞云门出来,用阿爷留下的后手,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跟辛茂结盟,把你给救了出来。” “第二件是,把袁腾,袁威,袁胜,袁枫四人,救到了青柳谷附近,藏匿了起来。第三件是,把耿景阳,耿景波,耿景明,耿景春四人,救去了无回谷,扔给了耿青霞。” “你养病的这几个月,我把阿爷的人手放到了明处,跟辛茂的大徒弟,三徒弟家族势力一起,在卫国玄青门的旧址,兴建了三青门,成了卫国第三大武林门派。” “三青门的掌门江水平是阿爷精心栽培棋子,先天下九境的修为,他是一个聪明人。我让他去跟辛茂一起,助辛茂的徒儿争夺卫国的皇位。这事一日不成,他需要的助力不少,他暂时不会起了异心。” “最后一件事情,我用是我麾下的人马,原本是要声东击西,为救你和他们四个做掩护,没想到都成功了。” “我把袁腾几个放在青柳谷附近,是想要分散飞云门的注意力。阿爷落入青柳谷中之后,青柳谷封闭了进山的通道,我让袁腾他们几个在青柳谷外牵制飞云门,好让阿爷派人出来跟我们接头。” 袁飞宇终于打醒了精神。“你阿爷还在?” 他到桃花源这么久了,都没见过他爹,他还以为他爹死了,他爹还没死,万事都能另有说法。 袁朗侃侃而谈,“阿爷在这里点过神魂灯,守灯的人曾经说过,那灯曾经非常微弱,如今又明亮了起来。我估计阿爷跟你一样也受了重伤,如今快要好起来了。” 袁飞宇扫了袁朗一眼,“他们四个没有了武功,坚持不了多久?” “不用他们坚持。”袁朗淡定地笑了,“阿爷手中有座藏宝库,那处藏宝库非要用袁家人的鲜血才能打开。” “最妙的是,藏宝库总共有十重机关,袁家人的武功境界,正好对应可以打开的机关的重数,从先天下一境到先天一境,非要武功晋升到先天之境,才可以打开最宝贵的最后一重。” “我估摸着,第一重的机关,恐怕已经被人打开了,见到了里面的财宝,发现了里面的端倪,没有人会舍得杀了他们,只会拼命督促他们修炼武功,打开更多的机关,满足外面那些人的贪欲。” “他们几个若是聪明,就该互相照应,不要被人离间出了岔子。毕竟,武功晋升之事谁能说得清楚呢?多留几个筹码在手上总是好的。” “等他们武功进益了,自然会想方设法来找我们。袁家除了他们,只有阿爷和我在外面,他们就是傻子也该知晓这个。” 袁飞宇的眼中罕有地出现了一抹精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如今的武功境界到了那里了?” 袁朗笑了:“总算保住了先天下七境的修为,爹若是想要重新修炼武功,我们明日便可以一起修习武功了。” 袁飞宇皱了皱眉头,没有答应袁朗的邀请,重新修习武功谈何容易? 他被飞云门废除了武功,高天或许会对后辈们网开一面,对他们几个先天高手,如何会他们有重新修习武功的机会? 况且,他的武功先天下七境之后,全都是用天材地宝堆积出来的,如今没有了飞龙峰的供奉,他的也身体败坏了,何必再跟儿子争抢修炼资源。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三件事2 袁朗继续说了下去,“还好,阿爷以前教过我写密信,他留给我的密信中,总共有十二处藏宝地,我估计,不会比飞龙峰藏宝库中的好东西少。” “我们如今用的都是这桃花源中的资源,等爹爹伤好了,咱们乔装改扮出去走一趟,什么雄图霸业不能成就?” “我想过了,飞龙峰因‘噬人散’败落,咱们就从‘噬人散’东山再起。” “无回谷中闭关锁谷,别人进不去,咱们的人还能进不去吗?我把救耿家四人的人手,全都留给了耿青霞,要不是有他们在,无回谷哪里还能守得住?无回谷擅长炼丹,让他们练出‘噬人散’来,咱们杀回飞云门去。” 袁飞宇放在腿上的手,忽然捏成了拳头,随即又松散了开来,“‘噬人散’成不了事,掀起江湖风波可以,其他的指望不上。你把报仇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袁朗没有反驳袁飞宇,他从袖带中摸出一只小瓷瓶,隔着火炉,伸手递给了袁飞宇。“爹,你看看这个。” 他等着袁飞宇接过丹药,低声说道:“这枚丹药叫‘天人丹’,这是我从霍迪国黑山派掌门康啸林手中,花了大代价换来的。” “这‘天人丹’有个妙处,先天下九境无法突破先天之时,能够保证突破先天。据传,这个先天跟真正突破先天还是有些差距,到底也是天底下,极其难得一见的丹药了。” “据说,服用下去,对武功提升和强身健体也极有好处。” “我这趟也就换了两枚回来,爹爹若是服用下去能身体康健,我再想办法去多换些回来。” 袁飞宇的眼睛落在手中的小瓶子上,儿子有心了,他平生服下的丹药无数,这等据说能够突破先天的丹药,在他这里也就只能强身健体罢了。 袁朗的声音里带出了一抹歉疚,“飞龙峰覆灭也有我的过错,我要是不替袁腾遮掩,早些跟爹禀报过了,飞龙峰未必不能成事。” “爹说‘噬人散’不能成事,若是再加上‘天人丹’会如何?天底下谁不想成就先天?天底下有多少人卡在先天的关口,等着寿元消逝,抱憾终身。” “我们用‘天人丹’蓄养先天高手,用‘噬人散’扰乱江湖,再联手天行峰,挑拨三大仙门联盟,最后动用卫国举国之力,想要报仇也不是没有机会。” “祖宗的基业总不能旁落到其他人的手中,孩儿有心要搏一搏,在有生之年夺回飞龙峰,还请爹爹振作精神,助孩儿一臂之力。” 袁飞宇心中一紧,他没想到袁朗有这样的野心。 他在飞藏峰飞渡楼中的无妄之地,跟高天对质过,亲眼所见‘飞云阁’中的始祖始祖钧令降临,一举剥夺他们身上的血脉,和身上所有的一切,直接把飞龙峰众人打入地狱。 想要重新夺回祖宗的基业,呵呵,列祖列宗都不认他们了,哪里来的祖宗基业? 他握紧了手中的‘天人丹’,他为之看重的一切都没有了,他龟缩在这个穷乡僻壤之中,他身上穿上了细棉布,变成了一个废人。 谁能想到高天手中,会有那个专门克制他们的小印! 袁飞鸣那个混蛋,天大的事情,居然不跟他商议,让他措手不及,反被高天暗算,铸成终生大错! 他牙疼上火地抽了一口冰冷的凉气,忽然之间又顿住了。 哈,他失去了血脉武功和飞龙峰,高天手中的小印,想必再也奈何不得他,他是不是有机会杀了高天报仇? 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心中报仇的欲望,“高天和飞云门如今怎样了?” 袁朗的眼睛闪亮起来:“高天晋升了先天四境。爹爹熟悉的长老堂的先天高手们,几乎都晋级了,飞云门前所未有的强大兴盛。” 袁飞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就晓得会是这样,飞龙峰一直不敢放开对飞云门的掌控,就是怕那些外面的兔崽子们,没有了飞龙峰的挟制,要无法无天的飞腾起来,再也不把飞龙峰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以卵击石去报仇,留得一条性命,安心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等死吧。 袁朗想要报仇,自然不会做毫无希望的事情。 他跃跃欲试地劝说他爹道:“好消息是三大仙门的联盟破灭,飞云门跟天胜境反目成仇。” 袁飞宇掌中装着‘天人丹’的小瓶子,忽然碎裂了,袁飞宇的掌心受伤,刺痛袭来,鲜血流了出来, 他顾不上这些,他直视袁朗,急切地问道:“你说清楚点!” “爹爹莫急!”袁朗站起身来,走到袁飞宇的身旁蹲下身来,轻柔地掰开他爹的手掌,从破裂的血色碎片中把‘天人丹’蜡丸拿出来,放在袁飞宇的腿上。 他一边从袁飞宇掌心,仔细挑走陷入肌肤的瓷片渣子,从袖袋中掏出干净的手帕替袁飞宇裹伤,一边低声说道,“千真万确!高天用‘飞艇’炸毁了天胜境的大祭祀台。” “如今,天胜境打开暗黑森林,招揽人手重建大祭祀台,号称八年之内定要重新建成。估计是三方商议未果,这等大事,飞云门和天鹰宗至今袖手旁观,没有伸出援手。” “我已经派人去天胜境潜伏,天胜境对飞云门怨愤极大。若不是大祭祀台太过要紧,只怕天胜境早已对飞云门开战。” “三大仙门三千年的联盟毁于一旦,爹,你说这是不是天助我也。” 一连串的消息,让袁飞宇有点应接不暇。 ‘飞艇’是什么?高天为何呀炸毁天胜境的大祭祀台? 一年半的时间里,在他受苦受难,苟延残喘,躲在这里舔舐伤口的时候,外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灭掉飞云门,还有什么比三大仙门内斗来得更振奋人心? 袁朗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兴奋地压低声音,把他收到的飞云门的消息,连同派人打听到的消息,挑拣其中最重要的,飞快地给袁飞宇说了一遍。 安馨的名字频频出现,飞云门跟天胜境反目成仇,听上去跟她脱不了干系。 袁飞宇诧异了,他略微有点迟疑地问道:“安馨,是金燕子的徒弟,最弱不禁风的那个?” 袁朗点了点头,“据说,她还是那么弱不禁风。可她能在天胜境猎杀二十万灵兽,又能设计出‘飞艇’,绝非池中之物,不容小觑。” “要不是她当初,抢先一步在飞松峰救下了高妙仪,又派人知会高天,让高天及时赶到,二叔的谋划说不定就能成功了。安馨坏了飞龙峰的大事,她也是我们的仇人。”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三件事3 自然是仇人。 袁飞宇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的目光看向腿上的‘天人丹’,“你刚才说,这丹药对强生健体极有好处?” 袁朗拿起‘天人丹’,用力捏开上面的蜡封,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袁朗举高手中的药丸,对着袁飞宇笑道:“爹,亲身试过一下不就知晓了吗?” 袁飞宇的脸色变了变,儿子要让他亲身试药...... 他终究还是低头张开嘴,把药丸含进了嘴里,闭上眼睛吞咽了下去。 澎湃的药力,忽然在他身体里爆炸开来,他吃惊的张开眼睛,忍不住放声大叫了起来:“啊.......” 袁朗伸手抵向袁飞宇的后背,却发现他爹失去了武功,他贸然行事会让他爹送命,他急声对袁飞宇说道:“爹,不要怕!放轻松,让药力冲刷你的经脉,第一次是会疼痛的。” “我问过了,至少能强身健体,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们若是敢骗我,我杀了他们替你报仇!” 屁!报仇有什么卵用,他辛苦捡回一条命来,不是为了再死一回! 袁飞宇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是第一次会疼痛?他的五脏六腑犹如火烧刀割。 飞龙峰向来用的都是飞云门最好的药,他服下的丹药都要药效最好,毒性最小,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啊!”袁飞宇挺直背脊,双手捂住太阳穴,额头上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浑身上下的冷汗飚了出来。 痛痛痛痛痛!痛不可当,他要被痛死了!! 他俯下身体,双腿蜷缩起来,整个整体弓成了一只虾米,‘哐当’一声,从座椅上翻到在了地上。 袁朗吓坏了! 他手足无措地惊跳了起来:“爹!爹!” 袁朗束手无策,康啸林写来的用法中,分明写了:重病之人服下之后,能够强身健体,长命百岁。 他想要他爹长命百岁,他不要害死了他爹! 袁飞宇在地上弓着身体翻腾起来,极度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去死! 死了万事皆空,一了百了! 罢了!他的这条命原本也该没了,今日听见家人都还活着,也算是了却心愿,死了也罢了! 袁飞宇想通了这个,放开了所有的顾虑,绝望地闭紧了眼睛,准备迎接死神的来临。 袁朗惊跳起来,伸手提开烤火的炭盆和盆上的铜水壶,其他的他做不了,至少不能让炭火和开水烫伤了他爹。 就在袁飞宇放开所有的防备,放松心神的那一刻,疼痛潮水般退却,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中往经脉中涌动过来。 忽然之间,袁飞宇犹如躺倒在春风中,干涸的丹田中好似有微风吹起,一股微弱的真气被吹拂起来,缓慢地在经脉中游走起来。 袁飞宇立即察觉了不同,他停止了翻滚动作,静下心来体会体内细微的真气,那股真气所到之处,仿佛雨露滋润干涸的土地,他的经脉重新舒展开来。 袁飞宇又惊又喜! 真好,这辈子他还能重新拥有武功,有了亲自替自己复仇的希望! 袁朗放下火盆和铜水壶转过身来,见他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一时间悲从心来,跪倒在袁飞宇的面前:“爹,孩儿害死你了!” 袁飞宇任由袁朗痛哭流涕,他等着真气运行一个周天,确定经脉中薄弱的真气没有消散之后,放下抱着脑袋的双手,轻斥一声:“你哭什么哭?” 袁朗悲痛中听见他爹的声音,忘形地扑过去抱住袁飞宇,“爹,你没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这药咱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袁朗飞快地转过脸,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他好容易把他爹救回来,报仇的事情他自己来,他爹只要能活着就行,他不强求了。 袁飞宇伸出手,让袁朗把他扶到袁朗的座椅上,脸上罕有地带出了一抹笑意,“错!这药能恢复武功,这是飞龙峰复仇的希望!这‘天人丹’不计一切代价,你都要想办法握在手中。” 袁朗呆愣住了,他爹的武功恢复了?这药还能恢复武功?先前他连想都没敢想过,换成他是高天,怎么可能会留下这样的后患? 袁朗难以置信地看向袁飞宇。 袁飞宇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体内的真气还很微弱,以你的功力或许还无法探查出来。不过不要紧,我自己知晓,我的经脉能够存得住真气了。天长日久,我定然能够恢复武功。” 笑容在袁朗消瘦的脸庞上绽放,他欢喜得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爹有望恢复武功,被流放到瑶溪矿场的人,也都能用‘天人丹’恢复武功,那里面幸存的先天高手还有八个,加上他爹,一下子能有九个先天高手。 他兴奋地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到了他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爹,你说得对,我们要把‘天人丹’握在手中。 也不要多,只要把‘天人丹’的方子拿到手,炼制丹药,我们可以自己来。” “爹,我有了一个更好的计划,等我们拿到了‘天人丹’的方子......” 袁飞宇伸手止住了袁朗的说话,他刚刚服下‘天人丹’,很应该趁着药力未过,趁机拓展经脉,为日后重修武功打下基础。 袁朗飞快地明白了过来,“爹,我替你护法。” 袁飞宇闭上眼睛,提起薄弱的内力,竭尽全力开始运行体内稀薄的真气。 父子俩都很兴奋,天无绝人之路。 天意让他们遇到了‘天人丹’,有机会恢复武功;天意让他们父子手中,有取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和药材;天意要让他们夺回飞云门,光明正大地握在手中。 这一次他们定要计划周详,一举把飞云门的外姓之人,全都踩在脚下,袁家要成为飞云门的主人。 ******** 距离桃花源两百里左右的大青山中,一群人在半山腰的密林里,刚刚砍开遮掩的藤蔓,露出里面巨大的石门。 为首的小头目,一眼看见石门上青苔下的飞龙石雕,兴奋地叫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不远处有人纵身而来,确认飞龙石雕上的龙爪子有五根之后,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赶紧把门上和这四周清理干净了。”他伸手指向小头目,“你去把袁家人带过来。” 小头目答应一声,转身就跑,天大的富贵就在眼前,袁家的财宝马上就是他们的了。 袁腾,袁威,袁胜,袁枫四人被人带到了石门前。 四人中,袁胜年纪最大,已然二十出头,他爹袁飞流武功不济,死的又早,留下他和袁枫兄妹二人,处处听二伯袁飞鸣调遣。 他站在袁腾的身后,仔细地看着面前石壁上的飞龙。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血脉为引 没等他看完,他身前的袁腾冷着脸转过身来,“忠叔,五爪飞龙确实是飞龙峰的标记,这里是我阿爷的藏宝地无疑。” 他口中的忠叔叔,是袁庆在山外暗中培养的孤儿,因办事得力,袁庆赐他跟着姓了袁姓,取名叫袁忠。 袁腾不等袁忠脸上露出笑容,接着说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这只飞龙被十朵祥云遮掩,里面定然有十道机关,每一道机关对应不同的武功境界。” “我们嫡支嫡系四人,无一人恢复武功,你就是杀了我们,流干了我们的血,也打不开面前的这一道石门。” “至少要等我们重新修习武功,武功境界达到先天下一境,才能打开面前的这一道大门。不过,就算能够打开这道大门,能够拿到的宝物也极其有限。最珍贵的宝物要等我们成就先天,能够打开最后一道机关,才能拿到。” “你们与其在这里浪费精力,不如回去好生给我们养伤,让我们安心修习武功。” 他不屑地扫过面前袁忠。和他身后他阿爷豢养的人马,“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随意用各种手段试探,看看凭借你们,能不能打开这扇门?我阿爷留给我们的宝贝,不是其他人能够肖想的。” 他侧头瞥了一眼,偌大的四只龙爪,讥诮地笑了,“你们看见了没有,露出云朵的有龙爪有四只,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阿爷让你们救我们四个,就是因为打开这扇门要四个人。” “进去了里面,每过一个关口,也要四人联手,用嫡支嫡系的鲜血为引,才有机会一路通关。你们这会儿想要闯进这藏宝洞,说不定会要了你们所有人的性命。何去何从,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袁腾向来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对着袁忠说话,半点客气都没有。 他心中怒火中烧,半年了,面前的袁忠,对待他们四个可不想是对待主子,他们几个身上的伤才好了八分,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们来寻宝,分明是把他们几个当成了冤大头。 幸亏他被关在戒律堂时,好生听他爹讲过了,飞龙峰各种藏宝地的不同打开方法,他才不要为了满足袁忠几个的贪欲去冒险。 袁忠脸上的喜色褪了个干净,袁庆那个老匹夫,死都死了还给他挖了这么大的坑。 他转头看向年纪更大的袁胜,袁胜沉着地点了点头:“我虽出身袁家嫡支嫡系,到底幼年之时便跟随父亲出了飞龙峰,这等秘闻知之甚少,还是三弟说得对。” 袁忠的眼光从袁胜的身上转到了袁威身上。 袁威在飞龙殿中受了惊,当时没人看出端倪来,等到了戒律堂目睹了双亲受伤后的惨状之后,大病了一场,等他病愈之后,身体变得孱弱,胆子也变得小了。 此刻他拉着堂姐袁枫的手,一见袁忠的眼光落下来,身体便机灵灵地颤抖起来,他急声出口辩解道:“我哥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听见我爹说了。”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我爹还说,阿爷武功盖世,先天四境的高手,定然能把飞龙峰夺回来。” 袁威的声音一落,袁忠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阴狠,“太上长老精心设计,非要你们鲜血做引才能打开这里。这么说来,只要有你们四个顶在前面,我们在后面随便怎么折腾都不会有危险了。” “来人,割开他们的手掌,让他们四个的手掌按在四个龙爪子上,其他人给我准备挖,谁先找到进去的路,里面的宝贝,先让他挑一件。” 众人轰然叫好。 他们既来了这里,都不想空手而归。 他们可不比眼前的废物,他们消息灵通,早就知晓袁庆落下了青柳谷,再也没能出来。袁家没有了袁庆,剩下一群被飞云门废除了武功的废物,他们何惧之有? 要不是他们一早就收到了救人的命令,命令中附有这里的藏宝图,藏宝图上有两句含义不明的句子,‘四人血脉为引,大开四方之门。’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不会舍生忘死,冒险救了袁家这几个兔崽子出来。 他们可没想要留下他们四个,还要供着他们四个,等他们慢慢恢复武功,一点点地去拿里面的财宝。 他们等不及了。 袁庆死了,没有人再给他们解药了。 他们顶多还有三年的性命,三年之内找不到解药,他们都得死。他们想要里面的财宝,更期望里面会有解药。 袁忠一声令下,袁腾四人被人推攘到石壁面前,袁腾和袁胜个子高,站在了两边,袁威和袁枫站在了中间。 袁腾高声喝骂起来:“袁忠,小爷我跟你说了,我们四个没有武功,你们打不开这扇门!你们这是在找死,你们找死不要连累了小爷!” 哪里还有人会听他说话,动手的人见袁腾还想要反抗,‘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左右扇过去,“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今日,你们要是打不开这里,留你们无用。” 袁腾的脸上清晰地出现了两只巴掌印。 他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他就算是在飞云门的戒律堂中,也没人对他这么羞辱过。 不带他再次反抗,袁忠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袁腾,你要是再不听话,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右手的断掌变成断手,多说两句话,就让断手变成断臂,多说三句话,就让你变成断腿。” 袁腾闭紧了嘴巴。 先前袁忠还肯装着承认他们几个是小少爷,如今撕破了脸皮,连装都不肯装了。 最难搞的袁腾认怂了,四人的手掌被人用匕首割开,鲜血淋漓地按压在了龙爪子上。随即,四人齐声惊叫起来:“啊!” 一众人等定睛瞧去,呵呵,四只龙爪子正在吸血! 面前的石壁,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逐渐变得光滑如镜,上面的飞龙栩栩如生,云遮雾绕之中,好似要穿透石壁破空而去。 惊讶之余,大家都兴奋了起来,袁腾果真没有骗人,飞龙峰嫡支嫡系的鲜血,果真这般好用! 袁忠飞快地上前,逐一点向四人的穴道,把他们定在石壁前。 袁忠带着十来小头目,站在石壁前细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良久,众人额眼睛都落在了飞龙的眼睛上,端详良久之后,袁忠提声对袁腾问道:“这两只龙眼有没有机关?” “有。”袁腾半点都没有遮掩,“按下龙眼,除了我们四个之外,你们其他人都得死。” 袁忠低声笑了起来,他终于确定,他找到了打开石壁的机关。 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每次要出动袁家四个人,一起来打开藏宝洞会有多难!光有袁庆一个老怪物来,他就不能打开这里了? 定然还有其他的捷径!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要死了? 定然是袁腾这个小子,想要借机恢复武功,才故意舍易就难糊弄他们,他才不会上当。 他心情极好地调侃道:“哦?我们会怎么死?” 他们还在藏宝洞外面,四周都是密林,若不是有藏宝图,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在这样的地方,兴建藏宝洞,谁还会多此一举,在洞外设计陷阱? 袁腾不肯多说了:“你试试不就知晓了?据说对袁家忠心耿耿的奴仆,非但死不了,还会有莫大的造化,你们敢不敢试试看?” 这是欺瞒不成想要恐吓了? 袁忠满意地笑了起来,袁腾越是气急败坏地激将,他越是相信他抓住了袁腾的痛脚,他找对了地方。 他扫了一眼袁腾右手的半个手掌,轻描淡写的刺激道:“好叫三公子知道,你一个残废想要恢复武功,比他们几个更难。袁家还有袁飞宇,袁飞鸣,袁朗,袁月,袁雪四个嫡系子孙,我并不是非要你们几个废物点心不可。” 他不打算听袁腾的话,他又不是傻子,伸手按下龙眼,这么近的距离,若有机关,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袁忠提声喝令道:“大家后退十丈,先破了龙眼的机关。我就不信了,非要他们四人才能打开这扇门。” 众人齐声答应一声,毫无疑义地向后退去。 显然袁忠的威信极高,无人质疑他的命令,更无人关心袁家四人的性命。正像袁忠所说的一样,这四人死便死了,他们再另外找袁家人顶上便是。 袁威眼见袁忠带着人后退,不顾他们四人的死活,‘哇’一声哭出了声来。 袁腾心知要糟,赶紧提升喝道:“闭嘴!你哭什么哭,他们死了岂不是更好!阿爷救了他们性命,他们哪里有半分知恩图报的样子?他们不听我警告,让他们去死好了!” 袁威赶紧闭紧嘴巴,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他害怕极了! 龙爪上最开始的吸力过去之后,他们的掌心出现了一股排斥之力,横扫他们已然干涸的经脉。 要不是他们的经脉中一丝真气都没有,犹如没有修习过武功的平常人,此刻他们理当被重伤,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 始祖钧令已然剥夺了他们的血脉,他们的血脉与寻常人无疑,面前的藏宝洞,他们打不开了。 要是被袁忠发现了这个,他们四个定然活不了了。 他也没听长辈们说过,四方门还有其他的打开办法。袁忠他们胡乱动作,他们四个距离最近,若有不测,最先死的就是他们。 远忧近患一起袭来,今日他们四个要活不成了。 袁腾眼中闪过不耐烦,事到如今,他就是死,也要把面前的这些人拖住一起死!他们都是他祖父豢养的杀手,不护着他们几个主子,不去瑶溪矿场把其他人救出来,还想要抢夺宝藏,他绝不能忍。 袁枫轻声开口,“四弟,有三姐姐陪着你,不要怕。” 十丈开外的袁忠放心了,袁枫都不害怕,他们岂有害怕的道理。 他在十丈开外张弓搭箭,先天下九境的高手,全力以赴,两只长箭飞射而出。 ‘嗡’一声轻响,两只箭支同时射中石壁上的两只龙眼。 箭支轻易地穿透飞龙的双眼,没入石壁,只剩下白色的翎羽露在外面。 一时间,四周安静了下来,除了风声,没有其他的声响。 袁忠心中一喜,成了! 围在他身后的人,一起兴奋了起来,太容易了!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就该这样容易才对! ‘嘎嘎嘎’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两只龙眼中忽然喷射出淡绿色的烟雾,又快又猛地冲向袁忠,袁忠一时不察,正中胸口,他吃惊地退后两步,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拂。 淡绿色的烟雾,向着四周迅速蔓延,他一时不察,呼吸了进去,担忧之时,却发现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他定睛看向距离飞龙石壁更近的袁腾四人,见四人神情镇定并无异样。 他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吓我一跳!大家莫慌,这有可能是解药,帮助我们进去藏宝洞。” 他话音一落,两只龙眼上的箭支尾羽掉落在地上,‘沙沙沙’的声音响起来,石壁上的龙眼中,流水般流出两股绿色小虫子来,小虫子一见光,便扑簌簌地脱落下外壳,刹那间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绿色虫子,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对着袁忠的人马扑了过去,一落在人的身上,便爆裂开来成为绿色的汁液,沾染在衣裳和皮肤上,立即响起了‘呲呲呲’的声音。 “啊......”惊叫声此起彼伏,但凡是刚才身上被淡绿色烟雾笼罩过的人,无一例外的痛喊了起来。 叫喊声中,他们放开手中的武器,用力地在周身抓挠,越是抓挠越是痛苦难耐,又痛又痒的人,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袁忠也不例外,他身上的虫子最多,浑身上下都变成了绿色。 他武功最高,定力最强,他盯着一只手挂在飞龙爪子上,没有被飞虫攻击的袁腾四人,张开嘴大叫:“龙爪子......” 他没能再多说下去,飞虫在他的嘴里和鼻子里爆开,他双手丢开手中的弓箭,两手卡在脖子上,喉咙里‘咯咯’一阵乱响,嘴里吐出绿色的液体,倒毙在地上。 其他人武功不如袁忠,比他死得更快,也就一炷香的时辰,一百多号人,全都死光了。 袁腾,袁胜,袁枫和袁威,全都惊呆了! 那些倒毙在地上的死人,转眼之间就开始融化成绿色的液体,迅速渗透进他们身下的泥土中。 然后,在绿色液体浸透过的地方,忽然钻出了密密麻麻的黄褐色虫子,那些虫子迅速地向着他们爬来,边爬边脱落下外壳,变成深褐色的虫子。 袁威吓尿了,害怕地叫了起来:“我们怎么办?我们要死了!” 袁腾闻着袁威身上难闻的尿骚味道,低声怒斥道:“闭嘴!要死,我们早就死了,我们距离最近!你没听袁忠临死前叫‘龙爪子’吗?我们到底是袁家人,就算是没有武功,无法打开这扇门,这些虫子也不会伤害我们。” 他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对的,总之他不能让袁威乱喊乱叫,把那些该死的虫子吸引了过来。 深褐色的虫子向着袁威冲了过去,爬上他的身体,贴着他的皮肤,重重叠叠堆起了一直向上爬去,眨眼睛袁威的下半身就被虫子淹没了, 袁威整个人都不好了:“啊......救命啊!” 袁胜抢在袁腾之前开口之前,提醒道:“闭嘴,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他话音一落,袁威浑身上下都被虫子覆盖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因祸得福 袁威没有了武功,哪里能够憋气太久,黑褐色的虫子,被他从鼻孔旁喷了出来,袁枫惊喜地叫了起来:“四弟,你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 袁威吸气之间,一口气从鼻孔中把虫子吸进了嘴里,他生怕虫子咬他,闭嘴使劲地咀嚼起来。 他胆子小,嚼碎了虫子也不敢吐出来,激怒更多的虫子攻击他。他只敢包在嘴里,每呼吸一口气,就嚼碎一点,一心巴望着在嚼碎的虫子没有毒死他之前,这些虫子赶紧离他远点。 还真别说,这些虫子爬行的速度不慢,也就一个时辰,虫子大军顺着袁威的身体,全都爬进了龙眼中,消失在石壁之后。 袁威睁开眼睛,‘噗’一口喷出满嘴的碎虫子,心有余悸地哭了起来:“三姐姐,吓死我了。” 袁腾提心吊胆了许久,一见亲弟安然无恙,听他痛哭流涕又不耐烦了,“哭什么哭?你还不如被虫子吃了好了,我们被点住了穴道,无法动弹,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早晚也得要死在这里。” “还不赶紧试着冲开穴道。” 袁威的哭声更大了:“哥,我们没有武功了,一丝内力真气也没有,怎么冲开穴道啊......” “想死你就继续哭!没有内力真气,你不知道赶紧修出内力真气来啊!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总要想办法试试看。” “对!”袁枫轻声安慰道:“四弟,你别哭了,养点精神。” 袁胜干脆地闭起了眼睛。 四人之中,没有被废除武功之前,他的武功最高,若是想要脱困,唯一能够指望的只有他。 袁腾右掌没了半个手掌,自知想要在最短的时辰里修炼出内力,冲开身上的穴道,对他而言犹如登天之难。 眼见距离他最远的袁胜开始用功,也耐下了性子,对袁威和袁枫说道:“事不宜迟,你们俩也赶紧用功。” “跟我们来的人都死了,那袁忠狡猾得很,定然留下了后手,我们若是想要逃脱,三日之内,必要解开穴道才行,错过了这个时机,再次落入他们的手中,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袁枫赶紧答应一声是,她距离袁威最近,又面对着袁威,她低声笑道:“四弟,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前那么多虫子都没有把你怎么样,我看你是个有福的。” “你先别想其他了,趁着还有力气,赶紧默念行功口诀,说不定我们几个还要你来救呢。” 袁枫好言相劝,袁威止住了哭泣。 虫子大军过后,他披头散发,身上极其狼狈,试着在心中默念了几句口诀,马上惊讶地叫了起来:“哎呀!我丹田发热,好似......好似泡在温泉中。” 袁威惊喜地结巴起来:“不,好似......好似我,我服下了‘启灵丹’。” 袁枫失声叫了起来:“真的?” 袁威闭上了眼睛,再试了试,欢喜地答应道:“真的!” 他没有再说话,饶是胆子小,他也明白这等好事千万不能错过了。 ‘启灵丹’无比珍贵,乃是飞龙峰帮助嫡支嫡系子孙,拓开经脉,打下武功修行的丹药。 以他们过往的经验,有了‘启灵丹’,对修习武功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是绝处逢生,有机会逃出一命了。 袁腾和袁枫闭紧了嘴巴,两人的眼光齐刷刷落向地上,地上袁威吐出的一大口碎虫子,变成了黑漆漆的一团不明物。 袁威是他们四人中年纪最小,武功最弱,他能够有此机缘,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先前虫子的缘故。 可惜,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只顾着担心袁威,庆幸自己没有身受其害,反倒眼睁睁错过了那些可怖的虫子。 袁胜也睁开了眼睛,他站在最右侧,飞龙的眼睛跟他近在咫尺,若是他有心,用力吸气也能把那些虫子吸入嘴中。 时机已过,悔之莫及。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解开穴道的希望,不能寄托在袁威一人的身上。他身为年长的哥哥,自然不能懈怠,定要竭尽全力,把弟妹们都带出山去。 夜幕降临,袁腾和袁枫担心起来,他们进山的日子不短了,大青山里野兽多得很,此刻他们站在石壁前,一动不能动,随便来个野兽都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好在,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袁腾和袁枫都松了一口气,那些古怪虫子爆裂的绿色液体,杀死了敌人护住了他们,袁家的祖先真是深谋远虑。 两天半过后,袁胜首先冲关成功,他颓然从龙爪子上摔倒了地上。 已然被饿得奄奄一息的袁枫,听见动静,勉强张开眼睛,“哥,你武功......” 袁胜躺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别说话......等我歇一歇,去找点水......和吃的来......我力气耗尽了,解不开你们的穴道。” 他勉力从地上爬起来,远远地避开地上的绿色液体,和坑坑洼洼密布的小洞,连同那些虫子退下的外壳也远远地绕开了,半晌之后,终于提着水囊和吃食回来。 他先给钉在龙爪子上的袁腾和袁枫喂了水,点开他们两人的穴道,让他们坐到一旁去就着清水,慢慢啃干粮。 袁胜站到了满脸通红的袁威身旁,没有急着解开袁威的穴道。 他看出来了,袁威正在练功的关键时刻,他贸然给他解穴,说不定会让袁威走火入魔,伤了他的性命。 又等了半日,袁威也从龙爪子上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哎呦”哀叫着,“我腿软啊!” “腿软有什么要紧!”袁腾的暴脾气一刻也不能等,“说,你耽误这么久,这是能习武了?” 袁威愣了一下,随即翻起身来,抱住袁腾的胳膊,喜笑颜开,“二哥,我先天二境了,先天二境了!” 袁腾难得地高兴了起来,他伸出断掌摸了摸袁威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哽咽:“好,好。” 他的眼光落在自己的断掌上,微微一黯,用力忍住莫名的心酸,转眼看向地上袁威吐出的那一口黑黢黢的碎虫子,“是这个让你好似服下了‘启灵丹’?” “是。”袁威讨好地笑眯眼睛,“三哥,不是我不想提醒你们,我也没料到会这样,我若是知晓......” “不怪你。”袁腾打断了他,他的手不方便,他吩咐袁威,“你把这个收起来,等我们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来服用。你和二哥可以修习武功了,我和你三姐也要赶紧跟上。” 袁威答应一声,顾不上吃东西,撕下一片内衣一角,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吐出的碎虫子包了起来,放进了贴身的内袋里。 袁枫想了想,也从内衣上撕下一角来,小心挑拣着虫子褪下的外壳包裹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见到亲人 袁腾转头看向石壁,惊咦出声:“龙眼睛怎么了?” “嗯,”袁胜沉稳的开了口,“我解开穴道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阿爷和先祖神技,鬼神莫测,此言不虚啊。” 原来,曾经被袁忠射穿的两只龙眼睛,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袁威从龙爪子上面掉下来后,光滑如镜的石壁,也恢复成了先前灰扑扑的样子。 四人劫后余生,捡回一条命来,等着袁威喝水吃食的时候,其他三人沉默起来,一时间都不知该何去何从?袁忠对他们封锁了消息,天下之大也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去处。 袁胜等袁威吃了干粮,大家都恢复了些精神,低声商议道:“咱们先出去,到了外面再打听消息。宿营地里还有些有用的东西,先收拾了赶紧走,我怕......” 他看了一眼袁威,停住了话头。 他们进山的时候,袁威抖抖索索跟在袁枫的身旁又哭又闹,此时出山比进山更为艰难,袁威若是还像先前一样...... “好。”袁威勇敢地接住了袁胜的眼光,“我们不能再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咱们去无回谷,还是去找大哥找阿爷,等出去了再说。实在不行,我们几个去瑶溪矿场附近潜伏下来,找寻时机把阿爹阿娘救出来。” 没人想到袁威会这样说。 袁威接着说了下去,“二哥,我们四人以你为首,我们听你号令。你在前面带路,我武功最高,我断后护住三哥三姐。” 胆小怕事的袁威,忽然之间懂事了。 袁枫看了袁腾一眼,袁腾涨红了脸皮,四人之中,他向来自恃身份,以老大自居,不把早已搬出飞龙峰的袁胜和袁枫放在眼里,更是嫌弃年幼的袁威是个拖累,如今倒要最小的袁威来护着他了。 袁枫柔声答应道:“好。四弟,我先替你梳梳头,也好打起精神,护住哥哥姐姐。” 袁腾尴尬地站起身来,“我们先去收拾东西,你们俩不要耽搁,赶紧跟过来。” 他发号施令惯了,不等袁胜发话率先走了。 袁威等袁腾走远了,轻轻地拍了拍胸前的内袋,低声说道:“三姐,你别怕,我护着你,有这个在你一定能够恢复武功。” 袁枫笑了,她做梦都想要恢复武功,她压着性子拼命低调,生怕别人留意她对她不利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一行人去宿营地收拾一番,每人背了一个包袱出来,不敢原路退回,看准了方向,另外找了一条路,出山去了。 幸亏他们走得及时,一个时辰后,有人跟着袁忠留下的标记,沿路摸了进来。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信鸽从这里飞起,向北而去。 半个月后,四人好不容易走出了大青山,在客栈里歇息两天后,一打听,耿家也有四人被救了出来,据说是去了无回谷,如今无回谷闭关锁谷,不许谷外的人进去。 四人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拿定主意先去无回谷。 没等他们动身,四人在客栈里被人迷昏,直接被当成了病人,躺在马车里一路向西,在一个月夜,逆流而上,终于被抬进了桃花源。 隔日,等他们苏醒过来,忐忑不安地被人带到袁飞宇的住处,一眼看见死而复生的袁飞宇端坐在堂上,四人惊喜交加有狐疑不已。 年纪最小的袁威,飞扑上去抱住袁飞宇的胳膊,警惕地看着带他们进来的护卫,泪流满面却努力地压制着哭声,小声说道:“他们都说你死了......” 他的眼睛瞟着正在往院门外出去的护卫,压低声音问道:“这里安全吗?我们还要不要逃?” 袁飞宇抬手拍了拍袁威的手背,一颗心忽然之间痛不可当,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飞龙峰的嫡子嫡孙连几个先天下七八境的护卫,都害怕成了这个样子!是他的错,是他让小辈们跟着他们吃苦受罪了。 袁朗的笑声及时地响了起来,他从里间走了出来,边走边笑道:“你们不用怕,这里是桃花源,是阿爷留给我们的地盘,来到这里就安全了。” “大哥!”袁腾,袁胜,袁威和袁枫齐声叫了起来。 他们在飞龙殿亲眼看着袁朗被袁庆救走,他在这里想必阿爷也在,有阿爷在,天底下他们谁也不怕。 不等袁威见到亲人哭出声来,袁腾抢先问道:“阿爷呢?阿爷在哪里?” 袁朗挑起了眉头,袁忠那个狗奴才连这个都没跟他们说起过? 他扫过四人期待的眼睛,从容地笑了起来:“来,你们先坐下。”他伸手指向角落里的茶具,“三妹去沏茶来,咱们好生说会话。” 袁朗施施然撑开隔音阵法,六个袁家人聚在一起说了一天话,把该说的话都说开了。 袁腾深恨袁忠以下犯上,话里话外对他就这么死了,很是愤愤不平,若不是袁忠连尸骨都化成了水了,以他的性子恨不得要鞭尸泄愤。 袁威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那包碎虫子,放到袁飞宇和袁朗的面前的茶几上,“三哥和三姐姐打算用这个恢复武功。” “若是早知晓这虫子有这等奇效,当初我该不停地多嚼碎些,多吐两口带回来,也好送到瑶溪矿场去,让大家都恢复了武功逃出来。” 袁飞宇和袁朗低头看向面前黑漆漆的碎屑,袁威在惊慌之中,把虫子嚼得稀烂,已然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袁威庆幸地笑道:“先前我还暗自高兴,这包虫子没有被人搜走。多亏是大哥派人来救了我们,若是把这个丢了,三哥和三姐姐的机缘可就没了。” 袁腾干脆地笑道:“那是!你和二哥都能修习武功了,我也不想被你落下。大伯,大哥,这里安全了,我想尽快嚼用这些虫子,重头修习武功。” 袁枫也不甘落后,她紧跟着说道:“我和三哥一起,我也不想被落下。” 袁朗自然愿意成全他们,他站起身来,“屋后有刚刚兴建起来的练功房,你们去哪里,我和袁胜轮流替你们俩护法。” “爹,你先歇着,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 袁威跳了起来:“我用了两天半的时日,三哥三姐定然能比我更快,我也去替你们护法。” 袁飞宇点了头,“行,你们去吧。” 等袁朗带着四个小辈走,袁飞宇轻轻地吸了口气,真是好消息! 袁威和袁胜能重新习武是好消息,更好的消息是四方门中这等神奇的虫子,能够破除飞云门废除武功的手段,他们不需要再找‘天人丹’,也能解除当前最大的麻烦。 两个月了,袁朗一颗‘天人丹’都没能换回来。 前两天还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康啸林的恩人重病,他已经离开黑山派,消失得无影无踪。江湖谣传康啸林是去给他的恩人伺疾去了。 这个消息别人不信,袁飞宇信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空欢喜 换作是他,有这么能够炼制‘天人丹’的恩人,他就是爬也要爬去伺疾,康啸林如今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拜他的恩人所赐? 他的恩人若是没了,说不定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把康啸林杀了拿来炼药。这样的人,至少他要算一个。 这个消息对袁朗的打击颇大。 袁朗一心指望着能用‘天人丹’尽快成就先天。 没有了‘天人丹’,没有先天高手坐镇,他们握在手中的财富全都保不住,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都懂。第一个袁忠出现了,第二个袁忠出现也不会太远了。 幸亏袁威几个带回来了神奇的虫子。 四方门是飞龙峰藏宝洞常用的门禁。 这种繁琐的门禁,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袁家的小辈。 凭借一人之力想要打开四方门,除了袁家的血脉,非要有先天二境以上的武功才能奏效。 万一袁家没有了先天二境以上的高手,有四方门禁制的藏宝洞在,至少能够保住四个血脉后辈的性命。 这等苦心,他曾经嗤之以鼻。没曾想有生之年,还真能见到四方门禁救下袁家小辈的一日,他身为袁家和飞龙峰的大家长真是汗颜。 袁飞宇皱起了眉头,他从长辈手中继承来的藏宝地,大大小小也有二十处。以他先天原先一境的修为,他无法独自打开,也没想要进去查看。 他没想过会跟高天翻脸,飞龙峰每年的供奉都用不完,根本不用动用藏宝洞里面的财宝。 饶是如此,他也仔细看过所有藏宝洞的打开的机关,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一处提到过有这样的虫子存在。 不过,这不要紧。等剩下的两个小辈都有了武功,他带着他们出去一趟,想办法打开他爹留下的藏宝洞,把这些虫子多捉些回来。 待他把瑶溪矿场的人都救出来,开炉炼制出‘噬人散’,武功节节攀升,不仅能威慑手下,让他们不敢铤而走险,还能尽快拥有报仇的实力。 袁飞宇站起身来,徐步往屋后的练功房走去,没想要飞龙峰绝处逢生,这般轻易就能解除高天对他们的挟制。等他们飞龙峰六姓人都有了武功,他要打开所有的藏宝洞,跟高天跟飞云门杀个天翻地覆。 他们没有了始祖血脉,高天手中的小印对他们无用,正好让他们报了今生今世的奇耻大辱! 事不宜迟,他得让袁朗提前去安排人手。 ‘噗,噗’接连两声轻响,面对面坐着在蒲团上的袁腾和袁枫,接连喷出两口热血,神色转眼间萎顿了下去。 袁威惊跳了起来:“三哥,三姐?!” 袁朗举起手阻止袁威说话,胡乱的叫喊只会让两人分心,雪上加霜。 ‘噗噗’又是两口鲜血吐了出来,袁腾和袁枫同时睁开眼睛,两双眼睛变得通红,嘴唇忽然变成了乌黑色。 不好,这是中毒的迹象! 袁朗飞快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两枚丹药,喂进了袁腾和袁枫的嘴中,丹药下肚,又端来清水给两人灌了下去。 片刻之后,袁腾和袁枫开始呕吐起来,难闻的味道在练功房里飘散,两人的神情却越发萎靡起来。 袁朗没有更好的法子,他相信了袁威四个的说辞,他根本没有料到袁腾和袁枫会中毒。 他横下心来,跟袁胜一起亲自动手,继续给袁腾和袁枫灌下清水催吐,袁腾和袁枫自知性命攸关,任由他们施为,知道趴在水桶上吐了个天翻地覆,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随即,两人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袁威吓坏了,他拉着袁朗的袖子,害怕地问道:“大哥,三哥和三姐姐要死了吗?我发誓,我没有动过那些虫子,我没有害他们。” 袁朗反手握住袁威冰冷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大意了。光想着是你吐出来的虫子,对你有益,必然对他们也有益,却不知这些虫子另有蹊跷。” “你别怕,他们都吐出来了,多休养几日就会没事了。” 袁威的眼睛落在两人依然乌黑的嘴唇上,他再无知也明白两人中毒深了,不是那么容易救过来。 袁朗没空多安慰他,转头对袁胜说道:“这里有一个大夫,医术颇好,我们这就抱他们两人去求医,只说误吃了虫子,其他的不要多说。” 袁胜答应一声,跟在袁朗的身后抱起袁枫,跟在袁朗的身后,一起去找大夫。 袁威跟在袁朗的身后,畏缩地拉住袁朗的袖子,先前的意气风发消失无踪,他躬着身子,一路小跑跟在袁朗的身后,看上去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袁飞宇站在窗户旁,目送三人离去,心中的喜悦一点点消散,先前的希望有多大,此刻的失望就有多大。 他失望地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急不得!已然落到了谷底,哪有那么容易爬起来?不急,他一点也不急。 早春季节里,袁飞宇的背影莫名的萧瑟落寞起来。 一个月半后,袁腾和袁枫从鬼门关中捡回了一条命来。 四个月后,两人总算养好了病,可以下床来走动,行走间与常人无异。 两人经此大难,都不肯罢休,相约一起去找袁飞宇和袁朗,请求再去一趟大青山,要把失去的机缘找回来。 袁朗不同意,他有更好的主意。 这几个月他半点都没有闲着,分头派人去查探过了,也是巧了,阿爷留下的藏宝洞中还有四座同样是四方门的,与其再去大青山,不如去剩下的四个地方碰碰运气。 袁腾和袁枫喜出望外,两人当即跟袁胜和袁威相约,四人提前做好了准备,两天之后,带着袁威一起悄然出了桃花源。 ******** 驯鹰从天空中熟稔地直落下来,稳稳地落在飞云峰飞霞洞口的凸起上,扑腾了两下翅膀,规矩地收了起来。 片刻后,安馨打开洞口,伸出带着皮套的手,把驯鹰接回洞中,关闭了洞门。 安馨在这里闭关两年半了。 期间,除了罗润清一个月下来一次,替他诊病,给她带来吃食和替换用品之外,其他人都没来过。唯一的例外,便是她手中的驯鹰,每天都飞来一只,替南宫翎传信。 安馨忍不住怀疑,南宫翎为了日日给她传信,难不成驯兽袋中只驯养驯鹰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两件喜事1 这当然是个玩笑。 南宫翎踏上仙途,本事不可用常人来推断。 就像他在闭关中,还能分神给她传信,时时分享修仙心得,殷殷嘱托她不要害怕,尽早尝试修炼《乾坤诀》一样。 南宫翎把他的修炼心得,一天天的让驯鹰送来,刚开始的时候,安馨还不太上心,只当他这么个话痨,就喜欢跟她这个盟友说话。 她是多可靠的人啊,怎么也不会出卖他的秘密不是? 南宫翎还想要跟她作伴踏上仙途,他还说心悦她,频繁的来信,她只当成是她在异世被人追求,南宫翎想要跟她谈一场异地恋。 她可没打算回应他。 等南宫翎的修炼心得,赶上她的修炼速度,进而超越她的境界的时候,安馨开始重视起来。她轻易地发现了,南宫翎给她的这些信极其有用。 南宫翎的修行一直在她的前面,但凡是她修炼过的,都能在他的信中印证,她还没有修炼到的,还能在信中得到他的提醒,每日收信成了一件极其愉快的事情。 她细心的把翻译出来的密信抄在一起,对照《乾坤诀》仔细揣摩,获益良多。 今日也不例外,她喂完了驯鹰,收进驯兽袋,把密信译出来,工整地抄在了纸笺上。 这几日,南宫翎的信中,接连在说如何温养灵剑,如何使用飞剑。恰好安馨晋升到练气期六期,境界稳固,飞剑运用也日益纯熟,可以开始考虑温养灵剑了。 她身边有两把灵剑,安馨一直都在犹豫,要如何挑选一把更合适的剑,作为她的本命剑。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春水剑,这把剑是师父金燕子给她的,自幼陪着她,早已用熟用惯,她舍不得放弃它。 安馨把春水剑放在书桌上,又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灵剑。 按照送给她这剑的二舅舅秋卓尔的说法,这把剑是三舅舅秋卓越特意给她炼制的一套武器中的一把。 先前她未曾练气入体,还不能发现这剑是灵剑,能够用灵气来驱使。如今她察觉那一套长弓,长枪和长剑都是灵器。这让她深深怀疑,三舅舅一届凡人,他能够炼制出灵器来? 呵呵,天胜境究竟隐瞒她了多少事? 就因为这个,这把灵剑虽然比春水剑还要趁手,恍惚间有心意想通的感觉,她还是不敢贸然选择了它。 《炼神诀》给她的足够了。 时至今日,以她练气六期的修为,转头修习武功,那种若有似无的隔膜感,依然没有彻底消失。大师伯用尽了各种办法,始终无法让她完全痊愈。 幸亏在修习仙法的时候,没有出现同样的情形,她才没有过多的焦虑。 安馨从剑鞘中抽出长剑来,那种奇异的心意相通的感觉,再一次如约而至,袭上心头。 安馨用灵气驱使长剑,灵剑闪着冷厉的寒光,轻盈地在洞中飞舞起来。她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武小武,驱动灵剑跟他们对战。 傀儡武士有无限接近先天的修为,飞剑在空中极速飞舞,突破了手持长剑对敌的身体限制,各种诡异的角度防不胜防。 这是她最喜欢的游戏,她用灵剑能够跟两个傀儡对战一个时辰,丝毫不落下风,她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 她才先天下七境的修为,她等着境界提高突破先天,发挥出傀儡武士先天之上的战斗力,再来试过练气期六期全力以赴之下,究竟有何等的威力? 她很期待那个时候,她闭关在飞霞洞中修炼,还没有遇到过先天高手,真不知修仙的练气期的境界要如何跟武功的先天境界对照起来? 南宫翎曾经跟她说过,修仙之后若是用仙法对付凡人,心境上会留下破绽,以后晋升之时会遭遇心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仙法杀凡人。 安馨没想过要杀人,可她忍不住好奇心。 这也是知己知己百战不殆,要是遇到了魏国公的杀手,甚至是天胜境的包围,她绝不会坐以待毙,活命要紧哪里还能理会日后的心魔? 安馨换过春水剑再试,春水剑没有二舅舅给她的灵剑轻盈,更加厚重质朴,对傀儡武士的压制好似略微强上一丝半分。 安馨没有着急,本命剑非同小可,她对天胜境对秋家不放心,就算心意相通的感觉更为清晰,她也不敢轻易做出选择。 一个时辰过后,她收起两只灵剑和傀儡武士,坐回书桌前给南宫翎写回信。 她没有跟南宫翎提起修炼《乾坤诀》的事情,两年半的时日过去了,最开始她没说,越到后头越是不好开口。 也不是她非要隐瞒,他们到底是分属两个门派,她有《炼神诀》和秋家的麻烦在,他有天行峰的威胁在,理当留下些底牌在手上。 况且,她也害怕南宫翎头脑一热,直接来飞云门绑人,不管不顾要跟她一起避开众人去修炼。南宫翎练气入体比她早,又晋升了先天,仙法使将出来,只怕没人能抵挡。 她还有师父要顾着,还有家仇要报,还有安家人要顾着。对了,她运用武功之时,隔靴搔痒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消散,她还要留下了继续治病。 每一次安馨给南宫翎回信的时候,难免会想起这些,有了这些理由在,她没有完全坦诚,实在是情有可原。 她向来讲究一诺千金,她跟南宫翎是盟友,她没有及时告诉他练气入体成功,总是对他心有歉疚。 安馨写完密信,刷了一只驯鹰出来,插入它爪子上的小竹筒中,刚打开山洞大门,眼前一花,罗润清正好落在她的面前。 这么巧?按照时日,大师伯不是该明日才来吗? 安馨把驯鹰收回驯兽袋,罗润清笑了,“不送信了?” “不送了。”安馨规矩地答应道:“没有什么大事。” 她侧身让开通道,客气地让罗润清进洞,“大师伯请进,今日提前下来,这是有事?” 罗润清举步向前,“有喜事。” 安馨咧开嘴笑了,有喜事就好。 她没有急着问详情,她把罗润清让到了山洞右侧的茶座旁,先给罗润清沏好茶,奉在他身旁的茶几上,自己也隔着茶几坐了下来,转头沉静地看向罗润清。 罗润清舒坦地喝过了茶水,轻声笑道:“你这性子是越来越沉稳了,难怪能在这里闭关这么久。” 咦?她不开口询问,大师伯是不打算给她说喜事了? 安馨干脆地问道:“大师伯,有何喜事啊?” “有两件喜事?” “哪两件?” “高妙仪定亲了?” “......” 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拜她强悍的神识所赐,她在这飞霞洞中,照样能够察觉飞寰殿和清风居里的动静。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两件喜事2 她每五日用神识探查一次,这样的频率都让她错过了高妙仪的人生大事? “跟谁定亲?” “还能跟谁,跟你大哥罗志超。” “......” 这么说来,罗志超极有可能是未来的掌门了。 安馨再问:“怎么这么急?” “不算急了,你二哥十二月要成亲,你大哥总得比他先成亲才是,亲事定在了十月初六,你二姐托我赶紧下来跟你说一声,让你早些出关。” 这才四月,高妙仪还有半年成亲,不急不急,她提前两个月出关便是。 “大师伯,还有一件喜事呢?” “你二堂兄定亲了。” “......”二堂兄,安怀德? 安馨默默算了算,安怀德出了孝也有一年了,也该定亲了。 “二堂兄,跟谁定亲了?” “跟清平侯嫡女卫嫣然。” “定下婚期了吗?” “定了,八月二十八,已经传信过来,邀你回去参加婚礼。” “......” 这么迫不及待,比高妙仪的婚期还早。 魏嫣然曾经是五皇子妃的候选人之一,二堂兄真是好福气,耽搁了三年多,还能定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以安馨对安怀德的了解,有过了邹淑清那样的未婚妻,安怀德定然会喜欢卫嫣然,这两人绝对不会成为怨偶。 这么说来,她过了中秋出关,八月,十月,十二月,要接连参加三场婚礼。不知不觉中,她的同龄人都要成亲了。 安馨没打算尽快出关。 一来,她正修炼到兴头上。 练气期的最需要的就是吸取灵气,为筑基打下基础,每一个小关口没有修炼瓶颈,她还想要在飞霞洞中多待些时日,等筑基成功之后再出关。 二来,她打算独自回去参加安怀德的婚礼。 她身上有‘直升机’,来回半个月足够了,有过上次回安家不愉快的经历,她并不想要在安家久留。 如今师父病情稳住了,什么也没有她闭关修行更重要。 罗润清见安馨半点没有出关的意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口说道:“对了,你二堂哥的先前的未婚妻邹淑清,也跟庆国公世子乔鸿永定亲了。” 什么?邹家又有什么阴谋? 邹家搭上了庆国公府,还要跟乔鸿永成亲,这是要对上安家?邹家背后的诚王还不放弃算计安家? 一个转念之间,安馨便想到了这些。 拜她修习《乾坤诀》所赐,她如今的反应比先前更快。 安馨轻轻皱起眉头,大师伯特意这么说,是担心安家有难,期望她出关去看一看?那她再多花半个月时日也该够了。 安馨想了想,低声问道:“师父的病情怎么样了?要不要我顺道去天鹰宗替师父求药?” “不用了,你这次回去,你师父也会跟你一起出山,专程去天鹰宗求药。” 安馨瞪大眼睛,脸上的血色退了下去。 从她到了清风居开始,师父就没出过山,师父的病情是不是出了意外?她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向罗润清,生害怕听见坏消息。 罗润清立即察觉了安馨紧张,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轻缓地说道:“你甘师伯研制了一张新方子,我看过了,若是能成,你师父的病有望根治。” 原来是这样! 安馨如释重负。 喜色从安馨的嘴角漫延开来,一直延伸进眼中,氤氲成湿漉漉的波光。 安馨的眼睛湿润了。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要亲自护送师父去天鹰宗,见证这个她早已期盼的时刻。 安馨清冷的脸上淡淡地浮现出一抹红晕,忽然之间就变得娇艳不可方物。 罗润清轻轻咳嗽一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人皮面具,“这是特意为你做的,回去的路上你会用的着。” 安馨接过来展开一看,看上去是一个面目寻常,宜男宜女的面相,以她的身高和胸前刚刚隆起的突起,倒是可以随机应变。 安馨诚心感谢:“多谢大师伯。” “你收拾一下,跟我出关吧。” 安馨答应一声,把人皮面具收进储物袋中,起身有条不紊地收拾不多的用具。她的生活习惯向来很好,除了最常用的东西之外,其他的都喜欢放在储物袋里随身携带。 片刻间,安馨里里外外收拾一遍,站在灵泉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罗润清见她恋恋不舍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道:“你武功已经到了突破的关口,在这里闭关远不如出去走一走,好好陪着你师父散散心。” “等你出去松快一圈回来,说不定武功晋升之余,你和你师父的病都能好了。到时候,你再陪着你师父一起来这里闭关,师徒两人一起晋升先天也是难得的缘分。” 安馨点了点头,心中欢喜无限。 她已经踏上了仙途,师父多等她几年,等她筑基成功,可以用仙法炼丹,不用别人帮手,她都能把师父救回来。 罗润清见安馨受教,心中一颗石头落地。 安馨闭关的时日太久了,平常不跟人说话,不知不觉间跟他说话都变得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没有,到底是年纪还小,身上背负的压力太大,于她日后的心境和修为大为不利。 安馨跟着罗润清走出了洞口,拉着洞口边上的茂盛的藤蔓,径直往上飞掠,她并不知晓,这一出关,她面对的将是天翻地覆的人生。 ‘碰’一声巨响,傍晚的阳光忽然明亮起来。 安馨跟在罗润清身后刚刚从阵法中转出来,就被吓了一跳,她转身抬头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天空中赫然出现来一柄巨大的长剑的虚影,安馨觉得眼熟得很,没等她反应过来,天空中长剑的虚影,忽然碎裂变成了无数的细剑,好像是烟花般炸裂开来,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安馨吓了一跳,吃惊地低声叫道:“那是什么?” 罗润清神情轻松,“还能是什么,是飞藏峰飞缘楼又有宝物虚影投射出来,不过,这等碎裂的长剑,剑身有去无回,炼器堂只怕......” 不等他说完,天空中的异象再次出现,那些四面八方激射出去的细剑虚影,重新聚合成了一把长剑。 罗润清接着说了下去:“只怕炼制不出这等神器来。” 他飞快地关闭他们刚刚钻出来的阵法,对安馨吩咐道:“你先回清风居,晚膳后,我再把‘直升机’给你。” 安馨答应一声,目光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天空上的异象中。 她决定了,她要用这把剑当成是自己的本命剑,等他筑基成功,真正踏上仙途,她就去飞缘楼把它找出来,她喜欢这样可收可放,精确控制的灵剑。 安馨收回目光,信步向清风居走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喜出望外 在那之前,不管她多想要这把神剑,也要等一等。 她的仇家不少,师父十二年没有出山了,师父的仇家说不定也要冒头出来,这一趟申国之旅,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绝对不会平静。 她不能再用《炼神诀》,《无上妙音》在人前显露过了,说不定她的仇家已经有了对策,以她显露在人前先天下七境的武功,能用灵气御使飞剑杀人才是她的杀手锏,她要平安护着师父来回,必须先隐藏这个秘密。 这把她一眼相中的神剑,待她出山回来之后,再去飞缘楼找寻。 该是她的便是她的。 若是门中有人抢在她的前面引起入体,那是她跟这柄剑的缘分不够。 若是没人能跟她争抢,她今日出关恰巧碰见了异象,这是天意,她不用再左右为难,是选择春水剑还是天胜境给她的灵剑。 安馨喜出望外,加快脚步向清风居走去。 清风居里忽然冲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 安馨定睛一看,前面的那个高壮的身影是她熟悉的阿圆,后面的那个快速奔跑的小尾巴是,是牛轲廉? 呀,小牛牛长这么大了! 阿圆大叫一声,欢喜地对着安馨冲了过来,“安,安!” 后面的牛轲廉跟着叫了起来:“安,安!” 安馨停住脚步,忍俊不止地欢笑起来,皮悠悠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牛轲廉果然被阿圆给带坏了,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好好地叫出来了。 阿圆张开双臂,胖大的身体对着安馨扑了过来,安馨一个闪身避开阿圆,阿圆扑了个空,跺着脚,一身肥肉乱颤起来,猛地转过身来,高兴地提高了音量:“安,安,好!” 紧跟在她后面的牛轲廉,顿住了脚步,一个转身往清风居跑去,一边跑一边也提高了声音:“安安,回来了,安安回来了!” 咦?这个小鬼头腿脚不慢,脑袋瓜子更快,这都把她给认出来了? 安馨不紧不慢追在牛轲廉的身后,一边躲闪着阿圆的熊抱,一边跟听见声音出来瞧动静的香莲说道:“香莲,我先去看师父,你回去让徐妈妈收拾行李,我要跟着师父下山回申国。” 香莲答应一声,捂着嘴骇笑不易,看着安馨跟着小的,带着大的,飞快地冲进了正院。 牛轲廉一冲进正院,奶声奶气地一迭连声地叫道:“师祖,安安回来了,安安回来了!” 师祖? 师父什么时候成师祖了?这牛轲廉真的要变成她的弟子了? 牛轲廉脚上的小布靴‘咚咚咚’地踏上了抄手游廊,想要抢在安馨的前面给金燕子报信。 安馨笑盈盈地掠过影壁,一眼看见金燕子在摇椅上直起身来,身旁还有一个久违的人影,咦,戚妈妈怎么也在? 她的眼波闪了闪,没有跟在牛轲廉的身后跑向金燕子,纵身而起,身姿妙曼地在金莲的莲叶上轻盈地点过,抢先落在了金燕子的身旁,顺势扑向金燕子,一把抱住了金燕子的胳膊,亲昵地叫道;“师父,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金燕子笑逐颜开,伸手点向安馨的额头,“一回来就淘气,你跟小牛牛争个什么劲呀?你让他跑赢了,给我报个信不好吗?” “不好!”安馨干脆地搂紧了金燕子的胳膊,额头往前凑了凑,主动让金燕子的手指头,点在她的额头上:“我要做他的师父了,要让他知晓他师父武功盖世,他永远跟他师父抢不过师祖!” 她理直气壮地对金燕子撒娇道:“就像师父以前做过的一样!” “哎哟,你还记得这个!”金燕子收回了手指头,转头看向诧异地在不远处站定,扁着小嘴,要哭不哭的牛轲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看看你,他才几岁,被你霸占了位置,这会儿要哭了!” 金燕子不说还好,她话音一落,牛轲廉‘哇’一声哭起来,‘咚咚咚’地跑近了,伸出短小的胖手指拖住金燕子另一边的衣袖,“师祖抱,师祖抱抱!” 安馨的眼睛闪亮起来,哎哟,牛轲廉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好玩了。 她伸手一捞,单手把牛轲廉抄起来,揽着他的腰,抱着他飞快地原地转了两圈,“这是我的师父,我回来了,你不许再缠着她。” 她对准冲过来的阿圆轻轻一抛,牛轲廉破涕为笑,‘格格’笑了起来,阿圆紧张地张开手,把牛轲廉抱在了怀中。 牛轲廉兴奋地在阿圆怀中扭过身子,对着安馨张开了手,“安安,飞飞!” 安馨对着牛轲廉伸出了手,“你不跟我抢师祖,我天天带你飞!” “哎呀!”金燕子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小牛牛还记得你先前给他玩空中飞人呢,清风居也只有你敢跟他玩,亏他胆子大,还记得这个。” 阿圆抱着牛轲廉愣了愣,然后一言不发,扭头便跑,“牛,牛,玩!” 她跑得极快,转眼间就跑过了抄手游廊,消失在影壁后面,只听见牛轲廉的笑声不停地传来:“圆圆,飞飞!” 阿圆重重地跳了跳脚,“玩!不,飞!” 金燕子乐不可支地笑出了眼泪来:“啊哟,真是稀罕了,阿圆还知道抢人了,这是怕你跟她抢牛牛呢!” 安馨收回手臂,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来,照样挽住金燕子的胳膊,跪倒在金燕子的面前,侧过脸把头靠在金燕子的手臂上,舒坦地叹了一口气:“我才不跟阿圆抢牛牛!师父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金燕子任由安馨靠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安馨的头顶,“一回来就逗我开心,长得比师父都高了,还这么喜欢撒娇!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安馨大言不惭地笑了,“师父,我才不要长大呢!在师父面前,我永远长不大!你要罩着我,一直一直宠着我。” 金燕子的心情好极了,“好,师父宠着你。” 一个想要宠,一个愿意宠,一时间,师徒两人都觉得圆满了。 两人的笑声一落,站在金燕子身后的戚妈妈,赶紧低声禀报道:“师太,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出去做事去了。” 金燕子挥了挥手,“你去吧。” 安馨听着戚妈妈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压低声音问道:“师父,戚妈妈怎么回来了?”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在‘她’的噩梦里,戚妈妈带着阿圆消失了,师父的一切都没有留给‘她’。 两年半前,她借着戚妈妈生病,吩咐徐妈妈把她搬出了清风居,她以为今生今世,戚妈妈都回不来了,她才闭关一年半,戚妈妈居然又回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世道变了1 “你在怀疑什么?”自己养大的徒弟,闭关两年半回来,安馨声音里细微的警惕,金燕子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安馨坦然道:“我以为戚妈妈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金燕子舒缓地笑了起来:“你别担心,戚妈妈是个可怜人。” “那一次她重病送出清风居,病愈之后,跟事务堂的一个小管事成了亲,婚后没多久,那小管事在山外出了事,没有救回来,她刚成亲三个月就成了寡妇,她悲痛万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她办完了丧事,守完了孝,没有了再次成婚的心思,回来求我再来清风居当差。她是个熟门熟路的,先前当差也没有出过岔子,我见她孤零零一人,无处可去,便让她回来了。” “你放心,我让人仔细查探过了。她是个好的,阿圆和牛轲廉都喜欢她,孩子的心思最是澄澈,她的心思坏不到哪里去。” 安馨还是不放心,“师父这次下山是要带她一起去?” “不用了。”金燕子伸手点点安馨的鼻子,“你不喜欢她,先让她留在清风居里守着,在你大师伯,掌门师伯眼皮子底下守着,再多看看有没有旁的心思吧。” 金燕子好笑道:“你一回来就防备她,这是有什么缘由?” 安馨真不好直接点明缘由,‘她’的噩梦说起来,好在她有旁的理由可以遮掩,“师父,我一见她就觉得不妥当,这是直觉把,要不,你找机会把她远远地打发了吧。” 金燕子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一双眼睛深深地看进安馨关切笃定的双眸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忘记她给过安馨《千机策》,以她这个徒儿的勤奋,能主动示警她,她不会不放在心上。 安馨满意了,她主动转了话头:“师父,大师伯跟我说,甘师伯有了新的药方子,你能彻底痊愈了?” 金燕子的脸上的笑容加深,“还要等去到了天鹰宗,查探确认过才能确定,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师父,干嘛不能让我先高兴高兴?”安馨嘟着嘴一边抱怨,一边伸手往下探去,摸在了金燕子的脉门上,破天荒的金燕子没有抽开手,任由安馨探查下去。 片刻后,安馨笑眯眯地放开了手,金燕子的脉息与寻常人无疑,虽然跟修行者比起来还是弱了些,估计比原先强健了不少,这才放手让她探查。 这不算什么,师父久病多年,两年不到能调养得跟寻常人一样,安馨已经颇为满足。她很确定,这是这么多年来,师父身体最好的时候。 “放心了?”金燕子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安馨的鼻子,“先前还说要等你晋升先天,才让你把脉。看看,你这个不给我争气的徒弟,两年多了武功也没个涨进,我都要被你给愁死了。” “师父!”安馨直起身子,避开金燕子再次刮向她鼻子的手指头,“你想要看我的武功进益直说嘛,干嘛非要嫌弃我呀?你先前不是教导我,武功要扎实,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把武功境界弄得无比的扎实了。” 安馨转身伸出右手,并指为剑,深紫色的剑芒喷薄而出,长度接近五尺五寸。 安馨得意洋洋的显摆,“师父,你看看这颜色,大师伯说我突破是早晚的事,只差一个契机,” 安馨收起剑芒,得意地再次抱住金燕子,“师父,我这么厉害,你夸夸我呀!” “夸你个头!”金燕子伸手把一缕散发,归拢到安馨的耳后,“你个井底之蛙,光看见自己这点进益,这两年你那些表姐表哥可都没有歇着。” “秋敏思晋升了先天,厉害不厉害?秋敏学重头修习武功,已经升到了先天下五境,厉害不厉害?秋如水身为圣女,武功一日千里,已经到了先天下八境修为,她比你大不了多少,厉害不厉害?” 安馨连连点头,“厉害,真厉害!其他几个呢?” 金燕子淡定地收回了手,“其他几个也厉害,秋敏行重修武功,晋升到了先天下五境,秋如枫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听说从小洗骨伐随,天行峰和天胜境要联手培养出一个绝顶高手来。” 安馨服气了,前面几个她还有机会追赶,秋如枫这个她拍马难追,也不想要追。 “还有,秋如云在飞来峰下调养了半个月,捡回来了一条命之后,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失踪了。秋家以为是罗志致杀了她,这事我问过罗志致了,罗志致没杀他,飞云门没杀他。” “这一趟回去,秋家定然会有人去安家贺喜,你可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你掌门师伯担心你吃亏,答应给你最新炼制的‘直升机’护身,你储物袋里的箭弩也可以换过一批了,无论如何,你要全须全尾,毫发无损地回来。” 呀!安馨惊讶了,她杀了秋如烟,跟秋家人反目成仇,他们怎么可能来她的面前花言巧语?不是,她才刚出关,师父就跟她说这些? 金燕子见安馨吃惊,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掏出厚厚的一叠纸笺,“这些你好生看看,这个世间变样了。” “从申国传回来的消息,天胜境频繁跟英王,明王和诚王走动,怕是想要左右申国的皇位之争。” “你大师伯担心天胜境贼心不死,还想借用安家对你施压,你大师伯的意思是你回去安家一趟,不要让安家踏入天胜境的陷阱,殃及池鱼,让你左右为难。” 安馨从金燕子手中接过纸笺,迟疑地眨了眨眼睛,天胜境插手申国朝廷事务?这是谁不顾天胜境的律条,不怕被废除武功,押送去矿山做苦工吗? 金燕子见她迷糊,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你别怕,飞云门今非昔比,上上下下都比你强,个个武功争先恐后地往上涨,咱们不怕天胜境。” “还有你替你大师伯设计的那些好东西,你大师伯全都给你准备好了。这一趟回去,保管让你平安顺遂。” 金燕子的眼睛落在安馨腰间的储物袋上,“我不留你了,你回去歇一歇,把你储物袋里的邋遢东西都清理了,三天后我们出发,路上我跟你细说。” 安馨哪里肯就这么走人,她收起纸笺,抱着金燕子的胳膊撒娇:“师父,你都没跟我说大哥和二姐的亲事呢,我不走!” 金燕子伸手拧住了安馨的耳朵,“要听八卦找英英去,你闭关之前,她在飞传峰,她一直后悔在你闭关之前没跟你好生说话。这几日,我会留她住在东院,等她回来,你什么听不到?” “赶紧回去歇着,晚上来我这里用晚膳,你能歇息的也就晚膳前的一个时辰了。” 安馨满意了,她站起身来,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世道变了2 金燕子缓缓地摇动摇椅,心情舒畅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美人扇,轻轻地扇动起来。 安馨的剑芒深紫中只差一线就能变成黑色,以她的眼光来看,安馨说不定能一举冲破关口,连声两级也说不定。 外面的人谣传安馨杀戮太重,遭了报应,不去天胜境赎罪,武功便要停滞不前,不得寸进。 哼,她等着安馨一鸣惊人,亮瞎天胜境传谣信谣那些人的狗眼。 安馨回了西院,徐妈妈知晓她不喜欢繁文缛节,只带着香莲木樨两人接着她。 四人先去后罩房,安馨把储物袋里脏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整整堆了一个房间,徐妈妈笑了,“师太一早知晓姑娘闭关回来事情多,三天前就让木樨带着人过来帮忙,幸亏还有三天,耽误不了姑娘的事。” 木樨主动请缨,“我带人先把姑娘惯用的物事清理出来。” “好。”安馨多问了一句:“师父那边,不缺人手嘛?” 木樨也笑了,“不缺。孙梅和刘晓月两个都是能干的,这都在师太身边当差三年多了,最近半年没有出过岔子。戚妈妈回来了,师太特意让她们两个跟戚妈妈熟悉下,才让我带着人回来了。” 安馨扫视三人,“这一趟回去,还是徐妈妈,香莲,红玉几个跟我走,木樨你留下照看西院。” 木樨收敛笑容,跟香莲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跪在了安心的面前,“姑娘,师太让我带人回来的时候,跟我说过了,说我和香莲都满了十九了,这一趟要让姑娘带我们回安家,让我们俩嫁人了。” “我和香莲商量过了,我们不想要嫁人,就想要跟在姑娘身边,姑娘若是嫁人,我们给姑娘做管事妈妈,姑娘若是不嫁人,我们正好一辈子伺候姑娘。” 安馨伸手捂住了额头,她闭关两年半,确实耽误了很多事情。 香莲见安馨没想过这些,她低下头跟着说道:“姑娘莫恼,我们先商议过,我们早些跟姑娘表明了心迹,姑娘也好处置。” 安馨放下手,左右伸手扶起两人:“你们愿意跟我,我自然高兴。是我疏忽了,你们先不说出嫁不出嫁的事情,等我这趟回去了,从安家把你们几个的身契拿回来,再从长计议。” 徐妈妈也劝说道:“这事先放下。姑娘刚出关,晚膳前时辰只够先泡个澡,松散一下,其他的事情等姑娘明日歇息过了再说。” 香莲和木樨两人应了,三人分头行事,木樨留下收拾,徐妈妈去厨房帮手,照例是香莲伺候安馨去了温泉池。 香莲一边给安馨梳洗头发,一边说着门中的大事:“飞云门实力飞涨,门中的先天高手如雨后春笋,齐刷刷好似一夜之间冒了出来。” “罗志超,罗志致,罗菁菁都晋升了先天,跟他们统一年龄段的精英弟子,大都也晋升了先天之境。” “如今,皮悠悠是先天下九境,高妙仪是先天下八境,罗志尚和罗英英是先天下六境。” 安馨骇然,没有了飞龙峰的压制,飞云门真是要展翅高飞了。 香莲接着说了下去:“门中弟子出门去历练的极多,和以前不同的是,历练的时日长了,一两年不会来也变成了寻常事。” “据说,出去历练的弟子,最上心的是去找寻飞龙峰余孽的宝藏。传说,有四座宝藏被人发现了,江湖人闻风而动,飞云门的弟子自然想要去凑热闹。” “门中弟子,还喜欢去事务堂领受任务,事务堂开始悬赏任务,据说悬赏最高的是找寻灵脉,猎杀突然变得凶悍的野兽。” “据说是灵气开始复苏,有些灵气旺盛的地方,有人返老还童,还有野兽突然暴起伤人。我仔细探问过了,找寻灵脉有人领赏,猎杀凶悍的野兽还没有人领赏过。” “姑娘叮嘱过留意的辛长老,他们家还真是出事了。” “辛长老的储物袋被谷娘子私下给了辛雨,事发之后,谷娘子被驱除出飞云门,辛雨被废除武功去了飞传峰,辛长老闭关不出,他的四个徒弟,一直在追剿‘噬人散’,连续两年被事务堂申斥。” “也是奇怪了,辛长老的四个徒弟都没有听见武功晋级的消息,倒是辛雨,从头修炼武功,晋级到了先天下三境。” “她重修武功,选中的是跟姑娘一样的《飞鸿剑法》。她,全秀丽,卞长歌三个跟四姑娘成了闺蜜,二姑娘碰见四姑娘一次,就要说一次。” 安馨豁然睁开了眼睛,罗英英跟辛雨她们三个成了闺蜜? 荒唐! 辛雨重练武功,在她闭关的时候,能够重回先天下三境,毅力非同小可,她倒是小看了辛雨。 她们三个跟罗英英成了闺蜜,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必然是辛雨处心积虑的结果。 辛茂的辛啸天的野心不会小,越是在门中受挫,越是会争夺卫国的皇位。 辛雨若是想要把罗英英变成钉子,钉在清风居之内,成为辛茂的帮手,哼,她注定是要落空了。 香莲的手顿了顿,“姑娘,我的手太重了吗?” “没有。”安馨重新闭上了眼睛:“安家呢?天胜境有没有找安家的麻烦?” 香莲轻柔地动作起来:“没有。” “徐妈妈和我们都以为姑娘杀了秋如烟,天胜境找不到姑娘,定然会找安家撒气。姑娘闭关之后,天胜境出了年礼照送之外,还想往常一样,没有其他的动作。” “安家给姑娘送的份例也没有变化,徐妈妈也是按照惯例分了出去,姑娘闭关用度少,徐妈妈原本打算也分些给皮姑娘,可她一直没有回山,也只好作罢了。” 香莲停了下来,伸手挽起安馨的头发,时辰差不多了。 没等安馨换好衣裙,梳好头发,罗英英提前来了。 她直接冲进安馨的寝房,先叫了一声三姐姐,兴奋地围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安馨转了半圈,惊讶地叫了起来:“安馨,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她们都说闭关难受得很,说你出关定然是花容失色,肯定没有原来好看,”她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干脆地跳起了脚来:“完了,完了,看你变得这么美,我也想要去闭关了。” 安馨差点失笑了。 她有三年半没见过罗英英,当初九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十二岁的大姑娘,罗英英身高抽条了,脸庞也变瘦了,活脱脱的一个小美人。只是安馨的美貌若有十二分,她的最多也就有八分的样子。 没等安馨出声安慰她,罗英英挥了挥手,挥走了闭关的念头。 她没病没灾,作甚要闭关?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世道变了3 罗英英在安馨身旁的圆凳上坐下,兴致勃勃地叹息道:“三姐姐,你终于出关了。你闭关这么久,可把我难受坏了,都没人陪我玩了。” “怎么会?”安馨好笑道:“大姐姐,二姐姐不是没闭关吗?你没找她们玩?她们不理你,不是还有罗小三吗?你跟他不是对头吗?你们两人这排名之争,有结果了没有?” “没有!”罗英英悻悻地嘟起了嘴,“我不跟他争了,大家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都是那个人。” 她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跟安馨诉苦:“罗小三去了飞传峰,认识了一帮男弟子,醉心练功,又不喜欢赚钱,不肯跟我一起玩了。” “大姐姐怀孕生子,小侄子都快一岁,正在学走路,每天恨不得多出两只手来,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哪里还顾得上我。” “二姐姐去了事务堂,忙着堂中事务,见着我,一问我武功,二不让我挣钱,三不许我跟辛雨几个玩,我躲她还来不及。” “安馨,我就盼着你出关,你比她们都小,还能陪着我玩两年。” 这是什么话,罗英英的脑袋里,怎么除了挣钱就是玩,别的都没有了?师父也不好生管管她?对了,师父有了牛轲廉那个小不点,恐怕把管教罗英英的事情交给了高妙仪。 安馨果断的转过了话头,“你跟我说说,大哥和二姐怎么忽然就订婚了?” “哈哈!”罗英英的眼神明亮了起来,抱怨的情绪一扫而空,哈哈笑着说道:“大哥一从极北之地回来,就跟大伯说了要求娶二姐,你猜是怎么着?” 罗英英眼光灼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安馨哪里能猜得到这个?她才闭关刚刚出来! 罗英英也明白这个,她不等安馨答应,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大哥在极北之地无意间听见,那些天鹰宗的弟子在议论,二姐中了‘噬人散’,断绝了子嗣,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他记在了心里,晋升了先天一回来,就跟大伯说他要娶二姐。” “二姐听说了这个,整个人都懵了,我都以为她不会同意了,谁知二姐涨红了脸,很高兴地点了头。”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答应了?你猜她说什么?”罗英英激动地涨红了脸庞,“她居然不是因为二哥为了她连子嗣都不要了,才想要嫁给二哥,反倒是为了你小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她说过什么吗?” 天,这个范围也太大了! 她们几个一起长大,从小到大说过的话海了去了,这要怎么猜? 罗英英也没想要安馨真的猜,她兴奋地说道:“二姐说,你说过‘像大哥这样的男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百分百的美男子,喜欢的人太多了,你自然要给她留着。’三姐,你怎么就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罗英英最小,她怎么可能跟她说这个? 安馨转头上下打量了罗英英一眼,“啥?你还想要跟二姐抢大哥?他们都订婚了!你才多大呀,你怎么忍心让大哥等你?” 她这是故意误会罗英英,跟她开玩笑了。 罗英英愣了愣,‘忽’地一声从圆凳上跳起来:“安馨,你傻了,那是我大哥,我怎么可能.......” 安馨好笑地打断了罗英英,“哦?你还记得那是你大哥?那你说,我怎么跟你说这个了?” 罗英英原地跳起了脚来:“安馨,我不是说这个!” 安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不是说这个是说哪个?你以为像大哥那样的男子天底下很多吗?我也就对二姐说过一句,其他的我还没有看到。” “谁说你没有看到啊!”罗英英差点一蹦三尺高,“你分明是看到了,没有想着我,你对二姐和我没有一视同仁,你偏心!不行,我最小,你要对我更好才行!” 安馨忍俊不止,罗英英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好似没有抢到糖果的小孩子,比比奶里奶气的牛轲廉更好玩。 她从善如流,立即认错道:“好吧,我对跟更好些,说吧,我看到谁比大哥更好,没有留给你了?” 安馨认真地想了想,“飞云门的印景泰,庞平建?天胜境的秋敏思,还是天鹰宗的南宫翎?你看中了哪个了,想要我跟你说那样的话?” 这些人都比罗英英大得多,安馨说这话玩笑的成分多,半点也没有当真。 罗英英忽然就娇羞了起来,“这些人,你愿意留给我?” 这是什么话?! 安馨骇笑起来,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她可没本事把这些人当成是物件一边,都留给罗英英! 慢着!罗英英真的看中了这四人中的一人? 安馨好奇了起来,“嗯,全都留给你了,你要得了这么多吗?” 她一本正经地玩笑道:“你打算要做女皇,广开后宫?” “安馨!”罗英英又跳了起来,她伸手拉开给安馨梳好头发的香莲,着急地顿脚道:“你变坏了!你明明知道,我只想要一个比大哥更好的夫婿!” 夫婿?哈!这是非嫁不可的意思了。 这么小就动了春心,看来跟着辛雨几个混在一起,真是近墨者黑了。 比罗志致还要厉害的夫婿,天底下可会不多,那四人中有两人担得起,一个是天胜境的秋敏思,一个是天鹰宗的南宫翎。 不,严格的说,只有南宫翎一人。 罗英英要是看中了南宫翎,这倒是好事,两派联盟若是需要联姻,罗英英是罗家仅剩的能够跟天鹰宗联姻的人选。 安馨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好好,你要一个比大哥更厉害的夫婿!说吧,你看中谁了?我替你瞧瞧是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个百分百的美男子,喜欢的人太多了,我想方设法定要留给你?” “真的?”罗英英高兴地跳了起来:“谁你都肯给我留着吗?” 安馨从镜子里看向罗英英,宠溺地答应道:“为了你,当然是谁都肯了。” 罗英英张开手,飞身扑向安馨,伸手抱着安馨的脖子,兴奋地蹦跳了起来:“三姐,你对我太好了!” “我跟你说,大哥回来对南宫翎赞不绝口,他们都说你跟南宫翎很熟,你替我瞧瞧,我跟他,像不像大哥跟二姐一样是天作之合?” 哈!十二岁的罗英英情窦初开,果真被南宫翎那个妖孽给祸害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世道变了4 “为什么要我替你瞧?你不是见过他了?”安馨纳闷了,“新秀赛上你跟罗志尚一起做功课,猜排名的时候,你和罗志尚不是都猜中他会是第四名吗?你还没有把他看清楚?” “哎呀!”罗英英遗憾地叫了起来:“我只顾着他们的武功招式,专心猜名次去了,只记得他长手长脚,除了跟天鹰宗的汤家双胞胎在一起有说有笑之外,对其他人冷酷得很。” “他们都说你跟他熟,上次你回来,我就没来得及问你,他跟你和二哥去了那么多地方,会不会觉得他很难相处?” 安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有点明白了,罗英英大言不惭来跟她说这个,这是清风居不想让她跟南宫翎走得太近? 安馨坦率地笑了起来:“不会,你跟他熟了就不会。你怎么没跟大师伯说,跟师父和我一去天鹰宗啊?趁机去看一眼,岂不是更好?” 罗英英搂紧了安馨的脖子:“安馨,还是你最好了,还想要我跟着去天鹰宗!我说我想去,二姐就不肯让我去!她说我武功低微,尽想些有的没的,还说南宫翎的师父放出了话来,南宫翎非先天高手不娶。” “哪有这样的道理,大哥都没有挑剔二姐......” “没有挑剔我什么?”高妙仪的声音响了起来,“英英,你在胡说什么呢?我跟你说了,不要老跟辛雨,全秀丽和卞长歌一起玩,不要像他们一样老想着嫁人,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 “是辛雨怂恿你来问你三姐这话的?南宫翎是什么人,他的婚嫁轮得到你三姐去说嘴吗?你比你三姐年纪还小,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让她把南宫翎给你留着?” “这事,我不能再替你隐瞒了,以后飞传峰你不能去了,你被他们几个给带坏了。” 咦?安馨真正吃惊了。 这事跟辛雨,辛茂和辛啸天有关?不是清风居的意思?不对,什么叫‘让她把南宫翎给你留着?’,高妙仪这是误会了什么? 南宫翎又不是她的! “呃!”安馨略微有点尴尬,她转身抬头看向罗英英,她有三年多没见过罗英英了,她跟罗英英的情分淡薄到还不如跟辛雨她们亲近了吗? 在安馨透彻的眼光下,罗英英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她放开手臂眯眯地蹦向高妙仪,高兴地说道:“二姐,你别恼!我跟她们打了一个赌,我赌三姐会把南宫翎让给我,她们说不会,我赢了她们三个每人十两银子。” 安馨错愕了,所以,罗英英跟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一个赌? 高妙仪的眼睛一下子沉了下去,“让?南宫翎是个物件,你三姐能够让给你?还有,三十两银子,你就将清风居的消息买了出去?银子对你就这么要紧,让你在你三姐刚刚出关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来问这个?” 罗英英脸上的喜色褪去,“二姐,这不过是个玩笑?” “玩笑?”高妙仪气的脸都红了,“南宫翎是什么人,要让旁人牵扯上清风居来玩笑?你赢了,别人会说你小小年纪不知羞耻。你输了,别人会说你跟你三姐争抢一个男子!” “为了区区三十两银子,你连羞耻都不要了!” 高妙仪这话说得太重了,罗英英正是叛逆的年纪,她直接跳了起来:“是,我不知羞耻,我喜欢赚钱!你看我什么都不顺眼,你们都不理我不陪我玩,我自己找了玩伴,你又处处来挑剔!” “我处处都是错,你们都对好了!” 眼看争执要升级,安馨站起来,一手拉住罗英英,一手握住高妙仪的手,“瞎说什么呢?你们都静一静,好生说话。” 她捏了捏高妙仪的手,“二姐,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生怕四妹妹吃亏了。”她转头对罗英英抱歉道:“我一直闭关,确实没有陪你玩,眼看我又要出山,这几日赶紧补起来,我陪着你好生玩一玩?” 高妙仪没有做声,罗英英的脸却涨红了起来。 她说的是气话,安馨闭关原本是生病,她若是非要让安馨陪着玩,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让她不服气的是高妙仪。 原先高妙仪做她的二姐姐是什么都好,管她的时候,说话也没这么难听。谁知道,她跟大哥定了亲,竟然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对她从头管到脚,处处挑剔看不顺眼。 先天下八境了不起,要做了她大嫂了不起,了不起也不能让她没有朋友! 罗英英赌气不看高妙仪,却对安馨嘟起了嘴,摇动着安馨的胳膊,“安馨,我不是怪你。” “那你是怪我啰?”高妙仪忍无可忍地对罗英英质问道:“你还记得当初,飞龙峰是打定了主意要扶持辛家,全家和卞家上台,要让清风居覆灭吗?” “你就没有留意辛茂四个徒弟的消息,没有发现他们在山外跟江湖人勾结?辛雨,全秀丽和卞长歌她们三个跟你好,难道不是另有图谋?” “你管我作甚!”罗英英不等高妙仪多说,又跳脚了起来:“就你最聪明!小师叔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有那么蠢吗?她们能够试探我,我就不能试探她们?” “她们三个联手对上你一个,你一人能够试探什么?”高妙仪恨铁不成钢,“你回来问你二姐姐,你还说没有中了人家的圈套?” 安馨松开了两人的手,失望地左右看了一眼,难以置信地退后一步,重新坐回了梳妆台前,低垂下了眼帘。 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在飞霞峰闭关,每五日神识来清风居扫视一次,怎么就没有发现高妙仪和罗英英变成了针尖对麦芒? 他们以后成了姑嫂要怎么办?清风居要变样了吗? 安馨一坐下去,高妙仪和罗英英都闭上了嘴巴。 高妙仪狠狠地瞪了罗英英一眼,“看你做的好事,你三姐这才刚出关。” 罗英英不满地轻哼一声,上前两步拉住安馨的手,“安馨,是我错了。” “她们都说你跟南宫翎私下交好了,我说绝对不会,这才跟她们打赌。我不是真想要抢人,也不是稀罕那三十两银子,就是不服气她们胡说八道。” 安馨不做声。 她向来多思多想,她一时间无法判断,正在发生的事情是从辛茂,从清风居,还是从天鹰宗吹起,或许还要再加上天胜境? 她已经及笄了,她料到她的亲事会被人关注,没想到争执会来得这么快,若是他们知晓她根本不打算嫁人,不知会几家欢乐几家愁? 高妙仪见安馨不做声,心知不好。 清风居并没有要试探安馨的意思,清风居还没有那么傻。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飞龙峰余孽 她沉声责备罗英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你不知道?她们胡说八道,你还跟她们搅和在一起,你跟她们打这样的赌,传出去能有什么好听的?” “等会儿我就跟小师叔说,你别去飞传峰了,让这事不了了之。以后你也别跟她们多往来,你不是收集消息的那块料,你回来好生琢磨怎么赚银钱好了。” 这个正中罗英英的心意,她也知晓可能闯祸了,连连点头答应了。对她而言,跟赚钱相比,其他的都是小事。 高妙仪也走到安馨的身旁,俯身拉起安馨的另一只手,低声安慰道:“你别多想。” “我知道的比英英多一些,你已经及笄,飞云门不讲究这个,外面的人却恨不得要抢人了。你这一趟出去这事避不开,英英的这个赌也算是提醒。” “安国公倒是有先见之名,早给小师叔写过信了,把你的婚事托付给了小师叔,不管是天胜境还是天鹰宗,都休想要为难你。你把心放得妥妥的,只要你不点头,小师叔和我爹任谁也不会答应。” 高妙仪手上用力,安馨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走吧,先去正院用膳。” 安馨任由高妙仪拉住出了门,罗英英跟在后面碎碎念,“二姐,你跟大哥订了婚,对我就不好了!” “我从妹妹变成了小姑子,不对,我多了一个小姑子的身份,你要对我更好些才对啊!你再像今日这样使劲说我,我可要找大哥告状了! 这等话,两年前罗英英可说不出来,这语气跟印象中的辛雨,全秀丽和卞长歌她们三个一模一样。 高妙仪一点都没妥协,冷静地转过头对罗英英说道:“她们几个是不是跟你说了,你没有你三姐好看,你定然争不过你三姐?” “你想要成为跟你三姐一样的仙女,武功先得上去了,再出门去历练几回,见过了世面心中有底,从容自信......” 高妙仪抓住机会又开始说教起来。 安馨失笑了,她们俩做姐妹融洽和睦,做姑嫂还需要磨合。 师父和她还指望罗英英跟她八卦呢,罗英英人小鬼大,她说的那些也不是真是假,且让高妙仪管教她,晚上回来自己恶补消息吧。 晚膳的时候,清风居里能来的人都来了。 罗润清,高天,金燕子和童悦四个长辈都在,小一辈罗菁菁抱着一岁半的儿子平安宁,跟夫婿平江远也一起来了。 这是郑重的给安馨出关接风呢。 牛轲廉见来了比他更小的孩子,简直乐疯了,罗菁菁顾不上吃饭,先顾着两个孩子去了。 安馨恍若隔世,她闭了个关,大姐姐孩子都能走路了。 她心中有了明悟,她踏上的仙途,以后闭关修炼的时日少不了,跟他们相聚的日子会越来越少,要倍加珍惜才是。 晚膳过后,罗菁菁带着孩子跟平江远先走了,牛轲廉被戚妈妈抱走了。其他人照旧聚拢在水榭里,四位长辈先落座在平日坐的位子上,高妙仪自觉地走向日常沏茶的位置上。 高妙仪对着安馨招了招手,让安馨坐在她旁边,等着给长辈们端茶。 罗志超一声不吭端了张圆凳,坐到了高妙仪的另一边。 安馨会心地笑了起来,她放心了,罗志超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等他知晓高妙仪和她身上中的‘噬人散’不会影响生育的时候,想必会更加满意。 罗英英和罗志尚自觉地站到了四个长辈的面前,安馨收敛心神,他们这是要回课了。 罗志尚又高又瘦,比罗英英高了一个头,板着一张跟他爹极其肖似的脸,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静和成熟。 照例是金燕子先开口,“一个月前让你们收集分析卫国江湖之事,今日该有个结果了,当初你们俩一人抽中了飞龙峰余孽追查,一个抽中了卫国江湖态势变化,你们俩先把功课呈上来。” 罗英英和罗志尚从袖带中,抽出卷成圆筒状的几张纸笺一起呈给了金燕子。金燕子没看,顺手递给了坐在身旁的童悦和高天。 高天转手递给了罗润清,对着罗志尚吩咐道:“你先说飞龙峰余孽的追查。” 罗志尚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喜悦,掌门师叔亲自考察,他要是功课做得够好了,说不定他有机会下山历练。 罗志尚上前半步,两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微微抬起头,压抑着兴奋说道:“飞龙峰余孽集中在卫国,分成了三股力量:一股是青柳谷,一股是桃花源,一股是无回谷。” “青柳谷自飞龙峰袁庆跌落山谷,封闭出山通路之后,始终没有动静。门中时不时从袁庆落山之处的骚扰,也没能把谷中之人赶出来。” “半年前,青柳谷的大阵发生异动,轰鸣声响彻天际三日不绝,三日后,大阵愈发变得牢固。青柳谷中极有可能有人武功突破,或者是袁庆伤势恢复,重新掌控了大阵。” “可惜青柳谷中断绝和谷外的消息,这等猜测无法得到证实。” “袁庆龟缩在青柳谷这么久,谷中想必能够自给自足,以飞龙峰先前的富足,和袁庆太上长老先天四境的底蕴,若是放任不管,待他们成了气候,定然为祸甚大。” “此乃飞云门心腹之患,宜及早除去,以免对付其他祸患之时,腹背守敌。” 罗志尚把他爹罗润清的神态学了个十足,可他年纪小,声音还略带童音,听上去实在没有大师伯的威慑力。 安馨用力忍住笑容,给每位长辈送上清茶。 “另一股桃花源,袁家六人在其中,行事倒是颇为低调,专心一意开启藏宝洞。接连开了四处藏宝洞出来,除了给三青门提供财物之外,跟无回谷也关联上了。” “他们行事极其小心,躲在三青门背后。三青门势力扩张极快,门中只差有先天高手,进入卫国朝廷就能彻底取代玄青门的位置。” “袁家分明是想要金蝉脱壳,借用三青门的外壳,把手中的势力的财宝洗白,袁家说不定是要借用江湖之力进军朝堂,进而把卫国收入囊中,以对抗飞云门。” “奇怪的是,袁飞宇并没有尝试跟青柳谷联络,袁庆落入青柳谷的传闻,满江湖传遍了,论理不管袁庆如何,袁飞宇也该查探一番才是,袁家父子能沉得住气,专心经营三青门,目光长远,不得不防。” “三青门仇敌不少,最大的玄青门......” 罗英英瞪起了眼睛,转头打断了罗志尚的说话,“五弟,三青门中没有飞龙峰余孽,你别扯远了,三青门是我的功课,你说你的正事。”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卫国江湖1 罗志尚神态自若地转过了话头,“飞龙峰第三股余孽无回谷,耿青霞能够借着毛仁义的势力,借着无回谷中的天险,护着耿家四兄妹确实出人意料。” “无回谷不比青柳谷,他们人数众多,用大阵封闭关锁谷,能坚持这么久极为不易。其中有桃花源的接济,还有谷外围攻都是散兵游勇所致。” “无回谷的危害比桃花源更大。” “谷中时不时射出飞箭来,每一支箭上都绑有信笺,信中的内容一是替无回谷喊冤,谷中没有‘噬人散’,无回谷担心无妄之灾,闭关锁谷;二是劝外面求医的人退走,无回谷不再治病救人。” “也是辛茂长老办事不力,没能把‘噬人散’铁板钉钉在无回谷的身上,让毛仁义和耿青霞在卫国江湖人的面前脱了身。借机兴风作浪,让那些上门求医的人,对清剿‘噬人散’大为不满。” “无回谷擅长炼药弟子善毒,毛家的丹药曾经救人也杀人无数,等他们打开阵法,正大光明跟三青门联手,毛仁义和江水平若是突破了先天,他们依仗阵法,说不得要执卫国江湖之牛耳,让桃花源有了两只拳头。” 罗志尚顿了顿,沉声强调道:“三股飞龙峰余孽,青柳谷武力为尊,桃花源财力为上,无回谷和三青门左右开弓,要是放任自流,任其长大,只怕要尾大不掉。” “飞龙峰余孽如今不敢大张旗鼓对付飞云门,是他们有自知之明,明白无法抗衡。可万一天胜境真跟飞云门干起架来,我们两派要是两败俱伤,岂不是会让飞龙峰的余孽坐收渔人之利?” “飞云门出山历练的弟子,很该去无回谷破阵,从里面把耿家四个逃犯抓出来,就算没有‘噬人散’,也要让卫国江湖人知晓飞云门绝不姑息的态度。” 安馨听明白了,罗志尚是主战派。 他之所以说得这么直白浅显,是怕她刚刚闭关出来,对情势不了解,没想到罗志尚年纪小,还懂得为他人着想了。 罗志尚胸有成竹地提出了建议:“我提议,一石三鸟。先把桃花源的藏宝地放出去,再派人去无回谷破阵,最后出动‘飞艇’用火药去炸毁青柳谷大阵。” “藏宝地现身,三青门定然闻风而动,想要抢先收归已有。让江湖门派跟他们自相残杀一回,消耗他们的实力。等江湖门派对藏宝地一拥而上,无回谷外围必然空虚,戒律堂也好清理门户。更没人会留意青柳谷的动静。” 安馨刮目相看,罗志尚侃侃而谈,真有了他爹挥洒自如的风范。 罗志尚还有话说,“我在功课中列举了飞龙峰三股余孽,从飞云门手中逃脱之后的所作所为,目前的消息而言,还没有发现他们跟瑶溪矿场的关联。” “不过,瑶溪矿场中有最多的飞龙峰余孽,先前的三股势力,一旦势大,必然会去救人,瑶溪矿场的防卫绝不能掉以轻心。” “把这些人捏在手中,其他的三股余孽不至于太过猖狂。还有袁飞宇妻子和女儿,也是两枚好棋子,理当放入飞云门的视线中,防患于未然。” 安馨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她一直以为罗志尚忘记了瑶溪矿场,没曾想他连刘三娘和袁月也没有忘记。十二岁不到的孩子,能交出这样的功课,实在是难得。 金燕子轻笑了起来:“等你四姐回禀完了功课,你们俩的功课一起点评。” “是。”罗志尚后退半步,转头看向了罗英英。 罗英英不服输地瞪了罗志尚一眼,也上前半步,背起手抬起头,轻快地说道:“卫国江湖态势的变化用一个字来说,就是:乱。” “卫国的三大超级门派无影门,神行宗和三青门都乱得很。” “先说无影门。” “无影门被霍迪国迷雪宗联手枫刀门和天刀宗,跟天鹰宗,飞云门一起上门盘查‘噬人散’,还未成清查出结果来,无影门藏宝库被盗。无影门居然跟霍迪国的先天高手私下协商,放弃追查‘噬人散’,反倒一起去追查失窃的财宝。” “他们在卫国和申国的边境,跟申国的先天高手生死一战,三败俱伤。无影门先天高手贾长风和简正理重伤,被迫会无影门养伤之后,无影门江湖名声急剧下落,对卫国江湖的号召力急速减退。” “卫国江湖人不再唯无影门马首是瞻的另一个原因是,玄青门被霍迪国江湖人放火烧山灭门,无影门没有联合卫国江湖人马,出头替玄青门报仇,反倒为了一己之私,跟霍迪国人马联手。” “清剿‘噬人散’,替玄青门报仇,此乃卫国江湖的大是大非,无影门放弃江湖正义,一心追回财物,不惜跟霍迪国联手之事,卫国江湖哗然之余,无影门备受诟病,连无影门出身的皇家大供奉肖大坤都备受指责。” 罗英英思路清晰,口齿清楚,声音清脆,把功课说的像是江湖轶事一般,让安馨不有自动听入了神。 她把报仇之事交给了冯三公子,她闭关两年半,没有收到冯三公子的消息,先前在西院,徐妈妈把冯三公子密信交给了她,她还没有来得及破译出来,卫国江湖态势对她而言极其有用。 “再说神行宗。” “神行宗先天贺添喜被枫刀门麦青辉捉住之后,关押在凌霄阁,他的徒弟苗贵生潜伏在霍迪国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等到麦青辉和黄世涛重伤,苗贵生悍然出手,一人重创枫刀门,落入枫刀门的陷阱,重伤带着贺添喜逃出来之后,师徒两人一直都在闭关。” “苗贵生在卫国江湖声名鹊起,大有超越肖大坤的势头,肖大坤接连给神行宗派出任务,让神行宗协助玄青门对三青门发难,想要夺回玄青山。” “神行宗的弟子比无影门弟子伤亡更多,神行宗想要韬光养晦自保,奈何肖大坤身为皇家大供奉号令江湖,并没有放过神行宗的意思。贺添喜和苗贵生伤愈出关,他们两人恐怕不会放过肖大坤。” “肖大坤此时占据上风,也没有放过神行宗,让苗贵生的声望超过自己的理由,卫国这两大江湖门派,只怕早晚会有一战。卫国江湖会乱上加乱。” “再说三青门。” “先前大家都以为三青门是乌合之众,不过是一众争抢玄青门地盘中,率先抢得了先机的三个中小门派。” “若是没有桃花源袁家插手,江水平手中要是没有阵法做依仗,另外两派未必能跟他联合起来。也是巧了,跟江水平联手的龙家和陈家,一个是辛茂长老大徒弟龙云的本家,另一个是辛茂长老三徒弟卓不凡的舅舅家。”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卫国江湖2 “若说是辛茂长老跟这两家没有关联,那是把卫国江湖门派都当成是了傻瓜,三青门一开始在玄青山上大兴土木,辛茂长老就马不停蹄赶回飞云门闭关,一年半过去,门中没有抓到他座下四个弟子的痛脚。” 罗英英极其可惜地砸了咂嘴,“我原本以为,辛茂师徒不出手,全家和卞家说不定会暗中出手,可我清查过他们三家的消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二姐姐在飞松峰被飞龙峰算计,我清查过飞龙峰公开的供词了,飞龙峰是想要扶持辛茂上台,我能看到的供词,他们三家也都能看到,我还以为三青门是个幌子,是他们跟袁家勾连起来,想要再度设计飞云门,设计清风居。” 罗志尚老气横秋地开了口:“四姐,说卫国江湖就说卫国江湖,扯上了二姐姐和全家,卞家,你这功课做得......” 罗英英飞快地转头,又瞪了罗志尚一眼,眼神中满是鄙视:小气,这等事情也要一报还一报!她说的这些跟飞龙峰的余孽又没有多少关系。 罗志尚轻轻地哼了一声,三青门的功课他做得极多,她要是说不清楚,他愿意替她说下去。 罗英英没有开口没有反驳罗志尚,她转过头接着说了下去:“飞云门行事讲究证据,玄青门可不讲究这个,玄青山是玄青门山门所在地,被霍迪国人烧成了白地,三青门就算不是在玄青门旧址兴建山门也不能忍。” “玄青门长老陈柏宇和齐杰用玄青门藏宝库中的财宝清单,广邀各路江湖人马相助,要趁着三青门根基未闻,灭了三青门。” “皇家供奉肖大坤为了挽回声誉,也下令调派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弟子,听令于陈柏宇和齐杰,要替玄青门出了这口气。” “一千多各路精英人马,对着三青门两千多乌合之众,原本以为会胜券在握,可惜,他们遭遇到了袁家给江水平的阵法,想要进攻三青门,先要通过大阵。” “也是陈柏宇和齐杰大意了,一千多人马陷进了阵法中,出来的只有四百多人。玄青门三青门一战成名,损失的不过是两百多号诱饵。” “三青门立住了脚跟,玄青门彻底失势,跟随陈柏宇和齐杰的江湖门派纷纷反水,出手抢夺玄青门先前的地盘,言之凿凿,为拿取应有的报偿。” “卫国江湖的先天高手,除了肖大坤和江源之外,全都重伤闭关,肖大坤和江源要护卫皇宫,三青门没有了先天高手的压制,江水平先天下九境的武功,应对江湖纷争绰绰有余。” “如今,三青门俨然崛起成为卫国地三大门派,势头一时无两。” “若是三青门掌门江水平能够晋升先天,说不定三青门还能在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先天高手未能出关之时,为三青门抢夺更多的利益。要是江水平无法尽快晋升先天,等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先天高手出关,等待三青门的没准就是灭门。” “特别要说的是玄青门。” “人人都知玄青门曾经是魏国公的爪牙,玄青门被霍迪国四大门派,四个先天高手联手灭门之后,原本以为魏国公要全力以赴帮助玄青门报仇,那怕不惜挑起卫国和霍迪国两国之战,也要让人看见魏国公一怒,血流千里。” “呵呵,可惜啊,魏国公认怂了。” 安馨竖起了耳朵,罗英英特意说起玄青门背后的魏国公,这是在为她做功课了。 罗英英转头看了一眼安馨,笃定地点了点头,”魏国公也不是不想给玄青门报仇,只是卫国江湖乱成了一团,举江湖之力,也无力为玄青门报仇了。” “他想要举国之力对霍迪国兴兵,奈何卫国太子最喜欢跟他唱反调,公然在朝堂上斥责他上奏对霍迪国兴兵,是想要公器私用,为一个江湖门派报仇,怎么可以罔顾三国鼎立,相互制衡的局面?” “也是,申国安家跟魏国公有不共戴天之仇,申皇报仇复国心切,卫国胆敢跟霍迪国开战,申国必然跟霍迪国联手,一起夹击卫国,为了一个玄青门让卫国遭受覆国的危险如何能够?” “魏国公不得不认怂了。” “当然也是玄青门没有了先天高手。不,准确地说是玄青门两个先天二境高手,留在了申国一直不见人影,玄青门被人灭了门,魏国公没有必要竭尽全力为他们争取。” “玄青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用多年为魏国公卖命的筹码,换取了魏国公压制肖大坤,让无影门和神行宗出手与三青门为敌。围剿三青门失败后,魏国公彻底放弃了玄青门。” “如今的魏国公麾下的江湖人马骤减,手下没有了可以调动的先天高手,犹如折断了翅膀,只能龟缩在天京城中,深入简出。” 安馨听明白了,罗英英这是在提醒她,安家手中若是有先天高手,此刻便是去天京城刺杀魏国公的最好时机。 可惜,她对安家的底牌一无所知,并不知道安家手下有没有先天高手。真要有先天高手,以她在安家的人言轻微,她把消息传回去,他们未必肯为了报仇,动用最大的底牌。 死人毕竟没有活人更重要。 他们想必也跟天胜境一般,把替安馨爹娘报仇的事情,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安馨起身给四位长辈换茶水,趁机轻轻地对着罗英英点了点头,无论如何,罗英英的好意她心领了。 罗英英见安馨明白了她意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接着说了下去:“卫国的江湖门派除了三个超级大派,其他数得上名号的还有逍遥门,青衣门,飞流宗,百里家族,开元派,无回谷和星辰阁七个门派。” “星辰阁很容易被人当成是钱庄,不过不要忘记了,他们其实是个擅长经营的特别有钱的江湖门派,还曾经是个擅长预言的门派。我也是这次做功课,才发现我们以前忽略了星辰阁这一面。” “星辰阁在卫国从玄青门遇袭开始,不再借出大笔银两,看上去像是拒绝为江湖风波推波助澜,究竟为何不得而知,我们对他们的消息知晓得太少了。” 安馨和高妙仪对视一眼,罗英英这个小财迷,做功课都没忘记先说最有钱的门派。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卫国江湖3 “百里家族表面上名存实亡,其实暗中招兵买马,还想要报仇。不过,武功增长总有个过程,百里家族韬光养晦,最快也要五年之后,才有可能去申国寻仇。” “逍遥门曾经是卫国第一大江湖门派,在搜救卫国先太子之时折损人手,又在申皇登基之后,被新皇扶持无影门刻意打压,失去卫国超一流门派位置,流落至一流门派。” “这一次玄青门失去地盘,其他门派都想要去分一杯羹,只有逍遥门不为所动,约束门人守紧地盘,不参与江湖纷争,反倒保存了实力,若不是三青门太过张扬,卫国的第三大门派理当落到逍遥门的头上。” 罗英英忍不住感叹道:“逍遥门着实为卫国江湖门派中的奇葩。” “剩下的四个门派中,青衣门跟飞流宗有仇,无回谷跟开元派有仇。” “其中,青衣门最让人惊讶。” “寻常人都以为青衣门乃是无依无靠女子的最好去处。除了终生不嫁这一条之外,青衣门女子们守望相助,在这个世间抱团求生,实在让人敬佩。” “揭开青衣门的面纱之后,我发现青衣门并不是所有的孤女都救,她们最喜欢救治的大多是两种:一种是根骨上佳,适合习武的;另一种是样貌出众,卖得起高价的。” “青衣门用这两种人来暗中经营顶级皮肉生意,同时贩卖各种消息,青衣门借此挣得的银钱,说不定不比星辰阁少。” “掌门奚美凤跟长老荼晶莹争夺掌门之位结仇,青衣门内部分裂成了两派。其中支持荼晶莹的一派,跟玄青门残余势力往来密切。” “玄青门借用雷松林留下的功法,跟青衣门勾搭成奸,陈柏宇,陈子骁和雷炎武功突飞猛进,都已经突破到先天下七境,陈柏宇武功晋升先天下五境,堪比天胜境秋敏思的武功进度,确实让人惊奇。” “江湖谣传,雷松林的功法跟‘噬人散’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无‘噬人散’的祸患。玄青门树倒猢狲散,陈柏宇已然躲藏了起来,倒是雷炎和陈子骁两人在魏国公府做护卫,被魏国公庇护,一时无人敢动。” “不过,他们两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时时被府中护卫鄙视,暗中水火不容,玄青门与魏国公分道扬镳,依我看是早晚的事情。” 安馨眼中再次浮现出笑意,罗英英确实有心了,事关玄青门和魏国公的消息,都特别点出来,趁机给她说过了。 安馨站起身来,一边端起高妙仪新沏茶水,逐一替长辈们添茶,一边仔细地听着罗英英回课。 “无回谷跟开元派的恩怨,我还没有查清楚,论理应当是无回谷毒药杀人的事情,开元派这一代的小辈颇为出色,也不知是何缘由,围攻无回谷的人中,却极少开元派的弟子。” “卫国七大一流门派中,星辰阁,逍遥门,百里家族和无回谷,都没有参与进玄青门和三青门的争斗中,只有青衣门,飞流宗和开元派卷入了进去。这三派都损兵折将吃了亏,半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卫国中型门派为数众多,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组成三青门的三派,先前都算得上是卫国的中型江湖门派。除了少数跟三青门交好的,其他的中型门派,出于各种利益思量,但凡有点实力的都站到了三青门的对立面,或多或少吃了亏。” “桃花源想要借助三青门之力,染指卫国江湖,进而进军卫国朝廷,把卫国收入囊中,以对抗飞云门,这个想法好高骛远,卫国江湖这一关想要过去,都不会容易。” “不过,一石三鸟是个好主意。飞龙峰余孽把手伸向了卫国江湖,早些斩断他们的手,防患于未然当是上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罗英英和罗志尚太厉害了。 类似的功课,她和高妙仪都做过。 她们做三国江湖形势分析的时候,江湖没有这么乱,更多是借由功课熟悉外面的江湖,跟罗志尚和罗英英此刻做的功课没法比。 先前她还担心罗英英被辛雨几个带坏了,听了罗英英回课,她心中的犹疑消散,有这等惊人分析能力的罗英英,怎么可能被辛雨几个给蒙蔽了。 到底是高妙仪爱之深责之切,对罗英英要求太高了。 金燕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的功课回得不错,你们俩都有长进。” 安馨也很满意,申国江湖乱了,她和师父下山,至少不用再担忧魏国公又出幺蛾子,又在路上来劫杀他们。 没等金燕子多说,高天接过了话头,“嗯,给你们的消息都是门中的公开消息,能从众多的消息中,独自找寻出这些,这次的功课算是过关了。” 罗志尚和罗英英飞快地对视一眼,兴奋地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两人的功课,高天管的不多,今日难得地听过了一回,让他们俩人过了关,实属不易。 高天还有话说,“我多给你们两人多增添一个消息,若是玄青门在霍迪国失踪的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周玄奇和孟永庆此时回到申国,武功未失,他们会何去何从?对玄青门,对魏国公,对飞龙峰的余孽,会有何影响?” “你们俩以此为题目,背对背做功课,一个月之后再来回课。”高天多叮嘱了一句:“此题保密,不得对外宣扬。” 罗志尚和罗英英同时答应一声:“是。” 高天轻轻地挥了挥手,“你们俩这三天可以留在清风居,三天过后,再回飞传峰。先去做晚课去吧。” 这是奖赏他们功课做得不错,让他们在金燕子和安馨出山之前,多陪着他们几日了。 罗志致和罗英英高兴地答应了,一起去了东厢的练功房。 两人一边走,罗志尚一边低声说道:“四姐,刚才你忘记说飞流宗了,飞流宗把持卫国的河运,这是何等重要的江湖门派,门中先天下九境的高手虽说只有一个,可先天下八境的高手却又九个,这等门派怎么能够忽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金燕子等他们两人走远了,才对着安馨低声笑道:“如何?比你和妙仪当年如何?” 安馨佩服地点了点头:“我不知妙仪姐如何作想,我两年多没好生做过功课了,实在是叹为观止,心悦诚服。”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交代1 安馨是真心称赞。 一来,罗英英和罗志尚的年纪都还未满十二岁,一月之内能交出这样的功课,确实了得。二来,三年前的形势没有如今这般复杂,那个时候金燕子病重,无暇管她们太多,她和高妙仪的功课没有这般吃重。 她记得她和高妙仪一起,提前半年逐一分析三国的江湖门派,对参加新秀赛的态度。她们私下还想要猜出新秀赛前三名的名次,结果金燕子一病,安馨被噩梦惊扰,功课做的潦草,哪里能够跟两个小的相比。 金燕子满意了,“嗯,你知晓就好。” 不等金燕子再说,童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飞快地打断金燕子:“师姐,你这话说得,连我都看不过眼去了。”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扫向金燕子和高天,“我记得三年前安馨去飞灵峰历练时,三五天之内设计出了‘直升机’,这等本事,别说是门中弟子,三大仙门中也无人能出其右。” “今日两个小的做的功课,我不相信安馨做不出来。你这个做师父的,徒弟刚刚出关,对外面的消息还一知半解,就恨不得徒儿事事都要拔尖,我看了都要心疼了。” “依我看,功课的事情还是先别说了,你们师徒俩马上就要出山,先说说出山的事情吧,功课等你们路上有空了再说。” 罗润清也笑了,“对,先说出山的事情。” 他们几个今晚都在,都是有事情要交代安馨。 高天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册,对着安馨招了招手。 安馨起身从高天手中接过秘籍,低头一看,差点失声笑了起来。她手中书册的封面上,赫然有三个字《乾坤诀》。 这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她的长辈和南宫翎的师父,居然不约而同给他们两个挑选中了同一本修仙秘籍。是两大的修仙秘籍太少,还是在灵气逐渐恢复的过程中,这本秘籍最合适修习? 安馨用力忍住笑意抬头看向高天,幸亏她已然练气六期,否则还真不能在一众长辈面前隐藏情绪。 高天和蔼地笑了:“这是我和你大师伯的意思,不管你如今的病症是否彻底消失,提前熟悉修仙功法也并无大碍。” “说不定,待你参透这本秘籍,不用再修习武功,便能成功引气入体,不用等到晋升先天,也能推开仙门。” “到时候你如今的病症也能不药而愈。” 安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罗润清,这是大师伯最后的诊断吗? 罗润清点了点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 “等你引气入体,洗骨伐随,身体理当会被锻造得更适合修仙,神识也会更加强健,这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若是再配合飞灵丹,我有九成的把握,能让你痊愈。” 安馨点头答应道:“是。” 大师伯的判断只对了一半,她练气入体成功,在施用仙法之时确实毫无异样,可她继续修习武功之时,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照样若有似无的还在。 或许真要等她筑基成功,才能够完全修复被《炼神诀》损伤的神识。 “你别灰心。”罗润清轻声安慰道:“你在天鹰宗曾经被‘至尊宝’认主,自当和旁人不同,这本修仙秘籍是我和掌门师伯仔细挑选出来的,你好生修习,等你从申国回来,再去飞霞洞闭关,相信很快就能有好消息。” 罗润清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大匣子,抽出最上面一层,露出里面蜡封的要药丸子,“这是给你配置的丹药,路上每日子时服用一枚,这是一年的份量,一年之内,你们师徒怎么也该要回来了。” 安馨俯身行礼,“多谢掌门大师伯赐药。” 童悦飞快地看了金燕子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哎呀,你这徒儿闭关出来,性子越发拘谨了,怎么还跟长辈客气起来了?” “这一趟下山,你千万别她拘束得太紧了。” “眼看你们师徒的病都要好了,都是喜事,安馨年纪还小,行事这么老气横秋的,还以为清风居古板呢?” “行了,别谢来谢去了。我这里还有好东西给你,若是非要谢,等收完了礼物,再一并谢了。” 童悦极其悦耳的声音一落,她的身旁出现了整整齐齐的十个大箱子,她得意地对着安馨笑道:“我听你大师伯说,你从来不问你画的图纸变成了什么模样,是担心我们没空改进装备吗?” “这十个箱子里,三箱是手弩,七箱是箭支,上面都增加的阵法和灵石,威力比先前的增加了七成,对上先天之下的武功境界都能对付。” “此乃杀手锏。” “我还是那句话,所有的武器都是保命用的,护住性命是第一要务。” 童悦刷出了十个箱子还意犹未尽,又刷出了三个大箱子来,“这是我晋升先天三境之后,特意为你准备的符篆,你惹上了天胜境,没有我们这些长辈护着,你这趟回去,我们都不放心。”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里面又仔细的说明,你好生看过了,不可大意。” 安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三大箱的符篆,若都是童悦亲手炼制,先不说威力如何,单是这份关心都让她动容。 安馨的感动,自然逃不过童悦的眼睛,她哈哈笑了起来:“不要太感动了哈,先说好了,等你踏上仙途,我等着吃你炼制的仙丹,我也要踏上仙途呢。” 童悦这是在在跟安馨开玩笑了。 在大家的眼中,安馨至少要在晋升先天之后,方能有机会引气入体。安馨推开仙门的机会虽然更大,可他们几个先天三境,四境的长辈走在了她的前面,也不是绝对没有机会。 重新踏上仙途,谁快谁慢还说不一定呢。 他们先前商议给安馨《乾坤诀》,一是明示门派对安馨的重视,预防安馨万一被天胜境拉拢了过去。二是要安抚安馨的心,向她表明,她抱恙在身,他们仍然对她寄予厚望。 安馨举步上前,逐一把十三个箱子收入储物袋,欢喜地笑道:“那我就不跟童师叔多客气了。” 说罢,她笑盈盈地看向金燕子,金燕子在安馨期待的目光下失笑了:“哈哈哈,你们看看,先前童堂主还说我这徒儿老气横秋,她可没有闭关给闭傻了啊!” “我可没有你们这么能干,除了点随身之物,什么也没给她准备。” “师父!”安馨未语先笑,“你能够痊愈就是最好的礼物。” 金燕子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我这个徒儿不是个贪财的,好养活!” 水榭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忽然轻松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交代2 金燕子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我也有一份重礼给你。你坐下来,我好生跟你说。” 金燕子等安馨坐好,等高妙仪给大家添了茶水,方才接着说道:“两年前,在你闭关之后,安国公给我写过一封信,把你的亲事放到了我的手中。他这是不想要因此在飞云门和天胜境之间两头为难。” “今日,我当着大家的面,许你亲事自主,当成是你及笄的礼物。日后你嫁或者是不嫁,要嫁谁全由你做主,我这个师父只管在你背后替你撑腰。” 安馨万万没有想到金燕子会给她这样的自由。 喜悦在她的眼中绽放开来。 飞云门,不,天底下无人再能用她的婚事去做交易。在这个世间,她无法自主的唯一把柄,师父当成是成年的礼物,放到了她的手中。 安馨忽地站起身来,两步走过去,抱住了金燕子的胳膊,“多谢师父!我不嫁人,我要跟师父一样,留在飞云门做长老。” ‘啪’一声脆响,金燕子轻拍在安馨的手背上,“胡说什么呢?这事等你晋升了先天再说,你成就了先天,若是还没改了这个念头,到时候再说不迟。” “不用了。”安馨半点退路都不肯留下,“像师父这样挺好的。再说,我连徒弟都有了,不用再成亲了。” 金燕子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童悦极其开心地笑了起来:“师姐,你看看你,一句师祖的戏言,果真让你这个实诚的徒儿当真了。” 安馨才不管其他,师父和飞云门不打算拿捏她的亲事,她也要懂得投桃报李,让掌门高天和大师伯先放了心。 罗润清直言不讳地说道:“你师父也是担心你这一趟回去,天胜境定然要借此大做文章,她要是不把婚事自主交到你的手上,不管天胜境出什么幺蛾子,你都能随机应变,护住安家。” 高妙仪笑了起来:“我看这事可以先传出去,今日四妹妹回来,还说在飞传峰跟辛雨,全秀丽和卞长歌三个打赌,赌安馨跟南宫翎有没有交好,四妹妹还胡说八道要让三妹妹把南宫翎留给她。” “飞传峰是不能再让四妹妹去了,四妹妹爱财,这缺点太容易被人发现,她一打赌就想赢,容易被人怂恿利用。以后还是留在清风居,或者让她去事务堂领了差事,让她跟着事务堂挣银子去,避开辛雨几个吧。” “行,你跟你大姐姐商量着办。”金燕子干脆得很,“童师妹,你也多看着点,别让小四的性子长歪了。” 童悦比金燕子还有干脆,径直摇了摇头,“我看不了。我要跟着你出山去,你和安馨出山,万一......” “哪里会有万一?”金燕子不干了,“我一个飞云门长老出山,难道还会怕了谁不曾?我和安馨身上有这么多依仗,就算是先天高手来来也不怕。” “再说了,江湖都乱了,他们自顾不暇,无人会想着对我们动手。”金燕子扫视众人,“这一路安全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罗志超主动请缨道:“还是我跟着走一趟吧,申国的情势我熟悉,正好跟着三妹妹一起回去,代表飞云门参加婚礼。” “不用了。”这一次是安馨开口拒绝了大家的好意,“我有傀儡武士,有‘直升机’,还有箭弩,真要有人送上门来,正好护着师父。师父辛苦教我一场,正该是我出力的时候。” “先天高手打不过,至少逃出生天还是有把握的。” 不是安馨自大,她练气期六期的修为,若是不怕暴露了修仙之事,飞剑一出,先天一境理当能够对付得了,说不定先天二境也无法抵挡住她。 她还想要趁机在路上,找个机会练练手。 金燕子师徒都拒绝了要人护送,这话不好再说下去了。 罗润清站起身来,“夜深了,该是做晚课的时候了。安馨,你随我来,我把‘直升机’给你。” 安馨答应一声,放开金燕子的胳膊,跟着罗润清先走了。 要等安馨跟着罗润清走远了,高天才低声对金燕子说道:“你的那些仇家......” 金燕子一个眼波横了过去,高天停住了话头,金燕子的仇家是她说不得的禁忌。 他也站起了身来,“我先走了,天鹰宗和申国的事情,你在路上好生跟安馨说说,别让她稀里糊涂踩进了陷阱。” 高天转头看向高妙仪,“这几天,你留在这里多陪陪安馨,别让你四妹再闯祸了。” 高妙仪答应一声,眼看着罗志超一言不发站起身来,跟在高天的身后走了。 金燕子沉默地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童悦看向高天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仇家不能说,她说了,她的三个师兄哪怕是触犯门规也要替她报仇,这是她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她的师兄们行事向来光明正大,她不愿意他们为她脏了手。 安馨跟着罗润清出了清风居,在大门前的石板地上站定,安静地等着罗润清刷出新型的‘直升机’来。 罗润清没有让她多等,在明亮的月光下,刷出了一架银光闪闪的‘直升机’来。 安馨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在她的面前,不是她前世熟悉的‘直升机’。准确地说除了机翼和脚架相似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不相同。 三片叶片的机翼下,银光闪闪的机身变成了一个圆柱体,圆柱体的下面有两个缓冲支架,圆柱体的顶上有镶嵌灵石的凹槽,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类似方向盘的圆形转盘,圆柱体的侧面有门有窗,关上门窗,机舱就变成了密闭的空间。 ‘直升机’真正是鸟枪换炮,不用再忍受风吹日晒的苦楚。 安馨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个形状怪异的直升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罗润清低声解释道:“你画出来的图纸上,上面有一个尾翼,原本更容易控制方向,可惜没有找到更好的替换灵石的办法,只能用这个形状了进行变通。” “走,我陪你试飞一次,你就明白有什么不同了。” 安馨跟着罗润清上了‘直升机’,关上舱门,罗润清从储物袋里刷出十枚长方形的灵石,抬手放进顶上的凹槽中,顶上的阵法亮起了微光。 罗润清伸手拉下中间的圆盘,‘直升机’的机翼转动了起来,再往下拉动圆盘,‘直升机’凌空而起,稳稳地升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酒后真言1 透过琉璃舷窗,月色下的飞云门,九座峰头灯光闪烁,好似天上的银河倾泻下来,星罗棋布洒落在山间,蔚为奇观。 清冷的夜风吹拂,暮春时节的花香扑面而来,安馨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情,这里是她今生今世的家园,这里有她最亲近的人,虽然没有血脉相连,可她对他们情不自禁的亲近之意,有增无减。 ‘喀’一声轻响,罗润清向上扳动圆形方向盘上左侧一块扇形,‘直升机’随着他这个动作向着左侧倾斜,向着右侧转弯过去。 安馨从窗外收回目光一看,圆盘形状的方向盘上简单地分成了四块,分别掌控左右上下四个方向,最特别的是圆柱形的座舱,可以实现三百六十度的飞行。 呵呵,居然比她设计和见过的‘直升机’更加灵活机动。 安馨低声赞叹道,“这个方向操纵起来很方便,真是哪里都去得,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大师伯,这么十块灵石,可以在空中飞行多久?” 罗润清沉吟道:“若是我们两人,以此刻的速度,估计可以飞行三个时辰。”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伸手递给安馨,“这里面是灵石,以后专门用这个储物袋装‘直升机’和武器,套在你的储物袋里,使用起来更顺手。” 安馨挑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储物袋这么不值钱了?大师伯随手就又给了她一个,还不用滴血认主? 安馨一句都没有多问,伸手接过储物袋,直接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罗润清带着安馨在飞云门飞了一圈,在清风居门前落了下来,他打开舱门,率先跳了下去。安馨跟着他跳下来,返身伸手把‘直升机’收了起来。 罗润清对安馨迅速掌控了‘直升机’的操纵很满意,低声叮嘱道:“我跟你说的话,不得让第三人知晓。” 安馨点点头,她知道分寸。 罗润清先让安馨进了清风居,这才去了飞寰殿。小师妹久未出山,这一趟出去,若是能把小师妹的仇人给钓出来,趁机一网打尽,岂不是一举两得。 人手早就布置出去了,他不放心,还想再去跟高天从头到尾查看一遍,小师妹和安馨都不容有失。 飞远峰惜云院中,刚刚出关的辛茂抬头看着暗夜中飞过的‘直升机’,‘啧啧’地砸了咂嘴,“你们俩有这飞行器了吗?” 全浩和卞怀民对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全浩低声笑道:“还没有。听说飞炼峰还在改进试炼,你若是要出山,还是用以前的‘直升机’更好些。” 全浩顿了顿,卞怀民接了下去,“你还是打算出山去追查‘噬人散’?” 辛茂苦笑了起来:“长老堂有人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吗?我闭关这么久,印存志也没重新派人出去,还不是就等着我出关?可惜我......” 辛茂停住了话头,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向着两个亲家略微有点失落地说道:“可惜我辜负了你们这顿接风酒,没能给你们一个惊喜。” 全浩和卞怀民也端起了酒杯,全浩低声劝慰道:“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还有下次嘛,终归有机会再进一步。” 卞怀民更耿直一些,“你这次闭关太急,刚回来就急着进去了,准备得不够充分,事倍功半。你既然打算出山,赶紧去把‘噬人散’的事情了了,回来闭关突破境界才是正事。” 辛茂仰头把杯中的酒水喝了下去,‘啪’一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当初......” 他欲言又止,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好像要把先前之事一笔勾销,“不说当初了,是我没本事,原本以为也就一年半载,能把飞龙峰散出去的两枚‘噬人散’追回来了事,你们看看,如今还是那等情势吗?” “分明是飞龙峰的余孽不清,这‘噬人散’我便摸不着边,清剿飞龙峰余孽那盘棋,握在掌门的手中,我被吊在了半空中。唉,飞龙峰的事情分明与我无关,倒霉的事情却落在了我的头上啊!” 全浩和卞怀民的眼光闪了闪,两人都没有做声,当初的事情他们可没有忘记,他们两家差点被辛茂拖累,辛茂的二徒弟景明被戒律堂惩处,辛茂真要说有多无辜,哪可不见得。 全浩和卞怀民一时间都有点后悔。 这两年,他们两人的枕边风不断,真是觉得谷娘子被驱除出门派格外可怜,才一起在辛茂晋升先天失败之时,过来安慰一番。辛茂要是以为他们是姻亲,便记不住先前的事情,哪可就就太不应该了。 辛茂拧起酒壶给全浩和卞怀民斟酒,“不是我要抱怨,千金重担也不该我一人来挑。要我挑也行,门中的资源总得多给点,没有功劳至少还有苦劳吧。” “眼见三年期已过,我这个长老预料之中被评个末等,供奉减少了三成,怀民兄刚才还说我准备不充分,以后只怕我更难得有准备充分的时候了。” 辛茂重新端起酒杯,“我这一趟出去,多半是讨不了好。长老堂这边,还请两位多替我周全一二,不要让我被人落井下石,功劳没有连苦劳也捞不到。” 辛茂说得可怜,卞怀民端起了酒杯,“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姻亲,自然会替你盯着点,不会让你吃亏。” 全浩也端起了酒杯,言简意赅地勉强同意道:“正是。” 三人一起干了一杯,饶是三人都是先天高手,也都有了三分醉意,全浩趁着醉意,对着辛茂问道:“这两年你闭关未出,卫国江湖都传开了,说是三青门是你背后扶植起来的。” “若不是你一直闭关未出,一个勾连江湖门派的罪名落下来,废除武功,送去瑶溪矿场都是轻的。” 他伸手指向自己和卞怀民,“今日,你给我们两个交个底,那三青门到底跟你有何关联,我们是姻亲,你可不要连累我们两家跟你一起遭罪。” ‘啪’一声脆响,辛茂借着酒劲,把手边的空酒杯摔到了地上,他提声怒吼道:“我就知道!定然会有人这么污蔑我!” “早知道,我就收几个孤儿做弟子,这等事情半点也沾染不到!我收了两个有来历的弟子怎么了?他们当初既然能够入门,我怎么就不能收他们为徒了?多少年过去了,还不许他们出身的家族有点出息?” “若是我不下山去追剿‘噬人散’,我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辛茂激愤地‘啪啪’拍着桌子,口不择言地骂道:“屁!想要害我,老子浑身清白都能泼上一瓢污水来!” 他回手‘啪啪’地拍响自己的胸膛,“我问心无愧,我不怕天打雷劈!” 一道雪白的闪电闪过,‘咔嚓’一声雷响,把坐在惜云院花厅里喝酒的三人惊呆了! 第一千一般三十二章 酒后真言2 全浩和卞怀民面面相觑,辛茂飞快地涨红了脸庞。 他再次拍打胸膛,嘶声吼叫:“我问心无愧,我不怕天打雷劈!” 他就不信了,修仙都不能了,贼老天还能把他怎样? 况且,辛啸天就是先太子的血脉,皇帝不是天子吗?他扶持天子正位,他是有功之臣,老天还能拿他怎样? ‘咔嚓’又是一声雷鸣,瓢泼大雨降临。 辛茂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大雨,向上高举着双手,哈哈大笑:“你们看,我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全浩和卞怀民的酒意退去了一大半。 全浩在心中直骂娘,屁!什么问心无愧,你出去外面试试,躲在花厅里娟狂大叫算什么本事?真当天下人的眼睛都瞎了? 他等着辛茂意气风发,哈哈大笑地落座后,脸色极其难看地提醒道:“众口铄金!你这趟出山去,你哪两个徒弟也该要好生约束,不要等事情无可挽回拖累了你。” 他忍住了没有再后面加上‘拖累了我们。’话已至此,辛茂只要不太笨,都该明白今日这顿酒,他们两个亲家所为何事。 辛茂惊讶地顿了顿,缓缓地收敛了脸上的喜色,略微苦涩地笑道:“我刚刚出关,多谢两位提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这杯酒......” 他左右看了一眼,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酒杯,先给两位亲家添了酒,然后端起了酒杯,“我先干为敬,还请日后多多关照,不要让我行差踏错了。” 全浩和卞怀民舒缓了神情。 看样子辛茂真是问心无愧,外面的所作所为乃是座下弟子不知轻重,等他出山教训了弟子,他们的的担忧也就能放下了。 两人端起了酒杯,一起喝了下去。 三青门新建的半山亭内,辛啸天,龙云和卓不凡也在喝酒,。他们三个聚在这里喝酒的理由,和辛茂等人聚在惜云院花厅内喝酒的理由完全不同。 喜气在三人的脸庞上满溢出来,辛啸天晋升先天下七境,今日刚刚闭关出来,师兄弟三人难得聚在一起,自然要举杯庆贺痛饮一回。 酒过九巡,三人都有了六分酒意,话匣子也打了开来。 大师兄龙云端起酒杯来,对着两个师弟说道:“我这武功只怕是难有长进了,日后继承师父的衣钵还得靠你们三个了。等二师弟回来,让他也歇一歇,好生闭关争取再进一步。” 辛茂的大徒弟龙云,年过三十,先天下八境修为,他停留在这个境界已经五年,始终未能再进一步。 他家中豪富,除了门中的资源之外,龙家私下供给他的银钱,珍贵药材无数,他本身也酷爱习武,极为勤奋,辛茂对他寄予厚望。 原本飞龙峰覆灭,门中丹药供给充足,他也有望突破瓶颈,再次提升武功。奈何他运气欠佳,三年前,辛茂偷进无影门藏宝库,收刮了十车财宝,交给他趁乱运走之时,他遇到了潜伏在暗处的申国先天高手。 那一仗黑吃黑,他失去了全部的财宝,也身受重伤,败坏了根基,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于武功一途已然绝望。 他自知没有天大的机缘,此生再也无法晋升先天,今日替辛啸天欢喜,身曾被寄予厚望的大师兄,才会说出如此托付的话来。 三师弟卓不凡端起酒杯来,未语先笑,“大师兄说哪里的话来,江掌门什么来头,我们心中有数,再说还有师父呢,大师兄的根基比飞龙峰那些人好得太多,他们能晋升先天,大师兄定然也能成。” “如今这三青门可是仰仗师父撑着呢。” 卓不凡端着酒杯转头看向辛啸天,“等四师弟成就了大事,一声令下,飞龙峰那几个手中的丹药还不是得乖乖地呈上来。就算手中没有现成的丹药,丹方总是有的,有了丹方还不能炼制出丹药来吗?” “大师兄尽管放心,等师父出关晋升先天二境,绝不会坐视不管。” 辛啸天也端起了酒杯,意气风发地笑道:“大师兄尽管放心,袁家不是打开了好几处藏宝洞吗?说不定里面就有仙丹。” “等师父出关,我们一起去恳求师父,请师父替你讨一枚来,你今日的烦恼迎刃而解,今日欢喜,何必自寻烦恼。” 龙云听了两位师弟的劝慰,深觉有理,心安之下,举起酒杯,“我身在局中,倒不如你们俩看的清楚,借你们俩吉言,干!” 三人的酒杯碰到一处,‘碰’一声轻响,随即一起仰头干了。 卓不凡拧起酒壶,替师兄师弟斟酒。 龙云意犹未尽地看向辛啸天,低声说道:“我就想要成就先天,我没想要踏上仙途。最好以后死遁脱身去替你做个皇家大供奉,护在你身边,顺便护着龙家,也好光宗耀祖。” 这话辛啸天爱听。 辛啸天端起酒杯,踌躇满志地笑道:“大师兄这话见外了,你要是愿意死遁脱身帮着师弟,事成之后,封侯拜相也是应该的。” 他转头看向卓不凡,“大师兄,三师兄以举族之力相助,小师弟都记住了,我先干为敬!” 三人又喝了一杯。 卓不凡再次动手添酒,卓家是个小门派,力量太弱,还上不得台面,面对大师兄和小师弟,他的底气不足。 这次是他娘舅陈家出面,带着卓家人一起在三青门中出头。就算是这样,陈家卓家合在一处也是三青门中最弱的那一方,面对身份贵重的小师弟,和财大气粗的大师兄,他有自知自明。 他乐呵呵地对龙云和辛啸天笑道:“我们四个总要留人在门中伺候师父,我听师父安排,为了师弟的大业,要我去哪都行。” “嗯。”龙云点头同意,“等师父出关,二师弟回来,是要拿个章程出来,若是二师弟要一直跟着师父,且让他回飞云门去,在门中闭关晋级更好。” 辛啸天心中得意,大师兄,三师兄都认定了他,连飞云门中的前程都不想要了。 卓不凡点了点头,景明是孤儿,背后没有家族要关照,确实比他和大师兄留在门中更合适。 他的眼光扫过山下点着灯火,还在赶工兴建的三青门,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江水平一直把袁家捏在手中,不肯让我们直接跟袁家对上,凡事都要过他一手,着实让人不喜,要不要等师父出山......” 卓不凡的声音顿住了,右手成掌轻轻地往下一划,“要不我们想办法结果了他,他那个位置总归要自己人坐上去才踏实。”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酒后真言3 “不妥。”龙云当即反对道:“你不知其中缘由。袁家如今是惊弓之鸟,没有江水平断然不敢跟我们联手。不定还会反咬一口,我们几个虽然没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却也不必多此一举,打草惊蛇。” 龙云叹息一声,“若不是我一时不察,被姜浩他们几个劫走了师父辛苦弄来的财物,也不至于非要跟袁家关联上。袁家的野心不小,我们几个不能放松习武,要始终保持对袁家的武力威慑才是。” 辛啸天深以为然,他举起酒杯:“大师兄说的对,我跟三师兄敬你一杯。” 龙云和卓不凡爽快地又干了一杯,趁着卓不凡添酒的时候,龙云伸手擦了擦嘴巴,低声笑道:“小师弟,三青门有龙家和卓家盯着,出不了大事。” “倒是逍遥门那边,师父闭关这两年,彭掌门见我一次就暗示一次,想要把彭灵玉许配给你。趁着师父还没有出关,你给我们两个交个底,你是不是在飞灵峰中历练的时候,看中了她,他爹这才时不时地要暗示我?” “没有,绝对没有!”辛啸天满身酒气,逍遥门掌门是他大姨夫,彭家早就跟他捆在了一条船上,彭家不足为患。 辛啸天满脸飞红,神思飞扬,“师父早就跟我说这事了。师父说天底下有一个人特别合适我迎娶进门,你们能猜到是谁吗?” 龙云和卓不凡都来了兴致。 辛茂的四个徒弟,除了景明早就定下了亲事,却一直在山外当差,没能回山跟未婚妻肖婉平成婚之外,其他三个徒弟都还没有定下婚事。 龙云是立誓要不舍身成仙,要不出相入将,必要出人头地,没有功成名就之前,不愿成亲有了拖累。 辛啸天骤然问起这个,七分酒意之下,龙云兴致勃勃地猜测起来:“是丰国公府的女子?” 丰国公府是顾太后娘家,也是先太子的舅家,是最可能支持辛啸天夺回皇位的家族,若是能用一个皇后之位,换取顾家相助,这买卖也甚是划算。 辛啸天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不是。” 卓不凡天资在四个师兄弟中最差,辛啸天这条通天大道出现在眼前之后,硬生生忍住了定亲成亲的念头,就想要等成就大事之后,也好娶个卫国权贵家的女子,也好给卓家多找一个助力。 卓不凡也趁着酒意猜了一个,“先太子妃余家的女子?” 不等辛啸天否认,龙云先笑出了声来:“定然不是。你怎么会想到余家去?” 卓不凡哈哈笑了起来:“余家要是先承认了小师弟的身份,以余凯歌礼部尚书的身份,卫国的读书人定然不会再质疑小师弟的来历,我这个想法没什么不对吧?” “切!”龙云好笑地挥了挥手,“你这个还没我先前的那个好使,太后懿旨一下,谁还敢抗旨不成?” 辛啸天端起酒杯,也笑了起来:“你们说得有理,可这两个都不是,你们俩各罚一杯,我陪一杯。” 三人又喝了一杯。 趁着卓不凡添酒,龙云低头想了想失笑了起来:“我猜到了,定然是留国公府的女子。太后,丰国公府和余凯歌,都巴不得小师弟能验明正身,好有个跟卫皇争斗的依仗。只有留国公府会明哲保身,袖手旁观静候尘埃落定。” “跟留国公联手,把先太子旧部抓在手中,才更有夺取皇位的胜算。咱们先予后取,不信留国公不动心。” 卓不凡连连点头,这话有理,朝堂上没有将领保驾,就算干掉了当今卫国皇帝,想要取代如今的卫国太子登上皇位,也犹如痴人说梦。 辛啸天第三次摇了摇头。 龙云和卓不凡皱起了眉头,咦?卫国还有谁,既能让他们拉拢,又能给辛啸天强有力的支持?除了这三个,其他的都不太可能啊! 卓不凡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他直截了当地问辛啸天:“师父说的是谁啊?你先给我们透个底,免得我们无意之间得罪了。” 辛啸天哈哈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就别多想了,知道师父和我心中有数就行了。” 安馨的事情是绝密,她连他怂恿她暗中收罗卫国江湖门派,替爹娘报仇都没跟金燕子说,害他虚惊一场,辛啸天的心中却格外喜悦。 安馨明知他的提议不妥,还替他隐瞒不报,明晃晃地护着他,这是他跟她之间的秘密。等安馨出关,他再加把劲,他们有共同的仇人,同仇敌忾之下,安馨定会越发偏向他。 他拿下安馨,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辛啸天按捺下心中隐秘的喜悦,端起酒杯多喝了一杯,趁机转了个话头:“明日我打算启程去天京城,在师父出关之前,理一理那边铺子的收益。” 辛雨在天京城中放过一把火,逍遥门走通了丰国公府的门路,让太后下了懿旨重建西胜街,这几年,彭灵玉一直留在天京城中掌控这事,他出了天京城这么久,武功晋级之后也该去天京城走一趟了。 龙云想了想,“那我去一趟无回谷。” 辛啸天放下酒杯,“大师兄你别去了,我顺道去看一眼,无回谷闭谷这么久,不会有什么大事,费事让你多跑一趟。” “倒是三青门这里,江水平背靠袁家,有财有势,非得要让师父来压制才行。大师兄不如回飞云门一趟,去看看师父什么时候出关,顺便探听全家和卞家有什么动静。” “说起来,师父闭关,我们能够得到门中的消息日渐稀少,这可不是好事。”辛啸天转过了念头,“要不让二师兄回去......” “还是我去吧。”龙云挥了挥手,打断了辛啸天,“景明被戒律堂处罚过,这一趟出来也没有立下大功,他回去定还想要成婚。要我说,他不成亲还好,成了亲有了拖累......” 辛啸天笑了,“大师兄多虑了,二师兄成了亲,多了二嫂这个助力,我们在事务堂也能多一双眼睛,刚刚还说我们消息不太灵通,我们师兄弟四个总得有人回去坐镇才是。” 卓不凡醉醺醺地笑了,“何必绕个大圈子,小师妹不是留在门中吗?让小师妹传信不就好了,她那么多发小,有心探听,什么消息拿不到?” “还有,大师兄说的对,二师兄有了拖累,说不定都不想要出山了!哎呀,你们说要不要让二师兄立个大功,也好将功补过,让他在门中有个好前程?” “要,当然要!”龙云的手撑在桌子上,一双笑眼左右扫向不停晃动的两个师弟,“你们两个坐稳当了!我早就想让二师弟立个功,可哪里去给他找功劳去?” 卓不凡哈哈笑了起来:“我既然说了,自然是有主意!” 龙云和辛啸天睁大醉眼,兴奋地看向了卓不凡。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酒后真言4 卓不凡不等两人再问,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玄青门陈柏宇知道吧,他如今武功晋升到了先天下五境了,他在飞云门被废除武功还不到三年,武功涨进怎么会这么快?” “‘噬人散’当初可是玄青门弟子张梓峰所有,无回谷也是玄青门清查张梓峰遗物找到了端倪,才引来了祸患。要我说,定然就是陈柏宇手中有‘噬人散’,武功才能恢复得这么快,这个锅就该让玄青门背起来。” “我早就想好了,等师父出关坐镇,让二师兄带人围剿陈柏宇,就当他是服下了‘噬人散’,就算是没有其他的证据,他武功就是无可辩驳的证据,无人能够质疑。” 龙云高兴地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办!” 辛啸天抿起嘴角得意地笑了,哈哈,师父没有给师兄们说过这些,师父最看中的还是他! 他的三个师兄都没有参加过新秀赛,都没能跟三大派其他精英弟子一起上过课,也没有见识过戒律堂身亡飞龙峰余孽,根本不知道‘噬人散’就是从飞龙峰流落出去的东西。 用陈柏宇顶包注定要失败。 不过,他不打算给师兄们点明这个,反正他们也打算等师父出关,师父出了关,自然会处置这事。新秀赛过去那么久了,他如今给师兄们说这个,太不合适了。 卓不凡受了鼓舞,俯身趴在了桌子上,忍不住旧话重提,“大师兄,我们不能坐看江水平日益坐大,袁家还是要握在手中才好。” “如今我们坐在了一条船上,还是要想办法取得袁家的信任,中间隔了这么个人,人心善变,不是个事啊!” “还有啊,等师父晋升了先天二境,三国江湖可以横着走了,江水平一个先天下九境挡在中间又有何用?咱们可不能替袁家做了嫁衣裳......小师弟还等着我们帮扶一把呢......” 卓不凡越说声音越小,低头趴在胳膊上,满脸通红睡着了过去。 龙云更是夸张,他仰头倒在座椅靠背上,鼾声大作,更是比卓不凡睡得更快。 辛啸天满意地站起身来,都说酒后吐真言,他这一趟趁着武功晋升的机会,把两个师兄的心里话掏了出来。 他很满意。 辛啸天站起身来,拆开隔音阵法,独自一人出了半山亭,一边提声叫人照看两位师兄,一边隐入黑暗中,竟然是连夜下山去了。 龙云和卓不凡分别被人扶着回了歇息的小院,喝过了醒酒汤,躺在了床上,等人都退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把今日的说话仔细地想过了一边,放心地睡下了。 小师弟没有发现破绽,他们也很满意。 辛啸天径直下了玄青山。 他提起武功在官道上飞掠,武功提升到先天下七境,让他看到了无尽的希望。他低声轻啸出声,随即便听见了应和声。 三岔口的道路边,闪出一队人马,衔枚裹蹄疾进,转眼功夫来到他的面前。 领队之人赫然是郝连虎。 辛啸天从郝连虎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低喝一声,“去无回谷。” 整队人马一致向左,飞快地向着无回谷的方向奔驰而去。 马蹄声中,郝连虎稍微落后辛啸天半个马头,低声恭贺道:“恭喜主子武功晋级!” 辛啸天没有答话,轻拍马鞭纵马疾驰。 天底下没人知晓,郝连虎已然成为他的左臂右膀,他在飞灵峰中吃尽了苦头,总算是没有白吃,收获了逍遥门,收服了郝连虎。 自从郝连虎被青龙派驱赶出来,郝连虎便独自找到他,三年来,郝连虎趁着卫国江湖乱象,只身一人,收服了卫国四十几个小型门派,把他们暗中组织在一起,终于在今日辛啸天武功晋升之时,来到辛啸天的身旁。 他这一份贺礼,可比龙云和卓不凡的一顿庆贺酒宴珍贵多了。这也是辛啸天相信他,把辛茂给他的财物,放手给了郝连虎五成,任他施为的结果。 郝连虎没有让辛啸天失望,他们身后半步不落的整齐马蹄声,见证了郝连虎的用心,他们两人意气风发乘着夜色,奔向他们渴望的前程。 说来也是巧了,桃花源内,袁腾也想要喝酒。 袁腾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一想起要喝酒,立即就去拉上袁胜,一起去找到袁朗。他们三人的年纪相似,他心中的烦恼,只有两位堂哥能够分担。 袁朗还没睡,他心中也有事,两位堂弟联袂而来,正好喝一杯解忧。 三人一拍即合,让袁朗院里的小厨房,重新开炉燃火,一会功夫,凉菜热菜陆续上桌,就在袁朗院子的院坝里,拍开一坛子清冽的桃花酒,一杯一杯地喝起了闷酒。 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了点醉意。 袁腾用左手端起酒杯,对袁朗请求道:“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务必答应。” 袁朗可不敢胡乱答应他,他满脸通红地摇了摇手,“你先说是什么事情,我看能不能答应!我们如今关在这里,外面的人都当我们是肥羊,你别东想西想,坏了大家的性命。” 遥想上一次他跟袁腾喝酒,答应了袁腾的不情之请,替袁腾炼制‘噬人散’,让他们落到了今日的地步,袁腾这个混不吝,再有不情之请,袁腾还敢说,他却不敢胡乱先答应了。 袁腾放下酒杯,伸出右手的半只断掌,“大哥,你看看我,我这右手没有了五根手指头,我成了残废了!” “这两年你也看见了,我日日用功,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起早摸黑,就算是出去寻宝也没有松懈过,实在是很够意思了。” 袁腾把右手伸在袁朗的面前,“就因为这个,我一丝内力都没有练出来,一丝都没有!你叫我如何去救我爹我娘,还有我妹!” “我没用啊,我!”袁腾忽然痛哭流涕起来:“你没有在戒律堂吃过苦,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就是这里,这里......”他健全的左手指向黑漆漆的夜空,“这里也没有飞龙峰半分的好!” “我想要报仇,我想要武功!大哥,我想求你开炉炼制‘噬人散’,只有‘噬人散’能救我,能让我重新拥有武功,让我杀回飞云门去,把飞龙峰夺回来。” “不行!”袁朗的酒意被惊走了,他生气地说道:“三大仙门联手清缴‘噬人散’,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都活不了!你以为无回谷为什么会闭关锁谷?” 袁朗张开双臂,遥遥指向四周,“这里是桃花源,是我们如今仅有的安全的栖身之所,不能被给你给祸乱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酒后真言5 “好!”袁腾的左手一掌拍在酒桌上,“我不祸乱这里的人,我出去祸乱外人总行了吧?!你不能不要我恢复武功,我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不行!”袁朗狠狠地瞪了袁腾一眼,再次拒绝道:“‘噬人散’于你无用!‘噬人散’是有七成机会,可以增加三成功力,可你身上没有的内力,半点真气也没有,你要来何用?” “怎么没有用?”袁腾梗着脖子嚷嚷了起来:“不用这个法子,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修炼出真气?‘天人丹’没有了,那种该死的小虫子也找不到了,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噬人散’我总要试一试!” 他又一次伸出了他的右掌,“我没了半个手掌,我比你们都艰难!瑶溪矿场的人都等着我们,我都肯冒险试一试,你为何不能帮我一把?‘噬人散’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你不能见死不救。” 袁朗被袁腾气得头上冒出了青筋。 是他见死不救吗?他想了多少法子?不是全都没用吗?! 他带着他们冒险打开了三座四方门,能试的办法都试过,那种能够解除云门禁制,让人恢复武功的虫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四方门中的财宝,因为袁胜的武功停留在先天下一境,他们也只能拿走第二重机关外的金银珠宝,其他的功法丹药一点都没有找到。 他不惜重金,让人找寻黑山派的康啸林,两年过去了,连康啸林的人影子都没有找到。 他转而不惜代价向霍迪国的江湖门派求取‘天人丹’,假丹倒是收到了十几枚,真丹一枚都没见着。若不是他谨慎,他们几个都被假丹毒死好几回了。 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飞龙峰就是因为‘噬人散’覆灭的,‘噬人散’一出,飞云门就会像闻见血腥的豺狼,不把他们撕碎绞杀干净绝不会罢休。 午夜梦回之时,他甚至有种错觉,桃花源中也不安全。 他担心飞云门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虎视眈眈等着他们犯错,他们一旦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飞云门绝不会再姑息他们。 袁腾哪里会怕袁朗发怒,他气冲冲地看向袁朗,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袁朗向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他破釜沉舟多坚持一会,说不定就能让袁朗心软了答应了下来。 袁朗见袁腾寸步不让,他说不通了便转头看向袁胜,“二弟,你劝劝他。” 袁胜意端起酒杯,一口喝下杯中的残酒,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大哥,我不想劝他,我也想要‘噬人散’。” 他伸手拧起酒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落寞地对袁朗说道:“大哥,我身上有真气,我没日没夜地练了两年,我自问从来没有这么用功过。呵呵,可我始终停留在先天下一境,寸步难进。” “你说没有‘噬人散’相助,我何时能够突破到先天下二境?” 袁朗皱起了眉头,怎么连一向明理的二弟都分不清轻重了? 袁胜敞开了心扉,试图跟袁朗推心置腹,“袁家就剩下我们几个了,每一个都该要派上用场。” “大伯每日跟着我们一起没日没夜的练功,你看着不会于心不忍?先天下三境,那是大伯三十年前的武功境界吧,你以为大伯还有多少时日可以浪费?”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家人在瑶溪矿场受苦,我们多耽搁一日,他们就多吃苦一天!你炼出了‘噬人散’,我们保证不在桃花源中行事,祸害这里的清静安宁。” “我们知晓轻重。” “况且,桃花源中练过武功的女子太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袁胜仰头,一口喝下手中的那杯酒,“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你何至于如此不相信我们。” “就是。”袁腾赶紧帮腔道:“你一人能够替飞龙峰报仇吗?外面阿爷留下的人马,不,你自己麾下的那些人马,还有多少没有异心?” “你若敢相信他们,何至于只敢重用袁六,袁十一,非要隔着他们支应那些人?你可别跟我说,你出了这里,胆敢在他们的面前露出真实身份来。” 袁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都怪我们武功不济,没有阿爷做靠山,外面随便一个先天下九境,都敢觊觎我们的身家性命。” “大哥,你就没有想过,要是我们的武功始终上不去,这里的人有一天也会不再视我们如神明。为了活命,‘噬人散’算什么?与其让我们去死,不如让别人去死了。生死活命面前,难不成谁还会跟你客气不成?” “炼制‘噬人散’是自救!” 这些话藏在袁腾心中不知多久了,趁着酒兴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他心里十分痛快。 袁朗绷着脸不为所动,飞龙峰的覆灭就是因为‘噬人散’! 一切的苦难都是从‘噬人散’开始,他是飞龙峰的罪人,他错过了一回,绝不能再错第二回。 袁腾见袁朗不为所动,接着劝说了下去:“再说了,你炼制了‘噬人散’还能替无回谷解围。“噬人散”在其他地方被人发现,也能解除无回谷的嫌疑,无回谷闭关锁谷对我们总是不利。” “我们可以答应你,拿了‘噬人散’出去,不经你的同意,我们再也不回来,如何?” 袁朗抬起头,看向无垠的夜空,用力忍住了眼中的热泪,他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救出来,如今为了‘噬人散’,他们宁肯分崩离析,袁家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袁胜见袁朗始终不肯答应,落寞地仰头干了一杯酒,自嘲地笑了起来,“反正进来的路,我们也不认识,你再蒙着我们的眼睛,送我们出去,也能保得这里的太平。我们出去替无回谷解了围,也好联起手来对付飞云门。” 袁朗沉默了。 袁胜和袁腾知道什么?没有无回谷顶在前面,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他们怎么好暗中行事? 无回谷和耿青霞有自保之力,先前她手中有两枚‘噬人散’,在飞云门和江湖门派的追查下,她不也毫发无损,顺利过关了么。 反倒是他手中没有‘天人丹’,没有‘天人丹’的方子,没有快速提升武功的办法,被手下反噬的风险与日俱增。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走漏消息1 袁朗咬紧了牙关,“这事我无法做主,你们想要‘噬人散’,先去过了我爹那一关,我爹若是同意了,再来跟我说这些也不迟。” “太迟了!”袁腾得寸进尺,心急得很,“这里没有炼丹炉,你炼药的材料也要准备起来,这些都是事情,我们先去说服大伯父,你也赶紧准备起来,不要等大伯父同意了,你才开始行动,黄花菜都凉了。” 袁朗直视焦躁的袁腾,半点没有松口意思,“你若是无法修炼出内力,一丝真气也没有,黄花菜与你何干?‘噬人散’就算真的炼制出来了,也没有你的份。” 袁朗干脆地起身走人,留下一句:“你无法踏出最开始的哪一步,任谁也帮不了你。” ‘碰’一声声响,袁朗气怒地关上了大门。 袁胜无声地对着袁腾竖起了大拇指,袁腾得意地点了点头,咧开嘴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终于,他一击即中,让袁朗让了步。 大伯父才不是一个拘泥的人,袁家落到了这个地步,为了自保什么手段不能使出来? 袁腾站起身来,伸出左手拉起袁胜:“走,咱们好生商量怎么说服大伯父。” 袁胜顺着袁腾的手劲站起来,低声叮嘱道:“咱们不缺银子,干脆想办法买人蓄养起来......” “不用那么麻烦,你忘记申国有个青衣门,门中都是女子,咱们又不要她们的命,还能让她们有用不完的银钱......” 两人一边商议一边走远了。 紧闭的大门中,袁朗看着缓步从寝房中走出来的袁飞宇,微微低垂下了眼帘,“爹,还是你说的对,他们果真有这等念想,若是不答应他们,只怕袁腾日日要缠着你闹腾。” 袁飞宇淡定地笑了,“无妨,他失去了武功,翻不起大浪来。催的急了,你带着他们慢慢炼丹,等着外面的消息便是。” “对了,还可以额外添加个条件,等他们在桃花源中成亲,诞下了子嗣,再给他们炼丹也不迟,反正他们也没胆子自行出去报仇。” 袁朗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即飞快地闪过一抹狐疑,“爹,一株‘阳极花’真的能让清风居乱起来吗?” 袁飞宇笃定地笑了,“清风居最薄弱的是谁?天行峰漏出来的消息还能有错?等金燕子死了,等飞云门和天鹰宗反目成仇,被天鹰宗和天胜境联手围攻的时候,才是我们报仇的最好时机。” “没想到天行峰上官家跟天胜境秋家联姻之后,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还敢跟我们透露消息。有天行峰推波助澜,倒是凭空增添了一份助力。” “可惜秋家没有合适的女子了,不然袁家跟秋家联姻,等我们把飞云门夺回来,也算的上是一段雪中送炭的佳话。” 袁朗不想要娶妻,他迅速地转过了话头,“天行峰有重新修习武功的丹药吗?” 袁飞宇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们有也不敢给我们,除非等金燕子死了,我们证明了有跟清风居对抗的实力,或许他们会愿意跟我们交易,如今还指望不上他们。” “不过,”袁飞宇话锋一转,“袁腾和袁胜能来找你喝酒,逼迫你炼制‘噬人散’,他们有报仇的这份心,我很满意。” 三日后,清晨,阿圆背着牛轲廉冲出清风居,往山下跑了十来丈,又返身回来,冲到清风居的大门口,放声大叫:“安,安,快,快!” 紧跟着出来的是戚妈妈,她快步走向阿圆,一边调整阿圆背上的背带,替熟睡的牛轲廉擦了擦口水,一边满脸笑容对阿圆叮嘱道:“出了山,好生跟着师太和姑娘,别跑丢了。” 阿圆咧开嘴笑着,两只眼睛一只向左,一只向右,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大声答应:“好。” 戚妈妈满眼溺爱地替阿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没有多说,徐步退开来,由着阿圆跳起来,距离大门更近些,提声欢喜地叫道:“安,快呀!” 阿圆的嘴里难得地出现了两个音符,戚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盛,转脸迎着金燕子和安馨一行人出来,低声笑道:“师太,阿圆是高兴得快疯了,说话都利索了。” 金燕子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难得跟我出山玩一趟,这些年是把他们拘束得紧了。” 阿圆等不及了,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安馨的胳膊猛地往外拉,“走,走!” 安馨顺势握住阿圆的手掌,跟着她一起往前跑了。 戚妈妈目送一行人下山去,一直等到不见了阿圆和安馨的背影,才收回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天高云淡,今日是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她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金燕子带着清风居的一行人,坐缆车去了飞来峰,一路下山,到飞来峰山下坐上马车,向着西北方向前行。 随行护卫是飞云门事务堂派出的弟子,其中并没有先天高手,为首的是一个名字叫刘胜杰的弟子,三十岁出头,先天下八境,六十来个人护送着十二辆马车出发。 牛轲廉坐到了金燕子的马车里,阿圆兴头很高,非要拉着安馨骑马,安馨生怕她出事,陪着阿圆骑了一段。 她很快发现阿圆胆子大,协调性好,天生就会骑马一样,一坐上马背就能找到平衡和节奏,一个时辰之后,阿圆已经能驱使着马匹小跑。 阿圆得意了,大喊大叫欢喜极了。 安馨让她多骑了半个时辰,好说歹说,给了她一盘子糖果,又给了一个拨浪鼓,让她跟牛轲廉一起去徐妈妈的车上玩,总算把阿圆哄上了马车。 金燕子等安馨上了她的马车,接连喝过了两盏茶,笑眯眯地问道:“好玩吗?” “不好玩!”安馨坐到金燕子的身旁,习惯性地伸手抱住金燕子的胳膊,“师父,为啥非要带着阿圆和牛轲廉一起出来呀?你是想要我知道,你养大了我不容易吗?” 金燕子哈哈笑了起来:“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你既然说了,这一路牛轲廉归你带了。” 安馨不干了:“师父,我都还没长大呢?等他再大两岁,我可以带着他习武,这会儿他软趴趴的,我怕伤了他。”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走漏消息2 “什么软趴趴呀,胡说八道!”金燕子伸手拍了拍安馨的手背,“牛轲廉根骨上佳又聪明得紧,这一趟出来,若是没有人在路上,拦着我们的马车来认亲,把他给要回去了,等你晋升了先天,你就收他为徒。” 安馨张了张嘴,反驳的话说不出来,可她才多少岁,这就要收徒弟了? 金燕子才不管安馨愿意不愿意,她笑眯眯地说道:“你先别管这事,我先替教着,你专心一意先成就先天。” 安馨装作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师父,我没见着牛轲廉有何不凡呀,光看着他跟阿圆疯玩了,我可不想要个疯疯癫癫的徒弟。” “哼。”金燕子轻声哼了哼,也不满地低声说道:“都说你聪明,牛轲廉比你也差不了多少,等会儿你拿千字文考考他,保管难不倒他,他才几岁?” “这两年你闭关,我让你大师伯好生替牛轲廉调理过了身子,这路上闲来无事,可以让他把内功心法先背一半下来,等回去了再背后面一半。” 这么着急? 师父这是当真看好牛轲廉,要让她收一个徒弟了。 安馨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她并不排斥这事,她不打算成亲,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师父的眼光极好,她看中了牛轲廉,她收下了便是。 说话间到了用膳的时候。 半日路程,还没出飞云门的地界,事务堂的弟子接着车队,大家舒服的用过了午膳接着上路,安馨亲自伺候着金燕子在马车里躺下小憩,自己在一旁打坐,尝试着吸取四周的灵气。 《乾坤诀》一起,四面八方的灵气,向着安馨滚滚而来,灵气的浓度比不上飞霞洞的百分之一,于安馨的境界而言却已然足够。 安馨欣喜之余,小心地查看四周,发现灵气涌动无人察觉,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放心地修炼起来。 疾驰的马车上,她的神识往外扩展,远处树上鸟巢中刚刚孵出的小鸟,更远出山谷中绽放的幽兰,哈哈,小溪中游动的小鱼,神识过处纤毫毕现,安馨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在飞霞洞中可看不见这等活泼泼的景象。 近处的牛轲廉在徐妈妈的身旁嘟哝着翻了一个身,徐妈妈躺在他的身旁,伸出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背上。 阿圆硕大圆润的身体,胡乱地张开成大字,摊开在马车中,鼻中响起轻微的鼾声,咦,阿圆闭上了眼睛,没有了脸上的痴笑,看上去居然眉目清秀,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后面的马车中,香莲守着小红泥火炉,炉子上正炖着一小锅燕窝,这是打算给她补身体用的? 哎呀!她被‘她’的噩梦搅扰,睡不好觉长不出肉来,安馨心中歉疚,又让身边的人为她担心了。 安馨的神识在随行的护卫身上一一扫过,正是饭后困顿的时候,骑在马上的护卫们,也不比其他时候精神,一个个低声说笑着,打发着赶路的时光。 咦,这人......这人易容了? 安馨快速地收回神识,她‘看见’了熟悉的驯鹰,正向着她的马车俯冲。 她睁开眼睛,无声地从窗口中翻身出去,伸手搭上车顶边沿,站到了车顶上,伸出带上皮手套的拳头。 驯鹰熟练地降落下来,扑闪两下收起翅膀,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肉条,先把驯鹰喂了个半饱,取下脚下的密信,收起驯鹰,从窗口上钻会车厢内,在原位上坐了下来。 金燕子保持原来的睡姿,没有被安馨一来一去吵醒。 安馨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拆开密信,逐字逐句地破译了出来,刚破译到一半,她的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她和师父出山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南宫翎耳朵里去了,他也要出关了? 是谁走漏了消息? 安馨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这一趟不比往常,有师父,有阿圆,还有牛轲廉,对她而言,真正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的安危都落到了她的肩上。 她飞快地闭上眼睛,神识再次探出去,刚才那个疑是易容的人是怎么回事?飞云门的护卫中难道还能混进敌人不成? 安馨的神识在那人身上反复查探,始终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奸细。直到那人若有所觉,驱马来到她的窗前,对上她狐疑的眼光,对着她露齿一笑,安馨忽然认出那人是谁,一颗紧张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那人见她明白了过来,轻轻勒住马缰,往后缀了缀,不经意地护在了马车后面。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继续把密信破译完,收起武功入门功法,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密信中的内容抄在纸笺上,重新盘腿坐好,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刚才她差点没有认出罗志超的易容来。 连她都没认出来,其他人随行的人更是难以认出来。 师父知道这事吗? 罗志超这样跟着他们,是想要防备她的仇敌?师父的仇敌?还是来自牛轲廉的仇敌? 她可没有忘记牛轲廉是怎么来的。 她和牛轲廉的仇敌或许可以合并在一起,师父的仇敌会是谁呢?师父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个,连三个师伯都想要知晓。 安馨松了一口气,淡定地笑了起来,是她大惊小怪了。 师父好容易出山,师伯们怎么会放过找寻师父仇家的机会?她熟悉的是罗志超,她不熟悉的人更多,跟着他们的护卫中,不知还有多少高手。 难怪这一趟安家的护卫,师父一个也不要。 呵呵,有师伯们罩着,她等着看戏好了。 安馨再次沉浸入修炼中。 接下来的路上,金燕子放松得很。 牛轲廉年幼,金燕子照顾着牛轲廉,让人放慢了车速,车速一慢,路上好吃好玩的都没有放过。 安馨从来不知道,师父知晓那么多旮旯地方的美食,但凡小店子还在,还能吃上她记忆中的美味,金燕子就会喜笑颜开,感念天下太平,寻常百姓的日子还过得去。 遇上店主父子相传,滋味不变,更是欣喜,跟安馨玩笑道:“这样也好,日后我的徒子徒孙都能吃上我喜欢的这一口,代代相传也算是个念想。” 安馨忍不住失笑:“师父,你有这个念头,要先让牛轲廉喜欢这些小食了,他要是不喜欢,以后咱们这一系的徒子徒孙,怕是无法领会师父的喜悦了。” 金燕子闲来无事,把这话听进去了,果真把牛轲廉拘过来,叫他识字背书之余,但凡她喜欢的那一口,都要让牛轲廉尝一尝鲜。 牛轲廉年纪还小,那些花样繁多的吃食喂进牛轲廉的嘴里,小牛牛从来没有尝过那么多的味道,一日三餐进食的时候,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心病还要心药医1 甜的香的,牛轲廉吃不够,小肚子吃的溜圆还不肯撒手,抓住自己的小碗,满意得直哼哼。 酸的咸的,牛轲廉皱着眉头要金燕子喂,不喂坚决不吃,多一口也不想要吃。 辣的臭的,牛轲廉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看着金燕子,吃一小口,就要喝一大口水。 ...... 安馨差点笑喷了。 她没想到到牛轲廉为了能跟阿圆骑马去玩,居然什么都肯干。认字不在话下,背书不在话下,尝试各种味道的吃食也不在话下。 这么明显得把柄,师父怎么可能不用。 于是,阿圆每天都要骑着马围着金燕子的马车转悠几回,牛轲廉一看到阿圆就明白,他有机会玩了。 这个时候,无论金燕子要他做什么,都行! 牛轲廉挥舞小手,跳着小脚蹦哒,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每一次都会让安馨忍俊不止大笑起来。 套路不怕旧,同样的戏码,一天上演两三次,阿圆和小牛牛照样要上当。金燕子逗着两个大小傻瓜,天天乐此不疲! 金燕子见安馨非但不帮忙,还光顾着在一旁看笑话乐呵,忍不住要赶她:“去去去,你去后面的马车去,别耽误我的大事!” 这算什么大事? 安馨还想跟师父说说天鹰宗和申国大事呢,师父给她的消息明显不齐全。 可金燕子不给她机会了,“我改主意了,这一趟出门,我什么都不提点你了,你自去好生准备去,你回了安家出了岔子,你也自己担着,别整天在我这里光顾着看笑话。” 好吧,师父玩得开心最重要。 安馨听话地去了后面的马车。 每日修炼《乾坤诀》,修习《飞鸿剑法》,《千机策》,《无上妙音》,恶补天鹰宗和申国的消息之外,天天看着师父被阿圆和牛轲廉逗得乐不可支。 这一趟出门,金燕子是真的高兴。 安馨仔细留意了,阿圆运动天赋高,力气也大,骑在马上稳当得很,背上背着牛轲廉,单手执缰驱马飞奔也能如履平地。 欢快的气氛中,离不了罗志超频频离队采买吃食的功劳。 罗志致总是能赶在饭点前回来,拧回来的食盒中,各种美味永远是刚出锅的样子。偶尔安馨也能闻到他身上有血腥的味道,可她从未在罗志超的身上发现过血迹。 安馨慢慢地放下了心来。 看样子,不用她动手,大哥都能把所有的危险屏蔽在车队之外。 不知道在飞云门的天罗地网下,他们这一队大张旗鼓的诱饵,诱捕了多少心怀不轨的仇敌。 师父不说,她便不问。 二十天后,车队安全达到风归镇,停在了悦风客栈的门前。 迎接安馨的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安馨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对着自报姓名上前问安,左手袖子空荡荡的安逸问道:“安非叔和这里原来的人都去哪了?” 瘦小的安逸眼中闪过一抹痛楚:“都不在了,他们的灵位全都在后面的祭堂中。” 安馨变了脸色,她看向站在身旁的师父,金燕子低声说道:“你在病中,是你大师伯的意思,等你自己来看......” 安馨的耳边嗡嗡作响,那日在她倒下之前,分明见过安非叔,安非叔倒在了地上,她站到了安非叔的前面,她要用《炼神诀》灭杀了所有的敌人.......手印起,皮伟强挡在了她的前面护住了她....... 安馨的眼前闪过一抹血红,身体忽然摇摇欲坠。 金燕子伸手抓住安馨的肩膀,迅速摇动,急声叫道:“安馨!安馨!” 安馨极速回神,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师父,我要去祭堂看一眼。” 她轻轻挣开金燕子的手,越过众人,径直上前穿过外面的客栈,穿过盛悦居旁边的巷道,去了最后面的祭堂。 金燕子再也顾不上其他,她紧跟在安馨的身后,亦步亦趋。急切中,她奇异地没有出声打扰安馨。 出山之前,罗润清特意叮嘱过她,他们对安馨隐瞒太多事情了,这些事情定会对安馨形成巨大的冲击,说不定就能再现当日安馨受到的刺激,破而后立,让安馨病愈。 金燕子冷静地留意着安馨的步态,呼吸,只听见安馨的呼吸忽然变得......听不见了? 安馨进了祭堂,眼睛没有落在正面的排位上,她的眼睛先向左,再向右,左边的灵牌增加了五十个,右边的灵牌更多,增加了七十八个。 她在左边找到了安非得名字,在右边找到了皮伟强的名字。 新增的一百二十八个名字,静静地伫立在她的面前,她的耳边却好似回荡着他们的呐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这声音震耳欲聋! 安馨的胸膛猛烈地起伏起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一夜死了这么多人!这些人全都是为她而死的!这是她欠下的血债! 安馨捏紧了拳头,浑身颤抖了起来,她龟缩在飞云门,她躲在了飞霞洞,她以为她杀光了天胜境的人,已然给他们报了仇。 可是不够,还不够! 那些人主动出击,心存死志,她杀了他们是成全了他们! 幕后之人还没有像她一样的心痛! 安馨的眼前浮现出一片血色,她要让他们知晓她的怒火,让他们感同身受,痛不可当! 她飞快地转过身来,金燕子挡在了她的面前,“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天胜境。” “去作甚?” “去杀人。” “为什么?”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不能让他们枉死,不得安宁。” “他们的仇已经报了。” “不,还没有!灭杀偷袭我们的人还不够!我听见了他们的呐喊,血债要用血来偿还,我欠了他们的性命!” 金燕子伸手抱住安馨气怒得发抖的身体,她怜惜地放缓了声音:“你掌门师伯带着人,坐着‘飞艇’去过了天胜境,从秋如云的手中救出了你二哥,也炸毁了天胜境的大祭祀台。” “天胜境的大祭祀台彻底被毁了,你去过天胜境,熟知那里的地形,天胜境死的人更多,不用你动手,你掌门师伯已经给他们报了仇。” “你要记得,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一个人的仇恨,你不要把这个扛在你的肩上,”金燕子的手轻缓地拍在安馨的背上,好似怀中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你还有师父,你还有师门。” 安馨的身体颤抖起来,冰冷疼痛的心房里,忽然流淌过一股暖流。 她缓缓抬手抱住金燕子单薄的身体,低头把脸藏在了金燕子的肩膀上,是的,她还有师父,她还有师门,不管天胜境秋家如何虚情假意的欺骗了她,至少师父待她是一片真心。 安馨吐出一口长气,晕倒在金燕子的怀中。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心病还要心药医2 金燕子抱住软倒在怀中的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这个徒儿,向来恩怨分明,心思极重。 一直压抑着没有向天胜境寻仇,不是怯战,是她担心替飞云门,替清风居,替她这个师父招祸。她这是不想因为她,让飞云门跟天胜境反目成仇。 这么久了,天胜境的事情,她不说,她可怜的徒儿半句都没有问过。 这般隐忍,怎么会不生病? 大师兄先前跟她说这个,她还将信将疑,如今真是后悔,没有听大师兄的提议早些带安馨来这里。 倒是她这个师父,耽误徒儿养病。 金燕子抱起安馨出了祭堂,徐妈妈等在了门外,见着金燕子出来,上前两步低声说道:“这里离盛悦居最近,师太跟姑娘一起去盛悦居安置吧。” 金燕子点了点头,抱着安馨去了盛悦居,径直抱着安馨进了当年救出安馨的房间。 这也是罗润清的叮嘱,天胜境祭祀堂的手段外人摸不透,安馨学会的手印让安馨昏迷,他们也是想要借助当年安馨幸免于难的逃生之地,让安馨摆脱天胜境神秘的束缚。 是的,束缚。 罗润清医术高明,他从安馨的身体上找不到病症的缘由,安馨隔靴搔痒的病况,起源于祭祀堂的秘技,发生于这里的杀戮,他们不想让安馨冒险去天胜境治病,这里是唯一且最好让安馨复原的地方。 期望安馨在苏醒过来之后,能解开心结恢复正常。 金燕子没有让人跟着进去,罗润清安排的这个药方,不能让人打扰了,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药丸,喂进了安馨嘴中,看着她吞下了,留下安馨出了房门。 徐妈妈等在了门外,金燕子低声吩咐道:“姑娘没有叫人,听见任何声响都不要让人进去。” 徐妈妈答应一声,如临大敌,亲自守在了门外。 也不怪徐妈妈紧张,她跟着安馨来过这里两次,两次都有人来袭杀,第二次更是血流成河。今日是第三次,所有人都格外担心,今夜只怕不会好过。 其他人徐妈妈管不了,至少挡在姑娘的面前,拼了老命护住姑娘是她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屋内,安馨服过了药丸,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浑身暖洋洋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格格’的笑声,她爬起身来,身边的景物忽然一变,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就看见半空中有个女子,正笑着在御风飞行。 仙女! 安馨心中一喜,赶紧向前跑去,眼见女子越来越远,转瞬间就要消失踪影,她福至心灵,运行《乾坤诀》,身形从地上拔地而起,向着仙女背影追去。 她跟着仙女飞越崇山峻岭,俯瞰田野河流,城池阡陌,一时欢喜至极,对前面的女子忽地升起亲近之意,孺慕之情,只觉得前面的女子,就是她最亲近的人,恨不能言听计从,把一颗心都掏给了她。 她加快速度,想要追上女子,可惜她前面的女子好似没有察觉她,飞得越来越快,距离她越来越远。 安馨心中着急,提起灵力,竭尽全力追了上去。 突然她的眼前一黑,身体好似穿过了什么障碍,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她熟悉的天胜境,天胜境的大祭祀台就在她的前方,那个让她格外亲近的仙女,静静地伫立在大祭祀台的上方,垂头看向下方,泪流满面。 怎么回事? 安馨心生疑惑,顺着女子的视线,也看了下去,只一眼她就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大祭祀台上站满了人。 被上下往来台阶分割成九个区域的大祭祀台上,每一个方阵上都站满了一百个人,别问安馨怎么知道,她就是心知肚明。 在大祭祀台的中央,围绕着最中央的高台旁,站着九十八人,他们站在阵法中,不,所有的九百九十八人都站在大祭祀台阵法的阵眼上,只差一人,只差高台上的最后一人,就能成为九百九十九人。 安馨的心中闪过明悟,九百九十九人血祭,大祭祀台的阵法全开,天胜境和暗黑森林就能得救了! 天胜境和暗黑森林就能得救了!! 安馨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浑身的热血在沸腾,浑身的气势在拔高,她自觉随时都能振臂一呼,拯救天胜境,拯救暗黑森林,舍我其谁?! 舍我其谁!? 不等她振臂高呼呼喊出来,前面的女子,忽然对着大祭祀台最中央的高台冲了下去。 她速度极快,转瞬即至,刚刚要落到高台上时,高台上忽然闪过一抹血色光芒,女子好似遭遇阻挡,以更快的速度倒退了回来。 那仙女变了脸色,在半空中稍微一顿,随即身影一闪,又一次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下去,目标依然是大祭祀台的高台。 可惜,她快,大祭祀台上的血光闪烁的更快,她再次被血光击退,翻滚着倒退了回来。 那仙女屡进屡退,刚开始还能保持仪态,俯冲的次数一多,逐渐仪容不整,可她心无旁骛,誓要登上高台。 高台上始终没有人影,大祭祀台上的已然就位的九百九十八人,忽然一起高声吟唱起来:“天之胜景,天佑我民。天之圣女,护佑我命。圣女降临,庇佑苍生。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四句唱词一出,天上的女子面露狰狞,忽然之间身上血光大胜,不知驱使了什么秘法,浑身上下变成了血人,一反常态,身姿飘摇却义无反顾,向着大祭祀台中央的高台徐徐落下去。 安馨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她旁观女子一次次的动作,体内的冲动的热血早已冷却,剩下的只有恍然,这个仙人就是圣女?! 下面的吟唱,让她视死如归,她要奋不顾身去救人了。 这么多人献祭,不知是要救多少人,她都成了仙人了,还非要放弃生命才能救人吗? 吟唱声在继续,血色仙人在不断地接近高台,正当安馨以为这一次必将成功的时候,一个血色光罩出现在高台上,‘碰’一声重响,巨大的祭祀台仿佛晃了晃,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再一次被击退回来。 安馨还来不及替她可惜,之间那个女子的身体突然在空中爆裂,然后被无形之力控制住,变成一个硕大的血球,向着她激射而来。 变故突起,安馨下意识地想要避让。 她飞快的拉高身体,一边拉高一边后退,面前越来越近的血球太诡异了,她下意识地知道,决不能让血球沾染上身体。 耳边的吟唱声忽然变大了,她灵动的身体忽然沉凝下来,眼见血球将要及身,安馨大叫出声:“不要过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心病还要心药医3 安馨忽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气,浑身的衣裳好似从水中捞出来,全都湿透了。 好险! 刚才在梦中,她若是没能及时醒来,说不定就被那个血球拘走魂魄,被强行吞噬控制,要去高台上救人! 她又不是天胜境的圣女,凭什么要去救人?! 安馨的眼前闪过祭堂中沉默的灵牌,伸手抚在胸口‘砰砰’乱跳的心脏上面,掌门师伯砸毁了大祭祀台,她这个噩梦做不得数! 不要怕!不过是个梦魇! 守在门口的徐妈妈,听见里面的声响,低声问道:“姑娘,你可是醒了?” 安馨答应一声:“我醒了,不用进来,你去歇息去吧。” 窗外夜色浓厚,她想要静静,不想麻烦身边的人。 听见徐妈妈的脚步声远去,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起身刷出防护阵法,刷出浴桶,浸泡了进去。 安馨抛开所有的杂念,舒服的泡过澡,起来换过了衣裳,收拾了杂物,重新坐到了床上,专心地修炼起来。 她没有多想,师父分明对她隐瞒了太多的消息,她无法分析出如今的形势,最快也要等明日,等她问过了师父,才能知晓如今天胜境的情形。 师父还能让她回去申国安家参加安怀德的婚礼,天胜境还没有对安家动手,还不到她着急的时候。 安馨沉浸入修炼中。 天胜境大祭祀台中央高台的下面,秋卓越‘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睁开眼睛,冷眼看着自己喷出的血液,落在面前雪白的屏风上,变成一颗颗的小血珠滚落下去,滴落在地面上,向前滑落入巨大的血池中,融入在血水中不见了踪影。 他失败了。 他晋升先天五境失败了。 若不是他想要借助血池,借助晋升之时神识外放的机会,给安馨托梦,冒险在安馨的心神中种下血祭的种子,他不会被反噬,失去晋级先天五境的机会。 真是可惜了。 安馨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快,快到他无法借助血池和先祖的神力,把血球中的一缕神念种在安馨的记忆中。 他若是成功了,安馨面对天胜境的人,再想要杀人的时候,她绝对会下不去手,吟唱的声音会回荡在她的脑海,她若是执意杀人,只会昏迷过去,让人轻易地把她带回天胜境。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他需要激发安馨脑中的神识。 安馨既然是如假包换的圣女,他们早先的布局理当成功,她脑中另一个‘她’若是能够唤醒,自当会让安馨顺从认命,甘愿被天胜境驱使,解除天胜境的祸患。 可惜这条路走不通了。 秋卓越擦掉嘴角的血迹,无声地站起身来,他必须另辟蹊径,让安馨心甘情愿站到大祭祀台的高台上,为了护住天胜境,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拉开大门,等在外面的秋敏思满含期待地抬起头来,秋卓越轻笑起来:“你晋升先天了,不错!” “三叔!”秋敏思明显地感觉到了秋卓越气息不稳,三叔明显是晋级失败,受了内伤,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出关。 秋卓越伸手止住秋敏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走,陪着我去外面走一圈,大祭祀台修建的怎么样了?进度如何?还有七年,还来得及吗?” 秋敏思任由秋卓越在身边走过,他跟在了秋卓越的身后,轻声叹息道:“哪有那么容易?三叔,我们需要向两派求助,让他们来帮助我们。” “哦?”秋卓越的声音云淡风轻,“飞云门和天鹰宗没有来帮手重建大祭祀台吗?三大仙盟还在,他们怎么敢袖手旁观?” 秋敏思转用传音入密,跟秋卓越禀报起来。 两人一起从地下密道出来,月色下,大祭祀台的废墟上灯火通明,新的大祭祀台正在昼夜不停地赶工。 被炸毁的大祭祀台的碎石块全部被运走了,诺大的工地上人声鼎沸,地基完成了,中央高台的下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草席,这是预防下面的刻在暗处的阵法被压坏。 正东方向的大道上,铺上了巨大的精钢滚筒,轰鸣转动间一点点地向内传送着巨石,大道两侧的房屋中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有众多的人影在其中晃动,饭菜的香味从里面传了出来。 和这边的人声鼎沸相比,天胜境其他八个方向的大道上,在暗夜中一片黑暗,只有大道上还有灯火在闪烁照明。很显然,天胜境只开放了这一个方向的大道,用来运送材料,供给从外面来的人居留在这里。 秋卓越一边巡查一边随手发出飞信,等他大略看过了施工现场,带着秋敏思掉头往西,回了秋家老宅。 议事堂中秋鸿毅,秋卓群,秋卓尔,连同小一辈的秋敏学,秋敏捷,秋如水,秋如霞都到了。除了秋敏行,秋如云秋如枫秋家人全都到齐了。 秋鸿毅端坐在上座,垂垂老矣,见着幼子身上的气息并没有期望中的波动,失望地垂下了眼帘,右边的肩膀往下耷了耷,任由秋卓越在身前行礼,只轻轻地哼了哼。 秋卓尔出声打起了圆场,“三弟,一出关就把我们叫来,这是有事?” “有事。”秋卓越在秋卓尔身旁坐下,对着站在他们身后的小辈说道:“你们也坐下来。” 待众人都坐下了,他低声说道:“我这次闭关,冲上先天五境之时,忍不住动用秘法,想要托梦给安馨,在她的神魂中打下烙印。可惜功亏一篑,她的神魂比一般人更加强悍机警,被她给逃脱了。” 秋卓越避重就轻,长话短说,“我叫你们来,是想要见你们一面,再回去闭关一年半载,我有把握能够晋升先天五境。” 秋卓越并不知晓,他若是不画蛇添足,用那仙女引诱安馨,让那女子视死如归,一次次向着中央高台落下,或许安馨早已热血沸腾,忍不住下去瞧热闹。说到底,他还是小瞧了女子的好奇心,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可惜了!”秋卓群扫了一眼小辈,谨慎地转用传音入密说道:“或许是距离太远的原因。下一次,你提前说一声,先让安馨受点伤,或者是用药把她迷昏,让她体力不知,昏迷不醒,你的胜算会更大。” 秋卓越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这种法子只能用一次,一次失败之后,以安馨的机敏,再想要让她上当几乎不可能。 不过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他爹,狐疑地问道:“爹,我在工地上走了一圈,没有见到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他们两派没有出手帮忙重建大祭祀台?” 这才是他召集众人的真正缘由。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圣女神迹1 秋鸿毅老脸一红,不悦地说道:“他们帮不帮忙,我们都要把大祭祀台兴建起来。你既出关了,也不要急着闭关,先把大祭祀台的阵法过一遍,等没有差错了,再想办法把安馨拘来就是。” “她情愿不情愿有什么要紧?就让她做了傀儡,能救下七八成人又如何?灵兽威胁危及世间,由不得她不从!飞云门休想要护着她!” 秋卓越诧异地眨了下眼睛,倏地转头看向秋卓群,“仙门联盟还在吗?” “还在。”秋卓群为难地说道:“里面的内情极多,爹也是没有想到飞云门有海兽,天鹰宗有野人,两派质疑天胜境的道,根本不愿出手替我们兴建大祭祀台,他们认定正是天胜境的祭祀秘技,让天胜境有今日的危机......” 秋卓群用传音入密,低声给秋卓越和秋敏思把秋鸿毅失败的斡旋说了。 他没有提及秋鸿毅偷袭翟永祥,高天和童悦之事。这事娄锐没说,秋鸿毅只当没人知晓,回来之后跟儿子们提都没提。 秋卓群最后总结道:“如今,重建大祭祀台的六成人手,是从暗黑森林外面招揽的,有巡查小队日夜巡查,进度勉强还能跟得上。” 秋卓越稍微沉吟片刻,低声狐疑道:“他们两派有心替我们设计防护灵兽的阵法,我们为何要拒绝?一来,可以窥探他们两派阵法的机密,二来,真要出了差错,正好请他们帮忙协防。一来二往,他们的人也就留在了天胜境。” “滴水穿石,柔能克刚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秋卓群光棍得很,“爹说,死也不求人,绝不相信天胜境无法自救。” 秋卓越忽然就笑了,他笑眯眯地转头对秋鸿毅说道:“爹,你说得对,咱们不求人。你让我把大祭祀台的阵法过一遍,我不急着闭关,儿子听你的。” “大祭祀台和安馨缺一不可,我既然出来操心阵法的事情了,爹不如先去闭关。我就不信了,我一人之力无法制服安馨,咱们父子两人联手,一起晋升先天五境,一起制住安馨的神魂,让她再也无法跟天胜境做对,如何?” 这个好! 秋鸿毅当即答应下来,“如此甚好!你们三个带着小辈好生议议,凡事多周全,不要把大好的局面浪费了,辜负了我一番心血。”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竟然是迫不及待动身去闭关去了。 一众儿孙站起身来,一起拱手相送:“恭送爹(祖父)。” 要等秋鸿毅走远了,秋卓群才用传音入密叹息道:“爹老了。” 秋鸿毅是老了。 他自知办事不力,生怕成为天胜境的罪人,一世英名付诸东流,永生永世背上骂名,这才迫不及待地闭关去了。 “无妨,”秋卓越简单地说道:“我随时愿意接任大祭司,让爹安心颐养天年。” 他扫视堂内的众人,沉声说道:“大祭祀台要修,灵兽要防,人手要招揽,天胜境的方略要变一变,所有能够借用的力量都要用起来,跟活命比起来,面子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二哥,还要请你出境,去天鹰宗,去飞云门......” 秋卓越转用了传音入密,先天之下的小辈听不见他说什么,秋敏思晋升先天之后,却听得一清二楚。 “学哥儿,”秋卓越点名秋敏学,“你去一趟安家,去参加安怀德的婚礼,不论安家和安馨如何羞辱你,你的一片爱慕求娶之心要昭然若揭,让世人明明白白地知晓。” “不管真情假意,戏要唱的越大越好。天胜境在申国的布置绝不能授人以柄,你在明处明火执仗吸引注意力,替暗中的手脚遮掩一二。” 秋敏学站起身来,跃跃欲试地答应道:“是。” 他早就想好了,在哪里跌倒他就要在哪里爬起来,等他把安馨娶回了天胜境,谁还会计较天启洞中的是是非非? “水姐儿,”秋卓越继续点名,“你这就带着人出去外面的工地,天胜境的圣女的神迹,从今早开始发生,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圣女救苦救难救命的名声打响了出去。” 秋如水满面笑容地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答应道:“遵命!” 秋卓越出关,一众人等各自领受了任务,大家有了新的主心骨,众人信心满满,秋家会带领天胜境往重建大祭祀台,在他们的道上越走越远。 凌晨时分,第一抹天光亮起来的时候,天胜境圣女第一次巡视大祭祀台重建的时候,听见了人群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人们顾不上欣赏圣女的盛世美颜,潮水般向着哭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他们太熟悉这样的哭声了,每当这样的声音响起,若是不能及时救治,不知多少条人命就会没了。 圣女跟在众人的身后,从容镇定地缓步行走,一起前去查探究竟。 等她赶到的时候,周围的人正在纷纷叹息:“可惜了,三四岁小儿,正是顽皮时候,怎么能带到这等地方来?” “人都没了,少说两句。” “走吧,别看了,回去管好自家孩儿,不能淘气跟着家人来此险恶地方。” ...... 忽然有人惊讶叫道:“圣女来了!” 人群似潮水般分开,天胜境的弟子俯身下拜,“拜见圣女!” 秋如水声音如水一般的温柔,仿佛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平身。” 她低头看向人群中央的妇人,那妇人怀中浑身血淋淋的孩童,已然停止了呼吸,她转眼看向妇人身旁歪斜的粗瓷大碗中,剩下的一小半清粥,对着那半碗清粥,举手投足,轻缓妙曼地动作起来。 她身旁的侍女低声惊叫起来:“圣女,小童已然毙命,不可耗费神力救人。” 秋如水轻轻扬起眉梢,“若是不能救人性命,要我这个圣女何用?” 小童的母亲听见这话,宛如坠入深渊之中,忽然看见救命之火,她飞快地转过身来,抱着孩子跪倒在地,一双泪眼中冒出无比渴望的光芒,“圣女!求求你救我孩儿一命!救我孩儿一命!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侍女急红了脸,“你住口!圣女圣功未成,会大伤元气......” 不等侍女说完话,秋如水皓腕如雪,一双灵动的双手,在围观众人的期盼之下,十指纤纤不停地翻飞,飞快地向着那个粗瓷大碗结出一个个手印,无声无形地落在了那碗清粥上。 众人忍住心中的疑惑,他们只看见了秋如水舞动的身影煞是好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见。对着半碗白粥舞一舞就能救人,圣女真有这么灵验? 秋如水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她的眼神灼亮,神情却略微疲惫,一套让人惊为天人的手印舞完,她收紧拳头握在胸前,勉强压制住喘息,轻声对侍女吩咐道:“去吧,去把那碗清粥给孩子服下。”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圣女神迹2 那侍女嘟起了嘴,不满地瞪了妇人一眼,走上前去,俯身端起地上的粗瓷大碗,对着妇人下令道:“抬起他的头,掰开他的嘴。” 一众人等都傻了眼。 一个死去的小儿,即便是刚刚毙命,也不可能吞咽下食物。 大家都有些失望,圣女若是拿出炼制好的仙丹来,或许还能救人性命,这样随意地舞动一下,好看是好看了,这样就能救死人一命? 那侍女可不管旁人怎么看,对着妇人匆忙掰开的孩子的嘴巴,倾斜碗口,将那半碗清粥,一股脑地倒了下去。 清粥在空中滑过一尺长的距离,落入了孩童的嘴里。 围观的人群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侍女的动作半点也不小心,孩子就算是活着,也不可能这么喝下粥水。 死人为大,不愿救人,何苦折腾已死的孩童? 不等大家出声抗议,也不见孩童吞咽,那小半碗粥水全都从孩子的嘴里灌了下去,连半滴都没有漏出来。 大家都惊呆了,抱着孩子的妇人,却惊喜的叫出了声来:“我的儿,你还能吃食,你还活着!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娘亲!” 那侍女不耐烦地低声吩咐道:“还没活呢,你着急什么?你拍拍他的背,让他呼出气来。” 那妇人忙不迭地伸手拍了拍,没有动静,又伸手拍了拍,还是没有动静,她一下子变了脸色,绝望地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一直没有出声的圣女,“圣女......” “哇......”孩子的哭声猝不及防地哭了起来,打断了妇人的哭号,妇人惊愕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喜极而泣:“我的儿啊!你终于活回来了,你把娘亲给吓死了!” 那侍女见大功告成,照样把粗瓷大碗放在地上,心浮气躁的抱怨道:“救你孩儿一命,圣女至少要少去三年的寿数,闭关......” “别说了。”圣女的声音响了起来,“人命关天,性命为重,你带着这妇人和孩童去暗药堂看看,我能救得了他的命,却无力再救他的病了。” 说罢,她闭上眼睛,身子一软,晕倒在身边侍女身上,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高洁神圣犹如莲花般绽放开来。 侍女忍不住说了下去,“圣女至少要闭关一年,才能修养回来。” 妇人抱着哭泣的孩子感激地匍匐在地上,“多谢圣女救命!圣女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天胜境的弟子齐刷刷跪拜在地上,与荣有焉齐声高喊道:“天佑圣女,圣女神迹,护佑生灵!天佑圣女,圣女神迹,护佑生灵!” 旁边目睹圣女神迹的人,眼看那孩子‘哇哇’哭着被他娘抱去致伤,惊讶之余,直觉地跟着天胜境的弟子跪倒在地,敬畏地跟着叫喊起来:“天佑圣女,圣女神迹,护佑生灵!” 一时间跪倒的人越来越多,喊声越来越大,终于如雷般炸响,回荡在天胜境。 圣女被身边的侍女抱着走了,圣女出手救人的故事,风一般地吹遍了天胜境,吹出了暗黑森林,当那个被救活的孩子三天后,活蹦乱跳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更是坐实了神女神迹,成为圣女神迹最好的明证。 那只粗瓷大碗,被那妇人珍藏,等闲不肯拿出来示人。谣传用了那只粗瓷大碗喝水,便是无法习武的寻常人,也能长命百岁。 秋如水在这个普通的夏日清晨,开启了她新一代圣女的传说。 安馨在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棂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她停止了修炼,起身出了房间,来到院中开始早课。 这是她早已养成的习惯,每日从不懈怠的用功,才能让她在未来有一日,拥有绝对的自保之力,这是她在这个世间安身立命的保障。 冷厉的剑锋划破黎明的微光,腾挪辗转间剑招随心而发,连绵不绝,往日似有似无的隔膜感,突然间冰雪消融,安馨重新百分百地掌握住了手中的长剑。 真是意外之喜! 安馨轻啸出声,她终于在两年半之后,她彻底消除了《炼神诀》对她的影响,她终于有希望在武功的道路上再向前突破。 修习武功跟修习仙法不同,于她而言,武功修行如同炼体,身体强健了,在修仙的道路上才能走得更远。 她的啸声清越高亢,飞越重重的屋檐,远远地传到外院,传到风归镇中,久久不绝......罗志超从暗处飞身出来,从屋顶上极速飞掠向盛悦居,远远地看见在庭院中练剑的安馨,停了下来。 何事如此高兴? 金燕子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何事这般高兴?” 安馨高兴地笑道:“师父,我的病好了。” 金燕子欢喜地笑了起来,“好!” 大师兄真是料事如神,费尽心机,终于还是把徒儿的病给治好了。 “好!”阿圆从她的房间里跳了出来:“好,好,好!” 她几步跳向安馨,一边张开手臂扑向安馨,一边张口大叫:“安,安,玩,玩!” 这一下子,盛悦居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牛轲廉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响了起来:“玩,我也要玩!” 安馨收起长剑,提起内力在盛悦居中转悠起来,阿圆进跟在她身后,频频伸手抓人,眼见安馨就在眼前就是抓不住人,她不恼反喜,欢喜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罗志超心满意足地退走了。 他乔装改扮一路跟随,为的不就是护着这一院子无忧无愁的笑声吗? 安馨的病好了,金燕子没有了顾虑,终于对安馨开放了所有的消息。 她把其他人留在盛悦居里,带着安馨漫步往前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言简意赅把高天炸毁天胜境大祭祀台,秋鸿毅一行人去往灵犀岛,去往极北之地之事一一道来。 安馨沉默了。 掌门师伯果真报了仇,仇是报了,人却再也无法复生! 他们因她而死,早晚她要当面向天胜境讨要说法,问个究竟。秋如烟一人要顶下这么大的锅,她的脑袋还没那么大。 只可惜,秋家这个生死大敌,她还动弹不了他们。秋家两个先天四境,两个先天三境,再加上秋敏思新晋一个先天一境,实力太过强悍,就算是清风居对上秋家,也要全体出动才能碾压他们。 秋家为所欲为,依仗的正是他们硕大无比的拳头!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往事1 难怪秋鸿毅在危急关头,胆敢出手暗算翟永祥,高天和童悦三人,他卑劣行径被刻在了影音石上也无所顾忌,秋家分明是有恃无恐! 她一人的仇恨,不能拖上其他人,连累更多人为她送命。 她要尽快筑基,尽快结丹,她就不信了,以她一人之力,她就不能替自己和那些为她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至于其他,骤然听见海中妖兽,极北之地野人这样的秘闻,她曾经的猜想成真,安馨的心中长久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天胜境危言耸听,让她一直担心:这个世间真要成了灵兽牧场要怎么办?如今想来,飞云门有海防大阵,天鹰宗有临渊大阵,天胜境不是也该有神奇的仙阵抵御灵兽吗? 天胜境的仙阵哪里去了? 安馨清楚地记得,当初秋卓尔亲口说过,圣女甘愿献祭,可保天胜境五十年平安,天胜境想要重建大祭祀台,想必是打着要用这五十年缓冲,去对付灵兽,去护住天胜境,护着世间的安宁的主意。 可是,有海防大阵和临渊大阵在,抵御灵兽危害,不是该兴建防御大阵吗?何须让活人献祭,把一应希望寄托在圣女的身上? 还有,血祭之术,罔顾天伦,有悖伦理,有伤天和,有违天道,不该是禁忌之术,甚至是妖术吗?飞云门和天鹰宗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天胜境倒行逆施? 安馨心中的疑问极多。 拜昨夜的噩梦所致,她极其排斥重建大祭祀台。 没有了大祭祀台,天胜境的圣女无法血祭,秋如水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她的噩梦也才会是个梦。若是让天胜境重建成功了,以她能施展《炼神诀》的能耐,以天胜境的无耻,说不定就会打她的主意。 有了噩梦的提醒,安馨自觉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金燕子直言不讳,“你外翁逃回天胜境,做起了缩头乌龟,几乎断绝了跟我们两派的往来,三大仙门联盟如今名存实亡。” “天胜境在血祭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没有证据显示,天胜境以活人血祭修炼,也没人能够证明,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女子死绝了,跟天胜境祭祀堂有关。可天胜境执意重建大祭祀台,分明是跟飞云门和天鹰宗走上了不同的道。” “若不是看在三派同出问鼎门,三千年联盟不易的份上,飞云门和天鹰宗早就联手对付天胜境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金燕子伸出手让安馨握住了,她怜惜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儿,“三派纷争把你夹在了中间。你有那样的身世,又有‘至尊宝’认你为主,你是个心思重的,是不是想到了这些,才让你久久不能痊愈?” 不等安馨回答,金燕子径直说了下去:“这样的压力落在你的肩上,我担心你受不住,你大师伯说你心病,刚开始我还不肯相信,昨日,你压在心头的一口怒气发散出来,不药而愈,我才真是相信了。” 金燕子停下脚步,直视安馨的眼睛,沉声叮嘱道:“你在这里大开杀戒,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我很高兴!” “不管是谁想要你的性命,就算是再亲近的血脉亲人,你也不能坐以待毙。更不用说像天胜境这样的,已然撕破了脸皮的生死仇敌,不管日后他们如何诓骗你,你也不能心动,以为他们还会饶过你。” 安馨郑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我记住了。” 她停了停,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师父,你说天胜境为什么要杀我?” 金燕子伸手轻轻地点了点安馨的额头,“你好生想一想,天胜境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你,真是为了尽快杀死你吗?” “你别忘了,秋如水那个圣女是突然冒出来的;秋敏学和秋如枫算计你是想要把你娶回天胜境;秋如烟带去的人,名义上都是你的护卫,他们一开始可都没想要杀了你。” “你没有忘记当初秋如霞说的话吧?‘你死了有什么要紧,只要天胜境不再死人就好了。’她为何会被关禁闭?当然是她说了实话,让你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话。” “若是这些还不足够,这两年,天胜境照样送了两成的收益来。一成是交换‘直升机’的时候主动给的,另一成是秋如烟在这里劫杀飞云门弟子的赔偿。” “先不管数目对不对,至少没有出尔反尔。” “你掌门师伯曾经提议,要把这两成的收益返还给天胜境,当成飞云门对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的支持。可你外翁依然派人送来了收益,在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事事捉襟见肘的时候,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天胜境是想要你的命,但也不会是现在。” “我和你几个师伯,最担心的是秋如水是个假的圣女,真正的圣女是你。天胜境处心积虑要把你弄去天胜境,是想把你握在手心里,日后让你去血祭救人。” “要不然,你掌门师伯为什么偏要去炸毁了天胜境的大祭祀台?为的就是釜底抽薪,让他们来算计了你也没用。你可别辜负了你掌门师伯的一片苦心,让天胜境把你攥在了手心里,让你掌门师伯投鼠忌器。” 安馨忽然泪盈于睫,原来是因为这个! 金燕子停住脚步,抬手轻轻擦掉安馨睫毛上的泪珠,“我们对你的爱护,你不要觉得是压在肩膀上的重担。门派的延续就是这样一代代传承,若是没有师父罩着,徒儿如何长大成才,支撑门派呀!” 安馨上前一步,俯在金燕子的肩头,哭出了声来:“师父!” 金燕子伸手抱住安馨单薄的身体,轻声安慰道:“你是飞云门最有可能踏上仙途的弟子,天胜境休想要为了一己之私,断绝飞云门的仙缘,阻挡飞云门重返仙门,那就是与飞云门为敌。” “你不是圣女最好,你若真是了,也断然没有血祭救人的道理,天胜境的人死了就死了,那是他们的因果,与你何干?” “你放心,天胜境的大祭祀台毁了,一时半会重建不起来,他们这个时候不敢再胡乱树敌,若不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回去。” 金燕子刷出手帕,给安馨擦拭眼泪,“你这趟回去,安全的很。天胜境巴不得向你示好,好稳住你。” “你且看看他们的手段,好生历练,不要被表象迷住了眼。过得了秋家的这个坎,这个世间,理当无事能够再难住你了。” “走,你跟我来。”金燕子牵着安馨的手,去了前院客栈,上了二楼在北十五的客房门口停下来。 她伸手推开虚掩的房门,轻声感叹道:“十二年前的雨夜,我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了盛悦居中的不妥。” 短短的一段路,安馨已经收敛了情绪。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往事2 这里是金燕子当初救她的地方。 她爹娘的故事,她从徐妈妈她们的口中听的多了,师父从来没有跟她讲过。 安馨一直以为在师父看来,她还不够强大,多说多听无益。如今师父终于肯说了,她不想因为情绪激荡,错过了师父跟她讲述往事的机会。 安馨跟着金燕子进门,上前两步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楼下是一条宽阔的巷道,左前方才是盛悦居,这里距离盛悦居不近啊,那夜下着瓢泼大雨,师父怎么能察觉动静,救下了她? 她低声问道:“师父,我安平叔听说过了,那一夜,幸亏是这扇窗户没有关着,要是关着了,说不定你就听不见异样,没法救我了。” 金燕子站到了窗户旁,眼睛里闪过一抹冷光,“我不是听见了声响,是闻见了血腥的味道。倾盆大雨里,浓重的血腥味盖过了水腥味,土腥味,遮都遮不住,是安家人的血,让我发现了你。” “你经历过了秋如烟在这里的袭杀,当日的景象我不用跟你多说,你都能够想象出来。我想说的是,你把锦和派到卫国去,是想要报仇了?” 安馨没有遮掩,“是。” “我想要报仇,我想要未雨绸缪,更想要从卫国全身而退。魏国公这样的仇人,我不敢轻忽,总要早些布局,才能一网打尽。” 金燕子不置可否,只轻缓地问道:“我没有发现徐妈妈把消息传给你,你就这么放心那个冯三公子?” “师父!”安馨伸手抱住了金燕子的胳膊,“是你教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身负血海深仇,只能靠着我报仇,我有师父罩着,他但凡是聪明些,都不会反水。” 金燕子不动声色,“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师父,”安馨侧过头,轻轻地靠在金燕子的肩膀上,轻缓地请求道:“你让徒儿自己去报仇吧,徒儿若是力有不逮,自会向师父求助。” “我晓得我闭关这么久,锦和和徐妈妈的往来,定然会落在师父的眼中。我也担心冯三公子会无所不用其极去报仇,若是沾染上交结江湖门派的嫌疑,门中定然会处罚。” “师父,我不怕处罚,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不想要师父为我担心,师父放手让我施为吧。” 她不能跟师父说,她是照着噩梦中‘她’的印象找到了冯三公子,她也不想让师父趟进她家仇的浑水中来,她不能为了报仇让师父触犯门规,她要让师父安心做飞云门的长老,不让掌门师伯以后左右为难。 金燕子伸手摸了摸安馨的脸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徒儿,我既救了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若是出了事,我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师父,”安馨试图说服金燕子,“冯三公子是我的人,我让他效忠于我。我给了他五年时日,五年间任他施为,只需每半月传回消息一次。” “自我闭关起,我未曾给过他一条其他的命令。我出钱,安家出人,他出力,我以为这三方合在一起,能够回避门中的律条,保住我在门中的身份。” “上次闭关,我去飞霞洞很是仓促,没来得及跟师父禀报。我这样的思量,也不敢跟其他人多说,师父既然问起,师父,你成全了徒儿可好?” “我自是愿意成全你。”金燕子低声叮嘱道:“卫国的局势很复杂,你既打定了主意,让锦和盯紧他,不许让他跟天鹰宗和天胜境的人关联上。若违此令,日后我会亲自绞杀他们。” 安馨笑了,“师父,你放心,他们若是阳奉阴违,不用师父动手,我自去杀了他们。” 安馨很有把握,冯三公子不会背叛她,不仅如此,以冯三公子的精明,那处藏有金子和灵石的矿藏,说不定已经被他找了出来,不然师父不会特意来问她。 果然,只听金燕子说道:“他们在你的产业上找到了灵脉,已经开始开采,你掌门师伯的意思是,门中派人秘密接手,其中两成的灵石归在你的名下,八成灵石归门派所有,用来换取让冯三公子替你出手报仇。” 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那条灵脉很长,原本她也没打算私吞,有飞云门出手,辛啸天师徒休想再打冯三公子的主意。 金燕子还担心安馨心有芥蒂,低声劝慰道:“这些都是你娘的嫁妆变换而来,安家给了我,是担心天胜境会打主意,安家护不住。” “有飞云门出手,天胜境自然无可奈何。你且放心,你掌门师伯最是公正,不会让你吃亏。” 安馨抱紧金燕子的胳膊,低声笑了起来:“师父,没有门派撑腰,不管是我还是安家捏在手中也拿不住握不稳。你放心,我识得轻重。” 金燕子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安馨的鼻梁,也低声笑了:“亏我还担心你是像英英那样的小财迷,什么都要攥在手中才放心。行了,我不多说了,今天你把我给你的消息过一遍,特别是天鹰宗的,秋如枫在天行峰站稳了脚跟,你去了少不得要给你添堵。” “师父,”安馨不依了,她轻轻摇晃着金燕子的身子,“她算计我,被废除武功匆忙嫁人,对着外人用早产遮羞,对着我她还能炫耀不成?理亏的是她,她还能给我添什么堵?” “师父,我不想再见秋家人,我杀了秋如烟,这等仇恨无法化解,我不想跟他们虚情假意地客套......” “啪,”金燕子的手轻拍在安馨扶着她的手背上,“胡说八道,这一趟让你出来,正是要你学会杀了人,还能面不改色跟仇人笑眯眯地客套,你以为飞云门的长老是那么好当的?你看看你掌门师伯,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安馨忽地抬起了头,吃惊地看向金燕子,低声哀叫起来:“师父,掌门师伯那是天生的笑面孔,你看看我这张脸,能够随便对人笑吗?” 金燕子被安馨逗得失笑起来,“行,我许你板着脸,跟他们虚与委蛇,你早晚要会学会这个,我就是吃亏在笑骂随心,不肯妥协上面,这点你可别学我,多跟你师伯们学学。” 金燕子感慨地叹息道:“你幸亏是出身在飞云门,你若是在安家,没有这等会变脸的功夫,在盛京城闺秀的圈子里......” 安馨笑眯眯地伸出五根手指头,用力握紧成拳头:“师父,你教过我,一力降十会!” “盛京城里的闺秀,连同年轻一代的男子们,他们都打不过我,大不了我用拳头说话,横冲直撞一路前行。” “咦?”金燕子瞪大了眼睛,她也吃惊了,“什么时候先天下七境能够在申国横着走了?我多年没去过申国了,他们这么不济了吗?” 安馨摇着金燕子的胳膊,耍赖了“师父,不带你这么揭徒弟短的,先天下七境好歹勉强能算是个高手了,就你这么埋汰我!你等着瞧好了,我很快就会晋升......” “好,我等着了,你什么时候能够晋升,半年,一年......” ...... 一直躲在暗处听壁角的罗志超无声地笑了,还是三妹妹有本事,怎样都能把小师叔给逗笑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意外坠马1 隔日上路,车队的速度比往日稍快。 接下来他们会穿过霍迪国的境内,不比在申国境内这般松快。 安馨埋头研究新到手的消息,飞云门和天鹰宗撇开天胜境,互派弟子去灵犀岛和极北之地,联手抵御妖兽和野人。 两派炼阵堂,炼器堂,炼符堂,炼药堂,四个炼字堂口,互派弟子习学历练,人数不算多,各个堂口只有十人。 安馨从这两个消息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两派敞开门派最隐秘,最核心的机密,飞云门和天鹰宗联盟比先前的三大仙门的联盟要坦诚得多,是什么让两派如此团结起来? 是天胜境的灵兽,还是天胜境的大祭祀台? 安馨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两个。 安馨把天胜境的消息单独挑了出来。 天胜境大开暗黑森林,广招三国江湖人士,重建大祭祀台,一年半的时日里,涌向天胜境的‘外人’已经达到三万,天胜境已然变成三国江湖人,隐姓埋名躲避仇家追杀最安全的地方。 光是这一条,天胜境就违背了天胜境的律条。 庇护这些逃往天胜境的人,不是插手江湖之事吗?这三万人中,除了躲避仇杀的人,三国江湖门派会不会也派人进去?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鱼龙混杂中,天胜境把三国江湖各门各派的人全都包罗了进去。 安馨忽然醒悟,天胜境跟飞云门,天鹰宗反目,打开暗黑森林,就是为了招揽人数众多的低端武力? 安馨觉得她很有可能真相了。 飞云门和天鹰宗联手,高端战力彼此渗透交融,天胜境自然会感受到危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把三国江湖的眼线全都网罗过来,一有风吹草动,振臂一呼,岂不是有现成的联盟基础? 呵呵,天胜境的胃口不小啊,撇开了两大仙门,伺机握住三国江湖,进而掌控三国朝廷,这是要走三国包围两大仙门的路线,妄想要跟飞云门和天鹰宗死磕到底呀! 真是勇气可嘉。 有了这样的猜测,安馨在天胜境的其他消息中寻找蛛丝马迹。 秋如枫的六个陪嫁管事,在她顺利诞下儿子之后,终于全部到位。秋如枫手中有了人手,做的第一件是跟驱除出天鹰宗的邢家,巫家,梅家等八大家人联手做生意? 哈,她倒是有自知自明,很明白天鹰宗内无人会跟她联手,冒险沾染上天行峰,这等另辟蹊径的手法,是秋如枫想出来的? 经手人该当是上官耀,是天行峰想要收拢这些人。打着秋如枫的旗号出手,不过是掩耳盗铃遮掩天行峰的野心。 这等手段,连她都能看出来,天鹰宗的一帮子人精,怎么会坐视不管? 安馨接着在众多消息中找寻,终于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天胜境暗中派人拉拢申国英王,明王,诚王,行事之人是茅星旭,天胜境暗药堂堂主茅朝阳的长子? 安馨有点恍惚,那个曾经替罗志致治过病的少年人,给她的印象是阳光开朗,专心医术,心无旁骛。如今这样的人,也学会了在三个王爷之间合纵连横了吗? 她忽然有点意兴阑珊,她丢开手中的消息,想了想,收起了所有的杂物,盘腿坐好,开始修炼。 当熟悉的灵气透体而来,在经脉中汇聚被收归已有,感受到集腋成裘,聚沙成塔,一点一点比前一刻更加强大的时候,安馨的心平静了。 一力降十会。 她走上了修行的道路,等她自身实力强大到了绝顶之处,天底下再也无人能够撼动的时候,所有的阴谋诡计,她都能用拳头捶平。 不,用飞剑绞杀的一干二净。 这才是她想要走的道。 安馨彻底的沉静了下来。 她抽空给冯三公子写了封密信,吩咐他有人接手开采灵石和金矿,叮嘱他此事需要保密,便不再多管,放手让他施为。 两年半的时间过去了,剩下的两年半内,冯三公子要报仇,她想要筑基,他们都有自己的目标要实现。 至于武功晋级的事情,她的病终于好了,想来距离突破也不会太远了。 马车继续前行,预料中的会来拦车认走牛轲廉的人,并没有出现。 金燕子天天拘着牛轲廉认字背书,加紧了他的功课。阿圆少了牛轲廉这个玩伴,醉心于骑马,每日骑着马在车队前后纵马飞驰,乐此不疲。 短短的二十多天,阿圆的骑术突飞猛进,她灵智不足,身体的灵活强壮倒是十分出众。 金燕子怕她出事,从第三天开始,只许她在车队前面往来玩耍,不许她再落后到车队后面去。 众人担心了一路,见阿圆着实了得,从未出过差错,渐渐地放下了心来。连金燕子对她的拘束也逐渐放松,不再刻意管束她骑马的时辰,由着她一路撒欢自在玩乐。 阿圆乐得飞起,恨不得白日的时间能够更长些,恨不得自己能够长在马上,再也不下来,巴不得车队能够昼夜不停地赶路。只要沿路有吃食让她吃饱喝足,她宁愿放弃睡觉。 为此每日夜宿的时候,都要格外费劲劝说阿圆下马歇息。 安馨每日照例都要叮嘱阿圆一回,跑得再快再远,每半个时辰要让她看见人影,若是她到了时候看不见人,从此以后再也不许阿圆骑马。 阿圆向来听话,连连点头,次次不忘,为了讨好安馨,还经常给她和金燕子采了野花回来显摆。 安馨好奇了,阿圆连马都不愿意下的样子,还能给他们把野花采了回来?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阿圆哈哈大笑着,就在安馨的眼前冲向了路边,然后一手控缰,一脚放开马蹬,歪斜着身子俯身从地上野花旁掠过。 手到之处,一把野花被她连花带根拔了出来,阿圆熟稔地坐正身子,把野花转手握在控缰的手中,一把揪掉了下面的根须。 她欢喜地哈哈大笑着,重新侧过身体俯身下探,又抓起一把野花,转身坐正揪掉下面的根须。驱马回头,她把两只手上的鲜花合在一处,献宝似地高举着花,伸进了安馨的车窗,“安,花!” 安馨接过了鲜花,低头嗅了嗅,伸出大拇指对阿圆称赞道:“阿圆,乖!” 阿圆飞快地点了点头,也伸出大拇指,大声笑道:“安,乖!” 说罢,她调转马头,欢快地向前策马飞奔。 安馨赶紧从车窗内伸出头来,大声叮嘱道:“阿圆,不要再采花了,太危险!也不许去摘果子,掏鸟窝,你就在路上骑马跑一跑,不许跑远了。” 阿圆转了转头,两只眼睛一只向左,一只向右,好容易落到了安馨的身上,大笑着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好!” 不等安馨再说,她腿上用力一夹,胯下坐骑飞奔而出,转眼间转过官道上的弯道,不见了人影。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意外坠马2 骑行在马车后面的徐妈妈哈哈笑了起来,她驱马来到安馨的车窗旁:“姑娘,阿圆的性子都快跑野了,待晚上歇息的时候,你好生说说她。” 安馨也笑了,那是,再由得阿圆这么跑下去,且不说路边的野花有多少要遭殃,日后等回了飞云门,清风居都要关不住她了。 徐妈妈自告奋勇,“我跟上去看看,姑娘也歇一歇,要不也出来骑马兜一圈散散心。” “不用了,”安馨笑道:“等我把功课做完,再带着牛轲廉骑马出去玩。“ 徐妈妈没有强求,安馨的功课向来极重,姑娘又是个半点不肯敷衍的,定要做好了才肯罢休。 她纵马前行,追着阿圆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阿圆没有回来,连徐妈妈也没见了人影。 安馨察觉到不对,她没有惊动金燕子,飞身出了马车,纵身上了车顶,从车顶上解下绑在顶上的缰绳,跃上马背纵马向前奔去。 金燕子察觉到了动静,在安馨飞奔过窗户前提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安馨笑着答应一声,“师父,我去透透气,到前面等你去了。”不用金燕子多吩咐,自有十来个护卫跟在安馨的身后冲了出去。 牛轲廉听见了声音,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金燕子。金燕子低下头,轻言细语地哄着他:“把今日交的口诀再背一遍,背好了,我就让你跟你师父出去玩。” 牛轲廉眼睛一亮,朗声背诵道:“行气之道,乃是内力之根本......” 飞奔中的安馨饶是心神不定,也被牛轲廉奶声奶气的背诵声逗笑了,他还这么小,哪里懂得什么行气之道,师父也太心急了些。 她带着人策马飞奔了二十来里,看见了阿圆的坐骑往回奔来,马背上却没有人。 安馨心知有异。 那马儿颇通人性,见着安馨带着人赶来,主动调转马头,向着来路奔去。 安馨救人心切,快马加鞭,跟在阿圆的坐骑后面,又赶了十来里路,在路边上的草地上,看见了徐妈妈和阿圆。 徐妈妈听见马蹄声,回头望见安馨,提声对安馨招呼道:“姑娘,阿圆坠马磕破了脑袋,血流不止。我身上没有带伤药,只能按住她的额头,让坐骑回去报信。” “我刚才捏过她身上的骨头了,天幸没有摔断骨头。我来的时候,阿圆已经晕过去了,幸亏没有受多大的罪。” 徐妈妈几句话就说明白了来龙去脉,让安馨稍稍安了心。 她飞身下马,几步飞掠过来,只见徐妈妈坐在地上,阿圆的头枕在徐妈妈的腿上,徐妈妈捂着阿圆额头上的右手,满手都是鲜血,殷红的鲜血顺着她手的指头滴落在她暗青色的裙子上,染红了一大片。 很显然,伤口的鲜血还没有止住。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止血的药瓶,拧开瓶塞,对着徐妈妈问道:“她的伤口干净吗?” “不干净。”徐妈妈沉声答应道:“我急着止血,没法顾上其他。” 安馨心中有数了。 她收起药瓶,重新刷出凉白开,跟徐妈妈配合着先清理干净阿圆额头上的脏东西,才对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股脑把一小瓶里止血药倒在了伤口上。 阿圆的伤口在左额上,长度有四寸多,伤口的皮肉翻卷过来,伤口又深又长。好在,飞云门的止血药神效无比,很快就止住了血。 她们两人刚刚忙完,金燕子的车队也赶到了。 见着包扎好的阿圆,下车查看过了那块把阿圆撞得头破血流的小石头,金燕子淡定地指挥大家把阿圆抬上马车,车队继续前进。 没人把这个小插曲看得太重。阿圆好动,磕磕碰碰是常事,比这个更重的伤她都受过,伤养好了也就过去了。 谁也没想到阿圆始终晕迷不醒,到了半夜的时候,阿圆开始嘟嘟囔囔说起了胡话,一发不可收拾。 天亮的的时候,徐妈妈来报,阿圆伤口没有红肿,人也没有发烧,可就是昏迷不醒,辗转反侧,听不清她在咕哝什么。 金燕子和安馨一起去看过一回,金燕子给阿圆施针,也没能让阿圆清醒过来。安馨当机立断自告奋勇:“师父,我用‘直升机’先送阿圆去天鹰宗。” 金燕子没有犹豫,“行,你带着徐妈妈和香莲一起去,我先给龚堂主和汤堂主传信,让他们派人接着你们。” 一行人把阿圆抬上马车,一路到了官道上没有人烟的地方,安馨放出新型‘直升机’,带着阿圆,徐妈妈和香莲三人起飞了。 还有三天车队就能赶到天鹰宗,以‘直升机’的速度,她们一天就能赶到了。 徐妈妈和香莲是第一次坐‘直升机’,新奇得不得了,爬着窗外贪婪地看着飞掠而过的景色。 香莲抚着胸口低声轻叹道:“总听童堂主感慨姑娘是不世之才,今天总管是见识过了。这等让人飞起来的法子,姑娘是怎么想到的!” 安馨不欲居功,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小时候,我不是玩过竹蜻蜓吗?这个就是超大的竹蜻蜓了。” “是,姑娘说得对!”徐妈妈与有荣焉,“小时候玩过竹蜻蜓的人不知凡几,偏生姑娘能想出让竹蜻蜓飞起来带人,这里没有旁人,我们很该骄傲一下。” 她家姑娘低调得很,向来不喜欢争功。 这是没有爹娘护着,师太护短却又病弱得厉害,姑娘心疼师太,凡事都不敢出头,生怕闯下了祸事,劳累了师父,以后没有人护着她。 姑娘就是太懂事了。 多亏师太有救了,姑娘憋屈的日子总算要到头了,要不是阿圆,她们连这个也坐不上。 徐妈妈感慨地笑道:“阿圆这是没醒了,她要是醒了,只怕要兴奋地跳脚把这‘直升机’给跳下去。等她醒了谁也别说漏了嘴,勾起她的性子来。” 安馨看向阿圆,阿圆躺在躺椅上,脸色红润,神态逐渐平静下来,好似睡着了一样。她也笑了,“行,到时候跟天鹰宗的人说一声。大家都多盯着点阿圆,不要她惊住了天鹰宗的人,也别让天鹰宗的人惊住了她。” 徐妈妈和香莲一齐答应一声:“是。” 说罢,两人眼睛又黏在了窗外,外面的景色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安馨失笑了,她挑选着方向,尽量让‘直升机’穿过田野,河流,山峰,避过了城镇和村落,让徐妈妈和香莲饱览难得一见的美景。 刚用过了午膳,天空中出现了驯鹰的身影。 安馨暗叫糟糕,驯鹰若是不认识‘直升机’,对着她冲下来,驯鹰自寻死路是小事,机毁人亡是大事。 她赶紧找了最近的一块空地落下‘直升机’,径直飞身出去,把驯鹰从空中收下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重逢1 安馨盯着翻译过来的密信,淡淡地笑了,南宫翎的消息太灵通了,她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他的信就来了,叮嘱她直接带着阿圆去天逸峰的甘澜院,让甘师伯救治。 理由很充分:他担心阿圆被人吓着。 这份体贴安馨无法拒绝。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天鹰宗天炼峰炼药堂里的人定然不会少,阿圆没睁开眼睛还好,一旦睁开眼睛,她侧着头,两只眼睛一左一右,向外撇开看人的样子,肯定会吓着人。 吓着人不要紧,阿圆吓着了就麻烦了,说不定就会大闹炼药堂,让人看了笑话。 南宫翎的这封密信来得太及时了。 再次起飞,安馨加快了速度,她要争取在傍晚时分赶到,赶夜路不要急,最怕是阿圆中途醒来,她要是发现人在半空中飞,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 早到早好。 徐妈妈和香莲见安馨一人驾驶‘直升机’辛苦,主动提出要学习驾驶,听过了安馨的解说,又仔细观察了安馨的驾驶手法以后,两人上手试了试。 还真别说,用了阵法和灵石提供驱动力,不用再激发疾风符,驾驶‘直升机’变得容易起来,徐妈妈和香莲迅速掌握了诀窍。 两人相互提点着驾驶了一段,按照安馨的指点辨明了方向,主动接手了驾驶,让安馨自去歇息。 安馨让出了驾驶的位置,掏出指南针,又指点了一遍,徐妈妈笑了:“姑娘放心,一旦有疑问,我们肯定会提前跟你说。这是大事,我们知晓轻重。” 那倒是,徐妈妈和香莲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安馨果真放开了手,刷出软垫在舱内坐下,争分夺秒地修炼起来。 无孔不入的灵气,顺着空气的流动,向着安馨涌来,徐妈妈和香莲在身旁,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两个时辰后,徐妈妈低声叫安馨:“姑娘,你看是不是到了天鹰宗了。” 安馨睁开眼睛,收功站起身来,往外一看,难怪徐妈妈要叫她,前面出现的果真是天鹰宗天涯峰下的坊市。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夜明珠,卡在了舱壁上,接手方向盘,在夜色中拉起‘直升机’。小心地穿过天涯峰,天兽峰,绕过天命峰,向着东北方向的天逸峰飞去。 南宫翎在密信中叮嘱过她的,夜色来临,若是没有夜明珠照明,天鹰宗的人看不见半空中出现的是什么,很容易把她们当成是敌袭。有夜明珠照明,她们的行踪过了明路,才能避免被误伤。 安馨去过天逸峰,甘兴的甘澜院在天逸峰的东北方向,她需要飞越天逸峰,才能见到甘澜院。 安馨再次提前拉高了‘直升机’,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路走来,她已经发现‘直升机’的声音惊起了天鹰宗的人,幸亏‘直升机’距离旁边的峰头还有相当的距离,想要袭击她们至少要用床弩才行。 到了这里,在‘直升机’飞越天逸峰的时候,相对距离最近,最容易遭遇攻击。天逸峰是天鹰宗长老堂所在的峰头,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先天高手,比飞越其他峰头更危险。 她不想被下面的人误伤。 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来临,她顺利地飞越了天逸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堆明亮的篝火,南宫翎站在篝火前,对着‘直升机’的方向看过来。 两年半不见,南宫翎长高长壮了,背着手站在火堆前,衣袂飘飞,神色从容淡定,恍惚间,好似将要踏空而去。 安馨恍然,南宫翎修仙有成,这是境界又提升了。 南宫翎的目光透过琉璃舷窗,紧紧地锁住安馨的身形,开心地咧开嘴,满口雪白的牙齿在火光的映照下,照例晃花了安馨的眼睛。 香莲极其难得地低呼了起来,她脱口而出:“姑娘,难怪四姑娘要跟你抢人......”香莲捂住嘴巴,把后面半句及时吞了下去。 安馨淡淡地笑了,她成功引气入体,大概率会踏上仙途,她跟南宫翎都踏上了仙途,他们两人的缘分还长着呢。这个世道变化太快,不知他们之间的缘分究竟是善缘,还是孽缘? 南宫翎找的这个地方很好,有一快突出的平地,正好方便安馨把‘直升机’降落下来。 徐妈妈和香莲先把阿圆的躺椅搬了出去,安馨跳下‘直升机’,返身收进储物袋,伸手抬在躺椅上,向着南宫翎走去。 南宫翎上下打量安馨一眼,安馨周身灵气环绕,体态修长轻盈,脸上皮肤吹弹得破,容颜更胜往日。 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心情骤然间飞扬起来。 呵呵,安馨这个小骗子,分明已经引气入体踏上仙途,他日日给她写信,居然半句口风都不露,真是该打! 一时间,南宫翎心头一掠过无数个念头,到底还是没有当面戳穿安馨。 他多少有些无奈地笑道:“安师妹,这两年你闭关都不用膳的吗?怎么都不见你长高长胖了?” 安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哪里是她没有长高了?分明是眼前的妖孽长得太高了,他不知道长得太高,浪费布料吗? 安馨不说话,香莲不干了,”姑娘哪里没长高了,都比师太还高了,南宫公子是眼神不好了?” 徐妈妈倒是笑了,“南宫公子好眼力,姑娘是没有长胖了,不知天鹰宗有啥好吃的,能让我们姑娘也长胖点?” “这个好说。”南宫翎大言不惭地说道:“把你家姑娘留在天鹰宗一年半载的,保准长得又高又胖,你们记得好生劝劝金师太......” “不用了。”安馨板着脸打断南宫翎的说话,“我这样挺好,我就喜欢又瘦又矮,身体协调,不喜欢像个旗杆似的随风飘摇。” 咦?南宫翎诧异地跳起了眉头,安馨懂得正面还击了? 他多久没看见安馨隐忍生气,格外好看的样子,可比现在板着脸讽刺他有意思多了。 好吧,安馨变了,他也得再接再厉变上一变。 南宫翎极其诚恳地点了点头,“安师妹说得对,像我这样的旗杆也很苦恼呢,咦?不对啊,安师妹,你都长到比我肩膀这般高了,寻常女子没有这么高吧。” “你跟我一样成了旗杆了,哎呀,咱们两个同病相怜。” 安馨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跟谁俩呢?还会不会说话了?她分明是凌波仙子,飘飘欲仙,怎么就跟他同病相怜了?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的又一个白眼,他心满意足地见好就收,“不说这个了,我师父一直等着你们,外院的客房给你们留出来了,我二师弟,三师弟正巧下山去了,我回天命峰住,你们安心住在这里。” 他低头认真地看了一眼阿圆,“你们跟她扎过针了吗?” 安馨板着脸孔,轻声哼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扎过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南宫翎顿了顿,等着安馨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他挑起眉头,凑近安馨的耳边,为难地低声问道:“是不是你们的银针太短了,扎不到穴位上?” 徐妈妈和香莲一齐转头看向阿圆,随即对视一眼,难不成阿圆晕迷不醒,真的是因为这个? 安馨磨了磨牙,胡说八道!师父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若不是她武功不如他,很可能修仙的境界也不如他,她还要求着他的师父救阿圆,真是恨不得跟南宫翎翻脸。 没见过这样嘴贱欠抽的人。 形势不如人,她忍!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重逢2 两年多不见,甘兴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来外院见着安馨,寡淡平凡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笑容。 他没有急着给阿圆诊病,先对着安馨伸出了手,安馨没有迟疑,上前两步把胳膊伸了过去。 甘兴站在原地,仔细地给安馨把了一回脉,淡然地笑了:“你这是大好了?” “嗯。”安馨放心了,不遮不掩地答应道:“十天前,机缘巧合终于好了。多谢甘师伯挂心。” 她不欲多说,闪身让开背后的阿圆,低声恳求道:“甘师伯,阿圆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昨日午后从马上摔下来,撞破了头,止住了血,施过了针,始终不见醒来。” “她跟常人略有不同,口齿稍微不清,行事如同四五岁孩童,平日里饭量颇大,是寻常人的四五倍,她不醒来进食,我怕她身体受不住。” “她没有伤筋动骨,身上的皮外伤也处置过了。” 安馨向来少年老成,甘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着急救人。 他上前拉起阿圆的手腕把脉,片刻之后,平淡地对安馨说道,“无妨,施针两次之后,最迟明早就会醒来。” 安馨松了一口气,跟她们料想的相同,阿圆并无大碍。 甘兴淡定地吩咐道:“把她抬到睡床上,施针过后,若是没有醒来,让她先睡一觉。”他转头看向安馨,难得地轻声笑道:“偶尔饿一饿,对她没有坏处。” 绕是心中着急,安馨也失笑了。 阿圆圆滚滚的身材,明显是营养过甚的样子,作为大夫,甘兴只怕觉得要控制阿圆的食量,保持合适的身材才对。 清风居也是没法子,阿圆明显弱智,喜好的事情也就是好吃,好玩两样,她平日里难得出清风居去玩,唯一剩下的好吃,还能克扣她不成。这些道理没法跟阿圆说清楚,只能任由她欢喜地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 一众人等抬着阿圆进了寝房,甘兴在临窗的长桌上放下医箱,从里面挑拣出一大排加大号的银针。 安馨的眼角抽了抽,还真被南宫翎说对了,阿圆迟迟不醒,真是她们常用的银针太短? 南宫翎传音入密的声音在安馨的耳边响起来:“不用看着我师父施针吧,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不待安馨反对,南宫翎径直对甘兴说道:“师父,二师弟三师弟快回来了,我先跟安师妹叮嘱几句。” 甘兴头都没回,伸手行针,“去吧。” 安馨默了默,跟着南宫翎出了寝房,一直去到了甘澜院外站定了。 南宫翎抬头望天,安馨低头不语。 夜幕上,繁星闪烁,南宫翎忽然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去到遥远的星辰,见识无数的世间?” 安馨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这个妖孽莫非已经看出了端倪? 安馨警惕的神情让南宫翎失笑,他低声调侃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安馨轻轻地哼了哼,她跟他驯鹰传信还好,往来间说的都是正事。一见着人了,这人神态间就变得不着调了,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调戏人。 她不动声色地提议道:“我确实有话要说,等你先说完我再说。” 南宫翎满意了,“师父想要请你帮个忙,帮忙炼制饕鬄粉。” “炼制要求极高,需要对内力控制极其精准,最难的是还必须先天下七境以下的境界。每年只有一次炼制机会,你正好来了,师父才想要请你帮忙。” “好。”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甘兴对她们师徒助益极大,别说是这点小忙,让她帮甘兴杀人都行。 安馨瞥了身旁的南宫翎一眼,她用不着去杀人,甘师伯有南宫翎这样的徒弟,她能帮忙的地方太少了。 南宫翎的眼光紧紧地抓住了安馨的目光,安馨愣了愣,他万分期待地看着她,好似她要跟他分享大秘密的神情是个什么鬼? 安馨心虚地摸了摸脸颊,他不会真的看出她引气入体,等着她坦白吧?刚才甘师伯把脉都没能瞧出端倪来,面前的妖孽真的能看出来? 不管他能不能看出来,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安馨端正了神色,对着南宫翎虚心请教,“南宫翎师兄,这次师父来天鹰宗求医,我理当护住师父。可惜我闭关太久,消息不灵通,还请不吝赐教,不要让我们师徒,落入其他人的陷阱中。” 南宫翎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就想给我说这个?” 不然呢? 南宫翎陡然变了脸色,他伸手捂住了胸口,低头用传音入密,极其难过地控诉道:“我对你掏心掏肺,天天给你传信,生怕遥远的距离让我们俩生分了,生怕你把我给忘记了!” “我以为我做得够好了,可以让你放心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天大的事情,你都不肯跟我说,你还当我是盟友吗?我们两个对天发誓有过盟约,你没有忘记吧?!” “你怎么能够瞒着我......” 安馨忍无可忍,伸手止住了南宫翎,压低声音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还要我明说吗?你欺我,瞒我...... 真是个戏精!这才多一会儿,就开始演上了? 安馨转身就走,她不想让人听见她跟他吵架,他可以用传音入密胡说八道,她要是被他激得暴跳如雷,定然要让屋子里的人误会了。 南宫翎眼疾手快,伸手拉着安馨的胳膊,安馨反手拉着南宫翎的手,径直往外拖去,意料中的阻力并没有传来,南宫翎由着她拉着他,跟着她出了院外。 安馨拉着南宫翎出了甘澜院,在院墙外站定,转头扫视四周,又把神识放出去,谨慎地查探更远的地方。 南宫翎在她身旁站定,由着安馨凝神动作,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安馨拉着他避开人出来,这是要跟他交底了。 安馨转过了身来,对着南宫翎低声抱怨道:“你看出什么来了?非要这样做戏给我看?” 南宫翎的笑脸垮了下来,简直委屈极了,“我什么都看出来了,可我不说,我等着你跟我坦白,安馨,我没有瞒过你,你也不要瞒着我。” “我会尽快结丹,不会让你等太久......” 安馨的耐性终于消失,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想要瞒你,你既看出来了,你不许跟任何人说。” “我喜欢手中有底牌保命,这就是我的底牌,若是因此让人加倍防范我,或者让我们两派争斗起来,我们的盟约就此失效,以后就是生死对头。” “我们不会是生死对头。”南宫翎端正了神色,笑眯眯地答应道:“谁要让我们成为生死对头,我们一起联手去灭了他。” “对了,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练气期六期.......” 安馨伸手捂住了嘴巴,后悔得差点把舌头咬了,她一时不察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重逢3 南宫翎低声欢叫一声,伸手抱起安馨,欢快地原地转起了圆圈,他太高兴了!他低声兴奋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行,怎么不早跟我说?非要我提着心逼问你?!以后不许了!” 安馨懵了! 两世为人,她没有被人抱着转过圈,南宫翎的喜悦和热情把她惊呆了! 南宫翎欢喜地轻啸出声,声音远远地在天逸峰传了出去,安馨练气期六期,比他筑基成功更让他高兴,长生路上,终于等到了安馨来陪着他。 安馨醒过了神来,她伸手拍打南宫翎,让他把她放下来。南宫翎哪里肯放!只顾抱紧她欢喜地轻啸出声,恨不得展翅高飞尽情欢笑。 远远地有笑声传来,“大师兄如此欢喜,有何喜事?” 上官耀来了。 南宫翎停住轻啸,无声地放下了安馨。 安馨手忙脚乱赶紧整理仪容。 南宫翎低头看向她,低声笑道:“我去把他们赶走?” 怎么可能? 安馨已经用神识遥遥地‘看’见了上官耀和秋如枫夫妻,连同他们身旁的小孩子。天行峰的眼线确实了得,她才刚来不到半个时辰,上官耀夫妇就带着孩子来了,没有见到她,怎么可能会回去? 片刻之后,山道上一前一后出现了上官耀,秋如枫的身影。上官耀手上提着灯笼,秋如枫手中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 安馨定睛细看,那孩子长得和她有六分肖似,稳稳地走在秋如枫身边,好奇地睁大一双细长的媚眼,向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一双典型的秋家人的媚眼。 上官耀走到近前,亲热地玩笑道:“我说大师兄怎么这么欢喜呢,原来是表妹已经到了。” “阿枫一知道表妹要来,就让我派人到天涯峰守着,吩咐人一见到‘直升机’就赶紧传信过来,生怕来晚了,失了做亲戚的礼数。”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上官耀跟她这般自来熟,安馨怎么忍不住想要伸手打掉他脸上虚伪的笑脸呢? “亲戚?”安馨平静地看了秋如枫一眼,“秋如烟杀我不成,死在了我的手上,我这样的亲戚,你们还敢认吗?” 上官耀转身看向秋如枫,秋如枫脸上恰如其分地闪现出一抹错愕和愧疚,一双媚眼难过地眯缝了起来,她低声惋惜道:“表妹,大姐姐行差踏错,身死道消,她的过错,你可不要怪罪到我们的身上。” “不管怎样,我们身上的血脉亲缘错不了。亲戚总归是亲戚,该相互守望的时候,绝不能含糊。” 她极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曾经犯过错,受到了惩罚,失去了武功,表妹不会抓住我往日的错处不放,不给我改过的机会吧。” “我们夫妻两个,漏夜带着孩子赶来,就是想要表明诚意,邀请表妹住到天行峰去,让我们略尽尽地主之谊。” “我嫁到了天行峰,在这里安了家,表妹不用再住到天涯峰去,我的家就是表妹的家。” “住嘴!”不等秋如枫继续说下去,也不等安馨开口,南宫翎转眼看向上官耀,“带着你的妻子赶紧滚回去!安师妹是天鹰宗的贵客,岂容秋如枫出言不逊,信口污蔑!滚!” 上官耀惊讶了,南宫翎从未如此暴怒,对他这么疾言厉色过!。 秋如枫更是惊愕不已,她吃惊地问道:“我说错了什么?我污蔑了什么?” 南宫翎轻蔑地笑道:“言为心声!客人就是客人,你的家怎么可能成为安师妹的家?!把你家当成她家,岂不是成了跟你共侍一夫?你一个成了亲的妇人,怎么能够对一个未婚女人如此说话?!” “安师妹单纯,她若是随口答应了,岂不是落了口实,入了你的圈套,被你随口污蔑玷污了清白?安师妹日后会有自己的家,她永远不可能把上官耀和你家当成是她的家!” “这等话不假思索张口就来,还不知错在哪里,显然是早就存了龌鹾心思。安师妹跟我有过命的交情,我丑话说在前头,安师妹要是在天鹰宗有了半分闪失,不管是不是你们夫妻俩动手,我只管找你们算账。” “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上官师弟,你既叫了我一声大师兄,我额外奉送你一句,内帏不修,祸起萧墙。飞云门金长老也快到了,她若是听见了这话怪罪下来,可别怪我这个师兄手下无情,先大义灭亲。” ‘啪’一声脆响,上官耀一巴掌打在了秋如枫的脸上,他厉声呵斥道:“无知妇人,你急着来请人,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看,又让人误会了!我怎么说你的,让你明日再来,你不听,非要兴师动众,带着孩子一起来请人!你看你闯下的祸事!” 秋如枫的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她害怕地看了上官耀一眼,转眼可怜兮兮地看向安馨,无比哀怨地叫道:“表妹!” 安馨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用力忍住心中的厌恶。 秋如枫一句错不认,还想指望她什么?指望着她帮着承认她会把秋如枫的家当成是自己的家,她是不是傻? 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她凭什么出手干涉?她可没有身为秋如枫娘家人的自觉。 安馨身上忽然窜起了鸡皮疙瘩,她忽然有种错觉,天鹰宗的人个个都是戏精?日常天天带上面具演戏? ‘哇......”秋如枫手中牵着的小孩哭出了声来,母子连心,秋如枫一哭,他也惊惶地哭了起来。 稚子无辜。 安馨到底还是开口了,“回去吧,你失去了武功,该当谨言慎行,安分守己。你跟秋敏学一起在天启洞中算计我,你虽然受了罚,我却再难相信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最好,其他的事情不必多做。” 秋如枫哀声叫道:“表妹!” 安馨转身便走,她听不得这种魔音入耳。 秋如枫在这里叫她,秋如云千里迢迢到清风居还是叫她,她们无比委屈地多叫两声就想要算计她,哪里有那么容易? 换成是在其他时候,上官耀胆敢当着她的面打女人,她定然要帮着打回去,被打的人换成是秋如枫,呵呵,夫妻俩打是亲骂是爱,还是等秋家人来处置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我来陪你 南宫翎背起了手,对着面前的两人再次沉声说道:“还不快走?” 上官耀张了张口,想了想,矮身抱起哭泣的儿子,低声对南宫翎抱歉道:“大师兄,贱内有口无心,一时失言。还望大师兄在表妹面前美言几句,到底是自家亲戚,冤家宜解不宜结,没有反目成仇的道理。” “也是我思虑不周,让内人心急之下无心之失说错了话。表妹是送人过来治病吧,若是有天行峰能帮忙的,你让表妹尽管开口。” “哦?”宫翎的眼光落在上官耀的身上,“‘天行峰能帮忙的,尽管开口’,这么说上官师弟,是当得了天行峰的家了?” 上官耀在南宫翎审视的眼光下,忽然狼狈起来,“不是,大师兄误会了,表妹但有所需,我定然竭尽全力去争取......”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南宫翎板起了面孔,“不用了。安师妹说得很清楚,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还没有听清楚?” 南宫翎先天一境的威压释放出来,上官耀还好,秋如枫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上官耀心中苦涩,赶紧答应一声,“大师兄,听清楚了。天晚了,我们先回去了,以后再找表妹澄清误会了。”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拖住秋如枫的手,一家三口转身往山下索道方向走去。 一等转过了弯道,南宫翎看不见他们了,秋如枫一把甩开上官耀的手,脸上的哀怨消失,恶声恶气地愤恨道:“我怎么说的?我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你非要我暗示跟安馨是一家人,如何?就你那点小聪明,被人戳穿了,还敢打我!” “闭嘴!”上官耀也没有好声气,“叫你带着儿子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先让儿子认亲叫人,进了甘澜院再说话?你迫不及待说错话,是不想让安馨住去天行峰跟我亲近?你坏了我大事,你还敢犟嘴?” “我打你是为了遮掩,你就不知道认个错,把话圆过来?卖了一次委屈还不够,还要卖两次?哎哟,你掐什么掐?你要撒气也该找安馨,找南宫翎去,咱们窝里斗算什么?” “行了,等回了天行峰,我让你打回来好了......” ....... 南宫翎听着那对怨侣走远了,转头对着不远处的阴影说道:“戏都看完了,还不快出来?” 阴影中跳出一个娇小的女子来,在南宫翎身前不远处站定,银铃般地笑道:“南宫师兄好威风,替安师妹解了围,我替安师妹多谢你了。” 南宫翎失笑了。 他早就听说过安馨来天鹰宗,有白颖罩着的传言。白颖这么快来了,这话果然是真的。 白颖跟于廉定了亲,于廉跟南宫翎亲近,白颖对着南宫翎也比旁人亲近些。 她直接表明来意,“我也不是特意来偷听偷看,安馨来者是客,事务堂理当要安顿她。你抢了事务堂的活,我们也不敢省事了。” “我来陪着安师妹住两天,等着她们一起搬回天涯峰。你可别怀疑事务堂是不放心啊,我们就是不放心,生怕安师妹出事了不好交代。” “有过天启洞中的意外,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白颖说得坦荡,南宫翎行事也干脆,他向着背后甘澜院的大门伸出了手,“你来得正好,那我把安师妹一行人交给你了。” 说罢,他主动带头进门,带着白颖去往安顿阿圆的客院。 还没到客院门口,南宫翎就看见安馨独自站在院门前,南宫翎心知有异,主动提声说道:“安师妹,白师妹来陪你住下,事务堂生怕照顾不周,要等着你一起搬回天涯峰。” 安馨闻声回头,看见白颖很是高兴,她亲热地叫道:“白姐姐,还以为明日才能去见你,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还是师姐最好了,我刚来就赶来罩着我了。” “哈哈哈,”白颖抢到南宫翎的前面,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刚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若不是南宫师兄在,我定然就出头护着你了。” “你闭关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我也担心你被人算计。你放心,今夜咱们促膝长谈,你要有兴致,我陪着你秉烛夜游,怎么也要让你把天鹰宗的事情,大致给弄明白了,不会稀里糊涂落入圈套。” “我还想知道你在悦风客栈大开杀戒。哎呀,咱们别在外面站着了,南宫师兄赶紧给我们找地方住下,让我们好生说说话。” 安馨转眼看向南宫翎,没有跟南宫翎多客气,“白师姐既然来了,这里留给阿圆养病吧。” 南宫翎当即点头,“行。外院都空着,你们住最近的这个院子吧,方便随时照应。” 他带着两人去了隔壁的院子。 小小的跨院里有正房五间,东厢是练功房,西厢是客房,倒座间是随从仆役的住处,三大仙门院落典型的基本配置。 白颖也不挑剔,一边举着夜明珠,顺着抄手游廊往正房堂屋走去,一边对南宫翎笑道:“南宫师兄,你这是把外院清空了呀,大半天时日,真是幸苦了。” “我也不从事务堂调人过来了,免得隔墙有耳,就我跟安师妹在这里将就两天。”她转过头对安馨笑道:“我也有了储物袋,真是方便得很,想要清静的时候,独自一人也能事事妥贴。” 她站在堂屋的门口,客气地跟南宫翎商量道:“南宫师兄,你把外面的气死风灯点亮了,就回去歇息吧,安师妹我来顾着了。” 安馨用力忍住了笑意,甘澜院南宫翎当得了半个家,白颖来了,被她三言两语调侃完了,顺手指派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差事,要让他退走了。 南宫翎失笑起来,“我总得进去喝杯茶再走嘛,天鹰宗的事情,我也可以在旁边听一听,说不定还能补充一两句。” “还是不要了。”白颖堵在门口,“夜深了,南宫师兄要是不放心,明日再来跟安师妹说一遍也行,今日就算了。事务堂职责所在,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安师妹,定然不会让甘澜院被人诟病。” 南宫翎无奈地笑了,面对白颖的直言不讳,他找不到更多的理由留下来,他转头看向安馨,“行,我这就走了。安师妹,阿圆我会替你看着点,你放心便是。” 安馨点了点头,诚心感谢道:“那就拜托宫师兄了。” 南宫翎果真逐一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笼,然后走了。 白颖等着南宫翎出了院子,转身撩开门帘进了堂屋,随手掩上了门。 屋子里安馨已经点燃了灯火。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自作自受1 白颖抬头上下打量安馨,低声赞叹道:“难怪章堂主非要我今夜赶来陪你,你长成了这个样子,啧啧,我要是你的师父,我也不会放心了。” 安馨没有在意白颖的调侃,她的眼光落在白颖的头发上。 白颖换发型了,额头两侧的头发中分,在两侧一小络一小络地束在一起,然后在脑后扎成一个大的马尾辫,马尾辫又分成了几十根小辫子,下面缀上了五颜六色的宝石小珠子。 白颖顺着安馨的目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辫子上的宝石在灯光流光溢彩,煞是好看,“怎么样,好看吧?” 白颖的手在头顶上摸了摸,稍微有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在头顶上也有五颜六色的小珠子,阳光下更好看!可惜,我爹说我太张扬了,我哥说我恨不得把银子堆在头上显摆,只好作罢了。” 安馨伸手刷出茶具和红泥小火炉,一边准备沏茶,一边轻声笑道:“我明白他们的意思,那些宝石遮住了你的头发花样太可惜了,还是这样更好看。” 一句话就让白颖找到了知音。 “哎呀,还是你懂我的心思!”白颖放下手来,几步走到安馨身旁坐下,“他们要是这么跟我说,我早就不纠结了。” 她端起安馨递过去的清茶品了一口,“这是天胜境的灵茶?” 正是。 安馨抬起笑眼看了白颖一眼,白颖放下茶盏,哈哈笑道:“你三表姐的孩儿满月的时候,用这茶宴请我们。谁不想喝个茶都能增长内力呀,可惜,我没能体会到。” “回去了我才发现,原来你送过三两给我。我跟我爹说了,我爹说我是牛嚼牡丹,糟蹋了好东西。” “今天我过来之前,我爹还特意叮嘱我要多谢你,没说要多谢什么,我估计是我爹这两年跟童堂主频频切磋,多有进益。你重伤回去了飞云门,还能记得我跟你的约定,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我跟你说,你小心你的三表姐,她失去了武功,对天鹰宗怨怼极深,你来了,定然要迁怒到你的身上。” 安馨疑惑了,秋如枫迁怒是肯定的,怨怼天鹰宗从何说起? 白颖端起安馨新添的茶,多喝了一口,端着茶杯低声提醒道:“也是她运气真不好。” “她成亲的时候,上官师兄带着她跟祁阁主,翟阁主和南宫师兄认亲。翟阁主大方,给了她一枚强身健体的丹药,她服用下去了。” “等她生完了孩子,想要重新修炼武功的时候,又服下了上官家的秘药,据说对恢复武功有奇效。就是这个奇效害了她,她无法再修炼武功了。” 白颖轻轻皱了皱鼻子,“那天行峰的秘药,也不知是上官家那代长辈炼制的,没有药方,只剩下一枚,汤堂主和天胜境的茅堂主都给她看过了,据说是两人联手也无可奈何。” “天行峰的事情我知晓得不多,上官耀和秋如枫都有野心,这算是大家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看透却不说透的事实......” ‘碰’虚掩上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女子撩开门帘闯了进来,转头扫向屋内,提声喝问道:“南宫师兄呢?” 白颖诧异了:“汤师妹,你怎么来了?” 汤遂紫一边问话,一边挥手一扬,安馨眼前一黑,右脸上忽然冰凉一片。 她猝不及防被汤遂紫偷袭得手,回击的动作比白颖的声音更快,手中的空茶杯对着汤遂紫激射而去,一下子定住了汤遂紫的身形。 白颖转头看向安馨,安馨的右脸上糊满了黑色的东西,白颖吃惊地叫了起来:“汤遂紫,这是什么?” 汤遂紫保持着扔出东西的动作,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自洁印’!” “安馨,你也有今天!没人替我报仇,我自己来报,我要让你跟我一样痛苦不堪,见不得人!” 白颖惊跳了起来,她对着汤遂紫跺脚叫道:“汤遂紫,你疯了!你脸上的‘自洁印’跟安师妹何干?你要报仇该去天胜境找秋敏学去,你无缘无故偷袭安师妹,你就不怕受罚?!” 安馨的右眼被冰凉的东西遮住了,她用左眼冷冷地看向哈哈大笑的汤遂紫,和跳脚着急的白颖,忍不住心中叹息,秋如枫和汤遂紫一前一后都来找她算账,这是瞧着她是个软柿子,她的额头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 这就是她过分忍耐的结果,先天下七境的修为,有多少人会害怕? 汤遂紫见安馨看向她,挑衅地挑起了眉头,她的脸上从额头往下的大半张右脸被黑色印记覆盖,饶是五官精致,也变成了怪物一般的模样。 “安馨,你也变成了跟我一样的丑八怪,我看你怎么出门见人,招摇过市,四处招蜂惹蝶?” 汤遂紫这是疯了! 她在飞霞洞中闭关两年半,刚刚出关,这等诽谤从何说起? 安馨抬手擦向脸上的异物,‘啪’一声轻响,白颖急忙拍开了安馨的手,急声叫道:“动不得!‘自洁印’越动扩散得越大越快!” “你等着,我必然会给你一个说法,不会让你无缘无故吃了亏。” 白颖愤怒地转过头,对着汤遂紫低喊道:“你这样暗算安师妹,我不能替你遮掩!你等着戒律堂来处置你吧。” 白颖飞快地向着门外走去。 汤遂紫尖声叫了起来:“白颖,你护着她作甚?!我才是你的师妹,她一个飞云门的弟子,你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是背叛天鹰宗!” 白颖气得脸色煞白,“不顺着你就是背叛天鹰宗?!你爹都不敢说这话,你好大一张脸,敢这样胡咧咧!你等着受罚吧。” “不许你叫人来!”汤遂紫凶狠地威胁道:“这里是甘澜院,你该找南宫师兄来处置!你不护着我,他会!你敢惊动了戒律堂,他绝不会饶了你!” 汤遂紫气急败坏,白颖比汤遂紫更加怒上心头,“你欺负天鹰宗的贵客,还想人护着你,痴心妄想!你等着,我这就让南宫师兄来收拾你。” 白颖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花,用力往上一抛,烟花在半空中炸响开来。 “怎么了?”南宫翎的声音,转瞬间就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南宫翎便从院墙之外翻越过来,落在院中的十字甬道上,他警惕地看向面前的三个女子,一看见汤遂紫的动作,连同安馨脸上黑糊糊的一团东西,立即就明白了八九分。 南宫翎的眼光忽然闪过一抹笑意,落在白颖的眼中,让白颖警觉起来,南宫翎分明就在近旁,他没有发现汤遂紫闯进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自作自受2 白颖抢先提声说道,“汤师妹偷袭安师妹,安师妹一时不察,被汤师妹扔中了‘自洁印’。‘自洁印’来源于天胜境,汤师妹处心积虑,天胜境推波助澜,天鹰宗要给飞云门一个交代。” “我发射烟花,等戒律堂过来查看,南宫师兄还请先在院子里稍等片刻,等戒律堂来人一起说个究竟。” “你放心,安师妹已经定住了汤师妹的身形,汤师妹动弹不得,理当不会再有不智之举。安师妹性子稳当,不会暴起伤人......” 安馨叹为观止,白颖说过要罩着她,面对先天长老南宫翎,生怕南宫翎护着汤遂紫,让她吃了暗亏。为了她,不惜把火烧到秋如枫和天行峰的身上,提醒南宫翎借机对付天行峰。 没想到白颖还有如此急智! 汤遂紫不等白颖说完话,尖声叫了起来:“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就是想要报仇!‘自洁印’是秋如枫给我的,说是让我有了‘自洁印’,可以想办法找出破解的办法,其实就是想要怂恿我报仇。” “我报仇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甘愿受罚去极北之地。” “可我不能放过秋如枫!” “南宫师兄,你快来放开我!你和白师姐都可以作证,是秋如枫袭击了安师妹,你们让戒律堂的人来处罚她!” 安馨吃惊地长大了嘴,汤遂紫更厉害,这等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也亏她想得出来! 不等大家质疑她的异想天开,汤遂紫继续叫了起来:“我看见他们夫妻俩吵架,秋如枫气冲冲地撇开上官耀走了,我偷偷擒住了她,把她藏了起来,你们快放开我,我去把她拧过来,让她来认罪。” “再晚了,等戒律堂来人了,就来不及了!” “你们若是不放开我,不让秋如枫得到惩罚,我就让秋如枫死在天缘峰,到时候他们顺着痕迹来找人,甘澜院脱不开干系,天行峰绝不会罢休。” “南宫师兄,这是甘澜院自保的唯一机会。” “你快放开我!” 安馨惊呆了! 汤遂紫为了泄愤报仇,随机应变,想出了这等连环计策,若是不顺着她,就拖甘澜院下水,逼南宫翎就范。 呵呵,世道真是变了,人心转眼间变的如此复杂,相比之下,她二世为人,反倒比她们更加单纯。 她的眼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汤家双胞胎跟他最是亲近,汤遂紫出手定然一击必中,且看他如何决断? 南宫翎难得地板起了面孔,“这么说来,汤师妹泄愤伤人是明知故犯!秋如枫算计你,你自愿上当之后都要报仇,你算计甘澜院,又当如何?” “安师妹遭遇无妄之灾,她要如何报仇?你不会忘记了,你脸上的‘自洁印’是怎么来的?你不去找秋敏学报仇,为何要来找安师妹?” 南宫翎刷出一张纸笺,用内力激发,用传音入密说了一句话,把飞信发了出去,“你既敢作敢当,不必连累旁人。” 白颖松了一口气,汤遂紫认罚,南宫翎没打算包庇汤遂紫,这事就好办了。 汤遂紫不敢相信地惊叫起来:“南宫师兄,我就算是迁怒于她又如何?我甘愿受罚!我只是不想要放过秋如枫,我百般替你筹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不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吗?哦我跟你说,她这张脸没了!秋如枫跟我说,她脸上的东西‘自洁印’更厉害,永生永世也去不掉!” 白颖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去不掉?” 她风一般退回到室内,在安馨的面前站定,焦急看向安馨的脸面,手伸出去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白颖着急地跳起脚来,急声大叫道:“南宫师兄,快点叫甘师伯来救人!快点,快点!” 南宫翎愣了愣,安馨被毁容了? 他飞身往正堂里冲,冷不丁又被冲出来的白颖伸开手拦住了,“你别进来添乱!你先去把甘师伯叫来。快去,快去,我是为了你好!你在这里被汤师妹牵连上了,浑身的脏水洗都要洗不干净了。” 南宫翎被白颖拦在了门口。 安馨的耳边响起了南宫翎传音入密的声音:“你别怕,就算你脸上的印子消不掉,我也愿意娶你。等你师父来了,我让三个师父去求亲。咱们早些成亲,日后我名正言顺护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安馨恍然,难怪南宫翎听话地停在了屋外,半点不着急,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是怎么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示警,出了什么事了?” 南宫翎,白颖和汤遂紫一起叫了起来:“丁堂主。” 最先来的是长老堂堂主丁冰玉。 她武功既高又恰巧在天缘峰,发现甘澜院示警,当即赶来。一见南宫翎被白颖挡在屋外,汤遂紫僵立在屋门口,再看见安馨脸上的黑糊糊的一团不明物事,跟南宫翎一样,当即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 白颖口齿伶俐,三言两语让丁冰玉明白了缘由:“汤师妹偷袭安师妹,让安师妹毁容,又事先劫持了秋如枫藏了起来,想要嫁祸给秋如枫。汤师妹甘愿受罚,也想趁机让秋如枫顶罪,设计天行峰。” “南宫长老若是不答应,汤师妹就让秋如枫死在天逸峰,让甘澜院受牵连。”白颖多解释了一句:“秋如枫两口子带着孩子刚从甘澜院离开,半路吵架分头走了,让汤师妹抓住了机会。” “安师妹脸上不是寻常的‘自洁印’,其中加了药,印记永远无法去除,乃是秋如枫处心积虑给了汤师妹。我和南宫长老,都想让戒律堂来处置这事,也好给安师妹一个说法。” 汤遂紫满意了,白颖不偏不倚把事情说清楚了,她就不信了,她甘愿受罚,丁堂主看不出趁机处罚天行峰的机会。 趁着白颖跟丁冰玉说话的时候,南宫翎赶紧继续跟安馨传音入密:“你别担心,我去藏书阁给你找仙方,尽快开炉炼丹,给你炼制出解药来,不会让你被人笑话。” 安馨低头垂眼默不作声,好似有些神游天外。 南宫翎又加来一句,“凡事有我帮着你,等我们定了亲,外面的那些琐事我都替你都做了便是。” 说话间,丁冰玉接连发出飞信,她既然先来了,其他无关之人,大可以不要再来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自作自受3 丁冰玉定睛看向异常平静的安馨,放缓了声音轻声问道:“安师侄,你可愿意把汤遂紫交由天鹰宗戒律堂处置。” 安馨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洋洋得意的汤遂紫,轻声问道:“丁堂主,天鹰宗戒律堂会如何处置她?” 丁冰玉转头看向汤遂紫,“你可知晓戒律堂会如何处置你?” 汤遂紫笃定地笑了:“杖三十,罚俸三年,罚去极北之地三年。” 丁冰玉冰冷地笑了:“你倒是明知故犯清楚得很。” 她转头看向安馨,“安师侄若是不服,可以上比武台给自己讨回公道。比武台上生死由命,你取了她的性命,天鹰宗也无人会置喙。” 汤遂紫难以置信地惊叫了起来:“丁师叔,你说什么?” 安馨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不用了,就让戒律堂处置吧。” 汤遂紫见安馨不愿上比武台,立即‘嗤’声嘲笑道:“你先天下七境的修为拿什么跟我比?我先天下八境的修为,上了比武台,我才会要了你的命。” 汤遂紫已经豁出去了。 安馨的容貌被毁了,没有了恢复的机会,她们两人结成了生死大仇。她巴不得去了极北之地,跟汤遂甘汇合,日后他们兄妹两人形影不离,双剑合壁之下,飞云门再也报不了仇。 安馨淡定地笑了,“等你从极北之地回来,我再上比武台奉陪你。你若实在是等不及,不想多活几年,你挑拣个日子吧,我随时恭候。” 安馨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把右脸上的异物摘下来,“这会儿,我只想要看你挨板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馨脸上的那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被她拿在了手中,白皙光滑,脸庞犹如刚剥壳出来的熟鸡蛋,不像汤遂紫脸上的印记,漆黑一团骇人得很。 “怎么会?”汤遂紫吃惊了:“你怎么会没事?” 她忽然醒悟过来:“是你和秋如枫合伙欺骗我?!这团东西定然无害,难怪你刚来,秋如枫就来甘澜院走了一趟,分明是联手诱我上当。” 汤遂紫自说自话,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替自己找到了脱罪的理由,“定然是这样,你想要看我被打板子,该打板子的人是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我去把秋如枫带回来,等戒律堂的人来了,让她们俩一起挨板子。” 她没有忘记丁冰玉行事最是公正,“丁堂主,犯错的人变成了是她们俩,你可要一视同仁,不能因为她们是其他门派的人,就轻易放过她们。” 在场的丁冰玉,白颖和南宫翎都没有做声,他们没有汤遂紫这么气急败坏,他们清楚地听见了,安馨镇定自若,定然是另有依仗。 “哦?”安馨轻笑起来:“你这么肯定是我和秋如枫设计你,要不要试试我把这东西扔到你的脸上?这东西若真是无害,你不但不用挨板子去极北之地,今日,我还给你赔礼道歉,认下跟秋如枫合谋之事,如何?” “不妥!”南宫翎和白颖齐声开口,白颖抢在南宫翎之前,急声说道:“汤师妹,安师妹绝不可能跟秋如枫合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汤遂紫厉声喝问道:“你说谁是小人?我是小人吗?我光明正大甘愿受罚!她们设计了我,我倒成了小人了?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你们还是我同门的师哥师姐,师叔吗?” “够了!”丁冰玉冷冷地低喝一声:“这是三件事情。一是你偷袭安馨,按律当罚;二是安馨不曾受伤,想要看你受责罚;三是你指控她们联手合谋你,想要惩处她们。” “前两件已然确凿,第三件尚未清楚,不要混在一起胡搅蛮缠。” 丁冰玉的眼睛落在安馨的身上,“安师侄,你可承认汤遂紫对你和秋如枫联手陷害她的指控?” 安馨平静地答应道:“不承认。” 汤遂紫恨不得一跳三尺高,“她撒谎!” 可惜她被安馨点住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在嘴上越发的不留余地:“是秋如枫骗我那东西比‘自洁印’更厉害,我才铤而走险,你们看我的手上,她还特意骗我带了手套,生怕我沾染上祸害了自己。” “你们看看她,她从脸上拿了下来,还能在捏在手上,她若不是事先知晓无事,她怎么敢?” 其他人没有她这么盲目,安馨跟秋如枫跟秋家有仇,她怎么可能跟秋如枫合谋算计汤遂紫? 再说了,若真是她们两人联手,联手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把汤遂紫送去极北之地?金燕子还在来天鹰宗的路上,单单是为了金燕子治病,安馨都绝不会犯傻! “要判定我有没有撒谎很简单。”安馨伸出手臂,将手中那团黑糊糊的东西,摊开在众人的面前,平静地提议道:“若是我撒谎,这个定然无害。” “我将这东西,原封不动拍在你的脸上,若是你也无事,自然是我撒谎,我该当受罚。若是你有事,我自然是无辜,你脸上多一块印记之外,该受的惩罚一样也不能落下。” “丁堂主,我们这样快刀斩乱麻,避免节外生枝,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可好?” 汤遂紫抢先答应道:“好!” “为了预防你暗中做手脚,还请丁堂主检查她脸上是否带有面具,再把那‘自洁印’放在脸上再试一次。你若是没事,我便让你试过一回。” 汤遂紫气势如虹,“我定要在今日撕下你伪善的面孔,揭穿你们的阴谋。” 安馨站起身来,握着手中的一团物事,徐步走到丁冰玉的面前:“丁堂主,还请成全了汤师妹的念想,也还我一个清白。” 丁冰玉没有急着动手,反倒是转头看向汤遂紫,特意多问了一遍:“汤遂紫,你意已决,定要跟安馨对质一回?” 汤遂紫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是。” 丁冰玉再次确认:“若她赢了,你的脸上不仅会多出一个来历不明的印记,还要被杖三十,罚俸三年,受罚去极北之地三年?你可想清楚了?” 汤遂紫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安馨,理直气壮地答应道:“是。” 她没有急着定下安馨的罪名,她太清楚了,若是她赢了,丁冰玉绝对不会放过安馨,说不定,连安馨师父的病,甘师伯都不会再给她治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安馨毫无瑕疵的脸庞,心中的妒火更见高涨,也更加笃定安馨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赌的就是在重罚之下,她敢不敢接受安馨的挑衅! 她有什么不敢的? 这里是天鹰宗,只要她赢了,安馨就算是有清风居在背后撑腰,天鹰宗站到道理上,不管谁来求情,都要先让安馨蜕一层皮。 箭在弦上,她定要赌一回!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自作自受4 “想清楚。”汤遂紫得意地说得更清楚些,“我要是输了,自认倒霉,自去戒律堂领杖三十,自去极北之地三年,三年没有门中份例。” “安馨若是输了,她跟秋如枫合谋我成真,我被她们俩算计,所有过失让她们承担,门中还必须为我讨回公道。” 丁冰玉的眼光转向安馨,安馨不等她多问,当即点头答应道:“成交!” 丁冰玉的一颗心直往下掉,她看得极其明白,安馨下定了决心要给汤遂紫一个教训,半点也不想要让步。 也是,安馨每次来天鹰宗都会遇险。 这一次更甚往常,她刚来还未曾住下,就接连被上官耀夫妇,和汤遂紫接连算计,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别说这位是在悦风客栈大开杀戒,连秋如烟都敢杀的人。 连南宫翎都用传音入密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不肯替汤遂紫说情。罢了,汤遂紫也该多受点教训,知晓什么人她不能算计。 丁冰玉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在汤遂紫的眼皮子底下,仔细地把安馨的脸庞捏过了一遍,然后退后一步,沉声说过:“安师侄脸上没有易容,也没有异物。” 安馨直视汤遂紫,“你可相信丁堂主的判断。” 汤遂紫轻哼一声,“相信!” 到这个时候还想要诈她,她又不傻!安馨若是有把握,何必多此一问? 她急不可待地催促道:“废话少说,赶紧动手。” 安馨没有再多说,抬手把手中黑糊糊的物事糊在了脸上,她稍微用力伸手在脸上推揉,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团不明物,在她脸上滚动,像油不容于水一般,泾渭分明。 汤遂紫心中乐开花,她看仔细了,那团物事分明无害。 安馨自作聪明,自动跳进坑里了。 看在安馨自觉自愿送上门让她翻盘的份上,事后,她定要落井下石,让安馨的‘美名’扬名天下。 安馨在众人的目光下,再次把那团不明物从脸上撕扯下来,她重新握住黑糊糊的物事,再次对汤遂紫问道:“你反悔了没有?” “哼!”汤遂紫重重地哼了声,“废话少说,你只管动手,我等着你认输。” 安馨没有急着动手,她扬声问道:“汤堂主,你可有异议?” 要等她问了这声,汤遂紫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爹可能早就到了。 她急声怒斥道:“安馨,我跟你打赌,你问我爹作甚?你休想借我爹摆脱罪责!” 她急迫地扬声恳求道:“爹,你不能放过她!我要赢!我要让她受到惩罚!” ‘啪’一声轻响,安馨的手拍在了汤遂紫的左脸上,汤遂紫迫不及待要让她受罚,她成全她! “啊!......”杀猪般的尖叫声,差点震聋了众人的耳朵:“痛痛痛痛痛!” 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几乎在汤遂紫痛叫出声的同时,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进汤遂紫的皮肤,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饶是被点住了穴道,汤遂紫的身体都瑟瑟发抖起来,她泪流满面,痛叫出声:“安馨,你害我!” 呵呵,安馨无声冷笑,是谁想要害了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丁冰玉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安馨果然另有奇遇,是汤遂紫不肯罢休,安馨才当众出手惩罚了汤遂紫,让她自作自受。 预料成真,丁冰玉闪电般出手,果断点住了汤遂紫的哑穴,汤遂紫杀猪般的痛叫声一停,大家的耳边都清静了。 安馨飞身后退,重新站在了茶桌旁,冷眼看着汤济源和南宫翎一起冲进屋子来,一个伸手捧起了汤遂紫的脸庞,一个站到了安馨的身前。 南宫翎传音入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不要怕,我护着你。” 安馨低不可闻地哼了哼,她练气期六期的修为,真被人堵在这里,想要逃命绰绰有余!她不怕对面的其他人,她怕其他人发难,挡在身前的南宫翎借势反出天鹰宗,拉着她隐姓埋名去不留山问鼎门隐世修行。 汤济源的手抚摸在汤遂紫的脸庞上,触手之处皮肤细腻光滑,并无异样,只是颜色比‘自洁印’的颜色更深,说不定无法去除的说法,是真的。 汤遂紫饶是被点住了穴道,也在她爹的指尖下,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太痛了!痛不欲生! 安馨陷害她!安馨身上定然有猫腻!她恨不得从心底里呐喊出来!可是她被点住了哑穴,她无法出声!!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在泪眼朦胧中仇恨地看向安馨,用力提醒在场之人,不要放过安馨! 甘兴晚了一步也抢进了门来,站在汤济源的身旁定睛一看,随即变了脸色。 安馨心中了然,秋如枫没骗汤遂紫,那个所谓的‘自洁印’中果然添加了东西,恐怕再也清除不掉。 汤济源的手指头轻轻颤抖起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可是女儿行凶在前,跟人赌斗在后,安馨给了汤遂紫太多次的反悔机会,汤遂紫对安馨的恶意太过明显,连他这个做爹的也不能当众发作包庇她。 事已至此,他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硬生生地忍下去。 他用力握住拳头,暗哑了声音问道:“安师侄,你这是另有奇遇,百毒不浸?” “也不是。”安馨平静地答应道:“我幼时遭逢大难,服下各种药物无数,侥幸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来。今日万幸无碍,我却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 “若非令媛满怀恶意,泄愤出手,事败不思反悔,反倒血口喷人,栽赃陷害,好想要让我无辜受罚,晚辈不会被迫自保,自证清白。” “来龙去脉,在场之人都是见证,汤堂主在屋外也听了个清楚。晚辈万般无奈,行此下策实属无奈,还望汤堂主明察。” 安馨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把事情分说得极其清楚明白。 在场诸人当中,甘兴和南宫翎是知晓她百毒不浸的。若是汤遂紫甘愿受罚,她不会多此一举,非要以牙还牙,新伤添在旧痕上,冒险得罪汤济源父女。 要知道,她百毒不浸没有受害,不能遮掩汤遂紫恶意攻击她,丁冰玉说得很清楚,这是三件事情,一码归一码,一报还一报。 她站到了道理的一边,何惧之有?况且真要比拳头大小,她引气入体成功,未必不能跟面前的先天高手们放手一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惹事。 事情临到头上,她也不怕事。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冒充1 汤济源一声不吭扛起女儿便走,快到走出院门的时候,方才遥遥地说了一句:“丁堂主,三日后,小女自会去戒律堂领罚。”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汤堂主是个明理的人,总算又过了一个关口。 这天鹰宗真不是个好地方。 没有百毒不浸,她要吃大亏;有了百毒不浸,还要自证清白。 她才刚来求医,她做错了什么? 安馨的眼光落在南宫翎的背影上,他挡在了她的前面,可她心中明镜似的,今日之祸,根源就是在他身上。 汤遂紫迁怒于她,宁愿受罚也要报复她,分明是为了南宫翎! 她又没想要嫁给他,何苦要替他担了这样的桃花债?! 丁冰玉看了眼安馨和南宫翎,“我去把秋如枫找出来,这事跟她也脱不了干系,等我查明了真相,有了处置结果,安师侄自会知晓。” 丁冰玉特意多加了一句:“天鹰宗不是龙潭虎穴,安师侄不要害怕了才是。” 丁冰玉要找秋如枫算账,安馨自然不会拦着,“多谢丁堂主秉公处置,晚辈感激不尽。” 丁冰玉走了。 安馨的眼光落在甘兴的身上。 众人之中,她最担心的是甘兴的态度。 她陪着师父远道而来求医,要是因为汤遂紫得罪了甘兴,耽误了救治师父,她杀了汤遂紫的心都有了。 她之所以再三确定,给汤家父女充分的反悔余地,就是怕耽搁了给金燕子治病的正事。 甘兴没有错过安馨担心的眼神,她寡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汤堂主比我先来,听清楚了事情经过,他仁心仁术,不会胡乱怪罪于你。你安心住下,等着你的师父来。” 他转眼看向南宫翎,“甘澜院防卫松懈,很该整顿一下,你跟我一起去亡羊补牢。” “是。”南宫翎不敢不应,跟着甘兴一起走了。 白颖等其他人都走了,才后怕地走向安馨,她轻轻地拍着胸膛,低声庆幸道:“真是吓死我了!” 她的目光在安馨的脸上环绕,“你说你这张脸,要真是被人毁了,可就太可惜了!我虽然嫉妒你比我好看,到底也不忍心毁了去呀!幸亏你命大福大,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她压低声音八卦道:“天鹰宗谣传南宫长老心仪你,就等着你晋升先天,去飞云门求娶你,传得有鼻子有眼,如今看来未必不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唉,你美是美了,这红颜祸水的名声早晚是要背上了。对了,先前南宫师兄挡在你的前面护着你,他这么明显的示好,你有没有感动......” 安馨突然出声道:“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感动。这等无妄之灾,我心要有多大,才会感动啊!他不过是站在道理一边,我到底是来甘澜院求医,万一有个差错,他也脱不了干系。白师妹,你跟于师兄定了亲了,你是不是经常被于长老感动,才会这么喜欢胡思乱想?” “我才不是胡思乱想!话说,南宫师兄心意你还没有领会到吗?这么明显......罢了,你闭关刚出来,人都变傻了!我跟你说,于廉还在极北之地没有回来,定亲之后,我连人都没见着,怎么会感动?” “咦,你这是心中有怨了?是于长老不够殷勤呀?” “安馨,你使劲调侃我吧,我等着以后加倍奉还给你。” ...... 南宫翎跟着甘兴出了院子,遥遥地听着里面说话的声音,莫名地安定下来,安馨还有心思跟白颖开玩笑,这是没有迁怒于他了。 甘兴边走边压低声音对南宫翎说道:“你这就去天炼峰看看汤堂主,不要让他误会了。” 至于担心汤济源误会了什么,师徒两人心中自有默契。 “师父,”南宫翎用传音入密说道:“我不能去。我要是去了,汤师妹误会也就罢了,要是让汤堂主也误会了,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甘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打定主意了?” 南宫翎低声答应道:“嗯。这事强求不来,非要强求,反倒是害了她。汤师妹这样行事,已然是祸乱之源,绝不能再放纵她。” 他也很无奈,当初汤遂紫被秋敏学用‘自洁印’教训的时候,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已然说过,他跟汤家兄妹是兄弟兄妹至亲。 汤遂甘明白了。 是汤遂紫始终不肯接受,非要对他有其他念想,他再去天炼峰走一趟,汤遂紫定然不肯死心。他是真的只把汤遂紫当成是妹妹,如何强求得来? 甘兴向来是个随性的人,提醒过南宫翎一句,也不强求,更不多说。南宫翎没有三妻四妾的打算,他自然不会强迫他。 南宫翎把甘兴送回主院,出去转来一圈,重新把护卫甘澜院的人手布置了一遍,回到正院西厢的客房住下。 他端坐在床上,神识往安馨的隔壁的院子探去,他没有及时发现汤遂紫闯进了甘澜院,正是用神识发现了阿圆的不妥,这才耽误了时辰。 此刻,甘澜院的防卫变成了铁桶一般,他有机会再次查探阿圆的异样。 阿圆的房间除了一盏长明灯,只剩下阿圆急促的呼吸声。 忽然,阿圆坐起身来,左右转头侧耳细听,静听了片刻,小心地掀开被子,没有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直奔南窗下的梳妆台,刚凑近镜子刚看了一眼,飞快地往后跳了一步,伸手捂住了嘴巴,突然蹲下了身子,浑身缩成了一团。 饶是用神识查探,南宫翎也清楚的‘看’见了,阿圆惊骇的眼神,瑟瑟发抖的身体,和脸上流出的泪水。 这人不是阿圆! 阿圆不会缩手缩脚,阿圆不会避着人行事,阿圆只会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大开大合地动作。 这是有人冒充阿圆?这个冒充的人还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不知自己的长相?被自己给吓坏了? 南宫翎少有地疑惑起来。 安馨应该不会认错人,徐妈妈和香莲都是跟阿圆极其熟稔的人,师父替阿圆施过针,阿圆定然没有易容。是谁这么高明,能够瞒住这么多人?连他面对面也没能发现破绽? 安馨刚才站在院子门口,或许也是发现了阿圆的异样,这才把他和白颖都引开了。呵呵,如果他和安馨无法用神识查探,这个阿圆已然骗过了所有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冒充2 房间里,那个阿圆重新站直了身体。 她紧紧捂住嘴巴,再次凑近了镜子,这一次她没有再后退,反而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探身低头凑近镜子,飞快地转动着脑袋,一左一右地瞥着眼睛,艰难地看向镜子。 片刻之后,阿圆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俯身低头把头埋在手臂之间,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耸动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百里雯握紧拳头,紧紧地塞在嘴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邀天之幸,她重新活了回来,可她怎么成了清风居那个出了名的傻子,长成了这么一副愚蠢难看的样子? 她努力压抑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想当初,她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还特意去过清风居。原本是想要认识高妙仪和安馨,可惜他们没有机会进去清风居,他们一行人只看见了清风居的傻子,阿圆! 她清楚地记得,他们从清风居回去的时候,私下嘲笑了一路。 是阿圆痴肥可笑的样子,让他她认定了清风居虚有其表。也正是在那一天,她偷听到高妙仪要在飞松峰的半山腰跟人私会,她以为她可以算计高妙仪。 她太想在新秀赛上脱颖而出! 她想要抓住高妙仪的把柄,趁机要挟飞云门,成为让众人瞩目的新秀赛冠军,至少要成为前三甲。她差点得逞了,若不是被安馨和罗英英坏了事,她原本是有希望成功的。 她万万想不到,她死而复生,会变成了她曾经无情讥讽过的那个白痴。 她不要活了! 她是百里家族的天之娇女,她宁肯死了,也不肯变成众人眼中那个又肥又蠢的傻瓜! 不,她要活! 她好容易重新活了回来,不能因为样子蠢笨,就放弃重活一次! 百里雯飞快地抬起头,左右开弓用袖子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绕过后面的凳子,站在了梳妆台前,她左右转动身体,圆滚滚的身材让她无比的绝望! 这等痴肥的身体,怎么让她出去见人?! 她俯下身子,双手用力在脸上和两只眼睛上搓揉,努力尝试着控制住脸上的傻笑。可惜,无论她怎么动作,左右翻动着白眼的眼睛,脸上肉嘟嘟的肥肉,连同可笑的肥厚的嘴唇,都让她无法摆脱痴傻呆愣愚蠢的样子。 她猛地站直了身体。 不能再看了,再多看一眼,她想死的心就止不住了! 她伸出双手,看着眼前一双粗大肥厚的双手,忍不住又伸手捂住了面孔。 怎么办?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贼老天让她重活一次,为何不让她有个人人艳羡的身体,清风居里安馨的身体就极好,她为何不能变成安馨,成为天底下最好看的人?要不然成为高妙仪,甚至是罗英英都比如今的这个傻子强百倍! 半晌之后,百里雯放开了双手,她垂下肩膀,拖沓着脚步,走向床铺,心灰意冷地重新仰躺倒了床上。 她不知道她为何会重新活过来?她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在阿圆的身体里?她要好生想想,她要怎么办才能活下去? 百里雯用被子蒙住头,浑身颤抖着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孽,非要重生到一个傻子的身上?! 南宫翎收回了神识,他几乎可以肯定,阿圆定然不是原来的阿圆了。 他在清风居住过大半个月,对阿圆的行为举止很是熟悉。阿圆撞破了脑袋,就算是患了失魂症,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的动作也该是四五岁孩子的样子,不该是如今鬼鬼祟祟,痛不欲生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她自己也惊慌失措,自己被自己吓坏的样子,他直觉阿圆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当时并不以为意,那等万中无一的事情,哪里会轻易发生。如今看来,阿圆还真有可能中招了。 此事不得不防。 他不能让安馨身边藏有隐患。 可惜了,他没有察觉安馨的神识,她多半是被白颖缠住了,没能放出神识,跟他一起发现阿圆的异样。 到底是眼见为实,安馨没有‘看’见阿圆异常的举动,以安馨跟阿圆一起长大的情分,未必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明日,等明日阿圆醒了,他定要让师父好生探查一次,无论如何,绝不能把隐患留在安馨的身边。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阿圆果然清醒了。 徐妈妈和香莲诧异地发现,阿圆失忆了,阿圆什么都不记得,连她们都不认识了。 一大清早,阿圆便惊慌失措地乱叫乱跳,力气大得惊人,好容易姑娘听见声响赶过来止住了阿圆,好声好气地劝住了阿圆,听见阿圆的肚子‘咕咕’乱响,赶紧端出清风居的美食,总算让阿圆安静下来, 面对满桌子的吃食,阿圆停下筷子十几次,到底还是吃够了四五人的份量,才终于丢下筷子,站起身来,忐忑地对徐妈妈说道:“我吃饱了。” 说这话的时候,百里雯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不是不想丢下筷子不吃,可该死的肚子不停地‘咕咕’乱叫,饥饿的感觉她无法控制。 她心中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她身为武者,曾经引以为傲的耐力和控制力,在这副痴肥的身体中无法施展出来。 她控制不了食物对身体的诱惑! 她有心不吃,不,不能不吃!她的身体不能不吃! 她是有心控制食量,她既然想要活下去,样子无法改变,改善一下圆滚滚的身材总是可以的。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那个该死的阿圆,留给她的是一个丑陋不堪,她极其唾弃的身体! 徐妈妈和香莲对视一眼,俱都大吃一惊,阿圆摔破了脑袋,忽然之间就可以说完整的话了?看上去阿圆失忆之后,除了力气不变,饭量不变之外,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 百里雯难堪地闭紧了嘴巴,她敏感地察觉了不对劲。 面前的两人,太吃惊了!她很可能说错话了。 她没有阿圆的记忆,鬼知道,她该要如何说话,才不会露出破绽。 百里雯阴沉着脸,凶狠地看向徐妈妈和香莲,她不管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还要看两人下人的脸色,她宁可去死! 说不定她死了,会重新找到更好的身体。下一刻,百里雯坐到了地上,撒泼耍赖地大声哭喊了起来:“安馨,安馨!你在哪里?我不要活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冒充3 安馨来得极快。 这一次她不是单独来的,她带着甘兴一起来了。 甘兴武功不弱,一看见‘哇哇’乱叫的阿圆,一言不发,直接点住了阿圆的哑穴,一把拉起阿圆,再点住她的穴道,从手腕中输入一缕真气查探起来。 百里雯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识过天鹰宗的诊病法子,向左向右斜瞥的眼睛,翻着白眼乱转起来,看上去丝毫不像往常纯朴单纯的阿圆。 安馨先前来过一趟,早也确定了阿圆的不妥,此刻更是叹息不已。 她跟其他人不同,她原本就是一缕神魂接掌了安馨的身体,阿圆的异状落在她的眼中,明晃晃的就是阿圆被人取而代之,身体被人强占了。 是谁夺舍了阿圆? 这种情形在修仙世界中有一个专有名词:夺舍。夺舍阿圆的人,会不会跟她一样来自于异世间?夺舍之人是男是女?会不会是飞云门,甚至是清风居的仇家? 在安馨看来,夺舍之人大概率来自于三大修仙门派,最有可能来自飞龙峰。以飞龙峰跟清风居的仇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安馨转头看向甘兴,甘兴寡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他伸手点开阿圆的哑穴:“我是治病救人的人,我问你答,你能听懂吗?” 百里雯赶紧答应:“能听懂。” “你的头还痛吗?” “痛。” “你叫什么名字?” “她们说我叫阿圆。” “你还认识这里的其他人吗?” “先前都不认识,现在知道这里有姑娘,徐妈妈和香莲。” “你用镜子看过自己的样子了吗?” “......” “看过了吗?” “看过了,我没想到会这么......这么不一样。”百里雯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她就算是变成了一个呆傻儿,她也不愿意亲口承认。 ....... 安馨一边听甘兴问阿圆的话,一边有点惊讶,夺舍阿圆的人,胆子有点大。 看过了阿圆的样子,随便哪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能轻易地看出阿圆的不妥。他或者是她,毫不避讳地一问一答,明白地袒露出跟阿圆的截然不同,这是聪明还是傻? 百里雯也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为了活命,她勉强自己待在这个让她恶心的身体里,这已经是她能够承受的极限,若还要委屈她装疯卖傻,装成一个傻瓜,她宁可去死! 她半点阿圆的记忆都没有,就算她想要装,也无从装起!她索性随心所欲,想干嘛干嘛,大不了再死一回! 说不定她再死一次,还有机会找到更好的身体!她能够死而复生一次,为什么不能死而复活两次?! 要不是她还想要探查复活的机缘是怎么回事,避开再次投生到阿圆这样的废物身上,她熬不过昨夜的煎熬,早就自暴自弃自戕死了。 她既然连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肯装模作样的扮成一个傻瓜!? “你是谁?” “我不知我是谁?” “你从哪里来?” “我也想要知晓我从哪里来。” “你记得任何事情吗?” “不记得。” 甘兴指向他放在桌子上的医箱,“你认识这个吗?” “不认识。” 甘兴打开医箱从里面拿出一本医书,指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你认识这几个字吗?” 百里雯没有犹豫,“不认识。” ...... 百里雯对甘兴的所有问题,全都抱定了否认的态度。 她不想当傻瓜,更不想让人知晓她的来路,她可没有忘记,她跟清风居有仇。 她在飞灵峰见过高妙仪和安馨倒霉,她袖手旁观不顾她们的死活,曾经被罗英英痛骂过,为了让她避开飞云门的惩罚,百里文华还花了三千两黄金! 如今,她落到了安馨的手上,一旦安馨知晓她是百里雯,她绝对逃不出安馨的手掌心。阿圆一个人人皆知的傻瓜,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替她报仇,也没人知晓她百里雯曾经活过来过。 她不怕死,可她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再死一回。总要趁机找到她活过来的缘由,下一次能复生到她看中的身体里去才是道理。 她不能轻易浪费了这次的机会,万一她再死一回,活回不回了怎么办? 她也不怕没有人帮她。 这天底下的人,就算人人都当她是怪物,都想要她的性命,她还有姑姑会千方百计的护着她,会舍命救下她。 一想到百里闻樱,百里雯心中一片火热。她死了,姑姑还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以姑姑对她的宠爱,她重生回来,哪怕是变成了如今的这个痴傻样子,姑姑也会第一眼认出她来! 有姑姑出手,定然能找到让她摆脱这身臭皮囊的法子,说不定还能让她随心所欲地挑选重生的身体。 阿圆转动着脑袋,左右斜瞥着的眼光集中到安馨的身上。 安馨的身体就极好,不仅长得极其好看,还能修习飞云门的绝顶武功,她要是能把飞云门的武功秘技,给姑姑偷回去......百里家族能成为卫国第一江湖门派,姑姑能坐上皇家大供奉的位置! 百里雯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甘兴的问题,一边对着安馨流出了口水,真正是垂涎欲滴! 甘兴停住了问话,他伸手点住了阿圆的哑穴,把她留在在饭厅里,用眼光示意安馨跟着他出了门去。 安馨知晓甘兴有话要说,她撑开了隔音阵法,甘兴见她如此小心行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无妨,阿圆没有修习过内功,力气大点而已,不足为惧。” 安馨没有隐藏自己的担忧,“甘师伯,我跟阿圆一起长大,虽然我一直期望,她有朝一日会变成一个正常人,可在这次受伤之前,阿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句子,往常的对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她忽然变成这样,是头部受伤,失忆之后变来的吗?” 甘兴直截了当地答应道:“不太像。失忆一般不会让人突然开窍。” “这样简单的问话很难查出缘由,我想把她留在甘澜院,仔细观察探查一番,若是找不到原因,或者......可以带她到天炼峰炼药堂,大家一起诊治,总要弄清楚她的变化是不是有害处。” 安馨挑起了眉头,“有害处?” 甘兴平淡地就事论事,“阿圆摔破了头,论理失忆变傻才算是正常,忽然变的聪明起来,还是多点防备点好。” 甘兴一本正经地问道:“她对着你流口水,你就不害怕?” 怕,当然怕! 若是一个登徒子占据了阿圆的身体,以她们原先对阿圆完全不设防的情形,还不知要被她偷窥多少,吃多少暗亏。 阿圆的身体要是被一个男人夺舍......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冒充4 安馨当机立断,“好,我把阿圆留在这里,还请甘师伯写信给我大师伯商议一二,阿圆被我师父带回清风居之后,一直是我大师伯替阿圆治病,阿圆的身体没有人比大师伯跟清楚她的情形。” 甘兴干脆的很,“行。” 说罢,他难得地笑了起来,“去吧,南宫翎在院门外等你,他有话要跟你说。” 安馨不动声色,南宫翎有话说,干嘛要先跟甘师伯说,他是怕她记恨汤遂紫,不肯跟他说话? 安馨没有急着出去见南宫翎。 她当着甘兴的面,把徐妈妈叫过来,低声叮嘱道:“师父来之前,你和香莲先跟着甘长老,阿圆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你们俩多留意,仔细把不同之处记录下来给甘师伯。还有,你们多抄录一份,送给大师伯参详。” 甘兴点了点头,安馨办事妥当,他很满意。 徐妈妈答应了,跟着甘兴重新进了饭厅。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阿圆会变成这个样子。 把阿圆留给甘兴,留给天炼峰炼药堂,用众人的火眼金睛,查探阿圆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一来,有专业的人士出手,她能证实阿圆被人神魂附体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二来,阿圆若真是被查出被人夺舍,她也能知晓他们清查的手段,和对待夺舍之人的态度。三来,她不能给清风居和飞云门留下隐患。 她一缕神魂穿越异世,在异世间活了下来,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害怕被人发现事情,她害怕被人当成妖女,没有了活路! 可她真把清风居当成了家,把清风居里的人当成了亲人,连同安家她也要护着,安馨的仇她也要替安馨报了。 阿圆真要是被夺舍了,新来的神魂未必会对清风居和飞云门有善意,这个不得不防。 安馨微不可査地叹了一口气,幸亏她来得早,也多亏了当初安馨重伤不治,她昏迷多日不醒,一个遭遇大难得小女孩性情,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被人理解甚至怜悯,她才有机会顺利地活到了现在。 阿圆身体里的那缕神魂,可没有当初她的好运气,她定要探查个一清二楚才会放心。 安馨出了院门,一眼就看见背对着院门,正等她的南宫翎,从昨晚她说漏了嘴,承认了练气六期的境界,他喜极轻啸出声之后,两人一直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南宫翎听见她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施施然转过身来,对着安馨笑道:“走,趁着天气好,跟我出去走走?” 安馨淡淡地笑了,她没有忘记南宫翎喜欢随处丢窃听阵法的性子。昨夜,这里被汤遂紫轻易地进来了,他这是对甘澜院都不放心了,非要到外面去说话? 安馨点了点头,跟在南宫翎的身后往外走。 暮春时节,天逸峰风景如画,安馨随着南宫翎沿着阶梯往山顶走去,南宫翎刷出隔音阵法,低声对安馨说道:“那个阿圆有不妥?” “嗯,她失忆了,自然是不妥。” “没有其他不妥了吗?昨夜我用神识探查过,她不仅忘记了自己的模样,连习惯的动作都忘记了,实在是不寻常。” “哦?你以为她是怎么了?” “......”南宫翎吃惊了,“你真不知道?” “......”安馨显得比南宫翎更吃惊,“不知道。” ...... 南宫翎微微顿了顿脚步,“那我等你,你用神识暗中多看多听,三日之后,你若是还不能想到,我再跟你说。” “......你不担心说迟了,会有危险出了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你不是同意我师父仔细诊治她了?我已经吩咐过人了,不会让她出了甘澜院的大门。你放心,像昨晚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安馨轻哼一声,昨夜有白颖陪着她,她没能仔细查探阿圆,南宫翎跟她卖关子,不跟她说阿圆的事情,非要她自己查看,他想要跟她说的是汤遂紫? 隔了两年半没有见面,南宫翎依旧准确地捕捉到了安馨神情中的细微变化。 他侧头看了安馨一眼,低声笑了起来:“你放心,昨夜你大获全胜,教训了汤师妹,这会儿该知晓的人已经知晓了,不会再有不长眼的胆敢人找上门来。” “今日一早我就打听过了,秋如枫昨日晚了一个时辰,被丁堂主送回了天行峰,丁堂主让她今天去戒律堂走一趟。” “汤师妹固然有错,秋师妹手上也未必干净,天鹰宗当然要查问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 “天鹰宗不再是往日的天鹰宗,我们两派的往来也不比往常,不会再让你在这里受委屈。” 安馨笑而不语,南宫翎想得太简单了。 他或许有理由,笃定天鹰宗会正大光明地给她一个交代,可他没有见过秋如云在清风居门口的闹剧,那是用生命为赌注,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以昨日秋如枫迫不及待来纠缠她的用心,秋如枫必然不会放过来麻烦她的机会,今日说不定就会有一场好戏要看。 他们两个从甘澜院出来了,说不定能避开一场骚扰,甘师伯留在了甘澜院,还不知道要给甘师伯徒增多少烦恼。 她可没有南宫翎这么乐观, 南宫翎见安馨半信半疑,没有再多说秋如枫,“我叫你出来,是想要问你练气期六期的事情。你跟其他人说过了吗” 安馨摇了摇头,“没有。” 南宫翎欢喜了起来:“我就知道,除了我,你谁也不会说!你保守秘密是担心我们两个踏上仙途,会引起门派纷争,让你我反目成仇吗?” 安馨略微有点迟疑,“......是,也不是。” 这是大事,安馨跟着南宫翎出来,也正是想要跟他说清楚这个:“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打算的,我原本打算要筑基成功,真的踏上仙途才会出关。” “嗯,就算出来关,我也没打算跟人说我踏上了仙途。” “我的仇家太多了。” “秋家,魏国公,还有安家的那些或明或暗的仇家。以我如今先天下七境的修为,他们顶多出动先天下九境来对付我,若我大张旗鼓宣告世人进入了练气六期,下一次来对付我的,说不定就会变成先天三境四境,甚至是先天五境的高手。” “我若是筑基成功,未必不能自保。” “可惜我还没有筑基,无法确定我真的踏上了仙途,练气期六期的修为,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对付先天高手的围攻。” “况且,就算我能够自保,我还有血脉亲人,还有清风居,他们对付我不行,还可以捏住他们当成是把柄。实力不够之下,我很容易顾此失彼,护不住所有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好生说话1 “所以,”安馨停住脚步站定,抬头对南宫翎恳求道:“我练气期六期的事情,谁都不能说!你要是说了......” 南宫翎笑着打断了安馨,径直答应了:“好,我谁也不说。” 安馨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不等安馨彻底放松,又兴致勃勃地接着说道:“等你晋升了先天再说。” “.......”安馨没有答话,她说了这么多,可不是想要听见这个! 南宫翎笑了:“那等你筑基了再说。” “......”安馨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这是故意为难她,她好生跟他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 南宫翎装作吃惊地问道:“你想要胜过了先天五境再说?” 安馨勉强地点了点头,极其认真地解释道:“或许胜过了先天五境也不足够。我想要的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要是能够瞒到结丹成功,我想那个时候,不管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跟我一样能够修仙,至少,我拥有了绝对的自保之力。” “不管是谁,想要对付我,对付我亲近之人,他们都会思量再三,能不能够承受我的怒火。” 安馨用力地强调道:“为了这个,我甘愿不要虚名,更长久地隐忍蛰伏。” 这是安馨的肺腑之言,对她而言,踏上仙途和保护亲近之人都是最要紧的事情,绝不能被人坏了大事。 就算是南宫翎也不行。 为此,就算一时半刻被别人看低,她也不会在乎。 南宫翎的神色中,罕有地出现了一抹温柔,“你这处处小心,凡事不求人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你这样事事担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累吗?” 累呀,怎么会不累? 但那又如何! 昨晚对峙之时,她若不是拥有跟汤济源一拼之力的实力,她又怎么能反手对着汤遂紫‘啪啪’打脸的底气,当即护住了自己,有仇有冤当场就报了? 各人的立场不同,她不求他理解她,只想让他替她保密。 安馨直视南宫翎,严肃地对他请求道:“我想要保密,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晓这个秘密,你能答应吗?” 南宫翎心里早就答应了,嘴上却忍不住还想要调侃安馨,“我若是不答应呢?” 安馨的眼睛危险地眯缝起来,南宫翎见势不妙,不等安馨放出狠话,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拉着安馨继续往前走,“好了,别发火说狠话了,你既信任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安馨悻悻地甩开南宫翎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我的境界,还非要我自己坦白出来?” 若不是有这个怀疑,昨夜她不会轻易地被他诈出了实话。 南宫翎任由安馨挣开他,遗憾地捏了捏手指头,对着安馨狐疑的脸庞,低笑出声“是,我境界比你高,一眼就能看清楚你的境界。” 安馨狐疑地问道:“你已经筑基了?” “嗯。” “筑基期几期了?” “筑基期三期。” “.......” 安馨不满地侧过头,忍不住翻了半个白眼,这人境界比她高多了,果然从头到尾都在做戏! 南宫翎见安馨不忿,他摊了摊手,继续笑道:“我们是盟友,说好了要彼此坦诚,我总要让你主动跟我坦白,知晓你心意没变才好。” “想想看,我们多久没见了?你看,但凡是你问我的话,我都是言无不尽,从来没有瞒过你,你可不能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安馨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再次重逢,南宫翎这个妖孽还是这么喜欢逗她,喜欢看她生气,还是这么幼稚! 南宫翎侧头弯腰看向安馨,“你不会是因为不能察觉我的境界不高兴吧?” 他不等安馨答话,自顾自地叹息道:“哎呀,都是你知道的修仙的常识太少,幸亏只有我们两人在修炼,要是再有人跟我们一样,你就危险了!想想看......” 安馨果断地打断南宫翎,她不要再被他的话带着走。 “我闭关出来,听人说世间灵气恢复,有野兽和植物变异,却没有被证实。论理,我们既然先行一步,日后定然会有很多人会跟在我们后头,成功引气入体,你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你很担心这个?” “......”她不担心,会浪费时辰跟他说这么多? 南宫翎关注的重点,再次落在了安馨身上,“又不想说话了?看在你闭关太久,久未说话的份上,你真该多开口说话才对。” “......” 还能好好说正事吗? 安馨顿住了脚步,紧绷着脸,低声抗议道:“不要关注旁枝末节。” “好好好,”南宫翎举手投降了,“我很郑重地跟你说:不会。” “在天鹰宗和飞云门这样得天独厚的地方,到如今都只有我们两人能引气入体,其他地方很难会有机会,除非能找到比我们两派更好的地方。” “嗯,天胜境不算,问鼎门遗址勉强能算一个。” 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传说问鼎门旧址被阵法笼罩在其中,里面的灵气浓郁无比,堪比你闭关的飞霞洞。说勉强,是因为那里的阵法极其厉害,等闲人根本进不去。你我想要进去,大抵也是九死一生。” “所以,你放心,你我注定要相依为伴,携手同行追寻大道。” 安馨好奇了,“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人?我们两派中就不能有其他人?” 南宫翎一下子来了兴致:“你还想要有谁?” 又来了,南宫翎关注的重点,怎么老是跟她不一样?这才刚刚说了几句正事,又要跑偏了。 安馨沉下脸色,“你到底要不要说理由? “我说还不行嘛!”南宫翎挺起胸膛,自豪地点了点头:“理由太简单了,因为我们是天才,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因为我们得天独厚。因为我们心无旁骛......” 安馨打断南宫翎的贫嘴,“说真正的理由!” 面对安馨的一本正经,南宫翎实在忍不住了,他忍俊不止地笑道“安馨,你真不适合一个人闭关,你原本就喜欢板着脸,对着我还特别喜欢生气,你什么时候能放松点?” “你不要时时绷紧了自己,文武松弛之道,不用我特意提醒你吧......” 安馨举起了一只手,南宫翎停住了说话,安馨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咬牙切齿地问道:“说理由?” 南宫翎舒缓地笑了,要让安馨生气越来越难了,如此生动的表情,别人定然没有见过,他满意地笑道:“天鹰宗一直派人监察各地的灵气变化。” “这两年,从各个监察点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发现灵气的异变。依我看,野兽和植物异变显然是有心人在传谣,我同意你不跟其他人说引气入体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 “我担心有人想要借此找出能修仙的人。” “虽然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会不会有隐藏的危险,但小心无大错,这等事情寻常人不会无中生有,不寻常的人总要多提防些。”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好生说话2 安馨也觉得飞云门让门中弟子,满天下到处去找寻异变,有点不同寻常,看来大家都有所怀疑,都想要找出背后的缘由。 安馨点点头,破天荒称赞南宫翎道:“南宫师兄,你能不能对着我好生说话,你说得清楚,我听得明白,以后不要再东拉西扯,只说正事可好?说完了正事,一起练功也比逗我生气,耽误时辰来得好。” 南宫翎想都不想,干脆地答应道:“好!” 不等安馨高兴起来,他紧接着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以后见着你就只说正事,旁的事情一概不提。” “什么条件?” “我们俩先定亲!” “......” 面对安馨的沉默,南宫翎推心置腹,“我们俩没有定下亲事,我这心里头始终悬着,生怕你嫌弃我!我一担心就话多,就止不住想要讨好你,一讨好又总是不得法,我也很苦恼啊。” “要不你教教我?不,要让我彻底放心,你干脆先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这心一安稳下来了,才能心无旁骛地应对外面的事情。” 安馨面无表情举步前行,她好说歹说,他都能绕到这事上头! 哼,他分明是油盐不进,她不答应亲事,他就非要让她比他更烦恼才是。 这种不正常的状态,必须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安馨没有急着开口,她沉默地率先登上了天逸峰的最高处。 极目向前远眺,天命峰,天炼峰,天问峰,天霸峰,天传峰连成了一条笔直的斜线,向远处延伸开去,视野极其开阔。 从右向左,天行峰,天命峰,天涯峰一字排开就在眼前。 除了左手边的天兽峰,从天逸峰看向天鹰宗的其他七个峰头,北斗七星的排列,更像是个横短竖长的十字结构。 天逸峰正好在长长一竖的顶端。 难怪这里能成为天鹰宗长老们居住的地方,真是荡胸生层云,让人豪情激荡,飘摇欲仙的好地方。 安馨深深地吐纳,跟随者和煦的山风一起呼吸,灵气顺着山风吹来,融入她的身体,鼓荡着体内的灵气,一呼一吸间相映成趣。 南宫翎轻‘咦’出声,“你修习了《乾坤诀》,真好!” “我一直担心你为了跟我撇清干系,非要弃《乾坤诀》于不顾。我一直给你传信,就是想要让你跟我修习同样的功法。” “你头痛的事来得蹊跷,你我修行同样的功法,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不得不说,南宫翎对安馨的情绪把握极准,这话说得安馨心都暖了。 她没有忘记南宫翎多次相助,又特意留在清风居大半个月,每日行功助她运行内力,替她保住武功的事情。 安馨停住了吐纳,转身面对南宫翎,郑重地问道:“南宫师兄,我是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南宫翎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是。” “我们是不是击掌为誓,要在我们结丹之后再论婚事?” “是。” “你心神不宁,不肯好生跟我说话,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相信自己?” “都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让你非要抓住一切机会调侃,甚至是调戏我?是因为我的性子太好?还是你的境界一直在我之上,我没有足够的能力跟你翻脸,你就想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冤枉啊!” “......” 南宫翎这三个字一出,安馨变了脸色转身便走,南宫翎一把拉着安馨的手,“你听我说。” 安馨的眼光冰冷地落在南宫翎拉住她的手上。 南宫翎好似被惊住了一般,立即放开了安馨的手,“好好好,我放开你,你别走,你听我好生把话说完。”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我若还是说不好,结丹之前,我不会再来见你。” “别呀!”南宫翎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真正的委屈,“我就想要让你对我与众不同。不管是更好些,还是更坏些都行,只要跟旁人不同就行。” 南宫翎认真地强调道:“在你的面前,我不想要泯然众人矣!” 安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就为了这个,非要一说话就绕山绕水,故意暧昧不清? 南宫翎见安馨是真的不明白,他试着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留意你很久了,你对人最常见是两种表情:一种是板着脸,冷若冰霜,这是对外人。一种是淡然浅笑,如沐春风,这是对自己人。” “这两种都没有半点男女情思。” 南宫翎理直气壮地要求道:“我跟他们怎么能一样?我是你的盟友,你我有婚约!我想要你在我的面前嬉笑怒骂,由心而发无所顾忌!今日把话说开了也好。要不,你试一试,看看会不会让你更舒坦自在些?” 安馨懂了,他这是吃不到糖的孩子,要求格外的关注。 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许下诺言之前,她分明说的是:‘至少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结丹成功,我不会分心去考虑婚事。’是结丹之后考虑婚事,不是跟他定下了婚约! “你还记得是结丹之前,我不会分心考虑婚事,而不是跟你订下了婚约吗?” 南宫翎倒吸一口凉气,“安馨,你我都结丹了,你还想要跟别人都定下婚约?你心里还有谁?我这就去把他给灭了?” 安馨重重地哼了哼,“好生说话!我心里没有谁!” “看,你心里没有我!”南宫翎低声控诉道:“我把一颗心都掏给你了,你还.......” “停停停!”安馨急声叫停,“不许再装模作样,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跟你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承诺了结丹之后再考虑婚事,绝不会在此之前违诺!” “你若是不信我,这个承诺作废。” “不要!我信你!”南宫翎喜笑颜开地分辨道:“安馨,我就喜欢你跟我直言不讳,什么事情都不要藏在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 “好!”安馨从善如流,当即问道:“我问你,我怀疑阿圆可能是被人夺舍,失去了魂魄,另有魂魄鸠占鹊巢,这等事情该如何是好?” 南宫翎差点没笑出声来,安馨真是说一不二的君子啊,这就对他坦诚心事,不让他费尽心思套她的话了,“这个容易,端看你们舍不舍得阿圆的这一身皮囊。” 他毫不遮掩的正色说道:“阿圆若真是被夺舍了,她的神魂或者是消散,或者是被压制。以阿圆的神智,她能重新夺回主权的可能极其低微。” “你若是想要替阿圆报仇,直接杀了阿圆的肉身,身死道消,那个神魂无所依托,这个仇自然也就报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好生说话3 “若是舍不得阿圆的皮囊,事情就稍微有点复杂了。” 南宫翎稍微沉吟了一下,“且看抢夺阿圆神魂的人,是不是有意为之。若是无意无辜无害,不妨松手放过,到底是一条性命,让其继续阿圆的性命也未尝不可。” “若真是恶意为之,或者是预防万一,直接把人赶出去,以阿圆的那一身皮囊,你不觉得已然是最大的惩罚了吗?” 那也倒是。 以阿圆的模样,离了清风居,只怕难以活下去,再有什么图谋,也难以施展开来。 安馨还是不太确定,她略微迟疑地问道:“真要是夺舍了,不用把阿圆当成是妖女,非要把她烧死吗?” “嘿嘿!”南宫翎失笑起来:“你当多少人能够发现阿圆的异样?” “就算发现了异样又如何?真想要护着个阿圆,饶她一命又有何难?你还不知道吧,你如今凶名在外,都说你能千人敌,惹恼了你,动辄出手就能灭杀千百人。” “你有这等凶名在外,何愁保不住阿圆?再说了,不是还有清风居,还有我吗?你若是打定了主意,我也会帮你。” 安馨多少放下了心来,如此说来,她就算是被人发现是一缕幽魂夺舍了安馨,就算是触犯了众怒,她也有机会活下命来。 不对,她跟阿圆不同,安馨的身份太复杂,牵扯到了天胜境,天胜境定然不肯轻易放过她。 她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 南宫翎留意着安馨神情的变幻,低声笑了起来:“你先别急着护着阿圆的皮囊,你就没多想一想,谁有这样的本事行夺舍之事?这可是仙术?你就没怀疑,这是有人先踏上了仙途,想要对付清风居,方才行此大不韪之事?” 怎么可能? 安馨下意识地排除了这种可能。 她仔细想过了,若真是有人踏上了仙途,甚至是三千年前的大能的神魂,能够留存到如今来施展夺舍之术,也绝不会挑中阿圆这么个身体。 安馨低声反驳道:“谁会看中她那样的身体?若是被人设计,真要夺舍,夺舍我这样的人不是更好吗?阿圆长成了那样,除了天生神力,连内力都没有,本身又毫无依仗,说话行事也难得有人理会,谁会挑中她?” “那可不一定!”南宫翎不赞同安馨的猜测,“你不会以为夺舍容易吧?清风居所有人当中,只有阿圆的神魂最弱,她才是清风居唯一的弱点。” “这事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放心。” 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南宫翎的提醒。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这样坦白地说话真是舒坦。” “你不知道,以前我为了让你对我不一样,费尽心思让你生气,我这么耿直诚恳的人,要挖空心思让你对我不同,简直比练功还要艰难。” “安馨,我对你一片痴情,天日可表!我把一颗真心摊开在你的面前,你可不能随意践踏我,你若是对我不好,我会心痛死的。” 安馨皱起了眉头,这个妖孽戏精,说好的好生说话呢?怎么转眼之间,画风又变成了这样? 南宫翎见好就收,不等安馨抱怨便说起了正事:“我叫你出来,确实是有话要跟你说。” “一是,飞云门和灵犀岛,天鹰宗的极北之地的大阵,用灵气灌注里面,可以探寻其中的阵法之密,晋升先天之后,你该要去看看。” “二是,问鼎门的藏宝图在我这里,咱们什么时候去一趟,你想要尽快结丹,只怕还要到里面去找寻机缘。” “三是,你跟秋家的仇怨已然无法化解。这一趟回去,不管秋家人如何花言巧语,天花乱坠,你都不能被迷惑,定要自保为上。” “四是,天行峰早晚会跟天鹰宗决裂,不管他们开出何等诱人条件,不管秋如枫如何哀求你,你都不要跟他们站在一边。” “五是,你答应了我结丹之后考虑婚事,在那之前,不管你跟谁定亲,我就去灭了谁,你不许怪我。” “六是,你能自己飞行了吗?” 南宫翎的眼光得意地落在安馨的脸上,不让他王顾左右而言他,他照样可以把想说的话,混在正事里面一本正经地说出来。 安馨涨红了脸,前面四个当然是正事,第五个分明是不信她!幸亏他还知道说出第六来,否则,她当即就想要翻脸。 安馨紧绷着脸,其他的她不想跟他多说,她关心的只有一个! 她冷淡地瞥了南宫翎一眼,竭力平淡地问道,“你学会飞行了?” 南宫翎诧异了,他低声笑道:“你没有试着用‘大抓手’抓着自己飞行过?就像我这样?”他一边说着,一边背起手来,安馨眼睁睁看着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浮在了空中。 哇塞!安馨两眼冒出了精光,这跟用‘大抓手’御剑飞行杀敌的道理一样。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安馨跟着南宫翎的示范,小心地提起三成灵气,用‘大抓手’抓着自己向上提溜。 她的两只脚飞快地离地,整个人向着天空冲上去。 哎呀,她一时不察,用劲用大了! 安馨心中一慌,灵气一滞,上升的态势,陡然转变成下落的姿势,安馨在空中手忙脚乱起来。 南宫翎眼疾手快,上前两步飞身上去,伸手抱住安馨的细腰,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两个人在距离地面一尺的地方停住了。 安馨的脸庞涨得通红,南宫翎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等着她出乖露丑,趁机揩油抱着她! 她的神识飞快地向外伸展而去,她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了,她跟南宫翎可就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 清冽干净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妖孽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安馨的耳朵都涨红了,两世为人,她只被南宫翎一人抱过! 幸亏,她的神识查探之下,没有人在近旁,无人发现他们正在做什么。 不等安馨发火,南宫翎一本正经,轻缓地提示道:“练气六期,你用半成,最多一成的的力道即可,先不要着急,你再试试看。” 形势不如人,跟南宫翎争执,显然会让此刻的窘况延续下去。 安馨压下心中的焦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飞快地调整灵气运行的速度。 再来一次,她稳稳地从南宫翎的怀中挣开,平缓地向外滑去,还伴随着双腿迈步后退,努力掩饰行迹。 呵呵,她急中生智,在南宫翎提醒一句之后,以超人的悟性,眨眼之间,就严丝合缝地掌控了动作要领。 南宫翎啧啧两声,遗憾地看着安馨独自飘浮在空中。 太快了,安馨学得太快了,他抱住她也不过才两三息,实在是太短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太委屈1 安馨凌空漫步往后退多退走了两步,兴奋地围着南宫翎转了半圈,开心地笑道:“没想到飞行如此容易!我先该多问一句,就不会犯先前的错失了。” 哪里容易了? 论理,练气三期就能御剑飞行,能够御剑飞行自然便能自己飞行,说起来容易,要像安馨这般转瞬间便对体内的灵气掌控自如,绝对不会容易! 错失?多么美妙的错失啊! 这种错失他巴不得能多来几回。 南宫翎了然地笑了,他生怕逼急了安馨,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对练去,飞霞洞中你没有试过凌空对战吧?” 安馨的眼睛亮了,这个好! 不等她答应,安馨心神一动,转头向来路望去,只见香莲的身影远远地在山路下出现,抬头望见远处的安馨,香莲使劲地挥了挥手,然后向着甘澜院的方向指了指。 安馨顿住身形,也挥了挥手,用手势示意香莲先回去。 安馨遗憾了,“今日只怕是去不成了。” 随即她轻咦出声,“甘澜院有事,怎么是香莲出来找我?甘澜院的人分明看见了我跟你一起出来,他们怎么不来找你?” 南宫翎自然不会跟安馨说,他早就吩咐甘澜院的人,有事也不要来找他,连师父都默许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来触他的霉头。 南宫翎跟安馨一样贴着地面浮在空中,他转身抬腿作势往来路上走回去,“走吧,香莲来找你,怕是阿圆有事。” 安馨低声哼了哼,阿圆有事,甘师伯也该让人来找他。若她没有料错,应该是秋如枫来找她的麻烦了。 安馨没有多说,跟在南宫翎的身旁踏空而行,两人的动作从容舒展,看上去跟寻常的走路没有两样,不约而同把回程当成了练功的机会。 南宫翎见安馨的动作行云流水,极是赏心悦目,轻声提议道:“看来,我该每日邀请安师妹在天鹰宗里走一走,四处看一看,权当是练功了。” 安馨没有反对,她已经发现了这样走路的好处。 ‘大抓手’练到了极致,无论是御剑对敌,还是对身体的控制都能得心应手,确实大有益处。 南宫翎低声笑着,放出了神识,安馨兴起了跟南宫翎比试的念头,跟上南宫翎神识扩展的速度也飞快地伸展出去...... 安馨骇然发现,南宫翎的神识比她远了一倍有余,她跟他的境界差距竟然这么大?! 没等她确认南宫翎的神识能有多远,安馨的神识覆盖到了甘澜院的门口,转瞬间,她听见了秋如枫的哭声。 只听上官耀气急败坏地斥责道:“你来这里丢人现眼作甚?!这事分明跟安师妹无关,你要分辨自去天炼峰找汤遂紫便是,你找安师妹能做什么?” 秋如枫抽泣声中充满了抱怨和倔强,“你知道什么?那汤遂紫找我要‘自洁印’说是想要研制解药,我跟她说,‘自洁印’成亲之后,自会消散,可她偏不相信,非要求我找来试一试。” “我嫁到天行峰,我敢得罪谁?” “我辛苦找了‘自洁印’给了她,谁能想到她居然用‘自洁印’来害表妹!还想要要栽赃陷害我!我死也不能让表妹误会我!” “昨夜我被人打昏在了天逸峰,说不定就是她干的好事!” “你走,你不要拦着我!今日我非要见着表妹,让她提防小人,不要被坏人蒙蔽,跟我搬去天行峰住下,我才能放心!”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妹被人欺负!” 安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秋家人的表演如出一辙,怎么都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她先前就疑惑,她额头上写着‘傻子’两字吗?个个都以为她好欺骗? 汤遂紫不是好人,她秋如枫又有什么好心不成? 都是一丘之貉,她们俩想要狗咬狗,牵连上她算什么? 南宫翎见安馨烦恼,不厚道地笑了,他用传音入密笑道:“香莲真是机灵,还知道偷偷来找你,让你回来看热闹。” “听说在清风居的门口,秋如云誓死不走,没想到在甘澜院的门口,也能有这等好戏。安师妹,秋家这是以算计你为己任,前赴后继,不达目标誓不罢休啊!” 安馨转身便想要走,她真不耐烦应付这等事情。 秋如枫想要撇清自己,拿出证据自证清白便是,在这里来装模作样,不过是耽误她的时辰。 也是,秋如枫失去武功变成来寻常人,胡搅蛮缠就是她如今的正事。 安馨跟秋如枫怎么相同,安馨只恨修炼的时日不够,哪里愿意一脚踩进秋如枫的泥淖之中,被秋如枫缠住浪费精力? 南宫翎一把拉住了安馨,他无声地用口型说道:“你别怕,我替你去打发了他们。” 安馨忍不住瞪了南宫翎一眼,让南宫翎去打发,还不如她自己去打发。 这麻烦事是怎么惹出来的,这人心中没点数吗? 南宫翎去,只能是火上浇油。 她要是让他替她出头,一来,天鹰宗里心仪他的女子们的明枪暗箭,她可躲不过来。二来,天行峰说不定正等着借机找他的麻烦,汤遂紫是个傻的,三言两语就会着落到喜欢他的身上去, 安馨无声地开口,“你别去,我去。” 她认命地转过身,继续往甘澜院走去,南宫翎伸手拉住了她,用传音入密说道:“你先别急,再等等。” 安馨停住了脚步,南宫翎的神识比她的更强,他应当能够察觉更远处的动静。 甘澜院的门口可不止上官耀和秋如枫夫妻俩,还有一个安馨从未见过的女子,看上去跟上官耀有五分相像,跟她的年纪差不多。 那个女子扶着秋如枫,颐指气使地对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叫喊道:“还不快去把安馨叫出来?耽误了我哥和嫂子的事情,唯你们是问!” 没人理会她。 甘澜院有两个长老,天行峰的人也无法指使甘澜院的人。 南宫翎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说道:“这人是上官梦,是上官耀嫡亲的妹妹,据说跟秋如枫姑嫂两人极为要好,这是替秋如枫抱不平来了。” 上官梦见没人理她,气急败坏地大叫道:“没想到,飞云门安馨是个不知礼数的缩头乌龟,来了天鹰宗也不知探望亲戚......” “何人在此喧哗?”丁冰玉的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上官耀,你不带着你妻子去戒律堂受审,来这里喧哗作甚?上官梦是何人给了你胆子,敢来这里对着天鹰宗的客人叫骂?你的礼数,天行峰的礼数在哪里?” 上官梦哪里敢跟丁冰玉呛声,她一下子放开秋如枫,躲到了上官耀的身后,闭紧了嘴巴,害怕地望向了丁冰玉。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太委屈2 上官耀客气地对着丁冰玉抱拳行礼,抱歉的认错道:“丁堂主,是我管束不力,内子和小妹生怕被安师妹误会了,这才急着先来解释清楚,我们这就走。” 说罢,上官耀伸手拉向秋如枫。 “我不走!”秋如枫拉住上官耀不肯离去,低声哭泣道:“夫君,戒律堂是天鹰宗的戒律堂,天行峰势弱,进去了白的也能变成黑的。我没有让汤遂紫来害表妹,我不能让表妹误会我,让人离间了我跟表妹的亲情。” 一夜过去,她左脸上五指红印还在,这番话说得既可怜兮兮,又无比坚定,仿佛跟安馨比亲姐妹还要亲近。 丁冰玉云淡风轻地笑道:“哦?你质疑戒律堂的公正,还不想让安馨误会你,你可敢就在这里,当众服下‘真言丹’,自证清白?” “你若是胆敢答应,我便成全你,把这天逸峰的长老们都叫出来,就在这甘澜院的门口,替你作证,让大家都听听你的委屈,如何?” 秋如枫的哭声微顿,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她自家知晓自家事,如何敢在这里当众对质? 她没有忘记,上次在天启洞中,正是她服下了‘真言丹’,才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和秋敏学用春药算计安馨。 今日要是在这甘澜院门口再来一次,如何了得? “不用了!”上官耀哪里敢让秋如枫当众出丑,“‘真言丹’何等珍贵,何须用在此等小事上,天鹰宗的戒律堂正是说理的地方,绝不会冤枉了好人。” 上官耀手上的力度加重,用力拖着秋如枫要让她离开甘澜院,“你既嫁入了天行峰,理当守天鹰宗的规矩。” “你跟我走,等你在戒律堂分说清楚了,再来找表妹也不迟。表妹毕竟是客人,她又不能替你说话,她也没法你分辨你的无辜。” “怎么就不不能替嫂嫂说话了?”上官梦从上官耀背后冲出来,兄妹两人一左一右拖住秋如枫,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嫂嫂跟我说过,她是担心汤遂紫记恨安馨,才特意找天胜境要了‘自洁印’,嫂嫂分明是想要示好汤遂紫,助她找到解药,化解汤遂紫和表安馨之间的恩怨。” “安馨若是不去戒律堂,戒律堂如何知晓汤遂紫跟安馨的恩仇,嫂嫂的一片好心如何能够被人知晓?再说了,安馨若是不去戒律堂,如何知晓人心叵测,跟着我们一起去天行峰避一避风头?” “哥,你不是经常说,门派之内要坦诚相待,亲戚之间要互帮互助吗?我们不能让嫂嫂帮了安馨,反倒受罚,安馨要是知晓了,她也会挺身而上护住嫂嫂!” “我们不能走,一定要在这里等着安馨,让安馨出来跟嫂嫂一去戒律堂。” 这话,安馨听不下去了,上官梦口口声声非要让她去戒律堂,她是得有多蠢,才让他们以为她会被说动,去戒律堂替秋如枫说话? 天行峰的人莫非都不长脑子的? 秋如枫跟上官耀的婚事怎么来的,旁人不知,他们也不知晓吗?还是这话他们原本就是想要说给外人听,想要众口铄金,败坏她不懂得互帮互助? 哼!她会是那种在意外人怎么说的人吗? 她在悦风客栈杀了天胜境那么多人,早已凶名在外,天行峰的人还以为她介意名声,对着秋如枫还会心慈手软? 丁冰玉根本没有理会上官耀三人的说话,她轻轻地挥了挥手,跟在她身后的人,上前直接擒住了上官耀三人。 丁冰玉淡声吩咐:“点住他们的哑穴,带他们去戒律堂公审。” “吩咐下去,门中有兴趣听审的弟子,一个时辰之内,都可以去戒律堂听审,天行峰的人也一样。” 上官耀和秋如枫的脸色都变了,丁冰玉这是不由分说要成全秋如枫,让她公开自证清白了。 “不用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及时地响了起来:“丁堂主,区区小事何必兴师动众,这等冤冤相报的事情,涉及到我们三派的颜面,不宜大张旗鼓,小辈们不懂事,我替他们道歉了。” 南宫翎转头对安馨无声地说道:“来人是上官铎,上官耀的大伯父,天行峰的掌权人。” 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 上官铎来得这么巧,分明是有备而来。他不出来还好,他出来了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行,不用大张旗鼓也行。”丁冰玉出人意料地好说话:“我早已吩咐过戒律堂,把今日分辨之事,用影音石记录下来,事后送一枚给飞云门,让他们知晓来龙去脉,不会被口舌之争混淆了真相。” “天胜境想要,戒律堂自然也会给他们也送去一枚。上官长老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去戒律堂做个见证。” 上官铎没想要丁冰玉会动用影音石,一时间无话可说,他定睛看行秋如枫,若是秋如枫经得起‘真言丹’的考验,他自然还要争一争。 “我不去!”秋如枫一双媚眼中流露出无比的委屈,“表妹不去我也不去,我要让表妹亲眼看见了洗清嫌疑,还我清白......” 上官梦也大叫了起来:“安馨为什么不能去,嫂嫂都是为了她......” 秋如枫和上官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们被人点住了哑穴,两人一起嘴巴一张一合,就好似跳到了岸上的鱼儿,不甘心地不停地张着嘴。 丁冰玉冷淡地笑了:“这等事情,不值得劳动安馨走一趟。安师侄没有现身,自然是相信戒律堂的处置。日后她若是有疑问,自会来查看影音石。” 上官铎上前几步,跟上丁冰玉的脚步,心有不甘地提议道:“不知汤师侄清醒了没有?对质的事情,不如等汤师侄醒来了再说,面对面问清楚总是更好些。” “哦?上官长老这是要教戒律堂宫堂主如何行事了?你这是担心区区小事,宫堂主还不能手到擒来?戒律堂的规矩,还需要我提醒你们一句吗?” “但凡弄虚作假,撒谎骗人者罪加一等。” “秋师侄没有了武功,失去了内力护体,上官长老真该多提醒天行峰的小辈,实话实说,不要误己误人才是。” 上官铎干巴巴地答应道:“丁堂主提醒的是。” 他心中焦躁,这么好的机会,他得到消息太晚了,他要是早些知道,怎么也要借机在汤济源和甘兴之间插一根针,坏了金燕子来天鹰宗求医的事情,早晚让天鹰宗跟飞云门反目成仇。 真是可惜了! 上官耀自从成亲后,跟他越发离心离德。 罢了,且让他们折腾一番,秋如枫若是受到教训,也能借机敲打上官耀,让他们多少收敛些。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太委屈3 一行人刚要走,甘兴从甘澜院中走了出来。 上官铎听见声响,转身回头,“甘长老这是要去戒律堂作证?何须你亲自走一趟,让小辈们去一趟就是了。” 他的眼睛看向甘兴的身后,诧异了,“安馨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甘兴寡淡的脸上半丝情绪都没有,他平静地扫视上官铎和丁冰玉,眼光先落在上官铎的身上,“小辈们早出去了,不在甘澜院中。”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丁冰玉,“丁堂主,汤师侄脸上‘自洁印’的来由,连同昨夜之事,我全都知晓,若是有需要,丁堂主让人去天炼峰随意堂唤我便是。” 说罢,他也不跟其他人多说,径直越过众人先走了。 去天炼峰和去天命峰坐索道的地方并不在一处,上官铎碰了一个软钉子,微不可察地哼了哼,跟在上官耀等人的身后走了。 安馨远远地瞧着丁冰玉带着一众人等走了,多少有点诧异,这就走了?不用她回去赶人了? 南宫翎见她吃惊,好笑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丁堂主会护着你?” “两年前,飞云门送了影音石过来,秋如云在清风居三天三夜如何行事,我们全都看见了。” “我记得,丁堂主看过最开始的一段之后,就忿忿不平地说道,‘这事若是落在她的手里,绝不会为了教导小辈,任由秋如云那样惺惺作态恶心人。’” “还说,‘不过是一枚‘真言丹’的事情,何必跟小人浪费时日。’你放心,有丁堂主在,戒律堂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原来如此! 安馨心中温暖。 难怪昨夜从一开始,丁堂主的态度就异常坚定,丝毫不给汤遂紫胡搅蛮缠的机会。 安馨心中还有疑惑,她低声问道:“都说你跟汤遂紫是青梅竹马,你怎么......”她意有所指地停住了话头。 南宫翎极其自然地顺嘴说了下去,“确实是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汤家龙凤胎比我小,我当他们是是弟弟和妹妹。经过此事,但愿汤师妹会幡然醒悟,不会再纠缠于我,你放心,汤堂主是个明白人。” 安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当初是汤遂紫从后面突然偷袭她,她提出了正面挑战,想要正大光明给汤遂紫一个教训,是汤遂紫出言不逊,秋敏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汤遂紫不备,在她脸上扔上去了‘自洁印’。 这般惩罚汤遂紫非她所愿,汤遂紫不去找秋敏学算账,反倒把这笔账算到了她的头上,用脚趾头想都是为了面前的妖孽。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想要嫁给南宫翎,这等桃花劫她真不愿意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事,换成是在往日,安馨定然一句都不会多说,今日既然跟南宫翎说好了要坦白说话,安馨没有跟南宫翎太客气:“我这分明是池鱼之殃,若不是服下过‘冥极果’遭殃的便该是我,事后如何算账都无济于事。” “昨夜之事,最委屈的人应该是我。” 南宫翎开心地大笑起来,安馨以前从来叫屈,更别提抱怨什么了,他连声答应道:“是是是,最委屈的人是你,日后定不叫受委屈。” “要我说,最好的办法是釜底抽薪,我们干脆先定了亲,我也好名正言顺地替你出气。” 安馨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兜回来说这个,这是积重难返,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南宫翎不等她说话,飞快地转过了话头:“走,我们找个清静地方,用仙法比试去。” 南宫翎边说边刷出‘直升机’。 安馨愣住了,她不愿意在天鹰宗内招摇过市,更不愿意被人看见跟南宫翎在一起,“你要去哪里?坐这个去,实在是太张扬了。” 南宫翎无奈笑了,安馨这个低调的性子真该改一改了,“天鹰宗附近清静的地方可不好找,最起码要飞出一个时辰,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不让人发现动静。” 安馨犹豫了,来回两个时辰,最多只有一个时辰比试,太浪费时日了。 南宫翎拖着安馨跃进了下面的挂篮,朗声笑道:“你别想太多了!想要害你的,不会因为你低调就放过你。想要护着你的,也不会因为你张扬,就嫌弃你,放弃保护你。” “安馨,谨慎小心是对的,但也不能草木皆兵,一味隐忍退却。我们习武修仙为的是什么?若是不能顺心畅意,逍遥自在,如何才能心意通达,提升境界?” “习武之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有?修仙逆命,与天命相争,要有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气势才对。” 安馨心中一凛,南宫翎这是在提点她。 修仙逆命求长生,没有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气势,踏上了仙途也走不远! 也是,她小心太过,束手束脚,反倒落了下乘。 她从善如流地淡笑了起来,“多谢你提醒。” 南宫翎眼光灼灼地看向安馨,“你放轻松些,不要逼自己太紧。”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若是不愿理会这些俗事,大不了,咱们谁都不理,我陪着你径直去问鼎门闭关。等你天下无敌,举手投足能搬山填海,再出来找他们算账。” 那怎么可以?! 安馨难得地幽默起来:“那可不行!时日久了把仇人都熬死了,报仇都找不到人了!我好不容易引气入体,眼看就要踏上仙途,绝不能锦衣夜行,怎么也要张扬高调一回。” “对对对,”南宫翎快活地笑道:“你说得都对!苦大仇深也的苦中作乐。安师妹,你荣归故里的时候,可别忘记了招呼我一声,我跟着去看热闹。” ...... 两人也不管天鹰宗各个山头上,望向‘直升机’的各色各样眼光,谈笑着飞出了天鹰宗,向着远方飞去。 天炼峰随意堂的密室里,汤遂紫痛叫了一夜,到了凌晨,终于熬不过去昏迷了。 要待到她失去了知觉之后,汤济源才把手覆盖在她的左脸上,轻轻地触碰上去。 触手之处,毫无异样。 先前他连摸都不能摸女儿的脸庞,他的手指头还没有碰触到汤遂紫的脸上,指尖的热气都能让汤遂紫痛哭不已。 汤济源仔细地摸过两遍之后,确认除了肉眼能够看见难看的黑色印记之外,触手之处一无所获。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非他不嫁 汤济源从驯兽袋中,刷出一只芝麻大小的白色虫子,轻柔地放在汤遂紫的左脸上,白色小虫子飞快地飞快地涨大变成了血色,从汤遂紫脸上滚落下来。 汤济源伸出两根手指头,捏起一动不动的小虫子,起身走到旁边的长案上,放进一个干净的小碟子中。 他在长案边坐下,顺手从一排工具中,挑出一根锐利的尖刺,熟练地刺向小虫子,‘噗’一声轻响,小虫子的身体变成一滴殷红的血滴。 汤济源凝神静气,向那滴血液中,逐一滴入不同颜色的液体,小碟子中的液体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古怪...... 最后,他停住了手,眼睁睁看着碟子里的液体变成了黑色。 他颓然地推开小碟子。 “嗯......”汤遂紫呻吟一声,睁开眼睛,抬手抚向左脸。‘嘶’一声痛叫,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飞快转头四顾,一眼瞧见坐在长案前的汤济源,高声叫道:“爹,我好痛!” 汤济源转过身来。 夜明珠柔和的辉光下,汤遂紫左右两张脸上,除了鼻子和鼻子下方的嘴唇下巴之外,全都是黑漆漆一片,在她白皙的手指映衬下,格外刺眼。 “爹!”汤遂紫见汤济源不搭理她,着急地再叫道:“这次的‘自洁印’跟上次的不同,上次没痛多久,顶多一刻钟,这次太痛了!是不是不妥?是不是去不掉了?” 汤济源心中叹息,汤遂紫痛晕过去也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此刻醒来,显然不像前面的四个时辰那样痛不欲生,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 他淡定地转头,平静地瞥了汤遂紫一眼,“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何须多问我?” 面对她爹的冷淡,汤遂紫痛哭失声:“爹!我以身犯险,不单是为了替自己报仇,也是为了一箭双雕!” “我心悦南宫师兄,门中人人都知我非他不嫁!可他的大师父,二师父分明是想要他娶了安馨,凭什么?就凭‘至尊宝’认主?” “爹,‘至尊宝’在哪呢?”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可能,非要让南宫翎去联姻,我不服!天鹰宗为什么不能涨点志气,集中门派之力,全力栽培门中精英,抢先开启仙门,我们怎么就不如安馨了?” “她才先天下七境,我的修为都比她更高!” “非要有人去联姻,为什么偏偏是南宫翎?为什么非他不可?两位阁主怎么就不能再收一个徒弟?非要断送了我的姻缘?” “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我跟他情投意合,他要娶了别人,我怎么办?” “参加新秀赛之前,我求爹跟我先定下亲事,是爹不许!” “我知道爹是为了好,是想要让他没有了性命之忧,再谈婚论嫁!我听了爹的话,可我如今要怎么办?” “我这辈子非他不嫁!爹,你要救我!” 汤济源心中如火烧一般的煎熬。 他只有一对儿女,他早就看好了南宫翎,他跟甘兴早就有了默契。 是他想要十拿九稳,等南宫翎二十岁之前成就了先天再论婚事,也是他放任汤遂紫跟南宫翎亲近,才有了今日之祸患。 昨夜,当南宫翎挡在安馨面前的时候,他就看清楚了,阿紫的念想,连同他和甘兴的念想都要落空了。 汤济源淡声答应道:“南宫翎不会娶你了。你若非他不嫁,不嫁就不嫁吧。” 什么? 汤遂紫从软榻上爬起来,冲到汤济源的面前,伸手拖住她爹的袖子,跪倒在汤济源面前,“爹!我要跟南宫师兄在一起,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 “就算他为了门派不得不娶了安馨,可我跟他的情分......” “啪!”一声脆响,汤济源青白了脸庞,厉声呵斥道:“我又当爹又当娘把你养大,可不是让你去给人做妾!” “你可以不嫁人。” “门中没有嫁入的女子多了,成为长老和堂主的也不少。不嫁人并不是件坏事。你既明白了门中的安排,就该放下痴念,专心习武争取踏上仙途,才是正道。” 汤济源极其冷淡地多提醒了一句:“不要再跟天行峰搅和在一起。” 汤遂紫难以置信地捂住脸止住了哭泣,她爹从来没有打过她!这一巴掌的力道并不大,可伤害的却是她的脸面,她的心! 她一边捂着脸,一边恨声说道:“爹,我说的一箭双雕是真的!” “我是故意被秋如枫设计的!南宫家和天行峰的仇怨,我要帮着他报了!” “你为何不帮着我设计天行峰?!秋如枫暗示我她做了手脚,我冒险行事,就是想要借此机会,一箭双雕,让飞云门迁怒秋如枫,迁怒天行峰。” “飞云门出手对付天行峰有什么不好?!反正安馨跟秋家都是不死不休,秋如枫也不是什么好人,借刀杀人有何不可?!” 汤济源冷淡地答应道:“你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迁怒于安馨,还想要嫁祸于人,你以为大家都是傻瓜,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汤济源的眼光落在汤遂紫的左脸上,“你太自大了。不自量力到不知反省,你这脸上的印记就是教训。” “以后,当你想要算计人的时候,切记先拿一面镜子照照自己,三思而后行,好生保住你的一条小命。” 汤遂紫惊慌了起来:“爹,你是不是去不掉我脸上的印记了?你看看我,你就想要我一辈子顶着屈辱的颜色,哪里都不能去了?” 汤济源的眼光落在汤遂紫的脸庞上,仔细地打量女儿:“我会给你做一张人皮面具,跟你的脸庞一模一样,不会让你没法出门见人。” “不过,这张面具每夜都要取下来透气。否则,你的脸很快就会溃烂。” “我希望你每天带上面具的时候,记得提醒自己,好生做人做事,你不是算计人的料子。以后,不要再犯错了。” 汤遂紫还不肯甘心,她可怜兮兮地摇动汤济源的袖子,“爹,你肯给我做面具,能不能成全女儿,让女儿嫁给南宫师兄?你自幼看着他长大,怎么忍心让他为了门派联姻,断送自己的姻缘?” “住口!”汤济源沉声说道:“你摸着自己的心问一问,你真不明白是南宫翎心甘情愿想要求娶安馨吗?南宫翎的心根本不在你的身上。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能像外面的无知女子一般,蒙住自己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想看的。” “我跟你说,南宫翎就是终生不娶,他也不会娶你,他只把你当成是亲妹妹,你有他这样的一个哥哥,未尝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愁 汤遂紫泪流满面,还想要说服汤济源,“我有嫡亲的哥哥!我不要他做我哥!爹,我去求甘师伯,求他给我开药方......” 汤济源挥手甩开了汤遂紫的袖子,“你不是说甘愿认罚吗?你自去戒律堂领受三十杖,回来休养五日,五日之后,你自去极北之地。” “你若是听话,我会在你走之前,替你把面具做好。你若是敢做不敢当,休怪我亲自出手处罚你。” “爹!”汤遂紫难以置信地痛哭起来:“我设计天行峰有什么不对,分明是秋如枫......” 汤济源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他说得够清楚明白了,怎么还要胡搅蛮缠,又从头说起?汤济源怎么会有如此不济的女儿?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汤济源沉声说道:“进来。” 甘兴推门进来,汤遂紫转头看见甘兴,满脸泪水地低下了头:“甘师伯,我爹想要让我去戒律堂领罚,这事分明是秋如枫设计我。” 甘兴上前几步,伸手把汤遂紫从地上扶起来,寡淡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怜惜,他伸手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小盒子,递给了汤遂紫,“这是我连夜给你做的,你擦干眼泪试试看。” 汤遂紫泪眼朦胧地伸手打开盒子,一眼看见里面的东西,飞快地左右开弓用袖子擦干泪眼,用手指头小心地从里面拧起一张人皮面具来。 汤济源是什么人,一眼瞧见汤遂紫手中的东西,便转眼看向甘兴,低声责备道:“阿紫就是被你给惯坏的,犯了这样的大错,你还怕她丢脸。” 他站起身来,伸手从汤遂紫的手中夺走人皮面具,不等汤遂紫出声抗议,随手把人皮面具收在盒子里,对着汤遂紫吩咐道:“不用看了,你甘师伯做的,必然是合适的,你自去戒律堂领罚。” “我不去!”汤遂紫又委屈地大哭起来,“爹,我都说了是秋如枫设计我,是天行峰居心叵测!” 汤济源见有甘兴在,汤遂紫越发放肆起来,他扬起了手中的盒子,作势要向汤遂紫打过去,“你......” 甘兴伸手挡住了汤济源,“好生说话,不要着急。” “刚才我在外面等你出去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戒律堂用‘真言丹’审问出来了,确实是秋如枫给‘自洁印’中加了药,怪不得阿紫。” “秋如枫杖三十,取消门中供奉,除天行峰以外,不许再踏入其他峰头。这等处罚算不得轻,也是她作恶多端,门中不会再姑息。” 汤遂紫愣住了。 这么快,秋如枫就受罚了? 汤济源的眼睛瞪向汤遂紫,低声喝道:“听见了没有,你以为戒律堂会放过谁?!你还不快去领罚?你若是去晚了,戒律堂说不定会加重处罚。” 汤济源扬起手中的盒子,“等你领罚了,我就把这个面具给你,你好生去极北之地反省,三年之后回来,这事才能揭过了。” “清风居最是护短。你有错在先,若再不受罚,别说是我,连天鹰宗也保不住你。再敢胡闹,我亲手责罚你,再去飞云门负荆请罪。” 他这话说的极重,汤遂紫算计人不成,已然吃了明亏,再多吃点暗亏,只怕小命不保。 甘兴平淡的神色中露出一抹怜惜,他伸手拉住汤济源,对着汤遂紫说道:“你爹生怕你再吃亏,你要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去吧,知错就改,敢作敢当,别让你爹丢脸。” 汤遂紫左右扫视面前的两个长辈,见不敢再耽搁,到底还是擦干眼泪,磨磨蹭蹭地去了。 她自幼在天鹰宗长大,很明白她若是不主动去了,等戒律堂的人上门来拉她,更是丢脸。 甘兴要等汤遂紫走了,才轻轻地叹息一声,“你对病人都有耐性,为何偏生对阿紫没有耐性?” 汤济源随手把甘兴给汤遂紫的盒子刷进了储物袋,疲惫地伸手擦了擦脸,“已然把她给惯坏了,只敢找安馨的麻烦,有本事去找秋敏学和南宫翎的麻烦,我就有耐性教她如何报仇?” 甘兴难得地淡笑了起来:“别,阿紫心思单纯,你的那些本事她学会了,用起来也艰难。强扭的瓜不甜,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别插手太多。阿紫宁肯犯错受罚也要出气,堵不如疏,等她受了罚顺了气,再来教道理。” 汤济源愁眉苦脸地骇笑起来:“你这是替我疏通来了?我还不至于想不通,我只是恨铁不成钢,阿紫说她非南宫小子不嫁,我看,南宫小子是非安馨不娶,此事无法两全,还有的烦恼。” “说吧,你找我有事?” “有事。”甘兴收敛了笑容,“昨日安馨送来的病患同时患了失忆症,多动症,弱智症和肥胖症,多症齐发,你要不要看一眼?” 汤济源挥了挥手,“不要。我打算五日后,让阿紫去极北之地,这几天要给两个孩子准备些物事,这一趟非要成就了先天才能回来,等我忙完了这个,再去找你。” “这么快?”甘兴没有迟疑,他转身往门外走去,“那我也走了,我也给他们准备点东西去,晚一点让南宫小子送过来。你一夜没睡,赶紧歇一歇,等阿紫回来,好生给她抹药,别让她伤着了。” 汤济源答应一声,跟在甘兴身后,等他出去关上门,疲倦地躺在了汤遂紫躺过的软榻上。在睡过去之前,他深深地叹息,这个世上要没有安馨该有多好,南宫翎绝不会看上其他人,只会成为他的女婿。 南宫翎成了他的女婿,他还愁什么? ******** 千里之外的天京城内,彭灵玉在东城的彭家大院的二门前接着了辛啸天。 她心里也正在犯愁。 她十八岁了,她若是还不能跟辛啸天定下婚事,再等下去,她就要成为老姑娘了。 她将其他人留在外院,只把辛啸天接进了内院,一边带着辛啸天往里面走,一边舒缓地问候到:“恭喜辛师兄武功晋级,劳累奔波之余,武功还能往上升,真是可喜可贺。” 辛啸天一向知道彭灵玉善解人意,最会说话,这一声问候,让他浑身都舒坦起来,他低声笑道:“有劳彭师妹坐镇京师操劳,听说新盖的铺子声音兴隆,彭师妹跟丰国公府往来密切,丰国公夫人有意给你做媒?” 彭灵玉大吃一惊,这事就几人知晓,她连彭家人都没有说过,辛啸天怎么知道了? 好一个彭灵玉,惊骇之下,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身姿越发挺拔,声音也越发柔和,“辛师兄,一句两句玩笑话当不得真,婚嫁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爹跟我说过,早给我定下了亲事,只是担心我不能安心差事,没有早跟我明说。我也是这样回禀了国公夫人的好意。”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加深,他满意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知情识趣1 好一个彭灵玉,惊讶之下,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身姿越发挺拔,声音也越发柔和,“辛师兄,一句两句玩笑话当不得真,婚嫁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爹跟我说过,早给我定下了亲事,只是担心我不能安心差事,没有早跟我明说。我也是这样回禀了国公夫人的好意。”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加深,他满意了。 彭家早有把彭灵玉许给他的意思,以他的身份,日后若是能等上皇位,让彭灵玉做个妃子还是可以的,他既有了这个意思,彭家就该要把彭灵玉留给他才是。 南宫翎的笑容,让彭灵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她脸上的笑容更盛,“倒是西胜街的十几间铺子,生意难得的好。” “茶引拿到手中了,盐引明年也能到手,从霍迪国来的皮草销得极好,把生意做进了皇宫大内。” “那几味养颜雪肤的药丸,借用丰国公府的门路,在权贵人家卖得极好,一丸难求。若是再把申国的路子走通了,日进斗金也不是难事。” 彭灵玉笑盈盈地打趣道:“辛师兄很久没有动用星辰阁的银票了吧,一次取走银钱的上限,提高到了一万两,一次的限额增加到了五十万,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呢?” “哦?”南宫翎情意绵绵地看向彭灵玉,“我还真没有发现呢!这两年忙着门中的事务,实在不得闲,连花钱的功夫都没有。彭师妹既然说了,定然要试上一试了。” 彭灵玉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正是这两年辛啸天没有从星辰阁取用过银钱,父亲才格外着急,生怕辛啸天撇开彭家,重用了龙家和卓家。 彭家最先向辛啸天示好,又是柳家的姻亲,她是辛啸天嫡亲的表妹,逍遥门想要重新跻身卫国超一流江湖门派,只能寄望在辛啸天的身上。 两件最棘手的事情都办好了,剩下的都是小事。 彭灵玉带着辛啸天进了清月阁,在门口的影壁前站定,她轻缓地笑道:“辛师兄先歇息,等晚膳的时候,再替辛师兄接风洗尘。” 辛啸天的眼光闪了闪,轻轻‘嗯’了一声,独自进了院子。 一个年轻美貌的丫鬟,未语先笑迎了上来,“公子,姑娘吩咐了,让奴婢伺候公子沐浴歇息。” 辛啸天的眼光闪了闪,放松了笑了起来,“前面带路。” 彭灵玉站在院门外,听见辛啸天说这话,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来。 赚钱之外,她能给辛啸天还有很多,她要让他把这里当成最喜欢的地方,去到天涯海角都念想着这里,她再也不要担惊受怕,害怕他一去不回来。 辛啸天在温香暖玉中,彻底地舒服了一回。 晚膳时分,彭灵玉照例在距离清灵院不远的假山凉亭中设宴,辛啸天神清气爽赴宴,对彭灵玉的安排非常满意。 他早就知晓彭灵玉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但一个未婚女子,能够提前想到给他安排美貌侍女,及时纾缓欲望,真是知情识趣,倒是很适合做他后宫的嫔妃。 灯下看美人,彭灵玉举手投足间,含情脉脉又隐含着几分矜持,实在甚合他的心意。辛啸天心情舒畅,不知不觉中多喝了几杯,微醺之间有了四五分的醉意。 彭灵玉也喝得不少,脸颊上升起两抹嫣红,眼光流转间多了几分欲拒还迎的诱惑,她娇笑着端起酒杯,轻声开口,“我爹特意给我写信,吩咐我留意京城闺秀,为辛师兄日后做打算,辛师兄要不要听一听?” “要。”美酒美人让辛啸天飘飘然起来,他举起酒杯跟彭灵玉轻轻一碰,仰头先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陶醉地问道:“彭掌门和彭师妹的好意,我自然要领受才是,彭师妹都留意了哪些人啊?” “自然是那三家人中的闺秀。”彭灵玉卖了一个关子,“辛师兄知晓是哪三家吗?” 这个如何能够难倒辛啸天,他低声笑道:“丰国公府,留国公府和余尚书府?” 彭灵玉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辛师兄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远在江湖,没想过这些闺阁女儿的事情呢?” 辛啸天伸手握住彭灵玉伸出的大拇指,大手包裹住彭灵玉的小手,高兴地哈哈低笑起来:“彭师妹高看我了,我只能想到这三家,其中的闺秀还要彭师妹替我瞧上一瞧了。” 彭灵玉心中一喜,借着斟酒的动作,把手从辛啸天的掌握中不着痕迹地挣脱出来,轻声笑道:“那我今日就多个嘴,好生跟辛师兄说道一番,当成是给辛师兄接风的礼物了。” 她轻轻地摇晃酒壶,转头扬声向着假山下提声叫道:“玲珑,添两壶酒来。” 下面有人欢喜地答应一声,有脚步声轻快地走远了。 辛啸天若有所思地抬起手,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余香,正是彭灵玉身上的香味。 他心中了然,彭灵玉这是摆明了,没有名分不会从了他。 哼,有朝一日,他会让她跪在他的面前求他宠幸。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杯,落在彭灵玉身上的眼光冷了冷。 彭灵玉自然明白辛啸天察觉了她的心思,可她好歹是逍遥门掌门的嫡女,怎么能够像寻常侍女一般,任由辛啸天亵玩。 她嘴角的笑意深浓起来:“说起来,这三家的闺秀都是万中挑一,辛师兄好福气了。” 她提起酒壶再给辛啸天添了酒,放下酒壶,低笑着说了下去:“先说丰国公府。太后娘家的女子自幼悉心教导,琴棋书画,诗书礼仪,自然不在话下,难得的是太后经常让她们进宫走动,于朝廷动向也甚为了解,见识不凡。” “其中,嫡长孙女顾菀青若不是比太子小了八岁,太子妃都该要落在她的头上,她今年十四,倒是跟辛师兄正好合适。” “庶女顾婉柔比顾菀青小了三个月,相貌比顾菀青更美,当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她生母难产生下她,从小养在丰国公世子夫人的膝下,跟顾菀青宛若双生姐妹般一起长大,姐妹情分有口皆碑。” 辛啸天的目光闪了闪,端起酒杯自顾自又喝了一杯。 彭灵玉拧起酒壶,替他斟酒,一边斟一边轻声笑道:“留国公府没有嫡女,四个庶女年纪都还小,最年长的陆瑶才十三岁。” “陆家跟其他人家不同,女子也跟男子一般的习武,据说陆家四个庶女武功不弱,陆瑶有先天下四境的境界,习武的天分比我还要更强些。” 彭灵玉年过十八,武功也才先天下四境,她出身武林门派,最大的依仗便是身怀武功。 陆家几个庶女就算是庶出身份也比她高,武功再强些,相貌再好看些,只怕日后辛啸天的后宫,会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知情识趣2 辛啸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杯,他的眼光落在了彭灵玉握在酒壶上的芊芊玉手上。 彭灵玉赶紧再给辛啸天添了一杯酒,接着说了下去,“陆家庶女身高体健,为人磊落大方,在盛京城的闺秀中独树一帜,上门提亲的人不少,国公夫人一律都推脱掉了,只说她没有生下女儿,想要多留几个庶女承欢膝下。” 她话音一落,辛啸天又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彭灵玉这回算是看清楚了,敢情,辛啸天是用她的消息当成是下酒菜,她说几句,他就能就着消息喝一杯? 彭灵玉心中窃喜,罢了,喜欢喝酒是好事,等她说完了,他也喝醉了,她才容易用玲珑几个打发他了。 彭灵玉又给辛啸天添了酒,笑盈盈地说道:“礼部尚书余凯歌家是先太子妃娘家,先太子失踪,先太子妃身亡,先太子府烟消云散之后,最记仇的便是余家了。” “若不是余尚书名声在外,朝野之间故旧学生极多,又滑不留手始终没有被魏国公抓住把柄,他这个礼部尚书早就做不成了。” “谣传,余家大少爷余乐康常年在外游历,等闲不回京城,就是借着寻访民间风物,四处找寻先太子遗孤的下落。我爹有个怀疑,余家对先太子遗孤念念不忘,说不定手中是有确切的消息。至少,余家肯定先太子遗孤定然是有的。” “对了,太后和丰国公府对余家也很是照拂,先太子妃没了,丰国公府照样认余家是姻亲,两家走动不断。皇上以仁孝治国,就算是看在太后的份上,也不会随便拿余家开刀。” 辛啸天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他的眼光落在彭灵玉娇美的脸庞上,朝局大势他都知道,彭灵玉跟他说这些,只怕是担心他感念余家的好处。 也是,顾家和余家联手,也只能是余家出面找人,太后才是皇宫中他最大的依仗,太后绝对不能有失。幸亏太后韬光养晦,身体康健,真是他的福气。 彭灵玉顶着辛啸天狐疑的眼光,又伸手给辛啸天斟了一杯酒,好似一无所觉辛啸天异样的眼光,“礼部尚书府的女子自然与其他人家不同,余家也没有嫡女,余家庶女余乐怡才貌双全,余乐欣娇憨可人,比寻常人家的嫡女名声还要大些。” 这么简单? 辛啸天低声笑了起来,才貌双全,娇憨可人,就这么简略地形容了两个女子?彭灵玉不该是这么粗心的人。 他决定了,这些女子他通通都要看过一遍,最先从余家的看起。 辛啸天的笑声差点把彭灵玉给笑毛了。 她哪里出错了? 不对,她绝不会出错! 辛啸天快要喝醉了,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笑起来。她要稳住了,趁着他酒醉之前,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 彭灵玉给辛啸天添了最后半杯酒,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地关切道:“就剩下这杯酒了,喝完了这杯,你先歇一歇,听我跟你说说话。 辛啸天火辣辣的眼光落在彭灵玉的脸上,彭灵玉心中一惊,赶紧开口说道:“辛师兄明日去西胜街一趟吧,看过了店铺再回来查账,心中更能有数。” “我爹这两年,还给辛师兄用心打造了一支护卫队伍。人数不多,只有一百二十人,武功都在先天六境之上,其中的头领是我的庶兄,前两个月刚刚晋升到先天下九境,辛师兄要不要见一见?” 送上门的好事,辛啸天当然不会拒绝,他兴致勃勃地问道:“见,当然要见。你庶兄多大年纪?” 彭灵玉了然地笑了,“二十三岁。” 辛啸天愣住了。 二十三岁的先天下九境,就算是在飞云门也是极其难得,辛啸天的脸色变了,“没想到你的庶兄如此了得,年纪轻轻就晋升了先天下九境。” 彭灵玉的笑眼闪了闪,柔声笑道:“我庶兄哪里能有辛师兄惊采绝艳,他不过是得了一个武功功法,能够快速提升武功。” 辛啸天的眼睛亮了起来,彭灵玉轻轻地挥了挥手,“你放心,不是你想要追查的‘噬人散’,是从青衣门拿到了一个修炼秘法。我爹是个谨慎的人,不敢先献给你,先让我庶兄试用过了,方才敢跟你说一句。” 辛啸天来了兴致,是什么样的武功,比飞云门的武功秘籍更加厉害? “是什么样的修炼秘法?需要放弃原先修炼的功法吗?” “不用。”彭灵玉笃定地笑了:“不用放弃原先修炼到的功法,这个秘法是利用双修之法,激发身体的潜能,快速提升武功。也不是青衣门的秘法,是玄青门雷家的功法,雷松林就是用这个功法晋升了先天。” “雷炎从玄青山死里逃生,去魏国公府做了护卫后,把雷家功法献出来,给了玄青门,玄青门找到青衣门想要联手。” “双修自然用身怀武功的处女为好,青衣门不肯让门中弟子交换,玄青门祭出了这个功法,又给出了无数的好处,青衣门方才答应出手相助。” “这个功法还有一个妙处,受伤之后,用此法还能快速痊愈。” 这么厉害! 辛啸天豁然明白,难怪雷松林的死法与众不同,身受重伤不修身养性,非要众多女子伺候,原来是想要借用秘法疗伤。 这等堪比‘噬人散’的功法,还不为世人所知,不像‘噬人散’人人喊打,倒是武功晋升的捷径。 他兴致勃勃地问道:“这门功法的功效如何?” 彭灵玉轻快地答应道:“据我所知,若不是青衣门供给的女子有限,雷炎这个时候,只怕也要晋升先天了。” “我记得当初他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武功境界跟辛师兄一样,都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只是辛师兄比他至少小了三岁。” 彭灵玉从袖袋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在辛啸天面前的桌子上,“这就是雷家秘法。你若是想练,青衣门的关节已经打通了,清月阁中的侍女都是幌子,青衣门会暗中派人来帮助辛师兄练功。” “我爹期望辛师兄武功盖世,睥睨天下,逍遥门愿追随辛师兄,开启崭新的皇朝。” 崭新的皇朝?! 彭家的野心不止要扶持他登上卫国的皇位,还野望这他能一统三国。 辛啸天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彭家真是用心了!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小册子,一眼看见上面一个椭圆形的小印,上面用奇特而繁复的花纹。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尚’字。 他心头的火热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眼神忽然之间警惕而锋利起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知情识趣3 他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你爹给你的?” “不是。”彭灵玉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赶紧分辨道:“这是青衣门荼晶莹长老拿来的秘籍,我抄了一份送给我爹,这是正本。” “荼长老特意跟我说了,让我想办法把这本小册子给你。” “她说先有飞灵峰中的情分,后又见过你追查‘噬人散’,青衣门认定你绝非池中物,青衣门愿意追随你,为你效犬马之劳。” 辛啸天的眼光直愣愣地看着那枚印章,心中翻腾起惊涛骇浪,一时间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彭灵玉误会了他的表情,以为她代他收下小册子,让他心中不快。她生怕辛啸天怪她自作主张,一刻不停地解释了下去: “是荼晶莹找上了门来,我才知晓,先前奚美凤先前把荼晶莹驱除出门派,奈何荼晶莹势大,奚美凤掌控不了青衣门。无奈之下,奚美凤妥协,让荼晶莹重会青衣门成为长老。” “如今,奚美凤常年闭关修行,青衣门的事务都是荼晶莹在掌管。” “青衣门的投诚我并没有替你答应下来。” “你一直没来天京城,我以此为推脱,荼晶莹也不以为意,从来没有催促过我,只让我把秘籍给你,说你看过了就会明白青衣门的诚意。” “你若是不想收下青衣门,我自去跟荼长老推却了便是。”说完,彭灵玉伸手想要拿回小册子。 辛啸天比她的速度更快,他拿起小册子直接收进胸前的暗袋,然后端起酒杯,欢喜地笑道:“这份重礼我手下了,彭师妹辛苦了,这杯酒我敬你!” 喜色在彭灵玉脸上漫延开来,她为他做了这么多,当得起他这杯酒,她爽快地端起酒杯,“我跟辛师兄在飞灵峰一起历险,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我爹既然让我来帮你,我便当成是自己的事情,尽力而为。” “我只愿对辛师兄有所助益,成全了辛师兄的雄图伟业。我先干为敬!”彭灵玉举起酒杯一干而尽,将杯底亮在了辛啸天的面前。 辛啸天心中熨帖,有彭灵玉这样的解语花,真心诚意的佩服他,他总算从意想不到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他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啪’一声放下酒杯,对着彭灵玉笑若春风拂面,“这本秘籍我会仔细看看,不能辜负了青衣门的一片诚心。” “这几日,除了去西胜街看店铺,你替我费心安排一下:让你庶兄来见我,我要见荼长老。对了,我还想要瞧瞧你先前说的那三家的闺秀。” “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你争取在半月之内,全部安排妥当。”说罢,辛啸天站起身来,风度翩翩地对着彭灵玉温柔地笑道:“有劳彭师妹了。” 彭灵玉站起身来,色若春晓,心满意足地答应道:“辛师兄放心,等我安排妥当了,再跟你仔细禀报。” 她对着端着酒壶,刚刚走上假山的玲珑吩咐道:“玲珑,辛师兄醉了,你送辛师兄回去清月阁歇息。” 玲珑喜出望外,飞快地答应一声,上前两步把手中酒壶放在桌上,随手取下一盏灯笼照明,娇俏地对着辛啸天笑了笑,伸手扶住辛啸天,依偎在辛啸天身旁,开心地走了。 彭灵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新落座在圆凳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成了! 从今往后,她便是辛啸天在天京城内的大管家了。 ******** 安馨跟南宫翎接连两日背着人,在远离天鹰宗两百里左右的地方,畅快地用飞剑比试了两日,获益甚多,意犹未尽。 到了第三日,她计算着金燕子午膳前该要到了,用过了早膳便去正院跟甘兴商量,带着阿圆和徐妈妈,香莲,提前搬去了天涯峰。 这两日,甘兴暗中教会了徐妈妈和香莲该如何留意阿圆,他叮嘱安馨,让阿圆多跟曾经熟悉的人在一起,更容易发现她有何不妥。 白颖带着她们住进了甲字三号院子。 甲字三号院子比安馨曾经住过的甲字十五号院子要大,正房有七间,东厢是练功房,西厢是客房,院子里有一株茂盛的金银花,枝干挺拔向上,藤蔓蔓延到倒座间的屋顶上,开出了金银两色的花朵,香气怡人。 安馨很满意。 清风居的正院里也有一株金银花,师父最喜欢坐在廊下的摇椅上,闻着花香,看满院子的金莲盛放。 这里没有金莲,能有一株金银花,也算勉强过得去了。 安馨的储物袋里有金燕子惯用的物事,她送走了白颖,带着香莲先给金燕子布置屋子,让徐妈妈去后罩房安置阿圆。 阿圆,不,百里雯一见着后罩房中简单的一床,一柜,一桌,一椅的摆设,心都凉了半截。 她在甘澜院的正房中住了两日,还没能适应从百里家族的天之娇女,变成一个半痴傻侍女,对徐妈妈给她讲过的规矩,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要到此刻看见了寻常侍女的栖身之处,如同遭遇当头棒喝,方才醒过了神来。她一时间悲从中来,她干脆地倒在床上,装起病来。 百里雯并不知晓,阿圆的身体强壮如牛,等闲病痛根本阻止不了阿圆好动的性子,她一卧床不起,徐妈妈轻易地察觉了蹊跷。 她们刚刚从甘澜院出来,甘长老分明说过,除了额头上的外伤,需要按时换药,其他的并无大碍,怎么忽然就一病不起了? 徐妈妈不敢大意,赶紧请白颖找了炼药堂的大夫过来诊病,大夫病没有开出药方,只吩咐按时给阿圆的左额头上的伤口换药便是。 徐妈妈见阿圆并无大碍,任由她在后罩房里养伤,让她不要随意乱走。便跟着安馨下山,一起接着金燕子来了甲字三号院子。 牛轲廉比其他人都想念阿圆,刚进了院子,对连声问道:“阿圆在哪里?她伤好了吗?她怎么不出来跟我玩?” 嗯,安馨再次确定了,对牛轲廉而言,没有什么比玩更重要了。 她转头看向徐妈妈,徐妈妈轻缓地笑了,“阿圆摔破了额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小牛牛你先不要找阿圆玩,等她病好了再来找你玩好了。” 牛轲廉看了眼金燕子和安馨,扁了扁嘴巴没敢哭出声来。 金燕子一见牛轲廉隐忍憋屈的样子,一下子就心软了,到底是刚到四岁的孩子,一下子没有了玩伴着实可怜。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旧相识 金燕子转头对安馨说道:“你带他去看看阿圆,好生跟他分说,说清楚了他就明白了。” “嗯。”安馨答应一声,伸手牵着牛轲廉的手,“走,我带你去看阿圆。先说好了,阿圆要是不认识你了,你不许哭,也不许缠着她玩。要等她病好了,你再跟她玩。” 牛轲廉人小鬼大,什么话都能听懂了,规规矩矩地答应了:“是,师父。” 安馨也是奇了,寻常牛轲廉跟谁熟了都会有三分皮赖性子,最喜欢缠着人撒娇卖萌,怎么一到了她的面前,总是规矩得很? 她不跟他玩笑,他在她面前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安馨一把抱起牛轲廉,抱着他飞快地转了两圈,惹得牛轲廉‘格格格’地欢笑起来,小手紧紧地搂住安馨的脖子,欢快地叫了起来:“师父,飞,飞!” 安馨果然提起内力,带着牛轲廉纵身而起,飞快地往后罩房去了。 金燕子等着看不见安馨和牛轲廉了,笑眯眯地转过头来,扫视过归置好的寝房,满意地吩咐道:“先沐浴,用过午膳之后,申时正去拜访甘长老。” 徐妈妈答应一声,赶紧安排去了。 孙梅伺候着金燕子去沐浴,香莲跟刘晓月交代好一应物事,自去西厢房布置安馨的寝房。她们刚从甘澜院过来,先布置好了金燕子的寝房,安馨的住处还来不及收拾。 安馨抱着牛轲廉来到阿圆的房门口,安馨竖起一根手指头,先对着牛轲廉轻‘嘘’了一声,牛轲廉乐呵呵地点了点头,闭紧了嘴巴,两人趴在窗户上侧耳静听。 屋子里传来了低微的抽泣声。 安馨和牛轲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其他的声响,安馨对着牛轲廉摇了摇头,抱着他单手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了。 安馨心中叹息,她跟阿圆一起长大,阿圆绝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阿圆要哭也是要拖着她的手,用力地跺着脚嚎啕大哭,阿圆会哭都是为了要安馨陪着她玩。 安馨缓步上前,伸手撩开纱帐,看着‘阿圆’坐起身来,两只手左右开弓,用袖子擦干泪水,左右两只眼睛,向左向右费劲地落在她的身上,低低地叫了一声:“安,安。” 异常熟悉的动作,让安馨的心忍不住柔软下来,她的目光落在阿圆左额头上的包裹的伤口上,再往下锁住阿圆的目光,伸手拍了拍怀中的牛轲廉,轻缓地问‘阿圆’道:“你认识这是谁吗?” ‘阿圆’飞快地摇了摇头,百里雯谁也不想认识,跟不用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她最烦软不啦叽的小孩子,她们要是让她带着孩子玩,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牛轲廉瘪了瘪嘴,抱紧安馨的脖子,一声不吭,转头埋在了安馨的脖子旁。 安馨心中了然,孩子的感觉最是灵敏,眼前的‘阿圆’浑身散发出对牛轲廉的厌恶排斥,牛轲廉这是害怕了。 “没事。”安馨轻缓地拍着牛轲廉的后背,对着阿圆说道:“你好生养伤,等你养好了伤,若还是什么也学不会,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让人送你回飞云门,去育孤堂做事。” “能做什么做什么,飞云门不养闲人。” 安馨也不多说,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怀疑归怀疑,昨夜安馨暗中用神识查探,暗室之中,没有发现阿圆被人鸠占鹊巢的更确凿证据,无法分辨阿圆是不是真是失忆? 她今日警告‘阿圆’,总归要想办法尽快试探一下,且看‘阿圆’作何反应吧。 百里雯愣住了。 飞云门育孤堂? 这两天她惊慌失措,自怜身世,浑浑噩噩之间用失忆做借口,不知是不是露出了破绽,这安馨才这样警告她? 百里雯害怕地瑟瑟发抖起来,不行,她不能去育孤堂。 离了清风居,她这幅鬼样子定然要被人欺负!她不能再生病惹人厌烦!无论如何,她要装得个那个痴傻儿有八分相像! 她闭上眼睛,开始努力回想对阿圆仅有的记忆...... 金燕子没有让白颖带路,也没有惊动天鹰宗事务堂的其他人,只带着安馨一人,师徒两人徐步当车,一路观赏着天鹰宗的风景,从天涯峰穿过天兽峰到了天逸峰,一路爬山上到了甘澜院。 南宫翎出门来迎接金燕子和安馨,等见过了礼,开口便笑道:“金师叔,事务堂奚堂主正四处找你呢?幸亏问到了师父这里,知晓你要来甘澜院,才没怪罪到白师妹头上,她生怕怠慢了贵客。” 金燕子也笑了,“奚堂主太客气了。” “我是来感谢你师父替我炼药,顺道来求医。这都是私事,自然不能麻烦奚堂主来陪着我。” 南宫翎原本就是知会一声,并没有非要奚堂主让陪着来诊病的意思,他带着金燕子和安馨进了甘澜院,刚到外院的书房前,一眼就看见甘兴站在门外,背着双手静立着,正在等着他们。 甘兴抬眼看过来,一双冷淡的眼睛瞧见一身紫衣的金燕子,忽然闪烁出激动的光芒,寡淡的脸上浮现出无法抑制的笑容,他急促地上前一步,随即硬生生站定,竭力镇定地欢喜道:“果真是你!” “可不就是我!”金燕子爽快地笑了起来:“你不是早已猜到了吗?”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我不信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有我这样的病症。” “那倒也是!”甘兴的欢欣溢于言表,“没有见上一面总是难免猜测,见过了也就踏实了。金燕子大名鼎鼎,我早该想到是你。” “怎么?”金燕子的心情显然也极好,“我以前就籍籍无名吗?” 她这句话问出来,两人隔着半个天井,忽然默契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南宫翎和安馨面面相觑,他们两人的师父是旧相识,他们可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起过。 一时间两人笑罢,金燕子率先挥了挥手,对着安馨和南宫翎说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两个伺候了。我跟甘长老说说话,你们俩不许偷听。” 她的眼睛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南宫翎赶紧答应道:“不敢,万万不敢。” 金燕子轻轻哼了哼,南宫翎胆子大得很,又喜欢用窃听阵法,她不警告他,她不信他不敢偷听。 金燕子的眼光转到安馨身上,“我在这里用了晚膳回去,你到时候来接我。” 安馨愣住了。 啥?师父连晚膳都不跟她吃了,师父跟甘师伯这么有话聊?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晋升先天1 安馨呆愣的表情,让金燕子的心情极好的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认识甘长老的时日比你年纪还大,还不许我跟老朋友叙叙旧了?” 不等安馨答话,南宫翎上前两步伸手拖住安馨的胳膊,“金师叔,我带安师妹走了,过了酉时再回来,不打扰你跟我师父说话了。” 安馨被南宫翎拖走了,只听金燕子在他们俩身后曼声问道:“我一见着南宫翎,就猜想他师父会是你了,你这徒弟收的不错......” 南宫翎的脚步稍微一顿,咦?一见着他就能想起师父,不是他担心的那个理由,被金燕子一眼就发现了吧?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想要再多听几句。 安馨赶紧反手握住南宫翎的胳膊,一边拉着他快步离开,一边轻声提醒道:“都说了不要偷听了,以后找机会正大光明地问了。” 安馨这是提醒南宫翎不用神识偷听了。 南宫翎也不是真的想要偷听,师父若是这等要紧事情都让金师叔知晓了,两人的情分非寻常旧识可比,对他而言,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他连声保证道:“不听,不听了。” 两人原本都打算陪着师父看诊,忽然多出来两个时辰的空档,南宫翎趁机提议道:“传功堂正在小武,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不去。”安馨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飞云门的传功堂每年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会小比,顺便会出一个年度排名出来,每一个境界都会有一个榜单,榜单中前十的弟子,日后就有机会参加新秀赛。 为此,不管哪个境界的弟子都会卯足了劲,拿出压箱底的绝招,力争上游,争取更高的排名。 她一心藏拙,何必在这个关键时候,多此一举,去耽误天鹰宗排名赛。 真要是去了天鹰宗的传功堂,见识过了他们的武功,免不了也要你来我往地露一手功夫,以示交好与公平。天鹰宗藏龙卧虎,她不想被人逼出了保命的功夫,更不想人多口杂,让人知晓了她的实力,日后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南宫翎也不强求,他接着提议道:“我们去天涯峰的坊市里逛逛,你要回去安家,顺便给他们带礼物回去?” “不要。”安馨也拒绝了,采买礼物的事情,让徐妈妈带人去采买便是。 她刚刚得罪了汤遂紫和秋如枫,跟着南宫翎出去闲逛,说不定就会被人算计,师父的病还没个结果出来,她不想要节外生枝。 倒是天炼峰的四个炼字堂口,她还想要去逛一回,“我还能去天炼峰的四个堂口去买丹药,武器,阵法和符纸吗?要是能去,两个时辰差不多也够了。” 南宫翎多少有些无奈地笑了,“你的储物袋里,非要有能装备一支军队的武器,才能放心吗?飞云门给你的供给还不够么?” “就为了你上次财大气粗,差点把炼器堂摆出来兵器一扫而光,他们连规矩都改了,四个堂口不再对天鹰宗之外的人售卖物品。”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买了送给你。” 安馨好奇了,她放开南宫翎的胳膊,“你不是缺钱吗?还能买东西送我?” 南宫翎收回手臂,又放缓了脚步,“我好歹是天鹰宗的长老了,上次在极北之地也立下了些功劳,送你些许兵器还是可以的。不过,你要是想要带去安家,那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天胜境分明是要挑起申国的储君之争。安家向来保持中立,这摊浑水千万别去趟了。你,不但不能主动送上武器,他们就算是向你要了,你也不能给。给了,就是给他们招祸,最后还是你去收拾烂摊子。” 安馨吃惊了,茅星旭真有这么厉害,申国的局势真这么乱了? 南宫翎照例读懂了安馨神情中的疑惑,他正色说了下去,“我比你早出关,我能看到的消息理当比你更多,英王和明王正在争抢太子之位......” 南宫翎突然顿住了,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他‘看’见柴胜德和游云龙两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进了甘澜院。 他停住了脚步,等着两位师弟进门来。 安馨察觉了异样,放开神识一‘看’,也停住了脚步。 片刻之后,柴胜德和游云龙带着人进来,柴胜德一看见他们,立即高声叫道:“大师兄我们回来了,正好安师妹也在,要赶紧炼药了。” “好!”南宫翎挥了挥手,“你们去正院,先把锅架起来,火烧起来,都准备起来,我这就去叫人去。” “大师兄,不用叫了。”柴胜德哈哈笑了起来:“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翁伯,叫上了他。他走得慢,等我们准备好了,翁伯也该到了。我没料到安师妹正好也在,真是好运道。” 南宫翎也笑了起来,“你们先去,我跟安师妹多说几句,随后就来。” “好。”柴胜德高兴地对安馨说道,“要让安师妹费心了。” 游云龙顾不上跟南宫翎说话,他看着安馨两眼放光,“安师妹,你什么时候跟我比武?大师兄说我武功比你高,杀人却不如你。我不信,你跟我比一比!” “师弟!”柴胜德赶紧提醒游云龙,“先别说这个,彩虹草耽误不得,等饕鬄粉炼制出来了再说比武的事情。” 游云龙闭紧了嘴巴,跟着柴胜德抬着箱子走了。 安馨等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抬着两口巨锅和柴火的十几个人全都走远了,才低声问南宫翎:“我不会炼药,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要我帮忙,我担心......” “你别担心!”南宫翎了然地安慰道:“等会儿你看见翁伯就知道了,他没有武功,这门手艺非他不可。你只要跟着他行事就好,这事也非你不可。” 南宫翎笑眯眯地加了一句,“这是我早就想要送你的一份礼物,这次终于说动了大师父,二师父,让他们同意你来炼药。” 哦?安馨好奇了,非她不可的礼物? 南宫翎买了一个关子,半点也不跟安馨多说,只带着她等在门口,等着翁伯出现在来甘澜院的门口。 翁伯年过五十,一身短打打扮,腿脚灵便,精神矍铄,须发皆白。 跟祁贤,翟永祥那样的先天高手不同,翁伯脸上手上有星星点点的老人斑,一看是就是没有修习过武功的寻常人。 南宫翎朗声跟翁伯打招呼,“翁伯,有劳你来甘澜院,带一带安师妹炼制饕鬄粉。” 翁伯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好。老朽末微之技能入十二公子的眼,实在高兴得很。” 南宫翎没有跟翁伯多客气,他伸出手,“翁伯请进。” 翁伯也伸出了手,“十二公子请。”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晋升先天2 三人一起去到正院,甘心的正院跟别人的院子不同,宽敞的院子中央被十字甬道分割成了四块药圃,四方的药圃中种满了各色药材,十字甬道边上还有排水槽,方便雨天排水。 安馨以前没有炼过药,好奇地打量着正院里,正在准备的东西。 只见在十字甬道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已经架起了四口大锅,下面升起了柴火,不同的是西边和北边的是两口半人高的深口锅,南边和东边是两口直径将近五尺的阔口锅。 敞口锅下面,柴火刚刚升了起来。 深口锅下面的火旺的很,锅口上水汽蒸腾,眼见着大锅里面的清水就要沸腾起来。 在靠近阔口锅地方,分别用凳子摊开了两个长一丈,宽四尺左右的浅口大竹篮,竹篮里面有绿豆大小的小细孔。 安馨多看了一眼,这样的两个浅口大竹篮,放在两种大锅的中央,有何特别的用处? 不等她开口询问,翁伯快走几步,走向西边的深口锅。 他扬声招呼安馨:“安姑娘,第一个沸腾的大水泡升上水面爆开之时,彩虹草要倒进水中,不能早更不能迟。” 他话音未落,柴胜德和游云龙手中各自端着一个巨大的簸箕,站到了两个深口锅的旁边,安馨定睛一看,簸箕里面装满了青中透白,一根食指长短的柔嫩小草,每根小草上有七片叶子。 翁伯敏捷地抢上前去,从游云龙的手中端过满满的簸箕,站到了即将沸腾的大锅前,他大声地提声提醒道:“安姑娘,千万不能错过时机,但凡差错了一丝半毫,一锅的彩虹草全都会报废。” “整个天鹰宗一年只有这两锅的彩虹草。” “你跟着我动作,绝对不能错过了时机。” 安馨一听这话,再顾不上其他。 她提起轻功飞身上前,落在北边的深口锅面前,伸手从游云龙的手中接过簸箕,同样站到了大锅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大锅里的沸水,等待着第一个大水泡从锅底冒起来。 入手之处的重量让安馨有点吃惊,她手中的彩虹草至少有两百斤。以她先天下七境的境界,她能轻松端起来,可翁伯一个没有练过武功的老人,怎么会这么轻松? 她没有纠结这个,凝神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翁伯的动静,眼见着锅底的大水泡离开锅底往上冒,在水泡刚刚冒出水面的刹那间,间不容发地把手中的彩虹草全部倒了下去。 翁伯的动作跟安馨的动作神同步,翁伯一边伸手从游云龙的手中接过长柄竹耙子,一边提声吩咐道:“均匀搅拌二十下,在彩虹草开始转变成嫩绿色时,开始捞起,五下之内要全部捞出来。” 说话间,翁伯已经动手开始搅拌,安馨的动作丝毫不慢,手中的竹耙子,几乎跟翁伯手中的竹耙子同时入水,她留意着翁伯搅动的速度,密切留意着水中彩虹草颜色的变化。 搅拌了三圈之后,安馨找准了节奏。 翁伯显然也留意到了安馨的动作,他再次高声提醒道:“最先捞起的彩虹草放到远处摊开,由远及近,不要让彩虹草在锅中停留太久,一旦从嫩绿色变成了深绿色,锅里的彩虹草就不能用了。” 话音一落,他猛地从大锅里用力捞起一耙子嫩绿的彩虹草,顺着甬道往东跑去,‘啪’一声重响,落到了浅口竹篮中的最远。 不等他往回跑,安馨眼疾手快从锅里捞起一耙子彩虹草,她站定拧身,双手一振,内力均匀着力在彩虹草上,耙子上的彩虹草在空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啪’一声轻响,均匀地摊在了竹篮上。 “好!”翁伯冲过十字甬道中间交叉的地方,高声笑道:“姑娘好手段,不像小老儿还要多奔忙几次。” 他口中谦虚,手中动作丝毫不慢,飞快地从锅中用力一捞,第二耙彩虹草捞起,滚烫的废水四溢,他浑然不顾,举着耙子再次向东跑去,‘啪’一声重响,再次把彩虹草捞到了浅口竹篮中。 安馨身怀武功,她动作更快,在翁伯第三次跑向浅口大竹篮的时候,接连五声啪啪轻响,她把深口锅中的彩虹草全部捞到了浅口竹篮中。 翁伯笑了,“等它们稍微沥干水分,待浅口锅烧成通红,拆去柴火,把彩虹草倒进去,用手推开均匀加热,彩虹草会从嫩绿色逐渐变成红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黑色,白色,无色。” “紫色是成品,黑色是上品,白色是极品,无色是绝品。” “姑娘,老朽跟不上你的进度了,还请姑娘自行定夺。” 安馨忽然明白了,南宫翎为何会请她帮忙,这彩虹草的颜色跟她的功法极其相似,《飞鸿剑法》练到最后,剑芒也会从紫色变成黑色,白色,最后晋升先天变成无色。 眼见南边的敞口锅被柴火烧得通红,柴胜德已经在动手拆去下面的柴火,她毫不迟疑地掀起浅口大竹篮,在内力的精准控制下,所有的彩虹草几乎是同一时刻落入通红的敞口锅中。 ‘哧’一声轻响,安馨的双手紧跟在彩虹草的后面,推动彩虹草在滚烫的锅里飞快地滚动起来。 她曾经见过人炒茶,手下的彩虹草湿漉漉的,水分极重,正是这厚重的水分保住了彩虹草没有在入锅之时被烧焦。 嫩绿的颜色在她白皙的手掌和手指间不停地翻动,翁伯提醒过要均匀受热,安馨力求让每一根彩虹草受热程度一样。 她指缝间的彩虹草迅速变了成了浅红色,然后逐渐加上,安馨福至心灵,运行《飞鸿内功》第一层功法,红色的剑芒在手掌中出现,随着彩虹草颜色的加深越来越红。 她的手掌和手指好似融入了彩虹草中,只能看见她手臂的动作,再也分不清手掌和手指如何动作。 要做到这个并不容易。 变化中的内力精准控制极其困难,安馨自觉这是个挑战,她竭尽全力跟着彩虹草的颜色变换逐渐提升内力。 手下的彩虹草颜色变幻极快,转眼间深红色中透出一抹橙色,转瞬间橙色取代了红色,逐渐加深加浓,然后透露出一抹鲜亮的淡黄,随即正黄来临,深黄紧随其后,一锅的深黄中,忽然透过一抹鲜绿来...... 颜色像是彩虹般逐渐变化,安馨全神贯注,内力汹涌澎湃间,紧紧跟随色彩的变化,浑身的气势跟着内力的提升逐渐高涨。 南宫翎守在了门口。 正院中除了翁伯和安馨心无旁骛正在动作之外,只剩下了他和柴胜德两人,游云龙被他用传音入密指使到院外守住了大门,这个关键时候任谁也不能进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晋升先天3 安馨手下的彩虹草由深蓝色变成了浅紫色,紫色渐浓,‘沙沙’的轻响声中,突然散发出青草清冽的香味,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鼻尖的芬芳,提起全部的内力,五指间的剑芒跟随着彩虹草,闪现出浅黑色来。 南宫翎屏住了呼吸,他的眼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敞口大锅里,彩虹草在迅速的变黑,黑色在不断地加深,安馨的手和彩虹草之间依然无法分辨颜色界限。 成了! 正黑色剑芒显现,昭示着安馨武功境界突破先天下八境,呵呵,困扰安馨两年半的瓶颈转眼之间被突破。 她这是厚积薄发的一蹴而就! 柴胜德兴奋地转头看了南宫翎一眼,眼中是满满的笑意,大师兄在飞云门晋升先天,一直挂念着要还了这个人情,今日他们处心积虑助安馨突破,这份人情也算是还了。 南宫翎不为所动,他对安馨的寄望甚高,以安馨毫不懈怠的性子,她的厚积薄发远不该只有一个境界。 柴胜德吃惊了,他飞快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安馨手下的敞口锅,浓重的黑色中突然出现一抹极其显眼的白色,那白色如同雪色般晶莹,在满锅的黑色中忽然绽放,彩虹草一根根碎裂开来,霎那间变成了雪白的粉末。 极品。 他没有想到安馨一出手,便能炼制出极品来! 晶莹剔透的白色粉末在敞口锅中沙沙作响,安馨的一双手也变得雪白无暇,以南宫翎先天一境的修为,睁大了眼睛也难以分辨安馨双手的动作。 哈哈,安馨连升两级,着实了得!十五岁的先天下九境修为,安馨照样是武功修行的天才! 笑意在他眼中流淌,他眼光灼灼地盯着锅里的饕鬄粉,安馨还能再给他多一点惊喜吗? 安馨手下雪白的饕鬄粉没有停止变化,洁白透亮的颜色正在消散,白色凭空消失,敞口锅里除了清脆的沙沙声,空无一无。 对,空无一物! 饕鬄粉不见了,安馨的手掌和手指头也看不见了! 柴胜德吃惊地长大了嘴,天,安师妹这是突破先天境界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突破的先天门槛,就这么轻易地突破了?! 南宫翎伸手拉住了柴胜德,他能够轻易地看出来,安馨的境界还不稳固,她随着彩虹草颜色变换的节奏,带领着她内力提升,潮水般突破了原先的囚笼,提升到了先天之上。 能不能抓住这场机缘,还要看安馨接下来的动作和她的悟性。 安馨忽然之间直起身来,她向后飞掠,轻盈地飞上了浅口大竹篮,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指成剑,举手挥指向天,无形的剑气冲天而起,飞鸿剑法随心而发,她的身影极速晃动起来。 柴胜德忽然觉得头昏眼花,安馨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晃成了一片虚影,他看不清安馨的剑招,不,他连安馨的身影都看不清楚。 南宫翎传音入密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闭上眼睛,气沉丹田,运行周天,闭塞五感。” 柴胜德听令行事,闭上眼睛,提起内力全力运行真气,摒除外界的干扰,沉浸入修炼中。 南宫翎凝神细看安馨的剑招,他对安馨的剑法熟悉得很,无形的剑气破开空气,搅动正院四方灵气波动,南宫翎的心提了起来。 果然,安馨的指尖的剑气从无色变成了白色,黑色,紫色,一路往下跌落成了蓝色,青色,绿色,黄色,橙色,红色,安馨的气势也跟着一路跌倒谷底。 怎么回事? 以安馨先天下七境的境界,就算利用彩虹草变幻的节奏晋级失败,她的境界也该停留在先天下七境才对,断然没有境界一路跌落到地的可能! 难道是彩虹草变幻的速度,跟安馨内力运行的速度不合,短暂激发安馨的潜能之后,反倒让她的内力紊乱,让安馨走火入魔,断送了武功根基?! 南宫翎握紧了拳头,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并指静立的安馨,院子里只剩下翁伯不急不缓在敞口锅中推动彩虹草的沙沙声。 他不敢惊动安馨,他没有从安馨的神情中察觉到痛苦,也没有发现她真气暴虐,神色狰狞。 他感受到的是无比的沉寂,镇定,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锋锐! 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他心中略微有点后悔,他不该为了抓紧时辰,追求最大地利用彩虹草,猝不及防地冒险带动安馨的内力。 要知道,彩虹草越是新鲜,变换的速度越快,成色越高,对安馨的益处理当也越大。可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若是他的猜想出错,反倒让安馨因此受伤,他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南宫翎患得患失,心神不定的时候,安馨重新动作了起来。 这一次,她动作舒展,飞鸿剑法起手式一出,南宫翎立即发觉了安馨气定神闲,剑气随手而发,信手拈来,不再有先前的紧迫急切之感。 彩虹般的颜色逐渐变换,安馨的气势从容不迫地逐渐提升,越升越高,越来越凌厉无匹。 终于,紫色的剑芒变成了黑色,再变成了白色,在南宫翎的无比期待中,白色五尺剑芒的最上端消失,越来越短,越来越接近安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 南宫翎凝神静气看着安馨之间的剑气消散,满眼喜气地看着四方药圃中的草药不停地随着无色的剑气摇曳,心中的喜悦无可遏制的发散出来。 成功了! 终于,安馨在悦风客栈受伤之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踏上了先天之境! 安馨一套剑法使完,干净利落收起剑招,站在浅口大竹篮上,笑盈盈地转过身来,极其开心地笑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多谢你有心了!” 安馨话音一落,忽然间神色一动,她飞身而起,落在南宫翎的身边,急声叮嘱道:“我晋级的事情,不能跟别人说。” 南宫翎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个别人来得太快了,连他都没有预料到。 只听见,秋卓尔的声音远远地在甘澜院外响起,“丁堂主,你为何要拦住我拜访甘长老?我听说安馨过来了甘澜院,你总不能拦着我不见我小侄女吧。”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神品 丁冰玉冷淡的笑声响了起来:“金长老带着安馨是来甘澜院求医,治病救人的事情,你总不能去横插一杠子。” “再说了你想要见人,也得人家愿意见你才行。总不能让你在天鹰宗随意行事,惹恼了天鹰宗的贵客。” “我这就给南宫长老传信,等他师父有空了,替你多问一句,看金长老师徒愿不愿意见你?” “她们若是愿意在天鹰宗见你,我自当替你们安排地方见上一面。她们师徒要是不愿见秋堂主,我少不得要让她们耳边清静,至少在天鹰宗内不会让人打扰她们。” “说起来,你堂侄女秋如枫刚刚受了罚,以后除了天行峰,天鹰宗的其他峰头,等闲她都不许去了。秋堂主既然来了,我还正想要请教,秋如枫向天胜境索要加料的‘自洁印’,天胜境怎么就给了她呢?” “这等明显是害人的东西,让秋如枫流入了天鹰宗,害得安师侄差点破了相,差点让天鹰宗愧对飞云门,秋堂主很该给天鹰宗一个交代才是。” “哦?”秋卓尔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 丁冰玉的声音愈发冷淡下去,“秋堂主该知却不知的事情真多,不该知晓偏生知道了的事情倒也不少,还能直接来甘澜院找人。” “也罢,来者是客,我陪你去天行峰走一趟,戒律堂审问秋如枫的时候,我也在场,当着我的面,让秋如枫跟你说她的过错,也免得多生枝节,又多一番口水仗。” 丁冰玉伸出了手,淡漠地说道:“秋堂主,请吧。” 来者是客,客随主便。 丁冰玉是绝不会让他进甘澜院的大门了。 秋卓尔明知丁冰玉故意让他难堪,他心中不虞,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硬闯?丁冰玉晋升到先天四境根本不怕他,反倒是他两年前伤了右臂,武功停滞不前,只能发挥出八成的功力,他不是丁冰玉的对手。 他输人不输阵,和缓地笑道:“那便有劳丁堂主......” 话音未落,只听见远处天问峰传来高亢的轻啸声,强大的威压震慑四方,天上闪现出异象,一朵朵白云,飞快地避开啸声响起的山头。 丁冰玉脸上笑容绽放,转头凝视天问峰,欢喜地笑了起来。 秋卓尔诧异了,他惊讶地脱口而出:“这是......” 丁冰玉没有遮掩,喜色溢于言表:“这是翟阁主晋升先天五境成功,出关了!” 秋卓尔的猜想成真,眉目间罕见地闪过一抹黯然,秋卓越晋级失败,翟永祥却成功了,此消彼长,天鹰宗越发强大,超过了天胜境。 他朗声笑道:“要恭喜翟阁主和天鹰宗了!丁堂主,不如我们改道去天问峰,当面向翟阁主道贺?” “也好。”丁冰玉没有拒绝展露天鹰宗实力的机会,天鹰宗越强天胜境越会小心谨慎,日后暗中的小动作说不定会消停些。 丁冰玉上前一步,领头而行,“秋堂主请随我来。” 甘澜院中,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南宫翎见她如释重负,用传音入密说道:“这么不想见他?” 这个他是谁,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安馨尝试着束音成线,用传音入密轻声哼道:“见了他该说些什么呢?说秋如枫的事情跟他无关,秋如烟手中多出来的八百多杀手也跟他无关,说天胜境如何艰难,天胜境跟我如何亲近,让我不计前嫌去帮忙?” “我真有那么傻吗?天胜境和我的血脉亲情真有那么浓厚?安家还每年送份例去飞云门,天胜境先前对我的关照连安家都不如,他们一开口我就得舍生忘死帮他们?” “我娘是天胜境的圣女,他们连圣女的死仇都不肯报,我真为他们死了,他们还能记得我一星半点的好处?” “幸亏翟阁主出关,这是大事,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我了,这事我替师父做主了,师父和我都不要见他。” 咦?南宫翎挑起了眉头,安馨一学会了传音入密就跟他滔滔不绝?这么反常? 随即他反应过来了,安馨这是仗着别人听不见她说话,对着他总算是放开了些,有点直抒胸臆的意思了。 这是好事。 安馨看了一眼南宫翎挑起的眉头,又闭紧了嘴巴。想了想,还是多叮嘱了一句:“我晋级的事情不可外传,我这样的情形很该扮猪吃老虎,以求自保。我不介意别人低估我,多一张保命的底牌没有坏处。” 南宫翎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不会让消息传出去。” 他伸手指向东厢房的练功房,直接提议道:“你刚刚晋级成功,最需要的是稳固境界,你自去撑开阵法闭关,我会跟你师父说你旧病复发,需要闭关几日让我师父诊治。” “若是可以,我争取让你去天云阁闭关,那里灵气充沛,你可以一举两得。” 难得南宫翎面面俱到,什么都想到了,安馨当即答应了:“好。” 旧病复发闭关甚好,她病情未愈,以后对上秋卓尔也更有话说。 安馨不再管院子里的事情,飞身进了东厢房,关上门,刷出防护隔音阵法,自顾自闭关修炼去了。” 要到了这个时候,翁伯才把饕鬄粉炼制好了,他面前的敞口锅中,雪白的粉末晶莹剔透,不参杂一丝杂质,慢工出细活,炼制出了一锅极品饕鬄粉。 他欢喜地哈哈笑了起来,抬起头,直起腰,转身向南边看了过来,一眼看见安馨人不见了,他惊讶的问出了声来:“安姑娘早就炼制完了吗?” 南宫翎点头答应道:“安师妹身负武功,自然比翁伯手脚更快。” 翁伯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是应该的。” 他缓步走了过来,一眼看见安馨的敞口锅中空无一物,他哈哈笑道:“十二公子手脚真快,把安姑娘炼制的饕鬄粉都收起来了,我还想看看安姑娘炼制的成色呢。” 南宫翎走下南边的台阶,轻声笑道:“翁伯不要心急,你走过来亲手摸一摸,看看饕鬄粉还在不在?” 翁伯一愣,随即激动起来,他快步上前,微微俯身向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往下一抹,触手的感觉顺滑无比,锅中的饕鬄粉无色无味无形,却堪比最上等的丝绸,滑不留手。 翁伯低声赞叹道:“没想到安姑娘竟然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老朽不过是简单地说了炼制方法,便能炼制出神品来,老朽自愧不如,真是浪费了彩虹草这等异草。” “今日之后,老朽收山了,下回公子还请安姑娘来帮忙炼制彩虹草,这神品比极品......” 南宫翎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嘴边,无声地‘嘘’了一声,“安师妹是飞云门弟子,不一定每次都能赶上彩虹草的炼制,她刚才用神过度,旧疾复发,已经闭关去了。翁伯还不能收手,极品,神品,各有用处,都不能偏废了。” 翁伯自知失言,连连点头,“十二公子说的是。” 南宫翎笑容和煦温暖,暖洋洋的让人浑身舒坦,“我让三师弟送翁伯回去。” 翁伯走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求助1 南宫翎送走了翁伯,返身拍了拍柴胜德的肩膀,柴胜德收功睁开眼睛,惊‘咦’出声,“安师妹和翁伯都走了?” “都走了。”南宫翎感慨道:“今日收获颇丰,一锅极品,一锅神品。只可惜安师妹劳累过度,旧病复发,已经去东厢房闭关去了。” “哎呀!”柴胜德急的跳脚,“我就说这个法子太冒险,大师兄你一片好心办成了坏事,只怕要难以脱身了。” 南宫翎淡定极了,“无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安师妹突破先天下七境,晋升先天下八境,或许可以将功补过。” 柴胜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南宫翎多叮嘱了一句,“此间事,不必跟其他人多说,我自会跟金师叔解释。” 柴胜德点头答应了,“大师兄只管去负荆请罪,这里有我,你放心。” 南宫翎施施然出了正院,去外院书房等着向甘兴和金燕子禀报好消息去了。不是他不肯向柴胜德袒露事情,实在是他这个二师弟武功低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有心人算计到柴胜德的身上。 丁冰玉带着秋卓尔去往天问峰天云阁。 天云阁原本是给南宫翎修炼的地方。这里距离天问峰峰顶还有一段距离,最适合当初先天下八境境界的南宫翎练功。 南宫翎晋升先天,天问峰的藏书阁,藏宝阁都能随意来去,可他们师徒三人还是最喜欢这里。或许在他们的下意识里,这里是当初‘至尊宝’离开的地方,说不定有朝一日‘至尊宝’还会回来这里。 天云阁周围加建了三栋房子,以原来的天云阁为中心,在屋子的左右两侧,连同后面的山坡上,呈半包围的位置,保护着天云阁。 翟永祥闭关的位置,就在天云阁正后方那栋木质房屋,只有一天小路可以通上去。 丁冰玉带着秋卓尔到达的时候,翟永祥已经从闭关的地方,回到了天云阁,照例跟祁贤一起坐在二楼的正厅里弈棋。 秋卓尔跟着丁冰玉上了二楼,先定睛打量翟永祥。 翟永祥原本便是白发童颜,如今晋升到先天五境,极其罕见地出现了返老还童的迹象,他的满头白发变成了黑发,齐刷刷地从发根处长出了三寸长的黑发来,黑白分明间,让人对他晋升先天五境再无怀疑。 翟永祥身周的气息内敛祥和,如深渊般浩瀚磅礴,又如微风般轻灵活泼,两种气息矛盾对立,又相互交融,极为复杂神奇。 以秋卓尔先天三境的境界,忽然间就有些恍惚,不等他仔细打量,翟永祥身上突然散发出一丝凌厉的锋锐来,秋卓尔悚然而惊,骤然回过神来。 他提声恭贺翟永祥,“恭喜翟阁主晋升先天五境出关,我来的正是时候。” 翟永祥哈哈大笑,他的眼光扫过秋卓尔的右臂,直率地问道:“秋卓越比我先闭关冲击先天五境,他晋级成功了没有?” 秋卓尔无限向往,又极其惋惜地轻叹一声:“先天五境乃绝顶境界,我三弟没有翟阁主这等深厚的底蕴,一个月前晋升失败,出关了。” “他要是知晓翟阁主一蹴而就,说不定迫不及待要赶来向你请教了。” 秋卓尔不相信祁贤没给翟永祥说三弟晋级失败的事情,特意点出翟永祥深厚底蕴,其实是在提醒众人,秋卓越的年纪要比翟永祥小了将近二十岁。 翟永祥毫不在意,“好说,天胜境的武功走上了和我们两派不同的道路,我指点了他,他只怕也用不上。” 这是大实话。 天胜境执意要重建大祭祀台,所为何事,大家心知肚明,请教之说,不过是说说而已。 祁贤站起身来,转头扫向秋卓尔和丁冰玉两人,“秋堂主不会是未卜先知,特意来祝贺翟老怪出关的吧?”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茶座,“来喝杯茶,说说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的事情,如今进展如何了?” 四人在茶座旁随意落座,丁冰玉主动动手沏茶,秋卓尔心中微叹,面前的三人,一个先天五境,两个先天四境,只有他一人是先天三境,今日所求之事注定不会太容易。 他镇定自若地说道:“进展不尽如人意。” “没有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帮助,天胜境打开了暗黑森林,招揽江湖人士。来的都是一帮子乌合之众,获得的助益也极其有限。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要求助于天鹰宗和飞云门,恳请你们出手相助?” 翟永祥诧异了,“你爹没有跟你说明白,我们两派为何不出手相助吗?” 随即他恍然大悟,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影音石,“你先看看这个,等你先看过了,再说其他。” 翟永祥用先天五境的内力催动影音石,一片光影落在屋顶上,众人抬头望去,正好是秋鸿毅在极北之地极北殿八楼,悍然偷袭翟永祥,高天和童悦的影音,在座之人,除了秋卓尔其他人早已看过。 秋卓尔默不作声地看完影音,他忍住心中的惊讶,首先质疑的是:“我爹怎么受伤了?” “出工不出力,被阵法反噬。”翟永祥随手把影音石中的影像往前倒去,一边干脆地说道:“临渊大阵是仙阵,对操控之人的境界自有判断,若有人偷奸耍滑,也会小惩大诫。” 他等着秋卓尔看过了秋鸿毅受伤的那一段影像,“你也看见了,阵法反噬之后,你爹其实并无大碍。怎么,这些他回去没跟你们提过?” 秋卓尔神色讪然,翟永祥这是明知故问了。 可他不能说他爹的坏话,他以攻为守,不答反问道:“我爹回去倒是特意提过,天鹰宗和飞云门愿意帮助暗黑森林兴建抵御灵兽的防护大阵,我此行正是为此而来。” “天胜境勉力重建大祭祀台,防护灵兽的人力不够,我们也怕防护阵法不力,万一有个差错......” “呵呵!”翟永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好笑地打断了秋卓尔意犹未尽的猥亵,“秋鸿毅对你们真是半句实话都没有,他让你出来求助,也不怕穿帮让自己难堪!” “我们两派愿意出手替天胜境设计防护阵法,兴建还是要你们自行定夺,自己施行。以你爹多疑跋扈的性子,哪里愿意让我们两派插手灵兽的防护阵法?” “我们两派也不愿意涉入其中,若是有个万一,正好被你爹当成是借口,帮忙不成还要替你爹,替天胜境背黑锅,何必呢?” 翟永祥哈哈笑了起来:“天胜境其它的本事马虎,栽赃陷害的本事,天底下一等一的厉害。我跟高天早就跟你爹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胜境一意孤行,非要用活人血祭,我们两派不愿助纣为虐。” 翟永祥这话也说得太直白,直接打断了秋卓尔事先的谋划。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求助2 秋卓尔早知不会容易。 他想了想,也直截了当地说道:“实不相瞒,暗黑森林的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已经开始无缘无故的死亡了。” “去年还少些,没超过一百人。今年,这还没到六月,死去的人都已经超过一百,长此以往......” 丁冰玉打断了秋卓尔诉苦:“他们为什么会死?他们是怎么死的?都有什么症状?” 天胜境先前从来不肯跟他们两派说这些,话都说到这里了,秋卓尔若是半点诚意都没有,还想随便几句话糊弄他们,大家的时日都很宝贵,没人愿意听他自说自话。 秋卓尔也察觉到天鹰宗对天胜境的不耐烦,他坦率地摊开了双手,“最先死的都是年纪大,境界低微的老人。前一天都还毫无异状,第二日一早就被发现死在床上,甚至是正在守卫的位置上。” “死者大多面色青白,身体萎缩,浑身的水分都被抽取干净,其他的病症,因为年纪的缘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但不足以致命。” “至于死亡的原因,我们找寻了十年,实在是没有找到。” 天鹰宗的三人都沉默了,听上去,天鹰宗的人都不是善终,很像是被诅咒而亡。 秋卓尔用脚趾头都能猜中面前三人心中所想,他低声叹息道:“我们也怀疑天胜境是被诅咒了。” “先前三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十年之间死光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这个,可是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天胜境血祭由来已久,大祭祀台兴建之前就有了,兴建之后更是没有停过,虽然动用大祭祀台的次数少之又少,可我们也明白,天胜境跟天鹰宗和飞云门确实走上了不同的修炼之路。” “天胜境的女人不停的死去的时候,我们也曾想方设法想要救命。可惜,到底是积重难返,所有的法子都落了空,没有一个办法行之有效,能够挽回性命。” “实不相瞒,”秋卓尔沉重地恳求道:“不是我们非要重建大祭祀台,实在是迫不得已!天胜境祭祀堂只剩下最后这一个办法没有试过:就是用大祭祀台,用圣女和一千个处男处女的性命,用祭祀堂的秘法去血祭救人。” “这个办法若是能够奏效,天胜境还能有救。这个法子若是也没效,留给天胜境和这个世间的时日不会多了。” “就算天胜境敞开暗黑森林的大门,让你们两派,让外面的人都进去抵御灵兽,也不能保证进来暗黑森林的三十五岁以上的人会不受诅咒。” “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下的先天高手,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个。不是天胜境不择手段,一意孤行,实在是为了救人无法可想,不得不铤而走险,冒险一试。” 秋卓尔情真意切,丁冰玉却冷静反问道:“欠债总是要还的!秋堂主就没想过,等该死的人都死了,还完了旧账,破而后立,天胜境和暗黑森林或许有机会迎来重生?” “我们要是助纣为虐,沾染上了因果,说不定天胜境的诅咒会因此而漫延出来,危及天鹰宗和飞云门,到时候,我们才真是这个世间的罪人。” 翟永祥点了点头,出声赞同道:“正是这话。” “两年前,天胜境曾经出现过有三十五岁以上的女子存活了下来,如今你们重建大祭祀台,天胜境还有女子能活过三十五的门槛吗?还是她们都已经死了?” 秋卓尔的脸色难看了下去,“都死了,没有一人活过了三十六岁的坎。我今日还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这些,说不定那一日,我也会跟他们一样......” 他说不下去了。 天胜境死去的女子中也有过先天三境的高手,原本的性命至少应该在一百五十岁以上,可照样没有躲过厄运。 他们期待重建大祭祀台,希望安馨能血祭救人,正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性命当前,血缘还亲情早已被抛到了脑后。 翟永祥不满地责备道:“天胜境已然陷入泥淖。看样子,还想要在血祭的路上饮鸩止渴,越陷越深。性命当前,你们有你们的选择,两派也有两派的立场,断没有为天胜境陪葬的道理。” “不过,你既然开口了,天胜境三十五岁先天之境人确实不算多。若是有少年人愿意放弃天胜境的修炼之法,转修天鹰宗的功法,我们倒是能够帮助一二。” “你可以回去商量一下,天鹰宗可以接受天胜境的弟子前来修习武功。不过,天鹰宗只要白纸一张的孩童,从头开始培养,替天胜境保留些薪火,已经在学过祭祀堂功法的人,天鹰宗不想要。” “帮助天胜境之前,天鹰宗总要自保。” 翟永祥避天胜境的血祭之术如蛇蝎,半点都不想让天鹰宗沾染上。 秋卓尔苦笑了起来,这比意料之中的更糟,天鹰宗根本不想出手相助,唯一想做竟然是保留薪火?最坏的情形是,在天胜境出身的孩童,一出生就打上了诅咒的烙印,送到了天鹰宗也救无可救。 祁贤并不相信只有血祭一条路可走,他多喝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地问道:“天胜境确定只有一条路可走?你们想没想过,若是有人踏上仙途......” 秋卓尔轻轻地挥了挥手,好似想要挥去众人心中的妄想一般,“我们三派,三千年来,谁不想重新踏上仙途,奈何空想无用,修仙之人在哪里?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曾经仔细查阅过境中经典,至少要达到结丹以上境界,才能改天换地,让天胜境脱胎换骨,破除可能的诅咒。” “可结丹是何种修为?就算此时此刻有人踏上了仙途,穷尽我们三派之力,全力栽培,七年,十年之内也休想要达到结丹的境地。” “这条路行不通,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而血祭这条路,可能是饮鸩止渴,却可以换来天胜境以后百十年,甚至更长时日的平安。要先有了这个缓冲,才有机会冲破先天五境的束缚,踏上仙途。” “不瞒大家,秋卓越冲击先天五境失败,最失望的正是我爹。我爹如今闭关不出,也是想要穷尽个人之力,踏上仙途,为天胜境消灾解难。” “天胜境没有怕死之辈,多少年的厄运和诅咒,集中爆发在我们身上,若是可以,我们并没有打算麻烦你们两派出手相助。要不是大祭祀台被高天炸毁了......” 秋卓尔的神色黯然了下去,“我绝不会上门来跟你们说这些。” “还请看在三派同根同源,天胜境一力承担祸患的份上,还请伸出援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想得美1 “爱莫能助。”翟永祥在祁贤开口之前直接拒绝了,他没有跟秋卓尔虚与委蛇,更没有惺惺作态,“帮助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绝不可能。” “天胜境既然打算一力承担祸患,这等话以后还请不要再说。” “论理,天胜境到了积重难返的时候,才跟我们说这些实在是不厚道。想要借助此事对世间的威胁,要挟我们更是不可取。” “那是你们自己选择的道,你们不打算壮士断腕,改弦换张,企图用危机胁迫我们放弃自己的道,来帮助你们,怎么可能?” “没有出手灭了天胜境,断绝了祸患,已然是手下留情。” “天胜境能过得了这个关口固然是好,要是实在过不去,这个世间原本也不止我们三大派,其他的修仙门派能够断绝根基,灰飞烟灭,天胜境为何就不能步其后尘?” “天鹰宗也有自己的危机,若是没有人踏上仙途,解除祸患,天鹰宗早晚也会有覆灭的一天。我们两派面临的危机,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 “你们解除危机是重建大祭祀台,我们想要的是尽快踏上仙途,我们各自扞卫自己的道,且看谁人能够如愿,逃过重重劫难,重现昔日的辉煌吧。” 翟永祥这话说的敞亮。 天鹰宗没有因为道不同,而把天胜境血祭当成是邪门歪道,聚众而诛杀之已然算是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秋卓尔的失望无以言表。 他豁然发现,他爹跟天鹰宗和飞云门一起,去灵犀岛和极北之地转了一圈之后,其他两派已经彻底把天胜境排斥在外,就差同仇敌忾,视为生死大敌。 情形已然坏到了天胜境孤掌难鸣的地步了。 秋卓尔心事重重地告辞,跟着丁冰玉走了。 祁贤等着丁冰玉带着秋卓尔走远了,这才对翟永祥低声责怪道:“何必把话说绝了,就算天胜境喜欢口舌之争,拖着他们便是,你就不担心狗急跳墙。” 翟永祥一边端起茶壶给祁贤添茶,一边不以为意地反驳道:“你先前不是说,天胜境先坏了规矩了?他们插手江湖和朝廷之事,跟咱们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何必跟他们多费唇舌?” “摆明车马斗一场,直接把天胜境打服气了,拨乱反正,总比被他们拖累着同归于尽要好。” “秋老道的三个儿子都是滑头,诅咒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死人?遮遮掩掩一样都没说清楚,光想让我们替他们背锅,以为我们傻就他秋家聪明,秋家哪里来的底气?!” “依我看,天胜境放弃血祭,用三十五岁以上男子和女子的性命赎罪,三五十年之后,还是有希望摆脱诅咒,重新踏上修仙的正道。” “你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我就是有这个直觉!天胜境不肯付出代价自救,我们何必去救他们。” “祁老鬼,你别管外面的这些事情了,你赶紧闭关去,等你晋升先天五境,说不定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有人踏上仙途了。” “我替你看着外面的事情,天胜境才死了两百来号人,乱不了。等你也晋升了先天五境,咱们俩联手把秋老道和他的几个儿子全都揍一顿,压着他们老实些,关起门来祸害自己,不许再出来装模作样恶心人。” 祁贤端起茶水喝了,放下茶盏低声笑道:“你这话说的,晋升先天五境难道就为了打架?你先跟我说说,你练过《乾坤诀》没有?感觉如何?” “还差一点。”翟永祥悻悻然地砸了咂嘴,“就差一星半点!” “我能感觉到灵气在往我身体里面钻,皮肤上被灵气冲击得刺痒难捱,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我找时候问问南宫小子,看看他的情形如何?” “实在不行,我让南宫小子去一趟问鼎门......” “不可!”祁贤急声打断道:“此事万万不可!” “南宫家的秘闻还不是时候让南宫小子知晓得时候。他蒙在鼓里,天行峰不会主动出手对付他,他若是知道了,报仇心切,天鹰宗又是一场内乱。” “这事等他境界再高些,等天胜境的事情过去了再慢慢算账。你也别着急,南宫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你等我闭关出来再说这事。” “我就这么一说,你急啥呀?”翟永祥顺嘴问道:“南宫小子和于廉他们几个不在门中,都出去了?” 祁贤松了一口气,翟老怪先天五境了,性子更加直接火爆,幸亏还听得进他的劝告,“于廉几个还在极北之地没有回来,南宫翎在甘澜院,清风居金燕子来找甘兴治病,安馨也跟着来了......” “这些都是小事,大事是天行峰尾大不掉,跟先前驱除出山的十一家联手,又联络江湖势力,他们心气高得很,没想要对付南宫翎,想要对付的是天鹰宗,你多当心点......” “还有,跟飞云门的联手炼制的大阵,进展颇为艰难,你也要多过问一下......” 祁贤逐一叮嘱翟永祥,一件件说起门里门外之事,偌大的天鹰宗的事务极多,该交代的要全部交代清楚,让翟永祥顺利接手,他才能放心去闭关。 两人不急不缓在天云阁商议起来。 金燕子跟甘兴在书房里关起门来叙旧,到了晚膳时分出来,听见南宫翎禀报安馨突破先天境界的喜事,惊喜之余多少有些吃惊。 转眼之间,安馨就晋升先天了!? 金燕子自然明白这不会是巧合,问清楚晋升的过程之后,转头对甘兴笑道:“多谢你们师徒有心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南宫翎赶紧提议道:“安师妹最好能闭关巩固境界,她晋升的事情最好也能先瞒一瞒,安师妹想要扮猪吃虎。我还想跟大师父,二师父说一声,让安师妹去天云阁闭关,对外只说炼制饕鬄粉旧疾复发,不知金师叔意下如何?” 金燕子看了眼甘兴,甘兴寡淡的脸上显露出一抹笑容来,“无妨,不过是先天一境,闭关十天半个月,让我这徒儿陪着不会有事。” “这里人来人往,不像天问峰有武功限制,等闲人去不了。” 金燕子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南宫翎如此行事,未必不是他另外两个师父授意,天鹰宗挖空心思示好,理当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安馨下黑手。 等南宫翎把安馨从正院的练功房叫出来,金燕子欢喜之余多叮嘱了几句,便让南宫翎带着安馨去了天问峰天云阁。 要等两人走了,金燕子一边跟着甘兴去用膳,一边撑开隔音阵法,多问了甘兴一句:“天鹰宗如此费心,所为何事?”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想的美2 甘兴没有隐瞒,“其一,正好向清风居买好,其二,我这个徒儿的心思,你还没看出来?” 金燕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安馨是要留在飞云门做长老的,天鹰宗想要借由婚嫁摘桃子,想的美! 她没有说破这个,换了个话题,“这阳极草来的蹊跷,霍迪国皇家怎么就忽然漏出了这么一株来,你检查过了,真的无碍?” “你还不相信我?”甘兴平淡道:“你管来源作甚?能治病救命就行了。可惜只有一株,非得有万全的把握才行。” “我的意思是,你在天鹰宗多留几个月,我先给你调理身体,等我调整了药方,再跟罗堂主商议定下了方子,确定无疑了,才动手炼药也不迟。” “反正,安馨去申国少说也要有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你正好跟她一起回去。” “行。”金燕子答应得很干脆,接着她直截了当地叮嘱道:“我过去的事情,你谁也不许说,我的仇我已经报了,没打算让我这个徒儿再替我报仇。” 甘兴的反应极快:“再?” “哈哈,”金燕子低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这一路非要坐马车过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要让那个混蛋上当,趁机消耗他的人手吗?霍迪国的皇位,我可不想要让他坐上去。” 甘兴沉默了,这个世上知晓卢燕就是金燕子的人寥寥无几,谁能想到面前国色天姿的女子会为了一个男子大开杀戒,掀起霍迪国皇家的腥风血雨? 没有人比甘兴更清楚金燕子为何会受伤,为何会不嫁人,为何会跟霍迪国的常王成为生死仇敌。 甘兴的眼光落在金燕子让人惊叹的容颜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金燕子为何会容颜永驻,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金燕子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也罢,金燕子不想说,那就让往事尘封,到底是血淋淋的伤心之事,不提也罢。 甘兴沉默地点了点头,无声地答应了。 金燕子转过了话头,“你打算让南宫翎报仇吗?” “看他自己吧。”甘兴平淡的说道:“南宫家除了他都死绝了,天行峰的人还是太多了,没有门派之力,天鹰宗禁止内斗,这个仇如何能报?除非......” 除非天行峰自行作死。 金燕子笑了,同是门派长老,她比甘兴的消息来源要强得多,她意味深长地笑道:“说起来,我也算受过南宫翎长辈的照拂,他日南宫翎报仇的时候,若是能助上一臂之力,也当是还了昔日的人情。” “这事你就别管了,外面即将大乱,安心在天鹰宗炼药最好。” 甘兴失笑起来,他听明白了,南宫翎报仇有望。 金燕子在他的面前还是昔日的那个侠女,动不动就想要护着他。以他这种好静不好动的性子,他才懒得管他们打生打死争权夺利。 等他治好了金燕子,等南宫翎报了仇,他就去不留山,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安静地度过余生。 金燕子还有话说,“你这个徒儿,不会什么话都跟他大师父,二师父说吧?” “不会。”甘兴安然地说道:“他不会在我面前多说天云阁的事情,也不会把甘澜院的事情多跟天云阁说,狡兔三窟的道理,我这个徒儿比别人都明白。”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停住了说话,沉默地开始用膳。 秋卓尔从天问峰出来,回了天涯峰山脚下坊市里的秋府,独自关在书房中,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拿定了主意,给秋卓越写了一封密信,用驯鹰传回了天鹰宗。 无论如何,天胜境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也要千方百计活出一条命来,这是生死之战,绝无任何情面可讲。 没等他去歇息,秋敏捷来报,上官铎来访。 秋卓尔让秋敏捷把人带到了书房。 夜明珠的辉光下,上官铎的气色看上去很好。 他在秋卓尔的示意下,落座在秋卓尔的身旁,不等秋敏捷上茶,便低声抱歉道:“秋堂主不来天行峰探望侄女,这是怪罪阿耀没有照顾好阿枫?” 秋卓尔轻轻地挥了挥手。 秋如枫受罚的事情,他已然知晓,罚都罚了,一个失去武功,又被终生禁足天鹰宗其他峰头的女子,即便是秋家人,也没有了太多的利用价值。 让秋如枫多受点委屈,让上官铎在他面前诚惶诚恐,也算是废物利用。 上官铎赶紧解释道:“阿耀凡事由着阿枫,实在拗不过阿枫,阿枫非要报仇,没想到弄巧成拙......” 秋卓尔没有多敲打上官铎,他出声打断上官铎,“我原本打算,这两日抽空去趟天行峰,你找我有急事?” “有。”上官铎见秋卓尔没有怪罪上官耀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多少有点兴奋地说道:“跟飞龙峰的人联络上了,飞龙峰复仇心切,愿意跟天行峰联手。” 秋卓尔的眼光闪了闪,这倒是个好消息。 天行峰跟飞龙峰余孽联手,扶持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隐患壮大起来,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内斗不止,对天胜境而言是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上官铎对着秋卓尔不敢夸下海口,一句买好之后,赶紧请求道:“可惜他们被高天收拾得狠了,飞龙峰的人除了袁朗全都失去了武功,若是有法子让他们恢复武功,袁飞宇愿意倾其全力,光复飞龙峰。” “天胜境有恢复武功的丹药吗?若是有,让他们都恢复了武功,这份人情就大了,我们想要让他们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没有。”秋卓尔冷淡地看了一眼上官铎,“天行峰还能没有恢复武功的仙丹?该你出力的时候,你可别藏着掖着,光想着来我这里讨要好处。” “怎样对天行峰最为有利,不用我多提醒你吧?” “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攻守联盟没破,天胜境就算是帮着天行峰夺回了天鹰宗,飞云门也不会答应。只有让飞龙峰搅扰得飞云门自顾不暇,你才有机会在夺回天鹰宗之后,把天鹰宗握在手中。” “区区丹药,你可别舍不得。” 上官铎愣住了,他飞快地反应过来,“秋堂主,先前给阿枫的那一枚恢复武功的丹药,天行峰真的只此一枚,绝无仅有!天行峰也没有方子,不是我想要藏私。” 秋卓尔半点不为所动,“真是可惜了。你若是有方子和药材,我倒是可以做主,替你把丹药炼制出来,让你去做这个人情。” 他做人情? 分明是他和天胜境各有所需,怎么就变成他天行峰一家的事情,变成了他的人情了? 上官铎吃惊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知情识趣1 上官铎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秋堂主,不是我想要做人情。袁飞宇如今是惊弓之鸟,被飞云门吓怕了,没有恢复武功之前,他连我都不敢见,确实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攥住袁庆留给他的东西,什么都不肯都透露,非要等恢复了武功,才肯再说其他。对了,他还特意传信来,若是没有恢复武功的丹药,有‘天人丹’或者是‘天人丹’的方子也行。” “要我说,就算还有恢复武功的丹药,让他们恢复了武功,也不过是让他们把武功从头练起,等他们把武功重新练到先天境界,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倒是这‘天人丹’是个关键,听说服用了‘天人丹’能极速提升武功,资质差点,晋升先天也不是奢望。飞云门崛起的势头迅猛得很,一步慢步步慢,时机上头,任谁也耽误不起。” 他这话说得中肯,秋卓尔微微缓和了神色。 上官铎松了一口气,接着叹息道:“可惜,天行峰也没有‘天人丹’,更没有‘天人丹’的方子。十二公子之乱之后,天鹰宗把天行峰看得死紧,实在是动弹不得。” “我过来之前,已经让人吩咐季逸凡,让他在霍迪国全力查找‘天人丹’和康啸林的下落,若是能够找到康啸林的恩人更好。要是能够找到了......” 他顿了顿,殷切地看向秋卓尔。 秋卓尔没有让他失望,肯定地点了点头,顺嘴答应了下来:“无论是找到了其中的哪一样,天胜境都会派弟子出去历练,把东西和人都找出来。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手。” 上官铎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好。”如此一来,拉拢飞龙峰对抗飞云门的的计划,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他高兴之余,这才问起秋卓尔的来意:“秋堂主,这一趟来天鹰宗所为何事?” 秋卓尔和缓了神情,“我打算去一趟飞云门,听说安馨跟她师父来了天鹰宗,我顺道来见安馨一面,再去飞云门。” 上官铎遗憾地摇了摇头,“你见不到安馨了。” “为什么?” “安馨旧疾复发,被南宫翎带去了天云阁闭关养病去了。” “安馨武功晋级了?” “据说正是武功晋级,才让她旧疾复发。甘兴担心她在甘澜院没法好生养病,怕担了干系,跟金燕子提议,让安馨去了天云阁。” “这一去,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 秋卓尔心中怒气勃发,他才不相信安馨忽然就病了!安馨真病了如何能够武功晋级?他们是不想要让他见到安馨,故意把她藏了起来! 安馨一个大活人,是随便能够藏住的吗? 秋卓尔当即决定了,他明日一早动身去飞云门,等他从飞云门回来,不管安馨是在天鹰宗还是在安家,他总要见上一见面。 有些话,他要当面跟安馨说清楚了。 ******** 辛啸天带着女扮男装的彭灵玉,顺着人流踏进了天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万花楼。 万花楼顾名思义,便是楼中藏有万朵鲜花任人采撷的意思。 入夜之后,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彭灵玉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在灯红酒绿中看不过来。 丝竹的靡靡之音中,熏然欲醉脂粉香和酒香扑面而来,袒胸露臂的各色女子随处可见,美艳的,娇柔的,妖艳的,清丽的,活泼的......眼花缭乱,应有尽有。 舞台上有舞女在妖娆地舞蹈,舞台下有歌女在柔媚的歌唱,寻花问柳的客人怀中,有卖笑的女子在低声娇笑......走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彭灵玉好似走在云端,身心都有些恍惚起来。 好在带路的女子验过了她带来的信物,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地走在前面带路,行走间水蛇般的细腰款摆起来,细腰丰臀很是勾人。 彭灵玉看呆了。 她没想到女子还能如此走路。 她抚了抚身上男子的长衫,多少有点自惭形秽,她自幼习武,走起路来精神抖擞,这等弱风扶柳的样子,她可学不来。 辛啸天的眼光贪婪地落在在女子身上,彭灵玉察觉了他异样的眼神,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辛啸天回过神来,匆忙收回了眼光。 他们来见青衣门的长老荼晶莹,荼晶莹特意把见面的地方选在这里,未必没有考校他们的意思。 前面带路的女子,好似背上长了眼睛,一察觉两人的眼光游离开去,立即转身回头向他们看来。 辛啸天下意识向她看去,女子‘噗嗤’轻笑一声,用手中的美人团扇遮住嘴角,一双妩媚到了极致的眼睛,向钩子一般地勾住了辛啸天的神魂。 辛啸天呆住了。 到底是将近二十的少年人,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辛啸天的脸庞一下子通红了起来。 彭灵玉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带路。” 辛啸天再一次回神。 这一回,他提起内力,用牙齿咬住舌尖,下定决心要保持镇定自若。 女子返身过来,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穿过辛啸天的胳膊,轻绕在他的手臂上,香风扑面而来,胸前的柔软擦过辛啸天单薄的夏裳,轻柔欢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公子,可是觉得奴家好看得紧?” 辛啸天狠狠地咬紧牙关,脸上浮现出笑容,低头凑向女子娇美的脸庞,含情脉脉地提醒道:“带路。” 女子欢喜地笑了起来,花蝴蝶似地拉着辛啸天地手臂,向前转身绕了半圈,辛啸天的手臂忽然变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柔软的身体贴近辛啸天的身体,伸手搂住密不透风地搂住辛啸天的腰肢,‘格格’地笑了起来,“公子,你跟我来。” 说着她靠在辛啸天的身上,好似醉酒般拖着辛啸天一路上了三楼。 彭灵玉四处张望着,见无人留意他们一行三人,紧跟在辛啸天的身后想要跟着进门,‘碰’一声轻响,面前的大门在她面前关上了。 她用力伸手推门,门却再也打不开了。 不等她提声叫人,旁边的楼梯口跟着上来一个女子,轻声说道:“彭姑娘跟我来,长老说完了话,自会让人来叫你。” 彭灵玉稳了稳神,上下打量面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稍微犹豫了一下,跟着来人进了旁边的屋子。 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清凉扑面而来,随即她眼前一黑,双脚一软,小姑娘在她倒地之前伸手接住了她,把她抱进了屋里的软榻上。 小姑娘把彭灵玉从头到脚摸了一边,搜出了胸前内袋里的银票,袖袋里的暗器和脚下软靴里的匕首,还有一些女子常用的物事,清查过后全都留在了原处。 搜查完毕后,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喂进了彭灵玉的嘴里。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知错了2 眼见彭灵玉吞咽了下去,小姑娘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侧耳听向旁边的屋子。片刻之后,灵动的眼睛暗淡下来,她什么也听不见。 小姑娘轻轻地皱了皱鼻子,把彭灵玉留在屋里,拉开门,无声地出去了。 若是雷松林死而复生,以他过目不忘的好色眼光,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小姑娘正是他以为能替他解毒,却要了他性命的那个小女子。 隔壁的屋子里,搂着辛啸天的女子进了门,‘碰’一声关上门,就放开了辛啸天,她伸手把辛啸天推在离门边不远的圆凳上,轻声笑道:“荼长老,人带到了,他身上的武器都没有了。” 辛啸天惊住了。 他用力忍住伸手在身上查探的动作。 这万花楼有点邪门,进了门,他就有点不由自主,他可没有忘记,彭灵玉给他的那本武功秘籍上,有一个让他极其忌惮的印章。 “他脚上没有武器吗?”一把懒洋洋的声音,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帘子,在里间响起来。 “没有。”那女子低声笑道:“辛公子艺高人胆大,来见荼长老,可是规矩得很。” 辛啸天的脸色沉了下去,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他身上带了四五样秘药的解药,带了暗器,带了银票,他忍住站起身冲出门外,逃出去的冲动,飞快地打量四周。 屋子不算太大,除了他身旁的圆凳圆桌,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大床,床上红色粉色挤在一起,看上去喜气洋洋。床的对面,五六步的距离外,有一道门,荼晶莹的声音就是从那道门里传出来。 装神弄鬼。 辛啸天心中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 他看清楚了,里面的屋子正好处在房屋的转角处,是一处视野开阔,既隐秘又容易脱身的地方。他们进门的动静早就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江湖传说,荼晶莹的武功在先天下六境,赤手空拳对上她,他也有信心压制对方。 辛啸天提起全副精神,一声不吭,以静制动,等候着对方出招。 带他进来的女子看都没看辛啸天一眼,扭着腰肢进了里间,随即里面传来荼晶莹的不悦的声音:“倒是沉得住气!你见过了印章,怎么还不跪下?!” 跪下? 笑话,区区一本秘籍上的印章就能让他跪下?! 辛啸天端坐不动,他冒险来见荼晶莹,是想要借用雷家的秘法快速增长武功,若不是提升武功的诱惑太大,他不会冒让人有刺探他身上最大秘密的机会。 不等辛啸天答话,里间的女子好似失去了耐性,她悻悻地低哼一声,下一刻,辛啸天眼前一黑,脸色突然苍白,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上。 辛啸天心中骇然,却不肯轻易认输,这里是万花楼,刚才的女子能够搜出他身上的物事,就能让他不知不觉中招,他不相信那人会出卖他的秘密。 他勉力抬起手臂扶在身旁的圆凳上,心念急转,用尽全身力气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算计我?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还敢设计我,你不怕被飞云门追杀,死无葬身之地吗?” 里面的女子重重地哼了哼,辛啸天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滑落,他伸手抱住脑袋,咬紧牙关忍住脑中深入神魂的疼痛。 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身体从倚靠的圆凳上滑落,瘫软在地上,身体缓缓地蜷缩成一团,生不如死地呻吟起来。 是他!是他的人来了! 他的噩梦终于降临,他逃不掉了! 轻缓的脚步上响起,一个容颜极美的中年女子缓步走到辛啸天的身旁,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辛啸天,“如何?非要吃尽了苦头才肯相信?” 辛啸天以头抢地,痛不欲生地抱着头接连磕在地上,用动作不停地求饶,剧痛之下,他已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荼晶莹轻笑起来,也不见她有多大的动作,地上的辛啸天,抱着头忽然停止了动作,浑身的颤抖逐渐停止了下来。 一等辛啸天能够开口说话,他哆嗦着跪地求饶道:“小子知错了!荼长老有事但请吩咐,小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荼晶莹低声笑了,真是个识时务的人。 她低声吩咐道:“起来说话。” 辛啸天不敢不从,他趴在地上,先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然后扶着身旁的圆凳,竭尽全力站起身来。 荼晶莹打量着他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双腿,淡声吩咐道:“坐。” 辛啸天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 他不想在荼晶莹的面前再次出丑,他好歹是飞云门的弟子,就算是一枚棋子,他也是价值高昂的棋子,他还想在她面前保全点颜面。 荼晶莹对辛啸天眼中的一丝倔强视而不见,她也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下,不是辛啸天想象中的促膝谈心,开口便是低声斥骂道:“你既有问鼎皇位的野心,为何要缩头缩脑,裹足不前?!” “我没有!”辛啸天下意识地顶撞了一句,随即放低了姿态,谦恭地答应道:“我手中可用的人太少,贸然恢复身份就是死路一条。” 荼晶莹轻‘嗤’一声,若有所思地多看了辛啸天一眼。 有意思,辛啸天天生反骨,先前的痛犹在眼前,双手都还在哆嗦,转脸就敢跟她呛声? 荼晶莹懒洋洋的侧身靠在身旁的圆桌上,眼光在辛啸天的脸上一绕,好笑地看着辛啸天飞快地面红耳赤起来,“我送你一场造化,玄青门周玄奇,孟永庆,两位从霍迪国回来了,三天之内就会来天京城。” 什么? 辛啸天愣住了,随即他心中狂喜起来,天助我也! 孟永庆跟魏国公计朝宗曾经是莫逆之交,孟永庆救过计朝宗的命,计朝宗也在背后鼎力支持玄青门,让玄青门栖身卫国三大顶尖江湖门派之列。 可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玄青门被霍迪国江湖人烧山灭门之后,计朝宗权衡再三,没能替玄青门报仇,早在两年之前已然放弃了找寻孟永庆和周玄奇两人,任由玄青门的被江湖门派蚕食,让三青门取代了玄青门。 一想到三青门,辛啸天脸上的喜色冰雪般消融。 孟永庆和周玄奇回来,肯定会找计朝宗算账,也定然不会放过三青门,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对他而言,这不是造化,这是要让他把刚刚兴建起来的三青门割舍出去。 三青门没有先天高手坐镇,无法抵挡孟永庆和周玄奇的怒火。 荼晶莹把辛啸天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到底是个少年人,心中的城府再深,也抵挡不住苦心经营有朝一日要付之流水的焦急。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知错了3 辛啸天抬眼看向荼晶莹,“荼长老说笑了。这哪里是我的造化,最多算是跟计朝宗两败俱伤。没有了计朝宗,没有了三青门,我想要恢复身份,登上皇位也是难上加难。” 荼晶莹笃定地笑了:“如果说,三青门能跟玄青门合二为一呢?” 合二为一! 辛啸天的眼中爆出了精光,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喜色在他的脸上漫延,他心悦诚服地对荼晶莹拱手拜服道:“荼长老,此计甚好!不过,三青门和玄青门先前战过一场,双方结下了仇怨,如何合二为一,共同面对魏国公这个敌人,倒是件极难的事情。” “还请荼长老教我。” 荼晶莹慵懒地挥了挥手,“我教你做什么?孟永庆和周玄奇已经去过三青门了,合二为一的事情已成定局,没有传出风声来,不过是还要掩人耳目,多从魏国公手中拿些好处。” “不可!”辛啸天急声叫道。 荼晶莹犀利地挑起了眉梢,辛啸天胆敢质疑她的决定? 辛啸天立即意识到自己的事态,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小子愚昧,坐井观天,还请荼长老分说一二,不要让我稀里糊涂坏了大事。” 孺子可教。 荼晶莹放缓了神情,“两个先天高手跟计朝宗撕破了脸皮,杀了计朝宗又如何,计家就没人了吗?计朝宗一死,太子没有了对手,你如何扳倒太子登上皇位?” “计朝宗还得要留着,最好的法子是让计朝宗跟太子甥舅两人斗法,我们煽风点火,坐收渔利。” “孟永庆和周玄奇两人进京讨要一个说法是必然的,魏国公必然还想要收服他们,让魏国公出点血,让三青门壮大一些岂不更好?” “周玄奇还要继续当皇家供奉,有孟永庆在,三青门也能稳坐卫国超级大派的位子,名正言顺招揽更多的人手,成为你的帮手。” 哪有那么容易? 孟永庆跟计朝宗相交二三十年,若是被孟永庆带着三青门投靠了魏国公,师父和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辛啸天小心翼翼地问道:“孟永庆和周玄奇真的会跟魏国公反目成仇了?” “哈!”荼晶莹以看白痴的眼光扫向辛啸天,“你和你师父没有查过吗?孟家和周家都死光了,一人都没有逃出来。他们两人给计朝宗做走狗这么多年,一朝变故,家破人亡,孤家寡人,这等仇恨......” 荼晶莹懒洋洋地啧啧两声,“别说是他们,换作是我也忍不了。” “计朝宗在卫国一手遮天,他们不迁怒于他,还能怪罪在其他人的身上?” 怎么没有其他人? 霍迪国袭杀玄青门的那四派的先天高手,不正是罪魁祸首吗?孟永庆和周玄奇最该找的人不该是他们几个吗? 辛啸天的脸上又变了,糟了,青龙派的霍青云也在其中。 荼晶莹好笑地看着辛啸天的脸色接连变化,这样的人,太嫩了,握在手中做傀儡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她的声音越发懒散起来:“其他的你别想太多,孟永庆和周玄奇暂时不会去找霍迪国四派的先天高手报仇,等你登上了皇位,再去也不迟。”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隐藏,他站起身来,诚心诚意地感激道:“多谢荼长老吉言!家师有飞云门长老的身份,反倒是个拖累。小子愚昧,还请荼长老多费心,但有所命,小子无有不从。” 辛啸天如此恭敬,荼晶莹多少有些满意了。 她慵懒地伸手撑住脑袋,低声笑道:“我和尊上自然会替你筹谋。” “会有人上门帮助你提升武功,先天下七境还是太弱了。你既认出了尊上的印章,日后见章如见人,听令行事不得有误。” 辛啸天的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意,他恭敬地答应道:“是。” “你的造化还在后头,你见过我的事情不用跟其他人多说,有人问起你该知晓要怎么说。”荼晶莹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去吧,去隔壁把彭家姑娘带走。你们的计划不错,先让我看到成效。” 辛啸天背后冒起了冷汗,再次答应一声:“是。” 他返身打开房门,左右张望了一眼,无声地走了出去,规矩地关上了门。 他缓步去到隔壁,先敲门再打开房门,见着睡在软榻上的彭灵玉,拍着彭灵玉的肩膀叫醒了她,不等彭灵玉惊疑地问出声来,辛啸天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头,轻‘嘘’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彭灵玉警觉地张望四周,勉强压下心中的疑问,跟在辛啸天身后,一起出了万花楼。两人从等在外面的彭胜云手中接过马缰,中规中矩地上了坐骑,沉默地往回骑行。 要等骑着马转过了万花楼所在的街道,确认万花楼中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之后,辛啸天的脸上才阴沉了下来。 幸亏他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日,他心无城府的蠢笨表现,显然骗过了荼晶莹,没有让她起疑。 他一直以为尊上死了,早已死了! 这些年一直没有尊上的消息,那个病怏怏的老不死,难道如今还活着?不,定然是还活着,不然荼晶莹不能轻易地制住了他。 辛啸天抬头望天,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他还年轻,等他登上了皇位,早晚要除掉那个老不死的。 万一除不掉,熬也要熬死他! 还有荼晶莹,不知道她是怎么控制他的,要是老不死的跟她交了底,连荼晶莹也留她不得! 霍迪国,总有一日,他要踏平霍迪国! 彭灵玉见辛啸天一声不坑,心中虽然疑惑,可街道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半句都没有多问。倒是彭胜云跟在两人的身后,警惕地东张西望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逍遥门掌门彭翔没有嫡子,唯一的嫡女便是彭灵玉。 彭胜云这个庶长子日后要继承彭家和逍遥门,此刻彭家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辛啸天身上,把他派到了辛啸天身边,不管辛啸天的脸色如何难看,他绝不能有一丝疏忽让辛啸天出了事。 一行人穿街过巷,从西城一路往东城走去。 夏日夜晚的天京城,大路上颇为热闹。 沿街的店铺正在关门,行人之外,往来的马车也不少。更有一些民众,正用板凳在门外搭上了门板或者是凉床,打算在门外歇凉。 辛啸天心不在焉地看着往来的人,压抑着心中的惊恐和愤怒,径自想着心事。 今夜,他吓破了胆,生怕性命不保,只敢跟荼晶莹敷衍几句,赶紧脱身出来。此刻性命无忧,荼晶莹所说的两派合一的事情,又让他纠结起来。 三青门和玄青门合二为一,师父知道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英雄救美1 师父若是知晓,为何没有跟他商议?他甚至连消息都没有收到,才会如此措手不及。师父若是不知晓,飞龙峰跟孟永庆和周玄奇联手,日后还有师父和他说话的地方吗? 老不死的是想要从师父和他手中摘桃子,把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三青门收入囊中,让他孤立无援,只能乖乖听话?! 若真是这样,师父和他都被人攥在了手心里,随时都有被人向飞云门告密,被飞云门追杀的危险。 不,不能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他的身份太有用了,老不死的定然不肯放过染指卫国皇位的机会,他要防备的是老不死的架空了他,让他登上皇位成为傀儡。他要抢先一步干掉老不死的混蛋,至少他要想办法解除老不死的对他的控制。 辛啸天信马由缰,阴狠地想着心事。 他没有留意到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从他的右手边,忽然冲出来一匹惊马,后面拖着摇摇晃晃的马车,正对着他飞快地撞击过来。 彭胜云腾身而起,从辛啸天身后的坐骑上跳起来,对着惊马飞扑了过去。 先天下九境的强者,全力以赴拖住惊马的缰绳,奋不顾身挡在了辛啸天的前面。 惊马来不及提起前腿踢他,猛地被彭胜云拉低了头颅,‘轰’一声被压倒了地上。后面的马车顺着惯性往前冲,狠狠地撞在惊马的撅起的屁股上。 ‘碰’一声重响,随即‘吱......’长长的极其刺耳的刮擦声响起来,惊马连同彭胜云被惯性冲击,在青石板上划出青白色的痕迹,堪堪停在了辛啸天的坐骑前面。 好险! 辛啸天用力勒紧缰绳,勉力压住坐骑不要受惊失控。 ‘啊......’凄厉的惊叫声响起来,一个身形苗条的翠衣女子,从敞开的车门中猝不及防地摔了出来,越过倒地的惊马和彭胜云,向着辛啸天直撞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样的速度,那名女子不管是撞在辛啸天的身上,还是不幸飞过辛啸天的头顶落在青石板路上,都将必死无疑。 唯一的区别是,辛啸天会不会跟她一起遭殃。 辛啸天放开手中的缰绳,从马上腾飞而起,间不容发地搂住女子的细腰,顺着女子冲撞的力道,飞快地旋转身形,竭力缓冲庞大的力道,两人在空中转了五六个圈子,终于在辛啸天勉力卸去了力道之后,稳稳地抱着翠衣少女落在了地上。 旁边传来了喝彩声,“好俊的功夫!” 无论是彭胜云制住惊马,还是辛啸天毫不犹豫地飞身救人,都在转眼之间发生。彭胜云武功扎实强悍,辛啸天身形飘逸非凡,好似神仙中人,确实都当得起这声赞叹! 辛啸天怀中的女子吓懵了,早在半空中,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惊慌失措地抱住辛啸天的脖子,害怕地闭紧了眼睛,死也不肯松手。 “姑娘,安全了。”辛啸天潇洒地俯下身体,轻缓地松开抱在女子膝盖下的手臂,尝试着让女子自行站住。 女子小心地睁开了眼睛,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就涨红了脸庞,下意识地避开众人的目光,惊慌地转头,一张胆颤心惊的俏脸,藏倒了辛啸天的胸前。 女子的动作取悦了辛啸天,他低声笑了起来,轻缓地对女子抱歉道:“在下一时出手情急救人,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这才发现自己当街保住了一个男子不松手,惊慌地低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想要放开辛啸天的怀抱。 奈何娇弱的闺阁女子,哪里经历过这等惊险,她越是心急挣开,越是手酸脚软,浑身上下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她惊惶地在辛啸天的怀中扑腾起来,差一点摔倒在了地上。 辛啸天眼见女子站不住脚,体贴地扶住她没有松手,他低声安慰道:“不要着急!你是何家女子?可是有人陪伴?要不要替你送信回去,让家人来接你?” 女子涨红了脸庞,害羞地低下了头,她用眼角余光看清楚了,她抱住的救命恩人,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看上去就是人中龙凤。 她低声喃喃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护卫就在后面,还请送信去礼部尚书府,让我爹派人来接我回去。” 女子突然遇险,自家的护卫不知所踪,救命恩人既然问了,她顾不上害羞,赶紧自保家门,生怕只身在街上,再有个万一。 刚要翻身下马去帮忙的彭灵玉,突然就顿住了身形,这么巧,恰好救了礼部尚书的女儿?! 她一边伸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让随行的护卫赶紧去余府报信,一边仔细打量被辛啸天搂在怀里的女子。 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昏暗的灯光下,有一身雪白的皮肤,圆脸尖下巴,一双大大的杏眼,娇小苗条娇弱,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看年纪,看样貌,八成是余二姑娘余乐欣。 彭灵玉咬紧了牙关,余乐欣弱不禁风地倚靠在辛啸天的怀里,两人一个身材高大,俊美潇洒,一个娇美羞涩,看上去真像是金童玉女。 不要脸! 都站在地上了,怎么就站不住脚了? 分明是见色起意,动了春心! 什么礼部尚书府的千金,一点廉耻都没有了! 面对万花楼女子的娇媚,她自认不如却还能自恃身份,倚门卖笑的女子不足为惧。余乐欣虽是庶女,却出身礼部尚书府,她就算成了辛啸天在天京城的大管家,身份上到底比对方差了一头。 彭灵玉心中又酸又涩,不动声色地握紧马缰,用力忍住了把余乐欣从辛啸天的怀里拉出来的冲动。辛啸天也反应了过来。 他咧开嘴,惊喜地笑了起来。 老天待他不薄,刚给了他一个巴掌,马上就给他来了一个甜枣。礼部尚书的女儿,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庶女,对他而言都是甜枣。 他低下头对着怀中女子笑道:“在下飞云门嫡传弟子辛啸天,姑娘若有为难之处,尽管让人来找我。” 他这话暗示得太明显了。 他当众救人,大庭广众之下,揽住了一个未婚女子的细腰,两人当街搂抱在一起,饶是申国民风开放,面对这样的意外相救,最好的结果就是救人一命之后,顺便结成连理,成就姻缘。 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愿意对被救的女子负责了。 那女子低垂的脸庞红得快要滴血了。 太意外,也太惊喜了。 身边的男子武功高强,风度翩翩,他救了她还愿意娶她,意外之喜从天而降,她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她低若蚊蚁地哼哼了一声:“嗯。” 辛啸天心花怒放,成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英雄救美2 她一个庶女嫁给一个飞云门先天长老的嫡传弟子,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等余家知晓了他暗中的身份,定然会全力相助,助他恢复身份,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天意如此! 他们的姻缘日后注定会成为传奇。 不等他细问怀中女子的芳名,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四师弟,怎么是你?” 辛啸天听见声音,也欢喜地叫了起来:“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果然是辛茂的二徒弟,景明。 “我跟着师父一起来的。”景明一边高踞在马上,一边扫视面前的混乱,一边朗声庆幸道:“幸亏是遇到了你们,不然这惊马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 “我问过了,是礼部尚书府余家的马车,他们的护卫在后面......嗯,他们来了。” 辛啸天没想到会遇见景明,他提声问道:“前面发生何事?” 景明朗声答应道,“前面有小偷行窃,被人追逃,慌不择路的时候,竟然故意出手打伤过路的马匹,趁着惊马之时,妄想要逃跑。” “这惊马在前面横冲直撞,越跑越快无人能挡。” “可惜我距离太远,施救不及,眼睁睁看着马车往这边冲过来,还以为要伤亡惨重,多亏遇上你们,免除了一场祸患。” 景明的眼光落在彭胜云的身上,小师弟身边的能人越来越多,这人武功比他更高,有先天下九境的修为? 辛啸天急声问道:“那小偷被二师兄抓住了?” 景明得意地笑道:“自然是抓住了。” 他上下打量辛啸天,啧啧称赞道:“师弟武功精进,师父见了定然欢喜。” 两人说话间,辛啸天怀中的女子见自家护卫跟上来,心中的惊恐逐渐消散,终于能够勉强站稳。 景明对辛啸天笑道:“你跟我走吧,师父还在等你,这里自有余家人会处置。” 辛啸天答应一声,放开余乐欣便要走。 余乐欣忍住羞涩,抓紧他的袖子,低不可闻地问道:“公子仗义出手,救命之恩不敢忘,我乃余家三姑娘......” 辛啸天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没有机会问,她主动说了,她这是心仪他,要抓住机会表白心事了。 余乐欣在辛啸天眼光灼灼的期待中,羞怯地浑身颤抖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辛啸天,却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辛啸天见她实在害羞,娇柔之态楚楚动人,也压低了声音多说了一句:“举手之劳不敢居功,我师父是飞云门先天长老辛茂......” 余乐欣一听见这个,娇羞地侧过身子,烫手般飞快放开了辛啸天的袖子,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惊喜地瞟向辛啸天,满满的喜悦像是要满溢出来。 一眼之下,辛啸天的一颗心也滚烫起来,他温柔地笑道:“今日救人,实在是机缘巧合......姑娘放心便是。” 说罢,他翻身上马,跟上景明,带着彭灵玉一行人一起走了。 余府的护卫已经从翻到的马车中翻找出一顶幕笠,余乐欣接过来戴在头上,躲在了三四个护卫筑起的人墙后。 有侍女红肿着眼睛,冲过来护着她,后怕地低声道:“姑娘福大命大,婢子追在后面,生怕姑娘有事,真是害怕极了。” “朱红呢?” “朱红......没了。” “......” 幕笠的纱帘遮挡下,余乐欣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确实是命大福也大,救命恩人是飞云门先天长老的嫡传弟子,爹爹和母亲想来不会反对她跟他的亲事了。 辛啸天没打算再回彭家院子。 辛茂既然来了,景明又当众点出了辛啸天的身份,他自然是要跟着景明去飞云门的地盘上跟师父汇合。 彭灵玉驱马上前,低声对辛啸天提醒道:“辛师兄,你当众救下余尚书的女儿,为了她的名声,只怕要遣人上门提亲才是,余家不答应还好,至少能全了余家的颜面,若是答应了......” 彭灵玉顿住了,下面的话,她不太好说了。 辛啸天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事我回去跟师父商量,多谢你提醒。” “你们先回去,等我见过了师父,有空了再过去找你们。” 他在天京城露出了身份,不能让飞云门发现他跟逍遥门结交,要待他重新遮掩了行迹,方才好去彭家院子修习武功。 辛啸天对用雷家功法提升武功极为期待,要等他成了先天高手,才有跟尊上作对的底气。 彭灵玉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多问,跟着彭胜云掉头,跟辛啸天分道走了。 景明在路上也没跟辛啸天多说,径直带着辛啸天去了西城,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进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 院子不大,两人顺着气死风灯照明的小路,很快到了外院的书房,见到了正在书房中查看消息的辛茂。 辛啸天进门就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 辛茂坐在书桌后面抬眼看来辛啸天一眼,淡声说道:“起来吧。” 他对辛啸天有救命之恩,又跟辛啸天情同父子,这样的大礼,无论辛啸天的身份如何变化,他都受的起。 辛啸天和景明在书桌前坐下,景明笑道:“师父,幸不辱命,小师弟果然英明神武,干脆利落地救下了余尚书的女儿。” “众目睽睽之下,余家只怕恨不得你明日就遣人上门求亲。” 辛啸天诧异了,他转头看向辛茂,辛茂没有多解释,“也好,跟余家成了亲家,余家日后也好名正言顺地替你在朝堂上周全一二。” 辛茂这话没有说得太清楚,辛啸天已然明白,余家这是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了?辛茂看了眼辛啸天兴奋的眼神,沉声叮嘱道:“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更好,其他的不用多纠结。” 辛啸天听话得很,当即点头答应道:“是。” 辛茂见辛啸天受教,接着说了下去:“我这次出山,去三青门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孟永庆和周玄奇,我已经说服他们让三青门跟玄青门合二为一,三青门将会如虎添翼。” “等他们两派合并成功,由三青门出面,再多收拢几个江湖门派,江湖这边的势力也算是小有所成。” “你跟余家的亲事很要紧,余家看中的就是日后的身份,没有这个先手做保证,他们未必肯倾其全力。” 辛啸天用力忍住心中的惊骇,再次规矩地答应一声:“是。” 辛茂不疑有他,对着辛啸天继续吩咐了下去:“你既然救了余家姑娘,亲事你不用多管了,明日你带人去申国。” “安馨出关了,她回去申国安家参加她二堂哥的婚礼。她已经及笄,你若是能够为了她,反对我替你定下的亲事,也算是一桩美谈。” “此事若是成了,让安馨去找清风居,清风居要是肯压着余家,余家只有庶女,想要日后倚靠着你,不怕他们竭尽全力。” 辛啸天喜形于色。 师父英明!连这些都替他想到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英雄救美3 辛茂还有话说,“你这次去也不要空着手去,把你大师兄和三师兄家里的丝绸和茶叶生意也送过去,跟安家搭上关系,先把安家拖下水,安家早晚也跑不掉。” 辛啸天连连点头,连声称赞:“师父太厉害了,刚一出关,这些都想到了。徒儿有师父谋划,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师父期望。” 辛茂淡定地笑了,“安馨身世凄惨,跟安家不亲近,又跟秋家有了隔阂。此去,你多顺着她,哄着她,要向她表明你的痴心,甘愿帮着她报仇,再助她收拾秋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不怕她不动心。” 辛啸天心悦诚服地站起身来,端正地对着辛茂行礼道:“师父,徒儿定然不辱使命。” 辛茂心中舒坦了,他这个徒儿对他最是恭谨,不枉他全心全意替他筹谋,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把他该得的东西全都替他抢回来。 辛啸天见师父高兴,趁机问道:“师父英明神武,那孟永庆和周玄奇没了玄青门,还愿意跟三青门合二为一,徒儿万万想不到这个。” “他们没有听说过玄青门在三青门前败退吗?师父,孟永庆和周玄奇的武功还在吧?” 这是辛茂的得意之事,先前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是等着徒儿细问。 辛啸天的疑问正好挠到他的痒处,当即志得意满的笑道:“孟永庆和周玄奇在霍迪国遇险之后,另有一番奇遇,他们没有明说,可他们的武功境界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他们两人的武功不退反进,为师没有看错的话,他们两人先天三境指日可待。他们两人找上我也是先前为师在无影门处事公道,听说我在申国,特意前来请教。” “至于跟三青门合二为一的事情,他们没有了玄青门,做了皇家大供奉说话也不会硬气。三青门跟玄青门在他们眼中有何区别?不过是握在手中的势力,供他们驱遣而已。” 辛啸天心中惴惴不安,孟永庆和周玄奇武功还在师父之上,他们两人霸占了三青门,他们岂不是真的给人做了嫁衣裳? 他急声问道:“师父,三青门给了他们,我们怎么办?” “急什么?”辛茂笃定地笑道:“为师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们想要门派依仗,三青门需要他们的武力坐镇,我想要他们为我所用,他们对我也有所求,各有所求,各取所需,各自欢喜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他们对师父有所求? 景明和辛啸天对其他的都听明白了,唯有这句没听懂。 面对徒弟无声的疑惑,辛茂没等他们再问,径直给出了答案:“他们两人晋升先天三境,晋升先天五境又如何?先天之上的仙法,他们能有吗?” “没有,就要求着我,为我所用,供我驱遣。” “你们都要记住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景明和辛啸天一起起身正色行礼:“是,师父。” 辛啸天一边行礼,心中却悚然而惊,孟永庆和周玄奇只怕被那个老不死的收服了,他们抬举着师父,让师父自以为得计。 唉,这样也好! 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助他登上皇位,君临天下,他才不管他们暗中如何勾结争斗。等他坐上了那个位子,掌握了权柄,如何瓜分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数。 余乐欣回了余家,樊夫人亲自去查看过她的伤势。 问清楚缘由之后,樊夫人回到正院,趁着睡觉前的间歇,把事情跟礼部尚书余凯歌仔细说了一遍。 余凯歌听完了,稍微沉默了片刻,低声跟樊夫人吩咐道:“明日,你备下一份厚礼,我亲自去走一趟。对方是飞云门的弟子,众目睽睽之下救了人,这门婚事就得趁早定下来。” 樊夫人略微默了默,到底还是低声劝说道:“江湖人不拘小节,他们未必会在意名声的事情,只要我们不计较,他们未必会上门来提亲。” “若是真的定下了亲事,老爷,你舍得让欣姐儿远嫁吗?” “有什么舍不得?”余凯歌低声笑了,“你不舍得?你还能把她留在家里一辈子不成?” 余凯歌等着樊夫人先上了床,睡在了床榻的里边,自己也脱了鞋子,放下了床帘,一起躺在了枕头上。 樊夫人也不说话,侧身躺在床上,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余凯歌。 老夫老妻了,余凯歌自然明白妻子的意思。 平日里,也是他更心疼几个庶女。 他略微侧过头,低声笑道:“我是礼部尚书,家中的女儿嫁给救命恩人也是一桩美谈。我仔细问过护卫了,那辛啸天一表人才,武功高强,能临危不惧当街救人,定然是个少年英雄。” “他师父是飞云门的先天长老辛茂,配我尚书府的庶女绰绰有余。飞云门位列三大仙门,这等姻缘求都求不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樊夫人静了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老爷,当初你也说过,小妹的姻缘也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今日你又说这话,我听在心里堵的慌,难受得紧。” 余凯歌侧过身去,面对面伸手握住了樊夫人的手掌,“小妹跟先太子情深意笃,哪里不是好姻缘?他们俩被奸人害了,跟姻缘的好坏有何关联?” “你放心,我早晚替小妹报仇。” 报仇哪有那么容易? 先太子和小妹故去十几年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先太子的遗孤。 眼见宣明帝登基,眼见太子加封,眼见夫君愁白了头发,儿子有家不能回来,余家什么时候能够报仇? 都怪小妹留下密信,都怪先太子写信给小妹,说什么失去了记忆,跟柳家的女子欢好,有了身孕。 先太子那么英明神武的人,怎么会写信给太子妃说这个!要不是他有书信为政,夫君也不会着了魔一般,非要找到先太子遗孤,替小妹报仇。 说起姻缘,樊夫人满腹委屈,“你操心欣姐儿的婚事,就不多想想康儿的亲事?你让康儿回来,先成了亲,再出去游历行不行?” “康儿今年都三十岁了,我等他成亲抱孙子等得太久了。小妹的仇要报,也不能光指望着先太子流落在外的庶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找到的早该找到了,没能找到的......” 樊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皇上早就把皇位坐稳了,你别看魏国公跟太子斗的热闹,真要有人冒出头来争夺皇位,他们两个定然会联手一起对外。” “依我看,不如加把火,拱着魏国公更加嚣张跋扈,让太子登基抄了魏国公府,这样报仇来得更快。至不济,你好歹弄个人冒充一下也好,非要找到先太子遗孤......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英雄救美4 余凯歌低声笑了,“夫人,你这报仇的心思,比我还重。小妹泉下有知,也当感念你的情分。” “说什么呢?”樊夫人亲昵地捏了捏余凯歌的手,“当年母亲没有嫌弃樊家没落,让你娶了我,又把小妹托付给我......我只恨无法宽慰小妹的伤心,被人钻了空子,让小妹......” 樊夫人忍不住哽咽起来。 她跟先太子妃姑嫂情深,若不是余家人丁不旺,又满门皆是读书人,怎么会被魏国公府的武夫钻了空子,没能护住先太子妃和先太子的骨血? 先太子妃要是没死,就算没了先太子,余家也不会非要报仇,不死不休。 余凯歌抬手拍了拍樊夫人的手,“老天会眷顾我们的。” “欣姐儿定亲的事情,你多上点心,尽快定下来。今年来不及了,明年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吧。” 这么快? 樊夫人收敛了情绪,狐疑地转头看向余凯歌,她很少见过夫君这般急迫行事。 余凯歌笑了笑,低声安慰道:“你别多想,照我说的行事就是。放心睡吧。” 说罢,余凯歌先闭上了眼睛。 今夜,他心情舒畅。 天京城中,对他余凯歌纵容嫡长子余乐康四处游历,不婚不娶,颇有微词。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他余凯歌不仅要替小妹报仇,他余家的庶女还要成为太子妃,日后成为皇后,成为太后。只有这样,他余凯歌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才能最终发散出来。 连老天爷都眷顾他,让他找到了辛啸天。 赤诚所致,金石为开。 康儿终于撬开了柳家人的嘴,让他找到了先太子的遗孤,他手中有了这么一颗名正言顺的棋子,等辛啸天成了他的女婿,就是他开始向魏国公算旧账的时候。 饶是多年的夫妻,樊夫人也没能从余凯歌安睡的脸色中,看出其他的端倪来。 也罢,欣姐儿一个没了生母的庶女,虽说一直养在她的膝下,当成亲生女儿养大,可女大不中留,老爷想要嫁,那就嫁了吧。 樊夫人也安心地睡下了。 第二日,余尚书下朝回来,径直去了辛茂住的小院拜访。 飞云门先天长老的动静,他身为卫国朝廷的礼部尚书,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辛茂让人请了余凯歌进去,宾主相谈甚欢,辛茂知情识趣,对余凯歌结亲的暗示并没有拿乔,爽快地答应了,改日要亲自登门拜访。 辛茂的动作也不慢。 两日过后,辛茂亲自带着媒人上门求亲,余凯歌亲自迎接他,这门亲事用不紧不慢的速度定了下来。 这场从英雄救美开始的姻缘,飞快地传遍了天京城。 辛啸天的身份被人八卦了出来。 飞云门内门精英弟子,先天长老嫡传弟子,先天下七境高手......忽然之间,辛啸天成了卫国盛京城中,距离世俗最近的仙门弟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传说中俊美无俦的仙门弟子,在这门婚事定下之前,就离开了天京城。 没有见过他英雄救美的人,都在翘首期盼,这等尊重世俗规矩的神仙门派弟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让他们目睹神仙眷侣是什么样子? 定亲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辛啸天已经踏上了去申国的路途。 他没有径直去申国,转道先去了三青门。 对他而言,三青门是连接飞龙峰,龙家和卓家的纽带,是师父手中最大的依仗,是他在卫国江湖最大的筹码,不容有失。 三青门跟玄青门要合二为一,他不能任由他们动作,至少他要见一见晓孟永庆和周玄奇,这两个即将突破先天二境高手,他们两个跟尊上那个老不死的,究竟有没有关联? 孟永庆和周玄奇没有在三青门,他们两人秘密进了天京城。 入夜时分,魏国公宽敞的书房中,忽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不等魏国公府的暗卫现身,孟永庆和周玄奇站定在计朝宗的宽大的书案前,居高临下,一言不发地盯着计朝宗。 计朝宗只觉得面前的灯光略微暗了暗,他吃惊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见两人,脸上笑容绽放开来,惊喜地叫了起来:“永庆,玄奇,你们俩回来了!” 他飞快地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来,欣喜地迎向前去,欢喜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晓你们早晚会回来!霍迪国的那些野蛮子,怎么可能留得住你们!” “亏我还几次三番派人去找你们。” “齐杰和陈柏宇两位长老,比我还沉不住气,恨不得让朝廷立即派兵,打到霍迪国去寻你们,若不是太子......” 计朝宗尴尬地顿住了,“先不说这个,我让人备下酒菜,咱们边喝边谈。” “来人!”计朝宗提声喝道:“在花厅备酒备菜,把雷炎和陈子骁叫来。” 外面有人答应一声:“是。” 计朝宗满脸笑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两个小子来我府中做了护卫,武功见涨,都到了先天下七境的修为了。雷炎更强一些,到了突破先天下八境的边缘了,这两个月,没有让他当差,让他专心突破。” “玄青门......” 计朝宗伸出手来,示意两人在书房里的茶桌前坐下,一边亲手沏茶,一边低落地说道:“玄青门的变故太过突然,我亲自去看过了,说是灭门之灾也不为过。” 他深深叹息,“都是没有先天高手坐镇门派,吃的亏!也是我无能,没能兴起卫国大军替玄青门报仇,让霍迪国的蛮子逍遥至今。” “你们两个平安归来,实在是门派之福,也是我计朝宗,乃至卫国之福!” 计朝宗行云流水般斟好三杯茶,伸手示意孟永庆,周玄奇跟他一起端起茶杯,他喜悦地感慨道:“我先以茶代酒,恭贺两位平安归来。” 他从孟永庆和周玄奇一进来,就开始不停地说话,想要让再次见面的情形不要太过尴尬。孟永庆和周玄奇一言不发,看似任由计朝宗安排,实则两人身上无形的威压,早压得计朝宗喘不过气来。 偌大的魏国公府,没有人是先天二境高手的一合之敌,两人骤然出现在他的书房,计朝宗也不知他们是敌是友? 先前他跟他们是盟友,可他们两人在霍迪国失踪之后,玄青门覆灭,陈柏宇,齐杰找上门来,他拒绝了他们千金买马骨的提议...... 再后来,三青门鸠占鹊巢,占据了玄青山,他虽然压着无影门和神行宗一起去替玄青门出头,却没有对无影门和神行宗太过强求,结果让三青门取代玄青门成为了卫国第三大江湖门派。 最让他担忧的是,孟永庆和周玄奇的家人,全都死在了霍迪国贼子的手中,没有一人逃出命来,面前的两个绝顶高手,真正是家破人亡......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送你一场造化1 当初,他们两人失踪,人人都以为他们死了。 计朝宗无数次地后悔过,至不济,他该吧孟永庆的一家老小全都搬到京城来,孟永庆到底救过他的性命,以他魏国公的身份,安置孟家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玄青门大难临头之际,还有谁能想着要护住他们的家人? 如此种种,孟永庆和周玄奇若是要跟他算旧账,以玄青门襄助他计朝宗,扶持皇上登基的功劳,要了他计朝宗的性命都是小事。 此时此刻,计朝宗稳稳地端着茶杯,心中却是惊恐万分,自知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孟永庆和周玄奇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伸手端起茶杯,举起来,微微示意一下,把茶盏中的茶水像是喝酒一般一口喝了下去。 计朝宗松了一口气,愈发欢喜地笑了起来,“你们俩回来就好!如今身体可好,日后有何打算?” 他的眼睛看向孟永庆。 三年不见,五十多岁的孟永庆老了,脸上多了深刻的皱纹,下颌上的山羊胡须也没有了,浑身上下的贵气换成了挥之不去的阴郁。 孟永庆冷淡地看了计朝宗一眼,沉声说道:“我们俩侥幸生还,回到玄青山。发现玄青门已然作古,被三青门取而代之。我们打上门去,发现物非人非,仇人并非三青门。” “来到天京城,找到陈柏宇,又发现玄青门已然做鸟兽散,早已今非昔比。” 孟永庆冷漠地看向计朝宗,“昔日,玄青门跟魏国公有约,今日,我俩前来践约。” 践约? 计朝宗心中破口大骂,这两人果然是上门来找他算账的! 他对玄青门许下的诺言多了去了,这两个凶神恶煞摸上门来,他怎么知道他们要跟他践什么约? 先天二境高手没有错过计朝宗气息的变化,周玄奇黧黑的脸庞变得更黑了,一管鹰钩鼻冷峻地不近人情,“当日,魏国公获封国公爵位,也是我们两人上门来庆贺,就在这间书房里......” 他点到即止,若是计朝宗想不起来,他不介意出手杀人。 计朝宗的眉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来了。 当日,皇上晋封他为魏国公,孟永庆和周玄奇携手来贺,酒酣耳热之后,就在这间书房中,他跟他们提过一句:魏国公府和玄青门同生共死。 当日一句收买人心的戏言,今日他们来践约,分明是威胁他,要对付他和满府之人,让魏国公府步玄青门的后尘,败落成泥?! 他们想要让魏国公府给玄青门陪葬! 计朝宗心惊肉跳起来,饶是他身为魏国公,手握重兵权势熏天,见惯了人心叵测尔虞我诈,在这个小小的书房里,他也无法逃脱面前两日的掌控。 两个疯子! 两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没有人比计朝宗跟清楚,面前的两个疯子为他杀过多少人,他握在手中的刀,如今要反噬主人! 性命不保,荣华富贵转眼成空! 好一个计朝宗,他用力压下心中的惊恐,镇定地放下茶杯,沉痛地说道:“昔日,我曾在这里许下魏国公府与玄青门同生共死的诺言,我一刻也没有忘记。” “不过,今日却不是践约的好时候。” “今日践诺,魏国公府跟玄青门一样覆灭,只会便宜了玄青门门的仇人。” “玄青门的仇人不是我!” 计朝宗极其诚恳地坦言道:“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替玄青门报仇!” “可惜,卫国朝堂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上有太子反对公器私用,下有朝臣反倒兴兵动武。” “玄青门覆灭,没有了先天高手,以我一人之力,无法为玄青门报仇。” “你们俩既然回来了,我们联手定要向霍迪国讨回公道。” “先天二境乃是绝顶高手,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乃至是朝廷中的主和派,都不能忽视绝顶高手的复仇怒火,待我们一起替玄青门报了仇,你们想要如何让我践约,我绝无二话。” “好!”孟永庆淡声开口,“你既有这等心思,不枉我曾经救你一回。” 他转用传音入密,淡定地开口:“卫国朝廷不能齐心协力为玄青门报仇,要来何用?我们俩漏夜前来,是想要多送魏国公一次造化,助你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条件是:事成之后,你用举国之力讨伐霍迪国,替玄青门报仇。” “魏国公可敢再次应诺?” 什么? 九五至尊?! 计朝宗身体突然僵硬起来,一双眼睛精光闪烁,这两个老鬼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计朝宗大惊失色的神情,周玄奇淡漠地用传音入密说道:“我跟孟长老被霍迪国三大门派追杀,重伤不治,差点丢了性命。” “玄青门被霍迪国四个门派灭派,门派基业毁于一旦,家人家族无一人幸免于难,此等深仇大恨若是不报,不配为人。” “门派已然覆灭,能够借用的只有卫国之力,无论是谁要阻挡玄青门报仇,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要不是你曾经为玄青门报仇尽过心,出过力,我们两个今日不会走这一趟,跟你商议此事。” “话已说道这个份上,你若不从,我便先杀了你,再杀进皇宫和太子东宫,让卫国大乱一场。” “霍迪国若是趁乱出兵讨伐,我们会找机会逐一杀掉仇人。霍迪国若是不出兵,三五年之后,等卫国新皇登基,我们杀进皇宫,再看新皇是否情愿兴兵为玄青门报仇。” “新皇若是从了,自然好说。新皇若是不从,大不了再来一次。” “先天二境,不,先天三境的寿数长得很,霍迪国那些先天蛮子的命也长,我有的是耐性,慢慢地报仇。非要让霍迪国的七大江湖门派,全都为玄青门陪葬,我才甘心!” 计朝宗心中恨不得咆哮起来:疯了,真是疯了! 为了区区一个玄青门,两个先天二境的疯子,居然妄想要如此戏弄朝纲国体!他们两个武疯子以为自己是谁? 原本他还有点动心,谁不想君临天下,甚至一统三国? 可跟面前的两个疯子一心想要报仇,他不过是他们报仇的一颗棋子,他如何能够答应?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送你一场造化2 况且,这是魏国公府,他让人花厅备下酒菜,原本就是暗号,他再拖一拖时辰,也该有人来救他了。 先天二境虽然厉害,到底不是先天三境,他就不信了,等肖大坤来了,他有了依仗,这两个疯子不会退走。 他们两个想要重建玄青门,还得要靠他! 他贵为魏国公,在天京城的地盘上,他还不能稳住两个武疯子不成? 计朝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想要报仇,我可以助你们重建玄青门。江湖事江湖了,等玄青门壮大起来,什么仇报不了?” “至于其他的,我当是没有听见,你们俩也不要异想天开,光想着胡作非为。朝廷和江湖不可同日而语。” 周玄奇重重地哼了哼,依然用传音入密说道:“你这是不信我们了。空口无凭,总要让你见到我们的决心才是。” 他转向孟永庆,“肖大坤也该来来,你走一趟,还是我走一趟?” 孟永庆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你去一趟吧,速战速决,不要闹出大动静来。” “行。”周玄奇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对着计朝宗丢下一句:“你等着,我把肖大坤的人头提来给你。” 计朝宗惊呆了! 他先前的暗示被他们识破了?! 不是,肖大坤身为皇家大供奉,武功乃是公认的卫国最强,周玄奇一人出去,真的能把肖大坤的人头带回来? 还速战速决,不要闹出大动静? 若真是这样,他今夜还能活出命去吗? 计朝宗的神情极速变换,一张脸变得煞白,焦躁地坐立不安起来。 孟永庆镇定地伸手端起茶壶,替自己添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对着心神不定的计朝宗,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瞒你说,若不是想要把霍迪国的七大门派全部斩草除根,想着借机给你一场造化,我们俩不会走这一趟。” “以我们如今的手段,先天二境来多少,我们俩就能杀多少。” “可我不想那么简单地报仇,我要让我的仇人们,像我一样的一无所有,让他们比我更痛苦,让他们连自戕也做不到,恨不得日日求死,早日得到解脱。” 计朝宗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太狠了!太可怕了! 早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以前他怎么就一念之仁,没有给这两个疯子用点药,控制住他们?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除非......除非他能请动三大仙门的先天长老,出手制住两人! 可惜,他杀了安志明一家,跟飞云门安馨成了生死仇敌,先天三境之上的高手,他出价再高,恐怕也请不到了。 孟永庆没有理睬计朝宗难看的脸色,他反客为主,给计朝宗添了一杯茶,淡声说道“宣明帝和太子不愿出兵,我就换个愿意出兵的人做皇帝,有何不可?” “你若是不愿意帮忙,我也可以找其他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多费点手脚,多耗点时日。” 计朝宗心中直骂娘,欺负我武功不行,非要逼我就范! 哪怕你们能杀了肖大坤,我若是有大军在手,一万人不行,五万人!五万人不行,十万人!只要让人拖住你们,用人海也要把你们给淹死了。 人海若是都还不行,用死士的命去堆,他还不信了,他逃过了今夜的劫数,收拾不了两个疯子! 周玄奇回来的比预料中的更快。 他手中拧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重新进了书房,毫不避讳地把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包袱散开,一颗人头滚落出来,在距离计朝宗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肖大坤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计朝宗,饶是计朝宗出身武将,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肖大坤先天二境的高手,转眼之间,说死就死了,他不过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只怕在周玄奇的面前走不过一招来。 生死危机涌上心头,他真的甘愿在今夜死于非命吗? 周玄奇在先前坐过的凳子上坐下,伸手端起一杯冷茶泼在地上,重新斟了一杯热茶一口气喝了。然后,沉声对孟永庆说道:“他只身前来,我三招毙命。” “没想到他这么弱,想当初我还想跟他争大供奉的位置,呵呵,真是可笑!” 周玄奇嚣张地放声大笑,声震屋宇,差点笑出了眼泪来。 计朝宗无语了,卫国的皇家大供奉三招丧命!若不是肖大坤的人头就在眼前,任谁跟他说起,他都不敢相信。 一时间,书房里除了周玄奇笑声,计朝宗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周玄奇笑罢,不耐烦地把手中的茶杯扔在茶桌上,阴狠地看向计朝宗,“人头你见过了,想好了没有?” “我过来的时候,顺便去你这外院内院兜了一圈,随手杀了十来个人,打死打伤护卫二十几个。你若是今日不死,明日一早,可以进宫去找宣明帝哭诉肖大坤该死。” “理由我都给你想好了,肖大坤在宫中有个相好,被你无意间发现了。你邀他过来警告他,他情急之下杀人逃窜,被你的影卫给杀了。” “对了,我杀肖大坤用的是你影卫的长刀,还不错,杀个先天二境,杀鸡般容易。” “肖大坤在宫中的相好是丽嫔娘娘,赶紧让人去搜宫兴许还能找到证据。有了这事,你的手都伸进皇宫大内了,你说,宣明帝还会不会放过你?” 计朝宗苦笑了起来,他们有备而来,别说魏国公府,连卫国都挡不住他们了。 他光棍地横下一条心,干脆地承认道:“你们非要送我一场造化,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周供奉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肖大坤,想来皇宫大内都在你股掌之间,太子东宫更是不在话下。你们干净利落点,直接来场宫变,杀了宣明帝,杀了太子,扶持我明日登基,助你们报仇雪恨,如何?” 计朝宗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简直愤恨不平。 你们有本事随意杀人,真要是让我宫变登基,坐上大宝,也必遭千夫所指,万民唾骂。到时候,你们再振臂一呼,我不仅要做一个短命的傀儡皇帝,还要留下千古骂名。 我是不是傻? 你们两个武夫,真当我制不住你们了? 等我脱险了,我就派人去天鹰宗求救。天鹰宗若是不肯出手,我还可以把你们买给霍迪国那七个武林门派。 卫国无人是你们的对手,霍迪国来十个先天高手够不够?双拳难敌四手,我就不信没人能够制住你们。 到了这个时候,计朝宗都还没想要背叛宣明帝。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送你一场造化3 宣明帝没有亏待过他。 他想要卫国的江山,那也是跟太子置气,想要跟太子争一争。 孟永庆和周玄奇来得太蹊跷,肖大坤也死得太快了,宣明帝是个喜欢装缩头乌龟,凡事喜欢怂恿他出头的,这两人说不定就是宣明帝派来试探他的人。 他绝不能轻易地上当。 “屁话!”周玄奇不客气地斥责一声,“想要宫变夺位,我们来找你作甚?我们自己就能坐上皇位,当个皇帝过过瘾。” “来找你,是不想卫国大乱!卫国大乱,我们还怎么举国之力报仇?!” “要扶植你上位,坐稳皇帝的宝座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可以帮忙,你自己还得使力气。等你掌控了朝堂,等宣明帝父子失去了人心,名正言顺夺宫,或者是让你的外孙继位。” “到时候,你监国或者是登上皇位,还有什么两样?” “我们要的不多,就是要报仇。” “你若是不答应,我们就让卫国乱成一锅粥,等群雄逐鹿快分了胜负,再找人问一次。多问几次,总有人愿意做我们的棋子。” 计朝宗疑惑了:“你们为何不自己去抢皇位?” “切!”周玄奇不屑地呛声道:“老子要修仙,要长生不老!皇位算什么?等老子成了神仙,想让谁做皇帝就让谁做!你废话少说,要不要我们给你的造化,一句话的事情。” 周玄奇转眼看向孟永庆,不耐烦地呛声道:“若不是他还念着你的几分旧情,不想要大动干戈,老子管你们去死!卫国不行,我去申国,总要让霍迪国的七个江湖门派通通给我灭门。” 计朝宗悚然而惊,周玄奇变了。 周玄奇不再是昔日蝇营狗苟,一心想要争夺皇家大供奉的人,是什么给了他这个底气,胆敢这么跟他呛声。 修仙?三大仙门都没人能修仙,他们也敢肖想长生不死? 计朝宗的迟疑,激怒了周玄奇,他转头看向孟永庆,“都是一丘之貉,贪生怕死上不得台面!” “我说什么来着,干脆假借先太子遗孤之名,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让卫国彻底变天!这样瞻前顾后的老混蛋,不配我们给他的造化!” 孟永庆干脆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且慢!”计朝宗急声叫道:“我同意了!” 他再不点头,只怕性命不保! 再说了,他又不是真的不想要皇位,他们非要给他一场造化,难不成他还不敢接下了?! 笑话!当初若不是他当机立断,一意孤行,不计代价,让人袭击了前太子,宣明帝休想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这一场豪赌,他赌了! 计朝宗沉郁的气息陡然一变,他振奋精神,跃跃欲试地问道:“报仇之事是小事,拿到皇位才是大事。你们想要报仇,想要给我一场造化,手中可有何依仗?” 周玄奇得逞地笑了,他伸手示意计朝宗替他斟茶,然后傲然说道:“依仗?卫国之内没有三合之敌,算不算是依仗?!” “你要是有拿不下来的仇敌,我们自会出手做局,替你清除障碍,让人死得其所,让你从中得利。” “再有,我会坐镇皇宫,解下大供奉的位置,保你不死,护你一家人性命周全。” “最后,三青门既然占了玄青门的地盘,我们自会把三青门收入囊中,成为新的玄青门,若是需要,借用玄青门,无影门和神行宗也能收拢在手中。” “你若是不信,三月之内,以孟长老一人之力,能够收服三青门,一年之内,能把无影门和神行宗全都拿下。三年之内,把卫国的江湖门派全部收服。” “只是,三年之内,你能够收拢朝廷,等宣明帝一朝暴毙,你能掌握住朝堂,让他们拱卫小皇孙上位,甚至是让你取而代之吗?” 小皇孙? 太子妃一直没有诞下嫡子,他哪里来的小皇孙?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三年,三年的时日够吗? 计朝宗急速思量起来,也不是不行,若是让这两个疯子动手,设计太子弑父,一箭双雕..... 计朝宗收敛心神,挺直了背脊,“朝堂瞬息万变,哪里会有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们既然有此念想,我成全你们便是。” “朝中之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足为外人道矣。若想要成事,你们还得听我的吩咐。不然,魏国公府固然会满门抄斩,你们想要报仇也会遥遥无期......” 孟永庆和周玄奇没有打断计朝宗说话,计朝宗分明是想要掌握主动权,这有何难?他们两日如今孑然一身,不像计朝宗家大业大,谋夺皇位的事情,自然是该计朝宗去操心。 反正,他们幸不辱命,压迫计朝宗动了谋反的心思,完成了尊上交代的任务。 要完成了任务才能拿到仙丹,有了仙丹才能向着仙门再靠近一步,等他们推开了仙门成了神仙,这等深仇大恨,报复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枉费计朝宗自诩足智多谋,到底还是落入了尊上的算计之中,早晚要替人做了嫁衣裳。 这一夜,计朝宗书房里的灯光亮了一夜。 早朝的时候,肖大坤身亡的消息传进了大内。 肖大坤被霍迪国先天高手袭击,魏国公府护卫救人不及,亲眼看见肖大坤被霍迪国皇家大供奉方南平一刀斩杀,抢走了头颅,不知所踪。 没等丽嫔娘娘反应过来,宫卫们从天而降,从寝宫中搜出肖大坤的成名暗器和换洗衣裳,丽嫔娘娘忽然病重不治,芳年早逝。 宣明帝急怒攻心,晕倒在地,被太医救治后清醒过来。 太子临危受命,监国。 ******** 金燕子带着阿圆,轻快地走在天逸峰通往甘澜院的小路上。 阿圆肥厚的大脚‘啪啪’地踏在青石板上,沉重的身体用极其敏捷步伐紧跟在金燕子的身后,欢快地笑道:“师太,求你跟我说说吧,当初你是怎么救了我的?” 阿圆,不,百里雯自从察觉到大家都在仔细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之后,开始不遮不掩地打听她‘失忆’前的事情。 清风居的人向来对阿圆极有耐性,她愿意问,但凡是有空,都愿意跟她说两句。 这时候,正是金燕子有空的时候。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装傻 金燕子一边饱览天逸峰的壮美的景色,一边平静地说道:“救你没多少好说的,我回飞云门的路上,遇见一辆翻到的马车,其他人都死了,剩下了你和戚妈妈还活着。” “你们两人都伤都极重,我若是不把你们带回清风居,你们俩都活不了,幸亏罗堂主没有闭关,及时出手救了你们。” “不过,你的这副模样,不是车祸造成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娘是带着你去飞云门求医的路上,出了车祸留下了你的。” “戚妈妈是你娘的丫鬟。” “幸亏她没死,我才得知,你娘生下你这么一个痴儿,被你爹用休书赶了出来。你娘娘家没人了,亲戚也不肯收留你们母女,你娘花费了所有积蓄,雇了一辆马车,带着唯一的丫鬟,要去飞云门给你治病。” “我救下了你和戚妈妈。” “戚妈妈带着你无处可去,又不肯带着你去育孤堂找活路,抱着你跪求了三天三夜,甘愿和你一起卖身为奴,只求清风居庇护,让你活下去。” “我被你娘不肯放弃的爱心,连同戚妈妈的忠心所感动,把你们俩收在了清风居。 “我一直可惜,没能治好你的病,圆了你娘对你的心意。如今你能好生说话,也算是她的在天之灵庇护你,让你没有稀里糊涂地过一生。” “对了,你真的不记得你的娘亲了吗?她为你舍去了一切,你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没有了。”百里雯摇着硕大的脑袋,扯了扯身上鲜艳的橙色衣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都说我喜欢跟安安,跟牛牛玩,我都不记得跟他们玩什么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金燕子云淡风轻地停住脚步,“拳脚功夫还记得吗?你试试看?” 阿圆跳了起来,手脚不成章法地一顿乱挥乱舞,金燕子低声喝道:“放开手脚,让它们自行动作。” 下一刻,阿圆的动作忽然流畅起来,拳头上逐渐有了‘呼呼’的风声,身体辗转腾挪如意,她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会拳脚功夫!” 百里雯太高兴了。 阿圆的身体里一丝内力都没有,她先前学过的武功,没有用武之地。 她不敢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重新修习内力,能够把这个傻子学过的拳脚功夫找回来,真是意外之喜。 金燕子也很高兴,安馨费了多少功夫教会阿圆学会了这个? 阿圆失忆了也不该忘记这些! 她等着阿圆打完了一套拳法,转身继续往甘澜院走去。 阿圆高兴地蹦蹦跳跳跟在金燕子身后,极其兴奋地问道:“师太,我以前学过拳脚功夫,是你教我的吗?” “不是。”金燕子简单地答应道:“是安馨教你的。” “安安,教过我内力和武功吗?” 金燕子脚步微顿,“你没有照过镜子吗?” 百里雯默了默,换作是她,阿圆这样的一个傻瓜,她连教会她拳脚功夫的耐心都没有。 “照过了。”百里雯装作心无城府地答应道:“我怎么跟你们长得不一样?我想长得像师太一个样子。”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好看!” ...... 金燕子能够确定了,跟在她身后的阿圆完全变了个人。 不知是何方妖孽,抢占了阿圆的身体。 戚妈妈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如何伤心呢。 为了回到清风居跟阿圆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为了那样一个痴儿,戚妈妈连自己的卖身契都重新送回到她的手上。 真是可惜了戚妈妈的一片忠心了。 百里雯在金燕子的身后,好奇地问道:“师太,这里是天鹰宗,我听人说这里是神仙门派,到了这里可以成神仙吗?” “可以。” “我也可以成神仙吗?” “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 “你长得不好看。” ...... ‘阿圆’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垮了下去,百里雯绷不住了,她想要重新习武有这么难吗?天鹰宗哪里有神仙了?欺负‘阿圆’是一个傻子? 她又不傻! 百里雯‘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跟在金燕子的身后跺着脚大哭了起来:“我要好看!我要好看!” 金燕子任由她大哭不止。 五天过去了,在所有人的火眼金睛之下,没人发现‘阿圆’变成了谁? 这个嘴巴利索的骗子,言行举止反倒越来越像是阿圆。 喜欢丢脸,喜欢装是吧? 那就继续装好了! 一个长成了这个样子的傻子,还能翻腾起浪花来不成? 不管夺舍之人是谁?若是坦白交代,自呈来路,他们未必不会出手帮忙。到底是神仙门派,夺舍之事好歹也有典籍可查,说不定还能彼此有所助益。 非要装模作样,她可不耐烦多应付。 “阿圆!”远处传来一声大叫声,眨眼之间,游云龙掠过金燕子的身旁,伸手拉起阿圆的胳膊,“你跟我来,我找到弄蜂蜜出来的办法了,快......” 两人风一般从金燕子身旁掠过,从旁边的小路边,跑得不见了人影。 跟在后头的徐妈妈上前几步,低声骇笑道:“没想到,阿圆跟游云龙倒是投契,这才过来三天,提前等在了这里。” “师太,要不要人跟着去看看?” “不用了。”金燕子淡定得很,飞云门的人不适合在天鹰宗乱窜,更别说是跟在阿圆的身后乱窜了。 有游云龙在理当出不了事,若真是出了事,正好看看夺舍之人的心性。 ‘阿圆’被游云龙拖着转过了两个弯头,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我跑不动了!” “我背你!” “呃,我不要你背,你背不动我!” “我背得动。” 游云龙不由分说躬身背起阿圆在山路上奔跑起来,百里雯吃惊了,‘阿圆’的身体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轻而易举就背起来了?! 甘澜院的这个傻子武功这么高强? 哈哈,她终于找到法子修习武功了。 “你武功真好!” “那当然!我比二师兄的武功还好!” “你武功是师父教的?” “不是,是大师兄教的。” “.......我没有师兄,你做我师兄可好?” “不好。” “你放我下来,你教我武功,我跟你一起跑,比你背着我跑更好。” “好。” 没等百里雯高兴起来,游云龙接着说了下去:“等我先问过大师兄,大师兄答应了,我就教你。” “你教我武功,又不是你大师兄教,干嘛要问他,你别问了!” “不行!大师兄说过了,不管谁要跟我学武功,都要先跟大师兄说过才行。” “我不学了。” 百里雯差点气的吐血,“你别跟你大师兄说,我不学了。” 她还以为甘澜院的傻子好骗,没想到南宫翎在这里等着她,断绝了她习武的念想。 天逸峰里,游云龙背着阿圆在山道上飞跑。 天问峰里,安馨出关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遮掩境界 安馨这一次闭关的时日特别短。 一来,她境界稳定得极快。 二来,她在天云阁闭关,到底是在天鹰宗先天五境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拖沓。 三来,她闭关之前,没有问过金燕子的病症是不是能够彻底断根,她也想尽快出关,知道确切的消息。 她一从闭关处出来,南宫翎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这么快?” 安馨也用传音入密答应道:“可能是入了练气期的缘由,武功境界稳固起来,比往常要容易,对力量的掌控,不算太困难。” “对了,我闭关出来,可要去拜见两位阁主?” “不用了。”南宫翎笑了,“也是巧了,你一来一往,两位师父正好都不在。” 南宫翎顿了顿,“你要是想要见他们,我用飞信把他们请回来?” 安馨想了想,“不用了。” “我闭关出关都是小事,不用劳动两位长辈了。等他们有空了,我跟师父一起去拜见吧。” 几句话刚说完,安馨看见南宫翎肆无忌惮地向她飞了过来。 她急忙放出神识一探,天云阁四周除了他们两人,和屋子里的傀儡之外,没有其他人。 南宫翎满脸笑容地落在她的身旁:“恭喜安师妹晋升先天之境。” 安馨真心诚意地感谢道:“这一次多亏有彩虹草帮忙,邀天之幸,能够一举突破瓶颈,连升两级,还不知该如何多谢你们出手相助?” “太客气了!”南宫翎恨不得能跟安馨不分彼此,“想当初,我在飞云门飞霞洞中晋升先天,都没有跟你跟飞云门多客套。我们俩踏上了仙途,我们两派早晚要合二为一,成为一家人。” 安馨愣了愣,两处山门,两方人马,如何合二为一? 她下意识地反对道:“不妥。融合两派太过艰难,勉强为之,只会徒添争斗和内耗。不对,你先前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踏上仙途吗?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何必要合并两派?” 南宫翎也愣住了,安馨还记得这个? 面对安馨怀疑的眼神,南宫翎心中微微一叹,要跟安馨解释清楚这个可不会容易。 他也把神识放了出去,留心着四周的动静,“你听说过南宫家的故事吗?” 安馨点了点头,“我上一次来天鹰宗,我二舅舅给我讲过,我没有太当真。怎么,你家的故事跟我们俩人踏上先天有关联吗?” 南宫翎肯定地点头,“多少有点关联。” “南宫家的先辈确实找到了问鼎门的遗址,打开过其中的一点阵法,发现了烧毁的残页,带了出来。其中便有重返仙门的预言,我认定只有我们俩,便是因为这个。” 安馨狐疑地看向南宫翎,真的还是假的? 她一缕游魂来到异世,南宫家的前辈,能找到预言,预言他们两个能够修仙? 南宫翎见安馨不甚相信,难得地郑重叮嘱道:“你别问预言究竟是什么?我一见你就有预感,那人应该就是你了。” 安馨皱起了眉头,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南宫翎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安馨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然后定住了,任由南宫翎的手指头落在她皱起的眉头,轻轻地舒展她秀丽的眉峰,“我很高兴,预言中的人是你。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必不负你。” 这话,安馨不爱听。 安馨果断地退后一步,摆脱南宫翎的手指头。 南宫翎收回手指头,低声强调道:“你信我便是。” “走,我们去天逸峰,你师父这几日都带着阿圆去甘澜院,你不想知晓阿圆究竟是谁吗?”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王顾左右而言他’,南宫翎是不打算再跟她多说了。 不说也好。 她就不信了,问鼎门几千年前的预言中,能够预料到她是一缕神魂穿越而来?至于南宫翎会不会辜负她,那也得她让他有机会负她才是。 安馨接过南宫翎的话头,“这么快就发现阿圆是谁了?” “哪里能够?”南宫翎舒缓地笑了:“‘阿圆’变聪明了,一个聪明人想要自保,哪里会轻易露出马脚?听说她跟我三师弟交好,三师弟很喜欢跟她玩。” 呵!安馨了然地笑了起来,甘澜院有这么明显的破绽,‘阿圆’定然不会错过了。 她淡定地说道:“我打算带‘阿圆’一起回安家。” 南宫翎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也好,这一来一回,‘阿圆’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抵也能看出来了。你自己多当心些。”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手镯,伸手递给安馨,“这只手镯输入真气,能遮掩修为境界,权当是你晋升先天的礼物吧。”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安馨早已察觉,把脉无法察觉她体内的灵气,除了南宫翎,无人能够察觉她进入练气期。可她晋升先天境界,再想要瞒住人就不容易了。 安馨伸手接过手镯,顺手戴在了手腕上,“真的能藏得住?” “我也不确定。”南宫翎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带着它在天鹰宗里大张旗鼓地兜一圈,试试效果如何?” 安馨不肯上当。 她要是同意了,南宫翎能放过陪着她张扬的机会? 她想好了,藏的住就藏,藏不住,她便不藏了。 先天一境境界,再加上练气期六期,她的战斗力,至少可以跟先天二境齐平,天胜境要与她为敌,她也有了正面抗衡秋家,护住安家的底气。 安馨控制着往手镯里输入先天下八境修为的真气,真气顺利地突破手镯中若有似无的屏障,顺利地被吸收进去。 输入三成的真气之后,忽然之间,她浑身的气息一变,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有效,“多谢你,这个礼物我收下了。” 南宫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喜欢就好! 安馨最喜欢装猪吃象,有了这个手镯,不知道要坑了多少仇家? 这一趟回去,最好能把天胜境秋家,坑得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就好了。 两人一起回到甘澜院,正院的堂屋的廊檐上,甘兴跟金燕子正在坐在摇椅上,悠闲地品茗闲话。 金燕子一见着安馨脸色就变了,“病还没好,你怎么就出关了?” 安馨身上的气息不对! 她明明看见安馨晋升了先天境界,怎么闭关出来,又回落到先天下八境的修为? 他们对外称病,分明是假的! 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喜事连连 安馨快步上前,撑开隔音阵法,欢喜地半跪在金燕子身旁,兴奋地问道:“师父,你是不是看不清我的武功境界了?” 她边说边取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了金燕子。 手镯离手,安馨浑身的气势暴涨,熟悉的先天境界的威压传来,金燕子惊‘咦’一声,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低头看向手镯,“你从哪里找来的宝贝?” 她的眼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是你给她的?” 南宫翎微微地点了点头,无声地认下了这份人情,顺手刷出两张圆凳,一张示意安馨坐下,另一张放在了甘兴的身旁,自己坐了上去。 安馨起身坐下,重新从金燕子手中拿过手镯带上,安馨身上的气息一变,先天威压瞬间消失。 金燕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果真是个好宝贝!” “我原本还担心,你晋升了先天,被人看出来,你回去的路上不太平。有了这个,你一个先天下境界的无名之辈,没人来打你的主意了。” “这个你一直带上,别取下来了。” “对了这个会影响你施展武功吗?” 安馨闻言,干脆的伸出右手,并指成剑,白色的剑芒从指尖喷薄而出,在金燕子的眼前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一旁的甘兴叹为观止,“没想到《飞鸿剑法》晋升先天之后这般厉害,剑气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敢近你三尺之内,自取灭亡。” “那是!”金燕子与有荣焉,“也不看是谁的徒弟,我金燕子虽不济,还没能晋升先天,我徒弟晋升了,那也是我这个师父的本事。” 甘兴寡淡的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最多两年,你也能晋升先天了。” 什么? 师父还能晋升先天?! 哈哈哈,安馨伸手保住金燕子的胳膊,欢快地大笑起来,师父的病能够彻底根治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喜事了! 真是喜事连连。 金燕子见安馨高兴得忘形了,伸手刮了刮安馨高挺的鼻子,好笑地提醒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还有几味药材没有找到,你甘师伯这话说得太满了。” “还差什么药?”安馨大包大揽,主动请缨,“我去替师父寻药去。” “不用你去。”金燕子笑眯眯地答应道:“你哪有空去找药?你回去安家,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一起回飞云门。” “师父,”安馨对这个安排不甚满意,“我去一趟要两三个月呢!要不,你先回飞云门,等甘师伯炼好了药,我再陪你来天鹰宗,或者我替你把药丸带回去。” 安馨怕啊! 师父等着她,分明是想要护着她。 她的仇家太多,也太厉害了,她不想金燕子跟她一起冒险。 再说了,她都晋升先天了,有仇也该自己去报了。 金燕子干脆地拒绝了,“你自去你的,我在这里等你,也不全是为了你。还有,你甘师伯想要抢你的徒弟呢,我得在这里替你守着。” 哈?安馨惊讶地看向甘兴,牛轲廉那个小屁孩,甘师伯还要跟她,不,跟师父抢人了? 甘兴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笑道:“这才几天,后罩房里的药材,都快要被牛轲廉认完了。” 这一下,连南宫翎都兴奋了,“二师弟在教他?” 他用的是问话,说出来的语气却极是肯定。 甘兴点了点头,难得兴致勃勃地看向安馨:“我跟你师父打了一个赌,若是牛轲廉五日之内,能认完了里面的药材,一样都不错,你师父就把你的徒儿让给我了。” 啥?这是来真的了? 安馨看向金燕子,金燕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让徐妈妈去盯着了,眼看你这个徒弟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决定了,今日回去让他多背点武功秘籍,我就不信了,我把他的脑子里填满了武功秘籍,他还能把药材记清楚了。” “等过几日考校的时候,他晕头晕脑的,早晚要认输。你放心,我定然把你这个徒儿给看住了。” 安馨忍俊不止地笑了,哎哟,师父这是跟甘师伯置气了? 她抬眼看向南宫翎,用眼睛无声地询问,真有这么天才? 南宫翎轻笑着解释道:“我师父把后罩房扩建,改成了炼药房,里面储存的药材数量不算多,种类却极多。牛轲廉若是能够认明白了,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还有啊,这甘澜院虽然不大,最难得的是,后罩房中还隐藏着一个埋藏极深的地火,师父不用去天炼峰,也能在甘澜院中炼药。” “这也是师父选中这里,甘愿成为天鹰宗外门长老的唯一要求。” 原来如此,能让妖孽说一声天才,牛轲廉的天赋定然是极其惊人。 这样的好苗子,她要不要给大师伯留着? 没等他们多说,院门外,由远及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阿圆’跟在游云龙的身后冲进了院子,极其兴奋地叫喊道:“蜂蜜,蜂蜜!” 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游云龙跃过十字甬道,规矩地在台阶下站定,满脸笑容地抱着一个陶罐,高声禀报道:“师父,我采到蜂蜜了。” 他抬眼看向南宫翎,大声要求到:“大师兄,我们烤肉吃。” 跟在他身后的‘阿圆’,没有料到游云龙会突然停下来,庞大的身体刹不住脚,飞身撞向游云龙,游云龙下意识地闪开了身体,让过了她,‘阿圆’双手抱着陶罐,眼看就要摔倒在廊檐前的台阶上。 这一下要是摔实了,陶罐要摔碎,蜂蜜要没了,‘阿圆’免不了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啊!”‘阿圆’惊叫起来,她手中的陶罐脱手而出,向着金燕子飞去,双掌在台阶上用力一拍,双脚脚尖用力,挺直着身体,硬生生飞身而起。 眼见就要避免摔在台阶上的霉运了,她忽然又软绵绵地往下一趴,重重地落在台阶上,牙齿磕在嘴唇上,‘阿圆’痛叫一声,张大的嘴巴里血流不止。 安馨伸出右手,轻巧地接住了陶罐,里面的蜂蜜一滴也没有飞溅出来,抬眼见着阿圆捂着嘴巴,泪流满面,哀声痛叫,冷冽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阿圆情急之中,使出来的武功,可不是她教的。可惜刚才只使了一半,没能看出端倪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谁是傻子? “笨蛋!”游云龙跳脚教了起来,“这都避不开,你武功太差了!” “大师兄,阿圆想要跟我学武功,我能教她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晋升先天了吗?” “没有。” “阿圆是天鹰宗的人吗?” “不是。” “那你自然不能教了。” “大师兄,我晋升了先天,她成了天鹰宗的人,我就能教了?” “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大师兄,我还没有答应。” “好吧。” 游云龙干脆地转过头,“阿圆,要不你成天鹰宗的人,让我大师兄教你武功,你连走个路都要摔跟头,实在是太笨了。” ‘阿圆’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狼狈地爬起身来,差点没被游云龙给气死。 甘澜院的傻瓜,只比清风居的傻子稍微聪明一点,连她百里雯十岁时的聪明都比不上,还敢口口声声说她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她不得不忍!! 只有那个游云龙那个傻瓜,没有发现她刚才她情急之下动作,暴露出了百里家族的武功,她就算使出了三分的样子,说不定也让面前的四人也能看出了端倪。 安馨把手中的陶罐,伸到金燕子的面前,让师父闻了闻香味。 金燕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这是百花蜜,香气还不错。” “嗯。”安馨答应了一声,把陶罐从金燕子面前移开,随口答应道:“是还不错。” “师父,我打算尽快出发回安家,我把牛轲廉留给你,我带‘阿圆’回去。” 她转眼看向甘兴,“甘师伯,我带‘阿圆’出去走一趟,会不会有助于她恢复记忆?” 甘兴点了下头,“跟熟悉的人在一起,自然是有好处。” 金燕子见甘兴同意了,没有再多说,“也行,让她跟你去见见世面也好。” “我不去。”百里雯见三人三言两语定下了她的去处,捂住嘴大叫了起来:“我要跟师太在一起,我喜欢天鹰宗。” 留在天鹰宗,不但有游云龙这个比寻常人更容易说话的傻子,还能借着飞云门清风居的势头,就算是阿圆这样傻瓜的身份,也能让她多少占些便宜。 离开了神仙门派,世俗中人,谁会正眼看她这么一副尊容得痴傻儿。 “想留下来啊,”安馨稍微顿了顿,看着‘阿圆’眼中一闪而过精光,这个‘阿圆’心思不单纯。 她慢悠悠地说道:“南宫长老,‘阿圆’失忆了,让她去天鹰宗的护孤堂学规矩,学不好也不用再回来了,不能让人诟病清风居出来的人不懂事。” 安馨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把手中的陶罐递给金燕子,作势从袖袋中掏出止血药膏,拧开盖子,挖出药膏抹在‘阿圆’的手上,比划着示意‘阿圆’涂抹在嘴里的伤口上止血。 “等她规矩学好了,我就让师父把卖身契给你送过来,‘阿圆’既然喜欢天鹰宗,以后她就任由你们处置了。” ‘阿圆’的脸色一变再变,百里雯佯装镇定地把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欢天喜地地笑道:“安安,不痛了!你对我真好,我要跟你走,我不要留在天鹰宗了。” “不学武功了。” “......不学了。” “一切听我吩咐。” “听你吩咐。” “......” 安馨的眼光定定地锁住‘阿圆’的眼睛,百里雯心里发毛,赶紧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馨轻描淡写地答应了,“行,你可以跟我走,你若不听话,我就让天下人都知晓,我把你给卖了,免得你坏了清风居的名声。” ‘阿圆’害怕了,老实地低下头,规矩地站好,大声地答应了一声,“好。” 百里雯心中苦涩,她怎么就附身到了一个傻子的身上,还签下了卖身契! 她看明白了,面前的几人都不是她能糊弄的,怕是早已发现了她的破绽,之所以还留着她,很可能是还想要看看她究竟是谁? 她可不相信,他们对一个傻子会有多少情分。 她再想要肖想天鹰宗或者是飞云门的武功功法,他们谁都不会放过她。 罢了,以她如今半点内力都没有,只有一身蛮力的难堪处境,她跟着安馨去申国也好,至少她能偷偷地重练百里家族的武功,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会百里家族。 她还记得姑姑教给她的武功功法,名正言顺从飞云门的新秀赛上夺取的武功秘籍,姑姑能够成就先天,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先前她不想暴露百里家族的来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失忆了,想起了这个又怎么样?她被他们发现了是百里雯又如何?她跟飞云门,天鹰宗无冤无仇,这两大仙门不插手世俗之事,他们能奈她何? 不对,阿圆有卖身契在安馨的手上,还有阿圆的那个忠仆戚妈妈都是麻烦。说不定,戚妈妈会想要找她报仇? 百里雯迅速打定了主意,她要想办法摆脱奴仆的身份,她要回去找姑姑。找到了姑姑,请姑姑助她摆脱了这个愚蠢的身体,阿圆死了便是死了。所有的麻烦都能消失了。 不管百丽雯怎么想,安馨打算尽快动身,临走之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先做了。 她跟着金燕子一起去拜见翟永祥,第一次见到先天五境的高手,清醒地发现,先天一境跟先天五境的差别,比先天下一境和先天下九境的差别还要大。 先天五境对上先天一境,对付五个八个绰绰有余。 安馨惊讶地发现灵气在翟永祥的身旁萦绕,却不得其门而入,真切地感受到灵根对修仙的无比重要。 她陪着金燕子一起去天涯峰山脚下的飞云街,赫然发现龚阙长老又重回天鹰宗坐镇,把龚闻堂主换回了飞云门。 安馨忽然了然,原来在罗志超之外,还有龚长老一路随行,护着他们的安全。 有这个脾气耿直急躁的长辈坐镇天鹰宗,安馨莫名地觉得踏实,以龚阙不肯吃亏的性子,师父留在天鹰宗绝不会受人欺负。 她原本以为,天行峰会趁机出点幺蛾子,给她找点麻烦。她打起了精神,准备应付突发的危机,可一路行来,平安无事。 她特意问过了白颖,白颖半点都没有瞒她,秋卓尔来过了,对秋如枫私下用加料的‘自洁印’,再次算计安馨的事情极为生气。 他去了趟天行峰,当众对秋如枫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据说是等不及她出关,就去飞云门替秋如枫告罪去了。 安馨很是吃惊,秋卓尔舍近求远不找师父告罪,反倒去了飞云门?难怪师父没跟她说秋卓尔的事情。 师父不说,安馨当不知道这事。 金燕子对秋家和安家向来是一视同仁,任由安馨自行其是,等闲不会多问多说。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麻烦找上门1 临行前,安馨见识了牛轲廉惊人的记忆力,那个小屁孩,居然一样不错地认清楚了甘兴后罩房库房中的药材。 甘兴如获至宝,安馨也服气了。 不管是一整株的药草,还是细碎辨不清模样的药材,牛轲廉看一看,闻一闻,摸一摸,最多再尝一尝,都没能难住他。 豆丁大的小孩子,能有这样的能力,堪称天才。 金燕子得意极了,毫不犹豫地把安馨未来的徒弟让给了甘兴,让牛轲廉当即跪下拜了师父。 牛轲廉艰难地三叩九拜之后,起身接过香莲递给他的茶盏,规规矩矩地给甘兴奉上了一杯茶,待甘兴喝了,叫过了师父。 转头又倒了一杯茶,迈着小短腿,讨好地送到了安馨的面前,“师父,你也喝茶。” 众人哈哈大笑。 牛轲廉还没有忘记,他早就有了一位师父,这个师父还没有喝过他奉上的茶。 安馨接过牛轲廉手中的茶盏,用眼角余光扫视众人,随手放下茶盏,伸手抱起牛轲廉,飞身而起,“走,我带你去玩去。” 牛轲廉两手抱紧了安馨的脖子,兴奋地‘格格格’笑了起来,“师父,飞,飞!” 安馨腾身飞掠出甘澜院,远远地丢下一句:“师父,我走了!我带牛牛去天涯峰了。” 安馨难得地尴尬了,她和甘兴都做牛轲廉的师父,金燕子岂不是要比甘师伯大了辈分了? 童言无忌! 反正她没喝牛轲廉上的茶,拜师的事情不算数。 安馨抱着牛轲廉从天逸峰,穿过天兽峰,一路到了天涯峰。这一趟,路程遥远,风景秀丽绝伦,着实把牛轲廉高兴坏了。 隔天一早,安馨带着人出发了。 回安家的路上,没有了聪明的小豆丁,没有了曾经的开心果阿圆,换成了需要时刻提防的‘阿圆’,安馨比往常小心了很多。 ‘阿圆’四处问东问西,一刻也闲不下来,见少有人搭理她,又嚷嚷着要骑马。 安馨同意了,照例要‘阿圆’只能往前跑,半个时辰之内,要来她面前露一次面。 ‘阿圆’乐得飞起,频频纵马狂奔。三天之后,见无人对她骑马之事多问多说,百里雯偃旗息鼓,老实坐进了马车。 百里雯探查出来了,大家都怀疑她不是‘阿圆’,在她找回记忆证明她真是阿圆之前,他们一行人都提高了警惕,防备着她。 ‘阿圆’消停了。 安馨也有了兴致沿途品尝美食。 她武功晋升先天,这几日又突破了练气期七期,自问面对先天三境,甚至是先天四境都有了一战之力,心中的担忧少了,安馨也愿意让大家都松快些。 等到安家派出的护卫接着了她,她甚至提前让飞云门的护卫历练去了。这一次,她要当个诱饵,且看天胜境要如何对付她。 枫柳城是通往盛京城半路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 这里没有什么特产,也没有久负盛名的美食,有的是半城的枫树,半城的柳树,春秋两季风景如画,游人如织。 安馨的车队赶在午膳前,停在了枫柳城最大的酒楼‘来又来’门前,安馨带着女眷上了二楼包间,把一众护卫留在一楼的大堂中用膳。 ‘阿圆’在二楼的包间的门前停住了脚步,她最不愿意跟着其他人一起用膳了,特别是跟着安馨一起。 她一人要吃四五个人的份量才能喂饱肚子,无论她怎样控制动作,狼吞虎咽的习惯她改不了! 安馨干脆地出声道:“徐妈妈,你带着‘阿圆’多要个房间,自去用膳吧。” 徐妈妈答应一声,带着‘阿圆’走远了,多隔了几个房间进了门。 徐妈妈早就发现了,安馨不喜欢如今的‘阿圆’。一个人失忆了,性情也会大变? ‘阿圆’不但说话流畅了,还处处留心姑娘的一举一动,实在是让人厌烦得很。 安馨让香莲陪着,安静地用过了膳。 到底是枫柳城最大的酒楼,味道在寻常酒楼之上,安馨吃得很满意。 她刚刚放下筷子,伸手接过香莲递过来的茶水,房门被人‘碰’一声推开了。 一个身穿嫩绿色锦袍的骚包男子,斜挑着一双桃花眼,对着门内一扫,放声哈哈大笑起来:“安馨!我就知晓我没看错人!” 安馨理都没理来人,径自低头喝茶水。 来人见安馨不搭理他,自来熟地走到安馨身旁坐下,笑眯眯地问道:“安大妹妹,见到本王不高兴?!” 安馨放下茶盏,还是不搭理人。 来人自说自话地说了下去,“本王见到你可高兴坏了,终于有人陪着本王回盛京城了。不对,本王终于有机会护送安大妹妹回盛京城了。” 安馨厌烦地眯缝起了眼睛,太倒霉了,她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了五皇子?不,五皇子已经封王了,他如今是申国的福王。 福王,听听这个封号,申国帝后分明是希望眼前的这位混吃等死,一辈子安心做个闲散王爷。 福王一个大活人坐在安馨的身旁,安馨再不待见他,也少不得要应酬一二,“恭喜殿下封王开府,我不用殿下护着我回盛京城。” 不等福王拒绝,安馨垂着眼帘,提声强调道:“我的仇敌太多了。” “不说卫国的魏国公,跟我是生死仇人,连天胜境也被我得罪了。你跟我一起回京,定然要被我拖累了。” “哦?”福王惊讶了,“秋家不是你娘的娘家吗?有秋家在,天胜境谁还会与你为敌?” 安馨自觉失言,她冷淡地劝说道:“三大仙门的事情,申国皇家也未尝知晓。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我有言在先,奉劝殿下不要与我同行,性命攸关的事情,殿下要慎重了。” 福王哪里肯信这个? 安馨上次在盛京城中大开杀戒,遇神杀神,神勇无比,他不信还有人敢袭杀她,故意前来送死。 他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安馨冷静地劝解道:“殿下若是非要跟,你可以写一份生死状给我,跟我同行生死有命,万一出了事,跟我跟安家无关,那我才敢答应让福王护送我。” 生死状?! 福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么狠? 他还以为遇到了安馨,顶着安馨的凶名,无人敢来惹安馨,他就能安全回京了,原来安馨自身难保,没法做他的挡箭牌。 真是可惜了! 福王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亏他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等安馨,安馨却自身难保。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麻烦找上门2 福王干脆地站起身来,“告辞!那我们不彼此拖累了,我们京城再见。”说罢,他比来时走得更快,径直出门,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彼此拖累? 安馨淡淡地笑了,福王还能拖累她?他的仇人怎能跟她的仇人相比?福王身旁还会少了先天高手护卫? 他是被她吓退了吧。 无论如何,不用跟福王同路,让安馨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忘记,她仗义相助,以身为饵,想要帮助当初的五皇子,诱出袭杀安家别院的幕后黑手,却被他反手利用,企图设计她。 要不是她百毒不浸,这会儿,她是不是已经成了福王妃,或者是福王侧妃? 安馨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在福王这些人的眼中,她就是个只会武功的缺心眼,可以任由他们算计? 安馨淡定地多喝了一杯茶。 她决定了,她要改道,她要隐藏行程,不能让人轻易地找到她的行踪。 刚想到这里,窗外传来了叫喊声:“护驾!护住殿下!” 打斗声在楼下骤然响起。 安馨端坐不动,飞速散开神识,在她的神识中,刚刚走出‘来又来’大门的福王身旁,已经倒毙五人?还有十来个人在跟人缠斗? 安馨吃惊地站起身来,还真有人要杀福王,她救还是不救? 电光火石间,安馨当机立断,救! 她不能不救! 她若是袖手旁观,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福王不管是死了还是伤了,她和安家就脱不开身,她不能让安家有被皇家治罪的理由。 安馨飞身而下,身形还在半空中,手中的箭弩已然出手,‘夺夺夺’三声轻响,三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福王在一团混乱之中,一眼看见从天而降的安馨,惊喜对对着安馨大叫起来:“安馨,救我!快救我!” 安馨没有理他,这人故意在人前叫破她的身份,其心可诛! 她手中的箭弩激射而出,‘夺夺夺’不断的响起,逼退在福王身旁乱战的十来个人,镇定地挡在了福王的身前。 安馨举重若轻,神勇无比,福王一下子找到了救命稻草。他伸手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侍卫,高声喝道:“让开,快让开!让我到安馨的身后去。” 他自家知晓自家事,他身旁的侍卫,都没有安馨一招就让二十几个杀手毙命的本事,安馨既然出手了,他站到她的身后才最安全。 福王的手刚刚落在身前侍卫的肩上,用力把人往外推,右侧的侍卫顺着他的力道,借着转身的动作,手中的长剑出人意料地顺势向着福王刺杀去。 突然的变故,让福王惊呆了。 他挺身向前的动作,正好把胸膛暴露在对方的剑尖之下,看上去好似他主动撞向对方的剑尖,主动找死一样。 以福王先天下三境的武功,他能够看见对方的动作,想要让及时避让,却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他惊惧地低叫起来:“你!” 他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势如破竹,穿过他面前敞开的空档,向着他的左胸刺来,他圆睁着眼睛,等待着刺痛袭来。 他无心争夺皇位,可是,他要为皇位而死了! 他圆睁着眼睛,不甘心地在心底呼喊:“父皇,你看见了吗? 早知如此,你还不如让我争一争!我要死了,你会不会后悔非要我当一个闲散福王,妄自送了性命?!” 闪着寒光的剑尖越来越近,福王心中绝望的怨念越发强烈。 早知当初,他还不如做个不听话的皇子,我行我素,把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冰凉的剑尖刺入肌肤,刺痛袭来,福王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凉,他身旁的其他护卫近在咫尺,却谁也来不及救他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没有好好养过兵,死到临头,他没将也没兵可用! 福王绝望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可惜了! 他找到了安馨,可安馨到底不是神仙,她得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她看不见此刻的危机,她也救不了他了! 好可惜,他还想娶了她做他的王妃! 若有来生,下辈子吧! 无比的绝望中,福王眼前夺命剑光和那双持剑的右手,突然失去了力道,在他的眼前忽然向着地下垂落下去。 福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看见了什么?一只握剑的断手? 电光火石之间,他抬眼看向面前刺客的眼睛,诧异地看见里面的喜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骇。 他惊讶的看见刺客张开嘴巴,‘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脑门上凸出一枝闪着寒光的箭支,死不瞑目地软倒在他面前。 他的耳边响起安馨的暴喝声:“护驾!” 福王做梦般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对着站在他面前快速替换箭筒的安馨,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没事!安馨......” ‘咔’一声轻响,新的箭筒装好。 没死就好! 安馨伸手在福王肩膀一搭,借势飞身而起,左脚在他的肩膀上稍微一踏,手中的箭弩再次激发,‘夺夺夺’连串的声音响起,悍然收割人命。 她不想再留手了。 混乱之中,变数太多,福王不能再出意外,她要尽快结束战斗。 福王头晕了,安馨的动作太快了,他跟不上了。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想要抬起头来,亲眼目睹安馨大杀四方。 肩膀上忽然一轻,安馨飘然落地,冰冷的声音在福王的耳边响起:“刺客全都死了,殿下安全了,告辞。” 福王飞终于转过身来,他再次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侍卫,上前几步,伸手拉住安馨的胳膊,“安馨,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死定了!” 安馨变了脸色,她救了福王一回,还被他纠缠上了? 她不想趟这滩浑水。 来人武功高强,悍不畏死,分明是刺客。 不等安馨开口说话,他身后的福王,身体往前一倾,直挺挺地向她栽倒过来。 安馨心知有异,往后退后一步,用肩膀顶住福王的身体,回身一转,左臂伸展开,左手顺势一抓。 她使用的力道很轻巧,福王转身仰面,被她抓住了衣领,缓住了下滑势头。 安馨眼光一扫,心中一沉。 福王脸色青白,嘴唇发紫,牙关紧闭,闭上眼睛晕倒在她的手里。 分明是中毒了! 刚才毙命的侍卫剑尖上有毒?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麻烦找上门3 一个男子的声音厉声高喝:“护驾!殿下一丈之内,闲人勿近!” 众侍卫齐声答应,不进反退,让出了福王和安馨身旁的空档。 安馨差点要骂娘了。 福王明显是中毒了,他的侍卫不是该挺身而出,出手救主吗?退什么退? 那个下令的男子,还剑入鞘快步而来,他压低声音对安馨说道:“我是殿下护卫首领钱卫东,靖安侯府钱六,是宋慧的表哥。还请安姑娘出手救殿下,救我等一命!” 他自报家门,毫不避忌地直视安馨,直接请求安馨出手救人。 对方用宋慧来取信于她?! 安馨忽然就明白了,福王若是死了,他们所有人,包括她,连同他们远在京城的家人,全部都活不出命来。 这是一个用株连用连坐,惩治治理凡人的世界。 置身其中,很难独善其身。 安馨沉吟着没有动手,她心中疑惑:福王出京,论理身上必然带有救命的药丸,这么直截了当请她出手,为何不用他们自己携带的救命之物? 她哪里知道,盛京城中人人视她如杀神,更视她如神仙,有活神仙在此,钱卫东理所当然更信任安馨能救人。 不等安馨开口说话,不远处极速飞掠来一个人影,人还未至,尖利声音先到了:“皇家供奉李凌风在此!各色人等就地勿动,擅动者格杀勿论!” “枫柳城城守何在?” 远远的有一个声音应声而起:“枫柳城城守柳涛在此。” 李凌风包裹着内力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威慑四方:“福王殿下遇刺受伤,枫柳城戒严!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静候清查刺客!违令者,格杀勿论!” 柳涛的声音中,多了一分肃杀,“遵命。” 接着,安馨听见‘福王殿下遇刺受伤,关闭城门,枫柳城戒严!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静候清查刺客!违令者,格杀勿论!’的声音,向着四面八方传了开去 这是城守派人,四处向着城中传令关门了? 安馨目瞪口呆,这样都可以? 那些传令的人,是在房屋上飞驰? 人人都说,申国人好武,她如今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身旁的钱卫东惊喜地高声叫道:“李公公,快来救命!” 安馨心中了然。 是了,李公公是福王的武功教习,福王出京,李公公自然也会随行。只是,刚才福王遇刺的时候,他这个先天高手怎么会恰巧不在? 她轻缓地松开手,让福王躺倒在地上。她退后一步,提前让出了福王近旁的位置。 李公公当仁不让地落地,落在了距离福王最近的地方。 他低头一看福王的脸色,立即从胸前内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直接伸手捏碎瓶子,从里面拿出一枚药丸给福王吞下。 丹药入口,他一刻也没有迟疑,俯身扶起福王坐起,自顾自地盘腿坐到福王的身后地上,伸手抵住福王的后背,全力运功替福王驱毒。 救人如十万火急,李公公半点避嫌的意思也没有。 安馨定睛看向福王,李公公内力一催,福王胸前的伤口涌出黑紫色的污血,刺杀他的侍卫有备而来,长剑尖上确实煨了毒。 安馨微微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否则,等不到她清除其他杀手,等不到李公公前来救命,福王早该死了。 福王真是命大。 安馨转眼看行李公公,两年过去,李公公样貌还是老样子,容长脸,中等个头,体型微胖,除了脸色惨白气息粗重,好像受了内伤之外,别无它样。 安馨下意识地扫视四周,福王中毒颇深,驱毒的时辰定然短不了。 大庭广众之下疗伤,刺客若还有后手,实在是凶险得很。 一时间,安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走了,福王要是小命不保,日后定会有人怪罪她袖手旁观,她和安家逃不开干系。她留下,她一个飞云门的弟子,仗义出手救人,非但不是好事,还是触犯门规,要遭受惩罚的大事。 如今之计,权当她是从飞云门出来历练,行事跟飞云门无关。 总要等福王脱离了险境,再抽身而退才是。 幸好,她身旁带的全都是安家人。 安馨的目光由近向远,留意着周围的细节。 福王府的护卫们退开三步远,围在了他们周围,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绝色女子,手上带着罕见的薄皮手套,一看就是使暗器的高手。 绝色女子的近旁,还有两个容颜俏丽的侍女,两人一人右手持剑,一人左手持剑,三人的左胸前都有细小的致命伤口,福王的贴身侍卫也非庸手,抵挡住了三人联手一击。 不对,挡在三个女子面前的两个侍卫,一人身上全都是暗器,一人胸口中剑,两人连腰畔的长剑都来不及抽出来。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不是侍卫武功高强,是侍卫舍身忘死,以命换命用暗器击杀了刺客,护住了福王。 这么说来,福王并非一无是处,生死关头,还有人愿意护着他。 稍远处有一辆马车,马车上空无一人。 更远处被她的箭弩杀死的刺客,全都是护卫的打扮,看上去是刺客一行三四十人,护着绝色女子下车,凑巧碰上刚出‘来又来’的福王,当机立断发动了攻击。 用一个绝色女子暗器偷袭做主杀,福王是个好色之徒? ‘噗’一声轻响,李公公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喷射在福王嫩绿色的衣衫上,分外刺眼。 安馨转身回头,收回了眼光,落在了面前两人的身上。 李公公睁开眼睛,迫切地看向安馨,“安姑娘身上可有解毒的良药,我给殿下服下的解毒药不对症,勉强护住殿下的五脏六腑,若没有灵药相助,殿下最多还能撑住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这么凶险?连皇家的秘药都不能奏效? 安馨低头看向福王,短短的片刻间,福王面如金纸,他胸前的伤口中,流出黑紫色的污血,隐隐有臭鸡蛋和杏仁的味道飘散开来。 饶是安馨不通医术,也能轻易地看出来,福王毒性发作极快,危在旦夕。 安馨没有犹豫,她用手中的箭弩遮掩着,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百清丹’,飞快地给福王服下,低声跟李公公说道,“这是飞云门的‘百清丹’,先全力逼毒,我还有一枚‘回生丸’。” 李公公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安馨没有藏私,‘百清丹’是飞云门久负盛名的解毒药丸。有‘回生丸’在,但凡有一口气,都能把命给吊回来。 福王有救了。 李公公无声地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竭尽全力提起真气,再次开始行功驱毒。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麻烦找上门4 安馨没有打扰他,她退开几步,把钱六叫了过来,低声叮嘱他,配合李公公替福王清除胸前的污血。 钱六多看了安馨一眼,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等事情,安姑娘都要避嫌? 他接过安馨递过来的一叠干净手帕,撕开福王胸前的衣衫,开始配合李公公,不停地擦除污血。 安馨还有话说,她低声提醒道:“钱六哥,这些手帕,让人送回京去,让太医院据此调配解药。‘百清丹’虽好,不一定能够彻底解除毒性。” 她忍住了下面一句话,此事若不是福王自导自演,或许能借此查找行刺之人。 钱卫东擦拭污血的动作小心了起来,听话听音,这污血中的毒性不小,他要是沾染上了,李公公没有余力救下他。 一刻钟之后,福王胸前流出的污血颜色,逐渐变得暗红起来,李公公的头上满是汗水,已然是强弩之末。 安馨有点可惜,李公公功力不够,未能毕其功于这一次,彻底清除干净福王体内的余毒,事情麻烦了。 可再麻烦,她也没打算暴露先天境界的武功,接替李公公替福王驱毒。 人心叵测。 福王有过算计她的先例,她要避嫌,不会给福王纠缠上她的机会。 她掏出早已放在袖袋中的‘回生丸’,给福王服下,低声对李公公说道:“‘回生丸’护住心脉,至少十日之内无碍,你们赶紧护着殿下回京吧。” 她的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她就不跟他们同路了。 李公公缓缓收功,睁开眼睛,疲惫看了安馨一眼,低声地对安馨说道:“可否请姑娘的侍女,帮忙照看殿下一二,待我先应付了城守和城中之事,再来找姑娘商议。” 他这话说得很客气。 安馨点了点头,这是举手之劳,自然不好拒绝。 她转头对钱卫东说道:“钱六哥,请把殿下送到二楼包间,那里清静些,还请把包裹伤口需用的物事,一并送了过去。” “好。”钱卫东干脆地答应了,他对着身旁的侍卫挥了挥手,有六人收剑回鞘,四人分别抬起福王的肩膀和两脚。往‘来又来’走去,另外两人转身去了远处的马车。 安馨这才留意到,停在‘来又来’转角处的马车,正是福王的车子。 福王出行排场可不小,单单是侍卫,她都看见了百十来个了,当然,大部分的人,是在福王倒地之后才现身的。 姗姗来迟的侍卫,是来替福王收尸的? 王府的侍卫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李公公站起身来,与安馨擦肩而过,迎向刚刚赶到的城守:“柳城守,我乃大内皇家供奉李乘风,护卫福王殿下到此暗访,遭遇刺客行刺,还请严查全城,不要放过贼人。”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下官职责所在,定当全力缉拿刺客。福王殿下可好?” 李公公的声音尖利起来:“幸亏殿下无事,否则你我皆脱不了干系。” 柳涛镇定地感激道:“幸亏有公公及时出手,城中无人乱走,刺客若在,定然逃不出去。下官武功低微,还请李公公出手相帮,至少这条街的上的人,要先清查一遍......” 安馨没有多听城守跟李公公说话,她快步走到钱六的前面,一边带路去二楼包房,一边打量‘来又来’的大堂。 大堂里坐满食客,此刻却鸦雀无声,连随意动作的人都没有。 显然,李公公先前的暴喝声,震慑住了众人,大家胆颤心惊,噤若寒蝉,静候着下一道指令。 官府之威,竟至于此! 钱卫东凶狠地扫视众人,提声对‘来又来’的掌柜吩咐道,“掌柜的,可有清静的地方,让殿下歇一歇?” 掌柜的战战兢兢,“酒楼里没有卧房,后院的屋子不像样子......” 钱卫东没心思多听他解释,“让人送热水上来。” 送到哪里,他看了一眼,安馨对着掌柜点了点头,“送到我先前的包间。” 掌柜赶紧点头答应了,“是,马上到。” 安馨借机扫了眼安家的护卫,微微点了点,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她刚带着人上了二楼,楼道中,‘阿圆’挣脱了徐妈妈的掌控,对着她冲过来,大声叫道:“安安,发生何事?” 明知故问! 先前安馨就在楼下,看见过阿圆跟徐妈妈拉拉扯扯,探头探脑向下张望。 她不悦地板起面孔,沉声命令道:“回去!” 阿圆脚步缓了缓,随即加快了速度,“安安,怎么了?” 呵呵,这是非要多管闲事了,谁给了‘阿圆’这个底气? 安馨不耐烦地抬手,两枚圆滚滚的珍珠应声出手,直接击昏了‘阿圆’,‘阿圆’庞大的身体‘碰’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徐妈妈快步上前,挡在阿圆的面前,对着安馨抱歉道:“姑娘,是我管束不力......” 安馨打断了徐妈妈:“不用对她太客气,不受管束,该出手时尽管出手。” 徐妈妈低声答应道:“是。” 这个混不吝的阿圆,仗着失去了记忆,挣脱了她的控制,张口就问姑娘发生何事?难不成姑娘行事,还得向她交代不成? 得了姑娘的吩咐,以她先天下五境的武功,难道还制不住一个阿圆? 徐妈妈低头用余光见着安馨带人进了包间,回身单手拧起阿圆的后领,拖着阿圆回了先前的包间。 安馨进门一瞧,香莲机灵得很,已经把饭桌上的碗筷全都收好了,安馨示意侍卫们把福王放到饭桌上。 她低声叮嘱香莲几句,待掌柜的亲自送了几盆热水进来,安馨放下几瓶外伤药粉,留下香莲主动避让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福王保住了性命,趁此机会她要好生想一想,该如何脱身了。 安馨去了徐妈妈的包间。 福王清醒得比预料中更快。 也就两炷香的时辰,钱六就过来请安馨:“安姑娘,殿下醒了,想要见姑娘。” 阿圆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安馨头痛万分,她就不该心软解开了阿圆的穴道,刚才她给阿圆的叮嘱纯属无用功。 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外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只怕要替她闯祸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麻烦找上门5 她低声对着门外答应道:“我这就去见殿下。” 她伸手重新点住阿圆的穴道,对徐妈妈叮嘱道:“看好她,看好我们的人。” 徐妈妈了然地答应道:“是。” 徐妈妈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姑娘这是担心阿圆和安家有人要出幺蛾子,到了她扎好篱笆,不让姑娘腹背受敌的时候了。 安馨再次回到先前的包厢,福王坐在靠窗的座椅上,穿着鲜亮的粉紫色锦袍,除了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之外,看上去和往常一样的风骚。 福王反客为主,对着安馨伸了伸手,“坐。” 安馨默了默,申国是靳家的家天下,天下都是靳家的,别说区区一间包间了。 她无声地隔着一张茶几,坐在了福王的身旁,静看着香莲上了两杯茶水,跟着钱六一起退出了房间。 福王对着安馨拱了拱手,“多谢安大妹妹伸出援手,救命之恩容后再报。本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安大妹妹护送我回盛京城。” 安馨挑起了眉头。 遇袭之前,福王想要护着她回京。遇袭之后,变成福王请她护送他回京。 这人变身牛皮糖,非要粘上她了? 福王口气虚弱地说了下去,“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五次遇袭了......要不是遇上了你,恐怕......” 第五次?一个无心皇位的闲散王爷,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安馨端起了茶盏,不置可否地问道:“王爷得罪了谁?是谁跟王爷过不去?” “我没有得罪谁。”福王咬牙切齿地愤恨道:“是我的身份得罪了明王,是明王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死了大哥没了帮手,他以为他就有了胜算!” 安馨点了点头,明白了。 跟她估计的差不多,申国的夺嫡之争,猝不及防地到了她的面前。不过,她半点看热闹的意思都没有,更别用说掺合进去了。 她干脆地拒绝道:“殿下,我力有不逮,帮不上忙。有李公公在,有沿路官府相助,没有别人相助,殿下也能安然回京。” “李公公受伤了。”福王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来这里等你,也是李公公的主意。你没看见他不在我身边护卫吗?先前他被人引走了,无法及时赶回来,要不是你在......” 福王心有余悸地顿了顿,“你也见到了,我的侍卫不可靠,沿途的官兵也征调过,对付刺客并不得力,我若是还有更好的办法,不会来求你出手。” 求? 安馨转动手中的茶盏,她没有感受福王求人的诚意,反倒从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真的是明王要劫杀福王?不是福王自导自演设计她? 她可没有忘记,在英王府,福王跟李公公师徒两人,连手算计她未逞的事情。她眼见得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一出苦肉计。 其中的利益太大了。 她先前就想清楚了,不管是明王真的派人刺杀福王,还是福王有意设计她,有她作证有人行刺福王,再加上福王受伤中毒事实,兄弟阋墙为世人不耻,为皇家不容,明王难逃一劫。 皇位自然落到了英王的头上,旁边的这位是英王的嫡亲弟弟,为英王上位立下如此功劳,又无心帝位,一生的荣华富贵当然是享用不尽了。 就算万一被明王无罪逃脱了,她跟福王因此绑在了一起,至少在外人看上去,等同于安家跟福王绑在了一起,等于安家是站到了英王一边。 其他人可不管你嘴上怎么说,端看你如何行事,心中自有盘算。如此一来,跟安国公府不站队,不介入皇位争斗的初衷背道而驰。 一念之仁,让安国公府陷入被动的事情,安馨不想做,也不能做。她在安国公府的时日有限,对申国朝廷风向知之甚少,她不能妇人之仁拖累了安家。 况且,还有天胜境在虎视眈眈,她若是出手救人,逼迫安家被人划定到英王阵营,天胜境说不定就会认定目标扶持明王。明王要是上位,把安家捏在手心里,天胜境就拿住了她的把柄。 福王还在说服安馨,“我要是死了,明王定然会栽赃到安家的身上。只有让我活着回了盛京城,揭穿明王袭杀手足的阴谋,才能让父皇惩处明王,救下安家。” “我们坐到了一条船上,安馨,你救我就是自救。” 安馨才不相信福王的说辞,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借着袖袋的遮掩,从储物袋中抽出隔音阵法,随手把隔音阵法布置上。 福王看着她动作,吃惊地问道:“那是什么?” 安馨解释了一句,“隔音阵法,我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我说的话。” 布置好了阵法,安馨平静地对福王说道:“先前你说要护我回京,一听见我的的仇家厉害,转身就走。这会儿你不怕我的仇家趁机找上门来,你被我拖累了?” 安馨伸手向下按了按,制住了福王急欲出口的分辨,冷静地接着说道:“我不跟你多说这个。” “我想说的是,我不想蹚你家的浑水,我不会护着你回京” “李公公受伤了,你可以传信回去让皇家供奉来接你。军队不得力,你可以让得力的兵将来勤王。我就不信了,偌大的申国,你只能靠我回盛京城,你只当是没有遇见我好了。” “我要多提醒一句,‘回生丸’极其珍贵。可就算是‘回生丸’,最多也只能护住你十日。十日之内,若是不能彻底解毒,你照样要死,谁也救不了你。” “不信,你可以问李公公。” “太晚了!”福王无奈地叹息道:“你脱不了身,也脱不开干系了。” “先前我没有遇刺,你没有救我,我平安地走了,你还有机会撇开身去。如今,你救了我,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明王和老程家的人会视你为敌人,把你截杀在莱江北岸,不死不休。” 老程家?哪个老程家?不是说明王吗?好端端地怎么又冒出个老程家来? 面对安馨狐疑的神情,福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安馨不客气地接了一句,“那就长话短说。” 福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无奈地低声说道:“简单地说,我大哥和明王势同水火,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恨不得不死不休。” “我大哥日后登基,绝不会让明王活命,明王若是登上大宝,也不会饶了我大哥性命。” “我不耐烦这等争斗,请旨出京巡察,原本是打着出门散心,避开京中争斗的心思。不料,机缘巧合之下,我无意间发现了平安候跟老程家勾结在一起。” “你可能不知道,平安候程越泽当年,甘愿跟老程家决裂,从族谱上除名,跟老程家的人断绝亲缘,老死不相往来,也要成全程越溪,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对我父皇的一往情深。” “若不是这样,以我父皇的性子,绝不会为老程家求情,今日也绝不会有皇贵妃,更不会有明王生下来。” “你猜,我无意中看见了谁跟老程家有勾结?” 福王自问自答,气愤地说道:“平安候嫡四子程北鸣跟程越道在一起!程越道可是老程家的宗主,他们俩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我让李公公去听墙角,你猜李公公听见了什么?” 第一千百九十八章 麻烦找上门6 福王再一次自问自答,愤怒地说道:“李公公听见了两人密谋,要把我截杀在莱江北岸!把我的死栽赃到你的身上,借机除掉安家,扶持明王成为太子。” “要不然,我早就出京了,怎么知晓你会回盛京城,专门来这里堵人?” “我也是没办法了!” “李公公被他们发现了,我们露了行藏,被老程家的刺客一路追杀。” “申国的先天高手是有数的!” “原先我们还以为老程家有先天高手,两三次刺杀下来,发现不知是什么缘由,他们没有对李公公下杀手,只想引开他,不停地削弱我的侍卫人手。” 福王伸手抚在胸前的伤口上,“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等的真是你!等的就是我来找你,这是他们的计划,一直没变的计划。” “我们俩被人算计,坐到的一条船上,绝不能坐以待毙。”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送福王回京,对她而言是个极其简单的任务。 她身上有‘直升机’,只要能避开起飞时的攻击,她一路走最僻静的无人之地,最多三天,她就能赶回盛京城。 事到如今,她最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在算计她? 明王?老程家?福王?还是天胜境?甚至是远在卫国的魏国公?还是,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她正好要回去安家,顺道被人一起算计了? 福王见安馨一言不发,对眼前的危机不为所动,焦急起来:“你别光想着日后的危机,要先保住了性命,才能担心以后的事。” “平安候犯了欺君之罪,只要我回京,父皇绝不会饶过平安候和老程家一族。明王也要跟着遭殃。” “你看看我娘,皇后的娘家兄弟还有谁?你知道程家在这莱江北岸的势力有多大?明王同辈的程家表兄弟有三十几人!” “明王今年二十七岁。” “你想想看,他们在三十年前,就打定主意要欺骗我父皇,还假惺惺地假装把程越泽和程越溪两人驱除出族谱!分明是狼子野心,打定了主意要脚踏两只船,老程家投靠卫国的逆贼,程越泽兄妹俩押宝在我父皇身上。” “如今明王羽翼渐丰,老程家见时机成熟,联手程越泽和皇贵妃,企图扶持明王登上皇位,算计我父皇的江山。” “欺君之罪,再加上劫杀皇嗣,罪该灭九族,他们不杀我绝不会罢休!我见过你了,你上了贼船,不!他们早就想好了要算计你,我和你都是他们的猎物,我们逃不掉了!” “安馨,你醒醒神,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我没有骗你!” 安馨微微点了点头,福王激动中说的有点乱,她大抵听明白了,不就是申皇和皇贵妃不得不说的故事中,申皇被皇贵妃联手家人蒙骗,企图染指皇位被福王抓住了把柄吗? 老程家的故事多半是真的。 福王的担忧情真意切,激动的情绪无可挑剔,身上的伤更是无法作假,为了骗她坐上贼船,真是舍得下血本。 “我帮不了你。”安馨冷静地分析道:“想必你已经看见了我手中有多少人手,三十五个护卫,全都出自安家,你若是非要人护住你,我把他们全都给你,他们要是死了,也算是为皇家尽忠了。” “我独自行走,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样,反倒更容易逃脱,总要有人把消息传回去。我就不信了,平安候和老程家的勾结,会一点端倪都没有?对了,你说程北鸣和老程家联手夺位,有确凿的证据没有?” 福王‘啪’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怒斥道:“安馨,我就是证据!申国的天底下,谁还敢动我?我又没有野心,也没想跟他们争抢皇位,我都逃出来了,他们还要杀我!” “你那几十个护卫,能有多大的用处?!你不要装傻!你不动用飞云门的人手,我和你都要死在莱江北岸,谁都回不去了!” 图穷匕见! 果然是觊觎飞云门的势力! 安馨确定了,不管他先前说的是不是真的,福王想要趁机把飞云门拖进来是真的! 安馨讥诮地眯缝起眼睛,“好叫福王知晓,我从我出手救你开始,我就只有一个身份了,安国公府的安馨。” “要不然,我一个飞云门弟子插手申国朝廷之事,触犯了门规,不仅要废除武功,还要被押送去矿山,终生服苦役。和被人追杀,身死道消相比,这样的惩罚更惨,我宁可去死!” 福王呆了呆,他父皇是天子,天子一言,法外开恩不是什么大事。 安馨是金燕子唯一的弟子,又住在了清风居,难不成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动用飞云门的势力,她的二师伯身为飞云门的掌门还不能护住她吗? 安馨还在劝说福王,“殿下既看不上安家的护卫,我又爱莫能助帮不上忙,幸亏李公公回来了,有先天高手护着......” 福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愤愤不平地分辨道:“我提议你动用飞云门的势力,是为了保命!保住我和你的性命!”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你既害怕触犯门规,无法可想,等李公公来了,我们一起商议,总能想到办法逃出去。“ “你跟着我,我护住你!” 福王说完这话,伸手捂住胸前的伤口,背靠着座椅,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安馨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说话。 确定没有飞云门可以倚靠了,这个骚包王爷的血性反倒上来了? 他真想要护着她?! 她端起手边的冷茶,慢慢地转动着茶杯,让神识发散出去。 楼下的大厅里,已经辟出了一块地方给侍卫们治伤,只听他们一边裹伤,一边低声议论,“没想到王强居然是刺客!” “都以为武功高强的孤儿好用,哼,他们这样的人反倒更容易被人收买,咱们还会害怕牵连家人,他这种人,能有啥怕处?他要得手了,再逃走了,咱们死定了,他倒是逍遥快活了。” “你们说,是谁收买了王强?” “还能有谁?就那几家呗,不是明王就是顺王,再不然是诚王?如今的情势,你还没看清楚啊?咱们殿下这是池鱼之灾,逃都逃不掉。” “李哥,王强跟你走得近,你没发现他有不妥?” “呸,他跟你才走得近呢!亏我刚才还替他挡刀,嘶......你轻点!没想到那小子是刺客!回去了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是王强往我身边凑,不是老子跟他亲近!我要是被他牵连了,我一家妻儿老小都没活路了。” “咱们还能回去吗?这都死了一半人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麻烦找上门7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呢?你没见遇到了安姑娘了吗?你刚刚被人救下了性命,就说这话,当心被人听见了,下次不救你了。” “她一人能顶多少人?她带的都是安国公府的人,有几个我认识,他们跟我们合在一处,只怕也是九死一生,除非......” “除非啥?......你说呀!别吞吞吐吐,要命的事情,不是儿戏!” “说就说,除非有飞云门出手,我们或许还有救!” “你做梦呢!飞云门才不会管这等事情,咱们死光了跟他们何干?要我说,安姑娘武功高强,也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要调大军来护卫,不要地方上的散兵游勇,那些人不顶事,要调中央军来护卫。” “混账话,调中央军,你想造反啊?你?” “不能调中央军!调了中央军来,从这里活出命去,回了京也得把命给送了。再说了,你没听说过,万军从中取人首级?先天高手出手,多少大军都挡不住!” “要不,找江湖高手来,许之以重利,护着咱们回京?” “你认识那个江湖门派有先天高手?有先天高手的就那四个门派,你们说,把李公公引走的是不是四大派的人?是不是李公公的仇家,让殿下和我们跟着遭罪?” “屁话,刺客明明对着殿下来的,先前要不是李公公出手,殿下......” “嘿嘿嘿,胡说八道什么呢?听令行事,懂不懂?你当福王府养着你们是做摆设的?到你们效命的时候了,你们去清查楼上的包房,一间间地搜,不要放过蛛丝马迹......” ...... 安馨遗憾地收回了神识,她没有听出行刺福王跟她的关联。 她凝神在端着吃食走进包间的店小二身上。 呵呵,福王的侍卫刚打算搜查‘来又来’,埋伏在里面的人手,终于有动静了吗? 那‘店小二’托盘底下藏着匕首,是想要进来行刺? 安馨的神识飞快地扫向二楼,突然低声叫道:“得罪了!” 她伸手越过身侧的茶几,拧着福王脖子后面的衣领,跃身向上,带着他上了屋梁。 福王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晃眼看见房梁上潜伏着两个黑影,还没等他看清楚,他们身下的座椅上‘叮叮叮’一阵乱响。 暗器,偷袭! ‘来又来’中有人等着杀他? 不对,等着杀他和安馨! 他先前来安馨这里走得太快,如今外面封锁了,这些人插翅难逃,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是程家人?还是明王的人? 福王心思急转,身体却没动,任由安馨提溜着他,挡在他的前面,耳边响起‘夺夺夺’的声响,‘砰砰砰’的落地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接连有人从房梁上掉了下去。 安馨随手把福王放在了房梁上,让他抱住身旁的梁柱,自己挡在了福王的身前,“留在这里别动。” 安馨丢下一句话,手中出现一条长鞭,‘叮叮叮’的声音像暴雨一般的响起,她一边挡住飞射的暗器,包含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有刺客!小心!” 安馨眼睛一扫,隔壁的包间里,有四个女子抬头向她看来,齐声尖叫:“啊!杀人了,杀人了!” 安馨提声大喝:“闭嘴!趴在地上!否则当刺客论处!” 喝声一落,四个女子的声音骤然消音,齐刷刷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地趴到了地上。 钱卫东挡在了香莲的前面,‘呛’一声轻响,长剑出鞘,对上了挥舞着匕首的‘店小二’,“你让开,我来对付他!” 香莲挡在了房间的门口,一步不让,“姑娘在里面,我不让。” 她从小腿上抽出匕首,挺身而出,加入了战团。 窗外李公公尖利的声音暴喝道:“护驾,包围‘来又来’,保护殿下!” 安馨差点骂娘。 把刺客堵在这里除了跟他们拼命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网开一面,才能钓大鱼,找出幕后指使! 不对,对他们而言,目标已经明确。不像她,她还没确定敌人究竟是谁? 安馨对面还有三人,暗器像暴雨一般向她射来,却被她手中的长鞭击落,‘叮叮叮’四处飞溅,大多钉在了房梁上。 三人见安馨挡在福王面前,无法建功,默契地一人继续发射暗器拖住安馨,一人向上,穿过屋顶的瓦片,一人向下,落在了包间里。 没等下落的瘦高男子落地,安馨左手的箭弩向下激射而出,‘夺夺夺’一阵轻响扫过,那人挡住了前面的五只箭弩,剩下的三支,穿过他手中长剑的空隙,射中他的左胸,小腹和大腿。 ‘碰’一声巨响,那人栽倒在包间里,大腿上鲜血喷涌出来,那人悍不畏死,还想要挟持四个女子做人质。 趴到在地上的一个侍女,突然跳起身来,用尽全力,不管不顾推倒身旁的桌子。 叮里咣当的声音响过之后,那个刺客被杯盘碗盏和桌子砸到在地上,没有了动静。那个忽然逞凶的女子,尖叫一声,闭上眼睛,冲回其他三人的身旁,跟其他人抱成一团,害怕地痛哭了起来。 福王看向下面的混乱,脸色煞白,换作是其他时候,亲眼见到这等好笑的事情,他定然忍不住要哈哈大笑,此刻,他脸色煞白,用力咬紧牙关,站在安馨身后,一言不发。 他不敢打扰安馨,他做不到杀敌自保,至少不能添乱,让安馨乱了心神。 对面的中年男子恨声开口,“想不到安家孤女如此心狠手辣......” 安馨当即打断道:“笑话!难不成要乖乖送上性命,任由尔等宰割?!” 那人默了默,再次开口道:“想不到福王身为男子,还要躲在女人的身后苟且偷生!简直是男人的耻辱,该当自裁以绝天下。” 咦?这人骂人都骂的文绉绉的,实在是奇葩! 安馨惊奇了,她低声喝道:“以下犯上,刺杀皇嗣,乃是要掉脑袋,灭九族的祸事,你们铤而走险,不怕殃及家人吗?” 安馨抵挡之余,多看了一眼,对面四十出头的男子,身穿蓝色儒士长袍,身材微胖,两手都带着皮手套,腰间硕大的暗器袋空了一半。 这人专攻暗器,发射暗器的功夫还不错,武功境界也在先天下六境,骤然偷袭之下,未必不能得手。 “家人?”那刺客眼圈都红了,“老夫独女都被英王糟蹋命丧黄泉,老夫今日索命,血债血还!你让开,此事与你无关!老夫要为民除害!杀了这帮混世魔王!” 这等理由,出乎安馨的预料。 乱了,乱了! 老程家追杀福王还没完,英王的私仇,也牵连着落到了福王的头上? 第一千两百章 麻烦找上门8 退?! 她没法退。 福王死在她的身后,不管是不是有人也不管是谁要算计她,安家都要完蛋了。 福王要死,也不能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安馨留意着屋顶上轻微的脚步声,冲破屋顶的那人,没有径直从屋顶上冲过来,反倒轻巧地兜了一圈,想要绕到她的背后,对福王动手。 他们没打算杀了她? 她若真是先天下八境的修为,用这样的配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说不定真能得手。 可惜,她不是真的先天下八境。 神识全开之下,她‘看’见了更多人的动作。 李公公从楼下翻上了屋顶,他一飞身上去,手中的拂尘向前一挥,拂尘中飞射出五根粗长的铁针,直取前面的蓝衣人。 蓝衣人明显不是李公公的对手,闷哼一声,向着屋顶上倒去,用尽全力暴喝一声:“退!” 可他退不了了,李公公手中的拂尘再次挥动,又是三根粗长的铁针激射而出,直接穿透蓝衣人的太阳穴。 ‘轰’一声重响,蓝衣人的身体砸透房顶,直挺挺地往下掉落,把在下面交战的中年人吓了一跳。 安馨忽然反守为攻,手中的长鞭骤然缠绕在房梁上,随即右手一扬,一把暗器暴射而出,‘叮叮叮’的声响像雨点般落下。 对面的中年男子闷哼一声,刹那间被定住身形,安馨的一把暗器,准确地击落了对方的暗器,还有两枚暗器,穿透对方的防卫准确地击中了他的穴道。 那人眼睁睁看着安馨飞身到了近旁,一把拉开他的下颚骨,抓住他的后领子,向着不远处刚刚结束战斗的钱卫东扔去,“钱六哥,抓了一个活口。” “别让他死了,回头我要审问他。” 安馨回身看向摇摇欲坠的福王,顾不上多说,返身抓起福王的后领子,小心地避开屋子里散落的暗器,落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她压低声音问道:“恐高?” 福王羞愤欲死,极其难堪地点了点头。 安馨怜悯地看向福王。 啧啧,身在皇家,先天下三境的武功,不学无术的骚包孔雀男,还恐高,这样的人想要活出命来,太难了! 看来,申皇传位给英王是铁板钉钉了。要不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养废了最宠爱的嫡幼子。呵呵,申国帝后真是用心良苦啊! 李公公从屋顶上的漏洞中,一眼看见福王安然无恙,提声对两人说道:“这里太乱了,速去城守府。安姑娘想要审人,也一并去城守府。”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连声吩咐道:“香莲跟我去城守府。徐妈妈,你带着其他人住下了,让人去城守府送个信。” 徐妈妈的声音当即响了起来:“是。” 福王不满安馨的安排,“你何必把人分成两处?一起去城守府。” 安馨没有理福王,抬头看向李公公,李公公没有强求,微微点了点头。安馨低头看向福王,轻轻地哼了哼,福王愤然转过头,用更大的声音哼了哼。 安馨才不管福王满意不满意,她没打算跟福王凑在一起。 她不是福王那个白痴。 枫柳城不算大,以申国朝廷最常见的前面府衙,后面是城守府的布局,城守府不会太大,安置福王的百十来号侍卫都不会太容易,不会有多余的地方,安排她的随从。 果然不出安馨所料,枫柳城城守府不过是小小的三进院子,城守夫人恭敬地等在二门门口迎着福王下车,殷勤地迎着福王径直去了内院。 安馨下了车,没有福王跟着往里走,她对李公公说道:“李公公,我想先旁听你们审问刺客,等你们审问完了,我再多问几个问题便是。” “不用了。”李公公尖利的声音响起:“钱侍卫,让安姑娘先审,审完了把安姑娘送过来,我有话要说。” 说完,他不等安馨答应,转身跟在福王的身后,直接进了内院的垂花门。 安馨没有反对的意思。客随主便,她也正好有话想要问李公公。 钱卫东走上前来,对着安馨伸了伸手,示意安馨跟他走。等两人远离了垂花门,他才低声说道:“安姑娘两次救了殿下,李公公这是不跟你见外了。” 钱卫东欲言又止,安馨却无心多问。 身为侍卫,护卫福王安全是他们的职责,他们要尽忠尽职,跟她并没有多少关联。 钱卫东察言观色,到底没有多说,带着安馨去了监牢,直接进了关押刺客的刑房。 中年刺客手脚大张,被锁链锁在了刑具上。 钱卫东进门先问了一声:“搜过身了?” “搜过了,除了暗器,没有其他。”答应的侍卫见安馨跟着进来,特意多说了一句,“嘴里的毒药清查出来了。” 钱卫东干脆的转向安馨,低声问道:“姑娘想要如何拷问?” 对待心怀死志的刺客,不经过拷打,很难说实话。 “不用拷打。”安馨徐步上前,抬手把刺客的下颚复原,飞快地给刺客喂了一枚丹药,待他吞咽下去,再把他的下颚拉下来。 “有了这枚天胜境的‘直言丹’,等药效发作,他会跟我说实话的。”安馨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刺客的神情变化。 嗯,这人不是天胜境派来的。 刺客听见天胜境和‘直言丹’,神情半点波动都没有。 安馨用眼角余光锁住刺客,转头对钱卫东多解释了一句:“天胜境的丹药,能让他有问必答,句句都是实话,若是想要撒谎,他会痛不欲生。还请钱六哥带人退到门口,我想要单独问他几句。” 中年刺客讥诮地看了安馨一眼,用这等手段岂能吓唬得了他? 安馨不动声色地看向钱卫东,钱卫东虽然惊讶,想到李公公主动提议让安馨先审人,还是干脆地答应了,转头招呼其他三个侍卫,一起在门口站定。 安馨的要求并不过分,刺客距离门口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声音大一点,他们一众人等都能听见。四人提起内力,竖起耳朵,他们也想见识神仙门派的手段,更好奇安馨会问刺客什么? 安馨从袖袋中刷出了隔音阵法,阵牌划破她的手掌,鲜血涌出来,阵法把她和刺客笼罩了进去。 第一千两百零一章 麻烦找上门9 安馨挡住在刺客的面前,一边抬手把刺客的下颚合上,一边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眼中出现了明显得挣扎,不由自主地答应道:“钟仁。” “其他刺客是你什么人?” “学生。” “他们叫什么名字?” 钟仁神情挣扎,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不由自主地回答道:“王鹤年,王立君,刘云翔,李德云,郑宗飞,杨守乾,赵剑宇,胡天伟。” “你是那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从哪里学的武功?” “家传武功。” “想要刺杀谁?” 钟仁浑身颤抖起来,深入骨髓和神魂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比明白,反抗无效,他的神情狰狞起来,恨声答应道:“福王。” 安馨平静地问道:“为何要行刺?” “替我女儿报仇!” 这么说来,钟仁先前在‘来又来’说的话真的。 时间紧迫,安馨没有多问钟仁的私仇,她转变了审问的方向,“何处得来福王的行踪消息?” 钟仁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纠结的神情,奈何‘直言丹’的药效发作,他控制不住地答应道:“莱江北老程家程越明。” “跟了福王多少天了?” “十天。” “福王被刺多少次了?” “六次。” “你们出手过几回?” “两回。” “有先天高手吗?” “有。” “是谁?” “长乐教徐春雷。” 安馨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她没有记错的话,长乐教先天高手只有两个,一个是先天二境的姜浩,一个是先天一境的葛天普。 徐春雷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没有纠结这个,接着问了下去:“是程家下令刺杀我吗?” “是。” “什么时候接到命令?” “昨日。” “为什么要刺杀我?” “不知道。” “刺杀成功有什么奖赏?” “改名换姓,隐姓埋名,在老程家的庇护下......”钟仁顿了顿,神情中的痛痛苦的狰狞退去,“只要能报仇,钟仁死而无憾。” 安馨遗憾地再次伸手,把刺客的下巴卸下来。 药效失效了。 这人的神智强大,‘直言丹’起效的时间太短了。 好在,该问的问清楚了,福王倒是没有骗她,确实是老程家想要杀他,可惜中年刺客并不知道老程家为何要杀她。 安馨暗自沉吟,看来她是被福王牵连,才有了昨日刺杀她的命令,要将计就计杀了她,把安家拖下水垫背。福王跟她说的老程家一开始就要算计她,十有八九是在骗她。 其中并没有天胜境的影子。不对,天胜境若是要设计她,钟仁这样的刺客无从知晓这等机密。 安馨从刺客身旁退开,收起隔音阵法,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这人叫钟仁,其他刺客都是他的学生,八人的名字我会写给你们。他们是第二次行刺福王,你们按照名单,让人追查下去吧。” 钱卫东喜出望外,这么快就问出名字来了? 他站在门边半个字都没有听见,安馨的背影恰巧挡住了刺客的嘴巴,他们只看见了刺客眼中狰狞的眼神。 “好。”钱卫东试探着多问了一句:“安姑娘,‘直言丹’你还有吗?” 安馨摇了摇头,“没有了。” 钱卫东让开了门口,一边陪着安馨向外走,一边对其他侍卫吩咐道:“你们先审问。” 安馨原本不想让钱六陪她去见李公公,想了想,没有多说。 随便吧,福王身旁的这些琐事,不,其他人身旁的这些琐事,她都没有多留心,有人带路也不错。 钱卫东陪着安馨进了内院,要进去了二门的垂花门,安馨才发现英王侍卫已经占据了整个内院,里面三步一岗站着侍卫,围得跟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安馨跟着钱卫东的身后,随着侍卫的指引,进了内院的书房,刚刚写完了名单,李公公就陪着福王进来了。 福王脸色煞白,嘴唇上是触目惊心的黑紫色,他身上中的毒,比想象中的还有可怕。 等着侍卫上了茶,钱卫东也拿着名单退了出去,安馨没有隐瞒,把钟仁的交代给李公公和福王说了。 她话音一落,李公公便说道:“安姑娘,洒家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出手相助,护着福王殿下回京。” 安馨没有急着答应,她平静地说道:“想必李公公胸有成竹,还请明言你们的计划,我若是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推辞。我要是力有不逮,还请福王殿下和李公公见谅。” “分成三路人马回京。”李公公直截了当地说道,“一路人马由枫柳城军护送,沿路由地方军护驾,大张旗鼓回京。另一路人马乔装改扮,由洒家护着回京。第三路人马,还请安姑娘出手主持大局。” “前两路人马都是幌子,洒家把福王殿下托付给姑娘,还请姑娘护住殿下安全回京。” 安馨直觉地摇了摇头,不等她开口反对,李公公,接着说道:“姑娘先别急着拒绝,我没有反对安家的人住在外面,正是早有这个打算。” “不瞒安姑娘,洒家早已传信给皇上。殿下接连被人行刺,皇上震怒,已经派出先天高手和宁平候宋承平带人前来接应,靖海候穆存忠带着水军也正在赶来。” “三日之内,姑娘若是能把殿下送到莱江边上,脱离了老程家的势力范围,殿下就安全了。要等先过了莱江,洒家才能在十日之内,把殿下送回京城,保住性命。” “此次,不管能不能够扳倒明王,只要安姑娘出手,至少能够洗清安家的嫌疑,保住安家不受牵连。” 李公公略微停了停,沉声强调道:“我们两路人马一明一暗带走了威胁,程家人不会冒着跟清风居成为死敌的危险,非要置你于死地。” “安家人全都露了行迹,落入明眼人的眼中,不会有人怀疑你们,只要让福王伪装成安家的护卫就成。还有,天胜境秋敏学已经赶来枫柳城,最快明日就能赶到,姑娘若是能够跟你二表哥合在一处,有暗黑森林护着,殿下自然无恙。” 安馨沉默了。 她有言在先,给福王说过她得罪了天胜境,看来他们是不相信她了。她在悦风客栈杀了秋如烟的事情,还没有传到申国去?天胜境和安家都瞒下了这事? 安家可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胜境呢?天胜境对外隐瞒这事想要作甚 安馨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福王。 福王先前还信誓旦旦,让她跟她,他要护着她。 罢了,趁着天境还没有插手,赶紧把这个祸害送到莱江边上,把她和安家摘出来才是上策。 第一千两百零二章 逃1——先写生死状 安馨没有矫情,她从袖袋中拿出隔音阵牌,划开手掌,让鲜血浸润阵牌,撑开阵法,“我有两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可以出手试一试。” 李公公和福王的眼睛落在安馨鲜血淋漓的左手,福王的眼光瑟缩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同意道:“你说。” “第一,烦请殿下和李公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写清楚为何要我出手救人。第二,还请福王写一份生死状,写明你自愿跟我回京,回京的路上,一切听从我的安排,生死由命。” 李公公的脸色变了。 安馨是要福王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上。 福王要是不写生死状,安馨顺利脱身袖手旁观,福王要是写了生死状,安馨若是有其他的企图...... 没等李公公计较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福王义无反顾地答应道:“笔墨伺候,我写给你。” 李公公的眼光闪了闪,到底没有出声反对。 多说无益,他们找上安馨原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下,赌上一把! 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到底是福王的性命,事到如今,三日之内让安馨把福王送到莱江边上,是最好的办法。 他亲自去了书桌旁,给福王磨墨,铺纸,安静地等着福王写下安馨想要的两份文书,在两份文书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馨仔细地看过了两份文书,满意地收了起来。 有了第一份文书,安家想要置身事外继续保持中立,多少有了点保障。有了第二份文书,确定他们真的相信他,她才敢放心出手救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要不是事情危急到了无路可走,要不是他们身旁危险到了无人可信的地步,他们不会轻易给她写生死状。他们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信任,她都不会冒着性命危险,竭尽全力去救福王。 老程家既然连她都想要杀,她便救下福王,让他们去窝里斗去。 安馨安静地想了想,对着两人轻声开口道:“你们既然相信我,我想,第三路人马也要变成幌子才好,我打算独自带着福王上路。” “李公公,三日之后,我把福王送到莱江北岸哪个地方为好。” 这么有把握? 李公公也不问安馨究竟如何行事,他笃定地确定道:“三日之内,靖海候穆存忠会带着水军到达莱福城,宁平候宋承平会带着禁军去到定方城。这两个地方,无论去到哪一处,你们和这两人中的任一人汇合,殿下都安全了。” “两个地方相距多远?” “相距一百五十里。” “那个地方更适合水军停靠?” “莱福城。不过,定方城码头也是深水码头,水军在内河练兵,经常都是用着两个码头,对阵练兵。” 安馨明白了,两个相距不远的地方,陆上水上都能彼此照应,不管他们到达那里,都能尽快合二为一,握成一个拳头。 她低声再问:“老程家有多少人手,会来截杀殿下?” 李公公的眼光犀利起来:“老程家居心叵测,早跟平安候程越泽联手,苦心经营这莱江北岸。依我看,这从这枫柳城往南的这一路,沿路的地方官员和军队,都有人被老程家收买。” 李公公沉声强调:“官府中人,没有经过甄别,暂时都信不得。 “江湖人中,长乐教徐春雷现出了行迹。”李公公轻轻地哼了哼,“长乐教多了一个先天长老,这等大事姜供奉没有禀报圣上,这次却悍然出手袭杀殿下。若不是洒家还有点压箱底的绝活,都要栽倒在他的手上。” “跟长乐教亲近的武林门派不再少数,安姑娘要是独自带殿下上路,不管是去莱福城还是去定方城,沿路都是危机重重。不是绝对可靠的江湖门派和江湖人,贸然信赖他们,很可能上当受骗。” 李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心叵测,姑娘不得不防。” 安馨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还是想要她动用飞云门的力量,护住福王。面前的两人,显然没有把飞云门对她的惩罚放在心上。 也是,保住了福王,管她是死是活。 可她真不能甩手不干,她要是跟福王一起死了,安家自然要背上黑锅,满门抄斩都是轻的。说不定申皇大怒之下,安家要被灭了九族。 该死的封建皇朝,不仅有皇权至上,还有该死的株连制度。 此事,她只能胜不能败! 接下来,安馨没有再客气,把该问的都问了,李公公和福王没有再隐瞒,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 安馨大抵满意了。 福王来枫柳城并不是巧合。枫柳城的城守柳涛是先天下八境的城守,武力在周围的城守中首屈一指。这还不够,柳涛虽然只是四品的城守,却跟安家一样从不站队,是被盛喧帝看在了眼中,格外留意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柳涛带着枫柳城最有名气的几个大夫,一起来给福王诊病,李公公陪着福王去看诊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安馨带着香莲出了城守府,跟接应的护卫一起回去跟安家人会合,路过云记肉包子铺的时候,香莲下车买了一屉包子,包好了拧在手上,回到马车上。 红玉接着安馨进了客房。 安馨没有再现身出来用晚膳,只让香莲把大半包包子给徐妈妈几个分了。 夜色降临之前,福王被侍卫行刺,中毒极深,十日之内必要回京,让太医院救命的消息传了开来。 当夜,府衙灯火通明,喧闹了一夜。 城主柳涛亲自挑选人手,从地方军中挑出了五百人的队伍,赶在黎明前城门开启之前,大张旗鼓护送着福王的车驾,从南门出城,顺着官道南下,出城三十里之后,在三岔路口向西,朝着莱福城的方向去了。 清晨,城门快要开启的时候,李公公带领的一支五十来人的马队,换上了寻常衣饰,护卫着一辆轻便马车,从城主府的侧门,遮掩着行迹出来,裹挟在第一波出城的人潮中,从南门出去,在三岔路口,径直向东往定方城方向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两辆奔丧的马车也出了枫柳城的南门,车上传出低低的哭泣声,在三十里外的三岔路口,对直向前,往莱悦城的方向去了。 第一千两百零三章 逃2——咸鱼要翻身 福王装扮成一个奔丧的孝子,身穿粗麻孝服,坐在极其简陋的马车里,无言地看着埋头装着低泣出声的安馨。 要等着马车驶出城门十里路后,才无奈地低声抱怨道:“这事要是让其他人知晓了,父皇定然怫然不悦,你有功也要变成无功,无罪都要变成有罪。” 他万万想不到,安馨竟然让他穿上孝服,他是帝后的嫡子,穿上这个是要诅咒父皇母后去死? 安馨低不可闻地哼了哼,“三哥文不成武不就,做不得夫子骑不得马,能找到这样的身份遮掩,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我若是你就不会抱怨了。” 她压低声音提醒道:“正是要让人想不到,你才能逃脱追杀。不是你们说老程家势大,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吗?我就不明白了,老程家全都是白丁,真有这么可怕?” “唉!”福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道:“小妹,你年纪还小,不知晓前尘往事。” 她无辜地看向福王,路途遥远,行路无聊,安馨不好当着福王的面,修习武功,福王愿意细说皇家秘辛,她当然要鼓励他。 福王见她想听,倒也没有卖关子,压低声音说了下去:“这老程家,在前朝就是世家望族,在这莱江北岸根深叶茂。我只说一样,你就能明白,前朝之战旷日持久,老程家在朝中的文臣武将差点死绝了。” 咦?怎么会? 安馨挑起了眉头,武将战死沙场还说得过去,文臣如何能轻易死去? 福王见安馨惊讶,得意地苍白着脸色,打起精神跟安馨说道:“太上皇以前的历代帝王,一直想要一统天下,想要灭了霍迪国,至少要把北方的蛮子打到苍狼江以北去。” “经年征战,全民好武,文臣的武功也不弱。更有惊采绝艳之辈,以先天之上的武功,跻身礼部尚书的高位,这人就是老程家的天才,名叫程浩然。” “原本这样的人,万难一死。” “不巧的是他回乡奔丧,恰好遇见霍迪国的蛮子偷袭,他率众抵御,守城四个月,终于等到援军。他身先士卒破城而出,带兵跟城外的援军汇合,据说是被埋伏在普通士兵中的霍迪国国师伏击,两人在万军之中大战一场,两败俱伤。” “一月之后,程浩然被人送回到老程家,刚进程家老宅大门,就闭上了眼睛,死不瞑目。” 福王的脸上浮现出极其难看的笑容,“你能想到吗?送他回去的就是后来的卫国启成帝。半年之后,启成帝谋逆造反,老程家借口丁忧,面对朝廷的征召,拒不出仕。” “等到太上皇退败到这莱江北岸,进驻到老程家的时候,才发现程家子弟,曾经在朝为官的都不见了,老程家无法交代众多族人的行踪,借口说得了怪病,原先在朝为官的文臣武将全都死了。” “除了程越泽一人,其他人都没了,剩下的全都是年幼的孩童。” “哼,老程家的人怎么会都死了?分明是暗中跟着启成帝去了!太上皇逃难途中不好发难,没有戳破老程家的谎言,暂且放过了老程家的叛逆。” “是程越泽厉害,只身跟着太上皇和父皇出了老程家,立下了无数功劳,等太上皇定都盛京城,找老程家秋后算账的时候,也是程越泽跪在太上皇的面前,愿意用自己的功劳保全老程家。” “父皇也为程越泽求情,恳求太上皇从轻发落,用程越泽的功劳,和程越泽跟老程家决裂,分宗而立,老死不相往来,老程家永不出仕为代价,保住程家老宅和其他人的性命。” “要到这个时候,母后才知道,父皇最宠爱的侧妃是程越泽的嫡亲妹妹程越溪,那个时候皇贵妃刚刚怀上了二哥明王。” “程越泽平安候的爵位是父王给他的。”福王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没有平安候,没有皇贵妃,没有明王,就没有今日的老程家。” “这次被我发现了程北鸣和程越乾有往来,”福王理了理身上的粗麻孝服,“程越乾是谁?是老程家的族长。老死不相往来,骗鬼呢!他们这样欺瞒父皇,父皇知晓了绝不会放过他们。” 原来是这样,福王总算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他拿住了老程家和平安候的把柄,危及皇贵妃和明王,让程家一众人等都有了杀身之祸,才会有人要杀了他。 话说,平安候兄妹两人也真是厉害,让老程家逃过了灭门之祸,如今还有机会扶持明王登上皇位,咸鱼翻身都没他们这么快。 程家人果真是厉害。 这一次,突然被福王抓住了把柄,程家人措手不及之下,真有可能被英王一方借机一巴掌拍死,难怪福王无论如何都要赖着她过了莱江北岸。 福王没有多说,他意有所指地叹息道:“你让我穿这个,真是晦气啊!” “晦气算什么?”安馨从暖窠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福王:“保命才重要!” “昨夜一直有人监视我,武功不高也就先天下五境,若不是机缘巧合,正好能够找到这样的机会出来......” 福王突然身体前倾,端着手中的茶盏,对着车外驾车的人指了指,压低声音问道:“是飞云门的人?” “怎么可能?”安馨镇定地摇了摇头,“触犯门规的事情不能做,我还不能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做点江湖救急的事情?” “倒是你一个王爷,遇到了这等事情,怎么就没有个生死之交,舍生忘死,千里迢迢来救你?” 福王的眼光若有所指地落在安馨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她,安馨立即晃过了身来,她伸出指头点向自己的鼻子:“我?生死之交?” 安馨忍住了后面半句,‘我可没有来找你,你来找我还差不多。’ 福王笃定地点了点头,“你没忘记在英王府里,我们一起在春晖楼里被金博雅算计,那一次我们一起共度难关,再加上这一次,你大庭广众之下舍身救我,很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我跟你说,连李公公这样的先天高手,在被徐春雷引走之前,都特意叮嘱我要找到你,你看看,他放心地把我交给你护送,半个人都没有留下,我跟你不是生死之交,还能是什么?” 这人还好意思提起当初英王府的事,分明是他布下陷阱想要陷害她。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不是来故意找她,程家未必会对付她。 也是,要不是南宫翎用窃听阵法,让她听见了他和李公公的话,哪里能够知晓,春晖楼的陷阱就是为她设下的? 安馨借着往暖窠中放茶水的机会,往后退了退,没有搭理福王生死之交的话头,他这样的生死之交,她不要也罢。 福王留意着安馨的神情,见安馨不搭理他的话头,默默地喝干了茶盏中的茶水,放下茶盏,又伸手理了理极其粗糙孝服,苦着脸低声问道:“我们就这样一路向南?” 第一千两百零四章 逃3——先保住性命 当然不是。 枫柳城小,每日出城门的马车有限,从北门出城的绝不会太多。 等他们发现在那两路人马中找不到福王,在安家的车队中,也没有福王身影的时候,早晚会清查这几日出城的车队。 南下奔丧的车队太打眼了,必然会有人记住,老程家若是像福王所说的那般精明,定然会派人来探查,他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安馨不打算跟福王说这些,她看了看时辰,来接应他们的人,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她还想多问点其他的事情:“长乐教是明王的势力,还是老程家的势力?” “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至少姜浩带着申国的先天高手,去卫国偷袭百里家族,去无影门抢了失窃的藏宝库宝物,她能知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最关键的是,明王看上去一心要走贤王的路线,专攻朝政,若是他早就收复了长乐教,有姜浩这样的帮手,安馨对明王的评估又有不同。 若是是老程家收服了长乐教,呵呵,老程家的布局那才真是可怕了。 按照福王先前所说,几十年前,老程家阳奉阴违支持了卫国启成帝,推出去程越泽,程越溪兄妹俩给晟暄帝,不仅保证了全族人的性命,还有了明王这个王爷,可以肖想晟暄帝的皇位。 安馨默了默,申皇该有多宠爱皇贵妃,才会如此糊涂透顶啊!要不,程家兄妹俩是该有多厉害,能把一国之君蒙蔽到如此地步。 “你到底知不知道?”安馨不让福王打马虎眼,“你要是知道可以说一说。长乐教多了一个先天高手的事情,不算是小事,徐春雷若是追了上来,我可抵挡不住他。” 福王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从我被人追杀开始,明王就破釜沉舟要夺取皇位了。不管先前明王跟老程家如何隐秘行事,阳奉阴违,从今往后,除非你我死了,他们已然站到了一处,不分你我。” “你别不当成一回事,我把性命交到了你的手上,保住性命最重要,至于其他的规矩,先保住了性命再说。” “命都没了,要规矩来有什么用?” 这话好有道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了。安馨无语望天,这人不信她,还敢写生死状赖上了她。 福王乘胜追击,压低声警告道:“你信不信,今天之内,不管是李公公还是钱六,他们两队人马都会被伏击,伤亡惨重。” “等明日你收到消息,再来提防,那就晚了!我们的行踪一旦被人知晓,呵呵,你刚才可说了,你挡不住先天高手。” “真要是那样,你丢下我先跑吧,替我把送信回去,让父皇母后替我报仇。不然,我死不瞑目。” 咦,这人越说越来劲了,安馨可不想惯着他。 她答应了三日之内保住他的性命,送他到莱福城或者是定方城,心中自然有数,用得着再一再二地提醒她,非得要借用飞云门的力量,惹祸上身不可? “你若不信我,要不要现在下车?” “不要,我要用我的性命,让你明白,我才是对的,我要让你内疚一辈子。” “.…..” 幼稚!用自己的性命,让别人内疚,这话从一个王爷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愚蠢透顶,匪夷所思。 安馨不跟幼稚的人计较:“还有大半个时辰,你先歇一会,等会儿别说没精神。” 福王眼冒精光,探身向前,又凑近了安馨身旁,“你有什么计划,你说给我听,让我先有个准备,别拖了你的后腿。” ‘嘘!’安馨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头,“我要做功课了,你别打扰我。” 说完,她盘起双腿,闭上眼睛,自顾自地开始修炼《乾坤诀》,灵气顺着半敞开的窗户涌了进来,冲进安馨的身体。 凑在她身旁的福王,忽然觉得精神一振,鼻尖好似闻见了沁人心脾的芬芳,他吃惊地摇了摇头,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再也不愿离去。 来找安馨救命,是李公公的主意。 他甘愿横穿半个莱江北岸,非要找到安馨,跟她一起逃命,不仅是想要活命,更想要跟安馨一起历经生死。 五次被袭,生死之间,他只有一个念想:他就算要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谁让她恰好要回盛京城,谁让他有机会遇见她?! 他都要死了,总要满足自己最后的心愿。 福王出神地看着安馨,怎么也看不够。 两年多过去了,安馨比以前更好看了!她比他王府中所有的女子都好看,不,他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 可惜了,当初在春晖楼中,他武功低微,一着不慎,被她点住了穴道,错失了跟她的姻缘。 福王伸出胳膊支起下巴,痴痴地看着安馨:唉,他这辈子,最多只能隔着这样的距离凝望她了。他没有忘记他成亲了,他连肖想她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很明白,纵然他身为王爷,可他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安馨身上若有似无的威势比李公公更强,她伸伸手指头说不定就能戳死他。 他不敢激怒她,他还不想死! 安馨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福王。她一缕现代神魂穿越,难道还会怕人偷看?再说,她都易容了,满脸的麻子里,她就不信了,福王还能看出她原来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轻易抵挡住这等不痛不痒的审视。 安馨早就确定了,没有其他人帮忙,单独对上福王,十个福王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分分钟能用武力镇压福王。 这种弱鸡骚包男子,只敢趁她练功,小心偷看她,不足为患。 安馨放开神识,从近及远开始查探。 后面的车厢里,一大半的位置堆放着行李,靠门边的位置,一男一女面对面曲腿坐着,两人都穿着孝服,红肿着眼睛,女子有气无力地趴在蜷曲膝盖上。 此刻她正好抬起头来,低声抱怨道:“哥,我们回去奔丧,你作甚要带上两个陌生人?还把我们的马车,让给他们坐?” 瘦弱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压低声音不答反问道:“你想不想给爹报仇?” “想!”十三四岁模样的女子,稍微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他们跟着我们回去,是要出手给爹爹报仇?” 第一千两百零五章 逃4——人情以后还 男子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出手。” 女子一下子没了精神,又趴在了膝盖上,“哥,你别哄我,他们不出手,我们干嘛要带上他们?” “哥不哄你,我们送他们一程,等我们回家,墨剑阁答应出手替我们报仇。” “真的?” “真的。你记住了,我们没有见过他们。不管是谁来问,都是一句话,就我们俩回家奔丧。你放心,等墨剑阁替爹报了仇,不会再有人把你送进京,送给京里的贵人。” “真的?” “真的。” “好。我什么也不说,让梁叔他们也别说。” 安馨心中惊讶,原来墨剑阁是用这种条件,换取了后面的兄妹两人带他们一程,这次为了救福王,她的人情欠得大了。 安馨跟墨剑阁,折花宫和铁奎门三派,参加新秀赛的弟子一直都有往来。准确地说是跟云湛,华天琪两人有书信往来。 这两年她闭关不出,他们三派每逢过年过节,都给安国公府送了年礼节礼。安馨出关之后,收到积攒起来的信件,也给云湛和华天琪回了信。 她之所以敢答应三日之内送福王去莱江北岸,除了飞云门的消息,依仗的也正是墨剑阁和折花宫。 此刻听见墨剑阁是用这样的代价,换取他们装扮成孝子孝女,跟着车队遮掩行迹,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安馨的神识多在这一对兄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果然,那个女子低声说了下去,“三哥,墨剑阁出手,能抵挡得住京里的贵人吗?英王……” “噤声!”男子低声喝道:“这话说不得。” “怎么说不得了?他们能干这事,还不能让人说了?” “说不得!” “.…..” 沉默了片刻,男子放缓了声音,压低声音说道:“我打听过了,你长大了,他们未必要你了。不然,我也不敢带你贸然回去奔丧。” 女子气恨地哭了起来:“我早说过,干脆划花了一张脸……没有了这张脸,也没有家中的祸事。” 安馨的神识在女子的脸上兜了一圈,这张脸也是易过容了,除开蜡黄的一张脸,小女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确实惹人怜爱。英王喜欢这样的女子?这女子也才十三四岁,这就算长大了? 安馨没有再听。 等她有空了,再多问云湛一声,若是能够帮得上忙,这个人情要着落在福王身上,让福王去替这一对兄妹解困了。 安馨放开神识。 官道上往来的车队行人不少,他们的车速一般,车梁上挂着奔丧的麻布条,暗中打量的人不少,倒没人上来跟他们结伴同行,免去了不少麻烦。 一刻钟后,福王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呵欠。 太无聊了,安馨闭上眼睛,端坐不动练功,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他转头四顾马车里简陋的陈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撇着嘴,侧身避开左胸的伤口,俯身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枕在粗糙的衣袖上,转眼间睡着了。 睡着了?! 安馨收回神识,仔细地在福王的身上绕了绕,确认是福王身上的毒性,让他疲惫不堪,难以支撑。安馨任由他睡过去,重新放开神识,远远地发散开去,寻找来接应他们的人。 小半个时辰过去,安馨发现了她想要找的人,她缓缓收功,伸手推了推福王。 福王惊醒过来,“怎么了?” 他神色惊慌,好似惊弓之鸟。 安馨凝视福王额头和脸颊上的睡痕,镇定自若,“我们该下车了。” 说罢,她用力打开马车的前门,提声对驾车的车夫说道:“停车。” 赶车的中年男子听令,一声不吭的拉紧缰绳,马车在路边上停了下来。 安馨伸手扶着福王下了车,对着马车夫叮嘱道:“趁着路上没人,让后面的人坐过来,你们自去便是。” 马车夫垂着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安馨见马车夫连她和福王的脸都不敢多看,十分满意。一看就是走江湖的老手,明哲保身,不犯忌讳的本事都刻进了骨子里。 安馨拉着福王的手臂,下了路边的小斜坡,往路边的树林里走去。一等避入树林,从官道上看不见他们了,她放开福王的手臂,低声叮嘱一句:“殿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福王一下子就慌了,他不敢高声说话,低声抗议道:“你不会把我扔在这荒山野岭不管吧?” 安馨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这人有多怕死?连她走开一会都要担心成这样? “不会。”也就一个转眼间,安馨避开福王的视线,俯身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拧在手里走了回来,把其中的一个包袱递给福王,“殿下,你把包袱里的衣裳换上,越快越好。” 福王吃惊了。 他转头打量四周,这里有什么标记,能让安馨准确找到藏匿包袱的地方,神乎其技! 他伸手接过包袱,眼见着安馨转身便走,没有再出声叫住安馨。 福王打开包袱,包袱里是一套常见的深蓝色丝绸夏袍。福王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终于可以脱掉身上丧气的孝服,就算质地一般,也勉强可能接受了。 他迅速地行动起来。 他一边换衣裳,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官道上的马车逐渐走远了,心中不免有点担心,这才出了枫柳城不到两个时辰,用脚走路可走不到莱江江边去。 安馨不会是仗着武功,要折腾他这个病人吧?! 他刚刚换好衣裳,安馨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少爷,你好了吗?” “好了。”福王答应道,“我叫你什么?” 安馨从不远处露出了身形,赫然是一身小厮的短打打扮,福王满意了,安馨是要扮成他的小厮了。 福王恶趣味发作,“我叫你王二麻子了。” 安馨轻哼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抹,脸上的麻子消失,露出一张平板无趣的面孔,福王呆了呆,随即啧啧抱怨道:“这么难看,也亏你受的了!我受了伤,难受得很,也不让我对着一张好看点的脸面,也好心情舒畅些。” 安馨挑起了眉头,没有开口戳穿福王,先前她顶着一张更难看的麻子脸,他还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这会又装模作样地叨叨? 安馨走到福王面前,缓缓地抬起手,福王的眼睛亮了,赶紧地把脸往前伸了伸,“你把我易容得好看点,我这身打扮好歹是个书生,书生就该风流倜傥......” 福王一边喋喋不休,一边任由安馨在眉间,鼻子和下巴上捏了捏,又用小指头在他的脸上,随意地点了十来下。 第一千两百零六章 逃5——求生欲很强 待安馨放下了手,福王狐疑地伸手摸了摸脸面,低声问道:“你把我弄成了麻子了?” “嗯。”安馨随手从袖带中,掏出一面小小的把镜,举到福王的面前,“少爷成了麻子了,你姓王,我这个小厮就叫王二麻子吧。” 福王看着镜子里一张麻子脸,欲哭无泪。他不会易容,安馨自己易容成了麻子,他不过调侃了一句,这就被报复回来了。 安馨收起镜子,重新往官道上走去,“少爷,往前走一里路,有条岔道,走到那里就能坐车了。趁着没人,我们赶紧上官道去。” 福王对着安馨伸出了手,“王二麻子,过来扶少爷一把。你家少爷体弱,走不动路了。” 安馨淡定地扶住了福王的胳膊,一边拉着福王往官道上走,一边低声叮嘱道:“少爷,你别忘了,你是盛京城郊一个穷酸秀才,对着其他人穷酸刻薄,嘴不饶人,对着我这个小厮可是向来很好。” “我可是先天下三境的武者,你这张嘴不饶人,我要经常替你打架的。” “小气!”福王一下子变了脸,言语中愤愤不平,“不就是叫你王二麻子吗?还要嘲讽我先天下三境,武功不济!少爷我学富五车,等来日我中了举人,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好东西我都给你买两个,用一个扔一个……” 不得不说,福王的求生欲极强,安馨几句话说完,他已经主动往穷酸刻薄秀才的身份上靠拢了过去。 安馨拖着福王上了官道,压低声音提醒道:“后面有人来了,你装作下车走路散心,前面的车夫叫老陈头。” 话音刚落,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想起,十几骑人马从身后疾驰而来,堪堪在两人面前勒住了马缰,一齐停了下来。 为首的二十出头的男子,提声喝道:“你们这是落了单?可要我等帮忙?” 福王挺直了垮塌的肩膀,中气不足地分辨道:“谁落单了?谁家还能没有辆马车了?我不过是下车走走,透透气,散散心。” 他趾高气扬地背起双手,抬起下巴往前一指,“老陈头就在前面等我,你等快快赶路,别耽误了秀才我赏景。” 为首的男子转头扫视一眼,乏善可陈的乡间景色,一言不发,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纵马飞驰。 马蹄飞舞剑,扬起浓厚的灰尘,呛得福王高声咳嗽起来,酸腐气冲天地喝骂起来,“咳咳咳,天杀的!欺负读书人!这是去奔丧,还是赶去投胎呢!人心不古,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少爷!”安馨赶紧伸手扶住福王,低声劝解道:“少爷,你少说几句,都是武功高强的武士,说不定就是行侠仗义的侠士,人家问你可要帮忙,可是古道热肠,你别冤枉了好人......” 后面的声音隐隐传来,前面已经看见了等在路边的马车,跟随在青年男子身后的少年人,低声笑道:“十二哥,没想到那个小厮倒是有些眼里,还知道我们是侠士。” 青年男子没有答话,提声喝道:“老陈头?” 蹲在路边等人的中年男子,闻声转过了头来,望向急速靠近的马队,见不认识对方,一脸的茫然无措。 青年男子继续喝道:“你家秀才走不动道了,你回去接一接。” “不去。”中年男子沙哑着嗓子,梗着脖子答应道:“少爷说一不二,去接了要挨骂。”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正对了一行人的脾气,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连青年人都露出了笑容来。 一对人马飞驰而过,蹲在路边的中年男子,等他们走远了,站起身来,走到路中央,向着来路望去。 安馨的散开的神识,清楚地‘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幸亏她提前跟云湛约好了,不然的话…… 福王低声笑了起来:“这就被吓住了?!看见了没有,他们的马镫上有程家的标记,你相信了吗?” 自然是相信了,程家来得这么快,这是要到前面去等着他们了? 安馨没有答话,扬手对着在路中央张望的老陈头挥了挥手,然后低声叮嘱道:“你少说两句,其他人不知你的身份,你做你的三少爷好了。” 福王呵呵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什么也不问,我只领你的这一份人情可好?” 人情? 都还没脱险呢,距离莱福城也远得很,这样上赶着送上来要命的人情,她可不稀罕。 安馨无言地扶着福王继续走向前,要等到走近了,安馨才认出了装扮成老陈头的人是云湛。 云湛没有认出安馨假扮的小厮,要等安馨掏出飞云门的紫色玉佩,用内力激发玉佩,看清楚了上面的名字,云湛才点了点头,让安馨扶着福王坐进了车厢。 安馨先把福王安顿在车厢里做好,返身关上车门,跟云湛一起坐在了车门外,先撑开了隔音阵法,才低声笑道:“老陈头?云湛,没想到你的易容术这么高明,差点连我都瞒过去了。” 云湛盯了安馨手中握住的阵牌一眼,忽然放开了收敛的气息,安馨惊喜地笑了起来:“先天下八境了?真是厉害了。” 云湛深深地看了安馨一眼,也笑了起来,“你每年的年礼送了那么多丹药来,总该有点涨进了。你比我更厉害,你要不是耽误了两年,先天之境也入了。” “嗯,”安馨没有跟云湛多谦虚,“是耽搁得太久了,等回去飞云门,再苦修一两年,也该晋升先天了。” 安馨低声庆幸道:“这次多亏你就在附近。我也是试着找找看,没想到真能找到你。” 云湛一边悠闲地扬着马鞭,一边和声笑道,“你从飞云门出发,我们就留意你的行踪了。飞云门规矩严苛,我们不好主动来找你,怕给你招祸。” 安馨好奇了,“你们一直跟着我?” 云湛直率地摇了摇头,“哪里能够?墨剑阁的实力还不够。” “我从天鹰宗开始跟起,这里是申国的地盘,安家在边境上打过仗,救过很多人的性命。这一趟,安二哥没来接你,把护送的差事交给了墨剑阁。” 安馨点了点头,云湛这是跟她交底,让安家和墨剑阁的关联在她这里过了明路。 第一千两百零七章 逃6——落子要无悔 云湛继续说了下去:“墨剑阁是老安国公救下来的。当年若是没有老安国公,带着安家军一路拼杀,如今早就没有了墨剑阁。我们一直等着你开口,一起去卫国干过一场。” 这话安馨没法接,她不打算让安家除了二房之外的人,插手报仇的事情。不是她矫情,不愿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是‘她’的噩梦提醒她,稍有不慎,安家就有可能被人栽赃陷害,她害怕安家重蹈满门抄斩的覆辙。 “报仇的事,我另有打算。”安馨另起了话头,“你看见‘来又来’的刺杀了?” 云湛笑了,“看见了,我见你跟他们走了,想着你不一定能脱不开身,提前做了些安排,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你不用飞云门的人手是对的,触犯门规得不偿失。墨剑阁蛰伏了这么久,这点小事我们要是办不了,报仇的事情,你更不会用我们了。” 安馨默了默,再次试图转过话头,“长乐教的徐春雷你认识吗?他是不是先天高手?” “不认识。”云湛有点遗憾,安馨是看不上墨剑阁的力量了,“徐春雷的名字我听说过,确实是长乐教的长老。不过,没听说过长乐教有人晋升先天之境。这等大喜事,门派一般不会隐藏,除非……” 云湛不知想到了什么,“徐春雷出手拖住了李公公了?” 安馨笑了,“是。” 云湛出乎意料的敏感,转眼之间抓住了重点。 看来,长乐教跟老程家和明王勾结,也不是无迹可寻。 云湛也不跟安馨客气,他伸手把手中的缰绳和长鞭一起递给安馨,“你替我赶车,我这就传信回去,让人打听一下究竟。” 他不顾上多问跟安馨去卫国报仇,早日报恩的事情了。 他刚才夸口,送安馨两人去莱江北岸易如反掌,突然冒出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消息来。长乐教多了一个先天高手,这等变数不是小事。 云湛从袖袋中掏出黑炭条和纸条,飞快地写好了密信,从袖袋中掏出信鸽,在脚上绑好了小竹筒,放飞了出去。 安馨目瞪口呆,她有储物袋,有驯兽袋,行事极是便利。可寻常江湖手段,真不如云湛熟稔。 云湛从安馨手中接过马缰和长鞭,没有再提安馨的家仇,他转头向着身后的车厢指了指,“他不是中毒了吗?看上去还不错啊。” 安馨遗憾地摇了摇头,“用了飞云门的丹药,暂时压住了毒性发作。” “我已经传信回安国公府,顺便把流出的毒血也送了回去。我们只管把他送到莱江北岸,剩下的让太医院去操心。” 云湛了然地点头,这事不能随意插手,要有个万一,前功尽废。 ...... 福王趴在门板上,左右侧耳倾听,什么也没听到,急得他抓耳挠腮,心痒难耐起来。 安馨跟人说话,为什么要开启隔音阵法?他连性命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听见的,她还想要瞒着他?! 那人真是个糟老头子?谁跟安馨这么亲近?安馨会不会识人不清?说多错多!万一被人套出了实情,知晓了究竟,那人会不会出卖他们? 利益太大了! 他信得过安馨,信得过飞云门,他信不过其他人。 福王‘碰碰’敲响了门板,安馨回头推开车门,提声问道:“三少爷,有事?” “你进来。”福王端起了少爷的架子,“我有话跟你说。” 安馨起身进了车厢,关上车门,从暖窠中拿出茶壶茶杯,替福王斟了茶,推到福王的面前。 福王黑了脸,安馨的动作熟练得很,分明是陌生的马车,她头一次上来,摸得这么熟? 他故意为难安馨,“有点心吗?” 安馨从小桌子下抽出一个抽屉,抽屉里还有一个盖板,抽开盖板,里面是整齐的油纸,打开包裹的油纸,点心的香味飘散出来,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四种点心整齐地码在里面,每一样都有四块。 安馨把抽屉放在小桌子上,对着福王伸了伸手,一抽屉的点心,能把福王给撑饱了。 福王挑起眉头,伸手拿起一块黄色的桂花糕,一口咬下去,挑剔不满的神情忽然舒缓了下来。 嘴里的桂花糕,香味浓郁,又酥又软,味道比宫里的味道还好! 他心中有了计较。 寻常人家,做不出这样的点心来。 安馨口是心非,来接应他们的,多半是飞云门的人。 算了,看在她听信了他的话,破例让飞云门出手救他的份上,他先不戳破了她了,等他们安全了,他再跟她计较。 福王吃完桂花糕,喝了一盏茶,伸手捂住胸前,低声叫道:“疼啊!”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蜡丸,举在福王的面前,“这枚丹药会缓解疼痛。” “不过,有利也有弊。这药能缓解疼痛,也会减轻先前‘回生丸’的药力,先前能保住你十日性命,这药吃下去,只能保住你八日性命了。” “你需要提前两天回京,万一太医院没能及时替你研制出解药来,你服用过这药了,神仙难救。” 安馨极其郑重地问道:“你还要不要?” “要,等我撑不住了再吃。”福王伸手要从安馨手中拿走药丸。 安馨晃动手腕,轻易地让福王抓了一个空,她多警告了一句,“落子无悔。你信我,我才能护住你。” 福王再一次伸手,安馨让他抢走了蜡丸。 福王把药丸握在手中,“我自然是信你。你也看见了程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定就是来对付我们的。我得有所提防,万一疼痛的厉害,露出马脚被他们发现了......” 想多了。 安馨淡定地笑了,“你一个秀才,带着一个小厮,一辆马车,能入程家的眼?依我看,他们等的是安家的车队,我们跟他们走的是一条道。” “你不会以为我在这里,‘安馨’就不会上路了吧?你放心,午时三刻一到,安家的车队也该要出发了。” 福王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性命攸关,落子无悔不是那么容易的。 昨夜,安馨听完了李公公的安排,并没有说起她的计划,借口事发突然要因时而动,先回去跟安家人汇合。 他也是夜半时分,等李公公收到了驯鹰传信,才知晓他大早也要跟着车队出发。半路上,李公公马车都没停,匆匆把他扔给安馨,安馨点住了他的穴道,等他醒来,已经换上了孝服,稀里糊涂地出了城。 此刻手中多了一枚应急的药丸,又发现安馨并没有迂腐到为了规矩枉顾自己性命,暗中动用了飞云门的人手,他心中的担忧终于落地。 第一千两百零八章 逃7——闭口不说话 福王收起蜡丸,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示意安馨再给他添茶,兴致勃勃地问道:“王二麻子,中午你给少爷准备了什么吃食?” 安馨笑了,福王倒是随遇而安,“你放心,路上遇到有卖炊饼的,我下去买了上来给少爷吃便是。” 福王看了眼面前的点心,往安馨面前推了推,“行,你吃这个,少爷我吃炊饼吧。” 安馨刮目相看。 看不出来啊,养尊处优的福王,能屈能伸,没有以势压人,跟她耍心眼,借口有伤在身,非要好吃好喝,给她出难题。 反倒让着她,讨好她了? 真是不容易。 安馨没有客气,多吃了两块点心,又拧着小食盒,打开车门,把点心递给云湛,让他也多吃了两块。 福王看着老陈头把点心吃完,放下了心来,没有再打扰安馨练功,背靠在车厢里靠垫上,疲惫地睡了过去。 枫柳城中,‘安馨’睡了一个懒觉,日上三竿起身,在客房中用了午膳,施施然带着人从客栈出发。 他们一行人,在城中多逛了半圈,买了些吃食带在路上吃,出了南门,上了官道,不急不缓地向南而行。 到了城外三十里的三岔路口,没有选择莱福城和定方城方向,走的是通往莱悦城的官道。 显然,他们不打算沾染上福王的麻烦。 跟在他们身后一里路外的十来骑人马中,有一人离队,纵马返回了枫柳城,剩下的人继续跟了下去。 为首的三十六七岁的男子,身旁跟着一个跳脱的十七八岁少年,意兴阑珊地说道:“二十六叔,这是去莱悦城的官道,咱们还要跟下去吗?” “我看的清楚得很,安家的护卫中,没有先天下三境的弱手。他们个个骑马,福王被刺又中了毒,不可能骑马赶路,绝不会跟他们在一起,我们干嘛还要跟下去?” “我早说了,这边没戏!真要有戏,昨夜安家人就不会单独住在外面。” 被称为二十六叔的中年男子,没有搭理少年,对着伸手挥了挥手,“十二,你带人超过他们,到他们前面一两里路带路去。” 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答应一声,点了身旁的五六人,拍马欲走。 跳脱少年主动请缨:“二十六叔,我也去。” “你别去。”程越明转头瞪了少年一眼,“十八,你要是耐不住性子,你自行回去。” 跳脱少年颇为任性,低声对着他二十六叔叫道:“二十六叔,我爹让我出来历练!你不让我跟着二十二叔,二十三叔,跟在这安馨身后,我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把福王的头颅给我爹带回去?” “闭嘴!”程越明压低声音警告道:“隔墙有耳,你懂不懂?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前面的安馨是飞云门的弟子,你说的话,她说不定就能听见。” “不可能。”程十八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去过天胜境看过了,神仙门派更像是邪教,除了神神叨叨之外,也就武功比我们高一点,不足为惧。” “是吗?”远处传来一个极其不满的声音,高声喝道:“何人如此狂妄,敢小觑我天胜境?” 秋敏学纵马带着二十来个天胜境弟子,拍马而至,在几人身旁停下,不满地扫视几人,冰冷的眼光落在少年人的身上,“先天下五境,也敢口出狂言,对天胜境不敬?!” 程十八没想到随便的一句话,招来了天胜境的人,面对二十几人的虎视眈眈,他煞白了面孔,急切地看向程越明。 程越明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先天下五境的弱冠小子没有见过世面,胡乱的一句闲话,何必当真?” “我自会教训他,让他知道该怎么说话。” 不等秋敏学开口说话,他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都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几位想必是追赶前面飞云门安姑娘来的,她们的马车就在半里路之外,不要为了几句胡话耽误几位赶路了。” 说罢,他转头示意其他几人,避开到路边,主动让开了官道。 秋敏学轻轻哼了声,这人倒是奸滑,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不软不硬提醒他不要惊动了安馨,想要借以脱困。 他确实不想在安馨目前跟人起争执,让安馨误会他拿外人向她示威。 他轻哼一声,警告地扫视程家众人一眼,带着人拍马追上了‘安馨’的马车。 安家的护卫认识他,转头看见他追上来,纷纷抱拳行礼,客气地问候道:“见过二表少爷。” 秋敏学矜持地点头示意,拍马赶到安馨的马车窗边,看着端坐在里面的‘安馨’,低声笑道:“表妹,我来迟了。” “一收到你昨日遇险的消息,我就连夜赶来,生怕你卷入琐事中无法脱身。幸亏你机警,没有跟他们同路。”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会再来打搅你。”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极了,仿佛他跟安馨没有分别两年半之久,更没有在天鹰宗天启洞中算计过安馨一样。 ‘安馨’没有做声,连看都没看秋敏学一眼。 坐在她身旁的香莲,先看了‘安馨’一眼,再看向窗外的秋敏学,低声轻笑道:“二表少爷,姑娘从昨日回来之后,开始修闭口禅。” “修习之前,特意跟我们几个都说过:回去京城,见到长辈之前,不会再开口说话,免招是非。” “还请二表少爷见谅。” “表妹,”秋敏学柔和了神色,一双眼睛含情脉脉,一瞬不瞬盯在安馨身上,情真意切地劝说道:“你何苦这样!” “我既然来了,自然会挡在你的身前,绝不会再让不相干的人来烦你,你不必连话都不说来避嫌。” “不管飞云门和其他人如何,天胜境总是会护着你的,我……” ‘安馨’抬手,‘刷’一下拉上了车帘,半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打断了秋敏学的说话。 秋敏学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他早料到安馨会不待见他,安馨对他生气是好事,修闭口禅更是好上加好。 如此一来,不管安馨如何气恼,她连开口赶人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是香莲把窗帘拉开了一丝缝隙,提声对秋敏学说道:“二表少爷,姑娘不愿与你同行,还请分道扬镳,各自行路。” 说罢,香莲朗声吩咐道:“安家护卫听令,加速前行,收缩对型,护好车队,不要跟外人同行。” 安家护卫齐齐答应一声,一众人等加速前行,飞快地越过秋敏学,跟天胜境的人分散开来。 第一千两百零九章 逃8——大路朝两边 秋敏学勒住了马缰,任由安馨的车队离开他们一箭之遥,方才重新打马前行。 先前程家人刚跟他说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安馨再不待见他,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又能如何? 反正他的目的地跟她一样。 等他到了安家,他再负荆请罪。他就不信了,安家还敢跟天胜境翻脸? 安家跟秋家到底是姻亲,他这个外人还是安馨的表哥,血脉亲缘不是谁几句话可以割舍的。他不跟安馨一般见识,他有得是耐性等她消气。 这一趟去安家,申国朝廷不太平。 天胜境的目标是要让安家卷进朝廷纷争,不管安家卷进了哪一方,哪一方就一定要输,等安家输了,为了自保,自会求上门来。 他等着拿住安家的把柄,他等着安馨求他。安馨不求他,就让安家去逼迫安馨就范。 大祭祀台还没有建好,他有的是时日给安馨找麻烦,跟她慢慢周旋。安馨早晚会发现,只有天胜境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有他会救安家脱离苦海。 秋敏学志在必得地笑了。 香莲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瞒过去了。 姑娘临走的时候,笃定傀儡替身能够瞒住众人,她还不敢相信。如今,在二表少爷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露出破绽来,她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后面的马车里,阿圆眼睁睁看着秋敏学一声不吭,被安家人甩下,难以置信地伸出头去,多看了一眼。 她没有看错,确实是天胜境的秋敏学,同龄人中天骄般的人物,安馨理都没理,就这么撇开了他? 她闻到了不寻常的八卦的味道。 她转头看向坐在她面前的徐妈妈,兴奋地问道:“徐妈妈,那是天胜境的秋敏学吧?姑娘怎么不跟他同路了?” 徐妈妈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是谁?你跟我说清楚了你是谁?我就跟你说缘由。” “哎呦!”阿圆伸出胖嘟嘟的手,捂在额头上,“徐妈妈,你别逼我了,你一说这个,我就头痛!”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 “徐妈妈,你再跟我说说安家的规矩,我怕回去了,无意之间犯规了,真的被姑娘给卖了。” 规矩?安家和清风居的规矩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还想让她多说多少遍? 徐妈妈的笑容不变,笑眯眯地警告道:“记不住就算了。” “真的?” “真的。飞云门在申国也有育孤堂,你记不住,明日就请姑娘路过的时候,把你送过去,姑娘身边不留不懂规矩的人。” “别呀!我再想想。” 阿圆向左向右撇开的两眼,骨碌碌乱转一气,终于妥协道:“我想起来了,内言莫出,外言莫入,各司其职……” 她低声地背诵起来。 秋敏学听见阿圆流畅的声音,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 阿圆什么时候可以背诵规矩了?阿圆摔了一跤,反倒变的聪明伶俐了? 天鹰宗甘兴的医术真有这么好? 安馨向来怜惜阿圆,阿圆若是聪明起来,或许可以一用? 跟在后面的程十八幸灾乐祸地看着秋敏学从安馨的马车旁边退开,识相地没有开口,只转头看向程越明。 程越明警告地瞪了程十八一眼,以他老辣的眼光,自然发现了前面的异样。 不过,天胜境对安馨的护卫姿态毋庸置疑,天胜境对安家再客气,也不会容忍他们明目张胆的跟踪。 他放慢马速,带领着程家人,主动拉开了与秋敏学的距离。 他们跟在后面是为了预防万一,安馨不打算插手福王的事情最好,老程家也没打算四处树敌。只等其他两路的消息传来,确定了福王的动向,他们自会放弃跟踪。 ******** 傍晚时分,枫柳城通往定方城的官道上,往来的行人见少。有经验的赶路人,不是早早入了城池,找了小镇住下来,就是提前在野外安营扎寨。 胆敢赶夜路的人很少。 程越胜带着三百多死士,在官道旁的一个小山坡上,远远地堵住了一对趁着夜色降临之前,还在加速赶路的马队。 一对从枫柳城城主府出来的马车队。 为首之人一发现前面的动静,向后举起了左手,马队放缓了速度。隔着半里路的距离,双方人马警惕地停了下来。 程越胜身旁的徐春雷越众而出,提声喝道:“李乘风,赶快出来受死!交出福王,饶你不死!” 李公公从马车的窗户中钻了出去,他翻身站到马车顶上,一言不发,从背上取下弓箭,张弓搭箭,三支箭支暴射而出,向着拦路的徐春雷射去。 徐春雷挥剑挡开李公公射出的一支箭支,‘夺夺’两声重响,有两声惊呼响起,程家两个死士坠马,当即被射杀两人。 徐春雷大怒,悍然下令:“杀!” 程家的死士抽刀出鞘,纵马向前,两百多人一起从小山坡上往下冲,边冲边暴喝出声“杀!” 李公公一举建功,暴喝的声音更大:“射!” 福王府的侍卫早有准备。 他们整齐地张弓搭箭,箭支雨点般倾泻而出。 奔驰的马坐骑和程家死士不断被箭支射中倒下,冲在最前面的徐春雷却毫不畏惧,接连挥剑格挡开李公公的箭支,高声怒吼:“冲啊!” 夏日傍晚的空气中,忽然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三百人猎杀五十人! 他们的目标是马车里的福王,他们的战术极其简单,只有两个字:碾压! 用人数碾压! ‘嗡嗡’作响的箭雨下,箭支穿透身体的声音不停地响起,程家的死士接连坠地倒毙,剩下的死士悍不畏死,纵马狂奔,势要用人命填补双方之间的距离。 没错,为了掩藏行迹,程家死士并没有携带显眼的弓箭,手中只有一把长刀,身上穿着更是五花八门,看上去像是一帮子乌合之众。 福王侍卫唯一的优势,便是远距离攻击,生死关头,手中的弓箭一刻不停,疯狂收割人命。 蹄声如雷,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徐春雷用剑挑开李公公的连环箭支,护在程越胜的身前,提声暴喝:“李乘风,上次让你逃脱,今日必要留下你性命!” 李公公裹挟着内力的声音暴喝起来:“程家谋反,罪该万死!” “儿郎们,保护殿下,冲啊!” 驾驶马车的侍卫扬鞭抽向前,马车急冲而出,侍卫们收起弓箭,抽剑出鞘,齐声大喝:“冲啊!” 杀出一条血路,他们还有生路。 第一千两百一十章 逃9——杀个回马枪 福王府的侍卫变成箭镞队形,护在马车的周围,一齐向前冲去。 李公公高踞在车顶上,手中长箭长了眼睛一般,射杀挡在马车前的死士。 ‘轰’一声重响,两队人马短兵相接,冲撞到了一齐,刀剑相击的声音响了起来。 血光四溅,程家死士手起刀落闷声杀人。福王府侍卫被斩落马下,残肢断臂在残阳中飞舞,空气中血腥味道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死伤迅速增加,王府侍卫落了下风。 为首侍卫厉声高喊:“只攻不守!以命换命!杀!” “杀!杀!杀!” 侍卫们齐声高喊,气势如虹,誓要跟贼人同归于尽! 程家死士伤亡暴增。 此消彼长之下,福王的马车歪向官道右侧,加速前行,企图冲出包围圈。 李乘风暴喝出声:“徐春雷好不要脸!你的对手是我!再敢多杀一个侍卫,洒家发誓踏平长乐教,鸡犬不留!” 徐春雷再次捅穿身前侍卫的前胸,闻言哈哈大笑:“李乘风,今天你死定了!等我杀光了其他人,我要废除你的武功,让你跪地求饶!” “逆贼!”李公公箭无虚发,不停收割人命,暴喝出声:“袭杀福王殿下,罪不容赦,诛杀九族!” “老程家要灭了!” “平安候要死了!” “明王要废了!” “你们通通都要死了!” “福王?!福王在哪?”徐春雷高声大喊:“福王早就死在马车里了!李乘风,你跟英王勾结,杀了福王,栽赃明王!” 徐春雷暴喝一声:“杀!杀光了他们,抢回福王遗体,去盛京城领赏!” 李乘风寸步不让放声怒吼:“无耻之徒!蛊惑人心,血口喷人!洒家定要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徐春雷高声挑衅:“李乘风这是你的命!你认命吧!你若敢作敢当,承认杀了福王,我就抬抬手,留你一条性命!” “呸!洒家早已传信给圣上,你等难逃天子一怒!” ...... 两人边战边骂,饶是福王侍卫奋勇杀敌,奈何刺客太多了! 福王马车的左侧前方被程家死士击穿,不待程家死士靠近马车行刺,李公公手中的拂尘飞散开来,牛毛般的暗器向着死士射去,护住驾车的侍卫。 最前面的死士连同奔马倒地,更多的死士追着马车涌了过来。 李公公见势不好,厉声暴喝:“儿郎们,杀出去!” 他从车顶上纵身跃下,站在了驾车侍卫的身旁,手中拂尘纵横开合,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 徐春雷哪里肯让李乘风驾车逃窜,他拍马冲向马车车厢,手中长剑所至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刚刚冲过来护卫马车的侍卫,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抵挡不住了! 马车里传来福王中气不足的叫喊声:“李公公,不要管我了,你带着侍卫快走!让父皇替我报仇!” 李公公不愿意放弃福王,“殿下,洒家护着你......” “滚!”福王怒斥出声,“滚回去替本王报信,让父皇踏平老程家,灭了长乐教,杀了明王和平安候替我报仇!” 徐春雷追在马车后面,哈哈大笑:“李乘风,你杀了福王,还敢找个替身来冒充福王脱罪?!罪该万死!今日我要活捉了你这个替身,去盛京城面圣,揭穿英王的阴谋!” “让圣上杀了英王,替福王殿下报仇!” 此言一出,马车里的福王放声怒吼:“李公公,你敢抗命!还不带人快走!” “殿下!” “滚!” “......” 李公公目眦欲裂,反手用拂尘震断马车缰绳,拧着驾车的侍卫,跃上奔驰的马背,大声咆哮:“撤!” 他一马当先,带着剩下的十来骑侍卫,顺着官道仓皇逃命。 徐春雷从马上飞身而起,跃上了马车的车顶,哈哈大笑起来:“李乘风,还不束手就擒,换你主子一命!” 福王的声音都嘶哑了:“滚!”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咚咚’捶向胸口的声音响起,福王喘息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徐春雷没有再追,李乘风死路一条。 福王死了,杀死福王的就是他李乘风,就算他身上有福王的密信,一封伪造的密信也保不住他的性命,挡不住圣上的怒火。 皇上冲冠一怒,李乘风死定了。 穷寇莫追。 徐春雷志得意满地对着在远处观战的程越胜高声笑道:“幸不辱命!如何处置马车里的替身,还请示下。” 程越胜拍马前行,带着三十几个人,来到福王的马车前,方才对对徐春雷低声笑道:“徐长老,还请殿下出来一见。” 徐春雷站在马车顶上,听着里面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声,得意洋洋地高声笑道:“假冒的福王殿下,快出来!只要你肯认下,是英王指使李乘风陷害老程家,咱们万事好商量。” “你可别忘了,李公公可是英王替福王找的武功师父,说逃也就逃了!若说没有英王指使,天底下没人敢相信。”他们大张旗鼓行事,从头到尾在言语中都很小心,始终要罪责落在李乘风和英王的头上。 话是这么说,包围了马车的老程家人,连同徐春雷都没有怀疑马车里的是福王。他们在城主府的眼线,分明看见了福王进了马车,他们的人一路上跟着,福王的马车一路上根本没有停下来过。 错不了。 下一刻,站在马车顶上的徐春雷,后颈上突然竖起了汗毛,危机忽然袭上心头,他飞身从车顶上跃下,大声暴喝道:“后退!” “轰”一声巨响,福王的马车四分五裂炸开,围在马车三丈之内的人,被火药爆炸波及,无一幸免,死于非命。 徐春雷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浑身鲜血淋漓,饶是先天一境的修为,他也被炸成了重伤,重重地砸在地上,昏倒了过去。 程越胜胯下的坐骑惊马了! 惊马高高举起前蹄,挡住了火药的攻击,却把他从马背上掀下来,‘咔嚓’一声重响,他屁股上一阵剧痛,疼痛延伸倒背上,他哀叫一声,痛昏了过去。 三丈之外,跟程越胜一样惊马的人很多,摔下马背的人不少,更多的是被惊马带着,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 转眼之间,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三四十人连人带马,不见了身影。 远远地,李公公听见这声巨响,咬紧牙关勒住马缰,扫视周围伤痕累累的侍卫们:“敢不敢再回去一战!” 十几个侍卫相视一眼,齐声暴喝:“战!” 剩下的人都是硬骨头,早就杀红了眼! 马车里受伤濒死的侍卫,舍弃性命引爆火药,换来跟反贼同归于尽,他们此刻回头,还有机会反败为胜,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乱臣贼子不死,他们妄为福王府的侍卫! “杀!”李公公带着人杀了回去。 第一千两百一十一章 逃10——谁人是池鱼 急促的马蹄声,去而复返。 福王已死,程越胜和徐春雷生死未卜,老程家受伤的死士,无心再战,捞起徐春雷和程越胜两人,丢下重伤之人,抢先逃走了。 重伤的死士,自知死罪难逃,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番拼死的血战之后,到底拖住了李公公一众人等,让徐春雷和程越胜趁机逃走了。 福王府惨胜! 黑夜降临之前,清点战场,五十位侍卫只剩下了十一位,数得出人头的程家死士有一百一十六人,剩下的都是无法拼凑成人型的残肢断臂。 究竟逃走了多少人无法计算。 李公公带着人没有多停留,勉强收拾一番,带着人赶夜路,连夜赶到太州城,用皇家供奉的令牌叫开城门,住进了城主府,下令城主连夜带人去收拾残局。 他也不管太州城守跟老程家有没有关联。 半路上,他已经传信给圣上,传信给安馨和钱卫东,没有了福王在身边,朝廷官员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对付他。 一个时辰之后,安馨,柳涛和程越明几乎是同时收到了消息。 程越明连夜带人,从夜宿的小村落走了。 他带着人跟了‘安馨’一天,看的极其分明,安馨的车队跟秋敏学的车队泾渭分明,安家的车队中没有隐藏有外人。 福王没有跟安馨在一起。 有秋敏学一对人马在,他们想要对付安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跟设计安家背黑锅相比,除掉福王,栽赃给英王或者是诚王更重要。 福王引发火药爆炸身亡,尸骨无存,反倒是个麻烦事情。 谁知道福王有没有‘影子’?那个影子是不是藏身在柳涛护送的车队里?要是让影子回了盛京城,让英王借机翻盘,岂不是前功尽废。 枫柳城的五百地方军不是小数。 此刻,正是斩草除根关键时候,他要赶回去跟其他人汇合,一起灭杀福王的‘影子’,彻底钉死英王。 安馨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戍时正。 等她放飞信鸽,施施然回到花厅中,歉意地对好客的闲云居士抱歉道:“明日还要赶路,待从盛京城回来之时,再来向闲云居士请教。” “客气了。”闲云居士站起身来送客,“你们明日走得早,上京赶考是大事,希望你们三人金榜题名,荣归故里。” 福王,云湛和安馨深深一揖,云湛难掩兴奋地开口道:“借你贵言,我等三人都能考中才好。” 闲云居士见多识广,深觉面前三人乃人中龙凤,“有空可以给我写信,待我闲了,再去京城找你们。” 三人告辞,一起退回客院,安馨让福王先去歇息,跟云湛去了书房。她先撑开隔音阵法,才把刚刚收到的消息给云湛看了。 “没想到程家胆子这么大。”云湛想了想,低声跟安馨商议道:“明日再换个身份吧,进京赶考的举子身份,抵挡不住死士的刺杀。” “嗯。”安馨答应一声,“这个我早有安排。明日,你只管想办法把这三个举子的身份遮掩下去,后面的行程,你不用管了。” “怎么了?”云湛吃惊了,“一事不烦二主,墨剑阁既然出手了,就不会怕你拖累,知悉此事的人越多,危险越大……” 安馨笑了,她举手向下按了按,“你别急!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护住福王。” “程家如此行事,等福王回京之后,莱江北岸必不会太平,墨剑阁之外,我还想要更多的人伸手护住福王,避开日后的麻烦。” 云湛懂了。 安馨也不瞒他,“我打算去找折花宫帮忙。” 云湛的眼睛亮了,“折花宫跟铁奎门正在办喜事,华家后日送嫁,铁奎门在莱江南岸,正好可以用上。” “是华天香和褚国梁的亲事?” “对。”云湛低声笑了,“我原本以为赶不上去送亲了,这下子倒能够两全了。等明日我遮掩好了今日的三个身份,先赶去华家等你们。” “我先去跟天琪说一声,把你们当成是送嫁的人,他们两家相隔有三日路程,送嫁送远一点也是正当,谁人也瞧不出端倪来。” 这还真是巧了。 安馨想要护住折花宫和铁奎门,刚巧赶上这两人的亲事,安馨干脆地答应道:“那好,这事我交给你,明日分头行事之后,明晚再碰头。” “好。” 两人商议好后日的行程,一起从书房出来,一眼就看见等在抄手游廊上的福王。福王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笑道:“三弟,我的小厮可没有你的伶俐,先给你准备好了浴桶,盛满了温水,我还要再等一等。”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转头看向云湛,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云湛会意地笑道:“三弟的小厮最有力气,你我三兄弟,情同手足,无需分得那么清楚。三弟,二哥先去享用去了。” 安馨伸了伸手,“二哥客气了,你自便就是。” 安馨等云湛走了,走到福王的身旁,一边跟他一起抬头赏月,一边低声说道:“你若不喜欢这等身份,明日换过便是。” 今夜,闲云居士考校三人的学问,云湛对答如流,她也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唯独福王措手不及之下,差点露出了马脚。 福王吃惊地挑起了眉头,还换? 他不满地低声抱怨道:“频繁更换身份,未必比一个身份用到底更安全。” 安馨无奈地再次撑开隔音阵法,提声对福王说道:“我明日安排好了,跟着镖局走一段路,举子的身份手无缚鸡之力,到底不甚安全,还是有武功高手随行护卫才好。” “你不怕被人劫镖?”福王好奇地问道:“要是半道上有人劫镖,我们可就是池鱼了。” 劫镖? 怎么可能? 飞云门为了让门中弟子历练,在三国都开了不少镖局,她找的是实力最强的镖局,押镖的镖师乃是飞云门先天下九境的弟子,谁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安馨低声笑道:“殿下放心便是。” “我收到了李公公的消息,徐春雷和程家死士袭击了他们,跟着李公公的五十个侍卫只剩下了十人。你说,以程家肆无忌惮的凶狠,你跟着镖局的镖队走,万一暴露了身份,究竟谁人会是池鱼?” 福王的脸色变了。 难怪李公公非得要他来找安馨! 他要是跟李公公同路,他有伤在身,定然是九死一生。 安馨还有话说,“程家人死得更多,光是数的清的人头都有一百一十六颗,被火药炸得尸骨无存的人,不知还有多少?” 安馨三言两语,把李公公让人假扮福王,用火药跟程家死士同归于尽的设计说了,沉声提醒福王道:“来日,等殿下脱险回京,不要忘记论功行赏。” 福王额头上冷汗淋漓,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第一千两百一十二章 逃11——出身各不同 福王输人不输阵,借着夜色的遮掩,伸手指了指云湛离开的方向:“你把这些人的名单给我,我让父皇赏赐他们。他们要是愿意,到福王府来当差也行,想要求个一官半职,我也能够安置一二。” 安馨叹为观止。 行啊,一官半职福王也能信手拈来。 话说,她对皇权的厉害知之甚少,到底还是小瞧了福王的王爷身份。 钱卫东接到李公公的传来的消息时,正和柳涛一起驻扎在枫柳城所辖的最远的村镇外,这里距离葵城的辖区最近。 申国的地方军,不像是中央军,不能随意越界去其他地界。 他钱卫东带着尚方宝剑,柳涛身上有福王的密信,他们才敢用拉练的名义,带着五百兵将跟着福王府的侍卫走到这里。 再要往前走,他们需要更多的依仗,撇清他们谋逆造反的嫌疑。 小小的火堆旁,柳涛看着钱卫东再次看过密信后投入火堆中,密信转眼间变成了灰白的灰烬。 柳涛的眼光闪了闪。 他跟钱卫东不同。 钱卫东是靖安侯府嫡六子,生长在权贵之家,对钱六而言,这次替福王挡灾或许是锦上添花,甚至是利弊权衡之下的不得已。 可是对柳涛这样白丁起家的人来说,救助危难中的福王,是他们求而不得,极其难得的机缘。 直冲云霄的晋升之阶摆在了面前,他才不管福王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真要换成是英王,明王,或者是诚王,他舍生忘死救下这三个王爷,三个天潢贵胄,也不会把他一个小小的枫柳城城守放在眼里。 他们的麾下早就聚集了一帮子亲信,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他难入他们的法眼。 福王就不同了,福王没经过大事,身旁没有得用的人,他们正好填补空白。 他们? 对,他们。 想他柳涛先天下六境,一榜进士的文臣,在申国并不多见。 被远放到枫柳城,做个五品的城守,一做就是六年,不过是身份背景不如人,又不愿意向看不起他们出身的人低头。 和他志同道合,想要凭一己之力往上爬的人不少。可他们势弱,好事轮不上,功劳抢不到,背锅的时候倒是躲也躲不掉。 他们这些同病相怜的人早就抱团取暖,缺的就是一个机缘,一个通天直上的晋身之梯。 他和他们都非池中物,岂能没有点城府打算?如今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钱大人,”柳涛镇定地开口,“我们这一路,无论如何都要替殿下多争取点时日,明日进入葵城地界,我并不打算跟葵城城守,交接殿下的车驾。” “我想带兵一直把你们送到莱江边上。” “钱大人有所不知,葵城城守冯智乃是程家女婿,若我所料不差,他会连夜赶到两城的交界处等着我们,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 “他敢助纣为虐?!”钱卫东咬紧牙关,恨声说道:“殿下身份贵重,最受皇上疼爱,他若是敢倒向老程家,这可是杀头灭族之罪。他若是个聪明人,就绝不敢造次。” “你何必授人以柄,胡乱给殿下添乱。” 柳涛有些无奈,这就是出身不同,不好沟通了。 程家人敢袭杀福王,敢截杀李公公,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等他们都死了,无论他越不越界,他柳涛都逃不掉带兵越界谋逆的罪名,说不定连九族也不能幸免于难。 冯智不但无罪反倒有功,这样的事情落在他们莱北郡郡守陈澜的手中,十有八九就会变成这样。 柳涛不好跟钱卫东明说,还想再劝说几句,“钱大人......” 钱卫东举起了手,制住了柳涛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死士劫杀是一回事,出动地方军又是另一回事。程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王要是知道了,也绝不会允许。” 皇上还没死呢! 皇上最忌讳的就是臣子造反,胆敢动用朝廷军队,哪怕是地方军,都是死罪难逃!程家想杀福王,是想要夺嫡,没想要造反!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也不会如此不智。 柳涛没有放弃,事关生死和前程,有些话钱卫东不爱听,他也不好说深了,他果断地退而求其次,“钱大人,李公公反败为胜,靠的是死士和炸药。” “我有一计,或许可以预防万一。” 柳涛压低声音,把他的计划说了。 钱卫东连连点头,他也不是傻瓜,不管柳涛暗藏的手段用不用得上,必要的提防还是要的。 众人之中,秋敏学反倒是最晚收到消息。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羊肉条,一边饲喂驯鹰,一边思量如今的情势。 李公公还敢在太州城住下,没有马不停蹄直奔盛京城,福王定然还没死,福王必然跟在枫柳城的地方军中。 福王真是个蠢货。 地方军的战力,简直不堪一击。 程家人也蠢笨得很,一辆马车,一个死士,就被人逆转战局,就这样的本事还想争夺皇位?哼,天胜境早晚把三国朝廷都捏在手中。 倒是安馨始终置身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修行,对他不理不睬,一时间,他还找不到合适的下嘴的地方。 他一早就确定了,安馨的车队里,没有福王。 安家的护卫他都认识,除非福王装扮成了阿圆。呃,想要把福王易容成阿圆的样子太难了,就算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易容高手都做不到。没等他多想,有天胜境弟子快步接近他,压低声音禀报道:“程越明带着人走了。” “前后的人都走了。” “是,程六也走了。” “发现飞云门的人了吗?” “没有。” 秋敏学轻轻挥了挥手,那弟子无声地走了。 秋敏学想了想,收起驯鹰,摸黑出了客栈的庭院,穿过无人的前厅,打开临街的一扇窗户,静悄悄地摸了出去。 隔壁就是安馨住下的客栈,他敏捷地攀上二楼的屋顶,顺着屋脊往远处亮着灯光的客房摸过去。 他在安馨歇息的屋顶上站定,没有从上面揭开瓦片偷听下面的说话,反倒一个倒挂金钩,身体轻轻一荡,伸手在窗棂上一抹,放下一个窃听阵法,然后回身上了屋顶,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轻飘飘落下地来,藏身在楼下的暗影里。 他撑开隔音阵法,随即香莲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阿圆闹腾得很,非要徐妈妈同意她明天骑马上路,还想来找姑娘求情。” “......” “二表少爷倒是消停了,派人来查看过姑娘住在哪里,没有来打扰姑娘清修,真是不错。” “......” “姑娘,你这闭口禅真要修到回家去?也好,每次回去的路上都不清静,姑娘处处忍让,连一句话都不肯说了,也该让麻烦避退了。” “......” “好,明日我们日上三竿再走,让烦心事离我们更远些。” “......” 香莲不再说话,片刻之后,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 第一千两百一十三章 逃12——杀人不容易 真无聊! 秋敏学收起隔音阵法。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安馨是个胆小怕事,委曲求全,息事宁人的人。 真要怕事,她敢下手杀了大姐?! 看来,安家真是安馨的软肋,为了护住安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装成缩头乌龟。 安馨缩进了龟壳里,难以下手,安家还明晃晃地在盛京城中,准备大办喜事,张扬欢喜呢。 有弱点就好。 秋敏学悄无声息地回去了。 夜幕中,葵城城主冯智带着兵马在官道上飞奔。 他接到消息太晚了,整军出发也花了不少时辰,以如今的速度堵住柳涛的前路,他们还能休整两个时辰。 他想得很清楚,老程家人若是能及时赶到,他们能有碾压柳涛和福王的人手,他不介意杀人灭口,亲自向明王递上投名状。 若是老程家不给力,那他也不是吃素的,先护住福王,等出了他的地界,任由老程家如何处置福王都好。 最多,等他摘出了自己,再暗中帮着他们杀了福王。没有十全的把握,他可不想跟着老程家玩火自焚。 丑时末,冯智带着人马停在了通往莱福城的官道上。 他对身旁的副将袁诚吩咐道:“就地休整两个时辰,派出探子,探明枫柳城军的位置。” 军令传出,六百人的队伍中,用脚赶路的士兵立即摊到在地上,几乎是转眼之间,冯智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大家都累坏了。 他扫视四周全副武装的士兵,三年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的这点本钱,就看要怎样换取最大的利益了。 冯智跨下马鞍,静站片刻,让内力流转全身,舒缓身上的酸痛。 他还有要事情要做。 片刻之后,袁诚带着程越明和程越皓一起来了。 三人站在鼾声四起的官道中央,不燃火堆,不点火把,借着稀疏的星光,压低声音商议。 冯智直接了当,“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柳涛跟他身世相仿,武功境界相同,科举放榜的时候,在一榜上的排名,柳涛还比他还靠前两位。他之所以能在比枫柳城更好的葵城任城守,关键还是娶了一个好妻子,一个出自程家嫡系的女子。 明王和平安候对老程家明里暗里的照拂,他获益甚多体会最深。老程家破釜沉舟要杀福王,究竟有多大的把握,事后如何圆场,事前他都想要问清楚。 谋定而后动。 他虽然远在葵城,却也耳聪目明,自知杀了福王,明王也不能一步登天,除非明王,平安候和老程家还有后手。 程越皓答应道:“我带了一百二十人,二十六弟带了三百人。” 冯智再问:“有先天高手同行吗?” 程越皓肯定地答应道:“有。你别问是谁,若是情势需要,他自会出手相助。” “你们说的那位真跟柳涛在一起?” “十有八九。” “确定没有先天高手护着他?” “......” 程越皓不满地闭上了嘴巴,他转头看向了程越明,冯智娶了他嫡亲的妹妹,一见面半点礼数都没有,一味喋喋不休地追问,他这个妹婿自视甚高,这是不相信他们? 这等事情如何能够确定?谁知道福王有没有后手?不管福王有没有后手,他们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福王,否则老程家就要灭门。 他不耐烦再应付冯智。 程越明低笑一声,接过了话头:“二十三哥传来消息,他在去定方城的路上截住了李公公,皇宫中还能有谁能陪着那位出来?你放心就是。” 冯智把程越皓的不满看在眼里,这等大事,不问个一清二楚,他如何能够放心? 他压低声音再问道:“事成之后,我们如何脱身?” 程越明笃定地答应道:“太容易了。” “柳涛挟持那位,在你接应之时,企图行凶杀人栽赃于你。你奋起反击,混战中,你救援不及,柳涛杀人得手。那位丧命之后,柳涛想要逃窜脱罪,你紧追不舍,舍生忘死杀了柳涛。” “事后,你从柳涛身上搜出英王的密信,英王指使柳涛杀人,借你陷害明王,平安侯府和老程家,借刀杀人。” “事成之后,你不但无罪反倒有功,日后还是明王上位最大的功臣。我说得如此明白,你还有何质疑?” “不敢质疑。”冯智也不糊涂,很明白面前的两人,巴不得他什么也不问,只管听令行事,“此乃大事,总要周全行事才能成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日如何行事,你们可有计划?” 自然是有计划的。 程越明轻声笑道:“这个也容易。” “你先去接应柳涛,让他把那位交给你护卫,等你们交割完毕,你带着人先走,我们先跟柳涛对上,再让人给你报信,你带着人回来救人,咱们里应外合,把他们都给灭了。” “不妥。”冯智低声反对道:“事有轻重缓急,我护着那位,绝不可能回头救人。” “这样吧,我一早派人给柳涛送信,提前等在交界处后三十里地界上。你们在半道上截杀他们,把他们向我这边追碾过来,我打着救人的旗号,反戈一击,里应外合,如何?” 程越明低声沉吟道:“有点冒险。” “除非附近有适合埋伏的地方,我们先过去埋伏,等他们先过去了,再杀出去。” 冯智想了想,沉吟着点了点头,“这附近的地形我熟,正好有一处从山林延伸出来的山坡,跟官道连在了一起,可以隐蔽人马,用来设伏最好。” “等他们到了,你们纵马从山林中冲出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措不及防之下,想到前面有援军在接应他们,自然会选择往我们这边冲过来。” “等我先接着了那位,趁其不备拿下他,再一起反过头来,包围其他人,一举建功。” 拿下他?! 冯智反客为主,已经让程越皓极其不满,一听见冯智还想要拿下福王,气不打一处来。 他沉声警告道,“拿下那位作甚?你还想要审问不成?直接杀了了事!” “这事只能破釜沉舟,不死不休!成大事不能犹豫不决,莫非你还想要观望一番,两头讨好从中渔利?” “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别想着还能弃船逃生。其他的不说,惹怒了殿下,动动手指头,也能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程越皓口中的殿下是谁,他们三人心知肚明。 黑暗中,冯智的脸色难看了下去,程越皓仗着是他的嫡亲舅哥,这么不留情面的呵斥他,真当他不要脸面? 第一千两百一十四章 逃13——交浅还言深 拿下福王怎么了? 他听见的都是老程家的一面之词,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助他们脱困,他就不能问个清楚明白,求个无怨无悔? 况且,他好歹是一城城守,老程家一众人等全都是白丁,在他面前来摆谱?他若是不帮他们,且看他们如何成事,如何嚣张? 皇贵妃说白了也是一个妾!一个宠妾! 明王的妾室也不少,日后坐上了皇位,三宫六院还能少得了?! 程家靠女人上位,他冯智纳妾宠妾怎么了?他怎么就不能跟程家一样,利用女子结成一张势力大网,程家自己能做的事情,他怎么就不能做,程越皓作甚非要看他不顺眼?! 大敌当前,不是置气的时候。 程越明赶紧和声劝解道:“刀剑无眼,拿下福王太过艰难,还是干脆杀了,免生意外。” “我们人多,其他的还好说。我最担心的是:事发之事,那位站出来发出号令,葵城军会不会自乱阵脚?他要是当众请出了尚方宝剑,葵城军还能听你的命令行事吗?” “二十二哥刚才急着要杀了那位,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 冯智也明白此刻不是跟程越皓置气的时候,他含糊地先答应一句:“是我欠思量了!” 然后,他正色说道:“那位身份摆在那里,我手下六百人,想要只听我号令谈何容易?” “不是我推脱,不想要葵城军乱起来,只能指望你们俩带人先杀了那位,把枫柳城军冲杀得溃不成军。我带人来,把枫柳城军当成是乱臣贼子砍杀干净。” “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之口,日后我也好具本参奏柳涛杀人谋逆。” 程越皓气的肝疼,冯智这个滑头,这是先要保全自身,不肯出死力杀了福王了。 倒是程越明审时度势,干脆地同意道:“也好,擒贼先擒王,等我们杀了那位,再一起杀人灭口,其他的一切好说。”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只怕不够,四百二十人对上六百人,就怕有人逃了出去......” 程越明停了下来,等着冯智接下去。 “无妨。”程家人往后退了一步,冯智也变得大方起来:“等那位死了,我让人追杀逃兵名正言顺,我们以逸待劳,怎么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逃出去坏事。” 程越明低声笑了,“也是。那处设伏点在何处?一起过去看看?” 自然是要去看过才放心的。 三人重新上马,消失在暗夜中。 这一夜,不管有多少人在暗中谋划,黎明,终究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照旧来临。 冯智派来的副将袁诚,耐心地等着福王启程。 福王被刺中毒,行动不便,侍卫首领钱卫东见过了袁诚,知晓冯智已经带着人连夜赶来迎接福王,干脆地留下他,一起用过了简单的吃食,让他带路前行。 袁诚见着福王被人用软轿抬出了宿营的帐篷,嘴唇上乌紫的颜色,在清晨的阳光下触目惊心。 福王命不久矣。 就算没有人袭杀,路途上耽搁得长久一点,福王都撑不到盛京城。除非,他们及时改道去天胜境求救,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换作是其他时候,袁诚不会想到天胜境,可自从天胜境打开暗黑森林,招揽江湖人重建大祭祀台之后,进去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福王若是愿意隐姓埋名,天胜境说不定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救下人再说。 袁诚的眼睛扫向钱卫东,一身做工精良的王府侍卫戎装穿在钱卫东的身上,真是神气活现,威势惊人。 袁诚轻轻地砸了咂嘴,虚有其表! 这些权贵子弟,身居高位却连护卫主子的能力都没有,活该趾高气扬地踏入陷阱,跟着无能的王爷一起送命。 袁诚吃惊地看着钱卫东伸手抱起福王,小心翼翼地把福王送进马车里。然后停留了半晌,久到他以为福王要死在马车里了,钱卫东才板着脸下了马车,接过递过去的马缰,翻身上马,提声喝道:“起驾!” 一声令下,六百人的车队缓缓起行。 袁诚在心中啧啧两声,都要死了,还顾着排场,也该改朝换代,换他们这些人也占据高位,享受一番了。 不得不说,卫国抢夺了申国昔日半壁江山,对民众,不,对形形色色的野心家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人人都自以为能像卫国的开国皇帝启成帝一般,崛起于微时,纵横捭阖,最终成就帝业。 此刻,袁诚的心中一团火热。 他搭上了明王的战车,助明王以庶夺嫡,等同是握住了明王和程家的把柄。若是日后明王不能论功行赏,休怪他翻脸不认人。 柳涛留心听着身旁的袁诚,气息一时快一时慢,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车队起行,他也翻身上马,对着跟着他一起上马的袁诚说道:“袁副将,还请前行带路。” 袁诚答应一身,跟在柳涛的身后,策马奔向车队最前方。 飞马越过福王的马车的时候,他骇然听见马车里传出激烈的咳嗽声,听声音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柳涛微微勒住马缰,他等着袁诚跟他并驾齐驱时,担心地提醒道:“殿下有恙在身,枫柳城没有好大夫,还请冯城守想办法延期名医,替殿下诊治一二。” “多谢提点。”袁诚没有拒绝柳涛的好意,敷衍的话张口就来,“柳城守放心,冯城守收到你的传信,已经提前有了准备,一等殿下进了葵城,大夫都是现成的。” 袁诚压低声音打听道:“我听殿下咳嗽得厉害,莫非是得了痨病?” 柳涛忧心忡忡地答应道:“不是痨病。殿下是被人行刺中毒了。” “我给冯城守的信中不好直言相告,殿下疑是被程家的死士所刺伤。冯城守跟老程家是姻亲,你回去多提醒一句,要谨守为臣为人之道,不可误入歧途,贻误一生。” 柳涛这是交浅言深,还是故意郑重警告? 袁诚连忙点头答应,“我一定把话带到,柳城守肺腑之言,振聋发聩,我替冯城守多谢了。” 两人骑行到队伍的前列,当着众多兵将的面,停住了说话。 袁诚心中警醒又侥幸,他跟着柳涛一路从后往前赶来,看清楚了护送队伍的布置。不,柳涛根本就没有布置,他们不相信有五百官兵护送,还有人敢打福王的主意。 太松懈了!半点都没有预料到前方就是他们的死路。说到底,还是钱卫东无能,福王都要死了,还不知道加紧防备。 袁诚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他沿途欣赏着风景,等待着即将来临的胜利。他准备好了,一旦程家人开始发动攻击,他就往前飞奔去报信,直接把冯智叫来。 事先他们还担心福王会趁乱逃走,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只要攻击开始,福王插翅难逃,这一战他们赢定了。 第一千两百一十五章 逃14——本王有重赏 半个时辰之后,骑行在队伍最前列的柳涛举起了右手的拳头,跟在他后面的军队无声地停了下来。 柳涛指了指前面官道旁的界碑,侧头对袁诚说道:“这里是枫柳城和葵城交界的地方了,我们在这里休整片刻,袁副将赶紧去请冯城守带兵过来迎接殿下。” 袁诚的脸色变了变,拱手请求道:“柳城守,冯城守就在前面十里路等候,殿下病情沉重,不如咱们别耽误了,你直接送殿下过去,亲自提醒冯城守几句?” “不了。”柳涛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规矩不能坏了,我不能带兵越界。” “护送福王是大事,不能有半点差错,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们。” 袁诚差点抓狂了。 这里距离老程家的设伏点,只有三里路! 三里路转眼即到,柳涛不带着福王踏入陷阱,他回去如何能够交代? 袁诚一时间无法可想,柳涛跟他说完话,径直掉头往福王的马车方向去了。 袁诚勉强拍马前行,飞速向官道前奔去。 不管了,让冯城守去想办法,他听令行事即可。 程越皓,程越明惊疑地看着袁诚从远处的官道上飞驰而过,他们派出的探子早就探查清楚,福王病重,柳涛和袁诚相谈甚欢,冯智那个滑头,是不是又改了主意? 片刻之后,手下的探子来报,枫柳城军在界碑前停下了。 糟了,他们不会过来了。 依照冯智的打算,他一旦接到了福王,必然不肯让福王在他的手中出事,等他把福王送出辖地,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低声商议两声,果断地决定了:不等了,时不我待!等他们杀了福王,木已成舟,冯智胆敢反水,一起收拾了他,把水彻底搅浑了。 一行人刚准备动身,程越皓和程越明的耳边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兵分两路,小队人马携带弓箭,跟我一起穿过山林去偷袭。另一队人马,听见响箭,从官道上直接杀过去。” 程越皓和程越明对视一眼,心中大定,眼中都是喜色,一直藏身暗处的葛天普到了。 程越皓直接点了六十个弓箭手,弃马背着弓箭箭囊,跟着葛天普不断的提示,在山林中穿梭,一炷香的时辰后,六十人跟在神出鬼没的葛天普身后,顺利地潜伏在了官道的左侧。 程越皓飞快打量地形。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天然的小山坡,只有零星的灌木丛勉强可以隐蔽。 三十丈的距离外,福王的六辆马车整齐的排列在官道上,前后都有步兵和骑兵护卫。 枫柳城的步兵五人一排,每一排都是一个长枪手,两个长刀手,两个盾牌手。 前后四十排步兵保持队形,军容整齐,原地坐下,正在休整。 一百个骑兵跟福王的侍卫泾渭分明,福王的一百多个侍卫,把六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枫柳城的骑兵,跟在前后两队步兵的身旁压阵。 显然,柳涛排出的队列突出四个字:排场好看。压根没有预想到会有人偷袭。 程越皓兴奋了,他压低声音对终于现身的葛天普说道:“我们的探子看清楚了,福王在第一辆马车里,他不良于行,是被人抱进马车里去的。” 葛天普点点头,他先前也看见了,若不是枫柳城军停住不动了,无法进入老程家的袭杀范围,他不会出手带他们过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待老程家和冯智联手把枫柳城军杀个落花流水,福王的马车要溃逃了,他方才现身给福王最后一击。 此刻他身旁有了掩护,老程家人整装待命,福王的马车停在原地,福王的车窗拉开了一半,隐约可以见到福王鲜艳的橘色锦袍,马车旁的侍卫,也放松地在低声说笑。 万事俱备,他要动手杀人容易的很。 葛天普听着身旁众人声息逐渐平息,用传音入密对众人吩咐道:“你们的目标是射杀骑兵,待我射出第一支箭,便开始攻击。” 说罢,他率先站起身来张弓搭箭。 “嗡......”让人胆颤心惊的嗡鸣声骤然响起。 “夺夺夺,”箭支穿透马车车壁的声音响起,钱卫东暴喝起来:“敌袭,护驾!” 他翻身下马,几声‘夺夺’闷响在他身旁响起,,他的坐骑‘咴咴’嘶叫两声,轰然倒地,钱卫东跟着匍匐在地上,把坐骑当成了掩护。 他转头看向福王的马车,差点骂出了声来。 福王的马车,转眼间被箭支洞穿成了刺猬,里面没有了声响。侥幸的是马车没有垮塌爆开,依旧维持着马车的样子,驾车的马跟他的坐骑一样,倒毙在了地上。 柳涛的声音间不容发地响了起来:“隐蔽!盾牌手护卫!步兵保持队形,隐蔽到右侧沟渠!” 他一声令下,坐在官道上歇息的盾牌手举起盾牌,护卫者身后之人,快速退到了路边的沟渠下隐藏。 柳涛没有对骑兵下令,他看得很清楚,大半的骑兵遇袭,坐骑都受了伤,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一排盾牌在官道上迅速竖立起来,形成屏障挡住了枫柳城的兵士。 钱卫东伸手抓住马背上的长弓箭囊,拖着武器躲着箭支,下了官道右侧旁干涸的小沟渠,看了一眼身旁比他更狼狈的柳涛。 柳涛头盔上的缨子被偷袭的箭支射掉了,他见钱卫东看过去,清瘦的脸庞露出一丝无奈:“不管来者是谁,他们都要杀了我们,把殿下之死,落在我们的头上。” ‘咻!’响箭的声音响起来,官道上随即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柳涛大声对着钱卫东吼叫道:“你手上有尚方宝剑也不管用!等我们死了,落在他们手中,任由他们栽赃陷害!” 钱卫东咬紧了牙关向后张望,偷袭之人的目标极其明确,箭雨射向第一辆马车和他们这些领头之人,放过了后面的五辆马车。 来敌早有准备。 他对着身旁的两个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人一个去让‘福王’现身,一个等我的号令开启机关,我们死战不退,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是。”两个侍卫答应一声,借着一排盾牌的掩护,向着最后一辆马车冲去。 柳涛见钱卫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提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是。”麾下的兵将齐声答应一声,一起张弓搭箭,听声音,折损的人不算多。 不等他们反击,箭雨突然停了。 对方以为福王死了,要撤退了? ‘哐’一声重响,最后一辆装载行李的马车车门,被人猛地踢开了,一个身穿粉紫色锦袍的男子,从马车中跌落出来。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极其不满地呵斥道:“杀!杀光这些反贼,本王重重有赏!” 第一千两百一十六章 逃15——程家的斤两 ‘福王’身旁的侍卫,高举着从马车里抽出的盾牌,护着他跳下路边小沟渠,把他严严实实地护卫起来。 柳涛一声暴喝:“射!” 枫柳城军听令,松开弓弦,箭在弦上,对着先前箭支射来的方向激射射去。 箭支暴射而出,一波接着一波。 钱卫东有点惊讶,盾牌手之后,枫柳城的长枪手和长刀手,自动分成了三队人马,轮番射击,箭支发射几乎没有空隙。 柳涛练兵有一套。 远处的山坡上,葛天普已经走了。 他一击得手,势大力沉的箭支把福王的马车射成了刺猬,马车里的福王绝无幸免的道理,剩下的小鱼小虾,留给程家人和冯智绞杀便是,无需他再出手。 程越皓晚走了一步。 他带来的人不多,所处的地形不佳,偷袭得手杀了福王,理当尽快撤退。 正待撤退之时,发现福王没有在第一辆马车中,反倒从最后一辆马车中现身,正待继续攻击,对方的反击来了。 雨点般的箭支中,六十人的小队,刚开始还有人跟枫柳城军对射,很快就失去了战斗里,没有了声息。 程越皓自觉他要死了! 他顶不住了。 他藏身在一块勉强能够遮住身影的石头后面,眼见着手下一个个毙命,等着致命的那一支箭支射中他。 他甚至已经听见了箭羽的破空声,他逃不掉了。 下一刻,他的身旁鬼魅般闪过一个人影,他被人拧着后颈的衣裳提溜起来,穿过箭雨,往过来的方向逃窜了出去。 他的一颗心忽然就从嗓子眼上落到了实处,葛天普回来了,他有救了。 远处,柳涛的声音响了起来:“停止射击!” “骑兵十人小队打扫偷袭战场,步兵重回官道,列口袋阵迎敌!” 一声令下,枫柳城军听令,分头行事。 钱卫东叹为观止,柳涛的麾下的兵士令行禁止都不怕死。 他特意留意了一下,枫柳城军的伤亡并不算大,总共的伤亡最多二三十。倒是福王府的侍卫损伤了十几人,按照比例,侍卫们的伤亡更大。 失去了坐骑的骑兵加入了步兵。 他们从马车抽出武器,照旧组成五人小队,保持一个长枪手,两个长刀手和两个盾牌手的配置。 钱卫东和柳涛清点完人手,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钱卫东压低声音提醒道:“剩下的马匹太少,我们难逃此地,还不知敌人有多少?” 事到临头,柳涛乐观得很,“无妨,福王府侍卫都是精兵强将,实在不行,你们见机行事,护着‘福王’先逃便是。” 先逃? 先逃唯有一死! 钱卫东也没有犹豫,“好。冯智若是反贼,我找机会引开老程家的人,你有把握拼得过他吗?” 柳涛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钱卫东倒是个有担当的人,没想要把福王的锅,让他一人全都顶上,倒是一个可交之人。 他稍微犹豫一下,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来人不是太多的话,自然是拼的过的,等我们顶不住了,你们再逃也不迟。” 钱卫东点了点头,转身便走,“我去收拢人手,若事有不协,咱们就此别过。” 柳涛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叫住钱卫东,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且先看看情形再说。 程越皓跟葛天普藏身在山坡后的隐蔽处,看着上来搜寻得骑兵退去,也在低声商议:“葛长老,没想到福王如此狡猾,用前面的马车装样子,先前偷袭没能得手,还请长老出手杀了福王。” 葛天普扫了眼官道上一溜排开的六辆马车,伸手摸了摸眉间长长的寿眉,用传音入密吩咐道:“你们先带人攻击,把马车里的人全都赶出来,等你们确定了真福王所在,本尊自然会找机会出手。” 程越皓脸上堆起难看的笑容:“是,我这就去传令。”说罢,他小心地起身,躬着身体往山林中退走。 葛天普淡漠地看着程越皓走了,眼中清晰地闪现出不屑。 老程家的人越来越不济事了,眼睁睁看着手下死伤殆尽,抵挡不住不知道撤退转移吗?非要坚守在原地,真是找死! 早知如此,他不该只身前来,他该带上长乐教的弟子,一声号令之下,弟子们拼死效命,别说是福王府侍卫和枫柳城地方军,遭遇上皇家禁军,长乐教也能战而胜之。 罢了,且看看程家人究竟有多少斤两吧。 若是老程家人不堪重用,等此事了了,定要去京城多提醒明王一句,别被老程家拖累了,没有老程家的支持,福王未必不能登上皇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帮手,不要也罢。 第二次的攻击来得很快。 急促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柳涛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准备迎敌!” 众人听令,五人为一小阵,五十人为一中阵,四百人组成一个大阵,似有似无在官道中央留出一条缝隙,全神贯注准备迎敌。 剩下的七十多枫柳城军,也是五人一小队组成小阵,把‘福王’和福王府的侍卫们,团团围住,层层保护起来。 官道上,程十八挥舞着长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太爽了! 他勤学苦练十二年,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他要一战成名,成为程家新一辈中最厉害的战将。 过了今日,他证明了自己,他要去从军,从小兵做起,一直做到大将军,大元帅! 老程家原先站错了队,无人能够出仕,他要替明王收回卫国疆土,让老程家重返朝堂,光宗耀祖,位极人臣。 柳涛的声音响了起来:“弓箭手准备!” 五人小队变阵,照样是盾牌手前凸,长枪手和长刀手轮番上阵准备发射箭支。 钱卫东刮目相看。 小小的枫柳城,居然有柳涛这等带兵的高手,带出的兵临战不惧,此战柳涛若是不死,就凭他带兵的能耐,福王殿下都会重用他。 远处的箭矢像蝗虫般袭来。 程十八毫不畏惧,单手挥舞长枪,护着奔马和自己,身旁有人中箭倒了下去,反倒激起了他的血性,高声喝叫道:“冲啊!杀了这些反贼!” 反贼? 谁是反贼! 钱卫东的声音暴喝起来:“福王殿下在此!圣上尚方宝剑在此!谁敢谋逆反叛,抄家灭门诛杀九族!” “狂妄逆贼!”程十八大声喝骂道:“尔等假冒王爷,危害朝纲,欺骗官府,招摇撞骗,罪该万死,杀!” 程十八身后杀声四起。 程十八接着大声呼喊:“柳涛,我们来救你了!等我们杀了贼子,你要向英王请功,给我们记上功劳。” 回答程十八的是柳涛的冷静的暴喝声:“射!” 第一千两百一十七章 逃16——援军在哪里 密集的箭支冲着老程家死士暴射而去。 程十八闭上了嘴巴,他的马也中箭了,坐骑倒伏之前,他腾身而起落下地来,悍不畏死向前冲去:“杀!” 跟在他身后的程家死士,被他激发出了凶性,骑着马越过了他,跟着暴喝起来:“杀!” 柳涛的声音再次响起,“前军听令,五人阵型,杀!” 前军的长枪手和长刀手扔下手中的弓箭,换上长枪和长刀,掩藏在盾牌手的后面,严阵以待,等待短兵相接来临。 钱卫东紧张地眯缝起了眼睛,关键时刻到了! 申国的地方军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大战,他们的用处是维护地方的安宁,顶多在出现匪患的时候,剿灭匪患。 在他的眼中,地方军的战斗力比不上边防军,更不能和中央军相比。 今日,枫柳城军临危不惧,一再给他惊喜,实在难得! 此刻,面对老程家死士的冲击,枫柳城军若是抵挡不住骑兵前锋的冲击,极有可能立即溃不成军,一哄而散,让他们面临一边倒的攻击。 成败在此一举。 ‘轰’一声巨响,骑兵和步兵冲撞到一起,柳涛手中的长枪如长虹贯日,一举杀向来敌:“杀!” “杀!” “杀!” “杀!” 杀声四起,杀气腾腾,一时间人仰马翻,血光四溅! 柳涛手中的长枪贯穿马背上死士的胸口,长枪挑起,一挥一荡再一振,长枪上的死士砸向身后不远处另一个骑在马上的死士,直接把人从马背上砸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柳涛旁边两人左右挥动长刀,一刀砍在马颈上,一刀砍在马腿上,奔马倒地,飞溅起灰尘,柳涛的长枪飞刺而出,鲜血飞溅,再次收割人命。 钱卫东忍不住惊‘咦’出声。 他在后方看得清楚,柳涛身旁有五人小阵,他手握一杆长枪,主攻马上死士,身旁两人手持长刀,杀马杀人两不误,另外两人手持盾牌,身手灵活,专门护住三人。 远杀,近攻,防护,五人配合滴水不漏。 更为神奇的是,枫柳城军全都是五人小阵对敌,但凡出现伤亡,就有相应位置的人冲上去补位,抵挡在最前方的战阵始终没有溃败过。 柳涛带领着枫柳城军,不仅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击,还趁势将战线往前推移,大有越战越勇之势。 太神奇了! 柳涛竟有如此大才,把地方军训练成了能征善战的边防军,不,跟中央军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钱卫东的眼光看向远处,迅速盘算起来,攻击他们的人不是地方军,应该是老程家的死士。枫柳城军只要杀光了这些人,天大的功劳面前,冯智未必不会动摇,非要自寻死路站到老程家一边。 毕竟,皇上登基之后,哪怕皇贵妃宠冠六宫,明王被称为贤王,老程家不许出仕的禁令,并没有因此而解除。 面对老程家袭杀失败,他或许有机会说服冯智,临阵倒戈。 不战而屈人之兵。 程十八杀红了眼。 他没想到枫柳城军这么难杀,死战不退! 岂止是不退,他们还步步紧逼! 他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枪下,一十,二十,还是三十?可无论他杀死了多少个,永远有更多的人冒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身旁不断有人倒下,他唯一的念头变成了杀敌,活下去! 他用力地喘息,他的双臂麻木,他的虎口破裂,他的两只腿也没有力气了!援军在哪里?冯智在哪里? 程越明一枪荡开杀向程十八喉咙的枪尖,接下柳涛接连而至的攻击,大声喝道:“十八退开,快去让冯智来援!” 程十八一口气缓了过来,没等他开口答应,柳涛的长枪直接洞穿了程越明的前胸,程十八失声惊叫:“二十六叔!” 程越明厉声喝道:“十八,退!” 喝罢,程越明不退而进,丢开手中的长枪,握住洞穿胸口的长枪,向着柳涛飞身而去,临死之前,他要跟柳涛同归于尽。 柳涛放开了手中的长枪,对着身后伸出手,提声高喝:“枪来!” 喝声一落,他的手中重新出现一杆长枪,没等程越明跃身到长刀砍杀的范围,他一枪杀出,洞穿了程越明的左眼。 柳涛两手一震,长枪上得红缨猛烈抖动,长枪震碎头骨挣脱出来,程越明脸上出现碗口大的血窟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洞穿他身体的长枪插在了地上,程越明的身体顺着长枪滑倒在地上,只留下长枪上半截刺眼的血痕。 “不!”程十八惊叫了起来。 二十六叔是他最亲近的长辈! 他娘在生他的时候死了,他爹是族长,无暇多管他,是二十六叔教养了他,他的一手枪法全都是二十六叔教的。 程十八血红了眼睛,他要报仇! 不等他冲上前去,程十二抢身上前,护在他的前面:“十八,退!快去搬救兵!” “冯智不来,我们都得死了!” 程十二的长枪枪尾,猛地击向程十八的前胸,程十八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顺势退出了战圈。 他茫然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老程家的两百多号人,剩下的还不到五十人了,他再不去搬救命,果真是一个都活不了。 程十八回过神来,飞快地退后出来,随便找了一匹马,拧着长枪翻身上马,用力拍马而去。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救兵,救兵在哪里?! 程越皓一叠连声催促着冯智:“快点,快点!让葛长老出手一次不容易,迟了,他要是走了,你我都没有在万军中取人首级的本事。” “出动了这么多人,不要磨磨蹭蹭贻误了战机。” 冯智恨不得伸手一巴掌拍在程越皓的脸上,让他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老程家这么多适龄女子,当初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位的嫡亲妹妹?! 冯智缓了缓马缰,耐下性子劝说道:“我是去迎接钦差大臣,总不能心急火燎地冲过去,总要掩人耳目,日后在朝廷上不至于被人诟病。” “二十二哥,我是朝廷命官,做事不能只顾头不顾尾,总要立于不败之地,不能给老程家和殿下添麻烦。” “你正在给我们添麻烦!”程越皓不客气地斥骂道:“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的心思,不就是蛇鼠两端,左右观望,妄想要两头讨好,占尽便宜吗?” “天底下没有那样的好事!明王跟英王不死不休,福王不死,英王不倒,殿下和老程家没有活路,跟殿下和老程家有关的人也都没有活路!” “英王眼中揉不得沙子,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纵一个!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老程家要你出力,是看得起你!” 第一千两百一十八章 逃17——临战要变卦 程越皓恨恨地催促道:“我把丑话先撂在这里,今日若是因你事败,你冯家也休想要活命!福王就算是今日能逃了,老程家也非要把他斩杀在莱江北岸。” “老程家就算是亡宗灭族,也要给殿下杀出一条血路,助他登上九五至尊!何去何从,你可想好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别怪我老程家翻脸不认人。” 冯智的脸色变了。 他握紧马缰,极其难看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还请二十二哥,让到一旁去,不要耽搁我带着官兵,赶紧去迎接殿下。” “你!”程越皓怒不可遏,却在冯智冰冷的眼光下,气恨地拨转马头,让到了官道的边上。 冯智见他识相退走,嚣张地举起右手拳头,回身提声喝道:“枫柳城军反了!福王殿下被枫柳城军所杀!葵成军跟我去替殿下报仇!冲啊!” 他手下的几个副将,听令同时喝道:“枫柳城军反了!福王殿下被枫柳城军杀了!我们去替殿下报仇!冲啊!” 军令如山。 冯智麾下的六百兵士听令大声叫喊道:“冲啊!” 一众人等跟着冯智冲了出去。 程十八纵马迎头撞上冯智带来的葵城军,胳膊上的红巾迎风飘扬,他大喜之余,放声大叫道:“枫柳城军反了,杀了福王殿下,被我等发现,要杀人灭口!” “冯城守来得正好!快救我们性命,杀了枫柳城反贼!” 冯智一听这话,立即回头大叫道:“葵城军听令,胳膊上没有红巾者,格杀勿论!杀!” 他叫嚣着一边驱马越过程十八,一边低声问道:“战况如何?” 程十八涨红了眼睛,浑身是血哈哈大笑:“冯城守到了,胜利也就来了!” 战况? 战况转过弯就能看见,多问作甚?! 临阵还想变卦脱逃不成? 他可不是傻瓜,老程家的人等着救命! 程十八提声高喝:“葵城军来援!枫柳城叛军,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钱卫东的声音裹挟着内力,暴喝而起:“葵城军听令,福王殿下在此!尚方宝剑在此!格杀老程家反贼,圣上重重有赏!” 福王还没死? 葛天普还没杀掉福王? 冯智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程十八,想要求证一二。 程十八伏身向前,手中的长枪刺中冯智坐骑的屁股,冯智加速向前奔去,程十八提声大喝:“杀!杀了枫柳城叛军,重重有赏!杀!” 冯智狐疑地回头看向前方,转过官道上的弯道,耳边的厮杀声骤然大了起来,冯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百丈开外的地方一片血红,胳膊上缠有红巾的人,居然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什么回事? 枫柳城军还有三百人?! 冯智肠子都差点悔青了。 他上当了! 老程家人如此不济,他怎么能跟他们站在一边,误了自己的性命前程?! 他心念急转,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大义灭亲,杀向老程家的人! 冯智张口大喊:“柳城守,冯智来迟了......” 不好,冯智要变卦! 程十八大声喝道:“冯城守!你休要……” ‘嗡……’ 异变忽起! 三支连环白羽箭支,突然从右前方飞射而来,直取冯智面门。 危机当头,冯智闭上了嘴巴。 情急之下,冯智险中求生,从坐骑上跳起来,竭尽全力向上腾挪,企图避开夺命箭支。 第一支箭擦着冯智的脚底穿了过去,第二支箭从冯智收缩的肚腹前堪堪射过,第三支箭最险,从他扬起的脖子下,擦过咽喉飞射过去。 冯智侥幸避开三支连环箭,逃生之余,破口大骂:“葛天普!我要杀了......” “夺”一声重响,一支白羽箭正中冯智的左胸,冯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落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脖子一歪躺在地上不动了。 程十八大喜过望。 他立即改口大喝道:“反贼杀了冯城守,为冯城守报仇,为福王殿下报仇,杀!” 老程家没死的人,也应和着齐声高喊:“杀!杀!杀!” 刚刚转过弯道的葵城军,眼见城守飞身而起,躲过三支连环箭,不等他们喝彩,冯智就被人从空中射杀。 众人义愤填膺之下,气势如虹,齐齐爆发出一声呐喊:“杀!” 跟在程十八后面的袁诚见势不妙,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拔剑出鞘,高声呐喊:“杀!” 柳涛一枪捅死程十二,也提声高喊道:“护驾!护住福王殿下!” “后军弓箭手,射!程家反贼纳命来!” 战事再次一触即发! 钱卫东脸色一变再变,他出身靖安侯府,又一直躲在后面,看得比其他人都清楚,枫柳城军死战不退,寸步不让之下,伤亡惨重,最多还剩下四成战力了。 两百人,对上六百葵城军,只怕不是对手。 他转头看向官道的左侧,那里隐藏着一个绝顶高手,若是没有此人的最后一箭,冯智说不定就反水了。 此人不除,不,‘福王’不出,蒙蔽在鼓里的葵城军,恐怕真要把枫柳城军给灭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福王’。 ‘福王’会意地低声笑道:“为殿下而死,死而无憾!我听你号令。” 钱卫东闻言,当机立断,他伸手架起‘福王’,带着‘福王’飞身跃上马车顶。 钱卫东高举手中的尚方宝剑,暴喝出声:“尚方宝剑在此!” “福王殿下有令:程家袭击钦差大臣,罪该万死!葵城军击杀程家反贼,不得有误!” 钱卫东喝声刚落,三支连环箭从官道左侧飞射而来,紧接着又有三支连环箭后发先至,对准他和‘福王’飞射而来。 先天高手致命一击,钱卫东先天下七境的武功避无可避,他身旁的‘福王’身受重伤,更是无法躲闪。 他们一直躲避在后头。 正是发现了先前袭击第一辆马车的箭支,实在无法躲避,他们才藏身到现在。想要在这个关键时刻,现身说法劝退葵城军。 面对生死危机,钱卫东早有准备,“葛天普刺杀福王殿下!长乐教反了!杀无赦!” 说时迟那时快。 他这句话刚刚出口,他身旁的‘福王’突然动了,‘福王’挡在钱卫东的身前,拼尽全力,推着他一起掉落马车顶。 第一千两百一十九章 逃18——军令如山倒 ‘嗡……’三支箭支擦身而过。 ‘夺夺夺’三声夺命的声响。 一直箭支射中了马车顶棚,另外两只穿透窗户,射透了‘福王’的后背,射中了钱卫东的身体,把两人穿在了一起。 ‘福王’和钱卫东一起倒在了地上,侍卫们扑了上去,‘福王’没有了生息,钱卫东后背中箭,‘福王’舍命相救,他只受了轻伤。 葛天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了起来:“枫柳城军假扮福王,假持圣器,谋反当诛!人人得而诛之!” “老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假王已死,不必谢我!” “功名如浮云,片叶不留身,哈哈哈......” 张狂笑声逐渐远去,渐行渐远...... 葛天普留在原地并没有走人。 他装出一副世外高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功成身退,拂袖而去的样子,全是为了保全长乐教。 冯智临死前叫出了他的名字又如何?他轻易便能伪造他不在这里的证据。他早在出山之前,已然闭关三个月,等他再过两个月后出关,外面的也该平息了。 他停留在这里,不过是想要再多看一眼,老程家究竟还有多少血性。 长乐教投靠的是明王,可是老程家是明王的娘舅家。 原本,长乐教以为平安侯程越泽,真的跟老程家没有关联了,直到他和徐春雷收到姜浩的命令,出山替老程家收拾烂摊子。 他这才知晓,平安侯程家和老程家还是一家。 平安侯和明王阳奉阴违,让他心中不悦,也让长乐教不满。老程家这样不伦不类的帮手,长乐教还看不上。 明王有平安侯府和长乐教相助,明王定能登上皇位。明王想要照拂老程家,等他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非要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跟老程家往来,触犯盛喧帝的讳忌,明王这是在找死。 他既然来了,当然不能错过机会仔细查看老程家的斤两,老程家若是半点不济事,长乐教理当劝诫明王不要因小失大。 明王若是不肯听劝,长乐教也不是非要支持明王不可。 葛天普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冷眼旁观葵城军傻子一般,毫无章法地冲向枫柳城军。 一波波箭雨落下,无情地收割葵成军的人命。 两军再次短兵相接,血肉横飞中,枫柳城军越战越勇。 袁诚大声疾呼:“狭路相逢勇者胜!杀!给冯城守报仇!杀!” 葵城军稳住了阵脚。 枫柳城军先前的损伤太大,面对六百人的葵城军后继乏力,防线逐渐后退,六辆马车被推到了官道右侧边缘,枫柳城军的防线也退到了第六辆马车的后面。 福王的侍卫终于冲了上去,尚方宝剑再一次被请了出来。 福王府的侍卫一次次地暴喝出声:“尚方宝剑在此,葵城军听令,停止攻击!抗命者杀无赦!” 面对杀红了眼的敌人,区区一柄宝剑,葵城军无人认同,也没人敢认可。 副将袁诚也一遍遍地大声呼喝:“给冯城守报仇,杀!杀!杀!” 事已至此,袁诚不敢不杀! 开弓没有回头箭,孰是孰非,等杀死了敌人,保住了性命,再来谈对错。 柳涛的声音响了起来:“护卫福王殿下,撤回枫柳城!” 福王被放在了锦被上,锦被四角缠上了皮带,侍卫们拧着皮带上马,驱马向枫柳城往回奔。 葛天普差点失笑起来。 王府的侍卫太可笑了,福王死都死了,还想要装样子,以为他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吗?用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带走福王,何必呢? 葛天普的目光随着那四个侍卫飘远,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 ‘轰轰轰’接连几声巨响响起,地动山摇! 葛天普吃惊地转回头,山坡下面六辆马车都不见了,剩下六个大坑洞,连同黄绿色的烟雾在飘散? 不好,葛天普飞身跃起,鬼影般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黄绿色的烟雾飞过他先前所在的地方,早已死去的程家人皮肤上,忽然变成了黑褐色。 葛天普不愧是老江湖,一看见黄绿色烟雾,一察觉风向向着他吹来,当机立断逃走了。 黄绿色烟雾明显有毒。 风吹烟雾散尽,正好在六辆马车附近的葵城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没有死在火药爆炸下的人,一旦来不及退走,也死在了随后飘散的毒雾中,只此一招,就让枫柳城军反败为胜。 远远的,柳涛拄着长枪呆立在官道上,他万万没想到,李公公留给他的后手会如此厉害,难怪钱卫东一直不肯动用,是他一意孤行,瞒着钱卫东先装在了六个马车上。 最终,有备无患的防备,让他们获得了惨胜,活了下来。 袁诚在距离柳涛五丈远的地方,瘫到在地上。 他侥幸逃出了一条命来,他累死了,也跑不动了。 若不是他一直留意着柳涛的动静,见他从战线上退下去,点燃了火箭,射向他身后的马车,他不会侥幸逃出一条命来。 他转头看向柳涛,舔了舔干裂嘴唇,嘶哑地问道:“柳城守,你们的尚方宝剑是真的吗?福王殿下是假冒的吗?你们怎么成了反贼了?” 柳涛深沉的目光隔着黄绿色的毒雾,锁住正在策马逃窜的老程家几人,老程家两百多号人,活下来的,连二十人都没有,他们比枫柳城军更惨。 他等他们转弯看不见身影,才低头把目光落向躺在地上的袁诚,“尚方宝剑是真的,福王是假的。枫柳城军反叛是假的,老程家行刺福王,反叛朝廷是真的。” “什么?”袁诚吃惊叫起来,勉强撑起胳膊从地上坐起身来:“福王是假的?先前送走的那人假的?你没有劫持福王?” 屁话! 他们要是劫持了福王,福王府的侍卫会跟他们并肩作战? 大家看向袁诚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白痴,有福王府侍卫嗤笑出声:“尚方宝剑何在?钱统领,赶快请出宝剑,先斩后奏,杀了这装模作样的,老程家的走狗。” “慢着!”袁诚哪里肯死,他厉声喝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执行的是军令,军令如山倒!” “冯城守临死之前,给我们的命令是杀了枫柳城军!我们执行军令,何罪之有?” 他伸腿踢了踢身旁的葵城军兵士,三十几个逃出命来的葵城兵士,乱七八糟地吼叫道:“对,我们执行的正是军令。” “我记得一清二楚,冯城守对我们下令:‘枫柳城军反了!福王殿下被枫柳城军所杀!跟着我去替殿下报仇!冲啊!’” “我记得还有一句:‘葵城军听令,胳膊上没有红巾者,格杀勿论!杀!’” “对!我们听令行事,死战不退,何罪之有?” “......” 第一千两百二十章 逃19——幸不辱使命 袁诚等这些人七嘴八舌说完了,梗着脖子分辨道:“柳城守,我等不认识尚方宝剑,也不认识这些人是不是福王府侍卫?申国是有王法的,我要去找郡守大人做主,你们不能杀人灭口!” “我不杀你。”柳涛平静地答应道:“我要把你关在大牢里,你等着盛京来人提审你。你最好祈祷老程家的人,不会来杀人灭口,让你死在牢里。” 袁诚提着剑,气喘吁吁地从地上暴跳起来:“你休想!我不是罪人,我要回葵城去,我要去找陈郡守。” 他身后的二十几个葵城兵士,也跟着他从地上跳了起来,虎视眈眈地举着武器,一边留意着柳涛等人的动静,一边慢慢地往后退去。 柳涛身后的人也举起了武器,百十来号人严阵以待,只等柳涛一声令下,就要把袁诚等人斩杀当场。 柳涛冰冷了眼眸,淡声说道:“你要去找陈郡守,尽管去找,我成全你!” “我柳涛行事光明磊落,正好让你把事情宣扬出去,孰是孰非,天底下自有说理的地方。” “今天这事小不了,你若跟我走,看在你悍不畏死的份上,我定然想办法护你一命,让你有机会上阵杀敌,为国立功。” “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 袁诚梗着脖子咆哮:“我等遵从军令,有功无错!倒是福王殿下不在此处,冒充福王殿下之事才是大罪!你休想惺惺作态,蒙骗我等。” 他一边吼叫,一边往后退走。 袁诚已经看清楚了,风向一直向左,他们绕过官道右侧回葵城应当无碍。 柳涛没有再多说,等袁诚走远了,有心腹部下放下手中的武器,不解地问道:“城守大人,为何要放任袁诚离开?” 柳涛疲惫地答应道:“听令行事。” 他对着坐在地上,一直未曾出声的钱卫东拱了拱手,“柳某幸不辱命。” 钱卫东浑身是血,疲惫地点了点头,沉声命令道:“砍下葵城军和老程家人的头颅,退回枫柳城,让其他人来收拾这里。” “让人传出风声去,葛天普射杀的是福王替身,福王已经脱险,赶往莱江去了,两日之内必然会渡江。” “昨夜李公公一行人遇险,长乐教徐春雷晋升先天,长乐教跟老程家勾结,连同程北鸣和程越乾密谋扶持明王,争夺皇位一起放出风声去。” 柳涛略微有些迟疑,“这个......” 不待他质疑,钱卫东难看地笑了,“柳城守,这是命令。” “我用项上人头担保,我让你放出去的消息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钱某不得好死。” 柳涛尴尬了。 他虽然想要做纯臣,可也不是傻瓜,他带着枫柳城军杀了这么多人,不抱紧福王的大腿,一条小命未必能够保得住。 他快速地答应道:“是。” 随即,他低声提议道:“葵城军的首领我都认识,清点人数,选要紧的留下就行,不用砍那么多人头。老程家人不认识的人太多,身上没染毒的都砍走了。” 钱卫东转头看向比战场还要惨烈的官道,死人太多了,要都砍下带走,真是不容易。 他点了点头,多提醒了一句,“让人留守在这里,没有把余毒清理干净之前,这里的官道要一直封锁。” 柳涛叹了一口气,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他到哪里找人清毒去。 钱卫东很明白柳涛的难处,他淡声提醒道:“清毒不难。实在不行,官府出面悬赏,说不定有三大仙门出山历练的弟子,愿意出手帮忙。” 柳涛闻言,诚心诚意地感激道:“多谢提醒。” 钱卫东摆了摆手,毒药是李公公向安馨求的,也是安馨提醒他们如此解毒。要不是柳涛瞒着他提前布置了这个,他们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 他没有再多说,趁着柳涛收拾残局的时候,赶紧写好了密信,让人赶紧用信鸽传了出去。 做完了这些,他疲惫地躺倒在地上,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任由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从心底里庆幸:活着真好。 ******** 日上三竿,‘安馨’的房间里终于传了说话声。 香莲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欢快,“姑娘终于醒了,徐妈妈让我来问一声,今日真的不走了?” “好,我这就去跟徐妈妈说一声。阿圆今天闹腾得很,非要骑马,我让护卫陪她出去兜一圈?” “好吧,不许阿圆出去,阿圆的规矩确实学得不像样子,别出去丢了姑娘的脸了。” 秋敏学站在一楼的暗影中,无奈地听着香莲说话。他心中诧异,安馨说不走就不走了?这么晚才起床,表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懒散了? 他从暗影走出来,绕了半个圈子,绕到客栈的正门,从正门进去,上到二楼,停在‘安馨’的客房外,抬手敲门。 门里没有声响。 不待他推门而进,香莲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见着秋敏学笑盈盈地笑道:“二表少爷,姑娘今日要歇一日,不赶路了。” “哦?”秋敏学淡声笑道:“那我也不走了。我要见表妹,你进去跟她说一声,我等她手谈一局。” “好,二表少爷稍等。”香莲等着秋敏学退开门口,径自推门进去,随手先关上门,方才压低声音问道:“姑娘听见二表少爷说话了?要不要跟二表少爷手谈一局?” 她声音未落,秋敏学径直推开了房门,怀疑的眼神直接看向端坐不动的‘安馨’,‘安馨’不悦地抿起了嘴角,厌烦地向外挥了挥手。 秋敏学心中存疑,哪里肯退走。 他大步走到‘安馨’面前,伸手握向‘安馨’的手臂,“表妹还是这么淘气,用傀儡来糊弄我。” ‘安馨’一声不吭,毫不客气的抬手挡住秋敏学,秋敏学一时不敌,‘噔噔噔’退后了三步。 秋敏学羞恼地涨红了脸,厉声说道:“表妹若是想要撒气报复,只管开出条件来,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必然让你消气。” “何必这样用借口吊着我,对我不理不睬?!我是你的嫡亲表哥,我想要把你娶回天胜境,护你一生一世,何错之有?” “你可以恼我没有先向安家求亲,你可以当面拒绝我,何必软刀子杀人,如此折磨我?” 香莲一下子呆住了。 她和徐妈妈对姑娘的事情知之甚详,姑娘出事后,师太亲自跟她们说过姑娘的事,姑娘何曾招惹过二表少爷?二表少爷这般说话,若真是姑娘在这里,可真是诛心啊! ‘安馨’半点没理秋敏学,站起身来,伸手击向秋敏学的肩膀,直接将秋敏学轰出了房门。 ‘安馨’对着房门用力挥手,掌风之下,房门‘啪’一声关上,‘安馨’重新落座在桌椅上,端正地看向香莲。 第一千两百二十一章 逃20——凡事不过三 香莲醒过神来,她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低声劝慰道:“姑娘别生气,二表少爷......” ‘轰’一声巨响,门板直接被秋敏学踹倒在地上,“安馨,你欺人太甚......” ‘安馨’一声不响,飞身而起,凶狠地一掌拍向秋敏学,秋敏学一时不查,胸前被‘安馨’击中,他像是断线的风筝,飞出敞开的门口,撞断二楼的栏杆,直挺挺地往楼下落去。 ‘安馨’还不肯罢休,她腾身跃起,追着秋敏学往楼下跳去。 半空中,‘安馨’以更快的速度挥出拳头,‘碰碰’连声重响,一拳比一拳更重,击打在秋敏学身上。 秋敏学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听着身上响起沉闷的骨折声,疼痛袭来,他羞愤欲死。 ‘安馨’什么时候武功这么高强了?他若不是重头修习武功,怎么会被安馨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轰’一声重响,秋敏学被‘安馨’一拳击落到一楼的庭院中。 他‘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死在了地上。 香莲惊呆了。 外面的声音太响了! 傀儡侍女不会杀了二表少爷,给姑娘闯祸吧?! 香莲冲出屋子,低头向下张望。 ‘安馨’已经落在秋敏学的身旁,正握紧拳头,低头看向秋敏学。 见秋敏学一动不动躺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安馨’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二楼上的香莲。 香莲赶紧提声笑道:“姑娘,二表少爷出言不逊,你小惩大诫就好,不要跟他置气伤了身体。” “二表少爷也真是的,姑娘修习闭口禅,非要来惹得姑娘生气!红玉,你过去跟二表少爷的随从说一声,让他们赶紧来把二表少爷抬走了。” 红玉答应一声,飞快地出去叫人去了。 香莲左右转头,对听见声音出来查看动静的其他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我家二表少爷爱面子,别等他清醒过来,看见有人看笑话。” “他不会对我家姑娘怎么样,对其他人难免就要迁怒了。” “散了,散了,别惹祸上身了。” ‘安馨’也转头看向楼上楼下出来看热闹的人,冰冷的眼光一扫,连‘阿圆’都赶紧缩回了脑袋。 百里雯害怕极了,安馨生气的样子好吓人,连天胜境的秋敏学都敢打晕了,她得想办法赶紧离开安馨的身旁。 万一被安馨发现了她夺取了阿圆的性命,迁怒之下,说不定连阿圆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香莲见其他人散了,赶紧从腰间抽出软鞭,缠住梁柱荡下楼去,站到了‘安馨’的身旁。 香莲无法控制‘安馨’,姑娘临走之前,跟她说过,遇到危险,傀儡侍女自会护住他们。香莲不能确定,这个时候是不是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了。 倒是徐妈妈见阿圆规矩地缩回了客房,对着香莲叮嘱了一句,“姑娘修闭口禅,可别让姑娘吃亏了。” 说罢,她对着楼下急匆匆赶来的安家护卫,简短地吩咐道:“你们好生护着姑娘。” 这是场面话。 ‘安馨’用不着安家护卫护着,护卫们在场是要表明安家的态度。 秋敏学的随从来得很快。 香莲和徐妈妈定睛看去,并没有她们认识的熟人。 她们两人在天胜境住的时日不短,认识的人也不少。秋敏学武功境界掉了,哪怕他从天胜境出来前,又晋升了一级,晋级到了先天下六境,愿意做他侍从,跟着他出来历练的人也不多。 为首之人,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秋敏学,挥手让人查探秋敏学,待人确定秋敏学还活着之后,才对‘安馨’不客气地责备道:“安姑娘,何必下此重手伤人?” “秋师兄对你一往情深,特意对我们叮嘱过,无论你怎样对他,我们都不能对你不敬!面对他这样痴情的人,你何苦要为了不相干的旁人,坏了你们两人的亲事?” “住口!”香莲厉声开口:“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安馨’身影晃动,直接动手一拳击在为首之人身上。 可怜那人不过先天下五境的修为,‘安馨’一拳之下,‘碰’一声闷响,胸前肋骨打断了两根,撞断了庭院中一棵海棠花树,喷出一口鲜血,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晕倒了过去。 天胜境的人也惊呆了。 ‘安馨’在天胜境威名极盛,为首那人的责备声一起,其他人已觉不妥,不等他们出声喝止,已然被‘安馨’打倒在地。 香莲提声呵斥道:“姑娘修闭口禅,闭口不言,可不是让你等借机欺上门来随口污蔑的!滚!惹恼了姑娘,天胜境的人姑娘也不是没杀过!” 香莲话音一落,也不知触动了什么禁忌,只见‘安馨’的面目变幻,眨眼之间,变成了傀儡侍女的模样。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傀儡淡声开口:“姑娘说了,天胜境的人但凡敢来找麻烦,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再来第三个,杀无赦!” “我杀了人,她担着便是。” 傀儡声音平淡,眉目绮丽,这等威胁的话说出来,格外让人心惊肉跳。 天胜境的其他人受了警告,也不再挑衅,他们一声不吭,抬着受伤的秋敏学和另外一人赶紧走了。 片刻之后,有三只驯鹰升空,飞快地消失在天空中。 香莲和徐妈妈看着驯鹰飞走,难免忧心忡忡。 天胜境一个消息往三处报信,她们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向天胜境传信秋敏学受伤之余,姑娘没跟他们在一处的消息,也要传开了去。 可惜了,他们还想着要多替姑娘遮掩两天。 徐妈妈当即吩咐道:“咱们不歇了,这就出发。“” 我们连夜往莱江北岸去,早点过江去,不能让人拿住我们要挟姑娘,拖了姑娘的后腿。” 半个时辰之后,安家的车队重新启程,看管‘阿圆’的变成了傀儡侍女。 两个时辰之后,百里雯认怂了,但凡她不按照规矩行事,傀儡侍女上来就是一巴掌,拍打在她的背上。 两掌之后,百里雯自觉再多上一巴掌,饶是阿圆的身体皮粗肉厚,身体强壮如牛,都要被打出内伤了。 她好容易背着众人修习出来的一点点内力,也要被打得消散一空,前功尽废。 ‘阿圆’彻底老实了。 安馨失踪和福王没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老程家族长程越乾的案头上。 第一千两百二十二章 逃21——福王必须死 身为族长,程越乾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生平唯一犯下的过失,就是答应了程北鸣去同方城最好的妓院,亲眼去看神奇的双修功法。 他确实看到了修习双修功法的男子,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武功暴涨晋升一级。兴奋之余,他趁着酒兴失去了谨慎,破天荒在老程家老宅之外,谈起了老程家的宏图霸业。 没曾想隔墙有耳,被李乘风那个老阉人偷听了墙角,又让福王得知了老程家和明王的野心,不得不杀人灭口。 事到如今,他也捂不住了。 他一边加派人手,誓要掘地三尺把福王和安馨翻找出来,一边反复斟酌给平安候和明王传信。 无论如何,他必须在莱江北岸截住福王,把福王给杀了。 人死了,没有了福王的说辞,老程家才能和福王一起成为苦主,代替福王在朝堂上喊冤,揭穿英王一箭双雕的阴谋。 英王残害嫡亲手足,罪不容赦,明王才有机会逃脱一劫,成为太子,日后荣登大宝。 枫柳城守柳涛和福王侍卫都不足为患,他们都是英王的人,老程家死了这么多人,就是发现了英王的阴谋,想要救下福王惨遭英王鹰犬杀害。 甚至从福王给皇上传的密信,也能分辨成李公公早被英王收买,欺君罔上,昧着良心出卖了福王。 只要福王死了,这些话都能任由他们编造,任由他们红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老程家在皇上的后宫中,有个独一无二的宠妃,明王在朝堂上贤王的名声日隆,他们替福王和自己喊冤,谁人能不信? 福王必须死。 福王不死,等福王回了盛京城,死的就是老程家和平安候府。 说不定连明王都难逃一死。 最冤枉的就是明王,是他和程北鸣出了错,明王分明没想要杀了福王,事到如今,明王为了让他们活命,也不得不对福王举起屠刀...... 程越乾有条不紊地写好了密信,一封封送了出去。接着,一连串的命令从书房中传了出去,不停地有信鸽升空,向着外面飞了出去。 如今之计,是千方百计尽快找到福王,竭尽全力在福王逃过莱江之前,拦住福王,杀了福王。 程越乾刚忙完这个,还没松口气,管家来报,程北鸣来了。 程越乾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挥手让管家放人进来。 程北鸣直入程越乾的书房,端正地行礼问安,程越乾起身让程北鸣在茶桌前落座,伸手示意程北鸣沏茶,自己伸展酸痛的背脊,提起内力运行周天,舒缓疲劳。 书房中的布置古朴雅致,两面藏书前是一方书桌,一张茶桌,墙上挂着名士字画,案头插着菡萏,窗下摆着冰盆,酷暑之中凉爽宜人。 等程北鸣沏好了茶,程越乾恢复精神,在程北鸣旁边坐下,先喝了一盏茶,随手放下茶盏,方才缓声问道:“不是让你回京吗?怎么还没回去?” 程北鸣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副程家人秀丽绝伦的好样貌,端坐在座椅上,沉痛地答应道:“我不回去了,二十二叔和二十六叔,十二哥都没了,我难受!” “我捅的篓子我自己来补,我要亲自带人,亲手杀了福王。” 程越乾淡漠地垂下了眼帘。 谈何容易? 葛天普出手都只是杀了个假福王,如今连福王的人影都找不到,如何杀他? 程北鸣显然也知晓这个。 他低落地沉声说道:“我收到了消息,安馨不见了,福王是个假冒的,这绝对不是巧合,先前我就说过了,福王定然是被安馨救走了。” “那安馨出身飞云门,武功高强,手段极多,福王跟她在一起,极难把他们找出来。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破绽。” “我刚刚收到消息,靖海候穆存忠带领水军到达定方城了,比预计的更快。宁平候宋承平最快今夜就会到达莱江南岸,最迟明日午时就会渡江,带人进驻莱福城。” “有这两路大军接应,福王定然想要去跟他们会合。安馨单枪匹马,没有飞云门帮手,自然也愿意落的轻松。他们十有八九会去这两个地方。” “福王有伤在身,武功不济,多半不愿走小道。我们守住通往定方城和莱福城的官道,在一百里之外,在往来的官道上设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必然还有机会。” 不得不说,程北鸣的分析把握住了福王和安馨的心态,不管他们躲在了那里,有穆存忠和宋承平这两路人马在,他们两人在莱江北岸的目的地,简直是一目了然。 除非,安馨贪天之功,不嫌麻烦,独自把福王送过江去。 程越乾沉吟起来,在定方城和莱福城前的官道上设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 定方城和莱福城相距只有一百五十里,中间还有一个莱悦城,安家的车队行进的方向就是莱悦城。 想要设伏,算上莱悦城,至少有四条官道要布置人手。 人手先不说了,单单是防备被穆存忠和宋承平发现,从背后袭杀就极其困难。稍有不慎,就会被福王逃脱,老程家就等着被抄家灭门。 他手中的人手只有这么多,一定要用在刀刃上,可哪里才是刀刃,他还难以确定。 程越乾沉吟着,一时难以决断, 程北鸣到底年轻,见程越乾沉吟不已,低声劝说道:“我出京之前,父亲为了预防万一,给了我一部分人手。昨日,父亲又传信给我,交了更多底细给我。” “族长,必要的时候,陈澜郡守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族长若是下定决心,我就传信给陈郡守,他会连夜会带人去莱江北岸练兵。我爹的意思是:事有不协,先把人杀光了算数。” “等穆存忠和宋承平都死了,福王没有了接应的人,皇上一时半会派不出人手的救援,我们能够有更多的时日截杀福王。” “死人不会开口。事后,一任是非曲直,还不是任由我们说话。” 程越乾心中大喜过望。 陈澜是莱北郡的郡守,枫柳城,葵城,定方城,莱悦城,莱福城都在他的辖下。身为郡守,陈澜可以用练兵的名义调动辖下的地方军。 有了陈澜手中兵力,才有跟宋承平,穆存忠一拼的可能。最关键的是,有了陈澜麾下的地方军,官兵才能在通往定方城和莱福城的官道上设卡,找到了福王,他们才能动手杀人。 不过,程越泽把陈澜交给程北鸣这个毛头小子,没有直接交到他这个族长的手上。平安候凡事跟程北鸣交底,没有事先跟他商议。这让程越乾心中甚是不悦。 第一千两百二十三章 逃22——程家在行动 程越乾淡声问道:“你先跟我说说,你手中总共能有多少人?” 程北鸣不疑有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手下有两百人,陈郡守手中理当可以抽调一千三百人手,合在一起有一千五百人。” “穆存忠手下有五条船,也有一千五百水军。宋承平带的人不算多,只有五百禁军。合起来总共两千人。” “最要紧的是姜健供奉跟着来了。” “当真?”程越乾眼中精光闪烁,姜健若是来了,福王难逃一死。 程北鸣笃定地笑了,“当真。” “我之所以急着赶来劝说族长倾尽全力一战,也正是因为这个!万一我们让福王逃脱了,只要我们敢跟穆存忠和宋承平开战,姜健就能趁乱杀了福王,顺手把穆存忠和宋承平杀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穆存忠算是个陪葬的。” “宋承平和福王要是一起死了,其他人不说,皇后娘娘绝然受不住打击,无法执掌后宫。等姑姑执掌了后宫,英王一蹶不振,表哥也就熬出头了。” “成败在此一战,此战我意已决。” “成王败寇!程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族长,你可不能让明王和父亲失望了。” 程越乾哈哈笑了起来。 多日来,他殚精竭力,漏洞越补越大,始终未能周全。到了今日的地步,是到了全力一战的时候了。 “好,那就战!”程越乾当即起身坐回了书桌前,“姜健长老既然出动了,长乐教也要倾巢而出才是。这一处至少能有五百人。” “老程家再凑足五百人。” “两千五百人的大军,最迟要在明晚之前聚齐。” “这样,定方城和莱福城都在陈郡守辖下,先让陈郡守派人去官道上设岗,清查官道上的往来行人。发现了福王的踪迹,不要打草惊蛇,留给长乐教去杀人。这是其一。” “其二,派人查探穆存忠的水军和宋承平的禁军,福王只要漏网了,跟这两人中任何一人会合,即刻发动攻击,拖住福王,不许让福王过江。” “其三,江上派人去凿穿船底,让穆存忠自顾不暇。” “其四,让人装扮成‘福王’混淆视听,让宋承平和穆存忠顾此失彼,分不清孰是孰非。” “......” 程越乾边说边写,一条条命令拟定出来,随即招来程家长老,一通商议之后,老程家动了起来。 当夜,有十几辆轻便马车从老程家出发,向东向西向北疾行,更多的人策马向南,跟着程北鸣一起直奔莱江北岸。 安馨和福王跟着镖队坐了一天的车,顺利赶到了庆芳城。 两人下车,跟押镖的镖师打了一声招呼,约好了后日一早汇合,沿着热闹的街道闲逛起来。 福王等着车队走远了,遗憾地咕哝了一句,“可惜他们要在这里多停留一天,不然,跟着他们行路,谁还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福王眼力不错,镖队中镖师的年纪不大,七成以上是飞云门出山历练的弟子,行事自有章法,跟着他们行走四方,确实稳妥得很。 随即,他看向身旁的安馨,低声试探道:“我决定了,日后我若有物事要给你送去,我就让顺风镖局押镖了。” 安馨没有理会福王的暗示,她的神识延伸出去,探查着四周的动静。 等明日过后,她把人交到宋承平的手中,福王与她何干? 对,她已经决定好了,她要把福王交给宋承平。 宁平候是福王的表弟,皇后的娘家侄子,他们一家人好说话。穆存忠是安家的亲家,福王这个烫手山芋,还是不要扔给靖海候了。 黄昏的街头,涌动着日暮时分舒缓而安宁的气息。 两人的鼻尖闻到阵阵的饭菜香味,时不时有人在倚门叫喊,“幺儿回家了!用膳了,回家了!” “哎,来了。”各家的孩童听惯了大人的声音,嬉笑玩耍间,一声声不辨名姓的幺儿,也能分清是在叫谁回家吃饭了。 平和,温暖,寻常人家的平常小日子在身边流淌。 在安馨的神识中,她走过的街道旁,在林林总总的店铺背后,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有热腾腾的饭食,不见得有多么美味,却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安馨淡淡地笑了。 她身旁的福王,只怕是永远都无法领会,升斗小民过日子的小幸福了。 果然,福王转头四顾,嫌弃地对安馨低声说道:“庆芳城这街道也太窄小了,顶多过两辆马车,老城就这点不好,烟火气太重,什么味道都闻得见......” 安馨在心中骇笑,她这个修仙之人,都没有嫌弃红尘的烟火气重,他一个王爷,身在红尘中,跟她说这个? 安馨缓步带着福王闲逛着转过两条街,进了庆芳城最热闹的街道,福王闭上了嘴巴,这里的街道宽了,至少可以跑三辆马车了。 路旁的店铺也富丽堂皇起来,福王好奇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要不,咱们先用膳,刚刚路过的‘庆芳楼’看上去不错,敢用城池的名字命名......” 安馨淡声打断了福王的喋喋不休,“我们到了。” 说罢,她转身进了路旁的一个店铺。 福王抬头看去,店铺的门匾上写着‘霓彩阁’三个大字。 福王心中‘咯噔’一下,这里明显是给女子做衣裳的地方,他们两个男子进去作甚? 正是用膳的时辰,宽敞的霓彩阁里没有顾客,明亮的灯火中,只有一个中年女管事对着账本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听着有人进门的脚步声,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安馨主动出声道:“我找华四姑娘,我跟她有约。” 中年女子的眼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落在安馨紫色的玉佩上面,爽快地笑道:“正是巧了,四姑娘刚到,这些灯火刚刚点上,就等着两位公子前来试过新衣了。” “你们稍等片刻,我先关上大门,四姑娘的贵客,四姑娘要亲自接着。”中年女子动作迅速,一边把两人让进了霓彩阁,一边上前关上了店门。 她快人快语地解释道:“霓彩阁有后门,等下可以从后门出去。” 中年女子提起一盏气死风灯在前面带路,“我是刘管事,两位请跟我来。” 她带着两人去了后院的雅间,点亮了灯火,客气地上了茶,让两人稍坐片刻,出去叫人去了。 福王转头打量雅间,房间里一尘不染,家具是一水儿的黄花梨,墙上挂着画,茶几旁的花瓶里插着火红的石榴花,花瓶旁边摆着四色点心,房间的角落里摆着冰盆。 简单又舒服。 第一千两百二十四章 逃23——剧本不太对 福王伸手拍了拍扶手,啧啧两声,“这霓彩阁用得起黄花梨家具,生财有道。你当心点,别掉入贼窝了。” 安馨没理会福王的胡说八道。 折花宫再生财有道,也比不上皇家富有天下。 穷文富武,折花宫要是真穷,门中弟子也成不了气候。 福王见安馨不说话,再接再厉地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不苟言笑的人,倒是交游广阔,这两日我换过几个身份了?” 福王数起手指头,“已经四个了,马上要换第五个?” “要不,我们不去定方城和莱福城了,就我们俩一路回京去,你让我体会一番人生百态。” 想得美。 他们是在逃命,他当是在玩乐?! 她哪有那等本事,她熟悉的申国江湖门派也就这么三个,三天之内勉强还能应付,再多来两天,她直接刷出‘直升机’飞走,不跟这些人玩了。 安馨的神识从雅间里伸展出去。 隔着一重院子,华天琪正在跟两个女子说话:“别说我没帮你们啊,顶替你们的人我都安排好了。” “等下你们换过男装,从后门出去,在庆芳城多住一天。后日一早,跟着顺风镖队出发,沿途遇到想要游玩的地方,先跟镖队说好了,离队去玩耍便是。等你们玩好了,再跟着下一趟镖队再走不迟。” “顺风镖局的镖队最多,信誉最好。女扮男装,男扮女装都不会多问。行李你们也有,能用先用着,多带点银票上路。” “三日之后,等婚礼结束了,我让桃红柳绿带着你们的行礼先上京去等你们。” “小心点,别露了馅。” “还有,你们的兵器要带好了,江湖历练不是那么容易的,真要是遇险了,赶紧去找镖局救命。” “哈哈哈......”两个女子低声笑了起来:“我爹一直遗憾没有生下儿子,等我们闯下偌大的名头,成了江湖少侠,看他还嫌不嫌弃我们?” ....... 安馨的神识在两个女子身上一绕,还真是巧了,两人的身材跟她和福王的身材相仿,这两人想要女扮男装闯荡江湖,她和福王正好代替她们的身份,混进华家送嫁的队伍中。 美中不足的是,要让福王装扮成女子? 安馨忍住心中的笑意,神识继续往外延伸出去,更远处临近后门的地方,有两个马车夫在低声议论,“大姑娘,二姑娘如此胡闹,等回去了老爷会不会责罚我们?” “怕啥?桃红跟我说了,姑娘会给她传信。等三姑娘的婚礼过了,不要人遮掩了,我们追上去找他们便是。也就几日的功夫,等他们吃过苦头了,自然知晓还是让我们护着才好。” “这事是四姑娘安排的,真要出了事,自然有四姑娘顶着,有折花宫掌门撑腰,你怕啥?” ....... 安馨收回了神识,这样的巧事都能遇上了,福王的运气真是不错。 福王见安馨不说话,也没有刷出隔音阵法,自觉安全得很。 他自动自发地换过了话头,兴致勃勃地问道:“听说飞云门景色独绝天下,清风居美味无出其右者,你我生死之交,什么时候邀我去飞云门一游?” 福王话音一落,安馨竖起手指头在嘴边轻‘嘘’一声,止住福王继续说下去,福王闭紧嘴巴,竖起了耳朵。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来,华天琪带着一阵香风冲进了雅间。 三年不见,华天琪长高了。 她头上梳着双环髻,发髻上簪着几只振翅欲飞的碧色小蝴蝶,身上一水儿湖蓝色的衣裙上,精绣着莲叶荷花,让她看上去比刚刚绽放的荷花还要粉嫩。 脚上湖蓝色的绣鞋上,绣着鱼戏莲叶,鞋尖上一边缀着一颗拇指大的莹白珍珠。福王没有说错,华家果真豪富得很。 饶是三年不见,安馨还易过容,华天琪在屋内扫过一眼,立即认出了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是安馨。 她不等安馨起身,熟稔地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安馨的手臂,高兴地低声叫道:“安妹妹,你这功课真是好玩极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起码能帮你三日!” “我们一路送嫁,要三日后才到铁奎门,有我替你打掩护,谁也找不到你们。” 功课? 安馨有点懵。 云湛是这么跟华天琪交代的? 华天琪兴奋地说了下去,“我都替你准备好了!你明天装扮成新娘子,保管任谁都认不出来。” 啥?装扮成新娘子? 安馨呆住了。 不是让他们装扮成刚刚从后门出去的姐妹两人吗?她跟福王跟那姐妹两人的身形想象,正好合适?还有,她装成了新娘子,正牌新娘子华天香会同意? 不对,她才不愿意装扮成褚国才的新娘,假扮的也不行! 不等安馨出声反对,华天琪了然地笑了:“果然,三姐姐说你定然想不到这个!你都想不到,别人定然更想不到!” “这是三姐姐出的主意,她不会介意,这次只有我们两人知晓这事,你放心好了。” 华天香不介意,她介意啊! 安馨已经反应了过来。 计中计。 这是怕他们贸然顶替,露出了马脚。也是怕出去的姐妹俩行事不慎,露出了破绽。不过,她自信有办法遮掩行迹,并不想因此坏了华天香的婚事。 安馨伸手指向身旁的福王,低声笑道:“我的功课是他,要把他改头换面带过莱江北岸去,不能让人认出来。” “我不打算跟他分开,你看以他的身高,他能装扮成新娘子身旁的侍女吗?装扮成女眷的主意不错,假扮成新娘子就算了。” 华天琪圆溜溜的大眼睛落在福王的身上,扑闪着长长的眼睫上下打量福王,福王直接黑了脸,低声抗议道:“我不要装扮成女子。” 华天琪好奇了:“为什么不行?” 她煞有介事地教训福王:“出人意料才有胜算。出师考验哪有那么容易的?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听令行事就行了。” 福王吃瘪了,显然华天琪并不知晓他的身份,真的把他当成了安馨的任务。 福王郁闷地转头看向安馨,挑起眉头用眼神向安馨示意,他不要装扮成女子,决不妥协! 安馨没理福王,她低声对华天琪笑道:“你能把我们遮掩进女眷中去吗?我会盯住他,不会让他乱来。还有,不用遮掩三日,一日就够了。” 安馨多提醒了一句:“一日之后我们走了,你有办法遮掩过去,不让人发现吗?” 华天琪娇俏地皱了皱鼻子,“法子有倒是有。” 她嘟起嘴巴,拉着安馨的胳膊撒起娇来:“可是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三姐姐,让你装扮成她,看褚国才那个傻瓜能不能发现?” “三姐姐说了,若是褚国才能发现换了人,就是心里有她,若是没有发现,他心里没有她,她出嫁了也不会甘心。” “我早就打算好了,等你们要走的时候,让褚国才发现这个,顺便让三姐姐放心,一举两得!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事,反正你们已经走了,长辈们也不会发现我们的胡闹。” 她还知晓这事是胡闹?! 华天香明日都要出嫁了,还在计较这个?还要费尽心思试探褚国才? 第一千两百二十五章 逃24——不会放过他 安馨没理福王,她低声对华天琪笑道:“你能把我们遮掩进女眷中去吗?我会盯住他,不会让他乱来。还有,不用遮掩三日,一日就够了。” 安馨多提醒了一句:“一日之后我们走了,你有办法遮掩过去,不让人发现吗?” 华天琪娇俏地皱了皱鼻子,“法子有倒是有。” 她嘟起嘴巴,拉着安馨的胳膊撒气娇来:“可是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三姐姐,让你装扮成她,看褚国才那个傻瓜能不能发现?” “三姐姐说了,若是褚国才能发现换了人,就是心里有她,若是没有发现,他心里没有她,她出嫁了也不会甘心。” “我早就打算好了,等你们要走的时候,让褚国才发现这个,顺便让三姐姐放心,一举两得!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事,反正你们已经走了,长辈们也不会发现我们的胡闹。” 她还知晓这事是胡闹?! 华天香明日都要出嫁了,还在计较这个?还要费尽心思试探褚国才? 安馨的心思急转,折花宫和铁奎门都是申国一流江湖门派,江湖人士来的少不了,说不定其中就有长乐教的人,一旦发生争执,福王的身份暴露了,该如何是好? 这个计划太过冒险,其中的变数也太多了。 安馨打起了退堂鼓,她站起身来,握住华天琪的手臂,“华四姐姐,试探褚国才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我不能让任何人认出他的身份来。” “这样,我们分头行事。” “你赶紧去找人帮华三姐姐考验褚国才,我另外想办法替他遮掩身份,完成任务。你若是找不到人来假扮我们俩,一刻钟后,我让人来这里找你,替你遮掩一天。” 安馨转头看向福王,“我们这就走。” 安馨改主意了,原本她想暗中让福王欠华家一个人情,让折花宫从接下来的混乱中多少有点依仗,也算是还了云湛一个人情。 可这个人情要是会危害到福王的性命,那就因小失大,完全没有必要了。 安馨也不打算临时再想其他的办法遮掩行踪,她准备这就带福王出城,趁夜用‘直升机’飞完最后一日的路程,提前让福王去跟宋承平汇合。 至于代替的两个人,她可以找云湛,还可以找飞云门历练的弟子,实在不行她身上还有傀儡,怎么也能应付得过去。 “不要!” “不要。”华天琪和福王同时开口反对。 华天琪诧异地看了福王一眼,随即对着福王笑眯了眼睛:“算你识相!还晓得要成人之美!” 华天琪转头对安馨笑道:“不过是两层面具的事情,飞云门易容术冠绝天下,必然难不倒你。” “我保证,这事绝不会让外人知晓,就是让三姐姐遂了心愿,让她安心嫁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安馨没理华天琪的劝说,她狐疑地侧身看向福王,福王在她审视的目光下,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忽然就想要看你装扮成新娘子的样子,虽然是其他人的面孔,但聊胜于无吧。” 安馨轻声地哼了哼,这话她半点都不信。 福王忽然反对走人,多半是听见了华三,华四和褚国才的名字,察觉了是江湖门派要办喜事,自觉找到了算计她的机会。 这人胆子不小,自身难保之下,还敢唯恐天下不乱,借机要把她和安家拖进乱局中。 安馨可没有忘记,钟仁的口供和福王的说辞对不上。 福王说李公公从一开始,就听见了程北鸣和程越乾要算计她和安家,可钟仁四天前才收到要杀她的命令。老程家要杀她是真的,福王一早就想要算计她,看来也是真的。 安馨淡声开口:“我不会假扮......” 福王急切地开口打断安馨:“成人之美是......” 安馨抬起了手,制止福王继续说下去,“再多说一个字,我便不再管你死活。” 她当机立断,转头看向华天琪,“云湛在哪?你先让人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华天琪无奈地答应一声:“好。” 随即,她看着安馨欲言又止,她真的觉得她的计划没有风险。 安馨想了想,转手指向福王,对华天琪说道:“我的底线是,你若是有把握让他装扮成新娘子,不被人识破,等我见过了云湛,说不定我会破例答应你。” 华天琪的眼睛灼亮起来,高兴地答应一声:“行。你等着我。” 说罢,她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门外。 福王呆了呆。 他是想要看安馨装扮成新娘子,怎么眼见着要变成他装扮成新娘子?不过,他的身材明显要比安馨要高一头,也不是想要他装便能让他装的。 安馨没有理会福王的诧异,她要是不跟华天琪出点难题,先稳住她,还不知她情急之下会出什么乱子。等云湛来了,让云湛去跟华天琪商议,善后的事情,等她走了,交给云湛来做。 安馨神情一动,站起身来走出雅间,抬头望向天空。 天上有驯鹰在盘旋,安馨借着转身的动作刷出手套,带在手上。片刻之后,驯鹰落下,安馨收下密信,先喂了驯鹰,再拆开密信细看。 她的预料果然成真,枫柳城军大败葵城军,杀了八百多人,假‘福王’死了。假‘安馨’也暴露了,重伤了秋敏学,撇开天胜境的人,独自上路了。 安馨暗自叹息,她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等着师父给她传来消息,上午和中午发生的事情,要到傍晚才能得到。 晋升先天的事情,回去之后不能再隐瞒了,飞云门的长老之位要尽快拿到手,她要名正言顺从飞云门拿到消息,不能光靠师父和二师伯的网开一面。 福王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安馨的动静。 驯鹰,他也好想要。 他的眼睛落在安馨腰间的驯兽袋上,他要是也能有一只驯鹰......算了,他这辈子都别想要有驯鹰了,安馨古板得很,门规不允许的事情,她才不肯逾越。 安馨刚才还说,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不管他的死活,福王满嘴都是苦涩,他有他的苦衷,他就算要设计安馨,那也是不得已。 大哥不知检点,父王圣心难定,明王蠢蠢欲动,他遇上了这事,再不顺手帮大哥一把,等明王胜了,他也得跟大哥一起去死。 安馨不知厉害,他却太明白,老程家绝不会放过他。 就算安馨护着他逃到了莱福城或者是定方城也难逃一死,哪怕是宋承平和穆存忠一起来了,也救不了他。换作是他,就算倾尽全力也要杀了他身旁的一干人等,替明王扫平通往皇位的阻碍。 第一千两百二十六章 逃25—— 忽然要坦白 前朝的殷鉴不远,他们这一家人,防臣子跟防贼人一般,对自家兄弟的防备更甚贼人,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敌。 其中的求生之道,不足以为外人道矣。 安馨如何能懂他的心思? 他等着安馨回来教训他。 果然,安馨重新在座椅上坐下,不等他问今日收到的消息,径直质问道:“殿下还记得给我写过生死状,我们这在逃命吗?” 福王伸手捂了捂额头,无奈地低声叹息:“记得,哪里能够忘记?” “都说大隐隐于市,用在这里虽然不太恰当,但正是出人意料,才会更安全不是吗?谁能想到我会穿上女装,更别用说装扮成一个新娘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相信他们,他们应当不会陷害我们,真要是有个万一,那也是我们的命。” “不,是我的命!到时候真有不测,你要是能自保,你就先逃走吧。” “你要是也逃不掉,下辈子我赔你一命吧。” 安馨奇怪了,“你不信我能够救你?” “信!可你也不是神仙。”福王深深地叹气,忽然之间推心置腹:“你还记得我从‘来又来’走了吗?我原本不想拖累你,只想要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我也就甘心了。” “谁知道阴差阳错,到底拖累你上了贼船。” 福王的脸上露出坦率的笑容:“说真的,能跟着你见识不同人的身份,挺有意思的。” “先前,我突然之间就想开了,君子成人之美。能有机会体会女子感受,哪怕不能看见你装扮成新娘子的样子,留点遗憾也不错。” 安馨狐疑地看向福王,这人忽然坦诚,真不是又在算计她? 她沉声强调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自有把握救下你。你今日跟我出城,我带你过莱江,自去跟宋承平汇合。” “你不用冒险,去动用飞云门的势力了。”福王自嘲地笑了,“你情愿为我触犯门规,冒险救我一命,原本我应该高兴的。” “可惜了,你护着我过了莱江,回了京城又如何?太医院能够替我解毒又如何?我还能侥幸逃出几次性命?” “英王跟明王势同水火不死不休,这话真不是吓唬你。” “等我回了盛京城,明王一派只会指控我自说自话,不惜自伤帮着英王栽赃明王,陷害明王。李公公和你都会被牵连,连安家也脱不了干系。” 安馨挑起了眉头,怎么会?盛喧帝怎会如此糊涂? 福王的声音低落了下去:“皇贵妃在父皇面前的恩宠......她说一句,顶得上我娘十句,我娘的皇后之位......你还记得老程家是怎么逃过一劫,平安候的爵位是怎么来的吧?” 福王意有所指地停了下来,然后下定决心般地坚持道:“我想过了,我要让老程家袭杀我这事板上钉钉,变成铁案,任谁也不能狡辩!老程家连同老程家背后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明王若是没有背后指使,我不会兄弟相残。明王若是让他们杀我,我绝不能放过明王,我要让他跟我一起去死。” “我大哥英王虽然好女色,私德有亏。为人也自大,甚至是跋扈。可他在正事上从不含糊,也从没想过要设陷明王。” “就凭这个他就比明王强!他日登基为帝,他会是个不错的皇帝。我有私心,也不至于罔顾申国的国运,一味护短,分不清轻重。” “你真以为程北鸣是第一次来见程越乾?平安候和老程家藕断丝连,会瞒着明王?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家!他们连在一起,就是要扶持明王跟大哥争抢皇位。” “看在我难得愿意成人之美的份上,你助我一次可好?你要是不放心,我再给你写一份生死状,真要有个万一,让父皇母后不要为难你和安家?” 安馨忽然有点恍惚,福王这是在交代遗言,以退为进逼迫她就范? 福王见安馨没有答话,接着强调道:“我一会儿就给你写生死状。你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 “我还有一个请求。”福王自嘲地请求道:“你有飞云门做靠山,应当可以探查老程家追杀我的缘由,孰是孰非你自有定论。等明日你送我去跟宋承平和穆存忠汇合之后,还请你多留几日。” “不管是明着留下来,还是暗着留下来,最好能多跟几日。老程家定然会对我赶尽杀绝,不死不休。等我死了,也能有个不偏不倚的见证。” “父皇母后若是想要给我报仇,也能有人知晓我被谁所杀?为何而死?谁是我真正的仇人?让我不至于死后蒙冤,死不瞑目。” 面对可能会有的绝境,福王光棍得很,言语中半点忌讳也没有。 安馨可不想跟着福王发疯。 她踏上了仙途,自信就算是从姜健手中也能救下福王的性命,死不死的,在她面前多说无益。 安馨并不打算给福王交底,她避重就轻地问道:“你非要舍易就难,装一回女子,穿一回新娘喜服?” 福王低声叹息道:“我愿以身为饵,为朝廷除害,为江山永固出力。” 不等安馨反对,福王又低声强调道:“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呆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听从号令绝不捣乱,借此取信于你,让你看清楚老程家的真面目。” “安家身在朝廷,有些事情躲不掉,你趁机看清楚孰是孰非,该要出手自保的时候,千万不能有所顾忌,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安馨对福王刮目相看。 为了说服她,让她跟他站在一边,福王真是用心良苦,苦口婆心啊。 幸亏福王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不知道枫柳城军今日的惨胜,他要是知晓了这个,还不知道会如何卖惨! 也是,一日之间死了这么多人,事情很难遮掩过去了。 老程家没有了活路,想要脱困,福王和他的侍卫,连同李公公和她都要死了才好,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安馨在心中哼了哼,申皇再宠爱皇贵妃,皇贵妃和明王还能只手遮天不成,老程家想要她的性命,还要看她答应不答应。 云湛比想像中的来得更快。 福王话音一落,安馨的神识中,云湛飞身下马,把随从留在了后门外,独自进了霓彩阁。 华天琪接着云湛,低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云湛先不问其他:“此事非同小可,你能保证不会坏事吗?” “能坏什么事?”华天琪笃定地笑道:“嫁娶名分早就定下了,三姐姐还能反悔不成?” “不过是求个心安。” 云湛板起面孔,低声责备华天琪:“既然不是反悔,何必多此一举?!” 第一千两百二十七章 逃26——节外要生枝1 “你什么都不懂!”华天琪任性地挑起了脚来:“三姐姐是庶女,生平最恨自己是庶出,她一心想要嫁个嫡子,偏偏褚国才样样都好,偏生也是个庶子,她怎么甘心?” “这门亲事其他的都无可挑剔,她自己也知晓这个!就对褚国才庶出身份耿耿于怀,她出嫁在即,跪求于我乞求我成全,你说我能怎么办?” “又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正好安馨也要隐瞒身份,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说白了,折花宫和铁奎门联姻势在必行,何不圆了她的心思,不留隐患?我让她如愿以偿,她日后没有了说辞,岂不更好?” 面对华天琪的咄咄逼人,云湛宠溺地笑了:“好了,算你说的有道理。” “你想要成全她,让她的陪嫁丫鬟假扮她,她们主仆二人暗中去试探褚国才好了,何必节外生枝,兴师动众牵扯上安馨?” “这你就不懂了,陪嫁丫鬟是给褚国才准备的妾室。”华天琪得了称赞,收敛了气恼,得意洋洋地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三姐夫没有认出来,把陪嫁丫鬟当成了三姐姐,三姐姐还没嫁过去都要气死了,不能让三姐夫以后宠妾灭妻,怠慢了三姐姐。” 云湛赶紧打断华天琪,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有我们在,你这个担心不存在,褚三看一眼就能认出来,让你三姐姐消停。” “哼!”华天琪重重地哼了哼,“你不懂!陪嫁丫鬟日后心怀不轨,可以生出无数的波澜来,不能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你别管这些,只管助我行事便是!我已经答应了三姐姐,三姐姐的两个表妹我都放走了,箭在弦上。” “灯下黑你明白吗?不管是安馨还是她的功课,装扮成了新娘子,才不会有人时时去打扰,我这是一举两得。” 云湛吃惊了,“这事跟三姐的表妹又有何干?我就奇怪了,安馨要来,你作甚要让你三姐知晓,你让她安心出嫁不行,非要让她掺和进来?” 华天琪三言两语把华天香求她帮忙,助两个表妹脱身游玩,不愿早去京城相亲的事情说了。两件难事集中在一处,反正都是假扮,都是熟人,安馨的易容术,她信得过,这才让华天香知晓了安馨要来的事情。 云湛听完了其中的关窍,笃定地笑了:“我说什么箭在弦上?通通都是胡闹,我这就去送安馨出门。安馨既说了要走,还说会让人来替你遮掩,你不能因为私心坏了她的事情。” 华天琪不满地跺脚嘟嘴,“你不帮我?!” 云湛干脆的很,“不帮。” “你回去跟你三姐说,安馨有事没来没法帮她。让她稍安勿躁,等过了明日,我们再想办法替她安排。” 云湛嘴上说着不帮,却也答应晚一日再想办法。 华天琪心中暗自高兴,她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一言为定?” 云湛肯定地笑道:“一言为定。” 华天琪飞快地转了转眼睛,退而求其次,“那我们别让安馨走了,她好容易让我帮一次忙,这次不帮她,日后说不定她再也不找我了。” “我去跟三姐说安馨没来,不让他们去装新娘子了,你帮我把安馨留下来。” 云湛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安馨的人情分量有多重?你三姐这点小事,你非要胡搅蛮缠去添乱......” “你才胡搅蛮缠!” “哎哟,我的耳朵!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 安馨收回了神识,没有多听未婚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还好,云湛和华天琪都没有让她失望,到底分得清轻重,不枉她想要护住折花宫,替他们打算一番。 云湛和华天琪来得很快。 这一次安馨没有遮掩,大方地让福王知晓了两人是谁,却没有让两人知晓福王的身份。 很快,福王失望了。 云湛不赞同他们装扮成新娘子,倒是挽留他们留在华家,遮掩身份赶去莱江边上。他的理由合情合理,天都黑了,再要另外设法,比他们原计划去华家更冒险。 华天琪见安馨犹豫,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会跟三姐姐说清楚,跟她说你没来。这等事情不能随便跟人分说,三姐姐就算疑惑,也不敢随意试探,你放心便是。” 说话间,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刘管事急匆匆地带着一个侍女赶来,两人手中抱着硕大的包袱,刘管事见着华天琪,高兴地说道:“三姑娘,找到了。” 她的眼光落在云湛的身上,“云二少爷的身形变化不大,做好的喜服应该还能穿。” 喜服? 福王的眼光亮了起来,霓彩阁中,居然有给云湛做的女装喜服?他没有忘记安馨先前说过,若是能够找到他能穿的喜服,或许会让他装扮成新娘子。 云湛的眼光也亮了起来,华天琪偷偷给他做了喜服,她这么想要嫁给他? 华天琪在云湛灼亮的眼光下,心虚地笑了起来,赶紧转头给刘管事眨了眨眼睛,迅速地挥了挥手,“哈哈,刘管事,这喜服用不着了。拿回去,快拿回去。” “慢着!”福王和云湛同时开口,“先拿过来看一看。” 刘管事多机灵的人了,哪里还不明白,她坏了华天琪的事了。她带着侍女转身便走:“姑娘说不用就不用了,我这就放回库房里去了。” “慢着!”福王再次出声,笑眯眯地看向安馨:“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底线吗?有云二的喜服在,你不能把我易容成新娘子,不被人识破吗?” 云湛的脸色变得铁青,华天琪胡闹得没边了,就让前几年就给他做了新娘喜服,她是想让他入赘?不,不是入赘,是要他变成女子,她做男儿? 胡闹!真是胡闹! 福王看着云湛难看的脸色,接着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我跟云二少爷身量相差仿佛,定然能够穿上。” 华天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完了完了,云湛不会放过她了!她怎么就忘了给刘管事说一声? 刘管事逃也似地加快脚步,带着侍女逃出了雅间。 福王也不叫住两人,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他需要说服的是安馨。 安馨无奈地对着福王摇头,低声叹息道:“你非要这么做?” 福王笃定地点了点头,“成人之美的事情,咱们顺手就做了,也算是还了他们的人情如何?” 他这么一说,华天琪倒有点不情愿了。 “不用了。”华天琪主动说道:“是我思虑不周,刚才我跟湛哥哥商议过了,我三姐的事情,我们另外想办法解决。”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太晚了,华天香已经来了。 第一千两百二十八章 逃27——节外要生枝2 果然,华天琪的声音一落,华天香的声音响了起来:“四妹妹,还请成全三姐出嫁前最后的念想。” 最后的念想? 出嫁又不是生离死别,何至于此? 华天琪的脸色变了,她转身想要出去拦住华天香,华天香抢先进了雅间的门,眼光在室内一扫,准确地找到了安馨,眼睛锁定安馨,轻声乞求道:“安妹妹,还请你帮我一回。” “我晓得我的执念,在别人看来着实可笑,可我就是不甘心。四妹妹和云二哥他们时时在我眼前,我不求能跟他们一样,但求他心中要有我。” 安馨心中有些后悔,华家人怎么都拧不清?云湛刚把华天琪说服了,又来一个华天香,一件事情要反复说几回? 安馨不答反问:“他心中要没有你,你又当如何?” 华天香也不遮掩,“至少我能守住一颗心,安守本分,随便他纳妾多少妾室,绝不嫉妒。” 福王不等安馨答话,抢先大声叫好:“好!” 好个屁! 安馨差点爆粗口,福王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福王的眼睛落在刚刚进门的女子身上,只见华天香身穿珊瑚红的骑马服,身材高挑,纤侬合度,面容白皙,眉目如画,一双大眼睛欲说还休,动人心弦。 真是个美人儿。 福王的鼻息见忽然暗香萦绕,熏染欲醉,他自幼见过无数美人,自然分辨得出是华天香身上的香味。 福王暗自惊叹,华天香的美色也当得起她的名字,距离国色天香也就一线之隔。用一次不痛不痒的试探,成全眼前的美貌女子,还能顺道算计安馨,何乐而不为? 没错他就是在算计安馨。 他的算计没有明确的计划,但他期望乱拳打死老师傅,安馨拒人千里之外的本事无人能及,只能让她在琐事上越陷越深。他深深地直觉,牵连上的人越多,安馨越是无法置身事外。 安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跟着他一起去死。 华天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了福王。 她微微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随意地坐在上位,一副恣意懒散,百无聊赖的样子,一看就非富即贵。 华天香的眼角余光,看向一旁坐在下首的云湛,把云湛神态中不自觉的恭谨看在眼中,心中‘咯噔’一下,这个跟着安馨一起现身的男子,绝非寻常人。 她对着福王深深地行了一个福礼,“小女子折花宫掌门之女华天香,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让贵客见笑了。” 好眼力! 福王挑起了眉头。 有意思,华天香自报家门,这是一眼瞧出了他的身份不凡。 他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安馨,看看,有人一眼看出他非池中物,恭敬得恨不得匍匐在地上,只有安馨看不上他,凡是都不肯顺着他。 安馨连眼风都没有给福王一个,她径直看向站在华天香身旁的华天琪,华天琪微不可査地摇了摇头。 三姐分明心中有数,比她还明白安馨不会同意她的提议,特意赶来恳求。还真让三姐堵住了人。 福王转过了头,随意地抬了抬手,低声笑道:“无妨,笔墨伺候,我且助你一臂之力。” 华天香愣了愣。 她想要让安馨假扮她试探褚国才,笔墨伺候要来何用? 安馨却明白了福王的意思,福王是要写生死状给她,一意孤行要帮华天香。 安馨的眼光在华天香的脸上和身上绕了绕,在华天香不安分的眼睛上停了停,福王自说自话,非要帮华天香,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答应。 安馨垂下了眼帘,任由不明就里的华天香,惊喜地出去叫人备下笔墨。 云湛和华天琪唯安馨马首是瞻。安馨不说话,两人也不反对,一时间倒让华天香惊喜起来。 这个愿意出手相助的贵人,不仅能够让云湛恭谨,还能压制住安馨,身份定然比她想象的还有尊贵。 这样的贵人,以前她可没有机会遇见过。 待贴身丫鬟把笔墨拿来,华天香主动上前,还想要替福王磨墨,安馨反客为主,淡声赶人,“云二哥和华三姐姐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跟华四姐姐商议,自有定夺。” 安馨板起了面孔,生人勿近,连福王都噤了声。 云湛站起身来,主动告退。华天香环视众人,还想要开口请求,华天琪拉住她的手,飞快地摇了摇头,直接把她拖了出去。 华天琪一直把华天香拖到了后门口,才放开她的手臂,低声责备道:“三姐姐怎么来了?这事你交给了我,我自会替你周全。” 华天香挣开华天琪的手,低声抱怨道:“我都听见了。我若是不来,你都打算另外想办法了!” 她一叠连声地着急道:“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安馨不是最好的人选吗?其他人哪有她身份超然,万一被双方长辈知晓,她帮我们多说一句,其他人哪里敢多责备她?” “我什么心事都没有瞒你,平生就想要任性一次!四妹妹,你答应过要成全我。” “三姐。”随后而来的云湛,及时开口替华天琪说话,“琪妹妹已经帮过你了。” “你想要考验褚三,你稍微易容假扮自己照样能行,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兴师动众让琪妹妹帮你?” “你若是对婚事不满意,不想出嫁,大可以对华掌门明言,想来以华掌门对你的宠爱,必不会强迫你嫁人,我们也会帮着你说情。” “你若是想要借机逃婚,让琪妹妹难做,别怪我言之不预,我和琪妹妹再也不认你这个三姐姐。” 云湛这话说得很明白,半点情面都没留,他早就怀疑华天香另有图谋。 华天香急的脸色都变了,她急声分辨道:“我没想不嫁人!我就这么一个执念,还让你们误会我!还是刚才那人体谅我,他是谁?你们让我再回去求他?” “你求不着他!”华天琪跺着脚,不满地责备道:“他不过顺嘴一说,你还当真啦!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也要看安馨的脸色行事!” “你也真是的,你是新嫁娘,这事让人传出去了如何是好?爹爹看好褚国才,早说过他日后必成大器,封妻荫子不在话下,你别被他的庶子身份迷了眼,爹爹不会害你。” “四妹妹慎言!”华天香急的差点哭出声来,“四妹妹,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何必跟爹爹牵扯到一起?” “这原本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你们既然没有瞒我,我领你们的情,何必说些戳心戳肺的话来让我难受?你们都不帮我,只要他能帮我,我不管他是谁,我要再去求他......” “不许去,不许让安师妹为难,你该知晓其中的厉害......” ...... 第一千两百二十九章 逃28——节外要生枝3 安馨收回了神识,她不耐烦多听华家姐妹的纠缠不清,她转头看向雅间里的福王,福王自己动手磨好了墨,提笔写好了生死状。 福王笑眯眯地把生死状递给了安馨,“喏,这是你想要的生死状。有了这个,你可以去帮忙那个可怜的女子了。” 安馨不想要什么生死状,华天香才不可怜,她不想帮华天香去作死。 不想嫁人早说啊,非要事到临头,用这么拙劣的办法去试探人?分明是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有没有更好的。 安馨收起生死状,他们为了华天香的事情,耽误太多时辰了。 她伸手指向华天琪刚刚拿来的包袱,干脆地吩咐道:“你非要穿上女装,扮一回女子,我成全你。你去换上衣裳,等华天琪回来,让她替你易容。” “天色已晚,我们最好赶快去华家住下。” 福王喜出望外。 没想到区区生死状就能让安馨让步! 早知如此,他多少生死状不能写给安馨?她想要多少他就给她写多少,何愁不能拖安馨下水,让安家跟他和英王坐在一条船上? 飞云门的招牌管用得很,就算是无法借力,让飞云门帮着大哥争夺皇位,光是安馨飞云门清风居弟子的身份,父皇也不会随便放弃大哥,让明王继承大统。 安馨妥协了,真是太好了! 福王喜滋滋地拿着包袱去换衣裳去了。 看着福王可恶的笑脸,安馨微不可察的哼了哼,福王想要算计她,他还嫩了点。趁着福王去里间更换衣裳的机会,安馨也提笔写了几封密信,趁着夜色用驯鹰传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华天琪独自一人回来,见着福王已经换好了女装在等着她易容,知晓安馨还愿意去华家,简直大喜过望。 她好容易劝走了华天香,回来的时候,云湛已经提醒过她,以安馨清冷果决的性子,未必还肯去华家跟她们小女儿的琐事纠缠不清。华家错过了这个绝好的机会,安馨日后未必还会再来麻烦他们。 安馨还肯去华家,不管安馨会不会帮华天香的忙,华天琪都不在意了。 让安馨欠下华家的人情,比成全三姐的执念更重要。 她赶紧给福王和安馨易容,带着两人径自往后门走去。 华天琪边走边叮嘱道:“你们要记住了,你们俩是嫡亲姐妹。姓李,闺名叫李汀兰,李汀玉,家中只有你们两姐妹,是三姐姐生母那边的远房亲戚,正好要去盛京城走亲戚,顺便来参加婚礼。” “在京城的亲戚是城北李家,你们的堂叔名字叫李胜才,是做绸缎的生意人,店铺名字叫:花容。此次上京是想要去京城寻一门好亲事。” “我爹膝下只有我和三姐姐两个女儿,三姐姐是庶女,你们俩的添妆礼,早就送过来了,李家颇为富有,你俩合起来送了一副黄金头面。” “其他的身份消息,”华天琪从胸前内袋中抽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笺,回身递给安馨,“等你们安顿下来了,再仔细背熟了。” “还有,你们今日是过来取新衣,回去之后你们就得了热风寒,喝了药早早歇下,明日早起也不用再跟其他姐妹告别了。只说病情好转,怕万一过了病气给其他人。” “你们两人的丫鬟,一个叫桃红,一个叫柳绿,她们两个是李家姑娘留下来的丫鬟,专门留下来照应李家姑娘脱身的,有她们俩在自会替你们遮掩身份。” “李家姐妹身高跟你们相似,去了华家不会有人起疑。”华天琪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俩的丫鬟来了。” 果然,两个相貌娟秀,身材高挑的丫鬟,一个穿红,一个穿绿,向着安馨和福王迎了上来。 身穿红衣红裙的丫鬟笑眯眯地开口问道:“大姑娘,二姑娘,你们非要撇下奴婢们去逛街,脚走痛了没有?” “也是奴婢们伺候不周,没能劝住姑娘。等回去了,桃红柳绿将功补过,好生伺候姑娘烫烫脚,要不然,明日要脚痛了。” 桃红伸手扶住了福王,放揉了声音劝说道:“大姑娘,先前柳绿都跟奴婢抱怨了,你别老是让二姑娘多走路。二姑娘要是也长成你这般高,说不定也非得要去京城说亲去,老爷和太太怎么舍得你们两个都嫁那么远?” 福王略微有点恍惚,华天琪易容真有这么厉害?听这侍女一无所觉的声音,他真变成了李家的大姑娘了? 安馨镇定地开口说道:“桃红,大姑娘行事也是你能说嘴的?快扶着姐姐上车了。” 福王不悦地轻哼一声,你们都会演,难道本王就不会演吗? 他伸手拂开桃红扶住他的手,率先向着敞开的后门走去,出门见着一字排开的三辆马车,直接往第二辆马车走去。 他身后的一众人等都惊呆了。 众目睽睽之下,福王走起路来,身姿袅娜,行不动裙,笑不露齿,活脱脱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桃红赶紧上前几步,还想要扶着福王上车,“大姑娘勿恼!是奴婢多嘴了。多走路也有好处,大姑娘走路越发好看了,还差一点就能弱柳扶风......” 福王听不下去了。 他回头瞪了桃红一眼,用眼神止住了桃红的脚步。 随即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吩咐道:“二妹妹跟我在一处,你们两个坐后面的车去。” 桃红低头答应一声,侧身让过安馨,眼巴巴地看着两位姑娘上了车。 她委屈地对华天琪低声请求道:“还请四姑娘替奴婢求情,桃红柳绿忠心耿耿,自幼伺候姑娘......” 福王拉开车帘低声斥责道:“你闭嘴!” 桃红眼神闪烁,赶紧闭紧嘴巴,任由柳绿拖着走向最后一辆马车。 福王拉上车帘,低声对正在坐下的安馨笑道:“怎么样?我像不像一个不想要远嫁的女子?这桃红是个机灵的,华四行事还算妥贴,霓彩阁也还得力,这身衣裳穿在身上还勉强合身。” 福王端坐在车里,样样挑剔了一遍,还没忘记跟安馨商量:“等去了华家,咱们先别急着用膳。我先试过云湛的喜服,若是不合适,还能让柳绿再改改。” “我都看见了,柳绿的指尖上有老茧,必然是个针线高手。本王好容易穿一次女子喜服,定然要合身服帖了。” “对了,华三比我矮了小半个头,你会不会什么武功,能够让我变矮一点,不会让人发现了?” 安馨服气了,福王逃命途中,烦恼的居然是这些? 她还真会缩骨功,能够跟南宫翎一样变换身形。她的储物袋中也有南宫翎给她的功法。不过,安馨不打算教福王,福王用不着。 她不打算陪着福王一起发疯。 让福王试过新娘喜服,已然是她最大的底线。 她要连夜把福王给穆存忠送去,提前完成护卫福王的任务。 第一千两百三十章 逃29——事情要糟了 至于他们走了之后,何人来假扮李家姐妹? 那有何难? 她身上有傀儡侍女和武士,让傀儡假扮李家姐妹,代替她和福王在华家内院睡一觉,不用等到天亮,她就能回来收走傀儡。 安馨神识外放。 马车外,云湛已经拍马上来迎接华天琪。 待会儿,她把密信交给云湛,她相信,以云湛的能力,一夜之间,足够他找到假扮李家姐妹的人,让她带着傀儡顺利脱身。 临时实在找不到替身,她带着傀儡留下来应付一日,又有何妨? 都是小事,且让福王先得意几个时辰。 福王见安馨默不作声,心中得意,却装模作样地低声叹息道:“神仙门派也不是什么都有嘛,我听说无极门有这等功法,要不要我替你找一找?这等功法才最好用,别光想着修仙,几千年都没人成仙了......” 安馨不想听福王碎碎念,干脆闭上眼睛开始练功。 福王见安馨不搭理他,好容易让安馨吃瘪,越发来劲了,“你也别生华三的气,我既出手相助,定要让她有个好姻缘。” “你说要是新郎认不出我来,我要不要帮她逃婚?哈哈哈,有你我出手相助,逃也就逃了。” “嗯,我在卫国权贵中替她挑个好的?还是你在飞云门替她......” 安馨睁开了眼睛。 福王停住了说话,万分期待地看向安馨,“你有更好的主意?你说说看?” 安馨重新闭上了眼睛,她确定了:福王太闲了。 也是,他这样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混吃等死的闲王,半点人生志向都没有,连逃命都抓住了她来劳神费力,自己万事不操心,还专门给她添乱。 像福王这样的人早死早超生,算不算是为民除害? 还算不上。 福王身为王爷,算不上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芥。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跟他一起坐在了这里。 罢了,让无聊的人自己无聊去吧。他们有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追求,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注定了不是一路人。 福王暗自失望,他还以为终于激怒了安馨。 安馨对他不理不睬,让他感到了不安,哪怕是安馨对他发火,也比对他不管不顾让他放心。 他再接再厉地挑战道:“我就知道你不行,这事还得靠我......” 安馨自动屏蔽了福王的声音。 她一边练功,一边放开神识,留意着路上的动静。 福王在安馨耳边不停地念叨的时候,昏迷了半日的秋敏学终于清醒了过来。 秋敏学睁开眼睛,看向屋子里朦胧的灯光,恍惚间没有出声叫人。 他身上太疼了。 安馨给他的一顿暴揍,让他五脏六腑都钻心地痛。他没有料到安馨会如此恨他,他没有抵挡她,她却想要杀了他。 不,秋敏学轻轻地抽气,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他就算是抵挡也抵御不了安馨了。 他在天鹰宗被丁冰玉废除了武功,千辛万苦重头练起,到如今也不过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安馨已然先天下八境。 两个境界的差距,安馨赤手空拳也能杀了他。 秋敏学咬紧牙关,想要移动身体转过身来,胸腹间的疼痛让他呻吟出声,屋外响起脚步声,有人端着药碗进门,听见他的声音,赶紧安慰道:“秋师兄,你别动。” 茅雨晴端着坐在秋敏学的床前,笑眯眯地说道:“等你喝了我这碗药,保管三日之内,就会变得生龙活虎,到时候,我们陪着你,一起去找安馨报仇。” 秋敏学无力答应他,任由茅星宿伸手扶起他,把药给他灌了下去。 茅玉清见秋敏学无力反抗,顺从地喝下了汤药,躺回了床上,满意地笑了,“这药是我在叔父的方子上改良了,效果理当更好。” 改良药方? 饶是秋敏学身受重伤,也睁大了眼睛,轻缓地吸了一口气,低缓地说道:“茅师妹,你赶紧让人给我三叔送信,让他派飞船来接我回去,我要回天胜境去养伤。” “咳咳,”身穿男装的茅雨晴遮掩地咳嗽两声,“先不说这个。” “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打的不是安馨,是安馨的傀儡。安家人用傀儡糊弄我们也就罢了,还唆使傀儡打伤了你。” “我若是没有见到也就罢了,我既然看见了,怎么能不替你报仇?你放心,我给他们下了毒,三日之内,安馨不找我拿解药,他们都得死。” 什么? 完了,完了! 秋敏学来不及惊讶打伤他的是傀儡,他用力挣扎起来,想要坐起身来,“茅师妹,你赶紧去给他们解毒,这事若是安馨知晓了,必然不会干休,你不知道厉害......” 茅雨晴轻快地笑了起来:“秋师兄,你可真是痴情啊!” “你急什么急?” “是我下的毒,与你无关!” “等安馨来了,我要先让她向你认错道歉,再让你也打她一回,最后才把解药给她。” “嗯,如此一来,我跟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不就想要邀她去天胜境吗?这样吧,我先护着她去一趟安家,等她堂哥的婚礼完事了,我就带她回天胜境。” 茅雨晴边说边想,隐晦地提起要下毒要挟安馨,很是轻松写意。 她确信她有这个本事。 她身为天胜境用毒的天才,连她堂叔天胜境炼药堂堂主茅朝阳,都对她称赞有加,等安馨来了,她随手用毒药控制住安馨。以后她要安馨生便生,她要安馨死便死。 安馨都得听她的。 他们的目标是拿下安馨,秋敏学落败了。她最擅长用毒,用毒药拿下安馨,简直不要太容易。 秋敏学没有答话,他的脑袋昏沉沉的。 秋家跟安家跟安馨已经到了相互为敌的地步了吗? 茅雨晴用毒之术已经到了无人能解开的地步了吗?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遗憾地低声说道:“茅师妹,不要胡乱行事。你第一次出天胜境历练,不知外面的事情。” “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炼药堂在......他们不用找你,不用找天胜境也能解毒......到时候难逃一劫。” “你赶紧把解药......让人偷偷送过去......别等他们发现了,来找你......” 秋敏学疼痛难忍,说话越来越断续。 “不去。”茅雨晴干脆地打断秋敏学,“你放心,我下的毒天底下无人能解,我既然出手,就要拿住他们,把他们捏在我的手中。” 茅雨晴得意洋洋:“他们对付我也没用,我死了,他们都得跟着死。” 秋敏学心累,他低声吩咐道:“你让其他人进来,我有话说。” “不用了。”茅雨晴笑的开怀,“你伤好之前归我管了,你这三日好生睡觉,等着安馨来找我们。等拿住了安馨,我们一起回去。” “别......”秋敏学眼皮沉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什么呀?”茅雨晴哈哈笑了起来:“喝了我的药,还能清醒这么久,真是不容易。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这次的任务,我替你完成了。” 糟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秋敏学只知道,这一次要糟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一章 逃30——通通要让路 明王在皇贵妃的悦乐宫中,陪着皇贵妃用过了晚膳。 皇贵妃程越溪这几日贪凉,宫中用冰用得多了,反倒小恙在身,说话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皇贵妃体谅皇上,特意告了罪,不让皇上来探病,怕过了病气,让皇上跟着生病。 今日,是明王特意请旨来探望母妃,母子俩隔着远远的距离,各自用过了晚膳。 夏夜闷热,明王陪着皇贵妃去水榭边纳凉。 皇贵妃屏退了宫女,母子俩说起了悄悄话。 皇贵妃人长的柔弱,四十出头的年纪,相貌依然像是二八少女,长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我见犹怜湿漉漉的小鹿般的大眼睛。 她身穿粉嫩的浅碧色稠衣,绣着大写意的粉嫩荷花,荷花栩栩如生,比水榭外的荷花还要娇美,相映成趣。 她头上只有一根碧绿的荷花簪子,挽住一头青丝。气质飘逸出尘,好似落入凡尘的仙子,罕有地保持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 皇贵妃径直开口问道:“福王还没死吗?” 不得不说皇贵妃道行高深,反差这么大的话从她口中问出来,神态依然清纯如同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 明王的脸上显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温和而恭谨地答应道:“母妃,人都说祸害千年在,说的就是福王这样的祸害了。” “今日莱北郡动用了地方军,爆发了千人大战,还是未能得手,福王的命大得很。” “长乐教出动了两位先天高手,却一再失手,还未能成事,他们办事也太不经心了,实在是该打。” 皇贵妃的微笑好似春风般和煦,“打不得,还要用人呢。” “接下来要怎么办?” 明王笑眯眯地点点头:“母妃说的是。” “儿臣已经给陈澜传信,让他务必办好差事。孩儿进宫之前,已经收到了消息,四表弟说服了程越乾,老程家和长乐教一起能有一千二百人做先锋。” “这么多人要还是拿不下福王,陈澜自会兴兵,等姜健趁乱杀了福王,再杀了老程家灭口。” 明王言笑晏晏,“母妃,老程家要是没了,舅舅会不会怪罪我辣手无情,不念亲情?” “你多虑了。”皇贵妃笑容云淡风轻,犹如夏风习习,“当年,你舅舅用天大的功劳救了老程家,血脉亲情的情分早就用光了。他们多享用了这么多年的好时光,也该知足了。” “程家留你舅舅一脉足够了。” “他们替你搬开福王,扳倒英王,总算还有点用处。想当年,他们送我和你舅舅出来的时候,可没想着我们能够活下来,更没想要我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皇贵妃感叹了一句,笑盈盈地提醒道:“你也别心软,看看你父皇,一个兄弟都没留,这才是老成持国之道。” “你比英王,就多了程家这个累赘,让你父皇忌惮。你舅舅也就罢了,为了你一直病弱,好让你父皇放心。老程家不知死活,一直拧不清轻重,在莱北郡不知低调隐忍行事。” 皇贵妃顿住了话头,随意地问了一句,“陈澜可还可靠?” 明王淡定地笑了,“一家老小都在京城里,身旁也有人精心伺候着,能有什么不可靠的。” 皇贵妃舒泰地笑了,她随手把一缕被晚风吹散的头发挽在耳后,淡然地转了话头,“你的王妃还没有身孕?” 明王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还没有。” “她心思重,自从上一次意外落胎,恨不得府里侧妃,侍妾一个都不要有。” “那怎么可能呢?” “她一个日后要做皇后的人,怎么会连这个也想不明白?” “父皇多疑,岳父生怕父皇生疑,对我处处避嫌,我若是在内院里再没几个助力,朝堂上如何支应得开来?” 皇贵妃的眼光落在水榭外,夜空中,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着,不停地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闻言,她低声轻笑起来:“也就几个月的事,你让她安心诞下嫡子,不愁郑家的老狐狸不上钩。郑家是你的正经亲戚,郑尚书一人的助力,顶的上你后院其他人所有的助力。” “你上点心,不要辜负了,当初千方百计拿下这门亲事的用心。” 明王恭敬地点了点头,“母妃说得是,孩儿记下了。” 明王妃是郑素洁是吏部尚书郑奋翼唯一的嫡女。 他娶了她做正妃,一是看中郑奋翼在朝堂上几十年的经营,二是看中郑素洁心思缜密,比护国公府的长女随元霜更适合日后做皇后。 可惜,他成婚六年,一直没有嫡子,郑家一直不曾跟他交心,让他坐拥宝山空手而归,多少有些不甘心。 话说到这里,皇贵妃转回了目光,落在明王跟她肖似的脸庞上,“听说安家的安馨是个绝色女子,年纪也不大,再给郑家两年,两年之后,你若还是没有嫡子,她倒是适合做明王妃。” 明王沉默了,他没想过这个。 母妃是不耐烦郑家不思进取,一味观望,怠慢于他了。 “母妃,”明王想了想,淡笑着开口,“你说巧不巧?福王被老程家追杀得狗急跳墙,情急之下,横穿大半个莱北郡,去找安馨救命。” “还真是巧了,安馨还真就当众杀人,救下了福王。此刻,说不定就跟福王一起,正在逃命的路上。” 明王没有给皇贵妃细说福王逃命的经过,这等小事,无需让皇贵妃操心。他早就下令让陈澜和姜健顺便杀了安馨,以绝后患。 安馨跟福王太亲近了。 安馨若是不能让他捏在手中,安家嫡女,秋家侄女,飞云门弟子,集三重身份于一身的安馨,早晚是个祸患。 皇贵妃清淡地笑了,“我就这么一说,又不是非她不可。她武功太高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放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进宫看过了我,自然要去见你舅舅,你多提醒你舅舅一句:老程家的噩耗传来,让他多悠着点。他跟老程家早就分宗,自责也要有个限度。老程家想要讨好你,以下犯上刺杀福王,我们远在京城概不知情。” “老程家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刺向福王谁最能获益?我们母子半点野心也没有,连郑尚书都没有支持过你,你哪里来的野心?” “再说了,你父皇身体康健,英明神武,自会庇佑我们母子生生世世。” 明王心悦诚服地点头,“母妃说得是,儿臣记住了。” 皇贵妃轻轻地挥了挥手,“我不多留你了。” “出了宫自己拿主意,母妃总是最心疼你的。” 明王站起身来,端正地行礼,“母妃好生将养身体,儿臣告退。” 明王风度翩翩地转身,水榭外面的侍从接着他,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明王穿花拂柳,很快消失了身影。 皇贵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快了,一场夜雨快要来了。 他们母子面前的路还长。等福王死了,英王倒了,皇后薨了,她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她的儿子才能继承皇位。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皇上对正统有多么看重,皇帝若不能以正统自居,如何能够兴师讨伐申国,名正言顺收服故土? 就为了这个,老程家也必须覆灭,替她的儿子让路。 皇后娘家兄弟可以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侄子。若是为了明王成为太子,连平安侯府她也不是不能舍弃。 第一千两百三十二章 逃31——求个好出身 程越泽在府中接着明王,陪着明王一路进了他清雅的书房,把平安候世子程楷瑞留在了书房外守门。 明王进了书房,一眼看见书房中央的躺椅,侧头对程越泽笑道:“舅舅还是喜欢坐躺椅。” “不得不喜欢啊。”程越泽低声笑道:“御医诊断我不良于行,坐在躺椅上,抬高双脚对缓解病情有好处。” “我这一躺,躺了二十二年了。” 明王挑起眉头,都这么久了? 程越泽伸手示意明王在躺椅旁的座椅上坐下,他坐在了明王的身旁,一边亲自动手沏茶,一边对着对面的躺椅叹息道:“好在用不了多久了。” “等你拿到了太子之位,我也该人逢喜事精神爽,日复一日地好起来了。” “嗯。”明王舒服地背靠在座椅上,喜滋滋地答应道:“到时候,我给舅舅多找几位名医,也好让舅舅好得快些。” 程越泽顿住了沏茶的动作,甥舅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见过你母妃了?”程越泽转头继续沏茶,“小四传了消息回来,老程家办事不力,处处受挫。长乐教两位先天长老,先前是怕手上沾了福王的血,如今却是想沾也够不上了。” “安馨既然插手此事,安家不能放过了。这次要一起连根拔起,不等让他们有转头支持诚王的机会。” 明王淡声答应道:“也好。” 收拾安家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情。 安家半点防备都没有,想要让他们栽倒进去,容易得很。 那些不肯站到他们一边的人,都该通通去除掉。不能为我所用的人,自然也不能留给其他人去用。 程越泽给明王斟上滚烫的茶水,“等明日吧,最快明晚就能给尘埃落定,我也能睡个好觉了。” “辛苦舅舅了。”明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满口回甘让他多喝了一口,“这茶是老程家炒制的吧,以后怕要喝不到了。” “无妨。”程越泽也端起了茶盏,“等殿下富有四海,什么样的茶水喝不到?不必非要喝老程家的这一口。” 明王的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出宫之前,母妃还让我提醒舅舅,舅舅跟老程家早就分宗了,自责也要有个限度。” “母妃还是多虑了,舅舅提得起放得下,我也就放心了。” “四表弟智勇双全,此去定能手到擒来,只是......” 明王顿住了话头,等着程越泽接下去。 程越泽会意,果真顺畅地接着说道:“殿下放心,陈澜大军压上之前,会亲自去找小四,有我的密信在,他不会糊涂误事。” “这一趟,我想让你小四跟着陈澜,一起去老程家大义灭亲。等他回了京城,殿前奏对之时,正好求个好出身。” “好。”明王满意了。 舅舅打算让程北鸣立下功劳,让日后程家再多一个侯爷? 他不怕程越泽有所求,有所求才能甘愿为他卖命,等他登上的皇位,程北鸣的功劳够大,多封一个侯爵,封了也就封了。 他放下茶盏,“舅舅深谋远虑,本王就全依仗舅舅扶持了。” 他施施然站起身来,“母妃还盼着本王能早日有个嫡子,也好让郑尚书归心。我不久留了,我等着舅舅的好消息。” 程越泽也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我送殿下。” 明王顿住了身形,“舅舅腿上有疾,外面有表哥相送即可。” 程越泽哈哈笑了起来:“多谢殿下体谅,恕臣不远送了。” 明王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出了门。 门外,平安候世子程楷瑞接着明王,见父亲没有跟着出来,程楷瑞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程家的儿子太多了。 他有四个嫡亲弟弟,还有一个庶弟。 二弟程天磊幼时体弱,一早送往城外的道观寄养。成年后一半时日住在府中,一半时日照旧在道观中修行。 二弟因病成医,炼的一手好丹药,连皇上都对他称赞不已,在盛京城中颇有盛名。 三弟程绍辉肖似父亲程越泽,能文能武。先天下七境的武功,在申国的武将中也是佼佼者。 三弟驻守边境,已经立下了不少军功。假以时日,申国对卫国开战,三弟凭借自己的军功,说不定都能封侯。 不像他这个世子,留守在京城,光占着嫡长的位置,寸功未建。 四弟程北鸣最受父亲宠爱。 父亲但凡有隐秘的事情要做,最先想到的不是他这个世子,反倒是小四。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老四又去替父亲办事去了,惊动了明王过府来过问,事情绝对小不了。 真是可恨啊!他这个世子始终未能插手府中事务,父亲是要把他当成废人来养吗? 程楷瑞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半点也不显,温和恭谨地送了明王出去,回去给父亲交差。 他不敢不规行矩步,他不像三个兄弟一般各有依仗,他不伺候好父亲,有三个虎视眈眈的弟弟在,说不定那一日,他的世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程楷瑞没有太在意最小的庶弟程君浩。 他知道有这么个庶弟,程家的族谱上有这么一个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人。他也不知这个名字从何而来,连娘亲也不知究竟。 父亲不肯让娘亲伤心,他这个唯一的庶弟,倒是对他全然没有威胁。 正院书房中,程越泽已经躺在了躺椅上,等着程楷瑞进来,径直对他吩咐道:“给你二弟传信,半个月内不要回府了。” “你三弟那边,也给他传封信,让他别想着苦夏,该带兵出去练兵了。” “还有,你五弟那边,今年的份例,明日就送出去。嗯,午时前办好这事,再来给我回话。” 程楷瑞心中窝火,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大事呢?府中的大事,父亲怎么不跟他说起? 不过,他的脸上半点不满也没有显露出来,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出了书房,办事去了。 程越泽躺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有过了老程家当年遭遇的险境,他早已未雨绸缪,几个儿子各有安排,盛京城中无人能有他这份谋略。 世子心中的不满他心知肚明,可他这个长子,才学才能平平,只适合做太平侯爷,凡事不知晓,至少能够保住程家的一支血脉。 明王一路坐车回府,进了二门就问等在门边的侍女,“王妃歇下了吗?” 侍女一边行礼,一边轻声答应:“歇了。” 明王的好心情一下子消散一空,他今日回来的这么早,王妃就歇下了? 那侍女机灵得很,接着提醒道:“王妃的热风寒还没好,这几日贪睡,歇得早些。” 明王轻哼了一声,失去了再去见王妃的兴致,“去书房。” 他的小厮听令,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往内书房的方向去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三章 逃32——想的太多了 那侍女等人都走了,不急不缓地回了主院,对着披散着头发,正对着敞开的窗户赏月的明王妃低声禀报:“王爷去了书房。” “看样子,原本是想要来见王妃的。” 明王妃轻笑一声,手中轻摇美人扇,半点不想理会的样子。 那侍女是个胆子大的,笑眯眯地欢喜道:“等王爷知晓王妃有孕,会不会后悔没有及早过来探望王妃?” 明王妃手中的扇子微微顿了顿,对着侍女轻轻挥了挥,侍女再不敢多言,端正地行礼告退,去门外值守去了。 明王妃伸手捂住微微突起的小腹,这一次她要关在这院子里,等临产了才让王爷和府里的人知晓,她要她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不像先前两次,连天日都还没有见过,就已然丧命,只留下她这个伤心欲绝的娘亲,和夜夜在侧妃侍妾处欢歌笑语的父亲。 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护住腹中的孩儿,给自己找个真正的依靠。 庆芳城内,福王在安馨耳边念叨了一路,跟在华天琪的马车之后出城,一起去了折花宫在城外的别院。 折花院是华家产业。 折花宫宫主华宇选择在这里宴请宾客,给华天香送嫁,乃是权宜之计。 折花宫宗门重地远在十里开外的山上,山路陡峭崎岖,喜轿下山不甚方便,虽说都是习武之人,可大喜之日也要预防万一。 最关键的是,一场酒宴下来,有人醉酒在所难免。要是有人逞强斗勇,乘兴下山,说不定喜事之外徒增白事,何苦来哉? 安馨放开神识,留意沿路的动静。 外院的客院客房中,人满为患。 安馨略微计算了一下,十二个客院,连同四排客房,来参加婚礼的人,至少有两三百人。 都是习武之人,十二个客院中,有十个有人在切磋比武,左右两个大的练武场中,更是叫好声呼喊声接连响起,刀光剑影在灯火下不停的闪动...... 显然,折花宫和铁奎门的人缘都不错,庶子庶女的婚礼也有这么多人来捧场热闹。 安馨特别留意到,外院有折花宫的弟子巡逻站岗,暗处还藏有高手,随时留意各处的动静。 她想要带着福王出去,想要不惊动人,还得小心行事,避开折花宫明里暗里的眼线。 马车继续向前,在二门垂花门前停下来。 安馨和福王下车,安馨借着给云湛见礼的时候,当着福王和华天琪的面,把写好的密信递给了云湛。 她没有多说,拉着福王跟在桃红柳绿身后,先进了内院。 华天琪心痒难耐,看着安馨的背影消失,低声催促道:“给我看看!” 云湛握紧了拳头,把密信藏在手心里,“我若有事,自会让小厮进内院去找你。你当心点,别再听你三姐怂恿,别露了馅。” 说罢,云湛转身便走。 华天琪嘟着嘴静了静,到底没有再叫住云湛,也转身进了二门。 内院中,女眷的人数也不少。 安馨在神识中数了数,十五个大大小小的客院全都住满了人,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 一场婚礼,住在折花院的客人有四百多人,其他的别院中,不知道还有没有客人? 安馨有点担心,明日送嫁的队伍正是去向莱江岸边的莱悦城,正好处在定方城和莱福城中间,这么多江湖武力,会不会有人趁机利用? 她跟在桃红柳绿身后,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辟。 李家姐妹暂住的梨花居,清静得很,院子最狭小,位置也最偏僻,距离外墙不远,倒是个容易进出的好地方。 最难得的是,只有她们两人住在这里。显然李家姐妹不是很招人待见。 进门绕过屏风,院子里有一棵梨树,长得又粗又高,张开的枝桠遮住了大半的西厢房,树下有石桌石凳,粗大的枝桠上挂有一架秋千。 五间正房,左右各五间厢房,再加上五间倒座间,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安馨的神识扫过。 院子里的侍女不算多,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守在院子里,两个粗使婆子在后罩房里。 两个小丫鬟听见声响,迎上前来问安,两人脚步虚浮,只有先天下一境的修为。 桃红熟稔地吩咐她们去大厨房取晚膳。 福王才不管这些琐事,急不可待地带着柳绿进了屋子去试穿喜服。 安馨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下来,桃红想要过来说话,安馨挥了挥手,示意她进房去帮忙。 安馨缓缓地荡起了秋千,等待着驯鹰传信回来。 她没有失望,很快驯兽袋中传了动静。 飞翔的驯鹰找到了她,扑腾着翅膀降落下来。等她拿到密信,喂完驯鹰,收进了驯兽袋中,转身就看见了站在正房门口的桃红。 安馨徐步进屋,桃红在她侧身而过的时候,默不作声地行了一礼,恭谨地低声说道:“大姑娘让二姑娘进屋,我在门外守着,不会让人进来。” 安馨转头看向左侧的寝房,福王身穿大红新娘喜服,正在梳妆台前转动身体,凝视着镜子里的影子。 他的眼角余光见着安馨进门,喜滋滋地搔首弄姿道:“如何?” “没想到正大小合适,为了帮这个忙,我可是豁出去了。” 烛光下,红彤彤的喜服上,绣满了飞舞的彩蝶,异常华美。 福王身形修长,浓妆淡抹,眉目俊美,除了胸前的平板,看上去真是活脱脱的美人儿。 “那就好。”安馨在外间站定,她对福王身上红彤彤的一片,殊无兴趣。不出意外的话,她两世为人,都会不穿上喜服嫁人。 安馨淡然地说道:“赶紧换下来,用过了晚膳,还要收拾物事,早些歇息。” 早些歇息? 福王意味不明地笑了。 寝房中,李家姐妹先前可是同床而卧。 为了掩人耳目,今夜,安馨是不是也要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安馨没有理会福王异样的情绪,她在正厅里坐下,打开密信看了,预料中的消息成真,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运气还不错,穆浩学真的跟着他爹靖海候来了。收到她的密信,靖海侯会提前安排好接应她,她可以把福王连夜送过去了。 真是好消息。 福王放飞自我,即将失控。 她能在福王闹出更多的幺蛾子之前,把他趁早丢出去,真是再好也没有的好消息。 安馨耐下了性子。 她耐心地等着两个小丫鬟拿了晚膳回来,等着福王用完晚膳,等着华天琪送来云湛的密信,确定明日可以安排替身来替代他们。 一切都在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安馨甚至耐心地听着福王喋喋不休,没话找话地跟她说起,还想要替华天香找一门好亲事。 真是闲的慌! 幸亏她很快就能摆脱福王这个大包袱了。 安馨等到亥时已过,夜深人静,两个小丫鬟已经睡着,不会再有人来梨花居的时候,才把桃红和柳绿叫了进来吩咐: “今夜不用守夜,你们自去歇息便是,明早没有叫你们之前,不用进来伺候。” 福王大喜过望。 安馨这样吩咐,至少今晚,他会跟她在同一间屋子里过夜了。 早知安馨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驳回他的面子,他早就利用这个拿下安馨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四章 逃33——忍得太久了 沉默寡言的柳绿抬起头,看向安馨欲言又止,像是有几分想要劝说的意思。 桃红见过安馨收取驯鹰,知晓安馨不是一般人。她伸手拉住柳绿,规矩地答应道:“是。” 说罢,她拉着柳绿出了门。安馨等两人走远了,进了倒座间的屋子,关上了门,方才转头看向福王。 福王脸上的神情让她愣住了。 福王满脸的挣扎与渴望,“安馨,这里实在是太过简陋,你和我......” 什么你和我?妄想什么呢?! 安馨赶紧伸手止住了福王,她可不想听他胡说八道。 她挥手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武小红,就在福王吃惊的眼神中,让大武变成了李家大姑娘的样子,让小红变成了李家二姑娘的样子。 福王惊呆了。 神乎其技! 安馨才不管福王会如何吃惊,她轻声说道:“她们两人会代替我们留在这里,掩人耳目。” “今夜,我会带着你出去,送你去找靖海候,天亮之前我会回来善后。” 安馨飞速伸手,猝不及防点住福王的哑穴,福王暴跳如雷,无声地抗议:“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 安馨视而不见福王连声的反对,忍字心头一把刀,她忍福王忍得太久了。此刻终于不用再忍耐,整个人都舒泰了。 她极其满意地轻笑道:“这里江湖人很多,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被他们发现了,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你不要反抗,我带着你飞檐走壁,让你尝一尝绝顶高手的滋味。” 福王忽然安静了下来。安馨铁了心要送他走,他无法反抗。不,不是无法反抗,是他突然有了更好的计划。 早送他去找靖海侯更好,他能早点跟靖海侯商议对付老程家的事情。 对了,绝顶高手的滋味?! 是真的吗? 安馨还不是绝顶高手,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要让他见识飞云门的神技,就好像他刚刚看到了大变活人? 若是真是这样,福王悻悻地自嘲,他不介意忍辱负重跟着安馨走一趟。 安馨也不理会福王为何会突然安静下来。 她完全可以点住福王的穴道,让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不过,福王到底是个王爷,能够说服的时候,她也不想动粗胁迫。 犯不着。 她是为了救他的命,他要不想让她救,她就真不管他的死活了。她受够了福王不知死活的瞎折腾。 她低声对福王吩咐道:“你先出门去等我,我安置好她们两个就出来。” 福王站着没动。 安馨无奈,对着大武和小红吩咐道:“上床睡觉,等我回来。没人要命,任事不管。有人要命,只管杀人,活出命来。” 大武小红听令,径直上床躺下,闭上了眼睛。 安馨放下床帘,熄灭灯火,只在墙角留了一盏夜灯,带着福王出了门。 福王惊讶了,他没有看清楚安馨从哪里变出来的人,这么令行禁止,还能变换样子杀人,他也想要! 安馨拉着福王出了门。 屋外月色正好。 银光泄地,明亮得能看见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福王难得地担心了,月光这么亮堂,他们两人没人接应,如何从内院里出去? 他转头看向安馨,只见安馨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雨伞,轻巧地撑了开了。 福王无声地笑了,一把雨伞能遮住他们两个大活人?安馨的江湖经验比他还要不如,就这样还想送他去见靖海候? 安馨丝毫没有察觉福王内心对她的嘲笑,她伸手架起福王的胳膊,原地飞腾了起来。 福王吃惊地长大嘴,无声地惊叫起来。 他飞起来了! 安馨带着他飞起来了。 这是仙法?!安馨成仙了! 两人无声无息升空到屋檐上,安馨抬腿作势在屋檐上一踏,两人在屋顶上飞纵而过,几步就越过了梨花居,在夜色中飘向折花院外。 福王担心地转头四顾。 进来内院的时候,他见过有巡逻的人,安馨连四顾张望都不会,这要被人发现了,说不定要被当成暗夜里出没的鬼怪,要被人射杀了。 咦,怎么会没有人?四周连人影都没有一个,折花院中没人守卫? 福王狠狠地伸手掐了掐自己,疼痛让他欢喜地闭紧了嘴巴。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高高在上飞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安馨手中的雨伞,雨伞上画着一支腊梅花,鼻息间好似有腊梅花的清香传来。 福王喜滋滋地暗自叹息,安馨身上的好东西真多啊,驯鹰,神奇的手下,还有她手中的这支雨伞。 肯定是这支雨伞让他们飞了起来,安馨要是成仙了,何必非要打着这支伞? 他要是也能有这么一支伞该有多好,在天地间闲庭信步,简直就是神仙中人。 福王再次转头四顾,这一次恨不得大声疾呼:你们都来看呀,天上飞过了神仙眷侣,传说是真的...... 安馨带着福王飞出了折花院,并没有落地停下来。她带着福王继续向前飞,一直到距离折花宫两三里的地方才停下来。 她趁着福王留意她手中雨伞的时候,刷出了‘直升机’,在福王的目瞪口呆中,收起雨伞,拖着福王进了‘直升机’。 安馨先推着福王在靠边的坐位上坐下来,用墙壁上的安全带把他固定在座位上坐下,关上舱门,启动阵法,让‘直升机’飞了起来。 福王惊慌失措地扭头看向窗外。 一开始,窗外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等到‘直升机’升到了高处,远处折花院的灯火映入眼帘,福王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失态地张大了嘴巴。 神器。 他坐上了飞云门的神器! 福王贪婪地看向下方越来越远的折花院,看向好似听见了动静,四处查看的护卫家丁,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等着所有的灯光都消失,才转过头来,四处打量一番之后,对着安馨挑眉瞪眼,又用力地跺了跺脚。 安馨会意,她真不想解开福王的哑穴,可她也知道福王肯定有很多话要问要说。 福王憋不住! 她走近福王,率先对他说道:“你可以问,我可以不答。你不能喋喋不休,我要小心驾驶,一旦掉下去,我们两人都会尸骨无存。” 福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安馨伸手点开他的穴道。福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众多的问题涌上心头,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他尴尬笑了笑,就着夜明珠的珠光,看向安馨正在动作的圆柱形物件,好奇而敬畏地问道:“这就是神器?” 安馨点头,顺口答应:“对。” 你说是神器,那就是神器好了。 名称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神器,来自异世的神器。 第一千两百三十五章 逃34——早就站队了 福王好奇地再问,“先前那把伞,也是神器?” 安馨摇了摇头,“不是。”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半神器。” 福王懂了也失望了。 神器,半神器,飞云门定然不会流传出来。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暗自闪亮起来,神器半神器安馨都有,安馨在飞云门中的地位,超乎他以前的想象。 福王忽然有点期期艾艾,“你一直都能这样救我?” “对。”安馨点头承认道:“救人不是儿戏,没有这样的依仗,凭什么让你写生死状?” “不过,这样救人付出的代价也极大,非到紧急时刻不能施用。” “对了,我用神器救了你,回到飞云门也会受罚,等你脱险之后,要用药材来助我脱困。” 安馨略微迟疑一下,“也不要多,一百万银子的药材是要的。” “什么?”福王被惊吓住了,“我到哪里去给你百万银两的药材?我用其他的东西,或者是直接用银票行不行?” 他倒没有觉得百万银两贵,他的一条性命哪里是能用银子来计较的?再多也不算多。只是,一百万两银子的药材,他确实有难处。 “咳咳,”安馨轻咳两声。 让福王付出代价是一定要的,不然,让福王以为救他很容易,以福王闲的发慌的无聊劲头,时不时让她去救他,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她郑重地交代道:“具体要用什么换,门中自有人会去找你。我就说个大数,你可别坑我,别让我后悔救了你。” “哪能呢?”福王恨不得拍着胸脯跟安馨保证。可他的手紧紧抓住座椅的扶手,竭力稳住瑟瑟发抖的身体:“你放心,我自己出银子,不让你受责罚。” 安馨还有话说,“今晚的事情,你谁人也不许说。说了,飞云门说不定就要杀你灭口。” “这可不是你多管闲事,非要去掺和华天香婚事的小事。” 安馨伸手递给福王一张小纸条,“你看看,这是今日收到的消息,枫柳城军和葵城军千人大战,柳涛惨胜,死伤超过了八百人。” “今夜不把你送到靖海侯的战舰上,你这条性命就等着老程家的人来收取吧。” “还有,你去了靖海侯的战舰上,也不能大张旗鼓,弄得人人皆知。等明日过了莱江,赶紧让靖海侯护着你,暗中回盛京城去,先把你身上的毒解了再说。” “先别想着报仇,等……” “不能等!”福王脸色铁青,打断了安馨,“我还不能回去,老程家绝不会罢休。他们想要我的命,我还想要彻底解决他们!” “安馨,你要帮我。” 安馨无语了,福王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莫非他以为看见她动用了神器,她就站到了他这一边? 安馨沉声提醒道:“安家不站队。” 福王低声苦笑,“安家不站队,可你早就站队了。” 不等安馨反对,福王接着说了下去:“你跟宋慧和随娇娇亲近,她们两人,她们两家都跟我娘脱不开干系,不用站队都是我们的人了。” “从我三年前登门宣旨,从你在元宵节救我,从你去英王府做客,到你此时此刻跟我在一起,不用你开口,任谁都会认为你站队了。” “别说安国公是你大伯,你是安家二房孤女,安家是安家你是你。” “这种话没人相信。” “你不要安家了,安家也不会不要你。” “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老程家死士手中救了我,两次!一次用箭,一次用药。” “你坏了老程家的事,坏了平安侯和明王的大事,你还想要置身事外?” “安馨,别再固执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在众人的眼中,你早就站到了我这一边,无路可逃了。” “除非,你这个时候杀了我,用我的人头向老程家和明王投诚。” 安馨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福王的脖子。 福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赶紧沉声强调道:“你别忘了明王是庶子!” “皇位的继承向来是先论嫡庶,再看长幼。英王是嫡也是长,他并无过错不堪为皇,明王如何能够取而代之?” 安馨冷静地提醒道:“英王好战。”一个好战的君王,给民众带来的只会是灾难。 “好战?”福王不忿地笑了起来:“世人对皇祖父的误会莫大于此。” “我幼时贪玩,在御书房看过皇祖父的亲笔笔录。当年皇祖父兴兵征伐霍迪国,正是想要一统三国,止战!” “原本,皇祖父就要成功了。若是没有卫国的启成帝倒戈一击,裂土分国,如今你和世人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大统一的国家,哪里还会有战乱?” “都说英王好战,大哥确实也去边境打过战,可每一战都是卫国和霍迪国先挑起大战小战。” “面对两国的挑衅,申国不能怯战,英王是守土卫疆,功莫大焉!” “你可千万别人云亦云,跟他们一起抹黑英王,咱们才是一边的!” 安馨不过是提醒了四个字,福王便滔滔不绝,趁着没有旁人在,誓要说服安馨: “英王要是跟明王一样避战求和,申国要等着被卫国和霍迪国灭国吗?申国上下会有人甘愿吗?谁愿意做亡国奴?” “父皇一直想要收复故土,可他经历过战火,受过流离之苦,始终没有贸然兴兵,就是怜悯百姓,想要休养生息。” “你身在飞云门,飞云门不管红尘俗事。可你是申国人,总不能在飞云门一辈子,这些你不能不管不问。” “这样吧,以后我给你传信,申国的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传给你,你自会发现英王比明王更适合做储君。” “对了,你传信的驯鹰,是不是也能给我传信?以后......” “不用了。”安馨赶紧打断福王,“飞云门有门规……” “你是不是傻?”福王也打断了安馨,“你又成不了神仙!早晚要回盛京城嫁人,飞云门的门规早晚管不到你!我好歹是个王爷,我若没死,怎么也能罩着你!” 安馨闭上了嘴巴,她不喜欢跟人争执,她又不能说她能成神仙了。 这会儿,她正罩着福王逃命,难得福王还有自信,大言不惭日后能够罩着她。 她要不要昧着良心,假装成一个弱者,让福王真以为能罩着她? 安馨的沉默,让福王膨胀了。 他勉强压抑着兴奋,沉声吩咐道:“你从飞云门回来的时候,要记得把这些神器全都带上。” “你不是不想看见战争吗?咱们一起用神器飞去偷袭,兵不血刃就能一统三国,岂不快哉?!” 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福王莫名的兴奋,让安馨一下子就明白了:三大仙门为何会有不能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连同修仙之人,也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 这不仅仅是日后会有心魔,会影响修行的大事,更会让俗世乱成一锅粥。众多强者毫无顾忌地出手,俗世的朝堂岂不是强者为尊,一日三变,无所适从? 仙凡有别,可神仙也是从凡人修行出来的,凡间乱了,仙道也无以为继。 规矩还是要有的。 第一千两百三十六章 逃35——安馨的底线 不过,福王莫名的兴奋,让安馨一下子就明白了:三大仙门为何会有不能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连同修仙之人,也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 这不仅仅是日后会有心魔,会影响修行的大事,更会让俗世乱成一锅粥。众多强者毫无顾忌地出手,俗世的朝堂岂不是强者为尊,一日三变,无所适从? 仙凡有别,可神仙也是从凡人修行出来的,凡间乱了,仙道也无以为继。 规矩还是要有的。 福王还在兴奋,“你站在了我这一边,我要先给你交底了。” “这一次,我以身犯险,受了伤中了毒,也抓住了老程家的痛脚。机会难得,定要让老程家付出代价。” “程北鸣身在其中,平安侯和明王也脱不了干系。他们起了杀心,我不能坐以待毙。你送我去见靖海侯也好,我要反击,让他们全都不得好死。” 这个目标很难实现,福王沉默了。 安馨耳边终于清净了,她无意打破沉默。 暗夜中,‘直升机’的机翼轰鸣着,向着莱江方向飞去,莫名地让她觉得安心。 快了,快了,她很快就能摆脱福王,让其他人去应付他。 安馨没把她站队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回去安家的时日太短,她救了福王又如何?三年过去了,安家在申国朝堂上照样保持中立,该干嘛干嘛,没人以为安家站到了英王一边。 福王忽悠她,她听听也就罢了,真要当真了,也真是傻了。 沉思片刻之后,福王沉声开口,“先前你那两个能够易容的属下,可以变换成我的样子吗?” “嗯,定然可以。”福王不等安馨答应,主动自问自答,“你原本打算要明日回去,你既要回去,不如照旧按计划进行。让你的人装扮成新娘子的样子,适当地露出破绽,让人发现那人是‘我’。” “长乐教定然有人去凑热闹,‘我’一现身,他们跟老程家沆瀣一气,定然会传送消息回去,让老程家的人来杀我。” “到时候你掩藏身份,带着你的人逃走,我在莱江边上现身,我多等两日,等着你和‘我’一起带着程家和明王的手下,一起来追杀我。” “我要在莱江边上等着他们,把他们一网打尽。” “老程家能动用葵城地方军,你机灵点,带着他们兜圈子,务必要把整个莱北郡都给惊动了。我等着平安候和明王露出更多的爪牙。我若不死,定要让平安候和明王去死。” 福王浑身的戾气爆发,真有视死如归,不死不休的决心。 安馨有点吃惊。 她万万没想到,她心中不学无术的骚包王爷,能够在短短的一盏茶之内,想出设计程家和明王的办法。 还懂得将计就计,声东击西,以逸待劳。当然,前提是她冒险带着傀儡去当诱饵,他在安全的地方守株待兔。 他倒是半点也不忌讳,如此这般行事,华家和褚家的喜事,难免要变成丧事了。最关键的是,她为何要为他,为英王卖命? 她又没打算回申国安家嫁人,她已经晋升先天之境,回去飞云门禀报了掌门师伯,一个长老堂长老的位置是一定有的。 她为何要参与这些事情,给福王留下把柄?安家又不是没有自保之力?她也没打算要左右安家的选择。 福王还在自说自话,“就这么决定了。” “等我见到靖海侯,再跟他商议设伏的细节,程家和明王的人只要敢来,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我要趁机替大哥除掉明王。” “对了,飞云门的消息灵通,一有风吹草动,你别忘了赶紧跟我说一声。你身上的驯鹰也给我一两只,我好给你传信。” 安馨无声地笑了。 呵呵,她一直沉默不语,福王就当她默认了,全盘同意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把福王送给靖海候,她跟靖海候一交接,她跟福王各走各路,各不相干。福王的胡言乱语,她当成耳边风,听过了算数。 这会儿,福王自作主张,连她身上的驯鹰都打好了主意,这是笃定她要跟他站在一边,任由他驱使,任由他摆布了? 凭什么?她不说话,真当她傻了? “我不掺和这些事。”安馨冷静地开口,“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有我的底线。” “你也别想着要说服我。” “你只想想,我有这么多神器,半神器在手,真要有了私心,何必要帮你和英王,直接帮安家不是更好?” 清冷的夜明珠珠光下,安馨清楚地看见福王的脸色惨白了下去。 安馨不急不缓地说了下去,“你应该庆幸,安家并没有谋反之心,更没有夺取皇位,取而代之的野心。连我也谨守规矩,没想过要越界。” “你今夜看见的神器,只是冰山一角。” “世俗之人守住规矩,不去挑衅神仙门派,仙凡之间自然相安无事。你们若是没事找事,主动犯禁,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和你们,那是自取灭亡。” “你主动跟我交底,我也不瞒你,我不打算回安家了。我早晚会晋升先天之境,成为飞云门的长老。” “我不会鼓励安家膨胀野心。” “我会任由安家自行其是,他们有他们的路,我有我的道。” “只有一个底线:谁也别想用安家来威胁我,要挟我。谁敢这么做了,天上地下,不死不休。” 安馨这话说得颇重,威慑之意暗藏其中,她以为福王听过之后会害怕。 谁知福王忽然喝彩一声:“好!这么说话真是痛快!” “我不让你为难了,我自去跟靖海候商议如何诱敌。华家的喜事我也不去掺和了。等明日你从华家回来,只管多留几日,旁观我们龙争虎斗做个见证,等回了盛京城,也好一起分辨是非曲直。” “你也别想着要推辞。” “英王身为嫡长,不出意料的话,父皇日后定会传位给他。不然,程北鸣和程越乾也不会急着对付我。” “假以时日,安家定然会支持英王。你只想想,这事换成是安国公遇上了,他会如何处置?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任由程家罔顾律法,一再刺杀我。” “你我能够交心,我明白你的心意,别的人未必能够。把我们当成一伙的人不知凡几。你既在这里,总要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见证,不被人蒙蔽了才好。”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安馨无法反驳他。 福王放弃了在华家的送嫁队伍中,设计暴露身份,给华家和褚家的婚礼添乱的计划,她多留两日,看看事态变化,等着安家的车队过来也不错。 安馨当即答应了,“等我从华家脱身出来,自会去靖海候的舰队找你。” 第一千两百三十七章 逃36——终于脱手了1 “好。”福王答应一声,没有再多说,也没有再四处张望,他闭上眼睛靠在舱壁上假寐,生怕安馨察觉了他的异样。 福王的背上冷汗淋淋,他害怕了。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安馨会杀了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安馨有谋国篡位的打算。 好在都过去了。 安馨是个傻的,半点野心都没有。 他要是有什么多神器,半神器,肯定想要一统三国,毕其功于一统,以战止战! 哪里还会像安馨一样,被规矩束缚死了,连用神器去卫国报仇都不敢。 飞云门的门规真有那么可怕?她身在清风居就不能网开一面? 父皇身为天子,金口玉言,还能下罪己诏,飞云门的掌门不是她二师伯吗?怎么就不能让安馨去报仇? 可惜了,当初她怎么就没成他的王妃,她要是他的王妃...... 打住,打住! 福王赶紧打住了念想,皇位是大哥的,他做个闲散王爷就好......安馨幸亏不是他的王妃,真要是了,他的野心就止不住了。 幸亏安馨是个傻的,守着规矩半分也不敢动弹。 安馨这么傻,他得多看着点! 什么人都敢掏心掏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就是遇见了他,他对她没有恶意。要换作是其他人,要不杀了她,要不挟持她,都是祸事! 她救过他三次了,他护着她,权当是报恩了。 安馨丝毫不知福王认定她是天字第一号傻瓜,一个半时辰后,她的视线中出现了江边渔火,莱江到了。 黑暗中,安馨也不知她在莱江的那个地段。 论理她从庆芳城径直往北飞,距离莱悦城最近,靖海候的舰队停留在莱福城,莱福城在莱悦城的西边。 安馨掉头向西,拉高‘直升机’,向着莱江两头张望。 福王张开眼睛,看见安馨的动作,提声问道:“你在找什么?莱福城?” 安馨顺口答应道:“是。你看看该往哪边去?” 福王转身趴在窗口,下面黑漆漆一片,江岸边的渔火也微弱得很,他也没认出他们身处何地? 安馨见福王没出声,直接顺江而下。 运气不错,半个时辰后,她看见了江上的大船,看见了其中一艘大船上熊熊燃烧的四个大火盆,连同旁边穿着甲胄的两个武将。 安馨提声问道:“那是靖海候吗?” 福王汗颜:“我不认识靖海候。” “那是穆浩学吗?” “穿着盔甲,我怎么认得出来?”福王难以置信的质问:“你不认识他们,你还敢送我来?” “谁说我不认识,我已经看见穆浩学了。” “你能传信给他?” “自然。” “你能传信给我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武功太低。” “你骗人?!” “骗你作甚?驯鹰至少要先天下五境才能传信。” 福王悻悻地闭上了嘴巴,他先天下三境的武功,连驯鹰都能欺负他。他咬紧牙关,恨恨地发狠道:“我回京后定然好生习武,到时候,你也能跟我传信。” 好生习武? 安馨只当是没有听见。 福王三年前是先天下三境,如今寸步未进,再多给他几个三年,也未必能够提升一个境界。 安馨吩咐福王,“解开安全带,我们要下去了。” 福王听话得很,“用半神器下去吗?我们直接去船上?” “是。”安馨叮嘱道:“你别惊慌失措,听令行事,不会有事。” 福王梗着脖子抗议:“我才不会惊慌!” 安馨没好气地瞪了福王一眼,他要真是不怕,会全程握紧扶手,浑身僵硬,连站都不敢站起来?她可是在机舱里走来走去,四处查探外面的动静,怎么不见他过来凑热闹? 福王赶紧岔开了话头:“你不怕让人看见你的神器和半神器吗?” “怕。”安馨淡定地笑了:“我怕见到神器半神器的人,妄动觊觎之心,无辜前来送死。” 福王听出了安馨警告的意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有觊觎之心,我连驯鹰都收不了,何谈这些?” “只是人多口杂,你就没想过低调些?” “你放心,我低调得很。”安馨说过这话,伸手拉开舱门,狂风倒灌了进来,‘直升机’差点失去了平衡。 安馨握住福王的臂膀用力一推,两人落出舱外,眨眼之间‘直升机’消失,安馨手中出现了一把撑开的雨伞。 福王狼狈地稳住身形,惊诧地问道:“你的神器去哪里了?” “你真想要知道?”安馨淡声调侃道:“你要是做好了被我杀人灭口的准备,我就告诉你去哪里了。” 两人身在半空,脚下黑漆漆的江面上,只能听见江水奔流的轰鸣声,安馨作势松开福王的臂膀。 “别呀!”福王吓了一跳,伸手想要抱住安馨。 安馨哪里会让他抱住? 她飞快地往外一闪,福王双手落了空,顿时向着下方落去。 “别呀!”福王惊骇地叫道:“我会守口如瓶,谁人也不说。连今日我们说过的话也不说,死也不说!” 安馨伸手拉住了福王。 福王大声喘息,后怕地抱怨道:“有话好好说!不就是怕我泄密吗?何苦要这样吓我? 安馨没有再说话,福王识相就好。 她撑着伞,无声无息地往江心过去,江心的一条小船上,挂着七盏气死风灯,船头上站着两个身穿长袍的男子。 其中一人,正是穆浩学。 安馨举着伞,带着福王轻巧地落在了船头。 气死风灯的灯光下,她和福王都还是李家姐妹的样子,穆浩学对着个头略矮的女子,试探地叫道:“安大妹妹?” 安馨放下福王,稍微用雨伞遮挡了一下,伸手在脸上一抹,收起面具露出真容。 穆浩学如释重负,“果真是安大妹妹。” 他转头看向高个女子,多少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王爷?” 安馨把雨伞递给福王,福王接过雨伞,挡住脸面,一边由着安馨除下脸上的易容,一边低声抱怨道:“你故意忘记了这个?” 安馨极其无辜地答应道:“我们漏夜前来,让人生疑。身穿女子衣衫,多少也能避开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 “不会的......”穆浩学及时收声,他看着福王露出的面孔,跟着身旁的中年男子一起俯身行礼,“见过王爷。” 福王穿着一身女装,带着满头钗环,淡定地微笑:“免礼。” 靖海候穆存忠直起身体,高兴地笑道:“微臣接到消息,还担心有误,如今见到殿下,总算放了心。” 皇上紧急传令,让他日夜兼程,来迎接福王回京。 来的路上,他不停地接到福王被人袭杀的消息,他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才能把福王救出来。 还好,除了福王男扮女装,多少有些让人失笑之外,事情还算是顺利,他能向圣上交差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八章 逃37——终于脱手了2 安馨端庄地行礼,跟穆存忠和穆浩学见礼,“安馨见过穆伯父,穆三哥。” 穆存忠转头看向安馨,“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遥想当年,穆存忠还是在安馨的满月酒宴上见过安馨一眼。 此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他的眼光落在安馨收起的雨伞上,“这是飞云门的神器?” 可不是神器么? 他看见两个女子举着雨伞,从半空中飞落下来,差点以为见着了神仙。以他的见多识广,也是生平仅见,不得不多问一句。 “半神器。”安馨也不多解释,“穆伯父,福王殿下中了毒,七日之内理当要回到盛京城解毒,才能保住性命。” “我们四路人马从枫柳城出发,往莱江北岸而来,其他三路都暴露了行踪。其中李公公和柳涛城守两路人马,相继被袭......” 安馨快速把如今的情势,和收到的消息,迅速地给穆存忠说了一遍。 一来,她收到的消息比福王多。二来,她不肯给福王忽悠穆存忠的机会。福王摆明了是要跟老程家不死不休,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她要让靖海候有自己的判断。 靖海候等安馨说完,低声叹息道:“没想到老程家胆子这么大。柳城守不错,他既砍下了程越明的人头,拿住了证据,老程家该当灭族。” 福王满意地笑道:“正是这话。” “本王要在这莱江边上多等两日,以身为饵,让魑魅魍魉尽管来杀我,让他们全都显出原形来。皇太祖放过了老程家,他们恩将仇报,也该除掉这等不忠不义的家族,以儆效尤。” “靖海候听令!” 穆存忠和穆浩学一下子就跪倒在船板上,福王从内袋中掏出一枚玉佩,托举在手上,“本钦差令你带领水军护卫本王,但凡有人与本王为敌,杀无赦!” 靖海候沉声答应道:“遵命!” 靖海候站起身来,“原本此事该当与宁平候商议,协同作战,可是长乐教牵涉其中,姜供奉恐怕会有异心。如何布置人手诱敌杀敌,还要仔细谋划。” “无妨。”福王成竹在胸,“等我们先计议好了,再启程去定方城,让他配合行事便可。” 安馨肃然。 他们言语中毫不避忌作战,诱敌,杀敌,谋划这等字样,他们笃定必有一战?! 她忽然反省,她一直担心福王设计她,设计安家。接到了李公公遇袭,柳涛被大军阻拦的消息,并没有真的意识到老程家真的反了! 要到这个时候,她才清楚地认识到,福王面临的真是不死不休的争斗。 就算是怀疑福王想要拖她下水,她心中警惕始终不肯相信他,也不等于老程家没有犯下死罪,不该被抄家灭族。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老程家的所作所为,都会被视为反叛,哪个朝廷都无法容忍。 先前是她一叶障目,糊涂了。 幸亏她及时把福王送过来了,事情终于能够回到应该的轨道上去。 安馨快速地说道:“我该走了。” 她用内力激发飞云门弟子的身份玉佩,让玉佩背面的名字闪现出紫色的微光,“以此为证,我最快会在傍晚时分回来。” 福王赶紧说道:“你到定方城来汇合,我会在船舰上等你。等天黑了再现身,你的半神器不能让旁人看见。” 福王左右转动身体,抬眼发现了桅杆上挑起了七盏气死风灯,“本王以七灯为号,等着你回来。有你护着本王,本王才会安心。” 安馨心中不悦。 她不是福王的保镖,她好容易甩脱了他,她不过是回来做个见证! 穆存忠也笑道:“回来也好。” “姜健乃是先天二境高手,单打独斗动起手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你在,你亮明了身份,他多少会顾忌一二,不至于对殿下痛下杀手。” 福王低声笑了起来:“安大妹妹,本王的性命,可要靠你保全了。” 两人一唱一和,都想要让安馨出力。 穆浩学也赶紧出声道:“安大妹妹,你的易容术精妙无双,你回来给殿下易个容藏起来,我们也好心无旁骛杀敌。” “先前的半神器,危急时刻也能先带殿下撤退......” 安馨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 她把手中的雨伞直接递给了穆浩学,“用不成了。你们赶紧送我上岸,再给我一匹马,我连夜赶回去。” 穆浩学把伞接在手中,果真撑开试了试,也就是一把寻常的雨伞,他一边转动雨伞的手柄,一边说道:“我送你一程。”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江上风大,一行人没有再说话,穆存忠一声令下,船尾一排船桨划出,木船乘风破浪向着岸边行进。三人都没有留意到,安馨岔开了话头,并没有答应要回来护着福王。 木船靠上码头,安馨跟着穆浩学上岸,就近找码头的守卫要了几匹马,带着穆存忠的几个亲卫,举着火把护送安馨走了。 福王站在船头,披上了穆浩学的披风,浑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 等安馨的人影消失了,他从穆存忠的手中拿过雨伞细看。 分明就是寻常的遮阳伞,哪里像是半神器? 不对,他连驯鹰都用不了,半神器拿在手中也用不了。算了,先收藏一把破废的半神器当雨伞用吧。 福王沉声吩咐道:“靖海候,你先替本王收好,等本王启程回京,再让人来找你拿。” 靖海候默了默,不甚情愿地答应了一声:“是。” 半神器啊! 他也想要。 安馨明明是穆浩学的,现在从他手中飞走了,等下回来还不跟他闹腾? 福王还有话说,“今晚先商议出个诱敌的计划来,明早把我到了的消息放出去,等穆三回来,让他去给宁平候送信。先让宁平候指使姜健回一趟长乐教,去把葛天普和徐春雷叫来,把姜健支开了,我们也好行事。” 靖海候再次答应一声:“是。” 他心中多少有点惊奇,盛京城中传说福王是个闲散王爷,等闲不管正事。以身为饵也就罢了,看这架势,这一次他要亲自上阵对付仇敌? 明亮的月光下,程北鸣带着人在官道上飞驰。 他的身后跟着七百人。 老程家的三百人,他手下的两百人,连同长乐教也有两百人在这里。 他说服了程越乾,安馨不在安家的车队里的消息一传来,他当即确定是安馨护着福王逃走了。 先前安馨在枫柳城当众救了福王,他就认定了安馨会救福王回盛京城,他的人连同老程家的人都跟踪去了,却被安家人糊弄了过去。 也是,连秋敏学都马失前蹄栽了跟头,认错了人,他们出错在所难免。 这种错误可一不可二。 至少在他这里不能再次出错。 第一千两百三十九章 李公公来了 程北鸣果断地劝说程越乾,先把人手查探的人手集中到莱福城附近。靖海候已经率领水军到了,换作他是福王,要逃,定然是逃向莱福城。 一千五百人的水军,在莱江上是无敌的存在。 哪怕是福王不信任穆存忠,非要先找到了宋承平,才敢去见穆存忠,宋承平也会护送他去莱福城,让水军护着福王渡江。 莱福城是关键。 当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定方城。 宋承平比福王狡猾,说不定就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大张旗鼓让人假扮福王去莱福城渡江,一边暗中护着福王从定方城过江,直奔盛京城。 今夜,他选取的目标是莱悦城。 莱悦城处在定方城和莱福城的中间,不管是在半道上截住宋承平,还是去莱福城偷袭水军,甚至是去定方城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福王,他坐镇莱悦城,都能随机应变。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福王必须死在莱江北岸,绝对不能让福王过江。 过了江,江那边的莱南郡郡守张斌曾经是英王麾下的战将,必然会千方百计护着福王,他们再想要杀了福王,难如登天。 福王不死,老程家就得灭族,老程家灭族之前会带累了他,他会连累程家,程家会连累明王,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一众人等全都得死。 此事,是他在同方城行事不慎,让李乘风那个阉人听了壁角,招来了祸患。他带来的祸事,理当由他来平息。 身为平安侯府的男儿,他该当有这样的担当。 他要带人暗中在莱悦城外等候,只等明日福王确切的消息传来,他就要不计一切代价杀了福王。 杀一个福王不需要两千五百人的大军。 他身后的七百人足矣! 宋承平只带了五百禁军,穆存忠有五条船,每条船上只有三百人,不管福王藏在哪条船上,他需要对上的只有三百人。 莱北郡守陈澜敢放福王过江吗? 他不敢! 福王死了,明王还会出手保下他。福王不死,明王自身难保,福王和英王会一起要了他的命。 陈澜能找到福王的踪迹吗? 若出动一千五百兵士还一无所获,陈澜真该死一死了。临死前,跟他一起分头攻击宋承平和穆存忠,好歹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他们破釜沉舟拼死一战,乱军之中,说不定福王稀里糊涂就死了,只要福王死了,他们就能保住性命,说不定凭借此战的战功,在仕途上再升一升。 陈澜不是个糊涂人,他会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乖乖地听从号令铤而走险。他爹对陈澜有知遇之恩,陈澜的身上早就打上了平安侯府的标记。 陈澜逃不掉。 安馨在回去庆芳城的路上,并没有遇见在路上奔驰的程北鸣。 她安然回到折花院,回到梨花居,刷出防护阵法,收起小红,留下大武护卫,坐在了床铺上。 一夜奔波,再加上两次动用灵气带着福王在空中飞翔,她累坏了。 安馨刷出一个聚灵阵,在阵法中打入灵石,飞快地沉浸入修炼中。 灵气入体,安馨感受到了与往日的不同。 今夜,她往来奔波耗费极多,几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的灵气。此刻灵气入体,吸收的速度比往常更快,运行速度也加快了一成。 安馨心中高兴,不枉她辛苦一场,额外还能有些收获。 修炼不知时辰,等到安馨脉络中重新充满的灵气,浑身舒泰之时,天色已亮,窗外有了动静。 两个小丫鬟已经把早膳拿了回来。 安馨起身收起阵法,重新把自己易容成李二姑娘,带着大武装扮成的李大姑娘出了寝房,打开了正房的大门。 桃红柳绿都上来问安,见着安馨和大武妆容鲜明,换过了衣裳,桃红笑道:“难怪姑娘今日不要我们早起伺候,原来是嫌弃奴婢的手不够巧,梳妆打扮不合心意。” 安馨不让桃红多贫嘴,淡声吩咐道:“早膳我跟大姑娘不用了,你们赶紧去用膳,早些收拾行李。” “让小丫鬟去跟四姑娘说一声,我跟姐姐不舒泰,今日断食不去前面凑热闹了。启程的时候,让人来叫我们一声就是了。” 这是事先约好的动作,早晨华天香拜别爹娘出门的时候,人多眼杂,李家姐妹不适合在人前露脸。 要等到送嫁的车队上了路,在中间歇息的时候,甚至是用午膳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过了人,也好让安馨和她的‘任务’顺利脱身。 安馨在梨树下的秋千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大武站在她身旁抬头望天,恍似惆怅万分,倒也适合李大姑娘不愿上京定亲嫁人的人设。 梨花居里各行其是,安然祥和,折花院外面却是迎来了不速之客。 李公公带着福王府的十几个侍卫到了。 折花宫宫主华宇赶紧带着几位长老迎了出来,把李公公迎到了外院议事堂中。李公公半点不客气地在上座落座,容长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与折花院里满目红彤彤的喜气十分违和。 他扫视陪坐在身旁的华宇,和坐在下首的折花宫三个长老:华诗韵,李德军,谭希阔三人,沉声说道:“折花宫正在办喜事,原本该讨杯喜酒喝。不过,洒家有急事,这杯喜酒是喝不成了。” 李公公的眼光落在华宇的身上,“洒家急着赶路,长话短说。” 华宇客气地点头笑道:“李公公,请说。” 李公公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几日,莱北郡不太平,福王殿下接连被老程家的人行刺。” “昨日枫柳城军和葵城军在两地接壤处大战一场,枫柳城守柳涛砍下了老程家和葵城军首领一百一十六颗人头,双方死伤的人更多,将近有一千人。” “连洒家,前日也遭遇了老程家死士的伏击,带着福王府五十侍卫,杀退了老程家三百死士。” 折花宫四人,全都变了脸色。 饶是华宇身为折花宫宫主,自认早已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地步,也被李公公的三言两语惊住了。 庆芳城就在莱北郡内,这些消息他一点都没有收到。 也是,他家正在办喜事,求的就是个喜庆吉祥如意,李公公说的全都是杀人死人的不吉之事,来参加的喜宴的人,就算是知晓了消息,也会过了今日再说不迟。 谁也不想触了霉头,大好的日子里,让无关的事情给他们添堵。 可是他家办喜事,往来的都是江湖人,人多势众不说。江湖人三百酒水下肚,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挑唆,头脑发热,有意无意闹出点事端来,惹祸上门。 第一千两百四十章 怀疑也来了 华宇转眼看向,议事厅外守护的弟子,李公公这些话,不怕被其他人听了传出去? 他沉声问道:“福王殿下可还安好?可有折花宫效命的地方?” 李公公神色平静:“邀天之幸,福王殿下已经安然脱险。” “皇上派了宁平候宋承平和靖海候穆存忠两人,各自带兵来莱江北岸,接应福王殿下回京,洒家正要去跟他们汇合。” “在这里停留片刻,就是进来提醒一声:长乐教徐春雷晋升先天,跟老程家程越明一起截杀洒家败退,葛天普跟着老程家和葵城军袭杀了假‘福王’,假‘福王’已死,老程家和长乐教已然反叛朝廷。” ...... 李公公把简略地从福王从枫柳城遇袭开始,把这三天的消息说了,略微提了一下老程家追杀福王的缘由,并没有明说事涉储君太子之位的争夺。 他冷眼瞧着折花宫众人,旁观他们暗中不停地交换惊愕的眼神,显然老程家和长乐教还没有收买眼前的众人,他沉声提醒道: “折花宫正在办喜事,若是有长乐教的人,甚至是徐春雷,葛天普现身前来,怂恿或者是胁迫参加喜宴的江湖人刺杀福王,你们该当知晓真相,不要为人所趁,误入歧途。” 华宇当即站起身来,其他三位长老也跟着他站起身,四人一起向李公公俯身行礼,华宇沉声答应道:“多谢李公公指点,折花宫当约束门人劝导来宾,绝不助纣为虐。” “华某今日大宴宾客,自当让来宾尽兴,留他们多住一两日。”他转身伸手指向身后的华诗韵,“华长老会去送嫁,送嫁的人也不少,各门各派的都有,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小辈。” “折花宫还有个不情之请,李公公若是要去莱江北岸,正好和送嫁迎亲的队伍同路,且让小辈们听从李公公的调遣,多少为福王殿下尽点心出点力。” 他这话说得客气。 折花院中办喜事,他自信就算是徐春雷和葛天普真的来了,除了长乐教的人他留不住,其他的人他都能够留下来,不给福王和李公公添乱。 送嫁的队伍走在路上,华诗韵的武功也就先天下八境,遭遇上先天高手鼓吹,华诗韵还真难把一众小辈们留住。李公公乃是先天高手,又是皇家供奉,有他在送嫁队伍中压阵,谁来威胁都不怕。 李公公挥了挥手,“我没空。” “福王殿下向来喜欢清闲,我也不敢随意带人去助阵。此事,乃是试金石,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掂量。” 李公公也站起身来,“我这就走了。” “说不定,这几日莱江北岸会有一场大战,洒家可不能错过了。” 李公公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了,华宇送了李公公回来,回头跟三位长老商议了一番,折花院的喜气洋洋中暗中增添了一丝紧张。 等到安馨和大武坐上李家姐妹的马车,跟着送嫁的队伍驶上官道之后,云湛和华天琪骑着马过来了。 华天琪下马上了马车,一上去就直盯着大武瞧,安馨骇笑起来:“你不怕你的湛哥哥生气?” 华天琪看了眼骑行在车窗旁边的云湛,低低地哼了哼,转头对着大武,恭敬地低声说道:“我爹说,殿下既然来了,折花宫定然要护着殿下的周全。” “先前安妹妹说要跟殿下单独离开,此事甚是不妥,以安妹妹一人之力,未必能够护住殿下。” “殿下想要成人之美,替三姐姐试探褚三,折花宫自当成全。午膳之时,趁着女眷歇息更衣的机会,殿下正好跟三姐姐更换身份,也好掩人耳目,护住殿下。” 安馨差点掩面叹息。 华天琪这是笃定大武是福王了?她哪里露出了破绽,福王的身份这就暴露了? 大武一声不吭,只管看向安馨。 安馨好奇地看着华天琪,“华三姐姐,你以为他是福王?折花宫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华天琪见大武不理她,只管看着安馨不出声也有点惊讶。她没有忘记,昨晚福王还频频跟安馨唱反调,她还斥责过福王。刚过了一晚上,福王就闭紧了嘴巴,变成了一副唯安馨马首是瞻的模样。 安馨昨晚教训过福王了?福王还真是听安馨的话,今日连话都不敢说了。 华天琪对着安馨嘟起了嘴,不满地说道:“你们还要瞒着我吗?今早李公公来过了,殿下遇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连同昨天,前天,大前天莱北郡发生的大事也都知道了。 “折花宫是在办喜事,先前对这些事情是没有太留意。可是,枫柳城的事情人尽皆知了,你还能瞒着我们不成?” “你没跟安家车队在一起,先来这里了,又独自带着一个‘任务’,你想走,殿下还非要帮三姐姐成人之美,我不该怀疑了吗?” 华天琪气呼呼地瞪了眼窗外面不改色的云湛,“湛哥哥非说我疑心生暗鬼,怪我不肯相信你,还不让我跟我爹说!” “殿下已经来了,这等大事能不说吗?” 她收回眼光,定睛看向大武,极其诚恳地说道:“我爹生怕有万一,让我过来确定一下。殿下但又所令,折花宫定然全力以赴,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安馨了然,原来是李公公来过了,引起了华天琪的怀疑,引发了接连的反应。折花宫这是要借机投靠福王了? 安馨神情不变,大武转头看了眼华天琪,无言地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了安馨。 华天琪也转向了安馨,她急切地说道:“安妹妹,你别瞒我,这是大事,福王殿下的安危是生死大事,折花宫都担心得很。” 安馨轻声笑了起来,她伸手指向大武:“我说他真不是,你会相信我吗?” “不信!”华天琪伸手拉住安馨的手臂,眼睛却盯着大武,使劲地摇晃起安馨的胳膊来:“你在枫柳城救过福王,你不跟殿下在一起,会跟谁人在一起?” 安馨骇笑,伸手止住华天琪的动作,“我何必骗你?他真不是!” 华天琪停住摇晃的动作,转头一瞬不瞬地看向大武,“殿下若非要隐瞒也不打紧,反正折花宫认定了便是。殿下还想要帮着三姐姐试探褚三吗?” 大武一言不发,根本不理华天琪。 第一千两百四十一章 我家有秘方 “不想。”安馨无奈地低声笑道:“不用再试探了,他真不是福王。” “你说得很对,以我一人之力,怎么能够护得住福王?飞云门的门规也不许我插手这些事情,安家马车独自上路,也是因为这个。” “我先前出手救人,也是恰巧遇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福王殿下死在我的面前吧。门中若要责罚,我也认了。” 安馨转头看向云湛,“云二哥,你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什么,云湛自然心知肚明。 云湛微微点了头。 华天琪有点丧气了,安馨不肯相信她,连福王也像是变了一个人,莫非她真的错了?是她谎报军情,让爹爹跟着她误会了?! 云湛抬头看向华天琪,压低声提醒道,“该下来了,别穿帮了。” 华天琪根本就不该来找李家姐妹,李家姐妹是华天香亲娘娘家表妹,连华家正经亲戚都算不上,还别说李家姐妹然了风寒,生怕过人病气。 云湛提醒得很及时,可是已经晚了。安馨的神识之中,身穿长乐教弟子服饰的几个少年人,已经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低声地嘀咕。 “那是谁家的马车?云二和华四这是有事?” “......好像是李家姐妹的马车,是华三的表妹,长的特别高的两姐妹。” “想起来了,李大妹妹比你还高,人也长得还不错,人要是矮点,你是不是就动心了?” “去你的!我喜欢娇小玲珑,温柔善良......” “都别废话了,大家分头行事。李公公来过了,说不定那人就藏在送嫁的车队中,大家好生寻找......” “等等!云二和华四去了李家姐妹的马车,李大跟男人一般高,要是有人藏进来,哈哈哈......” “......” “聪明!你小子难得聪明了一回!大家盯紧了,说不定还真让我们逮住了狐狸尾巴,要立下天大的功劳了。” 一行人策马向前,一左一右向着李家的马车围了上来。 安馨无语叹息,这么巧的事情她都能遇上?长乐教随便几个弟子都能发现端倪? 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先把福王送走了。否则,福王再给她添点乱,华天香的婚礼真要坏了。 安馨收回神识,趁着华天琪下车的时候,低声跟云湛提醒了一句:“长乐教的人来了。你们只怕应付不了,我这就带人下车骑马,把他们都引开了。” “不妥。”云湛急声劝住道,“你们两人太少,我带人陪你们一起走。” “不用了。”安馨快速地吩咐道:“准备两匹快马,就说我们有急事要先走,我自有办法脱身。不会连累你们,坏了华三姐姐的婚事。” 她跟云湛的声音又低又快,就想要避开华天琪。 不料,华天琪还是听见了声音,调转头来恨恨地瞪向安馨,又低又急地轻声责备道:“你要先走?先前还敢骗我!” “你以为你是神仙?一己之力能够挡住千万人?我又不跟你抢功劳!我爹说了,折花宫誓要护住殿下。” 安馨伸手捂住了额头,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华天琪返身坐了下来,她也听见了窗户两侧传来的马蹄声。 安馨抬手拉上了窗帘,又伸手推了推华天琪,示意她赶紧下车去。 华天琪若是还不走,等她带着大武走了,长乐教的人说不定还不会干休,以为她是故弄玄虚,把福王留在这里。她既然要走了,何必留下隐患,让他们多一番纠缠? 安馨当机立断,对华天琪说道:“你出去跟云湛商议,一刻钟后我们离队,不要牵连更多的人。” 华天琪的眼神亮了,安馨终于肯相信她了。 她飞快地拉开车门,从马车里出去,跃身上了坐骑,对着长乐教围上来的四人诧异地笑道:“姜师兄,徐师兄,葛师兄,林师兄,你们找湛哥哥有事?” 葛小丹笑了,“这不是看你们两人都在,看看有什么热闹嘛?怎么,李家姐妹有事?” “是有点事。”华天琪没心没肺地笑道:“三姐姐不放心,我替她来看看她们的热风寒好齐全了没有。” “热风寒啊,”葛小丹咧开嘴笑了,“我家有一个秘方,用了保管就好了。” 葛小丹这样说了,华天琪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什么秘方?” 别说是她,连大家都好奇了,热伤风可不好治。 葛小丹得意地笑了起来:“出来跟我们赛马,跑上个三五十里路就好了。” 这算是什么秘方?! 六月中旬的烈日下,男子们皮粗肉厚,还能骑马在路上行走,换成是身娇肉贵的闺阁女子,别说是骑马,离开了马车里的冰盆,说不定就能中暑晕倒了。 华天琪正待驳斥葛小丹的谬论,安馨‘刷’一声拉开了马车的窗帘,“好,我跟姐姐这就出去赛马了。” 她转头轻声对小红说道:“姐姐,我先答应了。” 安馨声音低柔,跟李二姑娘的声音极为相似,倒也让人听不出破绽来,“咱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好不好?” 小红轻笑着答应道:“好。” 就这片刻的功夫,安馨已经把大武换成了小红。 大武的身高更合适,换成是小红,体型变换之下,她要耗费更多的‘灵血’,来支撑小红的动作。可是换成了小红,小红可以开口说话,可以随机应变,解除长乐教众人的怀疑。 安馨也是无奈,她之所以答应出去骑马,是她在马车里听清楚了华天琪的暗示,外面四个长乐教的人中,其中三个人分别姓姜,姓徐,姓葛,凑巧跟长乐教三个先天高手姜健,徐春雷,葛天普同姓,同姓。 她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长乐教几人相似一笑,这么顺利就人让出来了,他们的怀疑莫非出错了? 华天琪回过头来,略微有点嫌弃李家姐妹的穿着,“外面热得很,你们俩真要出来?算了,你们愿意相信葛家的秘方,先换见骑马服再下来,我让桃红给你先找衣裳出来。” 安馨笑道:“也好。” 华天琪还有话说,她转头对葛小丹不满道:“葛师兄若是敢骗人,李家姐妹真要有了个好歹,我可要替三姐姐讨要一个说法。” 她转眼看向云湛,“湛哥哥,你说是不是?” “是。”云湛宠溺地笑道:“你说是,那就是了。葛师弟若是骗人,我替你找他切磋一二,替你出气。” “好。”葛小丹开玩笑地说道:“这么一说,我都要期望我家的祖传秘方是骗人的了,也好有借口找云师兄切磋。” “行了,”华天琪直接赶人,“你们都去前面等着,全都一起陪着赛马去,要真是中暑晕了,我可抽不出人手来照应,倒时候你们都要帮忙了。” “哪能啊!”葛小丹不服地叫了起来,“都是习武之人,想要治病,这点苦头吃不得,如何能行走江湖?李大姑娘和李二姑娘武功不弱吧?” 安馨笑了,“比不上众位师兄,只有先天下五境的境界。” “呀!”葛小丹真的惊讶了,“想不到你们姐妹武功这么高强,以你们的年纪,在长乐教也数得上号了。” 先天下五境武功怎么高强了?不过是福王只有先天下三境的武功,她们姐妹比福王高两个境界,让葛小丹的怀疑要落空了罢了。 第一千两百四十二章 一再去试探 果然,姜浩一听这个,已然认定李家姐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福王武功不济,只有先天下三境的境界,这个可是假装不来,很容易被人探查出来。 华天琪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她也知晓福王武功不济,安馨敢这么说,马车里的真不是福王了,她真的错了? 她挥手驱赶长乐教的人,“你们快点走了,你们堵在这里,还要不要她们出来试用秘方了?” 葛小丹哈哈大笑,他长得一表人才,在女色上荤素不忌,行事最是随性不羁,他也挥手招呼其他人,“走了,走了,等会儿有的是机会好好看了。” 长乐教的其他三人跟着他向前走,四人边说边笑,也没离开李家姐妹的马车有多远。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华天琪让后面马车的侍女翻找骑马服,让折花宫的弟子去找坐骑,听着华天琪不停地跟云湛低声抱怨。 他们都没有掉以轻心,密切注视着桃红柳绿上了李家姐妹的马车,仔细地记住了两个侍女的身形样貌,生怕在眼皮子地下换了人,让人逃脱了他们的怀疑。 安馨跟小红一起换上了骑马服,没有让人多等,跟着小红一起出了马车。 小红一出来,长乐教四人的眼光就齐刷刷地落在了小红的身上,炽烈的阳光下,小红抬手遮住了额头,阳光下,阴影间,她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没有易容?! 安馨趁机跟桃红叮嘱道:“你们跟着华家的队伍走,我们若是没有回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桃红机灵的很,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安馨跟着小红出了马车。 烈日下,她略微丰润的身材,让长乐教的人有点恍惚,这人肯定不是安馨。江湖上人人知晓,飞云门安馨的身材瘦削的很,还有一张美貌绝伦的脸庞,眼前这张平凡的脸庞,真实得很,半点也不像是安馨? 葛小丹忽然就笑了起来:“你们说,这李二平日里看见自己的姐姐,再看见自己的堂姐,两人都长得花容月貌,就她长成了这等样子,相比之下,她会不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爽快地先答应出来骑马,是想要借着我家的秘方,晒死李大,给华三的婚礼找不痛快吗?” 长乐教其他三人的眼光不以为然地瞟向了葛小丹,又来了,李二正常得很,倒是葛小丹,唯恐天下不乱的胡闹性子又发作了。 安馨送了一口气,过关了,他们都没有发现她脸上的易容,至于身材,她长高了,该发育的发育了,飞云门的衣衫下不容易让人察觉,换过了更紧身的衣衫,自然会有所不同。 接下来的赛马毫无悬念。 李家姐妹都输了,她们两人汗湿衣衫,都展现出了先天下五境的武功。最关键的是,李大姑娘明显没有受伤,音容笑貌分明就是女子,除了个子实在太高之外,别无异样。 李二姑娘性子确实有些别扭,等闲不对人笑,笑起来也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不太好让人亲近。 华天琪和云湛一路跟过来,华天琪还好,真以为自己错怪了安馨,眼前之人真不是福王。倒是云湛,他是见过福王不同的易容的,昨晚他分明还确认那人正是福王,一夜之间,福王殿下不见了? 昨夜发生了什么? 安馨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福王送走了? 无论如何,赛了一趟马回来,安馨打消了长乐教的怀疑,也顺便弄清楚了四人的身份。 姜浩是蒋健的嫡子,葛小丹是葛天普最疼爱的孙子,徐冠华是徐春雷的侄子,只有林秋实身份寻常。他们四人都去过飞云门。除了姜浩之外,其他三人都去过飞灵峰历练。 当年,姜浩被当众搜查出身上藏有煨毒的暗器,拖累长乐教失去了参加新秀赛的资格,连累长乐教长老吕松霖失去了武功,姜浩还在戒律堂挨过三十大板子的责罚。 说起来,姜浩挨板子这事,还牵扯到辛啸天的二师兄景明和他的未婚妻肖婉平,肖婉平的义兄孙连奎,连同霍迪国青龙派也牵涉在其中。 长乐教认定是霍迪国四大江湖门派联手,借道青龙派跟辛茂暗中勾结,辛茂指使景明给姜浩身上的暗器暗中下毒。 长乐教跟霍迪国四派,跟辛茂师徒都因此有了过节。 那一场闹剧,以霍迪国青龙派掌门霍金霞跟辛茂的夫人谷大娘子,同时认下给过景明三千两银票,大吵一顿结束。景明被戒律堂关押,挨过了板子,愤而出山,再也没有回去过。 安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也打消了带着小红引开长乐教四人的念头。她自信没有露出破绽,一动不如一静,此时再走反而惹人怀疑。 一众人等,欢乐地跑了一回马,半真半假地比赛过了。 李家姐妹看上去热风寒真的好了,大家打趣着葛家的秘方有效,说笑着把李家姐妹送回了马车。 姜浩几人好似没有察觉送嫁队伍中,大家对他们有意无意的小心防备,葛小丹领头又去跟新郎说笑去了,四人的眼光有意无意地都往华天香的马车里瞟去。 安馨暗自警惕。 长乐教的人又怀疑上了新娘马车里会藏人了? 果然不管是谁,一想到要在送嫁的队伍中藏人,谁都会先查探新娘。先前要是任由华天琪姐妹和福王胡闹,这会儿说不得就要露馅牵连大家。 李公公来了一趟,长乐教的这四人,草木皆兵,四处探查真是其心可诛。福王真是没有说错,他跟老程家和长乐教确实是不死不休了。 云湛也频频用眼神示意华天琪,让她留意长乐教几人的去向。 华天琪认错了福王,已经闹了笑话,她不敢再多说什么,拉着云湛躲起来说悄悄话去了。 也不知长乐教几人使了什么激将法,华天香换过喜服,穿上了骑马服,也出了马车,跟铁奎门和长乐教的人,十几个人一起,又赛了一场马。 安馨没有多留意他们。 她不信华家的送嫁队伍中还有其他隐患,华天香的小心思,任性地在他们面前说说还行,摊开在其他人的面前,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安馨开始练功,灵气奔涌而来,在体内循环往复,不断的扩展体内灵气通道,有点痒又有点痛。 安馨甘之如饴。 比起她身旁的这些琐事,她更喜欢修炼壮大自身。 福王自身不济还雄心壮志非要报仇,那是有性命之忧,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华天香的小心思算什么?无病呻吟? 若她换到华天香的境地,不想被人左右亲事,勤练武功晋升先天,折花宫只怕恨不得替她招婿上门,何须上了花轿,还想要矫情? 第一千两百四十三章 求的是野趣 安馨端庄地行礼,跟穆存忠和穆浩学见礼,“安馨见过穆伯父,穆三哥。” 穆存忠转头看向安馨,“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遥想当年,穆存忠还是在安馨的满月酒宴上见过安馨一眼。 此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他的眼光落在安馨收起的雨伞上,“这是飞云门的神器?” 可不是神器么? 他看见两个女子举着雨伞,从半空中飞落下来,差点以为见着了神仙。以他的见多识广,也是生平仅见,不得不多问一句。 “半神器。”安馨也不多解释,“穆伯父,福王殿下中了毒,七日之内理当要回到盛京城解毒,才能保住性命。” “我们四路人马从枫柳城出发,往莱江北岸而来,其他三路都暴露了行踪。其中李公公和柳涛城守两路人马,相继被袭......” 安馨快速把如今的情势,和收到的消息,迅速地给穆存忠说了一遍。 一来,她收到的消息比福王多。二来,她不肯给福王忽悠穆存忠的机会。福王摆明了是要跟老程家不死不休,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她要让靖海候有自己的判断。 靖海候等安馨说完,低声叹息道:“没想到老程家胆子这么大。柳城守不错,他既砍下了程越明的人头,拿住了证据,老程家该当灭族。” 福王满意地笑道:“正是这话。” “本王要在这莱江边上多等两日,以身为饵,让魑魅魍魉尽管来杀我,让他们全都显出原形来。皇太祖放过了老程家,他们恩将仇报,也该除掉这等不忠不义的家族,以儆效尤。” “靖海候听令!” 穆存忠和穆浩学一下子就跪倒在船板上,福王从内袋中掏出一枚玉佩,托举在手上,“本钦差令你带领水军护卫本王,但凡有人与本王为敌,杀无赦!” 靖海候沉声答应道:“遵命!” 靖海候站起身来,“原本此事该当与宁平候商议,协同作战,可是长乐教牵涉其中,姜供奉恐怕会有异心。如何布置人手诱敌杀敌,还要仔细谋划。” “无妨。”福王成竹在胸,“等我们先计议好了,再启程去定方城,让他配合行事便可。” 安馨肃然。 他们言语中毫不避忌作战,诱敌,杀敌,谋划这等字样,他们笃定必有一战?! 她忽然反省,她一直担心福王设计她,设计安家。接到了李公公遇袭,柳涛被大军阻拦的消息,并没有真的意识到老程家真的反了! 要到这个时候,她才清楚地认识到,福王面临的真是不死不休的争斗。 就算是怀疑福王想要拖她下水,她心中警惕始终不肯相信他,也不等于老程家没有犯下死罪,不该被抄家灭族。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老程家的所作所为,都会被视为反叛,哪个朝廷都无法容忍。 先前是她一叶障目,糊涂了。 幸亏她及时把福王送过来了,事情终于能够回到应该的轨道上去。 安馨快速地说道:“我该走了。” 她用内力激发飞云门弟子的身份玉佩,让玉佩背面的名字闪现出紫色的微光,“以此为证,我最快会在傍晚时分回来。” 福王赶紧说道:“你到定方城来汇合,我会在船舰上等你。等天黑了再现身,你的半神器不能让旁人看见。” 福王左右转动身体,抬眼发现了桅杆上挑起了七盏气死风灯,“本王以七灯为号,等着你回来。有你护着本王,本王才会安心。” 安馨心中不悦。 她不是福王的保镖,她好容易甩脱了他,她不过是回来做个见证! 穆存忠也笑道:“回来也好。” “姜健乃是先天二境高手,单打独斗动起手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你在,你亮明了身份,他多少会顾忌一二,不至于对殿下痛下杀手。” 福王低声笑了起来:“安大妹妹,本王的性命,可要靠你保全了。” 两人一唱一和,都想要让安馨出力。 穆浩学也赶紧出声道:“安大妹妹,你的易容术精妙无双,你回来给殿下易个容藏起来,我们也好心无旁骛杀敌。” “先前的半神器,危急时刻也能先带殿下撤退......” 安馨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 她把手中的雨伞直接递给了穆浩学,“用不成了。你们赶紧送我上岸,再给我一匹马,我连夜赶回去。” 穆浩学把伞接在手中,果真撑开试了试,也就是一把寻常的雨伞,他一边转动雨伞的手柄,一边说道:“我送你一程。”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江上风大,一行人没有再说话,穆存忠一声令下,船尾一排船桨划出,木船乘风破浪向着岸边行进。三人都没有留意到,安馨岔开了话头,并没有答应要回来护着福王。 木船靠上码头,安馨跟着穆浩学上岸,就近找码头的守卫要了几匹马,带着穆存忠的几个亲卫,举着火把护送安馨走了。 福王站在船头,披上了穆浩学的披风,浑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 等安馨的人影消失了,他从穆存忠的手中拿过雨伞细看。 分明就是寻常的遮阳伞,哪里像是半神器? 不对,他连驯鹰都用不了,半神器拿在手中也用不了。算了,先收藏一把破废的半神器当雨伞用吧。 福王沉声吩咐道:“靖海候,你先替本王收好,等本王启程回京,再让人来找你拿。” 靖海候默了默,不甚情愿地答应了一声:“是。” 半神器啊! 他也想要。 安馨明明是穆浩学的,现在从他手中飞走了,等下回来还不跟他闹腾? 福王还有话说,“今晚先商议出个诱敌的计划来,明早把我到了的消息放出去,等穆三回来,让他去给宁平候送信。先让宁平候指使姜健回一趟长乐教,去把葛天普和徐春雷叫来,把姜健支开了,我们也好行事。” 靖海候再次答应一声:“是。” 他心中多少有点惊奇,盛京城中传说福王是个闲散王爷,等闲不管正事。以身为饵也就罢了,看这架势,这一次他要亲自上阵对付仇敌? 明亮的月光下,程北鸣带着人在官道上飞驰。 他的身后跟着七百人。 老程家的三百人,他手下的两百人,连同长乐教也有两百人在这里。 他说服了程越乾,安馨不在安家的车队里的消息一传来,他当即确定是安馨护着福王逃走了。 先前安馨在枫柳城当众救了福王,他就认定了安馨会救福王回盛京城,他的人连同老程家的人都跟踪去了,却被安家人糊弄了过去。 也是,连秋敏学都马失前蹄栽了跟头,认错了人,他们出错在所难免。 这种错误可一不可二。 至少在他这里不能再次出错。 第一千两百四十四章 丫鬟是男人? 程北鸣果断地劝说程越乾,先把人手查探的人手集中到莱福城附近。靖海候已经率领水军到了,换作他是福王,要逃,定然是逃向莱福城。 一千五百人的水军,在莱江上是无敌的存在。 哪怕是福王不信任穆存忠,非要先找到了宋承平,才敢去见穆存忠,宋承平也会护送他去莱福城,让水军护着福王渡江。 莱福城是关键。 当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定方城。 宋承平比福王狡猾,说不定就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大张旗鼓让人假扮福王去莱福城渡江,一边暗中护着福王从定方城过江,直奔盛京城。 今夜,他选取的目标是莱悦城。 莱悦城处在定方城和莱福城的中间,不管是在半道上截住宋承平,还是去莱福城偷袭水军,甚至是去定方城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福王,他坐镇莱悦城,都能随机应变。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福王必须死在莱江北岸,绝对不能让福王过江。 过了江,江那边的莱南郡郡守张斌曾经是英王麾下的战将,必然会千方百计护着福王,他们再想要杀了福王,难如登天。 福王不死,老程家就得灭族,老程家灭族之前会带累了他,他会连累程家,程家会连累明王,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一众人等全都得死。 此事,是他在同方城行事不慎,让李乘风那个阉人听了壁角,招来了祸患。他带来的祸事,理当由他来平息。 身为平安侯府的男儿,他该当有这样的担当。 他要带人暗中在莱悦城外等候,只等明日福王确切的消息传来,他就要不计一切代价杀了福王。 杀一个福王不需要两千五百人的大军。 他身后的七百人足矣! 宋承平只带了五百禁军,穆存忠有五条船,每条船上只有三百人,不管福王藏在哪条船上,他需要对上的只有三百人。 莱北郡守陈澜敢放福王过江吗? 他不敢! 福王死了,明王还会出手保下他。福王不死,明王自身难保,福王和英王会一起要了他的命。 陈澜能找到福王的踪迹吗? 若出动一千五百兵士还一无所获,陈澜真该死一死了。临死前,跟他一起分头攻击宋承平和穆存忠,好歹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他们破釜沉舟拼死一战,乱军之中,说不定福王稀里糊涂就死了,只要福王死了,他们就能保住性命,说不定凭借此战的战功,在仕途上再升一升。 陈澜不是个糊涂人,他会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乖乖地听从号令铤而走险。他爹对陈澜有知遇之恩,陈澜的身上早就打上了平安侯府的标记。 陈澜逃不掉。 安馨在回去庆芳城的路上,并没有遇见在路上奔驰的程北鸣。 她安然回到折花院,回到梨花居,刷出防护阵法,收起小红,留下大武护卫,坐在了床铺上。 一夜奔波,再加上两次动用灵气带着福王在空中飞翔,她累坏了。 安馨刷出一个聚灵阵,在阵法中打入灵石,飞快地沉浸入修炼中。 灵气入体,安馨感受到了与往日的不同。 今夜,她往来奔波耗费极多,几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的灵气。此刻灵气入体,吸收的速度比往常更快,运行速度也加快了一成。 安馨心中高兴,不枉她辛苦一场,额外还能有些收获。 修炼不知时辰,等到安馨脉络中重新充满的灵气,浑身舒泰之时,天色已亮,窗外有了动静。 两个小丫鬟已经把早膳拿了回来。 安馨起身收起阵法,重新把自己易容成李二姑娘,带着大武装扮成的李大姑娘出了寝房,打开了正房的大门。 桃红柳绿都上来问安,见着安馨和大武妆容鲜明,换过了衣裳,桃红笑道:“难怪姑娘今日不要我们早起伺候,原来是嫌弃奴婢的手不够巧,梳妆打扮不合心意。” 安馨不让桃红多贫嘴,淡声吩咐道:“早膳我跟大姑娘不用了,你们赶紧去用膳,早些收拾行李。” “让小丫鬟去跟四姑娘说一声,我跟姐姐不舒泰,今日断食不去前面凑热闹了。启程的时候,让人来叫我们一声就是了。” 这是事先约好的动作,早晨华天香拜别爹娘出门的时候,人多眼杂,李家姐妹不适合在人前露脸。 要等到送嫁的车队上了路,在中间歇息的时候,甚至是用午膳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过了人,也好让安馨和她的‘任务’顺利脱身。 安馨在梨树下的秋千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大武站在她身旁抬头望天,恍似惆怅万分,倒也适合李大姑娘不愿上京定亲嫁人的人设。 梨花居里各行其是,安然祥和,折花院外面却是迎来了不速之客。 李公公带着福王府的十几个侍卫到了。 折花宫宫主华宇赶紧带着几位长老迎了出来,把李公公迎到了外院议事堂中。李公公半点不客气地在上座落座,容长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与折花院里满目红彤彤的喜气十分违和。 他扫视陪坐在身旁的华宇,和坐在下首的折花宫三个长老:华诗韵,李德军,谭希阔三人,沉声说道:“折花宫正在办喜事,原本该讨杯喜酒喝。不过,洒家有急事,这杯喜酒是喝不成了。” 李公公的眼光落在华宇的身上,“洒家急着赶路,长话短说。” 华宇客气地点头笑道:“李公公,请说。” 李公公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几日,莱北郡不太平,福王殿下接连被老程家的人行刺。” “昨日枫柳城军和葵城军在两地接壤处大战一场,枫柳城守柳涛砍下了老程家和葵城军首领一百一十六颗人头,双方死伤的人更多,将近有一千人。” “连洒家,前日也遭遇了老程家死士的伏击,带着福王府五十侍卫,杀退了老程家三百死士。” 折花宫四人,全都变了脸色。 饶是华宇身为折花宫宫主,自认早已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地步,也被李公公的三言两语惊住了。 庆芳城就在莱北郡内,这些消息他一点都没有收到。 也是,他家正在办喜事,求的就是个喜庆吉祥如意,李公公说的全都是杀人死人的不吉之事,来参加的喜宴的人,就算是知晓了消息,也会过了今日再说不迟。 谁也不想触了霉头,大好的日子里,让无关的事情给他们添堵。 可是他家办喜事,往来的都是江湖人,人多势众不说。江湖人三百酒水下肚,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挑唆,头脑发热,有意无意闹出点事端来,惹祸上门。 第一千两百四十五章 真藏了男人 跟在徐春雷身后的人,纷纷出手和徐春雷一起暗器齐发。 那些忠心耿耿的折花宫弟子,还没冲到华天香的身旁,已然被暗器击中,浑身上下变成了刺猬。连同驾车的车夫和马匹,都在暗器袭击下没能幸免于难。 华诗韵急红了眼睛:“杀了长乐教的贼子!杀!” 众人齐声怒吼:“杀!” 一众人等加快速度,距离长乐教的马队越来越近。 在他们的身后,留下的姜浩,徐冠华,葛小丹和林秋实四人,被褚国梁,褚国才,云湛和折花宫的李卓航四人围住了。 云湛找上了姜浩,褚国梁截住了徐冠华,褚国才挡住了葛小丹,李卓航对上了林秋实,眨眼间双方拔剑出鞘,捉对开始了厮杀。 他们八人都去过飞云门,都是门派新一辈翘楚,都有强烈的争胜之心,此刻为了活命,招招对准要害处,都想要一招毙命。 葛小丹武功稍弱。 三年前,他在飞云门飞灵峰中受过重伤,伤愈之后,武功境界的长进落了下来。 他处处被褚国才的剑招压制,手忙脚乱之余,嘴上也不闲着:“褚三你个傻子!福王是假的!” “你想要荣华富贵想疯了!” “你把人藏在新娘子身旁,你不怕他一个假货……监守自盗,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蠢货……愚不可及!” 葛小丹气急败坏地格挡开褚国才的长剑,左手的袖子被褚国才的长剑,‘刷’地削走了一大片,差一点见血受伤。 “疯子!”葛小丹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你自己向前看看,华天香还没过门,就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要替假福王卖命?” “那人假冒福王,犯下的是欺君罔上的杀头大罪!你们包庇纵容他,便是助纣为虐,与他同罪!我们在救你们性命,你等不辨是非,恩将仇报,这是在找死!” 葛小丹的声音极大,分明是想让跟着华诗韵冲向徐春雷的人,听见了动摇心智。 还真别说,假扮新娘子的丫鬟,藏身新娘子的马车,还真非常人干得出来。 若是真的,福王逃出命来,褚国才的功劳大倒是大了,恐怕新娘子也要飞了。 一众人等冲上前去,一心跟徐春雷拼命,誓要护住福王,也不妨碍他们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褚国才半句闲话也不听,手下招式越发凌厉,誓要把葛小丹斩杀当场,封住他一张臭嘴。 “闭嘴!”李卓航忍无可忍厉声呵斥:“分明是你们长乐教反了!跟老程家一起截杀福王,还想来栽赃陷害折花宫!” “这里没人假冒福王,更没人假扮福王!长乐教想要借口杀人,不必胡说其他!不用坏了我折花宫弟子的名声!” 这就是不得已的矛盾之处了,事成之前,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此刻,折花宫誓要护住华天香的名声。 “我呸!”葛小丹大声疾呼:“你们都瞎眼了吗?华天香身后的丫鬟分明是个男人!不管他是不是假冒福王,一个男人坐在新娘子的马车里,伤风败俗,你们看不见吗?” 葛小丹也是厉害,眨眼之间便找到了李卓航话语中的漏洞,“各门各派的老少爷们,你们睁开眼看看,华天香私藏男人,婚前失贞不守妇道,不管有没有人假扮福王,人人得而诛之!” “各门各派的老少爷们,拿下华天香和她的丫鬟,以正视听!以儆效尤!朗朗乾坤,容不下乌糟败德之人!大家千万不要同流合污,坏了名声!” 褚国才杀红了眼,一剑削断葛小丹长袍一角,放声怒吼:“我要杀了你!我让你胡说八道!长乐教袭杀福王殿下,已然反了!人人得而诛之!” 没有人是傻瓜。 任由葛小丹如何叫嚣,送嫁迎亲冲向徐春雷马队的人不为所动。 长乐教跟老程家合谋,不过是想要扶持明王。 福王是谁? 帝后最宠爱的嫡幼子! 明王一个庶出王爷,皇贵妃亲娘再受宠,皇上还在呢,还能反了天不成? 胜者为王的道理没有人不明白。 华天香真有不妥,等他们杀光了长乐教的人,再来算账也不迟。 安馨端坐在李家姐妹的马车里,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在她的神识中,华天香的丫鬟拉着华天香,接二连三避开了徐春雷的暗器,武功至少在先天下七境左右。 一个丫鬟比华天香的武功还高,这不正常! 那丫鬟动作间大开大合,身形绝然不似女子,华天香的丫鬟真的是个男子?! 安馨的神识落在丫鬟的腰线之下,夏天的衣衫轻薄,女子的尤甚,那丫鬟护着华天香避开暗器的动作间,终于露出了破绽,她的小腹下发凸凹不平,分明是个男子无疑! 安馨豁然开朗。 难怪长乐教的人会来,难怪葛小丹振振有词,原来华天香真有破绽!难怪华天香一而再地要她假扮她,分明是早有图谋! 说不定从李家姐妹突然要离开,到华天香所谓的考验褚国才,处处都是精心算计,为的就是掩护华天香身后装扮成丫鬟的男子。 那人是谁? 华天香怎么会这么傻?她带着人去了褚家,难道还能一直隐瞒不成? 不待安馨多想,华诗韵带着人跟徐春雷马队已然短兵相接,华诗韵手中一条长鞭,灵蛇般向前席卷而去,刺向徐春雷前胸大穴。 徐春雷乃先天高手,武功境界在华诗韵之上。 面对华诗韵的袭击,徐春雷浑然不惧,双手并用,右手继续对着华天香主仆两人发射暗器,左手的长刀已然出鞘,对着长鞭断然斩了下去。 华诗韵一身武功都沉浸在一条长鞭上。 眼见长鞭要被徐春雷斩断,扬起的手臂越发向上用力,长鞭的鞭尾却骤然向下坠去,出人意料地倒转刺向徐春雷坐骑的脖子。 奔马受惊,人立而起,差点把徐春雷从马背上摔下来。紧跟在徐春雷身后的马队,勒紧了马缰纷纷避让,奔驰速度不得不缓了缓。 间不容发间,徐春雷使出千斤坠稳住身形。 惊马前蹄落地,华诗韵的鞭头从马脖子上抽出,带出一大蓬血雨,惊马奋起前蹄,全力向前冲去。 此时此刻,徐春雷若不弃马,他会被奔马带走,沿着折花宫送嫁的来路而去,直接退出战场。 徐春雷若是弃马,他身后的马队有一百多人,稍有不慎就会冲撞到他,人仰马翻,伤亡一片。 徐春雷当机立断。 他飞快地侧身,带着皮手套的右手往前一探,伸手抓住华诗韵的长鞭鞭尾,两脚放开马镫,顺着长鞭的力道飞身而起,试图借着华诗韵收回长鞭的力道,顺势脱离险境。 第一千两百四十六章 拿你们祭旗 华诗韵哪里会让徐春雷得逞? 她扬手用力一振,紧跟着扬腕一震,一振一震之间,企图把徐春雷振向他身后的马队,震脱她的长鞭鞭尾。 华诗韵要是得手,徐春雷至少会受轻伤,说不定就会重伤,让长乐教失去最大的依仗。 好一个徐春雷,身在半空中无法借力,却凭借自身修为,握紧手中的鞭尾,竭尽全力,用力一抽。 华诗韵的脸色变了,徐春雷的力道太大了,她若不放手,身不由己要被徐春雷带走,她若是放手了,失去了兵器,等于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华诗韵也是个果断的人,她张开了右手,徐春雷在空中骤然失力,身形倏然往下落去。 徐春雷临危机变,右手对准华诗韵挥去,手中的长鞭突然绷直,长长的鞭头扬起,毒蛇般昂起头对准华诗韵落下。 华诗韵危险地眯缝起了眼睛。 她是使鞭高手,徐春雷使出的这一招,看似随意而出,其实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无论她往哪个方向避退,徐春雷在落地之前都有把握能够击杀她! 徐春雷还有余力哈哈大笑:“华长老,何必为了一个假冒之人,跟官府跟老夫对上!” “老夫饶你不死,给你一个教训,你速速约束众人,不得跟官府作对!” 华诗韵哪里肯信他,她厉喝出声:“徐长老假冒官府,罪该万死!长乐教已然反了!何必惺惺作态假言诓骗,为人不齿……” ‘啪’一声重响,华诗韵话音未落,长鞭鞭头重重击中前胸,华诗韵口中喷出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眼见着受了重伤。 铁奎门长老何松飞身而起,伸手接住华诗韵,被华诗韵带着一起向后飞去,冲在何松身后的其他人赶紧避退。 何松乃先天下八境高手,他抱住华诗韵踉跄落地,双脚在官道上划出长长的划痕,脚上一双轻薄的快靴,已然被巨大的力道磨破穿底。 他‘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双臂失力,手中抱住的华诗韵往下落去,何松的神色委顿了下去。 ‘啪’一声重响,华诗韵落地,生死不知,没有了动静。 一招之下,徐春雷败退了折花宫,铁奎门两大长老。 可他也因此失去了制住惊马的机会,他的坐骑被无极门弟子施鹏举用暗器击杀,倒毙在官道上,牵连着长乐教的奔马避之不及,也跟着倒下了一大片。 长乐教众人纷纷从坐骑上飞身而起,不得不放弃坐骑,任由马匹冲撞成一团,嘶鸣声响起来,阻隔了两队人马。 此时此刻,折花宫和铁奎门失去了华诗韵和何松两大主力,长乐教也失去了骑马的优势,勉强算是打了一个平手。 徐春雷落下地来,对倒地不起的马匹视而不见,他伸手指向对面众人,张狂地‘桀桀’大笑:“待我杀了假冒福王,拿你们这帮反贼祭旗!” 反贼?祭旗?! 徐春雷要明目张胆杀了所有人! 无极门弟子施鹏举难以置信地大声喝问:“你敢杀光了我们?” 徐春雷的眼光落在这个先天下八境的少年高手身上,无极门施鹏举乃是申国江湖小辈中无可置疑的第一人。 施鹏举三年前在飞云门新秀赛上一举夺得了亚军,为申国四大江湖门派拿到了飞云门顶尖武功秘籍,是申国四大门派的功臣。 他自己也极为争气,短短的三年间,武功从先天下六境晋升到先天下八境,是无极门中有望晋升先天最有前途的弟子。 徐春雷大言不惭要用众人祭旗,无极门来的弟子们一下子就把施鹏举围在了中央,摆明了为他马首是瞻,要护住他的架势。 徐春雷得意地哈哈大笑:“有何不敢?尔等护卫假福王,蔑视朝廷反叛官府,该当死罪!” “你小子在这里正好!顺道除去了你,正好让无极门替你找折花宫和铁奎门报仇。”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徐春雷太嚣张了,不仅要杀光了他们,还想要利用他们的门派宗门自相残杀。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施鹏举义愤填膺,高喊一声,“杀!” 多说无益,死字当头,宁死也要多拉个垫背的。 安馨坐在马车里深深叹息,大家都误会了,误会了华天香身旁的男子是福王。 徐春雷要拿人祭旗,摆明了不会放走任何人,连她也不例外。 她已经查探过了,送嫁迎亲的队伍中,武功最高的也就是华诗韵,何松和施鹏举三人,都是先天下八境修为。 华诗韵和何松已然废了,施鹏举独木难支,早晚要败下阵来。她早晚要杀人自保,不如早些出手,也好护住更多的人。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小武和小红,连同大武一起,全都变幻成折花宫弟子的装束,在脑中幻化出徐春雷和长乐教众人的衣饰,简单地下令道:“杀了长乐教的人。” 三个傀儡一声不吭,分头从车门车窗跃出,齐刷刷杀向徐春雷等人。 华天琪在马车外看着三人飞射而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安馨的马车里什么时候隐藏了这么多折花宫的人? 她飞快地跃上李家的马车,一把拉住安馨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那人真是福王?” “不是。”安馨笃定地答应道:“我有没有在折花宫的眼皮子底下,往你三姐姐身旁塞人,你还会不清楚?” 华天琪的眼光冰冷了下来:“她真的藏了一个野男人!还装模作样的欺骗我!她怎么敢?!” 华天琪恨极了,连三姐姐都不想再叫了。 云湛曾经警告过华天香,华天香若是不满意婚事,尽可以说出来,他们不会不帮她;华天香若是欺骗了她,云湛和她都不会再认华天香。 此刻华天琪就不想再认华天香。 华天香的声音凄厉地响了起来:“大表妹,二表妹,救救我!救救我们俩!” 呵呵,安馨骇笑起来,华天香自己招来的祸事,还有脸叫她救命,真当她心慈手软,毫无底线?! 华天琪恨得咬牙切齿,她握紧安馨的胳膊,“别管她,让她死了算数!” 不得不说,越是被亲近的人欺骗利用,越是气恨得无法谅解。 “不好!”华天琪忽然变了脸色,“她要叫破你的身份!” 安馨淡定地点了点头,华天香当众叫喊李家姐妹救人,李家姐妹两人的武功只有先天下五境,如何能救华天香? 还贪心不足要救下两人,不就是威胁她,要揭穿她的身份吗? 再想深一些,华天香是不是还期待她救了他们两人,再顺便成全他们一二?她的脸上真的写着‘傻瓜’二字,什么人都想来算计她? 安馨没有做声,更没有动弹,她等着看看华天香会如何行事? 第一千两百四十七章 叫破了身份 安馨把大武小武和小红都放出去了,她晋升了先天,两个傀儡武士连同傀儡侍女的武力也水涨船高,全都有了先天之上的战力。 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长乐教就会倒霉,徐春雷再强,也不是三个先天高手的对手。 可是,华天香等不及了。 围攻他们两人的人太多了。 距离她最近的华天琪来了李家马车上,跟安馨在一起,没打算过去帮忙杀敌。 何慧清刚下了马车,被车下的胡乱砍杀裹挟,还没能杀将过去。 华天香和那个假冒的丫鬟两人都受了伤,华天香还好些,那个丫鬟一身青碧色的衣裙,都快被鲜血浸透了。 华天香的声音不管不顾,急切地叫喊起来:“安馨,救命啊!二表妹要是在此,不会看着我去死!” 华天香病急乱投医,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住嘴!”华天琪暴喝出声:“休要胡乱攀咬,害人害己!” 华天琪跳下了马车,抽出长剑勉强和何慧清合在一处,并肩对敌:“你等着!我们来救你!” 话音一落,斜刺里一柄长箭刺来,华天琪反应不及,幸亏何慧清及时挑开剑尖,华天琪的右臂见血,痛叫一声。 何慧清厉声喝道:“性命攸关,专心杀敌!” 华天琪当即收敛心情,心无旁骛应对面前的敌人。她们自身难保,华天香死不死的,真的顾不上了。 安馨也没有再停留,她刷出箭弩,翻身上了马车车顶,对准近处长乐教的人激射而出。 箭支又急又准,接连收割人命。 叫破了身份也好,李二姑娘忽然神勇无比,使用威力强大的武器,也会让人怀疑。 安馨也不下地,就在马车顶上用箭弩射击,她不求最快但求最准,箭支所到之处,长乐教无人能够逃生。 经过改良的箭弩比先前更厉害,先天下八境都抵挡不住,更遑论境界更低的长乐教和老程家的人。 没错,为了行走方便,老程家的人假扮成了长乐教教的人,跟着徐春雷一起来杀人。 他们好容易收到了准确的消息,确定福王就躲在华家送嫁的队伍中,怎么可能放过刺杀福王的绝好机会? 他们来不及集结更多人,也急着想要立功,只有两百五十人就赶来了,对上折花宫送嫁迎亲的三百多人,以有心算无意,理当绰绰有余。 真要出了意外,多拖上半个一个时辰,官兵就会来到。当然,官兵若是来了,助他们杀人之外,也会跟他们争夺功劳。 天大的功劳摆在面前,进退有余之下,自然顾不上太多。 听见华天香叫喊安馨的名字,更是让他们振奋,安馨在此地,正好表明华天香身旁的男子确定是福王无疑。 那人易过了容,武功也比福王更高,胸前更是没有受伤,可是这些疑点通通被人忽视了。 有安馨在,安馨背靠飞云门,什么样的毒解不了?什么样的伤势好不了?至于福王武功暴涨,太正常了,换做其他人是福王,不到生死关头,怎么会展现真实武功? 此刻,生死关头到了,福王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管不顾要拼命了。 就是车顶上忽然冒出来的女子,实在太厉害了,手中的箭弩好似永远都射不玩,但凡靠近她三十步之内,没人能躲过射杀。 安馨在马车顶上转动身形,频频躲避暗器,箭弩所到之处,比大武小武和小红收割人命更快。 远远的,葛小丹的声音暴喝起来:“车顶上的人是安馨,杀了她!” 葛小丹的声音一出,长乐教和老程家的人,反倒潮水般退去,车顶上的人其貌不扬,不像是传说中惊为天人的安馨。 不管是不是安馨,杀了安馨都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定然要对上安家,飞云门和天胜境的报复,安馨还是等徐长老来杀吧。 华天琪和何慧清的压力一松,何慧清看了一眼安馨的身影,低声喘息道:“我们去护住福王殿下。” “别去。”华天琪压低声音不满道:“那不是福王殿下,要死了才好!” 何慧清愣住了,华天香私自藏了一个男人? 随即,她仗剑而出,高声喊道:“华三,你等着,我们来救你!” 真是疯了! 何慧清摆明了支持华天香私藏野男人。 华天琪顿了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来不及裹伤,也跟上何慧清的脚步,重新杀将了出去。 混乱中,徐春雷一掌击中施鹏举的前胸,把施鹏举一举击飞出去,连带把施鹏举身后的人,一起砸倒在了地上。 境界的差异,让先天下八境的无极门天骄,在他的手下走不过十招,他正待追上去结果了施鹏举的性命,再去杀了安馨。 对,他认定马车顶上的人,真的是安馨。 福王在这里,安馨会不在吗? 再说了,马车顶上那人射出了多少箭支了?谁人能够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箭支?只能是神仙门派的精英弟子。 面对安馨,他可不会手软。 安馨身上的宝贝太多了。 天胜境打开了暗黑森林的大门,安馨的传说也流传了出来,安馨小小年纪,能够灭杀无数的灵兽?安馨能够杀了天胜境的弟子? 怎么可能? 最有可能的是:安馨身上有飞云门的护身宝物。她身上定有储物袋那样的宝贝,只要安馨死了,他就能拿到手。 就像安馨手中杀人如麻的箭弩,他要是有了,长乐教要是有了,想要谁做皇帝不行? 杀了福王固然重要,安馨在此更是意外之喜,安馨若是始终在明处,在飞云门无所不在的眼线之中,谁还敢杀她? 安馨易容身在暗处,他误杀了她,飞云门也无话可说。 机会难得。 徐春雷迈步向前。 结果施鹏举只需一拳,一拳之后,安馨连同她身上的宝物,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此处没有先天高手,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谁也无法阻止他杀了安馨。 忽然之间,徐春雷的心中升起了警兆。 他原地后退一步,险险避开了大武双剑的攻击。 他惊‘咦’一声,左手的长刀挥洒闪动,功向大武必救之处,‘叮叮’两声清响,长刀被格挡开来。 徐春雷再次飞速后退,肚腹间一凉一热,疼痛传来,他惊惧万分地暴怒出声:“你是谁?” 他万万没有料到,面前的这群蝼蚁中,居然还有折花宫的人可以伤他! 折花宫什么时候有了先天高手? 第一千两百四十八章 快刀斩乱麻 大武哪里会答应他,手中的双剑风车般转动,以快制慢,‘叮叮’声接连响起,徐春雷忍不住闷哼出声,“住手!” 怎么可能住手? 安馨的命令很简单:杀了长乐教的人。 傀儡武士的好处就是只会听令行事,没有其他的思量。 大武的长剑接连挥出,徐春雷左肋被剑尖划过,外袍割裂当即添加了一道血痕。 徐春雷左手的长刀也划过了大武的右肋,大武外裳毫无破损,徐春雷的长刀犹如在金石上划过,连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徐春雷惊住了,这人身上穿了刀枪不入的内甲,连外裳也是宝贝,他全力以赴的一刀,都能抵挡下来! 他见猎心喜,杀了面前之人,他唾手可得两件千金难寻的宝物。 徐春雷大声喝道:“杀了假福王,官府重重有赏!” 他带来的人齐声大喝:“杀!” 一众人等齐刷刷听令避开安馨,杀向了华天香和那个假冒的丫鬟。 华天香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已然抵挡不住了,她惊慌地厉声大喝:“安馨救命!救命!” 安馨伸手换过箭筒,跃向最前面的马车顶棚,一边用神识下令道:“小红回来护我,小武去帮助大武一起杀了那人。” 她站在高处,没人能够正面跟她交手,可她手中的箭弩太厉害,时不时就有人偷空对她发射暗器,她来不及撑开防护阵法,只好让小红回来回护。 安馨想得很明白,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徐春雷一旦身亡,跟着他来的人没有了首领,说不定就会溃逃。 小红飞身上了车顶,有了小红护持,安馨不再分心躲闪暗器,她手中的箭弩雨点般倾泻而下,接连收割人命。 华天香和‘丫鬟’身边的压力一松,华天香拉着丫鬟往后退走,赶紧杀向安馨的方向,她再次呼喊道:“安馨救命,救命!” 安馨眯缝起了眼睛。 华天香故意的! 华天香和丫鬟身旁分明没有了敌人,华天香还如此大呼小叫,是想要转移视线,祸水外引,让其他人转而向她杀来? 华天香还不知道,她身后的‘丫鬟’一旦不是福王假扮的,长乐教自会退去吗? 安馨放声提醒华天香:“华天香,撕开‘丫鬟’的易容,长乐教想要杀的是福王,他不是福王,他们见了‘丫鬟’的真容,自会退去!” 华天琪也高声喊道:“华天香,你丫鬟是谁假扮的?赶紧招认!他们要杀的是福王,截杀假福王不过是个幌子!” 徐春雷再次暴喝出声:“杀了假福王,朝廷重重有赏!” 华天香风中凌乱! 一瞬间,她心思急转,真不知道该听谁的。 她一心想要遮掩‘丫鬟’的身份,忽略了其他的消息,此刻她无法决断,如何才能从乱局中脱困。 她转头四顾,周围都是人,连一匹马都没有,她想要跟‘丫鬟’一起逃走都不可能。 无论如何,她要先保住性命! 华天香提声答应道:“安馨,你来护住我们!待我空出手来除去易容。” 这是屁话。 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的事情,何须安馨去护住他们? 安馨怒气勃发,华天香一而再再而三地揭穿她的身份,以为坐实了她安馨的身份,长乐教的人就会有所顾忌? 殊不知,她的身份只会让长乐教更疯狂,更加认定‘丫鬟’是福王,跟他们不死不休。 不知好歹的东西! 今日之祸,全都是华天香私藏男人引来的祸患,华天香自己心里就没有点数?! 这么多人为了华天香的私心,不明不白地死了,华天香还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揭穿她的身份!企图祸水外引! 华天香该多受些教训才是。 安馨手中的动作一顿,转眼找到小武的位置,小武身在长乐教的包围之中,左冲右突,始终未能跟大武会合,联手杀了徐春雷。 安馨看准了方向,手中箭弩中箭支‘夺夺’而出,杀向小武的前方,替小武开道,指引小武杀向徐春雷身旁,去跟大武汇合。 她的箭支一转向,长乐教的人立即抓住了机会,再次杀向华天香和她身旁的假扮丫鬟,阻断了他们两人跟安馨之间的道路。 安馨在吗?安馨在哪里?谁人是安馨?马车顶上的人是安馨吗? 无人去理会! 跟着徐春雷的人只知道,马车顶上的人犯傻了,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假福王,她还真信了,不知道护着的正是福王,还转头去对付其他人? 没见着华天香不敢当众拆开易容吗?机会就在眼前,他们要趁机杀了福王,完成绝杀任务! 这一次,无人偷袭马车顶上的安馨了,大家都恨不得不要引起她的留意,趁机扑杀了福王。 华天香再也无力叫喊出声,长乐教的人重新围攻了上来,安馨不再护着他们了。 华天香愤怒了:安馨是故意的! 安馨放人过来攻击她和他,安馨看不见他顶不住了?他到了强弩之末,他快要死了吗? 她想要把敌人引给安馨有什么不对?安馨半点伤都没有受,还有人护在安馨身前身后,安馨怎么就不能护住他们?偏要调转箭支去帮别人?! 谁能比他们两人更重要! 安馨想要给华天香教训,更想要快刀斩乱麻! 华天香不听劝告,不愿出手结束混战,等她杀死了徐春雷,长乐教的人总该会忌惮了,怕了,退了。 安馨终于射穿了挡在小武面前的人,小武突围到了徐春雷身旁,终于跟大武汇合。 两个傀儡武士双剑在手,对上徐春雷一人单刀,立即就占了上风。 两招之后,徐春雷身上多添了四道血痕。 徐春雷大惊失色,折花宫暗藏有一个先天高手也就罢了,又来了一个? 他放声怒吼,“好你个折花宫,暗藏了两个先天高手,其心可诛!” 话音一落,他身上再添两道血痕。 徐春雷心中一凉,上当了! 福王有备而来,跟安馨一起在这里设下陷阱,暗藏两个先天高手,等着他上钩要杀了他! 他愤怒地暴喝道:“安馨!飞云门弟子不得插手江湖之事。你违背门规,勾结折花宫,抗命朝廷官府,假冒福王行事,死罪难逃!安馨反了!安家反了!” 反你个屁! 安馨一边替大武小武掠阵,射杀杀到它们后背,想要救徐春雷的人,一边忍不住心中暗自骂人:‘该死的华天香!’ 要不是华天香不肯信她和华天琪,不肯让身旁的男人露出真容,他们何至于如此苦战不休? 她连夜把福王送走了,这事跟福王何干? 分明是华天香私藏男子,让长乐教误会了,才招来杀身之祸,跟她安馨,跟安家何干? 第一千两百四十九章 徐春雷死了 她顶着一张李二姑娘的脸庞,站在这里杀人,徐春雷不敢反口承认福王是真的,安馨和安家反倒被华天香拖累,成了徐春雷胡乱攻击的靶子。 果然,远处的葛小丹听见徐春雷的怒吼,紧跟着叫了起来:“安馨,你假扮李二,藏头露尾,反叛朝廷!安家和折花宫自寻死路,大家别跟着他们送死!” 屁话! 葛小丹怎么会知道安馨藏在哪? 他若是知晓了,还会招人来对付华天香藏起来的丫鬟?他不过是看见安馨假扮的李二,在车顶上大杀四方,故意栽赃陷害! 葛小丹声音高亢,信誓旦旦:“褚国才你这个傻瓜,你被人蒙蔽了,还不赶紧反戈一击,戴罪立功,活出命来?” “福王早就死了!” “假冒福王身边的人,全都是害死福王的凶手!你等休要助纣为虐,给自己招祸,给门派给家族招祸!” “杀了假冒福王,杀了安馨,为朝廷立功,为门派家族脱罪免祸!” 褚国才气恨地咬紧了牙关,他跟葛小丹都是先天下六境修为,面对他的穷追猛打,葛小丹还能游刃有余,冷嘲热讽,随口污蔑栽赃挑唆,实在是他生平大耻。 褚国才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挽起雪白的剑花,悍然放弃防守,只攻不守,葛小丹的压力骤然加大,他怪叫一声,再也无法说出话来。 华天香也恨极了。 她眼睁睁看着‘丫鬟’为了护着她,闪身挡在她面前,任由敌人的长剑划开肚腹,殷红的血肉翻卷开来,‘丫鬟’跪倒在地,长剑落地,双手用力捧住了肚皮。 她发疯一般挥剑荡开砍向‘丫鬟’头颅的长刀,凄厉地哭喊道:“不许死,你不许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了他们,我们一起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比谁都痛快!” 华天香也放弃了防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在‘丫鬟’身旁纵横往来,誓要与他同生共死。 这一次,华天香没有再向安馨呼喊求救。 安馨也救不了他了! 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双手抱住了肚腹,他腹中的肠子都要流出来了。 他要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围攻华天香的人不约而同地猛攻了上去,呵呵,还说不是福王,除了福王谁会这般风流,这么快就把别人的新娘子囊入怀中,要为他拼命?! 杀了华天香,砍下福王的头颅就是首功! 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谁都不肯退后半步。 就在华天香发疯的时候,徐春雷也被大武一刀拉开了肚腹之间的软肉,徐春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腹中的肠子暴露出来。 徐春雷来不及做其他动作,他身后的小武干净利落地一刀挥下,‘咔嚓’一声轻响,徐春雷的头颅向着半空中飞了出去。 安馨的眼睛亮了起来,终于得手了! 她伸手指向空中徐春雷的头颅,放声大喝出声:“徐春雷死了!长乐教败了!还不住手束手就擒?!” 长乐教的人哪里肯罢手? ‘丫鬟’已然萎顿在地,双手捧着腹部满手是血,看上去已然活不成了。 徐春雷死了又如何? 只要砍下了福王的脑袋,自有人保住长乐教,保住身家性命。 此时退了,才是死路一条。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拼了! 安馨大吃一惊! 徐春雷死了,长乐教不该败退了吗? 怎么徐春雷死了,这些人还悍不畏死,非要跟他们死磕到底?! 她定睛细看,糟了! 是‘丫鬟’被长乐教围攻,眼看就要死了,长乐教的人想要夺走‘丫鬟’人头! 安馨调转箭头,对准围攻华天香的人激射而去,裹挟着内力的声音急切地提醒道:“华天香,他不是福王!想要他活命,赶紧撕下易容,坦白交代!” 安馨就不信了,华天香死战不退,还真有人假冒福王不成?华天香身后之人只要不是福王,长乐教的人还会如此拼命,不死不休?! 长乐教的人已经杀疯了! 徐春雷死了都不能震慑他们。 他们根本不听安馨大喝,只管进攻,进攻!只想要杀了华天香护住的‘丫鬟’。 安馨射出的箭支,接连射死了两人,华天香压力一缓,用力喘息,一声不吭,警惕地回护在‘丫鬟’的面前,奋勇杀人! 华天琪也提声喝道:“华天香,你看看死了多少人了?你非要大家跟着他一起送死吗?你再不说,杀光了长乐教的人,也没人会放过你们。 是的,死的人太多了,真是福王还好,朝廷自有奖赏,可安馨说了不是,华天香闯下的大祸,折花宫也担不起。 到时候,折花宫只能交出华天香,任由其他门派处置,以赎其罪。 华天香一言不发,对华天琪的警告置若罔闻,只管继续杀向身周长乐教的人。 她看得比其他人都清楚,他伤得太重了,安馨就算是神仙,他也神仙难救了。她要跟他死在一起,她要拉着其他人给他们陪葬。 她恨他们所有人。 她恨安馨不肯假扮新娘,终究让人发现了他!她恨安馨先前放弃了她和他,让他重伤不治!! 她更恨华家让她嫁人,她恨透了褚国才和褚家让她找不到错处,不得不嫁给褚国才! 她甚至恨折花宫的人,他们怎么就兴建了一个竹楼,让她和他率先对上了徐春雷和长乐教的攻击,迟迟等不到人来救援! 是的,隔着十来辆女眷的马车,后面的人早就下了马,再要冲过来护住她这个新娘子,起码晚了半盏茶。就这迟到的半盏茶的时辰,也让华天香痛恨上了。 不得不说,华天香已经快要疯了! 她形如疯癫,浑身是血,不管不顾! 被她护在身后的‘丫鬟’,抬头看向华天香,遗憾地叹息道:“我下辈子再娶你做我的王妃。你要活下去!” 他这话说得极轻,在场之人只有华天香和安馨的神识听见了,不等华天香反应过来,安馨箭支转头射向‘丫鬟’,‘铛’一声巨响,箭支射落他手中自戕的长剑。 安馨大喊出声:“你既不畏死,何必拖累旁人?!福王可不是你这等藏头露尾之人!你连死都要死得不明不白吗?” 第一千两百五十章 假福王死了 安馨也是无奈。 那人若真是被长乐教当成是福王自杀死了,长乐教和老程家接下来会竭尽全力杀人灭口,掩盖罪行,只要有一人传信出去,在场之人全都要死。 不管有没有人能够逃出去。 连她都没法幸免。 至少,天胜境中想要她性命的人绝不会少,她在悦风客栈杀了那么多人,付出足够的代价,老程家和长乐教都有可能请动天胜境的人来刺杀她。 说不定他们已经这么干了。 这两日,她没有收到安家车队的消息,等今日事了,她也该查问一下,他们到了哪里了? 安馨思绪飞快转动,手中动作也丝毫不慢,还能接着劝说‘丫鬟’:“你绝然不是福王,福王早就有了王妃。” “你是卫国的王爷,还是霍迪国的王爷?你说出来,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家人也好替你报仇。” 那人一声不吭,连华天香也闭紧了嘴巴。 安馨再接再厉:“你男扮女装,不敢亮明身份,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那人痴痴地抬头看向华天香,缓缓地侧身倒向地上,瞪大的双眼失去了神采,竟然是死不瞑目。 “不!”华天香伤心欲绝地惊叫起来:“你等着我!” 她调转长剑,挥剑自戕。 安馨不假思索扣动箭弩机括,射出箭支。 箭支射中华天香右臂,华天香右手失力,手中的长剑下坠,落在了地上,华天香绝望地尖叫起来:“让我死!让我死!” 想死还不容易? 可她死之前,也该给众人一个交代。 官道的三岔口上,活生生变成了修罗场,满地都是血色,华天香的喜事已然变成众多江湖门派的丧事。 死的人太多了,华天香欠大家一个明白。至少要让活着的人知道,自己的至亲好友为何而死?! 安馨接连扣动机括,击杀围攻华天香的人。 “假福王死了!退!”有人大喊出声。 声音一落,安馨吃惊地看见,长乐教的人且战且退,几乎是转眼之间就退出了战场,连一直叫嚷不休的葛小丹都跟着姜浩三人转头就跑。 安馨疑惑了。 假福王死了,长乐教退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徐春雷死了没人退,假福王死了大家都退了? 没有人去追杀退走的人,活着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无力再追下去。 何松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来人,去看看那人是谁?” 何松先前为了救下华诗韵,被徐春雷一招击退,失去了再战之力,一直守在昏迷的华诗韵身旁。 他身亡铁奎门的长老,身份最高,此刻一声令下,立即有两人走上前去查探‘丫鬟’的身份。 “谁敢?”华天香握住血流如注的右手,暴跳如雷:“谁敢动他,我跟谁拼命!” 走向华天香的正是华天琪和何慧清两人。 华天琪讥诮出声:“你还有脸跟人拼命?” “你看看四周,就因为你私藏了一个男人,死了多少人了?你不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以为你活得下去?折花宫脱得开干系?” “你要死,等你交代清楚了,没人拦你。” 安馨提声下令道:“点住她的穴道,先别让她死了。” 华天香抬眼看向安馨,眼光里是无尽的怨毒:“安馨,我跟你无冤无仇......” 大武飞身而至,伸手点向华天香身后的大穴,华天香毫无回手之力,她的喝骂声一静。 安馨却清楚地看见华天香还在继续咒骂:‘是你带了男人藏身在车队里,招来了长乐教,害了我们所有人!你才是个祸害!你给我偿命来!” 安馨的眼睛冰冷的下去,华天香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分明是‘丫鬟’露了馅!她还以为她真能把一个男人假扮成丫鬟带到褚家去?瞒天过海跟褚国才做夫妻过日子? 在安馨的神识中,褚国才提着剑从官道后面走过来了,褚国梁,云湛和李卓航跟在他身后,四人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云湛担心地看了安馨一眼,长乐教撤走得太干脆了,连受伤的人都没管,眼前这事只怕还没完,现在还不是追究华天香护住的男子是谁的好时候。 安馨定睛看着华天琪和何慧清一起动手,揭开了‘丫鬟’的易容。薄薄的人皮面具下是一张清瘦的脸庞,晃眼看去倒有六分像是辛啸天? 安馨有点吃惊,这人莫非自以为是卫国先太子的遗腹子? 这人自称下辈子要娶华天香做王妃。三国有名有姓的王爷数都数得清,这位如此落魄,显然身份未明,卫国先太子流落在外的儿子,不是正好借用身份么? 在场的其他人,几乎没人见过福王,云湛走到男子身旁,多看了两眼,他见过易容后的福王,他也认不出这人是不是福王? 云湛转头看向安馨,提声问道:“安姑娘,这人是福王吗?” “不是。”安馨一边伸手抹下脸上的易容,对着其他人显露出真容,一边提声解释道:“我是安国公府安馨。” “昨日,我陪着福王到了华家。昨夜子时之前,趁夜把他送走了。” “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莱江北岸,面见福王,一见便知。” 安馨停了停,等褚国梁,褚国才,何慧清等人都确认了她的身份了,接着说道:“你们若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莱江北岸,相信稍后也会有官兵来确认这人的身份,到时候是不是福王自有分晓。” “至于这人是谁?”安馨看向华天香,“只有华三或者是她身旁亲近的人,或者是李家姐妹能够知晓了。” 安馨吩咐大武:“让她开口说话。” 大武伸手点开华天香的哑穴,华天香气势汹汹地叫了起来:“他就是福王!你等护卫不力,全都要给他陪葬!” 安馨好整以暇的反驳道:“福王身上有身份玉佩,有圣上的钦差圣旨,还有尚方宝剑,这三样你拿得出任何一样来,我们都信你。” 华天香凶狠地叫嚣道:“都被人抢走了!” 众人面露讥诮,被人抢走了? 以为大家眼瞎呢! 大武伸手再次点住了华天香的哑穴,安馨瞧见褚国才脸色阴沉得吓人,握紧剑柄的右手爆出了青筋。她低声提议道:“要分辨这人是谁,只需找个清静地方审一审华天香便行。” 褚国才意动,华天香是他的新娘子,他最想要知晓事情的真相。 安馨低头看向褚国才,“褚三师兄,我适逢其会,也想要知晓其中缘由。我有一枚‘直言丹’,可以让人半盏茶之后开始说真话,之后的一盏茶内无法撒谎。” 褚国才转身面向安馨,毫不犹豫伸出左手:“拿来。” 第一千两百五十一章 先太子遗孤? 安馨从荷包中掏出一支小瓷瓶,直接扔给了褚国才,褚国才对着华天琪和何慧清吩咐道:“还清两位师妹助我一臂之力,把她抬进竹楼来。” 何慧清还想劝解:“师兄......” 褚国才的眼睛看向大武:“这位师兄,请助在下一臂之力。” 大武伸手拧起华天香后领的衣领,转身便朝竹楼走去。 要等大武走过了血色遍地的战场,走到了接近竹楼的地方,众人才发现华天香的衣裙下摆还在滴血。 华天琪略微犹豫一下,转身抬头看向安馨,安馨会意,轻轻地向她挥了挥手。华天香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要救华天香也要等审问完之后。 华天琪伸手拉过何慧清,紧紧跟着褚国才等人一起进了竹楼。 此时此刻,也只有竹楼没有遭受到波及。外面,连做饭厨子一看势头不对,早就逃得不知去向了。 何松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安姑娘,你是打算去莱江边上见福王吗?” 安馨转过身来,跳下马车车顶,挑拣着干净的地方,缓步走到了何松和华诗韵的身旁,才低声答应何松道:“是,晚辈打算听完那人的身份,即刻就走。” 何松一听安馨马上要走,也不跟她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折花宫和铁奎门损兵折将,喜事也办不成了。如今之计,我们要如何避开眼前的祸事,更进一步?” 避开祸事,更进一步? 还真是悍不畏死,激流勇进,勇往直前呐! 此地距离折花宫也就半日路程。论理,他们返回折花宫,静候事态平息最为稳妥。不过想要更进一步,火中取栗,自然不能回去坐等事态平静。 折花宫和铁奎门损失的人手不少,放眼望去,还有一战之力的人也就百十来人,这点人手,还想再进一步...... 安馨犹豫了。 何松好似看透了安馨的犹豫,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死伤了六成的人,总要值得才是。江湖人刀口舔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安姑娘只管说来便是,老夫自有计较。” 自有计较就好。 安馨松了一口气,她笃定福王能活下来,老程家和长乐教休想成事。 可她也担心再多几个葵城军,或者是有更多的势力掺和进来,她一人之力能够保住福王,她可保不住这里众多人的性命。 幸亏何长老话说得明白,她只管出主意,不用她来决策。 安馨低声说道:“福王安然无恙,定然能够回京。没有急着动身是在等人来接应,长乐教的人急着杀人,也是怕福王过了莱江北岸,袭杀福王的事情在圣上面前无可推脱。” 安馨说得简单,何松已经点了头,“我们能做的就是替福王分忧。” 他的眼睛扫向四周的混乱,“安姑娘,长乐教的人突然退走,是以为福王被杀了吧?我们要不要将计就计,替福王拖一拖时辰?” 这个问题很关键。 拖一拖,老程家和长乐教一方的势力,必然以为福王死了,剩下的动作便是铲除隐患善后。 不拖,老程家和长乐教必然还会竭尽全力把福王留在莱江北岸,还会出动更多的人,还会有更多的杀戮。 安馨想了想,坦率地答应道:“不用。若有人问起,实话实说,无需遮掩。” 福王费尽心机在莱江边上张开口袋,想要把截杀他的人全都一网打尽,置平安候和明王的势力与死地,安馨不想坏了福王的大事。 长乐教先前可没打算放过她,她也没有忘记徐春雷叫嚣‘安家反了’,不管她情愿不情愿,她已然被人划到了福王一边。 何松果断地点了点头,“我这就让人分头给各门各派报信,我们如何才能助福王一臂之力?” 这个安馨如何能够知晓? 她昨夜从莱福城离开,一心想的是终于摆脱了福王,就等着看一场大戏,如今要下场去演戏,她该扮演什么角色还真没仔细想过。 不过,这也难不倒安馨,她平静说道:“长乐教随意杀人,跟大家结下血海深仇,这个仇能报自然是要想法子报了。” “支持长乐教胡乱杀人的,不管是谁,都是跟长乐教是一伙的,都是要对付福王的,这些人少些,福王的胜算也会更多些。” 何松当即点头,“明白了,我们跟姑娘,跟福王站到了一边,杀了攻击我们的敌人,就是替姑娘和福王殿下分忧。” 这话安馨不好接,她是她,福王是福王,安家是安家,三者不能相提并论。外人分不清,在她这里泾渭分明。 好在,华天琪及时过来了。 华天琪在何松和安馨面前站定,感慨地低声禀报道:“问出来了,那人名叫夏德天,自称是卫国先太子遗孤,有一枚玉簪为证,已经从嫁妆里搜出来了,上面果真有疑是卫国皇宫内造的标记,也不知是不是那先太子遗物。” 饶是心中早有预料,安馨也惊住了。看那人的年纪,还真是辛啸天的同父异母兄弟? 呵呵,辛啸天他爹逃命的路上也风流得很,还不知道给他留下了多少兄弟姐妹呢。 华天香轻声叹息道:“这夏德天是一个奇葩,他来申国是想借用申国之力,验明正身,回去继承皇位。还妄想着若是能登上卫国皇位,甘愿对申国俯首称臣,执臣子之礼。” “华天香那个傻子居然就信了。” “三姐不敢拖累华家,打定了主意要嫁去褚家,从褚家逃出去,让华家好找褚家的麻烦。” 听到华天香这等打算,华天琪的气消了一大半,也愿意再叫华天香一声三姐。 “他们两人还晓得要守规矩,还没有真正做成夫妻。夏德天的打定的主意是,等他们两人成了亲,回来坦白身世。” “他以为他身份尊贵,折花宫和铁奎门定然会和解,两派齐心合力帮着他出力,等他成了王爷,在卫国登基为皇帝,自然会有我们两派的好处。” 华天琪悻悻地抱怨道:“三姐是个傻子,这等谎话她都相信了。” “夏德天还说,一旦安师妹知晓他的身份,连安国公府都会出手帮他,等他成了卫国的皇帝,灭了魏国公九族也是寻常事。” 华天琪转眼看向安馨,极其难堪地说道:“三姐还说,让你假扮新娘子,是让你先卖夏德天一个人情,日后也好找他讨要回来,也好替你报了家仇。” 华天琪自知这等说话,太过匪夷所思,低声恳求道:“安师妹,三姐她被人迷失了心智,你别跟她过计较。” 安馨点了点头,夏德天人都死了,她跟华天香计较什么?恐怕想要给夏德天报仇,想要跟她计较的人是华天香。 第一千两百五十二章 福王还没死 辛啸天同父异母的兄弟死了。 还真别说,夏德天想要利用华天香夺取卫国皇位,听起来匪夷所思,可在‘她’的噩梦中,辛啸天真是利用‘安馨’成功,顺利登上了皇位,真替‘安馨’报了家仇,还顺道把安家和天胜境都坑了。 两兄弟都懂得利用女子上位,这是女子容易为情所困,被人利用而心甘情愿? 安馨低声跟华天琪提醒道:“想办法查一查夏德天的来龙去脉,看看他的身份是不是真的?没查清楚之前,暂且不要跟人多说。” 华天琪连连点头,“这事说不得。” “三姐晕过去了,湛哥哥说她是失血过多,等她醒了自会派人看守她,不会让她胡乱说话,出去招摇。” “褚三哥不想娶亲了,他伤心了。说回去了褚家,自去请罪退婚。等婚事退了,他要去边关从军。” 华天琪低落地叹息道:“一场好好的婚事,就这么没有了。” 她生怕安馨多想,赶紧又说道:“湛哥哥跟我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情,真要让夏德天把三姐骗走了,他的身份要是真的,华家和折花宫的麻烦大了。” 说话间,云湛跟褚国梁也跟过来了,安馨干脆地何松和几人告辞道:“何长老,晚辈这就走了。” “你要走?”云湛和华天琪一起问道:“你一人上路太危险了?你要去哪里,我们跟你一起去?” 大家都没想到,他们两个未婚夫妻,同声同气说话,还能一个字都不差。饶是四周都是血泊尸首,也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安馨想了想,还是低声拒绝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俩最是清楚,你们留在这里解释一二,别让人误会了。” “我有人护着,你们放心。” 华天琪有点恋恋不舍,“等你回去飞云门的时候,再来找我呀。” 安馨想了想,直接邀请道:“等这里的事情了了,你们可以去盛京城找我,一起参加我二哥的婚礼。” 华天琪的眼睛亮了,“好,一言为定。” 安馨带着大武小武和小红,四人骑着马走了。 一刻钟之后,四人的坐骑连同官府的人一起来了。 来的是附近城池的地方军,三百人的军队看见遍地的死人也不甚吃惊。 问明经过之后,对长乐教是否假冒官府的名义行凶杀人讳莫如深,专门把死人集中在一起,一一查看是否有人易容。 他们人多,清查起来动作很快。 仔细看过过一遍之后,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为首之人又专门查看被开膛破腹的尸体,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夏德天的尸首问道:“这人是谁?” 众人齐刷刷摇头,夏德天的身上早已换上了长乐教的衣裳,伪造过一番了。长乐教的人来偷袭折花宫和铁奎门送嫁迎亲的队伍,谁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 那首领还不放心,又把受伤的人查看过一遍,重点查探肚腹有伤口的人,有没有人易容。 等到再一次失望之后,他不死心地把所有没有受伤的人,连同女眷都一一查看过一遍,确认没人易容,更没有他想要找的人之后,再次问道:“有人走了吗?” 何松不满地斥责道:“走的人太多了,长乐教起码走了百十来号人!先前就让你们赶紧去追人,他们假借官府的名义,随意在官道上杀人,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那首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除了长乐教的人,还有人走了吗?” 何松比他更不耐烦挥了挥手,“除了你们来了,没人走了。” 那首领从地上捡拾起一根箭支,“这根箭支从哪里射出来的?射这箭的弓箭和人呢?” 何松冷声答应道:“人是长乐教的人,多亏长乐教还有这么一个有良心的人,助我们杀了这么多长乐教的人。” “我一直催促你们赶紧去追长乐教的人,就是想要你们去救人,那样有良心的人,不能被长乐教那帮丧心病狂的人给杀了。” “你们一直在这里磨蹭作甚?我们又走不了!再等下去,长乐教的人根本就抓不到了!” “一场喜事死了这么多人,官府若是没有个说法,我们在场的江湖门派定要上京去敲登闻鼓,向皇上禀报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那首领不过先天下五境的武功修为,仗着官府的身份,带着三百号人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见何松连声斥责就要动手了,骂骂咧咧地上了马,带着人从来路走了。 等慢悠悠走出了众人的视线,那首领低喝一声,一行人快马加鞭飞快地走了。 他们的差事办糟了。 幸亏当老了差使,没有一上去就杀人灭口,车队中根本没有福王尸体,那个疑是福王的人,跟他们见过的画像上,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福王还没死! 这事太重要了,必须尽快禀报上去。 安馨驾驶‘直升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降落下来,距离莱江边已经很近了,‘直升机’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她不想在白天赶路惊世骇俗,要等天黑之后,再去找福王。 夏日的午后,天气燥热得很。 安馨先把送嫁车队遇袭的消息传了出去,在山顶的树林里撑开阵法,让大武小武守护在外面,先刷出浴桶和清水,慢慢地清洗头发,舒服地泡了一个澡。 中午的袭杀太血腥,气味实在是太重了。 在人前她还强撑着一直保持镇定,远离了人群,这会儿心里胃里一阵阵的翻腾,连清冽的腊梅花香都止不住恶心了。 她始终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虽然她杀人的人时候也不曾手软,可她心里总有一道坎,始终不曾迈过去。 底线。 她始终有底线。 不愿意恃强凌弱,不愿意随意杀人,她还是希望世间有规则,有法度,能够约束强者,让无辜者可以安稳地享受生活的赐予,感受生命的美好。 这么说来,等她筑基成功,真正踏上了仙途,她不喜欢张扬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 她的这些念想,难得有强者能够认同,她想要的清平世界,还得靠自己去成就。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或许她能说服南宫翎?他们两个率先踏上了仙途,先人一步建立起新规矩,也是应有之意。 安馨没有多想,她开始静心练功。 实力才是实现一切的基础,只有强者说话的声音才能被人听见,她不会让自己的声音湮没在众人之中,连个涟漪也泛不起来。 她心无旁骛沉浸如修炼中,四面八方的灵气向着她涌来,她周围的方圆之地忽然清凉了下来。 被安馨念叨的南宫翎正在炙热的官道上落下‘直升机’,他跳下挂篮,回身收起‘直升机’,看向迎上来的傀儡侍女。 小绿灵动的眼睛定在他的身上,微微顿了顿,转身进了身后的一个帐篷,从里面把香莲抱了出来。 第一千两百五十三章 此风不可长 香莲有气无力地躺在小绿的臂弯,一见着南宫翎,失声痛哭起来:“十二公子,姑娘护着福王走了。小绿打了二表少爷,我们全都中了毒,恐怕是被天胜境算计了......” 香莲抽噎一声,一口气提不上来,昏迷了过去。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小绿的身上,小绿脆生生的答应道:“姑娘吩咐:秋敏学若是挑衅,直接打回去。天胜境的人敢来找麻烦,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再来第三个,杀无赦!”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安馨这话说得霸气,秋敏学打了也就打了。 他缓步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头搭在香莲的手腕上探脉,片刻之后,放下手指头,从储物袋中刷出三个大瓷瓶。 想了想,又刷出一个傀儡侍女来,伸手指着傀儡侍女,吩咐小绿道:“你把香莲给她抱住。” 小绿听令而行,待傀儡侍女接过香莲,南宫翎才把手中的三个大瓷瓶递给小绿,低声吩咐道:“三个瓶子里的药丸,每一瓶每人各服一粒,先给他们喂下。你守着他们,若是有人来犯,格杀勿论。” 说罢,他让小绿重复了一遍,等小绿复述无误,又对小绿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我带着香莲去给你们姑娘讨要公道去。” 小绿答应一声,听令而行,径直喂药去了。 南宫翎也不等小绿喂完药,重新刷出‘直升机’,让傀儡侍女抱着香莲进了下面的挂篮,向着安家人跟秋敏学发生冲突的地方飞去。 幸亏,他接到安馨在枫柳城遇到福王的消息,只耽搁了一天就出发赶了过来。若非如此,等他们接到徐妈妈传来的消息,再从天鹰宗赶过来,生怕只能替他们一行人收尸了。 ‘直升机’再快,也快不过驯鹰。 他若不是早就出发了,以徐妈妈和香莲的见识,最多只能是怀疑天胜境可能下毒,根本无法确定真凶是谁,只会远天远地向金燕子求救。 天胜境以前行事,倒不曾殃及家人。 此番破例,他若是不替安馨找回场子,顺道给天胜境立下规矩,安馨身旁的凡人都会有危险。 此风不可长。 不管是谁,都要受到教训,长长记性。 小镇客栈唯一的客院里,茅雨晴刚给秋敏学喂完了汤药。 她抬手给秋敏学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笑眯眯地说道:“你说,今日安馨会不会要来了?” “她今日要是来了,她的那些随从还能全须全尾地救回来。她要是明日再来,说不得她手下的那些人,多少要落下残疾,不能为她所用了。” 秋敏学闭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冷厉的眼光落在茅雨晴的脸上,恨不得烧穿个洞来。 他若不是动弹不得,他若不是被茅雨晴点住了哑穴,他恨不能拍走茅雨晴,让她滚回天胜境去。 安馨是天胜境的救命稻草,要安馨心甘情愿才能救下天胜境众人的性命。逼迫安馨玉石俱焚,安馨一人死了也就罢了,天胜境也得给安馨陪葬。 他想要借势拿捏住安馨,却不能跟安馨正面为敌! 茅雨晴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懂什么?她知道什么?她有什么底气胡乱伸手?她还敢点住他的穴道,不让他说话! 茅雨晴对秋敏学杀人的眼光视而不见,她轻快地笑道:“等安馨来了,她若是好生恳求我,我便网开一面,卖她一个人情,许她做我的朋友,让她跟我去天胜境做客。” “她要是不识抬举,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出手救人。他们要是都死了,用处就不大了,这仇结得就没意思了。” “我要等他们回了安家,病情再度恶化,让安家办不成喜事,非要求到我的面前来。” “到时候,我只会给你面子,非要你劝说才会给他们解毒。你说,安馨会不会特别感激你,你想让安馨乖乖去天胜境的目标,是不是轻易就能完成了?” 自大的蠢货! 秋敏学愤恨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回了天胜境,非要把武功尽快提升到先天下八境,至少要有这个境界,才能有点像样的随从。 天胜境太缺人了。 他跟着安馨去安家参加婚礼,再请安馨去一趟天胜境的目标,原本也用不上太多武力,谁知道会遇上福王这个幺蛾子,提前把安馨带走了,让他跟傀儡对上受了伤。 他想要求娶安馨,连安馨和傀儡都分不清。这事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再加上茅雨晴算计安馨的随从,要是也被人传出去了,他秋敏学的名声真的就完了。 他要被茅雨晴害死了。 如今之计,他要先想办法,让茅雨晴解开穴道...... 不等秋敏学想到办法,屋外传来了巨大的风声,茅雨晴惊喜地跳了起来,“哈哈哈,‘竹蜻蜓’来了!定然是安馨来了!走,我带你出去见人去。” 茅雨晴欢喜地搬来一张有靠背的座椅,小心地扶着秋敏学坐了上去,秋敏学忍着巨大的疼痛,任由茅雨晴抬着椅子把他搬来出去。 安馨来了,说不定他能用眼神示意安馨解开他的哑穴,让他开口说话,不让茅雨晴自说自话,坏了天胜境的大事。 等茅雨晴把秋敏学坐的椅子屋前的廊檐上放下,秋敏学看见从挂篮中下来的是南宫翎,跟在南宫翎身后的‘小绿’手中抱着的是香莲,秋敏学的脸色涨红了起来。 安馨欺人太甚! 她居然让南宫翎来替她处置琐事,安馨就这么信得过南宫翎?她跟南宫翎何时如此亲近了? 南宫翎在小院中央站定,意味深长地看在茅雨晴伸手整理好秋敏学身上的衣裳,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趾高气扬地笑道:“是安馨让你来的吗?”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满口的白牙晃花了茅雨晴的眼睛。 茅雨晴兴奋地扫向南宫翎身上的便服,“你是安家的护卫吗?你愿意跟我去天鹰宗,做我的护卫吗?” “你若是答应,不用你开口,我都替你解了毒,让你回去交差。” 面对南宫翎,茅雨晴见猎心喜,没等南宫翎开口,抢先开出了条件。 她自认这样的条件极其丰厚,无人能够拒绝。安家的护卫哪里顶的上天胜境茅家的护卫有前途? 她挖走了安家的护卫,打了安馨的脸面,等这护卫去了天胜境,她照样能够拿捏住安馨,让安馨去天胜境。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秋敏学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了进去,再也不出来。 太丢脸了! 茅雨晴听见了‘竹蜻蜓’声音,也该想到来人身份不凡。让南宫翎做她的护卫,茅雨晴眼瞎了吗?对方先天之上的修为...... 秋敏学傻眼了,他没有从南宫翎身上感受威压。茅雨晴以为南宫翎武功不济,看中的是南宫翎的一身好皮囊?! 第一千两百五十四章 只能做药人? 南宫翎转眼扫过小院,没有回答茅雨晴的问题,径直看向秋敏学,好笑地问道:“这个院子里,就住了你们两个?” 秋敏学连脖子都通红了起来。 他口口声声心悦安馨,暗地里,却跟茅雨晴单独住在一起,这要是被安馨知道了...... 秋敏学抬眼看向南宫翎,张开嘴无声地请求道:“解开我的哑穴。”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他倒小看了秋敏学身旁的女子,还能制住秋敏学,连话都不让他说。 南宫翎转眼看向茅雨晴,低声笑道:“这么说来,是你给安家的车队下毒了?” “是。”茅雨晴挺起胸膛,自豪地答应道:“这里只住了我们两人,你若是不同意我的条件,你就等着安家的那些人送死吧。等他们都死了,安馨肯定会怪罪你,等你无路可走了,还是可以来找我。” “不过,你若是现在同意了,可以做我的护卫,等你日后再来找我,你只能做我的药人。” “我会让你尝尽天下奇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长得比秋师兄还要好看,我舍不得你死。” 南宫翎眼中闪现冰冷的笑意,他的师父甘兴曾经就是药人,药人可不是都能像他师父一般活出命来。 南宫翎啧啧两声,轻笑着问道:“天下奇药,这般厉害吗?敢问,你是何方神圣?” 神圣? 可不是么,在凡人的眼中,天胜境的人都该是神仙圣人! 茅雨晴愈发对南宫翎满意了,她矜持地笑道:“我是天胜境茅家部落族长茅力阳的女儿茅雨晴。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还不快跪下认主。” 南宫翎哈哈大笑起来,天胜境茅家还有这等奇葩,居然敢放出来行走江湖? 他伸手在储物袋上刷过,收起隔音防护阵法。敞开的院门口冲进来十几个天胜境的弟子,为首之人一见南宫翎,便躬身行礼道:“见过南宫长老。” 跟在他身后的弟子们,也跟着行礼道:“见过南宫长老。” 茅雨晴错愕了,面前这人是南宫十二? 南宫翎趁她惊愕之时,飞出暗器点开秋敏学的哑穴,对着秋敏学笑道:“安家的人我救了。你传信回去,半个月之内,我要见到茅雨晴的人头给安家做贺礼。” “八月一日之前,见不到人头,我便陪安馨去天胜境一趟,一起向茅家讨要说法。” 茅雨晴大声喝道:“你敢?!” “我茅家人多势众,你敢威胁我,我要杀上天鹰宗,让天鹰宗鸡犬不宁。” “闭嘴!”秋敏学勉强提起精神,转头厉声对天胜境其他弟子喝道:“还不制住茅雨晴,不许她胡说八道。” 为首的弟子飞身而至,点住茅雨晴的哑穴,定住茅雨晴的身形,低声对秋敏学解释道:“是茅师妹说要照顾师兄养病,她医术最好......” 那人在秋敏学冰冷的眼神下,顿住了说话,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秋敏学抬眼对南宫翎说道:“南宫师弟,你也瞧见了,这次跟着我去安家的,都是一帮不懂事的师弟师妹们。都是第一次出天胜境,行事难免差错些......” 南宫翎打断了秋敏学的说话:“你只管转达我的说话便是。” “对了,天胜境行事,最喜欢颠倒黑白。喏,这里有影音石,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我等着天胜境自我反省,不要让我失望了。” 南宫翎边说边从抱着香莲的傀儡侍女的脖子上,摘下一块细长的影音石,随手扔给秋敏学,“我很期待跟安馨一起去天胜境,希望你们能给我大开杀戒的机会。” 说罢,他当着众人的面刷出‘直升机’,先让傀儡侍女抱着香莲上了挂篮,飞身而上,驾驶‘直升机’飞走了。 飞沙走石间茅雨晴的哑穴被偶然点开了,茅雨晴厉声叫嚣道:“射箭,杀了他!杀了他!” 这一次,不等秋敏学吩咐,为首的弟子伸手再次点住了茅雨晴的哑穴。开什么玩笑,射箭杀了南宫翎? 不等他们张弓搭箭,南宫翎杀了他们还差不多。先前他们听见‘直升机’的声音,想要进院子里来,是阵法阻住了他们。 他们几人试着联手攻击阵法,根本动弹不得。茅雨晴找死,可不要拖累他们一起去死。 秋敏学阴郁地看着‘直升机’在视线中消失,低头看向茅雨晴,好似看着一个死人。 他阴沉地吩咐道:“即刻启程回天胜境,不要让茅雨晴半路逃脱了。她逃了,我们全都活不成了。” 南宫翎处心积虑用上了影音石,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传信回去变数太多,秋敏学当心夜长梦多。 此事,要尽快回天胜境商议对策才是。 为首的弟子脸色变了变,答应一声,赶紧去安排行程去了。 茅雨晴急得绷紧了脸皮,她不认识南宫翎,她不过是给几个凡人下了毒,南宫翎分明会解毒,怎么就敢威胁要了她的人头,要了她的命! 她的命比凡人金贵多了! 她才不会逃走,她要回天胜境去,茅家绝不会被南宫翎威胁!谁敢杀她,她爹就敢毒死谁! 南宫翎给香莲喂下解药。 这一趟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遇上了一个傻的不能再傻的傻瓜。秋敏学注定是去不了安家了。有他这么一个威胁在,天胜境也要应付一阵子了。 听说茅星宇在盛京城四处煽风点火,这事一出来,至少在他和安馨的面前,茅星宇嚣张不起来了。 还没有见到安馨,他就给安馨准备了一份大礼,南宫翎心情愉快地把香莲送了回去。叮嘱他们等伤情好一些,先找地方养好了伤,再启程回安家。 他等不及他们养伤了,他要去找安馨,申国夺嫡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 安馨心慈手软,没他压阵,说不定就被人欺负去了。他们都晋升先天了,就算不动用仙法,天底下谁也不怕了。 程北鸣的心情糟透了。 他坐在莱悦城城守府的后衙中,随手把密信仍在书桌上,沉郁地看向坐在书桌另一侧的陈澜。 陈澜镇定的很,“先前我怎么说的?长乐教江湖手段不得力。真要是得力了,也不会等到如今,更不会让福王找到了安馨。” “安馨是谁?飞云门精英弟子,神仙门派的弟子会被江湖门派的人难住?怎么可能?自从明王传信给我,我就做好了事情会很艰难的打算。” “你放心,安馨有本事带着福王逃到莱江北岸,甚至直接回去盛京城。可福王会甘心吗?他会舍得轻易放过安馨这等助力,放过把安国公府收在掌心吗?” “福王巴不得事情能更大些,恨不得借机把我们一网打尽,趁机把平安候府和明王一起拖下水,好给英王的太子之位铺路。” “有福王在,我们就有机会。” 第一千两百五十五章 富贵险中求 陈澜淡定地安慰程北鸣:“你稍安勿躁,等福王收到了消息,他生怕我们以为他死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只用老程家或者是长乐教顶罪,让圣上轻轻放过我们。” “你等着瞧,福王很快就会现身。” “到了这个时候,他会愿意以身为饵,引诱我们上钩,跟我们鱼死网破。哪怕是两败俱伤,以皇上对他的宠爱,他依然有把握胜过我们。” “我们想要赢,就要稳住心神,做一个耐心的猎人,等着福王露出踪迹,一举猎杀他。” 不得不说,陈澜仔细研究过当前的局势,对福王的心态掌控得极为准确。 道理程北鸣都懂,他也不缺乏耐心,可他心里还是烦躁得很:“陈郡守,你不是说安馨厉害得很吗?对上安馨,江湖门派赢不了,我们又如何能赢?” 陈澜淡定地笑了:“安馨已经跟福王分开了。” 对上程北鸣难以置信的眼睛,陈澜淡淡地笑了,“你别不相信。安馨不是跟折花宫的人在一起吗?就算我们的人没有找到她,有那等不寻常的箭支在,安馨是在那里不用多怀疑。” “安馨既然在那里,长乐教杀死的又不是福王,想来福王是跟安馨分开了,他们才没有得手。” “这是好事。” 程北鸣阴沉地看着陈澜,这算什么好事?福王死了才是好事! 陈澜好脾气的继续说了下去:“福王既然跟安馨分开了,换作你是福王想要算计安馨,还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会怎么做?” “你会不会赶紧现身出来,让我们去杀你,让安馨回去救你,一箭双雕,一举两得?如果可以,会不会恨不得一劳永逸,毕其功于一役?” 程北鸣轻哼一声,“福王去了水军,水军有一千五百人,他们在莱江上摆上战场,我们的人数就算再多,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如何能有胜算?” 这才是城北您最担心的事情,他们好不容易集齐了两千五百人,被福王拖到了江上,活生生的要被福王给算计了。 陈澜轻声笑了:“年轻人要沉住气,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的目标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福王,一个是宋承平,一个是穆存忠。他们三个死了,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福王跟穆存忠在一起,他们俩人自然是要姜供奉出手了。先天二境的高手,杀这么两个人,就算是在江上,你应该不会怀疑他不能得手吧?” “剩下的一个宋承平,手上的禁军只有五百人,你手上不是有七百人吗?以有心对无意......好吧,就算是与禁军硬拼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倒是安馨,我真希望她能及时赶到,最好能跟福王在一起,她跟福王死在了一起,事成之后,殿下想要怎样处置安家都容易。” 陈澜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地喃喃自语道:“但愿福王能够有办法把安馨招回来,也就两个时辰的距离,快马加鞭也就赶到了。” 程北鸣瞥了陈澜一眼,神仙门派的弟子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不以为然地提醒道:“如今福王真真假假的消息多的很,一天之间,四处都有他的踪迹,比我们发出去的消息还多,谁能分辨其中的真伪?” “不用去分辨。”陈澜极其笃定地笑了:“在这莱江北岸,福王能有什么依仗?穆存忠手下有五艘战船,进能攻,退能送福王过江去。” “你信不信,江对面张斌已然准备好了接应福王。若不是朝廷有令,郡守没有圣令不得率军越界,张斌恨不得带人杀到莱北郡来跟我对战。” “福王绝不会把宝压在宋承平的身上?你别忘了,宋承平跟姜供奉一起来的,他怎么在姜健的眼皮子底下谋算我们?长乐教频繁出手杀人,姜供奉早就被他们当成是了敌人。” “这一仗,咱们只管取敌军首领人头,下面人手的得失不再话下。” 陈澜沉声提醒道;“我若真是逢场作戏,带兵攻击你,你可要眼明心亮,一找到机会,赶紧先到我这边来。” “侯爷和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不管事态如何变幻,我总要先保住你的安危。” “这事,你谁也不能说,说了,一装就不像样了。总归要大面上要敷衍得过去,不能让人抓住了明显的把柄才是。” 陈澜这话应该是说过几回了,程北鸣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焦躁地把桌上的凉茶端起,一口气喝了。 陈澜缓声安慰道:“你放心,这一次有姜供奉在,怎么算,咱们都赢定了。” 若不是笃定会赢定了,他怎么会下决心搭上平安候和明王的这条船。 富贵险中求。 像他这样没有家族支持的人,想要在郡守位置上更进一步,太难了。 再说了,别说平安候和明王对他有恩,就算是没恩,他们派个人过来要他相助,他能说个不字吗? 他敢说不,说不定即刻就是他的死期,平安侯手中有的是他的把柄。 等他死了,来人不过是多跑几个地方,多费点事,找个人接替郡守的位置,照样能够如愿。 他的存在说白了,就是让平安候和明王更省些事。事成之后,他能往上升一升,日后能替他们办更大的事。 他明年才刚满四十,总要为自己多打算。 连姜健身为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都能铤而走险为自己为门派打算,他跟在姜健身后喝一杯羹总是万无一失的。 ‘啪’一声轻响,程北鸣把茶杯放在了书桌上,跟着这声音响起的是屋外传来的禀报声:“郡守,莱福城传来密报。” 陈澜提声下令道:“送进来。” 随从听令进屋,送进来一管小小的竹筒。 陈澜接过来,用书桌上的裁纸刀挑开小竹筒上的机关,打开密信迅速浏览一遍,低声笑了起来:“福王殿下在莱福城现身,上了穆存忠的战船,穆存忠的舰队,已经起锚往上游来了。” “真的?”程北鸣边问边从陈澜手中接过密信看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郡守料事如神,福王还真不甘心回京去。” “赶紧让人设卡拦住安馨,别让她来救福王了。不能让她来节外生枝,安家等以后慢慢去收拾了。” “好,让长乐教的人去对付她吧。”陈澜也没真想去招惹安馨,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三个人。 陈澜欢喜地笑道:“福王志大才疏,想要和宋承平会合,直接给姜供奉送上门去了。” “先看他们在莱悦城停不停?这里的港口不合适停靠,他们估计不会停下来,等着他们的舰队过了莱悦城,你带着人先走一步,到时候在定方城闹一闹,事情就成了。” “我晚半个时辰再走,到时候去接应你离开。这一趟,很可能用不上我出手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六章 全都不足信? “好。”程北鸣终于来了精神,“我先出城去集结人手,我等你消息。” “去吧。”陈澜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声:“声势要大,场面要乱,要把宋承平先调出来......” 程北鸣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挥着手,“我明白!你不能光想着省事儿,只杀三个人交差。等我跟你汇合了,趁势把人都杀了,一了百了,不留后患。” 陈澜低声答应一声,看着程北鸣高大的身子消失在门边。 同人不同命,平安候什么都替儿子算计好了,连大义灭亲的功劳都要让他占个大头! 有了这等功劳在,等日后明王登基,程北鸣少不得会封侯拜相。 他今日特意多说些,也是为了让程北鸣印象深刻,不要忘记了有他的一份功劳。 程北鸣走了。 姜健也打算要走了。 他跟着宋承平一路从盛京城赶到莱江南岸,在过江到北岸之前,遇到了赶来送信的穆浩学,正好坐穆浩学驶来的战舰一起过江。 安静的船舱中,面对穆浩学送来的长乐教先天高手葛天普,徐春雷两人拦截袭杀福王消息,连同四天来所有消息的汇总,姜健淡定自若,脸上连半点波澜也没有。 他将穆浩学带来的所有密信推开,淡然地对坐在对面的宋承平和穆浩学说道:“这些都不足为信。” 宁平候宋承平挑起一双剑眉,不足为信?信不信的可不是姜健一个人说了算。 宋承平跟宋慧肖似的俊美脸庞上,露出毋庸置疑的嘲讽:“这么说来,柳涛砍下的一百多颗人头,不足为信?葵城军死了四百多官兵,老程家死了两百多人,都抵不上姜供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不用激我。”姜健平静地答应道:“老程家一个连入仕机会都没有的没落家族,能豢养死士?” “我知晓你们会如何作想,不就是想着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老程家的死士就是平安候暗中豢养的。” “再想得深些,是不是还指望着用老程家拖累了平安候之后,还能顺便打压明王,让英王成为储君,坐上太子的位置?” 姜健舒缓地淡笑起来:“这等计谋太过拙劣了,至少我是不会相信的。” “老程家的人能有多高的武功?有没有人暗杀了他们,把他们的人头放到柳涛的战利品中去?别跟我说不可能,这都算计到平安候和明王的头上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李公公可不是吃素。” “这些事情别说是牵扯到了长乐教的身上,就算是没有,等我们救下了福王,也得好生弄个清楚明白。” “长乐教一个江湖门派的事小,朝廷储君的事大。绝不能稀里糊涂回了京城,扯不完的嘴皮子功夫,让该死之人钻了空子。” 宋承平的神情平静了下来:“本侯也正有这个打算。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等过江靠岸之后,还请姜供奉先回一趟长乐教,去把葛天普和徐春雷两位长老请过来,让本侯问上一问。” “正好顺便亲自查看长乐教的弟子有没有什么失踪?姜供奉久居京城,难得回门派一趟,说不得长乐教已然变得面目全非也说不定。” 宋承平若有所指地提醒道:“大是大非面前,姜供奉可要站稳脚跟拿定主意。圣上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们这趟出京是为了啥,姜供奉可要好生掂量清楚了。” 姜健淡定极了,“那是自然。皇上若是信不过我,怎会派我出京?我这就准备下船了,告辞。” 姜健起身出门,带着手下的侍卫走了。 穆浩学等姜健走了,无声地提笔在书桌上的宣纸上写字:‘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宋承平从笔筒中抽出另一支狼毫,蘸上墨汁,也无声地书写道:‘他故意的。等他回来,就是要我们性命的时候。’ 穆浩学再写:‘他敢?’ 宋承平也用笔墨回答:‘他敢。图穷匕见,刚才没有当场杀了我们俩,他是怕福王逃了。’ 两人没有用笔墨多说,战舰靠岸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得不说,先天二境强大得可怕,他们在船舱里说话,姜健也能提前从岸边传来的声音里,准备判断出战舰什么时候会靠岸。 等宋承平和穆浩学从船舱中出来,姜健已经带着人从跳板上下船。 穆浩学凝望着跟随姜健下船的三十来号人,低声问道:“这些人真的会回来杀我们?” 宋承平的眼中满是冰冷,“都是姜健的嫡系,皇宫大内也有派系,我们要保住福王,跟他们就是仇敌。” 穆浩学担心了,“那怎么办?先天二境绝顶高手,我们没人能够制住他。” 宋承平沉声答应道:“制不住也得硬上。蚁多咬死象,人力总有穷尽时,到哪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用人命去堆?! 穆浩学点了点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你带的禁军里,先天下九境和八境的人有多少? “不多。”宋承平压低了声音:“九境只有五个,八境有十五个,七境有五十个,其他的都是六境的修为。水军中的顶级战力有多少?” “也不多。”穆浩学叹了一口气,“九境只有五个,八境十个,七境三十个,六境八十个,其他的五境和五境之下,对付姜健的人,派不上用场。” 穆浩学说得沮丧,宋承平却没有半点轻视水军的意思。五艘战舰,每一舰上能有一个先天下九境,两个先天下八境,六个先天下七境,战力比边防军更强。 军队中讲究的是战阵,和令行禁止的配合,武功高手淹没进战阵中也有力竭之时。前提是他们能够拖住姜健这样的高手,让姜健无法逃走。 谈何容易? 可是箭在弦上,他们领了皇命,死也要护住福王。 宋承平压低了声音问道:“有福王的消息吗?” 穆浩学耳语般答应道:“福王已经到了莱福城,就在我爹的战船上。是安大姑娘送福王过来的,安姑娘今晚也会来定方城。可惜飞云门不能插手这些事,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李公公今晚也会到。李公公受伤了,想要拖住姜供奉,也只能靠李公公了。只是,长乐教还有葛天普和徐春雷,这两人肯定会跟着姜健一起来,我们的胜算不多。” “侯爷,我们人多,顶级战力却不够,能不能劝说王爷先回京,这都第三日了,福王十日之内必须回京解毒......” “劝不了!都别想着劝了,只管帮着福王成事吧。”宋承平自幼跟福王一起长大,福王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此仇不报绝不肯回京。 再说了,还有机会拖明王下马,送英王上位,这等好事,福王怎么肯放过? 第一千两百五十七章 变化太快了 穆浩学从小在水军中长大,也不是怕死之人,“好,那就战一回!就算是战死又如何?为圣上尽忠,虽死犹荣!” 他话音刚落,有信鸽从下游飞来,片刻之后,有传令兵送来传信的小竹筒。 两人重新回了船舱拆开密信,穆浩学大惊失色,“王爷大张旗鼓,已经启程来了定方城!” 宋承平的脸色也变了,这跟他们先前的计划不同,在他们共同的默认中,定方城不是设伏的好地方。 一来,姜健会跟着他一起来,姜健是敌非友的可能极大,武功又最为高强,福王不能给姜健送上门来。 二来,定方城的码头比莱福城的要小,水势也更湍急,码头上一字横排,最多只能排开五艘战舰,再有水军增援都无法靠岸。 靖海候同意福王来定方城,已然断绝了水军有增援的可能,等于是明明白白告诉敌人,他们手中的人马就只有两千了。 宋承平静了静,叫了随从进来,连声吩咐下去:“传信莱北郡郡守陈澜,午夜之前来定方城见我,逾时按军法论处。传令让定方城城守来见我,一刻钟不到,按军法论处。” 定方城城守冯枫来得极快,他就等在港口岸边,先接着了姜健下船,听见宋承平传令召见他,赶紧上了船来。 宋承平也不跟冯枫多客套,径直下令道:“定方城和港口戒严三日,福王三日之内要来。定方城内把闲杂人等清理出去,定方城若是乱了,我唯你是问。” 冯枫也是个爽快人,俯身领命道:“是。” 随即他站起身来,多少有些兴奋地问道:“福王殿下要来定方城,需要卑职做什么准备?” 宋承平伸手递给冯枫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笺,“王爷要来定方城,衣食住行马虎不得,样样都要精细,处处都要周全,你按照这上面的先准备。” “你带两个内侍一起回去,挑两处城中最好的院子,三个时辰之内准备好了。我会亲自去检查,挑选一个作王爷的下榻之地,另一作备用。” “还有,福王喜欢明艳欢快的女子,你也准备几个,说不定会用上。” 冯枫干脆地答应道是:“是。” 说罢,他没有立即离开,转身看向穆浩学,高兴地邀请道:“穆三公子也来了,要不要一起去定方城?” 穆浩学站起身来,水军每年都要来莱福城和定方城对练,一住就是两三个月,他跟冯枫相熟得很。 他一边把冯枫往门外送,一边低声说道:“不去了,等接着了王爷,我跟着王爷一起进城去。冯大哥,这趟差事你可要当好了,福王殿下难得来一趟,万一来个刺客什么的......” “说笑了!”冯枫打断了穆浩学的叮嘱:“定方城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刺客来?若有刺客便是我这个城守不得力,该当论罪!” 穆浩学哈哈笑了起来,“敞亮!我就这么提醒一句,你多当心点,人心叵测......” “嘿嘿嘿,”冯枫再次打断了穆浩学,压低了声音责备道:“穆三,你在胡说什么呢?福王天潢贵胄,你跟我说这个?你当心被人听见了,替你父兄招祸!” “你等着瞧,我保管让定方城妥妥贴贴,绝对不会在福王面前丢脸。” 说罢,他凑近穆浩学的耳朵,低声说道:“真要是有刺客来反倒好了,我正好趁机立功,入了福王的眼,说不定能调去水军,去你爹麾下效力。” 穆浩学也压低了声音,“你没收到福王遇刺的消息吗?” 冯枫一把抓住穆浩学的手臂,眼冒精光:“此话当真?” “当真!”穆浩学直视冯枫的眼睛,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好生当差,只管护住福王,只管护好定方城。” 穆浩学想了想,到底还是把福王在枫柳城遇刺,连同枫柳城军和葵城军的大战,和老程家和长乐教反了的消息说了。 冯枫紧张了起来,都是大事,他都没收到消息!他拱手谢过穆浩学,“穆三,多谢了!改日再跟你喝酒。” 等冯枫走了,穆浩学再次回到船舱的时候,宋承平平静地问道:“如何?” 穆浩学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显然不是陈澜的心腹。没想到殿下选定方城,误打误撞,还真有可能选对了。” 宋承平低不可闻地哼了哼,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穆浩学太年轻了,仗着跟冯枫熟识,一早就传信给冯枫,让冯枫等在了码头上。 若是冯枫有个万一,只怕要连累了靖海候。 不等宋承平提醒穆浩学,又有随从来报:“姜供奉带着人往莱悦城去了。” 宋承平脸色急变,姜健反应太快了。 他赶紧对随从吩咐道:“即刻把冯城守追回来。”随从听令,答应一声,飞快地出门去追冯枫去了。 穆浩学也有点吃惊,忍不住喃喃自语:“姜供奉怎么去莱悦城了?去长乐教不是那个方向......” 宋承平脸色冰冷,“他是去堵截王爷去了。” 这一下,穆浩学的脸色也变了。 糟了,他们只顾着要跟老程家和长乐教的人决战,忘记了姜健只身一人杀了福王,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了。 福王要是死了,等他们回到盛京城,究竟是明王害死了福王,还是英王要了福王的命,全凭圣意裁决,想要蒙蔽皇上也不是绝无可能。 老程家天大的死罪,在皇上哪里不是没抵过皇贵妃的眼泪吗?后宫之中,不,满朝文武谁能抵得上皇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穆浩学跳了起来:“我去给我爹传信!” 他一溜烟地冲了出去,急不可待地传信去了。福王要是死在了他爹的战舰上,他爹若不战死,不是死罪也是死罪了。 宋承平满嘴苦涩,是他失算了,他就不该放任姜健离去。 挡不住了。 以姜健的武功,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他只需一叶扁舟,横渡莱江,一人上了靖海候的战舰,船上三百将士,无人会是姜健的对手。 可恨,福王自幼怠惰,连凫水都没有学会,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片刻之后,冯枫被随从追回来,宋承平当即下令:“禁军征用定方城五百匹军马,即刻就要!你赶紧让人骑过来,越快越好。” 宋承平强调:“这是军令!” “是。”冯枫答应一声,一刻也不停留,转身向外跑去,边走边答应道:“最多一刻钟就能赶到码头上。” 宋承平转头对随从吩咐道:“五百禁军集结,全副武装,带一日干粮一日清水,一刻钟后出发。 “是。”随从也出去传令去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八章 不得不救人 宋承平冷静下来,提笔给皇上写了一封密信,细细交代了今日的变故,亲自把密信传了出去。 他看着信鸽振翅高飞,心中禁不住担忧:英王远在南边巡查海防,鞭长莫及。明王守在京中,他这封密信何时能到皇上手中?甚至能不能送到皇上手中? 听天由命。 宋承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饱含水腥味道的河风,不能给姑姑写信。后宫不能干涉朝政,还不到让姑姑知晓这事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急冲冲赶来的穆浩学,“我们分头行事。我带着禁军去追人,你驾船顺水去报信。” “记住了:无论如何要保住福王的性命。实在不行,让你爹给张斌送信,弄晕了福王,把他送过江去。” “好。”穆浩学脸上的紧张略微松了松,“有你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 宋承平笑了,“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你附耳过来。” 穆浩学上前几步,站到宋承平身旁,伸长了脖子。等他听过了宋承平的说话,果真惊喜地笑了起来:“若是如此,倒是可以硬拼一场,跟他们不死不休!” 宋承平见穆浩学有了信心,也不再多说,江上行船的事情,穆浩学比他更熟稔,不用他多叮嘱。 一刻钟后,未时三刻,宋承平带着五百禁军出发去追姜健,穆浩学扬帆起航,向着下游顺风顺水冲去。 冯枫站在港口的堤坝上,看着水中陆上两队人马远去,转头对身旁的亲随吩咐道:“集结兵将,咱们也去莱悦城走一趟。” 一炷香之后,冯枫带着刚刚骑马来的五百兵将也出发了。他们轻装简行,全体步行,连冯枫都没有骑马,顺着官道小跑着走了。 定方城的码头上,无人觉得诧异,城守大人向来如此,时不时定方城就要戒严,越是戒严的时候,大人越是要练兵,他们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惊。 安馨几乎是同时收到了穆存忠和穆浩学送来的密信。 她先喂过了两只驯鹰,后拆开两封密信细看,看过之后简直有点无语了。 不作不死! 福王非要大张旗鼓现身莱福城,嚣张地暴露行踪坐战舰去定方城。这回好了,姜健二话不说,直接去杀他去了。 如今,福王还能指望谁? 李公公身上有伤,她先前就知道了,靖海候手下的人再多,也抵挡不住姜健去斩首福王一人。 安馨深深叹息,她得去救福王。 福王死了,明王赢了,她和安家定然会背黑锅。 别问为什么? 单单以她飞云门弟子的身份,申皇就恨不得借机铲除安家,断绝安家借由飞云门威胁皇位的可能。 安家一直保持中立,连她都要向福王表态,绝没有觊觎皇位的野心,也正在于此。 福王还死不得。 就算被迫要站队,她也被如今的形势,逼迫到了福王的一边。 她还能不能站到明王的哪一边? 别开玩笑了,她就算砍下福王的头颅向明王投诚,明王右手接过了福王的脑袋,左手就会把她,把安家给卖了。 福王有一件事说得很对,看看他爹一个兄弟都没留下,看看皇后的娘家,也一个兄弟都没有留下,就能知晓皇帝跟几个王爷的家教是什么? 福王是个胸无大志奇葩,就算是这个奇葩,一旦有机会对付明王,也顾不上回京解毒,舍了性命也要置对方于死地。 对付安家这么一个臣子,他们会心慈手软?她要是保不住福王的性命,等待安家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安馨想清楚这些,也不迟疑,她刷出‘直升机’径直往莱江飞去。 原本她用灵气飞行动静会更小,可她宁可动静大些,也要保留足够的灵气自保。 她还没有跟先天之上的人对战过,先天二境究竟有何手段,更是不甚了了,体内的灵气充沛,至少能够带着福王逃跑。 安馨往莱江飞去的时候,福王正得意洋洋在莱江上迎着江风,环视着波涛汹涌的大江,和江岸上急速后退的景色,欢喜地开怀大笑。 太爽了! 他一收到华家送嫁的车队被袭,徐春雷死了,安馨暴露了行迹,华天香真的藏了一个男人,长乐教以为他死了,安馨提前走了的消息,就知道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老天都在帮他,安馨终于站到他这一边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带人去莱福城中转了一圈,兴师动众地回了战舰,立即吩咐靖海侯拔锚启程去定方城。 他改主意了,他不要偷偷摸摸去定方城设下陷阱,他要大张旗鼓主动给姜健送上门去,越危险越好。反正安馨身上有神器,安馨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让他死了。 安馨有底线。 安馨的声音犹如在耳边响起:‘谁也别想用安家来威胁我,要挟我。谁敢这么做了,天上地下,不死不休。’ 哈哈哈,他才不会用安家去威胁安馨!他只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安馨,安馨要保住安家,先得要保住他。 面对福王一连串出人意料的胡闹,靖海侯真心觉得心累。 福王根本不听劝告。 他多说两句,福王也不用权势压他,只管嬉皮笑脸地跟他说,自己命不久矣,任性一次又何妨?还兴冲冲地给他写了生死状,拿着生死状跟他说,自己真要是出了事,有生死状在手定然会让他无罪。 这是有罪没罪的事情吗? 皇上想要治罪,也得先等他们保住了性命才行。 如今这样子,他们连命都保不住了,他要区区生死状来做什么? 原本他都计划周全了。 他们要等宋承平调虎离山,支应姜健先去了长乐教,等姜健这个威胁离开了,才在外面放出虚虚实实的福王行踪消息,先吸引老程家和长乐教的视线,他们好趁机去定方城跟宋承平汇合。 等他们汇合了,在定方城设下埋伏,‘不小心’走漏了福王所在的消息,把老程家和长乐教的人引来,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用战阵和人海战术,对付长乐教的先天高手和老程家的死士。 他甚至都安排好了接应的水军,会暗中再调三只战舰来,用人命去填都要把长乐教的先天高手给缠死了。 面对先天高手的个人绝对武力,他这样老成持重的设计,方能护住福王,解决敌人,赢得胜利。 可福王在做什么? 舍长取短,自寻死路! 贸然暴露行踪,明目张胆显于人前,他麾下连一个先天高手都没有,如何能够对付长乐教的葛天普,更遑论先天二境的姜健? 第一千两百五十九章 福王藏哪了? 最关键的是,他来不及知会宋承平了。 宋成平要是按计划支使姜健离开,他们连姜健的行踪都无法掌握。五个先天九境,十个先天八境,哪里对付得了姜健和葛天普? 境界的差距太大了,他就是拼光了手下这一千五百人,也很有可能护不住福王,福王写的生死状,半点用处都没有。 靖海侯忧心忡忡地去找手下商议对策去了,留下福王兴奋地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天空。 安馨什么时候能来呀? 他都等不及了。 靖海侯半点也没把安馨计算在内,安馨才先天下八境,连他的修为都比不上。安馨最好别来了,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福王没有等来安馨。 靖海侯接到了穆浩学的密信,等他看过了密信,亲自陪同福王检查船舰。 等福王下到最下面的避水舱,靖海侯点住福王的哑穴,让亲卫跟福王换过衣裳,把福王关在了避水舱中,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福王想死的心都有了。 靖海侯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忽然之间如临大敌,不由分说把他藏了起来?要藏他也行,至少该等着他见过了安馨再藏吧! 还有,藏他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满鼻子的腥臭味道,四周安静的什么也听不见?除了一盏气死风灯,什么亮光都没有? 靖海侯不会是要出卖他,把他交给明王请功吧? 福王用力敲打舱门,奈何舱门厚重得很,他的手锤痛了也纹丝不动,他颓然在门边坐下,一遍又一遍地发誓,等他出去了,一定要靖海侯好看。 靖海侯也不含糊,他藏好了福王,带着假扮成福王的亲卫战上甲板,骚包地站上了船头,学着福王的样子四处张望。 等穆浩学的船只从上游下来跟他汇合,两艘船在大江上并排而行,穆浩学带着穿戴更像式福王的替身,一行人一起过了跳板,两个福王当众言笑晏晏,然后穆浩学又带着人回去了。 一同回去了还有三个先天下九境的高手,五个先天下九境的高手走了三个,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有计较。 船舰逆流而上速度并不算慢,他们汇合的地方,正好在莱悦城附近,船队给莱悦城守军打出旗语:例行训练,民船回避。 江上讨生活的民船船夫,大多认识水军的寻常旗语,不用人号令,便纷纷避让,让开水道让船舰通行。 陈澜跟莱悦城城守吴章一起坐在码头简陋的官房里,看着窗外的船舰通过,远远瞧见主舰上那摸娇艳刺眼的粉紫色,淡淡地笑了起来。 陈澜站起身来,对着跟着他一起站起身来的吴章摆了摆手,“我这就带人走了,不用送了。” “莱悦城虽小,也要用心当差,福王殿下还在莱北郡,有什么消息,要随时禀报与我,不要误了王爷的大事。” 吴章识趣地停住了脚步。 郡守带走了他麾下的五百兵马,却把他留在了莱悦城。他自觉不妥,奈何军令如山,陈澜并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他是下属不得不听令行事。 他眼巴巴地看着陈澜带走了部下,心中烦闷却无法可想。莱悦城是个小城,连水军的船舰都不会来靠岸,他身为城守仕途上仰仗的全是陈澜,他连找个同僚诉苦的机会都难得。 李公公等船舰行过了莱悦城,拉着穆存忠上了甲板,用传音入密问道:“殿下在哪里?旁边的假货瞒不过洒家的眼睛,你把王爷藏哪了?” 穆存忠没有直接回答李公公的问题,他旁顾左右而言他,“李公公来了,自然是要在船舰上下走一遭。你跟本侯来,你这是第一次上舰船吧?” 李公公会意,一边跟着靖海侯四处转悠,一边迎合地说道:“正是。” “靖海侯有心了,洒家要护住殿下,自然要知己知彼,上下看一遍最好不过了。” 两人边说边走边看,穆存忠的旗舰镇海号上下分成了五层。 甲板上面有两层。 上面一层是楼台,是指挥号令和观察四方的地方。分别有前后左右四个观察哨位,连带的也有四个旗手的旗位,方便远距离传令。 剩下的便是穆存忠坐镇中军,指挥船队作战的地方。 福王如今站立的地方,便是在楼台上最前面的位置,就在观察哨和旗手的前方。 楼台下一层是甲板,甲板上是兵士操练迎敌的地方。甲板上有巨大的床弩,有排列整齐的兵器架,有堆放缆绳的地方,还有三根高高耸立的桅杆和低垂的风帆。 水军的配备跟陆军的差不过,一样有弓箭手,长枪手,长刀手,多出来的还要长钩手…… 李公公心思不在这些上面,他一眼扫过去,没有找到福王的身影,催促靖海侯下了甲板。 甲板下面有三层,第一层是歇息用餐的地方,第二层是操浆掌舵的地方,最下面一层是避水舱。 穆存忠把福王藏在了最下层的避水舱内。 战舰的船底厚,再厚也要防备敌人釜底抽薪,防止船舰下沉覆没。 避水舱顾名思义,是防备被人凿船船底,避除水患的舱室。 在战舰的最下层,从底仓从中间的通道两边,分割成了二十几个密闭的小舱房。来敌凿穿了船底,把对应的小舱房关闭,或者是整个底仓关闭,战舰照样能够航行抗敌。 准确地说,把最底层所有的船舱同时凿穿,舰船照样还能航行对敌。 只有最极端的,凿穿了一边所有的舱房,船舰一侧吃水太重,说不定就要偏向一侧倾覆。 之所以说不定,是因为船舰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形。 船舰在进行中,两侧有船桨划动,又是在水下行事,还要专门凿穿一边所有的船舱,船舰之上不乏精通水性之人,察觉端倪自然会派人下水护船,这等冒险胜算不高。 靖海侯一通解释,李公公也觉得避水舱还真是藏人的好地方,谁能想到养尊处优的福王,会甘愿待在暗无天日的避水舱? 等李公公透过侧边的门缝看见百无聊赖,半躺在避水舱舱门背后的福王的时候,低声呛咳了起来。 靖海侯太狠了,这事他也做得出来,他就不怕等福王出来了,要找他算账。 他低咳两声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你骗他进去的?” 穆存忠叹气:“等这事过去了,我会写奏章向皇上认错。” “那到不用。”李公公很同情靖海侯,压低声音给他出主意,“这一次安家大姑娘功劳大了,你请安大姑娘说情,事情大不了,不用闹到圣驾前。” “不过,这里别让其他人来了。让人看见了,殿下的面子过不去……” 靖海侯也压低了声音“先前这里已经封了,也就是你来了……” 第一千两百六十章 该来的来了 穆存忠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唉,若我是先天二境,哪里会让殿下受这等委屈…….你说,皇上怎么就偏偏派了姜健来?” 李公公也皱起了眉头,“圣心难测!别多想了,别舍不得手下的兵将,用人命去堆,也要护住殿下的性命。” 靖海侯穆存忠向来有爱兵如子的名声,李公公特意多提醒了一句。 穆存忠正色道:“公公放心,本侯分得清轻重。姜健想要杀了福王,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我穆存忠和手下的兵将,不会有人怯战。” 李公公点点头,向外挥了挥手,“走吧。别说不吉利的话。圣上若是不信你,不会派你来。福王若是不信你,不会留在这里。你放心,皇上圣明得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避水舱,随手关上了门。 安馨赶到莱江边的时候,已经接近酉时。 她顾不上惊世骇俗,在莱江上顺江往下飞,一直快飞到了莱福城的码头,没有发现船队的行踪。她没想到,靖海侯的动作这么快,逆流而上都没让她碰上。 安馨调转头来往上游飞,终于在戍时时刻,在夕阳落山的余晖中,远远地瞧见船队迤逦前行,在峡谷中穿行的帆影。 风向变了。 在她掉头逆流而上,向上游追踪船队的时候,风向就变了。 安馨拉开舱门跃出机舱,回手收起‘直升机’。她打算先跟着船队飞一会,等天黑了再撑开伞,消无声息地落在靖海侯的旗舰上去。 安馨稍微有点犹豫,她下落之前,要不要先用驯鹰给靖海侯传信,让他想办法引开闲杂人等,免得被旁人看见了,人多口杂,被人传说成神仙中人了? 她还没有筑基,她的底气还不足够。 安馨没有多费事去想传信的事情,等天黑了,找不到好机会了,再来打主意也不迟, 她向着峡谷右侧飞去,打算用右岸的山林遮住身形。 幸亏行船的时候,没有人会特意向下游张望,她收起‘直升机’的时候,正好在峡谷转弯的地方,她有把握没有人会看见了她。 安馨错了。 船舰上楼船上的哨兵看见了她,可她速度太快了,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人影,哨兵只当自己眼花,没敢声张,更没有禀报上去。 姜健昂首站立在一艘乌篷小船的船头上,安静地守在追风峡的峡口前,他目不转睛地凝视远方的风帆,逐渐显露出上面悬挂的‘穆’字大旗来。 他等在这里有大半个时辰了。 等他看清了最前面的旗舰上,第二层的楼台上,那抹熟悉而嚣张的粉紫色身影,他淡淡地笑了起来,施施然背起了双手。 他终于等到福王了。 在他背起双手的时候,乌篷船的两侧,三十几枝中空的细竹管,离开了船舷的两侧,安静地向着江面上正面驶来的五艘船舰游了过去。 穆存忠也看见了姜健。 太快了,姜健来得太快了! 这条水道他很熟悉,从莱福城到定方城,逆流而行,穿过追风峡大峡谷,前面看似这宽阔平缓的水域中回水漩涡极多,暗藏危机。 逆流而上,不进则退。 看姜健脚下的乌篷船就知道了,平静的水面上,姜健身后还有一人在不停的划桨,才能停在原地,不被水流带着冲向下游。 他带领的船舰若是在这里遇险,一旦失去控制顺流而下,不管有没有机会掉头,后面的大峡谷都是收割大型船舰的乱葬岗。 每年在追风峡出事的大小船只不知凡几,姜健等在这里,等于是在莱江上卡住了船队的脖子。 好在,姜健自恃武功绝顶,两人一叶扁舟,就想要拦住他麾下的五只船舰,显然也太过托大自负。 隔的远远的,穆存忠大声喝令:“弓箭手待命!” 船舷边上齐刷刷出现了两百来号水军,个个手持弓箭,身背箭囊,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方小小的乌篷船,严阵以待。 姜健哈哈大笑起来:“靖海侯,别来无恙?!” “本供奉一时兴起,来莱江边上会友,不曾想遇见你的大军,怎的一言不发就要动武?靖海侯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生怕本供奉发现了,要杀人灭口?” 穆存忠重重地哼了哼,“姜供奉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水军乃是圣上的水军,不是我的大军。你乃皇家供奉,张口就是忤逆之言,也怪不得本侯警惕。” “船上有福王在此,福王乃是钦差,姜供奉见到福王殿下还不下跪拜见?” 姜健哈哈大笑了起来,“先前有人跟我说,靖海侯反了,挟持圣上钦差,在莱江上胡作非为,我还犹自不敢相信,如今我倒是信了。” 姜健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穆存忠你杀了福王,扶持假福王现身,意欲何为?!” “是想要陷害老程家和长乐教,对付明王和平安侯,帮助英王抢夺储君之位吗?皇上春秋正盛,你身为臣子,怎敢协同英王谋逆?” “英王许了你什么好处?事成之后你能封王?” “申国没有异姓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穆存忠,我没想到你如此不智!说吧,福王死在哪里了?你老实交代了,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姜健!”靖海侯厉声回应道:“休要胡说八道,蛊惑人心!” “福王就在眼前,你还不跪拜?!” 姜健哪里肯跪拜?他要是跪下了,岂不是师出无名了? 姜健稳稳地站在船头,听见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我乃皇家供奉,一个假冒之人,怎能让我一个先天高手下拜。” “穆存忠你在找死。” 姜健转头四顾,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莱江上响起:“水军之中,可有人发现靖海侯反叛朝廷?若有忠勇之人,胆敢揭发靖海侯的真面目,本皇家供奉在此,定然保你性命。” “我愿揭发!”一个声音从旗舰上响了起来,镇海号和乘风号上各有一个福王,不知哪一个是真的?还是两个都是假的?” 这声音一落,‘扑通’一声响,有人跳进了江中,向着小船飞快地游去。 李公公见状,拿过身旁兵士的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江心正在游泳的兵士的后背心,那人停止了动作,带着背上的白羽箭,在水中载浮载沉,冲向下游去了。 第一千两百六十一章 太不对劲了 “真是反了!”姜健的声音暴喝起来:“你们敢当众杀人?杀本供奉要保之人?” “姜健!”李公公不甘示弱,也大声叫喊道:“洒家在此,你敢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有洒家在,轮不到你来说福王的真假,还不快给殿下跪下?区区长乐教的一个钉子,竟然让你如获至宝,真是可笑至极!” “你今日不跪下,乱了尊卑上下,来日皇上必要剥夺你的身份,严刑处置,以儆效尤。” “不跪!”姜健义愤填膺,“我跪天跪地跪皇上,绝不跪一个假冒之人!尔等还不束手就擒,跟我回京向皇上请罪?尔等敢不从命,今日我将大开杀戒,誓要取尔等项上人头。以一人之力,为皇上清剿反贼。” “哈哈哈......”李公公好似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伸手指向姜健,哈哈笑道:“姜健,何必装腔作势?” “长乐教跟老程家沆瀣一气,接连截杀福王,你拦在这里,不过是想要杀了福王和我等,栽赃英王!” “是你和长乐教,老程家谋逆反叛,企图祸乱朝纲!你以为能瞒天过海,欺瞒圣上和天下人?!皇上让你出京救福王回京,你就是这么救人的吗?” “哈哈哈,你站到了明王一边,反就反了,何必说些笑话,让人不齿徒增笑料!” 穆存忠也朗声斥责道:“姜健,水军没有怕死之辈,哪怕你是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在这莱江之上,就算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也要护住福王,让你这个乱臣贼子授首!” “福王殿下就在船上,你想要弑主反叛,尽管来就是!” 面对穆存忠的挑衅,姜健身穿深蓝色三爪蟒袍,背对着夕阳,昂首站立在小船船头上,犹如天神临世。 他缓声开口道:“穆存忠,你先前还说水军不是你穆家的军队,乃是圣上的水军!你用水军将士的性命,谋图你穆存忠一己之私,你不配做他们的统帅!” “水军将士听令!” “靖海侯穆存忠反叛朝廷,论罪当诛,杀穆存忠者,功当盖世……” “放屁!”李公公愤怒地打断了姜健的诛心之言,“福王殿下在此!姜健,你置若罔闻,还敢大放厥词,圣上必然治罪与你,诛你全家灭了长乐教!” “你长乐教反都反了,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红口白牙,口口声声诬陷忠臣?!今日,水军但凡有一人活下来,你和长乐教的死期都到了!何必惺惺作态让人恶心?!” “哈哈哈……”姜健大声地笑了起来。 “李乘风,你算是人吗?”姜健的神态愈发地悠闲起来,“你一个阉人,连人都算不上,居然敢连同穆存忠一起杀了福王,企图插手太子之位。” “你当皇上会放过你?你的死期才到了!我今日就替皇上分忧,把你挫骨扬灰。”话是这么说,姜健丝毫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 他好整以暇地对李公公说道:“你要向哪边逃窜?这莱江上可不比皇宫大内,你无处可逃!” “你说我要先断了你的两手,还是断了你的两腿,让皇上看看反贼的下场。” 不对劲。 安馨敏感地察觉姜健不对劲,他在拖时间! 水军之中善泳之人不在少数,想要逃跑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论理,姜健想要杀人灭口,定要趁着天光还亮堂,往来又没有船只之时,赶紧动手不留漏网之鱼。 姜健怎么会如此悠闲,还有空跟李公公闲论如何杀人? 安馨落在距离穆存忠战舰最近的岸边大树上,借由大树繁茂的枝叶遮掩住身形。 她一边换上黑色的夜行服,一边用神识扫视四周,姜健真的是只身前来?对付穆存忠手下的一千五百水军,姜健果真会如此大意? 就在安馨观察的时候,五艘战舰摆好了阵型,穆存忠的船舰突出在前,两艘战舰稍微落后些,护住他的左右两侧,最后两艘船落在第二排,处在第一排三艘战舰的空档中。 如临大敌! 面对姜健一舟两人,五只战舰的庞大军队却如临大敌。 安馨叹息,这就是顶尖战力的骇人听闻之处。 姜健可以好整以暇,猫捉老鼠一般,跟李公公讨论如何收拾李公公,穆存忠的水军却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先天二境全力一击之下,大多数先天下二三境界的水军,就算只是被余波波及,境界差异之下,不死也得重伤。 不能让姜健上船,姜健一旦上了船,船上就得血流成河。姜健杀五百人需要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要不要? 安馨将神识集中到姜健的乌篷船上,在她神识不能探及的地方,姜健定然准备了杀手锏,等着一击必中,大获全胜。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让姜健大费周章要拖延时间?! 不对劲! 李公公也察觉到姜健不对劲。 到了此时此刻,姜健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企图让穆存忠交出福王尸首,自缚其身跟他去盛京城面圣请罪。 李公公不相信姜健真的相信,仅靠口舌之力能够劝降穆存忠,让穆存忠低头认下莫须有的罪名。 姜健不是个犹豫不定的人。相反,姜健向来谋定而后动,这般跟他在众人面前斗嘴皮子,不是姜健向来的作风。 李公公转头对穆存忠说道:“侯爷,姜健一人之力无法对付五艘船,咱们依计行事。” 穆存忠当即喝令道:“弓箭手,攻击!” 立即有副将提声喝道:“弓箭手听令:抽箭......长弓......射!” 一声令下,暴雨般的箭支向着姜健射去,姜健站在乌篷船船头也不敢托大,他抽剑出鞘看似随意地挥舞起来。 安馨定睛看去。 姜健内力勃发,他挥舞的长剑上,剑气震荡,向他射去的箭支还没有接触到他手中长剑的剑身,已然被激荡的剑气震开,‘嗖嗖’射入乌篷船船舷两侧的江水中。 强!姜健武功很强! 安馨第一次看见先天二境高手正面对敌,她几近着迷地看着姜健的动作,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剑招一点也不花俏,却行云流水般舒缓流畅,一点多余的力气都不花费。 三成,姜健最多使出了三成功力,他不急不躁,以一人之力拖着五艘战舰,他究竟在等什么? 第一千两百六十二章 无奈的选择 穆存忠旗舰上的箭支一射出,他后方左右两侧的战舰开始突然加速,船舷两侧的船桨飞一般划起,飞快地越过穆存忠所在的旗舰,向着乌篷船两侧的水道冲去。 三艘战舰眼看就要把姜健的乌篷船围拢在江中心。突然,正在向前冲去的两艘战船晃动了起来,左侧的向右,右侧的向左,一起向着中央水道倾斜了过去。 不好! 安馨飞快地眯缝起来眼睛,两艘船若是在这个时候倾覆,一来会堵住水道,让后面的三艘船无法向前。二来船上的人,一旦落水可就失去战斗力了。 后面的大峡谷水流湍急,此处的江面又很宽阔,落水之人自顾不暇,奋力求生之余无力再战。 原来如此。 安馨忽然了然。 难怪姜健一直在拖延时辰,他事先在水下埋伏了水鬼,他一人拖住了船舰,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正好让下面的水鬼暗中动作,凿穿船底让舰船沉没。 幸亏拖延的时间不算太长,两艘船舰的损失应该不会太大,还有机会板正船身,避免倾倒的危险。 安馨刚想到这里,一左一右向内倾倒的船舰,突然加快了倾斜的速度,甲板上的兵将站不稳脚,像下饺子一般地被倒进了莱江。 落入江中的人,不得不放弃了武器,挣扎地脱下沉重的铠甲,各自向着距离最近的岸边游去。更多的人,还来不及脱下铠甲,便被江水卷走,载浮载沉向着下游冲去。 穆存忠厉声喝道:“停止射击!” 旗舰上面的箭雨停止了。 江面上水军将士太多了,射向姜健的箭支,被他用剑气震荡,纷纷射向水中,射杀正在逃生的将士们。 姜健的笑声响了起来:“穆存忠,说你杀了福王,挟持假冒福王意图不轨,真没有冤枉你!” “你看看,江里也有人穿着王爷的袍服,已经被我射杀了,待他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看你如何脱罪?!” “水军将士们,穆存忠谋反了!他是朝廷的罪人,你们跟着他就是死路一条......” 安馨从大树上落了下去,无声地没入水中,没有再听姜健的胡言乱语。 旁观者清。 她冷静旁观,从船只开始倾斜,到弃船逃生也就两三分钟,在这短短的两三分钟的时间里,李公公风一般冲向了船舱下,不见了人影。 李公公这么火烧火燎,他这是去救人? 安馨的目光定在穆存忠身旁的那抹粉紫色的身影上,福王在此,李公公还要去救谁? 随即,她看清楚了,穆存忠身旁的人不是福王,那人的耳朵背后黧黑一片,分明是常年在日头下暴晒出来的肤色,绝不是福王那样的养尊处优的人会有的颜色。 李公公下去船舱了,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福王必定在下面的船舱中,说不定就是在距离船底的最近的舱房里。 她已经在船舷边上看见有人头冒出来,穆存忠的旗舰说不定很快也会沉没。 她不能让福王死了。 冰凉的江水漫过身体,酷烈的燥热消散一空,越是往下沉眼前的天光越是暗沉。安馨换用灵气,灵气运行周天,凝聚在双眼,水下的景色逐渐显现在安馨眼前。 她蓦然看清楚远方不停划动的船桨,隔着划动的木浆,她清晰地看见了船底下有十几个不停闪动的黑影。 真的有人在凿船。 不,他们已经得手了,划动的船桨忽然乱了节奏,而那十几个人正在打着手势准备撤退。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们便向着下游冲去,显然他们还有任务,他们还没有发现安馨。 安馨来不及阻止他们,她快速升上水面,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火,用力扔上了天空。 她没有等着烟花在空中炸响,飞快地返身奋力向下沉下去。 在她的神识中,穆存忠的旗舰一侧底舱已经进水,舰船正在倾斜。安馨刻不容缓地冲了过去,骇然发现福王正在手忙脚乱的‘狗爬’挣扎...... 福王在冰冷的河水中,起起落落不停地呛水,他猛烈地呛咳起来。 他要死了! 从他听到第一声的‘空空’声开始,他就有了极其不妙的感觉。待他确定了有人在外面凿船,他害怕地大声呼喊,用尽全力敲打舱门,可是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他的嗓子哑了,他的拳头红肿了,等到江水喷涌进来淹没过脖子,他绝望了! 穆存忠要害死他了!他怎么就相信了穆存忠,被穆存忠给骗到这里来了? 不对,是他怎么就相信了安馨?相信安馨不会害她,她相信穆存忠,他理所当然地也相信了穆存忠?! 他后悔了! 他不该想着要算计安馨,要替大哥除掉明王。他该趁早回京,照旧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皇位的事情,他爹想给谁就给谁好了。 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 安馨怎么还不来?!他不会游泳,她再不来,来了要替他收尸了! 不不不,他要死了,安馨千万不要来了!他见过淹死的宫女,浑身肿胀变形得骇人,他不要安馨见到他死后难看的样子! 冰冷刺骨的河水让福王浑身颤抖,他不停地呛咳,差点把心肺全都咳出来了。他手忙脚乱地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了一块大木板,仰面瘫倒在了上面。 他没有力气了,他望着越来越近的舱顶,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江水没过他的耳朵,他微微抬起头,咳嗽着用力呼吸最后的空气…… 李公公拉开了避水舱的大门,船体已经向着右侧倾斜了过去。不用人提醒,他也明白,福王所在的避水舱已然进水,福王正等着他救援。 他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不,他只有一个选择。 他要是不能救下镇海号,今天他们都是死路一条。 李公公‘砰’一声反手关紧身后的大门,他飞身而起,沿着倾斜的狭长通道,逐一打开左侧的舱门,然后回过头来,提起所有的内力,用尽全力击打在下沉一侧的避水舱舱门上。 ‘砰’一声沉闷的闷响,舱门门板破裂,江水暴泄出来,另一侧的船舱进水,镇海号倾覆的势头稍微一缓。 李公公一刻不停,接连挥掌,接连打开了十几个舱门,江水接连暴泄出来灌进舱内,倾斜的船身停止倾倒,逐渐下沉恢复了平衡。 李公公最后击向福王所在的避水舱,舱门应声破裂,里面的水流如他所料,并不向先前的那般汹涌,他奋力用手扒开舱门,一边向里面张望,一边大声呼喊:“殿下,老奴来迟了!” 没有人答应他。 第一千两百六十三章 不能再等了 李公公尖利的声音猛地提高了:“殿下,老奴罪该万死,来迟了!殿下,你在哪里?” 不大的避水舱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哪里会有人答应他? 李公公踏进舱门,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睛向水下潜进去。舱门之内,漆黑一片,他迅速在舱内摸索一遍,没有摸到人,只摸到了船底下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李公公升上水面换气。 避水舱内水面上升极快,以他的速度顶多再搜寻一次,就得从窟窿中出去,升上水面逃生。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吸了一口气,反方向再次摸索过一遍之后,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福王殿下这是从窟窿中冲进了莱江中,顺水漂走了?! 李公公再次浮出水面,换过气后没有再次搜寻,他顺着舱底的窟窿钻出舱底,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扎在舱底,在距离船桨最近的位置冒出头来。 李公公用力地喘息,他救了穆存忠的旗舰,救了满船的人,可是福王死了,所有的谋算都成了泡影。 福王一死,明王不战而胜,姜健这个该死的混蛋要逃脱惩罚,堂而皇之地蒙骗天下人了! 不,他身为福王的武功教习,他没有教好福王,让福王无力自保,是他的错! 他无颜再回京去面圣,他一个囫囵人,也不想亡命天涯苟且活命。今日,他要跟姜健这个反贼拼了! 李公公没有犹豫,他顺着船桨划动的节奏,顺着战舰的外壁往上攀爬,攀上了甲板,再上到了二楼的楼台上。 穆存忠见他浑身湿透现身出来,用眼神示意他,李公公淡定地点了点头,“避水舱被人凿穿了,幸亏我去得及时。” 李公公望向前方好整以暇的姜健,厉声喝道:“姜健,你大逆不道,让长乐教的人埋伏在水下,凿穿战船屠杀水军,罪大恶极!” “今日,我不杀你,誓不罢休!” 穆存忠见李公公气势如虹,心中大定,他也不多问,再次提声喝道:“弓箭手,射箭!”箭雨再次射向姜健。 穆存忠连声下令:“后旗手传令,后面两船前进,射箭挡住姜健。” “操浆手听令,旗舰后退!掌舵手听令,掉头返航去松洲码头。” “飞鸽传信给张斌,让他们去松洲码头迎接福王殿下。” 一道道命令发布出去。 面对姜健这样的敌人,水军的应对颇为有限。特别是有两艘舰船正在沉没,彻底堵住他们前进的道路。 可是,他们也不是没有优势,姜健的目标是福王,他护着福王退走了,去了莱江南岸,姜健还能如何?明王还敢真的反了不成? 不出所料,姜健一察觉镇海号要逃走,再也无法拖延下去,他终于动了。 姜健不能再等了。 能够倾覆两艘船舰,堵住穆存忠去定方城的去路,已经达成了目标。更不用说连穆存忠的旗舰也差点倾覆,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带来的三十几个人,立下大功了。 姜健返身从乌篷船的船舱里拿出一张巨大的箭弩,对准镇海号的桅杆射了过去,箭头飞射而出,尾巴上带着长长的缆索,正中镇海号的主桅杆。 姜健扔下箭弩,轻巧地跃上缆索,如履平地般在缆索上走向镇海号。 他身后的驾船之人,武功不弱,两只船桨用力划出,小船逆流而上,固定在乌篷船中的缆索,一下子绷直了起来...... 不得不说先天二境确实武力惊人,三十丈的距离视若等闲,摇晃的绳索上也能如履平地。 绝不能让姜健上船来杀人! 穆存忠当即下令,“砍断主桅杆!” 姜健射出的箭支太高了,无法砍断绳索,只能砍断主桅杆。 他话音一落,李公公飞身而出,手中的拂尘向着不远处的主桅杆拂去,‘咔嚓’一声重响,主桅杆应声而断,摇晃着倾倒下来。 李公公的动作不可谓不快。 李公公快,姜健的动作更快! 姜健抽剑砍断身后的缆索,身体在空中悠荡起来,趁着主桅杆还没有落下,向着镇海号晃悠了过来。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身体好像长出了翅膀一般,准确地飞向了镇海号。 穆存忠提声喝道:“射!射他下来!” 箭支飞蝗一般射向了姜健。 穆存忠一边下令,一边从身后的亲兵手中接过弓箭,张弓搭箭,箭支含怒而出,姜健手中长剑连挥,接连挑开穆存忠射出的连环箭。 先天下九境的高手出手,到底还是稍微阻了阻姜健,改变了姜健原本落地的位置,却正合姜健的心意,他向着李公公冲了过去。 李公公低声对身旁的兵士喝道:“长枪,速来!” 他身旁的兵士也机灵,毫不犹豫把手中的长枪递了过去。 李公公长枪在手,凶狠地对着姜健投掷而去,姜健身在半空中,不敢硬接。他松开手中的缆绳,揉身落下避开长枪。 李公公抢得了先机,口中接连呼喝:“再来,再来!” 他一刻不停,接过身旁兵士的长枪,接连暴射而出,姜健的身形在半空中骤然加快下落,长枪擦过他飞扬的发梢射过,姜健怒极而笑,“阉人,我必取你性命!” 李公公哪里会答应姜健! 福王死了,李公公心存死志,一心只想杀了姜健报仇雪恨,他手中的长枪再次全力出手,‘当当’的巨响声接连响起。 姜健不再避开李公公的攻击,长剑接连挥出。他一边击飞长枪,一边轻蔑地喝骂道: “李乘风,你身上缺了件东西,不男不女,不配做人!还不赶紧跳江去,还有脸在这里上跳下窜做跳梁小丑?” “你还不赶紧自戕赎罪,去黄泉之下,找你的列祖列宗认罪!你若还有一丝血性,我成全你,留你全尸......”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侮辱人的话骂出来,你公公立即暴怒了:“姜健,今日我跟你不死不休!” 姜健随意地笑道:“来来来,我让你看看先天二境比先天一境强多少?我让你去见你祖宗的时候,没人能够认出你来,免得他们被你气得死去活来......” 姜健落在了甲板上。 “杀!”李公公暴喝一声,率先冲向了姜健。 “杀!”穆存忠也大喝一声:“杀了乱臣贼子,保护福王!” 镇海号上的将士们冲了上去,甲板上杀声四起,乱成了一团。 ...... 安馨淡定地垂眼往下看,福王的气息变了,她低声问道:“醒了?” 福王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安馨,“安馨,果真是你救了我!” 安馨无语。 她赶到的时候,福王分明还清醒得很。 见她到了,还胡乱地跟她说道,‘幸亏你赶到了,我们总算可以死在一块了。’ 为了让福王安心,她还特意跟福王说了,她会点住他的穴道,不让他添乱,带着他一起逃出去。 是她带着他潜水出了船舱,是她把他带到了岸边的大树上,解开了穴道,让他安全地趴伏在了横着的枝干上。 为此,她还特意撑开了另一把雨伞。 福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福王挣扎着坐起身来,伸手握住身前安馨的右脚,“你是真的?” 废话! 安馨伸腿甩开了福王的右手,向上跃上了另一根枝桠,露出了不远处正在激战的李公公和姜健。 第一千两百六十四章 安馨不能死 福王甩了甩头,疑惑地嘀咕道:“姜健真的来了?!哎呀,李公公要死了!” 不仅是李公公要死了,穆存忠也快要死了,镇海号上的兵将更是死了一地。 没人是姜健的对手。 李公公和穆存忠两人联手,也抵挡不住。 姜健也不急着杀他们,一边拖着两人,一剑剑地重伤他们,一边拳拳地轰击旁边悍不畏死,不停围攻上来的水军将士。 就算是福王,也一眼就看明白了,姜健没有干脆结果两人性命,就是为了击杀更多的兵将。 不对,杀更多的兵将之余,姜健的拳风还摧枯拉朽般击穿了甲板,他们面前的船舷边上被击穿了一个大洞,船舰摇晃间,已经有江水倒灌进船舱...... 显然,姜健杀人之余,还想要沉船。 混乱之中,姜健也不想再费力地找寻真正的福王在哪里,他笃定福王就在这艘船上,李公公和穆存忠宁死也不弃船逃走,定然是因为福王还留在船上。 姜健放过了二楼的假福王,他对福王熟悉得很,距离一近,自然瞒不过他。 他也不戳穿实情,任由假福王躲在人后,假装瑟瑟发抖。他相信以福王的无能,离开了李公公和穆存忠,福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福王直起身来,急切地请求安馨:“安大妹妹,还请救李公公一命。” 安馨也想要救人,要不是福王拖累,她早去救人去了。 不过,福王不想要救穆存忠的性命? 安心无暇计较太多,她叮嘱一句:“你留在这里,不要乱吼乱动。你若是自己找死,无人能来救你了。” “你不要去了!”福王伸手抚着额头,后悔不迭地连声道:“是我糊涂了!你千万别去了,你不是姜健的对手,你去了也只能送死!” “这里无人能敌姜健,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我们回盛京城去搬救兵,替他们报仇!要不,你找飞云门搬救兵,什么样的条件我都能答应,只要我能做到......” 福王一边说,一边满怀期望地看着安馨,好似看着世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安馨身上有驯鹰,说不定附近就有飞云门的弟子在神出鬼没...... 安馨淡淡地瞥了福王一眼,“永远不跟安家为敌。” 什么? 福王迅速反应了过来,“好!我若不死,我永远不跟安家为敌,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安馨淡定道:“不必如此复杂,你若违誓,我自会亲手取你性命。”说罢,她抬脚踏前一步,身体笔直地往下落去。 福王惊呆了,他想要的是安馨搬救兵,不是要安馨去拼命啊! 福王伸手抓向安馨,安馨长长的发梢擦过他的掌心,他眼睁睁地看着安馨没入水中,后悔万分的收回手,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 福王痛哼一声,反手捶打在树干上,痛心疾首,撕心裂肺! 他要害死安馨了!安馨不能死啊! 福王失声痛哭,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安馨疯了!有她在,她不用去拼命,他也不会跟安家为敌啊! 他恶狠狠地咬紧牙关,都是安家的错!要不是为了安家,安馨不会上当,更不会为了安家去赴死! 安馨死了,他要安家陪葬! 福王眼睛花了,他胡乱地伸出两手,左右开弓擦干眼泪,眼巴巴地看着浩荡的江面,安馨在哪里? 他还想要看她最后一眼。 江面上没有安馨的身影,福王急速思量,他要不要也跳下去,他要是跳下去了,安馨会不会就不去救人了! 一想到要跳下去,福王两眼发花,他所在的大树高得很,安馨敢跳下去,他可不敢。 福王头昏眼花地保住大树,再一次捶着树干失声痛哭起来,是他无能无用,是他害死安馨了。 安馨从江中潜行到镇江号破损船舷旁,她翻身上船,提身跃上了甲板。 姜健一掌击中李公公的前胸,把李公公击飞,正巧倒在了安馨面前的不远处。 安馨扫视四周,镇海号的甲板上,横七竖八,满眼都是倒伏的兵将,连靖海候都伏身倒地,生死不明。她若是再来晚点,连李公公都起不了身了。 安馨提步上前,站到了李公公身前,她缓声说道:“福王不在船上,姜供奉不必大开杀戒,滥杀无辜。” 姜健在飞云门是见过安馨的,当初在飞来峰飞来殿前,去飞灵峰历练的弟子齐聚一堂,安馨和高妙仪从飞来殿中出来,落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此刻,姜健一眼便认出了安馨。无它,天底下像安馨这等容貌的女子很难让人忘记。 姜健上下扫视安馨一眼,瞧见安馨浑身都在滴水,意味深长地问道:“怎么?安国公府也要谋逆了吗?” 显然姜健半点也不相信安馨说的话。 姜健只字未提飞云门弟子不能掺合此事,安馨现身出来,便跟飞云门无关。他只当她是寻常的安家人,杀了也就杀了。 安馨一点跟姜健口舌之争的意思都没有,她平静地强调道:“福王确实不在这里。” “福王不死,你们的图谋难成。与其大开杀戒,不如赶紧逃命,长乐教真的不怕灭门?姜家真的不怕灭族吗?” “怕!”面对安馨清澈无垢的眼睛,姜健忽然直言不讳,“怕才要死里逃生!” “说吧,有什么条件能让你交出福王?还是你不能做主,要让安国公来跟我说话?要我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还是少掺合,你把福王交给我,我自会同安国公说话。” 安馨垂了垂眼帘。 呵呵,她的额头上真的写了‘傻瓜’两字吗?她的皮囊长得太好看,难道非要注定成为草包,才能满足众人的心愿? 安馨虚心求教:“老程家背信弃义,暗中跟平安候勾结插手朝廷之事,长乐教为何要跟老程家站在一起?” “呵呵,”李公公‘呸’一声吐出满口鲜血,“为了从龙之功,为了私心妄想,不顾一切铤而走险!安家丫头,你走!你不是他的对手,你护着福王殿下回京,别让他们的野心得逞。” “走不了了!”姜健手中的长剑闪电般急刺而出,“交出福王,饶你不死!你这样的绝色女子,送给明王做侍妾,明王必然喜欢......” “小心!”李公公大急,安馨半点对敌的经验也没有,光顾着跟姜健说话,连剑都还没拔出来。 李公公的左手击向甲板,借助反弹之力勉强起身,右手的拂尘转动,根根拂尘挥舞起来,想要挡在安馨前面替她接下这一招。 危及时刻,安馨不退反进,左脚踏前一步,右手并指成剑挥手而去。 第一千两百六十五章 难得的礼物? “当心!”李公公猛地睁大了眼睛。 完了,安馨的右手要没了!血肉之躯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宝剑的剑锋?安馨怎么会如此愚蠢? 电光火石间,姜健犹豫了,安馨太莽撞了! 这样的美人儿没有了右手,他要如何送给福王? 他手中的长剑稍微一缓,剑势改削为刺,刺向安馨胸前大穴。 ‘当’一声轻响,姜健的长剑被无形的剑气荡开,安馨的两只手指急刺而出,生死危机袭上心头,姜健撤剑后退,一退两丈。 然后,他低头看向左胸前浸出的鲜红的血点,难以置信失声惊问道:“剑气?!” 他一个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只一招就受了伤,若不是他退得快,安馨已然刺中他的心脏,要了他的性命! 李公公也愣住了,姜健受伤了! 随即,李公公收起拂尘,站在安馨身旁,惊喜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姜老儿,你一招败退,颜面尽失!一世英名,一招尽废!” “哈哈哈,你不是安丫头的对手!还不赶紧跳江逃跑,亡命天涯?再不逃走,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哈哈哈,姜老儿,你自恃武功绝顶,不把旁人放在眼中,你也有今日!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李公公先前被姜健吊打,如今见姜健一招吃瘪,畅快之余真是痛快极了。 李公公痛快了,姜健的脸色黑了。 安馨懊恼了。 她以为猝不及防之下,她能一击必杀。 可惜了,姜健退得太快了,她的杀手锏一旦暴露,姜健有了防备,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了。 她缓缓地抽剑出鞘,细长的春水剑在落日余晖中,轻轻地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 姜健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哈哈笑了起来,“你这等美人,明王可消受不起。” “也罢,我让你三十招,看看你的剑法如何?先说好了,你被我伤了可别去飞云门搬救兵......” “呸!”李公公直接打断了姜健的大言不惭,“三十招太少了,你怎么不说一百招?要不你干脆问安丫头,她的剑芒有多长?你还要脸不要脸......” 下一刻,姜健果真淡笑着问出了声来:“好啊,安丫头,你的剑芒有多长啊?” 李公公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姜健太不要脸了,生死之战,这等话也能问出口?! 他急忙提醒安馨:“你别上当了!这等秘密谁人也不能告诉,告诉了就是把命给了他。” “他先天二境境界,还抢先偷袭你,你别想着跟他公平对战......” 姜健期盼地看着安馨,听闻清风居行事向来讲究光明正大,说不定安馨就是个奇葩,自恃是个天才,偏要跟他公平对战呢? 安馨冷静地看向姜健,平静地打断李公公的叮嘱:“你猜?” 姜健无奈地笑了,他挑起浓黑的眉毛,果断地回剑入鞘,扎起马步,缓慢地抬起了两掌。 李公公的脸色难看了下来,他愤懑地厉声骂道:“想不到洒家有朝一日,还能看见鼎鼎大名的姜供奉弃剑不用,要用武功境界压制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且不说朝廷派系之争,你的武道道义呢?你就不怕日后武功寸步难进?!你就不怕被千夫所指......” 姜健轻描淡写地打断李公公的斥责:“胜者为王,废话少说。牙尖嘴利,毫无用处。” 话是这么说,姜健也是无奈。 他一个先天二境的使剑高手,不知道安馨的剑芒有多长,怎么用剑跟安馨厮杀? 他心中无名火升腾,他杀了安馨又如何?各为其主,何错之有? 李公公闭嘴了,他的脸色黑得可怕。 安馨才先天下八境的修为,依仗剑芒跟姜健对战,有他在一旁掠阵,出其不意或许还能逼走姜健,如今姜健弃剑不用...... 李公公上前一步,挡在安馨的身前,低声嘱咐道:“我挡住他,你用剑招偷袭。” “切记,生死之战,不可手软。” 随即,李公公转用传音入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趁我挡住他,三招之内,你趁机逃走,护住福王回京,替我报仇。” 他早已心存死志,听见福王生还,自是明白是安馨救了福王,他也情愿舍了性命救下安馨。 安馨回剑入鞘,淡定地伸手拉住了李公公的袖子,低声说道:“无妨,且让我会一会姜供奉的拳脚功夫。” 李公公呆住了,生死关头,安馨要会会先天二境绝顶高手的拳脚功夫? 开什么玩笑? 安馨笑了,“门中传说,生死搏杀中容易突破,我想要试一试。” “好!”姜健哈哈笑了起来:“老夫今日就做你的磨刀石,且看你能长进到什么境界。” “你如今是先天下七境的修为,我只用高你一个境界之力对付你,半个时辰之内,你不能突破先天,我便不再留手,必要去你性命。” “好。” 不待李公公出声反对,姜健抢先攻击,跟安馨战成了一团。 李公公的心都拧紧起来了。 安馨初出茅庐,哪里知晓江湖人心险恶?姜健说什么,她居然就信什么了?!万一姜健出尔反尔,他连出手相救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姜健并不着急杀人,果真陪着安馨对战起来。李公公越看越是惊奇,姜健密集的拳风下,安馨的气势越来越盛。 几乎是眨眼之间,安馨的境界提升到了先天下八境。 姜健原本只是开玩笑,陪着安馨这样傻乎乎美人过几招,趁机想要制住安馨。 像安馨这样的美人,废除武功送给明王,绝对是个极其难得的礼物。 转眼之间见安馨境界提升,所言不差。他也来了兴致,生死搏杀真的能提升境界?还是飞云门什么诀窍? 机会难得,姜健耐心地陪着安馨周旋起来。 ...... 福王抬起手臂,飞快地用袖子擦干眼泪,目瞪口呆地看着安馨用拳头跟姜健斗成了一团。 他用力地晃了晃头,夕阳西下,是天快要黑了,他眼花了?还是他想要安馨活着想疯了?他怎么看见是安馨在跟姜健打斗? 姜健正在一拳拳地击打安馨,安馨单薄的身体,一次次地被击倒在甲板上? 李公公是怎么了,他怎么能袖手旁观,任由姜健攻击安馨?还是他出现了幻觉,误把李公公看成了安馨? 他无心旁顾另外两条舰船救人杀敌的动静,眯缝着眼睛,只想要把安馨看得更清楚些。 第一千两百六十六章 杀的就是你 姜健的右拳向着安馨的肚腹击去,安馨下意识伸出左手往外格挡。姜健的右拳半道上转向向上,击向安馨左下鄂。 安馨后退一步,仰头,抬起右臂,屈肘护住右脸和右前胸。 安馨的直觉是对的,姜健的右拳是虚招,他飞身抬起的左腿,和随后而至的左拳才是实招。 李公公低声惊叫起来,安馨大意了! 姜健这一杀招叫‘冲上九霄’,左腿和左拳一旦击中安馨,姜健的右腿和右拳会紧跟而上,然后左右开弓,击打安馨上半身的要害。 借着轮番击大的威力,把安馨踩在脚下,冲上九霄,最后凌空一击,完成最后的杀招。 这个招式一出,最讳忌的就是往后退步,一步退步步退,陷入被动无力挽回! 唯一的破解之法,反其道而行之,步步上前以硬碰硬,硬撼对手性命相搏! 安馨已经退了一步,颓势已现,只怕凶多吉少。 可惜安馨接连突破两个境界,不可能再进一步!以她刚刚晋升先天下九境的修为,安馨抵挡不住姜健的攻击。 正当李公公惊叫的时候,安馨身侧忽然闪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他用肉眼看不清楚的动作,抬起左腿挡开姜健的左腿,趁着左拳还未来临之时,就在安馨的面前一个转身,背对着姜健,右腿用力向后一蹬。 一条大长腿蹬在了姜健的胸前,直接将猝不及防的姜健踢飞了出去。 姜健口中喷出了献血,他惊骇的睁大眼睛看向来人,是谁?是谁潜伏到了近旁,连他都没能发现? 来人根本不看他,只管低头对安馨笑道:“你想要突破武功何必找他?我不比他更强更合适吗?且看我先收拾了,让你知晓我的厉害。” 安馨愣住了,南宫翎怎么来了? 南宫翎从安馨的眼神中发现。她认出了他来,心中很是高兴。 “我早就来了。”南宫翎的脸上是一张极其平凡的面孔,“我没想到你会跟人去肉搏,就为了提高武功境界。” “你的傀儡呢?对付这样欺负小辈的糟老头子,何须你亲自动手?身外之物都是用来救命的,你忘记了师长的教导了?!” 南宫翎抬起手,作势要替安馨擦拭嘴角的血迹,随即又顿住手,‘咝’声抽气道:“你看看你,我都替你疼啊!” 他飞快的转身,挡在安馨的前面,把安馨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对着从甲板上爬起身来的姜健,气恨地说道:“以大欺小;无视律法;欺君罔上。就这三条你都该死。” “我也不欺负你。你若认罪,自废武功,自去盛京城面圣伏法,我便放过你。” “你若是不认罪,胜者为王,我自会让你心服口服,死了干净。” 姜健自负足智多谋,纵横三国江湖,从来没有吃过大亏。 今日被后辈一脚踹开,心中也气恨难消,他冷声喝道:“藏头露尾之辈,不配同我说话。” 南宫翎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真容,“姜供奉,你看清楚,想要你命的是我。” “安馨心慈手软,还陪你过招玩耍。我不是她,你认不认罪干脆点,天快黑了,早了早歇息。” 姜健站直身体,理了理身上的皇家供奉礼服,他认出了南宫翎。 天鹰宗南宫翎,新一代仙门弟子后起之秀中第一人,先天一境的高手,值得他郑重对待。 他沉声问道:“天鹰宗是要插手申国朝廷之事了?” “呵呵,”南宫翎好笑地看着姜健,“你跟我说申国朝廷之事?你看看你身上的皇家供奉的衣裳,你还好意思穿吗?” “福王的老子给了你这身衣裳,让你来救他儿子。你干了什么?你来杀他的儿子!” “你是不是打算杀了福王,还要回京向福王他爹邀功?跟你效忠的皇上说,我杀了你的儿子,还要扶持你另一个儿子取你而代之,我有功无罪,功在千秋?” “你叛主欺君,还敢口口声声跟我说申国朝廷......” 安馨伸手拉住了南宫翎的胳膊,止住了南宫翎继续往下说下去。 安馨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事无需多说,让我来了结此事吧。” 安馨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武和小武,伸手指向姜健,干净利落地吩咐道:“杀了他。” 大武和小武齐刷刷抽出双剑,对着姜健冲了过去。 南宫翎没有多看大武小武杀敌,他转过头来,对着安馨笑道:“你终于想清楚了?” “嗯。”安馨点了点头,“杀鸡儆猴。以后我不跟他们多讲道理了,谁惹恼了我,胜者为王一力以降。” “正是这个理。他们各有立场,各为其主,无法说服。生死之敌无需多说,谁赢谁说话。”南宫翎高兴地笑了,“我以为你要历练更久,才能想明白这个。” “依我看,以后我们可以主修霸道,谁不听话,一力以降。” 南宫翎直接从安馨的‘谁惹恼了我,一力以降。’跳跃到了‘谁不听话,一力以降。’。 一旁的李公公听得心惊肉跳。 他害怕了。 亲眼看见安馨身上有储物袋,储物袋中出来的两个武士,已经斩断了姜健的左手,刺伤了姜健的两条大腿,在姜健的胸腹间留下了无数的伤口。 姜健引以为豪的皇家供奉礼服上血迹斑斑,处处都是破洞。 姜健厉声呼喊:“安馨,你敢杀我?!我是皇家供奉,我死了明王不会放过你!” 安馨无动于衷,这话说得好像她饶了姜健的性命,姜健和明王就不会与她,与安家为敌一般。 也怪她先前太过低调,太会隐藏实力。如今想要杀人,还得惺惺作态一番,当众提升武功境界,遮掩一二也是醉了。 是的,安馨想要杀了姜健。 姜健的目标是杀了福王,可是在刺杀福王之前,他沉船杀了更多的人。姜健行事毫无底线,为了达成目标,不惜滥杀无辜。 让姜健活下去,日后只会死更多的人。 安馨忍不了。 姜健想要她的性命,想要把她送给明王,依仗的是武力比她更强。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姜健自吞苦果。 倒是南宫翎笑了,“太晚了。先前让你自行认罪你不肯,非要跟我说什么申国朝廷。” “安师妹宁肯自己手上沾血,也不肯让我插手替她摆平琐事。你还想要把她送人,是不是还想废除她的武功啊?呵呵,安师妹心里不痛快呢。” “说吧,老程家和长乐教还有什么杀人计划?你好生说,说不定我能替你说情,让安师妹抬抬手网开一面。” 第一千两百六十七章 姜健死! 南宫翎现身之前,姜健没有把安馨太放在眼里。 哪怕安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武功接连暴涨两个境界,跟他先天二境的境界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他随时都能要了安馨的性命。 要不是他一心想要替明王留下安馨,他不会耐着性子陪安馨玩那么久。 他没想到,安馨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她身上一直都有绝杀他的手段,真把他当成是磨刀石,甚至是个借口,倒让他像个跳梁小丑,让一个小女子耍着玩了。 他心中愤懑无比,可他面对的两个傀儡太强了,神仙门派的手段他应付不来。 姜健不甘心地喝道:“安馨,你依仗外物杀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亲自过来杀我!” 安馨轻哼一声,她当姜健是磨刀石,姜健是真当她傻了? 安馨平静地答应道:“你若还有对我们有用的话说,赶紧说了。晚了你没有机会再说了。” 姜健也是果断之人,“我说!” 他用力喘息道:“我带来的人是皇宫禁卫,都是出身长乐教的人。” “长乐教原本就有善泳之人,江上是水军的天下,只能用计取巧,五艘船沉没了,靖海候难辞其咎。” “葛天普带着人去截杀宋承平去了,宁平候要是损失了禁军,也是重大过失。” 姜健的抵挡的动作踉跄起来,“剪去了这两人,福王又中了毒,只要多拖几日,福王无法解毒,事情自然就成了。” 李公公急声问道:“福王中的是什么毒?” 姜健的动作越发迟缓起来,他喘息得厉害,大武小武也逐渐停止了动作。姜健干脆反手把长剑拄在了地上,任由左臂割裂的伤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 “福王中的毒是......” 正当大家全神贯注听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右手用力把长剑插在了甲板上,借由这股反弹之力,身体斜飞而出,向着甲板外飞去。 大武手中的长剑急挥,砍断了姜健的左腿,姜健哀嚎一声,重重地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大武小武在船边停住了脚步,双手向上一挥,双剑回剑入鞘,站定在甲板上。 南宫翎的手中忽然出现了长弓长箭,他瞄准在江水中载浮载沉的姜健,张弓搭箭,‘嗖’一声射箭出去,正中姜健的身上。 姜健带着那只箭,随波漂流,转眼间越去越远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姜健原先的乌篷船,他还想要再追。可惜,那艘乌篷船早就被落水的水军将领凿穿了船底,沉入了水中,跟驾船之人一起,不见了踪影。 南宫翎笑眯眯地问道:“要不要追?” “你有没有射中?” “当然射中了。” “那还要追?” “我怕万一他命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不,我还是追上去看看?” “不要了。他要是命大,且让他苟且偷生。” “你太大意了!他若是活了下来,心中怨愤难平,定然会是你我大敌。” “你害怕了。” “怎么会?我是担心你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那你去吧。”安馨伸手指向江面上一块漂浮的小船板,“你轻功盖世,快去快回。” 南宫翎无奈地笑了,他提起内力,纵身下了甲板,果真双脚踩在小木板上,箭一般向下游冲去。 李公公眨了眨眼睛,他没有眼花,暮色中,又高又壮的少年人转眼间冲向了大峡谷,不见了身影。 他轻轻抽了一口冷气,这等轻功世所罕见。 自古英雄出少年,撇开轻功不算,这份胆量也让人惊叹。 不等李公公惊叹完,南宫翎的身影再次现身在江上,手中拧着姜健的头发,逆流而上踏浪回来。 他来到镇海号船舷边的大窟窿旁,对着依然在划桨,保持船身稳定水兵们笑道:“姜健死了,我们赢了。” 操浆掌舵的水兵们齐声欢呼。 南宫翎纵身而上,随手把姜健的尸身扔在他被砍断的左脚旁,对正在给穆存忠喂药的安馨说道:“这船不成了,要尽快维修。” “福王在哪里?要尽快送他回京,还有那个宁平候在哪里?他是宋慧的哥哥吧,你要不要去救人?” “要!”不等安馨答应,李公公连忙说道:“先前姜供奉......姜健说的不对,靖海候和宁平候可以败,人却不能没了。人没了,这事就说不清楚了,宁平候也得救。” “我知道宁平候在哪里。” “先前宁平候跟穆浩学在定方城港口分手,他们一人行船下来跟我们汇合,另一人骑马去追姜健。姜健在这里,宁平候定然距离这里不远。” “他手下带有五百禁军,对上其他人还好说,对上长乐教的葛天普,宁平候不会是对手。安大姑娘,你手下的武士能杀了姜健,还请出手救下宁平候。” 姜健死了,李公公已然看见了全盘皆赢的希望。 南宫翎主动请缨,“我去替你走一趟。” 安馨站起身来,压低声音抱怨道:“你怎么走一趟?你别忘记了你是天鹰宗的长老,三大仙门没有长老下山历练的规矩。” “先前你箭射姜健,那是船上除了我和李公公无人看见。你去救宁平候,能不被人看见吗?你是想要被人诟病,被门规责罚么?” “看见就看见,责罚就责罚。”南宫翎亲密地凑近安馨,压低声音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那么多作甚?谁敢让你不痛快,我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安馨伸手止住了南宫翎说话,这人说话越发肆无忌惮,李公公和穆存忠都是申皇的死忠臣子,这话传到申皇的耳朵里,她倒没什么,安家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 安馨平静地说道:“你留在这里。” “我不留。”南宫翎立即反对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笑眯眯地强调道:“你想想,最坏的情形是,等你赶到了,他们已经战成一团了,以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在乱军中找到宋承平?” 安馨瞪了眼南宫翎,她有‘直升机’自然能够找到人。 南宫翎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就算你能找到人,你还要下去跟葛天普肉搏去?就跟你先前对付姜健一样?好吧,你让傀儡去参战,万一傀儡被缠住了呢?你要不要帮忙?” “你一下去帮忙,乱军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不要你去历险。我要跟一起你去,我也不动手,我就替你驾驶‘直升机’如何?” 安馨明白了,南宫翎心意已定,他是不会愿意单独留下来的。她要是再反对,他绕山绕水也要把她身上的底牌全都说出来。 他是在威胁她? 第一千两百六十八章 带着福王去救人 “去吧,都去吧。”穆存忠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我和李公公自会护着福王殿下。” 安馨又瞪了一眼南宫翎,还有福王这个累赘,他们两人都走了,再来一个先天高手,他们就前功尽废。 还有,他敢暴露她的底牌,她就跟他反目成仇。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 薄暮中,他满口的白牙,在夜色中白得亮眼,“我们带着福王一起去。” “好!”开口的是李公公,他看着安馨急切地劝说道:“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福王跟着你们,我们也能放心收拢水军,等着你们带着宁平候来一起过江。” “洒家若是没有受伤,也想跟着你们去走一趟。” 穆存忠咳嗽两声,也低声劝说道:“安丫头,事急从权。生死存亡之际,先保住了性命,再说规矩和其他。” 南宫翎得意了,“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以后你要多听我的,别被规矩绑住了手脚,你年纪这么小,怎么满脑子都是陈规陋习。我辈中人,讲究的是逍遥自在,你就不能放飞下心情?” 安馨点了点头。 行,等她放飞心情,要求男女平等的时候,且看面前的男人们要如何说话。 四人都知情况紧急,也不再多说闲话,安馨和南宫翎当即启程。 等南宫翎刷出‘直升机’,载着安馨飞向莱江对岸,安馨滑下绳索,从大树上把‘哇哇’大叫的福王,拧着上了‘直升机’的挂篮,三人一起消失在夜幕中的时候,李公公一屁股坐在穆存忠的身旁。 他后怕地低声说道:“先前福王非要去找安馨,我还劝阻过他......如今看来,幸亏当初王爷一意孤行......” 他望向不远处无声无息的姜健,“先给皇上写密信,安馨的两个傀儡先不写,等他们回来,看看那边的究竟......安馨是个实诚的,南宫翎心机深沉,他手段只怕比安馨更高强,他的警告不能不听。” 李公公把先前南宫翎跟安馨说的‘谁敢让你不痛快,我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当成是警告。这话与其说是警告他李某人,不如说是警告皇宫里的皇上。 皇上若是听见了风声,想要对付安馨和安家,南宫翎绝对不会干休。 穆存忠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不说我也是这般打算的。” “安丫头多灾多难啊,辛苦学了一身本事......日后,你多说点好话,别让她受委屈了。” 李公公旁顾左右而言他,“咦,飞云门的丹药好厉害!你让人替我护法,等我快些好了,护着福王回京,让福王说好话去,王爷说一句,顶我千百句。” 李公公也是无奈。 皇上多疑得很,他替安馨和安家说好话,只能适得其反,反倒惹来皇上猜疑。穆存忠的这个请求他注定是不敢答应下来了。 穆存忠没有答话,他转头看着穆浩学带着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穆浩学见着他爹还活着,哽咽了喉咙:“爹,沉没的两艘船伤亡不小,甲板下的人都没逃出来,镇海号相反,除了操浆掌舵的......其他的全都战死了。” “乘风号和逐浪号击杀了水鬼,保住了船舰,各有五十人下水,都没能上来。爹,福王走了,我们去哪里?” 穆存忠听了,径直吩咐穆浩学,“传令,清点人手,水军连夜返回莱福城。路上先去莱悦城停靠,派人去接应宁平候。” “逃到岸上的人,留在原地,警告过往的客船,等待打捞战舰的命令。” “把镇海号的窟窿先补一补,把今晚对付过去......” “还有,你传令回来,来这里替李公公护法。” “......” 穆存忠一连串的命令,让穆浩学低落的情绪消散一空,他答应一声,赶紧传令去了。 月亮升了天空,江面上波光粼粼。 三艘战舰相继掉头,乘风号和逐浪号把镇海号护在中间,小心地顺流下了大峡谷,先赶往距离最近的莱悦城码头去了。 南宫翎驾驶着‘直升机’径直向北飞,借着月光他仔细地搜寻下面的官道。 福王紧紧地抓住挂篮边缘,恨不得闭上眼睛,蹲到挂篮下面去。 太危险了,比安馨的神器还要危险。 安馨的神器里不会被风吹,南宫翎的‘直升机’显然就差远了,四面漏风不说,日晒雨淋都抵挡不住,这个是什么?半神器? 福王闭紧了嘴巴,他不能问,安馨说过他不能跟外人说,南宫翎就是外人,他不能把安馨的秘密透露给南宫翎。 反正安馨要回盛京城,他有的机会找安馨问清楚,问清楚接连出现在安馨身旁的武士,又能变幻模样,又能联手杀了先天二境高手,若是他能有一双,申国之内,岂不是能横着走? 一想到这个,福王的脸色暗淡了下去。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安馨定然会跟他说,以他先天下三境的武功,什么物事他都无法驱使。 福王用力握紧挂篮篮壁,又一次在心中发誓,他一定要练好武功,无论如何,不能让安馨给看低了。 挂篮下面出现了一条又长又宽的道路,至少可以通行两辆马车,必然是官道无疑。 南宫翎提声问道:“我们往哪边走?” “往西。” “往东。”安馨和福王同时开口。 南宫翎笑了,“究竟要往哪边?要是选错了方向,说不定就要误了宋承平的性命了。” 福王立即改了主意,“往西,安大妹妹说得对,往西!” 福王毫无愧色,振振有词地强调,“我相信安大妹妹,她不会错的。” 南宫翎差点无语了,福王推卸责任倒是比谁都快。 他拖长了声音说道:“这么说来,若是有个万一,都是安师妹的错啰......” 安馨不想让两人争吵起来,赶紧提声解释道:“我们从南边径直向北飞来,定方城在东边,宋承平跟在姜健之后,自然该是在西边才对。” 南宫翎一言不发,立即掌控着‘直升机’向西转去。 他也认定该向西飞,多问一声不过是考校安馨,谁知福王这个草包也要来自曝其短,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接着向西飞行了一刻钟,南宫翎首先察觉了异样。 紧接着,安馨也轻声提醒道:“先绕过去吧。” 南宫翎转了方向,刻意避开了官道。 福王听得莫名奇妙,怎么了?他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就要避开官道?他们不找宋承平了? 一炷香过后,饶是福王只有先天下三境的武功修为,他也发现了不对。官道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月光下,有排列整齐的队伍正在行进。 “五百人。”南宫翎的声音笃定地响了起来,“从这个方向过来,是从定方城来的?跟着宋承平一路走过来的?” 第一千两百六十九章 倒霉的宋承平 南宫翎‘啧啧’两声,“他们若是来助阵的,真是勇气可嘉!先前李公公怎么说的,宁平候是午时后出发的?步兵走了这么远,若是还能有战斗力,下面的城守该当嘉奖。” “那是自然!”福王得意了,“申国好武,军队战力自然不俗!定方城的城守也不知是谁?此战他若是立下功劳,我让父皇擢升他做郡守。” 轮到安馨无语了,以福王先天下三境的修为,心安理得仗着出身说出这等话来,听在她的耳朵里,怎么就这么扎心呢? 父皇?福王的父皇能永远活着? 英王?英王能永远罩着福王? 这么任性地把自己的前程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真的好吗? 不过,以安馨不爱管闲事的性子,福王的事情轮不到她来多说。她转头看向南宫翎,“不管他们了,我们继续往前飞。” 南宫翎也没有多说,驾驶‘直升机’继续向前。 一刻钟之后,他率先听见了动静,在他们前方十里之外,有喊杀声四起。 片刻之后,安馨也察觉了动静。 她用神识一扫,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长乐教的人真是无处不在,下面的官军对上的又是长乐教的人。 南宫翎提声提醒安馨:“让傀儡下去便是。” “我有四个傀儡,助你一臂之力,对付葛天普绰绰有余。要我说,要是能有一张葛天普的画像就好了,我们都不必过去。” 这是实话。 他们两人都没见过葛天普,就算以前见过画像,画像和真人还是有相当的距离,无法借此指挥傀儡认准目标杀人。 说话间,五里的距离转瞬即逝。 福王心急火燎,差点就要抓耳挠腮,安馨和南宫翎显然察觉了什么,可他竖起耳朵张大眼睛,却什么没有发现。 他再一次遭受了无情的打击,不知道第多少次下定决心,此次脱险后,定要好生练功,努力提升境界,誓要缩小差距。 至少他要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他要勉强能够自保,至少他不能在同辈人中,太过丢脸...... 福王在发誓,南宫翎和安馨却已经发现了,在下面的鏖战的宋承平。还好,宋承平麾下的禁军,看上去并没有吃太多的亏,两方人马旗鼓相当激战正酣。 安馨仔细地在长乐教的人堆里搜寻,想要找到熟悉的面孔,企图找到长乐教拦截宋承平的理由。 宋承平也是倒霉得很。 他带着禁军追着姜健出了定方城,中间的时间相隔不到半个时辰。就是这短短的半个时辰,让他一路追入了岔道,他被人刻意带着,几乎追查过了沿路所有的大小码头。 他不敢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福王跟靖海候在一起,程北鸣无法威胁到福王。莱江上有穆浩学,陆路上只有他,他要是漏过了姜健,他带来的五百禁军就成了摆设。 他越追越是心慌,姜健不见了,直到他在半道上收到了消息,陈澜出现在了莱悦城,有探子瞧见了有大队身穿长乐教服饰的人,骑马出了莱悦城。 宋承平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长乐教的人定然是来跟姜健汇合的,姜健还在定方城和莱悦城之间,在这短短两百五十路的某一处,等着长乐教的人一起劫杀福王。 夜幕刚要降临的时候,宋承平带领的五百禁军,刚从一条小道上拐上官道,就遭遇了程北鸣带领的七百人。 两方人马都行色匆匆,发现前面的人,不约而同地勒住了马缰,相隔二三十丈的距离,在官道上寸步不让。 宋承平拍马而出,一眼看见从长乐教众人之中,打马出来的程北鸣,和程北鸣身上长乐教弟子的衣饰。 宋承平伸手指向程北鸣,嗤之以鼻地呵斥道,“都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方是男儿本色!怎的?程家又要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老程家欺瞒了先皇,程家又要欺瞒今上?” “程北鸣,你穿上长乐教的衣裳,你身后老程家的程越胜,小一辈的程十八,也假扮成长乐教的人,你以为禁军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地方军,认不出平安候府和老程家沆瀣一气,违抗先皇和圣上的旨意?!” 宋承平身后传出轻微的低笑声。 程北鸣的脸色难看了,宋承平身为禁军副统领,一双眼睛把明王和平安侯府盯得死紧,连他手下的人也不例外。 禁军中京城的权贵子弟并不少,他们能认出他不足为奇,认得出程越胜和程十八,这就不太寻常了。 长乐教的衣裳遮掩不住他们的身份,他干脆也就不遮不掩了。 程北鸣朗声说道:“我程北鸣拦的就是你宋承平。” “英王贪花好色,不堪为君!为申国万千百姓计,我等今日要清君侧!” 他干净利落地暴喝出声:“杀!杀!” 宋承平也不甘落后,高声大喊:“乱臣贼子!当诛该杀!杀!” 一声令下,官道上对峙的双方,无暇摆出阵势,纷纷抽出武器,奋力驱策坐骑,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双方顷刻间混战在了一起,真正是一言不合就杀人。 程北鸣依仗的是人多。 宋承平的虚实他早就探查清楚了,他身后的人比宋承平多出了两百,后面还有陈澜带的一千五百的官兵,他有恃无恐,誓要把宋承平和五百禁军,拖在这里全都留下。 宋承平是扳倒英王的关键,等福王死了,宋承平手下的禁军全军覆没,英王指使宋承平杀害福王,才能死无对证铁板钉钉。 更有甚者,还能借由禁军中众多权贵子弟的身份,借机对盛京城中的权贵,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趁机给扳倒了,先一步给明王肃清朝堂,提供绝好的由头。 此战,他程北鸣必要全胜。 宋承平依仗的是禁军武力强悍。 他手下的五百禁军全都是精英,境界最低都在先天下六境修为,还修习过合击战阵,对上先天高手也有一击之力。 杀了程北鸣,砍下程越胜和程十八的头颅,一起提回盛京城,呈上给皇上,程家和老程家暗通谋反便能板上钉钉,办成铁案。 他揭开平安候的真面目,断除明王最大的依仗,明王也就无缘太子之位的争夺,不死也得圈禁成为废人了。 此战,关系着生死存亡,双方都誓要取下对方项上人头。 第一千两百七十章 想要搭船不容易 短兵相接,双方人马交错在一起之后,程北鸣的手下的战术首先是杀马。 没错,杀马! 失去了坐骑,程北鸣和五百禁军难逃一死。 宋承平心知不妥,却也无法可想,他不得不高声下令道:“杀马!不死不休!别让他们逃了!” 不杀了对方的坐骑,以步兵对上骑兵,胜算微乎其微。 双方有志一同,纷纷出手刺杀坐骑,一时间,马嘶声响成一片。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变成了步兵。 清亮的月光下,炙热的空气中,血腥味在弥漫,刺激着人性中最暴烈残忍的杀性。程北鸣和宋承平隔着人群,相视一眼,两人都红了眼睛,一齐大吼一声:“杀!” 杀戮再起,这次双方的目标都对准了人。 很快,残肢断臂四处飞起,哀嚎声此起彼伏。 禁军众人没有退路,他们只管埋头杀人,要杀光了程北鸣的人,他们才有生机,没有人手软。 程北鸣带来的七百人,两百人是平安候的人,五百人是老程家的人。老程家的人更弱些,死得也更快些。 程越胜大声提醒道:“先杀了宋承平。” 他抢身向前,主动缠住程十八的对手,把程十八空出来,“去,帮你四哥去。” 程十八脱身出来,冲向了宋承平。 还没等他冲过去,斜刺里刺来一柄长剑,拦住程十八的去路,有禁军哈哈大笑:“你武功不济,帮不上忙,且让我来会会你。” 程十八苦笑起来,对方的武功明显比他高,他大叫了起来:“二十三叔,救我!” 程越胜赶紧叫道:“退回来!” 他一边护住程十八,一边再次叫道:“杀了宋承平,护住四公子!” 老程家的人齐声答应一声,却无人能够脱身出去,真的去杀宋承平。 宋承平正杀得程北鸣节节败退。 两人都是先天下七境修为,不同的是宋承平已然到达先天下七境的巅峰,即将突破到先天下八境。 而程北鸣突破先天下七境不久,对上宋承平自然占不到上风。 两人在京城权贵子弟新年前争抢彩头的游戏中,早就交过手,对彼此的武功路数甚是熟悉。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双方身上都已挂彩,程北鸣已然抵挡不住。 宋承平轻蔑地笑道:“皇上英明,早就防备程家的野心。” “平安候年年装病,才能安享侯爵之位,尔等还不知感恩,胆敢欺瞒圣上!” “皇上派我来,就是要彻底拔出程家这个毒瘤。” “你以为你跟老程家的往来皇上不知晓?呵呵,有我在,圣上早就了如指掌,只当你们是跳梁小丑,任由你们折腾,没到收拾你们的时候。” “这一趟,你们自己跳出来,平安侯府,老程家,长乐教,连同明王和皇宫里的皇贵妃,通通都跑不了。” “皇上连姜供奉都一起派出来了,正好把你们一网打尽。” “放屁!”程北鸣话音一落,左手上臂被宋承平的长剑划过,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 程北鸣咬紧牙关,用力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闷哼声,恨声说道:“放你的狗屁!皇上最看重明王,英王身为嫡长子,为何没成太子?皇上就是等着英王犯错,圣上要立明王为太子!” “等明王成了太子,就是你宋承平和宋家的死期!” “哈哈哈,”宋承平好似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旋身挥剑给程北鸣右腿上再添一道血痕。 “程北鸣,想要明王成太子,你赶紧让老程家的人,排好队,挨个抹脖子上吊,连你自己和平安候也赶紧死了,明王就有机会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赶紧自戕了,给明王留点机会!” 宋承平身旁的禁军一起起哄:“对老程家就是明王的软肋,全都死干净了,明王就有机会了!” “程北鸣你跟老程家的人在一起,拖累了明王,明王知晓了,第一个就要大义灭亲杀了你!” “程北鸣,平安候府真的反了吗?你跟老程家的人在一起,围杀禁军,平安侯府是想要灭门,灭九族了吗?” “程北鸣你赶紧自戕,咱们回京禀报圣上,平安候府其他人还有一条活路,想想你还在襁褓中的小儿子,连他爹都没见过,这就要被你这个爹给拖累死了。” “......” 程北鸣闭上嘴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他不是无名无姓之人,禁军中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熟知平安候府的内情,他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众多人,还只会动摇老程家人的军心。 果然老程家的人,听了众人的说话,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宋承平和禁军都说中了他们心中的担忧。 他们想要搭上明王那条船,可搭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以今上的脾气,再看看皇后的娘家,说不定非要他们都死了,明王才有机会成为孤家寡人。 那他们还折腾什么? 他们想要飞黄腾达,他们不想要当垫脚石去死! 程家人的士气一落,禁军趁势而进,胜利的天平终于倾向了宋承平一边。 程北鸣大吼了起来:“顶住!死战不退!最多半个时辰,官兵就会来援,拖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我才不跑!”宋承平冷静的声音,落在在场众人的耳边:“明王和平安候要反了吗?就凭区区陈澜一个郡守,就敢反了天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陈澜饱含内力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陈澜为圣上效命,何人在诬陷本官?众将士听令,将污蔑本官的反贼全都杀了!” 程北鸣大喜,他欢喜地大叫起来:“陈郡守,长乐教遭遇假扮成禁军的贼人,伤亡惨重,千万不要放过了反贼。” 宋承平的声音压过了程北鸣,他暴喝出声:“御前侍卫,禁军副统领,宁平候宋承平在此,莱北郡郡守陈澜听旨!” 喝声如雷,轰隆的马蹄声,骤然停了下来。 陈澜万万没想到,宋承平身上还带有给他的圣旨。 他刚刚才说了为圣上效命,还说宋承平是反贼,此刻他还要不要下马跪接圣旨?不接圣旨,他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反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陈澜便有了成算,他厉声喝道:“果然是反贼,连皇上的圣旨都敢假冒!本郡守岂能饶了尔等!众将士听令,杀!” 马蹄声响起,气势汹汹地冲杀了过来。 宋承平怒声咆哮:“陈澜你敢抗旨不遵?皇上要灭你九族?!禁军将士听令:杀了陈澜这个逆臣!杀!” 禁军气势如虹,齐声咆哮:“杀!杀!杀!” 南宫翎提议让七个傀儡下去杀敌的时候,正是陈澜下令莱北郡地方军冲杀禁军,福王下定决心要用心习武的时候。 第一千两百七十一章 陈澜死得太快了 安馨远远地听见宋承平和禁军的咆哮声,也‘看’清楚了宋承平对面的程北鸣,她没有犹豫,当即对南宫翎答应道:“你往下落一点,小红能说话,我让她带着它们一起听宋承平号令。” “行。”南宫翎边说边降下‘直升机’,七个傀儡凭空出现,从挂篮中跳了下去,向着前方的官道冲了过去。 它们的速度极快,动静也不小,不等人喝问来意,小红边跑边叫:“宁平候,我等奉命来援,听从调遣。” 宋承平百忙之中,挥剑格挡开程北鸣和刚刚赶来的程十八,转头看了一眼,一眼看见变幻成香莲模样的小红,连同后面六个全副武装的铠甲武士,心中大喜,他提声叫道:“援军跟我一起杀敌!” 小红应声答应道:“禁军之外皆敌人,杀!” “杀!”“杀!”“杀!” 一时间杀声四起,虽然来援的只有七人,其中一人还是女子,禁军的气势却陡然高涨起来,有人来援,其他的援军还会远吗?! 六个傀儡武士从背上抽出双剑,冲入胶着的战场,手中长剑不停挥舞收割人命,所到之处无人是一合之敌。 太猛了! 官道能有多宽? 七人并排在官道上杀敌,真让他们杀通了,禁军之外的程家人都得死。 “撤!”程越胜的声音响了起来:“官军来了,我们撤!” 程北鸣也提声叫了起来:“撤!” 再不撤,等陈澜的骑兵冲过来了,月光再亮堂,避之不及之下,他们一方的人也会有伤亡。 撤?宋承平怎么肯让程北鸣和老程家的人撤了? 宋承平提声叫道:“杀!别让他们跑了。” 禁军都不是傻子,面对骑兵的冲杀,继续留在官道才是最愚蠢傻瓜。 没等陈澜带着人冲到近处,官道上激战的人齐刷刷地跳下官道,往官道两边且战且退。 只剩下了七个不知退避的傻瓜。 七个傀儡没有听令撤退,它们孤零零地留在了官道上,然后一字排开,步伐一致地奔跑起来。 ‘啪啪啪’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如战鼓般擂响,速度越来越快,它们竟然高举手中的长剑朝着马队迎战冲了上去。 奔驰中的莱北郡郡守陈澜,心跳如鼓警兆突生,前方有危险! 他手中的长刀警觉地向右前方挥去。 眨眼之间,他见到了有生以来最让他惊悚的画面,七人犹如杀神般,穿过路边的树林的阴影,骤然降临在他的面前。 陈澜手中的长刀还挥舞在半空中,眼角余光中,左侧刺眼的银光一闪,他脖子上一凉,随即天旋地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高举着长刀,骑在马上向前冲去...... 他的脑袋坠地,被后面奔马的前蹄踏中,奔马惊鸣一声失去重心侧身倒地,绊倒身后无数的奔马,留下一地身首异处的尸体。 除了安馨和南宫翎,所有人都惊呆了! 程北鸣厉声高喝:“陈郡守!陈郡守何在?” 没有人答应他。 程北鸣心都凉了,陈澜死了? 死得也太快了! 这个该死的陈澜,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刚一露面就死了,他身后的一千两百官兵,何人能够带领? 他连忙提声再叫:“江城守,江城守何在?反贼杀了陈郡守,官兵要替陈郡守报仇!” 远远地,有人应和着答应道:“陈郡守被反贼杀了,杀!杀!” 程北鸣心中大定,还好,死了个陈澜,还有江镇雪在,事情还没有失控,他还能把宋承平和禁军留在这里。 他远远地发现了定方城方向风声大作,可惜他来不及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这突然冒出来的七人自称援军,这样的援军再多来一百人,不,再多来十人,他们都要吃不消。 谁,是谁有这等麾下?难道是安馨来了?神仙门派才能有这等属下,可是长乐教的消息中,安馨的手下不是只有三个吗? 难道还有飞云门其他弟子也赶来了?飞云门要插手申国朝廷江湖之事了? 程北鸣一时间想得极多,他却不敢试着喝破安馨的身份。他还没有看见安馨,他若是贸然行事,把安馨招惹出来,岂不是又增添了强敌? 他心中焦急,葛天普怎么还没有来? 葛天普来了,官道上那七人,定然无法再堵住官道,嚣张地大杀四方,让尽在眼前的援军可望而不可及。 程北鸣接连闷哼两声,宋承平手中的长剑,再次在他的大腿上拉开两个血口子,宋承平高声笑道:“平安候和老程家在莱北郡经营多年,就这么点家底了?这些人可留不住我们所有人。” “你该知道,禁军但凡走脱了一个人,程家,老程家和长乐教,连同刚来的这些莱北郡的官兵,都是死罪。程家真的要反了吗?” “明王和平安候还在京城,皇贵妃还在皇宫里,没有了皇贵妃,你们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来的两个程家,还能得到皇上的垂怜吗?” 程北鸣大怒! 宋承平这话太恶毒了,他程家凭借的父亲的军功站在朝堂,可不是凭借皇贵妃的裙带...... 宋承平身旁有禁军哈哈大笑起来:“侯爷不用急,等我们杀光了程家人,还能去帮那七人,杀了莱北郡的官兵。” “万一我们去得快了,他们被杀怕投降了,这些心有二心的反贼倒有可能会脱罪了。” “正是这话,一个军令如山,那个江城守可不就逃了,非要先杀了这人,才让他们投降。” ...... 福王坐着‘直升机’赶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的正是陈澜被杀的一幕。 他吃惊地低声惊叫起来,眼见着奔马倒成一团,一颗颗人头飞起落下,一个个光秃秃的脖子上喷涌出殷红的鲜血,连身旁传来清冽的腊梅花香,都不能止住他的恶心反胃。 他伸手捂住嘴巴,‘呃呃’干呕,幸亏早过了晚膳时分,他胃里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 他嫌弃地急声叫道:“离远点,快离远点!” “远什么远?”南宫翎不客气地说道:“你最该在近处看着。” “这不是你们兄弟相残引发的吗?这些人都是为了你死的,为了你们兄弟几个的野心死的!你不看谁看?!” 南宫翎低声嘲讽道:“申国不是最好战吗?还经常嚷嚷着要征伐卫国,收回前朝的失地,这点血就让你害怕了?让人传了回去,盛喧帝会不会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你爹才不认你!我是自卫又不是我想要杀人!你们都是我的帮凶!”福王顶了一句,然后又不情不愿地软了下来:“你们是我的帮手......我不会跟人说,你们身上有这等大杀器。” 随即,福王梗起了脖子,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们也别怪我狠心,他们想要我的命,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第一千两百七十二章 谁给你的胆子? 南宫翎轻哼了一声,“什么大杀器,这是傀儡武士。看见了没有,不用我们动手,也能杀得反贼片甲不留。” “回去了盛京城,记得让闲杂人等离安国公府远远的,谁敢招惹安国公府,安师妹可能会顾忌,我却不会客气。” “我不会顾忌,也不会再客气了。”安馨平静的答应道:“下面的人各有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咱们各凭本事,无关对错,胜者为王。” “安大妹妹,”急声叫道:“我自会护着你......”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弱了下去,随即又高亢了起来:“我自会护着安国公府,我们如今成了盟友,自当守望相助。” 安馨没有做声。 她说了无关对错,胜者为王。 她看得很清楚,盛喧帝的这几个儿子凶残得很。安家不站队,不管是谁要对付这样的安家,她绝不会手软。 南宫翎看了安馨一眼,干脆地答应了,“好。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你若是没能护住安国公府,我只管找你算账。” 安馨也看了南宫翎一眼,她可没有答应要跟福王成为盟友。福王跟南宫翎成了盟友,南宫翎只怕把福王给买了,福王还要替他数钱。 她转头凝视官道上傀儡武士大杀四方。 傀儡武士再强,也只有七个。陈澜带来的人太多了,少说也有上千人,南宫翎说的杀的片甲不留,实在是夸张了。 她低声对南宫翎说道:“我们下去。” “我不去。”南宫翎直接拒绝了,“你也别去。下面连先天高手都没有,这才哪到哪啊?宋承平这个目标大得很,不知道多少人会想要杀他。至少要等葛天普现身了,我们再下去不迟。” 没等安馨开口反对,南宫翎又改了主意,他一边拉起‘直升机’离开不远处的混乱,一边接着说道:“你说的对,我们还是下去吧。” “先找附近的大树先猫起来,‘直升机’太显眼了。福王也是个拖累,要把他藏起来。” “我不是拖累!”福王无力地反驳一句。 然后,他被安馨一把抓住胳膊,拖着他翻下挂篮,随手点住了福王的哑穴。 福王张开嘴无声地惊叫。 太高了。 挂篮距离地面太高了! 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他们要摔断脖子了! 安馨拉着福王稳稳落地,福王惊魂未定,还没有喘过一口气来,南宫翎在他的身旁落下,径直握住他另一支胳膊,用传音入密说道:“左边的那棵大树,最适合藏人。” 他拖着福王先行,安馨顺手放开了福王的胳膊,抢先飞身过去,率先上树去巡查了一遍,南宫翎才带着福王一起上树,把福王安置在安馨指定的粗大树杈上跨坐了下来。 福王紧紧地抱住了大树。 南宫翎了然地蔑视道,“他恐高?” 安馨淡定地答应一句:“不算严重。” 然后转了话头,“你确定葛天普还没来?” 南宫翎笃定道:“没来。我没有见到有人用长乐教的功法杀人,下面的人全都是冒充的。” 安馨有点担心:“傀儡武士挡不住。” “无妨,后面的人要赶到了。” “万一......” “没有万一,那个陈澜带了这么多骑兵来,哪里还会让步兵来掺合?你看着吧,后面的步兵,定然会让人惊喜。”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福王也赶紧开口道,“宋承平怎么了?你们不去救他?” “不用。”南宫翎淡定得很,“他应付得来。” 宋承平确实应付得来,在福王看不见的地方,宋承平一人跟程北鸣和程十八对战,堪堪打成了平手,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倒是陈澜带来的骑兵,虽然后队不知前面的事情,还在不停地往前冲来,却已经有机警的兵将,斜刺里纵马避开了官道上的杀伐和混乱,向着道路两侧冲了出来。 有这部分人加入,禁军的压力很快就会加大。 福王还是不放心,“可是......” “可是怎样?”南宫翎直接打断了福王,“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的心思,你处心积虑算计了安师妹,还想让她赴汤蹈火为你卖命。” “凭什么?就凭你是弱鸡,就凭你无力自保?” “也就是安师妹心软,三番五次地相救你。换成了是我,我管你去死。你这样的,早晚被你的几个兄弟弄死。反正你早晚都是死,想开点,不如你早死早超生,也好免去下面这些人杀来杀去,让他们多活几年。” 南宫翎不耐烦了,福王无力自保,还想要指使他们两人,谁给他这个胆子? 安馨抿紧了嘴唇,南宫翎这话不好听,却是是实情,下面死的人,连同莱江上死的人,包括姜健在内,都是因福王而死的。 她若是先前放任福王不管...... 打住,她不能放任福王去死,她不能让福王的死连累了安家。 她跟安家人不算亲近,可她到底成为了安馨,千方百计护住安家,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承诺。 一饮一啄,因果缘法,自有天定。 南宫翎还在责备福王,“安师妹救了你几次了?救命之恩你要如何报答?你多想想这个,就不会喋喋不休提要求。” 福王着急地涨红了脖子,“我会护着安家......” 福王噎住了! 他的身份压不住面前的两人,说不定南宫翎正等着他护不住安家,怂恿安馨让安家自保。 福王心思急转,他低声请教道:“南宫长老,神仙门派真的能修仙吗?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一个神仙出现,世俗的荣华富贵你们真的看不入眼?” “你在担心什么?”南宫翎冷声笑了,“唾手可得的东西有啥好稀罕的?” “对了,你只想想,若你爹是先天三境的高手,你说像姜健这样的先天二境高手,还敢阳奉阴违欺负你爹的儿子吗?” 安馨有些无语了。 陈澜手下的骑兵已然冲进了道路两边,不管不顾地开始砍杀起来,福王什么也不知道就算了,南宫翎还有兴致说这些? 这些官兵也不知是明白了如今的情势,还是单纯的听令杀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在下面消逝,对安馨而言。真的是种煎熬。 没有死过一回的人,如何能够明白死而复生的感觉?他们清楚明白地赴死还好,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枉自为人。 南宫翎伸手拉住了安馨的胳膊,“稍安勿躁,原本我们俩就不该在这里。特别是你,出手帮忙越多,越是让人忌惮。宁可让人以为你冷血,也不能授人以柄,让人有理由对付安家。” 福王脱口而出:“我不会恩将仇报,我不会让安家牵连进来。” 不等福王继续表白,也不等安馨挣开他的手,南宫翎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地‘嘘’了一声。 第一千两百七十三章 援军都来了 赵枫的声音在官道上响了起来:“前方何人持械斗殴,无视朝廷法度?定方城城守赵枫在此,你们立即放下武器,停止械斗!” “赵城守,”宋承平大声地答应道:“我是宁平候宋承平,你来得正好,长乐教反贼拦截禁军!该当死罪!你来助我杀敌!” 宋承平包含内力的声音响彻官道内外,“禁军听令,莱北郡官兵听令,撕下左臂衣袖之人是自己人,没有撕下左臂衣袖的官兵,通通是反贼的帮凶,杀无赦!” 他话音一落,‘嘶’地一声,主动撕下自己左臂的衣裳,露出了光溜溜的膀子。 裂帛的声音响了起来。 混乱中,莱悦城官道的方向,有人暴喝出声:“反贼杀了陈郡守,有人假扮宁平候假传圣旨!骑兵听令:给陈郡守报仇,杀无赦!” 暗夜中爆发出整齐的应答声:“给陈郡守报仇,杀无赦!” 赵枫的声音再次响起:“定方城军听令,护住宁平候!护住禁军!陈澜反了!江镇雪反了!为朝廷立功的时候到了,杀!” 他的身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杀!” 福王忍不住低声叫道:“好!这赵枫是个忠心的,以后莱北郡郡守就是他了!” 他话音一落,不远处的马蹄声,跑步声,刀剑相击的砍杀声,连同痛苦的哀嚎声骤然加大。 福王悻悻地多加了一句:“要是他能活下来的话。” 安馨的神识在赵枫身上一绕,赵枫武功不弱,他带来的步兵,五人结成一小队,长枪手,长刀手和盾牌手,相互照应,对上散乱的骑兵,半点也不吃亏。 安馨轻‘咦’了一声。 南宫翎自然也发觉了异样,他轻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这等五人战阵就是从安国公的麾下流传出来的。” “据说安国公麾下的兵将,利用这等战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无敌。” 安馨惊讶了,没人跟她说过这个,南宫翎怎么知道的? 南宫翎轻易地察觉了安馨的惊讶,“你先前回安家武功突破,频频闭关。我守着你,跟安家的护卫们对阵过。” “说起来,我还替他们重新规整过步伐。这次去安家,我还准备了一套战法,打算教给他们。” “等回去了,你也一起看看,争取让这五人,五十人,五百人的战阵威力更大。” 安馨听明白了,这个赵城守跟安家有关联。不然,他麾下之人,不会人人熟练五人战阵。 福王赶紧出声道:“我也要看。” 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知晓,这等机会何等难得。 “你不行。”南宫翎径直拒绝道:“你武功太弱,你学不会。别的人,我不想要教。你敢逼迫安家交出来,我唯你是问。” 南宫翎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猜,你躲到皇宫里头,让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全都守着你,我和安馨能不能亲手杀了你?” 福王倒抽一口凉气,南宫翎对他的恶意半点都不遮掩,这是恨不得让他自寻死路?先前说好的结盟呢? 他转头看向安馨,南宫翎不能这么对待盟友吧。 安馨根本没管两人的说话,低头专心查探着大树下面的动静。 福王见状,立即不负责任的答应道:“我不看了。你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申国是我大哥的,这些事情让我大哥操心去吧。” “万一真要是有事,我只管去安国公府做客。安国公乃是一等一的忠臣,定然会竭尽全力护住我周全。” 南宫翎轻轻地哼了哼,福王倒是识时务的很,看来一定可以活很久。 官道上面的混乱,向着安馨三人藏身的大树下漫延了过来。安馨忧心忡忡,有了定方城赵枫来援,情势也算不上乐观。 赵枫连同宋承平麾下的禁军,加起来也就一千人,这满打满算的一千人,如今只剩下了八百人,还全都变成了步兵。 程北鸣和陈澜两队人马相加有将近两千人,算上被禁军和傀儡杀掉的人,这两千人至少还剩下了一千五百人,这其中还有骑兵一千人。 要不是七个傀儡神勇无敌,再加上宋承平手下还有五个先天下九境,十五个先天八境,连同赵枫带来的定方城军,五人战阵熟稔无比,宋承平一方早就落败了。 双方的数量差距太大了。 要杀骑兵还得先杀坐骑,骑兵居高临下,机动灵活的优势,让宋承平一方无法跟他们打持久战。 安馨低声喃喃道:“葛天普怎么还不来?” 莫非姜健跟他们撒了谎? 按理,徐春雷死了,姜健带人去莱江上截杀福王和穆存忠,葛天普自然会来收拾了宋承平。 下面的局势很明显,宋承平带着禁军想要逃跑,并非没有机会,程北鸣一方怎么会让宋承平有逃跑的机会? 南宫翎也很惊讶,葛天普这是不来了吗?长乐教怎么敢放走宋承平和他麾下的禁军? 葛天普正在月夜下飞奔。 他的身后跟着两百多个长乐教的弟子。 在他们的身后的不远处,何松正带着铁奎门,折花宫的一帮子人紧紧追在后面,人数比长乐教的人还要多。 何松纵马奔驰在最前面,他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声呼喝道:“葛长老,你休要带人逃窜!你杀了铁奎门的人,徐春雷坏了铁奎门和折花宫的亲事,你和长乐教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华掌门已经带着参加婚礼的宾客赶来了,你跑不掉了!你不留下来给我们一个说法,铁奎门和折花宫定要广邀江湖同道,一起去长乐教讨要说法。” 葛天普恨恨地挥动马鞭击向坐骑,让马儿在官道上跑得更快。 他已经晚了。 他在半道上,被何松小儿带着人缠住了,耽误了太多的时辰,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能跟程北鸣汇合。 他今夜的大事是杀了宋承平,杀光了禁军中先天下九境的高手,何松一介跳梁小丑,等他把今夜的大事了了,定然不会放过何松。 他葛天普是年事已高,他确实也惜命得很,等闲不想再跟人拼命。可是先天高手的尊严不容侵犯,谁敢跟他捣乱,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不等他压下心头怒火,忽然他听见了官道前方传来的喊杀声。 葛天普精神一振,他终于赶到了。 但愿程北鸣这小子还活着,别被宋承平给杀了。 他策马扬鞭,包含着内力的声音,在身后长乐教弟子的耳边响起:“穿长乐教服饰的是我们的人,地方军是我们的盟友,禁军是我们的敌人,禁军一个也不能留。” 长乐教弟子齐声领命:“是。”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相隔的距离还远,正在搏杀的众人也听见了声响。 第一千两百七十四章 你想要救谁? 程北鸣欢喜地叫道:“援军来了!杀!” 江镇雪也提声叫道:“左臂没有衣袖者,全是反贼,杀无赦!杀!” 一时间杀声四起,血腥味道铺天盖地。 福王抱紧了身旁的树干,他着急地向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望去,无奈距离太远,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着急地转头看向南宫翎和安馨,“真是程北鸣的,不是宋承平的援军吗?” 南宫翎好笑了,“那个不认圣旨的郡守,不就是宋承平的援军吗?你看看,早都被人收买了,下面的骑兵都想要杀了宋承平立功呢。” “话说,他一个侯爷,你一个王爷,怎么就这么不得人心,没人来救你们两个呢?” “谁说没人救我们!”福王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两个不就是我们的援军,是来救我们的吗?” 两个人的援军,福王丝毫没有觉得说不出口,反倒有点沾沾自喜。 姜健不就是死在了他们的手中了吗? 援军不要多管用就行。 他这话没毛病。 安馨在神识中,察觉了葛天普满身的杀气,她低声问南宫翎:“最前面那人是葛天普?” “嗯。”南宫翎低声笑道:“长乐教没有其他的先天高手了吧?你看看他眉毛上长长的寿眉,据说他最是爱惜,从来舍不得剪掉,应该不会错了。” 南宫翎忍不住叹息:“他赶得这么急,好似被火烧了眉毛一样,还是明王和平安侯会笼络人啊,先天高手都这么卖命了!” 福王愣了愣,忽然连连点头以示受教,转头凝视安馨,虚心地求教道:“安大妹妹,我要怎么才能笼络你卖命呀?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无有不从。” 福王的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安馨转过头,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想得美! 一个先天下三境混吃等死的王爷,想要让她卖命,做梦比较快点。 “可以啊,”南宫翎笑眯眯地答应道:“你把申国给她,让她做女皇帝,我便替她救你一两回。” 福王低声怪叫起来:“我能够做到的,无有不从。女帝我如何能够……” 安馨果断地伸出了手,下面正在打生打死,性命攸关,他们两人嘀嘀咕咕,没完没了合适吗? 她要修道成仙,她才不要做女皇帝。 福王自身难保,南宫翎跟他说这些,是闲得无聊了吗?安馨的眼睛定睛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听从差遣的模样。 安馨轻轻地抽了一口气,“不许下去杀人,你不能掺和进来。” 她转头看向福王,“除了宋承平,你还想要救谁,我去替你救了。” 福王有点纠结了,“让那几个厉害的傀儡去救人不行吗?” 当然行。 可是没有了傀儡抵挡陈澜带来的骑兵,死得人会更多,她既然在这里,自然想要救下更多人的性命。 南宫翎拉住了安馨的胳膊,“我不去,你也别去。反正除了宋承平,其他的人他都不认识,救与不救无所谓。” “你要是真救了,事情就小了,到时候还要怪你多事。” 对着安馨难以置信的眼光,南宫翎笃定地笑道:“不信你问他,他恨不得人死得更多点,最好能让他父皇大怒,一怒之下直接把明王和平安侯给杀了。” “你就不该来,我一人来了,保证把事情办得让他感激涕零,还能把你和安家全都摘出去……” 安馨不想听南宫翎多说。 说一千道一万,千方百计要跟她栓在一起,已经成了南宫翎的执念。 遇上这等事情,他宁肯冒着千夫所指,让门派唾弃的风险也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南宫翎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达成目标。 安馨转头看向福王。 夜色下,福王苍白的脸色中,透出一抹黑色。 他也低声劝说道:“安大妹妹,你别去了,让傀儡护住宋承平就好。” 安馨失望了,福王连赵枫也不想要救了吗? 穆存忠和宋承平是奉旨来接福王回京,赵枫可是自己赶来的。 这样舍生忘死,义无反顾地加入明显颓势的一方来救人,这样忠心耿耿的人,福王不该救下他吗? 福王哪里会懂得安馨的心思。 他不想要让安馨离开,他不愿意安馨下去遭遇危险,更不愿意安馨走了,留下他和南宫翎。安馨要是走了,南宫翎还不知会如何收拾他。 神仙门派的手段太多了,他们身上神器,半神器都有,谁知晓他们能如何让他生不如死? 有安馨在,至少南宫翎不会乱来。 倒是南宫翎看出了安馨的心思,他低声笑道:“不就是想多救几个人吗?你想救谁?我替你救了。” “你没有操纵傀儡的心法,我也不好私下传授给你。你能像如今一般地控制傀儡,已经出人意料。等你见过了我的手段,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安馨点了点头。 只要能多救点人,手段方法她都不计较。 南宫翎特意点明她没有操纵傀儡的心法,还能让她摆脱福王对傀儡觊觎。 两人说话间,葛天普带着人,从定方城方向的官道上冲了过来。程北鸣一看见冲过来人身上穿的是长乐教的服饰,大喜过望。 他放声大叫:“是葛长老来了吗?我们被假冒禁军的反贼截住了,七百人差点覆没,幸亏正好遇见了莱北郡陈郡守救了我等。” “贼子丧心病狂杀了陈郡守!” “葛长老,你要给陈郡守报仇,不能放过了这些贼人。” “程北鸣!”宋承平的声音冰冷得刺骨起来:“平安侯嫡四子程北鸣,带领平安候府和莱北郡老程家人,冒充长乐教弟子,袭杀宁平候宋承平带领的禁军,罪该万死!” “程越胜,程十八和老程家的人,冒充长乐教的人还情有可原,他们原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 “你程北鸣生在平安侯府,长在盛京城,经常出入皇宫,去见你姑姑皇贵妃,还被皇上抱在怀中疼爱过。” “怎的?你也知晓阻拦本侯去救福王,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要冒充长乐教的弟子,逃脱死罪吗?” “葛天普!”宋承平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我乃是禁军副统领,宁平侯宋承平,我麾下乃是皇上的禁军!我奉皇命出京,乃是圣上的钦差大臣。” “程北鸣带领的全都是程家和老程家的人,他们冒充长乐教的弟子截杀钦差大臣,罪该万死,当株连九族,杀无赦!” “长乐教若是助纣为虐,该当同罪!” “何去何从?葛天普,你和长乐教可要想清楚了。” “大胆反贼!”葛天普的声音比宋承平的声音更大,“胆敢冒充钦差,胆敢冒充宁平侯,污蔑长乐教弟子!杀!” “助官兵一臂之力,给陈郡守报仇!杀!” 葛天普干净利落,直接喊杀! 第一千两百七十五章 葛天普死! 葛天普听的很清楚,程北鸣说得极明白,这里没有其他先天高手,他只需要快速杀了宋承平,回过头去找何松的晦气。 今夜,他要打开杀戒,让先天之下的蝼蚁们知晓,先天之上就是无冕之王,实力所至,就连皇上也要给三分颜面。 程北鸣兴奋了,他高声叫道:“杀了反贼首领,为陈郡守报仇!” 福王暗自可惜! 宋承平怎么还没把程北鸣杀了?程北鸣不停地上跳下窜,颠倒黑白实在让人厌烦! 南宫翎动作了起来。 他的四个傀儡武士返过身来,一起拧着双剑在官道上奔跑起来。 和先前的他们奔跑不同,傀儡武士双脚所过之处,除了重重的脚步声,还有让人牙酸的‘嘎吱’声传来。 他们沉重的脚步,直接踩碎了挡在路上的人体,马尸上。整齐划一的声音和动作,势不可挡。 动静太大了。 葛天普在月光下敏感地察觉了危机,这四人的步幅,移动的角度,高举的双剑,甚至是盯着他的眼神全都一模一样,江湖上何时出现了四个精通合击之术的高手? 这是宋承平带来的人? 这等人才定然是皇上的心腹之人,不杀了这四人,让他们成了漏网之鱼,他们的谋算也极有可能会出大乱子。 葛天普放开手中的缰绳,反手抽出长弓长箭,张弓搭箭,对准奔跑的四人,三支连环箭,又三支连环箭接连射去。 先天一境的全力射击,很难有人逃得掉。 他曾经用六枝箭支封死了冯智的所有退路,让冯智无处可逃,连最后的一句话都没能说完,便中箭死于非命。 葛天普自信,这一次他定然也能得手。 他确实得手了,向着他奔跑过来的四人,根本就没有避开箭支的意思,速度不改,继续向着他冲过来。 ‘当当当当’金石相击的声音,接连响起,葛天普射出的箭支在四人身上冒出了耀眼的火花,然后径直向下坠去,落在官道上的血泊中,半点也没能阻挡四人的奔跑的速度。 葛天普惊呆了! 刀枪不入?! 这是什么神功? 不,不是神功,他们身上有什么宝贝,能够抵挡先天高手的弓箭攻击? 葛天普见猎心喜,皇上有这等宝贝,姜健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看来这四人定然是皇帝的心腹,这四人必须死,比宋承平还要该死。 他收起弓箭,从马鞍前的皮革袋子中,抽出三根跟三节棍相似的武器,他旋动棍身,‘啪啪’两声脆响,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杆雪白的红缨长枪。 他两腿用力,驱使坐骑跑得更快,两手稳稳地端起长枪,向着四个傀儡武士冲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被他锁定攻击的傀儡武士,不避不让不退反进。 只见它忽然抬高了双臂,手中的长剑向后一插,插剑入鞘,随即飞身跃起,赤手空拳抓住了长枪的枪杆。 葛天普差点它被拖下了坐骑,入手之处,被他攻击的人太沉了。葛天普下意识就要往上用力,把它挑起来向后扔去。 抓住长枪枪杆的傀儡武士身形猛地往下一沉,他身侧的傀儡武士跃身而起,踩在他的肩膀上,腾空而起,双剑以泰山压顶的姿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砍去。 电光火石间,另一侧的傀儡武士‘刷刷’挥剑,刺眼的白光闪过,坐骑的马脖子直接被砍断,马头坠地,鲜血喷了傀儡武士一头一脸。 最后一个傀儡武士高举双剑,双脚踏地离地向前飞起,旋身向前,竟然把双剑和身体变成了飞旋的箭支,两柄白晃晃的长剑变成了箭头,从下往上,向着葛天普的肚腹间杀去。 一个照面之间,葛天普只来得及把长枪往前刺了一招,就在他回身发力想要挑起长枪上的傀儡的时候,一上一下两个傀儡武士的杀招已然降临。 好一个葛天普,绝境之中,果断放弃了手中的长枪。 他双脚放开马镫,单手拍向马背,借势向后飞身而退,另一只手拨出身侧的长剑,避退之间还要趁机反攻。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老牌先天一境高手,历经无数的生死关头,磨炼出来的下意识反应,让他从一上,一下两个傀儡武士的攻击之下,试图向后脱身出来。 安馨低哼一声。 可惜了,葛天普果断放弃手中武器,赢得了逃生的机会。他抵挡过这联手一击,以葛天普无比惜命的传言,说不定就会直接逃跑,再也找不到他,没有击杀他的机会了。 南宫翎轻笑一声。 下一刻,握住长枪的傀儡一脚在继续往前奔跑的马身上一蹬,把长枪当成了长棍,一招横扫千军,悍然向前挥出,层层叠叠的棍影向着葛天普的中三路攻去。 飞旋的傀儡武士也用脚在马背上一踏,攻势不减,藏身在棍影之后,剑影闪烁,如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最可怕的是以泰山压顶之势,在最上方攻击葛天普的傀儡武士,他竟然能够在无法借力的空中跟着葛天普一起向前飞,始终把葛天普笼罩在一击必杀的剑光之下。 生死危机关头,葛天普的后颈上的汗毛竖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还有人会飞?! “你们是谁?如何会……”葛天普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飞’字,含在他的喉咙里,没有来得及吼出来,他手中的长剑才刚刚拔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落在最后砍断马脖子的傀儡武士,脱手而出的两柄长剑,一左一右洞穿他的左右两侧腹部。 葛天普剧痛之下,身形稍微一缓,如影随形的棍影击中他的一头一脸,棍影后飞旋的长剑插进了他的前胸。 然后,在安馨的神识之中,高高在上傀儡武士,手中的两柄长剑终于落下,两剑同时削断了葛天普的脖子,一颗目瞪口呆,却又心有不甘的人头,在月夜中抛洒着热血飞腾了起来。 小红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葛天普死了!葛天普死了!!程北鸣和长乐教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程北鸣惊骇欲绝,葛天普怎么会死了?! 这么快?! 他转头看向葛天普来的方向,恰巧看见半空中落下的葛天普头颅上,圆瞪着双眼,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没有消散。 真死了!! 程北鸣惊吓得一时失神,肋间一痛,左肋下被宋承平的长剑拉开一条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不等程十八抢攻上来救他,远远的铁奎门长老何松的声音响了起来:“长乐教反了!长乐教一个也跑不了!” 啊?宋承平还有帮手来了?! 第一千两百七十六章 程北鸣死! 剧痛之下,听见这个更坏的消息,程北鸣一时间失去了章法,他踉跄后退,没等守住程十八的右侧方向。 程十八急忙挥剑挡住空档,宋承平的长剑剑尖轻晃,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程十八左胸露出的破绽前,轻巧地往前一挑一送,程十八的身形顿住了。 程北鸣心知不好,正待再要踏步上前,后背左侧一凉,胸口剧痛袭来,宋承平的脸庞突然在他眼前放大起来,“程北鸣,死到临头,你还不敢承认你是平安候的嫡四子吗?” 程北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尽全力,握紧右手的长剑,对准自己的脸庞挥舞过去,‘当’一声轻响,宋承平轻易地格挡开他最后的努力。 宋承平轻蔑地笑道:“你这一张脸贵重得很,很该让皇上和皇贵妃看看,等他们看过了,明王和平安候也就无处可逃了。” 宋承平没有多说,程北鸣喉头‘格格’作响,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他再多说,程北鸣也听不见了。 “程北鸣死了!程北鸣死了!”小红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从程北鸣身后闪身出来,“宁平候,我护着你,你先裹伤。” 小红手起剑落,两剑砍下程北鸣和程十八的头颅,拧在左手上,右手持剑护着宋承平往安馨他们藏身的地方退去。 宋承平见她神勇无比,便也跟着她且战且退,他一边退还一边低声问道:“你们几个奉谁的命令来听从我的调遣?” “自然是姑娘的。”小红声音清脆得很:“姑娘不方便现身,我们来救人也是一样的。” 宋承平心中欢喜,安馨真的来了,还藏身暗处不跟他争抢功劳,真是太体贴了。 这一趟回京等英王的大事定了,他也该跟姑姑请懿旨赐婚了。 等安馨跟他成了一家人,他也能名正言顺护住她,护住安家。安馨想要作甚,他无有不从,任她海阔天空行事,当成是对她的回报。 宋承平低声吩咐道:“你带我去见你姑娘,我有话跟她说。” 他从战场中央一路走过来,他看清楚了,这里的杀戮想要结束,至少还要一个时辰。 对他而言,拿到了程北鸣和程十八的头颅,他就已经胜了! 其他的,安馨派来的人刀枪不入,连身旁的女子也身手惊人,无需他多虑。 他麾下的禁军,定方城的地方军,还有刚刚来援的不明的江湖人,全都是陪衬,死了也就死了。 死的人要够多,程家和老程家的罪责才够大,明王和平安候才更该死。且让他们先战一会儿,他见一见安馨,先把战利品给安馨也好让她放心。 留意宋承平动静的人不再少数,至少程越胜绝不肯放过宋承平,一心一意要拿下宋承平的项上人头。 程越胜身旁的人不少,他低喝一声,“跟我走,杀了宋承平。” 二十来个人,从禁军的纠缠中杀了出来,追在宋承平和小红的身后跟了过去。 程越胜早杀红了眼,他看见葛天普死了,程北鸣死了,程十八也死了,老程家已然站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若不舍生忘死杀了宋承平,等待老程家的只有死路一条。 跟在他身后的是老程家最精英的死士,每一个都有先天下八境的修为。在先前的混战中,要不是被禁军中先天下九境和八境给拖住了,以他们的实力,早该拿下了宋承平。 程越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宋承平的身上,他没有留意到,在官道上杀了葛天普的四个傀儡,从另一个方向,势如破竹地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和南宫翎都在作弊。 没错,作弊。 神识之下,大树下方圆一里的范围内,她不用眼睛,光用神识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神识之下,灵气流转,南宫翎能够控制四个傀儡武士协同杀人。 她模仿南宫翎的作为,也逐渐掌握了控制两个傀儡武士杀人的方法,连同小红杀人的技巧也从下意识,变成了‘有意识’。 她的意识。 她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可三个傀儡杀的人,都该算在她的头上。 她跟南宫翎才是杀人如麻的侩子手。 不是安馨矫情,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比她用‘灵血’控制傀儡,给它们下令,让它们出去杀人的感觉强烈太多了,她无法忽视这突如其来的感觉。 可她还是想要救人。 她想要救下定方城的援军,也想要救下何松带来的铁奎门和折花宫的人。她已经认出来了,云湛,华天琪,褚家兄弟都在下面杀人,这些人她都不想他们死了。 她的江湖朋友不多,就这么几个相熟的,他们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别无过错,为什么不能护着他们,让他们活下去? 可要他们要活,其他人就得死。 跟着陈澜来的骑兵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听从军令的不得不杀人的人?他们听令行事,原本并没有错,错的是对他们下命令的人。 这些人无力分辨对错,陈澜的一己私心让他们受死,她心中也不好受。 说到底,还是福王兄弟相残,让这些人赴汤蹈火,死于非命。罪魁祸首应该是她身旁茫然不知正在发生什么的福王。 安馨真想把福王推下树去,让他在混乱与血泊中去走一趟,让他亲眼见见地狱的样子,让他日后别一念兴起,让千万人赴死,视人命如草芥,不把人当人看。 安馨情绪的变幻向来瞒不过南宫翎。 “不是我们的错。”南宫翎淡定地看向福王,“下面这些人的死,都要算在你的头上,是你要了他们的命。” “不是我!”福王立即梗着脖子反对道:“是他们找上门来要我的命,我总要自保!总要反击,不能坐以待毙。” “嗯。”南宫翎点头答应道:“你说得有理。你是王爷,你能驱使他们替你卖命,这是他们的命。” “不过,你也记住了,等你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时候,你也要认命。你也要像他们一样,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你们兄弟几个都一样。” “……” 福王的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南宫翎说得轻描淡写,他却听得惊心动魄。他身为王爷,天底下除了父皇,谁还能驱使他们兄弟? 第一千两百七十七章 让福王见血 安馨没有说话,福王的心中半点没有人人平等,人命金贵的意思,她跟一个封建王爷说这些,不用人提醒她都会觉得自己是疯了。 南宫翎的话语中也没有平等的意思,他信奉的是强者为尊,福王这样的弱鸡,南宫翎还没有看在眼中,福王的其他几个兄弟,南宫翎也没有放在眼里。 别的不说,单单是下面的四个傀儡,以南宫翎筑基期的境界,换个听话的人来做皇帝,简直不要太容易。 就算换过一人,在皇帝的宝座上坐不稳,引发动荡战乱。他多换几个,也能让大家明白,绝对的武力之下,无人能够反抗他的意志,众人早晚会认命。 他们两个一个凭身份,一个凭实力。不,他们殊途同归都是凭实力,福王的身份也是用先辈的实力换来的。 不同的是,福王以为君权神授,南宫翎更厉害,他以为他就是神。 他们两个驱使弱者卖命,半点都不怜惜,是她的心肠太过软弱?还是人性中争强好胜之心,全然无法压抑,非要奴役弱者,才能让强者活得痛快? 安馨很期待,她要是站到了世间的巅峰会如何?她和南宫翎会不会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变成仇敌不死不休? 到时候,所有不能修仙的人,会不会结成联盟,专门对付他们?甚至主动挑起她和南宫翎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 这些念头飞快地在安馨的脑中闪过,却并不妨碍她让大武小武,加快杀敌的速度,这些理念上得事情,等她保住了众人的性命,可以慢慢来沟通商榷。 人生苦短,若是不能修仙,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光阴,他们要是觉得如今这样挺好,且由得他们自己折腾去,她只管独善其身。 他们要是觉得不好,她倒是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看日月变换,一代新人换旧人,总能让这个世间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呵呵,她算是找到了修仙之余的消遣了吗? 安馨集中心神在眼前的事情上。 小红已经把宋承平带到他们藏身的大树下停了下来。 宋承平抬头向上,福王激动地叫了起来:“表弟,我在这里。” 安馨拧起福王的后领子,直接把福王扔了下去。 宋承平看着福王眨眼间,从空荡荡的大树上掉下树来,心知有异,却也来不及答应,赶紧伸手接住了福王。 福王惊恐地大叫一声,双腿一软,差点从宋承平的手上,跪倒在了地上。福王的大叫声,让紧跟而来的程越胜惊喜地叫了起来:“假福王在这里,杀!” 到了这个时候,程越胜还没有忘记要遮掩他们弑主反叛的真相。 江镇雪紧跟着狂叫起来:“杀了假福王,为陈郡守报仇!杀!杀!杀!” 江镇雪欣喜若狂,太好了! 天上掉馅饼了! 那里远离战场,只有三人! 陈澜死了,福王来了,杀了福王,他的郡守之位稳了! 那个女子的手中还拧着两个血淋淋的脑袋,哈哈,等他们杀了福王和宋承平,抢下程北鸣的脑袋,郡守之位都不足以配上他的功劳。 骑兵的速度快,不等那几个杀了葛天普的武士赶到,他就能抢在老程家之前,立下大功! 围拢在身旁的百十来号亲卫,跟着他纵马狂奔,向着大树底下的三人杀来。 江镇雪旋风般赶到,越过了程越胜等人,他手中的斩马刀志在必得砍了出去,直取宋承平的项上人头。 他看清楚了,宋承平扶住的人,正在瑟瑟发抖,宋承平死了,他能活捉了福王。 ‘叮叮’两声清响,江镇雪手中的长刀脱手而出,奔跑的坐骑忽然马失前蹄,他一头从马头上栽倒了出去。 好一个江镇雪,在突然的变故中,团起身子,像一颗球一般滚落在地上,随即站起身来,警惕地低声喝道:“谁?” 没有人答应他。 他抬头看向树上,树上枝叶摇曳,哪里能够看到人?江镇雪有点疑惑,福王独自一人藏身在这里?他来得晚,他赶到的时候,陈澜已经死了,是宋承平事先把福王藏在了这里? 跟在他身后的亲卫们纷纷坠马,除了十几个人没能站起身来之外,剩下的七八十人都警惕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握紧了武器,飞快地聚拢在江镇雪的身旁。 南宫翎在传音入密中低声笑了起来:“没想到莱北郡的城守,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这江镇雪还是个人才。” 安馨冷哼一声,不是个人才,不会想着着暗中支持明王,要走捷径上位。 她用传音入密对南宫翎叮嘱道:“让福王见见血,下面的两人不死就成。” 南宫翎欢喜地点了点头。 见见血好,就该要这样。 安馨作甚要管其他男人的死活?要不是牵扯到安家的安危,他才不管其他人是死是活!像福王这等弱不经风的男子,还想要靠算计来让安馨怜悯护佑,那就是在找死。 下一刻,福王抬头先天,杀猪般的惊叫声响了起来:“安馨,救命啊!” 安馨无语了。 福王还真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他一点自己抵挡一二的自觉都没有,遇到危险光知道叫她救命?! 她又不是他的亲娘,不是他的老妈子! 出动三个先天之上境界的傀儡还不够吗?非要逼她亲自动手? 南宫翎径直用传音入密骂道:“无耻之徒!无耻之尤!” 他伸手拉住安馨,“你别下去!你去了让皇家忌惮,后患无穷。” 安馨也没打算下去,她径直对南宫翎说道:“你跟他说,他死不了。” 南宫翎没有对福王客气,他刷出一柄剑,从树上扔给福王,极其坦白地对福王说道:“你若无力自保,早晚死路一条,救你何用?” “别想着让安馨救你,她打不过我,她无法救你。” “你要是能向我证明,你值得我救,我便勉为其难救你一次。不然,你死了算数,不要拖累安馨,更不许拖累了安家。” 福王咬紧了牙关,不由自主的地握紧了剑柄。 太伤人了。 当着安馨的面说这话,太伤人了! 他又不是真的是废物。 他‘刷’地一声抽剑出鞘,猛地大喝一声:“杀!” 福王不管不顾地挥舞起长剑,对着程越胜,江镇雪和其他围拢过来的人,大声吼叫道:“我乃是福王!” “挡我者,死!” “阻我者,满门抄斩!!” “杀我者,灭九族!!!” 他被南宫翎激得暴跳如雷,武力强大了不起?神仙门派了不起?没有了他们两个,在这申国他照样能够横着走, 宋承平来不及多说多问,他紧跟在福王身后冲了出去。 第一千两百七十八章 重赏,心痛 小红的速度更快,她闪电般出现在福王的身旁,手起剑落,一颗人头挥舞上天,正在攻向福王的老程家的死士,脖子上喷泉般涌出鲜血,飞溅了福王一头一脸。 福王凶狠地摸了一把脸,左手的鲜血,鼻尖的血腥味道,刺激他激动地怪叫了起来:“莱北郡老程家,我要灭你九族!” “官军但有不退者,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让满门抄斩!杀光你们全家全族!” “今日,助我杀敌者,通通有赏!” “想要升官的,十个人头,晋升一级!想要发财的,十个人头,赏白银千两!护驾有功的,入我福王府做护卫,做亲卫!” “杀人过百者,入禁军护卫皇城,面圣,让父皇奖赏你们!” 福王为了保命,先威胁后悬赏,恨不得把种种奖赏都搬出来,收买人心来救命。他笃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信离了南宫翎和安馨,就没人能够救他! 南宫翎轻声晒笑道:“看看,你救了他多少回了,他有说过如何感激你吗?” “早应该让他吃吃苦头,等他只剩下了半条命再去救他,他才会感激涕零,你的人情才大发了。你凡事冲在前头,他只会胡乱呼喊救命。” “你打算救他几回?他要真是个拖累,百无一用,早些撇下算了。” “你不会觉得,以前他在英王府设计你,是真的心悦你吧?他那是算计。心悦你的该是像我这样,事事替你着想,不用你操心,早替你把麻烦给解决了。” “......” 饶是树下激战不已,福王接连怪叫,安馨要分心让小红护住福王,她也狐疑了,南宫翎替她解决麻烦了? 她能有什么麻烦,需要他去解决? 安馨加快速度,把大武小武也召唤回来,一起护住福王。 福王声音一落,程越胜哈哈大笑起来:“混账!休要蛊惑人心!” “你假扮福王,还敢随口许下官位银钱,祸乱朝纲法度!我等岂能容你祸乱天下?!” “替陈郡守报仇!为皇上除害!杀了他们朝廷自有奖赏! “听听,”南宫翎低声笑道:“杀人何须多言?都是实力不济,才要逞口舌之利。你我就不同了,想要杀人,放出话去,自然有人把人头送上们来。” 这话安馨听不懂了。 没等她开口问南宫翎,通往莱悦城和定方城的官道上,同时出现了两队骑兵。 从莱悦城赶来的人少,为首一人居然是李公公和一个身穿城守官服的男子。从定方城赶来的人多,看服饰装束像是江湖门派的人。 华天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爹!你来的正好!撕下左臂衣裳,袒露左臂的是自己人,其他的都是敌人。” “福王殿下正在此处,殿下悬赏十个人头,赏白银千两!杀人过百,入禁军!面圣!皇上自有奖赏!” 福王哈哈大笑起来:“正是!本王说话算话!” 折花宫掌门华宇也不含糊,立即提声向身后下令道:“撕下左臂衣裳,袒露胳膊,跟我一起杀贼立功,救下福王!杀!” 杀声伴随着裂帛声响起,隆隆的马蹄声震荡人心。 跟着李公公一起来的莱悦城城守吴章也放声大叫:“莱悦城的将士听令,速速放下武器,向我靠拢!陈澜是反贼,尔等想要保住性命,赶紧过来听我号令。” 马上就有莱悦城的副将质疑道:“陈澜郡守被他们杀了!是江镇雪城守号令大家为陈澜郡守报仇,杀了假扮福王,清剿反贼!吴城守,你怎知陈澜郡守是反贼?” 那副将质问的声音极大,不等吴章开口,福王的张狂地大笑起来,“我是福王,我是父皇母后最宠爱的王爷!陈澜来杀我,老程家来杀我,程北鸣来杀我,不管谁来杀我!全都是反贼!” 福王站在小红的身后,抬手举着雪白的长剑,霸气嚣张地吼叫道:“胆敢与我为敌,父皇不会放过你们!” 李公公扫视战场,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分明是福王殿下在此,尔等瞎了狗眼,听信谗言,袭杀王爷,该当死罪!” “还不赶紧住手!一炷香之内不罢手,洒家杀无赦!” 没人认识李公公,更没人认识福王,连先前的宁平侯也没人认识,对他们的说话,众人将信将疑。 吴章自知关节所在,他厉声喝问道:“薛副将,你是谁人的副将?!江镇雪给了你何等好处,你听他的命令,不听我的?” “莱悦城将士听令,立即住手来到我身后,一炷香之内未到者,视同为反贼同伙,格杀勿论!” “长乐教的人听好了!姜健在莱江上伏击靖海侯的船舰,已经被击杀!徐春雷假借官府之命,截杀江湖门派,也被诛杀!尔等还不住手,等待你们的就是灭门灭派。” 吴章的底气很足,他不认识李公公,可他认识穆存忠,他见过了姜健的人头,自然敢确定长乐教的人反了。 这一次,莱悦城的兵将中撇开薛副将和他的亲信,往吴章身旁过去了。 不待更多人动作,程越胜大声呼喊道:“吴章才是反贼!” “他们杀了陈郡守,杀了葛长老,他们不是反贼是什么?他们连同众多的江湖门派,公然攻击官兵……” “放屁!”宋承平直接喝骂出声:“分明是程北鸣截杀禁军,还拖了陈澜带来的官兵下水!” “程越胜,你假扮成长乐教的人,害死了长乐教三个先天高手,还在妖言惑众,到底是何居心?” “福王死不了了!” “老程家和平安侯府程家想要联手杀了福王,替明王铺路可以罢休了!你们两个程家死路一条,何必再拖更多人走上绝路?” 宋承平稍微顿了顿,极其严厉地暴喝道:“福王殿下在此,我乃是宁平侯宋承平,麾下五百禁军特来迎接福王回京,今日刚从定方城过江,有定方城城守赵枫为证!” 赵枫应声答应道:“我作证!定方城的五百官兵都可以作证。他们的坐骑,全都是从定方城骑走的,都有定方城守军的烙印,无法作假。” 宋承平趁机喝令道:“半炷香之内,没有放下屠刀的长乐教和陈澜麾下之人,杀无赦!灭三族!” 宋承平也是无奈了。 李公公带人来了,直接想要双方罢战,他再不出来说明真相,结束战斗,便是他无能了。 也罢,死的人够多了。 月色下,放眼望去,他带来的五百禁军见不到多少人了,最多还能剩下一百来号人。 他有破釜沉舟一定要胜的决心,可如此惨重的损失,也让他心痛了。 都是他朝夕相处的战友,他带他们出来立功,不是让他们的送死的。 第一千两百七十九章 是喜是忧? 这等时候,福王的声音就出不来了。 他只有先天下三境的武功,提起全部的内力,也就身旁三五丈之内的人能够听见,想要更远的人听见,非得要先天下七境以上的武功才行。 福王悻悻地闭上嘴巴,看着面前围攻他的人开始撤退。 对,撤退! 程越胜不是傻瓜,姜健死了,老程家的谋算失败了。 他们的人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他带领人向着上风口突围,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子,伸手用力拔开了瓶塞。 他的手臂飞快地晃动起来,白色的粉末飘散出来随风飞舞,程越胜的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长乐教废了又如何?他还有最后一招能够反败为胜! 这是特意给福王准备的杀手锏,他们的目标始终是福王,福王死了一了百了,明王照样还有机会获胜。 ‘夺夺夺’三支箭支直取程越胜,直接射中他的左胸,右肩和右手腕,力道十足把他即刻钉死在地上。 安馨手中的长鞭,刻不容缓卷住福王的腰肢,用力把福王拉上的大树,小红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有毒!” 一听有毒,众人避之不及。 程越胜倒卧在地上,睁大了不甘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福王从视线中消失。 可惜了,这是专门给福王调制的毒药,福王先前中过毒,只要沾染上一丁点,必死无疑。福王逃走了,对其他人用处不大。 福王一个眨眼间又回到了树上,安馨淡定地收起长鞭,福王捂着嘴使劲地咳嗽起来:“咳咳……勒死……我了。” 安馨伸手拧起福王的后领子,“要不,我再放你下去,吸了毒药就不用被勒死了。” “不要!”福王苦着脸多咳了两声,然后提声控诉道:“作甚要推我下去?我下去一趟,一个人也没杀,开出了升官发财的条件,事后这些人来找我,我可怎么办哦?” 福王伸出左臂,瘦弱的胳膊上有一条鲜明的小伤口,福王委屈地抱怨道:“看看,我都见血了!” 安馨和南宫翎都没有再理会福王。 这话福王好意思说,他们都不好意思听了,安馨身上的伤比他重多了,福王一个男人,为了自保,见血有什么稀奇的,还敢跟他们抱怨?! 大树底下,程越胜一死,老程家的人立即溃退了。 他们能抢马的抢马,没有机会抢马的,乘着夜色退进了更远的树林中。 江镇雪也没有多犹豫,干脆地带着亲兵遁逃了。 吴章手下的薛副将,见着江镇雪逃了,犹豫了片刻,驱马赶在一炷香之内,站到了吴章的身后。 打斗终于停止了。 安馨低声提醒福王,“该杀的人都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福王赶紧答应道:“越快越好。” 安馨多问了一句:“你确定回去的路上,不会再有人袭杀你?” 福王不敢瞒安馨:“过了莱江,明王不敢大张旗鼓让人来杀我,父皇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真的反叛。” “这里你打算如何处置?” “交给宁平侯,靖海侯跟我回京。” “不妥。”南宫翎出声反对道:“宋承平留下来做什么?怕老程家的人和长乐教的人跑了?” 福王点头:“自然不能让他们都跑了,他们袭杀本王,罪该万死......” 南宫翎打断福王的气愤填膺,“老程家四处作乱,死了这么多人,挑拣重要的脑袋赶紧往盛京城送。” “逃走几个人算什么?慢慢清剿就是了,时不时地抓住几个老程家的人,对你不是更好?” 福王反应了过来,“好,就让他们连夜送回京去。” “行。”安馨也干脆得很:“我们连夜送你和宋承平过江。” “安大妹妹,你要跟我一起回京。”福王连声请求道:“你不回去,你如何救了我,我说出来没人会相信。” 南宫翎的脸色难看了,福王这话说得不好听。安馨不就是从避水舱里把他救出来了吗?怎么这话听上去,这么别扭暧昧呢? 安馨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就没法说清楚了?福王难道还不会避重就轻替她遮掩,非要什么都说清楚明白? 福王显然知道安馨在担心什么,他急声劝解道:“不会有事的……” 安馨抬起了手,“你先赶紧把这里的事情交代了。回了盛京城不该说的,你若是说了。下一次,你就是死在了我面前,我都不会再救你。” 南宫翎轻轻地哼了一声,趁机威胁福王道:“干脆你死了得了。让你大哥跟你二哥斗去,反正你又不是他们的对手,回去了也是被他们两人欺负。” “你爹也不能永远罩着你,这会儿你死了,你爹还会厚葬你。等你爹没了,你的两个哥哥,说不定都会让你死无全尸。” 这话更难听。 安馨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欺负福王这样的弱鸡有意思吗? 福王只当是没有听见南宫翎的说话,他打不过南宫翎,说不过南宫翎,南宫翎根本不听他的,他对南宫翎无可奈何。 南宫翎跟安馨不同,南宫翎明显是个没有底线的人,他招惹了南宫翎,连安馨都未必能够护住他。 这些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一个个面目可憎得很!动不动依仗个人武力威胁人,把他们的拳头当成是是规矩,他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福王转对树下的宋承平说道:“表弟,把这里交给两个城守,你跟我跟安大妹妹和李公公先回京。” 福王说话间,南宫翎撤开了阵法,宋承平终于看清楚了树上的三人。 宋承平先答应一声:“是。” 客气地对南宫翎点了点头,“多谢南宫长老伸出援手。” 不等南宫翎跟他客气,宋承平转眼对安馨笑道:“安大妹妹,下面血腥得很,我先让人备好了马,你再下来。” 他一刻不停,转身便走,边走边提声下令道:“赵城守,吴城守分头带人打扫战场,该杀的人杀了,该救的救了。” “江湖门派聚拢在一出,联手救治伤员。禁军做监军,若有人犯禁,格杀勿论!禁军分二十人出来,收拢马匹备用。” 宋承平扫了一眼,向着大树下聚拢的七个傀儡。这六男一女身背双剑,实力强悍无比,擅长合击之术,定然是神仙门派的弟子。 安家终于卷了进来,看样子连南宫翎也不打算多避嫌。福王火中取栗,借神仙门派来绊倒明王,眼见要赢了,也不知是喜是忧。 宋承平拧着长剑,走向李公公,李公公见他过来,强撑着从马上下来,他低声对宋承平说道:“赶紧去叫安馨过来救命,洒家受了内伤撑不住了。” 宋承平有些迟疑,“李公公……” “快去!”李公公扶住坐骑的马鞍,“安馨会救洒家的。” 宋承平不再迟疑,他叫过两个手下交代一声,赶紧回头去找安馨去了。 第一千两百八十章 申皇的家事 安馨来得很快,救人要紧,宋承平也不顾上,安馨会不会看见血腥了。 安馨对李公公印象不错,她救下福王之后,带着福王藏身费了不少时辰,并没有见到姜健如何虐打穆存忠和李公公。 等她上了镇海号,穆存忠已然晕倒,李公公还能勉强站立起来,她一直以为是李公公强悍,没有受太重的伤。 她从镇海号走之前,给穆存忠疗过伤,给过李公公伤药,却没有特别关照过李公公。不曾想,李公公居然会撑不住了。 南宫翎跟在安馨的身后,抢先在安馨给李公公把脉之前把手伸了出去,他伸手拉了拉安馨,“我在这里呢,你急什么急?” 他稳稳地握住李公公的手腕,随即皱起了眉头,静了静,他轻声跟安馨说道:“先给他服下‘百清丸’,一个时辰之后,再用一枚‘回生丹’。” 李公公见多识广,立即低声问道:“我是中毒了。” “嗯。”南宫翎放开了手,“幸亏你功力高深,才能撑到这个时候。” “你吃了药,一个月之内不要跟人动手,再休养三个月,便该无碍了。” 安馨遮掩着刷出了两枚药丸,伸手递给李公公:“白瓷瓶是‘百清丸’,碧青瓷瓶是‘回生丹’。” 李公公接过两个小瓷瓶,先服下了‘百清丸’,后收起了‘回生丸’,方才对最后出现的福王低声说道:“夜长梦多,殿下这就带着人头,启程回京吧。” “回去得越快越好,死了这么多人,回京还有一场硬仗。” 福王当即点头:“回去,这就启程。” 这一夜,从莱江北岸飞出去了不知多少只信鸽,向四处通报消息。 这其中,安馨的驯鹰飞得最快。 早朝之前,安国公破例提前进了宫,请见盛暄帝,说是有紧急密奏。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盛喧帝心知有异,提前宣召安国公在侧殿觐见。 安国公先跟盛喧帝见礼,免礼起身之后,请盛喧帝屏退了左右,方才沉声说道:“今日早朝之前,微臣收到了侄女安馨的传信,禀报回京行程。” “随信附送一封福王的密信,叮嘱务必尽快替福王呈送给皇上。臣不敢耽搁,赶紧给皇上送进宫来。” 盛喧帝稳稳地坐在上首,闻言淡定的吩咐道:“呈上来。” 随侍的苏公公,从安国公手中接过封好的密信,先检查了一边,见是熟悉的密封手法,上面还有福王的小印,这才给盛喧帝呈了上去。 盛喧帝熟练地拆开密信,一目两行地看了,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沉默地想了想,扫视镇定自若站在下方的安国公,沉声下令道:“安国公听旨。” 安国公跪了下去。 “朕赐你尚方宝剑,即刻带三百禁军,去平安侯府封府。记住了:书房重地,一张纸片也别让人给毁了。” 安国公略微有点吃惊,不过,他立刻拱手答应道:“臣,谨遵圣谕。” 盛喧帝站起身来,接过苏公公拿来的尚方宝剑,走到安国公的身前,伸手把尚方宝剑放到安国公高举过头的手中,意味深长地叮嘱道:“把平安候给朕看好了,别让他们给朕添乱子。” “是。”安国公的眉头跳了跳,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问出了声来:“皇上,平安候所犯何事?臣要如何面对他的质问?” “他敢质问朕?!”盛喧帝冰凉地笑了起来:“他要是敢质问,你只管跟他说,福王想要看看他的书房中有什么,朕自然要先把他的书房给封了,好让福王去看看。” 安国公倒抽一口凉气,这个理由....... 他不再多问,沉声答应道:“是。” 等安国公退走了,盛喧帝看着安国公的背影,微不可査地自言自语道:“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盛暄帝已经有两日没有收到福王的消息了,下面的人说是福王乐不思京,忘记跟他写信了。 他却知晓,事情定然是出了差错。 要是安国公比他知晓得还多,安国公有没有在其中多做手脚,参与他的家事? 是的,在盛暄帝看来,福王和程家,老程家的事情就是他的家事,不容任何旁人掺合置喙。 他转过头,对苏公公说道:“朕头痛。传旨:朕去皇后的宫中歇息。今日早朝让明王替朕听百官议事,让丞相把奏章送到凤祥宫去。” “还有,后宫的其他嫔妃,朕一个都不想见。” 苏公公心神巨震,脸上却低眉顺眼地答应道:“是。老奴送皇上去凤祥宫......” “不用了。”盛喧帝径直下令道:“你去传朕旨意,让林姑姑进来当差。” “是。”苏公公的腰有往下低了低,赶紧出门去传旨,顺便让人请林姑姑过来。 要等林姑姑进了偏殿,盛喧帝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林姑姑见状,低声笑了起来:“皇上如临大敌,这是怎么了?” 五十出头的盛喧帝,难得地敞开了心扉,“小五在莱北郡遇袭,跟老程家脱不开干系。还有长乐教搅和在里面,三个先天高手,一起出动要杀了小五。” 林姑姑身上的气势一下子提升上来,先天一境高手怒气喷薄而出:“长乐教怎么敢以下犯上?!皇上是要我走一趟,去救小五回来吗?” “我一人之力可不够,要不要杀了姜健以绝后患?” 盛喧帝伸手轻唤地往下压了压,“你急什么急?我话都还没说完。” 林姑姑身上的怒气收敛了,又变成了一个面目寻常,五十出头的老宫女。不,老女官。 她专注地看向皇帝,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要是其他人直视天颜,盛喧帝说不定还要生气,治人大不敬之罪。 整个申国之中,只有林姑姑是个例外。 她曾是盛喧帝身旁的宫女,跟着盛喧帝辗转流离逃命的时候,为了救下盛喧帝的性命,无意间用长剑捅死了人,醍醐灌顶,发现杀人容易至极。 她用这个功劳,向盛喧帝换取了武功秘籍,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居然自学成才,一路晋升到了先天之境。 这其中,盛喧帝的支持和她自己的天才缺一不可,对这个自幼相伴,年纪相仿的宫女,盛喧帝极其信任。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习武的缘由,林姑姑长大后面目越发寻常,又不愿意入了盛喧帝的后宫做他的女人,甘愿留在宫中做女官,一辈子护着盛喧帝。 盛暄帝不缺后宫的女子,缺少的正是忠心耿耿,知根知底的武功高手,便也由得林姑姑做女官。 林姑姑是孤儿,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便是盛喧帝。也是因为这个,盛喧帝这个生性多疑的皇帝,才有了一个可以推心置腹说话的人。 此刻,盛喧帝接着说了下去:“姜健在莱江上死了。临死前重伤了李公公和穆存忠,弄沉了两艘舰船,阻断了莱江的通行。” “葛天普在莱悦城附近死了。一起死的还有程北鸣,莱北郡郡守陈澜,朕的官兵还有老程家的人,将近一千人。” 林姑姑的眼睛冰冷了下去,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遭遇过死伤三五万人的大战。 可是那个时候是两国交战,如今的太平盛世,还能死这么多人,程家和长乐教这是要反了?! 第一千两百八十一章 被抓了现行 盛喧帝对林姑姑的反应很满意,他还没有说完:“长乐教新近有人晋升先天,你应该听说过徐春雷?” 林姑姑点了点头,没有出声打断盛喧帝。 盛喧帝轻哼一声,“这个徐春雷死得尤为滑稽,居然是以为小五藏身在送嫁的队伍里,袭击了折花宫和铁奎门送嫁迎亲的队伍,就这么死了。” 林姑姑多少有点吃惊了:“死了三个先天高手?” 皇帝的脸色黑了下去:“朕的儿子,还比不上三个先天高手?” “自然是比得上。”林姑姑难看地笑了笑:“皇上,小五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么多人去杀他,还能全都死了。” “你在怀疑什么?”盛喧帝熟稔至极地问道:“你以为长乐教是福王的人?不是!小五能够逃出性命来,全都是一个人的功劳。” “谁?”林姑姑真正吃惊了,谁这么厉害? 盛喧帝咬紧了牙关,低不可闻地叹息道:“安国公府的安馨。” “小李子密报,小五遇袭之后,非要去找安馨救命。自从安馨在枫柳城救下了小五,小五一路顺风顺水,遇难成祥......” 林姑姑迟疑了:“皇上是怀疑安馨和长乐教,还是怀疑飞云门跟长乐教?” 她想了想,狐疑地提醒道:“程北鸣不是死了吗?还有莱北郡郡守陈澜,这两人跟安馨八竿子打不着,倒是和平安候有关联。” 盛喧帝的声音阴狠了下来,“我已经让安国公带禁军去封平安侯府了,他们两方总有一方要露出狐狸尾巴来。” 林姑姑一瞬间明白了:“皇上放心,奴婢寸步不离皇上。等福王回来,自然真相大白。” 盛喧帝笑了。 还是林姑姑最贴心,他最想要什么,他还没说出口,她便贴心地送了上来,照旧让他事事如意。 平安侯程越泽在早膳之前,接到了从莱北郡飞来的密信。 这么早就有信来,定然会是喜讯。 他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镇定地用完早膳,回到内院书房,坐在他最喜欢的躺椅上,先沏好了一壶茶,方才喜滋滋地拆开密信。 终于,明王可以再进一步,他很快就可以摆脱身下的躺椅,重新站到朝堂上,挥斥方遒,一展心中的抱负。 他程家可以帮着启成帝成就卫国的帝业,为何不能帮着明王登上皇位之后,成就程家自己的霸业? 他的身体还好得很,他的五个儿子也很争气,他至少可以当个太上皇。 程越泽满脸笑意地拆开了密信。 扑面而来的噩耗,让他惊呆了! 他握住密信的手,簌簌发抖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姜健怎么会死?葛天普怎么会死?小四怎么会死?连陈澜和程越胜都死了,怎么可能? 是谁用这么恶毒的玩笑,来吓唬他?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密信末尾,龙飞凤舞的签名:乾。 程越乾? 为了避免密信被人截住,程越乾从来不会直接给他写信,这么说来,这信是真的了?他们一败涂地,满盘皆输了? 屋外明亮的夏日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躺椅前,他却觉得如坠冰窖,寒意袭人。不行,他得赶紧让人给明王报信。 “来人!”他提声喝道。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国公爷,容我带路,容我通报一声……” 没有人回答管家的请求,平安侯正是心神激荡之时,行事比寻常慢了半拍,哪个国公爷一大早,不经通报就敢直闯他内院书房? ‘咣’一声重响,程越泽还来不及反应,他书房的房门被人推开,安国公一身戎装,背对着阳光,伫立在门前。 平安侯下意识握紧左手的密信,稍微往后缩了缩,他惊讶地看向安国公,心中掠过一阵不安,皇上不会这么快收到消息的…… 电光火石间平安侯反应过来,是安馨,是安家给皇上通风报信。 安家站队了。 程越泽脸上忽然平静下来,他云淡风轻地笑道:“国公爷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一个废人?”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力有不逮地躺回了躺椅,他气喘吁吁地难过道:“让国公爷见笑了,我这就起来迎接贵客……” 程越泽心念急转,到底没有把手中的密信借机给扔了,而是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不必了!”安国公径直踏进书房,几个跨步走近平安侯,俯身看向平安侯,铁血气息喷涌而出,“皇上让我带三百禁军来封府。” “平安侯,你可知晓,你所犯何事?” 平安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双精明的眼睛飞快地微微转动,封府?! 他还没来得及毁掉密信,要是万一被安国公发现了,该要怎么办? 他的动作和表情出卖了他,安国公突然伸手点住了程越泽的穴道,定住了他的身形。 停在门口的管家厉声开口:“安国公休要放肆,明王……” “住口!”程越泽出声止住管家,平静地说道:“程越泽身为皇上的臣子,雷霆雨露均是圣恩,无有不从。” “还请国公爷解开穴道,让我端正衣衫,率领府中众人,恭迎圣旨。” “不用了。”安国公举起一直拧在手中的宝剑:“尚方宝剑在此。” 书房外的管家跪了下去,俯身在地低下了头。 安国公垂眼凝视平安侯,“圣上口谕:带三百禁军去平安侯府封府。书房重地,一张纸片也别让人给毁了。把平安候看好了,别让他给朕添乱子。 “侯爷,还不把你的影卫叫出来,别让他们添了乱子。” 平安侯苦笑起来:“国公爷说笑了,我一介废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训练影卫?” “皇上既然想要我这书房,国公爷让人随便了清查便是。我程越泽行得端,坐的正,一片丹心经得起考验。” “国公爷还请让人把我抬出去,以免耽误了圣上的差事。” “不急。”安国公平静地说道:“侯爷身上还没有清查,要是让侯爷把书房里的纸片带了出去,我如何能向皇上交差?” “来人!”安国公提声喝道:“先搜侯爷身上之物……” 平安侯急了,“安国公,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话音未落,安国公伸手点住他的哑穴,威严地斥责道:“你口口声声‘雷霆雨露均是圣恩,无有不从’,怎的?你身上查不得?” 管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拱手行礼客气的请求道:“国公爷要查什么尽管查。侯爷病弱,点住他的穴道,于身体无益。还请国公爷高抬贵手,放侯爷一条生路。” 安国公的眼睛落在程越泽紧握的拳头上,越发笃定程越泽有重要的证据来不及销毁,只怕事关重大。 安国公再次提声:“来人……” 恭敬有礼的管家,忽然暴跳起来,他冲向平安侯,想要强行解开程越泽的穴道。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舍车保帅 多年的默契,管家比安国公更明白平安侯的习惯,平安侯习惯凡事留一线。看侯爷的神情,这间书房里,一定有把柄不能让人给抓住了。 他不能让侯爷一开始就失去了自救的机会。 安国公早有防备,手中的尚方宝剑直接点向管家胸前的穴道,他的剑鞘还没有点住管家的身体,管家突然向后仰倒,狂喊一声:“杀人了!” 安国公眼神一厉,手中的剑鞘突然加速,用力穿透管家的脖子,管家血溅当场,轰然倒地,死于非命。 安国公提声喝道:“尚方宝剑在此,抗旨违令者斩!” 书房的暗影忽然晃动起来,安国公仗剑而立,临危不惧,“魑魅魍魉尽管出来,尚方宝剑扫荡四方,为陛下效命死而无憾!” 安国公伸手点开平安侯的哑穴。 来之前,他就没想过这趟差事会容易。若是容易,皇上为何会赐他尚方宝剑? 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平安侯府豢养有死士,明王和英王之争如此明显,程越泽会袖手旁观,不给明王压阵?! 他等着血战一场,两败俱伤,让皇上把安国公府和平安侯府一起捏在手中。 安馨传回的密信中,只提醒了局势危机,安家要随机应变。他的随机应变,便是秉持心意行事。 他没打算背弃皇上,更没打算介入皇储之争,皇上令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程越泽无措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个陷阱吗?他能开口下令了,可他要如何下令? 此时此刻,妥协是死,反抗死得更快。 他该何去何从? 他气馁地闭紧了嘴巴,闭上了眼睛。 太快了。 安国公来得太快了。 失败也来得太快了! 没有他握在手中的密信,书房中的秘密也能置他于死地。 他就算能杀了安国公又如何?他先前没打算逼宫夺位,此刻骤然发难几乎毫无胜算,只能白白耗掉所有的人马,拖累明王和皇贵妃。 真是可惜了,早知老程家,长乐教,连同陈澜如此不济,他不该文绉绉等着皇上赐封明王为太子。他应该干脆地鱼死网破,也好过如今被人瓮中捉鳖! 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一心坐等喜讯,没有做好噩耗来临的准备。如今之计,只能舍车保帅。 最可惜的是,他是车,明王是帅。 他惨淡地开口道:“平安侯府没有魑魅魍魉,只有忠心不二的臣子,我这管家见不得我一个病弱之人受苦,情急之下真是失心疯了。” 书房内的暗影消无声息地静止了下来。 书房小院外,传来禁军士气高涨的应和声:“尚方宝剑扫荡四方,为陛下效命死而无憾!” 书房内,安国公振臂高呼:“封府。” 明王在早朝的朝会之中,收到了内侍耳语传来的消息:安国公手持尚方宝剑,带领禁军封了平安侯府,平安侯被安国公拿住了。 拿住了?! 这三个字的含义极多。 一时间,明王不知自己该要如何行事。 十有八九是莱北郡事败了。不然,父皇没有理由让安国公带禁军封了平安候府。 明王心乱如麻,背脊上汗出如浆。 今日早朝之前,父皇传旨让他独自上朝听奏,他还以为事成了。 还以为是姜健的密奏直达天听,父皇厌弃了英王,他的太子之位,已然是囊中之物。 他接到父皇的旨意时,暗中有多高兴兴奋,此刻平安侯被人拿住了,他就有多沮丧恐慌。不能乱。 明王狠狠地咬了咬舌头,藏在四爪金龙的大朝服袖子里,用力捏紧了左手。 不能乱。 一定不能乱了。 他平日里跟母妃亲近,跟平安候往来密切,程二还是他自幼的伴读。莱北郡事败,没人会相信与他无关。 怎么办? 舅舅平日里都不上朝,他装病装了二十几年了,忽然要在莱北郡杀人...... 哎呀!都是一群废物,传个消息说得不明不白,莱北郡究竟怎么了?他要不要断臂求生?装作毫不知情? 对,他毫不知情! 他是个贤王,他是父皇最孝顺的儿子,半点争权夺位的野心都没有,是舅舅自己心生野望,瞒着他行事,他要大义灭亲! 不行,不能大义灭亲! 他连亲舅舅都能舍去,站在他身后的朝臣们,谁还会愿意支持他? 公而忘私的人太少了,他们跟着他支持他,为的就是烧冷灶,冷灶烧热了能多有一口热汤喝。 没错,他是冷灶。 相比于英王而言,他是一口冷的不冷再冷的冷灶。 英王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能征善战,政事娴熟,唯一能够诟病的便是私德不修,喜好女色。 可英王一旦成为帝王,连他喜好女色都是好事。 至少对父皇来说是个好事,血脉延绵不绝,有众多的子嗣可以征战沙场,去把卫国重新夺回来。 英王已经有了两个嫡子,三个庶子五个庶女,英王府人丁兴旺。 而他连个嫡子都还没有。 明王的眼光阴沉地落在不远处礼部尚书郑奋翼的身上。都怪他这个岳丈,半点都不帮他,舅父急不可待设计做局,也是为了帮他。 明王冷淡地收回目光,这是一个关口,一个异常艰难的关口。 平安侯是平安侯,他是明王,他是父皇的儿子,他还有一个皇贵妃的宠妃亲娘。平安侯的所作所为,事前他一概不知不晓。 等他知晓了之后,他要做一个最好的贤王,让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都站到他的一边来。 明王打定了主意,心气一下子沉静下来。 他冰冷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他特意又多看了郑奋翼一眼,眼中的阴郁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跟他往常一模一样。 郑奋翼狐疑地低下了头。 明王有古怪。 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看来,明王转瞬之间判若两人,先前内侍禀报的消息跟他有关?是洁儿有孕了? 不应该呀? 这等跟他有关的内帷之事,不会在朝堂上来说。是此刻正在议论的各路官员调任的事情,让明王不满或者是满意了? 郑奋翼心思急转,随即他站出文臣的班列,对着空荡荡的宝座行礼道:“启禀圣上,左右两位丞相对官员调任之事,各执己见,定然是还有可以斟酌的地方。不如先由吏部收回名录,再考察一番,另行上奏。”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 皇上没有早朝,调任名单自然无法拍板,此刻多说无益,另行上奏让大家还能斡旋一二,当然无人反对。 明王满意了。 不容易啊,今日他多看了他岳父两眼,竟然能让郑奋翼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们翁婿二人早能如此该多好。 不知道散了朝,等平安候府被封的消息传出来,他这个油滑无比岳父会不会大义灭亲,第一个上奏章,处置他这个女婿? 莱北郡的祸事,就是一场烈火,他明王要在这场火里找到属于他的真金。 想要跟着他多喝一口汤,先要趟过炼狱的烈火...... 第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悔不当初 皇贵妃程越溪冷淡地看着面前哭泣的中年女子,冷静地撇开了头,端起了手边的一盏清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多大点事?值当一大早就来她宫里哭泣,惹她厌烦,徒增晦气? 跟曹家的这门亲事真是不合适,小门小户的女子就是没有见过世面,遇到点事惊慌失措就知道哭! 不过是封个府,又没有动刀动枪,一滴血都没有流,哪里就到了哭的时候? 当初真是不该避嫌,就让程楷瑞娶了她家的女儿,有这样的亲娘,世子妃只怕也是个遇是只知道哭的人。 罢了,程楷瑞资质平庸,配个哭哭啼啼的世子妃,一起去给哥哥顶罪吧。 皇贵妃伸手放下茶盏,‘磕’一声轻响,袁夫人的哭声一顿,赶紧擦干眼泪,眼巴巴地看向皇贵妃。 皇贵妃轻描淡写地抚了抚衣袖,“这事跟世子脱不了干系,侯爷早就不管府中的事情了,一心在府中休养。” “你问到我这里来,以侯爷的心性,不管是世子犯错,还是世子妃犯错,他都要大义灭亲。” “皇上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侯爷跟皇上一样,别以为自家人出错了,侯爷就会护着,我这个皇贵妃深受皇恩,也不能纵容自家人犯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等皇上责罚了,家里头还要另行处置。” 袁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家里头还要处置啊? 好啊! 那就是没什么大事了。 吓死她这个亲娘了。 她一听平安侯府被封府了,也以为是女婿女儿出了大错了,赶紧进宫来搬救兵。皇贵妃既然这样说了,事情绝然大不了。 袁夫人赶紧站起身来,低声抱歉道:“皇贵妃说得对,有皇贵妃和侯爷看顾着,孩子们哪里能有什么大错?!” “也没听说,究竟是为何事封府?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侯爷身体病弱,禁军全副武装封门,只怕......” “只怕什么?”皇贵妃淡淡地看了袁夫人一眼,“世子若是个孝顺的,赶紧上个奏章,先认个错,任由皇上处置。” “皇上圣明,世子能有什么大错?” 皇贵妃这话说得毫无道理,皇上圣明跟世子有没有什么大错,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如何能关联在一起?! 袁夫人却如闻纶音,皇贵妃说了这话,定然是大错也要变成小错,小错变成没错了。 任谁都知晓,皇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二十多年来盛宠不衰,皇贵妃说了这话,她还能不信了? 袁夫人满意地走了。 要等袁夫人走了,皇贵妃才轻轻地笑了。 人蠢也有人蠢的好处,推出一个不中用的世子,保住了哥哥,他们还能全须全尾地替明王谋划。 在皇后的凤祥宫里,盛喧帝看着手中的密信,气恨得连呼吸都重了起来。 该死的程越泽,竟然敢欺骗他! 盛喧帝怒气勃发,手中却轻轻地放下了密信,对着跪下下方的禁军副统领问道:“是从平安候手中拿出来的?” “是。”那人从怀中小心地拿出一个白手帕,“这是传送密信的小竹筒,上面还有信印。” 林姑姑上前接了过来,先看过了一遍,方才呈了上去。 红色的泥印上有清晰的‘乾’字印记。 盛喧帝左手的小指头飞快地颤抖起来,“传旨让英王即刻回京。” “传旨让宋承平和穆存忠护住福王尽快回京。” “传旨让钱家六郎带老程家的人头回京。” ...... 盛喧帝等苏公公出去传旨了,这才对跪在下方的禁军副统领下旨道:“传朕旨意,钱大监去平安候府守着,没有朕的旨意,平安侯府一个蚊子也不能飞出来。” “传旨安国公清查平安侯府的书房,把程越泽反叛的证据全都找出来。” “禁军严查朝廷三品以上京官的动向,明王,诚王和顺王的动静半个时辰一报。” ...... 盛喧帝一条条地颁下口谕,等禁军副统领一起出了凤祥宫脚步声走远,盛喧帝才怀疑地问道:“如何?” 林姑姑笃定道:“苏公公没有跟人串通消息。” “不过,动静这么大,最多一个时辰之后,该知晓得人都该知道了。” 盛喧帝的右手握住了左手的小指头,低落地说道:“当初......” 他说不下去了。 当初,林姑姑就不相信程越溪的‘真情’,一再拦着他冒险去顶撞先皇。 当初是他跪在先皇的面前,信誓旦旦替程越泽作保,用程越泽跟老程家断绝一切关联,才保下了老程家。 老程家是阳奉阴违,支持启成伪帝的反贼,那是先皇心中的一根刺啊! 他对得起程家两兄妹,他对得起他对程越溪当初的承诺。他没有让程越溪坐上皇后的宝座,可在后宫之中,他独宠她,皇后不过是个名分。 皇后的兄长都死了,他却保下了老程家所有人。 盛喧帝的脸色变得铁青。 父皇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过,‘程家人身上生着反骨,万万不能用!’ 他答应了先皇,却抵不住程越溪的黯然神伤的伤心,找机会封了程越泽平安候,他想要他们兄妹俩人平安,跟他一起享有申国荣华富贵。 可他们给了他什么? 程越乾竟然敢在事败后,提议让程越溪毒杀他!他们要釜底抽薪杀了他,趁英王不在盛京城,栽赃皇后弑夫,扶持明王登基。 最毒程家人。 他对皇贵妃从来没有防备之心,只需一杯清茶,一盏牛乳,一道他喜欢的清蒸鲈鱼...... 她想要他死,他就真的会死了。 幸亏安国公去得快,抓住了平安候拿到了密信。若非如此,程家兄妹就要弑主夺位,把祖宗的基业收入囊中,鸠占鹊巢,日日嘲笑他的无能与可笑。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林姑姑用传音入密提醒道:“皇后娘娘来了。” 盛喧帝沉着脸,不慌不忙地把面前的密信收进了袖袋里,抬眼看向缓步进来的皇后。 皇后已经过了五十岁的生辰。 跟二八少女般容貌的皇贵妃相比,皇后保养虽好,却也形似四十出头,跟世人眼中,母仪天下的皇后该有的样子,相差无几。 盛喧帝的眼光落在皇后宠辱不惊的脸庞上。他多久没见过皇后舒心地微笑,甚至开怀大笑了? 他们是少年夫妻,她是他亲自挑中的妻,曾经也有过极其甜蜜日子。 可自从他们开始逃难,她的兄弟相继战死,到皇贵妃独宠后宫,皇后成了后宫的摆设,坐享皇后的尊荣之外,连福王出生也没能让他们重拾往日欢乐时光。 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答案不言自明。 程越溪。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心静自然凉 程越溪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程越溪不想生孩子,只愿陪着他。 意外怀孕之后,程越溪生怕孩子分了心,不能全心全意对他。 他是程越溪的天,程越溪事事以他为先,而他最憎恨皇后的,正是皇后没有把他放在第一位。 程越溪欺骗了他,他的皇后呢,皇后也欺骗了他吗? 皇后未曾察觉盛喧帝情绪的变化,她缓步进来,端正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福礼,免礼站起身来之后,轻言细语地说道:“明王跪在凤祥宫的门口,皇上要不要见一见他?” “不见。”盛喧帝直接拒绝道:“让他跪在外面跪死好了。”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明王母子。 程越乾胆敢劝说平安候,让皇贵妃毒死他让明王登基,仅此一点,平安候有罪,皇贵妃有罪,明王是否有罪,他还无法...... 不,明王一样有罪! 他们全都罪该万死!! 他不打算让明王死得太快,他的这个儿子是贤王,他手上不想要沾染自己亲骨肉的血。 “皇上。”皇后上前一步,轻声劝说道:“臣妾进来之前,皇贵妃也跪在了外面。说是不管平安候做错了什么,总是她管束不严。让皇上操心了,让明王也跟着受累了,请皇上责罚她。” 皇后说完这话,又上前一步,缓声说道:“皇上,皇贵妃还在病中,明王也刚下了早朝,只怕连早膳都还没用过。他们母子俩要是跪出个好歹来,皇上也会担心。” “啪!”盛喧帝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案几上,“皇后,你怎么管理后宫的?朕说过了,任何嫔妃都不见。” 皇后重新跪了下去。 身为皇后,她从来不把皇贵妃当成后宫嫔妃。 皇贵妃是皇上的心头肉。 多少次了,皇帝来她这里,嘴上说着后宫嫔妃都不见,那一次不是非但见了,皇上还跟着皇贵妃走了! 她这个皇后,出了凤祥宫是一国之母。 在这凤祥宫之内,谁人不知皇上来这里,就是跟皇贵妃置气。她若是不来再三恳请让皇上下台,皇贵妃日后的眼泪,会让明王占尽了便宜。 为了不让英王和福王吃亏,她不得不做一个宅心仁厚,不妒不忌识大体的皇后。 “皇上,”皇后轻柔地说道:“皇贵妃有恙在身,皇上也心情不畅,正好在一起说说话,也别让明王给饿着了。” “悦乐宫的膳食最是养人,皇贵妃也保养得极好,皇上过去多住几日休养身体,也好......” “我不去。”盛喧帝直接打断了皇后的规劝,“你让人把皇贵妃送回去,悦乐宫自今日起封宫,没有朕的旨意,任谁也不许出来走动。” 盛喧帝转头看向林姑姑,“传朕旨意,明王禁足明王府。福王五日之内不回京,明王圈禁明王府,让他死在里面。” 皇后惊呆了。 封宫?禁足,圈禁?死在里面? 福王怎么了?皇上要如此处置皇贵妃母子?皇上的心偏得没边了,等皇贵妃母子日后被放出来,她的小五会不会要遭殃了?! 盛喧帝没有错过皇后的惊慌,他转头看了林姑姑一眼,林姑姑会意,用传音入密把平安侯府封府,和福王遇袭的事情跟皇后说了。 皇后惊慌的问道:“小五什么时候回来,太医院找到解药了吗?” 皇后顾不上其他人是死是活,她只要小五活着回来。 盛喧帝厌恶地闭了闭眼睛,就是这个! 皇后永远抓不住重心,身为皇后,她不是最该关心他这个皇帝的安危吗?程家人都要毒杀他了!皇后一心向着福王是何道理? 不等盛喧帝斥责皇后,皇后身形一晃,软软地跌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盛喧帝有点吃惊,这就昏倒过去了?皇后什么时候也变得弱不经风了?他若有所思地挥了挥手,自有内侍听令去请太医,有宫女扶着皇后下去。 ******** 明王府中,明王妃郑素洁淡定地坐在花窗前,听着大丫鬟春霞细声细气地禀报:“王爷回府了。府中被禁军围住,王爷被皇上禁足了。” “禁军薛副统领带着人守在外面。听说是平安侯府被封了,王爷跟皇贵妃一起替平安侯府求情,被牵连了。” “平安侯府为何被封,还没有打听出来。” “平安侯府封府的人是安国公,里面半点消息也透不出来。倒是我们这边,薛副统领手下还有几个相熟之人,王妃想要传信给夫人还是行的。” “两个侧妃都在二门等着王爷进内院,其他人被侧妃支使回去了,王爷…….”春霞顿住了说话,压低了声音,“王爷来了。” 她话音一落,明王绕过正院门口的影壁,出现在抄手游廊上。郑素洁的眼光落在明王稍微有点急促的脚步上,缓缓坐直了身体,慢慢地站起身来,出了花厅迎了上去。 明王龙行虎步走近明王妃,伸手扶起行礼的明王妃,“王妃好兴致,大热的天,还有兴致赏花?” “王爷,”明王妃淡然出尘的脸庞上,掠过一抹笑容,“心静自然凉。” “妾身有王爷护着,无甚烦忧的事情,每日都有好兴致。” 还是这么滴水不漏。 明王叹息,他被禁足了,王府被封了,福王五日内不回京,他要被圈禁在府中,跟她死在一起了。 他的王妃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每日都有好兴致?她是不是希望他跟她,连同府里的所有人一起,全都给她的三个孩儿陪葬? 他们夫妻怎么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明王端详明王妃清丽绝俗的面容,昔日盛京城最负盛名的才女,如今风华正茂,颜色倾城气度从容,确实有母仪天下的样子。 明王的眼中闪过清晰的不满:“怎么?王府被封了,王妃连问都不问一句,这么相信本王能够化险为夷?” 明王妃轻笑起来:“王爷,难不成王爷今日过来,是想要跟妾身说,我们夫妻俩要一同赴死了?” 明王静了静。 明王妃缓缓地收敛了笑脸,微微抬了抬手,等春霞带着人出去了,才低声问道:“我们出不去了?” 明王在花厅的座椅上坐下来,“出不出得去,要看岳丈大人想不想要我们出去了?” 明王妃安静地在福王身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专心致志地看向明王,明王缓和了神色,低声吩咐道:“你赶紧传信给爹,让他保下平安侯,实在保不住,可以舍了平安侯世子。” 明王妃秀丽的眉头跳了跳,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明王,明王的脸色沉了下去,“性命攸关,你赶紧去办,错过了时辰……” 明王意味深长地停了停,“别想着能袖手旁观,父皇的性子你也知晓,倾巢之下,谁也逃不过去。” 第一千两百八十五章 王儿,来的不是时候 明王妃收回了眼光,她垂下眼帘,默默地想了想,垂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平静地对明王说道:“说起来,还有一桩喜事早该给王爷说了,我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明王妃抬眼看向明王,“夫妻一体,王爷很该跟妾身说清楚来龙去脉,妾身就是死,也希望带着孩儿做个明白鬼。” 明王眼中爆发出喜悦的亮光,幸亏…… 终于…… 一时间,明王有些庆幸,释然,愧疚,还有淡淡的恼羞成怒。随即,他的眼光收敛起来,遗憾地叹息道:“太不是时候了。” 明王妃的眼中闪过寒光,他敢不要她的孩子?! 明王抬起了手,制止住明王妃明显的敌意:“你别会错了意。我很高兴,你有身孕了,我们终于要有嫡出子女了。” “可是,王儿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福王出京,在莱北郡遇袭,传信给父皇,父皇派了宋承平和姜健供奉一起去接应。姜健乃是先天二境高手,你能想到吗,姜健居然死了,被安国公府的安馨带着飞云门的高手给杀了……” 在明王的嘴里,事情自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等他说完有利于平安侯府的‘真相’,失落地低声叹息道:“没想到安国公貌似中立,实则早就倒向了福王和英王,今日一早便是他在早朝之前,向父皇告密。” “平安侯措手不及,据说被安国公从书房中搜查出了证据。” “呵呵,安国公以有心算无意,他想要什么从平安侯府搜不出来?恨只恨我这个贤王太过贤良,平安侯也太过病弱,竟然毫无防备和还手之力。” “一日之间,我们两府被封,母妃也被禁足在悦乐宫中。最微妙的是,英王远在南方,一切都是福王所为,英王手上干净的很,就等着回京册封太子了。” 明王深深叹息:“你说我除了没有个嫡子......不,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王儿,我除了是庶出,我哪里比不过英王?” “文治武功,我哪一点不如大哥?我只是不好战,不是不敢战。等申国国富民强,我就不想收复失地,一统三国成就霸业吗?” “爹是知道我的,想必也是支持我的。就算爹不支持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福王和安国公算计,生生没了性命。” “原本我还想……”明王顿了顿,深情地看向程素洁,“这次的设计太深了,我和母妃未必躲得过,还想提前给你分说一二,暗中给你一封休书,若是有个万一......你也好回家避祸。” “如今,你有孕在身,你和王儿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的王儿要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罪......” 明王向前俯身,探过身体,伸手抚在明王妃的肚子上,轻柔地摸了摸,“我们的王儿既然来了,说不得我这个做他父王的,誓死也要保住他,为他不惜一战。” 明王收回手,坐直了身体,收起所有情绪,沉声说道:“福王和英王必然会斩草除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让王儿连天日都见不到。” “你给爹写封信吧,看看爹有没有法子救我们?我也回书房去,先写一封自辩信呈给父皇。等父皇消气了,等福王回京了,也好有当庭对质的机会,自证清白,不让你和王儿担惊受怕。” 明王站起身来,往花厅外走了几步,然后他停住了,稍微犹豫片刻,下定决心回身转过头来,又低声说道:“算了,你别给爹写信了,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此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你有孕的事情也别让其他人知晓了,若是事情无法转圜,我想办法找个替身,争取把你送出去。” “你我夫妻一场,无论如何,我总会想办法护住你。”说完这话,明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明王没有再提她府中的孩儿。 明王妃转头看向窗外,等明王的背影出了院门,才对重新进来的春霞轻声问道:“你说,王爷是不是早已知晓,我送信回去报过喜讯了?” 春霞想了想,低声答应一声:“姑娘,不管王爷晓不晓得,咱们总得替小主子,谋一条活路才是。” 那是自然。 明王妃双手抚在肚子上,颇为自得地笑了起来:“别说是王爷说了,错不在咱们,就是王爷真错了,咱们也得活下去。” “你先传信回府,赶紧打听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需要更多确切的消息。他爹身为吏部尚书十五年,一旦发动起来,申国的风吹草动还能瞒的过他? 平安侯府怎么了?皇上真的病了吗?明王要倒了吗?英王要成太子了吗?接连的变故,申国朝廷在一日之内陷入了恐慌。不,时辰才刚过了正午,这才半日光景。 吏部尚书郑奋翼急匆匆回了府中。 今日皇上不早朝,明王主持朝会,他原本以为是明王要更进一步了,谁知道转眼之间,明王就被禁足了。 明王禁足是大事。 先前诚王救灾不力,致使阜河沿岸官员贪墨,惩处了一连串的官员,等诚王回京,皇上都没有禁足诚王。 对郑奋翼而言,明王的死活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唯一的女儿郑素洁是明王妃,明王有事郑素洁也难以脱身。 不用人提醒,多年沉浸官场,精明的郑尚书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定然是平安侯连累了明王。要救明王,明王就不能跟平安侯粘连上。 郑尚书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不急不缓地进了内院。 涂夫人迎着他进门,亲自伺候着郑尚书净过了头脸。两人一起用过了午膳,等丫鬟重新上了清茶,涂夫人屏退了其他人,方才喜形于色地笑道:“今日一早,大姐儿让人送信回来了。” “哦?”郑尚书不动声色,一早送信回来,是要让他安心了? 涂夫人压低了声音欢喜道:“大姐儿有喜了。四个月了,一直没跟我们和王爷说,如今身体安泰了,才让人来给我们报喜。” “这都快三年了,大姐儿总算又有了……” 郑尚书的耳边嗡嗡作响。 糟了,大姐儿有了身孕,绝对不肯离开明王府,要救女儿,先要救明王。 他欢喜地笑了起来:“那就好。” “这几日,平安侯府出了点事,多少会连累明王府。你别让人明王府说话送东西,等风头过了,我自会跟你说。” 涂夫人赶紧答应了:“我省的。” 随即,又担忧地问了句:“出了啥事了?” 郑奋翼轻轻地挥了挥手,“平安侯府封了,说是明王去替平安侯求情,惹得圣上发怒,把明王给禁足了,正好可以回府,守着大姐儿散心。” 什么?涂夫人惊吓得把手中的茶盏给泼了。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翁婿不是一条心 涂夫人‘咣’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一边从袖袋里掏出手帕擦拭身上的茶水,一边着急地问道:“明王怎么这么不懂事……” 涂夫人顿住了,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平安侯府出啥事了?平安侯不是足不出府吗?是平安侯世子出事了?” 郑尚书的眼光闪了闪,“出了什么事,还没有传出风声来。你别随意打听,好生管束府中人,按部就班不许慌乱。” “我去外书房理事。” 涂夫人放下湿淋淋的手帕送郑尚书出门,低声答应道:“老爷放心,我省的,不会给老爷添乱的。” 郑尚书放心得很,他向来说一不二,他的老妻胆子小,从来不敢给他多找事。 在外书房等着郑奋翼的是郑素洁让人送来的密信。 密信长得很,雕花小楷写了足足两页。 等郑尚书看过了密信,饶是书房中并没有外人,郑奋翼还是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哼了哼。 一派胡言。 明王惺惺作态,还压根没给大姐儿说实话,分明是知晓大姐儿送了喜信回来,明白他绝然不会袖手旁观。想要他帮忙还不肯跟他交底说实话,他们翁婿还真不是一条心。 郑奋翼一边写密信,让人打听莱北郡的消息,一边暗自思量,明王不会无辜,平安侯府已经栽了,如今之计,是如何舍卒保车。 谁最适合做替死鬼呢? 平安侯世子程楷瑞平庸的脸庞,骤然出现在郑尚书的脑海中,郑尚书嘴角露出笑容,程楷瑞活生生就是志大才疏,会背着平安侯跟老程家勾结,想要袭杀福王栽赃英王,扶持明王上台的蠢货。 要不要找人刺杀福王? 明王府和平安侯府都封了,这个时候福王再出点事,能不能洗脱两府的嫌疑?让人装扮成安国公府的人去行事?趁机把水彻底搅浑了? 不等他多想,大管家来报,顺王府派人来送信:半刻钟之后,顺王有急事要登门拜访。 郑尚书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顺王登门,为的只能是相助明王脱困。郑尚书低头想了想,低声吩咐了管家几句。 半个时辰之后,顺王脸色铁青,骂骂咧咧狼狈地从郑府走了。 随即,郑尚书不管明王死活的消息传了出来。 众人诧异之余,明王一派的人倒也松了一口气。 明王没事,明王妃好不容易有孕了,也不见郑尚书着急上奏救人,明王不会被平安侯府拖累了。 皇贵妃被内侍扶回了悦乐宫,弱不禁风地趟在了寝殿的美人塌上,茶饭不思,滴水不尽。几乎是转眼之间,皇贵妃就委屈的从一朵水灵灵的鲜花,变成了风中摇曳的病美人。 各位看官,你说皇贵妃病了,为啥不躺在床榻上歇息,非要躺在美人塌上啊? 呵呵,那是因为盛喧帝就好这一口啊! 皇帝最喜欢皇贵妃娇弱地盼着他来,皇贵妃的神情再凄婉,再望眼欲穿一些,皇上的一颗心就会落在皇贵妃的身上,对皇贵妃的请求无有不从。 不,也不是无有不从,至少皇后的位置皇贵妃是求而不得。太子的位置,皇贵妃还没有求过。程越溪打定了主意,皇上若是来了,这一次,她要给明王求太子之位。 她做不了皇后,她的儿子要做太子。 可惜,皇贵妃注定是等不来盛喧帝了,盛喧帝眼前摆满了从平安候府中搜查出来的各种罪证,浑身气得簌簌发抖。 两个时辰! 安国公两个时辰,便从平安侯府收出了无数的罪证:蓄养死士,拉帮结派,勾结地方官员,交接江湖门派,霸占店铺田地......样样都是他不能容忍的死罪。 “再查!”盛喧帝怒不可遏,“所有京官通通查一遍,凡是对朕不忠的,绝不姑息!” 林姑姑低垂下了眼帘,皇上要大开杀戒了。 ******** 安馨站在乘风号上二楼了望台上,眼见着船舰缓缓地靠上了松洲码头。 松洲码头上早已清场,只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将领,肃立在码头的最前方。他的身后不远处是全副武装的兵士,看人数足足有五百人。 穆浩学站在甲板上扬声招呼:“张郡守!” 他一边挥手,一边让出身旁福王的身影,高大的武将一见福王便俯身行礼,朗声笑道:“微臣恭迎福王殿下!” 船舰靠岸,穆浩学打头,福王跟在他身后,带着一队水军,率先从跳板上了岸。 张斌等着福王踏上岸,上前几步抱拳行礼,低声禀报道:“总算是把王爷给盼来了。英王着急得很,一天三次给微臣传信,生怕王爷有闪失,幸亏天佑王爷,总算有惊无险脱险了。” 福王伸手作势往上抬了抬,然后背起双手傲然吩咐道:“此战全胜!” “本王率众,拿下了程北鸣和老程家一众人等的人头。连同长乐教姜健,葛天普和徐春雷三个先天高手的人头,也一并拿下了。” “你赶紧让人用冰,把这些人头都冻住了,本王要带回京去,让父王亲眼目睹本王大胜!” 张斌大喜,朗声笑道:“是。” 随即,他振臂高呼:“恭贺福王大获全胜!” 张斌身后的官兵,应景得很,人人喜形于色,整齐的恭贺声响了起来:“恭贺福王大获全胜!”,“恭贺福王大获全胜!”“恭贺福王大获全胜!” 呼喊声震耳欲聋。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这张斌是英王的人,是英王麾下大将,想不到还是个会拍马屁的人。” “福王对英王倒是信任得很,到了这里,也敢撇下我们先下船,看来是不需要我们俩护着他了。” 安馨不做声。 福王跟张斌的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张斌未必是个喜欢拍马屁的人,福王却定然是个好大喜功,不要脸面的人。 本王率众? 呵呵,也就福王说得出口,她都不好意思听了。 南宫翎继续笑道:“你脸上的青淤好了没有?你带着幕笠太显眼了,谁都会猜测一二,不如我们单独走,跟他们行路繁文缛节多得很,你不会想要见福王一路得瑟回去吧?” 当然不想。 她半点都不想跟申国福王,跟申国朝廷牵连太深,她不想影响安国公的选择,拖累安国公府的人。 安馨低声答应道:“我去跟靖海候说一声,我们两人单独......” 她话音未落,福王已经在岸上对着她扬起了手,“安大妹妹,你快下来,我们赶紧去用午膳了。” 饶是有幕笠遮挡着面孔,安馨的脸还是红了起来。 太丢脸了。 福王存心恶心她。 她又不是饿死鬼投胎,一到了午膳时辰就非要吃吃吃! 安馨纹丝不动,置若罔闻,当作根本没有听见福王的呼喊。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都想要去 倒是南宫翎对着福王挥了挥手,提声说道:“不吃了,我们这就走了。” 他一句多话不说,拉着安馨便走,边走边对李公公和穆存忠传音入密道:“福王已然安然无事,回京一片坦途,我们不便再跟你们同行。” 他说罢这个,又回身看了福王一眼,也用传音入密说道:“安师妹救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是得寸进尺,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都要来申国历练了。”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以他天鹰宗长老的身份,福王不敢不把南宫翎的威胁当真。 福王扬起的手臂放了下去,重新背在身后,淡定地对穆浩学和张斌淡笑道:“神仙门派中人真是高风亮节,帮助本王脱险,半点不求回报,本王佩服。” 他眼睁睁地看着安馨上了南宫翎的‘直升机’,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衣袂飘飞,恍如神仙中人,在挂篮中飘摇而去。 福王内心吐血,口中却啧啧赞叹,“神器啊,这是神仙门派的神器。本王曾经有幸坐过一次,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安馨没有听福王继续在众人面前装逼,福王的恶趣味她不敢苟同。 易地而处,换作她是福王,她只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强大,成为自己向往的想要成为的人,就算万一做不到,至少努力过了。 不像福王死要面子,不思进取。 依仗算计得来的依仗,始终只是空中楼阁,在她眼中徒增笑料而已。 等‘直升机’出了众人的视线,安馨跟南宫翎说道:“我有一日没有收到徐妈妈他们的传信了。小绿打了秋敏学,我担心他们会有事,你先送我去找他们?” “不用去了,我已经替你处置好了。”南宫翎也不瞒安馨,他笑眯眯地把茅雨晴下毒算计徐妈妈一行人的事情说了。 他轻描淡写地笑道:“你放心,八月一号之后,你没有收到茅雨晴的人头,我再陪你去一趟天胜境。” 安馨眯缝起眼睛,定定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是故意的。 他这是希望她跟天胜境彻底反目成仇? 安馨心中叹息,她看不起福王,福王太弱了,她没法把福王看在眼里。 可南宫翎太强了,她始终没能超越南宫翎,南宫翎非要替她做主,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她还能跟天胜境和好如初吗? 就算她愿意,天胜境肯吗? 扪心自问,她愿意吗? 不,她不愿意。 安馨轻轻地吸一口气,“若是天胜境不送人头来,你是打算把筑基之事,公诸于众?” “有何不可?”南宫翎笑容可掬,意态闲适,“你还要打算瞒多久?” “看看你,为了抵挡一个姜健,还要赤手空拳,拼着受伤假装接连升级,不就为了一个顺理成章杀了他的理由。” “老是这么委屈自己,你不觉得累吗?” “要我说,咱们俩踏上了仙途,站到了众人之上。别说是天胜境的茅雨晴,就连卫国的魏国公,等咱们修仙的消息传出去,也该有人自动把他们送上门来。” “到时候,你只要放出话去,不送上计朝宗的人头,便要血洗卫国皇宫,让卫国的皇帝换个人。不用你动手,宣明帝自会砍下魏国公的人头,规规矩矩地给你送上门来求饶。” “最多为了立威,多杀几个该死的凡人,让他们明白,反抗是没有用的。” “何须非要做个缩头乌龟,委屈自己,一让再让?让出福王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祸害出来,真是你想要的结果?” 安馨沉默了。 是她太墨守成规,不知进取了吗?还是她从头到尾专心于提升自己,没有好生看过这个世间,始终与这里格格不入,早就露出了破绽? 安馨小心地问道:“你不觉得等我筑基了,会是更好的时机吗?” 南宫翎对安馨的小心翼翼怜惜极了,他单手握住安馨手掌,生怕惊吓了她,“安馨,你不再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孤儿了。” “你的师父没能成就先天,可你已经是先天高手了。你若是胆敢放开手脚,姜健不会是你的对手。你想想看,世上还有多少人,能够伤害你?” “你看看我,若是有人欺负你,我会放任不管,任由你去冒险吗?”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不管你,不会与你为敌。你和我联手,世上无人能够算计我们。” “我们踏上了仙途,我们谁也不怕,你无需太过小心,委屈自己了。” 真的吗? 安馨有点恍惚,她真的有这么强了吗? 她能够对付先天三境,四境,甚至是五境的高手了吗?天胜境已经无人能够威胁她了?天底下已经无人胆敢用安家来威胁她了吗?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眼中闪过的不敢置信。 他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安馨是有多小心,非得要赢过所有人才能安心,连他她都不敢放心吗?他从认识她开始起,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安馨为什么还不肯相信他?相信人? 南宫翎果断地退而求其次,“安馨,这几日你太累了。” “我威胁了天胜境,秋敏学应当不会让人再去动徐妈妈他们,让我们两派有理由联手对付天胜景。福王回京也还要几日,你太快回去也不是好事。” “不如,我陪着你易容去四处走走,去散散心?你想去哪里?要不要去看看华天香?要不要去卫国看看冯三公子?要不要回天鹰宗去探望你师父,跟她说说心事?” “或者是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却一直没能去的,我们隐姓埋名一起去。你一直拼命练功,你跟我说说,你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真是为了做到世间第一?然后呢?等你做到了世间第一,你还想要做什么?我现在就陪你去做!” “我想我勉强可以算是世间第一了,有我陪着你,天底下谁也不用怕。” 南宫翎这话说得谦虚,安馨却脱口而出,“你能胜过先天五境了?” “安馨!”南宫翎得意地笑了,他放开安馨的手掌,轻轻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仙凡有别,你懂不懂?先天五境能够飞天遁地吗?” 安馨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南宫翎能够遁地了? 南宫翎好笑地再刮了她的鼻梁一下,“你想什么呢?就算我还不能遁地,飞天我可以了吧!你说先天五境能够飞上天来对付飞剑吗?” “你始终放不开,你的仙剑不敢正大光明在人前修习,你不觉得会阻碍你的长进,妨害你修仙逆命,一往无前的心境吗?” “你听我一句劝,跟我去放开心胸,好好享受一下,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你才多少岁?作甚非要把自己逼得密不透风,这真是你想要过的日子?” 安馨沉默了。 南宫翎说得好有道理,她无法反驳他。 可她刚刚才藐视了福王,她就放飞自我,向着福王不知进取靠拢,这样真的好吗? 南宫翎低笑着怂恿道:“说吧,你想要去哪里?” 安馨咬紧了牙关,然后忽然粲然一笑:“我都想要去。” 第一千两百八十八章 铁口直断 “好!”南宫翎不等安馨反悔,立即调转‘直升机’的方向。 “这里距离华家最近,咱们去华家看看去。我也很好奇,一个新娘子居然藏了一个男人出嫁......哈哈哈,真是亘古未有的奇闻。” “等去过了华家再去卫国,你也别去看冯三了,看他们两个小打小闹没意思,咱们直接去找魏国公,去看看你的仇人长什么样子。” “等从卫国回来的时候,再去见你师父,到时候你可以跟她说说魏国公。” “依我看,要是机会合适了,咱们顺手替你把仇给报了,也好少了你一桩心事。或者是利用卫国朝廷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兵不血刃……” 南宫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他太高兴了。 这是第二次,安馨被他拐走了。 上一次是安馨在安家别院遭遇袭杀,安馨一心想要逃离混乱,跟着他去看了死遁逃生的安国公世子夫人叶芳华。 那一趟回来,他们俩先在元宵夜救了福王,安馨后在盛京城的大街上武功晋级,用手印当街杀人,着实逞了一次威风。 要不是安馨在盛京城见过了血,后来在悦风客栈遭遇秋如烟的时候,以安馨的心性未必抵挡得住,能保住一条小命来。 这一次的事情更大,死了更多的人,安馨心中的厌烦显露在脸上,止都止不住。他都没怎么劝说,她就答应跟着他出去散心了。 这一回,他要抓住机会。 要让安馨无所畏惧,勇敢跟他袒露心事。 要让安馨发现跟他在一起才最舒心,不用操心闲事,不用小心遮掩,只管逍遥天地,纵情自在。 想到这里,南宫翎低声笑道:“咱们先用膳,然后飞过去?” “行。”安馨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干脆得很。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吃食,递了一只荷叶鸡给南宫翎,然后自己刷出一屉小笼包慢慢地吃起来。 安馨一边吃,一边把徐春雷怎么死的,慢慢地跟南宫翎说了一遍。 等南宫翎听见华天香藏的男人名叫夏德天,自称是卫国先太子遗孤的时候,他遗憾地差点跳起脚来:“哎呀,华天香真是愚不可及呀!” “她肯定没给夏德天说你的身份,她要是说了,夏德天定然会来找你。你把夏德天藏起来,又是一步好棋,保管比冯三还要管用。” 南宫翎啧啧叹息:“真是可惜了。” 安馨不以为然:“可惜什么呀?他还真能成事不成?” “怎么不能成事了?卫国又不是铁板一块,如今是太子执政,太子跟魏国公不和人尽皆知。魏国公恨不得弄死太子了事。” “这夏德天去投靠魏国公,只要他甘愿做傀儡皇帝,说不定真的能成事。” 安馨反驳道:“成事了又如何?再挑起夏德天跟魏国公斗?你不说太子跟魏国公不和吗?何必舍近求远,再多一番折腾?” 最重要的是,有辛啸天这个先太子遗孤在,有辛茂替辛啸天谋划,她再让人去走同一条路,万一夏德天跟辛啸天斗起来,画蛇添足真没有必要。 两人边吃边争了几句,南宫翎忽然就狐疑起来,“安馨,你有事瞒着我?” 然后,南宫翎笃定了,“你有事瞒着我。我是你的盟友,我没有瞒过你,你也不能瞒我。” 安馨头痛地皱起眉头。 又来?!这人怎么回事,她什么也没说,他就知道她隐瞒他了? “好好好!”南宫翎妥协了,“你不要我帮忙报仇,甘愿让我站在旁边干着急。我可不管那么多了。我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坏了你的事情,你可别怪我了。” 安馨旁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他们会把华天香藏在哪里?” 南宫翎也不逼安馨,他顺着她另起的话头猜测道:“婚事没了,华天香伤势不轻,她应当在折花院。说不定就住在你住过的梨花居里,你不是说哪里最是清净吗?” 安馨点了点头,南宫翎说得有理。 两人也不耽搁,填饱了肚子,按照安馨的指路径直飞到了折花宫的附近,安馨带着南宫翎打算从梨花居摸进去。 还没进去,安馨就发现了华天香,华天香果真住到了折花院的梨花居。 安馨拉着南宫翎退了出来,躲在距离梨花居最近的大树上,俯身看向梨花院廊檐上,浑身裹满布巾,狼狈不堪神情恹恹的华天香。 南宫翎是第一次看见华天香,一见之下,当即对安馨笑道:“真是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难怪禁不住诱惑,一个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就能让她铤而走险。” “这人自恃美貌,心比天高,定然是看不上铁奎门的庶子。这人胆大妄为,极为自私,折花宫若是不能借机惩处她,必要遭其祸害。” 南宫翎停了停,低声发狠道:“安馨,你坏了她的好事,她必然怪罪于你,千金之子不坐檐下,这等隐患不要留,我去替你除了她。” 安馨伸手拖住了南宫翎,“你别胡闹!她能奈我何?不用为了她,脏了你的手。” 华天香能有多大能耐?她还能对付不了华天香? 经此一事,折花宫绝不会放纵华天香。等华宇抽出手来,不,不用华宇腾出手来,单是华天琪都不会让华天香再祸害华家。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安馨,看在你这么护着我的份上,且让她多活点时日。” “你多防备点,你看她的眼睛,里面仇恨的怒火恨不得焚烧一切,恨不得跟人同归于尽。” “一个心怀死志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别不当成一回事。” 安馨郁闷了,她才练气七期,她无法用神识‘看’清楚华天香眼神里的变幻,无法确定南宫翎是不是在忽悠她。 况且,南宫翎什么时候学会看人面相,铁口直断未来了?她才不要跟着南宫翎一起胡闹。 铁奎门何慧清端着一碗汤药从后罩房出来,穿过正房旁边的甬道,轻捷地走到华天香的身旁,在华天香的躺椅旁坐了下来。 “喝药吧。”何慧清一边用勺子凉着汤药,一边低声说道:“你别多想了,身体要紧。” 华天香没有做声。 何慧清轻叹一声,“人都没了,你死了又如何?留下的不过是个笑话,你看看我,不是也活下来了?” 华天香失神的眼光落在何慧清蒙着面纱的脸庞上,神情若有所动。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 不听劝 何慧清接着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但凡跟我要好一点的,全都或明或暗地提醒我,趁机把脸上的印记给去除了?” “我没有听劝,没有想办法去消除累赘的胎记,也断绝了成亲的心思,就是想要活成我自己。” “生儿育女以夫为天,要是我不曾习武,或许我还忍得了。可以认命,巴不得去除印记讨好夫婿,让日子好过些。” “可我既然习了武,寻常男子不是我的对手,又不想嫁给比我更强的男人,这个胎记反倒是保护了我,让我不用为这些事情烦心。” “我说这话,不是想要劝你不成亲。是想要跟你说,你就算是不嫁人,至少还有我陪着你,一辈子不嫁人。” “以先天下五境的武功行走江湖,小心一点,至少能够自保。最不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收养一两个孤儿,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还是可以的。” “何苦对无法挽回的事情耿耿于怀。死的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人总得自己怜惜自己。” 何慧清抬起了手,把药碗举到了华天香的面前,舀起一勺汤药,喂到了华天香的嘴边。 华天香张开了干裂的嘴唇,一口接一口喝了下去。 何慧清说了那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打动了她,‘人总得自己怜惜自己。’ 如今在折花宫,她死不死,活不活的,还有人在意吗? 她真想死,临死之前,总要先报了仇才死。下了地狱见到了他,她总要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何慧清等华天香喝完了药,伸手替华天香擦干净了嘴边的药渍,又低声劝道:“回床上去躺着吧,你等在这里也等不到他们。” “他们去哪了?”她等了两天了,没等来她爹,连华天琪也没有来,这不正常。 “去追福王殿下了。”何慧清也不瞒她,“安师妹确实是带着福王来过华家。” 华天香的身体僵硬了,那人真是福王? 何慧清赶紧说了下去:“不过,她连夜把人送走了,另外找了人来替代福王。” “长乐教的人四处寻找福王,姜浩,葛小丹几个盯上了你,传信让徐春雷来杀人,真是以为是在杀福王。” “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找回场子来,他们发现了葛长老的行踪,全都去找长乐教讨要说法去了。” “话是这么说,最想要的还是追在长乐教的后面,救下福王,立下功劳。” 华天香微不可闻地哼了哼,他们跟她有什么两样?不也是追在王爷的屁股后面,巴巴地去卖命,讨要好处去了? “这事跟安师妹没有多大关系,是长乐教生了妄念想要弑主,你别错怪了安师妹。” 华天香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让何慧清看见她眼中不可遏制的仇恨! 她落到今日的地步,全都是安馨的错! 安馨是她跟他的仇人,要不是安馨袖手旁观,他不会死!他若不死,她早晚是他的王妃!日后还会母仪天下成为卫国的皇后! 是安馨害了她!她早晚要杀了安馨,替他和自己报仇! 何慧清端着汤药碗起身,这两日她好话歹话全说了,华天香油盐不进,都没想过为什么是她留在这里照看开导她。 铁奎门分明还有继续结亲的意思,可惜了褚师兄的一片苦心了,华天香半点心思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一颗心念念不忘遥不可及的荣华富贵,注定走不到一起了。 安馨和南宫翎没有再多看。 没意思。 华天香半点都没有反省自身的过失,倒好似人人都欠她一条人命似的。 她这么理直气壮地怪罪大家,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可能是卫国先太子的遗孤,身份贵重? 什么时候一个私生子的身份也贵重了? 安馨和南宫翎走了。 他们过来折花宫一趟,说白了,不过是满足南宫翎的好奇心。 那一场杀了徐春雷的袭杀,南宫翎没有经历,其他人大多在截杀宋承平的官道之战中见过了,众人之中,唯有华天香这个罪魁祸首他没有见到。 见过华天香之后,他别无遗憾,也不再停留,当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刷出了‘直升机’往卫国飞去。 从折花院飞到卫国天京城,不眠不休至少要一日一夜,安馨和南宫翎需要轮流驾驶,安馨上了挂篮就窝在挂篮底下,裹着大氅睡觉了。 南宫翎见安馨片刻之间熟睡了,心中满意至极。安馨对他的防备少了,往常睡不安稳,这会儿一句话不说就睡熟了。 夕阳西下,南宫翎凝视着安馨脸上还没有褪去的淤血,天晓得,昨日他看见姜健拳拳到肉狂揍安馨的时候,多么想飞剑杀了姜健。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安馨跟着他出来散心,他总有机会替安馨报了仇,再把门派的事情了结了,他们俩找个清静的地方好生修仙去。 问鼎门是要尽快去一趟了,那里原本就是三大仙门宗门所在,他已然筑基,说不定能够打开禁制,把不留山当成道场。 远处有驯鹰飞来,南宫翎飞身出了挂篮,先收了驯鹰再回来,拆开密信一看,原来是安国公给安馨传信。 南宫翎一目十行看过密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脸色难看了起来,安馨给安国公府传信,可没有跟他说过。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定然是他好奇心发作,到处去看都有哪些人来救宋承平的时候,福王和宋承平怂恿安馨做的傻事。 理由他随便都能想到:明王留在盛京城,他们的消息传不到盛喧帝的手中,要让安馨务必帮忙传信。 安馨帮了他们的忙,却把自己和安家都拴在了福王和英王的战车上,安家终于站队了,想必安国公送信进宫的时候,也极是为难吧。 站队了也好,反正不可能站在明王一边了,早点让安家安稳下来,安馨也能少些拖累。 他刷刷写下几封密信,分别装在驯鹰的脚上,再次飞出了挂篮,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这点小事他没打算跟安馨说,安馨好容易出来散心,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跟安馨细说,这会儿让安馨先蒙在鼓里好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 宋慧坐着软轿,在夜色中进凤祥宫,皇后娘娘病了,她进宫来伺疾。 这两年她的身体好多了,身材依然瘦弱,却不用天天服用汤药,走路都要人扶着了。 皇后娘娘见着她,用眼神示意姚嬷嬷把她扶起来,对着宋慧伸出手去,“大姐儿,你快去请皇上来,我有话跟皇上说。皇上疼爱你,你去请他,皇上定然会来。” 宋慧笑盈盈地净过了手,端过宫女送上来的燕窝粥,一边坐在皇后的床边,伸手递给皇后,一边低声笑道:“姑姑,你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吧,外面都乱成一团了,姑父一时半会的怕是来不了。” 皇后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回身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下了最心腹的姚嬷嬷,才低声问道:“外面怎样了?” 宋慧把手中的小碗递了过去,皇后不接,宋慧微笑着不收手。皇后无奈地看了姚嬷嬷一眼,姚嬷嬷笑眯眯地接过小碗,开始一勺一勺地把粥喂给皇后。 宋慧等皇后吃过了两口,才轻缓地说道:“平安侯府被封,明王被禁足得太快了,事出突然,大家斗措手不及。” “平安侯府被安国公严防死守,没有什么消息流传出来。明王府传出的消息,说是平安候被人陷害。” “紧接着平安候世子夫人的娘家传了消息出来,说是福王和安国公联手设计的平安候和明王。” “最沉不住气的是顺王,他定然是知晓其中的厉害,什么消息都没传说,直接去了吏部尚书府上,被郑尚书给赶了出来。” “我进宫的时候,距离明王府被封也有四五个时辰了,能打探的消息已经传进京里了。我收到的消息是:这会儿顺王府中,平日里跟明王亲近的大臣都去了。” “估计最迟明日早朝,姑父就能收到弹劾小表哥和安国公的奏章,最快在宫门下钥之前,奏章就能送进宫来。” “大哥让我带话给你,其他人都好说,有三个人不得不防。一个是顺王,一个是吏部郑尚书,最后一个是金丞相。” “小表哥先前跟金博雅有过节,要提防金丞相怀恨在心,趁机落井下石。” 宋慧从袖袋中拿出两三封密信来,“姑姑,这是大哥写给我的密信,让我带进宫来给姑姑。姑姑这会儿不能病,大表哥和小表哥都不在京里,大哥担心明王铤而走险,兵谏逼宫或者是毒杀......” 皇后惊呆了,她‘忽’地掀开身上的薄被子,“他们敢!” 她接过宋慧手中的密信,快速地看起来,任由姚嬷嬷放下小碗,替她穿上鞋子。 宋慧低声提醒道:“从头到尾,程家处心积虑,早有准备,我们才是毫无防备的人。要防着他们做戏做到京城来,万一......” 密信中的内容让皇后触目惊心,皇上先前还瞒着她,只跟他说小五是被江湖人所伤。 皇上骗得她好苦! 皇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凶光,绝不能有万一,先前她还以为,又是悦乐宫的那个贱人,花样翻新跟皇上演的一场郎情妾意的戏,她眼不见心不烦,,装装病就过去了。 不行,她要去守着皇上,皇上不能有事,小五也不能有事,“来人,给我梳妆,我要去见皇上。” 程越溪两兄妹把皇上骗惨了,什么跟老程家分宗断祀,再不相干?什么老程家永不入仕,再无反心?! 先皇才是对的!先王火眼金睛,早就瞧清楚了程家的狼子野心! 皇上被捧在心尖上的人背叛了。 皇后的脸上显出一抹狰狞,呵呵,浓情蜜意不过是看中皇上手中的权柄! 好一个冰清玉洁的程越溪,给皇上唱了一出大戏,好戏到头了,皇上也该清醒了。 宋慧还有话说,“姑姑这会儿最担心的该是福王的安危,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不问,自有皇上定夺。” “太医院给表哥解毒的药物制成了没有?姑姑带着太医院的人,撑着病体一起去找姑父说话,也是夜不能寐无可奈何的事情。” 皇后把密信重新递给宋慧,“烧了。” 接着她站起身来吩咐道:“皇上就在凤祥宫里,不用再梳妆了,传太医院的太医令过来,本宫有事要问他。” 宋慧把密信在烛火上烧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幸亏她是在皇宫中长大的,对姑父的脾气喜好熟悉得很。 事已至此,她绝不能人皇上怀疑皇后和福王有预谋,无论如何也要把嫌疑撇开了,绝不能再给皇贵妃翻盘的机会。 盛暄帝停留在凤祥宫里半点也不舒坦。 他手中平安候,明王顺王谋反的证据越来越多,可他还需要更多的消息来排除福王和安国公,甚至是护国公,宁国公和宁平侯联手算计平安候和明王的证据。 他是君,他们是臣,他不能被臣下给蒙蔽了。 他留在这里,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福王真有什么谋算,他身在千里之外,京城之中的事情,定然要借助皇后之手。 皇后若是敢干预朝政,栽赃平安候和明王,皇上不介意废后。 一想起废后,盛暄帝就心痛难忍。 他多少次想要废后了? 为了程越溪,他无数次地想过要废后! 可他到底没有忘记先皇临终时候的叮嘱,皇后规行矩步半点错处也没有,最重要的是,程家背叛过先皇。 有老程家蛇鼠两端,背弃过先皇在先,他如何能让程越溪做皇后?怎么会让明王继承大统,让申国启成帝在地底下嘲笑先皇? 明王是注定无法继位的。 盛暄帝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程越泽这个混蛋,竟然敢欺骗他,想要毒杀他,企图让明王登基?! “搜宫!”盛暄帝愤懑地下令道:“传朕旨意,搜查悦乐宫,搜查明王府!” 林姑姑没有犹豫,立即出门去传旨去了。 皇上早该下令搜宫了。 但愿皇贵妃自恃皇上的恩宠,还能给皇上有下点证据,让皇上彻底死心,不要被程家兄妹蒙蔽到死了。 皇后带着太医令进去的时候,盛暄帝瞬间收敛了怒气,他早就在等着皇后出招,他不介意今夜大开杀戒。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 祸患留不得 皇后的脸色憔悴得很,行礼起身坐在宣明帝身旁之后,轻声说道:“臣妾夜不能寐,担心小五身上中的毒。” “臣妾想着皇上定然也放心不下,索性把太医令叫过来,烦请皇上一起想办法救小五。” 皇后转头看向太医令,“蔡太医,你说说解药炼制得怎么样了?” 蔡太医拱了拱手,一双眼睛先看向盛暄帝,见盛暄帝点了点头,方才答应道:“微臣是三日前,收到福王的左胸前一小片带毒的衣裳。” “臣不敢鲁莽行事,分成了四份,一直在想办法配置解药......” 皇后伸手捂住了嘴巴,忽然泪盈于睫,她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盛暄帝,林姑姑先前没有跟她说过细节。 盛暄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林姑姑,林姑姑会意,赶紧用传音入密给皇后说了来龙去脉,皇后听完了福王遇险的经过,捂着嘴泪流满面。 她作了什么孽,她的儿子要受这样的罪?等她听见太医院还未找到解药,福王回京恐怕也难逃一死的时候,皇后失声痛哭起来。 盛暄帝挥了挥手,太医令如逢大赦,赶紧退走了。林姑姑更是知趣,默默地行了一礼,也退到了殿外。 皇后泪雨婆娑,哽咽地问道:“皇上这是不信我?” “你我少年夫妻,成婚已经三十二载,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皇上连小五被程家人截杀,受伤中毒都要瞒我,我......” 皇后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 林姑姑站在殿门外,抬头无语望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殿内一对夫妻的前程往事。若不是夏家一夜之间造反,他们两个原本可以成为恩爱夫妻。 可惜造化弄人,夏家的启成帝反了,攻下了如今的天京城。先皇急匆匆带着皇上,和刚刚出月子的皇后出城逃难。 逃难的日子苦啊,连她都生平第一次杀了人。皇后抱着个孩子,目标就更大了。可皇后死死抱住英王不撒手,皇后保住了英王,怠慢了皇上,让程越溪趁机而入。 要不是皇后的两个兄弟,护驾有功,都为了救下皇上而死,皇后的位置早就被程越溪那个贱人给夺走了。 是福王出生,让帝后日益亲近。连带英王也逐渐被皇上看重,悉心栽培。 她冷眼旁观,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位必然是英王的,程越溪一辈子顶了天就是个皇贵妃。 皇上要是薨了,皇贵妃的命运就是给皇上陪葬。 程越溪想必也是明白了这个,才想要老程家不择手段除掉福王。程越溪再一次越界了,也该轮到她出手一次,替先皇完成心愿了。 林姑姑往后退了退,退入了月光的阴影中,转眼之间不见了人影。 “我不是不信你。”盛暄帝缓慢地说道:“我跟你说了,你只会多哭几日。” “解毒救命的事情,朕已经给太医院下了死令,朕是想有了好消息再给你说,免得你忧心忡忡。” 面对皇后无助的哭泣,盛暄帝并没有不耐烦,反倒耐心极好地开导起来。 皇后哭声变大,抽泣地问道:“皇上,太医院还没找出解药来,臣妾担心......” 皇后又说不下去了,她贵为皇后,心中的主意再多,也不得不示弱,她的夫君喜欢楚楚动人的弱女子。 “无妨。”盛暄帝立即就有了主意,“我让人找飞云门去。” “安馨出手杀了朕的三个先天高手,飞云门理当要给朕一个交代。他们想要保住安馨,就得先替小五解毒,不然朕就治安馨的罪。” 这种不分青皂白的话,让外人听了只怕会觉得寒心,安馨不杀三个先天高手,福王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 皇后听了,却泪眼朦胧地连连点头,“皇上赶紧派人去飞云门,不要耽搁了救下小五。” 盛暄帝强硬的心,难得地柔软了下来,皇后没有跟安馨和安家勾连在一起。 他伸手拍了拍皇后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你放心,朕心中有数。” “你先回去歇着,你病着,别熬坏了身子。” 皇后听话地走了。 盛暄帝松了一口气,皇后一无所知,安家八成事先不知情,确实是小五机灵,还知晓去找安馨护驾保住性命。 盛暄帝支起胳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安馨立功了。 可他不能放过安馨,死了三个先天高手不是小事。 就算福王无辜,安国公无辜,安馨有飞云门做靠山,身上有傀儡能杀先天高手,就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安馨这个祸患留不得。 飞云门能救小五的性命还好说,他可以暂时放过安馨。若是不能救,他要安馨给小五陪葬,趁机除去这个隐患。 盛暄帝提声叫道,“来人。” 林姑姑应声进来,盛暄帝接着下令:“勇毅侯府要办喜事了,这桩婚事是皇后赐婚,赐一柄玉如意过去。” “是。”林姑姑俯身应下,心中有点惊讶,什么时候了,皇上还能想起这个? 这是要吹什么风? 皇上却抬头盯着窗外的繁星出了神,悦乐宫中会搜出皇贵妃反叛他的证据吗?若真被搜出来了,他舍得杀她吗? 盛暄帝握紧了拳头,舍得。 程越溪若真是背叛了他,他要让程家灭了九族。 皇贵妃看见突然闯进来的禁军,淡漠地挑起了眉头。天都黑了来搜宫,皇上这是终于被皇后说动了,皇后要落井下石了? 会咬人的狗不叫,事到如今,皇后贤良淑德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 程姑姑拦住禁军头领,还在据理力争,“皇上禁足皇贵妃,尔等怎能不通禀一声就闯进来?还有规矩没有?!” 那头领明显是刚调进来的新人,半点也不跟程姑姑客气,只简单明了地答应道:“皇上口谕,搜宫。” 然后大手一挥,身后的禁军鱼贯而入,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程姑姑急了:“放肆!” 程越溪低声叫道:“程姑姑,你约束宫人,好生瞧着禁军搜查。当心,别搜出些不是悦乐宫的东西来。” 程姑姑答应一声,赶紧让人去盯着去了。 程越溪起身,信步去到后面的水榭,清风拂来带来一丝凉意,她在水榭中坐下,多少有些百无聊赖。 无它,悦乐宫里谁人也搜不出的犯禁的物事来。 可是她被禁足了,明王被圈禁了,平安候被封了,唯一能够指望的是顺王够聪明,能够掀起波澜搅浑局面,让程家在乱中脱困。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睚眦必报 这个时候,不管是英王府,福王府,还是护国公府,安国公府,宁国公府,甚至是宁平候府出点事,都能转移视线,让皇上的目光不会紧紧盯在他们身上。 她可不是皇后,皇后是属乌龟的。 这么多年,皇后被她抢了皇上,夺了恩宠,还能装聋作哑,照旧母仪天下。 她忍不了那么久,这皇宫的牢笼,她真的呆的够久了。 朝露跟着皇贵妃进了水榭,伺候皇贵妃喝下了养颜汤,收起小碗退走之时,伸手递给皇贵妃一个细长的小竹筒。 皇贵妃伸手接过小竹筒,两人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声,鼻尖一阵香风袭来,身体突然就无法动弹了。 一个胖大的身影出现在水榭外,提声吩咐道:“来人,去请皇上过来,就说皇贵妃与外人传信被本供奉抓住了,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皇贵妃莺声燕语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朱供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本宫何时跟外人传信了?” 朱启生背对着水榭根本不答话。 终于,这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皇贵妃,要被他踩在脚下了。 皇贵妃清丽绝俗的脸庞上,难得地闪过一抹羞恼,朱启生睚眦必报名声在外,她以前得罪过面前的朱启生。 谁让朱启生身高体胖之外,还有张得特别难看的脸? 粗短的眉毛,细缝一样的眼睛,酒糟鼻子,厚厚的嘴唇,皇上跟她炫耀又有了一个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的时候,她没有忍住心中的嫌弃,抬手用手帕遮了遮嘴。 就这么一个寻常的动作,朱启生涨红了脸庞,从此以后再没让她看见过他的脸庞。 这会儿,朱启生是来报仇了。 皇贵妃放缓了声音,“朱供奉,本宫是个女人,女人的名声最要紧。说吧,你想要什么,但凡本宫能够做到的,必然让你满意。” 朱启生还是不做声。 皇贵妃有点着急了,她手中的小竹筒中,必然是极其重要的消息,她必须在皇上来到之前,说服或者是打动朱启生,让她把小竹筒给扔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宁可什么消息都没有,也不能让皇上抓住了现行。 可是朱启生油盐不进,对她的说话充耳不闻,皇贵妃提声说道:“朱供奉若是不相信我这个皇贵妃的承诺,明王的承诺如何?长乐教的武功秘籍如何?” “到了你这个境界,不想再进一步,晋升先天三境,站在众人之上?” “你若是放本宫一马,本宫发誓,即刻让长乐教把姜健,葛小丹和徐春雷修习的武功秘籍,全都给你送来。” 朱启生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依然没有出声答应。 程越溪心中有数了,她再接再厉地劝说道:“长乐教没有了先天高手坐镇,你若是能助本宫脱困,本宫自会劝说皇上,让你去坐镇长乐教。” “到时候,长乐教的一切都是你囊中之物。” “本宫自入宫起,盛宠无双,皇上对本宫的请求,无有不从。本宫所言你自该相信才是。” 朱启生的身体稳住了。 皇贵妃这话说得太满了,皇上来得这么快,皇贵妃转眼之间就要被打脸了。 朱启生朗声问安:“给皇上请安。” “微臣奉命把守悦乐宫,发现有宫女给皇贵妃传信,微臣不敢专断,烦请皇上过来自查。” 盛喧帝黑着脸看着被点住穴道,一动也不能动的程越溪和朝露,一言不发对着身后的林姑姑挥了挥手。 林姑姑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皇贵妃的手中,用两根手指头捏出一根小竹管,退回盛喧帝身边,伸手呈给了盛喧帝。 随即,又从随从的内侍手中接过一盏宫灯,高举到了盛喧帝的面前。 盛喧帝的脸庞更黑了,他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竹筒,上面小小的‘顺’字印章,让他的眼睛刺痛起来。 顺王府中的密谋还没散去,顺王和他的爪牙是在等皇贵妃的指令,他的儿子和朝臣都握在了皇贵妃的手中,他就是天底下天大的笑话! 盛喧帝的脸色变得铁青。 程越溪淡定得很,她轻声开口道:“皇上,臣妾冤枉。” “臣妾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被人点住了穴道,什么样的小筒子不等塞在臣妾的手中。” “皇上圣明,必然不会让妾身被人栽赃,让奸人祸乱后宫和朝纲。” 盛喧帝恶狠狠地转头看向了朱启生,朱启生终于转过了身来。 他一张难看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皇上,微臣生平最恨被人冤枉,更怕被人巧舌如簧栽赃陷害,害了区区性命。” “今晚微臣请了施供奉,陪微臣一起来当差,就怕有个万一。” “幸亏微臣胆小提前有了防备。” 朱启生提声叫道:“施供奉,还请现身出来。” 施伟光应声从附近的暗影中现身出来,他拱手为礼,简单地说道:“微臣今夜跟朱供奉在一起,亲眼所见这个侍女给皇贵妃送信。” “朱供奉隔空点住了皇贵妃和侍女的穴道,所用的是两朵茉莉花。朱供奉守礼得很,一直面向水榭外,并不曾进入水榭中。” “皇贵妃被朱供奉抓住了把柄,多番肯请朱供奉高抬贵手,愿以皇上的恩宠和明王作保,用长乐教的武功秘籍......” 程越溪怒声呵斥:“住口!” 她不能再让他们说下去。 皇贵妃痛心疾首地斥骂道:“皇后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两人联手害我?分明是你施伟光把小竹筒放在我手中。” “皇上,臣妾冤枉!先前不敢说是施伟光,是不见了他的身影,生怕皇上不相信臣妾。” 灯下看美人,程越溪的楚楚动人,满腹委屈的模样,愈发让盛喧帝心痛难忍。 他捏紧了手中的小竹筒,若不是安国公让人送来了程越乾的密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眼前他放在心尖的女子,会背叛了他! 皇后给人好处? 呵呵,他的两只眼睛盯在皇后的身上,生怕皇后为难她,给他的心头肉受委屈,皇后如何能收买皇家供奉? 盛喧帝眼前发黑,林姑姑伸手扶住了皇上,四根手指头搭在皇上的手腕上,一股柔和的真气给盛喧帝渡了过去。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数罪并发 盛喧帝转头看向林姑姑,轻缓地摇了摇头,沉声说话,“让她开口说话。” 林姑姑稍微顿了顿,她轻轻放开手指头,把手中的宫灯递给身旁的内侍,缓步上前,并指点向朝露身前大穴。 饶是朝露被定住了身形,也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林姑姑的手指头还没有点向朝露的肚腹间,朝露已经失声痛哭,“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冤枉!” 说罢,她张口咬向自己的舌头,一声惊叫之后,朝露满嘴是血,痛不欲生地痛哭道:“让我死!让我死!” 林姑姑罢手,轻柔地警告道:“我数三声,三声之内,你再不说实话,你就等着痛死。都是死,区别是拿住你把柄的人死了,你想要保住的人,或许还有机会活下来。” “一,二,” 不等林姑姑说出‘三’字,朝露含糊不清地叫道:“是御膳房陈公公给我的......”她汗如雨下,两眼一闭,站着痛昏了过去。 林姑姑转头看向盛喧帝,盛喧帝轻轻地挥了挥手,林姑姑的眼睛看向随行的内侍,“送入慎刑司,别让她死了,让她好生说话。” 说罢,林姑姑反手再次点向朝露的穴道,带她罢手后,任由内侍把昏迷不醒的朝露抬走了。 从头至尾,林姑姑没有看一眼皇贵妃,规矩地执行盛喧帝的命令,并不掺杂个人喜好。 盛喧帝冰冷地看向皇贵妃,皇贵妃面不改色,轻声叹息道:“想不到我身边的人,都被皇后收买了。” “皇上,臣妾无话可说,甘拜下风。” 程越溪干脆地认了输,却半点也不承认自己有错。 不待盛喧帝开口,负责搜宫的禁军头领匆匆赶来,提声禀报道:“皇上,在皇贵妃寝殿的殿梁上找到厌胜之物,上面有生辰八字,微臣不知是在诅咒谁?” 盛喧帝心痛如绞。 御膳房的陈公公还没让人去拿住审问,悦乐宫中又出现了厌胜之物,原来不用程越乾写密信来提醒,程越溪早就想要了他的性命。 盛暄帝一边抬起左臂伸向林姑姑,任由林姑姑扶住他,手指抚向他的手腕,给他渡入真气,一边沉声喝道:“呈上来。” 苏公公上前几步,接过小巧的玩偶,正眼都不敢看一眼,赶紧紧走几步,抬手呈给了盛喧帝。 盛喧帝右手拿过玩偶,低头看向玩偶身上的生辰八字,和扎在玩偶头上和心口的细针,突然之间就头目森然,心头剧痛起来。 真的是他的生辰八字,宫中除了皇后,只有程越溪知晓,不是程越溪还能是谁?! 巨大的打击之下,盛暄帝差点气恨地一头栽倒在地。 林姑姑及时扶住了他,指尖的真气汹涌而出,帮助盛暄帝稳住了身体。 盛暄帝捏紧了左手的小竹筒心若死灰地看向程越溪,“皇贵妃失德犯禁,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悦乐宫封宫,宫人一律处死。” “皇上!”皇贵妃程越溪终于变了脸色,“臣妾如何失德犯禁?” “都是皇后设陷臣妾,都是朱启生和施伟光栽赃陷害,臣妾是无辜的!皇上,你不能中了奸人的计,冤枉了臣妾啊!” 盛喧帝的身体颤抖起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想要欺骗他?!他这个皇帝,在皇贵妃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吗? 林姑姑忍无可忍了,她低声提醒道:“皇上,听说天胜境有一种丹药叫‘直言丹’,服下之后,有问必答,只能说实话。” “要不要让人去求一枚来,给皇贵妃服下,以解皇上心中的疑惑?” “林小娥!”程越溪大怒,神色狰狞起来,“你是皇后的帮凶!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落井下石要害我?” 盛暄帝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程越溪。 林姑姑转头看向盛喧帝,极低声地劝说道:“皇上还是别看了。” “图穷匕首见,垂死挣扎都不好看。留点好模样,就当是皇贵妃病重,你再也见不着了。” 盛喧帝收回目光,看向林姑姑平凡的脸庞,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姑姑接着劝说道:“奴婢扶皇上回凤祥宫。” 林姑姑一边说,一边手上轻巧地用力,盛喧帝顺从的转了身,就要跟她走了。 程越溪终于慌了神,“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什么也没有做过!悦乐宫的人什么也没有做过!” 盛喧帝顿住了脚步,程越溪满怀希望,凄婉地叫道:“皇上,弥天大祸从天而降,是有人想要臣妾的性命啊!” “皇上宠爱臣妾碍了人的眼,她们要除了臣妾而后快,臣妾心中只有皇上,皇上不要上当啊!” 盛喧帝失望了,哪怕是程越溪说她是被逼的,他都会相信她甚至原谅她。 可程越溪由始至终一口否认,反倒摆明了,她参与极深,真的有心要杀了他。 他的左手捏着顺王给程越溪的传信,右手拿着诅咒他死的厌胜之物,耳边还不停地响起程越溪叫冤的声音,真是忍无可忍了。 他看向又高又胖的朱启生,意兴阑珊地下令道:“朱供奉,你送程越溪去冷宫,朕不想听她再说任何一句话。” 朱启生俯身行礼:“遵命。” 随即他抬手一挥,一朵洁白的茉莉花飞射而出,径直点住程越溪的哑穴,程越溪呱噪的喊冤声骤然一静。 朱启生满意了。 皇上是什么人? 跟他一样是眼睛里藏不下沙子的人。 单单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给皇贵妃传信,皇上就要杀人了,更别提什么御膳房的陈公公,和诅咒皇上的厌胜之物。 每一样都能要了程越溪的小命。 皇上后宫的女人,怎么能够私通外面传信? 皇后娘娘就从来不干这事,皇后娘娘从来都是让他来传信。 英王送他进宫来做皇家供奉,这一次干净利落铲除了皇贵妃和明王,英王的太子之位稳了,他的大供奉之位也要稳了。 盛喧帝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他举步前行,带着林姑姑和一众人等走了。 程越溪眼中流出绝望,嘴唇不停地张合,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朱启生冷冷地笑了,他转头跟施伟光商量,“我送程越溪去冷宫,你在这里看着禁军杀人,悦乐宫的人多得很,别漏了人了。” 施伟光点了点头,“你放心,一个也漏不了。” 朱启生随手点了两个禁军,“你们两个押着程越溪,跟着我去冷宫。”说罢,他飞出一朵茉莉花,点开了程越溪的穴道。 程越溪一能行动,就奋不顾身地往水榭外飞扑而去。她不要去冷宫,她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以死明志,皇上定然就能回心转意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 给你交底 朱启生早有准备,手中又一朵茉莉花飞出,点住程越溪的穴道。 ‘碰碰’两声重响,程越溪头脸重重地磕碰在水榭的栏杆和地上。 她头上的发髻乱了,玉钗‘叮’一声脆响摔断了,鼻血流出来染红了地面,满脸满身狼狈不堪的程越溪,再也没有往常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朱启生高兴地笑了。 程越溪这个贱人,终于匍匐在了他的面前。 所有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才是永远的胜利者。 盛喧帝出了悦乐宫,便停下脚步对苏公公下令道:“传旨护国公,带三百禁军封了顺王府,府中之人一个也不能跑了。” 盛喧帝的眼睛落在苏公公的身上,“若是有漏网之鱼,朕唯你是问。” “让护国公好生审问,不要放过了一个结党营私之徒。” 苏公公的恭谨地弯腰答应道:“奴才谨遵圣谕。”赶紧行礼退后传旨去了。 盛喧帝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对林姑姑说道:“朕乃一国之君,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怪,朕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林姑姑闭紧了嘴巴,盛喧帝这是迁怒于人,要血洗朝堂了。 盛暄帝一时气怒交集,脚下踉跄一步,林姑姑赶紧扶稳了他,低声劝道:“等英王回来处置不好吗?何必沾染在你的手上。” 盛喧帝轻叹一声,还是林姑姑知道他。 是,他不愿手上沾血。是,他迟迟不肯对卫国宣战。 程越溪,程越泽说不定就是洞悉了这个,才敢背着他跟老程家共谋要杀小五,要杀了他夺取皇位。 盛喧帝咬牙切齿,从今往后,他要杀伐果断,杀的人害怕了,就没人敢忤逆他。 他是申国的皇帝,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的天。 到底是五十岁出头的人了,他心情激荡,气恨至极之下,盛喧帝眼前又一阵阵地发黑。 林姑姑察觉到了不妥,“皇上今夜劳累了,且先歇一歇,等明日再来处置一干人等立威也来得及,龙体保重要紧。” 盛喧帝双手紧了紧,捏紧了手中的小竹管和厌胜之物,无声地点了点头。 安馨在月光下醒了过来。 一眼看见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安馨有点吃惊,“到哪里了?” “还早。”南宫翎随口答应道:“安馨,我们一起私奔好不好?” 安馨下意识地答应道:“不好。” 奔者为妾。 不不不,她晕头了,她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嫁给他,干嘛要跟他私奔?! 安馨伸手推开南宫翎近在咫尺的俊脸,“你离我远点,想什么呢?现在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再胡咧咧,我就不跟你去散心了。”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月色下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给撕咬着吞下去,安馨狐疑的转头四望,“你把我拐骗到哪里了?” 南宫翎失笑了,“没拐骗你。” 随即,南宫翎来了兴致,“等安家这事了了,等你师父的病好了,这一趟我去把魏国公府灭了,我拐你一起去问鼎门开山门,兴建一个修仙门派如何?” 不如何。 安馨瞥了一眼站在南宫翎身后的傀儡,还是南宫翎的办法多,用傀儡驾驶‘直升机’,她怎么没有想到? 不,是她顾虑太多,什么都想要隐藏。就算想到了可以用傀儡来驾驶,她敢当众拿出来用吗? 她小心谨慎的性子,真的阻碍她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往无前达成目标了,这个是得改一改。 安馨当即沉吟起来:“好是好,是个避免我们两派相争的好办法。就是问鼎门能做道场吗?传说中问鼎门不是被大阵笼罩,谁也进不去吗?” 南宫翎盘腿坐在了安馨的身旁,“你既然同意了,我要给你交底了。” 安馨皱了皱眉头,她没有忘记她跟他,在飞灵峰黑龙潭结盟时说过的话,南宫翎给她交底,她也得给南宫翎交底。 可她真不敢跟他说她的底细。 安馨抬起了手想要阻止南宫翎,南宫翎趁势握住了安馨的手掌,低声笑道:“我先说,你说不说随你,我不逼你。” 安馨挣脱了南宫翎的手掌,悻悻地点了点头。南宫翎明白她的意思,还非要说给她听,她听便听了。 南宫翎了然地笑了,“你听过南宫家族的传说吧。” “南宫家到我这里只剩下我一人了。” “先前可不是这样,南宫是个大姓,向来不缺天才。先祖中惊才绝艳之人极多,仗着先祖留下的修仙秘籍,踏上仙途的人不在少数。” 安馨惊讶了,不是说三千年来仙途断绝,无人踏上仙途吗?南宫家是怎么回事? 月光下,南宫翎看向安馨的眼光温柔如水,“他们跟你想的一样,没有筑基都自认没有踏上仙途,并不为踏进练气期的大门沾沾自喜,妄自尊大。” 南宫翎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安馨,你不姓南宫,可你在这一点上的行事,跟南宫家人很相似。” 安馨不悦地抿紧了嘴唇,还能不能好生说话,这才刚开个头,非要时不时天外飞仙来这么一句两句? 南宫翎见好就收,接着说道:“没能成功筑基,自然要找寻机缘。” “机缘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在问鼎门。” “南宫家的人,但凡是能够引气入体的,早早晚晚都去了问鼎门找寻机缘。” “一去不回头的人太多了,留在天鹰宗的南宫家人越来越少,终于被天行峰赶了出来。你听说过,南宫家反复进出天行峰的故事吧?” 南宫翎等安馨点了点头,才笃定地笑道:“都是真的。” “南宫家的天才,在天行峰杀进杀出,把天行峰都杀怕了。然后南宫家族被人下了黑手,你看看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说我不惦记着给南宫家开枝散叶,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南宫家不是要断绝在我这里了?” 明亮的月光下,安馨连连点头,“说的也是,你好歹也是天鹰宗的长老了,想要成个亲,给南宫家留个后还不容易吗?” “三大仙门的长老,不比三国的皇帝差吧,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建个后宫没人会多嘴吧,你这个念想很容易实现。”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重点来了 “安馨!”南宫翎的表情哀怨起来:“你明知道我的心,还这么不待见我,对着我冷嘲热讽,真要是有个万一,你会不会后悔......” “呸呸呸!”安馨接连‘呸’出声来,低声斥责道:“信口开河说什么呢?有你这样的人吗?自己诅咒自己?你别口不择言,没有忌讳......” 南宫翎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掌,“安馨,你这么在意我......” 安馨甩开南宫翎的手掌,低声发怒道:“你好生说话,南宫家的这些,跟问鼎门有何关联?” “当然有了。”南宫翎无奈地说道:“南宫家死了这么多天才,只剩下我一个了,你不会以为一无所获吧?” 重点来了,安馨竖起了耳朵。 南宫翎好笑地凝视安馨专注的神情,低缓地说道:“我是遗腹子,自我懂事起,我娘就跟我说,让我去问鼎门找我爹,说我爹就在问鼎门。” “我娘死的早,我成了孤儿。幸亏我早慧,记住了我娘教我的武功秘诀,我修习的武功不是天鹰宗的大路货,是南宫家家传。” “我早慧,记得是谁抢走了我娘遗物。去年,我找机会去抢了回来。” 月光下,南宫翎俊美的脸庞有一丝失落显现了出来,“小的时候,他们来抢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任由他们抢,只想保住性命。” “如今我抢上门去,他们早就把我的东西准备好了,还敞开了门任我抢,只想保住性命。真是一报还一报。” “我跟你说,对待你的仇人,就得斩草除根,不能姑息......” 安馨好奇了:“你把他们都杀了吗?” “没。” 安馨失笑了,“你刚说斩草除根......” 南宫翎更无奈了,“他们当初没杀了我,没斩草除根留下了我,我下不去手。安馨,日后我们的仇人更多了。” 安馨瞪大了眼睛,“你的仇人是谁?” “还能有谁?”南宫翎郁闷了,“你不会真笨吧,连我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安馨试探着问道:“天行峰哪几家人?” 南宫翎淡定地笑了:“六家。” 安馨低‘咝’了一声,天行峰总共才六家人,他在天鹰宗怎么活下来的?不对,她跟他结盟,她亏大了。 安馨郁闷地问道:“你另辟蹊径去问鼎门设道场,是为了避开他们?” “错。”南宫翎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更是为了问鼎门中极其充沛的灵气。” 他随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暗黑色的小圆球,伸手递给安馨,“你输入灵气试试。” 安馨接过来,输入一股灵气,暗黑色的小圆球表层裂开,一股灵气扑面而来。 安馨惊咦一声,她手中的小圆球,表皮脱落之后,看上去像是灵石。 她低声问道:“这是极品灵石?” 南宫翎点头,“是。幸亏天行峰的人都没有灵气,他们打不开,我才能全都收回来。” “问鼎门中的灵气就是这般充沛。我娘跟我说过,这是证据,让我长大以后去找我爹。” 安馨疑惑:“怎么会?” 这么浓郁的真气,世间怎么会无人光复问鼎门? 南宫翎又伸手刷出一卷水晶般的书卷,“南宫家的秘密都在里面了,你输入灵气,放在额头上,用神识慢慢看吧。” “看了这个,你就明白是不是真的了。” 他伸手拿过安馨手中的极品灵石握在手中,主动把水晶般的书卷放在安馨手中,闭上眼睛开始吸收手中灵石的灵气来。 安馨亲眼所见灵气包围了南宫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他的身体,。眼光闪了闪,到底没有抵挡住好奇心,依言把书卷贴到了额头上。 潮水般的信息涌了过来,安馨大吃一惊,她‘看’见了问鼎门中的仙人,听见了仙人的声音:“末法来临,宗门撤退。” “临走之计,给后辈留下法诀秘籍。尔等莫忘修行,笃行大道之行,愈挫愈勇,强者为尊。若有机缘,自有相见之日。” 说罢,《乾坤诀》的修行秘籍扑面而来,不由分说进入安馨的神识之中。 安馨的脑中忽然多了许多东西,她还来不及细看,面前出现一个个仙风道骨的前辈,他们的身影重重叠叠,安馨的听见了很多声音。 她没有一个个仔细去听,晃耳听去,神情各异的众人,好似都在诉说艰难,都在困境中竭尽全力修行。 不停地有人消失在她的神识中,不停地有新人重新出现,安馨有点吃惊,这么多人留下了影像,南宫果然是个大家族。 时间越长,出现的人境界越低,各种各样的丹药和修炼手段出现,显然他们努力找寻更多的替代办法,努力挣扎想要留在问鼎门。 奈何,问鼎门中的灵气越来越稀薄,终于他们的境界低落到,被问鼎门的大阵排斥出去,再也进不去。 接下来留言的前辈骤然增多,面目也越来越和南宫翎相像,安馨了然,都是南宫家的先辈,都想给后辈留下只言片语,帮助后辈修行。 南宫家传承不绝,竟然留下了这等宝贝。 安馨身上的灵气逐渐流逝,在灵气即将告馨之前,安馨掌控着神识努力向后,再向后,她想要听听最近的内容。 可惜她错误地估计了灵气耗费的速度,还没等她完成动作,灵气用光,她不得不从书册中退了出来。 天光已经要亮了。 南宫翎看见安馨疲惫而失望的眼神,了然的笑了,“想看什么没有看见?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他伸手递给安馨一块圆溜溜的极品灵石,把水晶书册从安馨手中拿走,“你先恢复一下。” 不等安馨开始吸取灵气,他接着说道:“这个是给南宫家儿媳妇看的,都被你看了这么多了,你无论如何都要嫁了。” “在最后头,老祖宗有留言,看了又不嫁的,要杀人灭口的。” 南宫翎皱起眉头,愁眉苦脸地无奈道:“安馨,我怎么舍得与你为敌,生生要了你的性命?还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安馨,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 又开玩笑。 不过过嘴瘾不舒服? 安馨没有说话,再度闭上眼睛,开始恢复起来。 第一前两百九十六章 处处算计 短短的一夜之间,有南宫家先辈的现身说法,安馨对世间修仙之途的见识大增,见过了大乘期前辈的身影,最起码能确定了前行的方向和目标。 可惜问鼎门她一时半会还去不了。 一来,她境界不够,起码要筑基期,才有可能破开最外面的阵法。 二来,她没有进去问鼎门的身份令牌。 没有令牌,想要进到问鼎门的宗门之内,至少要结丹期之后,才能承受得住阵法的威压。 南宫家先辈说不定就是依仗着身上有令牌,不停探索去往宗门之内的途径,太过冒险方才有去无回。 南宫翎看着安馨心无旁骛吸取灵气,轻缓地笑了起来,安馨看过了问鼎门的景象,定然抵御不了诱惑。 他若不是想要拐了安馨,一起跟他去问鼎门,他早就忍不住先去了。 用不了多久了。 安馨已经练气期七层,再突破两个小境界,就能尝试冲击筑基。 有他在,安馨筑基成功是早晚的事。但愿安馨能放下琐事,跟他一起修炼,早日挣脱脚下这颗星球的束缚,去天外飞星见见世面。 他想要脱离樊笼,跟随先祖的脚步,跟安馨一起去更好的星球修仙,成为真正的神仙眷侣。 天要亮了。 福王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也正在向往着,要是有安馨在就好了。 坐过了安馨驾驶的神器之后,福王只觉得马车行驶得太慢了,特别是马车昼夜不停往京城赶路,他躺在马车里,快被累死了。 他后悔了。 怎么能为了脸面,撇下安馨抢先上岸,想让南宫翎看看他的威风呢?跟坐着神器逍遥行路相比,在地上蜗牛似的行路,简直如同仙凡之别。 宋承平没有坐过神器,丝毫不懂福王哀怨的来由,他拿着刚刚从信鸽身上取下的密信,上了福王的马车。 等他打开密信看过之后,一边伸手把密信递给福王,一边低声问道:“咱们要不要晚些回京?” 福王一目三行看过了密信,当即拒绝道:“不要。” “你赶紧传信回去,就说本王病情严重了,务必让父皇母后想办法救我。飞云门,天鹰宗和暗黑森林都要让人上门去求救了,本王不想死。” 皇贵妃被打入冷宫,明王府,顺王府,平安侯府被封,他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到了要保住性命,享受功劳的时候,千万不能在路上耽搁了,把小命给葬送了。 福王差点痛心疾首,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安馨放走了啊,有安馨在,他无论如何都死不了啊。 福王还有话说,“大哥的密信来了没?你赶紧催大哥快回去,我们比大哥晚回去一个时辰就够了。” 宋承平低声答应道:“大表哥骑马,又比我们先走,定然会比我们先到,你且放心。” 福王哪里敢放心,他伸手捂住左胸上的伤口,连声催促道:“让毛御医赶紧过来给我诊治,赶了一夜的路,我怎么觉得我提不上气来了。” 宋承平不敢耽搁,赶紧下车找毛御医去了。 福王深深地叹口气,两只肩膀垮了下去,不知道他要死了的消息,能不能把安馨给诓骗回来? 英王在黎明的路上飞奔,他刚收到朱启生的密信。 喜悦在心中漫延,他没想到福王一个胆大包天,兵行险着的阳谋,能够取得如此显着的效果。 他想要扳倒明王,想要替母后除去皇贵妃多久了? 母后不计一切代价救下他,怎么就成了父皇心中的一根刺?让程越溪钻了空子,让他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始终落不到头上? 程越溪,程越泽,二弟,四弟终于也有了今日! 小五立下大功了。 剩下的事情不能再指望小五了,他要赶快回京收拾残局,绝不能让明王和程家翻身,让小五白白中毒。 奔驰了一天一夜的英王精神抖擞。曙光就在前面,胜利即将到来,英王挥动马鞭,带领随从不停不歇地往前赶路。 申国皇宫偏僻的冷宫中,一盏孤灯燃尽灯油,微弱的火光跳了跳,像临终之人出尽了最后一口气,火光熄灭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亮地上蜷缩的人影。 窗外的鸟鸣声惊醒了程越溪,她缓缓地动了动,从胳膊上抬起头来,随即低声惊叫了一声,看清楚了破败的冷宫。 二三十年不曾打扫过的房间里,四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没有一件家具是完整的。 程越溪倒抽一口凉气。 想当初她嫌弃皇后假仁假义,要修整整饰冷宫,学什么三大仙门,善待皇上曾经的枕边人。是她跟皇上说,冷宫就是要骇人听闻,才能震慑人心。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被关到冷宫来。 一只体型瘦长的老鼠,慢吞吞地从她面前跑过,钻进了结着蜘蛛网的床脚下。在程越溪目瞪口呆之中,又转头伸出鼻子对着她闻了闻,冲着她的方向跑出来两步。 程越溪忽然发起疯来,她敏捷地从地上跳起来,伸手把室内唯一干净的灯笼拽在手中,用力朝着老鼠扔了过去。 老鼠一动不动地看着灯笼砸歪了方向,‘吱吱’叫了两声,示威地抖了抖长长的胡须,转头消失不见了。 “哇......”程越溪捂着脸痛哭出声,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她要招认,是程楷瑞,是程楷瑞那个败家子惹的祸,拖累了平安候,拖累了她和明王。 皇上杀了程楷瑞,赶紧放她出去。 程越溪哭的肝肠寸断,哀婉动人,简直我见犹怜。 可惜失去皇上这个保护色,冷宫中无人理会她。 她很快也发现了不对,皇上怎么还没来?往常......不算往常,她来了冷宫,就算她该死,皇上就不来看她一眼了吗? 他们二十八的情分,真就这么散了吗? 盛喧帝在凤祥宫宽大柔软的床榻上醒来,他的耳边好似传了皇贵妃的哭声? 林姑姑一听见里面有动静,一边撩起床帘进来,低声问道:“皇上,赵丞相,金丞相和吏部郑尚书请旨进宫,想要来探望皇上。” 皇上耳边程越溪的哭声消失了,“让他们等着。英王,福王到哪里了?” 林姑姑伸手扶起盛喧帝,“英王骑马昼夜不停,最快还要一天半才能赶回京。福王坐马车也是昼夜不停,最快还要三天才能到。” 盛喧帝脸色奇差。 他想起来了,英王出京是程越溪提了一句,天气太热了,人人怠惰,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带兵打仗,定然能够出其不意获胜。 他听了这一句,才把英王派出京去练兵。 哼,好一个处心积虑的蛇蝎女子,枉他把她捧在手心里,不知好歹处处算计他。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你后悔了吗? 盛喧帝稍微提高声音:“来人,传朕旨意,让程越溪在冷宫中,站在太阳底下三个时辰。” 苏公公躬身答应一声,赶紧让人去传旨去了。 林姑姑神情不变,低声禀报到:“皇上,昨夜顺王府中,一共抓住了十三位京官,六部都有人在,官位都不算高,最高的是户部左侍郎黄松,兵部左侍郎廖明远,刑部右侍郎左志宏。” 盛喧帝的脸色更差了,“三品大员的官位怎么不高了?” 林姑姑赶紧低声劝道:“皇上,六部尚书不是一个也没去吗?” “哼。”盛喧帝一边任由林姑姑熟稔地给他洗漱,穿衣,一边低声教训道:“郑尚书不是在外面等着朕吗?赵丞相,金丞相这不是都来了吗?那十三个人中,就没有他们人吗?” 林姑姑低头认错,“皇上,奴婢还以为三位大人,是为皇上今日没早朝......” 盛喧帝的哼声更大了,“你想劝朕去上朝?劝朕去给他们说朕的家事,听他们指手画脚议论朕没有带眼识人,认错了程家兄妹?” 盛喧帝怒气勃发:“朕没错,错的是程家人!是他们辜负了朕!” 他气恼地推开林姑姑,气的在寝殿中来回踱步。 英王回来得太慢了,他等不及英王赶回来处置程家人。 他不想把程家的罪证公诸于众,他不想成为世人眼中的昏君,更不想让臣下对他的家事说三道四。 程越溪必须死,平安侯府必须一个不留。 林姑姑哪里会不明白盛喧帝的心思,她冒险地轻声提醒道:“以前逃难的时候听人说过,天气热了,吃了不洁的吃食,也容易引发时疫,时疫一起极容易传染。” “皇贵妃......不,程越溪去了冷宫,奴婢担心稍有不慎,便是有去无回,皇上是不是让人关照一二,别让她......” 盛喧帝停住了脚步,伸手止住了林姑姑说话,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转头看向殿内的内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去,笔墨伺候!” 盛喧帝重新张开双手,一边让林姑姑继续给他穿衣,一边冷声训斥道:“程越溪去了冷宫,你还管她作甚?” “她私通外臣罪有应得,你少跟朕提起她,她在朕面前可没说过你的好话,你少惦记她。” 林姑姑轻手轻脚给盛喧帝理好衣裳,往腰带上挂着随身的玉佩和香囊,闻言忍不住提醒道:“皇上看过那密信了?” 盛喧帝气很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点在林姑姑的额头上,“你个蠢丫头!你以为朕像你这么蠢?!” “看什么看?朕若是看了,说不定要流血千里!朕不看还能少杀点人。” “皇上仁慈!”林姑姑诚心诚意赞美道:“要不是皇上宅心仁厚,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你救了老程家的人,他们......” “啪”一声脆响,林姑姑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上,她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看向盛喧帝。 盛喧帝被林姑姑气笑了,他又重重地用食指推了推林姑姑的额头,“你没说错,朕是被人钻了空子。” “朕贵为天子,以前也下过罪己诏,这次不想再下了。” 盛喧帝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公公,苏公公见皇上的目光看过来,赶紧上前两步俯身站定,盛喧帝沉声下令道:“传旨赵丞相,金丞相和郑尚书,朕今日不见他们,有事明日再议。” 等苏公公走了,盛喧帝跟林姑姑说道:“先不用膳了,朕写一封密旨给你,你替朕去平安侯府跑一趟。” 林姑姑捂住嘴摇了摇头,盛喧帝挑起了眉头,林姑姑赶紧放下手,低声劝说道:“皇上龙体要紧,先用过了早膳,再理事也不迟。” “奴婢动作快得很,赶紧点,不会耽误皇上的事情。” 盛喧帝眼光闪了闪,“也好。” 今日之内,他有的是时辰处置平安侯府。 林姑姑伺候皇上用了早膳,陪着盛暄帝写好了密诏,出了宫直奔平安候府。见着奉命封锁平安候府的安国公,直接让安国公屏退了其他人,让安国公亲自带她去见程越泽。 安国公拧着尚方宝剑,独自陪着林姑姑,走进平安侯府内院正房院子。 阳光正好。 炽热明媚的阳光照射在正院空荡荡的廊檐上,程越泽的躺椅正一前一后地晃荡着。 他坐的位置正好,头脸躲在廊檐的阴影处,身体却暴露在阳光下,身上墨黑色的朝服,端正地穿在身上,好似随时准备进宫面圣。 见着一身戎装的安国公,和一身藏青色素衣的林姑姑,程越泽脸色变了变,随即淡定地笑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了。 他等着两人缓步近前,颇为随性地问道:“皇上有旨意了?” 他这话似问实答。 以他对盛喧帝的了解,林姑姑这个时候出宫,他和平安侯府凶多吉少。 他的眼光停在安国公手中的尚方宝剑上,轻声叹息道:“宣旨吧。” 林姑姑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越泽。 这个她曾经倾慕过的男子,临死之前见着她,依然是半句闲话也没有。 她并没有急着宣旨,而是淡声问道:“没想到会是我来送你一程。回想当初,你后悔了吗?” 后悔当初嫌弃她侍女出身的身份,没有娶了她。 程越泽的眼光一路向上,落在林姑姑平凡的一张脸庞上。 想当初,林小娥也曾经是个小美人。 她一个逃难王爷的小宫女,自恃救了王爷的命,学会了三脚猫的功夫,竟然敢肖想他一个世家少爷。 想要做他的正妻,真正是异想天开。 要不是她武功晋升到先天一境,今生今世,轮得到她一个宫女,站在他面前来问他这话?最让他气恨的是:她一个宫女敢奢望他,欺负的不过是他的亲生妹妹,给她的主子做了妾! 他程越泽的妹妹做皇后都绰绰有余,勉为其难给人做妾室,他心意难平,林小娥还敢作威作福作贱他,想要嫁给他做妻子?! 做梦!! 是他性情宽厚,才没有跟她多计较,干脆把她娶回家弄死她。 他放了她一马,她还有脸来跟他问这个? 程越泽酷似程越溪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讥笑:“说后悔,你会放过我吗?” 区区一个先天境界的宫女,他若不是为了明王所图甚大,当他没有法子收拾她? “不会。”林姑姑的眼睛落在程越泽的双腿上,“装了这么多年,你会后悔吗?” 第一千两九十八章 死不瞑目 “我装了什么?”程越泽淡然得很,“我腿上的伤怎么来的?别人可以忘记,皇上也忘记了吗?” “我有一年没见皇上了,他会不会后悔没见我一面?” 死到临头,还想要诓骗皇上见他最后一面? 林姑姑嗤声笑了,“你晋升先天了吗?” 程越泽沉默不语。 林姑姑胸有成竹地微笑道:“死了这条心吧,你没晋升先天,皇上见不见的有何区别?舍了一个程越溪,程家合族多活了这么些年,也赚够了。” 程越泽直视林姑姑极其寻常的脸庞,“皇上不怕程家留了后手?” “怕。我才会来了。”林姑姑坦然跟程越泽对视,“你若是有后手,昨夜也该使出来了。昨夜没用,今日你没有机会用了。” 林姑姑忽然没了跟程越泽多说的兴趣,程家人眼高于顶,自认是世家门第高人一等,灭族就在眼前,还高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她早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林姑姑直截了当地冷声道:“皇上圣谕:平安侯府感染时疫,秘密封府救人,病情发作太快,无一人得救。” “今日午膳之前,平安侯府鸡犬不留。” 程越泽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安国公,哈哈大笑起来:“鸡犬不留!安国公府上是不是也要感染上时疫,步平安侯府后尘,也要无缘无故死绝了?!” “放屁!”林姑姑厉声喝道:“你跟程越乾密谋毒杀皇上,死有余辜......” 林姑姑脸色变了,她转眼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国公,生怕安国公不知究竟,兔死狐悲,被平安候给蛊惑了。 就在这个瞬间,坐在摇椅上的程越泽突然发难,他猛地倾身向前,揉身扑向林姑姑。 左手闪过一抹暗光,袖箭抢先射出,直射林姑姑的前胸,箭尖上一抹暗蓝色的微光闪过,箭头上煨上了剧毒。 平安候伸直右臂,右手中忽然出现一抹雪白的亮光,袖剑夺目而出,直取林姑姑的咽喉。 他竟然趁着林姑姑分神之际,想要一击必杀! 这个小宫女犹如跗骨之蛆,一直对他死缠烂打,临死之际,他不杀她心气难平。 安国公先动了。 他手中的尚方宝剑来不及抽出来,他挥舞着剑鞘,迎着程越泽飞扑的方向直刺而出,刚猛无匹地硬怼了过去。 安国公一动,林姑姑身形也动了,她左手在腰间上一抹,一柄软剑击向她右前方的袖箭,‘叮’一声轻响,袖箭调转箭头向下落去,直射程越泽的下腹。 千钧一发间,林姑姑将自己右侧防守交给了安国公。 安国公没有让她失望,带着剑鞘的尚方宝剑,‘呛’一声抵挡在程越泽右手的袖剑上,硬生生向前硬推。 程越泽握住袖剑的右手吃不住力,猛地向后一缩,‘咔嚓’一声脆响,他右手肘关节脱臼,前臂骨穿透皮肤,断裂了出去。 程越泽痛叫一声,不等他做出其他反应,他后倾的身体被身后飞起的摇椅击中,沉重的摇椅带着他匍匐向下,一下子被压倒在廊檐上。 ‘碰’一声重响,摇椅砸在程越泽的后颈身上。 ‘啊’程越泽惊叫起来,僵硬地摔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林姑姑上前两步,伸出右脚踩在程越泽的左手上,脚下用力,程越泽哀声痛叫,又是几声‘咔嚓’脆响,他的左手骨头被林姑姑一路踩碎,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林姑姑和安国公警惕地放眼四望,神情戒备,冷静地等待着下一波攻击。 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来到,平安候府的影卫不见人影。 林姑姑哈哈笑了起来:“钱大监威名太盛,程家影卫全都不敢现身。程越泽,想不到你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偌大的一个平安候府,连来救你的人都没有一个。” 阳光下,正院的花草树木在夏风中摇曳,没人答应她嚣张的笑声。 林姑姑低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程越泽,低声嘲讽道:“程越泽,你有多久没有练功了?” “呵呵,没想到你为了避开皇上的怀疑,居然放弃了武功一途。倒让我看走眼了,高估了你。” “你愚蠢至此,也想肖想皇位?早知如此,早该替皇上收拾了你们。” 安国公垂下眼帘,程越泽的脸上出现了死灰色,那枚煨毒的袖箭,反射到程越泽的身上,毒性发作,程越泽马上就要毙命。 他低声提醒道:“平安候,想要救下府中之人,该说的话要赶紧说了。” 平安候府人口不少,算上程家子孙仆役和家兵家将,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程越泽若是愿意一人扛下罪责,其他人未必没有活路。 “冤枉!程家冤枉,老程家冤枉!”程越泽用尽最后的力气竭力呼喊:“皇上,臣冤枉!臣死不瞑目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姑姑气恨地一剑刺穿摇椅,软剑穿透程越泽的心脏,程越泽口中吐血,顿时没有了气息。 冤枉个屁! 程家人早该死了,要不是皇上瞎了眼睛,忤逆先皇,被程越溪那个贱人给蒙蔽了,连明王都不该有。 安国公的眼光冰冷了。 程越泽临死还想要拉人垫背。 谁人冤枉了程越泽?皇上,还是他安志坚? 林姑姑抽出软剑,在程越泽身上擦了擦血迹,慢声对安国公说道:“有劳国公爷,今日仔细收敛了程家人,明日午时之前,封棺送出城去。” “出城之后,找个无人的地方,直接用火焚烧毁尸灭迹,平安侯府的时疫,再不要传出去害人了。” 安国公点了点头,“是。” 林姑姑最后看了一眼脸色乌黑的程越泽,轻轻地哼了哼抬腿便走。 安国公没有动,他低声叫住林姑姑,“皇上密旨在何处?” 林姑姑顿住了脚,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封密旨,伸手递给安国公,“差点给忘记了” “听说,安馨手中有傀儡,接连杀了姜健,葛小丹和徐春雷,等安馨回京了,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安国公看了眼林姑姑,“林姑姑以为比姜供奉武功更高?还是打算跟傀儡性命相博?” 林姑姑的眼光在安国公身上绕了绕,见安国公岿然不动,半点退让的意思也没有。 她简单地点了点头,径直沿着廊檐出去了。 安国公打开盛喧帝的密旨看了,确认是盛喧帝的笔迹,上面的印章也是盛喧帝私印无疑,脸上的神情越发冰冷。 他收起密旨,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程越泽,抬头转身也出了正院。 煊赫了二十年的平安候府,自今日起要烟消云散了。 同为申国的顶级权贵,不是不悲哀的。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怎么还没死? 林姑姑在午膳之前赶回了凤祥宫。 盛喧帝正在凤祥宫后面的水榭中纳凉,林姑姑跟盛喧帝仔细地禀报过经过,丝毫没有隐瞒她问平安候的两个后悔不后悔。 当年,她敢肖想平安候,自然是得到了面前主子的允许,是盛喧帝想要把程越泽捏在手中,她一个宫女才敢向程越泽示好。 盛喧帝听见程越泽临死之前,还在大呼冤枉,简直愤恨不平。 天底下最冤的冤大头是他。 程家早该死绝了,没见着皇后的娘家,只剩下了三个小辈?程越泽有多少兄弟,老程家跟程越泽同辈之人,排行都排到了一百出头! “拟旨,莱北郡老程家之人,一个也不能走脱了。让刑部好生给朕查,老程家的罪责全部清查出来,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等苏公公拟旨去了,林姑姑给盛喧帝送上一杯清茶,低声禀报道:“皇上,程天磊不在平安侯府,也不在城外的道观,据说云游四海去了。程绍辉还在边关,程君浩养在外地......” 盛喧帝抬手止住了林姑姑的提醒,“朕已经下旨传召程绍辉回京,程天磊和程君浩也派人去杀去了,朕担心程天磊进献给朕的丹药......” 林姑姑了然,“奴婢这就去走一趟,务必把程天磊找回来。” “你着急什么?”盛喧帝瞪眼看向林姑姑,“你去找飞云门的人,跟他们说......” 盛喧帝压低了声音,林姑姑俯下了身体连连点头,一时间主仆两人计议已定,林姑姑没有即刻出去办差,她低声提醒道:“程越溪......” 盛喧帝不悦地下令道:“掌嘴!” “啪,啪,啪,”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林姑姑跪倒在地,左右开弓,毫不手软地给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 先天一境高手的手重得很,林姑姑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五个指头的巴掌印,鲜红欲滴。 盛喧帝满意了,“好了。” “你给朕记住了,不能有妇人之仁。” “朕手上不想沾血,程越溪若是明白,罚站三个时辰之后,她也该自戕不要自找罪受了,朕绝不会心软放过她。” ‘啪’林姑姑多给了自己一巴掌,才停住手,她规矩俯身磕头,心悦诚服地拜服道:“是。奴婢心慈手软,目光短浅,谨遵皇上教诲。” 能让程越溪这个贱人早死早超生,这几个巴掌值了。 盛喧帝挥了挥手,“先去治伤,等伤好了,再去飞云门办差。” 飞云门的事情不急,攘外必先安内,等他先收拾了程家人,再慢慢跟飞云门周旋。 林姑姑答应一声,从地上爬起身来,恭谨地先往后退了两步,再转身出去治伤去了。 盛暄帝很满意,先天一境的高手,在他面前始终毕恭毕敬,他的臣下要都能这样忠心耿耿该多好。 忠心耿耿的林姑姑,并没有走多远,她熟门熟路地去了侧殿。 侧殿里,皇后和宋慧见着她的样子,宋慧赶紧让人去拿消肿的膏药。 林姑姑大刀阔斧地坐在圆凳上,一边指使宋慧替她敷上药膏,一边用传音入密把平安侯府的事情说了,再把皇上认定程越溪会自戕的事情,提了一嘴。 然后在偏殿后找了一间小屋子,自去运功消肿去了。 皇后听完了好消息,沉默地哭了一场,病恹恹地用过了午膳,让宋慧伺候着歇息去了。 盛喧帝听过了禀报,对皇后和林姑姑都很满意。 皇后半点插手程家之事的企图都没有。林姑姑更是忠心耿耿,什么消息都没给皇后透露,有了程越溪的前车之鉴,他最怕的是身边人联起手来蒙蔽他。 这些年,他因着皇贵妃时不时嘲笑林姑姑练功长歪了样貌,提醒他相由心生,诽谤林姑姑长歪了心眼。 如今看来,程越溪才是佛口蛇心,怂恿他疏远林姑姑,真是可恨又可惜。 没有了林姑姑伺候,盛暄帝午膳用的极少。 平安侯府鸡犬不留的消息也没能让他开心。 他冷冷地听着苏公公禀报,安国公让禁军在城中大肆采买棺材,放出平安侯府感染时疾的消息。 听着明王在府中痛哭流涕,已经上奏请旨去平安侯府送行的消息。 听着平安侯门前门可罗雀,只有世子夫人的母亲哭昏在了平安侯府门前,始终不得其门而进...... 听着护国公通宵达旦审问顺王同党,他们沆瀣一气,想要解救明王,依然结成了明王党...... 越听,盛暄帝的心情越糟,心中戾气越重,恨不得把他看不顺眼的人通通杀了。 都怪程越溪欺骗了他! 要是没有明王这个孽子,人心不会浮动,更不会有人想要让明王取而代之。 他才是申国的天子。 谁给了这些人胆子,让他们想要反了天! 程越溪。 是程越溪这个蛇蝎女子,装出一副冰清玉洁,一心为他的样子,暗地里却拉帮结派,交接朝臣结成了大网,想要他的性命。 盛暄帝捏紧手中的小竹筒,程越溪怎么还不去死?! 有一个太过规矩的皇后和侍女,她们连他想要什么都分辨不出来吗?他话都说到那样的份上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手去杀了程越溪?! 程越溪怎么还没死!! 让盛喧帝痛恨不已的程越溪,在烈日下暴晒了两个时辰之后,已然欲哭无泪摇摇欲坠。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她生长在程家,虽然是旁支,父母也早逝,可她自幼有哥哥护着,从来没有吃过苦头。 跟了盛喧帝之后,她娇弱无助又委屈的依赖,向来被盛喧帝捧在了手心里,事事处处有人周全,她从来没有为琐事操过心,更遑论吃这样的苦头? 等到明王大了,明王孝顺,不等他父皇开口,稀罕的物事早早寻了过来,呈给了他父皇,自然样样都落到她的手中。 程越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冷漠地看向不远处阴凉处的那碗清水,那水看上去倒还清亮,只是碗的边缘有个缺角,用这样的碗喝水,她丢不起这个人。 天太热了,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最可怕的是,她闻见了身上隐约的馊臭味道,她担心她要是晕倒了,皇上若真的来看她,难闻的味道会不会让皇上转身便走? 第一千三百章 互相成全? 怎么还没人来啊?! 想她程越溪在后宫中也曾庇护过不少人。一月之中,她总有那么几日不爽利的日子,为了不让皇上去皇后哪里给自己添堵,她也大方地让皇上去其他嫔妃的宫中雨露均沾。 她一朝失势,怎么就没人来雪中送炭?怎么就没人想到,等她起复之时,她定然重重有赏? 还别说,真是巧了。 程越溪刚想到这里,冷宫外飘来一阵香风,一个娇俏活泼的女子,带着一个圆脸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进了冷宫。 总算是有人来了,程越溪松了一口气。 冷宫中的宫人没人理会她,她堵着一口气,不肯跟皇上服软。还真是需要有一个人从中说和,让皇上回心转意,而丽妃正是最适合的人。 皇上就算再恼羞成怒,有丽妃替她说说话,等皇上心平气和了,她出去照样还是皇贵妃。 她决定了,丽妃只要肯帮她这一回,日后她罩着丽妃,定会让皇上多宠幸丽妃,不让其他人跟丽妃争宠。 程越溪的眼光落在圆脸宫女的手上,她敏感地嗅到了里面诱人的饭菜香味,她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丽妃来了,皇上还会远吗? 她肚子再饿,也得忍住了。 非要等皇上来了,她饿得晕倒了,再病上几日,皇上怜惜之下,才会更快地恢复她皇贵妃的份位。 一见到程越溪的形貌,丽妃明媚的眼睛里,闪现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嫌弃,“哎呀!这些奴才怎么当差的,姐姐一朵水灵灵的鲜花......” 丽妃捂在鼻子上的手帕紧了紧,在冷宫中呆了一晚,程越溪的身上已经有了酸臭味道。程越溪依旧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脸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笑。 这个女人被皇上贬成了庶人,还没身为庶人的自知之明,见到她还不下跪请安? 丽妃顿了顿,连声吩咐圆脸的宫女,“快快快,快奉上蜜水,让姐姐润润喉咙。” 那圆脸宫女听令,赶紧放下手中的提篮。 她飞快地掀开盖子,随手把盖子斜靠在地上,从提篮里拧出一个琉璃水壶,在浅碧色的小瓷碗中,到上了一碗淡黄色的蜜水,拧着水壶端着蜜水上前几步,呈到了程越溪的面前。 程越溪挑剔的眼光在提篮盖子上绕了绕,又收回目光,在面前的小瓷碗上仔细地看了一眼,矜持地伸手端过了碧色小碗。 她先把蜜水喝了,才淡然开口道:“难得丽妃还记得我,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丽妃这就回去,去请皇上过来,本宫还有话要跟皇上说。等本宫出去了,自有你的好处。” 丽妃脸上的笑容加深,“姐姐不再多喝一碗蜜水吗?” “不用了。”程越溪神情舒缓起来,“要等皇上亲眼见过本宫受的罪,本宫来这冷宫走一趟才算值得。” 她边说边把手中的小碗递给了圆脸侍女,“把饭菜都拿走,本宫不饿。” 圆脸宫女结果小碗,收回提篮中,重新盖好盖子,拧着提篮站到了丽妃的身后。 程越溪见丽妃没有要走的意思,提声提醒道:“还不快去,本宫说不定就要晕倒了,等皇上见到我晕倒在这里,妹妹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了。” “功劳?!”丽妃好似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她‘格格’地低声笑了起来,“好叫姐姐知晓,你出不去了。” “你还不知道把,平安侯府感染了时疫,一府之人重病不起,等不及皇上问罪,只怕都要死绝了。” “明王被禁足,明王府封府,顺王迫不及待联络朝臣想要替明王喊冤。你猜怎么着,全都被皇上抓住了。” “护国公可不是吃素的,这会儿,大臣们的供词只怕都送到皇上的面前了。” “姐姐荣宠不再,再没有了这些人帮衬,姐姐如何还能翻身?” 程越溪淡然的目光落在丽妃兴奋的脸庞上,丽妃说的这些,她半点也不信,“说吧,你来这里找本宫,是有何求?只要本宫能出了这里,你所求的,本宫无有不从。” “无有不从?”丽妃清脆的声音忽然变得渴望起来:“我想要个孩儿行吗?不拘是皇子还是公主,本宫只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姐姐,你能答应吗?” 程越溪的心中一惊,面上却半点也不显,云淡风轻地答应道:“本宫自然是能答应。等本宫出去,定然让太医院好生替你诊治,一年半载之后,妹妹定然能够如愿以偿。” “格格……”丽妃欢快地笑出了眼泪,然后,她突然沉下了脸色:“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姐姐别跟我玩虚的。” “姐姐早给我服下了药物,让我断绝了子嗣,姐姐若是能有解药,我也能把你的解药给你。” “我们相互成全,如何?” 解药? 程越溪心中一惊,她刚刚喝下去的蜜水? 她冰冷地惊讶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你为何要害本宫?” “本宫跟你无冤无仇作甚要害你?哪里有什么解药给你?!你要解药找皇后拿去,后宫里能害人的只有皇后。” “你撒谎!”丽妃也冰冷了神情,“皇后若是要害人子嗣,明王,诚王,顺王哪里来的?自从你生下明王,养好了身体,后宫妃嫔除了皇后,还有谁生过孩子?” “皇上为何那般宠爱福王,还不是你害皇后不成,被皇上发现了,皇上才特意盯紧了福王,生怕你再害人!” “程越溪,今日你若是能有解药给我,我自然会救你一命。你若是没有解药,我不能生孩子,你也休想要活出命来。” “不是我。”程越溪断然否认,“我没有做过断人子嗣的事情,我宁死也不承认这等诬陷。” “皇后是后宫之主,你找皇后算账去!” “倒是你来害我,我奉劝你,赶紧把解药拿出来给我,若是皇上知晓你落井下石……” “呵呵,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来了冷宫,皇上就没派眼线跟来?” “丽妃,你太愚蠢了。” “格格......”丽妃失望地笑了起来,“看来,你是不肯给我解药了。” “你说的对,冷宫里也是有眼线的。你既不肯承认,那你去死吧,死在这冷宫里,别再出去害人。” 丽妃转身就走:“程越溪咱们两清了。”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来看笑话 程越溪急声开口:“丽妃!你给本宫服下了什么?我警告你,我一来冷宫就死了,皇上定然会查问,你逃不掉的!赶紧把解药拿来!” “你对本宫的误解,本宫不怪你,等我出去了,自然会帮你报仇。” “骗子!”丽妃忽地转过身来,愤怒地抬手指向程越溪,“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死到临头,还没有一句实话!” “我早就发现你让程天磊配药给后宫嫔妃服用,让我们都断了子嗣,你做绝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罪该万死!” “你是不是想要皇上面前去告我,反败为胜?我告诉你,没人会发现我毒死了你!” “你不是日日服用程天磊给你炼制的丹药,让你容颜不老,像个妖精一样永远年轻,勾引皇上吗?” “你的报应来了,是程天磊毒死了你。”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丽妃愤恨的神情转眼间收敛了起来,她娇俏地收回了指向程越溪的手头,“我真心希望皇上会来见你最后一面。” “不,最好是你死了之后,皇上再来见你。等皇上看见你白发苍苍,丑陋不堪的样子,你猜,皇上以后会不会做噩梦?再也不会念想,你这个靠药物堆起来的老妖怪。” “你敢?!”程越溪脸色变得铁青,她用力握紧拳头,竭力忍住抚向脸庞的双手。她疏忽了,没有了程天磊给她炼制的神丹,她的容颜维持不了多久。 “丽妃,你不是想要解药吗?本宫能容颜不老,自然也能想办法替你解毒,只要我能出去……” “不,你出不去了。”丽妃好似想到极其开心的事情,她上下打量程越溪,‘格格’地笑了片刻,才不无遗憾地说道:“本宫改主意了,我不要你的解药了,本宫就想要看你鸡皮鹤发,让人恶心的样子去死。” “本宫等着你让皇上唾弃。” “哎呀,本宫这给你的药,会不会太厉害了?你吃过那么多丹药,说不定药性相克,等不到你变老变丑,就要了你的性命?” “真是可惜了,本宫真该让你慢慢死的。” 丽妃转过身,欢喜地‘格格’笑着走了。 程越溪没有再叫住丽妃。 丽妃恨她入骨,迫不及待来给她下毒,必然是不肯放过她了。 如今之计,她需要带信给城外的程天磊,让他赶紧给她配置解药来。 ‘啊’程越溪低哼出声,下腹一阵绞痛传来,她提声叫道:“来人,来人!本宫中毒了,快让太医来解毒,快禀报皇上,有人要害我!” 湿润的温热向下坠去,程越溪诧异地看见月白色的裙摆上,沾染上了刺眼的鲜红色,“丽妃图谋不轨,要杀了本宫,赶紧去禀报皇上!本宫若是死了,皇上饶不了你们!” 程越溪的声音越叫越响,却始终没人搭理她。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站着,也就两盏茶的时辰过去,疼痛让她逐渐地萎顿在地。 她惊慌地看着月白色裙摆上的血色漫延,这么多血...... 她要死了吗? 丽妃怎么敢,她才刚刚来冷宫…… “皇上,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还不来看我?!你的溪儿要死了,要被丽妃害死了!皇上,你快来救我!我冤枉,我冤枉啊!” 生死关头,程越溪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把手冷宫的内侍躲在宫外的阴凉底下,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样的人,连救命都不会叫,怎么在皇宫里活下来的? 张口闭口‘我,我,我’,皇上的面前只有臣下,微臣,臣妾,奴婢……什么时候轮得到后宫女子称‘我’。 还说什么冤枉? 只此一项,他就该进去掌嘴,让里面的女人闭嘴。 看在她自己作死的份上,多让她叫几声,让她的反心暴露无疑。等她死了,也没有来怪罪他们失职。 程越溪万万想不到,他被皇宫内最低贱的内侍鄙视了。 她跟皇上浓情蜜意的时候,金成徳不喜欢她自称臣妾,最喜欢她跟他平起平坐,自称’我‘。 这会儿她盼着金成徳来救命,心中想的都是金成徳对她的好,不自觉地就把平常习惯带了出来。 奈何郎心似铁,不管程越溪如何哀叫,盛暄帝只想她赶快死了干净。 她是他迕逆先皇,被人玩弄于掌心的污点,活在世上就是在提醒他的愚蠢和不孝,让他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 烈日下,除了鲜血的血腥味,程越溪什么也闻不见了! 她无奈地闭紧了眼睛,她不想死,她还要看着明王登基,她还要做太后......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程越泽的哭声哀婉低柔起来:“皇上,我冤枉啊!皇后设计我,丽妃给我下毒,在这后宫里,没有皇上,臣妾一时半刻也活不下去......” “皇上,你不能不管臣妾啊......臣妾没有你活不下去啊!” 程越溪一边哭,一边微微分开两腿,让裙摆上的血色更加触目惊心。 低缓的脚步声停在了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程越溪睁开泪眼,正要扑上去抱住盛喧帝的双脚。 泪光中,她发现停在她面前不是熟悉的正黄色软底鞋,乃是一抹碧青色的绣鞋,鞋尖上的拇指大的珍珠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后宫之中还有人来看她的笑话了?! 程越溪抬头向上看去,淑妃温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低声呵斥道:“淑妃,还不快扶本宫起来?” “本宫?”淑妃的声音温柔得很,“你一介庶民,见了本宫不跪拜磕头,乱了尊卑上下,罪该万死该当杖毙。” “莫非这冷宫还不能让你清醒,你以为你还是皇上宠爱的皇贵妃?” “程越溪你看清楚了,这里是冷宫。”淑妃轻柔地抬手,青葱般的手指头指向不远处的大老鼠,“你看见了没有,有大老鼠在等着你死了,好吃了你的皮肉,饱餐一顿呢。” “冷宫里的大老鼠饿呀,你还记得当年,你不愿意灭了冷宫里的鼠患吗?” “当年舒嫔进冷宫的时候,你就说过,舒嫔细皮嫩肉,冷宫里的大老鼠有口福了。没想到,这大老鼠都成精了,就等着今日你这一口。” “可惜了,这大老鼠也是蠢的。光看着你这容颜不老,二八佳人的模样,以为你浑身上下都是天材地宝,哪里晓得,你身上全都是毒啊……” “你要是能毒死了大老鼠,也算是替舒嫔报了仇……” “住口!”淑妃温柔的声音让程越溪听不下了,“你是来落井下石,看我笑话的?!你看过了,好走不送。” “看你说的,本宫是那样的人吗?”淑妃半点也不恼,依然温婉地笑道:“我是来送你一程的,也是来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错过了这个时候,你想要报仇,可就没人帮忙了。”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会要人帮忙报仇?! 她要亲自出去,亲手替自己报仇。 程越溪哈哈笑了起来,“淑妃,我凭什么让你渔翁得利?” 淑妃的神情更加温柔,笑容更加舒缓,“先前丽妃没有骗你,明王府,顺王府都封了,明王和顺王都出不来了。偌大的后宫中,也只有我能帮你报仇了。” “你不知道吧,平安候已经死了。” “胡说八道!”程越溪哪里肯相信这个,平安候府封府也才一天半,这么短的时日,皇上绝不会让哥哥死了。 “淑妃,不用我提醒你,冷宫中也隔墙有耳,你如此行事,不怕引火烧身,要了你的小命。” “唉,”淑妃轻声叹息,“是林姑姑亲自去的平安侯府,亲手了结了平安候的性命。林姑姑有多恨程家,不用我提醒你吧。” 程越溪愣住了,哥哥真的没了?! 面对淑妃悲天悯人的笑容,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程越溪气恨地颤抖了身体,定然是林小娥那个贱婢,在皇上耳边进了谗言,才会送了哥哥的性命! 林小娥,她跟她不共戴天! 淑妃视而不见程越溪的激动,惋惜地继续说道:“平安侯府感染了时疫,人人重病不起,禁军已经把京城里棺材都采买完了,要赶紧把人封在棺材里送出城去,一把火烧了,免得传了人,让京城里起了瘟疫。” “偌大的平安候府,无人能够幸免。都说稚子无辜,可对生死大敌也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程家在外的几个儿子也跑不掉了。程家要被灭族了,灭三族,灭九族全看皇上心中有多恨了。”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是截获了程越乾写给平安候的密信,才起了杀心的,你说,程家族长会给平安候写了什么,让皇上连自辩的机会都不给平安候的?” 程越溪的脸色彻底变了。 难怪皇上任由她在冷宫里自生自灭! 她还有活路吗? 淑妃的目光在程越溪染血的裙子上饶了饶,“你既不信我,无话要跟我说,我便走了。” “我原本也是来碰碰运气。” “你既要便宜了皇后,我无话可说。诚王保住性命,做个闲散王爷,我也很知足。” “程越溪,我们姐妹一场,见过了最后一面,你好走我不多送了。” 淑妃轻言细语地说完话,遗憾地挥了挥手,侧头示意扶着她的宫女,轻缓地提步便走。 程越溪气恨地咬碎了牙齿。 淑妃这个贱人! 模仿着她的样子,装出温柔出尘的模样,趁她有孕无法侍寝的时候,怀上了诚王。 她一病三年,等她腾出手来,诚王都能走路了。 淑妃跟诚王平日里,处处让着她和明王,仿佛与世无争。这个时候想要来捡便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可惜了,她一时不慎,中了丽妃的计,淑妃若是再走了,说不定她真要死在这里了。 程越溪咬牙开口叫道:“等一等。” 淑妃顿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程越溪恨声说道:“你让人来救我,我活出了命来,自然会帮着你跟皇后斗。” 淑妃长长地叹息一声,“枉你身为皇贵妃那般久,还没有看透人心吗?你毒害了那么多后宫妃嫔,让她们无法诞下子嗣,谁人会对你手软?” “丽妃只是第一个,后面不知还有多少人会来,她们一人灌你一口毒药……你为了容颜不改,胡乱服下过多少毒药下去……” “你活不下去了,谁也救不了你,也没人能查出是谁害了你。” 淑妃深深叹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平安侯府没了,明王,顺王也逃不过一死。若是你能打动我……说不定我能帮着明王和顺王保住性命,高墙圈禁。” “若是诚王有朝一日……说不定,我有机会让他们变成庶民,平安一生。其他的,我无法也无能无力答应你。” 程越溪哈哈大笑了起来,“走,你走!我程越溪宁死,也不会让你占便宜!” 淑妃想要用她的骨头,用程家人鲜血,助诚王登上皇位,亏得淑妃说得出口! 淑妃没有犹豫,更没有多劝说。她在程越溪仇恨的目光下,安静从容地走了。 程越溪收回目光,咬紧牙关忍住一波波的疼痛,留给她的时辰不多了,不用后宫的嫔妃来给她灌药,她都要被毒死了。 临死之前,她死也要保住明王的性命。 她低头静静地想了想,没有再哀声痛哭向人求救,反而掀开裙摆,用手指头沾着身下的鲜血,颤抖地在裙子和身上,慢慢地写上了大大小小的血色红字。 等她在烈日下做完了这个,她再也忍不住疼痛的呻吟,她一边大声哀叫着,一边勉力爬起来身来,跌跌撞撞地往身后冷宫的大门爬去。 她在空洞的大门前,扶住门框喘息,用尽最后的力气,解开身上的腰带,抬手挂在了伸手可及的窗花上。 她原本的目标是大门的正中央,可她的力气不够了,她能够选择的只能是就近的窗框上镂空的窗花。 她凄厉地痛叫着,勉力把腰带打了一个结,两手迫不及待地握住腰带,伸长脖子把腰带挂在下颌下,然后放松身体,闭着眼睛,任由身体向下坠落下去。 脖子上有疼痛袭来,她的声音一静,喉咙‘咯咯’作响,再也发出不出声音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程越溪蓦然睁开眼睛,仇恨地看向冷宫的院门。 她恨!她死不瞑目! 是金成德这个混蛋,跟她山盟海誓,信誓旦旦答应她,日后她会是他的皇后,她才奉上了她的人,奉上了程家所有人,奉上了申国莱江北岸的半壁江山。 莱江北岸是程家人守住的。 程家相助了启成帝又如何?要不是程家人效力,程家人保住了莱江北岸,他金家如何能偏安一隅继续称帝?皇后死绝了兄弟又如何?谁让程家比宋家功劳更大?! 都是先皇翻脸不认人,不认程家的功劳,只认程家的谋逆。 要不是她有了身孕,哥哥不会说服老程家的人隐忍不发,给她和明王一个机会。 是她和明王误了程家! 程家当初兵强马壮,占地为王又如何? 她早该死了,是她拖累了程家,眼睁睁地看着程家被修枝剪叶,终于一事无成要被金家给覆灭了。 若有来世,她宁肯杀了金成德,让程家高举反旗,自立为王,不再受金家这口鸟气! 可惜她的明王,文治武功,样样出类拔萃,也要被她给拖累了。 程越溪身体无力地向上挣扎了两下,喉头间没有了声响,舌头慢慢地伸长出来,身下的血腥味中传来了恶臭…… 清丽绝俗,清高绝尘的程越溪,浑身污秽,不甘心地死在了冷宫里。 炙热的夏风拂过,将程越溪的不甘的叹息随风带走。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终于能睡着觉了 发现程越溪死了的内侍,没敢耽搁,赶紧禀报了上去。等林姑姑来冷宫看程越溪最后一眼的时候,她站在冷宫的宫门口,轻轻地皱了皱鼻子。 这是有多少后宫的嫔妃来过这里了?门口的香味浓郁得分不清是谁来过了。 林姑姑的眼光在程越溪距离地面仅仅一寸的屁股上绕了绕,就这一寸的距离,要了程越溪的命。 程越溪身上满身都是用鲜血写成的‘冤’字,林姑姑低不可闻地哼了哼,程家和程越溪有什么好冤枉的? 先皇带着他们驾临莱北郡程家老宅的时候,身旁已经有了护国公和安国公护驾。那个时候,先帝想要灭了程家,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要不是程家送上了程越溪,皇上被程越溪迷惑了心智,程家哪里来的立功赎罪的机会? 程家确实立下了功劳,要不是他们将功补过,先帝怎么可能让程家人,苟且偷生到了如今? 皇上更是仁慈,还让程越泽封了平安侯,让程越溪有了明王。 程家若是循规蹈矩,皇上说不定还会给程家留下遗诏,保全明王和程家人的性命。 人心不足蛇吞象,终于误了卿卿性命。 不得不说,同一件事情,在程越溪和林姑姑看来,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样子。立场不同,对错各异,端看站在那一边。 胜者为王。 等盛暄帝看过了林姑姑呈上的画像,亲眼看见画像中程越溪满身的‘冤’字,低声哼了哼,一把团起画稿,冷着脸吩咐道:“你守在这里,朕要好生睡一觉。” 程家的祸患没了,他终于能睡着觉了。 林姑姑答应一声,亲自伺候盛暄帝睡了。 等林姑姑返身回来,捡拾起画像,抚平皱纹,爱惜地放进袖袋中。 拜程越溪所赐,她一个先天高手,默默在皇宫中学画二十三年,终于派上了用场。此乃她生平得意之作,皇上看不上,她却要收起来留作纪念,以解切肤之痛了。 林姑姑伸手轻轻了挠了挠面颊,脸上的奇痒无比非但没能缓解,反倒越发难忍起来,她闭上眼睛原地坐下,不管不顾地开始调息。 半晌之后,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静静地站到了殿中阴影处,没有人知晓,她早就中了程家的暗算,身中奇毒,每时每刻浑身上下都奇痒难耐。 要不是她意志力极其坚强,没有让程家人发现端倪,此刻说不定她早已成为了程家人的傀儡,对他们言听计从,哪里还有亲手报仇的一日? 也不知,这一次她能不能借着替福王解毒的机会,找飞云门帮忙找到解药。就算找不到解药,能够用药物压制一二,也是邀天之幸事啊。 晚膳之前,平安侯毙命和满府疫病,无人生还的消息,传到了明王府中。连同这个消息一同送来的还有平安侯的绝笔信。 绝笔信很短,只有十二个字:舍车保帅,隐忍保命,东山再起。 若不是极为熟悉平安侯的笔迹,明王都不敢相信,舅舅最后的绝笔会这么短?! 他看向低头跪倒在地的影卫头领,“为什么不早些送来给我?” 影卫首领的头垂的更低了,“封府来的猝不及防,侯爷没有下令抵抗。封府后,有钱大监坐镇侯府,侯爷没有机会写信传信。” “这封血书乃是侯爷趁着入恭之时,撕下内衣仓促写成,藏在了更衣间,属下才能侥幸拿到。” 明王捏紧手中软绵绵的丝绸,“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两百人。都是先天下七境以上修为。” 明王心中大恸,舍车保帅,舅舅为了他放弃了反抗,舍去了合家老小的性命。 影卫首领匍匐在地,恭谨地说道:“侯爷早先曾经说过,一切唯王爷马首是瞻。侯府暗中势力全都在二爷手中。王爷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 “逃。”明王没有犹豫,“你即刻带着人出去,想办法找到你们二爷,护着他,保下他的性命,等着父皇息怒。” “跟他说,本王若是能活着,不管是谁冤枉了平安侯,本王必报此仇。” “是。”影卫从地上爬起来,出了书房,转眼间没有了人影。 明王叹息,此人距离先天境界仅有一线之隔,可他不敢用他。 他项上人头何止千金,舅舅舍命保他,他绝不能犯任何错误。他连平安侯为何会出事都不问,就怕此人已被收买,成了父皇试探他的卒子。 明王放开手中的血书,伸手捂住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舅舅身亡的消息,他午膳前就收到了,可他不敢在人前显露出来,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且让他先哭一会儿,权当是替平安侯府众人送行。 “王爷在哪?还不赶快让王爷出来接旨?”书房外传来尖利的声音。 紧接着,王府大管家的声音响起来:“启禀王爷,圣上有旨意传来,还请王爷接旨。” 明王收起桌上的血书,胡乱塞进袖袋里,“进来。” 明王一边答应,一边站起身来,等传旨的内侍进门的时候,他已经端正地站在屋子中央。 等内侍站定,明王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儿臣听旨。” 那内侍也不啰嗦,径直宣旨道:“圣上口谕:庶人程越溪畏罪自戕,罪大恶极!明王高墙圈禁,以赎其罪,钦此!” 明王霎那间泪流满面,哽咽着伏身磕头道:“儿臣遵旨。” 那内侍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禁军薛副统领说道:“今日午夜之前,高墙要垒起来,明早洒家再来查看。” “是。” 内侍最后看了一眼,伏身在地瑟瑟发抖的明王,没有多说,带着人走了。 明王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泪却沉声对管家吩咐道:“给本王和王妃准备孝服,本王要给母......母亲守孝。” 明王横下一条心,替母赎罪,自然要替母守孝。父皇不回复他的奏章,他也要做给天下人看。 他还是那个人人称颂的贤王。 管家恭谨地答应道:“是。” 要等书房里没有人了,明王才无声地张开嘴,痛哭了起来。 舅舅死了,母亲也被人杀了,此仇不共戴天! 哪怕是父皇也不行!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貌合神离 郑素洁独自推开书房大门的时候,万万想不到会看见捂着面孔,仇恨犹如厉鬼的明王。 她吃了一惊,随即却暗自欢喜起来。 呵,刀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肉痛,明王身旁没有亲近的人了,他们夫妻两个或许可以坦诚相待,相依为命了。 郑素洁柔声叫道:“王爷?” 明王眨眼之间收敛了哀恸,霍然转过身来,“王妃来得正好,本王眼睛里落了灰尘,你来给我吹吹。” “好。”郑素洁轻缓上前,扶着明王在座椅上坐下,伸手轻抚在明王的眼皮上,吐气如兰地吹了吹。 她低声劝道:“疼吧?有妾身陪着王爷痛,王爷反倒感动落泪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看,一粒微尘惹来麻烦,也让人头痛不是?” 明王忽然侧头避开了郑素洁的手指,“不用吹了,你是来看笑话的?” “怎么会?”郑素洁轻言细语道:“王爷给父皇写份奏章吧,一是认错,二是报喜,三是散去府中妾室,我们夫妻俩甘愿做庶民,替母亲赎罪。” 母亲? 明王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郑素洁的眼睛。郑素洁坦然相对,平静地说道:“她是你的生母,以前皇贵妃恩宠无双,规矩一定要谨守。” “如今她成了庶民,短短两日身亡,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就算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自戕,也要格外孝顺才是。” “跟你一样不知情的人多了。父皇一言九鼎,你得认,母亲的生身之恩,也不能不认。” “你可是贤王,先尽孝后尽忠,先礼后兵,站稳了脚跟,保住了性命,再来计较其他。” “王爷不如想办法,让朝堂上英王立太子的声音响起来,反正见风使舵想要站队的人多了,不妨看看那些人经得起考验。” 明王反应了过来:“万一父皇真的.......” “父皇不会答应的。”郑素洁胸有成竹,“有过夏家谋反分走半壁江山,父皇最害怕的就是被人夺位,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诚王也是有野心的,他不会让英王轻易成为太子的。” “还有,我们还可以来个釜底抽薪......”郑素洁压低声音把自己的安排说了。 明王对郑素洁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在他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悼念舅舅和母亲之时,他的王妃早有了计较。 他收起震惊,缓缓地点了点头,“我这就给父皇写奏章,有劳王妃替本王......替我操劳了。” 郑素洁淡然地笑了:“王爷客气了,夫妻一体,臣妾还指望有朝一日叫王爷一声皇上,让我们的孩儿不要经受这等折腾呢。” “不会。”明王干脆地信誓旦旦,“本王吃过的苦头,绝不让我们的孩儿吃,一定早早定下名分,让大家省心。” 郑素洁温柔地笑了:“王爷说的是。妾身不打扰王爷了” 郑素洁遗憾的走了。 她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释放出最大的诚意,要跟明王共渡难关,可王爷的心紧紧地关上了,连一丝缝隙也没给她留。 她和他,终于成了貌合神离的夫妻吗? 郑素洁捏紧了手中的绢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要紧,等过了这个坎,高墙圈禁,他们两个有的是时日。 明王总有一天会明白,她和郑家才是他最好的盟友。 她转头低声问搀扶着她的春霞,“信都送出去了。” 春霞无声地点头:“老爷让姑娘放心。” 郑素洁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爹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除了她奉旨嫁给了明王。她若是早有了嫡子,程家和皇贵妃都死不了。 郑素洁伸手抚向微微隆起的小腹,为了这个孩子,少不得要险中求生,火中取栗,水里火里走一趟了。 ******** 时辰刚过酉时,南宫翎和安馨赶到了望京驿站。 这里是距离天京城最近的驿站。 两人从接应的天鹰宗弟子手中骑走了骏马,一个时辰不到,便从西门进了天京城。 安馨左右旁顾四周的店铺,留意着往来行人的穿着,心中多少有点叹服,南宫翎打算跟她一起来天京城是早有准备啊。 他们两人身上的宽松长袍,款式跟其他人没有两样,材质也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她身上的是淡蓝色,南宫翎身上的是深蓝色。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说道,“咱们去千味楼。” 随即又用传音入密补充道:“千味楼是距离魏国公府最近的酒楼,很容易遇见魏国公府的人。” 安馨自然不会反对。 ‘她’对天京城熟悉得很,连带她也自觉处处都眼熟。若是‘她’的记忆没错,她对天京城要比南宫翎更熟悉。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真不打算让飞云门天京城的大管事,知晓你来了?” “不要。”安馨也用传音入密跟南宫翎说道:“天京城如今是辛茂坐镇,你若是不想让我离开天京城,只管暴露行踪,让人缠上我们。” “不会。”南宫翎笑了,“听说辛啸天也在天京城,我还以为你会想要见他一面。” “见他干嘛。”安馨不悦地抿了抿嘴,“你别忘记了,高妙仪在飞松峰遇险,跟辛茂和他座下的弟子脱不了干系,辛茂出山追查‘噬人散’三年了,‘噬人散’在哪?” “依我看,辛茂无能得很,要不然就是另有图谋。你别跟他们缠在一处,连天鹰宗也一样。” 安馨难得警告人,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南宫翎干脆地答应了,“好。” “对了,你听说了没有,辛啸天当街救了卫国礼部尚书余凯歌的庶女余乐欣,辛茂和余凯歌已经给两人定了亲。” 什么? 饶是安馨两世为人,也大吃了一惊,随即她不可遏制地欢喜起来。 不同了,真的不同了! 在‘她’的记忆中,辛啸天没有跟余家女子定过亲,她和‘她’的生命轨迹截然不同,她不会再重蹈‘她’的覆辙。 “是我疏忽了。”安馨难得放松地问道:“我没有收到消息,你仔细跟我说说。” 南宫翎一边策马带着安馨去千味楼,一边把他收到的消息给安馨说了。 安馨听完前因后果,敏感地察觉到不太对头,万花楼是青楼,辛啸天怎么会带彭灵云一起去?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定然有图谋 南宫翎说完这个并没有停下来,他继续说起了卫国朝堂的事情,“一个月前,卫国皇家大供奉肖大坤死了。就死在魏国公府的大门外。” “据说是霍迪国皇家大供奉方南平暗中来了卫国,想要杀了计朝宗,肖大坤出宫来援,被方南平袭杀。” “计朝宗逃过一劫,魏国公府伤亡不大。” “此事原本是小事,不料宣明帝激怒攻心,昏迷不醒,醒来后第一道旨意便是太子监国。” “计朝宗虽然是太子的亲舅舅,还是太子的岳父,但他们君臣两人却是针尖对麦芒,在朝堂上分成了两派。” “宣明帝临朝的时候,还能左右制衡,宣明帝一病,卫国朝堂有些失控。” 南宫翎轻哼一声:“计朝宗把持朝政,太子如何能容他?这一个月来,太子连施重手,接连在朝堂上驳斥计朝宗的奏章,让魏国公没脸。” “计朝宗这两日称病在家,我们去魏国公府找他,保管一找一个准。” 南宫翎对卫国和计朝宗之事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一一跟安馨道来,相比之下,安馨对报仇之事太不上心了。 安馨有点惭愧。 她把报仇的事情交给安平,周武,赵帅和锦和,冯三公子几个之后,就没有多管过。 她原本的打算是先让辛茂,辛啸天师徒两人在卫国折腾,借用他们的力量扳倒计朝宗。 若是辛啸天还想要设计陷害她,最理想的方式是让辛啸天和计朝宗两败俱伤,她连‘她’的仇也一起给报了。 辛茂闭关出来去卫国,比她跟师父离山更晚,她一直以为她有的是时间。 如今看来,辛茂和辛啸天借着英雄救美,已经跟先太子妃娘家勾搭上了,计朝宗跟太子又斗得不可开交...... 辛茂师徒倒是在她之前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办法先用上了。 安馨主动提议道:“今晚,我们去探探辛茂。”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好啊。正好替你掌门师伯监察一下封疆大吏。” 南宫翎这话是玩笑话,说的却再对也没有。 飞云门坐镇天京城的长老,卫国京城的消息都会从他手上过一手,戒律堂无人出动之下,真是难得有人能够监督他。 安馨暗中来了,趁机探查也是应有之意。 千味楼不算大,难得是味道极好,距离魏国公府也最近,晚膳时分在里面用膳的人魏国公府的人果然极多。 安馨一眼就认出了熟人。 走在他们前面进门的是玄青门的雷炎和陈子骁,两人身穿魏国公府侍卫的服饰,看样子是刚刚换班过来用膳,店小二熟稔地带两人上了二楼。 安馨主动出声,也要了二楼的雅间,特意选在两人隔壁,还跟两人要了一样的膳食,只用茶水替代了酒水。 一边等着上菜,一边听着隔壁两人说话。 只听隔壁陈子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想去三青门?” “不想。”雷炎声音响起来,“三青门不是玄青门。” “你去还好,有陈长老在,多少能有些归宿感。我跟你不同,我去了按部就班修炼,什么时候能够晋升先天,给我爹报仇?” “三青门还能少了女子给你用?”陈子骁低声笑道:“有孟长老在,谁敢说半个不字?你别是被青衣门荼长老给迷住了,真要去青衣门做长老?” “我跟你说,一句玩笑话罢了,你千万别当真了,玄青门可不会放你走。” “你先天在即,何必还在魏国公府做个护卫?还是你想要进皇宫去做供奉,你若是志在为皇家效力,我便不拦你。” “若非如此,还不如跟我一起去三青门,以我们如今的武功境界,一个长老是绰绰有余的。先把三青门握住手中,到时候改名成玄青门不就行了。” 雷炎低声沉郁道:“陈四,你何时如此粗心大意了?你还没发现孟长老和周大供奉,都志不在三青门和玄青门吗?” 陈子骁诧异了,“怎么说?” 雷炎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好生想想,这一趟,孟长老和周大供奉一起来找过魏国公和荼长老多少次了?孟长老为何迟迟不去三青门?他们真的想要光复玄青门吗?” 陈子骁有点吃惊:“不会吧?” 雷炎压低了声音:“明日就是二十,你先去盯着飞云门辛长老,眼见为实,等你看过了,再来给我说要不要去三青门。” 在安馨的神识中,陈子骁愣住了。 不等他们继续,雅间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店小二送菜上桌,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两边的雅间里都上了菜。 三杯酒水下肚,陈子骁又有了谈兴,“你别等我眼见为实了。” “你我生死之交,我还信不过你吗?说吧,你发现了什么不妥?赶紧给我提个醒,别让我蒙在鼓里。” 雷炎没有拒绝,“我也是无意中发现,孟长老和周大供奉两次去找辛长老。巧合的是,日子都是逢十,我大胆猜测,明日逢十他们还会去找他。” “再一再二还好说,若是再三再四......飞云门门规森严,辛茂作甚要冒险结交江湖门派?” “若不是我熟悉门中探查‘尾巴’的门道,我也未必能躲过两位长辈的眼睛,发觉事有蹊跷。” 雷炎一口干了手中的酒水,自斟自饮道:“孟长老来天京城有一个多月了。” “先前还有担心无影门贾供奉要跟周供奉争夺大供奉的位置借口,孟长老留下来以防万一,都还说得过去。” “你也看见了,贾供奉无心争抢,周供奉已经把大供奉的位置握在手中,孟长老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又是为何?” “我们的目标不是要把三青门握在手中变成玄青门吗?为何孟长老半点也不着急?” “还有,辛茂,魏国公,荼长老,这三人看上去毫无关联,两位长辈为何会跟他们频繁往来?我跟你说其中没有隐情,你会相信吗?” “仙门,朝廷,江湖,两位长辈把这三样串起来,会没有图谋?” “反正我不想去三青门。” “依我看,没事便罢,若是有事,定然会是大事。” “我不想要错过机会。” 陈子骁警觉了起来:“什么机会?” 雷炎一巴掌拍在了陈子骁的肩膀上,“有没有机会另说。若是有机会,我们远在三青门,能赶得上趟吗?” “你也别想着去三青门了,等晋升了先天,咱们两人都去皇宫做供奉去。” “我仔细想过了,想要给玄青门报仇,江湖之路是走不通的,非要举国之力才行。做皇家供奉只是第一步。” 雷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一口又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没有急着添酒,提起筷子低声笑道:“吃菜。” “你我兄弟共甘苦同富贵,总要干点大事,才不枉我们活出了命来。”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谋反不容易 陈子骁径直点头道:“行,我跟你在一处。咱们互相照应,总有一日把玄青门发扬光大。” “今晚再去万花楼一趟?” 陈子骁低声笑道:“说不定青衣门弟子能提前到了。我估计最多半年,我也能晋升先天下九境。你还要多久能晋升先天?” “不好说。”雷炎嘴里吃着菜,含糊地答应道:“冲关的时候,最好能有先天下七境以上的女子相助,这可不好找,要看运气了。” 安馨听到这里,疑惑地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笃定地笑了,他无声地开口说道:“早就有人怀疑,雷松林死在女人的手里是修习了邪功,看来是没错了。” “青衣门掺和在其中,辛茂又和孟永庆和周玄奇搅和在一起,能查到‘噬人散’才怪了。你是对的,很应该去查一查辛茂在做什么了。” 安馨无声地点点头。 接下来,隔壁房间里的声音越发低微下去,雷炎和陈子骁压低声音说起了练功的诀窍。 安馨听得面红耳赤,她万万没想到,世间真有借用阴阳相合,来提升武功的秘法。 这等秘术不像‘噬人散’一般人人喊打,身在其中的女子,也未必个个甘愿,事后却也没见人声张,估计都是被门派掩藏了下去。 若不是亲耳听见,安馨都不敢相信,青衣门竟然跟玄青门做起了这般的勾当。 南宫翎无声地笑了起来,在安馨不满地瞪视下,他无声地开口道:“你说,有朝一日,辛茂为了交差,会不会把青衣门交出去了事?” 安馨暗淡了眼神,这个可能性极大。 玄青门虽然被人灭了,有孟永庆和周玄奇在,辛茂也不敢拿玄青门做替罪羊。 倒是青衣门,一个纯粹由女子组成的门派,正好被人瓜分了,卫国江湖门派的男人们都会乐见其成。 安馨无声地开口:“改日去万花楼会会荼长老?” 南宫翎连连点头,安馨想要去的地方越多越好啊!以安馨的性子,这些污糟的事情见得越多,越是对红尘反感,越容易跟他去避世清修,他乐见其成。 两人用完了晚膳,没有跟着雷炎和陈子骁去万花楼去碰运气,他们今晚的首要目标是魏国公府。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放开神识查探千味楼上下,把魏国公府的八卦听了一耳朵。 安馨这才知道,她在悦风客栈最后一击杀死的人中,居然还有魏国公的庶子计博裕。 计博裕死了,他娘洪姨娘被魏国公上奏请封了夫人,母凭子贵,倒让魏国公的庶子和姨娘们发现刺杀安馨是条晋升的捷径,都想要争取在安馨回去飞云门的路上袭杀她。 南宫翎转眼看向安馨,安馨点了点头,不来这一趟,她都不知道自己奇货可居,居然成了魏国公府庶子和后院姨娘们晋身的跳板。 都想要踩在她的头上往上爬,都没长记性,觉得她好欺负是吧?她等着他们来踢她这块铁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怕。 南宫翎唯恐天下不乱,他无声地开口道:“你先出去等我,我去楼上把他们都收拾了。” 安馨赶紧伸手拉住南宫翎,他们才刚来就大开杀戒,打草惊蛇,痛快是痛快了,她还怎么去探查辛茂? 辛茂和辛啸天的阴谋对她也同样重要。 安馨赶紧结账,一路拖着南宫翎出了千味楼,先骑马找了客栈住下来,再换上夜行衣,趁夜摸了出去。 他们住的如意客栈,乃是距离魏国公府最近的客栈,正处在魏国公府的西北角的方向上。按照魏国公府坐北朝南的方位布置,这里正是后院最不起眼的地方。 两人没有从这里直接翻墙进魏国公府,时辰刚过戍时正,这个时辰魏国公在外书房理事的可能最大。 他们沿着魏国公府四周的高墙,在月光的暗影中不急不缓地穿行,一直到了前院和后院分界的地方,才提身飞越高墙,进了魏国公府。 不得不说,仙凡有别。 若是寻常人,魏国公府四周的高墙,多少也要费些手脚。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运转灵气,轻巧翻越,如履平地。 两人用神识查探四周,借用屋檐花草假山的遮掩,避开魏国公府里的明哨暗哨,一路去了灯火最盛的外书房。 安馨躲在一从金银花的花架下,无语地看着不远处两层高的书房。 书房重地灯火通明,楼上楼下三步一岗,重兵把守,他们两人能飞也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摸过去偷听。 防守这么严密,计朝宗在密谋什么?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了然地点点头,从储物袋里刷出一个‘竹蜻蜓’,在安馨的目瞪口呆之中,他用‘大抓手’抓住‘竹蜻蜓’先升上半空,向着外书房二楼的楼顶上飞去。 安馨忽然就明白了,南宫翎是用‘竹蜻蜓’把窃听阵法送过去。可是,用什么附上窃听阵法不行,非要用‘竹蜻蜓’? 不管南宫翎的恶趣味如何,等他撑开隔音阵法,打开窃听阵牌的时候,安馨听见了书房里的声音。 “.…..皇上病愈,即将上朝听政,何须再对太子动手?” “国公爷说笑了。祁王病弱不足为惧,太子死了,太子妃肚子里的小皇孙,你才能捏在手里。太子不死,君臣名分已定,你处处挨打,不是太子的对手。” “你别光说不练!我不是先天高手,也不是大供奉,皇后不可能出手害死太子,我如何对太子动手?你说点有用的。” “那就先除掉皇上!给皇上下药,皇后总能办到了。” “不行。皇后弑君,太子的位置如何能坐得稳?你不是成了大供奉了吗?安排玄青门的人,假扮霍迪国贼人偷袭,你趁着护卫的机会,反手暗中杀人不是更容易?” “你用这个办法,有我从旁相助,至少有五分把握,能说动太子兴兵讨伐霍迪国。如何?” “不行!苗贵生回来了,他和贾长远轮流守着皇上,我根基未稳,贸然行事胜算极低,不能让门中弟子白白送死。” “那你们在急什么?为什么不能先等太子妃生产?谋反不是容易的事情,想要成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 书房里安静下来,不用亲眼所见,都能想象出里面的剑拔弩张。 有人在逼迫魏国公夺位,听上去正是出身玄青门的周玄奇。 周玄奇这个新上任的大供奉,竟然跟魏国公一起谋划要刺杀宣明帝和太子,想要扶持魏国公上位,真是千古奇闻。 宣明帝什么眼光,这样的人也能用?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阵法失效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第三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子妃生产还要六个月,六个月之内,你能准备好一切,一举铲除皇上和太子吗?” “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周玄奇不耐烦地反驳道:“行还是不行,你给个话。” “我们俩着急报仇,你要是左顾右盼,拖延时日,我不介意让你府中之人一日死一人,每日提醒你时不我待。” 魏国公无奈道:“行!” “趁着满月酒的时候,我们入东宫朝贺,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不过,‘天人丹’每月三枚不够,至少要十枚。一旦要硬拼,先天下九境的高手越多越好……” “五枚。” “……” “只有五枚。”周玄奇蛮横的声音响起:“满月酒宴上若是没有成事,从第二日开始,魏国公府开始死人,从年纪最大,最小的开始,依次类推。” “国公爷想要懈怠之时,可以好生算算,多少日会轮到你……” 沉默了片刻之后,第三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子妃生产还要六个月,六个月之内,你能准备好一切,一举铲除皇上和太子吗?” “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周玄奇不耐烦地反驳道:“行还是不行,你给个话” “。我们俩着急报仇,你要是左顾右盼,拖延时日,我不介意让你府中之人一日死一人,每日提醒你,时不我待。” “行。趁着满月酒的时候,我们入宫朝贺,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不过,‘天人丹’每月三枚不够,至少要十枚。一旦要硬拼,先天下九境的高手越多越好……” “五枚。” “……” “只有五枚。”周玄奇蛮横的声音响起:“满月酒宴上若是没有成事,从第二日开始,魏国公府开始死人,从年纪最大,最小的开始,懈怠之时,可以好生算算,多少日会轮到你……” “咳咳……”低声的咳嗽过后,第三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大供奉,稍安勿躁。” “‘天人丹’极其难得,五枚已然是极限。魏国公既有野心,也要多上点心。半年的时日不算短了,足够有个周密的计划,一举成事。” “我们没有教国公爷如何行事的意思。但凡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还请提前商议。” “我在天京城呆得够久了,打算尽快回去三青门。还望两位拧成一根绳,达成我们共同的心愿。” 周玄奇的声音响起来;“对了,朝堂上修枝剪叶的事情,也要尽快开始做了,这个不用我多提醒国公爷吧。” “哼,”计朝宗极其不满地轻哼出声,“你们别忘了,世上还有三大仙门。你们欺人太甚,我走投无路,也不介意让天鹰宗来收拾你们。” 第三人低声提醒道:“莫说气话,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志不在皇位,报仇之后,皇位还不是你来坐。我们俩若是得道成仙,便宜的还不是你。” 周玄奇理直气壮:“说不定你还会求着我们一统三国,合则两利的事情,若不是玄青门没了,这等好事,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第三人接着劝解针锋相对的两人,“这事绝非易事,很应该多有几个应对手段,我们都多想想,如何才能尽快成事。夜长梦多,不需要我多说吧。” 安馨轻轻地砸了咂嘴巴,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玄青门硕果仅存的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好手段,把张扬跋扈的魏国公捏在手心里,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书房里的三人话不投机,很快就散了。 安馨等着两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用神识‘看’清楚了样貌,对着南宫翎点了点头,“我要跟上去……” “好。”南宫翎不等安馨说完话便同意了。 他对‘天人丹’也极为好奇,这两人嘴上说着要替玄青门报仇,手中却有霍迪国黑山派康啸林手中才有的‘天人丹’,据说还跟辛茂有往来,怎么看怎么蹊跷。 计朝宗被他们先天二境的武功威慑,没有深究这事,他们两人可不一样。 ‘天人丹’,‘噬人散’,连同雷松林修习的邪功,串联在一起,两人都闻到了更大的阴谋的味道。 安馨和南宫翎安静地跟着孟永庆和周玄奇出了魏国公府,缀着两人坐的马车,跟着去了万花楼,刷出小红和傀儡武士变幻成寻芳客,紧跟在两人的身后进了万花楼的大门。 孟永庆和周玄奇直上三楼的密室,小红和傀儡武士在万花楼中转了一圈出来,已经把窃听阵法,近身贴在了孟永庆的袍服下摆。 片刻后,南宫翎和安馨换过衣裳也进了万花楼,两人要了三楼密室下二楼的雅间,叫了两个歌女弹唱助兴,又带着两个妩媚女子进了内室,让她们多喝一杯酒酣睡了过去。 安馨撑开隔音阵法,南宫翎刷出窃听阵法。 一个慵懒妩媚女声顿时传了出来:“尊上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五枚‘天人丹’可以给,半年之后不能成事,提魏国公的人头来见。” “是。”周玄奇倨傲的声音变得恭谨起来:“尊使,我们的‘仙人丹’可否多给两枚备用?孟长老即将启程去三青门,往来间……” “往来间,自有人把‘仙人丹’送去,别打不该有的主意。”女子冷淡地打断了周玄奇,随即又放缓了声音,“这个月,你拿下了大供奉的位置,尊上很满意,另有嘉奖。” “这是辅助‘仙人丹’练功的丹药,能舒缓功力增长的疼痛,你们两人一人一枚,自有奇效。” “孟长老也别急着去三青门。你先去无影门,神行踪和其他武林门派转一圈。以五个月为限,用‘天人丹’在各派安插下钉子,待魏国公成事,你们一统江湖,尊上有大用,还有……” ‘嘶’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隐约传来女人怒不可遏的暴喝:“谁?……杀!” 窃听阵法忽然失效,安馨和南宫翎相形失色,有人察觉了他们的窃听阵法?怎么可能? 南宫翎当机立断,飞快地刷出傀儡武士,接连从窗口往上爬去。 他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说道:“我们分头行事,我引走孟永庆和周玄奇……” 安馨急声提醒:“天人丹……” “有康啸林在,他们都跑不掉,我们在客栈汇合……” 两人极快速地说了两句,不等南宫翎的傀儡武士爬到楼上,头顶上传来‘轰’一声巨响,结实的楼板被洞穿,有人从楼顶上直接往下落下来。 楼上一起下来五六个人影,晃眼一看,孟永庆和周玄奇都在,还有三四个人,神识中没能察觉出呼吸来。 傀儡武士?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傀儡爆炸 安馨只来得及刷出三个傀儡,南宫翎的飞剑已出,凌空向着距离安馨最近的傀儡杀去。 惊‘咦’声响起,安馨的飞剑如影随形,杀向距离南宫翎最近的人,灵识控制飞剑接连洞穿两人,穿透孟永庆的肩胛骨。 “退!”南宫翎暴喝出声。 安馨不假思索,听令而行。 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神识中,她最先洞穿的两人没有流血,绝对不是真人,真的是傀儡! 被南宫翎和她的飞剑洞穿之后,傀儡的身体剧烈地波动起来,好似像要爆炸? 安馨一边跟着南宫翎从窗户飞身而退,一边让三个傀儡挡在他们的身后。 她心中涌起极度危险的感觉,要糟了! 果然,在安馨的神识中,被她和南宫翎飞剑洞穿的傀儡爆裂了开来。 “轰”一声巨响,傀儡四分五裂,身上零件像是子弹一般飞射开来,对着他们激射而来。 吾命休矣! 安馨提起所有的灵气,撑开防护符纸,竭尽全力护住自己,和紧跟在她身后的傀儡武士。 慢,太慢! 炼气期七境的修为太慢了! 南宫翎的长鞭破空而来,缠住安馨的腰肢,巨大的力道传来,安馨越过南宫翎抢先飞出窗外,她只来得及伸手拉住南宫翎,两人一起猛地往下坠去。 下方或许还能有生路。 爆炸的冲击波四散开来,借助下方建筑的遮挡,多少能够掩护他们一二。 轻笑声响起来,南宫翎任由安馨拉着他往下坠落,间不容发控制着七个傀儡武士,抵挡在他们的身后,严严实实地护住他们。 “逃!” 孟永庆和周玄奇两人同时厉喝出声,两人一个选择向上逃生,一个选择冲向外室逃命。 荼晶莹声音慢了半拍在楼上响起来,“怎么了?” 她对尊上给她的傀儡极有信心,她能威慑两个先天二境高手,依仗的就是尊上给她的四个傀儡。 她不相信,傀儡主动示警,四个傀儡,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六人联手之下,天底下还能有谁能逃出去。 自信爆棚之下,荼晶莹失去了该有的警惕。 孟永庆从洞开的楼板下冲了上来,见着飞身而至,向着楼下张望的荼晶莹,他伸手一拉,随手拖住荼晶莹往身后一丢,用她抵挡在了洞口中央。 孟永庆借助反弹之力,揉声扑向远处的地板,‘啪’一声重响,他滚落到了荼晶莹刚刚躺卧的软塌背后。 “孟永庆,你敢……”荼晶莹的喝骂声刚刚响起,“轰轰轰”三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 荼晶莹尖叫出声:“啊!” 巨大的气浪击中了她,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被击飞出去,身上被傀儡武士激射的零件击穿,顿时死于非命。 楼下的周玄奇动作奇快,他冲出内室,在两个弹奏乐器的乐女惊恐的眼神中,一掌击开大门,合身飞扑了出去。 他只来得及做这个了。 内室中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荼晶莹最后的尖叫声传来,他身后的房间刹那间爆炸开来,轰然的巨响响过,弹奏的乐声戛然而止。 他身后的两个乐女连惊叫都没能发出来,便被飞射的墙板击中头颅,随着垮塌的楼板坠落下去。 楼下响起了惊叫声。 祸从天降。 一楼大厅里,正在寻欢作乐的人们,被突然爆裂垮塌的楼板压垮击中,惊叫声,哀嚎声骤然响起。 周玄奇饱含内力的声音响起来:“都不许乱动!皇家大供奉在此,有霍迪国贼子来袭,不许放走了贼人!” 哪里还会有人听他的话?! 万花楼中还会有血性男儿不成? 他的声音一起,众人反应过来,顿时乱成一团,争先恐后往外逃命。 安馨被南宫翎抱在怀里,两人在距离地面一尺的地方停住,南宫翎心有余悸地说道:“是傀儡炸开了!他们跟三大门派的人勾结在一起!” 安馨一边挣脱南宫翎的拥抱,一边低声问道:“是天行峰吗?” 不怪安馨会这么想,她手中的四个傀儡就是从天行峰上官皓手中得来的,飞云门和天胜境并没有听说其他人有傀儡,要有也是屈指可数。 安馨站起身来,一边伸手点向傀儡,收入储物袋,一边抬头看向破败的爆炸现场,“走,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先不说傀儡,第一个识破南宫翎窃听阵法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去会一会。 他们的身旁正好有一棵大树,树荫遮蔽了他们的身影,他们能够看见二楼的房间已然荡然无存,三楼的房间倒还剩下了小半间。 当眼之处就是一个粉红锦缎的美人榻。 南宫翎没有作声,跟着安馨无声无息升上大树的顶端,隐身其中,向残破的三楼看去。 孟永庆从美人榻背后站起身来,他低声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捂着嘴向下看去:从三楼到一楼,大半个房间直接被炸透了。 没有人? 不,不是没有人。 一楼还有浑身是血的伤者,抱着半只腿在哀嚎,二楼和三楼只剩下了他和周玄奇,没有其他人活了下来? 周玄奇的声音还在咆哮:“不许乱跑,官兵马上就要来了,大家留在原地,别让霍迪国的贼子趁乱逃走。” 孟永庆提起内力对周玄奇传音入密道:“荼长老没了,她的傀儡也没了。” 周玄奇的暴喝声停了,他‘啪’一声拍开面前摇摇欲坠的楼板,抬头看向三楼的孟永庆,提声喝道:“你受伤了没有?” “小伤不碍事。”孟永庆不想放过隐患:“来人是敌非友,我替你掠阵,你赶紧下去查探一下。” “不用了。”周玄奇冷眼看着一楼下逐渐燃起的火光,“一把火烧了干净,不管是谁,跟咱们无关,我们俩不过是来此地追查霍迪国的贼人。” “好。”孟永庆立即同意道:“那我追着人先走一步,看看是谁人来了,这里你善后,青衣门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 两人快速用传音入密说了几句,孟永庆闪身进了万花楼,不见了人影。 周玄奇的大嗓门暴喝出声:“起火了,快来救火,快来救火!” 天京城内都是木质建筑,一旦起火非同小可,万花楼的人惊慌了起来,大叫着:“救火,救火!” 一众人等顾不上其他,奋不顾身冲向储水缸,一桶桶的水对着一楼起火的地方浇了下去。 混乱中,安馨和南宫翎拧着水桶,跟着救火的人冲向了一楼起火的地方。 乱糟糟的废墟里,有散落的四肢和一颗无法分辨面目的女子脑袋,说是女子,是因为脑袋的半边耳朵上还有一只赤金耳环。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刚来就要走 南宫翎用大抓手一抓,抓下耳环,对安馨传音入密道:“傀儡都爆了,那女子也死了,我们先撤退。” 两人趁着混乱,出了万花楼,跟着街上乱跑的人,出了两条街,转进了小巷的阴影中。 借着暗影的遮掩,南宫翎低声问道:“要不要去追孟永庆?” “要。”安馨没有犹豫,“你知晓他在哪里?”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阵盘,阵牌上有一点红光闪烁,他转动阵盘随即认定了一个方向,“这边。” 安馨跟着南宫翎摸了出去。 今日这事太蹊跷了,不趁机弄个明白,只怕要出大事。 两人在空中飞过五六条街道之后,在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门前停了下来。 安馨的眼光沉了下来,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她’的记忆中,这里是辛茂在天京城里的住处。 孟永庆来找辛茂? 院子不算大,南宫翎拉着安馨绕过前门,在隔壁邻居的院子里。找了一个紧贴墙壁的暗影处,刷出隔音阵法,开启了另一个窃听阵牌。 安馨禁不住叹为观止:“你在他身上放了几个窃听阵法?”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三个。” “好不容易对先天高手动手,总要万无一失才是。” “我总不能让你失望了。” 安馨咋舌,这都是经验呀,以后她也如法炮制。 阵牌中传来了孟永庆略微有点诧异的声音:“你还没睡?” “这才什么时辰?”辛茂有点好笑,“你以为我睡了,还来找我?” “不是。”孟永庆的声音沉了下去,“我跟周大供奉在万花楼刚出了事,袭击我们的是先天高手,我以为……” “你以为是我。”辛茂诧异地反问道:“你们俩让人跑了?被人听见什么秘密了?” “不知道。”孟永庆声音中多了一抹郁闷,“两个青年男子,身上有储物袋,突然出现了三个傀儡。” “要不是死了,要不是跑了。” “死了,周大供奉自然会清查出是谁,我是担心人跑了,过来找你问一声。” “不知道是从魏国公府跟着我们?还是在万花楼吊上了我们?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 孟永庆郁闷地顿了顿,“三大派中有先天长老来天京城吗?” 辛茂没有迟疑,“应该没有人来。我这就去问一声。” 安馨握住了南宫翎的手,南宫翎会意地轻声说道:“天鹰宗往来的人不会少,那两匹马不会显眼,我没有表明真实身份。” 随即他低声笑道:“下一趟,我们在驯兽袋中养两只坐骑,不用再求人?算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替你办了。” 南宫翎迅速转了话头,“猜到是我们又如何?要不,我们干脆杀了他们?” 一时间,安馨真的起了杀心。 没有了辛茂,辛啸天翻不起波澜,没有了孟永庆,计朝宗也不敢在半年之内,谋划夺取申国皇位。 随即,安馨谨慎小心的性子占据上风,让她犹豫地放下了念头。 先禀报回飞云门,让掌门师伯来定夺。 辛茂好歹也是门中长老,她杀了人,多少会留下些手尾,被戒律堂追责也不是好受的事情。 南宫翎也就这么一说。 他熟知安馨的性情,知道安馨一定会千方百计避免手上染血。 南宫翎有些好奇,“你为何不敢杀人?你应该知道,该杀之人不杀,会遗祸无穷。” 安馨在黑暗中抿紧了嘴唇,她重生而来,最是惜命,不到非杀人不可,她下不去手,过不了心里关口。 不等安馨解释,辛茂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其他两派也没有收到消息,你确定有傀儡?” 孟永庆笃定道:“确定。” “那是天鹰宗或者是飞龙峰的人了,只有他们才会有傀儡。”辛茂也肯定道:“飞龙峰应该不会对付你们,只能是天鹰宗的人,天鹰宗的人怎么忽然来了?” “你赶紧回去一趟,确认是不是天鹰宗的人,如今的局势,天鹰宗来插一手不是好事。” “行。”孟永庆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告辞道:“有消息我会让人传给你,你也打听一下天行峰有什么变故。” 辛茂也干脆得很,“好。” 孟永庆急匆匆地走了。 安馨和南宫翎没有跟着他走,看孟永庆离开的方向,是去向万花楼的,两人没有了再跟上去的兴趣。 南宫翎低声提醒道:“辛茂有异心。” “他跟玄青门勾结在一起,目标显然跟玄青门相同,要扶持魏国公登上皇位,他心知肚明你跟魏国公的仇怨,他为何要铤而走险?他图的是什么?” “辛茂笃定飞龙峰不会对付玄青门,他跟飞龙峰有勾连,说不定已经背叛了飞云门,此事不能轻易地放过。” “孟永庆只字未提万花楼中的那个女子,玄青门为何要瞒着辛茂?” “万花楼中的女子,极有可能是青衣门长老荼晶莹,荼晶莹手中有‘天人丹’和‘仙人丹’,孟永庆和周玄奇明显被荼晶莹驱使,要杀了申皇和太子,就是为了这两种丹药?” “荼晶莹手中的傀儡从何而来?她是天鹰宗谁人的棋子?孟永庆是不知道,还是也在隐瞒辛茂?” “先前救火的时候,没见着雷炎和陈子骁的人影,他们两人不可能分辨不出周玄奇的声音,他们两人没来,玄青门跟青衣门也是一盘烂账。” 南宫翎当机立断,“走,我们这就走。” “先传信回去,设计让他们以为是天鹰宗天行峰的人来了,让他们乱猜乱斗一场去。” 他们才刚来天京城,这就要走了? 安馨伸手拉住南宫翎,南宫翎笑了,“这里的事情一旦沾染上了,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你可想好了,还要不要回去参加你堂兄的婚礼?天胜景毛雨晴的人头你还要不要了?你若是决定留下来,刀山火海我都陪你走……” 安馨松开了南宫翎的手。 南宫翎说的对,她还没有做好跟计朝宗算账的时候,这会儿看得见的就有辛茂,孟永庆,周玄奇三个先天高手,背后的‘天人丹’,‘仙人丹’,连同傀儡,都是大事,她不能冲动行事。 “好。”她打断南宫翎的表白,“我们走。” 两人从打马进了天京城,停留不到三个时辰之后,借着夜色的遮掩,飞出天京城,刷出了‘直升机’,径直离开了。 他们俩不知道的是,遥远的不留山中,在万花楼中傀儡武士爆炸的时候,霍迪国国师的丹房内,四个晶莹的小瓶子同时爆裂了开来。 正在丹炉旁炼丹的国师,从丹炉旁惊跳了起来。惊喜地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有人练气入体踏上仙途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痛不欲生 随即,他心中若有所动,拉开炼丹房的房门,急匆匆冲过几道房门,推开一间密室,一盏精巧的油灯破碎了。 荼晶莹死了? 国师上前收起油灯碎片,有点麻烦了,荼晶莹死了,傀儡也没了,说不定找不出是谁踏上仙途了。 他迅速返回炼丹房,要赶紧派人去天京城,找出杀了荼晶莹的人,他要找到他们,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不能让人给跑了。 国师坐在炼丹炉前,派谁去取代荼晶莹好呢? 何秀丽还是秋如云? 国师秀气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秋如云吧。 对付神仙门派,还是秋如云更合适。 国师耐下性子,多等了两个时辰,等炼丹炉中的丹药炼制成功了,拿到了圆滚滚的十枚雪白的丹药,装进了十个小瓶子里,随手装进了腰间的储物袋里,封闭炼丹炉,施施然出了炼丹房。 他在月光下漫步,压抑住心中的喜悦,信步去了秋如云居住的院子。 秋如云正在月色下,盘坐在屋外练功。 听见轻缓的脚步声,她缓缓收功,恭敬地站起身来,柔声问候道:“国师来了。” 国师凝视白莲花一般皎洁的秋如云,“境界已经稳固了?” “是。”秋如云淡然道:“师尊丹药天下无双,弟子若是还不能稳固境界,实在是太惭愧了。” “无妨。”国师宽容得很,“先天下九境是个关口,再往上走,关口更难过。你能在三年间重新修习到如今的境界,为师很是替你欣慰。” “明日你就出山吧。” 国师沉声吩咐道:“你去卫国青衣门做长老。” “荼长老被人杀了,去找出是谁杀了她,我这个做师尊的,不能让人欺负她,要替她报仇了。” 秋如云规矩地答应道:“是。” 国师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长长的清单,连同一本小册子一起递给秋如云,“清单是带去卫国的补给,日后你自有用处。” “小册子上的内容要熟记了,不用费心毁掉它,你若有不测,它也会跟着销毁。” “这些人都是为师在卫国多年的布局,要小心经营,不得让他们串联起来,更不能让他们被暴露了。” “你的任务有两条,一是找到杀害荼长老的凶手,把他们的名字和身份背景都弄清楚了,送回来给我。不许擅自动手报仇。” “二是,日后你是为师在卫国的耳目,喉舌和胳膊。我对你寄望甚高,不要辜负了我的希望,更不要让我失望了。” “弟子不敢。”秋如云伸手接过两样东西,平静地答应道:“师尊是徒儿的再生父母,徒儿不敢有违师命。” “如此,你自取准备去吧。” 国师没有再多说,云淡风轻地走了。 留下秋如云站在原地,恍惚着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来这里多久了? 差一个月三年了。 三年的时日,她养好了身体,重新修炼了武功,见识了国师御下之术,再也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 天胜境的戒律堂算什么? 违抗国师的命令,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原本不想要活的,可国师让她求死不得,当死去比活着更艰难的时候,她宁肯继续活下去。 秋如云不敢多停留,赶紧去库房按着清单,把补给一一领了出来,装在了腰间的储物袋里。 回到住处,环视住过三年的地方,一床,一几,一椅,一柜,柜子里放着屈指可数的衣裙,跟她在天胜境的闺房天差地别。 从她在飞云门清风居门前失去她的孩子开始,她被打落尘埃,再也捡不起秋家女子的骄傲。 她安静地坐在黑暗中,放空所有心神,静候黎明到来。 当第一抹阳光穿透黑暗的时候,秋如云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面具戴在脸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朗声说道:“师尊,自今日起,我愿跟随师尊姓氏,改名为宣云,跟前尘往事一刀两断。” 没有人答应她,她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宣云别无留恋地举步离开,头也不回地下山,在山下马厩选取了一匹骏马,独自纵马向着卫国天京城而去。 她没有选择在不留山的住处中,查看师尊给她的消息,她害怕她若是看了,说不定宁肯千辛万苦地死在不留山,也不敢下山一趟。 等到她自觉师尊无法察觉她的动静的时候,秋如云,不,宣云纵马进入路边的树林,深入树林中嚎啕大哭一场。 她发疯般地刷出长剑,在树林中乱砍乱叫,把心中的愤怒不甘通通发泄之后,精疲力尽地收起长剑,背靠一块乱石,认命的刷出国师给她的小册子,仔细地翻看起来。 这一看,她看入了迷。 过了午膳时分,她终于看完了,收起小册子,宣云邪魅地狂笑起来。 笑声刚起,她忽然哀叫一声,双手抱住脑袋,痛不欲生在地上打起滚来。 她疯狂地哀叫起来:“师尊饶命,徒儿不敢了,徒儿不敢了!” 可惜,无论她如何求饶,她的师尊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宣云在她刚刚砍过的乱枝丛中滚过,身上被锋利的断口划出了无数的血痕。 伤痕累累却抵不过她脑中的痛楚,宣云声嘶力竭地不停求饶:“饶命啊,师尊!徒儿不敢了,徒儿再也不敢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疼痛终于缓减,宣云像个死人一般瘫软在地上,任由阳光直射在身上,任由身上的鲜血不停地流淌。 神奇的是,她身上的伤口在没有新的伤害之后,迅速停止流血,然后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结痂脱落。 除了淡淡的白色伤痕留在皮肤上之外,只剩下血迹斑斑的衣裙,显现出刚才的惩罚何等的惨烈。 又过了半个时辰,宣云终于动了动。 她认命地睁开眼睛,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缓缓地坐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身新的衣裙,换过之后,把旧衣服留在原地,重新骑马出了树林。 这一次,她规规矩矩地骑马,向着卫国而去,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半晌之后,有人找了那片小树林,找到她遗留在地上的血衣,收起血衣返回了不留山上的道观。 就在宣云凌晨走出住所的时候,远在申国盛京城的吏部尚书郑奋翼在上朝面圣的途中,不慎跌下马来,摔断了右腿小腿骨。 郑尚书是文臣,断腿之痛哪里忍得住? 他侧身躺在地上,哀哀痛叫之余,赶紧吩咐随行的小厮,“赶紧去请御医,不拘是哪一个,只要是近就行。”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毛御医的住处就在这附近,赶紧去请人!”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何必舍近求远 小厮听令,正要上马去找人,不远处有人高声问道:“何人受伤?” 郑尚书赶紧叫道:“太医令赶紧来救命!老夫怕是摔断了腿了。” ‘得得’的马蹄声快速接近,蔡太医还没下马,就大声叫道:“别动!郑尚书你千万别动!” 他飞快地下马,顾不上跟郑尚书客套,低头看向郑尚书的右腿,只见郑尚书的右腿以奇怪的角度撇在了地上,他急声叫道:“哎呀,你这腿怕是要废了。” 蔡太医急忙对跟随的小厮叫道:“赶紧把药箱拿过来。” “你们几个,”他指点着自己的小厮和郑尚书的小厮,“赶紧把灯笼放到我身边来。” 几个小厮都是机灵人,动作极快地听令而行。 蔡太医先从药箱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张嘴。” 郑尚书赶紧张嘴,胡乱把药丸咬碎,忍着苦涩的味道吞了下去。 蔡太医一刻不停地从药箱中拿出一块白色布巾,团成一团,塞进郑尚书的嘴巴里,“咬紧了。” 等郑尚书咬紧了布巾,又直接下令道:“你们几个把他按紧了。” 救人要紧,几个小厮顾不上其他,纷纷伸手把郑奋翼紧紧地按倒在了地上。 蔡太医从医箱中拿出剪刀,剪开郑奋翼的裤腿,饶是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伤势惊住了。 郑奋翼的小腿上冒起了三个硕大的鼓包,小腿脱臼穿透了皮肉,四周的韧带断裂,他就是大罗神仙,只怕也救不会郑尚书的这条腿了。 真是可惜了。 他也听说了,皇上今日要召见两位丞相和郑尚书,郑尚书今日断腿无法面圣,日后不良于行,只怕连吏部尚书的位置也保不住,要提前乞骸骨回家养老了。 没有了郑尚书替明王求情,明王连最后的指望都没有了。 盛暄帝照旧没有早朝。 他只宣了护国公,安国公,赵丞相,金丞相和郑尚书五人觐见。 等他在五人中没有见到郑尚书的时候,金丞相赶紧解释了一句:“郑尚书在上朝的路上坠马摔断了右腿,臣遇见的时候,蔡御医正在救治。” “臣多问了一句,郑尚书以后只怕要不良于行,无法站立在朝堂之上了。” 盛暄帝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摔得好! 郑奋翼还算识相,晓得主动退让,关键时刻落马了,没来替明王求情给他添堵。 如此一来,正好让郑奋翼回家养病,明王明面上的势力,不费吹灰之力,全都瓦解了。 剩下的四个人,都是他的肱骨大臣,盛暄帝让林姑姑把福王遇袭,平安侯府覆灭,连同顺王府中,朝臣的密谋都说了一遍。 在场的都是人精,皇上雷霆盛怒之下,平安侯和皇贵妃接连死了,连郑尚书都恰好摔断了腿。赵丞相和金丞相两个文臣,默契地放过了皇上的‘家事’,把注意力留在了被关押的官员身上。 六部都有人被关押了,说这些人结党营私,全都是明王一党,明显是太过了。皇上的怒火再烧得猛烈些,朝堂都要动荡了。 赵丞相站了出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在顺王府中被带走的官员?” 盛暄帝看向护国公,“护国公,你给他们说说。” 护国公毫不含糊,“顺王府一共抓获十三名京官,他们任职遍及六部,职位最高的是户部左侍郎黄松,兵部左侍郎廖明远,刑部右侍郎左志宏。” “被抓之时,他们正在顺王府密会。审问之后,全都供认不讳,他们是去顺王府上商议如何解救明王,皇贵妃和平安侯的。” “他们的供述,两位大人可以调阅,他们商议出来的法子也不少。” “有联名上奏替明王和平安侯喊冤的,有半路劫杀福王死无对证的。有栽赃陷害英王的。还有联名奏请皇上,请封英王为太子,转移视线的......不一而足。” “幸亏皇上圣明,我们去得及时,没让他们成事。” 盛暄帝脸色难看得好似要滴出水来,被臣下密谋算计的滋味不好受。 金丞相疑惑,“护国公这么快就审问出来了?” “不算快了。”护国公坦然笑道:“我也没有刑讯逼供。只跟他们说了,坦白从宽,安家大姑娘要跟着福王要回来了,她手中有让人说实话的丹药。” “知情不报,罪加一等。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金丞相的孙女不是亲身体验过‘直言丹’的厉害吗?我特意让人也提了提,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没用多少功夫,就敲开了他们的嘴。” 金丞相的脸色也变了,“小女儿犯错,如何跟此等事情相提并论?” 护国公笑的坦然,“哪里相提并论了?不过是让他们知晓,抗拒无效。早晚都得说实话,也好给自己先l留一条活路。” 这话金丞相没法接了。 赵丞相忧心忡忡,“牵连出了多少人?” “不算多。也才一成不到的京官。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就更少了,半成不到。” 偏殿中,所有人都轻抽了一口气。 五品以上,半成地方官少说也两百人,这还不算多? 护国公笃定地笑道:“肯定还有漏网之鱼。” “我打算等安大丫头回来,找她拿了‘直言丹’,把黄松,廖明远和左志宏好生审问一番,再摸出点大鱼来。” “两位丞相大人,可别让消息泄漏了出去,让这些人被人弄死了死了。顺王府可不比天牢,防守得没那么牢靠,他们要是死了,可就可惜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被护国公点了名,明王的事情避无可避,非得当面说清楚了。 赵丞相首先发难,“明王究竟有罪没罪?” 护国公嗤笑:“明王要是无罪,他们作甚着急救他?” 赵丞相争锋相对,“明王是贤王,有人不明理就想要救他也没大错。” “护国公言之凿凿一成京官,半成五品地方官,都结成了一党。若真是明王有罪,这么多人连在一起,福王措不及防,只怕无法逃回京来。” “皇上,此乃国之大事,要慎之又慎。”赵丞相跪了下去:“皇上,臣愿请旨,带领刑部一起审问犯事大臣。明王是否有罪,定然要审问清楚。” “何必舍近求远。”一直不曾开口的安国公平静地说道:“明王是否有罪,一粒‘直言丹’便知分晓。” “皇上,臣听闻飞云门和天鹰宗都有比‘直言丹’更厉害的丹药,事关明王,顺王,乃至福王和英王清白。臣提议,向神仙门派求了丹药来,让明王和福王分别服下,一辨真假,以正视听。” “好。”盛暄帝当即叫好道:“一事不烦二主,还是去找飞云门要丹药。” “林姑姑,找飞云门要丹药的事情,朕交给你去做。没有先天高手压阵,飞云门只怕要狮子大开口。”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都有算计 盛暄帝话音刚落,苏公公急步进了殿中,提声禀报道:“皇上,天胜境弟子茅星宇求见,说是愿出手相救福王。” 盛暄帝挥了挥手,“让他先等着。” 苏公公领命走了。 盛暄帝扫向下方的四个臣子,“明王是否有罪,朕自有定夺。” “众位爱卿好生安抚众臣,不要把眼睛放在朕的家事上头。朕身负先皇重托,必要厉兵秣马,光复失地光耀先祖。尔等与朕,君臣用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下面四个大臣,护国公和安国公跃跃欲试,赵丞相和金丞相对视一眼,忍住心中苦笑,齐声答应道:“是。” “你们退下吧。” 等四人退下,盛暄帝先让人请了朱启生在暗中护卫,这才让苏公公宣茅星宇觐见。 茅星宇施施然进殿,简单地对着盛暄帝拱了拱手,“天胜境弟子拜见皇帝陛下。” 茅星宇拜见得马虎,盛暄帝却不敢置喙。无他,茅星宇背后的天胜境他得罪不起。 盛暄帝抬了抬手,示意免礼,眼睛在下方的少年人身上扫过。 不,不是少年人了。 茅星宇头上戴冠已然成年。 茅星宇任由盛暄帝打量自己,坦然地笑道:“今日进宫,乃是听闻福王中毒。” “我乃是天胜境炼药堂弟子,师承家父炼药堂堂主茅朝阳,一时技痒,想要替皇帝陛下分忧。” “可。”盛暄帝大手一挥,“等福王回京,你可以跟太医院的御医们一起给福王诊治,能救下福王,朕自有重赏。” 茅星宇拱手行礼,“皇帝陛下的赏赐,小子已然想好了。烦请皇帝陛下下旨,让安馨放过我家堂妹性命。” 盛暄帝愣住了,毛遂自荐不说,人还没救,就要赏赐了? 盛暄帝没有急着答应,“三大仙门的事情,朕不好随意插手坏了规矩。你若是有本事救人,换个赏赐吧。” “不会坏了规矩。”茅星宇成竹在胸,“都是下山历练中结下的误会,我们两派反倒管不着。误会说开了,安师妹不会不答应。” 茅星宇没有隐瞒毛雨晴给安家人下毒,被南宫翎威胁性命的事情。 说完了前因后果,茅星宇朗声说道:“事情因安师妹相助福王而起,都是小妹误会了南宫长老的身份,引来的误会。” “安师妹出手,乃是出山历练,遵照的自然是俗世的规矩,我愿出手相助福王,救下福王性命也是一命换一命,用这个人情,请皇帝陛下从中调和一二。” “不知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盛暄帝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他心中顾虑甚多,一时间难以决断。 盛暄帝转眼看向林姑姑,林姑姑会意,往前一步,俯身行礼禀报道:“皇上,不如让茅公子先去太医院,先行配制出解药,再来向皇上讨人情可好?” 这话正合盛暄帝的心意,“可。” 林姑姑抬起身来,转身对茅星宇说道:“茅公子,安馨救了福王,功劳极大。陛下总不能让安馨受委屈。” “这是自然。”茅星宇不愿意轻易放弃,“解毒救命的事情不是儿戏,我愿出京去迎接福王,也好及时对症下药。” “为免福王疑惑我的来意,耽误病情,还请皇帝陛下派人,同小子一同前往。” 林姑姑转身看向盛暄帝,“皇上,奴婢愿陪茅公子前往。” 盛暄帝没有同意林姑姑的请求,“我让朱启生供奉陪你走一趟。你先回去准备,朱供奉自会出宫去找你。” 茅星宇满意了,他也不说地址,径直告退出宫去了。 盛暄帝静默地想了想,才提声把朱启生叫了出来,“你陪天胜境茅星宇走一趟。” “你护着福王,先不要给福王用药。” “把安馨,南宫翎和茅星宇一起带回京城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用药,朕才会放心。” 朱启生并不想出京,他还想留在京城中等英王回来。可惜,福王解毒是大事,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沉声答应道:“是。” 要等朱启生也走了,盛暄帝才转头对林姑姑说道:“你出宫去找飞云门炼药堂盛京城管事周怀安,把茅星宇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且看飞云门如何应答。” “是。”林姑姑也领命出宫去了。 剩下盛暄帝一人坐在偏殿上座静静地出神。 苏公公赶紧送了一盏参茶上去,盛暄帝喝了一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手放下茶盏,“皇后在哪里?” “皇后一直在凤祥宫。” “去凤祥宫。” 苏公公立即提声道:“圣上摆驾凤祥宫。” 凤祥宫中,皇后接着盛暄帝,等他先喝过了一盏茶,满怀希望地问到:“皇上是有好消息来跟臣妾说吗?” “你还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皇后两眼放光,“太医院炼制出解药来了?” 盛暄帝都有些不忍让皇后失望了,“没有。” 皇后果然暗淡了神色,“皇上,飞云门还没有消息吗?他们不愿意出手相助吗?” “哪有那么快?”盛暄帝低声责备道:“林姑姑这才出宫去问,至少也要一天之后才有答复。这事急不来,怎么也要等小五回来了,才能解毒不是。” “朕过来,是想起一事。” “三年前,安馨回京,宋承平是不是请人去安家提过亲?” “是。可惜安国公夫人病重,走的太快了,安家办丧事守孝,这事就不了了之。” “哦。” “皇上是有心赐婚?” “安馨救了小五,朕总要赏赐她才是。” “安馨已经及笈了吧,原本把她赐婚给小五做王妃最好,也好长长久久护着小五。小五不成,赐婚给宁平喉可好?” 皇后有点犹豫,“好是好。总要先问过安国公,再赐婚才好。安馨是飞云门弟子,若是师门已经定下了婚事,再赐婚下去,总不能一女两嫁。” “嗯。这事你上点心。传膳吧,朕陪你用午膳。” 皇后受宠若惊,皇上多久没跟她一起用过膳了? 程越溪死得太好了,她和皇上终于有点夫妻一体的样子了。 这边厢帝后其乐融融一起用膳,那边厢茅星宇跟朱启生急匆匆出京,林姑姑上门堵住了刚打算用膳的周怀安。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不受威胁 林姑姑在客座上坐下,开门见山对着周怀安发难道:“周管事,安馨救下福王,杀了长乐教两个先天长老,杀了皇家供奉姜健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我闲话不多说,安馨救了福王有功。可是,安馨杀了三个先天高手也让陛下忌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皇上私下问我该怎么处置安馨,我这么着急,是来找周管事讨要主意的。” “哦?”周怀安淡定得很,“林姑姑想要什么主意?”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林姑姑干脆得很,“安馨在申国杀人,身家性命皇上一言而决。想要保住安馨的性命,端看飞云门作何打算?” “想要保住安馨性命,飞云门一是要保住福王性命,替福王解毒。二是要给出‘甄言丹’,助我们找出谋害福王的幕后之人。三是要保证安馨和安家永不反叛朝廷。” 林姑姑这话说得很明白,飞云门不答应条件,盛暄帝要打算做个昏君,拿安馨开刀了。 “呵呵,”周怀安低声笑了起来:“条件这么多,盛暄帝是以为安馨救福王救错了?既然救错了,飞云门保住福王的性命作甚?” “福王死了岂不干净?” “我直接让安馨回飞云门便是。这一回,绝对不会有人会多管闲事救人了。” “还有,飞云门不受任何人威胁。安馨和安家若是有半个人伤了半根毫毛,申国等着灭国吧。” 林姑姑惊呆了! 解毒。给‘甄言丹’。保证安馨和安家不反叛朝廷。这三个条件不算太多太难吧?怎么就成了威胁飞云门,跟灭国扯上关系了? 她只是不愿弯腰求人,不肯付出代价达成目标,这才专门捏住安馨,怎么?区区一个安馨她捏不得吗? 她的背后可是盛暄帝。 她不能给盛暄帝丢人! 林姑姑怒气勃发,“飞云门胆敢插手世俗之事?” 周怀安淡声笑道:“飞云门对世俗之事毫无兴趣。只是飞云门弟子突然都喜欢到申国来历练,都听从安馨的调遣,令行禁止无有不从,总不违背飞云门门规。” “你猜,几日之内能够拿下申国皇宫?三日,两日,一日,半日,还是一个时辰?” “也就是安馨年纪还小,没有防人之心,又不懂得算计,一片侠义心肠还想要救人。” “换做其他人,管他福王去死?或者干脆利用门派之力,替安家谋划一个更好的前程,岂不更好?” “她要是知晓,你替申皇来威胁我,你猜会不会逼反了她?” 林姑姑霍然变色:“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了?”周怀安不悦地呵斥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呵呵,只准盛暄帝明火执仗,不仁不义,就不许安馨还手?谁给你们这个底气,敢来威胁飞云门?我把话搁在这里,胆敢胡作非为,我让这盛京城鸡犬不留。” “顶多我一人抵命而已。” 林姑姑着急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飞云门为了安馨一人,要跟申国举国之力对上了?何必......” “哪里来的举国之力?”周怀安不客气地打断林姑姑,“想要皇位的人还不够多吗?非要逼着安家也去争抢?” “你的陛下应该庆幸,安家并无反意,安馨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回去转告盛暄帝多惜福,该赏赏,该罚罚,赏罚不明,祸患临头,休要悔不当初,再求上门来。” “林姑姑,好走不送。” 林姑姑灰溜溜地走了。 童悦从隔壁的屋子现身出来,对周怀安平静地吩咐道:“话既然放出去了,先布置起来。” “必要的时候先发制人,让盛暄帝知晓厉害。别光说不练,让井底之蛙不知道害怕。” “是。”周怀安拱手答应道:“午夜之前定然全都办好。” 童悦微笑了,“好。你办事我放心。” 掌门既然派她来护着安馨,不管是盛暄帝,还是天胜境,她都要把他们拿下了。 安国公对这些丝毫不知。 他看着最后一口棺材从平安侯府出来,禁军把平安侯府的大门贴上封条,这才打马带着随从赶向队伍的最前方。 盛暄帝给他圣旨是午时之前,要封了平安侯府,把平安侯府的人全都入殓,送出盛京城去。 他特意选在最接近午时的时候,送棺材出城,也是接到了最新的口谕,要让盛京城的人知晓平安侯府满府之人,没等问罪便畏罪自杀。 在逃的人,全都死有余辜。 他很明白皇上口谕的言外之意。 这是要遮丑,只能让人议论平安侯府有负圣恩,不能让人指责陛下忘恩负义。 在安国公看来,皇上多虑了。 盛京城的人,光顾着担心疫病会不会传人,生怕厄运降临到自家头上。其他的是非,真的顾不上了。 运送棺材的一百多辆板车,一路穿街过巷,从西门出城。 沿路的大街小巷,处处关门闭户,人人都恨不得,门前的白石灰能更多些,车队能走得更快些,赶紧送走瘟神,还大家一个平安。 沿路只听见车轮和马蹄声,其余的声音好似都消失了,这在繁华的盛京城中极其罕见。 当车队最前面的平安侯棺材进入城门门洞之时,旁边的侧路上有人拍马飞奔而来。 来人远远地沿路高声呼喊,“父亲,孩儿来晚了!” “父亲,你死得冤枉啊!” “小四没有杀人,小四还活着啊!” 来人悲恸欲绝,“都是福王和安馨害我啊!小四被他们下毒,差点送命,赶不及回来啊!” “父亲,我要替你报仇!父亲,你死得太冤了!” 来人浑身上下披麻戴孝,一头一脸和暴露在外的手臂上,全都是红肿的脓点,形貌看上去极是骇人。 若不是他自称小四,没人能认得出来他是平安侯府的程北鸣。 恰逢安国公带人刚要赶上来,闻言,他大喝一声,“拿住他!” 禁军听令,距离来人最近的禁军齐声答应:“是。” 立即有人提声喝道:“拿下来人!” 不等禁军拍马迎上来人,‘嗡’一声弓弦震颤声响,一支白羽箭向着来人射去,眼看就要当面射中来人。 禁军头领厉声喝道:“是谁偷袭?!” “让开!” 正当众人以为来人会避开箭支之时,来人仰天长啸放生悲呼:“杀人灭口!父亲,孩儿来了,你等......” 声音戛然而止,箭支当面射中来人的额头,把人从马上射下来,‘碰’一声重响,来人仰身后倒,脑袋先着地,像个落地的西瓜一般,红红白白碎了一地。 他身下的坐骑,继续往前飞奔,眼看就要冲撞上送葬的车队。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愿打愿挨 “射马!” 禁军有志一同,张弓搭箭,射向奔马,奔马中箭,浑身插满了箭支,活像超大号的刺猬一般,倒毙在了街道上。 还没等大家松口气,城楼上坠下一个人来,‘轰’一声重响,砸在平安侯的棺材旁边,短暂地抽搐了两下,身下的鲜血漫延开来,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接连的变故,差点惊呆了众人。 幸亏安国公已经拍马赶到,他高声下令:“清开道路,继续出城!” 等车队继续有序地出城,安国公才对禁军头领下令道:“城头上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给我把守住了。” “小心收敛两个死人,把人给护国公送去。请护国公查明两人身份,清查来龙去脉。等我回来,自会进宫面圣。” 不管出现何等变故,对他而言,正午之前把棺材全都送出城去是圣旨,违旨抗命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林姑姑回到皇宫,在凤祥宫等着盛暄帝午睡起来,把在周怀安哪里受的气,一五一十全都给盛暄帝禀报了。 盛暄帝差点气疯了。 他被飞云门警告了,他被飞云门藐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火上浇油的是,护国公进宫了,带来了更坏的消息,他也无法分辨哪个摔碎了脑袋的人是不是程北鸣。 更糟的是,哪个从城头上摔下来的人,居然是福王府侍妾的亲哥哥。没人看见他张弓搭箭,射杀‘程北鸣’,也没人看见他如何从城楼上摔下来。 在他掉下去的城头上,留有他惯常使用的弓箭和箭筒,箭筒中的白羽箭,跟射中那个疑似程北鸣的人的箭支一模一样。 盛暄帝的疑心病,不可遏制地又犯了。 程北鸣究竟死没死?程越泽,程越溪究竟究竟有没有罪?他们兄妹俩究竟该不该死? 他刚刚杀伐果断把他们铲除了,刚睡了一晚上的好觉,最不想听见的便是他杀错了人,真正该杀的是福王和安国公。 一时间,盛暄帝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究竟应该相信谁? 倒是林姑姑冷静了下来,等护国公走了之后,对盛暄帝劝解道:“周怀安如此直言不讳不受威胁,他有恃无恐,有这样的底气,倒不用拐弯抹角地来设计皇上。” “等看过了福王带回来的头颅,是不是程北鸣的脑袋,皇上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明王不是还在嘛,让明王说实话,总是可以办到的。天胜景茅星宇想要皇上说和救人,自然不会吝啬丹药,皇上有的是机会明辨是非。” “倒是飞云门这里,皇上不如责罚奴婢自行其是,擅自揣摩圣意办错了差事,让人绑了奴婢上门认错,先撇开皇上的嫌疑,继续跟飞云门交好为宜。” 盛暄帝眼光闪烁,“你真愿意被黑锅?” “皇上,奴婢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区区几十棍子的责罚,多养几日便好了。” “好。你忠心耿耿,朕有重赏。”盛暄帝提声叫道:“来人,把林姑姑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不用人来拖,林姑姑自己走了出去。 很快,殿外出来‘啪啪’的击打声。 皇后听见声响,带着宋慧一起过来求情,“皇上,林姑姑所犯何事?让她将功折罪可好?” “皇上身边正是用人之际,林姑姑忠心耿耿,皇上就饶了她一回吧。” “......” 任随皇后如何求情,盛暄帝不为所动,听着打板子的声音,淡定地喝着茶水。 安国公赶在晚膳之前进宫复命。 盛暄帝听闻平安侯府一众人等全都变成了灰烬,神色自若地吩咐道:“今日林姑姑奉命出宫,去找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周怀安替福王求药。” “林姑姑跟周管事也不好生求药,胡说八道安馨救了福王有功,杀了朕的供奉,杀了长乐教两个先天长老有罪,居然用莫须有的罪名,威胁飞云门给福王炼制解药,交换她在朕面前替安馨说情。” “她这般肆意妄为,自然激怒了周怀安,被周怀安赶了出来。” “好在她还没有蠢到家,回宫之后跟朕坦白了。” “朕真是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她!” “朕是那等不辨是非的昏君吗?朕是滥杀功臣的暴君吗?” 盛暄帝怒声急问,边问边气愤地拍着案几,气恨之心表露无遗。 安国公跪倒了下去:“皇上息怒,皇上圣明!” “林姑姑既然回宫禀明了皇上,不曾隐瞒,也是诚实之人,她办错了差事,皇上责罚便是,何必跟她多计较。” “朕不跟她计较,飞云门便要跟朕计较!”盛暄帝生气地再次‘啪’一声拍在案几上,“周管事警告林姑姑,若是敢对安馨,对安家动手,他要让盛京城鸡犬不留。” “你听听,鸡犬不留!”盛暄帝气恨的咬牙切齿,“为了这盛京城千千万万的百姓,朕不得不跟她计较!” “朕已经打了她五十大板,你这就带林姑姑去找周怀安负荆请罪。定要把误会解开了!” “安馨是福王的救命恩人,朕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安馨回来朕定要重赏她!” “你是朕的爱卿,朕的左臂右膀,不能让一个自作主张的奴婢,坏了我们君臣的情分。” “等你们请罪把福王的解药,和‘甄言丹’一起拿回来,朕要关林姑姑禁闭,让她再也不能出宫去给朕闯祸。” 安国公恭谨地答应道:“是。” 安国公真是心累。 他不想装模作样替林姑姑求情。 林姑姑是皇上自幼的婢女,她能背着皇上出宫,自行其是?他们君臣二十多年,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晓?皇上有兴趣演这么拙劣的戏,他都快没眼看了。 好在,盛暄帝也没有再恶心人,大手一挥,“你去吧!不让周怀安消气,绝了念头,别带林姑姑回来!让她死在外面,朕眼不见心不烦。” 安国公拱了拱手,无奈地领命退下了。 他怎么可能让林姑姑死在外面?五十杖,先天高手会撑不下来?林姑姑至少还有九成武功。真要是要命了,林姑姑不会跑,不会反抗? 真当他是傻瓜呢? 盛暄帝看着安国公的背影也气恨得很。 安馨怎么就被飞云门清风居给收留了?安国公府怎么没有把安馨接回来,是不是早有图谋?如今尾大不掉,倒让安家成了祸患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负荆请罪 林姑姑是被人抬着出宫的。 她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趴在长凳上,看上去只剩下了半条命。 见着安国公,林姑姑还有话说:“安国公,我是有口无心,想着找人求药,又无能为力付出足够的代价,只能凭空找个软肋威胁他。” “谁知周管事根本不受威胁,还说要怂恿......” “林姑姑!”安国公打断了林姑姑的说话,“你想要抗旨?“ 林姑姑不假思索:”当然不想。“ “既然不想抗旨,你如何犯错本国公不想知晓,你遵旨负荆请罪便是。” 安国公径直命令道:“取荆条来让林姑姑背上,撤去长凳,林姑姑若是走不动,可以爬着去。” “总要让周管事看见你请罪的诚意,不能让皇上替你背了污名。” 安国公半点优待林姑姑的意思都没有,“周管事是飞云门炼药堂出身的管事,想必林姑姑伤势轻重,他一眼就能看清楚。” “林姑姑也不用着急,实在伤重得很,你爬得慢点,他也能原谅。” “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我也会替你分辨一二。” 林姑姑平凡的脸庞上清楚地显露出一抹羞恼,盛京城人人传颂安国公对其夫人百依百顺,她还以为身为女子,在安国公面前会好说话。 没想到安国公半点脸面都没给她留。 她让人用板凳抬着她出宫,就是想要坐车去请罪! 她一个先天高手,爬着去给人请罪像个什么样子? 真是可恼可恨。 她勉强从板凳上爬起来,慢慢站直了身体。 夏天的衣裙单薄,饶是她屁股上敷上了药膏,缠上了厚厚的布巾,深青色的裙摆上还是被鲜血迅速染红了。 等她背上内侍找来的藤条,裙摆上的鲜血已经开始漫延。林姑姑故意崩裂了伤口,让自己看上去更凄惨些。 安国公很满意:“请罪要有请罪的样子,你自作主张欺君罔上,皇上没有治你杀头之罪,已经额外宽容。再不能替皇上挽回声誉,留你这条小命何用?” “走!本国公陪你走路去请罪。要有这等诚意,放能不负圣恩。” 林姑姑连忙低下头,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原本她还想要把周怀安的话说给安国公听,趁机拿捏住安国公,也好替皇上分忧。 谁知安国公先发制人,说得她哑口无言。 她怕再多说几句,安国公大义凛然,要把她变成罪大恶极的罪人,唾骂她活该自戕赎罪,替皇上分忧了。 安国公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此看来,安国公还真是皇上的心腹之患。 等明王的事情了了,安国公也要找机会替皇上除去了才是。 林姑姑顺从地身背荆条,跟在安国公身后,忍住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缓步出宫,往飞云门在京城的驻地走去。 盛京城认识林姑姑的人不多,反倒是安国公声名在外,见他大热天身穿戎装陪着一个‘重伤’的女子走路游街,让侍从牵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当即引发了众人的围观。 一路上,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有猜测林姑姑是皇贵妃的侍女,皇贵妃自戕逃罪,死有余辜,安国公押她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有人说林姑姑是平安侯的侍妾,生下了程五,游街示众是为了引程家人来救她。安国公以身犯险,是等着擒拿女子的同伙。 还有人说林姑姑是卫国的奸细,收买了平安侯和皇贵妃,拉出来溜达是为了震慑卫国的反贼,扬申国的国威。 ...... 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林姑姑是先天高手,路边的议论她听得比安国公更清楚,恼羞成怒之下差点翻脸。 可是她奉旨请罪,安国公安步当车陪着她走路,说到天底下任何地方去,安国公都够仁义,够给皇上面子。 游街示众的羞辱,这口气她只能忍下去。 林姑姑憋屈得慌,安国公行事怎么这么不讲究?她好歹是先天高手,没见着得罪国她的平安侯,和皇贵妃都没有好下场吗?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林小娥报仇当面就要报了。 等着瞧,她要让安国公后悔得罪了她。 飞云门的驻地并不算太远,大半个时辰之后,在林姑姑彻底失去耐性之前,终于用两只腿走到了。 她穿街过巷徒步而来,周怀安早就收到了消息。 此刻,没有挂上牌匾的小院门口大门紧闭,显然没想让林姑姑进去骚扰主人的意思。 安国公在小院门前的台阶下站定,皇上让带林姑姑来请罪,他带着人来了,请罪的事情,他可没打算越俎代庖。 林姑姑自知指望不上安国公,她缓步上前,踏上不高的几级台阶,在门前端正地跪下,提声叫道:“林小娥奉旨前来请罪,还请周怀安管事原谅我的鲁莽,不要把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救福王殿下一命。” 院子里悄无声息,没有人回应林姑姑的认错和请求。 林姑姑也不气馁,接连说了三遍,也没人理会她。 林姑姑虽然是婢女出身,可她伺候的主子成了皇上,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又有了先天之上的武功修为,平素里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冷待。 她委屈地转过头来,“安国公,你让我一路走过来,诚心诚意负荆请罪。这连门都进不去,如何完成皇上的旨意呀?” “哦?”安国公沉声疑问道:“听林姑姑的请罪言辞,林姑姑一路走过来,就是为了圣上的旨意,你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林姑姑差点要骂娘了。 她觉不觉得自己有错有什么要紧?她都跪在这里了! 她言语中一星半点的漏洞有什么要紧,安国公是专门陪她来拆台的?! 安馨杀了三个先天高手,救了福王确实有功,皇上应该奖赏。可安馨武功如此高强,高强到对皇上有了威胁,她不信安国公连这个都想不到。 安国公分明是在装傻。 装傻没有用。 平安侯装病那么久,不是照样被她收拾了? 安国公若是想要保下安国公府,很该先替她求情先救下福王。等安馨回来,再杀了安馨,至少要废了安馨的武功,跪下来请求皇上放心,安家才会有活路。 否则,平安侯府就是前车之鉴。 安国公一味装傻,分明是有了不臣之心,安国公留不得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谁比谁更狠 “有错。”林姑姑当即答应道:“我不该用安馨威胁飞云门。是我糊涂了,求药就求药,旁的无关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婢女该去想去做的。” “是我激怒了周管事,让简单的求药变得复杂起来。都是我错,皇上的五十大板都是轻的。” “我知道我错了,诚心诚意背着荆条,一路走过来认错,只愿周管事不要冲动,盛京城的百姓是无辜的。” “我绝不能让我的愚蠢无知,让周管事冲冠一怒,连累他们丢掉了性命。” 她这话听上去,处处低头认错,其实把周管事放在了火上烤。 不等安国公提醒她,林姑姑转过头去。 “林姑姑,”安国公沉声开口,没等他往下说,背对着安国公的林姑姑,右手藏在左肋下,对准安国公发射出两枚暗器。 一枚滴溜溜的圆珠子直取安国公胸前大穴,一枚牛毛细针直射安国公裸露的颈项。 安国公根本没料到林姑姑会偷袭他,猝不及防之下,安国公来不及多做反应,直接被林姑姑点住穴道,牛毛细针射中他颈项的左侧,安国公身体向后倾倒,‘碰’一声重响倒在了地上。 林姑姑倏然回头,惊声尖叫起来:“安国公晕倒了?安国公染上时疫了!” 安国公的亲随冲了上来,有随从高声喝道:“胡说八道!若有时疫,封禁平安侯府的禁军都该染上了。连明王,皇上甚者是林姑姑都该比国公爷先染上!” 那人一眼瞧见安国公脖子上的牛毛细针,凶狠地抬头怒视林姑姑,当机立断道,“送国公爷回府,林姑姑好自为之。” 此地就安国公和林姑姑两人,安国公刚刚倒地不起,林姑姑偷袭了国公爷,还张口就来安国公染了时疫,其心可诛! 等安国公的人走了,林姑姑忍着疼痛,缓慢地站起身来,对着还没退走的禁军吩咐道:“抬顶轿子来,送我回宫。” 她懒怠做戏了。 盛暄帝就是要对付安国公又如何?她让安国公跟福王一起中了毒,飞云门救下了安国公,还能不救福王吗?飞云门胆敢不救福王,皇上就能名正言顺灭了安国公府。 周怀安敢让盛京城的人给安家陪葬吗?她谅周怀安没那个胆子!换做是她,她才不会为了一个旁人,送上自己的性命。 比狠谁不会呀? 申国就是皇上的天下,她的主子就是要做一回昏君又如何? 她就不信了,飞云门还能是铁板一块,人人都会护着安馨? 就算飞云门有志一同,还有另外两个神仙门派呢?大是大非面前,飞云门未必敢触犯众怒。 安馨一个先天下九境的弟子,还能让飞云门非要护着她不成? 林姑姑施施然坐着软轿回宫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勇毅侯带着禁军去安家封府。随即,安国公府也染上了时疫的消息传遍了盛京城。 一时间,人人自危。 安国公今日可是当街从街上走过,安国公不会把时疫传染给大家吧? 见过安国公的人更是恐慌,安国公看上去比大家都要强健些,怎么忽然之间,说染上时疫就染上了?安国公府会不会像平安侯府一样,一夜之间人都死光了? 盛京城还能不能住了? 惊恐在迅速漫延。 也就是天色晚了,城门快要关了,不然反应快的人都要抢先出京了。 权贵人家比寻常人家反应更快,已经有马车在夜色中,出城绝尘而去。盛暄帝疯了,平安侯府刚没了,安国公府也要步其后尘吗? 盛暄帝正在凤祥宫的正殿内大发雷霆。 他手中提着从林姑姑身上解下来的藤条,狠狠地抽打在林姑姑的背上,“贱婢!你敢背着我替我做主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算计安国公?!你想亡了申国?!” 林姑姑咬紧牙关,任由藤条重重地击打在后背上,用力忍住反抗的欲望。暴怒中的盛暄帝不知道,先天高手遭遇袭击时,下意识的自我保护,随意的一击都能要了他的命。 林姑姑等盛暄帝打得没力气了,才匍匐在地,轻声对盛暄帝说道:“皇上息怒!” “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替皇上做主。” “奴婢负荆请罪已经有罪,罪上加罪,只想替皇上一举铲除了安国公府。等他们烟消云散,皇上随意责罚我,三五年过后,奴婢再出来伺候皇上便是。” “放屁!”盛暄帝随手扔下藤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力喘气,“你知晓个屁!一击必中你懂不懂?安馨都没有回来,你杀了安家人,安馨岂能甘休?” “要杀也是要先杀安馨,你拿安家开刀,只能是打草惊蛇,让安馨找上门来报仇!” “皇上,”林姑姑还不肯放弃,“安馨一介孤女,真会为了安家报仇?她要真有这个胆子,那魏国公早该死了。” “安馨没有血性,跟人比不了狠劲。安家染了时疫灭了,安馨能怪得了谁人?飞云门有门规,不会为了安馨坏了规矩。” “皇上若是担心周怀安的威胁,奴婢这就出宫去杀了他,奴婢远走天涯保住性命总是可以的。等风头过了,奴婢再改名换姓回宫来,最多以后带着面具做人。” 盛暄帝狠狠地瞪了林姑姑一眼,有所意动却并没有答应。 林姑姑察言观色,再接再厉:“皇上,你真想等安馨回来?她能杀了姜供奉,皇宫的供奉们只怕都不是她的对手。如今这个时机正好,奴婢是想要给皇上分忧。” 要不是知道林姑姑是想要分忧,盛暄帝早下令杀了她! 狂怒中的盛暄帝并没有忘记,是他让林姑姑去找周怀安。 可他分明吩咐过林姑姑恩威并用。 林姑姑这个杀才,办砸了差事不说,她算计安国公可没跟他说过! 他还不想要跟安家硬碰硬。 林姑姑自恃武功高强,肆无忌惮百无禁忌,她可不懂得治大国如烹小鲜,凡事得缓着来! 安馨是祸患,这个祸患刚刚救下了福王,不会立即对上他要他的命,安家如今也还没有反心。 如今安国公染了时疫的消息传出来,他该杀还是不杀?! 尽跟他出难题。 盛暄帝伸手捂住额头,不杀,机会难得。杀,周怀安说不定真的敢灭了盛京城。 安馨真不敢进宫来杀他吗? 他半点也不确定。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会怕的人是谁? 带着禁军围住安国公府的勇毅侯也是郁闷得很。 皇上怎么就点了他来封府?这个苦差事怎么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昨日,皇上赐下玉如意给孙彬的婚礼赐福,他还感激涕零,跪拜皇恩浩荡,还记得他苦命的残疾儿子,后日要娶了庆国公的妹妹。 不料,婚礼明日才要举行,他就被派了这等差事。 他不怕死。 可他宁肯战死沙场,流芳百世,也不愿无缘无故的死。 平安侯死了,皇贵妃死了,明王圈禁,顺王府封了,刚刚焚烧了平安侯府诸人的安国公府也要封了。 转眼间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身为武将他也会心寒,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 安国公是知晓了平安侯的秘密才出事的吗?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安国公真染了时疫。真要是染了,安国公的随从不会把送回府中,拖累家人。 勇毅侯在安国公府门前勒住马缰,转头对身旁的毛御医说道:“我让人去敲门,有劳毛御医进府诊治。” “侯爷无需客气。”毛御医淡定得很,他也去过平安侯府诊病,时疫之说子虚乌有,安国公只怕是其他病症。 听见有人敲门,安国公府禁闭的大门后,传来一声高喝声:“府门要开了。门前之人,请避让三丈开外,以免传上疫病。” 敲门的禁军一听这个,赶紧回头看向勇毅侯。 勇毅侯提声下令:“退后三丈。” 马蹄声响起,待短暂的骚动平息之后,安国公府的大门洞开了。 老安国公安修站在门内,背着双手扫视门口的一众人等,眼光平静地落在毛御医身上:“毛御医若是来诊病,不用进府了,我已经传信给安馨,让她带人回府诊病。” 然后,他转眼看向勇毅侯,“勇毅侯带着禁军前来,可是来封府?” 勇毅侯高踞马上点头答应:“是。” “府中有病人,生怕传了人。”安修先提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安国公府已经自行封府,府中之人不会有人出来。三日之后,若是还没人出府,勇毅侯带人进来,替安国公府众人收尸吧。” “安修若是死了,还请勇毅侯转告皇上,老臣先去地下伺候先皇去了。” 说罢,安修提声喝道:“关门。” 大门在勇毅侯的面前轰然关闭,勇毅侯却没有计较的意思。 他的眼光闪了闪,提声下令道:“禁军听令,沿着安国公府围墙封禁,不得进入安国公府内。若是有人从府内出来,格杀勿论。” 禁军听令而行,马蹄声响了起来。 勇毅侯转头对毛御医说道:“毛御医回宫复命吧。还请禀报皇上,有本侯在,无人能够进出安国公府。” “也好。”毛御医答应一声调转马头走了。 盛暄帝收到毛御医的禀报,烦躁不安的心忽然定了。 安家识趣得很,这是主动退让了。 等安馨回来,安家若是能知趣地把安馨收拾了,解除他的心腹大患,安家还是他忠心耿耿的一条狗。 一直跪在地上等消息的林姑姑,拒绝了毛御医的医治,还想要再劝盛暄帝,“皇上既然露出了牙齿,就要咬断安家的脖子,别被安家一时服软给骗了,要当心安家反扑啊!” 反扑个屁! 不用沾染上安馨的血,让安家去对上飞云门的怒火,有什么不好?非要赶尽杀绝,无人可用,只剩下她林小娥一个人才好? 好是好,可惜林小娥没有三头六臂,他总要有其他人可用。 “闭嘴!”盛暄帝不耐烦地呵斥道:“你退下去治伤,没有朕的同意,不许再出宫去。” 林姑姑‘碰碰’磕头,“奴婢这就去治伤,裹好了伤口还回来守着皇上,奴婢不守着皇上,心中不安宁。” 盛暄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快去快回,朕要你看看,朕是真龙天子,有朕罩着你,谁敢对付你?!” 安馨收到盛京城的消息的时候,刚用过了晚膳。她接连飞出挂篮收下驯鹰,心中有点惊讶,什么消息这么急迫,不停有人给她和南宫翎传信来。 等她看过消息,当即调转方向飞向盛京城,她不想去跟福王汇合了。 欺人太甚! 她不救下福王,安家要倒霉。她救下了福王,安家还是要倒霉。 有人非要置安家于死地,那她只能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这是她欠安馨和安家的。 至少安家不作妖犯错,她要保安家平安无事。 这是她不可动摇的底线。 为此,就算要与天下人为敌,她也只能认了。 噩梦中安家被盛暄帝灭门之后,‘她’刻骨铭心的后悔与悲痛,让她感同身受,她不想亲身体验一回。 盛暄帝睡了一个好觉。 难得林姑姑没有来吵他起床上朝。 盛暄帝翻了个身,熟悉的脚步声没有响起来,他提声叫人:“来人。” 帷帐外,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人来? 他撑起胳膊,坐起身来,不悦地加重了声音:“来人!” 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些狗奴才,当差越发懈怠起来。 盛暄帝心中怒气勃发,正待再次开口,却忽然之间毛骨悚然起来,他闻到了什么? 血腥味? 他最讨厌的血腥味? 盛暄帝惊骇地大声疾呼:“来人!快来人!” 还是没有人来,偌大的宫室中回荡着他的声音,越发显得空荡瘆人。 盛暄帝的心提了起来,怎么回事? 林姑姑,内侍,宫女,护卫,影卫都去哪里了?他用力掐了下大腿,腿上清晰的疼痛分明不是在做梦,昨日轮值的先天高手是谁? 风向天,贾长远,彭韬还是施伟光? 什么时候,他身边的皇家供奉四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了? 不,不会有事。 他身上半点不适也没有。 盛暄帝猛地掀开身上的薄被,撩开帷帐站起身来,再次大声地叫了起来:“来......啊!救命啊,救命!” 盛暄帝厉声惊叫了起来。 这一次,外面终于有了动静,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皇上?” 殿门被人推开了。 “啊!”女子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皇后高声喝道:“闭嘴!跟我去找皇上!” “皇上,皇上?”皇后急切的声音接连响起:“皇上,你在哪?” 盛暄帝如闻纶音,他迎着皇后的声音,顾不上穿上鞋子,光脚踏着满殿的鲜血,对着皇后冲了过去:“皇后,朕在这里!” 盛暄帝扑向急着往殿内急冲的皇后,他一把抱住皇后,浑身瑟瑟发抖,“皇后,朕在这里,你不要怕!” 皇后的眼光闪了闪,她才不会怕,她曾经见过更多的血腥。 他们夫妻两人间,会害怕的人是她的夫君。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林姑姑死了 皇后伸出双手搂住盛暄帝的胳膊:“皇上,这里不能看了!我们去侧殿!” “好,好!”盛暄帝连声答应,难得顺从地被皇后拖着往侧殿走去。 皇后对跟着她进来的内侍吩咐道:“快去把禁军统和供奉们叫来。” 内侍领命而去,皇后一刻不停对宫女们吩咐,“皇上受惊了,请太医令来。” 盛暄帝搂紧了皇后的肩膀,皇后临危不惧,没有让他失望。 这一次,皇后身旁只有他。 盛暄帝忍不住低声叹息:“林姑姑死了。” 他看见林姑姑倒毙在他的窗前,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 皇后搂紧了盛暄帝,左手握紧盛暄帝冰冷的右手,“皇上还有臣妾,臣妾也会护着皇上。我们都还活着,天下无大事。” 盛暄帝的身体神奇地停止了颤抖。 他顿住脚步,放开皇后,在皇后黯然的眼光中,右手握紧了皇后左手的手掌,他把皇后拖到了右侧身旁,低声感慨道:“是,我们都还活着,天下无大事。” 只要他还活着,其他事都不是事。 盛暄帝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体,对着急冲冲赶来的禁军统领高声下令道:“查,给我查!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禁军统领宁国公宋承安毫不含糊地答应道:“是。” 盛暄帝牵着皇后,径直往凤祥宫外走去,“这里不能住人了,皇后跟朕去乾明宫住去。” 慢了一拍赶来的宋慧听见这话,诧异地笑了,皇上这是回心转意,要对姑姑好了? 她正愁想不出法子救安家,这回好了,她有机会说服姑姑了。 宋承安来得快,三个先天高手来得也不慢。 等盛暄帝回到乾明宫,梳洗换过了衣裳,跟皇后一起用过了早膳,宁国公进来回禀了。 盛暄帝立即召见了他。 宋承安跟皇后七分想象的容貌,莫名地让盛暄帝觉得心安。 宋承安行过了礼,一刻不停地禀报道:“昨夜轮值的是施伟光供奉,施供奉左肋下有穿透剑伤,蔡御医救治下短暂地清醒过来。” “施供奉说,是林姑姑偷袭他,不待他反击又点住了他的穴道,他昏迷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什么? 林姑姑,怎么会? 盛暄帝再也想不到会听见这个? 宋承安接着说了下去:“风向天大供奉和贾长远,彭韬两个供奉也查验过了,守卫凤祥宫正殿寝殿的内侍,宫女,护卫和影卫身上都有剑伤,全都是出自林姑姑手中握住的长剑。” “都是一击必杀,死得极快。” “从林姑姑脖子上的伤痕看去,林姑姑是自戕身亡。” “三位供奉,蔡太医和我斗胆猜测,“是林姑姑杀了人,然后畏罪自杀。” “蔡太医猜测林姑姑可能是忽然失心疯了,或者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昨日林姑姑两度被皇上责罚,极有可能怀恨在心,想要对皇上不利。” “幸亏她杀了百十来号人之后,血性味道冲醒了她,自知死罪难逃,无颜面对皇上,自杀身亡,没有暴起伤害皇上。” 不会,绝不会,林小娥绝不会想要杀他! 盛暄帝握紧了拳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林姑姑绝不会自杀,林小娥是被人杀死的。 是谁? 定然是飞云门,飞云门的先天高手杀了林小娥,警告他不许对安家动手?! 可恶! 施伟光先天二境的高手竟然认错了人!让他忠心耿耿地婢女连死也要背上污名!不,不是施伟光认错了人,是飞云门的人能够瞒天过海,让施伟光这样的人也认不出来! 盛暄帝的脸色苍白了下去。 飞云门在盛京城中潜伏有高手,不计代价要护住安家,连他身旁的亲信都敢杀! 糟了,他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平安侯和皇贵妃?他们两人至死都在喊冤枉,以他们兄妹高傲不服输的性情,若是真的背叛了他,又被人抓住了现行,临死前承认了又如何?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至少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盛暄帝习惯性地转头看向身后,林姑姑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他心中一痛,林姑姑死了,他不能胡思乱想,程家兄妹死有余辜,林小娥还想杀了安家所有人,替他除去所有的隐患。 他没有错。 宋承安还没有说完:“皇上,这事封不住,要尽快给个说法安抚人心。” 盛暄帝稍微沉吟片刻,直接下令道:“这事不用隐瞒,就按三位供奉和太医令的查探的结果结案。” “林小娥被朕责罚,急于戴罪立功,夜半练功之时走火入魔,杀了凤祥宫的护卫和其他人等。所幸她疯魔之时还记得与朕的主仆之情,不曾伤害朕。” “念她清醒后追悔莫及,已然自杀身。朕念她一生忠心耿耿,不忍死后再加罪于她。” “禁军统领听旨:厚葬林小娥和凤祥宫一众死者,按律安抚他们的家人。林小娥的身后之物充公,折算成银钱之后,分发给死者家人,以视愧意,全了林姑姑身后之名。” 宋承安俯身行礼:“是,臣这就去办。” 等宋承安走了,皇后从后殿出来,低声对盛暄帝请求道:“臣妾派人去收敛林姑姑吧,送到宫外去设个祭堂,皇上找个机会去拜祭一回,也好全了主仆的情分,可好?” “不用了。”盛暄帝对着皇后伸出手去,“皇后有心了。天气太热了存不住,且让她走吧。” 皇后见盛暄帝脸色极差,关切地问道:“皇上受了惊吓,要不要让蔡御医来请平安脉?” “不用。”盛暄帝再次拒绝道:“老大今日该要回来了,我等着他回来。” 天才刚刚亮起,皇后忍不住再劝:“皇上先去歇一歇,等他回来自会进宫请安,哪有让皇上等他的道理?” 盛暄帝拒绝了皇后两次,第三次不好再拒绝了,他也头痛乏力疲惫得紧,“如此,朕小憩一会儿。” 皇后体贴道:“臣妾陪着皇上。” 盛暄帝稍微犹豫一下,终于点了头:“也好。” 因着这等变故,今日的早朝作罢。 疲惫不堪的盛暄帝躺在龙床上辗转难眠,皇后体贴地坐在龙榻前,试着握住了盛暄帝的手。 片刻之后,盛暄帝平静下来,安静地握着皇后的手睡着了。 英王昼夜不停赶路,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盛京城两百里开外的降虎城。 降虎城城守带着人守在城外的管道上,早就准备好了热汤热饭热饼,和替换的坐骑,等着英王一行人用膳歇息。 英王净了手,左手抓着肉夹馍,右手端着一碗豆浆,跟其他人一起站在路边大口嚼用,一边听着城守跟他禀报盛京城内最新消息。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临别箴言 等英王吃喝完毕,风驰电掣带着人继续上路的时候,他的幕僚廖明仁纵马靠近了英王,”王爷,刚才换马的时候,草民家中派人来报信,家慈病逝了。” 英王霍然转头看向廖明仁,“你怎么不早说?” 盛暄帝以孝治国,廖明仁母亲病逝,不该再跟着他进京,理当回乡奔丧守孝,全了孝道礼仪。 廖明仁他日后留着还有大用,绝不能因小失大,让廖明仁德行上有了污点,被人诟病。 廖明仁自然明白英王的意思,他苍白着脸色说道:“草民这就打算回家奔丧,临行前怕耽误王爷的行程,跟上来跟殿下多说几句。” 英王干脆道:“先生有何教我?” 廖明仁也没有多客套:“王爷此次回京,必然避不开明王和顺王。王爷意欲如何?” 英王不假思索:“父皇怎么吩咐怎么做,按旨意行事。” “皇上若是非要让王爷拿主意呢?” 英王沉吟不语,他当然是想要杀了明王和顺王以绝后患。 “杀不得。”廖明仁直言不讳,“截杀福王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明王和顺王单独做的,还是他们联手做的,已经折了平安侯满府之人和皇贵妃。” “皇上如此盛怒,所谓何事?” “为的是福王。” “此次回京,王爷太子之位唾手可得,皇上这般护着福王,日后最担心的会是什么?” 廖明仁自问自答:“是兄弟阋墙。” “王爷宽仁为怀,暂且不杀明王和顺王,把他们高墙圈禁握在手心里,待日后登基再做打算。此时此刻,让皇上放心方是上策。” 英王皱起了眉头,放虎归山,养虎为患都是大忌!只有明王和顺王都死了,断绝一切变数,方是上策。 廖明仁顶着英王的不悦,接着说道:“王爷好战之名太盛。好战是为了收复故土,绝不是对着亲兄弟。王爷扪心自问,皇上会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为了一个翻不了身的明王和顺王,让皇上心中不悦,太子之位只怕就要往后拖一拖了。王爷,太子之位最要紧。” 廖明仁点到即止,随即拱手告辞道:“王爷此去,必然振翅高飞,草民临别切切,唯愿王爷得偿心愿。” 英王笑了:“先生自去,后会有期。” 廖明仁勒住马缰,英王的护卫在他身旁疾驰而过,留下漫天的灰尘,在逐渐明亮的晨曦中,绝尘而去。 廖明仁微红了眼眶,他是真想跟着英王去建功立业啊! 可他欠下了人情债,不得不先还了。此番,若他能不死,三年后,他再回来报答英王的知遇之恩。 南宫翎驾驶‘直升机’,迎着初升的朝阳,大张旗鼓地飞越盛京城西门城墙。 天已经大亮了。 天上机翼的转动声,惊动了守城的官兵,惊吓了早起的民众,南宫翎站在挂篮中,衣袂飘飞,恍似神仙中人,任由下面的人围观。 遇到有将领提声质问,“来者何人?” 他也会朗声答应道:“天鹰宗长老南宫翎,送安大姑娘回安国公府。” 他自报家门,明显没有敌意,剑拔弩张的官兵收起了武器,任由他飞了过去。 到了安国公府附近,奉旨封府的勇毅侯更是紧张,远远地厉声警告道:“来者何人?擅入安国公府者死!” 这一次,南宫翎没有再答应,他俯身点开安馨的睡穴,拍了拍安馨的肩膀,“到家了,你醒醒,下面有人不让你进家门。” 安馨惊醒了过来。她惊跳起来,俯身向下看去。 只见安国公府被禁军团团围住,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禁军兵将,全都高踞在马背上,如临大敌。 为首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将领,张弓搭箭,箭指直升机下的挂篮,气势汹汹,“禁军奉旨封锁安国公府,擅入者,死!” 安馨心中的怒气喷薄而出,她提声喝道:“安国公府安馨回家探亲,若有人阻挡,安馨也有一个字奉送:死!” 南宫翎也提声暴喝道:“天鹰宗长老南宫翎送安馨回家,若有人阻拦,便是与天鹰宗为敌,天鹰宗只有一个字奉送:死!” 他操纵着‘直升机’往下落去,两人都没有把勇毅侯的警告放在心里。 勇毅侯心里直骂娘。 见鬼了! 安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这都会在天上飞了,他们如何能敌? 他拉紧手中的弓弦大声疾呼:“安侄女,我是勇毅侯,带领禁军奉旨封门,乃是安国公疑似染了疫病,疫病一起满京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是老安国公拒绝了御医入府救治,且断然放言,三日后若是有人幸免,才会打开府门出来。” “安侄女若是进去了,只怕再难出来。南宫长老也是如是。” “我奉劝两位不要擅闯进去,你们若要硬闯,休要怪我言之不预,要兵戎相见围杀你们。” “本侯奉旨守在门外,绝不许安国公府的人把疫病传出来,危害盛京城的安危。“ 安馨理都没理他。 飞云门消息灵通,再说了祖父早已给她送过信,府中根本没有疫病,分明是盛暄帝想要灭了安国公府。 倒是南宫翎提声笑道:“我正是来治病救人的,区区疫病还难不倒我......” 他的话音骤然停住,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何人偷入安国公府?” 三支长箭骤然从挂篮中激射而出,分别射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啊!’短促的惊叫声几乎同时响起,接着‘轰轰轰’三声巨响,安国公府的围墙垮塌了三处。 南宫翎嘲讽地笑道:“申国的禁军真是厉害,只看得见远处天上飞的,眼皮子底下的龌龊却视而不见。” “只顾着警告我们两人不许入府救人,却任由染病之人翻过围墙,危害安国公府。”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大抓手抓起三个被箭支射中肩膀,还在不停挣扎的病人,高高举起在半空中,让远近更多的人都能够看见。 “这三人身染疫病,轻易突破尔等防线,翻进安国公府围墙,勇毅侯可有话说?” 三人凭空升上半空中,满头满脸和裸露的手臂上满是骇人的流脓创口,但凡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一眼瞧出,三人定然是身染疫病。 封府的禁军和围观的民众都惊叫起来,三人附近的禁军更是接连后退,生怕沾染上了病人身上滴落的东西。 勇毅侯也惊呆了,怎么回事? 这三人真要进去了,安国公不管有没有染病,三日之后安国公府都要被灭门了。 事后这三人被人清查出来,他的小命也休想保住。 是谁想要他的命!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早有布置 南宫翎的声音冰冷了下来,“是谁安排病人进安国公府,要让安国公府灭门?!” “是谁让禁军视而不见,全都瞎了眼睛,要放这等祸害进安国公府?!” “是谁有这等本事,恰巧赶在我送安师妹回来的时候,连我也一同算计了?!” “勇毅侯,你是奉旨封府,还是奉旨灭门?” 勇毅侯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也想要质问一声,是谁想要陷害他,置他于死地?! 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情势不明,敌我不分,宜静观其变。 “勇毅侯!”安馨怒极而笑,她伸手指向全副武装的勇毅侯,厉声问道:“是你要灭了安国公府?还是你奉旨行事,是皇上要灭了安国公府,安家何罪之有?!” “没人要灭了安国公府!这话绝不能乱说!”勇毅侯收起弓箭拍马前行,来到垮塌的围墙前,定睛看向还在半空中不停挣扎的病人,厉声喝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半空中的病人‘呜呜’哀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勇毅侯低头看向附近的禁军,一个禁军小头目赶紧解释道:“我们光顾着看着上方的人去了,这人突然冲出来,三五下爬上围墙,我们来不及阻止他。” 不是来不及阻止,是无人愿意上前阻止。 那人满身流脓,一看就会传人。 这么近的距离,杀了那人自己也要染上疫病,都想要别人动手。于是,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人,费劲地翻墙进去了。 病人进去了,也没有人肯声张。 抗旨的事情谁都担待不起,若不是被天鹰宗的长老发现...... 南宫翎嘲讽的笑声响起来:“尔等奉旨封府,却贪生怕死,故意放疫病入安国公府,如何能护着安国公府?” “也罢,尔等如此不济,不用你们护卫安国公府了!” “勇毅侯,你且带这三人退走,自去找你们的皇上复命!三日之内,查不出这三人的来历,好生给我一个交代,我亲自去面见盛暄帝,讨要一个说法。” 南宫翎刷出烟花,扔出示警烟花在空中炸开,裹挟着内力的声音远远地传开来:“天鹰宗出山历练的弟子听令,即刻护住安国公府,任谁想要进来,没有我的许可,格杀勿论。” “若是遭遇阻挡,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安国公府附近的两三条街道的屋顶上,忽然闪现出诸多人影,众人齐声暴喝:“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喝声一落,齐刷刷从屋顶上,往安国公府这边聚拢过来。 勇毅侯连同他带领的禁军全都惊呆了。 他们身后什么时候藏这么多人? 他们一点也没察觉。 安馨也惊呆了,南宫翎什么时候布置了这个? 换做是在往常,安馨定要和南宫翎撇清关联。此刻,她也顾不了太多了。 安家,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住的。 不管用什么手段。 她还不是飞云门的长老,她调不动飞云门的人手,要借用南宫翎的身份,狐假虎威一回,她也认了。 安馨第一次当众放出狠话:“南宫长老出手帮忙,安馨却之不恭感激不尽,拜托各位天鹰宗的精英,护住安国公府,安馨日后必有重谢。” “禁军纵容疫病病人擅入安国公府,还请自去盛暄帝面前请罪。皇上若是没有给安家一个说法,安馨自会进宫去讨教。” “半刻钟内,安国公府外若是还有禁军拒不退走,休怪安馨杀人不眨眼,收割尔等性命。” 勇毅侯脸色青了,“南宫长老,安侄女,禁军一时不察......” 安馨断然打断道:“尔等失职在前,人命关天,我不想听任何托词。” “再有废话,我不介意此刻大开杀戒。” “或者,勇毅侯是想要我请南宫长老带着三个病人,一起进宫去面圣?” 安馨一句句狠话砸下去,倒让勇毅侯愣住了,安馨一个小丫片子,什么时候有了说这等狠话的底气? “好。”南宫翎唯恐天下不乱:“这事是要当面问一问盛暄帝才是,不然这三人死在了半路上,或者是半路上被人给掉换了,这笔糊涂账可就算不清楚了。” 南宫翎这是说笑了。 那三人浑身流脓,一看就病入膏肓,轻易不能被人替换。可是安馨见过太多黑白颠倒,信口胡诌的谎言,真怕被人替换了,伸冤不成,反倒变成他们无理取闹,平白替安国公府招祸。 “南宫长老说得是。”安馨留意到天鹰宗的弟子已经到了安国公府附近,有恃无恐地同意道:“去一趟也好,眼见为实,总不能让安国公府无故遭殃。” 她直接接管了驾驶‘直升机’,“有劳南宫长老带着人走一趟了。” ‘直升机’拉高起来,众人口瞪目呆地看着三个狼狈不堪的病人,徐徐升上天空,凌空在半空中跟着‘直升机’一起移动。 三人浑身流脓,不停的挣扎中,有血水和脓液四处飞溅,安馨低声阻止南宫翎道:“这样不行!疫病传染出去,盛京城会死人的。” “盛京城死人总比安家死人好。”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平静地说道:“疫病不起,不多死点人,盛暄帝不会害怕。等我们走了,下次还会故技重施,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要让他真怕了,安家才能安全。他长了记性,有人敢对安家动手,他才不会姑息。” “经此一事,谁都能看出来安家是你的软肋,不能让人企图用安家要挟你,这次立威绝不能手软。” 南宫翎轻声叹息:“你别妇人之仁,安家你避无可避。你再多在意下面的凡人,要拿捏你太容易了。” “越是站到了高处,越是不能轻易露出破绽来。你也别自责,不是你的错,是盛暄帝要对付安家,他滥杀无辜,都是他的错。” 安馨沉默了。 安国公府中半点疫病都没有。 她收到的密信中,安国公分明是中了毒,中了林姑姑射出的牛毛细针上的毒。 盛暄帝下令禁军封门,分明是其心可诛。 要不是上次回安家,她留下了解毒的药丸,安国公只怕早已死于非命。 两人说话间,街道上已经有人跪倒在地,大声高呼:“拜见神仙!” “神仙赐福......” “神仙救命!” “神仙救命......” 不等安馨多说,南宫翎朗声笑道:“罢了,这声神仙倒是入耳中听,看在他们识相的份上,少死几个人吧。” 笑罢,他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张符纸,缔结手印飞射至三人的身上,空中那三人忽然停止了动作,身上的血液脓液也不再往下滴落。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拦不住 安馨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眼光落在下方的安国公府里,她能够看见朗晴居里白发苍苍的祖父,祖母,还能看见梧桐苑中挺着硕大肚子的穆燕飞,正焦急地抬头张望...... 天,这么巧,穆燕飞又怀孕了! 此事她只能一力承担,不能把安国公府拖进来......但愿安家人不要拖她的后腿。 南宫翎还有话说:“等会儿见着盛暄帝,你有何打算?” 安馨无奈地答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总不能把盛暄帝给杀了,换英王登基。英王说不定还不如盛暄帝呢?” “你说,趁机给安家求一道保命的圣旨,如何?” 南宫翎骇笑起来,“你就为了这个?! 随即,南宫翎似笑非笑地抱怨道:“求圣旨还不如求我!” 安馨的的脸色沉了下去。 南宫翎接着笑道:“不,我不用你求,我自会替你保住安家。” “要我说,英王未必没有盛暄帝好,我们送他一个大礼......” 南宫翎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安馨没有把这话听进心里。 君臣父子,杀了盛暄帝让英王上位,英王早晚会秋后算账。安家人没有野心,周围也没有聚集一帮子野心家,想要拱卫安家上位。 安家没有她,大概率会像‘她’所遭遇的那样,被满门抄斩也没有人奋起反抗。 等今天的事情了了,她该好生问一句安家人,他们意欲何为? ‘直升机’的下方,勇毅侯策马狂奔,他一边纵马追赶‘直升机’,一边提声下令道:“禁军听令,严守安国公府,再有办事不力者,军法处置。” “是。”禁军整齐答应,声震四方。 面对已经来到安国公府围墙边守卫的天鹰宗弟子,他们能有的也仅仅是答应一声了。有没有他们在,安国公府都已经被守得铁桶一般,谁人也进不去了。 安国公府中,樊夫人站在朗晴居正房的廊檐上,看着‘直升机’飞出视线外,低声对老安国公问道:“咱们一声不吭,让两个小辈去兴师问罪可好?” “有何不好?”安修意味深长地笑道:“咱们只管府中的疫病。” “安馨送信回来的时候,不是早已经议过了?皇上一直是惊弓之鸟,安家怎么避,都避不开他的猜忌了。” “让两个小辈去闹一闹没坏处,真让皇上吓破了胆子,以后都不敢再算计安家才好。” “你也看见了,幸亏他们来的及时,不然......” 安修顿了顿,听着脚步声从院外进来,对着急匆匆赶来的安怀德提声吩咐道:“府中有三面围墙垮塌了,你赶紧带人去砌墙去。” “你别动垮塌的那些,向内圈出三五丈来,先把墙砌起来,别让府中变成了筛子,任谁都能进来了。” “是。”安怀德见祖父祖母淡定得很,干脆地什么也不多问,令了命令便走了。 要等他走了,安修才对樊夫人低声叹息道:“不是我没有野心,你看看小二这凡事听令行事的德行......” 哪里像是野心勃勃,想要造反夺权跟人争抢皇位的样子?! 樊夫人也笑了起来,“我可没多想,各人的造化不同。你要问,也要问信哥儿才是。” 安家上下四代男丁,除了最小的三岁豆丁安承宇,年纪太小,还看不出端倪来,剩下的三代男子,只怕都没有造反夺权,再进一步的心思。 樊夫人转过了话头,“大丫头真能护住我们?” 安修轻轻地哼了哼,“南宫长老成神仙了,还有什么护不住的?你等着瞧吧,两个时辰之内,府里的封禁就要解开了。” 樊夫人默了默,她问的是安馨能不能护住?跟南宫翎成了神仙,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南宫翎和安馨在安国公府高调行事,动静极大,并没有刻意避开人,远远地就能被人察觉,禀报到盛暄帝的耳中。 盛暄帝被钱大监从噩梦中吵醒,一听南宫翎要带着疫病病人来皇宫逼宫,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跳起来,站在床榻上连声对钱大监下令道:“拦住他,拦住他们!” 钱大监苦笑了:“拦不住!” “皇上有所不知,南宫长老用的是神仙手段,他带着三个人跟他一起在天上飞,连派人抢夺的机会都没有。” “他恐怕......不,他已经踏上仙途,仙凡有别,申国无人能止住他了。” 什么?真有人修成神仙了? 盛暄帝急声叫道:“快叫风向天,贾长远,彭韬跟你一起去对付他......” “皇上,”钱大监瘦削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急色,“南宫长老能让人在空中飞,就能让飞剑飞在空中杀人,我们四人一起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盛暄帝还不信邪,他心急得直跺脚,“弓弩呢?床弩呢?毒药呢?哪一样管用上那样!” “禁军!禁军呢?” “朕有这么多禁军,用人命去填!” “朕还有军队!快取虎符来,用军队去填!朕要出宫去避避!” “......” 钱大监是先皇留下的老人了,闻言接连摇头,低声劝慰道:“皇上,来不及了!顶多一炷香,他们就该进宫了。” “如今之计,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服软。” 服软? 盛暄帝两腿发软,颓然坐回了床上。 三大仙门有人踏上了仙途,他身为一国之君,连最后的遮羞布也没有了,终于到了要服软的时候了。 盛暄帝勉强提起精神,连声下令道:“钱大监,你即刻出宫去拦住南宫翎和安馨。” “传朕旨意:此事朕已知晓,且让他们放下病人,朕自会令人查找幕后元凶,严惩不贷,定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还有,派人给勇毅侯传旨:封府的禁军撤回来。查不出是谁在背后捣鬼,让勇毅侯提头来见朕。” 盛暄帝催促钱大监,“快去,别让他们带人到宫里来,朕不想见到他们。” 钱大监领命去了。 盛暄帝惊恐地坐在床上瑟瑟发抖起来,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太可怕了! 皇家供奉联手都不是南宫翎的对手,南宫翎要是不守规矩怎么办?难道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盛暄帝从床上赤脚跳下地来:“来人,宣风向天,贾长远,彭韬,连同禁军统领一起护住乾明宫,若有人来犯,格杀勿论!” “来人,朕要赏赐安馨!敕封安馨为安国公主,一应规制礼仪按公主份位......” “皇上,”皇后柔声打断了盛暄帝,疾步走进寝殿来,“皇上敕封安馨为公主,是不想让安馨以后留在盛京城吗?”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安馨的未婚夫 盛暄帝迟了片刻才想起来,他的公主们成婚之后,都被他踢出了盛京城,没有旨意不得踏入盛京城半步。 盛暄帝挺直了后背,故作镇定地张开双手,“皇后来得正好,给朕穿衣。” “好。”皇后答应一声,缓步上前亲自替盛暄帝着衣。 盛暄帝见皇后顺从了他,破例多加了一句,“皇后提醒得对,等她婚后,朕破例让她留在盛京城,施恩便是了。” 皇后笑了,“皇上圣明。” 盛暄帝对着苏公公挥了挥手,“传旨去吧。” 苏公公答应一声,赶紧出去了。 皇后也转身对宫女们挥了挥手,“都出去。” 等人都走了,寝宫中只剩下帝后两人,皇后才轻声说道:“安馨回来了也好,她要是能保住安国公府诸人的性命,皇上不会少了肱骨大臣。” 盛暄帝的脸色阴沉下来,林姑姑算计安国公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安国公府的人。 林姑姑是他的亲信,他的心思也瞒不过安国公,此事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急着敕封安馨,不过是赌安馨不知道这些,先缓一缓,稳住安馨,再图良策。 皇后哪里知道盛暄帝的阴暗心思,“皇上没打算拿安国公府怎样,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处罚了便是,还是先救人要紧。” 盛暄帝醍醐灌顶,他猛地伸手拉住皇后的胳膊,“你说什么?” 皇后吃了一惊,却依然平缓的劝说道:“皇上,还是先救人要紧。” “等救了人,皇上不管想要审问何人,有安馨在,飞云门的‘甄言丹’总是能够拿到手的,什么真话问不出来?” 盛暄帝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林姑姑死了,死无对证!没有知晓他的心思,没人能够抓住他的把柄。 皇后说得对,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不管有没有私心,他处罚了便是。 南宫翎成了神仙又如何? 神仙也不能多管世俗的事情,照样要遵守天鹰宗的规矩。 盛暄帝放开皇后的胳膊,“朕要出去会会南宫翎,听说他修成了神仙,神仙若是能护佑申国,岂不是更好?” 皇后欢喜地笑了起来:“皇上圣明。” “南宫长老在盛京城显现神迹,乃是申国之幸事。皇上若是能够封他为国师......” “妇人之见!”盛暄帝斥责一声,“朕如何册封他?他要真成了神仙,他册封朕还差不多。” 这话听起来真是刺耳,他一个天子要向一个后辈低头,实在心中不甘。 盛暄帝轻哼一声,“你跟朕一起去见他,想要救小五性命,还得好生求他。你可别端着皇后的架子,事关小五的性命。” “好。”皇后当即答应道:“臣妾去求他,只要能救小五性命,要臣妾跪他,臣妾也是甘愿的。” “不必如此委曲求全,他一个小辈......” “皇上,他不是寻常小辈,神仙中人,供起来也不为过,臣妾跪他不委屈......” 隔着一个房间,宋慧安静地听着帝后难得地话家常,心中不是不感慨的。 没有了皇贵妃,姑父终于像个夫君的样子了。 帝后两人急冲冲赶到皇宫西门围墙上的时候,南宫翎正在沉声威胁钱大监:“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一刻钟的时辰快得很,你确定要把时辰浪费在无谓的口舌上?助我一路杀进去,面见盛暄帝?” 盛暄帝在围墙上现身,先喘了一口气,才抬头看向半空中的‘直升机’,提声问道:“谁要见朕?年轻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动不动就要杀人?” “朕在这里,你有何话说,尽管说来便是。” 这个时候,安馨不能再让南宫翎顶在前面说话了。 她倾身向前,正待开口说话,南宫翎伸手点住安馨的哑穴,越俎代庖,朗声对盛暄帝说道:“皇上派勇毅侯带领禁军封禁安国公府,勇毅侯放任禁军,任由这三人翻墙进入安国公府,正好被我抓了现行。” “皇上,你且看看这三人,这三人入府之后,安国公府还能有活路吗?” 话音一落,三人身上飘落三张符纸,被南宫翎禁锢在空中的三人,一边迅速向围墙上落去,一边挣扎着‘哇哇’大叫起来。 三人都被人割了舌头,只能发出难听的‘哇哇’声。 盛暄帝吓了一跳,死人复活了吗? “护驾!”皇后惊叫一声,飞扑挡在皇帝的面前,“皇上当心那些脓液!” 钱大监听令,伸手夺过身旁禁军手中的长枪,用力向最近的病人投去。 ‘噗’一声轻响,长枪穿透其中一人的身体,爆出一蓬硕大的血光,淋漓的鲜血,连同黄褐色的脓液,从天上下雨般掉了下来。 “让开!”钱大监赶紧大喝一声。 他刚才的投射动作,完全是听见护驾命令之后下意识的举动,此刻鲜血滴落在下方禁军的身上,才察觉了不妥。 “快请御医!身上沾染上汁液的人,快跟其他人分开!” “南宫长老,还请止住病人,不要殃及无辜!” 钱大监身为先天二境高手,临危反应比盛暄帝快了不知多少倍。他一连串又急又快又尖利的声音响起来,倒让被皇后紧紧护在身后的盛暄帝成了摆设。 南宫翎笑了:“钱大监这话我不爱听了!下面的禁军无辜,安国公府的人就不无辜吗?这些病人能被禁军放入安国公府,就不能被放入皇宫大内?” 他的眼睛落在推开皇后,急忙后退的盛暄帝身上:“敢问皇帝陛下,安国公府诸人何罪之有?要在封门之后,被你如此对待?” 慌乱中的盛暄帝还没来得及答应南宫翎的质问,远处传来一声低笑,“南宫长老好威风!安家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 秋卓尔? 南宫翎应声答应道:“就凭我是安馨的未婚夫!” 一柄雪白的长剑对着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激射而去,‘嘶’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秋卓尔暴怒的声音响起来:“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南宫翎哂笑起来,接连的‘嘶’声响起来:“对付藏头露尾之人,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距离他们不远的高空中,泛起一道道涟漪,波纹闪动中,一艘飞船逐渐显露出来。 飞船中,秋卓尔,秋敏学,连同十几个安馨不认识的天胜境弟子,在挂篮中一起显现出来。 安馨定睛看向挂篮上方的气球,南宫翎的飞剑刺穿了气球表面,撕裂开了一个偌大的口子,气球中的热空气逸散出去,眼看就要往下坠落下去。 呵呵,天胜景厉害了,要不是秋卓尔主动出声,隐藏在隐形阵法下的飞船还真是让人难以察觉。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人头给你了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伸手重重地拉了拉南宫翎的袖子,南宫翎在安馨愤怒的瞪视下,握住安馨的手掌,没有急着点开她的哑穴。 南宫翎高声质问道:“秋长老带着天胜境的人藏在这里多久了?看见安家遭难很有意思?看我们为安家奔波很过瘾?还是你跟下面的盛暄帝合计好了,想要用疫病捏住安家,想要要挟安师妹就范?” “毛雨晴的人头是我替安师妹要的,她坏了规矩,殃及无辜,对安师妹的家人下毒,茅雨晴还想要我做药人,尝尽天下奇毒,秋长老若是敢护着她,我不介意去天胜境大杀四方。” 茅雨晴?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下坠的挂篮中,惊叫声响了起来,大家都在惊慌失措地想办法减缓下落趋势,连秋卓尔都无暇跟南宫翎答话。 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和南宫翎。 忽然,那个女子抬手胳膊,对准他们头顶上‘直升机’挥了挥手,一抹银光向着‘直升机’机翼直射而去。 不好,茅雨晴用袖剑攻击机翼。 好歹毒机敏的心思,危急时刻想的不是自救,只想拉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下方围墙上,钱大监差点笑出了声来,好好好,三大仙门内斗,都死了才干净。 南宫翎哪里会让茅雨晴得手。 茅雨晴脸上得意的笑容刚刚显露出来,他们身下的‘直升机’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南宫翎扶着安馨的胳膊,凌空站在了半空中。 茅雨晴的袖剑射空,一声惊叫声还没有叫出口,她身后闪过一抹雪白的亮光,她的人头突然飞出挂篮外,颈项上的鲜血飚射了出来。 秋卓尔淡定地拧起茅雨晴的尸身扔出挂篮外,在突然加速下坠的挂篮中,对着南宫翎暴喝出声:“你要的人头给你了,还请救我们一命!” 南宫翎轻声叹息:“真是个狠人!” 安馨惊住了。 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秋卓尔手中的匕首上,那样的匕首她也有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上还在滴血。 天胜景的人惊呆了! 他们下意识跟秋卓尔一样停止自救,一瞬不瞬地看着凌空而立的南宫翎和安馨:他们修成神仙了?! 秋敏学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没错,南宫翎踏上仙途,推开紧闭的仙门了!他还成了安馨的未婚夫! 金童玉女飘然成仙,他的眼光落在南宫翎扶着安馨的手臂上,不,飘然若仙,让他情何以堪?! 秋卓尔果断杀人求生,当着安馨的面,倒让南宫翎不好见死不救。 南宫翎真是不甘心,他低声对安馨说道:“看见了没有,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你的对手心狠手辣,你要比他们更狠才能活出命来。” 安馨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她万万没想到,秋卓尔会杀人不眨眼,这才是二舅舅的真面目吗? 安馨用力咬紧了牙关,她要变的更强,她不会给任何人,有从背后斩杀她的机会。 南宫翎始终没有出手救人,飞速下坠的挂篮中,有天胜境的弟子嚎啕大哭:“救命,救命啊!” 秋敏学在坠落的挂篮中,妒恨交集地看着安馨和南宫翎,他们高高在上,神仙般俯视他,他在不停地往下坠落,不断地接近死亡。 天壤之别。 他的心骤然痛不可挡。 三年前飞云门的新秀赛上,二姐曾经问过他,跟南宫翎相比如何?当时他怎么说的?天胜境之内,他胜南宫翎,天胜境之外,南宫翎胜他。 呵呵,那个时候,他跟南宫翎不过是伯仲之间......如今,南宫翎踏上仙途,带着安馨凌空傲立,俯视众人淡定自若,眼看他们赴死,他藏身在狭小的挂篮中,无处可逃。 都怪安馨不肯嫁给他,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安馨浪费了太多时日。 若是能重新来过,他会一心一意追求武功境界,早日踏上仙途,绝不会被南宫翎比了下去。 至于安馨,南宫翎成了仙人,安馨这个圣女没那么重要了。安馨成了南宫翎的未婚妻,呵呵,她准备好跟各色女子争抢南宫翎了吗? 真想看看那样的热闹呀,可惜呀,他要死了! 秋敏学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他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娶安馨。 生死关头,那个哭喊着救命的天胜境弟子,忽然翻身跃出挂篮逃生,嘴里依然大叫着:“救命,救命啊!” 倒是秋卓尔,对着南宫翎大叫一声之后,镇定地收起匕首,背起双手挺起胸膛,云淡风轻地看向并肩而立的南宫翎和安馨。 南宫翎是个狠人,安馨未必能狠得下心看他们赴死,是死是活,全在安馨的一念之间。 他等着安馨替他们求情。 皇宫的围墙上,钱大监护着盛暄帝扑向墙边上的垛口,伸出头去向外张望。 太吓人了,飞在天上的神器,说掉就掉下去了,挂篮里面的十几个人,眼看就要摔下去变成肉饼。 盛暄帝心中欢喜得恨不得大笑出声,太好了!三大仙门斗法,眨眼间就死人,哈哈哈哈,全都死了才好! 没有了这些祸害,他才能安心做他的皇帝。 南宫翎在挂篮即将着地的时候,终于出手! 他用大抓手抓住了气球上的缆绳,沉重的缆绳绷直,挂篮在堪堪距离地面不到一尺的距离停住,然后南宫翎松开了大抓手,让挂篮落地。 ‘碰’一声重响,那个跃出挂篮逃生的弟子,同时落在挂篮旁,坚硬的青石板地面被他砸裂开了口子,身下有鲜血流淌出来。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死于非命。 秋卓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南宫翎,朗声感谢道:“多谢南宫长老出手相救。恭喜南宫长老踏上仙途。” 南宫翎半点没跟他客气,“你们可别忘了我的救命之恩,日后自要向你们讨回来的。” “盛京城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哪来的哪去,别在这里碍事了。” “南宫长老此言差矣,我既来了盛京城,自然要去安家......”飞船硕大的气球碎片突然加速落下,直接把秋卓尔罩在了下面,阻断了他的声音。 盛暄帝苍白着脸庞,无声地砸了砸嘴。 真是可惜了! 秋卓尔没死,三大仙门内斗指望不上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世道要变了 他从围墙的垛口上缩回脑袋,抬头看向天上,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恭喜南宫长老踏上仙途,成为神仙中人。” 盛暄帝伸手指向不远处,已经死翘翘的三个病人,“这三人的来历,朕定然会派人清查清楚。南宫长老请放心,有明王府和顺王府的两个活口,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不知南宫长老准备下榻何处,朕在城外有一所温泉别院,景色宜人,曲径通幽,最是适合清修,南宫长老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就派人带你去......” “不用了,我就住在安家等候消息。”南宫翎垂眼看向盛暄帝,“我不管是谁在算计安家,我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这是自然。” “三日后,若没有结果,我会让天鹰宗弟子出手。” “不敢烦劳南宫长老。三日之内定然能找到幕后元凶。” “把封禁安国公府的禁军撤走。” “理当如此。” ...... 安馨目瞪口呆,南宫翎说什么,盛暄帝应什么。她严重怀疑,除了换人做皇帝不能答应,其他的,盛暄帝是不是都能答应了? 果然,绝对的武力之下,像盛暄帝这般惜命的人,浑身上下找不到半根硬骨头了。 南宫翎没有多警告,带着安馨凌空飞走了。 盛暄帝看着两人衣袂飘飞,翩然而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从今往后,这个世道要变了。 他的皇位坐不坐得稳,要看南宫翎的心情了。 跟他有同样感慨的秋卓尔,从气球缆绳的一团乱麻中挣脱出来,伸手把气球收入储物袋中,提声对秋敏学吩咐道:“你带着他们收敛两具尸体返回天胜境,接你四妹妹来盛京城。” 秋敏学顺从地答应道:“是。” 秋卓尔理了理身上的袍服,转身缓步前行,不管南宫翎如何说道,他都要去安家。安馨之外,南宫翎这个神仙中人,天胜境志在必得。 秋卓尔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兴奋起来。 原本天胜境的出路只有血祭一条路,他费尽耐心也没等到高天出关,没能让飞云门出手相助天胜境摆脱困境。 失望之余,他来盛京城是想化解茅雨晴的危机,争取把安馨弄回天胜境。实在不行,哪怕是把安馨变成傀儡也在所不惜。 忽然之间,南宫翎踏上了仙途,天胜境若是帮能助南宫翎尽快结丹,结婴,说不定不要安馨也能摆脱天胜境的魔咒。 他无比确定,南宫翎比安馨更重要。 趁着南宫翎踏上仙途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他要把南宫翎拉到天胜境一边来。 南宫翎终于点开了安馨的哑穴,不等安馨开口说话,他便抢先说道:“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你看看,盛暄帝是君,你的身份是臣女,你对上他,他一道圣旨下来,你要不要接旨?” “接了,你不甘愿,不接,就是死罪。你不能随意开口说话吧?” “对上秋卓尔,那是你的长辈,你不能随意忤逆长辈吧?” “我就不同了,我是你的未婚夫,替你说话是应该的。我踏上了仙途,成了神仙中人,他们人人忌惮我,哪里还能想着去对付你?” “以后有我罩着你,这天底下,你横着走都行。” 安馨没打算做螃蟹。 不对,安馨就算是要横着走,也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横着走。靠山山会倒,狐假虎威偶尔为之还能唬人,时日一长,总归是要还回去的。 天底下的聪明人太多了,总会有人想钻空子,时过境迁,南宫翎也不会永远想要罩着她。 努力修炼,提升境界,自己才是自己最稳妥的靠山。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未婚妻了?他事先跟她说过了吗? 南宫翎点住她的穴道,言之凿凿,分明是欺负她不能,也不会当众揭穿他的谎言,欺负她从来没干过意气用事,故意拆台这种傻事。 南宫翎竟然拿住了她的短处,逼她就范! 南宫翎自然知晓安馨的郁闷,他接着说了下去,“你别跟我说你没发现,天胜境想要你嫁去天胜境,我这叫釜底抽薪,断绝了他们的念想。” “你也瞧见了,盛暄帝明显不安好心,帝后随时给你来个赐婚,你接不接?有我这个保护伞,这些通通都不是事。” “再说了,我又不会逼你。你说结丹之后再说成亲的事情,那就结丹之后再说。” “我决不食言。” 什么话都被南宫翎说完了。 安馨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吧,反正是权宜之计,距离结丹还早呢,不说也罢。 南宫翎满意了。 都说烈女怕缠郎,他这是终于缠着安馨认同了他的身份,等他们的亲事过了明路,不用他催婚,自有人替他催婚。 两人飞回安国公府。 远远地只见围墙外,禁军和天鹰宗弟子的剑拔弩张,南宫翎拉着安馨围着围墙飞了一圈,众人见他们在空中,如飞鸟般自由飞行,惊愕之余,天鹰宗的弟子率先欢呼起来: “恭贺南宫长老踏上仙途,成为仙人!” 先前还有‘直升机’遮掩,凭借的是外力飞行,此刻这般毫无依托来去自如,才真正是神仙所为。 禁军的气势落了下去,世间真有神仙了!飞天遁地之能如何能敌?! 安馨有点不自在,她不愿意暴露实力,又不情愿沾南宫翎的光,别扭被动的觉得自己像个被人随意摆布的小丑。 等南宫翎扶着安馨在朗晴居院门外落下来,低声玩笑道:“你可别忘记了跟长辈说,我们订婚的事情了。” 安馨变了脸色站住了脚。 “好好好,”南宫翎宠溺地笑道:“不用你开口,我来说,我来说!” 说罢,他伸手拉住安馨的手,径直进了院门。 安馨用力挣了挣手,南宫翎拉的紧紧的,她没能挣脱开来,她用传音入密警告道:“你放开我。” “不放。”南宫翎半点也不生气,“第一次用新身份拜见祖父祖母,我们要让他们放心了。” 什么我们你们的,不都是骗人的权宜之计吗?不等安馨再抗议,两人转过影壁,踏上穿手游廊。 立即有丫鬟欢声禀报道:“大姑娘回来了。” 安馨停止了挣扎,在她的神识中,安修和樊夫人站起身,迎了出来。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私定终身 一等两位长辈在正房门前站定,南宫翎拉着安馨快步上前,跪倒在地,俯身便拜:“孙女(孙儿)拜见祖父祖母。” 安修和樊夫人人老成精,闻言也不惊讶,两人对视一眼,只管连声叫道:“起来,快起来。” 南宫翎先扶着安馨站起来,自己跪在地上再磕了一个头,“晚辈南宫翎心悦安师妹,跟安师妹私自定下了终生,还望长辈成全。” 私定终生? 可不是嘛,他私自定下了她的终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 安馨心思急转,每一个念头都比默认更麻烦。她无奈地垂下眼帘低声咕哝道:“不是说好了,结丹之后再说吗?” 结丹? 樊夫人迷糊了,安修的眼光却亮了起来,他哈哈笑了起来:“起来吧,结丹之后再说婚事也好。” 南宫翎顺势站起身来,“对内对外自然不能一样,终生大事不能对长辈隐瞒了。从今往后,祖父祖母有事尽管差遣我,我跟安馨一起尽孝了。” 他这话说得樊夫人满意极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这就带你去晴岚院,给你伯父解毒去。” 樊夫人伸手拉住南宫翎的胳膊,忧心忡忡地叹息道:“这毒一时半刻不解,我都坐立不安了。” “走走走,你跟我走。” 南宫翎顺势搀扶住樊夫人,大包大揽地安慰道:“包在我身上了。” “祖母,你不知道啊,安馨也着急得很,催着我赶紧回来,我怎么安慰她都不顶事。” “祖母要是再晚说一句半句的,安馨只怕就要拿眼睛瞪我了。” 他回过头来看向安馨,随即向前惊跳起半步,装作害怕地笑道:“祖母,我们赶紧走。安馨瞪我了,她是嫌弃我话多,走得慢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后悔还来得及吗?把这么个戏精引进门来,专门给自己添堵吗? 幸亏安修走在她旁边低声问道:“你们进宫去了?” 这是大事。 安馨转过头来,不再理会南宫翎的插科打诨,用传音入密把进宫讨要说法,和遇见秋卓尔的事情一并说了。 她生怕秋卓尔来府中挑事,又把茅雨晴的事情说了一遍。没等她说完如何遇见福王,不得不出手救下福王,晴岚院到了。 一行人鱼贯而入。 安国公坐在正房门口的廊檐上,身体暴露在初秋依然炙热的阳光下,面孔却藏在廊檐的阴影中。 若是林姑姑还在,定然会惊讶,除了身下的不是摇椅,安国公看上去和平安候被杀之前,至少有五分相似。 安国公显然是等着盛暄帝派人来杀了他。虽然有了先前南宫翎和安馨怼上勇毅侯那一幕,可他知晓,盛暄帝不会放过他。 南宫翎和安馨两人势单力薄,未必能够力挽狂澜救下安国公府众人。 他也听见了天鹰宗弟子的呼喊声,可他出来晚了,一没有看见三个疫病病人的异状,二对修成神仙不抱希望,骤然听见呼喊声,还以为是天鹰宗弟子虚张声势。 安志坚神情平静,看上去还不错,除了脸色蜡黄,精神不济之外,和寻常人无异。 安馨一眼就看出了不妥。 安国公中的毒,只怕跟福王中的一样。 也就是说,林姑姑还想要一箭双雕,既要了安国公府满府人的性命,还想要拿到福王的解药?! 想的可真美。 难怪要走火入魔,死于非命了。 南宫翎和安馨先跟安国公见了礼,安修止住安志坚站起来的动作,“先让南宫翎给你诊病。” 南宫翎也不见外,一边伸手给安志坚把脉,一边低声吩咐安志坚的小厮:“把毒针拿给我看看。” 等他看过了牛毛细针,抬眼对着安馨轻声笑道:“果然是一样的。” 樊夫人才不管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只管急声问道:“可还有救?” “祖母放心,自然能救。”南宫翎转头扫向三位长辈,“伯父跟福王中的毒一样,依晚辈的意思,我先调制解药,等福王回来之后,伯父再伺机服药便是。” “不妥。”安修赶紧给南宫翎递了一个眼色,“你若是能制成解药,理当先给福王解毒......” 他话音未落,南宫翎对着安馨伸出了手。 安馨无奈地摊开手掌,左手掌中是一枚隔音阵牌。 南宫翎了然地笑了:“祖父不必担心,安馨早有防备,有这个隔音阵法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樊夫人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小辈们手段高强又早有默契,倒真是金童玉女金玉良缘了。 南宫翎首先坦白道:“林姑姑死得蹊跷。” “不算蹊跷。”坐在躺椅上的安志坚沉声开口,“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杀人灭口。” 樊夫人急声道:“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安志坚的神情中出现一抹狰狞,“皇上用密旨,下令林姑姑杀了平安候。再让林姑姑下毒暗算我,等我们都死了,秘密全都掩盖了,全都干净了。” “好一个孤家寡人!” 糟了。 安馨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失道寡助!盛暄帝不仁,我们也可以不义。” “反正他家的皇位也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也不是没人从他家手中抢走地盘,自立为皇......” “停!”安修赶紧叫停。 安修的眼中闪过一抹追忆,对着安志坚沉声说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们两个小的,没有经历过战乱,不知其中的凶险。你是从刀山血海杀出来的人,很应该明白,烽火连天,民不聊生,不是说着玩的事情。” 安修定睛看向安志坚,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我宁肯自己受委屈,也不肯掀起战乱,让申国再乱一回。” “况且,”安修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治国理政和行军打仗不同,皇上家事上一塌糊涂,政事上不过不失,远没到民怨沸腾的地步。” “单论家事......”他的眼光定定地锁住安志坚,“还有一件喜事没跟你说,他们两个小的,私自定下了终生。大丫头想要等结丹之后再议婚事,我倒觉得,家里头先定下来不是坏事。” 南宫翎喜出望外,“多谢祖父成全。” 安志坚愕然了。 他们再说什么?他们再说保住性命造反的事情,从皇上的家事跳到他的家事,他能够理解,跳到南宫翎和安馨的亲事...... 什么逻辑?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不能让活人给死人让路 安修对着安馨和南宫翎挥了挥手,“馨姐儿带南宫去馨宁院,那边的炼药房应当随时能用......” 安修的吩咐还没完,院门口响起了‘啪啪’的脚步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祖父,姑姑回来了吗?” 一个三岁小豆丁冲过影壁,见着正房门前的许多人,兴奋地高声叫道:“曾祖父,曾祖母,曾孙儿请安了。” 安承宇规矩地一一行过礼,眼光落在不认识的安馨和南宫翎身上,热切地对安馨叫道:“姑姑,你是我姑姑吗?” 安馨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上前两步,从地上把安承宇抱了起来:“谁给你说我是你姑姑?” “我娘。”安承宇童言无忌,“我娘说,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就是我姑姑,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安馨骇笑起来,穆燕飞这么教儿子,不怕安承宇四处叫人姑姑吗? 这个马屁拍得南宫翎心花怒放,他伸手拖住安馨,“走走走,我们去馨宁院,我顺便给你小侄子看看。祖父,祖母,伯父,我们先走了。” 南宫翎反客为主,径直拖着安馨走了。 他察言观色,察觉了安修突兀的转折中,定然有话要单独给安志坚说。 安承宇的童音远远地响起:“你是南宫长老,我娘说你是姑姑最好的朋友。” “错了,我是你未来的姑父。来,先叫一声姑父听听......” 安志坚站起身来,伸手把父母往正堂里让,“这是上赶着要娶馨姐儿了。” “不是坏事。”安修等樊夫人屏退了其他人,只剩下他们夫妻父子三人时,压低声音,把安馨刚才跟他传音入密说过的话说了。 末了,他沉声叮嘱道:“南宫翎急着验明正身,未必不是因为天胜境。他先前所说失道寡助的事情,也是在问我们何去何从?” “先前你说皇上孤家寡人。我要提醒你:牢骚太甚防肠断。想要取而代之,你未必比他更强。你只想想叶芳华.......” 安志坚垂下了眼帘,是,在家事上,他比盛暄帝还要不如,还被天胜境捏住了把柄。 安修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南宫翎修成了神仙,行事念想都跟我们不同。他就算有心,我们也要小心为之。未婚夫妻毕竟不是夫妻,就算是夫妻,也有貌合神离互相算计的。” “安家的路要如何走,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当着自家人的面,安修没有把话说绝,他转头看向樊夫人,“还有,馨姐儿的心思,私底下你要问清楚了。” “结丹之后再论婚事,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到底是南宫翎结丹之后,还是馨姐儿也结丹之后?我看南宫翎眼高于顶,对馨姐儿另眼相待,其中未必没有隐情。” 话说到这里,没等樊夫人和安志坚说话,外面响起脚步声,安志坚小厮初平的声音响起来:“启禀老爷,天胜境秋卓尔长老登门求见。” 安志坚吃惊了,“封府的禁军这么快就撤了?” 安修瞪了他一眼,秋卓尔什么人,他想要进来,禁军和天鹰宗的弟子,哪里拦得住他? 安修提声答应道:“请他在外院稍候,我这就去见他。” 初平答应一声,退下了。 安修盯着安志坚,轻叹一声,“往事已矣,昔日手尾未清......” “两清了。”安志坚咬牙答应道:“在孩儿心中已经两清了。” “那就好。”安修郑重道:“总不能让活人给死人让路。” “爹!”安志坚站起身来,俯身行礼道:“孩儿家事不修,让爹娘操心了。先前多抱怨几句,是不忿被人宰割,生死不能自主。” “如今有人撑腰,更当如履薄冰小心行事,不能让人抓住把柄,给家人招祸。” 安修没跟儿子客气:“好,我拭目以待。” 安修出去见秋卓尔去了。 樊夫人站起身来:“你也该再娶个夫人了......” “娘,”安志坚轻声拒绝道:“有过前车之鉴,孩儿不想重蹈覆辙。就算不是像她那样的人,孩儿无法再全心全意待她,何苦误了别人。” 安志坚难得跟樊夫人敞开心扉,“我这个年纪了,再替孩子们找个年轻的继母,才是祸乱安家的源头。” “我真不是还想着她,就是心冷了。我想要孝敬爹娘,想要替儿孙们遮风挡雨,还想要替二弟报仇,护着安馨一辈子平安喜乐。” ...... 这边安志坚跟樊夫人掏起了心窝子,外院的书房中,秋卓尔也极其坦白地在跟安修‘交底’。 “天胜境难啊!眼看着天胜境就要被人给灭了!” “馨姐儿没跟你说过,天胜境的大祭祀台是如何毁掉的吧?”秋卓尔自问自答:“是被高天带人炸毁的。” “仅仅是因为天胜境跟他们两派走上了不同的寻仙之路,高天就行此决绝之事。还美名其曰,拨乱反正,要让天胜境断绝了祭祀之途,回归正道。” 秋卓尔义愤填膺:“什么是正道?” “他们的道就是正道,天胜境的就是歪门邪道?依我看是飞云门的霸道还差不多。” “我这一趟来,一是想求南宫翎出手相救天胜境,二是不想再让安馨去飞云门。” “天胜境和飞云门的冲突无法避免了,馨姐儿再回飞云门,夹在中间,只怕要被人挟持,有性命之忧。” 安修吓了一跳,天胜境和飞云门反目成仇了? 不对,安馨杀了秋如烟,安家跟秋家反目成仇还差不多。安馨不回飞云门,没有了飞云门撑腰,安家只怕要被天胜境灭了才是。 至于求助南宫翎,南宫翎成了仙人,唯一的仙人,谁人不想靠上南宫翎? 天胜境也不例外。 先前怎么不见秋卓尔跟他说这些,如今要说了,不过是因为南宫翎跟安馨,跟俺安家的关系更近了。 安修老于世故,一味沉吟不置可否。 可秋卓尔是什么人,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细微的呼吸变化都能察觉出来。 秋卓尔接着说了下去,“老国公爷可别不信了。” “飞云门毁了天胜境大祭祀台,断绝了天胜境众人的生路,天胜境走投无路,总要拉个垫背的。” “也就这几年的事情,我不想伤了玉瓶儿,到底是小妹唯一的骨血。” 安修武将出身,最不怕的就是两军对阵,胜者为王。 天胜境一听就处在下风,他何惧之有?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软钉子,硬钉子 他平静地答应道:“馨姐儿一回来,就跟我说了好消息,她武功晋升先天了,等回去了飞云门就是长老堂长老。” “飞云门救了她的命,又把培养成了先天高手,我不能因为天胜境跟飞云门可能的争斗,就让她忘恩负义,趋利避害。” “真要对上了,你们各为其主才是正理。” “三大仙门高高在上,距离我们红尘俗世太远了,多谢你知会我一声,我会转告馨姐儿,何去何从但凭她心意行事。” 秋卓尔碰了一个软钉子。 他毫不气馁,再接再厉道:“之前南宫翎自称是安馨的未婚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天胜境怎么一无所知?” “我也刚刚得知。”安修坦言道:“三年前安馨回来那一趟,我专门给金燕子写过一封信,将安馨的婚事托给了她。” “有馨姐儿师父把关,总不会害了馨姐儿。” “胡闹!”秋卓尔低声咒骂一句,然后歉然解释道:“老国公见谅,晚辈不是说你,是说金燕子。” “三大仙门从来没有联姻的例子,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金燕子不跟安家和秋家商量,私自定下这事只怕不怀好意。” 安修听不下去了,他沉下了脸色,“三大仙门没有联姻的例子?秋长老先前不是还去过天鹰宗,想要把秋三姑娘许配给南宫翎吗?” “怎么,秋家的姑娘可以嫁给南宫翎,换成是安家的馨姐儿就不行?金燕子是胡闹,你就不是胡闹了?” “南宫翎三个师父定下的定亲条件,我们可都听说了,非先天之上的女子,没有资格。南宫翎就在府上,要不要把他叫出来问一问?” 秋卓尔苦笑了起来:“天鹰宗复杂得很,安馨一个孤女......” 安修不客气地打断了秋卓尔,“安馨一个孤女自有她师父撑腰。” “这门亲事我满意得很,南宫翎修成了神仙,天鹰宗有再多魑魅魍魉,他也罩得住馨姐儿,我相信金燕子的眼光不会错。” 安修直截了当地端起茶杯,“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无事,我要送客了。” 秋卓尔碰了一个硬钉子。 秋卓尔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和煦起来:“老国公别急呀,我还想要见见南宫翎,若是方便的话,我还想在府上借住几日。” “不方便。”安修干脆得很:“府中要办喜事,又忙又乱。南宫翎又住在这里,你们神仙门派万一有个冲突,安家吃罪不起。” 安修站起身来,“我让人去叫南宫翎来。” 秋卓尔稳坐钓鱼台,他等着安修吩咐小厮叫人回来,重新坐下之后,方才低声叹息道:“来之前,我爹叮嘱过我,一定要给亲家带句话,‘他不怪安馨杀了秋如烟,都是烟姐儿糊涂了心思。’” “我以为这么久了,这事不提也就罢了,没想到秋家不介意了,安家反倒还放在心上。” “三年前,我确实想过要让学哥儿娶了馨姐儿,两家亲上加亲,馨姐儿去了天胜境,护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比嫁给那家都好。” “我还存了让两个孩子多亲近得意思,让他们水到渠......谁知阴差阳错,让烟姐儿着急了,瞒着我们铸成大错。” “事到如今,我依然以为,馨姐儿最好的归宿不是嫁给南宫翎,最好还是嫁入天胜境。” “馨姐儿晋升了先天,学哥儿是配不上了。” “思哥儿早两年成就了先天,又比馨姐儿大了十岁,他们两人若是成亲,思哥儿处处让着安馨,馨姐儿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坦。” “假以时日,思哥儿也能踏上仙途,绝不比南宫翎差。” “南宫翎一介孤儿,我见馨姐儿对他处处冷着脸,不假辞色。这门亲事不是良缘,老国公再满意也不能答应了,我爹定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成不了。” “谁说成不了?”南宫翎的声音不悦地响起来:“谁要阻止,就是与我为敌。秋家确定要与我为敌?” 秋卓尔的反应极快:“南宫翎长老,没人要与你为敌。” 他极其坦诚地推心置腹道:“安馨是遗孤,你又是孤儿,何以为家?” “你若心悦她,就不该娶她,很该成全她和她的大表哥,天底下没有比秋家更能照顾她的地方。” “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可以娶天胜境的女子为妻,天胜境敞开大门欢迎你来天胜境安家落户,让你做大祭司都行。” “条件呢?”南宫翎桀骜不驯地挑起了眉头,“替天胜境消灾解难?把我和安馨的性命都搭进去?!” 秋卓尔的眉心猛地跳了一下,南宫翎察觉了什么? 随即,他理所当然地笑道:“天胜境的大祭司,自然是要替天胜境消灾解难的,天胜境广袤无垠,奇珍异宝无数,大祭司一言九鼎......” “没兴趣。”南宫翎打断秋卓尔的游说,“我和安馨自有安身立命的去处,不劳秋家操心。大婚之时,安馨若是愿意请秋家观礼,我不会反对,安馨若是不想要请你们来,我当没有你们这门亲戚。” “别想着再算计安馨。” “这话我只说一次,下一次,不管是秋家还是天胜境再算计安馨,我会带着安馨一起去灭了天胜境。” 秋卓尔忽然之间怒不可遏,“狂妄!” 多少年了,没人胆敢如此威胁他,“你踏上仙途才多久?你什么境界敢口出狂言灭了天胜境?!” 他忿忿不平地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我是谁?我是先天三境的高手,我成就先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你以为我是外面那些无知小儿,随便让你欺瞒恐吓?!” 秋卓尔的手指头指向皇宫的方向,“你有本事吓唬申国皇帝,你有本事飞天,你有本事给我遁地试试?” 秋卓尔话音一落,眼前一花,南宫翎不见了人影。 秋卓尔左右转动身体,没有人? 这么快的速度,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撑开隐身阵法,南宫翎真的能遁地了?距离筑基不远了? 以他对修仙的了解,炼气期三层能够飞天,至少要炼气期七层以上,才能遁地。他以为南宫翎刚刚才踏上仙途,不曾想,南宫翎已然修炼到炼气期高层方才现于人前。 这等心机...... 先前他去天鹰宗的时候,南宫翎已经修仙成功了,祁贤和翟永祥两人只字不提,他们信不过他...... 无数念头,纷至沓来。 ‘啪’一声轻响,秋卓尔惊跳起来,一个转身面对背后,双拳紧握蓄势待发。 南宫翎双手背在身后,淡定自若地嘲讽道:“如果我要暗算你,这一掌你能避得开吗?”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拂袖而去 “避不开。”秋卓尔愈发生气道:“天胜境从来没想过要算计安馨,秋家只想要保护安馨,给安馨平安喜乐的好日子。” “你不会是最适合安馨的夫婿。” “你既踏上了仙途,就该主动出手帮助天胜境摆脱困境,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天胜境几十万人就这么死了。” 南宫翎的笑脸忽然就冰冷了下来,“秋长老想必是忘记了,当年我晋升先天,可是跟天胜境的大祭司一起去过南海之滨,一起去过极北之地。” “天胜境的几十万人为何会死,不是该问你们秋家人吗?秋长老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自作孽不可活吗?” “偷天之功总归是要还的,到了还旧账的时候,休要混淆视听推诿塞责。” “秋家享福的时候,没有呼朋唤友,秋家有难了,不出手相助便是不道义,凭什么?” 秋卓尔气急败坏,“我跟你说凭什么?” “就凭天胜境以一己之力抵抗住了灵兽攻击,没有让灵兽泛滥成灾,危害三国百姓,天鹰宗和飞云门就不该袖手旁观!” “就凭你踏上仙途,成了仙人,就该出手相助天胜境脱困,否则天胜境的人死绝了,这个世间的人,也休想要活下去。” “哈哈哈......”南宫翎轻蔑地笑了起来:“天胜境还真是一脉相承,从来不思己过,专门用两败俱伤威胁人。” “今日,当着祖父的面,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秋家若是不改弦更张,继续在活祭生人的死路上一意孤行,要等该死之人全都死光了,我才会出手相救。” “你与其在这里说服我,不如回去说服秋家人,和天胜境一众获利者,该你们舍生忘死拯救天胜境的时候到了,别再妄想用无辜者的鲜血,掩盖甚至洗刷你们的罪行,你们该替你们的列祖列宗赎罪了。” “还有,别再假惺惺说什么,安馨嫁去天胜境会平安喜乐了。别想把安馨和安家拖下水,我不许。” “若有人不服,大可以来挑战我。” “毕竟,我这么年轻成了仙人,照例要立威不是?!” 秋卓尔脸色急变,南宫翎的大实话太诛心了!他什么时候知晓了这么多秘闻? 秋卓尔心思急转,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终于拂袖而去,“你还记得秋家和安家是姻亲?我是安馨的二舅舅吗?你还知晓什么是忤逆不孝吗?” 南宫翎不动如山,“秋家安分守己,不招惹安家和安馨,安馨认你们是亲戚,我自然也认你们是亲戚。否则,单凭你们一再算计安家,我都该跟你们一一算账。” “别以为你们轻描淡写处置了安家小辈就了事了,始作俑者还没受到惩罚,我绝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算计安馨性命。” “一派胡言!”秋卓尔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分明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要害了安馨!安馨天胜境护定了,咱们走着瞧!” 从南宫翎进门开始,到秋卓尔落荒而逃,由头至尾,安修眼光闪烁,却始终一言不发。 三大仙门的事情,他和安家掺和不起。 要等南宫翎撑开了隔音阵法,安修才忧心忡忡地劝说道:“你血气方刚,跟他硬碰硬,痛快是痛快了,招惹这么个麻烦,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敌?” “你赶紧禀报回天鹰宗,别有恃无恐逞强好胜,光想着单打独斗了。” “还有,你跟安馨这就出城去丰饶山庄,别留在府中等各色人等上门,别让人抓住了把柄,陷入琐事中耽误时日。” “你们该练功练功,该炼药炼药,等事态平静了,再回来参加婚礼。” 安修这是诚心诚意把南宫翎当成了孙女婿来关照了。 “好。”南宫翎也不跟安修客气,“等我在府中布置些阵法,若是有事也能抵挡一二,我也来得及......” “不用了。”安修打断南宫翎,“无需多此一举,布下阵法反倒惹人来探究,皇上一时半会不会来找安家的麻烦了。” “安家需要示弱,安家不敢多留你,皇上见到了安家的谨慎和小心,明白了安家的忠心,自然就放心了。” 南宫翎明白了。 一刻钟之后,‘直升机’重新在安国公府上空升起,正在撤退的禁军目睹‘直升机’远去,远远地听见南宫翎传令天鹰宗弟子:“危机已过,天鹰宗弟子退走。” 南宫翎一声令下,天鹰宗弟子比禁军更快地退走,几乎是眨眼之间,安国公府的围墙旁没有了人影。 去而复返的勇毅侯松了一口气。 煞神终于走了。 幸亏安国公府识趣,还晓得让南宫翎带着安馨走了,那两人要是继续留在安国公府,皇上只怕要夜不能寐,惊吓得一病不起了。 他当即下令,手下的两百禁军分成五队人马。 其中,三队人马各自追查一个冲进安国公府的病人,剩下的两对人马清查明王,和顺王府的疫病病人从何而来? 以三日为限,无法清查出元凶的禁军,军法处置。 英王在午膳时分进了盛京城。 他纵马进宫,去到乾明宫的时候,盛暄帝已经午睡了。 皇后接着英王,见着满身尘土,又黑又瘦,眼睛却格外明亮的大儿子,禁不住泪盈于睫。 她拉着英王低声吩咐道:“你先别洗漱了,去你父皇床榻前守着去,累了睡着了也不碍事。” “娘!” “嘘,”皇后轻轻地‘嘘’了一声,“你父皇不喜欢娘亲多嘴,等你孝敬过了你父皇,再来跟娘亲说话。” 英王无声地点了点头,听话地进了盛暄帝的寝宫,就在盛暄帝龙床前的踏板上和身睡下。 几乎是眨眼之间,英王就睡着了。 他太累了。 三日三夜不停歇的奔驰,每日连同饮食最多歇息一个时辰,支撑到回宫,他已经累透了。 躺倒在盛暄帝床前的踏板上,下意识地守住自己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英王心无旁骛地睡着了。 盛暄帝是被臭味熏醒的。 他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意料中苏公公的声音没有响起来,心中的不悦刚刚涌上来,盛暄帝忽然翻身坐起,鼻子猛烈地呼吸起来。 没有血腥味道,只有汗臭和马匹的熏臭味道! 盛暄帝伸手捂住了鼻子,没等他张口叫人,床前冒出一个人头来,欢喜地叫道:“父皇,你醒了。” 盛暄帝挥了挥手,“去去去,臭死了,赶紧洗漱去。” “是。”英王从踏板上跳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欢笑道:“父皇气色不错,儿臣放心了。” 盛暄帝目送英王的背影离开,嫌弃地用力扇了扇手,不满地皱起了鼻子。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淡淡地笑了起来。 苏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地留意着盛暄帝的动静。 圣心难测,盛暄帝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心肝肺都气痛了 英王洗漱干净,焕然一新去正殿拜见盛暄帝,盛暄帝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长子。 英王黑了瘦了,身材越发挺拔,眼神愈发锐利,年近三十的英王,比他当年更有气势,平心而论,在五个儿子中,英王的相貌最像他。 “说说吧,这一趟去南方练兵,练得怎么样了?” “回父皇,夏练三伏异常艰苦,最开始的十天,将士们难免有怨言。儿臣身先士卒,跟他们一起又练了十日之后,将士们逐渐适应了高温气候。” “儿臣能在三日之内,疾行四千里赶回来,手下随从无一人掉队生病,就是南方练兵的成果。” “照此办理,今冬还应该冬练三九才是。” “好。”盛暄帝难得地叫了一声好,“朕指望你带兵收复故土,你莫要让朕失望了。” 英王俯身行礼,朗声答应道:“儿臣绝不辜负父皇期待。” “盛京城的消息你都收到了?” “收到了。” “如何处置安家?” “安家忠心耿耿,是父皇肱股之臣,父皇此番封府,派御医诊病,拳拳爱惜之心,乃是君臣相得之表率。” “儿臣以为清查疫病病人来源,捉拿背后元凶,防止疫情爆发,乃是当务之急。” “嗯。”盛暄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英王的这几句对答深得他心,撇清了嫌疑,顾全了颜面。特别是‘君臣相得’四个字,传出去还能安抚安家。 盛暄帝再问:“如何处置老程家?” 英王直接了当一个字:“杀。” 盛暄帝收敛了笑容,英王却大胆地说了下去:“老程家欺君罔上,辜负了父皇的期望,该杀!” “老程家因何保住了全族人的性命?拜皇贵妃程越泽的刻意招摇,世人皆知。父皇登基更是施恩晋封程越泽为平安候,父皇对程家的恩泽不可谓不重。” “程家和老程家很该感恩载德,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做父皇最忠实的臣子。” “儿臣在回来的路上,反复思量,小五是什么样的人?京城中盛传小五这个福王是吃喝玩乐享福的福王。这等传言不好听,对小五的寻常行事,却是有几分中肯的。” “我是小五的大哥,小五的为人,我最是清楚,要说小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陷害老程家,真是无稽之谈。” “小五如何拉拢莱北郡的地方军?小五如何结交长乐教?区区一个被贬为庶民的老程家,哪里值得小五去算计?更遑论李公公是父皇的心腹,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父皇的耳目?” “老程家追杀小五,连程北鸣都混迹其中,被杀身亡。平安候府一夜间疫病而亡。儿臣大胆猜测,两个程家早已沆瀣一气,他们的目标不是小五,而是儿臣。” “儿臣身为父皇的嫡长子,只怕身份碍了程家人的眼,他们是要借着杀戮小五,栽赃儿臣手足相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英王跪倒在地,朗声分辨道:“父皇明鉴,儿臣虽为嫡长,却只愿父皇长命百岁,儿臣承欢膝下,替父皇征战四方,收复故土孝敬父皇。” “从未有过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蒙蔽父皇的念想。” 英王俯身拜倒在地:“父皇,儿臣愿出京,替父皇彻底铲除老程家,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盛暄帝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平静地淡声问道:“朕问你,如何处置明王和顺王为好?” 英王抬起头来,跪直身体,“父皇,明王跟程家和老程家勾结,截杀小五的证据有了吗?” “没有。” “顺王拉拢朝臣,结党营私有证明了吗?” “有。” “父皇,不如等小五回京,查清明王的罪证,再和顺王一起处置?” “朕问你,若是明王真的指使老程家袭杀福王,你当如何处置?” 英王稍微犹豫一下,他自然是想要明王的命,以绝后患。可是今早廖明仁的特意的提醒在耳边一闪而过,于是他沉声说道: “儿臣不忍父皇膝下有虚,若由儿臣处置,明王,顺王贬为庶人,终生高墙圈禁。” 盛暄帝的脸上显露出笑容,“难得你如此孝顺。” “如此,你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出京,替朕整顿莱北郡,不要放过程家和老程家任何一人。” “儿臣遵旨。” “平身吧,去见见你母后,再回英王府一趟,别让朕的皇孙们挂念你。” 英王站起身来,再次俯身行礼:“儿臣告退。” 盛暄帝的目光追随着英王的背影,望向殿外的晴空万里。 膝下有虚? 逆子留来何用?! 他不但连一个兄弟都没有留下,连三代之内的旁支都削减干净了,英王是在打他的脸?! 不,英王不敢打他的脸,英王没那个胆子,英王是太过心慈手软! 五个儿子中,他想要英王留下的只有福王。其他的三个,都是留给英王的磨刀石。 皇贵妃说对了一句话,英王确实还需要磨炼,太子之位还不能轻易地给了他。 明王和顺王留下也好。 有些教训总要让英王吃过了苦头,才能明白他这个父皇的苦心。 英王要等着见到了皇后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听见英王居然放过了明王和顺王的性命,一时间,心肝肺都气得疼痛了。 多好的机会呀! 皇贵妃死了,平安候死了,皇上拿安家无可奈何,正想拿人出气,明王和顺王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对待仇人,最好的办法是斩草除根。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多提醒英王一句,她以为英王不用她提醒,审时度势都不会放过机会。 皇后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对英王发火。 她伸手握住英王的胳膊,格外郑重地提醒了一句,“吏部郑尚书摔断了腿,站不起身来了,定然要乞骸骨。” “不要让他回乡去,把他留在盛京城,在眼皮子底下看好了。日后,明王能够依仗的只有他了,不要小看郑尚书二十年在官场上的经营,明王的贤王名声,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英王笃定地笑了,压低了声音安慰道:“母后放心。我这就回去让影卫盯紧了郑家人,但凡有蛛丝马迹,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皇后点了点头,英王心中有数,她也能稍微安心点。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父皇什么时候立太子?” 英王也压低了声音,“母后莫急,等儿子灭了程家党羽回京再说不迟。小五不会跟我争,父皇也不会喜欢我去争。等我出京了,要防备诚王,别让他钻了空子才是。” 皇后点点头,“你放心,娘亲知道。” 英王没有多留,急匆匆出宫去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没吃过这么大亏 未时末,福王的车队迎面迎来了朱启生和毛星宇。 有了朱启生的引荐,福王让人停下车队,让毛星宇给他诊病解毒。 茅星宇来之前信誓旦旦,真的上手把过福王的脉息之后,头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福王的脉息一会儿宏大,一会儿细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不停的变幻间,他只知道不正常,如何对症下药,一时之间找不到头绪。 朱启生见茅星宇紧张,抿紧了一双肥厚的嘴唇,“如何?” 茅星宇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道:“殿下所中之毒,回了盛京城也无人能解。” 解不了毒? 朱启生粗短的眉毛不悦地皱了起来,他带着茅星宇赶了两天一夜的路,想要听见的可不是这个。 茅星宇不等朱启生发火,接着说道:“这里的条件太过简陋,殿下的身上的毒,寻常手段可解不了。我既然向皇帝陛下讨要人情,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救下殿下。” “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殿下跟我去天胜境炼药堂。” “一来,我爹是炼药堂堂主,炼药之术与飞云门罗润清,天鹰宗汤济源齐名,我带你去找我爹,定然能药到毒除。” “二来,这里距离天胜境最近。殿下的毒最多三日之后便会发作,我能飞鹰传信,招来天胜境的‘飞船’,一日之内,便能去到天胜境找我爹求救。” “去盛京城是死路一条,殿下只有跟我去天胜境才有活路。” “我不去。”福王当即拒绝道:“我要回盛京城找安馨和南宫翎,有他们两人在,我不信解不了我身上的毒。” 茅星宇认真地问道:“福王殿下可是服下过安师妹给的救命丹药?以安师妹悲天悯人的心肠,她若是能够给你解毒,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我收到的消息是,天鹰宗南宫长老也曾经与殿下同行,南宫长老自视极高,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等闲不会出手救人。” “他定然也是束手无策,才会轮到我跟殿下说这些话......” 朱启生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话说完了没有?没本事解毒,且先避开,我们要商议。” 茅星宇平和地多看了朱启生一眼,安静地起身走向一旁,静候四人商议。 此刻围在福王身旁的还有李公公和宋承平。 宋承平专司盛暄帝的隐私事,又有心求娶安馨,对安馨的事情知之甚详,他首先反对道:“天胜境去不得。” “安大姑娘救了你,单就这一样,去了天胜境,你就活不出命来。”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你信我便是。” “正是。”朱启生暗恨茅星宇眼高手低,无力解毒,耽误他留在盛京城等英王回京,也出声赞同道:“这人信不得。” “他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好似我陪着他出京来寻王爷,见着了王爷就能手到病除,包治百病。结果却是无能为力,要诓骗王爷去天胜境。” “他的堂妹得罪了安馨,被南宫翎威胁要天胜境自动送上人头赎罪,他救人心切,出此下策,情有可原。” “可王爷此去,恐怕要羊入虎口,被人攥在手心里,当做救人的筹码。王爷何必以身犯险?” 李公公最是担心福王的性命,闻言着急地问道:“太医院可曾炼制出解药来?” 朱启生细缝一般的小眼睛眨了眨,“还不曾炼制出来。” 李公公再问:“安馨和南宫翎可去了盛京城?” 朱启生摇头:“还不曾听说过。” 李公公失望了。 朱启生接着说了下去,“不过,我出京的时候,皇上已经下旨让林姑姑去找飞云门求助。” “盛京城中不仅有飞云门,天鹰宗的堂口,连天胜境的堂口也有,皇上不会不管王爷的性命,王爷作甚要冒险去天胜境,送上门去任人鱼肉?” “想要讨人情救人,也该是天胜境的人,主动上门来救王爷才是。” 福王被朱启生说动了,“正是这话。我不去天胜境,我们这就启程回京去。” “唉!”茅星宇的叹息声响了起来:“怎么都不肯听人劝呢?都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出手做恶人呢?” 他这话一出,四人都变了颜色。 朱启生运行周天,发现内力空空荡荡,先天二境的武功,竟然眨眼之间荡然无存,他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光。 朱启生阴恻恻地看向茅星宇,“你敢用毒?” “牛刀小试耳!”茅星宇施施然背起了双手,“还请诸位跟我去天胜境作客。我这人向来言而有信,说要替福王解毒,便一定会解。” “等保住了我堂妹的性命,你们自然会安然无恙。” “若是南宫翎和安馨不肯放过我表妹,”茅星宇的眼光扫过敢怒不敢言的众人,直言不讳,“你们自求多福吧。” “日后,你们要怪要怨要寻仇,全算到南宫翎和安馨的头上去,都是他们逼我的。” 说罢,他伸手刷向腰间的驯兽袋,放飞驯鹰传信,“你们有福了,可以见识天胜境的神器,寻常人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其他三人都不明所以,一起转眼看向朱启生,朱启生赶紧快速地把茅雨晴跟安馨和南宫翎结怨的事情说了一遍。 福王听罢,笑眯眯地劝说道:“你用错法子了。” “你若是替本王解了毒,等本王回了盛京城,把事情经过一说,安大妹妹最是心软,顶多让你堂妹陪个不是,再陪些银钱给安大妹妹的随从休养身体,这事便也揭过去了。” “你这样牵连我等无辜之人,只会激怒安大妹妹,到时候三败俱伤,倒霉的只会是你。” “再说了,你出山历练,出动神器把我们一众人等带去天胜境,你确定你没有触犯天胜境的规矩?” 茅星宇一脸诚恳地笑了,“我为了完成交易,为了救殿下的性命,暂时封住你们的武功,带你们去天胜境有何不妥?” “你们最好听话,别自找苦吃。”茅星宇再次扫视众人,“对你们而言,救下福王的性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也别想逼着我杀人了,你们都不够看。” 朱启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满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好好好,你小子好得很!” 且让茅星宇先猖狂。 他朱启生阴沟里翻船,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走着瞧,得罪过他的人全都死了,自有有茅星宇加倍奉还的一天。 安馨在晚风中,倚靠在丰饶山庄望月楼三楼的栏杆上吹风。 自从她在枫柳城遇见福王开始,短短的的八天时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圣旨到 南宫翎暴露了。 接下来,三大仙门,不,整个世间都要轰动了。 静下来细想,南宫翎是不是故意暴露的? 想要避过茅雨晴的偷袭,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至少他们两人配合,他收起‘直升机’,她刷出‘直升机’不是难事。 故意不故意的都是小事,且先不去追究了,看南宫翎的所作所为,追究起来只会给自己添堵。 茅雨晴被秋卓尔杀了,她用脚指头去想,都明白这个仇结大了。原本这个仇,未必没有其他的法子去解决,如今只怕难了了。 茅家人精通医术,自然也是使毒的高手。茅家人非要认定茅雨晴是出山历练,出手对付安馨的随从理所应当,掰扯起来又是一笔糊涂账。 三大派弟子出山历练的界限,实在是太模糊了。 她百毒不侵,不怕茅家人,可安家这个池鱼,只怕抵挡不住茅家的攻势,她要如何护住安家? 真是头痛啊。 安馨默默地往下想:va盛暄帝在南宫翎面前认怂了,这事好坏掺半。 好处是,盛暄帝暂时不会有动安家的心思。坏处是,隐藏在暗中的人,察觉了盛暄帝对安家的忌惮,定然会不断挑拨君臣关系。 安家这根刺会在盛暄帝心中越扎越深,什么时候忍不住了,被连根拔起也说不定。 暗中的算计太容易了。 吃坏了肚子急病,意外坠马,游湖落水......甚至边境上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 安家示弱求生存,她却以为,等她筑基成功,恐怕示强威压会更好。南宫翎今日示强,不是让秋卓尔都铩羽而归吗? 她隐忍不发苦心修炼,可不是为了当缩头乌龟。筑基之后,该张扬的要张扬,让茅家想要报复,都要三思而行。 至于那三个冲进安家的疫病病人,那是盛暄帝的事情,这事怎么看都跟明王和顺王脱不了干系。 盛暄帝要让安国公府灭门,只需向平安候府一样,要杀便杀了。以安国公府众人的忠心耿耿,顶多叹息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像‘她’的记忆中一样,水花都没冒一个,安国公府就被人用叛国通敌的罪名,给满门抄斩了。 安家这样不行啊。 她变成了安馨,她想要替安馨护住安家,可安家宁肯躺着等死,任人鱼肉,她总不能鼓励安家造反?! 她要是真敢劝他们,安家人会不会趁她不备,直接绑了她送给盛暄帝,清理门户表明忠心? 真是苦恼啊。 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是他们在卫国万花楼遇见的傀儡。也不知她跟掌门师伯传信之后,掌门师伯会如何处置? 傀儡武士,‘天人丹’,‘仙人丹’;辛茂跟孟永庆,周玄奇的勾结;孟永庆,周玄奇和魏国公的阴谋,连同青衣门背后之人,他们在卫国作乱也就罢了,怕只怕这些混乱会烧到飞云门。 飞云门可是她真正的家。 安家若是扶不起的阿斗,安家人非要自寻死路,她无法阻止,也只能罢手。 飞云门不同,师父就了她的命,飞云门教养她长大,助她踏上仙途,谁要与飞云门与清风居为敌,那是她自己的仇人。 她的仇人和安家的仇人多少有点区别...... 不等安馨多想,南宫翎从二楼上来了。 安馨转过身来,“这么快炼好了?” “不算快了。”南宫翎笑了,“幸亏是在福王体内转过一圈,毒性减弱了三成,再服下你留下的解毒丸,再压下两成。” 南宫翎掏出一个小瓷瓶,“服下这枚药丸,多休养一个月,应该无事了。” 南宫翎把小瓷瓶递给安馨:“你在这里出神,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后悔没有跟我一样,显露出仙人身份,没能跟我一起大出风头?” 安馨没理他这句调侃,一边收起小瓷瓶,一边低声问道:“你不打算给福王炼制解药了?” “不炼。”南宫翎干脆地答应道:“我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吗?盛暄帝又没有求我,也没有给安家送上免死金牌,我作甚要劳神费力替人炼药?”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心软。你心一软,随口答应下来,可要把我给累死了。无论如何,我总不会拒绝未婚妻的请求。” 又来了! 安馨不等南宫翎继续说下去,赶紧问道:“茅雨晴这事怎么办?” 南宫翎笑容可掬,“你想要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安馨拧紧了眉头,回身看向望月楼下的丰饶山庄,轻缓地说道:“我仔细地想过了,三年前,我去天胜境的时候,二舅舅还对我极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秋家交恶的呢?” 安馨自问自答:“都是从你跟秋如枫议亲不成开始的。” “天启洞中二表哥,三表姐算计我不成,两人都被废除了武功。接着是大表姐在悦风客栈袭杀我,我跟秋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等到二表姐上清风居想要嫁给二哥不成,我闭关两年多,一直隐隐担心秋家会对付安家。” “今日回府一看,秋家对安国公府倒不曾变过,好似从来没有因为我迁怒过安家,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南宫翎脸色不变,笑眯眯地答应道:“从你学会那些奇怪的手印,在天胜境猎杀灵兽开始,我就觉得挺奇怪的。” “威力如此巨大的手印,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学会了,秋家人真的人人都学不会?他们是真的学不会,还是不愿意去学?” “你不会忘记了,你曾经头痛欲裂,生不如死?你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还有,天胜境重修大祭祀台,可谓百废俱兴,入不敷出,可他们给飞云门的一成收益从来没有赖账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秋如烟死了,他们也不曾向你寻仇,连责怪一声都没有,甚至还额外付出了一成的收益赔罪。” “天胜景两成收益啊,绝对不是小数目了。我亲耳听见你掌门师伯,要把这两成收益,当成是对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最大的支持。据我所知,天胜境这两年照样给飞云门送过去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 安馨静了静。 她亲身经历的三派间的恩怨就不少,她不知道的事情肯定会更多,一笔笔糊涂账很难算清楚了。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我跟秋家的恩怨,你真没有推波助澜?” “哈,你在怀疑我?”南宫翎夸张地跳起脚来,“天地良心,秋家频频出手算计你,需要我推波助澜吗?” “若不是我挺身而出,一次次护住你,你这会儿,说不定早被秋敏学糟蹋了。” “你说你身败名裂,被圈在秋家,抬不起头来,任由他们作践,让你往西你不敢往东,哪里还有机会修仙了?” “安馨,我把你捧在手心......” “好了!”安馨被南宫翎逗笑了,“行了,不说这些小事了,说说大事吧,什么南海之滨,极北之地,天胜境要赎罪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翎来了精神,“这才对嘛!向前看,咱们踏上了仙途,凡人之事如过眼云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我跟你说......”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小红在楼下向着望月楼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圣旨到!”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安国公主 南宫翎不满地停住了话头,对着安馨低声抱怨道:“看吧,你非要隐藏实力,盛暄帝蹬鼻子上脸,他拿我无可奈何,要来恶心你了。” 安馨也有不好的预感,盛暄帝真要用圣旨来压她,为了安家她还真不能随便反抗了。 南宫翎见安馨脸色难看,又赶紧安慰安馨道:“你别怕呀,有我给你撑腰呢!” “我好歹是神仙,你不想接旨,我跟你去皇宫走一趟,让他收回成命便是。” 来宣旨的是苏公公,等南宫翎听见盛暄帝册封安馨为安国公主,差点失笑起来。盛暄帝是有多想要跟他做亲戚,连这招都想出来了。 安馨接过圣旨,接过公主宝册宝鉴,多少有些无语,这事就不用先问问她,她愿不愿意做公主? 盛暄帝还真是大方,还给她御赐了府邸,配上了宫女内侍,一应随从。难为这么短短的半天时日里,皇家能把这些事情给做了。 苏公公还有话说:“皇上早就预备下了要册封公主,一应物事全都早早地备下了。皇上说了,连同这回,公主殿下,救你五哥的次数都数不清了,真比亲兄妹的情分还好。” “皇后娘娘还说,等你有空了随时进宫玩去。” 安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上午还差点兵戎相见的人,下午就要上演父慈子孝,母女情深了吗?演戏这事,她不擅长啊! 苏公公脸上的笑容不变,接着说道:“老国公爷已经进宫去叩谢圣恩,跪谢皇恩浩荡。” 南宫翎轻轻的哼了哼,这话是要安馨也进宫谢恩了。 安馨修成了神仙,进宫跪拜盛暄帝,盛暄帝承受得起吗? 他提声说道:“安师妹刚刚晋升先天,正是稳固境界的关键时候,就不进宫去玩了,册封大典那些虚礼也省了。” 苏公公闻言,即刻识相地告辞,“公主殿下修炼要紧,皇上特意吩咐了,不得耽误公主修行。” 说罢,他恭敬地行礼,先退后两步,再转身带着随行小太监,赶紧走人了。 要等苏公公走远了,南宫翎才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调侃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隐瞒修仙的事情!” “你成了公主了,等你住进了公主府,是不是还要对盛暄帝和皇后晨昏定省?” 安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才不要住进公主府,飞云门的长老可以做公主吗? 不怪南宫翎要玩笑,丰饶山庄的人更是火上浇油,闻讯赶来的众人,喜气洋洋地在庄头的带领下,对着安馨恭贺道:“拜见安国公主!” 乌泱泱的人跪了一地,安馨有点不适应,赶紧提声说道:“大家都起来吧。” “赏!”南宫翎唯恐天下不乱,“通通有赏!” “每人赏三两银子,今日庄子里办流水席,你们好生庆贺一番,大家不醉不归。” “好!” 众人的欢呼声中,南宫翎拉着安馨往望月楼走去,边走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银票递给小红,“去把这事给办好看了。” 小红脆生生地答应一声:“是。” 南宫翎还有心思对安馨感叹道:“你这两个侍傀真是好用,比我的两个强多了。天行峰手中的好东西,还得让他们多拿些出来才是。” 两人走出了丰饶山庄的议事厅,走上去望月楼的小路,安馨缓过神来,低声对南宫翎感谢道:“多谢你了。” 南宫翎故意让人庆贺,都是为了她,为了安家,她要领情才对。 南宫翎笑了,“我跟你谁跟谁呀,无需如此客气。” “我跟你说,不必太过在意这些琐事。修仙时日长久,你以后闭关的日子少不了。凡人性命短暂,几十年转瞬就过,能够陪他们的时候,不要留下遗憾.....” 南宫翎顿住了话头,随即挑起眉头,不悦地狐疑道:“怎么回事?我们到了城外也不得清净了?” 在安馨的神识中,两辆马车停在了丰饶山庄门口,护卫马车的人,一看就是禁军。 “走。”南宫翎握紧了安馨的手臂,“谁来也不管了,你自去闭关去,我替你去应付闲杂人等。” “有我在,我看谁敢驱遣你!区区一个公主名号,还想要你卖命了不成?” 安馨也累得慌。 自从半路上遇到福王之后,她连半天也没歇息过,层出不穷的事情,实在让她有些厌烦了。 她有多久没有认真修炼了? 她真不想多管闲事。 按照她的规划,至少要等到筑基,确定踏上仙途之后,才会亲自出手去解决昔日的恩怨。 她会妥当安顿好安家,让‘安馨’的身份善始善终,然后义无反顾踏上仙途。 若是可以,她想要以一己之力去其他星球,其他世间去看看...... 没等安馨展开神往,在她的神识中,门口的马车里,被人从马车中扶出来的人是宋慧? 宋慧怎么会来了? 紧跟在宋慧之后的是一个中年女子,只一眼,安馨便确定那人定然是皇后。 宋慧怎么带着皇后娘娘来了? 南宫翎也轻‘咦’一声,宋慧和皇后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急色。 南宫翎笑了:“莫非是福王回来了,太医院无药可救,要你这个新任安国公主出手救人了?” 安馨低声咕哝一句,“我又不会炼药。” 她又不是身旁的妖孽,境界始终保持在她之上,还有余力炼药,专研阵法之道。 她的时间光用来修习《乾坤诀》,《千机策》和《无上妙音》都不够,这还是她放弃了《炼神诀》。 若再像以前,还要修习《炼神诀》,修炼之外的事情,更是顾不上。 南宫翎笑了,“我去替你挡住他们?” 安馨叹息,“来不及了,他们来得太快了,山庄里的人,不会想要怠慢他们。” “咦,祖母怎么也来了?” 南宫翎轻哼一声,皇后和宋慧好算计,带着祖母来是想要逼他们两人就范?! 果然,庄头迎了出去,几句话之后,小红飞快地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跑来了。 南宫翎难得地不高兴了,小红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哎呦,哎呦’痛叫了起来,四周的人乱成了一团。 南宫翎握紧安馨的手臂,“走,我们去望月楼,等他们自己来找你。” 他话音一落,宋慧的声音轻柔地在远处响了起来:“不用去通禀了,我们直接过去找公主殿下便是。” 南宫翎不满地笑道:“公主殿下都当众叫出口了,她们还真是急切呀。” “你二舅舅还说孤儿不好,你看看我,我就没有你这么些烦心的事情。” 安馨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南宫翎便重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替你担着,我都替你担着,可好?”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异姓封王? 安馨叹气,“不用这么委曲求全......” 南宫翎笑了起来,他握着安馨的手,放在了胸口上,“你看我心跳得有多快!” “怎么办啊?你看我一眼,再听你说这么一句,忽然觉得心甘情愿,赴汤蹈火不在话下,刀山火海,吾往矣!” 他故作幽怨地叹息道:“美色误我呀!” 戏精! 安馨鉴定完毕,任命地闭起嘴巴。 随便吧,爱演就尽情地演吧。估计皇后也是个高手,他们飙戏缺个观众,她正好看戏了。 两人回到望月楼,刚刚沏好了茶,宋慧便进了门,“好茶!我正好渴了,可否让我跟姑姑也喝一杯?” 小红脆生生地禀报道:“姑娘,老夫人带人来访,不让我们提前通禀,说是姑娘的好友,有急事相求。” 宋慧闻言,先让过了樊夫人。 樊夫人领头,宋慧扶着皇后紧跟在后,三人先后走进来,樊夫人轻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馨姐儿这是心有灵犀,先沏好了茶,等着皇后娘娘来了。” 安馨站起身来,先叫了一声:“祖母。” 随即迎了上前去,一边端正地行礼,一边客气地问候道:“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疾步上前,越过樊夫人,伸手握住安馨的双臂,“免礼!皇上敕封你为安国公主,特许你日后无需行礼,无需跪拜。”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 这话,先前苏公公传旨的时候,可没有说过,帝后急着施恩定然没有好事。 安馨依然行完了礼,更加客气道:“遵旨。” 皇后拉起安馨,亲近握住安馨的手掌,“你跟慧姐儿亲近,我当你自己女儿一样。你回来的少,我这个皇后,往日也没有皇贵妃得宠,等闲不敢宣人进宫觐见。” “倒是今日有事相求,得了皇上特许,才能微服私访来见你。” 皇后转头看向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南宫翎,格外亲近地笑道:“南宫长老,你是安国公主的未婚夫,我也不跟你见外了。” “宁平侯刚刚传信回来,福王一行人被天胜境茅星宇劫持了,连皇家供奉先天二境高手朱启生也失去了武功,被一同带去了天胜境。” “那茅星宇让宋承平送信回来,言明:他带福王去天胜境炼药堂解毒,以此换取你们放过茅雨晴的性命。” “可是茅雨晴已经身亡,他们百十来号人去了天胜境,如何是好?” 安馨愣住了,皇后真是不见外,还不等坐下来,直接了当说起了来意。 她期待的大戏,就这么没了吗? 南宫翎不等安馨开口,拖长了声音答应了一声:“哦......皇上跟茅星宇是有交易?” 他这是问话,语气却极为笃定。 皇后连忙点头,“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真神仙,那茅星宇先前求见皇上,言之凿凿,天底下只有他和他爹能解了福王身上的毒,能救下福王性命。” “他还自告奋勇,要出京去迎福王,尽快替福王解毒。” “皇上救子心切,便相信了他,派朱启生跟他一起出京,取信于福王。” “谁知茅星宇是个不安好心的,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拿住福王要挟皇上,逼迫你们就范。” “此刻,皇上悔不当初。” “逼迫是万万不敢的,只好让我出宫求助。还请神仙看在福王无辜的份上,救他一回。” 南宫翎再次拖长了声音,“哦......皇上背着我们跟茅星宇交易......秋长老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杀了茅雨晴......皇上怎么不当面求秋长老?”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皇后,“莫非是我特别好说话?还是帝后自知无法逼迫我,带着祖母前来,要逼迫祖母就范,进而威胁我救人?” “不敢,万万不敢!”皇后连忙失声否认道:“请樊夫人过来,正是怕神仙误会了这个。” “皇上自知被茅星宇的名声所误,没有把他留在太医院等福王回京,放他出京铸成大错。如今秋长老不知所踪,我们能够相求的只有神仙。” 皇后急不可待,南宫翎也不跟她绕弯子,“凭什么?” “总不能皇上自作主张跟人交易,先把我们卖了,事败后,还要我们给他收拾烂摊子。天底下,全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南宫翎没有一口拒绝,倒让皇后松了一口气,“自然不能让神仙白白受累。” “出宫之前,皇上答应给安家一道免死金牌,换取神仙救下福王......” “哈哈哈......”南宫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皇后说笑了......有我在,谁敢动安家?免死金牌要来何用?” 他这话大言不惭,却是大实话。 皇后着急了:“免死金牌不够,神仙但说无妨,只要能救福王一命......” 南宫翎再笑:“皇后能替皇上做主吗?” 皇后咬紧了牙关,紧紧盯住南宫翎:“我自是不能替皇上做主。不过,我还有英王......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尽人事听天命。” 南宫翎的眼光扫过安馨和樊夫人,轻声笑道:“安馨成了安国公主,安家是不是该要封异姓王了?安家若是封王,跟皇上称兄道弟,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为小舅子出一次手。” 屋子里四个女人都呆住了。 南宫翎可真敢想。 盛暄帝连自己的亲兄弟,堂兄弟都容不下,岂会让安家异姓称王? 再说了,安家先称王,日后再称帝,岂不是名正言顺?为了福王,盛暄帝会答应这等条件吗?换成是英王,以英王能答应吗? 皇后的嘴里满是苦涩,她紧紧地握住安馨的手,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安馨赶紧扶着皇后在座椅上坐下。 皇后眼泪汪汪地从安馨手中接过一盏茶,先喝了一口,然后低声喟叹道:“我的福王命苦呀。” “我老来得子......对他最是溺爱,生怕他卷入皇位的争斗,可着劲把他养废了,就想要让他远离朝廷纷争,保全性命,安心做个福王。” “可我做了什么孽呀!” “老程家要杀他,幸亏他机灵呀,还知道去找你!也幸亏你是个有本事的,千辛万苦救下他的性命。” “我想着,人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他回京解了毒,这辈子该受的苦也受够了,以后再不要他出京,一辈子安泰做个闲王也就够了。” “谁知道会节外生枝,让天胜境的人也算计上了他!” “三大仙门啊!我们红尘俗世的人,哪里惹得起神仙门派中人!” “要不是南宫长老成了神仙,我就算哭瞎了眼睛,这个亏,也只能咽到肚子里去,谁让咱们惹不起,躲也躲不起呢?” “我后悔呀!”皇后放下茶盏,紧握安馨的手,开始捶胸顿足起来,“福王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他也不至于躲不过池鱼之殃,眼睁睁被人算计到死啊!” “呜呜呜......” 皇后失声痛哭,泪眼朦胧中,死死拖住安馨的手,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知难而退 安馨皱起了眉头,皇后三十二三岁生下福王,算不上老来得子吧? 南宫翎明说了免死金牌无用,故意提出要安家封王,让皇后知难而退。皇后哭着旁顾左右而言他,莫非是以为几滴眼泪就会让她心软,主动替她求情,去拆南宫翎的台? 她有那么愚蠢吗? 皇上让禁军封安国公府的时候,皇后为安家求情过,哭泣过吗?若是没有,皇后何德何能,光凭几声哭泣就想要成事? 再说了,茅星宇掠走福王,帝后不是很该去找天胜境要人吗?皇后不去找天胜境的人痛哭流涕,找上这里来求情作甚? 他们跟天胜境的恩怨,是盛暄帝能够插手的吗?盛暄帝胆敢插手,不就是打定了主意能够拿捏安家,进而胁迫她和南宫翎吗? 这个时候装什么无辜?! 安馨干脆地给樊夫人传音入密道:“祖母,你什么也别答应,若是实在不行,你假装晕倒便是。” 果然,下一刻,皇后见安馨不动声色,她转过身体,伸手越过茶几,向着樊夫人伸出手去。 樊夫人刚刚坐下,又赶紧站起身来,顺从地把手伸向了皇后。 皇后握住了樊夫人的手,深深地叹息一声:“我出宫之前,皇上才跟我交了底,皇上下旨安国公府封府,是为了保护安国公府啊。” “是林小娥那个贱婢,自恃武功高强,先天高手无人能制,暗中偷袭安国公,让安国公中毒。那个贱婢回宫,还口口声声对皇上说,福王中毒受伤之事,程家脱不了干系,安家也不会无辜。” “为了皇上的江山永固,平安候府要灭了,安国公府也要没了才是。皇上生怕她发疯,无所顾忌杀人,这才下旨封了安国公府,稳住了林小娥,让人暗中收拾了她。” “林小娥死了,皇上松了一口气。” “皇上还没来得及下旨撤走封府的禁军,事情又接着来了,也不知是那个杀千刀的,居然用疫病病人潜入安国公府,想要离间君臣之心。” “更有甚者,还牵连上明王和顺王府。” “这股妖风不知所起,更不知所终,皇上焦头烂额,就想在三日之内清查出祸患,他连福王也顾不上了。剩下我一个无助的娘亲,一意孤行,非要出城来求救。” “樊夫人,他们几个年纪还小,为人父母的心思,哪里能够体会......” 没等皇后继续发挥,南宫翎出声打断了皇后,“天胜境已经送上了茅雨晴的人头,我们跟天胜境的恩怨已然两清,断然没有再随意出手的道理。” “皇后娘娘心急如焚,我倒不好多留你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樊夫人,“倒是祖母年事已高,不适合四处奔波,先留在山庄里多歇息两日,再回去吧。” “小红,送皇后娘娘和宋姑娘出去。” “是。”小红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对着两人笑盈盈地伸手:“皇后娘娘,宋姑娘,请吧。” 皇后娘娘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南宫翎的逐客令太干脆了,干脆到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她擦了擦眼泪,勉强地对樊夫人说道:“是我思虑不周,劳烦老夫人......” 樊夫人两眼一闭,干脆地晕倒了。 安馨上前一步接着樊夫人,一边伸手掐住樊夫人的人中,一边吩咐小红:“送客!” 又转头看向南宫翎:“快,银针伺候。” 宋慧伸手拉住了还想要说话的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皇后低声叹息一声,任由宋慧扶着,跟着小红走了。 屋子里响起南宫翎不满的咕哝声:“皇上不是以孝治国吗?让老夫人为了一己之私奔波,算什么孝道?” 皇后脚步踉跄,差点摔倒了。 乱了,全乱了! 身为帝后,他们跟安家只有君臣,何来孝道? 南宫翎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是要把安家放在皇家的头上了? 真是反了天了! 皇后心中怒气勃发,宋慧了然地低声提醒道:“姑姑还要不要救福王了?” 皇后的一口怒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顶心顶肺激得她两眼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宋慧赶紧扶紧她,“姑姑,我们先回宫,让人去找天胜境的人,实在不行了......再去求皇上。姑父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小表哥有事。” 皇后缓过一口气来,低声答应道:“嗯。” 出宫之前,宋慧曾经劝过她,先不要急着来找安馨。是她不信邪,以为安馨不敢不接下安国公主的诏书。 安馨成了安国公主,遇上她亲自登门求助,自然要感激涕零,安国公主感恩载德之下,自然会劝说南宫翎出马。 谁知安馨居然一言不发! 樊夫人还当着她的面晕倒?!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唬谁呢? 皇后心累得慌。 樊夫人也不轻松。 她在南宫翎手中的银针扎进肉里之前,赶紧睁开了眼睛,“我没事了。”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樊夫人的呼吸都没变,这人分明知晓樊夫人是装的,还真想要扎针? 南宫翎笑了,“我顺便替祖母疏通筋络如何?” 不如何。 安馨扶着樊夫人坐下,轻声问道:“皇上真是为了安家杀了林小娥?” 樊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有些话,听听就好,不必深究。” “他们既肯如此说,已然退步服软,不必咄咄逼人,非要分辨清楚,难得糊涂呀。” 性命相关的事情,如何能糊涂行事? 安馨低声提醒道:“还是要多当心了,就算事后能够十倍,百倍地报仇,人死不能复生,人已经不在了,报仇又有何用?” “防人之心不可无。” 樊夫人和颜悦色地笑了:“好。” 安馨也失笑了,是她糊涂了。 樊夫人人老成精,这样的话何须她来叮嘱? 房间里的气氛轻松起来,南宫翎给两人添茶,边添边笑道:“皇后知难而退,只是我存了这样的心思,帝后日后定然会加倍防范安家。” 南宫翎笑眯眯地看向安馨,“这是双刃剑,我只管示强,安家适当的时候,倒不妨示弱。强弱之间的拿捏,你们自行掌控,我这个未来的孙女婿,只管护着你们,非要安馨说话才好使。” 樊夫人笑了,难怪馨姐儿一言不发,还要她装晕倒,她这是在维护南宫翎呢。 两个小辈情深意笃,相互护持,倒让她接下来的话,不是那么难以出口了。 她转眼看向安馨“我来之前,你祖父特意叮嘱我,有一件事情,非要你们出手相助不可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安家的把柄 樊夫人说得郑重。 安馨提着一颗心,听着樊夫人说完叶芳华的事情,诧异地听见樊夫人低声请求道: “如今是多事之秋,眼见着天胜境跟你们,跟申国交恶,你伯父有这么个把柄捏在秋家手中,你祖父担心得很。” “唉!”樊夫人深深地叹息:“一个不好便是欺君罔上,抄家灭门的大罪。就算秋家隐忍不发,总是祸患。” “如今,你伯父也觉得不妥。” “你祖父希望,若是她还活着,不要让她捏在秋家的手中,为祸安家。若是她死了,最好不要让人有假冒她的机会,威胁安家。” “只是,”樊夫人颇为艰难地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伯父并不知晓当初学哥儿把她藏在哪里?事后,学哥儿只跟你伯父说不用担心,让你伯父不要再去找她。” 樊夫人无奈地苦笑道:“你伯父也不敢问。刚开始是怕问了,会忍不住去报仇。后来是怕你两个堂哥察觉端倪,惹来大祸。” “这事,你祖父也是一年之后方才知晓。如今她是留不得了,可是让你们对她下手也是不妥。” 樊夫人沉声强调道:“她若是还活着,你们把她藏起来吧,别让人找到她。她一辈子没有吃过苦,让她平安一生便是,我替你两个堂哥多谢你们。” 安馨苦笑起来:“祖母,这事时隔久远,犹如大海捞针。” “原本这事去问二表哥最好。” “可二表哥因为设计我不成,被废除了武功,我去问他,说不定这事在我这里过了明路,反倒让他挟私泄愤,趁机报复我,连累了安家。” 我也不好动用飞云门的力量,一旦动用飞云门的势力,岂不是弄得人尽皆知?” “清风居并非没有敌人。” “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伯父去找秋敏学,伯父但凡能问出一个大概的地方来,我暗中去接手处置还行,其他的法子......只怕都更加危险。” 不是安馨不想伸手管事,她亲眼所见叶芳华变成了华芳叶,跟着曾经的吏部右侍郎郭尚德,不,郭冕变成了平贱夫妻。 可在樊夫人的言语中,秋敏学只是带走了叶芳华,不曾跟外人在一起?是安志坚隐瞒了实情?还是秋敏学故意让那两人成了夫妻? 这其中的区别大了。 “好。”樊夫人干脆地答应道:“你祖父也说,你定然会这样说。你既愿意接手,我便让人传信回去,不,我亲自回去,跟你伯父说去。” “这事耽误不得,让你二表哥回了天胜境,可就不好找人了。” 樊夫人急得很,坚决地推辞了安馨和南宫翎的挽留,连晚膳都没有用,就急着回去了。 安馨和南宫翎送走了樊夫人,南宫翎看着心事重重的安馨笑道:“这事没什么好烦心的。” “我若是你定然快刀斩乱麻,立即出发直接结果了华芳叶。” “她跟郭冕成了夫妻,活着还能给你两个堂哥做娘亲不成?她本来就是死人了,留着何用?” “你这伯父也是个奇葩,这等事情要不就不做,要不做了就绝对不能说。他做了还要说给别人听,连这样的秘密都守不住,难成大器啊!” “他铁血将军的名声怎么来的?全都是你祖父替他挣来的?” 安馨没有做声。 安志坚在家事上糊涂的很。 在军务朝政上,她所知不多,安志坚为人到底如何,她不甚了了。 至少,安国公除了格外宠妻之外,没有其他的坏名声。说不定叶芳华就是他的克星,他就栽倒在叶芳华身上也说不定。 南宫翎还有话说,“这事你不能犹豫。” “樊夫人一回去,安志坚定然就要找上秋敏学,这一找就是打草惊蛇。” “你想想秋敏学会甘愿把华芳叶再交给他们吗?当然不会呀!可他又不好拒绝你伯父,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干脆把华芳叶放出来,谎称一时不慎被她逃走了,奉送给盛暄帝灭杀安家的理由,借刀杀人,让安家背上欺君之罪,救无可救。” “连你也逃不掉。” “秋家自然不能坐视安家被灭门。然后,秋家悍然出手把安家全都救去天胜境,你说安家人会不会感激涕零,恨不得拱手送上你,感谢秋家的救命之恩?” “你二舅舅,还想着要让你大表哥娶你呢!” 秋老虎肆虐的天气里,安馨‘阿嚏’一声,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太狠了! 秋家人真要这么做,安家人说不定真会妥协。 她还没有见过安家的人的硬骨头,对他们来说,让她换个人嫁,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她低声抱怨道:“你先前怎么不早说?你早说了,我就不会让祖母回去了?” “我不能说啊!”南宫翎低声叫屈道:“你又没有叫我说话,问过我的意思。” 安馨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平时不该说话的时候,这人总是喋喋不休,该要提醒她的时候,偏又要她问过他的意思。 这是专门跟她作对呢?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没瞧见祖母答应得极其爽快,生怕你反悔吗?他们是想要让我做恶人,替你解决麻烦呢!” “你的事情我能坐视不管吗? “停停停!”安馨连忙叫停,“我让人去把祖母请回来,不,我亲自去把祖母请回来,你有更好的主意没有?” 安馨沉声强调道:“若是有,你赶紧说出来。” “别呀!”南宫翎连忙拉住安馨,生怕她一时冲动走人了,“你让祖母回去是对的,祖母走了,你拒绝的事情才好办了。” “我多给你两枚解药,你赶紧让人带解药去追人,顺便让人传信,让安国公借着养病的机会,跟着秋敏学走一趟,亲自去解决后患。” “你只要让人追上去,祖母就晓得是我的意思,事情就不会再落到你的头上。” “你伯父惹下的麻烦事,凭什么要让你我去办?他有你祖父祖母护着,你还有我护着呢!我非要他吃点苦头才行。” “不行。”安馨反对道:“你刚才不是说,伯父去问秋敏学,安家就会落入陷阱吗?我不想被秋家攥在手心里,非要嫁人了。” “你想什么呢?”南宫翎曲起手指头,重重地在安馨的额头上,给了安馨一个爆栗子,“你是不是傻了?有我在,我会让你嫁到天胜境去吗?” “你先让人送药送信,然后,你跟我出去一趟。” 额头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安馨冷静了下来。她静静地想了片刻,笃定地轻声问道:“真要杀人?” “杀!为什么不杀?”傍晚的夕阳下,南宫翎洁白的牙齿,忽然有了森然的寒意,“让一个死人再死一次有什么不对?” “说不定,对她而言,死亡正是求之不得的解脱。”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早就报了仇 不得不说南宫翎确实是个妖孽,华芳叶真的想死了。日子过得太苦了,苦得她恨不得三年前死了算了。 华芳叶四仰八叉躺在简陋的床铺上,一手挥着蒲扇,一手抓挠着身上红肿成片的痱子。 立秋了,秋老虎还这么霸道,真是热死人了! 她一骨碌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撩开蚊帐,双脚拖上木屐,‘哒哒’地走出门去,在清晨略微清凉的天气中,对着隔壁的院子破口大骂: “郭冕,你个杀千刀的,你把莫妈妈一家还给我?!他们是我的奴仆,不是你的!你欺人太甚,我要让我儿子杀了你!” 隔壁院子里,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来:“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呢?!什么是你的?分明都是老爷的,连你都是老爷的!” “好你个疯婆子!” “天天让莫妈妈叫你世子夫人,你当老爷是死人呢,你偷偷想去给谁当世子夫人?你嫁给了老爷,还想要出去偷人不成?!” “莫妈妈也是个傻的,还想要包庇你,非说你没疯!” “你没疯谁疯了?!” “就你这样的,老爷还没休妻让你下堂,都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大清早的你吵什么吵?” “莫妈妈不会再回去伺候你了!从昨日起,他们一家人就伺候我们姐妹几个了。我们给老爷传宗接代,生下了孩儿,有功有劳!” “不像你一个连蛋都下不出一个的废人,成天疯头疯脑地想着什么世子夫人,就想着红杏出墙,非老爷带绿帽子!” “老爷说了,从今往后,你就一人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你一个人做你的白日梦,自己跟你的儿子疯去吧,不许再出去丢人现眼!” 华芳叶说了一句,隔壁丢过来一连串不住口的怒骂,华芳叶显然不是对手。 她独自一人站在破败简陋的院子,浑身气的簌簌发抖,气恨地举着手中的蒲扇指天骂地道:“郭冕,你个不得好死的!” “我被你花言巧语欺骗,和你一起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夫妻,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你屋里的四个小泼妇是什么?!” “都是你背叛我的证据!” “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把莫妈妈一家还给我,我们分开过日子!以后,我才不管你纳多少小妾,养多少儿子女儿,我让莫妈妈一家养活我,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哈哈哈......”另一个女子的柔媚的笑声响了起来,“都说姐姐疯了,我始终不肯相信,今日我算是信了。” “姐姐若是能生出一男半女来,老爷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说得过去,你光想着自己痛快,霸着老爷要让老爷绝后,你说到天上去,也没人待见你。” “姐姐也别大清早地发疯了。” “老爷昨晚上,用冰用多了,头痛的紧,后半夜喝了药在我这里睡着了,你怎么吵也吵不醒老爷的。” “况且,老爷昨日问过莫妈妈了,是莫妈妈一家不愿意再伺候你。她的两个儿子因你而死,他们一家人再不自救,都要被你给生生害死了。” “人总要趋利避害,不能一味求死不是。” “姐姐放心,我管着这个家,一日三餐还是会给你送过去的。只是其他的事情,要劳烦姐姐自己打理了。” “老爷说了,以后不让莫妈妈一家人,再下矿去做苦力。几个小的,以后跟着他读书,几个老的,帮他看守店铺。” “老爷一人养活这么多人,姐姐闲来无事,也该替老爷分点忧。” “贱婢!你能管什么家?!”华芳叶气的跳脚,‘啪啪’地在身上拍响蒲扇,企图增加声势,“你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妾,在我面前装什么蒜......” ‘啪’一声脆响,一个茶壶越过围墙,摔碎在华芳叶的脚边,茶水茶叶飞溅,华芳叶惊叫一声,赶紧后退开来,停止了叫骂。 围墙那边的柔媚声音惊声笑道:“姐姐,你火气可真大,你砸了茶壶,可就没有茶壶泡茶了,自今日起,姐姐的茶叶就免了吧。” “早该免了!”先前那个刻薄的声音,欢喜中带着三分挑剔,“妹妹就是不会当家,一个疯婆子喝什么茶水?她做做世子夫人的白日梦,不就什么都有了?” “有那个闲钱,不如多扯几尺布头,给未出世的孩子们,多准备几套换洗衣裳。” “姐姐说的对。”那个柔媚的声音赞同道:“姐姐若是还发现有什么可以省钱的地方,记得多提醒我......” “哼!我还真有要提醒你的地方,太太身边的几根银簪子用不着了吧!老爷都不让她出门了,你还给她留着做什么?赶紧让莫妈妈过去搜出来,我们姐妹一人一根,出门也好给老爷长长脸。” “姐姐说的是,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姐姐,我要奶孩子,你去后罩房跟莫妈妈说一声,赶紧让她去搜出来了。晚了,不知又要被藏到哪里去了。” “好,我这就去。” 围墙那边,两人旁若无人,算计华芳叶手中的几根银簪子。 围墙这边,华芳叶惊跳起来,‘哒哒’低跑回屋子里,从一个简单的榉木梳妆盒中,飞快地掏出三五支银簪子,飞快地塞进凉席下面的稻草中藏了起来。 然后,华芳叶拧起桌子上的茶壶,趴在地上,俯身进了床下,等她从床下出来,手中的茶壶不见了。 安馨惊呆了。 她和南宫翎是在华芳叶出门去的时候,偷偷摸进来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三年后再次见到华芳叶,昔日保养极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叶芳华,会变成了四五十岁,满脸皱纹的老妪,会为了几根银簪子和一把粗瓷茶壶跟小妾斗法。 安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华芳叶身上有一股混合着汗臭的奇怪的味道,像极了隔夜馊臭变味的鱼腥味道,味道大的她躲在房梁上都能闻到。 安馨仔细打量华芳叶。 华芳叶身穿土褐色对襟细布深蓝色长裙,浑身的裙子没有一处是平整的,比安国公府的下人犹有不如。 更让安馨难以置信的是,叶芳华曾经极好的皮肤,也出现了无数的黄褐斑。 不,是老人斑。 华芳叶如今这个样子,别说她的两个堂哥认不出来,就算安国公亲自前来,也不会相信面前的这个老妇人,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媚的叶芳华。 安馨心中叹息,从养尊处优的安国公世子夫人,变成乡下潦倒的老虔婆,华芳叶还能跟郭冕的小妾对骂,不得不说,华芳叶的求生欲也是极强了。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果断地摇了摇头,“带不走的。也没有必要带走,她这样活着,还不如当初死了好。” “你大伯父不糊涂啊,看似仁慈,实则早就报了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要死个明白 莫妈妈比想象中的来得更快。 出人意料的是,莫妈妈进门之后,一眼扫向梳妆台。然后没有开口,直接俯下身体,从床底下拧出华芳叶藏起来的茶壶,径直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她重新拧着茶壶和一个茶杯进了屋子,先斟了一杯茶,递给坐在床沿上的华芳叶,“夫人,先喝杯茶水润喉吧。” 华芳叶接过茶杯,慢慢地喝了一杯热茶,把茶杯递给莫妈妈,低声讽刺道:“怎么?记起来我才是你的主子了?” “夫人,”莫妈妈接过茶杯放在南窗前简陋的桌子上,然后跪倒在泥地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夫人了。” “你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 “昔日在安国公府的时候,你嫌弃世子爷不是温文读书人,依仗身份娶了你。如今你如愿以偿跟老爷在一起了,又嫌弃老爷不能给你荣华富贵。” “到了你这个岁数了,怎么也该要学会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人了。”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有众多的夫人在背后诟病你一个小家碧玉,飞上枝头走了狗屎运,被国公爷捧在手心里,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到了这里,你还敢嫌弃老爷,你不是年方二八的女子了,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还能要什么?” “我们出不去了。” “你只能在老爷手下讨生活。老爷有了亲生骨肉,那些小妾你是比不过了。想要活下去,你不能再顶撞老爷。” “要想办法记住往日的情份,不要太过怠慢你......” “哈哈......”华芳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我不能顶撞他?!你是看他发财了,能买小妾过破落户的日子了,就想要跟着他?” “你好歹也是从安国公府出来的人,眼皮子怎么能这么浅?!” “你还没有发现这里是天胜境的地盘吗?天胜境跟他郭冕有什么关联?我们能活下来,能到这里来苟且偷生,全都是因为我!” 华芳叶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是我!是有了我,才有了你们这些人!” “没有我,他郭冕能活下来?没有我,你们一家人能活下来?安志坚是什么人?他只会对我好,对其他人,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事到如今,我后悔了!我不想再被郭冕作践了!我想要出去了!” “你们一家人若还想要跟着我享福,就要听我的话,我保证带你们出去,再也不过这样的苦日子......” 跪在地上的莫妈妈忽然抬起头,怨毒地看向华芳叶,愤慨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你还有什么害人的主意?我的两个儿媳都成了寡妇了,我再也没有儿子给你送命了!” 华芳叶恼羞成怒:“你们一家都是我的奴仆,等我出去了,替我送命的都是你们立下的功劳,安国公府都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了你!” “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占的便宜还不够多吗?我什么时候亏欠过你?!” 华芳叶问得理直气壮,莫妈妈却忽然平静了神情,“是,我自作孽,想要跟着安国公世子夫人,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这才害了一家人,害了我的两个儿子。” “我也后悔了。” “从今往后,我要跟着老爷,让孙子,孙女们跟着老爷读书,不要跟我一样的犯糊涂,跟错了人,害了一家人。” “你敢?!”华芳叶‘啪’一声拍在床沿上,“你别忘了世子对我情深意笃,我还有两个儿子......” “你别自欺欺人了,从你在安国公府死了那一天起,你就真的死了,没人再关心你的死活。” “这两年有人给你送份例银子吗?没有,一两也没有!你早该死了,没人管你死活了!安国公世子何等人物,说不定早就娶了新夫人......” “不会,绝对不会!”华芳叶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他离不得我!等我回去了,他照样会把我捧在手心里......” 面对快要疯狂的华芳叶,莫妈妈转身便走,她不想再跟疯子在一起。 “站住!”华芳叶站起身来,暴喝一声:“你以为我落在这个地步,没法翻身了?!” “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是我的亲骨肉,只要知道我还活着,定然会带兵来救我!等他们攻破了这里,我照样能回去做老夫人。” “你只要再帮我一回。” “你去,你亲自去跟曹管事说清楚我的身份。你跟他说,只要他肯替我传信给安国公府,传信给我的儿子,事成之后,不管是他想要什么,我儿子都能给他。” 莫妈妈理都没理华芳叶,她脚步不停,径直出了门。 “站住,你站住!”华芳叶气急败坏跳起身,想要追出去:“你跟郭冕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莫妈妈突然退了回来,让开了门口站定,恭敬地对着门外行礼道:“老爷来了。” “太太的失心疯无药可治了,只怕命不久矣......” 华芳叶暴跳起来,她冲向莫妈妈,两手毫无章法地拍打向莫妈妈:“你敢咒我死?” ‘啪啪’两声重响,莫妈妈的脸上挨了两巴掌,不等她痛叫起来,叶芳华气急败坏地下令道:“掌嘴,自己掌嘴五十!” 莫妈妈伸手捂脸,转头像看着白痴一般看向华芳叶:“太太,油尽灯枯,只怕熬不过午时了,老爷,老奴这就出去张罗棺材去。” 华芳叶惊住了,她吃惊地停住了手,莫妈妈说的话她太熟悉了,这是在怂恿郭冕让她死啊! 莫妈妈俯身行礼,“太太走好,你我主仆情分已绝,我就不送你了。” 说罢,她转身对着站在门口的郭冕,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走了。 华芳叶气的浑身发抖,郭冕一言不发,任由莫妈妈走了......他们竟然当着她的面,商议要杀了她?! 华芳叶怒发冲冠,她伸手指向郭冕,暴喝一声:“你敢害我?你不想要活了?!” 不等她继续发怒,“哎呦!”华芳叶痛叫一声,双手捂住肚子,“痛痛痛.....” 她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肚子坐到了床沿上,俯身哀叫起来:“你们,你们给我下毒!” 华芳叶愤怒地抬头看向门边的郭冕,逆光中,郭冕的脸庞正好在门框的阴影中,“郭冕,我死了,你也休想要活下去。” “唉!”郭冕深深地叹息:“看看,你都在折腾什么呢?” “非要众叛亲离,让你最忠实的奴仆都背叛你,杀你而后快,你才会满意吗?” “不是她,是你要杀了我!”华芳叶撕心裂肺地咆哮道:“为什么?就为了那几个小妾,为了你那几个孽种?!” “你告诉我!”华芳叶出离愤怒了,“你让我死个明白!”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死光了清净 “都不是。”郭冕没有企图粉饰自己,华芳叶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了,“我是为了拨乱反正,为了报仇。” “你不会以为当初叶家瞒着我,把你嫁给安志坚,我会毫无怨言吧?” “你若是心悦我,有的是机会找到我,跟我私奔。你若当年义无反顾地跟了我,我自然会对你全心全意,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看看,落到了如此境地,我照样有本事把日子过好,衣食无忧,儿孙满堂。” “可是你贪图安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你没有来找我。今生今世,我最恨的人是谁?呵呵,就是你啊!” “为了报仇,我用了二十五年。今日,终于可以了断了。” 华芳叶不敢相信,她难以置信地怒斥道:“你还记得,你跟礼部尚书的女儿定过亲吗?若不是科考舞弊,你早就娶妻生子......” “可是我并没有娶成。”郭冕咬牙切齿地痛恨道:“都是安家在暗中捣鬼,让我的恩师满门抄斩!你是我的仇人之妻,你早该死了。” “哈哈哈......”华芳叶仇恨地看向郭冕,“你终于说了实话了,你假装情深意切,是想要算计我,是想要害了安家!” “没错,可惜你太蠢了,让你害人都害不成。安家和秋家都不管你了,我留你何用?” “原来我的过错,竟然是害不了人?”华芳叶疯狂地大笑:“动手!” ‘碰’一声闷响,郭冕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在地上,后脑勺上塌陷下去一块,鲜血从他的脖子上流下去,染红了衣领。 早该离去的莫妈妈站在门口,身旁是她的丈夫莫大。 木讷寡言的莫大,随手扔下手中粗大的木棒,转头多看了一眼莫妈妈,见莫妈妈点了点头,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华芳叶的眼睛落在郭冕的身上,“死了?” 她不敢相信,人这么容易就死了? 莫妈妈面无表情:“死了。” 华芳叶受惊一般收回眼光,长长的地吐出一口气,不屑地轻声哼道:“还敢说我害不了人?!饶是你自诩聪明,照样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她的眼光落在莫妈妈身上,对着莫妈妈下令道:“解药呢?赶快拿来,痛死我了!” “没有解药。” “什么?”华芳叶惊叫一声,随即痛叫起来:“哎呦,痛死我了!还不赶紧找大夫去!” “不用去找了,老爷给的毒药,无药可解。” “谁让你用他给的毒药的?”华芳叶的声音咆哮起来:“蠢货!还不去找曹管事,让他给我拿解药来。” “曹管事也没有解药。这就是曹管事给老爷的毒药。他事先给老爷说清楚了,没有解药,” “放屁!这里是天胜境的地盘,你只管找他要解药去。我死了,他们统统脱不了干系。” 莫妈妈没有动弹,她冷冷地看着华芳叶躺倒在凉席上,痛苦地皱紧眉头,满头满脸上全是冷汗,冷漠地反问道:“你还想要活下去?” “当然要活下去,害我的人死了,我自然要逃出去。” 华芳叶理所当然地吩咐道:“你去跟曹管事说,我给他写封信,信哥儿和德哥儿都认得出我的笔迹,见了我的信,无论要什么都会给他。” “让他先救了我的命,再护着我逃出生天,日后跟着我,不会少了他的好日子过。咱们主仆的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等出去了,再从长计议。” 莫妈妈不为所动,“不用计议了。” “老爷死了,你也死了,都死光了,死光了清净。” “你不想要活了?” “不想活了。”莫妈妈的脸上流出了泪水,“我的两个儿子死了,两个媳妇被人糟蹋了,我的孙子孙女们被人坏了根基,也活不长了!与其零碎受苦,不如干净了断。” “一报还一报,我们早就该死了。” “不,我不要死!”华芳叶疯狂了,她一边痛的在床铺上打滚,一边破口大骂,“你死就死吧,拖着我作甚?” “我被郭冕骗了,受骗上当,何罪之有?我要痛改前非,跟世子重修旧好,我要儿孙满堂,你跟着我,我让安馨找飞云门的神仙医治你的孙子孙女,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作甚要想不开......自己去寻死?” “哈哈哈,”莫妈妈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你活着出去做甚?世子夫人三年前就死了,你若是真的心疼两位少爷,你早该死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 莫妈妈疯狂地冲到梳妆台的面前,翻开梳妆台里面的镜子,把镜子对准了床上的华芳叶,“你自己看看,你还想要回去丢人现眼?” “儿不嫌母丑!”华芳叶厉声呼喝道:“你只管去找曹管事,其他的你不用管,我自有计较!” “不去!”莫妈妈‘啪’一声翻下盖子,“我不能再让你出去害人,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你杀了老爷,杀了隔壁的四个小妾,五个孩子。你个蛇蝎女人,手上沾满了血,我不能让你再出去祸害安家,祸害其他人。” ‘噗’华芳叶趴在床沿上,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蠢材!你跟我死了,谁来管你的孙子孙女?只有我,只有我活着,他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噗’莫妈妈也喷出一口鲜血来,跟华天香截然不同的是,莫妈妈淡定地擦去嘴边的血迹,极其平静地淡漠道: “没有好日子过了,世子爷不会再要你,安馨不会救我们,曹管事不会发我们出去。” “他们的爹死了,娘比死了还不如。我老了,我养不大他们了。养大了也是下矿山去讨生活,连卖身去安国公府都做不到,一辈子的命比我的还苦。” “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昧着良心奉承你......就算去庄头务农也比在这里强。” “屁话!”华芳叶气急败坏:“说,是谁让你来害我,你把我卖给了谁?是不是安馨收买你来杀我?” “哈哈哈......”莫妈妈疯狂地大笑起来:“没有人收买我!老爷想要杀了你,你想要杀了老爷,你们狗咬狗,我正好杀了你们一对狗男女。” “若不是跟着你们黑了心肝,我不会有今日的报应......” ...... 南宫翎伸手拉住拉安馨,他用传音入密急声劝道:“别去了,没法救了。” 确实没法救了。 莫妈妈比华芳叶更早服下了毒药,此刻两人毒性发作,就算南宫翎全力出手,两人也会成为半废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安馨有点疑惑,她转头无声地开口,“你不觉得莫妈妈寻死的理由有点牵强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童悦的手段 南宫翎不以为然,“哪里牵强了?她一家人夹在华芳叶和郭冕中间做磨心,日子肯定不好过。” “秋敏学失算了,他以为让郭冕多几个小妾,有了儿女更容易被掌控,你看看,华芳叶的心肝早就黑了,莫妈妈也不是善茬,他们自相残杀,倒让我们省事了。” “等回去了,把影音石给你祖父祖母看过,咱们也好交差了。” 安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巧了,也太过容易了?天胜境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 南宫翎无声地笑了起来:“你别忘了,秋敏学这几年忙着从头修习武功呢?这里只怕根本顾不上,你说这事他有没有给秋家的其他人说过?” “肯定说过了吧。”安馨猜测道:“他动用人手,瞒天过海把人送到这里来......” “一看你就是没有掌过权的人,秋敏学那样的出身,瞒着天胜境救几个人算什么?他送人到这里来,这里的管事不知会多开心,终于有机会巴结他......” 南宫翎没有再说下去,他伸手拉住安馨往后退,“走了,再不走,我们要被他们拖累了。” 安馨没有反对,屋子里,莫妈妈点燃了油灯,“别让人再用你的尸身害人了,咱们干干净净地走吧。” “若有来世,我只愿永远不要再遇见你。” 华芳叶气若游丝,却格外凶狠道:“我若有来世,要杀光你们这些人......” 莫妈妈点燃了蚊帐,火烧了起来。 她颓然倒在地上,手中的油灯落地,点燃了她的衣裳。 莫妈妈没有试图灭火,她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呵呵,我若是世子,来世,定然不会再救你。” ‘噗’华芳叶再吐出一口血,若有来世,她会好生跟那个宠溺她的武夫过日子,先把郭冕那个混蛋给杀了。 安馨跟着南宫翎退出来,回身掠过隔壁的院子。 清晨的阳光刚刚升起来,隔壁的院子里却只有一个活人了。 先前跟华芳叶对骂的刻薄女子,和那个被华芳叶嘲讽识字不多的管家女子,全都死了,连同牙牙学语的幼儿,还有她们鼓起腹中的胎儿全都被人毒死了。 郭冕好本事,四个小妾居然人人有孕?小妾房间里的摆设全都比华芳叶屋子里的更好?! 难怪华芳叶要杀人。 华芳叶真是瞎了眼了,安志坚连个通房都没有,她身为安国公世子夫人还心心念念要给郭冕做大氅,真是死有余辜。 后罩房中,莫妈妈一家人死在了一起。 跟前面死得百般狰狞的小妾们不同,莫家人衣着整齐干净,带着折痕的衣裙,一看就是他们最爱惜的衣裳,他们神情安详地死在了床上。 安馨有点唏嘘,不知道他们真是从容赴死,还是怀抱着什么希望被人给毒死的,七条性命就这么没了。 他们早在昨夜就死了,莫妈妈夫妻两人早有预谋。 莫大一边咳血,一边默不作声挨间屋子放火,逐渐往后罩房走来。 南宫翎拉着安馨再次退走了,不用再看了,等莫大放完火倒地不起,两个院子里的人就死绝了。 两人凌空飞起,无声无息地飘远,没有留意到莫大点燃了其他屋子,回到和莫妈妈的房间里,从床底下拖出一具尸体来,放到了床上。 床上的死人,跟他的样子有九成以上相像。然后,莫大伸手抹在脸上,抹下易容,童悦平常的脸庞显露出来。 她飞快地换上一身寻常女子的蓝色布衣,逐一收起两个院子里的阵法,在安馨和南宫翎停留过的屋梁上,擦去两人的脚印,确认华芳叶和郭冕都死了,从容退走。 没错,她发现了安馨和南宫翎。 她是炼符堂堂主,专门来刺杀郭冕和华芳叶,替安馨除去后患,怎么会不做万全的准备? 从安馨和南宫翎藏身屋梁上,她就发现了端倪,等到闻见一股熟悉的腊梅花香,她便有五分确定是安馨到了。 再见到一大一小两双脚印,除了安馨和南宫翎不作他人所想。 南宫翎踏上了仙途,带着安馨进来自然容易,至于他们两人如何能找到这里,她只能归结于凑巧了。 谁让南宫翎早就对安馨处处上心,天鹰宗只怕早就把安家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向他禀报了。秋敏学自觉行事周密,岂不知,飞云门和天鹰宗都把他的所作所为看在了眼里。 童悦找了一间没人的房子藏了起来。 她不急着出去,她怕撞上两人。 华芳叶到底曾经是安家人,若是被安馨撞见了她,让安馨知晓她的来意,就太得不偿失了。 安馨跟着南宫翎一路往回飞,越飞越是觉得蹊跷,要不是南宫翎始终跟她在一起,她都要怀疑是南宫翎故意安排她看见这一切,断绝了安家的后顾之忧。 她可没有忘记,从丰饶山庄出来之前,南宫翎就说过:‘说不定,对华芳叶而言,死亡正是求之不得的解脱。’ 事实证明,华芳叶还想要活下去,莫妈妈却是恨不得能解脱了。 南宫翎自然看出了安馨的狐疑,他也不辩解,只对安馨提醒道:“你可别忘记了,福王还在天胜境呢?也不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听见好消息?” “你不会想去天胜境走一趟救人吧?” “我不想去,更不想你去,他们知晓我修成了神仙,还不知道会如何对付我?你的这些亲戚惹来的麻烦,可真是可怕。” 安馨不满地撇了南宫翎一眼,没话找话! 就因为秋卓尔嫌弃他是个孤儿,他便不遗余力诋毁她的亲戚,恨不得她也是孤儿才好。 茅星宇劫走了福王,这两个人哪个是她的亲戚?福王一行人中哪个是她的亲戚? 安馨想也不想地转换了话头:“真没想到,莫妈妈会这般决绝。” “这你就不懂了。”南宫翎见安馨终于跟他说话,飞快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先前说秋敏学失算了,是因为身在下层的人,生活条件太过恶劣,互相倾扎得更为惨烈。” “他根本不懂这些。” 安馨瞟了南宫翎一眼,秋敏学不懂,他自己就懂了。 南宫翎点了点头,“你能想到吗?我四岁不到,没了母亲成了孤儿,不得不入了天鹰宗的育孤堂。有天行峰对我有意无意的关照,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够。” “要不是我早慧,背熟了娘亲教给我的武功秘籍,暗自怀有希望,拼命发奋练功,发誓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我早在育孤堂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能想象为了一块糙米饼,一群比我大的孩子,天天围攻我,打得我鼻子每天流血。他们说我天生体弱,流鼻血是娘胎里面带来的毛病,无法医治,哪一天不流血了,就是我要死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安家是忠臣 “你知道吗,大冬天的,我们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每天晚上衣不蔽体抱在一起取暖,时不时就有孩子隔天早上再也醒不来,不是冻死就是病死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五年间,我千辛万苦才修炼到了先天下三境,勉强能够保住自己能熬过冬天。” “那个时候我骨瘦如柴,却要挑起我两倍体重的干柴和清水,我吃的最少干的活最多,都等着我看我什么时候熬干自己,油尽灯枯活活累死。” “要不是师父收我为徒,把我带回了天逸峰,想尽办法给我调理身体,我根本没有机会长大,我身上的新伤旧伤明伤暗伤太多了......” 安馨伸手握住了南宫翎的手,太可怜了。她以为她小时候天天扎针吃药,挣扎在死亡线上,过得极其艰难,没想到南宫翎居然比她还要凄惨。 南宫翎紧紧握住安馨的手,微微顿了顿,难得地没有趁机卖惨,“莫妈妈出身下层,对这些苦楚心知肚明。” “若不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希望,让她绝望了,她会选择熬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我终于等到了师父。” “跟你说这个,是因为你一直在清风居,一直高高在上,很难领会这些。” “我成了长老之后,专门整顿过育孤堂,如今的境况比原先好太多了。可是,曾经在冬夜里温暖过我的那些伙伴,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们成了神仙,也很该给这些人一条活路......” “好。”不等南宫翎说完,安馨干脆地答应道:“给他们一条活路,至少让人人都能活下去。” 南宫翎的眼光灼亮起来,太好了,安馨跟他是一条心!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我们先从育孤堂,育婴堂开始,我有一个计划......” 回程的路上,安馨和南宫翎讨论着日后的计划,并没有担心被茅星宇劫走的福王会如何? 在两人心照不宣的共识里,福王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茅雨晴死了,福王原本就是池鱼之殃,茅星宇也好,天胜境也罢,再把福王捏在手中意思不大。 三大仙门不可能对上世俗的朝廷。 这是规矩。 茅雨晴身亡的恩怨,天胜境茅家想要报仇,只会来找安馨和南宫翎。 不过,拜南宫翎用影音石刻下了茅雨晴的恶形恶状所赐,茅家多半会自知理亏,先咽下一口气,日后再找机会报复他们。 至于福王,多半会受到惊吓,再被天胜境解了毒,完好无损地送回盛京城。用三五日的惊吓,换取清除体内余毒,对福王而言,应该也算不上有多少吃亏。 安馨和南宫翎都没有料到,就在他们迎着朝阳赶回盛京城的时候,安国公进宫了。 站在盛暄帝的面前。安国公朗声禀报道:“南宫长老和安馨都是见过福王的病情的。” “南宫翎长老坦言,他一直在思量着如何能替王爷解毒,这次在臣身上牛刀小试,药到病除,真是弥天之喜。” “一枚丹药,臣只服用了一枚丹药,自觉神清气爽毒性消退。臣赶紧把剩下的两枚丹药送进宫来,让太医院看看,能否解除王爷身上的毒。” “好。”盛暄帝大喜,对着苏公公挥了挥手,“你跟安国公一起去太医院,让蔡御医领着御医们好生瞧瞧,朕等着听好消息。” 等安国公和苏公公一起走了,盛暄帝兴冲冲去了偏殿。 安家示弱了。 南宫翎想要安家封王,才肯出手救人。安志坚转头就把南宫翎给他的丹药,拱手送进宫来,分明是在向他表忠心,表明安家没有野心。 安家忠心耿耿,他没有看错人! 偏殿中,宋慧正亲自伺候皇后喝汤药,皇后见着盛暄帝脸上的喜色,伸手推开面前的药碗,满是期待地问道:“天胜境答应放小五回来了?” “还没有。”盛暄帝不等皇后的神色暗淡下去,紧接着说道:“朕有更好的消息,南宫翎替安国公把身上的毒解了,他送了解毒的丹药进宫来,小五有救了。” 皇后脸上一喜,精神顿时好了三分,“能解小五身上的毒吗?” 盛暄帝笃定地点头,“我让安国公送丹药去太医院了,八成可以。” 皇后喜出望外,“皇上赶紧让安哥儿去找天胜境的人,让他们赶紧把小五送回来,咱们不要他们给小五解毒了。” 盛暄帝难得地失笑了,“朕已经派宁国公出宫了,很快就该有好消息。” “定然是安馨劝了南宫翎!”皇后欢喜之余,禁不住有些后怕,“昨日,南宫翎强硬得很,臣妾的一颗心啊,都提到嗓子眼了。” “幸亏有安馨体贴人,一大早让安国公送药进来宽我的心。”她伸手握住宋慧纤细的手腕,“还是慧姐儿说得对,安家是忠臣,没打算仗势欺人,半点反心都没有。” 盛暄帝收敛了笑脸,若有所思地看向宋慧,宋慧高兴地笑道:“姑姑,我是怕你忧心过度伤神,随口安慰你,没想到竟然说中了。” “还是姑父英明,敕封安馨为安国公主,这等大事,安国公主总不能坐视不理。” 皇后当即点头道:“对,还是皇上圣明!有了解药,我们跟天胜境说话也硬气了,盼只盼小五今日便能回来。” 皇后和宋慧齐刷刷地看向盛暄帝,两人眼中的期盼让盛暄帝再次失笑了,“最快也要两日了,正好可以赶上最后的期限解毒。” “小五是个有福气的,真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连神仙都不得不帮他。” 盛暄帝眼光落在宋慧身上,“你跟安馨交好,安馨难得回来一趟,等你姑姑病好些,也要去多跟安馨走动了。” 宋慧顺从地答应道:“是。” 盛暄帝心情极好地走了,宋慧的无心之语说中了他的心思:安家不是乱臣贼子。有了南宫翎撑腰,也没有膨胀到不把君臣之义放在眼中。 林姑姑看错了人。 不过,林姑姑让安国公中毒,确实是个妙招。如今他有南宫翎的解药握在手中,进可攻退可守,着急的该要换成天胜境茅家人了。 茅星宇带着福王一行人,在天胜境新开辟出来的降落场,落下‘飞船’。 没等他带人去炼药堂,秋敏思拦住他,把他拉到一旁,把茅雨晴死了,盛暄帝连夜派人传信,要让天胜境送人回去的事情说了。 茅星宇不敢相信茅雨晴死了。 反复问了几次,终于确定之后,茅星宇愤怒了,他对着秋敏思低吼道:“为何要杀了她?南宫翎再霸道,他也不敢眼睁睁看着天胜境那么多人去死!”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要讨个说法 茅星宇这话说得太绝对了。 秋敏思自然更相信,定然是情势所迫,他二叔才不得不出手,茅雨晴定然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人死不能复生。”秋敏思低声安慰道:“不能拿众人的性命去赌命,茅师妹......” 他顿了顿,到底还是艰难地劝说道:“南宫翎用影音石刻下了茅师妹张扬行事。这事,避无可避......总不能让南宫翎打上门来,讨要说法。” “天胜境无法明目张胆地护住茅师妹。” 秋敏思这话说得极其明白了。 他顿了顿,低声劝道:“我跟你一起送福王去炼药堂,先给他们都解了毒,再送他们回去。你好生说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茅星宇没有做声,低头想了想,低声提议道:“南宫翎修成了仙人,如此嚣张霸道逼迫我们,难道就没人能管了吗?” “今日我们退后一步,来日便是步步后退。天胜境若是没人踏上仙途,岂不是要让南宫翎为所欲为?” “他才刚踏上仙途,未必能对付先天四境,五境的绝顶高手。若是先天高手都不能敌,我们更要舍生忘死,趁机立下规矩,不能让他仗着仙法,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天胜境必须自保。” 秋敏思笑了,“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祭祀堂,长老堂的长老们正在议事,在境中的堂主们也都去了。这是大事,我们听从命令便是。” 茅星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是憋屈啊! 他顶着被责罚的压力,悍然出手,也没能救回堂妹的性命,这个世道真的要被南宫翎主宰了?! 他回过身来,客气地对福王邀请道:“王爷,还请随我来,我带诸位去炼药堂解毒。”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福王冷着脸,极其不满地高声道:“我要见天胜境的大祭司,我要回盛京城。” 茅星宇也是个能屈能伸的,闻言也不避讳道:“我堂妹已经身亡,救治王爷换取我堂妹性命的交易只能作罢。” “作为补偿,我替我爹答应了:先替王爷和诸位解毒,再送大家回盛京城。” “先前是我救人心切,行事莽撞,还请大家体谅一二。” 朱启生为人最是睚眦必报,茅星宇服软的态度,不但没让他就坡下驴,反倒让他气焰高涨起来。 他提声嘲讽道:“这事无法体谅。” “什么时候天胜境的弟子欺瞒皇上,下毒掠走王爷,可以不受惩罚了?” “天胜境的规矩呢?” “解毒不解毒的都是小事,我们的要求也不多,天胜境按律处置了你,你不用替我们解毒,我们都愿意回去。” “若是不然,宁死也要讨要一个说法。” 茅星宇和秋敏思的脸色变了,天胜境想要向南宫翎讨要规矩,面前的这些人也在向他们讨要规矩。 茅星宇怫然不悦:“朱供奉慎言!” “我出天胜境历练,独自进宫与盛暄帝交易,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如今我堂妹身亡,我依然愿意替福王解毒,完成交易,诚意已然足够。至于其他人身上所中之毒,分明是你们技不如人。” 茅星宇傲然扫视申国众人,“天胜境弟子出山历练,成功掠人回来,完成历练有何不妥?何来触犯天胜境律条之说?” “你等的性命都捏在我的手里,我就算要了你等的性命,也该是你们自认倒霉。更遑论,我并不打算恃强凌弱,要放你们回去。” “尔等不知感激,反倒想要处罚我,”茅星宇嗤笑道:“你们休要白日做梦,不,痴人说梦了。” 在场众人之中,以朱启生的武功最高,中毒之后失去武功的痛楚,他也比其他人更为强烈。 闻言,他怒上心头,讥讽地嘲讽道:“真是天下奇闻!” “三大仙门出山历练弟子,还能信誓旦旦,依仗老爹是炼药堂堂主,张口闭口许诺让自己的爹救人,借机施恩与人,换取自家人性命的?” “你若是有本事出山历练,何须借用茅堂主的本事?何须带我们来天胜境?” “你若在天胜境之外杀了我们,也算你有能耐,能天花乱坠欺骗了皇上和我等,我等心甘情愿认栽。” “如今到了天胜境,还要让我们去炼药堂解毒,还信口雌黄什么出山历练,也不怕笑掉人大牙!不怕皇上恳求天鹰宗和飞云门来断个公道,替我们做主?!” “天胜境若是不按律先处置了你,我们绝不会回去。就算天胜境包庇你,用强把我们送回去了,等回了盛京城,我等照样要向你,向天胜境讨要说法。” “天底下到底有三大仙门,天胜境想要只手遮天欺负申国,还办不到!” 不得不说,朱启生这一番话,成功地击中了茅星宇的七寸,他出山历练的借口,在朱启生的质问中,摇摇欲坠。 不等茅星宇开口辩解,宋承平捏着一张小纸条,走了过来,他沉声说道:“王爷,太医院炼制出解药来了。” 福王喜出望外,“真是个好消息。” 他转头看向茅星宇,没有了后顾之忧,他的气势更加高涨起来:“朱供奉说的对,你假借历练之名,行欺瞒绑架之实,天胜境若不处置你,等我们回了盛京城,这笔帐,我父皇自会慢慢跟你们算了。” 宋承平扫视茅星宇和秋敏思两人,平静地说道:“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天鹰宗南宫翎修成了神仙。” “王爷,你这条命可是南宫长老救回来的,你说皇上若是向南宫长老求救,南宫长老会不会来救我们?” 福王喜出望外,立即答应道:“会,当然会。” 宋承平的眼光落在茅星宇的身上,“你说南宫长老若是来了,秋卓尔长老会不会应南宫长老所求,像当着皇上的面杀了茅雨晴一样,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你?” 什么? 秋卓尔对南宫翎服软了?! 朱启生差点哈哈大笑起来,他看向茅星宇的眼光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先前他还担心天胜境会包庇茅星宇,现在该担心的人是茅星宇了。 茅雨晴死了,茅星宇离死也不远了。 得罪过他的人,果然都活不长了。 茅星宇差点要跳脚骂娘。 他真想要跟盛暄帝完成交易,诚心诚意想要救下福王,救下茅雨晴。 一念之差,他还鼓励福王几人跟盛京城传递消息,此刻,盛京城传来的消息,倒反让他被面前的人拿捏住了。 秋敏思上前一步,挡在了茅星宇的身前,先天一境的气势散发出来,“茅师弟没打算出尔反尔,你们也不用刻意误会茅师弟。” “你们既然来了,非要请南宫长老来断公道,你们能把人请来,我们自然要接着。” “以我们三大仙门同气连枝的情分,南宫长老会站在那一边,我们都可以拭目以待。”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示弱真心累 “你们若是能够冷静下来,尽快解了毒,再想要趁机在天胜境游历一番,天胜境也能安排你们饱览天胜境风光,不虚此行。” “我相信,以茅堂主的医术,诸位身上的毒,不但能够彻底清除了,说不定还能在武功上更进一步。” “何去何从,你们可以先商议一番,再做计较。” 秋敏思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朱启生却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用商议了。” 他转身看向福王,低声恳求道:“王爷,南宫长老踏上了仙途,我们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天胜境破例开出此等条件,分明是忌惮南宫翎,这等抱住南宫翎大腿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有三千年来第一位神仙罩着,什么事情办不成?! 福王当即笑了:“那是。茅家人一错再错,错上加错,是该让南宫长老来断个公道,还世间一个清明太平。” 茅星宇忽然伸手拉住了还想要开口劝说的秋敏学,“不用跟他们废话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死无对证可好?” “呵呵,”宋承平低声笑道:“好叫茅小神医知晓,南宫长老已经知晓此事,他以为天胜境定然会秉公而断。” “你大可以试试,若我们死了,申国大军会不会大军压境?日后,天胜境的人还能不能出了天胜境?” “正是这话。”福王也不甘示弱,“先前天胜境倒是能谨守规矩。如今,南宫长老成了神仙,天胜境按捺不住,不守规矩想要造反了?” “牙尖嘴利!”茅星宇对着天胜境弟子挥了挥手,“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们押往炼药堂关押起来。我就不信了,南宫翎会来救你们?你们就真不怕死?” 秋敏思也淡声提醒道:“好叫你们知晓,我表妹安馨已经跟南宫翎订婚,南宫翎成了秋家的姻亲,你说他会帮你们,还是帮秋家?” “我的提议依然有效,等你们冷静下来,随时可以跟看守你们的弟子说一声。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从来不是智者所为。” “我相信诸位都是聪明人,不必为了一时之气,跟自己跟性命过不去。” 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有些利益,总要保住了性命,才能享用得到。” “修仙之门已然洞开,南宫长老踏上仙途,三大仙门中人也会前赴后继,跟他一样成为仙人。至少,天胜境从来没有被天鹰宗甩在后面过。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还望诸位三思而行,不要误了卿卿性命。” 茅星宇拖住了秋敏思的手,“走走走,跟他们废话什么?他们想要让我吃苦受累,我还想要他们的性命!” “门中处罚顶多让我废除武功,去矿山做苦力。有我爹在,什么武功我修不回来?我再多救几个人,多立下些功劳,很快就能回来。” “他们冥顽不灵,且让他们死去吧。” 茅星宇拖着秋敏思扬长而去,留下福王等人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 他们无法威胁茅星宇了?! 安国公在太医院忙了一天,被御医们扎了无数次针,流了小半碗血,终于在晚膳前,蔡御医根据安国公给他的丹药,穷尽太医院的全部力量,亲手给福王炼制出了一枚解药来。 安国公,蔡御医连同苏公公一起去向盛暄帝复命。 盛暄帝褒扬了蔡御医,单独留下了安国公。 他见着安国公的脸色比早上差太多了,多少有些关切地问道:“爱卿身上的毒不是解了吗?怎么看上去精神不济?” “回皇上,”安国公直言不讳道:“臣身上的毒是解了,可一月之内不能动用内力,精神自然是要差错些。” “这样......”盛暄帝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可惜道:“原本还想让你带兵去天胜境走一趟。天胜境的人敢掠走福王,朕不能示弱,要封锁边境,不许申国臣民再去天胜境。” “真是可惜了,你不能去了。爱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替你去天胜境走一趟?” 安国公没有犹豫,他俯身行礼,低声回禀道,“皇上,庆国公世子或许是个比臣更合适的人选。” “哦?”盛暄帝来了兴趣,“你说说看。” “皇上手中有了福王的解药,救下福王不在话下。天胜境获悉这个消息,定然也不会再为难福王。” “庆国公世子身份不低,又没有单独带过兵,他带兵前去管束边民,胜任之余,天胜境也不会觉得受到威胁,倒比其他骁将更为合适。” 盛暄帝点头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是比其他人更合适些。” “不过,庆国公只有这个孙子有点出息,朕不能让他出事......” “爱卿,你替朕走一趟,去跟庆国公议一议,庆国公若是有意,让乔鸿永自己进宫来请旨。” 安国公俯身行礼,“臣遵旨。” 盛暄帝眼见着满脸苍白的安国公退走,心中满是快意。 他的大臣要都像安志坚这般谨小慎微该有多好?有了南宫翎撑腰,替他出头争取封王,安志坚来到他的面前,照样半个不字也不敢说。 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真好。 安志坚真是心累。 他没有找到秋敏学,也没有找到秋卓尔,生怕天胜境捏住他昔日的把柄要挟安家,给盛暄帝借口让安家罪无可赦。 幸亏南宫翎多给了两枚药丸,他才能抱病进宫来示好。 可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不能去天胜境边境,他提议让乔鸿永去了,乔鸿永的生死还要落在他的头上不成? 他可没那个本事保住乔鸿永。 能保住乔鸿永的是南宫翎,可他能驱使南宫翎吗? 若是叶芳华,郭冕死遁东窗事发,以叶芳华暗害安馨,却被他放走的过往,他连面对安馨,去求南宫翎的脸面都没有。 唉,安家怎么就跟秋家离心离德了?南宫翎虽强,秋家也不弱啊,安家夹在中间,真是难受啊! 安志坚出宫,驱马去往庆国公府。 庆国公府今日正在办喜事,乔娇娇今天出嫁勇毅侯府嫡三子孙彬。 一想到这个,安志坚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年了,安馨废了孙彬武功的传言不绝于耳。勇毅侯嘴上不说,只怕心里早就恨上了安家。乔家跟孙家成了亲家,庆国公不知道会不会不待见他? 庆国公乔毓明直接让人把安国公请进了他内院的书房,待安国公坐定,小厮送上了香茗,乔毓明对安国公抱歉道:“我不良于行,只能劳烦你进内院来,让你见笑了。” 说完这话,庆国公‘空空’咳嗽两声,好似要把肺部都咳出来一般,他勉强止住咳嗽,低声问道,“说吧,你找我何事?”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来自郑家的提醒 安志坚见乔毓明精神太差,没有跟他多客套,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末了他对乔毓明说道:“我提议的时候,不曾有过私心,此时见了国公爷......” “怎样?”乔毓明瘦削凹陷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锐利犹如鹰隼,“我要死了,便要把最出息的孙子,栓在身边看着我死?!” “你承袭了你爹的爵位,你不如你爹啊!换做是你爹,他绝不会跟我说这话。” “我活着一天,还能替他遮挡点风雨,不让勇哥儿自己飞起来,难不成等我死了他就能飞了?” “你多久没来看过我了?成天就被你屋子里的叶氏鬼迷了心窍,我要是你爹,早就天天板子伺候你,把叶氏关进祠堂再不放出来。” ‘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来,安志坚赶紧站起身来,用手在乔毓明背上从上到下替他舒缓气息。 他一边动作,一边认错道:“是,都是我错了,我该多来几趟看你。” 等乔毓明终于平息了咳嗽,他极其勉强地把话说完了,“就像我家的逆子,就算只有一个了又如何?不成器,照样不让他承袭爵位。” 乔毓明的眼光落在安志坚的脸上,“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回去问你爹,他保管句句赞同我。” “也就是我一个将死之人,出不了门,你既送上门来了,我少不得替他教训你几句。” “盼只盼,来日,我死了,你若是瞧见了永哥儿有什么不妥,也要像我今日这般,直抒胸臆,劈头盖脸骂醒他!” 安志坚没有做声,乔毓明挥了挥手,“你坐下!” “我今日就是托孤了。” “我跟你爹是生死之交,平时不往来,是怕惹皇上忌惮。你心里要明白,至少我们两家国公府要抱成团,我们两家的人都太少了。” “你小子死了叶氏是好事,要把心思放到朝廷大事上来。十年之间,新皇要登基,你要护着我的庆国公府,跟你安国公府一样平安无事。” “永哥儿我就交给你了,面子不重要,活下来才最重要。也不要我们两家时时连在一处,关键时候捞他一把就行了。” 勉强说完这个,乔毓明又咳嗽起来,他边咳边挥手,“走,走,记住我的话,别被逼上了绝路,还想要做忠臣,不能满脑子愚忠!” “他家若是忠臣,如何有了今日,咳咳......” 安国公逃也似地走了。 庆国公胆子太大了,这等话也敢跟他说! 等他出去了,乔鸿永从书房的内室出来,担心地拍着庆国公的后背,乔毓明艰难地止住咳嗽,“死不了。” “安家人可交。” “你这就进宫去领旨,好生当差,给他们看看乔家的男儿不是孬种!” 乔鸿永答应一声:“是。” 他赶紧出门进宫去了。 他身为庆国公世子,这是第一次有机会领实差,手下会真正有了兵将,若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安家人自然是可交的。 是安国公想起了他,向皇上举荐了他,安家背后还有了神仙,乔鸿永忽然之间有了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的出头之日快要来了。 勇毅侯府里,红烛高挂,喜宴正在热闹地进行。 酒酣耳热之际,勇毅侯面对着高朋满座,热闹无比的酒宴,无奈地愁上心头,他的差事太难办了,这样的好日子还能过上几天? 偷袭安国公府的三个疫病病人死了。从明王府和顺王府逮住的两人,还没审讯出什么来,病情太重了也死了。 连同审问他们的禁军,也有人染病,不得不赶紧隔离了。 最可怕的是,京城中已经有疫病在流传,皇上把压制疫病传开的任务,也一并交给了他。他今日回府参加婚宴,接受一对新人拜见,都仔细清洗过自己三遍。 生怕染病啊! 疫病若是从他府中漫延开去,盛京城中大半的权贵都要遭殃,他们一家人也休想要活出命来。 若不是婚期早定了,又有皇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孙彬又残废了,实在不好取消婚礼,让庆国公趁机悔婚,他都想推迟婚期,躲过这个风头了。 吏部尚书长子郑庆元端着一杯酒水过来,他伸手拉住了勇毅侯,“侯爷,家父不良于行,特意让我来恭贺侯爷,替他敬一杯酒。” “郑尚书太客气了!”勇毅侯豪爽地跟郑庆元碰了杯,痛快地先干了一杯。 勇毅侯从身后的仆从手中拿过一只酒壶,一边给郑庆元斟酒,一边笑道:“郑尚书病榻之上可还好?” “医治我家小三子腿疾的毛御医,医术极为了得,我家还有祖传的伤药,等明日空了,我让人给郑尚书送去。” “多谢侯爷美意!”郑庆元感激地感慨道:“难怪我出门之前,父亲还特意提醒我,务必多问一句侯爷办差的事情,原来父亲是知晓侯爷高义,想要投桃报李,替侯爷分忧啊。” “哈哈哈,”勇毅侯笑了起来,随即心中一动,来庆贺喜事的人,唯独只有郑庆元跟他说起这个。 他心思急转,带着五分酒意,凑近郑庆元的耳边低声说道:“不敢隐瞒郑尚书,我正在犯愁呢,疑犯都死了。” “偌大的盛京城没有找到更多的踪迹,那些病人好似来去无影踪。三日之内破案,我是毫无头绪呀。” “怎么会?”郑庆元吃惊了,“不是说那些人病得很重吗?他们出现在盛京城,总该有蛛丝马迹才对,侯爷麾下的禁军真没有找到线索?” “真没有啊!”勇毅侯嘴上说着五分醉话,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天半的时日过去了,等不到新妇三日回门,说不定我这个翁爹就该获罪下大狱了。” “我怎么对得起庆国公府啊,来咱们多喝两杯,说不定以后,我再也喝不成这酒了。” “怎么会?”郑庆元伸手止住勇毅侯倒酒的手,“侯爷,酒是满的,满的!” “我陪你喝一杯,不是还有一天半的时日吗?总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了。”勇毅侯干了杯中酒水,再给两人各添了一杯酒,“你多喝两杯,难得尽兴哈!” 眼看勇毅侯要走,郑庆元赶紧出声叫道:“侯爷,你也莫太心急。” “当初安国公府城外的丰饶山庄遭袭,宁平侯被天胜境逼迫,也是要三日之内要找到行凶之人,当初宁平侯有这个能耐,侯爷定然也弄有办法。” “我这杯酒,祝侯爷马到成功。” “好好好!”勇毅侯爽快地又干了一杯酒,对郑庆元亲热地说道:“替我多谢郑尚书,你吃好喝好,尽兴哈!” 没有多少人留意到这个小插曲,参加婚宴的人众多,孙彬身有残疾,无法宴请宾客,勇毅侯身为主人,他满场转圈,应酬众人也是应有之意。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该找谁报仇? 勇毅侯得了提醒,心中雪亮。 不需要人提醒,他也能想到这个主意,安国公府的仇人天下人皆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敷衍交差。 郑庆元特意来提醒他,究竟是单纯示好,还是郑家恰好要洗脱嫌疑? 婚宴之中,不是他多想这个的时候,勇毅侯拧着酒壶走向下一桌,继续跟人喝酒去了。 内院的喜房中,乔巧巧不耐烦地穿着大红喜服等着孙彬。 听见‘咯吱’的车轮声,乔巧巧多少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绢帕,她有三年没有见过孙彬了,昔日那个俊俏的少年郎,不知变成了何等模样? 一跟细长的木棍挑落了她头上的喜帕,明亮的烛光下,坐在轮椅上的孙彬跟她四目相对,平静地好似看着与己无关的旁人。 没有欢喜,没有讨好,更没有预想中的惊艳......孙彬苍白的脸庞上,有的只是漠然与无视。 乔巧巧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瘸了腿,她爹不再是庆国公世子,她变成了庆国公世子的妹妹,眼前的孙彬是嫌弃她和她的身份了? 他怎么敢? 她好歹还能勉强独自行走,他一个无法站起身来行走的残废,怎么敢嫌弃她?! 孙彬身后推着轮椅的张如惠柔顺地开口:“见过姐姐。” “夫君行走不便,不如姐姐先让丫鬟伺候着洗漱了,等姐姐回来,夫君也该准备好了。” 乔巧巧惊呆了,她的洞房花烛夜,要让小妾来安排? 孙家还当不当她是正房大娘子了?! “你!”乔巧巧伸手指向张如惠,颐指气使地下令道:“滚出去!” 张如惠变了脸色,“姐姐不知夫君的......” “出去!”乔巧巧‘蹭’一声站起身来,她跛着左腿怒斥道:“你叫谁夫君呢?我喝过你的敬的茶了吗?给我拖出去,掌嘴三十。” 乔巧巧满头珠翠在烛光中晃动,大红的喜服刺痛了张如惠的眼睛,她低头看向孙彬,急切地叫道:“夫君......” “闭嘴!”孙彬的眼光淡漠地落在乔巧巧的身上,“你确定要伺候我,不要她帮忙?” “我双腿无法动弹,双手无力,洞房花烛夜,没有她帮忙,我上不了床。” “娘子若是着急,等她把我安置到了床上,你再把她赶出去也不迟。” 乔巧巧涨红了脸颊,她才不着急。 眼见孙彬就事论事,并没有袒护张如惠的意思,乔巧巧又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倔强地答应道:“我看着她安置你,下不为例。” 孙彬定定地看了乔巧巧一眼,无所谓地答应道:“随你。” 接下来,乔巧巧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比她还要娇小的张如惠,先把孙彬的轮椅推到了喜床的踏板前,张如惠在踏板上站定,两手伸进孙彬的胳膊底下,深深吸气,用尽全力把孙彬从轮椅上抱起来,熟稔地扭身...... 两人一起扑倒在喜床上。 张如惠不等乔巧巧发飙,她熟练地从孙彬的身上爬起来,伸手抱住孙彬的屁股,再次用力,把孙彬的下半身送进了床上。 乔巧巧吃惊地看着张如惠有条不紊地给孙彬脱鞋,脱去外裳,只剩下中衣中裤,从头到尾,孙彬就像一具会喘气的行死走肉,一动不动地任由张如惠折腾。 等孙彬躺好在了枕头上,他冷声开口,“都退下吧。” 乔巧巧下意识地也想走,刚退了半步,忽然想到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皇后娘娘懿旨赐下的婚事,其他人都能走,唯独她走不了。 孙彬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喜房中只剩下了他和乔巧巧之后,方才平静地开口道:“你看到了,我成了废人。” “再也不可能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 乔巧巧恍如隔世。 三年前,她最最渴望的是英雄救美。 她曾经以为面前的男子就是她的英雄,谁曾想,英雄转眼间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孙彬冷静地继续道:“你若是不愿意,我能救你出火坑。” 救?怎么救? 皇后娘娘的懿旨如何能违抗? 不得不说,乔巧巧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她的心思全都袒露在她的脸面上,孙彬轻易地洞悉了她的心思。 他低声平静道:“你跟我不同,你的左腿瘸了,可我知道,你勉强还能行走。” “不像我,右半身彻底废了,寸步难行。” “只要今夜我们不成真正的夫妻,明日你就瘸着腿推着我穿街过巷,一路走去皇宫,跪求请皇后娘娘收回懿旨。” “只要我同意取消婚事,放你走,皇后娘娘定然会开恩,成人之美。” 乔巧巧睁大了眼睛,他居然要她出门去当众丢人现眼? 孙彬格外平静道:“只要丢了这一回脸,你就能摆脱跟我在一起的命运,重新找个好人家嫁了。” 乔巧巧突然轻哼了一声,好人家? 她还能找到比勇毅侯府更好的好人家? 她的爹和娘亲被关在家庙里出不来,这门亲事没了,谁还会替她张罗婚事?等待她的会是关进家庙跟他们关在一起,从此不见天日。 不,那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 乔巧巧忽然决定了,“我不去。” 孙彬脸上显出难看的笑容,“我是一个废人,你我成亲做了夫妻,你对着我能有什么意思?一年半载还好,长久下去如何是好?” “生无可恋的日子有什么盼头?” 盼头? 盼头自然是的,她摔断腿之后,最想要的便是报仇。他们没有好日子过了,可以联手让他们的仇人也没有好日子过。 乔巧巧好似突然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她跛脚跳了两步,拖着肥胖的身体,‘碰’一声重重地跳到了踏板上,扭着屁股坐到了喜床上。 她眼光灼灼地看向孙彬,“你想不想报仇?” 孙彬静了静,无奈地摇头道:“报不了。” “怎么报不了?不是有句话叫事在人为吗?我们走不了路,脑子又没有坏掉,多养几个人,时不时地找人报仇,不就有了盼头了吗?” “你的仇人是谁?” “多了,随娇娇,宋慧,安馨,盛京城中曾经讥笑过我的人,都是我的仇人。”乔巧巧趁机蛊惑道:“你想不想报仇?” “想。可是我报不了。”孙彬的神情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我找谁人报仇呢?人人都说是我不知好歹,不自量力,为了救你先败给了安馨。” “然后,不顾病情在大街上纵马,摔下马来,摔成了半身不遂是咎由自取。” “他们就差没说我是活该了。” 孙彬顿了顿,“难道我应该看着你摔倒在地重伤不起吗?” “我办不到。” “我既自愿出手救下了你,技不如人败给了安馨,伤了经络废了武功,又不幸自行坠马,成了废人,你说我的仇人是谁?” “我该去找谁报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急先锋,挡箭牌 乔巧巧不假思索地提声道:“找随娇娇和安馨报仇啊!她们两人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报不了。”孙彬意兴阑珊,“好男不与女斗。她们两个女子,我一个男子,找她们报仇,不好看。” “她们两家都是国公府,又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我们两个......” 乔巧巧挑起了眉头,突然就生气了:“我们两个怎么了?我们都成了废物了,怎么就不能对女子出手了?我们两个合在一处,以报仇为己任,怎么就报不了仇了?” “我有嫁妆,有三个弟弟和十一个庶弟,你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吗?慢慢地经营,只要死不了,总会找到机会。” “这么说......”孙彬拖长了声音,“你是打算真要嫁给我了?” “嫁!皇后的懿旨当然要嫁!”乔巧巧突然张扬起来,“明日我推着你进宫谢恩,要让那些嘲笑我们的人,亲眼看看,我乔巧巧就算是瘸了腿,照样没有失势,以后让皇后娘娘替咱们撑腰了。” “咱们俩都这样了,又是皇后娘娘赐婚,谁敢欺负我们,就是打皇后娘娘的脸面。” “好。”孙彬难得地叫了一声好,“没想到我孙彬还有这等福气,能够娶到你这么个有胆有识的娘子。” “为夫听从你调遣,等你替我们报仇了。” “哈哈哈,”乔巧巧嚣张地笑了起来,“我乔巧巧好歹曾经是京城一霸,咱们好生计议,一一去讨账回来,你等着瞧好了。” 乔巧巧三年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没想到孙彬人是废了,跟她倒是极为投缘,当初她并没有看错他,他若是好手好脚,还真是她的良人。 欢喜张狂的乔巧巧没有留意到,孙彬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报仇,可他需要一个身先士卒的急先锋和一个无知无畏的挡箭牌,再没有比乔巧巧更合适的人了。 他成亲了,他的仇人该要倒霉了。 安志坚回了安国公府,跟安修禀报了一日间种种事情,等安修听见庆国公居然对安志坚托孤的时候,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傻儿子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安家交到他的手中要如何是好? 他低声问安志坚,“你从庆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再进宫一趟,把庆国公说的话,跟皇上说一遍?” 安修这般提醒,安志坚多想了一遍,随即变了脸色。 他被人算计了。 庆国公对他托孤说的话,大逆不道,他径直回府,替庆国公隐瞒了下来,庆国公反口就能当成是在试探他,把他给卖了。 他怎么会犯这等大错? 是他跟庆国公心有戚戚?是他被庆国公托孤给骗了?还是他被人握住了把柄,心神不定不断出错? 安志坚低声承认道:“是我错了。” “我心怀怨愤,自觉跟他感同身受,没想太多。庆国公该不会......” “如今他不会。”安修笃定道:“可他捏住了你的把柄,真要有个万一,皇上需要一个由头,到时候安国公府和庆国公府,你说皇上会收拾谁?” 自然会是安国公府。 庆国公府不用收拾都难以为继,实在不足为患。 安修语重心长,“你是领兵之人,因时而变,谋定后动,不用我多教你。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安家正在渡难关。” “不能指望次次都让南宫翎来救人。” 安志坚沉默了。 两次了,两次都是南宫翎适逢其会,救下了安家。 他想了想,沉声商议道:“那我们多退一步,扎好篱笆,静观其变可好?” “好。”安修点头同意,“先除后患,再论其他。” 秋卓越领着天胜境祭祀堂长老,和长老堂的堂主们,并没有计议出一个很好的应对方略来。 南宫翎踏上仙途来得太突然了。 在众人已然绝望的时刻,三大仙门甚至暗中做好了,要衰落成江湖门派的可能的时候,惊喜来得太猝不及防了。 对天胜境而言,祭祀堂的存在,就是应对无人能重返仙门的对策。 这个对策先前是英明的,甚至是卓越的。 在无人能够吸引灵气入体,修炼仙法的时候,用活人祭祀,能够在冥冥中短暂地拥有仙人之力,乃是天胜境自保乃至自傲的资本。 如今这个压箱底的骄傲,在南宫翎踏上仙途之后,真正地成为了比鸡肋更糟的顽疾。 大道之争,他们已然落了下风。 天鹰宗,飞云门先前的各种警告,他们有底气置若罔闻。而从今往后,对祭祀堂的诟病只会越来越多,活人祭祀真到了穷途末路了吗? 无人敢下这个定论。 身为天胜境最顶级的战力,他们比其他人更渴望拥有力量,更渴望踏上仙途。 无论天胜境要走向何方,请南宫翎来天胜境,让他们亲眼目睹仙法迫在眉睫。 可惜,秋卓尔不是个好的事务堂堂主,杀了个茅雨晴也没能趁机示好南宫翎,邀请他来天胜境走一趟。 这事也令秋卓越颇为警惕。 若不是南宫翎修成了神仙,以秋家对天胜境的掌控,秋卓尔就算再不胜任,也无人胆敢对秋卓尔的行事说三道四。 秋家小辈行事接连失败,直接影响了秋家在天胜境的权威,影响到了秋家对天胜境的掌控。 该是到了彻底反思的时候了。 秋卓越独自坐在祭祀堂秘密的议事厅里,默默地沉思。他从来没有赞同过,让亲生女儿秋如水冒名顶替安馨圣女的计划,他不喜欢玩弄阴谋。 可是,想要拨乱反正的代价太大了。 就算他愿意,他也不敢葬送掉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所有男子的性命,去博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他还没法下定这样的决心。 就算真的确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可以换取天胜境涅盘重生,天胜境随之而来的虚弱期,说不定就被其他两大仙门,甚至是申国给湮灭了。 事实上,南宫翎一人踏上仙途,天胜境和飞云门已然面临被天鹰宗吞并的可能。除非天胜境同样有人踏上仙途,照样能跟天鹰宗并肩而立。 踏上仙途哪有那么容易,或者天胜境应该跟飞云门联手?这么说来,南宫翎跟安馨定了亲,倒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不等他想得再多再深一些,秋敏思进来禀报茅星宇闯下的祸事。 秋卓越听完过程笑了,这能算是事吗? 申国的这帮子人,直接给他们解了毒,送回去不就行了,何必跟他们口舌之争,节外生枝,徒增烦恼? 天胜境处罚弟子的事情,轮得到他们来置喙? 申国人分明是仗着南宫翎踏上了仙途,狐假虎威,想要借机生事。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搞清楚重点 秋卓越当即下令道:“传信去申国,等福王解了毒,我亲自送他们回去。” “你去一趟跟茅堂主说,今夜给他们解毒,明日多留他们查看一日,后日送他们回去。” “你跟我一起去。” “好。”秋敏思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秋卓越的眼光落在秋敏思的挺拔的后背,先前他还嫌弃二哥异想天开,秋敏学不成了,还想要让秋敏思娶安馨。 如今......说不定真得委屈思哥儿。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果断地摇了摇头,天胜境还没有落到那等地步,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秋卓越重新陷入了沉思。 就在秋卓越殚精竭虑为天胜境谋求出路的时候,飞云门掌门高天终于出关了。 罗润清等到了从飞霞洞上来的高天,一眼看见高天,便欢喜地出声道:“先天五境了?!” “好好好!” 真是好事。 他还担心南宫翎成了神仙,飞云门一时之间难以匹敌,高天这个时候晋升先天五境,飞云门的底气自然提升了 高天想要的并不是恭贺,他开口问道:“安馨有没有事先传回,南宫翎踏上仙途的消息?” “没有。” “她要没有惊讶,南宫翎踏上仙途?” “应该没有,童堂主亲眼所见,安馨淡定得很,看上去还有些无奈。” “安馨任由南宫翎自称她的未婚夫?” “应该是的。” 罗润清好奇了,“二师弟,你是不是知道些我不知道的?甫一出关,尽问安馨作甚?推开仙门的是南宫翎,不是安馨。” “你搞清楚重点!” 高天笑了,他清醒得很。 飞云门的重点当然是安馨。 大鹏鸟分明给他传音,安馨会踏上仙途,南宫翎上赶着要做安馨的未婚夫,实在是有些意味深长啊。 高天当机立断,“你传信给童悦,让她约束飞云门人,没有性命之忧,先不要再出手相帮安馨和安家了,且让安馨多历练一些。” “好。”罗润清当即同意了。 安馨晋升先天,回山之后要入长老堂,此次是她出山历练的最后机会,罗润清也不想要安馨错过了。 高天接着说道:“给小师妹传信,让她问过安馨,是不是真想要嫁给南宫翎?” “若想嫁,两派联姻没有先例,这事要好生商榷,利益均沾。若不想嫁,飞云门替她撑腰,南宫翎就是成了神仙,飞云门也会护着她。” 罗润清哈哈笑了起来,“好。” 外人都说清风居护短,寻常都是他护着清风居,去顶着这个名声。关键的时候,二师弟也不遑多让,让他护短起来毫无压力啊。 “还有,”高天提步往天寰殿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做完了这两件事情,赶紧去飞霞洞闭关去。你要尽快突破先天四境,别给门派拖后腿了。” 罗润清顿住了脚,悻悻地轻哼了一声,“先天四境算什么,我不晋升先天五境不出来了,免得你在我面前嚣张。” “别呀!”高天转用传音入密笑道:“先天五境太久了,等你出来,我们都踏上仙途了,把你给拉下了,那要怎么办?” 咦? 罗润清惊讶了,什么事情让二师弟这么高兴,刚出关就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罗润清往前追了一步,想了想,又停住了脚步。不急,在小师妹回来之前,晋升先天四境最重要。 他径直越下飞云峰,落向了飞霞洞,独自闭关去了。 傍晚的天胜境落日台,夕阳照耀在部落议事厅飞檐上的铜铃上,晕出黄澄澄的霞光,平添了几分富丽堂皇的景象。 蓝羽驱使驯兽在议事厅前停下,急冲冲地进门,朗声对正在里面理事的蓝笔辉笑道:“三叔,国师来信了。” 蓝笔辉从案牍中抬起头来,高兴地笑道:“快拿来看看。” 这两年,多亏了国师鼎力相助,落日部落才在暗黑森林扎下了根,他也能稳稳地坐在这里,不用被祭祀堂的圣水,驱使着每日必须要赶三十里路。 蓝羽兴奋地呈上一个大拇指粗细的竹筒,一瞬不瞬地看着蓝笔辉,静候着好消息。 依照他往常的经验,这么粗的竹筒,定然是国师给他们送粮草和补给来了。这才刚刚入秋,国师就先把清单送来,不用他们去三催四请,着实仗义得很。 不是清单。 蓝羽敏感地从背面隐约的字迹中发现不是清单,而他三叔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终于等蓝笔辉看完了厚厚五页纸的信件,抬起头来,望着议事厅外的夕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蓝笔辉哈哈大笑了起来。 蓝羽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起来,“有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蓝笔辉收住笑声,“国师找到让我们活命的法子了,天胜境要倒霉了。” “你这就送滕芳荣去见舒展翔,让他们两人见最后一面,趁他们见面的时候......”蓝笔辉转用传音入密,一一跟蓝羽交代起来。 蓝羽的眼光越来越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一听完蓝笔辉的吩咐,立即跳起身来,“三叔你放心,我定不辱命!” “我这就带人走了。” “去吧。”蓝笔辉看着蓝羽兴冲冲出门,低头奋笔疾书,一口气写了二十多封密信,然后仔细地封好,逐一在竹筒上编上编号。 他起身站到议事厅的门口,一一刷出驯鹰,把竹筒绑在驯鹰的腿上,放飞了出去。 他看着驯鹰展翅高飞,又听见蓝羽在大声呼喝:“出发了,后面的人赶紧跟上,今日早些宿营......” 蓝笔辉再次哈哈笑了起来。 他多久没笑过了? 幸亏是跟对了人,这还没到三年,他蓝家就能翻身,摆脱天胜境的困境,逃出去逍遥自在了。 他遥遥对着霍迪国的方向行了一个礼,若是事成,他宁可给国师做牛做马,报答国师的相救之恩。 夜幕降临,明亮的月光照亮了暗黑森林,浑身黑色的驯兽在月光下飞快地奔驰,滕芳荣欢喜地抱紧了疾风兽的脖子,快了,就快要到了。 忽然,一声嘹亮悠长的夜莺鸣叫声响起来,滕芳荣回头欢笑道:“蓝二哥,他来接我了,你们不要送了,明日这个时辰,再到这里来接我吧。” 蓝羽干脆地答应一声:“好。” 然后,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哨声,滕芳荣身后响起密集的疾风兽的脚步声,一行人飞快地远去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灵兽暴动 滕芳荣等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舒展翔骑着疾风兽出现在滕芳荣的前方,欢喜驱使疾风兽奔到滕芳荣的面前,欣喜地问候道:“你来了?” 他只字不提是谁送滕芳荣来的,只对着滕芳荣高兴地笑道:“比往常提前了一个时辰,用过晚膳了没有?” “还没有呢,有吃的吗?” “有,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香酥火凤鸟,清炖元甲兽,八宝奇珍小炒......都是你上次说过想吃的,我都给你带来了。” 舒展翔一气念了十五个菜名,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滕芳荣心中感动,他们有半个月没见了,这十五个菜,每天一样都是他特意给她留下,代表着他每一天都在想着她。 天底下,哪里去找他这般有情有义的男子? 真不枉她什么也不要,单要他的人,就想要跟他在一起。 滕芳荣低声感慨道:“谢谢你!” 舒展翔开怀地笑了起来:“你我之间,谢个什么!” 他调转疾风兽,把手伸向滕芳荣,滕芳荣的左手握了握,到底还是伸出手去,让舒展翔握住了。 舒展翔的右手手指头,在滕芳荣左手手掌心里越发深厚的老茧上流连,依依不舍地叹息道:“让你受苦了。” 滕芳荣真心实意地答应道:“有你在,我不苦!” 舒展翔沉默了。 滕家部落变成舒家部落之后,他的身份水涨船高,滕芳荣却被滕家牵连,不得不流窜在暗黑森林中,见不得光。 他虽然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可她如今的身份连跟他做小妾都不能,更遑论明媒正娶做他的妻子。 可是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变,他们的感情也没有变,他心中郁闷,他为什么就不能娶她做妻子了? 这话他不敢跟任何人说。 他知道她在落日台住了下来,他纵容落日部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逐渐兴建起来。 他想要给她一个容身之地。 蓝笔辉投桃报李,每月两次派人把她送给他,他心照不宣地沉溺在半月一次的偷会中,难以自拔。 这不是办法。 可他无法解除祭祀堂圣水对滕芳荣的控制,她每日行程必须在三十里以上,十日之内,所有的落脚点不得集中在三十里之内,否则,她就得死。 他刻意跟秋敏行交好,想要透过秋敏行找到解除她困境的办法。可惜秋敏行警觉得很,对祭祀堂的事情,半点口风都不漏。 滕芳荣误会了舒展翔的沉默,“我真不苦,以前每日三十里路太难了,如今有了疾风兽都不是大事,我的武功也有长进,晋升到先天下三境了。” 滕芳荣欢喜地笑出了声来,“要不是出了这些事,说不定我的武功一辈子都升不上来,这不是好事吗?” “还有啊,我就算留在部落中,你经常要出去四处巡逻,跟我们如今也一样,我呆在部落里等你回来,还见不到这么多不同的风景。” 滕芳荣是真心知足。 舒展翔能在滕家遭遇变故,在她从天上掉到地下之后,还能对她不离不弃,她心满意足得很。 “好,不苦。”舒展翔也不再纠结,“你喜欢这样,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我陪你看遍舒家部落的所有美景。” 得了这样的承诺,滕芳荣愈发欢喜起来,“好,一言为定。” 这一夜,两人情深意切,缠绵至极难舍难分。 舒展翔累极之后,撑开防护阵法睡熟了。 他太累,太放松了,没有听见手下人轰击阵法,想要叫醒他的声音。更没有听见半夜轰隆的灵兽奔驰的声音,向着舒家部落疾驰而去。 滕芳荣比他还不如,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了,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隔天早上,等舒展翔神清气爽地起身,打开阵法出来的时候,宿营地里一个人影也不见了,在他的帐篷上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极其潦草写着:“灵兽暴动,防护阵法失灵了!” 什么?! 舒展翔捏着纸条,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往头上冲。糟了,舒家部落危险了。 岂止是舒家部落危险了,邵家部落已经升起了部落之间的防护大阵,断绝了跟舒家部落的通路。 舒展翔心急如火,叫醒滕芳荣,带着她一起驾驭着疾风兽,竭尽全力往舒家部落奔去。 他不敢丢下滕芳荣,让她独自面对暴动的灵兽。滕芳荣紧跟着他,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其他了,她怕舒展翔出事。 还没有接近舒家部落,他们便遭遇了黑风兽偷袭。 三只黑风兽猝不及防,偷袭舒展翔身后的滕芳荣。 好一个舒展翔,一听见异响,想也不想,反手便将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 然后他腾身而起,落到滕芳荣骑行的疾风兽上,把滕芳荣护到了怀中。 幸亏他行事果决,长枪穿透跟在滕芳荣身后偷袭的黑风兽,保住了滕芳荣的性命,他的坐骑却被前面埋伏的黑风兽,突然暴起给咬断了脖子。 滕芳荣尖声惊叫起来。 舒展翔在滕芳荣的惊叫声中,张弓搭箭射中了从树上往下跳的黑风兽,随即又射中了咬断他坐骑脖子的黑风兽。 舒展翔心急如焚,一边驱使疾风兽飞奔,一边低声安慰了滕芳荣一声:“你别怕!” 滕芳荣回过身来,一把抱住舒展翔的腰身,“你不能有事!” 她已经又了极其不好的预感,舒家部落说不定要没有了。 舒展翔没有搭话,他很明白滕芳荣的意思,她不想他再去舒家部落了。 太危险了。 尤其是他还带着她,又没有其他帮手,他连护住后背的人都没有。 可是他不能退! 他出来巡逻,原本就该巡查阵法,预防阵法被灵兽攻破。 他失职在前,带着手下人偏离方向,出来跟她偷欢厮混,要是此刻连回去舒家部落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枉为人子,更枉自为人。 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舒家部落里。 滕芳荣压抑着哭出了声来,“我陪你去赴死。” “临死前,我要跟你说,我有了我们的孩儿了,有两个多月了。” 舒展翔抱住滕芳荣的手紧了紧,飞驰的速度却没有降下来。滕芳荣哭着说了下去:“我没敢跟你说,我怕你担心我,我......” 不等她说完话,舒展翔张弓搭箭射中从树上跳下来偷袭他们的黑风兽。 惊叫声再起,半空中洒下一蓬血雨,落在滕芳荣的身上,鲜血打湿了她的头发,血腥味刺激滕芳荣反胃起来。 她扭回身子,紧紧抱住疾风兽的脖子,痛苦地干呕起来。 真的有孕了。 舒展翔纠结了。 他又往前冲了一段路,遇见的黑风兽越来越多,连喷火兽都遇见了。他不敢带着滕芳荣孤身再往前走,调转疾风兽往邵家部落方向冲去。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舒家部落完了 要到舒展翔调转了方向,滕芳荣才忍住恶心,低声请求道:“你找个地方放下我,我不能去......我不想拖累你。” 舒展翔再次调转方向,“我先送你去落日台,等你安全了再回来。” 一对小情人走了。 幸亏他们走得快,若是再慢一点,他们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舒家部落被灵兽攻陷了。 秋敏学在‘飞船’中不停地射箭猎杀飞羽鸟。 在他的身旁,‘飞船’中所有的窗户旁,都有人在张弓射箭,所有人有志一同要护住上方的气球。 落下去就是死路。 在他们的下方,无数黑风兽在疾驰,黑压压的疾风兽像黑色的墨水一般,在绿色的森林中不停地漫延开来。 他们上方的‘气球’一旦被飞羽鸟发射的飞羽击穿击破,等待他们的就是被黑风兽淹没。 箭支如雨落下,奈何却无法抵挡住在高空飞翔的飞羽鸟。 舒仲勇果断地下令道:“右转避开飞羽鸟,转向去邵家部落。” 一声令下,飞船避开飞羽鸟飞行的主要通道,‘飞船’的攻击骤然减弱,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秋敏行担忧地看向舒仲勇,舒仲勇跟他四目相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办法抵挡住灵兽的攻击了。 舒家部落完了。 除了‘飞船’上的这些人,舒家部落的其他人都死了。 防守的灵兽大阵被冲开了,他来不及升起部落之间的防护阵法,可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传信去天胜景,传信去危家和邵家部落,他能够做的已经做完了。 危家和邵家已然升起了部落之间的大阵,剩下的只能看天胜境的反应能有多快,能不能在灵兽冲出舒家辖区之前,开启第二道防护大阵,把灵兽包围在舒家部落的辖区内。 秋敏行在渐行渐远的‘飞船’中,百思不得其解:灵兽怎么径直向着天胜境冲去?他们让开了道,连飞羽鸟都不再来攻击他们?通往天胜境的方向上有什么在吸引,或者是指引着灵兽? 天胜境已经震动了。 驯鹰满天飞,大小飞船正在急速升空,长老堂长老们带着各个堂口的弟子,人人全副武装,骑在疾风兽上,正在对着灵兽袭来的方向飞速开拔。 战争的乌云笼罩天胜境。 秋卓越坐镇祭祀堂议事厅,一边接连调动兵力,誓要阻住灵兽漫延。一边让祭祀堂的长老,全部投入刚刚重建的大祭祀台雏形中,加速开始搭建临时祭台。 他誓要保住天胜境。 不计一切代价。 等一道道命令发布出去了,秋敏思给他送上一杯提神醒脑的灵茶,秋卓越才有空多问一句:“给安馨和南宫翎送信了吗?” “送了。”秋敏思不等秋卓越再问,接着答应道:“给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急报也都送出去了,我们若是能够抵挡两三日,他们的援军怎么都能到了。” “祭祀堂那边要做好准备,至少需要两日。四妹妹功力不够,若是需要,我愿替四妹妹主持祭祀。” “轮不到你去主祭。”秋卓越顿了顿,“全力以赴把灵兽阻挡在第二条防线外,先尽人事,再看天命。” “安馨和南宫翎来了,你去接着,把话给他们说清楚了,他们两个才是天胜境最大的助力。” 秋敏思没有推辞,干脆地答应道:“是。” 他心中焦急,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对安馨有信心。 上次在舒家部落,他亲眼所见,安馨不过是见到他施展半个手印,便能触类旁通,毫不手软猎杀灵兽,拯救舒家部落。 这一次定然也不例外。 不管安馨是不是真的忘记了《炼神诀》,他笃定,以安馨超然绝卓的天赋,等她再次见到他施展密术,等她看见灵兽无人能够阻挡,情急之下,定然能急中生智,再次想起《炼神诀》。 他等着安馨大杀四方,重现天胜境圣女的圣迹,再一次拯救舒家部落于水火之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安馨睁开眼睛,守在她床前的小红便提声笑道:“十二公子等着你起床,出发去天胜境了。” 安馨愣住了。 怎么了? 昨晚他们抹黑才回来,刚睡了一个好觉,又要出门?还是去天胜境? 她才不信呢。 关键是小红分明是她的傀儡,南宫翎怎么能控制她的傀儡,自称他是十二公子? 安馨重新闭上眼睛,她不想要理他,这人仗着境界比她高,什么都要插一手。 小红继续笑道:“公子收到了天胜境送来的求救信。” “昨夜子时,天胜境灵兽暴动,突破了舒家部落防护大阵,舒家部落无力阻挡,灵兽已经穿过舒家部落,向着天胜境漫延。” 什么? 安馨霍然惊醒,糟了! 两盏茶的时辰之后,‘直升机’从丰饶山庄起飞了。 这一次,安馨和南宫翎坐的是安馨的‘直升机’。 可以预见这一趟去天胜境绝对不会轻松,安馨不愿意两人把精力浪费在路途上,干脆趁机教南宫翎驾驶新的‘直升机’。 南宫翎是什么人,只一遍就掌握了要领。 他欣喜地对安馨说道:“这么好的神器,你怎么舍得这么久不给我看?害我辛苦地想出了用傀儡来驾驶‘直升机’的法子?” “你可知道,为了供给‘直升机’源源不断的疾风符,我私下里耗尽了多少鲜血?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痛我?” 安馨没想到过这个。 她使用的疾风符都是炼符堂提供的,如今有了新型的‘直升机’,换成了用灵石提供动力,她真没料到南宫翎用的疾风符是他自己炼制的。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大叠的疾风符,伸手递给南宫翎,“都给你了,行不行?” “不行。”南宫翎一边收下疾风符,一边提出要求道:“我也要这种‘直升机’,没有危险的时候,这种用起来更方便。” “以前的那种,有傀儡掌握方向,对付敌人的时候会更好。” “对了,以前你在飞灵峰中用过的飞行器,你跟高妙仪一起用过了那种,还有你们身上穿的那种衣服,这三种好东西,你不能藏私,全都要给我准备一份了。” 安馨不客气地白了南宫翎一眼。 想的美,什么都想要! 他都能在空中飞了,还要这些作甚? 南宫翎都不用看安馨的表情,都能猜到安馨的心思,他低声提醒道:“就你不怕我万一灵气耗尽,在半空中站不住,掉下去没命了?” 这话提醒了安馨。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我们去看热闹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套翼装飞行服,“这个给你,这个能让你在空中滑翔,至少能够平安落地,或者是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这个用起来有点麻烦,非要事先穿起来才行,看上去确实有点奇形怪状。” “另外的滑翔机,我只有两人用的,没有单人能用的,也没有多的给你。你见过我和妙仪用过,到时候真要用上了,你如法炮制便是。” “你驾驶过‘直升机’,理当容易掌控,你听我号令便是。” “好。”南宫翎接过飞行服,满意地笑道:“以后我事事听你号令,可好?” 怎么可能? 她沉默寡言,他这么喜欢说话,他要等着听她号令,黄花菜都要凉了。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的打趣,正色说道:“这趟去天胜境,只怕不会容易。我担心灵兽泛滥成灾,若真是抵挡不住了,该要怎么办?” “好办。”南宫翎一边轻巧地掌控‘直升机’左右侧身飞翔,一遍低声笑道:“你若是答应我,绝不使用你在天胜境学会的那些手印,我就跟你说要怎么办,如何?” 安馨干脆得很,“好。” 南宫翎没有卖关子,“你猜猜看,天胜境为了防备灵兽泛滥,会设下多少道防线?” 安馨来了兴趣,“至少三道吧。” “哦?”南宫翎兴致勃勃地问道:“换成是你来设下三道防线,你会如何做?” “换成是我,”安馨边想边答:“灵兽防护阵法之外,舒家部落算成是第一道防线。” “第二道防线应该是舒家部落两侧的危家和邵家部落防线,这两边的防线可以挡住视线灵兽往左右两边扩散。” “这么说来,在这三个部落后边还应该有个兜底的防线,阻断灵兽通往天胜境的方向才是。” “第三条防线,应该是在天胜境了。” “若是让灵兽冲过了先前的两条防线,若是灵兽分散开来还好说,还能各个部落坚守各自的地盘,让天胜境派人先堵住阵法漏洞,再慢慢清剿......” “我担心的是,平常只有舒家,危家和邵家三个部落面对灵兽的威胁,其他部落的战斗力未必有这三个部落强悍。” “暗黑森林这么大,万一其他部落抵挡不住,让灵兽冲出来,以申国军队的战斗力,完全无法抵御了。” 南宫翎难得地惊讶了,“你担心的是这个?” “你没忘记盛暄帝先前才算计了安家,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我当众示强,让他们震慑于神仙手段,安家只怕跟平安侯府一样,满门死绝了。” “你还在替盛暄帝担心?你也太不记仇了吧。” “不是我不记仇!”安馨涨红了脸分辨道:“一码归一码,盛暄帝的过错,总不能让寻常百姓来承担。我怜悯的是手无寸铁的妇孺,最先遭殃的会是他们。” 南宫翎忽然严肃了神情,“你不会以为,盛暄帝封了你一个安国公主的名号,你就要替他安邦卫国,守疆卫土了吧?” “申国民众不是你的责任,是盛暄帝的!等盛暄帝和皇家人身先士卒,保家卫国把人都死绝了,你再出手不迟。” “那是他们的责任。” 安馨疑惑了,“那我们去天胜境作甚?” “自然是去看热闹啊!”南宫翎兴致盎然地说道:“我也想要看看天胜境究竟有多少道防线,他们会如何应对危机,说不定还能看一场大祭祀。” “我们跟天胜境的大道之争,非亲眼目睹,光凭口舌之争,孰是孰非,莫衷一是,谁也没法说服谁。” “这一趟,或许有机会说个清楚明白了。” “先说好了,你别急着让我出手,天胜境的危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和我都不能动手。” “这等事情一旦沾染上手,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天胜境定会保留实力,瘫倒在地上等着咱们救援。” “就凭他们一再算计你,我们就不能以德报怨。” “你要记住了,不要被他们激得热血上头,不要插手天胜境的内务。你放心,他们若真是奋不顾身死绝了,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猎杀灵兽,替他们报仇。” “再那之前,天胜境的事情,要靠他们自己去解决。万万没有,我们在前面赴汤蹈火,他们躲在背后算计我们的道理。” “他们若是逼迫你,你只管让他们来找我。我这个未婚夫可不是吃素的。” 南宫翎照例滔滔不绝,趁机就是一通密不透风的叮嘱。 安馨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胜境遭遇此等危机,还会顾得上算计她吗?南宫翎如此草木皆兵,会不会担心太过了? 都说救人如救火,他们一味袖手旁观,会不会贻误战机?反倒让事情失去控制,殃及无辜? 不管安馨和南宫翎作何感想,他们距离天胜景还远。 远水救不了近火。 跟安馨设想的不同,天胜境抵御灵兽的防线其实有四道。 第一道,安馨说对了,确实是直接面对灵兽的防御大阵。 第二道,安馨说的不完全对。 她说对了两侧部落间的防护大阵,那确实是每个部落都有的第二道防线。目的是把冲过了第一道防线的灵兽,防御圈禁在一个部落的辖区内慢慢灭杀。 可她把第三道天胜境的防线也算到了第二道防线里,这就不对了。 第三道防线,是紧贴着部落防护大阵的天胜境大阵。 之所以称之为天胜境大阵,是其防守兵力由天胜境抽调各个部落精锐兵力,连同天胜境直系兵力共同承担,由天胜境直接掌控,因而得名。 换句话说,灵兽一旦冲破了部落的防护大阵,就是天胜境的大事了,要集中天胜境所有的精锐,把灵兽扑杀在这条防线上。 这等布置有点像舰船的避水舱。 把灵兽换成江水,船舱外壁就是防御大阵,各个部落就是各个避水舱,江水冲破了一个避水舱,进入中间走廊,还能关上底舱的大门,把江水封在最底下。 第三道防线就是底舱的大门。 这道大门要是守不住了,江水一旦冲出来,距离弃船就不远了。 与舰船不同的是,天胜境还有第四道防线。 第四道防线,就是天胜境了。 天胜境是暗黑森林的中心,也是防守最为坚固的地方。 灵兽若是能攻破天胜境,暗黑森林中就算有部落能够幸存,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早晚都要成为灵兽的天下。 舒仲勇和秋敏行认定舒家部落完了,正是因为灵兽袭击来得太快了,他们还来不及升起部落防护大阵,灵兽轻易地突破了两道防线,直接对上了第三道防线。 这是天胜境三千年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战时有规矩 舒家部落的灵兽失去了挟制,势如破竹向着天胜境潮水般涌去。 多亏舒家部落辖地广阔。源源不绝的灵兽,从阵法漏洞中冲进来,散落其中,好似黑色的小溪,飘散在碧绿的水潭中。除了其中最锋锐的箭头,两旁走散的黑色也越来越多。 这给天胜境赢得了时机。 面对天胜境前所未有的危机,秋卓越已经有了布置。 舒家部落的防护大阵没能升起来,没关系,危家部落和邵家部落的防护大阵不是升起来了吗?让这两个部落的大阵一起反转,联手包围舒家部落,再次形成包围圈,组成第二道防线不就行了吗? 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办法总是会有的。 于是,在从天胜境出发的援军,还未能抵达第三道防线的时候,危家和邵家部落已经行动起来。 反转大阵包围舒家部落,说起来不过是一句话,真正做起来着实麻烦得很。 防守部落大阵的人,寻常时候不过是接到消息,开启阵法皆可。反转阵法这等高难度的事情,绝非一般的巡守守卫能行。 好在每个部落都有了‘飞船’。 接到命令之后,危家,邵家部落的‘飞船’升空,连同天胜境飞出的‘飞船’,载着阵法精英,一起飞往阵法的关键节点,要抢在灵兽冲出舒家辖区之前,重新完成包围。 天胜境争分夺秒行动了起来。 ******** 福王一行人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天胜境就变了模样。 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在炼药堂睡过一觉之后,他们身上的毒全都解了,连福王身上的毒也不例外。 没等他们惊讶于天胜境炼药堂的手段,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炼药堂的人少了一大半。 炼药堂的弟子并没有限制他们自由,更没有限制他们打听天胜境的消息,等他们发现茅家父子都出发去对付灵兽去了,不知何时会回来,他们没法找茅星宇算账,想要先回去申国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送他们了。 ‘飞船’全都飞出去了。 天胜境护送他们的人也没有了。 想要走,炼药堂最多能够提供马匹和五日的干粮,他们需要自行穿越暗黑森林,独自回去申国。 最要命的是,回去的路上,他们要生死自负。沿路的天胜境的补给的地方,不保证会有人接应,要是遇到危险,天胜境也抽不出人手去救人。 太过怠慢了。 天胜境灵兽侵袭与他们何干? 他们想要回去,何至于连路途上顺手的方便,也不提供了?! 天胜境这是明晃晃地要挟他们,用路途上的安全,让茅星宇逃脱惩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他们反复确认,摆在他们面前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独自上路回去申国,另一条路是留在天胜境,等待‘飞船’返回来送他们回去的时候,福王犹豫了。 他不想独自回去。 太危险了。 在暗黑森林的地盘上,又正好遇上灵兽入侵,让他们一行人死在灵兽的嘴里,死无对证,死无葬身之地太容易了。 等他们死了,用茅星宇陪葬还有什么意思? 他才不要中了天胜境的圈套。 他就不信了,区区灵兽威胁还能把天胜境给灭了?要真能灭了,天胜境也不能成为神仙门派,占据这么大的地盘,几千年岿然不动。 他要留在天胜境,让天胜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等着所谓的危机过去。反正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没有了后顾之忧,对茅星宇的惩罚他要定了。 一听他们不走了,炼药堂的弟子乐了。 大祭祀台搭建临时高台正缺人手,申国的禁军个个身强力壮,又习惯了令行禁止,比从外面召集来的江湖人士好用太多了。 于是,秋敏思来了,客气却坚持地要求,除了福王,宋承平和朱启生,李公公四人之外,其他禁军,全部要去帮助搭建临时高台。 福王当即炸毛了,“天胜境把我们抓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的人做苦力?” 面对福王的质问,秋敏思淡定得很,“王爷请慎言。” “你们身上的毒解了,何必再抓住一时的误会不放?天胜境不缺人手,不过,天胜境有天胜境的规矩:战时,天胜境不养闲人。” “论理,你们几个也要干活。你们不干,你们麾下的禁军就得替你们干。你们都不干也行,你们这就上路出境吧。” “战时,天胜境没有人护送你们,更没有人手来盯着你们。你们既不走,又不干活,只剩下第三条路,这条路只有一个字:死。” “要不走,要不干活,要不死,你们自己选择吧。” “我来一趟,就是怕你们不相信,早晚会问到我这里来。换做其他时候,天胜境虽不算好客,招待你们去暗黑森林去打猎,去探险,去游历十天半月,茅星宇都能安排妥当。” “这会儿是非常时期,我奉劝你们,不要以身犯险,挑战天胜境的耐性。” “还有,”秋敏思的眼光扫向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轻描淡写地说道:“万一天胜境遭遇攻击,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从祭祀堂调令,不得抗命。违令者也只有一个字:死。”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到时候不要乱了阵脚,被祭祀堂杀一儆百,先行没了性命。” 太狠了。 福王不等朱启生开口说话,当即认怂了,“既是天胜境战时的规矩,自然无法为我们破例,表弟你走一趟吧,跟着你麾下的禁军,一起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活?” 宋承平赶紧答应一声:“是。” 随即,宋承平不卑不亢对秋敏思说道:“还请秋长老跟我一起清点人数。都是习武之人,干活不要紧,天胜境中没有战事,别把人给干没了就是了。” 秋敏思多看了宋承平一眼,轻声笑道:“好叫你们知晓,战时为天胜境殒命之人,妻儿老小天胜境都会照应。就算是在后方尽力之人,也照样会论功行赏。” “这是他们的难得的机会,你们确定要断了他们的机缘?” 说罢,秋敏思不再多说,对着宋承平伸出一只手,“请。” 宋承平带着禁军走了。 福王在炼药堂的客院中,坐立不安地在游廊上转了两圈,终于下定了决心,“李公公,本王要从今日起开始练功,你看从哪里开始练起为好?” 李公公喜出望外。 谢天谢地,福王终于愿意修习武功了。 朱启生见两人找到了事情做,用传音入密对他们说道:“天胜境如临大敌,我出去四处转转。” 福王挥了挥手,“朱供奉,你四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好吃。本王修习武功,必然辛苦得很,要好吃好喝地补补身体。” 朱启生了然地答应一声,趁机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不能退 时不我待。 又一个黎明到来之时,从天胜境飞出的‘飞船’,猝不及防地遭遇到了飞羽鸟。 当炼阵堂新任堂主阮长林听见示警的竹哨声,从‘飞船’三楼上的舷窗往外看的时候,天边出现了白色的云朵。 和真正的云朵不同的是,‘云朵’靠近得极快,还带着巨大的难听的‘嘎嘎’噪音。 阮长林一眼就确定了,是飞羽鸟的鸟群! 太快了。 他接到消息,带着‘飞船’船队从天胜境出发,也才一天半的时日,他们刚刚越过第三道防线,还没能进入舒家部落完了的辖区,这就遇到了飞羽鸟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秋卓越想要重新建立第二道防线的计划,眼看就要成为泡影。 阮长林当即下令道:“飞船转向,正面迎敌。” “弓箭手准备!防御手准备!” 尖锐的竹哨声急促地响了起来,透过清晨浅淡的的霞光,传递给后方的‘飞船’。连串的竹哨声跟着响起来,十二艘‘飞船’停止了向前飞,船身打横过来,用一面舷窗对准了飞羽鸟飞来的方向。 这是天胜境第一次用‘飞船’对敌,第一次在空中拥有了跟飞羽鸟正面一战的机会,站在舷窗旁手持弓箭待命的弓箭手们都很兴奋,建功立业,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阮长林比手下的弟子们更兴奋紧张。 自从他取代蓬绵延执掌暗阵堂,‘飞船’队便是他用尽心力打造的一支杀手锏。暗阵堂不仅在每艘‘飞船’上打造了防护阵法,还用十二艘‘飞船’组成了空中猎杀大阵。 此刻,他的旗舰高飞在最前方,在旗舰的后方,十二艘‘飞船’依次向后向下,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 他有信心,飞羽鸟只要飞入这个椭圆形中,便会被阵法无情地绞杀,让天胜境的天空再也不是飞羽鸟的天下。 前方的飞羽鸟来临得极快,转眼之间便进入旗舰的射程。 三声短促的竹哨声响起,弓弦的嗡鸣声响起,箭支如暴雨般向前方倾泻而去。 飞羽鸟骤然遇袭,飞在最前面的鸟只纷纷中箭,哀鸣声响成了一片,飞羽鸟雨点般扑簌簌往下落去。 阮长林眼中爆出了精光。 太容易了。 往常在地面上猎杀飞羽鸟若是需要十分力气的话,此刻三分力气就能把飞羽鸟射下去。最关键的是,箭支的射程比飞羽鸟飞羽的攻击距离远,飞羽鸟连翅膀上的飞羽都来不及发射,就掉落了下去。 太解气了! 天胜境终于有了碾压飞羽鸟的机会。 士气高涨,箭支飞射而出,不断向着突然四散的飞羽鸟倾泻而去。飞羽鸟中箭不停地掉下去,更多的箭支射空,也像是雨点般落了下去。 如是三番之后,阮长林意识到不对了。 ‘飞船’上的箭支不是无穷无尽不要钱的。他率军孤军深入,能够得到的补给有限,如此浪费下去,必然无法久战。 他提声喝到:“让飞羽鸟进入十丈射程。” 十丈之内,他麾下的弟子能够做到箭无虚发。十丈之内,也是飞羽鸟飞羽击杀的极限距离,首次用‘飞船’对敌,他需要测试最有效的战法。 命令一出,飞羽鸟从二十丈的距离突破到十丈,密集的箭雨之下出现了漏网之鱼,有飞羽鸟飞出了飞羽,击中了飞船中张弓搭箭的弟子。 更有飞羽击中了‘飞船’上的护船大阵,‘飞船’上闪烁出阵法的蛛网般的脉络,掌控阵法的防御手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阮长林迅速评估得失。 命中率提高,伤亡在能够接受的范围,策略见效了。 飞羽鸟也不傻,见旗舰‘飞船’附近伤亡太大,纷纷避开绕道飞行。 不得不说,天胜境是个神奇的地方,飞羽鸟这样的灵兽,连同‘飞船’能往上飞的高度有限。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覆盖在了暗黑森林的上空,任谁都挣扎不出去。 飞羽鸟绕道只能向下飞,飞出顶在最前面,高高在上的旗舰攻击范围,再默契地避开其他的‘飞船’。 阮长林欣喜地看到,但凡是进入椭圆形空档的飞羽鸟,比被箭支射中的飞羽鸟更惨,飞行中,白色的羽毛忽然变得焦黑,好似被雷击中一般,变成焦炭往下落去。 没错,阮长林带领的‘飞船’舰队,封锁了附近将近二十里方圆的空中通道,想要径直穿过他们的封锁,直飞天胜境,已然成为死亡禁区。 有飞羽鸟后退绕道了,更多的飞羽鸟直冲进了罗网,空气中毛发的焦臭味道弥漫开来,逐渐地越来越浓,令人作呕起来。 没有人嫌弃这个气味,这是胜利的味道,这是求之不得的滋味。 十二艘‘飞船’上群情激昂。 他们全情投入,射箭攻击的,修补阵法的,驾驶飞船的,轮候替补的,补充箭支的,救治伤员的,有条不紊的忙碌中,大家渴望着最后的胜利。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当第三个时辰来临得时候,面对无边无际,猎杀不尽的飞羽鸟,饶是阮长林也都有些疲惫了。 太多了。 何时是个尽头啊! 伤亡在增多,所有人都轮番上阵之后,箭支的命中率在不断地下降。 阮长林面临着艰难的选择,要不要放弃重建第二道防线,退守第三道防线? 此刻退守,他还能保存八成战力,借用第三道防线的大阵,还有机会挡住飞羽鸟,让船队获得修整的机会。 不过他这一退,从进攻变成了退守不要紧。 要紧的是:飞羽鸟不过是灵兽的先锋,等地面上黑风兽攻击过来,要是黑风兽也像飞羽鸟这么多,天胜境的援军要是不能及时赶到,第三道防线极有可能防守不住。 是的,就算把十二艘飞船上,将近一万人的兵力,全都投进去,他也无法防守住第三道防线。 不能退。 不仅不能退,他还要往前推进到能够与危家,邵家部落接壤的地方,用十二艘‘飞船’上携带的阵法柱子,在第三道防线之前,搭建起一道屏障,为天胜境地面援军争取时日。 阮长林想清楚了这个,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支竹哨,含进了嘴中,裹挟着内力,吹响了起来。 悠长缓慢的竹哨声,清晰地传进了十二艘飞船中。 随即,有十一道竹哨声,跟随着他的节奏响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防线崩溃了 然后,十二艘飞船突然放弃了圆形阵法,各自为政扩散开来。 飞羽鸟的飞行前路突然敞开,飞羽鸟冲了过去,然后掉头飞了过来,围绕着散开的‘飞船’开始了不要命的攻击。 是的,不要命的攻击。 环绕‘飞船’的飞羽鸟,不断地拍打着翅膀,一根根飞羽向着落单的‘飞船’激射而去,飞船上的伤亡一下子激增起来。 不得不说,飞羽鸟身上最厉害的是它们翅膀上的飞羽,又薄又坚韧,天生就像匕首一样的锋利,飞羽鸟振翅之间,能够向发射箭支一般击中敌人。 可是,每只飞羽鸟的两只翅膀上,最多也就五十只左右的飞羽。对敌飞射飞羽之后,没有了飞羽的飞羽鸟,只能向下俯冲用尖利细长的鸟嘴啄人。 这等两败俱伤的攻击,对飞羽鸟并没有什么好处,若不是发疯了,飞羽鸟不会这般不管不顾。 ‘飞船’上的舷窗关上了,‘飞船’上放弃了抵抗,船身和上面的气球遭受了无情的攻击。 很快,飞羽鸟找到了‘飞船’上致命的弱点:缆绳。 一蓬蓬的飞羽对着缆绳激射而去,缆绳的阵法不停的闪烁抵御攻击,奈何攻击的强度和密度太大了,终于有缆绳被飞羽割断了。 没等阮长林后悔,他所在的旗舰的缆绳也有被飞羽鸟割断,有了第一根,第二根接踵而断,阮长林在第三根缆绳断裂之前果断认输。 直接下令道:“返航!” 旗舰退了,其他‘飞船’也跟着溃退,生害怕退晚了,进不了第三道防线的阵法,保不住‘飞船’也保不住性命。 事后,阮长林无数次地后悔过,他千不该万不该让‘飞船’阵法散开来。他应该让船队保持阵型,全部退回第三道防线,那样的话,他还能保住‘飞船’,替天胜境留下点空中战斗力。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等他的旗舰惊险万分地撞进第三道防线的阵法,‘碰’一声撞瘪在地上的时候,‘飞船’顶端的火焰,点燃了破碎的气球。 烈火燃烧了起来。 秋老虎当道的季节里,暗黑森林树木被点燃了。 不等他们救火,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阮长林只来得及带着生还的弟子,撤退到上风口,眼睁睁看着风助火势,大火顺着风向势不可挡的燃烧起来。 更倒霉的是,风向正好向着天胜境第三道防线的阵法吹过去。 没有比这个更悲催的事情了,没等飞羽鸟发起攻击,天胜境的第三道防线在大火下,已然崩溃了。 ‘嘎嘎’的呱噪声由远及近,难听的声音就在阮长林的面前,从早响到了晚,他放飞了所有的驯鹰想要给天胜境传信。 可是,没有驯鹰抵挡得住飞羽鸟的攻击,他带着百十来号弟子,躲在乱石堆的缝隙中,一边期待有人能够给天胜景传信,一边担心还能不能活出命来。 ******** 安馨和南宫翎在天胜境明亮的篝火下,在重建的大祭祀台的中央空地上,落下‘直升机’的时候,秋敏思早就等在了这里。 等南宫翎拉开舱门率先出舱,安馨紧随其后,回手收起‘直升机’的时候,秋敏思了然地淡笑起来,“这又是表妹的奇思妙想?” “天胜境太需要这样的飞行器来对付灵兽了,这一趟,表妹说什么也要让高掌门割爱,让天胜境能够用这样的利器来指挥战斗。” “表妹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为了保住暗黑森林,天胜境不计代价。” 秋敏思直截了当提出了请求。 南宫翎暗叫一声糟糕,安馨最不擅长拒绝直接的请求了。 果然,安馨略微迟疑道:“一切但凭......” 南宫翎飞快地接过了安馨的话头,“但凭高掌门决断!” “秋长老,你不要一见面,就让我的未婚妻为难了。飞云门的事物她并不熟悉,她还不是飞云门长老堂长老,不是吗?” “未婚妻?”秋敏思的眼睛落在安馨的身上,“真的私定终身了?怎么事先都没跟我们说一声,是怕我们不答应吗?” 秋敏思的眼光转向南宫翎,“其他人我还不知道了,至少我是不会答应的。” “表妹,”秋敏思不等南宫翎搭话,眼光重新定在安馨的身上,眼神柔和而坚定,“从三年前在舒家部落,我就一直心悦你,默默在等你长大,希望能够求娶你。” “先前是你年纪太小,不适合对你说这个。后来是没有机会见到你。” “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定亲还没过明路,不,就算过了明路,我也想要你知晓,为了你,我甘愿跟南宫长老争一争。” “我不敢说我是世间男子同辈中最强的,但我自认抛开我们身上外在的一切,单就个人而言,我是这世上最适合你的。” “每一次,只要想到我们俩在滕家部落并肩作战,你为了我,神光一现无师自通,精通了那些手印,我便自觉,我们两人在一起是天意。” 安馨有点发懵。 什么情况?她才刚到,大表哥就跟她说这个? 大表哥没有基本的遗传学概念,可她有啊!表哥表妹什么的近亲成亲,还想要下一代好了?! 秋敏思见安馨没有反应,有转头坦率而真诚对南宫翎说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你既想要娶表妹,我们两人公平竞争,谁能让表妹更幸福,谁就该成全对方。自动退出。” 安馨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她要成亲,就只能在面前的两个人中选一个? 她要成亲,她想要嫁给谁,不是该她说了算? 谁说的他们谁赢了,就能娶她? 不不不,最关键是,她没想要嫁人好吧! 她的人生目标是跟师父和童长老一样,终生不嫁,逍遥自在。作甚要想不开,非要跟人成亲,跟一个男子绑在一起,不得自由? 秋敏思说完这些,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接着对安馨说道:“天底下,我就认定你一人了。你若不嫁我,我便终生不娶了。” 安馨目瞪口呆,秋敏思这是在威胁她?! 她可没有感受到,他对她有多少男女之间的情意。 南宫翎‘嗖’地转过头来:“馨馨,你我两情相悦,有人硬要横刀夺爱!我要发飙了,你不许拦我。” 安馨没打算理会面前的两个无聊份子。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孰是孰非 安馨先瞪了南宫翎一眼,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你别添乱了,我们做什么来了?我的私事比如今的危机更重要吗?” 随即,她扫视四周,旁顾左右而言他,“这大祭祀台后面,临时要搭建几层高台?这是准备要祭祀?大祭祀能抵挡得住灵兽吗?“ 安馨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很关键,一下子转移了南宫翎的视线,他也想要知晓答案。 南宫翎顺手握住安馨的手,跟着安馨一起转头看向秋敏思,等待着秋敏思的回答。 秋敏思的眼光落在南宫翎和安馨相握的两手上,见两人神情自若,安馨并没有挣开的意思,他的神情黯了黯。 安馨这个时候哪里会拆南宫翎的台? 两害相较取其轻。 她跟南宫翎至少早就把话说明白了,南宫翎向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在她结丹之前,南宫翎定然不会逼迫她。 秋敏思平静地收回眼光,没有避讳安馨的诸多问题。 他伸手指向刚刚重建完三层的大祭祀台,“大祭祀台刚重建了三层,要尽快搭起架子,把上面的六层临时搭建出来。” “灵兽大规模突破防御阵法并不常见,还能冲过部落大阵更是罕见。大祭祀台等闲没有用武之地,这次的危机大了,总要预防万一。” “天鹰宗和飞云门都诟病天胜境的大祭祀台,以为没有了大祭祀台,天胜境就不得不改弦更张,再不会用祭祀秘技。” 秋敏思略微有点苦涩地笑了起来:“这一趟我爹带着天胜境的精英出战,若是能把灵兽阻止在各道防线之内,自然用不着这大祭祀台。” “若是我爹失利,没能阻止灵兽冲破重重防线,等灵兽在各个部落和天胜境之间的空档中肆虐,天胜境成了一座孤岛之时,大祭祀台说不定就要用上了。” “到时候,但凡有舒家,危家和邵家之外的部落被灵兽攻破,特别是跟申国接壤的几个部落被灵兽击穿,申国就危险了。” “我并不想危言耸听,真到了那个境地,我倒想要问问,天鹰宗和飞云门会期望天胜境,在活人祭祀和保住世间之间,如何取舍?” 安馨抿紧了嘴唇,秋敏思这是有备而来,咄咄逼人啊! 南宫翎哪里会怕跟人辩这个? 特别是秋敏思当着他的面,明晃晃地要跟他争抢安馨,他怎么会放弃跟秋敏思分辨的机会?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他直视秋敏思的双眼,“你刚才也说了,灵兽能冲过部落的防备极其罕见。” “敢问,三千年间,冲破过几回?” “还有,三千年间,天胜境大大小小的祭祀有多少回?又有几回是为了抵御灵兽的侵袭?而不是为了祭祀堂和长老堂的利益,甚至是个人武功的提升?” “不要以正义之名,行自私苟且之事,还以为可以掩人耳目瞒天过海。” “天胜境可以一叶障目,掩耳盗铃装成是傻子,可不要欺负安馨为人单纯,就想要蒙蔽她。” “她还有我呢,想要骗她先要过我这一关。” 面对南宫翎的针锋相对,秋敏思坦然地笑了起来:“南宫长老踏上了仙途,成为天上地下第一人。敢问你的武功,你修习的仙法,是能一蹴而就,不用循序渐进,逐步提升的吗?” “天底下的事情,跟修习武功一样,讲究的也是滴水穿石。三千年未曾遇到的情形,难道非要等遭遇到了,临阵磨枪才来想办法吗?” “为了万无一失,祭祀堂也需要反复练习,确保一击必中。至于其他额外的收获,那些意外之功,并不是我们的目标所在。不能因此便怀疑我们的初衷,蔑视我们持续不断的努力。” “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滕家部落,面对源源不绝的灵兽,我若是不会半招祭祀堂的秘技,岂能等到表妹触类旁通,灭杀灵兽保住部落众人的性命?” 哈?这事还能关联她的身上? 安馨真没想到冷淡自持的秋敏思,争辩起来口齿会如此锋利,倒让南宫翎有了对手。 这算不算天胜境对天鹰宗和飞云门,对他们活人祭祀的正面回应?以南宫翎今时今日的神仙身份,他会如何作答? 安馨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了南宫翎,南宫翎从容淡定地笑道:“非得要用活人祭祀的法子才能救人?修仙就不行?” “天鹰宗和飞云门同样有灵兽的威胁,我们两派怎么没像天胜境一般,不停地出问题,要劳烦四邻?” “你跟我说说,三千年,天胜境祭祀堂用了多少活人祭祀?还打算用多少活人的性命,才能救下你们想要救下的人?” “你们想要救的人究竟是谁?” 面对南宫翎的咄咄逼问,秋敏思无言以对,这些都是天胜境的秘密,绝不能跟外人说道。 南宫翎修成了神仙,更不能对他坦白。 南宫翎心知肚明地接着说道:“你可别跟我说,暗黑森林之外的人,你们也想要救。真要是那样,把暗黑森林中所有人的性命填进去也不够,我认识的天胜境没有这么高尚无私。” “我丑话说在前面,天胜境敢用天胜境之外的人威胁我,天鹰宗和飞云门就敢袖手旁观,再不理会天胜境的死活。” “还有,这一趟安馨是陪着我来的,是她不放心我的安危,我才让她陪着我来走一趟,天胜境休要不择手段,引诱她再想起祭祀堂的秘技来。” 秋敏思张口欲言,南宫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强硬地继续说道:“她被你们的秘技反噬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天胜境没有人帮过她。她好容易痊愈,忘记了秘技,谁要与她为难,再让她陷入困境,便是与我为敌。” “说不得我要杀人立威,让人再也不敢算计她。” 安馨无奈了,怎么说来说去,总离不开说她?! 她再次问道:“真要到了危机时刻,这个大祭祀台真能挡住灵兽,给重建防护阵法争取时日?” 南宫翎笑眯眯地看向秋敏思,低声对安馨笑道:“你在着急什么?” “都说真金不怕火炼,你没听说天胜境穷尽三千年的时日,锻造了惊天绝杀的祭祀一招吗?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定然想要证明他们是对的,要打我们两派的脸呢,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对了,”南宫翎转过了话头,“我要跟安馨住到天秀院。秋家理当放心我们两人不会逾矩,武功到了我们这等份上,自制力绝对够。” “天胜境可不要有什么小动作,不要给我们两人下毒。我们两个真要提前成了夫妻,没能先有个盛大的婚礼,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太委屈我的未婚妻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幸亏有你们来了 不等安馨开口抗议,南宫翎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我累了,我们先去歇一歇,等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来了,再一起商议。” “天胜境准备了这么久,总要让他们有表现的机会,清洗身上的恶名拨乱反正,咱们先让他们做点正事。” “大表哥是要送我们过去吗?你若是没空,我和安馨都认得路,不用你送了。还有,我跟馨馨都有傀儡护身,不用人伺候,天秀院中不要留人了。” 南宫翎拉着安馨越走越快,不顾旁人的目光,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安馨无奈地确定了,口舌之争,秋敏思也不是南宫翎的对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秋敏思停住了脚步,没有非要跟上去送他们。 在安馨和南宫翎的神识中,秋敏思接连发出飞信,果真把天秀院中的人撤了出来,让他们两人随意去住了。 南宫翎用传音入密对安馨‘啧啧’道:“看见没有,还是强势点好。” “你大表哥有备而来,什么事情都能绕着说到你身上,定然没安好心。” “你这人心软得很,别被他们卖了,还替他们数钱。你紧跟着我,别跟他们单独见面了。” 安馨没有做声。 她早非吴下阿蒙,她珍惜性命,却也不是泥人做的。天胜境想要算计她,只怕要踢到铁板了。 她拉了拉南宫翎,也用传音入密说道:“舒家部落的防御阵法失灵了,不把防御阵法先修复了,这一场仗完不了。” 南宫翎用力捏了捏安馨的手掌,“你别着急呀!你大表哥只字不提这个,就是欲情故纵,等着你主动提出来呢。” “你上赶着替他们分忧,半分功劳都没有,连苦劳也没人认,人家还有以为是我们要逞强,要扬名立万,你这是何苦?” “你要记住了,你是飞云门的人。天胜境的危机不是你的责任,他们都能稳住了,任由我们去休息,你在担心啥?” “你先稳住了。” 安馨深深地叹气。 十万火急之时,还要这样用凡人性命去算计,有意思吗? 换做她是秋敏思,一见着南宫翎,定然是旁的事情一概不说,先专心解决当前的危机。什么大道之争,什么个人的婚事,不能等灵兽都灭了再说吗? 这是危险没有落到头上,还有闲情逸致算计其他。 没等安馨再劝说南宫翎,后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秋敏思的声音急切地响了起来:“表妹,南宫长老留步!” 安馨拖住南宫翎,南宫翎无奈地停住了脚步,悻悻地用传音入密抱怨道:“歇不成了,连喘口气,喝口水的时辰都不留给我们了,这回你满意了?”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的抱怨,破例握紧了他的手,率先转头看向秋敏思。 秋敏思手中拿着一封飞信,神色间出现了一丝惊慌,他飞快地用传音入密说道:“刚刚收到我爹的飞信,我爹带人在半路上遭遇了飞羽鸟,灵兽已经冲出舒家部落的辖区......” 秋敏思快速地把天胜境四道防线说了,把阮长林带领的先锋‘飞船’战队失联,可能遭遇不测的事情说了。 他担心两人不明白情势危机,毫不隐瞒地坦白道:“我爹还未到达第三道防线,先遇到了飞羽鸟。论理,第三道防线未曾失守,飞羽鸟是无法飞过阵法的。” “第三道若是防线失守,我爹若是不能及时堵住阵法漏洞,灵兽侵入九个部落和天胜境之间的区域,各个部落和天胜境都会面临危险。” “你们稍候片刻,三叔即刻过来。” “只怕......只怕要请南宫长老先出手,我愿跟你一起去第三道防线,或者是舒家部落的第一道防线,去修复被毁坏的阵法,给天胜境抵御灵兽赢得时机。” 南宫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天胜境这个时候才想起,要堵住舒家部落的漏洞,不嫌太晚了吗?” “是太晚了。”回答南宫翎的是是秋卓越。 “天胜境想快也快不了。”秋卓越一边飞快地接近三人,一边用传音入密直入主题,“想要去修复破损的大阵,天胜境的飞船先要能够到达,舒家部落破损的阵法前。” “换做是你,你会在从两侧的部落绕行过去修复阵法,任由天空中飞羽鸟冲出舒家部落辖区,冲击第三道防线?还是让飞船组成阵法,迎着飞羽鸟一路攻过去?” “我选择了让飞船一路攻过去,我以为我们的飞船对上飞羽鸟,能够有一战之力,可以先击败了飞羽鸟,解决了空中的祸患,利用旁边两个部落的防护阵法,重新建立第二道防线,再飞过去修复阵法。” 秋卓越落到三人面前,遗憾地叹息道:“可惜,我高估了‘飞船’的战斗力,未能如愿,功亏一篑。” 他没有敷衍塞责,直接承认了失败。 “天胜境暂时没有其他的飞船了,其他的‘飞船’不是没有回来,就是掌握在各个部落手中,远水救不了近火,天胜境无法调用。” “如今之计,一是竭尽全力保住第三道防线。二是修复舒家部落大阵,封堵住灵兽,断绝灵兽来源。” 秋卓越殷切地看向南宫翎,“好在,南宫长老练气入体,推开了仙门。我听说你能凌空飞行了?” 他自问自答道:“幸亏有你们来了,否则天胜境危殆,稍有不慎,要让灵兽为祸世间,成为罪人了。” 秋卓越简短地请求道:“我连夜让人炼制了阵法,想要重新封锁第一和第三道防线的阵法。如今,我能够借用的只有你们手中的飞行器。” 秋卓越的眼光看向安馨,“你的飞行器,最多可以载多少人一起去?” 南宫翎立即出声道:“人不用多,我跟安馨两人......最多再加......不,还是我们两人去吧,多一个大表哥无济于事。” 他这是同意去走一趟了。 秋卓越和秋敏思没有惊喜于南宫翎的一力承担,两人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居然想要以一人之力,独自去修复阵法?! 太自负了! 安馨尴尬地轻轻地咳嗽一声,“三舅舅,修复防御阵法很难吗?按照常理,要多少人才行?” 按照常理? 秋卓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根据现有的消息,我估计至少要三百人,昼夜不停,五日左右方能完成。” 他沉声强调道:“前提是没有灵兽袭击。” 三百人?没有灵兽袭击? 呵呵,‘直升机’无论如何是装不下这么多人,更遑论,还要五日之内没有灵兽袭击。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防御大阵之外的灵兽,全都冲进了舒家部落,他们才能有那样的时机。 可真要是那样,他们还需要封堵舒家部落的阵法吗?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有什么阴谋? 南宫翎干脆道:“那去不成了,安馨的飞行器装不了几个人,我们几人去无济于事......” 安馨也低声喃喃道:“我不记得那些手印了......” 秋卓越不会不知道‘直升机’装不了多少人,可他依然对安心和南宫翎提出这等请求,显然是寄望安馨能够用《炼神诀》,大杀四方猎杀灵兽。 “表妹无需自责!”秋敏思开口打断安馨和南宫翎,“我去抵挡灵兽,南宫长老带人重建阵法便是。” 秋敏思也明白这句话无法说服两人,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去危家部落和邵家部落借人,利用祭祀堂的秘技向他们借力......” “再集中两个部落的阵法好手,争取五日内能够完成任务。” 安馨和南宫翎对视一眼,秋敏思话语中意有所指的停顿,这是要用祭祀堂的血祭来抵挡住灵兽,替修复阵法争取时机了。 血祭,又是血祭! 天胜境这一次是铁了心,要让他们看见,天胜境是如何用少数人的性命,去拯救多数人的性命,让天鹰宗和飞云门承认他们的选择没错了?! 秋卓越也沉声叹息道:“要不是我要坐镇天胜境,原本该是我去走一趟。既然如此,我不留你们了,你们早去早回,一切小心。”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伸手递给秋敏思,“这是最新炼制的防御阵法,每根柱子上,事先刻好了阵法,需要先将柱子安放到合适的位置,再用祭祀堂的秘技启动即可。” “伤亡在所难免,务必让两家部落不要因小失大了。” “还有,此番阵法被破着实蹊跷,要趁机查明缘由,避免以后重蹈覆辙。” 秋卓越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纸笺,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图,写着小字,“南宫长老,非常之时,我也不跟你多客气了。这是阵法图纸,要拜托你出手相助天胜境度过难关了。” “等此事了了,我亲自在天胜境设宴,为你踏入仙门庆贺。” 秋卓越是笃定南宫翎不会拒绝了。 南宫翎先看了安馨一眼,见安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纸笺,低声笑道:“为我庆贺倒不必了,为我和安馨定亲贺一贺倒也不错。”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她的身上,安馨不悦地瞪了南宫翎一眼。 秋卓越转头看向安馨,瞧见了安馨的动作,他哈哈一笑,“馨姐儿向来低调隐忍,是个喜欢安静的。她若是不反对,替你们贺一贺,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这是同意南宫翎和安馨定亲了。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欢喜起来,他当即答应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启程了。” “等等!”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两个少女一前一后飞快地掠过来,开口便说:“我也要去。” 安馨一眼便认出来,来人是秋如水和秋如霞。 天胜境的圣女也要去? 秋卓越皱起了眉头,“你去作甚?” “灵兽为患,我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秋如水停在三人身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瞟向南宫翎,“我身为天胜境的圣女,总要到最需要我的地方去,才能安心......” “回去!”秋卓越不由分说地拒绝道:“以你先天下八境的修为,能做的有限,不要出去添乱了。” 秋如水急声叫道:“三叔!我......” 秋卓越再次打断道:“你若有心,这里的大祭祀,倒是可以先准备一二。你做不了主祭,但是站上祭祀台,出一份力还是能够的。” 秋如水脸色变了,她还想要争取,“三叔,我......” 秋卓越劈头盖脑第三次打断她:“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非要你爹说的话你才听?你有几分几两自己不清楚?莫非你被圣女的名头冲昏了脑袋,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对抗灵兽?” “还有你!”秋卓越转眼看向秋如霞,不客气对自己的小女儿说道:“你跟着来这里裹乱做什么?你什么修为?回去练功去,别再乱跑,你还不够格。” 秋如水的脸色惨白了下去,她成为天胜境圣女之后,从来没有当众被人如此呵斥过! 南宫翎却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天胜境圣女之名如雷贯耳,我和馨馨私下说过几回了,真想见识圣女非凡的手段。” “馨馨先前还跟我遗憾呢,她忘记了祭祀堂的秘技,无力帮助天胜境。想必他们两位出手,祭祀堂的秘技一出,定然以一当十,比我们去更有用。” “这样吧,我跟馨馨就不去添乱了。” “我们把‘直升机’让给你们用,你们自去舒家部落解除祸患,也免得我们不明里就,贻误战机,耽误了天胜境。” “喏,阵法的图纸还给你,这等机密的东西,给我看也不合适。” 南宫翎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他又不傻。 先是秋敏思放话要跟他抢安馨;接着秋如水就出现了,对着他抛媚眼;秋卓越还信誓旦旦,要跟他和安馨定亲庆贺,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 他作甚劳心劳力之余,还要被秋家人算计? 安馨也惊讶了。 什么意思? 秋如枫失败了,秋如水接着上?秋家女子前赴后继,非要嫁给南宫翎不罢休?跟秋家男子非要娶她一样?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秋卓越没有伸手接过南宫翎递给他的图纸。 他转头看向秋如水和秋如霞的眼神,如同看着两个死人,天胜境的大事岂是可以儿戏的?! “是我错了!三叔说得对,”秋如水飞快地说道:“我这就带着五妹妹回去。” 她转身拉着秋如霞的手,也不管其他四人的反应,径直飞掠走了。 她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等南宫翎再开口拒绝,秋卓越抢先说道:“让你们见笑了。” “遭遇这等危机,人人都想尽心尽力,这是好事。可人力各有不同,我留在天胜境居中指挥,也是想要尽可能人尽其用,各安其位。” “唇亡齿寒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南宫长老踏上了仙途,用神仙手段,帮助天胜境了断灵兽的后路,自然是首功!” “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此等危急之时,我也不跟你多客套,等来日大胜归来,我自当陪你大醉一场,再饱览天胜境的风光。” “到时候,还要请你替天胜境的未来出谋划策,要彻底解除天胜境的危机,还需要集思广益,万众一心。” 言下之意,危机过后,一切都可以坐下来谈。 安馨当机立断,她松开了南宫翎的手,“那我们就不耽搁了。” 她径直刷出‘直升机’,率先走了进去了。l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渐行渐远 秋卓越也对南宫翎伸出手示意道:“还请南宫长老看在我们三派,同气连枝的份上,辛苦一趟,救天胜境于水火之中。” 南宫翎看着安馨的背影,宠溺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安馨就是心太软了,没有我护着,怕是要被人欺负死了。” 秋卓越当即承诺道:“你放心,就算天底下的人的都欺负安馨,秋家也会护着她。” “南宫师兄,”安馨赶紧用传音入密提醒道:“救人如救火。” 安馨开口了,南宫翎没再多说,跟在秋敏思的身后,总算进了‘直升机’。 要等‘直升机’起飞了,秋卓越才暗自叹了一口气,安馨手中的飞行器,又换了新样子,明显比先前的更厉害点的样子。 安馨手中的宝贝真是层出不穷啊。 他还记得安馨手中的箭弩也极其霸道,猎杀灵兽也甚是合用。可安馨只字不提这些宝贝,更没有拿出来给天胜境应急的意思。 在安馨的心里,天胜境的安危,远没有飞云门的利益更重要。连她坚持要南宫翎去舒家部落,也更像是在维护南宫翎不被人诟病。 安馨跟秋家渐行渐远,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飞快地把前方失利的消息传了出去。 秋卓越没有多想安馨,也没有多管秋如水和秋如霞。大敌当前,他坐镇天胜境,需要照应的事情极多,只能见招拆招,顾不上细枝末节的事情。 说来也是巧了,安馨的‘直升机’刚刚升空,地上的福王就发现了动静。 福王是坐过安馨的神器的,他被秋敏思恐吓得开始习武,自然希望安馨和南宫翎能来天胜境,让他能有点依仗。 此刻听见神器熟悉的声响,巴不得里面坐的人就是安馨。 渴望中,他还记得安馨叮嘱过他,不能对外人说起神器。 他佯装不知究竟地指着‘直升机’,对身旁带路的炼药堂弟子,生气地质问道:“不是说天胜境没有‘飞船’了吗?天上不是有‘飞船’在飞?” 那弟子也是个机灵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定然不是天胜境的‘飞船’,三大仙门中,只有飞云门有这等飞行器,天鹰宗也只有南宫长老才有。” 那弟子说完了这个,自知失言,赶紧闭紧了嘴巴, 福王状若无意地疑惑道:“飞云门这么快来人了?这里距离盛京城最近,说不定就是安馨和南宫翎来了?” 一句话惊动了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声叫道:“可是安国公府安大姑娘来了?!” 他们两人一个先天二境,一个先天一境,同时提起内力隔空问话,声音大得四周的人都听见了。 ‘直升机’里的安馨自然也听见了,她轻易地分辨出了李公公尖利的声音,她当即对南宫翎说道:“你来驾驶。” 等南宫翎接过手,安馨拉开舷窗,一眼瞧见下方暗夜中抬头张望的福王,径直对着下面的福王答应道:“福王,等我回来再聚。” 福王喜出望外,还真是安馨来了。 他赶紧指使朱启生答应道:“快跟她说,我毒解了,她不回来,我不回去。” 朱启生自然不会错过拉住挡箭牌的机会,他朗声笑道:“安长老,福王说他身上的毒解了,你不回来,他不回去。” 朱启生自作主张地加了两句:“殿下害怕回去的路上出事了。” “你放心,我们会护着殿下的,绝不会辜负了两位长老的相救之恩。” 安馨没有再答应。 下方应答之人,内力充沛,先天之上的修为毋庸置疑,福王身旁有两个先天高手护着,应当无恙。 秋敏思要等安馨关上舷窗,方才淡声说道:“何至于此?” 南宫翎‘噗’一声喷笑出声:“这话真不该你来说。” “你不会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茅星宇和茅雨晴做错了什么?任由他们欺负安馨,欺负安家人吧?!” “我可没有见到天胜境有处罚茅星宇的意思。怎么,秋家打算鼓励天胜境的人,明目张胆地算计安家,算计安馨,算计我?” “那我跟安馨去舒家部落作甚?等我们舍生忘死救了天胜境,好让秋家纵容天胜境的人,前赴后继来谋害我们?” 这顶帽子太大了,当着安馨的面,秋敏思万万不肯带上去。 “没有这样的事。”秋敏思淡定道:“一码归一码,不要把事情混在一起浑说。茅星宇想归想,总归没能成事不是吗?” “哦?”南宫翎一点不惧秋敏思跟他分辨,“茅星宇想想就能把福王想进天胜境来?你赶紧把茅星宇找回来,让他多想想灵兽,把灵兽也想到天胜境来,我们不用赶路了,就等在天胜境,直接灭杀灵兽好了。” 南宫翎转眼看向安馨,“馨馨,咱们别去了,让驯鹰飞一趟更快些,让茅星宇赶紧回来。或者是让天胜境的众人,都跟茅星宇一样的想一想,把灵兽想过来好了。” “我从来不知道,天胜境有这等秘技,光是想一想,就能把人从千里之外想过来!神奇啊,真是神奇!” 秋敏思闭上了嘴巴。 他说不过南宫翎。 安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南宫翎说得讥诮,甚至是刻薄,可都比不上秋敏思的偏心眼。 南宫翎还有话说,“安馨你要当心了,先前秋如水给我抛媚眼,你瞧见了没有?在她没有把你的未婚夫抢走之前,秋家显然是不会约束她这等不知廉耻的行为了,毕竟,她还没有成事不是吗?” “你猜,等秋如水真的成事了,秋家会怎么说?会不会又用一成的收益来堵你的嘴?你可要记住了,我可远不止天胜境一成的收益,就算他们日后每年都给你都不行。” “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给贱卖了。” 安馨闭了闭眼睛。 她把他给贱卖了? 她有贱卖他的机会吗?! 秋如水真要成事了,南宫翎一定会动用武力压服她,压服飞云门,天胜境连一成的收益都不会给。 不对,南宫翎特意提起一成收益,是想要提醒她秋如烟吧。 她差点被南宫翎给带到沟里去了。 秋敏思也想到了秋如烟。 换做是其他人,秋敏思理都不会多理会,他没打算跟南宫翎说秋如水。 不过,他跟秋如烟的感情最好,他不想让安馨听了南宫翎话,误会了秋如烟。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天胜境不可交 秋敏思想了想,转头低声对安馨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不敢相信,大妹妹会想要杀了你。” “我跟大妹妹年纪相近,对她最是了解。大妹妹早就心存死志,以死相护护住你我会相信,其他的......” “呵呵,”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秋如烟见秋敏学和秋如枫算计我和安馨不成,替弟弟妹妹出头很难理解吗?” “安馨再亲比得过堂兄妹更亲吗?况且,你们真的把安馨,当成是自己人吗?” “停!”安馨果断叫停,“不用再争了。” “我是当事人,当时当日的情形我最清楚,大表哥想要指责我杀错了人,我不敢当!” “这事早有公论。” “为此,天胜境这几年还用一成的收益赔罪,难不成大家都是被我蒙蔽了?唯独大表哥能明辨是非,要替秋如烟伸冤?!” “大表哥既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又笃定大表姐不会杀我,怎么不劝阻那两千人,不要来袭杀我们百十来号人?” 安馨越说越是生气,她转眼看向南宫翎,“转头,落下去。” “舒家部落我不去了。” “天胜境那一成的赔罪我不要了,我要找天胜境报仇雪恨。我不要飞云门为了我委曲求全,放弃替其他弟子报仇。” 秋敏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天胜境大祭祀台都被飞云门给炸了,飞云门还没有报仇吗?! 从头到尾都是天胜境在委曲求全,处处忍让飞云门和安馨,难道还要让天胜境跪在地上求着安馨救人吗? 安馨是天胜境的圣女,拯救天胜境就是安馨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让她奉献得心甘情愿一些。 南宫翎当即掉头,“这事我当初就说过,如何处置要等你醒来再说。” “偏生秋卓尔长老直截了当认了错,甘愿用一成收益,换取飞云门不要断绝秋家跟你的往来。” “没想到,他们是在这里等着你。” “到了今日居然还会有人出尔反尔,当面质疑你杀错了人,莫非非要你被秋如烟杀了,秋家才会满意?” “落下去,等问清楚了秋如烟该不该死,再说咱们要不要救天胜境吧。你给你掌门师伯传信,我给我二师父传信,让他们先不要来了。” “天胜境不可交。” “等我们断好了公道,再说其他。没有明辨是非之前,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秋敏思真正变了脸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对安馨的表白,彻底地激怒了南宫翎,南宫翎处处跟他作对。他也没想到安馨说翻脸就翻脸,直接弃天胜境于不顾。 不等他开口留人,南宫翎接着说道:“正好天胜境三千年磨一剑,祭祀堂定然能够护住暗黑森林。” “我们两派在天胜境之外守护,不,干脆在天胜境之外兴建大阵,阻断灵兽出了暗黑森林便是,不要跟天胜境争功劳。”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以防万一,万一我们去舒家部落没能堵住阵法漏洞,以天胜境的无赖,说不定就变成了是我们把阵法破坏了,我们反倒变成了罪人?” “想想都害怕呀!” 秋敏思心思急转,不用多想,他就深深叹息道:“唉!非要这样见风就是雨,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说清楚吗?” “我并没有责怪表妹的意思,我很确定,秋家人都是想要对你好的。只是可惜,可惜......大妹妹怎么一念之差,就走到了这一步了?” “这个时候我们回去,我就真成了天胜境的罪人了。” 安馨和南宫翎都没有理会秋敏思。 他们自然知晓,单单凭借这个理由返回去,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还会落下个落井下石的名声。 只是他们都不想再跟秋敏思同行了。 此去必然艰难,秋敏思有了这等心思,他们拔刀相助还得防备着他,实乃兵家之大忌。 况且他们也不是非要他去不可。 安馨和南宫翎快速地用传音入密商议了几句,安馨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道:“我自认,我从来不欠天胜境,也欠秋家什么。” “我今日能来这里,不过是凭着道义两字,方才出手相助。秋长老既然质疑我,我不愿意再与你同行。” “你若是,不,天胜境若是相信我们两个,会竭尽全力去封锁阵法,我们愿意去舒家部落走一趟。不过,能不能成事要看天意。” “若是不信我们,我们即刻退走,再不插手此事。” “信,我信,天胜境也信!”秋敏思当即把刚才秋卓越给他的储物袋拿出来,“只是这等阵法是用祭祀堂的秘技炼成的,我交给你们,你们也无法施用。” “大敌当前,当精诚合作,摒弃前嫌......” “不用了。”南宫翎笃定地笑道:“天底下的阵法多了,天胜境见过了飞云门的海防大阵和天鹰宗的极北之地大阵,还以为天胜境的阵法能称雄我们三派吗?” “这样吧,我们用我们的法子行事,等你们的‘飞船’回来,你们再用你们的法子行事好了,我们两派原本就跟你们路数不同。” “别想打我们手中飞行器的主意,给你们用我们不放心。” 说话间,‘直升机’在刚刚起飞的地方落下,安馨伸手拉开舱门,冷淡地说道:“请吧。” 秋敏思心中叹息,安馨连大表哥都不叫了,他把她得罪死了。 他无奈地站起身,拧着手中的储物袋出了舱门,‘直升机’重新起飞,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不远处的福王等人,见着此等变故,都没有做声。 都是有眼力的人,刚刚飞走的神器,又调转回头,撇下了穿着天胜境衣饰的人,用脚指头想,都是出了变故了。 出了这等事,秋敏思也不敢隐瞒秋卓越,秋卓越听完秋敏思的禀报,让人把秋家的小辈全都叫到了祭祀堂的密室中。 等一众小辈在密室的蒲团上,安静而规矩地坐下,秋卓越一一扫视他们,沉声说道:“安馨是天胜境的圣女,你们心知肚明。” “我且问你们,她圣女的身份公之于众,你们该将如何待她?” 从秋敏思,秋敏学,秋如水,秋敏捷到秋如霞,在场的五人全都变了脸色。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领头赴死? 天胜境圣女,乃是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的之人。饶是他们出身秋家,在圣女面前也要行跪拜之礼,就连秋卓越也不例外。 明知故犯。 都想算计安馨去活祭救人,让秋家小辈们装聋作哑故意不把安馨放在眼中。 无一例外。 面对秋卓越的疑问,秋敏思涨红了脸,秋敏学脸色惨白一片,秋如水咬紧了嘴唇,秋敏捷担忧地左右张望,秋如霞没心没肺地嘟起了嘴。 没有人主动认错。 秋卓越暗藏的火气,一下子燃烧起来,他冰冷地质问道:“是什么让你们自高自大,自觉可以无所顾忌算计圣女?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一次次地以下犯上?” “安馨不知道自己是圣女,你们便能不守规矩不恭不敬?” 秋如霞迷惘地眨了眨眼睛,安馨一个必死的外人,对她不客气对她蔑视又如何?安馨只有一人,他们人多势众,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 秋卓越一瞬间便洞悉了秋如霞的心思,他气不打一处来,“都以为安馨早就跟天胜境拴在一起,她不救我们也会必死无疑是吧?” “不是的。” “只要她踏上仙途,她就能超脱天胜境的诅咒,她的生死便不再跟我们栓在一起,等我们死光了,她还能独自逍遥。” 秋如霞脱口而出,“那我们不能让她成仙......” 安馨无法独善其身,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反正都是死,救人而死还能有个美名,不是吗? 活不成,也只能求个死后的名声了。 “凭你能够阻止吗?”秋卓越企图跟冥顽不灵的小女儿讲道理,“安馨才刚满十五岁,已然晋升先天之境,你们之中谁能比得上她?” “你们扪心自问,你有什么本钱俯视安馨,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妄论是非?频频出手算计她?” “你们的雕虫小技,她都能一力以降,你们还不明白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需要他们两派为天胜景出力解困的时候,你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折腾,是想要让他们两派找到借口,弃天胜景于不顾?” 秋卓越气不打一处来,“水姐儿厚着脸皮,当着我的面给南宫翎抛媚眼,你就不觉得羞耻吗?秋家只交了你们用下作手段算计人吗?” 秋如水被当众揭破了行径,简直羞愤欲死。 秋如霞倒是无知无畏,天真地问道:“那要怎么办?安馨好容易来了,她又晋升了先天,大祭祀台很快也能用了,不抓住机会让安馨祭祀救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安馨不去死,我们都得死。你死我活之间,总得让她替我们去死才行。” 她这话一问出来,秋家小辈都来了精神,他们不择手段行事,不怕丢脸,全都是为了天胜景!他们也明白做错了,可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他们都想要知道。 秋卓越缓和了神情,他发了一通火,想要的自然是小辈们的反省。 他扫视众人,放缓了声音提醒道:“我们凭什么让安馨祭祀救人?” “她不是圣女,她不是天胜景的人,天鹰宗和飞云门都反对天胜景祭祀,以她如今你身份,一个十五岁的先天长老,南宫翎的未婚妻,他们两派不会让救我们。” “我们的性命比不上一个最好的修仙种子。” “你们觉得天胜景势大,秋家无所不能,天胜景强得过其他两派联手,你们几个赢得了南宫翎和安馨联手吗?” “赢不了。” 秋卓越扫视面前的小辈,“你们还记得三年前,安馨来天胜境的时候,她是什么境况吗?” “先天下五境的修为,罗志致重伤差点不治,她跟南宫翎连夜过来求救。” “那个时候,你们中间有多少人,武功比她更强?比她更有依仗?” “除了霞姐儿,你们都比她更强。” “清风居的小一辈并不比你们人少,清风居对她的支持,也比不过秋家对你们的支持。” “可如今呢?” “安馨用四年超越了你们。” “她样样条件都不如你们,可她彻底地碾压了你们。若你们依然像四年前,对安馨保持领先,会是如今的境况吗?” 秋家小辈也都是聪明人,秋如霞更是心直口快:“可是我们已经落在后面了,情势这么坏,我们要怎样才能让安馨,心甘情愿为我们去死呢?” 秋卓越顿了顿,难得地发现了秋如霞的一个优点:尽说实话,不会拐弯。 他的目光定在秋敏思的身上,“思哥儿,你来说说。” 秋敏思沉思片刻,多少有些无奈地说道:“示强肯定是不行,有飞云门和南宫翎撑腰,我们和天胜境很难压制住她。” “示弱也不行,弱者在强者眼中犹如蝼蚁,我们成了蝼蚁,就算是跪地求救,安馨救来何用?” 秋如霞担忧地喃喃道:“那要怎么办?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路了吗?” “也不是,”秋敏思边想边说道:“最好的办法是,天胜境要让安馨不能不救,让两派觉得天胜景值得救......” 太难了。 这个目标比算计安馨更难。 抢走南宫翎,把安馨娶回秋家,至少是可以实施的计划。不能不救,值得救......太虚了。 无从下手。 秋敏思顿了顿,忽然扬起了眉头,直视秋卓越,“三叔,天鹰宗和飞云门不是诟病天胜境祭祀堂,认定祭祀堂,长老堂和秋家自私自利,慷天胜境之慨,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秋家干脆带领天胜境迷途知返,拨乱反正,天胜境祭祀堂甘愿牺牲性命,救下暗黑森林千千万万人的性命,重返正途。” “如此大仁大义,大公无私之下,三大仙门同气连枝,他们总该义无反顾帮我们一把。” “不行。”秋敏学第一次开口说话:“他们帮我们不会没有条件,南宫翎踏上仙途,天鹰宗或许会要求天胜景成为附庸。” “活命最要紧,成为附庸又如何?”秋敏思的脸上浮现出圣洁的笑容,“身为祭祀堂的弟子,我甘愿为了大义,慨然赴死。” “等我死了,大家看到了秋家的诚意,为了天胜境众多无辜者的性命,他们绝不会容忍安馨袖手旁观。” 秋如霞惊叫起来:“大哥,不要啊!” “我们的目标是让安馨去死,让我们活着!大哥死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秋敏思想通了关节,淡定地笑道:“秋家人不领头赴死,何以服众?何以取信于其他两派?只有我们以身作则,成为表率,才能挟持安馨,让他们替我们逼迫安馨就范。” “哇......”秋如霞放声痛哭起来:“我不要大哥死!我们为什么不能都活着?”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万全之策? 秋敏思无奈地笑了,“因为我们不死,其他两派,没人会觉得天胜境值得相救。利益不够大,他们不会愿意舍弃安馨。” 秋敏思残忍地说出了真相。 秋如霞的哭声戛然而止,利益足够大......秋家人都得死吗? 她害怕地颤抖起来,秋如水伸手揽过秋如霞的肩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倔强地抬眼看向秋卓越,“我不同意大哥的主意。” “秋家在天胜境经营三千年,不是让我们白白去送死的。安馨若是不救天胜境,我宁可跟她同归于尽。” “强肉弱食之下,秋家引颈就戮,不但换不来其他两大仙门的同情,反而会加速天胜境的分崩离析,让他们轻易地吞并了天胜境。” “我们不能轻易地拱手把祖宗的基业送出去。” “想想看,就算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真的要死,这么多人临死前舍生忘死,搏命一击,反咬一口,未必不能削弱天鹰宗和飞云门。” 等他们都弱了,天胜境照旧跟他们旗鼓相当,三足鼎立。秋家照样能够带领天胜境,破而后立,把天胜境传承下去。” “我们面临的最大麻烦是南宫翎,可他再强,他也只有一人。” “人有七情六欲,他也不是没有弱点。天行峰更是他的仇人。先对付了南宫翎,天胜境换一条路再走,也未尝不可。” “好!”秋如霞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爹,四姐姐的主意比大哥哥的主意好。” “大哥哥的主意,成不成还要看人的脸色。四姐姐的主意,我们还能主动行事。真的难逃一死,我情愿要四姐姐的这等死法。” “我不要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都是狠人。 秋家人久居上位,向来都是别人为他们奉献,想要他们主动贡献哪里会甘心? 况且,秋卓越面对的都是小辈,年纪最大的秋敏思才二十五岁,让三十五岁以上的人去死,比秋家人带头献祭,全都去死当然更好。 就算他们武功不济,没人当他们是威胁保全了性命,可没有了秋家,他们还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吗? 滕家,蓝家......一众人等的前车之鉴,他们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样的苦日子,他们宁死都不想过。 “好。”秋鸿毅的叫好声响起来,“思哥儿舍身忘死,水姐儿不低头认命,这才是我我秋家人该有的气度,你们都好得很!” 秋卓越带着一众小辈站起身来,恭敬地问候道:“恭迎父亲(祖父)出关!” 秋鸿毅打开阵法,在儿孙们的齐声问候中,从闭关之地缓步走出来,他抬手示意:“坐。” 他在秋卓越的身旁坐下,对秋卓越吩咐道:“你跟他们说说吧。” 这是要跟他们交底了。 秋卓越答应一声,扫视面前的小辈,沉声说道:“你们说得不错,南宫翎踏上仙途,天胜景和秋家危矣!” “再加上这次灵兽为祸,其他两派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我们的目标是保住天胜景,保住秋家。若两者不能兼顾,先保秋家,再保天胜景。” “好,太好了!”秋如霞破涕为笑,欢喜地拍起了手掌,“天胜境是秋家的天胜境,作甚要让给别人。” 其他人没有笑。 话是这么说,绝不会没有代价。 秋敏思再次开口道:“我愿意护着弟弟妹妹,做大祭祀的主祭,我......” “轮不到你。”秋卓越打断了秋敏思,“如何因时而动,你们听令行事,不得再像今日这般任意妄为,误了大事。” “你们记住了,天胜境要示弱,你们要变强,只有你们变强了,秋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秋家小辈齐声答应道:“是。” 秋卓越一一扫视他们,“灵兽为祸,正是历练的好时候。除了思哥儿和水姐儿,其他人全都出去立功去,秋家的未来在你们的身上。” 立功?! 秋如霞差点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她也能立功了,不用再做四姐姐的小跟班了。 秋卓越恨铁不成钢地在秋如霞毫无城府的脸庞上滑过,打住了多说几句的念头,“思哥儿留下来,其他人回去待命。” “练功怠惰之时,多想想安馨,不要被她拖得太远,以后望尘莫及,悔不当初。” 秋卓越的眼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秋敏学握紧了拳头,苦涩地垂下了眼帘。 是的,他就是悔不当初的例子,他比其他人更应该奋起直追,把安馨踩在脚下,让安馨悔不当初。 秋敏捷拉着秋敏学起身,小辈们俯身行礼,鱼贯而出。 要等密室中只剩下秋家老中青三人,秋卓越才暗沉了脸色,“爹,天胜境一千年的布局......” 秋鸿毅打断了他,“世事变了,有人踏上仙途了,安馨救了天胜境又如何?天胜境无人踏上仙途,等待我们的早晚是被蚕食吞没。” 秋卓越无奈地皱起了眉头,南宫翎怎么就踏上仙途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秋鸿毅的眼光落在秋卓越的身上,“天胜境需要万全之策。” 哪有那么容易? 秋卓越直言不讳:“我带着祭祀堂和长老堂议过了,没有议出个万全之策来。他们两派连同安馨,南宫翎都对天胜境都防备得紧,秋家和天胜境的口碑都坏了。” 秋鸿毅疲惫地挥了挥手,“那就趁机找回来。” “思哥儿和水姐儿说得都对。天胜境要主动向天鹰宗和飞云门妥协,天胜境秋家不能坐以待毙。” “天胜境要竭尽全力削弱其他两大仙门,不管是他们两派的纷争,还是‘噬人散’,甚至是天行峰、飞龙峰这样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你们先议议。” 秋卓越和秋敏思得了命令,叔侄两人开诚布公说起了实务,没有留意道秋鸿毅眼中一闪而过的死志。 秋家人中,他的年纪最大,想要取信天鹰宗和飞云门,离不开他。 这次出关,他明显地感受到了生命力在流逝,饶是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也无法逃脱三十五岁男人要死的诅咒。 他活不长了,死也要想办法死得其所。 ....... 暗黑森林中,秋卓群趴俯在地上,提起全部内力,全神贯注,侧耳聆听着地面上微小的动静。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就是不转向 暗夜中,秋卓群屏住呼吸,抿着嘴唇,神情严峻。 一确定听见了有节奏的奔跑声,他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在上面一抹,一艘小型的两层‘飞船’,出现在他的身旁。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竹哨,放在嘴边急促地吹响。 黑暗中,一队全副武装的天胜境武士,从暗影中现出身形,整齐静默地从‘飞船’两个入口处,鱼贯而入。 也就一盏茶的时辰,三百多号人,全都进了船舱各就各位。 ‘飞船’顶端燃气了火焰,原本就已展开的气球愈发鼓胀起来。 秋卓群最后一个进入,伸手在大铁链子上拂过,收起巨大的定舱石,最后一个舱门关闭,‘飞船’腾空而起。 这个时候,不用先天之上的境界,先天下七境以上修为的武士,都能隐约地听见,远处渐行渐进的轰鸣声。 不用人提醒,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黑风兽即将来临。 ‘飞船’升空,顶端不停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犹如指路明灯。 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接连有飞船跟着升空,跟随着秋卓群所在的旗舰一起行动,迎着黑风兽奔袭的方向飞过去。 飞羽鸟早就成群结队飞过去了,‘飞船’飞在空中占据了绝对优势。 秋卓群站在二楼的舷窗前,凝视着不远处骚动的树林。 以他先天三境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见,在那里,黑风兽潮水般漫过大地,势不可挡地冲了过来。 不对劲。 黑风兽入侵,最大的目的是猎食。 它们已经冲进了第三道防线,四周有的是猎物,为何黑风兽还在夺命般狂奔......向着天胜境的方向?! 这不正常。 是什么驱使着黑风兽仅用了两天两夜就冲到了这里,跟他们短兵相接? 不等秋卓群多想,下方的树林间,忽然响起了竹笛声。 笛声一起,眨眼间便是四处应和,曲调随即转向高亢激昂,乐声中刹那间便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有了一往无前,誓死不回的决绝。 近处远处同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灰尘从树林的间隙中冒出来。 两三个呼吸之间,杂乱的脚步声变得整齐起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擂响起来,向着黑风兽来袭的方向冲了过去。 秋卓群眯缝起了眼睛。 天胜境暗兽堂很少驱使野兽来对付灵兽。 灵兽之威野兽不能及,野兽对战灵兽很难获胜。 驯兽也敌不过灵兽。 且驯兽难得,用处又极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选择用驯兽去对付灵兽。 此刻,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用驯兽驱赶野兽,对着灵兽大军冲过去。 灵兽奔袭的路线太反常了,灵兽居然不猎杀野兽,他们把野兽送到灵兽的嘴边,等他们把灵兽喂饱了,总该能够拖住灵兽的脚步。 很快,野兽兽潮跟灵兽大军冲撞到一起,撕咬声,践踏声,咆哮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血腥的味道冲天而起。 灵兽的奔驰的速度慢了下来。 野兽咆哮的声音,被压制了下去,整齐的‘咚咚’声,在逐渐消失,直至彻底地消失...... 锋锐的笛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骨头被咬碎的声音,让人牙酸地响连成了一片。 太好了,灵兽开始进食了。 后面的灵兽不知前面的动静,前赴后继中,不可避免的踩踏发生了。 更为激烈的‘碰碰’声,和灵兽的哀嚎声响了起来。 这是秋卓群最喜闻乐见的一幕,他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灵兽为了争抢食物自相残杀。他就不信了,灵兽的天性还能改变了? 飞船中静悄悄的,气氛凝重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都是久经战阵的武士,他们能成为秋卓群麾下的战士,自然是在三个部落中历练过的好手。 他们无一例外地知道,以灵兽狡猾机警的天性,自相残杀持续不了多久。第一波的争抢过后,黑风兽会把食物留给后面的幼崽,最前方最强壮的灵兽会更加凶残地猎杀猎物。 他们都不希望,留在下面的同袍,成为灵兽追杀的目标。 也就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下面的争抢声平静了下去,低微的奔跑声开始响了起来。 秋卓群最后一次确定了风向,然后,他对着天上抛出了早就握在手中的响箭,响箭声音一落,有黄色烟花在夜空中炸亮开来。 烟花照亮了正在集结,准备继续前行的黑风兽,秋卓群清楚地看见了,黑风兽并没有改变奔走的方向,它们还要去天胜境! 带着火焰的箭支,对着黑风兽射了过去,中箭的黑风兽在森林中乱跑起来,很快点燃了森林中的灌木,火焰升腾起来。 随即,风助火势,火势迅速蔓延。 这一次,风向站在了天胜境的一边,向着灵兽来袭的方向飞一般窜了过去。 灵兽惊恐地咆哮了起来,嘶声震天中,又四散开去。 弓箭的嗡鸣声响成了一片,在灵兽的哀嚎声中不停地收割兽命。 秋卓群居高临下,满意地看着箭镞一般射向天胜境的灵兽大军,在越来越猛烈的火势中,终于溃败开来,开始四散逃窜。 哈哈,灵兽毕竟是灵兽,他略使小技,就把它们打散开来。 这一场大火过后,灵兽奔袭的方向也该改一改了。 接下来,他们要跟灵兽打消耗战,等着后面的援军跟上来,跟各个部落配合着,一点一点地歼灭灵兽。 只要天胜境能让人尽快封堵上舒家部落防御大阵的漏洞,他们早晚会打赢这一仗,歼灭所有的灵兽。 ...... 没等秋卓群展开畅想,他惊讶地瞧见,后面还没有被火势波及的灵兽大军,潮水般向着两边分开,远远地避开了火势,继续向着天胜境的方向进发?! 秋卓群的脸色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 灵兽大军非要跟天胜境过不去? 幸亏他早有准备。 秋卓群没有犹豫,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三枚烟花,向着窗外扔了出去。 三枚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响,然后,刚刚分道扬镳的两条灵兽大军,围绕着正在蔓延的火场,硬生生地拐了一个弯,向着‘飞船’后方,黑黢黢的森林冲了过去。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关门猎兽 秋卓群提起内力下令道:“先去藤一埋伏点。” 有人应声答应道:“是。” ‘飞船’转向,秋卓群刷出飞信,对着飞信沉声下令道:“樊堂主,你带人跟着火势向前,去第三道防线,争取修复第三道防线的阵法。” 秋卓群放飞飞信,没有在原地等候回信。 樊俊生是新任暗兽堂堂主,接替了先前蓝笔清暗兽堂堂主的位置。让他趁机带人去第三道防线伺机修复防护大阵,乃是先前议定的诸多应变计划中的一个。 接到了他的命令,樊俊生不会再停留在这里,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是的,他麾下带来的十万人,跟灵兽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飞船’掉头之后,秋卓群不出所料地看见,两股黑风兽向左向右两侧,分头冲进了两个小山谷。 他凝视密密麻麻的黑风兽,提声对‘飞船’上的弟子沉声下令道:“准备关闭阵法。” 立即有五十个弟子一起站了出来,齐声答应道:“是。” 这五十人,迅速在‘飞船’中盘腿坐下来,组成了一个圆圈,飞快地从腰间抽出匕首,悍然划开左右两只手掌,放下匕首,手握手连在一起,决然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从舷窗口看见了,进入山谷的黑风兽太多了,想要隔空关闭阵法,说不定就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秋卓群一刻不停地开始缔结手印,他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其中的风险,他并不想一开始,就要了祭祀堂精英弟子的性命。 若是安馨在此,定然能够看见,秋卓群施展的手印,跟《炼神诀》颇为相近。 似是而非的手印缔结完毕,五十人形成的圆圈中间,忽然朦胧地出现一个圆柱形的幻影,上面密布着繁复的阵法,从上而下闪烁着白色的光芒。 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之后,盘坐在‘飞船’一楼中央的五十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白色光芒变成血色光芒再次闪过,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五十个武士,顿时萎靡了下来。 没死。 他们惊喜地睁开眼睛,虚弱地扫向同伴,庆幸地咧开嘴笑了。 秋卓群收起手印,平静地下令道:“‘飞船’飞向藤二。” “你们赶紧去二楼疗伤,一个时辰之后下来待命。” 一个时辰? 就算吞下顶级丹药恢复精气神,一个时辰最多也只能恢复到八成。众人听令,相互搀扶着,一言不发,赶紧去了二楼。 二楼设有为祭祀堂弟子准备的恢复室,里面不仅有专门配制好的丹药,每间恢复室里还有一个装满血色液体的浴桶。 脱下鞋子坐进去,全身的毛孔都会张开,吸收里面特殊的物质,助他们吸收丹药的药力,加速恢复的进程。 他们被匕首划开的伤口,在浸入血色液体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也就一炷香的时辰,伤口恢复原样,再也看不出曾经被匕首划开过。 一众人等忙着疗伤,‘飞船’忙着飞向藤二。 黑暗中,只有秋卓群依仗着先天三境的修为,看清楚了在他临时命名为藤一的小山谷中发生的事情。 在小山谷的入口处,那个曾经在他的面前出现过的虚幻圆柱,忽然矗立在了入口道路的正中央。 当圆柱上闪过血色光芒,激发上面的繁复阵法,投射出一片血色光雾,血色光雾一出,光雾外疾驰的黑风兽一头撞在了光雾上。 ‘碰碰碰’接连不断的骨裂声响起来,一颗颗黑风兽的脑袋被撞得粉碎,叫都来不及哀叫一声,便掉落在光雾前的地上死了。 后面的黑风兽奔驰的速度也太快了,根本刹不住脚,‘碰碰’不断响起来,响成了一片。 要等到光雾前的黑风兽层层叠叠堆起来,挡住了光雾,后面的黑风兽撞到了同伴的尸体上,身上被弹了回去,黑风兽仿佛才突然被惊醒了。 它们没有理会同伴的血淋淋的尸体,就在堆积起来的尸体前转向,沿着光雾的边缘,向着天胜境的方向继续奔驰而去。 秋卓群看见了这一幕,迅速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沉声说道:“开启藤蔓计划,每人负责四个灵兽坟场,藤四之后,交由你们分头应对。” 他接连发出四封同样的飞信,连同他跟樊俊生和阮长林,此次他的麾下少说也有七位先天高手。 跟在旗舰后面的‘飞船’头也不回地往天胜境方向飞去。 在不远处,另一股的黑风兽正在拼命地往另一处相对封闭的洼地冲去,那里正是藤二所在地。 秋卓群如法炮制,又用了五十人,筑起了第二根阵法柱子。 紧接着,他指挥‘飞船’继续往前飞,把从藤一转道出来的黑风兽关进了藤三,再把从藤二转道出来的黑风兽关进了藤四。 到了这个时候,‘飞船’上能够配合他施展秘技的祭祀堂弟子,只剩下了最后的五十人。 他没有让‘飞船’继续往前飞,任由两股黑风兽合二为一,朝着天胜境方向,向着更远处冲去。 他无能为力了。他麾下直系的两万人,只能够控制住四个‘铁桶阵’。 对,从藤一到藤四,甚至到最后的藤二十,都是他们事先给黑风兽设下的‘铁桶阵’,他们要在一连串藤蔓般展开的陷阱中,反复猎杀灵兽,让每一个‘铁桶阵’成为名副其实的黑风兽坟场。 秋卓群远远地看着茅朝阳乘坐的‘飞船’,在黑暗中如同火炬一般的耀眼,见他跟随着黑风兽的方向飞走,沉声下令道:“返回藤一。” ‘飞船’顺风飞行,很快飞临被称为藤一的小山谷。 此时小山谷中的黑风兽,正在不要命地自相踩踏,争先恐后想要第一个攀上山谷中央空地上一棵大树。 在大树最顶端的枝桠上,悬挂着一颗奇香扑鼻的红橙色果子。 飞云门有飞灵果,天胜境有天灵果。 不是两大仙门没人会取名字,非要取个容易混淆的名字,让人不易分辨。而是这两种产地不同的果子,效用神奇地颇为相似。 至少对灵兽而言,两种果子都有无法阻挡的诱惑力,一旦闻见了果子的味道,舍了性命也要吞到肚子里去。 没有这等神奇的果子,他们很难对灵兽设伏。 秋卓越没有着急,他冷静地等候着黑风兽自相残杀。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必须有个说法 若是能死光了最好。 只是...... 他的眼光遗憾地落在,已经爬上第二根枝干的黑风兽身上,意外无处不在,总有奇葩能不顾一切地爬上树去。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绿色的烟花,用力抛向空中,绿色的焰火在半空中炸开,格外耀眼夺目。 一息,两息,三息,三息过后,他了然地看见小山谷中,两千多头黑风兽忽然被人抽走了神魂一般,轰然倒地身亡。 那头正在向着更高处枝桠爬去的黑风兽,从树上掉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黑风兽的尸体上,发出了极其响亮的‘碰’的一声重响。 秋卓越提声简短地下令道:“去藤二。” ‘飞船’转向了。 在下方看不见的暗影中,两千五百名天胜景武士手握手,同时晕倒在地。 一瞬间,同时秒杀两千头以上的黑风兽,饶是有阵法和祭祀堂秘技加持,也能瞬间抽干施法者的精气神。 在他们的身后,无声地冒出了另一队人马。他们分开同袍紧握在一起的手,把他们往后拖,往他们嘴里喂丹药,提起内力替他们化开药力。 众人无声地做着这一切。 一等药力一化开,第二队人在第一队人先前坐下的位置,就地原样坐下。 他们整齐地从地上捡拾起匕首,左右划开掌心,放下匕首,左右手握住同伴流血的双手,闭上眼睛,静默地等待起来。 留给他们的时辰不多了。 黑暗中,他们融合在一起的鲜血没有落地,诡异地从空中飞向面前三步远的淡白色阵法上,连成一片的阵法上逐渐现出血色来。 源源不断的血液飞入阵法。 他们流淌出来的血液越多,面前的阵法上的血色越浓,阵法威力越大,能够灭杀的灵兽越多。 山谷的入口处,那根圆柱上投射出的血色光雾在逐渐淡薄,连同圆柱上闪过的血光也在逐渐放缓。 等到光雾消散,圆柱消失,小山谷中天灵果的气味,又从入口出泄露出去,吸引黑风兽进入陷阱,被‘铁桶阵’一次次地绞杀。 只要维持阵法的人能够坚持住,入口处的阵法能够及时关闭,他们布下的铁桶藤萝阵就能一刻不停地猎杀灵兽,护住他们背后的天胜境。 唯一可惜的是,从藤一到藤二十,每个陷阱只有五千人,等他们精疲力尽,无以为继的时候,就是黑风兽长驱直入,攻向天胜境的时刻。 不知道那个时候,后面的援军能不能及时跟上来? ******** 早朝之前,盛暄帝收到了宋承平传回去的消息。 福王的毒解了。 福王遇见了安馨,安馨答应福王回来再聚。 天胜境灵兽暴动,天胜境自顾不暇了。 都是好消息。 盛暄帝心情一好,决定要上朝。 三天的时日,已经过去半天了,盛京城的疫病该有个交代了。 没错,盛京城有了疫病,已经封锁了西城的四条街。 勇毅侯把紧邻安国公府的两条街彻底封锁了。还把盛京城疑似患了疫病的病人,集中到了那两条街上。 把这两条街上还没有患病的人,集中安置到了隔壁的两条街上,统一看管了起来。 安国公府通往皇宫的直线距离上,仅有的四条街道,全都被他带人封锁了。 一来,那三个疫病病人当日淌下的脓血,正好集中在前面的两条街上。这两条街上的人,原本染病的机会就最多。 二来,把盛京城中染病的人,集中到安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安馨和南宫翎想要保住安国公府,总不能视而不见。 这等一举两得的安排,打着名正言顺的旗帜,藏着市井无赖的赖皮,原本确实是能恶心到安馨和南宫翎,让他们不得不出手,压制疫病病情的。 可惜,安馨和南宫翎去了天胜境,顾不上盛京城中的疫病了。 此刻,再让疫病牵连上安国公府,等他们返转回来,别说是勇毅侯,就连盛暄帝都不好交代。 勇毅侯清查疫病的来源,必须要有个说法了。 早朝之上,勇毅侯见安国公抱病没有上朝,犹如瞌睡遇见了枕头。 他不遮不掩,给出的交代极其简单:此事十有八九,乃是卫国魏国公所为。 勇毅侯给出的理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安国公府的仇人,天底下只有一个。 这个仇人,三年前就在安家办丧事的时候,袭杀过丰饶山庄。那一次,若不是南宫翎及时赶到,安家的小辈全要被计朝宗的死士给杀光了。 事后,宁平侯清查出了计朝宗暗藏的势力,清剿了计朝宗暗中收买的江湖门派,让魏国公铩羽而归。 三年之后,计朝宗卷土重来。 这一次,计朝宗不仅是要安国公府灭府,还想在盛京城内兴起疫病,给申国朝廷以重创。这等卑劣的手段,实在是罪该万死。 勇毅侯自说自话,自然有人提出质疑。 面对为何会有疫病病人攻击明王府和顺王府,勇毅侯也振振有词:魏国公的奸细潜伏在盛京城中,乘机离间君臣父子之心,这是搂草打兔子,顺手两不误的事情。 只是可惜了,卫国人手段高强,养出了这么多疫病病人,居然在盛京城中没有留下踪迹。 连送疫病病人去安国公府,明王府和顺王府的踪迹,都还没能查出来。 至于那些玩忽职守的禁军侍卫,勇毅侯倒是清查出来了,他们的罪行也不过是一时反应不及,失职而已,跟疫病病人并没有关联。 盛暄帝心中不悦。 勇毅侯当差敷衍塞责,企图蒙混过关。这是以为孙家刚办了喜事,皇后赏赐了玉如意,他就不会责罚他了? 盛暄帝端坐在金銮殿的宝座上,透过冠冕上下垂的冕苏,仔细地审视着下面的朝臣。 站在朝堂上的人,稍微有点稀疏。 被护国公清查出来,跟顺王有勾结的朝臣不在少数,全都下了大狱,剩下的人,全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想明哲保身了?! 赞同勇毅侯说法的人不在少数。 勇毅侯连证据都没有,金丞相就言之凿凿,赞同是安国公府惹来的祸患。 赵丞相这个老狐狸一言不发,只管时不时留意着他的神情。 只有刑部尚书对勇毅侯的猜测颇有微词:“皇上定下的三日期限已经到了,没想到勇毅侯什么也没查出来,只管把理由推到了卫国人的身上。若是刑部上下人等都这般断案,天下都要大乱了。” “谁还能没有个仇敌?出了事就往仇敌身上一推,那还要人清查做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金丞相和声说道:“像安国公府这样的仇家可没几家,时不时地兴风作浪......”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不许乞骸骨 护国公笑了,直接打断了金丞相,“我看金丞相也要算成是安家的仇家了。” “不就是你孙女儿没能成福王妃吗?一有风吹草动,就往安家头上推事,心里有怨气,你去找福王说事啊。” 饶是朝堂上气氛严肃,也有人低声笑出了声来。 这段公案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时候用这事让金丞相闭嘴,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果然,金丞相隔着文臣武将之间通道,不满地瞟了护国公一眼,重重的哼了哼,终于闭上了嘴。 护国公一言阻退了金丞相,乘胜追击道:“勇毅侯说了这么多,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疫病最早是从平安侯府传出来的,与其揪住安国公府的私仇不放,不如先查平安侯府。” “连同城门口那个谎称是平安侯孩儿的疫病病人,也一并再清查一遍。” “究竟风从远处起,还是从近处来,总要有凭有据,追查清楚才是。” “不能光为了交差,连这些最显眼的事情,都轻轻放过了。” 这是活生生的打脸了。 盛暄帝低不可闻地哼了声,勇毅侯当差不力还有了私心。他可没有忘记当初派勇毅侯差事,就是想要让勇毅侯趁机对付安国公。 可此一时彼一时。 这会儿,他需要真凭实据跟南宫翎交代。 况且,若真像勇毅侯说的那样,乃是计朝宗所为,卫国人的手都伸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要栽赃他残杀护国栋梁,卧榻之侧岂能容忍这等祸患? 他要灭了安国公府,何须动用疫病? 盛暄帝的眼光在一众朝臣中梭巡,最后落在诚王的身上,他慢声问道:“诚王,这事你如何看?” 朝堂上静了静。 这是三年前诚王出京赈灾,被爆出纵容地方官贪墨,被勒令回京闭门思过,两年才放出来之后,在朝堂上,盛暄帝第一次点名叫他。 诚王镇定地上前半步,站到了众臣之前,朗声说道:“此事,若是卫国魏国公所为,乃是绝不能容忍之大事。务必要挖出其中的势力,斩草除根,以儆效尤,才能彰显国威,阻吓卫国人。” “儿臣以为,若是查出了真凭实据,必要时可以宣战。不能任由卫国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盛京城挑衅。” “若不是卫国人所为,更要查个水落石出。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罔顾国人性命,用疫病害人,这是亡国灭种的大事,绝不可轻忽。” “好。”盛暄帝当即下令道:“你既有此心,朕让你监督勇毅侯办差,好生查个水落石出。” “勇毅侯当差不力,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诚王镇定道:“儿臣遵旨。” 勇毅侯也俯身答应道:“臣遵旨。” 一时间,勇毅侯心中苦不堪言。 早知如此,他不该听从郑家的提醒,光想着交差,没有下死力查找线索。 也不该抱着侥幸心里,以为彬哥儿和巧姐儿一对新婚夫妻,大张旗鼓从皇宫大门推着轮椅进宫谢恩,得了皇后娘娘的赞赏,皇上便会对他高看一眼,放他一马。 他的眼角余光扫过诚王,这位忽然得了皇上的青眼,这是咸鱼翻身,要被重新重用了? 这一瞬间,勇毅侯心中掠过了无数个念头。 不等其他人多想,工部右侍郎郑庆元站出班列,提声道:“家父吏部尚书郑奋翼腿疾难愈,让微臣代为向皇上启奏,乞请乞骸骨回乡养老。” 朝堂上落针可闻。 诚王刚刚领了旨意,郑尚书就乞骸骨回乡养老?能够站在大殿上的人,没有人会忘记,当初是明王一力追查出,地震灾情后阜江沿岸的贪墨案,直接把诚王救灾的功劳给抹杀了。 郑家此时退避三舍,莫非是怕被明王牵连? 盛暄帝关切的声音响起来:“郑爱卿的腿疾,朕会让太医院好生诊治。如今六部正是需要补充人手的时候,乞骸骨的事情,朕不允。” “你回去让郑尚书给朕上个密折,朕等着他给朕荐人填补六步空缺。” 盛暄帝转头看向赵丞相和金丞相,“两位丞相也议一议,尽快拟出个名单呈上来。” 大殿上众臣的心,立即被这个吸引住了。 有想法往上升一升的,有亲朋故旧有机会升一升的,暗中看向两位丞相和郑庆元的眼光都有了不同。 盛暄帝高踞在宝座上,把众人的神情收入眼中,轻轻地挥了挥手,苏公公朗声开口:“退朝。” 金丞相下朝回到府中,脸色极其不佳。 进了内院,戴夫人接着他,先换过朝服,穿上轻薄的绸衣,亲自伺候着金丞相用过了早膳,方才低声问道:“有人给你添堵了?” 金丞相要到了这个时候,胸中一口闷气才爆发了出来,“都是雅姐儿行事乖张,得罪了福王,害我每次对上安家的事,都不得不跳出来唱对台戏。” “安家如今跟神仙结亲,长此以往......” 金丞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事要想法子解决了。” 戴夫人没有迟疑,干脆地提议道:“那赶紧让雅姐儿回来探亲,你一顿责罚,也好避嫌......” “胡说什么呢?”金丞相接过戴夫人送上的清茶,“雅姐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再让她回来了,你让容姐儿回来一趟,这事从宁平侯府......” 金丞相欲言又止。 戴夫人立即反应了过来:“老爷是想要让雅姐儿,从宋慧和安馨身上着手。” 金丞相满意地喝了一口茶,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一半,到底是老妻明白他,“你赶紧去办吧。若不是皇上疑心太重,我也不必如此,跳梁小丑的滋味实在难熬啊。” 戴夫人笑了:“这有什么?安国公但凡是个明白人,真该感激有你这么一个色厉内荏的对手。要我说,你们趁机扣起手来,时不时地争拗一番真没有坏处,也好让皇上放心你们......” “呵呵,”金丞相被戴夫人逗笑了,“如此,要夫人多操心了。” 戴夫人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我这就让人给雅姐儿送信去,她要是来的快,还能回来用午膳,我让厨房做两道她喜欢的菜。” 戴夫人自去忙碌去了。 安馨和南宫翎乘坐的‘直升机’,一刻不停地向着舒家部落飞去。 安馨从‘直升机’再次起飞,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南宫翎清楚地看见了安馨极其不悦的脸庞。他破例没有开口安慰安馨,有些事,要安馨自己想通了才行。 可惜,安馨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迎着正午火热的阳光,安馨深深地吸口气,第一次开口向南宫翎寻求帮助,“你说,为什么秋家人总是要与我为敌?” 她略微迟疑道:“是因为那场祸事中,只有我活下来了,他们希望的是我娘......天胜境的圣女活下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天下无敌? “胡说八道。”南宫翎轻笑着答应道:“他们真这么在乎你娘,早就去卫国找魏国公报仇了。” “安家不找魏国公报仇,是忌惮打乱了申皇的征讨计划。秋家能有什么忌讳?天胜境有什么人能够拦住你娘的三个兄长替她报仇?” “就算身为先天高手不好出手,天胜境还能没有愿意替秋家出手的人了?” “他们跟你师父可不一样,你师父是卯着劲,笃定要把你教出来,让你亲自去报仇,天胜境秋家可没人教导过你。” “他们真想教你,金师叔跟你师徒名分已定,她还能舍得替你放过好处?” “要我说,你与其想这个,不如好生审视秋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对你意欲何为?” 安馨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她难得问南宫翎一次。 她问了一个问题,他倒好,反倒反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半点没有直接给她答案的意思。 她再也不问他了。 安馨打定了主意不再问南宫翎,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南宫翎的提问。 秋家想要把她留在天胜境,可是为什么?以前还能说是为了《炼神诀》,可她不会《炼神诀》了,留下她做什么? 秋家到底有什么阴谋? 她可不相信,他们真是想要护着她。 ...... 南宫翎没有打扰安馨,也没有跟安馨商量,直接驾驶‘直升机’往舒家部落飞去。安馨并没有反对南宫翎选择的线路,她也想要亲眼看看,这次灵兽危害的程度究竟有多大。 一路上,安馨和南宫翎轮流驾驶着直升机。 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扩散开来的神识中,白色的飞羽鸟像天边快速飞翔的白云,向着他们飞了过来。 太快了。 飞羽鸟突破到了距离天胜境不到一日一夜的地方。 天胜境危矣! 南宫翎只来得及跟安馨叮嘱一句:“快给天胜境传信。” 便飞身出了‘直升机’,飞到了‘直升机’机翼的上方,飞剑环绕而出,准备猎杀飞羽鸟,护住‘直升机’。 安馨没有听南宫翎的话,‘直升机’的目标太大了,没必要让飞羽鸟攻击‘直升机’。她跟着南宫翎飞了出来,随手收起‘直升机’,返身靠拢到南宫翎的身后,飞快地抽出纸笺开始写信。 南宫翎哈哈大笑:“不用手写,用飞信啊!你不是已经晋升先天了吗?” 安馨失笑。 她做人低调惯了,还没有适应身为先天高手的手法和做派。 南宫翎等她传完了信,一边跟安馨背靠背等着飞羽鸟飞过来,一边调侃安馨道:“你别再做缩头乌龟了,下面肯定有天胜境的人,瞧见你飞升在空中,一下子就露馅了,” “你忽然成了神仙,大家难免要以为,跟着我就能修仙,要是他们全都向着我汹涌而来怎么办?男的也就罢了,要是女子们也不管不顾地冲上来,你可要好生护着我。” “这都是被你害的。” 安馨才不想跟南宫翎斗嘴,她一言不发刷出春水剑,开始御剑猎杀飞羽鸟。春水剑所到之处,飞羽鸟像白色的雨点一般往下掉落。 两人从噪杂的鸟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速度不减反增,向着舒家部落飞去。 也就飞了十里路,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飞羽鸟太多了,还认准了天胜境一个方向飞?! “你护着我。”安馨收起飞剑,边说边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只玉笛,第一次用灵气吹奏起《无上妙音》。 乐音一出,他们四周的飞羽鸟突然停止了飞翔,然后在南宫翎目瞪口呆之中,方圆三十丈的距离内,飞羽鸟齐刷刷掉了下去。 他们周围的天空为之一空。 太厉害,也太霸道了! 安馨的身形在空中忽然晃了晃,南宫翎飞快地用手贴向安馨的后背,缓缓地给她输入灵气,一边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安馨感激地点了点头。 《无上妙音》一曲既出,她体内的灵气转瞬间被抽空了五成,她一时不察,差点从空中掉落下去。 《无上妙音》威力巨大,消耗也太过骇人。 安馨停止了吹奏,“无妨,我换用真气试试。” 南宫翎一边在空中推着安馨向前飞,一边担心地提醒道:“你省着点,去舒家部落还远得很,咱们可没有援军。” 说话间,二十丈的距离飞过,后面接踵而至的飞羽鸟,激射出一排排锋利的羽毛,对着他们飞射而来。 没错,先前飞羽鸟还不知道悬浮在空中的是什么,并没有对他们主动发起攻击。 安馨再次吹响了《无上妙音》,这一次,三丈范围内的飞羽和飞羽鸟落下去。 安馨黯然了眼睛,先天一境的真气和炼气期七层的灵气间,威力相差十倍?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下你该相信我天下无敌了吧?” 安馨不理南宫翎。 天下无敌? 这会儿怎么不把飞羽鸟都杀光了? 没听说过蚁多咬死象吗?无边无际的飞羽鸟都要他们的命了,还天下无敌?! 南宫翎却格外高兴地兴奋道:“先天一境和先天五境的差距没有十倍吧,就算有十倍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高师姐答应过我,只要我武功天下第一,就能配得上你。安馨,我做到了!飞云门不会不让你嫁给我了。” 安馨忍不住翻了半个白眼,妙仪师姐什么时候能够替飞云门做主了? 还有,高妙仪什么时候跟他说这话?武功天下第一,重点是武功,他用仙法跟武功比,有意思吗? 不过,他们没有机会再多说了,从舒家部落方向飞过来的飞羽鸟越来越多,射向他们的飞羽越来越密集,安馨不得不重新换用灵气,护住他们两人。 南宫翎当机立断,他一边不停地给安馨输入灵气,一边拖住安馨往记忆中的蓝家部落,不,现在的邵家部落飞去。 他们不能继续迎着飞羽鸟往舒家部落赶路了。这不是他们俩的任务,遮天蔽日的飞羽鸟,光靠他们两人可杀不干净了。 幸亏他们走得及时,幸亏南宫翎的阵法造诣超出了安馨的想象,等他们终于打开阵法,飞入邵家部落的大阵时候,两人体内的灵气都差点用尽。 南宫翎抢先刷出‘直升机’,拉着安馨一起坐进去,又刷出傀儡驾驶‘直升机’,再刷出极品灵石递给安馨,两人一起坐在挂篮底部,开始疯狂吸收灵气。 灵气在挂篮底部弥漫成了白色的雾气,欢快地钻入他们的身体,安馨还嫌不够,从储物袋中刷出聚灵阵,让白色的灵气浓郁得好似液体,这才闭上眼睛,全力吸收。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早有准备 两人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一个时辰后,南宫翎率先收功,又过了半个时辰,安馨缓缓收功,后怕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太险了。 他们差点就耗尽了灵气和真气,把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袒露在飞羽鸟的攻击之下。 安馨站起身来,“怎么办?天胜境定然抵挡不住了。” 南宫翎淡定道:“我已经传信回去,一旦天胜境失陷,天鹰宗和飞云门会联手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起防御大阵,把灵兽阻挡在暗黑森林之内。” 安馨松了一口气,“真的早有准备?” “是。”南宫翎多说了几句,“原本这话不该我跟你说。不过,你愿意晋升先天之境,说给你听也无妨了。” 随即,南宫翎把上次没有来得及跟安馨说起的,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发生的诸多事情,和盘托出。 “你外翁用灵兽威胁我们两派,天鹰宗和飞云门自然不能没有准备。” “你放心,暗黑森林若真的失守了,我们两派会全力救助天胜境的人。日后,天胜境的人不管是愿意去天鹰宗,去飞云门,还是另外找个地方重建山门,都随他们。” “只是,用活人祭祀要被禁绝了。” “天胜境的危机说到底,极有可能是活祭带来的天谴诅咒。” “我们两派也有灵兽危机,我们的大阵也需要随时修复,需要派驻大量的人手去驻守,可我们并没有像天胜境这般,出现三十五岁女人全都死去的情形。” “天胜境和我们两派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个。” “你娘是圣女,我曾经非常担心你也是圣女,担心秋家对你另有图谋。” “你可知道,天胜境的圣女拥有几乎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当天胜境危机来临之时,天胜境的圣女也有责任去拯救天胜境。” “以一己之力拯救天胜境,你能想到的是什么?以我们两人之力,都无法抵挡飞羽鸟,一个不会仙法的圣女,除了活人血祭还会有什么?” “你会的那些手印,我担心是圣女才能修习的秘技。天胜境让你学会这个,说不定就是为了李代桃僵,让你替秋家人去送死。” 安馨心中‘咯噔’一声,秋家人前赴后继想要娶她回天胜境,就是为了这个? 太狠了。 秋家人为了保住秋如水,不择手段要牺牲她,太可恶了! 南宫翎还有话说:“安馨,我不管你是不是圣女,我不想你为了天胜境被迫去活祭救人。” “我不管他们是谁,有什么样的理由,用何等的手段,如何造势逼迫你,我要你记住,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他们咎由自取,你不欠他们。” 她当然不欠他们。 安馨当即点头道:“你放心,我怕死得很,才不会为了别人去献祭。” “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去舒家部落?” 南宫翎认真地看向安馨,“我说不去,你会觉得我冷血,日后会后悔吗?” 安馨抿了抿嘴,板着脸盯着南宫翎想了片刻,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去看看吧。若是力不能及,也算尽了心。往后想起来,无愧于心不会有心魔。” 南宫翎笑了,“你既想要去,我们要有万全之策,格外当心了。” 安馨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 刚才飞羽鸟的下马威,把她给吓住了。 她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真气和灵气同时告罄的窘况。稍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连死在什么地方都没人知道。 是有更好的自保手段才行。 两人一刻不停,一边沿着邵家部落升起的防护打大阵,继续往邵家部落飞去,一边开始商议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每隔五十里,他们就能看见一个阵法驻守据点:错落有致的两层高的房子,半包围着一根圆形的阵法柱子。 目测十来丈高的阵法柱子并不算高,柱子上的阵法却极其繁复,南宫翎叹为观止:“以前我们境界有限,往来居然没有发现这些。” “你算算维持这些,天胜景要有多少人力物力,天胜景财大气粗呀!” 安馨没有接话,三大仙门三足鼎立,谁也不比谁更差。先前没看见,是天胜景没给你们指道,这样的秘密,怎么会对外人坦白? 下面的驻守据点中,一等‘直升机’靠近,就有武士冲出来查看,每次查看的人数,也就一百来号人的样子。 拜上次安馨和南宫翎曾经去过昔日的蓝家部落所赐,这些人一见到‘直升机’,就会挥手致意,向着‘直升机’大声呼喊:“安馨,安馨!” 显然,安馨在邵家部落威名之盛,并未受到她跟秋家关系恶化的影响。 安馨沉默了下来。 下方武士们不明理就,欢欣鼓舞样子,仿佛她是他们的救星。她来了,他们救得救了。 哪有那么容易? 用仙法和《无上妙音》对付灵兽,确实都不如用《炼神诀》威力更大。 可她不想成为牺牲品。 南宫翎说得对,天胜景不是她的责任,她是飞云门的弟子。 当初,她先天下五境都去当时的滕家部落灭杀灵兽了,秋如水如今的武功绝对不会比她当初更低,三舅舅却不肯让秋如水来,人心叵测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连秋敏思先前故意那样说话,说不定也是圈套,就是要激将他们独自前来?秋家人都不全力以赴,她和南宫翎以两人之力。如何保天胜景平安? 南宫翎没有打扰安馨出神,他无声地下令傀儡武士加快了‘直升机’的速度,以他们如今的速度赶到邵家部落,至少还要一天。 一天之内,他们遭遇的飞羽鸟就能抵达天胜境,秋家纵然有千般算计,也得先抵挡住了灵兽,活出命来才行。 遥远的邵家部落中,族长邵孟星打开部落间的防护大阵,指挥‘飞船’小心地通过阵法,飞向舒家部落。 成群结队的‘飞羽鸟’飞过了,天空中的灵禽稀疏了,在龟守在部落大阵之内,不去查看舒家部落的动静,查探防御大阵崩溃的究竟,他们要失职了。 ‘飞船’中,舒仲勇低声提议道:“沿着防御大阵往前飞。” 邵孟星正有此意。 一艘‘飞船’势单力薄,沿着完好无损的防御大阵往前飞,至少能保证‘飞船’有一侧不被攻击,何乐而不为?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拦不住了 ‘飞船’一路灭杀天空中零星的飞行灵兽,一边小心地往前飞。 饶是他们见多识广,大半辈子的时日都在部落中度过,此时此刻天空中飞过的灵禽,地面上奔跑的灵兽,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比曾经见过的都要多。 两个族长一边激发符纸,帮助手下猎杀灵禽,一边忧心仲仲。 防御大阵被打开得太久了,这么多从未见过异种都进来了,灵禽灵兽地盘意识特别强,等它们盘踞下来,想要收回舒家部落就难了。 邵孟星一刻不停地估量着,舒家部落若是不能收复,日后部落防护大阵要变成防御大阵吗? 把部落防护大阵变成防御大阵,战线太长,需要加固的阵法太多,天胜境停止修建大祭祀台,十年之内都未必能够建成。 灵兽会给他们十年吗? 十年后,他还活着吗? 身为部落族长,他对秋卓越的预言清楚得很,是不是等不到预言成真,暗黑森林就要被灵兽灭绝了? 舒仲勇的心情低落得无以复加。 不用人提醒,任谁看见林林总总未成见过的各种灵禽灵兽,都能清楚地明白,要收复舒家部落难了。 都是他的错。 他分明知道,从三年前滕家部落变成舒家部落,舒家部落的实力就一落千丈。 那些从天胜境过来增援的人,到底不是在部落土生土长的土着,比不上他们警醒,他一时不察,到底酿成了大祸。 他应该制定更为详细,更多交叉检查的巡逻线路,让有经验的人承担更多的责任。 他应该给舒展翔更大的权力,让他能调动更多的人,说不定就能避免这场祸患。 是的,舒展翔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消息,连同他麾下的那对人马也没有人回来。 舒仲勇笃定最器重的大儿子已经死了,死在没有赋予他更大的权力的错误当中。 他们一行人,且战且行,一路沿着防御大阵向前飞,越是往前飞禽越多,飞禽的体型越大,攻击力也越强,越是难以抵挡。 当天空中出现了会喷火的灵禽,张口喷出一丈长的火焰,对着气球展开猛烈攻击的时候,邵孟星果断下令:“全速返航,全力攻击!” 箭支雨点般向着喷火灵禽激射而去。 所有人都明白气球上的防护阵法,经不起几次火焰的攻击,等火焰烧穿了阵法,不用飞禽猎杀,他们不是摔死就是被灵兽咬死。 箭支像是雨点般向着喷火的灵兽倾泻而去…… ‘飞船’逃也似的往后飞,恨不得气球上能长出两只翅膀出来,比灵禽飞得更快。 秋敏行一见着‘飞船’返航,收起手中的弓箭,从驯兽袋中掏出一只雪白的老鼠样子的驯兽来。 秋家若是有人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秋敏行极为爱惜的驯兽‘小白’。 秋敏行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根长长的缆绳,将‘小白’放到缆绳的末端。一等‘小白’短短的前肢后腿抱住缆绳,便将缆绳丢出舷窗,任由‘小白’跟着缆绳一起往下掉落。 立即就有灵禽飞过来袭击‘小白’,秋敏行果断地松开手中的缆绳,缆绳从‘飞船’的舷窗上掉落,‘小白’在掉落的缆绳上,拼命地沿着缆绳向上奔跑起来。 太高了,它又没有翅膀,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秋敏行冷静地看着缆绳挂在了下方的大树上,‘小白’雪白的影子在树叶见晃动了一下,再也不见了身影。 站在他身旁的舒展鹏停止了攻击灵禽,低声惊叹道:“秋师兄,你眼力太好了,连这个也能估量到。” 舒展鹏略微有点好奇道:“那么小的驯兽,等我们飞回去了,它能找回来吗?” 秋敏行的眼光落在舒展鹏跟舒展翅极为相似的脸庞上,低声答应道:“试试看吧。” 三年前,舒展翅兴高采烈去做安馨的护卫的时候,托他多照看点年仅十一岁的舒展鹏。 舒展翅跟着大姐一起死了。 这三年,他把舒展鹏带在身边,却不曾让舒展鹏看见过‘小白’。 秋敏行没有多跟舒展鹏解释,他不甘心就这么返航败退。 天胜境需要知晓舒家部落的阵法能不能关闭?身为秋家人,他在这里就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哪怕要付出‘小白’伤亡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夕阳西下。 藤一小山谷的入口处,再一次出现了闪着血光的阵法圆柱,血色光雾不知第多少次封锁阵法,把光雾后面的黑风兽阻挡在小山谷外。 秋卓群无言地看着晕倒在’飞船‘地板上的祭祀堂弟子,不等疲惫到极致,准备接手的第二波弟子把晕倒的人拖开,他嘶哑着声音开口道:“好了,我们尽力了,让他们睡一会吧。” 没有人应答他,第二波弟子原地坐下,不,躺下,直接在地板上睡着了。 他们太累了。 两百人分成四组不停地轮换,一个时辰之内,他们能够恢复的精气神越来越少,终于少到入不敷出,让人昏死了过去。 他们顾不上同伴是不是还能醒过来了,他们自己都快要死了。 秋卓群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没管弟子们的死活,从储物袋中刷出三枚红色的烟花,放飞了出去。 这是天胜境示警的信号。 随即,他看见由近及远,有四组红色的烟花升空。呵呵,大家都撑不住了,大家都尽力了。 下面的黑风兽,他们无力阻止了。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驯鹰,在驯鹰的腿上绑好事先备好的小竹筒,放飞了出去。 他接连放飞了三只驯鹰,眼见着驯鹰高飞,只期望消息能赶在黑风兽的前面送达,让天胜境能有个准备。 等到驯鹰的身影看不见了,秋卓群的眼光落在下方的黑风兽身上,黑色的潮水向着天胜境方向奔涌而去。 还是那么多,速度还是那么快,他带着十万人布下藤萝阵,少说也杀了四五十万的黑风兽了,怎么还有这么多? 是不是非要等他们都成仙了,直接杀进了灵兽的老巢,才能知晓为什么黑风兽会有这么多?这么难杀? 是的,难杀! 若是没有阵法,没有祭祀堂秘技加持,没有铁桶阵,他麾下的十万人,别说猎杀四杯,五倍的黑风兽,单单是发起一个冲锋,一个回合之下,他们就会被黑风兽给撕咬成了碎片,片甲不留。 天鹰宗和飞云门总是诟病祭祀堂,他们怎么不来这里试试? 等他们试过了,他们能够抵挡住黑风兽,天胜境愿意跟他们走,废除祭祀堂。 在那之前,天胜境必须不择手段自保。 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候,秋卓群比此时此刻更坚定:安馨必须为天胜境活祭救人,不管用什么手段。 为了无数人的性命,他宁愿大义灭亲。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新的计划 秋卓越缓步走上二楼,对二楼上驾驶‘飞船’的弟子下令道:“稳住‘飞船’等其他几位堂主过来汇合。” 半刻钟之后,其他四艘‘飞船’,先后向着秋卓群的旗舰飞来。 茅朝阳距离秋卓群距离最近,他乘坐的‘飞船’平行着缓慢跟秋卓群的旗舰接近。然后,一根长梯从舷窗中伸出来,越伸越长,直接搭到了对面旗舰的舷窗上。 一等梯子在舷窗上搭实了,茅朝阳从‘飞船’内跳上梯子,弯腰通过舷窗,闲庭信步般走过梯子,来到旗舰的舷窗旁,弯腰进了舱内。 茅朝阳一边落地,一边提声轻喝道:“收梯。” 梯子应声开始往回收,飞船缓缓飞开,让出了与旗舰平行的位置。 茅朝阳抬头看向盘坐在地上蒲团上的秋卓群,低声问道:“伤势如何?” 秋卓群没有瞒他,用传音入密答应道:“至少需要一日,才能压制伤势。” 是的,用祭祀堂的秘技,对他们而言也耗费极多。 秋卓群看似无碍,其实受了内伤,服下了暗药堂炼制的丹药,也要花费一日的时日,才能压制内伤,以应付接下来的的事情。 茅朝阳也转用传音入密,“我比你不如,需要一天半。” “接下来有何打算?” 秋卓群坦言道:“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暗黑森林的地图,地图上有四条红线,从舒家部落的辖区一直延伸到天胜境。四条红线越是接近天胜境,距离越是靠近。 一目了然。 秋卓群是想要在广阔的舒家部落和天胜境之间,重新建立新的四条大阵。 茅朝阳沉吟不语,这个想法好是好,可是实施起来极其困难。 秋卓群低声说道:“我已经传信回去。” 他伸手指向最中心的两条红线,”这两条防线由天胜境来兴建,外面的两条防线,” 秋卓群的手向北,越过天胜境,在距离舒家部落最远的几个部落的位置滑过,“由这四个部落来兴建。” “我要趁着灵兽向着天胜境冲去,趁着我们身上带有阵法基柱,我们跟天胜境配合着,先把灵兽圈在最里面的两条红线之内。” 茅朝阳轻声疑问道:“我们只有十万人,‘飞船’能够载下的还不到三百人,舒家部落和天胜境之间有四千五百里,你如何成事?” 秋卓群胸有成竹,“我们只管其中的两千五百里。靠近舒家部落的七百里,交给阮长林和第三道防线的守军,靠近天胜境一千三百里,交给天胜境。” 秋卓群笃定道:“每五十里立起一根基柱,再派驻一千人驻守。人数也不算少。” “我们手中的十万人兵分四路,从现在这里开始,两路人向南去舒家部落,两路人向北去天胜境。” “去舒家部落的两队人马各自带走三万人马去天胜境的两队人马各自带走两万人马。再算上樊堂主带走的一万暗兽堂弟子,向南的人数多些压力会小些。‘飞船’多给他们一艘,堂主也多派一个。” 这是应有之意。 向南远离天胜境,援军难至,补给困难,样样度该多配备些。 茅朝阳最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你不怕危家部落和邵家部落被击穿吗?” “怕!”秋卓群毫不讳言,他的两只手在舒家部落左右两侧的四个部落上划过,一起往中央集中到舒家部落辖区的边缘上。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集中这四个部落的兵力,到舒家部落辖区的边缘,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没有多说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茅朝阳不用他说都明白,最坏的打算是让出舒家部落,把防守灵兽的战线拖长到原先的十倍以上。 真到了那个时候,一旦让灵兽在舒家部落落地生根,天胜境距离覆灭也不远了。 茅朝阳沉声问道:“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秋卓群终于叹了一口气,“他们最快也还要一天才能赶到。远水救不了近火,古人诚不欺我。机不可失,这一次,要靠我们自己度过危机了。” 茅朝阳见秋卓群心意已决,缓缓地点了点头。 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援军已经赶到了。 天鹰宗是翟永祥领头,飞云门是高天带队,分别带了十艘三层‘飞船’,日夜兼程,来到了暗黑森林最西边,跟申国接壤的出入通道附近。 翟永祥和高天不等秋卓尔前去迎接,先短暂用飞信商议后,天鹰宗的援军向北,飞云门的援军向南,沿着暗黑森林和申国的边界,落下‘飞船’,分头安营扎寨。 等秋卓尔闻讯而来,两方人马的营地已经搭建起来,并没有立即派人驰援天胜境的意图。 秋卓尔选择给高天发飞信,请高天一起去见翟永祥。 高天带着童悦来得很快。 秋卓尔刚刚在天鹰宗议事的帐篷里,在客座上坐下来,高天和童悦到了。 等几人见过礼,分头在帐篷里坐下, 丁冰玉率先轻笑起来:“童堂主,好久不见,金长老知晓我要来,还托我给你和高掌门带了好东西来。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再给你们。” 秋卓尔的眼光闪了闪,天鹰宗和飞云门如此亲近熟稔了吗?他跟金燕子也熟悉得很呀,怎么不见金燕子也带礼物给他? 一想到这个,秋卓尔难免有点黯然,面前的四人,翟永祥和高天都是先天五境。就连丁冰玉和童悦也跟他境界相同,也是先天三境的境界。 他坐在帐篷里面,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天胜境跟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差距正在拉大。 秋家还没有先天五境的高手,天胜境三十五岁的男子头顶上都悬着一把刀,这把刀随时都能落下来,要了他们的命,让他们都活不过十年。 他的心思稍微一开小差,翟永祥和高天探究的目光便扫视过来。 秋卓尔赶紧收敛心神,提声说道:“两派远道而来,天胜境迎接来迟,还请不要怪罪天胜境怠慢,实在是情势危急,有些自顾不暇。” “哦?”丁冰玉身为天鹰宗长老堂的堂主,理所应当地询问道:“情势如何危急了?还请秋堂主仔细说来。”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秋卓尔快速地把舒家部落被灵兽攻击,防御大阵被攻破,舒家部落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开启部落防护大阵的机会,致使灵兽长驱直入。 在第三道防线上,天胜境的‘飞船’舰队,没等抵挡住飞羽鸟的攻击,意外引发森林大火,第三道防守阵法被破,灵兽已然深入了天胜境和九个部落之间无人防守的最薄弱地带。 他甚至刷出天胜境的地图,指点着灵兽无人阻挡的极其宽阔的圆环形地带,极其坦白地承认道:“天胜境从来没有料想到,灵禽灵兽有朝一日会突破三道防线,进入暗黑森林的无人地带。” “若是让它们在这里扎下根来,开枝散叶,休养生息。以灵兽旺盛的繁殖力和攻击力,最多一年,天胜境就会失守。” 秋卓尔顿了顿,不用他多说,在座之人都能明白,天胜境失守意味着什么。 可是,秋卓尔并没有从其他人的脸上和眼中看见惊慌,他们早有准备,不害怕灵兽漫延,危害凡人世间? 秋卓尔心思急转,随即恍然大悟,继而心中大怒,天鹰宗和飞云门在暗黑森林外安营扎寨,是等着天胜境溃败,甚至是灭亡,他们好分一杯羹?! 他们怎么敢?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只想借人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南宫翎踏上了仙途,修成了神仙,哪怕境界低微,修仙之门已然洞开。 他们笃定天胜境走错了路,无人能够修仙,他们约好了来看天胜境的笑话,他们要瓜分天胜境。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秋卓尔面不改色,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以他先天三境的修为,以秋家没有先天五境的窘况,以天胜境三十五岁男子十年之内要死绝的预言,他这个时候不能忍一时之气,倒霉的只有天胜境。 他竭力平静地继续说道:“你们两派能及时赶来,伸出援手,天胜境感激不尽。天胜境的计划是......” 秋卓尔伸出两手在地图上比划出四条直线,正好把舒家部落和天胜境连接在一起,“重新建立四条新的大阵,把灵兽圈禁在这两条防线之内,再从天胜境向南杀过去。” 他伸出手掌在从北向南,从天胜境到舒家部落,从手掌到握紧拳头,“彻底把灵兽赶回舒家部落,赶回防御大阵之外去。” “哦?”丁冰玉惊讶地问道:“秋堂主此来,是想要我们召回南宫长老吗?你们既然有心要把灵兽赶回防御大阵之外去,何必让南宫长老和安馨去舒家部落冒险封防御大阵?”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秋卓越长老让他们两人孤身犯险,究竟是何意?” 南宫翎踏入仙门之后,他们都还没见过他,没有听南宫翎讲过如何修仙成功的?万一南宫翎出事,损失就太大了。 “天胜境没有恶意。”秋卓尔赶紧分辨道:“情势瞬息万变。如今看来他们能够修复阵法,让我们关门打狗的机会极小。我们的计划不该将微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秋卓尔再次在天胜境和舒家部落之间重复划了两下,“重新封堵灵兽,把灵兽圈禁在新建的防护大阵之外是当务之急,还请你们两派派人出手相助,帮助天胜境渡过难关。” 帐篷里落针可闻,天鹰宗和飞云门四人面面相觑,秋卓尔这就说完了? 他们必然会关心的,何人指挥?兵力部署?后勤补给,后援支持.......什么都没有?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天胜境,当然是想要出手相助,帮助天胜境渡过难关,这还用多问吗? 他们带来的全都是门中的精英,秋卓尔和天胜境不会以为,就这么一个粗枝大叶的思路,就能让他们带着弟子们去拼命吧? 丁冰玉真正吃惊了:“秋堂主不打算跟我们交代天胜境有多少兵力,你们打算如何排兵布阵?天胜境要我们如何帮忙?我们需要灭杀多少灵兽?此战预计何时能够结束?” “莫非,除了这一套计划,天胜境没有后备计划?” 秋卓尔点头承认道:“自然不会只有一个计划。不过,天胜境想要支援,却并不想被人掣肘,贻误战机。所以,天胜境想要的是,向你们两派借兵。” 光要兵,不要他们参与? 在场的其他四人都挑起了眉头,眼光灼灼地看向秋卓尔。 秋卓尔顶着众人狐疑的目光,平静而笃定地说道:“为期一年。” “一年之后,战事也该了结了。能够活下来的人,之后一年在天胜境的收获,尽归他们所有。” 秋卓尔淡定地提出了天胜景开出的条件。 什么? 战死的弟子不算数了? 一年之后,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弟子,能够得到的报酬,不过是之后一年之内不确定的收益? 秋卓尔还有话说:“这是小帐。” “大帐天胜境就不跟你们算了。我们三大仙门同气连枝,日后,若是你们两派也有这等的危机,也如法泡制如何?” 不如何。 这是算的什么烂账? 哪个门派培养的精英弟子,不是耗费了无数精力和财力,谁会愿意让门下弟子白白送死? 一句同气连枝,就要让他们送弟子去死,天胜境怎么有那么大的脸? “呵呵,”丁冰玉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便对着秋卓尔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天胜境异想天开,提出这等匪夷所思的条件,看来是不需要我们的援助了。” “我们也不是非要躺天胜境的浑水。” “既然来了,我们就等在申国的边境上,且看天胜境给我们演一场大戏,让我们瞧瞧天胜境的实力,看看日后是三足鼎立,还是天胜境一家独大。” 秋卓尔要晚了一息,才明白了丁冰玉在说什么。 丁冰玉误会了。 她误会了天胜境是为了南宫翎踏上的仙途,想要借着灵兽入侵,趁机向天鹰宗示威。 毕竟,天鹰宗和飞云门早就放出了话来,天胜境不放弃活人祭祀,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秋卓尔没想到丁冰玉会如此高看天胜境,他略微苦涩地笑道:“灵兽入侵不是大戏,天胜境没有借机立威的企图。” “对天胜境而言,稍有不慎便是灭境的大事,不能用来儿戏。” 秋卓尔说的借人是真的? 这一回,换做是童悦轻笑了起来:“不借。飞云门的弟子不借。” 她活泼泼的眼睛看向丁冰玉,“天鹰宗借不借?” 丁冰玉斩钉截铁,“天鹰宗也不借。” 轮到秋卓尔吃惊了:“为什么不借?” “朋友间还有通财之义,天胜境危难之时,你们两大仙门怎么能袖手旁观?” 童悦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嘿嘿嘿,你好生说话!” “我们若是袖手旁观,会在这里听你胡乱叨叨?你再多说一句袖手旁观,我们真就不管天胜境死活了。” 秋卓尔闭上了嘴巴,眼神却毫不避忌地流露出怨愤之色。 童悦才不管他气愤不气愤,接着说道:“天胜境可以不明不白让弟子送死,可以用活人祭祀,我们两派却是不行的。” “面对危险,我们情愿一同赴死,也不愿意剥夺同袍的性命,让自己苟活。更不会闭上眼睛,驱使门下弟子白白送死。” “天胜境想要我们救,可以。” “你把天胜境的家底交代了,再把所有的计划说清楚讲明白,等排兵布阵让我们一致同意了,自然会全力以赴出手相助。” “天胜境若是不认同我们的行事,刚才丁堂主也说了,我们等着看天胜境的大戏,且看天胜境如何震慑我们两派。” “对了,看在三大仙门同气连枝的份上,危机没有过去,我们不会走远。天胜境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想要我们出手相助,天胜景先要给我们能够托付后背的诚意。” 天鹰宗和飞云门豆拒绝了秋卓尔的提议。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两度碰壁 童悦这话说得极其明白,完全没有回旋余地。秋卓尔的脸色难看了,天胜境的家底如何能交? 交了,他们两派知根知底,日后好找到机会联手灭了天胜境?或者他们两派早就打着趁此机会,瓜分了天胜境的念想? 天胜境活祭乃是传承,没有祭祀堂抵御灵兽,天胜境早就没了! 他们两派懂什么? 给他们发求救信就是个错误,天胜境若是不敌,且让他们跟着去死好了。 谈不下去了。 秋卓尔遗憾地说道:“我会禀报回去,请大祭司定夺。” 他退而求其次,“你们两派带了多少人来?天胜境缺少‘飞船’对敌,可否借用你们两派的‘飞船’应付危机?” 丁冰玉看了童悦一眼,见童悦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提声答应道:“我们两派来的人不多,十艘‘飞船’,一万人马。” “先天高手,两派各来了十个,分别带领一千人。” “‘飞船’不能借给你们。我们三派的‘飞船’各有不同,天胜境弟子一时间很难掌控,借给你们无法发挥战力,损坏了也是可惜。“ 丁冰玉话说得详尽而客气,拒绝得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们会等你三日。” “三日过后,长老们会带领弟子们顺道历练,留在此地的人马只会有一两千,等接应到南宫长老和安馨,我们便会先撤走,以免天胜景心有旁骛。” “到时候,秋堂主定然忙的分身乏术。我在此先行说过了,也免得天胜境误会我们不仗义。毕竟,两万人马的每日的粮草也不在少数。” “若是情势危机,需要我们来救援,还请提早传信给我们,也好让我们有个提前应对的余地。” 丁冰玉说话滴水不漏。 秋卓尔站起身来,“如此,我先传信回去商议,尽快给诸位一个答复了。” 等秋卓尔带着人走了,丁冰玉才转用传音入密说道:“也亏得天胜境想得出来,居然会想从我们这里要人,要船。连半点交换条件也没有,凭什么?” 童悦低声笑道:“凭他们若是不敌,灵兽冲出暗黑森林,我们不得不收拾,收拾起来比此刻更加艰难。” “他们以为有了这个,可以要挟我们,对我们予取予求,我们不敢不答应。” 童悦在四人当中,去天胜境的次数最多,又亲眼见识过秋鸿毅的顽固不化,对天胜境行事最为了解。 她干脆地对高天提议道:“掌门,我这就传信给安馨,让她赶紧回来。” “我跟她说不要再去天胜境了,直接走最近的地方出了暗黑森林。别被人捏在了手里,成了天胜境要挟我们的棋子。” “他敢!”不等高天回答,丁冰玉冷声说道:”天胜境真敢这么做,我就敢冲进暗黑森林,让暗黑森林变成灵兽的天下。“ 也难怪丁冰玉要生气。 天胜境给他们传信,十万火急让他们来救援。天鹰宗是她亲自点兵点将,来的全都是精英,不计前嫌想要救急。 等他们来了,天胜境半句客气话没有,只管用一个模棱两可的计划糊弄他们,光想要他们麾下的弟子去送死。 全然没当他们是一门一派的主事,把他们当成手下人来打发呢。 天胜境高高在上,没把他们放在眼力,他们何必要纵容天胜境。 倒是高天多提醒了童悦一句,“把这里的情形和我们的计划给安馨说清楚就是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让他们随机应变,当心安全便是。”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闪了闪,掌门接连两次下令,要让安馨自主行事,这是要放飞安馨了? 翟永祥没多管其他,只提醒了一句:“不管我们进不进暗黑森林去救援,也要派人进天胜景去守着,不能光听他们说什么,看戏也要有看戏的样子。” 丁冰玉和童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我愿意去走一趟。” 以她们两人的身份,去天胜景走一趟最是合适,高天和翟永祥自然没有异议。 ******** 夜半时分,天胜境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敲锣声。 敌袭! 不,灵禽来袭! 示警的红色烟花升空,一瞬间把暗黑的天空照亮。 不用先天之上境界的绝顶高手,借着烟花的亮光都能看见,在天胜境的上空出现了密密麻麻淡血色蛛网般的大阵,在夜幕中一闪而没。 护境大阵打开了。 透过护境大阵,远处的天空上,传来了极其难听的呱噪声。 飞羽鸟来临。 天胜境行动起来。 天胜境九条大道上的火炬被迅速点亮,照亮夜空犹如白昼。天胜境宽阔的大道上,寻常的马匹换成了疾风兽,载着一对对人马向着远处阵法的边缘处奔去。 一艘艘巨大的‘飞船’升空,对应着天胜境的九条大道,拱卫着正在重建的大祭祀台,严阵以待。 要是安馨和南宫翎还留在天胜境,安馨也就罢了,南宫翎定然会忍不住跳脚质问:天胜境不是没有‘飞船’,非要让他们去舒家部落走一趟吗?如今的‘飞船’又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秋卓越并不会害怕他们问到面前来,一天一夜过去了,天胜境在外面的‘飞船’回来了还不行啊? 无论如何,天胜境都有话说。 飞羽鸟飞临得极快,天胜境转眼间的灯火通明,在它们眼中犹如一个巨大的威胁。 飞在最前面的飞羽鸟震动翅膀,一阵飞羽攻向天胜景护境大阵。 ‘啪啪啪’的闷响过后,大阵上波纹闪烁,隐隐有血色蛛网闪现。飞羽被弹射回去,然后沿着大阵滑落了下去。 后面的飞羽鸟被闷响声惊住,立即认定了攻击的目标,暴雨般的飞羽向着天胜境的护境大阵砸去。 攻击开始了...... 天胜境的护境大阵,最高处那点遭遇的攻击最多最激烈,猛烈的攻击下,大阵最顶端的蛛网显露出骇人的血红来。 面对飞羽鸟的攻击,已经升空的九艘‘飞船’中,不停地有符纸从舷窗中飞出。 那些符纸一接触大阵,立即融入大阵,袒露出来的蛛网也会随之消失不见。 两相抵消之下,血红的蛛网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在下一刻崩溃。福王站在暗药堂客院的天井中,背着双手,竭尽全力克制浑身的颤抖。 太吓人了! 简直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 扁毛畜牲进攻力比禁军弓箭手的攻击力更强,还有天理没有?那层蛛网看上去如此脆弱,还要不要人活命了?该死的茅星宇为什么要把他们掳到天胜景来?! 朱启生艺高人胆大,他‘啧啧’两声,感慨地惊叹道:“真是大开眼界呀!若不是机缘巧合,哪里能够看到这等奇景?” “神仙门派就是不一样,幸亏他们有门规,不能插手世俗之事,不然的话......” 他意有所指地打住了话头。 没人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李公公更是接口道;“还是圣上英明,封了安国公主,王爷更是有先见之明,不远千里去找安国公主求救......” 没等李公公说完话,宋承平直接打断了李公公,沉声说道:“天胜境危殆,我愿为天胜境抵御灵禽出力。表哥,我这就去大祭祀台看看能不能帮忙。” 说罢,他也不管在场的三人同意不同意,径直出了院子,独自往大祭祀台的方向去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艰难获胜 福王目瞪口呆,有点回不过神来,“他这是魔怔了吗?” 朱启生轻‘咦’了一声。 怪哉! 宋承平精明能干,不像会说出这等话来的人,天胜境给他喝了迷魂汤了? 不等他们多说,天上传来一阵轰然巨响,被密集攻击的最顶端的大阵上血色波纹清晰闪动,犹如喝饱了鲜血的血管。 李公公骇然出声道:“这些鸟还能爆炸?” 福王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武功境界有限,能够看见的是阵法上不停地闪烁出爆炸的火光。这等威力,连朱供奉和李公公也护不住他了。 朱启生和李公公身为先天高手,自然比福王看得更清楚。眼见一只两只的灵禽爆炸力有限,刚才让大阵震动的是五十多只灵禽同时撞在了大阵上。 这要是同时爆炸的灵禽再多一点...... 朱启生后知后觉地惊疑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这些灵禽悍不畏死,怎么回事?” 福王茫然不解不明所以。 李公公皱起了眉头不置可否。 废话!他们都在这里,这么多的食物在这里面,难道不是不可阻挡的吸引力? 秋卓越站在大祭祀台中央的小高台上,抬头张望,密切留意着头顶上护境大阵的动静。 此刻他突然低下头,对着站在下方的秋敏思喝令道:“启动地网,封锁气息。” 秋敏思听令行事,一刻不停地发送‘飞信’。 也就两盏茶的时辰过去,天空中的爆炸声响骤然减小下来。攻击大阵的飞羽鸟减少了,有飞羽鸟开始在空中盘旋,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地网封锁气息起效了。 秋卓越果断地下令道:“启动护境小阵。” 秋敏思如法炮制,再次一封封发出‘飞信’,这一次更快,秋卓越看着手中阵盘上,一颗硕大的红点闪亮起来,再次沉声下令: “‘飞船’退回护境小阵。” “然后,关闭护境大阵。” 秋敏思没有犹豫,当即再次发送飞信。 飞信冲天而起,向着天上的九艘‘飞船’飞去。 九艘‘飞船’飞快地落下,高度降低到护境小阵之内,接着护境大阵忽然消失了。 所有的飞羽鸟都失去了目标,呱噪着在空中盘旋起来。 越来越多的飞羽鸟,飞进先前护境大阵的范围内,笼罩在天胜境护境小阵上,组成了一团巨大而噪杂,且不停移动的‘白云’。 李公公轻声喃喃道:“我们不是猎物。” 天空中的飞羽鸟并没有向着下方的火炬,或者是人俯冲下来猎杀猎物,它们刚才的举动显然是另有目标。 朱启生厚厚的嘴唇抿紧了,细小的眼睛眯缝起来。他确定了:天胜境有极其罕有的宝物,就在下面一层的大阵之内。 看样子,这宝物是祸非福,只怕会引来更多的灵兽。 要等飞羽鸟冲撞而来的态势,全都变成无措的盘旋之后,秋卓越再次下令道:“开启护境大阵。飞船出击,灭杀飞羽鸟。” 秋敏思再度发出飞信,九艘‘飞船’升空’,穿过护境小阵,冲入了飞羽鸟的中间,箭支如雨倾泻而出,其中夹杂着符纸,朝着飞羽鸟激射而去。 这个时候的飞羽鸟,已然失去了刚开始时候一往无前的姿态,一边飞射飞羽对敌,一边振翅高飞,向着四周飞去。 可是,它们再也飞不出去了,天胜境的护境大阵把它们关在了笼子里,它们只能在护境大阵和小阵之间的空隙中,被九艘‘飞船’猎杀。 凄厉的‘咯咯’声响起,飞羽鸟不停往下坠落下来。 这一夜,天胜境的大阵不停地打开关闭,九艘‘飞船’不停地升空落下,持续不断地绞杀飞羽鸟。 黎明的时候,飞羽鸟终于退走了,给天胜境留下了满地狼藉。 九艘‘飞船’相继落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从‘飞船’中抬出,搀扶出六成以上的伤员,由暗药堂的弟子接手疗伤去了。 秋敏思来得迟了,恰好见到从‘飞船’中出来,两只胳膊上满是血迹的秋敏学,赶紧把秋敏学拉到一边。 秋敏学不等他问,便压低声音说道:“挡不住。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援军什么时候来?” “为什么挡不住?” “太多了,我们的攻击力不行。不能再用弓箭,全部要换成弓弩。要让飞云门给我们安馨用过的那种弓弩。” “‘飞船’在空中的连成的阵法威力还行,就是保持队形太难,阵法很难用上,徒有其表虚有其名。” 秋敏学快速地说道:“看看天鹰宗和飞云门有没有空中阵法或者是战法,要有,要让他们给我们,唇亡齿寒,不然......” 秋敏学没有说下去,秋敏思点了点头,不然大家一起下地狱。 秋敏思多叮嘱了一句,“你快去疗伤,别多想了,这些都交给我。” 他放走秋敏学,迎向祭祀堂的长老危熙程,危熙程身上也挂了彩,他显然也知晓秋敏思所来何事,径直对秋敏思用传音入密说道: “‘飞船’破损严重,气球上漏洞太多,恐怕无法补救了。缆绳换用钢索效果还好,只断裂了三根,勉强顶住了飞羽。提议暗器堂换用百炼精钢再行试过。” “‘飞船’间的阵法不好用,需要尽快改进。建议暗阵堂能像两仪三才,四象五奎,六角七星那样,不同数量的‘飞船’之间,能够灵活地组成不同的阵法,杀敌灭兽。” “还有,在‘飞船’的下方可以设置兜网一样的杀阵,猎杀飞羽鸟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秋敏思的眼睛亮了,都是很要紧的提议,果然是要在实战中,最能锻造出更好的战法来。 危熙程还有话说:“我清点过了,‘飞船’上五百人,一百人身亡,八十人重伤,一百六十人轻伤,疗伤之后,最多还剩下五成战力。” “伤亡太大了,我们需要援军。援军什么时候能来?” 秋敏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简单地传令道:“危长老辛苦了,且先去祭祀堂打坐歇息,等恢复了精神再来商议。” 危熙程心中一暖,却仍旧开口道:“先议事,再歇息。飞羽鸟太多了,没有援军,单靠我们顶不了多久。” “大祭祀台什么时候能用?人都挑出来了?” 身为祭祀堂的长老,跟飞羽鸟短兵相接第一战过后,危熙程便问出这个问题,直接跳到了挑人上,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秋敏学避重就轻,当即答应道:“好。我这就传信回去,让大家都去祭祀堂。”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合计要坑人 秋敏学一边传信,一边让过危熙程,逐一查看九艘‘飞船’。 让他遗憾的是,九艘‘飞船’的损失大同小异,想要九艘‘飞船’重新恢复战斗力,暗炼堂,暗阵堂全力以赴,一日一夜都不足够。 飞羽鸟今日里若是再来,天胜境的‘飞船’会不敷使用,天胜境借人的策略是不是该变一变了? 秋敏思没有去祭祀堂议事,他去了暗药堂看望伤员。 暗药堂一下子来了八百多重伤员,饶是暗药堂有一千多人也不够用。要到这个时候,秋敏思才有点后悔,早该把福王一行人先打发走了。 为了避开福王对茅堂主和茅星宇的纠缠,茅堂主才主动请缨,带着茅星宇去了舒家部落。如今暗药堂人满为患,少了茅堂主到底不像话。 祭祀堂密室中,天胜境能来的先天高手都来了。 对飞羽鸟的第一战的总结,九个领头参战的先天高手意见高度一致,都跟危熙程跟秋敏思说的差不多。 暗阵堂堂主娄锐和暗符堂堂主危熙运,两位堂主亲自上阵参战,对‘飞船’临战的利弊无比清楚,两人主动揽下了改进‘飞船’的任务。 等娄锐和危熙运先走了,剩下的先天高手们听见秋卓越通报,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援军已经到了,却不愿借人借‘飞船’给天胜境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炸毛了。 刚刚过去的那一战,让他们在座的三十几个先天高手,全都认清了一个事实,天胜境的存亡就在旦夕之间。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暗药堂中重伤的八百来号人,和已经死去的将近一千弟子,不过是明面上的伤亡。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就在这间密室之外的祭祀堂里,秋卓越每下令一次开启护境大阵小阵,祭祀堂两万多的弟子,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只此一战,祭祀堂力竭而亡的弟子,就超过了两千人,受伤需要修养的人更多,足足有五千人。 代价太大了。 这样的仗,天胜境打不起几回。 没有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支持,他们撑不下去。天胜境危殆绝不是危言耸听。 不等大家的口出怨言,秋卓越已然开口说道:“天鹰宗和飞云门想看热闹,天胜境当然不能认输,自然要让他们看个够。” “大祭司已经决定了,不再限制祭祀堂的人数,符合条件的人,愿意入祭祀堂的都可以来。” “已经向危家,舒家和邵家三个部落之外的六个部落传信,愿意入祭祀堂的人,收到传信之后,都可以来天胜境。” 密室中静了静,然后一片哗然: “人都抽走了,他们几个部落,如何能够兴建第二条防线?” ”没有‘飞船’送他们来,等他们来了也晚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我们为什么要让天鹰宗和飞云门看热闹?干脆用天灵果把灵兽引出去,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倒霉去。我们关起门来,堵住舒家部落漏洞,等他们完蛋了,再出去收拾残局。” ...... 密室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一齐看向暗功堂堂主龙相来,祸水东引的主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稍有不慎真会毁灭整个世间! 不过,若是安馨不能活祭救人......不,安馨成了南宫翎的未婚妻,南宫翎自然不肯让安馨祭祀救人...... 他们活不成了,何必还让其他人活。 龙相来镇定得很,他笃定地看向秋卓越:“天胜境要自保。总不能耗光了天胜境所有人,只为了争一口气,让天鹰宗和飞云门看好戏。” “与其让他们看好戏,不如让我们看好戏。” “我愿带领暗功堂的弟子,带着天灵果把飞羽鸟,黑风兽连同其他的灵兽,野兽一起,全都带出天胜境去。让天胜境再无灵兽的祸患,心无旁骛追寻求仙问道。” “我也愿去。” “我也愿去!” ...... 密室中乱哄哄地请愿声响成了一片。 死道友不死贫道。 天鹰宗和飞云门不借兵,不借‘飞船’,等他们祸水旁引,有他们两派回过头来求他们的时候。 万没有天胜境抵挡住了灵兽,让他们坐享其成的道理。 秋卓越多聪明的人啊,先前跟这些堂主,长老们商议的时候,他早就想到了这个,可秋家掌管祭祀堂,大难当前,绝不能率先做了缩头乌龟,让大家不满甚至不齿。 龙相来主动提出这等栽赃嫁祸,祸水外引的提议,对他而言,好似瞌睡遇到了枕头。他扫视大家跃跃欲试的脸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他当即同意道:“此计甚好。” “想要成事又不被人诟病,灵兽只能是突然失控,出人意料地冲出了暗黑森林,跟天胜景无关。” “天胜境抵御灵兽的策略不能变。” “趁着大家都在这里,按照这个思路,先议一议兵力部署......” 在座之人见秋卓越直接拍板定计,齐声叫好。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量要如何坑人。 安馨和南宫翎达到邵家部落的时候,邵家部落沸腾了。 他们认得‘直升机’,这样的‘直升机’他们只见过两人坐过,其中一人就是以一人之力灭杀二十万灵兽的安馨。 安馨在灵兽再次为害的时候来到,犹如黑暗中的明灯,让他们在惊慌失措中,忽然看到的生存的希望。 “安馨,安馨!” 飞船下面,刚开始不过是小孩子在起哄地叫嚷,然后更多的人追着‘直升机’叫起来:“安馨,安馨!” 安馨身上白色的飞云门弟子的服饰,在疾风中飘荡,让她在‘直升机’的挂篮中,飘摇若仙,好似凌空而立的仙子。 南宫翎与有荣焉地笑了,“看看,他们还记得你三年前猎杀灵兽呢,也不枉你头痛欲裂,在生死中几度徘徊。” 哪有那么严重? 安馨有些汗颜,当初她适逢其会,无知无惧,莽撞行事,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况且她的功劳也没那么大,邵家部落的欢呼声,给她的压力无比的巨大。 南宫翎还在提醒她,“来,露个笑脸,对他们挥挥手。” “你别闹。”安馨警告道:“他们只怕还不知道你修道成仙了,要不要我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有神仙来救他们,你猜他们会不会拜伏在你的脚下,你不救人,他们就不起来?” 难得安馨开口跟南宫翎多说几句,南宫翎却惊‘咦’一声,“秋敏行在下面?!” 安馨定睛看去,可不是嘛,在邵家部落酷似天胜境大祭祀台的中央空地上,闻讯赶来迎接他们的人群中,果然有秋敏行。 南宫翎‘啧啧’有声地赞叹道:“他不会是上次跟我们一起来了,就再也没回过天胜境吧?” “要真是那样,这等毅力世所罕见,你这个表哥厉害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捷足先登 秋敏行看着‘直升机’往下落,看着安馨和南宫翎犹如一对璧人,忽然有点恍若隔世的恍惚。 他们都晋升先天了,南宫翎更是踏进了仙门,修成了神仙。成了三千年来,三大仙门第一人。 他还记得他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舒家部落,正是因为滕芳菲在飞灵峰中算计安馨,要置安馨于死地,他奉命毒死了滕芳菲,事后内疚不已,这才不肯回天胜境。 他远在舒家部落,消息却是灵通的。 安馨和秋家的种种过节,他一清二楚。 此刻见着安馨从挂篮中飞跃而下,天人之姿让人惊为天人,他的心中真是百味杂陈。 不等他分辨出诸多情绪究竟是什么?邵家部落族长邵孟星,舒家部落族长舒仲勇主动向着南宫翎迎了上去,秋敏行赶紧跟了上去。 南宫翎轻飘飘地飞出‘直升机’,回首把‘直升机’收进储物袋,站定在安馨身旁,看向迎接他们的三人。 四周叫喊‘安馨’的声音停了下来,其他人站在大广场的边缘,眼巴巴地看着广场中央神仙般的金童玉女,竖起耳朵想要听他们说话。 邵孟星带领着舒仲勇,秋敏行对着南宫翎,安馨拱手为礼:“见过南宫神仙,见过安长老。” 安馨差点失笑,这是什么称呼? 南宫翎也笑了起来:“我依然是天鹰宗长老堂长老。倒是安师妹晋升先天,回去飞云门之后,一个长老堂长老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他也带着安馨客气地还礼:“见过两位族长,三表哥。” 随即,他不等对面三人,对他跟着安馨称呼秋敏行为三表哥提出疑问,南宫翎开门见山掌握了主动权:“救人如救火,我们就先不客套了。” “此次,我跟安师妹率先前来,是想要查看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要如何才能关闭?” 他在‘率先’和‘关闭’上面重了重,然后接着问道:“两位族长可曾查探过防御大阵破损了多少?计量过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兵力,才能重新封锁大阵?估量过已经有多少灵兽入侵了暗黑森林?” 南宫翎一连三个关键问题,让邵孟星,舒仲勇和秋敏行都涨红了脸。 论理,舒家部落灵兽入侵三天了,南宫翎这三个问题重要得很,他们怎么都该有个答案了,可他们真就一个也无法回答上来。 邵孟星多少有些难堪地答应道:“这次灵兽入侵跟以往不同......” 舒仲勇上前半步,沉声打断道:“还是让我来说吧。” 这是舒家部落的过失,他不是不能承担过错的人,舒仲勇坦言道:“三天前,我被灵兽的震动声惊醒的时候,差不多刚到丑时。” “舒家部落的示警的阵法全然失效,仓促应付之时,灵兽已经到了近前。” “我只来得及升起‘飞船’,载着能够上船的人逃走,连像样的对抗都无法组织起来,舒家部落就被灵兽淹没了。” 舒仲勇通红了眼睛,“舒家部落将近二十万人......我带出来的还不到五百人。”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了,“‘飞船’飞不过灵兽奔袭的速度,更可恨的是,飞羽鸟太多了……遮天蔽日,我总不能让上了‘飞船’的人也没了。“ “昨日,我跟邵族长一起,再次驾驶‘飞船’,想要探查舒家部落防御大阵。“ ”可惜,进来的灵禽灵兽太多了,绝大多数都是我们不曾见过的异种。我们不敌败退,半途而归,竟然对南宫长老提出的问题,一个也答不上来,实在是惭愧得很。”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邵家部落定然把消息传了回去,天胜境却没有传信给他和安馨?!或许是有飞羽鸟在,往来传信直接断了? 如果舒仲勇说得是真的,他们等不到援军来了。 南宫翎当机立断,径直再问道:“异种?说说看,都遇见了些什么?我们早晚会再去一次。”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邵孟星提议道:“要不,我们去议事堂坐着说?” “也好。”南宫翎当即答应道:“邵族长,我提议邵家部落先整军,等听完你们的消息,咱们商议过后,定然是要去走一趟的。” “宜早不宜晚。” “好。”邵孟星也是个爽快人,当即对舒仲勇说道:“你先带南宫长老去议事堂细说详情,我传令之后再来。” 舒仲勇见南宫翎雷厉风行,自然不会推脱邵孟星的提议,他对着南宫翎伸手道:“请随我来。” 舒仲勇抓住时机,边走便跟南宫翎说起了先前遭遇的异种灵禽。 趁着这个机会,南宫翎也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说道:“天胜境挡不住了。立即传信给你掌门师伯,让他转告天鹰宗:事急,谨防狗急跳墙。” 安馨微微愣了愣,抬眼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笃定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却好似在认同舒仲勇的说话。 安馨停住脚步,南宫翎也跟着她停了下来。安馨无奈地当着众人的面,刷出隔音阵法,飞快地说好了三封飞信,装在驯鹰的腿上,收起隔音阵法,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秋敏行差点看呆了。 他分明从安馨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勉强,但是安馨的动作没有半丝犹豫,她这是全然相信南宫翎? 秋家最想要的就是安馨的这等信任! 要有这样虽然疑惑却依然盲从的信任,安馨才会甘愿为天胜境去赴死。 完了,让南宫翎捷足先登了。 南宫翎修成了神仙,安馨这个圣女,绝对不会为了天胜境献祭了。就算安馨愿意,南宫翎也不会同意。 南宫翎看向安馨的眼神,比以前滕芳菲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热切,南宫翎绝对会护着安馨。 这可不行。 他当即从驯兽袋中掏出‘小白’捧在手心,打断舒仲勇说道:“我知道舒家部落防御大阵的详情。” 舒仲勇吃惊了,“你知道?” 秋敏行笃定地点了点头,眼光落在手中的‘小白’身上,没有当众解释他为何会知道。 南宫翎的眼光也落在秋敏行掌心里的‘小白’身上,他缓慢地点了点头,“秋师弟,你说。” 秋敏行说了下去:“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有接近一千里,只有三年前被攻破过的阵法附近的十里被灵兽冲撞开了。” 这个正在所有人的预料当中。 正当大家凝神静听更多细节的时候,秋敏行收起‘小白’,满含期望地看向南宫翎和安馨,“要是能够抵挡住灵兽的攻击,我们可以一点点地修复阵法。” “嗯。”南宫翎当即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他直接问道:“秋师弟这么有信心,舒族长手中可有能修补防御大阵材料?你们两家部落有多少能修复大阵之人?按照秋师弟的计划,至少需要挡住灵兽多长的时日?”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人贵自救 舒仲勇和秋敏行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南宫翎这没有先提条件,这是要无条件帮忙了。 舒仲勇没有隐瞒:“我有秋卓越堂主三年前留下的防御大阵图纸和五里修复材料,邵族长理当也有五里,加起来可以凑够十里。” “邵家部落修复大阵的人应该不少,至少也有五百人。加上舒家部落能用的人手,能有六百人左右,修复十里防御大阵,昼夜不停,最快也要半个月。” 安馨皱起了眉头。 南宫翎却随口答应了下来,“如此,我们也别去议事堂了,等邵族长集中了人手,我们这就出发。先让我看看异兽究竟有多厉害?再瞧瞧你们的战斗力如何?” “好!”秋敏行不等舒仲勇开口,当即说道:“我这就去跟邵族长说一声,你们稍后片刻。” “也好。”南宫翎看向舒仲勇,“你们有几艘‘飞船’?” “两艘。” “两艘一起出动吧,再把十里阵法材料都带上,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了。” ...... 安馨没有做声,两家部落的人把南宫翎当成了主心骨,事事听从他的调遣。这些人已经被阵法崩溃吓破了胆子,这样光等着救援可不行。 人贵自救。 以他们在半路上遭遇飞羽鸟的情形来看,天胜景自顾不暇,就算是封住了阵法,能救他们的也只有他们自己了。 有南宫翎这个新晋神仙在,有安馨曾经的威名在,邵家部落的武士们抖擞精神,士气高涨地进了‘飞船’。 ‘飞船’升空,顺利地出了邵家部落的防护大阵,照旧是沿着防御大阵的边缘往舒家部落飞行。 安馨,南宫翎和舒仲勇,秋敏行都在舒家部落的‘飞船’上。用秋敏行的话来说,‘重新封锁防御大阵,舒家部落义不容辞。有南宫翎在,他们更能克服恐惧。’ 这话有理。 况且,舒仲勇和秋敏行对舒家部落最为熟悉,沿路自然是他们跟南宫翎商议收复防御大阵的细节为好。 安馨一言不发,跟在南宫翎身旁听得很仔细。 按照秋敏行的说法,此次被灵兽冲击击溃的阵法中,依然包含有上次修补过的那段阵法。 十里的防御大阵,至少需要在缺口上竖立十根阵法立柱,再借助原先的阵法基柱,施展祭祀堂的秘技,才能重新开启阵法,顺利封闭大阵。 开启阵法封闭大阵这事,南宫翎是做不成了,防御大阵复杂得很,一时半会也不够时辰教会南宫翎。这个得让部落武士,和两位族长配合来做。 南宫翎能够帮忙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帮助抵御灵禽灵兽。二是,帮助他们把阵法立柱立起来。 没人跟安馨说她该干什么,可人人看向她的眼光充满希冀,对她客气得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南宫翎行事向来直接得很,当着众人的面,极其遗憾的叹息道:“可惜啊,秋卓越堂主不让天胜境的圣女跟我们一起来。说她先天下八境的武功修为太低。” “依我看,秋堂主是想要留下圣女护着天胜境,把圣女当杀手锏呢。” “最可惜的是,安师妹忘记了上次在滕家部落猎杀灵兽的手印,秋敏思长老却又偏生要激怒了我,让我不愿意让他跟着我们一起来。” “来之前,安师妹还期望能重临旧地,想起那些手印,帮助舒家部落灭兽呢。”他定睛看向秋敏行,“秋师弟,祭祀堂的秘技你可会?” “不会。”秋敏行直接拒绝道:“我不如大哥,二哥,一直没有修习过祭祀堂的秘技。不过,两个部落中都有祭祀堂来历练的弟子,他们应当修习过。” “等他们施展手印的时候,表妹说不定能够想起来。” 秋敏行这次见面后,第一次叫安馨表妹,“恭喜表妹晋升先天之境,倒是我这个表哥荒废了时日,落在了你的后面,要让你见笑了。” 秋敏行伸手指向距离他们稍远的部落武士,“表妹,你至今还是部落的传奇,没有人会忘记你以一人之力,灭杀二十万灵兽的奇迹。” 安馨简单地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客气中的疏远显而易见。 秋敏行话里话外还指望着她救人,还特意把当初滕家部落中所有人的功劳都归功在她的身上,秋家人护住秋如水简直不遗余力,让安馨心中十分不悦。 她又不是生来做人炮灰的! 安馨忽然垂下了眼帘,遮住了心中突如其来的疑惑。 她在‘她’的噩梦中,见过秋敏学自戕施法企图救下垂死的‘安馨’。是天胜境秋家是为了秋如水才非要救下‘她’? 天胜境为了秋如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难道是‘她’不甘心被李代桃僵,甘愿身亡,才让她有机会借‘她’的身体复生? 那梦魇中的‘她’为何没有提醒她当心秋家? 不,‘她’提醒了,天胜境只借了三千兵马给‘她’,她一来天胜境,就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她’是怎么发现不妥的?以她的遭遇...... “表妹,”秋敏行打断了安馨的极速思量,“我这就让祭祀堂的弟子,施展手印给你看......” “不用了。”安馨不等南宫翎开口,径直抬起眼帘打断秋敏行:“是我不自量力想岔了,奇迹再次发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若是学不会,倒要让大家失望了。” “先前邵家部落中的人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是你们没有跟他们说过我忘记手印了?我不愿担个虚名让他们失望,你们尽快找机会跟他们解释清楚了。” “我们在过来的途中,已经把所见所闻传信回了天胜境。此刻说不定圣女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若是飞得快些,援军最快明日就该到了。” “天胜境圣女才是你们激励士气的希望。” “我过来这一趟,跟南宫长老一样,一来是看看能不能封堵上防御大阵;二来是替飞云门看看情形究竟有多坏?” 南宫翎满意了。 安馨跟他默契十足。 他提起这个话头,就是想要安馨把话先说开了。邵家部落群情激昂,人人指望安馨的样子,实在危险得很! 他生怕安馨一时心软,被人裹挟着不顾一切,又要去拼命了。 当初安馨头痛欲裂,欲生欲死的时候,天胜境和秋家人可没人管她的死活!这会儿又想要安馨舍生忘死救他们,怎么可能?! 秋敏行的脸色变了,安馨没打算救人,把危险都推到秋如水的身上,这怎么可以?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那就好。”舒仲勇赶紧抢先答应道:“我们今日探查好了动静,正好等他们来了,也好群策群力重新封锁防御大阵。” 舒仲勇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多少有点百味杂陈。 他的儿子舒展翅死在了安馨的手上,死在了祭祀堂的秘技之下,这个时候安馨不想用祭祀堂的秘技灭兽救人...... 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他除了不动声色之外,还能做什么? 秋敏行和天胜境的的心大得很,既想要南宫翎和安馨出手封住大阵,还想要南宫翎的性命,这么艰难的任务,如何能够同时达成? “也好。”南宫翎接过话头,他伸手拉住安馨的手,“我们先歇息片刻,恢复好状态,等快到地头了,你们再提醒我们一声。” 安馨任由南宫翎拉走了她。 要等安馨和南宫翎走了,舒仲勇才用传音入密对秋敏行提醒道:“稍安勿躁。封堵大阵是第一要务。想要保住性命,由不得他们不出手。” 舒仲勇恨不得跟你秋敏行挑明了说:安馨的圣女身份可以慢慢说,收拾南宫翎也能缓一缓,刻不容缓的事情是封闭防御大阵,能不能分清重点,事情一件件地来做? 急不可耐地想要同时达成目标,天胜境都不行,他们几个有这个本事吗? 安馨行不行的,他们明白就好,何必多做口舌之争,非要安馨开口认同? 舒仲勇忍了忍,到底没有多说。 他一个罪不可恕的败军之将,被天胜境捏在了手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且让秋敏行主事,秋敏行满意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也好让秋敏行替他求情,多少给他一条活路才是。 南宫翎拖走安馨,并没有走远。 两人就在不远处,撑开防护和隔音阵法,就地坐下闭上眼睛,在众目睽睽下开始打坐。 一坐下,南宫翎就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说道:“我们要采取主动,不能让他们把我们拖在这里半个月。” “若秋敏行所言是实,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封堵住漏洞,不过,损伤的人手不会少......” 安馨立即用传音入密答应道:“损失在所难免,我不会苛求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这么好说话? 南宫翎忍住了笑容,快速地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安馨默默地听完,不置可否。 南宫翎的计划并不复杂,不过是把先前她听到的计划反转过来,换做是两艘‘飞船’吸引住灵禽灵兽,由她和他一起去修补阵法——用天鹰宗的阵法去修补天胜境的防御大阵。 南宫翎对自己的阵法之道极有信心,安馨没有见过他这方面的能耐,多少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过,情势由不得他们多犹豫了。 在他们的神识中,‘飞船’外袭击他们的灵禽越来越多,连秋敏行都站到了舷窗旁,张弓搭箭开始射杀飞羽鸟。 安馨和南宫翎都有点好奇,天胜境没有给部落配备箭弩?单靠人的臂力如何能够获胜? 果然,秋敏行很快来到安馨的身旁,他伸手扣动阵法,提声叫道:“表妹,你有箭弩吗?” 南宫翎睁开了眼睛,“有。不过都是给安师妹防身用的。杯水车薪,无法供给天胜境的大军使用。” 南宫翎一边站起身来走出阵法,一边对秋敏行问道:“天胜境没有给部落配备箭弩?怎么可能?” “有配备。”秋敏行直截了当地答应道:“部落配备的箭弩用来猎杀黑风兽还行,猎杀灵禽距离太远用不上。” “我也是刚才才想起,表妹有威力更大的箭弩,可以试一试猎杀灵禽,若真是威力更好,等回去了部落,我们可以试着改造出能射杀灵禽的箭弩来。” 安馨听得心累。 秋敏行这是阳谋,借着部落的危机,什么都不花费,就想要从她手中拿走飞云门的箭弩的机密,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她若是不愿给,或者是跟他们谈条件,天胜境会不会斥责她敝帚自珍,落井下石,把人命看得比利益还重? 南宫翎看了安馨一眼,见安馨端坐在阵法之内,一动不动。他心中了然,安馨不愿意答应秋敏行的要求。 他‘呵呵’一笑,“不用试了。” “天鹰宗早两年跟飞云门交换过一批,其中的阵法玄妙得很,没能仿造出来,后来就放弃了。” “这条路行不通,天鹰宗没这个本事,你们两个部落也不行。” “还有,天鹰宗这两年每年都跟飞云门交换两批箭弩,每年飞云门都有些小改进。安师妹回盛京城之前,刚闭关出来,身上未必有最新改进的箭弩,找她也没用。” “我身上的箭弩,跟飞云门有约定不能外传,天胜境也还没到罔顾所有规矩的时候。你们想要这个,早干嘛去了?这个时候才想到,你们也真是心大,天胜境也真是失职。” “这样吧,你们加快速度往前飞,尽量吸引更多的灵兽,我跟安师妹走一趟,趁机往前赶一赶,看看你们的防御阵法究竟出了什么事?” 南宫翎滴水不漏地拒绝了秋敏行,趁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样啊,”秋敏行看着阵法里的安馨沉吟起来,“表妹跟着你去,太危险了,不如我跟你去?” “不用了。”安馨收功站起身来,“我对南宫长老的‘直升机’熟悉些。还有,我晋升先天境界了。” 秋敏行苦笑了起来:“你晋升了先天之境,也还是我的表妹,我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你的。”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径直提议道:“你既要往前探路,不如带着天胜境的十里大阵一起去?” 安馨抬手止住秋敏行急欲开口的说话,难得强势地接着说了下去:“至少要把天胜境阵法中的立柱带着。若是有机会把立柱立起来,剩下的事情,天胜境应该能够想办法把阵法撑起来。” 安馨下定决心了。 她要跟南宫翎一起离开天胜境的‘飞船’。 先前她还担心,南宫翎能不能用天鹰宗的阵法修补防御大阵,多少有些犹豫不定。可就在刚才,秋敏行想要取代她,跟着南宫翎单独行动的时候,她的心中突然升起警讯,只觉得大祸即将临头。 她修习《千机策》将近四年,这等强烈的生死危机感,还是第一次出现。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为了对付南宫翎? 他们两人前来救援,替天胜境立起十根立柱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剩下的事情,天胜境也该要尽力才对。 “好。”南宫翎当即答应道:“我听你的。” 这是安馨第一次当众主动护住他,不管对错,南宫翎都要支持她。 况且,安馨的提议对他只有好处。 以天胜境自私自利,惯于黑白颠倒的德行,用天鹰宗的阵法弥补漏洞,说不定等他们走了,秋敏行自行拆除阵法,栽赃嫁祸他们的蠢事都能干得出来。 南宫翎转身看向舒仲勇,”舒族长,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会儿不方便交接阵法基柱了。” “不用了。”舒仲勇大步走过来,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储物袋来递给南宫翎,“装阵法的储物袋,并不是个人所有,你用寻常的手法就能打开。” “我坐镇‘飞船’上,尽可能往前敢,争取跟上你们的速度吧。” 南宫翎接过储物袋收进怀中,没有再多说,他伸手拉着安馨飞起来,轻飘飘从舷窗飞出窗外。 一等他们飞出窗外,南宫翎和安馨的身旁突然出现一把飞剑,凌空拍开他们周围的飞禽,在他们的十丈之内,灵禽骤然一空,全都被他拍飞了。 神奇的是被飞剑拍开的灵禽没有再攻击他们。 灵禽也是欺软怕硬实力为尊,自知不敌之下,连其他的同类都纷纷让开了道来。 南宫翎一见试探成功,灵禽真把他们当成了异类,干脆不再刷出‘直升机’,只抓着安馨的手臂往前飞,继续拍飞临近的灵禽一路示威,径直向前。 凶狠的灵禽居然不敢攻击南宫翎和安馨?任由他们就这么有惊无险地飞走了?! ‘飞船’上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南宫翎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显示神迹。 飞行,自由自在地飞行,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终极梦想。当这个梦想在眼前实现的时候,连秋敏行都眼热地涨红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是南宫翎踏上了仙途? 祭祀堂的秘技真的走到了尽头了吗?他们真的错了吗?他们一心想要算计南宫翎,盲目得连送上门的最大的机缘都要错过了吗? 南宫翎和安馨哪里会管其他人会怎么想,两人趁着灵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越飞越快越飞越远,径直探路去了。 舒仲勇平静地看向秋敏行,轻声叹息道:“大祭司还要算计南宫翎吗?” 舒仲勇没有多说,他是败军之将,问出这句话已经是他表达不满的极限。 秋敏行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摇了摇头,“先封堵上防御大阵再说其他。” 他不是傻瓜,南宫翎露出了这一手来,他们还能如何算计他?仙凡之别太大了。 舒仲勇淡淡地笑了,他刷出飞信,把秋敏行最新的决定发给了邵孟星。 是的,秋敏行就是秋家放在三家部落中的钉子,他们三个部落族长都要受秋敏行监管。对他们的命令,秋敏行不仅有否决权,必要的时候,秋敏行凭借大祭司的令牌,还能直接罢黜了他们。 秋敏行用大祭司的令牌,想要趁机除掉南宫翎,他们也不得不听令而行。好在,秋敏行见过了南宫翎的神迹,总算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秋敏行也从储物袋中刷出炭笔,飞快地写了封密信,刷出驯兽放在驯兽的脚筒中。南宫翎太强了,强到无法敌对了,这个消息一定要传回去。 他望着越来越多的灵禽,不再纠结要如何算计人,张弓搭箭开始猎杀灵禽。 当一只只灵禽被他射中,往下掉落的时候,秋敏行终于确定,他适合听令行事,不适合谋算人。 安馨心情好多了。 先前的危机感消失,她跟南宫翎果然是适合单独行动的人,没有了旁人,他们能心无旁骛达成任务。 在他们的神识中,舒家部落大阵的缺口终于出现了。 他们身旁的灵禽越来越多,他们下方的灵兽也变成了杂色的洪流,一刻不停从防御大阵外流淌进防御大阵。 安馨和南宫翎的脸色都变了。 三天过去了,以这样的速度,再不关闭防御大阵,天胜境真的要被灵兽给淹没了。 两人加快速度往前飞。 还好,秋敏行并没有胡说八道,破损的防御阵法正好十里,也确实是上次曾经破损过的地方。 跟他们预料的相同的是,破损的十里防御大阵中,四根阵法基柱巍然耸立,辅助的立柱确实一根都没有了。 十里范围外的防御大阵依然正常运行,不管是灵禽还是灵禽都小心了避开了还在运转中的大阵。 可是,怎么看,这崩溃的十里大阵都不像是被灵禽灵兽冲溃,倒像是被人刻意地关闭了。 因为,大阵若是被灵兽冲溃,十根阵法立柱多少应该有些残骸留下才对。 南宫翎心眼最多,哪里肯放过黑天胜境的机会,他扶着安馨的手臂,佯装惊讶道:“你看见了没有?” “阵法的四根基柱都还在,最两侧基柱上的阵法还在运行,这些灵禽灵兽可真聪明啊,还晓得专门破环立柱,还懂得就破环十里,一点不贪心,最重要的是还能够破坏得如此整齐。” 他着重强调道:“换做是我和你,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呀。” 安馨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敢相信这会是天胜境的阴谋,以舒家部落灭绝为代价,他们想要图谋什么?这对他们能有天大的好处吗? 安馨疑惑的神情让南宫翎很是受用。 安馨单纯得很,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这一趟来天胜境,他不遗余力地抹黑天胜境,也没见到安馨一遇到这样的情形,当即就能想到是天胜境要对付他。 南宫翎再接再厉道:“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获悉我修成了神仙,故意放出这么多灵禽灵兽来危害世间,就为了让我这个仙人疲于奔命,要害我的性命?” 安馨忽然抿紧了嘴唇,为了对付南宫翎,牺牲整个舒家部落,天胜境若真的做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天胜境真该灭了。 不对,这不正常啊,南宫翎成仙碍着天胜境哪里了? 南宫翎留意着安馨的神情变幻,多少有些委屈地分辨道:“你不会忘记了,我们两派诟病天胜境活祭了吧?” “我修道成仙了,天胜境的道走错了。他们放出灵兽来,我若是不能敌,我这个神仙还及不上他们祭祀堂的秘技,修仙何用?” “你不会以为天胜境是铁板一块,无人反对祭祀堂的活祭吧?我们只去过天胜境,只来过舒家和邵家两个部落,这两个部落挡在抵御灵兽的最前线,他们的人自然是不用去祭祀堂的。” 南宫翎意有所指看向安馨,“其他的部落呢?”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取巧的办法 “其他部落只怕没有这三个部落的人幸运,多半是要送人去祭祀堂做弟子的。” “他们会舍得子女被送去活祭吗?天胜境不让我们去其他部落,只怕也是怕我们知晓了真相,更要诟病你外翁一家了。” 南宫翎见安馨的脸色难看了下去,轻描淡写地转了话头:“算了,先不说这个了。” “等我们先重启阵法,挡住了更多的灵禽灵兽入侵,再慢慢地看天胜境和秋家意欲何为吧。” 安馨立即点了点头,她听懂了南宫翎的意思了。 南宫翎成了仙人,天胜境要对付南宫翎,甚至是杀了南宫翎,证明祭祀堂才是天胜境的救世主,秋家才能继续统领天胜境。 安馨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握在手里,一边吸取灵气,一边低声问道:“我阵法不精,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南宫翎真是喜欢安馨这不扭捏的性子,他也直接说道:“我怀疑防御大阵是被人打开的,若是我能启动中间四根基柱上原先的阵法,这事就好办了。” “你护着我,不要让我被灵禽攻击。” “好。”安馨转到南宫翎的身后,一手贴到南宫翎的背上,开始给他输送灵气,春水剑飞射出来,开始抢先拍向不断越境的灵禽。 她笃定向南宫翎保证道:“你放心,有我在,十丈之内不会有灵禽近身,你只管动手便是。” 只管动手? 安馨这话歧义大了。 可是此刻正不是跟安馨玩笑的好时候。 南宫翎收敛心神,带着安馨落在最西侧的基柱上。 基柱顶端并不小,方圆至少有五丈左右,高度更是骇人,目测至少有三十丈高。这样的基柱想要竖立起来殊为不易。 两人站立在基柱顶端的中央,安馨护着了南宫翎,南宫翎提起灵气,灵气通过他的双脚,径直像脚下的阵法探索而去。 没错,南宫翎用的是灵气。 他从第一次看见天胜境的阵法基柱就在怀疑,他脚下的基柱是仙人炼制的。 无他,以秋卓越的阵法之能,上一次在舒家部落重新封锁阵法的时候,加固阵法所用的手段,也只是在基柱旁和基柱之间,增加辅助的阵法立柱。 今日,阵法基柱岿然不动,秋卓越增加的那些辅助立柱全都没有了。 以灵兽之威或者以人为之祸,都无法破坏的基柱,能让他想到的自然是仙人所为。 灵气顺利进入阵法。 南宫翎心中一喜,果然可以用灵气来驱动。 可是,在他的神识中,基柱上的阵法复杂得很,想要用灵气启动上面的阵法,他需要先破解阵法。 破解阵法需要多长时间,真不好说了,以安馨一人之力护着他,他如何能够放心? 南宫翎低声对安馨说道:“我要破阵,也不知多久能完成。你先布置聚灵阵。你身上还有飞灵果吗?” “有。”安馨一边刷出聚灵阵,在聚灵阵中打入极品灵石,“我的极品灵石不多......” “我给你。”南宫翎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十枚极品灵石,“我只有这些了。在这些灵石用完之前,无论我成与不成,我们都要回去。” “你有多少枚飞灵果?” 安馨顿了顿,“二十枚。” 南宫翎笑了,飞云门对安馨真不错,上缴门派之后,她手中还能有这么多。 他多提醒了一句,“你用飞灵果的时候,不用一枚枚地扔出去,要捏成小块,别太浪费了。” 一开始提醒,南宫翎就停不下来了,“还有,里面外面都扔点,扔远一点,扔宽一点,最好能让汁液飞溅开来......” 安馨忍无可忍,“还不赶紧破阵?” 南宫翎还要叮嘱:“聚灵阵外多加一层防护阵法,别让灵禽把灵气分走......” 安馨干脆地刷出防护阵法,套在了聚灵阵之外。在南宫翎再次开口之前,打出手势,用聚灵阵中的灵气支持防护阵法的运转。 南宫翎满意了。 真聪明,他提醒一句,她就能把剩下的事情都做好了。 南宫翎笑眯眯地盘腿坐了下去,闭上眼睛之前,忍不住还要多句嘴,“我的一条性命全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许嫌弃我唠叨,就趁机谋杀亲夫。” ‘啪’一声轻响,安馨一掌轻拍在南宫翎的肩膀上。 南宫翎彻底满意了。 他把安馨的火气都激出来了,她还这么不痛不痒地警告他,天底下除了他,也没人能在安馨面前做到这个了。 他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嘴巴,心无旁骛,沉浸入身下的阵法之中。 安馨恨恨地咬了咬牙关,什么时候了,还不知死活地挑战她的耐性,非要喋喋不休耽误时间。 是,南宫翎说得都对,可她也不是傻瓜啊。真要没想周全了,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收拾。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没让大武小武动用背上的双剑,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柄长枪,分别扔给它们,下令大武小武拍飞想要靠近他们的灵禽。 南宫翎说了那么多,怎么就没想到她还有帮手?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的就是他了。 很快,安馨发现她这两个帮手不好用。 她的飞剑能把灵禽阻止在十丈开外,大武小武手中有了长枪,能够防护到的距离不过两丈,如何能帮忙? 基柱高达三十丈,寻常灵兽根本上不来,大武小武手握长枪,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成了摆设。 安馨哑然失笑,她要不要放些灵禽进前来让傀儡有事做? 可她不敢冒险,她始终没有忘记,舒仲勇提过一句,有会喷火的灵禽,极难对付。 不等安馨多想这些,饶是有防护阵法护着,聚灵阵中聚集起来的灵气还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灵禽飞来。 她的飞剑忙得很,滴溜溜在空中转个不停。 这样不行,等灵禽再多些,她的飞剑可应付不来。 安馨没有犹豫,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盒,玉盒中有一枚黄澄澄的果子,她先看好了方向,用手撕开小玉盒上的符纸,打开了盒盖。 空中的飞禽好似忽然停顿了一息,然后开始发疯般地拍打翅膀向着安馨飞来。 安馨早有准备,飞剑在空中也停顿了一息,借着这一息的时间,她用‘大抓手’抓住飞灵果飞出十丈开外,然后捏碎飞灵果,向着防御大阵外用力一甩。 飞灵果丰沛的汁液往下掉落,黄澄澄的果肉四散着,向着大阵之外的灵兽老巢飞去。 这一刻,天上的灵禽,地下的灵兽全都疯狂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又一本秘籍 太诱人了。 灵禽在半空中转向,向着飞落的果肉扑去。 有灵禽正好在果肉飞落的方向,张嘴叼住果肉一口吞下,振翅还想再追,身后有大鸟临近,锋利的爪子一把抓住吞下果肉的灵禽,振翅高飞,慌不择路飞走了。 更多的灵禽没有这般聪明,各种颜色的翅膀在空中扑腾着,纠结成一团乱麻,向着阵法外的老巢飞扑而去。 安馨松了一口气。 她的周围清净了,除了一把孤零零的飞剑悬浮在空中,四周的飞禽都飞走了。 安馨的眼光落在基柱下方。 呵呵,下面灵兽更是热闹。 拜灵兽太多所赐,飞灵果低落的汁液大多落在了奔驰的灵兽身上,中彩的灵兽悲催了,它们转头想要吞咽身上的汁液,更多的灵兽想要吞噬它们。 奔腾不息的灵兽突然就加快了速度,追着中彩的灵兽撕咬成了一团。 安馨忽然就明悟了,这些灵禽,灵兽非要从防御大阵之外冲进来,莫非是这大阵里面有它们抵挡不住的诱惑? 有了何等取巧的办法,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一等天上地下的混乱要平息下来,安馨便留下大武小武护着南宫翎,她飞得更远些,刷出飞灵果捏碎了扔向防御大阵外去。 有了先前的经验,安馨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和方向,争取不再让汁液低落在灵兽的身上,力求让飞灵果散落在树枝上,山岩上...... 她的策略收到了奇效,已经冲进防御大阵的灵兽调转头来,向着阵法之外冲去。 没有什么比近在眼前的飞灵果诱惑更大了,灵兽的洪流突然转向,向着来路奔去,点点滴滴的飞灵果成了索命绞索,让灵禽灵兽混战成了一团。 没错,灵禽也加入了地面的混战中。 侥幸吞咽下飞灵果的灵兽,不但要防备身旁的攻击,还要被同时的灵禽频频突袭,双重攻击之下,真正是生不如死。 就在安馨袖手旁观看戏的时候,‘嗡’一声巨大的嗡鸣声响起,盘坐在基柱上的南宫翎浑身上下闪烁出淡白色的光芒。 随即,他身上的光芒冲天而起,向着西边激射而去。 安馨慌了神,南宫翎怎么了? ‘轰’一声巨响,安馨吓得肝胆俱裂,防御大阵要杀了南宫翎? 她不顾一切一切返身飞回,脑袋中突然混沌一片,她还差他几次? 她答应过要救他三次,三次到了吗? 南宫翎终于活不过二十岁的关口了吗? 她的飞剑速度比她更快,霎那间飞临南宫翎身旁的阵法,毫不犹豫地对着阵法飞刺过去。 南宫翎抬起了手,两根手指头捏住春水剑的剑尖,随即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你等着急了吗?” “你当心点,别阵法没要我的命,你一个不察谋杀了我。” “闭嘴!”安馨已然飞临基柱旁边,她看都没看南宫翎一眼,转头径直看向他们西侧的陡然升起的淡白色大阵。 她看不见大阵之外的灵兽了。 大阵之中,正好穿越大阵的灵兽被阵法绞断成了两截,后面的两只腿还在不停抽搐,不,奔跑,跑向她扔下飞灵果的地方。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成了?!” “成了。”南宫翎心情极好地答应道:“这些阵法基柱是仙器,天胜境的前辈大能可真是舍得,用这么多仙器来镇压灵禽灵兽,保住暗黑森林。” “你进来试试。” 南宫翎伸手拉了安馨一把,安馨一时不察被他突然带入阵法中,下意识的提起灵气对抗。 繁复的阵法,忽然在安馨的神识中闪现,她微微张开了嘴。天啊,这就是天胜境的防御大阵? 层层叠叠的阵法像是连环套一般连接在一起,让她头晕目眩,难受地皱紧了眉头。 “你别着急,静下心来。”南宫翎的手握住了安馨的手掌心。 南宫翎的声音奇异地让安馨镇定下来,她任由繁复的阵法冲击她,慢慢地,她发现了神识中的阵法有规律。 哈,居然真的是蛛网?! 一层层大大小小的蛛网重叠在一起? 再看仔细点,这些蛛网看似相同,其实每一个的方向,角度,大小,连同其中的灵气走向都不一样,重叠起来,竟然有九九八十一层? 安馨的神识往下探。 呵,大阵的基柱深入地底,下面居然有灵石矿? 难怪能够支撑大阵。 安馨飞速从基柱的阵法中退出来,太复杂了,就算是神识浸入其中,她也感受到了深刻的危机。稍有不慎就会触动阵法,攻击她的神识,让她成为活死人。 安馨一退出来,南宫翎便和声问道:“如何?” 安馨松开了了南宫翎的手掌,低声叹息道:“太难了。” “要不是沿着你解开阵法的通道进去,我自己贸然进去,说不定就会迷失在其中,再也出不来。” 南宫翎再问:“你看见的都记住了?” 安馨点头,“勉强记住了。” 南宫翎松了一口气,“你好生记住了。” “我们三派的阵法都来源于问鼎门,等你见识过了海防大阵和极北大阵,你就会发现有异曲同工之妙。” “咱们早晚要去问鼎门,阵法之道极为重要,有机会要好生研习了。问鼎门的山门,先辈大能的洞府,各种藏宝密地......都有阵法防守,以你的天赋,只要用心,没有学不会的。”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这本《阵法大全》你收好了,有空的时候多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又给她书? 南宫翎给她秘籍给上瘾了吧? 不过,安馨没有跟南宫翎客气,她伸手接过书册收进储物袋里。 问鼎门她也想去,前辈大能洞府中的好东西她也想要,阵法一途,早晚是要走一走的,她还不想暴露修仙的事情,这本书姑且算是她借的。 安馨的不客气,让南宫翎很满意。 他伸手拉着安馨出了阵法,向下看着大阵外还在争抢飞灵果的灵禽灵兽,忍俊不禁地笑道:“你说,天胜境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么好的办法,他们怎么就想不到?” “走,你替我护法,我们趁早把这大阵关了,也好早些回去。我们在这里给天胜境卖命,要是安家出了意外,我都要替你后悔了。” 安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把大武小武收进储物袋里,拆除防护阵法和聚灵阵,一边率先向东飞向下一根基柱,一边不确定地问道: “这些防御大阵应该都是一样的吧?你接下来封锁阵法的速度会不会更快一些?” “会。”南宫翎不等安馨高兴起来,又接着说道:“不过,这里的阵法老是出错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开启完这里的基柱,启动这里的阵法之后,我还是打算再用天鹰宗的阵法加强一道防线。我就不信了,天胜境还能一次次的开启这里的阵法来坑我们。” “好。”安馨沉声提醒道:“飞灵果吸引了灵禽,邵家部落的‘飞船’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了。这里的大阵若真是天胜境设下的陷阱,你要多当心了。” “嘿嘿嘿,”南宫翎不满了,“你既担心他们会来,干脆用飞灵果挡住他们呀。”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真是个阴谋 安馨静了静。 是哦,她怎么一时间想岔了,没想到这个? 南宫翎哈哈大笑起来:“馨馨,你太善良了,天生不适合阴谋诡计。要是我不护着你,你要被人给算计死了。” 安馨涨红了脸。 她不是不会算计人,她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 对她而言,如今的重点是赶紧筑基,真正踏上仙途。 练气期原本就是个水磨工夫,她并没有遭遇瓶颈,原本正该好生闭关提升境界,等筑基之后,再来处置其他琐事的。 没想到回盛京城参加一个婚礼,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这些天,她的修为原地踏步,不是不心痛的。 安馨不再搭话,南宫翎见安馨真不高兴了,也不再多说,径自在第二根基柱上盘腿坐下,闭上眼睛一刻不停地沉浸入阵法中。 安馨如法炮制,撑开聚灵阵,张开防护阵法,刷出傀儡武士,留意着灵禽灵兽的动静,小心地计算着最佳的位置,时不时地散落出飞灵果。 两人各施其职配合默契。 果然,跟安馨料想的一样,南宫翎只用了先前的三分之一时辰,便升起了第二道防御大阵。 两人马不停蹄,往第三根基柱赶去,再升起三道大阵,防御大阵就能关闭上了,天胜境的危机,至少算是解决了一半。 跟他们一起出来的两艘‘飞船’,也在马不停蹄地加速赶路。 天上的灵禽和地上的灵兽同时变得稀少了,全都向着南宫翎和安馨离开的方向,争先恐后地‘逃’走了。 这等情形反常得很,难免让‘飞船’中的人都有了怀疑,南宫翎和安馨在前面发现了什么宝藏不成?还能吸引灵禽灵兽不顾一切地要去分一杯羹? 没等‘飞船’的速度提升到极限,飞走灵禽以更快的速度返回来,连同地面上潮水般退去的灵兽也乌泱泱地涌了回来。 糟了,灵禽灵兽都疯了,开始没头苍蝇般地乱跑了?! 正当他们全力以赴紧张备战的时候,天上的灵禽,地下的灵兽全都没理会他们,就在他们的前面,灵禽一头扎向地面,跟灵兽争抢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在争抢什么? 邵孟星,舒仲勇和秋敏行趴在在两艘‘飞船’的舷窗上定睛细看,一团混乱中,真没发现它们是在争抢什么? 片刻之后,到底是舒仲勇的眼光更老辣些,他低声惊咦道:“天灵果?不,飞灵果?” 舒仲勇转头看向秋敏行。 秋敏行得了这个提醒,略微有点狐疑地点了点头。 没错了,安馨身上肯定有飞灵果,可她用飞灵果把灵禽和灵兽往这边引,所为何事?想要趁机陷害他们?阻止他们往前走? 不得不说,秋家和安馨之间的信任已然荡然无存,一有点风吹草动,双方都把对方往坏处想。 两艘‘飞船’被前面的混乱堵住,等他们小心地绕道,远远地看见安馨和南宫翎的时候,南宫翎只剩下最后一个缺口没有堵上了。 安馨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护法,在他们的周围,两个傀儡武士高举着长枪在不停地拍飞想要靠近的灵禽。 是的,就算有了防护阵法的遮掩,和飞灵果无比的吸引力,聚灵阵聚集的灵气依然能够吸引飞到近旁的灵禽。 ‘飞船’上的人眼光都直了。 真是神仙。 在安馨的身前,充沛灵气把南宫翎包裹在其中,半隐半现犹如坐在云雾当中,只见他神情肃穆,宝相庄严,真正是神仙中人。 都是常年面对灵兽的部落之人,都对防御大阵熟悉得很,一眼看过去,他们轻易就能分辨出,南宫翎已然修复了前面的大阵,剩下的这个只怕也快了。 在他们手中犹如登天的难题,在南宫翎手中不是个事,南宫翎连立柱都没有用,就把大阵修复了?仙凡之别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舒仲勇凝神看着南宫翎,忍不住轻声叹息道,“老祖宗留下的这些仙器,在我们手中真是可惜了。” 他抬手指向更远处被南宫翎激发出来的阵法,对秋敏行低声道:“你看看那边的阵法,比我们升起来的阵法结实了多少?” “等这事过了,很该不计代价,请南宫翎留下来逐一加固这些防御大阵。门户之见,没有比保住天胜境更重要。” 秋敏行不是瞎子,自然也瞧见了两边阵法的不同。 在他们的近旁,阵法的波动微弱,灵禽灵兽可以肆无忌惮地靠近阵法三丈之内。 而南宫翎升起的大阵,秋敏行的眼睛眯缝起来,他胆寒地看着一只灵兽从防御大阵的十丈开外,被阵法轰飞了出去。 ‘啪’一声轻微的落地声传来,比水牛还强壮的灵兽倒毙在地上,一动不动,皮肤上冒起了一股青烟。 秋敏行的鼻息间好似闻到了皮毛烧焦的恶臭味道。 太强了。 南宫翎真的太强了,以一己之力就能修复防御大阵,南宫翎若是与天胜境为敌,想要什么时候打开防御大阵就能什么时候打开来,让暗黑森林和天胜境遭遇灭顶之灾。 南宫翎留不得了。 连舒仲勇这样的族长都跟他说不计代价,摒弃门户之见?岂不是要让天胜景拱手把暗黑森林送给南宫翎? 呵呵,秋家真让南宫翎这么干了,祭祀堂还能保留下来吗?没有了祭祀堂的天胜境,还能被秋家握在手里,还会是秋家的囊中之物吗? 等天胜境的人都跟着南宫翎踏上了仙途,天胜境还会有秋家的容身之处,立锥之地吗? 天胜境要踏上仙途,也必须是在秋家带领下才行。 南宫翎必须死。 秋敏行刚刚歇下的对抗之心,忽然之间义无反顾地坚定下来。 他飞快地刷出纸和笔,刷刷写下一封密信,刷出驯鹰,将密信连同先前写好的密信放在一起,趁着天空中飞禽不多,径直放飞驯鹰,指引着驯鹰向着邵家部落飞去。 一等驯鹰消失在远处,秋敏行收回眼光,扫视四周,他的眼光最终落在安馨的身上,对付南宫翎必须先调开安馨。 安馨还不能死。 正好南宫翎开启阵法好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安馨全神贯注在南宫翎的身上,秋敏行快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盒,一把撕开上面封禁的符纸,对着即将开启的大阵方向扔了过去。 他一刻不停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手弩,扣动板机,箭支激射而出,‘夺夺夺’接连射中小玉盒,把小玉盒不停推向大阵的方向。 终于,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响起,小玉盒被箭支射穿,连同里面的天灵果一起碎裂在即将升起的防御大阵的正中央。 天上地下,里里外外的灵禽灵兽都疯狂了,全都不要命向着天灵果落下的方向冲去......在它们懵懂的认知里,那里有无可比拟的诱惑,那里有对它们极好,不,最好的东西。 一时间,最后两根基柱间,白色的灵禽和黑色的灵**织在一起,形成了黑白两道洪流,凶狠喧嚣地堵在了阵法将要升起的地方。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损人不利己 安馨转头看向秋敏行,冰冷的眼光犹如看向仇人,不,死人。 太可恶了。 她和南宫翎之所以在这里,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对天胜境至关重要,对他们自己有半分好处吗? 没有。 可是秋敏行在背后做了什么? 他想要阻止他们关闭阵法?! 这一刻,安馨相信了南宫翎的说话,舒家部落防御大阵崩溃就是个阴谋,一个吸引南宫翎前来,要诛杀他的阴谋。 秋敏行此刻的所作所为就是明证。 都说卸磨杀驴,南宫翎都还没把防御大阵给封了,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陷害南宫翎了? 安馨的眼光扫向天上地下,狂暴沸腾起来的灵禽灵兽,秋家这是连她都要一起杀了?! 他们放弃了让她代替秋如水去死,这个时候就要杀她报仇了?也是,她对秋敏思那样不客气,秋家如何还能容下她?! 只是秋家人连她也一起杀,还以为她会心慈手软,不会还手吗?秋如烟的教训还能没让他们害怕,那就来个更狠的。 秋敏行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他看见了什么?安馨怎么能准确地锁定他?她的后脑勺长了眼睛?” 随即,秋敏行镇定了下来。 他已经把手弩收了起来,安馨不可能看见他行事。就算看见了,他也不在意。 先前灵禽灵兽一模一样的暴动,不是安馨就是南宫翎所为,他依样画葫芦,对付的也是灵禽灵兽,他有错吗? 真要理论起来,这是安馨和南宫翎开的头,他不过是准头差点,让天灵果落错了地方。 舒仲勇倏然转头看向秋敏行,眼光里满是不满,大阵眼看就要封堵上了,何必节外生枝? 秋敏行迎向舒仲勇责备的目光,提声质疑道:“族长,你看南宫翎对防御大阵了如指掌,修补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此番舒家部落被毁,会不会是南宫翎所为?” 什么? 舒仲勇差点骂娘了,这是能够信口胡诌的事情吗?别人不知道,他秋敏行还能不知他和邵族长都收到了天胜境的传信,南宫翎要来? 南宫翎从天胜境来,怎么可能先来这里破坏大阵? 他刚说了要不计代价让南宫翎稳固防御大阵,秋敏行就跟他说这个,红口白牙要栽赃嫁祸南宫翎,这是要跟他对着干了? 舒仲勇心中闪过一抹悲凉,南宫翎和安馨远道而来封阵救人,连口水都没喝,半点条件都没提,眼见大事将成,秋家人这就迫不及待要陷害他了吗? 连圣女也不放过? 秋敏行见舒仲勇不答话,接着说了下去:“我也是大胆猜测。” “族长刚才也怀疑他用飞灵果阻止我们前来,他若真是问心无愧,何须如此?” “天上地下,三大仙门中,只有他能飞。他瞒着我表妹行事,欺瞒蒙蔽于她,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话有理。 舒仲勇却没有做声。 好吧,他有可能误会了秋敏行了。 秋敏行飞射出天灵果,更有可能是趁着大阵未曾关闭之前,把大阵内的灵禽灵兽尽可能地引到大阵外去。 有天灵果的便利,留在大阵之内的灵禽灵兽自然是越少越好。这等顺手牵羊的好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身上也有天灵果。 于是,舒仲勇也动作了起来。 他也从储物袋中刷出天灵果,也像秋敏行一般地如法炮制,与秋敏行不同的是,他把天灵果用箭支远远地射向了防御大阵的外面。 舒仲勇满意地看见更多的灵禽灵兽,潮水般地向着阵法外涌了过去。 至于秋敏行刚才的说话,他当成是在众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变成对付南宫翎的利器。 只要秋敏行没想要对付圣女就行。 另一艘‘飞船’上的邵孟星,一见灵禽灵兽异动,哪里会错过这等机会。 于是,第三枚天灵果也被射到的大阵之外,更远处的灵禽灵兽开始掉头向着防御阵法外奔涌而来。 两艘‘飞船’中的武士们全都欢呼了起来! 没有灵禽攻击他们了。 对他们对三大部落而言,最想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把灵禽灵兽全都关在防御大阵之外。 这边三枚天灵果落在外面,引动灵禽灵兽回流,自然是他们最喜闻乐见,喜不自禁的事情。 秋敏行有点遗憾,天灵果极其难得,他们三人最多也只有四枚了,剩下的最后一枚在他的身上,他要留下来对付南宫翎了。 他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只等安馨刷出‘竹蜻蜓’,离开南宫翎开始灭杀灵兽,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他就不信,南宫翎沉浸在阵法中,还能一心两用他们的攻击? 就算南宫翎察觉到了威胁,从阵法中挣脱出来,定然也会重伤,把最后一枚天灵果用在南宫翎的身上,让灵禽灵兽去收拾他。 说不定,南宫翎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不愿放弃,正好让他们一箭双雕,既封闭了阵法,又灭杀了南宫翎。 安馨不是忘记了《炼神诀》吗?借此机会还能试探安馨有没有说假话,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眼看最后的两根基柱间的阵法无法升起来了。 安馨转过了身来,不等她开口说话,南宫翎站起身来,他伸手拉住安馨,抢先提声对两艘‘飞船’上的人说道: “十里阵法缺口,我们封闭了八里,剩下的两里,你们既然来了,就交给你们来封闭了。” “我跟安师妹也该歇会儿了。” 他边说边动作,话音一落,已经收起了聚灵阵和防护阵法,看同安馨的两个傀儡都被他收走了。 他拉着安馨二话不说凌空飞走,转身之际,还记得把舒仲勇给他的储物袋,向着舒仲勇的方向飞射而出,交还到舒仲勇的手中。 “储物袋原物奉还,你们自求多福。” 舒仲勇抓住储物袋愣住了,他们不管防御大阵了? 耳边只听见邵孟星和秋敏行同时提声喝到:“南宫长老请留步!” 南宫翎哪里会听他们的,佯装搀扶着安馨,翩若惊鸿般绝尘而去。 他的眼中笑意盈然,真好啊! 损人不利己。 两家部落的人,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来添乱。正好让他带着安馨,留下麻烦让他们自取灭亡。 他又不是非要救他们不可! 且看他们还有多少天灵果能投喂给灵禽灵兽自保吧。 安馨有点担心,她压低声音问道:“真不管大阵了?” 南宫翎老神在在,“自然是不管了。” “你也看见你三表哥的所作所为了,没有我舍生忘死非要救他们,任由他们随便算计我的道理吧?暗黑森林和天胜境的这些人都该受点教训了。” 安馨闭紧了嘴巴,可是防御大阵不封,真让灵禽灵兽泛滥成灾,危及世间如何是好? 她也想要让天胜境和暗黑森林受到教训,却并不想要因此殃及无辜。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不能次次让你失望 南宫翎哪里会不明白安馨的心思。 他刷出‘直升机’,拉着安馨进了挂篮,一边刷出傀儡驾驶‘直升机’往回飞,一边轻笑道:“不过是一道防护阵法,不是什么大事。” “你真要担心,找个合适的地方,咱们再建一道大阵,挡住灵禽灵兽便是。” 什么? 安馨吃惊了,这都可以? 南宫翎笃定地笑了:“你还记得在阜河阜城吗?我们俩溯河而上,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引走洪水分流的地方吗?” “我总不能次次都让你失望吧。” “这一次,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另外兴建起一重大阵来,让舒家部落的人后悔去吧。” 南宫翎咧开着笑起来:“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既来了一趟,总不能不让天胜境记住我的功劳。” 安馨狐疑地问:“你事先带了阵法基柱?” “带了。”南宫翎坦然地承认道:“我跟你一起回盛京城,说不定就要来天胜境,我总要有备而来。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安馨不敢相信:“真的?” 南宫翎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两派早有准备,我出来的时候,确实想过要在适当的时候,在合适的地方立下些基柱,有备无患。” “你不会以为你外翁只会随便出口威胁人吧?他既然说出口了,我们自然要有所防备,提前做些准备的。” “这些事情,等你这趟回去了飞云门,你师父或者是你掌门师伯都会跟你说了。你以后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只管修炼,旁的事情任事不管。门派的事情,甚至是我们两派的事情,你都躲不掉了。” “我跟你说,等这里的事情了了,回去的时候,你先在天胜境筑基成功,再回去好了。应付门中的差事也不会容易,你心慈面软又不懂实务,最好能跟着我多历练......” 南宫翎在安馨面前不满地挥了挥手,企图吸引安馨的注意力。他说话的时候,她怎么动不动就走神呢? 安馨放心了。 只要有办法挡住灵兽,不再源源不断冲出去,暗黑森林的事情,让天胜境自己去解决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安馨一心二用,听见南宫翎停住了说话,便郑重地答应道:“你放心,一等我筑基成功,我就大张旗鼓在飞云门昭告天下:我踏上仙途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成为靶子,让天胜境总想着要对付你。” 南宫翎感动了,他伸手握住安馨的双手,“你这么护着我,我好高兴。” “有你这句话,我不会计较算计我的,他们好歹是你的亲戚,只要他们不算计你,其他的事情我都能忍。” 忍什么忍,他什么时候忍过了? 安馨涨红了脸,赶紧挣开南宫翎的手,提声岔开话头,“对了,秋敏思不是说过,天胜境的第三条防线崩溃了吗?你要不要去修复那条大阵容易些?” “不要。”南宫翎立即反对道:“天胜境需要教训。” “他们的大阵他们熟悉得很,说不定等我们走了,又出幺蛾子,大阵随时会崩溃了。我懒得跟他们扯皮,我要重建一条大阵让他们无可奈何,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 安馨轻轻地摇了摇头,天胜境不会无话可说。她已经发现了,天胜境的想法与众不同。 在他们的想法中,天胜境和暗黑森林永远高高在上,凌驾在其他人之上,连对上天鹰宗和飞云门也一样。 或许跟暗黑森林常年闭关锁国,自成体系,极少跟外面的人打交道有关。他们自私自利,自说自话到了让人难以容忍的地步。 安馨暗自叹气,天胜境每年给飞云门两成的收益,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加倍地讨要回来呢。 南宫翎和安馨逍遥地飞走了,留下两艘‘飞船’停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修复剩下的两里路的阵法。 秋敏行,舒仲勇和邵孟星三个扔过天灵果的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舒仲勇和邵孟星是后悔不该跟着秋敏行胡乱动作,搅扰了南宫翎,让南宫翎愤而退走,不再管他们的死活。 秋敏行却是后悔,没有把天灵果直接砸在南宫翎的身上,哪怕是安馨的身上都好。 让灵禽灵兽去收拾安馨和南宫翎,是最好的对付南宫翎的法子。他就不信安馨不会使出《炼神诀》自救,他就不信南宫翎能凭一己之力脱困。 一箭三雕,一举三得的机会啊。 他还是不够心狠手辣,还想要护住安馨,缩手缩脚,心慈手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太可惜了! 事实上,不管三人如何可惜,别说防御大阵还剩下两里没有关闭,就算全部关闭了,他们的两艘‘飞船’也无力跟灵禽灵兽对战。 他们识时务得很,趁着下面的灵禽灵兽还在争抢天灵果,赶紧掉头返航做了缩头乌龟,躲回邵家部落去了。 邵孟星,舒仲勇一路上接连给南宫翎跟安馨发飞信,不停地请求他们大局为重再回来。可惜发出去的飞信,很快又飞了回来。 飞信去而复返,秋敏行也着急了,赶紧给南宫翎写信。送信的驯鹰飞出去了,却没见回来。等驯鹰好容易回来了,脚上的密信却是原封不动。 很显然,南宫翎说了剩下的两里阵法让他们关闭,自求多福,便是真的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事已至此,秋敏行张口就把事情推到了南宫翎假仁假义,故意见死不救,与天胜景为敌上面去,邵孟星和舒仲勇却犹豫了。 颠倒黑白的事情,秋家人可以做,他们两个却不行。安馨好歹是圣女,有朝一日圣女归位,秋敏行是圣女表哥自然会没事,他们两个如何承受圣女之怒? 两人背着秋敏行商议了一回,联名给天胜境写了一封信。一五一十交代了过程,请求天胜境再派援军来,帮助关闭最后两里的防御大阵。 安馨和南宫翎一路拍飞灵禽,一路沿着舒家和邵家部落的边界往天胜境飞。这一次,他们没再进入邵家部落,留在了舒家部落的辖区内。 天上飞的灵禽没了成群结队的。两家部落信誓旦旦说的异兽,他们也没有见着。越往前飞,越是发现灵兽散乱开来,没有了在防御大阵前气势汹汹,一往无前的势头。 真是怪哉,灵禽和灵兽都放松了下来,不像他们曾经遭遇过的飞羽鸟凶悍无比? 两人没管太多,一路有惊无险,顺利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一条河。 一条丰水季节里,三十丈宽,水深将近三丈的河。 灵兽从这里越过都要浮游,攻击力明显比在其他地方要弱。两人收起‘直升机’,沿河来回查看一圈,又在河中央试过了一两回,很快就确定了兴建大阵的地方。 就在河中心。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崩不了 也是巧了,这条河的下面,居然有一条细长且深的灵脉,恰好可以用来给阵法提供灵气,真是天生用来兴建大阵的好地方。 南宫翎说干就干。 他仔细给安馨交代了一回,直接刷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安馨,让安馨飞在了他的后面。 每隔二十里,南宫翎就指定一个地方,让安馨刷出一根基柱来,两人配合着用大抓手抓住基柱,用力插入水中。 然后,安馨用大抓手扶住基柱,南宫翎用力往下拍,一直要把将近五十丈长,直径长达十丈的基柱,拍打到地下的灵脉上,基柱上的阵法闪烁出白蒙蒙的灵光,才算成功。 接连安好了六根,饶是两人踏上仙途,南宫翎还筑基成功,也都累了。 两人返回靠近邵家部落的第一根基柱上稍事休息。 安馨跟南宫翎面对面盘腿坐在基柱上,撑开聚灵阵和防护阵法,连同大武小武持械防守,先吸取灵气恢复了精神,安馨才叹息道:“天鹰宗怎么炼制出这等基柱来的?” “不是炼制出来的,是先辈遗泽。”南宫翎笑了,“你这么看得起我,日后我定然给你炼制出比这个更厉害的大阵来,不让旁人来打扰我们的神仙日子。”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的调侃,接着问道:“这种阵法,天鹰宗很多吗?”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我们两派都有不少。天胜境有传承,我们两派就没有吗?” “你真该去海防大阵和极北大阵看看,等你去看过了,就会明白天胜境的防御大阵不算什么?阵法之道,我们三派中,天胜境最弱。” “别看你三叔以前能带着我们去舒家部落,举手投足就能用阵法收拾滕家人,如今他跟我比拼阵法,不一定能赢过我。” 安馨不想让南宫翎把话头越扯越远,赶紧又问了一句,“你要怎样把这个阵法跟天胜境的连在一起?天胜境对自己的阵法总是熟悉的,稍事破坏一下,你这阵法只怕就要崩了。” 说起这个,南宫翎得意了,“崩不了。” “我就等着他们来破坏呢,真要来了,先不说会不会受伤,先崩的肯定是他们的大阵。” “等他们的大阵崩了,再想要跟我的连起来,可就不会容易了。没有我出手,这道口子,天胜境补不上了。” “这话我只跟你说,这是我埋下的一个陷阱,专门用来检测天胜境的人心的。” “人心最难琢磨,别听他们嘴上说得如何好听,且看他们如何行事,才是他们真正的面目,你心中要自有计较了。” 好吧,妖孽就是妖孽,连这些都想到了她的前面去了。 安馨第四次转了话头,“这基柱上的阵法如何激发起来,你能教我吗?” “能,当然能。”南宫翎喜出望外,安馨主动要学天鹰宗的阵法,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他兴冲冲地招了招手,“来,你背靠着我,坐到我的面前来。我把灵气灌注到你的身上,你把手放到基柱上,你的神识跟着我的神识一起来,留心我怎么操控阵法了。” 安馨没有扭捏,轻飘飘地飘起来,果真背靠着南宫翎坐到了他的前面,把双手摊放在左右两侧的身体旁。 南宫翎伸手抚在安馨的背上,灵气从掌心催吐出来,缓缓进入安馨的身体。 南宫翎的神识引导着安馨的神识和两掌中的灵气,向下进入基柱中,在繁复的阵法中穿梭,一路向下接触到下面的灵脉。 再用灵气牵引灵脉中的灵气再一路向上,沿路点亮大大小小的阵法节点,直到彻底点亮了他们所在的基柱。 暗夜中,基柱发射出夺目的光芒,远远近近的灵禽灵兽发觉了异样,向着灵气暴溢的方向扑了过来。 不等安馨担心安全,‘嗡’一声低鸣声向,基柱的顶端冲天而起一道白色光柱,照亮了夜空。凡是被光柱波及的灵禽,一息之间便化成了一抹焦臭味道,气化成了空气。 安馨来不及惊叹阵法的威力,南宫翎操控着阵法的光柱一路向西倾斜过去,挡在向西方向上的灵禽扑腾着翅膀赶紧躲避,西边奔着灵气冲来的灵兽也在水中感受到了威胁,不要命地开始转头往回游。 南宫翎的神识带着安馨的神识延伸到光柱的顶端,穿越二十里的距离,跟邵家部落距离最近的阵法基柱相接。 神识中‘轰’一声巨响,光柱中的灵气骤然往下,灌注入邵家部落的阵法基柱中,一路势如破竹打开基柱中的阵法节点,往下,继续往下,直到跟下面的的灵石矿源相接。 ‘嗡嗡’声不断响起,二十里的距离之内,淡白色的光幕从地底开始升起,顺着南宫翎牵引的灵气一路向上,不停地改动着邵家部落基柱内的阵法,一路嗡鸣着越出地面,向上,向上...... 直到白色的光柱势无可挡地冲出邵家部落的基柱,淡白色的光幕升上了天空,隐入高空暗处,组成了一张高耸入云的屏障。 安馨叹为观止。 太厉害了。 这等神技是如何想出来的? 南宫翎的神识带领她在阵法中徜徉,由上至下斜着往下收缩,赶在淡白色的光幕消散,引入夜空前带着安馨出来,意犹未尽地问道:“如何?” 安馨坦言道:“很神奇。” 南宫翎再问:“你学会了多少?” 安馨汗颜:“没学会多少?” 她阵法基础薄弱,光顾着看热闹去了。 南宫翎在安馨的背后咧开嘴笑了,“我们去下一根基柱,等你多试过几回就学会了。” “你不是说,这个特殊吗?” “嗯,见过了复杂的,再多试过几遍简单的,最后一个特殊的,让你带着我试着走一边,你也该学会了。” 安馨静了下来。 南宫翎也不再开口说话。 安馨要强得很,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这个时候安静下来,十成十是在回忆刚才的经历。 不得不说南宫翎对安馨够了解。 阵法光柱能够秒杀灵禽,让灵禽气化成焦臭的空气,是何等霸道的威力?此时有机会,又有南宫翎愿意教她,安馨哪里肯放过机会? 南宫翎抬头看向刚刚升起的二十里大阵,他身上带的基柱不够,没法像三个部落的防御大阵一般,每隔两里便竖立起一根基柱来。 幸亏这条河小面的灵脉深得很,灵气充沛之下,弥补了十倍距离的缺陷。 他满意看着以为阵法消散,又冲着灵气冲过来的灵禽灵兽,稍不小心就被阵法绞杀,河水中靠近阵法的地方,飞快地显现出浅淡的的血色来,心中不是不自豪的。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喜忧两重天 他是个天才。 三年之内达到这样的成就,天底下无人能出其右。可是天才之外,谁能知晓他下过多少功夫? 也就是对着安馨,他知道安馨比他更用功,才格外地轻松些,不想让安馨压力太大。 看看,他一说试过几回就该学会了,安馨便一刻不停地学上了,半点都不肯理会他了。 南宫翎认命地站起身来。 他跨出防护阵法之外,飞出飞剑开始猎杀灵禽灵兽。 好容易来一趟天胜境,漫天满地的灵禽灵兽多少要带些回去。不管是炼器堂用皮毛爪牙炼制武器,炼符堂用灵血炼制符纸,还是用来大饱口福都大有用处。 等安馨也从基柱上站起身来的时候,南宫翎已经在灵兽群中快杀疯了。无他,血腥味刺激着灵兽不停地往他们这边赶来。 南宫翎一见着安馨站起身来,赶紧飞身上来,欢喜地对安馨说道:“来,把你的笛子吹起来,把这一些灵禽灵兽都收了,带回去做礼物也勉强够了。” 安馨看着基柱下乌泱泱的灵兽,赶紧掏出玉笛吹起《无上妙音》,乐音一出,天上的灵禽扑簌簌往下落,地上的灵兽也像是被人割麦子一般地,齐刷刷倒伏在地上。 南宫翎啧啧称赞,“你这乐音杀兽真是厉害,比飞剑强多了。等我回去了,我也去藏书楼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这等秘笈,也挑一个来学一学。” 安馨停止了吹奏,闻弦歌而知雅意,南宫翎的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这个不是我从门中拿到的秘笈。” 安馨一边飞下基柱,到河岸两边去收取倒毙的灵禽灵兽,一边把当初在飞灵峰中历练的时候,在水潭中的奇遇说了。 南宫翎一听《无上妙音》乃是安馨用性命换来的,径直说道:“这么珍贵的秘笈倒不好随便跟你交换了,再说,吹奏的灵器也不好找......”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长笛,暗淡的月光下,淡蓝色的玉笛静静地躺在安馨的掌中。 南宫翎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左右扫向安馨手中的两支玉笛。其中一支是他从季晨阳的遗物中捡到的,另一支从何而来? 安馨没有多说,她从储物袋中刷出《无上妙音》递给南宫翎,“这个给你,以你的天资,学会这个易如反掌。” “希望我们没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你境界一直比我高,又送过我两本秘籍,真是无以为报。” 南宫翎变了脸色,罕有地对安馨疾言厉色,“你跟我说这个?我这般待你,你敢不信我?” 安馨直接把秘笈和浅蓝色的玉笛往储物袋里送,南宫翎飞快地伸手拉住了安馨,“嘿嘿嘿,还不许人说话了?” “你都给了我了,我也没说不要啊!你着急什么嘛?” 安馨任由南宫翎从她手中把玉笛和《无上妙音》拿走,径自捏住了鼻子。 天啊,南宫翎居然拖长了声音跟她撒娇卖萌,她真担心美色当前,会忍不住流鼻血呀! 好在,到底是练气期七境的人了,安馨在南宫翎狐疑闪烁的眼光中,并没有露出破绽来。 南宫翎还有话说:“好好的送我礼物,非要说反目成仇,无以为报,难道我送你礼物都指望你回报了?” “我就指望你高兴了。” “你若不是这么喜欢练功,我指定送你其他喜欢的东西?对了,你还喜欢什么?” 安馨忍不住叹息,南宫翎的心真大,他们的周围危机四伏,他还兴致勃勃跟她问这个? 南宫翎也没想要安馨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向往地接着说道;“等我也学会了这个,我们俩来个合奏,所到之处敌人闻音丧胆......” 安馨打断了南宫翎的遐想,“我们先把大阵建起来。” 南宫翎笑了,“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接下来,南宫翎不再说话,果真带着安馨继续开启阵法,一路从西向东,一刻不停地推进过去。 两人在舒家部落的辖区内忙碌,秋卓群也在距离他们两千里之外的地方兴建大阵。不过,跟安馨和南宫翎默契顺畅不同,秋卓群遇到麻烦了。 跟他事先计划的不同,阵法基柱想要立起来很困难。 先要挖坑,再要填灵石,还要扶正基柱,然后把挖出来的土填满回去,压紧压实,最后还要用祭祀堂的秘技开启阵法。 这些困难还是可以克服的。 他麾下有两万人,人人都有疾风兽,按照他的要求,两万人分成十个组,同时开挖十个坑洞,每组每天完成一个基柱,一天就能兴建五百里的大阵。 三天他就能完成预计一千五百里的任务。 三日之后,他们就能在舒家部落和天胜境之间,竖起两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护住暗黑森林的安全。 可是,他没有预计到的困难是,那些一往无前奔向天胜境的灵兽,会突然失去了方向,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延伸在五百里长线上的十个小队,此起彼伏不停地遭遇灵兽的袭击,不断地停下手中正在干的活,结成阵法灭杀灵兽。不仅拖慢大阵兴建的速度不说,伤亡也在逐渐增加。 这该如何是好? 秋卓群也是个果断的人,当即压缩阵线,变十个小队为五个,他宁可要每日确定能完成五个,也好过有个万一,十个中一个也完成不了。 不过,这样一来,兴建大阵的时日要拖延三天,不可避免的会有灵禽灵兽越过他们正在兴建的防线,向着暗黑森林中纵深深入,日后收拾起来要花费更多的功夫。 他相信,茅朝阳会跟他作出同样的选择,六天之后,没有其他的意外的话,两千五百里的防护大阵定然会兴建起来。 这个时候,秋卓群并不知晓,计划中靠近天胜境的一千三百里,和靠近舒家部落的七百里,两头都没还没人开始按照计划兴建大阵。 阮长林遇到麻烦比秋卓群更大。 他带领的‘飞船’从空中跌落,燃烧,引发森林大火,烧毁了天胜境的第三道防线之后,好容易躲开了飞羽鸟的攻击。事后清点,他的手下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其中还有三百人的伤员。 换句话说,他麾下的十二艘‘飞船’,每艘‘飞船’中的幸存者战斗力只有一百人,活下来的人不足三成。 第三道防线的守军,比部落中的驻守基柱的人多,每个据点都有五百人。可惜,一场大火之后,他连据点守军的尸骨都没能找到。 谁能想到‘飞船’最大的祸害是引发火灾,灭杀自己人呢? 他手中没有了‘飞船’,手下没有疾风兽,随时面临着灵兽的攻击,想要兴建大阵,简直犹如痴人说梦。 要知道,就算没有任何威胁,一千两百人全部出动,要把五丈直径,五十丈长,无比沉重的基柱立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秋卓越的纠结 他不敢耽搁,接连给天胜境,给秋卓群传信,可惜一直没有收到天胜境和秋卓群的回信。 他也明白,有飞羽鸟霸占天空,驯鹰传信的路子只怕是要看运气了。 阮长林也是个不肯服输的人,他再接再厉向危家部落,邵家部落和茅朝阳传信求救,一天之后,终于收到了回信。 危家部落族长危熙运答应派三千人来相助,只是最快也要两天后援军才能到。 茅朝阳回信也紧跟而来,茅朝阳答应会竭尽全力向北推进。只是茅朝阳最快也要六天后,才能完成他自己的任务,能帮阮长林的时日更晚。 他忧心忡忡,他要拖累整条防线了。可他能够找到的援助也就只有这两处了,邵家部落一直没有回信,可能邵家部落连他的传信都没有收到。 天胜境中,秋卓越也正在烦恼,他烦恼的事情很多。 第一桩,祭祀堂消耗太大了。 他早已经发现,天胜境的地网之下,有吸引灵禽的物事。可他派人逐一清查过了,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 他试着让人放开地网,也就半个时辰,天胜境的上空飞羽鸟再次大军压境,他不得不升起护境大阵,再次开启地网,让飞羽鸟逐渐散去。 这不是办法。 地网的消耗不比护境大阵小多少。 若是地网光是消耗灵石也就罢了,地网也要消耗灵血和人血献祭,一直开启地网,祭祀堂真要受不了。 第二桩,最新的计划不好实施了。 在他的计划中,最理想的状况是,先让天胜境的人马借着兴建大阵的名义出境,让大部分的人,真的去兴建大阵,给众人一个交代。 暗中再让小部分的人分散开来,实施诱导灵禽灵兽突然攻击天鹰宗和飞云门援军的计划。 没错,他们的目标是两日之内,趁着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马都在暗黑森林边缘,还没有分散开来的时候,趁机把他们都给灭了。 事成,天胜境就会一枝独秀,占据所有的先机。 可是,天胜境周围飞羽鸟肆虐,驯鹰传信时灵时不灵,他连邵家部落和他大哥的消息都不能及时掌握,祸水旁引的计划施行起来,极有可能会失控。 时机太难掌握了。 一旦实施,他或许,不,他一定没有弥补漏洞的机会,他不能让计划有乱中出错的机会。 没等秋卓越坐在祭祀堂的密室中,继续往下思量,秋敏思解开阵法进来了。 一见秋卓越盘腿坐在坐垫上挣开眼睛抬头向他看来,立即轻声禀报道:“人都准备好了,这就要出发了。” “好。”秋卓越平静地说道:“我不去送他们了。” “你转告他们,天胜境成败在此一举,务必按照计划中的时辰行事,不计一切代价,务必达成使命。” “去吧。” 秋敏思答应一声,“是。” 等秋敏思走了,秋卓越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思索起来。 第三桩,天胜境等不到各个部落的新人了。 暗黑森林太大了,大到用‘飞船’至少也要三天才能赶到,算上驯鹰传信和他们征集祭男祭女的时日,至少要五日才能到达。 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的计划想要成功,这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关键一环。 天胜境圣女该要站出来呼吁更多的人献身天胜境,保卫家园了。 他刚想到这里,密室中的阵法再次波动,这一次,他没有睁开眼睛,冷淡地等着来人先开口。 秋如水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叔,我想要举行一个动员会,动员更多的人像申国宁平侯一样,带着麾下的禁军献身天胜境。” 秋卓越睁开了眼睛,“你给宋承平用药了?” “用了。”秋如水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一百多号禁军身强力壮,为天胜境而死,是他们的无上的荣光。” “事后,我们借着抚恤的事情,也能在申国大肆造势,收买人心,至少不能让安家和申国成了安馨的靠山,天胜境的威名不能比安国公主差。” 秋如水理直气壮,秋卓越也不阻拦她,“可以。祭祀堂急需人手,合适的人,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收到祭祀堂去。” 秋如水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了然地眯缝起眼睛,决然地答应道:“是。” 然后,她退了出去。 密室中清静了,秋卓越却无心打坐思量了,他站起身来在密室中徘徊。 他精通占卜,刚才有一个瞬间,他不由自主地察觉到了危机,突然兴起了占卜的念头,可没等他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危机感忽然消失了。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杯弓蛇影,怀疑他们周密制定的计划。 此刻,不是箭在弦上,而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任何的犹豫和彷徨都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决策。 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祭祀堂人不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车到山前必有路。 秋卓越出了密室,迎面正好碰上秋敏思回来,他平静地说道:“你来得正好,跟我一起出去视察,半个时辰后,开启地网迎敌。” 秋敏思沉静地答应道:“是。” 叔侄俩沉默地花了半个时辰,把能去的地方看了一遍,在半个时辰即将过去的时候,一起去到大祭司台正中央的小高台下。 周围正在借着灯火不停地搭建临时祭祀堂的人,无声地看着秋卓越飞身跃起,上了小高台,听着他沉声下令:“升起大阵,放开地网。” 秋敏思答应一声,开始不停地发出飞信,片刻之后,呱噪的‘咕咕’声由远及近,飞羽鸟来袭。 ‘飞船’接连升空,猎杀再次开始。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等天亮的时候,天胜境再一次满地狼藉,损伤比上一次还大。无他,上次有九艘‘飞船’升空,这一次只有五艘。 黎明终于来临的时候,天胜境欢腾了起来。 五艘‘飞船’能够击退飞羽鸟,是人们能够看得见的胜利。 可是,站在大祭祀台中央小高台上的秋卓越却知道,胜利来之不易,不,或许这是天胜境最后一次大胜了,下一次,等灵兽来临的时候...... 不,灵兽不会来了。 有了昨夜的奋战,娄锐会带着人出了天胜景,等灵兽来临的时候,灵兽会在半道上拐弯,冲出天胜景。天胜境会得以保全,成为世上无可争议的修仙胜地。 南宫翎想要娶安馨,就的要留在天胜境,成为天胜境的人。 ******** 南宫翎和安馨也忙碌了一个晚上,当最后一个阵法,迎着朝阳由安馨独自升起来的时候,南宫翎比安馨更自豪。 他哈哈大笑着说道:“我怎么说的?我说你能够学会吧?我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看走了眼?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绝顶聪明,注定要和我并肩携手走向永生。“ 安馨也很开心。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关心则乱 不过她的开心很是节制,“不过是开启阵法,没什么了不起的。等我能炼制出这样的阵法来,你再夸我,我才会觉得聪明绝顶受之无愧。” “天!”南宫翎夸张地叫了起来:“太贪心了,这些阵法我都只会炼制其中的一小部分,你就想要全会炼制了?” 随即他放低了声音,“要不,你在天鹰宗多住些时日,我教你炼阵呀,用灵气用仙法炼阵如何?” 安馨动心了。 她想了想,方才说道:“先等我筑基后再说吧。” 面对南宫翎骤然失落下去的脸庞,安馨破例地解释道:“我想先治好师父的病,再筑基,然后才修习炼阵,炼丹,炼器之术,等我找到了我最适合修习哪一样,会努力专研下去。” “好。”南宫翎感受到了安馨待他的不同,失落的情绪一扫而光,意气风发地笑道:“你放心,我是天才,不管你想要修习那一门,我都陪着你。” 安馨忽然涨红了脸,她跟他说正经话,不是想要误导他。 他们两人踏上了仙途,自然会有更多的人跟上来,南宫翎一副跟她相依为命的样子,只怕到时候要失望了。 她略微尴尬地低头看向基柱下的河水,河水已经变成了血色,她低声叹息道:“好可惜啊,这么多灵血浪费了。” 南宫翎迎着初升的阳光,哈哈大笑,安馨害羞的样子,怎么这么好看?他怎么就看不够呢? 千里之外,秋卓尔迎着阳光,急匆匆进了翟永祥的大帐。 见着分主宾坐下的翟永祥,丁冰玉和高天,童悦四人,拱了拱手见过了礼,一边在客座上坐下,一边出声问道:“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飞船’怎么飞走了?” “怎么了?”丁冰玉不答反问道:“秋堂主这是有消息了?” “还没有。”秋卓尔略微有点着急地说道:“天胜境被飞羽鸟围攻,消息难以传信出来,天胜境只怕情势危机......” “不是还有烽火台吗?”丁冰玉打断秋卓尔道:“烽火台点燃了?” “还没有。”秋卓尔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我怕天胜境有信传来,你们两派的人出去了,耽误了救援的时机。” “应该不会了。”丁冰玉沉着得很,“换成我是秋卓越,若是没有自保之力,绝不会多计较要给外人交底行军计划。” “秋堂主关心则乱,实在是多虑了。” 丁冰玉要说完了这个,才回答秋卓尔先前的问题,“我们两派的‘飞船’难得飞出来一趟,长老和弟子们都兴奋地要四处走走,从‘飞船’上看看不同的风光。” “天胜境的战事,我们几个也商议过了,我们大抵是赶不上了。再把他们都拘束在原地,这一趟就真的白来了。” “不是啊!”秋卓尔心急火燎地着急道:“怎么会赶不上呢,你们若是同意天胜境的条件,随时可以启程......” 丁冰玉径自打断了秋卓尔,“对了,天胜境的两道防线开始兴建了吗?” 秋卓尔的脸色变了变,两派的态度半点也没变,果真要坐视天胜境遭殃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闷声答应道:“理当开始了。” “按照原定计划,第三道防线一旦失守,就会即刻启动这个计划。” “天胜境往来消息不畅,领军出去的人,更是会一丝不苟地执行计划。” 秋卓尔略微顿了顿,“只是,我大哥也没能及时传回消息来,会不会出变故不得而知。” 帐篷中四双眼睛一齐看向秋卓尔,同月更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会有什么变故?” 秋卓尔心中的不满,在言谈举止之中带了出来,“还能有什么变故?灵兽肆虐,突入部落中横行无忌,暗黑森林死伤无数,这些你们不会想不到吧?” “暗黑森林确实有很多秘密不便对外人言说,天胜境也不是不择手段,罔顾人命的门派,最起码,天胜境祭祀堂从来没有逼迫境外之人,为天胜境奉献过。” “我还是那句话,天胜境情势危机,我们借人,借飞船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是实在缺少人手,我们也不会让你们两派长途跋涉......” 童悦好奇了,这个时候秋卓尔还想要说服他们? 她直言不讳地打断秋卓尔:“天鹰宗和飞云门都家大业大,我们两派自问从未想过要跟天胜境抢夺暗黑森林,你们怎么就这么害怕了?” “还有,天胜境的消息来的太慢了。” “我们几个也商量过了,若是方便的话,我和丁堂主准备去天胜境一趟,说不上能帮多少忙,至少消息能比如今灵通一点。” “太危险了。”秋卓尔直接避过了童悦的第一个问话,下意识地反对道:“按照我们往常的经验,不出所料的话,灵兽大军的前锋快到天胜境了。这个时候小股人马进去,特别是从地面上进去,真是自寻死路。” “我来,就是想要请你们召集人手,严阵以待,一旦天胜境有信传来,即刻就能动身前去救援。” 他这话一说,高天难得地开了口,“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在外行走,大祭司就没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凡事非得听天胜景而行?” “我们两派若是不同意,你们就没有设想过第二个计划?秋堂主所来究竟为了何事?还请直言到来,不必拐弯抹角。” 秋卓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真是关心则乱了。” “我来就为两件事:一是,还请两派人马再稍候两天,不要随意出动,贻误了战机。” “二是,不知南宫翎长老和安馨是否有传消息回来?他们两人深入舒家部落,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得很。” 丁冰玉和童悦默契地对视一眼,丁冰玉冷静地开口道:“南宫长老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们也着急得很。我们俩想要去天胜境,也是为了这个。” “不瞒秋堂主,我们也料到了此去定然危险重重,天鹰宗和飞云门也自有手段对付灵兽。毕竟我们两派也并非吴下阿蒙,对灵兽危险一无所知。” “此去,我们生死自负如何?” “天胜境藏着掖着的,什么消息也没有。想要我们约束门下弟子哪里也不去,专门等候天胜境不知何时会来的消息,还不如我们两人进去,亲身见闻天胜境的困境。说不定就能传信回来,让翟阁主和高掌门网开一面。” “秋堂主,你赶紧传信回去吧,我们等着你的消息。” 丁冰玉最后一句驱客令实在是刺耳得很,秋卓尔却坐在客座上没有动,他垂下眼帘想了想,咬紧牙关答应道:“真是生死自负?”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再三打断 童悦淡定道:“自然是。” “好。”秋卓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我给你们令牌,传信给天胜境,不管天胜景回不回信,你们自去天胜境吧。” 丁冰玉也爽快道:“这还差不多。” “我们两派带人来救援天胜境,居然被你们挡在了暗黑森林之外,真是岂有此理!” “我都想好了,这趟若是不能进去天胜境,下一次,再接到求救信,我理都不会再理会。” “我绝不会给天胜境第二次逗我们玩的机会。” 秋卓尔多少有些汗颜道:“这是哪里的话?等南宫长老回来,你们就知晓天胜境所言非虚。不,等两位堂主去了天胜境,就明白情势有多危急了。” “天胜境的灵禽灵兽出乎你们的想象,天胜境借人,借船并不是想要揽权,确实是要避免胡乱命令,损兵折将伤及更多的性命......” “既是如此,”丁冰玉再次打断了秋卓尔,“秋堂主的令牌在哪里?拿到了令牌,我们也好点兵点将,速去天胜境一睹究竟。” 秋卓尔一边伸手掏出令牌,一边长长地叹息道:“你们两派何必误会天胜境至此!” “罢了,眼见为实,等你们看过了究竟,就能明白天胜境的一片苦心了。还望两位堂主成全天胜景,莫要再袖手旁观。” 翟永祥,高天四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跟秋卓尔口舌之争的意思? 天底下有谁会出动大军远道而来,专门袖手旁观的?天胜景不知反省自己的无理取闹,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半个时辰后,两架最新式的‘直升机’升空,童悦和丁冰玉各自带了十个人,出发去了天胜境。 秋卓尔目睹‘直升机’掠过树梢消失踪影,心中的不悦逐渐升腾起来,天鹰宗和飞云门真是联手把天胜境撇在一边,自行结成联盟了。 天胜景最需要的飞行器,飞云门不给他们应急,反倒给了天鹰宗!他们两派不仁,休怪天胜境不义。 没等秋卓尔转身便走,有驯鹰在高空中出现,盘旋一周,径直对着高天的帐篷俯冲下来,看驯鹰飞来的方向,是从舒家部落方向来的,安馨传信回来? 很快罗志超拿着密信的小竹筒走向了翟永祥的帐篷,秋卓尔没有多停留,带着人回了娄家部落。 没错,暗黑森林西侧入口,正对着申国的部落,正是娄家部落。 跟南宫翎设想的一样,娄家部落并不像舒家,邵家,危家和龙家四个部落那样,有像天胜境那般九环九道的微缩的布局,专门用来抵御灵兽的攻击。 仅有的四环四道和中央广场,无论从规模还是部落的战力而言,都跟四个正面对抗灵兽的部落不可同日而语。连中央广场边上,部落族长的小楼,也只有区区两层。 唯一能跟那三个部落相比的是,娄家部落的人口更多,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少说也有十五六万人。 秋卓尔一进娄家部落最外围的防线,便提声问道:“有密信传回来吗?” 立即有武士答应道:“没有密信传来,不过秋敏捷带人来了。” “他人在哪?” “在补觉。睡下之前,特意叮嘱过了等堂主回来,立即叫醒他。” “让他来见我。” “是。” 秋敏捷来得很快,先见过了礼,把秋卓越的密信呈上,站到了一边,老实地不做声了。 秋卓尔一目三行看过了两张密信,又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了一遍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你爹怎么让你来了?” “我爹说我留在天胜境帮不上忙,说我人老实,二叔身边需要老实人,让我跟着二叔习学暗务堂的事务。” 确实老实的很,秋敏捷一边把这话也原封不动地说给秋卓尔听。一边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秋卓尔,“二叔,这是我爹让我带给你的。” 秋卓尔收下储物袋,随口答应道:“你连夜赶过来,先去睡醒了再过来当差。” 秋卓尔把秋敏捷支走了,起身去见娄家部落族长娄豪。 娄豪正在巡查兵营,天鹰宗和飞云门两万精兵,驻扎在娄家部落的大门口,这可不是小事,娄家部落早就厉兵秣马严阵以待,生怕出了差错。 等娄豪撑开阵法,看过了秋卓越给他的一张密信,他绷紧了脸,沉声问道:“秋敏捷带来的阵法在哪里?娄家部落部落的阵法抵挡不住灵兽,要尽快把阵法埋下去。” 秋卓尔把秋敏捷给他的储物袋给了娄豪,“这事不能泄漏出去......” 娄豪当即答应道:“你放心,性命攸关的事情,我知晓厉害。” 秋卓尔默了默,这是怎么了? 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也就罢了,天胜境的人也要打断他的话? 自从三年前,他在天鹰宗天启洞中碎过了右臂,差点废了武功之后,没人把他这个先天三境放在眼中了?这一次,他是不是该趁机立威,让里里外外的人知晓他的厉害? 娄豪也察觉到了不妥,他无奈地压低声音解释道:“大军压境,娄家部落的防守力薄弱的很。给祭祀堂送祭男祭女,天胜境也催得急。娄家部落只有一艘‘飞船’......” “这些突发事情要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完成天胜境摊派的祭男祭女的数目,他就接连出动了三次兵力,弹压胆敢反抗的族人。 这些他都不敢跟秋卓尔说,说了,秋卓尔反倒要怪罪他掌管部落不力。 娄豪缓和了语气低声问道:“四公子是不是要回天胜境去?能不能顺便把娄家部落的祭男祭女带过去?灵兽即将来袭,部落里不能把唯一的一艘‘飞船’都给调走了。” “可真要是让他们从地面上过去,只怕到不了天胜境......” 娄豪的神情中闪现一抹焦急,他好容易把人都凑齐了,要赶紧送走了,千万别砸在手里,完不成任务了。 “你慌什么?”秋卓尔板起脸,打断了娄豪,“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我总不会袖手旁观。” “祭男祭女赶紧送了,秋敏捷不回天胜境了,跟我一样会留在娄家部落,跟你们共存亡。” 饶是娄豪是一族之长,先天二境的高手也忍不住喜形于色,秋敏捷是秋卓越的幼子,武功才先天下七境,秋卓越总不能让秋敏捷死在了这里,“那就好,我这就派人送人过去,让人秘密把阵法埋下去。” “对了,带队往娄家部落来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秋卓尔不悦道:“自然是娄堂主了,其他人还能比他更熟悉娄家部落,更能让你放心吗?” 娄豪终于放心地笑了,“天胜境算无遗策,娄家部落莫不从命。”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补齐空缺 既然是他兄弟带队来坑人,天胜境还特意送来了阵法和秋敏捷,娄家部落安全得很,娄豪心中的担忧终于落地,兴冲冲地拆开储物袋确认了数量,带着人办差去了。 秋卓尔漫步走回族长楼,边走边想,安馨会给高天传什么消息回来?他有一天一夜没有收到秋敏行的消息了,也不知舒家部落的大阵究竟怎么样了? 祸水旁引的计策好是好,就是不知防御大阵之外的灵禽灵兽究竟有多少?这一乱会不会把传说中,隐藏在最深处,等级更高的灵兽给招惹了出来? 娄家部落两侧的茅家和阮家部落,能不能及时配合天胜境的命令,在娄家部落的边界上,兴建起临时阵法来? 最重要的是,娄锐能不能带着灵兽大潮,顺利穿过天鹰宗和飞云门的营地,把灵兽引入申国之内? 样样事情都要严丝合缝太难了。 他想了想,天胜境被灵兽围困住了,消息难以传出来,这事不能坐等天胜境来发号施令,他在娄家部落正好可以把这个空缺给补齐了。 秋卓尔回到族长楼开始频繁给茅家和阮家部落传信。 安馨守在新建的阵法旁,用《无上妙音》再次猎杀了一回灵禽灵兽,自觉带回门派的礼物足够了,南宫翎那个妖孽也对《无上妙音》揣摩得差不多了,方才罢手。 南宫翎再次刷出‘直升机’,径直穿过舒家部落大阵,沿着邵家部落的大阵,向着天胜境飞去。 这一次,见着他们两人的‘飞船’,每隔五十里,在下面驻守的武士们都会提声多问一句:“舒家防御大阵封上了吗?” 南宫翎和安馨都没有答应,他们已经分别传信回了门派,天胜境且让他们多着急两天,等他们亲自回去天胜境细说详情好了。 南宫翎跟安馨一起坐在挂篮底下,趁这安馨裹着披风睡过去之前,他低声问道:“非要去天胜境吗?” 安馨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一边在两人身旁布下聚灵阵,一边无奈地说道:“福王在天胜境,我答应了要回去的。” “我们不去,福王要真出了事,安家在申国的日子不好过。” 南宫翎难得地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插手,对安家才是最好吗?” “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在我看来,你可以给安家两条路选择。” “一条是让他们搬到飞云门或者是天鹰宗,留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别远在申国拖你后腿。” 安馨直接闭上了眼睛,安家去飞云门还有个说法,去天鹰宗有什么理由? 再说了,安家的安国公爵位也是用无数人的性命拼出来的,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安家若是去了飞云门,犹如擎天大树连根拔起,不知道下面会断了多少根须,会有多少人会因此失去了庇护? 南宫翎继续说了下去,“另外一条,他们要是不愿意去我们两派,你就得忍下心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凡人寿数短暂,早晚会有一别,你要趁早看开。” 安馨不满地睁开眼睛,瞥了南宫翎一眼:“我看不开。” “你不说他们寿数短暂吗?我这么辛苦修道,连身旁的人都护不住,那这道修来何用?光为了寿数长久,为活而活?” 安馨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嘴巴,这种理念上沟通,不是三五句话能够说明白的,这会儿她累坏了,精神不济,并不适合这个时候长篇大论地争执。等她筑基成功,再找机会跟南宫翎探讨更好。 南宫翎的目光闪了闪,到底没有忍住,“这次的事情,就是福王惹出来的。你这么护着他,只怕日后要被他赖上来了。” 安馨轻轻地哼了哼,南宫翎自己赖上来了,也好意思说福王赖上来?以福王三脚猫的功夫,他有本事赖得上来吗? 真是杞人忧天。 安馨裹着披风睡过去了。 南宫翎看着安馨的睡颜,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这一趟出来,安馨对他的信任又增加了。看她问都不问他要去向何处,分明是笃定他不会把她给卖了。 他闭上眼开始打坐。 安馨太好学了,半点修习阵法的机会都不想错过,他境界比安馨高,安馨累坏了,他还略有余力。 ‘直升机’一路向南,一路顺畅地穿过了邵家部落辖区,进入了部落与第三道防线之间的接壤地带,傀儡武士极其罕见地俯下身来推了推南宫翎。 南宫翎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往挂篮外一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他们正在穿过火场。 在他们的下方,是燃烧殆尽,刚刚被烧成了白地的森林,在他们的东边,还有大火在熊熊燃烧。 南宫翎无声地砸了砸嘴巴,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啧啧’声。 这几天他们来回的路上,天气好得很。不用多想,他都能猜到,定然是天胜境的‘飞船’引发的大火。 真是过分了,身在暗黑森林,还能不小心火烛? 南宫翎没有叫醒安馨,以他的目力所见,燃烧的火线一眼望不到头,以他们两人之力救不了火,除非日后他能呼风唤雨...... 一想到这个,南宫翎飞身出了挂篮,独自向着燃烧的森林飞去。 他停留在距离下方火线不远的地方,缔结手印,企图用水灵诀结出水球尝试灭火。 可惜,他身前的大火抽干了空气中的水分,他两掌之间出现的碗口大小的水球,真正是杯水车薪。 南宫翎叹了一口气,他距离呼风唤雨还远得很呐。 “算了。”安馨的声音在他身后平静地响了起来,“我们救不了火,或许还有机会救人,我们往前飞,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南宫翎返身拉住安馨,一起往回飞,“把你吵醒了?” “别想着救人了,说不定等我们回去报信,他们还要怀疑是我们放的火,谁让你不让你大表哥跟着来呢?” “这事人力不可为,天胜境也无能为力。天不下雨,或许只有等大火遇见了河流,才能够熄灭下来了。” 安馨甩了甩南宫翎的手,没甩开。 南宫翎握得不是很紧,安馨却甩不开来。安馨好奇地举起手来细看。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看啥?” “我跟你心有灵犀,你心里又没想着要甩掉我,手上自然更是甩不掉了。 安馨放弃跟南宫翎斗嘴,直接问道:“这里是哪里?起火的地方有天胜境的大军?”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天大的机缘 南宫翎拉着安馨进了挂篮,“没有看见部落的防护大阵了,我们应该出了邵家部落,说不定是天胜境的第三道防线崩溃的地方。” “这样的大火,有可能是天胜景的大军的‘飞船’也有可能是会喷火的飞禽引发的。但愿是‘飞船’吧,不然暗黑森林要被灵兽给毁了。” “先说好了,若是遇见天胜境的人正在修补防护大阵,你可不能一时心软,留下来帮忙。” “依我看,我们连天胜境都不该去,最该去的是尽快去跟我二师父和你二师伯汇合。你就没想过,天胜境涌进来这么多的灵禽灵兽,天胜境真的能够应付得过来?” 安馨呆了呆,先前南宫翎让她传信给二师伯,‘事急,谨防狗急跳墙’,她以为他们兴建了大阵,把灵禽灵兽圈在了舒家部落...... 看来兴建一道防线是不够了,要万无一失再兴建一道防线。 安馨当机立断,“我们不去天胜境了,我们去找我二师伯。” 安馨有点内疚,“我是不是耽误时辰了?” 先前南宫翎问她非要去天胜境,是想要跟她说这个?是她误会他了?他见她疲累,才没跟她多说? “哪里的话?”南宫翎笑了,“这个时候转向还来的及,顶多耽误一两个时辰,赶一赶就追上去了。” “好。”安馨精神抖擞地下令大武转头向东向前飞去,“我来看着飞行,你先歇一歇,待会儿来换我了。” 南宫翎见安馨大包大揽,干脆地答应一声,径自休息去了。 他们的‘直升机’转了头,改变了方向。 秋卓越预料中的灵兽,却没有在半路上四散开来,它们重新集结起来,依旧向着天胜境扑了过去。 若是安馨和南宫翎的‘直升机’没有改变方向,他们应该有机会察觉,灵兽再次集结,认准了天胜境的方向,其中脱不开人为操纵的痕迹。 秋卓越没有机会去追查灵兽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他能够做的仅仅是在示警的烟花接连燃起来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升起了护境大阵。 与灵禽喜欢攻击护境大阵最高处的顶端不同,这一次,灵兽集中攻击天胜境南边大阵,轰隆隆的声音不停地从那边雷鸣般地响起来。 通往正南方向的大道上,疾风兽的疾驰而过的沉闷钝响,犹如战鼓般震得人心惶惶。 是的,人心惶惶。 天胜境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去过舒家,邵家,危家和龙家四个部落历练,没有见过这等阵仗的人多了去了。连从境外进来修建大祭祀台的江湖人,自认经过大风大浪,听见这等声响都忍不住竖起了汗毛。 无他,灵禽进攻的时候,他们还能看见究竟,知晓战况如何,这会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只能察觉地面上强烈的震动,心惊胆战之际,愈发惊恐害怕起来。 没等天胜境的人缓过劲来,呱噪的‘咕咕’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天,真是祸不单行,连飞羽鸟也赶来凑热闹。 天胜境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飞船’极速升空,这一回,不仅是先前对付飞羽鸟的九艘‘飞船’升了起来,还有五艘‘飞船’飞向了南门,抵御空中的飞羽鸟,护住地面上冲出大阵抗击灵兽的大军,跟灵兽拼死搏杀。 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让人心惊肉跳,惶恐不安。仿佛下一刻,天胜境的大阵就要崩溃,所有人都会袒露在灵禽灵兽的攻击下,无力逃生。 福王站在暗药堂客源的廊檐下,脸色被吓得雪白,竭尽全力忍住浑身的颤抖。 太吓人了。 天胜境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没有一日能够安稳消停? 自他出生以来,父皇就一心想要收复卫国,光宗耀祖,一雪前耻。他听惯了恢复故国的豪言壮语,也一心以为,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定能达成目标。 这会儿自觉朝不保夕危在旦夕,他惊慌失措地低声叨叨:“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他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只有南宫翎了。 他已经打听过了,袭击天胜境的都是灵禽灵兽,凡人无法抵挡,武功高手都不好使,要神仙才能救命。 天底下的神仙只有南宫翎一个。要安馨回来了,他才能借着安馨求一求南宫翎,保住一条性命! 李公公见福王惊骇得面无人色,赶紧低声劝慰道:“殿下莫怕,有天胜境的大阵在,灵兽攻不进来,天胜境能三千年屹立不倒......” 没等李公公说完话,有暗药堂的弟子冲进他们的客院,大声传令道:“传祭祀堂令,征召申国先天高手朱启生,李乘风抗击灵兽,即刻随我出发。” 来人站在院门口高声传完命令,根本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转身便走,边走边警告道:“战时不听从祭祀堂调遣,战后军法处置。” 朱启生和李公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深刻的担忧。然后,两人一起看向福王,齐声说道:“王爷保重,属下去去就回。” 两人都有极其不好的预感,却有志一同都不敢跟福王多说一句。 福王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抬起手,哆嗦着轻轻地挥了挥。 他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不由得心中愤恨起来,这个时候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宋承平多少天没回来了?天胜境大祭祀台能有他更重要吗?怎么就忘记了他们是被茅星宇劫持来的,如今的一切全都是无妄之灾! 福王紧紧地握紧拳头,恨不得仰天长啸:安馨,你飞去哪里?本王要你赶紧回来救命了! 被福王怨念的宋承平正跟在秋如水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向江湖人聚居的地方。 大祭祀台的重建停顿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搭建临时的大祭祀台。他们之中,只有最机灵最强壮的人,被留下来日夜轮流换班,昼夜不停地搭建临时大祭台。 闲置下来的两万多人中,其实还有很多可以用的上的人。 秋如水看中的正是这帮子‘闲人’。 身为天胜景的圣女,哪怕是个冒牌货,她也绝不能容忍,有人在天胜景万分危急之时,袖手旁观,坐等天胜境救命。 这些秋如水眼中的‘闲人’,一见着圣女带着人过来,好似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跟在圣女的身后,逐渐围拢了过来。 等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在西大道上拖上了长长的尾巴,秋如水转头看向宋承平,抬头示意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你扶我上去。” 宋承平眼神略微恍惚了一下,随即一声不吭地扶住秋如水的胳膊,提起内力向上用力一送。 秋如水借力飞身而起,在空中旋转着跃上将近两人高的大石头,裙裾飞扬间,犹如仙女下凡。 秋如霞提声高喊:“拜见天胜境圣女。” 天胜境的弟子听令跪拜了下去。 不明里就的人群跟着跪拜下去,跟在宋承平身后的三十来个禁军,见宋承平也跪了下去,呼啦啦也跟着跪拜了下去。 秋如水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裹挟着内力的声音,淡然地响起:“平身。” 等大家都站起身来,秋如水扫视人群,朗声说道:“天胜境正在渡劫!这是天大的机缘,我来送大家一场千载难逢的造化。”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蛊惑人心 胆敢来天胜境重建大祭台的人,胆子都不会小,对机缘,造化都敏感得很。人群中落针可闻,愈发衬托出,不远处轰隆的攻击声越发的瘆人。 秋如水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暗自在背起的左手中,捏碎一块灵符,然后提起全部的内力,竭尽全力诱导道: “但凡是在天胜境渡劫时候,拿起武器对抗灵兽,或者是去祭祀堂帮忙的人,都会有福报!” “看得见的福报是,天胜境会向这些人公开十门武功秘籍,他们可以随意挑选其中一门修习武功。看不见的福报是,有天胜境祭祀堂秘技加持,你们的寿数至少会增长二十年,最多会增长五十年。” “身为天胜境的圣女,我还有更好的机缘给你们。此战,凡是你们猎获的灵兽,尽都归你们所有。” “灵兽浑身是宝,灵兽的皮可以炼制盔甲,灵兽的爪子可以炼制武器。最重要的是,灵兽的肉用天胜境的秘技烹制,供人食用之后可以提升武功,堪比灵药,却没有灵药的药毒。”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秋如水的右手指向大石头下的宋承平,“这也是申国宁平侯,替你们争取来的机会。” 秋如水的眼睛看向宋承平,背在身后笼在袖子里的左手,快速地打出几个手印,宋承平立即振臂高呼道:“灵兽来袭人人有责,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宋承平身后的禁军也振臂高呼道:“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 喊声震天,群情激昂。 围观之人,忽然之间就热血沸腾起来,立即便有人接着高呼道:“我愿追随宁平侯。” “我愿追随宁平侯!” ...... 秋如水诧异了,她一个天胜境的圣女站在高处,给他们许下无比的好处,却没人追随她,反倒有人追随站在她下方的宋承平?! 这是什么道理? 这就是秋如水不通人情世故了。 饶是被圣女所言蛊惑得热血沸腾,来天胜境挣命的江湖人,依然保持着惯有的精明。 宋承平才是跟他们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想要从天胜境拿到好处,他们自然要抱成一团,宋承平就是以后替他们出头,争取好处的不二人选。 况且,宋承平在大祭祀台的工地上,率领禁军日夜苦干,这些人都看在了眼里。他一个侯爷身先士卒,要带领麾下禁军挣好处,自然比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好使。 “好。”秋如水大声叫好,提声下令道:“要追随宁平侯的人,站到禁军身后去。” “天胜境的儿郎们,给他们牵马来,给他们天胜境的武器,发给他们令牌,在令牌上刻上他们的名字,事后清点他们的战功。” 秋如水一声声令下,天胜境弟子吹响了竹哨. ‘咴......’的马匹嘶鸣声响起,一队彪悍的骏马疾驰而来。 宋承平飞身跃上马背,干净利落地抽出马鞍上悬挂的长枪,高举在手,高声喝到:“杀!” 有天胜境弟子紧跟着喝到:“宋承平!” 宋承平转头,一枚令牌向他飞射而去,宋承平伸出左手握住令牌,高声答应道:“令牌在手,儿郎们,一起随我杀敌去!” 话音一落,他驱马向前,向着正南方向的大道绝尘而去。 “张斌!” “在!” “李胜!” “在!” ...... 一个个名字被叫响,一枚枚令牌飞出,一匹匹马跟在宋承平身后,前赴后继跟了上去。 秋如水站在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看着一个个人慨然赴死,心中难免得意起来。 她不过是略施小计,便让宋承平成了她随意使唤的傀儡,让天胜境平添了五千人的助力。 掌控人心这等事情,安馨给她提鞋都不配,她要是能在滕家部落猎杀二十万灵兽,早在天胜境一呼百应,说不定直接掌控天胜境了。 谁能像安馨那个傻瓜,活生生成了天胜境的仇人。活该让安馨该去活祭,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站在大石头上,扫视其他跃跃欲试,却仍有顾虑的人,淡然自若地应承道:“带着孩子的人,若不想放过机缘,尽可把孩子放下。” “天胜境会有专人照看孩子,凡是父母兄嫂立功的,也能把功劳分享给孩子,让亲人受益。若真有人回不来的,天胜景自会照顾遗孤,让他们成为天胜景的人。” 立刻就有人放下了三五岁的幼童,挺身而出,“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好!”秋如水大声喝彩道:“我等着你们凯旋而归,给你们奖赏庆功!” “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 不断地有人站出来,跃身上马,高举武器,接过令牌,绝尘而去。 一万人! 秋如水得意了,她以一人之力,收复了一万人! 这一万人能抵挡住灵兽多久?半个时辰?一刻钟?不管多久,只要送命的不是天胜境的人,她管他们如何去死! 跟秋如水的暗自得意不同,站在大祭祀台中央小高台之下的秋敏思,正在用传音入密冷静地请求秋卓越:“三叔,让我出境去引开灵兽吧,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是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整个偷梁换柱计划的所有细节,再要换个人去,单单是交代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要耗费更多的时辰。 他们的计划出错了。 是的,他们估量错了灵兽大军到达天胜境的时日,灵兽提前到了。而天胜境,定然是顶不住铺天盖地的灵禽灵兽的 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是,尽快把灵兽引走,保住天胜境。二是,给娄锐已然实施的计划,天衣无缝地弥补上时辰上的差错。 按照原来的计划,六个时辰之后,娄锐布下的诱饵才会启动,引导灵兽奔袭暗黑森林之外的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驻军。 可是,以天胜境目前的战斗力,他们最多还能顶住两个半时辰。六个时辰之后,灵禽灵兽大军早已攻破了天胜境。 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必须想办法弥补其中三个半时辰的差距,要提前把灵禽灵兽从天胜境引开,保住天胜境。 除了秋卓越亲自出马,最适合的人选,非秋敏思莫属。 秋卓越没有犹豫,当即用传音入密下令道:“你带你二弟一起从暗道出去,一等跟娄堂主重新约好了时辰,确定了衔接的地方,让你二弟回来禀报我。” “是。”秋敏思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秋卓越看着秋敏思渐行渐远的背影,到底还是多叮嘱了一句:“无论如何要回来。” 秋敏思没有转身回来,只抬手挥了挥以示告别。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都杀疯了 秋卓越多看了秋敏思一眼。 这是他爹和他共同选定的接班人。 他爹把天胜境交到了他的手中,他还有把天胜境交到秋敏思手中的那一天吗? 当然要有,一定会有。 秋卓越咬紧牙关,对即将走出传音入密距离的秋敏思,森然承诺道:“三个时辰,天胜境会为你拖住三个时辰,以此为限,不死不休。” 秋敏思霍然转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秋卓越一眼,见到秋卓越沉着地点了点头,他再次挥了挥手,用最快的速度飞掠走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胜境坚持三个时辰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一息都不想要耽误,定要全力以赴争取达成目标。 秋卓越刷出飞信,低声下令道:“关闭地网,全力维持大阵。” 三个时辰之内,他不会再启动地网,他要把灵禽灵兽紧紧地拖在天胜境,给秋敏思和娄锐创造出机会。死里求生,给天胜境找到一条生路。 宋承平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冲出了天胜境的大阵。 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一点也没有夸张。在他们的身旁,全是整齐划一,深深浅浅的绿色袍服。一万人突兀地冲入其中,实在是显眼得很。 只一眼,宋承平就对麾下的禁军喝令道:“结阵!车轮阵!” 是的,不结阵护住身体左右两侧,单枪匹马根本无法对抗面前铺天盖地而来,无休无止的灵兽。 禁军听令,飞快地结成车轮阵,车轮阵转着圆圈,飞快地向着灵兽撞了过去。 立即便有了伤亡。 天胜境的马匹无惧生死,只管向前推进转动圆圈,不停地扔下伤者死者,悍不畏死地朝着灵兽冲撞过去。 秋如水胆敢驱使他们上战场,也正是源于此。 上阵之前,所有的马匹都被喂了秘药,一等闻见了灵兽的气味,就如遇见了天敌,横冲直撞要冲上去拼命,不怕马背上的人临阵脱逃。 奔马宁死不退连带着人也无法撤退。 极度危险中,人的求生欲被激发出来,车轮阵下,黑风兽被刺,被挑,被劈,被扫......纷纷倒在了车轮阵前。 阵法奏效,后面响起了连续的三长三短的竹哨声,深深浅浅的绿色,转瞬间也变成了车轮阵,摧枯拉朽般向前顶了上去。 一时间,人和灵兽都疯了。 地网关闭后,灵兽反倒越发兴奋起来,前赴后继只管向前冲,望不到头的黑风兽像是黑色的潮水,逐渐从天胜境的南方,向西向东,不停地漫延开去。 战线越来越长,伤亡越来越多。 但凡是身在杀灭灵兽最前线的人,都有了同归于尽的死志。无他,灵兽太多,太凶悍,源源不断,根本看不到尽头,人力哪里能够灭杀得干净?! 天胜境守不住了。 激战中,不管是被疾风兽,还是被坐骑裹挟着无法后退,赴死之前,所有人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杀一个够本,杀得越多赚得越多。 什么承诺奖赏都是虚的。 赴死之际,对得起自己这条性命,向死求生,疯狂地杀一回才最重要。 在他们的上方,有飞船结成阵法,替他们接住了来自空中的威胁。 朱启生和李公公,守在同一个舷窗旁,不停地张弓搭箭,射杀围攻气球的飞羽鸟。 他们也杀疯了。 手中的弓箭是射程大的硬弓,箭支是特制的,只要射中目标就会轰然爆炸开来,让飞羽鸟血肉横飞,绝无生路。 飞羽鸟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无法躲避箭支,不但两只翅膀上的飞羽,尽数飞出杀敌,还会在箭支临身之时,主动自爆身亡,务求对‘飞船’造成伤害。 天胜境不断听见的‘轰轰’的巨响,便是飞羽鸟自爆和箭支爆炸结合在一起的响声。 轰隆的巨响,把人的耳朵都要给炸聋了。幸亏朱启生和李公公都是先天之境,还能用传音入密私下说话。 朱启生低声惊叹道:“你看见大阵吸血了没有?” “看见了。”李公公心有余悸,“难怪前两次,透过大阵掉下来的灵禽尸体,连半点血液都没有,这是血祭之术吧?” 朱启生:“十有八九是。” 李公公:“你说,天胜境会不会抵挡不住了,干脆用我们这些人一起血祭了。”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朱启生没有答应,两人射箭的速度不约而同地加快。覆巢之下无完卵,此刻多出点力,好过天胜境要败了,他们无可奈何被人主宰了性命。 他们都看到了天胜境的强大,申国莫可能敌。若不是有三大仙门相互制约,还有神仙门派不得插手凡尘之事的规矩,申国哪里有可能存在? 两人都心中都有了明悟,福王跟他们还想要讨回公道,非要借助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力量不可。 单单是申国对上天胜境,只要天胜境耍横耍赖,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的眼光一直向上,不停地猎杀飞羽鸟,丝毫也没发现,在‘飞船’护住领空的下方,宋承平带去一万人,已然被绞杀得十不余一,所剩无几了。 宋承平在车轮阵中,只管一次次轮番上阵击杀灵兽,短暂的轮空空隙之间,他能够察觉禁军越来越少,在他的身边绿色越来越多。 也就一刻钟,他们被轮换了下来。 后面跟上的人,潮水一般地顶了上去,就像他们当初冲出来的一样。 要等往下撤了,宋承平才留意到,在他们撤退的路上,受伤的人和死去的人都不见了,连他们的猎杀的灵兽没有了,一头都没有了?! 还有人专门跟在他们身后收集灵兽? 念头一闪而过,他顾不上这些了,跟在他身旁的禁军只有二十来人了,人人形容狼狈,满身血污,个个都带了伤。 宋承平的左腿上,被黑风兽的利爪抓出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还在不停地淌着血。 不得不说天胜境的后勤做得极好。 一等他们进入大阵,立即就有人接着他们下马,带走了坐骑和武器,搀扶着他们去了最近的侧街,让暗药堂的弟子先给他们治伤。 天胜境的伤药一抹上去,火辣辣的疼痛犹如冰雪般消退,待裹好伤处之后,每个伤员都领到了一枚养伤的丹药。 天胜境的弟子拿到丹药,当即就仰起脖子干吞了下去,径直在一旁找个地方就地打坐,径自消化药力去了。 宋承平等人也如法炮制。 两柱香过后,体内的内伤神奇地被压了下去,除了腹中空空,不停地‘咕咕’鸣响之外,只觉得身体内外的伤势,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 等他们打坐完毕,自有人带着他们往更远处的横道去安置。 天胜境的弟子们整齐地席地而坐,深浅不同的绿色衣裳上面半点血污也没有。带路的年幼弟子,扫了眼他们浑身的血污,提声问宋承平:“你们可要换上天胜境的衣物?” 宋承平疲惫答应道:“不用了。” 他又不傻。 满身血污狼狈才是他们浴血奋战的标志,给他们疗伤,又给他们服用丹药,偏偏没人跟他们说不用他们再战了,更没人要放他们回去。 最重要的是,外面的喊杀声清晰可闻,战事都还没有结束,换什么衣裳? 他们又不是天胜境的人。 激烈的战事,让宋承平多少有些清醒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他们被挟持来天胜境,原本特意留下来,是要找天胜境要说法的。他怎么带着麾下的人,反倒给天胜境卖起命来?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甘愿献祭 远远地有江湖人招呼宋承平,“宁平侯,过来坐。” 宋承平看了一眼,带着禁军过去了,都是跟在他身后冲出去的人,晃眼看去,活下来的人不到一千人。 宋承平的脸色变了,他带出去的人少说也有一万人,这就只剩下这点人了? 不等他开口询问,正好有天胜境的弟子在发放吃食,大碗的灵兽肉端上来,大壶的蜜水也送上来。正是腹中饥饿之时,众人分到吃食,都顾不上说话了,径自埋头苦吃。 宋承平也带着人找了街沿上坐下来,先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碗肉,才提起水壶来喝水。 有穿着绿色衣裳的天胜境弟子,转头过来打量他一眼,随即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是申国来的宋承平,好样的。” 宋承平对着壶口‘咕嘟咕嘟’又喝了两大口蜜水,这才抹了抹嘴,低声自言自语道:“螳臂当车,死而后已。” 难得的是,他身旁的飞云门弟子听懂了他的叹息,笑呵呵地答应道:“此言差矣!螳臂是外面的灵兽,别看他们来势汹汹,有祭祀堂在,天胜境固若金汤。” 宋承平吃了个半饱,闻言难以置信地问道:“祭祀堂能对付这么多的灵兽?” 那弟子骄傲极了:“那是自然!再多些天胜境也不怕。” 宋承平好奇了:“伤亡这么大,怎么不见祭祀堂出手?” “祭祀堂已经出手了。”那弟子乐呵呵地笑了,“没有祭祀堂出手,大阵哪里撑得起来。” 宋承平失望了,“大阵岌岌可危,也护不住天胜境。” “嘿嘿嘿,”那弟子对着另一边的其他弟子叫道:“他们不相信信大阵能护住天胜境。” 宋承平闭紧了嘴巴,皱紧了眉头,这些话他怎么脱口而出了? 其他弟子纷纷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祭祀堂的厉害有什么稀奇...... “你们都是进来修建大祭祀台的,等大祭祀台修建起来了,你们就知道祭祀堂的厉害了...... 立即有人抢白道:“你们都错了,不用等大祭祀台重建起来,只要等临时的大祭祀台搭建起来,外面的灵兽统统都能被灭杀了。” “你听谁说的,临时搭建的也行?” “不然呢?干嘛要停下来,集中人手搭建临时大祭祀台,用你的脑子想想,别光知道吃......” “你才错了!都是你们不济事,抵挡不住灵兽,才会要赶紧搭建个临时的,好保住你们的一条小命......” “谁说我们抵挡不住?我还可以出去杀个三百回合......” “都别说了!开启大祭祀台是好事么?不知道多少人要去献祭,说不定连圣女都要去......” “就是,我可舍不得让圣女去献祭,还是我们多杀灵兽,别光想着启用大祭祀台消灾......” “献祭有什么不好?拯救天胜境有什么不对?若是我够格,我也献祭去......” 接连三四个‘献祭’从旁人的嘴中说出来,宋承平只觉得耳边轰鸣,耳旁不停地回荡着:‘献祭,献祭......’ 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若是够格,我愿献祭。” 四周安静了。 宋承平再次不由自主地说道:“我愿献祭,为天胜境献祭。” “侯爷!”他的亲兵随从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侯爷,你说真的?” 宋承平心中着急,当然不是真的,他作甚要为天胜境献祭?可他嘴中,不受他控制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好!”旁边的天胜境弟子轰然叫好:“太好了!圣女的召唤果然强大无比,能激励你们奋勇灭兽,还能让你们心甘情愿献祭。” 他们齐刷刷振臂高呼:“天佑圣女,庇护苍生!” “天佑圣女,庇护苍生!” 宋承平情不自禁地跟着天胜境的弟子高呼起来:“天佑圣女,庇护苍生!” 他好似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身不由己地被人裹挟着行事说话,他成了行尸走肉了? 不对,他中邪了。 宋承平心中清明,他定然是中邪了,从他跟着禁军一起在大祭祀台见到了秋如水,恍惚间以为秋如水是安馨开始...... 他把秋如水当成了安馨,是秋如水算计了他?! 一想清楚这个,宋承平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哀叫一声,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群情激昂的天胜境弟子,热情地围拢了上来,“哎呀,赶紧叫暗药堂的人来,宋承平晕倒了!宋侯爷晕倒了!” 在失去最后的清明之前,宋承平恍惚听见了,“圣女来了,快让开,让圣女先看看。” 秋如水确实来了。 见到晕倒的宋承平,她伸出芊芊玉指,点向宋承平身旁的亲随护卫,“你,你,你,你们几个,抬着侯爷,跟着我去暗药堂。” 接着她朗声称赞道:“宁平侯舍生忘死灭杀灵兽,甘愿为天胜境献祭,这等高义实乃天下人楷模,身为天胜境圣女,我自当成全他。” “等危机过后,天胜境便是宁平侯的家,暗黑森林的大门永远会向他敞开。” 哈?宋承平等于是有了天胜境做靠山? 献祭就可以吗?献祭之后出了天胜境,还能把回来天胜境当成是自己的家,随时可以回来?这么说来,献祭不会要人性命? 江湖人的眼光,扫向宋承平和一众天胜境弟子,不少人动起了念头。献祭若是不伤性命,天胜境这样的靠山,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有圣女亲自出手救人,天胜境的弟子飞快地找来了担架,宋承平的六个亲随护卫轮流抬着宋承平先走了。 等朱启生和李公公跟着‘飞船’上的人,也一起过来休整歇息的时候,有禁军头领趁机把事情给两人说了。 有禁军兴奋地说道:“圣女称赞侯爷高义!我也想要跟侯爷一样为天胜境献祭,朱供奉,李公公,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建功立业?” 献祭?建功立业? 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惊骇。 好歹是先天高手,见识非禁军能及,献祭没了性命,如何能够建功立业?关键是宋承平如何会肯葬送性命,去为天胜境献祭? 朱启生疲惫地阴沉了脸,用传音入密对李公公问道:“要不,我们趁着灵禽灵兽还没有占据天胜境北边,带着福王和宁平侯回盛京城?” 李公公认真地想了想,到底还是叹息道:“只怕走不掉了。宁平侯在这个时候,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天胜境如何肯放了他?” “恐怕他已经栽进去了。”李公公意有所指地扫眼看向身旁的禁军,“连他们也凶多吉少。你我小心点,别着了人的道。” “福王无论如何要保住了。” 朱启生当机立断站起了身来,“走,我们回去守着福王去。这劳什子的战时军令,老子不守了。” 李公公默默地站起来,顺手捞了一筐灵兽肉和两壶蜜水,他把蜜水递给朱启生,两人一言不发径自走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巧遇 秋敏思和秋敏学一起从密道中钻出来。 秋敏思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正在和灵禽灵兽激烈交战的天胜境,沉声对秋敏学说道:“我先走了。” “时辰太短了,我不能留在这里等娄堂主回信。就以先前约定的三个时辰为限,我会竭尽全力保证完成任务的。” “好。”秋敏学点头道:“我留在这里,等有了确定的消息再回去。” 这里没有飞羽鸟,驯鹰传信应该能够收到,这也是秋卓越让秋敏学跟过来的原因,作为大战的总指挥,秋卓越要知晓确切的消息。 秋敏思从驯兽袋中刷出一头疾风兽,转头最后确定了一下方位,跨上疾风兽,飞一般地走了。 秋敏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连从驯兽袋中刷出驯鹰放飞出去。 是他拖累大哥了,若他晋升了先天,这一趟本该他去的。以大哥新一辈大祭司接班人的身份,根本不该出了天胜境去冒险。 大哥要是出事了,不仅是天胜景的损失,对秋家更是致命的打击。 秋家这一辈四个男丁,他快废了,三弟自我放逐去了部落,四弟武功进益比他还慢,秋家这一代的希望全都落在大哥的身上。 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疾驰中的秋敏思心无旁骛,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枚的小圆球,随手飞射入沿路大树的树干表面。 小圆球受到撞击,‘噗’一声轻响,微微炸裂开来,露出包裹在里面的烈火符,烈火符里面的油纸里包裹住一小团天灵果,油纸上画着繁复的屏蔽气味的阵法。 若是有精通炼符和炼阵的高手看见了这个,当即就能明白,当外面的烈火符燃烧起来的时候,烧掉油纸,油纸上的阵法失效,天灵果的气味就会散发出来。 燃烧会激发天灵果的气味更快地散发,若是烈火符恰巧能把天灵果燃烧殆尽,不但能把灵兽吸引而来,还能避免灵兽在争抢中伤亡。 而最外面的小圆球正是所有机关的关键,烈火符什么时候能够燃烧起来,端看小圆球什么时候彻底裂开。 在秋卓越的计划中,用小圆球控制时辰,正是操控灵兽行进方向的关键。 秋敏思所要做的,正是在三个时辰之后,不,两个半时辰之后,让灵兽沿着他布下小圆球的线路,一路向东,冲向天鹰宗和飞云门营地的方向,冲出天胜境,冲向申国。 其中最关键的是,他的布置要和已经出发一天的娄锐的布置,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赶在灵兽大军到达之前,天衣无缝地衔接起来。 是的,秋敏思此刻行进的方向,并不是娄锐最开始行进的方向。 为了保住天胜境,秋卓越最先的计划,是彻底避开天胜境,在灵兽大潮到达天胜境之前,便要把灵兽吸引开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灵兽大军来的太快了,早已越过娄锐布下小圆球的地方。 并且时辰也不对,娄锐的小圆球至少要比秋敏思此刻布下的,再晚六个时辰。 此刻两个半时辰的提前量,不足以让秋敏思始终跑赢疯狂的灵兽,把灵兽大军吸引出去。 他必须跟先行出发的娄锐配合,配合着一起行动,由他带领灵兽大军的前半程,娄锐带领灵兽大军的后半程。 不是不危险的。 一来,娄锐需要准确计算秋敏思的速度,找到两人交接的地方,精确调整小圆球爆发的时辰。 二来,秋敏思的方向和速度都不能出错。他必须提前到达预定的位置。 否则,秋敏思身后的灵兽大军吞没了他是小事,让灵兽停留在了娄家部落,出不了天胜境是大事。 童悦和丁冰玉分别在撑开的隐身阵法中,冷眼瞧着秋敏思骑着疾风兽飞一般地疾驰而过。 秋敏思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人在暗中把他所作所为看在眼中。 他以为暗黑森林已然关闭了所有的出入通道,暗黑森林中,除了安馨,南宫翎之外,所有的外人都被关在了天胜境的大阵中。 要等疾风兽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童悦才放开阵法,叮嘱罗志致带着弟子留在原地,飞掠到距离她最近的小圆球处,极其小心地提起内力,小心翼翼把小圆球从一人高的树干中起了出来。 童悦仔细地端详手中的小圆球,丁冰玉无声地接近童悦,要等童悦抬起头来看向她,丁冰玉才用传音入密问道: “怎么回事?那人是秋敏思?怎么鬼鬼祟祟地一个人行动?” 童悦并不意外丁冰玉能认出秋敏思来。 秋家人都长得很相像,秋敏思跟秋敏学有九分相像,跟安馨的长相都有七分相似,单单凭借年纪,丁冰玉都能笃定刚刚过去的定然是秋敏思。 童悦轻轻地哼了哼,“南宫长老果然没有传错信,天胜境果真狗急跳墙,要祸水旁引让我们两派和申国遭殃。” 童悦说完了这个,看见丁冰玉肃然了神情,这才摊开手掌仔细地解释道:“看见这张油纸上的阵法了没有?这是隐藏气味的阵法。” 童悦飞快地拆开油纸一角,随即飞快地复原油纸上的阵法,眼光灼灼地看向丁冰玉:“闻出来了吗?” 丁冰玉当即笃定道:“天灵果。” 她的眼光落在外面一层的烈火符上,“让我猜一猜,烈火符外面的这个小球上附着有白磷,多少时辰之后会激发烈火符燃烧起来?” 童悦笑了,跟丁冰玉说话真轻松,“若是我没有认错,两个半时辰之后。” 丁冰玉多看了一眼秋敏思离开的方向,当即接口道:“我们这就传信回去示警。” “别忙。”童悦伸手止住了丁冰玉,“一天的时辰,不够他们在秋卓尔的眼皮子底下,把大阵兴建起来,咱们得想办法把灵兽引开,拖延时日声东击西......” “行。”丁冰玉也是个果决之人,“咱们兵分三路,一路跟在秋敏思的身后,去起出这些小圆球,另两路分头引开后面的灵兽。” 她兴奋地看向童悦,“你什么时候能炼制出足够多的小圆球来?” 童悦咧开嘴笑了:“最多半个时辰。” “不过,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灵兽奔袭的速度极快,引开灵兽的事情只能由我们两个去做了。” 丁冰玉干脆地笑了:“干了!好久没有冒险了,且看我俩谁比谁更强,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让天胜境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就去传信,让于廉跟罗志致一起,带着其他弟子跟着秋敏思追上去,你赶紧炼制小圆球。” 童悦爽快地哈哈一笑,把手中的小圆球递给丁冰玉,“如此,我们各行其是。” 说罢,她也不管丁冰玉如何安排人手,就地撑开防护阵法,接连飞射出符纸,在防护阵法之内形成一个屏障,遮住了她的身影。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胜之不武? 丁冰玉一点也不耽搁,径直把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弟子们召集起来,“你们刚才都看见了,秋敏思在树干上射入了这样的小圆球。” “这里面包裹着天灵果,两个班时辰后,天灵果的气味会散发出来,吸引灵兽一路跟着他去向我们飞来的方向。”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冰裂符,直接包裹住小圆球,“于廉,罗志超,你们两人带队,跟在刚才秋敏思身后,起出他在树干上射入小圆球,用冰裂符包裹起来,放进储物袋中。” “不能让天胜境把灵兽引出暗黑森林去,我们需要为我们的人争取时辰,想办法封堵灵兽,破除天胜境的阴谋。” 于廉,罗志超和一众弟子齐声答应道:“是。” 丁冰玉转用传音入密,单独对于廉和罗志超叮嘱道:“我和童堂主自会想办法,从这里开始把灵兽向南向北引开。若事有不妥,你们径自回去,不必旁顾我们。” “还有,别冒进跟秋敏思起冲突,天胜境祭祀堂邪乎得很,当心点,别大意栽在他的手上。” 于廉和罗志超郑重答应了,带着人追着秋敏思走了。 丁冰玉飞身上了童悦身旁的一颗大树,警惕地留意着四周,替童悦护起法来。 童悦没到半个时辰就拆开了阵法,重新露出身形。 等在一旁的丁冰玉从大树上飞身下来,一双的眼睛落在童悦的手上。童悦的手中拧着一条细长的精铁条,上面穿着十个儿臂粗细的长竹筒,竹筒上简单地刻着从壹到拾的编号。 童悦在丁冰玉专注的目光中,举起手中的精铁条说道:“我只炼制了十个时辰的小圆球。” “十个时辰之内,必须我们把灵兽向南向北引到旁边的两个部落去。” 丁冰玉干脆地答应道:“好。” 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天胜景谋算他们,没道理不趁机教训天胜景。 童悦还有话说:“每一根竹筒内有五十枚小圆球,一百里之内,每隔十里投射五枚,时辰我都计算好了,你按照从下到上的顺序来,千万别弄错了。” 童悦的抬手在一根竹筒上,从下向上指向手中握住的精铁细条,待丁冰玉点头之后,伸手把精铁细条递给丁冰玉,“你往北,我往南。” “好。”丁冰玉完全没有异议,向北是天鹰宗在暗黑森林布置防御大阵的方向,她对宗中布置进度心中有数,联络起来也更方便。 丁冰玉一边把精铁细条收进储物袋中,一边低声笑道:“我不跟你比了,你炼制小圆球辛苦,我若是胜了也胜之不武。” “你悠着点,别光想着争强好胜,要跟我一较高低,冒险太过了。” 童悦轻轻和哼了哼,一双活泼泼的眼睛漾出了笑意来,“你这话,我真当是你给我下战书呢。我若赢了,你可别不服气哦。” 丁冰玉兴奋地扬起了眉头,“如此,我还非要胜你一筹不可了。” 她干脆地转身便走,“我走了。” 丁冰玉径自向北飞掠而去。 童悦留在原地,等丁冰玉走远了,笑眯眯地爬上刚才丁冰玉替她护法的大树,一直爬到了树顶梢,刷出‘直升机’,跃进了挂篮中,径直向南飞去。 她有‘直升机’在手,就算炼制小圆球再累点,她也有把握能胜过了丁冰玉。 她可没想着用‘直升机’有什么胜之不武的,有‘直升机’不也是她实力的一部分,不是吗? 童悦一心三用,一边飞一边投射小圆球,一边还有空闲给安馨写信,写完后,掏出驯鹰,绑好密信,用力扔了出去。 驯鹰振翅高飞,向南向西飞去。 童悦早就打定了主意,但凡安馨和南宫翎往回赶,她就要在半路上截住他们,有这两个帮手在,她不仅要胜过了丁冰玉,还要让天胜境的谋算彻底破灭。 把灵兽引出暗黑森林祸害世间,也亏得天胜境能够想的出来。他们两派远天远地地赶来了,可不是为了替天胜境背黑锅的。 童悦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天胜境定然会以意外为借口,不但要吸引灵兽偷袭他们,还要让天鹰宗和飞云门背上袖手旁观,让灵兽为祸世间的恶名。 事后,他们两派损失惨重,不得不在申国四处灭兽,忍受世人的骂名。天胜境保持了实力,偏生还能假扮无辜。 她都能想到秋卓尔定然会振振有词,‘你们两派不肯借人借‘飞船’,天胜境一力担当抵御灵兽,果然是一报还一报,让你们成了罪人。’ 她绝不会让秋卓尔有机会,把这话扔到她的脸上来。 秋敏学在密道旁等待了一个时辰,终于接到了娄锐和秋敏思的密信,他拆开密信看了,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成了。 娄堂主和大哥终于传信约好了彼此衔接的地方,能够把意外造成的失误弥补上了。 他没有再耽搁,返身转回密道,回去报信去了。由头至尾,他都没有发现天胜境最新的计划又出了问题。 距离秋敏思从天胜境离开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天胜境中的情势越来越危急。 福王在暗药堂的客院中,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扶着廊院的柱子,脚步踉跄地坐到了游廊扶手下狭窄的座位上,一边毫无形状地趴伏在扶手上,一边无奈地抽着气,等着腿上的酸麻胀痛退去。 不知不觉中,他的双脚都站僵了。 一等又酸又麻的感觉褪去,福王就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院门口。他饿了,也没力气了,可他不敢出了院子去找吃的。 他怕离开了这里,以他低微的武功,他死在了外面都没人会知道。 福王伸手捂住‘咕咕’作响的肚子,无数次地痛恨以前怎么没有好生习武?他怎么没留在盛京城安生做个混吃等死的王爷? 盛京城的明争暗斗再厉害,也没这里神仙打仗更让人害怕。 正当他的肚子又一次‘咕咕’响起来的时候,福王听见了脚步声。 他‘嗖’地一下坐直了身体,等确认来人还不少的时候,他站起了身来,站到了正房的门口,施施然地背起了双手。 终于有人来管他了,说不定就是给他送吃食,带他去安全地方的人,他好歹是个王爷,天胜景怎么也要护住他的性命了。 福王注定要失望了,来人是宋承平的亲卫,抬着担架送宋承平回来了。 福王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担架上的宋承平,连同宋承平的六个亲卫,浑身上下都是血污,初秋炎热的天气里,七个人散发出强烈的血腥味道,直接把他给吓住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逃命要紧 福王惨白了脸色,急声问道:“宁平侯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女声“无事。” 福王差点破口大骂,人都伤成这样了,无事?! 秋如水带着几个随从,跟在担架的后面进了院子,不等福王发难,接着说道:“宁平侯厮杀太过,又心神激荡,甘愿为天胜境献祭,这才晕厥了过去。” “我已经让暗药堂的弟子看过了,宁平侯无碍,歇息一两个时辰便该清醒了。” 甘愿献祭? 福王的眼睛扫过宁平侯的六个亲卫,见六人眼中都闪现出狂热来,跟往常大为不同,他心中惊悸,心念急转中,不由得大声质问道: “你谁呀?天胜境还有没有规矩?谁人都能不经通报随便闯进门来,胡言乱语,指手画脚?” 紧跟在秋如水身后的秋如霞闻言勃然大怒,“大胆!天胜境圣女来了,还不跪下迎接。” 秋如水皱了皱眉头,她来并不是想要给福王下马威,她把宁平侯握在了手中,想要趁机看看有没有机会把福王也捏住了,日后在申国也好有一颗棋子可用。 对福王这样的王爷,对付寻常人的手段,只怕不够看了。 果然,福王眯缝起了眼睛,“圣女?” “呵呵,天胜境正在遭难,圣女不是该去对付灵兽的第一线,带领天胜境的武士们,保卫天胜境吗?”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耍威风?” “什么时候,天胜境圣女可以凌驾在世间皇朝之上,让我一个王爷下跪迎接?如此触犯天胜境律条的事情,发生在圣女的眼皮子底下,圣女居然置若罔闻?” “还是,这个所谓的圣女就是个假冒之人,连天胜境的规矩都不懂了?!” 秋如水猛地握紧了拳头,‘假冒之人’触动了她心中之痛,可她脸上却淡然地笑道:“你不知我是圣女,她不知你是王爷,都是误会,何必剑拔弩张?” 福王抬起了手,抬着宋承平的亲卫,下意识地止住了动作,停止了行进。 福王轻哼一声,“既然是圣女来了,还请把我麾下的禁军全都送回来。没道理,圣女带着一群人轻松写意地玩耍,我的人要为天胜境去拼命。” “我们要回申国,天胜境我们不想再留。天胜境如何处置茅星宇,申国拭目以待,若是敢姑息放纵,申国自会前来讨要说法。” 福王也是豁出去了,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 来者不善,张口就是甘愿献祭。 宋承平自幼跟他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日之内,甘愿为天胜境献祭? 笑话!他们是怎么来天胜境的? 欺负人可以,别把人当傻子。欺负了人还要把人当傻子,做梦呢! 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在这个时候回申国。 可让自己的人回来,拱卫在自己的身旁,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横竖会好过只他一人,连口热茶热饭都没有。 秋如水的眼光闪烁起来,她淡定地背起了左手,对着跟在身后的秋如霞挥了挥手。 秋如霞得令,气势如虹地呵斥道:“圣女行事何须你来置喙?天胜境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宋承平甘愿献祭,申国的禁军,包括你的亲卫都甘愿献祭,你身为王爷,如何不能跟他们一样为天胜境献祭?” 秋如水伸出了右手,平静地止住了秋如霞继续说下去,“王爷,此时并不是进出天胜境的好时机,王爷既然选择了留下来,自然要与天胜境共存亡。” “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王爷理当是知晓的。宁平侯想必也是知晓这个,才回甘愿献祭。” “王爷不必为了侯爷一片赤诚担忧,天胜境还没到要人献祭的那一步。真到了那一步,说不得我这个圣女也要挺身而出,甘愿为天胜境付出一切去救助族人。” “只是,我能救助的是我的族人,非我族人,还得靠你们自救。” “宁平侯甘愿献祭,未必不是为了王爷,王爷何须动怒。” 秋如水循循善诱,“我带着人走一趟,是感念宁平侯忠肝义胆,他既昏迷不醒,该说的话无法说出口,我自然要替他说一回。” “好让王爷明白如今的情势,以免误会天胜境,作出错误的判断。” “不知,王爷可否让我们进去喝一杯茶,畅谈一回,尽释前嫌。” “不必了。”福王直觉地拒绝道:“是走是留,本王自有判断,不用圣女来劝导。圣女若是有空,赶紧把我的人还回来。” “这天胜境不是我想要来的,天胜境不送我回去也就罢了,我如今想走了,圣女还非要留下我们不成?” “我若能走了便罢,我若是走不了,我父皇远在申国,奈何不了你们,等安馨和南宫翎回来,自然会替我讨回公道,到时候别说我言之不预,不留情面。” “我一意孤行,圣女何必跟我撕破了脸。” 福王耳听着外面的轰鸣声和激烈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天胜境的圣女,却还有闲情逸致来跟他尽释前嫌? 他怎么敢相信圣女真的会安了好心? 他也不管她有什么算计,反正他跟她对着干就行了。 秋如水还想再劝:“王爷何必固执,我好言相劝,就想要保住尔等的性命,不要坏了天胜境的规矩......” “圣女这是要撕破脸了?”朱启生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来,直接打断了秋如水。 他话音一落,他和李公公,径直绕过院门口的屏风,从院子中间的十字甬道飞掠到了福王的面前,直接把福王护到了身后,跟秋如水对峙起来。 朱启生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察觉有先天高手,接着说道:“王爷既然决定了要走,自有我等护住王爷的性命,不劳天胜境操心。” “你既是天胜境圣女,赶紧让我们的人回来。一个时辰之内人没回来,可别怪我们自己去找人,带着人冲出去。” 面对先天高手,秋如水没有怯场,“两位可是临阵脱逃?你们可知晓战时......” “战时?什么战时?”朱启生直接打断了秋如水,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敌人在哪里?天胜境把野兽当人?我们可没有招惹谁,全然是无妄之灾,你们的战时与我们何干?” “天胜景不但不处置茅星宇,还让我们卷入这等危险中,抢走了我们的人还有道理了不成?” “王爷决定要走了,你们谁敢阻拦?赶紧把我们的人还回来,备马备吃食送我们走,不然咱们鱼死网破,申国再也不跟天胜境交好。” 他这话说得重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别丢秋家的脸 面对朱启生的咄咄逼人,秋如水镇定地答应道:“两位何不等宁平侯醒来再说?宁平侯若是不醒来,你们打算抬着他离开?” “等宁平侯醒来,你们还是要走,本圣女成全你们。”秋如水放完了话,不再多说,带着人走了。 福王的心思却不在先前的争执上了,他伸手抱过李公公手中的竹筐,从里面拿出一块灵兽肉,张口就咬了下去。 他一边大嚼灵兽肉,一边对李公公吩咐道:“先去把宁平侯安置了,他只怕有不妥,看能不能把他弄醒了。” 福王的眼睛转向朱启生,“朱供奉,你也赞成我们这个时候走?” 福王的眼睛落在朱启生的手上,朱启生还拧着两瓶蜜水,却一点也不妨碍他先天二境的气势,福王眼中羡慕无法遮掩,他要是也是先天高手就好了,哪里还会担心保不住性命? 朱启生安静地侧头听了片刻,察觉除了他们的人,没有其他的声响了,方才低声说道:“王爷,天胜境保不住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收拢人手早做打算了。” 福王停住了咀嚼。 啥?朱启生也要逃命了?预料中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 随即,他一边点头,一边加快了吞咽的速度,“赶紧把我们的人找回来,咱们趁早走了。” 朱启生答应一声,放下手中的两壶蜜水,“我亲自去大祭祀台走一趟,争取把人都带回来。” 福王忙不迭地点头,加快了大块吃肉的速度,这一顿没准是最后一顿了,下一顿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呢?! 秋如霞跟在秋如水身后出了福王暂居的院子,满肚子的不爽,来没得及发出来,迎面就有祭祀堂的弟子赶来禀报:“祭祀堂告急,秋堂主请圣女赶快回去。” 秋如水变了脸色,大哥临走的时候,分明跟她说过没事的,天胜境定然会渡过难关,这会儿...... 她转头对秋如霞吩咐道:“你别跟着我去祭祀堂了,去把药丸分发出去,别耽误时机了。” “是。”秋如霞答应一声,对跟在秋如水身后的一众少女们说道:“你们跟我来,还记得药丸服用的条件吗?” “记得。”有小女子的声音的七嘴八舌地响起来:“没有成婚的......” “武功先天下四境以上的......” “跟他们说,药丸能够增长武力自保......” 秋如霞再问:“若是行事不顺,还记得该怎么办吗?” “记得,不用多劝,走的时候,找顺风的地方捏碎药丸就行了。” ...... 秋如水站在原地,见秋如霞带着人边说边走远了,才转过头来,对传信的弟子说道:“我先去大祭祀台见我三叔,你先回去祭祀堂。” 那弟子自然不敢有异议,答应一声先走了。 等她们两人都走了,朱启生才从客院的大门后转出来,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秋家人的心思深得很,连未曾及笄的小女儿也懂得坑人,难怪安家跟秋家并不亲近。 他远远地缀在秋如水的身后,慢慢地往大祭祀台过去,一边快速思量着该要如何脱身。 逃跑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天胜境提供最好的骏马,也跑不过灵兽,更飞不过灵禽。他只能代表福王跟天胜境谈条件,借用天胜境的秘技逃生,或者是永密道躲避。 至于他能答应的条件,朱启生根本没多想。天胜境要什么他就答应什么?只要能庇护他们就行,所有的条件都要等他们活下来了才算数。 秋如水赶到大祭祀台的时候,先仔细看了一眼正在不停赶工的后面六层祭祀台,见还剩下最难的两层没有搭建好,忍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会有大祭祀了,她的一条性命能够保住了。 她走到中央的小高台下面,对着正在忙碌不停的秋卓越行礼道:“三叔,我有事禀报。” 秋卓越没有理她,秋如水保持行礼的动作,倔强地等待着秋卓越理会她。 要等秋卓越忙完手中的飞信,放飞出去,才打开防护阵法,对秋如水冷淡地说道:“进来说话。” 没错,秋敏思走了之后,秋卓越没有了帮手,他开启了防护阵法,不让正在周围忙碌的人,听见他传令的声音。 秋如水一进阵法,她不敢耽搁秋卓越的时间,一等阵法关闭,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三叔,祭祀堂的人手若是不够,我已经准备好了,半个时辰之内,一声号令,便能有一千人来这里献祭。” “若是需要更多的人,我即刻布置下去,一个时辰之内,能有一万人来甘愿来这里献祭。” 秋卓越低头看了秋如水一眼,这一眼直接洞悉了秋如水暗藏的小心思,“你动了九个部落留在天胜境的人?” “是。”秋如水简单地承认道:“天胜境保不住,他们也活不了。” 秋卓越静了静,正当秋如水以为秋卓越会斥骂她的时候,秋卓越沉声说道:“也好,把人都聚拢过来,让大家都看见天胜境的决心。” “你去沐浴更衣,今日由你来担任主祭。” “不要!”秋如水下意识地惊叫出声,“我不要死!” 秋如水伸手捂住了嘴巴,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避免做主祭,哪怕暗中不是她出力都不行! 太危险了。 她身为主祭,随时可能送命!她是秋家人,怎么能白白去送死?! 秋卓越沉下了脸色,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秋如水:“你不去谁去?” “你是天胜境的圣女!” “天胜境没了,你活不下来。天胜境被救了下来,没有你出头主祭,等他们都死了,要如何安顿九个部落的人?” “你行事之前没想过这些?其中的厉害关系,还用我教你?” 秋如水咬住了嘴唇,横竖她都是死路一条了,她也不想血祭而死! 秋如水抬起头,执拗地跟秋卓越对视,“让我的影子去!”我爹以前跟我说过,不会让我真的去死,最多会让我带着面具,换个身份活下去。” “你的影子已经死了。”秋卓越越发冷然道:“你没先去祭祀堂吗?若不是影子死了,何须用你?” 秋如水失望地尖叫了起来:“怎么会?” 影子怎么会死了?是有人想要陷害她?是谁?是谁想要让她去死? 秋卓越平静地反问道:“你以为你能骗过影子?用药物控制人,只能一时,不能一世。” “谁让你四年未能收复她的心,又让她趁乱找到机会,拿着你的令牌,假扮祭祀堂寻常弟子,血祭而亡。” “她宁为天胜境而死,却不愿为你而亡,是你办事不力,自食其果。” 秋卓越冷淡地说道:“你是秋家人,事到临头,别丢了秋家人的脸。”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送上门找虐 秋如水倔强地扬起脸,“我不去,我救不了天胜境......” 不等秋如水说完话,秋卓越手中结印,一掌向着秋如水拍去。 秋卓越骤然发难,秋如水避无可避,她的声音骤然停下。 只听秋卓越淡声下令道:“秋如水回去祭祀堂沐浴更衣,准备主祭。不得违令,违令者死。” 秋如水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随即身体轻轻地晃了晃,心中涌上的死亡危机,让她赶紧提声答应道:“是。不得违令,违令者死。” 秋卓越继续结印打开阵法,对秋如水命令道:“去吧,跟着祭祀堂的弟子一起来。” 秋如水顺从地答应道:“是。” 秋卓越关闭阵法,飞快地刷出一封飞信,“开启地网。” 他一边任由手中的飞信飞出去,一边冷漠地看着秋如水离开的背影。 秋如水让他失望了。 上次在祭祀堂密室中,秋如水有勇气提出来,宁愿跟两派同归于尽,死里求生,也不愿意先向两派屈服,他以为她的眼界会有所不同。 他因此对秋如水寄望甚高。 可是,他让她去沐浴更衣准备主祭,秋如水马上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不要死?! 他还站在这里,秋如水会死吗? 面临可能的绝境,首先想到的只是眼皮子底下的自己?不想死,不知道想办法让自己不死吗? 谁能保住她?怎么保住她?都不能在转瞬之间算计到,真是让他失望了。 最关键是一个嘴上说的大义凛然,行动上只知道往后退缩,没有担当的人,注定无法成为领袖,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底下的。 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了。 还没能长远地想到,她日后暗藏了秋家人的身份要如何服众,光靠着秋家人时刻的庇护是不足够的。这一次,要借机让小一辈长点见识了。 秋卓越打定了主意。 朱启生站在大祭祀台第一层的石阶的阴影中,提起全部的功力,丝毫没有听见秋卓越和秋如水在说什么。 三大仙门的阵法太厉害了。 好在拜先天二境的境界所赐,他好歹把两人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可不像秋如水看不懂人的脸色,秋卓越暗含的愤怒与失望让他触目惊心。 他亲眼目睹秋如水转眼之间判若两人,秋如水面如死灰的木讷,让他心惊肉跳起来,圣女要献祭了,天胜境等不及他们逃走了吗? 此刻,站在小高台上的秋卓越,给朱启生强烈的感受的是:不可敌。随之而来的便是:他这个时候去找秋卓越,就是送上门去找虐。 他要是胆敢上去跟秋卓越说,要弃天胜境于不顾,他们要自顾自逃命,盛怒之下的秋卓越极有可能真把他们当成是逃兵,杀了他们立威,以儆效尤。 他眯缝着小眼睛,看着秋卓越不停地发射飞信,然后正在搭建临时大祭祀台的人,整齐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朱启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秋卓越控制了兴建大祭祀台的所有人? 怎么可能? 一直留心着他的动静的天胜境守卫,立即上前出声问道:“你不是请见秋堂主吗?如何停留在这里窥探?” 面对守卫的质问,朱启生没敢显摆先天二境高手的谱,他客气地低声答应道:“秋堂主正在忙,不敢打扰他指挥战斗。秋敏思长老在何处?我跟他说话便是。” 守卫见他识相,放缓了声音:“你该早说这个,秋敏思长老不在这里......”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秋卓越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朱供奉有事?且说来听听。” 朱启生心中升起警兆,浑身毛骨悚然起来,他心思急转,转身面向秋卓越,客气地低声说道:“宁平侯昏迷不醒,圣女声言他甘愿为天胜境献祭,我们难以置信,福王让我跟过来问问缘由。” 秋卓越在小高台上转过身来,远远地看了朱启生一眼,“朱供奉多留一会儿,自会知晓缘由。”说罢,秋卓越不再理会朱启生,继续开始传信。 守卫得令,低声对朱启生说道:“秋堂主既然有令,还请朱供奉就停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眼看手勿动了。” 那守卫说完这话,随手在朱启生的面前扔下一张符纸,朱启生立即感觉面前好似出现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屏障。 那守卫解释道:“你在里面不出来,没人会再来查问你。你若要走,叫我一声,我送你出去。” “我姓龙,叫龙逸兴。” 朱启生点头答应道:“好。” 也就这么片刻功夫,那些刚刚撤退下来的人,在他们兴建的临时大祭祀台旁整齐地排列好,安静得好似没有人一般。 朱启生惊讶极了,他看见了申国的禁军,浑身上下的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满头满脸都有污迹,人也干瘦了不少,可是他们的屏息以待的神情......太亢奋也太集中了。 不正常!天胜境给他们用药了,还是真被秋卓越给控制住了? 安静的人群中,忽然有天胜境的弟子振臂高呼:“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 朱启生目瞪口呆,他看见申国的禁军们也热血沸腾,跟着一起振臂呼喊。若不是他们身穿和天胜境弟子完全不同的服饰,他会以为他们就是天胜境的人。 人为刀俎,不得不从。 朱启生心中惊骇而悲凉。 太可恨了,天胜境泯灭了人的神智,把活人当成了傀儡。宋承平麾下的禁军忘记了他们为何会在这里,他却分明知道,他们宁肯为了福王战死,也不肯为了天胜境献祭而亡。 身不由己啊! 没等朱启生兔死狐悲的心情发散开来,整齐而低微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向着大祭祀台的方向逐渐靠近。 从大祭祀台的九个入口,走进来九队人,身穿深绿色袍服或长裙,除了身上的玉佩和头上的玉簪,别无长物,看上去却格外不凡。 全都是年轻的俊男美女,最小的十六七八,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二三岁。每队为首之人,都是二十岁以下,身怀先天下九境的武功的高手。 朱启生细小的眼睛眯缝起来,一瞬不瞬地留意从身边经过的人,武功最低的都是先天下七境,天胜境竟然隐藏了这么多年轻高手! 不对,天胜境竟然舍得用这么多年轻高手献祭?! 不等他替天胜境可惜,大祭祀台外面响起了更多的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没有那么整齐划一,从远处逐渐向大祭祀台靠拢,就在大祭祀台外面停了下来。 然后,朱启生惊异地转头看见,密密麻麻的少年人,自动站到了大祭祀台外面,站到了未曾建成的祭祀高台之下。 而刚刚从他面前的经过的那一队人,转眼之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临时建成的七层台阶上站定。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接连失守 第一排,九个方阵前都只有一人。 第二第三排是九人,后面三排临时搭建的竹制高台上,每一排都站了二十七人,凑起来刚好是一百人。 九百人。 朱启生焦虑不安地舔了舔厚厚的嘴唇,扫向泾渭分明的祭祀堂弟子,和旁边修建大祭祀台的人,这么多人混杂在一起,这样祭祀也行? 他转头狐疑地看向秋卓越,这位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真是要让他旁观天胜境的大祭祀?会不会连他也要一起遭殃? 秋卓越正在忙。 很忙。 忙着捉内奸。 他开启了地网,灵禽灵兽还是不休不止地往天胜境进攻,要说其中没有猫腻,那绝对不可能。 天胜境有东西还在吸引灵禽灵兽进攻,有人趁乱在祸乱天胜境。在无法清查出来的情形下,他要大开杀戒,让所有人都害怕,让布局的人忙中出错。 一封封飞信发了出去,一封封飞信飞了回来,众人听不见秋卓越的声音,只见他不停地发号施令,神情越来越严肃。 与他的严肃相配合的是,外面大阵被攻击的轰鸣声越来越来越大,听上去情势越发危急,天胜境眼看就被灭了。 朱启生看清楚了,要不是大祭祀台的上方,还有个拱卫大祭祀台的阵法挡住往下掉落的灵禽,这里都要被灵禽的尸体和羽毛给淹没了。 秋如水带着人来了。 她穿着跟祭祀堂弟子一模一样的深绿色衣裙,头上的玉簪身上的玉佩都没有两样,却把其他女子比成了鱼目,她成了唯一的一枚珍珠。 朱启生忍不住叹息,真是个绝顶美人,真是可惜了了! 秋如水的身后跟着弟子,一等她走到秋卓越面前的小高台前,这九横九纵八十一人分散开来,各自根据大祭祀台的九个方位,围拢在小高台周围。 要等他们站定了,秋如水才抬起头来,平静地朗声说道:“天胜境圣女秋如水率祭祀堂弟子,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 铺天盖地口号声再次响了起来,听上去有了视死如归的肃杀与坚定。 朱启生傻眼了,身处其中,连他都被裹挟着有了誓死与共的念头,更遑论武功境界不如他的其他人。 他恍然大悟,这里才是天胜境最厉害的大阵中心,难怪秋卓越要站在高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指挥天胜境与灵禽灵兽的战斗。 秋如水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众人的情绪沸腾起来,等待着秋卓越让出小高台,完成她生平仅有一次的主祭。 她分明还记得,当日在祭祀堂的密室中,祖父还跟大哥说过,为天胜境牺牲的事情,还轮不到他。 她以为祖父说的‘他’中,也会包含了她。结果,她失望了,秋家终究还是要让她成为牺牲品。 她不甘心。 凭什么牺牲的会是她,等她站到了上面,接掌了天胜境,她要让所有让她去死的人好看。 秋卓越理都没理秋如水,他连围拢在小高台上的阵法都没有拆开,直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黑黝黝的令牌。 令牌从他的手中飞出,飞上了笼罩在大祭祀台上的阵法上,然后,一柱淡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接连穿透护境小阵和护境大阵,跟大祭祀台上的阵法贯通起来。 秋卓越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南门禀报军情。” 一个急促的男声,噼里啪啦地答应道:“南门告急!最多再顶一炷香,即将退守大阵内,援军,我急需援军!” 秋卓越冷酷地答应道:“多顶住一炷香,启动大祭祀需要时辰。” “顶不住了......”那人的大吼声戛然而止。 显然秋卓越截断了阵法跟他的关联。 秋卓越接着问道:“东门禀报军情。” “东门大阵失守,我们需要援军,援军......杀!”禀报之人爆喝一声,随即再没有了声响。 秋卓越不带感情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东门失守,启动东门机关,东城三十五岁以上男子,坚守机关,护卫妇孺退入东城暗道。” 秋卓越继续问道:“西门禀报军情。” 西门静默无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所有听见他问话的人,都霎那间明白了,西门比东门更早失守,只怕连个活人都没有了。 他们身在天胜境的最中央,若不是秋卓越开启大祭祀台阵法隔空传音,他们根本不会知晓,天胜境东门,西门已然失守。 朱启生的脸上显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焦急,这个时候了,还问什么问?早点让出位置,让秋如水带人祭祀,祭出天胜境的大杀器,救下天胜境,保住大家的性命要紧! 秋卓越不慌不忙,再次问道:“北门禀报军情。” 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响起来:“北门即将失守,恳请祭祀堂开启大祭祀,拯救天胜境。” 这一次秋卓越没有再问下去了,“你的请求,祭祀堂允了!” 接着,秋卓越提起全部内力,接连下令道:“天胜境妇孺一炷香之内撤退至城中暗道,两柱香之内关闭暗道大门,不得有误。” “天胜境凡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一炷香之内武装起来,开启天胜境内所有机关,严防死守,死战不退,护住妇孺撤退。” “天胜境生死存亡之际,祭祀堂破例举行大祭祀,圣女主祭,誓要击退灵禽灵兽,誓死保住天胜境。” “大祭祀之后,幸存人等全力以赴关闭城门,再来大祭祀台集结成军,护卫天胜境。” “自今日起天胜境闭境自守,待幸存部落与天鹰宗,飞云门联手,剿灭灵禽灵兽之后,再伺机开放。” ...... 秋卓越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了下去。 朱启生听得心惊肉跳,末日来临,他们要被困死在天胜境了。 他转头四顾,想要找到龙逸兴。 他不要呆在这里了,他要带着福王一起,跟着天胜境的妇孺避难去。 不仅是朱启生,炼药堂的客院中,福王也惊跳了起来:“快快快,快把宋承平背起来,我们走,我们去避难去。” 李公公也跳了起来,提声喝令道:“你们几个,快把宁平侯抬起来。” 没有人听从他的命令,他们两人身旁的六个禁军没有人动弹,人人面向大祭祀台的方向,专心地聆听着,好似在等待着谁人的命令。 福王破口大骂:“混蛋,果然是控制了我们的人了!朱供奉凶多吉少,我们走。” 李公公也是果断之人,俯身背起宋承平,伸手拖住福王,“走。” 两人急匆匆出了客院,转头四顾,目光所及之处,没人? 福王跺脚大叫:“人呢?人在哪?” 他们想要避难,没人带路怎么行?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绝处逢生 天胜境危在旦夕,哪里还会有人管他们? 正在这个时候,宋承平被福王的声音惊醒了,宋承平直接从李公公的背上跳下来,人都还没清醒,已然不管不顾地振臂高呼高呼:“甘愿献祭,誓与天胜境共存亡!” 随即,他一边高喊口号,一边晕头晕脑向着大祭祀台方向跑去。 李公公追上前面去,一个手刃砍在宋承平的后颈上,伸手接着骤然失去知觉的宋承平,急声叫道:“王爷,来不及了。” “两柱香之内,定然找不到暗道,不如我们去大祭祀台。” “不去。”福王急忙拖住李公公:“去了表弟肯定要死了,他是独苗,死不得!” 李公公反手拖住了福王:“走,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去了大祭祀台或许还有条活路......” ‘咦?‘李公公突然惊咦一声,忽然顿住了动作,他仿佛看见有人从远处一闪而过,眨眼间有没有了踪影? 李公公晃了晃脑袋,拉着福王继续往前走,便走边自言自语道:“真是见鬼了。”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在外面晃?都想着如何逃命还差不多,他着急太过,眼前都出现幻觉了。 他再次着急道:“走走走,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给宁平侯陪葬!”他急匆匆拉着福王走了。 李公公还真没看错,真是有人在外面晃。 天胜境失守,圣女献祭,真不是单纯的献祭那么简单。圣女献祭是拯救天胜境三十五岁男子性命的关键,圣女此刻活祭死了,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都没救了。 这怎么可以? 秋家人随便拉出个人主祭,不就行了吗?最好是秋卓越主祭死了不是更好吗? 作甚要让圣女主祭,断了大家的活路? 当即就有人不顾秋卓越的命令,不顾一切地往昔日的滕家大院摸去。 一定要在圣女献祭之前,阻止大祭祀发生,圣女绝不能死! 一抹淡绿色的影子,轻飘飘穿街过巷,从围墙上越过,在正午的阳光下,落向昔日滕家大院的正院正房的十字甬道。 来人在十字甬道正中央站定,面向正房,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 说来也怪,那玉佩一见天光,立即从他手中浮起,在半空中散发出微弱的白色光芒。 这道微弱的光芒,直接飙射向上,若隐若现地一路穿过了护境小阵,护境大阵,射向了飞羽鸟最为密集的高空。 说实话,若不是亲眼所见玉佩散发出的光芒,等闲人根本无法相信有恍似阵法的光芒,能够如入无人之境,穿越天胜境的重重阵法。 那人踮起脚跟,简单地伸手握住散发出光芒的玉佩,随即,那股似有似无的光芒,从高空中坠落,收入他手中的玉佩中。 那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抬头向上正待看向空中的护境阵法,忽然发现面前的屋梁上,出现了一张异常熟悉的脸庞。 来人对着他淡然一笑,那人受惊般跳了起来,然后直挺挺地后仰倒在了地上。 来人惊讶地挑起了眉头,咦?一言不发就倒地,这就死了?! ...... 大祭祀台中,秋卓越的眼光落在了秋如水的脸上,秋如水倔强地抿起了嘴角。身为秋家人,只要她愿意赴死,落在她身上的禁制,自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她要死了。 她要拉更多的人,不,最多都人跟她陪葬。 秋如水渴望地抬起头,两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半空中的令牌。一等她把令牌拿到手中,就是她彻底清算新仇旧恨的时候。 秋卓越没有错过秋如水眼中的渴盼,他冷冽地盯着秋如水,平静地再次对天胜境传音道:“一等时辰到了,圣女即刻开始献祭。” 他的声音一落,天地间好似忽然一静。 突然之间,轰鸣声消失了。 然后,在他们上方的护境大阵上,飞羽鸟仿佛惊醒过来一般,振翅高飞,眨眼之间远离了天胜境。 秋如水惊喜地长大了嘴,攻击停止了,她不用献祭了?! 巨大的喜悦骤然间击中了她,她浑身颤抖起来,竭尽全力忍住哈哈大笑出声的欢喜。 谁说她不是天胜境的圣女? 看看,她身在其位,连老天都在帮她!她有大福运集中在身上,连天灾人祸都要避开她! 秋卓越的声音在秋如水的耳边响起来,“记住你此刻所思所想,换做是安馨,她的情绪只怕会比你更强烈十倍,百倍。“ ”你该好生想想,要如何才能打动安馨,让她心甘情愿救人,救天胜境这些她并不认识,没有半点情分的陌生人。” “你已经死了一个影子,我们没有机会死去一个真正的圣女。不要以为安馨能救的只是三十五岁的男子,安馨能救的是所有人。” “天胜境的诅咒,身在暗黑森林,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秋如水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三叔在究竟说什么?安馨?安馨一个孤女怎么能跟她比?能有她这样化险为夷的福气? 秋卓越说完这个,转身收下一份飞信,随手拆开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果然是滕家余孽作怪,是暗律堂的周奎管事,他前两次奋勇杀敌,没有人怀疑他有异心。” “滕家正院十字甬道正中央,下面有个地下小密室,也不知是谁布置的,居然藏有三十枚天灵果在里面,借由阵法来控制气味的溢散。” “你真该来看看,这里的阵法极其诡异,能透过护境小阵,护境大阵,让我们无法追查出来,只怕跟蓬绵延的在境外的旧友有关。” “蓬绵延的旧友不除,日后只怕还要作怪。可惜周奎一见我露面,自知死罪难逃,直接自戕身亡了。” 飞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大祭祀台之外的正南和正北方向,已经传来的欢呼声:“退走了,灵禽灵兽退走了!不用祭祀了,圣女不用献祭了!” “灵禽灵兽退走了,圣女不要献祭了!” ...... 秋如水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她抬起头,让傍晚的阳光洒在脸上,照亮她脸上薄雾般的细小绒毛,让她的脸庞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呵!活着的感觉真好,有人拥戴的感受真棒!无论如何,她活下来了,她才不想管三叔绕山绕水想要说什么。 秋卓越多看了秋如水一眼,“让你听见这个,是想要告诉你,让你来主祭不过是个幌子,是要诱出背后的内奸。” “一个虚假的幌子,都让你心生怨愤,你还是秋家人,换成是跟秋家,跟天胜境毫无情分的安馨,她又会如何?” “大祭祀可以出错吗?天胜境经得起她刻意的破坏,拖着所有人一起赴死吗?”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圣女惹不得 秋如水的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回去,生死存亡的体验她刚刚尝过的一次,她不想再来一次。 对付安馨,他们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 秋卓越自然察觉了秋如水神情的变换,他接着说道:“你这次做的还不错,集结的人比我预料的更多。” “可是,你要记住了,秋家最重要的任务,是让安馨成为圣女,甘心情愿为天胜境献祭。这才是秋家人,特别是你,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任务。” “你好生想一想,接下来该要怎么做。” 秋卓越说完,不再用传音入密,放开声音再次借用大阵传音道:“南门,东门,西门,北门依次禀报军情。” “报!南门灵禽灵兽已经退走。” “报,东门灵禽灵兽正在退走。” “报,西门,西门还有战斗......” “报!北门灵禽灵兽已经退走。” 秋卓越满意了,灵禽灵兽名字统称中带了灵字,正是它们比野兽更聪明,知道趋利避害。他们杀了这么多灵禽灵兽,稍微正常点的闻见血腥味道就会退走。 更不用说这个时候,正好到了秋敏思引走灵禽灵兽的时刻,灵禽灵兽对天灵果的气味最是敏感,自然要争相退走。 秋卓越再问:“危堂主,可能看清灵禽灵兽退走的方向?” 危熙运的声音当即响了起来:“看得一清二楚,正东方向。” 秋卓越更满意了,终于,他的计划成了。 他当即下令道:“祭祀堂继续封锁大阵,圣女主祭作罢,继续抢修大祭祀台。” “天胜军退回阵内裹伤歇息,进入暗道的妇孺,退回来帮助暗药堂,暗务堂救治伤员,收拾大街小巷......” “暗功堂清点兵力损失,一个时辰之内,把各队战力报上来......” “暗律堂尽快上报各队战功......” ...... “各方听令,不得有误。” 天胜境之内,应诺的声音轰然响起,四面八方都传来应答声:“是。” 终于可以歇息了。 秋如水带着祭祀堂人退走了。 修建大祭祀台的人,重新开始动工搭建最后两层最为困难的支架,申国禁军目不斜视地开始了辛苦的劳作。 李公公背着宋承平,扶着福王,站在大祭祀台外面,等着福王喘匀气息。 福王张大嘴巴,一边用力喘气,一边难以置信地叹息:“这就,就过去了?!” 不等李公公答话,朱启生逃命般冲出了大祭祀台,正好看见站在大道旁的两人,他顾不上跟两人打招呼,飞身过来,径直背起福王,对李公公说道:“快走,回去再说话。” 李公公犹如惊弓之鸟,半句话都不问,跟着朱启生,背着宋承平,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暗药堂的客院。 要等朱启生放下福王,关上了院门,李公公才肃然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启生铁青着脸,心有余悸地答应道:“闯大祸了,圣女惹不得。” “我亲眼所见,秋卓越允诺让圣女献祭的那一刻,灵禽灵兽突然退走了,覆灭的危机忽然冰雪消融,简直太神了!” “先前我们得罪了圣女,只怕她不肯干休,要找我们算帐......” 福王惊跳了起来,“赶紧给安馨传信,让南宫翎来救我们!表弟是独苗啊,他要是疯了,皇后娘娘要扒了我的皮。” 李公公当即答应道:“好,这就传信出去。” 他抬头看向天上,“趁着天上没有灵禽,赶紧的。” 朱启生没有更好的办法,连声催促福王,“殿下你来写信,务必让他们来救我们。灵禽灵兽向着东边去了,咱们回不去了,天胜境要是驱逐我们,我们都得死。” “还有,我和李公公回来救宁平侯的事情,也要提一提,别让天胜境当我们是临阵脱逃,要军法处置。” 不得不说,灵禽灵兽突然退走,把朱启生惊呆了。 前一刻还城门失守,眼看要同归于尽;后一刻,天胜境什么也没做,单单是要让圣女主祭,灵禽灵兽自动退避。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要跟他说有这等事情,他都要唾人颜面。 骗谁呢? 灵禽灵兽就算灵智跟人一样,也理当无法察觉天胜境究竟要做什么!可这等诡异,不,神异的事情,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天胜境的圣女太邪门了,没有真神仙来护住他们,他们要死定了。 福王一行人兵荒马乱,被他们忌惮的秋如水直接进了祭祀堂,跟秋如霞耳语了几句,径自闭关去了。 九大部落岂是好招惹的,她用秘药动了他们的人,等他们反应过来,只怕要找她算帐了。 秋卓越却格外地气定神闲。 他终于达成了目标,总算把灵禽灵兽拖住了三个时辰,给秋敏思留出了安全引走灵禽灵兽的机会。 大功告成的喜悦,让他看着正在搭建的临时大祭祀台有点犹豫,要不要先停一停,让大家都休整一下? 没等他做决定,天上一前一后出现两只驯鹰,歪斜着向着他俯冲下来,秋卓越拆开身边的阵法,抬起手接住了驯鹰。 驯鹰的两只翅膀上都有血迹,显然受伤不轻,秋卓越没有急着给驯鹰治伤,拆下脚下的密信,先收进了驯兽袋中。 他再次抬手收下第二只驯鹰,后面这只驯鹰的伤势更重,胸口上一道伤口还在滴血,能飞回来都是侥幸。 秋卓越照旧先取下了密信,把驯鹰收回了驯兽袋。给驯鹰治伤那是小事,它们传回来的消息才是大事。 果然,秋卓越一拆开密信就冰冷了眼眸,他快速拆开第二封密信,飞快地浏览了一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南宫翎总算还知晓分寸,没有被秋敏行激怒得失去了理智,还晓得在教训他们的时候,大费周章重新兴建另一条大阵,拦住了灵禽灵兽。 南宫翎有这么强了吗? 以一人之力兴建一条大阵,以他先天四境,精通阵法的修为,都不敢妄想这等壮举。 仙凡之别真是犹如鸿沟,等南宫翎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来不及了。 南宫翎来不及。 等他们回来,灵兽早就冲出了暗黑森林,到时候,南宫翎身为神仙急着救民于水火之中,说不定还会后悔,不该意气用事去重建大阵。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往后的祸患都是南宫翎没有及时关闭防御大阵的错。 秋卓越的心思迅速转过来,这两个消息太重要了。 大哥没必要再兴建防御大阵了。大哥手中的人马也要分一分,一部分要去舒家部落的周围巩固阵法,防止灵禽灵兽再突围出来。 另一部分人手,要把灵禽灵兽往东边引一引,再赶一赶,尽快把灵禽灵兽赶出去,关闭茅家,娄家和阮家边境大阵,让外面的人跟灵禽灵兽争斗去。 天胜境急需人手补充,其他两个没有被灵禽灵兽波及的部落,要赶紧来增援天胜境,各个部落的祭男祭女也该赶紧送来。 ......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别把我丢下 秋卓越没有耽搁,就站在小高台上,逐一写好密信,放飞驯鹰,把最新的命令传达下去了。 安馨和南宫翎也收到了驯鹰传信。 不多不少也是两封。 一封是高天传来的,里面是一张小图,上面简略而清晰地标注了,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阵法的完工时日,让他们清楚进度,以备不急之需。 另一封是童悦传来的。 南宫翎看了一眼,就对安馨低笑道:“我怎么说的?看看你大表哥,行事也太不小心了,都被两位堂主抓了现行。” “这是明目张胆的祸害世间,丧尽天良啊!天胜境要倒大霉了。” 安馨抿紧了嘴唇。 什么叫行事太不小心?分明是处心积虑,祸害世间好吧! 不怪南宫翎会如此说话,她心中也很生气。天胜境要自保,干嘛不让天鹰宗和飞云门进来一起抵御灵禽灵兽?!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祸水旁引到毫无还手之力的申国。 安家是国公府,灵兽之危,安家岂能袖手旁观? 以盛暄帝的脾性,最先上阵抵御灵禽灵兽的就该是安家。天胜境,不,秋家这是要灭了安家? 南宫翎见安馨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赶紧提议道:“我们向东飞,沿路替他们修建阵法去。” “你也别着急,我们赶快点,动作再迅速点,争取把灵禽灵兽都堵在暗黑森林,让天胜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呵呵,真是巧了,人人都想让对手吃瘪,自食苦果,有苦难言。 安馨收敛了情绪,事已至此,补救才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摊开高天给她的密信,仔细看了一回,跟南宫翎商量道:“我们既然要赶去帮忙,我让掌门把人手往北调一调?” 南宫翎笑了,安馨的脾气来的快,去得更快。他还没开始哄她,她就极其理智地开始想这些,半点依赖他的意思都没有,这可不行。 他伸手接过安馨手中的密信,轻声笑道:“你要学会相信人,我二师父和你掌门师伯收到消息,定然会有成算。” “最危险反倒是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 “你想啊,丁堂主和童堂主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大表哥暗中行事的事情就不能提前暴露,非要等事情爆发了,才能开始兴建防御大阵,他们的压力差是最大的。” “说不定,天胜境还要阻挠他们兴建大阵。” “你二舅舅会同意把暗黑森林围拢在大阵里面,彻底封锁暗黑森林吗?依我看,冲突在所难免,我们俩最该去的是那里,争取能帮上忙。” “先说好了,我们两派跟天胜境起了冲突,你不能被秋家人说动了,动了恻隐之心。” “这事是他们挑起来的,我们可以进来帮助他们灭杀灵禽灵兽,但是大阵一定是要建起来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他们先冒天下之大不韪......” 安馨极其难得地打断了南宫翎的话:“你放心,我明白。” 他们已经堵住了灵禽灵兽进来的源头,暗黑森林各家部落和天胜境都有防护大阵,理当自保无虞。 安馨接着说道:“等暗黑森林封锁了,我跟你多走一趟,用《无上妙音》尽快扑杀一遍,不能让灵禽灵兽在暗黑森林里安家落户。” “怕什么?”南宫翎裂开嘴笑了,白晃晃的牙齿晃得安馨刺眼,“天胜境不是有天灵果吗?什么灵禽灵兽不能被吸引过去?” “你呀,也别担忧太过,天胜境不求我们帮忙,我不会出手的。” “你看看我们在邵家部落,够仗义出手了吧,结果......” 南宫翎打住了话头,狐疑道:“不对啊,怎么我二师父和丁堂主都没给我传信?他们就不怕我们俩万一分开了吗?” “哎呀,你可别把我给丢下了,丢了,我连给我传信的人的没有了。”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又胡说八道,分明是先前他让她传信回去,他们才接连给她回信。回信而已,也能南宫翎联想这么多,真是够了。 不过,南宫翎说得对,天胜境的心思和行事跟他们两派都不同,上赶着去帮忙不是好事。 南宫翎见安馨无所顾忌地用眼睛瞪他,犹如夏日炎炎喝了一杯冰水般浑身舒坦。看看,安馨都不跟他板脸了,脸上的神情多生动,跟他多亲近啊! 天底下独一份,谁也别想跟他争了。 南宫翎径直加快了速度,向着东边飞去。 安馨想了想,还是把他们的打算写成了密信传了回去,特别是把她跟南宫翎配合,开启一根天鹰宗阵法基柱需要的时辰提了提。 她直觉这个很关键,能够让两位长辈在应付天胜境的时候更加从容有底气。 事后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月上中天,逐渐向西倾斜...... 秋敏思觉得自己的直觉出了差错。 以他先天一境的境界,八个时辰过去了,灵禽怎么都该要追上他了?怎么还没有动静?莫非三叔拖住灵禽灵兽太久了? 应该不会啊! 除非天胜境中有比天灵果更能吸引灵禽灵兽的东西,若是这样,天胜境危矣! 不能慌,再等等! 他一边借助稀薄的月光,查看娄堂主留下的标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天空中的动静,从来没有那一刻,秋敏思是如此地渴望听见飞羽鸟的声音。 他注定要失望了。 灵禽灵兽早在五个时辰之前,分头转向了茅家部落和阮家部落,而这两个部落正在连夜加强部落防护大阵。 没错,两家部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秋卓尔的命令。 秋卓尔的命令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岂不说他们两家部落跟娄家部落之间,已经有了阵法相隔,他们两家部落没有兴建大阵的人力物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单说天胜境都只传令他们加固部落阵法,他们又何苦兴师动众,听从远离天胜境的秋卓尔的命令。 总不能是个秋家人,就能发号施令命令他们吧。 秋卓越好歹还是大祭司的接班人,秋卓尔身为暗务堂的堂主,如何能够越俎代庖,直接命令他们? 况且,自从秋卓尔当上堂主之后,天胜境跟天鹰宗和飞云门渐行渐远。 天胜境出了这么大的事,天鹰宗和飞云门都到了暗黑森林的门口了,都没见秋卓尔能把人请进来救急。正事不做,手伸得这么长,专管闲事作甚?! 童悦轻松地飞过娄家部落和阮家部落的防护大阵。暗夜中,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里的大阵多长时日没有仔细维护了?还是这里的阵法原本就不如那四个面对灵禽灵兽威胁的部落,不堪一击? 第一千四百章 应对各不同 很显然,没有她们把灵禽灵兽引过来,一旦秋敏思的埋下的小圆球计算失误,跟在后面的灵禽灵兽扩散开来,也能轻易的穿过阵法,突入到阮家部落来。 天胜境应对得太不当心了。 不对,不会是天胜境应对有误,是这些部落缺乏应对灵兽的经验,甚至是常识。 童悦当即明悟了。 换做她是天胜境的大祭司,最该做的是让各个部落三五年便换防一次,让每个部落都能面对灵兽威胁,天胜境的战斗力起码会提升两倍,抑或是三倍? 童悦想归想,手下一点也没留情,她计算着飞云门兴建阵法的时辰,在阮家部落中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直奔阮家部落聚居地。 在达到阮家部落聚居地之前,她远远地看见了亮光,夜半时分灯火通明,自然是有大事。 童悦当即降下了‘直升机’,隐下身形赶往阮家部落。 阮家部落的族长阮长风,正亲自督阵加固部落阵法,他虎着脸大声喝道:“睁大眼睛小心瞧好了,不要把立柱的掩埋的深度弄错了!再弄错了,阵法无法激发起来,军法处置!” 暗夜中,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开来,童悦并没有听见想象中会传来的,高声应和的答应声。 童悦心中‘咯噔’一声。 不正常,部落族长没有一呼百应? 怎么可能? 随即,她骇然听见了皮鞭的抽打声。 童悦极速攀上高处,透过树林的缝隙往灯火处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上,身旁的藤制茶几上摆放着酒水和酒肉? 在他的身侧不远处,有一个硕壮的男子,正在挥鞭击向一个身材匀称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背脊上的衣裳已经被抽成了碎片,暗绿色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童悦黯黑了眼睛,大战之前临阵处罚......不,在他们眼里不会有什么大战,这是阮家部落的常态,一旦出错就军法处置? 呵呵,没法正常开启阵法,不该是族长的错处吗?开启阵法岂会是容易的事情?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不但无法开启,还有可能伤及无辜。 换做是飞云门,就算是炼阵堂,炼符堂,炼器堂的精英弟子,也要经过反复的训练,经过考核之后出师,方能成为开启大阵之人。 哪有随随便便就能激发大阵,更遑论连立柱掩埋的深度都出错的? 阮家部落不足为惧。 阮长风的见识太少,行事也太过粗率,聚不拢多少人心了。 童悦从大树上飞身下来,一路飞射小圆球,一路奔向阮家部落聚居处。 她围着部落转了二三十丈,发现部落大阵根本没有激发起来。再转了小半圈,从一个无人值守的空档直接摸了进去。 童悦沿着房檐下的阴影一路往前,也就两柱香的时辰,便摸到了最中央的演武场,一眼就看见了演武场旁边的族长小楼。 二层楼高的小楼在一众平房中格外显眼,童悦却一下子明白了阮长风心中的可能的怨气。 太寒碜了。 相比天胜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阮长风犹如被发配边疆,就算身为族长,他日常能有的享用也极其有限。 再看看身旁密密麻麻的低矮平房,闻着四周烟熏火燎的味道,很明显阮家部落缺少教化。这样的部落面对灵兽或许悍不畏死,对付阵法显然要差错得多了。 童悦心中有了计较,扬手飞射出三枚小圆球,射入族长小楼二楼梁柱中,‘夺’一声轻响,惊起一片狗吠猫叫,等有人出来查看的时候,童悦已悄然退走。 童悦出了阮家部落没有再停留,远远地重新刷出‘直升机’,径直向飞云门的宿营地飞去。 她没有再找地方炼制小圆球,再想办法把灵禽灵兽引向其他的部落,让天胜境彻底地乱起来。 她进了阮家部落一趟,多少有点心生怜悯,寻常部落民众的日子,连飞云门的孤儿都不如,天灾也就罢了,人祸还是少些为好。 她心存怜悯,却不知她此时此刻的怜悯,以后会带来更多的灾祸,惹来无数的麻烦,这是后话。 童悦往回飞的时候,丁冰玉才刚刚赶到茅家部落。 跟童悦不同,丁冰玉远远地看见茅家部落灯火通明,便直觉不对头。等她靠近了,借着大树繁茂枝桠的遮掩仔细一瞧,更是心惊肉跳。 茅家部落在干什么? 他们在埋毒药。 一桶桶的毒药装在陶罐里面,有规律地埋藏了下去。 丁冰玉的身上涌起了鸡皮疙瘩。太狠了,幸亏她是引灵禽灵兽来此,换成是人...... 丁冰玉稍微有点犹豫,茅家部落一看就精通用药,童悦炼制的小圆球管用吗? 随即,她果断地放弃了猜想。 用毒好啊! 身为天鹰宗长老堂堂主,她身上还能没有点毒药?且看天鹰宗的毒药和茅家的毒药用在一起会如何?毒不死灵禽灵兽......和人,算她输了。 丁冰玉不再观望,径直跳下树来,恰巧茅家部落布置完毕,正好把阵法升了起来了。 丁冰玉无声地笑了。 真好,大阵把部落的人都关在了里面,把她留在外面任意行事。 她把小圆球连同身上的毒药,一同射向了茅家部落大阵的一丈开外,还特意多扔了些‘雷暴子’进去。 她洒下了天鹰宗这么多毒药,总不能让茅家部落的人,躲在阵法里面光看热闹,这么心狠手辣的部落,总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才行。 茅雨晴不是要让南宫翎做药人吗? 这趟过去,但愿茅家部落会出些上好的药人出来,天鹰宗愿意伸出援手,带他们回去慢慢研究如何解毒。 丁冰玉做完这些,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头极其罕见的白熊,白熊载着她,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着天鹰宗宿营地奔去。 她明知童悦身上有‘直升机’,还敢跟童悦打赌,身上岂能没有依仗?且等着战后再来查看战况,看谁赢谁输吧。 这会儿她急着赶回去帮忙。 她一边驱使白熊狂奔,一边给童悦,给于廉传信。 他们要回去,最好是一起回去了。有去有回,天衣无缝,让天胜境无可奈何。 暗夜中,秋敏思多等了一个时辰,他实在是等不住了。 出错了! 他没能引走灵禽灵兽,天胜境要糟了! 此刻他距离天胜境和娄家部落差不多远近,究竟是回天胜境救人,还是去娄家部落找二叔搬救兵,不是个太艰难的选择。 秋敏思不再等待,在暗夜中刷出疾风兽,向着娄家部落狂奔而去。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螳螂与黄雀 要等秋敏思走了一盏茶的时辰,于廉和罗志超带着人,才从暗影中显出身形来。 要是秋敏思还留在原地,必然会惊讶,这两人距离他不足三十丈,而他心神不宁之下,居然没有发现端倪。 二十个人迅速散开来,熟练地从大树上起出十枚小圆球,分头交给于廉和罗志超收起来,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半刻钟之后,于廉和罗志超带着人停了下来。 罗志超用传音入密对于廉说道:“他没有再发射小圆球,不对劲。刚才他停留一个半时辰的地方,不该是他的目的地。” 于廉也同意道:“是。他往这个方向走,不像是去我们的宿营地,倒更有可能是去娄家部落。说不定是他察觉了不对,要去搬救兵。” “对。”罗志超也赞同于廉的判断,“炼制这些小圆球殊为不易,天胜境应该不会半途而废。” “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跟上去,一路返回刚才的他停留的地方,再仔细找一找。若是找到了小圆球,传信说一声,咱们在前面汇合。” “好。”于廉干脆地答应道:“你带人跟着秋敏思,我带入返回去。” 罗志超没有拒绝于廉的提议:“行。” 两人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也都是行事果决之辈。商议完毕,当即对着各自的手下招了招手,带着人兵分两路走了。 要等两人都走了,暗夜中忽然闪过一抹暗绿色的影子,向着于廉的方向追去。朦胧的夜色下,来人正是调转回头的秋敏思。 他已经发现他犯了一个大错误,他左思右想等待了那么久,临走之前,居然心慌意乱到没有查看娄锐的布置是否真的到位了。 饶是心急如火,急着去找秋卓尔搬救兵,不允许自己再犯错的秋敏思,还是回头了。 这一回头,他发现他犯了个更大的错误,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有人跟在他身后,难怪他等不到天胜境的灵禽灵兽被天灵果引过来。 是这些人坏了他的大事! 天胜境......三叔竭尽全力要支撑三个时辰,只怕心无旁骛,连大祭祀都来不及准备,猝不及防之下,天胜境只怕是要被灵禽灵兽攻陷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秋敏思双眼涨得通红,胸口疼痛得简直痛不欲生! 是他的错!! 他没有发现身后的尾巴,他是天胜境的罪人。他要杀了这些人,为天胜境报仇!!! 秋敏思用力调整呼吸,竭力克制处于爆发边缘的情绪。这些人做了一路的螳螂,这一回换成他做黄雀了。 于廉带着人往回赶,并没有因为秋敏思走到了他们的前面,不跟他们在同一个方向上,便放松了警惕,轻易地显出了身形来。 他的手下都是天鹰宗先天下八境以上的少年高手,都把这一次的历练当成了最难得的机会。 出来之前丁冰玉也反复的耳提面命,叮嘱过他们要把师门所学的本领运用到极致,随时警惕保住性命。 秋敏思跟了一炷香,就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他要想做黄雀,要真的跟在他的仇人身后,他才真切地发现,他不如他前面的这些人。 这些人太小心了。 他们随时都在变换方位,二三十丈的距离间,除了最前面带路的先天高手,始终处在领先的位置之外,其他人都轮流这处在最后一位。 他不论是干掉了其中的哪一个人,最多十丈的距离,至少会被其中的两人发现不妥。而同时干掉其中的三人,会更快被人察觉。 秋敏思停了下来。 这样不行。 他的仇人们用行动提醒了他,他用匹夫之力报仇,是件极其滑稽甚至是可笑的事情。 身为天胜境大祭司内定的接班人,想要报仇,他该有更多更好的手段才是。 秋敏思的心中闪过无数各个念头,最终在三个选择面前犹豫起来。 他可以分头击杀两队人马中的其中一人,让他们互相猜疑内讧起来。他还可以用天灵果的汁液抛洒在他们的身上,让暗黑森林中的野兽和灵禽灵兽替他报仇。 他甚至可以顺着风向,点燃暗黑森林,把他们一起烧为灰烬,顺便提醒附近的三个部落,危险正在来临...... 每一种,都比他亲自出手,单枪匹马杀人更为有效。 最终他选中了其中的两样。 他要先挑起他们内讧,等他们反目成仇,再点燃一把火。若是能烧死他们最好,万一烧不死,等他们两拨人逃回去了,自然会引发更大的内斗。 若他们恰巧是分属天鹰宗和飞云门两派的人,那就更好了。他们联手坏了天胜境的大事,事后反杀盟友,还拒不承认,还有什么比被盟友背叛,还被反咬一口,更让人愤怒的呢? 最好能把这把火烧回他们两派去。 若真的能成事,就算天胜境被烧的千疮百孔,要关起门来独自收拾灵禽灵兽,那都是值得的。 这样的可能,光是想想,都让他满腔的怒火愈发冷静下来,他一定要抓住机会,不计一切代价成事。 他没有多想他要如何脱身的事情。 太容易了,他替天胜境解围引走灵禽灵兽,原本是要引向茅家部落,谁知被人坏了事,让天胜境遭受灵禽灵兽涂炭,天胜境才是苦主,该要找人算帐才是。 秋敏思打定了主意,重新跟了上去。 于廉一行人动作极快。 等秋敏思比预想的多花了一倍的时辰,追上去的时候,于廉一行人已经在前面发现了娄锐留下的小圆球。 一确定天胜境还有另外的人马和计划,于廉就停下来给罗志超,给丁冰玉,童悦和翟永祥传信。 证据确凿,天胜境至少还有另外一人,跟秋敏思衔接得天衣无缝,显然早有图谋。 他们破坏了秋敏思的布置,或许还有其他的人,也在执行类似的任务,危险并没有解除。 他们断了秋敏思的后路,再追在秋敏思身后没有意义。此刻,他们一要向两派示警,二要扩大搜寻的范围,争取破坏天胜境更多的布局。 于廉当机立断,一边等罗志超前来汇合,一边从驯兽袋中放飞一群小鸟。 他先把小圆球在小鸟面前慢慢地晃过,等小鸟闻过了小圆球的味道,才把小鸟放飞了出去。 他们先前一直没有动用这样的手段,是怕惊动了秋敏思。 秋敏思既然走远了,于廉没有了其他的顾虑,自然要要最简便的方法。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于廉不能死 秋敏思发现前面的十个人停顿了下来,听见丛林中有翅膀扇动的异响,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他放出了十只黑色的钻地鼠,刷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玉瓶,倒出一滴液体滴在左手掌心。 秋敏思收起小玉瓶,两手掌心相对,让液体在均匀涂抹手掌上,开始挥动手臂,两手打出极其繁复的手势。 他要用祭祀堂的秘技杀了他的仇人。 一等钻地鼠找到他们,确定了他们具体的方位,就是他们的死期。不,他要重伤其中的先天高手,让他能够逃出接下来的火灾,把仇恨的种子带回去。 复仇的快意在心中燃烧,机会就在眼前,他管不了太多了。 有仇不报,枉自为人。 他不要日后为错过了报仇的机会后悔。 钻地鼠在地下飞快地穿越,向着陌生人的味道冲去...... 等于廉察觉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来得及撑开防护阵法,低喝一声:“小心!” 来自神魂的疼痛骤然袭来,他撑开的阵法破开,近旁有几道人影倒下,他飞身而退,‘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在半空中,再次捏碎一枚阵牌,挡住第二波的攻击。‘啪啪’两声轻响,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声,有破空的声音响起,他重重地撞断一根粗大的树枝,带起‘哗啦’一阵乱响。 于廉勉力刷出第三枚阵牌捏碎在手里,‘噗’一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来,一头仰倒在地上。他勉强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花,忍住剧烈的头痛,用尽全力扔向天空。 ‘砰’一声炸响,当红色烟花在黑暗的天空中爆开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罗志超的长啸声,眼中出现了飞云门绿色的烟花。 果然不是罗志超。 于廉用眼角余光瞧见有人影飞快地接近他。 可惜了,罗志超距离他们太远了,等他赶到了,秋敏思只怕会趁机杀了他们,栽赃到罗志超的身上,让他们两派反目成仇了。 他无力为罗志超证明清白了,在失去神智之前,他唯一遗憾的是,他要去见他爹他娘了,他被人偷袭而死,爹爹和娘亲会不会很失望? 秋敏思踉跄着冲了过来。 他没有想到,他面前的对手会这般小心,居然在短暂停留的时候,也撑开了阵法。 撑开的防护阵法,让他的攻击力只剩下了七成。要不然,那个先天高手绝不会有机会捏碎第二枚阵牌,在他全力以赴第二攻击的时候,借用阵法偷袭他,让他也受了重伤。 他要杀光面前的人。 他听见了不远处的长啸声,他绝不能留下活口,让他挑拨离间的计策失败。 秋敏思飞射出暗器。 ‘叮叮’的声音响起,阵法抵挡住了暗器的攻击。 秋敏思再接再厉,正待再发射毒药,他心中警兆忽起,耳边响起风声,‘砰’一声重击,击中他的胸口,秋敏思像是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了出去。 傀儡武士! 天鹰宗。 是天鹰宗的人跟着他,秋敏思后知后觉发现,他忘记了天鹰宗有傀儡武士,傀儡武士没有呼吸声。 他不等傀儡武士继续追击,刷出疾风兽,反手抱住疾风兽的脖子,竭尽全力逃命。 秋敏思一边吐血,一边逃,一边伸手刷出一把烈火符,用天女散花手法,对着傀儡武士扔了过去。 ‘轰’,大火燃烧了起来。 傀儡武士追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以手为刃,砍断身旁的一根枝桠,‘刷’一声蜕去枝叶,把枝干当成是标枪一样,对着秋敏思扔了过去。 秋敏思在疾风兽的背上勉强翻身,躲过了这一击,身下的疾风兽却没有这么幸运了,枝干正中疾风兽的屁股,疾风兽发狂般狂奔起来。 秋敏思扭过头,失望地看见傀儡武士无惧烈火,返身冲进燃烧的火场。他恨恨地咬紧了牙关,天鹰宗的这个仇,他记住了。 不等他再做更多的动作,疾风兽带着他猛地撞在一棵大树上,‘砰’地一声,一人一兽被反弹在地上。 疾风兽肝脑涂地,秋敏思倒伏在疾风兽上,闷哼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烟花一起,罗志超便提起全部的内力,用最快的速度往红色烟花升起的地方狂奔。 他没有收到于廉的传信,可他已经察觉了不对,在他们的前方已经没有了秋敏思的气味,秋敏思极有可能发现了不妥,藏到了他们的身后。 他带着人往回赶,还没到他们分头离开的地方,已经看见了天鹰宗的烟花。 于廉能够发出示警烟花,情势定然极其凶险。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定然是秋敏思摸到了他们后面,偷袭了于廉一行人。 这里是天胜境,是秋敏思地盘,安馨回山之后,特别说过秋敏思会祭祀堂的秘技,能够成片成片地灭杀灵兽。 天鹰宗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可他不能退。 他一边提声长啸,一边用最快的速度飞掠,就想要惊走秋敏思,救下于廉。 于廉不能死。 于廉是于敏和丁凤双唯一的儿子,天鹰宗明里暗里护住于廉的人很多。于廉要是在这么一趟不算艰难的任务中没了,他要连累清风居跟天鹰宗结仇了。 好在,他和于廉都各有手段追踪对方的位置。等他赶到的时候,漫天的大火的映照下,只见于廉躺倒在火场的上风口,嘴角有血,胸前的衣襟上满是血迹,胸口上还有起伏。 人没死! 罗志超半跪在地上,伸手探向于廉的手腕,于廉的脉息忽快忽慢怪异得很,显然受伤不轻。 罗志超摸出一枚‘小还丹’给于廉服下,正当他伸手替于廉化开药力的时候,轻捷的脚步声响起,从火场发现走来。 罗志超警惕起来。 一个他先前不曾见过的武士,背上背一个,一左一右各拧一个,带着三个天鹰宗的弟子奔了过来。 见着罗志超,随手把手中的人放下,再反手把背上的人拉下来,放在地上,回身又冲向了火场。 罗志超眯缝起了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他没有听见呼吸声。 傀儡武士? 能够自主救人?! 傀儡武士又救了两趟人,把天鹰宗的十个人都或背或拧带了过来,全都躺在了于廉的近旁,方才站在一边,静立不动了。 要到这个时候,飞云门的其他人才赶到。 罗志超当即下令道:“九人受伤,一人身亡。” “于长老伤势最重,我已经给他服下‘小还丹’,其他人也给他们服用一枚,先保住他们的性命。” 他站起身来,走到傀儡武士的身旁站定,“于长老命令你不能伤害我们?” 傀儡武士哪里会答应他? 罗志超静了静,再次尝试着问道:“知道是谁偷袭你们吗?” 这一次,傀儡武士抬起手指向了秋敏思逃走的方向。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死士现身 罗志超没有再多问。 他抬头看天,又爬上大树仔细辨别风向,直接刷出‘直升机’升空,放下缆绳,对下方的人传音入密道:“把人背上来,我们回去。” 飞云门众人听令,一人背负天鹰宗一人,开始爬上缆绳。 正当罗志超担心傀儡武士不会听他的命令的时候,只见傀儡武士背起丧命的天鹰宗弟子,也抓住一跟缆绳,跟着大家一起往上爬。 饶是在危险中,罗志超也惊叹了。 太强了。 不怕火,不怕死,天鹰宗有这等帮手,什么事情做不成? 吕蒙背着于廉最先跳进‘直升机’的挂篮,他低声说道:“看见了没有,天鹰宗的傀儡武士太厉害了。” 罗志超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吕蒙噤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两派如今要精诚合作,天鹰宗的傀儡不会多,要真能有个傀儡大军,那还了得? 罗志超心急火燎带着人即刻返航,没有再理会下面灵禽灵兽的事情。 大火燃烧起来,按照他看过的天象,三天之内不会下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熄灭? 有了这把火,灵禽灵兽暂时不会再来了。等三日之后,真要下雨了,火灭了,天胜境再把灵禽灵兽大军引来,他们两派的大阵也该兴建起来了。 不足为惧。 此时此刻,保住于廉的性命要紧。 天鹰宗会不会怀疑是他们下的黑手?有傀儡武士在,傀儡武士没有攻击他们,理当能够排除他们的嫌疑。 他没有去追秋敏思,秋敏思所作所为落在了他们两派的眼中,秋敏思一错再错,居然胆敢偷袭于廉,三大仙门联盟还在呢,偷袭盟友的罪名,秋敏思可担待不起。 且看天胜境秋家要如何护住他? 罗志超飞快地给丁冰玉和童悦传信,他要回去了,大家最好能一起回去掩人耳目。 火光的映照下,‘直升机’超载着二十人,紧贴着林梢往东飞去。 在下方的森林中,娄锐布下的探子,安静地看着‘直升机’飞过,并没有急着给娄锐传信。 他是娄堂主留下的唯一探子,他见过‘竹蜻蜓’,知道上面的人不是南宫翎,便是飞云门的人。 秋敏思这条线的任务失败了。 多亏堂主早有先见之明,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等这些人走了,他们照样还有把灵禽灵兽引出暗黑森林的机会。 他等着‘直升机’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才不慌不忙地给娄锐传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密信。 他找到方圆五里之内最高的大树,爬上大树的顶端,向着起火的方向张望,迅速地估量着火势。 然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不掉了。 这场火顺着风向,至少要烧掉方圆五十里,才有可能遇到河流停止燃烧。 五十里的距离上没有小圆球的吸引,灵禽灵兽不一定能够闻见气味。面对极有可能还在燃烧的森林,灵禽灵兽说不定就会散开在森林中,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必须留在这里因时而动,把灵禽灵兽引过火场,奔向预定的方向,让他们杀出暗黑森林,保住天胜境的平安。 探子看好了方向,飞身下树,义无反顾地迎着大火燃烧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无法扑灭大火,至少他可以在灵禽灵兽来临之前,让大火烧得更猛烈些,把灵禽灵兽的通道烧成一片白地,再引导他们穿过火场,去找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报仇。 至于他自己,能为完成计划,保住天胜境而死,他死得光荣。至少他的家人,会受到更好的照拂,他死而无憾。 大火燃烧得更为猛烈起来。 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阮家部落西北方向传来了呱噪的‘咕咕’声。 没等正在加固部落大阵的人反应过来,阮长风从他宽大的藤椅上惊跳起来,他急促的下令道:“开启阵法,开启阵法!灵禽来了!” 劳累了一夜的众人都惊呆了,灵禽是什么? 开启阵法?他们正在阵法中加固阵法,阵法一起,他们的小命...... 下一秒,阮长风的手中出现了一面铜锣,急促地‘哐哐’敲响,再次大声下令道:“关闭阵法,违令者斩!” 正在加固阵法的人,仓皇逃命。可还是有反应稍慢的人,当即被开启的大阵击倒在地,再也起不了身。 旁边的人还想要去救援,可是隔着阵法,他们都听见了巨大的轰隆声正在接近,脚下的地面颤抖起来...... 阮长风扔下手中的铜锣,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花,‘嗖嗖嗖’三只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响。 他饱含内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坚守阵法,抵御灵禽灵兽攻击,祭祀堂的弟子准备血祭!” 他的应对不可谓不快,可惜阮家部落没有经历过灵禽灵兽的侵袭,不但缺乏应对的手段,连众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就这半拍的迟疑,灵禽已然来临。 大阵上响起了‘砰砰’的攻击声,爆炸声响起来,部落大阵开始剧烈地摇晃,部落守卫的尖叫声响起来,“啊......” 隔着防护大阵,他们并没有受伤,可是飞羽鸟的飞羽对着人飞来,速度太快了。 避无可避! 没等惊慌失措的守卫回过神来,‘轰轰’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 飞羽鸟撞击在大阵上,不管是被大阵击毙的,还是临死前自曝的,都激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当即就有守卫哭爹喊娘地吓尿了,“救命啊!” “救命!” ...... “守住!划开手掌,帖在大阵上,提起内力坚守住!”阮长风大声咆哮起来:“大阵不毁,部落不灭,誓与部落共存亡!” 阮长风能想到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用人的血液直接供养大阵。其他更复杂的抵御办法,他手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怂包,一时半会也用不了。 简单明了的命令当即得到了执行。 在场之人,除了阮长风和捆绑受罚,不知死活的男子,全都划开了手掌,把血淋淋的手掌,紧贴在半透明的防护阵法上。 立即,阵法上浮现出了淡淡的血色。 闪烁不定的阵法稳固了下来,隔着三尺宽的距离,大家看清楚了,灵禽的攻击都在外面,并没有攻击到大阵里面来。 还有救。 高空中的轰隆爆响伤害不到他们。 真是吓死人了。 哭声小了下去。 没等大家松一口气,‘轰’一声巨响,震得人浑身发麻,双手帖服在大阵上的守卫,惊恐地看见大阵外巨大的黑色野兽,垂涎着口水凶猛地冲撞而来。 在剧烈的轰鸣声中,灵兽被大阵反弹了出去。 “啊......” 此起披伏的惊叫声再次响起,无他,攻击而来的灵兽,在火光的映照下,都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这些眼睛在黑夜中闪烁成了一片海洋。 反弹出去灵兽不过是九牛一毛。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言行不一 “血祭!”阮长林再次爆喝出声,可惜他的声音没有人能够听见了。 他距离大阵太近了,他的声音淹没在灵兽前赴后继冲击大阵的轰隆声中。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应该转用传音入密下达命令。 其实,他下不下令都没有区别了。 从一开始,他就下令祭祀堂弟子准备血祭,可是到了此刻,祭祀堂的弟子都还没有从部落聚居的中心区,赶到他的身边来听令。 血祭动辄伤害身体,重则要人性命,从天胜境祭祀堂来历练的弟子也不愿意伤经动骨,全力以赴救助部落。 阮长林闭上了嘴巴,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终于转用传音入密,对还在支撑阵法的守卫下令道:“顶住!我去让祭祀堂弟子血祭救人。 “一炷香!一炷香之后血祭一出,灵禽灵兽必死无疑!” “坚持住!” 他吼叫完这个,转身便往族长小楼的方向跑去。 顶不住了。 他要撤退了。 撤退之前,他要带着妻儿老小和亲信一起走,阮家部落若是没了,他手下再没有了人,日子就要没法过了。 听见阮长林要跑,绑在旁边比鞭打得奄奄一息的男子,嘶吼着发出最后的呐喊:“阮长林逃跑了!放开阵法,同归于尽!同归于......” 他最后一个字说不出来了,雪白的飞刃从他的颈间闪过,他的头颅被人砍断,血液从他光秃秃的脖颈上喷涌出来,转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临阵杀自己人?! 阮长风也知不妥当,提声爆喝道:“守住阵法,护住部落妇孺弱小!再有蛊惑军心者,杀无赦!” 说罢,他转头便走,饱含内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只有血祭能救部落!一炷香,你们无论如何要给我撑住了!” 然后,他的爆喝声向着部落中央广场而去:“祭祀堂弟子集结!半柱香不到者,杀无赦!” 阮长林御下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动不动就是惩处杀人,把部落中人,特别是不听话的人,当成是奴仆甚至是仇人。 不过,祭祀堂的弟子身份高贵,他向来是恭敬地捧在手里,当成是上宾对待的,没想到在部落存亡的危机关头,他为了拯救部落能对祭祀堂的弟子开刀。 关键时刻,倒还像是个族长的样子。 可惜,没等支撑阵法的众人庆幸多久,‘飞船’的大气球升腾了起来,明亮的灯火下,五色彩带图案的气球,那是活生生的逃生之路。 “族长跑了!” “族长带着祭祀堂的人逃了!” “族长抛弃我们,带着他的人逃跑了!” “族长,等等我,我是你的亲信啊......” “带上我们,效忠族长!” ...... 各种声音,模糊不清地传来...... 能够看得清楚的是,‘飞船’缓缓升空,预料中的血祭并没有来临。 惊疑不定中,不知道是谁大喝一声:“同归于尽!” 随即,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同归于尽!” 天底下没有他们拼命抵挡,族长丢下他们逃命的道理。 还有阮长风留下的亲信不肯相信族长会逃,天声嘶力竭地嘶吼道,“‘飞船’上也能血祭救人!” “坚持住!一炷香就要到了!” “不要做部落的罪人!” “灭了外面的灵禽灵兽,护住妻儿老小,保住部落,我们是最大的功臣!谁传谣信谣,格杀勿论!” 这人的话音一落,飞船腾空而起,转向远离他们的方向逃遁。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痛哭出声,“族长,你怎么丢下我了?!” 他是族长的亲信啊! 族长一声令下,他带头奔向大阵,划开手掌撑起了阵法,他是有功之臣,族长怎么能弃他不顾?! 他太了解族长了,血祭不会有了,族长真的逃跑了! 飞船升空,阮长风刷出三只烟花,激射升空,黄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他俯身在舷窗上向下爆喝道:“坚持住!半柱香之后,会有人引开灵禽灵兽!” 又是半柱香,他连骗人都草率得很。 可是阮长风的亲信却宁愿选择相信,相信还有机会绝处逢生,“听见了吗?族长早有准备,部落外有人引走这些畜生!” “坚持住!族长在等待时机,半柱香后,血祭一起,部落必然得救!大家撑住了!” 众人咬紧牙关,纷纷看向他,见他面容狰狞却仍旧死撑不退,大家沉默了。 谁还没有亲朋好友,谁又不想继续活下去?同归于尽说得轻巧,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 况且,说不定真能得救呢? 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大家艰难地提起内力撑下去...... 阮长林见阵法稳住了,转头向着‘飞船’内,紧急下令道:“向南!向南去邵家部落。” 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虽然听从了天胜境的命令,在部落之外布置了人手,用天灵果引开灵禽灵兽。可是来的灵禽灵兽太多了,哪些兔崽子未必不会临阵脱逃,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先逃命要紧。 他临阵脱逃,不敢逃去天胜境受罚,更不敢去其他部落找虐。 其他部落的族长,面对灵禽灵兽只怕比他还不如。只有像邵家部落那样,整日对付灵禽灵兽的部落,才有一战之力,能够保住性命。 他要去邵家部落助阵去。 阮长风刷出族长令牌,敞开了南边的大阵。 大阵一开,苦苦支撑阵法的人,立即有了感应:族长打开大阵要逃跑了! 证据确凿,无可质疑。 族长欺骗的他们,唯一的期望没有了。 同归于尽成了大家无言的共识。 先前那个力劝大家抵御的亲信,更是心如死灰。早知道族长抛弃了他们,早些放开阵法,还能拖住族长一起去死。 此刻‘飞船’升空...... 不,只要大阵全开,这些该死的会爆炸的扁毛畜生,应该可以替他们报仇。 阮长风的亲信断然收回了手掌,眩晕袭来,他摇晃两下仰面倒下。 这一刻,他心中格外清明,他浑身的血液,连同精气神都被大阵抽干了。 他放不放开大阵,他都活不了了。 早知如此...... 他睁大眼睛,失去光彩的双眼,空洞地看向空中的‘飞船’。 死不瞑目。 阮长风的亲信开了头,支撑阵法的人纷纷收手,一个个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信念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大阵崩溃了。 ‘嗡’一声刺耳的嗡鸣声响起,天上地下的飞羽鸟,黑风兽忽然失去了阻拦,如入无人之境,冲进了阮家部落...... 飞羽鸟的呱噪声,黑风兽的咆哮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弥留之际的人们,放弃了挣扎,主动迎向了死亡。 他们一生听令而行,临到死亡,终于可以替自己做一回主。 死不瞑目的眼睛大张着,向上望着天上的五色气球。可惜了,那样美轮美奂的神器,一辈子都没能坐上一回。 ......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还是他的 阮长风惊呆了! 他感受到了,他手下的族人主动放弃了防守,一炷香还没到,他们怎么敢放弃大阵,让飞羽鸟追上来? 他要活命怎么了?! ‘飞船’就这么大,他带不走所有人。 他要是力所能及,他怎么舍得抛弃部落,去承受天胜境的怒火? 阮长风快速收起族长令牌,大阵防不住飞羽鸟了。他急声喝道:“快快快!向南,向南!” 风向不太对,他留在东北边的后手,想要引走灵禽灵兽只怕困难了。 阮长风再次爆喝:“血祭!护住气球和缆绳!” 他没有喝令他们护住飞船。 他的兄弟阮长林是暗阵堂的堂主,之前特意跟他提过,若是‘飞船’遭遇灵禽,人手要是不足,最要紧的是护住气球和缆绳。 这一次,二十几个祭祀堂的弟子,迅速在飞船的正中央围坐成圆圈,整齐地掏出匕首划开两只手掌,然后手握手闭上了眼睛。 他们流淌的血液,神奇地飞向他们围成的圆圈中间,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团血红。 朦胧的淡血色影子迅速从其间扩散开来,飞速包裹了飞船上方的气球和缆绳,‘飞船’加速向南,一刻不停地飞逃。 飞羽鸟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击‘飞船’,它们绕着族长小楼飞绕,一簇簇的飞羽激射而出,锋利的飞羽很快把屋顶击穿得千疮百孔。 紧接着黑风兽冲进了小楼,它们跳上桌椅,向着屋顶疯狂地咆哮跳跃,它们渴望的味道就在上面,可是它们没长翅膀...... 躲在房前屋后,藏身在暗道中的部落族人,害怕地屏住了呼吸,灵禽灵兽不杀他们,它们不吃人? 忽然,躁动的飞羽鸟和黑风兽突然静了静,随即好似晃过了神来一般,疯狂地狂躁起来:没有了,那股吸引它们不眠不休的味道没有了?! 飞羽鸟和黑风兽同时暴动了,在哪里?它们渴盼的味道在哪里? 它们向着四面八方地毯式搜寻,逢人杀人,逢兽杀兽,杀人吃人泄愤之外,还不停地自相残杀。 没有来得及躲藏到暗道的人,不管藏在哪里,无一例外,在天上地下灵禽灵兽,密不透风的双重攻击中丧命, 躲进暗道的人,听见精铁大门被撞击得‘咣咣’乱响,绝望地抱成一团,无助的等待着大门被撞破的时刻来临...... 十万人的部落在三五十万,甚至更多的灵禽灵兽的围攻下,没有了大阵围护,哪里还会有活路? 阮家部落几乎是转眼之间就陷落了。 阮长风透过舷窗看向下面的动静,心惊肉跳之余,只觉得自己太过英明果断,若不是他当机立断,连眼前的这些人都保不住。 “守住舷窗!”他提声爆喝:“听我号令,等飞羽鸟靠近了再放箭,务求一击必中,把它们杀怕了,才不会追着我们。” 飞羽鸟来的很快。 “射!” 阮长风一声令下,箭支倾泻而出,射中的飞羽鸟却没有几只。 能让阮长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带走的,都是他绝对的心腹之人,也都跟他一样是怕死之辈。 危机近在咫尺,无处可逃之下,此刻鼓足勇气,纷纷射击之下,建功者寥寥无几,他们无效的攻击,却更加激怒了飞来试探的飞羽鸟。 呱噪声大作。 更多的飞羽鸟升空,飞羽扑簌簌飞向飞船,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阮长风胆颤心惊。 这样不行。 最多半个时辰,飞船就要失守,一旦被飞羽鸟从舷窗中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阮长风果断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盒,撕开上面封闭气味的符纸,再刷出一枚雷暴子,把激发的雷暴子连同小玉盒一起,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雷暴子爆开,炸开了小玉盒和里面的天灵果。 天灵果的气味在空中向着四面八方炸裂开去,飞羽鸟忽然一静,随即炸锅了一般,追着天灵果爆开的果肉和汁液冲了过去。 地上的黑风兽也不甘示弱,向着天灵果落下去的地方,猛冲了过去…… ‘噗噗’阮长风连吐两口鲜血,他双手撑在舷窗上,飞快地在‘飞船’上扫过。 没有,没有沾染上天灵果。 他撑开的防护阵法被雷暴子击破了,他受了重伤。可他也护住了飞船,没有沾染上一星半点的天灵果! 终于,他们有机会摆脱飞羽鸟的追击,活出命来。 他倚靠在舷窗上气喘吁吁,‘飞船’上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是他舍生忘死救下了他们。以后,若有人不听他的号令,休怪他杀人不眨眼,要收回他们的性命。 ‘飞船’安全了。 没有飞羽鸟再来纠缠,顺畅地一路向南飞。 要到了这个时候,阮长风看着半空中和地面上,争抢成一团的灵禽灵兽,心中才忽然难受起来。 阮家部落在短短的两柱香之内没有了。 没有了部落,他这个族长名存实亡。阮家失去了部落,立即就会从天胜境一等一的家族,往下掉落到寻常家族。 阮家的地位保不住了。 往常,他嫌弃阮家部落,不如邵家部落有防御大阵受天胜境重视。也不如娄家部落有通向申国通道,油水足。甚至也不如茅家部落仗着医术,生财有道。 阮家部落就是个鸟不生蛋,流放他的地方,拖累他无法去天胜境吃香的喝辣的。 此刻,阮家部落没了,他才可惜没有好生经营部落,让阮家失去了手中最大的依仗。 失去了阮家部落,说不定阮长林暗阵堂堂主的位置也保不住,阮家注定要没落了。 他是阮家的罪人。 阮长风后悔之心刚刚升起,就在他的眼皮子地下,那些徘徊在争抢天灵果边缘的飞羽鸟,忽然振翅高飞,呱噪这向着东边冲去。 随即,地上的黑风兽也潮水一般地跟着飞羽鸟向东边狂奔。 阮长风要晚了片刻,才狂笑出声,“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风向变了,东北风起,吹来了天灵果的气味,这些该死的灵禽灵兽去追逐东北方向的天灵果去了! 果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不过是遵照天胜境的命令,勉为其难地布置了一队人马,此刻居然成了拯救阮家部落的功臣。 阮家部落还是他的,还是他阮家的!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三阵齐开 他急声下令道:“返航,停止血祭,不去邵家部落了!先绕着部落大阵绕一圈,让我看看损失有多大?” 祭祀堂的弟子松了一口气,浑身软倒,齐刷刷躺倒在地板上。 劫后余生,让他们后怕地大声抽泣起来。 再多挨个一炷香,他们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飞船’缓缓转向,就着地面上房屋燃烧的暗淡光线,阮长风触目惊心地看见,阮家部落聚居地里,目光所及之处,再没有了半个活人。 糟了,没有了人,他要一个千疮百孔的部落有何用?要到这个时候,他方才后悔,他逃跑得太快了,没有下令让族人退避到暗道中去逃生。 阮长风没有了逃命的惶恐,这会儿他看得比寻常更仔细。 防护大阵没了,大阵之外堆满了灵禽灵兽的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他的亲信死不瞑目。他的族长小楼毁了...... 西北方向的房屋着火了,风助火势,眼看着大火将要蔓延开来,要把整个部落给毁了...... 人数不太对。 十万人的部落,看上去死去的人不会超过六万,最多七万?剩下的人去了哪里? 阮长风两眼一亮,莫非还有人,混乱中逃往了暗道? 他飞快地刷出一面大鼓,单手拧在手上,俯身在舷窗上,‘咚咚咚’地敲起鼓来。 锣声示警,鼓声平安。 天胜境的规矩与众不同。 阮长风的眼睛在暗道的入口处搜寻,心中前所未有的期盼:赶紧出来人,赶紧出来人! 有了人,他这个族长才撑得起场面。 暗道里,‘咣咣’的撞门声,连同密集的脚步声刚刚退走,众人惊魂未定,昭示平安的鼓声就响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真的安全了吗? 他们好不容易逃了进来,依照部落的律令,无令闯入暗道避险,当斩! 可是不出去...... 没有人胆敢不出去,不出去,等族长带人来了,只会死得更惨! 暗道的门打开了,有高大的男人胆颤心惊地出来,抬头看见天上的‘飞船’,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请罪:“族长,不是我们抗命!我们不是将士,只是工匠......” 阮长风打断了来人的请罪,裹挟着内力的声音,极其洪亮地响起来:“工匠好!赶紧让人出来,先扑火,再收敛族人,我要给今日奋勇抗击灵兽的勇士们,风光大葬!” 他这个声音,藏在暗道里面的人都听见了。大家惊疑不定,惶恐不安地地相互搀扶着从暗道出来,见外面果真没有刀斧加身的危险,全都松了一口气。 庆幸之余,族长不怪他们逃进暗道避险,已然是弥天之喜,哪里还会有人敢反抗族长的命令? 当即就有人自发带着人去救火,有人自动自发去收拾被灵兽撕咬得不成样子的尸首。 阮长风满意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余威犹在,不怕下面的人造反了。 他回过身来对‘飞船’上的人冷声警告道:“你们都是部落的精英,阮家部落有难之时,我首先保全的便是你们。” “此刻危机随时还会降临,尔等不得辜负我的期望,要抓紧时机,稳定人心,修复大阵。再收拢人手,掩埋阵亡勇士。谨防瘟疫传播,” “我会跟部落族众共度时艰,重建部落,你们也当如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不必多说道,大家要向前看,重振旗鼓,振兴部落。” 阮鹏飞当即不乐意了:“爹,你跟部落共度时艰,也有有个合适的地方处理族务,我愿带人重建族长楼,尽快弄个可以议事的地方出来。” “也好。”阮长风哪里会拒绝享受,“部落公祭也要一个像样的地方。” “这个差事我交给你,你要赶紧办好了,不能耽误了部落英灵入土为安。” 不得不说,阮长风是个伤疤还没好,便忘记了疼痛的人。 下方部落解围,全靠安排在外面的几个人手,侥幸用天灵果引走了灵禽灵兽。这会儿,他不派人增援,巩固成果,居然还有心重建族长楼。 共度时艰岂是说着玩的? 况且,没有了部落防护大阵,就算他有‘飞船’傍身,下一次他还有机会把‘飞船’升空,召集足够的人手,驾驶‘飞船’逃命吗? 阮长风的‘飞船’往下降落的时候,茅家部落正迎来了灵禽灵兽的攻击。 跟阮家部落不同的是,茅力阳从来没有想过要退走。 身为暗药堂堂主的大哥,他自恃有的是办法让灵禽灵兽败退,让它们长长记性,再也不敢来茅家部落撒野。 此刻,他站在众多严阵以待的武士身后,淡定地看着被攻击的大阵外,一层层堆积起来的飞羽鸟和黑风兽尸体中间,冒起了淡薄的黄褐色的烟尘。 烟尘被不停倒下的黑风兽,不停砸下的飞羽鸟激起,逐渐地弥漫升腾,笼罩在这方大阵之外,形成三丈厚度的灰尘一般的罩子,把接近大阵的飞羽鸟和黑风兽全都圈在了里面。 ‘轰轰’的爆炸声小了下去,阵法不停闪烁的光芒也低落了下去。 茅力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成了。 不枉他花了三天三夜,穷尽毕生所学,在部落防护大阵之外,再用迷药和毒药再造了迷毒药阵。 有了这重迷毒药阵,就算再多的灵禽灵兽来袭,部落的防护大阵都坚如磐石,不用部落武士去拼命都能护住部落的安全。 茅力阳沉声下令:“维持大阵运作的灵石要提前更换,不能坐等灵气告罄误了大事。” “部落中人服用的解药,赶紧给他们都服下,不得有任何人被遗漏。” “开启隔绝小阵,非战斗人员,不得接近隔绝小阵。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 是的,茅力阳的命令与别不同。 防护大阵之内的隔绝小阵,乃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暗阵堂,暗器堂联手,为茅家部落量身打造的阵法,专门用来屏蔽毒性渗透的阵法。 为的就是遇上今日这等情形,他能在用毒杀敌的时候,不会伤及无辜。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的事情,不会在他这里发生。 只要迷毒药阵,防护大阵,隔绝小阵,这三重阵法不被损毁,他就有把握让茅家部落,永远屹立不倒。 哪怕是天胜境被灵禽灵兽,甚至是被人给灭了,茅家部落依然会在他手中安然无恙。 他有这样的底气,也有这样的自信。 而禁止非战斗人员接近隔绝小阵,是不许部落之人,冒险探查迷毒药阵中毒性的融合变化,不慎伤及性命。更怕他们损坏隔绝小阵,有意无意铸成大错。 茅家部落的人,不管是想要学医还是学毒,有他在,不用去以身犯险,他自有安排。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防不胜防 没错,茅力阳身为茅朝阳的大哥,自认样样比茅朝阳更强,若不是茅家向来以部落为重,暗药堂的堂主本该是他才对。 茅力阳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完毕,又对镇守此地的部落将领多加了一句:“有事速速禀报。我给你增援一千人手,加强巡逻,不得大意误事。” “是。”那将领恭敬地答应道:“恭送族长。” 茅力阳也自觉样样妥当,带着亲卫正准备离开,异变忽起。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半空中骤然响起,防护大阵显露出狰狞的蛛网般的脉络,其间隐现根系般错综复杂的连接线。 灵禽灵兽重新开始攻击防护大阵?它们不是被迷毒药阵给阻住了吗? 茅力阳提声高喝:“更换灵石,维持大阵!” 茅家部落的大阵非同凡响,绝非寻常部落的防护大阵可比,堪比四大部落的防御大阵,用的也是灵石来支撑阵法。 唯一遗憾的是,当初部落没有兴建在灵石矿上,他们需要不停地更换灵石,维持大阵运行。 刚才的大阵晃动,一个回合之间,需要的灵石非同小可,若非是茅家部落财大气粗,根本无法负担得起。 茅力阳的声音一落,近旁的防护大阵愈发传来猛烈的撞击声。茅力阳的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这么猛烈的攻击,他的迷毒大阵失效了? 可惜灰尘一般的迷毒药罩子,连同防护大阵和隔绝小阵,一起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楚,也感受不到外面的动静。 唯一能够看见的是,黑风兽的黑色尸体在防护大阵旁越堆越高。唯一能够听见的是飞羽鸟的爆炸声,重新密集了起来。 茅力阳眼神一厉,再次提声下令道:“入阵,加持阵法。” 众将士听令,齐刷刷穿过隔绝小阵,在防护大阵的节点上站定,划开手掌,提起全身的内力,毫不犹豫地将内力和鲜血送入了大阵之中。 立竿见影。 血色弥漫防护大阵,防护大阵稳固了,灵禽的爆炸声好似远去,灵兽隐隐绰绰的黑色没有再增加。 茅力阳飞快地刷出飞信:“速带三千援军增援西南大阵。”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只烟花,用力扔向天空,三朵黄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映照出倒扣碗罩般的大阵外,黑云罩顶一样的飞羽鸟。 触目惊心。 茅力阳没有犹豫,伸手刷出飞信,径直下令道:“带妇孺老幼避入暗道。” 他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茅家部落和天胜境都危险了。 茅力阳的预感没有出错,他刚刚下完命令,护卫阵法的将士们此起彼伏地闷哼起来。 不等他下令,有将领提声喝道:“服药!” 众将士齐刷刷从胸袋中掏出解毒药丸,和着手上的鲜血一起吞了下去。 这么快就中毒了? 没有隔绝小阵护着,中毒在所难免。可这里的将士已经提前服下过解药,这么快就不能克制毒性了吗? 茅力阳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毒性有变化?! 立即他身旁就有人主动请缨:“师父,弟子进去看看?” 茅力阳有点犹豫,他的二徒弟医术高明,为人实在口碑极好,武功却稍微差点,并不适合在激战中出去查探毒性变化。 那人却是个急性子,不等茅力阳答应,已经提着医箱出了隔绝小阵。 人一出去,茅力阳便闭上了嘴巴。 再说无益。 方回一出隔绝小阵就察觉了不妥,他屏住呼吸,先吞了一枚解毒药丸,才对茅力阳说道:“师父,外面有人下毒。” “让弟子先试着解毒。” 茅力阳点了点头,他料到了这个。 若不是有人在外面下毒,用他炼制的解药,克制外面的毒药理当手到擒来,不会出现如今的变故。 茅力阳的眼睛落在方回的手上。 方回熟稔地打开手中的药箱,在他的手中,四四方方的药箱飞快地摊开成了一个小小的操作平台,平台下方的左右两侧斜开着两方小药柜,上面林林总总摆放着整齐的小瓷瓶。 一边是药,一边是毒。 茅力阳门下的弟子,所有人的医箱都一样。 方回体贴地斜放医箱,让茅力阳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动作。 一开始方回的动作极快,在摆放毒药的左侧药柜中,不停地拿出小瓷瓶,熟练地在天平一侧的小托盘中倒进去。 茅力阳的眼光柔和下来。 方回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跟着茅力阳学艺已然二十二年,早已出师独当一面,手下的分寸极强,每一次都能准确倒出需要的份量,不用他担心。 不过,方回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防护大阵外,慢慢地皱起了眉头,“师父,弟子无法分辨出所有的毒药,好像......” 方回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摊开在他面前的医箱‘哐当’一声被他撞到在地上。 小玉瓶的撞击声响成了一片,立即就有诡异的暗红色烟尘飘散出来。 糟了,茅力阳顾不上其他,闪身穿过隔绝小阵,飞快地关闭方回的医箱,阻止暗红色烟尘继续扩散。 然后,他转身对着隔绝小阵内的人下令道:“传我的令,让其他将士顶住防护大阵半柱香,半柱香之后放弃防护大阵,各自去暗道藏身。” “把西南方的暗道留给我,断绝跟我们的关联,。” “我不去找你们,不许任何人出来。” “你们先撤!” 他面前严阵以待的众人齐声答应:“遵令。”几乎转眼之间,他们全都走光了。 茅力阳心中欣慰,这才是他教出来的人,关键时刻没有拖泥带水,听令行事毫不犹豫。 他等人走了,拖着方回撤回隔绝大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骇然发现喉头上泛起刺痛,他匆忙吞下一枚解毒药丸,来不及处置更多,提声爆喝:“撤退!” “随我撤去西南方暗道,两盏茶之内关闭暗道,停留在外者必死无疑。” 说罢,他背起方回,放弃方回的药箱,径自向着暗道飞奔而去。 在他的身后,一个个脸色惨白的将士,不甘心地放弃了支撑大阵,提气飞纵,跟着茅力阳没入了暗道中。 两盏茶之后,西南方的暗道关闭。 半柱香之后,茅家部落放弃了整个部落的地上建筑,全部进入了地道。 又拖了半柱香,茅家部落的防护大阵被灵禽灵兽击溃,疯狂的灵禽灵兽浑身流淌着腥臭的血水,嘶吼着悲鸣着冲进了茅家部落。 它们前赴后继地冲向部落中央,冲向练武场旁边泛着药香的小湖,扑进湖水中,死命地扑腾起来。 没救了。 它们中毒已深,湖水中常年积累的药性,解不了它们身上的毒。 前赴后继的灵禽灵兽,很快占满了小湖,湖水漫溢出来,腥臭随着湖水蔓延开来。没能浸入湖水中的灵禽灵兽满地打滚,企图能够多沾染些湖水救命。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防不胜防 可惜湖水不是解药,它们哀叫着,极其痛苦地死去。 黄褐色的烟尘透着诡异的青紫色,在茅家部落中弥漫开来,烟尘扩散中逐渐稀薄,有灵禽灵兽刚刚冲进去,又用更快的速度冲了出来。 见着后面的灵禽灵兽,浑身流淌着腥臭的血水,发疯般地攻击起来。 混乱持续了两柱香,然后,跟阮家部落一样,灵禽灵兽重新找到了方向,向着东边洪水般涌去。 不,黑色的黑风兽更像是黑色的铁流,咆哮着滚滚而去。 那些浑身腥臭,痛苦哀叫的灵禽灵兽也被裹挟着飞奔向了东方,卷起茅家部落的烟尘,追着向东蔓延开去。 短短的两柱香之内,茅家部落成了一处空荡荡的死地。看不到死人,死禽死兽死了一地,让人人恶心的腥臭味,和显而易见的毒尘彻底占据了部落。 在丁冰玉,童悦和罗志超无法预料的情形下,攻击阮家部落和茅家部落的灵禽灵兽,重新被引向了暗黑森林的东边,向着申国方向冲了过去。 这还不是全部的危机。 凌晨的微光中,娄锐收到了暗探传来的密信,他一目三行看过一遍,又仔细地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乱了。 天胜境要乱了。 他们的计划被天鹰宗和飞云门洞悉,对方将计就计,秋敏思的计划落了空,天胜境只怕凶多吉少。 天胜境自顾不暇,难以应对局势变化,事态要如何发展,端看他的心意了。 他最期望的是什么? 自然是保住性命,保住天胜境。 所以,就算是天胜境失陷,他依然愿意执行祸水旁引的计划。没有了天鹰宗和飞云门掣肘,天胜境才能关起门来解决自己的危机。 天鹰宗和飞云门若是没有把灵禽灵兽引向阮家部落和茅家部落还好,若真是引向了这两家部落,按照先前的布置,灵禽灵兽照样会被引向申国。 不过是从三路,变成了五路,让申国更加防不胜防而已,于天胜境的计划并无大碍,发动的时刻晚了几个时辰而已。 至于天鹰宗和飞云门,他就不信了,他们真能在三年之内炼制出防御大阵?并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把大阵布置在暗黑森林的边界上? 他去过南海之滨,也去过极北之地,见过他们两派的防御大阵,跟天胜境的还是不同的。 别的不说,单独由其中的一派兴建大阵也就罢了,若是两派都来插手,单单是两派阵法之间的连接处,都难以融合。 谁肯把门派最核心的机密让别人知晓?就算南宫翎成了神仙,面对的终究还是人心。 最妙的是,南宫翎和安馨还去了舒家部落。 天底下唯一的神仙,唯一能够大规模灭杀灵禽灵兽的圣女,都被羁绊在了部落中,他们两派拿什么来救急? 但愿天胜境能够撑住,最多再撑一天,等灵兽冲出去了申国,等天鹰宗和飞云门急着应对突发危机的时候,他们就能放开手脚,全力以赴驱赶灵兽。 要是能趁机把天胜境的灵禽灵兽,全都赶走了,天胜境才是名副其实的,天底下胜过任何地方的仙境。 到时候,天鹰宗和飞云门不在暗黑森林的边缘兴建大阵,天胜境都要主动修建防御大阵,定要把灵禽灵兽隔绝在天胜境之外。 让天胜境成为世外桃源的目标,忽然之间近在咫尺,让他一想起来,都激动不已。 三年前,他跟着大祭司出去走了一趟,处处受他们两派的白眼和排挤,此刻有机会报复他们,岂能不抓住机会的道理? 娄锐掏出竹哨低声吹响,森林中闪现出晃动的人影,跟着他一起从驯兽袋中放出疾风兽,向着东边疾驰。 天鹰宗和飞云门肯定有了准备,其他的地方还好说,他们两派的宿营地,他一定要赶去坐镇,定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让灵禽灵兽冲出去,把罪名扣在他们的头上,再也摘不下来。 等他们吃瘪了,他要把昔日受的欺负,原封不动的奉还回去。 如果,他们还能活下来的话。 娄锐想得很美,可他忘记了,现实从来很骨感。这不,灵禽灵兽还没出去祸害外面的人,最先遭殃的是坐着‘飞船’,要去天胜境的娄家部落的祭男祭女,和他的三弟娄伟。 祭男祭女都是少年人,都是第一次坐‘飞船’,无论那个时辰的风景都看不够。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的时候,舷窗边上,已经有人在欢呼,“太美了!” “太美了,看过了这样的景色,此生无憾!”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还要一起看过更美的景色!听说天胜境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祭祀堂的弟子是神仙门生,你别小家子气,这个不算什么了!” “对对对,别听人胡说,说祭男祭女是去送命的。我娘说了,入了祭祀堂会穿最好看的衣裳,吃最好吃的美食,住最漂亮的房子......” “这个我也知道!然后在最美的年纪,跟着圣女一起升天,去真正的仙境,成为神仙。这是绝密,没出发,我都不敢说。” “当然不能说,说了就轮不上我们去了!” “这么说......我们能够经常坐‘飞船’,去看最好看的景色了?” “当然,说不定还能去其他部落看看......你摸摸我心跳的好快,我好高兴啊!” ...... 娄伟淡定地听着楼下舷窗内飘上来的声音,听着年幼无知的小女子轻快兴奋的议论声,难看地扯开嘴角笑了。 这一趟危险得很,他一点都不想去。 偏生天胜境出了幺蛾子,非要这个时候送祭男祭女去,就等着这些人去送死呢。早知道这么多人喜欢去送死,天胜境早该放开祭男祭女的身份限制。 没错,寻常的时候,进入祭祀堂成为祭男祭女,有着极其严格的身份限制。没有先天高手的家族,没有送族人入祭祀堂的资格。 不,准确地说,三服之内被送入祭祀堂的族人资质的好坏,决定了有先天高手的家族,每年能够分享的修炼资源的多寡。而修炼资源的多少,又决定着家族能够培养出多少先天高手来。 这是一个循环往复的圈子。 强者恒强,占据的好处也越来越多,需要的资源也越来越多,到嘴的肥肉没人愿意拱手相让,争斗也越来越激烈。 涉及到利益分配的事情,从来不是小事。 其他没有先天高手的家族,除非是家族中出现了天纵奇才,先培养出了先天高手,才能在天胜境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 大家都防备着被其他家族超越,暗中或多或少都想把持着祭祀堂,这一次秋家敞开了祭祀堂,也不知是喜是忧。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乐极生悲 这些低等的族民中,未必没有天才,祭祀堂的规矩一成不变,说不定就会另有其他家族趁机崛起。 他这趟过去,还肩负着护卫家族祭祀堂利益的重任,也不知秋家到底打的什么盘算,突然来这么一招。 楼下的女孩子们齐声欢笑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山,正好在他们右侧的通路上,山边最左侧的山梁上,正凌空挂着一架瀑布,充沛的水流直落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漫射出一道略微倾斜的彩虹来。 璀璨壮美的景象,天地也为之失色。 娄伟愉快地笑了起来,他刚想到祭祀堂的麻烦事,就出现了彩虹,岂不是预示着他此行顺利,能够得偿心愿? 真是好兆头。 仿佛知晓他的心意一般,‘飞船’的速度慢了下来,向着瀑布的方向飞过去,缓缓地靠向瀑布的正面。 瀑布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水花飞溅中,细小的水雾四处飞腾,随着微风清凉地扑腾在人一脸一头上,娄伟惬意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清爽,太舒服了。 真是神仙般的滋味! 也难怪篓伟会这么想,这等地方人迹罕至,若不是有‘飞船’,连他也休想见到如此胜景,毕竟,他可没有冒着生命危险来赏景的兴致。 山上的景色极美。 不对,应该是从‘飞船’上的角度看过去,瀑布左侧的景色还看不到,能够看见的右侧的景色极美。 参天大树林立,其间有藤萝攀缘其上,长出瀑布般艳红的,雪白的,粉紫的大大小小的果子来,在青绿色的背景中,鲜艳夺目得惊心动魄。 比春日盛开的鲜花还美! 鼻息间清凉的草木味道,涤荡心胸,猛然间让娄伟升起一股豪情。 此去,说不定娄家部落的人才最多,日后给娄家部落挣来的好处也最多,何必局限在如今的利益中蝇营狗苟,应当向前看,去争取更多。 娄伟笑眯眯地凝视着‘飞船’在彩虹中飞过,满意地听见‘飞船’里,传来一片欢喜的惊叹声。 秋家能行的,他娄家未必就不行。 此消彼长之下,说不定,他娄家的好运就从今日看见彩虹开始了。 他转头看向刚刚穿过的彩虹,真好看啊! 他决定了。 回来的时候,还要来这里看一看。 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可以在这里修一座亭子,或者是修一座别院,夏天的时候,来赏瀑布观彩虹,也是一等一的赏心乐事。 瀑布的声音还没有远去,彩虹还近在咫尺,耳边忽然出现呱噪难听的‘咕咕’声,一朵白色的云朵骤然转过瀑布左侧山峰,突兀地出现在‘飞船’前。 娄伟的眼中好似出现了幻觉,这是什么? 雪白的飞鸟,寒光闪闪的翅膀,锋利的爪子,尖锐的倒钩嘴,锐利的眼睛...... 飞羽鸟! 娄伟下意识地惊叫起来:“敌袭,敌袭!” 太晚了。 距离也太近了! 瀑布的轰鸣声掩盖了飞羽鸟的呱噪声,他们猝不及防,还沉浸在刚刚看见的美景中,没有回过神来。 铜锣声‘咣咣’响了起来。 飞羽鸟惊了。 然后,一面倒的屠杀开始了。 ‘嗖嗖’的飞羽乱飞,穿过舷窗射入人体,血液横飞收割人命。 一楼的舷窗旁血色四溅,挤在舷窗旁探头看向瀑布,恋恋不舍的少年少女,下饺子一般地从舷窗口掉落了下去。 ‘咣咣’的铜锣声戛然而止,娄伟的右手手腕被飞羽击中,鼓槌落地,娄伟的声音再次大叫起来:“射击,射击!” 哪里还来得及?! 两层的‘飞船’中,绝大多数是十四五岁,到二十出头的少年男女。都是部落寻常人家子弟,没有经历过战争,更没到机会舒家,邵家那样的部落去历练过,他们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没等他们从‘飞船’的武器库中拿出弓箭,飞羽鸟如入无人之境,已经割断了‘飞船’气球上的缆绳,飞船倾斜了下去。 娄伟扔下铜锣,惊骇地大叫:“稳住!稳住‘飞船’!” 哪里还稳得住! 飞船向右倾斜着撞向瀑布的方向,轰鸣声再度在耳边大起来,娄伟抓住舷窗的边缘,满心祈祷:落向水潭,落向水潭! 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只有落尽水潭才有机会活命! 还真别说,歪斜的‘飞船’真的落向了瀑布下的水潭,‘碰’一声巨响,水花四溅,‘飞船’入水,飞溅起巨大的浪花。 “啊......”惊叫声骤然消失,除了水花声和天上飞羽鸟的呱噪声,什么也没有了。 飞羽鸟消灭了前路上的障碍继续往前飞,地面上黑风兽的黑色洪流紧跟着向东奔流,天上地下,一白一黑,一刻不停席卷而去。 ‘飞船’顶端的火焰熄灭,巨大的气球萎缩下来,覆盖在潭边的几棵大树上,仅剩的三根缆绳被下沉的‘飞船’拖拽着,拽着干瘪的气球一路向下,树上不同颜色的果子,扑簌簌地掉入潭水中。 娄伟憋着一口气,从舷窗口游出来。 在冲出水面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飞船’一路往下坠,跟着他冲出来的人,没有?! 娄伟用匕首刺穿气球,从气球的笼罩中挣扎着冲出水面,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又猛地落回水下,情不自禁的吸气中,好几枚不同颜色的果子,连同潭水一起,被他吸进嘴里吞咽了下去。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拍打着水面,哪些果子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涨得他满脸通红双眼飙泪。 等他终于喘过气来,吸进去的果子,已经全都吞了下去了。 糟了,他都没看清楚吞了什么? 他好容易在逃命出来,要是有个万一...... 娄伟后怕地看着潭水里的果子往潭水中沉下去,赶紧用力往潭边游去。 等他伸手扒住了潭边坚硬的石头,勉励提气内力,纵身飞跃上岸,一个踉跄栽倒在潭边的岩石上。 他双手抱着肚子,在岩石上打滚,就这么一盏茶的时辰,他腹如刀绞痛不欲生。 太倒霉了! 天胜境的果子岂是可以随便吃的,他吞下有毒的果子,要命了! 他晃眼看着依然挂在瀑布边上的彩虹,他以为好运降临,踌躇满志要去天胜境,呵呵,说不定他要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不要算小账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庆幸地看着天空中呱噪地飞掠而过的飞羽鸟,幸亏,天上的飞羽鸟没有理会他,不然的话,他会死得更快更难看。 如今,他好歹能够留个全尸了。 在他身旁的潭水中,没有第二个人从潭水里爬起来。偌大的‘飞船’中,三百多号人,除了他,无一生还。 飞羽鸟飞过去了,以飞羽鸟的速度,最多还有三四个时辰,便能赶到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宿营地。 罗志超驾驶着‘直升机’在宿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落下。 翟永祥和高天早就收到消息,等在了下面,等着飞云门的弟子把于廉几人从挂篮中抬出来,翟永祥一见着于廉的傀儡武士,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对罗志超笑道:“于廉到底是年轻些,没有你老道,着了人的道了。” 罗志超没有居功:“是傀儡武士救了于长老和天鹰宗的弟子,我去的时候,火已经燃烧起来,不知道准确地点很难救人了。” “一路飞回来,我仔细留意过了,于长老和其他弟子身上没有伤痕,他们受的伤,看上去更像是脑部受伤,一直没能清醒过来。” 翟永祥皱起了眉头。 罗志超是罗润清的长子,罗志超的医术没听人说起过,可他家学渊源,未曾不是跟南宫翎一般,不以此为专攻,等闲不会出手。 罗志超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真要是脑部受伤,麻烦就大了。 果然,高天径直对罗志超问道:“跟安馨先前受伤相似?” 罗志超点头答应道:“我有七分的把握是。”他稍微顿了顿:“我提议,赶紧送于长老回天鹰宗去闭关静养。” 翟永祥定睛看向高天,高天坦言道:“先前安馨学了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头痛难忍,大师兄诊断是神魂受损。断续闭关治疗了三年,此刻也不知彻底痊愈了没有。” 翟永祥松了一口气:“安馨能晋升先天,此病若与武功长进无碍,慢慢修养便是。” “我这就让人送他回去。” “高掌门,你这‘直升机’行动快捷,可否借用一二?” “不行。”高天坦言道:“你们都以为飞云门藏私,不肯把‘直升机’跟你们两派共享。其实,是‘直升机’太过危险,一旦摔下来,不管武功再高强,只怕也会没得救。” “飞云门给了你们,你们见南宫翎和安馨往来没事,其他人出了事,找上门来问话,我可不耐烦应付猜疑。” 话说到这里,翟永祥也多问了一句:“那你为何不担心安馨?” 高天自得地笑道:“安馨自有依仗。这真是飞云门的秘密了,要天鹰宗的秘密来交换才行。” “好。”翟永祥也干脆得很,“我这就传信给祁老鬼,你想要天鹰宗什么秘密?” 高天也爽快,“傀儡术如何?” 翟永祥换成了传音入密,“你让罗志超送于廉回天鹰宗,我这就写信给祁老鬼,让他尽快给你答复,用傀儡术换能保命的飞行术,如何?” 高天当即抓住了机会,“行。” ‘直升机’再次起飞,罗志超带着吕蒙和傀儡武士送于廉等十人去天鹰宗。 要等‘直升机’飞得看不见了,翟永祥才对高天笑道:“傀儡术看着犀利,其实对我们就是鸡肋,天鹰宗试过三千年,没有灵气根本无法炼制,勉强掌控也有限的很,你确定要跟我换?” “换。”高天淡定道:“南宫长老踏上了仙途,仙门已然洞开,总要提前做些打算。” “打算什么?”翟永祥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依我看,不要去算那些小账了。” “咱们两派来个联姻,让南宫翎娶了安馨,把两派的好东西互通有无,再把两派的好苗子集中起来,跟着南宫小子修仙如何?” “天鹰宗也没想借着南宫小子先一步推开仙门,要对飞云门和天胜境做些什么。没那个必要,咱们真要为这事争斗起来,南宫小子说不定就另立山门,谁都不管了。” “与其让他找到理由,撇开这些琐事跑了,不如用联姻拴住他,让更多的人走上修仙之路。” 不得不说,翟永祥这话推心置腹,真没拿高天当外人。 高天岂会心中没数,不会趁机接过橄榄枝? 他当即答应道:“我来之前,小师妹特意叮嘱过我,让我见着安馨问问安馨自己的意思,联姻的事情,总要她先点头了才行。” 翟永祥干脆得很:“好。” 高天还有话说:“不过,安馨年纪还小,只怕还未曾开窍,一心以她师父为榜样,骤然提起这事,只怕要让我们失望了。” “我的意思是,两派坦诚合作势在必行,一时半会不行,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这是应有之意。 他们两派一起在天胜境之外兴建大阵,必然会激起天胜境激烈的反弹,两派联手不仅是势在必行,并且还迫在眉睫。 他们两派都承受不起,被天胜境挑拨离间,分而治之的后果。 翟永祥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南宫小子,二师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要看你自己争不争气,能不能让安馨点头答应了。 被翟永祥念叨的南宫翎,正从安馨驾驶的‘直升机’内飞身而出,凌空站在半空中,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根阵法基柱,向着刚刚动土开挖的浅坑中用力插去。 ‘轰’一声巨响,乱石和泥土飞溅,阵法基柱犹如金箍棒一般,一下子插进了地下五丈深度。 “啊!”一旁围观的众人惊叫出声:“太浅了,立不稳的,要倒!” 那是,一根阵法基柱少说也有五十丈长,直径至少有五丈,如此沉重巨大的圆柱,光插进地下五丈哪里立得住? 没看见他们都是事先挖好了二十丈的坑洞,再把基柱从储物袋中刷进去,再用绳索从四方拖拽住柱子,齐心协力固定好方位,赶紧填土压实,不让柱子倾倒的吗? 以一人之力,独自立稳基柱,就算南宫长老踏进了仙门,也万万不可能做到。仙凡之别,不可能相差到那等地步,他们可是动用了五百人呢! 当着飞云门众人的面,南宫翎哪里肯让基柱倒下来,他高高跃起,重重的地落向阵法基柱的最上端,看上去像是企图用自己的体重,把阵法基柱向下压下去。 “哎呀!”下面的惊叫声又起来了,“没用的,你不够重啊!” 南宫翎笑了。 飞云门的弟子活跃得很,真没把他当外人,当着他的面什么话都敢说啊。 只见半空中南宫翎极速地落下,飞起,再落下,再飞起......在众人眼花缭乱中,他真把自己当成一柄铁榔头。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别让他太逞强 ‘轰轰轰......’阵法基柱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之中,迅速往地下陷落,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下陷了二十丈。 随即,淡白色的光芒从基柱上漫射出来。 成了。 基柱垂直准确地落在了下面的灵矿上,灵石提供的能量激发阵法基柱上的阵法,透出了柔和的光芒来。 惊叹声再起,“哇!” 围观的五百多飞云门弟子振臂高呼,齐声称赞起来:“太厉害了!南宫长老威武!威武!!” 南宫翎得意洋洋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对着南宫翎竖起了大拇指:“真厉害!” 等南宫翎满意地咧开嘴笑出了满嘴的白牙,她才转用传音入密说道:“你等着吧,印长老肯定要把剩下的阵法基柱都给你了,让你一路替他立过去。” 安馨话音一落,下方印存怀对着他们两人招手笑道:“还请南宫长老带着安馨下来,我有话想要说,可我上不去啊!” 四面八方响起了一片笑声,有弟子对着印存怀打趣道:“等印长老也修成了仙人,自己飞上去!” “安师妹,不,请安长老下来接下印长老......” “别呀,让他们下来,我们趁机瞧瞧神仙,沾点仙气......” “好好好,这个好!” ...... 印存怀大方地指点着身旁的弟子们,心情极好地开起了玩笑:“你们这些臭小子,就知道沾仙气指使我们,还想要偷懒等我修成仙人,是不是皮都痒了?” “还不赶紧求南宫长老帮忙?都想要完不成任务,回去受罚了?” “我们这一路的阵法基柱,就靠神仙出手救急了!等完成了任务,我跟着南宫长老去天鹰宗,非要等修成了神仙,再回去慢慢收拾你们。” “别呀,印长老别丢下我们!我们跟你一起去天鹰宗修仙,修成了一起回飞云门。” ...... 说笑声中,南宫翎扶着安馨的胳膊,从挂篮中出来。安馨回手收起‘直升机’,由着南宫翎扶持她落到地上。 南宫翎刚一落地,印存怀带头拱手行礼,提声恭贺道:“恭喜南宫长老得道成仙!” 飞云门的弟子也跟着拱手行礼,齐声恭祝道:“为南宫长老贺!” 恭祝的声音震耳欲聋,毕恭毕敬诚心诚意! 安馨咧开嘴笑了,她说什么来着?送上门来的助力,印长老,不,飞云门怎么会放过? 南宫翎笑眯了眼睛:“客气了。” “等我有了翻天覆地的大能,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印存怀等的就是这个,他赶紧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储物袋来,神情恭敬地呈了上去,“南宫长老既有如此大能,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是我这段剩下的十三根阵法基柱,还有六百五十里的阵法没能激发。恳请南宫长老一路立过去,我带着弟子在后面跟着,一路开启阵法。” 印存怀兴致勃勃地憧憬道:“我们速战速决,一路向北推进。等大阵都激发起来了,若是还没事,我把他们留下看守阵法,我跟你们一起去见识天鹰宗的大阵。” 安馨忍住暗笑,真会说话,南宫翎定然无法拒绝了。 果然,南宫翎伸手接过印存怀接过的储物袋,大包大揽地答应道:“每五十里立一根基柱是吧?” 印存怀点头答应:“是的。” “行。”南宫翎当即答应道:“我跟安师妹先行一步,印长老沿路跟着来吧。” 这么爽快!? 印存怀抓住机会多问了一句,“南宫长老,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可以的话,我先传信给前面的庞炳强长老,让他提前迎着你们,也请相助于他一二。” 这一次,安馨抢在南宫翎答应之前,多提醒了一句:“飞云门有五个长老,各自带队兴建两千里阵法。印师叔应该算是快的,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千五百里。” “估计等我们一路过去,最少还有两千五百里的大阵基柱需要立起来。”安馨眼光灼灼地看向南宫翎,“你都要出手帮忙吗?” 两千五百里,每五十里立一根,总共也才五十根。 “有何不可?”南宫翎淡定地笑道:“长辈既然开了口,自当全力以赴。印长老,还请先传信给其他四位长老,我们尽快赶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印存怀大喜过望,连声答应道:“好好好!我先替他们谢过南宫长老了。” 他转眼看向安馨,特意叮嘱道:“安丫头,你跟着南宫长老一起去。你多盯着他点,别让他太逞强。” “要是把南宫长老累坏了,天鹰宗要找你算帐,我们可护不住你了,你多当心点。” 按照他们如今的速度,一千人分成两队,一天最多立起十根阵法基柱,开启五百里的大阵。他们出来三天了,不停的劳作之下,推进的速度不增反减,不是不着急的。 可是,出来之前掌门特别叮嘱过,遇到危险,其他的先不论,务必要护住安馨。他们想要完成任务,却也不敢让安馨置于险地。 印存怀转身朝向南宫翎深深一揖:“南宫长老仗义出手相助,飞云门感激不尽!”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轻声笑道:“我自有分寸,不会让安师妹为难的。” 印存怀感激不尽:“那就好,那就好!” 大家目送南宫翎和安馨飞走,‘直升机’刚一远去,就有弟子悄声问道:“印长老,是不是安长老跟南宫长老好事将近了?” 这句问话问到了众人的心坎里,当即四周一静。 印存怀转头扫视众人,伸出一根指头点向眼光灼灼的弟子们,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你们没长眼睛吗?” 大家连连点头,都长了眼睛,还长了耳朵,才会这么问的啊。 印存怀收回手指头,背起了双手,“你们懂不懂礼数?南宫长老不计报酬替你们出力,你们还想要累死他不成?” “别在这里八卦了,赶紧动手去把大阵激发起来,别耽误我去观摩天鹰宗的防御大阵。” 一群人不再玩笑,五百人迅速排成五个百人的小队,在阵法基柱旁边列成整齐的纵队。 印存怀等他们排好了队,一声令下,大家齐刷刷提起内力,伸手搭在前面一人的背上。 阵法基柱在内力激发下,淡白色的光芒逐渐刺眼起来,印存怀飞射出五张符纸贴在阵法基柱上,自己飞身跃起,踩在最靠近基柱的弟子的肩膀上,一边不停地绕着阵法基柱绕圈,一边击打在五张符纸上。 只见他击打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达到他的极限速度之前,基柱顶端飙射出夺目的白色光芒,直冲云霄直达天际。 夺目的光柱一出,他的速度加快到极致,在他眼花缭乱的拍打之中,那道冲天而起的光芒逐渐向南倾斜,刚倾斜到大约四十五度角的距离,‘嗡’一声巨响,淡白色的薄雾从天而降,直接没入了地下。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甘当无名英雄 印存怀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他疾身飞退十丈有余,盘腿坐在了地上,勉力开始打坐起来。 那五百个排成纵队的弟子,也失力向后坐倒在地上,刻不容缓地开始调息起来。 累瘫了。 激发大阵几乎抽干了他们身上所有的内力,这也是兴建大阵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的原因。 南宫翎收起窃听阵盘,对着安馨笑道:“听清楚了没有,他们身上没有灵气,激发阵法基柱只能另辟蹊径,实在是费事得很。” “要不,你别藏着掖着了,咱们俩联手,我立基柱,你开启阵法,也省却他们一番操劳。” “若要是真的耽误了时日,让灵兽跑出了暗黑森林,你想想,你会不会后悔?” 会。 可是安馨就是不情愿被南宫翎说服,他一路上的心思都用在要暴露她能修仙上了,她想要筑基之后才昭告天下,有什么不对吗? 他自己不也是筑基之后,方才显露出端倪来?为什么非要催促她? 安馨想了想,平静地答应道:“就按你说的办,咱们两人配合着,一路把阵法开启过去。” 没等南宫翎喜形于色,安馨接着说道:“全都是你一人的功劳,我甘当无名英雄。” 南宫翎说动了安馨,哪里还会计较细节,“行,一言为定。” 他甚至体贴地提议道:“你放心,有人的时候,我会小心替你遮掩的。你不情愿的事情,我不会逼迫你,顶多给你分析点厉害关系罢了。” 安馨轻轻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接着跟南宫翎商议道:“没人的地方,不用遮掩,咱们速战速决。” 是的,暗黑森林跟申国接壤的三个部落,将近两万里的边界上,居然只在居中的娄家部落的位置,开了一个出入口,派驻有人把守。 其余的地方,论理暗黑森林也是该派人巡逻防守,禁止外人随意出入的。可事实上,三个部落都没有费这个力气,派人去把守边境。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无数血的教训,告诉边界另一边的申国人,甚至是天下人,暗黑森林不是个可以让人随意出入的地方。 有去无回是轻的。 招惹了暗黑森林中的野兽出来为祸申国,申国的也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没招惹野兽出来,被申国的边防军发现了,也要抓起来论罪处置的。 于是,南宫翎开玩笑地问道:“你不怕被申国的边防军发现了?” “不怕。”安馨老神在在,“申国边防军早躲得远远的,他们哪里敢来管神仙门派的事情。” 随即,安馨反应了过来:“你收到申国的传信了?有什么忌讳不成?” 南宫翎笑了,安馨敏锐得很,他稍微一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也没什么忌讳。”南宫翎淡定道:“你大伯父推举庆国公世子来封锁边境,不许申国臣民再去天胜境。乔鸿永应该差不多该到了。” 安馨沉默了。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定然是盛暄帝拉上了安国公。怎么这么烦人呢?非要逼反了安国公府才肯罢休? 她可不是她噩梦中的‘她’,毫无反手之力。 真惹恼了她,她不介意支持安家取而代之,总不能让安家时刻被盛暄帝捏在手里,让她顾忌着安家处处受限。 南宫翎见安馨脸色一下子就坏了下去,干脆地提议道:“要不要借机教训申国,总要让他们知难而退才是。” 安馨摇了摇头,要让盛暄帝知趣,不能让无辜之人的性命去教训他。等这事过去了,回去参加婚礼的时候,在想办法让盛暄帝收手吧。 她也不瞒南宫翎,“等着大阵建好了,我们一起去趟天胜境,把福王救出来。先施恩示恩,再不受教,再教训不迟。” 教训两个字从安馨嘴里说出来,差点让南宫翎哈哈大笑起来。安馨在他反复的耳提面命之下,终于有了脾气了! 太不容易了。 安馨从来没有自由自在地放松过,拘谨严谨得让他都看过去了。若是没有实力非要忍耐也就罢了,他们都站到了世间的巅峰,作甚还要看人脸色,让自己不得开心颜? 该教训的要教训,该立规矩的要立规矩。 他要让安馨从心所欲,舒心畅意,长对得起他们年复一年的苦修,他要跟她一起品尝修仙之后无比惬意甜美的果实。 “好。”南宫翎爽快地答应道:“你跟着我去便是,别让天胜境有机会拿福王要挟你。” 说话间,五十里的距离转瞬即道,“这些先别多想了,先把阵法建起来,咱们早去早回,你二堂哥的婚礼可不能耽误了。” 安馨闭紧了嘴巴,分明是南宫翎提起一个个话头,怎么变成她多想了? 她率先从挂篮中飞出去凌空而立,一言不发用行动催促南宫翎赶紧行动。 南宫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安馨真是太可爱了,连生气都这么别致,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 真想早点把她娶回去,去问鼎门开道场,过神仙日子啊! 这事不能再耽搁了。 南宫翎和安馨在舒家部落配合过了,这一次用飞云门的阵法基柱,南宫翎负责竖立阵法基柱,安馨专心开启大阵。 三大仙门系出同门,特别是门派留下的这些阵法基柱,原本就是先辈炼制的,真正是大同小异。 安馨开启阵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等到南宫翎把第十三根阵法基柱立好的时候,安馨已经驾驶‘直升机’赶来了。 南宫翎掩人耳目地把安馨从‘直升机’中扶出来,让安馨继续开启阵法。他倒不是要避嫌,是安馨太好学了,连开了十二道大阵,还不肯叫苦叫累,非要借机把阵法专研透彻为止。 安馨的速度极快,也就两柱香的时辰,一阵嗡鸣声中大阵开启了。 还没等安馨从阵法基柱上站起身来,南宫翎用传音入密提醒道:“有人来了。” ‘直升机’机翼的旋转声从远处响起,远远地传来庞炳强闷雷似的声音:“可是南宫长老到了?”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我要是稍微来晚一点,都要迎接来迟了。” “庞长老客气了。”南宫翎朗声笑道:“非常时期不必客气,忙完了这里,我们自会去找你。” 安馨着急了,“你赶紧过来扶我一把啊。” 她在阵法基柱上无法开启‘直升机’,更不好凌空飞过大阵攻击的范围,刷出‘直升机’来,万一被庞炳强瞧见她凌空飞行,她可就要穿帮了。 南宫翎好笑道:“你着急什么?让他看见你能开启阵法怎么了?还不许你是阵法天才啊?作甚非要这般低调,袒露实力让他们高看你一眼不行吗?”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绝对是阴谋 不行。 她生性低调,就喜欢闷声大发财,高调了,一时爽快了,她可能连正常的修炼时日都不能保证了。 飞云门这么大的门派,门中的事务多的很,飞龙峰的隐患始终没有解除,谁晓得飞龙峰诸人手中有多少秘密武器? 她想要帮掌门二师伯的忙,就得要强大到能当成杀手锏,一出手就能碾压飞龙峰人的地步。 南宫翎懂什么? 光知道咋咋呼呼,高调行事,他天行峰的隐患解除了吗? 安馨第一次尝试跟南宫翎讲道理,“依照我的意思,我宁可修炼到结丹期,才会昭告世人我踏上了仙途。”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知道,以问鼎门的底蕴,结丹期才算入门。” “我一直很担心,无论是天行峰还是飞龙峰,都不会乐见我们这些外人抢先踏上仙途,动摇他们嫡支嫡系的地位。” “我以为,他们会先拉拢你,你若是不受拉拢,只怕他们不会甘心,会出手对付你。寻常人若是起了这个心也就罢了,他们不一样,谁知道他们手中有什么后手?” “我不以为,让我们两个同时暴露在人前,是个值得炫耀的事情,我更想在拥有更强的自保之力之前,低调隐忍麻痹敌人,要强大到了他们无可匹敌的时候,才能万无一失。” 咦?安馨跟他长篇大论? 南宫翎欢喜地笑了:“世上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我们需要磨刀石,磨砺我们不停地成长。” “天行峰是我的磨刀石,你也可以把飞龙峰当成是你的磨刀石。” “你还没有发现吗?这次天胜境的危机,若是我们没有踏上仙途,只怕我们两派的长辈,已经很难替我们遮风挡雨了。” “你不能老想着万事俱备再出山,时不我待呀!安馨,我们要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担负起责任了。” 安馨闭了闭眼睛,她这副身体才十五岁出头,要担什么责任了? 她瞪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笑眯眯地飞近她,扶住她的手臂,“你没听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你别怕呀,万事有我呢?” 安馨沉声问道:“你成就了先天,踏上了仙途,二十岁的关口没有了吧?” “有。怎么没有了?”南宫翎一边扶着安馨进了‘直升机’,一起迎向庞炳强,一边继续用传音入密说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多亏你还记得。” “安馨,我的事你都记得,你对我真好。我无以为报,以身相报,如何?” 安馨理都没理南宫翎,这人一天不说几回这个不会罢休,她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她抬眼看向庞炳强,黑塔般的庞炳强有个天下闻名的哥哥庞炳坤,庞炳坤执掌飞云门戒律堂多年,名声在外,如雷贯耳,到让人忽略了庞炳强也是个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 庞炳强带来的人不多,只有帮着驾驶‘直升机’的两三个弟子,安馨扫了一眼,她都不认识。 南宫翎和安馨刚才的动静,显然没有瞒过庞炳强,他不等安馨开口问候,便提声问道:“安丫头,是你一人启动的大阵?” 安馨淡定地答应道:“是。” 闷雷般的叫好声突然炸响,“好样的!难怪你们的速度这么快。没想到你阵法造诣精进至此,实在可喜可贺!” 他直接挥手对着身旁的弟子划了个圆圈,‘直升机’听令调转飞行方向,往他们过来的方向加速往前飞,“你们跟我来。” 他转用传音入密对两人说道:“我接到了罗志超的传信,天胜境或许还有其他的部署,说不定下一刻就有灵兽回来攻击我们,耽误不起时辰了。” “你们能者多劳,赶紧把大阵都开起来,灵兽真要出了暗黑森林,死的人就多了,收拾起来也麻烦。” 南宫翎意味深长地笑了,飞云门的长老真不跟他见外呀,这是打算要把安馨给卖了? 没等他开口说话,‘轰’一声巨响,他们身边的防御大阵突然不停地轰鸣起来,所有人都惊跳起来,灵兽来袭? 可不就是灵兽来袭! 在防御大阵的另一侧,疯狂的灵禽灵兽拼命攻击一个已然不成人形的‘人’,撕咬着那人的衣裳,每一片碎片都不肯放过。 那人身旁的疾风兽也没有被放过,已经被撕咬得七零八碎,连骨头都被撕扯开了。 很显然,那人以身为饵,把天灵果的汁液涂抹在了衣裳上,企图骑着疾风兽奔出暗黑森林,把灵禽灵兽引到申国境内去。 要不是这一段的大阵早已升了起来,他单枪匹马无法穿越,只怕他的企图已经得逞。 南宫翎拉着安馨凌空而起,收起‘直升机’向着距离最近的阵法基柱飞去。 隔着大阵,他们无法洞悉另一面的动静,要到了阵法基柱的位置,他们才有机会掌控阵法,知晓大阵的另一侧究竟发生了什么? 近在咫尺的危机都无法提前知晓,南宫翎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庞炳强一言不发地加快了速度,见着南宫翎和安馨转瞬间超越了他,眨眼的功夫不见了人影,心中既骇然又火热起来,修仙终于近在咫尺了吗?他们都能修出这般的大能了吗? 南宫翎火速拉着安馨站到了阵法基柱上。 两人有志一同,一起盘腿坐下,刷出傀儡武士守卫,闭上眼睛,神识随即深入阵法,径直向阵法被攻击的地方探查过去。 与往常不同的是,南宫翎的神识自觉跟在了安馨神识之后。安馨对飞云门的大阵比他更熟悉,他不愿意耽搁时间自己去探路。 果然在距离他们二十里左右的地方,阵法正在攻击靠近的灵禽灵兽。 但凡是靠近大阵十丈之内的灵禽灵兽都被无差别被攻击。不同的是,反应快的,身体强悍的灵禽灵兽还有机会逃生,稍微弱点的灵禽灵兽直接被大阵击飞出去瞬间毙命,连奄奄一息躺到在地上等死的都不多。 南宫翎和安馨瞠目结舌,骇然睁开了眼睛,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惊骇。 太强大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大阵如何击退灵禽灵兽,没想到大阵的威力如此骇人。‘亲眼’看见了这个,两人心中再无犹疑:舒家防御大阵被破,绝对是个阴谋。 天胜境在其中定然扮演了极其不光彩的角色,此刻的灵禽灵兽危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安馨的心前所未有地冷淡下来。 天胜境,不,秋家究竟想要做什么?放任灵禽灵兽为祸,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还是他们破罐子破摔,眼看着自己要下地狱了,非要拉着大家下地狱不可?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太过凑巧 庞炳强也带着人赶到了,可他们驾驶着‘直升机’根本没法靠近大阵,一个不小心就要机毁人亡。他极其羡慕地看着阵法基柱上的两人,还是神仙好啊! 他来之前,听都没听说过,人还能坐到阵法基柱上探查动静的? 以前没有‘直升机’,很难从基柱上爬上去,只有大阵被功破,他们才有机会在下方重新开启阵法。现在有了‘直升机’,也没法靠近开启的大阵。 真要修仙了,才能来去自如。或者是像安馨这样,有人愿意带着她坐上去,一起探查其中的动静。 安馨真是好运气,南宫翎对她还真不错。 他一见南宫翎的眼光向他看过去,当即提声问道:“如何?” 南宫翎没有瞒他,“灵禽灵兽来袭,被大阵击退,分成两路向两边扩散了,你这边的大阵完成了多少?” 庞炳强当即郑重道:“一千二百里够不够?” 够。 只是,这里出现了灵禽灵兽,其他地方未必不会出现,若是都能像这里一样,遭遇升起来的大阵还好,若是遇上还没能建成的...... 安馨当即站起身来,收起身旁的傀儡武士,提声叮嘱道:“庞师伯,你传信给掌门和其他长老,我跟南宫师兄先行一步,你剩下的八百里大阵......” 庞炳强刷出一个储物袋来,“我这里有备用的五百里,先拿给你们应急。” 南宫翎没有跟庞炳强客气:“你身上总共有多少?” “八百里。” “全都给我们吧。” 南宫翎伸手点向傀儡武士,拉着安馨御空便走,安馨赶紧多叮嘱了一句:“庞师伯赶紧传信给前面的长老,我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好。”庞炳强看着南宫翎和安馨绝空而去,赶紧叮嘱身旁的弟子:“快,我们跟上去。” 他身旁的弟子飞射出疾风符,‘直升机’加速前行,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南宫翎拉着安馨极速飞行,安馨还有话说,“你着急什么?我还没问庞师伯身上有没有灵石呢?” “他们来兴建大阵,事先也不会知道下面有没有灵石矿,身上说不定有灵石给我们应急。” 南宫翎转头看着安馨笑了,“你终于想起了这个了?” 咦?安馨皱起了眉头,这个妖孽又提前知道什么了? 南宫翎淡定地笑道:“你庞师伯不需要有灵石。” 他伸手指向暗黑森林跟申国间极其明显的分界线,向着暗黑森林的一边划了一个大圈,“你看看,暗黑森林是不是树木都要比外面的繁茂些?” “若是有人跟我说,暗黑森林整个被笼罩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中,我都会相信。” “你知道吗?暗黑森林神奇得很,跟申国接壤的地下,还真有一条细长且深的灵石矿,正好处在这边界上,真是凑巧得不能再凑巧了。” “你想想,咱们兴建防御大阵离得开灵石吗?这么巧合的事情,正好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测。说不定是有人用莫大的法力,特意把灵矿搬移到这里也说不定。” “我们两派早就派人来探查过了,这下面的灵石品质高的很,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想办法下去,给你弄点极品灵石上来。” “不要。”安馨没有太过惊讶南宫翎的大胆猜测,这样的说话,她曾经在秋家听见过一次,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她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你下去采矿不会太容易,太耽误时间了,我传信让掌门找人送来。”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安馨舍不得他费力,要替他谋好处了? 安馨真是怕他胡思乱想,她难得笑眯眯地说道:“让你替飞云门出力,总不能让你连灵石也要自己掏吧。你放心,掌门会让人送来的。” 安馨刷出‘直升机’,拉着南宫翎坐了进去,“一千二百里远着呢,别浪费灵气飞了,用疾风符吧,多少节省点力气。” 南宫翎由着安馨作主,把他拉进挂篮中,又殷勤地刷出聚灵阵,打出灵石聚集灵气,给他们两人补充灵气。 南宫翎的眼睛微微闪烁,看来以后飞云门的事情,他要多出点力才是,安馨主动的关照,不管目的是什么,怎么就让他这么舒坦呢? 南宫翎刷出傀儡武士,给出一大叠疾风符,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修炼。 可以轻易预料的是,他们和灵禽灵兽抢时辰,越到后头越是紧张,是该要抓住一切机会恢复灵气,保持最高的战斗力了。 秋敏思是被地面的震动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刺痛他的双眼,他眯缝起眼睛,竭力忍住浑身的疼痛,勉强提起内力站起身来。 耳边传来飞羽鸟呱噪的鸣叫声,地面上越来越近的震动,提醒他黑风兽正在不断地接近。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脑浆四溢的疾风兽,饶是刚刚清醒,他也准确地判断出,想要活命,他身上的血腥味道,必须遮掩下去。 秋敏思艰难地用他能有的最快速度褪下衣衫,胡乱收进储物袋里,他来不及换上干净的衣裳,赶紧伸手抓了把疾风兽已经开始发臭发干的脑汁,反手抹在脸上,勉力纵身上树,在浓密的枝叶间小心地坐了下来。 幸亏他行事果决,他刚刚屏住呼吸,天上的飞羽鸟呱噪着从林间掠过,地面的震动飞速接近,黑风兽几乎和飞羽鸟同时赶到,就从他藏身的树下冲了过去。 秋敏思惊骇地捂住了嘴巴,他不是失败了吗?怎么灵禽灵兽会在晚了三,四个时辰之后,居然赶到了? 秋敏思极其微弱地吸了一口气,重伤连同脸上疾风兽的臭味,没能让他闻出空气中是否有天灵果的气味。 不过,看灵禽灵兽不要命地往东边而去,他轻易就能想到,是娄锐的布置吸引了他们。 天鹰宗的人失败了? 不对,不是天鹰宗的人失败了。是娄堂主行事老道,没有放弃最开始的计划,按照原来计划,在这个时辰把第二波灵禽灵兽引向了东边。 呵呵,人算不如天算,天鹰宗和飞云门总算要遭报应了。 活该! 他们破坏了他的计划,陷天胜境于险境,说不定正在自鸣得意,暗自庆贺胜利,等这些灵禽灵兽突然杀将过去,把他们杀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才真是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若真是那样,他一身的伤,也不算白受了。 大树底下,黑风兽流水般奔腾不息,没完没了,浓重的臊臭味道飘荡起来,熏得秋敏思直反胃,他把额头靠在暂时栖身的树干上,轻缓地抽着气。 他的内伤太重了,连灵兽的气味都抵受不住。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秋敏思获救 他不敢冒险从储物袋中刷出药物疗伤。 灵禽灵兽的嗅觉太灵敏了,说不定他刚把药丸拿出来,还来不及吞下,就会被它们发现,一涌而上要了他的小命。 他既然活了下来,就不想要自寻死路。 秋敏思安静地提起内力查探体内的伤情,五脏六腑都是伤,先前阵法反弹受的伤还好,最后一下傀儡武士的那一击重创了他。 若是不能及时服下保命的药丸,他最多坚持半天,一样是死路一条。 秋敏思闭上了眼睛,忍住从储物袋中刷出药丸疗伤的念想。 再等等,说不定半个时辰之后,这一波灵禽灵兽也该过完了...... 真是矛盾啊。 为了报仇,为了天胜境,他该希望冲向东边,冲出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越多越好。 为了活命,他希望此刻所有的灵禽灵兽全部消失,能让他服下药丸,催开药力,安静地睡上三五个时辰。 等他睡醒之后,最好能让天胜境的危机全都消失。灵禽灵兽全都不见了,笼罩在天胜境的诅咒没有了,他不会死了,安馨也不必去活祭。 要到了举步维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才真正地想明白,安馨绝不可能心甘情愿为天胜境活祭救人。 只要天胜境和秋家想要安馨去祭祀救人,他们跟安馨就是生死仇敌。唯一的办法是抓住安馨,让她变成傀儡,听从他们的号令赴死。 别无他法。 什么联姻之法,怀柔之法,威逼利诱之法,通通不管用,只能来硬的。 安馨绝不会束手就擒。 不能因为她娘是秋家人,就对安馨网开一面,一味怀柔忍让,罔顾天胜境的利益。 五妹妹说的对,死了安馨一人,总好过他们全都死了,让安馨独活。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绝对比安馨一人的性命金贵。 只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让南宫翎惦记上了安馨。南宫翎踏上了仙途,要把安馨变成傀儡的目标,比先前更为艰难。 一想到这个,秋敏思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极其难堪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安馨来天胜境,他居然还跟安馨说,他非安馨不娶。 他还明晃晃地当面去跟南宫翎争抢安馨。 真是丢脸呀! 安馨早把秋家当成了仇敌,她杀大妹妹的时候,可没有半分手软。无论他是否诚心诚意,她都只怕在暗中嘲笑他的愚蠢。 虽说是设计安馨的权宜之计,可如今想来,秋敏思的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痛。他们怎么会愚昧到以为安馨身为圣女,会无法洞悉他们想要她去死?! 秋敏思羞愧之余,只觉得气血虚浮,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根皮鞭,小心地把自己困在树干上。 幸亏他有自知之明,等他做完了这个,额头靠在树干上喘息的时候,喉头一甜,眼前一黑,他再度晕倒了过去。 他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流淌,异样的血腥味道,引来树顶上盘踞的一条毒蛇。 毒蛇慢吞吞地往下爬,见到侵入地盘的不明物种,昂着蛇头,吐着蛇信警告无效,忽地张开大嘴咬在秋敏思的嘴角上。 可怜秋敏思在昏迷中,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任由毒蛇在脸上留下两颗深深的牙印,又慢吞吞地退走了。 秋敏思的脸庞肿胀起来,呼吸微弱下去,若是没有人相救,秋敏思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连尸骨都不会有人找得到。 可是他命大啊。 两个时辰之后,等灵禽灵兽都走了,那个引走灵禽灵兽的死士,侥幸脱身找了回来,找到了藏身树上的秋敏思,在秋敏思毙命之前,给他喂下解毒和保命的药丸,救了秋敏思一命。 更为凑巧的是,死士给天胜境传信,正好遇到通往天胜境的路上没有灵禽,驯鹰顺利传信到了秋卓越的手中。 天胜境的飞船起飞,跟着驯鹰飞回来,找到两人,把秋敏思救了回去。 秋敏思被送入祭祀堂的血池中,清醒之后,容颜尽毁,性情大变,对安馨和南宫翎恨之入骨,处处与他们为敌。这是后话。 此刻,南宫翎和安馨从南向北,极速飞行在暗黑森林的边缘,立起四十五根阵法基柱的任务,也在两人的密切配合之下,终于在日落之前完成。 剩下的靠近暗黑森林出入申国的出口处的五百里阵法,被迎上来的童悦阻止了。 童悦等南宫翎把安馨从阵法基柱上扶持进‘直升机’,低声惊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安馨能以一人之力开启大阵,你是如何做到的?” 是的,童悦来的时机,恰好是安馨的神识沉浸进去的时候,南宫翎不愿打扰安馨,让安馨受伤,先没让童悦靠近过去。 不过,对这个问题,安馨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算是因祸得福吧。” “以前我学过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无意中修出了神识,凑巧在舒家部落兴建防御大阵的时候,无意间试过一下,居然可以用神识开启天鹰宗的阵法。” “这一路过来,发现天鹰宗的防御大阵,跟飞云门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冒险试过一下,果然奏效。” “南宫翎长老帮忙立起阵法基柱已然极其辛苦,我总不能让他一人出力。到底是飞云门的任务,我力所能及,自当尽力而为。” 这一番解释滴水不漏,既说明白了能力的由来,又断绝了童悦和其他人想要依样画葫芦的念想,。 安馨还有话说,“以我一人上不去阵法基柱,倒是要反复麻烦南宫长老接来送去。” “不麻烦。”南宫翎的眼光亮了起来,安馨这么会说话,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过? 安馨多少能猜到南宫翎的心思,她不给南宫翎开口的机会,抓紧时间把他们在舒家部落的行事,以及防御大阵已经遭遇灵禽灵兽攻击的事情说了。 末了,她担心地提醒道:“我们一路赶过来,虽然没有再遇见灵禽灵兽,但既然有一,恐怕还有接二连三,不得不防。” “我听说前面还有五百里阵法基柱还没有立起来,童师叔,你是不是送阵法基柱过来的?掌门有没有顺便送些极品灵石过来?”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轻轻在安馨和南宫翎之间转动,安馨也不瞒她,坦率地说道:“立起阵法基柱耗费的灵气极多,五十里的距离,南宫长老都要抓紧时间,用灵石补充灵气。” 童悦明白了,她轻声笑道:“我都带来了。”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伸手递给南宫翎,“这次出门,掌门只带了五十块极品灵石,都在这里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南宫长老仗义出手,飞云门感激不尽。”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你可中意? 南宫翎恍然大悟,安馨会说话,莫非是自幼跟着童堂主耳濡目染?安馨的性子冷淡随了金燕子,等闲不肯理人...... 哈哈,安馨还真是把长辈的优点都学齐全了。 南宫翎伸手接过储物袋,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过了一遍之后,又把空出来的储物袋还给童悦道:“我们两派齐心协力,要断绝天胜境的威胁,此乃应尽的本分,何足挂齿?” “倒是安师妹一直跟着我奔波,着实辛苦得很。不知我们两派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安馨还一直想着,要先把剩下的阵法基柱立起来,有备无患。” 童悦转眼看向安馨,忍不住哈哈一笑,安馨这是讨了人情,就要把人情用足了啊!以前还真没想到,以安馨清冷的性子,能开的了这样的口。 安馨用神识瞧着面前两人神情变换,真的心累。好吧,都是她的错,她会尽快筑基,不再需要对长辈隐瞒,让南宫翎有机会看热闹。 童悦笑眯眯地答应道:“有备无患好。这事我作主了,先把阵法基柱立起来。” “你们俩也别歇着了,能者多劳,一路向北去天鹰宗负责的那一边看看,若是需要帮手,安馨你也要像南宫长老一样,仗义出手。” “好。”安馨松了一口气,她到了这里,危机感越来越强,童悦要真是不同意她的提议,她都想趁机去找掌门说理去。 好在,长辈们见多识广,到底比她更警觉,半点阻挠他们的意思都没有,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五十里已过,南宫翎独自飞出‘直升机’,凌空找准了位置,熟练地刷出阵法基柱,照样把自己化身为大榔头,‘轰轰’地在基柱上飞起落下,仅用了一炷香便立起了一根基柱来。 阵法基柱泛出了淡白色的光芒来,上面繁复的阵法纹路一闪而过,童悦叹为观止,“没想到仙凡之别,竟然如此惊人!” 她一惊叹完,当即转用传音入密问安馨,“这等人才,可遇而不可求,你可中意?” 啥?童师叔问她这个? 安馨吃惊地转过头,童悦若无其事地继续传音道:“你跟南宫翎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翟阁主向掌门提亲了,你掌门师伯知晓你师父让你自主亲事,我过来之前,让我先问你一句。” “你不必立即回答我,等你想好了自去跟你掌门师伯说去。” “要我说,这门亲事,你若愿意,也算是极好的姻缘。南宫翎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不然,你掌门师伯也不会让我来问你。” “不过,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姻缘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不要跟一个男人共度一生,你可要想好了。” 童悦顿了顿,抢在南宫翎回来之前,给安馨交了一个底,“南宫翎踏上了仙途,日后想要送上门去的女子不知凡几。人心善变,他能不能始终待你如初,谁也说不好,你当心点。” 安馨心中一松,赶紧答应了一声,“嗯。” 南宫翎回来的时候,安馨已经撑开了聚灵阵,南宫翎径直坐了下去,灵气向着他的身体涌去,安馨既然说过了他需要极品灵石来恢复,他自然要把安馨说过的话圆回来。 观摩南宫翎练功的机会极其难得。 童悦看入了神。 身为飞云门炼符堂的堂主,童悦自然是见过修仙秘籍的,甚至对秘籍的口诀耳熟能详,倒背如流。 看过了南宫翎修炼,童悦没发现她私下的尝试有什么不对,只除了一点,灵气没能穿透皮肤进入她的身体。 而南宫翎置身在灵气的包围中,犹如鲸鱼吸水一般,浑身上下都在吸取灵气,童悦难免有点丧气。 灵根,她跟南宫翎的区别只能是在灵根上。 南宫翎的灵根应该特别强,相比而言,她或许连灵根都没有。 不,她能习武晋升先天三境,不该没有灵根!她的灵根或许不如南宫翎,要等到她晋升先天五境,脱胎换骨才行。 不知道南宫翎的二师父翟永祥什么时候能踏上仙途?若是翟永祥可以,他们这些人也该有希望,大家都能进入修仙之门。 接下来,童悦一边驾驶‘直升机’,一边全神贯注留意着南宫翎的动作,没有再跟安馨说起她和南宫翎的亲事。 安馨松了一口气。 飞云门没有给她压力,还能提醒她南宫翎会被众多女子包围,简直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南宫翎踏上了仙途,飞云门的压力绝对不会小。一众长辈没想要用她去跟南宫翎套交情,去跟天鹰宗交好,更想要护着她,她感激之余,也想要反过来护住飞云门。 童悦并不藏私,南宫翎立起三根基柱,距离宿营地还剩下一百五十里的时候,翟永祥,丁冰玉连同高天都被她传信召集了过来。 南宫翎并不介意长辈们围观,他照样干活,任由他们眼光灼灼看着他修炼。 等看完了两轮,南宫翎再次起身去竖立阵法基柱的时候,四人当着安馨的面,在‘直升机’里议论起来。 翟永祥率先开口问高天:“如何?” 高天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刚晋升先天五境,正在稳定境界,脱胎换骨这事还没有头绪。我打算找时间试一试。你呢?” 言下之意,没有脱胎换骨之前,他也不能像南宫翎一样地吸取灵气。 翟永祥也坦言道:“我也打算先试一试。” “看上去并不难。不过,灵根这事不好说。若是能行还好,若是不行,还真得想办法,找到脱胎换骨的办法。咱们先分头行事,互通有无,如何?” “好。”高天当即答应道:“等南宫长老过来,我们先问一问他的体会。” 一行人没有多说,转头看向南宫翎在空中不停地飞上跃下,把阵法基柱砸向地下。 丁冰玉赞叹道:“见过了这样的能力,真是让人向往啊。” 童悦跟了一句,“要是咱们都能这样行事,灵禽灵兽何足为患?” 一句话,把大家拉回现实。 四个人都转头看向安馨,安馨把刚刚激发防御大阵,便遭遇灵禽灵兽袭击的事情说了,连同她为何会神识强大,可能的缘由也一并说了,然后她提醒道:“南宫长老急着赶过来也是因为这个。” 她接着把在舒家部落,飞灵果和天灵果都能让灵禽灵兽发疯的事情,连同南宫翎在舒家部落重新修建了防御大阵,快速地说了一遍。 安馨低声感叹道:“防御大阵的威力非同凡响,灵禽灵兽理当无法攻克。” “除非,支撑大阵的灵石告馨,或者是人为破坏。” “舒家部落的阵法,南宫翎长老探查过了,下面的灵石依然充裕。两个部落族长和秋敏行阻挠我们封闭阵法,着实反常。” “天胜境只怕是另有企图。”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我不会逼你的 翟永祥多看了高天一眼,高天接下安馨的话头,接着说道:“不管有什么企图,大阵一起,先封堵住灵兽,保住世间安全。” “他们事先威胁过我们两派,天胜境大祭祀台不起,他们抵挡不住灵兽。不能算是言之不预。” “我们兴建大阵,把暗黑森林围起来,也早就警告过他们。争执在所难免,先斗过一场,再论孰是孰非。” “你只管听令行事,若是有人责备于你,你尽管让人来找我便是。” 南宫翎回来正好听见这话,不等安馨答应,也提声说道:“安师妹顾虑着安家,还想要去趟天胜境,把福王给弄出来。” “等这边的大阵都弄好了,我陪她走一趟。”然后,他稍微顿了顿,停在半空中轻笑道:“天胜境来人了。” “我跟安师妹先行一步,等我把阵法基柱都立起来,堵住了后患,再来跟天胜境耍嘴皮子不迟。” 南宫翎边说边动,说话间已经靠近安馨,伸手扶住安馨的臂膀,“我们走,这个时候对上你二舅舅,被他拖住了可是不妙了。” 安馨飞身起来,毫不犹豫跟着南宫翎飞走了。 要等两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留在原地的四人,才远远地看见有‘飞船’从暗黑森林中飞向他们。 秋卓尔果然来了。 众人心中骇然之余,全都一团火热,修仙近在咫尺,从没有那一刻比此时此刻,更坚定了他们前行的方向。 南宫翎拉着安馨在秋卓尔赶来之前先‘逃’走了。 他一边拉着安馨疾飞,一边还有话说:“还是我们两人在一起轻松,跟长辈在一起,事情太多了,你跟他们交代行踪把口水都说干了吧。” “来,先喝口蜜水润润喉,别累着自己了。” 说罢,南宫翎刷出一壶子蜜水来,伸手递给安馨,“这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温的,我对你好吧?” 好,自然是好的。 若是他们两人一直都是盟友,好友,他不想着要娶她,那就更好了。 这会儿,南宫翎这样献殷勤,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定然是他二师父跟他说了什么。 传音入密就这个不好,不想让人听见,连窃听阵法都没用。 安馨接过水壶,还没等她挑剔怎么用水壶喝水,南宫翎又刷出一个玲珑剔透的青玉水杯来,“给。” “我得扶着你,只有一只手,不能露馅儿了哈。” 安馨接过了水杯,倒出蜜水喝了一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确实口渴了。 南宫翎眼巴巴看着安馨,“我也想喝。” 安馨淡定地收起水杯,对着南宫翎伸出了手:“拿个水杯来。” 南宫翎耍赖,“没有了。” “水杯不是该成双成对的吗?” “这样啊!”南宫翎恍然大悟,“那必须要有成双的一对了。” 他从储物袋中又刷出一只青玉水杯来,递给安馨道:“我不是担心你不愿意跟我成双成对,先前都不敢拿出来。” 安馨接过杯子,一边倒水,一边淡然地对南宫翎说道:“童师叔跟我说了,问我同意不同意跟你的亲事?” 安馨把水杯递给南宫翎,轻声说道:“我跟你早有约定,为何长辈们会一问再问,你不信我?” 南宫翎接过水杯,喜形于色,“信,我当然相信你。” “长辈们一再提起,是不是他们也觉得我会是你的良配,日后定然不会负你?!” “馨馨,你是不是该要兼听则明,多听听长辈们的提议,不要放过了我这么好的人?” 安馨无奈了,“为什么?你如今踏上仙途,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我以我的师父为榜样,是真心觉得师父逍遥无比,虽然病痛缠身,却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南宫翎好奇了,“是不是你师父成婚了,你就会愿意成亲了?” 安馨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师父是不会成亲的。是不是我师父不愿意成婚?你就不会想方设法地逼我了?”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我们早有约定不是吗?我不会逼你的,我信你,你也要信我才是。” “走走走,我们赶紧过了这一段,等到了天鹰宗的地盘,看看你开启阵法的速度能不能再快点?” “还真别说了,这样频繁地耗尽灵气,又不停地补充,我吸取灵气的速度都变快了,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有,当然有。 只是南宫翎的执着让安馨茫然无措。 不说她的秘密不能也不愿意曝光,单是他们此刻面对的危机,都该死的复杂,他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是她太过拘谨小心,连个少年人都不如? 不等安馨答应,南宫翎的脸色一变,随即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二舅舅把灵禽灵兽带来了?” 安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灵禽灵兽来了? 随即,南宫翎刷出示警烟花发射升空,三枚红色烟花在空中炸响,南宫翎放开了安馨,径直说道,“你把飞灵果给我,我去引开灵禽灵兽......” “不,我去,我驾驶‘直升机’去,你赶紧把大阵升起来。” “不行,太危险了,还是我去!” 安馨一锤定音,“避开了人,我能飞,还能用《无上妙音》。实在不行,我还会祭祀堂的秘技。” “我带着它们往南飞,过了前面三百里,继续往前进入大阵覆盖的范围,我就想办法脱身。” “你封堵的阵法越多我越安全。” 南宫翎使出杀手锏,“我不会开启飞云门的阵法。我去你留下!你先往南,等我脱身再往北去找你。” “不行!”安馨刷出‘直升机’挣脱南宫翎,急声道:“‘直升机’飞得太慢了,你飞得更快,我去开启阵法,比你去更耽误时辰!” “我争取带着灵禽灵兽去绕圈。我先去,你先向南,再向北,我会想办法尽快跟你汇合。” 南宫翎没有再跟安馨争,他把三十块灵石一股脑扔在挂篮中,“给你,你当心点。” 安馨伸手抚过灵石,收入储物袋中,一边飞向灵禽灵兽,一边转用传音入密坦言道:“我最缺少的不是灵石,是飞灵果。” “可惜,我们的人,没法穿过大阵配合引走灵禽灵兽。我若是回不来,南宫翎,记得替我报仇,然后忘了我。”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倒霉的秋卓尔 南宫翎直接飞向安馨,伸手把安馨从‘直升机’中拉出来,一边收起‘直升机’,一边轻笑道:“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灵禽灵兽为祸又如何?” “能救便救。不能救,又与我们何干?等我们修出更大的法力,早晚可以收拾它们。” “这些原本就该是留给三大仙门修仙之人的挑战。这是我们的历练,历练成功与否,端看于我们又多少长进。” “你放轻松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就是三百里吗?我们一起去。都说英雄救美,你总要给我救你的机会嘛。” 南宫翎拖着安馨往前飞,不要她跟他一起耗费灵气,“以后别再说丧气话,说得我心难受得紧。” “我们要长长久久在一起。我会跟你一起去报仇。我绝不负你,也不会忘记你。” 不等安馨抗议,南宫翎接着说道:“你二舅舅把灵禽灵兽给招来了,罪证确凿。要不要打下他的飞船,让他尝尝被灵兽围攻的滋味?” “先不要了。”安馨斟酌着说道:“他若真有这心,等他用天灵果跟我们抢夺吸引灵禽灵兽的时候,再让他咎由自取更好。” 安馨心有余悸,“天胜境巧舌如簧,难缠得很。我不想事后还有诸多首尾,我懒得跟他们争拗。” 南宫翎笑了,安馨这是有多嫌弃天胜境,连跟他们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到底是亲戚,你避不开。这个恶人,我替你做了。” 说罢,南宫翎提声喝道:“前面飞船中可是秋卓尔长老,你把暗黑森林中的灵禽灵兽带到边界上来作甚?!” “立即掉头!再不掉头,格杀勿论!” 南宫翎的声音极大,他的声音一落,高天和翟永祥一边接连发射示警烟花,一边同时提声喝道:“立即掉头!休要为祸世间!” “再不掉头,格杀勿论!” ‘飞船’中,秋卓尔也是无奈,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怎么就知道是他来了? 况且,他比南宫翎还晚了一息,才发现‘飞船’身后的动静,看清楚了天上地下,一白一黑的两处祸害,居然向着他乘坐的’飞船’直扑而来。 饶是秋卓尔是先天三境高手也吓慌了神。 他算着时辰,见早该到来的灵禽灵兽始终没有来,心知有异。虽不甚甘愿,但职责所在,他还是带着人来,想要稳住高天和翟永祥,好给天胜境多留点余地。 没想到,半道上收到消息,灵禽灵兽没来,天鹰宗和飞云门却私自在暗黑森林边境开启防御大阵,要把暗黑森林包围起来。 这还了得! 把暗黑森林围起来了,任他们自生自灭,还如何威胁两派,帮助他们度过难关?让两派把安馨送上门来拯救天胜境? 他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沿着‘轰轰’的巨响声找来,见着前面的‘直升机’还没来得及提声发难,就听见了南宫翎的喝问,发现了后面追上来的灵禽灵兽。 盼望已久的灵禽灵兽终于来了。 他却堵在了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的必经之路上,这可如何是好? 他没想过要成为灵禽灵兽的目标,更没想过要让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的灵禽灵兽,继续留在暗黑森林。 秋卓尔咬紧牙关,半点改变飞行方向的意思都没有,只管提声大喊:“救命!不是我带来的!与我无关!” 南宫翎怒了,秋卓尔明显挡在前面,是想让他们投鼠忌器,放任灵禽灵兽冲过来,“我数三声,再不转向掉头,格杀勿论!” “一” 秋卓尔怒声咆哮:“不是我!你们不能冤枉人!” 南宫翎飞剑一闪,直接挑起一头狂奔的疾风兽,对安馨传音入密道:“把这些疾风兽扔到你二舅舅的‘飞船’上。 安馨低‘嗯’一声,大抓手接二连三抓起南宫翎挑起的三只疾风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扔向了秋卓尔‘飞船’的顶部。 秋卓尔哪里敢让疾风兽砸中了‘飞船’,一边刷出弓箭射向疾风兽,一边对安馨喝令道:“安馨,你还不阻止他!” “二” 南宫翎冷冷地喝道:“还说不是你带来的,这疾风兽是天胜境的驯兽,身上有天灵果的味道,事实俱在,居心叵测还敢狡辩!” 安馨控制着三只疾风兽,勉力躲过秋卓尔急射而出的连环箭,‘碰碰碰’接连三声闷响,三只疾风兽击中‘飞船’的同一个地方。 ‘飞船’阵法不停的闪烁了三次,前两次把疾风兽震开了,第三只疾风兽穿过阵法的空档撞在了‘飞船’船身上。 血光四溅,天上的灵禽,地上的灵兽都向着秋卓尔‘飞船’的方向飞去。这一次,‘飞船’不再是挡在路上,‘飞船’直接变成了诱饵。 秋卓尔难以置信的怒吼起来:“南宫翎,你害我!” 不等南宫翎再喊出‘三’来,他当即回头下令道:“转向,加速!绕过他们飞入申国去。” 他就不信了,这里的缺口少说也有几百里,南宫翎还能一直拦着他?他绕过了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带着灵禽灵兽穿过边境便是。 飞船转向了。 高天和翟永祥等四人乘坐‘直升机’也赶了过来,见着秋卓尔的‘飞船’转头,童悦即刻调转‘直升机’的方向跟了上去。 翟永祥当即对南宫翎高声道:“我们跟着他,阻止他越过边境。你守在这里,当心有变故。” 高天也接着吩咐安馨道:“安馨,你跟着南宫长老,不要跟他分开了。” 变故?不要跟南宫翎分开? 南宫翎仿佛知晓安馨会有疑问,先答应了翟永祥和高天一声,随即低声对安馨解释道:“距离太近了。” “你二舅舅若是设计,不会在我们的面前,亲自带着灵禽灵兽来。这太明目张胆了,不是秋家人的行事的风格。” “他多半是凑巧了遇上了。” “等他要把灵禽灵兽带走了,行事之人眼看计划就要失败,定然会有后招。” 南宫翎重新刷出‘直升机’,扶着安馨坐进去,“让傀儡驾驶‘直升机’,你阻挡灵禽灵兽片刻,我在这里立个阵法基柱,还是要有大阵防御才牢靠。” 南宫翎不等安馨反对,径直放开了她,当即就在她的旁边刷出一根阵法基柱来,刻不容缓地‘轰轰轰’地敲击起来。 安馨挡在了南宫翎的身前。 别人不清楚,她却知道南宫翎立起阵法基柱有多难。看上去好像容易得很,其实对南宫翎而言,竖立起一根,至少要用掉六成的灵气。 南宫翎需要在路上不停地吸取灵气,真不是她胡说八道乱说的。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完美的陷阱 南宫翎满意了。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他和安馨才不要分开。 安馨心思简单,以为她一人出头,就能把灵禽灵兽全都带走,护卫世间的太平,还做好了舍身取义的准备,真是个小傻瓜。 天胜境天大的谋算,怎么可能不是连环套?她跟他分开了,他和她说不定都要被人暗算了。 天胜境会想要他的命,而她,多半是要替秋家人去死了。 这样的情形,怎么可能在他的面前发生?连二师父和高掌门都要提醒他们,他怎么会放任安馨去冒险? 藏身在不远处大树上的娄锐,差点忍不住要骂娘。秋卓尔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这个时候来掺合?! 瞧他时辰掐得多好,若是秋卓尔不来,此刻南宫翎等六人已经飞过了这里,返回了宿营地,这里的空档正好留给灵禽灵兽。 这么完美的计划,全被秋卓尔给破坏了。 看看秋卓尔选择离开的方向,娄锐叹了一口气,向南去能有什么好处? 且不说南宫翎和安馨一路从南边过来,看南宫翎的架势,南边的阵法基柱多半都立起来了,隔不了多远,边境说不定就被大阵给封死了。 单说舒家部落在南方,他们就该选择更安全的北方,这点计较都没有?!再说了,出门有没有看过天象?南风随时都会起来,逆风飞向南方去寻死? 秋卓尔不靠谱,还得要他再出手才行。 他的长子娄春阳跟在秋卓尔的身旁,‘飞船’他是保不住了,他还要想办法救下秋卓尔一行人才行。 都是麻烦事情。 娄锐伸手敞开储物袋,让天灵果的味道从里面飘散出来。 在安馨的面前,已经跟着秋卓尔的‘飞船’向南奔去的灵禽灵兽,忽然分成了两路,有一路对着她直冲了过来。 安馨的眼睛冰冷起来。 天胜境果然有后手,又被南宫翎那个妖孽给说中了。 她先从储物袋中刷出聚灵阵,任由灵气在竹篮中弥漫开来,再刷出玉笛,一曲《无上妙音》在唇齿间倾泻而出,四十丈内的灵禽扑簌簌落地,跟灵兽一起骤然倒地而亡。 娄锐猛地捂住了耳朵,提起内力抵御乐音的攻击,勉强抵挡住翻江倒海的痛楚,骇然看向挂篮中的安馨。 这是传说中的音攻?安馨学会了这个?! 天胜境的圣女果真是天才! 听说安馨忘记了《炼神诀》,先前他还不肯相信,此刻他相信了。 安馨这么快就学会了另一门大规模杀伤功法,未必不是为了弥补《炼神诀》的损失,有过了那等惊世骇俗的大能,怎么会甘愿泯然众人? 娄锐摇了摇头,最初的头痛捱过去,提起全部的内力之下,隔着六七十丈的距离,音攻对他的伤害小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几棵大树,没有发现异动。显然,他的手下也抵御住了音攻的攻击,安然无事。 娄锐重新转过头看向安馨。 可惜了,音攻到底不是《炼神诀》,灭杀灵禽灵兽的距离有限,不能让灵禽灵兽从骨子里感受到害怕。安馨想要以一人之力抵挡灵禽灵兽,注定是不可能了。 果然,四十丈之外,对着安馨和南宫翎冲过去的灵禽灵兽,突然分流成了两股,绕着四十丈开外的距离自动向安馨的两侧突围。 灵禽灵兽分流,安馨自然有对策。 傀儡武士驾驶着‘直升机’,挡在南宫翎的前面上下左右地绕圈,跟灵禽灵兽捉起了迷藏,继续收割它们的性命。 南宫翎加快了速度,安馨抵挡不了多久。 为了护住他,安馨顶多在他周围四十丈的距离内转圈,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安馨鞭长莫及,护不住他。 想要距离更远点,求好心切的安馨,说不定就会动用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他不想给安馨这样的理由。 他忍受过那等神魂分离般的疼痛,他不想让安馨为了任何人再去承受那样的酷刑。尤其是为了他,他会舍不得。 南宫翎盘腿坐到了阵法基柱上,在安馨的转圈的半径达到四十丈的极限之前,‘嗡’一声巨大的嗡鸣声响起,向南的阵法升起来了,挡在了灵禽灵兽和安馨的面前。 安馨忽然停止了吹奏,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装着飞灵果的小玉盒,径直用大抓手抓住,在半空中捏碎了,用尽全力向南扔向防御大阵。 飞灵果的汁液在半空中四溅开来,散碎的小玉盒和飞灵果果肉击中防御大阵,爆发出‘咚’一声炸响,防御大阵直接把两者都变成了粉末,散落在大阵的边缘。 飞向她的飞羽鸟,奔向她的黑风兽,转瞬间改变了方向,兴奋地向着飞灵果落下地方扑去。 安馨面前的危机消失,她收起傀儡武士和‘直升机’,向着南宫翎飞过去,一边飞还一边借着大阵的遮掩,对他传音入密道:“赶紧来接应我啊!” 南宫翎笑了。 真聪明! 一枚被大阵爆裂的飞灵果,近距离出现在灵禽灵兽的面前,以飞灵果对它们致命的吸引力,灵禽灵兽只能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自投罗网,无处可逃。 真是一个简单而完美的陷阱。 他英雄救美的愿望无法实现了。 南宫翎先刷出飞信给翟永祥传信。然后,一边听着防御大阵开始传来不停的轰击声,一边懒洋洋起身地迎向安馨。 安馨一被他接到,刚被扶着踏上阵法基柱,就担心地问道:“这么多灵禽灵兽,防御大阵能不能抵挡得住?” 南宫翎有点提不起劲头,“不是正好验证一下,防御阵法真的能被灵禽灵兽攻破吗?” 安馨心急火燎地接着说道:“好,我守在这里,你赶紧向北继续竖起基柱,开启阵法去。” “我传信回去,让掌门派人来接替我,等人来了,我向南去开启阵法去。等我把南边的阵法都都开了,再回头北上去找你去。” 南宫翎动都没动一下,只定定地看向安馨,安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有。”南宫翎低落地提醒道:“你忘记你掌门师伯对你的命令了?高掌门临走前,分明跟你说过,不让你跟我分开了。” 安馨皱起了眉头,此一时彼一时,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人懂不懂啊? 不对,这个妖孽精明得很,莫非她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安馨虚心请教,“到底怎么了?我们俩真的不能分开吗?” 南宫翎一下子来劲了,安馨能对近在咫尺的轰鸣声不管不问,特意来问他这个,她还敢说对他不上心? 南宫翎心中乐开了花,可他脸上的表情依然颇为低落,“你一直都没察觉到我会有危险吗?” “就算我竖立阵法基柱的危险能够克服,我开启阵法的时候呢?你真当我筑基之后就有了不死之身,没人能够刺杀我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安馨还不能死 安馨有点紧张了,“你真的预感到了危险?” “嗯。”南宫翎郑重地点头,“你不跟我在一起,我觉得这一趟肯定要出大事。” 安馨当即答应道:“我传信让人来接替我们,我跟你先向南再向北,速战速决......” 安馨的话音未落,情势突然发生了变化,灵禽灵兽突然向北冲去,仿佛北边突然出现了更有吸引力的东西,让它们无视了近在咫尺的飞灵果。 怎么回事? 暗黑森林之外,怎么还会有比飞灵果更吸引灵禽灵兽的东西? 安馨飞快地刷出聚灵阵,刷出极品灵石,刷出大武小武,只来得及跟南宫翎说了一句:“外面有人在牵引灵禽灵兽,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说罢,安馨直接从储物袋中刷出飞灵果的小玉盒,用大抓手撕开封口的符纸,直接抓住飞灵果,让成熟的飞灵果的气味飘散出来。 她坐在三十丈高的阵法基柱上,直接吹奏起《无上妙音》。 她就不信了,有了整整一颗飞灵果在,她还就不能吸引住灵禽灵兽,给南宫翎创造出找出幕后操纵之人的机会来。 刚刚开始掉头的灵禽灵兽,重新向着安馨冲了过来,《无上妙音》再度开始收割灵禽灵兽。 南宫翎却不肯走远,低头对安馨说道:“我向北再起一根阵法基柱,开启阵法之后,你坐在这里才没有后顾之忧。” 安馨点了点头。 也对,如今的情形,她就算能吸引住灵禽灵兽围拢在她身旁,到底也无法止住灵禽灵兽越过暗黑森林的边界进入申国。 能够再开启一面防御大阵,彻底堵住灵禽灵兽通往申国之路,自然是上上策。 南宫翎还有话说,“我让傀儡武士守住阵法两头,且看天胜境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先说好了,不管是谁,一旦逮着了人,我是要杀之而后快的。” 安馨再次点头。 灵禽灵兽好对付,背后设计要把灵禽灵兽引出暗黑森林,祸乱世间的人才最是可恶最该死的。 三大仙门内斗,祸害无辜的旁人算什么? 南宫翎踏上仙途怎么了?他又没打算一统三大仙门,一统世间朝廷,来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与其废那个功夫,还不如多修行,拥有改天换地的大能,早日超脱这方天地,去探寻更多更妙的未知世界。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不用南宫翎开口说一个字,还有人胆敢不臣服吗? 天胜境若是忌惮南宫翎,最该做的不是用此下策开罪南宫翎,最该做的是集中天胜境最有希望修仙的弟子,赶紧跟南宫翎修仙才对。 损人不利己,非智者所为。 至于她,她一缕神魂穿越异世,最想要知道的自然是其中的缘由? 等她探寻到了这个,说不定能够找到用神魂往来异世间的办法,若是每一次的记忆都能够留存下来,她或许有机会找到另一条永生之路。 安馨没有多想这些,身旁危机四伏,真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 她冷静地看着南宫翎飞身下了阵法基柱,一落在地上,先刷出四个傀儡武士,一个向南,三个向北,向着外面搜寻过去。 然后,南宫翎就在她还能看见的地方,最多距离她十里路的地方,开始‘轰轰轰’地打下阵法基柱。 胡闹! 这样的阵法基柱,相隔五十里打下一个都没有问题,飞云门的阵法基柱又不像是天胜境的阵法基柱,需要两里路就来一个。 一想到这个,安馨心中怒火中烧。 天胜境真的太过分了,飞云门五十里一个阵法基柱的防御大阵,灵禽灵兽都攻不破,舒家部落中,天胜境两里一根的基柱的防御大阵,灵禽灵兽如何能破? 也罢,南宫翎精明的很,绝不会无的放矢,且看他要如何设计抓住幕后操纵之人吧。 虽然明知是天胜境所为,到底还需要更多的让天胜境无可辩驳的证据不是吗? 天胜境的胡搅蛮缠有目共睹,想要揭穿他们的阴谋,让天胜境哑口无言殊为不易啊。 安馨不再管南宫翎,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危机。幸亏她的身后就是防御大阵,不用对付全方位的灵禽灵兽。 就算是这样,在安馨的周围也出现了一个奇景:天上,雪白的飞羽鸟几乎无死角地笼罩了她,密密麻麻的飞羽企图越过四十丈的距离,杀了安馨。 地上,黑色的黑风兽前赴后继冲过无数同伴留下的尸体,竭尽全力接近三十丈高的阵法基柱,恨不得肋下生风,能飞过去吞下飞灵果。 护在安馨身旁的大武小武忙得很,围着安馨不停地旋转,手中双剑齐飞,‘叮叮当当’击落飞羽和飞羽鸟的声音,如同暴雨般响起来。 娄锐真正惊呆了。 他已经看不见安馨的人影,能够看见的是呱噪的飞羽鸟下雨一般地往下掉,凶狠的黑风兽有去无回。 死了多少灵禽灵兽了?安馨的笛声一直不停,是不是真的可以消灭二十万灵禽灵兽? 安馨身旁的灵气有什么用?莫非安馨能够吸取灵气,踏上了仙途?不对啊,安馨往来全靠南宫翎带着...... 呵,他知道了! 灵气是给两个傀儡用的,这也是为什么飞羽鸟没有自爆猎杀安馨的原因吧,灵气对灵禽灵兽有安抚的效用了。 真是聪明啊,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娄锐眼中的了然一闪而过,他越看越是担忧,安馨杀了多少飞羽鸟了? 万一安馨内力不济,死在了这里,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还要不要活命了? 安馨死不得,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他若是让安馨死了......娄锐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天胜境的各大家族能不问青红皂白,先把他和娄家全给撕了。 娄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对安馨真是束手束脚啊,想当初,要是把安馨接回天胜境养大...... 唉,当初让安馨留在飞云门修习飞云门的武功,他也是同意过的。如今安馨与他们貌合神离,他们还不能拿安馨怎样,这样的苦果,真是难以下咽。 娄锐从驯兽袋中放出一只疾风兽,一等疾风兽从藏身的树上落地,就射出一把牛毛般的暗器,击中疾风兽的屁股,疾风兽受惊,惊叫一声狂奔而去...... 异动立即就吸引了在附近的傀儡武士的注意,有一个傀儡武士应声追了上去。 娄锐的注意力落在距离他三五丈距离的大树上,左右两侧都有脸上涂抹着黄褐色药膏的脸孔露出来。 娄锐对着两人向着北方挥了挥手,用传音入密下令道:“带着人一路向北,找到诱使灵禽灵兽进来的地方,吸引它们越界去申国。” 娄锐特意多加了一句:“不要吝啬天灵果,越快越好!” 两人无声地点了点头,径直下树,从不远处招出更多的人,极速向北奔去。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只有一个选择 南宫翎高起高落撞击阵法基柱的声音,不断地在轰鸣,娄锐心烦地皱起了眉头,南宫翎成了神仙,动辄高来高去,他连南宫翎的衣角边上都够不着,如何能够去对付他? 南宫翎不死,以他立起阵法基柱的速度,说不定他们真能迅速封锁暗黑森林,把他们关在里面自生自灭。 南宫翎刚刚踏上仙途,此刻正是南宫翎最弱的时候,他没有遇上也就罢了,遇上了自然要想办法除掉他以绝后患。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派诟病天胜境血祭,视天胜境为异己,恨不得他们都去死,好捡个现成的便宜。 若南宫翎死了,哈哈,看他们两派还有何脸面在天胜境的面前胡说八道,指手画脚。 最可恨还是安馨,娄锐的眼光看向完全被飞羽鸟包围的安馨,她分明是天胜境圣女,却要帮着外人来对付天胜境,全然忘记了她娘出身天胜境,半点饮水思源的情分都没有。 真是该死。 他真不想牺牲手下去救她! 娄锐在等待刺杀南宫翎的机会,安馨还有余力应付局面,等着南宫翎开启阵法,抓住幕后操纵之人...... 这边的情形暂时陷入胶着,跟着秋卓尔的高天等四人,已经跟秋卓尔针锋相对干上了。 无他,秋卓尔的‘飞船’在向南疾飞的同时,三番四次企图冲过边境,都被四人联手逼退了回去。 秋卓尔在‘飞船’又一次被逼退回去之后,对着四人大喝道:“你们想看着我们死?” 他伸手向上,“你们作甚要射向气球的缆绳?!缆绳断了,我们活不了,也要带着你们一起去死。” 童悦手握箭弩,当即反驳道:“你几次三番把灵禽灵兽往我们这边带,不是想要让我们跟着你去死?!” “你做初一,我们就不能做十五。死道友不死贫道,你懂不懂?!你再冲过来,我们就不再是警告了,真要把缆绳都给你射断了。” 翟永祥伸手指向远处的阵法基柱,声如洪钟喝道,“秋二,废话少说!看见前面的阵法基柱了没有?你先带着你身后的尾巴出去兜一圈,半刻钟之后回到这里。” “到时候,这根阵法基柱两侧的阵法,会做好准备等着你来开启。先让你从阵法基柱上飞过,再把你身后的尾巴堵在暗黑森林里。”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们磨蹭,不如赶紧带着尾巴兜圈去,不要耽误我们组织人手封闭大阵,救你一命。” “你若拒不听话,再敢往外飞过来,飞过一丈,便断你一根缆索,我看你能有几根缆索能断!” “要死要活,你自己决断。你再把我们拖在这里挡住你,无法及时开启大阵,你死到临头,可别怪我们没给过你活路。” “顶不住!”秋卓尔眼见几人真是要救他,当即开出了条件:“半刻钟太长了顶不住,天快黑了,你们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分两人过来,帮我引走后面的灵禽灵兽。” 丁冰玉冰冷地笑了起来:“你把灵禽灵兽引到了这里来,居心叵测,还想要我们替你消灾?救你一命,已然是我们的极限。” “说句难听的话,这里是暗黑森林,你这个地主死在了这里,也只能说是你秋卓尔无能,与我等何干?” “你既然来了,我们也不怕告诉你,飞云门的防御大阵抵御住了灵禽灵兽,跟在你身后的尾巴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些灵禽灵兽怎么来的,天胜境想要祸害谁,我们心中都有数。” “你以为我们两派会任由天胜境算计,只会以德报怨?不懂得以牙还牙?” “翟阁主既然开出了条件,你只有这一个选择。还想要选其他的,我们四人陪你做过一场便是。” “好。”不等秋卓尔答应,童悦已经出声叫好:“说得好!” “好叫秋堂主知晓,你们演的这场戏,已经露馅儿了,我们明知你咎由自取,还肯出手相救,不过是看在‘飞船’众多不知情的弟子份上,不愿意让他们无辜陪你葬送性命。” “还有,我们四个留在这里,一起开启阵法,方能有机会在半刻钟之内开启阵法,救你们一命。” “我们若是分开了,大阵起不来,你不会以为,你带着灵禽灵兽冲出了暗黑森林,还能活命吧?” “不说南宫翎不会放过你,你身后的灵禽灵兽能放过你吗?还是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来送死,非要把灵禽灵兽带出暗黑森林,为祸世间?” “住口!”不等童悦继续说下去,秋卓尔急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诋毁天胜境。天胜境世世代代抵御灵禽灵兽,护卫世间安宁,功不可没!” “我半刻钟赶不回来,我需要兜个大圈子,‘飞船’飞不过飞羽鸟.....” 说话间,‘飞船’向着边境方向靠近了一丈,高天二话不说,张弓搭箭,飞箭射向‘飞船’的缆绳。 ‘铮’一声脆响,‘飞船’上一根缆绳应声而断。 “好箭法!”翟永祥叫了一声好。 高天淡声警告道:“依我看,秋堂主不如一直向南,去阮家部落,等你到了,他们也该能升起大阵救你了。” “天快要黑了,你何必在这里多啰嗦,浪费时辰?你秋家若是连追在屁股后面的区区灵禽灵兽都斗不过,天胜境也该要亡了。” “暗黑森林中人听好了,若是天胜境无法再庇护你们,你们可以逃出暗黑森林,去飞云门和天鹰宗寻求庇护。” “天鹰宗南宫翎长老已经踏上了仙途,拥有了飞天之能,必将弘扬仙法光耀仙门。” “天胜境跟飞云门,天鹰宗同出问鼎门,源出一脉,我们两派不愿见你们在血祭活人的道路上泥足深陷。但凡有迷途知返的人,都可以出了暗黑森林,正大光明修行仙法。” 高天这话揭穿的内幕极多,秋卓尔没有再像斥责童悦一样,呵斥高天,高天刚才射断缆绳的那一箭威慑了他。 高天真有一箭杀了他的实力。 他转头沉声下令道:“全速前进,绕个圈去娄家部落。” ‘飞船’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不敢相信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会救他们,也不敢指望阮家部落的战斗力能护住他们,想要保命,还是回自己的部落更好。 秋卓尔还有话说:“他们两派居心叵测,觊觎暗黑森林的宝藏,此番不但袖手旁观,还兴建大阵企图把我们围在暗黑森林里。” “此时正是我们同仇敌忾,保护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的时候,你们别被花言巧语动摇了军心,把祖辈留下的暗黑森林拱手送给了敌人。” 敌人。 秋卓尔终于说出了这个词。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这么亲近? 秋卓尔说的时候,不过是顺嘴一说,说完以后当即意识到,三大仙门再也回不到先前联盟的状态了。 他略微有点恍惚,三年多前,他还和龚阙一起,差点为了安馨在天鹰宗大打出手。怎么他做了暗务堂堂主之后,他们两派反而走到了一处,处处为难天胜境? 秋卓尔并不遗憾。 为了安馨,天胜境早晚会跟飞云门反目成仇,中间再加上一个南宫翎,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成了敌人也好,他早也厌烦了遮遮掩掩算计人。为了将就安馨,对得起小妹,秋家付出的代价够大了。从今往后,谁敢拦着安馨成为天胜境的圣女,谁就是天胜境的敌人。 ‘飞船’中响起了整齐的答应声:“是。” 随即,秋卓尔神情微变,他从舷窗上探出头去,一眼看见天上的驯鹰,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天胜境终于来信了? 他带上皮手套,把驯鹰接应下来,取下下面的密信,拆开来一看,大失所望。 不是天胜境的来信。他的眼光落在最后的署名上,娄锐在这里?他正巧坏了娄锐的大事? 秋卓尔的脸色难看下去,娄家部落他去不成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秋卓尔的‘飞船’不声不响转了向,童悦对着高天伸出了大拇指。 高天淡定地说道:“我跟翟阁主再跟一程,你们先回头去带人开启阵法,越快越好。” 丁冰玉有点担心:“咱们不管南宫翎和安馨了?” “先不管了。”回答她的是翟永祥,“他们没有求救,就是没事。”他飞快地给丁冰玉传音入密道:“给那小子留点英雄救美的机会。” 丁冰玉不说话了。 南宫翎的心思太明显了,没人能够视而不见。 童悦见大家没有异议,边飞边拉高了‘直升机’。 高天伸手拉住翟永祥,“走了。” 他拉着翟永祥跃出挂篮,差点要摔在地上了,才惊险地刷出‘直升机’,拉着翟永祥再度跃入了挂篮中。 翟永祥哈哈大笑:“若是你说的危险是这个,天鹰宗不怕。来来来,且让我来操控一回,学会飞行之前,先用这个过过瘾。” 高天失笑了,一言不发地示范了一回,把主动权让给了翟永祥。 翟永祥是个性子急的,飞出三张疾风符,把‘直升机’的速度提高到极限。他高兴地笑道:“难怪南宫小子都不肯再骑马坐车了,飞起来的感觉太好了,比‘飞船’还要好,随心自在想走便走。” “你别藏私了,赶紧给我炼制一架。” 高天淡然地笑了,“这个容易,我这就传信回飞云门,让平堂主给你专门炼制一架。等祁阁主回信过来,也该差不多了。” “好,一言为定。” 剩下的一百里路,没让翟永祥飞过瘾,他们还有正事要做。 全浩带着五百弟子从南边飞来,在南宫翎立下的基柱前落下‘飞船’,见着高天就感叹道:“掌门,翟阁主,我跟在南宫长老身后紧赶慢赶,都没能赶过他。要是没有他帮忙,这大阵不会这么快立起来。” 高天没让全浩多说,低声吩咐道:“暗黑森林灵禽灵兽来袭,要尽快把大阵开启起来。你放下人,去宿营地接人,把剩下的一千人带来。” “童长老在下一根阵法基柱等你,我们三个各带五百人开启阵法,翟阁主,还请你和丁堂主居中运送人手。” 高天看向翟永祥,翟永祥爽快地说道:“行,让我看看飞云门的‘飞船’比天鹰宗的如何?” 高天笑了,“多谢。” 翟永祥不满意了,“你先前在先天三境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怎么境界提升了,反倒不爱笑了。” “不就是个飞龙峰吗?等这事完了,咱们好生聊聊,我替你分分忧如何?你真该多笑笑,年纪轻轻的,老气横秋做什么?” 高天笑出了两个酒窝来:“那敢情好,就这么说定了。” 全浩忍住心中的惊讶,天鹰宗什么时候跟飞云门这么亲近了? 他赶紧对着翟永祥伸手道:“翟阁主请。” 翟永祥跟着全浩走了,没有留下来看高天怎么带着人,开启飞云门的防御大阵。 他们到底是分属两派,两派各自都有很多自己的秘密。连南宫翎都很小心地主动避嫌,没有去开启飞云门的防御大阵。 倒是全浩听说灵禽灵兽近在咫尺,多问了几句。 他是真好奇。 身为飞云门的长老,他见识过海防大阵,见过海中灵兽,却从未进过暗黑森林,也不曾见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灵禽灵兽。 跟全浩的期待完全不同,安馨只觉得灵禽灵兽,怎么会多到了杀之不尽的地步?她一刻不停地灭杀,飞羽鸟和黑风兽反倒越来越多,怎么回事? 还有,南宫翎到底在干什么? 这么长的时辰,换做是在往常,十根阵法基柱都该立好了,怎么还不见他有动静?先前还说两人不能分开呢,她被困在了这里,这人反倒不见了踪影? 是的,密密麻麻的飞羽鸟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南宫翎去了哪里?她能够听见的是,轰隆的撞击声距离她越来越远。 此刻,她居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安馨稍微有点烦躁,她无法离开聚灵阵。 拜聚灵阵源源不断的灵气所赐,她入不敷出之下,体内的灵气还能保有八成,实在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她冷静地估量了一下,离开聚灵阵,以她此刻猎杀灵禽灵兽的范围,她最多能够支撑两柱香。她要不要移动一下位置,撕开灵禽灵兽对她的包围,看一眼,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把飞灵果收起来,包围她的灵禽灵兽说不定自会退走。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试一下,玉笛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来,南宫翎回来了。 安馨的一颗心落下,等南宫翎接近她,在阵法基柱上落下的时候,安馨干脆地收起了玉笛。 无他,南宫翎一来,能够灭杀的灵禽灵兽距离,一下子增加到六十丈,有没有她吹奏《无上妙音》都没有关系了。 安馨心中惊讶,南宫翎这个妖孽学会《无上妙音》比她容易多了,她花了多少功夫啊,这人就听她吹过几回,这就超过她了。 真是不服气都不行。 南宫翎吹奏着《无上妙音》,对着安馨点了点头,又向着北边稍微侧了侧头,安馨了然地猜测道:“你想让我去开启阵法,我们俩一起去?” 南宫翎摇头。 安馨瞪大眼睛,“你想让我一个人去?” 南宫翎点头。 安馨反对道:“我不要被人看见了。” 南宫翎又摇了摇头。 安馨不情愿地嘟起了嘴,“万一被人看见了,那就糟了。” 南宫翎挑起了一根眉毛。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自作自受 安馨还是不情愿,低声找寻理由:“我身上的灵气不够,顶多支撑一炷香,万一有灵禽攻击我,我无法完成任务。” 南宫翎挑起了两根眉毛,眼睛里面全都是笑意。然后,他在安馨不满的眼光中,踏进阵法,在安馨身旁坐下,用胳膊拐了拐安馨,又向着北边侧了侧头。 安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先说好了,我开启了阵法,你要过来接应我。” 南宫翎好笑地点了点头。 安馨勉强站起身来,迈步踏出聚灵阵,凌空而起,向着北边飞去,《无上妙音》再度漫延而出,飞羽鸟被乐音撕开一个四十丈开的裂口,安馨飞速向着十里外的阵法基柱飞去。 娄锐震惊了。 他伸手拂开面前的树叶,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刚才他分明看见安馨凌空飞行,怎么这会儿安馨又坐在了‘竹蜻蜓’里面了?莫非天要黑了,他出现了幻觉? 这些都不是重点,娄锐豁然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正在吹奏笛子,用音攻攻击灵禽灵兽,重点是——南宫翎只有两只手,除了吹奏笛子,别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他要不要冒险刺杀南宫翎? 娄锐当机立断,干了! 南宫翎和安馨都是妖孽,连音攻这等失传的功夫都能学会了,南宫翎以后只会越来越强。此刻灵禽灵兽密布,南宫翎的身影都快被飞羽鸟的尸体给遮掩了,他偷袭之下胜算颇大。 再说天马上就黑了,对他藏匿逃走都有利...... 娄锐也是个果断之人,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巨大的弓弩,卡在藏身的大树上,然后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根粗大的箭支,卡在了槽口上。 他先仔细地调整好角度,然后转头看向安馨,只见安馨从挂篮上落在了阵法基柱上,收起‘直升机’盘腿坐在基柱的顶端,接连刷出傀儡武士,刷出灵气阵法,然后端坐不动了。 时机到了。 凭借一人之力开启防御大阵,绝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以他先天三境的境界,也需要四五百的弟子血祭配合才行,南宫翎居然让安馨去开启阵法,何其可笑! 就算是飞云门的大阵,危机之时何必拘泥,南宫翎年纪轻轻,不懂变通,不足为患! 安馨不用人去牵制了,剩下的只要对付南宫翎...... 他若是刺杀南宫翎成功,说不定还能顺便擒走安馨,把安馨软禁起来,甚至是弄成傀儡。安馨已经晋升先天,一等大祭祀台重建好,就能开启大祭祀救人,解除众人的性命之忧。 机不可失。 娄锐转头看向南宫翎,被飞羽鸟包围的南宫翎连身影都看不见了。不过,刚才安馨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南宫翎盘坐的位置。 音攻乐音传来的位置并没有变化,南宫翎绝不会想到,在距离他们宿营地这么近的地方,会受到攻击。 要的就是猝不及防。 娄锐果断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扁长的盒子,用尽全力向着南宫翎的方向扔去。扁长的盒子飞上半空中,他瞧准的位置,刻不容缓地激发弓弩。 粗大的箭支飞射而出,直接洞穿扁长的盒子,势不可挡向着南宫翎飞去。 这还没有完,娄锐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盒,撕开上面的符纸,接着扔向南宫翎,随即掏出一把手弩。 箭支倾泻而出,一支支接连射向小玉盒。 小玉盒激射而出,跟在扁长盒子的后面飞向了南宫翎。 娄锐做完这些,跳下大树,飞身而退。 他有九成的把握能够得手,却也小心地防备着万一。刺杀南宫翎是一回事,保住性命是另一回事,什么事情都没有保住性命更要紧。 他刚跳下大树,忽然后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危险! 他扑倒在地上,勉强撑开了防护阵法。 ‘砰砰砰’三声炸响,随即‘噗噗噗’的声音响起,他撑开的阵法被雷暴子爆开的暗器击穿,后背上差点被刺成了刺猬。 娄锐来不及做其他,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解毒药丸吞了下去。 要命了! 南宫翎莫非后脑勺上都长了眼睛,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他射出的箭支给反射回来!糟了,他后面射出的天灵果...... ‘嗡’一声闷响,飞羽鸟的呱噪声骤然变成了临死前的哀鸣,娄锐心中一松,大阵起来了,灵禽灵兽被挡住了...... 他心中的庆幸刚起,‘啪’一声重响,他刚刚抬起的后脑勺上被重物击中。 娄锐刚忍下一声痛呼,随即从地上惊跳起来,天灵果诱人的甜香在鼻尖萦绕,怕什么来什么,天灵果在他脑袋上砸开了。 水,哪里有水? 娄锐边跑边从储物袋中刷出水桶,直接一桶桶水从头到脚淋下去,想要冲走天灵果的气味。 他一边逃,还一边求救道:“救命啊!南宫长老别误会啊!我是想要帮忙引开灵禽灵兽,救你啊!” “南宫翎长老,你怎么能反杀帮忙的人?!” “救命啊!” ...... 哪里还会有人救他?! 他手下的人都派出去了,如今他孤身一人,死在这里都没人知晓他是怎么死的! 南宫翎已经收起了‘飞灵果’,被大阵隔绝在申国边界这一侧的灵禽灵兽,发疯一般地扑向了娄锐。 太浓郁,太甜美了,太好吃了! 舍生忘死也要吞了这一口! 娄锐又撑开了阵法,身后暴雨般的飞羽直接洞穿了防护阵法。 娄锐刷出一个巨大的盾牌,反手护在了身后,然后,他一边狂奔,一边掏出毒药,一把把向后撒了开去。 他抛洒的毒药很是厉害,毒药过处,灵禽灵兽倒毙了一圈。 可惜灵禽灵兽实在是太多了,杀之不尽!一波倒下,更多的追了上去。 娄锐不管不顾地沿路抛洒毒药,向着飞云门的宿营地冲去。 “救命!灵禽灵兽来了!” “救命啊!!” ...... 娄锐心慌意乱,却并不是慌不择路。 他的目标很明确,南宫翎和安馨不管他,宿营地中飞云门的弟子总要管他。 正好高天早走了,飞云门群龙无首,先天下境界的弟子抵挡不住毒药,也抵挡不住飞羽鸟和黑风兽,他就不信南宫翎还会袖手旁观。 他等着南宫翎追上了救他。不,是南宫翎救飞云门弟子的时候,顺便救他! 安馨顾不上他。 防御大阵一起,再加上南宫翎收起了飞灵果,大阵之内,暗黑森林中的灵禽灵兽在短暂的惶然之后,随即认定了北边的方向,向着安馨的方向冲了过来。 安馨哪里肯放任灵禽灵兽绕过阵法再冲出来,她继续埋头开启向北的阵法。 南宫翎轻轻地咂了咂嘴,真是有趣啊,安馨独自坐在这里吸引灵禽灵兽那么久都没事,他才刚来,娄锐就趁着安馨没空的时候刺杀他。 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人都不会相信了。 娄锐是不敢杀安馨,还是不能杀安馨?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你娘是被坑死的 娄锐刻意放过了安馨,实在是意味深长啊。 安馨小心得很,先前定然没有暴露过修仙的实力,定然比他好杀。况且杀了安馨逃走了,除了他谁人能够发现?甚至还能栽赃嫁祸给他? 南宫翎施施然站起身来,他绕过防御大阵,飞到安馨身旁,等着安馨又激发起一道大阵,方才伸手拉住了安馨,“先别忙了。” “走,我们去看看娄堂主为何要杀了我?” 安馨有点犹豫,“前面的灵禽灵兽......” “急什么?”南宫翎笑了,“前面两百里的阵法基柱都立好了。一个时辰之内,天鹰宗应该可以封锁大阵了。” “咱们总要露出点破绽来,让人自觉有机可乘,才能抓住幕后之人。你不会以为想要对付我的人,只有这么一个人吧?” “斩草除根的道理,我不用多说。你心肠软得很,总要让你看过了天胜境的恶行恶状,以后遇上了,才下得去手啊。” 安馨沉默了,她顺从地让南宫翎拖着她,追着娄锐过去。 南宫翎还有话说,“前面的娄锐是天胜境暗器堂的堂主,是你外翁的亲信。上次你外翁出天胜境,别的堂主都没带,就带着他。” “你好生听听,他临死前会说些什么。” 说话间,娄锐一路抛洒着毒药,已经赶到了飞云门的宿营地,眼看救星就在眼前,娄锐提声大喝道:“灵禽灵禽来袭,救命啊!”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宿营地中回荡,他吃惊地高喊道:“人呢?灵禽灵兽来袭,赶快来人抵御啊!” 没有人答应他,偌大的宿营地中一个人都没有,人都被带走去开启阵法去了。飞云门的堂主身上有储物袋在,宿营地中并不需要留下人来埋锅造饭,打理后勤。 娄锐吃惊了,他只看见了一艘‘飞船’飞过去,怎么就把飞云门的宿营地该搬空了?他们留下空荡荡的帐篷,这是为了迷惑天胜境,以为他们还留在这里呢? 他们早有图谋,这么说来,天鹰宗和飞云门真的能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大阵,把暗黑森林给孤立起来? 完了,他上了当,天胜境估计错了形势,他们两派要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了。 娄锐刷出飞信,急声报警道:“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在暗黑森林边境兴建大阵,封锁暗黑森林,情势危急,速派人增援!” 不得不说,娄锐当得起秋鸿毅亲信的名声。 生死危机关头,他还向着要先把重要的消息传出去,没有辜负秋鸿毅对他的信任。 南宫翎淡笑起来:“看见没?一句都不叫高掌门,显然知晓高掌门不再这里,他早看见先前的动静。” “他只偷袭我,没偷袭你,你说是不是看在你是半个秋家人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 安馨没有做声,刺杀她和刺杀南宫翎相比,刺杀南宫翎显然对天胜境更有利,这个与她的身份无关,还用多说吗? 南宫翎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多疑? 下方的娄锐并没有发现他们,他惊慌失措地发出飞信,也不管谁能收到飞信了。 他接连闯了三四个帐篷,然后直奔最中央,最高最大的帐篷,从洞开的门帘一眼看见里面空无一人,他终于绝望了。 他储物袋中的毒药毒粉都用光了,他跑不到天鹰宗的地盘上了,怎么办?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前奔向安馨,安馨的音攻至少可以把灵禽灵兽隔绝在四十丈之外,好歹还能救他一命。 他走错路了。 如今想要再回去,只怕是不能够了。 娄锐从储物袋中刷出了疾风兽代步,平日里温顺的疾风兽突然发了疯,对他一爪子拍过来,娄锐刷出手弩,认命地扳动机括射杀疾风兽。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天上地下一阵乱射。 情急之下的乱射,让飞羽鸟露出了缝隙来,他看见了飞在天上,跟在一旁看热闹的安馨和南宫翎。 这一刻,娄锐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南宫翎和安馨跟上来了,他终于有救了。 他不管不顾地大叫出声:“安馨救我!你是天胜境的圣女,你不能对你的子民见死不救!” 啥,圣女? 安馨差点被气笑了,“我都不姓秋,做不了天胜境的圣女。想要活命,找点正经的理由,说服南宫翎长老救你。” “我没撒谎!”娄锐急声道:“你是如假包换的圣女,秋如水才是假的。天胜境的圣女是不能成婚的,你娘破例生下你,就是要你拯救天胜境!” “你要在天胜境之外出生,长大,成就先天,才能拯救更多的人,这是一个千年前流传下来的末日预言,秋家为了天胜境牺牲了你娘。” “你不能让我死了,我知道你娘死的秘密。” “救你作甚?”南宫翎不等安馨开口,抢先答应道:“救了你,好坐实了她圣女的身份,让秋如水逃脱一劫,让安馨替秋如水去死?” “天下人谁人不知,天胜境先圣女是怎么死的?还能有什么秘密?天胜境的人怎么都这么卑鄙呢?死到临头,还不忘算计人,你当我们傻,随便糊弄几句就会放过你?” “你在这里偷袭我,千方百计想要把灵禽灵兽引出天胜境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算计我们两派?!事败还敢胡诌骗人,该死!”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你不是担心大阵堵不住灵禽灵兽吗?走,我们去开启大阵去,比一比我们俩谁的速度更快点?” 娄锐气急败坏,急不可耐,“安馨,你娘是被人坑死的!滕盛威不给你二舅舅‘通关草’,是我去跟他说的,都是你外翁的主意。” “你救了我,我就跟你说怎么摆脱秋家的控制,不让他们送你去血祭救人。” 安馨忍无可忍,“胡扯!天胜境早就答应过我,无论我是不是圣女,我都不会做天胜境的圣女。” “想要活命,你不如多说点天胜境此次的计划,说不定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南宫长老会饶你一命。” 娄锐扔下手中的盾牌和箭弩,盾牌被击穿了,他也没有替换的箭筒了。 ‘嗖嗖’的飞羽击中娄锐前胸,他接连喷出两口带着诡异青色的鲜血来。 娄锐赶紧刷出一柄长剑,护住身前身后,左手再度出现雷暴子。 他也不管方向,只管向着剑锋闪过后露出的空档中仍出去,接连扔出了四个,‘砰砰’响声过后,‘噗噗’的声音响起,后面的灵禽灵兽倒了一片,他面前的压力稍微一空,才接着狂吼道: “安馨,你逃不掉的!你身上有秋家的血脉,先圣女心甘情愿赴死,你早就中了招。你跟天胜境,跟暗黑森林命运相连,想要逃过血祭活祭,只有我能救你!” “你想要活命只能靠我,我活你能活,我死了你,你也是死路一条。” 没有人搭理他。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最快的援军 安馨不相信娄锐说的话. ‘安馨’早已在十二年前死去,她不是原装的‘安馨’。她踏上了仙途,秋家人可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秋家和天胜境完全不在一条道上。 硬要说她是圣女,或许有人相信。 可非要说她能用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救人,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她学过的祭祀堂秘技只有《炼神诀》,那是用神识去猎杀灵禽灵兽的秘技,用来杀人应该很顺手,救人的话,还真是算了吧。 秋家为了救下秋如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连秋鸿毅的心腹之人都被骗了。 他们就不怕弄假成真,她一怒之下,真的站上大祭祀台,用《炼神诀》杀了他们所有人? 今非昔比,安馨笃定只用内力,她都能把站在大祭祀台之内的人,一招灭杀,要是换用灵气施展《炼神诀》会如何? 如今她的神识可比当初强多了,五里之内,甚至十里之内的灵禽灵兽......和人,会不会能被她一举歼灭? 安馨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一招取这么多的性命,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秋如水要是也会这个...... 太吓人了,她们都要成了杀人机器了! 南宫翎见安馨想入了神,密切地留意着她的动静,担心她真被娄锐说动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理会娄锐。 娄锐没有等来期望中的救援,他绝望地咆哮道:“你们以为我死了,你们就能活下来?你们以为这些大阵能够抵挡住灵禽灵兽?” “哈哈哈,太晚了,黄泉路上我先走一步,我等着你们来......” 说罢,娄锐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笼子,他后退一步钻进笼子中,拉上了笼门。 ‘啪啪啪’的飞羽击打在笼子上,笼子上上细密的精钢铁条,抵挡住了飞羽的攻击。娄锐却一下子扑倒在笼子底部。 他没力气了。 他耗尽了所有内力,再也压制不住雷暴子上煨上的毒性,就算南宫翎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他活不了了。 谁让他太过贪心,在雷暴子上煨上了他能找到的天下九种奇毒!他虽然吞下了九种解药,可惜,九种毒药在他体内融合在一处,他吞下的解药解不了毒了。 可他身为暗器堂的堂主,死也不能死在灵禽灵兽的手中,他死也要留下全尸。 安馨出手了。 安馨的笛声一响,灵禽灵兽当即后退,南宫翎再一出手,剩下的五百出头的灵禽灵兽都倒下了。 娄锐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看着缓步走进的安馨和南宫翎,低微地说道:“圣女,你别不信我,救下天胜境和暗黑森林只能靠你了。” “以你一人之力,救下暗黑森林数百万之众,这是滔天之功,万世敬仰之举。” 娄锐用尽最后一口气,蜷缩起身体,勉强跪倒在地上:“圣女,拜......” 一句话没说完,娄锐没了气息。 南宫翎拉着安馨就走,他生怕安馨把娄锐的说话听进了心里去,“我让二师父和你二师伯来收拣灵禽灵兽。” “除去少数中毒的,剩下的这些好生用了,回头我们两派的人,武功都能有大长进。” “这会儿,咱们别耽搁了,赶紧追上去,别让飞羽鸟黑风兽真的进来了。” 安馨想了想,先刷出一个火把点燃,“别让后面回来的人看不见,误打误撞中毒了。咱们倒回去,沿路点上火把提醒一下。” 南宫翎轻叹一声,安馨没有把娄锐的话放在心上,这很好。可这般事无巨细,只怕要误事了。 安馨已经动了起来,显然不先用火把把中毒的线路都标出来,不会罢休。 南宫翎飞身而起,一路点燃火把安插在地上,一路跟安馨商量:“你急什么?一头一尾安插一只火把就够了,权且当成是历练好了。你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了,还让下面的弟子怎么吃亏长见识?” 安馨顿住了手。 是哦,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她晋升了先天,以后要号令下面的弟子,真不能事必躬亲,大包大揽,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抬眼看向南宫翎,对他伸出了手,“你说得对。你扶我一把,我们去最开始的地方再多点两支就走。” 南宫翎笑了。 安馨有错就改,半点不矫情的性子,真是让人没法不喜欢啊。 他握住安馨的手,一边拉着她往前飞,一边关切地问道,“你境界长进了没有?” 安馨点头:“涨了。就在刚才开启第二道大阵的时候,情急之下忽然突破的,不然也没那么快成功。” 南宫翎欢喜地哈哈大笑:“好,真是因祸得福!说不定,等这场祸事过去,你还能再突破到炼气期九层去,先前说过的跟我去天鹰宗筑基,这是指日可待呀。” 哪有那么容易,炼气期九层之后,还有炼气期大圆满,之后的筑基更是不可轻忽的艰难之事。 安馨趁机问道:“你是如何筑基的?一点辅助的药丸都没服用?” “没用。”南宫翎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是知道的,天问峰灵气本就充沛,天云阁下面正好是灵脉。以后你去就知道了,不比你们的飞霞洞差,水到渠成的感觉很明显。” “突破那道无形中的门槛,你会再次脱胎换骨,脱离凡胎肉体,心中忽然就会笃定,长生之路已然敞开,能走多远端看自己的造化。” “跟凡人不可同日而语。” “我是确信你一定能够筑基的,所以才会跟你说,早点公诸于众不是大事。” “你想想,你若是踏上了仙途,跟天胜境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修仙之路,像娄锐那样的人还会胡说八道,惑乱人心吗?” “天胜境真有这等算计,光是说出来,都会贻笑大方。这叫什么?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矣。” 安馨轻轻地哼了哼,等她筑基成功,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说话间,两人找到娄锐最开始现身的大树下,一人飞射出一根火把,用烈火符点燃火把,正准备掉头向北飞去,南宫翎拉住了安馨。 ‘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南宫翎放出去的四个傀儡武士回来了。其中一个身后拖着一只疾风兽,南宫翎低声笑道:“娄锐用疾风兽声东击西。” “按理说,娄锐身为暗器堂堂主,手下不会没有人跟着,”他转头看向安馨,“你说他的手下都去哪儿了?刚才一个人也没来救他。” 不等安馨答话,突然南宫翎惊咦一声,安馨要了晚一息,才看见前方的天空中升起的红色烟花。 糟了,前方遇袭。 他们真的慢了一步?! 南宫翎收起傀儡武士,拉着安馨极速飞行,他们飞过天鹰宗的宿营地,营地中半个人影都没有。 此刻,距离最近速度最快的援军,只有他们两人。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迫不及待要变强 南宫翎和安馨赶到的时候,情形比他们想象的还糟糕。 借着地面上散落的零星火把,他们能够清楚地看见,天上的飞羽鸟和地上的黑风兽正潮水般穿越暗黑森林的边界,冲入申国境内。 完了!天鹰宗的防御大阵,还没升起来就已经崩溃了!还是这里的大阵根本来不及升起来? 安馨当即大叫起来:“我先护着你把大阵升起来。” 安馨倾向于后一个判断。 她在舒家部落见识过天鹰宗的防御大阵,开启的大阵不该抵挡不住灵禽灵兽才对。 她也不管南宫翎同意不同意,《无上妙音》一出,清空周围四十丈范围的灵禽灵兽,主动带头落向阵法基柱。 南宫翎跟在她身后,不慌不忙先刷出聚灵阵,再刷出傀儡武士,这才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开启阵法。 寻常的时候,他开启阵法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可这次两炷香过后,南宫翎还不曾把阵法激发起来。 又过了一炷香,南宫翎眼睛对安馨说道:“五十里开外的阵法基柱只怕没有立好,我无法在这里启动阵法,我要过去看看,你......” 安馨毫无犹豫地答应:“我跟你去。” 她一搭话,《无上妙音》一停,立即就有飞羽鸟的飞羽激射而至,南宫翎一边撑开防护阵法,一边御使飞剑急斩而出。 ‘叮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他急声对安馨说道:“你别分神,我们坐‘直升机’过去。” 安馨忙不迭点头,再不敢停下《无上妙音》。 这里的情形跟他们先前遭遇过的都不同,灵禽灵兽都义无反顾往外冲,最麻烦的是,他们居然找不到一个人来询问为何会这样? 神识中,周围的五里路之内,没有一个活人。天鹰宗的人,只怕都死了,或者退避到了更远的,无法清晰探查到的地方。 而他们想要去五十里外的另一根阵法基柱,没有聚灵阵灵气补充,他们也休想用《无上妙音》穿过飞羽鸟密布的罗网,一路杀过去。 距离太远了,一旦灵气断绝,没有《无上妙音》护着,他们也抵挡不住多久。这跟刚才安馨单纯的防御不同,是要硬碰硬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等我片刻,我去基柱下方多加一个防护阵法,免得我们走了,这里的基柱也被人破坏了。” 安馨再次点头。 她也觉得蹊跷,他们一路走来,还真没有遇见过,阵法基柱立起来了,大阵无法开启的情况。 南宫翎动作极快,一盏茶的功夫后,重新回到安馨的身旁,刷出‘直升机’。 傀儡武士跟着安馨跳了进去,南宫翎收起聚灵阵,一边跳进挂篮,一边对安馨说道:“你来驾驶‘直升机’。” 安馨等南宫翎无缝衔接上了她的乐音,才驾驶‘直升机’往前飞。要真正进入了飞羽鸟的洪流中,他们俩才第一次见识到了飞羽鸟的可怕。 飞羽鸟是不仅能发射飞羽攻击的,它们还是感受到威胁,临死之前,还会爆炸自身跟敌人同归于尽的烈性灵禽。 此刻,南宫翎用《无上妙音》撑开的六十丈范围内,还不停地有飞羽鸟向他们发射飞羽,不停地响起轰隆的爆炸声。 是的,每一只飞羽鸟爆炸的声音并不算有多响。可怕的是,一群群的飞羽鸟感受到了威胁,在避无可避,在南宫翎的乐音灭杀它们之前,主动选择了自曝。 成片的爆炸声集中响起来,声势惊人,威力也极其骇人。 安馨撑起的防护阵法,被飞羽攻击得频频晃动,摇摇欲坠。要不是有聚灵阵中的灵气支撑,单靠她体内的灵气,绝然抵御不了。 安馨疑惑了,先前飞羽鸟不自爆是因为有飞灵果在?她要不要刷出‘飞灵果’试试看? 她想了想,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们身处飞羽鸟的洪流中,飞灵果一出,只怕更要寸步难行。说不定耗光了身上所有的灵石,还无法飞越短短的五十里路。 安馨御使飞剑蓄势待发,生怕有漏网之鱼,冲进南宫翎的防线之中,爆炸伤人。她刷出夜明珠放在挂篮底部,随时留意着聚灵阵中灵石是否告馨...... 生平第一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稍有不慎,一条性命就要随时交代在这里。 时间过得极其漫长,每隔一盏茶,安馨就要问南宫翎一句:“要不要换我来?” 南宫翎总是摇头。 安馨还是担心:“你别逞能,至少要保持七成以上的灵气才行。” 南宫翎又点头,眼睛里流淌出了笑意。 安馨生怕南宫翎不以为然,低声强调道:“性命攸关,不可大意。” 说罢,安馨的飞剑一闪而出,刺透穿过《无上妙音》防线的飞羽鸟,在飞羽鸟自曝之前,直接灭杀。 不等她开口提醒南宫翎,接二连三的飞羽鸟飞进防线来,进来就是一阵飞羽乱射,‘砰砰’的自曝声让安馨心惊肉跳。 她不再试图说话,凝神静气,全力以赴御使飞剑,越来越快地猎杀越来越多越界的飞羽鸟。 很快安馨就发现,是南宫翎故意的。 南宫翎故意放飞羽鸟进来,让她有事做。不过,这种故意实在太好了,正好让她试用飞剑。 安馨有自知之明,没有《无上妙音》护着,她用防护阵法配合飞剑,最多能够抵御飞羽鸟两柱香。 还是太弱了。 安馨迫不及待想要变强。 她心无旁骛御使飞剑,渐渐地飞剑在六十丈的范围内,变成了一道暗白色闪电,飞羽鸟刚一露头,便被击穿头部,往下掉去。 安馨还不满意,她的飞剑若是能够变成万千细针,随心而动,分头灭杀飞羽鸟该多好。就像她从飞霞洞闭关出来,在天上看见的那把神剑一样。 真要有那样的神器,她不用《无上妙音》,也有机会能赢。 不待她多想,神识中出现了阵法基柱。 只一眼,安馨便看出了不对。 阵法基柱歪斜着,上面的阵法暗淡无光,显然灵气不足,难怪南宫翎无法开启。 安馨轻轻地抽了一口气,这根阵法基柱还没有竖立到位,天鹰宗的人便遭遇了灵禽灵兽来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按照飞云门开启阵法的架势,这两处至少会有五百人,说不定还有五百人在待命,这些人都死了? 安馨的脸色难看了下去。 凶多吉少。 南宫翎停止了再放飞羽鸟进来。 安馨没有多说,她收起飞剑刷出玉笛,笛声跟上南宫翎的节奏,然后她用胳膊拐了拐南宫翎。 南宫翎轻叹一声,放下玉笛低声道:“是我的错,先前我来过这里,我以为这里的阵法,他们赶得及自行开启,没想到他们到底晚了一步。” 安馨默然。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陷入绝境 一路过来,她自然看见了沿路密闭的大阵。南宫翎竖立大阵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惜,百密一疏...... 安馨又用胳膊拐了拐南宫翎,南宫翎转头看了她一眼,“天胜境罪不可恕,我要报仇,你不许拦我。” 安馨点了点头,吹奏着《无上妙音》,率先飞上了阵法基柱。 南宫翎不敢迟疑,离开了聚灵阵,安馨和他都坚持不了多久。 他飞速收起一应物事,来不及感叹安馨对他的信任,跃上阵法基柱,变身铁榔头‘咚咚咚’地狂踩起来。 ...... 南宫翎的速度极快, 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把阵法基柱踩正了,基柱上终于亮起了淡白色的光芒,他飞身下了阵法基柱,大抓手向着坑口外的泥石抓去,必须尽快把下面固定基柱的泥土填实了。 他嫌自己的速度还不够快,刷出四个傀儡武士帮忙。 他掐着时辰飞身上来,在阵法基柱上布下聚灵阵,把安馨拉进了聚灵阵中,急声问道:“如何,还剩下几成?” “五成......四成......三成?” 他说到三成的时候,安馨点了点头。 南宫翎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的计算没有出错,没有把安馨置于险地之中。 他盘坐在安馨的身旁,开始启动阵法。 天鹰宗的防御大阵,南宫翎是极熟稔的,神识当即就往基柱中沉浸下去,没等他把大阵开启大阵,安馨伸腿轻轻踢了踢他。 南宫翎神识一收回来,立即就发现十里之外,有‘飞船’正从北边飞来,后面跟着熟悉的呱噪声。 呵呵,还有人带着灵禽灵兽来找防御大阵的破绽,天胜境的人还真是处心积虑,悍不畏死啊。 南宫翎心神一动,来人莫非是秋卓尔? 他轻声说道:“你多顶一会儿,我先封了北边的大阵,看他们往哪里逃?” ‘嗡’一声嗡鸣,抢在‘飞船’接近边界之前,间不容发地升起来,秋卓尔在‘飞船’中大叫:“退退退!” 哪里还来得及? ‘飞船’的气球,正好在防御大阵的十丈之内,大阵的攻击六亲不认,当即‘轰隆’一声炸响,气球上的防护阵法被崩坏,气球被防御大阵击穿了一个大洞,里面的热气逸散了出去。 ‘飞船’向着地面歪斜了下去。 ‘飞船’距离阵法基柱也就十里左右,这一歪斜,正好向着不远处的灵禽灵兽的方向栽倒下去。 秋卓尔吓得魂飞魄散,提声下令道:“稳住!结阵维护飞船阵法!抵御灵兽攻击!” 后有追兵,前有奔涌不息的飞羽鸟,黑风兽,秋卓尔冲向西边的舷窗,千钧一发,他必须先引走后面的追兵自救!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了小玉盒,边跑边撕开封印的符纸,扑向窗口的同时,用尽全力把小玉盒高高地扔了出去,然后掏出弓弩,连环箭支激射而出。 饶是在危机中,他射出的箭支也极其精准。 第一支箭击中小玉盒,力道恰巧没有击碎小玉盒,而是带着小玉盒继续往前飞。 第二支箭支是支钝头箭,击中第一支箭的箭尾,把第一支箭猛地往前推走,然后掉落下去。 第三支箭支紧跟而至,尖锐的箭头重重的地击穿第一支箭身,把小玉盒继续向前推走的同时,洞穿了小玉盒。 小玉盒碎裂开来,箭支带着里面的天灵果,滴落一路的果汁,飞向了黑暗的远方。 突然爆发的浓郁的天灵果气味,吸引安馨身侧的灵禽灵兽掉头猛冲。 潮水般涌向申国方向的灵禽灵兽,忽然见齐刷刷倒转过来,重新冲向暗黑森林。 安馨惊呆了。 ‘飞船’上是什么人?天胜境派出来的不该是死士吗?怎么还有人在这个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把灵禽灵兽给吸引回去? 这是什么节奏? 跟着‘飞船’的灵禽灵兽也调转了方向,对着更为浓郁的天灵果气味方向冲了过去。 危机暂缓,秋卓尔还来不及松口气,‘轰’一声巨响,飞船撞上了下面大树的顶端,满船坚守阵法方位的弟子都被撞飞起来。 秋卓尔后知后觉地厉声惊叫:“熄灭火盆!熄灭火盆!” 可惜,他的命令来得太迟了。 负责掌舵的先天一境高手娄春阳,这一刻还在利用燃烧火焰的热力,拼命调整气球的方向,用以缓和‘飞船’下坠的姿态,好让‘飞船’平安着陆,护住大家的性命,如何能执行秋卓尔的命令? ‘飞船’在树林间滑过,势无可挡地撞向地面,不等上方的气球飘落下落,‘飞船’顶端火盆中燃烧的烈焰,已然点燃了四周的树枝。 ‘飞船’在地面上滑行了大约一里路,沿路点燃一片森林,稍微远离了防御大阵,终于停了下来。 ‘飞船’里的人,大多受了轻伤,大家面面相觑,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多了不知所措的惊慌,他们落入灵禽灵兽的包围中了。 ‘飞船’顶端的火盆终于熄灭了,‘飞船’外的火势却向着北方蔓延开去。带着他们飞到这里来的强劲的南风,卷着火苗一下子阻断了向北的道路。 “撤!” 秋卓尔果断下令,众人听令争先恐后撤出‘飞船’,避开火势向着南方奔逃。 等他们终于在一处稍微平整的三角地带停下来,四处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 在他们的北边是越燃月烈的大火,南边是潮水般冲回暗黑森林的飞羽鸟和黑风兽,背后是高高升起的防御大阵,右前方是他们刚刚放弃的‘飞船’,‘飞船’上残留的天灵果的气味,早晚会重新吸引灵禽灵兽...... 无处可逃,插翅难飞。 秋卓尔后悔了。 他作甚要听从娄锐调遣,非要来趟这滩浑水?他就该直接回娄家部落,或者是去找翟永祥和高天! 根本不该想着要跟娄锐汇合,携手把灵禽灵兽引向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宿营地,让自己脱身,让他们两派倒个大霉。 这回好了,娄锐不知所踪,他为了自保,把灵禽灵兽又引回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最要命的是,带着人逃得也太快了,没想到要点燃飞船,烧毁‘飞船’上的天灵果,留下致命的祸患了。 秋卓尔看着面前的三百来号人,提声下令道:“探子带人探向南北西方向,一找到出路,立即来报!” “是。” “‘飞船’驾驶小队,立即返回烧毁‘飞船’。” “是。” “娄长负责戒备。” “是。” “其他人修战壕,埋毒药,立基柱,起阵法!留给我们的时辰不多了,大家各司其职,全力以赴,越快越好!” ...... 他一边下令,一边从储物袋中迅速刷出种种物资来,自有领头之人领走器具,带着人分头忙碌。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组建敢死队 娄春阳飞快地布置好戒备人手,一等众人散开了,来到秋卓尔的面前,低声问道: “秋师叔,我们不如向开启阵法的人求救?说不定是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若是能让他们关闭大阵片刻......” 他们当即便能逃出绝境获救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秋卓尔当即答应道:“我正打算试一下。” “只是,开启阵法之人,未必就在我们近旁,示警烟花未必能被人发现了。” 他飞快地刷出示警烟花扔上天空,三朵红色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来,隔着身旁的大阵,只有八九里之外的南宫翎和安馨看见了。 南宫翎低声轻笑起来:“我看清楚了,是你二舅舅,他还真是不死心,又出现在这里。看这架势,是非要亲自带着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绝不罢休了。” “咱们救还是不救?” 安馨一刻不停地吹奏着《无上妙音》,如何能够答应他? 南宫翎呵呵再笑出声:“你不出声,我当你不救了。” “我跟你说,不救他们是对的。” “换做是寻常情形,你二舅舅理当带着跟着他们的灵禽灵兽,去最近的部落求救脱困才是。只有部落防护大阵和部落的武力,才会一定要救回他们不是吗?” “天色暗成了这样,他们还能准确地找到这里,若是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若说没有和娄锐里应外合,他们误打误撞来这里,你会相信吗?” “你二舅舅以身犯险,我真没想到,秋家人会身先士卒做死士。” “我若是心慈手软,打开大阵让他们进来,你说他们人多势众,会不会趁我们两人落单,趁机结果了我?再把你抓回天胜境?” “你可是天胜境的圣女哦!天胜境陷入如此危机,会不会直接抓你回去,让你血祭救人?你若是不情愿,他们会不会有秘技,让你身不由己,不得不屈服?” 暗夜中,安馨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人的话还是那么多。 开不开启大阵不是掌握他手中吗?真想要问她,不知道先接替她吹奏《无上妙音》,真让她来决定要不要开启大阵? 天鹰宗的防御阵法她又不是无法开启。不对!她能够开启天鹰宗的大阵,如何关闭她还没有学过呢。 南宫翎还没有停下来,“安馨,我说了这么多,你一直不置可否,是不是对我的推测不以为然?是不是想要试探一下,你二舅舅会不会像娄锐堂主一般的对付我......” 安馨忍无可忍,她伸腿踢了踢南宫翎,俯下身体,把脸凑在南宫翎的眼前,对着他挑了挑眉头。 “哎呀!”南宫翎低笑起来:“你挑眉头是个什么意思?是称赞我明白你的心思,笃定你二舅舅要对我们不利?” “还是你相信我,任由我随意处置了?” ...... 安馨站起了身体,她算是看明白了,南宫翎绝不会打开向北的大阵,也不会关闭向南的大阵,他等着下面的灵禽灵兽收拾秋卓尔和天胜境的人呢。 这人分明是担心她妇人之仁,坏了他报仇的大事,这会儿就是信口胡诌,分散她的注意力......随便他说什么吧。 秋卓尔和娄春阳见示警烟花炸开,身后的大阵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打开的动静,都有点失望。 距离他们最近的阵法基柱上要是没人,隔着防御大阵,更远处的阵法基柱,根本无法看见他们的示警。 真是可惜了。 娄春阳再接再厉传音入密道:“师叔,要不我们再向北放一把火,提前多烧出一块白地来?真要是抵挡不住了,再让敢死队向南多放几把火,隔断灵禽灵兽,或许还有机会多撑点时辰。” 秋卓尔沉默了。 这些他都能想到,可这些都治标不治本。 向北未必有活路。 他们从北过来,前面的大阵都开了,没人给他们开启大阵逃生,没有‘飞船’如何逃生? 传信等人来接应太慢了,不等援军来救,他们都会死在森林里。 向南才有出路。 他们过来的南边,分明还有大片的地方,没有开启防御大阵。翟永祥和高天还答应了等他的‘飞船’过去,会开启大阵替他拦住尾巴。 可是向南有灵禽灵兽挡在必经之路上,想要避开,甚至是越过去谈何容易?! 秋卓尔心中无比的后悔,他作甚要听从娄锐的调遣,要来这边跟娄锐汇合,放弃了回部落,放弃了让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助他们脱困的机会? 他真是要被娄锐给害死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 秋卓尔的眼光落在娄春阳的身上,娄锐最成器的长子在这里,娄锐若是能看见他们的示警烟花,不会不救他们。 唯一的希望就在娄锐的身上。 秋卓尔抛开心中的沮丧,专心眼前的事情。 “人手不够,也来不及了。”秋卓尔的眼睛直视娄春阳,“我想集结一支五十人左右的敢死队,带着天灵果向南重新把灵禽灵兽引出去,你看由谁来带领为好?” 啥?娄春阳直觉地避开了秋卓尔的注视。 秋卓尔问他这个? 敢死队不该秋卓尔自己带领去送死吗?他一个三十岁的先天一境高手,不是比四十五岁的先天三境高手更有价值吗?对天胜境更有用吗? 至少他不会因为诅咒,那么快死去! 他跟着秋卓尔往来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宿营地好几次,虽然每一次他都站在议事帐篷的外面,可里面说了什么,他都听清楚了。 他并不赞成天胜境如今的策略,把天鹰宗和飞云门堵在暗黑森林之外算什么?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都会是天胜境的错。正该放任他们进去,再让他们的人把灵禽灵兽带出来,天胜境再驱赶他们,岂不是更好? 如今天鹰宗和飞云门见死不救,都是天胜境先前的策略出错,最该承担责任的人,就在他的面前。 娄春阳硬着头皮提议道:“敢死队的任务艰巨而光荣,非秋师叔莫属。师侄愿带着人坚守此地,替师叔吸引灵禽灵兽,助师叔一臂之力。” 出乎娄春阳意料的是,秋卓尔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带人走一趟,你身上有多少颗天灵果?” “一颗。”娄春阳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小玉盒,伸手递给秋卓尔,“我跟着师叔出来,没想到会用到这个,身上只有这一枚。” 秋卓尔接过了小玉盒,他也没想到会用到这个,加上手上这一枚,连同刚才用过的那一枚,他总共也才四枚。 秋卓尔没跟娄春阳计较这个,他提声对正在忙碌的弟子们问道:“我要带领五十人的敢死队,冒险出去大阵之外,把灵禽灵兽引开,谁愿意跟我同去?” “我愿同去。” “我!” ......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不要脏了手 还真别说,一听是秋卓尔带队,五十人的敢死队很快就凑齐了。 娄春阳看向敢死队中龙逸飞,茶洪福,危光禹,邵万基等几人,这几人都是先天高手的嫡子,又都是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距离先天也只有一步之遥,他们都愿意跟着秋卓尔走? 他忽然有些恍惚,莫非留下来会更危险? 秋卓尔哪里会管娄春阳的纠结,他正在庆幸娄锐守规矩,没有单独给娄春阳传信,让他有机会让娄锐舍生忘死救他们。 他径直对娄春阳和留下的人吩咐道:“你们留下来吸引灵禽灵兽。我对你们的要求是:无论如何要顶住半刻钟。半刻钟之内,绝不能把灵禽灵兽引向南边。” “等我们出去了,自会发射烟花向你们示警,再想办法把灵禽灵兽吸引过去。” “你们若是找到机会脱困,只管一路向北回去娄家部落,别忘了发射烟花报信。” “我们若是回不来了,都是天鹰宗和飞云门见死不救,你们要替我们报仇!” 答应的人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谨遵堂主令!” “好!”娄春阳差点热泪盈眶,他万万没想到,秋卓尔会把生路留给他,自己带着敢死队去送死,“我一定完成任务。” 秋卓尔带着人走了,没有人留意到,他临走前趁人不备,留下了后手。 不得不说,秋卓尔低估了突围出去大阵的难度。他带着一群人,刚往南走了一里路,就发现先前派出去的探子,只剩下半条腿,血淋淋的挂在树枝上。 翻卷撕裂的皮肉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血。鲜血滴落在敢死队员的身上,换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声。 太吓人了。 除了秋卓尔,敢死队的人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借着远处燃烧树林微弱的火光,秋卓尔清楚地看见了同行弟子脸上的恐惧。 他赶紧用传音入密提醒道:“一毒二暗器,三近身搏杀,四结阵血祭,咱们不是没有自保的手段。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怕死才能活出命来。” 话音刚落,风声忽起。 秋卓尔按扣在手中的三张符纸出手,分别击中三头黑风兽,‘啪啪啪’接连三声重响,三只黑风兽落地,惊起一片抽气声。 黑暗中,四周响起了雨点般密集的脚步声。 糟了,天灵果的争夺,这么快就结束了?防御大阵外面对灵禽灵兽的吸引力也消失不见了? 指望先天下的弟子单打独斗是不可能了,秋卓尔悍然大叫道:“结阵,血祭!向南推进!” 命令一出,五十个人立即围绕在他身旁,划开两只手掌,手握手结成三个圆圈,围拢在秋卓尔的身旁。 秋卓尔头顶上一人高的地方,迅速出现了殷红的血团,秋卓尔向上打出一张符纸,立即有血色薄膜向下笼罩住众人,最外圈的二十五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先天三境果然强悍无比,不过是五息之间,血祭阵法已成,理当可以抵挡住黑风兽的攻击。 果然,接下来围攻上来的黑风兽,全都被薄薄的罩子给挡住了,秋卓尔手中的符纸接连发出,黑风兽的哀叫声不断地响起来。 秋卓尔提声道:“向右转圈,加速向前。” “听我口令,小步跑,左右左,左右左......” 众人听令,里外三层的敢死队员整齐地迈步,阵法转着圈向着南方推进。 秋卓尔左手握住一个小巧的阵盘,皱着眉头独自偷听着娄春阳那边的声音,他们那边的战况,比他这边更激烈? 去点燃‘飞船’消除隐患的那队人,显然已经失败,是‘飞船’上的气味把灵禽灵兽重新吸引过去。 太快了,飞羽鸟和黑风兽抢夺天灵果太快了,娄春阳挡不住一刻钟,他储物袋里的三枚天灵果恐怕也难以完成引走灵禽灵兽的任务。 秋卓尔没有犹豫,他收起小阵盘,刷出小玉盒,再次发射连环箭,向着西边发射出第二枚天灵果。 他们面前的黑风兽再度消失了。 秋卓尔不敢放开血祭阵法,他加快嘴中口令的速度,“左右左,左右左......” 他已经能够看见前面七八里路开外的阵法基柱,再加把劲,他们一定能够死里逃生! ...... 南宫翎施施然站起了身来,他啧啧叹息道:“都说祸害千年在,飞羽鸟和黑风兽是斗不过你二舅舅了。” “你看看,他身上的天灵果真多啊,全都没用在怎么灭杀灵兽上,光用来保命和算计我们了。” “你说,我要不要也多送两枚飞灵果给他们?让他们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省的他们老是来算计你我?” “对了,你说不了话。”南宫翎轻笑出声,“这事,我替你做主了,且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安馨不满地伸腿踢了踢南宫翎,吹着玉笛抬了抬手,又果断地摇了摇头。 南宫翎吃惊了,“你不同意?” 安馨摇头。 南宫翎略微迟疑,接着再问:“你不同意我动手?” 安馨点了点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南宫翎。 何必多浪费飞灵果,非要去做个恶人,脏了自己的手? 不用他们出手,多等些时辰,天胜境这些人也会咎由自取,何必让天胜境日后抓住了把柄?! 南宫翎读懂了安馨的眼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听你的。你要让他们多受些活罪,我自然要成全你的。” 话是这么说,南宫翎又一次看出来了:安馨心软得很,生害怕杀人。 对付敌人这可不行。 还得找机会,让安馨长点教训,改改脾气了。 接下来,安馨见到了出于意料的一幕。 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飞羽鸟和黑风兽开始如同潮汐般在冲出暗黑森林,再退回暗黑森林,不停地循环往复......每一次,他们都能敏感地闻到天灵果的味道。 当拉锯进行到第三次的时候,南宫翎低笑起来,“啧啧,幸亏听了你的话,若没听你的,哪里能够知晓天胜境有这么无耻。” “你看看,你二舅舅为了保命,扔出了两枚天灵果了,连另外一处也有先天高手扔出天灵果保命。他们就不怕这些灵禽灵兽吞食了天灵果会实力大涨,灵智大开,找上去要他们的命?” 安馨眯缝了眼睛。 哪有那么容易?天灵果再是灵果,想要让灵禽灵兽实力暴涨,服下的份量绝然不能少,眼下僧多粥少,哪有一只灵禽灵兽能够独吞了天灵果? 忽然南宫翎神情一动,突然转头看向安馨,眼光灼灼地看向她。 安馨愣了愣,定睛看向南宫翎,南宫翎裂开嘴笑了,满口白牙在火光中,照样闪花了安馨的眼睛,“你二舅舅逃不掉了。” 安馨想了想,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呵呵,南宫翎留在基柱下的傀儡武士只怕得手了,外面没有人配合着他们继续吸引灵禽灵兽,在防御大阵内外往返拉锯,分担压力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只救一队人 南宫翎见安馨明白过来,慢慢转头看向阵法基柱下的秋卓尔。 秋卓尔距离大阵的出口不过五六十丈的距离,顶多再冲过二十来丈的距离,他们一行人就会进入安馨笛声覆盖的范围,他们就能获救了。 可是,秋卓尔精疲力尽了。 他身旁的五十人,只剩下了五个,他头顶上的血球只有拳头大小,淡血色薄膜稀薄得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血色薄膜虽然不能每次都抵挡住灵禽灵兽的攻击,大部分时候还是护住了他们,前进到了这里。 秋卓尔提起最后一点内力,抬头提声对着阵法基柱顶端叫道:“南宫长老救我!我是安馨的二舅舅,你救了我,我就把安馨许配给你。” 秋卓尔早已发现距离最近的阵法基柱旁的异样。灵禽灵兽往来争抢天灵果的时候,全都避开了四十来丈的距离不敢靠近。 那边隐约传来的乐音,显然具有强大的威慑力,绝非常人能够吹奏。他早已把这个能停留在阵法基柱顶端,用音攻自保的人,当作了救命稻草。 而这个人,非南宫翎莫属! 可惜安馨武功不济,未必能够跟南宫翎在一起。若是安馨在,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去死。 不过,就算安馨不在近旁,南宫翎听见了他开出的条件,看在安馨的份上,他也不敢不救他。 阵法基柱上还没有传来答应的声音,从娄春阳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爆喝:“别拉下我们。” 是的,娄春阳抵挡不住了。 秋卓尔给他剩下的人,死了超过一半了,向北的出路被堵死了,若是南宫翎能救下秋卓尔,他也要带人跟过去。 南宫翎平静地声音响了起来:“只能救一队人,谁先到达就救谁。” 他话音一落,秋卓尔最后一枚小玉盒出手了,他对周围的五人提声道:“撑住了。” 三支连环箭激射而出,装着天灵果小玉盒在娄春阳头顶上被洞穿,成熟的天灵果薄薄的果皮被小玉盒碎片划开,果汁和果肉飞溅开来。 娄春阳头顶上的血团立即沾染上了天灵果果汁果肉,他声旁刚刚聚拢的百十来号人,齐刷刷惊叫一声。 血祭撑开的阵法崩溃了,血球砸落在娄春阳的头上,淋得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鼻息间的天灵果气味,让他自知再无侥幸的道理。 他逃不出去了,秋卓尔要杀了他们。 好一个娄春阳,他大叫一声:“再次结阵!” 他飞出一张符纸击退近在咫尺的黑风兽,刷出阵牌捏碎,重新撑开血祭防护阵法护住身旁众人。 这还没完,他刷出一个阵盘,划开手掌,血淋淋的手掌握住阵盘,第一次撑开了屏蔽气味的阵法。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是比他更快是飞羽鸟,飞羽向着他狂风暴雨般袭来,娄春阳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精钢制成的铠甲,护在了身前...... 飞羽停止了,屏蔽气味的阵法起作用了,他身旁的弟子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娄春阳向前栽倒在地上,他头顶上刚刚重新聚集起来的血球再次砸到了他的头上。 他身后的弟子倒下了五六个人,跟娄春阳一样,这些倒地的弟子,他们的后脑勺和后背上,密密麻麻插着几十根飞羽。 飞羽鸟的飞羽攻击直接击穿了娄春阳后背的防护,娄春阳来不及顾到身后,一时不慎,被飞羽要了性命。 临死之前,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了最后一枚天灵果,握在了手中,勉强说道:“报仇!同归于......” 一只手从他失力摊开的手中,拿走了小玉盒。随即,他的亲卫大声喝道:“再次结阵!血祭!”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战壕抵挡不住,毒药也被耗尽,基柱根本没立起来,防御阵法无法开启,他们最厉害的绝招就是血祭。 剩下的不足六十号人,重新握住幸存同伴的血色手掌,其他赶不过来的人,拼命抵挡住黑风兽,舍生忘死,竭尽全力给他们争取机会。 殷红的血球在他们头顶上第三次升起来,没有先天高手的发射符纸加持,血球形成的防护薄膜浅淡得好似看不见。 众人再无侥幸之心,完蛋了,他们身上突如其来的天灵果味道,会要了他们的命! 黑风兽垂涎欲滴的口水,锋利的牙齿尽在眼前,飞羽鸟的呱噪声,近在耳边,忽然就有人望向南边,咬牙切齿地叫道:“同归于尽!” 南宫翎说谁先达到就救谁,他们还没开始行动,秋堂主就直接扔来天灵果要坑杀了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拿走小玉盒娄春阳亲卫提声说道:“听我号令向南走,能走多快算多快,我胸前的口袋里有娄长老留下的天灵果,最后死的人,别忘了替早死的人报仇!” “好!” “听我号令,左右左,左右左......” 淡薄的血色薄膜下,不停的有人被飞羽鸟击中,有人被黑风兽拖走,剩下的人不断地缩小圈子。最后方的人更是干脆地转过了身体,背对灵禽灵兽,握紧同伴的手,全力向南奔走。 死就死了! 能护住同伴多向着逃生的方向,多走几步也心甘情愿,唯一剩下的念想是,绝不能让坑害他们的人活出命去。 ...... 秋卓越也不好受。 留在他身旁的龙逸飞,茶洪福,危光禹,邵万基和娄春回五人,不是堂主就是部落族长的儿子,这几人死不的。 可娄春回是娄春阳的堂弟,秋卓尔的所作所为落在他眼中,就是自相残杀,杀了他的亲兄弟。 秋卓尔对娄春回传音入密道:“南宫翎向来说一不二。半个时辰还未到,剩下的两柱香,要让你堂哥替我们拖住灵禽灵兽,我们才能活出命去。” 娄春回哪里敢质疑秋卓尔的决定,他敢说个不字,不,只要他的神情中有半丝不满,下一刻他的性命就会保不住。 娄春回低声开口,“秋师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根飞羽洞穿他的前胸,他身旁的危光禹和邵万基默契地放开娄春回的手,齐声大叫道:“集中精神!” 言下之意,娄春回是恍惚了精神,自己犯错被飞羽杀了,并不是秋卓尔故意放开了娄春回身前的血祭阵法,要了娄春回的性命。 龙逸飞和茶洪福一声不吭握紧了彼此的手,他们两人都不是从部落出来的人,能撑到此刻已然侥幸之极,他们只管跟上着秋卓尔的步伐,向着近在咫尺的阵法基柱冲去。 秋卓尔满意了。 都是识相的人,他抬头向上,再次呼喊道:“南宫长老,赶紧放开大阵,救我们一队人出去......”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出大事了 不是他心狠手辣,他是怕南宫翎的声音被防御大阵之外的娄锐听见了,娄锐若是开出条件要南宫翎救娄春阳,他该怎么办? 秋卓尔话音未落,‘砰’一声脆响,一个小玉盒在他们头顶上的树枝上撞碎,碎裂的天灵果正像刚才落到了娄春阳头上一般,果汁四溅,最大的一块果肉砸到了他们头顶上的血球上。 一个极其仇恨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一起去死吧。” 他们赖以抵挡灵禽灵兽,岌岌可危的血祭罩子,跟娄春阳先前一模一样地崩溃了,血液落满了秋卓尔一头一脸。他们同样成为了暗夜中,吸引灵禽灵兽的活靶子。 救无可救了! 秋卓尔极其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五人无力再撑开血祭防护阵法,南宫翎就算遵守承诺,打开防御大阵,也来不及了。 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有奇迹发生......他们死定了。 这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仇恨消失了,算计没有了,浑身上下忽然放松,右手的疼痛忽然锥心刺骨地明显起来。 呵呵,要去见小妹了,秋家处心积虑算计小妹和她的女儿,他要不要告诉小妹实情,让小妹也好安心投胎,忘记前仇旧恨,再不要成为秋家人? ...... 南宫翎轻声叹息:“自相残杀!” “馨馨,你看见清楚了没有?天胜境对自己人都毫不留情地同室操戈,更何况是面对你我?你的柔软心肠,千万别用错了地方。” 南宫翎低不可闻地叹息:“千万别害人害己啊。” 南宫翎难得地没有长篇大论。 够了,很够了。 他开出‘只能救一队人,谁先到达就救谁’的条件,原本以为秋卓尔至少会讨价还价的。 他有本事知晓他们有两队人,他们就想不到他能把他们一起救了? 他没打算救他们,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不到他说他不救人,他们已然窝里斗到了两败俱死的地步。 安馨闭上了眼睛,她提起身上所有的灵气,《无上妙音》乐音的猎杀范围骤然变大,向着秋卓尔一行人,扩展过去。 如今,能救下面五人的,只有她了。 南宫翎不赞同地急声叫道:“安馨!” 下面的人咎由自取,怎么能去救他们? 安馨没有迟疑,秋卓尔该死,可秋卓尔不该死在他们两人的手上。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让秋卓尔被天胜境的人定罪而死,岂不是更好?另一队人中不是还有幸存者吗? 这个世间有窃听阵法,还有影音石,他们俩的所作所为,或许早就落入其他的人偷窥中,正等着他们犯错呢。她不要他们俩的行事被人所诟病。 一直绕道躲开安馨音攻的飞羽鸟,被突然扩大的攻击范围袭击,距离安馨和南宫翎四十丈之外的范围外,忽然响起了飞羽鸟的爆炸声。 秋卓尔被爆炸声惊呆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破口大骂:“南宫翎,你敢出尔反尔,杀人灭口?” “血祭!我要骂得他狗血淋头,永生难忘!” 他身旁的四个人,提起所有内力,极其勉强的再次凝聚出血球...... 南宫翎凝视这安馨露出了一抹苦笑,“如何?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感觉如何?” 安馨没有多看南宫翎一眼,专心一意,催动《无上妙音》。 南宫翎无奈地提醒道:“让他们都死了最简单,让他们活下来,真是自找麻烦,遗祸无穷......” 南宫翎忽地停顿了下来。 他霍然转头向西,一双眼睛好似想要穿透黑暗的天空,看向遥远的天胜境,想要看清楚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要迟了一息,安馨才吃惊地抬起头来,她的目光追随着南宫翎的目光,一起向西,再向西...... 在他们的近旁,飞羽鸟的呱噪和黑风兽的咆哮,好似在同一时刻停止了。 歪着脑袋,张开血盆大口破开血色薄膜,咬向秋卓尔脖子的黑风兽,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迷惘。 然后,一团粘稠的口水落下,黑风兽端正脑袋,锋利的爪子在秋卓尔前胸划过,借势跃上秋卓尔的头顶。 一口吞下秋卓尔头顶上刚刚凝聚的血团,后爪在秋卓尔的后背上用力一扒,留在几根深可见骨的血槽,向着西方绝尘而去...... 南宫翎和安馨的眼前,突然闪过极为浅淡的血色阵法光芒,从无尽的黑暗的夜空中,直落下来,窜入地下。 若不是两人正好都睁大了眼睛,看向西方,说不定还会以为是错觉。 南宫翎低声喃喃道:“天胜境出大事了!” 安馨轻声惊讶道:“真有大阵在,难怪他们能够用血祭......” 是的,秋卓尔一行五十人,用血祭之法,顶住了灵禽灵兽半个时辰的攻击。换做是她和南宫翎,若是不用《无上妙音》,不竖立大阵自保,连他们都比不过。 这等偷天之功,从何而来? 单单是耗费人身上的血液可没有如此神效。 全都来自于刚刚惊鸿一瞥的血色大阵?天胜境的诅咒是真的? 安馨停止了吹奏。 用不着了。 在他们的四周,灵禽灵兽放弃了所有攻击,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西边,想着天胜境的方向奔去。 仿佛有极其致命的吸引力......比天灵果和飞灵果强烈百倍,千倍的吸引力,在牵引它们不顾一切地飞翔,飞奔。 飞羽鸟振翅高飞,令人烦躁不安的呱噪声转耳就听不见了。然后,黑风兽凶恶的咆哮声消失,最后,连后知后觉的野兽,也向着西方开始奔驰...... 安馨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去?” “去!”南宫翎轻笑出声,“等我们收拾好了再去。这么多的灵禽灵兽都得收拾了,你二舅舅得养伤,剩下的十个人能救几个算几个吧。” “我先给我二师父和你二师伯传信,让他们赶紧带人过来。等他们稍微收拾下这里,把大阵升起来,还要多做点准备才能去。” “要我说,”南宫翎顿了顿,低头看向安馨,要等天胜境的烽火台点燃了起来,咱们再进去暗黑森林也不迟。” 安馨眨了眨眼睛,南宫翎转用传音入密,”天胜境的秘密太多,这一次或许有机会一探究竟。先前娄锐说的事情,不可不防,要防着他们真的用密法捏住了你。” 安馨点了点头。 以‘安馨’娘亲变卖嫁妆,重新购置资产,提前留给安家,安修又把嫁妆交给金燕子经营来看,‘安馨’娘亲会坑女儿的机率不大。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先养肥了‘安馨’,再让‘安馨’言听计从的可能。 若不是,她曾经答应要去见福王,怕安家被牵连...... 安馨皱起眉头,神识探向基柱下方的秋卓尔,情势在极速变化,她瞻前顾后顾虑太多,不是好事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血池被毁 秋卓尔俯身倒在了湿润的地上,鼻息间全都是腥臭的血腥味道。 他艰难地喘气,内力耗尽,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了! 攻击他的黑风兽忽然跑了,是谁救了他? 在他的身旁龙逸飞仰躺在地上,一边后怕地喘息,一边低微地说道:“灵禽灵兽都回去了吗?” 邵万基自幼在部落长大,比龙逸飞知晓得多,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天胜境......危险了,说不定......是祭祀堂出事了,才会......把这些畜生......都引走了。” 邵万基晕倒了。 他失血过多,直接休克了。 剩下的茶洪福,危光禹两人,比他们两个还不如,早就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秋卓尔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邵万基在说什么?鼻息间的血腥味骤然浓重起来,只有一种可能会让灵禽灵兽不顾一切,放过了他们的性命...... 血池出大事了,他要赶紧回去!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天胜境大祭祀堂的血池确实出大事了。 秋如水的眼光从漫天的星光上落下来,伸手双手从湿漉漉的头上,摸到脸上,一头一脸上的刺痛惊醒了她,她垂眼看向血淋淋的双手,放声尖叫了起来:“来人,来人啊!” 在她的面前,天胜境祭祀堂的大血池被炸开了,血液暴动倒卷,冲破屋顶的阵法,冲开了厚厚的地下层,直接冲上云霄,穿透了天空,不见了踪影。 大半池的血水消失无踪。 袒露出来的池壁上,极其繁复的阵法花纹被炸开,闪烁着极其诡异的暗红色中透着蓝紫色的暗影,映射着屋子里剩下的血水不停地翻腾起来,变幻出一张张穷凶极恶的脸庞。 ‘啪’一声轻响,一滴血水从破损的屋顶上,滴落到放声大叫的秋如水的额头上,钻进了她的皮肤里。 秋如水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软绵绵地向前倾倒,落入小半池的血水中,溅起血红的水花,俯身在血水中载浮载沉,一张张由血水组成的脸庞向她扑过去,变幻着模样不停地撕咬着她。 更诡异的是,爆炸损失了大半池血水,穿透了通向地面至少十丈的距离。却连半块损毁的池壁,屋顶,甚至连厚厚的压在屋顶上,刻满了阵法的巨石碎片都没有留下。 正是夜半时分,四周静悄悄的。 很显然秋如水求救的声音,并没有惊动太多人。来得最快的是住在秋家老宅秋卓越,不是距离最近的正在祭祀堂闭关的秋鸿毅。 秋卓越没有跳下血池去捞秋如水,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柄晶莹剔透的弯钩,勾住秋如水的脖子,两手用力挑起,把秋如水勾向身旁的池沿。 ‘啪’一声重响,秋如水翻过身来,仰倒在血池的边缘上,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秋卓越没有理会秋如水,他手持弯钩,沿着破损的池沿飞快地转圈,在剩余不多的血水中不停的搅拌。随着他的搅拌,那些穷凶极恶的脸庞对着他,张开嘴无声地咆哮起来。 秋卓越继续飞跑,不断搅拌,越来越多的脸庞浮现出来,血水上张开的大嘴越来越多,秋卓越头顶上的汗水滴落得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白。 显然,在血池中搅拌他手中的弯钩,绝不是间容易的事情。 忽然,秋卓越停止了搅拌。 他咬紧牙关,伸出左手,他左手手腕上的血管突然爆裂,血液落入血池中,那一张张面孔好似遇到了天敌,又好似终于享用到最顶级的美味,逐渐地平静了下去。 秋鸿毅赶到的时候,秋卓越淡定地收回手,把弯钩刷回储物袋中,低声说道:“没事了,镇压下去了。” 秋鸿毅没有作声,他的眼光从下到上,再从天空垂落到血池中,仔细地看过四周的一切,低声叹息道:“怎么没事了?事情大发了!”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墨黑中透出血红,邪气四溢的玉佩,直接扔向屋顶的缺口。 然后,他划开两手手掌,殷红的血液向上流淌,被玉佩吸收进去。要多等了片刻,‘嗡’一声让人心神发寒的轻响响起,一层若隐若现的黑红色薄雾倾泻下来,恰恰笼罩住了血池池壁的边沿。 秋鸿毅的神色萎靡下去。 秋卓越看着秋鸿毅两月之内极速雪白的头发,尽量轻描淡写地答应道:“血精都还在,多费点功夫,总会恢复旧观。” “麻烦的不过是天胜境要多遭一次难。” “这也没事,反正人手都在外面,不过是先前做过的事情,重新再做一次。最多更艰难些,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如今最关键的是,找出谁是内奸,是谁非要让天胜境覆灭不可?” “咳咳咳”没等他们多说,秋如水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她翻身趴在池沿上,嘴里吐出一口口的血水。 血水穿过黑红色的薄雾,落入下面池中的饿血水中,刚刚平息下来的血池,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苗头。 秋鸿毅和秋卓越的脸色都变了。 不等秋卓越动手,秋鸿毅抢先刷出了一柄弯钩。先天四境的内力一出,向着血池中的血水搅拌镇压下去。 血池水重新沉寂了下去。 秋如水咳嗽得生不如死,她没有并发现秋鸿毅的动作,要等她缓过气来,秋鸿毅才沉声问道:“这里就你一人。怎么回事?” 秋如水右手揉着眉心,左手擦向嘴边的血迹,茫然失措地低声疑惑道:“我早就进来了,这两人并未出去过,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我刚刚要离开,打算出去歇息片刻,那些台阶就爆炸了。” “我转头看见血水向上涌去,带着碎裂的碎片,融化了屋顶,融化了上面,然后冲向了天空,消失了踪迹。” “我不确定是不是看见了一张黑色的网,在极高极高的天上,我只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以前可没有过。” “会不会是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与我们为敌,启动了埋藏在天胜境的‘钉子’......” “不会是他们!”秋敏学的声音打断了秋如水,他拖着秋如霞进了祭祀池,“是你自己的愚蠢自大,埋下了祸根。” 两人转过门口残破的屏风,一眼看见血池的一片狼藉,一齐倒抽了一口冷气,秋敏学气愤地伸手推了推秋如霞,“你来说。” “我不说!”秋如霞被眼前骇人的景象吓呆了,一反应过来便梗着脖子大声道,“我什么都不知晓,我说什么说?” 秋敏学痛心疾首地看向秋如霞,放缓了声音道:“你应该知道,血池变成了这样,对天胜境,对秋家意味着什么!” “不找到我们的敌人,天胜境或许会没事,秋家要完蛋了,我们都要死了,你明不明白?!”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大祭祀有讲究 秋如霞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里是天胜境最最重要的地方,这里向来被秋家人掌管,她从小比其他人高人一等,就是可以随意出入这里,借用血池的神效练功。 秋如霞仓皇的眼睛看向躺在池边上的秋如水,秋如水雪白着一张脸,诧异地问道:“此事与我有关?” 怎么会跟她无关? 秋如霞的眼睛差点竖立了起来,她都是奉命行事,分明是秋如水的主意。 秋如霞直接了当地承认道:“四姐姐让我带着人给九大部落的人下药,控制他们去大祭祀台献祭。” “献祭不成,事后他们都察觉了不妥。四姐姐来这里躲清闲,我在外面抵死不从,不肯给他们解药!” 秋如霞委屈地提高了声音:“天胜境危机不除,万一还用得着他们,先替他们解毒,再想要制住他们,如何可能?” “这些都是四姐姐事先跟我说过的。她顶着圣女的头衔,又是我的姐姐,我能不听令行事吗?” “二哥非说是我们犯了错,这里防守这么严,外面那些人能进来这里吗?” 这话有理。 老中青三代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秋如水的身上,秋如水自知逃不过去,低声说道:“我胃口不佳,是有下令让他们送吃食进来,谅他们......” 秋如水停住了说话,狐疑地抬起右手捂住额头,眼睛看向秋如霞,“我脸上长花了?” 秋如水的面上没有长花,她额头的正中间出现了一抹竖立的血痕,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血色越来越浓,好似要撑破皮肤裂开来。 秋鸿毅轻叹一声,转头对秋卓越说道:“我去跟祭祀堂和长老堂的长老们交代一声,你揪出内奸杀一儆百。” “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果断地下令道:“准备大祭祀,越快越好。” 秋如水松了一口气,没有人责怪她,总算没事了。 没等秋家人散去,一封飞信极速飞到秋卓越的面前,秋卓越伸手点开飞信,一个急促的声音禀报道:“秋敏思长老到了,中毒极深,危在旦夕。” 秋卓越立即出声答应道:“立即送他来祭祀堂血池,越快越好。” 他挥手发出飞信,转眼看向秋敏学:“清查内奸的事情交给你了,我留在这里救你大哥。” 秋敏学答应一声,赶紧走了。 秋卓越两眼扫向秋如水和秋如霞,”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秋鸿毅已经改了主意,抬手阻止道:“不急,等我先把长老们带进来,让他们一起看看,让大家心里有数。” 秋卓越静了静,“好。” 秋敏思危在旦夕,这次的大祭祀就要格外讲究,就算秋敏思真有个万一,以后给他留下的人,也要他能够挟制了。 秋鸿毅带着二十几个长老进来的时候,秋如水还躺在池沿边上。 不是她不想走,是秋卓越遣走了秋如霞,却没有帮助她坐起身来。她试过了几次,身上的内力空空荡荡,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没等她出声叫三叔帮忙,长老们已经跟在秋鸿毅的身后鱼贯而入。 一众长老对她视而不见,专心一意查看血池的损失,扫视过了一圈之后,危熙程提声问道:“大祭司如何决断?” 秋鸿毅没有犹豫,“开大祭祀。” 众位祭祀堂的长老沉默地对视一眼,危熙程再度问道:“大祭祀解除血池之危,天胜境的危机又如何化解?” 秋鸿毅淡定道:“再来一次大祭祀。” 两次大祭祀?! 哪有那么容易?光是人手都不够! “不能用一次大祭祀,同时解除两个危机吗?” “可以,献祭之人武功至少在先天下八境以上,或许有机会成事。你们愿意吗?” 在场的都是果决之辈,深知血池乃是天胜境的命脉,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愿意。” 愿意归愿意,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几乎要耗尽各个长老麾下最有潜力的弟子了。 危熙程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毁了血池?” 秋鸿毅看向秋卓越,秋卓越淡定道:“估计是内鬼所为。” “先前为了找出周奎那个内奸,兴师动众弄了一场假的大祭祀,把各个部落的留在天胜境的人,但凡是符合献祭的人,全都控制住了。” “估计是有人不满了。” 众位长老当即炸了锅,“不满可以说,又不是无法可想!损毁血池当诛三族,以儆效尤!” “不用诛杀,正好用来献祭!到省心省事,可以便宜行事。” “这个主意好。正好可以分担一些人手,把上好的苗子留下来。大祭祀若是波及到天胜境的根本,就得不偿失了......” “内鬼又跑不掉,当务之急是先把血池修补好了,再说大祭祀人手的事情......” ...... 秋鸿毅抬手止住了大家的议论,“我意已决,大祭祀由我主祭。先把闭关的长老们都叫醒,该是老家伙们奉献的时候了。” 是的,大祭祀少不了先天高手助阵。 先前朱启生仔细计算过人手,他并没有发现不对。换成是在场的其他长老,自然就会知晓,先前虚张声势的大祭祀,还少了十八位先天高手。 真正的大祭祀需要主祭一人,献祭九百九十九人,整整要用一千人才能成事。 更大规模的上万人的献祭,理论上不是没有,可是天胜境办不到了。光是先天高手一样,天胜境就凑不出来。 秋鸿毅说这话,大家都爱听。 天胜境跟天鹰宗和飞云门一样,也有自觉年岁大了,武功难以长进,放下一切去闭死关的先天高手。如今大祭祀需要人手,自然是让他们顶上去最好。 危熙程当即主动请缨道:“我愿意领这个差事,去叩关请长老们出来。” 秋鸿毅低喝一声:“好!” “赐你令牌,逐一叫醒闭关的长老。叫不醒的,送入地窟让他们安息吧。” 秋鸿毅飞出一块令牌,危熙程伸手接过,恭敬地行礼退后,站到了众人后面。 秋鸿毅接着说了下去:“大祭祀台必须万无一失。邵鸿飞这事着落到你的身上,你带着暗功堂的弟子,不计人手代价连夜赶工,一天之内,务必把大祭祀台准备好。” 暗功堂堂主俯身行礼:“是。” 秋鸿毅扫视众人,继续下令道:“九大部落仔细清理内奸,宁可错杀,绝不允许再有类似破环血池的事情发生。” “若有揭发检举,争取坦白从宽者,准许他们献祭赎罪。” “此事,交由祭祀堂长老们一日之内自查。两日之内戒律堂再清查一遍。” 祭祀堂的长老们齐声答应道:“是。” 秋鸿毅还没有说完:“大祭祀,每个部落各出一百人。此次有内奸作祟,准许你们互相派人监督,谁家内奸最多,献祭的人数也最多。” 这一次,答应的声音格外响亮:“遵令。” “还有,”秋鸿毅声音意味深长起来:“各个部落补充祭祀堂的人手,应该要到了。” “哪个部落给祭祀堂补充的合格人手最多,要有额外的奖赏,各家份例大祭祀之后也要变一变了……” ......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血精是什么? 躺在一旁的秋如水听着阿爷一连串的命令,多少有些入耳没有入心。 她只听明白了一点,这些都是好事,阿爷一连串的清洗下去,等她恢复了武功出去,她那些明里暗里的仇家都该死光了。 她如今最急迫的是恢复武功。 如何恢复武功,估计阿爷和三叔心中都有数。倒是三叔先前提醒她,要想想如何对付安馨,她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若是安馨再来一趟天胜境,她趁机给安馨下药……以秋家人护短的性子,也不会有人会责备她。没见着她闯了这么大的祸事,也没人多责备她一句话吗? 秋如水想着心事,无视二十几位长老来了又去了。她安静地等待着,就算此刻没人理会她,等大哥被送来了,三叔也会把她连同大哥一起救了。 她确实等到了秋敏思被人抬进来,跟着秋敏思一起进来的,还有九位去而复返的祭祀堂长老。 她眼睁睁看着满脸漆黑,一张脸肿胀犹如猪头的秋敏思被秋卓越抱起来,放进了小半池的血池中。 血水没过了秋敏思的身体,秋卓越抬起秋敏思的头,用传音入密指挥着九位长老盘腿坐在了池沿上。 龙相来坐到了秋如水的近旁,伸手拉过她的右手,然后雪白的刀光一闪,她的掌心刺痛起来,等不及秋如水惊叫出声,龙相来径直点住秋如水的哑穴,让她叫不出声来。 秋如水转头看向秋卓越,三叔怎么会允许有人伤害她? 秋卓越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全副心思都在秋敏思的身上,他左手扶着秋敏思后脑勺,右手闪过一张符纸帖服在秋敏思的额头上。 随即他低声喝道:“开始了!” 秋卓越一声令下,九位长老同时划开左手手掌,‘啪’一声轻响,同时拍在血池的池壁上。 鲜血被池壁吸收,霎那间池壁上闪烁出黯淡无光的阵法来。秋如水瞬间闭上了眼睛,脑中如同遭受重击。 太痛了! 比不停流淌鲜血的伤口还要痛得厉害。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看见九个长老,单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条刻满繁复阵法的似玉非玉的石头,像拼凑积木一般,慢慢地填补血池中大大小小损毁的地方。 在他们不停的修复中,秋如水不停向下流淌的血液中,出现了细小的黑色细流逆流而上,进入她的身体。 秋如水浑身上下都刺痛起来,在她抬手想要捂住额头的时候,龙相来百忙之中再次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定住了她的身形。 龙相来低头多看了一眼秋如水额头中央竖立的血线,略微有点担心地传音入密道:“秋堂主,用秋如水解毒,会不会压制不住她身上的魔性?” “不会。”秋卓越平静地答应道:“她身上的魔性,一来还未复苏,二来她身死道消,魔性犹如无根浮萍,也会随之而去。” “若不是她用她的血炼制药物,控制着外面众多人的心神,此刻让她就此送命方是上策。” “用她解毒,算是废物利用吧。” “......” 秋卓尔带着九个先天长老花了一天一夜,耗尽了心血,才勉强救回秋敏思的性命,勉强把血池修补完成。 血池破损的池壁上的阵法被修补了,四边的压制阵法的白玉台阶上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光芒中,透出丝丝阵法的虚影。 秋卓越抱着秋敏思回到了岸上。 茶家斌一边吞下丹药恢复内力,一边疲惫地叹息道:“咱们这算是修复成功了吗?” 龙相来勉强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血池未满,都不算成功。我们顶多算是修复了容器,剩下的才是最艰难的。” 茶家斌三年前入祭祀堂成为长老,对这些秘闻自然不甚清楚。秋卓越多解释了两句:“我跟大祭司查看过了,血精还在,无需太过担忧。” “血精是什么?” 秋卓越静了静,“简单地说,血精就是生命精华。” “血水的来源很复杂,各色各样的血液和各种天材地宝,还有各种药材,各等物事有非常严格的份量要求,不可随意得到。” “其中最珍贵难寻的就是血精。” “一旦失去血精,这样说吧,咱们能用先祖留下的物质修补血池补充血水,血池也名存实亡,帮不了天胜境了。” “因为血精里有先祖大能的血液,有他们击溃的魔修的血液,还有他们擒住的妖修的血液......仙道刚刚断绝的时候,你能想像到的好东西都在里面了。” 茶家斌惊讶了,魔修,妖修都能为天胜境所用?他们的血液中没有魔性和妖性? 倒是老牌祭祀堂长老龙相来,担忧地低声叹息道:“秋堂主,秋长老清醒后不会性情大变吧?”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秋卓越说得太简单,正像茶家斌所惊讶的那样,魔修,妖修血液中的生命力,岂是他们这些凡人随意利用的? 实际的情形是:天胜境的前辈大能,前赴后继以身为祭,降服了无数的魔修,妖修,用大法力封印了其中的魔性,妖性。 让他们能够从血液中,提取生命力来修炼,帮助他们武功步步提升。 若非如此,他们的子子孙孙怎么都能晋升先天之境,没有出现天鹰宗天行峰,飞云门飞龙峰嫡支嫡系无以为继的危机? 全都是依仗面前的血池,给他们的助益比天底下最好的丹药更多更直接。 “不会。”秋卓越简单地答应一声,并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 他相信秋敏思的意志力,绝不会轻易地被血水中的魔性妖性腐蚀。 茶家斌转头看向越发见少的血水,也担心地问道:“秋堂主,这次大祭祀能让这里恢复旧观吗?若是不足够,第二次大祭祀何以为继?” 茶家斌问出了众人的担心,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秋卓越成竹在胸,”这一次,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借着大祭祀,把灵禽灵兽的血液全都引过来,借由血池转换一次,也能勉强填补空缺维持下去。” 况且,一千人类的血液,最后都会流淌到这里来,应该勉强能够恢复旧观吧。 秋卓尔举头透露头顶上硕大的窟窿,看向极高处的天上,一边斟酌,一边迟疑道:“我倒是想要趁着这次,试着打破这头顶上的天。若是能够成功......” 若是能够成功,天胜境的危机解除了,以血池能够赋予他们的神效,他们都有可能得道成仙。 龙相来向往地低声道:“你是有了计划了吗?若是有,说出来听听,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前景太美好,茶家斌听懂了,也来了精神,“我也愿意。” 秋卓越没有正面回答龙相来的问题,他低声说道:“你们有这个心便好,这事我还需要多斟酌一番,有了一定的把握,再来跟你们细说。”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安馨能救天胜境? “好。”其他九人几乎异口同声。 打破了头顶上的天,等于是彻底解放了天胜境,总比希望全都寄托在安馨一人身上胜算更多。 茶家斌更是轻声感叹道:“与其坐以待毙,全靠千年的预言来解除危机,还不如我们另想办法试一试。” “我比你们成为祭祀堂的长老都晚,一直没好细问,为什么安馨主祭,大祭祀就能救下我等的性命了?“ 换做是其他时候,这个问题茶家斌不会问,秋卓越不会答。可如今天胜境危在旦夕,秋家迫切需要凝聚人心,秋卓越破例答应道: “天胜境先祖们用血池偷天之功,三千年积攒的隐患即将全面爆发,圣女其实是用来自镇压的血池的。圣女的血定然能够洁净血水的魔性,妖性,减轻暗黑森林大阵对我们的压制。” “这其实是治标不治本,目的是为我们赢得更多的时日,尽快修炼成仙。” “要等我们都修成了神仙,至少都要有了结丹期的修为,才有机会找到暗藏的魔性妖性,想办法击溃它。” “要到了那个时候,”秋卓越抬起手,伸手摸向天胜境上空看不见的大阵,“如此,这个大阵才能真正开始吸取世间灵气,让天胜境成为独一无二的修仙之地。” 茶家斌听不懂了,秋卓越先前要打破这天,这会儿又说大阵能真正吸取世间灵气,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试着猜测道:“难不成,需要压制的魔性妖性在天上?” “是。”秋卓越沉声道:“兴建大阵的初衷跟兴建血池的初衷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天胜境的子孙后代争一线天机,让我们抢先踏上仙途。” “可是,血池中的魔性妖性,岂是容易彻底消磨殆尽的?大阵兴建百年之后,便开始发现了不对,先祖大能掘地三尺,没能发现魔性妖性何来?” “最后用大祭祀加上占卜,终于发现,在笼罩暗黑森林大阵的最高处,有一团刚刚形成的妖魔云,堵住了大阵的阵眼,阻止大阵吸取灵气为天胜境所用。” “先祖大能们由此推断,是这血池中的魔性和妖性,企图阻止灵性彻底消磨他们。” “境中先辈大能穷尽一切手段,可惜未能除去妖魔云。准确地说,是一次次除去之后,三日之内,妖魔云自会重生。” “奈何血池已建,大阵已兴,妖魔云已成,骑虎难下。为了不遗祸后人,先祖们倾尽一切,穷尽手段,找寻天胜境的活路,终于为我们留下了一个预言。” “这个预言步步成真,让天胜境变成了今日的模样,也让我们的先辈下定决心,在千年之前遵照预言开始布局。” “秋家能够成为祭祀堂的大祭祀,正是因为秋家乃是天选之人。拯救天胜境的圣女会自秋家产生,而秋家为了这份责任,一直守候天胜境长达千年之久。”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秋家人甚至不敢随意跟天胜境的长老们结亲,就怕放纵了私欲,为了一己之私,忘记了初衷,辜负了列祖列宗托付的重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人介意秋卓越给秋家脸上贴金了。 不过,秋卓越既然这样说,茶家斌也自然地接着问了下去:“安馨不算是秋家人吧?她顶多算半个。” 秋卓越轻轻抽了一口气,低声叹息道:“这就是不得不为的无奈之举了。” “妖魔云笼罩天胜境,抽干了三十五岁女子的生命力。拯救天胜境的圣女若是出生在天胜境,从怀胎十月开始被妖魔气侵袭,如何能救得了我们?” “可是,”茶家斌在其他几位长老鼓励的眼光下,硬着头皮继续问了下去:“安家不过是一介凡人,安馨身上的血脉,如何能都抵挡血精中的妖性魔性?” 秋卓越再次静了静,然后极低声地叹息道:“先祖预言,圣女跟安姓行二男子成婚,生下的唯一女儿,会是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 安馨能修仙?还能飞升天外? 天,这等绝密若是被飞云门知晓,飞云门倾其全力也要保住安馨,跟天胜境敌对。 九个长老对视一眼,有志一同地点了点头,这个秘密绝对不能传出去。 随即,茶家斌再次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我们是不是要等到安馨踏上仙途,才能让她血祭救人?” 秋卓越终于苦笑了:“天胜境还等得了吗?” “我倒是愿意给安馨时日去成长,可是时不我待啊!” “秋家对安馨的怀柔办法尽数失效,天胜境最多还有七年......等我们都死光了,安馨踏上了仙途,她会为了天胜境放弃长生,心甘情愿来送命吗?” 不会,绝对不会! 换做是在场之人,没有一人会甘心送命。 人同此心,九个人轻易达成了一致。 “那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抓住安馨,把她变成傀儡。一边重建大祭祀台,一边让她修炼武功,争取踏上仙途。” “你确定,把她留在天胜境,她还能打开仙门?” “那你说要怎么办?总不能放任安馨成长到我们够不着的地步......” “唉,要是能说服南宫翎,让南宫翎帮忙......” “切!你这话还不如不说,我听说南宫翎对安馨就差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又如何?没有试过怎么知晓不能拆散他们?就算是夫妻,反目成仇的事情也多的很,我们怎么就不能......” ...... 秋卓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呵呵,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些长老与其担忧着如何控制安馨,还不如担心天胜境接下来的危机要如何度过? 天胜境血气冲天,对灵禽灵兽的吸引力,超过了天灵果千倍万倍,地网是无法遮掩住血气了,护境大阵小阵还能抵御多久? 身旁的这些人,说不定都得在大祭祀中去死。 他特意给他们说清楚这些,就是期待他们心甘情愿去死,为天胜境争得一线生机。 接二连三的意外太多了。 他生怕接连不断的意外,毁了天胜境千年布局,让秋家成为天胜境的罪人。 秋卓越暗中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阵牌,打开一条缝隙,对等在外面的秋如霞传音入密道:“小五,爹一直没有问过你,你长大了有没有想要嫁的人?” “有。” “谁呀?” “天鹰宗南宫翎。” ...... 秋卓越心累得慌,“为什么要嫁给他?” “等安馨死了,我爹是天胜境大祭司,我嫁给南宫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啊。飞云门高妙仪要成亲了,四姐姐要隐名埋姓,天底下,我的身份最合适不是吗?” ...... 秋如霞振振有词,说得好有道理,秋卓越难得地无言以对。 秋家的女儿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想要嫁给南宫翎?为什么非要去跟安馨争? 安馨要是死了,以此刻南宫翎对安馨的心思,跟天胜境不死不休还差不多。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圣女做到头了 不等他跟秋如霞多说,黑暗的夜空中出现了三朵红色的烟花,璀璨夺目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宣告平静了四天的天胜境,再度被灵禽灵兽围攻。 这一次,不先用大祭祀压制住血池爆发的血气,无论多少天灵果都无法替天胜境解围了。 秋卓越从池沿上跳起来,“迎战!我带人抵挡住来袭的灵禽灵兽,诸位赶紧准备大祭祀。” “我最多给大家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开启大祭祀,天胜境就准备覆灭吧。” 说罢,他一脚把秋敏思踢回到血池中,提声对外面叫喊道:“秋如霞进来。” “是。”秋如霞应声进来。 秋卓越对着秋如霞下令道:“你在这里守护秋敏思,看守秋如水,不得擅离半步。” 秋如霞恭敬地俯身答应:“是。” “等大祭司来,把秋如水交给大祭司,若有闪失惟你是问。” “是。” 两句的话的功夫,其他长老也站起身来,众人先对视一眼,从储物袋中刷出白色的阶梯,三两下在血池中安放好,紧跟在秋卓越的身后鱼贯而出。 秋如霞等人都走光了,站直身体,先从重新修好的阶梯上走下血池,扶住秋敏思的脑袋,等把秋敏思的脑袋在台阶上放好,她才转头看向秋如水。 秋如水额头中的血红的竖痕,已经变成了黑红色,嘴唇也变成了黑红色,一张脸上透着暗沉的诡异。 秋如霞轻易地就看出来了,四姐姐不成了。 四姐姐这个圣女只怕到头了 四姐姐中毒到了这个地步,连她爹都说要替四姐姐解毒,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秋如水睁开了眼睛,看向秋如霞的目光陌生而冷淡。不,准确地说是阴冷而冰寒,犹如毒蛇一般刮过秋如霞的脸上,然后忽然又闭上了。 秋如霞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她看见四姐姐醒了?她忽地转头看向秋敏思,疑惑地摇了摇头,是血池出了大事,她心急如她出现了幻觉了吗? 在秋如霞看不见的地方,秋如水的手指头动了动,更多的黑气从血池的缝隙中透出来,进入她的身体。 若是秋卓越能够顺着黑气追根溯源,可以一直追到地底下极深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皮球大小的空洞,空洞中央有个乒乓球大小似烟似雾的黑团, 黑团不停地变化形状,极快地闪过秋卓越曾经在血池中,见过的那些数不胜数的面孔来,每一张细微的面孔都状若疯癫,有沉闷的声响从里面传出来,却并不成声调。 它不停地撞击着四周的空间,好似对突然变小的空间极为不满。 三千年了,它在这地下扩大的地盘,少说也比上面的血池要大了,怎么转眼之间,它身上的力量消失了八成,它周围的空间被压缩得都快没了? 它复生的希望化为泡影! 这如何了得?! 有这么一具勉强还能用的身体,它要趁机夺回他辛苦积攒的一切。 ******** 夜幕快要降临,乔鸿永拖着疲惫的脚步,巡查完最后一个帐篷。 一钻出帐篷,他就有些头晕目眩,身后的亲兵赶紧上千两步,作势扶住他,低声急问道:“世子爷,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 两日不到,他麾下的军队中毒之人高达六成! 等剩下的人,处置完冲出暗黑森林的野兽,还能安稳站立的人,会不会能给他剩下两成? 若是天鹰宗的人,不能及时找到对症的解药......他第一次领军,是不是就要全军覆没?! 该死的暗黑森林,该死的野兽! 冲入申国边境危害村落边民也就罢了,居然把无药可解的剧毒给带了出来! 乔鸿永摇晃了两下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站稳了身体。 他不能倒下,天鹰宗的弟子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天鹰宗的援军要到了,他一定要撑住,撑到找到解药,救下他手下的兵将。 乔鸿永抬手止住亲兵搀扶的动作,他不能在人前露出病态来,“去大帐。” 那亲兵落后半步,低声提议道:“要不要把人隔离起来?“ 要。 要把他们所有人都隔离起来。 可是他手下无人可用,连能够传信的人都没有。他生怕一不小心,让传信的人把病毒传出去,成为申国的罪人。 他亲眼目睹病毒的厉害,一个好好的人,不过是伸手拖了一把倒毙的飞禽,惊叫一声收回手,低头再看之时,手心上已然破皮流脓,跳脚痛叫了两声,晕倒在了地上。 一个时辰不到,这人就浑身流脓,七窍流血死掉了。 死得太快了! 是他没有及时发现病毒如此厉害,军中也没有配备有手套,让更多的兵士人传人,弄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乔鸿永沉声答应道:“传令下去,把这里守好了。不许人出去,想要偷出去的,格杀勿论。” 他话音一落,亲卫低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人?谁人来了? 乔鸿永茫然转头四顾,动作比寻常慢了一拍,亲卫心中‘咯噔’一下,再次提醒道:“世子爷,看天上。” 乔鸿永抬起头,天上一艘‘飞船’正在下降,硕大的气球上五彩斑斓的颜色,好似神仙的祥云。 他心中一松,向后一挥手,“赶紧去大帐前面的空地上点燃火堆,给神仙们引路。” 他身后的亲卫听令,答应一声,越过他赶紧去办差去了。 等乔鸿永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飞船已经落下,南宫翎当先跃下飞船,转头对安馨说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站在打开的舱门边,佯装转头四望。 大庭广众之下,她跳下去让他接着算怎么回事? 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了。 安馨用传音入密对南宫翎说道:“这里病倒的人很多。当心点,别让我们带来的人着了道了。” 安馨的眼光落在乔鸿永的身上,只一眼她就看出了不妥,乔鸿永脚步虚浮,两眼充血,满脸通红,这是中毒之相。 她低声提醒南宫翎道:“来人便是乔鸿永,庆国公世子爷。已经中毒了,你先看看。” “不看。”南宫翎笑眯眯地顶嘴道:“你作甚这般关心他?你非要这么心软,你自己下来看他。” 安馨被南宫翎激得从舱门口一跃而下,南宫翎得逞地欢笑起来:“胆子真小,犹豫了这么久才敢跳下来,都说了我会接着你,你再担心什么?我这个未婚夫,有这么让你不放心吗?” 他边说边迎向安馨,不等安馨在半空中避开他,他已经伸手抱住安馨。 南宫翎在空中骚包地转了两个圈子,对安馨笑道:“你冒险去救你二舅舅,我都没生气,你倒生我气了?” “你等着瞧,等你二舅舅清醒了,跟你我算账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还不如让他先死了算了。你再这么敌我不分,早晚要吃亏的。” 安馨闭上了嘴巴,无声地抗议南宫翎。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不是个坏人 南宫翎见好就收,他弯腰把安馨放下来,转头对着迎过来的乔鸿永说道:“你已经中毒了。这里封锁了吗?传信给盛暄帝了吗?” 接连三句话,让乔鸿永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低声答应道:“中毒的人太多了,抽不出人手来封锁。毒性太猛烈,无人能够解毒,给皇上传信,还要拜托南宫长老代劳了。” 南宫翎明白了。 他转头对还留在‘飞船’上的弟子提声道:“陈长老,烦请你带着炼药堂的弟子,带上药材下来炼药救人。” “丁堂主,不如你带人巡查四周设下封锁线,断绝方圆百里跟这里的联系,断绝一切往来。当心流水,飞禽和野兽把毒性传出去了。” 丁冰玉出现了舱门口,“我留下了,让负长老领头带人去便是。负长老,记得半个时辰一报信,有突发情况,随时禀报过来。” 飞船中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应答声:“是。” ‘飞船’继续往下落,不等‘飞船’挺稳,丁冰玉和陈守义领着炼药堂的弟子相继跳下‘飞船’。 她落地之后,对着径直对着南宫翎说道:“我跟陈长老一起带着炼药堂的弟子,去找他们军中的大夫,先摸摸底,你跟乔将军先商量着给盛暄帝传信。” 天鹰宗的人一来就反客为主,乔鸿永却不惊反喜,神仙门派愿意接手,他求之不得乐得轻松。说实话,他头晕脑胀,浑身发热发软,真的撑不住了。 这倒不是天鹰宗强势,而是丁冰玉自家知晓自己在茅家部落做过什么,事先前就传信给天鹰宗的弟子,让他们赶紧兴建大阵,把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都关在大阵之内。 不曾想,天鹰宗的大阵来不及关住灵禽灵兽,到底让茅家部落的毒药祸害出边界来了。 她用脚趾头都能轻易想到,申国边军绝然无法应对茅家部落的混合毒药,更不用说她再多加了无数的天鹰宗的毒药,这里的人只怕都要被牵连着活不出命来。 这不是她的错,可她自觉对中毒的人多少有些责任,她要亲自督促炼药堂炼制出解药来。 她带着人来,心中却没底,很担心他们跑一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无力回天。 倒是眼前的乔鸿永有点麻烦。 不,乔鸿永死了也不麻烦,麻烦的是半死不活,迁怒到安家的头上。 她多看了南宫翎一眼,有南宫翎在这里守着,她不用担心安馨心慈手软,又跟先前对着秋卓尔一样下不去手,留下后患了。 南宫翎见丁冰玉看他,赶紧用传音入密对着丁冰玉笑道:“丁堂主,安馨还小呢。先让她慢慢历练,试着看透人心吧。” 丁冰玉差点失笑,她不过多看了一眼,南宫翎这就维护上了?安馨晋升先天了,就算年纪还小,历练已经不少了。如何还要看不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也罢,有南宫翎护着,且让安馨多看一眼秋家的嘴脸,彻底死心吧。 安馨若真是个拧不清的糊涂虫,南宫翎的一厢情愿,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乔鸿永的大帐简单得很。 如果不是泥地上铺上了一层崭新的草席,还有上好的一桌一椅供乔鸿永坐下发号施令,真是连寻常的田家翁待客的厅房都有不如。 隔着一道帘子,露出两只床脚。显然这里不仅是乔鸿永议事的地方,还是他歇息的地方。 南宫翎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了茶桌茶几,先安顿安馨坐下来,“安师妹,这里简陋得很,你来沏茶如何?” 安馨没有拒绝:“好。” 她当即刷出精致的茶具小巧通红的红泥小火炉,和一壶刚刚烧开的清水,开始动手沏茶。 乔鸿永眼冒精光,心中却忍不住叹息,神仙门派非同凡响,若是他也能像面前的两位,能随身携带储物袋,把粮草和兵器都装在里面该有多好? 哪里会舍得浪费来装这些闲情逸致的东西? 慢着,他们两人在他和他的亲兵面前,丝毫没有遮掩,这是信任他们还是藐视他们?这么笃定他们就算是眼红,也抢不走他俩身上的宝物? 乔鸿永在南宫翎放下的座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他摆的架子虽足,气势却明显不够,“我没有及时给盛暄帝传信,是生怕传信之人会把这里的病和毒带出去。” 南宫翎没有接他的话,只管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带人来这里?” 安馨也很好奇。 论理,乔鸿永不是应该带着人,直奔暗黑森林唯一的出入口吗? 那里有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宿营地,他领了皇命出京,要禁止申国人再出入暗黑森林,不是该先去那里设置出入关口,重兵把守吗? 乔鸿永苦笑了起来:“我在半路上收到这里被野兽袭击的消息,转道来这里救人。不曾想救人不成,反倒把手下人都栽倒在这里了。” “你手下有多少人?” “三千人。” “多少人中招了?” “超过了一千八百人。” “怎么这么多?” 乔鸿永无奈了,“我们来的时候,暗黑森林的野兽飞禽还没有退走。激战中,手下的兵马损失了一半。” “等野兽飞禽退走了,派去掩埋野兽和死人的兵将,没想到会面对那么厉害的毒性,第一拨派去的三百人,基本上都被传染上,也死了。” 南宫翎再问:“症状如何?” “皮肤溃烂,脓水腥臭,高烧不退,胡言乱语,状若癫狂,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村民有多少?” “不到五千人。” “有多少人需要救治?” “不需要救治了。”乔鸿永深深叹息,徐徐吐出一口长气,“我们来得太晚了,在我们到来之前,都已经死光了。” 安馨不动声色地刷出一壶温水,用茶杯到了一杯放在乔鸿永的面前,然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放在茶杯旁边,“这是飞云门的百清丹,可以解百毒。” “你若是敢用的话,可以先服下解毒。” 乔鸿永深深地看了安馨一眼,没有先开口说话,伸手拿过小玉瓶,打开瓶子直接用面前的温水把药服下。 要等放下了水杯,乔鸿永才对安馨笑道:“安二妹妹,你这药还有吗?我有百人亲卫队,不想让他们跟我一起,第一次出门当差就死在这里。” “没有。”南宫翎转头盯着乔鸿永,抢先答应道:“百清丹颇为珍贵。可再珍贵也不能胡乱服用。若是吃错了药了,有百害而无一益。” 乔鸿永无视南宫翎眼光的威胁,目光紧紧锁住安馨的脸庞,“安二妹妹,我们两家先前不熟,我名声在外也是情非得已。” “这趟出来之前,阿爷还特意叮嘱我,若是见到了你,务必把以前的误会说清楚明白了。” “我跟我妹妹不是同一路人。我不是一个坏人,你救了我和我的亲卫,绝对不会后悔。” 作为乔巧巧的大哥,乔鸿永很有自知之明,很明白自己在安馨眼中就是个纨绔子弟,他难得有机会见到安馨,很想趁机自己辩白一番。 安馨抿紧了嘴唇。 若不是安国公多了一句嘴,让盛暄帝把乔鸿永派了出来,她真不想来管这趟闲事。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怎么这么倒霉? 乔鸿永和他的亲卫死不死的,他是不是个坏人,与她何干?再说了乔巧巧嫁给了孙彬,孙彬跟‘她’可是仇人。 乔鸿永言辞恳切地说道:“我阿爷命不久矣,我若承袭庆国公爵位,愿与安国公府同进退。” 安馨要想了想,才平缓地笑道:“我乃是飞云门弟子。此次前来,是协助天鹰宗救治伤者,与安国公府无关,能救自然会救,你不必太过担心。” 倒是南宫翎低声对安馨笑道:“你这般小心作甚?有我在呢?我不管申国人各自有什么小算盘,但凡要跟安家做对,唯死而已。” 南宫翎说完,轻描淡写地看向乔鸿永,看得乔鸿永不停地咳嗽起来。 他没想到他一番示好的话,会引来面前两人这等反应。庆国公府大厦将倾,庆国公确实活不长了,若是他死在了这里,盛暄帝会毫不犹豫地让庆国公府消失。 他右手握拳堵在嘴边,边咳边尝试把话说清楚:“四个国公府,就我们两家岌岌可危,该当守望相助。庆国公府是无能,安国公府是安二妹妹的师门太强......” 安馨用传音入密打断乔鸿永的说话:“住口!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等话如何能当众宣之于口?!” “我会试着救你。我若真能救了你,日后你要报答,自去同安国公说去。” 乔鸿永剧烈地咳嗽起来。 传音入密!安馨真的晋升先天之境了,这怎么可能? 她年纪还这么小! 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落在他握紧的拳头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翻了一个白眼,晕倒在座椅上。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嫌弃地扫视一眼面前的茶桌,“等我们救了他,让他赔你。” 冲过来的乔鸿永的亲卫,还没来得及伸手扶住乔鸿永,南宫翎开口制止道:“先别动他,当心传人了。” 两个亲卫听见南宫翎先说要救乔鸿永,果断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个亲卫躬身行礼道:“我叫乔十三,两位有何吩咐,尽管说来便是。” 南宫翎没有跟他客气:“替你主子写封奏折,拿来给我,我替你们尽快传出去。” 安馨站起身来,“我去找丁堂主,看能不能帮上忙?” 南宫翎伸手拉住她,“不用去了,丁堂主来了,不用你去帮忙了。” 果然,下一刻丁冰玉的声音响起来,“不用去帮忙了。病情发作太过迅速,吞下去的药物来不及起效,人就死了。“ ”我把陈长老留下了,让他死马当成活马医,争取在剩下的人中,能够试出解药来。“ 她快步走进大帐,一眼看见瘫倒在座椅上的乔鸿永,转头看向安馨:“乔鸿永若是没救了,也是他职责所在,将军马革裹尸乃是宿命。” 南宫翎给丁冰玉刷出座椅,安放在安馨身旁,“这里的茶水不能喝了,丁堂主先坐坐,我给乔大诊断一二。” 安馨也站起身来,“我来给你打下手。” 丁冰玉默默地多看了安馨难看的脸色一眼,安馨非要自己动手? 她沉默地坐到座椅上。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双手套,安馨也如法炮制。当着众人的面,两人先后给乔鸿永把了脉,翻开乔鸿永的眼皮,扳开乔鸿永的嘴巴,仔细地看过了,闻过了。 丁冰玉看得心惊肉跳,这么近的距离诊病,传染了毒性要如何是好? 好在,南宫翎从乔鸿永身前,多用棉花球沾染铠甲上的血迹,就在大帐的中央摊开了一个大药箱, 南宫翎还有心思跟安馨吐槽:“用过这一次,我这个药箱指定也不能用了。你看仔细点,要不想办法给我弄个新的更好用的医箱?” 安馨直入主题:“要不,我给他服下‘大还丹’,传信给我大师伯,让他走一趟?” “不用了。”南宫翎笑眯眯地答应道:“我就想要一个新药箱。” 安馨扫向南宫翎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来的陶瓷的用具,干脆地点头道:“只要你能救人,我给你弄一套又便宜又好看的透明器具,你想要什么形状的都行。” “嗯,还能密封起来。” 安馨索性多开出点条件,“你要是能把人都救了,我能让飞云门炼器堂,炼制出可以替代马匹行走的工具来。” “当真?” “当真。” 丁冰玉盯着安馨的背影眼光闪烁,安馨太容易被人拿了。她都能看得出来南宫翎是随便说说,她怎么就当真了呢? 随即,她的心中火热起来,安馨真能炼制出替代马匹的神器?以后飞云门岂不是可以称霸天上地下? 这可不是小事了。 南宫翎没想那么多,他原本是随意跟安馨聊天,替安馨舒缓紧张情绪,也让乔鸿永的亲卫明白成与不成,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没成想,安馨是个实心眼的人,居然真的跟他谈条件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乔鸿永,“你这些稀罕玩意,就是把他给买了,他也还不起人情。怎么办,我还要不要救他?” 乔十三连忙再次行礼道:“救命之恩,必当厚报。” “我们世子爷最是知恩图报之人,为了国公爷的看重和托付,他垢面自污装成纨绔子弟,其实私底下是个洁身自好,自律极严之人。” 真的? 这等说话怎么听上去让人难以置信呢? “你们别不相信。”乔十三沉声说道:“世子爷有先天下八境的武功,在盛京城权贵中,理当数得上名号了,可他从未当众炫耀过。” “各位神仙都是习武之人,可以想象我们世子要如何避人耳目,才能练就这等功夫。” 丁冰玉一下子来了兴趣,乔鸿永隐藏得深啊!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他说的是真的?” 南宫翎摇头,“我没探查他的武功。” 先天下八境修为,在南宫翎眼中不足为患,他没有多此一举。 丁冰玉转头问乔十三:“你向我们透了你主子的底细,不怕他被我们救醒了他,他反倒怪罪于你?” “不怕”乔十三胸有成竹,“我是世子身旁亲卫,自幼跟他一起长大,世子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我要替他说完了。” “庆国公府想要跟安国公府......” “别说了。”安馨打断了乔十三的说话,“我先前说过了,这些朝廷之事与我无关,非要落到我身上来,我立即见死不救转身便走。“ 乔十三闭上了嘴巴。 大帐里清静了。 南宫翎低笑一声,凝神静气专注手中的动作,不再说话了。 奈何在安馨的眼皮子地下,乔鸿永吐出的鲜血稀释的溶液中,不管南宫翎放下了多少药粉,药汁,始终有股刺鼻的腥臭味道,挥之不去。 突然,靠坐在座椅上的乔鸿永大声惊叫起来:“我不是坏人,我言而有信!” “我爹不配为人,可我不是畜生……” “乔巧巧巧言令色,想要让皇后娘娘另眼相待,好对付随姣姣和安馨,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要保住庆国公府,哪怕是下地狱,我也要......” 乔十三伸手点住了乔鸿永的哑穴,又定住了乔鸿永的身形,可是安馨已经看见了乔鸿永要说什么,乔鸿永居然想要娶她?! 混蛋,有了一个南宫翎还不够,又来一个添乱的。 她怎么这么倒霉?!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后知后觉 乔鸿永从见到南宫翎和安馨前的头晕目眩,到后来的吐血昏迷,再到刚才的发疯惊叫,中毒后的病情进展确实极快。 而南宫翎并没有能在这极短的时辰里,调制出解药来,除了安馨给乔鸿永服下的‘百清丹’,乔鸿永甚至没有服下过其他的药物。 乔十三面对着安馨直接跪了下去:“安二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世子!我们甘愿舍身救主......” 南宫翎低头转身看向乔十三,“你们身为亲卫都没事,你们的主子怎么反倒中招了?” 乔十三俯身拜倒在草席上:“都是世子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 “可惜了!”南宫翎打断了乔十三,“我还以为你们天赋异禀,天生百毒不侵,或许能从你们身上找到解毒的办法。” 安馨神情一动,对南宫翎传音入密道:“要不要用我们的血液,试一试?” 南宫翎恨不得咬住舌头。 他就顺口这么一说,安馨还真的上心了?! 天鹰宗的炼药术跟天胜境的路数不同,用自己的鲜血炼药,他还真是没干过。 不待南宫翎答应,安馨转头对乔鸿永的亲卫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你们如果不放心,把你们的世子抬出去。南宫翎长老要借用此地炼药,不方便让你们打扰了。” “是。”乔十三赶紧从草席上爬起来,“没有不放心的道理。我这就带人出去守在门口,有事吩咐一声就是。” 丁冰玉兴致勃勃地看着安馨发号施令,看着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匕首,划开左手手掌,在南宫翎面前的小瓷杯里滴落了半杯血液,低声问南宫翎:“够不够?” 安馨这是自以为百毒不侵?也是,安馨自幼不知服用过多少珍贵药材,确实比常人的血更能抵挡毒性。 “够。”不等南宫翎给安馨处理手上的伤口,安馨从脖子上拉出‘燧灵’玉佩,握在了手中,轻声催促道:“你试试看。” 南宫翎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他还打算调侃安馨几句的,可安馨动作太快了,简直不容他拒绝。 好吧,他勉为其难地试试吧。 他转身抓住乔鸿永的左手,刀光一闪,划开乔鸿永的手掌,用一个干净的小瓷盘接住了乔鸿永的血液。 他没有贪多,只接住了五滴,便放开乔鸿永的右手,任由鲜血从乔鸿永的手指尖上滴落。 南宫翎端起小瓷杯,把安馨的血液一滴滴地滴入小瓷盘中。 安馨凝神细看,她的血液鲜红,乔鸿永的血液带着明显的暗黑色,鲜红的颜色滴入暗黑色的血液中,半点变化也没有。 安馨有点失望。 没有用。 南宫翎了然地用传音入密安慰道:“你这性子怎么突然变急了?我都不急,你着急什么?” “论理,咱们百毒不侵,自然是可以替他解毒的。” 南宫翎继续滴入第二滴,第三滴血液......要等安馨的目光转到他的脸上,方才接着说道:“把你身上的鲜血都换给他,定然能救他一命。” “换给了他,你还要不要命了?” “你不能因为你大伯父举荐了他,就非要救他的性命吧?你大伯父就不能为自己的说话行事负责,非要你凡事替他周全?” “你别忘记了,你只是一个小辈。” 安馨恍然大悟。 是她的错,她忽略了剂量,份量的问题,她和南宫翎的血多半没用了。 她理都没理南宫翎后面的说话,若不是因为他们,安家如何会被盛暄帝忌惮?现在还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不能坐视不理,放任自流。 果然,南宫翎把手中的小瓷杯中的血液都倒进去了,除了把乔鸿永的血液稀释了,腥臭的味道半点也没有压下去。 南宫翎缓声问道:“如何?” 安馨没有回答他,她伸手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燧灵’玉佩,递给南宫翎,“你把这个玉佩,让他握住试试看。” 南宫翎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安馨不等他开口说话,直接拉过乔鸿永的左手,把玉佩放在他的手掌心,顺手替乔鸿永握紧了拳头。 “不要。”丁冰玉跳起身来,“你左手有伤口,这毒会传人!” 南宫翎的速度更快,他一把拍向安馨的左手,安馨躲开了他的手,抬头对着丁冰玉说:“我没事。” 她换过一只手,用右手握住乔鸿永的手,左手点开乔鸿永的穴道,再把左手摊开给丁冰玉和南宫翎看,“我没事。” 安馨摊开左手,掌心光洁白皙,连伤口的结痂都没有了。 “这枚玉佩来自天胜境,对愈合伤口有奇效,说不定能够解除同样来自暗黑森林的毒性。” 安馨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惊讶,只管转头凝神看向乔鸿永的神情变化。 这不是安馨一时心血来潮,非要在人前显摆秋家给她的玉佩。 而是在刚才的那一刻,她忽然回过神来,秋家想要控制她,她自幼挂在脖子上的这块玉佩,岂不是最有可能? 这才是她突发奇想,想要趁机试一试玉佩有和神效的原由。 丁冰玉和南宫翎对视一眼,也跟安馨一样定睛看向乔鸿永。 咦?乔鸿永在被他的亲卫点住穴道前,明显地开始了胡言乱语,怎么这会儿忽然就镇定了?莫非安馨手中的玉佩真的有效? 可惜了,玉佩毕竟是玉佩,想要治病救人那里那么容易? 一盏茶,两盏茶......一炷香,两炷香...... 丁冰玉和南宫翎越看越是失望,乔鸿永除了神情镇定下来,半点没有其他好转的迹象。 安馨看向南宫翎,“你不如再多试下其他的办法,且让我试试用这个法子行不行。” 丁冰玉眼光闪了闪,退后几步,重新坐回座椅上,“治病救人的事情我是插不上手了,我等着你们找到解药,争取能多救几个人了。” 南宫翎笑了,“好。我再试试。” 接下来,南宫翎埋头他身前的瓷盘,瓷杯,瓷碗中,时不时到乔鸿永的右手掌心新开的口子上采血。 安馨只管握住乔鸿永的左手,捏紧拳头,眼光在乔鸿永的脸色,和右手滴落的血液上不停地梭巡。 乔鸿永的血色怎么还没有变化? 安馨自觉地以为,玉佩一定能够解毒,一定是时间还不够长,玉佩实在是太小了,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起效。 安馨紧张专注的神情,让南宫翎好奇地用传音入密问道:“你为何这般紧张?你手中的玉佩究竟有何蹊跷?” 安馨没有瞒他,“还记得娄锐临死前说的话吗?这块玉佩是阿翁派人送给我的,自幼挂在我的脖子上,我担心......” 南宫翎的脸色变了,手上的动作不着痕迹的顿了顿,然后他轻笑道:“你身上还有这样的玉佩!很适合用来做定亲信物嘛。” “你既然说了,咱们俩的定亲信物就是它了。一会儿你用完了,就归我了。” “你早就收下了我的定亲信物,早该......” “我没有!” “有!你用的玉笛是不是我送的?” 安馨差点翻脸了,“那你把我送你的玉笛还回来......”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惊讶道:“那只玉笛是二舅舅给我的,也是出自天胜境。” 南宫翎豁然转头,两人面面相觑,娄锐真没有信口雌黄?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快死光了 安馨喃喃道:“二舅舅送了我一整套的战甲武器,说是我娘和外翁,舅舅们送给我的,那只玉笛是其中的一样......” 南宫翎难以置信地挑起了眉头,“你跟他们说过你需要这个?” 安馨断然摇头,“没有。” 她在飞灵峰潭水深处的无名洞**拿到《无上妙音》,完全是个难以预料的意外不是吗?一根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玉笛,天胜境秋家人怎么会想要送这个给她? 安馨机灵灵打了个冷颤,难道她早已陷入罗网,再也无法挣脱? 南宫翎不敢再吓安馨,“也没见你用过他们给你的礼物,你把这些通通送给我可好?” 不好。 除了玉笛,其他的武器,全都按照她的尺寸来做......不对,她这几年可是长高了不少,说不定都不合用了? 安馨当即决定,要找机会仔细看看那套战甲和武器了。 两人的动静,引起了丁冰玉的留意,“怎么了?咦?真醒了?!” 可不是吗? 乔鸿永在她的惊讶声中睁开了眼睛,转眼看向身旁的安馨,一双眼睛中的血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明透亮的恍然,“安二妹妹,多谢你救我一命。” 安馨也有点吃惊,她跟南宫翎说话去了,没有密切留意乔鸿永的动静,没想到真能成功。 她抿着嘴从乔鸿永手中拿回玉佩细看,墨黑色椭圆形的玉佩没有半点异样,居然真能解毒? 丁冰玉已经走了过来,低头看向乔鸿永:“还有不适吗?” 乔鸿永裂开嘴笑了,“神清气爽,疲乏顿消。” 他眼光灼灼地看向安馨:“安二妹妹,是这个玉佩救了我吗?可以借给我,让我去救更多的人吗?” “不行。”回答他的是丁冰玉,“救你花了一刻钟,只有一枚玉佩,无法一一救人。最多挑拣病情比较轻的,定然能够救得回来的。”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他们自说自话,连问都不用问一声安馨的吗? 南宫翎从安馨手中一把抓过玉佩,“救谁?如何救人?我替安师妹做主了。” 安馨眨了眨眼睛,都怎么了?她还没试验完毕呢,这玉佩说不定不仅能救人,也能杀人呢? 她想了想,忍住了没有说话。 任由南宫翎大包大揽做主道:“再找个人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用?先前安师妹给乔大服用过‘百清丹’,说不定是‘百清丹’起作用了。” 这话有道理,乔鸿永当即提声道:“来人。” 乔十三应声出现在大帐门口,他满面通红,神情恹恹,一看就跟乔鸿永刚才的症状一样。乔鸿永吃惊了:“怎么你也......” 他赶紧转头看向安馨:“还请安二妹妹求我亲卫一条性命。” 南宫翎没有理会乔鸿永,径直抢先问道:“你们亲卫都中毒了?” 乔十三声音嘶哑地答应道:“是。” “我们商议好了,你们赶紧带世子走,我们留下断后,绝不让这毒继续蔓延开去。” “不!”乔鸿永哀叫起来,“我带你们来,就要带你们出去!” 乔十三身后出现了更多的亲卫,有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溃烂,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乔十三坚决道:“来不及了,能救回世子已经是邀天之幸,再晚了,这里的人都该要死绝了。” “连天鹰宗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都没法幸免,我们只求你们快走!不要跟我一起陪葬。” 什么? 丁冰玉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只见天鹰宗炼药堂的长老陈守之,带着十几个天鹰宗的弟子,瘫坐在大帐前的空地上。 见她出来,低声说道:“老朽也不中用了,现成的丹药不管用,来不及炼制解药出来......” 丁冰玉狂风一般要卷回帐篷,厉声喝道:“玉佩呢?” 安馨动了起来,她从南宫翎手中抢过玉佩,“丁堂主,你退开,少一人染毒,多一份助力。” “在茶水中浸泡试试!” 丁冰玉顿住了,“你说的对。” 她当即转头吩咐乔鸿永的亲卫:“你们都退开。” 然后,她先天三境高手的气势全开,一一扫视大帐周围奄奄一息的众人,“先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没到最后关头,都给我用意志撑住了。只有你们自己想活,才能有活路!” “是。”低弱却整齐的答应声响起来。 乔鸿永的亲卫退走了,无声地让开了帐篷门口。 帐篷内,乔鸿永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馨动作。只见安馨拧着玉佩上的挂线,放入先前她泡好茶水的茶壶中。 南宫翎提声提醒道:“茶水太少了。” 安馨老神在在,“先试试管不管用。” 是的,安馨可以刷出水桶,甚至可以刷出浴桶来,若是浸泡玉佩后,浴桶中的水能够救命,谁也不会介意喝上一大杯或者更多。 可惜,他们也不知道此举行不行得通,茶水虽少,需要浸泡的时辰也会短,正好用来验证猜想。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两盏茶的时辰过去......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大帐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连风声都变细微了。 只有腥臭味道越来越浓烈,提醒着大帐里的人,帐篷外的人正在垂死挣扎。 两柱香一过,丁冰玉等不及了,“好了吗?” 南宫翎看向安馨答应道:“好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时辰不允许他们继续下去了,再泡下去,人都要死光了。 安馨拧起玉佩,飞快地浸入新刷出来的水桶中。南宫翎拧起茶壶,疾步走出帐篷外,在乔鸿永亲卫的身旁,刷出十个茶杯,把茶水倒了进去。 在他的神识中,只有这十人还能喝得下这杯茶了,“你们十人先管自己,别浪费了茶水。” 他也不管他们听不听他的话,飞身而起,赶到陈守之的面前照样刷出十只茶杯,倒满茶水后,放开茶壶,端起茶杯,亲自给陈守之喂了下去。 等陈守之把茶水喝下了,南宫翎还划开自己左手手腕,飞快地装了一杯鲜血,动手给陈守之灌下去。 安馨转头看向丁冰玉,南宫翎这么做,丁冰玉怎么不说他? 这一看,安馨差点魂飞魄散,丁冰玉站在大帐旁,满脸通红,眼睛都变成了血色,显然,她刚刚穿过乔鸿永的亲卫出去大帐的时候,也感染了病毒。 糟了! 安馨拧着玉佩飞身而起冲向丁冰玉,不等丁冰玉反应过来,她一边伸手点向丁冰玉的穴道,一边用指甲划开丁冰玉的手掌,把‘燧灵’放进丁冰玉的手中,紧紧握住了。 丁冰玉惊呆了。 她就算中了毒,也是先天三境高手,安馨怎么一招就止住了,让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安馨隐藏了武功修为? 不,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安馨用玉佩只救她一人,放弃了救其他人的机会?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我要回去救师父 安馨一握紧了丁冰玉的手,忽然之间就醍醐灌顶:她在做什么?她放弃了救其他人,专门想要救一人? 意识到这个,她并没有放开丁冰玉的手。丁冰玉也没有跟安馨客气,拒绝她的施救。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百清丹’单手喂进丁冰玉的嘴里。丁冰玉默不作声地吞下丹药,闭上眼睛,勉力开始化开药力。 饶是还在危机之中,安馨也裂开嘴笑了。 她心甘情愿要救丁冰玉,可她分明不愿意出手救下秋卓尔...... 呵呵,她跟天胜境,跟秋家早就是仇人。她不愿意救二舅舅,在他们眼中,又何尝会有她这个外人的位置? 没有。 先前她还担心天胜境难缠,会在灵禽灵兽的事情上,跟他们两派反复纠缠。此刻心中忽然坦然,对待天胜境这样无耻无赖的敌人,最好办法就是废话少说,以力以降。 南宫翎也着急了,他用传音入密急声说道:“你还有大还丹吗?给丁师叔喂下去。” 安馨没有做声,从储物袋中刷出大还丹,用嘴拔开瓶塞,单手倒出药丸,直接喂进了丁冰玉的嘴里。 丁冰玉睁开了眼睛,她被安馨点住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可嘴里和鼻息间的药味,分明是世间难寻的保命之物。 此刻她眼中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安馨这是生怕她有事啊!南宫翎眼光不错,安馨确实是个好孩子。 金燕子好福气,这样面冷心热的嫡传徒弟,她也想要一个。 随即,她再次闭上了眼睛。这等良药不可辜负,她正好趁机一起修复暗伤。 夜幕降临,偌大的营地中,没有人点燃火把。 安馨放开神识,慢慢扫过偌大的兵营。 其他人都死了,剩下的只有大帐附近的二十个喝下茶水的人,连同丁冰玉和安馨,南宫翎三人,还有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乔鸿永。 南宫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边收回手掌,一边对着正准备站起身来的乔鸿永下令道:“乔大,你别动!” “你若是自己找死,不会再有人救你。” 先前要不是丁冰玉一时冲动,要不是乔鸿永的亲卫非要堵在帐篷门口表忠心,丁冰玉怎么会忽然就中招了? 乔鸿永坐下了。 南宫翎用清水清洗过面部伤口,抹上了伤药,开始从储物袋中刷出点燃的火把,刷出干柴,没有费事再刷出火盆,直接在了空地上点燃了篝火。 火光闪烁,时间流逝,四周静悄悄的。 众人都沉默着,南宫翎扫视周围,留意着那些被玉佩浸泡过的茶水,是不是真的能够解毒? 半刻钟过去,安馨抬手解开丁冰玉的哑穴。丁冰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谢你!差点阴沟里翻船,一条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毒要是流传出去,半月之内,申国要鸡犬不留。” “我这就下令,让外围设卡的弟子直接放把火,把这里都烧了。在外面再多封一个阵法,把这里封锁成禁地。” 一等安馨点开她的穴道,丁冰玉就开始四处传信。 安馨见着丁冰玉神采奕奕,忽然就想去天鹰宗见师父了。这‘燧灵’玉如此神奇,是不是也能解了金燕子身上的毒? 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克制。 她当即刷出纸笔,凑近火堆旁写信,等驯鹰接连把信传出去了,她转头对早已等在身旁的南宫翎,用传音入密说道:“我要去天鹰宗见师父。” 南宫翎了然,“我陪你去。” “不用了。”安馨冷静地拒绝道:“这里离不开你。若是能有人活下来,你要用直升机把他们送出去。” “那你等等我。我们一起把人送走了,再一起去天鹰宗。” 南宫翎生怕无法说服安馨,“天胜境肯定要乱了。大阵一起,我们把他们关在里面了,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要看我们的脸色。” “你是我的未婚妻,说不定他们要狗急跳墙,捏住你来威胁我了。” “你一个人行事,我不放心。” 这算是什么理由? 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天胜境危机一起,能召回的人手,多半都召回去了,他们的消息传送能越过新建的防御大阵吗? 不能吧。 南宫翎立即读懂了安馨脸上的难以置信,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嘟囔道:“是我不舍得跟你分开行了吧?” “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能多等我一下?你不让我去,等你回来了,我也不去替你救福王出来。” 安馨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吐气......这个妖孽,卖萌要挟随意转换,信手拈来,样样得心应手,这是吃定了她了。 安馨妥协了,“行,我等你。” 接下来的事情的简单明了,以‘燧灵’玉的神奇,二十人中,也只有陈守义和乔十三两人活出命来。其他的十八人,终于还是死了。 这样低的活命比例,让安馨有点忧心,这两人究竟是茶水救活的?还是其他的意外巧合,他们自己活下来的? 好在,他们的事情还多,南宫翎让安馨用‘直升机’载着人先走。他在乔鸿永的兵营和不远处的村落中四处洒下火种,直接点燃了能够点燃的一切。 都不能留了。 外面有大火烧进来,再从里面一把火烧出去,最好能把隐患全都烧光烧尽。 乔鸿永坐在‘直升机’里百感交集。 要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的明白盛暄帝为何会忌惮安家。他也才真的确定,庆国公府绝不能跟安国公府为敌。 不说安馨的师门,单说安馨跟天鹰宗亲密无间的亲近,靳家皇朝但凡动了歪心思,被抓住了把柄,不用安馨开口,愿意替她动手的人,眼前救有了四个。 包括他自己。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大帐,瞧着四处升起的火焰,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他此次铩羽而归,一百亲兵,三千兵将,只剩下乔十三一人生还,真是无颜回去面圣啊。 不管乔鸿永如何作想,安馨驾驶‘直升机’穿过了外面的一条火线,落在了距离火线不远处,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 丁冰玉招呼大家出了挂篮,径直说道:“我们几个都要仔细清洗干净了,才能出去,不能把身上的毒,无意中带出去了。” “陈长老,你带着他们两个,我们先走了。” 这是正事。 很快就有天鹰宗的弟子,分头搬来了浴桶,浴桶中全是黑漆漆的药水。 丁冰玉想的恨周到,安馨在独自的帐篷中,穿着衣裳,浑身上下全都浸泡了进去。 他们这边如临大敌,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病毒带出去祸害其他人。 可以想象的是,在病毒来源的源头,茅家部落里会是怎样的情形。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发疯给你们看 地面上早已没有了任何活物。 在应该还有活人的地道中,同样是尸横遍野。他们没有防备空气中毒素的传播,距离通风口最近的人先染病,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三天不到,五条地道中,将近二十万人全都死了,只除了一人——茅力阳。 茅力阳还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论理,茅力阳中毒最深最该早死。 可他自幼学医学毒,尝过的毒药良药不知凡几。此刻,他浑身上下流脓滴血,没有了一块好肌肤,却还奄奄一息留着一口气。 他在恍惚中,从储物袋中刷出药瓶药罐,不管不顾地往血洞洞的嘴里塞。 是的,他神志已然昏聩,只知道要吃药,要保住性命,却无力分辨刷出来的药丸是不是对的。 也是他命大,半年之后,他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变成了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名副其实百毒不侵的药人。 茅雨晴昔日放言要把南宫翎喂养成药人,不曾想,她爹有朝一日会成为药人。她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等茅力阳千辛万苦再次回到天胜境,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面具人之后,他对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仇恨深入骨髓。 他的人生追求除了报仇,虐杀所有的仇人之外,别无所求。这是后话。 安馨和南宫翎趁着夜色连夜走了。 幸亏他们走得快,一个时辰之后,天胜境的烽火台点燃了。 隔着两重阵法,天鹰宗和飞云门职守的弟子,都发现了暗夜中点燃的烽火台,赶紧禀报了上去。 飞云门原先的宿营地废弃了,他们重新在向北靠近天鹰宗的宿营地的近旁,兴建起新的宿营地。这一次,是翟永祥主动前来高天的大帐,无他,秋卓尔在飞云门这边养伤呢。 高天请翟永祥在简单的大帐中坐下,翟永祥不等高天上茶,直接了当地说道:“你收到信了?” “收到了。天胜境烽火台点燃了,咱们要不要去救援?” “不去。你收到安馨和南宫小子去天鹰宗的信了?” 高天失笑,“收到了。” “安馨打小就想要治好她师父,这次发现了个宝贝,心急如火,拉着南宫翎走了。这是她孝顺,你可不能怪她莽撞行事。” “我怪她作甚?!我是说南宫小子正好不在这里,咱们带人进去暗黑森林就是送死,没见着秋卓尔都差点全军覆没了吗?” “你让人看好秋卓尔,别让他又来找咱们发疯。” “看好我作甚?我怎么发疯了?!”远远地传来秋卓尔的低弱的声音:“我们三派可是盟友,你们岂能见死不救?” “光知道背后看人笑话,不知道赶紧去救人!信不信我这就发疯给你们看。” 秋卓尔转头对搀扶着他的龙逸飞和邵万基吩咐道:“发射示警烟花,吹响竹哨。” 龙逸飞和邵万基对视一眼,一个从储物袋中刷出烟花发射升空,另一个刷出一个竹哨放入嘴里,用力地吹响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耀眼的烟花,刺耳的竹哨声,没有惊起帐篷中歇息的飞云门弟子,反倒让巡逻的弟子带着人赶来:“何人在此扰乱军心?” 一见是穿着天胜境服饰的人,领头的人印泰景立即高喝道:“抓住他们,送入戒律堂问罪。” 他边说边上前点向秋卓尔的穴道,秋卓尔只来得及叫喊一声:“高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印泰景早已晋升先天,秋卓尔重伤之下不是他的对手,一招之内便被印泰景点住了哑穴,定住了身形。 不待他对龙逸飞和邵万基动手,高天的声音传来,“景泰,你带他们三人过来。” “走,”印泰景挥了挥手,手下弟子上前几步,架住秋卓尔,带着龙逸飞和邵万基一起进了高天的大帐蓬。 秋卓尔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口不能言,只用眼光狠狠地扫视高天和翟永祥,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翟永祥呵呵笑了起来:“秋二,你在飞云门的营地中捣乱,你还觉得有理了?” “你不知道吧?为了预防天胜境来这一手,我们两派在营地中,早就做了特别安排,你再多发几次疯,也休想要调动人。” “对了,当着你的面,我再说一遍,天胜境点燃了烽火台,我们两派合计过了,不打算去救人。” 翟永祥光棍地摊开两手:“救不了。” “你自己的‘飞船’没了,跟着你的人所剩无几,我们不会带着人贸然进去送死。这不是能不能战?这是根本不能敌!” “不然,老祖宗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下防御大阵?就是知道我们抵挡不住!天胜境自己犯的错,要自己去承担了,别想拖我们两派下水。跟你们一起三败俱伤。” 秋卓尔怒目而视,恨不得能用眼光洞穿翟永祥。翟永祥对印泰景挥了挥手,“让他说话。” “翟老怪!”秋卓尔愤怒的声音嘶哑暗沉:“我们三派是盟友,生死关头,怎能退缩不前,见死不救?” “你们还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大阵,企图把天胜境关在里面,让天胜境自生自灭,此心可诛!” 秋卓尔的眼光转向高天,“我们三派同宗同源,你们真敢袖手旁观,坐视天胜境完蛋,天胜境就敢摧毁大阵,让你们同归于尽。” “天胜境在外面也不是没人,除非你们杀了我,否则我活着一天,定然跟你们不死不休!” “你以为我们不敢要了你的命?”翟永祥伸手摸了摸雪白的胡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灵禽灵兽为什么会冲出来,然后又掉头冲回去?天胜境到底有什么阴谋?“ ”这些你一句不说,光想让我们去救人,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两派作甚要听你调遣?!区区一句盟友就够了?” “盟友是要交心的,不是光用来替你们挡刀消灾的!你到如今还没有看清楚吗?灵禽灵兽危机不是天胜境对盟友,对我们两派予取予求的筹码。” ”防御大阵已经全部建成。“翟永祥多看了高天一眼,“不管天胜境有什么阴谋,都赶紧跟我憋回去,你们这是自食其果。” “别跟我说灵禽灵兽忽来忽去跟天胜境无关。我不相信!天胜境是死是活,都是你们自找的,与旁人无关,怪不到我们两派的头上。” 秋卓尔铁青了脸庞:“你们两派落井下石......” 高天打断了秋卓尔,“秋堂主,天胜境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天胜境占尽了血祭的便宜,要让我们两派乃至世间凡人,为你们垫背背锅,绝对不可能!” “我并不想多听你口灿莲花,百般狡辩,非要当我们是傻瓜,上赶着非要来算计我们。” “你说服不了我们,更算计不到我们,我们不上当!” “我今日撂下一句话,你若是敢服下‘真言丹’或者是‘甄言丹’,有问必答,让我们用影音石留下影音作见证。若事后,还能证明你所言非虚,你还能站到道理的一边,我们两派即刻出兵,不计代价救援天胜境。” “如何?”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叫安馨跟我走 “你们想做什么?”秋卓尔半点惧怕都没有:“分明是你们想用天胜境的危机要挟我......” 高天再次打断了秋卓尔,“这样吧,你要回去救援天胜境,我让你给你配马,给你准备三日的粮草,你带着你的人自去吧。” “我绝不留你。” “对了,你若是能活着回去,你带一句话回去:从今往后,暗黑森林的人想要出来,要向我们两派的守军先提前传信。” 什么? 秋卓尔的脸色终于变了,“你们真的......” “真的。”翟永祥点了点头,“我们不像天胜境喜欢阴谋诡计,一直是有一句说一句,句句都是实话,不会虚张声势。” “托南宫翎的福,他在暗黑森林唯一的出口前,用阵法建了一个瓮城。从今往后,要先过了瓮城的检查,暗黑森林的人才能出来。” “需要特别提醒你的是,我们两派的防御大阵跟天胜境的不同,你们尽可以引着灵禽灵兽来攻击,攻破了算我们两派输,自会收拾暗黑森林之外的残局。” 翟永祥笑得意味深长,“不用你们反复以此来威胁我们。” 是的,天鹰宗和飞云门都厌烦了天胜境的自行其是,在场的两人都不愿意再多听秋卓尔自说自话。 孰是孰非不由天胜境说了算。 大阵已起,天胜境就是砧板上的肉,他们引发的危机,让他们自己去吞下苦果了。 “安馨呢?”秋卓尔忽然提声喝问:“让安馨出来,让她跟我一起去天胜境。她不肯来见我这个伤重的二舅舅,是不承认她娘亲的娘家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一盆脏水陡然泼在安馨的身上,安馨要真在这里,真是要百口莫辩有苦难言了? 翟永祥对着高天哈哈笑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 高天淡定地摇了摇头,无语地看向秋卓尔。 翟永祥兴致勃勃,“让我来替你说吧。” 他转眼看向秋卓尔,“秋二,临走之前,你就不先问问,是谁救了你的性命?” 秋卓尔冷声道:“南宫翎可没有救我!” “我甚至许诺他若是救了我们,我便将安馨许配给他。可惜你的好徒儿,见死不救,枉自为仙!” “有这么一个冷心冷血的徒弟,日后,你也休想要从他手中讨到好处。” “秋二,”翟永祥不客气地教训道:“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唠叨?” “挑拨我们师徒,你以为就能离间得了我们?还是在你们天胜境,三言两语就能挑动师徒反目成仇?” 秋卓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翟永祥的教训真是顶心顶肺让他不舒服,“那是因为我很清楚,灵禽灵兽是自动退走的,没有人来救我们!若是有人相救,我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么说来,若是有人救了你的命,什么样的欠账都能还了?” “哼!谁要是先前在灵禽灵兽环伺中,救了我,不仅是什么样的欠账都能还了,我这个救命恩人,不管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了!” “你们废话少说,赶紧叫安馨出来见我!我急着回天胜境去救人。” 翟永祥得逞地欢笑起来:“哈哈哈......安馨不在这里,她就算在这里,你刚刚说了什么样的欠账都还了,她也不会跟你一起去天胜境送死了。” “好叫你知晓,你这一条命,连同你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安馨救回来的。” 秋卓尔惊叫起来:“不可能!你们休想要合起伙来诓骗我!我小妹唯一的骨血,我一定要带回去,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啧啧啧,”翟永祥轻啧几声,“秋家还真是奇葩,你小妹唯一的骨血,不是要让她活下去才是吗?” “非要死在一起?!” “安馨注定跟你们死不在一起了。” “她真的救了你们。” “来人,把那头黑风兽搬进来,让秋堂主开开眼界,心服口服。” 翟永祥话音一落,天鹰宗的弟子搬进来一个用冰裂符封住的冰柜,“放到秋堂主的面前去,打开给秋堂主看看。” 翟永祥还没有忘记提醒秋卓尔:“秋二,你可别想着毁灭证据,这上面可有南宫翎布下的阵法,这里可不会有人再像安馨一样,想要救你。” 冰柜在秋卓尔,龙逸飞和邵万基三人的面前打开,龙逸飞和邵万基一眼就看出来,正是击穿他们血祭阵法,悍然扑向秋卓尔的黑风兽。 这头黑风兽的体型比寻常的黑风兽大了将近一半。它不是叼走了他们血祭的血球,重伤了秋堂主,逃走了吗?怎么会被人特意装在冰柜中,等着他们来看? 高天终于淡声开口,“南宫长老跟我说了,这头黑风兽肚子里有你们的鲜血,爪子上有秋堂主的血肉。” “若不是安馨的笛声及时赶走了它,秋堂主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还想着要带安馨去天胜境送死。” “包括你们剩下的四人,也一样活不出命来。” “好在,能用这等救命之恩,换取秋家对安馨的挟制,也算没有白费功夫。” 什么? 安馨跟南宫翎在一起,还让他们在下面跟灵禽灵兽搏命拼杀?故意不让南宫翎放开大阵救他们?非要挟恩让这些人设套来为难他,自己躲在后面看热闹? 休想! 别以为有南宫翎撑腰,就敢为所欲为?! “这是两回事!”秋卓尔怒不可遏地提声怒吼道:“我是她二舅舅,她救我天经地义!她跟秋家同归于尽,是她该尽的孝道,叫她出来......” “安馨姓安,不姓秋!”高天平静地提醒道:“我还记得秋依依嫁给安志明时,昭告过天下:她舍弃天胜境圣女之名,嫁入安家,生是安家的人,死是安家的鬼。” “安馨与秋家何干?” “你若是对秋依依有半点兄妹之情,绝不会如此对待安馨。秋家对安馨既没有身恩,更没有养恩,也就只有你好意思恬着脸,敢信口雌黄要让安馨来尽孝道,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高天这话,差点让秋卓尔气歪了鼻子,“秋依依是我嫡亲的妹妹,血浓于水,你们抹杀不掉!” “秋家给了安馨两成收益的供奉,三年两成供奉,比飞云门养她长大,用过的所有物质都要多,你敢说天胜境对她没有养恩?!” “哈哈哈......”翟永祥放声大笑起来,“你这话,太可笑了!” “连我都知晓,一成供奉是安馨用‘飞船’秘术换的。另一成是秋如烟刺杀安馨未遂,天胜境赔礼道歉的。” “怎么?天胜境和秋家已经无耻到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地步了吗?” 翟永祥气死人不偿命地对高天竖起了大拇指,“幸亏飞云门救了安馨,否则,她一个孤女,要被人欺负得连皮带骨头都不剩了。” 高天点了点头,对着秋卓尔沉声说道:“事实俱在,容不得你颠倒黑白。” “别以为安家无力护着安馨,就妄想指鹿为马,为所欲为,安馨还有师门,想要蛮横霸道欺负她,要先问过飞云门,问过清风居,答应不答应。” “还有,安馨去了天鹰宗,见她师父去了,她不在营地中。天胜境是死是活,她管不着了,飞云门和天鹰宗也不会管了。” “你要走,也要赶紧了。谁知道那些灵禽灵兽忽然去了哪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人用天灵果给引出来?”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血口喷人!”秋卓尔气愤得直哆嗦,“你们血口喷人。” 翟永祥老神在在,直接抛出了底牌,“南宫翎的傀儡武士抓住了娄锐手下的人,‘真言丹’之下,什么都招认了。” “是不是天胜境自食其果,大家都心知肚明。对了,是不止一人哦。” “你若是敢服下‘真言丹’自证清白,我们两派还是可以好说好商量,给天胜境机会。说不定我们俩真的是冤枉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呢?” 翟永祥从储物袋里刷出一枚丹药,“服不服?服下,一切好说。不服,赶紧滚蛋!别耽误我们俩的时辰。” 秋卓尔还要嘴硬:“你们想要知晓天胜境的秘密明说便是,何必趁我重伤,如此设计于我?” 翟永祥根本不接他这话,接着说道:“我们会在这里多待十天半月。说不定不用对那么久,就有人出来邀请我们进天胜境狩猎,心甘情愿对我们敞开暗黑森林的大门,让我们两派的弟子随意进出猎取灵禽灵兽。” “你可记好了,一定要让天胜境换个明大礼,识大体,不会胡搅蛮缠,自说自话的人来。” 翟永祥的声音一落,高天直接提声道:“送客。” 秋卓尔再也待不下去。 他哆嗦着伸出手指头,反复指向翟永祥和高天,气恨地说道:“你们等着,自有你们遭到报应的时候。” “走。”秋卓尔让龙逸飞和邵万基搀扶着退走了,边走还边悻悻地放话道:“我们这就走,我不要你们的马匹和粮草,我们连夜回天胜境!” ******** 秋卓越在出了血池,站到大祭祀台中央的小高台之前,原本心情是很平静的。 血池出错了,他们按部就班处理危机,等一夜一日之后,大祭祀起,天胜境的危机也该能解除了。 他甚至做好了牺牲自己,要试一试打破这头顶上的天的准备。 可此刻,他捏紧手中的飞信,心中难以置信的愤怒,差点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平静。 九个部落只有两个部落送来了祭男祭女?! 天胜境,不,秋家已经失去了,对暗黑森林的控制?他爹还在,他还在,血池也还在! 他转身低头看向大祭祀台下北边阵法。 血池偌大的窟窿,被重重叠叠的阵法遮挡得严严实实,寻常人根本无法发现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天胜境最大的危机爆发了。 只有向他这样的武功阵法高手,手中握住了大祭祀台的令牌,才能清楚地看见,从窟窿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血光。 血光之灾。 这话再恰当不过了。 提起所有的内力,他甚至能够若隐若现的感受到,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血线,从血池中牵连出来,连通上了无尽的高空。 秋卓越眯缝起了眼睛,怎么没有人来这里试探? 那些处心积虑破坏血池,想要陷天胜境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人,怎么还没有来查探他们的战果,直接把秋家拉下马? 莫非那些内鬼也并不知晓,血池是连通到这里?行事之人并非来自天胜境最核心的几个家族?这一次,依然是滕家的余孽还没有清除干净? 他捏碎了手中的飞信。 两家就两家吧。 茶家斌和樊黎生既然送来了祭男祭女表达忠诚,茶家部落和樊家部落就该受到重用,额外给他们与秋家联姻的荣幸。 剩下的七家,龙家,危家,邵家,阮家先不说,至少茅家,娄家和阮家,这三家部落都是要追究责任,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天胜境和秋家都需要重建无上的权威。 秋卓越稳住了心情,刷出大祭祀台的令牌,直接让那个令牌升上半空中,启动了大祭祀台上空的阵法。 他抬头望着阵法正中央,那个在他眼中极其明显的缺口,淡声下令道:“开启防护大阵。” “关闭所有出入口阵法,各路守军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打开城门,出战灵禽灵兽。” “十二岁一下之人,全部撤退避入暗道,无人接应不许出来。” “九大部落长老带甄选出来的献祭人选入祭祀台沐浴着装,服用灵丹,静坐等候大祭祀开始。” “......”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跟先前三次天胜境对付灵禽灵兽的命令大为不同。 不用人提醒,众人都从秋卓越响彻整个天胜境的命令中,听出了不同。 大家都有点兴奋和期待,大祭祀真的能够又一次创造奇迹,不费一兵一卒,再次败退灵禽灵兽? 要真是这样,大祭祀可以多来几次。不,大祭祀为什么不早点来?早点来,都不用战死了那么多人! ...... 大祭祀台的阵法一起,血池边上的秋如水重新睁开了眼睛,她低声轻哼一声,浑身的疼痛,让她难受地哼哼起来:“痛痛痛!” “谁来救我?外翁?三叔?” 答应她的是秋如霞,“四姐姐,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秋如水虚弱地哼哼道:“五妹妹?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毒了。先前阿爷来过了,说你救无可救,正好天胜境要开大祭祀,要你先上大祭祀台或许还有救。让我等着你醒来,看看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万一......” 什么? 秋如水骇然转头,花容失色地打断秋如霞:“胡说八道!阿爷怎么会说这种话?!” “我不要上大祭祀台,你赶紧去把阿爷找来,我不信你!你休想要吓唬我!” 秋如水气喘吁吁一声比一声更高,恨不得秋如霞能把刚才说出来的话,再给吞回去。 她才不要上祭祀台! 先前吓唬她一次就够了,还要再来第二次?!还能解毒,骗谁呢?! 她宁死也不干! 呸呸呸!她才不要去死! 秋如霞眼中了然地闪过一抹凶光,她就知道,四姐姐要怪到她的头上。 她没有被秋如水吓到,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四姐姐,你有没有中毒,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何必自欺欺人?” “阿爷特别说了,第二次大祭祀说不定也快了。你既然要站上大祭祀台,别给秋家人丢脸,要给安馨做个样子出来,让她找不到推诿的理由,要以你为榜样......” “不!”秋如水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是谁害我?!是你吗?是不是你?!” “我是你姐姐,让你帮我处置点杂事,你就要害我性命!你这黑心烂肺的蛇蝎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秋如水伸手摸向储物袋,可是曾经熟悉的储物袋,她打不开了,“你废除了我的武功?!我若是被你害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秋如霞委屈极了,“四姐姐,不是我,与我无关!” “是阿爷来探过你的脉息,发现你气息微弱,生怕你撑不到大祭祀,不能死在众人的面前,全了秋家小一辈的名声,才先封住了你的武功。” “你还不知道吧,阿爷他,”秋如霞的声音哽咽了,“阿爷要亲自主祭,这里毁了,要开大祭祀,才能对付灵禽灵兽,保住天胜境。” “不然,我们都得去死!”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你们都是要死的 秋如水用力拍打池壁,放声嘶吼道:“放屁!不许你诅咒阿爷!你休想骗我!天胜境三千年都没有过大祭祀,如今也不会有!” “我不要跟你说话,我要见阿爷!” 秋如霞‘哇’一声哭出声来:“阿爷说过了,大祭祀真的有过一次,就是那一次才有了这血池。” “我们秋家之所以能够接掌大祭祀的位置,就是因为我们是天命之人,我们身上的血,特别适合供养血池。” “阿爷没有兄弟姐妹,就是因为,他的兄弟姐妹,他们的血,全都流到这里来了。” 秋如霞退后几步坐到秋敏思身旁的台阶上。“阿爷说了,你若是心有不忿,就让我告诉你,等我爹接掌大祭祀,除了大哥,你们这些人都是要死的。” “闭嘴!你闭嘴!”秋如水怒声咆哮道:“我不相信!先前的灵禽灵兽都能被三叔引开了!这里不过是露出了一个小窟窿,赶紧修补好了就没事了,根本不用大祭祀,你休想骗我!” 秋如霞抽泣起来:“四姐姐,我骗你作甚?” “是真是假,你很快就会知晓。我爹已经去了大祭祀台了,临走之前,已经说过了,最多支撑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之内,大祭祀必然会举行,你有什么心愿赶紧说啊,不然我都没有机会成全你了。” 愤怒的秋如水来不及怒斥秋如霞,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迷惘,然后,她重新晕厥了过去。 秋如霞没有听见秋如水的回答,轻声叹了一口气,“四姐姐,我还以为你未了的心愿是让安馨祭祀呢。” “你放心,我定会给阿爷和我爹说这个。有你珠玉在前,安馨胆敢不救我们,天胜境没人会放过她。” 在秋如霞看不见的地方,秋如水左手指尖上的黑气越发浓厚起来。 ******** 暗药堂客院的客房中,宋承平在秋如水再次陷入昏迷的时候,忽然清醒了过来。连同一直站在他屋子里,死活撵不走的亲卫也清醒了过来。 几个亲卫对视一眼,一齐低声哀叹一声,他们的形容跟盛京城内的乞丐差不多了,怎么就落魄到了如此地步? 其中一人转头看向床上的宋承平,见他睁开了眼睛,喜极而泣地叫了一声:“侯爷,你醒了!” 嘶哑的声音未落,人已经玉山倾倒一般,直愣愣地向前摔倒在地,鼾声如雷般响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他们肚腹中传来的‘咕咕’声。 是的,四个送宋承平回来的亲卫,全都倒在地上睡着了。 五天五夜,甚至更长的时日没有睡觉,这几人的相貌都脱了形,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李公公听见声响,抢先冲了进来,一眼见着宋承平睁开了眼睛,向外提声尖叫道:“朱供奉,先弄点粥水来。” 外面响起朱启生的答应声,福王在答应声中,急忙跑了进来,一闻见屋子里的气味,用手扇了扇,皱着眉头捏住鼻子,看向比亲卫更加狼狈的宋承平,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福王的眼光锁住宋承平清亮的眼睛,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赶紧急声问道:“你怎么忽然发了疯?是不是被那个圣女给算计了?” 他张口就问这个,是担心宋承平一会儿又失去了神志清明。 “先倒杯水来。”李公公放下宋承平的手腕,“他说不出话来。算了,我去倒吧。” 李公公让开床前的位置,福王捏着鼻子坐下来,“你可真臭啊!昏睡了四天了,总算是醒来了。” 李公公回来极快,他上前扶起宋承平,先喂了宋承平喝了一杯温水,湿润了喉咙,才缓声问道:“趁着你清醒,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先前你奋不顾身要去大祭祀台,为天胜境献祭了。” “你没有忘记我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吧?有什么道理轮得到你带着你麾下的兵,去为天胜境送命?” 宋承平轻轻嘘了一口气,“我是着了人的道了。” “那天,我跟着手下将士去大祭祀台,正好遇上圣女来送茶水。盛情难却,我跟着喝了一碗。我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跟他们一起中招了。” 李公公也低声叹息:“咱们的吃食都是他们供给,除非不吃不喝,想要算计我们太容易了。” 福王关切地问道:“你现在能够感觉到不妥吗?” 宋承平摇头:“感觉不到。” 福王看向李公公,“我们去找秋如水?” “找不得。”回答他的是端着一碗粥进来的朱启生,他胖大的身体灵活地越过地上的四个人,嫌弃地皱起眉头,“李公公,先把他们拖出去。” 朱启生把手中的粥碗递给福王,“我跟你一起,真是太臭了!天胜境真不是好东西,不把人当人看!” 包括宋承平在内,五人身上穿的都还是先前大战中,满是血污的衣裳,着实臭不可闻。 他们先前低调隐忍,生怕天胜境要秋后算账。按照天胜境的说法,朱启生和李公公是逃兵,福王得罪了圣女,都该没好果子吃。 自然凡是由得暗药堂的人随便敷衍他们,连平时的食用水都要他们自己去要,哪里还能给宋承平几个要来看诊和换洗衣裳。 要不是宋承平一直昏迷不醒,他们早就想要离开天胜境,逃之夭夭,自行返回申国去了。 宋承平低声问福王:“为什么找不得?” 福王挥了挥手,没打算跟宋承平说太多:“你要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找就不找了。我是怕你留下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人控制了,发起疯来吓人。” 宋承平伸手端过粥碗,一边用勺子大口喝粥,一边低声说道:“我没事。等我稍微好些,我们尽快离开天胜境。” “对了,灵禽灵兽都被消灭了?天胜境安全了吧?” 怎么可能安全了? 福王担忧地叹了一口气,“都怪暗药堂的人,说你没有性命之虞,不肯来给你治病,只让我们给你喂粥水,把我们耽搁在了这里。” “先前四天灵禽灵兽退走了,我们还能走,现在天胜境又开启了防护大阵,灵禽灵兽又要来了,咱们这会儿走不了。” 说话间,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回来了。 朱启生径直问道:“侯爷,你能说说你的感觉吗?” 宋承平喝完最后一口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一开始的时候,还能明白自己不妥了,越是想要抗拒脑海中出现的声音,越是觉得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然后呢?” “然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声音是女是男?” “女的。” “你还记得命令是什么吗?” “甘愿献祭,速去大祭祀台。” “......”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隐患不除,先杀我 宋承平身旁的三人相顾骇然,这等控制人神魂,让人成为傀儡的秘术,太过匪夷所思。要不是有他们在,宋承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公公问道:“要是有人下令你杀王爷,你......” 宋承平摇头,“我明知不对,一开始或许还能抵挡,然后身不由己。” 多半还是要杀的。 朱启生再问:“你听见的那个女子的声音,你能分辨出来是谁吗?是不是圣女?” 宋承平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想,“不是圣女的声音,她的声音我听过,应该是比她更年幼的女子......” “秋如霞?” 宋承平睁开了眼睛,“我没有听过秋如霞的声音。” 朱启生细小的眼睛眯缝了起来:“那天的大祭祀我亲眼看见了,里面有秋如水,没有秋如霞。” “秋如水没有先天修为,也没见她有控制人的动作。既然是要你甘愿献祭,定然跟她有关。你若没事了便好,咱们尽快逃离这里。” “若是还有下一次,我们找到秋如水身旁亲近的人,制住她,”朱启生嗜血地舔了舔嘴唇,“甚至是杀了她,说不定有机会彻底解除隐患,拿到这等秘技。” 福王低声惊叫:“不可!” 朱启生不以为然,“有何不可?” “不彻底解除后患,你敢带侯爷回去?他们让侯爷自己去送死还好,他们若是让侯爷回去刺杀皇上要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朱启生睚眦必报的性子已经刻进了骨髓里,一瞧见天胜境退走灵禽灵兽之后,没人来找他们的麻烦,当即就兴起了报复的念头。 他找寻的理由不可谓不充分,连宋承平都苦笑起来,低声劝说福王道:“表哥,这等隐患不除,等我发作的时候,你让人先杀了我。”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传来炸响声。 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不约而同窜出门去,一起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飞羽鸟洁白的羽毛在黎明的光线中,铺天盖地得刺人眼目。 两人深深抽了口气,又来了!这一次,天胜境还能逃过一劫吗? 跟他们一样有同样担忧的人太多了。 特别是三个时辰过去,天胜境防护大阵上轰鸣炸响声连成一片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心惊肉跳起来。 那薄薄一层大阵好似随时都会崩溃,飞羽鸟随时都能飞进来收割人命。 大家都在疑惑,天胜境的飞船为何还不升空迎敌,祭祀堂为何还不出绝招,像上次一样不战而胜阻退飞羽鸟? 秋卓越还在等。 他在等黑风兽到来。 相比于飞羽鸟,黑风兽至少要晚三个时辰以上才能到达,他要等黑风兽都来了,用一次大祭祀,彻底根除这次灵禽灵兽的祸患。 他要是能够做到这个,剩下的不过是舒家部落里,被南宫翎兴建的新的防御阵线阻挡住的灵禽灵兽。以天胜境的实力,那里可以当成其他八个部落日后的历练场。 以后,每个部落的弟子要轮流去那里灭兽,天胜境要全民皆兵,人人能战,这次的危机暴露了天胜境太多的问题,可惜等不到他一一去修正改进了。 他下定了决心,他要代替他爹做主祭。 这是唯一能够让秋家损失最少的办法。他在这个多事之秋里,绝不能取代他爹成为天胜境的大祭祀。 他接掌大祭司,秋家要死的人太多了, 他不要他的两个哥哥和他们俩家的孩子去死。他的三个子女,秋敏行,秋敏捷和秋如霞还撑不起秋家,他们三个也不是秋家最杰出的孩子。 他选中的接班人是秋敏思。 他必须以身赴死,为秋家和秋敏思争取时日。 秋卓越心中平静得很,人人都说秋家权倾天胜境,可秋家付出的代价谁人能够理解? 上一次秋家人在祭祀堂活祭赴死的时候,他才只有九岁,哪个时候,他并不知晓,他日后修炼武功用的会是自家人的鲜血,他不想让他的孩子们,再经历同样的事情。 吸着自家人的血往上爬,武功蹭蹭蹭往上升的日子并不好过。 没等他多想,大祭祀台的阵法上,不停地有禀报的声音传过来:“启禀秋堂主,南门发现黑风兽,请求迎战!” “东门发现黑风兽,请求迎战!” “东南门发现黑风兽,请求迎战!” “东北门......” “西南门......” 秋卓越平静的声音响起来:“各处守军,开启城门小阵,用阵法迎敌。不许开启城门出城杀敌。违令者,斩!” “是。”整齐的答应声响起来。 天胜境内的轰鸣声越发剧烈起来,地动屋摇间恍似末日即将来临。 福王担忧地站到客院的廊檐下,忧心忡忡地抬头望天,对着身旁的李公公和朱启生嘀咕道:“太反常了,太反常了!” 连他都看得出来反常,其他两人哪里会不知晓? 天胜境分明是在蓄势。 可蓄的是灵禽灵兽的势,不是天胜境的势,护境大阵一旦被攻破,想要再反攻,只怕人心都怯了,天胜境要悬了。 朱启生想了想,“我再去大祭祀台看看。李公公,你守着宋承平,别让他跑出去了。” 朱启生没再提起要把其他禁卫带回来的事,他们几个心知肚明,能保住院子里的这几人就不错了,剩下的人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李公公答应一声,目送朱启生出门,压低声音对福王说道:“天胜境明显是在拖延,说不定是在等援军,想要让援军来解围。说不定安馨和南宫翎会带着援军来了。” 福王精神一振,“真的。” 李公公点了点头,“朱供奉是期望天胜境的大祭祀再次驱走灵禽灵兽。我看不是那么回事,天胜境明显是在保存实力,多半是估计援军要来了......” 李公公顿住了,忍住后面一句‘出工不出力’,及时变成了,“要里应外合,彻底除去这些祸害。” “王爷,说起来,你是见过秋敏学的,跟他多少有些交情,秋敏思不好说话,秋敏学未必不买账。” “要不等朱供奉回来,我陪着你去找秋敏学,至少要让他护住我们的性命才是。” 福王点了点头,为了宋承平,他也该去走一趟了。 他先前担心他走了,天胜境的人会来抢走宋承平。如今宋承平清醒了,等闲人也不是宋承平的对手。他也能放心出去斡旋一番,先进个暗道去躲两天,也不是坏事啊。 秋敏学忙碌了一天一夜,总算用‘直言丹’找出了内鬼。 说来也是神奇,三年前,秋如水骤然成为圣女,她的‘影子’找的急,匆忙间没有清查干净,一直没有发现,从部落中抽调上来的陪练护卫跟她相熟。 ‘影子’能跑出去,陪练护卫能在血池中做手脚,居然都跟一直没有被抓获的滕浩源,滕浩勇和蓝羽三人有关。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秋家还有多少秘闻? 此刻,秋敏学站在祭祀堂密室的中央,低头看向端坐在蒲团上的阿爷,恭敬地提议道:“天胜境的规矩也该变一变了。当年让蓝羽,滕浩源,滕浩勇逃了出去,就该在祭祀堂用秘技直接杀了他们。” “对蓝笔辉也不该网开一面,任由他在落日台上落脚。不该想着放长线钓大鱼,找出滕家在天胜境之外的背后之人。” “现在人没找到,天胜境却不得不施行大祭祀。阿爷,我心中难过。” “不用难过。”秋鸿毅站起身来,“你既发现了漏洞,这个过失必须弥补了。” “来,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做,才能在千里万里之外,取了蓝羽,滕浩源,滕浩勇三人的性命。” “只要他们还在暗黑森林之内,休想要逃脱我秋家人的手掌心。” 秋敏学兴奋了,他终于能学祭祀堂的秘技了吗?这是大哥重伤之后,他才能有的机会吗?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跟在秋鸿毅的身后,从密室中的暗道离开,跟着在地下穿行,不紧不慢地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来到一个极其高大的门洞前。 以秋敏学的武功境界,他看不清楚门洞上的图案是什么,只能感受到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意。 秋敏学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他心中了然,就是这个地方了,掌管天胜境所有人性命的地方,就该是这般寒彻透骨,让人恐惧害怕的。 秋鸿毅激发手中的令牌,让令牌中散射出来的光芒,照耀在黝黑的大门上,大门无声地洞开。 秋鸿毅自豪地低声道:“我手中的令牌,只有秋家人才能激发。这道大门,只有秋家人才能打开。” 他举步前行,刚进门槛,一眼看见端坐在里面的秋卓越,脚步不停,脸色却微微一变,“你怎么在这里?谁人在上面指挥战斗?” 秋卓越平静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祖孙两人,“我来救学哥儿的性命。” 秋敏学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顿住脚步,无措地看向秋鸿毅的背影。从没有哪一刻,能有此刻这般惊恐惧怕,他从阿爷的背影中看出了无尽的肃杀与无情。 “胡闹!”秋鸿毅斥责秋卓越:“还不快回去?你还不是大祭司!” “爹!”秋卓越站起身来,“我不想做大祭司,我想要做主祭。” “我不许!这不是能纵容你悲天悯人,越俎代庖的时候,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变!” “不用变规矩。”秋卓越轻声说道:“爹,我去主祭,不用变规矩的。” 秋鸿毅气急败坏:“你不能去!你懂什么,我......” 秋卓越不等秋鸿毅多说话,秋卓越捏住了手中的令牌,秋鸿毅圆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软倒了下去。 秋卓越飞身抱住秋鸿毅,伸手抚摸着他爹花白的头发,“爹,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用这里的血池,就是留给我晋升先天五境。” “可我不想让你,让大哥二哥去死。舍我一人,你们大家都能活。也不会带累了学哥儿。” 秋卓越顺手闭上秋鸿毅的眼睛,低声喃喃道:“大祭司原本就该是大哥的,是我年少气盛,凡事都要跟大哥争。” “爹,我是心甘情愿的。你好生在这里闭关,等晋升了先天五境,让天胜境度过了危机,再把大祭司交给思哥儿吧。” 说罢,秋卓越弯腰抱起秋鸿毅,一路往后走去。 秋敏学没敢跟上去。 他太震惊了。 阿爷带他来这里是要他的命,而三叔专门等在这里救他?大祭司以后会是大哥,大哥接掌大祭司,他还是得死?! 秋家还有多少秘闻是他不知道的? 不多时,秋卓越重新出来,见到神情恍惚,惶然不知身在何处的秋敏学,破例轻声解释道:“秋家纵容小辈横行无忌,任意行事,就是因为你们都活不长。” “你阿爷并非没有兄弟,兄弟也并非没有成家生子。每一代大祭司,都是踏着秋家自家人的鲜血,走上那个位置的。” “我若是有机会,打破天胜境的诅咒,改变秋家人的宿命,或许从你们这一代开始,秋家人无需再流更多的血,不必再有大祭司和这祭祀堂。” 秋卓越顿了顿,低声叮嘱道:“你天资不错,踏上仙途才是正途。趁着还有长辈替你撑着天,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 “这里,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秋敏学回过了神来,他压低了声音喃喃道,“阿爷带我过来,是想要杀了蓝羽,滕浩源和滕浩勇这三个漏网之鱼,这三人跟血池之灾脱不了干系......” “我查过了。”秋卓越带头往外走,“他们不在暗黑森林,你想要杀了他们,要出了天胜境去找他们。他们背后定然还有人,找到了也要小心行事,务必斩草除根。” 秋卓越重新打开了殿门,他停住脚步,往后看向秋敏学。秋敏学回头留恋地张望了一眼,这一眼,恨不得把所有的细节都记住了。 高高的穹顶上有着无数颗血色星辰在闪烁,地下隔着通透的琉璃地板,下面燃烧着无数细小的灯盏,看仔细一点,供养灯盏燃烧的居然是殷红的血液? 每一个出身在暗黑森林的人,都会在这里留下一滴血液。有了这滴血液,在暗黑森林之内,没人能逃过秋家人索命。 一眼之后,秋敏学转过头来,加快速度出门。 三叔不让他以后再来了。 他听懂了三叔的说话,他可能是唯一从这里活着出来的,又不是大祭司的第一人。他绝不能辜负了三叔的期望。 殿门在他们背后无声地关闭,秋敏学咬紧牙关低声问道:“三叔,安馨的血,也在里面吗?” 秋卓越反问道:“你说呢?” 秋敏学差点骂娘,秋家早就拿捏住了安馨,还让他们折腾什么? 秋卓越显然洞悉了秋敏学的心思,他淡定接着说道:“这是你们该有的历练。” “你们几个一拥而上对付安馨,损兵折将,沉沙折戟,丢尽了秋家人的脸。若因此还不能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本,下一次没有人再能救你了。” “三叔!”秋敏学哽咽了。 他平时跟三叔最不亲近,除了三叔经常闭关,性情孤傲之外,三叔更看中大哥,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叔会为了他和他爹,还有大伯三人,宁肯自己去死。 秋卓越摆了摆手,“你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行哥儿跟你亲近,你多劝着他。你跟他说,我是求仁得仁,心甘情愿。” 秋卓越在四岔路口站定,伸手指向右手边的一条暗道,“你从这里出去,遇到岔路一律向右,你自去吧。”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你们不去,说不过去 秋卓越听着秋敏学的脚步声走远了,刷出令牌开启门户关闭来路,再刷出一个阵牌开启幻阵,挡在了门户前。 除非是极其熟悉道路的人,其他人再也无法分清是不是寻常的墙壁。 他行事谨慎惯了,秋敏学不该活着走出这里。已经有了血池的教训,他要防微杜渐。 他另外选了一条通道走了。 两柱香之后,秋敏学从这里走过,半点也没有发现端倪。又一炷香过去,秋敏学无功而返,一路向右,顺着秋卓越的指点走了。 秋卓越重新站上了大祭祀台中央的小高台。 替代秋卓越站在小高台上监察四方动静的危熙程,见秋卓越神情平静,低声用传音入密问道:“大祭司同意了?” 秋卓越淡定得很,“我来了这里,他没法反对了。” “你呀!”危熙程低叹一声,“等你大哥回来,未必会满意你的安排,他一直让着你,其实是想要成全你。” 秋卓越沉默了。 这话他不想要接,换做是大哥还在境中,他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秋卓群会带着秋敏学直接去自裁为他铺路。 也正是因此,他才要舍命救他们。他连安馨和天胜境众人的性命都想要一起救了。 危熙程知晓无法劝阻秋卓越,随即转了话头,“你想好了?” 秋卓越点头:“想好了。十八位长老,全部用先天三境,其余的至少要先天下八境以上。人手够吗?” “够。只是这次要有个万一,天胜境要一蹶不振了。” 秋卓越笑了,“你再多生几个?二十年后,多少人都填回来了。” 危熙程骇笑:“别开玩笑了。你有几成把握?” “三四成吧。” “你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没有。” 危熙程沉默了,然后转头看向秋卓越:“你放心,我会替你看好他们几个的......” 秋卓越两眼神光湛然,淡然地笑道:“就此别过!” 危熙程明了地点头:“就此别过!” 说罢,他径直跳下小高台,“给我两个时辰,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帖帖。” “我们一起搏一次!” 危熙程的声音一落,他们头顶上忽然一静,从五个时辰前开始不停轰鸣的声音骤然消失,秋卓越的声音倏然暴响,“开启防护小阵!” 天胜境的防护大阵居然在这一刻被飞羽鸟攻破! 飞羽鸟的呱噪声,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清晰地让人心惊肉跳。 ‘嗡’一声嗡鸣声响起,天胜境小阵开启,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秋卓越直接下令道:“护境小阵,九大城门各自坚守两个时辰,不得有误!” “是。”把守九个城门阵法的长老齐声暴喝:“遵令,誓死不退!” 秋卓越接着下令道:“非祭祀,非战斗相关人员,两个时辰之内撤入暗道。” “祭祀堂准备大祭祀,越快越好!” 再来一次大祭祀? 好! 大家对上一次大祭祀未启,已然败退灵禽灵兽还记忆犹新,天胜境紧张的气氛忽然就安定下来。 先前秋卓越一直不派人迎战灵禽灵兽,自动有了更好的解释,一众人等开始有序撤退。 秋卓越接连下令的时候,朱启生刚好走到了暗药堂客院的门前,听见秋卓越的命令,风一般地冲进院子。 他一叠连声地叫道:“快快快,我们也跟着撤退进暗道。” 他一走就是两三个时辰,一回来就说这话,福王和李公公都紧张起来。 福王赶紧问道:“怎么了?天胜境要败了?” “要败了!”朱启生肯定地答应道:“我去大祭祀台,顺便还去各个城门都看了一遍。” “这次比上次严重,天胜境毫无战意只一味防守,若是大祭祀不能像上次一样退走灵禽灵兽,天胜境真要抵挡不住了。” ”我打听过了,参加大祭祀的人都要死的。我们赶紧把侯爷带走,保住性命要紧。” 李公公着急了:“好,我这就去背他。暗道在哪里,你打听到了没有?” “打听到了,你们跟我走。” 福王急的跳脚:“要带点吃食再走......” “福王这是要走去哪里?”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院外响起来来。 随即,龙相来背着双手走进来,“天胜境要大祭祀,这是千载难逢的盛事,大祭司让我来接你们,一起去见证天胜境难得一见的盛况。” 福王直接认怂道:“本王胆子小,武功又不济,生怕有所闪失。这等盛情实在接受不来,耳闻就够了,目睹就不必了。” “我这就带着表弟一起躲进暗道,我等并不是最好的见证人。” “福王倒是有自知之明。”龙相来很不走心的称赞了一句,“不过,滞留在天胜境的外人,也只有你的世俗身份最高,你身后的朱启生武功最好,你们不去,说不过去。” “日后,总要有人在世俗间为天胜境歌功颂德,你们就是其中最合适的人选。” 龙相来态度强硬得很,“跟我走吧,别耽误时辰了。大祭司说了,你们一个也不能少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半点都不担心,他们会不会跟上来。 在天胜境的地盘上,他笃定再粗的胳膊也拧不过大腿,福王一行人只能认命。 福王转头看向朱启生,朱启生沉着脸摇了摇头,在人家的地盘上,对付来人容易,想要保全自己人太难了。 他低声说道:“让那四个禁军用被子抬着宋承平去。我就不信了,天胜境对着一个几天之内脱了形的人,还敢当众折磨不成?” 有道理。 不用福王吩咐,李公公叫醒了四个禁军,由着四人臭烘烘地拧着床单的四个角,抬着宋承平出门了。 他们稍微耽搁了一下,等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当他们一行人,慢吞吞走到大祭祀台附近的时候,龙逸兴已经在等着他们。 他见着朱启生,客气地看了点头,提声对着他们说道:“大祭司特意让人在这里给你们安置了座位。让你们在近处观看,天胜境为了抵挡灵禽灵兽,护住世间的平安,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也真是巧了,临时搭起的三层竹架高台,最多只能坐下十个人,正好是上一次朱启生被龙逸兴用圆圈圈住的地方。 龙逸兴的眼光落在朱启生的脸上:“上一次,朱供奉在这里理当看得很清楚。这一次,更要睁大了眼睛,也好替我天胜境传扬美名。” 龙逸兴嘴里说着美名,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 他若不是武功境界不够,大祭祀也会有他的份。他还没有成过亲,没想过会这么早死。 以前是看别人去死就好,一旦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真的不是滋味。 他临走之前,冷着脸多说了一句:“别乱走乱动,破坏了大祭祀,所有人都得死,无人能够幸免。” “你等好自为之。” 这次是要来真的?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都在找人 朱启生先请福王坐到了三层竹架的最高层,让李公公带着宋承平躺在了第二层,自己带着四个禁军守在了最宽的第一层。 他摆出了一副,若是有人要伤害他身后的人,必须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架势。 他心里其实有些怕了。 他来过这里一次,这一次的气氛和前一次截然不同。 秋卓越依然站在最中央的小高台上,四面的九个祭祀方阵却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把最后最高的七八九三层,全都换成了精铁的架子,铺上了极其古朴,散发出遥远沧桑神韵的大石头。 特别是这些石头旁边的石槽,已经通到了中央小高台下的血槽中。 他能知道那是血槽,还是无意间听见天胜境的弟子小声的议论,才最终确定的。 天胜境大祭祀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把他们这些旁人召集到这里来,不会是简单的只是要他们旁观而已吧? 朱启光的眼光落在对面的通道口,跟他们一样,那里临时搭建的竹台上,也坐了一些人。 看打扮应当都是些江湖人。不过,那些人都不是先天高手,不入他的眼,他不认识他们。 他们刚一坐定,便有整齐的队伍从他们身后,穿过他们身旁的通道,鱼贯而入,静默有序地站到了大祭祀台的九个方阵上。 每个人身上都是深绿色衣裳,都有短小的袖口,脸上的神情肃杀,却并没有生与死的纠结。 福王好奇了,压低声音问李公公:“他们不怕死?!” 回答他的是朱启生的传音入密:“怕也没用,无力反抗。” “天胜境大手笔,这些人武功境界都在先天下八境以上,这几个禁军算是拣回一条命来了。” 无他,他身旁的四个禁军的武功太低,天胜境看不上了。 他话音一落,一直昏睡不醒的宋承平跳了起来,睁着一双凹陷下去的大眼睛,左右四顾一下,猝不及防地飞身跳下竹台,向着大祭祀台外面跑去。 朱启生心中暗喜,跑得好! 他正待要追上去,趁机离开这个鬼地方。四个禁军忽然之间,用比他更快地跟着冲了出去。 龙逸兴的声音及时地响了起来:“朱供奉请留步,让几个禁军去追就行了。” 朱启生没有听他号令停住脚步,“龙长老,天胜境大祭祀何等重要,我怕他们几个不知轻重,闯下祸事,坏了天胜境的大事。” “我去去就来,不会耽误正事。” 李公公也蠢蠢欲动,朱启生赶紧传音道:“不用跟来,福王理当无事,你们等在这里最好。” 福王慢了一拍站起来。“表弟!表弟你怎么了?” 李公公伸手拖住了福王,“王爷稍安勿躁,让朱供奉跟上去看看,我们在这里等消息。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没事? 龙逸兴见福王被劝住了,没有再拦住朱启生,任由朱启生过去了,“两柱香之内不回来,朱供奉,生死自负。” 朱启生闻言顿了顿,答应了一声:“好。” 他脚步不停,追着宋承平和四个禁军走了。 宋承平冲出去的目标明确,一出了大祭祀台的进出通道,见到眼前乌泱泱的人,便振臂高呼:“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 他身后的四个禁军一听,直接跟着嚎了起来:“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 紧接着,人群中,曾经是宋承平麾下的一百来号禁军高喊起来:“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 百十来号人的声音,声震云霄,四周更多的人,热血沸腾地跟着高喊起来:“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 朱启生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个! 宋承平和他麾下的禁军在劫难逃! 他忍不住在心中骂娘,天胜境太狠心了,那些进来天胜境逃命淘金的三国江湖人,要保天胜境平安还说得过去。他们一行人被茅星宇挟持过来,跟天胜境是仇家,他们舍去性命保天胜境平安作甚? 天胜境的人又没有死绝了! 为何不让天胜境的人自己去献祭?非要忽悠他们的人去送死! 朱启生的眼光在四处搜寻,那个控制宋承平神志的人在哪里?找到了那人,或许还能有机会救人。 他跟在四个禁军的身后,融入乱哄哄的方阵中,忍着鼻息间恶臭的味道,使出身法,一边跟随众人,时不时地振臂高呼,一边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游弋。 让他惊讶的是,杂乱的人群逐渐有序起来,好似有个无形的声音在指引这些人,不,包括更多的天胜境的少男少女们,结成了千人方队。 朱启生依仗着先天二境的修为,围着大祭祀台外圈转了一圈,数清楚了,这样的千人方队正好也有九个。 他在九个方阵全都变得整齐之前,回到了宋承平所在的地方。 宋承平站在人群中第三四排的地方,低垂着头,好像失去了力气的傀儡,正等待着接受新的指令。 可惜了,他转了一圈,看守这些人的天胜境弟子极少,年纪也小,武功也低微,实在不像是能被委以重任,控制宋承平的人。 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了,宋承平是个关键人物,天胜境绝不会放过宋承平。 朱启生在找人,福王也在找人,他在找秋敏学。秋敏学是秋家人,好歹还跟他打过交道,多少能够说上几句话。 可惜,他始终静不下心来,头顶上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了,这还没到傍晚时分,天空就被遮挡得一丝缝隙都没有。 黑暗提前降临。 大祭祀台最后一排的台阶上,一个个直径起码有六尺的巨大火炬被点燃了,熊熊的火焰下,是静默无声的准备献祭的人群。 福王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李公公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缓缓渡入真气,低声传音安慰道:“殿下别怕,天胜境自顾不暇,无力跟申国开战,他们不敢拿你开刀的。” “再说还有安大姑娘说过要回来见你......” 他这话刚说了半句,护境小阵上骤然传来一个惊喜的男声:“秋堂主,有飞船从南边飞来救援。南门守军请求里应外合,出关去灭杀灵禽灵兽。” “不可!”秋卓越的声音异常地冷静,“南门守军立即向援军发射平安烟火,吹响竹哨示意,让援军退后三十里,不得有误。” 那个惊喜的男声平静了下来:“遵命。” 秋卓越接着下令道,“祭祀堂弟子就位。十八位先天三境长老就位。两柱香后开启大祭祀,彻底灭杀灵禽灵兽,拯救天胜境!” 十八位先天三境长老?! 听见这话的人都震惊了。 天胜境不惜血本,要用这么多绝顶高手的性命,彻底灭杀灵禽灵兽? 朱启生的身影顿住了,他不想要独自逃跑了,十八个先天三境高手,足以血洗申国皇宫五六遍了。这等盛况,他不能错过。 他开始往回窜。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有仇报仇 秋如霞搀扶着秋如水左手胳膊,带着身后九纵九横的祭祀堂弟子,从祭祀堂的密道中缓步走出来。 依旧是淡绿色的衣裙,跟上次不同的是,宽袍大袖变成了紧身短袖,行走间有了风萧萧兮,一去不回头的萧瑟...... 秋如水低着头,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嘴唇上的黑色触目惊心,明显是中了毒。 她避开秋卓越的凝视,下垂的目光中时不时闪过一抹诡异的黑色亮光,垂放在腹部的右手,若隐若现地有一丝黑影在闪现。 秋如霞把秋如水搀扶到圣女该站的位置,提声对秋卓越禀报到:“启禀秋堂主,圣女不慎中毒,不知可否参加大祭祀?” 秋卓越轻描淡写地答应道:“可。” 秋卓越轻易地察觉了祭祀堂弟子门的诧异,他多解释了一句,“心诚则灵。你们会看见大祭祀如何净化一切,消灭天胜境的敌人的。” “是。”秋如霞答应一声,放开秋如水,趁着九横九纵的祭祀堂弟子就位的时候,径直向前走去。 她已经看见了福王,今日跟上次不同,这一次各个部落跟随着一起献祭的人,早就另用手段先行控制住了,她需要控制的人只有一个。 她的任务比上一次轻松多了。 秋如水目不斜视地从福王身旁走过,迎面迎来了急匆匆赶回来的朱启生。朱启生警惕的眼睛一下子落在了秋如霞的身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要找的人忽然之间近在眼前。 这个时候秋如霞往外走,除了去控制外面的人,还能做什么? 朱启生没有急着动手。 通道口最宽的地方只有三丈左右,两侧精铁搭成的大祭祀台上,随时有人能够看见下方的动静,他不敢冒险。 倒是秋如霞骤然见到朱启生,停下脚步,冷冷地看向了他:“朱供奉,大祭祀即将开始,你为何四处乱逛?” 朱启生细小的眼睛眯缝起来,他也停住了脚步:“宁平侯突然发了疯,又嚷嚷着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我跟着过去看看,看他是不是中邪了?” 秋如霞的脸色冰冷了起来:“不可能中邪了!天胜境没有邪术的存生之处。依我看,宁平侯赤子心肠,甘愿献祭,值得嘉奖。” “你们既然被允许来这里观礼,宁平侯的英名要好生替他传扬出去......” 她一个未曾及笈的小女子说这话,犹如稚童假扮大人,听得朱启生不耐烦,直接打断了她。 “这么说,你也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了?”朱启生眯成细线的眼睛看向秋如霞的来路,“秋家人怎么从大祭祀台出来了?” “我是不够格。”秋如霞对朱启生打断她的话颇为不满,“我若是有先天下八境的修为,定然不会吝惜性命,也要为保护天胜境出力?” “哦?”朱启生拖长了声音:“我先前出去看过一眼,申国的禁军都没有先天下八境的修为,其他的人武功更是参差不齐,比你不如的大有人在,你这是打算去外面献祭?” “这等舍身救护天胜境的事迹,倒比宁平侯越俎代庖更加值得传颂,要不我跟着去做个见证,眼见为实?” “不用了!”秋如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且先回去坐好,不要再随意走动。” “你们的位置都不是随意安置的,离开了既定的地方,你人死了不要紧,耽误了大祭祀......别看你是先天高手,照样要碎尸万段。” 朱启生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秋五姑娘说得对,我这就回去坐好,不会乱走乱动了。” 秋如霞满意了。 看看,大祭祀一起,连先天高手都知晓厉害,不敢再跟秋家人争锋。等她成了下任大祭司唯一的女儿,天底下比她身份更尊贵的女子就没有了。 她多少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向着身后侧了侧头:“你去吧。” 朱启生客气地抬了抬手,抬到一半好似意识到面前的是个小辈,他甩了甩手,边甩边低声说道:“走了。” 秋如霞更满意了,看看先天高手都恨不得跟她行礼呢,她抬脚起步,忽然身体一歪,差点崴了脚。 朱启生赶紧关切地问道:“好好的平路,这怎么像是要摔跤了呢?” 秋如霞重新站定,伸手止住好似要过去帮忙的朱启生,“你别过来,我没事。” 秋如霞皱起眉头,缓缓地动了动左脚脖子,再次对朱启生挥手道:“你赶紧走。” 朱启生风一般从她身旁掠过,然后回头张望了一眼,正好秋如霞也回头看向他。 一见朱启生看过来,秋如霞提起的左脚放了下去,小心地走了两部,没有察觉到不适,飞快地走了。 一边走,脸上一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哼,世俗之人就是喜欢上赶着献殷情,也不看看长成那个难看的样子,她嫌弃还来不及呢,怎么肯让他近身来帮忙。 朱启生是什么人? 他是自幼被人嫌弃长相长大,极其敏感还睚眦必报的人。 此刻,他看着秋如霞快步走了,一双肥厚的嘴唇裂开来,难看的酒糟鼻子耸了耸,胖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成了! 又一个胆敢对他不客气的人,很快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哼!他朱启生有仇,向来是当面就要报了。 到了这天胜境已经憋屈了太久了,遇上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落了单,正好喝他的洗脚水,让他心情舒畅一回。 等他徐步向前,回到福王和李公公身边的时候,李公公赶紧用传音入密问道:“你怎么独自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办?”朱启生淡定极了,“宁平侯又发疯了,带着亲卫和禁军在外面,引得群情激愤都要跟他们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我找不到对他下手的人......” 李公公诧异地打断了他,“你刚才从外面进来没有见到秋如霞?” 朱启生比他还诧异,“见到了。先前我没有太留意她,今天仔细看过了。” “那个小女子单纯的很,不会是对宋承平下手之人,依我看圣女才是控制宋承平的人。” “还有啊,外面没有里面这样的血槽,里面的大祭祀理当与他们无关,他们就是胡闹,造点声势而已,不会真的有危险。” 听朱启生这么一说,福王的心放下了一半,“是不是圣女死了,宁平侯就不会发疯了?” “十有八九是。”朱启生提醒道:“刚才秋如霞也说过了,咱们这里有阵法,不能再随意走动了。若是坏了他们的大祭祀,只怕要拖累所有人都去死了。” 福王压低声音问道:“里面的人会不会都要死?” 不等朱启生回答他的问题,一个疲惫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来:“秋堂主,援军不听号令,还在不停地进攻,请求用护境小阵再次下令。”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开始血祭 秋卓越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三枚烟花,沿着护境小阵中那条若隐若现的血线扔了上去。 三枚绿色的烟花顺着无形的血线,冲过飞羽鸟的封锁直上云霄。下面的人看不见是不是炸开了,秋卓越却笃定秋卓群能够看见。 他做完这个,径直提声借助防护小阵的威力,对着外面的秋卓群喊话道:“援军退后三十里。” “天胜境大祭祀即将开启,大祭祀许我和圣女主祭,等我灭杀完所有的灵禽灵兽,大哥再进来收拾残局。” “我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辰撤退。速速退去不得抗令。” ‘飞船’上,秋卓群听见秋卓越的声音,紧紧地捏紧了拳头,只一瞬间他便明白了秋卓越的心思。 他的傻弟弟啊,这是要把大祭司的位置再还给他?做这个决定之前,问过他这个大哥了没有? 不过,秋卓群依然淡定地下令道:“吹响竹哨,所有人避退三十里,不得有误。” 九艘‘飞船’齐刷刷掉头了。 船上的先天长老和堂主们都忧心忡忡,他们比其他人都明白,大祭祀台未必能修好了,天胜境急不可耐地用大祭祀灭杀灵禽灵兽,未必不是出了更大的事情。 可惜,灵禽灵兽太多了,他们无法接近十里之内,连飞信都不能传一个,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秋卓越去死?需要秋卓群回去收拾残局? 可能的变数实在太多了,简直让人无从去猜想。 秋卓越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悍然挥出卷起秋如水,一挥一收之间,把秋如水卷上了小高台。 他伸手点开了秋如水的穴道。 秋如水感受到了内力重新充盈四肢百骸,萎靡的精神随之一振。 秋卓越低声对她传音入密道:“你爹答应过你,装扮成圣女不会要了你的命。你爹不在天胜境,你放心,三叔也会护着你。” “让你来,是想要你趁机解毒,保全你的性命。你爹答应过你的让你死遁的承诺,三叔会替他践诺了。” 秋如水的眼光闪了闪,“三叔,你们为何要让我中毒?” 秋卓越没有瞒她,“两件事,一件是因为你中了血池的妖魔气。”秋卓越边说边刷出一面小镜子,“你看看你额头上的这条竖线,这就是中了妖魔气的证据。” 等秋如水看清楚,秋卓越收起小镜子,接着说道:“中了妖魔气,没有大祭祀你活不了,这大祭祀你必须来。” “第二件事是你大哥中毒了,茅堂主不在,无人能解。把他身上的毒转移到你的身上,正好连你身上的妖魔气一起根除了。” “还有第三点,你能够想到吗?” 秋如水垂下了眼帘,“因为我是天胜境的圣女,大祭祀不能没有圣女,我要给安馨做个舍身取义的榜样。” 秋卓越点头,眼中罕有地流露出赞赏来:“难得你是个明道理的人,你听我号令,等血祭将成之时,我会......” “轰”一声巨响,打断了秋卓越有条不紊的叮嘱,护境小阵破了! 护境小阵一破,能够护住他们的,只剩下了大祭祀台的阵法。 秋卓越的眼睛扫过下面的十八位已经各就各位的长老,刻不容缓地提声暴喝一声:“开始血祭!” 秋卓越没有多此一举下令守军退让,飞羽鸟的目标不是杀人,他们的目标是他身旁破漏的血池中无比旺盛的生命力。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祭祀堂的祭男祭女们,开始高声吟唱: “大风起兮,妖魔危害。 献我血兮,保我家园。 献我魂兮,灭杀妖魔。 以我血魂,铸就天堑。 ......” 一段吟唱一落,祭祀堂的祭男祭女直接用指甲划开两只胳膊,血液流淌下来,滴落在他们站立的中央小高台下,立即就有繁复的血色阵法被激发。 紧接着身在大祭祀台九个方阵的人,也跟着齐声吟唱起来:“大风起兮,妖魔危害......” 福王身上的汗毛全都竖立起来,天胜境的人疯了! 这漫天飞舞,‘咕咕’乱叫,遮天蔽日的飞羽鸟,区区这么一千人的鲜血,怎么抵挡得了?!天胜境好歹是神仙门派,总该有些秘密武器能够解除危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紧张地一边看着飞羽鸟开始攻击大祭祀台的防护大阵,一边看着九个祭祀台上的人,跟祭祀堂的祭男祭女一般,镇定自若地用指甲拉开自己双手的血管,任由血液开始滴落。 福王紧张地伸腿踢了踢坐在他下方的李公公,李公公头也不会地传音入密道:“殿下稍安勿躁,天胜境成竹在胸,要让我们开眼界,见证奇迹。” 福王的眼光落在朱启生的身上,只见朱启生目不转睛地盯着秋卓越和秋如水,显然是想要看清最中央的两人要做什么? 福王悻悻地咬住了嘴唇,他武功不济,连个热闹都看不清楚,心惊肉跳之外,更是郁闷得要死。 秋如水正在趁着吟唱的空档,低声问秋卓越:“三叔,我身上的妖魔气真的能去除掉吗?” “能。”秋卓越面对秋如水惶恐不安的眼神,笃定地安慰道:“血池镇压的就是妖魔气,妖魔气在你体内自然是大患,离开了你的身体,不足为患。” “要怎样才能去除镇压?” “换血。”秋卓越加快了语速,“把你身体里的血一点点全都换过,不管是妖魔气还是毒性,全都会被替换掉。若是我所料不错,你还有机会提升武功,一举突破先天之境。” “那我身上的毒,不会留在血池里,祸害其他人吗?” “你放心,血池里的阵法,自会护住我们,让毒性去克制妖魔气。” “三叔是为了救我才来主祭的?” “也不全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彻底地去除血池里的妖魔气。我若是成功了,秋家和天胜境都不会再受诅咒之苦,你们再也不用无辜去死。” “太好了,要如何才能做到?” “你等着看便是。看好了,记得跟你大哥说,下一个大祭祀该是他了。” “......” 秋卓越抬起手,止住了秋如水再问下去。 大祭祀台上,九百人的齐声吟唱已经完毕,九百人像祭祀堂的祭男祭女一般,齐刷刷地划开两只手腕的血管,让血液流淌了下去。 然后,更加悠扬的吟唱声响起来: “天之胜景,天佑我民。 天之圣女,护佑我命。 圣女降临,庇佑苍生。 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 这是安馨曾经在昏迷中曾经听见过的声音。 这是圣女献祭的祭歌,三遍过后,她就该像其他人一样的划开左右两只胳膊,跟随下面的十八位先天三境长老一起,血祭。 秋如水的脸色变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怎样才能活下去? 她转身看向四周,避开秋卓越的双眼里不停地闪过挣扎,最后屈服地在脑海中问道:“我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一个带着金属声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桀桀’地笑了起来:“你不相信他?” 废话! 她要是真能活命,阿爷怎么会让秋如霞来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不过,秋如水也不是好惹的人,“你别忘记了,没有我,你出不了血池。” “切!我在血池里不知多快活,我出来作甚?若不是你蠢得死,非要见色起意,让你‘影子’的陪练陪着你练功,废了我的血池,我会跟着你出来?” “你就是天胜境的罪人,若不是你,你三叔不用陪着你送死。看看他,还要处心积虑编织谎话欺瞒你......” “闭嘴!你能不能救我?若是能救,救下我的性命,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反正是死路一条,我先让三叔清除了你。” “你就是我三叔说的妖魔气!我总能看着你消失在我之前,不是吗?” 那声音毫无惧意:“你可以试试看!你既相信你三叔可以清除我,又何必找我求救?” “还能不能好生说话?!我不是在问你,要如何活下去吗?” 那声音微微顿了顿,然后谐谑道:“你敢杀人吗?杀你的三叔?你要是敢杀,那还有救。若是不敢,早点一拍两散,我先回去血池了。” 秋如水的眼光扫视小高台的四周,“哼!看见了吗?大祭祀阵法已起,没人走得了。” “我干嘛要走?这些阵法最后会把你们的神魂鲜血,全都送进血池,我不过是溜达一圈又回去......” “准备好了!”秋卓越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怕,拿出秋家人的气势来,三叔陪你过这一关。” 在吟唱声结束之前,秋卓越打开了小高台上面的阵法。 “......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秋如水这才听见,不仅是大祭祀台里面,连大祭祀台外面都是无处不在的吟唱声...... 外面的人她看不见,里面的人她看清楚了,全都是两手滴血,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中,强撑着看向她的人。 他们都想在临死之前见证奇迹。 没错,奇迹。 天胜境的大祭祀只存在于传说中。他们中的很多人,能够从容赴死,全都靠这个信念支撑。 他们付出一切,希望能够跟圣女一起创造奇迹,成为天胜境传说的一部分,继而跟圣女一起永垂不朽。 秋卓越握住了秋如水的右手,高高地举起来。大声地喝道:“天之圣女,护佑我命!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他的声音从大祭祀的阵法中远远地传出去,连守城的弟子都跟着齐声暴喝起来:“天之圣女,护佑我命!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群情激扬,声震云霄,连飞羽鸟的呱噪声都被压下去了。 秋如水浑身筛糠一般哆嗦了起来。 这么多人要她死。 她不要死!! 秋卓越没有犹豫直接用手指甲划开了她右手的手腕,黑色的血液喷涌出来,洒落到了小高台上...... 小高台霎那间透亮了起来! 黑色的血液如黑雾般蔓延开来,在小高台上形成眼花缭乱的阵法花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方连通。 眨眼之间,就跟十八位先天三境高手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大家的耳边好似传来轰然巨响。 然后大祭祀中所有的阵法,都被血槽中流淌下来的鲜血激发开来,地面上显现出极其繁复的阵法花纹,花纹中透射出炫目耀眼的血色光芒,利剑般拔地而起。 血色光芒,穿透阵法,刺向虚空,刺中刚好飞扑而来的飞羽鸟,血液飞溅,一瞬间就让大阵变得血红。 暴毙的飞羽鸟落到阵法上,不再像往常一般,还能穿过阵法掉下来,而是彻底被变得血红的阵法连毛带骨,涓滴不剩地彻底吸收了进去。 大阵越发血红起来。 大家已经看不见飞羽鸟的影子,可他们身在阵中,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血色光芒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所向无敌,飞羽鸟灰飞烟灭...... 秋卓越的声音响彻四方:“众方将领听令,撤入暗道,放开阵法,让黑风兽进来送死!援军不至,不许出来!” “是。”整齐的应答声中,包含着兴奋,忐忑和担忧。 没错,连大祭祀里的人,都不可遏制地兴起了担忧。 光芒万丈中,小高台北面那个黑洞洞血池缺口,终于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在一片血色光明中,成为极其丑陋的污点。 可惜,阵法不停地抽取他们的血液,他们就算是看见了,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秋卓尔划开秋如水左手手腕,再次大声喝道:“天之圣女,护佑我命!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血光再盛。 小高台上冲天而起一股黑色光柱,直接穿透大祭祀台阵法,射向无尽的天空。 光柱中,秋如水的表情狰狞起来,她感受了生命力在飞快地流逝。 她脚下的黑色光柱一开,她的血流速度骤然加快,先前依然摇摇欲坠的献祭的人,反而透过刚刚升起的黑色光柱,获得了反哺。 对! 就是反哺。 上下两重大阵,连同刚刚升起的黑色光柱形成一个由下而上灭杀飞羽鸟,由上而下给献祭的众人提供飞羽鸟血液和生命力的循环。 在这个循环中,献祭人流出的鲜血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他们成为吸收转化飞羽鸟血液和生命力的中转站,维持阵法继续杀戮下去。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其中最关键的推动力就是黑色的光柱,是秋家人的血升起了光柱,吸收并且融合其他人血液中的力量,拉动上下两重阵法开始生生不息的流动。 秋如水能够感受到,先前奄奄一息的献祭的人,补充了飞羽鸟的生命力,好似即将枯萎的花朵,重新活了回来。 只有她,她的生命力在黑色光柱中不停地消散。无他,阵法回馈给她的太慢太少,而她付出得太快太多。 “不要怕!”秋卓越好像能够洞悉秋如水的境况,他低声安慰道:“你的血中有妖魔气和剧毒,阵法消磨这两样不会容易,你还不能像他们一样进入大阵的循环,因此获益。” “我让暗药汤给你准备了丹药,你半刻钟服用一瓶,里面的丹药都配好了,自会保你无虞。” 秋卓越摸出一瓶丹药递给秋如水,“等黑风兽来了,大阵的消磨你血液中毒气会越来越快,等你身上的妖魔气和毒性全部净化了,你也能跟他们一样,吸取灵禽灵兽的生命力。” “成败在此一举,坚持住!” 秋如水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一边吞下丹药,一边迷惘地眨了眨眼睛,三叔说的话,她没有听得太明白。 秋卓越看懂了她的眼神,他试图说的更清楚,“你留意看下面的人,他们跟大阵浑然一体。血液左手进,右手出,出入的量并没有出入,可他们的气势比先前更强。” “这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在极度匮乏中,会竭尽全力去吸收灵禽灵兽的血液和生命力续命。而他们吸收到的精华,会锻造他们的身体......若是他们有机会活下来,说不定他们就会身具灵根,直接踏上仙途。” 秋如水低哼一声,她不关心下面的人能否踏上仙途,她关心的是她能不能活下去!三叔绕山绕水地说话,是想要把她绕晕了,稀里糊涂地去死?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准许你们献祭 秋卓越继续说了下去:“你再看看你,你流出的血,还没有他们两成的份量。你能够激发出光柱,完全是你自幼在血池中习武的结果。” “你之所以会觉得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是因为你血液中有妖魔气和毒性,阵法视你为异物。阵法没有直接击杀你,是你身上秋家人的血脉救了你。” “你只要坚持到黑色的光柱变成了血色,就是大功告成,可以顺利脱困了。我会在最后关头,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要先把体内的妖魔气和毒性祛除九成才行。” “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亲自主持阵法,灭杀灵禽灵兽,速度会更快。” 九成? 黑色光柱变成血色,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秋如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黑色光柱中的黑色正在被周围的阵法吞噬,可是这速度也太慢了,她要坚持猴年马月? 不得不说,秋如水太过着急了。 妖魔气是什么?能要秋敏思性命的剧毒是什么?这两样哪一样都能要人性命,她还中了两样! 阵法能够逐渐消磨这两种毒气,已然殊为不易。她还指望着顷刻之间,她就能摆脱危机,活蹦乱跳,直接晋升先天,怎么可能? 她也不想想,围攻天胜境的灵禽灵兽会有多少?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大祭祀要用多长的时日方能灭杀完灵禽灵兽,让她这个圣女,立下盖世之功? 秋卓越心里却明白得很,没有三天三夜昼夜不停地灭杀,大祭祀完不了。这还是算上了阵法灭杀灵禽灵兽越多,会越来越强悍的结果。 秋如水咬紧了牙关,她忍住体内万蚁附身,削骨噬神般的疼痛,气恨地问道:“为什么不让大哥跟我一起来?” “为了你天胜境圣女无上的名声。” 秋如水恨不得出声骂娘:她都要死了,活着也要死遁,名声她要来何用? 她用尽全力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我们都不会死吗?” 秋卓越在传音入密中低声笑了:“这又不是真的大祭祀,我们要灭杀的是灵禽灵兽,又不是要拯救天胜境所有人的性命。” “死人在所难免,” “不过,保你一命,三叔还是自信能够做到的。你会在最后关头功德圆满,假死脱身。” “你好生把所有的细节都记清楚了,日后好跟你阿爷和大哥说明白。天胜境或许有机会自己解决最大的危机,不用假他人之手。” 什么?三叔还真想要救安馨?! 安馨是圣女,为什么要救她?安馨原本就该为了天胜境去死。 要她记住细节救安馨一命,休想! 不过,此刻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听明白了。 三叔认定她还有活路,三叔还想要救她!三叔跟阿爷不同!!是阿爷认定她死定了,三叔并没有!!! 但愿三叔没有骗她。 下面的人都有机会身具灵根,她身为秋家人,当然能够获得更多的好处,定然能够直接晋升先天,继而踏上仙途。 为了这个,她愿意相信三叔,咬紧牙关坚持一回。她勉强抬头看向黑色的光柱,这个该死的光柱什么时候才能变了颜色啊? 片刻之后,黑风兽来袭。 奔跑的脚步声如同战鼓一般擂响,处在大祭祀台阵法最外沿的那些人慌了。 秋卓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保天胜境平安的时刻到了,有谁甘愿献祭?!” “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 宋承平的声音一马当先率先响了起来,紧接着,整齐的“甘愿献祭!保天胜境平安!”声音响彻云霄。 福王‘刷’一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千人方阵,宋承平无法摆脱天胜境的圣女的控制了,天胜境真的想要他们的命! “可!”秋卓越的声音带着纡尊降贵的傲慢:“许你们为天胜境献祭,割开两手手腕,让你们的鲜血飞入阵中。” 宋承平大叫出声:“割腕!” 他边吼边用指甲割破两手手腕上的血管,血液飞向天上的阵法。 同一时间,九千人跟着他同时动作,血色阵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加强,迎接第一波黑风兽的猛烈冲击。 预料之中的撞击声,并没有激烈地响起来。 那些冲向血色大阵的黑风兽,好似冰雪消融般前赴后继融入了阵法中,消失了踪影。就好像它们是直接冲向了阵法,投入了另一个空间似的。 秋如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奇景。 太太......太厉害了! 凶残无比的黑风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明白知道四姐姐不是圣女,她都要以为秋如水真的是圣女了! 她焦急的心缓缓地放了下来。 她爹不用再去血祭了,有了这些人相助,四姐姐一个人主祭足够了。 原本这场祸事就是四姐姐闯下的。 有源源不断的灵禽灵兽的骨血和生命力支持,后面跟来的灵禽灵兽再多,也不过是来送死。 只要血池的洞口不封住,一旦时日够了,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四天总该能把这些该死的灵禽灵兽给灭绝了。 她甚至也不担心,面前的九千人都死了,阵法会无以为继。 死就死呗。 身为秋家人,她有的法子,从地下密道把九个城门的守军调过来,接替这些人成为替死鬼。 福王低声惊叫了起来,“怎么办?!” “快想办法救人!” 李公公伸手拉着了福王,“殿下,你也看见了,圣女并没有额外的动作,控制侯爷的定然另有其人。找不到人,我们怎么救人?” “慌什么?!” 朱启生头也不回地传音道:“说不定马上就会有变故。天胜境倒行逆施,用外面的九千人,替里面的一千人送死,该当会有报应。” 报应? 朱启生这个时候,跟他们说这个? 把希望寄托到渺茫的报应上面,他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朱启生真没有拿宋承平的性命开玩笑的意思,他暗中算计了秋如霞,自然明白什么时候秋如霞会倒霉。 还真别说,朱启生说的报应来得还挺快,刚刚放下心来的秋如霞,毫无预兆,无声无息地软倒在了千人方阵前。 她一倒下,宋承平血红而疯狂的眼睛里,忽然就泛出了一丝清明。随即,他猛然摇了摇头,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他的眼光落在方阵前方萎倒在地上的秋如霞身上,哪里还不明白是这人在控制他们。 他两手交握用力捏住了手腕,天胜境控制他们的神志,让他们活祭送命,他可不愿意为天胜境去死。 在他的身旁,他的四个亲卫也跟着他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有人试探着低声叫道:“侯爷?”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第一个错误 宋承平不动声色,压低低声吩咐道:“握紧手腕,止住流血。”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跟着他行动的人却不少,还有不是他亲卫的人,也在听令而行。 咦?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其他人会听从他的命令? 宋承平想了想,稍微提高了声音再次说道:“握紧手腕,止住流血。” 这一次,不仅有人跟着他动作,还有人也跟着他说道:“握紧手腕,止住流血。” 然后,宋承平目瞪口呆地发现,他这句话被飞快地传了出去,传出了他们这个千人方队,向着两边的方阵传了开去。 呵呵,宋承平瘦削的脸庞,露出了嘲讽的微笑,他就说嘛,天胜境的圣女要如何控制众多的人? 她们费尽心机算计他,不会仅仅为了他和他麾下的一百来号人。敢情是通过他和他手下的人,来控制更多的人。 难怪他瘦弱成了这样,还非得要他来。 他恍惚地记得,好像每一次,还都是他最先振臂高呼,带领众人行事?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圣女如此看重他,倒是可以好生利用起来保住性命,甚至可以反戈一击? 他还没想好怎么办,秋卓越已经发现了不对,外面的人太弱了,这才多久,血液就供不上,全都死了?! 不过,阵法的循环已经启动,承受住了黑风兽最初的冲击,黑风兽不停地融入阵法中,大阵只会越来越强,这些人死便死了,无足轻重。 这是秋卓越犯下的第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很快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很快就有天胜境的弟子发现了异样,有人高声叫了起来:“秋师妹,怎么回事?” 叫声一起,龙逸兴就出现了。 他飞快地从阵法中穿越而来,小心地从地上扶起秋如霞。只一眼,他就看出秋如霞中了毒,气息微弱,只怕要糟。 他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喂进了秋如霞的嘴里。秋如霞死不得,圣女和秋堂主都有可能会送命,秋如霞出事,秋家一次性死的人太多了,不好交代。 趁着龙逸兴忙着救人,宋承平已然看清楚了,赶来救人的人,走过来的方位很有讲究,他们这些人若是随意乱动,会不会扰乱了天胜境的大祭祀,有没有机会救下大家的性命?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秋如霞一旦醒来,必然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说不定即刻就要赴死...... 宋承平还没有想好对策,秋如霞轻哼一声快要醒来。 秋如霞是什么人? 身为秋卓越的女儿从小用最好的丹药蕴养身体,朱启生用细针刺中他右脚下的毒,能让她昏迷已然是侥幸。再遇上龙逸兴救人心切,用上的是最好的解毒丹药,秋如霞自然能够获救。 宋承平当机立断压低声音说道:“保护天胜境,去大祭祀台献祭!” 他身旁的亲卫立即振臂高呼,“保护天胜境,去大祭祀台献祭!” 群情再次激昂,霎那间九个方阵都跟着叫喊起来,叫喊声过后,却没有人真的行动。 宋承平的亲卫挺身而出:“冲啊,去大祭祀台献祭!”宋承平身旁的其他三个亲卫默契地拉住了宋承平。 那个亲卫一动,他们这个方阵的人都动了,紧接着其他八个方阵的人也潮水般地动了。 宋承平还来不及说话,忽然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连同他身边跟着他没动的十几个亲卫,也跟他一样倒地不起,晕倒在了地上。 秋如霞比他更惨,刚刚苏醒便不由自主地呕血不止,连龙逸兴提起内力替她稳住伤势都来不及。 秋如霞重新昏迷了过去,眼见出的气比进的气更多了。 看守献祭方阵的寥寥几个女弟子,大声呼喝了起来:“站住!杀了宋承平!” “快!控神术反噬,杀了宋承平!” ...... 没有用了。 龙逸兴转头看向倒地的十几个人,其中就有宋承平,他们比秋如霞更先遭到反噬。 龙逸兴当即判断出,不是秋如霞直接控制的人出了问题,而是控神术下不知道下面的哪一层发生了问题? 除了秋如霞自己,没人能够迅速找到根源,消除反噬......除非把这些人都杀了。 将近九千人想要都杀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动用阵法一举灭杀。 好在,大阵已开,掌控大阵的又是秋堂主......这些人冲向大祭祀台,是自动送死去了。 他的当务之急是救秋如霞的命。他救不了秋如霞,或许秋堂主能有办法? 龙逸兴转眼间想清楚这些,他抱着秋如霞站起身来,可有可无地暴喝一声:“不许动!全都退回去!” 失去神志只管听令行事的人,哪里会听无关人等的号令。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也不管这些人听不听他的话,更不管躺在地上的宋承平,只管小心地顺着阵法空隙,跟在疯狂的人群身后,也向着大祭祀台的方向走去。 地上的阵法随时都能杀人,小心使得万年船,他可不想被冲出去的人连累了。 宋承平的亲卫带着人冲进了通往大祭祀台的通道,继续大吼道:“保护天胜境,去大祭祀台献祭!冲啊!” 将近九百人,一下子塞满了通道。 秋卓越的目光刚转向这里,其他八个通道也有人冲了进来,同样高声叫喊道:“保护天胜境,去大祭祀台献祭!冲啊!” 秋卓越不满地转头看向秋如水,“是你让他们进来的?你自己要找死?!” “不,不是我!”秋如水气息奄奄,生不如死。疼痛让她连说话都困难,她声如蚊蝇,“三叔,杀了他们......献祭。” 这些捣乱的人,定然是被秋如霞指使的,是秋如霞想要了她的命!秋如霞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定然是阿爷指使的。 只可恨,她上大祭祀台没能带着储物袋,控制宋承平的令牌握在了秋如霞的手中,她制不住这些人。 秋如水要杀人,秋卓越反倒还松了一口气,秋如水没有乱出幺蛾子便好。 他刷出阵牌,这些人要来大祭祀台献祭,他成全他们。 他用令牌边沿划破手掌,通道地面上的的阵法亮起,冲在最前面的宋承平亲卫倒地,嘴里还高喊着:“保护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眼睛落在站起来的福王的脸上,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随即笑容僵硬在脸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跟在他身后的九百多人,连同其他通道中的人,像被人收割的麦秆一样,齐刷刷倒了下去。 一招之内,将近九千人,同时毙命! 然后,这些人跟黑风兽一样,就在福王三人的眼皮子底下,在阵法中飞快地冰雪消融,变成一滩血水,被阵法吸收进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福王被眼前的骇人的场面,惊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颤抖地低声哆嗦道:“那是......”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又有人来送死 “噤声!” 朱启生传音入密制止福王开口说话,“别露出端倪来!天胜境的阵法随时能要了我们的命。” “侯爷还活着,我们若是能够活着出去,照顾好他的家人便是。” “都坐下,镇定点!” “想要活命,拿出处变不惊的气势来。我们做好见证人,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朱启生率先坐了下去。 饶是先天二境的高手,也要用尽全力握紧了拳头,才能勉强忍住浑身的颤抖。 他的背心开始冒冷汗,天胜境阵法的威力太可怕了,他抵挡不住。 但愿没人知道是他暗害秋如霞,引发了刚才的混乱。最好是秋如霞已经死了,她死了才干净,她死了他才会安全。 天胜境不插手凡俗之事,这是规矩! 只要他谨守规矩,天胜境不能随意杀人! 就算秋卓越是秋如霞他爹,也不能迁怒于他们。 朱启生在心中又咒骂起茅星宇,若不是这个龟孙子,信口雌黄欺骗了皇上,他怎么会到了这里,陷入进退两难生死不由己的境地? 福王神不守舍地坐了下去,任由李公公握住他的左手,给他渡入内力稳定心神。 宋承平贴身的亲卫,每一个他都见过,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就那么......天胜境罔顾人命,天胜境倒行逆施......天胜境太可怕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太恐怖了!! 先前他还一心想要做个富贵王爷,此刻看来简直可笑到愚不可及。 性命握在别人的手中,如何能有富贵可言? 天胜境不能敌。 不不不,天胜境不是不能敌,天胜境只有飞云门和天鹰宗能够对付。 飞云门和天鹰宗能够对付天胜境吧? 不管了,他若是能够活着出去,他要跟安馨和南宫翎成为最好的朋友。不,盟友。他们让他向东,他绝不向西向南向北,只要他们能够保住他的性命就行。 要是能够保住父皇母后和大哥的性命就更好了。 福王由着自己信马由缰,海阔天空地胡思乱想。不这样,他怕自己要被这里境况给逼疯了。 若不是亲眼目睹,谁能够相信,天胜境的大阵不仅能够吞噬灵禽灵兽,连人也能吞噬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能留下?! 秋卓越干净利落,借助阵法杀了将近九千人,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在秋如水看不见的右手中,秋卓越的鲜血源源不断地被令牌吸走。 秋卓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他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的,如今......一条性命没准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丹药吞了下去,多叮嘱了秋如水一句,“你好生坚持住,待我调整到最好状态,争取助你提前脱困。” 秋卓越闭上眼睛开始化开药力。 秋如水眯缝着眼睛没有答话。 她的眼睛落在秋卓越的储物袋上,她不能带储物袋,三叔怎么可以?莫非三叔根本没有救下她的把握,大祭祀台中这么多人,死的只会是她? 难怪秋如水会有这样的怀疑。 九千人被阵法吸收得一干二净,大祭祀台的阵法坚固得犹如坚硬的花岗岩。大祭祀台内的其他九百九十九人,都在拼命吸收灵禽灵兽的生命力,气势在不断地升高。 她相信,时辰再多点,等三叔放开了阵法,让这些人重新吸饱了鲜血,那些先天下八境的人,说不定就能在今日一举晋升先天。 所谓的大祭祀分明是夺天地之造化,给那些甘愿为天胜境赴死之人的,一场天大的机缘。 只除了她。 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疼痛。 最关键的是,她此时此刻的疼痛,分明比先前更痛上三分。 这不正常。 正常的情形下,阵法消磨了她血液中的妖魔气和毒性,她不是该越来越好,不该再受折磨吗? 其他人都能从阵法中获取好处,凭什么只有她一人,要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不知何时能从这场危机中脱身? 她眼看着已然入定的秋卓越,在脑海中小心地问道:“还在吗?” 那个金属般的声音懒洋洋地答应道:“在。” “怎么?担心我不在,你活不了?” 秋如水没好气地反驳道:“你还没死?” “死不了。” “你三叔这点本事,奈何不了我。你们都死了,我都不会死。” “我三叔要怎样才能让你去死?” “他不行。”那个声音嚣张得很:“他不过一介凡人,这等仙阵凡人如何能够驱动?别看他能杀死八千九百八十七个凡人,想要对付我,死的只能是你们。” “你快死了,最多十二个时辰,你就该死了。你三叔不杀你,你疼也得疼痛死了。开天辟地第一个疼死的人,嚯嚯嚯......” “......你骗人!” “你都快死了,骗你作甚?”那个非男非女的声音,继续嚯嚯大笑,“你都没发现吗?你血液中的生命力至少有一半没有进入大阵中,被你三叔引去了哪里?他随便糊弄你,让你安心送死的话,你也能相信?” “算了,你武功境界太低了,察觉不到漏洞在哪里,你等着被你三叔骗了,早死早超生。” 不等秋如水反驳,那声音惊讶道:“咦?又有一个短命鬼来送死?这是你三叔的女儿吧?你等着看你三叔会不会手软,救他亲生女儿的性命?” 秋如水转头张望,只见龙逸兴双手抱着秋如霞,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她在黑色光柱中眯缝起了眼睛,三叔有危熙程相助,大哥有龙逸兴相帮,这两个外人都能在阵法中自由穿梭。只有她嫡亲的二哥还没能晋升先天,连个先天境界的长老也笼络不住。 龙逸兴在先天三境长老形成的内圈之外站定,他提声禀报道:“启禀秋堂主,秋如霞被控神术反噬,又身中奇毒,性命危在旦夕。” “属下无能,无力救援,冒险带人过来求救。” 朱启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没想到秋如霞还活着,更没想到龙逸兴会抱着秋如霞从他面前经过。天知道,他多想要杀了这两个人。 可他不敢动,他早就查看过四周,他们身在阵法的血色光芒之中,无路可退,更无路可逃。 他就算真能杀了这两人,也是自寻死路。 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才能找到一条活路? 秋卓越没有做声。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第二个错误 一个被控神术反噬的女儿,他秋卓越要来何用? 他想要救下秋如水,也是看在秋如水见识不凡,能够给秋敏思留个帮手的份上。龙逸兴此举简直胡闹,当大祭祀是什么场合,容得下父女私情? 龙逸兴也是无奈,他不能让秋如霞死在自己的手上,秋卓越救不救人都不要紧,只要他能脱了干系就行。 他抱着人转身,“晚辈行事莽撞,这就带着人退走,事后自会去戒律堂领罚。” “站住。”秋如水的声音虚弱地响起来:“谁说不救了?” “你把人放下......” 她话音未落,一道血光直接穿透秋如霞的身体,秋卓越的声音平淡地响起来:“把人放下,带着其他人先退走吧。” “是。”龙逸兴就地把人放下,一丝犹豫都没有,转身飞快地沿着来路退走了。 秋如水惊呆了。 她看着秋如霞逐渐消融在阵法中,惊骇得欲哭无泪!秋如霞就这么跟那些低等族民一样死了?死在了她爹的手中,连个最后道别的声响都没有? 她低声喃喃道:“为什么?” 秋卓越放开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回答:“秋如霞中毒已深,又被控神术反噬,她武功太低,救不回来了。” “为天胜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秋家的责任。哪怕是要死,也要死得其所,为今日灭杀灵禽灵兽出力。” 秋卓越大义凛然说完这个,才对秋如水传音道:“你五妹妹就算救回性命,也会失去神志。” “最关键的是,以我之力,在你和她之间,我只能救一人。就算你有心想让,也不能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一个疯子,秋家丢不起那个脸。” 秋卓越话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他犯下了第二个致命的错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等承诺岂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 等他想要以公济私,救下秋如水的时候,小高台下听见过他说这话的人,又岂会轻易地放过他和秋如水? 秋卓越万万想不到,他此时此刻给秋家人贴金的说话,最终会让他付出,他最不想要付出的代价。 秋如水也没有做声。 她失魂落魄的眼光落在秋如霞消失的地方,定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秋如霞会夭折。 秋家人有人夭折过吗? 秋如霞应该是第一个。 五妹妹没有背叛她,没有害她去死,反倒是自己被控神术反噬,被她爹给害死了。 她心神摇动,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她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啧啧,”金属般的声音‘桀桀’笑道:“这一代的大祭司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你死定了。” “想要活命,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让我替代你,等过了这个危机,我再放你出来。” “切!”秋如水将一肚子的悲愤怼了上去,她轻蔑地不屑道:“你妄想要夺舍?休想让我同意。” “嗬,你还知道夺舍,不容易!你既然知晓,也该知道,只有神仙才能夺舍,想要在这个大阵中救你的命,也只有神仙才行。” “呸!你不是神仙,你是妖魔鬼怪。” “呵呵呵......”非男非女的声音大笑起来:“你怎么没想过,我是你的先祖显灵呢?不然我为何要救你,你们又如何能在血池中练功?” “妖魔气?哼,若不是你中毒了,你这额头上的颜色本该是红色,你问问你三叔可是真的?这个阵法灭杀灵禽灵兽还行,没有我帮忙,想要对付妖魔气救下你,肯定不行。” “你想好了叫我,没事别打扰我清净了。” 秋如水有点着急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妖魔气?” 没有声音再答应她,正如声音突然出现一般。 秋如水皱紧了眉头,她无法分辨这个声音话中的真假,她也无法确定这个声音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有这个声音跟她说说话,虽然说的都是她不爱听的,到底比她一人挨受噬心刺骨的疼痛好受些。 三叔只管让她坚持,可她坚持不住了,她觉得她的神魂都被火焰灼烧,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在疼痛,再继续下去,她要痛死了。 若是秋如水这个时候能够有面镜子握在手中,定然能够看见,她额头上触目惊心的黑色竖线的最上头,已经冒出了一个针尖大小的血红小点。 也正是这个血红的小点,让发现端倪的秋卓越改变了主意,“你坚持住,等我召集援军到来,替你舒缓......” 秋卓越的话还没说完,‘轰轰轰’的爆炸声在头顶上响起来,飞羽鸟终于醒过神来,开始反攻了。 秋卓越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阵盘,一一点向上面的绿色亮点,“南门守军派一千弟子,走暗道来大祭祀台献祭。” “东南门守军派一千弟子......” ...... “九千献祭弟子,听从龙逸兴调遣,不得有误。” 秋如水惊呆了。 她恍然大悟,这场灭杀灵禽灵兽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她作为天胜境的圣女,从头到尾都躲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其他人或许都能从半路逃脱,唯独她不能! 为了圣女献祭无上的名声,她要到大祭祀结束才能死遁。在哪之前,三叔不会给她解毒,也不会让她去死,只会让她独自煎熬。 天啊! 这地狱烈火烧灼般的疼痛,她不知道还要煎熬多久?! 三天,五天,还是十天? 她熬不下去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朱启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终于,秋如霞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比毁尸灭迹更干净,他安全了。 真是好险啊! 朱启生越发警醒小心起来,秋卓越是个冷血不念亲情的人,连亲身女儿都下得去手,对付他们这些外人,更不会手软。 绝不能让秋卓越抓住了错处,最好让秋卓越连他们的存在都忘记了。 朱启生收敛了先天高手的气势。 李公公眨了眨眼睛,也如法炮制,申国这三人,屏声静气,安静的真的如同不存在一样了。 五千里之外的安馨,在飞羽鸟开始攻击大祭祀台的阵法的时候,从睡梦中惊醒,她低叫一声,急不可待地伸手按住了两个太阳穴。 薄暮中,南宫翎关切的面孔在眼前骤然放大,“怎么了?做噩梦了?” 安馨伸手推开了南宫翎近在咫尺的脸庞,低声答应了一声:“疼。” 她一边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一边从挂篮底部裹着披风坐起身来,“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换我来驾驶吧?” “不用,让傀儡驾驶就行了,这条路以前往来过一次,你不用担心。” 南宫翎担心地看向安馨,“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头痛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十分与三分 论理,炼气入体之后,他们两人理当百病不生。更遑论他们两人服用过‘冥极果’,百毒不侵。 安馨头痛只会有一个理由——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 安馨自然也能想到这个,也疑惑地咕哝道:“别是那些掉头过去的灵禽灵兽,惹来的麻烦大了,天胜境的祭祀堂有大行动,牵连到了我?” 南宫翎虽然也怀疑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不过,他还是安慰安馨道:“不太可能,距离这么远......” 安馨当即点头道:“也不是很厉害,就是抽痛了一下,把我痛醒了,没事了。” “等回去看过了师父,还是要去天胜境一趟。” “不光是为了福王,为了安家,我们把天胜境封在了里面,把隐患留给他们,他们说不定狗急跳墙,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好。”南宫翎笑了:“就为了你这头痛,都该再去看一眼。” “要不这次你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你头痛难受?找到了,我替你连锅端了,让天胜境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哪有那么容易? 要是天胜境的神妙境有问题,南宫翎能把神妙境给连锅端了? 至少他如今的筑基境界是不够的。 不过,这份好意安馨心领了。 安馨低声问道:“换做是你,你在天胜境里,会如何处置被人封锁这等境况?” 南宫翎直接了当地说道:“我才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不堪收拾。” “血祭真有那么好?祖先的意志可以代替自己的思考?一条错误的道路非要走到黑?秋家离开了祭祀堂就无法统治天胜境?” “至少在听闻我踏上仙途之后,天胜境就该趁着这次的危机,跟两派重归于好,一同解决危机。而不是既向两派求助借力,还生怕两派去抢夺天胜境。” “你说,等我晋升了结丹境,天胜境还没人能够修仙,他们能够抵挡得住我吗?” 南宫翎照旧滔滔不绝,在安馨面前说话百无禁忌,“你别多想了,天胜境多半还是会用血祭来解决危机。” “等我们回去了,说不定真能看一场天胜境的大祭祀,正好瞧瞧大祭祀究竟有多大的威力,让天胜境始终无法割舍掉。” “我跟你说,我最希望是,他们能用一场大祭祀来证明,你跟天胜境的圣女毫无关联,你这头痛跟他们也毫无瓜葛。” “到时候,看在你的份上,咱们关紧外面的大阵,由着他们在里面随意折腾,自生自灭。” 那敢情好。 安馨最不愿意手上沾血。 安馨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真不要我换你歇一歇?” 南宫翎拉起安馨身后披风上的兜帽,轻轻地盖在她的头上,“遮着点风,多当心点,你再睡一觉,我会飞快点,等你醒来我们就该到了。” 安馨放心地睡了。 秋如水却恨不得自己能昏睡过去。 痛痛痛!太痛了!! 她狼狈地跪倒在地上,两手交握握住手腕,想要止住不停流出的极细的血流。 她不要解毒了,她宁可去死! 人总有一死,为什么她不能去死?非要在这里忍受非人的疼痛,只为了活命? 她不想要活了。 秋卓越试图给秋如水鼓劲,“坚持下去!你看看,黑色的光柱正在变成血色,坚持就一定能成功。” 秋如水转头看向黑色光柱上,一条丝线一般的血红细线。若不是秋卓越伸手指点给她看,她连这条血线都发现不了。 太慢了。 解毒的速度实在是缓慢得让她无法忍受了。 “三叔,”秋如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低声哀求道:“你说过......会助我......” “我说话算数。”秋卓越保证道:“我不仅会让你解毒,保住你的性命,还会让你晋升先天,顺利死遁进入长老堂,成为天胜境最圣明的圣女,连安馨都无法超越。” 秋卓越再次说出承诺,企图鼓励秋如水,继续坚持下去。 秋如水却无助地睁开绝望的眼睛,“救......我......” 秋卓越蹲下了身体,眼睛跟跪倒在地上的秋如水平视,“你要先自救,我才能救你。” “消磨妖魔气,解毒和晋升先天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这些关口,你必须自己闯过去。” “你此时此刻的疼痛,还比不上修习《炼神诀》,缔结手印失败时的痛苦。与那样的疼痛相比,那个有十分,你如今才三分。“ ”坚持住!用你的意志力挺过去,别丢秋家人的脸,别让安馨有机会笑话你。” 秋卓越希望秋如水能够挺过去。至少也要挺过二十四个时辰,他才会出手帮她。 他对秋如水期望甚高。 先前秋如水放过狠话,宁可跟其他两派两败俱伤,死磕到底,破而后立,也不肯轻易低头妥协。 他以为秋如水既然有这样的决心,理当比其他人更坚强。这点疼痛,安馨都能受得了,秋如水理当能够挺过去。 万一秋如水真的做不到。他也要让秋如水在生死关口走一遭,彻底看淡生死,能置生死与度外,成为秋敏思不可多得的助力。 秋家有他一人为天胜境奉献牺牲足够了。 若是他这条路走不通,秋敏思再想要舍生取义也没有用,自然要走强硬到底,决不妥协的路子。而秋如水就是他留给秋敏思,支持秋敏思走下去的最合适的人选。 事到如今,不管秋如水愿意不愿意,他也要像熬鹰一样熬炼她,不熬出秋如水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子来,他死不瞑目。 秋卓越站起身来,刷出阵盘点逐一点开上面的亮点,只听一连串的禀报声响起来: “南门守军一千人就位,听从号令。” “西门守军一千人就位,听从号令。” “......” 大祭祀台外面,即将献祭的九千人已经就位. 就等灵禽灵兽死得更多,大阵威力更强,秋如水坚持下去尽快解毒,他就能集中所有的力量,就此一搏。 他划开自己右手的手腕,让自己的鲜血融入阵法中,顺着黑色光柱向上探索。 他的鲜血顺着黑色光柱一出了大祭祀台的阵法笼罩的范围,即刻,脑中就如同遭受了重击, 猝不及防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好在,毕竟是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秋卓越及时忍住一声痛叫,握紧拳头,顺着若隐若现的血线继续向上探索。 天胜境的大祭祀台越变越小了,越是往上,他的背上越是冒出冷汗,生死危机涌上心头,他忍住惊惧忍住疼痛,奋力向上。 他想要去到极高处,看看祸害天胜境的到底是什么? “滚!”神魂中,猝不及防地出现一声暴喝。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晋升先天五境 秋卓越一惊,憋足力气向上的劲一松,整个人好似从半空中跌落下去,倏然之间神魂归位,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 秋卓越竭尽全力忍住晕眩欲呕的不适,无声地抬手,用力地按压住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张开嘴像离开水里的鱼,胸膛不停地起伏,费力地抽气呼气...... 秋卓越鲁莽了。 他一个没有修出神识的凡人,贸然利用阵法之力,借用自身的血液去窥探神仙的世界,不得不说是胆大妄为,无知者无畏。 近在咫尺的秋如水自然见到秋卓越的异样,黑色光柱是她撑起来的,秋卓越顺着黑色光柱往前,虽然超越她的极限,她不知道秋卓越遭遇到了什么,可从秋卓越的表情中看来,显然不是好事。 秋如水有点幸灾乐祸。 呵呵,三叔隔岸观火,非要让她坚持。 这回感同身受,深受其害,理当赶紧来助她一把,让她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要全了她的圣女之名,不必非要让她吃苦受罪才行。 秋卓越足足花两柱香才缓缓地站稳了身体,他轻缓在小高台上坐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干净的丝帛,缠紧在左手手腕上,断绝了跟阵法的联系,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推论是真的。 真的有被先祖镇压的妖魔,留下了一缕半缕的神志,藏身在血池之中,这一次借助血池被破的机会,上到了极高的高空,已然形成了敌对的意识。 若是他不借助这回的大祭祀,一举歼灭他们。等不到十年,这些妖魔气就能借助笼罩在暗黑森林上空的大阵,抽取他们的生命力,让他们都死于非命。 秋卓越刷出一张飞信,低声说道:“我借助大祭祀台的阵法,借用灵禽灵兽的力量,顺着那条似有似无的血线,升到了极高处的天空,遭遇一声暴喝:‘滚’。” “我确定妖魔气......已然在苍穹上形成了气候。若不尽快清除此孽障,天胜境危殆。等不到安馨大祭祀,天胜境就得死绝。” “这次机会难得,等我灭杀了所有的灵禽灵兽,我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再次上窥端倪,争取一举歼灭,保天胜境平安。” 秋卓越简短说完计划,放手让飞信飞出。 秋如水眼睁睁地看着飞信穿过阵法空隙,飞入祭祀堂的暗道中,忽然惊声问道:“三叔,我还能活着出去吗?” 秋卓越转头冷冷地看了秋如水一眼,他已经极其耐心仔细地跟秋如水解释过三遍了,怎么又在问他同样的问题? 他看起来很闲吗? 秋如水听过了他传出去的飞信,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受伤了?极其需要在最短的时辰里,重新恢复到最强的状态,歼灭已然成型的妖魔气,护住天胜境所有人的性命吗? 秋卓越冷声责备道:“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可以活命吗?如果有,我立即放你出去,让你自生自灭去。” 秋如水闭上了嘴巴。 要到秋卓越冷言冷语对她不耐烦了,她才真的害怕了,“三叔,我相信你。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坚持住!” ”我拭目以待。“秋卓越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八个丹药瓶子,放在秋如水的身旁,“这是一个时辰的丹药,你算着时辰服用。” “无事,不要再打扰我。” 秋卓越说罢,当着秋如水的面,打出眼花缭乱的手印。秋如水只觉得自己被阵法禁锢住了,她在小高台上能够动弹的地方,变得狭小得只能够勉强转动身体。 果然,秋卓越低声吩咐她道:“不要出了你方圆六尺之内的范围。” 然后,秋卓越松开了左手的丝帛,划开了右手的手腕,将自己融入阵法之中。 一直被秋如水撑起的黑色光柱,如同遭遇天敌一般,骤然从黑色变成了血红色。 秋如水失声惊叫起来:“成了?!” 随即,她失望地捂住了嘴巴,没成! 是三叔的血液之力太过强大,把她的黑色血液挤压变成了一条细小的,一指宽的黑线,而她先前那条丝线般的血色细线,完全消失在了一指宽的细线中。 秋如水惨淡地笑了,她和三叔武功境界,真的差距到了皓月和萤火的距离。 她心如死灰。 要看见了这一幕,她才笃定,三叔不是不能救她助她,是三叔不愿意让她逃过一劫,非要让她吃苦受罪,花样百出地折磨她。 “哼!”那个金属声音幸灾乐祸道:“你三叔骗你了没有?你看见了没有?举手之劳也不先救你,这是为什么?” “你听见了没有?他对付不了妖魔气!不仅是你们要死,连天胜境所有人都得死。没有了我,你们都要死定了。” “你,”秋如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有什么本事能救我们?” “哼!”那个金属声音极其不满地哼哼道:“血池中没有我,就凭你们能压制妖魔气?”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愿意上赶着去救你们,等你们都要死了,等你愿意让我掌控你的身体,再来找我救命吧。” “不过,你可以来找我,救不救人,还得看我心情?你们若是不值得我出手相救,等你们都死了,我再去收拾妖魔气也不迟。” “昔日手下败将,能嚣张一时,还逃得脱我手掌一世?!你放心,我早晚都能替你们报仇。” 非男非女的声音戛然而止,根本不再给秋如水说话的机会。 秋如水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声音她信不过。她认命地转动身体,对准自己那条黑色的光柱,再次咬紧牙关,忍无可忍地再次提起内力送出血液。 她没有看向身旁的丹药瓶子,这些丹药都能生血,她吞服下去,源源不断的带着妖魔气和毒性的血液不停地产生出来,她要消磨到什么时候? 她不要再服用丹药了,就等体内的血液都排除干净,等她到了濒临死亡的关头,三叔是不是真的要救她,自然就能轻易地检验出来了。 三叔要救她还好,三叔若是不救她,她都要死了,她才不管天胜境会怎样?她要死了,定要让大家都陪着她,热热闹闹一起上路才行。 秋卓越顾不上秋如水了。 他沉浸在阵法之中,不停地吸取灵禽灵兽的生命力,先天五境那道薄纸眼看就能戳破了......他要在今日晋升先天五境,用最强大的力量跟妖魔气对战。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他水到渠成地突破了瓶颈,如愿以偿的晋升先天五境。 他从阵法之中吸取的能量骤然之间增加,小高台地下十八位长老一起提声恭贺道:“恭祝秋堂主晋升先天五境。”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相差十万八千里 秋卓越没有睁开眼睛,只传音入密对他们道:“两天之内,你们竭尽全力提升武功,争取也能晋升先天四境,甚至是先天五境。” “我会带你们去一起去天胜境极高处看看,是何等妖魔在与我天胜境为敌?我们联手战一回,给天胜境战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好!”叫好声轰然响起。 秋卓越连同十八位先天三境长老,全力以赴开始提升境界。大阵中的生命力,向着他们奔涌而去。 秋如水难得地察觉了动静。 当阵法消磨的力量突然减少,她眼前的黑色血线被压缩到只有三分之一食指粗细的时候,她无奈地放弃了。 这不是她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而是三叔在短短的时辰内,借助阵法晋升先天五境,相比之下,她先天下八境的修为,愈发微不足道到让她绝望。 阵法之力近在咫尺,为什么偏她一人不能借用?非要让她用水磨功夫去煎熬? 秋如水拿起一瓶丹药,拧开盖子,扬起脖子,把瓷瓶中的丹药一股脑地吞了下去。 她放弃了。 她分明感受到了,只要三叔愿意出手,三叔随时可以帮助她脱困。而三叔没有这么做,定然是有其他的谋算在里面。 除了三叔跟她说过的那些,她还有什么是值得三叔算计的? 没有。 名声。 天胜境圣女的名声。 三叔要的只能是这个。 她死不死的,没有什么关系?不,她死了最好,死遁哪有真死了干净,不留后患? 三叔不仅要她死,还要她无比痛苦地去死! 至于她爹给她的承诺,她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等她爹回来,她死都死了,三叔晋升先天五境,又接掌了大祭司,她爹还能说什么? 五妹妹和阿爷没有骗她,那个讨厌声音说对了,三叔在骗她。 那个声音真的是神仙不是妖魔气? 不得不说,秋如水受妖魔气影响,多少有点魔怔了。 她自己很难察觉,她的心情反复变化极快,随时都在质疑人,耐性近乎消失殆尽,到了此刻越发怀疑秋卓越,担心秋卓越要害她。 秋如水以为她一确定三叔是在骗她,那个声音就会出现。可让她失望的是,那个声音没有再次出现。 想要让她主动交出身体的控制权,让来历不明的‘神仙’掌控,她还没那么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定睛看向秋卓越的双手,她明白地看清楚了,三叔的左手出右手进,一进一出之间,气势还在高涨。 她的眼光失望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腕,她的右手怎么就不能向三叔一样地吸取大阵的生命力?为什么只有她一人要靠吞下丹药来保住性命? 莫非这就是其中的关窍所在?她要是能够吸取大阵的血液,三叔的谋算是不是就会失败了? 怀疑激起了秋如水的斗志,她不动声色地打定了主意,开始按部就班地吞服丹药,不停加快速度向光柱输送血液的尝试。 又过了一刻钟,秋卓越睁开了眼睛,他的境界稳固住了。 他有点后悔。 他没想到阵法形成循环会如此容易。 早知如此,他应当让天胜境先天高手都叫来阵法中,齐刷刷提升武功境界。 此刻......还是算了吧。 他能想办法把外面九千人的武功一起提升了,也算有备无患,功德无量了。 秋卓越打定了主意,再次刷出八瓶丹药,放在秋如水的面前。 他透过阵法感受了一下秋如水的状况,皱起眉头责备道:“你要主动加快速度,不能光是适应疼痛。你只有两天半的时日可以磨练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很难找到更安全的地方,来修炼内力。” “要知道,被动地吸收生命力得来的武功,远不如像你这样一点点磨练出来的更强。你若是连升两级晋升先天之境,我希望你能一举成为先天一境中的强者。” “秋家小辈中,晋升先天的人太少了,你大哥需要你的助力。” 秋卓越自认把厉害关系说得够明白了。 他也不等秋如水答应,径直放开大祭祀台外面,那待命的九千人的阵法,“尔等甘愿为天胜境献祭,甚好!” “如今大阵循环往复之势已成,我要趁机送你们一场造化,让你们从灵禽灵兽的灭亡中,尽量获取好处。” “听我号令:逆行运行《天胜诀》......” ‘噗’一声轻响,秋如水惊喜地叫了起来:“我也能吸血了!” 没错,她听从了秋卓越的号令,自行逆转运行《天胜诀》,灵禽灵兽的鲜血一进入她的体内,疼痛骤然缓减。 突然之间,她好似重新活了回来。 秋卓越举起了双手,一边飞快地缔结手印封锁秋如水身旁的阵法,一边厉声传音道:“你不能用这个!” “你这个时候吸取大阵的鲜血,只会害你被妖魔气控制,最后救无可救,葬送你的性命!” 秋卓越用最快的速度阻断了秋如水右手跟阵法的联系,猛烈的疼痛突然袭来,秋如水失声痛哭:“为什么非要我痛?为什么我不能吸血?为什么你不能帮我?!” “我帮不了你。”秋卓越冷着脸承认道:“妖魔气,只能用灵气一点点地去消磨,我若是现在出手帮你,加速你体内真气的运行,你真有可能会痛苦而死。” 秋卓越上前一步,右手穿过禁锢秋如水的阵法,抵在她的后背,不由分说催动真气在秋如水体内运行。 “啊!”杀猪般的尖叫声,从秋如水的嘴里冒来出来:“三叔......放手!......放开我!” 秋卓越哪里肯放开秋如水。 他冷声下令道:“抬头,看着你的黑色光柱!先前你只有一指宽,现在变成巴掌宽,意味着你要多花五倍的力气!” “你不能吸血!” “你一旦吸血,灵禽灵兽体内的灵气会壮大你体内的妖魔气,你会被妖魔气夺舍,只要你失去神志,我就不得不杀了你。” 秋卓越毫不留情地催动真气,“现在,我会助你变成四指半宽,忍着!” 秋如水在秋卓越的掌下,像风中落叶般簌簌发抖起来,秋如水声嘶力竭地厉声尖叫,刺耳的尖叫声穿透秋卓越的耳膜,可他依然淡定地置若罔闻。 足足过了一刻钟,秋卓越放开秋如水,秋如水瘫软在小高台上,声音嘶哑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秋卓越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他看着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的秋如水,轻蔑地说道:“你爹把你们三个养废了。” “你这点痛,堪堪能及得上安馨修炼《炼神诀》,缔结手印失败的七成疼痛,就让你趴在地上起不来!” “你知道你爹是怎么跟安馨说的?你爹跟安馨说多缔结成功几次,头痛就会好了。” “安馨人前人后从来没有哭过,你看看你,何止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还寄望你能够出去跟安馨斗,斗赢了安馨,把安馨收伏回来。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挑中了你这么个废物!” “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用水磨功夫,循序渐进,只用忍受三成的疼痛。你非要自作聪明,偷奸耍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血池之灾一起,我就该就地惩处了你,不该留着你的一条性命,来这里丢人显眼!”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第三个错误 “爬起来!” “再敢不听我的话,妄动歪脑筋,我也不管你了。让你自生自灭,且看你错过了这次机会,能活得了几日。” 秋如水后悔咬紧了嘴唇,三叔为什么不先跟她说清楚啊,非要等她出错了,这么百般地折磨她! 秋如水微微侧头看向黑色光柱,四指半,三叔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她还有机会保住性命吗? 她神志昏聩之下,没有发现自己无声地问了出来,秋卓越恰好正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幻,当即便答应道:“你还有两天半的时日,可以重新来过。” “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能够自行祛除掉妖魔气,剩下的一成,就用刚才的办法,我可以替你驱除出去。” “要到了那个时候,你吸取大阵中的生命力,才能事半功倍晋升先天。” 秋卓越简直有点苦口婆心了,“这是你必须经过的熬炼,没有经过这个关口,你的先天之境维持不住,临时借力冲过去了,也会再次掉下来。” “你明白了没有?” 秋如水无声地张口答应道:“明白了。” 她无比的明白了,她要多承受四倍多的痛楚!她原先的都熬不过去,四倍!要她怎么去熬? 安馨那个变态,她比得了吗? 安馨没爹没娘没有依仗,凡事只能靠哑忍。可她是什么人?她是天胜境的圣女,至少她此刻是天胜境的圣女,她为何要忍耐这些? 她就不能把身上的妖魔气和毒性转嫁到其他人身上吗?下面那么多的人,随便找几个来替她承受痛楚不行吗? 她爹要是在这里,定然舍不得她受苦。只有三叔,三叔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连亲生女儿都能杀,他还会让她活下去吗? 秋卓越想要用安馨激发秋如水好胜心,不料秋如水的好胜心未起,仇恨心却先泛滥起来。 秋如水假装柔顺地点了点头,她要活下去,她想要活下去。就算是要跟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交易,让所有人去死,她也要活下去。 秋卓越满意了,他再次叮嘱道:“不要怕,一开始速度慢是正常的,你静下心来找到消除妖魔气的节奏,速度会越来越快的。” “我会看着你,帮你找到节奏。” “坐起来,服下丹药,别耽误时辰。想要活命就得要拼命。不仅是此时此刻要拼,出去了对上安馨还得要拼。” “你要证明给我看,你比安馨更强,你要比她强了,我舍命救你才值得。” 秋如水双手撑在小高台上,勉强坐起了身体,她跟秋卓越一样,浑身上下全都被汗水湿透了。 秋卓越刷出一壶蜜水,“喝下去。” 秋如水没有客气,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半壶水,总算恢复了点状态。 她盘腿坐好,伸展开左手,让细细的血线再次融入黑色光柱中,然后咬紧牙关,面目狰狞地开始跟阵法中的力量对抗。 “好!”秋卓越低叫一声:“就是这样,你主动攻上去,比阵法镇压你效果要更快更好,坚持住,你一定能行的。” 平心而论,秋卓越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若是正常的秋如水,已然是足够了。就算是被妖魔气侵袭,秋如水但凡稍微明白些道理,也不该对秋卓越心存怨恨。 奈何秋如水就是一个奇葩,刚才的痛苦太过刻骨铭心,就算知晓秋卓越是为她好,她也把秋卓越给恨上了。 她就不信了,三叔会没有别的办法救她,就像三叔救大哥一样。 大哥可没有受她这样的罪。 不过是她在三叔心中没有大哥更重要,三叔能够舍得下她,舍不得大哥罢了。 这会儿,她忍! 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安馨能行的,她也一定能行。 秋如水的脑门上,脖子上,手臂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狰狞中透着义无反顾的凶狠。 等她脱困了,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三叔也尝尝她的滋味,让三叔也不要丢了秋家人的脸。 秋如水豁出去了。 秋卓越满意了。 他熬赢了秋如水,把秋如水引上了正途,等秋如水熬过了这个关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她。 这个时候,秋卓越还没有意识到,他犯下了第三个错误。 熬鹰那是要反复熬的。 何况他熬的是人,熬一次怎么会够? 他也低估了秋如水的报复心,没有意识到秋如水一旦有了机会,会反戈一击坑害他。 秋卓越从秋如水身上收回目光,重新关上秋如水的阵法,全神贯注融入祭祀堂大阵中。 一查探到新增加的人九千零九人,恰好能够让大阵内外保持平衡的时候,简直喜出望外。 太好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按照他的估计,先前存入大阵中的力量,至少还能维持这一万人,两天之内不会让大阵崩溃,他有机会在灵禽灵兽被彻底灭杀之前,把它们的力量全部借由这一万人保存起来。 等他需要的时候,他再从这一万人中抽取力量,会更容易掌控,助他再一次升上天空,去跟天胜境最大的敌人决一死战。 秋卓越放心了。 外面的秋卓群也放心了。 无他,乌泱泱的灵禽灵兽无视了他们九艘‘飞船’,飞蛾扑火般飞向天胜境,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消失在天胜境中。 仿佛天胜境就是个张开了巨口的怪兽,不管是何种灵禽灵兽,来者不拒,全都一口吞下,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秋卓群万万没有想到,没有安馨的大祭祀还能有如此威力。天胜境固若金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担心天鹰宗和飞云门会抢走天胜境,控制暗黑森林? 早该放他们两派进来送死,让他们两派来见识天胜境的厉害。 秋鸿毅显然比秋卓群更有远见。 此刻,让秋卓群念叨的高天和翟永祥两人,轻装简行,只带了一艘‘飞船’进暗黑森林。 他们开启隐形阵法,隐在暗处比秋卓群看得更清楚:他们所到之处,一只灵禽灵兽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暗黑森林中的野兽,正在昼夜不停地向着天胜境的方向冲去。 童悦玩笑道:“什么好东西,让这些畜生饿死鬼投胎一样,舍命狂奔?早知道,咱们应该一早进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分一杯羹。” 丁冰玉也疑惑得很,“明明说是大祭祀,秋卓尔没有收到消息,反倒是娄豪给我们送了消息来?我怎么觉得此事蹊跷得很呢?” “天胜境明明是想要把灵禽灵兽引出暗黑森林,怎么忽然之间又把灵禽灵兽引了回去,秋鸿毅会突然之间大发善心?” “莫非是秋卓越也踏上了仙途,要趁机向我们示威?”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魔道仙道不共戴天 有可能。 秋卓越若是踏上了仙途,说不定真能启动大祭祀台,一举灭杀所有的灵禽灵兽。若真是这样,天胜境的野心暗黑森林肯定是装不下了,邀请他们进来是要说问鼎门的事情? 童悦的眼光落在高天的身上,要是他们两派都有人踏上仙途,唯独飞云门落后了一步,他们岂不是要吃亏? 高天淡定得很。 飞云门是唯一有护派神兽镇派的门派,有大鹏鸟在,秋卓越真要踏上仙途,和南宫翎联手起来也斗不过大鹏鸟。 再说,不是还有至尊宝和安馨在吗?飞云门才是厚积薄发,潜力无限的门派。 天胜境这个时候跟他们谈条件,不管定下什么严苛的条件来,但凡是想要欺负飞云门的,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所有的欺凌全数奉还,再加倍找回场子来。 丁冰玉的猜测引起了翟永祥的兴趣,他转头看向高天,“秋卓越真能抢在咱们的前面?血祭真有这么厉害?” 高天点头。 秋家和天胜境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弃血祭,血祭自然是对站在暗黑森林最顶端的人,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翟永祥失笑了,“看我这话说的!” “血祭不管有多厉害,这等用巧取豪夺旁人性命来助自己修行的魔道,也不能再放任自流,任由其不断壮大。” ”魔道和仙道不共戴天。” “我已经给南宫翎传信,让他赶紧回来......” 丁冰玉罕见地着急了:“南宫翎一来,他岂不是要危险了?” 童悦却连连点头:“南宫翎不来,我们就是羊入虎口,这里是天胜境的地盘,咱们合在一起让天胜境给血祭了,说不定能让秋卓越实力暴涨,能跟南宫翎匹敌?” 越说越危险了。 高天却平静地笑了,“翟阁主说得对,魔道和仙道不共戴天。” “天胜境不管是谁,走血祭的路子踏上的都会是魔道,绝不会是仙途。天胜境踏上魔道,最先要对付的便是我们两派。” “对我们两派而言,将魔道扼杀在摇篮中,是仙门应当应分之举。就算力所不能及,也要以身阻魔,先替南宫翎抵挡一二。” “可以预见的是,这次灵禽灵兽的危机,天胜境已然受到重创,以天胜境执拗不听人劝的过往,定然迫不及待要夺回与我们两派抗衡的主动权。” “他们要是有机会猎杀我们两派的人,血祭以壮大自身,绝对不会手软的。我们几个若是死在了这里,天鹰宗和飞云门都危险了。” “好!”翟永祥爽快地笑道:“我还生害怕你要权衡利弊,让天鹰宗先冲在前面,飞云门先缩在后面,做个缩头乌龟,好来个坐收渔人之利。” “你这话说的敞亮,咱们联起手来,先过了这一关。等出去了,咱们两派把最有希望修仙的人挑出来,让南宫翎集中传道解惑,争取能有一批修仙种子,天胜境有再大的幺蛾子,咱们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童悦兴致勃勃地抢先答应道:“别等以后再来收拾天胜境了,这一次,就把他们打趴下。我就不信了,就算能血祭,天胜境也不怕死人,他们还能养出三五个魔头出来了?” “真能养出来,对付那么多灵禽灵兽,也该差不多要歇气了,我们不如......”童悦低声说起了对付天胜境的计划。 这一趟,他们两派危险得很。 别的不说,单单是丁冰玉遭遇的毒性,一旦传了开来,都是灭绝所有人的大患。 童悦没有忘记这个。 丁冰玉也没有忘记,她早就吩咐下去,让人特别留意暗黑森林中有没有毒性在蔓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收到手下弟子有人禀报上来。 丁冰玉心中极其疑惑,那样强烈的毒性,若不是机缘巧合,有安馨的玉佩在,连她这样的先天三境的高手都抵挡不住,天胜境怎么会没事? 不过,安馨的玉佩也来自天胜境,天胜境说不定真的有克制毒性的法子?若天胜境真的有,他们把毒性引出暗黑森林,真正是其心可诛,早已与他们两派为敌。 对待敌人绝不能手软。 安馨驾驶‘直升机’在凌晨时分,直飞飞来峰甘澜院。在院门前的空地上落下了‘直升机’,才伸手推了推南宫翎。 南宫翎睁眼瞧见,已经赶到院门口迎接他们的甘兴和金燕子,咧开嘴笑了:“师父,金师叔,都怪安师妹心急如火,这么早,把你们都给吵起来了。” 金燕子的眼光闪了闪,没有理会南宫翎会让人误会的话,直接上前迎向了安馨:“怎么忽然就来了?是有什么急事,连你掌门师伯也解决不了吗?要不要把你大师伯叫来?” “师父!”安馨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金燕子看见她,第一眼想到的就是这个? 安馨收起‘直升机’,上前两步,伸手挽住金燕子的胳膊,“师父莫慌,徒儿没有闯祸,不用大师伯赶来救我。” “我就是想你了,想要来看看你的病好些了没有?” “胡闹!”金燕子佯装生气地责备了一声,然后笑颜如花地欢喜道:“师父也想你了。我还是老样子。你没什么事,多住两天,等你二堂哥的婚事近了再回去。” 安馨有点吃惊了,师父不知暗黑森林的详情? 她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起来,她压低声音对金燕子说道:“我带回来一样好东西,说不定解毒会有奇效,想要给师父试一试。” “那敢情好。”金燕子理都没理南宫翎,“走,我带你去客院。” 她要等走过了甘兴师徒的身旁,才头也不回多说了一句:“我们师徒说说话,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了。” 见金燕子和安馨走远了,甘兴才对南宫翎笑道:“你这张嘴呀,金长老的玩笑是可以随便开的?你当心点,她要是心中不喜,安馨是不会想要嫁给你的。” “我说啥了我?”南宫翎笑了起来:“师父,你看看人家师徒其乐融融,你就别责备我了。” “我也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这一次,天胜境的灵禽灵兽,你想要怎么炼丹就怎么炼丹了,你想要多少都有。” “你给我两个师弟敞开了用。” “剩下的,给炼药堂的你看着办。我都随你做主了。” “给门中的不能少。”甘兴平静得很,“我能用得了多少,别让人诟病你对三个师父厚此薄彼......” “哎呀,大师父就在暗黑森林,要多少没有?”南宫翎也伸手挽住了甘兴的胳膊,“要不,你炼成了丹药,分点给他们,保准比我送灵禽灵兽给他们更好。” 这么一说,甘兴也来了兴趣,“你有多少?三千,五千?”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不能随便离身 南宫翎不干了,“师父,徒儿修仙了!习武的时候,三千五千还行,修仙了你还跟我说三五千,这是在埋汰我呀。” 南宫翎摸出一个储物袋来,“我顺便还给你弄了点暗黑森林的药材,都在这里面了。” 甘兴接过储物袋,提起内力往里面一探,脚步一个踉跄,“怎么这么多?” 储物袋里的灵禽灵兽少说也有上万只,南宫翎把天胜境的灵禽灵兽一网打尽了? “一言难尽。”南宫翎转头四顾,“二师弟,三师弟在哪里?先让三师弟烤点肉来吃,这么多新鲜的好料,不先大饱口福可惜了。” “他们俩下山去了,要烤自己烤去。” “行。” “......” 这厢边,师徒俩商议着烤肉。那厢边,安馨轻描淡写跟金燕子说了‘凑巧’发现‘燧灵’玉能够解毒的事情。 金燕子爽快得很:“划开手掌,握住玉佩就行了?” 安馨点头:“嗯。” 然后,金燕子用指甲在左手掌心一划,鲜血流淌,她在安馨惊讶的目光中,淡定地握住了玉佩。 半刻钟,一刻钟,半个时辰...... 时间流淌,安馨的期待的眼神越来越亮,金燕子的神情却越来越温和。 南宫翎的声音在客院外响起来,“烤肉好了!” 安馨站起身来,飞掠过客院的十字甬道,把南宫翎拦在了院门口的屏风前,“你着急什么?我师父正在试......” “无妨,也该用早膳了。”金燕子的声音好笑地响起来,“偶尔用烤肉来当早膳也不错。” 安馨转头便走,重新飞掠回正堂中,急声问道:“师父,你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金燕子笑盈盈地答应道:“你这玉佩要是有用,天胜境早就跟我说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那可不一定。 安馨一边收回金燕子递还给她的玉佩,一边顺手拉过金燕子的左手细看。金燕子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连血痂都消失了。 要不是金燕子的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没有擦掉,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她掌心的皮肉曾经被割开过。 金燕子翘起兰花手,翻转左手给安馨看,笑眯眯地说道:“治疗外伤的效果不错,是个好东西,你好生收起来。” “对了,你大哥也在天鹰宗,应该还在炼药堂。他是送天鹰宗的于廉来的,据说于廉也像是中了毒。你用过了早膳,也去看看你大哥,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话间,南宫翎端着一大盘烤肉进来了,“好。我陪着安馨去。” 安馨还不肯放过,“师父......” 金燕子反手握住她的手,伸手点向安馨的额头,“你呀,急什么?师父都不急,你甘师伯正在试药,说不定就能找到解药。” “你的这份心,师父领情了。” 安馨赶紧伸了伸脖子,主动迎上金燕子的手指头,低声说道:“师父,我用这个玉佩泡过茶水,让人喝了也解了毒救了命。要不,咱们再试一试?” 金燕子的手指头在安馨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点,心中柔软得能滴出水来,“行,就依你说的办。” “你大师伯多少苦药我都喝过了,你的一壶泡过玉佩的茶水,我还不敢喝吗?喝!” 安馨哭笑不得地保住了金燕子的胳膊:“师父,徒儿是说正经的,不是开玩笑。” 金燕子顺手在安馨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师父哪里开玩笑了?你只管泡过来,我保准喝下,让你放心。” 安馨纽股糖似缠住了金燕子的胳膊,“师父,不许嘲笑人!” 金燕子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安馨的面颊,“师父不嘲笑你!你眼巴巴地捧回来的宝贝法子,师父定然要好生试一回。” “师父心里头高兴着呢!” 安馨满意了。 南宫翎看得都呆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安馨竟然会有这么小女儿的模样,安馨在他的面前向来是板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天,他也想要安馨对着他无所顾忌地,尽情地撒娇耍赖啊! 他的眼波飞快地闪了闪,然后开心地招呼两人,“来来来,先用过了早膳,我们再说其他。” “安馨,你先去泡壶茶把玉佩泡进去。对了,你还记得上次用的是什么茶叶吗?你别弄错了。” “要我说,用温水更妥当些。要不,你把玉佩留下,让我师父好生试过一回,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不行。”金燕子一边跟着南宫翎进了饭厅坐下来,一边开口反对道:“这块玉佩有安心定神的作用,安馨不能随便离身。” 她转头对安馨叮嘱道:“你外翁送这块玉佩过来的时候,特意给我写过信。他担心你受惊过度,神魂不稳,非要用这块玉佩压着,你才能安然无恙。” 安馨一边刷出茶桌茶具就地泡茶,一边试探着问道:“师父,我已经长大了,都是先天高手了,用不用这块玉佩,不要紧了吧?” 金燕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能不能不用这块玉佩,要问过你大师伯,问过你外翁才行。” “你别想要把玉佩留给我,我不放心你。你也别想把玉佩留给你甘师伯,等你参加完婚礼回来再说。” “对了,你不是刚从暗黑森林回来吗?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多问你阿爷一声,看看他同意不同意?” 安馨点了点头。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安静地用烤肉当成了早膳,等金燕子罢了手,安馨敢紧奉上泡过玉佩的茶水。 她还要格外地解释道:“师父,我仔细地清洗干净了,不会有血腥味道。” 金燕子心满意足地伸手结果茶盏,“要喝几杯才算数?最多三杯,再多等我消消食再喝了。” 安馨喜出望外地答应道:“好,就三杯。” 三杯茶水下肚,金燕子趁着空闲问道:“你们在暗黑森林外的阵法兴建完了?还顺利吗?” “顺利。”安馨赶紧答应道:“天胜境在暗黑森林只开了一个进出口,其他地方根本没派人驻守,建起来容易得很。师父尽管放心,你看我连油皮都没擦破......” 金燕子打断安馨的粉饰太平,“别哄我了,你大哥可把于廉给送回来了。” “得了,你去看你大哥去吧,剩下的半壶茶,留给你甘师伯,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安馨的眼光稍微暗淡了一下,随即又振奋起来,“师父,等我看过大哥再回来仔细研究。” 金燕子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安馨的手掌,轻声笑道:“你这玉佩出自天胜境,解天胜境的毒说不定有奇效,我这毒可不是来自于暗黑森林,你别期望太高,你大师伯和甘师伯也没有闲着,你放心。” “师父的毒是来自霍迪国?”安馨反手握住金燕子的手掌,“等我这趟从申国回来,我要去一趟霍迪国......” “不许去!” 金燕子轻描淡写地提出了要求:“先天之境对付你师父的仇人可不够看,你没有踏上仙途,我不许你去霍迪国。” “好。”安馨伸出小手指头,勾住金燕子的小手指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安馨的大拇指抵住金燕子大拇指,笑逐颜开的高兴道:“师父,有了这个约定,我会努力修仙,绝不让你失望的。”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成功了 天炼峰炼药堂安静的长老病房中,罗志超正在跟白颖道别:“我已经把于师弟的病情,仔细地录下来,给我爹传信去了。” “于师弟虽然还没有清醒,但是能够吞咽下流食,保住性命应当无碍。等我爹的药方到了,汤堂主再斟酌一二,配合针灸行事,于师弟定然能够清醒过来。” “我此去天胜境,若是能够遇见秋敏思也会趁机询问一二。实在不行,抓住天胜境祭祀堂的弟子,用‘甄言丹’也要敲开祭祀堂弟子的嘴,让他们说出救治于师弟的法子来。” 白颖没有跟罗志超客气:“祭祀堂的弟子只怕不管用,要秋家人才行。秋家小辈除了秋敏思,其他人都在先天境界之下,正好方便罗长老行事。” 罗志超板正了脸孔,沉声答应道:“白师妹说得对,我会尽力......” 他一句话未说完,身旁突然出现了飞信,他停住说话拆开飞信,然后轻‘咦’一声,“安馨来了,说是要试一试救治于廉。” 白颖的反应极快:“南宫翎也要来吗?用仙法能不能救治于师兄?” 罗志超静了静,不置可否地安慰道:“这个要等南宫长老来了方才知晓。” 白颖已经跳了起来:“罗师兄,烦劳你多留一会儿,替我照看于师兄一二,我这就去接安师妹和南宫师兄。” 白颖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出了门去,余音袅袅中,留下罗志超留在于廉的病床前苦笑,他正准备去天胜境呢,安馨和南宫翎怎么会来了天鹰宗? 白颖回来得比罗志超想象的快。 白颖带着安馨和南宫翎一进了于廉的病房,立即就对南宫翎说道:“你先试一试,汤堂主说他脑部受创,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淤血,你若是能够探查清楚,也好让汤堂主对症下药。” 南宫翎简单地跟罗志超点了点头,便坐到了于廉的床沿上,伸手探向于廉的手腕。 倒是安馨一眼看见罗志超,当即就用传音入密问道:“大哥这是急着要走?” 罗志超却同时用传音入密惊讶道:“你怎么跟南宫翎一起在这里?” “你没有收到金师叔的传信吗?掌门跟翟阁主一起进了天胜境,我急着想要去看看。” 安馨脸色一沉,南宫翎截取了童师叔给她的信,还没有跟她说? 她当机立断道:“我跟你一起走。我来天鹰宗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等回来再说。” 南宫翎立即察觉了安馨神情的变化,他抬起头来,对着安馨伸出了手:“安师妹,借你的玉佩试一试?于师兄的症状很像是神魂受损,倒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白颖伸手拉住安馨,急不可耐地问道:“你有能治疗神魂受损的玉佩?” 安馨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一心三用,一边对着白颖点头,一边伸手摘下脖子上的‘燧灵’玉递给南宫翎,一边对罗志超传音道:“大哥稍等片刻。” 安馨实在无法拒绝白颖期盼的目光。 她见到了白颖头上极其简单的一条大辫子,见到白颖为于廉担心得无心施用脂粉,她才明白,白颖是真的心甘情愿,想要救下于廉这个未婚夫的。 以她跟白颖的情分,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不试着用玉佩救一救于廉?虽然她心中也没底,‘燧灵’玉是灵时不灵,对师父半点效用也没有,未必能够救下于廉。 南宫翎把玉佩放在了于廉的额头上。 他低声对白颖解释道:“这个玉佩据说有安神定魂的作用,说不定会有效。我探过于师兄的脑袋了,里面没有淤血。” “你若是有空,多在他耳边说说话,他听见了感兴趣的事情,说不定会想要起身来看看,明日就清醒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太好了!”白颖合起双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肯定会担心我着急,我天天着急给他看,定然就好得快了。” 这是玩笑话。 南宫翎的话,给了白颖极大的信心,她低声自嘲道,“他在这世上就我这个未婚妻最亲近了,若是把我给着急死了,不知道他晚醒来了会不会后悔?” 也是神奇了,白颖话音一落,于廉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在场之人中,只有白颖不是先天高手,也只有她顾着说话去了,没有留意到这点轻微的动静。 白颖接着说道:“他若是不肯信来,我便跟着罗师兄一起去天胜境,我倒要问问秋敏思,究竟要如何来救人?” “用我一命换一命,只要能救下于廉,我都甘愿。” 安馨差点骇笑起来,白颖太勇敢了,这等不遮不掩的情话,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都敢说出口来。 真是女汉子。 她的眼光落在于廉极速颤抖的眼睫毛上,这一次,白颖顺着她的眼光也发现了。 喜出望外之余,白颖再接再厉道:“我白颖这辈子,生是于家的人,死是于家的鬼。” 她话音刚落,于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极速颤抖的眼睫毛分开,睁开眼睛急切地向着白颖的方向望过来。 白颖飞扑了上去,她伸出两手握住于廉的右手:“你终于肯醒来了,六天了,汤堂主说你再不醒来,以后醒来都要成傻子了。” “你要傻了,认不出我来了怎么办?” 安馨的胳膊上,忽然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转身就走。 不行了,白颖太会煽情了,她受不了。且让白颖自己跟于廉表白去吧。 话说,白颖何时跟于廉感情这么好了?上一次,她跟师父来天鹰宗的时候,于廉都还没从极北之地回来,这才一个多月,于廉还去了一趟天胜境,两人的感情怎么就一日千里,这么黏糊起来了。 于廉居然一听白颖的威胁,真的醒来了。 安馨真没觉得是玉佩的功劳。 时间太短了,也就一炷香,‘燧灵’玉一炷香之内就能治疗神魂的伤势? 别开玩笑了。 罗志超也跟着安馨出来了。 紧接着,南宫翎拧着安馨的玉佩也退了出来,他关上房门低声‘啧啧’道:“你这玉佩真是神了!早知如此,先前你头痛的时候,就该试试用这个来疗伤了。” 罗志超转头看向安馨,“你又头痛了?” 安馨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这就去天胜境吧。师父那里,大哥替我传个信去。南宫师兄,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南宫翎好无愧色地当即说道:“先前收到你童师叔的信,我见你睡得香甜,又急着来见金师叔,没有打扰......” 罗志超刷出了‘直升机’,安馨率先跳了进去,见南宫翎也紧跟着跳进去了,他才慢吞吞地跳了进去。 他不急。 这一路,他有的时辰,听听南宫翎为什么要欺瞒着安馨,连飞云门门中的消息都敢隐瞒下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巧遇,还要再煎熬? 秋敏学顺着秋卓越的指点,一路向右。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他终于从迷宫般的地道中钻出来,透过阵法的封锁向外看去,外面已经没有灵禽灵兽的踪影了。 他收起掌中的夜明珠,用匕首划开手掌,试着把沾满鲜血的手掌贴近阵法,阵法无声地打开了。他小心地钻了出去,回头看向已然关闭的洞口,再次把滴血的手掌伸向阵法。 ‘啪’一声脆响,他被阵法击中,接连后退了三五步,方才站稳脚步。 秋敏学了然地叹了一口气,三叔是不想让他再回去了。 他四处张望一番,选定了向东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刷出疾风兽,向着东边奔去。 他在地道里面早就想清楚了,三叔要代替阿爷去主持大祭祀,三叔要是死了,能护住他的只有他爹。他要向东去找他爹去。 没有了灵禽灵兽的威胁,他一路顺畅的很,向东疾驰一天一夜之后,他听见了瀑布的声音。 秋敏学放缓速度,他和疾风兽都累了,需要找个有水的地方歇气,正好有瀑布的地方一定有水潭,他也可以顺便洗漱一番。 真要独自离开了天胜境,他才恍似挣脱了无形的牢笼。死在秋家和天胜境的规矩下,还不如不要秋家人的身份,出了天胜境独自求活。 他又不是没在江湖上历练过。 像他这样先天八境的武功境界,隐姓埋名在江湖门派做个长老绰绰有余,唯二麻烦的是:出了天胜境,他的武功境界能够维持多久?三十五岁的诅咒,还会不会应验在他的身上? 秋敏学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轰鸣的水声中,顺风传来了人的声音:“......救!他能被我们遇上,就是命不该绝!你三叔不是特意叮嘱我们,要多带些药草和稀罕的东西出去吗?这人大难不死就够稀罕了。” “说不定能炼成传说中的药人。” “行。你们去把那几棵树上的果子都摘些,说不定会有用了。” “那么高,还那么远,摘果子能有什么用?” “滕五,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没长眼睛看吗?这人的气势像是先天下的样子吗?跟我三叔也差不多了!说不定就是吃了这些树上的果子弄的,你想不想快速晋升先天?想就快去,你们几个快去。” 滕五?滕浩勇? 秋敏学恍然大悟,刚才说话的人是蓝羽?所谓的三叔是蓝笔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想要离开秋家了,运气就好了。 秋敏学赶紧止住疾风兽,迅速从疾风兽身上下来,把疾风兽收入驯兽袋,辨别了一下方向,逆着风,小心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转过向北的一道弯口,一道气势磅礴的瀑布映入眼帘,秋敏学攀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遮掩住身形,往瀑布下的潭边极目远眺。 果然是蓝羽,滕浩源,滕浩勇几人,连同原先从滕家部落,和蓝家部落一同驱逐的三十几个人。 秋敏学眼中的怒火,恨不得犹如实质般洞穿这三十来号人,把他们全都灭杀在当场。 天胜境血池之灾,不就是这几人弄出来的?天胜境和秋家危在旦夕,他们还有闲心在这里摘果子,想要晋升先天炼制药人? 等等?他们几个可没有本事炼制药人,蓝笔辉也不行,他们要出天胜境,这是要给幕后黑手送礼? 秋敏学用力忍住了招出驯兽,跟这三十几人死磕到底的念想。跟杀了他们相比,找到藏在他们背后的人,彻底地报仇更要紧。 蓝羽一行人放松得很,他们的时机掐得准,这里别说是灵禽灵兽,连野兽都被天胜境的血池吸引过去了。 他接着吩咐剩下的人:“你们几个也别闲着,找些藤蔓编织成网兜,一会儿好拖着人走,别让这人在路上耽误了我们的时辰。” 蓝羽显然在一群人中颇有威信,其他人听令行事,到没有人再像滕浩勇一样的质疑他。 秋敏学飞快地决定了,他要跟着他们几人,看看他们往哪里走?等他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他要回来带人一举把他们都给灭了。 他不动声色地隐藏下来。 秋如水也恨不得自己能够隐藏下来,不再被秋卓越目不转睛地盯着。 距离秋卓越说过的两天,也就剩下一个时辰了,可是她费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能把四指半宽的黑色血线,变成两指宽,剩下的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秋卓越神色平静地凝视秋如水,“坚持住!最后的胜利往往在再坚持一下之中,我期望你能体会到胜利的喜悦。” 秋如水垂下了眼帘。 若是她还有力气,她恨不得要骂娘了。 胜利的喜悦? 诓谁呢? 她都快要死了,命都没了,何来喜悦? 秋卓越没有错过秋如水脸上淡漠的神情,他轻哼一声,慢声开口道:“三” 秋如水抬起了眼,三叔开始倒数,莫非她距离成功真的只有咫尺之遥?不不不,这不可能!唯一可能的是,三叔要出手相助,助她从煎熬中解脱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 这一次,就算是要她再承受一次,上次那样噩梦般的痛楚,她也忍了。 她深深地吐气,拿起手边的丹药,一口气吞下了一瓶。 丹药融化,药力在她内力爆发,体内血液滋生,她几乎可以听见,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她用力忍住一声叹息,又要重头来过?! 秋卓越淡定地出声:“二” 秋如水咬紧牙关,若是这次三叔骗她......她用力咬紧下唇,三叔若是骗她,她还是想要活命。 她提起所有内力,调动体内血液向着左手手腕涌去。罢了,她就搏一回,她如此拼命,三叔要是还不出手,毋庸置疑,三叔从头到尾就是在骗她! “一” 秋卓越的声音一落,秋如水当即感受到了不同,她消磨妖魔气和毒性的速度骤然加快了一倍?不,两倍? 她差点喜极而泣。 秋卓越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容,“你体内的妖魔气和毒性已经被消磨掉了六成。从你吞下这瓶丹药开始,不出意外的话,你真的有机会活下来了。” “记住你此时此刻的欢喜庆幸。” “这场大祭祀之后,天胜境面临的境况绝对不会轻松,要熬过了种种艰难,才会同样获得你此刻的欢欣。” “你要学会在绝望甚至是无望中看见希望。” “从现在开始,你最多还有十二个时辰,把剩下的两指宽的血线彻底变成红色。我说话算话,一旦你消磨掉九成,我会不计任何代价,助你脱胎换骨晋升先天。” 啥?还要再煎熬一天一夜? 她都做好准备作最后一搏,让三叔替她驱除妖魔气和毒性了,这会儿跟她说还要等十二个时辰?!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最致命的错误 秋如水怒气勃发,在心中破口大骂:“骗子!全都是骗人的!” 还当她是头蠢羊,始终用晋升先天,当成羊头前的那撮青草,一而再再而三地吊着她,想要的不过是让她维护圣女的形象! 她要是死了,绝不会放过这里所有的人。 秋如水没有多跟秋卓越搭话,她加紧速度,用尽全力拼命消磨妖魔气和身上最后的毒性。 她算是看明白了,求人莫如求己。想要求三叔出手,三叔总能随时变换条件为难她。 先前说好的两天,说好的九成,没说过非要两天之内完成九成。她达成了其中的一个条件,他又把其他的条件加码上去。 哼,她要凭一己之力救自己,等她救了自己,她要所有人都去死。 秋卓越真正满意了。 秋如水没有再求饶,更没请求他出手帮忙,看得出来,秋如水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救自己了。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秋卓越放开了秋如水,再次沉浸在阵法中。 他的时辰紧张得很,十八个先天三境长老,已经有一半晋升了先天四境,大祭祀台内的其他先天下境界的弟子,也有十二人突破先天下九境,先后晋升先天。 而在大祭祀台外的那九千人,更是给了他意外的惊喜,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晋升到了先天下五境之上。 若不是要剔除笼罩在暗黑森林之上的妖魔气,把这些力量留下来,他有把握这些人中,至少能多增加三十个先天高手,全部弟子都晋级先天下六境。 灵禽灵兽之危,竟然是天胜境难得的机缘。早知如此,何须把灵禽灵兽引出天胜境去?多来几次大祭祀,天胜境就能凌驾在天鹰宗和飞云门之上。 南宫翎就算踏上了仙途,他也只有一人。况且,他未必不能利用大阵更进一步,脱胎换骨也踏上仙途。 秋卓越前所未有地踌躇满志。 他爹早该把大祭司让位给他,他若是早些成为了大祭司,早就开启了大祭祀,让天胜境化险为夷。 在大祭祀台下的祭祀堂中,被他关在秋家小血池里的秋鸿毅,在血池中清醒了过来。 秋鸿毅一看清楚环境,就老泪纵横地痛哭失声,他的儿子把生路留给了他,自寻死路去了。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跟他最骄傲的儿子交代清楚所有事情,要让他代他去无辜送死?! 大祭祀是要死人的,秋卓越生还的可能性为零。秋鸿毅痛哭了两声,又赶紧用袖子擦干了泪水。 还来得及,只要他尽快晋升先天五境,他或许还有机会出去,把他的儿子救回来。 他争分夺秒地沉浸入修炼中。 秋卓群带着九艘‘飞船’,一直守在天胜境外面,眼见着奔袭而来的灵禽灵兽越来越少,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了,就快要结束了。 两天半的时辰过去,大祭祀台方向吞没灵禽灵兽的口子,始终强悍无比,像一个永远也填不饱肚子的饕餮,敞开了嘴巴,无所顾忌地吞咽。也不知道三弟用什么法子,把这么多的灵禽灵兽都给干掉了! 惊喜过后,担心涌上心头。 大祭祀台的阵法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这么多灵禽灵兽不会把阵法给撑爆了吧? 秋卓越比秋卓群更早察觉了异样,大祭祀台外面的九千人,吸收血液中力量的速度突然放慢了。 没等他利用阵法开始查看端倪,仿佛是听见了一声号令一般,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忽然之间都无法再从阵法中吸取力量和生命力。 就好似他们的身体是个水桶,在这一刻,水桶整齐划一,全都装满了,势不可挡地漫溢出来,而阵法已经先一步吃撑了,灭杀灵禽灵兽的收获,急需更多的储存和消化的出口...... “噗”一声闷响,如同惊雷般在秋卓越耳边炸响。 大祭祀台上有献祭的弟子直接爆开了身体,肉泥和血水从骨架上脱落流淌下来,剩下森森白骨,白骨中好似传来若有似无的求救声:“救我!” 抽气声响成了一片。 没得救了! 没等大家回神,秋卓越从小高台上站起身来,一边打出繁复的手印,一边径直下令道:“全体都有,只送不吸,开始献祭!” 来不及了。 大祭祀台外面的九千人,等不急秋卓越断开阵法,也来不及主动断开右手跟阵法的联系,眨眼之间,纷纷爆体身亡。 “噗噗噗”的闷响声响成了一片。 福王害怕地伸手捂住了嘴巴,直接躲到了李公公和朱启生的身后。 他早就坐不住了,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旁观,早就把累坏了。他坐到了李公公的旁边,身体侧趴在了他原先的座位上,都不知睡过去多少回了。 倒霉的是,此刻他是清醒的,侧头就能看见大祭祀台外面升腾起一片血雾,血雾中站立的人迅速地在“噗噗”声中消失。 福王害怕地低喃道:“他们都要死了吗?” 朱启生的眼光已经熬得通红,他一直没有合过眼睛,此刻精神不振,眼睛却灼亮得吓人。 闻言,他传音入密道:“他们偷天之功,要被撑死了,” 朱启生的眼光确实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要害。人的潜力是有限的,绝不可能无休止的吸取灵禽灵兽带来的好处。 他话音刚落,在他们头上两侧也有“噗噗”声不停地响起来。朱启生变了脸色:“糟了,大阵若是无人支撑,我们要死定了。” 他豁然转头定睛看向秋卓越。 秋卓越比他们更快地发现了不妥,已经转而激发大祭祀台阵法的令牌,最顶端的令牌光芒大作,把所有人都笼罩在了血色光芒下。 “噗噗”的声响骤然一缓。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了,他们吸收灵禽灵兽的力量和生命力太多了,再多,真要被撑死了。 他们急需一个出口救命! 而这个救命的出口非秋卓越跟十八位长老说过的,去极高处决一死战莫属。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要趁此机会立下不朽功勋,顺便拣回一条命来。 秋如水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九成,我做到了!三叔,你不能食言!”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生怕秋卓越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了她。 秋卓越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然后,他上前一步伸手抵向秋如水的后背,澎湃的内力向着秋如水倾泻而去,摧枯拉朽般推动秋如水身上的血液,从左手腕上向着光柱喷射而去。 随即,他放开秋如水右手的阵法,大阵中的血液,汹涌而来涌进了秋如水的身体。 换血。 这是秋卓越曾经承诺过秋如水的换血。 秋卓越居然在关键时刻放弃了小高台下所有人的性命,想要给秋敏思留下一个经他熬炼过的帮手。 秋卓越犯下了最致命的错误。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机会只有一次 “噗噗”的爆裂声重新响了起来,有轻微的质疑声嘶哑地传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质问声一起,飞快地响成了一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讥诮的喝问声越来越响,秋卓越不为所动。 他既然做出了决定,不达目标绝不罢休。否则,等待他的会是两头落空,什么也抓不住。 秋卓越岿然不动,不肯放弃,铁石心肠得让人绝望,有祭男祭女呼喊道:“秋家假公济私,倒行逆施该亡!” 喊声一落,呼喊的祭男祭女逆行血液主动引爆阵法,轰隆声第一次在大祭祀台阵法之内响起,秋卓越立即喷出一口鲜血来。 反噬。 对秋卓越而言,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阵法反噬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秋如水当然也知晓阵法反噬的厉害。 一个控神术都能要了秋如霞的命,何况是大祭祀台的阵法! “坚持住!”她低声喝道:“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三叔,坚持住!” 秋卓越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秋如水是在以牙还牙教训他?他该做什么,还用她来教? 秋卓越放开了秋如水的后背,顺手把秋如水推倒在小高台上,迅速传音入密道:“你无碍了。日后找阿爷替你调养,助你晋升先天。” 他来不及了。 秋卓越刻不容缓喷出一口心头血,血色光柱骤然光芒万丈,向上直冲云霄,天胜境在在这一刻,被映照得血红一片,如同血色炼狱。 他提声喝道:“随我除魔卫道,舍生忘死,不除不归!” 没有人应答他。 十八位先天三境长老,已经有九人爆体身亡,八十一个祭祀堂的祭男祭女,剩下了不足三十人,九百人的祭祀方阵中,剩下的人不足两百人。 大祭祀台内血流遍地,活着的人都对秋卓越关键时刻去救秋如水极其不满,秋卓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彻底失去了人心。 大祭祀台内,无人再肯听他号令,剩下的人都在苦苦挣扎,想要从阵法中挣脱出来。 大祭祀台外的景象更为惨烈。 九千号人已经死绝了,连龙逸兴手下的九人都死了。只剩下龙逸兴还在苦苦地镇压体内暴走的真气,左手的血液不停地喷涌出来,落到了他近旁昏迷不醒的宋承平等十几人身上。 秋卓越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秋家为天胜境牺牲了这么多,他给后一任大祭司留下帮手有何不对? 他手中忽然出现一块白玉令牌,他一把捏碎令牌,提起所有内力,催动大阵中所有血液向空中的光柱冲去。 白玉令牌一碎,除了秋如水和龙逸兴两人,其他还在挣扎保命的天胜境人,同时爆裂开来,跟前暴毙的人一起,转眼间变成了混沌的血色,神奇地向着空中漂浮上去。 大祭祀台的阵法轰然垮塌,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所有灵禽灵兽转瞬间毙命,鲜血像血雨般飘飞。 半空中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所有的血肉猛然压缩,通红的血色倏然被凝炼成极其精纯的血滴,向着小高台的血色光柱极速聚拢。 是的,大祭祀台的阵法崩溃之后,整个天胜境只剩下了大祭祀台中央小高台这里还有阵法。这个阵法甚至还稍微向外扩展的一些,向北把血池的窟窿也笼罩在了其中。 秋卓越闷哼了一声。 聚拢过来的血滴不断地融合,逐渐形成不规则的一大一小两个圆球。 准确地说,小高台上光柱里的大圆球是浑圆规整的,血池上方的小圆球是凸凹不平不规整的,恰巧堵满了光柱的边缘缝隙,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只带一声令下,就要向下或者是向上吞噬一切。 秋卓越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先前一举灭杀八千多人的时候,曾经受过内伤。他压制伤势,悍然晋升先天五境,原本以为先天五境足够让他以一己之力,完成拯救天胜境的壮举。 此刻极度精纯的血滴蕴含极强的威力,让他心惊肉跳之余,也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他高估了自己,他需要有人来帮他一把。 他低喝一声:“过来!” 龙逸兴几乎是应声而至。 他一眼被看明白了如今的境况,光柱中的两个血球必须送上天去,不然小高台的阵法一旦支持不住,留在这里爆开,天胜境就彻底完了。 龙逸兴低声提醒道:“那些见证人......” 秋卓越断然道:“他们没用。” 他快速向龙逸兴和秋如水吩咐道:“机会只有一次,你们提起所有内力,只管往上送上去便是。” 秋如水睁大了眼睛。 你们? 她也要动手? 这不是三叔该干的活吗?干嘛要拖上她? 秋卓越双眼瞪向秋如水,显然对秋如水的迟疑极其不满,他面对龙逸兴和秋如水分别举起了双掌,径直下令道:“快!” 秋如水勉为其难地从小高台上爬起身来,伸出了双手,左右两手分别跟秋卓越和龙逸兴的两掌相接,“我的武功低微。” 秋卓越打断了她,“你可以用血脉之力。” 话音未落,秋卓越已经率先催动内力,他脚下的阵法灼亮得刺人眼目,他们头顶上的大小血球开始快速向上升起。 秋卓越提声高喊:“不留余力,我们动作越快,会拉动其他的血滴往上汇合,对我们有利!” “是。”龙逸兴高喊道:“能跟秋师叔并肩作战,死而无憾,虽死犹生!” 秋如水的浑身的骨骼‘格格’地响了起来,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要散架了。 三人之中,唯独她不是先天高手,所谓的血脉之力,就是把她骨骼中的血液榨取出来,奉献给阵法。幸亏她刚刚换血成功,否则她早被吸成了人干,转眼就要变成骷髅。 “你要死了!”那个金属般的声音,讥诮地在秋如水脑中响了起来:“你三叔和那个来帮忙的人也要死了。天胜境无人能够活下来。” “你三叔愚不可及,以为以他一介凡人能跟妖魔去斗!他斗不过的,天胜境要被他毁了。” 秋如水惊愕了,“你怎么还没死?你不是妖魔气吗?你究竟是什么?” “哼,你三叔不是替你把妖魔气和毒性都驱除走了吗?我要是妖魔气,如何还会存在?难怪你三叔看不上你,愚不可及!” 不!她才不愚蠢。 秋如水当即低吼出声道:“我要活下去!” 秋卓越和龙逸兴的脸色都变了,秋如水不可能活下去了,他们三人都逃不过一死。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用尽最后的力量,用力将升上高空的血球推出了光柱。 他们无法保住秋如水的性命,他们唯一的办法让秋如水速死。 血球顺着若有似无的血线极速飞升,向着暗黑森林大阵的最高点轰击而去......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功败垂成 九艘‘飞船’上传了欢呼声,“胜了,我们胜利了!” 三十里之内的灵禽灵兽被灭杀干净了,三十里之外的灵禽灵兽正在慌不择路向外逃窜,天胜境赢得太漂亮了! 至于升上天空的两颗大血球,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有弟子在窃窃私语:“太厉害了,要是能把上面的妖魔鬼怪都灭了才好,天胜境就不会再无缘无故死人了。!” 听见的人,只管低声喝彩:“真的?太好了!我爹,我叔都能活下来了。” 没有人认真想过,灭杀妖魔鬼怪,为什么要用血液?!妖魔鬼怪不是最该喜欢人血和灵禽灵兽的鲜血吗?天胜境此举不是肉包子打狗,反倒壮大了对手?! “轰,轰”两声巨响,阵法震动间,整个暗黑森林都好似地震了。 高空中传来极其愤怒的暴喝声: “哪个龟孙子吵醒了爷爷?” “痛痛痛!” “污血!是污血来袭!” “天胜境找死!” “杀!” “杀无赦!” “......” 这些声音同时在先天高手的脑海中响起,乱哄哄吵成了一团,每一个声音听上去都不像是人声。 然后,一个‘桀桀’的笑声,压过了所有的声音:“雕虫小技!趁机杀下去,咱们灭了秋家!” 奄奄一息的秋如水眼中,忽然闪过一抹诡异的血色,她一掌击中秋卓越的前胸,毫无防备的秋卓越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被秋如水一掌击下小高台,张口喷出长长的血迹,落入了北侧血池的窟窿中。 “你!” 龙逸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他也被秋如水击落下小高台,半空中接连喷出几口鲜血,落在小高台下昏迷了过去。 秋如水用力喘息,缓缓地站稳了身体之后,仰面朝天,伸手握住刚好落下了大祭祀台的阵法令牌,嚣张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天胜境是我们的了!” 天胜境要变天了?! 像福王这等没有听见异响的人,都察觉了不妥。秋如水简直变了一个人,天胜境原本就是秋家的,她还要让天胜境变成谁人的?秋如水吃里扒外?外人是谁? 福王压低声音问道:“我们要不要逃?” 没等朱启生和李公公回答他,他们对面的几个通道中,已经有围观见证的旁人,抢先开始逃窜。 太吓人了。 天胜境大血祭,只活下来的三个人,唯一剩下的小女子,眼看着忤逆杀了长辈也发疯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没等他们逃出多远,秋如水变幻出似人非人的声音,谐谑地调侃道:“不想看热闹了?”那声音稍微顿了顿,“那就去死吧。” “我可用不着这么多人当传声筒,有那么一个两个就够了。” 那些刚刚逃出去的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也不知道‘秋如水’用什么法子,就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逃跑了。 福王吓得差点尿了,一个两个会不会没有他?他们可有三个人! 他闭紧了嘴巴,躲在朱启生的身后,恨不得秋如水看不见他。 三十里之外的秋卓群,一听见那些乱哄哄的声音,就吹响了进攻的竹哨,九艘‘飞船’听令,向着天胜境进发。 九艘船上,不管是听见声音的祭祀堂长老,还是堂主们都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天胜境一旦沦陷,他们这些听见了声响的先天高手,是最先要被清理的。 急促刺耳的竹哨声接连响起,九艘‘飞船’排列成高低错落的箭矢形状,向着天胜境冲去。 还没等他们冲出十里距离,晴天霹雳骤然落下,击中飞在最前面的秋卓群的‘飞船’,气球上的阵法被击破,气球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飞船’失去平衡,歪斜着向地面撞去。 秋卓群厉声喝道:“熄火!准备出舱,救援天胜境!” 剩下的八艘‘飞船’继续往前飞,空中接二连三响起霹雳声,每响起一声霹雳,就有一艘‘飞船’落下。 再迟钝的人都明白了,暗黑森林变天了,天胜境失陷了,他们恐怕要九死一生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分明看见灵禽灵兽都死了,两颗大血球也飞上天去炸响了啊!天胜境不是胜利了吗?怎么忽然之间形势就逆转了? 这青天白日的雷劈,是天罚在惩处他们?他们犯了什么错啊?! 没有人会回答他们的众多疑问,他们只能听从长老和堂主们的命令,稀里糊涂自保行事。 秋卓群的‘飞船’惊险落地。 随即,三百多人整齐地骑着疾风兽,依然保持箭矢的阵型,向着天胜境疾驰而去。 秋卓群心急如焚。 出大事了。 雷劈之后,若是让上面的东西真的下来,秋家真要被灭了! 三弟定然要破釜沉舟,竭尽全力保下秋家,保护天胜境,他要赶紧回去,助他一臂之力。 他拼命地抽打坐下的疾风兽,在心底拼命地呼喊:“三弟,等等我!我们一起毕其功于一役!让秋家和天胜境再无祸患!!” 不管秋卓群如何着急,他还有三十里的距离,才能到达天胜境。 而此刻,接二连三的霹雳声,劈醒了血池中的秋卓越,他接连喷出几口鲜血,伸手推开身下的秋敏思。 要不是有秋敏思垫着,他只怕要被‘秋如水’给杀了。他来不及后悔,更来不及懊恼,站起身来把秋敏学从台阶上拖了上去。 是的,拖! 他只剩下拖的力气和一条性命了。 可他要用他的一条性命,彻底扭转乾坤,把他犯下错误和过失,全都弥补回来。 ‘秋如水’必须要死,那些高高在上的妖魔,必须被镇压被灭杀,天胜境必须是秋家的天胜境。只有秋家才是天选之子,命定之人,要做这片大陆唯一的主人。 他喘着气把秋敏思拖到了血池边上,避开了所有的阵法纹路把秋敏思安顿好,然后回到血池中,从储物袋中刷出影音石激发开来,淡定地说道:“爹,我失算了。” “大祭祀台阵法,灭杀灵禽灵兽两天两夜便是极限,再多,就是自寻死路。这是前车之鉴。” “秋如水入魔了,她重伤了我。我该早杀了她,不该妄想着把他留给思哥儿做帮手。” “妖魔气比我预料的更厉害。”秋卓越缔结手印试探了一下,“大祭祀台的阵法被夺舍秋如水的妖魔掌握了。” “功败垂成!” “全都是我的错,我要跟他们拼命了。” 他说完这些,解下腰间的储物袋,把储物袋连同影音石一起放在秋敏思的手边,然后环视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甘愿以身殉道 他恭敬地俯身行礼,朗声说道:“晚辈秋卓越,为了弥补血池之灾,冒险开启大祭祀。可惜,晚辈虽是秋家人却非圣女,一再错失之下,大祭祀失败,大祭祀台的阵法被妖魔气夺舍的秋家人所掌控。” “天胜境危在眨眼之间,此刻能够拯救天胜境的,只有列祖列宗的英灵。晚辈甘愿以身殉道,恳请列祖列宗显灵救下天胜境。” 他用尽最后的内力,拍开面前台阶,露出阵法中暗藏的不起眼的聚灵阵,从腰带上抽出一柄古朴的兽骨匕首,反手捅向左胸,忍着剧痛,迅速抽出匕首,把匕首连同匕首上的心头血,一起插进了聚灵阵中。 沾染这他心头血的匕首,好似捅破了一个壁垒,无数的灵气喷涌而来,血池中白蒙蒙的灵气犹如实质般,快要凝聚成液体来。 秋卓越低声喃喃道:“这是晚辈利用大祭祀台的阵法,从灵禽灵兽身上截取的灵气,求列祖列宗显灵,拯救天胜境。” 他的声音低弱下去,眼皮直往下耷拉,“不要让天胜境落入妖魔......之手。” 秋卓越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用力吸气。 他不甘心啊! 他无声无息的放弃生命,所求的不过是先辈大能出手一次,不要让他带着遗憾去死! “可。”一声极其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在秋家还有血性之辈的份上,我让你得偿心愿。” 秋卓越只觉得身体一轻,灵气席卷着他径直向上,穿血池上方的阵法,顺着若隐似无的血线一直向上。 他晃眼看着自己好像还在站在血池中,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他早就在修仙秘籍中见过神识,见过神魂出窍等字眼,只要能够得偿心愿,他才不在乎他的一身皮囊会如何? 他身轻如燕地飞出了血池的洞窟,眼前是秋如水叉着腰,嚣张向天,耳边是金属声的哈哈大笑,扑面而来:“哈哈哈!三千年了,终于是我们的天下了!” 没等他露出讥讽的笑容,更没有机会让他开口说话,大祭祀台在他眼中极速变小,他轻飘飘地向上飞升。 傍晚的天胜境真美啊! 天边的五艘‘飞船’比祥云还要夺目耀眼,地上的疾风兽只有蚂蚁般大小,他的兄长还在蚂蚁背上飞驰...... 秋卓越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大哥定然是急着赶来帮他!别着急,慢点跑,等他见到他们的仇人,他会弥补过失,天胜境依然是秋家的,秋家只会越来越好! 继续往上是无边无际的云朵。 夕阳下,镶嵌着金边的白色云朵,有着罕见的赏心悦目的形状,奔驰的骏马,翻飞的飞羽鸟,飞天的仙女......飞速从身旁掠过。 秋卓越忍不住伸出手去,沁凉的滋味传来,欢欣喜悦油然而生,真神仙纵横天地,也不过如此啊! 再往上,云朵消失,他感受到了强劲的罡风,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天地间随我徜徉,心念一动飞升千里的意境。 “哈哈哈哈......”他听见自己畅快的笑声,此生有此等经历,不虚此行,更不虚此生! 秋卓越笑出了眼泪,眼泪还没流出来,便被罡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最后,在罡风之上,他看见了密密麻麻虚幻的影子,和三颗巨大的血球。秋卓越的眼睛红了,他化身为一枝离弦利箭,向着三颗血球飞射而去。 血球旁边的虚影太多了,秋卓越还没有到达血球,先穿透了那些围绕在血球旁边的虚影。 惊叫声响了起来:“血魔!血魔怎么来了?” “杀血魔!” “报仇的时候到了,并肩子上,杀了他!” “杀屁呀!就是一缕神念,杀了无济于事。血魔胆子小了,自己不敢来,倒让一个凡人的神魂来走一趟。别看了,也就片刻的功夫,这神魂也该散了。“ ”大家赶紧地想办法把这些魔血给破了!再下去养虎为患,天胜境真他娘地要变成暗黑森林了。” “天胜境跟老子何干?老子不想再堵这个窟窿了,老子也想要成魔......” “切,你一个妖族怎么修炼魔功?要不,你赶紧抓住这缕神念,老夫替你囚禁他,说不定里面真有魔功,等老夫学了魔功,去替你去报仇。” 不等秋卓越反应过来他听见了什么?他穿透了无数人影,‘噗’一声穿进了第一枚血球中。 带他上来的那个声音冷漠地说道:“你要拯救天胜境,我成全你,你去吧。” 秋卓越突然以更快的速度飞出了第一个血球,继续穿透更多的虚影,耳边的惊叫声忽然变了调子:“两个神念!血魔留在了里面!要糟了!” “不能让血魔吸血!” “阻止他!” “阻止个屁,直接爆!” “爆爆爆!” “......” 秋卓越吃惊地回头张望,虚影迎着血球冲了过去,“轰轰轰”的声音响起来,血球被炸裂得四分五裂。 带他上来的声音,淡漠地响了起来:“螳臂当车!谁能阻止我复活?” 秋卓越的心静了。 真的承认了是血魔?带他上来真的的是血魔?! 仿佛能够洞察秋卓越的心思一般,那个声音继续冷淡道:“何为魔?若不是我的血魔大法,下面的三大仙门,早就守不住了,早就变成了寻常武林门派,仙家道统何存?还想等到灵气复舒,让尔等重生?” “若不是我,你等早就魂飞魄散,尔等有何资格称我为魔?” “岂有此理!你欺师灭祖,滥杀无辜,堕入魔道,杀光了我等,企图让我们成为你的血食,还不算魔?” “跟他废话什么。杀!” “杀杀杀!” 轰隆声再起,秋卓越眼前一红,进入了第二个血球。 刚才的所见所闻,并没有让他犹豫,不管他们的恩怨是什么?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是清除笼罩在暗黑森林大阵之上这些杂物,让秋家一枝独秀。 他很明白他此刻的状态难以为继。无论如何,让他身旁的一切都消失,包括血魔都消失,才对天胜境,对秋家最为有利。 他福至心灵地开始缔结手印,试图结印出《炼神诀》中的手印。繁复的手势一连串的打出来,然后,秋卓越极其满意地双拳半握,停留在最后一个动作上。 生平第一次,他完整地结印出了《炼神诀》中的‘握’字诀,他有把握把这里的东西,全都葬送掉。 “不!”带他上来的声音,惊恐地大叫起来:“不许!不要!” 秋卓越笃定地微笑了。 血魔也好,神仙也罢,全都是秋家和天胜境的敌人。 秋家跟血魔有约定,神仙对天胜境有压制,他能够到这里来,未必不是血魔设计。他们全都击中到了一处,而他恰好唯一一次缔结成功了手印,真是天意。 秋卓越绝然地握紧了拳头。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总算出了一口鸟气 他成功了。 秋卓越能够感受到,在他的周围,不,连同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崩溃:三个血球崩溃了,那些虚幻的人影正在消散,连同带他上来的声音,都变得崩溃起来:“师尊,救我!” 师尊?救血魔? 《炼神诀》之下还能有漏网之鱼? 风声在耳边掠过,身体不停地往下坠落,秋卓越击中最后的意识,试图再次缔结《炼神诀》。 他却无奈地发现,他没有了手指,也没有了手臂,他试图抬起他的双脚,双脚在他的目光中消散...... 秋卓越抬起头,看向他刚刚离开的天空,上面显出闪电般的大阵影子,一个无比沧桑的声音,疲惫而黯然地苦笑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尊?自作孽不可活,孽徒,为师送你最后一程。” 电闪雷鸣几乎同时响起,秋卓越熟悉的那个声音暴怒道:“我既为血魔!血液不灭,生息不止!” “那就让你再也没有了存身之地,让血液重新变得干净清洁。” 秋卓越倏然回到了熟悉的血池中,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在他体内爆裂开来,直接粉碎了血池连同血池中剩余的血水。 大祭祀台中央的小高台上,秋如水的身体也突然爆开来,那个金属般的声音只留下了半句话:“师尊,你好狠的......” “啊!” 朱启生反手点住了福王的哑穴,尖叫声骤然停止。倾盆大雨,不,倾盆血雨落下,让天胜境的一切都变成了血色。 大祭祀台九个临时搭建的高台,在血雨中被粉碎成了齑粉,只有大祭祀台中央的小高台,被血雨砸出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小坑,却依旧顽强地挺立着。 朱启生飞快地点开福王的哑穴,急促地说道:“别废话,赶紧练功!这血雨有大用,千载难逢!” 说罢这个,朱启生再不管其他两人,径直开始在漫天血雨中,提起所有的内力,竭尽全力运行真气。 血雨穿透他身上的衣裳,澎湃的力量和生命力,自动往他身体里面钻去,他长久停滞不涨的内力,蹭蹭往上涨,先天三境的天花板终于开始松动...... 福王慢了一步。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他转眼间冲过了先天下四境,先天下五境,六境,七境......福王狂喜,赶紧闭上眼睛,一生之中,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疯狂地练功,拼命地吸收,再吸收...... 血雨来得急,去得也极快。 转瞬之间,血雨消散,福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值了! 他饿着肚子,担惊受怕三天,换回来如今先天下九境的境界,太值了! 他欢喜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李公公。李公公已经收功,见福王看过来,高兴地直接点头传音道:“侥幸晋升先天二境。” 两人一起看向朱启生,朱启生收功最晚,此刻睁开眼睛,浑身的气机半点不显,平静地看向两人,简单地说了四个字:“先天三境。” 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突破了瓶颈,成了江湖上独一无二的先天三境高手。他来不及欢喜,倏然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小高台下的龙逸兴,低声对李公公吩咐道:“我们要赶紧走人,你沿着这个通道出去向左,若是......” “我明白。”李公公不等朱启生说完,飞身跃起,轻飘飘落在血色地面上,地面上的血水已经消散不见,“我快去快回,一炷香之内,我若是不回来,你们别管我,你带着福王先走。” 李公公不是福王,眼前的异相中,蕴含了太多的危机,若不是还想要看一眼宋承平如何,他们三个最该做的是杀了龙逸兴赶紧跑路。 他话音刚落,身形刚动,又突然停住脚步,欢喜低叫道:“他们来了。” 是的,先前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宋承平,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重新恢复了生机。 宋承平已然瘦削,可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他的眼睛格外明亮,他带着十二个手下冲过来。 宋承平不等福王开口,抢先说道:“我们兵分两路,你们赶紧走。” 福王见他侥幸保住了性命,哪里还肯撇下他:“不行,一起走!” 宋承平不得不解释一句:“秋如水,秋如霞两人控制了我们,不先杀了她们解除了控制,我们走不了!” “她们都死了!”福王欢喜道:“天胜境无人再能制住你们,我们这就走。” “慢着!”不等宋承平的脸上露出笑容,朱启生低声喝止了众人:“秋如霞的储物袋还在龙逸兴的手里,要拿到了秋如霞的储物袋,才算万无一失。” “你们跟我来。” 朱启生带着众人快速接近龙逸兴,龙逸兴依然倒在地上,呼吸粗重,睫毛微微颤动,看上去即将醒来。 朱启生没有客气,上去对准龙逸兴的胸口就是一掌,龙逸兴喷出一口血来,倏然睁开眼睛,圆瞪着朱启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次喷出一口血来,浑身上下的气劲一松,两腿蹬了蹬,死不瞑目。 朱启生轻叱一声:“总算出了一口鸟气。” 他俯身下探,从龙逸兴腰间摘下储物袋,低声笑道:“总算能有个储物袋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是秋卓群骑着疾风兽赶来了。 朱启生顺手把储物袋扔给宋承平,”想办法打开它,我看见龙逸兴把秋如霞的储物袋装进去了。福王和侯爷先走,其他人跟我一起断后。” “好。”跟着宋承平过来的十二个亲卫齐声答应,当即站到了朱启生和李公公的身后。 宋承平却拉住福王没有跑,“不能跑。我先试一下能不能打开。” 宋承平识相的很,两条腿跑不过四只腿的,在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的地盘上,仅靠两条腿,他们这十五个人,跑不掉。 只要能去除隐患,豁出去跟天胜境干一场,死了也甘心。 说话间,秋卓群赶到了,一眼看见龙逸兴嘴角和胸前的血迹,冰冷的眼睛落在朱启生的身上:“你杀了他?” “是秋如水杀了他和秋卓越。”朱启生淡定道:“他刚才回光返照,叮嘱我把所见所闻告知众人,甘愿把储物袋送给我作为报酬。” “只可惜,龙长老来不及教我开启储物袋的法子,还要轻秋堂主告知一二。” 秋卓群眼神变了,和储物袋相比,秋卓越的生死更重要,“秋卓越在哪里?其他人在哪里?只有你们几个活下来了?” 朱启生伸手指向大祭祀台小高台的北边,“你们应该都看见了两颗血球升空。我看见秋三堂主和龙长老在两颗血球升空之后,筋疲力尽毫无防备之时,被秋如水左右两掌,分别击中左胸,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落下了高台。” “龙长老在这里了,他没能活下来。秋三堂主的人一落下地面就不见了踪影,想来也未能幸免于难。至于其他的人,全都由内而外爆裂开来,变成了血沫,融合成了血球升上了天空,然后变成了血雨落了下来。” 朱启生的眼光落在秋卓群干净的衣裳上,呵呵,千载难逢的机会秋卓群没有赶上,他跟秋卓群都是先天三境,面对秋卓群说起话来,腰杆子都硬了。 他并不怕跟秋卓群单挑。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绝处逢生 秋卓群没有留意到朱启生的挑衅,沉声再问道:“秋如水呢?” 朱启生简单道:“秋如水张狂大笑:‘三千年了,终于是我们的天下了!’,笑声未落,又突然说了一句:‘师尊,你好狠的......’,话没说完,她人也爆裂开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秋卓群的脸色变了。 朱启生模仿的那个金属声,绝对不是秋如水的声音,大祭祀真的失败了! 他对着已经跟上来的弟子,沉声下令道:“留在这里看住他们,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他跃下疾风兽,反手把疾风兽收进驯兽袋中,独自越过朱启生一行人,绕道中央高台的后面,一眼就看见了血池上方的大窟窿。 他飞掠过去俯身一看,血池全被毁了,池水没有了,池壁损毁了,只剩下秋敏学躺在池沿上,不知死活。 他刷出令牌划破手掌,握紧在手中,直接穿过阵法跳了下去。 等他落在破损的池沿上,摸到秋敏思还有呼吸,看见秋敏思手边秋卓越的储物袋和影音石的时候,他突然就血红了眼睛。 秋卓群迫不及待激发影音石,浅淡的影像映射在残破的墙壁上,秋卓越的身影出现了,‘爹,我失算了。’ ...... 一盏茶之后,秋卓群看见秋卓越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身体骤然爆开,尸骨无存,血池直接被毁,影音石的画面中断了。 秋卓群默默地收起影音石,三弟死了,现在该要怎么办? 朱启生应当没有撒谎,如果‘秋如水’爆裂而亡,三弟以身殉道,恳请列祖列宗出手相助,这是成功了吗?天胜境的危机彻底解除了,天胜境安全了吗? 上方,朱启生的大嗓门响了起来:“茅朝阳,你休要血口喷人!” “龙逸兴分明是被秋如水击中胸口死的,你想要栽赃嫁祸到我们的身上,好洗脱茅星宇把我们掳来的罪责,这绝对不可能!” “天底下有的是说理的地方。” “你们看看,好好天胜境变成什么样子?青天白日下血雨,不是天怒人怨是什么?这老天爷看不过去天胜境的倒行逆施,降罪于天胜境!你们还敢这样血口喷人,随意栽赃!当心天罚,一个响雷劈死了你们!” “混蛋!”茅朝阳嘶哑的声音响起:“你当我是谁?分辨不出你第二次出手击毙了龙逸兴?!你以为你的手印跟秋如水的重叠起来,我就分辨不出来?!” “杀人偿命,把龙逸兴的储物袋还回来!” “放屁!”朱启生半点也不示弱,“茅朝阳,你想要指鹿为马杀人灭口!我就是豁出一条命去,也要杀了你......” 没等朱启生和茅朝阳争执起来,也没等秋卓群拿定主意,急促的竹哨声响了起来,敌袭?不,是该死的灵禽灵兽又回来了! 秋卓群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支竹哨,放在嘴边厉声吹响起来,天胜境的弟子听令,呼啦啦重新骑上疾风兽,连同刚刚落下地来的五艘‘飞船’,转眼之间全都不见了踪影。 秋卓群收起竹哨,抱起秋敏思出了血池,径直从地道去了密室,在从密室中的暗门出去,沿着暗道去向秋家的小血池。他一直没有见到他爹,想必三弟会把他爹安置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朱启生一行人惊呆了,茅朝阳居然扔下他们走了?他们有机会逃跑了? 飞羽鸟‘呱呱’的呱噪声,远远地在远处响起。 众人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他们对天胜境没用了,天胜境遭此大败,这是要借刀杀人,杀人灭口了。 宋承平着急了,他握紧手中的储物袋:“逃,我们快逃!” 福王伸手拉住了他,“逃不掉了。” “我们身上浑身是血,无处可逃,逃无可逃。来,我晋升了先天下九境,临死之前,好歹要多杀几只飞羽鸟过一把武功高手的瘾!” “谁有武器?”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一群人又没有储物袋,来了这里连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宋承平低声遗憾道:“我打不开储物袋。” 李公公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金豆子,“殿下,你用这个当暗器吧。” 福王接过金豆子,苦中作乐地哈哈大笑:“好,李公公,你帮我数着,我能杀多少飞羽鸟。你在后面的那个高台边上,刻下我猎杀的数目。有朝一日,等安馨有机会到这里来看到,也让他知晓我不是个怂包。” 朱启生应声答应道:“这个主意好。” “我亲自来刻写,我们今日的所见所闻,不能被埋没了。总要让人知晓我们经历了什么,天胜境的大祭祀是怎么回事才行。等以后有人见到了,传扬出去,我等也不算枉死。” 半空中,突然传来人声:“不用等以后了,我们现在就想要知道你们的所见所闻。” 在朱启生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们的头顶上,缓缓出现一艘巨大的‘飞船’,飞船上落下十五根绳索,童悦的笑脸出现在舷窗口上,“一起上来说说你们的见闻。” 福王绝处逢生,两眼扫视‘飞船’,差点就喜极而泣:“安大妹妹,是你来救我了吗?” 自然不会是安馨来救他,也没有答应他的问题。 福王兴奋地抓住绳索往上爬,安馨真是个信人,说了要来天胜境见她,果真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又一次救了他的性命。 喜悦中,他生平第一次看见,有飞信从‘飞船’的舷窗飞出,一直飞向了远方。可惜他境界依然有限,并未能听见高天对翟永祥低声叹息道:“天胜境出了这等大事,秋鸿毅却不在天胜境,他传信让我们来作甚?” “不管他作甚,我们先退走作壁上观。下面的血雨不同寻常,不知道死了多少灵禽灵兽,死了多少人?等听了他们细说,再来决断要如何行事吧。” 这是正理。 高天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说福王爬上‘飞船’,会如何失望安馨没来。坐着‘直升机’直奔天胜境的安置,早在天胜境大祭祀台的阵法被毁的时候,,已经一头栽倒在‘直升机’的挂篮中,突然之间不醒人事。 安馨还没有落到挂篮底部,南宫翎已经眼疾手快揽住了她,一边伸手掐着她的人中,一边一迭连声的呼唤她:“安馨,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 他盘腿坐到了挂篮底部,顺手把安馨抱在了怀里。 罗志超吓了一跳。 怎么好好的,安馨忽然就晕倒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秋家不能再死人了 罗志超着急地蹲下身来,伸手握住安馨的手腕,一边给安馨把脉,一边连声问道:“怎么了?安馨先前受过伤?” “没有受过伤,就是从暗黑森林回去天鹰宗的时候,头突然痛过。” 南宫翎说完这个,放开安馨的人中,伸手从安馨的领口拖出‘燧灵’玉,按压在了安馨的额头上,“先用这个试试。” 也就两盏茶的时辰,安馨轻哼一声醒转了过来,她挣扎着从南宫翎的怀中坐起来,伸手捂住额头上的‘燧灵’玉,挣脱罗志超的把脉,又闭上了眼睛。 南宫翎和罗志超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出声。 要再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安馨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对看着她的两人低声道:“没事了,我就是突然头痛。我晕倒了多久了?” 南宫翎和罗志超异口同声道:“不久,两盏茶。”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深深的担忧。 怎么可能没事? 这要是安馨一人,突然昏迷不醒,就算是时辰不长也不行。 南宫翎笑了,“不管有事没事,我们赶快去天胜境去找你阿翁去。” “你这头痛的毛病,就是修习了祭祀堂的密法来的,若是无法可解,就是他们居心叵测害你。不用你开口,我自去替你讨回公道来。” 安馨苍白着脸沉默着没有做声,她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她在昏迷中看见的究竟是什么?她只是直觉地知道,她所‘看见’的不能随便说给人听。 天胜境血雨倾盆,那么多人死于非命,秋卓越,秋如水都死了,她还看见了‘神仙’?那个无比沧桑疲惫的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她好似在哪里听过? 安馨仔细搜索记忆,没有想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不对,或许是‘她’熟悉的声音也说不定。她非常确定,她能够看见这些跟‘她’脱不了干系,她如今不做噩梦了,干脆直接晕倒算数? 情形比先前更加糟糕。 还有,那个带她去看这些的人,真的是安馨的娘亲? 安馨的娘亲可是一介凡人,在她的梦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地让她看见地狱般的景象,究竟是何意?这些事情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还是跟她自己有关系? 她捏紧了脖子上的‘燧灵’玉,她能够感受到是这枚灵玉唤回了她,让她清醒了过来,是这枚灵玉救了她。 她暗自下定了决心,她炼气入体踏上了仙途,以前无力去寻求答案的事情,该要去找寻一个答案了。 “你别怕,”罗志超也开口说道:“就算是亲戚也没有暗害你的道理,我们先去找掌门师叔,让掌门师叔去替你讨回公道。” “天胜境再强横霸道,以飞云门一派之力也该够了。” 南宫翎不甘落后地多加了一句:“飞云门不够,还有天鹰宗,我们总不能对你见死不救。” 安馨心中感激,却不好跟他们俩多说,她低声遮掩道:“我们赶紧去天胜境,我也想要当面问一问阿翁。” 安馨没有拒绝两人想要帮忙的热切,她知道自己性子冷清,能够倚仗的助力不会多,每一个对她释放的善意都弥足珍贵。 她只是担心,面对秋鸿毅,以天胜境的手段,她会不会是羊入虎口,甚至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被安馨忌惮的秋鸿毅在小血池中缓缓收功,他听见了风声和轻微的脚步声。他压制住心中的喜悦,佯装不悦地不满道:“你忤逆我这个大祭司之令,该当何罪?” “爹!” 秋鸿毅豁然转头,眼见秋卓群抱着秋敏思站在大门口,大门正在无声地关闭,并不是他以为的是秋卓越回来了。 他心中一沉:“胜了,还是败了?” 秋卓群难过道:“不好说。” 秋鸿毅挑起了眉头,这是什么答案? 秋卓群说了下去:“大祭祀失败了。” 他的眼睛落在脚下黯淡了一片的灯火上,“天胜境下起了血雨,参加大祭祀的人都死了。大祭祀台变成了齑粉,只剩下了中央小高台。血池损毁得很彻底,恐怕是无法修复了。” “原本三十里之内的灵禽灵兽都死了,更远处的逃了,可是,血雨一下,灵禽灵兽又回来了。还有,我们的‘飞船’飞回来的时候,遭遇了晴天霹雳,四艘‘飞船’被劈坏了。” “可是,”秋卓群的眼光闪亮了起来,“我清楚地看见了,三弟把两颗大血球送了上去,上面响起了轰隆声,天胜境的血雨是从暗黑森林大阵的最高处落下来的。” “我还听见了,从极高处传来:‘污血,是污血来袭!”,申国朱启生却听见,被夺舍的秋如水临死前前大喝一声:“师尊,你好狠的......” “若是两败俱伤,不,若是三败俱伤,三弟就不算白死了。可惜我无法实在断定......” “我用三弟留下的储物袋中的令牌打开了这里,把思哥儿送过来。爹跟思哥儿留在这里,我出去把灵禽灵兽灭了。” 他不等秋鸿毅反对,“三弟留下了影音石,还留下了六封飞信,我都先看过听过了。我同意三弟的决定,下一任大祭祀是秋敏思......” “秋家不能再死人了。” 秋鸿毅的眼睛暗沉了下去,“这一次,死了几个?” 秋卓群再次扫了眼脚底下,眼光黯了黯,“我知道的有三个:三弟,水姐儿,霞姐儿。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饶是心中已然知晓秋卓越难逃一死,确实的消息再次从长子的嘴里说出来,秋鸿毅还是心痛如绞,脸色一下子煞白了下去。 三个儿子中,秋卓越天赋最高最聪明,也最是惦念亲情。若不是年纪祖宗的规矩在那里,为了保住秋家众多人性命,他最疼爱的儿子,不该这么早死。 秋卓群平静地看向他爹,无比沉重地再次强调道:“秋家不能再死人了。” 秋鸿毅一下子读懂了长子阴沉的目光。 是的,秋家人死光了,天胜境留存下来了,又与他们何干? 他们又不是真的大公无私。 他们一代代守着规矩,自相残杀,让这里的小血池,一次次装满了秋家人的鲜血,不就是为了让秋家掌握住天胜境,最先踏上仙途,完成他们最大的野心吗? 秋鸿毅迎着秋卓群的目光,缓慢地点了点头,下定决心地低声道:“规矩,是该要变一变了。” “从今往后,秋家人不管是谁成为大祭司,旁枝不必再献祭。” 他话音一落,他身下平静的血池,突然泛起了波澜,无数支离破碎的面孔在里面泛起细碎的波光。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诅咒还在 秋鸿毅若有所感地垂下头,看着忽然翻腾起来血浪,极低声叹息道:“没想到,列祖列宗的规矩会从我这里变了。” “罢了,日后我自入炼狱,以身赎罪便是。” 秋鸿毅不会听见,那些细碎的血浪,好似在欢喜地‘桀桀’大笑:“师尊,哪怕是仅剩下半滴血液,我照样有机会复活。 哪怕你舍生取义,限定了规矩又如何?到底人心底的魔性,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不用诱惑他们早晚都会变身为魔。” 秋鸿毅也没有察觉,他头顶上高高的穹顶上,那些不停闪烁的血色星辰,忽然之间,灿烂的光芒开始黯淡起来。 秋鸿毅和秋卓越都没有提到,跟着秋卓越一同赴死的十八位先天三境长老。秋鸿毅是不知道,秋卓越是看见了熄灭的灯火,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有这里的灯火在,秋家捏住了天胜境诸人的性命,死再多的人又有什么关系?秋家男人只要是没死绝了,天胜境中的人,就得听令行事。 至于其他的外人,更是不值一提。 秋卓群把福王一行人留在了外面,不让人管他们的死活,是迁怒,是警告,更是向申国宣示,天胜境就算是遭此厄运,依然可以高高在上压制在申国头上。 申国若是要为难安家,等安馨求上门来,正好用安家捏住安馨,他已经不耐烦再小心行事。 秋家隐忍这么年,大公无私到自愿献祭,若还是有人把过错归咎到秋家的头上,他不介意举世为敌,杀出一条血路来。 别忘记了,天胜境除了灵禽灵兽,还有野兽。他们无法控制灵禽灵兽,至少野兽是能够驯服的,哪怕是对上天鹰宗和飞云门,天胜境照样有一战之力。 况且,天胜境的血雨下得那么透,秋家和天胜境未必没有其他的机会。 秋鸿毅再度放弃了晋升先天五境的机会,他从小血池中站立起来,“你护着思哥儿在这里休养,我出去把灵禽灵兽赶走。你不是大祭司,他们不会听你号令。” “先前,我传信给高天和翟永祥,让他们带人来救援天胜境,也该是让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他飞身上了池沿,缓步走向秋卓群,“没有了大祭祀台,没有了血池,这里的小血池要严守秘密......” 他停住了说话,眼睛落在那一片熄灭的灯火上,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死了这么多人? 他定睛细看,十八个先天三境长老,分别出身九个部落,其他的一万多人,也平均得很,九个部落伤亡很接近。如此结果,要花费多少心血去平衡? 秋卓群趁机把秋敏思放进了血池中,返身回来,平静地对秋鸿毅禀报道:“我带出去的二十一艘‘飞船’,如今只剩下了五艘。十八万人,跟在后面回来的,最多也才十万刚出头。” “要是没有三弟在天胜境吸引住灵禽灵兽,这些人也活不出来。如今这部分人倒成了我们最嫡系的力量,我让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天胜境,可以当成一支奇兵来用。” “先前想要兴建的两条防御灵禽灵兽的大阵,多次变故之下,也没能如数兴建起来。外面,天胜境下的那场瓢泼血雨,那些血有古怪。” 秋卓群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血泥,伸手递给秋鸿毅,“依我看,或许能够借此修习血魔大法。” 秋鸿毅的脸上变得煞白,断然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秋卓群转过头,紧紧锁住秋鸿毅的目光,“爹,南宫翎若是踏上了仙途,我们也不能落后。虽然不能确定天胜境的诅咒还在不在,可不管在还是不在,到底是实力为尊! “小时候,我偷看过血魔大法,也是要引气入体,踏上仙途才能修习。血魔大法的名字听上去骇人,分明也是仙道绝不是魔道。我就不信了,南宫翎如今就半点也不用鲜血来驱动阵法?” “如今,天胜境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缺,为何要非要守着规矩,固步自封,拱手舍弃我们的长处,处处受制于人?” “那南宫翎故意留下舒家部落的缺口,偏偏又要兴建防御大阵,给我们留下更大的灵禽灵兽隐患,别人已经欺到头上来了!我们若是不想办法与之抗衡,没有了秋家人的献祭,秋家人也活不出个人样来,更别说踏上仙途。” “爹,大祭祀我们都做了,不差这最后一步。” 秋鸿毅扳起了面孔,“如今之计是先灭杀灵禽灵兽,灵禽灵兽不除,天胜境下再多的血雨,谁人能安心练功?” “再说,炼成了血魔大法又如何?三十五岁的诅咒不破,照样也是枉然!当务之急是灭杀灵禽灵兽,重建大祭祀台,把安馨关在天胜境,然后才是血魔大法。血雨既然下在了天胜境,还能平白无故的跑了不成?” 秋卓群低下了头,“是。爹说得对。” 然后,他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爹,一字一句地冷声问道:“爹,你可有法子,确切地探查到,天胜境的诅咒,是否还在?” 秋鸿毅冰冷地抬眼跟秋卓群对视,直到秋卓群受不了他的目光压制,主动避让开了眼光,方才淡声教训道:“你要克制你的脾气和怒气。” “我确实有法子探查天胜境的诅咒是否还在。但不管天胜境的诅咒是否还在,你也不要忘记了,我是你爹,还是天胜境的大祭司,无论这其中的哪一样,你都不能违背我的命令。” “我既废除了旁枝不用献祭的规矩,不希望在有生之年,再有一个儿子忤逆我,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秋卓群点头答应,“是。” 继而满怀期望地再次请求道:“爹,天胜境的诅咒是否还在,对天胜境至关重要,不如此刻便确认下来,让儿子安心可好?” 秋鸿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的长子性子最是执拗,没有了秋卓越的压制,又自认比秋卓尔更强,顽固坚持起来简直冥顽不化。 秋鸿毅丢下一句:“你等着。”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白玉令牌,一掌击向左胸,喷出一口心头血在白玉令牌上,带白玉令牌变成了血色令牌,他松开手,让血色令牌飞升上穹顶上最顶端, 秋卓群没想到要用他爹的心头血来查探诅咒是否存在,不等他开口,秋鸿毅径直说道:“留心看着。” 秋卓越抬头细看,只见血色令牌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退去了血色,从穹顶上掉落下来,重新落到了秋鸿毅的手中。 他急不可待地开口问道:“爹,如何?” 秋鸿毅摇了摇头:“诅咒还在。” 什么? 秋卓群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秋卓越岂不是白死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天大的好处? 不过,这事显然对秋鸿毅的打击更大。 他不等秋卓群开口,已经下令道:“待灵禽灵兽祸患过去,你可以带着人暗中修习血魔大法。” 秋卓群见秋鸿毅松了口,也收敛了情绪,低声说道:“进来见爹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收拾剩下的灵禽灵兽不会太难。” “有天胜境的血雨在,灵禽灵兽自会向天胜境集中。我们给各个部落下令,给天鹰宗,飞云门发出邀请,把天胜境当成是狩猎场,他们可以随意狩猎,猎获归他们所有。” “有这么个天大的好处在,不愁他们不奋勇争先。我们正好也喘口气,先行休整一番。” 这个主意好。 不等秋鸿毅点头答应,他忽然心神一动,刷出令牌捏紧,紧闭的大门上忽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窗口,一封飞信激射而至,停留在秋鸿毅的身旁。 他定睛看向飞信,伸手点了开来,高天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大祭司,我们应邀而来,只赶上了看了眼天胜境的血雨,却没有见到天胜境的人影。” “如今天胜境是何情形?你人在哪里?可否面见一次,给我们解说一二?” 秋鸿毅转头看向秋卓群,秋卓群摇头:“我没有见到他们,估计是在我们之后来的。我把申国的十几个人留在了大祭祀台附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救下这些人。” “若是救下了,大祭祀发生了什么,他们两派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就算他们看见听见了一切,我们照样能够用妖魔气来解释。” “爹,大祭祀台还得重建,安馨......” 秋鸿毅伸手止住了秋卓群,“不用多说。” 他伸手震碎飞信,“以后要更加小心,没人修习成功血魔大法之前,还得低调示弱......” 秋鸿毅的脸色惨淡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是示弱,天胜境遭此厄运,是真的弱了。” 他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边往外走,边低声叮嘱道:“你留在这里,看好思哥儿,先天三境的境界不够看了,想要帮忙,要尽快提升境界。” 秋鸿毅走了。 秋卓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光逐一扫视四周,他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十六岁之前,三个兄弟中只有他能进这里。十六岁之后,他被三弟抢走了进来的资格,他以为这辈子他只能再进来一次,就是来献祭的那一次。 他对三弟不是不怨怼的。 不过,三弟选中了思哥儿做下一代大祭司,多少弥补了他心中的不满,他已然接受了早晚要献祭的命运。谁知峰回路转,他得回了性命,还有机会修习血魔大法,这样的幸运,他以前从来没敢肖想过。 他扫视秋家最重要的密地。 在大殿最深处的小血池上方有不起眼的四个字‘逍遥法外’。逍遥法外是秋家最大的野心,他们想要纵横天地间,不受任何法度的约束。而他们依仗的手段,就是里面的小血池和血魔大法。 那里常年被幻阵笼罩,若不是他有了从三弟那里得来的令牌,别说是进去,就连察觉也做不到。 外面的大殿中,穹顶上有星辰,脚下有暗黑森林诸人的性命之火,表面上看是个祠堂,实际上是个缩小的大祭祀台。所有的阵法都炼制在了透明的地板中,若是他爹愿意,完全可以孤注一掷,再开一次大祭祀。 可惜,连三弟都失败了,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甚至是万无一失的情形下,他爹不会贸然同意再来一次。 他举步向前,提升境界是他的当务之急,想要修习血魔大法,武功境界越高越好。 他缓步迈入血池当中,坐到了秋敏思的身旁,澎湃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久违的舒适感袭来,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秋家守着血魔大法这个宝藏,却始终被暗黑森林的大阵压制,由着天胜境被压迫到了要葬送了所有人性命的关头,这种境况必须尽快改变。 安馨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掉。他收敛心神,沉浸入修行当中...... ‘飞船’上,朱启生用传音入密把所见所闻,仔细地跟高天和翟永祥等人都说了。他毫无保留,他很明白对上天胜境这样的庞然大物,能够依靠的只有天鹰宗和飞云门。 高天,翟永祥连同丁冰玉,童悦都不是一般人,都从朱启生的说话中听出了疑惑,‘污血来袭?天胜境找死?’ 天胜境隐瞒他们的太多了,天胜境非要重建大祭祀台,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复杂。 “辛苦了。”童悦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也累了,先去歇息。等安馨到了,她也要去申国,让她顺路送你们回去。” 朱启生如释重负地点头:“好。” 他站起身来,跟一封飞信插肩而过,他没有再留心他们会做什么?三大仙门的事情,他一个凡俗之人,管那么多作甚? 他晋升先天三境了,站到了江湖门派和皇家供奉的最顶端,不出意外的话,他再也不想来天胜境。 出了天胜境,若天胜境非要跟申国为难,以申国之力绝对无力回天。抱紧天鹰宗和飞云们的大腿显然不现实,最好的法子,还是近水楼台抱紧安家,不,跟安家交好为好。 高天等着朱启生走了,撑开隔音阵法,点开了秋鸿毅的飞信,秋鸿毅悲愤交加的声音,沉重地响起来: “天胜境为了解除灵禽灵兽祸患,为了维护世间安宁,不计代价施行了大祭祀,灭杀灵禽灵兽近八成。” “你们既然瞧见了天胜境血流成河,很该赶紧出手相助天胜境灭杀剩下的灵禽灵兽。天胜境遭此大难,没有别的能给你们,至少你们猎杀的灵禽灵兽,可以任由你们带走。” “我已经向天胜境九大部落下令,你们跟他们一视同仁,谁猎杀的灵禽灵兽就归谁所有。等重新夺回了天胜境,我自会来见你们,商议如何灭杀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如何关闭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 秋鸿毅的话音一落,童悦就轻声笑了起来,“真是大方啊。灵禽灵兽就是给我们的报酬?我真是期待呀,等安馨和南宫翎来了,笛声一出,不知秋鸿毅的脸色会变成怎样?” 这句玩笑话一出,四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笑罢,丁冰玉冷静地传音道:“那天上的声音还真是没说错,可不是污血么?灵禽灵兽跟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自然是被污染了。还能推送到天上去,变成血雨落下来,简直骇人听闻。” “这不是魔道还能是什么?朱启生和李公公听见的声音,说不定就是那些失踪先辈的声音。” “我真不耐烦多管天胜境的死活,就让他们疲于奔命跟灵禽灵兽去斗,免得祸害到外面去,如何?”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血祭传说 “好。”童悦当即点头道:“秋鸿毅纡尊降贵,把我们两派当成是九个部落一般地打发,当我们是他的手下呢,且让他们自去烦恼吧。” 高天没有立即作出决定,他问了一句题外话:“安馨什么时候能到?” 童悦当即答应道:“最多一天,最快半天就能到了。要不,我们等一等,等安馨和南宫翎到了,再一起商议一回?正好也看看暗黑森林的九大部落反应速度如何?” “话说,舒家部落还会派人来吗?” 丁冰玉摇了摇头,简单地分析道:“面对灵禽灵兽的四个部落多半是不会来了,何必舍近求远?就算为了顾全天胜境的面子,派来的人也绝不会多。” “剩下的五个部落,毛家和阮家部落估计是自顾不暇了,倒是娄家,樊家和茶家三个部落会成为主力。” “我也提议,我们多等几日,看看这三个部落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平常这等机会可是难得遇到。” 童悦活泼泼的眼睛看了高天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出声答应道:“好。”她转眼看向丁冰玉,好奇地问道:“你也怀疑是失踪先辈的声音?” 翟永祥转头看了高天一眼,哈哈一声笑了,“大家都是这么怀疑的吧!” “幸亏是我们去得快,救下了朱启生几人。若是秋卓群知晓我们救了人,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秋家留下的破绽太大了。” 童悦出声请求道:“翟阁主,你仔细解说他们的破绽,咱们互相印证一番可好?” 四人之中,童悦年纪最小,她虽然能够察觉到不妥,来龙去脉却不甚了了。她会这么问,一点不奇怪。 翟永祥没有藏私,答应一声缓声说道:“天胜境并不是一朝之日变成生人勿近的暗黑森林的。问鼎门山门封锁之后,我们三派其实还是有不少神仙的。也曾经有将三派合成一派,共同抵御天劫的传说。” “之所以没成,天鹰宗内的记载是,天胜境有人修成了血魔大法,频频有修士无缘无故失踪。我们两派的大能联手去天胜境问罪,带回来的便是我们如今用鲜血驱动阵法和符篆的功法。” “先辈大能们纷纷闭关专研,相约以三十年为限,每三十年,轮流在我们三派交流心得,要在毫无灵气的环境下,还能借用他法施用仙法,保住仙家道统。” “这等野心,牵涉了大能们太多的精力。等到九十年过去,再去天胜境的时候,天胜境的大祭祀台已经秘密建成。天胜境有了血祭之法,能够灭杀灵禽灵兽的功法。” “我们两派的大能意识到,若是任由天胜境血祭壮大自身,整个世间的修士,连同平民百姓都不够天胜境血祭所用,最终会豢养出灭绝世间所有的血魔出来。” “我们两派联手,连同天鹰宗天行峰,飞云门飞龙峰一起,压服了天胜境,天胜境甘愿画地为牢,血祭之法绝不出天胜境。” “等过了九十年再去天胜境的时候,天胜境的几重大阵已经建成,他们倒是遵守了承诺,血祭之法确实没有出去祸害人。” “两百年过去,我们两派的大能,完善了我们如今修习的功法,沿袭至今。然后他们好似一夜之间约好了一般,忽然消失了。” “有传说是他们元寿将近,不想死在门派中,让后入毫无希望。也有传说是他们找到了离开的办法,弃我们而去。还有传说是去猎杀妖魔,跟妖魔同归于尽。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翟永祥笛声叹息:“如今看来,他们出去猎杀的妖魔,未必就不是天胜境执着于血祭的先辈。若不是天胜境的大能修士也一同不见了,或许早就有人怀疑是血祭大法引发的争执,甚至是天胜境设陷暗害了他们。” “这两千年来,天胜境变成了暗黑森林,等闲不欢迎我们进来,我们三派的新秀赛,也只在我们两派举行。想要查明真相,恐怕要难上加难了。” 高天倒没有这么悲观,“早晚会查出来,南宫翎不是成了修士了吗?以后境界高了,我们如今去不到的地方,日后如履平地,欠下的帐总归是要还的。” 他们几人都没想要放飞‘飞船’去极高处看一看。 还不是时候。 一来,‘飞船’力有不逮。二来,他们还是一介凡人。仙凡之别,天差地别,犹如鸿沟天堑难以逾越,他们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了大阵,不管天胜境有什么幺蛾子,把他们关在里面,先任由他们窝里斗折腾去吧。 等他们都踏上了仙途,再查明真相,跟天胜境算账也不迟。两千多年过去,先辈大能救无可救,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报仇雪恨。 这一边,他们几人打定的主意,要倚仗着刚刚兴建起来的防御大阵,相机而动,最好是不管不动,让天胜境自生自灭,自己去跟灵禽灵兽斗。 那一边,秋敏学却尾随着蓝羽几人,来到了暗黑森林的边缘,见到了无边无际的大阵。以秋敏学的身份见识,他自然知晓,眼前的大阵绝不会是哪一派能够单独兴建的,他们被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关在暗黑森林里面了? 愤怒喷薄而出,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在天胜境反复遭遇危机的时候,背地里这样捅刀子?! 三派联盟何在? 他们这是要联手灭了天胜境!灭了暗黑森林!! 十一天,他从申国盛京城赶回来,进入暗黑森林也才十一天!天鹰宗和飞云门就联手完成了两万里的防御大阵,要说不是早有预谋,蓄意而为怎么可能? 正当他义愤填膺,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方的三十几人带着娄伟停了下来,只听蓝羽心悦诚服地笑道:“如何?还有人不服吗?” 滕浩勇跟他唱反调的声音响了起来:“能够预计到天胜境一乱,天鹰宗和飞云门会兴建大阵,这个不算是多大的本事吧?要能把眼前的防御大阵给打开了才是真的厉害。” “这可不是如今舒家部落的防御阵法,有我们兄弟两个在,随便就能打开了。这个可是天鹰宗或者是飞云门的防御大阵,你推崇备至的国师要是能让你,把这个也打开了,我就真心服气了。” “切!”蓝羽不屑地轻哼一声:“你服气不服气有什么要紧?你的武功境界还停留在仙途下六境,都不够让国师多看你一眼的。” “你!” “你什么你?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眼界,免得你一个大嘴巴,出去了大言不惭胡咧咧,坏了我们大家的事!” 秋敏学顺着风,在后面听见他们的争执,忽然之间如坠冰窖。 原来如此。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麻烦大了 天胜境一切祸端就来自于眼前的这些人! 当年放走他们,姑息他们在落日台上落脚,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终于酿成了今日的祸患。 不对呀,先前留下他们,不是要从蓝家和滕家这些人中,找到幕后之人,找到跟他们勾结的外人吗?这么些年,追查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是他凑巧给碰上了,要说其中没有猫腻,他甘愿把脖子上的头给摘下来。 秋敏学一时间思绪万千。 他隔得有点距离,并没有看见蓝羽如何动作,只听见前面一声欢喜的呼喊,“开了,阵法打开了!” 秋敏学转头便走,他改主意了。 他不要出去暗黑森林,他要回去天胜境,把这个最关键的消息传回去。绝不能让天胜境的这颗毒瘤继续祸害天胜境。 国师? 霍迪国的国师是谁?名字好像是叫宣烨?宣烨跟天胜境,跟秋家有什么仇怨?是他假手于落日台的人,要灭了天胜境? 不留山上的国师别院中,国师宣烨正巧拆开从申国送来的密信。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又仔细的看过了一遍,忍不住欢喜地哈哈大笑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半个月,他把全副的精神都放在了卫国,放在了孟永庆,周玄奇和秋如云送来的消息上,一门心思想要找出究竟是谁,能在万花楼一举催毁了四个傀儡武士,还杀了荼晶莹? 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毁坏傀儡武士的人,定然是个已经踏上修仙之途的修士,他等了这么长久的日子,终于等到有修士出现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人给找出来。 他在卫国费尽心机,一无所获。 没想到,转眼间南宫翎自动撞了上来,哈哈,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难怪他让人在卫国找不到人,原来南宫翎还是个多情种子,暗中陪着安馨千里迢迢去看仇人。幸亏没把计朝宗给杀了,真要把人给杀了,他在卫国的布局就全都乱套了。 南宫翎他志在必得。 南宫翎陪着安馨去了申国,又转道去了天胜境真好,他在天胜境安插的棋子正好可以派上用上,可以趁机仔细查探一下,南宫翎的修为到底如何? 看样子,南宫翎的境界不算低了,至少有炼气期二三层的修为。这样的修为刚刚好。太低了,他看不上,太高了,他现在的情形,恐怕还有点吃不消。 宣烨兴奋地站起身来,在阔大书房中不停地徘徊,他不能离开不留山太远,不能亲自去会会南宫翎,要怎么才能把南宫翎完好无损地‘请’过来呢? 事情不能太大,让南宫翎提高了警惕,让南宫翎逃跑了。事情也不能太小,调不动南宫翎,到嘴的机缘吃不着。其中的拿捏必须精准,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南宫翎哪里能够想到已经有人在暗中惦记他,他飞身出了‘直升机’,规规矩矩地收下给安馨传信的驯鹰,取下驯鹰脚上的密信,没有先喂驯鹰,收起驯鹰返回挂篮中,把密信递给了安馨。 安馨接过密信多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先前他有过收下安馨的密信,知情不报的先例,他跟安馨解释过了,可是安馨显然还没有忘记。 安馨展开密信细看,低声跟罗志超说道:“掌门师伯和翟阁主已经到了天胜境,让我们到之前先跟他们汇合,天胜境有大变故,让我们不要贸然前去。” 罗志超和南宫翎同时答应道:“好。” 南宫翎还非要多加一句,“大师父这是知晓我跟你在一起,连给我传信都省了,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分开了,就算是要去见你外翁也要带着我。我这个未婚夫在安家过了明路,在秋家也要名正言顺了。” 安馨罕见地挑起了眉头,罗志超却没有吭声。 南宫翎见状大喜,安馨没有当着罗志超的面拆穿他,还是他跟安馨更亲近! 他欢喜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天胜境的大变故,说不定是大祭祀失败了。若真是这样,你外翁定然心情不好,你是小辈不好说的话,我去替你去说去。” 安馨没有答应这个提议:“万一他们等着的正是这个。要对付的不是我,反倒是你怎么办?” “嘿嘿嘿,”南宫翎抗议道:“我好歹修仙了,你对我有点信心啊!明目张胆地害我们没什么好处吧?你别被他们毒药吓坏了呀!” 安馨不答话,刷出飞信跟童悦传信:“童师叔,我跟大哥和南宫长老,一个时辰之后会到达天胜境,我们在哪里汇合?” 安馨放开手,任由飞信飞出。 飞信忽然向着高处飞去,安馨心神一动,眼睛跟随上去,发现飞信在就在前方十里左右的地方消失踪影。 南宫翎笑了起来,“哈哈哈,这飞信传得及时,差点就错过了。” “来,我拉着你们俩上去。” 他伸手拉住安馨和罗志超,向上飞起,罗志超赶紧反手收起‘直升机’,低声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就在近旁?” “没事。”南宫翎有口无心地安慰道:“就当是兜风了,你感受一下,乘坐直升机和跟我飞行有什么不同?” 安馨低声提醒道:“南宫师兄,你干嘛非要用手拉着我们?你御剑飞行,我们站在你的剑上一起飞不行吗?” “不行!”南宫翎煞有介事地答应道:“你们俩还没引起入体,在飞剑上站不稳,还是我拉着保险些。真要摔下去了,救援不及怎么办?” 说话间,他已经拉着安馨和罗志超飞到了飞信消失的地方,童悦的声音从半空中响了起来:“这样都被你们发觉了,这隐形阵法有待改进了。” 安馨赶紧安慰道:“童师叔,是我们恰巧在附近,恰好看见飞信飞进来了,不是阵法出错了。” 童悦一边欢喜地接应三人进‘飞船’,一边快人快语地说道:“飞信确实有这个破绽,一来一往的,稍不留意就要穿帮。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远远地避开,没有太接近天胜境。” 罗志超稳稳地在‘飞船’的楼板上站定,转头对南宫翎说道:“还是‘直升机’飞起来平稳些,南宫长老带着我们飞,真心害怕力有不逮,有个万一掉下去。” 他淡定地玩笑道:“还好,有惊无险。” “罗大,”南宫翎轻拍胸口,佯装受惊道:“我还以为把你吓坏了,要不肯修仙了呢?要真是那样,我的罪过就大发了。” 童悦哈哈笑了起来:“都别贫嘴了。天胜境真出大事了,安馨的三舅舅和四表姐,五表妹都在大祭祀中死了。你外翁定然会让你去一趟了。“ 真的都死了。 南宫翎垂眼看向安馨,安馨的脸色煞白起来,她昏迷时候看见的看来都是真的,天胜境的麻烦大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翅膀该硬了 南宫翎当即说道:“我陪安师妹走一趟,一定护住安师妹安全了。” 童悦伸手止住几个小辈,轻声骇笑道,“你们别着急呀!天胜境如今不是那么容易去的,等你们听完了福王一行人的说话,再去不迟。” 福王在船上? 真是命大啊! 一次次死里逃生,最后逃到了‘飞船’上,总算万无一失了。 童悦还有话说:“福王晋升先天下九境了。” 天! 怎么可能? 安馨和南宫翎骤然冷静了下来,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变故,才会有这样的结果。罗志超没有出声,一双眼睛落在安馨的身上,里面满是深深的担忧。 一个时辰之后,南宫翎带着安馨从‘飞船’上飞出去,秋鸿毅的飞信已经来了,天胜境大祭司会亲自出来接应安馨进天胜境。 童悦见着安馨刷出了‘直升机’,和南宫翎一起飞远了,低声对高天和罗志超传音道:“不会有事吧?” 高天笃定道:“没事。已经晋升先天了,翅膀也该硬了。” 安馨的心情并不轻松。 她从福王一行人的口中,并没有听见任何好消息。连灵禽灵兽被灭杀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枉死的人太多了。 大祭祀死的两万人,若是排兵布阵计划得好,未必不能用更少的代价,灭杀更多的灵禽灵兽。天胜境太不把人命当性命了。 等南宫翎从龙逸兴的储物袋中,翻找出秋如霞的储物袋,又从秋如霞的储物袋中,找到了疑似控制宋承平等人的令牌,安馨的心更是落到了谷底。 控神术。 天胜境想要她用《炼神诀》,会不会用控神术控制她,让她也跟宋承平一样,变成秋如霞手中的傀儡? 她没有太留意,宋承平不想要秋如霞和龙逸兴的储物袋,连朱启生却坦言,烫手山芋,他们都不敢拿在手中了。 面对天胜境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对秋家毫无底线的行事,他们敢要才怪了。真敢拿了,等天胜境腾出手来,以此为借口,把申国给灭了都是小的。 以天胜境的胡搅蛮缠,打上天鹰宗和飞云门找麻烦也未可知。幸亏,他们在暗黑森林之外兴建了大阵,以后天胜境进出暗黑森林要看他们两派的脸色,总算没那么烦人。 此刻,龙逸兴和秋如霞的储物袋都落在了安馨的手里,要不要还给天胜境,福王不负责任地说了,端看安馨的意思。福王只差没直白地说出口来,他们宁可便宜了安馨,也不想要再还给天胜境。 这些还算是小事,最让安馨忧心忡忡的是,从他们说话中,她分明看见了跟她昏迷时看见的相同的血色地狱。不,她比他们看见的更多,更让人不可思议。。。。。。 南宫翎见安馨板着脸,心情极其低落,轻笑着安慰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么?我不是比你张得更高吗?天塌下来,至少有我先顶着。” 安馨没理他。 她没打算真让南宫翎陪着她去见秋鸿毅。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天胜境一旦有机会,绝不会放过南宫翎。就算天胜境还不知道他们两派已经联手,单单是南宫翎一枝独秀,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天胜境绝不会想要见到,三大仙门势均力敌的平衡被打破。 南宫翎读懂了安馨的表情,“别呀,别想着我能眼睁睁看你一人去赴险,咱们俩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你头痛的事情,这一趟一定要问个子丑寅卯出来。” 安馨不为所动。 南宫翎再接再厉:“盟友该要同享祸福吧?我境界比你高,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是保镖。。。。。。实在不行,打手也行。。。。。。至不济,我一言不发,只看你眼色行事,如何?” 安馨多少有点动容了,天塌下来南宫翎要顶着,连保镖打手,看她眼色行事都愿意干了,她怎么能不感动? 南宫翎在她面前,向来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的。安馨为难道:“你为什么就不能留在外面,等我真的遇到危险了,再来救我?” “那不行,”南宫翎振振有词,“我都跟着你来了。再说,遇到危险,保不齐就要受伤了,你自己不以为意,我都要心痛死了。” “不行不行,为了我的性命着想,我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好了。” 安馨老气横秋地叹气。 南宫翎哈哈大笑,“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有这么难吗?我这么个大好男儿,你外翁不会不同意我的亲事的,你别担心呀!” 安馨无奈地提醒道:“你没想过危险?” 南宫翎老神在在地点头,“想过。不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一力以降,你想过了没有?你我联手,天底下哪里去不得?你就是顾虑太多,凡事藏在心里,这个毛病得改!” “你要学会相信我,相信你自己,我们已然站到了这个世间的巅峰。只要你愿意,无限的风光就在伸手之间。” 哪有那么容易? 筑基不过是刚刚踏进仙门。 南宫翎等着安馨反驳他,然后他好因势利导,多说服安馨几句。他遗憾地吸了一口气,神识中出现了秋鸿毅的身影,安馨已经闭紧了嘴巴。 他赶紧传音道:“性命攸关,记得一定要带着我进去。” 安馨岂会是不知好歹的人,她也传音道:“那要拖累你了。” 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手,“你还跟我客气?真要觉得拖累我了,早点成亲可好?” 安馨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中规中矩地降下‘直升机’,任由南宫翎拉着她的手,一起落到了秋鸿毅的身旁。 秋鸿毅比三年前见过的更老,神情更疲惫了。他背着手,站在一片繁茂的藤蔓之前,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从天上徐徐落下的金童玉女。 秋鸿毅眼见着南宫翎拉着安馨凌空飞行,并没有先问南宫翎修仙的事情,反倒扳起脸先教训安馨:“你这飞行器对天胜境有大用,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把好东西留给天胜境?” 安馨理都没理秋鸿毅的问题,径直问道:“外翁非要叫我来一趟,可是有事?若只是要说飞行器,大祭司只管派人去跟飞云门事务堂商议便是,我向来是不过问这些俗务的。” 大祭司?安馨不叫他外翁叫他大祭司? 果然是女生外向,留她不得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乌鸦嘴成真 秋鸿毅的心情极其恶劣起来。 今日,大祭祀失败了,天胜境损失惨重。他死了最疼爱的儿子,大儿子罕有地跟他强硬起来,他原本心情就不好,被安馨这么不冷不热地顶撞,他的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当即便作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他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长老不用跟着来。” 南宫翎当即答应道:“要跟的,哪有未婚夫不跟着未婚妻的?对了,外翁还不知道我跟安馨定亲了。阿爷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这一趟过来,阿爷还特意叮嘱过我,一定要照顾好安馨。” 秋鸿毅挑起眉头,不悦地看向安馨。安馨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当着外人的面,她不会拆南宫翎的台。 秋鸿毅的脸色变得比锅底还要黑,“你的亲事,我没有说话的份吗?” 安馨一言不发,冷冽地看向秋鸿毅,南宫翎这么明白地说给他听了,他还有什么异议吗?天胜境还能找到比南宫翎更好的男子吗?秋如水,秋如霞都死了,秋家没有女儿能嫁给南宫翎了,她还不能跟南宫翎定亲? 这是什么道理?! 秋鸿毅久居上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这样的话他好意思问,她都不好意思回答了。 倒是南宫翎笑了:“大祭司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说来,我改!我要努力争取做天上地下最好的夫婿,让安馨不会后悔嫁给我。” 大言不惭。 安馨手臂上暴起了鸡皮疙瘩,这也是个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得,带着南宫翎进去,以毒攻毒,且让南宫翎去给秋鸿毅添堵吧。 她出声转开了话头,“外翁,门中传来消息,天胜境下了血雨?” 秋鸿毅的眼光警惕起来,“你们过来之前,没有见过高天和翟永祥?” 南宫翎抢先答应道:“安馨着急得很,急着来天胜境看望外翁。” 南宫翎叫得这么亲热,让秋鸿毅终于缓和了神色,他轻‘嗯’一声,反身刷出令牌打开身后的幻阵,和密道的洞口,“你们跟我来。” “大祭祀失败了,天胜境危在旦夕,有些事情要先跟安馨交代了。南宫长老非要听,也跟着一起来吧。” 他边说边动作,用身形遮住安馨和南宫翎的目光,启动了洞口边上一个不起眼的阵法。南宫翎既然跟着安馨来了,就靠他们两个替天胜境消灾解难了。 在秋鸿毅带着他们两个通往秋家小血池的路上,安馨听见了秋鸿毅版本的大祭祀。 若不是已经见过了朱启生等人,若不是高天和翟永祥他们,亲眼见过了天胜境的样子,安馨很可能会相信秋鸿毅嘴里的‘真相’。 在秋鸿毅的沉重低缓的叙述中,秋卓越运筹帷幄,圣女舍生取义,天胜境连同来天胜境讨生活的江湖人,前赴后继,舍生忘死,跟天胜境境内的妖魔气鏖战,结果功亏一篑,惨淡收场。 要等秋鸿毅说完了,南宫翎才好奇地问道:“大祭祀不是为了对付灵禽灵兽吗?怎么变成了要对付妖魔气了?如今灵禽灵兽未灭,又沾染上了妖魔气,天胜境是想要把事情闹大?!天胜境有能力控制局势吗?” 南宫翎这是质疑秋鸿毅统领天胜境的能力了。 “你懂什么?”秋鸿毅不满地低叱一声:“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既然知晓祸患的源头是妖魔气,妖魔气不灭,灵禽灵兽不绝,何去何从不是很容易选择吗?” “如今,灵禽灵兽已经灭杀了近八成......” 安馨实在忍不住了,她出声打断了秋鸿毅,“如何能够知晓灵禽灵兽已经被灭杀了八成?” “自然是你大舅舅亲眼所见。”秋鸿毅解释了一句,然后着重强调道:“你们都是见过灵禽灵兽的,天胜境被鲜血浸透,又没有了护境大阵护持,此刻天胜境已经失去了抵抗力。” “急着叫你回来,也是想要跟你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啥? 安馨傻眼了,跟她商量对策?! 她什么时候变成重量级的人物,天胜境最重要的事情,要跟她来商议了? 安馨力持冷静地答应道:“外翁说笑了,我人小力微......” 安馨的声音止住了,秋鸿毅用令牌打开了大门,她看见了洞开的大门中,天上地下星光和灯火交相辉映,极其壮观的景象。嗯,天上的星星比地上的灯火少,可是每一颗都比灯火更明亮。 宽敞的大殿中,长宽进深至少有六十丈,高度起码有五十丈,中间没有一根立柱存在,只有通透的琉璃样的地板相隔。在地下能有这样的地方,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里是天胜境的祠堂。”秋鸿毅格外平静地举步前行,带领着安馨和南宫翎走进门去,“平时只有大祭司和未来的大祭司可以进来这里。” 他提起内力对等待在里面的三十六个长老说道:“今天破例让你们一起来这里,是天胜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需要你们同心协力。” 安馨顿住了脚步。 在她的身后,大门已经无声无息地关上了。她敏感地察觉,她和南宫翎是羊入虎口落入陷阱了。 南宫翎在她身旁站定,淡定地看向站在三十六人最前面的秋卓群,这么点人就想要对付他和安馨? 秋鸿毅转过了身来面对安馨,罕有地和颜悦色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天胜境最需要的是再来一场大祭祀,彻底根除妖魔气,断绝灵禽灵兽肆掠的根源。” 安馨抿紧了嘴唇,南宫翎那个乌鸦嘴,说过多少次了,这回终于要成真了吗? 她多少有些恍惚地听见,秋鸿毅低沉地肯定道:“祭祀堂的长老们已经确认过了,你是下一任天胜境的圣女,这一次的大祭祀,需要由你来主持。天胜境能否获救,就看你的了。” 安馨眨了眨眼睛,冷冷地扫视众人,“还有人记得,三年前,天胜境跟我交易‘飞船’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我:无论我是不是圣女,我都不会做圣女吗?” “怎么?天胜境如今‘飞船’在手,要出尔反尔,不守信用?要胁迫我这个外人,去替你们天胜境送死?”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大祭祀是在救你 “安馨!”秋卓群低声呵斥道:“慎言!天胜境的圣女如何能用交易来承认或者是否认?!你二舅舅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思,陪着你玩。” 安馨也火了,从没有见过把背信弃义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毫不愧疚的,“哦,原来天胜境跟飞云门白字黑字签下的契约,不过是天胜境玩耍的玩笑?!对待天胜境就不该有诚信二字?” “口舌之利毫无用处。”秋卓群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连同其他的三十几个长老,全都是心安理得的模样,“随便你说什么,你圣女的身份跑不掉!” “大祭祀是你身为圣女的责任,拯救天胜境是你的使命。我们既然聚到了这里,你心甘情愿最好,若是不从,为了天胜境,秋家只能大义灭亲!” “哈哈哈!”安馨扫视众人势在必得的神情,罕有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 “图穷匕见!天胜境也好,秋家也罢,对我这个外人的好,对我所谓的亲近,都是一场处心积虑,虚有其表的笑话!” “大义灭亲,你好意思说,我却不好意思承受了。” “谁要灭了我,谁就是我的敌人!我不是圣女,也不想做圣女,尔等能奈我何?用控神术控制我?用安家用飞云门威胁我,还是用南宫翎的性命要挟我?” “你们都可以试试,看看你们是不是能够得逞?” 南宫翎也淡声笑了起来:“没想到,天胜境的圣女这么不值钱,随便一个外人就能成了圣女。安馨绝不会是圣女,你们想要我的性命,直说便是,不必拿安馨做由头。” “闭嘴!没人想要你们的性命!”秋鸿毅呵斥一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白玉令牌,“外面的灵禽灵兽已经灭杀了八成,剩下的两成,不会要了你命。三十六位先天长老和我在这里,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小命。” “你大伯话说的不中听,三十六位长老却都是他找来的,谁是你的敌人?外面的灵禽灵兽才是你的敌人!飞云门怎么教导你的,胆小怕事不说,连舍身取义的念想都没有,如何能在修行的路上走得更远。” “等此事过后,你回天胜境来修习武功,我秋鸿毅的外孙女,绝不能是个自私自利的怂包。” 说罢,他一掌击中自己的前胸,喷出一口心头血,把手中的白玉令牌变成血色。他握住令牌沉声请求道:“天胜境危亡之际,恳请列祖列宗显灵,助圣女归位!” 没有动静。 安馨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也很好奇,秋鸿毅大义凛然,志在必得的样子,定然是早就掌握住了她的把柄,怎么她没有察觉到异样? 南宫翎侧头担心地看向安馨,又转头看了眼煞有介事的秋鸿毅,嘴角的笑容忽然变大,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 他上前一步,把安馨挡在身后,“你们只管划下道来,单挑,车轮战,你们一起上,我全都接着,别拐弯抹角去折腾我未婚妻。” 秋鸿毅一击不中,当即恼羞成怒地提声怒喝道:“结阵,请圣女!” 秋卓群带队,其他三十五个先天高手返身飞掠向大殿的四周,分成里外四个圆圈,夹杂成犬齿交错的方位,众人盘腿坐下,齐刷刷伸手拍向左胸,喷出一口鲜血来。 鲜血飞升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一等秋鸿毅手持血色令牌,飞身进入阵法的中心,鲜血变成一条血线,落入令牌中,令牌被鲜血激发出血色光芒,骤然把大殿笼罩在血色光芒中。 安馨和南宫翎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有从这倏然而至的光芒中,察觉到危险。 安馨忍不住在心中微叹,天胜境怎么就喜欢糊弄这些神叨叨的东西,三十六个先天高手的心头血非同小可,怎么就舍得用在这些毫无用处的,只能用来唬人的炫目‘特效’中? 她会害怕这个吗? 这样的神奇的光效,她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看得多了,真的无法震慑她。 秋鸿毅等安馨整个人都被血色光芒笼罩,方才声嘶力竭地喝道:“圣女现形!” 安馨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听起来,她怎么觉得自己要变成妖魔鬼怪了?! 下一刻,她的神情终于变了。 一套浅蓝色的铠甲连同长剑,长枪,长鞭,匕首等等一整套的武器,没有经过她的召唤,自动自发从她的储物袋中飞了出来,就在她的眼前变成了血红色。 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已经变得比安馨短小的铠甲变长变宽,贴合她长高的身形。 南宫翎倏然转过身来,他退后一步,在安馨身旁站定,急切地对着安馨传音道:“我替你毁了这些。” 安馨低声传音阻止道:“无妨,我没有感受到危险。” 她修习《千机策》日久,自信能够察觉危险。此刻,她不但没有感受到危险,还有一种心神相通,无比契合的熨贴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阵法的力量,让血色铠甲和武器飞向安馨,停留在安馨的身前,安馨定睛看向秋鸿毅,“大祭司兴师动众,从我储物袋中召出送我的礼物作甚?这是想要收回去?” “我记得这套铠甲和武器,是三年前二舅舅送给我的,据说是我娘亲和三个舅舅连同你一起送给我的,怎么?三年前你们就想好了,要用这等礼物来诓骗我是圣女?” 秋鸿毅轻蔑地对安馨斥责道:“你小小年纪,心里怎么这么阴暗?天胜境诓骗你做甚?你救不能想点好事,处处以为我这个外翁要害你?!” “这套铠甲非人力所为,乃是天胜境圣女独有之物,假借礼物之名先送给你,也是为了护着你长大。如今你穿上了它,自己便会知晓,我们并没有骗你。” “我要是不穿呢?” “我催动阵法,铠甲会自动替你穿上。等你全副武装,大祭祀自会开启。大祭祀非同小可,我不希望你抱有偏见,贻误战机,坏了你自己的性命。” “这么说来,无论我愿意不愿意,你们都要逼迫我就范了?!” “没人想要逼迫你!从你学会了《炼神诀》,开始猎杀灵禽灵兽开始,你的命运就跟天胜境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祭祀不仅是就天胜境,也是在救你!” 救她? 安馨缓缓摇头,这话她不相信。 秋鸿毅痛心疾首地说了下去:“你的头痛好了吗?没有吧!你不用大祭祀灭杀了妖魔气,你的头痛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你开始晕迷,昏迷的时辰会越来越长,你会在昏迷中死去。” “除非你听我的号令,施行大祭祀,你才有机会活出命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南宫翎是圣女?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施行大祭祀我才能活出命来?” 秋鸿毅看向安馨的眼光,罕有地多了一丝怜悯,“因为你会《炼神诀》。” “这样逆天的功法是要付出代价的。”秋鸿毅伸手指向头顶上繁星闪烁的穹顶,“代价就是:你若是不能彻底消灭了穹顶上天胜境的妖魔气,你武功境界升得越高,死得越快。” “天胜境的圣女生来就是为了消灭妖魔气的,这是你无可逃脱的命运,你面前的战甲就是护着你跟妖魔气去战斗的。你跟妖魔气拼死一战,或许还有活路,你放任妖魔气不管,只会死得更快。” “我们是在帮你活命。” 安馨哪里会相信这个?穹顶上的星星就是妖魔气? 她低声失笑道:“天底下,会《炼神诀》的人不知凡几,莫非人人都是圣女?再说,我早就忘记了《炼神诀》的手印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套的战甲和武器,你们若是喜欢,尽管收回去好了。” 安馨对南宫翎传音入密道:“我给你的玉笛有异动吗?” “没有。”南宫翎赶紧也传音入密道:“怎么了?” “玉笛跟这套战甲武器是一套的,你储物袋中的玉笛没有异动,天胜境的控制力多少有些无力啊。” “错!”秋鸿毅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了:“《炼神诀》岂是凡物?天底下只有圣女能够学会,圣女一旦学会了,就绝不会忘记。” “你的头痛始终没有好吧?妖魔气不灭,你的头痛永远都好不了。不仅是好不了,还会日渐严重,你会时不时地突然昏迷,昏迷的时辰会越来越久,你不灭了妖魔气,怀璧其罪,你会被《炼神诀》反噬而死。”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原来她会晕倒是因为这个? 她沉声问道:“为什么二舅舅要给我《炼神诀》?给我的时候还说是阿翁给我的,让我谁人也不能说?” “你们早就算计我,还不让我给师父,跟师门说,你们这样处心积虑算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秋鸿毅斩钉截铁地点头道:“我们自然是为了救你!” “你不知晓《炼神诀》的厉害,只要你是圣女,就算是在梦中,你也能学会它!你敢说,你在昔日的滕家部落一蹴而就,一气呵成施展出《炼神诀》的手印,不是在梦中梦见过,甚至是修习过《炼神诀》的手印?” 是的,安馨确实梦见过幼年的时候,偷看娘亲修习《炼神诀》,看她记得更清楚的是,她分明是拿到《炼神诀》之后,才做了那个梦。 秋鸿毅故意颠倒时间关系,分明是居心叵测。 事实上,她不仅‘看见’过《炼神诀》,她还‘看见’过天胜境的大祭祀,更‘看见’了暗黑森林的天顶上,那些匪夷所思的幻影,秋鸿毅想要轻易欺骗她,绝对不能够。 “啪啪啪”南宫翎突然拍起了手掌,“真是精彩啊,我都差点当真了!” 这是什么疯话? 秋鸿毅不满地挑起了眉头。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问道:“真的只有圣女才能学会《炼神诀》,就是那个祭祀堂的秘技?” 安馨缓缓地咧开嘴笑了,她都差点忘记了,她身旁的妖孽也用《炼神诀》杀过人。不,准确地说,是南宫翎首先用《炼神诀》杀过人,然后她才用《炼神诀》杀了秋如烟。 “若是大祭司所言不差的话,我怀疑我就是你们找寻圣女,安馨在昔日的滕家部落施展的手印,我也会啊。安馨忘记了,可是我还记得呀!” 南宫翎扫视众人,极其无辜地坦诚道:“可是,为什么我这个圣女,没有这么一套战甲,我还是个男子呢?” 这是什么浑话,天胜境的圣女岂能是个男子,南宫翎也绝对不可能学会《炼神诀》。 秋鸿毅被南宫翎气得铁青了脸色,“你别捣乱,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你怎么可能学得会?我们说天胜境生死攸关的事情,你胡搅蛮缠作甚?” “你别以为成了修士,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这祠堂既然能够镇压妖魔气,镇压你一个籍籍无名的修士,易如反掌。” “你别逼我先拿你开刀。” 南宫翎一言不发开始缔结手印,眼花缭乱的手势一出,秋鸿毅和大殿中各安其位的众人全都惊呆了,真的可以? 随即,秋卓群大声提醒道:“爹!” 秋鸿毅快速行动起来,他极速从储物袋中刷出开启洞门的令牌,用力向其中的一个小点捏了下去。 他快,南宫翎结印的速度更快,几乎是他捏下去之前,南宫翎的手印缔结成功,他转头看向安馨,安馨从驯兽袋中扔出一只受伤的飞羽鸟,飞羽鸟展开翅膀,‘呱呱’的叫声难听地响起来。 叫声一起,南宫翎握紧了手掌,飞羽鸟笔直地掉了下去,一头栽倒在秋鸿毅的面前。 与此同时,南宫翎间不容发地拉住了安馨。 在他们两人的脚下,透明的地板凹陷了下去,里面飙射出三只毒箭,笔直地射向顶上的穹顶,‘夺夺夺’射中上面的一颗闪亮的星星。 说来也怪,那颗星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居然把毒箭崩了回来,掉头向下,重新落入地板下,熄灭了一小片魂火。 有长老低声叫了起来:“魂火?!” 安馨低头定睛细看,熄灭的魂火冒出一股青烟,被透明的地板吸收,地板上闪烁过似有似无的血丝,一闪而没,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噤声!”秋鸿毅暴喝一声,止住了长老们惊慌的骚动。他迅速给长老们传音道:“绝不能让南宫翎发现天胜境的秘密,坏了我们的大事。” 他先声夺人地质问道:“你何时偷学了《炼神诀》,天鹰宗在天胜境有奸细?是谁吃里扒外与天胜境为敌?” 南宫翎理没理秋鸿毅虚张声势的质问,只冰冷地看向秋鸿毅,“你偷袭我们?” 他边说,边把安馨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肩上,空出两只手来,显然他准备继续结印,这一次的目标他对准了秋鸿毅。 秋鸿毅咆哮起来:“住手!不许杀人!我没想要伤你,我启动机关,只是想阻止你结印杀人!”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施展《炼神诀》,可你没有秋家的血脉,无法对抗妖魔气。你不相信安馨是圣女,让我们证明给你看,” 说罢,他一掌拍向自己的左胸,再次喷出一口心头血,让大殿中的血光再盛之后,提声喝道:“起阵,助圣女归位!” 三十五位长老齐刷刷伸手拍向胸口,如法炮制地喷出一口心头血之后,大殿中的血光浓厚得刺眼起来。 停留在空中的血色战袍战甲,忽然向着安馨席卷而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只是有点好奇 战袍战甲,长枪长剑,短靴匕首林林种种的物事,绕开挡在安馨前面的南宫翎,仿佛安馨就是一块磁铁,吸引着铠甲自动裹身,长枪主动入手,长剑挂在腰间,连她的储物袋都在一个眨眼之间,挂在了铠甲之外。 安馨的长发无风自动,半空中一根血红色的丝带,紧紧地束紧她的头发,高高地束在了头顶。 转瞬之间,安馨落到了透明的地板上,活生生变成了一个女战神。 安馨不等南宫翎落下来出手相救,低声传音道:“无妨。我没有感受到危险。” “这套铠甲,我曾经给我师父看过,师父让平堂主细查过,才有拿回来给我。我相信平堂主,我穿上应该不会有事。” 南宫翎哪里会放心,他对安馨的神情变换了如指掌,刚才秋鸿毅所说的种种,分明跟安馨样样契合,他担心安馨急于探查究竟,会铤而走险。 果然,安馨接着传音道:“都到了这里了,我总要知晓他们为什么非要说我是圣女,背后的阴谋总要想办法破除掉才能走人。你当心点,我若是失去神志,你要想办法救我走。” 南宫翎缓缓落在安馨身旁,轻轻地挑起了眉头,“你就没想过他们会用你来要挟我?” 安馨眨了眨眼睛,南宫翎会被人要挟? 南宫翎被安馨难以置信的神情气得胸口发疼,他伸手握向安馨的手腕,“你不会以为我能看着你受伤,看着你去死吧?他们拿住了你,就捏住了我的软肋,我......” 安馨转动手腕,手中的长枪在两人之间的晃动,长枪带起的‘呼呼’风声,在两人身边低声呼啸。 安馨继续传音道:“你别怕他们威胁,我清醒得很。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会忽然晕倒。不管我会怎样,你只管记住了,无论他们如何威胁,绝对不要能攻击头顶上的穹顶。” “我怀疑真正的妖魔气就在下面的地板中,或者是隐藏在灯火之中,甚至是在灯火之下。天胜境的这些人,早也入了魔道,他们想要毁掉的正是他们的克星,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 南宫翎微微愣住了,安馨怎么知道这些? 他担心地问道,“你有把握吗?”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天胜境圣女的名头,天胜境是铁了心要落在我的头上。他们这么多人有备而来,把我们两人关在了这里,今日没有一场血战,很难脱身了。” “该杀杀,该逃逃。” “生死危机下,你千万别犹豫。我对他们还有用,一时半会他们不会杀我,你若是能够逃出去,带着人回来救我便是。” 南宫翎脸色变了变,安馨在鼓励他弃她而逃? 他咬牙切齿认真道:“我不逃,我要跟你同生共死,共同进退做同命鸳鸯。” 说完,他不等安馨反对,径直提声道:“这套铠甲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是镶嵌了晶石,能够变幻颜色。里面用你们的血液融入阵法中,让你们能用大阵操控。要以此来分说安馨是圣女,简直是贻笑大方。” “我先前可是用《炼神诀》猎杀了飞羽鸟,大家眼见为实无可置疑,你们怎么就非要陷害安馨是圣女呢?” “天胜境不是正在被灵禽灵兽围攻吗?你们这么多先天高手,一人带一队人出去跟灵禽灵兽拼杀,不是比坐在在这里装神弄鬼,一口接一口地吐血,算计我们两个更有用?” 南宫翎一连串犀利的问题倾泻出去,听在天胜境一众人等的耳中,实在是讥诮讽刺得很。 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三年多前,曾经亲眼目睹过安馨是如何获得她身上的铠甲和武器的,早已笃定安馨就是圣女,哪里还会听信南宫翎的说话。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他们的笃定,他转头看向安馨,“他们冥顽不灵,我们不陪他们胡闹了。我们这就走,正好你这身铠甲在身,谁要是敢来阻挠我们,你伸手就是一枪......” 南宫翎的强势,让秋卓群实在等不下去了,他低声叫道:“爹!” 他们分明有更简单的办法,可以直接制住安馨,以南宫翎对安馨的不离不弃,不怕南宫翎不就范。安馨不是忘记了《炼神诀》吗?正好南宫翎能够施展,这等天衣无缝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秋鸿毅没有回应秋卓群,他又一拳砸在自己的左胸,喷出一口心头血,血光大盛,安馨感受到了血光对身上的铠甲的微弱的吸引力。 她的眼光落在了秋鸿毅头顶上的小血球,那个小血球在召唤她?不,召唤她身上的圣女战甲? 秋鸿毅突然就笑了,“还不快过来?” 安馨向前走了一步。 秋卓群立即带头激动地呼喊道:“圣女现身,护佑天胜境!” 其他三十五位长老也跟着振臂高呼:“圣女现身,护佑天胜境!”大殿中忽然群情激昂,仿佛安馨这个圣女一现身,天胜境马上就能获救了。 “我不是圣女。”安馨的语气平静极了,“我早就说过我忘记了《炼神诀》,做不成圣女。这套铠甲和这些武器,不管从何而来,并没有让我自觉有必要去拯救天胜境。” “天胜境不是我的责任。” “我只是有点好奇,我若是站到了外翁此刻站立的地方,会发生什么?” 秋鸿毅当即让开他站立的位置:“来,你过来感受一下,你只要站过来了就会明白,你就是如假包换的圣女。你自己过来证明给南宫翎看。” 安馨再次往前一步。 南宫翎心头剧震,他伸手拉向安馨的右手,“不要过去。” 安馨手中的长枪又在指尖转了两圈,挡开了南宫翎的手掌,趁机给南宫翎传音道:“吸引力微不足道,我过去一探究竟。你可要准备好了,这一次要靠你救命了。” 说罢,她长枪枪尖向上挑起,硬生生把南宫翎向旁边逼退了两部,继续向秋鸿毅已经让开的位置徐步走去。 南宫翎生怕安馨会出事,紧紧地跟着她,再次大喝出声,“安馨,我们走!” 秋鸿毅飞身而至,抢先拦在了南宫翎的身前,“你闭嘴!想要安馨活命,你不许胡说乱动。”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为何不听我的命令? 安馨继续跟南宫翎传音入密:“你能看出是什么阵法吗?” “不能。”南宫翎心跳得厉害,“阵法隐含在透明的地板中央,是建造这里的时候同时炼制在里面的,不站在阵眼处探查,外面显现不出来。” “安馨,这里很可能是天胜境先辈大能建造的,你炼气入体也不一定能够逃脱,不要无谓去冒险。” 安馨继续缓步向前,“就算是神仙大能兴建的阵法,掌控阵法的人也是一群凡人,我们不是没有机会的。事已至此,我无论如何要断绝了这个祸患。” 南宫翎也是个果决之人,见安馨一意孤行拿定了主意,干脆地答应一声:“好。我陪着你弄个一清二楚。” 秋鸿毅等安馨远离了南宫翎,进入了大阵的范围,方才对南宫翎说道:“你既担心安馨的安危,等大祭祀起来的时候,你可以助安馨一臂之力,跟她一起施展《炼神诀》,对付穹顶上的妖魔气。” 南宫翎低头看向面前老迈的秋鸿毅,冰冷地警告道:“大祭司,你这么急着让安馨去送死,你就不怕我救人心切,直接把你们全都杀了?” “你错了。”秋鸿毅哪里会害怕这样的威胁,他背起双手,信誓旦旦地传音入密哄骗南宫翎:“你想要跟我们一起救安馨,唯一的办法是听我的号令,跟我们一起消灭妖魔气。” “妖魔气不除,安馨就是死路一条。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见她昏迷不醒,日渐衰弱,像一朵鲜花一样凋零在你的面前。” “你踏上了仙途,成为了修士,安馨若是过不了这个关口,她会死得很快,最多还有十年,她就得死。” “你以为我为什么破例让你留在这里?” “天胜境上承天意,下佑苍生,圣女替天行道,斩尽天下妖魔,不是凡俗之人能够仰望。我留下你,一是,要让你留在这里做个见证,借你以正视听,传扬天胜境的美名。二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安馨。” “我唯一的外孙女,我当然希望她平安无事,有机会成亲生子,跟她的夫婿白头到老。你既是她的未婚夫,更当要出手相助,帮安馨逃过此劫。” 不得不说,秋鸿毅为了让南宫翎上当,真是不遗余力。 南宫翎好似被他打动了,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大祭司既如此说,我便拭目以待。”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安馨若是受伤,我定要让你们感同身受,到时候别说我一个神仙,出手欺负你们一群凡人。” 他抬手对着安馨的背影挥了挥,提声说道:“你既然好奇,只管去看看便是。有我护着你,他们不敢害你。“ “谁要害人了?!”秋鸿毅伸手指向门边的一个角落,“你别乱说话,你站到哪里去,别耽搁了我们护着安馨。若是你胡乱出手,扰乱了祭祀,破坏了祠堂,别怪我们借用大阵,对你不客气。” 南宫翎多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安馨,貌似无奈地轻甩袖子,往后退走了几步,在秋鸿毅指定的门边上的位置上站好。 说话间,安馨已经停下脚步,在秋鸿毅先前的位置上站定,她抬头向上,目光透过头顶上的小血球,看向穹顶上无数的星星,恍惚间,只觉得她目光所及,那些星星好似精神抖擞地闪亮起来。 安馨下意识地运行灵气,祠堂内的灵气向她涌去,她试着把灵气灌注到长枪上,长枪跃跃欲试,好似要脱手而出,飞出手去杀敌。 而敌人,安馨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敌人居然是距离她最近的秋卓群? 有意思。 她手中的长枪是灵器,自动自发想要对付的敌人是秋卓群,而先前南宫翎还说,控制铠甲和武器的手段是控制先天下境界傀儡的法宝。她面前的这么多先天长老是用来控制她这个傀儡的? 不等她多看,秋鸿毅厉声喝道:“低头!不能多看!当心被妖魔气迷晕了头。” 安馨收回眼光,冷淡地看了秋鸿毅一眼。 越说越离谱了,要杀了秋卓群的妖魔气,总比秋家处心积虑,一早就算计她更强。 她不悦地提起长枪,往地上一顿,当即就有一个长老‘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安馨,放下武器!”秋鸿毅跺脚咆哮:“你为何要伤了危长老?” 安馨挑起了眉头? 然后她接连不断不断地提起长枪,沿着自己身体的周围,‘砰砰砰’敲了一圈,最外圈一圈的九个长老接连吐血。 “停停停!”秋鸿毅气急败坏,“你为何不听我的命令?” 安馨冰冷了脸色:“秋鸿毅,我究竟是不是圣女?” “我若是,”安馨伸手指向周围的长老,“我想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不是吗?我若不是,我站在这里做什么?专门来听你呵斥我,做一个听令行事的傀儡?” “天胜境的大祭司面对圣女,不是该凡事客气地跟她商量吗?大祭司,你说我究竟是不是圣女?” 秋鸿毅脸上神情极速变幻。 阵法中的三十六个长老,一直没有闲着,从安馨踏入阵法中央开始,他们一直在暗中向阵法中输送血液,企图真的把安馨变成傀儡。可惜,此刻看来,他们的策略并没有奏效。 安馨直呼其名,他身为大祭司二十年,早也没有遇见过对他这么不客气的人。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气吞声地答应道:“是,你是圣女。” “可是,”他重重地强调道:“大敌当前,灭杀妖魔气只剩下最后一步,要抓住大好时机,不能贻误战机。” 他不给安馨再说话的机会,伸手指向穹顶上闪烁的星星,“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先辈大能灭杀的一个妖魔,你的任务是用《炼神诀》,彻底粉碎它们。” “这里的星星一毁灭,由这些妖魔气滋养的灵禽灵兽,自然也会同时被灭杀,天胜境的危机和你的危险自然就解了。” “只是,这里的星辰太多,以你一人之力难以毕其功于一役,这里的三十六位长老跟我,全都是来帮助你的。” “你划开两只手腕,让鲜血滴落在阵法中,让他们借由你的血液激发阵法,当你施展《炼神诀》之时,阵法会将手印的威力增强十倍。只需结印成功一个手印,就能完成任。” “圣女听令:划开两只手腕!” 安馨没有动,她好奇地侧头看向四周的长老,见他们两只手向下平摊在透明光滑的地板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手腕早已割开,不停地向大殿中看不见的阵法输血。 她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以为能够命令我?是因为我身在阵法中,他们不停地在攻击我?”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一直纵容你 这一次是秋卓群吃惊地问道:“你感受到了攻击?” “不然呢?”安馨提起长枪,如法炮制再次在身边飞快地顿了九下,第二圈的九个长老也喷出了鲜血来。 “大祭司让我放下武器,分明是想让我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安馨低笑一声,遗憾地摇了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不必白费力气了。“ ”你们既然以为我是圣女,为何你们都不知晓,我这身铠甲穿在身上,你们用阵法对我发起的攻击,半点效用都没有?” “你们就算是把浑身的血液都喂给下面的阵法了,身死道消,照样是无功而返。你们不停地做无用功,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南宫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哈哈大笑起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安馨,你何必点醒他们,让他们咎由自取不行吗?” 安馨幽幽地答应道:“我不是希望他们留下性命,出去猎杀灵禽灵兽吗?何必非要在这里杀了我?我忘记了《炼神诀》,杀了我也没有用,不是吗?” 秋卓群愣了愣,他一边转头看向秋鸿毅,一边对安馨说道:“我们不是要攻击你,是你没能划开手腕,无法跟我们的血液融合,感受不到我们的助力,反倒当成了攻击。” “不要再误伤长老们了,天胜境先天三境的长老不多了,先天二境的长老,入了此阵,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只需听令行事,融入阵法,我们自会帮你记起《炼神诀》,时不我待,宜速战速决。” 安馨的目光落在围绕在她身旁的长老们的身上,再次强调道:“你们赶紧都起来吧,我站到了这里,依然没有感觉到我是什么圣女,我尽力了,你们找错人了......” 秋卓群再次低喊道:“爹!” 这一次,秋鸿毅没有再置若罔闻,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开启门户的令牌,对准其中的另一个小亮点捏了下去。 在秋鸿毅的身旁,无声无息地竖起了一面透明的光罩,缓慢地向着南宫翎逼近过去,“安馨,你看好了。” “一柱香之内,你若不能跟我们,跟南宫翎一起完成灭杀妖魔气的任务,南宫翎会先死在这里了。哪怕他成了修士,也逃不过一劫。”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黑风兽,向着透明的光罩扔了过去。 黑风兽一入光罩,立即就好似雨水落入大海般消失了,秋鸿毅威胁道:“他若是没成修士还好些,成了修士,修为越高,死得越快。” 南宫翎轻笑一声,“安馨别怕,我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他一边安慰安馨,一边缔结手印,话音一落,《炼神诀》握字诀再次结印成功,他的神识落在了秋鸿毅的身上,两手悍然握紧成了拳头。 “嗯!”南宫翎低哼一声,皱起眉头,吞咽下一口鲜血。 秋鸿毅哪里会放过嘲笑南宫翎的机会,“看见了没有,隔着屏障,他唯有向上攻击穹顶上的妖魔气,想要攻击其他人,攻击力越强,反噬也越强。南宫翎长老别白费力气了,留点精神为天胜境斩妖除魔吧。” 南宫翎哪里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他淡定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玉笛,还没有开始吹奏,玉笛‘嗖’一下脱手而出飞向安馨,连同包裹玉笛的袋子,也从他的储物袋中飞出,自动套在了玉笛上,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挂在了安馨的腰间。 秋鸿毅哈哈笑了起来:“如何,圣女的物件只能圣女施用,送出去了也没用。安馨,划开手腕,等你的血和长老们的融合在一起,你自会想起《炼神诀》,到时候,不用我教你,你都会知晓该怎么办。” 南宫翎没有理会秋鸿毅,他再接再厉地刷出飞剑,提起七成功力斩向透明的屏障。‘砰砰’几声巨响,灵剑倒飞而回,南宫翎的脸色终于便得难看起来。 他已经感受到了,他斩向屏障的灵气,正在被屏障吸收,他的攻击越强,屏障吸收了他的灵气也会变得越强。 不能硬攻。 南宫翎刷出了阵法令牌握在手中,聚灵阵,防御阵法齐出,他的身边骤然出现两个傀儡武士,手持长剑攻向透明屏障,誓要破除眼前的困境。 秋鸿毅得意地笑了起来:“没用的,你的傀儡无用,你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怎能跟天胜境的先祖大能对抗?” “且歇着吧。” “到了这里,就是真神仙也得给我低头服小,听令行事。” 他转头看向安馨,“还不快动手?一炷香很快的,你不想害死你的未婚夫,害死天鹰宗唯一踏上仙途的长老,引发天鹰宗跟飞云门敌对,就赶快动手。” 安馨不慌不忙地收起长枪,掏出了玉笛。不是挂在她腰间的天胜境圣女的玉笛,而是南宫翎送给她的另一只。 她在秋鸿毅狐疑的目光中,缓缓地把玉笛放在嘴边,《无上妙音》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瞬间在众人耳边响起。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来,秋卓群连同三十五长老,抱着头惨叫起来。 “安馨,住手!”秋鸿毅气急败坏,“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他们!” 安馨清泠泠的眼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她的意思很明显,秋鸿毅不放开南宫翎,她就不会停止吹奏。 秋鸿毅飞身而起向着安馨扑去,“大祭祀迫在眉睫,你怎能不分轻重!我又不是真的想要南宫翎的性命,只想让你赶紧听令行事,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心思也无法明白呢?” “快快快,放开长老们,没有他们相助,你想要死吗?” 安馨的身旁也出现了两个傀儡,严阵以待护在了安馨的身前。 秋鸿毅停住了身形,脸上青红不定,安馨吹着笛子口不能言,可她摆出的架势,傻瓜都能明白了,秋鸿毅不放了南宫翎,她也不会放过三十六位长老。 秋卓群忍着剧痛,第三次叫道:“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秋鸿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他伸手左手沉声喝道:“灯来。” 一盏小小的粗陶瓷灯盏,摇曳着明亮的火光,忽然从透明的地板下升上来,落入他的手中。 他握紧灯盏的底座,右手摩擦着灯盏的边缘,自言自语地叹息道:“安馨,你身为圣女,境中的长老和你的三个舅舅,连同我都一直纵容你。” “我们纵容你在飞云门长大,我们纵容你不愿意嫁回天胜境,我们甚至纵容你假装不会《炼神诀》,就想要你相信我们,心甘情愿让我们救你。” “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满嘴谎言不说,还贪生怕死,胳膊肘往外拐,跟最疼爱你的长老们为敌。” “我身为天胜境大祭司,今日要大义灭亲,以天胜境为重,能救得了你便救,救不了你,便当我没有你这个外孙女,天胜境只有圣女。”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当诛 秋鸿毅说完,再次一拳击打在左胸上,一口心头血,喷洒在面前的灯盏上,魂火忽然壮大起来,安馨的笛声顿时停止了。 秋鸿毅满意地看着安馨看向他的眼神变直,他径直下令道:“收起玉笛,割开手腕,开始祭祀。” 南宫翎惊呆了,他高声叫道:“安馨,不要听他的话,用乐音杀了他们,快走!” 可惜,安馨仿佛没有听见南宫翎的话,她收起玉笛,用左右两手大拇指的指甲划破了血管,垂下手臂,让自己的鲜血滴落在透明的地板上。 南宫翎慌了,他着急地连声叫道:“安馨,安馨,脱下你的铠甲,别让他们用控神术控制你!” “安馨,你快脱下铠甲!” 安馨置若罔闻,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秋鸿毅,真的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连她身旁的傀儡都忽然停止不动了。 秋鸿毅哈哈笑了,“这才是天胜境圣女该有的样子,圣女献祭拯救天胜境,天经地义。” 他也不敢南宫翎如何跳脚大叫,只管提声大喝:“起阵,献祭!” 三十六个长老整齐地击向左前胸,一口心头血喷洒在面前的地板上,沾染上鲜血的地方,忽然显现出狰狞的血色大阵来,血色大阵笼罩的范围中,透明的地板下,有魂火忽然熄灭。 与此同时,先前神情已然萎靡的三十六个长老,好似吞下了灵丹妙药,脸色突然红润起来。 如法炮制三次之后,下面的魂火熄灭超过的十万,而血色大阵遍布整个大殿,只除了被屏障隔断的南宫翎的脚下,血色大阵还未成波及。 南宫翎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呼喊。 他看明白了,这里的大祭祀,居然是用下面的魂火取人性命来献祭。想必是这里的魂火一灭,外面暗黑森林中就有人当即毙命。 呵呵,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下一刻就被这些人取走了性命。 这一刻,南宫翎醍醐灌顶,豁然醒悟,“天胜境三十五岁的女子,不是无缘无故死的,也不是被妖魔气要命的,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害死的。” “天胜境最大的妖魔是你们。” “你们用这些无辜人的性命作甚?修炼武功,延长寿命,豢养妖魔气?不,你们是在豢养血魔?!魔道,天胜境早已堕入魔道!穹顶上的是压制你们的神仙大能,你们就是血魔的传人!” 难怪安馨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付穹顶上的星星。可惜了,他算是明白了过来,安馨却被人控制糊涂了。 这一刻,南宫翎出离愤怒:“该死的!你们居然隐藏在三大仙门之中,欺世盗名修炼血魔大法,尔等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当诛!” “不,你错了。”秋鸿毅平静而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的见识太短浅了,不是我们舍得让族人去死,而是为了压制这里的妖魔气,必须要有人去牺牲。” “该诛的是穹顶上的星宿,把他们全都熄灭了,我保证天胜境人人都能寿寝正终。为了保暗黑森林平安,所有为此而死的人都是英雄。” “你若是跟我们一样心怀怜悯,你不要再无畏攻击阵法,等我们灭杀了妖魔气,向你围拢过去的阵法,自然会消散。” ”成败在此一举,还请南宫长老大局为重,竭尽全力相助天胜境,事成之后,我愿在天胜境给你立生祠,让暗黑森林的人世世代代铭记你的功劳。” 南宫翎嗤之以鼻,他没有时辰跟秋鸿毅做口舌之争,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四根阵法基柱,多刷出两个傀儡武士来,让四个傀儡武士扶住立稳。 一左一右两根阵法基柱,靠拢在了大门的左右两侧,把身上所有的灵石都堆了上去。很显然,他打算在祠堂大门的正中央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阵法,对抗即将到来的危险,伺机救下安馨。 南宫翎飞上了阵法基柱的顶端,刻不容缓地开始启动阵法。 秋鸿毅没有再理会南宫翎。 在他眼里,南宫翎种种挣扎都是螳臂当车。甚至南宫翎这个人都是无关紧要。南宫翎不管帮不帮忙,事成之后都是死路一条。 秋鸿毅转过眼去,定睛看向安馨,深吸一口气,断然下令道:“天胜境圣女,即刻施展《炼神诀》,灭杀穹顶上所有星星。” 安馨听话地开始结印。 她的动作极其缓慢,犹豫不定的动作,看上去真的好像是忘记了《炼神诀》,秋鸿毅,秋卓群和其他三十五个长老面面相觑,秋卓群低声叫道:“爹,放开控神术。” 控神术下安馨变成了傀儡,听话是听话了,可《炼神诀》不是其他功法,没人能够控制安馨施展手印。安馨缔结手印不成功,光是反噬就能让安馨痛不欲生,神志昏聩。 一次不成功,第二次,第三次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不成功的风险他们冒不起。 秋鸿毅稍微犹豫一下,然后他开始结印,手印一出,当即对安馨警告道:“安馨,你务必要成功。若是不成功,大祭祀之下,功法和阵法同时反噬,你无法活命。” 他没有再多说让安馨分神,他就不信了,安馨已然入局,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名,她还能反抗不成。 安馨果真没有反抗,她结印的速度快了起来,动作也流畅优美起来,眼花缭乱手势摄人心魄,目不转睛看着她结印的长老们,忽然就有些恍惚。 恍惚一闪而过,安馨的手印一连串的手印结印完毕,她的两只手十指纤纤,大拇指和中指掐在一起,变成了俏生生的的兰花指。 安馨清泠泠的眼光再次落在秋鸿毅的身上,“大祭祀,我已经结印成功,再我最后施展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安馨顿了顿,郑重地接着说道:“你可曾答应过我娘亲,绝不会让我成为圣女,为天胜境献祭?” “举头三尺有神明,大祭祀你摸着心口,以你的性命和秋家人的性命发誓,不得用虚言诓骗我?” 啥?关键时刻问他这个? 秋鸿毅从储物袋中刷出开启门户的令牌,“你娘亲何曾会跟我说这个?你娘若是泉下有知,知晓你能拯救天胜境,不知会多高兴。” 他边说便按下令牌上唯一的一个小红点,安馨轻哼一声,眼光骤然变直。 秋鸿毅得意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安馨,我命令你,放开手指,灭杀穹顶上所有的星星。” 安馨的兰花指放开了,《炼神诀》弹字诀轻描淡写地施展开来。 秋鸿毅志得意满地笑了:“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前辈大能惊才绝艳,今日天胜境将获得新生。” 他的心神跟阵法相连,他分明感受到了,弹字诀的攻击力径直向上,正是攻向了穹顶上的星星。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罪莫大焉 三千年的计划,顷刻之间就要成功,秋鸿毅的心都飞了起来:他会成为天胜境最伟大的大祭司,他能借用血魔大法踏上仙途,成为天上地下第一人! 问鼎门中留下的所有宝藏都是他的,他要一统天胜境,天鹰宗和飞云门,开创新的门派,建立新的道场,若有人不从,他会亲自动手灭了他们。 一个转念间,秋鸿毅甚至想好了,大祭祀台要重建,不仅要重建,还要在天鹰宗和飞云门也各自兴建一个。让他三个儿子各自占据一处。他要把三国朝廷也收拢在一起,鼓励他们多生育人口,源源不断地供给鲜血。 秋鸿毅抬起头,眼光看向穹顶最高处的星星,只要那颗最亮的星星灭了,其他的星星不足为患。先辈大能真是神机妙算,知晓只有安馨能够成事...... 半空中忽然出现了安馨的影子。 不,不是安馨的影子。 安馨太年轻,是秋依依,他唯一的女儿的影子。 秋依依冰雪般冰冷的脸庞在秋鸿毅的眼前放大,面对秋依依控诉般质问的眼神,秋鸿毅身不由己地辩解道:“不是我不信守承诺,这是先祖一千年前就算计好的计划,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我们都是棋子,不得不听令行事。” 随即,秋鸿毅一巴掌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真是魔怔了,依依早就死了,我跟她分辨什么?你若是还有心愿未了,今日我就成全你,把你的女儿给你送去,你们一家人赶紧投胎去吧。”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又说得极快,其他人真是没法听清。半空中秋依依的幻影却突然凝实了,“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罪莫大焉!” 刚刚凝实的身影转瞬间消散开来,弥漫在大殿之中,在身影消散之前,秋鸿毅分明看见了,秋依依飞快地结出了跟安馨同样的手印,他惊恐地大叫起来:“不要!不要功败垂成,毁灭了天胜境!” 秋依依哪里会听他的?她在祠堂中留下的最后手段,为的只是保住唯一的女儿,以及对天胜境的惩罚。 向着大殿穹顶上攻击而去的力量,硬生生地转了向,想着下方透明的大阵和大阵下的魂火冲去。 三十六位长老齐声惊呼,“撑住!”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阵中的透明地板轰然垮塌,变成粉末击中魂火下方的地面,三十六个坐在地板上施法的长老,连同正在疯狂地按压手中令牌的秋鸿毅,忽然之间灰飞烟灭。 洞开的地板下,魂火不停地闪烁,不断有魂火熄灭,而灯盏的下方的地底深处,传来了若有似无的闷哼声。 安馨下意识地撑开了防护阵法,看着眼前的突变呆若木鸡。 天啊! 发生了什么? 转眼间都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胸口的‘燧灵’玉灼热起来,安馨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她有预感,那个在她梦中出现过多次的,仙女一般的安馨的娘亲,以后是看不见了。 难怪她在昏迷中会见到仙女娘亲,带着她飞向天胜境的极高处,目睹秋卓越的虚影冲上去,引发接连不断的爆炸,还能看见秋如水和秋卓越的身体接连爆开,身死道消。 难怪安馨的仙女娘亲会跟她说不要怕,会护着她没事,还让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安馨的娘亲真的护住了她。可她却多少有些受之有愧,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安馨,安馨的娘亲会知晓吗? 安馨隔着铠甲和战袍,握紧了‘燧灵’玉,和圣女有关的噩梦会消散了吗?她有了强烈的直觉,从今往后,她没有了安馨娘亲的护佑,她要独自面对天胜境的人和事了。 突然的变故,让盘坐在阵法基柱顶端,正在全力以赴开启阵法的南宫翎,愕然睁开了眼睛,失措地张开了嘴。挡在他面前的屏障消失了,大殿中除了安馨,其他人都不见了。 南宫翎霍然站起身来,安馨杀了这么多人? 不不不,不是安馨,他闭上眼睛之前,安馨已经完成了动作,他分明看见攻击是向上的,他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开启阵法,也正是担心,安馨和他会无处可逃。 发生了什么? 管它发生了什么! 只要安馨和他还活着,天下人都死了又如何? 南宫翎凌空飞向安馨,安馨木然地转头四顾,受到波及的魂火并不算多,大殿中的魂火至少还剩下了六成。 南宫翎飞到安馨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急声问道:“你怎样?你还好吗?” 安馨放开了手中的‘燧灵’玉,任由玉佩灼烫她的皮肤,简单地答应一声:“好。”然后,她低声叹息道:“你看见了吗?他们都死了。难怪雨夜袭杀,圣女无法自保,也保不住自己的家人,原来......” 原来安馨的娘亲把所有的力量都封存在了这里,就为了防止秋鸿毅背信弃义,阻止女儿动用《炼神诀》去熄灭穹顶上的星星。 拳拳慈母之心,无以为报啊! 安馨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弄清楚,穹顶上的星星究竟是什么?让安馨的娘亲留下如此激烈的暗手,连亲爹也敢杀了。还有,那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声,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她低声喃喃道:“原来......安馨娘亲的功力非同凡响,非我所能及。” “那是你没有尽全力!”安馨的话有些刺耳,南宫翎当即安慰道:“他们入了魔道,真该死了。要不是你娘亲护住了你,我们都要没命了。” 南宫翎多问了一句:“你真看见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跟透明的阵法一起粉身碎骨,什么都没有留下。” 南宫翎担心得很:“储物袋和控制你的令牌都没有留下?大祭司手中握住的你的魂火呢?” 对哦,她的魂火呢? 秋鸿毅连人带储物袋都没了,她的魂火怎么能够幸免?她怎么还能站在这里,跟南宫翎说话? 疑问一起,安馨心念一动,她伸手从储物上一划,手中突然出现一盏魂火,她眯缝起眼睛,低声喃喃道:“在这里。” 她手中的正是被先前秋鸿毅握在手中的魂火。 这怎么会出现在安馨的储物袋中? 太不可思议了! 南宫翎惊叹了:“以后不能再用储物袋了,谁人都能从里面取用物件,太危险了。这一趟回去,我先从门中拿乾坤袋给你,这等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 “还有,你这身铠甲也不要随便再拿出来了,谁知道天胜境还有没有后手,能够再次控制你?” 安馨抿紧了嘴唇,南宫翎说的都是小事。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咆哮,毫无用处 大事是,她的魂火灯盏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储物袋中?她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安馨的神魂被她掉了包,寻常的手段控制不到她? 可刚才秋鸿毅分明制住了她。她心中虽然还有三分清明,以她一己之力也未必能够挣脱控制。 安馨的眼光落在灯盏里面殷红的血液上,里面是安馨小时候的血?安馨小时候的血,也能让天胜境用秘技控制她的神魂? 这事后患无穷,还有点乱,她需要好生捋一捋。 想要好生捋一捋的不仅仅是安馨。 ‘逍遥法外’牌匾下,秋敏思在血池中醒了,他缓缓举起右手,右手中的储物袋微微发热,正是他见过无数次的阿爷的储物袋。 阿爷的储物袋出现在他的手中,只有一个可能,阿爷没了。 他一拳击向自己的左胸,嘴里喷出一口心头血,血液落在储物袋上,被储物袋吸收,心神相连的感觉浮现出来,秋敏思浮肿化脓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成了天胜境的大祭司了。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灼热的令牌,伸手握在右手中,令牌上漆黑一片,只剩下唯一的小黄点,昭示着他这个新晋大祭司,手中的筹码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逍遥法外’。 天胜境败了吗?阿爷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吗? 秋敏思把滚烫的令牌放到了额头上,他的伤重得很,连走出血池都办不到,他能做的,仅仅知晓如今的天胜境究竟是什么情形...... 阵法之外的祠堂中,南宫翎见安馨出神了,生怕安馨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思乱想走火入魔,他罕有地出声提醒道:“你别多想了。” “咱们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善后,我这就给大师父和你掌门师伯......” 南宫翎顿住了,祠堂的大门无声地洞开,秋卓尔浑身是伤,满身狼狈地站在大门前。 他扫视眼前的混乱,一眼看见凌空而立的安馨和南宫翎两人,又急又气地怒声咆哮:“你们毁了天胜境的祠堂?!天胜境跟你们不共戴天!” 他不等两人搭话,飞快地刷出一把飞信,“祠堂被毁,魂火危急,速来跟我会合,诛杀仇敌!” 秋卓尔不问青红皂白,一来就把安馨和南宫翎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要聚众诛杀他们。 他甚至在发出飞信后,伸手指向安馨和南宫翎,气急败坏地呵斥道:“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是天胜境绝密之地,你们怎么......” 他忽然停住了,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有限的知晓这里的几个人中,绝不可能会有人成为奸细,把秋家卖给了面前的两人。 他仓皇地转身四顾:“大祭司呢?秋家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你们毁了祠堂,杀了人?!” 南宫翎不着痕迹地伸手扶住了安馨,从侧面用身体挡住安馨收起魂火灯盏,“秋堂主慎言!天胜境入了魔道,跟我们两派不共戴天是真的!不过,毁了祠堂的黑锅,我们却是不愿意替你们背了。” “放屁!”秋卓尔颤抖地伸手指向下方三十几处漆黑的地方,不敢相信地质问道:“你们俩偷偷闯入天胜境祠堂,杀了这么多人,还敢狡辩!” 秋卓尔双腿发软,脚步踉跄了,他多么渴望安馨和南宫翎反驳他,甚至呵斥他!能进这里的最起码要是先天高手,他不敢想象会又这么多人都死了。 他眼前发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要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大祭祀!只有在这里举行大祭祀,才需要这么多人,他爹才会对外人开放这里。 冷汗从他的背脊上冒了出来,这里的大祭祀失败了,他爹死了?!外面的大祭祀定然也失败了...... 糟了,天胜境要完了。 就在秋卓尔惊吓得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他的身后出现了龙逸飞和邵万基,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秋卓尔,无言地搀扶着秋卓尔踏进大殿。 要进了大殿的们,秋卓尔才留意到面前已然开启一面的防御大阵,他惊慌的尖叫起来:“连防御大阵都开启了,你们是想要灭了天胜境!” 秋卓尔一连串自说自话的反应,让安馨厌烦得很,她慢声开口道:“要灭了天胜境,不用防御大阵都行。” “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两人有能力把这里的魂火全都熄灭了,你们三个有办法阻止我们两个吗?” 自然是没有。 秋卓尔,龙逸飞和邵万基三人抬起头,近乎绝望地看着凌空而立,高高在上的两人。要不要灭了下方的魂火,让天胜境在今日彻底灭绝,真的只在他们两人的一念之间。 “你们不能熄灭了魂火......”秋卓尔说不下去了,他把两人当成是敌人,一开口就是喊打喊杀,再想要求饶,实在张不开嘴去。 安馨没有理会秋卓尔的纠结和尴尬,平静地警告道,“如果不能,先闭上嘴巴!咆哮,在这里毫无用处。” “你!” “你什么你?”南宫翎接过了话头,“我的傀儡武士身上有影音石,这里发生过什么,看过影音石之后,秋堂主自会知晓。” “我保证,不仅秋堂主会知晓,天底下该知晓的人,都会明白暗黑森林为什么会不停地死人?天胜境祸乱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南宫翎这两句话中的威胁之意极其明显,秋卓尔霍然变了脸色,可秋卓尔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仍然梗着脖子强硬道:“那还废话什么,还不赶快放给我看。” 他等不及抢先要看。 面前的两人太镇定了,半点惊慌都没有,他召集了人来诛杀仇敌,说不定正好落入他们的陷阱,安馨和南宫翎正好可以当面虐杀天胜境的人,杀人立威,他需要在天胜境的人到来之前,知晓真想,想好对策。 南宫翎单手打起了手印。 一个傀儡武士,站到了大门旁的墙壁前,左眼射出一道光芒,从南宫翎把他刷出来起,大殿中发生的事情,开始显现在秋卓尔三人的面前。 南宫翎一边传信,一边对安馨传音入密道:“先前你被秋鸿毅制住,这会儿你可有不妥?” 安馨摇头:“没有。” “我这傀儡放出来得早,你一而再地被秋鸿毅指认成圣女,若是你二舅舅非要抓住你不放,你成了天胜境的圣女了,有没有想过要拿天胜境怎么办?” 先前南宫翎一直担心安馨成了天胜境圣女,要被人强迫着去献祭。今日,南宫翎的担心成真,安馨侥幸逃过一劫。这里的祠堂被毁了,天胜境两次大祭祀失败,先天高手也所剩无几,天胜境出不了幺蛾子了。 安馨来天胜境当个没有性命危险的圣女,试着收复天胜境也未尝不可。 安馨沉默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濒死中还魂 平心而论,她不想要做天胜境的圣女,天胜境的秘密太多,血魔大法的事情,来之前她还半信半疑,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想了想低声答应道:“天胜境未必肯认我做圣女。” “他们若是敢认,我就敢废除血祭之法,把这里的魂火全都送还回去,不让祭祀堂再掌握众人的性命。让少数人可以借机为所欲为,胡作非为。” 没有了这些魂火,想来天胜境的血祭,绝不会像刚才那般轻而易举。 “好。我支持你!”南宫翎的话音刚落,秋卓尔“哇”一声,痛哭起来:“爹!大哥!” 秋卓尔赫然转身,伸手指向安馨:“是你,是你杀了你外翁,杀了你大伯父,你偿命来!” “偿个屁的命!”南宫翎罕有地骂了一句粗话:“你好生看清楚了,是你爹手持安馨的魂火,用控神术控制了安馨,胁迫安馨施展《炼神诀》,他们想要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阵法是这些长老开启的,手印是秋鸿毅强迫安馨缔结的,后果是什么,你们也见到了。” “他们为什么会死,你们理当比我们更清楚。” “那个出现在空中的人影,你不认识吗?分明是安馨的娘亲你的妹妹!你听听先圣女怎么骂你爹的:‘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罪莫大焉!’” “你瞎了眼睛,看不见先圣女缔结的手印吗?哼,先圣女杀了罪大恶极的大祭司,杀了助纣为虐的先天长老,是在拯救天胜境,拯救下面的这些魂火!” “天胜境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死人,原因不是摆在眼前了吗?大祭司和秋家连同这些先天长老不正是罪魁祸首吗?” “你们若是是非不分,今日我索性大开杀戒做个坏人,这就把暗黑森林灭绝了。放任这里成为灵禽灵兽的乐园,专门替我们两派豢养灵禽灵兽,为门中弟子提供狩猎之地。” 南宫翎的威胁,让秋卓尔捶胸顿足,挣脱龙逸飞和邵万基两人的扶持,直接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三大仙门联盟名存实亡,天胜境被人灭了!爹,大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秋卓尔真是心如死灰。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大祭祀失败了,天胜境没救了。 祭祀堂确实会用人血人命练功,可他们也不是没有底线,至少不会伤害自家亲人的性命。绝大部分死去的人,真的与祭祀堂与血祭无关。他们是真的期望安馨能够力挽狂澜,拯救天胜境。 可惜,他爹亲自主持大祭祀,已然逼迫安馨出手,结果却功亏一篑。穹顶上的繁星依然闪烁,天胜境的诅咒仍然未解。 最让秋卓尔沮丧的是,他目光所及,明亮的魂火所剩无几,天胜境剩下的先天高手撑不起再一次大祭祀。 不,就算是先天高手在,没有大祭祀的阵法,没有安馨的魂火,天胜境依然是救无可救,他们这些人都是在等死。 秋卓尔抬起两手,用袖子左右开弓擦干眼泪,大声叫喊道:“安馨你怎么没死,你的魂火分明没有了,你怎么还活着?” 秋卓尔反应了过来。 南宫翎比他的反应更快,“天胜境有拘束人魂火的秘技,自然也有放开人魂火的手段,先圣女现身救人,当然不会再让安馨的性命被人拿捏。” “秋堂主,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你若是能把这些魂火都放走了,外面的那些灵禽灵兽,天鹰宗和飞云门会出手相助,助你们收复天胜境。” 面对南宫翎伸出的橄榄枝,秋卓尔向后瘫倒在了地上,“放不走,这些魂火无法放走,至少我不行,天胜境没人能行了。” 秋卓尔绝望了。 他爹死了,大哥死了,三弟和秋敏思说不定也没了,天底下可能会这等秘技的人都死了,他这个秋家人,连秋家的密室都不知道在哪里,更遑论能够找到秘籍在哪里?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太累了,身上的伤势爆发出来,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死就死吧,反正早晚要死,熄灭魂火而死,说不定是世间最轻松的死法。 在他的身旁,龙逸飞和邵万基也躺到在了地上。 不眠不休地赶回来,他们两人也累瘫了。 龙逸飞的爹龙相会早在三年前死了,在这里死去的是他的二叔。龙家只剩下远在龙家部落的三叔是先天高手了,若是还能活出命去,他要好生练功,把他爹死后,他失去的三年时光给追回来。 邵万基伸手捂住眼睛,低声痛哭了起来,他爹死了,他看见他爹死了,粉身碎骨什么也没有留下。他千辛万苦地逃回来,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他爹死了。 他翻过身匍匐在地上,把拳头用力塞进了嘴里,不让自己放声大哭。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给他爹报仇,面前的南宫翎和安馨太强大了,他怕他眼中的仇恨会让两人斩草除根。 他硬生生屏住了呼吸,让自己晕了过去。在失去神志之前,他希望等自己醒过来之后,天胜境还在自己人的手中,身为他爹的独子,他不替他爹报仇了,誓不为人。 躺在地上装死中,秋卓尔忽然听见了秋敏思的传音入密:“二叔,安馨乃是天胜境的圣女,灭杀灵禽灵兽责无旁贷。” “让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进来灭杀灵禽灵兽,猎获之物尽归他们所有以为报偿。不管安馨提出什么改变天胜境的计划,你尽管答应她。用她稳住天鹰宗和飞云门,让天胜境能有喘息的机会。” “知会所有部落,天胜境大祭司由我接任,祭祀堂和长老堂合并,先天高手祭祀堂成为长老,各堂堂主从祭祀堂长老中任命。” “命令娄,茅,邵,茶,阮,五家部落族长,立即带兵驰援天胜境,灭杀灵禽灵兽。收到消息三日之内未到者,格杀勿论。” 秋敏思有条不紊的命令,让崩溃中的秋卓尔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秋敏思是阿爹和三弟早已定下的大祭司接班人,有秋敏思在,天胜境大祭司的传承就在,天胜境还亡不了。 他满怀希望地问道:“你三叔呢?” “三叔和四妹妹,五妹妹都死了。二叔赶紧传令让二弟三弟回来,其他的规矩都不管了,秋家绝不能再死人了。” 秋敏思低声喘息了一声,最后多说了一句:“我伤重,至少需要十日休养方能勉强出关。二叔先照应着,等我出关来,一一替长辈和妹妹们报仇。” 报仇?! 没有其他的两个字,比这两个更能让秋卓尔,从濒死的状态还魂的了。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秋敏思还在,安馨也还活着,天胜境或许还有第三次机会开大祭祀。 下一次,可没有秋依依可以护着安馨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真正面目 安馨见秋卓尔一个中年男子瘫软在地上实在是难看,想了想,到底还是出声劝慰道:“血祭乃是禁忌之术,不管是外面的大祭祀台还是这里的阵法被毁,长远来看未曾不是好事。” “这里的魂火不能再留,你们若是没有办法让这里魂火解禁,我这就传信让人进来收拾这里,天胜境的长老,绝不能再用人性命献祭,施展血祭之术。” 什么? 不能血祭密术,快速让天胜境的弟子晋升先天,天胜境拿什么自保? 秋卓尔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忽然又暴躁起来:“你别以为你是圣女,就能对我指手画脚。天胜境还有大祭司。你外翁没了,大祭司会由秋敏思接任,你作出的任何决定,必须先跟秋敏思商量。” 安馨和南宫翎的眼光一起落在秋卓尔的身上,先前秋卓尔还对安馨喊打喊杀,这会儿忽然想通了,要认下安馨做圣女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南宫翎若有所思地出声问道:“秋堂主,秋敏思在哪里?这个时候,正该是新任大祭司力挽狂澜的时候,天胜境新任大祭司在哪里?” “他若是不现身,不管天胜境的死活,说不得安馨这个圣女,就要说一不二,发号施令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你愿意做天胜境的圣女吗?” 安馨没有犹豫:“不愿意。” 她直觉地拒绝了。 他们占据了上风,以目前的情形,她做不做圣女都能让天胜境废除血祭,她孤身一人在天胜境做圣女,太容易被天胜境的人架空,被他们构陷了。 一个空有其名,虚有其表的圣女,她不做也罢。 “你怎能不做圣女?”秋卓尔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你分明能够施展《炼神诀》救下我们所有人。。。。。。” 南宫翎直接打断了秋卓尔的争辩,“安馨为什么要救你们?救下你们继续罔顾人命,用血祭修习魔法,在魔道上越走越远?” “天胜境大祭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没有你们这些堕入魔道的人,天胜境不会无缘无故死人。。。。。。” 祠堂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危熙程和樊俊生两人带头,领着十几个先天高手来到秋卓尔身旁站定,危熙程低声示意秋卓尔,龙逸飞和邵万基也站起身来,危熙程提声高喊道:“圣女归位,天胜境平安!” 祠堂内外,成百上千人同时高喊出声,“圣女归位,天胜境平安!” “拜!” 然后,天胜境众人齐刷刷地拜倒在地,给安馨行起了大礼。 秋卓尔趁机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是大祭司秋敏思,大祭司令我等务必让安馨成为天胜境的圣女,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秋卓尔眯缝起了眼睛,秋敏思这么相信安馨?大祭司闭关十天半月,天胜境若是任由安馨话事,等秋敏思闭关出来,天胜境说不定要改姓安,再不兴秋了。 不行,他必须要替秋敏思守好天胜境。 安馨没有避让。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极其厌烦,外面灵禽灵兽肆掠,天胜境却能置若罔闻,只顾着暗中勾连,在她面前摆弄这些,所求的不过是让当圣女,好用她的性命,换取他们继续活下去。 面对跪倒在地,不愿起来的天胜境众人,安馨拉住了南宫翎的手。 她提起内力,让自己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第一,我不是圣女。第二,天胜境和飞云门白字黑字签署过条约,不管我是不是圣女,我永远都不要做圣女。” “飞云门不像我娘亲,一人之力只够炸毁祠堂,保住我的性命。天胜境胆敢出尔反尔,撕毁条约,天胜境面临的将是毁灭。” 秋卓尔趴伏在透明地板上,梗着脖子扬声叫道:“圣女不救我们,等待天胜境的同样是没有活路。” “恳请圣女归位,助天胜境平安!” 安馨的神情变得冷冽起来:“你们甘愿跪拜于我,不过是听人传说,圣女主持大祭祀,可以救你们的性命。你们可曾有想过,我能救命这事会是真的吗?” 秋卓尔高声答应道:“千真万确!只有圣女能够拯救天胜境。” 安馨盯着秋卓尔的头顶,继续说了下去:“除了秋堂主,没有人回答我。你们跟他一样,都相信大祭司的话,都相信秋家的话,还是明知有破绽也不敢说出来?” 没有人答应安馨,安馨扫视四周,了然地轻嘲道:“是啊,你们的魂火就在这里。无数盏灯盏中,其中就有你们的,你们的家人的一盏。” “魂火放置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熄灭,你们全都不得而知。” “你们的性命捏在了大祭司的手中,他说的话你们有人敢质疑吗?谁敢质疑,就不怕大祭司或者是他手下的人,转眼间熄灭了你们的魂火,让你们死于非命吗?” “一派胡言!”秋卓尔从地上站起身来再次打断安馨,跟安馨对峙道:“大祭司爱民如子,为了天胜境殚精竭虑,我不许你诽谤他!” 她诽谤秋鸿毅!? 安馨被秋卓尔气得双手颤抖。秋卓尔,不,或许该说是秋家人故意的,他们要让她做圣女,还想让她这个圣女名存实亡,说话无人会听信。 秋卓尔其心可诛。 她才不稀罕做圣女,她只是想要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明白,给自己,给想听的人一个交代。 怎么就这么难? 秋家人怎么就这么难打交道? “这么说来,”南宫翎反手握住了安馨的手,不慌不忙地插话道:“秋堂主不会反对让后面来的人,看一眼今日这里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眼见为实,让你们看看大祭司的真正面目是什么啰!” “安馨有没有诽谤大祭司,你们一看便知。等大家看完了,若是对影音石的内容有疑问的,还可以进祠堂的门来,亲眼看一眼。看你们看过的影音是不是真的?我们有没有作假骗人。” 南宫翎一边说,一边打起了手势,两个傀儡武士,一里一外,开始把影音石中的影像投射在墙壁上。 秋卓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此时出声反对,只会适得其反,加重众人心中的怀疑。可是任由南宫翎给大家观看影音石,秋家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 不能任由事态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秋卓尔当机立断,对安馨传音入密道:“安馨,家丑不外扬,把秋家打落神坛毫无意义,对你更是没有好处!你也看见了,大祭祀不会要你的性命,你为何不能救我们?”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全都该死 安馨直截了当地答应道:“在我眼中,秋家就是天胜境最大的妖魔,杀人不眨眼,行事毫无底线,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你不是要让我偿命吗?是什么让你改主意了?还想要诓我做圣女,欺负我没有娘亲再护着?家丑,天胜境秋家从来不是我娘的家,不然,我娘为何死后还要弑父杀人?!” 饶是秋卓尔的脸皮再厚,也被安馨抢白得脸上青红交加起来。 安馨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也不想跟他多纠缠,径直向秋卓尔摊牌道:“想要我救人也不是不可以。” “让秋敏思出来见我,当众服下甄言丹,把天胜境的秘密全都交代了,若是飞云门掌门高天,和天鹰宗的南宫翎认定天胜境值得救,我可以勉为其难试一试。” “不要跟我说这种混不吝的话,天胜境的秘密不能泄漏。还有,你娘亲若是还活着,只会孝顺你阿爷,弑父之事绝不会是你娘亲做的,其中定然是有阴谋,要彻查到底。” 秋卓尔振振有词,还想要端着长辈的架子:“你小时候倒还听话,长大了倒学会跟长辈顶嘴了,半点都不孝顺。” “打住!”安馨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娘亲杀了秋鸿毅是事实,秋家这门亲戚我再也不会认。不管是你还是天胜境的人,先要报仇尽管来,我替我娘担着。有朝一日,被我查出来,秋家和我娘的死有关系......” 南宫翎伸手拉了拉安馨:“你在跟秋卓尔传音?” “别跟他啰嗦了。今日这事当快刀斩乱麻。你心慈手软,不敢杀人立威,我来替你做了。” 南宫翎不等安馨同意,干脆地对看完影像的众人说道:“你们看过了影音,想必让你们对秋鸿毅大祭司和各位先天长老有了新的认识。” “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一群随手取用魂火灭人性命,以壮大自身的先天长老们,他们不正是灭杀暗黑森林三十五岁女子性命的罪魁祸首吗?” “一个破坏誓言,被逝去圣女百般防备,最后被圣女留下的后手,粉身碎骨的大祭司,还值得你们全心全意相信吗?” “一个从你们出生就把你们的性命攥在手中,任由你们亲人的魂火被取用的大祭司,他想要救的真的是你们吗?他信誓旦旦的大祭祀能救人,他口中的妖魔气非得要灭杀,不会是另有所图,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吗?” “用你们的脑子好生想想,想想你们逝去的亲人,到底是谁人要了他们的性命,你们应该向谁索要你们性命?” “安馨能以一人之力,能阻止大祭司和其他长老们熄灭你们的魂火吗?我倒是可以尝试着救你们的命,可你们也看见了,大祭司会让我有机会救人吗?” “事实俱在,所谓的妖魔气不会要人性命,暗黑森林害人性命最大的恶魔就是大祭司,助纣为虐的就是祭祀堂和那些先天长老。圣女大祭祀救人性命,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 “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也不管天胜境祭祀堂采集魂火的传统,延续得有多么长久,今日我站在了这里,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南宫翎用神识扫视众人,郑重地承诺道:“想要取回魂火,生死自主的人,只要你们敢站出来,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让你们摆脱祭祀堂的控制。” “这是你们一生一世唯一的机会,你们之中,会有人有这个胆量吗?” 这一刻,祠堂里里外外落针可闻。 跪倒在地上的先天高手们都有些恍惚,多少年了?天胜境祭祀堂存在多久,新生婴儿出生要被采集魂火就有多久!至少也有两千五六百年了吧,南宫翎给出的机会确实千载难逢。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没人答应南宫翎。 尽管南宫翎扶着安馨凌空而立,站在祠堂内漫天的星空下,安馨一身铠甲犹如战神降临,他们俩真正是神仙下凡,也没有人胆敢答应。 强龙不压地头蛇。 南宫翎这头神龙再强也待不久,等南宫翎走了,天胜境照样是秋家的天下。 至于安馨这个圣女,没有人真当回事。 先天一境的高手,天胜境并不罕见,安馨忘记了《炼神诀》,还是秋卓尔的晚辈,没有跟秋家抗衡的可能。 先圣女杀了大祭司,安馨跟秋家成了仇人,安馨自身难保,如何能够护住其他人?在他们看来,安馨成为圣女的命运就是献祭,不管是不是为了救他们。 不过是多穿了一套铠甲,虚有其表而已。没有了南宫翎替她撑腰,安馨在秋卓尔的面前,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哈哈......” 没有人答应,南宫翎反倒笑了起来:“没有人答应好啊!你们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安馨何必要救你们?” “你们不值得救,全都该死。” 南宫翎轻描淡写地挥手,一大片魂火熄灭。一百多盏灯火熄灭,神识中眼前并没有人倒下。 南宫翎遗憾地摇了摇头,拖着安馨往祠堂的正中心飞了飞,一边大声地喃喃自语道:“你们这些人的魂火在哪里呢?不见棺材不掉泪,总要让你们知晓其中的厉害,才会迷途知返。” 说罢,他又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又是一片魂火被熄灭了。 “住手!”秋卓尔跳起脚来,厉声喝道:“你住手!” “我为何要住手?你们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被人掌握,你先前看见你爹令人起阵,熄灭更多的魂火也没义愤填膺呵斥你爹住手,怎么,你爹杀得人,我便杀不得?” 南宫翎边说边随手又挥了挥,这一回神识中有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呵呵,终于找对了地方了。你们的祖母,娘亲是不是也是这么悄无声息,突然就无疾而终了?” “可惜了,我不会祭祀堂的秘技,人死了对我无益。那边跪倒在地的几位先天长老,见我这般浪费人的性命,会不会特别可惜?换做是你们来,不晓得武功境界能够提升多少?” 人群中骚动不安起来。 眼见为实。 要真的见到了前一息活生生的同伴,悄无声息地没了呼吸,周围的人才真的确信,自己的亲人是被人熄灭了魂火死的。 影音石中的影像才被人真的相信了。 危熙程和樊俊生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睛,分别转头用眼神示意十几个先天长老一起站起身来。危熙程出声叫停道:“不要再杀人了。” “大祭祀血祭熄灭魂火,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跟先天长老平日里练功毫无关系。这里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南宫长老有话请直说,不必再杀人反复警醒我们。”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以杀立威 南宫翎拉着安馨停了下来:“早干嘛去了,非要装聋作哑,一句公道话不敢说,非要看着一群人欺负安馨。刚才的死的三百多人都要算在你们的头上,他们都是因为你们才死的。” “我的要求不高,就两条。一条是这里的魂火要散了,天胜境不许再采集魂火,控制人的性命。我的未婚妻有好生之德,不愿看到暗黑森林的人,再被人胡乱坏了性命。” “另一条是天胜境祭祀堂要散了,天胜境不许再用血祭之术害人,大祭祀再不许开。” 南宫翎的这两个要求,极其霸道。废了天胜境的血祭不说,还让天胜境失去了控制暗黑森林部落的手段。 秋卓尔当即就反对道:“为什么?天胜境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 南宫翎伸手一挥,一片魂火熄灭,秋卓尔的声音堵在喉咙中,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他问了句蠢话,单单为了祠堂中的大阵已毁,他们所有人联手都不是南宫翎的对手,在这里就得听南宫翎的话。 他转眼看向安馨,“安馨,你就由着他杀人?” 安馨定睛看向秋卓尔,身上的杀伐之气第一次喷薄而出:“两个活命的条件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暗黑森林今日灭族。” 秋卓尔偏生不信邪,他伸手指向安馨:“你敢?!” 安馨轻抚储物袋,南宫翎送她的玉笛出现在手中,《无上妙音》倾泻而出,从她到秋卓尔的直线距离上,两列魂火由近至远逐渐熄灭。 “你!” 秋卓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危熙程伸手点住了他的哑穴,危熙程恭敬地俯身行礼:“还请圣女息怒,秋堂主向来是这个脾气。” 乐音不止,又有两列魂火由安馨那头向着秋卓尔的方向熄灭过来。祠堂外的弟子骚动起来,接连有人倒下失去了性命。 樊俊生一下子看懂了,赶紧给危熙程和秋卓尔传音道:“赶紧答应她!她要杀人立威,别让她再杀人了。” 安馨这是横下一条心,再不肯跟天胜境的人废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天胜境不是可以好生说话的地方。人善被人欺,不悍然露出肌肉,像南宫翎一样的以力压人,他们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 秋卓尔凶狠地盯着安馨,他不相信安馨会骤然之间变得杀伐决断。 安馨看都没看秋卓尔一眼,南宫翎说得对,这些人自己都不想要救自己,却一味想要她去救他们。天胜境的人膝盖难道会特别金贵,他们跪一跪她,她就得为他们舍身忘死? 怎么可能? 还别说他们跪拜她能有几份诚意?! 她又不傻。 南宫翎分明给她示范了正确打开天胜境方式,她若是还学不会,真该去死一死了。 乐音中,秋卓尔还在犹豫,安馨却不想再给他犹豫的时间了,乐音顺着魂火向上,径直吹向了危熙程和樊俊生。 这两个距离秋卓尔最近的先天长老,忽然就软倒在地,瞬间就没有了呼吸。 这还没完,安馨的乐音精准地向着两人身后的天胜境弟子掠去,接连有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毙在地上。 秋卓尔要晚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安馨的乐音不仅可以熄灭魂火,还能真的杀人! 危熙程和樊俊生跟他一样是先天三境高手,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难怪秋敏思要叮嘱他,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 他是想要都答应下来的。 可他身为长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安馨做圣女立威,把秋敏思给压了下去?也咽不下被小辈骑在头上的委屈,他不过是想替天胜境争取更多的好处...... 秋卓尔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 安馨发怒了,安馨随时可以杀了他! 他双腿一软,重新跪倒在地上,大声哀求道:“答应了,我都答应了,别再杀人了。” 安馨并没有停手,不让天胜境刻骨铭心,痛到骨髓,以秋卓尔出尔反尔,毫无诚信的性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故态复萌,再次妄想要骑在她的头上对她予取予求。 她不想再忍了。 面对天胜境,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听他们狡辩,直接动手杀人,杀到他们怕了,她的话就有人听了。 最好能借此跟秋家反目成仇,日后也不必再应酬他们的虚伪客套。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你们全都该死。” “你们欺软怕硬,以为安馨一个孤女好欺负,联同秋家一起来欺负她。以后若还是有人想要捏软柿子,把秋家的过错栽赃嫁祸到安馨的身上,还妄想让安馨献祭救你们,今日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别杀了!”秋卓尔愤怒地尖叫起来:“我错了,天胜境不会再有祭祀堂,也不会再有圣女,天胜境不会再采集魂火,这里的魂火,我会想方设法放归出去。” 秋卓尔连连磕头:“两个条件天胜境都答应了,别再杀人了。” 南宫翎厌恶的眼光落在秋卓尔的身上,秋卓尔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从三年前在天启洞中断了右臂?还是在悦风客栈中见到了秋如烟的尸体?眼前这个不知廉耻墙头草,真的是先天三境的高手? 还是秋卓尔的武功境界早已经落下,他破罐子破摔没有了顾忌? 秋卓尔求饶,安馨的乐音不但没有停下,反倒骤然一盛,更多的人倒了下去。她没有忘记,秋卓尔先前说过,他没有办法放归魂火。 她不相信秋卓尔的说辞,笃定秋卓尔不过是在拖延,等她放过了他们,秋卓尔还要跟她诡辩。 况且,她杀了这么多人,他们还不奋起反抗,这不正常! 她不信他们不想要杀了她,她更不相信他们不想要逃跑,让他们跪倒在原地任由她收割性命,也不敢反抗逃跑的人是谁? 是秋敏思? 天胜境新晋大祭司还没有露面,对部众的威慑力竟有如此之大?今日不破除了大祭司和祭祀堂的神话,她和南宫翎虽胜犹败。 刚才杀的人会全都白杀了。 安馨能想到这个,南宫翎自然也察觉了不妥。安馨吹奏玉笛无法开口说话,该说的话自然是要他来说明白。 南宫翎扫视已经少了四成的天胜境弟子,冷笑着对秋卓尔说道:“秋堂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天胜境祭祀堂都没有了,还会有大祭司吗?” “你们跪在这里,是听了谁的命令?秋敏思的?天胜境新晋大祭司继位了吗?他一声号令,你等便誓死不退?”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不想不行 “哈哈哈,真是讽刺啊!我和安馨想要还给你们自由,让暗黑森林所有人的性命,不再受制于人。尔等却认贼作父,被人胁迫却不敢反抗。看来还是秋家杀人更多,杀到你们伏低做小,只求浑浑噩噩苟活,半点也不敢反抗。” “罢了,我既已踏上仙途,得道成仙,全当是成全我的未婚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一片苦心,今日我会封印此处的魂火,让人无法再用无耻的手段掌控你们的性命。” “至于你秋卓尔,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你胆敢阳奉阴违,我就敢一举灭绝了天胜境。你带句话给秋敏思,一个没有祭祀堂的大祭司,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何去何从,让他想清楚明白了。” “半个时辰之内,我和安馨会出去灭杀灵兽,先天高手留下,其余人等三声之内不退走,呵呵......” “三,” “二。” 两个数字之间没有停顿,先天之下的人们来不及交换眼色,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从来路夺命而逃。连幸存下来的龙逸飞和邵万基都提起全部功力,扔下秋卓尔逃跑了。 南宫翎对着剩下的八位先天高手,轻哼道:“一。” “看来天胜境也不是完全没得救,端看是不是有人比秋家更狠更要命。我丑话先说在前面,想要我救你们,你们得首先自救,不自救的人,活该任人宰割。” 安馨的乐音停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我这般处置,你满意吗?” 安馨简单地答应道:“满意。要是他们誓不悔改要如何?” 南宫翎胸有成竹,“简单,你要是不想让我脏了手,舒家部落中灵禽灵兽多得是,让他们为自己的选择去死吧。” 安馨板着脸点了点头。 跟天胜境怀柔是不行的,他们只会以为你好欺负。想要断绝天胜境血祭,非用非常手段不可。 南宫翎笑了,“你既然满意,那咱们画地为牢,先护着这些人的性命,且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让秋卓尔兑现承诺,放归他们的魂火。” 南宫翎转头看向秋卓尔之外的七位先天长老,“我是不相信秋卓尔的。等我们走了,你们几个说不定就会被人灭口了。” 秋卓尔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得了教训,不敢再做口舌之争。 “不过,我答应你们,三年之内,你们若是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护着这里的阵法不被人破坏。三年之后我再回来,若是秋家还没有把魂火放归给你们,我会让秋家为出尔反尔付出代价,让你们当家作主,做暗黑森林的主人。” 七个长老的脸上殊无喜色,他们都只有先天一境的修为,七个人联手都不一定是秋家人的对手。面对秋卓尔浑身的怒气勃发,七个人下意识地看向秋卓尔,无奈地苦笑起来。 南宫翎没有多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他把话撂下了,日后自有兑现的时候,到时候也不算不教而诛,师出无名。 他拉起安馨飞向先竖立起的阵法基柱,先把安馨安顿在基柱的顶端,也不管下面有没有魂火,以身为锤“砰砰砰”把阵法基柱砸了下去。 秋卓尔连同七个长老目瞪口呆,更让他们惊奇的是,只需安馨一人,就能开启阵法,南宫翎和安馨竟然默契到,两人就能熟极而流地在祠堂中布置上防御大阵。 等安馨开启了最后一面阵法,南宫翎拉着安馨绕过阵法飞向站在门口的八人,“好了,你们有机会专研天鹰宗的防御大阵了,不怕死的尽管来。等死的人够多了,你们对我和安馨就会有信心了。” 秋卓尔一边深深地叹气,一边不断地摇头,:“何须如此咄咄逼人?我秋卓尔言出必行......” “我会拭目以待。”南宫翎打断秋卓尔,“还不带我们出去,天胜境的灵禽灵兽,你们真不管了?” “不是我们不管,”有长老主动出声道:“没有大阵护持,没有‘飞船’相助,带着弟子出去冲杀,最多以命换命,得不偿失损失不起。” “那是你们的武功修错了方向。”南宫翎不客气地教训道:“我们三派一脉相传,我们有的武功秘籍,你们什么没有?一心只想走歪门邪道修炼魔功,成就野心之辈,你们剩下的人,自热就不够看了。” “今日就让你们大开眼界,看看正道如何灭杀灵禽灵兽。” “我希望你们看过之后,不要在死路上继续走下去,重新修习武功还来得及。还有机会跟我一样踏上仙途。” 南宫翎果断挥手:“口说无凭,带路,我让你们口服心服。” 秋卓尔闻言酸溜溜地说道:“南宫翎长老成为了修士,灭杀灵禽灵兽有何难处......” “错!”南宫翎锐利的眼风扫向秋卓尔,“今日让你们口服心更服的会是安师妹,她会让你们看见修习正确的武功有多么重要。” “带路。” 其他七位长老的目光落在了秋卓尔的脸上,秋卓尔跟安馨极为相似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气恨地挥挥手,“走走走,赶紧地让安馨去送死。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南宫长老,她如何让我们服气。” 他主动带路往前走,临走前他还特意竖起耳朵,想要听听秋敏思有没有话说。没有,秋敏思彻底地沉寂了下去,半点声音也没有传来。 安馨和南宫翎也正在传音入密说秋敏思,只听安馨狐疑地问道:“里面的人真是秋敏思?” “十有八九是。” “你无法把他从里面逼出来?” 南宫翎第一次在安馨面前认怂了,“我试过了。你还记得先前我无法攻破秋鸿毅竖起的透明屏障吗?” “我怀疑天胜境真的有妖魔气可以克制我,或许要等我境界再高些,才能把秋敏思从里面逼出来。你要当心了,秋敏思一旦出来,新仇旧恨都会算在你的身上,他拿我没办法,要拿你出气了。” “你真的还想要救暗黑森林的这些人?” “不想不行啊。”安馨也很无奈,“不趁胜追击釜底抽薪,彻底废了祭祀堂的依仗,把人心解救出来,让秋家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下一次没人能救我了。” 对上南宫翎欲言又止的神情,安馨多说了一句:“连你都无能为力,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让天胜境的血祭灭绝吗?” 安馨深深叹息:“至少要让血祭之术人人喊打,被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中人唾弃才行。” 南宫翎心疼了:“你也别太灰心,我会帮着你。我就不信了,天胜境还能有其他手段,再开大祭祀。等我更强些,打破秋家透明的乌龟壳,你就安全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反客为主 说话间,秋卓尔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密道的出口,隔着厚厚的防御铁板和幻阵,秋卓尔先开启门上的小门向外看了一眼,缩回头来寒声警告道:“出了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安馨你若是一心赴死,不如换个死法,等我们重建了大祭祀阵法,你救我们去死,也好过出去被灵禽灵兽给杀了。” 果然,秋卓尔又开始老调重弹。 安馨淡漠地看了秋卓尔一眼,“不必了,出去了我会活下来,我这一生,注定了不会为天胜境死。我不愿意在天胜境大开杀戒,是我以为你们还有救。你们若是没救了,我会让你们像今日的灵禽灵兽一般被收割。” 安馨平静地轻挥手中的玉笛,“开门吧。” 精铁门开了,幻阵开了,安馨独自一人,缓步走出了安全之地。《无上妙音》再起,乐音所到之处,灵禽灵兽不能接近安馨十五丈之内。 安馨刷出大武小武护在身旁,抵挡飞羽鸟的飞羽。她没有用灵气,她要用真气让天胜境的人明白,血祭之路绝不是唯一选择,更好的选择就在眼前,他们是时候改弦更张,改邪归正。 秋卓尔惊呆了。 七位先天高手也惊呆了。 八人都打起了冷颤。安馨先前的威胁言犹在耳,这会儿看见灵禽灵兽扑簌簌倒毙在地上,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一样不是安馨的对手。 太可怕了。 没有了《炼神诀》,安馨照样能大片大片地灭杀灵禽灵兽,先前在祠堂,安馨还真是手下留情,没有大开杀戒。 更让他们崩溃的是,南宫翎懒洋洋的提议道:“走,我们跟上去,我让你们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什么叫正道?” 安馨花了三个时辰,守在大祭祀台中央的小高台旁,吹奏了三个时辰的《无上妙音》榨干了体内每一滴真气,终于把天胜境的灵禽灵兽灭杀干净。 她失力地盘坐到了血色地面上。 在她的身旁的十五丈之外,是倒毙的各种灵禽灵兽,十五丈之内,是各种飞禽的飞羽。还有一道道被烧灼成黑红色的碎石和粉末。 是的,到了最后时刻,各种奇形怪状的灵禽灵兽都来了。天上地下都有会喷火的灵禽灵兽远距离对她进行攻击。她成了灵禽灵兽占据血气最浓地域的唯一障碍,拼死也要杀了她。 安馨在绝境中活了下来,要不是身上的血色铠甲太过刺眼,她看上去跟寻常没什么两样。 南宫翎没有急着过去查看安馨的情形,他转身扫视身旁的一众先天高手:“看清楚了吗?天胜境的血祭之术,有这等威力吗?祭祀堂就是天胜境的毒瘤,血祭就是魔道,都看明白了吗?” “谎言终究是要被戳穿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三派同根同源,这等功法天胜境也不会少。秋家把天胜境引入歧途,让你们走向不归路,拿你们当垫脚石,其心可诛,他们就是暗黑森林的罪人。” 南宫翎身旁的气氛尴尬起来,秋卓尔欲言又止,又不敢贸然开口反驳,给南宫翎杀他立威的机会。其他七个长老既不看南宫翎,更不看向秋卓尔,也不知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南宫翎继续说了下去:“别光想着要我们替你们除害,你们不值得。但凡是在祠堂中,有一人出头,想要要回自己的魂火,哪怕这个出头鸟被秋家人杀了,我今日也会给他一个交代,让秋家人付出代价。” “甚至在今日就杀光了秋家人,让你们把自己的性命握在手中。” “可是没有人站出来,没有人愿意为自己和族人抗争。”南宫翎伸手指向四周堆积如山的灵禽灵兽尸体,“见过了这样的景象,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拿主意。” “这里的灵禽灵兽都是安馨杀的,天胜境一头也不许拿走,飞云门自有人会来收拾。对了,灵禽灵兽来得快,接下来天胜境多半会被野兽包围,天胜境不用我们替你们抵御野兽吧?” 南宫翎话音刚落,半空中传来童悦活泼泼的声音:“多谢南宫长老给安馨护道,高掌门说了,下面的灵禽灵兽,我们两派各自一半,权当是谢礼。” 秋卓尔的心都凉了。 天鹰宗和飞云门又是隐蔽了‘飞船’,偷偷摸摸一起到了,秋家只剩下他一人来应对,他要如何是好? 他迅速转头对其他七个长老说道:“灵禽灵兽危机已过,你们几个赶紧去把守城门,灭杀野兽不得有误。” 七人答应一声赶紧走人。 童悦看着逃窜一般离开的先天高手们,不满地对秋卓尔抱怨道:“我们远道而来,这就是天胜境的待客之道?” 秋卓尔苦笑一声没有出声。 待客? 他们都要反客为主了! 他不支走其他人,等着这些人被他们两派怂恿着,直接拿他开刀让天胜境改天换日?他不借着安馨大杀四方?把其他长老吓坏了,让他们赶紧走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不是自寻死路? 秋卓尔苦涩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此刻,他肠子都悔青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听秋敏思的话啊。 以天胜境如今阵法损毁,无法动用血祭之力,只安馨一人就能灭了天胜境。敌人大获全胜之下,他连跟他们叫板的底气都没有。 这边厢,秋卓尔心念急转,忙着应付童悦等人的到来。 那边厢,南宫翎凝视着安馨缓缓地恢复真气,惊讶地跳起了眉头,安馨踏入仙途,武功还能继续增长,这是要踏入先天二境? 他飞快地在安馨周围布下阵法,留下安馨的两个傀儡武士守着安馨,让安馨独自去晋级,退出了阵法。 他候着翟永祥和高天几人下了‘飞船’,当着秋卓尔的面,把他们来天胜境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给他们留下了一枚影音石,对翟永祥说道:“二师父,秋堂主已经答应了我提出的两个条件。” “大事已定,你们督促秋堂主兑现承诺。安师妹累坏了,我先带她出天胜境去散心。” 翟永祥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好,你去吧。正好顺便把福王也送回去。”翟永祥暗中给南宫翎传音道:“申国朝廷最近有点乱,你带福王回去,好生护着安家。” ...... 他们在下面议事,福王从‘飞船’的舷窗上看出来,看着安馨一身血红铠甲,就地坐在一片血色中打坐,犹如地狱中唯一仙女,他低声啧啧惊叹:“安大妹妹太厉害了。” 朱启生却眼神一厉,对在场的十四个人传音道:“咱们在天胜境的所见所闻,出去了除了禀报圣上,不许跟任何人透露,传出去了就是一个死字。”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以身殉道? 福王微微一愣,也板起面孔,沉声警告道:“安馨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不管是谁说安馨的不是,都是与我为敌。” 宋承平轻声笑了,“你们放心,这里剩下的都是我的心腹之人,都是信得过的。我倒是觉得,等回去了,王爷这趟历险很该大书特书。” “嗯,也不用添油加醋,事实已然惊心动魄,咱们跟安馨绑在一起没坏处。” 岂止是没坏处,朱启生的眼光落在安馨的头顶上,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安馨头顶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真气在升腾,安馨正在晋级,十六岁不到的先天二境高手,天底下能有几个? 以前他是英王的人,以后他要不要成为福王的人? 李公公多看了宋承平一眼,见宋承平没有别的意思,也低声说道:“这会儿咱们最该做的是,是请安馨替咱们做主,找茅星宇算账。” 一说起要算账,朱启生来了劲,他主动请缨道:“这事的来龙去脉我最清楚,王爷,我去找南宫长老,安大姑娘没空,我看找南宫长老也是一样的。” 福王挥了挥手,“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茅星宇要杀人偿命。” 朱启生细小的眼睛闪出一抹凶光,“王爷放心,天胜境不交人出来,我亲自去找人,手刃仇人。” 朱启生并没有找到茅星宇,据说茅星宇死来了回天胜境的路上,说不定被灵禽灵兽给吃了,尸骨无存。 倒是茅星宇他爹茅朝阳,南宫翎在祠堂中看见过他,跟秋卓群一起,都死在了祠堂中,真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丁冰玉听见朱启生在找茅家人的麻烦,低声传音给南宫翎说了在茅家部落留下毒药的事情。 茅家注定要没落了。 他和安馨跟一起适逢其会,也只能侥幸用‘燧灵’玉救下丁冰玉,陈守之,乔鸿永和乔十三四人,想必茅家部落早已鸡犬不留,福王的仇早就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茅家硕果仅存的茅力阳,正挣扎在死亡线上。等茅力阳变成药人活出命来,要成为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生死大敌。 南宫翎一等安馨武功晋级完毕,就拉着安馨率先带着福王一行人走了。以秋家厚颜无耻的尿性,安馨留在这里只会被他们烦死。 他趁着安馨短暂闭关的时候,已经把该交代的交代了,以翟永祥和高天的老道,丁冰玉和童悦的精明,料想天胜境从今往后,再难翻起波澜。 安馨一上了‘飞船’就关上舱门蒙头大睡。 她武功晋级,真气充盈,身体却累坏了。南宫翎早料到了这个,才特意从翟永祥那里借走了‘飞船’。 ‘飞船’在暗夜中飞行,福王一行人舍不得睡觉,分头守在舷窗口,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们很明白,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肯放过。 同样的暗夜中,青柳谷里袁飞白,袁飞澜和袁飞霞兄妹三人,正挑灯看着袁庆的脚趾头,凝视着大拇指上剩下的最后一小点黑色骨头,等待着骨头上长出血肉来,让袁庆复活。 对,复活。 三年了,这是袁庆第二次要复活了。 第一次复活的时候,生人的气息一露出来,引来了大阵中无数的‘伺人’,当着他们的面,又把刚刚变成活人的袁庆撕成了碎片,血肉横飞中,照旧只剩下了一个头骨,被啃咬得血肉模糊,剩下了光骨头。 就是这个头骨,在这一年之中,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重新长出了血肉,眼看最后的一丁点的血肉即将长成,他们希望他们的爹能够再一次活过来。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错过袁庆的复生。至少要让他爹看见他们,知道他们一直都守在这里,由始至终没有放弃过。 说时迟,那时快。 袁庆大脚趾头尖上,最后一点血肉凝成,浑身上下黑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肉色。 袁庆的胸口忽然臌胀起来,再缓缓地落下,一口气吐出来,开始有了呼吸。 “爹!孩儿给你请安了!” 袁飞白带着弟妹跪倒了下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袁庆不断起伏的胸口,泪眼婆娑却舍不得伸手去擦干眼泪,生怕耽误了时辰。 袁庆缓缓地挣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睛没有眼白,要见了大阵外闪烁的灯火,才慢慢地泛出一点白色来。 袁飞霞哭得抽噎起来:“爹,你活回来了吗?” “当心点呀,‘伺人’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能不能逃出来?这里的大阵我们进不去,爹!你快醒来,赶紧出来啊!” 袁庆的眼珠子缓缓转动了一圈,黑色的瞳孔中出现黑红的血色,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大阵之外,足足过了三息,仿佛好像是认出了三人是谁,慢慢地直起身体坐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中‘格格’响了两声,属于袁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不必为我担心,该出来的时候,我就出来了。” “你们拿我的令牌出去找飞云门的袁家人,跟他们说,我要报仇。让他们集中所有的力量,等着我从大阵中出来,杀回飞云门,夺回我的基业。” “爹!”袁飞白伸手指向大阵边缘,十丈左右的距离,急切地说道:“爹,你的玉佩和印信在草丛中,我们没法进去,无法给你传信。” 袁庆木然转头,眼中一抹黑红的精光闪过,伸手向着袁飞白手指的方向尝试着往上抬了抬。 两坨满是泥土的不明物,徐徐向上升起,逐渐向着大阵的方向斜飞过去,在袁飞白兄妹三人目瞪口呆之中,径直穿过阵法,砸落在了袁飞白的面前。 袁飞白俯身向前,两手合拢捧住两坨泥土,手指头碰触到其中的硬物,赶紧扒开泥土,从中间捏出一枚玉佩和一枚小印,他喜极而泣:“真是玉佩和印信。” 袁飞白转头跟袁飞澜,袁飞霞对视一眼,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他们的爹凌空一招,起出了玉佩和信印,用的仙法不是武功,他们的爹死而复生,成了神仙了! 他们终于有机会走出青柳谷,正大光明去飞云门了。 兄妹三人喜形于色,一起转头看向袁庆,齐声惊叫起来:“爹!快跑!” “爹!躲开!” “爹!快出来!” 三个人三个主意,都不想袁庆再变成光秃秃的头骨。 袁庆扭头向身后看去,呆板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任由数不清的‘伺人’冲了过来,对着自己撕咬下去。袁庆脸上浮现出痛苦,却离奇地没有反抗,摆出一副以身殉道般的架势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想要救下明王妃 袁飞霞痛心疾首,声音最大,“爹!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不出来?” 她想不通啊! 苦苦守候了快四年了,为什么她爹分明可以逃出来,却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喂养‘伺人’? 袁飞白也想不通,他来不及喝问缘由,赶紧提声问道:“爹,你下次什么时候复生?” 一头人不人兽不兽的‘伺人’,侧头张嘴咬向了袁庆的喉咙,在‘伺人’咬碎袁庆的喉咙之前,袁庆从容地答应道:“很快,一次比一次更......” “咔嚓”一声脆响,鲜血四溅,袁庆的声音消失了,袁飞澜伸手捂住了袁飞霞的眼睛,惊慌地低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咱爹还会活回来的......咱爹......” 他说不下去了,里面那人还算是他们的爹吗?那些漆黑的魔气豢养出来的血肉,真的还算是人吗? 袁飞白的两手分别握紧了玉佩和信印,他伸展双臂抱住弟妹,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论如何,只要能回飞云门,咱们什么也不怕。” 兄妹三人抱成一团,心惊胆颤地听着袁庆被撕成碎片,被‘伺人’疯狂争抢吞咽的声音,瑟瑟发抖犹如狂风中的落叶,找不到归宿...... 夜幕中的盛京城正下着暴雨。 暴雨中,一辆马车从郑家的侧门驰进了府中,吏部尚书郑奋翼的长子郑庆元,撑着雨伞等在风雨长廊上。 等着骏马穿越长廊,后面的马车厢停稳在长廊中央的时候,他亲自上前伸手打开车厢的大门,恭敬地问候道:“委屈王爷从侧门进来了。” “不委屈。” 诚王一边从车厢里往下跳,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郑尚书传信传的急,又让本王从侧门进来,这是打算大义灭亲了?” “本王奉父皇之命清查疫病来源,正愁找不到幕后指使。郑尚书的传信对本王而言,正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本王求之不得,小小委屈算不得什么。”诚王的话冲的很,差点把郑庆元噎得说不出话来。 也是,郑家乃是明王妃的娘家,明王府被封禁,他手中已经掌握了那些身患疫病的黑衣人来处的证据,这个时候郑家漏夜请他过府,若不是向他示弱,不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不介意当场翻脸。 郑庆元赶紧赔礼道:“都怪我,父亲原本是想要过府拜见王爷的,是我见天降暴雨,王爷又是个最体恤下臣的,才斗胆压住父亲,派人给王爷送信。” “王爷若是责怪,下臣甘愿受罚。” 诚王轻轻地哼了一声,握紧了身畔的长剑剑柄,“本王来之前正在练剑,带着佩剑前来,说不定趁着兴致,在你家舞上一回。” 诚王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郑庆元的肩膀微微往下塌了塌。哎,败中求生向来艰难,今夜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他强自堆起笑脸,勉强笑道:“王爷说笑了,王爷但凡是有兴致,下臣舍下窄小,也务必要为王爷让出一块地方来,让王爷尽兴了。” 这句软话一说,诚王再次轻哼了一声,握紧了剑柄,意味深长地问道:“郑尚书在何处等候本王?” 郑庆元客气地伸出手,抬手低低地指向前路:“府中有一观景台,名叫‘阑珊台’,夜色中赏景极好,一直不知大雨中景色如何?正好请王爷评鉴一番。” 观景好啊。 至少眼界开阔,不怕人设下埋伏。 诚王侧了侧头,身后的亲卫头领挥了挥手,跟着他来的亲卫们,顺着郑庆元的手势往前,找到等候在前面的带路人,先去阑珊台警卫去了。 诚王如临大敌,郑庆元却不敢置喙,明王府和郑家的祸福全在诚王的一念之间。哎,郑家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郑庆元亲自打伞,小心伺候着诚王上了阑珊台,宽敞的高台中,破例燃起了火盆,郑尚书弓着背坐在宽大的座椅中,满头白发,脸上和手背上长出了无数的老人斑,瘦小的身体犹如风中残烛。 诚王心中咯噔一下,这才半月不见,郑尚书老成了这样?中秋未到就燃气了火盆? 郑尚书见诚王进来,两只胳膊作势在座椅的扶手上撑起,郑庆元赶紧扔下手中的雨伞,冲过去扶住他,“爹,你腿断了,起不来呀!” 郑尚书低声呵斥道:“扶我起来,礼不可废!” 郑庆元勉强扶着郑奋翼站起身,郑尚书端正地拱手一揖:“给王爷请安!漏夜请王爷过来,实在是不得已,万望王爷见谅。” 诚王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座,也不等人上茶来,径直问道:“郑尚书这般心急,可是有要事?” 郑尚书被郑庆元搀扶着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承认道:“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郑尚书两手握紧座椅扶手,轻声叹息道:“我今日才收到消息,我那女儿,”他急促地顿了顿,接着说道:“哦,明王妃有孕了,三个月了坐稳了胎了,才让人来传信。” “英王福王不在京城,顺王自身难保,微臣垦求王爷保明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诚王左手手指头轻轻摆弄着剑柄上的剑穗,低声玩味道:“这么说来,若是英王和福王都在京中,郑尚书就不会来找本王了?” “不是。”郑尚书殷切地看向诚王,“英王和福王在京中,微臣也只能求王爷,只是行事不像今日这般名正言顺。” 郑尚书坦诚地说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 “明王怀璧其罪,有个曾经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娘亲,早已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明王妃跟明王一起被圈在明王府中,最不想要看到明王妃生下嫡子的就是皇后娘娘。” “我想要救下明王妃,能求的唯有王爷。” 诚王拨弄剑穗的手指头停了下来:“哦?怎么救?只救一个明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就够了吗?要不要连明王也一起救了?” 诚王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平安侯府连同老程家,劫杀福王,福王至今生死未卜。皇贵妃里通外臣,阳奉阴违,失了圣心,贬为庶人而死。明王的亲娘和舅舅都急着为明王铺路。” “明王身在其中,未必无辜。郑尚书是父皇的老臣子了,你教教我,要如何救人?!”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想要嫁祸给安家 郑尚书弱不经风地拱了拱手,“王爷折煞老臣了。老臣老了,自然不会为难人,所求的不过是保住明王妃和明王的性命,像平常人家一样相夫教子,远离朝堂过平凡的日子。” 诚王缓缓地挑起了眉头,说得真轻巧。明王一个王爷,身份摆在那里,贬成了了庶民,也注定不是平常人,更休想过平凡的日子。不过,郑尚书既然敢说,付出的代价不会少,他安静地等着郑尚书的筹码。 郑尚书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地呢喃道:“昨夜,老妻午夜梦回,说了梦话,我听了一句,竟然在恭贺英王妃成了皇后。” 他抬起头来,一双泛着血丝的老眼,定定地看向诚王,“王爷,老妻被下出一身冷汗,半夜里痛哭失声,她是怕唯一的女儿没有活路了啊!” “今日,我拖着病体请王爷前来,也是老妻一再请求。老妻别无所求,但求家人平安,噩梦不要成真。” 诚王的眉头落了下去。 他听明白了,郑尚书是拿皇位在诱惑他。他的左手拇指在剑柄上转着圈,这样的噩梦害怕的人多了,连他都害怕。 英王的脾气暴得很,除了对福王溺爱之外,连对英王妃都马虎的很。英王日后登基,他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在两可之间。可惜英王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两样都占全了,实在奈何不得。 郑尚书的眼角余光落在诚王转动的手指头上,低头想了想,转头看向郑庆元,轻声吩咐道:“拿出来吧。” 郑庆元苦着脸,低下头答应一声,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上前两步在诚王面前站定,双手呈送在诚王面前。 诚王的看都没看面前的小册子,斜睨着眼睛,盯着郑尚书一言不发。郑尚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臣废了一条腿,无法站立在朝堂上了,只想回乡去养老。” “就算不能把大姐儿一起带回去,救下她的性命也是全了父女之情。” “这本小册子,是我多年记下,跟老臣老妻一样,生怕被噩梦惊扰的人。不管对王爷有用没用,老臣告老还乡之后,只期望能睡个好觉。” 诚王淡然地笑了,“没想到,郑尚书跟本王一样,跟夫人情深意重,还在为夫人的噩梦操心。”诚王拖长了声音,“奈何本王的王妃,这几日也频频噩梦,生怕本王被父皇重用,一时不慎行差踏错.....” 郑尚书看了眼郑庆元手中的名册,他千辛万苦的收藏,诚王还看不上呢。他苦笑一声,“早就听说王爷跟王妃缱绻情深,才敢跟王爷多说几句。” “老臣既打算回乡,京中的产业也打算清理一番,不知王爷可有兴趣,查看一二,以解老臣的燃眉之急。” 郑庆元听了郑奋翼这话,伸手从胸前的内袋中,再次掏出一本小册子,叠放在先前的花名册上,无声地将手中的两本册子往前送了送。 诚王的目光落在了郑庆元的胸前,郑庆元回手拍了拍胸口,胸前的夹衣内再无余物,诚王‘嗤’一声笑了,“本王也不知能否解了郑尚书的燃眉之急。” 郑庆元忍不住抬眼看了诚王一眼,眼中满是祈求。不,哀求。 这一眼让诚王动容。 郑奋翼在朝堂上做纯臣,没有站队偏向明王,这是郑尚书失策,也是平安侯失算,不然明王未必会失败,轮不到他来摘桃子。 他真要要是把郑家父子得罪死来,郑奋翼二十年的吏部尚书不是白做的,鱼死网破之际,未必不能惹得他一身腥,郑奋翼敢把这两本小册子,就这么呈到他的面前来...... 诚王心思急转,嘴里的话也随即变了方向,“不过,总归要试一试不是吗?天天噩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且看有什么汤药能够根治了。” 郑尚书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喜:“这药非王爷不可得了,老臣日后远在江湖,等着听王爷的好消息了。” 郑庆元顺势转过身来,恭敬地低声道:“家父病重,生怕病气过了王爷。天雨路滑,下臣这就送王爷出去。” 诚王站起身来,顺手接过郑庆元递过去的两本小册子,在手中稍微掂了掂,顺手放进了左手的袖袋中,跟郑奋翼点点了头,“希望能有让郑尚书睡个好觉的时候。” 郑尚书直起身体,接连点头,“一定,一定。” 诚王跟着郑庆元出去了,郑庆元照旧殷勤地撑着伞,任由雨水打湿右侧的肩膀。由始至终,诚王的左手没有离开过腰间的长剑剑柄,连上了马车都没有松开。 郑庆元等着马车出了郑府,跟来的亲卫全都走了,郑府的侧门重新关上,才重新回了阑珊台。 郑奋翼还在等他,浑身的气息跟刚才截然不同,郑庆元惊喜地问道:“那药真的有用?” 郑奋翼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水,大口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先前低弱的声息,变得正常起来:“千金难求,自然有用。” 他放下茶盏,看向长子,“诚王如何?” 郑庆元伸手拂了拂肩膀上的雨水,低叹一声:“戒心重得很,只怕要验过之后才会动手,也知会不会耽误时日?” 郑奋翼向郑庆元伸出手,示意儿子搀扶他站起身来,“不会,他敢收下,至少有六成的把握。你去告诉明王妃,我们尽力了。她有孕的消息要赶紧报进宫里,务必要让皇上知晓,逼一逼诚王。” “再让外面的人,在边境上闹点事,给诚王多一个台阶。” “爹,我听说乔鸿永在暗黑森林边上损兵折将,好像也是中了疫病,无药可救......” “你怎么不早说?”郑奋翼扶着座椅扶手打断长子,“这个消息很重要,正好可以嫁祸给安家!比栽赃给计朝宗更好。说不定还能趁机给平安侯翻案,解了明王府封禁!” “你快扶我坐下来,把人都召集过来,这事要让诚王去做。等诚王跟福王斗起来,我们就有机会了。” 郑奋翼坐稳在座椅上,兴奋地连连挥手:“快快快,去把人都叫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都在烦恼 卫国青澜江江畔,无人处的江岸边,相隔十丈左右的距离,燃起两堆熊熊的篝火。 辛啸天正在两堆篝火间的空地上练剑。只见他剑走龙蛇,腾挪辗转剑光闪烁,隐约有了一丝霸气在剑尖激荡。 若是彭灵玉在此,她能清楚地看到,辛啸天武功见涨,跟他从卫国盛京城出来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短短的一个半月时间,辛啸天竟然也晋升到了先天下九境的境界。 武功进益太快,快到了反常的地步。 辛啸天一套剑法练完,回剑入鞘,没等他在篝火旁坐下来,彭胜云便大声喝彩道:“好剑法,不愧是先天长老的关门弟子,主人一个可以抵挡住三个同等境界的江湖人,可喜可贺!” 辛啸天矜持地笑了,撩开身上雪白的袍服,坐在彭胜云早已铺上披风的石头上,轻缓地笑道:“还好,总算把境界稳定下来了。” “太快了。”彭胜云对着辛啸天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的笑容真诚极了,“当初我晋升先天下九境的时候,稳定境界花费了整整一年。主人接连晋级,还能这么快稳定境界,真是不世奇才!”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不世奇才,他也想要是,可惜他当不起。当得起的人除了天鹰宗的南宫翎,飞云门的安馨也要算一个。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安馨一个月之前,已经晋升先天成了先天高手。 他原本满心以为,这一趟他走了捷径,能够在武功一途上走到安馨的前面,谁曾想,安馨又进了一步,依然走在了他的前面。 彭胜云不愧是彭灵玉的兄长,察言观色的功夫了得,他立即就发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紧把刚刚收到的密信呈了上来,“主人,今天的密信到了。” 彭胜云接连几声主人喊得心悦诚服,姿态摆的极低,让辛啸天心中舒坦,他轻“嗯”一声,接过彭胜云递过去的小竹筒,把长剑横放在腿上,从软靴中抽出匕首,挑开小竹筒上面的机关,把其中的密信拆了出来。 他展开密信对着篝火细看。 彭胜云敏感地察觉,辛啸天的脸色转瞬间变得惨白,气息也粗重起来,一下子就到了爆发的边缘。 没等他旁顾左右言他,转移辛啸天的怒气,辛啸天的怒气忽然又收敛了下去,转头淡声对他吩咐到道:“笔墨伺候。” 彭胜云答应一声,亲自去旁边的篝火边上,从行李中找出了笔墨纸砚出来,先磨好了一砚墨,才端回了辛啸天的身旁来。 辛啸天已经把先前的密信烧了,神情中也没有了半丝的不虞,他平静地提笔写好了密信,亲自绑好了密信,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要等看不见驯鹰的影子了,辛啸天才转头对彭胜云吩咐道:“歇了吧,明日天一亮就启程渡江,入了申国马不停蹄,赶往盛京城。” “是。”彭胜云爽快地答应一声,加了一句,“都已经安排好了。” 辛啸天多看了彭胜云一眼,彭家人都有一副玲珑心思,倒是极为难得可堪重用。 他点点头,站起身独自进了帐篷,睡在了柔软的垫子上,彭胜云拧起石头上辛啸天坐过的披风裹在身上,在辛啸天帐篷的门口横躺了下去。 这一路上,他都是这么亲自给辛啸天守夜的,摆出一副任谁要对辛啸天不利,都要先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架势。 换做一个人可能会觉度辛苦,可他对此甘之如饴,他想得很明白,想要在辛啸天登基之后享受荣华富贵,此刻的这点辛劳正好是他们君臣相得,同甘共苦的明证。 辛啸天听着彭胜云的呼吸变轻了,无声地翻了个身,望着漆黑的帐篷顶上,对着半空中猛地挥了挥拳头。 他恨不得能一拳头打爆了南宫翎的头。 南宫翎竟然成了安馨的未婚夫,这怎么可以?他所有的计划,都着落在安馨的身上,安馨只能是他的,她怎么能跟南宫翎定亲? 他为了能配得上安馨,不惜在最短的时日内提升武功。天知道,他经历多么痛苦的煎熬。谁能告诉他,他要怎样才能追上安馨的脚步,把她给收入囊中?! 他和师父的计划离不开安馨。 眼见安馨越来越强大,他得趁她还没有彻底飞离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紧紧地,不,死死地攥住她。 辛啸天烦躁地又翻了一个身,南宫翎踏上了仙途,成为了修士,有这么个强劲的对手在,他要怎样把安馨捏死在手中? 暗夜中,烦恼的人不止辛啸天一人,蓝羽捏着手中的密信,凑在火堆前又仔细地看过了一遍。 没错啊,是要他们回去暗黑森林,查探南宫翎的消息。 他心烦意乱地团起密信,恨恨地扔进了火堆,对着滕浩源,滕浩勇兄弟俩说道道:“明日一早分成两队,一队人去霍迪国找国师。” “另一队人回去暗黑森林,探查天胜境的动静。要把天鹰宗南宫翎的消息,事无巨细地报给国师。” 蓝羽皱起眉头,扫视他们兄弟二人,“你们两个谁回去天胜境?” “他!”滕家兄弟同时伸手指向对方。 滕浩勇“啪”一声打掉他哥的手指头:“你武功比我高,你回去才合适。我去送个不死不活的僵尸,任务简单明了不会误事。” “切,就是你武功低才要多历练,你以为武功是大风吹来了?要多在生死关头转圈,你才能有长进,你不能总想着要我罩着你。” “你罩着我啥了?你罩着我就该你回去暗黑森林,我要是出事了,你可就没有亲兄弟了,你舍得我去送命?” “送什么命啊?不过是回去打听消息,你最擅长这个了,你的易容术比我强......” 滕浩源停住了嘴,兄弟二人一起转头看向蓝羽,“为什么我们兄弟两人要分开?你一人带队回去不就行了吗?” 蓝羽头痛地捂住了额头,这两年,滕家兄弟越发难以管制,做什么事情都要推三阻四,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不肯好生听令行事。 他伸手点向滕浩勇,“你跟我回暗黑森林,让你一个人带队去霍迪国,我怕你会误事。” “我不会误事......” 蓝羽的眼神锐利起来:“令行禁止,你当我是在跟你商量?我丑话说在前头,南宫翎得到成仙成了修士,你要是敢掉以轻心,不听号令,拖累大家,别怪我舍弃了你。” 滕浩勇听了这话,赶紧转头看向滕浩源:“哥,你看看,你不跟我换,我真得死在暗黑森林了。” 面对滕浩勇的无赖,蓝羽罕有地发了脾气:“滕五,滚一边去!”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终于回京 ‘飞船’在破晓时分落在了安国公府前院的练武厅旁。 安怀德抢先迎了出来。 南宫翎率先拉着安馨飞了下来,见着安怀德,熟稔地问候道:“二哥喜事将近,满面红光,可喜可贺!” 安怀德先把目光落在安馨身上,一边迅速地上下扫视安馨,一边答应南宫翎道:“你们能赶回来太好了!你们要是赶不上,家里这喜事都要大折扣了。” 他这话太耿直了,南宫翎咧开嘴笑了,“哪能啊?安馨专门回来参加婚礼的,怎么也不能为了旁的事情,耽误了正事。” 说话间,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架着福王落了下来,福王在两人的扶持下,落地的时候还前后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就这样,福王还低声抗议道:“本王晋升先天下九境了,也是天底下有数的武功高手了,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能行。” 李公公最是纵容他,尖利着声音给福王送上了台阶:“是老奴担心了,让朱供奉搭了一把手。等殿下境界稳固了,这天底下倒真是哪里都去得了。” 宋承平跟着跳下来,低声对福王笑道:“表哥别得瑟了。你要能飞了,李公公就不会想着要搀扶你了。” 宋承平消瘦得很,脸上没有二两肉,他转头看向安怀德,“安二哥,给我们备十五匹马,我们赶在皇上早朝之前进宫面圣,让圣上见过了表哥,先放心了。” 安怀德吃了一惊,这么大的‘飞船’,就只装了十几个人? 他惊讶地出声道:“怎么这么少人?” 是啊,福王出京跟随的护卫少说也有一千人,偌大的‘飞船’上,怎么只有十一个人,跟着宋承平下来?! 宋承平苦笑一声,“一言难尽,我们能活着回来真是邀天之幸事......” 说话间,安志坚和安修一起来了,见着寥寥的十几个人,都知晓必然是出了大事,先安排福王等人进宫了。 安家人没有跟着进宫,南宫翎和安馨也没有要进宫的意思。安馨知道安家老中青三代人,都想要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至少要知晓福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主动提议道:“一起去书房里坐坐?” 南宫翎拉住了安馨的手,“我去跟他们说吧,你去找地方闭关去,稳定境界要紧。” 安修闻言哈哈大笑:“晋升先天二境了?太好了,你祖母和大嫂,早已把馨宁院准备好了,都是现成的。你自己先去,回家了松快点,别太累了。” 安馨多看了南宫翎一眼,他倒是半点不见外,真把安家当成自己家了。南宫翎接过安馨的眼神,宠溺地笑了:“我跟你一直在一起,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来跟他们说,跟你来说是一样的。” 他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别耽误时辰了,该闭关清点,清理的也要仔细点了。” 安馨眼光黯了黯,扫向旁边安家三人狐疑的眼神,点头答应了:“好。” 安馨进了内院,南宫翎跟着安家人去了前院书房,‘飞船’腾空而起,在天色变亮之前飞走了。 这一边,南宫翎绘声绘色给安家人讲起了他和安馨的历险,没有对他们多隐瞒什么。他看着安家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以置信,轻描淡写地做了总结: “我说的这些,除了我跟安馨单独经历的,对付疫病有乔鸿永可以作证,灭杀灵禽灵兽有福王等人在场,你们都可以去求证。” “安馨晋升先天二境,又是福王的救命恩人。申皇若是不知趣,还妄想拿安馨当成是盛京城中的一般闺秀来看待,我不介意跟申皇撕破脸。” “安家要是害怕,这次过后,安馨成了飞云门的长老,跟我定了亲,可以再也不回安家来。” “不可。”安修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安馨是安家人,怎么能不回家?” 家?安馨在安家待过多久?申皇会不会借由安家来拿捏安馨?安家和安馨要相互成就还是相互拖累? 南宫翎对安修即刻的反应很满意,“安馨孝顺得很,我这话没有跟她说过,是我自说自话的念想。不过,这些事情确实要面对。” “若是没有其他人来骚扰,我自然期望安馨能享有家庭的温暖,也希望她比在飞云门更觉得舒心自在。” 南宫翎反客为主站起身来,“你们聊,一苇院中没人住吧?没人的话,我先去住下了。”他伸手往下按了按,“我能找到路,不用送我出去了。” 安怀德重新坐了下去,是不用送了,南宫翎和安馨满世界都去过了,区区一个安家,他们俩人还会迷路不成。 安志坚不满地瞪了安怀德一眼,一点对待客人的礼数都没有。 安怀德扁了扁嘴,等着南宫翎出了书房,才低声说道:“他都跟大妹妹定亲了,来这里不跟来家一样吗?求还求不来他不跟我们客套呢?” 安志坚恨铁不成钢:“这是客套的事情吗?你是要成亲的人了,你成亲是怎么做的?要不要遵循礼数?你大妹妹定亲口说无凭,就算对方是神仙,也不能因为高嫁,让你大妹妹在礼数上吃了亏。” “行了。”安修打断了父子俩即将爆发的争执,“没过礼正好,正好问问馨姐儿。上次南宫翎说话的时候,馨姐儿没有吭声。” 安修的目光落在安怀德的身上,“等你大哥回来,让你大嫂去问一句。” 安怀德忍不住嘟囔:“让祖母去问不行吗?大嫂有身孕,肚子又大成那样,大哥回来也不敢劳动大嫂。” “行了,我亲自去问馨姐儿。”安修快刀斩乱麻,“倒是南宫翎说的别拿馨姐儿当一般闺秀来看,正是在提醒我们,日后行事要关照着安馨的心意,别端着长辈的架子,想要拿捏馨姐儿,给馨姐儿添乱了。” ...... 南宫翎满意地收起了窃听阵法,有安修这句话,安馨这趟回家不会再遇到上次叶夫人那样的糟心事。这次,叶夫人死了事情,也要过了明路,别让安国公被秋敏学给拿捏住了。 他去了一苇院,屏退了安家守在院子里的人,刷出傀儡武士守夜,睡到了床上。他也好久没睡过好觉了,不管有什么事情,也要等他睡醒了一觉再说。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听故事1 申国皇宫凤祥宫内,皇后见着福王,顾不上母仪天下的姿态,“哇”一声哭出来,就抱了上去。 福王抱着皇后,连声安慰道:“母后,不哭不哭,孩儿回来了,孩儿回来了。” 皇后哪里止得住?! 她抱住福王站在大殿中央,泪雨滂沱地哭泣道:“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以后不出去了,再也不许出去了。” 福王连忙答应:“不出去了,再不出去了!以后我就守着母后,天天孝敬父皇母后。” 盛暄帝进殿刚好听见这句,连声叫好道:“好好好,再也不出去了!出去一趟把你母后的魂都给吓没了。” 福王扶着皇后转过身来,“母后,儿臣还没给父皇请安呢?” 礼不可废,对盛暄帝而言尤其如此。 皇后勉强放开了福王,福王端正地给盛暄帝和皇后跪下:“给父皇母后请安,儿臣让你们担心了。” 皇后不等盛暄帝叫起,对着福王伸出了手:“起来,快起来,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赶紧传御医来,你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福王等着盛暄帝伸手扶住了他,才从地上站起来,笑着答应道:“谢父皇关怀!已经解了,天胜境炼药堂给解的,我们的毒都解了。” 他的笑容里满是强颜欢笑,“儿臣这一路死里逃生,没想到还能回来见父皇母后一面,孩儿死都甘愿了。” “好好的,胡说什么呢?!”盛暄帝斥责福王一声,“是南宫翎送你们回来的?” 福王在盛暄帝面前规矩得很:“是。” “坐下吧。”盛暄帝伸手拉着福王,走向偏殿的罗汉床,“今日,朕不早朝了,就听你说话,让人把烛照和李公公都叫进来,让你母后也听一听,你们都遇到了什么?” 盛暄帝没有让朱启生一起来,一来,在皇后的寝宫见外臣不妥。二来,他生性多疑,要先听完福王等人的说辞,再跟朱启生对照,看看其中会不会有人欺瞒他。 皇后等着盛暄帝先在罗汉床上坐下,拉着福王一起坐到了盛暄帝的对面,一迭连声地让人给福王送吃食进来,一边等着宋承平和李公公进来。 宋承平和李公公先去见了盛暄帝,跟着盛暄帝过来,此刻就等在凤祥宫外。 两人来得极快。皇后一见着宋承平,又哭了起来,她不等宋承平行完礼,起身拉过宋承平瘦骨嶙峋的手,心疼地伸手摸向宋承平瘦削的脸庞,失声痛哭: “这是那个杀千刀的把你害成了这样呀!你这是怎么了?出去接你表哥回京,怎么就像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爹娘呀?!” 盛暄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厌烦,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逮住了机会,皇后总要在他面前,提醒她两个哥哥劳苦功高。同样的戏码演过了无数次,皇后还有兴致演,他看一眼听一句都不耐烦了。 他何曾亏待过宋家? 宋家剩下的两个小辈,一个封了宁国公,一个封了宁平侯,他的江山不倒,不,他靳家的江山不倒,宋家的荣华富贵就延绵不绝,皇后还想要怎样,非要封王才能甘心? 一想起封王的事情,盛暄帝难免想起南宫翎要安国公封异姓王,才肯出手相救福王的条件,心中的不悦升起:一个两个的都在肖想异姓王,私心太重,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盛暄帝经历了平安侯和皇贵妃,里应外合,欺上瞒下的失望之后,愈发杯弓蛇影对他的皇位看得死紧,生害怕重蹈他父皇的覆辙,也被手下权臣给分走了半壁江山。 宋承平此番死里逃生,在旁人面前都还能撑着,见着亲姑姑也红了眼圈,“姑姑,不碍事了!南宫长老给我把过脉了,说我底子好,最多将养两三个月,就能养回来了。” 他生怕皇后伤心过度,难得地低声劝说道:“姑姑,表哥这一路的经历,你还是先不要听了。” 听他这么一劝,皇后反倒收起了眼泪,她怜惜地拍了拍宋承平光是骨头的手背,“不,我要听。你们仔细说来,咱们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让你跟你表哥白受了委屈了。” 皇后提声吩咐道:“给宁平侯赐座。” 宁平侯的眼光转向了盛暄帝,盛暄帝和缓地抬了抬手,“你这风都能吹倒的样子,朕看了也担心,且坐着说话吧。” 宁平侯这才俯首谢恩:“微臣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赐坐。” 等宋承平坐下,皇后也收敛了情绪,重新在福王身旁落座,李公公开始讲诉福王在莱江北岸的遇险。 李公公是伺候盛暄帝的老人,很知道盛暄帝想听到什么,该细的地方有细节,该略的地方一句带过,盛暄帝听得津津有味。 旁人很难不把福王出京后,一路的逍遥当成故事来听。要听到福王在遇见安馨的时候遭袭,被安馨所救,却被一时不察被亲卫刺杀中毒,差点没了性命,盛暄帝才冷下了脸色。 接下来,福王跟着安馨逃命,其他两路诱饵分头出发,李公公这路人马遭遇伏击,不敌之下,福王的亲卫乔装福王,引爆火药,炸死了老程家的杀手,让他逃跑之后杀了个回马枪,杀退了程越胜和徐春雷,获得惨胜。 盛暄帝早就收到过消息,当寥寥几行字的消息,变成李公公活灵活现的惊险的时候,其中的惊心动魄让盛暄帝都屏住了呼吸。 福王没有做声,任由李公公接着说起,跟他在莱江边上暗中汇合,被姜健只身拦截在莱江之上,被长乐教弟子凿穿船底,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福王的惊恐。 李公公说道动情处,跪倒在地跟盛暄帝请罪道:“老奴自知无法救下福王殿下是死罪,从底舱上来,就存了跟姜健拼命,同归于尽的念想。” “老奴无能啊!姜健跟老奴同为皇家供奉,对老奴的武功路数熟悉得很,若不是安馨及时出现,救下了老奴,老奴再也见不到福王,无法为陛下效力了。” 盛暄帝正听到精彩处,对着李公公抬了抬手,“快起来说话,姜健是怎么死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听故事2 李公公站起身来,把安馨如何挡在他的面前,跟姜健打斗,差点被姜健给杀了,到南宫翎突然现身,击败了姜健,姜健跳船逃生,被南宫翎一箭穿心,又被南宫翎逆流而下,拧着姜健的尸身回来,杀了姜健,救下了他们。 说完了这个,李公公转头看向福王,福王喝完了一碗燕窝粥,接着说了下去。 他从跟安馨一路易容该换身份逃命开始说起,说到在折花宫落脚,安馨连夜把他送去靖海侯船队躲藏,然后在莱江上被姜健带人拦截,大江之上差点葬生鱼腹。 是安馨把他从漏水的船舱中救出来,带着他隐藏在莱江南岸的大树上,跟南宫翎一起劫杀了姜健,又跟着南宫翎和安馨赶去跟宋承平汇合,接连遭遇陈澜,程北鸣和葛天普的截杀。 最终,是南宫翎和安馨的傀儡武士杀了葛天普,宋承平杀了程北鸣,他们连夜坐船渡江,半路上遭遇茅星宇和朱启生,反倒中了茅星宇的招,所有人都被茅星宇带去了天胜境。 到了天胜境,没等他们跟天胜境据理力争,茅雨晴死了,茅家给他们解毒,连同老程家给他下的毒也一并给解了。不等他们跟茅家算账,天胜境被灵禽灵兽围攻,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一路说下来,福王连嘴都说干了。 皇后听得泪水涟涟,惊吓不已,却还记得让人给福王送茶上来。 李公公在福王喝茶润口当口,又被盛暄帝连声催促,重新接过了话头,说起了他跟朱启生被天胜境抓丁抵御灵禽灵兽;说起了宋承平被人控制变成了傀儡;说起了天胜境的大祭祀;说起了天胜境漫天的血雨。 说起了了秋卓越,秋如水的死;说起了茅朝阳的怀疑;说起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及时现身救下了他们;说起了安馨凭着一直笛子,独自一人灭杀灵禽灵兽,所向无敌。。。。。。 李公公深深地叹息道:“灵禽灵兽的战斗力,堪比先天下七八境的高手,老奴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人凭借一支玉笛在其中闲庭信步,从容获胜。” “老奴从安大姑娘在枫柳城‘来又来’酒楼前救人开始,到如今,二十二天的时日,亲眼所见她武功飞涨,已然突破到了先天二境的修为。” “安大姑娘真乃神人!” “不仅是老奴,就连朱供奉都甘拜下风,自认晋升了先天三境,也不会是安大姑娘的对手。无他,飞云门的功法手段太强太多,单单是送我们回来的‘飞船’都莫可能敌。” 李公公及时闭上了嘴巴,他很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话说道这个份上足够了。 果然,盛暄帝转头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宋承平:“这么说来,你们都不知晓,折花宫送嫁路上发生的事情?” 福王吃惊地问道:“父皇,送嫁路上发生了什么?” 盛暄帝转头看了福王一眼,他这个儿子,连安馨跟他分手后发生了什么都没有问过,还能被飞云门的人救下,真是命大福大。 三人中,只有宋承平点了点头,“我问过来跟在葛天普后面追过来的折花宫掌门华宇,是长乐教先天长老徐春雷带人袭杀折花宫送嫁的车队,误把新娘子身旁隐藏的卫国先太子遗孤当成了福王给杀了。” “是安馨的傀儡武士杀了徐春雷,救下了参加婚礼的人。” “折花宫发现不对,联手参加婚礼的江湖高手,一起追杀长乐教的人,发现了葛天普的行踪,追到了莱江北岸边,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盛暄帝点点头,所有的拼图终于要凑齐了,他转头看向福王,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这么说来,你们带回来了程北鸣的头颅?” “带回来了。”福王脸上闪过一抹极其明显的遗憾:“可惜茅星宇半路下毒,把我们劫持到了天胜境。经过了这么多的变故,等我们再回去找装着程北鸣,姜健头颅的箱子的时候,箱子已经被打翻了,头颅暴露在空气中,腐坏得不成样子了。” “姜健的还能辨认一二,程北鸣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呈上来给父皇辨认,怕要污了父皇的眼睛了。” “这事在回来的路上,我给南宫长老提过一嘴。他倒是说了两个办法:一是,把程北鸣的头骨跟程家人的相比,十有八九是相像的。二是,给明王服下‘真言丹’,一问便知真假。” “南宫长老把话说得很明白,反正天鹰宗也不缺少几枚‘真言丹’,不管申国谁想要借机生乱,不管怎么乱,谁敢给安家泼脏水,他就斩断谁的手,拧断幕后指使的脖子,把申国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抖落出来。” 盛暄帝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南宫翎这是在警告他?南宫翎先前就提出过要让安国公成安王,他这是贼心不死,想要借机生事? 福王小心地窥探着他爹的脸色,压低声音说道:“南宫长老还说了,父皇若是是非不分,他不介意屈尊来跟你说话。” 屈尊? 盛暄帝的脸色难看得像是锅底,他听故事的好心情全没了。这天真是变了,南宫翎修成了神仙,世间皇帝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李公公见福王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赶紧还多加了一句,“回来的时候,老奴亲眼所见,南宫长老凌空飞出‘飞船’外,从驯鹰的脚上收取密信。” “我跟朱供奉私下确认过了,天底下无人会是他的对手,哪怕是三大仙门先天五境的高手也不行。我们只见了南宫翎飞,还没有见过他御使飞剑杀人,估计飞剑一出,世间更是无人能敌。” “好在,他无心世俗之事,只是对安大姑娘极好。看得出来,是,是。。。。。。”李公公顿住了,他一个太监不太好说下面的话了。 “是情之所钟,爱屋及乌。”福王顺嘴接了下去。 福王的眼睛落在宋承平的脸上,宋承平三年前还跟他说过,要请母后给他和安馨赐婚,他一直没有敢跟宋承平说这个,也是怕宋承平在路上绷不住。 宋承平眼观鼻鼻观心,脸色平静波澜不惊,仿佛从来没有对安馨动过心一般。经过了沿路的这些事,他对安馨的念想早已压在了心底。这个时候再提赐婚,就是给姑姑招祸。 他对南宫翎对安馨的志在必得,看得比福王更清楚明白。 福王收回眼光,垂眼低声恳求盛暄帝:“安大妹妹对世俗之事更是不放在心上,若不是儿臣为了活命,千方百计缠住她,她根本不想多管闲事。这等脾性倒跟安家一脉相承,都是不喜欢惹事的性子。” “你在说什么呢?”皇后打断了福王,“你父皇早封了安馨为安国公主,安馨已经是皇家公主,跟你亲妹妹一样,跟安家还有多少关连?” “安家忠心耿耿,你父皇岂能不知?!如今之计,是清算那些胆敢以下犯上,蒙蔽你父皇的人。” 皇后一双被泪水湿透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地转向盛暄帝:“皇上,小五这一路上受的天大的委屈,只有求皇上去报仇了。” “天胜境茅家人死了,老程家,程家还有人没死,明王也罪不可恕!明王身边的爪牙也不能放过。皇上要杀一儆百,让他们不敢再动妄念。”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神来之笔 盛暄帝忽然就展颜笑了,皇后这几句话深得他心。 安馨身为皇家公主,南宫翎是安馨的未婚夫,日后岂不是要成为驸马?申国公主的驸马爷是神仙,天底下还有谁人敢来招惹他? 哈哈,当初封安馨为公主便宜之举,真是神来之笔! 盛暄帝脸上的笑容加深,他自然不会以为区区一个公主封号,会让安馨彻底归心。不过有这么一个旗号可以握在手里随意挥舞,一想起来都痛快啊。 他成了神仙的岳丈?! 哈哈哈,福王真是个有福之人,安馨救了他,还把神仙带来做了他的女婿! 南宫翎到底太年轻,一心只想着安家,早忘记了安馨安国公主的身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很乐意提醒南宫翎,安馨申国公主的身份。 他的双眼落在皇后咬牙切齿的脸庞上,兴高采烈地笑道:“安国公主御赐府邸的女官都配好了吗?” 皇后愣住了,女官?先前不是说好了,安国公主的府邸中,只配宫女内侍,不用女官约束安馨吗?皇上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皇后惊讶,福王,宋承平和李公公更是惊奇。安馨成了安国公主,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人跟他们说一声呢?这是发生来朱供奉出京之后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不知晓了。 转眼间,三人都真相了:安馨只字不提,是没把公主的封号放在心上啊。 盛暄帝扫了三人一眼,“安馨没跟你们说过这个?看来,没有个女官照应着安国公主,安馨自己都忘记公主的身份了。” 盛暄帝的眼光转回到皇后的身上,他拖长了声音叫道:“皇后?” 皇后回过了神来,垂下眼帘含糊地答应道:“是有几个人选,臣妾挂念着小五的安危,到把这事给耽误了。” “也不算耽误了。”盛暄帝兴致盎然地笑道:“朕改主意了。” “以前赐下的院子小了点,反正安国公主也还没去公主府看过,干脆改成把北城的畅春园赐给她,让她去替朕镇守皇家龙脉,也好让朕的江山永固,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凤祥宫里的其他四人都惊住了。 畅春园好是好,却远在南城外,跟安家的一北一南,飞云门的人想要去畅春园,最快的捷径都要从盛京城穿城而过,盛暄帝是要让安馨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眼里? 福王直起了身体,刚想要张开嘴反倒。 皇后一把握住福王的手,抢先对盛暄帝应承道:“臣妾遵旨!这就让人去安家传旨,尽快派女官过去清理畅春园,等候安国公主归府。” “皇上,安国公主进宫谢恩,皇上可要见她?” “朕不见了。”盛暄帝大手一挥,叮嘱皇后道:“你也别太用礼数拘着她,且让她想进宫来,再来探望我们也不迟。” 皇后低眉顺眼,有苦难言,“是,臣妾明白了。” 盛暄帝满意了。 他就不信了,他用这个刻意提醒南宫翎安馨的身份,南宫翎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他这个未来的岳丈不对付?! 盛暄帝吩咐完了这个,心情畅快之余,答应了皇后的请求:“皇后先前所虑极是,天威不可冒犯,胆敢与皇家为敌,定要杀一儆百,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参与截杀福王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了。” “英王已经去了莱江北岸,朕等着他给朕传来好消息。明王和顺王高墙圈禁,朕等着他们翻起浪花来,正好一网打尽。” 盛暄帝的眼光落在福王身上,“朕给你们几个十天休整,十日之后,你领头带着烛照一起,好生替朕把朝堂清理一番。” 福王从罗汉床起身,规矩跟宋承平和李公公站到一处,三人一起俯身行礼道:“儿臣领命。” “臣,领命。” 盛暄帝满意地站起身来:“皇后看着御医给小五和烛照一起看诊,朕这就走了,李公公随朕来。” 皇后忍着眼泪端正地起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福王也跟着提声道:“恭送父皇。” 等盛暄帝带着李公公走了,福王重新扶着皇后在罗汉床上坐下,福王才压低声音问道:“父皇怎么走得这么急?” 皇贵妃不是没了吗?父皇不是最疼他吗?父皇怎么就急着走了? 皇后苦涩难言:“淑妃如今宠冠六宫。” 福王一张跟皇后酷似的脸垮了下来。 啥?他历险归来,父皇急着去见淑妃?趁着英王和他不在盛京城,诚王成了父皇最倚重的儿子? 宋承平眯缝了眼睛,轻声问道:“大妹妹怎么不在凤祥宫陪着姑姑?” 皇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羞恼,“慧姐儿回去宁平侯府了。哀家挂念你表哥,茶饭不思,正好让淑妃来陪伴了几日。” 福王和宋承平默契地对视一眼,难怪了,父皇(皇上)这么快就就走了。 皇后这话倒回来听就好了:皇后让淑妃来陪伴,十有八九是借机处罚了淑妃,宋慧劝解让皇后不满,让皇后把她给赶回宁平侯府了,皇上对皇后不满,在凤祥宫呆不住,听完了他们的故事,也急着走了。 “母后......”不等福王劝解皇后,有宫女前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福王妃在宫外求见。” 皇后赶紧扬了扬手,“宣。” 皇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真是瞌睡来了枕头,福王妃来得正是时候。 福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她来做什么?” 皇后奇了,“你好容易回来了,你的王妃不该赶紧来伺候你吗?你没回来,她挺着六个多月的身孕,一直担惊受怕,等御医看过你没事了,赶紧回去陪着她,给我平安生个皇孙出来。” 福王的头顶上好似炸响了一个焦雷! 啥?六个月身孕?他出京一趟,他的王妃连皇儿都要生出来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皇后的身上。 到底是母子连心,皇后一下子看懂了福王的眼神,“想什么呢?我查过了,时日对得上,你母后还没有糊涂呢。” 福王苦着脸,丝毫没有即将为人爹娘的喜悦,“母后,若是生出个丑八怪来......” 皇后‘啪’一声伸手拍了下福王的肩膀,“胡说八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自己选的王妃......” 福王梗起了脖子:“母后,我后悔了行不行?” “不行。”皇后压低声音警告道:“眼看你大哥回来,礼部就要上折子请封太子,你的王妃有又要诞下嫡子,你有惊无险平安回来,样样都是喜事,你别跟我胡思乱想。等过了这些关口,你想要多少美人没有?” 福王默然。 第一千五百章 都护着安馨 宋承平想的却不是这个,他低声提醒道:“姑姑,给安国公主派女官,要派个和颜悦色的女官才好,安馨没有在安家呆过多久,飞云门的规矩跟我们不同。” 皇后低声吸了一口气,“我省得,安馨救了福王,无谓跟她多计较,她能在盛京城呆多久?皇上也不是真的要拿她立威。” 福王也赶紧提醒道:“母后若真是待她如女儿一般,安馨这人面冷心热......” 三人点到即止,福王和宋承平都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福王妃曾文雅顶着个大肚子,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得很快,她一进了偏殿,皇后见她作势要行礼,赶紧抬手道:“不用行礼了。都不是外人,赐坐。” 曾文雅反手顶在腰上,让肚子愈发向前顶起,玫红色的单薄衣裙下,圆圆的肚子大得有点吓人。 她扶着丫鬟的手坐到了内侍搬来的扶手座椅上,“王爷历劫归来,臣妾迎接来迟了。” 福王的眼光落在曾文雅的眉眼之间,曾文雅极其平凡的脸上,闪过一抹骄傲自得,却福王所期待的焦虑担心? 福王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他这个福王回来不回来,跟她的王妃的处境没有什么关连。或许没有了他,他的王妃诞下孩儿,不管是郡王还是郡主,福王妃都稳如泰山。 真是有意思,他嫌弃她平凡乏味,想要替大哥笼络住礼部尚书,她想要的也只是他给她的身份。他们这对夫妻,还真是貌合神离,各有所求。 一察觉到这个,福王不悦地提声叫人:“来人,送福王妃回府。” 曾文雅赶忙叫道:“王爷!” 她才刚来,什么也没有听到,福王连她腹中的孩儿都视而不见,怎么肯要就回去?回去了,她连福王的人影都见不着。 福王痛心疾首,关怀备至:“王妃,你根本不该来,你肚子这么大了,怎么敢随便出府?你就算不爱惜自己,也应当爱惜本王的子嗣啊。” 福王不容质疑:“听话,赶紧回去。” 福王从罗汉床上跳下来了,也不穿上鞋子,急冲冲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冲到了福王妃的面前,伸出手指头点向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厉声呵斥道:“还不赶紧扶着王妃起来?” 福王转头又向皇后着急道:“母后,请赐下软轿送王妃出宫。” 皇后笑了,她对着福王伸出了手,“皇儿莫急,莫急!你一急,带着母后都着急了,哀家这就让人备软轿。” 皇后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对着欲言又止的曾文雅笑道:“先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看看福王才刚知晓你有孕,就着急成了这样。他要是早知晓你有了身孕,定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的。” “好孩子,你别让他着急了,赶紧回去歇着。哀家留他让御医先看过了,就让他回去守着你和哀家的小皇孙。” “来人,好生用软轿把福王妃送出宫去。” 在福王和福王妃之间,皇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让福王舒坦。她心爱的小儿子刚刚历险回来,她都还没心疼够,福王妃此刻进宫,要把福王抢回家,确实不是时候。 立即就有宫女上前引路,福王妃不甘心地站起身来,福王夸张地伸出手,又猛地收回手来,好似手足无措地对福王妃笑道:“王妃,你当心点,你要是有个闪失,本王的心都要碎了。” 福王妃演戏也是一把好手,“王爷莫担心,臣妾好着呢!臣妾回府备下酒席,等王爷回府,给王爷接风了。” “别呀!”福王又大惊小怪地跳脚了起来:“王妃且歇着吧,别操心了!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本王也好着呢。” “回去跟岳丈大人传个信,本王大难不死,武功还有长进,让他也放心了。” 福王一边说话,一边穿着袜子虚扶着福王妃向外走,刚走到一半,又有侍女进来禀报皇后:“宋姑娘进宫了,在殿外求见。” 福王不等皇后答应,转头一迭连声地叫道:“表妹来了,本王正好有事找她,母后,我去接表妹进来。” 皇后答应一声,“你回来穿上鞋子,别跟着你的王妃乱跑了。” 曾文雅停住了脚步,“是臣妾的错,没有留心到王爷没穿鞋子呢?王爷快回去,别让母后担心了,我替母后把表妹接进来。” 福王也停住了脚步,“王妃,你待我真好。” 皇后在两人身后笑出了声来:“不就是晚一两个时辰回府嘛?看你们两个一个要来接,一个生害怕另一个受累了要送。我跟你们父皇,刚成婚的时候,也没你们两人这般难分难舍。” 福王低声对福王妃笑道:“我不送了,母后都笑话了。你自己当心点,我晚点回府去看你。” 曾文雅温顺地答应道:“是,王爷。” 她举步前行,忍不住深深叹气,母后和福王这么爱惜她,却没人不让她去接宋慧?她身为福王妃,在母后的宫里,还不如母后娘家的侄女受宠,母后和福王可没待她这么好过。 曾文雅在凤祥宫的门口见到了等候的宋慧,宋慧见到她,一边行礼,一边轻轻地挑起了眉头,“表嫂来得好快,怎么不多留会儿?” “不留了。王爷不舍得我劳累,生怕有个闪失,非要我先回去等他。” 宋慧抿嘴淡笑,“表嫂好福气,表哥最是怜香惜玉,哪里舍得劳动表嫂?对了,乔巧巧传话说表嫂要开赏菊宴给表哥祈福。表哥已经回来了,表嫂的赏菊宴倒是可以省下了。” “你说得是,倒是提醒我了。”曾文雅点了点头,“说起来,也是在这里遇见了乔巧巧,见她能宽母后的心,我才对她高看一眼。” “说起来,她一个瘸子,来福王府走动,”曾文雅的手抚摸在隆起的肚皮上,加重了语气,“到底污人眼目。她自己不计较,倒让人为难了。” “进去吧,母后让我顺便传你进去。” 宋慧见曾文雅明白了她言里言外之意,屈膝行礼道:“多谢表嫂,恭送表嫂。” 曾文雅端着王妃的架子,矜持地点了点头,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宋慧等她走远了,微不可闻地哼了哼,掉头进了凤祥宫的偏殿。 福王见着宋慧进来,挥手让替他穿鞋子的内侍退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就对宋慧招手,等宋慧走近了,福王明目张胆地笑道: “表妹,你跟安馨向来交好,这一趟多亏安大妹妹救了我的命,她若是搬去畅春园住,你跟着进去多住几天,别让她被公主府中的女官给欺负了。” 宋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转动了半圈,跟福王肖似的眉眼间浮现出浅淡的笑意,“畅春园景色极好,我正愁没有机会过去玩耍,表哥跟二哥都回来了,也能过去散散心了。” “你们不知道啊,你们一日没回来,姑姑和我的心了,都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幸亏安大妹妹是个厉害的,还能把表哥给救回来了。” 皇后一听这话,不悦地垂了垂眼帘. 她身旁的小辈们对安馨太上心了,一个两个的都当她要欺负安馨呢?怎么没见有人替她排忧解难,主动提醒安馨让南宫翎识趣些?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安馨的隐患 宋慧一来,正好御医也来了。 她耐心地等着御医替福王和宋承平探查过了身体,欣喜地听到福王和宋承平身体没有大碍,两人的武功都晋升到先天下九境的好消息,又惊叹了一回安馨成了先天二境高手。 她半句都没有多问福王和宋承平的经历。 他们不主动说,她便不主动问。 反正她打定了主意,明日就邀随娇娇一起去安国公府见安馨,安馨说给她们俩听的,自然会更加精彩。 宋慧陪着宋承平回了宁平侯府,福王却留在了凤祥宫中,福王跟盛暄帝请了特旨,要留在宫中多陪伴父皇母后两日。 皇后对宋慧很满意,姑侄俩暗中的较劲不为人所知,她也不会再多去亲近乔巧巧,不过是一个不利于行的瘸子,看过了一回热闹也很够了。 至于宋慧跟宋承平一路回府,宋慧跟宋承平一一说起京城中的事情,皇后娘娘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福王安然回京,英王立储近在眼前,明王一系马上要成为昨日黄花,她这个皇后再无后顾之忧。 只要英王成了太子,皇上爱上哪里就去哪里,她再也不管了。 这么多年,她也看淡了。 皇贵妃没了,还有淑妃,淑妃没了还有更新鲜的花朵等着皇上去采撷,她这个皇后犯不着去多操心皇上的美人。 不,英王成了太子,她甚至可以为皇上选美,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美色,她都愿意给皇上找来,她愿意做个最隐忍的皇后,静候英王登基做太后。 日影西斜,安国公府馨宁院中安详宁静。 安秀歪斜着靠坐在圆凳上,脑袋抵在练功房的大门上,紧闭着眼睛睡熟了。从安馨回到馨宁院,把自己关进了练功房,安秀就守在了这里。 从一开始站得笔直,到后来端来了圆凳,到这个时候歪斜着睡熟了,一整天她滴水未进,实在是累坏了。 练功房内,安馨颓丧地放下了手中的铠甲,她放弃了,这套铠甲和武器中就算是有安馨娘亲留下的线索,她也没法找到了。到底不是亲身母女,她没法跟先圣女心有灵犀啊! 是的,安馨在天胜境,一直固执的穿着铠甲去灭杀灵禽灵兽,一直保持高度的警觉,就是想要找到秋鸿毅控制她的法子。 天胜境的祠堂内,秋鸿毅透过铠甲对她的控制很微弱,若不是她始终能够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人在护着她,她绝不会表现得对秋鸿毅的命令如此的顺从,早就不计代价,跟秋鸿毅同归于尽了。 她确实找到了那个暗中护着她的人,可那种神魂中被人窥探,多少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减反增,让她在天胜境宁愿继续穿着铠甲,也想要把让她警惕的人或者是东西给找出来。 可惜,她失败了。 安馨向后瘫倒在地板上,到底在哪里?她仔细地查探过了她身上所有来自于天胜境的东西,没有找到端倪。 她伸手从脖子上拉出‘燧灵’玉,是这个玉佩吗? 这块玉能够吸血,能够解毒,还能够解除她的头痛,若是用这块玉来控制她,她的感受不会这般微弱。至少让她觉得不安的东西,还没《炼神诀》般让她痛不欲生。 神识中忽然出现了南宫翎。南宫翎一边向着馨宁院走来,一边欢喜地咧开嘴笑着。 安馨有点哭笑不得,换做是安国公府的其他人在路上见到南宫翎,保不齐会他捡到了金元宝,不,修习成功了不世功法,能够飞天遁地长生不老。 安馨在神志中打量南宫翎,南宫翎长高了,依然是长手长脚,面如冠玉,眼如星宿,剑眉入鬓,鼻梁挺直,嘴唇饱满,真是大好男儿啊,察觉了她的神识,笑得跟个傻瓜似的。 唉,她什么时候能把所有的麻烦事情都理清楚了,跟他一起去避世隐居专心修仙?安馨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戾气,她怎么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活一场?抛开一切束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行我素独自逍遥? 手中的‘燧灵’玉,忽然传来一阵清凉,安馨激灵灵打了个激灵,从失态中回过神来。她轻声晒笑,她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人?不,什么样的神仙,她应当要好生考虑清楚了。 南宫翎一路笑着走到了馨宁院练功房门口,见到了从睡梦中惊醒的安秀,他失笑地问道:“你家姑娘先天二境了,你这样先天下四境的侍女,在这里守卫她?” 安秀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我不是想要护卫姑娘,是怕姑娘有事吩咐,要有人能听见了。” 十二岁的安秀挺起了胸膛,“徐妈妈他们后日才能回来,他们没有回来之前,我就是姑娘跟前最熟悉她的人。我娘特意教会了我做姑娘喜欢吃的点心......” 安秀开始跟南宫翎如数家珍,练功房里的安馨翻了一个身,打了一个哈欠,在下一刻,她的呼吸悠长起来,就这么躺在地板上,握着‘燧灵’玉睡着了。 南宫翎微微一惊,安馨不对劲! 安馨向来是个警觉的人,怎么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转眼间就睡熟了?换做是在不安全的地方,这该如何是好? 秋鸿毅临死前说过,不用大祭祀灭杀了妖魔气,安馨的头痛会越来越厉害,安馨会开始昏迷,昏迷的时辰会越来越长,直到在昏迷中死。 先前,他以为秋鸿毅说的妖魔气,是无稽之谈,甚至是天胜境为了血祭,胡乱杜撰出来想象。此刻看来,不管后面的说辞如何荒唐,至少安馨昏睡要格外警惕。 南宫翎一边听着安秀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想着心事:他们从天胜境走得太急了,没有来得及把天胜境的秘密都挖出来。二师父和高掌门在那里,要传信给他们,争取把天胜境血祭的秘籍全部给找出来了。 若是能够找到秋鸿毅控制安馨的办法最好,若是找不到,他可以暗中去一趟天胜境,甚至是提前去一趟问鼎门,安馨身上的隐患,无论如何要尽快解决了。 南宫翎想好了对策,对安秀挥了挥手,“你别在这里守着了,换我来替你守着。你去跟安国公禀报一声,就说我说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家姑娘谁都不见,连圣旨都不接。”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隔墙有耳1 安馨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傍晚醒来的时候,秋日的阳光从窗棂上斜射进来,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欢快地上下舞蹈,安馨有点恍惚,日子忽然安详宁静下来了? 南宫翎的传音入密在她耳边想起:“醒了?饿了吗?” 安馨伸手摸了摸肚子。 不饿?她上一次正经吃饭是什么时候?枫柳城的‘来又来’? 南宫翎的笑声响起来,“走了,我们去盛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去,我守了你两天了,我饿了。” 安馨猛地坐起身来,她睡了两天了? “你别急呀。”南宫翎低声轻笑:“我都等你这么久了,再多等一会儿不要紧的。还是你心痛我了,生怕我饿着了?” 又胡说八道! 这个妖孽安慰她,嘴上也要自说自话占便宜。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地板上站起身来,一边伸展腰肢,一边对南宫翎说道:“好,出去好生吃一顿,庆贺我们死里逃生。我去洗漱一番,一会儿去一苇院找你。” 南宫翎爽快地答应:“行。” 不等安馨出来,南宫翎转身便走。 两人都没多说安馨昏睡两日的不妥。事情明摆着在这里,要先吃饱喝足了,再来想办法不是? 半刻钟中后,两人有志一同换下了门派的服饰,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裳,装扮成兄妹两人,翻出一苇院旁的高墙。 两人沿着灯火阑珊的街道,闲庭信步般往前走,南宫翎跟安馨传音道:“我们再去得意楼?” 他还记得,安馨上一次回来参加安怀德的婚礼,那一年的元宵节,他们两人在得意楼上救过福王。 得意楼的菜品算不算盛京城中的翘楚,那还是两说,得意楼的位置是真的的极好,正好处在最繁华的东胜街和北御街向东的交界处,倒是无可争议,确实是个吃饭看热闹的好去处。 “好。”安馨答应一声,眼光随意地扫视沿路的景色。 中秋将近,桂花飘香,店铺中应景的点心都有桂花的甜香,让盛京城中有了一股甜蜜的滋味在流淌。 路上的行人穿单衣,夹衣的都有,看上去衣饰都颇为精美,年轻女子的头上,大多有绢花和金钗银钗绾发,脸上的神色欢欣喜悦,看得出来生活颇为富足。 算得上是盛世吧。 天胜境跟灵禽灵兽的鏖战,暗黑森林边上骇人听闻的剧毒,连同莱江上的伏击,跟他们都极其遥远。对他们而言,柴米油盐间的纠结就是天大的烦恼。 街边上,有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挣脱年轻母亲的手,蹒跚着向前奔走,三五岁的小哥哥,冲上去牵住弟弟的手,欢快地向前跑去,引得他们的爹娘跟在后面一起追了上去。 往来的人中,最多的是少年人,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张扬地奔驰过,惊起姑娘们一片惊呼声,少年们骑在马上愈发意气风发哈哈大笑。 南宫翎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妹妹当心点,别被登徒子勾走了心。” 说什么呢? 这些人骑马都还没到,南宫翎就用身高优势,把她挡在身侧什么也看不见。她眼睛看不见,莫非还不能用神识‘看一看’了? 这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张狂,她身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总是可以的。 安馨习惯性地挣了挣手,照例没能挣开。 南宫翎握紧了安馨的手,“乖,这样到处沾花惹草的男子,不会是你的良人。你的夫婿只能是专心一意向着你,同甘同苦,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南宫翎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安馨的心中忽然就涌起奢望,她要是一直不嫁,南宫翎会不会一直不娶妻生子,他们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直到天荒地老? 安馨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南宫翎这等样貌的仙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心甘情愿贴上去?唾手可得之下,她这块千年捂不热的冰块,早晚会让他望而却步。 南宫翎转过了头来,对着安馨露齿而笑,“你让我不要担心?我也觉得不用担心。我和你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负我,我不负你,什么误会也不能把我们俩分开。” 安馨接住了南宫翎的目光,“哥,我不是你的妹妹吗?” 南宫翎伸出另外一只手,捏了捏鼻子,用力咽下了一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情哥哥不是亲哥哥啊’。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安馨以后都不会再跟他出来了。他转头看向路边,哈哈一笑:“到了。” 得意楼迎客的小二,殷勤地迎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间,巧合的是,他们进的正是他们以前进过的转角处,视线最好的房间。 南宫翎多看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机灵地点了点头,“这里最清净,店里的拿手菜,连同新酿的桂花米酒都送一份上来?” 南宫翎笑了:“行。” 他对安馨传音道:“以后出门来要易容了,一个小二都能把我们认出来,我们的一举一动要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了。” 安馨不以为然,施施然入座,:“那是你,跟你走在一起,不会有人多留意我的。” 南宫翎一路走来,始终把她挡在众人的视线之外,能看见她的人,真不算多了。换做是她自己出来,她会带上幕篱,能认出她来的人,不会超过两掌之数。 仿佛要印证安馨的说话般,隔壁响起了议论声:“你们听说了吗?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是安家所为。” “怎么会?消息可靠吗?” “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们相信这些谣传?我是不信的。你们忘记了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是被南宫神仙发现的,真是安家所为,他们怎么知晓南宫神仙会恰巧来救他们?” “你是不是傻呀?就是有南宫神仙相助,安家才能得逞!他们之间的往来勾连,难不成要事先跟你说?” “不跟我说我也不信!分明是明王一派所为,这会儿反咬一口企图脱罪,你们别乱说了,乱说了要掉脑袋的。” “谁乱说了?庆国公世子乔鸿永回来了,他出京的时候多威风啊,带了三千多人去,你们猜猜带了多少人回来?” “多少啊?别卖关子呀!” “两个!只回来了两个人,乔鸿永和他的亲卫乔十三。其他人全死了!据说是在暗黑森林边上遭遇了瘟疫,要不是遇上了南宫神仙和安大姑娘,他们两人也活不了。” “你们说,这疫病是不是安家所为?要不是安家所为,为何只有南宫神仙和安家姑娘能解毒?” “你这话破绽也太大了!你怎么知道两边的疫病是一样的?真要是安家所为,干嘛还要让乔鸿永活着回来,让你有机会在这里胡咧咧?” 安馨忍不住笑了,没想到盛京城中还有人这般维护安家,真是难得。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隔墙有耳2 “千真万确的事情,谁敢胡咧咧?!你好生想想,平安侯府是怎么没有的?一夜之间疫病弄死了程家所有人......” “程家才没有死绝了,除了平安侯世子,剩下的四个人,程北鸣死了,程天磊,程绍辉和程君浩都没死。程家这么多人都没死,若是没有提前布局怎么可能?” “切!你怎么没想过,这事从头到尾就是安家跟福王的手笔?明王,顺王都被圈禁了,安馨成了安国公主,接下来会是什么?” 那人的声音压低了下来:“英王还是福王要成为太子?这事不能多想,明王是贤王,若是真有这个心思,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毫无还手之力。” “我还是不信。”力挺安家的声音不依不饶:“安家有南宫神仙相助,不必弯着求,只管直着取,谁还敢说半个不字?你别信口胡说,当心祸从口出。” “我才不是信口胡说!你们谁要把话传出去了,我就跟你们绝交!” “谁会乱传了?不是哥几个都是信得过的人,谁会听你们在这里争吵了?” “你会不会说话?这哪里是争吵,这是各抒己见相互印证!咱们这些人不互相提点,大祸临头都不知祸从何来?继续说,谁也不许传出去!” “你们让我说的哈,我只管说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们心里自己有数。” 那个一心替明王洗白的人说了这句,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福王被人劫持到了天胜境,皇后带人去求南宫神仙救人,你们猜猜南宫神仙说什么?”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说什么?快说,快说,别又买关子!” “南宫神仙说,”隔壁的包间静的落针可闻,那人拖长了声音:“说要安国公成为安王,神仙才肯出手相救。” “哇!”隔壁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不信!”争锋相对的声音寸步不让:“我亲眼目睹,是一艘巨大的飞船送福王回京的,除了南宫神仙,不会有旁人。南宫神仙救了福王,安国公照样还是安国公。”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皇上绝不会分封异姓王。安国公要是跟南宫神仙串通,绝不会提出这等条件!他又不傻!” “你爱信不信!安国公没成安王,安国公主的府邸可是变了,变成了畅春园。畅春园是什么地方?皇家猎场啊,皇上说赐就赐下了。你敢说不是安家逼迫?” “越说越是离谱了!安馨是南宫神仙的未婚妻,皇上没法奖赏南宫神仙,赏赐给安国公主有什么错?” “你们都别忘记了,飞云门有的是手段,查明谁在说谎,你这么信誓旦旦,非要给安家泼脏水,不如我们一起去安国公府找神仙,看看你是不是明王的人,有没有说谎要害了我们?” 隔壁的包间又是一静。 “嘿嘿嘿,喝酒喝酒!你们俩说得都有理。圣上英明,自会明辨是非。我看这样吧,你们两人谁要猜错了,下一次谁来请客如何?” “好好好,谁输谁请客,咱们还来这里。” “你少来,下次该你请客了,等他们俩分出个结果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下次你请客,他们俩的另算。” “要我说不用分结果了,明王顺王都已经被圈禁了,孰是孰非不是很明了吗?这事别传出去了,传出去了,圣上一怒,咱们都脱不开干系。” “是是是,闲谈莫论是非,今天说的这些,我就只当没带耳朵,全都没有听见了。来来来,干了这一杯。” 众人起哄喝了一杯,转过了话头,“我听说,琼花楼来了几个卫国女子,那个媚眼如丝,娇软可人,申国女子可比不上。咱们一起去看看?” ...... 隔壁的人开始说起了风月,安馨和南宫翎这边,店小二快手快脚地送了菜上来,一边报菜名,一边放到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另加一壶酒酿,又飞快地退走了,出门之前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安馨听着脚步声走远了,默默地转头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淡定地给她斟上酒,笑眯眯地问道:“我长得好看吧?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咱们俩赶紧订婚,赶紧成亲,以后你就不用背着人这样看我了,什么时候都能正大光明的看。” 安馨看着他不说话。 南宫翎奇了,“莫非你非要这样偷偷摸摸地看我,才觉得有意思?要不,我们早点去问鼎门,没有这些闲人闲事耽搁,你随便怎么看都行,可好?” 不好。 又说这个! 这人乐此不疲,把这事当成了调侃了,没事就要撩拨她?! 安馨板起面孔,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截走了门中给我的消息?” “没有。”南宫翎放下手中的酒壶,一迭连声地叫屈道:“我什么也没收到!” “你不能老抓着以前不放!我就只在你睡着的时候,收过一次飞云门的信,没有及时给你看,你就这么误会我?” 南宫翎伸手捂住左胸口,“哎哟,我的心好痛。上次就被你训斥过了,这回又被你不由分说地怀疑。哎哟,我这里一扯一扯地抽痛啊!” 安馨的手心直痒痒,恨不得打向南宫翎无赖的笑脸,南宫翎仿佛知晓她的心思,把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你是不是还想要打我,太狠心了!” “啪!”一声脆响,安馨的手掌打在南宫翎捂在左胸的手背上:“别闹了,跟你说正事呢!” 南宫翎还想要继续皮下去,“我们俩的亲事不是正事吗?我心痛你不管了?” 安馨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这人明明在人前正经得很,非要在她的面前油嘴滑舌瞎胡闹,“盛暄帝是不是让人来颁旨了?” 南宫翎举起了酒杯,“好容易出来吃饭,非要被这些旁事给耽误了。这些你不用多去管它,有我呢?” “你又不能总在我身旁?” “为什么不能?”南宫翎咧开嘴笑了,露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莫非你还有其他的心思?你对谁动了心,我这就去把人给灭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 安馨端起了酒杯,“你好生说话。” “我为人刻板无趣,不擅长跟人玩笑,你不让我先放心了,我咽不下吃不香,光会扫兴了。我陪你先喝一杯,你若是不知晓或者是不想说,我找想说的人来说。” “别呀,你别紧张呀!”南宫翎无奈地笑道:“你这么担心作甚?就算隔壁那人的诽谤是真的,你打算挺身而出去拨乱反正吗?” “还是不要了。” “朝堂派系之间的争斗,你我都不擅长,我们能留在这里的时日有限,得靠他们自己去摆平。若是明王被圈禁了,英王和福王连同安家都还不能自保,你打算一直呆在安家,护佑他们的平安?” “你打算护着他们多久,一代人,两代人,三代人,世世代代?”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你心中可有主意? 南宫翎罕有地语重心长:“行不通的,他们得靠自己站起来。不对,他们一直都站立得好好的,是你喜欢操心,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肩膀上担。” “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你扛不动,他们也不会想要你扛。你别忘记了,你是安家你这一辈中最小的一个,你能把你爹娘和三个哥哥的仇给报了,他们对你也不敢有再多的奢求了。” “你不会以为成为了修士,连申国朝堂的也要伸一把手?别跟我说你是安国公主,区区一座府邸,就能买到你替他们卖命了?” “我不许了。” 安馨愣住了。 她在南宫翎的心中就是个喜欢揽事,把责任都扛在肩上的人吗? 太高看她了,她何德何能? 她不过是因为成了安馨,想要替安馨守护安家。至少她熟悉的这三代人,不能因为她的缘故再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这是她内心最隐秘的念想,没法跟人解释缘由。不曾想表现在外面,倒成了她是个事儿妈,喜欢没事找事。 这是怎样的误会啊! 安馨一口喝了杯中酒,桂花的香甜沁入肺腑,实在是好喝得很,她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翎,等着看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南宫翎在安馨的眼光灼灼中,罕见地红了脸,他赶紧一口喝下了酒水,轻声叹息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安馨沉声再问:“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南宫翎放下酒杯,拧起筷子给安馨夹了一块油滋滋的蹄膀肉,放进她的碗中:“你急啥?你能去封住所有人的嘴?无风不起浪。你先吃,边吃我边跟你细说。” 安馨提起筷子,她知道她若是不吃,南宫翎必然会花样翻新,让她先吃了再说正事。 果然,南宫翎见她开吃,拧起酒壶给安馨添了酒,放下酒壶,又给安馨舀了一勺蟹黄豆腐,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隔壁的人说的不错,这几日,盛京城中确实有这样的风声。” “盛暄帝昨日让内侍来安国公府传旨,把你的公主府邸换成了畅春园。”南宫翎自斟自酌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是我不让人打扰你,安国公替你接了圣旨,亲自去了一趟畅春园,把圣旨放在了你的公主府里。” 安馨不悦地抿起了嘴角,安国公替她把圣旨放到了畅春园?安家恨不得把她一脚给踢走了?她用勺子舀起蟹黄豆腐,抬起手遮挡住脸上的不喜,放进了嘴里。 南宫翎好笑地看着安馨变了脸色,趁机说道:“先说好了,你要是搬进公主府去住,不许撇下我。我是要一起搬过去的。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安馨满嘴吃食,嘟着嘴不满地看向南宫翎,他一个未婚男子,跟她去畅春园像什么话?这人可真会挑时候,还要上赶着来添乱! 南宫翎不等安馨咽下吃食出声反对,接着说道:“畅春园在盛京城的东南方向,是距离皇宫最近的皇家狩猎场。从安国公府去畅春园,坐马车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依我看,盛暄帝是不想要你跟安家太亲近,跟盛京城中人接触太多。” “他这么防着安家,防着你,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有我这么一个神仙在,随时可以威胁他的皇位,他要借你把我一起调开着实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我看你祖父和大伯毫无野心,急着跟你撇清的样子,盛暄帝这么防备他们......” 南宫翎稍微顿了顿。“还真是有点悲哀。” “这些都不是大事。” “要等哪天官逼民反,你祖父和你大伯真起了反心,要跟盛暄帝兵戎相见,才是你该烦恼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双方还在试探,安家还在表现忠心,还不到需要你我上场的时候。” “你心中可有主意?你若是有主意,我帮你达成了。若是没有,正好是看戏的好时候。我跟你说,你自幼在飞云门长大,你师父把你照看得太好了,你就没见过什么是勾心斗角。” “现在这么些人,眼看要粉墨登场,演一场大戏给我们看,你只管旁观就是。大不了让你的大伯父登基为皇,正好震慑卫国皇帝,让他惶惶不可终日,自动自发替你解决了计朝宗。” 想的美。 改朝换代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一个人的神仙之名岂能威慑众多凡人?少不得要血流成河,她先前在街道上看见的祥和景象,转眼间就要没了。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了让她看一场大戏,真的要袖手旁观任由事情发展吗?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至于是英王做太子,还是明王做太子,对安家而言,跟盛暄帝在皇位上没什么两样。有你我在,任谁登上皇位,对安家的防备心都不会松懈下来。” “要我说,没有千年防贼的事情,皇家跟安家早晚要一争高下。你若是不想让安家被盛暄帝,或者是随便靳家的那个皇帝给灭了门,很该早做打算。” “你祖父和大伯没有这个胆子,或许是因为你没有给他们交底,让他们有底气跟盛暄帝叫板。” 安馨放下了筷子,南宫翎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她也想要跟他探讨一二,“在你的眼里做皇帝很容易?” “容易。”南宫翎斟满酒杯端起来,对安馨示意,见安馨没有打算喝的意思,径直用自己的酒杯跟安馨的酒杯碰了一下,他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举着空酒杯低笑着说道: “朝廷有陈法有官员,样样都是现成的。对绝大多数人来讲,在那个皇帝的手下不是过日子?安家登上了皇位,想要比盛暄帝做得更好,便是要励精图治。” “君王的励精图治是什么?是要推陈出新主动变革。变革来自于哪里?来自于给所有人更好的未来和期待,来自于找到如今的弊端,找到跟目标之间的差距,然后聚沙成塔消灭差距。” “变革要如何才能够成功?最起码是要世事洞明,知人善任,懂得循序渐进,能聚集志同道合的能臣悍将,前赴后继一起努力。更重要的是:真要让所有人获益,让大家看到希望。” 说得好。 安馨眼光灼灼盯着南宫翎,没想到南宫翎心中还有这等韬略,看来他是真的觉得容易。 不等安馨再问,南宫翎放下手中的酒杯,灿然一笑:“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这些都太繁琐了,还是修仙更容易,就咱们两人的事情。等我们拥有了改天换地的大能,更能让所有人都获益,比做什么样的皇帝都强。” 是啊,在这个可以修仙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修仙改变世界,更直接的事情?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高妙仪来了 安馨受教地端起酒杯,向着南宫翎举了举,无声地对着他敬了敬,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安馨敬酒都这般别扭,可他怎么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呢?他拧起酒壶给安馨添酒:“你喜欢听这个?偏不跟你多说了。” “你听我的,别在世俗红尘间动了凡心,结下太多的因果。这等琐事层出不穷,没有个尽头,修仙就是要超脱,沉迷于这些琐事如何了得?” “等你报了仇,我们就去问鼎门,再不管旁人。你真要想管了,发一道钧令出来,谁敢不从?你要再不放心了,收几个徒弟,让他们跑腿弹压去。” 一天之内,南宫翎第二次提起要去问鼎门了。 安馨皱起了眉头,南宫翎究竟是什么意思?既想要去问鼎门,还嫌弃她和安家不思进取,他究竟是急着去,还是不急着去啊?他要急着去问鼎门可以先去,她又没有捆住他的手脚。 她的事情多得很,安家不能不管,师父不能不顾,家仇不能不报,她还想要尽快筑基,她身上在天胜境留下的隐患也要好生排除...... 南宫翎见安馨不吭声,定睛看向她,认真地问道:“你究竟想要如何安置安家?” 安馨放下手中的酒杯,“我随便他们,看他们的选择。” “哈,”南宫翎难得地怪笑起来:“完了,完了!安家最是胆小怕事,不敢有二心的,你随便他们,就是任由盛暄帝折腾他们,他们还甘之如饴了。” “得了,你赶紧搬去畅春园吧,眼不见心不烦,等他们向你求救了,再做打算也不迟。还有啊,你由着他们,他们若是心甘情愿被盛暄帝给杀了,你要如何自处?到时候,报仇归报仇,你可别伤心后悔啊!” 这样啊...... 安馨犹豫了。 她真不想越俎代庖替安家人决定他们的命运,他们的路很该自己去走,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死路......跟安家人好生谈一谈,势在必行了。 安馨按捺住心情,先吃饱了肚子。 南宫翎等她放下筷子,先喝完了米酒,再把满桌子的菜吃下了一大半,满意地笑道:“总算跟你吃了一顿清净的饭,没有闲人来打扰。” 主动偷听不算被人打扰。 南宫翎伸手刷出阵盘,收起隔音阵法,对着安馨笑道:“还想要去哪里走走?” “回府。”安馨认真道:“我回去找祖父和大伯父说话,跟他们说个明白,让他们有个决断,也好让二哥的婚礼不要再有变故。” 安怀德的婚礼也真是好事多磨,安馨这两趟回来参加婚礼,发生的事情都极多,难怪安馨始终放不下心来。 南宫翎被安馨逗笑了,“你说得对,再让你回来参加一次婚礼就太不应该了。” 他站起身来:“也好,等你先放了心,住进了公主府,我再陪你好生散散心。我们再去卫国看看?” “卫国的水深得很,比申国还要凶险,那两个傀儡,天鹰宗还没有查出出处,多半跟天行峰脱不了干系。他们知道我不会让你独自去报仇,说不定正在那边等着我,我们暗中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安馨不同意南宫翎的提议。 她一边站起身来,跟着南宫翎往外走,一边转用传音入密劝解道:“天鹰宗都查不出来,你一人之力能如何?” “卫国的事情,这会儿咱们鞭长莫及,徐妈妈不在,我也没有收到更多的消息,宜静不宜动。我想过了,卫皇也不是傻子,就等着计朝宗和玄青门去算计。” “让人把消息透露给太子,或者想办法多暴露点计朝宗的野心,让他们先窝里斗,看看天行峰如何动作不更好吗?你不修炼了,光想着以身犯险?” 咦?安馨长篇大论管起他的事情来了? 南宫翎高兴地咧开嘴,伸手牵住安馨的手:“我听你的,不去了。” 他意味深长地叨叨道:“我这人行事就是好冲动,你看看,一想着要带你散心离开这里,一杆子就插到了卫国去,又冒失过头了。以后你可要多盯着我点,别让我稀里糊涂把小命给丢了。” 丢个鬼! 安馨忍不住背着南宫翎皱了皱鼻子。 南宫翎什么时候犯过错?自从她在天启洞中救过他之后,他处处顺风顺水,遇到的危险,都是跟她在一起,全都是被她拖累的。 南宫翎真想要保住小命,远离她才是上策。 她没听说过,南宫翎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遇到过危险。 安馨挣了挣手,照例没有挣脱掉。 她被南宫翎拉着往外走,一路上被南宫翎左右变幻着方位,不停地遮挡着身形,等闲不让旁人看见她。 见南宫翎乐此不疲地遮挡她,安馨干脆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幕篱戴在头上。 南宫翎见安馨这样,反倒心疼了,“唉,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遮挡起来更是暴殄天物,你好容易出来一趟,还让你不能尽情地玩跟痛快,真是可惜了!” 安馨丝毫也不觉得可惜,她捏了捏南宫翎的手,“你能变幻个样子吗?” 南宫翎失笑:“别这么小气啊,就给旁人看我一眼也不行吗?你这样护食,我们真要隐居避世,免得你天天吃醋了。” 安馨深深地抽气,她跟南宫翎没法好生说话了! 南宫翎却伸手把她的幕篱拉开了一条缝隙,满眼笑意地鼓起了腮帮子,“你看这样行不行?” 安馨被南宫翎气笑了:不行!鼓起腮帮子算什么变幻样子? 南宫翎要等着安馨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才‘噗’一声吐出含在嘴里的一口气,笑出声来,“馨馨,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我开启了遮掩阵法,凡人就算能看见我们,也不会记住我们的样子。” 安馨气恨地用力跺脚,太烦人了!她一直没空修习仙法,被南宫翎逗着玩的滋味真不好受。 南宫翎好似看懂了安馨的眼神,放开她的幕篱,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安慰道:“这些都是小道,几日之功罢了。等你理顺了这些乱麻,真能放下心了,我教你便是。” 安馨默然。 论理南宫家死得只剩下南宫翎一人了,血海深仇必会比她的少,怎么就没见他跟她一样,四面都要起火,需要随时灭火呢?真的是她介入俗世太多太深了吗? 安馨一路反省,一路心不在焉被南宫翎牵着往回走,刚转进安国公府大门前的巷子,南宫翎轻‘咦’一声,“高妙仪怎么来了?” 安馨掀开幕篱。 可不是吗? 高妙仪真的来了。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最好的闺蜜 三十丈开外的大门前,高妙仪正在招呼阿圆:“阿圆,你跟在我身后,你若不能规行矩步,我让人把你送会飞云门去。” 阿圆的大嗓门响亮地响起来:“二姑娘,我是心急要见三姑娘!你别送我回去,我跟在你身后,一步也错不了。” 说完这个,阿圆更大声地说起了悄悄话:“二姑娘,你是不是担心他们见了我的样子,把我当成傻子欺负我?不怕了,我拳脚功夫了得,谁敢欺负我,我就打回去。不会让你和三姑娘没脸的。” “闭嘴!”徐妈妈低声斥责道:“这里是三姑娘的家,再说一句让人误会的话,我便点住你的哑穴,让你一直做个哑巴。” 大门前的气死风灯下,安馨清晰地看见阿圆貌似顺从地低下的脸庞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怨毒。南宫翎轻声笑了:“真是有意思,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还没进门就敢诽谤安国公府?” 安馨低声喃喃道:“自保?” “自保不该谨小慎微,跟你一样吗?你何时这般张扬过?是谁夺舍了阿圆,要赶紧弄清楚了。若不是个善茬,你别管阿圆的肉身,该给阿圆报仇要早些报了。” 安馨低‘嗯’一声,没有太把南宫翎的警告放在心上。 她也是夺舍了安馨,幸亏安馨年幼,熟悉安馨的人都死了,南宫翎要弄死夺舍阿圆的灵魂,跟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她一时间还下不去手。 况且,好容易遇到跟她一样情形的人,她总要试探一下更多人的反应是什么?她严防死守的秘密,究竟有多骇人听闻,她想要用事实来证明。 安国公府的门房眼尖,远远地看见了南宫翎,抛下其他人,对着他们两人迎了上去:“大姑娘,南宫长老,你们回来了?” 高妙仪站在安国公府的台阶上,转过头来,看见南宫翎和安馨成双成对站在远处,脸上的笑容漾开,高举起手来,高兴地对着两人挥了挥。 橘黄色的灯光落在高妙仪雪白的衣裙上,身材高挑的女子,看向她的眼神温暖如同冬日暖阳。安馨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润,这是她最好的闺蜜,她若是当年没有机缘巧合救下高妙仪,今日,她们都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安馨欢喜地扬声叫道:“师姐,你来了!” 紧跟在高妙仪身后的阿圆也转过头来,一看见安馨和南宫翎,胖大的身体往后缩了缩,恨不得缩进灯火的暗影里。 这两位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她,只一眼就让她的心都瑟缩起来。其他人还会容忍她,安馨和南宫翎防她跟防贼似的。唉,她该如何是好? 南宫翎松开了安馨的手,安馨欢喜地飞掠起来,在安国公府的大门前,一把握住高妙仪的手:“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采买婚礼物事。”高妙仪没有半点忸怩,“婚礼上总要有点新鲜玩意,还是亲自来一趟,挑拣一番更满意,毕竟是一生一次的事情,样样都要合意了。” “应该的。”安馨笑眯眯地主动握住了高妙仪的手,她最喜欢高妙仪的不遮不掩了:“我临走之前,大师伯也给过我一张清单,我还没来得及采买呢?你来了正好,我陪你好生找找,把这盛京城的好东西,全都搜罗回去了。” 高妙仪笑盈盈地补充道:“我来,也不全是为了婚礼,也是想赶到十五之前,来陪你一起过中秋。” “太好了!”安馨低声兴奋道:“我们一起找个好地方赏月。至少要比当年的飞灵峰更好。” 一提起这个,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当年,她们两人正月十五进了飞灵峰,在南峰的半山腰搭起帐篷住了一晚,那一夜的忐忑不安,至今记忆犹新。 高妙仪的眼光扫向南宫翎,第二天她们俩就遇到了南宫翎,从那个时候起,南宫翎就缠上了安馨,这会儿终于成了安馨的未婚夫了。想当初,她还问过南宫翎的青梅竹马要怎么办? 汤遂紫如今去了哪里?她可不是安馨,南宫翎成了修士,说不定成亲之后,又会想起青梅竹马的好处来,坐享齐人之福。 安馨的性子最是隐忍,看着最好说话,什么都行样子,真要执拗起来,只怕会出人命。要不要成全南宫翎的念想,还得先问过安馨的意思才是。 她们两人在说话,徐妈妈带着人,在安馨面前跪了一地:“给大姑娘请安,我们都回来了。” 安馨停住了说话,转过身来,眼光在阿圆胖大的身体上扫过,阿圆端正行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啊,真正的阿圆什么时候能够安分行礼过? 高妙仪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安馨的手,安馨笑眯眯地抬手:“大家都起来,都回来了就好,大家都辛苦了。” 徐妈妈带头站起身来:“见着姑娘就不辛苦了。”她转头看向香莲:“你跟着姑娘伺候。” 香莲上前两步,站到安馨身旁,低声禀报道:“我们是在路上遇见二姑娘的,二姑娘来得急,没有带侍女。” 安馨点头‘嗯’了一声,“二姑娘跟我一起住馨宁院,天晚了,你们先去馨宁院安顿了。” 徐妈妈恭敬地答应一声:“是。” 安馨拉着高妙仪进门,暗中传音入密道:“你是用‘直升机’来的?大师伯同意了?掌门师伯知道吗?” 高妙仪好笑地轻哼一声,“怎么?我没给我爹说,你要送我回去吗?” “不会。”安馨笑眯眯地答应道:“我只是担心小四发现你走了,肯定也待不住,她要是也追着来了,你猜罗小五会不会也跟着来?等我们回去了,大师伯和二师伯会不会连我们一起都处罚了?” 高妙仪握紧了安馨的手,“你不会受罚了,我爹已经让你入了长老堂,你成了长老堂长老,清风居没人会处罚你了。” “你放心,我走之前,跟罗小五说了,他会拦住英英的。” 安馨敏感得很:“你没跟大师伯说?” “说了。”高妙仪抿着嘴笑了,“我给大师伯留了一封信,算是说过了。” “清风居只剩下大师伯留在飞云门,他不会来追我的,顶多让你大哥来追我。罗志超敢凶我,你要护着我!不许他用武功欺负我。”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是要算计谁? “好!”安馨伸出了胳膊,向着空中耀武扬威,“我先天二境了,大哥不是我的对手,我替你把他打趴下。” “哈?”高妙仪两只手一齐握住了安馨的手掌,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太厉害了!怎么这么快?!你离山的时候,才先天下七境,比我还不如,怎么忽然就先天二境了?” 高妙仪顿脚遗憾道:“我该早点来!早点来了,说不定比你更强了!不,能跟你一样,我就很满意了。” “快跟我说!你遇到了什么奇遇,偷吃了什么仙果,让你一下子突飞猛进,把我们都抛到了后面?!” “你别羡慕我,真是九死一生。掌门师伯知晓了,一定不会让你再出门。”安馨皱起了眉头,心有余悸地烦恼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说了,说了,以后都不会让我出山了。” 高妙仪感同身受地笑了,她伸手拍了拍安馨的手背,“不怕。我给你带了武功秘籍来,等你学会了,天底下谁也不怕,哪里都去得,金师叔也不会担心了。” 她边说边转头看了眼南宫翎:“说不得,连南宫长老也不怕了。” 啥?飞云门还能有这等秘籍?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安馨的眼光落在高妙仪轻轻拍打她手背的右手上,这是在提醒她另有隐情?这是要算计谁? 安馨闭紧了嘴巴。 南宫翎一早就留心着两人的说话,闻言紧追了两步,赶到安馨的身边,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功法这般厉害,还能赢过我了?高师妹,你先给我瞧瞧?” “不给。”高妙仪大大方方地拒绝道:“你成了三妹妹的未婚夫,我担心你会欺负她,让她有法子制住你,怎么能给你瞧呢?” 南宫翎立即替自己叫屈:“天地良心啊,我怎么会欺负馨馨,她欺负我还差不多。你可别乱教她,安馨的仇家不少,我要是被安馨给制住了,谁来保护她?” “你别诓我了,”高妙仪忍不住轻笑起来,她意有所指地强调道:“三妹妹行事自有分寸,我就怕她受了委屈,才特意给她送功法来。” 她撇开南宫翎,对着安馨提醒道:“对了,你先带我去拜见长辈啊,别让我失了礼数。” “不会的。”安馨左右四顾,她比高妙仪还晚些到,怎么还没有人进去禀报回来?她要把高妙仪带到哪里去拜见长辈? 正在这时,青叶提着灯笼转过林荫小道,见着安馨几人,青叶紧走几步,恭敬地行礼道:“老夫人已经收到消息了,还请高姑娘去朗晴居坐坐。” 没等安馨答应,高妙仪转头看向安馨,径直提议道:“要不我先去前院书房拜见安国公,再去内院拜见樊夫人。”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安家让她先去内院拜见樊夫人,摆明了是把她当成是女眷,乃是安馨的好友的身份,明面上算是高妙仪出山历练,跟飞云门没有多少干系。 高妙仪要先去外书房拜见安国公,这个请求不寻常啊! 高妙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有南宫长老在,我把秘籍给你不放心啊。你最是个心软的,我怕他把你给骗了。” “我想先把武功秘籍放在安国公那里,你也别急着练,也不用担心来来往往弄丢了。等婚礼结束,你陪我回去的时候,咱们一起在路上慢慢学吧。” 南宫翎无奈地苦笑,他的目光向着四周扫过,略微有点担心地提醒道:“不要这样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弄丢了......” 高妙仪顺着南宫翎的目光看向四周,好似一下子警醒了过来,一迭连声地打着哈哈道:“哈哈哈,我开个玩笑呢!” “南宫长老成了修士,凡俗的武功怎么可能对抗仙法?你吓了一跳吧?哈哈哈,走走走,我们去内院拜见樊夫人去。” 安馨二话不说,带着高妙仪往内院走去,高妙仪还欲盖弥彰地对南宫翎说道:“南宫长老进去内院不方便了吧,哈哈哈,南宫长老你就别去了。” 南宫翎停住了脚步,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不跟你们去内院了,我去外书房找安国公下棋去。” 高妙仪眼光闪烁,笑声略微低了低,没有再多说话,跟着安馨走了。 南宫翎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往前走,暗中给安馨传音道:“你跟高妙仪说,过犹不及,千万别把戏给演砸了。” 安馨轻哼一声,“你们都精明得很!这是想要套住谁?我还没问过安家人的心思呢?赶着鸭子上架,出了差错,我要找你们算账。” 南宫翎真正地无辜了:“馨馨,你要讲道理,我是配合你师姐,是她动了心思,你要秋后算账,可要找对人了,别冤枉我啊!” 安馨没有再搭话。 南宫翎比她更早看出了高妙仪的企图,更主动配合高妙仪说话,他哪里会无辜了? 他们的主意都大得很,偏生她是个不会强迫人的,安家这趟浑水......她想要成全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怎么就这么难呢? ******** 入夜,赶在内院下钥落锁之前,安修回到了朗晴居。 樊夫人眼巴巴等着他回来,屏退了其他人,一边亲自给安修更衣,一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我这心怎么心慌意乱的,觉得要出大事?” “慌什么?不过是一本武功秘籍。”安修先安慰了一句,然后自己动手更换外裳道:“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高妙仪是飞云门掌门之女,莫说是让我们暂且保存一本武功秘籍,就是让我们护着她的性命......看在飞云门救下馨姐儿的份上,我们也得拼死救下。” 樊夫人压低声音提醒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本秘籍咱们保得住吗?我问过青叶了,高妙仪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人,咱们这府中......” 谁人的府中不会有其他人的眼线?皇宫中的眼线更多,这么一本打着能够制住南宫翎旗号的秘籍,谁人能够忍得住?说不定连三大仙门的人都会蠢蠢欲动,这是活生生地给安国公府招祸呀! 安修轻‘嘘’了一声,把声音压得更低:“飞云门怕我们拖累馨姐儿,要主动出招替她剔刺了,咱们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吧。” “我已经给老大说了,他的书房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行事,不要露出异常来。高妙仪是什么人?清风居不会失手的。”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天大的把柄 樊夫人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你确定飞云门没把咱们当成是刺,想要借机把我们给剔除了?我们一直畏首畏尾,没替老二一家报仇,未尝不是馨姐儿对我们不满了。” “胡思乱想什么?”安修换过了轻便的家常衣裳,对着老妻压低声音斥责道:“妇人之见!馨姐儿是那样的人吗?她成了飞云门长老了,区区一个安家她能护不住?” “是我们不争气!”安修的声音失望地低落下去:“是我们不敢更进一步,肖想更多,把手伸得更长,老大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 樊夫人眼睛里亮起灼热的光芒,随即又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老大不过是娶了个不省心的夫人,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怎么德不配位了? 再说,叶夫人已经死了,前尘旧事早已盖棺定论,留下的两个哥儿也争气得很,皇上还有皇贵妃拖后腿呢,老大难不成德行比盛暄帝还不如? 安修的眼光落在樊夫人的身上,把樊夫人的疑惑看在了眼中,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跟樊夫人交底了,“叶芳华还没有死。” 什么? 樊夫人悚然一惊,皇上连谥号都给叶芳华追封了,人怎么还没死?!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谁想要置安家于死地? 面对樊夫人的惊愕,安修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好似在黄连水中浸泡过,满脸的苦涩满溢了出来:“老大瞒天过海,让秋敏学把叶芳华和郭尚德都藏起来了。” 他极其艰涩地顿了顿,艰难地说了下去,“说是,说是要成全叶芳华和郭尚德姻缘,让他们两人隐世避居,成了夫妻一起过日子。” “混账!”樊夫人急怒攻心,伸手捂住额头,身体前后摇晃起来。 安修赶紧伸手扶住樊夫人,扶着樊夫人退后坐到了床榻上,“你别急!木已成舟,你着急也没用!三年了,那两个贱人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可怜信哥儿和德哥儿还给叶氏守孝。” 安修用力地在樊夫人的胸前替她顺着气,“你别气急攻心伤了身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德哥儿的喜事还办不办了?真要错过了清平侯府的卫嫣然,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孙媳妇?” 樊夫人眼中闪现出痛苦,满脸的皱纹皱成了菊花,她张开嘴用力的吸气呼气...... 是啊,她不能被老大给气死了,要死,也得等德哥儿成了亲! 樊夫人悲从中来,她的德哥儿怎么这么倒霉?先有了不着调的娘亲,还有个不知轻重的爹,爹娘一起都要害他。 樊夫人一边喘息,一边看向安修,眼中的乞求,让安修不得不继续解释道:“老大一直瞒着我,我以为他只救下了叶芳华,万没想到他胆大包天,还让秋敏学救下了郭尚德。” “也是今天晚上我送武功秘籍过去,问起了他的心思,他才跟我说了实话。最可恨的是,他连秋敏学把人藏在哪里都不知晓!” 安修咬牙切齿地痛恨道:“他要成全自己对叶氏的深情厚谊,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却把安家置之死地,让我们连善后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跟他说了跟秋敏学去要人。可那个孽障说了,秋敏学答应出手帮他,唯一提出的条件就是他从今往后,不得再过问叶氏和郭尚德的行踪。” “那个孽障到这个时候,都还相信秋敏学不会食言。他跟我说,秋敏学心悦馨姐儿,宁死也不会让馨姐儿涉险。他居然还相信,秋敏学跟他一样是个痴情的人!” “我这么就生了这么个转不过弯来的儿子?” “秋敏学为了安馨被废除了武功,心中恨死了安馨还差不多,如何还会对安家手下留情。” “你也听安馨说了,秋鸿毅分明是要用馨姐儿血祭的,秋家除了老二媳妇,其他人从头到尾对我们安家就没安好心。叶芳华和郭尚德握在了秋家的手中,这个隐患不除,老大就算是再进一步,也不过是握在秋家手中的棋子。” “不,傀儡!” 安修痛心疾首地捶床叹息:“这是悬在安家头上,天大的祸患啊!” “信哥儿和德哥儿被这事拖累也不成,我们何苦连累安馨辛苦一场,欠下飞云门天大的人情,再给秋家做嫁衣裳?” 樊夫人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用力向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安修明了地点了点头,“回来的路上我也想过,让安馨想办法把人给杀了。” “可是老大那个孽障还好说,他闯下的祸患他无话可说,可信哥儿和德哥儿怎么办?到底是他们俩的娘亲,让安馨怎么去杀人?” 樊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长气,终于缓过了劲来,“这么说来,安家要安分守己继续做安国公,任由秋家拿捏了?” 安修颓然地坐在了老妻的边上,“总不能让南宫翎和安馨去把秋家给灭了,那是她娘亲的娘家,总不能为了安家,让安馨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况且,秋家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灭绝的。反倒是没有了安家拖累,馨姐儿一身轻松,无论是做飞云门的长老,还是跟这南宫翎去修仙,都会心无旁骛,对两大仙门更好。” 安修越说越是后悔,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我真是后悔呀,当初就不该纵容老大!我一生杀伐决断,就手软过这么一次......” 樊夫人艰难地抬手,缓慢地抱住了安修,“不是你的错!是老大不争气。” 她用力地喘息着:“这事能瞒住人吗?秋家不会大做文章,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安修忽然咬紧了牙关,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秋家敢大张旗鼓让安家出乖露丑,安家就敢反了跟秋家势不两立,大不了是一个死字!我们死了,对馨姐儿未尝不是好事。” “好个啥?”樊夫人绝望地眯缝起了眼睛,“南宫翎成了仙人,寿数长久,未必会对馨姐儿一心一意。我们在,多少还能替馨姐儿说说话,这事指望不上清风居了,说不定他们还指望着南宫翎教他们仙法呢。” 安修恨恨地握紧拳头,‘啪啪’捶向床榻,“死不得活不成,左右为难,动辄得咎,苟且偷生,我安家怎么就落到了如今的地步?早知如此,我......” 安修说不下去了,早知如此,他会怎样?一早杀了叶芳华,让安志坚没法娶了叶芳华?他连重孙都有了,这等话说出来毫无用处。 他飞快地转了念头,“明天让安承宇一早去拜见南宫翎,去感谢南宫翎的救命之恩,若是能得南宫翎青眼,说不定安家还有救。若是不能,救命之恩要早些报了,别让人以为安家人不知感恩。”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你的前头,还有我! 跟朗晴居的痛悔不甘不同,馨宁院中,安馨候着高妙仪洗漱干净出来,坐在馨宁居正院的廊下,两人摇着摇椅,伴着一杯清茶,两味应景的桂花点心,恍然有了三分清风居的味道。 高妙仪一边摇着美人扇,一边低声笑道:“自从金师叔跟你下山,清风居廊下的摇椅空了,大师伯三天两头总要去坐坐,总觉得他没坐出个滋味来。” “此刻想来,还是要金师叔那样的美人,随意地坐着摇啊摇的,才更有风情万种,连金莲的香味也格外不同。” “你这里桂花的香味太香甜了点,没有金银花馥郁芬芳,没有荷香清爽,到底还是烟火气多了些。” 安馨点头,心有戚戚焉:“那是,哪里也比不上清风居。我就算是成了长老,我也要跟师父挤在一起,不去飞远峰住了。” “大师伯若是拿话训我,非要我搬出去,你要替我说话,我宁可不做长老了,也不要跟师父,跟你们分开。” 高妙仪用美人扇捂着嘴轻笑出声:“大师伯哪里肯赶你走?我出来之前,大师伯天天耳提面命,让两个小的以你为榜样,恨不得他们在你这个年纪也能成就先天。” “对了,大师伯和我爹,可是把门中重返仙门的希望,全都落到你的身上了,你可别让他们失望了。” 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定睛看向高妙仪。高妙仪笑得更欢了:“我就说嘛,跟你说这个,你肯定要紧张,大师伯还不肯相信。看,我一句话就让你坐立不安了,你别害怕呀!” 安馨的肩膀一下子松弛了下去,高妙仪都说了这话了,她头顶上还有清风居,是不用紧张了:“你跟我说,是不是南宫翎让飞云门为难了?” “那倒还没有。”高妙仪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声宽慰安馨道:“你是知道的,门中有大鹏鸟,天鹰宗还不会对我们怎样。可是,大鹏鸟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能够指使得动它,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啊。” “还得有人跟南宫翎一样成为修士才行。” “大师伯让我跟你说,《乾坤诀》可以修炼了,别坐等着到先天五境。功法要先背熟了,等回了门中去飞霞洞中闭关,让里面的灵气助你一臂之力,说不定你就能跟南宫翎一样成为修士了。” 安馨眼光闪烁,简单地答应道:“好。” 高妙仪见她一副在清风居受教的样子,好笑地用美人扇拍了拍安馨的胳膊:“你别觉得压力太大啊,他们是看好你。大师伯还说了,成为修士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你放松些,更容易成功。” 这话一说出来,高妙仪的笑声大了起来:“你不知道啊,大师伯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煞有介事的,好似他深有体会一般。若不是知道他还不是修士,我都要被他给唬住了。” 安馨会心地笑了:“还有两个月就要改口叫爹了,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调侃大师伯?你当心点,别到时候跟两个小的说漏了嘴,被大师伯听见了。” 高妙仪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起来,这门婚事我最满意的是,可以一直赖在清风居了。你想要留在清风居,我也要把新房设在东院,不想要搬去飞远峰住。” 啊?! 安馨不惊反喜,情不自禁地把双手合在一起,连声欢喜道:“好啊,好啊!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把清风居当成家了。” 高妙仪笑吟吟地看着安馨,没有做声。安馨见高妙仪不答话,眨了眨眼睛,狐疑地问道:“难不成你和大哥还要跟我争清风居?” 高妙仪光是笑,还是不做声。 安馨轻哼一声,得意样样地举起拳头,转动着挥了挥:“清风居可是我师父的,我武功超过了大哥,你要是指使大哥来跟我抢,我要打扁他,看着你心疼。” 高妙仪‘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你成了南宫翎的未婚妻,哪里还能在清风居常住下去?我倒是愿意让你住啊,南宫翎会同意吗?天鹰宗会同意吗?” “刚才还说我,说话要当心,别让大师伯听见了。你这话也千万不能让南宫翎给听见了,听见了,他会以为你不肯嫁了。” 哈?高妙仪在这里等着她?说了这么多,是想问她想不想嫁? 安馨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她微微坐起身体,认真地对高妙仪说道:“我是真不想嫁人。我跟南宫翎说过了,等他结丹之后再论婚事。” 高妙仪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同意了?” 安馨笃定地点头:“他同意了。” 高妙仪放软了身体,重新舒服坐了回去,她盯着安馨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等到结丹之后?你对自己踏上仙途这么有信心?” 安馨知道,她必须有个很好的理由来说服高妙仪,她若是不能修仙,说不定等不到南宫翎结丹,她就葬身黄土跟南宫翎阴阳相隔。 可安馨还是想要任性一回,她格外平静地看向高妙仪:“门派可是需要我去联姻,维系跟天鹰宗的同盟?” 高妙仪愣了一下,‘啪’一声轻响,高妙仪手中的美人扇,随手一挥拍打在安馨的手臂上,高妙仪哈哈大笑道:“你说什么呢?清风居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没到需要你为门派去献身的时候!” “真要有了,你的前头,不是还有我吗?我可是飞云门掌门之女,身份不比你更贵重些?让我去联姻,岂不是让天鹰宗更放心些?”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嘛,飞云门有大鹏鸟,虽然经常见不到影儿,好歹也是个依仗,不会眼睁睁看着飞云门覆灭的。” “再说了,南宫翎一个修士想要覆灭了飞云门,咱们用阵法,用人海战术,也够他喝一壶了。” “况且,他既然答应了你,想必不会反悔的,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推迟到他结丹之后,你不怕他被人抢走了吗?” 安馨松了一口气,她也笑了起来:“怕啊!我不会曲意逢迎,也不会笑脸相迎,更不会说笑讨好,我跟他的交情都是杀人灭兽得来的,成亲过日子,这些都不行吧。” “他这会儿喜欢四处历险,我的私仇联系这么广,关联这么大,我又还有几分颜色,他自然会心心念念。等我的仇都报了,有更美的女子青睐他,说不定他就跟人走了。” “这些都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结果。” “再等等吧,等他稳住了性子,等我定下了心思,再说亲事也不晚。毕竟成亲就是一辈子,我没打算不停地换夫君,我们总有一天要变老,他总有一天会看见我变老的样子。” “等他看过我老了的样子,还想要和我成亲,再来定亲也不错。”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多等半柱香 “啪啪啪”高妙仪急得把手中的美人扇,不停地在安心的摇椅边缘拍响:“你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被南宫翎惯坏了,被他骄纵着胡乱折腾!” “你就是最好的,他舍你其谁?不许你这般妄自菲薄,天底下他还有哪个女子能比你更值得托付后背?!” 安馨笑了:“二姐姐,托付后背结成联盟就成,成亲跟盟友不同了。” 高妙仪瞪了安馨一眼,“你悠着点,我听说了,等天胜境的事情差不多了,我们两派会集中最精英的弟子,让南宫翎教授修仙。想去天鹰宗的不知凡几,其中说不得就有你说的各色人等。” “你若是心悦他,何苦去考验他?真要考验他,也要等你成为了修士,有了抗衡的本钱,再慢慢跟他去计较。” “如今这样算什么?” “他当众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你默认了私下又不肯认。哎呀,我不管你了,只要南宫翎同意,清风居自然是不肯逼你的。” “只有一点,你这人太过光明磊落,从来不肯起心去算计人,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成了飞云门长老了,又有南宫翎这么个香饽饽让人惦记,算计你的人不会少了。” “你要多当心了。面对敌人,都已经是你死我活了,怎样自保的手段都不为过,你别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不能用在敌人身上。” “嗯。”安馨连连点头,高妙仪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记住了。你带来的武功秘籍,也是为了我心慈手软,犹豫不决,要帮我一把?” 高妙仪点点头,轻声笑道:“安家忠心耿耿,忠君报国原本是个好事,奈何盛暄帝有过丢失半壁江山的沉痛过往,为人最是猜忌胆小,不会坐视安家有你和飞云门这般强大的后盾。” “争斗在所难免。” “大师伯让我来设下这个陷阱,专钓自愿上钩的人,且看能替你和安家除去多少祸患,保得安家多久的平安吧。” “你祖父和大伯父若是问起,尽可以直言相告。飞云门拿出一本武功秘籍,抛出一个诱饵,剩下的就靠安家和我们随机应变,飞云门不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不能变。” 安馨抬头看向头上的繁星,轻声叹息道:“以前在飞灵峰的时候,我们俩躲在山洞里养伤,看着外面的人,勾心斗角,为了蝇头小利招惹杀身之祸,我心中甚为不齿。”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要烦劳大师伯和你,靠这等手段来护着我。为什么君臣之间就不能坦诚相待?我打算跟祖父和大伯父开诚布公谈一次,把我能做的说给他们听,且看他们如何定夺。如何?” “好啊。”高妙仪轻缓地扇动美人扇,“你是知道我的,我比你硬得起心肠。换成我是你,先天二境的修为,就算是小辈,也要据理力争,让他们能听见你的声音。” “安家把你当成寻常闺秀,闭上眼睛看不见飞云门对你的教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简直愚昧至极,他们是死是活都是活该。” 安馨默默垂下眼帘,双脚用力摇动起摇椅,摇椅慢慢晃动,好似安馨起伏不定的心情。 为着她成了安馨,她一直对安家格外纵容,任由他们胡乱行事,是到了该给安家来剂猛药的时候了。安家若是一意孤行,非要自寻死路,她也只能成全他们不是?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高妙仪,“明白了,我会跟祖父和大伯父交个底,且看他们何去何从。” 安馨从‘且看他们如何定夺’到‘且看他们何去何从’,从顺从安家意愿到冷眼评估,意思大不同。 高妙仪比安馨乐观,她抬手轻摇安馨的摇椅,“仙凡有别,你别强求凡人跟我们一样,强扭的瓜不甜。无论如何,你有清风居还有我们。” “对了,阿圆很不妥,你打算如何处置?” “唉!”安馨抬手捂住额头,头痛地闭上了眼睛:“妙仪姐,你说该怎么办?” “阿圆摔下马来,就这么忽然被人给夺舍了,谁也不知道夺舍她的人是谁?谁也不确定阿圆的神魂是不是就没救了?我也不知道要怎样给阿圆报仇?怎样才能把夺舍她的神魂给灭了?” 高妙仪放开了安馨的摇椅,她也双脚用力,跟安馨一样一前一后地摇动起摇椅来,“你问过南宫翎没有?” “没有。”安馨烦恼道:“在他眼里阿圆就是个傻子,杀了也就杀了,不会像我们一般为难。我们对阿圆的感情,旁人很难明白。” 那是。 外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暗自议论,清风居收留阿圆是沽名钓誉。可对他们而言,阿圆又傻又弱,到底与人无害,是家人般的存在,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高妙仪忽然就笑了:“你说,阿圆之于清风居,跟安家之于你是不是很相像?我来之前,大师伯还查过门中典籍,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解除夺舍。唯一的办法是靠阿圆本身的神魂更强大,自动夺回自己的身体。” “我们能做的不多,可以让阿圆的身体受伤虚弱,让夺舍的神魂主动放弃阿圆的身体,或者是强迫阿圆的身体,做以前最熟悉的事情,帮助阿玉的神魂强健起来,主动驱赶夺舍的神魂。” “这些都非一日之功。专门派人把阿圆送回去,太费事了。等你回去的时候,把阿圆带回去交给大师伯去料理好了。这会儿,你让人好生看着她,别让她坏事了。” 安馨好奇了:“阿圆被夺舍,不用把她烧死吗?” 高妙仪骇笑起来:“哈哈哈,是南宫翎这么吓唬你吗?夺舍虽然罕见,在仙门中却不是绝无仅有,不用去烧死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夺舍很麻烦的,若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有人去走这一步。你想想,阿圆这样的,都有我们会想着拨乱反正,要替她报仇,其他人更是如此。” “夺舍就像是鸠占鹊巢,占据起来不会容易,再有层出不穷的追杀,哪里还能活出命来,等闲夺舍绝对不会让人知晓。阿圆这个也是太反常了,她 离了我们活不下去,才会让我们发现了端倪。” “我跟你说,大师伯收到这个消息兴奋得很,要是哪个神仙大能的神魂入了阿圆的身体,落到了大师伯的手里......” 安馨跳了起来:“哎呀,我傻了呀,我们去给阿圆喂一枚‘甄言丹’,不就什么都问出来了嘛!” 高妙仪也跳了起来:“大师伯也说了这一招,我还担心你舍不得呢?走走走,咱们去试一试!” 安馨拖住了高妙仪,“多等半柱香。” “为啥?” “看看南宫翎会不会来?” “哈?他偷听我们?” “他多半会偷听我们了,我看他能不能忍得住不来?”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黑,亮 南宫翎没有在馨宁院中现身。 高妙仪伸手拍了拍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是被你吓住了,我还以为真被他偷听了。走,事不宜迟,早去问了,早点歇息。” 安馨的神识中出现了南宫翎的身影。南宫翎停在来了二门垂花门外,没有贸然进到内院来。 安馨低不可闻地哼了哼,有高妙仪在,南宫翎到底收敛了些。 她没阻断南宫翎的神识,带着高妙仪转过正房西侧的甬道,去了后罩房阿圆的房间。 来到阿圆睡房的门口,高妙仪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匕首,从两道门缝中间划过,之间冷光一闪而过,高妙仪伸出手去,径直推开了阿圆的门。 “谁?”屋子里响起了阿圆警觉的声音,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灯盏端在手中,低声答应道:“我。” 蚊帐中响起悉悉嗦嗦的声音,高妙仪和安馨对视一眼,她们小时候干过同样的事情,那个时候她们两人进屋来,阿圆一听见是安馨的声音,欢喜地从床上跳起来,鞋都没穿,就抱住了安馨又跳又蹦。 惊醒了清风居里所有的人。 最后是安馨带着阿圆在月夜中,去清风居外兜了一圈,才算把兴奋的阿圆安顿下来。高妙仪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被金燕子逮住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两人今夜故技重施,就是想要看如今的阿圆,跟当初的阿圆有多少不同。 等阿圆规矩地站在她们两人的面前,歪斜着眼睛,一左一右地看向她们的时候,高妙仪和安馨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差别太大了。 阿圆何时能端正地站好了?在她们两人的面前,阿圆一直就是停不下来的好动儿,这人夺舍了阿圆,连遮掩都难得遮掩了。 可恨,可恼。 百里雯害怕得头皮都要炸了! 半夜三更把她叫起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她极速思量脱身的办法,颓然地发现,她不是面前两人的对手,别说阿圆不会内力,就算她自己在巅峰状态,也不会是安馨的对手。 她张开嘴装出一副木讷的样子,喃喃地问道:“姑娘找我有事?” 高妙仪抬手,一枚丹药直入阿圆的口中。百里雯惊跳起来,‘噔噔噔’后退三步,伸出肥厚的双手卡住脖子,一边‘啊啊啊’地想要把丹药吐出来,一边仇恨地瞪向面前的两人,恨不得用眼光把两人给杀了。 她们要她的命,她临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高妙仪低哼出声:“果真不是善茬!说,你是何方妖孽?” 百里雯放下双手,扭着满身的肥肉,向左向右的眼睛更斜了,急中生智地叫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跟我说,我怎么会到了这个百无一用的身体里?我想要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 “求你们帮我离开,求你们帮帮我好吗?我给你们跪下了。” 百里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肥大的身体在地上不停地起伏,满脸眼泪鼻涕地哭求道:“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我是谁,我怎么离开?怎么还你们阿圆啊?!” 百里雯豁出去了。 她是真想离开阿圆的身体,想她百里家族的天之骄女,落到一个难看到无以复加的傻子的身上,真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她连看镜子都不敢啊! 这些人对阿圆好,她看出来了,她愿意走,只要有比阿圆更好的身体,她心甘情愿走人! “别装了。”安馨回手把灯盏放在进门的长桌上,低头看向趴伏在地上的阿圆,“这一路上,你可没跟徐妈妈多客气。你颐指气使惯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有这等胆子?” 百里雯‘砰砰砰’在地上磕头,“我错了,凡事不跟我计较,是我没有学会规矩......” “停!”安馨真不耐烦听阿圆这般跟她狡辩,“你想要我们救你也不难,先把你的来处说清楚了。你既没有了身体,自然是让你入了同族的男子,或者是女子的身体,才更相宜。” “你一句实话没有,我们可难得帮得到你,我们在乎的可不是你。” 百里雯呼天抢地:“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能去哪儿?我都不知晓呀!你们是神仙门派的人,求你们救我,救救我!只要能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安馨没有搭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阿圆,只见阿圆一句话说完,身体突然歪倒在地。 然后,阿圆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哇”一声哭出声来,她跳起来,胖大的的身体向着安馨冲去,一把抱住安馨,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安,安......我怕!” 安馨的心‘咯噔’一下,她伸手抱住阿圆,从阿圆的肩膀上看向高妙仪,高妙仪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坏的情形发生了,阿圆果真还在。 安馨伸手拍着阿圆的后背,“不怕,有安安在。你跟我说,你怕什么?” 阿圆大声地抽泣起来:“黑......黑!” 安馨心疼了:“不怕不怕啊,想让安安替你做什么?” 阿圆放开了安馨,一双眼睛向左向右撇开,满是期待地看向安馨:“亮,亮!” 安馨伸手替阿圆擦眼泪,阿圆不依不饶地握住安馨的手,大声哀求道:“亮!” 高妙仪伸手拍了拍阿圆的肩膀,阿圆转过头,好像刚刚看见高妙仪一般,她放开安馨,扁着嘴委屈地扑向高妙仪,抱着高妙仪大哭起来:“大,大姑......娘,亮!” 阿圆反复就是一个字:亮。 算起来,阿圆从堕马起,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三个月中阿圆都在黑暗中,难怪迫不及待地要亮了。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更多的灯盏,摆在门边的的长桌上,屋子里光亮大作。阿圆在光明中,慢慢平静了下来,安馨提声再问道:“阿圆,是谁把你关到了黑暗中?” 阿圆拨浪鼓一般地摇头,她急得抓耳挠腮,光知道翻来覆去念叨:‘黑,亮’两个字,其它的再也说不出来。 安馨和高妙仪都遗憾了。 阿圆还在,她们投鼠忌器,一时之间倒不能要了阿圆的性命,跟留在阿圆身体里的神魂死磕。 她们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两边屋子里的徐妈妈和香莲,两人过来看见重新正常的阿圆,听见阿圆可怜巴巴的恳求,都跟着难受起来。 没多一会儿,阿圆的肚子就‘咕咕’地响了起来,没等安馨开口,高妙仪动手点住阿圆的睡穴,她低声叹息道:“不能给她吃,留下破绽,让另一个神魂察觉了。” “这事从长计议吧。”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都是好消息 三更半夜,夜阑人静。 诚王从前院的书房出来,兴冲冲回了后院,一路走到正院门口,转过影壁看见正房的灯光还亮着,脸色一沉,来不及从抄手游廊过去,直接从院子中央的十字甬道,飞掠到了正房门口。 他伸手止住侍女的通禀,挑起门帘,无声地进了寝房。 寝房中,正有女子在细声细气地劝导:“王妃,夜深了,先歇了吧,王爷要是回来见着王妃还没有歇息,只怕要生气了。” 一个轻柔甜美的声音轻笑起来:“无妨,我先睡过一觉了,错过了觉头,正好等王爷回来。” “你别在这里催我了,去看看小厨房里王爷的宵夜准备好了没有?王爷一回来就要上,别超过了一盏茶的时辰,超过了,王爷就不吃了。” 诚王的脸色缓和下来,放重脚步,让寝房里的人听见他进门的声音;“不用宵夜了,我这就去洗漱,一盏茶的时辰,就该回来了。” 诚王妃汪东灵从罗汉床上直起身来,一身轻薄的嫩黄色中衣下,有着圆滚滚的肚皮,看上去至少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她轻声娇嗔道:“王爷回来了,吃碗阳春面费不了多少时辰,当心饿着肚子睡不着,你不吃,我不睡了。” 灯下看美人,汪东灵娇美的撒娇,让诚王原本就很好的心情,再飞扬了几分,他宠溺地哈哈一笑,快步走近诚王妃,俯身伸手摸向她隆起的肚子,转头对侍女吩咐道:“王妃有令,还不快去?” 诚王支走了侍女,感受到手下肚腹上接连动了几下,惊讶地看向汪东灵低声笑道:“我们的孩儿也还没睡啊!” 汪东灵伸出纤纤十指,轻柔地覆盖在诚王的手背上,也欢欣地笑了:“他也知晓他父王辛苦了,非要我这个娘亲等他父王回来呢。” 王妃的善解人意,更让诚王欢喜起来,他在诚王妃身旁坐下,另一只手揽过诚王妃的肩头,让诚王妃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落在背后的手运起内力,顺着诚王妃的后背轻缓地揉了下去:“是我的错,以后不这么晚进来了。” 诚王妃舒服依靠在诚王的怀中,后背熟悉的温暖让她心里暖洋洋的,“王爷哪里的话?王爷忙正事,臣妾和孩儿不会拖王爷的后腿。” 诚王低“嗯”一声,靠窗的长桌上,有灯烛爆了一下灯花,寝房中静了下来,夫妻俩安静地享受难得的甜蜜时光。 诚王的手在诚王妃的后背往来两趟,诚王妃伸手推了推诚王,“你先去洗漱,我等你回来安置了。” 诚王恋恋不舍地放开诚王妃,“我去去就来。” 诚王走了,汪东灵的笑脸却淡了。她一直等着,就是急着要听诚王是怎么安排外面的事情的。明王妃有了身孕,福王晋升先天下九境,连同安家和福王勾结的风言风语,她都听了一耳朵了,也不知诚王会如何应对? 她跟诚王不是寻常夫妻,她没有怀孕之前,这些事情诚王从来不瞒她。这会儿开始瞒她了,就算是明白诚王是为了她好,她心中也惴惴不安,反倒没法好生养胎。 诚王回来的极快,换过了中衣的诚王,看上去更加的放松,他先用过了阳春面,重新漱了口,亲自抱着诚王妃上了床。 要等侍女放下了层层床幔,见到枕边的汪东灵睁着眼睛还不睡,诚王才轻声笑道:“怎么了?担心我都睡不着觉了?” 汪东灵侧身转过头来,伸手抚在肚子上:“王爷,妾身怎么会不担心呢?父皇终于让你挑起重担,妾身生怕一有闪失,父皇又把你搁置到一边。” “我倒是希望夫君做个贤王,多在府中陪我......” 诚王伸手抚在了汪东灵的手背上,“你别担心我,这两天外面都是好消息,我忙着应对,没有跟你多说。” 汪东灵欲言又止,诚王笑了,“罢了,我跟你说两句吧,你闭上眼睛边听边睡,睡着了就安心了。” 汪东灵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好。王爷待我真好。” 诚王放轻放缓了声音:“这几天都是好消息。” “第一桩,感染疫病的人都死光了,最先去治病的御医也没保住,全都一把火给烧了,要怎样给父皇禀报,都是我说了算了。” “我不打算太早去回禀父皇,要等着福王和安家勾结的风声再响一点,再抛出疑点来,争取把福王和安家一起拿下。” 诚王妃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担忧地看着诚王,诚王伸手抚向诚王妃的眼睛,“别担心,我这么说不是没有分寸,父皇把畅春园赐给了安国公主,分明是不想要安家跟安馨亲近。” “你放心,以安家的谨小慎微,自会疏远安馨。说不定为了自保,还会把脏水泼到安馨的身上去。安家只要敢这么做,距离死路也不远了。” “第二桩,从安家传来消息,飞云门掌门之女高妙仪来找安馨,存放了一本武功秘籍在安国公府。据说这本武功秘籍能够对付南宫翎,是清风居生怕安馨吃亏,给安馨预备的杀手锏。” “我要是能向父皇献上这个,父皇龙心大悦,此消彼长之下,说不定我们就有活路了。” “第三桩,母妃今日传信出来,父皇明日会颁下旨意,母妃要晋升贵妃份位。这么多年,母妃终于再进一步。” ...... 确实都是好消息,诚王妃清丽的眉目舒展,呼吸悠长起来,诚王停了下来,他放开诚王妃的硕大的肚皮,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了。 他引而不发,等着吏部尚书再烧一把火,等着远在莱江北岸的英王犯错,等着最佳的时机一击必中。 他蛰伏了三年,他有的是耐性。 辛啸天在明亮的夜色中,驱使坐骑向着盛京城疾驰。 快点,再快点! 他今日才收到消息,安馨成了安国公主,呵呵,他一介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愈发配不上安馨了,难不成他要匍匐在安馨的面前跪求她的青睐吗? 真要能够成事,跪在地上求安馨他也甘愿。怕只怕有南宫翎在安馨的身旁,他连给安馨跪下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飞翔。 他恨啊,他师父也是长老堂长老,怎么就没有‘直升机’可以在空中飞行?高天一直防备着师父跟师父的姻亲,他不拿下安馨,飞云门的一切好处他们都拿不到。 真正是坐拥宝山而空手回。 大腿内侧和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他,无论如何这等局面必须扭转,他们师徒连同跟他们交好的长老们,都需要进入飞云门的核心,享有飞云门庞大的物资和资源。 如果他们不能成为能话事的人,那么,换个人来做飞云门的掌门也不错。 至少,不会比如今的情形更差。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划清界限? 翌日一早,安承宇迈着小短腿,小跑着冲进了前院半敞开的练功房大门。 他一直冲到了南宫翎的面前,好奇地对着盘坐在地板上的南宫翎,上下大量了两遍,才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南宫翎望着面前三岁半的小豆丁,身量比寻常孩子要高要壮,显然安家有用心跟他料理身体。 安承宇身穿奶白色的练功服,红扑扑笑脸上,有一双跟安馨一样圆溜溜的眼睛,期待而好奇地看着南宫翎。 南宫翎认真地点头答应道:“我和你姑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安承宇跟安馨有五分肖似的脸庞上,漾出极其欢喜的笑容,他的小短腿向前一曲,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用尽最大的力气,奶声奶气地感激道: “安承宇多谢救命之恩!恩人但有所命,愿舍命相报!” 舍命相报? 南宫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能命令这么个小奶娃,舍命相报什么? 他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你起来吧。你能平安长大,就是报答了我的恩情。” 安承宇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酷似安馨的眼睛,无比信赖地盯着南宫翎,规矩地答应道:“是。” 南宫翎对着小人儿伸出左手,安承宇上前几步,把一双小手放进南宫翎的掌心,南宫翎移动手掌,让安承宇两只小手握住他左手的食指,他一边输入真气探查安承宇的身体,一边柔声细语地问道: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娘亲。” “是谁教你这么行礼说话的?” “娘亲。” “你学了多久?” “学了好久好久啊。”小豆丁咧开嘴,绽放出满脸的笑容,露出满口细小的小白牙,使劲地摇头:“一点儿都不累。娘亲说要诚心诚意,不能叫累了。” 南宫翎被他逗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承宇连连点头,“晓得,晓得,是救了我命的人,还是我的姑父。” 咦?南宫翎吃惊了,上次他逗安承宇叫过他姑父,他以为小不点早该忘记了,没想到居然还记得。 “你怎么记得我的?” 小小人儿眼中显出明白无误的崇拜:“娘亲说,看见像神仙一样的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记得姑父也像是神仙。” 南宫翎确定了:这是个口齿伶俐的小小马屁精。 粉嘟嘟的小人儿,这才两岁七个月,就能跟他对答如流,真是天赋异禀,跟安馨沉默寡言的性子截然不同。 他放开安承宇两只柔嫩的小手,轻声笑道:“你娘亲,还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安承宇纯净无伪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南宫翎,“娘亲说要听恩人的话。” “你用过早膳了没有?” “没有。” “你饿不饿?” 安承宇摸了摸肚子,有点言不由衷地摇头道:“不饿。” 南宫翎从储物袋里刷出一只丹药瓶子,拧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来:“你要不要吃这个?” 安承宇高兴地跳了起来:“要。” 他已经闻到了扑鼻的甜香,大眼睛里全都是渴望。 南宫翎用两根手指捏住丹药举起了手,安承宇满脸笑容地冲了过去,张开嘴‘啊呜’一口,从南宫翎的两根手指间叼走了丹药。 入口的甜香,让安承宇弯起了眼角,自来熟地抱住南宫翎的胳膊,小屁股一扭,自来熟地坐进了南宫翎的怀里,笑眯眯地说道:“甜!” 南宫翎握住丹药瓶子,低头看着窝在他腿上,背靠着他,喜形于色吧嗒着小嘴巴的小豆丁,咧开嘴缓缓地笑了,被人全心全意信赖的滋味不赖啊。 他低声问安承宇:“想在这里玩吗?” 安承宇毫不犹豫点头:“想。” 南宫翎任由安承宇抱着胳膊,用另一只手刷出夜明珠,随手扔在练功房的地板上。 夜明珠‘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动,停在了墙边,安承宇放开南宫翎的胳膊,欢喜地“啪啪”拍起了两只小手,“好看,真好看!” 南宫翎继续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傀儡武士,安承宇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惊叹出声:“哇!” 南宫翎嘴边的笑容加大:“你自己去玩吧,累了自己回去找你娘亲去。” 宋承宇拍着手,仰起脖子,回头看了南宫翎一眼,这一眼犹如看向天神! 南宫翎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安承宇高声欢叫起来,双手双脚撑在南宫翎的身上,灵活地从南宫翎身上爬起来,然后,他目标明确地绕过南宫翎,奔向了南宫翎身后的兵器架。 南宫翎失笑,到底是家学渊源,年纪还这么小,也会对兵器感兴趣,反倒对傀儡武士,和墙角边明亮的夜明珠没有兴趣。 安承宇在兵器架前站定,并不敢贸然伸手去摸。显然,他早听过家中大人的吩咐,不让他随意触摸武器。 傀儡武士上前几步,在安承宇身后站定,安承宇忽然转过身来,指着一杆长枪对傀儡武士说道:“你会这个吗?” 傀儡武士一言不发上前几步,从兵器架上抽出长枪,在远离南宫翎的另一侧开始虎虎生风地舞起长枪来。 安承宇赞叹的惊叫声不停地响了起来,等在练功房外的穆燕飞,对着身后挥了挥手,青莲赶紧让人把座椅安放在穆燕飞的身后,小心地扶着穆燕飞坐了下去。 又从仆妇提着的食盒中,端出一碗羊奶给穆燕飞喝了,这才低声欢喜道:“大少爷最是机灵,有了这等机缘,理当会长命百岁。” 穆燕飞没有搭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疲惫地靠在了座椅背上,一双手抚摸在了大的出奇的肚子上。 她上次生产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这一次更险,她肚子里有双生子,御医早说了危险得很。她所有的活命的希望,都寄托在安馨和南宫神仙的身上。 小宇儿得了南宫神仙的喜欢,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到底也多一个出路。 跟这边安承宇大呼小叫的欢快不同,馨宁院的练功房内,迎来了安国公安志坚,安志坚一开口就让安馨不喜。 只听安志坚站在练功房的大门口,低声对着安馨叫道:“安国公主,臣有事禀报,烦请殿下移步。” 安馨吃惊瞪向安志坚,大伯父疯了吗?在安家叫她安国公主? 她转头看了眼比她更惊诧的高妙仪,莫非安志坚是不相信高妙仪,要在高妙仪面前做戏,还是这馨宁院中耳目众多,他不得不装样子? 不对,高妙仪被门规所限,不会多管这等事,馨宁院中还没有变成筛子,是个人都能进来,安志坚做戏是给她看? 安志坚,不,安家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何须多问? 安馨忽然烦躁起来:安家的求生欲也太强了,不过是让安修存了一本武功秘籍,这就刻意跟她客套,拐弯抹角让她知趣? 她的脸色冰冷下来:“有事说事,我的事不瞒妙仪师姐。” 安志坚不卑不亢上前两步,高大的身影进了练功房的门,随手关上房门,提声说道:“微臣曾经替殿下接过圣旨,圣上把畅春园赐给了殿下,殿下还是尽快搬去畅春园为好。” 安馨被安国公气得肝疼,安家这是要撵她走?要不是他们给飞云门传信,她会回来一趟吗?他们还在想着要替安国公府剔刺,安国公就迫不及待地要赶她出去? 她极其冷淡地嘲讽道:“安国公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还是要限定我何时从安国公府出去?你到我这里来,祖父祖母知晓吗?” “殿下何须多问?”安国公镇定得很:“我是安国公,这些事尚能做主。他日,犬子婚礼之时自会给殿下送请柬,还请殿下......” 安馨不耐烦听安志坚啰嗦了,直接打断他:“说盛暄帝封了我是安国公主,赐了府邸,但我依然是安馨。大伯父是想要开祠堂,把我从安家除名吗?” “不敢。”安志坚简单地答应道:“我之所以这么早来,正是因为殿下姓安,才要格外当心。如今盛京城中暗流涌动,安家身在其中,只怕要拖累了殿下。” “殿下几次三番救下福王功劳甚大。正好又有了公主府邸,很该早些搬过去,不要趟入这摊浑水中。” 安馨缓和了神色:“我不怕。这趟回来,正好帮着安家......” “安家不需要你帮。”安志坚也打断了安馨的说话,“你管好你自己,喜欢就在公主府多住几天,不喜欢,你二哥的婚礼一完,早些回飞云门。” “若是盛京城朝廷之争,让你觉得厌烦,亮出飞云门长老的身份来,撇开世俗之争,不必多管安家的死活。” 安馨急了:“我怎么能不管?我......” “殿下!”安志坚平静地提醒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皇上封你为公主,又赐你府邸,你虽出身安家,却已经变成了皇家公主。” 安志坚沉声强调道:“有福,安家不能跟你同享,有难,安家也不想要跟你同当。今日,用过早膳之后,殿下早些回公主府吧。” 安志坚说罢,转身便走。 安馨气急,她也不想管安家死活! 她要是过得了心里关口,干脆心狠手辣葬送了安家,心无旁骛追求仙道好了,何必非要保下安志坚这样的糊涂虫? 安志坚想找死,安家还有其他人呢!其他人难道也不管了?! “站住!”安馨提声叫道:“大伯父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昨夜,高师姐给祖父的秘籍,祖父说要给你暂时保管,你还没有还给高师姐呢?” “秘籍?什么秘籍?”安志坚没有转身,径直打开了练功房的大门,“安家不缺武功秘籍。公主殿下,好走不送。” 安志坚扬长而去。 高妙仪上前几步拖住了安馨,阻止安馨追上去。 她刷出隔音阵法,急声提醒安馨道:“你着急什么?南宫翎昨夜不是跟你大伯下棋去了吗?你跟他们闹翻了,搬去了公主府未尝不是好事。南宫翎守在这里,谁人敢来偷秘籍?” 安馨静了静。 高妙仪再接再厉:“搬,咱们早些搬。” 安馨伸手捂住了额头,低声呻吟了一声。 是她会错了意吗?高妙仪是旁观者清吗?还是南宫翎真跟安志坚说了什么?让安国公一大早就来找他们? 安志坚需要这样演戏吗?她又不是没有手段,可以跟安志坚好生商量,不让旁人知晓,非要猝不及防上来就来这一套? 说搬就搬。 安馨也是有脾气的,被安志坚下了驱逐令,她还非要赖在安家不成? 用过了早膳,安馨,高妙仪连同南宫翎,三人三骑从安国公府侧门离开,径直穿街过巷往畅春园方向去了。 安馨什么也没从安国公府带走,她成了皇家公主,没有再把安家的人带进公主府的道理,安家不是要跟她撇清吗? 要撇清那就彻底撇清好了。 徐妈妈和香莲都想跟着安馨走,没见着安家有人来挽留安馨,心中更是不忿。安馨见大家情绪低落,私下跟她们说了,有事照样可以去公主府找她。 安馨是憋着气出了安家的。 一出了安家,安馨就压下了情绪,高妙仪是第一次来盛京城。 安馨没急着去畅春园,她带着高妙仪绕着盛京城的繁华地带走,想要趁机让高妙仪看看盛京城。 高妙仪对盛京城好奇得很,特意跟安馨一起带着幕篱,边走边看边议论,把南宫翎撇在了身后。 她不想带南宫翎去畅春园,她一个未婚女子的府邸,让他一个未婚男子跟着住进去成何体统? 可南宫翎非要跟,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若是有事他担着,总不能逼着他天天翻墙。不,天天招摇过市,驾驶‘直升机’去探望安馨。 这分明是威胁。 当着其他人的面,安馨不好跟南宫翎争执,由着他跟了出来。 三人刚上了西胜街,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大叫:“让道,让开!” 几十骑高头大马开路,护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声势浩大且霸道地向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安馨不欲生事,弯腰拖住了高妙仪的马缰,低声说道:“咱们先让一让。” 南宫翎驱马上前,伸手拖住了安馨的马缰,一边往路边让,一边低声传音道:“别生气了行不行?” “我真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瞒过你?我真就只下了半盘棋,你大伯父是神不守舍,我分明看出来他有心事,可他跟我又不熟,哪里肯跟我袒露心事?我只好知趣地走了。” “你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就要走了?你要是受了委屈,我先护着你安顿好了,再回去找他理论,让他们敲锣打鼓把你迎回去?” ...... 越说越没谱了。 安馨没理南宫翎,任由他自说自话。 她才不信呢? 南宫翎恨不得让安家欠下他的人情,会轻易放过机会?这会儿,他们都走了,安家连个先天高手都没有,拿什么守住武功秘籍? 南宫翎果然提起了这一茬:“我也觉得你就这么走了不妥,要调些人去安家守着,真要是有个万一......” 南宫翎忽然住嘴,在他的神识中,街道两旁二楼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两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射向正在像他们疾驰而来的车队。 “嗡嗡嗡”弓箭离弦的震动响起,“夺夺夺”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有人高声呼喊:“护驾,护驾!”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多加一条规矩 马匹倒地的嘶鸣声响起,更恐慌的声音惊叫起来:“惊马了,惊马了!” “救驾,救驾!” 西胜街上忽然就乱了,各色人影乱动,各种声音乱响...... 高妙仪抬头看向从天而降,手持兵器向着马队冲去的杀手,低声惊讶道:“光天化日,有人行刺?!” 盛京城什么时候这么乱了? 福王惊慌失措的声音,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 怎么又是这个倒霉催的?回了盛京城也要倒霉! 安馨不假思索,一个旱地拔葱从马背上飞掠起来。 南宫翎比她更快,反手一把抓住安馨的胳膊,右手一扬,路边炸油条小贩的油锅上,刚刚炸好的油条,像箭支一般飞射而出。 十几根油条后发先至,击中十几个黑衣人的后背穴道,十几个黑衣人无声无息栽倒在街道上。 这还没完,南宫翎右手再扬,路边卖花姑娘提篮中的茉莉花,漫天飞舞起来,浓郁的香味飘过,屋顶上射箭的黑衣人,和受惊的奔马香风扑面过后,都被茉莉花点中了穴道,定住了身影。 安馨也没有闲着,她爆喝出声:“福王!快葱窗口逃生。” 福王如闻纶音,提声大叫道:“安馨!救我!” 救个屁!他又不是逃不出来!! 安馨被南宫翎拉住了,南宫翎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福王,你晋升先天下九境,这等危机理当自保无虞,何须要人救驾?” 他声音一落,福王的马车撞上前面倒地不起的马匹,车轮子在马只的肚腹上碾过,马车翻倒倾覆,福王拍碎车窗,像只花蝴蝶一般飞身而出,惊慌失措地连连踮脚,惊险万分地在倾倒的马车厢勉强站稳了。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他对着安馨传音道:“福王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行刺,真是奇了怪了。” 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 站在马车顶篷边缘的福王真像一只骚包的花蝴蝶,殷红色的外袍上绣满了各色各样蝴蝶,腰侧的荷包,腰间的玉佩,头顶玉冠上的簪子头上,都有振翅欲飞的蝴蝶装饰之外,连他脚上的轻薄靴子上都满绣着蝴蝶。 呵呵,在天胜境穿了半个月的绿色衣袍,福王恨不得把所有的颜色都穿在身上,又变回了昔日那个混吃等死的纨绔王爷。 一点长进都没有,亏他还因缘际会成了先天下九境的高手,真是老天没长眼啊! 福王惊魂未定,抬头看见凌空而立,飘飘欲仙的南宫翎和安馨,一张煞白的脸上涌现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来:“幸亏遇见了你们,本王......” 他的眼睛落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咬牙切齿地说了后半句:“本王的仇人真是多啊。” “来人!”福王转头四顾,伸手指向身旁的一个侍卫,“赶紧回宫去禀报皇上,说本王遇刺。” 接着,他伸手指向旁边的另一个侍卫:“调禁军过来封锁这里,刺杀本王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了。” 有机灵的侍卫,不等他吩咐,发射了示警烟花。福王手指头一转,指向这个侍卫:“这里的情形,刚才都看清楚了?” 那侍卫提声答应道:“回王爷,属下都看清楚了。” 福王点头下令道:“就你了,你等在这里,等禁军来,本王......” 福王转头看见南宫翎带着安馨要走,立即撂下一句:“本王跟神仙走了。” 他飞身向着南宫翎和安馨追了上去:“你们等等我,我跟你们走。” 安馨恨不得掩面叹息,太丢脸了! 福王一个王爷,一个先天下九境的高手,大庭广众之下,不顾颜面不顾一切要跟他们走,他好意思,她都要替他脸红害臊了。 福王半点羞惭的意思都没有。 他奔上前来,不敢贸然抓向南宫翎的马缰,赶紧拖住安馨的马缰,低声下气地乞求道:“安大妹妹,你要去哪里?我本来就是去找你的,你去哪里,本王就去哪里!” 南宫翎杀人的目光扫想福王,福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加了一句:“皇妹,你也看见了,有人拦截在本王去找你的路上要杀我!跟你们在一起,我才能保住性命。” 他也不管安馨答应不答应,连声催促跟上来的侍卫道:“赶紧备马!来两个人跟着,其余的守在这里,车上的礼物别丢了!本王要跟着皇妹先走了。” 福王一边拖住安馨的马缰,一边连声吩咐,生怕安馨弃他而去。 安馨无语了,她伸手扯了扯马缰,低声传音道:“你放开!三大仙门不插手凡俗之事,你不让我们走了,是想要陷害我们,让我们后悔救了你?” 福王死活不肯放手:“你们要去哪里?” 安馨无奈地伸腿踢他:“你放开......我去畅春园。” 福王喜出望外,“好,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他的求生欲极强,对着安馨只敢说你们,生怕再招来南宫翎的误会。 福王刚要放开安馨的马缰,他们的背后传来惊讶的声音:“福王,你怎么在这里?” 福王刚刚放松的背脊挺直了起来。然后,诚王的声音戏谑起来:“五弟,你这是看中哪家闺秀了?要不要为兄替你送回府去?” “啪”一声脆响,诚王的头猛地向右转过去,左脸颊上暴起了五根手指印。他伸手捂住脸庞,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宫翎,“谁?谁敢打我?” 南宫翎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诚王看着本尊,分明认出我是谁来了。本尊的未婚妻可是你可以出言不逊调戏的?还不下马跪地请罪?!” 诚王惊叫起来:“你是天鹰宗的南宫翎?!” 他气愤地伸手指向南宫翎,“你成了仙人了不起了?别忘了,三大仙门不得插手凡俗之事!本王得罪了人,本王自会认错,你插手世俗之事,也该受门规处置!” 他跟盛暄帝酷似的脸庞上,满是凶狠的恶意:“我要去天鹰宗告状,让天鹰宗戒律堂惩罚你!” 诚王话音一落,人从马背上飞起,他哀嚎一声,落到地上,跪倒在南宫翎的面前,挣扎了两下,没能站起身来。 南宫翎轻描淡写地放声说道:“你提醒我了!从今往后,世间多加一条规矩,三大仙门之外,凡人见着神仙要跪拜,无一例外。” “见着神仙不跪拜者,杀无赦!” 他的眼角余光扫向福王,福王烫手般放开安馨的马缰,伸手撩开袍角,跪倒在地上,朗声跪拜道:“给南宫神仙请安!南宫神仙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街上的人醒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跟着跪倒了下去,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给南宫神仙请安!南宫神仙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中,众人的声音开始整齐起来。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千金难买人喜欢 安馨满嘴的苦涩,南宫翎非要当安家的女婿,他这个神仙如此高调行事,安家又胆小如鼠,连她都被急着赶出了安家,今日过后,安家要何以自处? 南宫翎凌空而起,他对着安馨伸出手,当着众人的面,安馨向来是不会拆他的台的。 安馨迅速跟他传音道:“不许当众放话,给安家火上浇油。” 南宫翎顿了顿,再对高妙仪伸出了手,一等高妙仪抓紧了他的手,带着两人徐徐升高,等满街的人都看见他们,再带着安馨和高妙仪转头向南飞去。 高妙仪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当神仙的滋味太好了,比‘直升机’飞得还要好!南宫师兄,你可不能藏私哦,要教我们一起踏上仙途,长路漫漫也好有人作伴了。” “这有何难?”南宫翎笑眯眯地答应道:“我先教会安馨了,我最想她跟我作伴了。” 安馨没有做声,高妙仪敏感地察觉了安馨的担心,她轻笑道:“三妹妹,不是我说你,你是关心则乱。” “南宫长老此举大妙!” “正好配合我昨日给安家的秘籍,申国的有心人都会蠢蠢欲动了。正好一网打尽,实力碾压之下,要让他们痛了,才不敢伸手了。” “南宫长老,我替安师妹多谢你了。” “不用多谢我,”南宫翎多看了安馨一眼,笑眯眯地给高妙仪解释道:“馨馨这是心疼我。” “你想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作饵多少有些危险的,为了安家把我搭进去了,对她的损失更大,她不担心才怪了。” “要等她见着,我安然无恙把其他人都收拾了,她才会放下心来。你这几天辛苦点,多宽点她的心,我跟馨馨不在的时候要多当心点,别被人拿住了,用来威胁我们,拖我们的后腿了。” 高妙仪收起了笑声,警惕地问道:“他们敢对我动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宫翎信口胡诌,“你想想啊,你是高掌门唯一的掌上明珠,真要有人把你拿住了,高掌门怎么舍得下你?飞龙峰的余孽还没有清除干净吧?一旦有机会抓住你,他们会不会孤注一掷?” “天胜境被我们围住了,他们恨死我们两派了。我们没法把他们全都关在天胜境,一旦有人送信出来,谁晓得他们在外面有多少棋子?天胜境最喜欢剑走偏锋,拿下你是不是个捷径?” “吓我一跳!”高妙仪没当成一回事:“哪里会这么巧?事先也没人知晓我要来,我也没打算多呆,等徐妈妈采买好物事,最多十天半个月的就走了。” “我好歹也是先天下八境的高手,飞云门在盛京城的人手也不算少,护住我绰绰有余,你不要危言耸听吓唬我。” “你生怕我跟你抢安馨,我很明白的,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安馨是我的姐妹,你这个未婚夫,在她的心中,这会儿还要排在我后面呢。” “咦?”南宫翎长长地惊咦一声,“高师妹,你胆子见长啊!你不怕我一失手,把你给丢下去了?” 高妙仪一点都不害怕南宫翎的威胁:“你试试看,这会儿的风不小,你是见过我们在大风中飞行的,拿这个威胁我......” 安馨没有多听两人斗嘴。 南宫翎说者无意,她听者有心。 这几年,高妙仪一直没有出过飞云门,不管是那一方势力想要算计她,都没有机会。这一趟大师伯排高妙仪出来为她解围,确实冒险了些。 她原本打算,在高妙仪离开之前,跟高妙仪寸步不离。有她在,高妙仪自然安全无虞。这会儿听南宫翎的意思,要让高妙仪有独自一人的机会...... 安馨下意识地嘟囔道:“师姐绝不能有事。” 南宫翎和高妙仪停住了说话,一起转头看向她,安馨流畅地说了下去:“南宫师兄既然要兴规矩立威,不如就用护住安家来立威了。” “福王不是要跟来吗?我把福王留在畅春园,跟妙仪师姐一块儿护住了,多添一把火,南宫师兄替我去解决安家的麻烦如何?” “好。”南宫翎答应得极其爽快:“你总算是想通了,有些事你不好去做的,我反倒好出手了。” “再说了,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见外?这些事,我都替你摆平了,你安心修炼就好。” 高妙仪也说:“正是这个理。” “安家想把你摘出来了,你何必非要上赶着去帮忙?你对申国朝廷总不比他们更熟悉,不要越俎代庖,担忧太过!” 安馨想了想,认真地叮嘱南宫翎:“等我们走了,安家要在申皇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分寸的拿捏很要紧。” “我的目标很简单:护住安家,让他们用喜欢的方式活下去。” 高妙仪啧啧咂舌,“你这目标哪里简单了?他们的心意若是一时一变,他们若是要这申国的皇位,你要如何护住他们?” “不会的,安家安分守己的很。”安馨低声叹息:“师姐,咱们先说好了,要是看不惯安家一家子缩头乌龟,跪地求饶的样子,不许生气了。” “安家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千金难买人喜欢,他们的日子,他们喜欢就好。” 高妙仪的眼光飞快地闪了闪,低声笑道:“行,你既要由着安家喜欢,那就由着他们去了。” “要我说,”南宫翎左右扫视两人,慢悠悠地说道:“安家没有野心最好,我们都省事了。盛暄帝若是不对安家下手,一动不如一静。盛暄帝若是不识时务,这等后患留不得。如何?” “好!”高妙仪抢先说道:“就是这话,且看盛暄帝何去何从吧。” 安馨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不想为了安家让申国动乱起来,也没打算为了省事,直接把安家连根拔起,搬去飞云门。 安国公非要她搬出来,且让南宫翎跟他们折腾去吧。说起来,他们宁可麻烦南宫翎,也不肯跟她好生商议,还真是奇葩。 三人商议完毕,一路飞行到畅春园上空,先围绕着畅春园转了一圈。 所谓畅春园不过是皇家猎场的附属建筑,相比较于皇家猎场而言,畅春园占据的地盘不倒一成。 猎场中饱含了三座山,一个湖,盛暄帝倒是不小气,肯把这么大的地方赐给了安馨。 三人飞了一圈回来,又在畅春园的上方多飞了一圈,方才落到了前院畅春殿的大门口。 畅春殿前偌大的广场上,站着三五百人的内侍和宫女,为首一个女官,上前一步,在南宫翎和高妙仪前面站定,带领众人跪地行礼道:“恭迎公主殿下回府。”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不要看闹剧 安馨扫视静默无声,整齐站立的众人,行礼的动作整齐划一,到底是从宫中出来的人,晃眼看上去倒是规矩得很。 嗯,也漂亮得很。 所有的侍女都是清一色二八少女,个个相貌不俗,好像刚刚绽放的花骨朵,衣着也颇为大胆,领口低下刻意显露出本钱的人不在少数。 呵呵,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这里等着南宫翎? 安馨舒缓地提声道:“平身。” 起身的动作也很整齐,颇为赏心悦目。 安馨饱含内力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我这个公主怎么来的,想必你们都很清楚。我留在这里的时日有限,所以我在或不再的时日,园里的规矩照旧,处罚却要严苛十倍。” “但凡别有心思,想要浑水摸鱼的,在这里只会死得更快。” “有不愿意留在畅春园的出列,我会让人给你们重新安排地方,不会让你们因为畅春园处罚严苛,没了小命。” 站在最前面的蔡女官脸色发白,公主刚来就要赶人走了? 没有人站出来。 能到畅春园的都是人精。 安国公主不比其他公主,她一个飞云门的长老,能在畅春园呆几天? 呆不长,头顶上没有正牌主子管着,没有需要伺候的人,多少轻松快活?! 呆长了更好! 安国公主的未婚夫不是寻常人,是神仙呐,若是得了神仙青眼,甚至是爬上了神仙得床榻,转眼间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连族人都会受益,比做皇上的妃子更好。 更何况,站在安国公主身后得男子,挺拔俊美犹如天神下凡,哪里是皇上一个老头子可以比拟的? 至于处罚严苛十倍,安国公主一个人都没带,行事的人还不是他们这些人?雷声大雨点小,阳奉阴违,欺上瞒下,这些宫廷活命必备之手段,他们谁人不会啊? 没有精钢钻,敢揽瓷器活? 安国公主美貌绝伦又如何? 看她自恃身份,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哪有柔情似水,奔放热情,灵动活泼,善解人意的各色女子,愿意屈意奉承唯命是从来得舒坦? 已经有不安分的眼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南宫翎,企图眉目传情勾搭神仙。 南宫翎是什么人,哪里会错过侍女们明晃晃的眼神?他暗中跟安馨传音,主动请缨道:“不安分的人不少啊,要不要我替你出手教训几个,弹压她们?” 安馨低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没有搭理南宫翎。 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武,小武和小红,小绿,朗声说道:“看来大家对守规矩都极有信心啊,这是好事!今日先看一看,你们的信心从何而来?” 她的眼光落向站在最前面的蔡女官,“你既站在最前面,规矩应该最是清楚明白的。你先从穿衣打扮的规矩开始,逐一说给我这两个侍女听,带着她们四个好生理一遍畅春园的规矩。” “今日之内理好了规矩,还有想走的,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还可以离开畅春园。今日过后,畅春园的规矩只会越来越严苛,别说我言之不预,不教而诛。” 畅春殿外静默一片,不安分的侍女收回了飞向南宫翎的媚眼。他们想到了安馨会立威,可没想到安馨的规矩会如此严厉。 安馨也是无奈。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眼前这些人,个个都比她更熟悉皇家的规矩。她一个公主,在规矩上输给了他们,如何能够服众? 让女官带着小红它们四个理规矩,她也能趁机跟着把规矩过一遍。不至于出乖露丑,处处要依仗女官,对女官言听计从,变相成了女官的傀儡。 安馨继续说道:“我这两个侍女过耳不忘,我这两个侍卫乃是先天高手,别肖想着营私舞弊糊弄他们。等清理过一遍了,我再来跟你们说话。” “日后,我住在畅春阁,我的友人也会在这里小住。我们居住的地方会有阵法保护,闲人莫近。近了被阵法击毙了,生死自负。“ 安馨话音一落,远处传来福王的高叫声:“皇妹,皇兄来迟了!你等等我,我来替你教训奴才!” 安馨简直头痛。 福王怎么来得这么快?这是马不停蹄追着他们来了?他不用处置他们留下的一摊子事情吗? 福王来得极快,他熟门熟路纵马进来,一直到了畅春殿前才飞身下马。 他意气风发穿过人群,一眼见到南宫翎,立即匍匐在地,高声叫道:“给南宫神仙请安!南宫神仙万岁,万岁,万万岁!” 咦?这人是来捣乱的? 他身旁的内侍宫女多有眼色呀,见福王跪下,当即齐刷刷跟着他跪下,跟着他齐声高喊道:“给南宫神仙请安!南宫神仙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翎挑起眉头,上前一步站到了安馨的身旁,福王这么识相,这是企图要捧杀他? 福王从地上扬起脖子,恭敬地请示道:“还请南宫仙尊示下,仙尊想在盛京城中那座院子落脚?本王也好着人安排,供仙尊下榻。” 高妙仪意味深长的眼光落在了福王的身上,福王身上的衣裳换成了艳蓝色,照旧是满身的穿花蝴蝶,晃得人辣眼睛。 呵呵,福王还有心思换衣裳,看来盛暄帝已经对南宫翎服软了,专门派福王上赶着来拍马屁的? “不用另行安排了。”南宫翎轻描淡写地答应道:“本尊要跟未婚妻在一起。” “平身。” 福王率先从地上爬起来,“啪啪”两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上前几步,挡在高妙仪面前,在安馨的身旁站定,殷勤地跟安馨说道:“皇妹,我过来的时候听见了,你要清查不规矩的人,你交给我啊,皇家的规矩我最熟了。” “小时候,父皇母后为着我不守规矩,处罚过我好多次,我都记在心里了,下面的人休想要糊弄我。” 他不等安馨答应,转头扫向明显比先前更加规矩的宫女和内侍,目光所过之处,当即就有侍女重新跪倒在了地上。 安馨定睛一看,都是身材丰满,领口比其他人更低的侍女。 福王轻哼一声,对着蔡女官说道:“蔡姑姑,都是宫中当差的老人了。离了母后的眼睛,倒明知故犯糊弄起规矩,丢人显眼到皇妹跟前来了。” “先把这些人处置了。” 蔡姑姑俯首帖耳地答应一声:“是。” 她脚步一动就要走人,小红伸手拦住了她:“你先说规矩,没说规矩不能走。” 蔡姑姑的眼光一下子落在了福王的身上,安馨转身便走,“南宫师兄,高师姐,我们先走,这等闹剧没必要多看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要兴建别院 没错,闹剧。 福王来之前,她已经吩咐了下去。难不成福王来了,她这个公主就要收回成命,眼巴巴地陪着福王留在这里,看他如何按照皇家规矩处置人不成?她同意福王越俎代庖,替她行事了吗? 福王张口闭口规矩,还特意点明他对皇家的规矩最熟悉,究竟是要替她给畅春园立规矩,还是福王要趁机给她立规矩? 安馨忽然就失去了学规矩的兴趣。 皇家的规矩跟她何干?她几次三番救了福王,这是提醒她救错人了? 南宫翎一边转身跟着安馨,一边宠溺地笑道:“要不要我再多加两个傀儡,让它们动作快点。” “好啊。”安馨当即答应道:“免得他们变着法子偷懒,一天之内,理不出个规矩来了。” 安馨转头看向高妙仪,“你说给他们一日时辰够不够?不够,全都不要了,我从飞云门调出山历练的弟子过来当差,以后用飞云门的规矩。” 高妙仪“哈哈”一笑,高兴地接口道:“这个主意好!还是用自己人舒心些。天底下哪里还有比飞云门更好的规矩?” “要我说,盛暄帝很该早想到这个。让你守申国的规矩,岂不是贻笑大方让你为难吗?这哪里是报恩?报仇还差不多,专门来给你添堵呢。“ “你看看,这里样样都俗气得很,干脆拆了重建得了。虽说你住不长久,到底不能污浊了眼睛,住的不舒坦不是吗?” 南宫翎刷出两个傀儡,让傀儡去跟安馨的傀儡汇合,兴奋地接口道:“这里不用拆,拆起来也费劲。这些人,这些屋子,留下来以后用来应付俗世的人正好。让他们去纠缠他们的规矩好了。” “咱们另外兴建别院,就在先前看见的山上兴建,那里有山有湖,风景也还算秀美,就是豢养的野兽多点。” “也不是大事。” 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手,“这两天你发些帖子,把你认得的人邀过来庆贺你乔迁之喜。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猎兽的手段,免得以后有人敢来打这里的主意。” “我先让炼器堂的弟子上山去好生探查一回,让他们把建房子的图纸弄出来,等把野兽清理了,图纸也该出来了,接着就能开始动工了。下一次回来就能住得舒服了。这里的地盘还算宽敞,以后也好多个落脚的地方。” 南宫翎眨眼之间便定下了计划,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烟花,“我这就召集人来......” “嘿嘿嘿!”高妙仪赶紧提声阻止道:“这里还有我呢!安馨的事情,我这个师姐开没开口呢,怎么就光由得你做主了?飞云门又不是没人了,要召集人,也是我召集飞云门的人来!” 得了,两人又要开始争抢安馨的注意力了。 “那我们比一比!”南宫翎笑眯眯地对高妙仪发起了挑战:“我们各自召集人手,先看谁出的图纸又快又好,能被馨馨挑中了。然后再比一比,谁建的房屋又快又好,能让馨馨满意!” “比就比!”高妙仪当即接下挑战,“彩头是什么?” “天胜境的灵禽灵兽?” “不要。太多了,不稀罕了。” “那什么稀罕?” “你去飞云门教授仙法?” “行!” 南宫翎和高妙仪三两下定好了彩头,高妙仪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烟花,抢在南宫翎的前面扔上了天空。 蓝色的烟花在极高处的天空炸响,高妙仪得意洋洋看向南宫翎,南宫翎见状,反倒收起了烟花,重新刷出了飞信,用传音入密吩咐了几句,放手让飞信飞走了。 从头到尾,他们两人的打赌,都没安馨什么事。 安馨开了一个头,两人自动自发接了下去。 烟花炸响,福王惊跳起来:“皇妹,你别误会我呀,我只是想要帮你!” 没人答应他,三人速度极快,几句话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福王跳脚追了上去:“皇妹,你要建什么,我让父皇给你建!哪里要劳动飞云门和天鹰宗的神仙们呀?!” 福王大呼小叫的走了。 临走前,他还记得回头跟跟来的侍卫们吩咐,“赶紧的,按照公主吩咐的,跟着蔡姑姑把规矩给理清楚了,别丢了我母后的脸。” 蔡姑姑端正地行礼,“是。” 她也不是吃素的,规矩条例张口就来:“妆容衣饰行为举止规矩,四章共一百二十条......” 蔡姑姑为了在公主殿下面前露脸,早有准备,可惜公主殿下听不见了,真是可惜了了。 南宫翎拉着安馨,高妙仪紧随其后,三人理都没理福王,径直进了畅春阁的花厅,屏退侍女,刷出茶桌茶椅等一应物事,高妙仪开始沏茶,南宫翎在一旁刷出个小书桌,摆好笔墨纸砚,开始提笔在纸上完善兴建别院的思路。 福王涎着脸进了花厅,在安馨的对面坐下,左右看着南宫翎和高妙仪你一言我一语,迅速在别院之外扩展出了,花园,练功房,藏书阁,客房,花房,温泉池......等等越来越多的建筑来。 天啊,他们哪里是要兴建别院? 兴建个行宫还差不多! 福王越听脸上的笑容越是勉强,他先前还高叫着要让父皇来替安馨兴建别院,这会儿恨不得把这话给收回去。太破费了,样样都要最好的,许多物事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安馨一直没有做声,更没有理会福王频频看向她的眼神。 南宫翎和高妙仪把别院兴建,变成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比拼,她夹在两人中间能说什么? 他们两人对两派的事务都比她知晓得更多。 她顶多做个和事佬。 飞云门的人来得很快,高妙仪兴致勃勃地出去接人了。南宫翎也没有闲着,他跟安馨说了一声,兴冲冲出去勘查地形去了。 两人卯足了劲,都想要获胜,都没把福王放在眼里。 凭他们对安馨的了解,安馨当众给福王没脸,对福王的提防显而易见,福王很难得能从安馨手中讨到好处。 等两人一走,福王就愁眉苦脸地对着安馨哀嚎道:“皇妹,你这别院不要父皇兴建了?我要怎么回去给父皇禀报呀?” “实话实说。”安馨平静地答应道:“你也看见了,皇宫中出来的人不是那么守规矩。我管多了,岂不是给你母后没脸?” “我这样兴师动众也是不得已。难不成非要我去迁就派来伺候我的人,非要一丝不苟按照那么的规矩来?真要是那样,岂不是要为难我这个公主了?你和你父皇真想要恩将仇报?” 福王惊呆了,不过是用规矩试探一下安馨,怎么就成了恩将仇报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福王耍赖 “不不不,何以至此!”福王连忙摆手道:“不过是些奴才,该打该杀你看着办,哪里能让你去迁就了?” “只是,把天鹰宗和飞云门下山历练的饿弟子都集中到这里来......” 安馨打断了福王,“集中到这里来不好吗?我不信你们不担心他们行踪,都过了明路,岂不是更好?” 安馨没打算跟福王多说这个,她轻巧地转过了话头:“你才刚回来,怎么就遇到刺杀?若不是恰巧遇到了我们,你这条命又危险了。” “你不回去找你父皇庇护你,躲到这里来,是想要跟我捆在一起?你以为我能够护住你?我可跟你说了,你跟我走得越近,越是有人要刺杀你。” 安馨把话说得极其明白:“若是因为你,牵连到了安家,让安家也危险了,我不会放过你。” “我劝你赶紧回宫去求你父皇庇护,别回福王府了。我好歹救过你几回了,别就这么死了,让我白白救你一场。” 福王的脸比吃了黄连还要苦,他用手用力度揉了揉脸颊,极其苦涩地放下手,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袍服,连声抱怨道:“你看见了没有?我都穿成这样装疯卖傻了!我这样的会跟他们去争皇位吗?” “换做是你,你会放心把申国放到我手中吗?” 安馨板起了脸,冷若冰霜:“不会。” “那就是了!”福王怪叫起来:“连你都不会支持我,我对谁会有危害?他们非要置我于死地?” 安馨冷冷地看着福王没有说话。 谁要置他于死地,不是很清楚明白吗?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 福王伸手抱住两只胳膊,仿佛被冰冻住般使劲擦了擦胳膊,心虚地继续叫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想活命!不管是想要我的命,谁就是我的敌人。” “我没想拖你......拖安家下水,是他们已经把我们捆在了一起,现在无法撇清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安馨极其难得地嗤笑一声:“你跟谁我们呢?他们又是谁?你不是不知道谁要你的命吗?” 安馨正色警告道:“安家没有野心,我也没有。谁人登上皇位,对安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有我在,安家的国公之位还能保不住吗?” “皇位之争,安家不参与,我更不会推波助澜。你别想拖安家下水,别让我后悔救下了你。” 安馨不相信福王,《农夫与蛇》是小学课本里面的故事,她两世为人,虽然既怕死又心软,却不敢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辜负了曾经受过的教育。 “可是......” “可是什么?”安馨不满地打断道:“你是想要跟我说,你父皇连自己的嫡子也护不了吗?还是我们救你的次数太多了,让你误以为我们会为了你,去触犯门规?或者,你更想要惹恼了南宫翎,给你们重新兴规矩?” 福王连连摆手摇头,赶紧退而求其次:“不不不,我只是想在这里多住几日,直到父皇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福王的眼泪说来就来,“我不想死,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他一张太过漂亮的脸上,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求生欲望。 安馨的心被触动了,谁活着都不容易啊。 她沉声提醒福王:“你成了先天下九境的高手,是所有王爷中武功最高的人,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自己护住自己?” 福王用手捂住了眼睛,当着安馨面“哇”地一声,不管不顾地跺脚痛哭起来:“我不会用啊!我空有一身真气,半点不会用啊!父皇母后从小就想要我当个纨绔王爷,我是个孝顺儿子,我不敢忤逆他们啊!” “我也想要你看得起我,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这突如其来的真气,空有其名的武功境界,只会更快地要我的命!” 安馨冷冷地看着福王,眼中闪过一抹怜悯,这个时候对着她痛哭有用吗?想要学武功自保,皇宫中有的是先天高手,朱启生不是晋升先天三境了吗?福王正该赶紧回宫去,求人教授他武功才是。 他能不能自保,干她什么事? 福王见安馨不为所动,不死心地问道:“你打算看着他们把我害死吗?” 安馨也是奇了:“你想我做什么?去替你找出仇人?去替你冲锋陷阵?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说这个?这是你们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联?你怎么就没想过要依靠你父皇?依靠你自己?” 福王振振有词:“父皇有五个儿子,皇位只能座下一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救了我,在有心人的眼中,你就跟我是一伙的,他们在对付我的时候,也不会放过你。” “我想要的仅仅是,在大皇兄回来之前,烦请你护住我。他们想要我的命,是想要对付英王。” 安馨真的不耐烦了,跟福王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耍赖在她这里有用吗?她冷冰冰地答应道:“你若是能留在畅春园,他们想来我眼皮子底下杀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其他的,我爱莫能助!” 福王欲言又止。 安馨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用你的脑子好生想想,我能在盛京城呆多久?我处处护着你,让人误以为我要支持你登上皇位,等我走了,你会死得更快。” “别说你的几个皇兄了,连你的父皇都不会放过你。你想要自寻死路?你想死,自己去死好了。别拖累我,更别拖累了安家。” “不是!”福王跳脚站起,伸出袖子擦干眼泪,着急地说道:“我不想死,我想要自保!你教我武功,教我如何自保可好?” 不好。 他一个百无一用的纨绔,她如何教得会他?!为了福王去触犯飞云门的门规,怎么可能? 安馨不耐烦地挑起了眉头,“真要学武?” 福王大喜过望,点头如捣蒜。“是。” 安馨抬起了手,指向畅春园练功房的方向:“去,去练功房练功,一日只有三个时辰的休息,用来用膳和歇息,其余时辰全都练武去,你能坚持七日,我便教你一套功法。” “你若坚持不了,以后不要来烦我,也休要怪我见死不救。” 福王的脸苦了下来,安馨垂下眼帘。 爱去不去,达不到这个要求,她懒怠再理会他。 练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么几天都坚持不下来,福王不可教,更不可交。 福王察言观色,知晓再无商量的余地,他一咬牙一跺脚,视死如归般答应道:“好,我去。”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父子疑心 福王走了。 安馨终于空闲了下来。 她从里到外把畅春阁逛了遍,真不怪高妙仪看不上这里。 畅春园是皇家狩猎场,畅春阁是盛暄帝狩猎时下榻的地方,皇家喜欢用大面积金黄色来装饰屋子,金碧辉煌穷奢极欲,身临其境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畅春阁内除了主院之外,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安馨逐一在畅春阁和东西跨院四周布下阵法。 他们在畅春园忙碌,诚王也没有闲着。 诚王被护卫抬着进了勤政殿的侧殿,趴伏在了盛暄帝的面前,诚王声泪俱下,“父皇,儿臣被南宫翎欺负了。” 盛暄帝从宽大的案牍上抬起头来,“行了,你冒犯安国公主还有理了?你脚伤了,怎么不回府中去疗伤歇息?进宫来是想要告状还是讨罚?” 盛暄帝言语中的不满显而易见,诚王匍匐在地上,愈发诚惶诚恐地哀求道:“儿臣有错!不该胡乱玩笑,让南宫翎多兴了一条规矩,连累了父皇。” “可南宫翎也太跋扈了,他怎么敢?!” “儿臣以为,南宫翎和福王早有预谋,没有儿臣适逢其会,南宫翎也会跟福王一唱一和,在闹市趁机发难,向皇权宣战给父皇下马威。说不定,福王早有了不臣之心,投靠了南宫翎,要献上申国,甘愿成为南宫翎的走狗和傀儡。” “儿臣担心,英王此去莱江北岸会不会有危险,父皇是不是派人去接应大哥去?” 诚王深谙告状的诀窍。 他的父皇对他受伤与否,哪里会有多少关心?他来迟一步,福王的侍卫,连同禁军的禀报多半都已经把消息烩饼回来,他没打算多讲今日之事,把矛头对准了盛暄帝座下的皇位,和盛暄帝最属意的接班人。 诚王忍住脚上刺骨的疼痛。 他就不信了,父皇不爱惜他,还能不爱惜自己? 盛暄帝的深色凝重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诚王心中千回百转,到底还是苦涩道:“儿臣没有证据。儿臣有负父皇重托,到如今也没能查出京城中疫病的来由。” “儿臣隐约有个预感,平安侯和老程家确实有异心,可福王未必就全然无辜。如果大哥出事,儿臣斗胆猜测,是五弟顺水推舟,搭上了安馨,交结了南宫翎,有了不一样的野心。” “父皇,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福王怎么能为了活命,跟外人私相授受,要断送祖宗的基业?那南宫翎岂是好相与的,今日能多加一条规矩,明日就能讨好安馨,把皇位给了安家。” 诚王痛心疾首,哀声哀求:“父皇,防微杜渐,不可不防啊!” 盛暄帝脸色都变了, 防?如何防?南宫翎成了神仙,朱启生都说了,无论如何防守,他的皇宫都挡不住南宫翎?火,毒,弓弩,禁军,这些能够防守凡人的利器,对南宫翎有用吗? 天底下哪怕再多一个神仙也好,至少还有机会挑拨两个神仙,用以自保,只有南宫翎一人,还不是南宫翎一人说了算。 按照诚王的说法,岂不是朱供奉和李公公都被南宫翎收买了,跟福王一起要夺了他的皇位?屁话!福王也好,安家也罢,南宫翎要的不过是顺服,他就不知晓顺服二字吗? 唾面自干他忍不下去吗?父皇失去了半壁江山都能忍了,不过是个南宫翎,他暂且先忍了。 盛暄帝“啪”一声拍向面前的案牍,怒目圆瞪呵斥道:“放肆!无凭无据怎能信口开河陷害你五弟?我看你是拒不认错,还睚眦必报,要反咬一口!你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蛊惑人心。” 诚王惊惶地惊叫:“父皇,儿臣没有!” 盛暄帝抓起案桌上的奏章向着诚王扔去:“滚!要不是你信口胡说,招惹是非,何来规矩一说?福王闹市遭遇刺杀,你怎么恰巧在场?若是被朕查出是你所为,朕绝不轻饶!” 诚王心灰若死,频频叩首分辨:“父皇,儿臣冤枉!定远侯夫人病重,儿臣王妃思念母亲,又身怀六甲走动不便,儿臣是下了早朝,代王妃过府看望定远侯夫人。” “回府的路上,看见召集官府的烟花升空,这才绕了半条街看见了福王,以为是福王胡闹,调侃了一句。” “父皇可以派人前去查看,儿臣沿路过去受伤倒地的地方,根本无法看见福王受袭,还请父皇明察,不要让儿臣蒙冤受屈。” 神奇的是,诚王从头到尾都是哭腔,字字句句却异常清晰地,让盛暄帝听了个明白。 盛暄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来人,把诚王抬回府去。” 诚王再次叩首,礼仪周全:“父皇,儿臣告退。” 诚王被人抬走了,蔡公公从头到尾眼观鼻鼻观心,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 盛暄帝静了静,忽然低声吩咐道:“把风向天叫来。” 蔡公公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俯身弯腰答应道:“是。” 他上前几步,先把盛暄帝扔在地上的奏章检视起来,整理好了,低头呈送到了盛暄帝的案头,后退三步,侧着身子出了勤政殿,亲自出去传令去了。 蔡公公出了勤政殿,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风向天乃是皇家大供奉,是盛暄帝最心腹的先天二境高手。盛暄帝把他叫到勤政殿来,每一次都有大事发生。 圣上心思难测,这回不知是诚王,福王,还是安国公要倒霉了。 盛暄帝的心思让蔡公公琢磨不透,老安国公安修的心思却极其明白,就是要保全安家,不让安家被安志坚给拖累得满门抄斩了。 他面对跪在面前的安志坚,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把安馨赶走了,就以为能她摘干净了?!” “你好糊涂啊!安家若是有事,馨姐儿能袖手旁观?你干下的好事被人捅出来,她还有何面目见人?” “你赶紧去把馨姐儿叫回来,我和你娘商议过了,你的事,馨姐儿不好出手,让南宫翎去处置好了。他若是能处置好了,解除了安家的危机,把馨姐儿嫁给他,我才会放心。” 安志坚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固执坚持道:“我不去。爹!我既成了安国公,自会保住安家,不会让你丢脸,累及子孙后悲无法做人。” “爹,你要相信我。” 相信个屁! 安修暴怒地抓起手边的茶盏,忽地砸向安志坚,安志坚一个闪身避过,一边飞身出门,一边低声说道:“爹,你陪着娘亲好生歇着,儿子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一起成魔 安修追了出去。 他刚才出了书房,见着朗晴居的大门口,安志坚和安怀德擦身而过,安怀德扬声跟安志坚禀报道:“爹南宫翎长老传信来了,说是在西胜街又救下了福王。他们到了畅春园,打算要在畅春园兴建别院。” 安志坚停住了脚步:“信呢?” 安怀德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安志坚,安志坚拿着信急冲冲走了。 安修忽然静了下来。 他对着安怀德招了招手,“德哥儿,你过来,给我好生说说南宫翎都传了什么信来?” 安怀德最是孝顺,听见安修叫他,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主动高兴道:“祖父,南宫翎说这一回救下福王的功劳,一样要记在大妹妹的身上。” “他还要帮着大妹妹在畅春园兴建别院,不要圣上出人出力,天鹰宗和飞云门派出山历练的弟子一起去......” 安怀德没有避开人。 在他的认知里,这等消息瞒不住人,传了出去对安家只会更好。 安修笑眯眯的对着的安怀德招手,“真是好消息,你大妹妹住进了公主府,这几日,你要带人去祝贺一番才是。” 安怀德笑得更开心了,“南宫翎说,大妹妹要广发请柬,大开秋狩,让我先列出名单来。我正想请教祖父,一起把名单写出来,不要把人给漏掉了,赶紧给大妹妹送去。” 安修爽快地答应道:“来,来书房,我替你把把关。” 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他儿子不成器,南宫翎却是个有大能的,南宫翎愿意避开馨姐儿出手相助,到能免了馨姐儿的难堪,最好能够连飞云门都瞒过了,不致于拖累了馨姐儿。 他老了,脱了安国公的爵位,是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且看他翅膀长硬的儿子,如何处置危机吧?若是能够停停妥妥地安置下来,他也能彻底放心,把安家交到他手里去了。 除死之外无大事。 安家犯下了欺君之罪,真是满门抄斩也不冤枉。有南宫翎相助也无法逃脱死罪,死便死了。他就不信了,南宫翎和清风居还不能让安馨死遁了?! 上一次若不是安馨悍然在芳华院现身,叶芳华这颗毒瘤说不定早就害死他们了。只要安馨能活命,其他的该来便来吧。 安修的心情由暴风雪转成了阴天,秋卓尔的心情却从阴天直接落入了冰天雪地之中。无他,秋敏学逃回了天胜境。 天胜境的野兽发了疯,秋敏学回来的路上落了单,接连遭遇野兽的攻击,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可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前胸后背都有两条,能活着回来就是奇迹。 秋卓尔没有让暗药堂的人来救治秋敏学。 茅朝阳死了,能救回秋敏学只有祠堂的小血池。秋敏思说过秋家不能再死人了,他带着秋敏学去小血池救命,秋敏思理当不会反对。 秋卓尔先让人把秋敏学送回秋家老宅,简单清洗过秋敏学身上的伤口之后,屏退了其他人,开启阵法,带着秋敏学进入了地道。 秋敏学是带着蓝羽的消息回来的,一从秋卓尔的背上清醒过来,急着跟他爹说他的遭遇,刚说完秋卓越从祠堂救下他,给他之路让他离开天胜境,秋卓尔就止住了秋敏学: “先别说了,等见到你大哥,一起说一次。” 秋卓尔打开祠堂的大门,秋敏学在痛楚中,豁然见到祠堂中挺立的十几根阵法基柱,连同打开的防御大阵,心中惊骇之余闭上了嘴巴。 连这里都变样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爹是带他去见他大哥,祖父和大伯呢?他带回来的消息极其重要,他爹怎么不让祖父和大伯一起来听? 秋敏学低声提醒道:“爹,我知晓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是如何被破的了,灵禽灵兽的祸患是人祸,不是天灾。要让祖父和大伯一起来给天胜境报仇了。” 秋卓尔没有答话,他小心地从南宫翎布下的防御大阵边缘穿过,在祠堂最后方站定,伸手拍向左胸,击打出一滴心头血,开启一道极其隐秘的阵法,进入了‘逍遥法外’小血池密道中。 他背着秋敏学跟随着心头血形成的极细的血线往前走,经过了一道幻阵,见到了躺在小血池中的秋敏思。 听见秋卓尔的脚步声,秋敏学霍然睁开了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睛中没有眼白,漆黑的瞳孔旁全是浓重的血红色,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秋敏学搂紧了秋卓尔,秋卓尔不着痕迹地捏了捏,秋敏学的吊在他胸前的双手,对着秋敏思请求道:“大祭司,你二弟伤重,天胜境无人能够救治,我带他来,看看大祭司能不能救下他。” “能。”秋敏思缓缓坐起身来:“二叔二弟要想清楚了,入了这个血池,除了血魔大法,无法再修行其他功法。” 秋敏学惊讶道:“血魔大法是什么?” “哈哈哈哈......”秋敏思嚣张地狂笑起来,血色头发无风飞舞,每一根头发上都在滴落鲜血,“血魔大法就是以身伺魔,借用魔功获取无上生机,生生不息。” “就是天鹰宗和飞云门口中的魔道。” “呵呵......”秋敏思的笑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起来:“天胜境血祭之术就是魔道,我们跟他们果真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弟来,入了这个血池,跟我一起在成魔血祭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我们兄弟二人也好有个伴。” 不等秋敏学答应,秋卓尔抢先说道:“你跟你二弟说清楚,让他心甘情愿。别图一时之快,日后兄弟阋墙。” “有什么好说的?”秋敏思收敛了笑声,“天胜境的诅咒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是我们秋家的祖先,把秋家卖给了血魔,在血魔的指使下兴建天胜境,建成了世间最大的阵法,把我们生生世世笼罩在里面,无法挣脱。” “谁也逃不出去。” “成魔,集结妖魔气,打败镇压阵法阵眼的仙魂,让世间的人和兽变成我们血食就是我们的宿命。祖父和三叔以前遮遮掩掩,让天胜境饱受诟病,哈哈哈,是他们没有看透啊。” 秋敏思从血池中凌空飞上小血池上空,“绝对的实力才是依仗。我若是能杀了南宫翎,灭了天鹰宗和飞云门,把世间变成我们的猎场,不断地壮大自身,谁能管我是魔是仙?”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秋敏学惊喜地问道:“大哥,你能对付南宫翎了?” 他话音未落,秋敏思从天空笔直落下,径直砸向小血池,秋卓尔和秋敏学不约而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满头满脸被溅上血液。 他们俩没有看见,秋敏思砸起的血花,没能飞出血池半步,好似被无形的规则压制一般,猛地收缩回了血池当中。 “啪”声重响过后,秋卓尔父子睁开眼睛,扫向干净的池沿惊疑不定,他们拿不准秋敏思究竟是不是故意摔下来,让他们见识极其精准的控制力。 秋敏思淡定地坐在血池中,血色双眼中,露出了雪白的眼白,他用正常一侧的脸面对向秋卓尔父子,看上去不再鬼魅形同疯魔。 秋敏学没有再问下去,对他而言答案不言而喻。秋敏思若是能够对付南宫翎,不会介意用恶鬼的面目面对他们。 秋敏思没有忽略秋敏学脸上的失落,他镇定自若地说道:“我修习血魔大法时日还短,力量控制还未能随心如意。” “以我的体会,这门神功确实是一条捷径。我尚未引气入体,未能踏上仙途,可我已经能借用功法之力,短暂凌空而立。” “这等神异之处,别的功法不可能有。当然血魔大法也有缺点,最大的缺陷是要用鲜血来滋养。” 秋敏学喃喃地惊讶道:“这也是仙法?” “是仙法,如假包换的仙法。”秋敏思低声嗤笑道:“就因为要用血液来滋养,便被贬低排斥成血魔,此等大法对付灵禽灵兽不是正好?天胜境何错之有?” “二弟,你若是愿意跟我一起修习神功,我可以向你保证,三日之内,助你晋升先天之境。” “真的?” “自家兄弟,我骗你作甚?” 秋敏学没有多想,先天之境的向往,对力量的渴望,和求生的本能,让他冲动地下定决心。 他低头对秋卓尔说道:“爹,我愿意。” 秋卓尔当即上前两步,把秋敏学放进了血池中。“嘶......”秋敏学猛烈地抽气,浑身突然战栗起来。 太疼了! 他无数次去大血池中修炼过,他没料到这里的血液跟大血池中的不同,钻心刺骨的疼痛深入骨髓,痛入神魂,简直痛不欲生。 秋敏学摇摇欲坠,几欲昏死。 秋敏思伸出手贴在秋敏学的后背:“痛过这一次,以后就好了。” 有秋敏思相助,秋敏学觉得更痛了。 在极度的疼痛中,他自觉活不下去了,他快速地把他遇到滕浩源兄弟和蓝羽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忘记蓝羽刷出阵牌,打开天鹰宗的防御大阵,他们要去霍迪国见国师的事情。 他急匆匆说完,多加了一句:“爹,大哥,不要放过落日台的人,不然,我,我死不瞑......目。” 秋敏学昏倒了过去,秋敏思把他放倒在血池的台阶上,让秋敏学平躺在血池中。转头看见秋卓尔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心,对秋卓尔解释道:“二叔毋需担心,过了这个关口,等他醒来,先天之境唾手可得。” “二弟立下大功了,他带回来的消息太重要。天不绝我秋家,原本破开南宫翎的阵法还会多几番周折,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叔,这事我要亲自去走一趟,会一会蓝笔辉,会一会霍迪国的国师。霍迪国的国师是谁?” 秋卓尔沉声道:“宣烨。霍迪国守着不留山,时不时派人去探查问鼎门,说不定机缘巧合让他们获取了什么宝物。蓝月用他给的阵牌打开了阵法,以前跟蓬绵延勾结的人就是他了。” “按理说,天鹰宗的阵法跟我们一样,都来自门派遗存,他既然能够打开天鹰宗的阵法,天鹰宗对他而言犹如无人之境。飞云门和我们可能也握在他的掌心。你去结交此人也好。对我们或许有大用。” “嗯。”秋敏思狰狞的侧脸上流露出名副其实恶魔般的微笑,“若是能打开外面的阵法,我把魂火握在手中,天胜境照样能握在我们手中。顺便让南宫翎背了黑锅,让南宫翎成了世间的妖魔。” 秋敏思站在血池中央运筹帷幄,“他一个霍迪国的国师,手中能有多少力量?跟我们结盟,助我灭了天鹰宗和飞云门,我能替他一统三国,让他成三国共主。” “这等条件,没人能够拒绝。”秋敏思的目光落在秋卓尔的身上,“南宫翎不是提出了两个条件吗?都答应他。” “魂火不用说了,他已经用阵法护住了。其他人想要来巡逻,让他们来巡逻好了,这里另有密道通往秋家老宅,不用再从外面通行。” “把祭祀堂散了,祭祀堂的人全都散入长老堂。我也不做大祭司了,我要做天胜境的新掌门。” “天鹰宗和飞云门想要天胜境摒弃血祭,我们如他们所愿。让他们带走天胜境血祭的秘籍,天胜境有想要改修功法的人,任由他们改修。” “天胜境迷途知返,从今往后改邪归正了。” 秋敏思天人一侧的脸庞上,露出无比诚挚的笑容,“等外人都走了,甄选不愿改修功法的先天高手做各堂的堂主。把不听话的人派去舒家部落去加固阵法,灭杀灵禽灵兽。” “必要的时候邵家,危家部落的阵法都可以破一破。” 秋敏思施施然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半个面具,戴在他恶魔一边的面容上,露出天人俊美容颜,他神情谦和地问道:“境中先天三境以上高手还有多少?” 秋卓尔傲然地挺直了背脊,“只有我一个了。” 秋敏思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二叔,我也晋升先天三境了,天胜境还是我们秋家的天下。” “来,二叔,我带你出去。我走后,照样跟人说我在闭关,冲击先天三境。等三日后,二弟晋升先天出关,暗黑森林谁不服从号令,只管杀人立威不必顾忌。” 秋卓尔一边接过秋敏思递给他的令牌,仔细地看着秋敏思如何开启暗道,一般略微有点担心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如今不比往日,出入天胜境......” “无妨。”秋敏思笑容和煦如同谦谦君子:“祖父和三叔把大祭司亲卫留给我了,我坐‘飞船’去。你让人先把滕家,蓝家和蓬家,发配去矿山的余孽都看好了,这等筹码别死光了。” 秋卓尔简单地点头道:“你放心,不会误了大事。” 他们两人都没把秋敏学昏死前的叮嘱放在心里,那是秋敏学刚回天胜境,不知如今的情形,秋敏学若是跟他们知晓的一样多,自然会赞同他们的行事。 等他们有了报仇的底气,报仇是迟早的事情。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篱笆要扎牢 晚膳前,高妙仪和南宫翎前后脚,回到了畅春阁的花厅。 花厅里,刺眼的金色装饰换成了各色的菊花,临窗的东墙下放着盆栽的桂花,馥郁的芬芳,让高妙仪进门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真难得,你还能寻到盆栽的桂花。” 西窗旁,安馨坐在茶桌旁,笑盈盈地斟好两杯茶,“来,先喝杯茶。辛苦了,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们的图纸啊?” 高妙仪转头看了眼紧跟着进门的南宫翎,好奇地问道:“你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安馨涨红了脸,她不是能听见脚步声,她是能从神识中看见南宫翎。可这话她没法跟高妙仪说,她心心念念要筑基之后给师父惊喜,不想这个时候松了气。 南宫翎哪里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他先给了高妙仪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然后笑眯眯地答应道:“岂止是能听见脚步声,她的鼻子也灵得很,说不定是顺风闻见我回来的味道了。” 高妙仪当真了,她上前两步坐到安馨身旁,皱起鼻子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眼睛留意到安馨脸颊旁飘动的碎发,不满地瞪了眼南宫翎:“逆风!哪里有什么气味?” “三妹妹不喜欢跟人计较,你这样胡说八道,当心她要嫌弃你。” “胡说!”南宫翎在安馨的另一侧坐下,伸手端起安馨斟好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们这样才好。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 “你跟罗志超怎样?两个都说,还是两个都不说?肯定都没有我们这样好,你能听见罗志超的脚步声,闻见罗志超的气味吗?” “你肯定不行,你嫌不嫌弃罗志超?你都不嫌弃了,安馨怎么会嫌弃我?” 高妙仪呐呐无言,南宫翎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她多少有点羞愧地看向安馨,没想到,安馨跟南宫翎这么好了。 安馨深深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坦然地接住安馨的目光,宠溺地笑道:“你二姐姐不是外人,换做是别人我才不说呢,说了你又要害羞了。” “有我这么个未婚夫,又不是丢人的事,你心悦我不用掩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安心就好。” 安馨还没说什么,高妙仪‘嘶’声抽气,用力用手在两臂上摩擦,把身上雪白的衣袖刷得‘丝丝’响。 “真是肉麻呀!”她诧异而敬佩地看向安馨:“他这样的,你也能忍得了?” 安馨垂下了眼帘,还是高妙仪了解她。 她忍不了也不得不忍啊! 偏偏是南宫翎比她更早筑基,她跟他共同的秘密太多,他们之间的缘分短不了,也断不了了。 安馨一垂眼,南宫翎就夸张地着急起来:“馨馨,你别听你二姐姐撺掇啊!你不爱说话,不是你的错。我若是不说话了,我们俩大眼瞪小眼,怎么相知相守?就我这样的,我们俩在一起才最合适了。” 高妙仪左右看着安馨和南宫翎,忽然一边点头,一边失笑道:“嗯,是我的错,你对着外人都不爱说话,是不是非要他这样的......” 安馨抬起了眼帘,对着高妙仪淡然一笑,“怎么了?你们俩今天是不是一无所获,怕我失望,商量好了,一起来调侃我?” “哪能啊?!”高妙仪兴奋地看向安馨,刚要说话,转眼又看向南宫翎,闭紧嘴巴不肯多说了,“你放心,我保证赢。” 安馨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笑得很开心:“我倒是想输了,去飞云门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免得你思念成河,让我牵挂啊!可天鹰宗的实力不允许啊,到时候,你来天鹰宗也是一样,我们照样可以天天见面。” 得,高妙仪算是领教了,敢情不管她们说什么,南宫翎都能绕山绕水绕着跟安馨示好? 安馨也是了得,这等磨人的功夫也能受得了,还能让南宫翎答应结丹之后再论婚事。看来,南宫翎是真的一心放在了安馨身上了。 高妙仪伸手捂住了嘴巴,伸出大拇指啧啧惊叹道:“南宫翎我真是小看你了,这样话你张口就来,是不是要这样才能踏上仙途?这不会是你的秘诀吧?” “错!”南宫翎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情深意重才是秘诀......” 他忽然停住了说话,转头对安馨皱眉说道;“这畅春园就好似筛子一样,什么样的人都能放进来,门房都该换了。” 高妙仪敏感地问道:“谁?是谁没有经过通禀,擅自进来了?” 安馨隐忍地看向南宫翎,来人是宋慧,是她在盛京城中维二的好友,跟着蔡女官急冲冲进来,说不定是有要事?南宫翎分明知晓她跟宋慧亲近,非要先给宋慧扣上个大帽子,让宋慧下不来台? 南宫翎给安馨传音道:“不能放纵他们。你不想要跟宋家,跟皇后和福王,英王捆在一处吧?安家并不想要站队。我们还在安家设下了陷阱。” “你跟宋慧和随娇娇的交情,能经得起考验吗?” 高妙仪见南宫翎不理她,只管跟安馨两眼相对,貌似要用眼光说服安馨。她低笑起来:“正想要替你把这里的人都换过一遍呢?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南宫翎轻笑起来:“高师妹好决断。不如我们二一添作五,一半一半的人手,也好互相监督,让安馨过的更舒坦些?” 高妙仪想了想,多看了安馨一眼,径直答应道:“成交。” 安馨捂住额头哀叫:“你们能够消停些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又没打算在这里长住......” 高妙仪和南宫翎异口同声答应道:“不行,要把篱笆扎牢靠了。” 高妙仪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抢先说道:“你既担了这个名,趁机把人都换了是上策。卧榻之侧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你不想日后天天被人烦恼,就得把人都清理干净了。” “你这畅春园连一条缝都不能留给皇宫里面的人。” 高妙仪大包大揽地答应道:“有我在这里,等把人赶走了,我自会把人安顿得妥当,不会让你烦心的。” “要不,你先去闭个小关,等境界稳定了再出来?到时候该来的人都来了,你在这畅春园作甚,都有人护着你了。” 安馨汗颜,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他们这样护着她,她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处置1 宋慧来得很快。 她急匆匆带着人进了畅春阁,飞快地转过影壁,沿着抄手游廊向东穿过月亮门,径直向着花厅走来。 一从敞开的窗户上,见着坐在西窗前的安馨,高兴地叫了起来:“馨妹妹,我来看你来了。” 安馨转头看来,脸上的笑容刚要绽放开来,高妙仪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何人喧哗?是谁不经通禀,胆敢在公主府大呼小叫?” 宋慧的脚步一顿,跟在她身后的蔡姑姑快走两步,越过宋慧刚要张口禀报,花厅顶上落下小红,小绿,手持长剑,厉声呼喝道:“谁人冲撞公主殿下?!” 蔡姑姑赶紧提声笑道:“正要向公主殿下禀报,是宁平侯府宋姑娘来了......” 小红打断蔡姑姑:“不经通禀,闯入内院,门房该当何罪?” 蔡姑姑的脸色难看了,“杖三十,驱除出府。” 小红面无表情再问:“管事女官违背主子的吩咐,该当何罪?” 蔡姑姑的神情一变再变,到底还是答应了一声:“杀无赦。” 小红的口齿伶俐地禀报道:“启禀公主殿下,门房未经通禀,私自放人入府,十倍处罚,该当杖三百,驱除出府。蔡姑姑违背公主十倍处罚的禁令,该当碎尸十段,杀无赦。” “何时处罚?请公主殿下示下。” 两个威风凛凛的侍女,大有安馨一声令下,即刻让蔡姑姑血溅当场的凶悍。 蔡姑姑“啪”一声跪倒在地,哀声哀求道:“还请公主殿下饶命,来人是是宁平侯府宋慧姑娘,乃是公主殿下好友,奴才不敢怠慢贵客......” 高妙仪站起身来,遮挡住安馨的视线,直接打断了蔡姑姑,“这么说,你是知错犯错,私下讨好客人,半途劫走了门房的差事,害人害己啰?黄泉路上你要跑快点了,跑慢了,这要被人追杀第二遍了。” 她的眼光直视宋慧:“这位宋姑娘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了,你自幼经常进出皇宫,今日你找上门来,是特意来破坏公主府的规矩,替这些奴才撑腰的?” “申国的皇家怎么就这么奇葩呢?” “先来了福王,纵马进了公主府,哪个时候安国公主的规矩还没颁布下去,网开一面没有追究。接着来了皇后的内侄女,骄纵地由女官陪着直闯内院。” “难不成盛暄帝赐下公主府,就是因为安国公府规矩严苛,你们等闲见不着安馨,特意方便你们随时闯进来见安馨的?” “什么时候公主府也成了菜市场,随便什么人想来就来了?” “南宫长老,盛暄帝意欲何为?福王,这位宋姑娘,连同这府中的人都来者不善啊!你要不要出手管一管?你若是不管,我这个当人师姐的,可要出手护住师妹,不给人随意欺侮了。”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高师妹不用激将我,我这就带安馨去找盛暄帝讨要个说法,她这个安国公主不当也罢。” 宋慧惊呆了。 她乘兴而来是要给安馨惊喜的啊,怎么忽然之间,就兵戎相见到了南宫翎要进宫去找姑父的麻烦? 她和安馨同时说道:“等等!” 安馨停住了。 宋慧说了下去:“我并无恶意。也没想要坏了公主府的规矩。无心之失犯下大错,倒不好误了旁人的性命。都是我的错,我这就退出去,等蔡姑姑禀报了再进来。” “覆水难收没听过吗?”高妙仪得理不饶人,再次把安馨护在了身后,“盛京城中比宋姑娘有权有势的人不少了,蔡姑姑这等有眼色的奴才,明知故犯的理由多了去了,难不成要次次来跟她理论?” 南宫翎笑了,他伸手握住安馨的手,“高师妹跟她们多说什么?该怎样就怎样。我这就去皇宫一趟,这里的人都不能用了。等明日换成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自然就清净了。” 宋慧心思急转,当即叫道:“且慢!” 她冷淡了脸色,来之前她想得太简单了。还以为安馨成了公主,嘴上说着不肯出手救福王,去了天胜境还是天鹰宗和飞云门把福王和她哥救回来了。不管安馨嘴上说什么,心底里早已跟他们站到了一处。 如今看来只怕未必。 宋慧恭敬地行了一个福礼:“今日冒昧过府,原本是庆贺公主乔迁之喜,带着姑姑赏赐的御膳急着赶进来。是我跟蔡姑姑明说要直接进来,倒是我坏了规矩了。” “南宫神仙因此不想用公主府其他人,宋慧愿将功折罪,回去跟皇上,跟姑姑禀明实情,争取把人都撤走。唯求保住蔡姑姑和门房的性命。不要让我的过错殃及旁人。” “好。”高妙仪大包大揽地答应道:“宋姑娘有此担当自然最好,也免得南宫长老带着师妹兴师问罪,吓住盛暄帝,让更多的人遭殃。” “我跟南宫长老的念想只有一个,安师妹好容易回来一趟,不想要旁的事情烦恼她。” “对了,隔几日公主府会广发请帖举办秋狩,以庆贺乔迁之喜,到时候宋姑娘再来庆贺也不迟。” “好。”宋慧站起身来,站在原地没有退走,一双跟福王肖似的丹凤眼斜飞着看向安馨。 安馨才是此间的主人,同样的错误,宋慧不会再愚蠢地多犯一次。 高妙仪笑了,她也转头看向安馨,“还好,他们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安馨在众人的目光中,冷淡地说道:“原本我只防着公主府的人,不要仗着我的名声出去作威作福,特意严苛了规矩,要多约束他们。没想到是我高看了自己,反倒被人骑到头上来了。” “慧姐姐是明白道理的,这事落到你的头上,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么?宋姐姐要将功折罪,只管自己便是。公主府的人,生死我还做不了主么?” “小红,处置了吧。” “是。”小红答应一声,长剑一挥,蔡姑姑人头落地。 “啊!”宋慧惊叫起来。 她就站在距离蔡姑姑最近的地方,蔡姑姑鲜血飞溅在她浅蓝色的裙子上,精工刺绣的腊梅花霎那间染成了红梅,温热的鲜血透过湿漉漉的裙摆,激灵灵地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你!”宋慧凝视着安馨冷静的眼眸说不出话来了。 一言不合就杀人,安馨一人灭杀成千上万的灵兽的传闻,忽然间无比清晰起来。 安馨已经变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处置2 安馨还有话说:“宋姑娘,擅闯公主府该当何罪,你该当比我更清楚。你想要将功折罪,我愿意给你机会。” “今夜子时之前,宋姐姐没法把这公主府的人都撤走,可别怪我依仗南宫长老的势,漏夜去找盛暄帝讲道理。” “宋姐姐,时辰不早了,好走不送。” 宋慧来不及计较自己从慧姐姐变成了宋姐姐,几乎是失态地仓惶逃走了。 小红拧着滴血的长剑,从后面超越了宋慧一行人,当着他们的面,问清楚是谁人放了他们进来,再次挥剑,把沾沾自喜上前表功的门房斩杀当场。 宋慧晕倒了过去。 她的侍女七手八脚把宋慧抬上马车,下令马车夫全速赶往皇宫,马车极速在傍晚的夜色中奔跑起来...... 高妙仪等着宋慧走远了,一瞬不瞬地看向安馨,低声轻笑起来:“好样的。我以为你心慈手软还要退让呢,还是强硬点好。安家软塌塌的,你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如何了得?” “一软一硬,进退有度,才是取舍之道。这两年你都在闭关,我生怕你光想着隐忍,反倒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 “不会的。”安馨展颜一笑:“我都先天二境了,天底下最硬的铁板也就我这样了。今日之后,他们该会知难而退了。” 安馨想通了。 福王,宋慧都生长在皇家,为人最是有眼色。今日两人来公主府亮相的方式何其相似?都没让人通禀,都是直闯而入,看似与她熟不拘礼,实则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们凭什么敢这样? 不过是欺负她面冷心软,怜悯弱小,不会跟他们多计较。 可仗着这个要来算计她,让有心人以为她站到了福王和宋家一边,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她又不傻,岂能由得他们蹬鼻子上脸,连带府中之人都把她当成是摆设?! 安馨刷出傀儡武士收拾院子里的混乱,南宫翎体贴地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用膳?” “不用。”安馨一边刷出吃食,一边镇定自若地答应道:“明日索性把徐妈妈他们都接过来,储物袋里的食物也该换些口味了。正好这趟在天胜境得了些稀罕的灵禽灵兽,可以大饱口福了。” 南宫翎和高妙仪自然没有异议。 南宫翎把安馨让到桂花盆栽的旁边,开玩笑地多叮嘱了一句:“今晚你要多吃点了,夜探皇宫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我们早些去?” 不会吧? 安馨杀人立威的目的这么明显,换做她是盛暄帝必然会先退后一步,再找安家的麻烦,或者在几日后秋狩上找麻烦。 高妙仪当真了:“盛暄帝真想要你们去理论?要不要启用‘钉子’配合一下?” 安馨不悦地瞪了南宫翎一眼,这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句话就探悉了飞云门在皇宫中有‘钉子’。 她伸手主动握住高妙仪的手,“妙仪姐,你别听南宫长老玩笑,盛暄帝如今最不想得罪的就是我了。真要去,要启动的也是天鹰宗的‘钉子’,我们的‘钉子’,他用起来不会放心了。” 安馨转过了话头:“三日后的秋狩你们有什么主意没?这么短的时日能准备好吗?几天为宜?要用什么做彩头?” 高妙仪满意了,接过安馨的话头,兴致勃勃说起了正事...... 南宫翎的眼光落在安馨身上,暗中姑娘安馨传音道:“要不要我给你一份名单,把天鹰宗在盛京城的‘钉子’都跟你坦白了?” 安馨理都没理南宫翎,门派的机密岂是可以私相授受的东西?他肯,她还不肯呢。她又没打算成天鹰宗的人。 宋慧在马车中被颠簸醒了。 她头目森森地哼哼两声,睁开了漂亮的丹凤眼,有气无力地问道:“到哪里了?” 贴身侍女白雪低声答应道:“快到大南门了。姑娘是去凤祥宫还是回府?” “去凤祥宫。” 等白雪对着车窗外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宋慧伸手让白雪扶她坐起身来,先就着白雪的手喝了一盏温蜜水,才又吩咐道:“见着了皇后娘娘,一个字也不许添油加醋。” “是。” 白雪用锦垫垫在宋慧的身后,让宋慧一边向后靠在软垫上,一边轻声问道:“总共杀了几人?” “三人。” “你能抵挡吗?” “不能,都是一剑斩首毙命,比奴婢身手高强太多。” “能看出是什么境界吗?” “奴婢惭愧,没能看出来。看上去威势不会比宫中的供奉小。” 宋慧小巧的嘴巴抿紧起来。 是她鲁莽了。 她以为安馨会看在她能带去皇宫大内最新的消息的份上,对她格外宽容些。没想到,安馨能把表哥留在府中,却对她不假辞色。 这是为什么? 挑起英王和福王的纷争?让安家坐享渔人之利?还是简单的借她立威,趁机清空公主府中所有的眼睛和耳朵? 宋慧闭上了眼睛,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得痛。她以为她身体大好了,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助大表哥一臂之力。没想到,遇上安馨轻描淡写一力以降,全无还手之力铩羽而归。 真是丢死人了。 从没有那一刻,让她像此刻一般自愧不如到心灰若死。 随即,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安馨强大到手下的侍女都是先天高手了吗?福王是因为这个才去了公主府,连福王府和皇宫都不肯回了? 宋慧陷入了沉思。 白雪把窗帘撩开一条细缝,留意马车到了何处,突然她放下窗帘,低声禀报道:“姑娘,我看见定远侯的马车,转进了进了诚王府的同福街了。” 宋慧抬起了眼帘,锐利的眼神定睛看向白雪,白雪笃定地点头,“奴婢正好看见有人撩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街角上的气死风灯正好照亮那人的脸庞,奴婢确信看见了定远侯。” “姑娘,马车上没有定远侯府的标记。” 没有标记才正常。 宋慧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连白雪都这么惊讶,可以想见定远侯隐藏身份去诚王府必有所谋。谋什么,当然是谋太子之位。 宋慧的心中涌起深深的怨念,姑父就不能好好地立下太子吗?立下了太子,让其他人早些绝了念想死了心,说不定皇家也能有兄友弟恭的时候。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如意算盘 定远侯是听见车窗外有人低声争辩,过来的马车是不是宁平侯府的,才好奇地掀开窗帘看了一眼。 一瞧见真是宁平侯府的马车,他松开手,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 明王倒了,郑奋翼向诚王投诚,交出了在朝廷中结交的人脉,眼看诚王势头越来越好,谁曾想福王和宁平侯居然能够活着回来? 福王真是福大命大。 今日猝不及防的刺杀,也能凑巧遇到南宫翎救下命来,跟着去了畅春园得到南宫翎的庇护,真是好命。 诚王受了伤,无法站立朝堂。 伤经动骨一百天,等诚王养伤回来,福王若是没有野心,英王该当拿下了太子之位,诚王还是死路一条。 必须从死路中找到一条活路。 定远侯的马车从诚王府侧门一路进去。 定远侯下车沿着熟悉的小路,独自进了前院小花园的小凉亭。凉爽的秋风吹来,诚王端坐在小凉亭中对他微笑:“本王脚上受伤不能远迎,岳丈大人,还望见谅。” 定远侯汪明杰没有跟诚王多客套,温和而关切地问道:“伤势很重?” “两只脚掌骨头碎了,毛御医说至少要养三个月,南宫翎没有直接废了我,已经是万幸。” 诚王踏在软垫上的双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里面固定脚背的夹板清晰可见。 汪明杰轻叹一声:“王爷作甚要去调侃安馨?” 诚王酷似盛暄帝的容长脸上,明白地闪过一抹无奈,“我见着烟花起了,担心出了漏子,赶去得急了,正好见着福王拖着安馨的马缰。南宫翎已经看见了我,他的眼神狐疑得很,也是鬼使神差,竟然脱口而出。” “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诚王略微有些苦涩地笑道:“至少,把我跟刺杀的关联撇清了,南宫翎和父皇都不会怀疑我了。” 汪明杰在诚王身旁的座椅上坐下,扫了一眼茶几旁翻盖着的书册,愈发温和地问道:“不会追查到你的身上吧?” “不会。”诚王转身给定远侯斟茶,“郑奋翼行事小心得很,他让我去看热闹是要表明诚意,不会留下首尾,给他自己招祸的。” 汪明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遗憾地笑道:“没想到郑奋翼这个老狐狸也有今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他若是肯襄助明王,明王和平安侯府何至于此?” 明王败得太快了。 英王连伤经动骨都没有,平安侯府和皇贵妃就没了,白白让他们错失了渔翁得利的机会。 汪明杰多看了诚王的两只脚一眼,低声说道:“要想办法让英王和福王斗起来,福王留在了畅春园,不如大事渲染一番,让英王忌惮福王?” “是。”诚王点了点头,由衷的称赞道:“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可惜英王不在京中,到底差点火候。不如先让父皇忌惮福王,让父皇去收拾福王。” “请岳丈大人过府,是有两件事情要劳动岳丈大人出手。一是,安国公府上,据说有高妙仪给安馨带来的武功秘籍,可以制住南宫翎。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本秘籍定要拿到手中。” “二是,英王远在莱江北岸,我不想要让他再回来。更不想让他回来争抢太子之位的是福王。福王靠上安馨和南宫翎,英王也该回不来才是。” “福王这边,我已经在父皇的心中种下了一根刺,我们一动不如一静,等郑家再次出手。明王那边我会拖着。明王这个烫手山芋,不会有人愿意接手,父皇忙着担心福王和南宫翎,暂时不会动他。” ...... 不起眼的小花园小凉亭中,翁婿二人的密谋,散入逐渐变凉的秋风中,有了森森的寒意。 凤祥宫中,皇后迎来了盛暄帝。 盛装的皇后跪拜起身之后,等盛暄帝在寝宫中南窗下的座椅上坐下,接过宫女端来的参茶,亲手给盛暄帝奉上。 皇后努力按捺焦急的心情,见盛暄帝喝了参茶,放下了茶盏,忍不住着急地问道:“皇上,查出袭杀小五的人是谁了吗?小五都不敢回府,躲到畅春园去了,撇下福王妃在府中,这可如何是好?” 盛暄帝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厌恶。 皇后还是老样子,凡事以儿子为先,半点也没想过他这个皇帝,他这个夫君。若不是不得不来,他真不想要看皇后这张无情无义的脸庞。 盛暄帝冷下了脸,“朕让护国公查去了,没那么快有消息。你既担心小五,让他留在宫中,把他看紧了,别再出去乱晃。” “你想要尽快知晓谁人在对付小五,你劝他回福王府做诱饵也行。朕已经派人去了福王府守着,要再有人敢对小五动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啥?还有人要对付小五? 皇后头晕目眩,她伸手扶住身旁的茶几,在盛暄帝身旁的座椅上坐下来,哭丧着脸迷茫道:“小五这是得罪了谁呀?是谁非要置他于死地!” “小五一心想要当个福王,连自保之力也没有。皇上,要不要请南宫翎出手?不,让安馨出手,好生查一查。” “糊涂!”盛暄帝气不打一处出,“你想引狼入室?你想葬送靳家的江山?还是你想做皇太后了?” 皇后被盛暄帝接连三个质问气得浑身发抖,她“噗通”一声,极其委屈地跪倒在盛暄帝的面前: “皇上,天地良心,臣妾绝无此心!若有这等狼子心肠,臣妾甘愿遭五雷轰顶,五马分尸而死。” 皇后泪流满面,沉声痛哭:“皇上一直误会臣妾心中只有儿子,臣妾有苦难言。五个王爷都是皇上的血脉,没有皇上和臣妾的爱惜,五个孩子哪里能够长大?” “皇上一心想要光复故国,又担心重蹈覆辙,臣妾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皇上想要让福王当个万事不管的闲王,臣妾说过半个不字吗?” “臣妾没有。” “臣妾眼睁睁看着皇上宠爱皇贵妃,眼看着明王日渐坐大,威胁英王嫡长子之位,臣妾抱怨过一句吗?” “臣妾也没有。” “为什么臣妾会毫不作为?那是因为臣妾坚信皇上英明神武,没有人能够欺瞒皇上,皇上总有一天会看明白臣妾的真心。” “臣妾不想要做皇太后。我是皇上的皇后,不是皇上的嫔妃,我的眼睛没有只盯着皇帝的宝座。我是皇上的妻子,看得更清楚的是,三大仙门真有神仙了,这个世道要变了。” “三大仙门只会有南宫翎一个神仙吗?不会,神仙只会越来越多。没有神仙之前,三大仙门空有其名,不过是更厉害的江湖门派,他们还能谨守门规。” “有了神仙,无人能挡啊!” “今日,南宫翎在闹市放话,要多添一条规矩,让福王跪地三呼万岁!皇上,臣妾的心都在痛啊!这是明目张胆地要凌驾在皇上的头上啊!” “南宫翎若是一个兴起,想要夺走皇上的江山,我们该要怎么办?英王和小五能够应对这个吗?” 皇后抬起眼帘,任由眼泪不停地从下颌上滴落,她无比信赖地看向盛暄帝,“只有皇上能够扭转乾坤,在这个时候守住祖宗的基业,保住申国的万里江山啊!”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皇后的真心 盛暄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压抑的惊喜,皇后真是这么想的?他伸手握住腰间的蟠龙玉佩,缓缓地摩擦起来。 泪眼朦胧中,皇后继续说了下去:“臣妾想要让安馨出手,看中的是安馨心有顾虑。” “皇上可曾知晓,安馨第一次见小五的时候,跟小五相看两相厌,她曾经跟小五明言,她绝不做五皇子妃。” “安馨为什么会一次次救下福王?那是安馨顾虑皇上会借此对付安家,安馨想要保住的是安家!安家是安馨的软肋,安馨是南宫翎的软肋。皇上还没有看清这个吗?” “只要安家不起反心,安馨不会贸然行事,南宫翎就不会随便乱来,皇上的皇位就是稳的,申国的江山还是靳家的。” “让安馨插手,昭示皇上对安馨,对安家的信任,才是稳住安家,稳住南宫翎的上策啊,皇上!” “臣妾所思所想全都是为了皇上,臣妾和皇上夫妻一体,生死与共,句句发自肺腑,还望皇上明察。” 皇后痛哭流涕,悲不自胜,却字字句句说得清楚明白,盛暄帝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对皇后伸出了手,“你这是作甚?朕情急之下多问两句,倒让你把满腹的怨愤冲着朕发出来了。” 皇后伸出手,借力盛暄帝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极其委屈地分辨道:“当年我护住老大,也是生怕我们的孩儿有失,皇上会痛断肝肠。当日,臣妾是抱定了必死之心,要跟老大在一起,不要拖累了皇上,让皇上有机会逃出生天。” “我的这等心思,如何能跟皇上多说?说了,皇上必然不会许我贸然行事。可我,宁肯跟老大一起去死,也不肯让皇上赴险呀。” 皇后伸手擦干眼泪,端正了神情:“皇上误会我经年,臣妾有苦难言。今日一吐为快,无论皇上信与不信,臣妾问心无愧,胆敢面对天地鬼神的拷问。” 盛暄帝心中一喜,皇后说的是真的。 他心中骤然一松,多年前的心结忽然解开,整个人好似都轻松了一般。而皇后的神情比他的更坦然,好像终于放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好似无畏无惧起来。 盛暄帝淡定地站起身来,扶着大义凛然,随时准备赴死的皇后坐下,旁顾左右而言他:“那安馨真的对小五说过,不做五皇子妃?朕的小五,她还看不上了?” “皇上!”皇后的眼泪又飙了出来了,“我们心疼小五,觉得小五千好万好,无处不好。你看看那南宫翎是什么人?” 皇后悲从中来,“皇上,小五吓得魂都快没了!她在我这里住了三夜,臣妾夜夜听他半夜里惊叫,臣妾去殿去守了他三夜啊。” “皇上,臣妾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在噩梦中不断惊叫又醒不过来,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臣妾的心真是痛啊!” “小五的胆子向来就小,今日又遭遇刺杀,他是被吓破胆了,才追着安馨和南宫翎去了畅春园啊......他连福王府都不敢回了!他只是想要保命啊!” 皇后紧紧拉着盛暄帝的袖子,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仅有的救命稻草,“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我们的儿子,你要想办法护住我们啊!” 皇后泪雨滂沱,失声痛哭,奇异的盛暄帝却并不反感,他伸手抱住皇后,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小五留在畅春园不是坏事,如今申国,就小五跟安馨最是亲近,连安家都犹有不如。” “若是想要让南宫翎放心,我甘愿做太上皇......” “不可!”皇后失态地抓住了盛暄帝的手,急声反对道:“小五最是孝顺,皇上这么做,是要逼死小五啊!小五已经怕得要死了,皇上不要再吓他,让小五崩溃了啊!” 盛暄帝的眼光闪烁起来,“皇后,你就没想过,或许只有小五才能保住靳家的江山?” “皇上,”皇后猛地伸手抱住了盛暄帝的腰身,失声痛哭起来:“何至于此?皇上待安家不薄,安家向来忠心耿耿,皇上私下防备便是,何需杯弓蛇影自乱阵脚?” “南宫翎眼高于顶,看不上咱们申国的!臣妾也不信世上无人能制他。真的没人能制他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跟他和平相处!皇上,更大的风浪我们都过来了,皇上春秋正盛,一定能够保住基业,继往开来......” 皇后又急又快的说话,奇异地安慰了盛暄帝的心,他拍向皇后后背的手,愈发轻缓起来,“皇后,你别着急!朕就这么一说,哪里就能把千斤重担放到小五身上去了。你呀,你以后要多陪朕说说话。” 皇后的身体颤抖起来,哭声也越来越大......在皇上看不见的地方,皇后边哭边笑,小五的难关,她终于替他闯过去了。 太难了! 盛暄帝的声音一落,有宫女进来禀报:“宋姑娘进宫来请见皇后娘娘,说是有畅春园的急事要禀报。” 盛暄帝不等皇后答应,当即开口道:“宣。” 皇后急忙抬起脸庞,伸手捂向红肿的双眼,“皇上,臣妾这幅模样怎么见人啊?” “无妨,宋慧不是外人。”盛暄帝难得地体贴道:“你为福王担心让她瞧见了,日后也能让福王更孝顺你。” 他提前来凤祥宫跟皇后说话,原本就是在等宋慧,先前他是打算趁机见一见南宫翎的,如今......只要福王还能留在畅春园中,把人撤回来就撤回来吧。 安馨还愿意做安国公主就是好事,不是吗? 宋慧进来凤祥宫,见着帝后都在,心一下子就定了。 皇上不会为难姑姑了,她从畅春园回来花了一个时辰,皇上早就收到消息了,等在这里是不想误了时辰? 皇后红肿着眼睛,听完了宋慧的禀报,焦急看向盛暄帝,安馨一言不合就杀人,连侍女都有堪比先天高手,福王留在畅春园还安全吗? 盛暄帝对皇后求助的目光很受用。 他们是少年夫妻,算起来,这么多年,就算他宠爱皇贵妃,皇后也从来没有忤逆过他,除了喜欢在他面前提起两个哥哥的功劳之外,从未越矩,他的儿子们也全都长大了。 皇后今夜的话也颇有见地,不过,让安馨追查刺杀福王的人,还是算了吧,皇后到底是妇道人家,引狼入室的事情,先皇做过一次就够了。 盛暄帝提声安慰皇后道:“不是大事......”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福王的求生欲 福王在畅春园的练功房里,累得直接瘫倒在了地面上,“水,我要喝水。” 旁边的侍卫当即给他递来一个水囊,福王半坐起身来,拧着水囊一通猛灌,灌完了,把水囊往侍卫手中一任,又躺回地上,再次叫道:“我饿了,赶紧让人送膳食来。” 很快,两个侍卫进来,从地上扶起福王,一起去了距离练功房最近的院子。 院子里,已经按照福王平日的喜好布置好了。 一群宫女从侍卫手中搀扶过福王,莺声燕语中,替他净手洗脸,又换过了衣裳,扶着他坐上了餐桌,替他布菜,热闹地用过了膳。 没等宫女们跟福王告状,有侍卫进来禀报:“王爷,半个时辰到了,要做晚课了。” 福王艰难地站起身来,有宫女大胆地拉住了福王的衣袖,“王爷要去哪里做晚课?奴婢们愿意伺候王爷做晚课。” 福王伸手在宫女白嫩的脸颊上捏了捏,极其可惜地叹息道:“本王要去练功房做晚课,用不上你们伺候了。” 一见福王要走,围拢在他身旁的侍女们纷纷跪倒在地,齐声请求道:“请王爷救命。” 福王心情极好地哈哈大笑,对着一众舍不得他走的侍女,大大咧咧挥了挥手:“好!都给我等着,等本王成了绝世高手,再来一一救你们的命。” 众侍女着急了,“王爷,蔡女官被杀了,门房也被杀了两个......” 一群人七嘴八舌开始告状,仗着与几分颜色,祈求福王保住她们都性命。福王听了几句,对着窗外提声叫道:“钱六!” 钱卫东应声而至,福王伸手指向周围的侍女,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钱卫东三言两语把来龙去脉说了,福王转身便走:“本王练功去了。” 开玩笑,安馨要杀人立威,没拿他开刀都是万幸了,还想让他替下面的人出头,当他是白痴呢! 福王高声吩咐道:“你看着宫中是谁来提人走。子时之前没人来领人,你提前半个时辰传本王的令,把他们都集中起来,赶在子时之前把人都弄走了。” “这里是公主府,你们这些狗奴才想要欺瞒本王,怂恿本王跟公主作对,其心可诛!谁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本王辣手摧花。” 满地花枝招展的侍女们安静了,听着福王的脚步声远去,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最上等的差事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索命绞索?连福王这个贪花好色的护身符都不好使了? 子夜前,来畅春园带人的是李公公。 李公公跟安馨和南宫翎都是老熟人了,见着安馨和南宫翎,除了执行皇后娘娘的懿旨之外,多问了一句,“公主殿下,洒家可否来畅春园盯着福王习武?” 他生怕安馨误会,接着解释道:“福王殿下的武功是洒家教的,洒家惭愧得很,没能把王爷教出来。如今王爷要发奋,洒家高兴之余,只怕他坚持不下来。” “姑娘给王爷的机会难得,洒家不想让他错过了。” 安馨挑起了眉头,福王真是个大嘴巴,什么话都要往外说?! 李公公很明白安馨看不上福王,察言观色,格外解释道:“皇上让洒家护卫王爷的安全。福王妃有了六个月的身孕,王爷不回王府,有洒家在,也会让王爷少分心。” 啥?曾文雅怀孕了,福王还在这里折腾? 安馨没有犹豫轻声答应道:“李公公有心了。你来前院护住福王便是。若是王爷无法坚持,宜早些劝他回去,王爷有你这样的师父,非在这里贪图几日之功,并非上策。” 李公公见安馨答应了,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干净利落地走了。 倒是南宫翎笑眯眯地提醒了一句:“你别小看了福王的毅力,他见过了天胜境的大祭祀,不要小瞧了人的求生欲。” 安馨没有太在意,就福王这样的,等他想明白他早晚必有一死,他自己就会放弃了。而她在适当的时候,会主动去提醒他,当个混吃等死的王爷,对他而言,才是件最正确最轻松的事情。 南宫翎笑了笑,“我出去盯着点,你就别出去了。做公主也要要公主的样子,别让人日后拿规矩压你。嗯,你要是被规矩压得受不住了,不用我提醒你,我这个神仙有多逍遥吧。” 安馨轻扫了南宫翎一眼,这人还不死心呐,她说过了要筑基,便是要筑基了才向师父禀报好消息,任何的困难都难不倒她。 她又不是福王那等怂包。 南宫翎潇洒地背起手,衣袂飘飞施施然地飞走了。 安馨看着南宫翎的背影满头黑线,怎么这么爱显摆呀,恨不得时时刻刻刺激她,她偏不要上当了。 安馨转头慢步去了外院的练功房,隔得远远地用神识查看了一番,没想到福王居然发了狠,没有盯着他也不偷懒,真要学武自保了。 安馨的神识顺道留意着南宫翎跟高妙仪回合,两人一起送走了李公公,再把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接应进来,等她从神识中留意到炼药堂盛京城大管事周怀安也进了畅春园的大门,忍不住把全副精神都转了过去。 只听高妙仪对周怀安笑道:“周师叔,你看你非要来,当心安馨知晓了,要把你赶出去了。她哪里敢用你!” 周怀安哈哈一笑:“此话差矣!盛京城中,跟安长老打过交道的门中弟子太少,我不来坐镇,岂不是要让安长老分心了?” “盛京城中来历练的弟子我都认识,等你们走了,我还得替安长老守着这里不是?我虽然是师叔,安馨成了长老,听安长老调遣再合适不过了。” 他乐呵呵地笑道:“我来了,一切照历练的规矩办,我就做个外院的管事如何?高师侄多替我美言几句?” 高妙仪骇笑:“周师叔客气了。安长老求之不得呢,我替她多谢你!周师叔也别做外院管事了,你做外院大总管可好?” 高妙仪的眼睛转向南宫翎的方向,略微提高了声音:“安长老把外院交给你,可以安枕无忧了。” “行。”周怀安看懂了高妙仪的眼神,他也不推辞,“幸亏知晓畅春园成了公主府,还特意看过这里的地图,还真派上用场了。” 他大大方方地转头看向南宫翎,笑呵呵地拱了拱手:“南宫长老,在下周怀安,蒙公主厚爱,忝居畅春园外院大管事。还请南宫长老,把天鹰宗入府历练之人的花名册给我一份,我也好统筹分派任务给他们。” “偌大的公主府,一时半刻都不能没人守卫......”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辛啸天来了 “白鑫你过来,认识一下公主府的外院大总管周怀安。” 南宫翎知情识趣的很,他伸手指向闻声而至的高大男子,对高妙仪和周怀安笑道:“白鑫,先天一境长老,愿来公主府做护卫首领。他是白颖的大哥。。。。。。” 安馨‘嗖’地一下,收回了神识。旋即她忍不住失笑起来,怕什么怕? 南宫翎专门提起白颖,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这里是公主府,她就算是被南宫翎发现了偷听了又怎样,她心虚个什么? 等她再度散开神识,周怀安和白鑫已经相谈甚欢,高妙仪和南宫翎已经相互交换了名单,细看一遍之后,把名单分别交给周怀安和白鑫,看样子是打算撤了, 忽然南宫翎神色一动,停在了大门口。高妙仪多看了南宫翎一眼,也停住了脚步,好奇地对着正在进门的人凝神细看。 安馨把神识向着大门外更远的地方散开。。。。。。 哈?百丈开外的地方,她居然看见了辛啸天?! 安馨的脸色变了,辛啸天的身旁跟着百十来号人?最靠近辛啸天的那人不是彭灵玉的庶长兄彭胜云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辛啸天已经收拢了卫国逍遥门了?! 辛啸天的手脚太快了。 徐妈妈怎么没有消息传给她?是冯三公子没有她想象中的厉害?还是安平,赵帅,周武他们几个把注意力放在了计朝宗的身上,没有留意过辛茂师徒的动静? 辛啸天无声地对着彭胜云挥了挥手,彭胜云带着其他人调转马头都走了。安馨警惕起来,衔枚裹蹄,行至无声,辛啸天好本身,手下的人深谙暗夜行军的路数,他这几年显然没有白混。 畅春园大门口的气死风灯下,南宫翎转头对高妙仪说道:“这里交给他们,有周总管把关,白鑫不会让闲杂人等进来。你先回去歇息,跟安石门说一声,无需操心外面的事情。” 高妙仪答应一声,还没来得及走,‘哒哒’的奔马声响起,辛啸天的声音突兀地在暗夜中响起:“高师妹,高师妹!” 高妙仪回头,辛啸天在大门口勒住马缰,满头满脸的风尘仆仆,神色间却极为欣喜,他抬头看了眼大门口‘畅春园’的牌匾,哈哈大笑起来:“还好见着了高师妹,才晓得没有走错路。” “安师妹,不,安国公主是住在这里吗?我从卫国来探望她,高师妹可否通禀一二,让我先在外院住下,明日再见过公主殿下?” 他不等高妙仪答应,又转头看向南宫翎,更为兴奋地拱手为礼,惊喜地笑道:“南宫长老也在!相逢不如偶遇,定要好生向南宫神仙讨教修仙之路,还望不吝赐教!” 辛啸天的喜悦喷薄而出,任谁看在眼里都是真心实意,半点勉强都没有。 可是安馨却明白地知晓,拜‘她’的噩梦所赐,辛啸天高踞马背上跟高妙仪和南宫翎说话,这是活生生的居高临下,自恃身份,半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安馨轻哼一声,凭辛啸天也配! 他一个没有名分的卫国先太子的私生子,凭什么敢蔑视高妙仪和南宫翎?!辛啸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披着一身上好的皮囊,风度翩翩之下,带着假面具,假惺惺欺骗世人。 果然,高妙仪被他的欢喜感染了,她也哈哈笑了起来:“辛师兄远道而来,可是有要事?若是有要事,公主不是个会耽误大事的人。” 安馨伸手捂住了额头,哎呀,高妙仪的热心肠要被人利用了。辛啸天并没有得寸进尺,他从坐骑上飞身下马,成功地吸引了飞云门女弟子们的注意力。 “不用了。”辛啸天坦诚地道明来意:“我在卫国呆的时日长了,想助公主殿下报仇,不知两位可有兴趣一同去卫国走一趟?” “噢?”高妙仪的笑容浅淡了,“兹事体大,这个倒是要好生跟公主说说了,一时不慎掀起两国相争不是小事,辛师兄既有成算,倒要好生听一回了。” 高妙仪转身看向周怀安,“大总管,烦请你给辛师兄安排客房了。” 周怀安心领神会,“行,快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呢。” 高妙仪转头招呼南宫翎:“南宫长老,一起走?” 南宫翎笑了,他对着辛啸天点了点头,背起手跟高妙仪客气道:“一起走。” 辛啸天站在门外呆了呆,高妙仪和南宫翎就这么走了? 周怀安还有话说:“辛啸天是吧?你跟着白鑫去吧。今夜宵禁,进了客房别乱走乱动,不认识你的人多,当心别被人误伤了。”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起来,他扫向飞云门弟子进门的方向,轻声叹息道:“看来真该回飞云门一趟了,再不回去,不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辛啸天满意地看见有女弟子忽然涨红了脸庞,他哈哈一笑,对着周怀安和白鑫拱了拱手:“飞云门精英弟子辛啸天来盛京城历练,还望多多关照。” 他客气周全笑脸相迎,极容易招人好感,周怀安和白鑫也还礼相迎,白鑫让人牵走了辛啸天的马,给辛啸天找来了灯笼,带着他去客房去了。 安馨在神识中,看着南宫翎跟高妙仪分开后,在畅春园中飞快地布下一处处窃听阵法。她第一次由衷地赞叹南宫翎的偷听的癖好,恨不得还能再多加上点影音石,让辛啸天原形毕露。 她相信噩梦中‘她’的经历,可要人相信辛啸天身披两张皮,她需要无可辩驳的证据来证明。 安馨站在原地等着南宫翎忙完了来找他。 很快,南宫翎就来了,“你怎么还不回去?舍不得我一人忙碌,也不来帮我一把?白鑫把辛啸天安顿在众人之中,你还满意吗?” “他有什么不妥?你们要安顿他去住客房,不肯让他去住客院。” “没有的事。”安馨轻描淡写:“马上就要秋狩,客院未必够住。他只身前来,何必给他客院住,浪费了地方?” “你不是最喜欢偷听人说话吗?君子不夺人所好。”安馨摊开手:“给我一个阵盘吧。” 南宫翎一边刷出阵盘给安馨,一边意有所指地问道:“辛茂跟孟永庆勾结,孟永庆命令计朝宗争夺皇位。辛啸天带着江湖人来,他们师徒二人,真是想要替你报仇?” 安馨点了点头。 替她报仇是肯定的,不然怎么把他们诓到申国去,为辛啸天夺取皇位的大业出力?现在看来,孟永庆和周玄奇逼迫计朝宗夺取皇位,不过是个幌子,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拱卫辛啸天上位。 计朝宗就算是成功了,也是为辛啸天做嫁衣裳。 有了卫国江湖门派援手还不足够,还要把他们也圈进去为辛啸天卖命,辛茂师徒真是好算计。 南宫翎当即劝道:“今日累了,早些歇息,且看他耍什么花样。最多,我陪你去卫国再走一趟。”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天赐良机1 隔日,安馨做完早课从练功房出来的时候,徐妈妈一行人已经到了。 等她和高妙仪洗漱完毕,换过衣裳出来,畅春阁中已经摆上了她们熟悉的吃食,高妙仪上前两步坐到餐桌前,高兴地感叹道:“不枉我辛苦一回,总算有口好饭吃了。” 桌上的糖醋脆藕丁,蟹黄小笼包和鸡丝阳春面,都是这个季节高妙仪最喜欢的早膳吃食。她看向安馨面前的皮蛋瘦肉粥,肉包子,粉蒸羊肉,红烧狮子头,香酥排骨,一大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和一小碗馄饨,啧啧低叹道: “这是连早膳都在一起用了......” 南宫翎应声而至,“高师妹,这是我千辛万苦争取来的。馨馨脸皮薄,你别调侃她,让我以后都吃不着了。” 安馨左右看了两人一眼,拧起筷子,给高妙仪夹了一个肉包子,“你尝尝这个,加了一点点甜酱做的,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高妙仪闭上嘴巴开始用膳。 清风居的习惯是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间南宫翎也不再开口说话,他坐下来,端过牛肉面埋头吃起来。 三人刚用完早膳,香莲进来禀报:“姑娘,辛啸天求见。” 这么急不可耐? 南宫翎和高妙仪同时自告奋勇:“我陪你去见他。” 南宫翎转眼看着高妙仪直笑:“你不去带人去实地看看,商议别院的图纸了?你要是输了,我可不会去飞云门传道的。” 高妙仪稍微纠结了一下,果断地看向安馨,爽快地提醒道:“不管你有什么决定,你先跟我说一声再行动。翠屏山不算太远,我见着你的‘直升机’,自会出来跟你相见。” “好。”南宫翎越俎代庖替安馨答应道:“我陪着安馨去。” “不用,我自己去见他便是。”安馨狐疑地看向高妙仪,高妙仪收到了什么消息不成,怎么对辛啸天突然提防起来了? “二姐姐,你这么紧张作甚?辛啸天还是飞云门的弟子吧?我一个飞云门长老,还会怕他一个弟子不成?” 高妙仪哈哈笑了起来:“也是。你今非昔比,是我多虑了。总还想着你比我小,要好生护着你。” 高妙仪站起身来,“我走了,争取早点回来用晚膳。” 她兴冲冲地走了。 南宫翎笑眯眯地看向安馨,“真不要我去了?” “不要。你去了,有些话他就不好说。这么远跑一趟,总要让他把话说清楚了。“安馨转眼看向香莲,“带他去花厅奉茶,我稍后去见他。” 南宫翎也站起身来,“那我洗耳恭听啰。” 听吧,听吧,她还能阻止他偷听不成? 身处窃听包围中的滋味实在酸爽得很。安馨轻轻叹气,唉,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对辛啸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祸害,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她站起身来,暗中戒备,往西跨院方向的花厅走去。 临近中秋,秋日的阳光柔和起来,照进花厅的窗棂,落在静候在其中的辛啸天的背影上,莫名地有了和煦的气氛。 辛啸天没有穿着飞云门弟子的服饰,却依然是一身白色的锦袍,低调华美中泛出一丝圣洁高贵的气息,恍惚间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难怪有本事诱使‘她’上当,这等平和宁静的日子,是‘她’最渴望,最求而不得的吧。 安馨缓步走进花厅,辛啸天听见声响,转头看见安馨,脸上绽放出欢喜的笑容。他站起身来,双手一振衣袖,袖口划过华美的弧度轻缓地落下,平添了几分风流倜傥的洒脱,端正地行礼,温柔地问候道:“拜见公主殿下。” 安馨的眼睛眯缝起来,辛啸天很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本钱,捕获姑娘的欢心嘛。显然,他在这上面下过额外的功夫。 安馨也不跟他客套,径直越过辛啸天,先在座椅上坐下,方才缓声道:“平身。坐。” 她等辛啸天坐下,等香莲端上茶水,轻缓地喝过了一口,湿润了喉咙,才平声问道:“你从卫国不远千里来见我,所为何事?” 辛啸天垂下了眼帘。 来之前,他再也想不到,安馨对他会是这样的疏离冷淡。 他以为他一抛出报仇的诱饵,安馨迫不及待就会咬钩,对他另眼相看,待之以上宾,对他言听计从。 毕竟,南宫翎成了神仙,也没有替安馨报仇的动静不是吗?面对千里迢迢为她筹谋报仇的人,安馨理当格外上心,怎么会是此刻的不冷不热? 要说安馨没有报仇的心思,他是不信的。 他也是习武之人,安馨能反超他晋升先天二境,其中的艰难他太明白了,背后支撑安馨的动力除了报仇,不做他想。 难道安馨早有成算?无需他的帮助都能报仇? 辛啸天飞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会的,他们在卫国苦心经营三年,安馨有没有动作,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还是安馨成了公主,投鼠忌器? 辛啸天的脸色郑重起来,他谨慎地说道:“我此趟专程前来,是发现公主若想要报仇,时机可能正好了。” 安馨的神情波澜不惊:“如何正好了?” 辛啸天当机立断,不再腹诽安馨的冷淡和言简意赅,他抓住机会说了下去:“我在卫国三年,呆在天京城的时日虽然不算太多,可我一直留心计朝宗和卫国朝廷的动静,一直把公主的家仇放在心上,想要尽点心出点力。” “三年前,玄青门被霍迪国的江湖门派联手覆灭之后,卫国江湖对霍迪国开战的呼声高涨,计朝宗也在朝廷上一力主张要让霍迪国受到教训。” “这是卫国的主战派。” “卫国太子却不肯为了江湖恩怨兴兵,以举国之力为计朝宗的私怨出兵。计朝宗和太子交恶。太子虽然照旧娶了计朝宗的女儿为太子妃,他们甥舅,翁婿两人并未因此减少在朝堂上的争斗。” “今年霍迪国大旱,必然会进犯卫国边境掠夺财物,烧杀抢夺无所不为。计朝宗已经上奏朝廷备战,要趁霍迪国大旱趁机灭了霍迪国。” “卫国以武兴国,昔日能抢走申国半壁江山,是因为曾经和霍迪国盟约,抢夺申国江山之时,霍迪国不会插手。” “谁知霍迪国出尔反尔,见卫国竟有一统卫国申国两国之势,背信弃义反戈一击,让卫国铩羽而归,让申国得到喘息的机会,伺机跟卫国划江而治,成为如今的三国鼎立。” “卫皇两代皇帝,一直对此耿耿于怀,都想要寻机报复霍迪国当年的背叛。” “此番计朝宗想要兴兵,卫皇蠢蠢欲动,太子却力排众议,主张祸水外引,联合霍迪国一同攻打申国,以解除霍迪国和卫国双重之危。” “太子此计大妙。” “计朝宗却提出了额外的条件,要以霍迪国灭杀铁枪门,青龙派,碧云宫和别水阁给玄青门报仇为代价,作为卫国出兵的条件,给太子添堵。” “此刻,卫国朝廷是否出兵尚无定论。不过,要让霍迪国灭杀四大江湖门派却是痴人说梦。霍迪国军民悍勇,这等条件他们会视之为耻辱。” “对公主而言,此乃天赐良机。” “杀了卫国太子,能解申国之危。太子一死,卫皇必然猜忌计朝宗,不用公主再动手,计朝宗都没有了活路。太子和计朝宗一死,申国可以联手霍迪国,趁机灭了卫国收复失地。”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天赐良机2 辛啸天施施然站起身来,“此事就是让申皇知晓了,也会支持公主出手。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俱全,正是报仇的好时候。” 啥? 安馨眨了眨眼睛,在辛啸天的嘴里,转眼之间,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有了? 她怎么没有看见? 她看见的只有辛啸天的野心。 辛啸天若是以为她这么容易被蛊惑,真是小看她了。 辛啸天也确实没有小看安馨的意思,他接着说了下去:“公主身后有个南宫神仙,对公主对安家而言,并不是个好事。” “我们都是凡人,不能跟神仙一样超凡脱俗。南宫翎若是不能让安家取代申皇坐上皇位,盛暄帝就会日日忌惮安家。说不定那天安家就有灭门之灾。” “你这个公主身份,不正是盛暄帝把你从安家拧出来,分化安家,让你跟安家离心离德的明证吗?” “想要保住安家,想要保住公主你,公主和安家都需要立下不朽功勋,向盛暄帝表达忠心,让盛暄帝放下猜忌和疑心,保住安家的世代平安。” 安馨的眼中起了波澜,安家和盛暄帝都是这么想的吗?她一再救下福王,还不能替安家表达忠心吗?她得放弃武功,安家要放弃自保之力,才能让盛暄帝放心吗? 若是需要折断翅膀,跪地求饶才能活命,那安家还不如反了。靳家的江山也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活不下去了,靳家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非要安家做到。 辛啸天并没有察觉安馨神情的变化,他继续卖力地说服下去:“公主也别奢望南宫翎去为安家改朝换代了。” “一来,门规不许他插手世俗之事。二来,改朝换代绝非易事,时日更是长久,废那等功夫,不若修行超脱凡俗。三来,他能扶持安家上台,照样能扶持其他的人家上位。此路不通,更不能允许南宫翎胡作非为,祸乱凡间。” “对公主而言,若是能远离南宫翎,或者让南宫翎知难而退,不要再站在公主身后,再立下不世奇功,公主和安家的荣华富贵便享用不尽了。” “凡此种种,虽然比讨好南宫翎一人更艰难,其中的风险却也大为降低,这才是我等凡人安身立命,源远流长的不二法门。” 安馨微微垂下了眼帘。 辛啸天好口才,她若不是踏上了仙途,真有可能要被辛啸天说动了。到了这个时候,安馨不得不承认,安家正是她的软肋。对安家而言,有了她,有了南宫翎,确实动辄得咎,极难讨好盛暄帝。 这一次,辛啸天察觉了安馨的神情变幻。 他上前一步,专注地凝视着安馨,动情地说道:“我知道,我冒昧从卫国而来,跟公主说这些,有些交浅言深了。” “可是我忍不住!我忍不住要担心公主的安危,忍不住想要帮助公主报仇雪恨......” “馨馨!”南宫翎的声音突兀地在花厅外响起来,“怎么还在会客?你的别院我有更好的主意了,走,我带你去翠屏山看看。” 南宫翎出现在花厅的门口,他大步走进门来,伸手拖住安馨的右手,“趁着天气晴好,别闷在屋子里了。” 他一边拖走安馨,一边吩咐香莲:“香莲,你送辛啸天出去。” 南宫翎回头看了辛啸天一眼:“辛啸天,你没来过盛京城吧,好容易来了,不进城去逛逛?” “你记住了,别往公主府里带人,公主府要举行秋狩,白鑫不会放人进来,你别给公主府添乱了。”南宫翎拖着安馨出了花厅,当着辛啸天的面,跟安馨一起凌空飞走了。 辛啸天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凌空飞行,南宫翎真成了神仙了。 飞吧,飞吧,飞的越高,跟安馨的距离越远,他才有机会把安馨攥在手心里。 真是可惜了,南宫翎再晚来一炷香就好了,他趁热打铁把对安馨的爱慕说完了,安馨人被拖走了,心也会牵挂在他这里。 这会儿,到底还欠缺些火候。 他并不担心安馨会不会上钩,性命攸关的事情,安馨怎么会不上心。他还没有使出杀手锏呢,或许不用他使出来,安馨也自会明白,等安馨看见了他无可比拟的关心和爱护,他就不信安馨不会动心。 辛啸天轻声叹气,故意低声喃喃自语道:“公主这般尊贵的人,连会客都不得自主了吗?神仙可真是霸道啊。” 香莲好奇地多看了辛啸天一眼,一言不发地向着花厅外伸了伸手。 辛啸天刻意地微微摇了摇头,又无比惆怅地轻叹了一口气,轻拂衣袖把左手背在身后,迈着他自认最风度翩翩步伐,施施然地走了。 若是安馨还在,她会发现辛啸天的举止,跟她在噩梦见过的一模一样。安馨改变了高妙仪和南宫翎的命运,辛啸天却还是那个擅长做戏,野心勃勃的辛啸天。 安馨一等畅春阁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了,反手拉住了南宫翎,“干嘛这么快拉我出来,我还想问他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呢?你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怎么知晓他手上又多少底牌?” 南宫翎转头看了安馨一眼,“你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呀?”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会说一直留心计朝宗的动静,是因为心悦你。你不跟我交恶,心甘情愿跟他做个凡人,把你的底牌全都交给他,他不会跟你说他的底牌的。” “上次咱们去卫国的事情,你回禀给你二师伯了没有?辛茂跟江湖门派勾结证据确凿,你掌门师伯怎么还没处置辛茂?莫非辛茂是你二师伯有意的安排?” “怎么可能?”安馨转用传音入密道:“掌门师伯放长线钓大鱼还差不多,触犯门规的事情,掌门师伯绝对不会容忍。辛啸天这事,我也要尽快给掌门师伯传信过去,真要打起仗来,大家都要没好日子过。” “你害怕打仗?” “你不害怕吗?霍迪国旱灾大可以派人向卫国申国购买粮食。用皮毛,药材,矿藏交换都行,干嘛非要放纵边军抢夺?卫国想要一统两国,真正获益的人是谁?还不是天京城中卫皇和少有的权贵。” “这些人,一生之中能够享有的物事有多少?” “做了皇上,广厦万间,日食不过一升,夜眠也不过八尺,三五十年之后,依然逃不过一个死字。何不让天下太平,让众生安宁?” “先说好了,你若是故意挑起战争,我就算不敌也要阻止你。” “嘿嘿嘿,别随便来个人,就让你怀疑我了!”安馨难得滔滔不绝,南宫翎求之不得,他故意反问道:“你这话不对了,你要众生安宁,那你还要不要报仇了?” 安馨也是奇了:“我报仇跟战争有什么关系?” “计朝宗的仇人不少了。你是没看过计家的消息,计朝宗成了魏国公后,计家人在卫国作威作福,他们的罪行真是馨竹难书,我若不是卫国人,我灭了计家一族都算是为民除害。” “可惜我成了安国公主,我若是直接出手,说不定真要引发两国相争。若是卫国内斗能让计朝宗死了,我倒是不会遗憾计朝宗没有死在我手上的。” “我一直打算晋升先天之后来处置这事,也是时候替安家报仇了。走,找个地方落脚,我要给掌门师伯传信。”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死里求生 “好。”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口中的‘替安家报仇’,他兴致勃勃地笑了:“等传了信,我带你去看辛啸天带来的人,你不好奇辛茂师徒想要做什么吗?” “辛啸天怂恿你杀了太子,又摆明了要帮你报仇,卫国启成帝只有两个儿子,难道他们是想要扶持祈王上位?” “也是,祈王体弱多病,他要是登基为皇,朝政必然旁落,玄青门的野心是想要掌控朝政,辛茂的野心又是什么?” “辛茂真不是你掌门师伯落下了棋子?” 安馨无奈了,“掌门师伯真不是那样的人!你若是不信,让天鹰宗的人好生盯着辛茂,看看辛茂背后又什么猫腻。我也很好奇,掌门师伯想钓的大鱼是什么?” ...... 天胜境落日台上接连有宿营地,燃起了狼烟,向着最中央的部落示警。 留守在中央部落的蓝笔辉接到禀报之后,并没有企图带着人逃跑。 逃不掉。 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逃不掉,一个人逃生意思不大。 他笃定他们计划并没有失败,他遵守了天胜境的律法,心甘情愿被放逐到了这里,天胜境没有理由与他们为敌,除非...... 没有除非。 昨日他才收到了蓝羽的来信,他们人都好好的,他们绝对没有败露。 他镇定自若地迎了出去。 他没有惊慌失措,部落中人也就照常行事,该出发离开的照样出发了。他们每日有三十里的行程硬性约束,没有他们拖累,蓝笔辉想要逃走也更容易脱身。 秋敏思并没有阻挡人离去。 他从‘飞船’的舷窗望出去,下面的部落也跟天胜境一般,兴建成圆环形状,拱卫着最中央的建筑。在天胜境中央大祭祀台的位置,有一栋两层的圆形建筑,前面的空地上,笔直地站着的人正是蓝笔辉。 三年过去,蓝笔辉身上穿着的不再是天胜境的绿色锦袍,蓝灰色的布衣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寻常老人,除了身材照样挺拔,气色也出奇地好之外,蓝笔辉跟三年判若两人。 返璞归真。 秋敏思有点吃惊。 他是见过蓝笔辉的,当日蓝笔辉甘愿受罚,是他亲自用祭祀堂的圣水点在了蓝笔辉的身上,给蓝笔辉下了禁制,他以为以蓝笔辉先天二境的境界,带领一帮子先天下境界的弟子,在暗黑森林活不过两年...... 要亲眼目睹了干净整齐的部落房屋,从容淡定离开的其他人,秋敏思才承认了蓝笔辉确实是个极其能干的人。能干到了,今日他需要蓝笔辉的帮助,来渡过天胜境和秋家最大的难关。 他等着‘飞船’落下,第一个打开舱门出去,见着蓝笔辉主动招呼道:“没想到落日台上的风光会如此好,蓝叔真是好本事。” “是蓝羽和滕浩源,滕浩勇两人带出来的储物袋兴建的吧?蓝叔这么光明磊落的人,没想着要把他们三人交给天胜境受罚?” “呵呵。”蓝笔辉没有什么表情地干笑两声,不答反问道:“秋长老怎么忽然有兴致贵足踏贱地,与我等受罚之人为伍?” “怎么?”秋敏思带着半边面罩的脸庞,笑的人畜无害:“不许我替戒律堂来追查逃犯?规矩你是知道的,就算是你们被放逐的人窝藏逃犯,照样也是要处罚的。” 蓝笔辉的胳膊上暴起了鸡皮疙瘩,怎么回事?秋敏思给他的感觉好似阴风拂面,随时要择人而噬? 蓝笔辉的眼光落在秋敏思半边面罩上,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然后以不变应万变,极其平淡地说道:“这里只有我一人,年轻人呆不住,他们三个早就走了。” “你们人多,大可以搜一搜。” 秋敏思多看了蓝笔辉一眼,抬手对着身后招了招手,跟他同行而来的秋敏行低声喝到:“搜!” 秋敏行亲自带着人,冲向了蓝笔辉身后的两层小楼。 蓝笔辉惊讶了,用人搜?用驯兽搜不是更快吗?秋敏行舍长取短为什么? 片刻之后,秋敏行从小楼中出来。他对着秋敏思摇了摇头,秋敏思的眼光直接落到了蓝笔辉的身上,“蓝叔,我要搜身找寻他们三人的踪迹。” 搜身?搜他的身? 蓝笔辉挑起了眉头,他伸手拍了拍腰间,“我没有储物袋,身上没有跟他们有关的东西。秋长老究竟所为何事,还请仔细说来。否则,老夫就是死,也不会让人搜身的,” 秋敏思根本不受威胁:“那你就去死吧。” 他话音一落,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弟子围拢了上来,蓝笔辉当即后退一步,右手一扬,示警烟花飞了出去。 他的反应极快。 他快,秋敏思的动作更快。秋敏思也右手也一扬,手中的暗器后发先至,眨眼间击落蓝笔辉射出的烟花。 不等熄灭的烟花落下,蓝笔辉急声叫道:“且慢!” 秋敏思一招既出,他看出来了,秋敏思的武功境界在他之上,负隅顽抗真的是死路一条。 他还没真想要死。 蓝笔辉苦笑一声,“明人眼前不说诓语,秋长老不是为了他们三人来的,否则老夫就是让你们搜身又如何?” “早说这话不就是了。”秋敏思的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风,“你服下‘直言丹’,回答我的问题,可以饶你不死。” 蓝笔辉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用服用‘直言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秋敏思淡漠地问了:“你有能打开天鹰宗防御大阵的阵牌吗?有,你能活命,没有,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蓝笔辉向后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刷”一声整齐的刀剑出鞘声音响起,秋敏思嗤声一笑:“我什么不知道?” 蓝笔辉颓丧地止住了动作,提声大喝道:“你说话算话?” 秋敏思笑容真挚,声音诚恳:“算。” 蓝笔辉稍微犹豫一下,从腰间取下一块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两只宽的小牌子,伸手递了出去:“就是这个。” 秋敏思没有让人接过阵牌:“蓝叔,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个阵牌是真是假,要验证了才能让你活命。路上顺便跟我说说,这个阵牌是怎么来的?这一趟天胜境损失惨重,蓝叔要让我消了心头之气才是。” 蓝笔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命地上前一步,右手却猛然捏碎了手中的阵牌,扬手把阵牌击向了距离他不远的秋敏行。 他要死里求生。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蓝笔辉死了 秋敏行没有躲闪,他眼睁睁看着碎裂的阵牌变成的暗器,正面袭击过来,在他和同伴的身前三尺,被骤然闪现的阵法抵挡住,沉声笑道:“天胜境一日千里,蓝叔的手段不够看了。” 是的,不够看了。 蓝笔辉身上连储物袋都没有,他赤手空拳站在这里迎接他们,身上能有的不过是符纸,暗器,毒药。落日台上的部落中,其他人先行逃命了,他连援手之人都没有,等待他的真是死路一条。 蓝笔辉没有开口说话,手中的符纸频频飞出,击中围攻他的人,当即便见血出现了死伤。 不等蓝笔辉趁机冲出包围,秋敏行一声令下:“天罡阵!” 三十六人的天罡阵转眼间结成,困住了蓝笔辉,把他围拢在了中央。 蓝笔辉丝毫不乱,手中的符纸不停地飞出,击打向阵法的薄弱点,每一张符纸都能击中阵中之人,不停有人重伤倒地,旁边掠阵的弟子,不断地替换了伤者进去,勉力维持阵法的运转。 显然,以蓝笔辉对阵法的造诣,天罡阵抵挡不住他。 秋敏行见状,一边催动天罡阵运转,一边提声大喝道:“茅星宇,你死哪里去了?” ‘死而复生’的茅星宇满头大汗地叫道:“他早有准备,提前服下了药丸,难了!” 茅星宇的眼睛看向秋敏思,他手中不是没有其他的毒药,没有秋敏思的命令,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不能随便做啊。 秋敏思早知道不会容易。 落日台距离舒家部落太近了,舒家部落防御大阵的窟窿一直没有堵上,蓝笔辉身为族长那么多年,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没有急着逃走,是想要拖住他们,让其他人逃跑? 秋敏思从储物袋中刷出了一个插着杨柳枝的小瓶子,轻声叹息道:“看样子,蓝叔是打算让落日台的人,都跟着你送命了。” “原本,我只是想要你的阵牌和消息,没想到你敢负隅顽抗。是有人给了你底气,让你觉得敢跟我叫板吗?” 蓝笔辉一声不吭,加快手中的动作,一张张符纸对着秋敏思和秋敏行飞去,想要拖住他们,趁机突围出去。 秋敏行忽然扬起手,小瓶子中的净水泼向蓝笔辉,一滴滴水滴穿透蓝笔辉飞出的符纸,落到蓝笔辉的身上,蓝笔辉倏然间痛叫起来:“啊!” 他身上的蓝色布衣瞬间千疮百孔,蓝笔辉飞掠而起,竭尽全力向着秋敏思相反的方向逃窜,他接连击毙两个挡路的弟子,脚步在两人的肩头上踉跄两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蓝笔辉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围攻他的弟子忽地齐刷刷向后退了几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先前满面红光的蓝笔辉正在干瘪成为干尸? 蓝笔辉艰难地在地上转身,他还有气息,他伸手抓住自己的喉咙,用尽全力喝道:“你修炼血魔禁忌大法,天胜境要灭......” 他没能说完最后的遗言,秋敏思的符纸击毙了他,让蓝笔辉死不瞑目。 神奇的是,蓝笔辉没有继续干瘪下去,他的身体甚至还丰盈了些,除了没有半点血色之外,蓝笔辉并不比其他的死人难看。 更为神奇的是,秋敏思单手结印,泼出去的净水倒卷回来,血色净水在半空中又变成了无色,全数落入净瓶中,被秋敏思收回了储物袋中。 秋敏思简单地下令道:“搜!” 茅星宇越众而出,带着小羊皮手套仔细地搜索了一回,从蓝笔辉的怀中搜出了印章,小印和一些私人之物,并没有从其中搜出另外的阵牌来。 秋敏思有点可惜。 蓝笔辉太警惕,也太警醒了,根本不相信他们会暂时饶过他的性命。蓝笔辉宁求速死,也不肯把消息留给他们,临死了还诅咒天胜境要灭了。 天胜境有血魔大法,有他在,永远也灭不了。 秋敏思猛地提声喝道:“再搜!” 这一次掘地三尺,把落日台的翻了遍,找出了蓝笔辉仅有的家底,却再没有发现疑似阵牌的东西。 秋敏思留下茅星宇带着一百人,去追杀落日台的其他人,带着秋敏行返航了。 他改主意了,他要回去天胜境,成为第一任掌门,正大光明地从大阵中出去,去天鹰宗和飞云门拜见两位掌门。顺道再去三国的皇宫看看,他从来没有出过天胜境,这一趟要把以前的遗憾都补回来。 霍迪国的国师,他并没有太放在眼里。 宣烨若真是个厉害的,早就去霍迪国皇帝而代之,哪里还会屈居人下,做一个区区国师? 宣烨要真是个有本事的,与其在霍迪国做个小小的国师,不如跟他回天胜境,做他的护法好了。天胜境还比不上霍迪国不成。 秋敏思也没有忘记蓝羽和滕浩源,滕浩勇三人,已经下令严密排查往来天胜境的人,只要他们敢回来,必然会捉住他们。 等他出了天胜境,还会让人暗中悬赏他们,不能为他所用全都该死。倒是被拘禁在矿山的人,可以再留一留,让他们多受点罪,比死还不如地继续活下去。 ****** 南宫翎和安馨传了信,没能进城去找辛啸天的随从,他们在畅春园的大门口见到了狼狈不堪,倒地撒泼的阿圆。 在两人的神识中,阿圆趴伏在大门口的青石板地上,锤地大哭:“我要见公主!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不会不见我!” 她胖大的身体上肥肉乱颤,满头满脸,连同浑身姜黄色的衣裙上满是菜蔬,果汁,泥巴样的污迹,两只眼睛里的眼珠子,左边的向左,右边的向右斜撇着,看上去骇人的很。 门房中有飞云门的弟子,对清风居的阿圆自然有所耳闻。不过,眼前的傻子除了样貌相似,流利的口齿跟传说中的阿圆可不相同,当然没人肯就这么放她进去。 门房倒也还客气:“已经让人去禀报徐妈妈,公主若是要见你,自会有人出来接你,你起来,旁边有等候的屋子,里面有茶水点心,你进去坐着等,趴在地上算什么事?” “我不去!”阿圆的眼睛向左向右瘆人地瞪人,“我去了,那么就把我撂哪儿了,等天黑了没人能看见了,再把我赶出去。” “我要在这里等着公主来接我......” 百里雯也是无奈,她这副样子太吓人了,安馨和徐妈妈都走了,她在安国公府被人避之若蛇蝎,走到哪里都有人远远地指点,把她当成了怪物。 离开了安馨她们,她只怕要活不下去了。 她千辛万苦逃出安国公府,穿过了大半个盛京城,浑身上下被人扔满了脏东西,却被堵在了公主府的大门口。 她发誓她进了这个门,从今往后,她绝不再离开安馨这棵遮风挡雨的大树。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 也是巧了,百里雯刚刚发完誓,就看见辛啸天施施然从大门里走出来。 他一眼见着躺在地上,浑身肮脏的阿圆,辛啸天诧异地问道:“阿圆,你怎么在这里?” 辛啸天眼中的关切,明显而真挚,半点异样都没有。阿圆忽然红了眼眶,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对着辛啸天冲了过去。 见着浑身污脏的阿圆对着自己扑过来,辛啸天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任由阿圆抱住了他的胳膊欢喜地又蹦又跳...... 百里雯太开心了,终于见到一个熟人了。 她在飞云门跟辛啸天最熟,她始终没有忘记,在飞灵峰的黑水潭边,在她要掉向水中,跟青琳一样要死于非命的时候,是辛啸天用长鞭救下了她。 辛啸天一直是他们一队人的头,是辛啸天带领他们采到了无忧花,她跟辛啸天并肩作战...... 百里雯忽然松开了抱住辛啸天胳膊的手,猛地退后一步,拉开了跟辛啸天的距离。 糟了!她失态了。 她如今是阿圆,她,她怎么能抱住辛啸天不放?她都不知晓阿圆是不是认识辛啸天! 她露馅了吗? 情急之下,百里雯装疯卖傻‘哇’地一声哭起来,不管不顾地大声地叫唤道:“我饿!” 她一边夸张地左右伸手擦向两只眼睛,一边从细小的眼睛里看向辛啸天,紧张地留意着辛啸天的动静。 辛啸天上下打量阿圆,笑容愈加温柔,“你到哪里弄的这么脏的?你这样公主会担心的。走,我带你去找公主,让公主给你好吃的。” 百里雯的一颗心突然就酸楚起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辛啸天会是这么一个不嫌弃她丑恶外表的正人君子。 她自己都嫌恶阿圆的样子,辛啸天却能毫无芥蒂地付出关心,百里雯的眼光落在辛啸天雪白的袍服上,上面已经沾染上了她身上的污渍。 辛啸天半点都没有在意,他风度翩翩地对‘阿圆’伸出了手:“牵着我的手,跟我走。” 百里雯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伸出两手,抓紧了辛啸天伸出的手,她沾满泪水和鼻涕的双手,紧紧握住辛啸天干燥温暖的手,泪流满面地撒娇卖痴道:“饿!” 辛啸天握紧了阿圆的手,转头就要进门。 天鹰宗的门房拦住了辛啸天,“你不能带人进去。已经让人通禀去了畅春阁,畅春阁没有人来接人,我们不能放人进去。” 辛啸天转头看向飞云门的门房,轻缓地挑起了眉头。飞云门的门房也赶紧点头接着说道:“正是如此。” “公主府昨日换了我等来当差,正是门房不守规矩,没有经过通禀,任由公主府的女官,带着人进了畅春阁去见公主。” “公主的侍女杀了女官,杀了两个邀功的门房,把畅春园中的上下人等全都换了,我们才站到了这里。” “辛少侠若是着急,可以自去畅春阁请见公主,说不定辛少侠去的路上,便能遇见公主的近身女侍出来接人。” “我们几个职责所在,倒不好放你带着人进去了。” 门房口齿伶俐,还特别善解人意:“辛少侠,旁边有专门等候通禀的屋子,里面有茶水点心可以充饥,先前也跟这位姑娘说过,只是她不愿意过去,再多等一炷香,我等也是要动手把她给架走的。” “毕竟,这里往来的人虽少,到底是公主府的大门不是,也不能任由人在这里撒泼撒野。” 辛啸天是多有眼色的人啊,他转头拖走‘阿圆’,边走边哄着百里雯说道:“先吃点心,吃饱了去见公主。” 百里雯任由南宫翎拖走她,在她变成阿圆后,这是她遇见的仅有的温暖啊! 安馨和徐妈妈他们待她也不错,可她们审视的目光,好似穿透她的身体,企图找寻另外一个人。她们都明白她不是阿圆,之所以还容忍她,是还没有想到办法对付她。 这一刻,百里雯终于敢直面自己最深切的恐惧。她下定了决心,她要跟着辛啸天走,再也不回清风居。 她握紧了辛啸天的手,一把子蛮力捏痛了辛啸天,辛啸天面不改色,提起了内力抵御阿圆无知无觉的攻击。 在他眼中阿圆就是个傻子,能这么信赖他真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他的头上。有了这个契机,他能顺理成章跟安馨更亲近。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何愁大事不成?! 辛啸天拖着阿圆进了门房旁边的待客厅,细心地要来温热的手帕,替阿圆擦干净了脸上的污渍,见阿圆始终拉住他的手不放,又单手给阿圆喝了热茶,喂了点心,细心周全如同照顾自己的亲人一般。 南宫翎对着安馨啧啧赞叹:“看看,你感动不感动?馨馨,这一套用在你身上管不管用?要是管用,我打算如法炮制,让你也瞧见我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真情。” “......” 安馨无语了,在‘她’的噩梦中,辛啸天待她是极好的,在她生病的时候,端茶倒水,煎药喂饭不在话下......甚至瞒着她,千辛万苦培育出了清风居独有的金莲,只为了抚慰她思念师父的煎熬。 对阿圆这点关照真不算什么。 不然,‘她’也不会飞蛾扑火,为了辛啸天掏心掏肺,被辛啸天买了,还要替他拼命。直到最后,被孙彬带兵围攻,‘她’才彻底醒悟,从头到尾,辛啸天的关怀备至,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她’。 温水煮青蛙,‘她’死到临头才反应过来。 她会被辛啸天的温情脉脉迷惑了心智吗?绝不! 南宫翎见安馨不答话,压低了声音:“你看不上这个?” “这就对了,他先前在飞云门,去过几次清风居?见过几回阿圆?有过这样嘘寒问暖的时候吗?没有吧?突然这样为的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南宫翎自问自答给出了答案:“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你这个公主啊!” “你说等他发现阿圆说话口齿伶俐的时候要怎么办?”南宫翎伸手拉住安馨往树荫里躲了躲,“咱们先把这场热闹看了,你的后院不能起火,不能留下这么个隐患,不停地侵蚀你身旁的人。” “你看清楚他的面目了,也好约束下面的人。” 安馨忽然有点想笑,南宫翎是真的紧张辛啸天呢,生怕她受骗上当,被辛啸天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 神识中,香莲走近了大门,问清楚阿圆所在,进门见到抓住辛啸天不放手的阿圆,略微有点吃惊。 阿圆抓着男子的手不放? 呵呵,是什么让阿圆彻底变了模样?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我是你的人了 百里雯见着香莲,胖大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她先声夺人地说道:“你们把我留在安家,我害怕。” 辛啸天骤然挑起了眉头,握住阿圆的手一松,百里雯握紧了他的手,哭丧着脸对辛啸天抱怨道:“其他人把我当成是怪物,恨不得赶我走,我不来找你们,我活不下去。” 香莲的目光盯在阿圆和辛啸天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不悦地答应道:“公主不在,你既然来了,先进来换身衣服,等公主回来再行定夺。” “你跟我来。” “我不去!”阿圆双手攥紧了辛啸天的右手,理直气壮地叫道:“我哪儿也不去,我要跟他在一起。” 香莲抬起目光,落在辛啸天的脸上。 辛啸天尴尬地笑了一声,对着阿圆柔声哄劝道:“你不是来找公主吗?我还有事,你回去公主那里,等我去找公主的时候,顺便去看你。”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挣脱阿圆的魔爪。 这个时候,辛啸天已经意识到,阿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他有可能被这个傻子给欺骗利用了。 百丽雯跺脚大哭,更加抓紧了辛啸天,“我不去!我忽然能说会道了,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她们都嫌弃我,恨不得我继续当傻瓜。你待我好,我要跟着你。” 这话让香莲不高兴了,她盯着阿圆提声说道:“还有规矩没有了?” “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你独自从安国公府偷跑出来,已经犯了错,还要跟着旁人去,错上加错。到时候徐妈妈处罚下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你既不傻,大庭广众之下,握着个男子的手算什么?还不赶紧放开?” “不放!”百里雯飞快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站到了辛啸天面前,使劲地摇动他的右臂:“你看,她们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对我好,我要跟着你。” “你不能跟着我。”辛啸天施展内力,一边抵御阿圆的晃动,一边愈发好声好气地跟阿圆说道:“你是清风居的人,不能跟着我。香莲说的对,你不能握着我的手,于礼不合......” 百丽雯一句话把辛啸天堵了回去:“我不放!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辛啸天呆住了,这么个奇丑无比的的大胖子,成了他的人?他勉励压制住心头浮起的恶心,脸上的笑容差点都维持不住了。 百里雯也是急了。 她好容易抓住了辛啸天,绝不想放开他。 辛啸天是个男子,她跟了辛啸天,辛啸天也不可能随时让人看着她,她才有机会脱身回百里家族去找姑姑。 她这一身臭皮囊总要想办法褪了下去才行,让她顶着这么个身份一直活下去,她宁可再死一回! 她呆在安馨身旁,周围人的眼睛都盯在她的身上,她哪里都去不得。 从安国公府来这里的路上,她弱不是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又身无分文,没法独自逃走,她才不想来这里看香莲的脸色。 她转头看向香莲,“我要跟着他,不管公主同意不同意!公主身边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又学不会那些复杂的规矩,非要留着我做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香莲脸都气红了,这是什么混账话,谁非要留着她,不放过她了?当初分明是师太见戚妈妈走投无路,又忠心救治主人的遗孤,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了她们主仆两人。 是戚妈妈感恩戴德,非带着阿圆签下卖身契,成为清风居的仆役,跪求一条生路,乞求有个安身之处,清风居能收留她们主仆?真当清风居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如今阿圆换了个人样,胡说八道至此,真是混账透顶! 幸亏待客厅里没有其他人,这要是被人听见了,不知来龙去脉,还不得说姑娘苛待她一个傻子! 谁稀罕她一个奇丑无比,没人要的傻子? “该说的话,我都说清楚了。”香莲冰冷地看向阿圆,“你是有身契的,想要跟着辛少侠,不是你想跟就跟的。” “我言尽于此,要不要跟我进去,你自己看着办。你若是不懂得门派和官府追逃奴的手段和惩罚,你随便去问人就是,是个人都能跟你说清楚。免得我说给你听了,还以为我在吓唬你。” 香莲上下扫视阿圆一眼,目光里的轻蔑不屑,让百里雯更加贴紧了辛啸天,“就你这样的,也就师太和公主好心,一直收留你。不然,你能活到现在?” “你不知感恩,反倒恩将仇报,还敢在公主府门前打滚撒泼?!” “公主可不欠你什么?我一直对你心慈手软,格外宽容。从今日起,该给你立的规矩都要立了,除非......” 香莲的目光扫向辛啸天,“除非,辛少侠为了你去恳求公主,说不定你真能让你如愿。” 香莲转身就走,不再跟阿圆废话。 姑娘待阿圆多好啊,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处处照拂阿圆,比对她们都要好,阿圆前后判若两人,真是让人寒心。 她懒怠跟阿圆这等没心没肺的人多说。 百里雯站着没动,香莲走了才好。走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辛啸天。至于卖身契什么的,清风居还真的会追查阿圆不成? 阿圆这样的,谁不是能甩脱就甩脱了? 清风居收留阿圆,谁知道是不是道貌岸然,沽名钓誉?她跟人走了,说不定正中下怀。再者,她们心知肚明阿圆变了样,更不会把她留在身边当祸害。 这个时候,百里雯丝毫没有想起戚妈妈是何许人?她缺少了绝大部分阿圆的记忆,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不,准确地说,就算阿圆的记忆中有戚妈妈存在,她也不会在意。一个对阿圆好的仆妇有什么好稀罕的?跟着安馨的人,谁人不对阿圆好? 百里雯绝对想不到,戚妈妈才是她命中的贵人。为了阿圆,戚妈妈不仅什么都肯做,还为她找到了一条出路,成为清风居致命的大敌。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刻,辛啸天站起身来,拖拽着阿圆跟着香莲走,“走,你也听见了,你是有身契的。你想要跟着我,也得等我跟公主商议之后再说。在那之前,你要好生听话,别惹香莲,徐妈妈生气。” “更别去烦公主。” “公主的事情多得很,别让她为你分心了。我答应你,一等公主有空了,就跟公主说你的事。”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顺水推舟 百里雯原本还在不停地挣扎的,听了辛啸天后面这句话,兴奋地停止了扭动胖大的身体:“真的?不骗我?” “不骗你。”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畅春阁。” “不是,以后你要带我去哪里?” 辛啸天把阿圆当成是小孩子来哄劝:“我以后要去卫国,距离这里远得很,去了那里你就再也见不到公主了,你会不会想念公主?” 百里雯雀跃了,她正想要去卫国,辛啸天真是她的救星! “我要跟你去!”阿圆的脚步轻快起来,不用辛啸天再用力向前拖走:“我会听话的,你要赶紧来接我。我保证好生跟着你,绝不拖累你。” 辛啸天没有再说话,他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阿圆真要跟定他了?不过,他并不是太担心,安馨有阿圆的身契,一个奴仆还能翻天了? 倒是南宫翎远远地看着三人离去,低声对安馨笑道:“看来,这人信赖辛啸天得很,跟辛啸天定然是旧识,你能想起来,跟辛啸天交情好,又死了人的吗?我跟辛啸天不熟,还真没留意过他。” 还别说,南宫翎这个问题还真问对人了,拜她的梦境所赐,安馨对辛啸天周围的人还真是熟悉。 安馨陷入了沉思。 死人嘛,飞云门定然是没有的。 辛啸天相熟的师兄弟和师姐妹都没死,‘阿圆’也并没有表现出对飞云门熟悉的样子。否则,‘阿圆’也不会在天鹰宗去诓骗游云龙的武功秘籍。 辛啸天这几年都在卫国,卫国江湖这两年,除了玄青门覆灭是大事,其他的小事...... 不对,跟辛啸天一起去飞灵峰历练的人,死的人不少,会不会是他们?也不对,‘阿圆’甚至有可能是辛啸天的仇家,跟着辛啸天是想要报仇? 要是‘她’变成了阿圆,真有可能跟辛啸天虚与委蛇,伺机报仇。 范围真有点大。 单是飞灵峰中跟着辛啸天的一队人,就死了卫国逍遥门的彭凌云;青衣门死了毛铃儿,青琳;百里家族死了百里雯;还有霍迪国青龙派的郝碧莲五个。 在飞灵峰中跟辛啸天结仇的人就更多了,霍迪国枫刀门,天刀宗,甚至卫国的长乐教都跟辛啸天有仇怨。 单单是这些人中找出一个可能的人选都极其艰难,看‘阿圆’不忌讳跟辛啸天手牵手,是男子的可能性偏大。可‘阿圆’也并不跟她的侍女们亲近,也没有表现出对女子身份的排斥...... 安馨皱起了眉头,南宫翎低笑起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他一个男子,你留意他才怪了。不如顺水推舟把‘阿圆’推给他,看‘阿圆’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说不定放出去了,有了更适合的人选,还能把阿圆给你还回来。” 安馨动心了。 说不准还真是个机会。 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把阿圆身体里的神魂给赶走,安馨又舍不得要了阿圆的性命,唯一的办法是让占据阿圆身体的神魂自己走。 安馨自己就是一抹神魂穿越,把‘阿圆’放在身边也不妥当,趁此机会放出去...... 安馨点了点头,多少有点庆幸,幸亏那个神魂认识辛啸天,不然她真要怀疑跟她一样不知是从那里来的孤魂?至于那个神魂或许是神仙大能的可能,早已被她排除掉了。 神仙大能能觊觎天鹰宗的武功秘籍吗?神仙大能能没有点压箱底的手段,轻易在内院制服她们一众女子吗?更可怕的是,夺舍的神仙大能不能发现她的异常,取而代之吗? 安馨的身体比阿圆的要好过太多了。 “好。”安馨点头同意道:“要让‘阿圆’主动行事,断了她的后路,让她出去了再也回不来,以后也好暗中行事......” 安馨停住了说话,神识中出现了护国公府的马车,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随娇娇来了。这么远的地方,随娇娇都来了 南宫翎拖着她出了藏身之地,往大门口走去,“咱们不进城了。别唉声叹气了,她多半是给宋慧说和来的。你借着她这个台阶下去,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跟宋慧和好了。让她们俩替你周全秋狩宴。” “你去跟随娇娇松快一下,我四处去逛逛,替你扎好篱笆了。” “对了,我若是半夜三更不回来,你会不会担心我,到处去找我?” “会。”安馨开玩笑地说道:“我会敲锣打鼓四处去找你,我会让人赶紧躲起来,神仙都能不见了,定然是有妖魔鬼怪来了。” “大家逃命要紧。” “哈哈哈......”南宫翎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会这么关心我!我要是没回来,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了,你要稳住了,我今天不回来,明日也就回来了。” “我舍不得让你多担心的。” 噢?这是真有事了? 没等安馨多问,南宫翎难得地闭紧了嘴巴,跟安馨肩并肩站到了大门口,向着护国公府马车来的方向看来。 随车的巧灵赶紧提醒了随娇娇,随娇娇扑出窗口,探出头去,远远地看见安馨站在大门口迎她,欢喜地大叫起来:“公主殿下,折煞臣女了!“ 南宫翎看向身旁的安馨,轻叹着传音道:“看吧,盛京城的贵女懂规矩吧?懂规矩的要奖励,她若是赶不回去,你留她住一晚示好,给皇后娘娘吃颗定心丸。” “投桃报李,好歹,他们昨夜把人撤走了不是?” 安馨也叹息着传音道:“又要耽误今日练功了。” “嗯?”南宫翎欢喜地笑了:“我会努力的,争取尽快结丹,把你娶过门!到时候,这些闲事都交给我,你想干嘛就干嘛。连清风居和安家我都不让他们去烦你。” 安馨闭上了嘴巴,这人什么都能联想到娶亲,她想要提高自身境界不行吗?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别怕,这次秋狩你震慑全场,再关门谢客,等闲不会有人敢来烦你,咱们就清静了。到时候我陪你练功,由着你高师姐把这里经营成我们两派的据点。” “我看过了,你高师姐庶务上是一把好手,日后你倒是可以倚重她。” 越说越离谱了,庶务上她有徐妈妈,高妙仪是掌门之女,她如何使唤得动师姐? 安馨脸上浮现出笑容,伸出手迎向迫不及待她跑过来的随娇娇:“娇娇,你着急什么呢?南宫长老掐指一算,知晓你要来,跟我打赌来着,这回我输了,你可要好生安慰我。” 随娇娇喘着粗气,豪迈地大包大揽道:“这有何难?我来就是让你开心的。” “走,我们不理南宫长老了,你陪我四处走走散心去。你赌输了什么?你跟我说,我替你赢回来。”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说客选得不错 随娇娇反客为主拉着安馨进了畅春园大门,转过门后的影壁,她拉着安馨的手停住了脚步,用力地喘息道:“没跟进来吧。” “没有。”安馨扫视随娇娇粉扑扑的脸上落下的汗水,好笑轻笑道:“他把你吓住了?” 随娇娇心有余悸地伸手拍了拍胸口,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真没见着南宫翎,赶紧压低声音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在皇宫前杀人立威,凶名极盛,要不是你在这里,我可是不敢来的。” 随娇娇连声催促安馨:“走,走,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被他胁迫了?” 怎么可能? 安馨一边拖住随娇娇慢慢地往前走,一边正色的分说道:“你别道听途说,当日我是跟南宫翎在一起,分明是天胜境的秋卓尔杀了茅雨晴,南宫翎还救了天胜境的十几个人,怎么?你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吗?” 随娇娇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兴奋地抓住了安馨的手,“你也在?哈哈......” 随娇娇高兴地大笑起来,“他们都不跟我说实话,害我千辛万苦打听消息。你在最好了!快跟我说怎么回事?说了,我也好出去让他们闭嘴,不许他们再胡说八道!” “我跟你说,我前两天去安国公府找你都是提心吊胆的。结果他们说你在闭关,谁也不见。害我这两天觉都没睡好啊,光担心你是不是被大魔王给控制住了,连安家也救不了你。” “哎呀呀,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放心了。今天你要请我吃好吃的压压惊!哦哦哦,先不说吃的,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随娇娇咋咋呼呼的说着话,她用力地呼吸着,一身粉红色夹衣夹裙在秋日的阳光下,暖洋洋的让人莫名地放松下来。 安馨的心软了下来。 她看出来了,随娇娇的身体不如宋慧。 安馨交给随娇娇和宋慧锻炼身体的法子,宋慧不折不扣地练了下来,随娇娇定然是三天两头偷懒了。 让这么一个精致漂亮的娇娇女奔波,来给有心思算计她的人圆场,安馨于心不忍。 她放缓了声音,轻缓地说道:“这事说来话长,要从福王在枫柳城‘来又来’找到我,要我救命开始说起,你想要从头听吗?” 随娇娇停住了脚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中,满满都是兴奋和渴望,“你肯从头跟我说吗?” 突然,随娇娇欢叫一声,伸手抱住安馨的腰肢,欢喜得差点泪盈于睫,“馨妹妹,你怎么这么好啊!你肯跟我说这个,我太高兴,太高兴了!” “我跟宋姐姐不同,她经常进宫,宁平侯府也是她在打理后院,消息灵通得很。不像我,府里人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知晓,连我身边的四个巧丫鬟和院子里的人,都被人封锁了消息。” “偏生我最喜欢这些啊!我听了只会觉得日子好过,我做不了的事情,听听别人去做也是好的啊!还是你对我最好,知晓我喜欢什么!” “今日我不走了,我要住在你这里,听你说个痛快。她们说你这安国公主是救了福王得来的,偏生又吊着我的胃口,谁都不肯跟我细说。” “你跟我说了,我要把你的历险当成是我自己的!跟你一起驰骋江湖,扶危解困,光耀千古!” 安馨被随娇娇感动了,好心情地玩笑起来:“我那有那么厉害,救个福王就光耀千古了?福王又不是什么千古名将名臣,救了他功劳没那么大了。” “我不管!”随娇娇撒娇地跺了跺脚,无比信赖地抬头看向安馨,“我走不动了!我记得畅春园里有一个百花亭,风景好得很。你带我飞去那里,我要去那里听你讲故事。” 安馨愣了愣,飞? 随娇娇着急了:“你忘了,你带着慧姐姐飞过!我也要像她一样的飞!!” 安馨恍然大悟,原来是用武功飞。 她伸手搂住随娇娇飞身而起,“这个容易,我带你飞一趟。先说好了,你害怕了,我们就下去。” 安馨带着随娇娇‘飞’了起来。 随娇娇尖叫起来,随即尖叫声变成了无比欢畅的欢笑声,她连声催促安馨:“快点,再高点,我不怕!” 安馨跃上了树巅,加快了速度。 南宫翎的传音在耳边想起:“没想到宋慧的说客选得还不错,还真能跟你投契了。你多留点心,你说给她听的话,明日之后,盛京城都会知晓了。” 安馨束音成线,简单地答应了一声:“明白。” 南宫翎再无声响了。 安馨一路飞纵,路过畅春阁时,多叮嘱了出来观望的香莲一声,“在万花亭设宴,两人,不要让人打扰。”她话音犹在,人却带着随娇娇的笑声远去了。 有了这么一出,辛啸天再三保证之后,终于能够从百里雯的魔爪中逃出去,他骑马出了畅春园进城去了。 随娇娇缠着安馨在畅春园中飞了两圈,又在百花亭中用过了午膳,晚膳,听完了安馨一路上的经历,过足了听故事的瘾头。 到了该上床歇息的时候,随娇娇才恋恋不舍地坦白道:“我跟你说,听了你这些我才明白,为什么慧姐姐会请我来做说客了。” “你和南宫翎都太厉害了。” “厉害到,”随娇娇皱起精致的小鼻头,一时间找不到更委婉的说法,索性直言不讳道:“厉害到让人忌惮了。” “我听出来了,你出手救福王是为了保安家。不然,这么危险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提着脑袋去拼命。” “我祖母经常说,随家男儿战场上搏命,也是为随家的安宁。馨妹妹,我们两家真是同病相怜。依我看,四大国公府谁也不能少。少了那个都是祸患。” “宋姐姐目光高远,这会儿想要帮忙的是两个表哥,可归根结底想要保全的还是宁国公府和宁平侯府,我们三家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你太拔尖了,让人担心安家要成变数了。” “哎呀呀,幸亏当初咱们俩没有被金博雅算计了,你若是成了福王妃,我的天啊,申国朝廷要乱成什么样子?” “我大姐姐怎么斗得过你?!” “你胡说什么呢?”安馨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没影的事情,别瞎想了。” “你忘记飞云门有门规了?原本我打算参加完二哥的婚礼,回去飞云门做了长老,再也不用世俗身份下山行走。” “你看看,我成了安国公主,把我给活生生地拖住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打算多管申国的事。你刚才也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来找我,我才不想去找事。有那个功夫不如多练点功。”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有人上钩了 随娇娇连连点头,“这么说,你原谅慧姐姐了?” 她殷切地看着安馨,急声解释道:“慧姐姐今日一大早去找过我了,说她心甘情愿为你立威作马前卒。唯愿她的无心之失,不要让你有了芥蒂,坏了我们多年的交情。” 安馨那里会多计较这个。 她点头首肯道:“慧姐姐多虑了,我行事向来是对事不对人。事过了,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嘛。我要举办秋狩庆贺乔迁之喜,还要让你们俩替我周全呢,盛京城的其他人我可不熟了。” “那就好!”随娇娇兴奋地从罗汉床的软垫上直起身来,“我这就叫人回去传信,慧姐姐只怕一直盼着我的消息,听了这话,她该能睡着觉了。” 随娇娇喜不自禁地欢喜道:“说不定明日一早慧姐姐就赶来了。我们三个病秧子,就指着你扬眉吐气,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慧姐姐?” 她一迭连声地叫了巧灵进来,一连串地吩咐了,让人连夜去给宋慧传信,才意犹未尽地跟着安馨回了畅春阁,住进了主院旁的东跨院,自去歇息去了。 安馨回了正房,舒服地泡了澡,听着香莲禀报一天的消息: 高妙仪还在前院忙碌;南宫翎还没有回来;阿圆来了,死活要跟着辛啸天;辛啸天出去了也没有回来;徐妈妈收到了安国公府送来的名单,请柬发出去了,采买安排下去了;明天还有更多的飞云门和天鹰宗弟子会来府中...... 末了,香莲一边给安馨擦干头发,一边低声骇笑道:”二姑娘和南宫长老都私下给了徐妈妈采买的名单,没想到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钉子’这么容易都冒出来了。” 安馨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她何德何能让门派为她如此费心,把这么多人交到她的手中?飞云门也就罢了,天鹰宗......南宫翎以权谋私...... 安家......安家烂泥扶不上墙也好,省去了一番动荡,也能让民众继续过太平的日子。 安馨丢开琐事,上了床,刷出傀儡和阵法,心无旁骛练功去了。 南宫翎藏身在安志坚书房不起眼的角落里,撑开阵法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 昨夜他把畅春园的事情交给白鑫之后也来了,没有等到有人来偷武功秘籍,今夜,他让安志坚去练功房练功去了,相信有心急的人要上钩了。 果然,内院刚刚落锁,有人从安家护卫巡逻的空档中飞上了墙头,一行三人悄无声息落进了安家的外院。 三人配合默契,一路躲避着安家明哨暗哨,顺利接近安志坚的书房。 南宫翎提起了精神。 不错啊,三人之中一人是先天一境,另外两人也不弱,一人是先天下九境,一人是先天下八境。盛京城的权贵人家家底厚实啊,短短两日能有这等阵容上门,真是花了功夫了。 也是巧了,一直留守在书房里的小厮,急冲冲出了书房,向西直奔更衣间的恭桶去了。 书房里空了。 三个黑衣蒙面人堂而皇之地推门进了书房,先扫视一眼,三人再对视一眼,分别奔向面前的三堵墙。 安志坚的书房不算大,典型的坐北朝南布置,东西两侧和背后的北墙上都是书架,书案向南摆放,南窗下还有茶桌茶椅,供客人喝茶议事所用。 这样的书房中想要藏书,首推暗藏的密室或者是密柜,真要是把秘籍藏在了三面书架上的藏书中,那才真是大海捞针了。 不过,这等事情显然不可能发生。 书房里的伺候笔墨的小厮,每日都要打扫书房,外人不熟悉,他们总是熟悉安国公的藏书的,小厮再忠心安国公也不会冒这等危险,给小厮监守自盗的机会。 三人很是明白这个,分头找寻的便是密室密柜。 一阵轻手轻脚的四处找寻之后,一无所获。为首的先天下九境之人转头看过另外两人之后,开始用力尝试推动书架。 聪明。 转用这个办法之后,很快在向西一面的书架上,推开了一架书架。 三人围拢了过去。 书架背后的墙上有一扇三尺见方的凹洞,洞中只放了一本武功秘籍,封面上写着《天人诀》,还有一些陈旧而干净的女子的头饰。 三人一喜,然后一惊。 咦?这么隐秘的书房里,怎么会放着女人的的东西,还跟最珍贵的能够对付神仙的武功秘籍放在一起? 安国公到底只是一介武将,眼光和见识真是不够看。 为首之人稳定地伸出了手去。 风声乍起。 雪白的刀刃扑面而来,为首的黑衣人蒙面人急速后退,旁边的先天高手双掌急挥而出,‘笃笃’两声轻响,掌风击中暗器,暗器穿透旁边的书架,插进北墙上的书架中。 书房中落针可闻。 外面响起小厮的脚步声,随即,脚步声掉头向西,又进去了更衣间。 片刻之后,保持戒备的三人重新围拢到凹洞前。这一次,为首之人侧头看了先天高手一眼,先天高手点点头,换成是先天高手慢慢地探手向前,缓缓地接近《天人诀》。 没有动静。 那人的指尖刚刚碰上《天人诀》封面,异变突起,滑开靠向南侧的书架中,‘噗’一声飞射出一蓬牛毛细针,从侧面射向三人,首当其冲的便是正好站在最左侧的先天高手。 那人没有动。 ‘扑簌簌’银针落地的响声响起,那人竟然用符纸抵御住了近距离的攻击,把牛毛银针全都击落在身体的三寸之外。 那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侧首对着身旁的为首之人点了点头,转头聚精会神,右手继续往下落去,终于,他抓牢了《天人诀》书脊。 没等他把《天人诀》拿出凹洞,又是‘噗噗噗’几声接连轻响,书脊上爆开白色烟尘,飞速在书房中弥漫开来。 “退!” 为首之人急速退开,毫不犹豫地往门口冲去,在他的身后,先天高手右手抓住《天人诀》,‘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转眼间已然毙命。 南宫翎任由人逃跑了。 他已经知晓来人是谁,若他没有认错的话,死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是卫国逍遥门掌门的庶长子彭胜云。啧啧,逍遥门好不容易出了个先天高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真是可惜了了。 在他的神识中,已经逃走的蒙面黑衣人又掉头折返回来,飞身上了屋梁,从屋梁上穿过,来到下面彭胜云的上方,挥手洒下一包药粉。 药粉落在那人裸露的皮肤上,皮肤迅速化成了血水,蒙面黑衣人从屋梁上掠过,躲藏着原路退出了安国公府。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爱屋及乌 南宫翎没有动,他等着看安志坚的小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往来更衣间两三趟,终于回去了书房。瞧见半开的房门已经察觉不对,推门见着敞开的书架,和地上变成一滩血水的人形,他吓得尖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糟了,书房在他值守的时候出了事,他一条小命要保不住了。 南宫翎没有现身,他看着安国公府的护卫冲过来,都没敢贸然进入书房。 他等着安志坚赶来,跟安志坚传音入密说了过程,让安志坚直接报官,尽量避免让人发现来人偷的是《天人诀》。 南宫翎留下了一瓶十枚的解毒药丸,没有再多管安国公府的混乱,追着那两个蒙面黑衣人去了。 辛啸天跟郝连虎遮掩着身形,回到郝连虎住宿的客栈,辛啸天快速地脱下夜行服,一边换上白色的衣袍,一边低声对郝连虎说道:“安家防备得太严密了,那本《天人诀》定然是真的,你传信回去让霍长老来一趟。” 郝连虎的脸色难看得很,刚到盛京城还没过一天,彭胜云就死了,真是倒霉透顶。可他不敢不听辛啸天的命令,青龙派已经跟辛茂师徒困在了一起。 他简短的答应一声:“是。” “还有,”辛啸天逐一挂上腰带上的玉佩和荷包,“你接任彭长老的位置。逍遥门那边,我自有交代。“ ”今日的事情,先不要跟下面的人说,让他们多打探几个国公府和侯府反应,趁机找点空子挑拨一下,让盛京城乱起来自保。” “我这就回去了,有事用驯鹰传信。” “是。” 辛啸天伸手拍了拍郝连虎的肩膀,多安慰了一声:“不要怕,拿到了《天人诀》,神仙都不怕,天底下哪里都去得,卫国和申国早晚会落在我们手中。” 郝连虎点了点头,再次答应道:“是。” 辛啸天满意地走了。 他对郝连虎很放心,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有过命的交情。 郝建虎被青龙派驱除出门派之后,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武功修为虽然没有彭胜云高,郝连虎却是他身边的最亲信的人。 郝连虎吹熄了灯盏,从窗户的缝隙中看着辛啸天骑着马走了,这才打开窗户向后退开,借着月光开始收拾床上的夜行服。 他的双手不停地颤动着,手中的夜行服始终没能叠好。他索性把夜行服团成一团,塞进了被窝里,转身坐到了床沿上,低头抬手捂住了脸庞。 先天一境的高手转眼就死了,辛啸天跟没人似的,可他忍不住害怕了。 换做是他站在向南的位置,他抵挡不住牛毛细针暗器,若不是他处处以辛啸天为尊,他不会站到辛啸天的身后,那今夜死的不仅仅是彭胜云一人,还会多了一个他。 郝连虎颓然放开上手,向后仰躺在床上,这等随时会丧命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他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蚊帐顶,他渴望回到青龙派无忧无虑的练功时光,他渴望还能跟妹妹谈天说地,他要是从来没有去过飞松峰该多好,甚至从来没有跟妹妹一起去过飞云门该多好! 泪水从眼角流下,滑进漆黑的鬓发间,被他用内力烘干,转瞬间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片刻之后,郝连虎坐起身来。 他重新关好窗户,点燃灯火,镇定地叠好了两件夜行服,就着灯火给霍青云写好了密信,又写好了给下属的两封密信之后,出了客房,到楼下去吃过了宵夜,顺便把密信传了出去。 他这种遇到危险后,周而复始的恐惧害怕,已经成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此刻他警觉地留意这四周的动静,在危机四伏的盛京城,他们一群为国人想要保命,容不得半点的差错。 安国公书房遭贼的消息,像风一般传了出去。 安馨早起早课的时候,高妙仪和南宫翎都来了,两人带来的消息大同小异,要等用过了早膳,高妙仪出门去忙别院的事情了,安馨才狐疑地看向南宫翎。 高妙仪以为她曾经给过安家解毒的药丸。她确实给过,可能够抵御即刻让人毙命毒药的解药,她还真没有给过。 南宫翎没打算瞒安馨。 他低声把昨夜的事情说了,接着问道:“我若是跟你说,昨晚死在你大伯父书房的那人,是卫国逍遥门的彭胜云,跟彭胜云一起去的还有辛啸天,和霍迪国的青龙派的郝连虎,你会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信?”安馨好奇了,“你不是说过不会骗我?”她转而问道:“你在安国公府外面安排了多少人?” 南宫翎不答反问道:“那你相信辛啸天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了?” 安馨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正愁没人发现辛啸天的来意,察觉辛啸天的图谋,南宫翎自动送上来,犹如瞌睡遇上了枕头,高兴还来不及。南宫翎在其中蕴含的小心思,她自动自发地视而不见了。 南宫翎见安馨无条件相信他,咧开嘴笑了,“我还担心你受骗上当,幸亏你跟我一样警觉。”他从饭桌前站起身来,“那我去忙别院的事情了,你一个人应付他应该没事了。” 没等安馨答应,香莲进了饭厅,低声禀报道:“宁平侯府宋姑娘来了,在大门外等着呢。”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来的好,你多听听盛京城的反应,不用多理睬闲人。”他意有所指地强调道:“有些人,有些事,熬一熬更好。” “你等等。”安馨先叫住南宫翎,转头对香莲说道:“你出去把宋姐姐接进来,让人去把随姐姐请来,再把西跨院的花厅布置好,今日我们在花厅消遣,外面的人都不见了。” 香莲答应一声出去了,安馨才站起身来,对着南宫翎低声感谢道;“多谢你护住安家,多谢你跟我说辛啸天的事情。” 南宫翎笑容淡了,他上前两步,不开心地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你跟我说这个,是要跟我见外了吗?” 安馨明知南宫翎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不是跟你见外,是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的。对了,这事先不要跟妙仪师姐说......” 南宫翎不等安馨说完便点了头,“你放心,飞松峰的事情我没有忘,不会犯了忌讳。你的事情我都放在心里,对清风居我是爱屋及乌,没有......” 安馨抬手捂向南宫翎的嘴,下意识想要堵住他接下来的话。这人又顺着梯子往上爬了,连爱屋及乌都说出来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宋慧回来了 掌心里南宫翎的嘴唇柔软灼热,羽毛般的轻触让人心痒难耐。 安馨触电般收回手,脸上飞快地泛起红晕,她迅速提起内力,把刚刚泛起的红晕压制了下去。 南宫翎愣了一下,眼睛里涌起狂喜的波澜,他伸手揽住安馨的肩膀,“馨馨,你别这样,你一害羞,我,我......” 南宫翎说不下去了,平时口齿伶俐,滔滔不绝的人,见安馨动了情,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倒是安馨见南宫翎第一次张口结舌,伸手推了他一把,“你不是有事吗?快去快去,别让妙仪姐赢了你,你留在飞云门走不掉了。” 南宫翎不甚情愿地被安馨推出了餐厅,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嘟囔道:“我留在清风居也行啊,我又不计较这个,我师父和两个师弟更不会计较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飞云门。” 安馨轻哼一声,胡说八道! 他有三个师父,三个师父一起来清风居,天鹰宗和飞云门都要乱套了。 南宫翎还振振有词,“我成了神仙了,我去哪,我师父都愿意跟着去哪的。他们都没成家,都指望着我成家立业呢。要不我们打个赌,他们要真是愿意去了,咱们......” 安馨着急了,“不许胡说!再说,再说......我要翻脸了。” 刚刚从西跨院过来的随娇娇,只听了最后半句。她吃惊地问道:“馨妹妹,你要跟谁翻脸?” 南宫翎飞快地答应道:“安家外书房昨晚失窃,有贼人死在了安国公的书房里。安馨正在生气呢,抓不到贼人,她要翻脸了。” 南宫翎刻意多加了一句:“馨馨翻脸了,我定然也是要翻脸了。” 随娇娇精致的脸庞顿时花容失色,南宫翎翻脸吓人得很,能逼着人主动杀人。谁这么不长眼,非要去安家闯祸? 在随娇娇的认知里,盛京城中胆敢去安国公府撒野的人没多少,全都是认识的权贵之家。这些人明知安馨成了公主,还有了南宫翎这样的未婚夫,就不知道消停点,给大家留条活路? 安馨都说了,南宫翎一人就能立起五十丈高的柱子,惹恼了南宫翎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不行,她得赶紧把消息传出去,安家招惹不得! 南宫翎替安馨解了围,又把随娇娇吓着了,他满意地走了。留下安馨没法安慰随娇娇,安家被窃她能不生气吗? 不能。 没死人也不能不生气。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安家肯定又要示弱了。 安家示弱,她就得示强,一张一弛才是安家保命之道。 安馨的判断是对的。 宋慧一走进畅春阁,一眼见着安馨和随娇娇都不开心的样子,当即陪着笑脸提声说道:“你们都听说了?安国公府没有伤亡,也没有丢东西,贼人被安国公布置在书房中的毒药,给毒死了。” 安馨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亮光,宋慧的消息太灵通了。这些都是南宫翎刚才跟她说的,宋慧远道而来,比她还早些知晓,实在是太过厉害。 莫非宁平侯也在安国公府中布下了眼线,安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宋慧的眼睛? 宋慧是什么人? 她好容易重新进来了畅春阁,哪里肯让安馨再误会她? 她接着快言快语道:“我哥一听安国公府出事,赶紧进宫请旨主动讨了差事,要领人彻查此事。” “我哥一听说我要来畅春园,一大早回府跟我所了这些。还让我带句话过来,不管贼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你们尽管放心。” “我哥也是心急了,这才回府歇了四天!他也是怕皇上把差事派给了勇毅侯,又被勇毅侯用安家的宿仇给敷衍过去了。” 是啊,安家但凡有事,这个现成的借口最好用。这一次,宋承平若是真有本事,能把辛啸天和郝连虎给查出来,还真要归结到安家的仇家一边去。 宋承平这是什么运气? 到时候真要查出这个结果来,众人都要说他查办不力,敷衍塞责,居心叵测,故意要激怒安馨和南宫翎。 没等安馨开口说话,福王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畅春阁。他紧绷着下颌,扫眼看向三人,盯着安馨寒声问道:“安家出事了。要不要我回宫一趟,领了差事替你找出背后之人?” 安家出了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贸然从畅春园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安馨的授意。安馨分明警告过福王,跟她跟安家走得近,他会死得更快。 福王是故意来添乱的。 安馨扫了眼福王拧在手中的长剑,神情平静地答应道:“宁平侯已经领了差事,你要是想要回去我不拦你。不过,七日之期的约定作罢,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福王挑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随即他转头便走,边走边对安馨说道:“你等着我找你践诺,我回去练功去了。天塌下来你们先顶着,等过了这七天我再出来收拾。” 安馨轻哼了一声,福王练了两天功了,真把自己当块材料了?谁人敢等着他出来收拾?飞云门设下的陷阱,他收拾得了吗? 宋慧转头看向福王的背影,借此遮掩住眼中的惊讶,不用人提醒,她都能感受到,小表哥的精气神跟往常大不同。 七日之约......安馨调理人还真是有办法,连最喜欢热闹的福王都被她两句话退走了...... 宋慧隐去满眼的深沉,忧心忡忡地转过头来,满眼都是担忧道:“盛京城中都传遍了,说是安国公的书房里藏有珍贵的武功秘籍,和故去的叶夫人的旧物。我哥也是听闻了这个才进宫请命。” “是不是你们放了武功秘籍在安国公府,被人知晓了......” “四大国公府哪家没有武功秘籍?”安馨打断了宋慧,“真要找武功秘籍不该来畅春园吗?我这里的武功的秘籍不比安国公府的更厉害?我看是有心人不肯放过安国公府,想要没事找事......” “哎呀,不生气,不生气。”随娇娇一个眼风丢向宋慧,小跑着过来扶住了安馨的手臂。“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安家正要办喜事,这血光之灾......” 安馨忽然灰心丧气地叹了一口气,“大伯父到这会儿都没让人给我送信来,不知道是把我忘记了,还是不想让我知晓?我上赶着回去作甚?他们怕我大动干戈......” 安馨无语了。 随娇娇轻轻拍着安馨的手臂,故作轻快地安慰道:“这不是坏事啊,安国公相信圣上会派人清查贼人,不让烦心事情打扰你,让你专心庆贺乔迁之喜,这是长辈的爱惜啊。”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处处碰壁 宋慧也懊恼地跺了跺脚,缓步向着两人走来:“都是我的错,我哥既然接手了,自然会力保安国公府万无一失。” “你也别随口说畅春园有更好的武功秘籍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保不齐漏出去一句两句的,又招来麻烦上门。” “我哥说了,若是有了消息,会给我传信来让我安心。我今日不走了,跟娇娇挤一挤,反正你后日要秋狩,我还是要来的,正好趁机少了来回奔波。” “我连换洗的衣物都带来了,不许让我又搬回去,让我丢了面子。” “好啊,好啊!”随娇娇撒娇地摇动安馨的胳膊,两眼放光地提议道:“馨妹妹,要不你在秋狩上独占鳌头,震慑一下宵小可好?” “我愿意出彩头!你高师姐不是来盛京城采买成亲的物事吗?我用祖母给我备下的绫罗绸缎做彩头怎么样?反正我也没打算嫁人,我要一辈子留在随家,让哥哥嫂嫂们养我。” 随娇娇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宋慧:“慧姐姐,我这个主意可好?” “好得很!”宋慧满脸笑容地在安馨和随娇娇的面前站定,“我也愿意出彩头,一套龙凤呈祥的红翡头面如何?我也没打算成亲,要留在宋家一辈子,那等太过隆重喜庆的头面,也难得用的上了。” 随娇娇高兴地跳起脚来,“安馨,你要是成婚,我把我的嫁妆都送给你,你记得罩住我,不让人欺负我就行。” 宋慧也哈哈笑了起来:“那我也要跟你一样!” “我们仨只有馨妹妹一人能出嫁,能见着你嫁了,我们俩也就过了嫁人的瘾头,心满意足了。” “走走走,”随娇娇一手拉着安馨,一手拉着宋慧,“我们去花厅坐着说话。馨妹妹,你把你高师姐的采买单子给我们看看,再把后日赴宴的名单也给我们瞧瞧。” “我们俩在这里,总要干点正事,要让你这公主府的秋狩办成盛京城的盛事,让人念念不忘才是。” “外面的事情,让男子们去操心吧。” “对了,你没请乔巧巧吧,她嫁给了孙彬去了勇毅侯府。进宫去跪谢皇后娘娘赐婚的时候,乔巧巧假装可怜,惹得皇后娘娘怜惜,让她坐着软轿出宫。” “你是没见着,乔巧巧回府时逢人便说,生怕没人知晓,那个张扬显摆噢,啧啧啧,好似皇后娘娘真把她看进了眼里。” “她脸皮也真厚,借着这个又进宫去谢恩,跟着福王妃一起出宫,又把福王妃当成了生平知己。这个慧姐姐最清楚了,让她跟你说。” ...... 有随娇娇在,气氛随之一变。 安馨和宋慧都不再提起前天的不愉快,宋慧边走边说起了盛京城的八卦,三人看上去和好如初,又有说有笑起来。 傍晚时分,‘阿圆’在畅春园大门口附近堵住了辛啸天。她在畅春阁等了一天,也没见着辛啸天进来跟安馨说话。她生怕辛啸天出尔反尔。 辛啸天上下打量阿圆胖大的身体,干净合身的翠绿色衣裙,头上浅绿深绿的绢花,连同脚上绣着满天星的翠绿色绣鞋,看得出来阿圆境遇好得很。 他诧异地听着百里雯大声抱怨:“我被徐妈妈罚了,公主一整天都在畅春阁,你怎么没去请见她?我是你的人了,你赶紧把我要过去。” 辛啸天心中厌烦,他敏捷地避开‘阿圆’的魔爪,“好生说话!你不是我的人。徐妈妈处罚你什么了?” 百里雯不满地大声道:“罚站两个时辰,还不给饭吃。” 啥?这叫处罚? 阿圆不听吩咐从安国公府偷跑出来,换来这等惩罚,这也太轻了吧!难怪这阿圆半点规矩都没有。敢在这里拦住他一个男子,都是清风居给惯坏的。 辛啸天当即伸手指向阿圆的站立之处,“想跟着我,守规矩是第一条。你站在这里不吃不喝不动十二个时辰,公主再忙,我明日都去求她,求她把你的身契卖给我。你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宁愿让公主责罚,我也不要你跟着我。” 辛啸天的神情跟昨日一样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我花了银钱买了你,你依然是仆役的身份,在公主那里没有学会的规矩,样样都要学会了。犯错不会被轻易放过,处罚只会更重。” “像昨日那样不听命令偷跑,在我这里是要鞭挞三十,禁食一天,禁足十日的。若是行走在路上,这些惩罚会累积起来,以后一并处罚。” “当然也会有奖励,奖励你就不用知道了励等你真到了我手下,再说也不迟。” 百里雯还想要抓住辛啸天:“可是......” “站住!”辛啸天打断百里雯,“再走一步,我不会再管你。” 百里雯悻悻地停住脚步,细缝小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凶狠的惊慌。 辛啸天见百里雯听令停住脚步,勉强还能听令行事,直截了当地说道:“在我这里没有可是。我跟你说的话就是命令,要你分毫不差地执行。” “到了我这里,只会比在公主那里吃穿用度更差,规矩更多,做事更累,处罚更严。你是个精明的,要不要来想清楚了。” 辛啸天转身便走,这么个纠缠上来的拖累他不想要。阿圆要成了大麻烦,公主才会来找他。 他心烦得很,他一早请见安馨吃了闭门羹,一直没能再见到安馨,也不知安馨有没有被他说动。 这等大事,论理安馨定然是要找他商议的。 安馨按兵不动,难道是他高看了安馨?他刺杀卫国太子,主导三国局势走向,要一统两国的远大目标,把安馨给吓住了?或者是安馨要问过门中的消息,先确定他的消息是否真实? 处处都是疑问。 更麻烦的是昨夜夜探安国公府失败,《天人诀》若是旁落在其他人手中,那才真是损失大了。 辛啸天想到这里,半路掉头去了畅春阁,再次去求见安馨。 香莲接到安秀的禀报,出来替安馨答应了一声:“辛少侠,公主正在会客,吩咐过了,其他人一律不见。” 辛啸天吃了闭门羹还不死心,转头去了外院找高妙仪。 高妙仪一心想要赢过南宫翎,哪里有闲情见其他人?拜飞松峰遇险的遭遇,高妙仪对辛茂师徒一脉不喜得很,也回绝了辛啸天的请求。 辛啸天不是肯轻易放弃的人,他再去找畅春阁的总管周怀安,得到的回绝更是干脆,‘大总管正在盘账,客人若是没有急事,秋狩之后再来找大总管,说不定到时候会抽空见你。” 辛啸天真的郁闷了。 他在卫国的小圈子里,养出了众星捧月,说一不二的性子,猛然在公主府中处处碰壁真是太不爽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坦白绝密1 辛啸天悻悻然地回了客房,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要在做早课的时候去堵住南宫翎。 其他人都没空,南宫翎跟他一样是客人,跟南宫翎说说话总是可以的,让南宫翎去说服安馨,也算是另辟蹊径。 ******** 夜幕降临,秋敏学醒来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镶嵌着夜明珠的穹顶,夜明珠的辉光轻柔和美,如同梦境般不真实。 秋敏学抬起了手,血水如同水银般顺滑流淌,露出光洁的手臂,他手臂上的伤痕消失了。 他轻笑出声,呵呵,他活回来了。 秋敏学坐起身来,目光越过小血池的边缘,看向正在伏案疾书的秋卓尔,咧开嘴叫了一声:“爹!” 秋卓尔抬起头来,闻声看向秋敏学,也笑了起来:“你大哥说的真没错,果真这个时辰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秋敏学闻言运行真气,澎湃的内力潮水般冲进四肢百骸,经脉瞬间被撑开胀大,经脉中真气运行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诧异地惊叫叫起来:“我,我晋升先天了?!” 由不得秋敏学吃惊,经脉扩张速度太快了,他甚至没有感受到痛楚就顺利突破门槛,实在是太惊喜了! 秋卓尔如释重负地笑了:“总算没有白费功夫。过来!” 秋敏学飞身而起,两步就飞掠到秋卓尔的面前,秋卓尔眼中闪过欣慰,伸手搭在秋敏学的手腕上,小心地探入一缕真气,沿着秋敏学的经络运行一周,然后收回手,满意地笑道:“成了。” 他从书案上拧起一本厚厚的秘籍,“这是给你准备的,以后你修习这本功法,我等着你一日千里,踏上仙途的好消息。” 秋敏学接过武功秘籍,低头看向无字的封面,翻开扉页看了一眼,扉页上也没有名字,他翻开内页看了几眼,入眼之处的功法,都和血液相关,他兴奋而疑惑地问道:“这是《血魔大法》?” “对。这才是秋家的杀手锏《血魔大法》。名字中有魔字,乃是修习此功法,速度比其他功法更快,瓶颈更少,全力以赴施展开来,威力更大,犹如魔功而得名。” 秋敏学静了静,坦然地笑道:“爹,跟血祭有关的功法,被其他两派视为禁忌,孩儿是晓得的。就算日后被他们视为恶魔,孩儿也认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实力为尊,秋家能走这条路,幸甚至哉!” “儿子不会后悔。” “好。”秋卓尔欣慰地叫了一声好,感慨地说道:“若不是大血池毁了,祭祀堂散了,秋家危在旦夕,你和你大哥都没有机会修习。” “无他,修习此功法需要更多的血液,人的,灵禽灵兽的,野兽的......越是强悍的,越是能够利用其血液中的力量,助你们更进一步。” “这等夺造化之功,收归己用的功法,以秋家之力,也供不起太多的人修习,你们这一代,你和你大哥身负重任,不仅要保住秋家和天胜境,还要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 秋卓尔刷出一张座椅,放在书案旁边,“坐,我跟你说说如今天胜境的情形......” 一个时辰之内,秋敏学泣不成声地获悉了秋家的悲剧,他万万想不到秋家的长辈只剩下了他爹一人,天胜境的重任落到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上。 幸亏他们兄弟四人全都还在,他还晋升了先天之境。秋敏学擦干眼泪,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天胜境的诅咒还在吗?” “还在。” 面对儿子,秋卓尔坦言道:“天胜境的诅咒不是三十五岁女人和男人会死,是暗黑森林大阵的阵眼有仙灵镇守,暗黑森林的大阵无法正常开启,无法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为天胜境所用。” “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连同天胜境各部落的人,原本都是为了修炼血魔大法准备的。可是有仙灵镇守阵眼,你们修习《血魔大法》不会容易。” 秋卓尔的目光怜惜地落在秋敏学的身上,极其郑重道:“别看《血魔大法》入门容易,进境也快,可惜有仙灵镇守阵眼,你们身在其中,定然会引发功法反噬。境界越高反噬越强,会让你们每日在痛苦中煎熬。” 秋敏学疑惑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离开天胜境去修习?” “你以为镇守阵法的仙灵从何而来?你以为三大仙门不能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从何而来?”秋卓尔苦涩地坦白道:“都是灭仙之前的神仙大能,为了遏制《血魔大法》而设。” “最后的神仙去了哪里?他们都死在了天胜境,变成了仙灵镇压暗黑森林的大阵,他们对我们的镇压始终都在。” “天胜境为什么要闭关自守,就是要躲避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监察。他们两派为何要清走所有血祭的功法?就是想要彻底灭绝了《血魔大法》,那是他们的使命。” “由始至终,他们两派都是阻止我们称王称霸的敌人。” “天胜境一直隐而不发,不曾冒险修习《血魔大法》,就是想要用最小的代价,破除仙灵的镇守。” “如今暗黑森林山河破碎,天胜境溃不成军,秋家再无退路。《血魔大法》是唯一能救秋家的出路。” “你和你大哥的使命便是灭杀镇守阵眼的仙灵,一旦暗黑森林的大阵能够抽空世间的灵气为天胜境所用,再配合《血魔大法》,秋家成为世间的主宰指日可待。” “到了那个时候,秋家穷尽举世之力,或许能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脱离这个牢笼去往新天地,开始新生活。” 这是秋卓尔第一次跟儿子坦诚秋家之路。 秋敏学从绝对的隐秘之中,敏感地抓住了重点:“灭杀仙灵就是像阿爷一般地用安馨献祭,灭了外面穹顶上的星火?” “对。”秋卓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要不是先圣女留下的后手,你祖父已经成功,不会留下如今的烂摊子,让我们难以收拾。” 秋敏学接着问道:“最小的代价是用安馨献祭?” “对。”秋卓尔再次肯定道:“安馨若是心甘情愿献祭,镇守阵眼的仙灵莫可能挡。” 秋敏学疑惑了:“为什么非安馨不可?其他人不行吗?” “不行。”秋卓尔摇了摇头,“是创建《血魔大法》的神仙,在被仙灵镇压灭杀之前,拼死留下了一个预言:天胜境的圣女嫁给境外的男子,产下的龙凤胎女婴,乃是天煞孤星,能够镇压仙灵。” “至于其他人行不行?你三叔把储物袋留给你大哥了,里面有你三叔的遗书。你三叔言明:‘若他不能成事,非安馨不可。’” “你三叔天纵奇才,他用性命换来的警告,何其珍贵?!”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坦白绝密2 秋敏学还有疑惑:“一定要她心甘情愿吗?” “也不是。南宫翎给我们看过影音石,你祖父控制了安馨,安馨被控制之后并无还手之力。” “可惜,我们只剩下这一处小血池,要先解决了外面南宫翎布下的防御大阵,才能利用小血池再次开启大祭祀。” 秋卓尔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万无一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的这些样样都不会容易。可是秋敏学刚刚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需要让秋敏学从绝望中看到希望。 秋卓尔把说话的重心落到了当下,“如今之计,是要先应付天胜境的危机。” “南宫翎用防御大阵封锁了外面的魂火,秋家手中不再捏住他们的性命,暗黑森林的各个部落,或许会趁机反了天胜境,反了秋家企图自立,我们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攻击。” “你怕不怕?” 怎么可能会不怕? 秋家有他爹和大哥两个先天三境高手又如何?天胜境九个部落中至少还有九个先天二境,十四个先天一境高手。这些人若是联手,他们无法抵挡,他爹先前说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秋敏学沉重点了点头。 “不要怕。”秋卓尔成竹在胸,“你们兄弟四个都到了娶妻的年纪,娶亲定亲可以拉拢四个部落。剩下的人等你越境杀了先天二境,杀一儆百,他们就怕了。” “你大哥成了掌门,借机去外面转一圈,从霍迪国国师那里把出入天鹰宗防御大阵的阵牌拿到手,等我们重新把外面的魂火握在了手中,天胜境还是我们的。” “若是阵牌还能打开舒家部落的阵法,择机打开那里的阵法,该能让南宫翎倒喝一壶,用大义让他们两派把拿走了秘籍送回来,恢复大祭祀堂,让天胜境重开血祭,甚至把安馨乖乖地送回来都不是空想。” 这么说来,当务之急是四件事情,一件是定亲娶妻拉拢四个部落,一件是震慑心怀不轨的部落,一件是拿到打开阵法的阵牌,最后一件是拿下安馨。 秋敏学默默地算计清楚,轻缓眯缝起眼睛,“爹,我有法子让安家身败名裂,连带安馨也会被人所不齿。不仅能让她孤立无援,就算她因此失踪,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秋卓尔的神情郑重起来,安馨若是能被他们暗中控制,以南宫翎和安馨的亲近,还可以调动南宫翎团团转,没有了南宫翎掣肘,他们行事会更有胜算。 他急切地打断秋敏学:“什么法子?” 秋敏学脸上浮现出危险的笑容,他第一次对秋家人坦白当初的鲁莽,“我瞒着你们,帮着安志坚让叶夫人和吏部右侍郎郭尚德死遁,去了天胜境的矿山双宿双飞。” ...... 秋卓尔再也想不到,秋敏学还能瞒着他们,帮着安志坚干出让叶夫人跟奸夫一起死遁的事情来。哈,安志坚只怎么想的?把这么个把柄放到了秋家的手中,还真是愚不可及。 安志坚也不想想,秋家若不是有所图,他安家何德何能,能让天胜境的圣女会嫁给凡夫俗子,低头去安家做人媳妇? 这事还真是可以大作文章。 秋卓尔低声吩咐道:“你赶紧传信去娄家部落,让他们想办法传信出去,这事要把你自己摘干净了,秋家对安家的情深意重还不能变。” “爹,我想亲自去走一趟。” “不行,秋家立威的事情离不开你,等你大哥顺利成了掌门,你若是还想要去一趟,你自去便是。” 秋卓尔刻意提醒道:“还有,爹之前一念之仁,错失了无数次拿住安馨的机会,还让你在其中备受煎熬。秋家要改弦更张,对安馨对敌人绝不能手软了。” “爹!”秋敏学平静地笑了,他对着秋卓尔敞开了心扉:“你放心,为了天胜境我一直勉强自己喜欢表妹,奈何表妹的一颗心是冰做的,根本捂不热。不然,我在天鹰宗也不会冒险用下作手段。” “天大的洋相我都出了,秋家死的人,哪个不跟安馨相关?表妹既不想好死,那也别赖活着。拿下了她,我愿意亲手把她炼成傀儡报仇雪恨。” “爹,我能把武功从头炼起,从谷底重新爬起来,就有耐心超越我的敌人,把他们一一踩在脚下。” 秋敏学挥了挥一直拿在手里的《血魔大法》,“我去练功去了。” 秋敏学转身回到血池,坐在血池中翻开《血魔大法》,认真地专研起来。 他爹说了,血魔大法境界越高反噬越大,可他承受过武功被废的痛楚,他不相信天底下还能有比武功被废更为痛苦的事情。这等速成功法,正是他超越众人的法宝,反噬和疼痛他甘之如饴。 ******** 卯正时分,辛啸天在畅春园外院,堵住了要去内院练功的南宫翎。 南宫翎见他拧着灯笼站在路边等他,多少有些诧异地问道:“辛少侠,找我有事?” 随即,他恍然大悟道:“你若是说阿圆的事情,我爱莫能助。她一个女子成了你的人,非要跟着你,在前院打死也不肯挪动半步,这份诚心谁人能够阻挡?” “你也是的,不想让她跟着,干嘛非要画地为牢给她机会?这会儿后悔了,谁还能帮你?阿圆以前还傻乎乎的,如今好容易开窍了,想要自己择主跟着,安馨心地最是善良,定然会要成全的。” “我不能跟她唱反调,我是她的未婚夫要宠着她不是?” “还有,阿圆毕竟是从清风居出去的人,心甘情愿到了你的身边,你心里再不乐意也得善待了,别让她一身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肥肉,给干瘪下去了。” 说到这里,南宫翎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别耽误了早课。” “先天下九境晋升先天之境的门槛不低,每日的水磨功夫不容懈怠。旁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我言尽于此,你自去吧。” 辛啸天一句话未说,就被南宫翎劈头盖脸一通话堵在当场,进退两难。论理,南宫翎让他走,他不能不走,可他想说的话一字未说,又怎么会甘心? 辛啸天当即低头说道:“南宫神仙教训得是,阿圆若是能够坚持下来,我自当向公主求情,让她跟在身旁好生善待。” “我等在这里却不是为了阿圆,实则是为了公主。想要助公主和南宫神仙一臂之力,助公主报仇雪恨。”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有意思,辛啸天想要跟他说这个?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此路不通 辛啸天丝毫不敢停留,他流畅地说了下去:“公主肯定是要报仇的,如今机会正好......” 辛啸天把给安馨的说辞,快速地挑拣着说了一遍,省去了改朝换代之说,末了对着南宫翎强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要既保全安家又兼顾各方利益,再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机会了。” 辛啸天老调重弹:“卫国太子一死,卫皇定然不会放过计朝宗......” 南宫翎失望了,他故意现身出来,任由辛啸天把他听过的说辞多说了一遍,还以为辛啸天针对他有更多的诱导,没想到辛啸天半点新意都没有,太没诚意了。 他打断辛啸天,“按照你的意思,公主的仇人是计朝宗,公主报仇不去找计朝宗,反倒要先替计朝宗杀了他的对头太子?再寄望卫皇去杀了计朝宗?” “你的天赐良机就是这个?天底下有你这么报仇的吗?此路不通。公主既然听过你这话,还没找你说话,就是不赞同你的说辞。” “还有,你不是跟卫国礼部尚书府结亲了吗?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计朝宗的说客,设下陷阱要对公主不利?” 辛啸天急声辩解:“我不是!我......” 南宫翎伸手止住他:“你是与不是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但凡公主想要报仇,我都能带着公主去卫国一趟,不管是计朝宗还是计家满门,只要公主想要我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你可以传信给你未来的岳丈,谁要敢兴起战争,让世间不得安宁,谁就是与我为敌,谁就保不住项上人头。” 南宫翎温和地笑道:“把我的话传回卫国去,让我看看你在卫国有多大的力量,想要帮着公主报仇,先让我瞧瞧你的斤两够不够?” 南宫翎更加温和地挥了挥手,“去吧,别耽误早课练功了。” 辛啸天身不由己地飞掠起来,不受控制地落到了百丈开外的外院练功房的附近,他拧着灯笼站在路边,浑身上下冒起了冷汗。 太强了。 莫可能敌! 有南宫翎这样的人在,他就算当上了皇帝也睡不着觉。辛啸天沉默地握紧了拳头,恭敬地向着南宫翎的方向俯身行礼道:“谨遵神仙钧令,万死不辞!” 辛啸天心中涌现极其强烈的渴望,安家的《天人诀》务必要拿在手里,等要有了挟制南宫翎的杀手锏,他要让南宫翎成为他麾下的杀手锏,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 至于《天人诀》会不会是陷阱? 当然不是了,他都亲眼见过安家的机关了,防守那般严密,是南宫翎亲自设计的吧?清风居若不是笃定能够制服南宫翎,怎么会把这等秘籍给安馨送来? 安馨和高妙仪也是大意得很,这等功法怎么能放在安家? 辛啸天心中泛起酸涩,飞云门的好东西都把持在清风居的手中,高妙仪和安馨不在意,他们才有机会从她们的手指缝的漏洞中找寻机会。 当初飞龙峰要是成事了,他师父要真的被飞龙峰扶持成了掌门,哪怕是个傀儡,他这个做徒弟的也会比如今轻松十倍,百倍,至少不会为了安馨,和一本《天人诀》费尽心尽。 辛啸天抬起身来,举步走向练功房。 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抓住南宫翎唯一软肋的机会,万万不可放过了。 阿圆在辛啸天指定的地方,硬撑着站立了十二个时辰。期间,她不吃不喝,更别提更衣了。 天色将晚,天边的火烧云把半边天空映照得红彤彤的。百里雯终于撑不住了,她任由阿圆胖大的身体倒在石板路上,睁大向左向右斜视的眼睛,看着天边的云彩。 太累了,她终于熬过去了。这会儿躺到在地上,如释重负之际,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骚臭味道。 她知道她出乖露丑了,可是她顾不上了,逃出安馨的手掌心比什么都重要,她要回卫国去,去找姑姑,再也不要做低人一等的仆役。 香莲出现在她的身旁,怜悯地低头看向‘阿圆’,“你既执迷不悟坚持下来,公主也愿意成全你,你跟着辛少侠去吧。” “公主说了,十天之内,你还可以后悔,十天之后,你还是想要跟着辛少侠,她会让人把你的身契给辛少侠,从此各行各路再不相干。” 成了。 百里雯的内心在欢呼! 阿圆却咧开厚厚的嘴唇,极其难看地笑了起来。 香莲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不管你变成了谁,十日之内回来吧。你要知晓,天底下,只有姑娘的身边最好。” “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若是不听我的,日后你后悔的时候,不要来求我要回来。姑娘眼中揉不进沙子,能破例给你十天时日反悔,你要珍惜。” 百里雯哪里听得进去这个? 在她的眼中,香莲一介奴仆,服低做小惯了,哪里懂得自由的高高在上的滋味?等她想办法变成了正常人,再去清风居做客的时候,香莲给她端茶倒水那才会解气呢! 轮得到一个奴仆来教她做人做事? 百里雯对着香莲伸出了手,这会儿香莲若是扶她一把,日后,她给香莲的好处不尽,让香莲脱离的奴仆身份不在话下。 香莲退后一步,提声说道:“公主吩咐了,你若要去自去,我等不得助你前去。半刻钟之内,你若是去不到,我便让人把你送回畅春阁,自今日起开始禁足,哪里也不能去。” 百里雯锤地大怒,安馨这是在逼她回去?! 她偏不回去。 百里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上浑身上下狼狈,向着辛啸天所在的客房冲去。 香莲跟在阿圆身后,见阿圆进了辛啸天的客房,片刻之后,抱着一个小包袱出来,去了客房旁边的净房。 里面响起了倒水声和水花的扑腾声。 没多久,阿圆换过衣裳,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小跑着出来,没敢抱着换洗下来的脏衣服进辛啸天的客房,把脏衣服连同包袱皮一起胡乱堆放在客房外,冲去外院的大厨房去了。 等阿圆拧着一提篮的饭菜回来,香莲转头走了。她确定阿圆是真的跟定了辛啸天,不会回去了。 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扭的瓜不甜。 百里雯给辛啸天在窗前布好了饭菜,下意识想要坐下来一起用膳,被辛啸天的一个眼风扫过来,激灵灵地站到一边。 辛啸天淡定地用过了饭菜,站起身来对‘阿圆’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吃过饭,把碗筷收拾了,去把你的衣裳洗了。” “晚上你睡在地上。我问过了,你可以找管事的去多那一套被褥。” “我的衣裳要单洗,要用炭火熨烫整齐。等我做完晚课,洗漱完之后,你再去洗去熨。我喜静,没让你说话,不要开口打扰我。” 辛啸天说完话,留下满桌的杯盘狼藉,施施然走了。 留下百里雯欲哭无泪,她明白香莲的意思了。 阿圆在公主那边过的确实是舒服的好日子,至少阿圆从来没有睡在地上,没吃过残汤剩水。 百里雯忍了又忍,饥饿让她顾不上太多,她忍着屈辱,不断地自我麻痹,是这副不中用的身体非要吃,不是她百里雯想要吃。她百里雯跟傻子阿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接二连三1 安馨趁着做晚课的功夫,留下小红大武,跟着南宫翎隐着身形进了安国公府前院,在距离安国公外书房不远的地方潜伏下来。 安馨主动撑开了隔音阵法,“你确定今夜还会有人来偷秘籍?” “嗯。”南宫翎神识在前院扫过,“昨夜看见《天人诀》的人不在少数,安国公府跟筛子差不多,收到消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连你都以为今夜不会有人敢来,今夜就一定会有人来钻这个空子。” “你看看府中的守卫能挡住人吗?” 安馨的神识也扫过一遍,安国公府中并没有特意加强戒备,外院中往来筹备中秋的人不少,也不见众人脸上有紧张的神情。 昨夜死的到底是外人,府中没有伤亡,自然没有多少人担心害怕。安家既然放出了诱饵,诱敌深入的技巧还是有的。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猜来人会是哪一方的人?” 他不等安馨回答,一如既往地说了下去:“我猜盛暄帝,明王,诚王,英王,福王,甚至无极门,奎山派和明光堂的人都有可能来。最有可能的是江湖门派替几位王爷出手,皇家供奉替盛暄帝出手。” “依我看,哪个王爷没出手,日后安家就支持哪个王爷继承皇位好了。” 安馨哪个王爷都不想去支持。 英王她没见过,可英王的风评向来不佳,明王兄弟阋墙不说也罢,诚王她亲眼所见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顺王是明王的应声虫,据说有断袖的癖好,剩下一个福王,福王能做个英明的君王吗? 她不答反问:“这么说,盛暄帝定然会出手了?” 南宫翎在黑暗中点头,“他那么怕死,又害怕丢了皇位的人,恨不得能抓助我的软肋,不让我威胁他的皇位。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手下的人若是不杀人,我就放他一马,若是为了秘籍不惜杀人,盛暄帝留不得。” 安馨难得地点了点头,“好。” 南宫翎惊奇了,“你不由着安家折腾了?” 安馨给南宫翎交了底:“安家非要找死,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由得他们愚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行。”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南宫翎满意了:“好。” 他生怕安馨反悔似的,迅速转了话头:“你猜最先来的人是谁?” 不用猜了,有人来了。 来人从另一个方向,熟稔地翻过了安国公府的墙头,施施然落进了府中,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安家护卫的衣裳。 来人落地后,弯腰从附近的花丛中,搜出一个长方形的托盘连同茶水,再从胸口的内袋中,掏出一本书册一起放到了托盘上。 来人端着托盘大摇大摆地向着安国公的外书房走去。看方向,好似是从内院出来,提前给安国公送酒水和书册去书房一样。 南宫翎刚说安国公府是筛子,这就让安馨看了个现成的。南宫翎接着问道:“你看出这人来路了吗?” 没有。 安馨对卫国的江湖门派知之甚少,熟悉的也就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三个,卫国的四大顶尖门派无极门,奎山派,明光堂和长乐教,没人跟她有接触,长乐教的余孽更是跟她成了死对头。 南宫翎先前没说长乐教,是因为长乐教的先天高手都死光了?也是,安家这摊子浑水至少要先天之上的人,才敢来闯一闯了。 南宫翎见安馨不答话,轻笑着说道:“我猜是明光堂的人,多半是周占兵。” “为什么?” “因为明光堂行事讲究光明磊落,又擅长易容。你看看来人,在这外院里行走,闲庭信步好似真的是安国公府的人,这等磊落之气连安国公府自己的护卫都没有,不是他们又是谁?” “那他背后是谁?” “不知道。要不是有这等事情,这种隐秘关连不会轻易暴露出来。我们别出去了,等他出来,看他会去哪里?” 南宫翎当机立断,“这样,我出去试着在他身上放下窃听阵法,你跟着他去,我留在这里,看看还会不会有人来?” 安馨主动请缨:“我可以去。” “不行。”南宫翎意味深长地笑了,“你这身量身材没法遮掩。我现身出去走了一圈,跟安国公在一起之后,他们才会抓住难得的机会,确认没有埋伏。” “你多当心点,这是性命相搏的时候,该杀人要果断出手,别心慈手软害了自己。” 安馨接过南宫翎递过来的阵盘,无声地推了推南宫翎,她才没那么傻,她最是惜命,生死关头她不介意先发制人。 南宫翎突然现身出来,外院的护卫发现了他,正待要查问,他凌空飞了起来,这一举动比什么都好用,领头的护卫当即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南宫神仙。” 南宫翎一边往安国公的书房飞去,一边提声道:“免礼。” 安怀德不知从哪里现身出来,提声对南宫翎叫道:“南宫,我爹在练功房练功,你要找他要去练功房。” 南宫翎笑了,“我去安国公的书房看看,一会儿过去跟安国公说话。” 安怀德没有跟上去,反倒转头去了练功房的方向,“那我先去给我爹说一声。” 南宫翎落在了安国公外书房的大门口,门口有个拿着托盘的护卫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南宫神仙。” 南宫翎看都没有多看这人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免礼。”径直越过这个护卫,进了外书房的院子。 那护卫在南宫翎走过身旁之后,嘴角眉梢微微挑起,不动声色地出了外书房,往内院的方向去了。 在安馨的神识中,那护卫到了没人之处,迅速放下手中的托盘,穿过安国公府防护的空档,轻巧地翻过围墙,一溜烟地走了。 安馨跟了上去。 那人出了安国公府,穿过府外仆役聚居的平房,转眼间脱下了安家护卫的外衣,露出里面的夜行服,向着皇宫的方飞掠而去。 那人的速度极快,一路掠过了诚王府,明王府,从明王府掉头过来,又穿过了诚王府,最后进了定远侯府的后院。 要不是安馨神识强大入了仙门,单以她刚刚晋级先天二境的修为,未必能够跟得上。跟了一圈下来,安馨确认对方是先天二境的高手,艺高人胆大,确实有独闯安国公府,全身而退的本钱。 只可惜,来人遇到了南宫翎和她,注定要显出原形来。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接二连三2 安馨尾随着那人,翻墙进了定远侯府的后院,在距离后院北墙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定远侯府后院的后花园中,有一处精致的水榭,四面临水,只有一架弯曲的五曲廊桥相连。 水榭的四周围拢有纱帘,影影绰绰能够看见里面坐着两人,一等那人进去,两人都站起身来,其中一个年老爽朗的声音笑道:“周长老这么快回来,想必是全功而返,可喜可贺!” 一个清冷的声音,冷淡地答应道:“幸不辱命。” “我用假的《天人诀》换过了这本真的,一时半刻,安国公府不会察觉,侯爷可以从容应对。” “周某此番送上秘籍,全了当日的恩情,周某心也安了。周某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侯爷,三少爷请留步。” 那人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走,没有给定远侯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这么干脆?! 安馨没有动。 周长老理当就是南宫翎说的周占兵,他被定远侯叫破了身份,把《天人诀》交给了定远侯,失去了继续跟下去的必要。 “哼!”安馨的神识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哼,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来:“太狂了!不过是一介......” “住口!”爽朗的声音不等年轻的声音说完话,便低声斥责道:“先天二境高手,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绝顶高手,不是可以随意评说之人。他能从安国公府中全身而退,便能随时来府中取你性命。当心祸从口出。” 年轻的声音受教道:“是。” 随即,年轻的声音雀跃起来:“爹,有了这个,学会了里面的功法,制住了南宫神仙,帮姐夫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我这就誊抄一份,再把正本给姐夫送去,等我学会了......” 年轻的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砰’一声重响,有重物落地声响传来。年老爽朗的声音吃惊地叫了起来:“兴儿!兴儿?” 定远侯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来人,快来人!快请御医来!” 立即有人从岸边冲向了水榭,定远侯低声吩咐最先达到的男子:“快,快去把周长老追回来。” 安馨冷眼看着那个男子急声答应一声,返身追了出去。然后,定远侯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哀痛起来:“兴儿?!我的兴儿!” 随即,定远侯声音一顿,硬生生止住了哀叫,声音倏然冰冷得如同六月飘雪:“别请御医了!这里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 “是。”整齐的应答声,从明哨暗哨的位置响起,水榭中短暂的混乱被飞快地压了下去。 安馨没有动,她还想要看看定远侯接下来要怎么办? 定远侯没有让他失望,他再次提声叫道:“影卫何在?” 一抹淡灰色的影子从岸边飘香水榭,无声无息地停在定远侯身前,定远侯压低声音吩咐道:“去诚王府传句话,秘籍有剧毒,安家是陷阱。” 安馨惊讶了,定远侯这么相信周占兵,笃定安家是陷阱,而不是周占兵调换了秘籍,要毒死他毒死诚王? 呵呵,定远侯对江湖手段知之甚少啊!以为周占兵亲手把秘籍递给他们就没有猫腻?有太多种手段可以让周占兵选择,可以让他避免沾染上秘籍上的剧毒。 安馨没有多看了,她借着花丛和树枝的遮掩,从定远侯府后院退出来,认准了方向,向着安家飞掠回去。 定远侯的儿子汪正兴死了,定远侯连御医也不敢请,打落牙齿和血吞,就是定远侯如今的境遇了。谁让他们觊觎安国公书房里的秘籍,企图控制南宫翎? 真是活该! 暗夜中,安馨脚不沾地在接连不断的屋檐下飘过。饶是盛京城富庶,大部分民众也习惯了日落而息,灯火通明的地方也不超过撕成。 她身上黑色的夜行服,融入黑夜的暗影中,就像日益寒凉夜晚中的一缕寒风,没能真切体会便已吹拂了过去。 她还没有回到安家,南宫翎的神识在半路上拦住了她,他远远地传音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不用回安家了。安国公回书房歇息去了,不会有人再去了。” “你跟我来。有人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我们跟去看看。” 安馨调转方向跟南宫翎汇合,简单的传音道:“好。” 她的神识沿着南宫翎行进的方向,向前伸展出去。果然,在距离他们一里路左右的前面,有一个身穿深蓝色袍服的人,在屋顶上轻巧地向着皇宫的方向飞掠。 那道人影不急不缓,好似闲庭信步。安馨恍然大悟,前面那人定然是皇家供奉,视盛京城为自家地盘,不像周占兵一般警觉地真是在做小偷。 她低声问道:“你能认出前面的人是谁吗?” 南宫翎笃定:“十有八九是无极门的韩波。” 安馨好奇地再问:“为什么?” 南宫翎怎么一而再,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申国的先天高手? 南宫翎转头看了安馨一眼,没有回答安馨的问题,反而传音问道:“换做你是皇家供奉,接了这样的任务,你跟前面的人会有何不同?” 不同之处太多了。 第一,她会传易于行走的夜行服,会蒙面。第二,她会全力以赴,速去速回。第三,她会狡兔三窟,不管后面有没有尾巴,都会换过身份,换过衣裳和行走工具,躲避可能的追踪。 第四,她会直接去交差,不会想要中饱私囊,从中渔利。 当安馨和南宫翎尾随着韩波,见他在皇宫中接连拐弯,越走越偏僻的时候,忍不住加上了第四条。 这等行为在皇家供奉中,最符合的人确实当属无极门的韩波。 韩波,无极门出身的先天一境皇家供奉,仗着跟皇家大供奉风向天同是无极门的人,向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得很。 他为人斤斤计较出了名,在申国的四大门派中都不招人待见。偏他还不知收敛,这些年武功境界止步不前,一直停留在先天一境,性情越发难缠讨嫌起来。 韩波转弯抹角进了一处偏僻的宫室,点燃里面的灯火,在书桌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放在书案上,先给面前的砚台中添了清水,拧起墨条,一边磨墨,一边随手翻看秘籍。 他一心两用,很快就看入了迷,看到精彩之处,韩波拍案叫绝之际,习惯性用左手大拇指沾了口水来翻书。 这等习惯是在找死呢。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接二连三3 安馨低声对南宫翎传音道:“《天人诀》煨毒了?” 南宫翎理所当然:“当然。不然怎么找出觊觎之人,惩罚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他的声音中带上了笑意:“看见有人死了,心里不舒坦了?” “让我猜猜死的倒霉鬼是谁?” “不会是明王。明王收复长乐教已然不易,申国四大门派中,不会有第二个倒向明王。不会是顺王,顺王没那个本事,有本事他也不敢使出来。” “只会是诚王了。诚王身边谁死了?” “汪正兴死了。”安馨没有隐瞒南宫翎,快速地把所见所闻说了,“你怎么笃定不是诚王死了?” “唉!”南宫翎难得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馨馨,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你?你忘了阜江上诚王怎么跳江逃生,冒险博取名利了?” “诚王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在安国公府死过人之后,贸然打开秘籍以身犯险?以他的性子,宁可让人先抄录了秘籍,他杀了誊抄的人再看秘籍。” “这么说来,明光堂的周占兵倒没有要与我为敌的意思。他报了恩,也暴露了定国公父子的野心,他走得这么快,说不定这个恩情是被人暗算来的,他心中不忿。” “周占兵这人倒是有意思。定远侯也非常人。儿子死了,还能克制住悲伤,行事头头是道,不可小觑。诚王收到消息,估计要做缩头乌龟了,英王的太子之位,恐怕很快能到手了。” 两人在屋外无声地说着话,屋子里韩波已经磨好了墨汁,开始伏案疾书誊抄武功秘籍。 南宫翎有点可惜:“周占兵行事不够老道啊,论理这本替换的《天人诀》,怎么也该煨上毒才是,怎么这么心慈手软......” 南宫翎停住了说话,有个高大的人影,迅速地向着韩波所在的地方飞掠而来,到了门前,也没伸手敲门,直接抬脚踹向大门。 ‘哐’一声巨响,两扇紧闭的大门被来人一脚踹开,韩波头也不抬地说道:“师兄稍后,等我抄完了秘籍,再陪你说话。” “哼!”来人重重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腿走进了屋子,两手向背后一扬,两扇门板在掌风下‘砰’一声关上。 他背起双手向前踱步:“你就不能多等等?等向皇上交了差事,正大光明地抄?” “干嘛要等?”韩波不以为然地一心两用,“皇上可不知晓我今日会得手,师兄难道还会去告密不成?” “师兄有空教训我,不如也来看看秘籍,我跟你说,幸亏是我先去了,这秘籍看上去倒和明光堂的武功有四分想象。” “你要是让施伟光去了,说不得他要比我们学得更快。我也是为了师门着想,总要给无极门送一本回去不是?” “等秘籍现身了,你我哪里还有机会?你这个大供奉也不好明目张胆向着无极门,我这是替你分忧。” “你还有理了!”来人气不打一处出,“换做是朱启生先找到你,我能把你保下来?我这个大供奉都要拱手让人,其中的厉害关系你不能多想着点?” “想着呢。”韩波对风向天的训斥充耳不闻,“朱启生没那么快出关,我也是为了师兄你好,咱们先学会了这个,神仙都能制住了,还怕他朱启生不成?” 风向天动容了,“真能制住朱启生?” 韩波终于从抄写中抬起头来,他笃定地微笑道:“师兄自己来看便是。” 风向天走进韩波,低头看向桌上的秘籍,随即豁然变色,“你在哪里拿到的功法?这分明是明光堂的功法,你上当受骗了。” “不可能!”韩波转头看向风向天,伸手翻过秘籍的封面,让风向天看清楚封面的字迹:“你看清楚了,这是《天人诀》。” “这是我从安国公书房顺出来的秘籍,都跟你说了,跟明光堂的武功相近了,你这么惊讶作甚?” 风向天转眼看向韩波,眼中的惊异更甚,“你中毒了?” “没有啊!”韩波反对的声音刚刚出口,他的脸上骤然变了,他张开嘴,‘哇’一声吐出一口红中带黑的污血,眼前一黑,栽倒在面前的书桌上。 风向天伸手极速点向韩波的背上的穴道,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小扁盒子,抽开盒子上的盖板,掏出一枚药丸,扶起韩波喂了进去。 然后,来不及收起小扁盒子,便伸出双手贴在韩波的后背,提起全部的内力替韩波驱毒。 南宫翎拉着安馨飞近了两人所在的宫室,藏身在屋梁上啧啧传音道:“周占兵没有让我失望,把毒下在了内页中,连韩波这样的老江湖都栽了,着实了得。” “你说,我若是出手把下面两人都杀了,盛暄帝会不会立即就对安家发难?” 安馨仔细地想了想,慢慢地点了点头。 风向天是盛暄帝的皇家大供奉,是盛暄帝摆在明面上的底牌。这张底牌废了,盛暄帝惊恐之下,不是全面溃败就是奋起反击。 这两者都不妨碍他用安家来泄愤。 “你别乱来啊。”安馨低声传音警告道:“这毒看上去厉害得很,风向天付出的代价不会小了......” 安馨话音一落,风向天‘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喷得韩波的后脑勺上满是鲜血。 风向天放开韩波的后背,任由韩波重新倒向书桌,他匆忙地收起桌上的细长扁盒,撩开身上的衣袍,撕下里衣的一片衣角,把武功秘籍包裹起来,塞进袖袋中,扶起韩波反手背在身上,急匆匆出门去了。 南宫翎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与其去找御医,不如去找明光堂的供奉施伟光。怕只怕施伟光一看是同门的手法,说不定反倒不救了。” 安馨难得找到南宫翎的疏漏:“周占兵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的,他用和明光堂相近的武功秘籍,估计已然是无奈,再用明光堂的毒药,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宫翎更加高兴了:“你能这么想太好了,你跟我说,盛暄帝会怎么反应?” “他还能有什么反应,后悔莫及呗。”安馨伸手拉了拉南宫翎,示意南宫翎往外走,一边继续传音道:“不管风向天怎么跟盛暄帝解释,等他们无法修习,或者是察觉威力平平,早晚会发现上当了。” “他们总不能到安家去兴师问罪,最有可能是跟定远侯一样,哑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活该他们自食其果。”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接掌天胜境 安馨和南宫翎没有跟着风向天去太医院解毒,也没有趁机在皇宫里闲逛。 明日安馨要在畅春园举行秋狩,高妙仪和南宫翎两人的打赌也要揭晓答案,南宫翎急着回去看最后的图纸,拉着安馨早早地走了。 于是,他们两人都没有瞧见,风向天把韩波安顿在太医院解毒之后,独自出宫去了安家,再一次进了安国公的书房,在韩波换下的假《天人诀》中做了手脚。 ******** 凌晨时分,第一缕阳光刚刚穿透云层,满目疮痍的天胜境,在大祭祀堂仅剩的中央小高台上,秋敏思在飞云门掌门高天,天鹰宗藏宝阁阁主翟永祥的见证下,成了天胜境的掌门。 这个时辰是秋敏思亲自占卜出来的,当他从秋卓尔手中,接过掌门的权杖,一个用万年铁树树心雕刻成的细长的棍子的时候,阳光正好落在棍子顶端的小圆球上。 小圆球上用无数细小的切面形成的看似原形的球面上,突然爆射出夺目的光芒。 万丈光芒中,秋敏思高举权杖,大声疾呼:“从今日起,天胜境不再有祭祀堂,不再有大祭祀,不再有大祭司,吾将带领尔等浴火重生,重返仙途!” 说罢,权杖上爆发出火焰,火焰在秋敏思身上熊熊燃烧,他身上墨绿色的袍服和披风无风自动,跟随火焰飘动起来,闪现出墨绿色的火焰。 他没有带着面具的半边面孔上,浮现出圣洁的光芒。 小高台下天胜境众人齐声欢呼,“拜见掌门!” 三次跪拜之后,礼成,排列成九个方阵的各部落方阵,意犹未尽地再次振臂欢呼道:“为掌门贺!为天胜境贺!” 齐声庆贺,声震云霄。 天胜境经历灵禽灵兽之患,幸存者十不存四,正是需要提振士气的时候。倒是从部落赶来的人更为兴奋,第一次有了翻身做主人的自觉。 无他,野兽肆掠之后的天胜境,处处破败得比部落还不如,天胜境从云端落下,第一次被部落超越。 高天和翟永祥没有在这个时候喧宾夺主,两人等着秋敏思熄灭身上的火焰,下了小高台,各自恭喜了一句,升起‘飞船’往天胜境外飞去。 一等他们的‘飞船’升空,还没有离开天胜境众人的视线,下面就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仿佛天胜境所有的不幸都是其他两派带来,他们走了,天胜境就会重回昔日的荣光。 童悦低声轻笑起来:“等他们发现百废待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日,天胜境都无法恢复过来,这会儿的欢呼就是笑话了。” 她笑盈盈地看向丁冰玉,“我们两派一起加强防御大阵的巡查,别让他们把怨气发出暗黑森林。我们两派成了靶子,正好让弟子们多来历练。” 天胜境元气大伤,有新建成的暗黑森林大阵在,他们三派的格局已然发生了变化,就算秋敏思这个新任掌门别有用心,要去三国皇家走一趟,也改变不了已经形成的格局。 童悦轻巧地转过了话头:“天胜境的危机过了,要把南宫长老传道的事情放到第一位了。天鹰宗打算怎么做?” 丁冰玉看了翟永祥一眼,翟永祥对着她点了点头。 丁冰玉淡笑着说道:“这个容易,我们商议过了,在天问峰天云阁附近兴建竹楼,我们两派抽选先天下八境以上,二十岁一下的弟子,集中听取南宫长老传道。” “人数嘛,也不要多,我们两派各三十人。三国江湖门派各十人,无门无派之人再十人,总共一百人,作为修仙的种子,先试一试。” “有了这个,新秀赛不用再办了。” “天胜境若是能不折不扣实现对我们的承诺,三年之后,天胜境也能选十人出来修习。秋敏思和秋卓尔若是出尔反尔,休怪我们不念旧情。” 丁冰玉说得很明白,这是把天胜境等同于三国江湖门派了。童悦见高天并无异议,提声答应道:“甚好。天云阁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 “三五个月是要的,暂定为半年之后,明年开春之前吧。具体时日等南宫长老来定。” “倒是天胜境非说取缔祭祀堂,取消大祭祀,无法解除天胜境死人的危机,要郑重对待了,天胜境贼心不死,矛头直指安馨......” 童悦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天胜境缘何如此,门中记载虽然模糊不清,看过了南宫翎留下的影音石,也是板上钉钉,容不得天胜境血祭死灰复燃。” “非要盯着安馨不放,飞云门不惜与之一战。” 童悦这话说得重了,丁冰玉和翟永祥同时看向高天,高天颔首认同道:“这是我的意思。秋鸿毅临死前未能完成的事情,秋敏思不会轻易放弃。无论是谁觉得可以牺牲了安馨,都是跟飞云门为敌。” “飞云门绝不纵容天胜境再开大祭祀。” “我们这次没有搜查出血魔功法,我总以为天胜境对我们还有隐瞒......” “是。”翟永祥心有同感,接着说了下去:“血魔大法必然是存在的。” “没有找到只能说明一点,血魔大法有极大的限制,天胜境无法让众人修习。我看秋敏思大张旗鼓接掌天胜境,丝毫不见颓丧之意,依仗的说不定就是这个。” “若不是暗黑森林太大,”翟永祥满面红光中闪现一抹遗憾,“真想彻底搜查一遍,以绝后患。” 其他三人也是叹息,天胜境随便换个地方藏起功法,甚至兴建秘密场所,想要找到都是大海捞针。 幸亏他们已经兴建了大阵。 四人没有多说这个,没有大阵之前他们能够应对秋鸿毅,此刻换成了秋敏思,自然不会畏惧。 四人说起了南宫翎传道的细节,没有了新秀赛,他们两派要从三国挑选出十人来修习仙法,既要示恩,也要示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第一次就要把规矩兴好了。 日上三竿,畅春园中也正在兴规矩。 每个入府的客人,都收到了一张精美的纸柬,上面有简单的地图标明住下的地方,和能够行走的地方,连同三日间的安排都写清楚了。 重要的是白纸黑字写明了,违反规矩加倍处罚的警告。 最重要的却是,公主直接向所有的来道贺的宾客发起了挑战,以一人之力,挑战盛京城的权贵子弟。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都想占便宜 挑战的条件极其苛刻。 三日之内,从客人进府开始算起,到三日后的酉时正,所有客人共同的猎获加起来,若是能够超过安馨一人一个时辰之内的猎获,安国公主府库里的兵器,任由三日之内有猎获的人,随意挑选一样拿走。 挑选兵器的顺序由众人猎获的数量来决定,谁的猎物最多,谁就能最先挑选武器。 为此,公主府的兵器库对外打开,府中护卫严阵以待,甲胄分明,把手着成百上千,形形色色的兵器,任由入府的客人观看。 没有人不被安馨开出的条件吸引,不,准确地说,来客们当即疯狂了! 安馨库房中的兵器,看上去无一不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寻常一件难求,此刻只要他们胆敢在三山一湖中去狩猎,胜过安馨一人不在话下。 客人们的热情被点燃了,没有人愿意在畅春园中多耽搁。都是京城中权贵门第,畅春园狩猎也不是第一回,哪里的收获会更多,大家心知肚明。 武力高强想要争胜的,径直带入骑马出了后门。武力低微的重在参与,把能够骑马的兄弟姐妹都邀约上了,换上漂亮的猎装,前后呼应热热闹闹地也跟着去了。 安馨给出的纸柬上白纸黑字写明了,受邀客人不分男女都可以参加,明摆着安馨是要当散财童子,让他们人手一把宝剑宝刀,人多拿的兵器多才是王道。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换做是其他彩头,大家还要讲究点吃相,面对飞云门的兵器,没人淡定了,过了这个村真是没有这个店了。 随娇娇和宋慧没想到安馨如此大手笔,畅春园中转眼间就人去楼空,连陪他们喝茶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们商议了两天的手段没有排上用场,跟安馨一起孤零零坐到了百花亭中,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眼巴巴看着众人玩乐,自己无法参与的窘境。 随娇娇忍不住对安馨抱怨道:“你这彩头太大了,我出的绫罗绸缎都没人正眼看了。” “不行,他们光想着赢你拿兵器,这不公平!要让他们在贺礼之外,再出彩头,万一你赢了呢?” “就算赢不了,规矩也不能坏了!来人,去等在后门口,跟他们传令,就说我和宋姐姐说的,想要拿走公主的彩头,参与的人也要拿出彩头来应景。” 宋慧对随娇娇的提议并无异议,任由巧喜听令出去传令去了。 相比于随娇娇替安馨抱打不平,宋慧更关心的是:“馨妹妹,你拿出这么多兵器来打赏,飞云门会不会有话说?” 由不得宋慧不多想,飞云门会坐视这么多兵器,通过安馨流入申国吗?还是飞云门另有企图,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不会。”安馨淡定道:“这是我花银子在天鹰宗买的兵器,与飞云门无关。这次开府,我的身份在这里,总要有些不一样的彩头才是。先前是以为不能及时送到,才没跟你们提起,送到了,摆出来让大家乐一乐吧。” 她真是摆出来乐一乐的。 这些兵器最大的作用就是威慑,安馨没打算真要送出去。他们这些人能够赢了她吗?她闭上眼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绝对不可能。 宋慧担心完飞云门又开始担心盛暄帝,她压低声音忧心忡忡道:“这么多武器一下子送出去,你不挑些送给皇上吗?唉,你送兵器给皇上真不合适啊,很容易让人误会你鼓励皇上兴兵!” “就你想得多。”随娇娇娇嗔一句:“安馨都说了乐一乐了,能有什么大事?你哥收到请柬了吧?眼红兵器赶紧叫他们来呀!皇上的差事什么时候办得完?这等机会错失了,才没地哭去!” “你没瞧见我哥理都不理我,径直带着人走了?我看他是看中了其中的兵器,想要争夺鳌头,务必要拿到手。这会儿,彩头比我这个亲妹妹要紧。” “安馨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 “兴兵不兴兵的,又不是安馨说了算,安馨这个公主就是挂个名头,有个身份享有皇家供奉,剩下的还有什么?你别吓唬馨妹妹,让她缩手缩脚,连公主都当不痛快。” “你心疼馨妹妹,不如让宁平侯带头多出些彩头,别让馨妹妹太吃亏了。” 宋慧的脸色变了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福王的声音响起来,“谁要让馨妹妹吃亏了?” 福王兴冲冲地从练功房方向走过来,见着安馨的眼光扫向他,赶紧提声向安馨解释道:“每天歇息三个时辰,我不会忘记的。顶多我今夜不歇息。也要把让你吃亏的人给你收拾了。” 他左右扫视空荡荡的四周,“是他们故意不来赴宴吗?” “太不像话了!” “皇妹乔迁之喜还跟不来庆贺?你们请了诚王没有?若是请了三哥不肯来,我进城去教训他!” 安馨一瞬间就确定了,福王是专门过来捣乱的。他一来就把矛头对准了诚王,是要扯起她的大旗,趁机给诚王好看。 安馨的脸色沉了下去。她辛苦搭起的台子,想要唱的是自己的大戏,可不是让这些人来唱戏算计她的。 她警告过福王了,福王若是不识趣,她不介意教训福王,让他再也不敢狐假虎威,她没兴趣给福王这只病猫撑腰。 宋慧赶紧给福王递了一个眼色,“表哥,你忘记了?诚王被皇上禁足,公主怎么会送请柬给他?不过,诚王已经主动派人送了贺礼来,全了礼数。” “今日,该来的客人差不多都来了,你没看见人,是他们都出去狩猎去了。” 福王来了兴致,“是发现了什么奇兽吗?都去看热闹去了。” “是公主跟大家打了一个赌......”宋慧三言两语把安馨发起的挑战说了,福王呆楞地张大了嘴,呆滞地看向了安馨,安馨这是在故意作弄大家,给众人好看吗? 也不是,安馨有本事大杀四方,可这里也没有天胜境那么多的野兽给她杀啊!安馨如何能赢?! 安馨真的想要送兵器给大家?真这么大方? 福王纠结了,他要不要也去试试身手?别的不说,他随便打个猎物回来不在话下,换取的却是天鹰宗千金难求的兵器啊! 福王动心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不见也罢 安馨丝毫没有给福王让座的意思,她好心好意地规劝福王:“王爷还是晚膳的时候过来更好。” “出去打猎的人,不会有兴致夜猎的。等他们傍晚归来,盘点今日的猎获的时候,王爷再来凑热闹,岂不是正好?” “到时候,他们兴致勃勃盘算着想要我库房中的那些兵器,王爷看在眼里岂不是有趣得很?若是有人非议娇姐姐和慧姐姐的提议,你也正好摆出王爷的架子弹压一番,岂不痛快?” “这会儿,院子里只剩下帮不上忙的仆役,和我们几个闲人,没什么热闹可看。王爷与其肖想我库房中的兵器,不如回去练功的好。” 安馨刚说完没有热闹可看,安秀从通往百花亭的小路上现身,见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安秀从容站定,端正地行了福礼,提声禀报道: “启禀殿下,福王妃和勇毅侯府三公子夫妇来了,他们三日没有请柬,被门房拦住了,禀报进了畅春阁,徐妈妈让我来请殿下示下。” 安馨的眼光扫向福王,福王的脸直接黑了,他转身便走,“我去让王妃回去,她来这里作甚?” 宋慧也主动站起身来,一边提步走出百花亭,一边低声说道:“我也去看看,福王妃身怀六甲劳动不得,她怎么被乔巧巧给撺掇着来了?” 安馨刚要开口说话,随娇娇探身伸手拉住了她:“馨妹妹,你让他们俩去,福王府的家事你不要多管,福王妃大着肚子来你这里,要是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她要是有个血光之灾,是来给你添喜还是添堵的?你看福王和慧姐姐都出去了,他们比你更明白盛京城的弯弯绕绕,你让他们去吧。” “剩下的乔巧巧夫妇,我们俩不见也罢。” “他们夫妻一对儿残废,不请自来算什么?自己不知道不讨喜没法去秋狩吗?上赶着来,还跟福王妃一起来,十有八九没安好心!” “别让他们进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蹦跶,我心情正糟糕得很呢,见着乔巧巧定然忍不住跟她争吵。你开府第一次庆贺,别让他们给搅扰了。” 安馨想了想,对着安秀挥了挥手,“传令出去,畅春园客满,没有请柬不放人进来。” 安秀听令走了。 随娇娇高兴了,“我跟你说,乔巧巧安分了两年,我还以为她改了性子,修身养性了。谁能想到,她嫁了人,忽然又抖起来了。” “仗着夫妻两个都残废了,反倒处处要人都让着。好似谁人不让着他们,就是欺负他们夫妻一样。凭什么?他们夫妻怎么落得这个下场的,谁人不清楚明白了,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面对乔巧巧这个老对头,随娇娇怨怼之下,暂时忘记了秋狩,对着安馨认真地抱怨起来:“也是大家都没有乔巧巧那般无耻,没人把她原先奚落人的话奉还给她。” “想当初,乔巧巧仗着她爹是庆国公,多少被她破了相的贵女,但凡是出门被她遇见了,带着幕篱都要被她拦下来,冷嘲热讽一顿欺负。现如今,她变成了又瘸又跛的肥婆,又没了她爹罩着,她反倒不要脸皮地横行无忌起来。” “这个世道啊,不能让她这样的坏人当道。你成了公主了,你是有本事的人,别纵着乔巧巧恶形恶状行凶,该出手时要出手为民除害。” 随娇娇老气横秋地叹息:“乔巧巧就是京城闺秀中的害虫,老天不长眼,当初落马怎么没让她死了算了?” 安馨端起茶壶给随娇娇添茶,任由随娇娇不住口地抱怨乔巧巧。 安馨对乔巧巧没有那么多的怒气,她跟乔巧巧的恩怨,来源于乔巧巧对飞云门出言不逊。上一次,该教训的上次已经教训了。 倒是乔巧巧的夫婿孙彬,她出手废了孙彬的右手,算是替‘她’报了仇。孙彬若是能知错改过,安分守己,她不介意放孙彬一条生路。非要来她面前找死,她也不介意送孙彬一程,让他早死早超生。 她先天二境了,又踏上了仙途,已经站到了这个世间武力的巅峰。她身上背负的仇恨也该逐一清理了结。 从孙彬开始也不错。 她没法忘记射向‘她’胸口的那一箭,更没法忘记‘她’神魂出窍看见的那一幕,秋敏学为了救‘她’,用‘燧灵’玉自戕血祭...... 清冽的茶水,注入白瓷茶盏中,飘散出一股甘香来。氤氲的热气,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安馨眼中的异样。 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安秀挥了挥手,“传令出去,畅春园客满,没有请柬不放人进来。” 安秀听令走了。 随娇娇端起茶盏小口喝茶:“看吧,个个都是有主意的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了。说真的,大家都生怕惹你生气,惹动南宫神仙冲冠一怒,偏有那些不知趣的人,非要撞上来......” “没想到随二姑娘深知我心,晓得我会为了馨馨冲冠一怒。是谁要撞上来了?”南宫翎声音落下,人也到了。 高妙仪紧随其后,也开玩笑地笑道:“谁要惹我师妹生气了?我这两天静极思动,正想要活动筋骨。” 安馨站起身来迎向两人,忍不住开口笑道,“你们来晚了,已经有人抢先出手,下次你们俩请早了。” 随娇娇不惊反喜,跟着安馨站起身来迎接两人,看着两人身上天鹰宗,飞云门的袍服,衣裙,心里眼里爆发出来的艳羡溢于言表:“哎呀,我最羡慕公主知交遍天下,人人都想要护着她!我也想要人护着我呀!” 她这话说得天真,高妙仪先笑了起来:“你有安馨护着,哪里还需要旁人?你以为天底下,有几人有先天二境的好友?” “再说了,安师妹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好友了?她护着你,我定然也要护着你了。” “哈?”随娇娇惊喜地拍手跳了起来:“高姐姐,真的吗?我太高兴了!我能有你这样的好友,做梦都要笑醒了。” “来来来,快坐下喝杯茶。”随娇娇自来熟地伸手拉住高妙仪,紧挨着高妙仪坐下,殷勤地给高妙仪和南宫翎斟茶,边斟边跟高妙仪说道: “我生平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借着安馨的光,去清风居小住几个月。都说清风居是天底下最好,最有意思的地方,我仰慕已久......” 随娇娇兴奋地拉着高妙仪说个不停,南宫翎在安馨身旁坐下,笑眯眯跟安馨传音道:“你不问我跟你妙仪姐,谁输谁赢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谁也不拖累谁 安馨关心的不是这个,她关心的定远侯府和皇宫中的消息,她不答反问道:“定远侯府中有消息了没有?” “有。”南宫翎肯定道:“据说,定远侯夜有所梦,今日一早派嫡三子汪正兴回老家祭祖去了,天一亮就出了盛京城,往阜城方向去了。” 安馨心中了然。 定远侯吃了哑巴亏果然不敢声张,只不知明光堂周占兵可有消息传来,她还没问,南宫翎接着说道:“有人在降虎城看见了周长老,想来昨夜定远侯的人没有追上他。 “定远侯的丧子之痛要,连同诚王的怒火都算在安家的头上了。我已经传信给你大伯父,让他心里有数。” 南宫翎多加了一句:“你放心,有我在,安家不会怪罪于你。”安馨抿紧了嘴唇,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南宫翎和安国公瞒着她做了交易,南宫翎最想要从安家拿到什么她心知肚明,安家这样掩耳盗铃有意思吗? 她忍住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皇宫中有消息吗?” “有。韩波长老练岔了功法,差点走火入魔,幸亏被大供奉发现了,救下了韩波的性命。太医院正在设法替韩波长老调理身体。” 都是遮掩实情的一把好手。 南宫翎不想让安馨多操心这些,再一次问道:“你不好奇,我跟你师姐哪个赢了?” 安馨仔细地看了南宫翎一眼,疑惑地问道:“不输不赢?”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扩大,眼中的宠溺简直要漫溢出来,“馨馨,你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这个,我太感动了。” 安馨轻睐了南宫翎一眼,这人胆子越来越大,有旁人在一旁,这等话都敢传音了,明晃晃仗着境界欺负人。 果然,高妙仪一边听随娇娇说话,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看向两人,安馨赶紧提起内力,压下脸上即将升起的红晕。 转头对着南宫翎问道:“怎么个不输不赢法?” 南宫翎没有趁机挑战安馨的底线,“我们两方人,仔细地比选之后,发现天鹰宗的图纸格局更好,飞云门的细节更佳。” “我们共同决定,用天鹰宗的格局,飞云门的细节,融合我们两派的长处,让世俗之人,见识神仙门派超凡脱俗的格调和技艺,给我们两派在俗世的合作做个样子。” 南宫翎轻描淡写,安馨却如闻惊雷,“你真打算要变规矩了?” “哪里会?”南宫翎伸手给安馨添茶,“我打算跟你去问鼎门开道场呢?怎么会多管这些事?我是担心我们去问鼎门之前,没把我们三派的事情摆平了,早晚会让你烦心......” 安馨忍不住瞪了南宫翎一眼,“好生说话,究竟为什么?” 南宫翎见安馨在高妙仪和随娇娇面前,没有掩饰两人的亲近,犹如酷暑中喝了杯冰水般舒坦。 他端起茶谁递给安馨,“先喝杯茶。你着急什么?我不过是担心你大表哥成了天胜境掌门,要拉拢三国朝廷来对付我们两派。有这么个机会,总要好生利用,让申国不会被他给蛊惑了,让你分心来护着安家。” 安馨接过茶水喝了。 秋敏思成了掌门,秋家继续执掌天胜境,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她没有想到,防御大阵封住了暗黑森林,他们两派对天胜境的防备,反倒要从天胜境扩展到凡俗世间。 南宫翎罕有地对安馨警告道:“我二师父传信来,你大表哥要来三国朝廷,面见三国皇帝。” “呵呵,我们三大派的掌门,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不该是三国皇帝派人去朝贺你大表哥成为天胜境的掌门吗?你大表哥礼贤下士,必有所图,我最担心他图谋的是你。” 安馨点了点头。 那是,秋敏思他爹可是为了她死的。秋家人向来不会检讨自己,她没死,秋敏思的爹死了,只能是她的错。不,秋家人所有死去的人,按照秋家人的逻辑都会算在她的头上。 安馨心中泛起苦涩,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不怀疑安馨一家人全都死了,只剩下她穿越取代了安馨,罪魁祸首是不是就只有计朝宗?秋家和天胜境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甚至是秋家人亲手设局?安家二房的仇人,除了计朝宗是不是还要加上秋家? 若非有所察觉,安馨她娘身为天胜境圣女,没有理由留下后手弑父,弑杀开启阵法的所有长老,死后还要反目成仇。 也罢,计朝宗之外,再多一个秋家为仇敌,报仇之路虽然更佳艰难,也勉强算得上是督促她奋力修行,努力自保的动力。 安馨缓声对南宫翎说道:“若是我在天胜境猎杀野兽立威,还不能让他们罢手,我不介意再去杀人立威。” “若是三国皇帝有人要来趟这摊浑水,我不介意杀世俗的人立威,我一条大好性命,总不能拱手送人,由得他们来收割。” 南宫翎眼中闪过激赏,他终于满意了,“你能这样说,总算让我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心太软,见不得血,不懂得下死手杀人......” 他边说边转头看向通向大门的小路,“这一次立威要让他们怕了,要让秋敏思开出再多的条件,盛暄帝都不敢答应才罢手。” “要我说,我们郑重地举办个订婚宴,昭告天下,有我罩着你,定然没人敢答应秋敏思......” 安馨用力忍住不以为然的神情,靠南宫翎还不如靠自己。 南宫翎身为修仙第一人,看似风光无限,其中的压力不会比他小,说不定想要他性命的人更多。再要背上她的包袱,真以为自己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强悍到了天下无敌? 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修仙踏上仙途,修行的速度比他们还快,能够威胁他们的性命? 安馨轻声提醒道:“天行峰真的拿你无可奈何吗?他们会不会像天胜境一样,也有杀手锏可以制住你?” 南宫翎轻松地挑起眉头笑道:“你说得对,我也有危险。这么说来,我们更应该联手一起对敌,谁也不会拖累了谁。” 说罢,他不给安馨反对的机会,对着刚刚在小路上现身的安秀提声问道:“何事惊慌?”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地上的麻雀 安秀见着南宫翎犹如见着救星,“福王妃在大门口跟福王争执起来,一个要走,一个要留,王妃情急之下动了胎气,晕倒在了大门前。” “门房接了公主的令,没有请柬不肯让他们进来。乔巧巧趁机在大门口跳脚大骂福王和公主,骂得很难听。” “说是公主和福王狼狈为奸,想要了福王妃的性命,取而代之......” 什么? 乔巧巧什么眼神,她连南宫翎都不肯答应亲事,还会看上福王那个草包? 不对,乔巧巧是故意想要激怒他们想要让他们出去? 南宫翎冰冷地笑了起来:“看来,是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有我这个安馨的未婚夫在,还有人敢大言不惭地造谣,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南宫翎站起身来:“让我去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胆子,让他们敢打上门来叫嚣?” 安馨拉住了南宫翎:“何须你我亲自教训,失了身份?福王和宋姐姐连这点事情都平不了,怎么好意思来见我?” 安馨看向安秀问道:“是谁让你来禀报的?福王,宋姑娘,周总管,白首领还是徐妈妈?” 安秀不安了,“是我自己见势不妙,赶紧来禀报的。公主,我是不是做错了?” 安馨转眼看了身旁的香莲一眼,香莲接到安馨的示意,赶紧出了百花亭,伸手拉着安秀往大门口走去:“安秀,你这么做在清风居没错,在公主府就不对了。这里的规矩跟清风居,跟安国公府都不同。” “来,我带你去大门口看看,顺便跟你说说规矩。” 百花亭内,高妙仪轻笑起来:“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安馨一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只管挥着手说:“走,走开!” “这会儿手下有这么多人了,遇到不喜欢的人,打发人去平事,跟小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等其他两人发问,高妙仪接着说道:“安秀快十三岁了吧?以前看着还机灵,这两年在安家养傻了?你让人留意一下她,看她是不是有她娘亲的手艺,送回去学几年,以后来公主府,也能吃到清风居的味道。” “好。”安馨赞同地点头道:“这次就带她回去。” 两人两句话说完正事。随娇娇赶紧抓住机会:“高姐姐,公主小时候还有不喜欢的人啊?” “有啊,她最不喜欢大师伯,我大师伯医术极好,可每次看见她都要给她扎针。安师妹小时候一见着大师伯就要变脸,实在忍不住了就会哭着让大师伯走开......” 高妙仪和随娇娇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两人又凑在一起说笑起来。 南宫翎坐下来听了几句,忍俊不禁地对安馨传音道:“你打算把他们关在门外狗咬狗吗?” “有何不可?”安馨淡定得很:“我倒希望他们闹大了,闹到盛暄帝不得不出面,轻松解决了牛鬼蛇神。反正他们进不来,我当是隔岸观火了。”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他转头对高妙仪和随娇娇说道:“你们聊,我跟馨馨去散步。” 他拖着安馨站起身来,继续传音道:“等他们回来禀报没意思,走,我们找地方偷听去。” 这是应有之意,南宫翎布下了天罗地网,总不能闲置不用? 安馨跟着南宫翎走了。 随娇娇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唉,我也想要去看热闹,可我答应了祖母,不要喧宾夺主,给公主添乱。高姐姐你能教我强身健体的武功吗?” “上次公主回来,教我每日走路,我每日都想要走,可惜府中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两三个月就走厌烦了。听说学武能每日精进,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是知晓的。” “我没能坚持走路,不如宋姐姐强健,公主肯定失望了。你偷偷教我几招,让我可以长久坚持下来,下一次给公主一个惊喜。” 高妙仪好笑地看向侍立在随娇娇身后的侍女,“你这几个巧丫头都是习过武的,你不知道吗?” 随娇娇随意地挥了挥手,“她们武功不济,哪里比得上你和公主......” 高妙仪失笑地打断随娇娇,“你不是说强身健体?她们会的招式足够了。” 她伸手指向其中武功最高的巧云,“就你了,你把最基础的功法练一趟给我看。” 平日里,在随娇娇的身边最不出彩的巧云,抬头看向随娇娇,随娇娇随意地点了点头。巧云听令出列,就在百花亭外面的道路上,轻盈地翻转腾挪,打出了一套漂亮的长拳来。 高妙仪不满意,“太难了,你家主子学不会。你会不会更简单的?” 巧云又耍了一套简单的套路。 她身材娇小玲珑,跟随娇娇相差仿佛,一套十几个动作的基础练习套路使将出来,动作舒展大方犹如舞蹈。 高妙仪灵机一动,再次问道:“你们四人中谁会跳舞?” 她话音一落,巧云从袖带中抽出一把折扇,‘唰’一声展开来,精钢做成骨架的折扇在她手中翩然翻飞,身姿灵动地舞动起来。 随娇娇看直了眼,她从来不知道身边的丫鬟还会这个。 高妙仪还不满意,“不用内力,去掉其中攻击和抵挡的动作,怎么好看怎么来?” 巧云听令而行,有力的腰肢忽然柔美起来,弱柳扶风地舞动手中的折扇,缓慢地扭动身体,不停地变换角度,在高妙仪和随娇娇面前做着舒缓的亮相动作。 随娇娇惊艳地叫出声来:“好,就学这个了。我要偷偷学,学会了吓他们一跳。” 高妙仪多叮嘱了一句,“你既然要学,就要勤学不缀,争取每天进步一小点。还有,要听你这侍女的提醒,不能用身份压人,想着偷懒了。” 随娇娇感动了,“高姐姐,你和公主怎么都这么好呢?盛京城中会跳舞的闺秀不算少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高妙仪半点都不贪功,“那是你没向人求教,以后你试着问一问,说不准也会有人跟我们一样。” “不一样的。”随娇娇压低声音感慨道:“你们虽然是女子,却是天上的鹰,展翅高飞翱翔千里,指点我这地上的麻雀易如反掌。” “她们跟我一样都是麻雀,叽叽喳喳生怕我学会了她们的本事,藏着掖着恨不得多看我的笑话,哪里肯真心教我?” 高妙仪顿时对随娇娇刮目相看,随娇娇能有这样的自觉,已经超越了盛京城中绝大多数的闺秀。 随娇娇感叹完这个,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高姐姐你先教教我?” 高妙仪欣然从命,一心两用,一边教随娇娇最基本的动作,一边指点巧云,编好了三套折扇舞。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畅春园外的一群‘麻雀’,却还在吵闹不休。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还有没有王法了? 乔巧巧难看地跛着左腿,拖着肥硕的身体,还在对着宋慧振振有词: “我说错了话还不行吗?言多必失听过没有?我也是替福王妃抱不平,才脱口而出一句错话。你要是不忿,你去把公主叫出来,我给公主道歉!” “我正好顺便问问公主,盛京城中有没有上门庆贺把人拒之门外的先例?我乔巧巧瘸腿了怎么了?我成了残废了就不能出门了,就不能上门来给公主庆贺了?” “我们好心好意,千辛万苦地来了,让我们吃闭门羹是何道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公主欺负我还行,欺负我家夫君不行!” “我夫君胆小,一直担心当初冒犯公主,他成了残废公主也不放过他,非要腆着脸来给公主道贺。你们来一趟,顶多花费一个半时辰,我们可是花了三个时辰才到这里,如此诚心天地可鉴!” “不让我们进门,就是睚眦必报灭绝人性!不让福王妃进,更是见死不救,杀人灭口!” 看乔巧巧理直气壮的架势,真是他们夫妻成了残废了,倒要理直气壮地骑到大家的头上,是个人就要让着他们俩了。 宋慧转身便走。 她边走边招呼福王,“表哥,走了。” “福王妃既然甘愿被人怂恿,想必也是明白其中的风险,若是王妃一尸两命,表哥活该没有嫡子,那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事情。” “到时候,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何必再跟他们多费口舌。”宋慧根本没搭理乔巧巧,她来是为了福王妃,乔巧巧跟她说得着话吗? 福王也伸手甩开福王妃的拉扯,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袖,脸色难看地垂眼看向曾文雅,轻蔑地冷嘲热讽道:“没想到你是个主意大的,倒跟大家都看不上眼的外人投契的很!” “你既不听我的规劝回府,一会儿,我就让人把和离书送出来,你肚里的孩子我不要了!” “我福王是什么人?今日会被你用一个未出世孩子拿捏住?礼部尚书府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子,简直匪夷所思!等父皇母后知晓了......” “王爷!”曾文雅高声哭喊道:“妾身愿意听王爷的话回府去!妾身只求王爷先救妾身和肚里的孩儿一命,恳请南宫神仙出手救我母子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福王闻言定睛看向狼狈不堪的曾文雅。 曾文雅花容失色,钗环凌乱地坐在地上的锦垫上,碧蓝色的撒花裙上,有一团巴掌大小的血污,就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寻常女子不是恨不得把血污遮掩起来吗?他的王妃怎么反其道而行之?福王的眼光跟曾文雅的眼光在空中相遇,曾文雅的眼帘迅速地往下垂了垂,福王转瞬间恍然,曾文雅的来意果真不简单。 曾文雅见福王收到了她的暗示,愈发哀婉地哀求道:“是妾身错了,妾身不该不顾腹中的孩儿奔波一趟。” “可是妾身没想要殃及我们的孩儿,让他无辜丧命啊!王爷,妾身宁死也要保住我们的孩儿。求你了,求你恳请公主,恳请南宫神仙救我们母子,救我们母子啊!” 曾文雅俯身在地,对着福王磕头,她身旁的侍女也跟着跪倒在地,连声请求道:“王爷,王妃知错了,恳请王爷救命啊!” 女子的哭声一片,活生生要把公主府的喜事,哭成了丧事一般。 曾文雅也是无奈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进了公主府,见过了安馨,再找机会当着安馨的面,来个意外,让安馨不得不救她。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安馨不谙医术,情急之下必然会求教于南宫翎。但凡是南宫翎出手救了她和孩子,不管这恩情大小,他们母子俩,连同福王府都能托庇在南宫翎的名下。 进,福王能够登顶九五至尊。 退,不管是谁继位登基,福王府都能稳如泰山。 她为福王府操碎了心,面前的这个男子跟她毫无默契,只晓得让她回府。还敢跟她和离,责怪她爹她娘没有教导好她?! 福王这个愚不可及的蠢货,连她真正的心思都看不出来,他们夫妻半点默契都没有! 福王显然看懂了曾文雅的眼神,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掠过一抹惊喜,随即这抹惊喜变成深深的无奈,他冰冷提声喝道:“来人,去太医院请御医去府中待命。” “送王妃回去,王妃若有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福王的声音无庸置疑,立即就有人答应一声,拍马而去。福王妃近身侍女也赶紧上前,伸出手要扶曾文雅起身。 “不!我不回去!”曾文雅拍开侍女伸过去的手,声音变得歇斯底里,“王爷,求你让神仙救命!求你了!!” 福王重新伏下身去,用只能让曾文雅听见的声音警告道:“用雕虫小技算计神仙是自寻死路,你真要死里求生?!” 曾文雅心中一喜,微微瑟缩了一下,她一个孕妇安馨和南宫翎不会下狠手吧? 下一刻,福王被乔巧巧一把推开。福王一时不察,被乔巧巧推得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乔巧巧护在曾文雅的身前,大声质问道:“王爷,你怎么忍得下心!” “王妃腹中是你的孩儿,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王妃去死!!” “罢了,我豁出去了!”乔巧巧大义凛然地瘸着腿,越过福王奔向畅春园的大门,“我去求公主,求神仙去,我一个残废,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她最痛恨的仇人随娇娇和安馨,都龟缩在里面不肯出来,不趁机把见死不救这盆脏水泼在安馨身上,她怎么甘心? 乔巧巧高声叫了起来:“公主,安国公主救命呀!福王妃要小产了,你们不能见死不救,一尸两命呀!” 她瘸着腿,扔下福王和福王妃,向着畅春园的大门奔去,她一边一高一低艰难地行进,一边提声对畅春园的门房呼喝道:“你们这些奴才,胆敢仗着公主的势,欺上瞒下!等我见着公主了,看公主怎么责罚你们。” 已经踏上了畅春园台阶的宋慧,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表嫂有精神在这里哭泣,不如赶紧让表哥送你回去。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规矩,莫非是个人来府门前哭一哭,公主就得救人?” “你们不请自来已经是错,还要在公主门前撒泼耍赖,错上加错,真当公主府没有杀过人?王妃也别为难王爷了,别连累了王爷被公主赶出府去......” “安国公主好大的胆子!”乔巧巧大声打断了宋慧,她厉声咆哮道:“安国公主不是皇上赐封的公主吗?她怎能赶王爷出府,对王妃见死不救?!” “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福王的‘遗言\’ 宋慧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乔巧巧的身上:“孙三家的,哪一条王法纵容你敢在公主府前咆哮?来人,把孙三家的扭送官府,治她个大不敬之罪,以儆效尤!” “是。”跟着宋慧出来的宁平侯府的护卫答应一声,上前就要捉住乔巧巧。 乔巧巧气势如虹,伸手指向向她靠近的护卫,怒声呵斥:“你们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一个孙三家的女子,宁平侯府的护卫还不放在眼里。哪知道他们的手还没有抓住乔巧巧,乔巧巧自动自发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地嚎啕大哭:“杀人了!公主府的人要杀人了!救命啊,救命!” 宁平侯府的护卫退开了,都是在盛京城中混的人,从来没有哪家权贵的少奶奶会是这等泼皮无赖的样子。他们转头看向孙彬的马车,他的新婚妻子这般丢人显眼,孙彬还是藏在马车里一声不吭吗? 马车的窗帘低垂,恍似没有人在里面。 众人疑惑,孙彬真的来了吗? 孙彬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乔巧巧不错,曾文雅也是个狠人,这出戏再唱下去,乔巧巧死了,福王妃一尸两命也死了,坐实了安馨心狠手辣见死不救,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一半了。 再接下来,要是能把安国公府也牵连上,那就更完美了,他的仇也就报了一半了。 孙彬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浅淡的笑容来,有乔巧巧这个急先锋,他要把安家和随家一起踩在脚下。 孙彬按兵不动一声不吭,任由乔巧巧随意发挥。 他才不怕丢脸,他的脸面早已在遇见安馨的那一次在随家丢尽了,从那以后的每一天,他活着的所有目标都是报仇雪恨。 可惜乔巧巧是个憨傻的,一味在地上打滚有什么用?很该赶紧爬起身来,冲进公主府去,要进了公主府,死在了公主府里,事情才能真的闹大了。 如今这样还不够。 孙彬能想到这个,乔巧巧多滚了两圈之后,见没人出手到地上来擒拿她,她也是个不要脸皮的,她翻滚着继续向公主府的大门冲去,边冲还边大声疾呼:“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要王妃和我的命,我宁死也要拖几个垫背的。” 乔巧巧肥硕滚动着扑向了台阶,伸出手抓向停在台阶上的宋慧。 乔巧巧这一下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她自有习武扬鞭,右手上的力气不小,这下要是得手了,以宋慧的小身板,一个踉跄摔下台阶,不死也得重伤。 她就不信了,宋慧受了伤,安馨还能在公主府躲清净不成? 等她们几个都受了伤,帝后为了脸面都会责罚安馨,第一次的较量他们占据了上风,把安馨踩在脚下是早晚的事情。 乔巧巧气势如虹志在必得,宋慧花容失色,难得地惊叫起来:“乔巧巧,你疯了!” 福王再顾不上福王妃,他飞身跃起,挥掌如刀击向乔巧巧的后颈,他想要救下宋慧。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没有动静的孙彬的马车中,突然射出一支袖箭,看似射向乔巧巧的后背,实则挡在了福王必经之路上,福王想要救下宋慧,后背露出的空档定然会中箭。 孙彬想要福王的命。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福王在公主府门前死了,他不相信帝后还会轻轻放过安馨。就算有南宫翎在,帝后放过了安馨,怀恨之下也不会放过安家。 而他,不过是要大义灭亲救下宋慧。他一个残废能做到这个,有功无过。都是福王不小心,都是安馨铁血心肠铸成大错! 福王听见了后背的风声,可他身在半空中,招招式已老,来不及变招。这一刻,他提声喝道:“杀了孙彬!灭了勇毅侯府满门!” 这是福王情急之下的遗言。 福王没想过能活命。 生死之间,他看清楚了,这是个圈套,一个算计王妃和他,连同安馨和南宫翎的圈套。这个关头,他留下的只有最关键的一句话。 他的遗愿父皇母后和大哥总会替他达成。安馨心软得很,听了他的遗言,定会明白他护着她的苦心,说不定肯护住大哥登基。 在这一瞬间,福王恍然大悟,安馨没有帮安家夺位的野心,她若是有,她就不会出手一再救他...... 可惜了,他空有了先天下九境的武功,却要死在孙彬一个残废的手下,他这一生的名声真是被毁了。 福王有了赴死之心,一直站在大门内留意门外动静的白鑫,却不能让福王就这么死了。 好一个白鑫,他飞身跃向宋慧,一手搭在宋慧的肩膀上,轻飘飘地让宋慧后退半步,另一只手飞出一张符纸,击中福王的肩膀,止住福王向前的飞跃。 孙彬射出的袖箭,直扑乔巧巧的后背心。 白鑫没有再出手救乔巧巧,他们夫妻相残与他何干?说不定乔巧巧的夫君等待这样的机会很久了,他不能坏了孙彬杀死祸害大义灭亲的义举。 眼看乔巧巧就要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也是乔巧巧命大,她见着有人出来救宋慧,扑向宋慧的身体不死心地猛然拔高,手指头堪堪擦过宋慧的裙摆,‘噗’一声重响,乔巧巧杀猪般地尖叫起来:“啊!杀人了!” 一枚袖箭正好射中她的尾椎骨,她暗红色的裙子立即被更深的血色晕染开来,乔巧巧转头看向箭支射来的方向,难以置信地圆瞪了眼睛:“孙彬,你个杀千刀的,你敢暗算我?!” 事实俱在,马车窗帘上被箭支穿透的洞口瞒不了人,连乔巧巧这样的人,也能轻易地辨认出是孙彬射中了她。 孙彬冷淡的声音从低垂的窗帘后传来,“你撒泼打滚,有失我孙家的颜面......主动攻击人,更是失去了我们来恭贺公主乔迁之喜的初衷......我若是不出手,由着你祸乱孙家满门不成?” “王爷还请明鉴,我绝无不轨之心,孙家更是忠心耿耿......都是内子情急之下,为了相救王妃,行事鲁莽差点酿成大错,还请王爷看在内子出乖露丑,却初心不坏的份上......饶过内子一回。” 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一般。 马车里的孙彬正惊恐地瑟瑟发抖。在他的眼前,一枚银针凭空悬浮在他的面前,任由他摆动脑袋,银针都对准了他的眉心。 他不是傻瓜,他的性命随时捏在了南宫翎的手中,由不得他不害怕。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杀的就是你 王府的侍卫杀气腾腾杀向了孙彬的马车。 勇毅侯府的护卫哪里肯坐视孙彬被杀,侯府的护卫头领提声喝道:“护卫少爷!” 两方人马顿时火拼起来。 福王府的侍卫气势如虹。他们先前的反应慢了,没能护住福王已是大错,再不执行福王的命令杀了孙彬,追究起来也是罪责难逃。 侍卫们想的是戴罪立功,出手毫不留情,勇毅侯府的护卫当即有人见了血,痛叫了起来:“我们少爷大爷灭亲何错之有?!王爷不分青红皂白杀人,还有王法了没有?” 福王妃惊呆了,她以为福王先前的叫喊是失心疯了!万万没有想到,福王被人救了,也没有阻止侍卫,是真想要杀了孙彬。 福王怎么敢?! 马车里的孙彬,也提声大叫道:“王爷请明察,孙彬何错之有?” “孙彬一介废人,为了救下王爷,竭尽全力射出保命袖箭,若因此而被王爷误杀了,九泉之下孙某也死不瞑目。” “孙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王爷要杀,孙某临死前,只求死个明白!” 福王脸色极其难看地退到了福王妃的面前,先看了眼安然无恙的宋慧,又转头看了眼脸色煞白,胆颤心惊的福王妃,再抬头多看了眼取得压倒性胜利的王府侍卫,提声再次大喝:“杀!” 福王汹涌的怒气倾泻而出:“孙彬!本王杀的就是你!本王先动,你的袖箭后出,你还想敢狡辩!” “本王一再被人行刺,正愁找不到幕后之人,说,是谁指使你来的?!你一个足不出户的残废,没有受邀敢来这里撒野,是谁给你的胆子?!” 孙彬的耳边想起了一声轻笑声:“想不到福王还是个有血性的,如此,你这个废物教给他教训吧。” 声音一落,那枚银针如同突然出现一般,忽然消失了。 孙彬提声大喊道:“王爷误会啊!是王妃想要来见王爷,贱内不过是成全王妃......” “不是的!”福王妃停止了颤抖,她伸手拉住福王的袖子,急切地辩解道:“是他们想要来求神仙治伤,求我一起来央求王爷帮忙。我是见他们可怜。” “放屁!”乔巧巧疯狂地扑向福王妃,“是你担心王爷不回府!是你听见王爷晚上说梦话,叫喊公主的名字,你担心王爷的心不在你的身上!” “我们才是陪你来的,我们不是刺客!” “是我想要帮你的忙,是我担心你一尸两命,你休想要落井下石!” 福王明白了,三人都不好东西,全都该死! 孙彬见乔巧巧还有心思跟福王妃争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没见着王府的侍卫如狼似虎,侯府的护卫抵挡不住了吗? 这一刻,孙彬真的绝望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他成了残废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他拉开窗帘,竭尽全力地呼喊起来:“安国公主,我愿意服下‘直言丹’自证清白!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救我们夫妻一命!” “南宫神仙,我真是冤枉的!” 乔巧巧也反应了过来:“公主殿下,我们冤枉啊!我们专程来庆贺,没想要送命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福王不依不饶悍然下令:“杀!” “等你们死了,本王自会带着‘直言丹’审问福王妃,若是冤枉了你们,本王这个福王不做也罢。” “福王是你逼我的!”孙彬的胳膊再次抬了起来:“你要我死,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袖箭向着福王激射而出,福王府的侍卫扑了上去,用身体挡在了福王的面前,‘噗噗噗’几声箭支入体的声音想起,福王暴怒起来:“本王要亲自取你狗命!” 他劈手夺过身前侍卫手中的长剑,侍卫圆瞪着眼睛,看着福王冲向了孙彬的马车。 乔巧巧也动了起来,她飞身扑向福王妃,粗壮的胳膊扼住福王妃纤细的脖子,她从腰间的软鞭头上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福王妃的脖子上,放声怒吼道:“住手!” “再不住手,我杀了福王妃!” 没有人听她的。 乔巧巧口口声声要进公主府是为了救福王妃,不让福王妃一尸两命,这会儿又把匕首架在了福王妃的脖子上,让旁观的人好似正在看一场极其可笑的闹剧。 福王妃可没觉得是闹剧。 脖子上冰冷的触觉,火辣辣的刺痛,连同缓缓往下流淌的冰凉的感觉,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乔巧巧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的眼光看向宋慧的方向,宋慧的身旁那个白衣男子是个绝顶高手,众人之中,只有这人能够救她。 她乞求地看向宋慧,她需要宋慧救她一命。 宋慧没有动。 福王妃咎由自取! 福王妃敢把闺房密语说给乔巧巧听,就是在找死!不管她真的说没说,这话被乔巧巧吼出来了,福王妃就只有死路一条,总不能给机会让南宫翎拉着福王妃去找福王对质。 福王妃和乔巧巧都死了才好。 “不要!”福王妃的侍女冲了上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拖住了乔巧巧的裙摆,“你放了王妃,京城中只有王妃对你好!你怎能恩将仇报?!王妃......” 乔巧巧反手一挥,匕首抹过侍女的脖颈,一抹血花飞溅,侍女的半截子话再也说不出来,死不瞑目地拖着乔巧巧的裙摆栽倒在地上。 乔巧巧再次挥手斩断侍女的双手,轻蔑地嫌弃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我跟你拼了!”另一个侍女冲上前去,乔巧巧把身体重心转移到右脚上,伸出残疾的左腿一脚踹去,直接把侍女踹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乔巧巧做完这些,转头恰好看见勇毅侯府最后一个护卫倒在了血泊中,福王和一众王府侍卫虎视眈眈对上了孙彬。 她放开福王妃,把手中的匕首换到左手,右手从腰间抽出软鞭,对着福王抽了过去。 乔巧巧一边挥鞭击向福王,一边大吼道:“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回,我们俩扯平了。” 长鞭带着呼啸声,向着福王席卷而去,马车中的孙彬艰难地用左手,抬起了右手胳膊,搁在了马车的床沿上。 新婚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用上了杀手锏。 孙彬狰狞着脸,怒声愤怒道:“福王,都是你逼我的!” 也是巧了,此刻福王身前身后都没有侍卫,福王面对孙彬夫妻两人的前后夹击,真不一定能够逃出命来。 生死关头,福王提起全部的内力,左手手掌击向右手长剑的剑柄末端,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向着孙彬呼啸而去。 关键时刻,他把长剑当成了暗器先发制人。 然后,他原地腾身而起,向着后方翻腾,半空中握住了乔巧巧长鞭的中间,使出千斤坠一边坠下身形,一边手中用力把乔巧巧从原地拖拽起来。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乔巧巧死了 乔巧巧紧握长鞭把手,被福王拉向了空中。若是随娇娇在这里,她会惊讶,这一幕和当初安馨和乔巧巧交手一幕何其相似。 除了福王抓住的不是长鞭尾部,也没有任由乔巧巧随意落下之外。 对,福王没有像安馨当初一般,任由乔巧巧随意落下,他在半空中跟乔巧巧交换了位置,把乔巧巧肥硕的身体挡在了他和孙彬之间。 只听‘噗噗噗’接连几声利器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乔巧巧面对福王喷出一口鲜血,左手抬起无力地向前挥动,‘叮当’一声清脆的,匕首掉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响起,落在了距离福王三步远的地方。 乔巧巧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身前向前倾倒轰然倒地,背上插着六根精铁箭支,露在体外的仅有五寸长短。 “哈哈哈......”孙彬张狂地笑了起来:“这是什么世道?!我们不过是来庆贺公主乔迁之喜,竟然招来杀身之祸? 他伸手拔出右肩上的长剑,‘当’一声仍在地上,“福王府的侍卫就只会杀我们夫妻两个残废,不会上阵杀敌去收复卫国吗?” 孙彬疯狂的笑声未落,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有人高声问道:“前面怎么了?” 福王妃转头看去,“哇”一声哭出声来:“大皇嫂,快来救我!有人行刺王爷!” 孙彬狂笑声忽然顿住,他突然翻起了白眼,身体向前一扑,软塌塌地倾倒在车窗上,两只胳膊挂到了车窗外,一摇一晃地露出两只胳膊上的袖箭箭筒来。 他残废的右臂上六只袖箭,还剩下一支未曾激发,到了这等地步孙彬还有还手之力,其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南宫翎的轻笑声在孙彬的耳边响起:“活着受罪比死了艰难,你太倒霉了,要多受点活罪了。” 福王见孙彬失去了威胁,也提声对英王妃叫道:“皇嫂还请过来做个见证。刺客只剩下孙彬一人,皇嫂见过了,自然能够分辨是非,在父皇母后面前做个明证。” 片刻之后,英王妃在英王府侍卫的护卫下缓步走来,她在福王妃身旁站定,挥手示意侍卫头领查看四周,扬声对福王和福王妃说道:“怎么回事?乔巧巧和孙彬是刺客?”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福王妃坐在地上直起身来,悲戚地拉住英王妃的手,低声惭愧道:“皇嫂,是我的错。是我同情他们身有残疾,被乔巧巧欺瞒,想着王爷在公主府,能趁着公主乔迁之喜,求南宫神仙救治他们。” 福王妃另一只手抚摸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委屈万分地悲痛道:“乔巧巧一再跟我说,要替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我......我没想到他们是用我做筏子,想要敲开公主府的大门。” “没想到公主府的门禁森严,我们根本进不了门,王爷出来劝说妾身回府,妾身脸皮薄,被乔巧巧言语激动,情急之下动了胎气,就在这大门前争执起来。” “是孙彬动了杀机,趁着乔巧巧想要伤害表妹,王爷飞身去营救的时候,袖箭偷袭王爷,若不是公主府的侍卫出手,王爷已然......已然遇难!” 福王妃哭得眼睛都肿胀了,“王爷危急关头,识破了孙彬的杀机,留下了遗言,要杀了孙彬,灭了勇毅侯府。” “府中侍卫护主,与勇毅侯府护卫拼杀,乔巧巧想要救下孙彬,她......她挟持了我,用匕首......” 隔着福王府的侍卫,宋慧的目光落在曾文雅的身上,满满的都是警惕,曾文雅说得太清楚,太天衣无缝了,换做是她,也不能比曾文雅做得更好,替福王撇清得更干净。 曾文雅继续说完了经过,摇动着英王妃的手臂,哀声恳求道:“皇嫂,我见着乔巧巧可怜,又见着母后对她有几分垂怜,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竟然恩将仇报,对王爷动了杀心。” “我刚才所说句句属实,众目睽睽之下,孙彬袭杀王爷罪不可赦!妾身要去皇宫向父皇母后禀报,谋害王爷的幕后真凶已经现行,勇毅侯府满门当斩。” 公主府的院墙内,南宫翎对着安馨低声‘啧啧’起来:“你看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有勇气要杀了勇毅侯府满门,相比之下,你是不是太过心软了?” 安馨无语了。 对她而言,眼前的闹剧中,最出人意料的人不是曾文雅而是孙彬。在她的梦境中,孙彬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能围剿‘她’和秋敏学,一箭洞穿‘她’的胸口。 这么个一闪而逝的机会,很难抓住不说,孙彬真的杀了福王,后继的罪责也很难逃脱。换做她是孙彬,真要杀了福王,定然会谋定而后动,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莫非是残疾改变了孙彬的心性,或者是对孙彬而言机会少得可怜,一有机会便不肯放过?这般冒险之下,勇毅侯府真要被他拖累得灭门了。 眼见能替‘她’报仇了,安馨的心中却并无喜悦。动辄灭门的世间不是她想要见到的世界,她只想独善其身怎么办? 院墙外,英王妃多看了一眼福王妃裙摆上的血迹,抬头转眼看向刚刚走回到她身旁的英王府护卫头领,那头领俯身行礼禀报道:“启禀王妃娘娘,福王妃说的极是。卑职斗胆提议,让人把守这里,等圣上派人来查看。” 福王也趁机请求道:“皇嫂既然来了,我把这里交给皇嫂了。我跟公主打了一个赌,七日之内,我若能每一日习武九个时辰,她便教我一套防身之术,让我能有自保之力。” “如今已是第四日,我要回去继续练功,不想半途而废。还望皇嫂成全。” 英王妃柔和了脸色:“难怪你能把乔巧巧当作是挡箭牌保住性命。你去吧,这里有我,我先让人把福王妃送回去。” 福王对着英王妃抱拳行礼,“多谢皇嫂。” 说罢,他转身便走。 曾文雅对着福王伸出手,提声叫道:“王爷!” 福王停住脚步,侧头对曾文雅说道:“王妃既然知错了,禁足府中不得出府,也不得见岳父岳母之外的旁人,待你生产下孩儿,本王再跟你计较今日的过错。” “王妃可要记住了:你是福王妃,没有了我这个福王,你这个福王妃就给本王陪葬吧。” 他这话说得极重,英王妃都愣住了。 福王妃却颤颤巍巍地俯身在地行礼道:“是。妾身谨记王爷的教训。” 福王轻哼一声,转头走了。 他快步上了公主府的台阶,在白鑫面前站定,客气地拱了拱手:“多谢救命之恩!”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安馨失控了 “不要谢错了人。”白鑫侧身避开福王的行礼,“职责所在,你是公主的客人,没有让你枉死在公主门前的道理。” “今日这事,到底是扰乱了公主府的清净,王爷托庇在公主府,很该不让公主忍受这份委屈......” “是。”福王更加客气地笑道:“本王正打算给父皇写信,一码归一码,本王和公主受的委屈都要算清楚了。” 白鑫满意了,“如此,便静候王爷消息了。” 福王转头看向宋慧,“表妹可曾谢过白首领的救民之恩?” 宋慧从英王妃和福王妃身上收回目光,狼狈地涨红了脸庞,快速地对着白鑫行了一个福礼:“多谢救命之恩!” 她不等白鑫开口,匆忙地站起身来,逃也似的转头进了白鑫身后的大门。留下福王低声解释道:“表妹最是知礼,方才变故太多,她受了惊吓,礼数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白首领不要见怪。” 宋慧抬手捂住了滴血般通红的脸庞,加快步伐冲向百花亭的方向。 她丢人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能挑过她礼数上的刺来,可她面对白首领......她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他那样轻而易举地救了她,她清楚地见到乔巧巧的指尖掠过她的裙摆,清晰地见到了乔巧巧脸上的不甘心。 她下意识地把他给忘了,她一直站在他的身旁没动,她很明白站在他的身旁最安全,她以为他不会让她受伤...... 她的手往下捂住‘通通’乱跳的心脏,怎么办?这是心动的感觉吗? 她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对男子心动。 宋慧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怎么冲进来了?她不是该去陪着福王妃,帮着英王妃料理后面的事情吗?她这会儿出去还来得及吗?他见着她去而复返会不会嘲笑她? 宋慧的脸庞从通红迅速变成了煞白,她怎么能为了他,心慌意乱至此?!哎呀,她一个出了名的病秧子,他一个那样的绝顶高手...... 宋慧站在通往百花亭的小路上,左右为难,患得患失地焦虑起来。 南宫翎俯身用肩膀无声地推了推安馨,轻笑着传音道:“看看,救命之恩恨不得以身相报!我救过你没有?你有没有想要以身相许?” 安馨忽然就心烦了,南宫翎天天在耳边见缝插针地叨叨,有完没完? 她绷紧了脸庞,沉声对南宫翎不满道:“亲事是可以随口玩笑的吗?情不自禁的真心是可以嘲笑的吗?” “宋慧跟我说过,她并不想要成亲。今天这一幕完全是个意外。她但凡是能够克制,不,等她想明白了,她不会再对白鑫有其他想法。” 南宫翎端正了脸色:“安馨,我一直很好奇,你对别人都能以己度人感同身受,为什么总是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 安馨抿紧了嘴唇,“我们有没有过约定?我有没有失信过?是你不停地挑战我的耐性,不停地想要我出尔反尔?你若是期待我朝令夕改,那我跟你说,我办不到!” “你若是等不及,或者是不愿等,天底下有的是女子,以你如今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非要纠缠于我,让我对自己失信?” “还是你对结丹没有信心?或者是非要得到我这身皮肉?你......” 南宫翎伸手捂住了安馨的嘴巴,“馨馨,不要在生气的时候,口不择言,乱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话。你静一静,怎么忽然就气成这样了?” 安馨闭紧嘴巴,瞪大了眼睛,猛地抽气握紧了拳头。南宫翎见她实在生气,赶紧松开安馨的嘴巴,伸手把安馨揽进怀里,轻轻拍打安馨的后背,轻声安抚道:“你要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说了。” “都是我的错,你把气撒在我身上,我皮粗肉厚,你拳打脚踢都不要紧,我重新炼制过隐形隔音阵法了,别人都听不见,你要不信,正好试一下效果如何?” 安馨被人珍爱地搂在怀里,听着耳边南宫翎急切的安慰声,忽然间泪流满面,无声地抽泣起来。 南宫翎的心痛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安馨哭,安馨连哭都没声音,他要怎么哄好她? 他格外温柔地对安馨安抚道:“是刚才那些人让你心烦了吗?咱们眼不见心不烦,咱们不陪他们玩了。我去把他们都杀了,一路杀到卫国去,把你的仇人都杀了。” “我再去天胜境把秋家人和先天高手都杀了,彻底封锁了暗黑森林,我把他们杀怕了,看谁还敢让你烦心!” 南宫翎抱紧了安馨,“走,咱们这就去!” 安馨失声痛哭起来,她‘呜呜’地边哭边拍打南宫翎的肩膀,“不许去,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南宫翎无奈了,“馨馨,你要讲点良心,我总不能把自己给杀了。我要是死了,谁来护着你了?” 安馨哭得更厉害了,“不是你,是我忍不住!” 她看见宋慧陷入儿女情思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生气,忍不住就想要哭。这不是她的性子,她也不想要变成这个样子! 南宫翎夸张地松了一口气:“不是我就好!我还想要长长久久陪着你,长生不老也不死呢,你可不能看着我就哭就心烦。” “是宋慧和白鑫惹了你不是,你要是替宋慧伤心,我让白鑫娶了宋慧,让宋慧住到天鹰宗去......” “不要......”安馨哭得不能自已,“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我控制不住!” “哦!”南宫翎恍然大悟般地放开安馨,伸手点住安馨的穴道,定住安馨的身形,“你早说嘛,这个容易!点住了你的穴道,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果然,安馨的眼泪止住了。 然后,让南宫翎惊惶的事情发生了,安馨的气息一变,毫无预兆地闭上眼睛,站着昏迷过去了。 南宫翎不敢相信眨了眨眼睛,伸手拍了拍安馨的脸庞,见安馨毫无反应,飞快地点开安馨的穴道,在安馨软到在地之前抱住了安馨,他凝视着挂在安馨腮边的眼泪,黝黑的眼眸中翻卷起了风暴。 他来不及拆除隐形和隔音阵法,抱着安馨飞往畅春阁,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检查安馨的身体。短短的十天之内,安馨第二次昏迷了,这等隐患不除,安馨随时都会有危险。 神识中,宋慧已经走了,阿圆拧着一个食盒在更远的地方闲逛。 南宫翎没有理会旁人,抱着安馨径直进了畅春阁,跟迎上来的徐妈妈吩咐了一声:“守着门,不要让人打扰我。” 他把安馨安放到床榻上,刷出傀儡武士和防御阵法,扶起安馨坐到安馨的身后,两手贴住安馨的后背,催动灵气,顺着安馨的穴道,向着安馨的体内探查而去。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杀人贺喜 安馨体内的灵气柔顺得很,南宫翎推动安馨的灵气运行周天,仔细地查看安馨体内的经脉,并没有发现异样。 安馨在昏迷中连识海和丹田都向他敞开了,南宫翎索性退出来,布置好了聚灵阵,再重新把手贴向安馨的后背,推动安馨的灵气运行,替安馨扩展灵气通道。 安馨一直心心念念要先筑基,才肯昭告天下她踏上仙途,跟他一起去修仙,趁此难得的机会,他顺道帮她一把,也好让她和他都早日达成心愿。 南宫翎心无旁骛,沉浸在帮助安馨吸取灵气,拓宽灵气脉络中,安馨却陷入了梦境。 还是熟悉的‘她’的经历,安馨旁观着辛啸天对‘她’小意温存,投其所好,处处施恩图报,‘她’却感激涕零,恨不能以身相报,甘愿付出所有...... 安馨的心疼痛起来。 她看清楚了,真不是‘她’傻,那样孤立无援的境地下,辛啸天处心积虑的算计,‘她’置身其中犹如干涸的人,终于遇见了一泓清水,‘她’舍不得也摆脱不了...... 安馨沉浸子在梦境中,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看着‘她’带着计朝宗的头颅,欢欢喜喜回申国,却走上了绝路,辛啸天是怎么跟‘她’说的? ‘等你带着头颅回去,拜祭了爹娘,我就遣人去申国,我们俩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就算两国积怨甚深,我也甘愿为了你作出让步,让申皇成全朕的一往情深。 你放心,申皇若是不许,我宁可兴兵,也要成全我们的姻缘。’ 很难有女子能够抵御这样的承诺。难怪她去天胜境借兵的时候,心中念想的还是要助辛啸天一臂之力,怕他一怒之下,倾国之力讨伐申国,让霍迪国成了偷捡便宜的黄雀。 真是痴情的女子啊! 不像她冷心冷情,为了守住秘密,不肯放任南宫翎靠近。 咦?南宫翎义无反顾地靠近他,会不会跟辛啸天一样另有企图?不,不会,南宫翎从来没有想要她帮忙......不,南宫翎一开始就说过,要她救他三次? 她救过他多少次了? 安馨一边想着南宫翎,一边凝视着‘她’向秋鸿毅哭诉......等等,‘她’送上了门,秋鸿毅居然没有让‘她’去大祭祀? ‘她’不是安馨的前世,或者是哪一世吗?秋鸿毅怎么会放过了‘她’,让秋敏学带着三千精兵出来天胜境? 她的梦跟‘她’究竟有没有关联?不对,肯定是有关联的,她救了高妙仪,她也让南宫翎师徒活了下来......安馨豁然贯通,是‘她’死了,秋敏学血祭,让‘她’回归,结果归来的是她这个异世灵魂? 不对,她是在安馨死了之后才来的,归来的还是‘她’?天胜境要‘她’归来作甚?‘她’明明送上门去了......天胜境放过了‘她’,却不肯放过她,难道是因为她武功高强?或者天胜境等的就是她? 安馨心中震动得无以复加,若真是天胜境的算计,是什么样的手段,能够让她穿越异世来到这里为天胜境所用?她还能摆脱天胜境的算计保住性命吗?她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先把秋家和天胜境给灭了? 安馨沉浸在梦境中,想不明白其中的究竟。 这些她在清醒的时候也曾想过,却始终找不到答案的事情,困扰住了她,让她无法挣脱出来。 平常她还能用理智劝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侥幸得来的性命,不必追根问底计较太多,一切向前看,活出自己便好。此刻在梦中,她渴望追根溯源,弄明白其中的关联...... 公主府大门外,英王妃让人把福王妃送走了,便坐进了马车里安静地等候。她没打算进公主府去歇息,安馨一直没有现身,又刚出过公主府撤换所有侍者的事情,英王妃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到两个时辰,护国公,宁国公,庆国公世子和勇毅侯四人,带着人一起来了。四大国公府来了三个,这已然是此刻盛京城中,仅次于圣驾亲临的顶级阵容。 护国公是英王妃的爹,英王妃见她爹来了,招呼了一声,留下福王府的人,带着英王府的人绕开争执的现场,拿着请柬进了公主府,住进了公主府中为她安排的住处,径自歇息去了。 四人听了福王府侍卫的禀报,查看了孙彬手臂上的袖箭,再看了乔巧巧身上的伤口,连同被孙彬袖箭偷袭杀死的福王府的侍卫,四人低声商议了几句,勇毅侯不死心地又问过了福王府的侍卫。 又专门查看了孙彬马车的窗帘,连同白鑫站立的方向和福王身上符纸飘落的地方。终于,连勇毅侯都对孙彬袭杀福王说不出个不字来。 完了,若是圣上不相信一切的起源来自于误会,勇毅侯府真要被孙彬和乔巧巧牵连,满门抄斩了。 勇毅侯哪里肯坐以待毙,他打量着白鑫气定神闲的气势,不敢亲自上前找白鑫理论,只管指使手下人上前问门房,想要求见福王。 门房客气地拒绝了:“王爷进门前特意吩咐了,‘四日后,他自会回宫见父皇,其他人来请见谁也不见。” 属下回禀了勇毅侯,勇毅侯还不死心,干脆命令属下一字排开,站在畅春园的大门口,向着墙内大声呼喊:“福王殿下,人命关天,还请出来一见!” 他们连续呼喊了三声,没人答应,再要呼喊的时候,一直站立在大门台阶上没动的白鑫,从储物袋中刷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阵盘,伸出手指点向其中的一个小亮点。 “福王殿下......” 十几个人拖着长长的余音,被阵法击中,飞向了三十丈开外的地方。“咚咚咚”一连串沉闷的声响,十几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他们都被摔断了骨头,有了不轻不重的伤势。 勇毅侯伸手点向白鑫:“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出手伤人?!” 白鑫细长的手指继续落下,勇毅侯被阵法击中,“忽”一阵风声响起,勇毅侯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白鑫笑眯眯扫视台阶下的众人,“还有谁想要尝尝阵法的滋味?” 没有人答应他。 白鑫脸上的笑容加深:“我乃公主府侍卫首领白鑫。日后,谁想要挑战公主府的防卫,尽管来!不管是何方人等,在公主府三十丈之内喧哗,视同不敬,格杀勿论!” “你们把这带话出去。” “从此刻开始,一盏茶之内不退出三十丈开外者,别怪我大开杀戒,为公主乔迁之喜,杀人贺喜。” 杀人贺喜?!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最好的理由 安馨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坐在床榻边上的高妙仪,然后是坐在床边圆凳上的周怀安,最后是站在床前的南宫翎。 三人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安馨一惊,赶紧运行灵气,灵气运行正常,她再转而运行真气,真气运行也并无异常。唔,准确地说她的灵气通道还略有扩展,灵气充沛似乎有突破到炼气期八层的迹象。 她昏迷一次,反倒因祸得福? 安馨来不及欢喜,高妙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对着安馨轻声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 安馨心中疑惑,她骤然之间得了重病不成?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周怀安:“周师叔,我没什么不妥吧?” “没有大的毛病,很可能是练功一时岔了气。”周怀安郑重地叮嘱道:“此事可大可小。小者就如今日,你很快醒来,并无大碍。大者,一时不慎走火入魔也是有的。” 安馨心中一惊,这么严重?她练功走岔了路子,还是修仙的法门不对了? “适可而止,欲速不达的道理,你该是懂的。到了先天二境的境界,很该好生稳固境界,不能一味求快。你的身体底子薄,不比旁人,宜劳逸结合,方是长久之道。” 周怀安站起身来:“不用服药了。这几日不要练功,修养几日以观后效。此间事了,早日回飞云门让罗堂主仔细诊治。” 安馨凛然答应道:“是。” 周怀安连药方都不肯开,她的身体定然是出了大事了。 南宫翎主动说道:“我送你出去。” 周怀安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他给安馨诊病要南宫翎送了?不过,他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跟着南宫翎走了。 高妙仪伸手握住了安馨的右手,她担心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偷偷去看门外的热闹去了,不曾想你去了练功房练功。南宫翎是不世出的天才,你作甚非要跟他比?” “这次你晕倒了,幸亏是跟他在一起,换成是另外的人如何是好?你如今虽说不是软柿子了,却依然是旁人觊觎的目标,你没忘记我们在黑龙潭的遭遇吧?” 怎么可能忘? 安馨受教的点点头,“是我的错,让你跟着担心了。” “我担心不算啥,你无论怎样都是我的姐妹。我看最担心的南宫翎,他可不想你有个万一,被其他人占了便宜。他要是不放心,非要紧跟着你,你可不要嫌烦,都是为了你好。” 安馨的脸涨红起来,高妙仪要成亲了,这等话也能轻易说出口了。 高妙仪还有话说:“我传信给大师伯了,咱们尽快回去。你以前头痛,如今昏迷都不是好事,不可大意了。” 安馨握紧高妙仪的手,听话地答应道:“好。” 她坐起身来,打算起身下床。 高妙仪奇了:“天都黑了,你起来作甚?” “今天你不要做晚课了,我让红玉给你送吃食进来,你少吃点,早点歇了,明日去见见英王妃。她住进来了,让人来传话,想要见你。我替你回绝了,等明日你再见她吧。” 安馨撒娇地摇动高妙仪的胳膊,“我不睡了,再睡骨头都要软了。你别守着我了,你去歇息去。我去看看他们今日打猎的收获怎样?听听他们的议论散散心。” “不许去!” “好!” 南宫翎和高妙仪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高妙仪转头看向南宫翎,抿着嘴笑了,“有人陪你去,那我放心了。” 她干脆地站起身来,边走边叮嘱道:“别玩太久了,早点回来休憩。”一副面对不听话的妹妹弟弟,无可奈何的样子。 南宫翎客气的给高妙仪让道,一边对安馨传音道:“要不要试一试你能不能控制灵气和真气?你昏倒之前说控制不住自己,现在能够控制住了吗?” 安馨站起身来,神识中留意到高妙仪出了院门,她提起拳头一拳击向南宫翎,南宫翎轻巧地格挡住,低声称赞道:“还不错,这一拳用了你八成的功力?” “对。” 安馨收回拳头,刷出春水剑,飞剑向着南宫翎全力刺去,‘叮’一声轻响,南宫翎的曜日剑格凌空格挡开春水剑的攻击,‘叮叮叮’的声音快速响起,犹如寝房中突然下起了暴雨。 暴雨越来越大,雨声连城一片,变成了磅礴的‘哗哗’声,再也分不清一声声的雨点声。 南宫翎欢喜地笑了起来:“馨馨,没想到你御使飞剑对敌得心应手,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控制的极好,是我多虑了。” 安馨收回了春水剑,“我也自觉神清气爽。”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替我遮掩,让他们以为我快要走火入魔,比担心我无缘无故昏迷更好。” 南宫翎顺势收起曜日剑,定睛看向安馨,不赞同的反对道:“替你遮掩一二是小事,其中的缘由还是要查清楚了。” “嗯。”安馨点头,极其干脆地答应道:“我想过了,或许真是同时修习武功和修炼仙法出错也不一定。我打算先停一停修习武功,专心修炼仙法。如此以来,估计再也不会有功法冲撞,再度昏迷了。” 这是安馨一时间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理由,她真心希望这个办法能够行得通。 她以为她会昏迷是从头痛引发的。 而她头痛是从修习《炼神诀》开始的,第一次昏迷,还是上一次离开盛京城,去阜城的路上,查探《炼神诀》能不能在天胜境之外猎杀野兽。 她在悦来客栈被秋如烟带人劫杀的时候,动用过《炼神诀》杀人,那一次是她第二次昏迷。从那以后的两次昏迷,毫无预兆,跟最开始的两次明显不同的是,最近的两次,她开始修炼仙法并略有所成。 至于她看见宋慧情窦初开,和后面她做的跟‘她’有关的种种噩梦,应该都是病症之外的表象。她是个多么坚定的人啊,整日被南宫翎纠缠,她始终守住了本心,寸步没让不是吗? 安馨以为她找到了根源。 可喜的是,南宫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连声赞同道:“好主意,我们俩想到一处去了。我正想要提醒你,又怕你舍不得。” 安馨确实有点舍不得,她不想提前暴露修仙,对外依仗的是武功,先天二境还不足以碾压皇家供奉的围攻,盛暄帝对她的忌惮,还远没有到一想起来就害怕的地步。 一想到这个,安馨突然问道:“盛暄帝请见过你没有?” “有啊。”南宫翎不以为然地笑道:“他想见我,我就得去见他啊?!我让天鹰宗盛京城的大管事去见他了,他也没出说出什么大事来。怎么忽然想起要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盛暄帝要如何收买你?” “哎呀!”南宫翎夸张地叫起来:“我后悔了,我真应该去见他一面,回来也好跟你讨价还价,让你对我更好些。” 安馨伸手捂住了额头,她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让南宫翎得了机会,又绕到他们两人的事情上来了。 真是头痛啊,她晕倒前南宫翎不是已经答应过她,不跟她说这些了吗?这人又选择性忘记了。 南宫翎为什么偏生喜欢跟她说这些?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安馨,你是不是傻? 南宫翎和安馨没有先去院中凑热闹。 今日发生的事情更多,他们更想进盛京城去盯着看盛暄帝会如何处置勇毅侯府。他们俩遮掩着身形,趁着夜色,顺路先去了勇毅侯府。 勇毅侯府正在被人抄家,整个侯府被禁军围拢起来,里面鸡飞狗跳,哭声此起彼伏,看样子正在查抄勇毅侯行刺福王的证据。 丁夫人守在昏迷不醒的勇毅侯身旁,哭天抢地地悲泣道:“皇上明鉴,夫君忠君奉上,忠心耿耿!孙家一门老小,安分守己,怎就祸从天降,死了人,受了伤,还要被封府抄家了?” “皇上,你不要听信谗言佞语,冤枉了忠臣,寒了功勋人家的心啊......” 安馨没有多听丁夫人的哭诉,这等时候哭有何用?换做是她,想办法救醒勇毅侯;想办法传信出去,让她两人驻守边疆的儿子小心变故;当心府中被人放入不该有的东西,罪上加罪…… 样样事情都比痛哭流涕来得有用。 安馨留意到带领禁军来封府查抄的人是宁国公宋承安,这个存在感极弱的宁国公,终于被盛暄帝派了差事。也不知他能不能从勇毅侯府中搜出有用的证据来? 南宫翎跟安馨传音道:“要不要做点手脚?” “不要。”安馨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不要脏了手脚,结下因果有了心魔。” 安馨及时忍住了下一句,‘反正孙彬逃不过一死’。她向来恩怨分明,并不喜欢殃及旁人。 南宫翎却听见安馨突兀地接了一句:“真想灭了勇毅侯府九族!” 南宫翎诧异地松开握住安馨的手,再次传音问道:“你说什么?” 安馨独自凌空站立在南宫翎旁边,耐心地再次传音解释道:“我说栽赃嫁祸的事情没有必要做,稍有不慎引发连串反应,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日后有了心魔得不偿失。” “反正孙彬也是死路一条,其他人该不该死,我们不要插手了。” 咦?安馨什么时候前言不搭后语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前方如狼似虎正在四处搜寻的禁军,面不改色由衷地称赞道:“你说的对。你要是不提醒我,说不定我要起心,趁机灭了勇毅侯的九族。” “当初可是勇毅侯带领禁军,差点把疫病病人放进安国公府灭了安家,你真要放过栽赃嫁祸他们的机会?” “何至于此?!”安馨不赞成地传音道:“走了不看了。我最不喜欢株连。让无辜的人被牵连,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早知盛暄帝手脚这么快,我还不如在畅春园等消息,都比亲眼看见这个更舒坦。” “你这个说法不对。”南宫翎正色道:“你别看孙家没有对你,对安国公府怎样?但是有孙彬和乔巧巧在,孙家就是隐患。一旦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安家。” “该狠的时候要狠一点,不能心慈手软,养虎为患,不可收拾。” 南宫翎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安馨的神色,安馨最不喜欢听她说这个。 果然安馨的脸庞绷紧了起来,“不能因为别人作恶,我们就非得要跟着作恶。我不介意你们以恶制恶,除暴安良。可我做不到,我只想要做个长命百岁的好人。” 这才是他熟悉的安馨,刚才那句突兀的‘真想灭了勇毅侯府九族!’,是谁说的? 莫非...... 南宫翎的心提了起来。 “行,我也想要你做好人,对我更好一点。”南宫翎面不改色地把手伸向安馨:“走吧,我们先去皇宫再转去安家看看。以后我拉着你飞的时候,你也自行运行灵气不可偷懒,说不定很快就能筑基了。” 安馨不甚情愿地握住了南宫翎的手,“我那一次不是自己飞的?你放心,等我筑基了,一定不会再让你替我遮掩了。” 安馨生怕南宫翎又缠着他说这个,迅速找了另一个话头:“你说我筑基之后要不要做剑修?” “你做剑修?”南宫翎好似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剑修专修一柄剑,要的是一往无前,杀伐果断,绝不退缩的气势。” “你灭个勇毅侯府还思前想后,生害怕有心魔。你若是敢把秋家给灭了,做个剑修勉强可以了。” “你敢吗?” 安馨还真不敢。 她下不去手,她这么惜命的人,非要等人杀到面前来了,才敢奋起反抗反杀敌人,她自己也觉得是醉了。 南宫翎没有逼迫安馨,他带着安馨不紧不慢地飞向皇宫:“做不成剑修也不要紧,等你筑基了,炼丹,炼符,炼阵,炼器挨个试一遍,总会找到你喜欢的擅长的,到时候自然就有方向了。” “以后咱们寿数长久,肯定能一起把这些都学会了。” 南宫翎密切留意着安馨,带着她先去太医院兜了一圈。 他们没有发现风向天和韩波。 南宫翎拉着安馨再去了韩波上次抄录秘籍的地方,这回他找对了地方,风向天和韩波坦胸露背,坐在装着汤药的浴桶中,满身银针正在逼毒。 安馨闻着浓郁的腥臭味道,皱着鼻子叹息道:“太狠了,不比上次福王中的毒好解。皇宫中还有几个供奉?盛暄帝敢动勇毅侯府,胆子不小啊。” “错,盛暄帝胆子小才会这么做。”南宫翎有意跟安馨唱起了反调:“你想想,他先下手为强,把隐患去除了,是不是更安全了?” “要像你这样,明知道秋家是你的仇人,明知道定远侯和诚王是小偷,还要姑息妄纵,才是傻胆大。” “你艺高人胆大了,安家能跟你一样吗?你不替安家把刺剔了,等着安家被刺得头破血流吗?”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可是......”安馨为难地停住了,她不会阴谋诡计算计人啊。 “别可是了。”南宫翎轻缓地笑道:“你说,若是定远侯府汪正兴的尸体,突然出现在宁国公府的大门口,宁国公会不会抓住机会?” 会。 安馨还来不及说话,京城的西南方向突然冒起了火光,安馨心中一动,主动拉着南宫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升上天空细看。 这一看,她禁不住笑出声来:“你的阴谋被人给破了。起火的地方正是定远侯府,我猜恰好会是汪正兴居住的地方,定远侯若是心狠手辣些,那些跟汪正兴相熟的侍女,小厮都该要死了。” 南宫翎趁机提醒安馨:“看见了没?福王妃敢灭了勇毅侯府满门,定远侯敢烧了汪正兴的尸体,堙灭证据断绝后患,只有你心慈手软,要放任仇家壮大。” “安馨,你是不是傻?”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安馨是个胆小鬼 安馨闭了闭眼睛,她清晰地察觉到了南宫翎与往日的不同。 往常,南宫翎总是纵容她,连重话都不肯多说一句,今夜频频刺激她,急切地想要她变成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之人。 这是为什么? 她抬眼看向南宫翎,“你说,我该怎样才不傻?” “先杀了盛暄帝,杀了京城中所有的权贵,扶持安家登基,若有人不服,谁不服杀了谁?再去卫国杀了启成帝,灭了所有想要反抗的将领,最后去霍迪国杀了英德帝,一统三国?” “我把皇位交到安家人的手中,跟着你去修仙,等着人去推翻安家的统治,你说会不会有人愿意豁出性命,只为跟安家人一命换一命?安家有多少人可以跟人换命?” “我要不要时不时地出来救安家人的性命?我们寿数长久,要不要把安家世世代代守护下去?安家有了我们这样的依仗,你以为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安馨很少长篇大论,这一次接连质问,简直让南宫翎刮目相看。 他握紧安馨的手,多少有些激动地说道:“馨馨,你真应该经常这样直抒胸臆,让我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说得对,我们把安家扶持上高位不是办法,很应该他们自己去拿,或者他们没本事拿不到也由得他们去。” “做他们的后盾可以。光会给你找麻烦,你不心烦,我也不能答应。先前我误会你了,还以为是你胆子小。那你跟我说,对付计朝宗要怎么办?” “上兵伐谋。”安馨干脆地接着说道:“我成了飞云门的长老,日后踏上仙途,取启成帝的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你猜,我若是放出话去,要清查与计朝宗同谋之人,他会不会主动收拾了计朝宗,替我报仇保全自己?” 哈?安馨打的是这个主意,根本不打算自己动手报仇?!要是启成帝铤而走险,反倒跟计朝宗,甚至是更多的人联手要怎么办? 南宫翎波澜不惊,再接再厉地问道:“那你要如何对付天胜境?你可别跟我说,秋敏思会有幡然反省,对你网开一面的一天?” 安馨敏感地察觉到南宫翎言语中,无法遮掩的担心和调侃,她不满地强调道:“我没那么傻。” “你就有那么傻。”南宫翎针锋相对,不肯轻易放过安馨,“当日你外翁明显是图谋不轨,你却非要去试探阵法不肯反抗。要不是你娘亲留下了后手,你一条小命还能保住吗?” 安馨静了静。 南宫翎跟她一起历险,又在天胜境频频出手,接连树敌,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护着她。她确实欠他一个解释。 她低声对南宫翎交底道:“你知道什么?那个阵法对我有莫名的牵引,我止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我也不是无谓冒险,我过去之前确实没有感受到危险。” “你是知道我的,祭祀堂的秘技我一直没有忘记,我笃定我能够一举杀了他们,不会放任他们用阵法杀了你。” 南宫翎的眼眸深处忽然起了波澜,他心中涌动出无法遏制的冲动,就是安馨了!他生生世世愿意在一起的人就是安馨了。 他就知道,安馨无论如何不会放下他。 秋鸿毅困住了他,处心积虑想要她的命,可她还想着要保全他!这一刻,他强烈地感受到了变强的压力,他要变成天底下最强的人,他要把安馨护在怀里,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也无法伤害到她。 黑暗中,他的神识一遍遍在安馨身上流连,竭尽全力阻止自己拥抱安馨,跟安馨倾诉衷肠。 还不是时候,还不到时候。 安馨对南宫翎情绪的波动一无所知,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上次我一站到阵法的中央,就看见了外翁身后娘亲的虚影,是她跟我说由得外翁动作,我不会有危险。你也看见结果了,我没有相信错人。” 安馨振振有词:“我不是傻瓜,没你想象的那么傻?” “哈,”南宫翎忍住心中的悸动,寸步不让再次逼问道:“那你娘亲费尽心机,让你看清楚了秋家人的真面目,如今你待要如何?” 同样的问题,南宫翎变着花样问了两次,看来不得到答案不肯罢休了。 安馨的脸色凝重起来:“上次,你在天胜境祠堂的兴建防御阵法护住魂火的时候,不是探查到了无法破解的阵法吗?” “我和你若是联手能把天胜境彻底给灭了,我不会纠结要不要灭了天胜境。关键是我们力有不逮,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上天胜境后能全身而退,如何能够用疾风暴雨般的手段去对付天胜境?” “在我看来,天胜境有了防御大阵,把我们分隔两边,不管天胜境有多少底牌阴谋,有多想要我的性命去祭祀,他们总归要先突破防御大阵,再战胜了我,才能达到目的。” “在他们找上门来之前,我最希望的是:我能成长到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任随他们如何出招,在我面前都成为不堪一击的笑话。到时候,天胜境何去何从,不过是在我一念之间。” 安馨难得地咄咄逼人:“岂不快哉?!” 南宫翎接连点头,他听懂了。 敢情安馨对付天胜境的计策跟对付计朝宗的一模一样,都是她强悍到无人能够企及了,让她仇人绝望到无路可走,等着她的仇人们自相残杀,自动自发替她报仇了。 说一千道一万,安馨最终还是不敢亲自出手对付仇人嘛。 安馨就是个不敢主动杀人的胆小鬼。 这么傻的人,还非要嘴犟,说自己不傻,安馨怎么可以傻得这么可爱?! 罢了,这些事情他原本也没打算脏了安馨的手。她一个连血腥味道都闻不得的人,能想要这样报仇的法子,也真是难为她了。 安馨凝视着南宫翎云淡风轻的脸庞,渴望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谋,会得到南宫翎认同。 她若是知道南宫翎不仅把她当成了傻瓜,还当成了胆小鬼,只怕要被南宫翎气得吐血了。她好好的上兵伐谋,怎么就变得又傻又胆小了? 南宫翎忍住心中的万般怜惜,装作恍然大悟般地对安馨说道:“我明白了,你绕山绕水地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在催促我努力上进,赶紧结丹,成为无人能敌的第一人吧?” “你直说就好了。” “你放心,我会加倍努力修炼的,相信我,你的这些目标很快就能实现了。” 安馨闭紧了嘴巴,南宫翎又开始胡说八道,他结丹跟她结丹能一样嘛? 她可没打算要依仗他。 天底下喜欢算计的人太多了,她跟南宫翎毕竟是两个人,结成同盟甚至是成为夫妻就坚不可摧,牢不可破了吗? 天底下同盟破裂,夫妻反目成仇的例子多不胜数,他们俩人亲近的关系,还没有接受过的挑战,她可不想跟‘她’一样体会被人背叛抛弃的滋味。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盛暄帝偏心 南宫翎毕竟还年轻,经受过的诱惑实在有限,才会说出这等幼稚的话来。 别看他如今信誓旦旦,说不定哪一天,为了他们两派的利益,跟她说翻脸就翻脸。她的这些目标要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上,她没打算狐假虎威依靠南宫翎。 这些话她不好宣之于口。 安馨轻‘嗯’一声,迅速转了话头,“还要不要去探查盛暄帝?” 南宫翎当即答应道:“要。来都来了,时辰还早,咱们快去快回。” 两人重新手牵手往仁和宫脚不沾地地飞去。 来之前,南宫翎早打听好了,盛暄帝要把凤祥宫重新整饰一新,给皇后庆祝五十寿辰,皇后昨日搬去了仁和宫。 想来皇后刚刚搬了地方住,今日的大事又跟福王相关,盛暄帝在仁和宫中的可能性极大。 南宫翎猜中了。 盛暄帝比他们早来,已经在仁和宫的花厅里,跟皇后说完要处罚勇毅侯府的事情。皇后正咬牙切齿地愤慨道:“没想到孙家处心积虑到这等地步,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对付安家。” “对付安家也就罢了,还敢算计到小五的头上,真是罪不可赦!幸亏小五是个有福气的,总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盛暄帝点头道:“这事诚王也立下了功劳,是他发现了勇毅侯的一连串的蹊跷,仔细地追查了下去。想当初,勇毅侯当初在朝堂上言辞凿凿,非说疫病之事乃是卫国人所为,朕差点相信了他。” “朕生平最恨卫国的贼子,他分明是揣度朕意,投朕所好来遮掩狼子心肠,着实该死!不杀了他满门,不足以平息朕心中的怒气。” 皇后跟盛暄帝同仇敌忾:“皇上,臣妾也被孙家人蒙蔽了。” “臣妾还可怜孙家那两个残废,对孙三媳妇格外关照一二。不曾想这个乔巧巧还敢对小五媳妇动刀子!臣妾恨不得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帝后在花厅中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皇后母仪天下,让人鞭尸是不可能的,若是能从勇毅侯府中搜查出其他的证据,多杀点人倒是容易。 皇后低声问道:“皇上,庆国公府有没有跟勇毅侯串通一气?” “你别瞎猜。”盛暄帝挥了挥手,“庆国公不会管这等事,乔鸿永自顾不暇,倒是他爹被关进了家庙里面,想要趁机出来作乱倒是有可能。朕已经让乔鸿永回去看好他爹。” “朕打算等英王回来,让他再仔细清查去。” 皇后收敛了愤怒的神情,转眼间笑语盈盈:“皇上说的是,是臣妾愚钝了。” 南宫翎和安馨都‘看’的惊讶起来,传言中不是帝后不睦,盛暄帝独宠皇贵妃吗?看帝后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领神会生怕盛京城中的变故,殃及英王的样子,莫非传言有错? 不等帝后继续眉目传情,蔡公公快步走进花厅,跪倒在盛暄帝的面前,低声禀报道:“刚收到宁平侯送进来的消息,英王在莱江北岸遇袭受了轻伤。行刺之人逃走了,疑似......疑似飞云门的弟子。” 飞云门的弟子会行刺英王,还未能得手,只让英王受了轻伤? 怎么可能? 盛暄帝的目光垂向跪倒在地的蔡公公,“英王传信回来这么说的?” “是。”蔡公公低垂眼眸,小心地从眼角窥探着盛暄帝的神色,“王爷在密信中说,是救下他的折花宫宫主华宇的庶女华天香的猜想。” 蔡公公稍微顿了顿:“王爷已经纳了华天香,要带回京城来。” 皇后豁然变了脸色,“一个江湖女子,带回英王府成何体统?” 盛暄帝好似没有听见皇后的质问,继续垂首问道:“那女子有何特殊之处?” “皇上圣明!”蔡公公先高呼一句,然后才俯身答应道:“那女子曾经要嫁给铁奎门掌门的庶子,结亲送喜的半路上,被长乐教的徐春雷带人劫杀,被人她发现身旁男扮女装的男子不是福王。” “那男子临死前自称是卫国先太子的遗孤,华天香因此受了重伤,也坏了婚事。” “这次是机缘巧合,正好遇见英王遇刺,她挺身而出救了王爷,事后又受了重伤,差点没活过来。” “宁平侯以为,此女子与卫国人必有牵连,说出行刺之人是飞云门的人,也极有可能是迁怒公主,当日未曾救下乔装改扮的男子。” “王爷把她带在身边,恐怕是另有用意。” 盛暄帝抬了抬手,“你起来吧,传旨让宁平侯明日进宫来见朕。” 蔡公公从地上爬起来,低眉顺眼地答应道:“遵旨。” 皇后还没等蔡公公退出去,就迫不及待地担心起来:“皇上,老大把不知底细的江湖女子放在身边太危险了,要是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你懂什么?”盛暄帝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那女子明显跟安馨有仇怨,英王有计较才是应该的。这些事情你少管,大不了,找机会让人废了她的武功。你该管的是福王妃,福王府请过几回御医了?” ”两回。”皇后悻悻地答应道:“她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要借着请御医,让她娘去福王府探病。小五要等她生下孩儿秋后算账,把她给吓坏了。” “她也不是真有坏心眼,就是想要见小五一面。” “倒是小五专门给我写信,跟我诉苦说就想做个清闲的王爷,任事不管躲在老大的羽翼下享福。这趟咬紧牙关一味坚持,想要安馨教他保命的功夫,也是被人追杀得怕了,不想让皇上和臣妾担心,给他大哥拖后腿。” “皇上,小五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接了他的信,我这心啊,真是一绞一绞的心疼。” “你心疼个啥?等他能够自保,朕要把他丢出京去,清闲王爷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也要学会给他大哥分忧才是。百无一用要他何用?” “......”皇后眼里的喜色流淌出来,皇上这是跟她明示要立英王为太子了? 盛暄帝见着皇后眼里的喜色,不动声色地紧接着说道:“诚王立了功,朕没打算奖赏他,倒是可以给淑妃升一升份位,淑妃向来安分守己,朕擢升她为淑贵妃,这事交给你办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勉强起来,福王被人行刺,她以为皇上今夜是特意过来安慰她,让她不要为福王担心,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英王还没成太子呢,淑妃就成了贵妃了,皇上这心还是偏的,怎么就不能偏向她的孩儿一次? 皇后忍住心中的不悦,也低眉顺眼地答应道:“臣妾遵旨。” 盛暄帝站起身来,“我去清和宫跟淑妃说这个好消息,你好生歇着别多思多想,勇毅侯府的人不少,朕大开杀戒,你别让朕的后宫乱了。” 皇后跟着站起身来,端正地行礼:“遵旨,臣妾恭送皇上。”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安馨有不妥 趁着这个机会,南宫翎和安馨也走了。 南宫翎拉着安馨边往安国公府飞,边低声笑道:“皇后脑袋被驴踢了呀,盛暄帝这个时候给淑贵妃擢升份位,分明是跟众人说,是诚王落井下石扳倒了勇毅侯府,要保全福王。” “福王果真是最受宠爱的王爷,盛暄帝最维护的还是皇后的两个孩子。不出意外的话,皇位会是英王的了。你说英王若是继位,会对安家如何?” 安馨郁闷道:“不知道。” 安馨连英王的面都没见过,听到的全都是传说。 传说中诚王好武,精通兵法,爱兵如子。结果呢,他们亲眼所见,诚王为了名声水淹阜城,满城的百姓和三千兵将无一人生还。 传言不可全信。 “我也没见过英王,这次他若回来得晚些,只怕我们又见不到他。”南宫翎低声玩笑道:“他这是什么缘分啊!连世间仅有的两个神仙都见不着,他的皇位还想要坐稳了。” 安馨理都没理南宫翎,她怕她要是赞同了,南宫翎真的会让英王的皇位坐不稳。今天晚上南宫翎特别喜欢挑事,她怕真惹出事来,好容易安生几天的日子又要泡汤。 南宫翎见安馨兴趣缺缺,自动自发地转了话头:“倒是华天香在找死呢,敢栽赃飞云门,你不会又轻轻放过她吧?” 安馨不满地甩了甩南宫翎的手,照例没能甩开南宫翎的手。 她闭紧嘴巴,不肯跟南宫翎说话了。 华天香一个江湖女子,人还没进京,就被皇后厌恶,被盛暄帝提防,她用得着去跟她计较吗? 杀鸡焉用牛刀。 英王府的小妾入了英王府,等闲连出英王府的机会都没有,华天香要有图谋,外面必然要有人接应,太容易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华天香真想要设计飞云门,怂恿英王对飞云门不利,捏死她真如捏死一只蚂蚁。 哪里用得着她动手? 好在,南宫翎也就那么一说,也没真想要劝说安馨多防备华天香。 南宫翎飞行的速度不慢,说话间,两人已经从皇宫出来,向西去安国公府转了一圈。 安国公府内东边一路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安怀德的婚事眼见着要准备齐全了。西边一路却安静得很,馨宁院四周连灯光都少有。 安国公府东西两路的截然不同的景象,让安馨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安家二房只剩下她一人,安志坚把她赶去了畅春园,西边一路早晚变成安怀德夫妻俩的居所,安家即将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从她搬去畅春园的那一刻起,安馨二房在安家已经名存实亡。不,连名都不会再有了。安家可没人给她传送消息,真把她当成外人了。 亏她身边像南宫翎这样的人,还处处想着替她保全安家,处心积虑设下陷阱要替安家找出敌人来。 哼,安家都没了她的容身之地,她还替安家周全什么? 安馨前所未有地对安家心灰意冷。 她主动拖着南宫翎离开,南宫翎还在低声遗憾:“怎么其他王爷胆子这么小呢?安国公府的防守松得很嘛?明王,顺王手下没先天高手了,英王手下该有啊,怎么就没人来呢?” 安馨轻描淡写地答应道:“等二堂哥的婚礼过后,我打算把馨宁院中的物事都搬出来,放到公主府去。以后,安家不到灭顶之灾的时候,我不想再多管安家的事情。” 南宫翎转头多看了一眼安家,一眼看出其中的端倪之后,低声笑道:“行,不用你动手,我来替你搬,保证一样都不拉下......” 安馨忽然有点嫌弃南宫翎。 这人怎么想的? 她不过这么一说,他就不知道安慰一下她吗? 她跟安家之间明显出了问题,南宫翎瞒着她跟安国公往来不少呢,这人就不能居中调解一下?非要让她这么难受? 饶是南宫翎对安馨极为熟悉,也难以猜想到安馨如此复杂的小心思。安馨向来都是光明正大,不喜欢使性子绕圈子,有一句说一句,说一句是一句的性子,他哪里知道安馨何时变了? 回去畅春园的路上,安馨跟自己生着闷气。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 往常,她的事情很少迁怒旁人。她对安家不满,自会去趟安家,把话跟他们说清楚。就算她身怀绝密,对安家格外容忍,她忍不住了也会快刀斩乱麻,给大家一个痛快。 安馨默默地下定决心,等后天畅春园秋狩结束,不管安家的陷阱还有没有人踏进去,她都要去一趟安家,把话说明白了。 仿佛应验着安馨的心情,回去畅春园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安馨拉着南宫翎飞到了低处,生怕变成了雷击的目标。 雨太大,他们匆忙撑起来的防护阵法抵挡不住雨水,两人干脆运行灵气,施展御水诀,在身体周围御使雨水形成一个圆球,一路飞行飞回畅春园。 等他们在畅春阁外围落下,放开御水诀的时候,畅春园中的积水骤然上涨了半尺。 南宫翎对着被大雨重新浇成落汤鸡的安馨,畅快地哈哈大笑传音道:“真是痛快!没想到你御水诀使得这么好,你该多修炼与水有关的功法,定然会事半功倍。” 安馨体内的灵气差点耗尽,心中却极其雀跃,先前的烦躁郁闷一扫而空,她也痛快地大笑道:“借你吉言,我会专攻水系功法,争取能比剑修的一柄剑更厉害。” “哈哈哈,”南宫翎促狭地笑道:“为了成全你,看来我要成为剑修才行了。” 不等两人多说,徐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快快,姑娘回来了,赶紧撑伞接进来,先喝了姜汤水,再去泡澡,别让姑娘冻着了。” 南宫翎的笑声更大了,别说安馨炼气期七层了,就是先天二境的高手,这点寒气也奈何不得安馨。可院子里的焦急热闹,太让人觉得温暖,难怪安馨留恋清风居得很。 看来,想让安馨尽快跟着她去问鼎门修仙,他还得把清风居都搬去不成? 南宫翎失笑了,有何不可?安馨可以带金燕子去,他也可以跟师父一起,大家一起热闹快活岂不更好? 他跟安馨告辞。 然后,又偷偷地溜回来,在安馨的寝房中,布下了隐秘阵法。他没有忘记安馨今晚的异样,他要知晓安馨究竟怎么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来自英王妃的请求 要等寝房中只剩下安馨一人,安馨开启阵法,刷出傀儡武士,盘坐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开始三省吾身,她的脸上诡异地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神情。 一张脸冷静自持,另一张脸激怒愤慨,同一张面孔上不停地上演两种情绪,安馨却好似一无所觉。要等到她反省完毕,刷出聚灵阵开始修炼,那张愤愤不平的脸庞方才消失不见。 隔日,天还没亮,勇毅侯府被查抄的消息,就在盛京城中传开了。 事情虽然从畅春园门外而起,可畅春园中的门禁森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等闲进不去,来畅春园做客的客人,精神抖擞赶早出发打猎去了。 人人都在赢取赌注努力,更渴望拔得头筹,拿到最心仪的兵器。 安馨没有在畅春园中见英王妃,她邀请英王妃一起去打猎。英王妃欣然从命,换上猎装,骑上骏马,带上侍卫和猎犬,跟着安馨一起出发了。 南宫翎没有跟着去,特意给安馨传了飞信过来,提醒安馨不要再用武功,要专心修炼仙法,出去打猎正好适应一下。 这是昨夜安馨自己的打算,安馨回信答应了,她没有多问南宫翎要做什么,带着英王妃去了翠屏山。 英王妃最想要去的也是翠屏山。 安馨要在翠屏山上大兴土木修建别院,来畅春园做客的人,都率先去过翠屏山。 雨后初晴,路上泥泞得很。 骏马奔驰在泥地上,飞溅起一串串黑色的泥点,五六十人的队伍逐渐拉开了距离。 英王妃看着安馨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裙,心情极好的轻笑道:“安然,你穿这身衣裙出来,又不肯带侍女出来,待会儿变成了泥猴子要怎么办?” 英王妃特别得很,当着旁人的面,她不叫安馨的名字,也不叫公主,她叫安馨的封号安然,盛京城中真是独一份。 安馨哪里会在意这个? 她运行灵气撑开了护身罡气,替代符纸撑开的防护阵法,威力比防护阵法更强,还能时刻吸取真气修炼。 都说畅春园镇守着盛京城的龙脉,安馨以前还不信,要等发现精纯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吸进体内,她才知晓差点走宝了。 难怪南宫翎一力主张要兴建别院。 安馨感受着天地间越来越浓厚的灵气,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王妃放心,变成泥猴子,就去翠月湖中洗个澡,在用内力烘干了,让你见识我先天二境的厉害。” “哈哈......”英王妃欢畅地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等着你顺便下湖捞鱼给我们用午膳了。” 英王妃这话本是玩笑,安馨却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她用灵气刷出飞信,简短地吩咐起来:“白首领,今日午膳在翠月湖上宴请英王妃。山珍湖鲜都备好了,请宋姑娘,随姑娘一起过去,尝尝清风居的美食。” 说罢,安馨松开手中的飞信,飞信眨眼间不见了。 英王妃惊讶地灼亮了目光,“呀,你们是这样传信的啊!” 安馨得意洋洋,“王妃别多想了,这是先天高手才能施展的秘技,等闲人用不上。” “哈!”英王妃惊叹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你是专门显摆出来眼气我的。” 英王妃一身宝蓝色的猎装,一反安馨曾经见过的端庄矜持,英姿飒爽地穿着软甲,笑容明媚笑声爽朗,安馨愿意跟她开玩笑。 英王妃的笑眼扫过安馨清瘦的身板,“想当年你跟娇娇一样病弱。我那会儿见着你,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你能跟我并驾齐驱,还要用神仙门派的秘技来气我?” “我爹我娘要是知晓了,不知道要有多后悔,当初没有舍得把娇娇送去跟你一起吃苦受罪。连我都后悔了,我要是隐姓埋名偷跑出去,学了你这一身本事,天底下哪里去不得?” 这话实在是太耿直了。 英王妃仿佛自知失言,回头看了一眼落后两人一个马身的随从们,接着笑道:“这话,你可不能给别人说。说了,其他人还会以为我这个英王妃不知足。” “没看见你前,我知足得很。看见了你,看见了不一样的日子,不心生向往那是假的。” 英王妃抬头看向高远的蓝天白云,无限神往地感慨道:“女子能跟男子并驾齐驱,甚至超越他们,凌驾在他们之上......” 她忽地转头看向安馨,“我有两子一女,儿女双全。生在皇家,男子的去处身不由己,唯一的女儿,倒是私心想要让她跟你一般,也能自保无虞。” “我这幼女体质娇弱,比娇娇也好不了多少。安馨,我想要见你,不为旁的事,是想要求你看看她,能不能帮帮她,不要跟娇娇一样,一辈子连骑马打猎的机会都没有。” 英王妃的请求来得猝不及防。 看来她私下先跟随娇娇请教过了,知晓安馨的脾气,半点拐弯抹角都没有,直接说出了请求。料定了,行不行一锤子买卖,安馨都会给她一个痛快。 “行。”安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等过了这两日,我去英王府做客,顺便把南宫翎请去,让他看看吧。” 英王妃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容易。论理,安馨怎么也得左右思量权衡一番,甚至提出点交换条件来。 这么直截了当要带南宫翎去,她可是亲眼见过昨日府门外那场闹剧的人...... 英王妃握紧了缰绳,压低了声音:“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不会给你和南宫翎添麻烦。” 安馨心领神会地答应:“好。” 这是应有之意。 安馨和南宫翎出手救治英王嫡幼女,可以解读的含义太多了。被外人知晓了,哪怕是被英王知晓了,能做的文章,都不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幼女能够承受的。 英王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愈发飞扬起来:“自打成亲之后,我就没有好生打猎过,每次都要端着英王妃的架子,让男子们的脸上好看。” “你是知道的,福王的马上功夫真是马虎得很,偏生帝后最想让福王有出息,每年秋狩我都没能痛快过。这次没有福王,我要痛快一回,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我们先赛一回马。” 英王妃策马扬鞭,抢先偷跑,“安馨你可不要输给我哦,输了,我要先去你的库房先挑兵器了!” 这是明晃晃的耍赖了。 安馨却不想放水给英王妃,天鹰宗的兵器岂是能够随便送人的?再说了,她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赛马能输给了英王妃? 就算赛马比拼的是座下的骏马不是个人武功,那也不行,她丢不起那个人。 安馨拍马追了上去。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辛啸天意欲何为? 安馨在奔马进入翠屏山的丛林之前,追赶上了英王妃。 她也不催吗继续往前,把英王妃落在身后,就保持超越英王妃半个马身的距离,笑盈盈地对英王妃叫道:“加油,再快一点就能超过我了!” 英王妃果真扬鞭催马。 奈何她快安馨也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间隔着半个马身距离,英王妃骇笑着拉紧了马缰,佯装不满地笑道:“你故意气我!” “你这坐骑分明没有我的神骏,怎么就能跑赢我了?你怎么就不能放水送我一把兵器,让我四处显摆了?” 安馨也不多解释,只抿嘴轻笑,拉紧缰绳放缓马速,若有所指地看着英王妃。 英王妃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你是担心我拿了兵器惹祸上身?怎么会?你一人怎么能赢了这么多人?” 是啊,畅春园中应邀而来的权贵子弟少说也有上百人,昨日猎回来的猎物少说也有上千只,安馨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难在一个时辰之内胜过他们。 众人笃定能赢,如今奋勇争先,争抢的是进入库房挑选兵器的顺序。难道他们都错了,安馨有什么法宝能赢了他们不成? 英王妃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算上今明两日的收获,最少三千的猎物,只怕要把猎场中的野兽都猎光了。 “算了,我不问了。你们门派的秘密多得很。”英王妃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知道得多了,反倒是要应付诸多的麻烦了。” 片刻之间,她已经想明白了,安馨的坐骑看上去其貌不扬,恐怕绝非凡品;今日只要她打到了猎物,照样可以拿到兵器。安馨要是故意让她,落在明眼人的眼中,也太显眼了。 英王妃从马背上的箭囊中抽出长弓,对着安馨再次挑战道:“要不要再比一比今日谁的猎物更多如何?先说好了,你要是同意了,今日的猎物不能算在明日一个时辰之内。” “不要了。”安馨很喜欢英王妃爽快的性子,她也笑着玩笑道:“你尽兴就好,免得我一出手,野兽都被我猎走了,让你这个客人无地自容怎么办?我还想要做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主人呢。” 英王妃也意气风发挥了挥手中的长弓,“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了。这翠屏山我来的次数比你多,哪里能找到野兽,我熟悉得很,你跟着我走一趟,说不定明天真的可以赢了。” 安馨只管笑眯眯地点头:“那就拜托王妃给我带路了。” 说话间,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英王妃反客为主,领头当先纵马钻进了翠屏山的小道,熟门熟路地带着安馨往前走,“后山半山腰有一窝野猪,每年都有小猪崽生下来,用来烧烤最是好吃。” “父皇曾经下令过,不许把野猪给杀绝了,要留着每年都有野猪肉吃。我来晚了,不知道这里成了公主府,他们会不会为了抢功,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要杀绝了,我今晚回去查看是谁干的,绝不轻饶了胡乱行事的人......” 安馨兴致勃勃,秋狩还有这等趣事? 不等英王妃继续说下去,安馨神色一凛,神识中有野兽群向他们冲来,已经可以听见轻微的地面震动声,安馨警觉地提声叫道:“兽潮来了!弃马,上大树!” 她一边大叫,一边从马上飞身而起,跃身向前落在英王妃的马背上,俯身伸手拉住英王妃的胳膊,低声叮嘱道:“王妃别怕,我带你上树躲避。” 危机突然降临,英王妃没有犹豫,放开脚蹬伸长胳膊,主动把手递给安馨,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会有兽潮?” 随即,她反应过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跟着安馨也提声大叫道:“兽潮来了!弃马,上大树!” 安馨一手拉住英王妃的胳膊,一手搂着英王妃的腰,运行灵气,轻飘飘地飞起来,两脚在距离最近的大树上,接连蹬了两脚,把英王妃放到了树顶上的一根大枝桠上。 她让英王妃坐稳在树枝上,从储物袋上抽出长鞭,迅速把英王妃绑在了树干上,再抽出一把带鞘的匕首,塞给英王妃,“这个留给你防身,留意上方的飞禽,下方的蛇,和迎面而来的猴子,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英王妃抱住匕首,伸手拉住了安馨:“非去不可吗?传令让人来救更妥当些!” 英王妃担心极了。 隔着密密匝匝的树枝,她都听见了轰然的脚步声,远处更是有树枝乱颤,显然翠屏山出现了极大的变故。 安馨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安馨轻轻地拍了拍英王妃的手背,“没事,我会小心的。” 说罢,安馨的身影飘然落下,雪白的身形在树枝间接连闪动,眨眼间英王妃再也看不见安馨的人影。 安馨没有时间多管英王妃的随从,和被他们放弃的马匹,进山打猎的人太多了,她若是不能及时查探出兽潮是怎么回事,阻止兽潮杀人,被她邀请来的客人,只怕都无法幸免于难。 盛京城的权贵子弟若是都在畅春园中死了,骤然发难之间,她就算能活出命来,安家也难逃一劫。 安馨怒火中烧,是有人想要害了她?! 英王妃深深的吸气呼气,镇定!她要镇定!! 她握住匕首把柄,反手把弓箭勾在脚背上,调整身体背靠在树干上,警惕地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留意四周的动静。 当危险骤然降临,英王妃独自一人面对险境,恍似少女时代无比渴望江湖历险突然来临。英王妃在恐慌之中燃起了兴奋。 她紧紧抱住了此刻心中唯一的念想:安馨把她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她至少要能自保,绝不能拖了安馨的后腿。 安馨下了英王妃藏身的大树,提起灵气向这兽潮来袭的方向冲去。 前面整齐划一的野兽奔跑声,让她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这是天鹰宗和飞云门驯兽的手段,不是意外引发的兽潮,畅春园中天鹰宗和飞云门两派,只有一个人是以客人身份住进来的。 那人正是辛啸天。 辛啸天居心叵测,劝说她对付卫国太子不成,这是要断绝她的后路?! 兽潮之下,出来打猎的人死无全尸,盛暄帝盛怒之下,灭了安家,她一怒之下铤而走险杀了盛暄帝都是轻的,如此一来......她行事再无顾忌,杀个卫国太子,甚至是灭了卫国又怎样? 辛啸天打定的主意是等民怨沸腾无法收拾了,他再用卫国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出来力挽狂澜,让她成为他一统三国的垫脚石? 安馨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戾气,要不要趁机杀了辛啸天,断绝了这个该死的隐患?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云泥之别 不管辛啸天有没有她以为的心机深沉,他擅用驯兽功法,该受的惩罚,比他意外被功法反噬而亡,也轻不了多少,她也不算冤死了他。 除非,辛啸天笃定无人能够发现他的所作所为,有把握逃过门中的惩处。 安馨放开神识,穿行在奔腾不息的野兽上方,仔细地找寻着驯兽和隐藏在暗处的辛啸天。 没有,野兽群中没有驯兽的身影,辛啸天的人影也没有见到。 呵呵,辛啸天敢冒险行事,果然是有备而来。 安馨对驯兽所知不多,‘她’也没见过辛啸天动用驯兽,她仔细地思量,像辛啸天这种人,他若是选择驯兽,会选择什么样的? 安馨停住了飞掠,径直飞上身旁的一棵大树,放眼四顾,半山腰的天空上盘旋着一只漆黑的鹰,跟门中送信的驯鹰一模一样。 呵,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找到驯兽了。 辛啸天还真是心机深沉,谁能会用门中的驯鹰来做驯兽?换做其他人,看见了他的驯兽,只会当成是驯鹰在找人送信。 幸亏安馨却与旁人不同,她能清楚地看见那只鹰的脚上根本没送信的脚环,这是不折不扣的驯兽。 一个小小的细节露出了马脚。 安馨估量了一下距离,距离有点远,箭弩可能够不着。她没打算用射程更远的弓箭,机会只有一次,绝对要万无一失。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盒,撕开上面封口的符纸,露出里面黄澄澄的‘天灵果’来。 ‘天灵果’一出,灵兽都抵挡不住吸引力,更遑论驯兽和野兽。那只盘旋的驯鹰当即向着安馨的方向俯冲下来。 安馨凝视突然在空中,不断地扭曲地飞行出‘之’字形的驯兽。呵,辛啸天发现了不妥,企图控制着驯兽抵御‘天灵果’的吸引力? 怎么可能? 没见着地面上所有的野兽都改变了奔驰的方向,不管不顾向着她冲来了吗?哼,天空中那些扭曲的之字形指引的方向,定然就是辛啸天的藏身之处。等她先收拾了驯兽,再去收拾他。 安馨等着驯兽拼命地扇动翅膀抵御辛啸天的控制,竭尽全力地飞向她。一等驯兽飞进她的射程之内,她沉着地收起‘天灵果’,不慌不忙刷出箭弩,对着半空中突然顿住,还来不及掉头逃走的驯兽,连续激发箭支。 ‘夺夺夺’的轻响闪过,箭支支支射中驯兽,那只被箭支击中的鹰,飙射出一蓬蓬血液和羽毛,笔直地从天上栽倒下来。 安馨松了一口气。 她从树梢间直接向着驯兽落下的方向飞掠过去,没有多管下方茫然失措的野兽,忽然间醒过神来,开始自相凶狠地残杀。 辛啸天‘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伸手捂住胸口,他跟驯兽心意相通,性命相连,若不是他果断断臂求生,及时断绝了跟驯兽的联系,这个时候他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不,他此刻的重伤,跟没了半条命也相差无几。 辛啸天狠狠地擦拭嘴边的血迹,是谁杀了他的驯兽?安馨还是南宫翎?他不相信其他人会发现他的驯兽,畅春园中没有比他们更强的人。 师父说过先天一境都难以察觉他的驯兽与驯鹰的区别。杀死他驯兽的人,只能是他们。要是遇上安馨一人还好,若是遇见的是南宫翎......或者他们两人在一起,只怕凶多吉少。 辛啸天的手中扣住了示警烟花,南宫翎能不能比烟花绽放,飞得更快?他能不能抢在南宫翎动手之前,招来飞云门的援军? 不不不,不要自乱阵脚,说不定一切都是巧合,安馨理当明日才会进山,南宫翎跟安馨形影不离,他们两人应该不会在山里,说不定是有奇花异草突然盛放,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要慌,不能慌,他需要找到一个借口,让他们抓到了他也不能杀了他...... 辛啸天收起示警烟花,艰难地钻出藏身之处,脚步踉跄地向着驯鹰落下的方向缓步走去。他得去把驯兽弄回来,无论如何,他不能留下证据,再让戒律堂处罚他白白丢了性命。 该死的安馨,要算计她怎么就这么艰难难呢? 三天了,安馨根本没有理会他抛出的诱饵,他好不容易想到了驯兽的法子,还没施展出来,怎么突然就出了意外?! 安馨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落在地上的驯兽尸体,她并没有立即上前捡拾起来。她在四周飞掠一圈,布下了一些后手,然后回到原地藏在旁边大树的浓荫里,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辛啸天自投罗网。 她改主意了。 她不想再去找辛啸天,听辛啸天百般狡辩抵赖。她等着人赃并获,等着辛啸天自动认罚甘愿受死。 当辛啸天蹒跚着出现在安馨神识中的时候,安馨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她在梦境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辛啸天。 辛啸天发髻散乱,面目惊惶,神色颓丧。白色袍服的前襟上满是血污,嘴角也有残余的血迹。辛啸天脚步虚浮,一手拧着长剑,一手扶着旁边的树干,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脚上的靴子和雪白的衣摆上,全都沾满了泥泞。 安馨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靴子,上面连半点污迹都没有。 云泥之别。 要是飞云门中迷恋辛啸天容貌风度的女弟子,看见了辛啸天如今的模样,只怕恨不得要挖出自己的眼睛,怎么就看走了眼,对如丧家之犬的男子倾心迷恋? 安馨忽然释然了。 不管‘她’跟辛啸天有过什么恩怨,她已经站到了辛啸天无法企及的高度,她跟辛啸天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他无法再算计到她。 安馨轻巧地从藏身之处,飞上了距离驯兽最近的一根树枝上,随着迎风摇晃的枝桠,轻轻地摇曳着。满山的青翠欲滴中,她雪白的衣裙迎风飞舞,好似空中盛放的雪莲花。 辛啸天先找到了驯兽,他还来不及高兴驯兽没有被人动过。然后他眼花般看见了半空中仙女一般的安馨,他心中一惊,随即一喜,随即不可遏制地自惭形秽起来。 他跟安馨穿着同样雪白的衣裳,可他浑身上下污脏邋遢好似乞丐一般,在安馨面前......在高高在上,凌空傲立在枝头的的安馨面前,他低微得如同地上不起眼的污泥。 这样的认知,让他索性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竭力压抑的伤势也不管不顾地放松开来,他‘噗’一声再次喷出鲜血来。 辛啸天虚弱到了极点地低喃道:“公主殿下救命啊!”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辛啸天做了一个梦 安馨没有理会辛啸天。 她一直在神识中留意着辛啸天,别看辛啸天此刻在她面前要死不活,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样子,若是没见着她,让他独自走回畅春园寻医求活,也不是问题。 装。 辛啸天的演技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辛啸天见安馨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看着他,他卖惨不成,又颤巍巍指着地上插满箭支的驯兽,虚弱地说道:“公主,你杀了辛某的驯兽,要坏了你明日的大事了。” 安馨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起来,辛啸天用驯兽算计他,还敢声称与她明日的大事有关?看来辛啸天是想好了一番说辞,自认能够说服她。 一装二骗,是辛啸天惯用的伎俩,拜‘她’在她梦中的经历所赐,她等着领教辛啸天口灿莲花欺瞒她。 果然,辛啸天痛心疾首地说了下去:“我一知晓公主跟人打赌就急在了心头,公主想要跟申国诸人示好,可公主毕竟还是飞云门的长老,如此作为说不得日后戒律堂也要问罪一二。” “我几次三番求见公主未果,无法对公主痛陈其中的厉害,痛定思痛也想明白了,就算我见到了公主,公主金口玉言还能反口不成?必须另辟蹊径,主动替公主找到避祸的办法。” “我昨日跟着他们进山,沿路查看之后,终于想出一条计策,一条可以让公主赢了他们的计策。” “只要我用驯兽把野兽都调走了,让他们无处打猎,待明日我再暗中襄助公主把我用驯兽调来的野兽都杀了,公主赢了赌约,在门派中的危机迎刃而解,辛某也算尽了一份心,让公主明白辛某的诚意。” “就算过程辛苦些,就算明知会触犯门规受到惩处,辛某能够帮助公主脱困,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真是巧舌如簧也遮掩不住辛啸天的狼子野心。 听听他这话,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安馨,他为了安馨甘愿接受门中处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安馨表达诚意,最终的目标还是想要让安馨接受他最初的提议,杀了卫国太子。 因为他今日所为,也像他先前的提议一样,全都是为了安馨。 好一个辛啸天,在安馨悍然示威之下,还能够振振有词,胡诌出这等处处为了安馨的说辞来,他也真是个人物了。 安馨要不是有噩梦中‘她’的经历打底,说不得也要为辛啸天的一片苦心给欺骗了。 安馨冰冷的目光落在辛啸天的身上,犹如千年的寒冰一般,让辛啸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生死危机涌上心头,辛啸天不明白他声情并茂的一番说辞,怎么没能打动安馨,让安馨赶紧出手救他,反倒像是下一刻就要出手杀了他? 安馨为何想杀他? 他的计划安馨不可能知晓。 辛啸天心思急转,赶紧接着表白道:“辛某所言句句出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公主武功高强明察秋毫,想必定然能够探查出翠屏山上并无申国人等。他们昨日先来过了这里,把这里的野兽搜罗一空,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挑中了这里......” 仿佛是特意为了打辛啸天的脸面,远处传来兴奋的呼喝声:“快快快,野兽在自相残杀,赶紧去捡便宜!杀杀杀!!” 辛啸天明明是被当面揭穿了谎话,他却突然泄气了一般,好似忍受了无尽的委屈般低声道:“唉!公主若是没有射杀辛某的驯兽,我早已把野兽调走,他们绝对不会有便宜可拿。” “如今便宜了他们!” “公主,明日你如何是好啊?” “哼!”安馨高高在上地冷哼一声,轻蔑地看向辛啸天:“谁给了你底气,让敢插手我的事情?胆敢把触犯门规的事情,栽赃到我的身上?” “不自量力。” “我等在这里是看何人触犯门规?不是听你狡辩。你既承认驯兽是你的,承认擅自动用门中秘技,触犯了门规,你自当回戒律堂领罚,你可有异议?” 辛啸天俯下身体,伸出双手趴在泥地上,神态恭敬语气却强硬地答应道:“为了公主,辛某甘愿受罚。” 安馨的眼光凌厉起来:“看来你是认定我不会赢了。我给你机会畅春园在多留一日,让你亲眼看见我如何获胜。” “你带着你的驯兽,先去找周总管,他会知会戒律堂的人。你若敢逃避门中处罚,我会亲自追查你,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安馨忍住了此刻杀了辛啸天的念头,杀了辛啸天一人容易,要杀了辛茂师徒,再抱住安家全身而退不容易。 她投鼠忌器。 安馨也没打算追问辛啸天真正的目的,辛啸天不会跟她说实话,她也不耐烦再听辛啸天胡扯。等辛啸天回了戒律堂受罚,什么实话问不出来,到时候还有机会把辛茂师徒一网打尽。 安馨自认她把话说得够重了。 不料辛啸天愈发恭谨地俯下身体,眼睛盯着面前的泥土,沉声反问道:“敢问公主殿下,如今是以何身份跟辛某说这话?” 安馨的眼睛眯缝起来,辛啸天到底是身上长了反骨的人,她暂时放过了他,他还敢质疑她以公主身份无法指使他接受飞云门的惩罚? 安馨淡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更想我用公主的身份处治你了?你猜身为安国公主,我不经任何人许可,直接斩杀了你,盛暄帝敢申斥我吗?” “自然是不敢。”辛啸天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敢问公主,我自知身份低微,面前是条左右为难,动辄得咎极其危险的事情,我为何还非要提着脑袋来做?” 辛啸天没有给安馨留下回答他问题的时间,他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那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梦? 安馨警觉地提起了全副精神,辛啸天也做了梦? “我梦见我说服了公主去卫国杀了现太子,挑拨卫皇和计朝宗反目成仇,在卫皇查抄魏国公府的时候,从计朝宗的密室中搜查出了密信,发现先太子的遗孤还活着。” “而那个先太子遗孤,恰巧就是我。更让我意外的是,卫皇竟然愿意舍弃多病的祁王立我为太子。“ 辛啸天猛地抬起头来,“这个梦从三年前新秀赛,我落败给南宫翎,遇见了你之后,我每日都在做。” “这等荒唐的梦,我不敢相信,更不敢说给人听,直到你真的成了公主,我才信了三分。这次正好遇见计朝宗和太子内斗,跟我梦中的情形一模一样,我才斗胆从卫国赶来,求助于公主,杀了计朝宗,知晓我的身世。” “若我的梦是真的,我真的是先太子遗孤,卫皇真能让我成为卫国太子,我情愿跟公主联姻,恳请公主下嫁于我,让卫国跟申国永世结盟,让两国再也没有兵祸之灾,永保天下太平。”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安馨也做了一个梦 不得不说,辛啸天见安馨根本不想搭理他,生怕安馨走了之后,再也见不到安馨,情急之下,急中生智,还真是挺能编的。 连让安馨下嫁给他,永保天下太平的话都能编出来。他也算是求仁得仁,把来申国面见安馨最终的目的都说出来了。 安馨的眼中闪动出嗜血光芒,真是图穷匕见。她跟辛啸天天差地别了,辛啸天还敢肖想她,还想用莫须有的联姻,和天下太平来忽悠她! 她若不是被噩梦缠身多年,以她爱好和平的性子,会不会被辛啸天给欺骗了?她绝不会愿意嫁给她,可她说不定愿意成全他知晓他的身世,寄望他能够让两国之间再无兵戈。 “哦?”安馨极其冷淡地说道:“真是巧了,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们师徒联手飞龙峰,叛出飞云门,当诛!” “我修成了神仙,替戒律堂追杀你们,飞剑一出,你们师徒四人被我一起串在了飞剑上,同时死于非命。” “这个梦我时不时都在做,让我不胜其烦,又忍不住要期待早日踏上仙途。你说这样的梦,我要不要相信?” “不能信!”辛啸天的头上冒出了冷汗,“万万不能相信!我们师徒对门派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飞龙峰更是倒行逆施,早已烟消云散,你的梦跟我的梦......” 安馨打断辛啸天:“不都是梦吗?” ”红尘世俗的天下太平能用联姻来维持吗?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你既敢开口说下嫁,我今日就告诉你,别说你身份未明,就算你有朝一日真成了卫国皇帝,我也不会下嫁给你。” “跟你说这些,是我没有把梦当真。” “我若是当真了,很该替门派提前清除隐患。你若非要把你的梦当真了,还妄想让我为你所用,说不得......” “辛某错了!”辛啸天以头抢地,谦卑地向着安馨求饶道:“是辛某糊涂了,被梦境所惑,心生妄念做错了!我甘愿认错,回戒律堂领受责罚改过自新,绝不再给公主添麻烦。” 辛啸天深深拜服:“多谢公主训斥,辛某如雷贯耳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犹如重生!辛某会把公主的梦说给师父和两位师兄听,让他们引以为戒,让门派和公主放心。” 生死关头,辛啸天真是个放得下脸面的人。这个时候如此卑微的恳请,到让安馨不好继续发作,出手要了他的性命。 安馨冷漠地说道:“你既知错,明日过后自回去认罚,别让我的梦有机会成真。若是成真了,我杀人不会手软。” 安馨说罢,不再理会辛啸天,脚尖点在树枝上,飞一般地掠走了。 辛啸天匍匐在地上,等着头顶上没有声音了,抬起头来转头四顾,没有发现安馨的踪影了,才缓缓地直起腰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太险了。 他真没想到,他灵机一动胡诌了一个梦,安馨也正好梦见他们师徒反叛飞云门,真是倒霉透顶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安馨的杀心。 好在,安馨到底被他糊弄过去,他逃过了一劫。 辛啸天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急着去收拾地上的驯兽,抬起头看向头顶上纤细的树枝,三年前安馨的武功还在他之下,如今他可没有本事在那样树枝上站稳。 当初他下定决心要争夺卫国皇位,放松了修习武功,到底对是不对?若是他留在飞缘峰一直修炼,以他的资质,是不是不用‘天人丹’,他也能成就先天,也成为了飞云门的长老? 他凝视着起伏不定的枝头,凶狠地苦笑起来,开弓没有回头箭。安馨能不能够成为神仙他不知晓,他能够确定的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坐上申国皇位,娶了安馨,以雪今日的耻辱。 英王妃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了安馨回来。 一见到安馨,英王妃就红了眼圈。 太吓人了,她用匕首杀了一条蛇,用长弓赶走了袭击她的猴子。等她搏杀间弄丢了匕首和长弓,又有猴子向她凶恶地扑过来的时候,她以为她要完蛋了。 一个毁了容貌的英王妃,注定无法母仪天下,她若是会拖累英王,她不会有活路。 正当她胡乱挥手,企图自保的时候,半空中向她扑来的猴子,突然翻转身体,向着安馨离开的方向扑去。不仅是猴子,连树下密密麻麻的野兽,也忽然发了疯似的,跟猴子一样冲向了同一个方向。 安馨! 她直觉地知晓,定然是安馨引走了野兽。 安馨不可能让这些野兽,伤害第一次来公主府做客的人,为了引走这么多的野兽,安馨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忐忑不安地等候着,跟她同来的人,没有人来找寻她。她也没有听见下方有其他的人声。她越等越是不安,跟着她出来的五十多人,一个都没有活出来吗? 她的侍女和护卫中,也有先天下八境的高手,还不止一个,安馨和她都有提前预警,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躲起来或者是逃走,难道他们是逃得更太远了,找不到回来的路? 不会,她的随从跟着她来畅春园的次数不少了,安馨带着她几乎是原地攀上大树,若是她的随从来找她,也理当从这里开始。 英王妃不敢贸然解开安馨系好的长鞭,她没有把握能安全的下树,更担心一旦下去了,她比在树上更难自保,她也没有自信,能自己一路走回去,回到安全的地方。 她唯一的指望是安馨能回来救她。 时辰推移,她越等越焦虑,也越等越害怕,直到看见安馨回来,,她再也忍不住,“馨馨,我真担心......” 英王妃说不下去了,安馨的年纪太小了,她比安馨年长一倍,她若是早些成亲生产,安馨都能做她的女儿,她身为英王妃指望着安馨来救...... 随即,英王妃放松了下来:“我真担心你不来救我要怎么办?你不来,我觉得我回不去了。安馨,多谢你来救我。” 英王妃想通了,她没必要在安馨面前端着英王妃的架子。安馨从头到脚跟她离开前没有两样,身上雪白的衣裙依旧一尘不染,她若是还不能明白安馨是个有大能的人,她的年纪就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们要怎么回去?”英王妃忧心忡忡,“我一直没有听见我的随从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老天在帮谁? “这个容易。”安馨遮掩着从储物袋中刷出烟花,甩手抛向了天空,红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安馨轻声笑道:“你放心,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我过来的路上,”安馨再一次用神识确定了一下,“没有见到有人出事,他们恐怕是被野兽追得远了,要步行再赶过来接你,只怕不会容易。” 英王妃还是没法放下心来,“兽潮是怎么回事?翠屏山的野兽这么乱,要不要让皇上派人过来清剿?你这赌约要不先作废了?万一死伤太多,让盛京城的权贵一起攻击你。” 兽潮的事情没法避开,安馨这样对英王妃解释:“兽潮如何形成,原因颇为复杂,一两句也说不明白。” “依我看,今日的兽潮极有可能是:这翠屏山中有奇花异草突然盛放,或者是这几日进山的人多了,马蹄踩踏再加上雨水冲刷,或许翻出了地底下稀罕的东西,吸引了它们发疯发狂。” “你想想,这秋狩猎场中曾经出现过同样的情形吗?没有吧?也是我们适逢其会,下一次想要再遇上也不会容易了。” “这会儿野兽散去,吸引它们的东西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被它们糟蹋了。野兽也是有地盘有窝的,等它们自相残杀一阵,也该逃回窝里躲起来了。再有的伤亡不可能会大。” ”若是出现了伤亡,虽说进山之前也曾事先言明生死自负,但人总归是在畅春园出事的,我愿意出钱出力尽力弥补他们的损失,聊表心意。” 安馨淡笑起来,“再说了,机会男的,这么多野兽来了,眼见获胜的机会近在咫尺,他们不会情愿我废除赌约的。王妃替我担心,他们可恨不得我输呢。” 安馨这话面面俱到极有担当,让英王妃刮目相看,“也是。你骑虎难下,总不能随便把兵器送人吧。你也别大意了,等回去了,我让人给父皇送信,先禀明了利害,有备无患。” 安馨也不跟英王妃多客气:“那就拜托王妃了。” “你救了我,这是应该的。”英王妃好奇地问:“是你把野兽赶跑的?” “不是我赶跑的。”安馨极其镇定地庆幸道:“我也是用奇花异草把野兽引走的。幸亏运气不错,吸引野兽来的物事没有再度吸引它们,我没废多大的力气。” 说话间,安馨再次扔出一个示警烟花。 这一次,南宫翎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安馨,出什么事了?” 饶是英王妃有了三个孩子了,心情骤然放松之下,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呀!他这是担心你了,你赶快答应一声,别让他急疯了。” 安馨没有放声答应南宫翎,她再次甩手发出一枚绿色烟花,三息之后,南宫翎从天上飞来,缓缓下降落在安馨的面前。 南宫翎上下打量她一眼,笃定道:“你想要叫我来接你?你传飞信就好了,作甚要兴师动众发射烟花,吓我一跳?” 更远处也传来呼喝声:“谁人在求救?” 安馨才不相信南宫翎不知道四周发生的事情,当着英王妃的面,她低声解释道:“王妃的随从在这附近走散了,烟花能让他们自己找回来,不用再让人漫山遍野地去找人。” 说来也是巧了,大树下循声而来的人正是护国公府的人,随明觉抬头看向树顶上的英王妃,忍不住啧啧惊叹道:“大姐姐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了?” 他伸手指向挂在距离地面一丈高,一丈多长的蟒蛇上,“这蟒蛇是你杀的吗?哈哈哈,公主,这可是我大姐姐的猎物啊,你亲眼所见,可别不算数呀!” 心急眼热安馨的兵器之下,随明觉竟然主动忽视了树下了混乱不堪的脚印,反正他瞧见了英王妃无恙,其他的人,没了就没了呗。 英王妃见到随明觉也是高兴,她低头看见随明觉的随从满载而归,提声叫道:“我的随从不见了,你在附近没有见到人吗?” “没有。” “那你派人守在这里等着他们找回来,你先送我回去畅春园。” “也好。我们的猎物太多了,正要回去一趟。” 他们姐弟两人隔空对答几句的时辰里,安馨简短地把兽潮的事情给南宫翎说了。 南宫翎可惜得很,低声跟安馨传音道:“辛啸天杀了就杀了,你怕辛茂作甚?你有公主府了,可以正大光明派人过去护着安国公府。” “清风居什么时候怕过事?你掌门二师伯难道还怕辛茂这样的麻烦?” 安馨没有搭理南宫翎。 都是以讹传讹,清风居是护短,却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辛啸天罪不至死,她刚成了长老,就先杀后奏坏了规矩,掌门师伯要护着她,必然被人诟病。 辛啸天已经落入罗网,何必再给掌门师伯添麻烦?辛啸天敢逃,她名正言顺杀人才是正道。她还想让戒律堂从辛啸天嘴里得到辛茂的罪证,把辛茂给收拾了。 南宫翎懂什么? 光知道怂恿她心狠手辣杀人。 总觉得她心慈手软不敢杀人,这人怎么就忘记了她杀了秋如烟,杀了秋如烟带领的一众天胜境的弟子? 安馨转头对英王妃说道:“王妃,我送你下去。” 安馨照旧一手拉着英王妃的胳膊,一手扶着英王妃的腰肢,从大树的顶上忘下落,落到距离树下一丈处,她还没有忘记,抬脚把挂在树枝上的蟒蛇给踢下去。 她淡定地笑道:“随二哥,想要赢我,光是捡拾点野兽的残肢断臂可不够。我陪着王妃等人来救援吧。别明日输了,你们要借口今日被王妃耽搁了,那可不行。” “让公主笑话了。”随明觉半点没有被安馨说的残肢断臂打击到,他兴高采烈地说道:“我这一趟算是赶着了,恰巧遇见漫山遍野的野兽乱窜,还能有现成的便宜捡。我若是搏得头筹,是我运气好,我才不管是怎么获胜的。” “我只会感激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南宫翎跟在安馨的身后落下来,闻言对安馨传音道:“你听听,不折手段也要赢。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你是被辛啸天给哄骗了。你身在江湖,可别跟人讲君子之道。要讲,也要等赢了再讲。赢不了,讲来何用?” 安馨不赞同南宫翎的说法。 对待辛啸天,她已经拥有了绝对优势,跟随明觉想要赢了她,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不过,此刻不是跟南宫翎说这些的时候,安馨对随明觉说道:“你们走吧,我护着王妃。”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进山捡便宜 随明觉带着人走了。 南宫翎陪着安馨等着白鑫带人赶来救援,又骑马把安馨送到了翠月湖上的游船上,还想要陪着安馨上船游湖,被安馨拖到一旁,让他赶紧走了。 南宫翎不想走,还想要说服安馨去杀了辛啸天。安馨不胜其烦,把自己对付辛啸天的计划说了,南宫翎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临走前还传音叮嘱安馨:“别忘了,今晚还要去安家守着,别跟她们玩太久了,把正事给忘了。” 游船上英王妃,随娇娇,宋慧三人见着船下两人依依惜别的样子,随娇娇骇笑起来:“真是难舍难分呀!” 英王妃伸手握住了随娇娇的手,“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这些是强求不来的。” 四人中,英王妃的年纪最大,孩子都有三个了,都说她日后贵不可言,定会母仪天下。可英王从来没有对她这般恋恋不舍过,更别提英王府后院众多的莺莺燕燕,英王哪里会像南宫翎一般的专情专一。 随娇娇心里明白得很,“大姐,我就是看个热闹。” 她瞧着南宫翎凌空飞起来,倏忽间不见了身影,低声啧啧道:“这样飞来飞去的,我这小身板可吃不消。” 随娇娇伸手挽住宋慧的胳膊,“我打算跟慧姐姐作伴了,就在盛京城一辈子做老姑娘。” 宋慧没有应声答应,安馨过来得太快了,她不想要把话头留在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上。她主动向安馨问道:“山珍湖鲜可是准备好了?要不要我们也来垂钓一回,比比看谁钓到的鱼最大最肥?” 随娇娇当即拍手欢呼起来:“好好好,我喜欢钓鱼!先说好了,今天谁要是钓到了最大的鱼,公主要网开一面,让赢了的人也能去兵器库挑选兵器。” “咦?”安馨佯装不悦地不满道:“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笃定我会赢的吗?怎么这会儿改主意了?不行!支持我的人太少了,你别想要给我拆台了,换个别的彩头吧。” 安馨想了想,“你不是想要学扇舞吗?你今天若是赢了,我送一把扇子给你。我先不给你看了,等你赢了再说。” “好好好!”随娇娇一迭连声地答应了,自有香莲去安排荡舟游湖垂钓去了。 翠月湖上秋风宜人,游船上随娇娇的笑声,让人乐而忘忧,英王妃从刚才的历险中,缓缓回过神来,只觉得还是平安无事的太平日子舒坦。 少女时代对江湖历险的想象彻底消退,剩下的只有眼前的英王太子之位。 英王妃有点后悔,她在半路上求过安馨,请求安馨救治幼女。此刻她心态变化,到不好出尔反尔,再度狮子大开口,让安馨出手襄助英王。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安馨,见安馨耐心地陪着随娇娇和宋慧玩乐,就好似邻家小妹妹一般的无忧无虑,半点也不像是能在危急关头,救她性命的绝顶高手。 玩乐了大半天,到了用晚膳的时分,英王妃终于确定了:安馨是真的对盛京城的事情不感兴趣,连她先前的历险也没放在心上,更别提为安家的境遇操心,要替安家夺取皇位了。 英王妃好奇了,安馨年纪轻轻,有南宫翎这样的未婚夫,自身武功又如此了得,怎么养成了不争名夺利的淡定的性子?难道真是一心想要踏上仙途? 神仙可遇不可求。 看在安馨救她一命,还答应要救彤彤的份上,她衷心祈求安馨能够如愿以偿,赶紧去追求长生不老,别管凡间俗世,把申国让给他们这些凡人去折腾。 她们在船上用过晚膳,心满意足启程回去畅春园。 随娇娇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把轻如鸿毛的折扇。安馨也不跟她说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只跟她单独说了,若是遇到危急时刻,焚烧折扇能够救她一命。 随娇娇视若珍宝,一直捏在手中不肯放开。 回去的路上,她们一行人罕有地遇见了打着火把,要进山‘捡拾’野兽的队伍。 仔细问过之后,安馨这才发现畅春园中的权贵子弟们都快发疯了,为了争抢进去库房的排名,生怕被人占了便宜,不约而同要挑灯夜战,不肯轻易把已经占据的优势,在一夜间拱手让人。 英王妃着急了,生怕这些人进山有个闪失,拖累了安馨。 安馨却对此不置可否。 她乘坐‘直升机’在暗夜中行走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权贵子弟要打着火把进山有何不可?至于会不会把翠屏山点着了?昨夜的一场大雨,山上的泥土还湿漉漉的,等他们有本事点燃了再说。 安馨送三人回畅春园歇息,然后丢下畅春园留给周怀安和白鑫,跟着南宫翎一起去了安家潜伏。 他们俩守了一夜,什么人也没有等到。天亮之前返回畅春园的时候,进山捡拾便宜的人也都回来了。 一夜奔波,随明觉等人满载而归。 安馨用早膳的时候,两日间被猎取回畅春园的野兽数目,被香莲送了过来,达到了惊人的四千五百八十七只,相当于往常的十倍有余。 香莲站在安馨身后轻声禀报:“他们忙了一夜,都回去歇息去了,白首领估计酉时之前,不会再有人进山打猎了。” 高妙仪笑了起来,“都累坏了好,想起来也起不来了。” “这么说来,你申时正就可以开始动手,早些赢了他们,让他们赶紧走,今天中秋呢,让他们各自回去过节去。” “他们走了,给我们腾出地方来,也好让我们早些动手。我这边图纸弄的差不多了,第一批储物袋也送过来了,我们两派炼器堂的弟子明日也到了,万事具备只欠把畅春园和翠屏山给空出来了。” “我等着你漂亮地赢一场,让院子里那些沾沾自喜的人,全都颓败而归,让他们再也没有来畅春园的念想。” “行。”安馨答应一声,转头对香莲吩咐道;“那就申时开始吧。” “让周总管把看戏的台子搭建起来,让白首领布下阵法,当心别让人惊吓住乱跑受伤了。” 南宫翎主动站起身来,“我去帮着白鑫看看,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话音未落,神色一动,当即转了话头,“宁平侯来了,定然是有要事,先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他转眼看向香莲:“你先去传话,让周总管和白首领按部就班行事。我若是有空了,自会去找白首领。” 安馨推开身后的圆凳,也站起了身来:“我跟你一起去。” 高妙仪傻眼了,他们都察觉动静了,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呢?!再说了,她才刚端起碗呢,半碗瘦肉粥都还没喝完......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算我欠个人情 高妙仪干脆地说道:“我不去了,我等你们传信回来。” 她扫了一眼南宫翎,目光再扫向安馨纤细的腰身,“安馨,你多拿一个肉包子路上吃,等你修仙了再喝西北风也不迟。” 南宫翎发挥长手长脚的优势,从饭桌上的小蒸笼里拧起一只肉包子,随手塞进了安馨的嘴里:“我们速去速回,若是有事我替你担着,一会儿你回来好生调息,准备下午的正事。” 高妙仪惊讶了也满意了。 惊讶的是,南宫翎用手塞给安馨的肉包子,安馨没有吐出来?以前大哥二哥都做不到这个,天底下的男子没有比南宫翎跟安馨更亲近的了,安馨还不想要嫁他? 满意的是,不是她非要护短挑刺,南宫翎要这样才像是安馨的未婚夫嘛,不晓得替安馨分忧,要他何用? 宋承平是来畅春园请见福王的。 他在外院练功房找到福王,等着福王一套剑法练完,方才开口让福王去请安馨过来。福王正要让侍卫去请人,安馨和南宫翎已经到了。 宋承平没有耽搁,四人就站在练功房的大门旁边,听他说起了正事。 只听宋承平低声说道;“我抓到从卫国来的人了。” 福王两眼冒光,这么快就抓到人了? “一行三十六人,从天京城出发,路引看上去没有毛病,仔细检查路引中的十五个盖章,发现其中有八个跟朝廷留底不同,分明是伪造的。” “我抓住了人,让他们自相残杀活命,探出来他们是逍遥门武功,再用了手段审问,他们供认不讳是逍遥门地弟子,专门来对付安国公府的。” 宋承平的脸上难看起来,“他们异口同声,都说是被魏国公计朝宗派来盛京城行刺的。给他们的命令是:要让安家的喜事变成丧事。” “他们对行刺福王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无法断定两者是否有关联。我禀报给皇上之后,皇上令我护着安国公府。” 宋承平和福王两双肖似的眼睛,一起看向安馨,宋承平接着说道:“我麾下并无先天高手,正巧皇家供奉闭关的人甚多,皇上也无法抽出人手来对付先天境界的刺客。” “我来,是想请公主去安家住几天,也好保住安家万无一失。” “行。”安馨没有推脱,“我明日回去小住......” 逍遥门的人就是辛啸天带来的人,辛啸天出了今天的事,说不定真要泄愤在安家身上。 此事不可不防。 “不妥。”南宫翎打断了安馨,“你回去住了,刺客说不定就不会现身了,还是隐身在暗处行事更妥当。” 南宫翎大包大揽地对宁平侯说道:“先天之上的刺客,我们来接着,先天之下的人交给你们。这事还请宁平侯多跑一趟,跟安国公说清楚来龙去脉,安家外松内紧最好。” “好。”宋承平也干脆得很,“我这就去安家。”说罢,他团团拱手一揖,不再停留径直走了。 福王赶紧说道:“我要留在这里,我还剩下三天......等我过了七日之期,再去帮忙。” 是的,福王加上今日还剩下三天就到了跟安馨约定的七日之期,前面的四天他好不容易坚持住了,眼看就要成功,他不愿意就此放弃。 安馨转头就走,“随你。” 她有点后悔,怎么没把时间定得更长些,这会儿把福王放出去了,又是个祸乱的源头。看来,真要教会福王保命的功夫,让他能够自保。 可她没有教过人,飞云门的武功自然是不能教的,莫非她还得根据福王的武功,仔细替他订正武功招式? 南宫翎跟在安馨身后也走了,他边走边对安馨提议道:“我让人传信去安家,再派人假扮成参加婚礼的客人住进安府去,你放心便是。” 面对南宫翎的积极主动,安馨不是不感动的。这等麻烦是等闲人都不肯兜揽上身,南宫翎还想要借助门派力量。 安馨主动体贴道:“多谢你!毕竟是我的家事,我都没打算动用飞云门的人,让你动用天鹰宗的人,更是不合适。我打算自己辛苦点......” “咦?”南宫翎上前两步追上安馨,对着安馨好笑道:“你不会这么食古不化吧?连宋承平都晓得来找我们帮忙,你不是非要人到公主府转过一圈,再派去安家才算合适吧?” 安馨转念一想,还真被南宫翎说对了,何必多此一举? 这么说来,有了她这个公主府,他们两派的人只要打着公主府的旗号行事,简直可以随时变换身份,在盛京城内百无禁忌了? 敢情盛暄帝还真送了她一个大礼? 难怪高妙仪这几日忙得不见人影,敢情都忙着重新调动人手去了。 安馨当即点头道:“那好,你派人过去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南宫翎无奈了,“非要算这么清楚吗?你救过我的命,舍身相报你又不肯,你说我要如何报答你?” “我施恩不图报。”安馨迅速转了话头:“宋承平抓的,十有八九是跟着辛啸天来的人,我真想去会一会......” “别呀!”南宫翎见又反对道:“他们的这套说辞是早就套好的,你问不出什么来的。除非能抓住了郝连虎......要不,我去替你把郝连虎抓来?” 在偌大的盛京城,大海捞针去抓郝连虎,还不如就在畅春园中迷昏了辛啸天,直接问辛啸天好了。安馨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要不,想办法问一问辛啸天?” “好!”南宫翎兴奋地赞同道:“早该这样,好容易修成了神仙,非要束手束脚守着俗世陈规陋习,何来痛快?!” 南宫翎飞快地隐去了嚣张欢喜的神情,对着安馨诉苦道:“若不是为了你,我不会情愿忍受这等委屈。” 安馨眼见南宫翎变脸比翻书还快,她很想说她并不想要南宫翎来受委屈,是他自己非要上赶着来的。可她这话说不出口去。真说出去了,南宫翎一定又要跟她说救命之恩的事情,话头又要被扯回去了。 她用力地板起面孔,第一次对着南宫翎说教道:“这些规矩不是门派留存下来的吗?你这会儿想要变规矩,你有把握抵挡住门派和世俗的联手夹击吗?为了稍稍的不舒坦要与世为敌,何苦来哉?” “修仙逆命获得无尽寿数何其艰难,我连修仙的门槛都还没有迈进去,真不耐烦跟他们多计较闲事。你想要痛快了,你自去痛快好了,我可不想要奉陪。” “再说了,修仙之门一旦打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踏上仙途。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境界比你还高。你当心被人打脸了,把你刚刚该过的规矩又给改回来。” “要我说。你别顾着光跟这些凡俗的事情,赶紧修炼是正经。等你遥遥领先,一言九鼎,人人都要看你的颜色行事的时候,再说这些不行吗?” “世间的规矩也没有崩坏到,不得不改变的地步……”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倒霉的辛啸天 “馨馨,”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手:“我是心甘情愿受委屈的,你让我有了顾虑和牵绊很好,要是没有你,说不定我已经杀个天翻地覆,真的成了举世公敌的大魔头。” “南宫家不是没有这样的前辈,他们的身世都没有我的悲惨,可他们都没有我这样的好运气,能够遇见你。” 安馨汗颜了。 她有自知之明,她远没有南宫翎说的那么好,她就是胆小不敢随意杀人,她手上不愿意沾染上鲜血。草菅人命的事情,她还没有习惯,也不想要习惯了。 福王站在练功房的窗口旁,眼睁睁看着南宫翎握住了安馨的手,瞧着两人亲密地并肩转过了路边的桂花树,不见了人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泄愤似地转身挥舞长剑继续练功。生命中的前二十年,他都荒废了,他要奋起直追。 安馨和南宫翎分头行事。安馨回去畅春阁准备下午的事情,南宫翎的事情更多,安家和辛啸天他都要安排了。 畅春园中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喜悦的气氛。 来秋狩的客人们都累坏了。 辛苦了两天一夜,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最多的猎物,等他们睡醒了觉,再等公主走一个过场,排着队去公主府的库房中挑选出中意的兵器,正是回家团聚合家欢庆,炫耀战果的好时候。 没有什么比这等贴心的安排更让人满意了。公主府的这场秋狩,必将被人津津乐道到明年,不知道明年安国公主又会拿出什么稀罕物事做彩头? 若是明年公主能大方地拿出,飞云门提升武功的丹药来做奖赏,日后公主府的秋狩必将成为盛京城的独一份,公主府秋狩的请柬将会万金难求。 客人们都沉浸入了美梦中,被安馨和南宫翎惦记的辛啸天,日子却格外难过。 他不敢睡着了。 重伤之下,他没有放心的人守在身旁,他生怕他会在梦中透露出自己的秘密来,不小心葬送了一条小命。 偏偏阿圆是个不省心的,连给他煎药都不会,只会喋喋不休地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辛啸天忍无可忍地爬起身来,把阿圆赶出了房间,关紧了房门,从荷包里掏出保命的药丸服下去,躺在床上企图入睡。 可他注定睡不着。 他的头太痛了,痛得他忍不住想要以头撞墙,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周怀安医术不精,无法治疗神魂的病痛。飞云门中或许也只有罗润清这样的先天三境的医术圣手可以救他。 可他要怎么回去? 安馨会愿意用‘直升机’送他回去吗?他敢去安馨面前露面,让安馨有反悔的机会,趁机杀了他吗?不行!他得要爬起来,他得要赶紧传信给师父,让师父想办法来救他。 辛啸天勉力从床上爬起来,勉强用房间里的笔墨写好了密信,从驯兽袋中刷出两只驯鹰,分别绑好了密信,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房门,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他还来不及看见驯鹰振翅高飞,脑中疼痛袭来,他眼前一黑,一头撞到在门板上,晕倒了过去。 房门外,阿圆肥硕的身体敏捷地向着辛啸天冲过去,她俯身拖住辛啸天的一手一脚,把辛啸天从门边拖到屋子中央。她放开辛啸天,任由辛啸天躺在地上,回身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到了床榻前的踏板上。 阿圆耐心地等着,等着辛啸天发高烧说胡话。辛啸天没有让她失望,一个时辰之后,果真在昏迷中喃喃道:“水,水......” 阿圆低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辛啸天。” “你真正是谁?” “......” 就在阿圆以为辛啸天不会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辛啸天的声音大了起来:“我是皇子,我是王爷!我是皇帝!!” 阿圆眼冒精光:“有何凭证?” “......有玉佩为证......我爹给......我娘的玉佩......” “在哪里?” 辛啸天忽然挥拳横扫,两脚乱踢,“......走开......滚开!老子天下第一......” “凭什么你是天下第一?” 辛啸天皱着眉头,极其难受地抗拒着:“......尊......” 百里雯俯下硕大的脑袋,想要听清楚,“遵守什么?” “啪”辛啸天一拳击中阿圆的鼻子,直接把阿圆粗短的鼻子打歪了,百里雯惊叫一声,捂住鼻子,跳起脚来远离辛啸天。 她着急地用袖子接住喷涌而出的鼻血,慌忙打开房门出门去井边打水,把水泼在后颈上,努力止住鼻血去了。 留下辛啸天躺在屋子中央,翻动身体不停地对着空中又打又踢:“......滚!......死也不能说......该死......” 南宫翎轻飘飘从屋梁上飘下来,隔空点住辛啸天的穴道,止住他胡乱的动作,撑开隔音阵法,继续说道:“安馨憎恨你。” 一听见安馨的名字,辛啸天疯狂地张开嘴咆哮起来:“为何要憎恨我?你为何不能帮我登上皇位?你背后有那么多助力,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吼完了这个,不等南宫翎继续说话,辛啸天不停歇地叫喊道:“你一个天煞孤女,胆敢瞧不起我一个皇子,我要教你知晓......等我翻了身,我第一个要把你踩在脚下,报仇雪恨!” “我要灭了安家,我要灭了清风居,我要灭了飞云门!别以为......我不行......我背后的人行!南宫翎算什么,南宫翎......不值一提!” “我要你们死,都死,统统死......去死!” 辛啸天一口气喘不过来,声嘶力竭地又昏迷了过去。 南宫翎伸手收起隔音阵法,隔空点开辛啸天的穴道,见辛啸天如同一堆烂泥一般躺在地上,这样的人,还妄想要灭了飞云门? 南宫翎重新飞上房梁,听着阿圆“啪啪”的脚步声响起,百丽雯鼻青脸肿,浑身湿漉漉地冲进房门。 她冲到辛啸天身旁,先伸手试了试辛啸天的鼻息,见他依然还有气息,返身回到门前,贼头贼脑地四处张望一眼,重新关上房门,坐回脚踏板上,又耐心地等待起来。 阿圆的举动连南宫翎都好奇了,这人究竟是谁?她想要问辛啸天什么?难道是想要拿到南宫翎的玉佩另有企图?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人都到齐了 百里雯当然想要拿到能证实辛啸天身份的玉佩。 她机缘巧合在翠屏山中,听见了安馨跟辛啸天的说话,安馨的梦明显是胡诌的,辛啸天的梦她上了心。 她要是能拿到玉佩,百里家族进可以问鼎卫国的皇位,退可以奉上玉佩向朝廷立功,她带着这份功劳回到百里家族,姑姑该会有多高兴! 除了会替她想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之外,说不定她还能一举成为百里家族最年轻的长老。 可惜辛啸天也不是好相与的,自从她成为他的侍女之后,根本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果真把她当成了奴仆,处处使唤她,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不过是换了个皮囊而已。 百里雯也曾试过在南宫翎面前,小心翼翼地袒露真实性子,奈何辛啸天视而不见,反倒斥责她不守奴仆本分,连该怎么跟主人说话都没有学会,处罚她不许吃晚膳,饿着肚子在地上打地铺过了一夜。 那一夜之后,百里雯心中所有的幻想消散,辛啸天跟她在飞灵峰中并肩对敌的情分,连同辛啸天曾经的救命之恩,都在冰冷的主人和奴仆的鸿沟面前,荡然无存。 这让百里雯坑害起辛啸天来,心里毫无压力。 时光飞逝,眨眼间时辰就到了申时,辛啸天一直没有再醒过来。 百里雯不敢再等下去,她亲耳听见了安馨要让辛啸天亲眼目睹安馨获胜,她虽然不相信安馨能够赢,但她很明白,畅春园的人不会忘记来叫醒辛啸天。 百里雯从脚踏上站起身来,伸展麻木的身体活动开手脚,又俯身拖着辛啸天的一手一脚,让辛啸天的脑袋‘咚咚’地磕碰在脚踏和床沿上,她站在床上把辛啸天拖拽死猪一般,用力拖到床上去。 百里雯让辛啸天摊手摊脚在床上躺好,斜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抓起被子给辛啸天盖好,伸手摸了摸饿得‘咕咕’作响的肚皮,拉开房门自去找吃食去了。 一连守了辛啸天四个时辰没有进食,百里雯也是饿坏了。等她填饱了肚子再回来,辛啸天已经不见了。 百里雯撇了撇厚厚的嘴唇,歪斜细小的眼睛里浮现出愤怒的光芒,她好心好意把辛啸天拖到床上去了,他有热闹看了,半点都没有想到带着她去看一眼! 她变成这副鬼样子,她要是敢独自去后门外的看台看戏,申国人会把她当成是怪物一般来取乐。她又不是无知无觉的傻瓜,那等屈辱她想起来都会觉得难堪。 百里雯忍不住叹息:还是清风居好啊。她若不是有百里家族依靠,像阿圆这样的人留在清风居才是最好的出路。 百里雯到了这个时候,都对百里闻樱抱有极大的期望,以为身为先天一境,绝顶高手的姑姑,认定她为衣钵传人,定然会竭尽全力帮助她,无论如何不会坐视她,顶着傻子的皮囊行走世间。 百里雯哪里知晓百里闻樱早已被自家堂兄废除了武功,踢出了百里家族,变成了境况比她还要不如乞丐,蜷缩在百里镇镇尾的泥地中,恨不能早一日死去。 也真不能怪百里雯,她变成了阿圆的模样,等闲人哪里肯跟她正经说话?她一直都没有脱离安馨和南宫翎的近旁,又哪里敢轻易找人套话,打听她想要的消息? 百里雯羡慕辛啸天能去看热闹,辛啸天坐在看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却自觉生不如死。 他头痛欲裂,浑身滚烫,他脑袋上鼓起了两个大包,他神魂的伤势一点都没有好转,反倒又添了外伤。 要不是周怀安给他服下了丹药,他连坐都坐不稳,更不可能看清楚安馨一袭白衣白裙,出现在众人眼前。 安馨手上捏着一根玉笛,远远地站定在临时搭建起来的五层高台前。三十丈长的高台上,坐着盛装出席的客人们。 一眼望去,看台上姹紫嫣红什么颜色都有,真像是百花齐放开在了面前的看台上。 闺秀们身上的颜色尤其鲜亮,身穿精绣的绫罗绸缎之外,钗环玉佩,香扇手绢,无所不备。人人黛眉桃腮,花钿红唇,脸上的妆容精致漂亮,喜庆欢乐的气氛在看台上荡漾。 也是,猎装的颜色单调,这些人又进山在泥泞中滚过了一圈,都难看了两天了,这会儿不约而同都回归了最熟悉的日常。 安馨的目光落在看台上三个人的身上:南宫翎坐在第五层看台的最中央,身前身旁都没有人。时不时有人装做不经意的看向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的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身上。 南宫翎见着她看过去,抓住她的目光,对着她咧开嘴笑了,雪白的牙齿又一次晃花了她的眼睛。 安馨也是奇了,她练气期七层的境界,先天二境的高手,怎么老是会被南宫翎的牙齿晃花眼睛,是她无力抵挡他的笑容吗? 安馨的眼光往下落。 在看台第三层中央,就在南宫翎座位的正下方,坐着的是骚包的福王。 福王一身亮眼的橘红色袍服穿在身上,头上的玉冠也镶嵌有两颗罕见的橘红色玉珠,却并没有压过南宫翎的身上,一身天青色的天鹰宗常服,和中规中矩的天青色小玉冠。 安馨恍然。 人靠衣装也不是绝对的,福王一身的装扮极其显眼,南宫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比福王身上鲜艳的衣袍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福王也定睛看着她,见安馨的目光扫过去,赶紧对着安馨挑了挑眉头。安馨不悦地把的目光向右掠过隔着福王十几个人的英王妃,随娇娇和宋慧,福王对着她挤眉弄眼作甚? 不是她有偏见,福王穿得再鲜亮,打扮得再俊俏,她都觉得福王在哗众取宠,半点细看的心思都没有。 安馨扫了眼英王妃身旁坐的闺秀们,盛京城中想要跟英王府交好的闺秀们都在这里了,明王府被封禁了,英王妃被热情的闺秀们包围了。 安馨的目光继续向下,看台上第一排最右侧的位置上坐着辛啸天。辛啸天看上去眼光闪烁,神情恍惚,没有与坐在身旁的人寒暄说话,更没有对着闺秀们频频抛出眼波,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这是打算要当众卖惨了? 安馨看过了这三人,目光从右向左扫过一边,左边坐着的大多是男子,他们比闺秀们更兴奋更激动,高声说笑中满腔的喜悦喷涌了出来。 安馨收回目光,面前三百多有座位的人,基本上把盛京城中,顶级权贵年轻一辈的子弟们,差不多归拢齐全了。而老一辈的当家人,几乎全都缺席了。 她对这等奇景见怪不惊,不管是谁来谁不来,一个时辰之后,眼前这些兴奋的面孔都要颓败下去,畅春园会成为他们日后的禁地。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都想拖延时辰 安馨再次扫视喧闹沸腾的众人,提声问道:“时辰已到,还有人想要进山去打猎,改变自己的排名吗?” 笑声响起来,大家异口同声:“没有了!” 这个时辰了,都等着她早些落败,早些拿了兵器回家显摆呢。反正公主府的库房里的兵器,件件都不是凡品,又几乎是见者有份,在后面挑选的也能用数量取胜,大家各取所需,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安馨淡笑起来:“三日之内,你们总计猎获了四千五百八十七只野兽,对吗?” 众人的哄笑声无比的得意起来:“对!” 安馨再问:“谁拿到了第一?” “我!”随明觉从福王身旁站起身来,他挺起胸膛,自豪地伸手拍了两下胸口,“好叫公主知晓,我猎取了五百零一头野兽,比他们都多,我乃是此次秋狩的魁首!” “吁。。。。。”看台上顿时嘘声一片,欢喜的笑骂声此起彼伏: “随二的猎物都是捡的,不是他打猎来的,我的才是实打实的魁首,我的猎物全都是自己打的。。。。。。” “穆三,你一边去!我都没开口,你排在二十号开外了,你来呛什么声?!”钱向东也站起来说道:“我比随二少了三十头,就少在没比他捡拾得多,我才是真正的魁首,我自己打到的猎物比随二的更多。” “钱五,你捡拾的也不少!你跟随二都是靠捡来的,让你们俩排在前面,我们都不服!你们服不服呀?” 看台上欢声雷动:“不服,我们都不服!重新排名次,捡拾猎物只能用来跟公主殿下的争胜,自己打猎的数目才能用来排名次。。。。。。” “随二,我们不跟你争排名,你把猎物私下送我们一半,我们就挺你,让你当魁首。。。。。。” “穆三,我撑你!咱们实打实的本事,不能输给他们偷奸耍滑的,来来来,咱们先排个次序出来,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 一时间,看台上欢声笑语,大家一起争先恐后起哄。 大家都是明白人,从公主开口的那一刻起,已经进入公主狩猎的时辰,一个时辰很快的,他们有志一同拖住公主,让公主留在这里陪他们说笑,让安馨忘记了狩猎,不战而败最好。 福王哈哈大笑起来:“嘿嘿嘿,公主还没出手呢,你们就笃定你们能赢?” “我赌公主会赢!我出一千两金子,有没有人跟我打赌?” 看台上忽然安静了,然后重新沸腾起来:“好好好,这个好!大家都来,我们全都赌王爷输!” “一比一的赔率!” “咱们平摊五百两金子,不要让王爷失望了!” “好,见者有份好!” “有不愿意出金子的吗?有不愿意的,我替他出了。。。。。。” “去去去,谁要你替。。。。。。” “。。。。。。” 一众权贵子弟们都激动了,没想到福王也会来凑热闹。安馨送兵器,福王送金子,公主府的秋狩意头彩头都有了。 平均起来,一千两金子他们一人也就分三两金子左右,可是谁会跟彩头过不去,拒绝福王的好意? 安馨安静地看着面前炸锅一般的看台,心知肚明大家恨不得乘机多拖延点时辰,最好把时辰都拖过去了,让她连过场都不用走了,直接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一片喧闹中,宋慧站起身来,想要穿过窄窄的过道,走到相隔十几个人的福王面前。 安馨单纯得很,就站在原地等他们安静下来,可他们察觉了安馨的忍让,变本加厉地喧嚣起来,必须有人制止混乱,让安馨把想说的话说完。这么多人欺负安馨一人。用这等办法赢了也胜之不武。 可她注定走不过去了,沿路不停有人找她说话,最后干脆把她围拢起来,这个说她气色好,那个说她头饰漂亮,这些都夸奖完了,又开始说她衣裙上的绣样别致,绣花精致。。。。。。 等她们开始说她脸上的胭脂好看,请教胭脂的配方的时候,宋慧放弃了。京城的闺秀们为了自家兄弟豁出去了,绝然不肯放她过去提醒福王了。 福王引发起了混乱,并不是想要拆安馨的台。 他见识过安馨用一支笛子灭杀灵兽,他是知晓安馨的本事的。可是,皇家猎场中能有多少野兽,四千五百八十七头只怕是把翠屏山,翠霞山和翠巍山中的野兽都猎完了。 这里可不比天胜境,没有野兽不要命地冲着天胜境奔去,安馨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野兽给她猎杀。 他抛出赌注,让大家齐心协力拖延时辰,囫囵着把这一个时辰混过去,安馨反正赢不了,送出了兵器,又有了他递出去的台阶下,脸上也不至于太没面子。 福王扭头看向坐在身后的南宫翎。 南宫翎安静地坐着,两眼一直看着安馨,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福王因此更加笃定起来,连南宫翎都没有反对,他看来是做对了。 不知道他这般想方设法地帮助安馨,安馨会不会因此而多教他些武功,投桃报李?福王心头一片火热,他要是也成了先天高手,学会了传音入密,多少悄悄话不能背着人说? 至少像这样的时候,他能把他真正的想法先给安馨说了,让她站在众人面前不会显得那么的孤独无助。 安馨背起了双手。 她借着背手的动作,从储物袋中刷出‘天灵果’,背在身后揭开封口的符纸,让‘天灵果’的气味从小玉盒中飘散出来。 当天边开始出现飞鸟的影子的时候,南宫翎终于开口了,他提声高叫:“开启阵法!” “嗡”一声轻响,五层看台被阵法包围,严丝合缝地包裹在了阵法之内,连看台四周,等着伺候各自主子的侍卫随从们,都一起被关拢在了里面。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理就地看向四周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的屏障,阵法?大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过。 一直生不如死的辛啸天,却用力握紧了拳头,竭尽全力打起了精神,两眼扫向靠近看台边缘的一个傀儡武士。 他能认出傀儡武士,是因为其中的一个距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就在他身旁仿佛触手可及的位置,他在重伤中依然能够察觉到它没有呼吸。 此刻他清楚地看见,从面对他的傀儡武士的背上,漫射出一道似有似无的光幕,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圆弧的形状,跟其他几个形似傀儡的武士一起,在看台上撑起了一个半圆形的光罩,护住了看台四周的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傀儡武士细看,这是天鹰宗的阵法,应该是南宫翎以一人之力撑起来的阵法,这是最好的洞悉南宫翎实力的时候,他绝不能错失探查南宫翎底细的机会。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公主在示威 看台人的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更有闺秀好奇地问自家兄弟:“什么是阵法?” 南宫翎没等他们的议论声起来,径直吩咐道:“这是保护阵法,身处阵法之内,能保住你们的平安,确保阵法之外的事情与你们无关,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于你们的性命无碍。” “这个阵法你们出不去。” “想要赢了公主彩头的人,要睁大眼睛看好了,看清楚公主是如何赢了你们的。” 出不去? 当即就有人不信邪,开玩笑般地高叫道:“我去试试看。” 那人边叫边向着几近透明的阵法冲去,“砰”一声重响,那人的肩膀撞在看似脆弱易碎阵法上,被猛烈地反弹回来,接连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了脚步。 那人捂着肩膀,尴尬地跳脚起来:“痛死了,怎么比铜墙铁壁还硬啊?!” 他的眼光不自觉地瞟向南宫翎,南宫翎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管盯着前方的安馨,留意着安馨的动静。 那人闹了个没趣,捂着肩膀坐回了第一层的座位,对着身旁人抱怨道:“作甚要把我们关在里面?公主还留在外面呢......” 当即就有人提醒他:“别说了,快看外面!” 说话间,外面的飞鸟越来越多,飞箭般对着安馨冲了过去,有胆小的闺秀捂着嘴巴惊叫起来:“哎呀,快去救人呀!” 怎么救? 南宫翎开启了阵法,把他们关在了里面,分明是不想要人出去救人! 有人恍然大悟,这看台堵在了畅春园后门前,分明是不想让安馨逃跑。还有,公主跟他们说话,用得着站那么远吗?就算是要让每个人都看见公主,也不用站到五六十丈开外去吧? 想不到南宫翎看上去对安馨那么好,却想要在众目睽睽下杀了安馨?! 穆浩学急切地站起身来,豁然转向南宫翎:“南宫神仙,还请赶快放公主进来!外面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那些飞禽来势汹汹,公主再呆在外面,只怕会有危险!” 随二焦急的目光转向福王,此地理当以福王为首,福王既要向请教公主武功,不会不在意公主的性命。怎么福王也稳坐钓鱼台,竟然对公主的危险熟视无睹? 英王妃,宋慧和随娇娇惊吓得一起站起身来,英王妃转身看向南宫翎,沉声对南宫翎请求道:“南宫神仙,还请出手相助公主......” 英王妃一句话没说完,穿透云霄的笛声响起来,闺秀们惊叫声盖住了英王妃的声音:“啊!” 英王妃飞快地转头,然后,她吃惊地抬手捂住了嘴巴。 她看见了什么? 安馨的笛声让冲向她的飞禽雨点般地,在她身边落了下来,安馨能用乐音猎杀飞禽?不不不,安馨真打算以一人之力,赢了他们所有人? 看台上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秘技? 在座之人,会吹笛子的不在少数,公主的乐音听上去也没有多少杀伐之气,那些飞禽怎么就自动自发地往下掉了? 外面是有阵法吗?是南宫翎在帮着安馨作弊? 男子们的眼光都往南宫翎的身上看去,可无论他们怎么看,南宫翎端坐在座位上,除了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安馨之外,并无其他动作。 大家在转头看向安馨的四周,仔细地搜寻端倪,没看见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这里他们都熟悉得很,这几日进进出出的,公主就站在他们去打猎的必经之路上,有飞禽直接掉落在公主的身旁,应当没有阵法护住公主吧? 真的是公主在用乐音猎杀飞禽? 不用一刀一枪,光用的乐音就可以猎杀最难杀的飞禽,但凡是接近公主二十丈距离之内的飞禽,无一幸免? 天啊,天底下竟然有这等神技,他们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 众人的眼光都闪亮起来,这该是飞云门压箱底的神技了,公主为了赢他们,要让他们大饱眼福了。 不管他们作何感想,阵法外的笛声响彻云霄,飞禽落地雨点般的声音越来越密。安馨在漫天飞禽形成的大雨中,轻盈地转动身体,躲避着从头顶上落下的飞禽,她雪白的裙摆飞旋散开,好似盛放在旷野上的雪莲花。 随娇娇情不自禁轻叹起来:“好美呀!我也想要跟她一样。” 别说是随娇娇,在场的那个女子不渴望能像安馨一般,像个仙女般翩然起舞,吸引住所有男子的目光...... 闺秀们却是误会了。 男子们全都紧张了。 飞禽之后,他们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无数的野兽从四面八方奔涌向安馨,其中不乏豺狼虎豹熊等猛兽,更多的却是跑得更快的野兔,鹿和山羊......全都死命地冲向安馨,声势浩大地企图淹没形单影只的安馨。 太危险了! 都是刚从山里打猎回来的人,易地而处换做是他们,扪心自问,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安馨能抵挡得住吗?飘渺的乐音杀得尽,比军队士兵还要密集,还要迅速的兽群吗?公主要死了吗? 男子们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转到了南宫翎的身上,南宫翎到底有没有跟公主商议过,南宫翎舍得眼睁睁看着那么一个绝色佳人死在眼前吗? 南宫翎的神情从头到尾没有变换过,他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对他们焦急关切的目光恍若没有察觉。 更多人的眼光转向了福王的身上,福王神情激动,眼中竟然流露出毋庸置疑地喜色来? 怎么回事? 是福王跟南宫翎算计好了,要杀了安馨,还是安馨真的有本事,以一人之力抵挡住潮水般的野兽?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就在大家提心吊胆的时候,冲击向安馨的野兽,好似马失前蹄一般,纷纷倒伏在距离她二十丈地方......倒毙在地的野兽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在安馨的四周形成一个极其明显的圆圈。 是的,先前安馨猎杀飞禽的时候,非到她头顶上向下俯冲的飞禽不在少数,众人还不能准确地用眼睛看见安馨笛音的攻击范围。 眼见骇人的圆圈越堆越高,围攻安馨的野兽践踏在倒地不起的野兽身上,奋勇争先,无一例外倒在了二十丈的距离之外,没有野兽能够进入更近的距离之内。 大家都惊呆了,以后安馨吹起笛子,是不是他们都要赶紧逃跑,安馨的二十丈之内都是死地? 太吓人了! 安馨有这等武力,安家谁还惹得起? 此刻,没有再怀疑南宫翎心怀不轨。南宫翎约束着他们,明显是在帮着安馨立威。公主府的秋狩,明明白白地就是公主在示威。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辛啸天被人救了 一想通这个,大家的心都凉了。 那些摆放在库房内,诱惑他们竭力争胜的兵器,肯定是没有了。除了这个之外,他们还要赔福王两千两金子。 福王帮着公主坑害他们,皇上知道吗? 莫非是皇上授意福王,要暗示......不,要明示大家公主惹不起,安家惹不得? 一众人等都自觉真相了。 这等明示,皇上和福王自然是不好宣之于口的。让他们亲眼看见了,亲身经历了,回家里一说,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知晓日后该如何行事了。 那他们要不要趁机结交公主,甚至跟安家交好?不行,太过刻意明显了,会让圣上不满的,申国到底还没变天不是吗?倒是穆三是安家的姻亲,跟他交好更合适些。 已经有反应快的跟穆浩学打趣起来:“穆三,服气了没?还敢不敢说你亲自猎到的的野兽最多了?” “别埋汰穆三了,咱们全都加起来也不是公主的对手,更别说他一人了。我看这野兽源源不绝,不像是有穷尽的时候,倒是公主一人之力会有穷尽之时。可惜了,咱们手无寸铁连帮忙都使不上力气了。” “得了,你还想帮忙呢?别添乱就好了。我说,咱们要不要一起跟着公主习武?学会了这个,日后在征伐卫国的战场上,闲庭信步般走上一圈,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毙......” “你说得太对了!还是王爷高明,一早就来了公主府求教。我也想要留在公主府不走了......” “你想的美,还打算赖在公主府不走了!我不敢劳烦公主,日后能跟着王爷学会了吹笛子,也就满足了......” “......” 众人的议论落入辛啸天的耳中,辛啸天悚然而惊,要真让安馨把音攻教会了申国的这些人,他的卫国还能保住吗? 他的眼光落在了傀儡武士的身上,他要不要铤而走险,坏了这里的大阵,坏了安馨处心积虑的立威? 辛啸天勉力站起身来,摇摇欲坠地踉跄几步,右脚一软,身体好似不由自主一般撞向距离他最近的傀儡武士。 一直站立不动的傀儡武士突然动了,它侧开一步让出空档,辛啸天若是继续摔倒下去,不是撞上阵法被弹回来,就是摔出阵法,被阵法之外向着安馨奔腾而去的野兽给踩在脚下。 傀儡武士的眼睛落在了辛啸天的身上,辛啸天再有异动,它会‘失手’杀了他。辛啸天背脊上的汗毛忽然竖起,心中警兆骤然升起。 糟了,他误会傀儡武士支撑着阵法无法动弹,他以为他用身体撞过去,轻易就能撞倒它,傀儡武士一倒,阵法一破,野兽冲进看台,冲撞碾压了看台上的人,安馨的立威也就废了一半。 他就不信了,盛暄帝会心甘情愿坐视安馨耀武扬威,不会抓住机会对安馨发难,甚至是安家发难。 安馨和南宫翎应付盛暄帝都来不及,无法顾忌他这个晕倒在地的病人。至少,他笃定安馨和南宫翎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他。事后,他遵照公主的命令,尽快离开畅春园躲起来,谁还能奈何得了他? 他手中又不是没人。 他原本就打算要尽快跟郝连虎汇合疗伤。 兵行险招,情急之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计策,只好冒险行事。 他撞上去之前,至少有七分把握,等他看见傀儡武士让开他,虎视眈眈跃跃欲试要动手的时候,他忽然醒悟了,他坐在这里,傀儡武士距离他这么近,都是事先设下的圈套? 是南宫翎想要对付他。 完了。 辛啸天收敛起其他企图,闭上眼睛认命地撞向阵法。不知道他能不能装着撞到的阵法被反弹回来,继续留在阵法中装晕倒? 就在辛啸天心思急转,想着要如何演戏逃过一劫的时候,坐在他身旁的一个青年男子,飞身跃起飞速向前,间不容发伸出手臂,一把抓住辛啸天的后背,在他堪堪要撞上阵法的时候拖住了辛啸天。 辛啸天憋紧一口气,让自己直接昏迷过去。 在昏迷之前他决定了,一等他再醒来,他要即刻离开畅春园逃离险境,没有登上卫国皇位之前,他再也不会来申国历险。 抓住辛啸天后背之人,还来不及大声呼救,已经有畅春园中的侍者发现了动静,飞掠过来接住了昏迷不醒的辛啸天,简单地低声说道:“我送辛少侠回去歇息。” 那人放开了辛啸天。 南宫翎略微有点遗憾,这个半路突然杀出来的人,多管闲事救了辛啸天一命,真是可惜了。错过了这次机会,辛啸天只怕会更加小心,想要正大光明地杀了辛啸天,恐怕会更加困难了。 这个时候,南宫翎还没有意识到,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这人能及时抓住辛啸天,不是一直在留意着辛啸天的动静?站在辛啸天背后的人,不能把手伸到申国来吗? 这边的小骚乱没有吸引太多人的留意,大家的注意力留在了安馨的身上。围绕着安馨的野兽圆环垒成了一人高,坐在第一层的人,只能看见安馨的头顶了。 更多的人开始担心,漫无边际的野兽,什么时候才能猎杀完毕?今日,他们还有机会出去阵法,回家过中秋节吗? 就在大家担心的时候,让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向着安馨奔涌去的飞禽野兽,突然齐刷刷掉头拼命逃窜,仿佛安馨所在之处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它们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多有两只翅膀来逃跑。 也就一炷香的时辰,众人目光所及之处,飞禽走兽都不见了。 留下倒毙的飞禽走兽组成的硕大的圆圈,连同遍地的五花八门的脚印,和安静得骇人夕阳残照...... 忽然之间,大家都觉得浑身发冷,后背上毛骨悚然起来。 南宫翎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撤阵。” 那层似有似无的屏障倏忽间消失了,刺鼻的臊臭气味随风而来,在场的闺秀被气味熏得恶心欲吐,无一例外捂紧了鼻子。 太臭了,安馨怎么忍得了? 南宫翎凌空飞了起来,他衣袂飘飞飞向安馨,把安馨从圆环中拉出来,两人肩并肩凌空站在堆积如山的猎物中,对着看台上的人哈哈笑道:“此次赌约公主获胜,还有人不服气吗?”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阿圆\’走了 众人瞧见毫发无伤,一身衣裙雪白如初,神情淡定如常的安馨,淡然地垂眼扫向他们,赶紧异口同声笑道:“服,服气了!” “公主大能,不得不服!” “公主收不收徒?我等甘愿拜公主为师,学成后为朝廷效力!” “......” 乱哄哄的声音,比先前还要热闹。 能不服气吗? 不管那些飞禽走兽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走的,安馨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用一支玉笛,用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音攻胜过了他们,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若是再算上安馨能够让野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要是能够控制野兽对敌,岂不是比他们看见的更加厉害? 这个时候跟安馨和南宫翎叫板,是不是不想要活命了?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得意起来:“学艺就别多想了,二十岁之前,修不到先天之境,学不了这等神技。” “谁要领了清点数量的差事,确定公主赢了多少?” “我!” “我。” “......” 有十五六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其中就有随明觉,穆浩学,钱向东等人。 “好。”南宫翎答应一声,右手接连挥出,在他的下方,堆积如山的猎物,顿时被分开处十几条一人宽的界限来,“你们每一日负责监督一块地盘,清理好了合计出一个数目来,让大家知晓公主赢了多少。” “其他人想要回家过节的,公主府就不留你们了。你们跟福王打的赌,自去跟王爷交割,公主也不管了。我跟公主另有要事,恕不远送诸位了。” 南宫翎俨然主人一般,替安馨说完场面上送客的客气话,拉着安馨飞走了。 一等他们走了,闺秀们还好,纷纷起身准备回畅春园,男子们全都冲向看台前方,对着堆积如山的飞禽走兽翻动起来。 “没流血!” “全都是整张的毛皮!” 有人从靴子中抽出匕首,捅进了野鹿的脖子里,鲜血喷涌出来:“血还是热的,神乎其技!” “你们说这是不是仙法?” “肯定不是了。要是的话,还会藏着掖着?谁不想成了神仙眷侣?” “可惜了,南宫神仙的目光只落在公主的身上......” “你在想啥呢?有公主那样的未婚妻,一旦生气起来,吹奏一曲,你们家还要命不要了?” “胡说八道,公主性子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等闲不会跟人置气。我们先前故意气她,她也没有......” “停停停,你说谁故意了?你可别乱说话,你别拖我们一起下水,没人会答应了......要我说,这些皮毛真是可惜啦,再晚两个月,等这些皮子再密实些,更能卖个好价钱。” “你个财迷,还惦记着卖钱!公主会缺钱吗?我赌王爷会把赢了我们的金子,送给公主做彩头。” “先前有谁说要替人出银子的?我的那一份,有没有人肯出了?” 众人哄笑起来:“你长得又不够美,怎么会想得这么美呢?” “......” 安馨听着神识中,一众人等背着他们胡乱玩笑说话,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立威的目标算是达成了:既宣示了武力,又不至于树敌太多。 她拉了拉南宫翎:“我们去哪里?” 南宫翎好笑道:“我们去找辛啸天,我担心迟了他就跑了。” 随即他拉着安馨停住了,“动作挺快嘛,这会儿就到大门口了,他不想要阿圆的身契了?” 安馨的神识没有南宫翎的强,还够不到大门口那么远的地方。 她主动拉着南宫翎往前又飞了一段,神识中,周怀安正在大门前跟辛啸天说话:“公主吩咐过了,辛少侠三个月之内不回门中戒律堂,她会亲自去找辛少侠讨要说法。” “还请辛少侠把公主的话听进心里,不用让安长老为这等琐事操心。” “是。”辛啸天沉声答应道:“辛某行事莽撞,不敢劳烦公主,自当尽快回去飞云门。” 周怀安没有多说,他转头看向辛啸天身旁的阿圆:“阿圆,你真要跟着辛少侠走?” 阿圆点头如捣蒜,极其肯定地回答道:“要。” 周怀安从头到脚扫向阿圆胖大的身体,阿圆这样的人要出去闯荡江湖,真是摔坏了脑袋了。阿圆生怕周怀安不放她走,愈加大声地说道:“我愿意跟着辛少侠走。” 周怀安的目光在辛啸天和阿圆之间来回扫视了两圈,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伸长胳膊递给阿圆,“这是公主让人给你准备的衣裳,秋装冬装都有,你拿好了。” 百里雯接过包袱,反手背在背上,她的眼圈莫名地有点湿润了。安馨确实对阿圆极好,她若真是阿圆,她不会选择离开安馨和清风居。 周怀安见阿圆动容,神色略微柔和下来,他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银票:“公主说,你从八岁开始当差,于今已有十年,每月二两的银子,算起来有三千六百两。” “这些银两你都放在戚妈妈那里,如今你要走了,公主给你添上四百两银子,凑齐四千两。” “这里是三张一千两,一张五百两,一张两百两,一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两张二十两,连同十两散碎银子,你好生收着傍身。” 百里雯两眼放光,伸出双手接过银票和银子。 饶是她出身百里家族,身为先天高手看中的嫡传后辈,她手中的银子也从没有超出过三千两。无他,练功花费实在太多了。 百里家族中的上好的丹药,除去每月的份额之外,其他的也是要用银子去买的,手中的银钱永远不够花。 没想到安馨对阿圆这个傻子大方得很,一出手就是四千两。 她发财了。 周怀安等阿圆收起了银票和银子,再次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叠好的厚纸来,他摊开来给辛啸天和阿圆两人看清楚:“这是阿圆的身契,公主专门让人从清风居送过来了。” “公主说,你们两个一个愿意跟从,一个愿意接手,这是你们两人的缘分,清风居和她都愿意成全。” “辛少侠拿走了阿圆的身契,阿圆自此以后跟清风居再无关联。愿你们主仆两人一路走好。” 周怀安一边说,一边留意着阿圆的神情,见阿圆并无反悔的意思,他把阿圆的身契递给了辛啸天。 辛啸天没有犹豫地接过阿圆的身契,三两下叠好了,放进了胸前的暗袋中,对着周怀安拱了拱手:“周总管就此别过,三月之内辛某定回飞云门领罚,还请转告公主放心。” “我们这就走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来自南宫翎的提议 辛啸天带头迈出畅春园的大门,在大门口接过门房牵来的马匹,飞身上马。转头看见阿圆背着包袱,也熟练地上了马,回过头打马便走,也不管阿圆能不能跟得上。 大门口出身天鹰宗的门房见着这一幕,低声地好奇道:“这阿圆是脑子坏了吧?好好的跟着公主不好,偏要跟着一个受了伤的男子去闯荡江湖,莫非是被人灌了迷魂汤了?” ...... 安馨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她转头看向辛啸天,“辛啸天怎么逃得这么快?” “他心中有鬼。”南宫翎简单地答应一句,他拉紧了安馨的手:“你先别管他了,咱们先说正事。” 南宫翎正色道:“今日,你用灵气吹奏玉笛控制得极好,就算是福王亲眼见过你在天胜境灭杀飞禽走兽,他也绝然分辨不清先前你用的是武功还是仙法。” “这是好事。 “依我看,旁的事情你一概不要多管了。你赶紧闭关去,趁着灵气空虚之时加紧修炼,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可是......”安馨有点犹豫,她刚刚立威,后续的事情还多的很,真不是闭关的好时候。 南宫翎好笑道:“你别管这园子里的人,回去了家里会怎样跟家里人说,也别管会在盛京城掀起怎样的反应,反正再过十三天,你无论如何是要回安家去参加安怀德的婚礼,到时候再看那些人的嘴脸便是。” “短短的十三日,盛京城翻不了天。” 南宫翎生怕安馨不同意他的提议,不等安馨再次开口,接着劝说道:“外面的事情有我呢?安家我会亲自盯着,辛啸天和阿圆我会让人盯着,连教授福王的武功我都替你一并管了。” “你别管中秋的事情了,咱们俩还有无数个中秋可以过。你妙仪师姐肯定也是支持你闭关的。我保证给你师父送信保平安,我保证不会有人去打扰你。” “等你出关的时候,我保证一切都顺顺当当的,让她们把该送的礼都准备好,你安心去参加婚礼就好了。” 南宫翎接连三个保证,让安馨握紧了南宫翎的手,“你......” 安馨说不下去了。 这妖孽眼光怎么这么犀利,连她即将突破练气八层的关口都能看得清楚?还有这人怎么能这么精明,连她心中的渴望都知晓得一清二楚?长此以往,她在他面前还能有秘密吗? “你不用太感激我。”南宫翎对安馨的情绪了如指掌,他宠溺地对着安馨笑道:“你早日筑基,让咱们俩成为名副其实的神仙眷侣,就是报答我了。” “走,我送你闭关去。” 安馨跟着南宫翎走了,她无法拒绝提升境界的诱惑。 南宫翎奉上了她最想要的东西,就算明知道有可能是南宫翎故意设下的感情陷阱,她也愿意不管不顾地跳下去。 她太想要变得更强了。 安馨闭关了。 畅春园内的门房开始送客。 女客们的马车先走,再晚一点男子们也陆续骑马离开,等到随明觉,穆浩学和钱向东,也结伴骑马离开的时候,公主府早早地关上了大门。 钱向东转头看了眼公主府门口,刚刚点亮的气死风灯,低声感慨道:“真没想到,公主半个时辰之内,能够灭杀两千多飞禽走兽。换做是我,就光是挥刀砍杀这么多野兽都要抬不起胳膊了。” “你作甚要跟公主比?神仙门派中人如何能比?”随明觉先反问了两句,然后也低声叹息道:“盛京城以前传言,谁人跟公主一样去了飞云门,都能把武功修习得比公主更强,以后没人敢再说这话了。” “我等男儿自愧不如啊!” “还是福王厉害,借着有人行刺,赖在公主府不走了。我怎么就没有这等好运气,能让公主也救了我呢?” “穆三,我就指着你了。你想办法找公主学一套枪法,再来教我了。别说你不行,你亲姐姐是公主的大嫂,你要是推脱,我跟你没完。” 穆浩学不干了:“随二,你亲妹妹跟公主好得很,先前还在公主府住了几天,你找你亲妹去,我亲姐忙着生孩子自顾不暇,管不了这些事。” 钱向东哈哈笑了起来:“我看这样好了,你们俩各行其是,都争取能成功学一门武技了。我也让我六弟,跟在福王身旁好生学一学,等他学会了教我,我们三个再互相切磋,互通有无,共同提高如何?” 随明觉和穆浩学异口同声:“好。” 三人相视而笑,默契地并拢了马头,低声商议起要想办法多学点什么武功来。 中秋夜,盛京城中权贵人家团聚之时,谈论最多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公主府的秋狩;另一件是勇毅侯府被查抄,全家人下狱。孙彬一个活死人,在单独用马车送往天牢的途中,竟然被人掉包了。 押送孙彬的禁军一口咬定,路上根本没有停留,路上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把人给换了。宁国公宋承安的的差事没有办好,皇上大发雷霆,认定勇毅侯府背后还有人,定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宋承安在勇毅侯府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了密道,找到了密道出口一家五口人自尽在屋内,其中还有不足十岁的小童。有了这等变故,勇毅侯府图谋不轨的证据确凿,秋后问斩已成定局。 各家各府在叹息勇毅侯府倒得太快的同时,也各自在思量要如何对待安国公主和安家的威胁。不管各家各府如何作想,公主秋狩获胜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的传了出去。 穆浩学直接去了安家,他尚未定亲成婚,去安国公府探望长姐,顺便过节,乃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安家四代人,齐聚在后花园中赏月之时,听完了他绘声绘色讲述公主如何了得,众人如何惊讶之后,他忍不住惊叹道:“公主实乃奇才!先前能造出‘画像框’,现在能用乐音猎兽。” “她要是还住在这里该多好啊,说不定公主肯私下把这等秘技教给我们。安二,要不我们找个时候一起去趟公主府,一起求一求公主?” “好。”安怀德见猎心喜,“我若不是近日事情太多,真该跟你一起去公主府。”他的眼睛看向他爹,“爹,你不让我去,外面都有人说闲话了,说你不待见二房的孤女,想要霸占阿爷的家产。” “啪”一声脆响,穆浩学手中的茶盏落地,他手忙脚乱的跳了起来:“哎哟,怎么失手了?” 他一边跳,一边给安怀德使眼色,这等话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安怀德不是最孝顺吗?怎么突然不知道轻重,胡说八道起来?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老子不留你 安怀德心中有气啊。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更难听的在后一半上,外面人传说,安国公之所以要霸占家产,全都是为了他这个次子。安国公要把二房的家产全部留给他,才不待见安馨,急着把安馨赶出了安家。 他不想要安馨该得的家产,他爹就算是给他,他也不会要。他不说出来,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穆燕飞捂住肚子,见着穆浩学对安怀德挤眉弄眼,也赶紧打起了圆场:“三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真该赶紧给你定门亲事,等成亲了也该懂事了。” 她的声音在‘懂事’两字上重了重,安怀德也该能听出她明示暗示的提醒了。 安怀德果然闭上了嘴巴。奈何安志坚却接上了安怀德的话头,淡声开口道:“霸占家产说不上,趁着公主府开府,把安馨分家出去,正合我意。” 啥?还真想要分家啊? 穆浩学左右张望,其他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安志坚的身上,没人跟他示意他该怎么办?安家人没把他当外人,可这种话真不该当着他的面说啊。时辰还早,他这个时候找理由告辞,会不会太突兀了? 穆浩学犹豫着坐回座位,闭紧了嘴巴。只期望安国公见他没走,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不行!”安怀德着急了,“大妹妹不能分出去?我不要被人戳背脊骨说我要占大妹妹的便宜。” “你不用占安馨的便宜。”安志坚显然早就打定了主意:“该分给安馨多少就分给她多少,一分银子也不少,没人会有闲言碎语。” “公主也有俸禄了,不分家难道让公主把俸禄拿回来分给你?或者是让人诟病公主花着自己的俸禄,还惦记着安家的家产?” “放屁!”安修冷冷地瞥了安志坚一眼,罕有地没有暴跳如雷:“分家不分家,你说了不算,老子说了才算。” “我和你娘还没死呢!” “外面的人爱怎么说,让他们随便说去。安国公的富贵荣华是老子挣来的,你想要分家,你放弃爵位净身出府,老子不留你。孙子孙女重孙子都是我的,老子的家产要留给他们,不留给你。” “好。”安志坚干脆得很:“我明日就上奏皇上,把安国公的爵位给信哥儿,我去云游天下,游山玩水去。” “不可!”穆燕飞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赶紧分辨道:“爹,夫君不会同意的!夫君知晓公主府要开府,还特意写信回来,叮嘱我带着大妹妹买田地,开铺子,挣银子,别让公主的开销不够用。” “夫君说,大妹妹对福王的救命之恩都是为了我们,总不能让大妹妹入不敷出徒添烦恼,府中的银钱可以多给些给大妹妹应急。” “听听,你听听。”安修抬手指着安志坚,“信哥儿都比你这个当爹的懂事......” 安志坚站起身来,打断了安修的说话:“我去书房写奏章了。”说罢,他也不赏月了,径自转身离开了后花园往前院去了。 “爹!”安怀德也站起身来,想要去追安志坚。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只是不想分家,想要让安馨经常回来常住,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坐下!”安修叫住了安怀德,“你爹倔得很,让他去!等他撞上南墙了自会回来。” “......”安怀德无奈地坐了下去。 穆浩学使劲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大腿上传来的生疼,让他呲牙咧嘴起来,是真的啊!安国公三言两语之后,真要把爵位让给大姐夫了? 等等。 老国公爷不许安怀德去找安国公,这是真的要让安国公去云游四海了?穆浩学再次伸手拧向自己的大腿,怎么他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呢? ******** 百里雯顶着阿圆的样子,跟着辛啸天进了盛京城,辛啸天找了一间客栈,先用过了晚膳,带着阿圆住了下来。 照样是辛啸天睡床,百里雯打地铺。 辛啸天没有再晕过去,百里雯也没有找到机会,继续探寻辛啸天的秘密。 半夜的时分,从敞开的窗户中,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不等百里雯惊恐地睁大眼睛惊叫起来,来人点住阿圆的穴道,定住了阿圆的身体,止住了百里雯的声音。 来人转身跪倒在地上,对辛啸天低声道:“主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起来。”辛啸天坐在床沿上,略微抬手指向睡在地上的百里雯,“这里交给你了,不要让她坏了事,她若是不听话,只管责罚便是。实在不听话了,死了也不是大事。” “对了,把她身上的银票银子搜出来给我。” 来人在阿圆肥胖的身体上一阵摸索,把百里雯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银票,和散碎银子全都搜了出来,恭敬地递给了辛啸天。 辛啸天直接收进了怀里,又从内袋里掏出阿圆的身契来,递给来人吩咐道:“这是她的身契,她敢逃就让官府追缉她。还有,谁人要买都不卖,” 阿圆细小的眼睛里流露出害怕和恐惧来,这才是辛啸天的真面目,背着人什么坏事都敢干?连她身上的银子都要抢,他不怕飞云门门规责罚? 辛啸天看都没多看‘阿圆’一眼,从来人进来的窗口钻了出去。 等辛啸天走了,来人拉开蒙在脸上的黑色布巾,坐到了辛啸天刚才坐的床沿上。百里雯吓了一跳,眼前的人十足肖似辛啸天,若非亲眼所见,连她都分辨不出两人是真是假。 百里雯确定了:辛啸天早有准备,他的身份果真不一般。 来人冷漠地盯着‘阿圆’,沉声警告道:“你都听见了,若是敢不听话,我会让你时刻祈祷,唯愿你爹娘从来没有生你出来。” 阿圆细小的眼睛害怕而仇恨地眯缝起来。 百里雯心中一片苦涩,这才是她无比熟悉的江湖。弱肉强食,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傻子,一个弱者。万一姑姑没有办法让她摆脱阿圆的身体,她离开了清风...... 阿圆无声地哭泣起来,百里雯如愿以偿离开了清风居和安馨,却第一次对前路患得患失起来。 她怎么想得到,辛啸天一个神仙门派的精英弟子,会无耻到抢劫她一个傻子,十年间的份例银子? 辛啸天要直到见到了郝连虎,回到了郝连虎藏身的商户之家,才敢放松地重新昏迷过去。郝连虎不敢请人来诊病,更不敢怠慢,赶紧传信给霍青云,让霍青云快马加鞭赶紧来救命。 青龙派在辛啸天身上押上了全派人的身家性命,辛啸天死不得。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两个皇帝一喜一忧 隔日,盛暄帝下朝之后,在御书房收到安国公请求退让爵位的奏章,惊讶之余差点老泪纵横。 多忠心的臣子啊! 昨夜他一夜没有睡好,生怕安馨示威之下,安家要生了不该有的野心,谋取他的座下的皇位,谋夺他的江山。 此刻,安国公识趣地给他送来了定心丸,要把安国公的头衔留给安怀信,分明是在向他表明安家绝不夺位的忠心。 安怀信一个毛头小子,一直在边境驻守,军中威信有限,朝堂更是陌生,还没有翻天覆地,跟他斗法的本事。 太好了! 他握住安国公的奏章,恨不得仰天长啸,父皇你看见了吗?当初夏家的贼子要有安家一半的忠心,靳家还能丢了一半的江山,跟夏家划江而治吗?申国再多几个安家这样的臣子,何愁不能收复故土? 盛暄帝捏紧手中的奏章,竭力忍住心中难以言表的激动。他真想即刻下旨同意了安志坚的请求,可惜他不能! 他得要驳回安国公的请求,如此三次,至少两次之后,才能勉强同意。他绝不能急不可耐,让朝臣们洞悉了他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安家示忠很好,他也得趁机立威,宣示皇权不可侵犯。于是,盛暄帝大笔一挥,在安国公的奏章上朱批:不准。 直接驳回安国公的奏请。 盛暄帝放下安国公的奏章,从一旁的奏章中,找出奏请勇毅侯府一家问斩时日的奏章,再次大笔一挥,十一月四日午时三刻,午门问斩。 这边盛暄帝感动于臣子的忠诚,心情极好。另一边霍迪国的皇帝英德帝心情却提心吊胆,多少有点彷徨无依,甚至无助。 无他,天胜境新任掌门秋敏思,第一次出天胜境拜访三国皇帝,首先来了他的皇宫。三天前他刚接到天胜境的传信,三日后秋敏思的飞船已经降临他皇宫大内的广场,由不得他不接着。 说是拜访,他敢自大地让天胜境的新掌门拜吗?他敢拿大,天胜境的人就敢半夜取他性命。 英德帝不敢怠慢,带着三个儿子,三品以上的朝臣,连同皇家供奉们一起在玄青殿前列队,看着天胜境的‘飞船’长驱直入,进入皇宫禁地,缓缓落下。 英德帝站在玄英殿台阶的最高处,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船’,心中暗自腹诽,三大仙门怎么就不内斗个你死我活,三败俱伤,无一存活,给世俗朝廷一个痛快呢?非要用神迹般的排场驾临,威慑世间皇权,动摇皇帝天子的地位?! 他们高高在上,看不上红尘俗世,怎么不干脆龟缩在天胜境,还出来走动作甚? 站在众人的最中央,英德帝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众目睽睽之下‘飞船‘降临所蕴含的威胁,对他而言几乎是致命的。他能够感受到站在他下方人群的骚动,空气中不安在弥漫,人心开始浮动起来。 英德帝的目光从‘飞船’上收回来,暗藏在冠冕前的流苏下垂下,暗自向右从国师宣烨身上滑过,扫向皇家大供奉方南平,皇家供奉黄世涛,麦青辉,蔡天源,宋耀庭和伍克己。 国师和六个先天二境高手的神情还算镇定,兴奋中依然带着几分自持,没有被天胜境显现的骇人实力吓倒。 英德帝的目光转而向左看去。 太子神情镇定,笑容和煦不卑不亢。很好!不愧是他选定的储君,大事面前不含糊。 永王两眼放光,艳羡之情无遮无掩。这个老二眼皮子实在浅薄,身为王爷一副跃跃欲试太不像样子,他向天胜境示好还能占到什么便宜不成? 英德帝的目光不悦地继续向左,常王醉眼惺忪,正在瑟瑟发抖?! 英德帝低不可闻地轻哼一声,这个最不成器的,真是丢人显眼!就算是心中再害怕,大不了是性命一条,男人的血性哪里去了? 英德帝不满地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向常王身旁的文臣。不用多看了,文臣只会比常王更怂,看了只会让他更生气。 天胜境有什么好害怕的? 秋敏思年轻得很,不比翟永祥那样的老狐狸,动不动就闯进他的后宫吓唬他。 等秋敏思落下来,看见他有六个先天二境高手压阵,多少会有所顾忌,不至于狮子大开口,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让他为难。 只要他不怕死,宁死不退,秋敏思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无视天鹰宗,飞云门的虎视眈眈,灭了霍迪国不成? 出乎意料的是,英德帝如临大敌,秋敏思却半点为难英德帝的意思也没有,淡定地接受了太子越众而出的迎接,跟英德帝并肩进了玄青殿。 等宾主双方在玄英殿内分两侧坐定,宫女送上午膳吃食和酒水,太子和两位王爷频频劝酒之时,天胜境的贵客们感兴趣的,尽是霍迪国的风土人情和自然风光。 稍微说起霍迪国的武林门派,秋敏学如数家珍,秋敏思兴趣缺缺,殿中的话题不停轮转,秋敏思脸上始终没有笑容。 所有给秋敏思的敬酒不是被秋敏学替他接下来了,就是被秋敏学挡开了。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秋敏思究竟干什么来了? 直到国师宣烨开口说起天文地理,说起玄而又玄的预测天象,预言国运,终于挑起了秋敏思的兴致。 只听秋敏思难得地开口问道:“听闻国师府不在望京城中,反倒地处不留山山中,这是何故?” 国师宣烨半点藏私的意思也没有,隔着宽阔的中央过道,宣烨对着秋敏思侃侃而谈:“问鼎门昔日的道场就在不留山,只是我等凡人少了一双慧眼,无法洞悉天机,没有福分找到神仙们的洞天福地而已。” “把国师府放在不留山上,正是为了亲近修仙圣地为国祈福。只可惜,宣某实在年轻,又不曾修习过神仙门派的无上神功,守着神仙福地也没能多吸一口仙气,得道成仙。” “倒是掌门比宣某还要年轻,修为却是宣某望尘莫及。掌门此次前来,可否有兴致移驾前往不留山一游?” 宣烨的声音里有了隐约的渴望与期待:“说不定宣某跟着掌门一游,能洞悉天机有不一样的机缘。”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都不要脸 “哦?”秋敏思放下手中的酒杯,凝神问道:“这么些年,国师府可曾发现过什么机缘?” “有。”宣烨不遮不掩地答应道:“国师府的人,在山中捡拾过生锈的兵器,捡到过装着丹药的小玉瓶,还有看不懂的破烂的纸张......” “掌门若是要去不留山,宣某还有个不情之请,烦请掌门看一眼这些捡拾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神仙的物事?若是,吾也好进献给皇上,让皇上长命百岁。” 秋敏思此次兴师动众前来就是为了宣烨,面对宣烨的邀请,当然不会拒绝,“这么说来,还真要去不留山看看了。” 秋敏学低声对秋敏思提议道:“掌门,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用完膳就出发,等你游了不留山,再顺道四处走走,要不要回来望京城,到时候不过是传一封信的事情,如何?” 秋敏思当即站起身来,径直向英德帝告辞道:“陛下,不用远送了,国师跟我们坐‘飞船’去不留山。” “我们的行踪别传出去了,我不耐烦被凡人围观。不留山中若是多了人踪,别怪我不客气。” 太子跟着站起身来,他先看向英德帝,见英德帝抬手挥了挥,脸上的笑容漾开,“秋掌门放心,不留山乃是禁地,进山的道口都有人把手,没有人会去打扰掌门游览的清静。” 秋敏思不要英德帝送,英德帝便高踞在宝座上没有动,任由太子出面带着永王,常王和一众人等送客。 要等秋敏思的‘飞船’飞走了,太子带着两位王爷重新回到殿中,父子四人一同去了侧殿重新坐定,永王才狐疑地说道: “这天胜境的掌门究竟想作甚?兜一个圈打个照面就走了,莫非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不留山?不留山中是不是有宝物要现世,他们是来跟我们争抢宝物的?” 太子温和地笑了:“二弟,别乱猜了,不留山中若是有宝物,国师早该察觉了。父皇,依儿臣看秋敏思就是出来散心的。” “他接连没了祖父和父亲,与其在天胜境触景生情,不如出来逛一圈,回去之后也好收拾心情,专心对付天鹰宗和飞云门。” “天胜境被人用阵法围拢起来,多半跟秋家接连变故有关连,秋敏思看上去孤傲得很,他新任掌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永王打断了太子的说话,他坚持己见:“天胜境和秋敏思吃了亏,不正是他去不留山寻宝的理由吗?找到了宝物,正好对付其他两派?” “只可惜,他们从天上飞来飞去,就算是从不留山中抢走了好东西,我们也拦不住。” 这不是废话吗?拦不住还有什么好说的?一点好的解决问题的提议没有,非要这个时候说出来给英德帝添堵? 太子多看了永王一眼,不急不躁地接着说了下去:“他们三大仙门内斗,正好无暇管三国朝廷之事,这是好事。” “父皇,儿臣以为国师手中的那些东西,尽可以让秋敏思拿走,再放出风去让天鹰宗和飞云门知晓,替他们三大仙门的争斗多添一把火。” “可。”英德帝同意了太子的提议,“让人把话给国师带过去,别让秋掌门失望了。”拦不住也不能轻易便宜了天胜境,抢他们的手中的好物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英德帝接着对太子吩咐道:“望京城要内紧外松,别让三大仙门历练的弟子,趁机在望京城内作乱。” 太子颔首领命:“儿臣遵旨。” 永王见又踩在自己的头上,让父皇高看了太子一眼,心中不忿,再度提议道:“父皇,秋敏思一出天胜境就来拜见父皇,其中会不会另有深意?” “二哥,”常王挑起眉头,睁着一双布满血丝,酒色过度的眼睛,盯着不甘心的永王,低声嗤笑道:“秋敏思不先来我们这里,他还能去哪里?” “天胜境跟卫国计家仇敌,跟申国安家是姻亲,这两个地方他去了,都不会像来了我们这里这般自在,想甩脸就甩脸,想干嘛就干嘛。” “要我说,他在霍迪国转一转,也该回天胜境去了。天下再大,以他的身份,真正能让他们散心的地方,也就我们这里了。” “他也是可怜得很。” 永王被常王呛声,涨红了脸:“你!” “你什么你?二哥想要替父皇和太子分忧简单得很。秋敏思来一趟,几个皇家供奉说不定心思就活络起来,别让他们兴起向天胜境靠拢的心思,武力握在自己手中,砍向别人是刀,握在别人手中......” “哎呀,”常王忽然怪叫一声:“我说多了!这事还是太子哥哥辛苦些更好,我们两个去操心都不合适。” 太子的笑容愈加温和起来,他鼓励地对常王笑道:“三弟,你日日躲在府中逍遥,也该出来替哥哥多分点忧了。” “别呀!”常王自嘲地轻哼一声:“我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的人,别分忧不成反倒拖累了太子了。多亏我是父皇的儿子,还能在父皇和太子的树荫下尸位素餐,真是万分庆幸,感激不尽啊。” 永王的脸上青红不定起来,他气恨得不知该往哪发脾气。 每次都是这样,太子只管装好人,常王只管装死,剩下他一人想要讨好父皇,怎么就那么艰难呢? 他就想不通了,三大仙门是明晃晃的威胁,其他两国也虎视眈眈,太子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日后继承了大统,登上了皇位,他能保住霍迪国吗? 英德帝抬眼多看了常王一眼,转眼对太子说道:“你顺道传令给国师,让国师向秋敏思求一求你三弟的解毒,若是能给你三弟解了毒,也免了他日日受苦,在朕面前老是阴阳怪气地说话。” 太子含笑点头:“是。儿臣遵旨。” 常王闻言,左右扫视英德帝和太子,突然就惭愧地泪流满面。 他夸张地从座椅上滑倒在地上,跪在地上膝行几步,伸手抱住英德帝的右腿,感激涕零道:“多谢父皇垂怜,儿臣心中有愧!” 英德帝伸腿踢了踢常王:“你起开!国师不是在给你炼药吗?你好生服药,少做些荒唐的事情,别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常王被英德帝踢开,顺势五体投地拜服在地上:“儿臣遵旨。” 永王飞快地垂下了眼帘,遮掩住眼神中无比的鄙夷。父皇每次都要踢开老三了,老三还动不动要下跪去抱父皇大腿,跟他早死的娘亲一个德行。 都不要脸。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留他不得! 英德帝说完这个,又转头对永王说道:“永王既然想到了秋敏思此行有深意,安抚提醒江湖门派的差事就教给你了。不能让天胜境收买扶持江湖门派,生出了旁的心思。” 永王喜形于色,“儿臣遵命。” 英德帝挥了挥手:“你们跪安吧。” 常王再次跪倒行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用袖子频频抹泪,太子见状伸手拉住他,牵着常王兄友弟恭地出殿去了。 永王跟在两人的身后,忽然五味杂陈起来:他除了年纪比大哥小,他处处比大哥更强,连母妃的份位都跟太子母妃一样,可父皇挑选太子,选长不选贤,是不是因为他不待见常王? 父皇是担心百年之后,他会对常王不好? 原来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始终还是常王啊。 宣烨跟着秋敏思一行人上了‘飞船’,处处留心‘飞船’上各处的阵法,秋敏思见状,不经意地问道:“国师看得懂阵法?” 宣烨没有谦虚:“略懂一二。” “从不留山中捡到的破旧书页中,试着学过一二,见着眼熟多看了两眼,秋掌门不会介意吧?” 秋敏思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头对秋敏学说道:“二弟,你带国师四处看看,我先去舱房中等你们。” 秋敏学答应一声,对宣烨伸手道:“国师请随我来。这等三层的‘飞船’......” 秋敏学带着国师走了,秋敏思回到舱房带着人仔细地布置起来。 先前他们并没有料想到,会如此顺利地把国师一人带走,没打算在‘飞船’上对国师动手。国师既然上来了,这等绝好的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 一个时辰后,秋敏学带着国师看完了三层楼的‘飞船’,一边说着话,一边推开一间舱房的大门,“没想到刚才的扶手上的缺口这么锋利,倒是伤到你了。要不要包扎一下?天胜境的治疗外伤的药不错。虽说是......” 秋敏学打开门让过宣烨,让宣烨先行,等宣烨上前一步越过他,秋敏学伸手在宣烨的背上一推,宣烨没有防备地被秋敏学推进房中,落入层层的阵法中。 秋敏学继续说道:“虽说是,亲眼见过蓝羽用阵牌打开阵法,到底要亲眼目睹国师亲自行事才算真。国师若是在两柱香之内不能从阵法中脱身,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从‘飞船’上不慎跌落下去,摔断了脖子也是有的。” 宣烨站在重重阵法中苦笑,“秋长老误会了,我不过是学了些......” 秋敏学“砰”一声关上门。 他没想跟宣烨多说,他花了一个时辰,也没有从宣烨口中套出有用的东西,早已失去了耐性。房间里设下的阵法是连环杀阵,宣烨若是不用尽全力脱困逃生,死在里面也是活该。 他们早已布置人手,严查蓝羽和落日台其他人的踪迹,早晚会把蓝羽和落日台残存的党羽,全都找出来。 秋敏学一关上门,宣烨就感受到了压力。 阵法启动了。 宣烨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出来了,但凡他匆忙间走错一步,他面前不停变幻的阵法,即刻就会变成杀阵,要了他的性命。 他用眼角余光仔细打量四周,秋敏思真是高看他了,在他的面前的阵法应该是小型的天胜境防御大阵,他们是把他当成灵禽灵兽来对付。 秋敏学倒是没有骗他,两柱香之内,他若是不能解开阵法,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死路一条。 他若是不想死,顺利解开了阵法,会暴露他很多的秘密。天胜境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跟他的关联极大,天胜境骤然找上他是为了报仇? 宣烨收敛心神,专心一意开始破解阵法。 不管天胜境有何打算,他还没打算放弃自己的性命,舍去一身皮囊,重新投胎做人。他心无旁骛开始破解阵法。 秋敏学关上了门,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秋敏思独自一人端坐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在他面前的墙壁上,清楚地显现出隔壁房间宣烨的动静。 秋敏思转头看见秋敏学进来,简单地说了一声:“坐。”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刷出座椅,坐到了秋敏思的身旁:“他嘴巴紧得很,除了看得很仔细之外,问得少说得更少,小心得很。” “他敢主动约我们去不留山,在不留山中定然有依仗,我们干脆找另一个地方停下来,不要自投罗网。” “嗯。”秋敏思轻声答应道:“已经吩咐下去了。” “这宣烨不简单,把不留山经营得滴水不漏。我们的人进不去,不知道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有没有进去的?” 秋敏学的脸色难看了,“他们两派在外面经营多年,不像我们一直独善其身......” 他停住了说话。 墙壁上影音中,宣烨开始动作起来。 宣烨先退后半步,再向右三步,退后两步,向左四步,向前五步......宣烨在阵法中行云流水般穿梭,恍似闲庭信步。 秋敏思和秋敏学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来之前他们早已商议好了,要用天胜境最难的阵法试探宣烨。却从来没有预料到,天胜境的阵法在宣烨面前会溃不成军。 秋敏学扪心自问,就连是他面对隔壁的阵法,也不可能比宣烨此刻做得更好。怎么可能?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秋敏思。 秋敏思缓缓地点了点头:“天胜境之外,对我们的阵法了如指掌的人,只会有一人。那人是蓬绵延的知交,阵法造诣极高。” “我看过蓬绵延的供词,但凡他有所问,互通消息三五回之后,蓬绵延无法解开的阵法,那人都能拆解开来。” “蓬绵延自认,他能接掌炼阵堂堂主,他的这个知交功不可没。” “可是。”秋敏思低声疑惑道:“蓬绵延画像中的人不是宣烨,年纪不对,十五年前,宣烨才多大岁数?可惜时间太过久远,一面之缘,让蓬绵延记不起那人的样子,没有留下画像。” 这事秋敏学知之甚少,他低声提醒道:“是宣烨的师父,霍迪国的先国师吗?” “或许吧。”秋敏思的目光冷冽起来:“宣烨接掌国师之位十四年,那个时候他的师父已经死了。蓬绵延接任炼阵堂多少年?八年!十一年前宣烨多少岁?” 顶多二十岁,极有可能比秋敏学此时此刻的年纪还小。 怎么可能? 秋敏学看向宣烨的眼光变了,宣烨是个堪比三叔的阵法天才?!不,比三叔更天才,宣烨可没有机会看天胜境炼阵堂的秘籍。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天胜境所用,留他不得!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仇人相见1 秋敏思捏紧了手中的阵牌,阵盘的边缘割开他的掌心,鲜血流淌出来浸透了阵牌,有鲜血落在地上,血珠没有粘在地上,却像水银一般在地面上流淌,流向墙角停留下来。 秋敏学敏感地抽了抽鼻子,低声问道:“真要杀了他?” 秋敏思沉声答应道:“有备无患。” 他们两人的话音刚落,宣烨无声地拉开两个房间之间的门户,墙上的画面消失,宣烨上前一步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左右扫视秋家兄弟两人,轻声笑道:“何至于此?非要让我杀了你们才甘心?” 大言不惭! 以为偷学了天胜境的阵法,他们两人就无法制住他了?天胜境的杀手锏又不是只有阵法一样。 秋敏学看了秋敏思一眼,秋敏思没有急着动手,动手之前有些话,他要先问清楚了,他平静地看向宣烨:“为什么要让落日台的人打开舒家部落的阵法,把天胜境毁于一旦?” 宣烨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果然是落日台的人出了差错。 他年轻俊俏的脸庞上闪过一抹讥诮:“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让三大仙门更早更快地重返仙门。” “你们没有想过要怎样才能让三大仙门争先恐后,不计代价踏上仙途吗?天胜境的灵禽灵兽泛滥成灾没法收拾,不是最好的契机吗?” “高高在上的三大仙门,联手之下都不是灵禽灵兽的对手,还能循规蹈矩不思进取吗?” 秋敏思的眼中清晰地闪过极其强烈的杀意。 三大仙门要如何行事,何须外人来置喙?宣烨志得意满,一副把三大仙门玩弄在股掌之中,为了三大仙门好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恶。 宣烨才是正是秋家的仇人。 要不是宣烨自作主张,唆使落日台打开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灭了舒家部落,天胜境不会猝不及防陷入困境。三叔和阿爷不会仓促应变,不得不提前开启大祭祀。 阿爷,阿爹与其说是死在先圣女的手中,不如说是死在眼前之人的手里。连同三叔,两个妹妹还有天胜境千千万万的人的死,都要着落在眼前这满脸笑容,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极其恶毒的小人身上。 三大仙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小小的霍迪国国师来兴风作浪?! 不等秋敏思发难,宣烨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说道:“看看你们俩,不是开始修习血魔大法了吗?” “若不是我帮你们一把,你们有机会拿到秘技开始修习吗?秋家人做惯了缩头乌龟,没有人推一把,不会愿意走出会让人神共愤的这一步。” “你们俩开始吸食血食了吗?是不是武功越高的人对你们越是有用?” 秋敏思和秋敏学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秘而不宣的秘密,怎么会被宣烨一言道破?这人怎么可能知晓天胜境的绝密,宣烨背后是什么来头? “可惜了,”宣烨感受着两人极速变化的气息,没有错过兄弟两人眼中同时闪现的强烈的杀意:“你们还没有试过新鲜的血食,只是在天胜境的血池中修炼过。” “不济事!陈古百十年,不,陈古千百年的血液,很快就会对你们无用。你们需要最新鲜的血液,最好是灵血。” “光是躲在血池中武功的提升能有什么用?武功在仙法面前不值一提。你们最该做的不是找我算账,是赶紧吸食鲜血,赶紧踏上仙途。南宫翎先行一步了,你们再不跟上,天胜境还等着被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灭了不成?” 秋敏思和秋敏学豁然站起身来,宣烨连血池的秘密都知晓,还敢跟他们提起吸食新鲜血食!天底下三大仙门之外,还有第四方势力不成? 难怪不留山的国师府,他们的人进不去! 面对秋家兄弟扑面而来仇恨的怒火,宣烨一点也没有收敛,他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鄙视:“想杀了我?杀了我能保住天胜境吗?” “没有踏上仙途之前,你们两人有本事杀了我吗?还是你们俩非要试一下,才肯跟我坦白来意?” 秋敏思和秋敏学震惊了。 在他们的地盘上,竟然有人全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胆敢这样嚣张地挑战他们。他们俩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俗世之人如此不屑地蔑视过? 更别提秋敏思今非昔比,乃是天胜境的新任掌门。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哥俩同时动作起来。 秋敏思悍然捏紧了藏在袖子中的阵盘,屋子里飞速闪过一抹血色,闪电般向着站在门边的宣烨倏然收缩而去。 秋敏学抬起了右手,手腕上的袖箭“刷刷刷‘倾泻而出,向着即将被血色阵法禁锢住的宣烨激射而去。 一明一暗,兄弟二人配合无间。 宣烨不过一个先天之下的国师,不管阵法修为如何了得,所知的密辛如何骇人听闻,不管他还暗藏有什么手段,实力差距的碾压之下,宣烨休想逃过一劫。 秋敏思和秋敏学的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死! 他们出手就是绝杀,没有给宣烨留下活路。 他们的打算很简单,等他们杀了宣烨,再攻陷了不留山的国师府,管他谁人在背后作怪,没有了宣烨这个幌子在前面撑着,背后之人要不偃旗息鼓,要不要不重新找人替代宣烨。 虽说都比此刻抓住宣烨更艰难,可宣烨一个天胜境的仇人,还敢在他们的面前大言不惭如此嚣张,他们没法忍,也不想要忍! 面对秋敏思,秋敏学两个先天高手的联手袭杀,宣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的身体在下一息,微不可察地虚幻了一下。 他不是面前的两个毛头小子,他吃过的盐都比他们两人吃过的米多,他跟天胜境的仇怨,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斗过一场在所难免。 等他漂亮地赢过了秋家新掌门,等面前的两个愣头青被彻底地压服了,他们可以慢慢坐下来谈。反正,他早晚是要把三大仙门都收拢在手中的。这会儿机缘巧合,趁势收了天胜境也不错。 秋敏思的血色阵法缠住了宣烨,秋敏学的箭支射中的宣烨前胸。可是,为什么宣烨的胸前没有血光四溅,他们没有听见宣烨的哀嚎?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分外眼红1 没等兄弟两人反应过来,“当当当”几声重响,秋敏学射出的箭支跌落在地上,一张符纸极速缩小在他们眼前飘落,露出先前被符纸遮挡住的宣烨极其可恶的嘴脸来: “还有其他的手段吗?这等雕虫小技就想要杀死我? 秋敏思和秋敏学默契地对视一眼,一起转头向着宣烨冲去,两人齐刷刷伸手击向前胸,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血液像箭支一般向着宣烨上下两路喷去。 于此同时,秋敏思捏紧左手握住的阵盘,地面上闪过殷红的血色,秋敏思先前滴落在地上的鲜血也激射而出,对准了宣烨右手划开的伤口。 三路攻击同时发动,秋家兄弟志在必得。 两人的攻击再次得手,上下两路的鲜血攻击,一个落在宣烨的脸面上,一个落在宣烨的肚腹下方,攻向宣烨右手的血液也缠绕上了宣烨的右掌。 “嗤嗤”的声音响起,他们的血液竟然像是毒物一般,迅速腐蚀着宣烨的皮肤和身上的衣裳。 与此同时,两人也同时扑到了宣烨的面前,兄弟两人的手中闪现出长剑,一剑抹喉,一剑穿心,同时得手。 宣烨死定了。 到底是先天之下的弱者,面对秋家兄弟联手势如奔雷的连环攻击,宣烨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站在原地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然后,秋敏思猛地抽回了长剑,吃惊地骇叫道:“幻阵!”他迅速转身,背靠秋敏学,警惕地环视四周,提防来自幻阵的攻击。 秋敏学的速度也不慢,他紧跟着秋敏思把长剑抽回来,眼前宣烨冰雪般消融不见影踪。几乎是眨眼间,秋敏学的身旁再也没有秋敏思,取而代之的咆哮如雷的灵兽向他围攻过来。 秋敏思和秋敏学手中的长剑同时挥舞了起来,两人像是失去了神志一般,暗器齐发,符纸飞舞,拳打脚踢......没头没脑对着空中攻击起来...... 宣烨从房间的另一头显露出身影来,他年轻俊俏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和不耐烦。 他好容易才得来的幻阵啊,原本是用来对付南宫翎的,现在用在了秋敏思,秋敏学两个旁人身上,不是不心痛的。 无他,这两个废物点心都还没能踏上仙途,身上是不是灵根,他也无法探查出来,这等用来对付修士的幻阵,用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真是浪费了。 罢了,看着他们武功功底扎实,攻击防守颇有章法份上,他且带着他们回不留山看看,若是其中能有一个可造之才,也算是没有白白浪费手中的底牌。 倒是他们两人都修习了血魔大法,多少有些麻烦了,他要到哪里给他们找武功高手给他们吸食,让他们尽快提升武功...... 没等宣烨打算好,他忽然踉跄两步扑到在地,两手掐住脖子无声地咆哮起来:“谁他么改了方向?远离不留山?!” 离开了不留山,他活不下去。 这是他唯一的死穴! 宣烨在地上翻腾身体,让自己面向秋家兄弟二人。他凶狠的目光看向幻阵中的两人,是这两个兔崽子故意引他上当? 不不不,他们在幻阵中自顾不暇,不像是知晓了他的秘密,故意上门来对付他。秋如云还没有那等本事探查到他的底细,他的秘密依然安全得很。 宣烨屏住呼吸,任由窒息的感觉笼罩全身,他一边留意着秋家两人的动静,一边松开手,两手在空中打出复杂的手印......他要自救,他的性命不能葬送在两个小字辈的手中。 宣烨腰侧的储物袋中,陡然飞出一张白色的纸笺,宣烨接连捏着嗓子变幻嗓音,终于模仿出跟秋敏思一模一样的声音:“掉头,去不留山。” 他的两只手飞快地结出手印,飞信听令向着门口飞去,跟先天高手发出的飞信一模一样。 宣烨松了一口气,仰倒在地板上,用尽全力深深地吸气。 好久没有感受到生死危机了,短短的十来息时辰,他已经感受了极度不适,再不往回飞,他顶多再能坚持一炷香。 这趟阴沟里翻船,等他脱离的了险境,他要让秋敏思和秋敏学生不如死。这两人阳奉阴违,先前分明是说好了要去不留山,胆敢瞒着他改变了方向...... “砰”一声闷响,飞信撞在门上极速倒飞回来,停留在宣烨的脑袋的上方,直接打碎了宣烨的如意算盘。 宣烨吃惊地冰冷了眼眸,飞快地扫视四周,屋子里还有什么阵法?连他的飞信,不,连秋敏思的飞信也飞不出去? 以他的阵法造诣,不该这样啊! 宣烨再次抬头看向阵法中,还在疯狂地砍杀的秋敏思,目光落在秋敏思的左手上,秋敏思一直握在手中的阵盘是关键? 宣烨在心中破口大骂,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把他给困住了。秋敏思暗藏着杀手锏是想要称量幻阵的斤两? 愚蠢! 换作是他,等杀了敌人再来称量也不迟。幸亏秋敏思和秋敏学都是初出茅庐,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倒给他留下生机了。 宣烨紧盯着秋敏思的左手,双手齐飞,打出一连串的手印...... 然后,他极其满意地看见,秋敏思的左手手腕断了,鲜血喷涌出来,秋敏思痛得大喊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宣烨痛快地张开嘴无声地笑了:姜还是老的辣!小样的,爷爷在难受的时候,孙子们怎么能比爷爷好过?! 他再度结印,秋敏思的左手连同左手中握住的阵盘,一起从阵法中挣脱开来,凌空向着他飞来。 宣烨一把握住秋敏思的断掌,翻身平躺在地上,高举两手用力掰开上面的断手,任由断掌跌落在他的身上,刻不容缓地伸手点向阵盘中最显眼的小红点,秋敏思的声音再次响起:“掉头,去不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跌落在他身上的断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宣烨剧烈地呛咳起来,他下意识地猛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一只断手能够捏住宣烨的脖子已经极为不易,哪里还能听令行事,真的放开他?! 阵法中,秋敏思右手飞快地点向左手上的穴道止血。他一边提起轻功,警惕地在灵禽灵兽中穿行,躲开攻向他的灵禽灵兽,一边用血魔大法操纵着断手,死命握紧断手捏住的东西。 他还想要捏住掌心里的阵盘。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分外眼红2 拜修习血魔大法的所赐,秋敏思能够利用血液,感知周围三丈方圆内的动静。隔着幻阵他的感受模糊不清,唯一能够做到的是,凭着直觉抓紧手中的阵盘。 他想要继续迷惑宣烨。 是的,迷惑。 区区灵禽灵兽怎么可能咬断他的手腕?他好歹是先天三境的高手,让黑风兽得手,不过是他顺水推舟,送给宣烨的大礼。 宣烨的手上有伤口,等宣烨握住他的断手,握住断手中的阵盘,他的鲜血就能趁机钻入宣烨的身体里,以血魔大法逐渐吞噬控制宣烨体内的血液,控制宣烨,他甚至可以期待,有朝一日能把宣烨变成血魔傀儡。 他行此险招原本并没有期望能够成功,宣烨对他们的底细知道得太多了,未必会上当。 不料想,宣烨对血魔大法真是一知半解,竟然敢从阵法中拿走他的断手。此刻,他感受不到鲜血有没有进入宣烨的体内,也不知他抓握的动作,能不能够迷惑宣烨上当? 幻阵外,宣烨忽然镇定了下来。 真是丢人。 他是太久没有遭遇过危机,才下意识地惊叫出来。 这会儿他冷静下来,没有费事去对付脖子上秋敏思的断手,他轻易地判断出来,那只断手的力道,不足以捏碎他的脖子。 宣烨的右手食指再度向着阵盘上最显眼的小红点点去。他嗓子不能发声说话了,他又不是没有其他的手段,可以模仿秋敏思的声音。 他把阵盘放在脖子旁边,秋敏思的声音再次响起:“立即掉头,去不留山。” 预料中的答应声并没有响起,宣烨手中的阵盘并没有半点反应。 宣烨呆了呆。 他屏住呼吸举起手中血色弥漫的阵盘,秋敏思有这么强了吗?血液所到之处,能够锁闭甚至是废除阵盘,隔绝他们跟外面的联系? 秋敏思真有胆子自绝后路,放弃外面人的救援,非要跟他在这房间里死磕到底?秋敏思要是没有法子让‘飞船’转向,他死定了。 宣烨不敢再迟疑,他拉开脖子上秋敏思的断手,把断手和秋敏思的阵盘一起收进储物袋中,他高举双手再度开始结印…… 也就三五息的功夫,宣烨的手印结印完毕,秋敏思听见了宣烨腹语的闷哼声:“让‘飞船’掉头飞向不留山,我让你们活命。” 秋敏思不假思索地恨声道:“休想!最多半个时辰,外面的人察觉异样,自会有人来查探。你的阵法半个时辰之内,杀不死我和二弟的。相信我,等我出去了,你会生不如死。” 成了。 秋敏思心中暗喜。 宣烨拿到了断手和阵盘还是打不开阵法,不枉他付出断手的代价去设计宣烨。等他出了这里,他要把宣烨捏在手掌心。生不如死算什么,他要让宣烨活生生地被他炼制成血魔傀儡。 他秋家的仇人怎么可以被轻轻放过?! 宣烨恶狠狠地在心中骂娘。 屁话! 他这会儿已经生不如死了。 宣烨用力的呼吸几下,白净的皮肤上,忽然露出明显的老年斑来,仿佛几息之间,他骤然衰老了三十年一样。 求人不如求己,他要靠自己的力量脱困。 宣烨布满老人斑的双手稳定地高举起来,急速地在空中打出一串串极其复杂的手印来,房间里浮现出极其复杂的淡白色的阵法蛛网,一抹微弱的光芒,顺着阵法主干向前延伸,飞快地闪向屋外...... 二十息之后,宣烨颓然地呼出一口气。 可惜了,没有灵气支撑,他无法突破重重叠叠的阵法,控制‘飞船’上的阵法,直接改变‘飞船’的方向。他的性命还得着落在秋敏思和秋敏学的身上。 宣烨挑选中了秋敏思。 两个一样的幻阵中,秋敏思放弃了长剑,只管握住断手,不停在阵法中腾挪跳跃,竭力躲避着灵禽灵兽的攻击。秋敏思理当比秋敏学更渴望脱困。 宣烨手中不断地缔结手印,对阵法中的秋敏思讥诮地讽刺道:“半个时辰?你们活不了那么久了!” “半盏茶之内,你不能想通我对你们的恩情,消除对我的敌意......不,时辰太短了,你的榆木脑袋想不明白这些。” “我给你换一个更简单的,半盏茶之内,你不能让’飞船‘飞向不留山,不能证明你对我有用,我留你们无用,你们都得死。” “等你证明你对我有用了,不管你们来意如何,我都会送你们一份大礼:血食,源源不断的先天高手的新鲜血食,助你们提升境界,尽快踏上仙途。” “别跟我说天胜境有的是灵禽灵兽,不一样!凡人肉胎无法直接吸食带有灵气的血液,贸然用了,只会让你们爆体而亡。” “天胜境能有多少先天高手的鲜血给你们用?天底下能有多少先天高手的鲜血给你们用?我就不一样了,我有办法给你们充沛的血食,供你们修炼。” 秋敏思惊险地避开左侧激射的三只飞羽,扭身避开右侧黑风兽的的利齿,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 骗谁呢? 天底下没有这等好事,除非回去不留山对宣烨极其重要,重要到了必须用血食来诱惑他。一个中了招而不自知的凡人,用这等拙劣的骗术来欺骗他,他能让他如愿吗? 秋敏学淡漠地提出条件:“你让我们出去。出去了一切好说,不让我们出去,其他的一切免谈。” 宣烨的脸色灰败了下去,秋敏思油盐不进,利诱不成只能威胁了,“看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让我看看,让谁先去死?是外面的那些人,还是你身旁的秋敏学?秋敏学的性命顶得上外面的二十人,我先拿他开刀,证明我所言非虚。”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成全你。” 宣烨话音一落,秋敏思的面前,突然出现出现秋敏学踉跄的身影,秋敏学的背上突然出现一道血槽,秋敏学痛叫出声:“啊!” 秋敏学挥舞长剑回转身来,狰狞地对着秋敏思的方向急刺过来,秋敏思急忙大喝道:“住手!” 不等秋敏思挥剑抵挡住秋敏学的攻击,秋敏学手中的长剑脱手,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向后飞去,秋敏学的胸前忽然出现一道血痕,划开了衣裳翻卷了皮肉,秋敏学脸上的神情从凶恶变成了惊恐...... “二弟!” 没等秋敏思抢上前去帮忙,穿透他面前秋敏学受伤画面,突然伸出一只长着大嘴,嘴里留着涎水黑风兽的脑袋,对着他张嘴就咬。 秋敏思右手握拳,挥拳击向黑风兽的脑袋,击飞了面前的黑风兽,借势向后退去,避开紧跟而来的飞羽鸟的攻击,秋敏思大声叫喊:“宣烨!秋家人不怕死!”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分外眼红3 不等秋敏思继续放狠话,“刷刷”两声风声闪过,他的左边大腿和左方腹部都被飞羽划伤。 到底是没有了左手,秋敏思的攻击力大减。他能够一拳击飞距离他最近的黑风兽,却无法再避开半空中飞羽鸟射出的飞羽。 鲜血淋漓喷涌中,秋敏思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失。 “死?我要你们去死?”宣烨好似听见了世上最大的笑话,“你们死了对我有何好处?我早说过了,我是想要助你们踏上仙途。” “你身为天胜境的新掌门,你眼瞎心盲看不见,三大仙门再没人踏上仙途,就要变成寻常江湖门派了吗?别跟我说南宫翎,南宫翎一人之力不够力挽狂澜。” “天鹰宗和飞云门为什么要清剿‘噬人散’,为何要暗中对付‘天人丹’?为的都是限制三国江湖先天高手的人数,继续保有三大仙门的地位。” “天胜境闭关自守折腾大祭祀台,就是在自寻死路。等你们把大祭祀台重建好了,外面的天都要变了。” “天胜境变成如今的样子,你扪心自问真是灵禽灵兽为祸是我的错吗?分明是秋家人夜郎自大,祸水外引不成遭到了反噬!你们怪罪到我的头上,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拿捏吗?” “别说我的起心是好的,就算我的起心是坏的,看在我能助你们踏上仙途的份上,你们都该识时务,跟我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在这里跟我自相残杀。” “只要你肯拿出诚意,让‘飞船’飞向不留山,证明你有和解的诚意,咱们一切都好说,我能给你的好处,你想象不到有多大。” 静默。回答宣烨的是秋敏思的静默。 “咳咳咳......”宣烨气急地咳嗽起来,他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秋敏思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秋敏思还哪里顾得上宣烨? 他百忙之中用眼角余光看见,秋敏学浑身浴血跌落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左手惊恐地捂住胸口,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了防护阵牌,示警烟花和‘雷暴子’。 秋敏思惊惶的发现,秋敏学要抵挡不住了? 秋敏学也是无奈了。 先前他还能仗着先天一境的武功跟灵禽灵兽周旋,他并没有急着从幻境中突围出去。他晋升先天的时日太短,在幻境中遇上灵禽灵兽,他当成了极好的快速稳定境界的机会。 还有什么比在跟灵禽灵兽的战斗中,磨砺内力跟武功招式的配合更好更快呢?再说了,他还有杀手锏。修炼了血魔大法,只要有一滴血没有被彻底消灭,他就能借机复活。 虽然复生极其艰难,但身为一介凡人,有了这样的底气,几乎是获得了永生不死的特权,什么样的危险能让他害怕? 可这会儿,他真的害怕了。 血魔大法成也血液,败也血液。血液的流逝,对他们的战力影响极大。他清楚地感受到,受伤之后他的战斗力极速下降了八成,他要抵挡不住了。 秋敏学勉强用防护阵法护住身体,任由黑风兽把阵法撞击得“砰砰”作响,避开空中的飞羽鸟,把示警烟花扔向了天空。 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响,秋敏学脸上露出喜色,他握紧手中的‘雷暴子’和防护阵牌,最多一盏茶,救兵就会到来。 秋敏思看着烟花升空,却没有听见烟花爆开的声响。 他心中一片冰凉,示警烟花没用。 宣烨的阵法造诣超乎他的想象,区区一个幻阵,连烟花示警也能抵挡得住?! 后背上忽然传来刺痛,秋敏思却无暇顾及了,他奋勇向前,挥手接连斩断两头黑风兽的头颅,左肩和左腿上再次被飞羽击中,左边的血色连成一片,他成了半个血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秋敏思提声喝道:“宣烨,你住手!把我的左手和阵盘还回来。” 宣烨稍微犹豫了一下,手中的动作骤然加快,他等不及跟秋敏思慢慢周旋。他不信秋敏思没有留下后手,秋敏思就快要屈服了,他要再给秋敏思多添一把火。 “轰”一声轻响,秋敏学的身旁无缘无故地出现了火苗。 秋敏学傻眼了。 这幻阵也太强了,有灵禽灵兽围攻他也就罢了,还能突然凭空出现火苗要烧死他?! 秋敏学飞快地收起‘雷暴子’,从储物袋中刷出冰裂符,一串串冰裂符飞入火焰中企图灭火。可是,冰裂符在火中爆开,不但没能灭火,反倒像是油入火中,呼啦一下让火苗烧得更旺起来。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刷出清水,往四周的火焰上泼去,他就不信了,幻阵中的火还不能给灭了? 清水比冰裂符还要厉害,火势骤然剧烈起来,秋敏学丢开水桶,开始刷出兵器架子和盾牌来。 他把兵器架子围拢在身边,再把盾牌放在架子上抵御烈火,再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牌,撑开防护阵法, 大火眨眼间开始烧向盾牌,刀枪不入的盾牌遇上邪门的淡白色火焰,开始猛烈地燃烧起来, 秋敏学躲在防护阵法中绝望了。 血魔大法最怕火,境界越高他们的血液越是怕火,一把火烧向他们,他们会比寻常人更容易灰飞烟灭。 秋敏学定睛看向比寻常火焰更苍白更剧烈的火光,以他的手段都无法熄灭的火焰,宣烨是怎么能够控制的? 宣烨哪里会理会秋敏学在想什么?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秋敏思的左手和阵盘,一把火点燃了,才对秋敏思再次威胁道:“半盏茶的时辰快到了。” “你若是有诚意,赶紧用你的暗藏下的后手使出来,你若是半点后手都没有,你这个天胜境的新掌门虚有其表。今日,我替天胜境除害了。” “临死之前,我让你看看我的手段,让你心服口服。” 宣烨死灰色的脸上,诡异地泛起一抹浅淡的红晕,留给他的时辰不多了,再不把秋敏思压服,他活不出命来了。 他竭力稳定颤抖的双手,再度打出手印,“鱼肉要有鱼肉的自觉,不要妄想跟刀俎做对。” 宣烨的声音冷酷得让人绝望:“我数三声,第一声死十人,第二声死五十人,第三声你们都去死。” “一。” 画面中,一楼中正围拢在一起说话的弟子,突然有十人无声无息地倒下。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分外眼红4 若是秋敏学能够看见秋敏思眼前的这一幕,当即就能明白,先前他带着宣烨在‘飞船’上兜转的时候,宣烨已经埋下了后手。 “宣烨,休想要骗我!”秋敏思刷出阵牌,撑开护身阵法,不再花心思抵御灵禽灵兽的攻击:“我乃是天胜境新掌门,你弄出个幻阵来,企图骗取天胜境的秘密,你和你背后之人,休想!” 秋敏思右手在储物袋上滑过,手中出现一块黑不溜秋的小石头,他拢起袖子,右手在捏住了小石头。 玩大了。 幻阵中发生的事情,不能真的当真。 他不相信宣烨敢当着他的面杀天胜境的人,他笃定宣烨不敢杀了他和秋敏学,他耐着性子由着宣烨嚣张,是想要宣烨手中有多少底牌,宣烨的身后究竟有什么人? 谁能想到,宣烨滔滔不绝说了那么多,想要他证明的居然是让‘飞船’飞去不留山? 太不合常理了。 不管合不合理,宣烨真要杀了他的人,就是触犯了他的逆鳞,他什么算计都顾不上了,定要了宣烨的命。 秋敏思不再看向秋敏学,火焰已经包围了秋敏学,兵器架和盾牌快要燃烧殆尽,他沉声说道:“宣烨,你让我出了这个幻阵,放了秋敏学,你想要什么证明,我自会当面证明给你看。” 回答他的是秋敏学声撕心裂肺的嘶喊声,“救命,救命啊!!” 秋敏学不想死,可他抵挡不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来找宣烨索要打开天鹰宗防御阵法的阵牌的,宣烨越强越是值得他们跟他合作!他们的来意不能跟宣烨明说吗?还是大哥已经说了,宣烨不肯同意? 秋敏学扯着嗓子高喊起来:“宣烨,我们是来找你要阵盘的!我亲眼看见蓝羽用阵盘打开了天鹰宗围拢在天胜境的阵法,我们是想要这个!” “只要你能把这个给我们,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但凡能答应的,天胜境都可以商议。” “哈哈哈。。。。。。”在秋敏学看不见的地方,宣烨脸色煞白,恍然大悟却又极其虚弱地狂笑着,“原来如此。天胜境的野心大得很嘛。” “我确实有本事助你们打开天鹰宗的防御大阵,可惜我就要死了。”宣烨的声音暗哑下去:“都说天妒英才,自从我学会了破解阵法,我就再也不能离开不留山百里方圆。” “望京城但凡再远一点,我也去不得了。” “还有,我这幻阵可不简单,只要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宣烨没有继续感慨下去,突兀地叫道: “二。” 秋敏思面前的画面突然一变,变成了他极为熟悉的秋如云。只见,秋如云从座椅上扑到在地上,难以置信地举起双手,向天惊叫道:“尊上!弟子没有犯错,何故要取我性命?” 秋如云也在宣烨的手上?宣烨拿住了秋如云的性命?怎么会? 秋敏思不假思索地叫道:“住手!宣烨你住手!” 秋如云还在痛哭流涕:“师父,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明示,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师尊留下弟子的性命。。。。。。” 秋如云的声音突然消失,秋敏思面前的画面,突兀地变成了把守在门外的弟子,他们忽然软到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没等秋敏思再开口暴吼出声,他面前的画面再次变化,秋敏学浑身浴火,却还在大声叫喊:“宣烨救我!有话好说,我大哥。。。。。。” 宣烨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了秋敏学的声音:“救不了,我无力再打开阵法救你们。黄泉路上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秋敏思面前的画面和声音,连同攻向他的灵禽灵兽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旁,也突兀地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燃烧的火焰飞向秋敏思,落在他身旁三尺的距离,炙热的高温包围了他。秋敏思悚然而惊,这绝不是寻常火焰,更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异火,一旦沾染上了,只怕。。。。。。 恐惧袭上秋敏思的心头,宣烨说的是真的吗?他们都要死了吗?不不不,最重要的是宣烨离开了不留山,真的活不了吗? 宣烨说的若是真的,宣烨不足为患。 秋敏思感受着不断接近的烈火灼烧,果断地放开袖笼,把手中的小石头极速在自己的流血的伤口上滑过,让石头的表面上沾染上他的鲜血。 然后他捏紧小石头,沉声下令道:“‘飞船’转向。向着不留山飞行二十里,在空中停住。” “速来二层掌门房间,小心破除阵法开门。” 饶是在千钧一发中,秋敏思还是留下了后手。 。。。。。。 宣烨是被“咣咣”的撞击声,和秋敏思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吵醒的。 “宣烨,你个装死的混蛋,还不赶紧来救我?信不信,我再让人把‘飞船’飞出去?让人去不留山把不留山铲平了,让人灭了霍迪国!” “你们别撞门了,没有用。你们赶紧把‘飞船’停下去,从舷窗这边过来试一试。” 秋敏思后悔了。 他该一开始就跟宣烨拼命,好过被宣烨困在幻阵中,就这么白白送命了。 太他么憋屈了。 他这个天胜境的新掌门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一个凡人算计,死在了天胜境之外。 他一直防着宣烨,想要看宣烨的底牌,谁能想到宣烨竟然真的离不得不留山?难道宣烨说的全都是真的?宣烨帮着他们踏上仙途能有什么好处?让他破例收宣烨为天胜境的弟子? 以宣烨的阵法之能,做天胜境炼阵堂的堂主绰绰有余,宣烨这个蠢货,不知道直接跟他提出请求?看在天胜境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的时候,他说不定会网开一面,延迟跟宣烨算账。 都他么太晚了。 宣烨死了,他壮志未酬也要死了。 真不甘心啊,他大仇小仇都还没报。 不,还不到丧气的时候。 秋敏思掩盖在面具下的脸庞,凶横得犹如地狱里的恶鬼,他就是死也要死得惊天动地。 秋敏思伸出右手在储物袋上滑过,手中出现一叠符纸,他捏在手里正待要动作,宣烨的声音响了起来:“舷窗也撞不开的。我设下的阵法,用蛮力是无法破解开的。”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分外眼红5 秋敏思如闻纶音。 他收敛气势,格外平静地威胁道:“宣烨,你赶紧把火给灭了!我二弟若是死了,你死定了。” “死不了。”宣烨轻哼一声,一边缔结手印让幻阵中的异火消散,一边嘲讽地讥诮道:“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好似你们兄弟真的情深似海似的。” “在我面前不用装。” “你若是真信他,他身上保命的东西不会这么少。他也不会连控制‘飞船’的后手都没有,只能指着你大发善心去救他,把性命交到你的手里。” “这会儿,你我彼此捏着对方的性命,且先别管旁人的死活,先把我们之间的恩怨解决了。谈的好,咱们彼此还有活路,谈不好,临死之前,旁的人都是陪葬的,不用先管他们的死活。” 秋敏思冷眼看着四周的火焰突然消散,收起手中的符纸,伸出右手往护身阵法外试了试,见外面的高温消退了,又多问了一句:“秋如云还活着吗?” 宣烨有点意兴阑珊,“死不了。”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秋敏思先关心的是秋如云? 秋如云死不了,可也休想活得好。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威胁过,能让秋如云还活着,不过是人情多留一线,没把事情做绝了,好跟秋敏思说话。 看看,这不就用上了吗? 秋敏思最关心的也就这两人了,一等知晓两人性命无虞,他径直对宣烨提出要求道:“天胜境想要能破解天鹰宗防御大阵的阵牌,你若是能够满足我们的要求,天胜境不再追究你唆使蓝笔辉,打开舒家部落的罪责。” “罪责?”宣烨哈哈大笑起来:“我是你的恩人还差不多。你不是该感谢我吗?没有我,你有机会当上天胜境的掌门?” “天底下的人都可以责备我,唯独你不能。我是你的恩人,恩将仇报的事情你不能做。你就没想过,你出了天胜境直接来找我,旁人会怎么看吗?” “不是你我联手,让天胜境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吗?不是你坐上了掌门之位,想要杀了我这个功臣,湮灭了证据掩藏你的狼子野心吗?” “蓝笔辉死了吧?落日台的人要死光了吧?我这话让人听见了,会有人确信无疑吧?” “我们之间的恩怨,说来也简单。恩在我的身上,怨在你的身上。端你看不看得见我给你的恩,看不看得见我督促你们踏上仙途的苦心。” “我且问你:舒家部落的防御阵法打开了,灵禽灵兽就该一路畅通,接连闯过天胜境的防线,横冲直撞到天胜境吗?” “不应该呀!”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天鹰宗和飞云门为何要用防御大阵,把暗黑森林孤立起来,其中的缘由你我心知肚明。” “天胜境做过的事情要认。” “天胜境的敌人,秋家的仇人,这两口黑锅我不能背。你想要让我用阵牌打开的天鹰宗大阵,可以。” “我的条件是:第一,天胜境和秋家不得与我和不留山为敌,恩将仇报。第二,我可以给天胜境炼制十枚阵牌,每个阵牌一年之内可以开启阵法十次。天胜境每年给我两成收益,作为报偿。” “我不接受讨价还价。” 宣烨一边滔滔不绝,一边不停地打着手印。 他暂时保住了性命,接下来如何从‘飞船’上脱身,才是一场硬仗。 两成? 还不接受讨价还价? 秋敏思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成收益,一百块阵牌,无限次出入,一年期限。” 一成收益已经是极限。 秋敏思笃定一年之内,天胜境能够破解宣烨给他的阵牌。等他破解了阵牌,宣烨就是死路一条。天胜境一成的收益,宣烨不过是过过手罢了。 宣烨马上提出新的条件:“一成半收益,二十块阵牌,十次出入,一年期限,外加三十名先天下八境以上的炼药堂弟子,去不留山给我炼药。作为回报,不留山可以无偿给天胜境一百枚突破先天屏障的丹药。” 无偿? 用他的人,用天胜境的收益,还敢说无偿给他丹药? 秋敏思极其冷静地再次讨价还价:“一成收益,五十块阵牌,五十次出入,一年期限,十五名先天下八境以上的炼药堂弟子,五百枚突破先天屏障的丹药。” “外加一年之内,天胜境不追杀你。” “这是我的条件。行就行,不行,蓝笔辉就是前车之鉴。” 飞船落地的震动传来,宣烨不得不苦笑了:“行,怎么不行了?我原本是打算是施恩不图报的。若不是你们来找我,还用阵法困住我,想要了我的性命,今日的误会都不会有。” “对了,秋掌门不打算给自己解毒吗?” “不用了。”秋敏学的声音冷淡下来,他不需要宣烨来提醒他。 他脸上的面具时刻都在提醒他,他的仇人还在天鹰宗,他身上的余毒为消,他的武功想要再进一步,犹如登天之难,“还不快打开阵法,让我出去?” 宣烨哪里敢随便放秋敏思出来? 天胜境人多,秋敏思和秋敏学一旦脱困,天胜境有千百种手段可以控制他,拘禁他,让他替天胜境卖命。 好在,他敢只身上来‘飞船’,事先已经想到了这个。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接连点向其中的小红点,一路点完十二个小红点,宣烨缓慢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垂眼看向满是老人斑的手背。 来天胜境的‘飞船’上走一遭,他从丰神玉貌,不足三十岁的青年人,变成了将近六十的垂垂老人,能够侥幸活出命来,不是不庆幸的。 他转头看了眼秋敏思所在的幻阵,提声说道:“秋掌门,宣某先走一步了。幻阵会在一个时辰之内消散,你自能从里面出来。” “我在阵法之外留下了两瓶丹药。” “一瓶丸状的是解毒的。外面的人连同秋掌门都中了毒,记得出来之后一刻钟之内,一定要服药。若是信不过宣某不肯服药,尔等生死自负,不能算到宣某的头上。” “另一瓶是药泥,对治疗烧伤有奇效,是给秋长老治疗外伤的。若不想留下疤痕,就不要给秋长老用天胜境的外伤药。” “秋掌门想要宣某的阵牌,两个月后,让炼阵堂的弟子骑马来取。天胜境的’飞船‘胆敢飞临不留山,休怪宣某人心狠手辣视之为仇敌,让你们有来无回。” “还有,秋如云在卫国,想要跟我做对之前,先听听她怎么说。想要赎回她也容易,开出合适的条件,我愿意成人之美。” “如此,告辞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都想躲起来 秋敏思急声叫道:“等等!” 他不能让宣烨走了,宣烨的手段这么多,放虎归山之后,再想要拿捏住宣烨会比今日更难。 宣烨哪里还肯等? 今日他随身携带的底牌尽出,再不回不留山休养生息更待何时? 他把手中的阵盘刷进储物袋中,随手从储物袋里,刷出一个极其精美的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玉扣。宣烨一拳击向胸口,一口心头血喷洒在小玉扣上。 待小玉扣吸收了他的心头血,重新变成玉色之后,宣烨擦了擦嘴角,不舍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给南宫翎准备的好东西,就这么浪费在了秋家兄弟身上,真是可惜了了。 宣烨随手把小玉扣丢在地上。 就在小玉扣落地的时候,秋敏思和秋敏学所在的幻阵中,忽然升起了云雾。云雾中灵气充沛,秋敏思当即停住了四处找寻出路的脚步,原地盘腿坐下,努力地开始调息,运行起血魔大法来。 让人惊讶的是,他左手被灵兽咬断的手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好似要重新生长出一只手掌来一般。秋敏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他感受到了身体可喜的变化。 终于,他因祸得福血魔大法略有所成,能用功法断臂重生了吗? 天胜境有个毁容的掌门已然不易,他再断了左手,他这个新任掌门就要成为天底下的笑话,秋家丢不起这个人。 好在,邀天之幸,血魔大法让他能挽回了颜面。 秋敏思当即决定,一旦脱困,他要即刻返回天胜境,不把左手彻底‘长’出来,他不会再出来丢人显眼。 宣烨等到秋敏思脸上露出了笑容,方才打起手印,拉开房门一路缓行,慢慢地从倒伏在地,昏迷不醒的天胜境诸人身旁穿过。 他安全了。 秋敏思手腕上开始长肉出来,他就彻底安全了。等秋敏思的左手长出来,他就能借由秋敏思慢慢收复天胜境。要论老谋深算,十个秋敏思也不是他的对手。 等秋敏思踏上仙途......宣烨的脸上露出苦笑,但愿秋敏思能够踏上仙途啊,不然,他真是要亏大了。 宣烨独自一人走了。 要等到完全看不见‘飞船’了,宣烨才从驯兽袋中刷出一匹坐骑来,认准了方向,骑着马顺着山路往国师府行去。 他不慌不忙地在身后的路上,错落有致地落下一个个细小的竹签,慢悠悠地组成隔绝阵法。 他不打算回国师府去了,他总得想办法让垂垂老矣的容貌,尽快变成原来的年纪才不会让人起疑,保住他国师的位置。 遇上了秋敏思这样不讲理的愣头青,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眼看南宫翎踏上仙途,他也能沾点光了,这回什么正事都要给耽误了。 唉,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但凡是提早半个月获悉南宫翎成为修士的消息,事情也不至于变成如今的样子。 果真是命吗? 哼,他还就偏不信命了。 ...... 被宣烨惦记上的南宫翎,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坦。盛京城中的烦心事,在安馨立威之后,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安志坚上奏请辞安国公,想要借机让安家分家;勇毅侯府满门抄斩定在了十一月初四;辛啸天带着‘阿圆’,带着郝连虎走了,就连定远侯都清静下来,称病不上朝...... 盛京城中的权贵子弟自动自发避让开了公主府,盛京城的南边都快成了他们的禁地,没人敢来嚣张喧哗。 看过了公主轻而易举猎杀野兽的场景,胆子最大的都会做噩梦,胆子小的只怕一听到安馨的名字都要心惊肉跳。 没人胆敢再肖想安馨,明里暗里都不敢了。 样样都是顺心的事情。 所以,当福王兴冲冲来找安馨践约,南宫翎拦住福王,把福王带到练功房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南宫翎上下打量福王一身孔雀蓝的衣袍,上面精绣着富贵牡丹,花团锦簇中,满满的都是喜庆,正好迎合了他的心情。 于是,南宫翎破例问了福王一句:“安馨闭关之前,给我说过跟你的七日之约。说吧,你想要学什么?” 人世间唯一的仙人问他要学什么? 面对南宫翎三分鼓励七分期待眼神,福王差点就头脑一热,回答要学仙法了。可他有自知之明,私下早就让钱六问过朱启生和李公公,心中很明白,他这样的机会,不该浪费在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上。 福王颇为遗憾地答应道:“我想要学暗器。” 暗器? 南宫翎忍不住盯着福王笑了起来。 真是可惜了,要是换作是安馨在这里多好,福王这话保证把安馨气得板起脸来,再也不肯理福王。 安馨哪里专研过什么暗器? 清风居把安馨教导成了一个光明磊落到极点的人,别说是教福王暗器了,就是听都不想要听见这两个字。亏得是他代替安馨站到了福王面前,福王赚大发了。 福王生怕南宫翎不肯教他,赶紧自觉地给南宫翎交代道:“我没打算经常带着兵器在身上,太显眼了。也没打算主动攻击人,我杀心不够重。能够藏在身上不显眼的暗器最好,我只想要自保。” 南宫翎收敛了笑容。 好一个只想要自保,安馨要是在这里,只怕要对福王心生怜悯。 福王一个先天下九境的王爷,三国皇家王爷中,武功境界数他最高了,别说依仗武力征战沙场了,他连半点争强好胜的心都没有,渴望的只是区区自保,正好合了安馨那个缩头乌龟的性子。 说不定福王再多卖惨几句,安馨会把身上从不动用的好东西,私下都给了福王。 “这个最容易。”南宫翎当即认真地忽悠道:“不用费事多学了,我即刻就让你如愿。” 南宫翎边说边从储物袋中,一张小高几放在身旁,再刷出一把三个巴掌大小的精巧手弩,两个能绑在手臂上的袖箭,一起放在了小高几上。 他先把手弩递给福王,对福王说道:“别看这手弩小巧玲珑,装上箭筒之后,射程却远在十丈左右。稍加练习就能箭无虚发。” “我原本是打算做来送给安馨的,她晋升先天境界用不着了,正好转送给你。” “需要特别提醒的是,这把手弩天底下只此一把,箭筒也只有一个,坏了也就没了。为了让射击更加精准,我在上面的隐秘处加上了阵法,这把手弩一旦被人拆开......” 福王接过手弩爱不释手地翻来复去地查看,越看越是喜欢,太轻巧也太精巧了。 他连连点头保证,“这等宝贝,我不会让人拆开的。” “好。”南宫翎接着说道:“你把手臂伸出来。” 福王拧着手弩伸长了两只胳膊,南宫翎掀开他的袍服袖子,把两只袖箭分别用皮带绑在福王的两只前臂上。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都被吓退了 南宫翎指向袖箭上两个明显的凸起,“这个就更容易用了,要同时按下这两个凸起才能开始激发箭支,平时不会伤到自己。使用时,你伸长胳膊握紧拳头,对准目标按下按钮,箭支飞出便能收割人命。” “别看这袖箭小,上面也有阵法加持,箭支射出的速度极快,三五丈之内,先天下境界的刺客无可抵挡。” 南宫翎拉下福王的袖子,遮掩住臂弩:“你平时藏在袖子里,行动如意,别人也很难察觉出来。” 南宫翎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弩的箭筒,“咔嚓”一声卡在手弩的的机关上,他示意福王端平手弩,点向上面的瞄准器,在手弩前竖起一根手指头: “若我这跟手指头是你想要击中的目标,你只需将这两点和我的手指头对准成一条线,然后扣动扳机就能射中目标。” “喏,手弩的击发开关在这里,你只要轻轻扳动这个扳手,箭筒里的十二支箭支就会连续击发出来。” “来,”南宫翎飞身退后十几步,伸手拍向自己的左胸,“你对着我这里试试看,瞧瞧我给你的是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暗器。” 福王愣住了。 这样都可以? 用手弩对着南宫翎暴射,要是有个万一...... 南宫翎见福王犹豫,继续鼓励道:“你别怕呀,刚开始的时候,你没有准头,没准就把箭支射得不知道去哪里找了。” “有我陪着你练习几回,等你找到手感了,箭支不会乱飞乱射了,再回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起来,跟你的侍卫一起练习好了。” 此话有理。 福王抬起了手弩,试着对准南宫翎,“我开始了哦。” 话音未落,“夺夺夺”一阵轻响,十二支箭支倾泻而出,福王惊叫起来:“哎呀!” 速度太快了! 他用力过猛,扳手接连击发,箭支向着南宫翎指点的前胸直扑而去。南宫翎点在胸前的手指头向前一伸,福王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南宫翎手中左手中整齐地躺着十二根箭支。 福王呆立当场,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手弩。南宫翎说得没错,确实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暗器。换作是他,这会儿...... 福王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 南宫翎鼓励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准头不错,你选暗器选对了。” “来,放下手弩,再用袖箭试试看。” 福王着魔般听话地放下手弩,抬起右手,隔着衣袖准确地按压向袖箭上的两个凸起,细微的“嗖嗖嗖”响起,六只袖箭再度向着南宫翎暴射而去。 这一次福王凝神细看,只见南宫翎的右手变成一道残影,然后六只袖箭又躺在了南宫翎的手中。 福王沉默了。 太强了,南宫翎太强了。 莫可能敌。 十几步的距离,这样速度,除了南宫翎,世上还有人能够避开这等袭杀吗? 应该是没有了。 至少先天境界之下是绝对没有了。 南宫翎两手握住两种箭支,笑眯眯地走向福王,“还要不要试一试你左手上的袖箭?” “不用了。”福王呐呐道:“要是用坏了。” “用坏了自然是没有了。”南宫翎理所当然地看向福王:“公主年纪比你小,你打算一直让公主罩着你?凭什么?” “凭你会卖惨,会示弱?” “我劝你不要了。” “先天下九境,境界不算低了,再装惨淡下去,让人打心眼里看不上,就得不偿失了。” “你好歹是个王爷,还是个嫡子。你只管你自己舒坦,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着安家在煎熬。我就想要问你一声,公主欠你了吗?” 福王急声道:“公主不欠我......” 南宫翎打断福王:“你欠公主的该好生还一还了。你走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等你把欠公主的都还清了,再来见公主吧。” 南宫翎的神情温和得让福王毛骨悚然:“否则欠账越来越多,你日后拿什么来还呢?要你的一条命多没意思啊,你还点有意思的东西来吧。” “这些暗器保住的不该是一条百无一用的性命才对。我说得对吗?” 福王忙不迭地点头:“太对了!我想办法还,一定想办法还!” 南宫翎满意地点点头,耐心地教福王把手弩和袖箭重新装好,兴致盎然地看着福王落荒而逃了。 等福王走了,南宫转向练功房的窗外:“高师妹,可有指教?” “指教当不起。”高妙仪从一扇半开的窗口旁现身,低声笑道:“你把福王吓走了也是好事,公主府彻底清静了,我们也好放开手脚行事。” “只是安馨......” 南宫翎开心地笑了:“她会当成是送瘟神。安家没有野心,福王也是个没野心的,走近了让人误会做什么?趁早散伙了,免得不拘哪个王爷上台了,还要忌惮两个没有野心的。” “何必自寻烦恼?” “高妙仪深深地看了南宫翎一眼,“你当心点,别玩火过了头,把手指头给烧着了。” “像这样吗?”南宫翎举起双手,十根手指尖上冒出火苗来,“想要烧了手指头,也得先有火才行,你看看安馨有火气吗?没有吧,她都谨小慎微到连蚂蚁都不肯踩死了。” “你有空劝劝她呀,脾气太好要被人欺负的。” 高妙仪忍不住骇笑,“你说明白了,安馨被谁欺辱了?” “我就这么一说,”南宫翎收起手上的火焰,心情愉快地劝说道:“我打算抽空带她去极北之地,或者是南海之滨走一走,她处处忍让不愿争斗,总要让她知晓,争斗在所难免。” “修仙逆命原本就是与天与命争斗。” 高妙仪明白了,她极其宽容地护短道:“哪里没争了?这会儿还在闭关修行,恨不得一日千里。安馨嘴上不说,可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想你要变强的人。” “她的争强好胜跟别人目标不同而已。” “你说的这些要让她去争,也得让她先看上了才行。” “要我说,安馨但凡出山,处处都是事情推着她走,由不得她不争,我心疼她还来不及,你别没事找事,把她给累着了。” 高妙仪意有所指地笑道:“你要是嫌她不争不好斗,找个好斗好争的去游历天下,闹个天翻地覆好了。我就期望岁月静好,安馨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她想过的日子。” 高妙仪这是在警告他?不,在嫌弃他?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早有预谋 南宫翎的笑眼定在了高妙仪的身上,“我倒更希望能站在安馨身旁,帮助她更强大些,能够随心所欲地让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高妙仪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在她的眼中,清风居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她以为安馨也跟她有同样的念想。她一直没有传信回去,这次她确定可以传信回去了。 南宫翎和安馨的亲事还是缓一缓再定吧,两人的年纪都不大,再过个三五年,等安馨自己确定了心意,再说不迟。 南宫翎等得了便等,等不了......这会儿等不了,以后更等不了,安馨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 南宫翎再也想不到,他一番鼓励安馨争强好胜的话,会带来这样的后果。他还打算滴水穿石,多给高妙仪和安馨说一说,让她们赞同他的念想,跟上他的脚步呢。 安馨闭关,高妙仪忙着修建别院,南宫翎留心着盛京城的动静,公主府里平静下来,一晃眼就到了安怀德的婚期。 安馨特意提前一天出关。 她顺利晋升练气期八层,基本稳定了境界,出关后拿到了安怀德亲自送来的请柬,连同高妙仪和南宫翎也一并接到了喜帖,知晓徐妈妈已经给他们三人分别备好了礼物。 又见到公主府样样妥当,翠屏山上开始平整地基,盛京城内风平浪静,秋家人派了秋敏行来参加婚礼,真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安怀德要成亲了吗?秋敏行来参加婚礼,安怀德的婚礼上不会出幺蛾子吧? 南宫翎最是明白安馨的担心,早已准备好了秋敏思和秋敏学的消息。 等安馨收到天胜境新掌门秋敏思去了霍迪国一趟,在不留山脚下兜了半圈,转头又回去了暗黑森林消息,安馨总算安心了。 看样子,安怀德这趟能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 欢乐的气氛在公主府中蔓延,难得的是晚膳前,安怀德百忙之中骑马赶来了,见着安馨已经出关,忍不住在饭桌上,对着安馨庆幸道:“我是真怕你赶不上出关啊。” “祖父祖母天天在家里念叨,生怕你听信了谗言佞语,不肯回府参加婚礼了,催着我一定要来。” “祖父说了,我爹要让我哥承爵是他的事,分不分家是祖父祖母的事,两码子事情不可相提并论,你别听信闲话里说的,我和大哥都没想要霸占你的那份家产。” 安馨扫了眼高妙仪和南宫翎,这事没人跟她说。她能说她运气极好,安家的银钱要不要都不要紧吗? 高妙仪抬眼看了看安馨:“不是什么大事,飞云门长老供奉不少,家产之争不必放在心上。” 南宫翎笑得更开心,“多大点事,闲杂人等的胡言乱语不听也罢。” 安馨转头也笑了:“二哥尽管放心,没人跟我说过这些,你不说我都没听过。我在盛京城呆的时日不会太长,安家的家事你们看着办,大事知会一声,小事随意吧。” 安怀德多少有点唏嘘,“大妹妹,我爹他不是有心的,我娘......我要成亲了,我爹触景生情,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了,恨不得你二嫂一进门,他就逍遥江湖散心去。” “等他的心思从这上头过去了......” 安怀德说不下去了,他不能骗安馨,他爹跟他娘缱绻情深,他爹很可能过不去了。 安馨多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会意地接过了话头,“都说盖棺定论,你爹如今只记得你娘的好了。” “你跟我说说,你爹跟你娘有不好的时候吗?我听说你爹把莫妈妈一家送走是有缘由的,你知道缘由是什么吗?”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这人不是最会说话吗?怎么把话说成了这样? 南宫翎在安馨的瞪视下,尴尬地打起了哈哈:“吃菜,吃菜!不说这个了,都说了盖棺定论了。闲话莫说,莫说闲话。” 安怀德勉强地笑了,他是亲耳听见过他娘中了邹家的圈套,为了他的前程跟郭尚德勾结,要设计安馨的亲事的。 这事极其隐秘,当事人正是莫妈妈,外面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到了南宫翎的耳朵里,是莫妈妈那边出了事了? 安怀德心不在焉地用过了晚膳,告辞出了公主府,骑马往安国公府赶路。安馨一等安怀德走了,便拖着南宫翎跟了上去。 安馨见天色越暗安怀德的情绪越低落,神色中即将成婚的喜悦越来越少,忍不住传音对南宫翎抱怨道:“你先前的提醒就差没说,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回好了,明日的喜事要是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安馨,”南宫翎拖长了声音,“你明知华芳叶是个隐患,秋家随时可以用来威胁安家,不在成婚之前解决了,难不成等成婚之后再来掰扯?” “你就没想过嫁过去的卫嫣然,连同卫家都要担上风险?有些事情不能视而不见,坐等事情发生。你提前一天出关,我很高兴,我以为你是想要把这事挑明了,把脓包挑破了,让事情彻底过去了。” 啥?南宫翎早有预谋? 南宫翎认真道:“你好生想一想。” 想什么想? 他分明设计好了套路,等着她去走,还要装模作样让她想,当成是她的决定? 安馨不上当,“不用想了,你不就想让我跟着安怀德回去,直接捅破安家人最害怕的事情,让大伯父变得正常,让卫家跟安家结成跟紧密姻亲,让我没有了后顾之忧,尽快回飞云门修炼吗?” “说吧,你手中有什么杀手锏可以一招致胜,要是没有,我们或许要连夜去丰饶山庄,把叶夫人的坟墓给掘了。” 南宫翎好奇了,“干嘛要掘墓?” 安馨轻轻地叹了口气,“总要天衣无缝才行。天胜境若是出手,不会放过现成的证据,这个把柄不能给他们留下。” 南宫翎再接再厉:“那要是没有我帮你,你要怎么做?” 安馨极速思量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错了。” “先前看见华芳叶和郭冕死的时候,我就该及时留下证据,不能因为嫌弃他们就置之不理。” “你要是不肯把当初留下的影音石给我,最好的办法是我这就杀去天胜境,把秋家人一锅端了,杀一儆百,让天胜境噤若寒蝉,再没人敢来招惹安家。” 安馨笑颜如花,“你满意了没有?” 满意,太满意了。 南宫翎受宠若惊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反复跟安馨说过多次要除恶务尽,要心狠手辣,安馨全都听不进去,这次出关忽然就变了? 南宫翎的目光探究地望进安馨的眼眸深处,他想要知晓,跟他说话的真是安馨吗?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争执 “不用这么看着我。”安馨睁开南宫翎的手,加快速度往安家飞去,“你信不信安怀德回了安家,定会跟安国公说起你的怀疑。” “安国公听了,你猜他能不能忍住心底的煎熬,要给安怀德说实话?若他忍不住,安怀德听了安国公的实话,你猜他会头脑一热做什么?” “要是安怀德连夜退亲,安卫两家亲事作罢,新娘子卫嫣然会不会吞金自尽,安家卫家反目成仇?” “我猜真要是这样,天胜境说不定还会弄一个华芳叶上门去卫家求情,最好再加上郭冕也在,两人一起说出惊世骇俗的故事,当众殉情而死。” “让盛暄帝抓住机会,趁机治安家一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我这个公主,看在你的面子上,又因为别府另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剥夺了公主的封号,从今往后,再也不许踏上申国的国土。” 安馨回头看向南宫翎,笑颜如花:“我说得对不对?” 不等南宫翎搭话,安馨接着说道:“这等抄家灭门,颜面扫地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忍,定然要竭尽全力出手避免事情发生。” “让我想想,你想要我做什么?” “跟安国公父子坦诚华芳叶和郭冕的去处和生死是肯定的,影音石中华芳叶的样子变化极大,他们未必会认出她来,我手上没有其他的证据佐证,他们未必肯信我。” “就算信了我又如何?我和你来不及去天胜境杀人了,天胜境若是真的要发动,我们要如何阻止?今天要不要满盛京城找人,把疑似华芳叶和郭冕的人都找出来干掉?” “万一有漏网之鱼要怎么办?天胜境还有我们预料不到的后手又怎么办?要不要知会一声卫家?卫家会不会正是天胜境的圈套?” 安馨把自己的思量全都说了出来:“这些都治标不治本,要不要干脆杀了盛暄帝,让申国变了天?要不要扶持安家上台?给天胜境送去更大的把柄,让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我要不要先杀了盛暄帝,再抢先向天胜境发难以绝后患?灭了天胜境可没有杀了盛暄帝那么简单,我们要不要拖师门下水?有天行峰在一旁虎视眈眈,会不会演变成三大仙门一团混战?” “哎呀!”安馨看向南宫翎,故意地高声叹息:“这么多的可能要怎么办才好?” “依我看,还是干脆把安家搬走算了,把他们用‘飞船’全都搬到飞云门去,不让他们再留在俗世拖我的后腿。你猜安家会同意吗?” “你猜他们会愿意放弃麾下的人马,放弃一呼百应的日子,去飞云门从头做起,只为了不拖累我吗?我在他们心中有那么重要吗?” 安馨目光闪闪地看向南宫翎,“你还想要我说下去吗?” 南宫翎笑眯眯地闭紧嘴巴,他确定了,这个安馨还是他熟悉的安馨,不肯听他话的安馨。安馨愿意多说话,他心甘情愿纵着她。 安馨握紧了南宫翎的手,另一只手挥起了拳头:“我们的目标是不是要变成霸凌天下,成为天下的霸主,一统三大仙门三大朝廷,顺者昌逆者亡?” “你打算花费多少时日做这些事?我们扶持的人,会不会生出不轨之心,需要时时弹压?”我和你会不会因此有了更多的纷争,相看两相厌反目成仇,被人各个击破,自相残杀?” 安馨笑眯了眼睛,“这事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处置,你想好你的目标是什么了吗?” 面对安馨看似柔和,实则疾风暴雨般的质问,南宫翎默默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枚影音石和一瓶‘真言丹’,好脾气地笑道:“要说服安家人很容易,给他们看了这个,他们自会相信。” “实在不相信,可以给他们留下‘真言丹’,等有人上门寻衅挑事,自也能分辨出真假来。” “至不济,你把在天胜境祠堂的影音石给你大伯父看过,他也能知晓事情的轻重。只要耐下性子,要分个黑白是非还是容易的。” “我一再鼓动你行事周全果决,不留后患,也是怕你心慈手软,对隐患放任自流,以至于积重难返不可收拾。” “这事落在我身上,第一,我不会像你刻意跟门派保持距离,以至于在盛京城无人可用,就算是有人用,你也不敢百分百放心。” 南宫翎这话,让安馨不服气了,她伸手接过影音石:“你在盛京城有谁可用?” 南宫翎笑了,“算上我,天鹰宗在盛京城有三十个先天高手,你要不要我用烟花召集他们现身出来?” “先说好了,他们出来了,只有一个法子能让我免除责罚,那就是宣告我们的婚期,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试一试?” 安馨顺手把影音石装进储物袋,果断拒绝道:“不要。我宁可听你继续教训我。” 安馨抢先飞进安国公府中,熟门熟路在外院书房附近潜伏下来,对紧跟而来的南宫翎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南宫翎好脾气地继续传音:“这等事情发生了,安家把把柄送到了秋家手上,而你跟秋家的过节,安家知之甚少,里面可以利用的漏洞极多。” “换作是我,我不会让这些漏洞发生。有漏洞了,也会想办法及时堵上。” “你知道吗?有很多次,我想跟你说,让你把安家人,至少把你大伯和安怀德,带去看看华芳叶。然后把天胜境的那个矿场直接给端了,留下足够的活口,让事情在安家和天胜境之间过了明路。” “不会留下今天这样的后患,涉及更多的人和事。” “我没跟你说,是担心你认定我心狠手辣,要跟我疏远。我由着你行事,你又总想要由着安家人行事,安家人中你大伯的性子最拧,安家人都围着他行事,才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这事是你要先拿定主意,再由着你大伯来决定行事的方向,依我看真是死路一条。到时候,安家真要灭门了,我们为了救他们被千夫所指,与天下人为敌的时候,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至于你说的霸凌天下,真是个好主意。要让你彻底放心,心无旁骛跟着我去修仙,这一步只怕是不得不行。时日再久也得要做。” “你心思太重,顾虑太多......” 南宫翎停住了说话,安怀德到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和盘托出 安馨看着安怀德匆忙从他们藏身之处走过,想了想,跟南宫翎说了一句:“我跟上去。” 安馨掩藏着身形,主动跟在安怀德身后,躲藏到了安志坚的书房的房梁上。南宫翎咧开嘴笑了,破例没有跟上去,留在原地撑开了窃听阵法。 安馨聪明得很,听了他的话,只怕要有所动作了。 安怀德进了安志坚的书房,三言两语把见过安馨的事情说了,又把南宫翎的提醒只字不漏讲了,担心地问道:“爹!莫妈妈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娘亲的名声......” “噤声!”安志坚低声呵斥道:“为尊者讳你忘记了?别忘记你娘亲对你的好。等新媳妇过门了,也别忘记了跟她说。你娘亲虽然故去了,该有了礼数不能少......” 安馨听不下去了。 她破例跟南宫翎争执,争明白了一件事情,叶芳华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再藏着掩着,让事情发酵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有些脓疮是得要挤破了才能痊愈。 她从房梁上轻飘飘地落下去,出现在极其惊讶的两个安家人面前,不等两人开口说话,先发制人道:“大伯父何必再自欺欺人?非要到抄家灭门的时候,才跟二哥说实话吗?还是大伯父根本不打算跟二哥说实话?” 安馨说完这话,二话不说,直接刷出隔音阵法和影音石,“我相信你们还能够辨认出里面的人是谁?一起看看你们最熟悉的陌生人的真面目吧。” 安馨催吐灵气,影音石在书房的书架上投射出光影来,华芳叶,不,叶芳华粗俗不堪的样子一显露出来,安志坚和安怀德齐刷刷倒抽了一口冷气,安怀德惊叫出声:“娘亲!” 他伸手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华芳叶和郭尚德自相残杀,心惊肉跳地听着里面的老妇人颐指气使地说着:‘信哥儿和德哥儿都认得出我的笔迹......‘听着老妇人疯狂地大叫:‘儿不嫌母丑.......’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金尊玉贵的母亲,会丑陋不堪到连家里最下等的仆妇都不如。他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舍不得放过书架上每一个影子。 他从声音里听出来了,那是他娘亲的声音,他不敢相信,已经死去的母亲为何会重新暴毙一次。 书架上的画面和声音一消失,安怀德就急不可耐地转向安馨:“大妹妹你救下了我娘亲没有?” 安怀德还想要救叶芳华? “救不了。” “为什么救不了?这是神仙才能掌控的物事吧?南宫翎神仙既然在,如何不能就娘亲一命?” “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帮你把你娘亲养好伤,完完整整地送回来,让安家替她陪葬?或者是你愿意死遁陪着你娘亲远走江湖?” “我愿意。她生养了我,我该给她养老送终。”安怀德红肿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安馨:“大妹妹,你是不是把人救下来了?” 华芳叶恶毒成了那个样子,安怀德还情愿舍去一切,要守着华芳叶尽孝。不得不说安馨低估了安怀德的孝心, 安馨神情冰冷下去:“二哥的孝心只对着你的娘亲,不用对着你爹,对着祖父和祖母吗?你也不问你娘亲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不等安怀德再问,安馨干脆地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志坚说道:“这是我被封为安国公主后第二日发生的事情,也是我第二次见到死遁后的华芳叶和郭冕。” “第一次是三年前出殡,丰饶山庄被袭之后,我见过他们一次。跟你们看这个说这些,不会要追究后面的缘由,而是想要让你们知晓,三大仙门比你们想象的更强大。” 华芳叶和郭冕的名字一说出来,一直凝神不动的安志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神色之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神情低落地叹息道:“是我害了她。” “我若是不想要成全她,跟她的青梅竹马过上她心心念念的好日子,让她干脆死了,也比多受几年苦楚,不得善终来的更好。” 安志坚叹息完这句,好似落下了肩头千金重担,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我欠你们许多交代,不过人死如灯灭,我不想多说我跟叶芳华的孽缘。” “我想说的是,是我拜托秋敏学帮助我让叶芳华死遁的,也是我答应过他,再也不会过问叶芳华的消息。都是我的错,但凡我没有说这话,秋敏学也不会如此打发了她。” “对你们而言,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安志坚抬眼看向安馨:“多谢你,让我知晓了她的下场。也让我能给你两个堂兄有了确切的交代。” 安志坚转头对安怀德说道:“你大妹妹说得对,你娘咎由自取,我对她网开一面,已将让安家授人以柄,不能再放纵姑息。换一个人,你还会这样对她吗?孝顺也不能愚孝。” 安怀德呜咽着哭了起来,他是个极其孝顺的人,他爹的斥责让他彷徨失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馨没有劝他,这事没法劝。扪心自问,安馨是希望华芳叶遭到报应的,这跟安怀德无论如何不肯嫌弃华芳叶截然不同。 安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馨收起影音石,从储物袋中刷出另一个影音石来:“原本安家跟秋家是姻亲,让秋家帮着做些隐秘的事情,也比旁人可靠,奈何秋家毕竟身在天胜境,到底是修仙门派,跟我的关联更多些。” “这些年我跟秋家纷争极多,已经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很多事情没有给你们交代过,大伯母的事情我也很想让它过去,奈何很有可能过不去了。” 安馨平静地站在两人面前,轻缓地从三年前去天胜境说起,把天胜境交换‘飞船’时,白纸黑字签下的她绝不做圣女;把秋敏学和秋如枫两人对她的设计,把秋如烟带人在悦来客栈对她的劫杀...... 把秋如云算计罗致志失败后,到清风居找她卖惨;到这一次去天胜境救急,秋鸿毅反倒算计她,她被先圣女所救;她在天胜境灭杀野兽示威......挑拣着跟安志坚父子简单地说了。 有祠堂当日事变的影音石为证,安馨惊心动魄,‘神话’般的故事,变得毋庸置疑的真实。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意欲何为? 安怀德收敛了眼泪,跟他爹一起凝神细听安馨继续往下说道:“我跟秋家已然成为生死大敌,很担心安家夹在其中遭受池鱼之殃。” “再加上先前大伯父送上门给秋家的把柄,秋家若是借题发挥发作起来,抄家灭门都是小的。” “我今日破例给你们看两枚影音石也正是担心这个。换作我是秋敏学,想要借用安家对付我,二哥明日的亲事正是最好的时机。” “我以为大伯父先前赶我去公主府,盛京城中出现安家要分家的传言,大抵也是防备着秋家。” “我今日过来,也是想要听听,若是真的事发,安家意欲何为?” 安怀德下意识地答应道:“我娘早已入土为安,”他急切地看向安志坚:“旁的......真的就是旁的了。” 安怀德这个孝顺儿子想的自然是要保全叶芳华的名声。 安志坚抬起手止住了安怀德继续说下去,他镇定地看向安馨:“说吧,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安馨接住安志坚的目光,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道:“不仅仅是大伯母的事情,连同我跟秋家的恩怨算在一起,安家对上秋家毫无胜算。” “秋家捏住安家威胁我,我也只能屈服,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生不如死。若是可以,我真想让你们搬到飞云门去,你们距离我近些也能让我护着你们......” 安怀德急声反驳道:“大妹妹可以回来住!” 安馨的目光落在安怀德的身上,安怀德着急地涨红了脸:“飞云门虽好,可我们武功不济,定是要拖累大妹妹,申国到底是世俗朝廷,天胜境多少还有顾忌。” “只是,要大妹妹付出太多......” 他说不下去了,易地而处他要是安馨,会忍不住扇他自己。可安家在申国根深叶茂,安馨在飞云门不过一人。他才刚要成亲,事先并没有跟卫家人说过,卫嫣然愿不愿意跟他走? 安馨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啊,我能把你们搬走了,也不能把你们的姻亲也一起搬走了,就算把你们的姻亲也搬走了,你们的姻亲也还有姻亲,要护着多少人才是尽头?” “只是,我若是搬回来,你们以为皇上会放心?我若不是飞云门的长老,天胜境会有多忌惮我?还有,我生而为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护住你们?” 安馨有点生气了。 让安家搬去飞云门是她能想到的最容易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其他的办法都比这个复杂且后患更多。 “我们不要你护着。”安志坚难得温和地说道:“安家没能替你爹娘兄长报仇,已经有愧于你,再让你一个小辈护着,我等男子如何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还有比让安家搬去飞云门更简单的办法可行,安家可以分家。等你二哥的婚事过后,就分家。把你当成二房分出去,安家不会再拖累你,你也不用在顾忌安家。” 安馨骇笑:“你们以为分家真的能让安家逃过秋家的算计?” “总要试试不是?”安志坚坚持道:“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以不用担心跟秋家的争斗,还要顾忌我们。皇上也不必再担心,有你在背后支持,安家会有了旁的野心。” “哦?”安馨极其认真的问道:“安家真没有野心吗?若是我有朝一日踏上仙途,跟南宫翎一样修成了神仙,安家也没有野心吗?” 安志坚的眼光一下子犀利起来,随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 又倏然暗淡了下去:“我没有。你的两个堂哥有没有,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安怀德也赶紧撇清道:“我没有。我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我连封侯拜相都自觉不能够,不敢肖想旁的。” “大哥有没有我不知晓,大哥就算有,他也不会忍心劳动你。大妹妹,你就算成了仙人,前头不是还有南宫翎吗?安家的野心也不是我们关起门来,光想想就行的。” 安馨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听到安家自主表达没有野心。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没有野心好啊,少了她多少事。 安家没有野心只求自保,若是这样都不能让安家安然存活下去,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要杀人了。 “分家就不必了。”安馨淡定道:“太刻意了,瞒不住人。” 安志坚抬起手阻止安馨继续说下去:“刻意才好,以退为进。最好是在你跟南宫翎定亲之后再分家,威慑力会更大。” 安志坚愈发和缓地跟安馨坦诚自己的打算:“明眼人都知晓,安家为何要分家。若是有人再欺上门来,一笔写不出两个安字来,你和南宫翎再出手,算不得持强凌弱。” “安家行事总要站在道理一边才是。” “连同你大伯母的事情,我也认为顺其自然为好,真要有人打上门来,早些把这个隐患给剔除了,免得时刻担心随时会发作。” “此事宜以静制动。” “你也不要以为分家了,安家就不是你的依靠了。大伯父虽不才,到底也是你的长辈,护住你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家族的传承都是靠长辈护持晚辈延续下去,你武功再高见识再广,回了家也照样该有长辈罩着你才对。” “做给外人看的,和我们心里有数的,可以是不同的。我先前催促你赶紧去公主府,你不要心怀芥蒂才是。” 安馨有点恍惚,这是她印象中油盐不进的大伯父吗?他这样温和到小心翼翼跟她交底,真是让她不适应。 安志坚还没有说完,“外面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至少不拖累你是应该的。若是事有不协,安家陷入泥淖救无可救,你不必纠结,当自保为上。” “千万不要给我们陪葬。我们都不如你武功高强,留下你还能替我们报仇。” 安志坚苦笑一声,“把你分家分出去了还有一个好处,不用为了顾忌我们连报仇都要缩手缩脚。” “你跟南宫翎定亲的事情也该好生过礼,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光嘴上说不走礼数是不对的。” “定下来了我也好安心,先前让秋敏学帮我办事,也是以为两家早晚会亲上加亲......” 安馨赶紧打断安志坚:“这事不急......” “急!”安志坚接着说了下去:“南宫翎住在了公主府,日后要是不能定亲,成亲,你身为女子要耽误你了。” “当然。”安志坚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闷下去:“如果你是不情愿的,你说给我们听,就算南宫翎成了仙人了,安家也不会把你许给他。” 安馨落荒而逃,“分家还是不必了,以静制动可以有。你们心里有数,多做些提防还是要的。南宫长老还在外面等着我,我这就走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太憋屈 安志坚和安怀德面面相觑,安怀德喃喃道:“大妹妹这是......” “噤声!”安志坚低声呵斥道:“这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好生记住了,你娘早已不在了,你是个孝顺儿子,任何玷污你娘名声的人都是敌人。新媳妇进门,对你娘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了。” 安怀德点头道:“爹,我娘......” 安志坚打断安怀德,“这事我自会跟你大哥说,到时候你一起来听听,同样的话,无需分成两次说。不管是谁拿这事陷害安家,都是与我们为敌。” “......” 安馨没有听见安志坚训儿子,她隐着身形分出来跟南宫翎汇合,两人继续飞回畅春园,一路上看这南宫翎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偏偏南宫翎还要逗她:“看,你大伯父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嘛,处处替你着想,真想要跟你分家。” 安馨不想理会南宫翎,今天去安家这事从头到尾,他想要的就是让她跟安家分家。她跟他交心,安志坚跟她交心,都遮掩不住他想把她从安家拔起,要拐走她的算计。 她不喜欢被人算计。 她跟安家分家了,对她的好处极多,安家呢? 安馨转头对南宫翎认真传音道:“大伯父明白事理,想要护住我,我自然也要护住他们。分家的事情不必再说了。我打算好生看过他们的武功路数,想办法提升他们的武功,让他们能够自保。” “我已经看过了。”南宫翎喜悦宠溺的声音,怎么听都是在向安馨邀功:“总不能让福王在我这里占了便宜,反倒让安家吃了亏。我都替你想着呢,已经教过你大伯父武功了。” “你大伯父都催着你我赶紧过定亲的礼数,等你二嫂三日回门那天,我让人送定亲礼去安家好不好?” 安馨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她在距离畅春园不远的空旷山林上空站定,满脸寒霜地郑重道:“不好。你这么折腾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想要反悔,想要挑战我的耐性?还是想要逼我做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咱们明着说。” “想要反悔,我跟你坦白,我这辈子没打算成亲。先前跟你说过的也只是待你结丹之后再说亲事,从来不曾答应一定要嫁给你。” “你见缝插针处处说起亲事,是觉得我是朝三暮四,是个轻易就能被说服的人?还是你以为我的意愿不重要,非要我改弦更张,非要我这个半拉子仙人,迎合你你才满意?” “以前你嘴上说说过过嘴瘾,我忍忍也就罢了,这回你引着我去安家,引着安志坚说出过定亲礼的事情,步步为营紧逼我实在太过分!你真想我们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吗?” “别说什么相依相伴踏上仙途,也别说你有什么劫数非要我救,这世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想要百依百顺的女子,哪里找不到?为何非要处处作弄我不罢休?” “非要让我不情愿不高兴,发火你才满意?” 南宫翎的眼中温柔得好似要滴出水来:“馨馨......” 安馨气愤道:“我叫安馨!” 南宫翎立即改口,“安馨。” “你知道你这会儿生气,有多好看吗?我认识你四年了,一起经历了无数的凶险,你是一个极好的盟友,可是你始终跟人,跟你身边的一切都有距离。” “我距离你最近,我的感受最深。”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想要你从你身边无形的隔膜中走出来,随心所欲在我的身边嬉笑怒骂,我想要让你知晓,无论如何在我这里,你都可以做回你自己,无需遮掩躲藏。” “我们俩的亲事。”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逼你了。你没打算成亲,定然是我还不够好,让你不想要嫁。我会争取做得更好,让你能放心嫁给我。” “只是,你我定亲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出去,不正经地把礼数走全了,对我们两派,对你我和安家都不是好事。” “你好生想想。” 安馨很想跟南宫翎说,她都不打算嫁人了,名声不名声的她不在乎。可她到底是个讲道理的人,她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你若是出尔反尔......” 南宫翎举起右手,握成拳头主动接了下去:“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死。” 南宫翎不接话还好,一接话,安馨刚刚平息的怒气又上来了:这人从头到尾分明是故意的。 南宫翎还没说完:“你不肯嫁我,也要等定了亲再嫌弃我。这会儿,我俩骑虎难下,到时候安家逼迫你,你可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安馨转头就走。 气死了! 她打不过,也说不过南宫翎,她顾忌太多,总是束手束脚,不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南宫翎欢喜地追在安馨身后,再添了一把火,“那咱们说好了,你二嫂回门那天给安家送定亲礼,你可不能发火,把定亲礼给扔出来了,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哈。” 哈你个大头鬼! 安馨怒火中烧,直接转向飞向翠屏山,趁着夜色,对着修建别院的地方,一阵拳打脚踢。 飞沙走石间,南宫翎赶紧给下面驻守的弟子传音:“不必出来查探,我来助你们平整地基。” 他还好心地传音给安馨,“向左向右三十丈距离之内可以任意施为。若是还不够的话,向上三十丈,还有百丈距离的山林需要平整。” “没想到你看过一次图纸能记得这么清楚。你要是喜欢这里,日后我经常陪你回来小住。” 安馨闷着头,只管将全身的灵气灌注在两手两腿上,隔空想着面前的山林轰击而去...... 都怪她境界太低,才不得不在南宫翎面前憋着一口气,有朝一日,她超越了南宫翎,她要让他好看。 安馨御使灵气越来越快,双脚踢过之处,树林齐刷刷比砍断,双掌掌风落下,“碰碰”的闷响中,地面被她轰击得凹陷下去,变得坚实起来。 南宫翎满意地看着安馨掌风过处,还能精准地避开地上倒伏的树木。太厉害了,安馨刚刚晋升练气期八层,对灵气的掌控能够做到这样,简直就是天才! 真好。就算安馨把那些大树和泥土都当成是他,恨不得砍了,拍扁了,他也甘之如饴地认了。以后他真该时不时让安馨暴怒一回,把心头的怒火都发出来,变成修炼的动力,督促她早日筑基。 安馨一个修士总躲在凡人中做缩头乌龟,算什么事?跟他一起飞天遁地做神仙才是正经。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以命相逼 安馨折腾了大半夜,直到用完了身上的灵气,才被南宫翎拖回了畅春阁。她不眠不休接着修炼,等浑身再度充满了灵气,惊喜地发现灵气略有长进,方才收起聚灵阵出了寝房。 等她梳洗完毕,用过了早膳,香莲才低声向安馨禀报:“三表少爷早来了,南宫长老带着他去了百花亭喝茶等你。” 秋敏行来了? 安馨静了静,她昨天发的脾气,半点效果也没有,南宫翎照例恨不得把公主府的事情包圆了,昭告天下他是公主府的男主人。 安馨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遇上南宫翎这样工于心计,沾上了便甩不掉的牛皮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馨到的时候,百花亭中高妙仪也在座。远远看去,分属三大仙门的三人都穿着门派衣裳,一白一天青一墨绿,围坐在百花亭的茶座旁,客气地着聊天。 安馨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秋敏行变了。 秋敏行脸庞上颧骨凸起,跟安馨有八分相似的大眼睛,阴森森地看着人,跟她一个月前在邵家部落见到秋敏行判若两人。秋敏行身上墨绿色的袍服空荡荡的,若是半夜里骤然看见,只怕要把他当成是个屈死的饿死鬼了。 秋敏行见着安馨来了,主动站起身来招呼道:“还以为表妹身体不适,不肯见我呢?看样子,表妹气色还不错。” 安馨淡笑:“多谢三表哥关心,我昨夜练功晚了,今早误了早课,一觉睡到这个时候,难得有机会偷懒。” 安馨一边在高妙仪身旁坐下,一边扫视不正常的秋敏行:“三表哥清瘦得厉害,是练功太过了吗?该歇息的时候也要休息。” 客套完毕,安馨话头一转,“你来参加二哥的婚礼,打算送什么礼啊?” 秋敏行重新坐了下去,他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容来:“礼单已经送过去,今日该已经送上门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足挂齿。天胜境百废待兴,秋家更是今非昔比,能够拿出手的物事都被灵禽灵兽糟蹋了。” 高妙仪一边给安馨斟茶,一边笑盈盈地问道:“天胜境不是地下密道密布吗?灵禽灵兽有侵入密道中吗?” 当然是没有,秋敏行也就这么一说,还被高妙仪直言不讳给怼了。 秋敏行的脸色沉了下去,“高师妹真该去天胜境看看,一眼望去天胜境颓败荒凉得如同乱葬岗。”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你们看看我这个样子,半夜的时候看见我,像不像是地底下爬出来的厉鬼?天胜境比我更凄惨的人多了,暗黑森林太难了。” 这话别说高妙仪不相信了,连安馨和南宫翎也不肯相信,高妙仪放下茶壶,和缓地问道:“怎么会?” “暗黑森林九个部落,除了舒家部落失陷之外,其他八个部落没听说有事啊,有八个部落拱卫着,天胜境重建起来不是难事吧。” “暗黑森林向来不缺木材,人手也能从各个部落抽调上来。我听说了,先前我们两派赶去救援,秋堂主还不想让我们进去呢。” “你别哭穷,安二哥也没想收你的重礼,你别是急功近利,修习了什么不妥当的功法才变成这样吧?你当心点,别想着你表妹晋升先天就着急了,你看看我,我才先天下八境,不也没着急吗?” “我们两派收走你们祭祀堂的那些武功秘籍,真是为你们好。” 这是最基本的判断,秋敏行暴瘦十有八九是跟功法相关,高妙仪的警告也是真心为他好。高妙仪还记得当年在飞灵峰中,为了救下安馨,秋敏行和秋如枫出过力,愿意多劝两句秋敏行。 秋敏行苦笑起来,两只眼睛愈发森冷得骇人,“我哪里还有时辰练功啊!暗黑森林九大部落名存实亡,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茅家部落没了,只剩下一个族长茅力阳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据说茅家部落的暗道中全是死尸,进入茅家部落聚居地的人和野兽全都中毒而死。茅族长是一个人爬出来的,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比我还要不如。” “天胜境已经封锁了通往茅家部落的所有道路,让毒性在里面自生自灭,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茅家部落重新开放。” 安馨的眼风扫过南宫翎,南宫翎端起桌上的茶盏喝茶,用眼角余光跟安馨交换眼神。两人心领神会,他们在申国和暗黑森林边境遭遇的剧毒,就是从茅家部落出来的。 茅家人自诩医术高明,口口声声要人做药人,这回砸手里了。茅星宇还敢劫持福王一群人,威胁申皇,继而威胁他们,他们该当同情恶人吗? 他们两人隐晦的眼神,没能让秋敏行察觉,秋敏行继续说了下去:“娄家部落就不用我说了,你们两派的人往来路过都看见了,还像个样子吗?灵兽过后,寸草不生。” 太夸张了。 就算地面上寸草不生,还有灵兽没有撞断的大树呢,至少他们从天上飞过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娄家部落的地貌有多大的变化。 有了这个基本判断,当高妙仪转眼看向安馨的时候,安馨微微睁了睁眼睛。 高妙仪了然,秋敏行是在卖惨呢。易地而处,也没有比卖惨更好的策略来见他们了。 秋敏行敏感得很,见自己说的话,无人动容叹息,马上转了话头:“九大部落中差不多废掉了四个。” “最麻烦的是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始终不曾关闭,舒家部落全然失陷,天胜境抵御灵禽灵兽的防线比原来增加了何止十倍?” 秋敏行痛心疾首,深深叹息:“驻守防线阻止灵禽灵兽突围的人手都不够了,何谈重建天胜境?” “我来是想请南宫神仙再去天胜境,封锁舒家部落的防御阵法的。防御阵法不关闭,天胜境早晚守不住。天胜境覆灭之后,你们也休想守住暗黑森林漫长的防线。” “防御阵法太长了,未必不会像舒家部落一般地出错,前车之鉴不能忘啊!要保住大家的性命的唯一的办法,是要先封锁了舒家部落原来的防御大阵。” 他站起身来,端正地给南宫翎行礼:“先前是我们糊涂,在南宫神仙封锁防御大阵的时候,急功近利,想要趁机多灭杀些灵禽灵兽,激怒了南宫神仙弃我们而去。” “我等知错了。” “还请南宫神仙看在暗黑森林众人性命的份上,再次出手,救苦救难。” “我来之前和舒族长和邵族长商议过了,南宫翎神仙若是愿意出手,我们三人甘愿受罚,用性命偿还当日的过失。”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要不要发动? 南宫翎笑了:“别威胁我。” “接下来,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要自戕在我面前?让你表妹出手救你,再让你表妹和高师妹一起劝服我走一趟?” “我不接受威胁。” “你先跟我说说,天胜境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吗?你们的新掌门秋敏思和你二叔,包括你都试过去封锁防御大阵了吗?” “总不见得,你们什么也不做,只管来我面前来用性命相逼,用世间芸芸众生的性命相逼,我就得九死一生去为你们冒险?” “还有,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为何会被打开,你们查清楚了吗?别想要欺瞒我们,我和安馨是去过舒家部落的,那里的阵法分明是被人打开的。” “从头到尾,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不是天胜境别有居心的阴谋还未可知?还是你笃定我去了暗黑森林,安馨定然会跟我一起去,还想要算计她一回?” “凡此种种,你一概避而不谈,光想让我去舒家部落替你们消灾。你们秋家还真是一脉相承,专门用威胁世间众人性命这一招,让人替你们卖命。” “三年前,我刚刚晋升先天成为天鹰宗掌门的时候,亲眼目睹过你祖父是如何威胁翟阁主和高掌门。事后我们商议过,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别人,是最愚蠢的手段,有那等功夫和精神,不如练功,不如去杀灵禽灵兽。” “还有,当初你们为何要在我关闭阵法的关键时刻捣鬼,目的何在?我和安馨身临其境会不明白吗?你们分明是要陷我于死地。我看在安馨的面子上,没有戳穿你们,算是给你们的居心叵测留下了颜面。” “你到我面前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笃定我们都是傻瓜,你们随便作恶我们都不会跟你们计较?是你傻,还是我们傻了?” 南宫翎劈头盖脸的一通斥骂,把秋敏行骂得脸色通红,随即紫涨起来。 太难堪了。 没有人帮他说一句话,连安馨也袖手旁观,想当初他们还在飞灵峰全力以赴护卫她,安馨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让滕芳菲去死?! 秋敏行热血上头。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暴跳如雷,防备着他暴起伤人的时候,他紧绷的身体忽然一松,仿佛被人抽掉了精气神一般,双腿一曲就要想着南宫翎跪倒下去。 南宫翎如何肯让他跪实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大抓手一出,把秋敏行凌空抓起,向着公主府外扔去,“回去告诉秋敏思,别在歪门邪道上下功夫,把心思放在灭杀灵禽灵兽和治理暗黑森林上。” “他若是竭尽全力了,我等自不会坐视不管。若是尸位素餐,光想旁门左道害人,暗黑森林很该推陈出新,换个家族来治理天胜境。” “别光想着成了我的姻亲,就红口白牙乱开口,为了安馨,大义灭亲的事情我来替她做。” 南宫翎远远地把秋敏行丢给了白鑫,“白首领替公主送客,天胜境疫病厉害,秋三暴瘦你当心传人了。” 白鑫警惕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是。” 南宫翎从抓起秋敏行开始,声音就大得畅春园的人都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先前的两句还好,后面的两句算什么? 分明是要引人遐思,诟病秋家心思不正了。 南宫翎‘送’走秋敏行,转头对高妙仪笑道:“高师妹,昨晚我跟馨馨商议过了,十一月一日,是个好日子,趁着我们都在申国,那天要给安家送我跟馨馨的定亲礼了。” “这是大事,还请高师妹周全一二。” 高妙仪诧异地转头看向安馨,没心思再多管秋敏行。 只见安馨端坐不动,一双眼睛里波澜不兴,半点娇羞都没有,高妙仪了然地点点头,笑盈盈地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应该的。” 她伸手拉着安馨站起来:“我听人禀报,昨夜南宫神仙在翠屏山上施展神功,一个人平整了两块地基。走,咱们去看热闹去。” “别净想着外面的烦心事,先去过了翠屏山,一起去翠月湖泛舟游玩去。我来这么久了,一趟都没去过,今天在船上烤鱼烤肉吃。” 安馨欣然从命:“好。” 高妙仪看向南宫翎:“南宫神仙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了。”南宫翎微笑道:“你们去吧,我看着点秋敏行,说不定他锲而不舍还会回来找我。” “舒家部落早晚要去的,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南宫翎轻笑着解释道:“先让天胜境忙着内乱,多受点教训,顾不上外面的事情才好。” “我会传信回去,让我们两派都增派人手,防着天胜境狗急跳墙,故技重施把祸患引出来。” 安馨想了想,也低声说道:“要不,你把《无上妙音》的功法传出去,让先天二境以上境界的人能够修习?” 南宫翎惊喜了,“你舍得吗?” “舍得。”安馨没有藏私的意思,却也略微有点犹豫:“《无上妙音》功法好学,适合的兵器难求,还是先找到了兵器,再说修习的事情为宜。你当心点,不要让功法传进了天胜境。” 原本高妙仪是打算私下多问一句安馨,为何要同意跟南宫翎定亲的。见过了两人商议,高妙仪闭上了嘴巴。 不用再问了,都是权宜之计。 安馨为了门派,连压箱底的杀手锏都甘愿拿出来,舍身跟南宫翎定亲算什么? 安馨愿意为了门派牺牲,她却舍不得安馨了。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安馨的亲事一定要安馨心甘情愿才行。 安馨没有主动跟她说,她就当没有这事。南宫翎可以对秋敏行咄咄逼人,要对安馨和清风居这样,那可不行。 高妙仪拉着安馨走了。 秋敏行被白鑫‘请’出了畅春园,没有再返回去找安馨和南宫翎。南宫翎质问他的诸多问题,他都答不出来,他已经意识到这趟他来得鲁莽之余,是在自取其辱。 秋敏行带着护卫,骑着马回去盛京城。 秋敏行的脸色阴沉像是要杀人,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天胜境竭尽全力也没法封闭,除非天胜境有人能够像南宫翎一样踏上仙途,或者是像安馨一样能用笛声灭杀灵禽灵兽。 他今日的目标错了。 他不该求南宫翎去舒家部落,他该求安馨,让安馨把秘技教给他们,理当更容易些。 如此一来,先前的布置还要不要发动?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安怀德成亲 隔日,安怀德的婚礼热闹非凡。 福王早早到了,带着一众权贵子弟,簇拥着安怀德穿街过巷去迎亲。 到了清平侯府,有福王打头,清平侯府没有过分为难安怀德,放了他们进去,欢欢喜喜接了新娘子回府,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安国公府前院后院从一早开始就人声鼎沸,欢歌笑语,向着四面八方弥漫。 盛京城内接到请帖的权贵之家如数到场,人人盛装出席,恭敬地奉上厚礼,与有荣焉地见证安卫两家的喜事。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过如此。 南宫翎站在外花园凉亭的长窗旁,一边听着老安国公跟护国公遥想当年,护着先皇挥军南下的趣事,一边留意着四方人等的动静。 都说盛极必衰,这许多上门贺喜的人当中,有多少人笑脸下会眼红安家,恨不得安家当众跌个筋斗? 秋敏行进了凉亭,扫视四周,找到了南宫翎,一脸喜气地穿过申国的权贵们,站定在南宫翎的身旁,低声感叹道:“今日这场喜事,有你我在,这世俗人家,没有比安家靠山更强了。” 那是,算上高妙仪,再加上南宫翎安馨未婚夫的身份,安家神奇地跟三大仙门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天底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南宫翎转头多看了秋敏行一眼,“要我说,安家的荣华富贵是自己拼出来的,秋家这么多年跟安家做姻亲,你们这个靠山并不曾给安家多少助力。” “这是你们谨守规矩本分,安家也安分守己,才有姻亲之间如君子之交的默契。” “我就不同了,我是个孤儿,最是稀罕这样的热闹,自是比你们更希望这样的喜庆能够绵延不绝,代代相传,回来一次便能看多一次。我不希望你体会我此刻的心情,毕竟孤儿不是那么好当的。” 孤儿?他这个年纪当孤儿? 秋敏行感受到了来自南宫翎的森森恶意,“感同身受我能够理解的,我找你是另有要事相商,我们借一步说话。” 南宫翎和秋敏行一起走了,剩下凉亭里的人继续谈笑风生。安修的一张老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他对南宫翎满意极了。 听听南宫翎多会说话,‘安家荣华富贵是自己拼出来的’,‘安家安分守己’,‘希望喜庆延绵不绝,代代相传’,全都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在座都是年过半百的老狐狸,听见了南宫翎的说话,哈哈哈,今日过后,安家理当稳如磐石,连秋家也不敢再动安家。 高兴之余,晚宴上安修开怀畅饮,欢喜地喝醉了。把招待宾客的事情,丢给了安国公和刚刚赶回来的安怀信,时不时轮换着去替南宫翎挡客。 申国的权贵们,没有放过近距离跟神仙接触的机会。南宫翎也随和得很,拉着秋敏行一路喝着敬酒,一路替安怀德挡酒,让安怀德清醒着进了洞房。 后院有英王妃早早来坐镇,一直陪着老安国公夫人和众位夫人们说话玩笑。随娇娇和宋慧主动替穆燕飞招待一众小娘子们,空出安馨来,让安馨去照应新娘子卫嫣然。一团喜庆欢乐中,什么差错都没有发生。 等到宾客们饭饱酒足,纷纷告辞的时候,南宫翎和秋敏行等着高妙仪一起告辞出门。三个人两人向南,一人向西。南宫翎送高妙仪出了南城门,刷出傀儡代替他,继续护着高妙仪回公主府,自己隐着身形跟上了秋敏行。 南宫翎有点担心,夜宴之前,他拒绝了秋敏行索要《无上妙音》功法的请求。 他给秋敏行的理由很简单,他和安馨都信不过天胜境拿到了《无上妙音》,不会反过头来对付他们。特别是安馨,被她外翁坑过一次,心有余悸之下急需自保,他不能让安馨日日煎熬。 南宫翎虽然答应秋敏行,一等找到合适的兵器,或者天胜境提供兵器,就会让人修习《无上妙音》,去天胜境住秋家一臂之力。可是以他对秋家人的了解,说不定秋敏行会含恨在心,转过头来就对安家下手。 南宫翎隐身藏在高空,向下看着秋敏行带着人回到盛京城天胜境的地盘:千金堂。 千金堂前院是药店,后院极其宽敞有十几个单独的院子,表面上是堆放药材的地方,实际上是天胜境在盛京城的总部。 秋敏行独自进了后院,心情沉郁地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多喝了一壶醒酒茶,任事不管回了寝房蒙头大睡。 安怀德的婚事刺激了秋敏行。 酒醉之下恍惚间,秋敏行觉得天底下的女子,唯有滕芳菲最信任最喜欢他。滕芳菲放心地喝下了他送上的夺命灵茶,让他轻易拿下了世间对他最好的女子的性命。 造化弄人,他始终无法忘记滕芳菲,这辈子他只怕不会成亲了。 无边的悔恨中,他企图忘记刚刚犯下的过失。他这趟出来,原本是要对安家下手的,可他怎么下得去手? 不,不是他下不去手! 是他一错再错,肖想着安馨的武功秘籍错失了良机,这会儿他再下令对安家栽赃嫁祸,一天之中不停地出尔反尔,朝令夕改,以后他要如何御下? 睡了,只有睡了,梦里他什么过失都没有,或许还能梦见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 南宫翎有点诧异,秋敏行就这样放弃了攻击安家和安馨的机会吗?秋家还要对安馨怀柔不成?不可能啊?! 安馨对秋家的警惕快要溢于言表了,秋敏行还没能看出来吗?秋家还有更大的算计不成? 南宫翎不放心,掉头回了安家。 他刚到安家附近,安馨的神识延伸出来,一发现是南宫翎,安馨便给他传音道:“今日我住在馨宁院,这里有我守着,你自回去歇息。” 南宫翎失笑了,他干脆地掉头飞走,“若是有事,发射烟花多抵挡两柱香,我自当赶来。” 南宫翎差点忘记了,安馨还在跟他赌气呢,半点不想他介入安家的事情。 回程中,南宫翎有点沾沾自喜,他难得见到安馨跟人置气,这趟跟他生气开了先河,这样的独一份,他珍惜得很。 等他们定了亲,他再慢慢把安馨哄回来,对她百依百顺,让她原谅他好了。其他的事情他都能让着安馨,他们两人的亲事,他如何能够退让? 南宫翎走了。 安馨自觉责任重大。 她回了馨宁院,遣退了香莲,布下聚灵阵,坐在聚灵阵中提起所有的灵气,把神识伸展到最大范围,缓缓地扫视四周,留意着府中的动静。 子时刚过,安家前院的墙头上,有人轻飘飘飞掠进来。熟门熟路地向着安志坚的书房过去。 安馨精神一振,来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安馨杀人了 来人武功还不错,实打实的先天一境高手,单看来人的身手,安馨分不清是天胜境出手,还是申国江湖门派终于有人闻风而至?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有人惦记着高妙仪放在安国公书房里的武功秘籍。明知她十有八九会住在安国公府里,这人还敢来,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倒要看看是哪方人马如此蔑视她? 安馨起身收起聚灵阵,从半敞开的窗口飞出去,身上黑色的夜行服和脸上的黑色蒙面巾,让她跟暗夜融合在一起,无声无息向着外院安志坚的书房扑了过去。 安国公的书房里今夜没人。安国公今晚睡到了内院中,外院的防守也比平时松懈。 来人轻易地打开书房的大门,找到西墙书架上的机关,搬开沉重的书架,露出暗藏在书架里的璧龛。 来人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夜明珠,小心地用手掌捂住亮光,借着珠光看清楚了壁龛中的《天人诀》,没有急着妄动,左右转头先看好了地形,收起夜明珠,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安馨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来人抽剑,飞身跃起,左手攀住旁边的书架,右手抬高,挥剑向下,由上而下,一剑往《天人诀》上扎去。 锋利的剑尖穿透封面,壁龛中闪过暗器,书脊上有淡白色的烟尘冒起,这些都没有对来人造成威胁。显然,来人对会遭遇的袭击了如指掌,轻易破解了两重防护攻势。 那人用剑尖挑着《天人诀》,松开左手,远远地落在了书房的门口。 得手了。 那人伸手从胸前掏出一块硕大的牛皮,直接罩在剑尖上的《天人诀》上,捏住秘籍收起软剑,迅速把秘籍包裹起来,放进左手的袖袋中。 那人打开书房的房门,闪身出来,半点没管书房里留下的混乱,逃命似的提起内力箭一般掠出了安国公府。 安馨远远地跟了上去。 那人小心得很,带着安馨在黑暗中辗转在盛京城中转悠了大半个圈,好似确定没有被人跟踪了,放缓速度落下屋顶,隐身在沿街商铺的屋檐下,又小心了转过了三条街,翻进了背街的一个两进的院子。 安馨绕到距离屋子最近的一侧,站在隔壁院子的墙头上,远远地伸展神识,缓缓地探查过去。 屋子里有三个人,三人没有点起灯火,偶尔有夜明珠的辉光闪过,有人急声问道:“这么快,得手了?” 这人的声音一出来,安馨就认了出来,辛啸天!辛啸天躲在屋子里。 她先前就奇怪了,以辛啸天睚眦必报的性情,怎么会心甘情愿回门派受罚? 原来是辛啸天阳奉阴违,使出障眼法麻痹他们,躲在这里暗中谋划再度出手,到底是把《天人诀》拿到了手中。 辛啸天的野心还是那么大。他要是真能把南宫翎捏在了手中,南宫翎的命运只怕回比‘她’的更为凄惨。 安馨的怒气一下子涌上心头。 她放过了辛啸天,想要找出辛茂师徒的罪证,名正言顺替门派除害,辛啸天一再撞到她手里来找死,她要不要提前成全他? “得手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书脊上确实有毒药,我用牛皮裹好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仔细查看。” “我没敢在安志坚的书房多停留,也没有机会把偷换的武功秘籍放上去,书房里发作的机关也没能恢复,最多天亮之后,他们就会发现府中失窃。我们要尽快出城去,天亮之后事发,南宫翎的手段我们抵挡不住。” “不行,我伤势未愈跟不上你们。”辛啸天急声道:“你把秘籍给我,你们先走,我断后。” 安馨差点嗤笑出声。 看辛啸天这话说的,跟直说让其他两人去引走南宫翎,好让他脱身没什么区别,不知跟他同行的两人是谁,会不会听从辛啸天的安排? 短暂的沉默之后,第三个人影轻声开口:“霍长老你先走,我护着主子伺机而动。” 安馨一下子收敛了气息,屋子里另外两个人是郝连虎和霍青云,‘她’听见过郝连虎的声音,她不会错认。 连‘主子’都叫上了,辛啸天早已收复了霍迪国青龙派,踏上了夺取卫国皇位的老路,她还要不要出手杀了他们? 安馨有点心惊。她遇上辛啸天太不淡定了,动不动就想要杀人,不太对头啊。 论理她该禀报回门中,自有戒律堂收拾辛啸天,以门派之力也不是没有办法收拾青龙派,她最不喜欢见血,怎么就蠢蠢欲动把持不住了? 安馨深深吸气。 “好。”霍青云没有多犹豫,他从胸前暗袋中,掏出包成一团的《天人诀》,郑重地递给辛啸天:“主子多当点心,说不定还有其他杀人的手段隐藏在其中。我出去打草惊蛇,你们听见风声赶紧出去。” 也就一盏茶的时辰,霍青云从屋子里退出去。 刚一出门,他心中警兆升起,身形突然暴涨向前冲去,手中暗扣的暗器向着左侧飞射出去,低声喝道:“退!” 霍青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他再快也快不过安馨的飞剑,半空中的飞剑掉头过来,一剑封喉,霍青云的身体从半空中“碰”一声砸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霍青云射出的暗器才激射到安馨的面前,安馨间不容发撑开防护,“叮叮当当”的暴雨般的声音响起,暗器下落相互撞击的声音响成一片。 安馨从藏身处凌空飞起,还没等她传音入密对屋里剩下的两人喊话,“轰”一声巨响,辛啸天和郝连虎所在的房屋突然倒塌,火苗从里面窜了出来,房屋烧着了。 “哐哐”的敲锣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惊慌失措的狂叫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快来救火啊!” 这么快,还这么巧? “啊!老王家咋啦?人不是出门了吗?” “别废话,快救火!” “拧水桶!咱家最近!” “......” 听着人声迅速叫嚷起来,稀疏的脚步声,飞快地变的密集...... 安馨退走了。 她还没有筑基,还没有修习过遁地术,换作是南宫翎还能入地去追杀辛啸天...... 安馨从天上直往下坠,在快要坠地摔断脖子的时候,惊险地止住下落之势。她满脸惊惧地伸手召回春水剑,伸手握住春水剑的剑柄,定睛看向剑尖上的一抹血色,她杀人了? 天,她杀人了! 霍青云对她没有杀意,她却动手杀人了?! 安馨害怕地收起春水剑,向着畅春园极速飞去,她不知道她怎么了? 她仿佛被人附体了,不知不觉就杀了人。 她怎么会这样? 第一千六百章 多大点事? 安馨在暗夜中疾飞。 一路飞出了盛京城的南城门,她忽然停了下来,她回去公主府作甚?明日一早二嫂卫嫣然还要认亲,她还是得回来。 她停在空中有点不知所措。 安馨拒绝承认她一路狂飞是要去找南宫翎。她失手失态杀人,这等私密事情怎么好跟他说?她分明是要跟南宫翎划清界限的。 她转身往回飞,刚一转身,南宫翎的传音入密远远传来,“安馨?你怎么了?” 安馨加快速度往回飞,只一息,南宫翎追了上来,跟她肩并肩往前飞:“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里?” 安馨抿着嘴没有答话。 南宫翎再没有多问,陪着安馨继续往前飞。 他察觉到了安馨有不妥,安馨身上的气机混乱得很,好似心中有极其难以决断的事情,难以启齿。南宫翎很明白安馨不是个容易对人坦白心事的人,他有的是耐性,他等得起。 安馨要远远地看见了刚才起火的地方,才停止了飞行,轻声对南宫翎传音道:“我杀人了。” 南宫翎没有开口,他望着前面起火的地方,静静地陪在安馨身旁等着她说下去。 “我杀了霍迪国青龙派的霍青云。他来安国公府偷秘籍,被我追出来,发现他跟辛啸天和郝连虎在一起。” “三人商议霍青云引走可能的追杀,剩下的两人伺机逃脱,”安馨的声音沉闷下去:“我见着霍青云出来,用飞剑杀了他。” “然后呢?”南宫翎见安馨闭上嘴巴又不说话了,自动自发替她往下说了下去:“辛啸天和郝连虎察觉了动静,你接连杀了他们两人,放火烧了他们藏身的地方。” “你是担心杀了同门没法交代了?” 安馨没有做声。 “你别怕,”南宫翎低声安慰道:“辛啸天跟阿圆不是早走了吗?” “他跟霍迪国的人出现在这里,还偷了你师姐拿来的《天人诀》,跟江湖门派暗中勾结,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加上他滥用驯兽该有的惩处,死了就死了,谁还能怪你不成?” “有我在呢?你别怕!你都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了,谁还能知晓是你干的?这事咱们谁也不说,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就是人是我杀的。” “多大点事,都把你给吓得魂不守舍了。” 安馨还是默不作声。 南宫翎有点着急了,他贴近安馨,用两手扶住安馨的肩膀,“你究竟怎么了?你若是担心被查出来,被门派责罚,或者是他师父要来寻衅报仇,我去替你把辛茂师徒都杀了,正好去问鼎门找地方修行去。”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哪有那么容易,辛茂还有三个女儿,还有两家姻亲,大开杀戒,杀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她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没有杀了辛啸天和郝连虎,是他们弄塌了房屋,燃起了大火......想来是屋子里有地道,他们已经逃跑了。” 南宫翎懂了,“你是担心他们逃脱了,定然会猜想是你跟来了,回过头来会暗中对你对安家不利?” “走,我们这就去把他们找出来杀了,以绝后患。” 南宫翎拖着安馨往前飞,“不是我说你,你有我给你撑腰,遇到事情不要怕。你高师姐设下陷阱,原本就是让人上钩的,抓住了辛啸天不是正好吗?” 安馨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是害怕杀人,她也不是没杀过人,她害怕的是身不由己先杀了人,她才反应过来,好似......好似有另外一个人在替她行事。 安馨悚然而惊,是‘她’吗?还是她取而代之的安馨?或者是她们两个兼而有之?她鸠占鹊巢要被反噬了吗? 不,她还在。 她及时停住了手。 她没有继续杀了辛啸天和郝连虎,她还是她,她还能控制身体,她没有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南宫翎霍然转头看向安馨,略显紧张地问道:“取而代之?谁取而代之?” 安馨回过神来,“没有谁?” 她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担心杀了不该杀的人。这次是我主动杀人,不像以前敌我分明,是不得不反击。” “我也担心坏了规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日放纵自己随意杀人,日后成为门派的隐患,殃及门派被人取而代之。” 南宫翎的眼光闪了闪,他听见安馨喃喃自语的分明不是这个。 不过,他没打算这个时候跟安馨较真。南宫翎好脾气地笑道:“这个容易,我教你搜魂之术,霍青云该不该死,你一搜魂便知。” “我跟你说,江湖门派的先天高手,哪个不是杀人如麻熬出来的?像你这样靠着灭杀灵禽灵兽长进武功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也就是你,杀了人还会想着杀对了没有?换作是其他人,杀了就杀了,死贫道不死道友,活下来的才是赢家。” 南宫翎看着前面的一团混乱,拉着安馨在空中顿了顿,“太乱了,要找到辛啸天和郝连虎不容易,我带着你遁地下去看一眼。” 说罢,南宫翎以更快的速度往下落,边落边让灵气外放,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包裹住两人。安馨主动往南宫翎身前靠了靠,缩小圆圈的直径替南宫翎节省灵气消耗。 南宫翎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安馨有个最大的优点是替人着想,又痴迷修炼,她一说起她没见过的遁地之术,其他的事情都能先撇在一边。 安馨眼前一黑,跟着南宫翎进入了地下。 她好奇地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身旁的泥土好似波浪一般被分开,然后在他们身后留下通道。 安馨加速推动灵气运行周天,把神识全部伸展出去,发现在地底下她能够探查的地方,不及地面上的十分之一。安馨再把灵气聚集的耳朵周围,她能够听见的也只是轻微的‘沙沙’声。 也就过了两盏茶左右的时辰,安馨觉得身周突然一轻,南宫翎带着她转进了一个地下通道,南宫翎对安馨传音道:“就该是这里了,咱们顺着右手的方向追一追,看能追到哪里去?” 跟在地层中不同,在地下通道中,安馨的神识能够顺着通道伸展出去,在他们的左手边,有轻微且杂乱的声音传来,正是慌乱的救火的脚步声。 安馨被南宫翎拖着在一人高,将近两人宽的通道中往前飞掠,她甩了甩手,南宫翎反倒握紧了,“跟紧我,踏着我的脚印走,我担心会有机关或者是陷阱。” 安馨警惕起来,慎重的换过左手拉着南宫翎的左手,紧跟在南宫翎的身后亦步亦趋,右手在储物袋上滑过,刷出了防御阵法,握在了手中。 南宫翎不满意了,“用仙法,别用武功。用武功,说不定又会让你头痛了。” 安馨忽然灵光闪现,随即恍然大悟:难怪她会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原来真是两种功法相冲?!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安馨搜魂 安馨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就不信了,她都成了安馨十三年了,把安馨的身体修炼到先天二境,再练气入体成功,她对身体的掌控早已细致入微,安馨的身体里还能有两个甚至更多的神魂跟她争抢不成? 神仙夺舍,她就是那个夺舍安馨的神仙。 安馨没有忘记阿圆,阿圆的身体分明也被人夺舍了,阿圆的神魂还没有消失。可她来的时候安馨才三岁,安馨的神魂如何能够跟她抗衡,甚至瞒过她控制她的身体? 她跟阿圆的情形不能相提并论。 南宫翎感受到了安馨气息的变化,他笑着说道:“今天是不是又用武功头痛了?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以后千万别用武功,你当心走火入魔。” 南宫翎适可而止,不敢多吓唬安馨。 他接着说道:“需要修习的仙术太多了,御火,御水,御风,御器......” 南宫翎停住了说话,他们两人到了通道的尽头,有一个向上的楼梯,南宫翎没有莽撞行事,他刷出傀儡武士,让傀儡武士持剑向着楼梯冲去。 南宫翎转头对安馨提醒道:“你的傀儡武士用的少,这种时候最好让它们去,用坏了我替你修补。” 他略微顿了顿,“算了,以后我都跟你在一起,这些你学不会不打紧,不想杀人也不用杀,我替你杀了。” 南宫翎也矛盾得很,既想要安馨独当一面,什么事情都能应付,生怕安馨会吃亏上当。又觉得安馨单纯的赤子之心极其难得,不想安馨变得老谋深算,步步为营。 回答南宫翎的是,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跟在南宫翎的傀儡武士身后向前冲,安馨下令道:“但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安馨有点无奈,杀人有什么难的? 她一声令下,傀儡武士自能收割人命,待她日后筑基修成了神仙,以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法力,杀人更是易如反掌,难得的是不恃强凌弱,随意欺凌弱小。 安馨知道自己是奇葩,可她太过珍惜性命,自己不想死,也学不会草菅人命,她情愿永远也学不会。 南宫翎无声地笑了,安馨争强好胜的样子太可爱了!随便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安馨这样人想要变坏都难。他看着傀儡武士用长剑砍开楼道尽头的楼板,气势汹汹杀将出去...... 安馨的神识中出现了一个一进的小院落,通道的出口在屋内的床下,在傀儡武士撞开的床上,躺着一家三口死人,两大一小,最小的一个还在襁褓中。 三人七窍流血睡在床上,显然辛啸天和郝连虎出来之后,并没有向他们示警,反倒是在离开的时候,下毒下了毒手。 “看,”南宫翎低声感慨道:“你还会后悔杀了霍青云吗?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和人世间,清风居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这里留给朝廷的人,让他们慢慢扯皮去。” 南宫翎重新拉住安馨,“走,我们去找霍青云的尸体,我教你搜魂大法。” 两人等着傀儡武士退回来,用遁地术避开房屋,穿到上面的院子中,照例封好了钻出来的洞口,向着起火的方向重新飞过去。 他们在空中掠过,清楚地看见从起火的地方,到他们过来的小院子,至少有两三里的距离。这么远的逃命暗道,非一日之功能够建成。联想到他们在通道中看见的痕迹,通道建成至少也有三四十年之久。 什么人会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兴建通道?辛啸天和郝连虎又怎么知道这里?他们两人都该是第一次来盛京城,盛京城中还有地头蛇在接应他们? 安馨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团迷雾,这些都不是‘她’梦中出现过的。 意外让安馨难得地兴起了好胜心,她想要揭开辛啸天背后所有的秘密,替‘她’把仇全都报了。 就连南宫翎都低声感叹了一句:“下面的暗道是不是飞云门的暗手?辛啸天公器私用,比高妙仪的胆子还大。咱们来回追踪一回,辛啸天说不定已经从飞云门留下的暗道中出城去了。” 安馨再度辨别了一下方向,不,不是门中的暗道,门中的暗道没有这一条。除非她曾经看过的图纸还不够全,否则辛啸天背后还另有其人隐在暗处,不知意欲何为? 南宫翎多看了沉默不语的安馨一眼,“安家失窃的案子又要变成一桩悬案,计朝宗又要替人背黑锅了。跟霍青云比起来,计朝宗是不是更冤?你不会同情计朝宗吧?”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这人胡说八道,没话找话的本事越发高强,计朝宗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杀计朝宗她怎么会下不去手? 南宫翎习惯了安馨的沉默,安馨不搭理他,他照样自在得很。他带着安馨飞到大火仍然在燃烧的地方,从半空中凝聚出水球泼下去灭火。 下面扑火的民众见南宫神仙突然降临,施展法力凭空取水灭火之余,还能不波及旁边灭火的人,纷纷扔下水桶,水盆等救火工具,跪地纳头便拜便拜:“神仙救命!多谢神仙救命!” 真是救命了。 正是天干物燥之时,城中的房子又大多是木头建造,风助火势,火势已经蔓延开来。 官府的救水车还没赶来,光靠自家水缸里的储水,和去附近水井里打水救火,真是杯水车薪。 南宫翎‘哗啦啦’接连不断扔水球下去,下面的火势逐渐被止住了,安馨指向最先起火的院子里门背后的阴暗处,低声对南宫翎说道:“霍青云还没人动过。” 南宫翎低哼一声道:“有心人不敢动,无心人无暇动。我教你一段口诀,你听好了。” 南宫翎用传音入密,快速给安馨念了一段法诀。安馨好奇了:“我在《乾坤诀》里怎么没有看到过这段口诀?” 南宫翎得意地忍俊不禁道:“这不是《乾坤诀》里的仙术。是大师父特意派人给我送来的秘籍中的术法。你都不肯跟你二师伯坦白你能修习法术克,他手中无数的仙术秘籍,想要送人都找不到人啊。” 安馨不肯接南宫翎这个话头,她赶紧旁顾左右道:“你先放我下去,我去试试看。” 南宫翎还有话说,“我说一次你就记住了?你看看,你若是正大光明修习仙法仙术,定然能够一日千里,你何苦非要执着先筑基,非要遮掩着浪费时日?” 安馨闭紧了嘴巴,不着痕迹地挣了挣手,想要挣开南宫翎自己想办法落下去。 南宫翎见好就收,向着安馨指过的院子里落下去,放开了安馨:“我去四周看看,你自己多当心点。” 安馨当即刷出傀儡武士堵住南宫翎的嘴。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麻烦越大越好 南宫翎努力憋住了笑容,凌空飞走,继续灭火去了。 安馨扫视四周,倒塌的房屋已经烧光了,火势向后方蔓延,救火的人早已走光,留下的救火痕迹不算多。看样子火起的时候,周围的人叫嚷得厉害,动作却不算快。 是有人故意要惊走她,替辛啸天和郝连虎解围吗? 安馨缓步走到霍青云的身旁,低头扫过霍青云四周和脖子上的剑痕,蹲下身体,伸手抚在霍青云的头上,灵气从手掌心涌出来,从头顶的百会穴,进入霍青云的识海。 霍青云识海中的记忆一下子涌入安馨的脑海,无数画面让安馨应接不暇。安馨下意识收缩灵气的灌入,霍青云记忆闪现的速度稍缓,安馨凝神仔细看去。 也就两柱香的时辰,安馨看完了霍青云一生中最重要的记忆,她放开手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真被南宫翎说着了,霍青云真是该死。 其他的不说,单单是在卫国玄青门灭门之祸中,霍青云杀过的无辜之人不知凡几,以命抵命的话,霍青云也该死了百十来回了。 身为青龙派的先天长老,霍青云知晓霍迪国江湖门派的密辛不少,他还认了辛啸天为主人,跟辛茂勾结为辛啸天出力更是不在话下。 幸亏安馨杀了霍青云又及时搜魂,获悉了霍青云的所作所为。这会儿,她对霍迪国和卫国的江湖局势有了全新的认识。 安馨有点感慨,她万万想不到,获知绝密消息最有效的办法居然是搜魂。越是重要的人,知晓的秘密越多,收获也越大。 三年前,她若是有这等本事,杀了秋如烟时候能够趁机搜魂,秋家的很多秘密都瞒不住她,天胜境大祭祀的机密也能早些知晓。 她要是能够洞悉先机,杀了秋鸿毅搜魂......安馨深深吐出一口长气,秋鸿毅是安馨的外翁,她早知道了也下不去手。这个手段对她而言是鸡肋,南宫翎知晓了才会喜出望外。 南宫翎回来得很快。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 南宫翎能够掌控她的傀儡,她在这里的的一举一动,南宫翎都能通过傀儡掌握。南宫翎一落下来,看见安馨的深情就好奇地问道:“搜魂大法我还没用过,你有很多收获?” “嗯,霍青云确实该死。”安馨目光微微闪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安家细说。” “好。”南宫翎的眼光骤然闪亮,安馨终于要跟他交心了吗? 南宫翎飞快地替安馨收起傀儡武士,拉着安馨的手飞起来,心情极其愉快地笑道:“这里的火都灭了。我给李公公传个信,让他禀报盛暄帝,让他们来处置安家失窃的事情。” “顺便把《天人诀》被偷,和霍青云的身份都传出去,让更多的人去争抢秘籍,肖想能够制住我这个神仙。” 南宫翎刷出飞信,简单地说道:“李公公,安国公府外书房失窃,有本武功秘籍被霍迪国青龙派霍青云偷走,我尾随霍青云去了西城刘家巷,发现了霍青云还有同伙。” “霍青云被我杀了,他的同伙逃跑了。” “霍青云的尸体在西城刘家巷火灾最先烧起来的地方,这场火灾来得蹊跷,烦请你禀报皇上,由官府出面清查为宜。” 南宫翎说话的声音不小,他话音一落传出飞信的时候,安馨明显察觉到,下方的看似沉寂没有灯火的地方,有几处暗影在闪动。 “看见了没有?”南宫翎郑重地对安馨传音道:“这些人隐藏在暗处不出去救火,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伺机而动,捡你我的便宜。” “这才是江湖。” “别以为踏上了仙途,站到世间的绝顶之上,下面的人就会自动自发主动臣服。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赶着来巴结的人中,居心叵测,心怀野心想要取你我而代之的敌人不会少。你可要要睁大眼睛,不要轻易相信他们,被他们给欺骗了。” 安馨无语了。 她有那么蠢笨无知好欺负吗?她在天胜境立威,她在畅春园立威,南宫翎都忘记了吗?南宫翎把她当成什么了?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她没有那么弱。 “你别不服气。”南宫翎轻易洞悉了安馨的腹诽,“也就是你运气好,清风居的人光明正大,不至于欺骗你。你想想若是清风居里的人,也有人处心积虑来骗你,你会不会轻易上当?” 南宫翎随口叮嘱安馨这话时,想的是要多提醒安馨一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这话会有一语成谶的机会。 安馨也习惯性地把南宫翎这等说话,当成了耳旁风,并没有听进心里去。她哪里能够料想到,在不远的将来,来自清风居里的暗算,会让她遭受平生最大的打击。 这会儿,南宫翎带着安馨大张旗鼓飞回安国公府,惊动了外院的护卫。 南宫翎扬声对现身出来的护卫首领吩咐道:“国公府外院外书房已经失窃,你们把守好四周,等天亮禀报了国公爷再清点损失。若是有官府来人,你们按府中的规矩行事。” “我跟公主另有要事,先别让人来打扰我们。” 南宫翎这话说得暧昧,安馨却难得没跟他计较。安馨径直拖着南宫翎飞向外院小花园中的凉亭,主动刷出灯火点燃,刷出茶桌茶椅和红泥小火炉,亲手烧水泡茶。 外院护卫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就不信还有人能有其他的猜想了。 南宫翎有点受宠若惊。 他落座在安馨刷出的座椅上,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两只胳膊放在靠手上,双手轻松地半交握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直慵懒地享受宁静时光的大猫。 南宫翎的目光,着迷地落在安馨从容不迫的沏茶的动作上,他认识安馨这么久,安馨向来对他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破例让他享受这样难得的优待,莫非是这次的麻烦特别大? 他不怕她麻烦他,他希望麻烦越大越好,最好把他们俩纠缠在一起,无论如何分不开,生生世世在一起才好。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必须要做的事 安馨没有让南宫翎失望。 她一边给南宫翎斟茶,一边轻缓地说了起来:“找你来这里说话,是我在霍青云的记忆中,发现他在三年前投靠了辛茂。” “不是霍青云个人投靠,是青龙派都投靠了辛茂,青龙派投靠辛茂是因为,辛啸天就是卫国先太子的遗腹子。” 南宫翎慵懒的神态一变,辛啸天是卫国先太子遗孤,连霍青云都认辛啸天为主子,辛啸天还不远千里来找安馨,企图怂恿安馨一起刺杀卫国现太子,其心可诛。 安馨放下茶壶,平静地说道:“三年间,霍青云一直跟着辛茂隐身在卫国三青门,替三青门教授门中弟子武功,替辛啸天卖命。辛茂已然成为三青门背后的话事人。” 南宫翎盯着安馨轻笑起来:“你知晓了这个,打算怎么办?别跟我说,没有证据不能杀人,搜魂就是证据,比从其他地方搜集来的证据更加可靠,你不会又心软了,不肯上报给门派,让飞云门清理门户吧?” 安馨不满地看了南宫翎一眼,这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刺激她的机会,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南宫翎当即举手投降,“你说,你说,我错了!你还没成修士,搜魂大法你不应该会了,还是我说给大家听比较合适些。” 安馨端起茶盏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一年前,孟永庆和周玄奇去了三青门,他们两人不是去三青门寻仇,跟三青门计较鸠占鹊巢,霸占了玄青门地盘的,而是去三青门送药的。” 安馨抬眼看向南宫翎,“他们两人送的药很特别,是:‘天人丹’。一次送了十枚。” 南宫翎缓缓地挑起眉头,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真是有意思,孟永庆和周玄奇能够死里逃生,是跟炼制‘天人丹’的神秘人有关。 这神秘人不但会炼制‘天人丹’,还知晓辛茂的所作所为,送了两个先天二境高手给辛茂不说,还能一出手就是十枚‘天人丹’,‘天人丹’炼制的药材不是极其难得吗? 难道‘天人丹’背后的神秘人来自天行峰? 南宫翎没有开口打断安馨,他伸手向前端起面前的茶盏,鼓励地对着安馨笑了笑。他一边喝下杯中的茶水,一边迅速地在心中估量着,天行峰谁人能够炼制出‘天人丹’? 上官家,楚家,墨家,卫家,郁家,连同欧阳家,十个先天高手都没有这个本事,是已经闭死关的老古董蠢蠢欲动,在暗中出手了?若真是老家伙们出手,麻烦就大了。 南宫翎若有所思地放下茶盏,安馨真是好运气,杀个人还能杀出这等秘密来,真是天鹰宗和他的福星啊。 安馨淡定地拧起茶壶给南宫翎斟茶,继续轻声说道:“三青门有了源源不断的‘天人丹’,门中弟子的武功突飞猛进,他半个月前,他从三青门出来的时候,三青门已经新添了三位先天高手。” “这三人分别是:三青门掌门江水平,辛茂的大徒弟龙云的亲爹龙圆满,和辛茂的三徒弟卓不凡的舅舅陈嘉辉。” 安馨放下茶壶,多问了南宫翎一句:“你知晓江水平是谁的人吗?” 南宫翎摇了摇头,试探着猜测道:“跟飞龙峰有关?” 安馨点头:“江水平是袁庆的棋子,跟袁朗,袁飞宇都有关联。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直接出手杀了辛啸天?三青门的一滩浑水复杂得很,这三年掌门师伯任由三青门坐大,未尝不是有周密的计划。” 安馨解释了这句,又重新回到了正题:“三青门多了三个先天高手,在霍青云的记忆中,他们的目标是要夺取卫国的皇位,助辛啸天登基。” “我们曾经在计朝宗府中,听见过孟永庆和周玄奇逼迫计朝宗,当时他们说的是半年之后让计朝宗逼宫,看来他们是迫不及待要让辛啸天上位。” “辛啸天此来,看来是野心不小,不仅想要我的助力,还想要埋下伏笔,让申国内乱,坐享其成一统三国。” “若是再加上飞龙峰余孽,我不相信他们没有更大的野心。你说救了孟永庆和周玄奇的人,能够炼制出‘天人丹’的人,最有可能是谁?” 南宫翎笑了起来:“你是想说是天行峰的人?你在霍青云的记忆中,可曾找到过证据?” 安馨略微有点迟疑,“霍青云曾经见过辛茂暗中跟不同的神秘的人往来,这些人去三青门,从头到脚都包裹在披风中,他没有见过人的模样。不过,留意到一闪而过的玉佩的样子,看样子有点像是天行峰的令牌。 南宫翎急迫地追问道:“你能画出来吗?” 安馨点头:“我试试。”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书桌和笔墨纸砚,用最细的狼毫,细细地画了一枚方形的玉佩图案来。 图案的中央是一座山峰,山峰的外面看上去有点像是北斗七星,安馨之所以会猜测是北斗七星,是因为图案中有七个小圆珠子,十分显眼。 她和南宫翎都不止一次在天鹰宗的山峰间飞过,若是向上飞到极高处,再往下看来,天鹰宗的各个峰头的位置,就跟北斗七星的排列颇为相近。 南宫翎在安馨画完之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玉佩来,摊开在手中伸到安馨面前摊开来,“你看。” 安馨伸手拿起玉佩,翻来覆去仔细看过:“正是这个样子。真是天行峰的玉佩?怎么跟寻常看见的不一样?” 南宫翎自嘲地笑了:“这是天行峰嫡支嫡系的信物,也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若不是有这个,我这个孤儿进不了天鹰宗的育孤堂,长不大,活不到今日,早该死了。” 低落的情绪一闪而过,南宫翎迅速正色道:“这么说来,三青门集中了飞龙峰,天行峰,辛茂等人,乃是我们两派共同的敌人。你是对的,这事是要从长计议,争取把我们两派的隐患一网打尽。” “是我错怪你了。” 南宫翎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胸,脸上露出极其后悔的表情来:“以后这些事情,你要先跟我交底,错怪了你,我会比你更难受。”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见缝插针的调笑,她能趁机把辛啸天师徒的底细抖出来,向众人示警已经很满意。 还有什么比她的私仇,跟门派的仇怨结合起来,更容易有报仇的机会呢? 只等她筑基成功,真正踏上仙途,她愿意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把安馨和门派的仇怨一起了结,以回报师门的恩情。 在那之后,等她再解决了天胜境,安顿好了安家,清风居和飞云门,自会去问鼎门安心修行。 这些都是她想要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留下来认亲 她面前的妖孽若是能够等她,她会多一个伴。若是等不得,她不过是多费些手脚和时日,早晚总能达成目标。 拜她上一世沉疴在身,连随心所欲跑跳都不能,不得不养成的沉静性子所赐,她有的是耐性。 安馨想清楚这些,极其认真地说道:“你我都该传信回去,我搜到的是霍青云的一面之词,究竟怎样还要靠门派的力量谋定而后动。” “你还好,参与的门派事务比我多,还能参与门派决议。这等事情对我而言,如何调兵遣将半点头绪也没有,顶多能旁听他们商议而已。” “我不拖累门派后腿添乱已然很好,你别指望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更别提什么一网打尽。” “我能够做的,或者说我最适合做的,是等我筑基后,听从掌门师伯的号令,出其不意找到罪魁祸首,一剑杀了了事。” “不管是谁想要冒出头来,我只管一力以降,你别以为我下不去手。” 安馨难得地显出一丝踌躇满志来:“趁着我能够碾压除你之外的其他人,趁机把门派的一众麻烦都解决了,也好放心修行。我要努力成为飞云门靠得住的靠山,不枉师父和大师伯竭尽全力救我一命。” 南宫翎幽怨了,“你不相信我吗?我不能替你把麻烦全都解决了吗?按照你的说法,我筑基了,确定踏上仙途了,凡人不是该听从我的号令,对我百依百顺吗?你......” “别做梦了。”安馨伸手把玉佩递还给南宫翎,一边刷出更多的薄纸来准备写信,一边忍不住调侃南宫翎道:“你不是担心上赶着来巴结的人,都是敌人吗?群敌环伺啊,还不赶紧想办法活命?” “对啊,”南宫翎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惊慌地环顾四周,:“你说得对!走走走,我们赶紧逃命去!” 安馨闭紧了嘴巴。 糟了,大伯父怎么忽然来了。 只听安志坚沉闷的声音,伴随着第一缕晨光响起:“何事惊慌?为何要逃命?!” 南宫翎笑眯眯地转身迎向安志坚,“馨馨正在担心呢,《天人诀》丢了,她担心有人学会了里面的武功来对付我,我的性命要保不住了。” 安志坚在凉亭外停住了脚步,“我这就进宫一趟,主动向皇上请缨......” “国公爷稍安勿躁。”南宫翎出了凉亭,低声对安国公说道:“先去一趟外书房,看看都丢了些什么?我来得晚了,只看见有人从国公爷的书房出来,便追了出去......” 南宫翎心思转得快,立即想好了说辞替安馨圆场。安馨赶紧传音,把她的所见所闻,三言两语给南宫翎说了,任由他们两人走了。 安馨静下心来给高天写信,霍青云的记忆中,跟飞云门有关的,她并没有跟南宫翎说全:卫国无回谷耿青霞夫妇跟辛茂有往来,再加上袁朗也派人去找过辛茂,流窜在外的飞龙峰余孽,已经跟辛茂暗中串联在一起。 辛茂和三青门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助辛啸天夺取皇位,飞云门或许可以借由这个机会,逐一解除这些隐患。 没等安志坚和南宫翎查看完书房,李公公跟护国公一起带人来了,南宫翎当着三人的面,用春秋笔法挑拣着,说完了安馨一早的遭遇。 他压低声音遗憾道:“要不是相信了安师妹的判断,我不会跟着她一起往南追去,等我们追到了南城门外,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再回来的时候,火已经大了。” “当时我就在怀疑,纵火的人是不是出错了,他们会不会被埋在了火堆里,根本没能逃出来,活活把自己给烧死了?” “这里到底是盛京城,我们没有擅自动手查探究竟,还是让官府来清查一下为好。你们若是找到了人,他们身上的武功秘籍若是还在,还请两位把武功秘籍还回来。” “到底是高师妹请安国公暂时保管之物,真要是丢了,安国公也不好对高师妹交代。” 李公公当即对安志坚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国公爷跟洒家走一趟,一起看看武功秘籍还在不在?万一要是没有了,也不能让国公爷日后误会了。” 南宫翎打了个哈哈:“你们都去,那我就不去了,我陪着安师妹去认亲。” 哈? 安国公不留在府中等着儿媳妇认亲,南宫翎他这个堂妹的未婚夫要等着认亲?有没有这么搞笑的事情?! 南宫翎面不改色地抬手挥了挥,“你们快去快回!盛京城中的有心人很多,去晚了,说不定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我若不是要避嫌......”南宫翎若有所指地顿住了。李公公会意地点头,连声催促:“两位国公爷这就走吧。” 李公公是三人中唯一的先天高手,很明白能够克制南宫翎的武功秘籍,会让多少人觊觎。这等机会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盛京城会变成战场,一个他们谁也无法阻止的战场。 李公公带着两位国公爷急匆匆走了。 南宫翎好整以暇地回到外花园的凉亭。安馨已经写好密信放飞驯鹰,见南宫翎这么快回来,有点惊讶地问道:“这么快说完了?” “没啥好说的。”南宫翎不以为意地笑道:“反正也抓不到人,他们能发现密道,把住在附近的人过一遍,废了一个据点也就不错了。我还等着辛啸天带着武功秘籍出去,让天行峰和飞龙峰斗起来。” “也真是巧了,是高师妹亲自过来设下陷阱,有她的身份在,由不得外面的人不相信。我们两派也要动起来,赶紧传令出去,让出来历练的弟子四处去找一找,把辛啸天追得鸡飞狗跳地滚回申国去。” 辛啸天亡命江湖,狼狈逃窜的画面,一想起来就让人心情舒畅。 南宫翎想到好笑处,忍不住给安馨透了一个底:“你高师姐特意在秘籍上下了药,让秘籍能够被人追踪,你知道吗?药是你大师伯炼制的。” 南宫翎低声欢笑起来:“你说辛啸天会不会后悔莫及,用两个先天高手的性命,换了一个被人不停追杀的机会?!” 安馨没有笑,‘她’认识的辛啸天,不是那么容易入套的,半道上发现了这个,定然会想办法脱身。可以预见的是,江湖上又会再生波澜,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会折进去? 南宫翎自顾自地笑过了一场,见安馨已经收拾好的凉亭中的物事,准备要赶他走了,赶紧伸手拉着安馨,往馨宁院方向走去:“忙了一晚上,我饿了。咱们先用过了早膳,一起去等着你二嫂认亲去。” 安馨呆了呆。 这等不合礼数的要求,要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们就算真定了亲,认亲这事也轮不到南宫翎去吧?!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安承宇要学武 南宫翎到底还是厚着脸皮跟着安馨去认亲了。 让人欣慰的是,安国公及时赶回来,带来了刘家巷最先燃烧的房屋下找到密道,确定贼人定然是从密道逃跑,盛京城的四个城门都已经戒严的消息。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预料之外的是,刚刚成亲进门的卫嫣然,对南宫翎出现在认亲的亲属中,并不惊讶。 她淡定地接过南宫翎送出去的镶满红宝石的匕首,从贴身丫鬟端着的托盘中,拿起一双软鹿皮棕色手套。低声笑道: “还好,夫君特意提醒了,要给大妹妹的未婚夫准备认亲礼,这是我们夫妻俩昨夜一起剪裁缝制的,夫君说送这个合适。” 新婚夫妻洞房花烛夜,一起给南宫翎备礼去了? 安怀德生怕众人误会了,赶紧多加了一句,“一应物事都是现成的,难得娘子手巧,女红了得,半个时辰就做好了。” “我也是看大妹妹经常跟驯鹰打交道,正好能用得上。”安怀德特意强调道:“跟送给大妹妹的刚好是一对。” 南宫翎得意地转头看了身旁的安馨一眼,伸手接过卫嫣然递过去的手套,对着安怀德笑道:“多谢二哥二嫂。你们大妹妹脸皮薄,还不肯让我来呢,幸亏我来了。不然倒要辜负二哥二嫂一番美意。” 安馨抬手虚扶卫嫣然,轻声笑道:“二嫂嫂过来坐。” 安馨虚扶着卫嫣然在她的上首坐下,安怀德见状也不跟南宫翎多说了,三两步抢上前去,乐呵呵地坐到了卫嫣然的身旁。显然,安怀德对这门亲事满意极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南宫翎站在原地,握住手中的手套,等着安馨回来坐下,也紧跟着坐到了安馨的身旁。他刻意把安怀德的神情动作学了个十成十,在座的都是明眼人,把南宫翎的心思看在眼里,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安馨转头狠狠地瞪了南宫翎一眼。 这人太狡猾了。 她把卫嫣然拉开,不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这人坐个位置也能弄出这么多花俏来,都让他来认亲了,还要不停给自己加戏。 安家人跟安馨的观感不同,南宫翎多好了,半点没有架子。南宫翎要是端起神仙的架子来,谁还能顶得住? 安修很满意南宫翎的所作所为,他扫视眼前的四世同堂,老怀大畅。 他大手一挥,对着樊夫人哈哈大笑道:“今日德哥儿媳妇认亲,难得全家人都到齐了,我要多说两句。” “咱们安家人少,我和你们祖母都指望着你们开枝散叶,让安家人丁兴旺。” “安家以军功起家,忠君报国别无二心,后辈也当以武兴家,保家卫国不可懈怠。” “馨姐儿机缘巧合去了飞云门,日后安家子孙,凡有天资聪颖,又想去飞云门习武的,长辈们不得阻挠。” “唯一的要求是,一旦去了,不许再回申国朝廷考取功名做官,也不得承袭安家的爵位,自去神仙门派求出路。” “这是我安家人的机缘,不能因噎废食,断绝了这条馨姐儿走出来的路子。能像馨姐儿一样成为飞云门的长老,替安家长脸,乃是天大的喜事。” 安怀德高兴笑了,他兴奋地说道:“太好了。今日过来认亲之前,我还跟娘子玩笑,说日后我们有了孩儿,要送去飞云门跟姑姑习武。” “娘子嗔怪我说家里会不许。” “有了阿爷这句话,我真打算送孩儿去飞云门习武了。” 安怀德转头看向安馨和南宫翎,笑得更加开心,“有了大妹妹和南宫神仙在,我的孩儿怕是要纠结去飞云门,还是去天鹰宗好了,天底下独一份啊!” 安怀德这话说得太直白,说得刚过门的新娘子卫嫣然满头满脸涨的通红。哪有进门第二天就说起孩子以后的前程的? 可她也知晓,面前的神仙日后恐怕可遇而不可求,今日再害羞也得抓紧极其难得的机会,把话给说明白了。 卫嫣然力持镇定地也点头道:“不拘能去哪一处,能学到一身本领就是好的,只是不知会不会给大妹妹添麻烦?” 安馨在心底深深叹息,安家到底还是为了她让步了。先前她跟安国公和安怀德说过,安家最好的去处是举家迁往飞云门,不要再夹在秋家和她之间当磨心。 安志坚当时拒绝了她,此刻阿爷提起要送曾孙去飞云门,安怀德还把南宫翎也拖进来,这是变相接受了她的提议。 “不麻烦。”安馨笑道:“我好歹晋升长老了,自家子侄不拘是亲自教导,还是替他找名师教导,都是应当的事情。” “说不定资质太好,连南宫神仙也忍不住要出手抢人,让安家也出个神仙。”安馨顺嘴这么一说,说出来才发现话中有歧义。 “那是。”南宫翎果然没有放过机会,他飞快地上下扫视安馨,“抢人是必须的。修仙的根苗极其难得,无论如何都要抢到手了。” 安馨点点头,她听懂了南宫翎的明示,不就是提醒她逃不掉吗?她合作不抵抗,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旁人无法领会两人无声的交流。 只见穆燕飞抚着自己隆起的大肚子,极其向往地笑道:“御医说我肚子里的双生子,也不知能不能有一个能被神仙抢走?” 安馨得逞地对着南宫翎笑了,“怎么不能啊?南宫神仙急着想要当师父呢,大哥大嫂运气真好,正好赶巧了。南宫神仙你可看好了,大嫂肚子里是不是有你的大徒弟了?” 难得安馨要玩笑,南宫翎自然要接着。 他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背起左手,伸出右手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在安家人满怀期待,在安馨警告的眼神下,老神在在地说道: “大嫂肚子里的若是龙凤胎,那可真是极其难得的好苗子,要送就得两个一起送,大哥大嫂可会舍得?” 安馨飞快地垂下眼帘,对着南宫翎传音道:“你别乱说,他们会当真的!万一真是龙凤胎给你送去,成不了神仙要怎么办?” 南宫翎继续说了下去:“神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稍微闭个关就是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日,自家亲人很难顾得上,给予的照拂也有限得很。” “出门寻个宝,也极其危险,动辄就有性命之忧。虽说威名赫赫能震慑宵小,到底不如寻常孩儿能承欢膝下,陪伴父母生老病死,尽享天伦之乐。” “日后修仙的人多了,争斗也会比朝廷和江湖激烈,这条路甚是艰难,其中的艰险并不想看上去的那般风光。”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金燕子要嫁人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一直安静地坐在穆燕飞旁边小凳子上的安承宇突然站起身来,迈着小短腿向着南宫翎冲过去,一把抱住南宫翎的大腿。 他对着南宫翎仰起头,奶声奶声地请求道:“爹爹和娘亲舍不得的!姑父,你送我走吧,我替弟弟妹妹学武去。” 姑父?! 安馨黑了脸,谁教安承宇这么叫的? 安家人不会这么教,府中的下人不敢教,能教敢教处心积虑要教的人,除了南宫翎不做他人可想。 南宫翎还要低下头故意问安承宇:“你叫我什么?” 安承宇用尽全身力气,满脸讨好的笑容,咧开满口的碎米小牙齿,响亮地大声叫道:“姑父!” 南宫翎满意地笑了,他装作无辜地看向安馨,欲盖弥彰地对安馨笑道:“小孩子的心眼最是纯净,咱们俩的姻缘,可真是命中注定呀。”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哄堂大笑,哪有人当众说这话的? 安馨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恼,这人的不要脸,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了,“不是你教的吗?” 南宫翎低头,伸手抱起安承宇,更加无辜地承认道:“我就试着教过他一次,没想到他就记住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他低头看向坐在他胳膊上的小豆丁,“学武很苦的,要吃尽天底下所有的苦头,才能及得上你姑姑一二。你会很久很久都不能见到你爹和你娘亲,你还愿意吗?” 安承宇转头恋恋不舍地看像穆燕飞和安怀信,扁了扁嘴,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却依然勇敢地转头看向了南宫翎:“愿意。” 南宫翎好奇了:“为什么?” 他这话与其说是问安承宇,不如说是问穆燕飞和安怀信,三岁都不到的孩子,回答不出这么困难的问题。 不等穆燕飞和安怀信答话,、南宫翎怀里的小豆丁,张开两只短小的胳膊,一下子抱住了南宫翎的脖子,柔嫩的脸庞紧贴在南宫翎的脸庞上,极其孺慕地大声说道: “娘亲说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还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绝不会亏待我。” 童言无忌。 周围的笑声略微一低,穆燕飞尴尬地笑道:“我就说过一回,这孩子怎么就记住了?” 南宫翎神色一动,伸手摸了摸安承宇小小的背脊,“记性有这么好吗?我给你留下两本书,若是你能在五岁前都背熟了,我便收你为徒。” 穆燕飞喜出望外,她转身握住安怀信的手,让安怀信搀扶她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扶着硕大的肚皮,缓步走到南宫翎的身旁,感激地缓声道:“我先教他识字,无论如何赶在五岁前,我都会让他背熟了。” 南宫翎没有推辞,干脆地答应道:“行。我会替他把脉,开方子送回天鹰宗,请我师父看看,争取把他的身体调理好了。” 穆燕飞差点感激涕零,“有劳南宫神仙。” 南宫翎还跟穆燕飞客气:“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后要真成了我的徒儿更是亲近......” 安馨心中腹诽,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呀。南宫翎是有多想造势,让她不得不嫁给他?这样的旁敲侧击对她有用吗? 她转头看向屋外,屋外的天空中,远远地出现了驯鹰的身影,两只? 安馨心中一动站起身来,南宫翎也察觉了动静,一边跟安怀信夫妇说话,一边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手套递给安馨。 安馨接过手套走出屋外,在议事厅的门口站定,等着驯鹰落下来。 很快,南宫翎也跟在她身后出来了,安馨看了南宫翎一眼,沉默地递回一只手套给南宫翎。她看清楚了,天上驯鹰传信是分别冲着他们两人来的,飞云门和天鹰宗同时给他们传信来了。 南宫翎低声笑道:“看来,我二师父跟你掌门二师伯分开了。有消息也要分头传给我们,不像以前能节省一只驯鹰飞一趟了。” 安馨有点担心,她参与门中事务的时候极少,先前她和南宫翎同时收到门派传信......从来不曾有过。 她的心提了起来,不是有什么大事吧? 她才刚给掌门二师伯传了信,禀报辛茂和飞龙峰和天行峰串通在一处的事情,不会是她传信完了,飞龙峰和天行峰分别对两派动手,他们两派同时都有了变故?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辛啸天为人的自私自利,故意声东击西,降低自己的危险该是他的首选。 南宫翎显然跟她有同样的担心,破例在他们等待驯鹰的时候没有趁机跟她喋喋不休,只低声提醒道,“我跟你阿爷和大伯都说了,后日会带人来府中,送我们的定亲礼。” “你在这里多住两天,等过完了礼再回去公主府。免得外面的人算计安家。” 安馨无声地点头,这个时候她还走不得。 秋敏行还留在盛京城,等秋敏行收到安家失窃的消息,还不知会如何反应?华芳叶的那颗不定时炸弹始终没有排除......她是不是该干脆找上门去,跟秋敏行摊牌,不要再坐等秋家发难? 驯鹰落在安馨带着皮手套的拳头上,安馨从驯鹰脚下取下阵法加持的小竹筒,她心里一沉,里面的消息定然很重要,才会额外用阵法加持。 她冷静地先喂驯鹰吃了个半饱,等着南宫翎的驯鹰也落下来,才收起驯鹰,展开了密信。 安馨用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密信,难以置信地重头再细看了一遍,抬眼转头看向南宫翎,眼光落在他手中密信上,等着看南宫翎看完密信的反应。 南宫翎有点吃惊,安馨眼中的惊惶太过明显,真出事了? 他收起驯鹰,三两下拆开密信,飞快地扫视一遍,然后再细看一遍,嘴角忍不住上扬,欢喜地笑出声来:“你师父要嫁跟我师父,这是好事啊!我们俩要亲上加亲了。” “看你如丧考妣的样子,吓我一跳!” 安馨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是好事? 她师父怎么会嫁给甘兴?师父要嫁人,早该嫁给掌门二师伯了?师父那样绝色天香的美人,以师父跟二师伯多年的情份,哪里轮得到甘兴来娶师父? 不对劲! 这个消息很不对劲。 掌门二师伯和大师伯,怎么会同意师父嫁人? 安馨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下去,是师父出事了吗?是师父的病情恶化了吗?世上是不是只有甘兴能救师父?才会出此下策,让师父嫁人救命? 安馨觉得她真相了。 不行,她要回去见师父! 她大半个月前见师父的时候,师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等不及要走人 安馨喃喃出声:“我要回去救师父,师父不能有事!” 南宫翎眼睁睁看着安馨变了脸色,好端端的喜事,怎么就变成要回去救师父了?有他师父在,安馨的师父怎么可能会有事? 他伸手握住安馨的肩膀,打断了安馨骤然的失神:“你怎么了?这是好事啊,你别胡思乱想......” 哪里是她胡思乱想? 分明是南宫翎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只看得见明眼处的喜庆,察觉不到其中的蹊跷和危险! “我要回去见师父。”安馨的决定下得极快,她伸手刷出‘直升机’,“我去畅春园接妙仪姐。” 安馨跳进‘直升机’,径直拉起‘直升机’飞上天,对着紧飞而至的南宫翎,隔着窗户说道:“这里留给你和周总管照应,我要先回去见师父。” 安馨心急如焚,生怕回去晚了,连金燕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冷静点!”南宫翎错愕地从窗户跳进‘直升机’中,对着操控‘直升机’直往南飞的安馨惊奇道:“这真是好事呀!我们的师父是要成亲,没有危险,哪里需要你回去救人?”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她师父的事情她跟他说不清楚,她知道师父有没有危险,她明白要回去救师父就行了。 安馨油盐不进,南宫翎着急了:“安馨,你要讲道理,你不能因为你不想嫁人,你就不许你师父嫁人。你不是以你师父为榜样吗?你应该多想想,你师父都要嫁人了,你也应该早点嫁给我。” 她不想要听这个。 “你别拦着我。”安馨冷若冰霜地寒了脸,“你我行事各有道理。你不信我不要紧,你别阻挠我。你若是耽误了我回去,我不介意跟你反目成仇。” 安馨几句硬梆梆的话砸下来,成功地让南宫翎收了声。 南宫翎也冷下了面孔,“我师父不是个糊涂人,你师父但凡有不妥,绝对不会瞒着你我。成亲是喜事,你何必搞成奔丧一样......” “住口!”安馨心急如焚地斥责南宫翎,“你不要口不择言信口胡说,当心一语成谶!你不想回去,你我分道扬镳,各自行事便是。我不用你跟着,我要回去看过师父了方才心安。你走吧。” “我不走。我要跟你回去,我要亲眼看见你是错的,亲眼看见你的害怕恐惧都是不对的。” 南宫翎越说越顺溜:“你从小以为你师父不会嫁人的。你回去看看也好,你会发现嫁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害怕的本身,会让你蒙蔽双眼,错过真正应该去做的事情。” 南宫翎松弛下来,他坐到机舱里窗户旁的座椅上,迅速转了话头,“还是你这‘直升机’舒服,有椅子坐,还能让傀儡武士来驾驶,我们可以闲坐喝一杯茶。对了,你这样急匆匆地夺路而逃,你说安家人会不会以为出大事了?” “外面的人看见‘直升机’突然飞过,会不会以为我们惊慌失措,丢失的秘籍真的是要命了?馨馨,你真是福星啊,这样都能歪打正着。” 安馨充耳不闻,她低头看向下方追出来的安家人。 安承宇欢喜地拍着手,跳着脚,欢喜地大叫着。其他安家人连同府中的人,都抬头向上,笑逐颜开地看着热闹,哪里是以为出大事的样子? 就算他们以为出了大事,她都弄出能飞的神器出来,飞在天上了,天塌下来有她顶着,也轮不到他们来担心。 神识中,她清楚地听见卫嫣然惊讶地叫道:“大妹妹也是神仙了?她的头顶上怎么忽然出现能飞的物事?她平常都收在哪里的?是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让我们近在眼前也看不见?” 安怀德与有荣焉地笑了:“大妹妹早晚是神仙。你想要知晓是不是用了障眼法,等大妹妹回来,你自己去问她,大妹妹随和得很...... 安馨撇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准确地收到安馨的撇视,他轻声地哼哼道:“别说我没提醒啊,你一心想要护着安家,可你在安家人面前显现出来的实力,远不如我,你让他们如何敢放心依靠你?” “别人都是藏拙,你不是,你是非要隐藏实力,你阿爷开口同意让曾孙子去飞云门,真是极其冒险的让步,你作甚非要让他们担心......” 安馨打断了南宫翎,“你非要跟我们一起走,还不赶快传信出去布置一下,让天鹰宗出来历练的弟子去追辛啸天?你若闲得慌不要传信,你来驾驶我去传信。” “不要。”南宫翎故意跟安馨唱起了反调:“高师妹不会像你这般冲动,她会劝服你多等两天才走,至少要等我们过了定亲礼再走也不迟,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非要你着急地......” 南宫翎顿住了,他轻咦一声,不用神识查看了,目光所及之处,高妙仪已经驾驶‘直升机’迎面向他们飞来。 安馨松了一口气,高妙仪跟她一样着急,不是她一人杞人忧天。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从座椅上直起腰来,会意地伸了个懒腰,“说吧,是让我带你过去,还是去把你高师姐带过来。先说好了,你若是让我去带她过来,日后你不许吃醋了。” 谁要吃醋了? 十万火急的时候,这人还跟她说这个? 安馨忍不住白了南宫翎一眼,“你去把高师姐带过来,你不是说这里能喝茶吗?这里没风也宽敞些,可以让高师姐路上休歇。” “你别磨蹭了,我言出必行,一等筑基必然昭告天下,绝不推脱。”安馨用力忍住后半句:‘以后再也不麻烦你’。 这话她不能说。 说了,南宫翎又是一堆理由等着她,她急着赶回天鹰宗去见师父,不能被南宫翎给拖住了。 南宫翎站起身来,低声咕哝道:“都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有我在,你还不能筑基吗?” 说归说,南宫翎还是飞快地从窗口钻出去,飞向高妙仪,让高妙仪收起‘直升机’,带着高妙仪进了安馨驾驶的新型‘直升机’中。 高妙仪一待南宫翎放开她,便低声对安馨说道;“我们这就去天鹰宗,畅春园的事情,我都替你交代好了。” “采买的嫁妆前几天也都齐全了,都装在了储物袋里。辛啸天偷秘籍的的事情,我也一并交代给周总管了。” 高妙仪显然着急得很,生怕安馨不放心还要停留。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英王回京 高妙仪伸手拉住安馨的胳膊,“你飞快点,我心里慌得很。” “好。”安馨和缓了神情,轻声安慰道:“多半是没事的,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说不定等我们俩去了,要训我们沉不住气了。” “师父最喜欢说,‘每临大事要有静气,谋定而后动。’。等咱们赶到了,就说原本就打算这个时候走的。” “好容易我二哥的婚事成了,又出了辛啸天偷秘籍的事情,生怕节外生枝拖住我们,老是走不了。是我出来太久了,想念清风居急着赶回去。” “行。”高妙仪强迫自己从金燕子可能的危险中分神,主动跟安馨说道:“去天鹰宗的路途还远,咱们要轮流驾驶‘直升机’,你这最新的’直升机‘,我还不会驾驶,你来教我。” “好。”安馨轻缓地笑道:“容易得很,你看这些阵法中的灵石是替代疾风符的,这圆环是控制方向的,轻轻拉动就能转向......” 安馨仔细地开始解说,专心替高妙仪分神。 她的性命是金燕子救的,高妙仪的又何尝不是。高妙仪一出娘胎就是金燕子一手带大的,论起情份来,丝毫不比安馨跟金燕子的少。 安馨着急了,高妙仪只会比安馨更急。 寻常在清风居的时候,因着童悦想要嫁给高天,高天想要娶金燕子,金燕子始终不肯嫁人,高天又不肯娶童悦。偏偏金燕子跟童悦又特别亲近,三个长辈间复杂的三角关系,高妙仪等闲不会表现出对金燕子特别的在意来。 高妙仪一向做得很好,可真到了金燕子要嫁人了,她的着急也真是憋不住了。金燕子嫁给甘兴,她爹要怎么办? 她爹要是能娶了小师叔,她不愿意叫金燕子一声娘亲的。 南宫翎若有所思地看着安馨细心地教高妙仪,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先前的急色,仿佛先前的迫不及待不过是他的错觉。 一人的判断会出错,两人的判断一样,她们会同时出错吗? 大抵是不会的。 师父真的治不好金燕子了? 他真的要回去一趟了。 南宫翎低声打断安馨:“你们先走,我去一趟安家,把安承宇的书给他,顺便再把这边的事情安顿一下,最晚两个时辰,我会追上你们。” 安馨从储物袋刷出两个小玉瓶,和一个阵牌来,“你要去安家,把这两枚‘甄言丹’转交给我大伯父,给他有备无患。” “这个阵牌用鲜血浸透,能激发我在馨宁院寝房中布下的防护阵法。若是有人攻击安家,无路可逃,让他们躲藏在里面,两日之内我会赶过去。” “还有,你若是有事,不必非跟我们一起走。我要是有了什么消息,也会传信给你。” 南宫翎惊讶了,“昨晚你还能挤出时辰来布阵法?” 安馨解释道:“我布下的是血脉阵法,用灵石支撑,没有攻击只能防护,布置起来费不了多少功夫。” 南宫翎点头,“我会跟他们说清楚。” 他凌空飞向窗口,一边飞,一边低声道:“我们一起来的,自然一起回去。等我们都走了,且看天胜境会不会上当吧?” 安馨极速地思量片刻,到底还是叫住了南宫翎,“你等等,你把影音石给秋敏行看,挑破了这张纸,暂时把天胜境撇在一边吧。这边的事情太多,再多加他们一个,恐怕要难以应付了。” 南宫翎顿住了身形,安馨等于是放弃了将计就计,痛打天胜境解除自身危机的机会。金燕子在安馨的心中分量这么重吗?重到了能让安馨忽略自身的危险? 他郑重地问道:“你确定?” 安馨笃定地点头道:“我确定。” 南宫翎没有再多问,他答应一声,迅速从窗口飞出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换做是其他时候,高妙仪肯定要多问一声,天胜境会上什么当?安馨要挑破什么纸? 但她此刻正是心烦意乱之时,粗粗掌握了要领,主动接手操控方向,‘直升机’一路向北飞出了盛京城。 说来也是巧了,盛京城的北门,正有一队人马进城,领头的一人身旁是身披着翠绿色大氅的福王,只见福王抬头指向天上的‘直升机’,喜气洋洋地对身旁的人笑道: “大哥,看见了没有?凌空飞走的人是南宫翎,飞在上面的人十有八九是安国公主,他们往这边飞,莫非这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来人,去安国公府问问,是不是公主载着安怀德和他的新娘子,出城去玩耍去了?” 侍卫听令,高声答应一声,拍马先走了。 英王抬头看天,父皇贵为天子,不曾在天上飞过,南宫翎和安国公主明目张胆凌驾在父皇头上,三大仙门嚣张到这个地步了? 只听福王低声感慨道:“大哥,这一次我从莱江北岸一路历险回来,还去了一趟天胜境,见过了神仙门派的手段。” “啧啧,幸亏有他们不能插手俗世的规矩,不然,凡人哪里还能活得出命来。” “这些回去细说。”英王离京一个多月,人瘦了,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锐利的眼神看向照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福王,“你不是在畅春园苦练武功有成吗?学会了神仙秘技没有?” “没有。”福王的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多少有点难堪地承认道:“神仙确有秘技,可要学会太难了,非有滴水穿石的时日不成。我学不会,也没想要学会,只想要自保。” 英王瞪了福王一眼,“你呀!被人追杀得命都要没了,还不肯下功夫?你这样如何能够自保?你有没有向父皇求了,让李公公以后都陪着你?” “我想求啊,可我不敢啊!”福王抬手揉了揉脸颊,把脸上的一脸苦相揉走,换上一副笑脸道:“大哥,你帮我求父皇吧。” “我没学会神仙秘技,父皇生气了,说我不思进取,错失良机。错失良机我认,可我不是大哥,我不想要进取。” “别说了。”英王无奈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父皇的教训你要时刻牢记。走,随我进宫去面圣。” 英王拍马快走。 他确定了福王没变,父皇是不是变了心思,待他进宫去面圣之后就知晓了。明王圈禁了,他的太子之位眼看就要到手,他不希望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又窜出一个福王来。 神仙门派不能插手世俗之时,这个规矩万万不能变。不管是南宫翎,安国公主还是其他神仙门派的人,不得在京城上空飞行的规矩要立起来。 父皇糊涂了,怎么能放任他们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蔑视天子之威,高高在上任意往来?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临别警告 福王拍马追了上去。 英王没有忘记后面带有内眷,他转头都随性的侍卫吩咐一句:“你们护送行李回府去。” “是。”侍卫听令,勒住马缰放缓了马速。 后面不远处的马车里,华天香松手放开撑开一条线的窗帘,一张绝美的弱不经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老羞成怒。 行李。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英王眼中成了行李,连名姓都不配有了?英王可曾记得,她是英王的救命恩人? 马车里,脸上蒙着面纱,一身黑色衣裙的铁奎门何慧清低声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你一个江湖门派掌门庶女的入了英王府,任谁都不会高看你一眼,为何非要跳进火坑里?”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跟我走吧。别去英王府的后院,去跟一群女人去争抢一个男人了,犯不着自己去找虐受。咱们熟悉的江湖手段,在英王府不好使。” “外面海阔天空,我们找个三青水秀的地方隐居,收养两三个孩子承欢膝下,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我替你做侍女如何?” “你好生养伤,我好生习武......” “别说了。”华天香不耐烦地打断了何慧清,“你可以走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也别觉得欠了我,都是我的命。谁让我半路上跟你赌气,偏偏就遇上了英王遇刺呢?今日我入了英王府,等闲出不了后院,咱们俩没有再见之日。” “但愿你在江湖尽情逍遥,权当是替我也活过一回,全了当初我们一起纵横江湖的念想。” 何慧清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她好容易劝说华天香跟她一起隐居江湖了,半路上又遇上了英王,若说不是命,都没法解释这等巧合了。 她也是个果断之人,这一路上的劝说,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都说遍了,华天香不为所动。她们的姐妹情谊也该到此为止,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也好。”何慧清从马车的地毯下,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最后看了一眼华天香,“愿你得偿所愿,成为英王宠爱的妃子。” “咱们就此别过。” 何慧清真要走了,一路上油盐不进,冷若冰霜的华天香却动容了:“慧清,若是有朝一日,我能诞下一儿半女,你听到了消息,求你回来收他为徒,替我教导他们武功。” 她们在路上就商议过了,华天香想要生儿育女,一身武功只怕是保不住了。 何慧清的目光落在华天香哀婉乞求的脸庞上,轻叹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她转身拉开马车的门,闪身下了马车,徒步跟着马车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在随车护卫的一个恍神间,不见了踪影。 不等侍卫四处找人,华天香挑开窗帘,低声吩咐道;“不用找人了,我的朋友送我进京,到了京城自走了。” 华天香说完这一句,自以为交代得很清楚了。不曾想,何慧清无意中显露的这一手,会被层层禀报给英王,连累她被英王防备,从进府的当日起,便在她养伤的汤药中,给她下药要废除她的武功。 千金堂的后院里,秋敏行刚刚在廊下的桂花树树下,听完昨夜刘家巷火灾的禀报,还没来得及思量对策,他也看见了半空飞行的南宫翎。 让秋敏行惊讶的是,南宫翎径直落到了他的面前,自己从储物袋中刷出座椅,坐了下来,越俎代庖地挥手屏退了天胜境的人,熟练地撑开隔音阵法,开口就是: “我不管你出来之前,秋敏学有没有跟你交代过,要用先安国公夫人叶芳华,和先吏部右侍郎郭尚德,一起死遁的事情来要挟安家。” “若是没有最好。” “若是有,你们可以收起威胁的心思了。我带着安馨去看华芳叶的时候,凑巧遇见他们自相残杀,一众人等都死了。” “安馨的意思是。安家授人以柄,秋家却不能辜负安家的信任。” “我提前知会你们一声,让这事过了明路,若是有人要拿这事做文章,别怪我和她心狠手辣,不给秋家辩解的机会,不给秋家活路。” “还有,天胜境自顾不暇,外面的事情少掺合些。你们若是能收复舒家部落,如今封锁在暗黑森林的防御大阵,我们两派自然也会派人去关闭,让天胜境恢复旧观。” 南宫翎噼里啪啦说完这些,站起身来,随手收起座椅,拆开隔音阵法...... 秋敏行见他来得快,好似走得要更快,赶紧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安家出事了?我表妹怎么不亲自过来跟我说这些?” “我二哥什么都没给我说,二哥和我们怎么会要挟安家呢?秋家跟安家是姻亲,我们怎么会威胁安家,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懂呢?” 南宫翎忽然静了下来:“听不懂?你要不要服下天胜境的‘直言丹‘自证清白?你先证明你真的听不懂了,我就给你从头到尾说一遍。” 秋敏行尴尬了,他是见着南宫翎急着走,故意这么一说,也好给秋敏学和秋家留有余地。被南宫翎这么一逼问,他顿时垂下眼帘,支支吾吾起来:“我真听不懂啊!” “这几年,我一直留在舒家部落,出来之前,二哥忙着准备跟大哥出门,没有多跟我交代其他,倒是给过我一个锦囊,说是遇到无法应对的事情的时候,可以拆开来看。” “我一直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拆开来看。” 他不肯承认,也不敢再反驳。南宫翎真要较真了,他躲不过逼供。秋家的打算摊开来,南宫翎会不会帮着安馨真的对秋家下死手? 南宫翎重新撑开隔音阵法,似笑非笑地问道:“我等着你把锦囊看了,让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好了。” “不用了吧。”秋敏行忙不迭地拒绝道:“我不管有谁跟谁一起死遁,死没死的事情。我敢肯定的是,无论如何,秋家不会拿捏什么把柄来对付安家。” “我没有这个心思,秋家也不会有。”秋敏行的神情真挚坦诚极了:“我相信,阿爷让表妹自愿献祭,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从来没有私心。” “今日把话说到了这里,还望你们两派正视天胜境的危机,找寻真正的解决办法,让表妹不用再涉险。” 南宫翎对秋敏行刮目相看。 真看不出来啊,秋敏行分明被他抓住了把柄,还能用看似大公无私的问题反攻他,甚至给日后逼迫安馨活祭埋下现成的理由。 没想到秋家这一辈中,居然还藏了一匹黑马。南宫翎淡定地刷出座椅,重新坐了下去。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偿还情义 秋敏行傻眼了。 南宫翎不是急着走吗?怎么不走了? 他不得不跟着南宫翎坐下去。 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着秋敏行,格外平静地说道:“我不知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过,都不要紧,我会跟你仔细说一次,你好生记住了,回去天胜境说给秋家人听,日后不要犯在我手里。” “明知故犯定然是死路一条。” “我不会也不想再听你们装模作样地叫屈,自以为是地当世人都是傻瓜。” “你听好了,在我这里,所谓的天胜境的危机,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遮掩秋家人私心的谎言。” “秋家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是传说中的血魔大法。血魔大法是什么?是吸收鲜血取其性命精华壮大自身。秋家人为什么不肯放弃血祭之术?那是你们始终不肯放弃血魔大法。” “你一定会跟我说,血祭之术没有危害,对天胜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是因为秋家人从来不敢真正修习血魔大法。” “修炼血魔大法,犹如吸引吸血魔鬼上身,对鲜血的渴望无可遏制。天胜境所有的生灵灭绝,也撑不起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世间所有人的鲜血都送给一头血魔吸食,也不能让一头血魔结丹。” “秋家人不敢修习血魔大法,更大的原因是:暗黑森林被一个巨大的阵法笼罩,出生在其中的人,全都被阵法所控制。阵法不除,强行修习血魔大法必遭反噬,生不如死。” “秋家想要让安馨血祭,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破除暗黑森林的阵法,替修习血魔大法铺平道路。” “安馨不能死。” “秋家人也不用在我的面前装蒜,为打开克制血魔大法的阵法找借口,或者蛊惑人心,甚至是跟各种包藏祸心人联手。秋家背后的真相一旦被暴露出来,等待秋家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天胜境的出路在哪里?” “全在你们自己。” “一旦血魔大法蛛丝马迹被彻底清除干净,天胜境的阵法会自动自发瓦解消融,就连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也会随着血魔大法的消失而被迫消亡。” “你们秋家也别舍不得丢弃血魔大法。在我眼里,血魔大法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圈套。” “血魔靠血而生,但凡有一滴血存在,假以时日便能借血重生。秋家的血魔大法从何而来?你可以去查天胜境的史书,看看当初三大仙门联手追杀的那人是不是姓秋?” “秋家借助血祭之术掌控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究竟是不是年复一年替他人做嫁衣裳?暗黑森林的克制大阵一旦被攻破,秋家还有没有机会存活?会不会跟天胜境跟暗黑森林一起被血魔吞噬?” “这些,你都该去探寻答案。” “我不管你能查找到什么?我也不管你能不能说服秋敏思,我只管安馨不能死,暗黑森林克制血魔的大阵不能破,血魔大法不能祸害世间,哪怕是祸害暗黑森林也不行。” “天胜境祠堂里,那些被我用阵法围拢起来的魂火,若还在无缘无故地死人,我不问缘由,只管着落在秋家人的身上,是你们清除血魔残余不尽力。” “你跟秋敏思说,无缘无故死亡的人,一年之内超过一千,我就让秋家人陪葬一人。到时候,你们自己商量好是谁人陪葬,不要让我多费手脚。” 南宫翎滔滔不绝说完这些,生怕秋敏行记不清楚,还特意强调道: “四件事:不许打安馨的主意;不许动暗黑森林克制血魔大法的大阵;彻底清除血祭和血魔大法;暗黑森林枉死的人一年之内超过一千,秋家一人陪葬,以此类推。” 南宫翎站起身来,“这些我原本打算传信给秋敏思,让他来过来,我当面跟他说的。” “你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便说给你听,也好让你明白,秋家掩耳盗铃,欺世盗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若不是看在安馨不喜欢不教而诛的份上,我不会多给秋家一次机会。要不要改弦更张,抓住活命的机会,全看你们自己。” “当年,你和秋如枫曾在飞灵峰中出手相助安馨。今日,我破例向你坦言相告,当是偿还了当日的情义。” “秋家一而再再而三,不停耗费安馨心中对你们的温暖和期待,不要让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来悔不当初。” 南宫翎挥手收起座椅,拆开隔音阵法,径直飞走了。 留下秋敏行留在原地,呆如木鸡如坠冰窖。悔不当初四个字,直接击中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血魔大法是什么?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他爹和其他人说起过?难道秋家真是落入了圈套而不自知? 秋敏行如坐针毡般跳了起来。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南宫翎言语中的真情实意,他要回天胜境,要回去问个清楚明白,不能让秋家有更多的人,踏进陷阱没了性命。 南宫翎忽悠完秋敏行,马不停蹄去了安家,给了安怀信两本秘籍,给了安志坚两枚丹药,言明临时有急事,定亲礼只能请媒人代送。 他出了安家又去了天鹰宗在盛京城的药堂,把追踪《天人诀》药丸放下,对天鹰宗先天长老又是一番交代。 匆匆忙完这些,南宫翎冲天而起,追着安馨的‘直升机’去了。 他飞越南城门的时候,看见下方秋敏行带着人也正在出城门。南宫翎心中一松,随即又有点淡淡的遗憾,便宜秋家了。 他千辛万苦从故纸堆里查找出来的秘密,就这么拱手送给秋家,换取的不过是区区一个安家已然失效的把柄,真是可惜了。 师父要成亲怎么事先半点风声都没有呢?安馨和高妙仪半点喜色也没有,金燕子那边真有问题? 他加快速度飞行,无论如何,最多两日,自会知晓答案。 南宫翎追上安馨的时候,恰好卡在了一个时辰之内。 他从‘直升机’的窗口飞进去,刚一落地就低声笑道:“发现下面的辛啸天了没有?他们逃了一晚上,才逃到了这里,你在这里多盘旋一圈,吓唬吓唬他。” 高妙仪一无所觉,闻言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从窗户旁转身过来,抬手握住方向杆,一边操纵‘直升机’转向,一边对高妙仪说道: “正好在咱们的后方两里路左右,三十几个人下了马在歇息,你去看看我有没有看错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你师父没给你? 躲在下方正是辛啸天。 辛啸天心惊肉跳地看着半空中的‘直升机’,围在他们周围绕了两圈,继续向北追去,当即下令道:“改道向东北往阜城方向,让接应的人去香溪镇等我们。” “两个时辰歇一刻钟,昼夜兼程。”他带头上马转了方向,领头往东北方向走了。 郝连虎跟在辛啸天身后,脸色憔悴得比辛啸天一个重伤之人还差。 霍青云死了。 他亦师亦友的亲人死了。 郝连虎仇恨的眼光落在辛啸天的后脑勺上,他亲眼目睹彭胜云和霍青云,两个先天高手为了辛啸天丧命,就为了辛啸天怀中那本《天人诀》。 值得吗? 不值得! 可辛啸天认定值得,他们就得去做。 师父怎么这么傻,非要投靠一个冷血的,先天下的主人,白白葬送了性命。 青龙派想要的好处在哪里? 辛啸天什么时候能够表明身份成为卫国的王爷,登基成为卫国的皇帝? 他看不见。 他也不想要看见。 他最亲近的人都死了,他要荣华富贵来作甚? 辛啸天就是个灾星,跟着辛啸天,他唯一的亲生妹妹死了,他最尊敬的师父也没了,他也不想活了,他恨不得把辛啸天碎尸万段! 郝连虎身上怒气勃发,他的左手放开缰绳,握住身侧长剑的剑鞘,右手单手控缰,双眼紧盯着身前骑行的辛啸天,伺机而动。 辛啸天忽然转过头来,眼见郝连虎神色狰狞,额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辛啸天连忙神情黯然地急声叫道:“郝师弟,你节哀顺变!” 辛啸天勒住马缰,等着郝连虎驱马缓步上前,伸手拍打在郝连虎的右肩上,咬牙切齿地发誓道:“你放心,你师父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了,不让安家灭门我誓不为人。” 郝连虎不为所动,左手握得更紧了。 漂亮话谁不会说? 辛啸天敢说成了卫国皇帝举国给他师父报仇,这会儿他就敢背主杀人! 辛啸天的左手搭在郝连虎的右肩上,驱马拉近两人的距离,压低声音对郝连虎说道:“等我们回去了,三个月之内,我们俩一起晋升先天,等我们成了先天高手,再回来找安家的麻烦。” “我就不信了,南宫翎和安馨我们对付不了,灭了区区一个安家泄愤还不行?!” 辛啸天的声音里饱含了无比的怨毒:“等我们身后的这些人都成了先天高手,我们再好生设计安馨和南宫翎。” “不就是能飞吗?让他们飞不起来,我们一拥而上,双拳敌不过四腿,总能把仇给报了。” 郝连虎豁然转头。 辛啸天大白天做梦呢?晋升先天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他这么愚蠢好欺骗? 辛啸天紧盯着郝连虎一双怀疑的眼睛,对郝连虎的困兽犹斗视而不见,愈发压低了声音说道:“等我们回去三青门,先用我师父给我们的’天人丹‘,一起闭关晋升先天。” “我跟你说,‘天人丹’之上还有‘仙人丹’,晋升先天不是尽头,我们兄弟的武功要直抵先天五境,今日欺负我们的人,改日不管是谁全都要找回来。” “成为仙人也不是遥不可及。我要我们兄弟先成世间的主宰,再一统三大仙门,成为独一无二的......” 郝连虎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晋升先天有这么容易吗?青龙派最渴望的就是能再有一个先天高手,跟霍迪国的三大门派抗衡。 对先天的无比渴望,让郝连虎自动忽略了辛啸天说的独一无二,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打断了辛啸天:“我没有’天人丹‘。” “霍长老还没给你吗?”辛啸天比他更惊讶,“我师父已经把’天人丹‘给他了,是霍长老说由他给你会更好些,好让你心向着青龙派,不要忘记了师门。” “我以为霍长老这一趟过来这么快,也是为了要给你一个惊喜。你怎么还没有拿到手?会不会是......” 辛啸天失言般忽然停住了说话,“没事,我让师父再给你‘天人丹’。” “你是怎么被逐出门派的,别人不知我们岂能不明白?虽说青龙派中你最适合服用‘天人丹’晋升先天。但是,” 辛啸天颇为艰涩地顿了顿,意有所指地低叹道:“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到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青龙派迫切需要有第二位先天高手,帮着霍长老支撑门面。” 郝连虎的眼中飞闪一抹质疑,然后在辛啸天无比同情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是了,他到底是被驱逐出门派的人了?师父另有考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师父跟他讲明白道理,他不会不体谅门派的境地...... 不,晋升先天和门派境地是两回事,他晋升先天后也可以重归门派,把门派昔日的屈辱,亲手讨回一二来。 郝连虎的左手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剑鞘,他双手抱拳对着辛啸天俯首行礼道:“师父的担忧是对的,我一个被逐出门派的人确实远了点。” “主子心中既有定计,属下当誓死效命护着主子回三青门,晋升先天之后在跟着主子仔回来,替师父报仇雪恨。” 辛啸天和缓地笑了,“我们兄弟不是外人。你师父的仇就是我的仇。走,咱们快马加鞭赶回三青门。” 辛啸天纵马扬鞭,在林间小道上飞奔起来,飞快地拉开了跟郝连虎的距离。郝连虎答应一声,紧跟着追了上去。 高妙仪远远地看着辛啸天一队人马改了道,分明是发现了他们,故意避开了。 她从窗口旁回转身来,对安馨轻叹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飞云门不比世俗的朝廷好吗?三大仙门绵延不绝,世间朝廷改朝换代多少次了?” “你这话不对了。”南宫翎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地一边喝着,一边跟高妙仪顶嘴道:“你只想想我们两派嫡支嫡系还剩下多少,就该明白神仙门派也不好呆。” “三年了,你爹还没把飞龙峰的余孽清扫干净,是不是心慈手软还想要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死灰复燃呀?” “该收网了。” “飞龙峰的财宝总会有漏网之鱼的,多留点给门中弟子寻宝也不是坏事,当心时日久了养虎为患,让飞龙峰缓过气来,反扑一口抵挡不住啊。” 高妙仪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安馨,南宫翎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打算插手飞云门的事务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本王要杀了金燕子 南宫翎没打算插手飞云门的事务。 只是安馨搜魂得到消息太过宝贵,不能轻易被浪费。路途遥远,他们三人正好商议一番,正好拿出个对策来。 不,最好是拿出个对安馨最好的对策来。 安馨很明白南宫翎的意思,她了然地给了高妙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着南宫翎低声道:“你这话也不对。” “飞龙峰已然烟消云散,如何死灰复燃?武功最高的袁庆落入青柳谷再也没能出来,袁朗他们几个就算每个人都成了先天高手,他们能有多少人?能跟飞云门对抗吗?” “这几年飞云门的先天高手增长极快,境界提升武力未必更强,掌门师伯未必不是打算把飞龙峰余孽当成是磨刀石,给新晋先天的长老们磨炼武功。” “真正的隐患是‘天人丹’,没有‘天人丹’,按部就班修炼武功,谁能比得过我们两派?要想办法把炼制‘天人丹’的人先找出来,截断‘天人丹’的源头才是上策。” “别像二十年前的‘噬人散’一样,江湖乱成一团,始作俑者却销声匿迹,谁也找不到,白白放走了罪魁祸首。” 一说起‘噬人散’高妙仪的脸色就不好了。 安馨见状,赶紧对高妙仪说道:“炼制‘天人丹’的人,说不定就是二十年前炼制‘噬人散’的人,天底下能炼制出这等丹药的人屈指可数,这一回不要放过他了。” 安馨一边说,一边拉高‘直升机’,不再管地面上的动静,又刷出大武来掌控飞机飞行,在临近高妙仪的座椅上坐下,“可惜黑山派康啸林找不见人了,‘天人丹’流传出来的也太少了,倒不好找寻线索了。” “说起来,‘天人丹’应该在天鹰宗出现过。”南宫翎收起茶盏低声开口,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三年前,天鹰宗十二公子之变的时候,大公子邢凤服用过增长功力的药物,武功顿时暴涨。” “事后清查,长老堂长老翟永贺,和祈华都极有可能服用过类似的丹药,就连当时事务堂堂主谈笑颜,用来毒杀我义父和众位长老的毒药,都极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翟永贺和祈华都死了,剩下一个谈笑颜,却是把这等私密事情交给了面首,她的面首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只管贪墨谈笑颜的银子,却连交易之人的模样都没见过。” “丁堂主跟着他们交代的线索追查下去,死了一串人,被人掐断了所有追查的可能,铩羽而归。” “丁堂主行事雷厉风行,对方能够及时脱身,此刻想来未必是天鹰宗之外的人行事。这一趟回去,先把天行峰的人过一遍,从他们使用的药材着手,说不定能找出个内鬼来。” 高妙仪的眼光亮了起来,南宫翎能跟她们说这个,真没把他们当外人,先前说起飞龙峰的事情看来真是在提醒她。 她也大方地问道:“我记得那一次被驱逐出天鹰宗的有六家人,倒霉的也不在少数,这几年他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以前不肯说的机密,现在未必还要死守,正是好机会。” “你知道这些人的近况如何吗?” “知道。”南宫翎没有藏私,“我正好跟你们先说说。天行峰若是跟飞龙峰搭上了,又跟辛茂连成一气,少不得我们两派要联手应对,互通有无了。” 高妙仪干脆地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南宫翎开始细说当年被驱逐出去的邢家,阴家,温家,曹家,韦家和季家的消息,高妙仪听得津津有味。 安馨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边听着南宫翎说话,一边任由心思飘远。面前的两人都不在‘她’的记忆中,连同南宫翎正在说的这些人也不在。 在‘她’灰暗的记忆中,天鹰宗这个时候早该封关锁派,不再掺合外面的事情。如今天胜境被防御阵法封锁,天鹰宗跟飞云门结成了联盟...... 等等,联盟? 师父要成亲是为了他们两派要更紧密地联盟?师父开三千年未有之先河,是为了这个?是因为她不肯嫁给南宫翎吗? 不,一定不是为了这个。 神仙门派怎么能用这么老套的手段行事?门派的联盟到底跟两个家族的联姻不同。 可是,她为什么忍不住希望联盟联姻是真的,至少这样荒谬的理由,也比师父重病即将不治来的更好。 南宫翎和高妙仪默契地没有打扰安馨出神,一边聊着天,一边由着安馨天马行空猜想金燕子突如其来的婚事。 ******** 在万里之外的霍迪国望京城内常王府中,常王暴怒地把面前书案上所有的东西,用尽全力推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巨响,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砸落在地上。常王还不解气,他酒色过度松弛的肿泡眼,凶狠地盯着地上一张小纸条,两步抢上前去,伸出两脚轮番上阵用力地踩踏下去: “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只能做本王的鬼!” “谁让你嫁人的?谁让你嫁人的?!我要杀了你们一对奸夫**!” 闻声赶来的王府大总管,赶紧挥手把书房内外的侍卫,侍女和小厮往外赶:“走走走,赶紧走人。” 走晚了,等王爷回过神来,又要杀了这些人泄愤。 身为从小伺候常王的内侍,大总管不用看都能猜到,让常王大发雷霆的只会有一人:原先的韩燕,如今的金燕子。 为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段孽缘,王爷变成了如今的废人,常王府变成了声色犬马之地,他除了帮着王爷四处搜罗美人,再也没正经的事情可做。 大总管赶走了人,沉默地站在书房外,等着王爷消停下来。常王再大的火气,闹腾一个时辰也就够了,一个时辰后是王爷服药的点,王爷从来没有误过服下解药的时辰。 果然,大半个时辰之后,书房中的难听的叫骂声停了下来,常王吊着嗓子叫道:“还不快滚进来?” 大总管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身体仿佛低矮了一个头,他诚惶诚恐地转身推开虚掩的书房大门,低声叫道:“王爷,小的进来了。” “滚进来。”常王喘着粗气,颓然坐在书案后面,“快把丹药拿给本王吃,本王吃了要去杀了金燕子!”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康啸林在常王府? “使不得呀!王爷!”大总管一边从胸前内袋掏出早就备下的小药瓶,一边从南窗下的暖窠中倒了一杯温水,端着水杯,举着药瓶,跪倒在常王面前。 “国师早就说过,王爷不宜远行。有事让小得派人去做就是了,何须劳动王爷大驾......” “啪”一声脆响,常王一巴掌拍在面前的书案上,打断了大总管的劝说。 他就这么一说! 书房里早早烧起来的地暖,让他比谁都明白,他出不了远门,他被金燕子困在了望京城这方圆之地,他身上的毒不解,他哪里都去不成。 大总管住口噤声,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恨不得钻进地缝中躲起来,生怕激怒了常王没了性命。 他能跪在这里,是因为前面比他聪明伶俐,比他先跪在这里的人都死了。他不想死,他只想顺着王爷,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王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常王嫌恶的眼光落在总管身上,不满地轻哼一声,抬手拿过小药瓶,熟练地拧开瓶塞,仰头把瓶里的药丸倒进嘴里,端过总管手中的温水,把药丸吞了。 不耐烦地把水杯扔回大总管的怀里,恨声说道:“你?你能派人把金燕子和他的奸夫给杀了吗?” 自然是不能的。 大总管苦了脸,低下头,腆着脸低声劝道:“小的不行,国师总是行的。王爷等国师回来再想办法,何必生气伤了身子?” “嗤!”常王嗤笑一声,伤了身子?金燕子那个贱人,早就让他只有半条命了!胆敢昭告天下要嫁人,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他要杀了她! 常王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他抬腿踹向面前跪着的大总管,“去,去把别水阁奚达洲那个老不死的找来,本王要送他一场造化。去,快去!” 大总管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地答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让人请软香阁的侧妃娘娘进来伺候。” 常王更不耐烦了,“不要她,换个新进府的,底子干净的。” 大总管连下腰,连连答应:“是是是,换个干净,刚进府的。” “府中的事,不许传到国师府去。” “是,府中的事,不许传到国师府去。”大管家诚惶诚恐地退出去了。 常王颓然抬手用力搓揉面孔,真是邪门了,韩燕,不,金燕子为何突然要嫁人呢?嫁的还是甘兴那个混蛋!这两个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当他是死人不? 当年...... 一想到当年,常王忽然跳起来,一脚踹开身后的座椅,伸手用力推向面前的书案,“哐当”一声巨响,书案翻到在地。 巨大的声响好似震醒了常王,他泪流满面地狂笑起来:“哈哈哈,我要杀了你们一对狗男女,我要报仇,报仇!” 书房里重新响起‘哐当’的巨响声,常王服用了药丸,身上有了力气,新一轮的打砸开始了。 ...... 奚达洲来得比想象的快,也就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常王府等待常王召见。常王没有立即见他,只让他在前院的小会客厅里等着。 身为别水阁唯一的先天长老,奚达洲不敢抱怨常王的怠慢,他这趟进京应邀来拜见天胜境新掌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替别水阁找到靠山。 三年了,他埋头在门中潜心栽培门下弟子,奈何手下的弟子不争气,他连一个像样的接班人都找不到。他年事已高,再不找个靠山,他百年之后,别水阁只怕要被仇家给灭了。 不,等不到他百年之后,他的仇人就会找上门来报仇雪恨。 奚达洲耐着性子在常王府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常王终于有空召见他。他跟在大总管的身后,进了常王的外书房。 外书房中窗明几净,靠墙的紫檀书架上,放满了老旧的书册,看上去像是经常被主人翻阅的样子,常王没有坐在书案后,反倒是随意地坐在南窗下的茶座旁。 见到奚达洲进来,常王一双浮肿的眼睛里射出挑剔的打量的精光,让奚达洲稍微一愣,眼前的常王,虽说身形臃肿,神态倦怠,可眼睛那束精光的犀利骗不了人,常王难道和传说中的大不同,是在扮猪吃象? 奚达洲心中一喜。 他心中想要的正是位有野心的王爷。来之前他属意永王,可他仔细地打听过了,永王锋芒太露,不如眼前的常王得圣心,还跟太子交好。 奚达洲恭敬地行礼:“见过王爷。” 常王上下打量打量奚达洲一眼,干脆地抬了抬手,“坐下说话。” 奚达洲有点受宠若惊,二十年前他见过常王,那个时候的常王意气风发,召见他的时候,由始至终让他站立着说话,没把他一个先天高手放在眼中,断然没有眼下这般客气。 奚达洲再度拱了拱手,在常王的下首坐下,静候常王开口。 常王没有让他多等,待大总管亲自给奚达洲上茶之后,淡声开口道:“二十年过去了,别水阁还只有你一个先天高手,你拒绝本王当初的招揽可曾有过后悔?” 常王一开口就直指奚达洲的痛处,奚达洲不动声色地回敬道:“王爷当初誓要揽尽天下英才,如今可曾如愿以偿?” 常王被奚达洲当面顶撞,没有当即翻脸发火,反倒坦然地自嘲道:“看来我们都差了点运气。” “本王的雄心壮志早已收拾起来,不过是个等死之人。倒是你要振兴别水阁,本王可以相助一臂之力。” 常王抛出了诱饵,“你还想要别水阁有更多的先天高手吗?” “想。”年过六旬的奚达洲毫不犹豫抓住了机会,他无奈地叹息道“可惜门中的弟子不争气,想也没用。” “哦?”常王欲擒故纵地问道:“你没有听说过‘天人丹’?” “听说过。”奚达洲神色自若,心中却掀起波澜,他也曾设想过要走这条路。 奚达洲遗憾地摇了摇头:“先不说‘天人丹’价值几何,能不能凑齐炼制的药材?单说黑山派康啸林在江湖中消失了,’天人丹‘只有他才有,这条路走不通。” 他不报什么希望地追问了一句:“王爷莫非知晓康啸林的下落?” 常王静了静,然后抬手对着静立在一旁,企图当隐形人的大总管挥了挥手,“让他过来一趟,来见见故人。” 大总管答应一声出去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没给他活路 奚达洲没想到随口一句问话,真能问出康啸林的下落来。 康啸林若是藏身在常王府,康啸林跟王爷的关联......莫非王爷就是康啸林的救命恩人? 不对,王爷不会炼丹,是王爷收服了康啸林,出手庇护了康啸林。 一想通了这个,奚达洲对常王感叹道:“老朽错了。王爷手下英才辈出,看来已然如愿以偿,是老朽坐井观天莽撞了。” 常王笑了笑,高深莫测地不置可否。 片刻之后,康啸林跟着大总管来了。进了书房见着常王,康啸林熟稔地行礼道:“王爷找我有事?” 常王没有让康啸林坐下,只对康啸林简单地说道:“跟奚达洲说说,你的‘天人丹’是谁人给你的?” 康啸林转头看向奚达洲,心情极好地玩笑道:“奚长老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本掌门托庇在王府的消息可不要传出去了。王爷可不比我,没地方可以藏起来。要是有人非要找上门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言不惭。 到了奚达洲这样的境界,自然知晓康啸林用丹药堆起来的先天境界,不比他这样实打实修行出来的。 康啸林这样说道:“我这样说,奚长老定然不服气。” 他转头对常王请求道:“府中先天下九境侍卫修习合练之术,近日略有小成,还请王爷首肯,借奚长老一用,让大家试试手。” 这还没算完,康啸林进一步请求道:“王爷,小可也静极思动,难得有奚长老来了,也想过过手瘾,跟奚长老试试新招。” 常王大手一挥,对大总管吩咐道:“你带他们去吧,先让他们过了瘾头,再带奚长老回来,我有话说。” 大总管俯首听令:“是。” 他对着奚达洲伸出了手:“奚长老请吧。” 竟然是没有人问过奚达洲是不是愿意,径直定下比试来。 奚达洲站起身来,没有理由拒绝这等邀请。人可以易容以假乱真,康啸林的武功装不了,他不试过面前的人,他不会放心。 ‘天人丹’珍贵得很,他若想要常王开出的条件不会低,先让他试过康啸林是不是真的,常王还算厚道。 ...... 一刻钟后,大总管带着奚达洲回来了。 奚达洲重新落座后,由衷地敬佩道:“王爷府中精兵强将悍勇无比,老朽大开眼界。” 常王的目光落在大总管的身上,大总管客气道:“到底是王府里人多,车轮战侥幸胜过了奚长老一招半式。” 常王的肿泡眼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转头看向奚达洲,开门见山道:“奚长老若是想要‘天人丹’,需要替我办一件事,事成后,我保证别水阁会增添两位先天高手,如何?” “好。”奚达洲当即首肯道:“王爷但说无妨。“ 常王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怨毒,他定睛看向奚达洲,“想必奚长老知晓本王有个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 奚达洲冷静地点头,这事霍迪国知晓的人不少,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常王接着说了下去:“当年,本王让她逃了。这些年一直没有找到她的踪影,让本王找不到人报仇,一直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如今,邀天之幸,仇人终于现身了。我要你带人去替我杀人报仇。” 奚达洲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他人老成精,生怕常王反悔,紧接着问道:“王爷府中能人这般多,我记得王爷当年的仇人,不过是先天下境界,那人重伤逃窜,能保住性命都不会容易,如今定然还是先天下境界,王爷为何要让老朽出手?” “呵呵,”常王的脸上显现出疯狂之色,“我不仅要请你出手,所有想要‘天人丹’的先天高手,你都可以邀请他们一起出手。” “本王不计代价,就是要报仇,要杀了本王的仇人。” 奚达洲笑了,这笔交易要赚大了,“王爷下定了决心,老朽自当竭尽全力。老朽甘愿替王爷跑腿,邀请同道中人一同出力。” “甚好。”常王殷切的目光落在奚达洲的身上,“本王开出的条件都一样,一个先天高手全力出手,换取两个先天下八境用’天人丹‘晋升先天的名额。” “这事要办得滴水不漏,不能让旁人知晓是本王指使,若是泄漏了风声,本王府中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你若是行事得力,事成后,本王说不定会奖赏你,让别水阁再多一位先天高手。” 奚达洲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他压抑住心中的欢喜,站起身来恭敬地俯首行礼道:“遵令。” 奚达洲没有多问常王如何有这么多‘天人丹’,康啸林在常王府,常王敢开这个口,不怕诸多先天高手联手来找常王算账,这个底气自然是有的。他抬起头来,踌躇满志地问道:“敢问王爷的仇人如今在哪里?” 常王赤红的一双肿泡眼,毒蛇一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奚达洲,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的仇人如今正在天鹰宗,乃是飞云门长老金燕子。” 奚达洲的脑袋里‘嗡’地一声乱响,王爷的仇人是金燕子?开什么玩笑?金燕子怎么能杀?不是,金燕子怎么杀得了? 他惊愕过度一屁股坐了下去,又坐如针毡不敢置信地惊问道:“王爷,你的仇人怎么会是金长老?老朽见过韩燕,也见过金燕子,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常王脸色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夜,“飞云门的易容术冠绝天下,你既知晓韩燕,韩燕是不是金燕子,本王不比你更清楚?” 奚达洲还想要垂死挣扎:“金燕子杀不得,稍有不慎便是杀头之祸灭门之灾,王爷也会被连累,使不得呀!” 常王的神情更加阴冷:“本王怕死吗?” “本王的‘天人丹’这么容易出手?先天高手这么容易得来吗?本王不杀仇人,你别水阁就没有灭门之祸吗?” “需要本王提醒你,没有本王给你的这个机会,别水阁也是死路一条吗?拒绝了本王的提议,别水阁灭门灭得更快!你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竭尽全力替本王效力,想办法杀了金燕子,保住性命回来。” “保不住性命回来,本王也会兑现承诺,给别水阁足够的‘天人丹’,让别水阁能有三位先天高手,保住别水阁的江湖地位。前提是,本王要杀人的消息不能传出去。” 奚达洲如丧考妣,脸色灰败地垂下了头。他落入了常王张开的圈套,从他一进常王府起,常王就没给过他活路。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都是大实话 不待奚达洲下定决心暴起杀人逃命,常王收敛了浑身上下的戾气,轻描淡写地说道:“今日是八月二十九日,三个月后十二月四号,金燕子要嫁给天鹰宗的外门长老甘兴。” “你知道甘兴是谁吗?”常王刻意地顿了顿,戏谑地盯着奚达洲道:“甘兴是鬼阎罗的药童,鬼阎罗的好东西都该在他的手中。” “南宫翎为什么能够成为神仙?” “不是天鹰宗有多少本事,是凭借了甘兴手中鬼阎罗的好东西。你说这等消息散布出去,会不会有人趁着甘兴洞房花烛,失去警惕最轻松畅快的时候,杀人夺宝?” 会。 别人或许不记得了,像他这样年纪的人,谁能忘记鬼阎罗的名声,谁不想要鬼阎罗层出不穷的宝贝? 奚达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弃了袭杀常王逃命的念头,暗沉如死灰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视死如归的决绝来:“王爷,我试试看。” “不是要你去试,”常王又抬手挥了挥,仿佛想要挥走奚达洲最后的一丝犹豫:“这等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去白白送死。” “你可要想好了。此刻回头,我还能给你一个好死。你答应了,出了这个门再反悔,任谁一方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常王说的是大实话。 奚达洲去跟金燕子告密,金燕子只会嗤之以鼻。去找罗润清和高天,他们动手之前,也会多问一声金燕子,金燕子这么多年一直没再来找他报仇,十有八九是当这场恩怨过去了。 原本他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当韩燕死了,可是金燕子为什么偏生要嫁人?他常王仰翾的女人怎么可以再嫁人?改名换姓也不行,真当他死了不成?! 不管是奚达洲背叛他,还是反过来杀了他,除非只身逃命亡命江湖,等待奚达洲和别水阁都是死路一条。 “奚某不敢。”奚达洲身为当事人,哪里会想不清楚其中的厉害,两害相较取其轻,不过是另一条死路中可能的回报更大。 奚达洲再次站起身来,对着常王拱手行礼道:“此事若要成功殊为不易,动用的人力物力不在少数......” 奚达洲停住说话,锐利的眼睛盯住常王,静等着常王接下去。 常王没有让他失望,慷慨地接了下去:“人力物力找大总管,该用当用的只管用,本王担得起。不过......” 常王也顿住了等候奚达洲的下文。 奚达洲沉声接了下去,“奚某手中从来没有糊涂账。不过,想要成事,甘兴的大弟子南宫翎是个心腹大患,不知王爷可有克制南宫翎的法子?” “暂时没有办法。”常王没有回避这个针锋相对的尖锐问题,奚达洲心中有火气太正常不过。常王笃定地笑道:“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还有三个月吗?若是半点难度都没有,本王何须重礼请奚长老出手。” 替别水阁用‘天人丹’栽培三个先天高手,不可谓不是大手笔。况且他还承诺,奚达洲找到的每一个先天高手的门派,都能再有两人晋升先天。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偌大的申国之中,定然会有先天高手甘愿替他卖命。 面前的奚达洲早晚要就范。 奚达洲并没有彻底放心,“王爷,奚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先给一人的‘天人丹’给奚某,若是三月之内能多几个先天高手,也是难得的助力。” ‘天人丹’并非寻常丹药,常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手中能有这么多‘天人丹’吗? “可。”常王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行事手法要讲究些。你可以送一个先天下八境以上的弟子来常王府,让大总管替你盯着门中弟子练功。” “其余你找的人,你可以另行找地方安置,两相比较看那一方武功提升得更快,本王也能知晓奚长老有没有尽心尽力。” 奚达洲心中突然火热起来,常王手中不缺‘天人丹’,常王府中果真藏龙卧虎不可小觑,炼制丹药的人真的就在常王府? 常王的目光定在大总管身上,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小金子,三月之内,本王要让奚长老看见奇迹。” 大总管眼观鼻鼻观心,半点异议也不敢有,只管点头道:“是。” 常王再次挥了挥手,“如此,你等自去办事去,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大总管和奚达洲一起俯身低头,拱手行礼:“遵命。” 大总管伸手对奚达洲客气道:“奚长老,我送你出去。” 奚达洲跟着大总管走了。 常王瘫倒在座椅上,满头满脸的虚汗,脸上也不正常地通红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匆忙地打开瓶塞把瓶中的药丸倒进嘴里,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吞咽了下去。 要等药力在他体内散开,额头上的虚汗逐渐收敛,脸色也变得正常起来,常王才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为了不让奚达洲发现他的异状,让人停了书房里的暖气,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寒气入体攻心,差点没让他痛不欲生。 都是金燕子那个女人让他变成了如今弱不禁风的样子,想当年...... 常王颓然地打住了念头,若是世上能有后悔药,他会甘愿抛弃一切跟金燕子走吗? 常王咬紧了牙关,都怪韩燕奇蠢无比,半句真话也没有,连真面目也没给他看过,更遑论跟他说她是大名鼎鼎的金燕子?! 他要是知道...... 常王颓丧地挥了挥手,好似想要从无法回头的过往中拔出身来,把所有的事情都翻篇一样。往事不能回头,他们两败俱伤都生不如死地活着,还不如都死了清净。 书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人还没进屋,便惊叫起来:“来人,父王的书房怎么这么冷,还不赶快送火盆进来应急!” “哇”一声奶声奶声的啼哭声骤然响起,常王的灰败的脸色一振,他勉强也算是儿孙满堂,享受过了天伦之乐,比金燕子一个人孤家寡人强。 哼,金燕子还想要嫁人,休想! 常王抬头对着长子和长孙摊开两手,“来来来,别哭了,让阿爷抱抱。这里一会儿就暖和了。” “阿爷!”委屈又软嫩的叫声响起,让人不由自主心都软了。 “诶。”只一瞬间,常王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忽然变得和蔼可亲,慈眉善目起来。 ******** 被常王惦记的金燕子,站在天鹰宗天逸峰甘澜院的大门口,平静地看着‘直升机’缓缓落下。罗润清的脸庞在舷窗旁出现,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她,无声地张口说道:“我来带你回去。” 金燕子绝美的脸庞上,露出小女儿般欢喜的神情。她就知道大师兄听见了她要成亲的消息,定然会赶来兴师问罪。 她早就等着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亲事另有隐情? 罗润清下了‘直升机’,没有管身后的罗志超收起‘直升机’,紧跟着他走来。 他快步走到金燕子面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学会先斩后奏了?” 金燕子主动抬起了手,把一支皓腕伸向罗润清,欢喜地笑道;“大师兄别着急啊,你不是最想让我出嫁吗?你别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吓坏了人。” 金燕子戏谑地笑道:“你当心点,那位可有一个神仙徒弟,惹恼了人,咱们都要回不去了。” 罗润清没有听金燕子信口胡诌,伸手握住了金燕子的手腕,手指头熟稔把住金燕子的脉搏,停在了甘澜院的大门口,仔细地把起脉来。 金燕子还有心思打趣随后跟来的罗志超,“罗大,妙仪去盛京城的时日不短了,你不去找她来找我作甚?你当心点,别让你的新娘子出去把心疯野了,不肯回来嫁给你。” 罗志超一丝不苟地行礼:“见过小师叔!” 金燕子遗憾地扫视罗志超,“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板着个脸作甚?别怕你爹,你想要去找未婚妻,师叔给你撑腰,你只管去好了。” 金燕子一味地插科打诨,成功地让罗志超的脸庞黑了下来。小师叔的说话,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处处都是喜庆欢乐,跟她要嫁人的消息极其吻合,可他心里明镜似的,小师叔太反常了。 寻常在清风居里,小师叔向来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哪里有过这等笑逐颜开,喜不自胜的样子?甘兴哪里值得小师叔这样? 反常即为妖。 罗志超停在他爹身后,恭敬地说道:“安师妹还没来吗?小师叔给她传信了没有?” “哼。”金燕子轻哼一声,佯装不悦地说道:“不是我说你,你还想着让安馨替你把妙仪带回来啊?你怎么不亲自去跑一趟,让妙仪见着你高兴一回?” “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还要师叔提醒你这个?你跟着你爹来这里干啥,还不赶紧去盛京城接妙仪去?” 罗志超闭紧了嘴巴,转眼看向他爹,只见他爹的眼角眉梢浮现出一抹忧色,下颌上长长的胡须,轻轻地随风颤动起来。 不好,他爹失态了。 罗润清却忽然低笑出声,一双明亮的眼睛落在金燕子笑颜上,打趣地笑道:“难怪忽然想要成亲了,原来是甘长老妙手回春。” “走,带我进去会会甘长老。” 罗润清带头举步前行,边走还边跟金燕子说笑:“甘长老是不是正在炼丹?你都快跟他成了一家人了,我这个大师兄是不是可以去他的炼丹房里看一看,互通有无?” “自然是可以的。”金燕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甜蜜的滋味:“能得大师兄指点一二,多少人求之不得,也就是近水楼台才有这等便宜好事,谁还能不赶紧给接着。” 师兄妹两人说笑着进了甘澜院。 留下罗志超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迷惘,随即,他也咧开嘴笑了,跟着两位长辈进了甘澜院。留下身后的秋风吹动远远近近的花草树木,闪动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来,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来。 ...... 一个时辰后,三人由甘兴陪同着,说笑着从甘澜院出来,满面笑容地坐上缆车去了天命峰拜见翟永祥。 一路上,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清楚地看见,甘兴和金燕子这门亲事成了,四人脸上的笑容骗不了人,他们两派前所未有的联姻板上钉钉了。 这跟当初上官耀和秋如枫的亲事不同,秋如枫是被废除了武功嫁入天行峰的,那门亲事的来由连秋家都羞于启齿,更遑论成为两派联盟的明证? 这一次,甘兴和金燕子都是长老身份,虽说甘兴是个外门长老,可他却有个南宫翎这样的神仙徒弟,自然跟秋如枫当日的结亲不可同日而语。 金燕子要成亲的消息,长着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晚宴的时候,翟永祥和丁冰玉设宴款待罗润清父子。席间宾主尽欢之时,收到了南宫翎,安馨和高妙仪即将回返天鹰宗的消息,翟永祥顺水推舟,恳请罗润清多留几天。 罗润清欣然同意,安馨和高妙仪急着赶回来,有些话非要她说给她们听才行了。 晚宴后,罗润清和罗志超也跟着金燕子,一起住进了天逸峰的甘澜院。 天鹰宗炼药堂堂主汤济源不淡定了。 罗润清难得来天鹰宗一次,这么难得的切磋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他也急匆匆住进了甘澜院中的客房,跟罗润清彻夜畅谈起来。 ******** 盛京城的皇宫中,盛暄帝留英王和福王一起用过了晚膳,才对英王说道:“英王妃进宫去了皇后宫中,你们俩跟朕一起过去坐坐,跟英王妃一起出宫吧。” 英王,福王跟着盛暄帝一起,难得地趁着夜色,信步走去仁和宫。 盛暄帝心情不错。 英王这趟差事办得让他颇为满意,老程家的老宅一把火烧了,从地下密室中起出了老程家往昔跟卫国启成帝的密信,连同跟平安侯的密信也找到了两封,坐实了老程家跟程家勾连,通敌叛国的罪名。 盛暄帝挥手让内侍和侍卫离得远些,对着英王和福王问道:“说说吧,你们看朕该如何处置明王和顺王?” 盛暄帝话音一落,福王抢先开口道:“我自然是听大哥的,大哥说杀就杀,大哥说关就关,大哥说放就放。” 放? 怎么能放? 英王的眼光闪了闪,多看了福王一眼。 福王无辜地笑道:“我没有要放了二哥的意思,我回来一直忙得很,没有理会过二哥的事情。大哥一力追查老程家的罪证,对来龙去脉更清楚,我当然相信大哥,唯大哥马首是瞻。” 这话在理。 盛暄帝却不爱听了,“你还有理了?事事赖着你大哥,都快当爹的人了,也不知道给你大哥分忧,光知道唯你大哥马首是瞻。” 盛暄帝骂完福王,转过头来又责备英王:“都是你从小给惯的,朕都没有惯着他,你处处纵着他,让他文不成武不就,谁人都敢把他当成刺杀的目标。” “父皇。”福王从小到大听惯了盛暄帝的责骂,不以为意地替英王解围道:“儿臣这回做诱饵,引出了有心人,让大哥一网打尽,正是印证了那句俗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皇后当媒人 福王能跟盛暄帝贫嘴,英王却不能,英王俯首认错道;“父皇说的是,以后儿臣不纵着五弟了。” 盛暄帝对英王认错的态度很满意,“他要跟你兄弟齐心,你就该让他成为左臂右膀。说说吧,你说朕要如何处置明王才好?” 英王心思急转,到底还是沉声说道:“明王罪证确凿论罪当诛。只不过,明王是父皇的儿子,明王妃又有了身孕,儿臣不忍心让父皇承受失子失孙之痛。儿臣以为,明王贬为庶民,高墙圈禁,不许探视可好?” 英王也是无奈了。 这等大事原本该是在议政殿中商议,父皇偏要在私下散步,还当着福王的面的时候问起,他若是还不能猜测到,父皇是想要考验他的兄弟之情,想要对明王网开一面,他这个嫡长子也就白做了。 盛暄帝笑了起来,眼底有晦暗不明的精光一闪而过:“朕准了。你孝心可嘉,且顾念手足之情,朕心甚慰。” 福王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给英王使了一个眼色。 父皇登基之后,违逆皇祖父让程越溪生下明王,又把仅有的跟着皇祖父逃难来盛京城的亲兄弟堂兄弟,一个不剩地都杀了,大哥高高举起,却轻轻地放过明王,只怕会不妥。 英王感受到了福王提醒的目光。 不过英王领会错了福王的意思,趁势接着说道:“父皇,朝堂中暗中追随二弟的人不少。父皇放过了二弟,没能杀一儆百,这些人不能再轻纵。儿臣以为要严惩不贷。” 福王忽然转过头,看向散在两边提着灯火的内侍,用力忍住了一声叹息。 大哥又错了。 掺合太子之争的人,大多是对父皇死忠的人。他们是英王的敌人,却不是父皇的敌人。 大哥太着急了,父皇又没问起这个,主动提起这些不是好事。他想要提醒大哥的分明不是这个! 盛暄帝今夜却好似特别好说话,他又点头颔首道:“朕准奏。这事朕交给你办,你清查清楚了上个奏折来。” 英王郑重其事地附身行礼领命:“儿臣遵旨。” 福王转头回来,低声笑道:“大哥去了一趟莱江北岸,光忙着替朝堂大事,替父皇分忧,只怕好吃好玩的,都没来得及试过。我听说枫柳城有一味荔枝木烧鸡,滋味最是难得......” 福王开始兴致勃勃说起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主动岔开了朝堂大事替英王解围。 盛暄帝眯着眼睛,望着天边升起来的星斗,一边听着福王说话,一边遥想当年逃命时的惊心动魄,民不聊生。 心中忽然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来,在他的治下,福王被人追杀,还能惦记着吃喝享受,先皇和他二十年来的励精图治,勉强算得上是换来了国泰民安,政通人和。 他是不是该着手收复卫国,趁机把安家的隐患除掉? 父子三人说笑着进了仁和宫,皇后带着英王妃接着他们,不待三人分头坐下,皇后已经喜不自禁地开口说道:“皇上,英王妃进宫来是有个好消息好告诉臣妾。南宫翎要请臣妾做媒人,替他给安家送定亲礼。” 盛暄帝稍微愣了下,诧异地转头看向英王妃,英王妃在盛暄帝的目光下,温和地点头肯定道:“是公主府的侍卫头领白鑫,特意来府中替南宫翎传信。” “说是南宫翎临时有事,嘱托儿臣替他拜托母后做媒人,后日替他送定亲礼去安家。” “定亲礼已经送到了王府,儿臣打算亲自替母后走一趟,今日进宫是把南宫翎留下的信件,给母后送进宫来。” 盛暄帝来了兴致,他一边伸腿让宫女脱下靴子,在罗汉床上盘腿坐下,一边对皇后吩咐道:“快把信拿来给朕看看。” 皇后从罗汉床上小几下的小抽屉中,抽出一封信笺来,摊开递给盛暄帝,情不自禁地欢喜道:“臣妾刚才还跟英王妃商议,要不要干脆下道懿旨赐婚......” “不妥!”盛暄帝不等皇后说完,当即反对道:“安馨是申国人,南宫翎可不是,南宫翎算不上是咱们的臣民,你当心弄巧成拙得罪了他。” “皇上英明。”皇后称赞盛暄帝一声,脸上的喜色稍减,“臣妾也发觉了不妥,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南宫翎能有此心,倒是让人惊喜。”皇后又跃跃欲试地提议道:“皇上要不要等他们成亲的时候,趁机封他做国师?有个神仙做国师,三国朝廷也就唯皇上独尊了。” 想的美。 南宫翎不会自己唯我独尊吗?不会支持安家唯我独尊吗?哪里轮得到他? 不过,也不一定。 神仙在意的是修行,世俗之事未必看在眼里。未必会介意挂个国师的名头,麻烦的是安家。 盛暄帝没有答应皇后的请求,低头看向手中的信件,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话: ‘本尊欲行世俗之礼,求娶安国公侄女安馨,惟恐礼数有失贻笑大方。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通晓嫁娶礼仪。恳请皇后娘娘居中调停,代为周全礼数为盼。’ 信中倒是没明说要请皇后做媒人,但其中的意思确实是到了。 盛暄帝放下信笺,脸上的喜色再也遮掩不住。他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他确定了:南宫翎给皇后送这封信,周全礼仪是借口,表明无意支持安国公争抢他的皇位才是目的。 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以南宫翎的为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多半是应了安家的要求。他一直没有看错人,两代安国公都忠心耿耿,不像卫国夏家的贼子,辜负了先皇的信任。 “这事一定要办好。”盛暄帝和颜悦色地对皇后笑道:“皇后母仪天下,儿孙满堂,堪为表率,做个媒人绰绰有余。” “让英王妃走一趟安国公府,要把话给带到了,不要辜负了南宫翎的嘱托。” 皇后喜气洋洋地答应道:“皇上放心,臣妾明白。” 盛暄帝还没有说完:“敕封南宫翎做国师的事情,待他们成亲之后再议,此事宜缓不宜急。” “小五跟公主和南宫翎交好,你跟他们多亲近。老大媳妇也跟公主府多走动,南宫翎让人送信给你,也是你去公主府,安国公府做客,行事可圈可点得了他的信任,你做得很好。” “安家能和南宫翎亲近,我们靳家也能。你们走动的时候,多问些长生不老的事情,把他们的心思多往修仙上面引,对我们家没坏处。” 福王和英王妃受教:“多谢父皇指教。” 一时间仁和宫里其乐融融,皇后和英王都满意了。安家不是威胁,剩下的大事就是英王的太子之位,趁着盛暄帝心情舒畅,明日就让人上奏请立太子。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反客为主 第二日早朝,礼部右侍郎在早朝的时候上奏朝廷,奏请盛暄帝立太子。 洋洋洒洒的奏章中,言辞凿凿福王屡次三番被人袭杀,乃是储君未立,引祸上身,代英王受过。恳请圣上早立嫡长子英王为太子,以防祸起萧墙兄弟阋墙。 盛暄帝原本满是喜气的脸庞骤然晴转多云,将礼部右侍郎的奏章留中不发,立储之事容后再议。 随后,盛暄帝下令户部清点国库,吏部清点兵将名册,兵部清点各地武器库存,一副兴师动众要兴兵的模样。 盛暄帝还意犹未尽地对站在下方的群臣教训道:“朕继位十八载,继位之初便立下宏愿,要收复故土,灭杀夏家贼子。朕的太子当以收复昔日河山,立下不世军功为己任。” “诸位爱卿也莫忘前耻,要同朕一起戮力同心,为一统三国竭尽全力。” 这是盛暄帝继位以来,第一次提出要一统三国,而不是先前的光复旧朝国土。 跟随先帝南下渡江,还站立在朝堂上的老臣们,好似打了鸡血般激动起来,纷纷跪地请愿,甘愿把一把老骨头奉献给讨伐申国逆臣贼子。 早朝上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英王站在群臣的最前面,心里的不满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 他失算了。 群情激昂,恨不得明日就发兵北上复仇之下,谁还能记得先前请立他为太子的事情? 父皇根本不想要立太子。 他的太子之位要等到父皇驾崩的那一日,或许才能到手。不,最可能的是,他要等父皇驾崩,用一份遗诏登上大宝。 为什么? 为什么父王不肯先给他一个名分? 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太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父皇为什么不肯把他的东西给他? 英王扫视朝堂。 站立在朝堂上的王爷只有他一人,父皇的其他四给儿子连朝都不上,父皇还在犹豫什么? 他向来忠君爱国,他连明王顺王都没杀,更遑论会对小五不好,父皇还想让他做什么? 英王心中的抱怨如滔滔江河一般绵延不绝...... 盛暄帝透过冠冕前的流苏仔细地打量着英王。 他给过英王机会,他期待英王杀了明王和顺王,顺利通过他的考验敕封为太子。可是,英王让他失望了。 明王罪证确凿还放过明王和顺王,英王不是仁慈而是傻。易地而处,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明王顺王,只留下诚王福王。诚王也要找机会杀了。福王若是拖累他,连福王也不是不可杀。 皇位虽宽,容不下骨肉兄弟二人。 杀朝臣的机会多的是,名正言顺杀兄弟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留下明王和顺王就算是庶民,到底没能斩草除根,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夏家的教训还不足够吗? 残杀手足的名声算什么?等到被兄弟翻盘,被臣子背叛再来后悔莫及吗?明王顺王又不是安家,有南宫翎那样的强援站在背后,不得不怀柔忍耐一二。 该杀不杀,英王不配成为储君。 若是不能立下战功,在战火中明白每一寸国土来之不易,不容任何人抢夺,他宁可不要英王这个太子。 诚王能征善战,是时候给英王找块新的磨刀石,磨砺他的接班人。 ...... 安馨迎着最后一抹晚霞,驾驶‘直升机’,在天鹰宗天逸峰甘澜院门前的空地上落下。 没有人来迎接他们。 他们远道而来,还没进入天鹰宗山门之内,便已传信回来,甘澜院中怎么会没人出来接人? 连南宫翎都奇怪了,他轻声安慰安馨和高妙仪道:“师父说不定正在炼丹走不开,我带你们进去,金长老应该还住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罗志超的身影从甘澜院中闪出来,见着他们三人,停下脚步在院门前站定,等着他们走过去。 高妙仪见着未婚夫,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只管提声问道:“我爹来了吗?” 罗志超回答得很有意思:“你爹没来,我爹来了。” 他们两人还有一个月零三天就要成亲,这会儿绕口令一般说起你爹我爹来,真是有莫名的喜感,安馨赶紧推了推高妙仪,主动开口问道:“大哥,我师父的病都好了吗?可以成亲了吗?” 罗志超笑了:“小师叔的病不是大事,自然是可以成亲的。你们急着赶来是为着这个?” 废话,能不是为着这个吗? 安馨还是很担心:“大哥,这门亲事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了。”罗志超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小师叔跟甘长老是旧识,这趟过来求医,又住在了甘澜院,甘长老为了小师叔的病殚精竭虑,小师叔感动了主动提亲......” 高妙仪低呼一声,伸手捂住了嘴巴。 怎么会?她爹跟金燕子师兄们的情分比不上曾经的旧识么? 安馨比高妙仪想得更多,她再次问道:“是有些治病的手段会......会比较禁忌,旁人无法替代吗?” 这是安馨能够想到的最可能的原因,若真是这个原因,大师伯和掌门二师伯同意这门亲事就能说的过去了。 成亲与否,到底比不过金燕子的性命更重要。 罗志超的眼中闪过一抹激赏,他赞赏地点头确认道:“还是二妹妹冰雪聪明,猜中了小半的缘由。” 他抬眼扫视面前风尘仆仆的三人,“不用多猜多想了,真是小师叔想要嫁人了,正好跟甘长老投契,又能趁机治好了病,两全其美。” 高妙仪压低了声音:“我爹同意了?” “自然是同意了。”罗志超一边点头肯定,一边让开甘澜院的大门口:“我爹和甘长老,汤堂主三人正在炼丹,小师叔还在歇息,等晚膳过后,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自去问小师叔吧。” “大妹妹和二妹妹,你们俩去东院客院跟小师叔住一处,南宫师弟回家了,就不用我招呼了,你们随我来。” 南宫翎等他们三人说完了话,方才笑眯眯地跟安馨和高妙仪说道:“如何?我说没事嘛,还非得心急火燎地回来。” “多等两天留在盛京城等着看送定亲礼的热闹都不肯,真是可惜了我的一番心意,你们两人连看都看不到了。” 安馨转头看了一眼故意活跃气氛的南宫翎,她虽然猜中了师父要嫁人的小半理由,可她觉得太牵强了。 什么治病手段,非要成亲才行?甘长老要治病救人,不能蒙上眼睛行事吗?非要看见师父治疗过程中细微的神情变化,也有的是办法可想,怎么就非到了成亲的地步? 师父最是喜欢自由,不耐烦伺候人的,大师伯既然来了,要好生看看师父是不是被人下蛊中邪了? 难以置信之下,安馨竟然开始怀疑起甘兴的人品来。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真要嫁人了? 安馨曾经在东院住过。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高妙仪进了院子,转身拦住罗志超和南宫翎,“我跟高师姐去见我师父,两位师兄晚膳的时候再见吧。” “好。”罗志超转身便走,边走边对南宫翎说道:“南宫长老一起去看看我爹和汤堂主炼丹如何?” 南宫翎不想走,他想要看一眼金燕子再走。可是安馨拦住了他,他只好对安馨笑道:“天大的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我定然是帮着你的。” 安馨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高妙仪的眼光落在罗志超挺直的后背上,嗯,她确定了,男人还是不苟言笑好些,罗志超一言不发,她都明白她若是有事,罗志超绝不会袖手旁观,何须用言语说出来? 到底还是她更幸运些,能跟青梅竹马成亲,事事不用多操心。像南宫翎这样口滑舌甜,喜欢缠着人的也就安馨受得了。 安馨转头进了院子,跟金燕子的两个近身侍女孙梅,刘晓月招呼一声,不等两人行礼完毕,就径直挑起金燕子寝房的门帘,无声地踏步进去。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远远地放在南窗下,金燕子沉沉地睡着,呼吸清浅平稳,安馨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安馨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漾开来,她回头竖起一根手指头,对高妙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高妙仪一见着安馨脸上的笑容,抬手在左胸前轻轻地拍了拍,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们两人不停歇地万里奔波,最担心的是金燕子身体要垮了,此刻看见安馨欢喜的神情,高妙仪总算放下了心来。 人没事,其他事都是小事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在金燕子的床榻前站定,安馨伸手拉开低垂的床幔,眼光落在金燕子绝美的容颜上,金燕子的睡颜安详,半点不像是生病的人。 安馨心中一喜,师父的病情真有起色了,真是想要嫁人了?! 她侧开身子,让高妙仪看见金燕子,高妙仪看过一眼之后,也喜不自禁地连连点头。 安馨放下床幔,两人手拉手出了金燕子的寝房,站在夜色弥漫的屋檐下,面对面无声地笑了起来。 真好。 金燕子没病没灾的样子真好。 对她们两人而言,金燕子就是母亲般的存在,娘亲想要嫁人...... 安馨对着高妙仪传音道:“你写封信回去给掌门二师伯可好?” 高妙仪武功境界不够,没法跟安馨一样的传音入密,需要侧头跟安馨咬耳朵,“你急什么?等小师叔醒了,问清楚了,再看过了甘长老再说也不迟。” “我爹不是那种提得起,放不下的人。” 高妙仪误会了。 安馨低声传音道:“我是说,等确认了师父的心思,你要不要写封信回去跟掌门二师伯说,”安馨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下去:“说童堂主的事情?” “不要。”高妙仪干脆地拒绝道:“我向来不管我爹这事,这会写信回去劝他,旁人还以为是小师叔耽误了人......再说了,宁缺毋滥这个词你听说过没有?” 安馨认真地点头:“好吧,你说得对。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掌门二师伯若是再娶......” “哎呀!”高妙仪低声叫道:“你赶紧去把清风居给抢占住了。我不好让罗大去,你向来瘦弱得很,名正言顺,别让我们的家给人占了。” 安馨闭紧了嘴巴。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高妙仪不喜童悦的心思要藏不住了。 她一直以为,高妙仪对金燕子和童悦的态度相差无几。不说一碗水端平,至少是不排斥童悦嫁给掌门二师伯的,如今看来真是美丽的误会了。 安馨干脆地丢开这事,她劝过高妙仪了,二师伯的家事也轮不到她来多置喙......更重要的是金燕子醒了。 “师父!”安馨拉着高妙仪转身,一边往寝房中奔去,一边欢喜地叫道:“师父,我们回来了。” 金燕子欢快的笑声响起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想要传信给你们,让你们多在盛京城带些稀罕的东西回来,好在婚礼上用呢。” 安馨和高妙仪的脚步差点就乱了,啥?师父(小师叔)这么急着嫁人?高妙仪心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苦涩,完了完了,她爹等不到小师叔了。 她握紧安馨的手,安馨用力地捏了捏高妙仪的手,高妙仪也欢声笑起来:“小师叔,不过是一封信的事情,徐妈妈他们还在盛京城呢。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让二妹妹跑一趟,来回也就几天的功夫。” “我不去。”安馨放开高妙仪,抬手先用挂钩挂起床幔,乳燕投林般扑进金燕子的怀里,“师父要嫁人了,我心慌得很,我不要跟师父分开。” 高妙仪也不遑多让,连挂起另一边的床幔都来不及,也抢着扑进金燕子的怀中,也高声叫道:“我也不去。小师叔没有嫁妆,那就不要嫁人了。” 刚刚坐起身来的金燕子,伸出两手一左一右抱住两人,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哎哟,这么大的人了,还只知道撒娇,让外面的人晓得了,可要怪我没把你们俩给教好了。” 高妙仪霸气得很,“那我们在清风居关起门来过日子,谁人都不理会了。” 安馨更干脆,“师父,我那么多产业,你挑中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去住,任谁都不管了,每一处轮着住一年,多少逍遥啊!” “师父,我先天二境了,护住师父绰绰有余。” “两个小傻瓜。”金燕子心满意足地左右搂着臂弯里的两个小女子,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呀,哪个她都心疼呀,心疼她们了才要更快地嫁人。 “我嫁人了,你们一样可以来看我。”金燕子笑眯眯地说道:“我已经给掌门师兄写信,等我成亲了,让罗志超来天鹰宗接替龚阙长老,带着妙仪一起来天鹰宗。” 金燕子转头看向安馨,“你就更容易了,给你大哥打下手。”随即她反应了过来,“哈哈哈,你先天二境了,是你大哥替你打下手了。” “好好好,有你大哥在,你可以当个甩手掌柜,让他们夫妻二人替你干活去。” “小师叔偏心!”高妙仪不干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光偏着二妹妹!” 金燕子的笑声更大了,“你要是不服气,赶紧回去催促罗大,让他追上去,别被你二妹妹超过太多了。” 金燕子洋洋得意起来:“想不到,师兄妹四个,我金燕子的徒弟乃是最强的!哈哈哈,安馨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 ...... 东院里的欢笑声飞出来,远远地飘散出去,没人再怀疑甘澜院要办喜事。 这等的欢乐,显然是大家都对婚事极其满意。 安馨和高妙仪见着金燕子心情极好,默契地没有多质疑金燕子的亲事。要到了晚膳过后,夜深人静之时,安馨先支走了高妙仪,借着给金燕子守夜的机会,撑开隔音阵法,才对金燕子认真地问道: “师父,你真要嫁人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成亲跟病有关? “不然呢?难道还是假的不成?”金燕子侧身躺在床上,对端坐在床踏板上看似准备练功的安馨笑道:“你在想啥呢?天底下还有人能逼迫你师父不成?” 接连两个不成,让安馨皱起了眉头,“师父,为什么是甘长老,不是其他人?师父,你不会是为了门派联盟才嫁人吧?” 在安馨的印象中,甘兴是个沉默寡言,面目寡淡平常得没有特点的人,这么一个人怎么不可能入了师父的法眼?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不能质疑师父的决定,可她定然要知晓背后的缘由。 她不能让金燕子受了委屈。 “不是。”金燕子笑眯眯地答应道:“你在想什么呢?门派联盟不是小事,联姻哪里能足够?再说了,我金燕子嫁人,顺便能开三大仙门之先河,流传千古不好吗?” “你别跟旁人一样,光看甘长老其貌不扬就嫌弃他。你跟他一起去过天胜境,甘长老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跟你说,嫁人不是看人模样,看的是人的心眼。甘长老心眼好,师父不会看错人的。” 安馨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问了出来:“那掌门二师伯怎么办?” “咦?”金燕子轻咦一声,“我一直以为你还没开窍呢?原来你还是有心眼的啊!” 金燕子哈哈笑了起来:“我要嫁你掌门二师伯,等不到你妙仪师姐长这么大早嫁了,做你掌门二师伯的小师妹不比做掌门夫人更好吗?” “你掌门师伯那是内疚,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等你再长大点就能明白,你师父行事用不着别人来内疚,是好是坏我自己扛着,不用别人来替我背着。” 安馨低声抗议:“师父,我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师父可以跟我明说了。” “是吗?”金燕子脸上的笑容更盛,“那你跟我说说南宫翎,你真不想要嫁他?” “不想。”安馨不假思索,“师父以前不是说过吗?嫁人不自在,自在不嫁人。能做飞云门的长老,何苦要去伺候男人?师父,我可把这话都听进心里去了。” 金燕子哈哈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是没有遇见合适的人。真要遇见了,不用你去伺候他,他自会鞍前马后替你效劳。天鹰宗不是有傀儡吗?傀儡不如意,不是还有侍女吗?” “哪里用得着你去做琐碎的事情?” “这么说来,倒是为师误了你了。也罢,等你看过师父成亲,见过了师父以身试法,明白跟不同的人成亲有不一样的样子,你就不会害怕了。” “反正你年纪还小,南宫翎成了神仙寿数长久,你们的事情师父等着你慢慢决定。真不想要嫁人,有飞云门长老的身份,有先天二境的境界,走到哪里都能挺直腰板做人。” “师父成了南宫翎的师娘,他还敢对你用强逼迫你不成?” 金燕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了,吃了你甘师伯开的药,我的睡眠变得极好。你也早些睡,先天二境已经很强了,超出了师父对你的期望,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等回了飞云门,跟你二师伯商议着把你的家仇给报了,师父也就......” 金燕子说着说着闭上眼睛,留下半句话睡着了。 安馨伸手替金燕子盖上被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金燕子从头至尾都是欢喜一片。她也见过甘兴了,甘兴也是喜气洋洋高兴得很,她该不该放下所有的担心,纵容师父随心所欲? 安馨伸手搭在金燕子的手腕上,静下心来仔细替金燕子把脉。 金燕子的脉象一时洪大有力,一时又绵软细弱,仿佛有两支军队在金燕子身体里不停地攻守对垒。金燕子此刻的好睡,更准确地说更像是疲惫。 师父的病情真的好转了吗? 安馨忧心忡忡地放开金燕子的手腕。 师父的身体看似好转了,其中暗藏的风险并没有剔除干净,师父依然站在悬崖边上,貌似并没有脱险啊。 安馨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刷出防御阵法,再刷出傀儡武士防守,独自摸出金燕子的寝房,再出了东院,在院门口站定了。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给罗润清传信。 飞信的缺点,或者说是特点显现出来了,它能够准确指示出罗润清在哪里。 安馨让神识跟着飞信飞,飞进了不远处的西院中,落到罗润清的面前。 罗润清伸手点开飞信,安馨的声音清冷地响起来:“大师伯,安馨在东院门口求见。” 安馨没有贸然前去西院见罗润清,这里是甘澜院,全在南宫翎的神识覆盖的范围之内。就算南宫翎没有用神识覆盖,也不知道南宫翎在其间安置了多少窃听阵法,她要比在其他地方更加谨慎行事才行。 罗润清来得很快,雪白的衣袍迎风招展,下颌上又黑又长又飘逸的胡须,让他看上去更像是踏着月色而来的神仙。 罗润清踏进安馨布置下的隔音阵法中,转眼看向四周,低声笑道:“这么谨慎?你害怕被谁听到?” 安馨一丝不苟地行礼,对着罗润清直言不讳,“见过大师伯,我是害怕被南宫翎听见。我刚才趁着师父睡着了替师父把脉,师父的脉象不甚稳当,师父的病究竟怎样了?” 罗润清没有急着回答安馨的问题,他伸出右手抚着下颌的长须,两眼落在安馨单薄的肩膀上,左手微微抬起,安馨乖巧地把手腕主动地凑上去,让罗润清替她把脉。 这是罗润清见到安馨都会有的动作。 安馨习惯成自然,很明白大师伯一直担心她的身体,这趟她离山这么久,一有机会,大师伯首先想要探查她是不是有不妥? 罗润清很快收回了手,他没有发现安馨有啥异样。这么说也不对。他发现了安馨的经脉特别强健,内力充沛,有异于常人。 不过这等异样寻常人求之不得,乃是极好的兆头,他笃定安馨晋升先天三境不在话下,只待真气逐渐增长水到渠成。 安馨却有点遗憾。 大师伯没能修仙,能够探查的是她内力和真气,却没能发现她的灵气脉络,和她难缠的头痛问题,真是可惜了。 原本她还打算跟大师伯说说头痛昏迷的事情,如今看来,不说也罢。 安馨收敛心思,再度问道:“大师伯,我师父的病究竟怎么了?师父要成亲是不是跟她的病有关?”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面对安馨的疑问,罗润清选择说出一大半的实情,“你师父的病,确实随时可能会反弹。” “不过,我跟你甘师伯商议过了,有更好的办法,让你师父病愈。成亲对你师父而言不是坏事,你安心便是。” “接下来,门中会派弟子过来听南宫翎开讲修仙之法。到时候,你也跟着来,一来争取能踏上仙途。二来你来守着你师父,大家都能安心。” 罗润清主动转了话头,摆明了不愿再多说金燕子的病情。安馨听见金燕子有病愈的机会,喜出望外之余,自觉对金燕子的病情也不会比罗润清更在行。 她顺从地答应了罗润清来天鹰宗听南宫翎传道,顺便跟罗润清讲起了辛啸天的事情。 待安馨把辛啸天此次在盛京城的所作所为讲完,又把她和南宫翎一起去上京城,巧遇孟永庆,周玄奇夜会计朝宗被袭杀,青衣门荼晶莹身亡,连同孟永庆跟辛茂的勾连一并跟罗润清都说了。 安馨低声对罗润清表态道:“计朝宗是我的仇人,我曾经发誓,等晋升先天之境,要去上京城找他报仇。如今他牵连甚广,杀他之前,还请大师伯和掌门师伯明示,他杀得杀不得?” “你这么着急要杀他吗?”罗润清是看着安馨长大的,对她的性子最是了解:“你是害怕以后没有机会杀他?” 安馨对罗润清坦言:“我是想要卫国内乱,无暇顾及跟霍迪国联手对申国开战。若是杀了计朝宗能让三国免于战乱,我愿意去卫国走一趟。” “好。”罗润清顺着下颌的长须称赞道:“我一直担心你没有学会你师父的杀伐果断,等闲不敢杀人,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 “你好生想想其中的利弊,当成是功课给你二师伯传信过去,给他提些建议。” 安馨规矩地答应道:“是。” 罗润清也是安馨的救命恩人,安馨在罗润清的面前向来规矩得很。 罗润清对安馨柔和地叮嘱道:“上次你写信回来说头痛晕倒,我今日探过你的脉象,应该是你武功增长太快,引发身体不适。练功也讲究适可而止,不可太贪功冒进,一味求快。” 安馨受教点头:“是。” 罗润清还有话说,“给你的《乾坤诀》可以试着修炼了。先天之境是个门槛,越过了这个门槛,可以大胆尝试修习仙法。你经常跟南宫翎在一起,没有问过他修仙的事情?” 安馨坦然道:“是有请教过,也略有些心得,还没能完全化为己用。” 罗润清点头:“不要心急,用心揣摩清楚,边试边调整边请教,不要拘泥于门派羞于启齿,修仙而言我们同属一派,不管他愿不愿意说,你主动请教才是正理。” 安馨心悦诚服点头:“是。” “他师父一再提亲想要求娶你,不要因为他是天鹰宗的人,我们两派没有结亲的先例不好应承他。你师父要嫁到天鹰宗了,你跟他的亲事没有其他的障碍了。” 安馨面无表情再次点头:“嗯。” 她没打算跟大师伯讨论这个,可有些话是要挑明了说了,“我跟南宫翎有约定,待他结丹成功,方才谈婚论嫁,在这之前我不愿出嫁。” 罗润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好。” “以后这些话要早说,特别是你拿定了主意的事情,要让我们心里都有数。南宫翎不比旁人,你跟他的事情有可能关联到门派,不全算是私事。” 安馨心中一喜,大师伯果然是最护短的,她说了自己的心思,大师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真好。 安馨欢喜地点点头:“是。” 罗润清和颜悦色地笑道,“回去歇着吧,去卫国的事情,等我消息。” 安馨再次点头答应:“是。” 罗润清也是无奈了,安馨见着他从来没有二话,从来都是一味地点头答应‘是是是’,他有这么吓人吗?他分明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师伯。 罗润清看着安馨收起隔音阵法,返身回了东院,关紧了院门,方才转身走。 罗润清决定了,以后要多跟安馨商议门中的事情。他就不信了,安馨成了先天高手,已经长大了,还会一直怕他。 南宫翎自然察觉了安馨的动静。 不过,他们一路奔波多少受累了,他没有去打扰安馨,他去打扰甘兴去了。 甘兴一直在等着南宫翎,见到大徒弟端着酒菜进了书房,站起身来把南宫翎让到了书房南窗下的茶座上,低声笑道:“给你师父庆贺,这杯小酒可不够。” 南宫翎见甘兴难得高兴,当即应承道:“师父只管开口,想要喝哪家的酒,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弄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甘兴寡淡的脸庞上,罕见地流露出一抹期待来:“霍迪国不留山山下,不留村里盛产一种果酒,乃是多种果实混合在一起酿造而成,名为蜜汁酒,此酒甘香清冽,香飘十里,早已成为贡酒。” “你去替我弄个几十坛来,金长老最喜这种酒,洞房花烛夜,我要跟你师娘多喝一杯。” 南宫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一边跟甘兴斟酒,一边哈哈笑道:“师父但有所命,徒儿定替师父达成心愿。” “好。”甘兴趁兴举杯喝了一杯,低声感叹道:“你是个有出息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为师高兴得很。九泉之下见到你堂祖父也能有个交代,没有辱没他的门庭,没有违背他的嘱托。” 南宫翎接着给甘兴添酒,“师父,你跟我说说我堂祖父呗,连同跟金长老怎么认识的,一并都讲给我听听。外面的人都说师父的运气逆天了,金长老能答应下嫁给你。我怎么就不服气呢,师父你样样都好......” “不能比,真不能比!”甘兴摇了摇手,平淡的脸庞上难得地流露出仰慕的神情来,“你师父的运气就是逆天了,为师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娶了她啊!” 甘兴端起酒杯极其开心地又喝了一杯,“金长老是什么人啊?神仙一样的人啊!我是什么人啊,我是个没人要的药人呀!我跟她天差地别,要不是她中了毒,来找你堂祖父解毒,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她那样的人。” 哈哈,师父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要趁着酒兴吐露金燕子的秘密了。 南宫翎赶紧撑开隔音阵法,甘澜院中飞云门的人比他们师徒人都多,可不能让人听见师父的醉话了。 ...... 这一夜,甘兴书房的灯火燃了一夜。 凌晨时分,甘兴终于真正地醉了,以他药人的体质,这是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安馨踏进陷阱 南宫翎扶着甘兴出了书房,穿过抄手游廊送甘兴去了寝房休息,刚刚安顿好甘兴,就有外面守门的弟子来报: 天行峰上官耀来了,说是秋如枫病入膏肓,弥留之际,听说安馨来了,非要见安馨一面,才咽得下最后一口气。 这么巧,秋如枫要死了? 无巧不成书,秋如枫还真是要死了。 秋如枫失去武功之后,身体原本就大不如前,骤然听见天胜境大变,她急怒攻心吐了血,导致身体每况愈下,咳血不止。 每每喝下去的药,都被她了吐出来,病情急转直下,迅速耗干秋如枫的精气神,进入了弥留之际。 安馨跟着南宫翎去天行峰的时候,南宫翎在半路上还在跟安馨叹息:“秋如枫也是真够倒霉的,她跟上官耀大婚之后,非要来天命峰拜见大师父,二师父认亲。” “我二师父最是爽快,怜惜她没了武功产后多半要体虚影响寿数,给了她一枚千金难寻的‘芙蓉丹’做贺礼。” “谁曾想上官家也不想要个失去武功的儿媳妇,暗中给了你三表姐一枚‘还功丹’,你三表姐刚出月子就急于恢复武功,瞒着旁人偷偷服下了‘还功丹’。” “谁曾想,两味丹药药性相冲,你三表姐不但没能恢复武功,反倒伤了根基。” “这几年在天行峰中调理,也不知是不是她出身天胜境,天胜境的丹药跟天行峰,跟天鹰宗的相冲还是怎样,不管是谁开的药方,药效在她身上跟旁人的反应都不同。” “汤堂主想请她去天炼峰好生治病,仔细找寻缘由,你三表姐却不肯,生怕有人要借机暗害她。” “上次汤遂紫用她给的加料的‘自结印’害你不成,你三表姐领受了杖三十,取消门中供奉,除天行峰之外,不许踏入其他峰头的处罚,替她诊病的变成了天行峰的人,这才多久就要不行了,天行峰的水深呀。” “亏得上官耀等不及我们,心急火燎地往回赶,到底还是有夫妻情分在。你这趟去,她多半是要托付孩子给你,让你替她送孩子回天胜境去。” “若是上官家答应也未尝不可,若是不答应,大可不必为了她非要跟上官家硬扛。” 安馨没想到可能会遇到托孤的事情,她跟秋如枫的情谊没到托孤的份上吧。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若是害怕,不要一直陪着她,找个借口出去透气,我替你挡着。” 安馨稍微有点失神,上一世她体弱多病,往来医院住院的时日比在家里呆的时间都多,早见惯了病友失救突然离去...... 安馨回过神来,她这样劝南宫翎,“将死之人不好看,你不用陪我去了。前面有人带路,我早去早回。免得一把火烧到你身上,再沾染上你的几个师父不是好事。” “我去就行了,你把我送到天行峰,再坐缆车回去吧。” 南宫翎哪里肯放弃,他跟着安馨走出缆车,“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万一你被有心人拿住了,用你来威胁我怎么办?” 他这是在开玩笑了,安馨身上有傀儡武士,等于是多了四个先天高手,安馨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拿下的。 安馨很明白劝不了南宫翎,干脆地说道:“你既要去,咱们快点去,走一趟总要见过最后一面,送送她。” 安馨死过一回,并不忌讳见死人。 南宫翎却拉住了她,“你急什么?都没人来催请......” 南宫翎放开安馨,停住了说话,他的神识中,出现了上官耀的身影,上官耀全力施展轻功,极速向他们掠来。 上官耀转过山路的弯道,一眼见到安馨,庆幸地高叫道:“总算来了,快,快,你三表姐清醒了,正在叫你。” 你三表姐? 上官耀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好似跟秋如枫不像是恩爱夫妻一样。 安馨没有多计较,她运行灵气跟南宫翎一起,不远不近跟在上官耀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向着天行峰后山飞掠而去。 穿过重重的阵法,穿过天鹰宗长老的闭关之地,远远地看到半山腰有一座美轮美奂,被刚刚开始泛黄的枫叶包围的院子,院子的门楣上提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红枫苑。 毋庸置疑,这是秋如枫在天行峰的家。 还没进院门,安馨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小儿哭声,远远地传来,“娘,娘亲!呜呜呜......” 飞掠在最前面的上官耀痛心疾首地哀叫道:“枫儿!”他迫不及待地冲进了院子。 安馨落在院门前,伸手拉住南宫翎,“你在外面等我。” 难得的是,南宫翎伸手在安馨肩头上拍了拍,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这都到了红枫苑的门口了,安馨让南宫翎留下,南宫翎居然就同意了? 无他,他们两人的神识中都出现了黑衣人。 在天鹰宗的地盘上,在秋如枫的家里,居然提前埋伏了黑衣人等着他们,南宫翎和安馨当然不能同时踏进陷阱。 安馨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身上雪白的衣裙,缓步踏进红枫苑的大门。秋如枫要死了都不消停,她陪她最后玩一次。 南宫翎在安馨身后笑了,他总跟安馨说要杀伐果断,要心狠手辣。其实安馨向来不怕事,安馨只是不喜欢兴事,不喜欢没事找事。 看她挺直背脊义无反顾走进去的背影,他怎么忽然就兴起了与有荣焉的骄傲呢?! 南宫翎转过身来背对院子大门站定,红枫苑里的人不算太多,安馨应该应付得了,他先替她守着外面,让她安心了结恩怨。 安馨走得慢,冲在前面的上官耀抱着一个三岁出头的孩子,从远处的两层小楼上大声向着安馨呼喊道:“表妹,你快点!” 安馨哪里会听上官耀的?红枫苑里埋伏了重兵,秋如枫是不是要死了,还是个未知数,她急什么急? 上官耀怀里的孩子,突然又哭了起来,向着二楼里的房间伸出手去:“娘,娘亲!” “枫儿不哭,不哭!爹带你去看娘亲。”上官耀抱着孩子进去了。 安馨好整以暇打量红枫苑,从大门口进来,依山顺路一路向上,大路的尽头就是上官耀现身的那座小楼。两旁左右对称分别有三座雕龙画凤的宫殿一般的屋宇,连瓦片的颜色也是金色,跟皇宫内的建筑很相似。 安馨对上官耀和秋如枫的审美不敢苟同,这样青山绿水的环境中,宫殿的富丽堂皇并不合适,反倒上青砖碧瓦更会相得益彰。 每间屋子里都藏着全副武装的两三百人,对付她和南宫翎用上一千五百人,这是要用人海战术拖住他们。 不对,他们要她来,看中的是她不是修士不会飞,要用她拖住南宫翎。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救救孩子! 真是高看她了,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不信南宫翎会为了她拱手放弃性命。 好在她向来是个低调的人,他们想要算计她,这点阵仗还不够。 安馨缓步来到小楼的面前,听着二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没有循规蹈矩从楼梯上走上去,她跃身向上拔地而起,旋身飞上二楼的栏杆,站在栏杆上透过窗户向寝房中望去。 秋如枫骨瘦如柴躺在床上,除了一双大眼睛跟她九分相似,脸庞还跟她有三分相像之外,竟然跟原先见过的鲜活美人大相径庭。 毋庸置疑,秋如枫这朵鲜花即将凋零,安馨在心底轻叹,这才三个月不见,秋如枫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稀罕的是,安馨目光所及,秋如枫居然若有所感地向着安馨的方向转过头来。 秋如枫略微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清亮起来,她对着安馨伸出皮包骨头的手臂,如释重负地笑了:“表妹,你总算来了?” 安馨很明白,秋如枫见着她突然这样精神,这是回光返照。秋如枫死定了,这会儿是秋如枫最后的好时光。 安馨隔着窗户笑道:“三表姐,我来送你最后一程。有什么话你赶紧说,你顶多还有两盏茶的时辰。” 秋如枫的眼中闪过一抹恍惚,她凝视着安馨迎风站在栏杆上飘飞欲仙的样子,仇恨地咬紧了牙关。 不等她开口说话,上官耀怀中的孩子哭泣着对着秋如枫伸出了手:“娘,娘亲!” 秋如枫的眼光转向孩子,闪现出一抹又痛又急的决绝,她的目光不停地在孩子和安馨直接徘徊,一字一句地对安馨说道:“我的孩子叫上官如风。我命不久矣,想要你带他回天胜境。” 秋如枫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储物袋,拧在手中盯视着安馨说道:“我要你亲自教他这里面秋家的武功,继承秋家的衣钵,不要让秋家断绝了血脉传承。” “作为报偿,我会把我的储物袋送给你,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让你能够统御暗黑森林。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会知恩图报,助我儿跟秋家一样掌管天胜境。” 啥?秋如枫在说啥?秋家什么时候断绝了血脉传承?她能知晓什么天大的秘密? 安馨的眼光落在上官耀的身上,“你骗她?秋家什么时候要亡了?” 她对秋如枫天大的秘密不感兴趣,如果可以,安馨甚至不愿意再踏足天胜境。 上官耀苦笑着说道:“表妹,不用再骗你表姐了。没用了,她都知道了,天胜境没了,秋家也死绝了......” “谁跟你说秋家死绝了?”安馨打断上官耀的胡说八道:“二舅舅,秋敏思,秋敏学,秋敏行和秋敏捷都活着,秋敏思还成了天胜境的新掌门。” “秋家跟你们同辈的男丁全都活着,用不着用上官家的男丁去接续秋家的香火。” 安馨的目光转向秋如枫:“上官耀在撒谎,天胜境的消息天鹰宗的都知晓,随便找个人来问都清楚。你的陪嫁呢?你病成了这样,床榻前怎么没有一个侍女来伺候你?” “刚才陪着你儿子的人呢?”安馨放开神识,“你的侍女被关在了一楼?” 安馨从储物袋里刷出小红,小红落地‘蹬蹬蹬’从二楼的楼梯上往下跑,自去解救秋如枫的侍女去了。 面对安馨的质问,上官耀惨白着面孔,悲愤地看向安馨,抢先答应道:“表妹,你三表姐是我的妻子,夫妻一体,我怎么会害她?” 随即上官耀的神色猛然一变,好似从绝路逢生,看见了生的希望一般,忽然话锋一转,抱着孩子惊喜地转向秋如枫: “阿枫,你听见了没?表妹说天胜境没亡,秋家人没死,秋家不要咱们的孩儿继承香火,你快把解药给我,替风儿把毒解了。” “骗人!你们休想合起伙来骗我。”秋如枫半点也不相信上官耀拙劣的表演,“天胜境没了,秋家也没了!表妹,秋家待你不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你不能不成全我。” 安馨当机立断,她定睛看向秋如枫,“在天鹰宗你相信谁?我传信给翟阁主,丁堂主,让他们传信跟你说天胜境和秋家究竟如何。” “我不知道你们夫妻在唱哪一出戏?我无心陪你们唱戏,这样轻而易举能够证实的事情,用不着反复听你们胡说八道。” 安馨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飞信,径自对着信笺说道:“翟阁主,丁堂主,我表姐秋如枫临终之际,想要知晓天胜境和秋家怎样了?请你们言简意赅,尽快答复。”说罢,安馨放开信笺,飞信转眼间飞走了。 秋如枫和上官耀同时愣住了,上官耀抱着孩子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问道:“表妹晋升先天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秋如枫也惊喜起来:“太好了,你能保着风儿出天鹰宗了。” 安馨也惊讶了,她是在天鹰宗晋升先天的,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她晋升先天后去了天胜境,天胜境应该无人不知她晋升先天。这么长的时日里,秋如枫难道跟天胜境没有消息往来? 她沉声问道:“三表姐被禁足天鹰宗其他峰头之后,多久没收到过天胜境的消息了?” 安馨转头看向上官耀,“还有你,你的消息都是错的,我已然晋升先天二境,你们居然连我晋升先天的事情都不知晓?” 什么? 上官耀和秋如枫脸上惊骇的神情骗不了人,特别是上官耀,他惨白了脸色,神情挣扎地分辨道:“你表姐自从被杖责之后缠绵病榻,我一直陪着她......” 他迅速调整脸色,期待地反问道:“天胜境真的没事吗?秋家真的还有人活着吗?南宫翎没有把暗黑森林都灭了?” 安馨的脸色沉肃下来:“暗黑森林何其大,南宫翎一人之力如何能够灭得了?你们居然愚蠢到相信这等谎言......” 上官耀抱着孩子,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枫儿,你听见了?咱们被骗了,咱们不用送孩子去天胜境了!你快给风儿解药,别耽误了孩子!” 秋如枫错愕地看向上官耀怀中的上官如风,脸上的神情忽然狰狞起来:“我没有解药!喜儿那个贱人给我毒药的时候,先跟我说过没有解药!” 秋如枫转头疯狂地看向安馨,“你救救我的儿子,喜儿说过了,要先天二境以上的人给孩子逼毒,才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求生欲望让秋如枫从床上翻转身来,她勉强跪倒在床上,病骨支离的身体向着安馨匍匐下去:“求你了!表妹,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救救他,我要死了,不要让我这个不中用的娘亲害了他,死不瞑目!”秋如枫声声泣血,卑微可怜的让人痛惜, 更为应景的是,上官如风巴掌大的小脸突然通红起来,不,连同耳朵,脖子,露在外面的一双小手全都眨眼间通红起来。 孩子“哇”一声痛哭起来,上官耀抱着痛哭流涕的上官如风,“咚”一声跪倒在安馨的面前,“表妹,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呀!” “只要你肯救了孩子,今世来生,我们夫妻甘愿跟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安馨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上当了 安馨的目光落在“哇哇”痛哭得快喘不上气来的上官如风身上,这娃的命太惨了,是怎样的不幸,才能让他摊上秋如枫和上官耀这样狠心的爹和娘? 若是她没有成为修士,若是她的神识没能外放,察觉外面早已埋伏下一千多人的刀斧手,以她的心性,她会奋不顾身地救人。 多小多无辜的孩子啊。 她会舍不得。 安馨淡声开口道:“我可以救他。” 上官耀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多谢表妹,我......” “站住!”安馨凝视上官耀,平静地说道:“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 安馨打断上官耀,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小玉瓶,示意给上官耀和秋如枫看,“这里面是飞云门的‘甄言丹’,表姐夫服下这枚丹药,回答我几个问题,待我确定你们夫妻二人没有骗我,我自会出手救人。” “不用服丹药,表妹但又所问,我们夫妻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点虚言。” 上官耀举高手中的孩子,一边向着安馨冲去,一边高声请求道:“救人如救火,还请表妹先救人!” 回答他的是安馨挥手激射出一排暗器,雪白的柳叶状暗器暴雨般落下,正好射向上官耀迈步向前的右腿脚掌,他若是不停不退,右脚掌当场就要废掉。 上官耀飞身急退,停住了脚步,他气急败坏地惊愕道:“停停停!表妹,你作甚要攻击我?” 安馨左手一扬,手中的小玉瓶飞射而出,准确地落在上官耀的怀中,“想救孩子先服丹药,等我问完了话,自会出手救人。” “现在,你点住上官如风的哑穴,别让他的哭声耽误我问话,耽搁了救人的时机。” 上官耀气急败坏:“你!” 秋如枫比上官耀更气更急,“表妹,你要问什么赶紧问啊!别等你问完话,我儿子死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安馨的眼光落在上官耀的身上。 上官耀在她的目光中,“扑通”一声再次给安馨跪下:“表妹,我求你了,先救孩子......” 安馨转头看向秋如枫,冷声开口道,“三表姐,既想让我带孩子去天胜境,承继秋家的香火,作甚要给亲生骨肉服下没有解药的毒药?” 跪倒在床上的秋如枫侧身倒在床榻上,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她凝视着上官如风低声叹息道:“是啊,一个亲娘怎么会舍得对亲生骨肉下毒?” “可是,我要死了,我要让你带他去天胜境,托付你让他去继承秋家的香火,帮助他日后统御暗黑森林,你若不能在我的面前替他解毒,我宁可让他跟我一起去死。” 秋如枫转眼看向安馨的目光好似看着一个白痴,“你我之间恩怨未了,你不会以为我会随便把他托付给你吧?” 安馨点头,秋如枫这个说法,勉强能够解释她为何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毒。她的目光再次看向上官耀,“表姐夫,你还要耽误时辰吗?” 上官耀伸手点向上官如风的哑穴,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骤然一静,天地间仿佛一下子清净下来。 秋如枫呜咽着哭出声来,“儿子,是娘亲害了你呀!儿子......”上官如风消停了,秋如枫接棒继续呱噪起来。 没人肯让安馨耳边清静。 上官耀在秋如枫的哭声中,单手把小玉瓶举到嘴边,用牙齿咬开瓶塞,张嘴让瓶塞落下,仰头把瓶子里的丹药吞了下去。 上官耀丢开手中的小玉瓶,痛心疾首地直视安馨:“表妹有什么话赶紧问吧,但求不要耽误我儿子的性命......” 安馨打断了上官耀,“从大门到这座小楼,沿路的六座房子里藏着的一千多人是作甚的?” 上官耀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他恍然大悟地苦笑起来:“原来是这个让表妹误会了。”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为了拦下你把风儿带走。风儿是上官家新一代的嫡长子,更是我跟你表姐唯一的儿子,我怎么能让你送去天胜境给秋家?” “这么说,外面的人全都不知道天胜境没灭,秋家还有活人在,都不知道天胜境的新掌门是秋敏思?” “怎么可能知道?都是有人糊弄我们......” “谁糊弄了你?” “是欧阳淞,这一个月我守着你表姐,门中的消息都是欧阳淞主动送给我的,大伯父出门去了,把天行峰的事情暂时交代给欧阳瑞林,定然是他们父子两人联手,坑害我们夫妻两人。” “外面的人是上官家的,还是欧阳淞调拨给你的?” “自然是上官家的,欧阳家还能从上官家中夺走天行峰的掌管权不成?” “上官铎去哪里了?” “去了三青门......”上官耀伸手捂住嘴巴,可他的声音还是从手指头的缝隙中透露出来,“......去见辛茂去了?” 安馨当即察觉了异样,她刻不容缓地问道:“‘天人丹’是谁炼制的?” “不知道。”上官耀突然转头,把手中的上官如风扔向秋如枫,“接着。”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阵盘来:“你找死!” 上官耀已经发现上当了。 他敢服下‘甄言丹’,是因为‘甄言丹’起效慢,他有把握快速应对安馨的质问,在药效发作之前通过安馨的质疑,诱使安馨出手抢救上官如风。 他哪里能料到安馨给他服下的不是‘甄言丹’,而是起效更快的‘直言丹’,药效发作又快又猛难以抵挡,他必须尽快出手制住安馨。 安馨自然不想要找死。 她手中暗扣的暗器抢先飞出,直接定住上官耀的身形,她接连不断地问道:“你们夫妻俩有什么阴谋?天行峰对天鹰宗,对南宫翎有什么阴谋?上官如风真的中毒了吗?” 上官耀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真的中毒了。我们要用风儿拖住你让你中毒,迫使南宫翎进来救你,等他消耗大半的功力救你,无力抵抗之后,让你跟他死在一起,给阿枫陪葬。” “不许说!”秋如枫气急败坏地叫道,她出人意料地没有伸手接住上官如风,反倒捏紧手中暗藏的阵牌,小楼外轰然一声巨响。 “杀!”小楼外突然传出暴喝声,“护驾,杀!”藏身在六间房屋里的刀斧手,冲出了房屋,向着安馨他们所在的小楼冲了过来。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秋如枫死了 上官耀被药物控制,哪里停的下来? 他接着说了下去:“天鹰宗来救援的人越多越好,天行峰就是个大阵,没有了南宫翎,凡人冲不出去......” “砰”一声重响,上官如风砸落到秋如枫的身上,直接昏迷了过去。“啊!”秋如枫短促地尖叫一声,身体被砸得在床上往后退了退。 上官耀的声音一刻不停地说道:“天行峰有的是傀儡,等傀儡配合阵法,把天鹰宗的异己通通杀了,天鹰宗还是天行峰的天鹰宗......” 气急败坏的秋如枫用尽全力抱起上官如风,状若疯癫地向着上官耀扔去,“闭嘴,你快闭嘴!”再让上官耀说下去,他们的所有计划都要暴露了。 论理,这个时候安馨无论如何都要出手救人了。 上官耀被她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上官如风昏迷不醒,秋如枫是强弩之末,这三人都对安馨没有了威胁,安馨此刻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都不会袖手旁观让上官如风被秋如枫摔死。 安馨作势欲动,秋如枫垂死的眼中爆发出势在必得的惊喜,她的手中飞出一枚指环,击向上官耀的穴道,口中低呼道:“杀了她!” 秋如枫不想管其他的计划了,她要死了,她等不及他们成事替她报仇,她要安馨死在她的前面,她要临死前看见南宫翎痛不欲生! 为此,她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要了。 “叮”一声轻响,秋如枫的指环被暗器击飞,上官耀张嘴伸长舌头,两排牙齿毅然决然地咬下去,“嗯”一声痛哼,上官耀的舌头被他自己咬断,粉红色的大半截舌头跌落在地上,上官耀说话的声音消失了。 “嚯嚯嚯”的呼痛声响起来,上官耀泪流满面动弹不得,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自残的重伤,朦胧的泪光中,他仿佛见到了那个在天启洞前跟易知勇斗智斗勇,且最终获胜的安馨。 他失算了。 他要给秋如枫和安馨,南宫翎陪葬了。 上官耀朦胧的泪眼,眼睁睁看着上官如风撞在他的身上,头下脚上往地下掉落,天啊!他的儿子要先走一步,死在他的面前了! “少爷!”电光火石间,从楼下冲上来一抹翠绿色的身影,在上官如风刚刚要落地的时刻,伸手抱住了上官如风。 来人余势未消,双手抱紧上官如风,身体向前翻滚,一头撞在地上,闷哼一声翻转身来,低头看向手中的上官如风急声叫道:“少爷!” 上官如风早已昏迷不醒,哪里会答应她? 秋如枫一见安馨挡住了她最后一击,上官耀决绝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知晓事情断然无法挽回,他们不是安馨的对手。 她对着来人大声疾呼:“喜儿快走!抱着少爷回天胜境,让人救他!” 来人正是秋如枫的陪嫁侍女喜儿,她急着救人,额头撞在地上擦破了皮,鲜血淋漓而下,迅速湿润了半个脸颊。 喜儿伸手探响上官如风的鼻息,见上官如风还活着,看都没看其他三人一眼,也没理会秋如枫的呼喝,抱着上官如风从地上站起来,沿着她冲上来的楼梯又向下冲了下去。 安馨没有拦她。 一个武功低微的侍女,一个中毒昏迷的孩子,分明对她没有威胁,她下不去手杀人。 安馨刷出大武,小武和小绿护在身旁,刷出一支玉笛开始吹奏,下方冲过来的人群,在笛声中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喜儿抱着上官如风在不断倒下的黑衣人身旁穿越而过,向着大门方向冲去, 半支曲子没有吹奏完毕,红枫苑中倒地而亡的人超过了一千人,安馨放下玉笛,提声高喝:“缴械不杀!自有天鹰宗戒律堂处置尔等。” 回答她的是更多的黑衣人,从六座屋子中冲出来,向着她扑了过去。 安馨轻蔑地扫了上官耀和秋如枫一眼,“这么喜欢让人来送死?” “上官耀,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你们的命门在哪里?” 上官耀不由自主地弹动只剩下小半截的舌头,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他“嚯嚯”乱叫起来,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安馨,你不得好死!”秋如枫气息奄奄地咒骂道:“你们都得死,都要替我陪葬......” 安馨随手一扬,两枚细小圆润的珍珠击中秋如枫的穴道,定住秋如枫的身形,点住秋如枫的哑穴,安馨举起玉笛开始吹奏,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秋如枫的动静。 秋如枫已经撑不下去了,她很好奇临死前秋如枫会说些什么? 秋如枫没有让她失望,秋如枫继续无声地咒骂道:“等我哥拿到打开天鹰宗大阵的阵牌,放灵禽灵兽出来,你和南宫翎死了也要被人鞭尸,永远得不到......” 秋如枫一口气没有喘息上来,一口口水呛住了她,她费力地张开嘴死命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血红,然后,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血色潮水般褪去,睁着一双失神的大眼睛,停止了徒劳的挣扎。 安馨没有时间来感叹秋如枫花样年纪的早逝,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她所向无敌的笛声失效了。 面对重新围攻过来的黑衣人,她吹奏的笛声,无法再像先前一般收割人命,黑衣人恍若充耳不闻一般,已经攻击到了她的楼下。 安馨收起玉笛,简单地对大武小武命令道:“杀!” 大武小武从背上抽出双剑跃下小楼,冲入黑衣人中挥剑砍杀,“铮铮”的声响响成了一片...... 安馨皱起了眉头,预料中的大武小武所向披靡也没有出现,大武小武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堵住了去路。 怎么会这样? 以她先天二境的境界,大武小武全力施展开来,至少可以有先天三境的修为,下面的黑衣人居然能够阻挡? 安馨心中一动,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武小武的阵牌捏在右手中,提起灵气灌了进去...... 大武小武手中不起眼的长剑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剑锋所到之处,吹毛断发般削断黑衣人的胳膊,身体和大腿,残肢断臂飞了起来,却没有半点血液喷洒出来。 安馨恍然大悟,都是傀儡武士!第二次冲出来的全都是傀儡武士,上官耀说的都是真的,眼前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全都换成了傀儡武士,天行峰真是大手笔。 她低声惊叹道:“天行峰居然有上千个傀儡武士?!南宫翎你赶快进来想办法把他们都收了,这趟我们俩要发财了。” 南宫翎的笑声从安馨肩膀上的窃听阵法中传来,“我这就来,等我收服成功了,我们两人一人一半。” 安馨欢喜地笑道:“好。” 安馨笃定南宫翎一定能够收复傀儡武士,兴奋中的她,没有错过上官耀痛楚的神情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喜色。 南宫翎要来了,南宫翎终于踏进陷阱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南宫翎踏进陷阱 南宫翎一踏进院门就发现了不对。 红枫苑内有阵法,他一进门灵气的运转就缓慢了三成。没想到红枫苑内有针对他设下的诛仙阵?上官耀的目标一开始针对的就是他?! 天行峰贼心不死,他都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反倒忍不住跳出来了。也好,往日的仇怨今日一起给报了。 南宫翎祭出‘曜日’剑,飞剑一出,专门对准傀儡武士的驱动阵法穿透而去:一剑崩碎阵法中的灵石,再捣毁用灵血驱动傀儡的阵法节点,两种驱动阵法被损毁的傀儡武士当即停止了动作,呆立当场形同泥塑木雕。 南宫翎深谙傀儡武士驱使之要领,废除傀儡武士的进攻不要太轻松。 他背着手,双手在身后不停掐着手印,指挥飞剑不停地向前推进,很快越过最靠近院门的两栋房屋。 他停留在正对两栋房屋的石梯上,专心一意把从两栋房屋里冲出来的傀儡武士都损毁定住了,才继续往前走。 南宫翎的速度极快,从进门到继续往前走,耗用的时辰不过两盏茶。 安馨看呆了,南宫翎太快了。 她没想到南宫翎一柄飞剑能有如此威力,她以前说过想要做剑修,仅凭一柄剑修出自己的道。 当时南宫翎说她缺少一往无前,杀伐果断的气势,安馨心里还不甚服气,此刻看见南宫翎对敌,安馨服气了。 安馨当即改变策略,大武小武大开大合的动作一变,手中的双剑也专挑对阵的傀儡武士的阵法下手,进攻的方式一变,大武小武顷刻建功接连得手,转瞬间转守为攻占到了上风。 黑衣傀儡不停被制住,保持各种进攻动作,呆立当场失去了控制。 也不是没有傀儡武士企图攻击大武小武身上的阵法,可是攻击上来的傀儡武士,怎么比得上用仙法灵气催动的大武小武的挥剑速度?! 大武小武联手向前推进,逐渐跟南宫翎汇合,红枫苑中通往小楼的路上,几乎都被黑色的傀儡武士给淹没了。 南宫翎哈哈大笑了起来:“还要藏头露尾躲着看热闹吗?天行峰还有多少傀儡?都送上了吧。” 南宫翎边笑边伸手拂过身旁静立的傀儡武士,风一般把傀儡武士收进储物袋中。 安馨蠢蠢欲动,多好的机会啊,这么多的傀儡武士到手,若是都能用灵气催动,简直是随身携带的无敌神军。 安馨没有动,她一直用神识留意着背后上官耀的动静,上官耀的痛呼声小了下去,血流不止之下,他的神色丝毫不见颓丧。 显然,眼前的这等失败,上官耀没有看在眼里,他们还有其他的杀手锏。 安馨低声提醒道:“你当心点,他们只怕还有后手。” 听了安馨的提醒,南宫翎停止收拢傀儡武士。他站定在台阶上。他手中偷偷握住两块极品灵石,暗自吸取灵气,提声对依然没有人现身的庭院说道:“没有后招了吗?” “处心积虑设下陷阱,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没人出来给我个说法吗?天行峰真是让人失望啊。” “好你个毛头小子,爷爷都没失望,你失望什么啊?”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在四面八方响起。 南宫翎竖起耳朵,追寻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惜声音变换的方向太快了,他没能准确定位。 没等他再度开口挑衅,距离他最近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人个头不高,背起手来看向南宫翎的气势却嚣张得很。“换做是你爹,你祖父站在这里也不敢对我说,对天行峰失望了。” “你小子不过是刚刚踏进仙门,连筑基都还不成,有啥本事在祖爷爷面前叫板?” 回答这人的是南宫翎的飞剑直接袭向来人。 来人身形晃动,身上墨绿色的袍服飘动起来,腰间硕大的荷包突然干瘪了下去。来人身前身后忽然出现了九块巨大的龟形盾牌,‘呼啦啦’围绕着这人转动起来。 南宫翎的飞剑“叮叮叮”,接连攻击在龟形盾牌上,飞溅起一连串的火花,却没能突破龟形盾牌形成的屏障。 南宫翎的飞剑突然拔高,来人手中也出现一块盾牌,飞速转动抵挡在头顶上。与此同时,来人向上跳起,脚底下也出现一块巨大的龟形盾牌,护住了飞剑从下方攻击的方向。 南宫翎停住了飞剑,来人把自己四面八方用乌龟壳包裹起来,他不想浪费自己的灵气。 南宫翎淡声开口:“不过是个缩头乌龟,连正面接我一招都不敢,除了失望还能有什么?” “小子你胆量不小,”来人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爷爷有乌龟壳抵挡住你,就是本事。爷爷看你小子顺眼,要送你一场造化,你可愿意?” “不愿意。”南宫翎御使飞剑伺机而动,淡定地说道:“我等着看你这乌龟壳能坚持多久?一刻钟,一炷香还是一盏茶?” “你小子还没看出来吗?红枫苑就是个阵法,身在阵法中,我这乌龟壳,呸呸呸,我这无敌神盾想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你奈何不了我。” 来人对着南宫翎威胁道:“你不要爷爷送你的造化就得死,你想死吗?” 南宫翎冷峻地笑了:“不想死。” “不想死就对了。”来人对南宫翎喝道:“收起你的飞剑,我有话说。” 答应他的是南宫翎的飞剑重新飞了起来,“叮叮叮”的声音暴雨般响了起来,淋漓酣畅的叮叮声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声,来人暴喝起来:“停手,我有话说。” 叮叮声骤然一静。来人耍赖般放开了所有的龟形盾牌,他腰间的荷包重新鼓胀起来,腰带上方的位置有血色迅速弥漫开来,来人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来人仰着脖子大叫一声:“你们还不出来?老子抵挡不住这小子了,大家出来把话说清楚了,该怎么办一起商量。” 他话音一落,其他五座房顶上都出现了人影。清一色的老年男子,全都是雪白的头发,墨绿色的长袍,腰间都有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南宫翎定睛细看,新来的五人气势都不弱,两个先天二境,三个先天三境,加上最先出现的先天二境高手,全都是天行峰长年闭关的老怪物。 南宫翎低笑起来:“让我猜一猜,你们六个分别来自天行峰的六个家族?其他天行峰的先天高手呢?天行峰底牌尽出对付我一个毛头小子,很看得起我嘛。” “你的问题真多。”新来的五人中,个子最高的先天三境高手冷漠地对南宫翎说道:“你修成了修士,有资格见我们一面。” “你若是能听从我们的号令,你自会知晓其他人去了哪里替你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若是不能答应我们的条件,跟你多说无益。” “小子,你听好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诛仙阵要诛仙 “作为长辈,我要先恭喜你你成了修士。南宫家的后人再一次打了我们几个的脸,比我们几个的后辈更有出息。” “我希望你比你的长辈们更明智,不要冲动行事,毕竟南宫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你要是没有了,南宫翎也就彻底断绝了香火。” “那可不一定。”南宫翎收回了飞剑,让飞剑盘旋在头顶上,他主动走到六人中间位置站定:“说不定南宫家的长辈都在不留山问鼎门,有朝一日杀出来,把你们一群乌龟杀个片甲不留。” “别做梦了,没有那一天,南宫家只剩下你了。”那人淡声道:“我们欢迎你回到天行峰,我们甚至打算送你一份天大的贺礼,迎接南宫家重回天行峰。” “哦?”南宫翎来兴趣了:“天大的贺礼是什么?” 那人笃定道:“天鹰宗。” 南宫翎多聪明的人啊,当即便反应过来,“你们用天行峰设陷,想要屠尽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也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你有什么不能答应的?”那人冷漠地说道:“不过是让天鹰宗变成该有的样子。你踏上仙途,天鹰宗要变成神仙门派,要那么多凡人作甚?” “天行峰早有遗训,峰中之人重返仙门,便是重新收回天鹰宗的时候。祖宗的遗训你敢不遵?” 最先出现的小个子扬声打断这人的说话:“南宫小子,你听好了,我们打算让你回天行峰,也打算把天鹰宗交给你,作为回报的条件是,你要娶我们六家的女子为妻,生儿育女,带领后辈一起重返仙门。” 安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难怪高个子老头绕山绕水,始终没把话说到重点上。这人受了伤,说话可真够直接的,六个妻子不怕南宫翎忙不过来吗? 她的笑声落在天行峰诸人的耳中实在刺耳,那小个子老头马上对着南宫翎叫道:“你若是答应我们的条件,这就去杀了安馨,助我们平了天鹰宗,我们拱卫你成天鹰宗新宗主。” “你若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南宫翎云淡风轻地笑了:“就凭你们几个想要杀了我?” 高个子老头笑得高深莫测,“杀你犹如杀鸡。卫老头陪着你玩了两招,被你伤着了,你就以为我们没有对付你手段了?我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误了一条小命,悔不当初。” 南宫翎不为所动:“那便试试看。” 他话音未落,‘曜日’剑闪电般飞出,向着那人袭去。‘曜日’剑轻易地穿透了那人的身体,那人却依然站在房顶上,看向南宫翎的眼光好似看着一个白痴,“你以为这样能杀了我?” 南宫翎的飞剑掉转头来,向着最先出现的小个子杀去,飞剑再次穿透小个子的影子,小个子哈哈大笑起来:“南宫小子,上当了吧?!” “你能伤我一次,还想伤我两次?别做梦了。” “我们在这里设下的是诛仙阵,漫说你是刚成为修士,就是筑基期的修士也能诛杀。你快去杀了安馨,一炷香之内杀不了她,你跟她的小命都要没了。” “没必要为了一个女子没了自己的性命。” 南宫翎一言不发,一手拢在袖中不停结印,指引飞剑径直向下砍向房屋的栋梁,也就三五息的功夫,小个子老头影子所在的房屋垮塌下来。 小个子老头的影子在半空中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恼羞成怒了!砍吧,砍吧!发过了这场脾气,把该杀的人都杀了,老夫今日就让你洞房花烛,补偿你没了美人儿的遗憾。” “他遗憾个屁!”高个子老头冷声呵斥道:“安馨算什么?老夫的后辈不比她强十倍百倍?!” “你别闹了!这小子心高气傲不肯低头,先收服了他,等他认输了,再来给他讲道理。” 没有人答应高个子老头的提议,可安馨分明看见了,南宫翎的身影突然趔趄一下,虽然迅速站稳了身形,安馨已然明白南宫翎遭遇到了强敌。 无他,她忽然断绝了跟大武小武的联系,好似南宫翎被罩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面,连她的神识都无法穿透过去。 安馨轻声叫道:“你还好吗?” 没有人答应她。 南宫翎那个话痨,居然不跟她说话了。 安馨从小楼二楼的栏杆上跳下去,伸出右手罩在上官耀的头顶上,掌心催吐灵气开始运行搜魂大法。 上官耀“嚯嚯嚯”地叫了起来,没有了舌头,上官耀急速张合的嘴巴,难以用嘴形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安馨顾不上其他了,对手太强了,又有备而来,南宫翎说过的及冠之前的危险竟然是真的! 她要从上官耀的记忆中尽快搜寻出救人的办法来,保住南宫翎和她的性命。 安馨来不及感动南宫翎不肯妥协杀她。换做是她她也不肯,到了南宫翎和她这个地步,没有先做过一场论过了输赢,哪里肯轻易低头? 就在她开始动作的时候,她所在的小楼中冒出了淡黄色的毒烟,上官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有毒! 谁在他们夫妻的小楼里布下了毒药,分明是没想要给他们夫妻活路。对了,他是祁贤和翟永祥的记名弟子,他们怕他日后借机反水。 上官耀的心中苦涩一片,上官家的老祖宗也不肯护着他吗?不对,老祖宗肯定是不知此事的,定然要秋后算账,可是秋后算账有什么用,他死都死了,算账有屁用。 上官耀的眼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安馨身上,安馨是不是傻?毒烟肉眼可见了,还不撑开防护阵法护住他们? 可惜他咬掉舌头的时候义无反顾,想要保住天行峰和天胜境的秘密,可是没了舌头他如何提醒安馨,如何说服安馨保下他的性命? 和他低微的武功相比,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才更是他的依仗啊,他怎么被秋如枫的一声呵斥,就废了自己最强大的武器?! 罢了,有个绝世美人陪着他一同赴死...... 上官耀没能继续遐想下去,安馨没有分心撑开防护阵法,她简单地用灵气外放包裹自己,形成一道简单的防护,加快催动灵气进入上官耀头顶的百会穴。 上官耀在她的掌心下,翻着白眼闭上了眼睛。 安馨脑中出现了上官耀无数的记忆,安馨在记忆中不停地搜寻,想要找到能够帮助南宫翎脱困的办法。 安馨一心二用,在她外放的神识中,南宫翎飞剑向着小个子老头现身的倒塌的房屋底下穿透下去。 飞剑轻易地搅碎了其中的密道,半空中的小个子老头却丝毫不受影响。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又救南宫翎一次 小个子老头还嚣张地哈哈大笑:“南宫小子,你的灵气是不是运转得越来越慢了?不要挣扎了,安馨已经被毒死了,没有必要为了她跟我们对抗。” “你再坚持下去,等你身上的灵气消耗一空,可就没有跟我们说话的筹码了。” “你别听信什么南宫翎家的人都去不留山寻宝去了,都是骗人的,南宫翎家的人都被我们炼制成了傀儡。” “你想要救他们,只有一条路,跟我们合作。等你结丹之后,不,恐怕要元婴之后,或许能够借用莫大的发力,逆转诛仙阵让他们还魂。” “你是他们生还的唯一希望,你还想要负隅顽抗吗?” 南宫翎闭紧了嘴巴。 他在安馨面前滔滔不绝,面对其他人他不耐烦跟他们废话。 南宫家的人去了哪里他岂能不知晓?他若是被他们随意欺骗了下去,南宫家的祖先才要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揍扁他。 他干脆刷出聚灵阵,聚灵阵落地,阵法中凝聚的浓厚的灵气,还没被他吸收,便被压在他身上的阵法吸引了过去,阵法中的极品灵石,转眼间变成了废石块。 南宫翎收起聚灵阵,从地底下收回飞剑,御使飞剑杀向他头顶的阵法。 “轰轰轰”的鸣响声,盖过了小个子老头嘲讽的笑声:“螳臂当车!你小子有股子狠劲,跟我年轻时候一样,做我卫家女婿......” “住口!”高个子老头的声音淡漠地响起:“南宫翎,一盏茶之内你不认输,我们不会再留手。我们并非非你不可,拿到了天鹰宗,我们可以继续等下去,等到一个听话的掌门出现。”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南宫翎咬紧了牙关,提起了所有的的灵气,不要命地御使飞剑,向着包围他的大阵砍杀下去。 轰鸣声大作,有了地动山摇的气势。 安馨心中一喜,南宫翎还有还手之力,看来诛仙阵也是浪得虚名。 她在上官耀的记忆中,没有找到想要的破解之法,她要不要冲进去跟南宫翎汇合,集中两人的力量,一起破除诛仙阵? 没等安馨拿定主意,巨大的轰鸣声中,安馨耳边出现了南宫翎平静的声音,“我拖住他们,你赶紧逃走。别想着救我了,你救不了。你冒险进来,只会给我陪葬。” “你回飞云门去,等你结丹了,不,等你元婴了,再回来找他们算账,替我报仇。” 安馨一声不吭刷出飞剑,一剑斩下上官耀的头颅,她提着上官耀的脑袋再次搜魂。先前她还想要留着上官耀的性命,南宫翎顶不住了,杀一个敌人先够本。 这一次,当她的灵气再次从头顶的百会穴,进入上官耀的脑袋的时候,她先前搜寻不见的机密,终于向她敞开了。 安馨贪婪地吸收着上官耀的记忆。 怎么这么多? 上官家和天行峰的秘密怎么这么多?! 她想要的机密在哪里? 快快快! 能够救下南宫翎的秘密在哪里?! 南宫翎没有听见安馨的声音,他怅然若失地轻叹着:“还有一个月,我就及冠了。还是逃脱不了南宫家的宿命啊。” “安馨,你记住了:救不了我不是你的错。我心悦你,你不肯搭理我,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还不够好,没有入你的眼......” “你忘了我死皮赖脸的纠缠,去过你想要的自在逍遥的日子吧。日后替我报了仇,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怀念了。” 安馨来不及理会南宫翎,她竭尽全力全力搜寻上官耀的记忆。 一定会有办法。 上官耀身份高胆子小,武功不济又身在这个陷阱里,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安危。外面的人要说服他配合行事,定然会给他说杀手锏是什么? 杀手锏是什么? 是什么?! 情急之中,南宫翎无比失落的声音在安馨耳边响起:“馨馨你说的对,强中还有强中手,我太张扬了,张扬到让他们对我下了死手!” “可我不后悔,我不张扬,你看不见我。” 南宫翎勉强地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偷偷学会遁地术躲起来了?” “也好,御空飞走太显眼了,他们不会放过你,跟你的性子不合。只可惜,我想要再看你一眼也看不见了。” “馨馨,我们来生再见。” 南宫翎话音未落,安馨提着上官耀的脑袋飞扑出了二楼的围栏,她用力把上官耀的头颅扔向前方的大阵,悍然暴喝道:“杀!” 关键时刻,安馨终于找到了阵法的阵眼,南宫翎和她有救了! 安馨一声令下,小红手起剑落,一剑砍下喜儿的脑袋,半空中挽起一个剑花,长剑顺势下落穿透喜儿怀中上官如风的心脏。 两人哼都没哼,顷刻间毙命。 小红俯身从上官如风的脖子上扯下一块护身玉佩,握在手中手掌握紧,转瞬间捏成了齑粉。 南宫翎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曜日’剑势无可挡冲天而起。 南宫翎身形暴涨,飞身站上飞剑,手中不停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爆裂符飞向沿路的石梯。 南宫翎惊喜地哈哈大笑:“安馨,你真是我的救星!藏头露尾的地老鼠们,你们的末日到了!” 四五十张爆裂符,同时击中隐藏在石梯中的阵法,“轰隆”一声巨响,爆裂符同时爆开。 地动山摇中,一百多丈长的石梯被炸裂开来,露出下面笔直的通道,和里面抱头鼠窜的六个白发老头。 诛仙阵破了! 安馨落地站稳,她的傀儡和飞剑同时动了。 小个子老头惊声尖叫:“南宫翎我们向你投诚,咱们不要你娶妻了,我们拱卫你做天鹰宗的宗主。你要娶谁我们不管了。” 高个子老头暴喝道:“他只有一人,安馨进不来,结阵......” 话音未落,安馨的飞剑已经穿透他的脖子,小个子老头惊叫起来:“还有一把飞剑,安馨......” 他没有机会再说第二句话。 安馨的飞剑洞穿他的心脏,势如破竹,直接沿着南宫翎刚刚炸开的巷道,闪电般一连串收割了六人的性命。 安馨定睛细看,地下有六个巨大的圆形玉石阵法,上面有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的纹路跟刚刚小红捏碎的玉佩如出一辙。 安馨眯缝起了眼睛,红枫苑的这个杀场,早就预备好了,让上官耀和秋如枫住进来,不管是南宫翎,还是她,甚至是天胜境的人,只要跟他们夫妻有关,又被认定为天行峰的敌人,这个陷阱就可能启用。 人心险恶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一个活口都不留 南宫翎没有罢手,他御使飞剑继续炸开红枫苑中的密道,安馨的飞剑如影随形,紧跟着在炸开的密道中不停地穿梭。 安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她杀红了眼。 这么多人想要她的命。 进了这里,南宫翎或许还能有活路,她没有。 她若不是成了修士,侥幸百毒不侵,刚好学会了搜魂,她绝不可能活着出去。 她跟他们无冤无仇,她根本不认识他们,她不过是受了邀请,好心好意来送秋如枫最后一程...... 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通通不配活在世上,不值得她饶恕他们。 安馨杀疯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翎落到安馨的身旁,他小心地看着安馨,谨慎地轻声安抚道:“都死了,全都死了。” 安馨的神识再一次扫过红枫苑,确定除了她和南宫翎之外,再无活人之后,她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收起他们的储物袋和傀儡武士,外面还有一场硬仗。” 是的,她从上官耀的记忆中知晓,除了这里的诛仙阵,外面天行峰的阵法也开了,也不知天行峰的人,会如何欺骗天鹰宗的长老们前赴后继来送死?上官耀的记忆中并没有详细的记忆。 南宫翎伸手拉住了安馨,“不要急,你去收储物袋和傀儡武士,我去搜魂。” 安馨点头。 搜魂才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先前她一念之仁,不忍心杀了上官耀,差点误了大事。 安馨一刻不停地飞身而起,沿路收取傀儡武士,任由大武小武和小红小绿,四处摘取尸体腰间的储物袋。 等她收取完傀儡武士,四个傀儡武士已经搜集了百十来个储物袋,一起捧到了安馨面前。 安馨没有客气全都收进了储物袋。 区区一个红枫苑中,死了最多两千人,就能有这么多储物袋,天行峰真是财大气粗。 她站在南宫翎身后等着南宫翎搜魂,南宫翎不慌不忙搜了六个老头子的魂,站起身来,对安馨轻笑道:“没想到天行峰对你表姐看中得很,他们夫妻居住的小楼,居然就是天行峰阵法的阵眼。” “难怪这里有这么多人。”南宫翎边说便用手指头凝结成水汽,在安馨面前画出一枚椭圆形令牌的样子,“你从他们六人的储物袋里找出一枚令牌给我。” 安馨看清楚了样子,伸手在储物袋上拂过,手中出现六枚令牌,一起递给了南宫翎。 南宫翎把令牌收入储物袋中,“有了令牌倒是便宜我了。你等我片刻,我去把大阵关了,我跟你一起出去。” 南宫翎破例没有让安馨跟他一起去。 安馨点头:“好。” 南宫翎飞身接近小楼,一个猛子扎向地面,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安馨眯了眯眼睛。 正午的烈日当空,秋风送来的热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从储物袋中刷出腊梅香精抹在了鼻子下方,沁凉的香味压下她心中淡淡的不满,南宫翎不让她去关闭阵法,这是防备着她了? 以她的德行,就是看过了天行峰的大阵又如何?她会来占天行峰的便宜吗?哦,是她没把储物袋给南宫翎让他误会了吗? 安馨疲惫地站在秋阳下,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开始了胡思乱想。 她不想去思索上官耀的记忆,太累人了,全都是阴谋诡计,她只想要安心修行,世间太平。 南宫翎没有让安馨多等,一刻钟之后钻出了地面,满头满脸都是泥土,喘着粗气刷出示警烟火递给安馨,对着安馨诉苦道:“差点就不能回来见你了。” “我灵气用光了要打坐,等我打坐得差不多了,你发射烟花让人进来接应。安馨,要拜托你给我护法了。” 南宫翎说完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他连撑开聚灵阵的力气都没了。 安馨把南宫翎给她的烟花装进储物袋,刷出聚灵阵布置在两人周围,多刷出个坐垫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也跟南宫翎一起打坐起来。 安馨也累坏了。 若不是担心南宫翎的安危,一直把守着红枫苑,又忌惮有人发现她的秘密,她早就刷出聚灵阵补充灵气。 外面的人指望不上他们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外面的战斗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激烈,翟永祥和丁冰玉分别收到安馨的传信,传信回信之余,不约而同地来了天行峰。 刚下缆车就陷入了幻阵中。 两人都是老江湖,都明白落入了圈套,却也并不惊慌。 天行峰没有修士,先天五境和先天三境的绝顶高手,在天行峰就是碾压宵小的存在,等幻阵中出现他们自己的影子的时候,两个好武之人都来了兴致。 自己对阵自己,正是找到自身武功缺陷的最好机会,天鹰宗也有这等幻阵,不过用一次花费的灵石太多,等闲真是舍不得花用。 天行峰给了他们这等机会,真是喜出望外。 两人都没有把天行峰算计天鹰宗太放在心上,天行峰有多少底牌,他们心里多少都有数,若是天行峰能把门中的长老们,都弄在幻阵中走一遭,武功有所长进岂不快哉?! 看在天行峰甘当散财童子的份上,若是天行峰能够自圆其说,他们还愿意放天行峰一马,让天行峰再多出点血。 是的,翟永祥和丁冰玉两个天鹰宗的当家人,没有料错天行峰的盘算。他们两人陷入幻阵之后,天行峰中升起了求救烟花。 看见示警赶来救援的人,不论是坐缆车过来的,还是从天命峰,天逸峰走山路过来的,也全都陷入了幻阵中。 掌控阵法的人远在红枫苑,把手阵法的人不敢掉以轻心,纷纷带人进去绞杀。 除了上官铎不在天行峰,上官鼎,楚家辉,楚家欣,墨阙,墨闾,卫瀚,郁兴,欧阳瑞林,欧阳瑞月,九个天行峰明面上的先天一境高手全体出动,分别进入幻阵之中去绞杀同门。 九人带人进去的时候信心满满,自信依仗着阵法的遮掩,定然能够偷袭成功,一击得手。 不曾想,天鹰宗的弟子经历三年前宗门之变后,门规严整,跟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双方人马一接触便陷入了胶着状态,进退两难。 就在鏖战不休,大家都撑不住的时候,幻阵突然消失,天行峰的人显出了真面目。 翟永祥反应比其他人都快,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毫不犹豫提起全部内力,高声暴喝道:“天行峰反了!清理门户,杀无赦!” “杀!!” 天行峰杀声四起,血流成河。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天行峰覆灭 南宫翎和安馨打坐完毕,南宫翎带着换洗一新的安馨,飞出红枫苑的时候,天行峰大局已定。 天行峰九个先天高手,除了楚家辉,墨闾和欧阳瑞林逃走之外,其他的六人全都战死。 也真是巧了,六家都死了一个先天高手,三人能够逃走靠的都是家中另一个先天高手,舍去性命换来的机会。 天行峰一败涂地。 跟天行峰的惨败比起来,天鹰宗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安馨看着天行峰山脚下和通往天命峰,天逸峰的索道旁,成千上万的黑衣尸体,啧啧惊叹道:“想不到天行峰竟然在天命峰的眼皮子底下,暗中豢养了这么多人手。” “你义父和你大师父,二师父都没有察觉吗?” “没有察觉的话,今日天行峰就该得手了。”南宫翎轻叹道:“天行峰中定然有暗道,天行峰的实力不该只有这点。” “天行峰不比飞龙峰,他们早有反叛的准备,十万大军算是少的,五十万甚至更多的人才是应该的。” “天行峰没有尽全力。” “估计是主战和主和的两派分裂了,今日遇见的是主和的。主战的不会这般潦草地设计进攻,他们会聚集更多的人,一起来围攻我才对。” 围攻? 南宫翎成了修士,围攻对他有用吗? 不等安馨问南宫翎,下面的翟永祥看见了两人,他提声对南宫翎喝道:“天行峰反叛天鹰宗,今日覆灭,为天鹰宗贺!” 翟永祥身旁的弟子跟着欢呼道:“为天鹰宗贺!” “为天鹰宗贺!” “为天鹰宗贺!” 声震长空,群情激昂。 夕阳下,即将归巢的飞鸟,被声音惊动重新振翅高飞,天鹰宗七座峰头的飞鸟都飞了起来,一时间天鹰宗欢腾了起来。 安馨扫向天行峰上沸腾的天鹰宗弟子,终于天鹰宗也跟飞云门一样,把嫡支嫡系的毒瘤清除出去了。 看着下面气势如虹的众人,安馨心中微微叹息,先前他们猜测天行峰跟飞龙峰连同辛茂勾结在了一起。 若是先前天行峰加入其中还只是可能,今日之后,天行峰和飞龙峰的余孽定要抱成团,一起对付天鹰宗和飞云门。 他们两派连同他们两派的敌人分别联手了,不知他们最先要对付的是飞云门还是天鹰宗? 南宫翎带着安馨落地,见着翟永祥,南宫翎提醒道:“二师父,不能让天行峰的人给逃了。我看见了天行峰的藏宝图,不能让他们把消息散布出去,要赶紧派人去把天行峰的好东西都搬回来。” 翟永祥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已经有人去追了,他们跑不远。你把藏宝图画出来,我这就分派人手出动,事不宜迟。” 南宫翎当即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地方,刷出书案和笔墨纸砚,借着傍晚的天光画起藏宝图来。 安馨想了想,没有走近南宫翎,她站到翟永祥身旁,把她和南宫翎在红枫苑的遭遇,隐去她的作为,浓墨重彩替南宫翎宣扬了一回功劳。 翟永祥也没有料到红枫苑会是天行峰最重要的地方,南宫翎和安馨会有九死一生的经历,他低声称赞道:“幸亏你机灵,关键时刻没有手软。但凡是心软些,放过了侍女和上官如风,今日事情就难料了。” “没想到还天行峰闭关的老怪物们出来了,先前还以为就几个先天一境的跳梁小丑蠢蠢欲动,没想到他们是要玩大的。” “你们俩都立功了。日后论功行赏,功劳也有你一份。” 不待安馨客气推辞,南宫翎放下笔墨,趁机对翟永祥说道:“二师父,我已经答应把安师妹在红枫苑的战利品归她所有。” 翟永祥爽快地笑道:“那是应该的,我替天鹰宗答应了。” 安馨心中一惊。 她的储物袋中可是有五六十个储物袋,和将近五六百的傀儡武士,这笔财富非同小可,更不用说那六个天行峰的‘老怪物’的储物袋中会有多少秘密? 南宫翎就这么让翟永祥给了她,不怕日后被人诟病? 安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飞快地看向了南宫翎。南宫翎简单地对安馨点了点头,转眼笑咪咪地对翟永祥称赞道:“还是二师父大方。” 他拧起书案上画好的图纸,撑开隔音阵法对翟永祥说道:“一共有三十五处地方。我也不知那个地方藏的宝物最要紧,二师父看着办吧。” 翟永祥接过图纸,低声问道:“你不打算去走一趟了?” “不去了。”南宫翎笑咪咪地说道:“里面修仙能用的物事不会多,我若是去了,天行峰藏在外面的人,多半不敢露头,白白错过歼灭天行峰余孽的机会不值当。让门中长老和弟子们多费点心吧。” 翟永祥略微有点遗憾地笑道,“我还想要去走一趟的......” “二师父可以去。”南宫翎怂恿翟永祥道:“二师父选好了地方,大张旗鼓地去了,也好让有心人放心啊。” “上官铎不是还在外面没回来吗?他肯定不敢回来兴师问罪。这些宝藏对他而言太宝贵了,定然不肯放弃的。” “好。”翟永祥欢喜地笑了:“你小子一眨眼睛一个主意,都想到了点子上,二师父放心了。” 南宫翎谦虚得很,他跟翟永祥贫嘴道:“哪里啊!我是晓得二师父肯定要考校我,早想好了对策。” “这三十五个地方明着去十个,暗着去十个,剩下的十五个派人去埋伏,暂时按兵不动,且看上官铎如何应对?把天行峰覆灭的消息放出去,把逃出去的人驱除出门去,让他们尝尝江湖的滋味岂不更好?”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翟永祥伸手拍向南宫翎的肩膀,开心地哈哈大笑:“行,就按你说的办。看看你的计策能不能把天行峰暗藏的人马分而治之,一网打尽。” “你大师父闭关前跟我说过,天行峰在外面藏有先天五境的高手,我到想要去会会......” 安馨不动神色地往旁边站了一步,身旁的两人说的都是门派的机密,他们没有避开她,她一个飞云门的长老却是应该主动避嫌。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安馨留下 说走就走。 五人分头行事。 罗润清跟翟永祥,汤济源和南宫翎传信,不仅跟翟永祥和汤济源告别,还请南宫翎转告甘兴,他们要先走了。 刚刚飞走没多久的南宫翎重新飞回来,关起门来跟罗润清和罗志超商议了半个时辰,出来特意找到安馨,就站在东院的门口,撑开隔音阵法,当着人说悄悄话:“我不送你回去了。” “南宫翎摸出一本仙法秘籍,这是遁地术,你有空先揣摩一下。练功不要太辛苦,有空多陪着你师父,” 安馨稍微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接过秘籍,直接刷进了储物袋中。 她不想被人看见了。 南宫翎老是给秘籍给她,要是被天鹰宗知晓了,只怕不是好事。可是她无法拒绝变强的机会。 安馨低声叹气道:“要是连累了你,你只管推到我的身上,责罚我来受。” “你在说什么呢?”南宫翎低声笑道:“你别这么拘谨。我不跟你分你我,你非要分也由得你。等你从天行峰那些储物袋中,发现了好东西,记得跟我分享一二,也就两全其美了。” 这个办法好,安馨点头,“好。” 南宫翎接着说道:“这一趟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事情你都不要多管了,回去多陪陪你师父。等乱过这阵子,等我们的师父的亲事成了,我陪着你去卫国走一趟,把你的家仇报了。” “你别逞强独自去,也就多等三个月,你听我的,我不会误了你的事。” 安馨再次点头:“好。” 南宫翎顿了顿,到底还是说道:“我离开盛京城的时候,写了封信让白鑫找英王妃,请皇后娘娘做媒人,想安家提亲送定亲礼。我不想让你别人哪里收到消息......” 什么? 他们走的那么急,南宫翎还没有忘记这个? 安馨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抱怨,面无表情点头:“好。”木已成舟,南宫翎没有忘记替安家圆场,她应该要感谢他。 南宫翎有点小激动,安馨没有怪他多事,还说好?! 安馨不等南宫翎借题发挥,连声催促道:“你放心,我若是从储物袋中找到对天鹰宗有用的东西,会给你传信的。正是用人之际,你赶紧忙去吧。” “我们把牛轲廉带走了。他太小了,你们这会儿也顾不上他,等师父成婚的时候,让他一起跟过来吧。” 南宫翎答应道:“好。” 安馨想了想,特意多叮嘱了一句:“天行峰若是在外面留有后手,未必不会布下比天行峰更厉害的大阵等着你。这会儿你是众矢之的,我......自己多当心点。” 南宫翎马上伸手拉住安馨,担心地卖惨道:“你要不要留下来,你走了没人救我了,我......” 安馨白了南宫翎一眼,“你就不能守在天鹰宗,等三个月我送师父来的时候再说?非要急着踏进陷阱?” 这人分明刚才还说让她回去多陪师父,别管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事情。她露出一丝缝隙,当场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南宫翎见好就收,“好,一言为定。” “先前跟你说过的,别用武功要记住了。” “我都记住了。” “带着这么多人坐‘直升机’走夜路,要多防备点意外,也不急着赶一两个时辰,要都准备好了在动身......” 临到要走了,两人好似还有说不完的话。 高妙仪从敞开的院门口,堂而皇之的看着两人话别,对着屋里面的金燕子笑道:“小师叔,你看他们有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们听见?二妹妹还说不嫁,这像是要不嫁的样子吗?” “我是不是谎报军情,做错了事情?” “你回来。”金燕子哈哈笑道:“别去瞧他们了。你要是羡慕这个,你该去拉罗志超来看。” “哎呀!”高妙仪跺了跺脚,“小师叔,我回去也要闭关练功了,晋升不了先天,我跟着大哥出去,只会拖累他,不像安馨还能帮忙救助南宫翎。” “你傻呀!”金燕子对着高妙仪招手,待高妙仪走近方才对高妙仪低声笑道:“干嘛非要去找他们的对手找虐?你们去虐比你们更差的对手就好了,这样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小师叔!”高妙仪撒娇道:“我也想要晋升先天,二妹妹小时候的武功境界还不如我呢?” “哼!”金燕子佯装生气地重重哼了一声,高傲地抬起了头,“我曾经还是比你爹更厉害的天才呢!然后呢?你爹先天五境了,我现在什么境界?” “等我的病好了,说不定比你爹更早成为修士,你爹如今的优势又算得了什么?成为了修士,修行上的坎坷不会少,谁能在境界上不断超越更是艰难,你眼睛盯在什么地方呢?” “先盯在自己身上,上升到什么地步做哪个地步的事情,且先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你的婚期近在眼前,要闭关也要等成亲了再说......” “轰隆”一声巨响,暮色苍茫的天空上,骤然出现三个极其明亮的红色烟花。天胜境的护山大阵突然升起,翟永祥的声音借着阵法传遍天鹰宗每一个角落: “宗门遇袭!天行峰余孽驱使驯兽聚集野兽攻击山门。天兽峰弟子迎敌,其他峰头的弟子严阵以待,听从号令伺机而动,保护门派!” 翟永祥的声音一起,南宫翎来不及多说,给安馨扔下一句:“你们赶紧走,我去争取打开大阵让你们出去。”他径直飞走了。 安馨吓了一跳,先前南宫翎说过天行峰至少有五十万人马,还说主和和主战分裂了,天行峰才会如此轻易失败。 这会儿是主战派攻上来了? 她飞快地退回东院,先给罗润清和罗志超传信,进来见金燕子和高妙仪感激说道:“天鹰宗大阵起了,南宫翎去想办法打开大阵,我们这就升空准备走人。” 高妙仪还有顾虑:“天鹰宗遇袭,我们丢下他们走了,会不会被人当成是临阵脱逃,只怕不太好吧?” 金燕子站起身来:“没什么不好的。南宫翎不留我们,我们就该赶紧走,我们留在这里更容易成为靶子拖累他们。” 罗润清和罗志超来得很快,刚进院门听见金燕子说这话,罗润清沉声说道:“我们尽快走,留在这里我们帮不上多少忙,我们回去飞云门更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安馨护着我们出去,南宫翎会来接你回来,翟阁主请求让你留在帮忙,说你的《无上妙音》能抵过千军万马。” “我答应了。” “好。”安馨当即同意道:“我留下。我先护着你们出去。” 也就两盏茶的功夫,甘澜院门前两架‘直升机’先后起飞,向着夜空直升上去,迅速消失了踪影。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安长老出师 安馨吹奏着《无上妙音》,一路灭杀密密麻麻的飞禽,护着‘直升机’飞出天鹰宗一百里,见飞禽不再主动攻击‘直升机’,方才收起了玉笛。 第一次亲眼目睹徒儿大发神威,金燕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这《无上妙音》厉害得很,先前我还没太当回事,这趟回去了倒要好生研习。” 罗润清也笑:“回去先催催炼器堂,赶快多炼制些玉笛出来,咱们人手一支,驾驶这‘直升机’合奏一曲,所向披靡岂不快哉?” 罗润清还特意问道:“你用这《无上妙音》试过攻击南宫翎没有?对他会不会也能克敌制胜?” 没等安馨回答,金燕子已经嗔怪道:“大师兄,这事我们自己回去试过便是,你让安馨如何去试?她一人留在天鹰宗帮忙,我担心得很,你的那些保命的药物都拿出来,多给她留些。” 金燕子一说,罗润清果然不再说功法的事情,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扁长的盒子,递给安馨,“这两个盒子一个是疗伤的‘大还丹’,一个是快速提升内力的‘飞灵丸’,需要的时候只管用。” 罗润清再拿出一个储物袋给安馨,“这些极品灵石你收着,金矿旁边果然找到了灵石矿,刚开始开采。我出来的时候,你二师伯都让我带上了,我都留给你。” 安馨接过储物袋,神识进去一探,差点喜出望外,储物袋里的极品灵石少说也有两千块,家里有矿真是不一样啊。 罗润清转用传音入密对安馨说道:“天胜境已经传信给你二师伯,请求从今年开始收回给你的两成供奉度过难关,你二师伯已经答应了。” “你二师伯跟我商议过了,先前你额外给悦来客栈战死的同门家中的补贴,以后由门中来支付,当成是对你在天胜境立功的奖赏。这话本该你掌门师伯来说,我先知会你一声,你听闻了消息,不用多担心。” “我这趟回去,事先跟南宫翎约好,要同时清理飞龙峰的残余势力。你留在天鹰宗要跟龚长老配合,及时把天鹰宗的消息传回来,相互印证天鹰宗给我们的消息,不要误了门中大事。” “还有,”罗润清放弃传音入密,对着安馨笑道:“你晋升先天二境成为长老堂长老,已经在门中正式宣告。”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深紫色玉佩,和深深浅浅的一大叠紫色袍服,一起捧在手中,郑重地对安馨宣布道:“自今日起,用长老的身份玉佩可以随时调用门中在各地的人手,同时也要承担门中长老对门派的维护之责。” “事急从简,我代表掌门将玉佩和袍服授予你,望你不负门派重托,担负起振兴门派的重担,与门派同生死共存亡。” 安馨没想到罗润清会在‘直升机’中宣布这等重要的命令,当即单膝跪地,拱手为礼,提声答应道:“安馨谨遵掌门令。” 罗润清上前一步,伸手把玉佩和袍服放到了安馨高举过头的双手上。 金燕子也没料到罗润清会如此行事,她激动地站起身来,一边拉起安馨,拧起一件浅紫色的轻薄纱衣披在安馨身上,一边低声嗔怪道:“大师兄非要到临别关头才来做这事,来庆贺的人太少了。” 是的,他们这架‘直升机’中只有十几个人,连高妙仪和罗志超都不在。他们两人驾驶着另一架‘直升机’,也带着十几个人跟在他们的不远处,罗润清说话的声音他们听不见。 其实,金燕子也就这么一说。 在天鹰宗的地盘上做这事不妥,能在‘直升机’脱险后事急从权,在安馨离开之前宣布此事,已然是罗润清能够便宜行事的极限。 孙梅和刘晓月两人在清风居当差三年,见状左右看向其他诸人,带领大家齐声恭贺道:“恭喜安长老!贺喜安长老!!” 他们齐声的恭贺传进后面的‘直升机’中,高妙仪也不管安馨有什么喜事,带领大家也齐声叫喊道:“恭喜安长老!贺喜安长老!!” 众人刚刚看过安馨笛声一出,飞禽下雨般扑簌簌往下掉落,带着大家有惊无险地冲出来,惊喜惊叹之余都兴致勃勃地想要凑热闹。 安馨一边任由金燕子给她穿上紫色轻纱,一边扫向凑趣的众人和不远处在舷窗上探头探脑的高妙仪,高兴地提起灵气,难得地哈哈笑道: “今日本座晋升长老堂长老,不负师父师伯救命养育教导之恩,本座心里高兴,等我回去清风居,人人有赏。” 高妙仪听清楚了喜事的来由,赶紧提声大叫道:“安长老,你打算赏什么呀?” 安馨大方的很,继续提声笑道:“手弩,金子,灵禽灵兽,三样中任选一样,如何?” 大家都轰然欢笑起来:“好!” 欢乐之中,牛轲廉高兴地拍起小手来,“好,我也要,我也要!” 他见金燕子笑盈盈地看向他,欢快地笑道:“我也想要穿新衣。” 众人都被他奶声奶气的声音给逗笑了。 飞云门的长老袍服谁人不想要穿呀?在座的其他人都还有机会穿上,只有牛轲廉拜了甘兴为师父,注定是穿不上了。 没人多跟牛轲廉多解释这个。 安馨还转头逗了牛轲廉一句:“等你有我这么高强的武功的时候,你就能穿上我这样的新衣给大家赏赐礼物了。” 牛轲廉当真了,笑咪咪地点头道:“好,我会好生练功。等我长到安安这么高的时候,我也要穿上新衣裳,给大家奖赏礼物。” 安馨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鼓励道:“牛牛加油,你一定行的。” 牛轲廉也一本正经地答应道:“我会加油的,我一定行的。” 大家都被牛轲廉逗得前仰后合,‘直升机’里的笑声更大了,欢乐的气氛在空气中流淌。 金燕子把深紫色的玉佩挂在安馨的腰间,满意地看着安馨一身白色衣裙外,多加了一件轻薄的紫色纱衣之后,愈发灵动飘逸起来。 她欢喜地点头道:“你是飞云门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长老堂长老。” “做了长老了,可以出师了。” “你记好了,我金燕子嫉恶如仇,快意江湖,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事。你是我唯一的徒弟,要秉承我的衣钵,也要这般行事才是。” 安馨把其他的长老衣裙,连同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令牌都收进储物袋中,认真地答应道:“是。” 金燕子更加欢喜地笑道:“我让你大师伯做见证,我金燕子的弟子今日正式出师了。你出山去闯出自己的名头,不要弱了我金燕子的名声。” 安馨响亮地答应道:“是。一定给师父长脸,让师父为我骄傲。” 金燕子转头看向等在默默等候在窗外的南宫翎,怜惜地拍了拍安馨的肩膀,“去吧。”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反守为攻 安馨恋恋不舍地多看了金燕子一眼,拱手对着金燕子和罗润清端正地行礼告辞:“师父,大师伯路上小心,徒儿这就去了。” 她缓步走到窗口旁,伸手拉开窗户,轻身一纵飞掠出窗外。 南宫翎接着安馨,朗声对金燕子和罗润清保证道:“两位长辈请放心,我一定护住安馨的安全。” 他转身拉着安馨,刻不容缓地飞走了。 牛轲廉惊叫起来:“安安怎么飞走了?” 小小的人儿脸上露出失望来,他还没摸过那么好看的新衣裳,安安怎么就走了? 金燕子收回看向安馨的目光,缓步上前坐到牛轲廉的身旁,伸手把牛轲廉抱进怀中,轻声哄劝道“牛牛,你看天都黑了,你想要跟安安一样穿新衣,这会儿就该闭上眼睛睡觉了。” 牛轲廉最听金燕子的话,当即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要等罗润清教会了孙梅和刘晓月驾驶‘直升机’,坐到了金燕子的身旁,借着夜明珠的辉光,开始不停地写起密信来。 金燕子没有打扰罗润清,两人都是老江湖,仅从南宫翎跟安馨走得太快,连多等他们答应一声都等不及,都能轻易地推断出天鹰宗情势危急。 两人不约而同地忧心忡忡起来,对天鹰宗的局势都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 ******** 安馨坐在于廉和蒲志杰驾驶的‘直升机’中,跟在南宫翎的身后,冲出天涯峰的大阵,向着天涯峰下的坊市飞去的时候,心中的愤怒简直不可遏制。 天行峰太卑鄙了。 这些依附天鹰宗存活的商铺,跟天行峰和天鹰宗的争斗有何关联? 天行峰驱使野兽进犯这里简直是丧心病狂。 坊市里住的的绝大多数都是凡人,三大仙门在坊市中的据点,自有抵挡兽潮的手段,只有那些经商的平民百姓,他们才无法抵御驯兽驱使野兽肆虐。 安馨冷眼看着野兽在街头狂奔,领头的野兽好似熟知坊市的薄弱点,在已然动火通明的坊市中冲撞,没有放过一处能冲击进去的房屋。 成群结队的野兽撞开房屋,潮水般冲进去撕咬踩踏而过,哀嚎声响过之后,留下无人生还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 安馨百忙之中放下嘴边的玉笛,对着于廉提声吩咐一声:“迎着领头的野兽冲过去。” 于廉会意的调转‘直升机’的方向,顺道让‘直升机’的高度又往下落了落。 他已经察觉出来,安馨的笛声在二十丈范围内有效,在十丈之内没有野兽能够活下来,他要让安馨笛声的杀伤力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安馨的笛音在野兽的潮流中逆流而上,野兽奔驰的浪头被笛声迎头打下,让人心惊肉跳的野兽奔腾的声音,在悦耳动听的乐音中戛然而止。 神乎其技。 不敢相信的人们,要将信将疑地翻上墙头,发现笛声过后,遍地倒伏的野兽真的毙命之后,才难以置信地欢呼起来: “多谢神仙救命!多谢神仙救命!” 不等欢呼声连成一片,更多的野兽重新冲了过来,欢喜的人们重新警惕起来,躲进了院墙和房屋之中,躲避飞禽和野兽的双重攻击。 飞禽野兽太多了。 安馨从没想到天鹰宗附近会有这么多的飞禽野兽。她在天胜境见过更为凶残的灵禽灵兽,自然不惧,天胜境之外的这些凡人,寻常连野兽也难得见到,遇见兽潮怎么会不怕? 可她和南宫翎两人只有两只玉笛,对上四处奔涌的兽潮,要护住下面的坊市真是杯水车薪。况且,他们身上的灵气也不是源源不断,永不枯竭。 南宫翎飞进了‘直升机’中,他收起嘴边的玉笛,从储物袋中刷出聚灵阵包围住他和安馨两人。 他低声对安馨提醒道:“多给自己留点余地,剩下三成内力的时候,要及时示警让他们向我靠近。” 安馨点头,眼睛看向挂篮中的聚灵阵,南宫翎会意地说道:“你放心,我先在这里布下聚灵阵,需要补充灵气的时候,我也会提前赶来。” 他转头对于廉和蒲志杰叮嘱道:“天行峰来势汹汹,你们的目标大,当心下面有弓弩对付上面的机翼,大家都要多当心点。” 于廉跟蒲志杰对视一眼,径自点头答应道:“我来驾驶‘直升机’,蒲师弟专心对付下面的偷袭,定会护住安长老。” 南宫翎盘腿坐了下去,他运行灵气吸引聚灵阵中的灵气萦绕在身旁,白蒙蒙的灵气遮挡了他半个身子,云里雾里中若隐若现的,神仙之名名副其实。 南宫神仙打坐中,还没有忘记要多提醒安馨一句:“无论如何不要用内力,你若是突然昏迷过去,你们三人都要危险了。” 安馨无法搭话,她伸腿借着裙摆的遮掩,踢了踢南宫翎,示意她记住了。 能不记得吗? 南宫翎时不时提醒一句,她又贪生怕死得很,自然早就放在了心上。 也就两柱香的时辰,南宫翎打坐完毕,他没有再刷出玉笛,他对忙碌的三人说道:“光是灭杀野兽不是办法,要把驯兽和背后的人找出来,一劳永逸。” 他边说便刷出一身黑色外裳套在身上,用黑色布巾蒙在了脸上,“我飞到高处,跟着你们走。”说罢,他飞出挂篮,绕过‘直升机’的机翼,飞上了高空,在安馨笛音声中,跟着‘直升机’向前飞。 暗夜中,他们相互配合专心应对眼前的事情,再也不顾上其他。 在他们的背后,天涯峰山脚下的护山大阵,不断地响起“轰隆”的轰鸣声,那边也有大规模的野兽从地面攻击护山大阵。 更远处的半空中,不断地有火光在闪烁,伴随着火光闪耀,有断续的“轰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跟近处的“轰隆”声此起彼伏。 天鹰宗从来没有这么热闹,也没有这么危险过,所有人都做好了长久迎战的准备。 一个时辰过去,南宫翎依然没能从流水一样,不停分头奔袭的野兽群中,找到驯兽和驱使驯兽的人在哪里。 漆黑的夜空中,围绕他们的飞禽极多,驯兽若是被人指挥藏身其中,很难能被辨认出来。 安馨不耐烦了,她放下玉笛提声对南宫翎喝道:“我们反守为攻。” 她对于廉命令道:“我们放弃坊市,找个最近的无人山谷飞过去。” 说罢,安馨继续吹奏《无上妙音》,一双眼睛落在于廉的身上,有着毋庸置疑地坚持。 于廉犹豫了,只有他们四人奉命在天鹰宗的护山大阵之外保护坊市,寥寥几人如何反守为攻?!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都在后悔 不等于廉发问,南宫翎回来了,他对于廉说道:“不用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天涯峰山门前停下就行。” 南宫翎一边接手驾驶‘直升机’,一边低声传音解释道:“我们在天胜境用飞云门的‘天灵果’,设下陷阱吸引飞禽野兽,多少野兽都会有去无回。” “我原本打算等天亮再行此计划,希望能够借机看清楚天行峰的人藏身之地,情势危急,先给天鹰宗解围,再给天行峰的来个下马威也不错。” ‘直升机’向着天涯峰山脚下飞去。 那一夜,清亮杀伐的笛声响了一夜。天亮之前,不管是天上的飞禽,还是地上的走兽,无一例外被‘飞灵果’吸引着,自投罗网被灭杀殆尽。 天鹰宗的护山大阵重新打开。 天涯峰的山门前,飞禽和野兽在天涯峰前,堆成了一座高五六十丈,覆盖二十丈直径的山峰。 蔚为奇观。 藏在暗处的天行峰驯兽人失去了驯兽,等于是废去了半数的武功,南宫翎和安馨轮换着吹了一夜的笛子,总算解除了天鹰宗被野兽围攻的困境。 还没等大家惊叹南宫翎和安馨一夜之间的骇人听闻的战绩,让安馨一夜成名,坊市中已经传来有人出门清理野兽中毒的消息。 紧接着,天鹰宗内传来更多的消息,天上落下来的飞禽也碰不得,保不齐那只飞禽的尸体上就有剧毒,能致人死命。 昨夜从天上落下来毙命的飞禽少说也有数十万只,驯兽之危刚刚退却,毒药的危险眼看就要兴起。 天鹰宗天行峰之乱再也遮掩不住,连同天行峰的十个藏宝地一起,风一般传播开去。 ******** 申国,香溪镇。 辛啸天透过客栈敞开的窗户,看着高大的男子翻身上马,带着贼眉鼠眼的儿子往镇外骑行出去,身后随即有一,二......三,四路人马跟了上去。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太可惜了。 他折损了两个先天高手到手的《天人诀》,不得不暂时放手了。 追在他身后的人太多了,不管他们走山间小道,还是刻意在人群中穿梭,甚至不管他如何易容,如何分散人手,跟在他身后的尾巴始终摆脱不掉。并且跟上来的人马越来越多,让他反省是不是落入圈套了? 秘籍永远没有性命更重要。 辛啸天冷眼看着郝连虎骑着马从窗前走过,似有似无地转头扫过他这边的方向,不疾不徐地也跟了上去。 说服郝连虎跟上去,他花了大功夫,承诺若是一月之内,要是没有机会再把《天人诀》抢回来,郝连虎不用再追,只管回去三青门闭关,没有晋升先天成功之前,不用再出来当差。 辛啸天端起粥碗,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水,转头对坐在角落的‘辛啸天’和阿圆多看了一眼。对面的‘辛啸天’也端起粥碗来,从粥碗的边缘上飞快地向他眨了下眼睛,示意收到了他的暗示。 ‘辛啸天’放下粥碗,对正在大口吞咽包子的阿圆下令道:“别吃了,上去客房收拾行李等着我。” 阿圆张口把手里的菜包子塞进嘴里,伸手飞快地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抓起两个肉包子,站起身来‘咚咚咚’地颤抖着一身的肥肉,歪斜着眼睛,大踏步地走了。 ‘辛啸天’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圆走远,掏出碎银子付账,跟在辛啸天的身后,上了二楼楼梯,留意着没人察觉的时候,进了辛啸天的客房,关上房门对着辛啸天跪拜下去:“拜见主人。” 辛啸天端坐在客房中唯一的圆凳上,向上抬了抬手,“起来。说说吧。” ‘辛啸天’从地上站起身来,恭敬地低声禀报道:“两天前跟着我们的人撤走了。我仔细留意过,没有新的尾巴跟上来。” “飞云门无人识破我的身份,照样能从门中收到消息,取用疗伤药物。我半用半存留存了一些下来,放在了客房中。” ‘辛啸天’一边伸手掏出阿圆的卖身契,解下身份玉佩和随身兵器,一边低声提醒道:“阿圆胃口极大,一个人能吃五个人的吃食,她偷偷问过去卫国的路,恐怕是有了旁的心思......” 辛啸天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这是好事,他也想要去卫国找师父。 一盏茶之后,辛啸天从客房中出来,理了理身上雪白的袍服,潇洒转身正要去找阿圆,有随从急冲冲赶来追上他,插肩而过的时候,伸手递给他一封密信。 辛啸天心知有异,停下脚步,依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拆开密信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天鹰宗天行峰反叛?! 哎呀!这个消息来迟一步,若是早来半刻钟,他不会把《天人诀》轻易送出去! 辛啸天后悔了。 他真该多等一天,哪怕是半天都好。 天行峰不比飞龙峰,天行峰筹谋已久,跟天鹰宗的生死之战爆发,江湖人必然会闻风而动,传说中的秘籍未必比看得见的利益更有吸引力。 真是可惜了。 辛啸天靠在栏杆上急速思量,天胜境被封了,天鹰宗要乱了,这个时候他该何去何从?秘籍自然是要抢回来的,他还要回飞云门受罚吗?还是该给飞云门也添一把火? 辛啸天飞快地拿定主意,回到客房让阿圆背着行李,先去牵马出来在客栈前门等他,自己开始磨墨写密信。 等他接连写好三封密信,出来刷出驯鹰送信,再施施然下楼去前门找阿圆的时候,不出所料地发现阿圆逃走了。 辛啸天大张旗鼓地找了一圈人,又赶紧在香溪镇上重新买了马匹,顺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追着阿圆往卫国方向去了。 后悔的不止辛啸天一人。 秋敏行也后悔了。 他中计了。 难怪南宫翎要急着跟他摊牌,原来是天鹰宗要出大事,南宫翎顾不上他,非要提前把他给惊走了! 秋敏行脸色极其晦暗地收起密信,回头看向来路,他错过机会了。他若是晚走两天,不听南宫翎的警告,在今日之后发动,让安家的欺君之罪暴露在盛暄帝的面前,不知盛暄帝敢不敢让安家灭门? 他悻悻地转回头来,安家灭门之后,南宫翎和安馨会不会不管天鹰宗,直接去天胜境大开杀戒?安馨的音杀秘技他们能够抵挡得住吗?安馨还会《炼神诀》,《炼神诀》之下,天胜境还有人能活下来? 秋敏行挥鞭驱马向前,带着人在通往天胜境的管道上疾驰。没有南宫翎和安馨守在一旁,亲耳听见天胜境洗脱嫌疑,到底不甚稳当,他不能给他们大开杀戒的机会。 这一次他棋差一招,下一次要争取赢回来。 申国皇宫中,被秋敏行惦记的盛暄帝,一掌把刚刚收到的密信,拍在面前宽大的书案上,气恨地涨红了脸。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君臣父子 南宫翎太阴险了。 临走了,还设计皇后给他做媒人,让他大意之下放过了安家。昨日英王妃才替皇后给安家送去了定亲礼,他总不能今日就找茬问罪安家。 难怪神仙也要礼下于人跟他们示好。 盛暄帝沉着脸,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中踱步。 究竟是南宫翎的师父跟安馨的师父定亲,引发了天鹰宗内乱,还是天鹰宗要内乱,南宫翎和安馨的师父才急着要定亲? 这两者间差别可是天差地别。 南宫翎身为神仙能不能平息天鹰宗之乱? 三大仙门有两个乱了,会不会出现三大仙门皆乱,甚至三败俱伤的情形?他要不要借助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趁机讨伐卫国收服故土? 当然要。 盛暄帝骤然停住了脚步,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他若是放过了,日后定然会后悔。只是兴兵这等大事非同小可,跟先前在朝堂上用这个理由,堵住朝臣立太子的心思不同,他要万无一失的胜利。 盛暄帝转头看向蔡公公,“传英王,两位丞相和四位国公进宫。” 蔡公公低头俯身答应:“遵旨。” 等蔡公公快走到大殿门口了,盛暄帝叫住了他:“等等,把福王和诚王一起叫来。” 蔡公公返身行礼,再次答应一声:“遵旨。” 蔡公公顶着盛暄帝的怒气,诚惶诚恐地退出去传旨去了。 跟盛暄帝一样,卫国宣明帝也急召太子和魏国公计朝宗进宫密议。 跟盛暄帝不同的是,宣明帝早就定下来要对付霍迪国今冬的抢掠,兴兵是一定的。 唯一让宣明帝没有下定决心的是:卫国是简单的防守,让霍迪国的蛮子去抢掠申国;还是跟霍迪国联手,一起兴兵对申国宣战。 魏国公计朝宗态度非常鲜明,他支持卫国祸水旁引,让霍迪国和申国战乱。 他站在宣明帝的御案前振振有词:“霍迪国人信不过。若是他们信得过,我们如今也不会跟申国划江而治,让申国恢复元气成了心腹大患。” “我先前还想着时移势易,我们未尝不可以在霍迪国表明诚意之后,跟他们联手一起进攻申国。此刻天鹰宗乱了,最好的策略是挑起霍迪国和申国相争,我们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 “皇上,若是飞云门也乱起来,谁能沉的住气,说不定不仅能一统三国,还有机会在三大仙门三败俱伤之后,把神仙门派这颗最大的毒瘤一起给拔掉。” 宣明帝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转向站在计朝宗身旁的太子,太子接住宣明帝的目光,沉着地点了点头,极其罕见地跟计朝宗有了共识。 太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彬彬有礼:“父皇,魏国公说得对。” “一统三国的机会容易有,神仙门派内乱不易求。申国江湖门派应该趁机动一动。新兴的三青门势头很猛,前几日我收到消息,三青门掌门和两位长老几乎是同时晋升为先天一境高手。” “刚刚晋升先天的高手,不听朝廷号令,好狠斗勇,急切地想要扬名天下,贸然掺合神仙门派的纷争总是合适的。最好能向魏国公所说的,掺合着把世间最大的毒瘤一起给拔掉,岂不美哉?!” “国公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太子一副理所当然,把三青门当成是他麾下的人马,仿佛三青门是他的走狗似的,是怎么回事?就算孟永庆被太子发现跟三青门过从甚密,那又如何?他还被孟永庆威胁,有苦没地方说呢! 三青门这个黑锅他不想背,也不想让皇上误会了。 计朝宗欣慰地点头答应道:“太子殿下说的对,正是这个道理。江湖门派先插一脚进去,真要出了事,拿他们平息神仙门派的怒火,也不是大事。” 宣明帝坐在御案后眉心猛地跳了跳。 他抬眼扫下下方站立的两人,他的儿子和他最倚重的臣子什么时候一个鼻孔出气了?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让从来针锋相对的两人,握手言和? 哦,太子妃将要临产,他们翁婿二人终于有了更强的联系纽带,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 宣明帝轻言细语地开口:“江湖事,我让大供奉去安排。” “要兴兵朝廷的事情极多,太子和魏国公你们两个带人拟个章程出来,呈上来让大家议过了,早些分派下去准备起来。” “其他的事情先不说,各地的兵马要派人先查看过一遍,朕打算派留国公代朕去走一趟。” 宣明帝平缓的声音,不亚于在御书房中炸响了一个焦雷,一下子把太子和计朝宗都有点炸懵了。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要启用先太子的人马? 留国公陆丰可是先太子麾下最得力的武将,放这头猛虎出山容易,再想要收回来可就不会太容易了。 宣明帝把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等他们两人开口反对,抬起手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朕意已决,太子留下,魏国公退下吧。” 计朝宗脸色接连变幻,到底还是俯身行礼,忍无可忍地出声提醒道:“微臣请皇上三思,丰国公乃是辅国大臣,最近身体颇为康健,丰国公代皇上巡视边军比留国公更合适。” 宣明帝没有再让魏国公继续说下去:“爱卿退下吧,朕自有计较。” 计朝宗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再多劝说,行了礼退了出去。 宣明帝等计朝宗走了,从御案后站起身来,对太子说道:“来,陪朕喝杯茶,说说话。” 太子欣喜,宣明帝病愈重掌朝政之后,这还是父子两人第一次谈心。 太子陪着宣明帝在御书房东窗的茶座上坐下,主动动手烧水沏茶。 阳光穿透窗棂,落在太子生机勃勃的脸庞上,宣明帝多少有点叹息:“朕要是能多有几个像你一样的儿子,像今日这等事情,便能派你的弟弟出门代朕巡查,不必假外人之手。” 子嗣稀少是宣明帝的痛。 宣明帝只有两个儿子,太子是唯一健康的儿子,另一个儿子祁王自幼病弱,少有不喝汤药度日的时候。 卫国的太子之位毫无悬念。 也正因为此,断子绝孙成了坊间诟病宣明帝杀兄夺位,气死先皇的最恶毒的诅咒,以至于宣明帝登基之后,刻意让魏国公权倾朝野也没有太大的好转。 太子给宣明帝斟茶,边斟边笑道:“父皇看看盛暄帝,他兄弟不少,堂兄弟更多,与其像他那样同室操戈,还是父皇更有福气。” 宣明帝笑笑,端起茶盏喝茶,喝完一盏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盏身体向后靠在座椅上,把手舒坦地交握在腹部上,放松地问道:“太子妃的身体可好?”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各有执念1 太子再给宣明帝斟茶,脸上的笑容满溢出来:“父皇放心,好着呢!” “儿臣每日早晚两次去看望含玉,御医的平安脉也没有断过,含玉每日还能在府里的小花园里散步,走上一圈。” 宣明帝也高兴了:“没想到含玉看似娇弱,性子还是个要强的,真能每天散步,不错!朕要奖赏她孕育皇嗣有功,晚一点让雷公公送到东宫去。” 太子大喜,站起身来恭敬地替太子妃谢恩:“儿臣替含玉谢父皇赏赐。” 宣明帝欢喜地伸手向下示意:“坐。” 待太子坐下,宣明帝直言不讳道:“你是太子,朕指望着你多开枝散叶,让我这个父皇孙儿满堂,你别被含玉灌了迷魂汤,你一个太子如何能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宣明帝笃定地笑道:“她若是能跟你生下三个嫡子,其他的庶子,朕答应你,不用你和她动手,我亲手给你杀了,不让含玉烦心。没有三个嫡子之前,你该生还得生,朕要传给你的江山,不容有失。” “朕还指望着你和朕的孙儿能一统三国,人手少了怎么能够?皇家的子嗣太少之痛,朕不想让你和朕一样的品尝。” “你只想想魏国公有多少子嗣,就该明白含玉所思所求逾矩,要不是你跟她青梅竹马,她并不是太子妃的最好人选。” “朕成全了你们,你们也要成全了朕的念想。” 太子站起身来,肃容行礼道:“儿臣遵旨。” 太子回府宠幸侧妃,差点让太子妃暴跳如雷,情绪失控流产,这是后话。 当留国公接到圣旨,带着尚方宝剑即刻出京视察边军和地方军的消息传开,深宫中的皇太后彻夜难眠。 终于,那个害死她儿子的仇人,开始利令智昏行差踏错。 她报仇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 万里之外,彻夜难眠的还有霍迪国的常王。 常王兴奋得睡不着觉,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天鹰宗一乱,危机之下人人渴望武力强悍能够自保,他手中的‘天人丹’奇货可居,什么样的漏洞找不到? 等三个月后,金燕子婚礼之时,让收买的人放人进去,谁能想到世上还会有人敢在新婚之夜杀了金燕子? 三年前没能顺道杀了甘兴,埋下的那些暗线,要不要再度启用?天鹰宗大乱之下,还有没有人会去留意当初的那些失败者? 那些失去了武功的人,比寻常人会更渴望恢复武功,更容易被利用。哈哈,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天衣无缝的安排?! 但愿天行峰的祸乱更长久些。不,不能指望别人,他要果断出手,主动让天行峰继续让天鹰宗喘不过气来。 怎么才能帮助天行峰让混乱继续下去,还不能被国师知晓? 常王躺在宽大的软塌上翻来覆去地思量,他没有忘记跟国师的约定,国师不让他动用‘天人丹’,国师保证三五年之内会替他解毒。 可是,已经过去三年了,国师还没有把他的解药炼制出来。他总要想办法先报了仇再说。 ...... 所有这些最快最先收到天行峰反叛出天鹰宗的消息的人中,没有谁比秋卓尔更高兴。就在今天他成功地抓住了蓝羽,从蓝羽的手中拿到了,能够开启天鹰宗防御大阵的令牌。 他若是跟天行峰联手,天鹰宗的护山大阵也挡不住天行峰的人马,等天鹰宗变了天,天鹰宗和飞云门的联盟不攻自破,天胜境甚至有机会联手天行峰,一起灭了飞云门。 秋卓尔独自坐在熟悉的原祭祀堂的密室中,面前摊开一张张的密信,当务之急是要帮助天行峰拖住南宫翎,调开安馨,天胜境要是能做到了这个,天行峰这个盟友就能十拿九稳地结成了。 不等秋卓尔从繁杂的线索中,找到可行的办法,秋敏捷用令牌打开密室的大门,给他送进来两支驯鹰刚刚送来的密信。 秋卓尔收下两支小竹筒,低声叮嘱秋敏捷一句:“天快亮了,你去歇息了。” 秋敏捷人消瘦得厉害,他闻言摇了摇头,“我不累。大哥二哥还在闭关,我多盯着点。二伯也要多保重。” 秋敏捷退了出去。 秋卓尔看着秋敏捷的背影,多少有些可惜,三弟那样惊才绝艳的人,两个儿子秋敏行和秋敏捷连三弟的六成天才都没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晋升先天,真的能帮上他的忙。 秋卓尔刷出小刀,拆开竹筒中的密信,展开一读,旋即气息粗重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密信的落款,眼见上面明白无误地写着一个‘铎’字。 秋卓尔确定密信是上官铎亲自写的。 上官铎的密信要通过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封锁,传进天胜境来绝对不会容易,消息应该是准确无误。 秋卓尔的眼中凝聚气难以克制的怒气,秋如枫和上官耀都死了?连上官如风都没能活下来?是南宫翎和安馨下的杀手?为什么秋如枫连武功都没有了,上官如风还是个孩子都没能逃过一死? 天行峰怎么回事?他们连秋如枫都保不住,天胜境如何给他们结盟? 秋卓尔伸手扫向面前的密信,全都收进储物袋里。他站起身来出了密室,顺着密道走去秋敏思和秋敏学闭关的小血池。 这事不能瞒秋敏思,秋如枫是秋敏思嫡亲的妹妹,接下来要怎么办要看秋敏思如何决断。 祠堂后面的小血池中,秋敏学坐在秋敏思身后,两掌贴在秋敏思的背上,正竭尽全力替秋敏思逼毒。 秋卓尔站在小血池旁,眼睁睁看着池水里面神色狰狞的两个后辈,皱紧了眉头。霍迪国国师下的毒有这么难缠吗?这都回来半个月了,怎么还没能驱除干净? 他耐心地等着秋敏思和秋敏学两人颓然罢手,一前一后从小血池中走出来,神情黯然地在秋卓尔身旁的座椅上落座。 秋敏思不停地张开握紧他的左手,他的左手被宣烨削掉烧毁,他回来之后重新利用血魔大法凝聚出新的左手来。只是到底不是原来的手掌,此刻行动起来还不甚灵活。 秋敏思无视秋卓尔多少有点异样的目光,径直低声问道:“还没人能进去不留山找到宣烨吗?” 秋卓尔遗憾地摇头:“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宣烨确实是阵法奇才,他们的人一直没能找到进入国师府的办法,更无从对国师府形成有威胁的压力。 秋卓尔扫视面前的两个后辈,低声说道:“好消息是已经抓到蓝羽,搜出了开启阵法的令牌,我打算把令牌给上官铎送去,助他一臂之力,天行峰若是能够夺回天鹰宗,我们也能多个盟友,不过......” 秋卓尔先说了自己的打算,再把这几日发生的大事给秋敏思一一说了,末了才把秋如枫一家三口的死讯说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各有执念2 秋卓尔掏出上官铎的密信递给秋敏思,“天行峰明面上的十个先天高手,只剩下了四个。上官铎的密信中,对天行峰暗藏的力量避而不谈,只管请求我们的援助。” “我们若是不帮他,天鹰宗没了天行峰这个对手,跟飞云门联手起来压制我们,唇亡齿寒......” “不帮。”秋敏思冷声说道:“天胜境危急的时候,正是天行峰夺取天鹰宗最好的时机,他们放弃了在那个时候出手替天胜境分忧,此刻要我们出手相帮,天胜境被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防御大阵封锁了,如何相帮?” 秋敏思多看了秋卓尔和秋敏学父子一眼,沉声说道:天行峰有胆子造反,自然有造反的本钱。三妹妹之前没说,不是笃定能赢,就是不想拖累我们,我们何必辜负了三妹妹的心意?” “至于南宫翎和安馨,他们跟我们是心知肚明的仇人,如何会对三妹妹手下留情?旧恨之外多添一笔新仇,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秋敏思一锤定音:“天行峰的事情先不用多管。等他们要胜了,我们再千辛万苦送信出去,跟天行峰联手便是,不用一开始就押宝在天行峰身上。” 秋卓尔毫无异议地点头答应道:“好。” 秋敏思没带面具的半张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二叔辛苦了,抓到蓝羽是件大好事。蓝羽既然坦白了,让他带路去不留山一趟,我们跟宣烨的误会要尽快解开。” 秋敏思转头看向秋敏学,“二弟带蓝羽去走一趟。” “你带上我们今年一成的收益,挑选十五名先天下八境以上的炼药堂弟子一起给宣烨送去,尽快把五十块阵牌和五百枚突破先天屏障的丹药拿回来。” “天胜境的当务之急是恢复元气,提升实力,天行峰要是能够撑到天胜境多晋升三五十个先天高手。”秋敏思的不停张握的左手,捏紧成为拳头,“我就让你们杀出去报仇。” “好。”秋敏学当即答应道:“我这就出去找蓝羽。他若是不肯配合,蓝家的那些在矿山做苦役的人......” 秋敏思爽快道:“蓝家的那些人任随你处置。” 他略微迟疑一下,转头看向秋卓尔,“二叔,我打算去一趟舒家部落,你留在天胜境坐镇,我去个十天半月就回来。” 秋卓尔有点担心:“非要这个时候去吗?不如等你二弟拿了阵牌回来再去?” “等不及了。”秋敏思转眼看向秋敏学,秋敏学会意地点头说道:“爹,小血池的血需要补充,大哥去舒家部落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秋卓尔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 他的目光落在秋敏思看上去更为白皙的左手上,断臂重生不是小事,小血池中蕴含的能量只怕不足以支撑他们解毒修炼 秋敏思还有话说:“宣烨曾经说过,他能够给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血食’,二弟去了国师府好生打听一番,他说这话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他说的若是真的,让他用血食跟我们换解药。” 秋敏学第一次犹豫起来:“那我们身上的毒要怎么办?” 秋敏思张开左手的手指头,五个手指头一刻不停地轮流张开握紧,速度逐渐在加快,他平静地答应道:“我们身上的毒不要紧,等我们能够吸取灵气,练气入体,自然能够换过全身的血液,把毒全都排除出去。” 秋敏学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沉稳地告辞道:“那好,我这就去找蓝羽,去不留山的时日还早,我争取能跟大哥一起去舒家部落,回来再去不留山。” 秋敏思笑了,他停下左手的动作,“也好,二弟有心了。我多等你两日,两日后咱们出发。 ...... 天胜境秋家三人商量的动作不算慢,可是跟飞云门高天比起来就不够看了。无他,高天最先收到罗润清传回去的消息,在其他人马还没行动的时候,飞云门的’飞船‘已经接连出动。 康健和皮秋红带领一路人马,去了袁朗袁飞宇父子所在的桃花源。庞炳坤带着戒律堂的弟子去了耿青霞夫妻盘踞的无回谷。印存志带着长老堂的长老们去了青柳谷。 这三路人马是大头,其他的袁家,耿家的田庄,店铺,连同夏家,冯家的暗藏的人马,但凡是这三年被确定无疑是飞龙峰余孽关联的势力,通通都派了门中历练的弟子,正大光明去收拾。 只除了卫国的三青门没有动。 三青门关联着辛茂,辛茂在飞云门还有两门姻亲,这两门姻亲在门中还有姻亲。盘根错节之下,不比飞龙峰更容易处置。 高天坐镇飞云门。 他晋升先天五境之后,还没有动过手,就等着有人上门来挑衅,趁机立威让人知晓先天五境的厉害。 ...... 外面的各路人马各有算计安排,身在天鹰宗的安馨却无暇多想其他的事情,她被南宫翎用灵气包裹着,顺着天行峰中最大的密道,用地遁术往前追去,期望能够找到天行峰其他人的藏身之地。 一边追,南宫翎还有心思跟安馨闲聊:“你说,天行峰用毒之后还能用什么?” 安馨想了想,“你确定天行峰没有修士?” “应该没有。要有的话,用诛仙阵的时候就该要出来了。” 安馨冷静道;“换做我是天行峰的人,定然会在天鹰宗埋下火药,等天鹰宗的人被毒死的差不多了,再想办法点燃火药,把天鹰宗炸个灰飞烟灭。反正你们也不可能跟上官铎妥协。” “对了,上官铎有这么厉害吗?” 安馨对天行峰的了解不是特别多。在她不算多的了解中,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上官铎是有这等胆识和决断的人。上官铎真要有这般决绝,也不会把上官耀送去给祁贤和翟永祥做记名弟子。 这一次天行峰骤然发难,真不像是上官铎的手笔。 “没有。”南宫翎肯定道:“我也担心这个,二师父让我们追出来,也是担心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天行峰已然自成格局。真像你说的,不用天鹰宗如今的山门也不在话下。” 安馨惊讶了。 不会吧,天行峰有这么厉害?天鹰宗内,单是天问峰上的藏书阁和藏宝阁就无可取代,天行峰舍得放弃? 南宫翎忽然停止了往前遁地,他轻咦一声,“前面的路断了,应该是一个山谷之类的地方,我们要小心过去了。” 南宫翎往上升了升,缓慢地向前推进,然后再度停下来,小心地伸出手指头,轻缓地捅开了一个小洞。 光线乍然透射进来,两人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睛。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暴跳如雷的声音在下方响起来:“上官老狗,都跟说你上官家个个都是废材,修不了仙成不了修士,你就不能消停些,让你爷爷好生修炼?!”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各有执念3 一个冰冷且低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南宫一鸣你何苦非要跟我们斗?你把我们拖累在这里跟你两败俱伤,耽误修行值得吗?” “我们的时日不多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你太久了,也想要回去尽享天伦之乐度过余生。” “我这个小辈前来,不过是提出一个交易,你若是能帮我们杀一人,这个困阵我们放弃了,任由你天大地大任意逍遥如何?” 安馨诧异地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家有人活着?还踏上了仙途,真的假的?南宫翎没有动,他的神识小心地探出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下面人说话。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杀人?”被人称为南宫一鸣的男子,中气十足地笑道:“没听说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你们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替你们杀人,你脑子坏了?” “呵呵!”低弱的声音冷笑起来:“你要拼着跟我们两败俱伤,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才能脱困。我成全你,用我等的性命换你杀人一次如何?” “要你杀的人,也不是天鹰宗和天行峰的人,乃是飞云门的弟子。此人刚刚踏上仙途成为修士,威胁天鹰宗的地位,若不是为了天鹰宗的安危,我不会甘愿成全你。” 南宫一鸣不屑道:“你说是飞云门的就是飞云门的人?你以为我好骗?我没有门户之见,三大仙门谁成为修士不是好事?都是问鼎门的人。” “那人若是南宫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呢?”低弱的声音冰冷地嘲讽道:“飞云门居心叵测,处心积虑让人偷换过了南宫家的遗孤,骗取了天鹰宗的信任,修习了天鹰宗的武功秘籍。” “此子乃是罕见的天才,十六岁晋升先天,被藏书阁,藏宝阁两位阁主收为徒弟,修习了天鹰宗的仙法,十九岁成为修士,实乃天纵奇才。” “如今此子在天鹰宗大开杀戒,跟飞云门里应外合,要替飞云门屠了天鹰宗。天行峰虽有大阵护持,只怕也万难抵御。” “这里连通着哪里,你比我们更清楚,若是让他找到这里,天鹰宗和天行峰都该亡了。” “我这族人乃是恰巧不在天行峰,才能收到消息赶来通报。这等事关门派存亡的事情我无需骗你,只怕就在我说这话的时候,他们顺着天行峰的密道就会寻到这里来。” “要不要杀了冒充南宫家族的人,杀了飞云门的棋子,让天鹰宗还有存活的希望,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若不信我,不愿意杀人,我但求在我们动手杀人的时候,不要拖我等的后腿。等我们杀了他,你自能脱困验证我是否拿门派的生死存亡说笑。” 南宫一鸣哈哈大笑起来:“上官老狗,你何须惺惺作态,困在这里四十二年,门派与你何干?又与我何干?门派没有了更好,反正爷爷也只想要问鼎门的道场。” “南宫家有你爷爷在亡不了,你爷爷我一人足以抵挡你们所有人。” 这话说的霸气。 安馨确定这人定然是南宫家的人。 素未谋面,所思所想却跟南宫翎的想法如出一辙,南宫翎想要的也只有问鼎门的道场,根本没有把天鹰宗看在眼里。 那阴冷病弱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南宫一鸣,你以为我们是没有办法对付你吗?不过是看在你好不容易成为了修士,可以带领我们一起修仙的份上,陪着你在这里吃苦受罪。” “可是你做了什么?” “你炼制的那些脱胎换骨丹药根本就没用,我等在你身上浪费数十年,换来的不过是被你愚弄!” 那人的低弱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心和怨毒:“你既不肯杀人,我们留你无用。诸位,今日杀了他,咱们杀回天行峰,把天鹰宗从飞云门手中夺回来。” 南宫翎的飞剑对着那个怨毒的声音冲了出去。 安馨被南宫翎带着一起冲出土层,悬空处是一个近乎垂直的陡峭的山谷。向上至少有近百丈的悬崖,向下至少五十丈开外,看上去像是一个百丈直径的椭圆形谷底。谷底上笼罩着一层雾气,看不清楚谷底都有些什么。 安馨急声传音道:“谷底可能有陷阱,我们分头走,你把我留下。” 南宫翎一冲出来就发现,糟了!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能够听见那些说话,说是没有落入陷阱,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他看准方向往下落,在冲入雾气前,把安馨扔向峭壁上细小的凸起上,对安馨传音道:“你在这里等我,一有不对即刻撤退。” 安馨根本没有理会南宫翎,她一边伸手攀缘住陡峭的岩壁,在峭壁上站稳脚跟,一边伸手刷出疾风符,对着雾气中接连射去。 疾风符荡开下面的雾气,露出下面淡白色的阵法穹顶,南宫翎的飞剑叮当一声脆响,没能穿透阵法杀人,反倒极速反弹回来。 与此同时,下面的阵法骤然发出“嗡”一声巨响,安馨放声对南宫翎大叫:“退!” “哪里退?!”阴冷低弱的声音如影随形,“来了就别走了。” “南宫一鸣你还不动手?!” “你叫我动,我就动了,多没面子。他要杀的是你,与我何干?” “你别捣乱!”低弱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一起动手,杀了他!” 嗡鸣声再起,黑色的箭雨“嗡嗡嗡”接连从阵法中激射而出,向着上方的南宫翎激射而去。 不,不是向着南宫翎,是向着上空无差别射击,覆盖了整个椭圆形谷底的上方,连挂在峭壁上的安馨也无法避开。 箭头的寒光闪过,飞射的速度竟然不比南宫翎慢多少,下面的阵法不是寻常的阵法! 定然是仙阵的威力,下方的人存了两败俱伤的心思。南宫翎和安馨插翅难逃,固然难逃一死,等发射出去的箭支飞到尽头,掉头往下落下的时候,下方的大阵只怕也会抵挡不住。 为了杀了南宫翎和下方的南宫一鸣,被南宫一鸣称之为上官老狗的人,一出手就是绝杀。 安馨再次急声开口:“退过来!” 她单脚站立在悬崖边细小的凸起上,不假思索开始双手结印。 来不及了。 安馨看得太清楚了,以南宫翎的飞行速度,她若是不能替他抵挡住暴射而来的箭支,不等南宫翎全速飞过来,箭支就会追上南宫翎。南宫翎或许有机会用飞剑护住自己,却注定无法带着她遁地逃走了。 在选择用飞剑护着自己,和用《炼神诀》搏一次护住南宫翎之间,安馨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无他,她有自知之明。 以她此时此刻炼气期八层的修为,她的飞剑抵挡不住夺命而来的飞箭。 安馨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南宫翎。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安馨危殆 安馨把全副精神专注到手中威力最大的‘弹’字诀上,她的神识果断地锁定在,所有阻挡在她和南宫翎之间的箭头上,她在心中不断地祈祷:但愿《炼神诀》能对没有生命的箭支,一击必中! 是的,《炼神诀》能够对付灵禽灵兽,能够对付人,可她从来没有用《炼神诀》对付过冰冷的武器。 能不能帮助南宫翎逃过一劫,能不能在万中之一帮着南宫翎带着她一起逃走,真是个未知数。 一个个手印飞速结印出来,来自神魂中熟悉的感觉,让安馨自信她一定能够结印成功,终于安馨两手掐诀,中指刻不容缓地弹出...... 南宫翎在空中翻转一个跟头,惊险地顿住身形。 不用安馨提醒,南宫翎也知道要退向安馨。 安馨还没有学会遁地术,安馨飞行的速度比他更慢,他若是不能及时退向安馨,带着安馨穿透岩壁遁地而走,安馨死定了。 南宫翎提起全部的灵气往后退去,眼角余光看见缔结手印,惊恐地大叫起来:“不要!” 《炼神诀》太凶险,对安馨的伤害太大! 安馨要是在这个时候昏迷过去,一个跟头栽倒下去如何是好?! 南宫翎不管不顾向着安馨极速飞去。 在他的身下‘曜日’剑爆发出夺目的光芒,穿透密密匝匝的箭支和笼罩在谷底的薄雾,一起向着安馨奔去。 谷底有中气十足的笑声响起:“哈哈哈,果真是我南宫家的子孙,好叫你们几个龟孙子知晓,非我南宫家子孙,驱使不了‘曜日’剑!” “南宫小子,逃出去了,别忘了回来救你爷爷!哈哈哈......” 低弱冰冷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响了起来:“南宫一鸣,你不信我,早晚要后悔!” “快逃......” 安馨听不见了。 在她的神识中,无数的箭头崩裂开来,她的眼角余光看见南宫翎在向她飞来,她看着南宫翎张开的嘴,在向她大声疾呼“安馨”,可是她听不见了。 她脑中针刺一般地疼痛起来,她眼前发黑手脚冰凉,她控制不住往下掉落的眼皮和身体......在南宫翎赶来之前,安馨保持着‘弹’字诀的动作,一头向下栽倒昏迷了过去。 南宫翎咆哮惊呼:“安馨!” 他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安馨急速下坠的身体冲了过去。 山谷下面响起恶毒的诅咒的声音:“看见了没,那是天胜境的圣女的绝招,南宫家的人跟圣女搅和在一起,南宫一鸣,我看你如何大义灭亲!” 南宫翎一把抱住安馨下落的身体,一头钻进坚固的岩壁中。 他没有再停留,竭尽全力在地底下穿行。安馨气息微弱,浑身上下跟冰块一样的冰冻,他不能让安馨死了。 安馨绝不能有事。 他难得热血上头出错一次,一次就让安馨出事,他绝不原谅自己。 南宫翎心中满是愧疚。 他不该带安馨来,天鹰宗的事情,怎么轮得到安馨来出手?是他私心作祟,一步也不想要离开安馨,更想要安馨跟他历经生死,渴望安馨对他的情分情真意切,能够超越生死。 他错了! 早知道安馨会舍生忘死,奋不顾身来救他,他绝不会带她来赴险。 南宫翎低声叫喊:“安馨,安馨!” 怀中单薄的绝色女子紧闭双眼,浑身冰冷,一声不吭,气息微弱。南宫翎心痛如绞,安馨证明了她的真心,这一次安馨再好起来,他绝不会再逼她成亲,绝不再劝说她心狠手辣杀人。 安馨这个傻瓜,还没学会对别人心狠手辣,先学会了对自己心狠。 天知道,他宁肯自己出事,也不肯让安馨受伤。 ‘曜日’剑从南宫翎的身后追上去,超越南宫翎,搅动阻挡在前行路上的岩石和泥土,势如破竹般向着天行峰推进...... 南宫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天行峰,从天行峰钻出来,直接去了天炼峰,找到甘兴救治安馨。 甘兴使出浑身解数,救治昏迷不醒的安馨,却把心急火燎的南宫翎赶了出去。 三日之后,等南宫翎带着重伤濒死的南宫翎一鸣再度回山,甘兴和汤济源已然束手无策。甘兴催促南宫翎赶紧送安馨回飞云门。叮嘱他在安馨出事之前,定要把安馨送回飞云门。 南宫翎心急如焚地带着安馨,风驰电掣飞去飞云门。他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罗润清的身上,但愿罗润清还能救下安馨。 安馨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坠落,冰冷的寒意向她袭来,让她在失重中半梦半醒地迷惘起来。 又回到这里来了吗?她又死了吗? 她还没有活够呢。 她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身体,修习仙法成为了修士,眼看就能筑基,踏上长生不死的道路,怎么就死了呢? 她救下南宫翎了没有? 要是没能救下南宫翎,她死得也太冤了。她一条大好性命,怎么也要救下一个绝顶妖孽美男子才甘心啊! 真是可惜啊,遇上了南宫翎这样的人,对她死缠烂打百般追求,她却一味想着要隐瞒身份,连个正经的恋爱都没能谈一回。真是白瞎了南宫翎让人垂涎欲滴,千百年难遇的美色啊! 但凡是她能放得开些,对南宫翎脸上好看些,以南宫翎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性子,什么样的浪漫事情不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活着的时候,怎么就顾虑那么多,非要一根筋地想不开呢? 熟悉的透彻骨髓的寒意袭来。 安馨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声地叹息。 她死了,师父不知道会如何伤心呢?换做是她,打上天鹰宗去问罪都是轻的。幸亏妙仪姐和师父都要嫁人了,有接二连三的喜事冲淡她的离开,多少也是个安慰。 师父的年纪也才三十六岁,说不定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师父真要有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她的伤痛也能早日纾解。 她死了,最惨的会是安家。 秋家会放过安家吗? 应该不会。 秋家人面慈心狠,专门利己害人,他们不会放过安家。盛暄帝也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不会留着安家这个隐患。 清风居会替她护着安家吧? 南宫翎若是活着,会不会把怒气和怨气分别发泄在天行峰和秋家的身上,也替她护着安家? 一开始会的吧,毕竟她救了他。时日长了,他那样的男子,还会缺少宽慰他的解语花吗? 唉,她该把《无上妙音》留给安家,那是她自己找到的秘籍,传出去毫无顾忌。要是能让安家自保,也不枉她代替安馨活过一回。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 她的江湖经验还是太少,忘记了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教训,没能未雨绸缪,给安家留下更多的活路。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多给点耐心 冻彻神魂的冰冷席卷而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安馨深深叹息,她还有机会清醒过来吗?她还能重生一次,再次拥有生命吗? 下一次,她有机会遇到师父那样的好人,高妙仪那样的闺蜜,南宫翎那样的男子吗?她会有机会向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坦诚自己的来路吗? ....... 南宫翎抱着安馨直接落在清风居正院的廊檐上的时候,等着他的是金燕子和罗润清两人。 金燕子抢在罗润清的前面,伸手探向安馨的额头。 触手处,安馨的皮肤微凉,呼吸轻缓,不像是重伤不治,不久于人世的人。 她轻“咦”一声,让开位置,用眼神示意罗润清上前查看。罗润清低头看了安馨青白色的脸庞一眼,先没有伸手查探,只低声对金燕子说道:“先把安馨安置在西厢房去住下?” 金燕子松了一口气,“好。你们跟我来。” 金燕子转身带路,没有瞧见南宫翎和罗润清对视一眼,南宫翎轻轻地摇了摇头。 金燕子有所不知,南宫翎一路行来,一直用自身的灵气,不停地推动着安馨自身的灵气运行,才让安馨的症状有所缓和。离开了南宫翎灵气推动,他们将会发现安馨的情形并不太乐观。 西厢房中,早已备下了一应物事,木樨接着众人进去,帮着南宫翎把安馨安顿好,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大家开口。 南宫翎多看了木樨一眼,再转头看向金燕子。金燕子会意,低声对南宫翎说道:“这是安馨的大丫头,先前留在清风居守院子,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她说,接下来照顾安馨的事情,会由木樨带着几个小丫头亲力亲为。” 南宫翎点了点头,不等金燕子和罗润清先问,径直对他们坦诚道:“安馨已然练气入体,不用吃食,单用灵气便能生存。” “天鹰宗诸人不知端倪,见安馨无法饮食,生怕安馨出事,让我赶紧送她回来。我不好对外人明说,安馨一心想要在筑基之后方才给师太惊喜,我不能坏了她的大事。” 惊喜来的太突然。 金燕子惊讶地低呼一声:“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南宫翎一边点头,一边遗憾道:“正因为安馨成了修士,想要医治她会更为困难。寻常的药物只怕对她疗伤帮助有限,我原本想要闭关尝试为她炼药,奈何......” 奈何天行峰半点也不消停,南宫翎没法在这个时候闭关。 金燕子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是说先让安馨在清风居静养,非要等你有空炼丹炼药,才能治愈安馨?” 南宫翎更加遗憾道:“不是我托大,是安馨太勤奋了。” 他伸手在安馨的床榻周围布下聚灵阵,踏入阵中主动激发灵气散发出来,再独自出来,阵中的灵气围绕在安馨身旁,不停地被安馨吸入身体中。 南宫翎指着安馨身旁的异样叹息道:“我也是在送她过来的路上,才发现了这个。安馨能够吸取灵气,身体应该没有大碍。” 眼见为实。 金燕子一颗悬起的心落下来,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低声叹息道:“你不知道,我收到你师父的信有多担心!还以为我这苦命的徒儿......” 金燕子红了眼圈,她说不下去了。 罗润清趁机对金燕子说道:“你去一趟飞寰殿,先跟掌门说一声,让他先不要担心。我跟南宫长老仔细说说怎么医治安馨,等我们商议好了,回头再跟你细说。” 金燕子多看了安馨一眼,见阵法中的灵气继续往安馨身上不停地钻进去,放心地点了点头,答应一声,自去找高天去了。 要等金燕子走远了,南宫翎才转头看向罗润清。 罗润清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让我看看安馨真实的情形。” 南宫翎没有说话,他重新站上安馨床榻前的踏板,先收起聚灵阵,再把安馨单手抱起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一人长,两人宽的厚厚的紫玉一样颜色的巨大石头上,把安馨放在了石头上。 南宫翎重新在安馨身旁布下聚灵阵,待阵法中的灵气激发出来,再度走出阵法,对罗润清说道:“这是我从天鹰宗藏宝阁中找到的暖玉。暖玉不稀罕,稀罕的是其中有天然的阵法,可以帮助安馨吞吐灵气。” “你看,这会儿安馨跟先前吞吐灵气的速度,是不是跟先前相差仿佛?” 是有区别,但区别不大,可以轻易地解释为安馨病情有变化。 罗润清脸上的神情稍微松弛下来,却并不满意南宫翎对他的隐瞒,“你有心了,你不打算让我看看安馨的真实情形?” 先前罗润清担心金燕子担心安馨,特意给南宫翎传信,让南宫翎先遮掩一二,避开金燕子他们再商议救治的办法。如今南宫翎手段频出,好似没有让他插手诊治的意思? “真实的情形就是这样。”南宫翎抬起上手,对着罗润清坚持道:“我若是暗中帮助安馨,她可以做到这样。” 说罢,罗润清清楚地看见,进入安馨身体的灵气顿时增加了一倍还多,南宫翎接着说道:“罗堂主不管是想要施针,还是想要给她服下汤药,尽管放手施为,安馨的身体应该承受得住。” “我担心的是她这一次,又是因为施展天胜境的秘技昏迷不醒,寻常药物难以医治她的头痛之症。” 南宫翎收回双手,低声对罗润清请求道:“这一趟,恐怕要多给安馨一些耐心,若是施针和汤药迟迟不能见效,还有我能炼制丹药救治她。” 罗润清干脆地点头,“好。” 他跨过聚灵阵站到安馨的面前,伸手给安馨把脉。良久之后,罗润清起身叹息道:“难怪我一直没法查探出安馨的病症在哪里?她的脉象除了弱了些并无不妥,你仔细跟我说说她是怎么受伤的?” 南宫翎仔细地说起安馨这次的遭遇,连同安馨先前几次昏迷,也避开安馨昏迷后说的胡话,一并都说给罗润清听了。 末了,南宫翎沉声提醒道:“天胜境的秘技肯定有蹊跷,只可惜秋家对安馨由始至终居心叵测,断然不可向他们求救。” 罗润清二话不说当即答应道:“你不说,我们也不会把安馨交到秋家人的手上。我会替她施针疏通全身血脉和经络。大道至简,通则不痛,通则不痛,先疏通总是不会错的。” 南宫翎真正松了一口气,“好,我也从这个思路下手,回去翻找典籍,争取早日找到仙方,炼制出丹药来,彻底根除安馨的病痛。” 说话间,金燕子跟高天一起来了。 南宫翎的身份今非昔比,他来了飞云门高天自然不好怠慢。正好南宫翎已经把安馨的事情交代完了,他跟着高天一起坐到了清风居的水榭里。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投桃报李 正是午后秋阳正暖的时候,秋风送来了金莲沁人心脾的香味,高天和南宫翎隔着小茶几坐下。 南宫翎扫视安馨自幼长大的地方,清风居宁静安详得很,难怪安馨的性子平和得很,也就为了他拼过命。 三年前,安馨在天启洞中救过他们师徒,安馨在他用手印杀了滕盛武后救了他。这一次安馨又接连在红枫苑,在深澜谷救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是安馨的生死劫数。 高妙仪沏了茶过来,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南宫翎收回心思,听着高天平缓地开口:“这两天你送安馨回来,可能还没收到飞云门的消息。” “这几日,飞云门出动四路人马,除了青柳谷无功而返之外,飞龙峰的余孽清除了七成。” 高天开口就是飞云门最重要的消息。 他蛰伏了三年,如今雷霆一击未能尽全功,不是不遗憾的。南宫翎却已经惊为天人,“七成?如何作到的?” 面对南宫翎的惊讶,高天没有藏私,“简单,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飞龙峰跟天行峰不同,飞龙峰一直把持着飞云门,并不像天行峰早已岌岌可危,早有防范。” “三年前的时机刚好,骤然发难,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下获得了胜利,乘胜追击了半年,该收的收了该放的放了。” “你不知道吧,我连袁飞宇都放走了。等的就是他努力缓过劲来,重新积聚势力,另找时机一网打尽。” “天行峰之乱正好,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天鹰宗的身上,飞云门趁机动作,也会被误以为是天鹰宗在行动,浑水摸鱼中自然建功。” 高天自然而然地问道:“你们这几日情形如何?” 南宫翎投桃报李,没有对高天多隐瞒,他苦笑着说道:“高掌门洞若观火,真是说对了天行峰的狼子野心。” “天鹰宗被野兽围攻之后,正在跟各种各样得毒药较劲。我临走的时候,二师父还让我带了中毒的死禽过来,刚才我已经给了罗堂主,烦请罗堂主帮忙救急。” “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天行峰熟知天鹰宗各色经营,天鹰宗的在霍迪国的经营几乎全部遭遇袭击,要不是反应得快,连卫国和申国的诸多明里暗里的营生都要被破坏殆尽。” “我二师父直言不讳,幸亏有先前从天胜境捞回来的做找补,天行峰这回损人不利己,天鹰宗恐怕要关闭宗门自救。” 这么严重? 高天的笑脸收敛起来:“可是需要飞云门支援?” 南宫翎重重地点头,咧开嘴笑出满口的白牙来:“太需要了。” “先前我还不好意思开口相求,高掌门急公好义,我也就直说了。天鹰宗需要飞云门炼药堂帮忙救治中毒的人和清除残余的有毒飞禽。” “我给罗堂主带来的飞禽有二十一只。目前为止,发现的毒药还有二十一种未能找到解药,已经找到解药的毒药更多。天鹰宗炼药堂人手不够应付中毒的人,也还需要更多的人手,仔细清走天鹰宗内残余的飞禽。” “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会中毒。” 南宫翎的笑容中,有了无可奈何的苦涩,“天鹰宗每个峰头都发现了有中毒的人,若不是没有合适的地方重建山门,我二师父都想要改换山门,放弃天鹰宗的道场了。” “至于天行峰在三国祸害天鹰宗产业的人,也要请高掌门让出山历练的弟子们,帮助天鹰宗的弟子追杀天行峰的人。” “这两条之外,飞云门若是还有余力,还想请飞云门派出人手,帮助我们清查天行峰的老巢。我们估计他们在霍迪国的据点最多。但狡兔三窟,天行峰在卫国和申国也暗藏有他们的人手。” 南宫翎忍不住深深叹息:“天行峰的麻烦真是比飞龙峰的大多了。宗门中虽然有所察觉,但面对上官铎这样的人,很难生出更多的防范心来。” “谁能料到,天行峰早就在外面暗藏了势力,义父以前没能察觉,大师父二师父管事也才是最近两三年的事情。说句丢脸的话,十二公子之乱也才刚刚清算得差不多。” 高天收敛了笑脸,郑重地说道:“天鹰宗如此危局,飞云门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炼药堂的人手好说,能让你带走的人,收拢起来跟你一起去天鹰宗便是。” “需要飞云门出山历练的弟子帮忙追杀的天行峰的人,不知你此次前来,可有带来名单,地点甚至是门派这样的线索,或者你需要让翟阁主传信过来?” “飞云门对天行峰知之甚少,总要有的放矢才能帮上忙。” 感激的笑意从南宫翎的眼中流淌出来,他知道安馨的性子是这么来的了,跟高天简直如出一辙,都是有话直说,特别有担当的人。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纸笺来,越过两人间的小茶几,伸手递给高天:“目前查出来的有这些,不拘上面的哪一些能帮上忙,天鹰宗都感激不尽。” “天行峰熟知天鹰宗行事手段,为了防止天行峰的人鱼目混珠,天鹰宗的弟子的身上会别上这样的黑色飞鹰标记。每五日别上飞鹰的位置都会有变化,我会提前两日给掌门传信过来。” “不能被天行峰的人钻了空子。” 南宫翎再把刷出来的十数枚黑色飞鹰暗扣放在小茶几上,黑色精钢打造的飞鹰栩栩如生,连翅膀上的飞羽都能数得出来有几根。 高天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一枚飞鹰细看。 这么说来天鹰宗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至少打造这样精巧的东西,不是炼器堂随便哪个弟子能做到的。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他继续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笺,慎重地说道:“这上面的五个地址,是从天行峰中搜查出来,我们认定是天行峰据点的地方。” “三个在卫国,两个在申国。这样的地方我们掌握的在霍迪国还有五处。这十处地方应当都有先天高手坐镇,至少需要先天三境修为的长老带队,才能有万全的把握。” “我和二师父的意思是,飞云门的长老们若是出手相助,我义不容辞要出手。端看掌门的安排,我听从掌门的调遣便是。” 南宫翎这话说的直白且坦然,他跟安馨打交道久了,很明白清风居最喜欢光明磊落地行事,他对高天是半点拐弯抹角的试探都没有。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什么时候能醒来? 果然,只听高天爽快地笑道:“如此,飞云门的长老们有眼福了,能够亲眼目睹神仙手段,让他们心生向往,临渊羡鱼退而结网了。” 南宫翎比高天笑得还要开心,“高掌门说哪里的话,一路同行的路上,正好可以跟大家分享修炼的经验,投桃报李一二。” 高天的圆脸上有了极其满意的笑容:“这话要是放出去,长老堂的长老们要争前恐后抢夺跟南宫长老同行的机会。” 南宫翎多加了一句,“这样我也能留在飞云门,就近顾着安馨替她疗伤了。” 两人计议已定,南宫翎当着高天的面给翟永祥传信。 两个时辰后,飞云门炼药堂弟子乘坐‘飞船’出发去天鹰宗,长老堂的长老们商议一番,决定先去拔除天行峰在申国的两颗钉子。 大家都担心万一走漏风声,让天行峰的人跟天胜境联手,徒增变数。 长老们决定连夜出发。 南宫翎趁着天黑出发前的空档,住进了清风居的客房,配合着罗润清给安馨催动灵气练功。这一次罗润清终于在南宫翎的帮助下,探查清楚了安馨灵气运行的路径,定下了针灸疗伤的手法。 南宫翎松了一口气,追着先行出发的长老们走了。 安馨回到清风居正院西厢房无声无息地住了下来。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她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躺在床上每日等罗润清行针,天天吞下一碗墨黑浓稠的汤药。 高妙仪和金燕子都在备嫁,两人轮流着来陪护安馨,也不管安馨能不能够听见,每天都给安馨说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她们说的最多的还是南宫翎。 大家都没想到,南宫翎跟着长老堂的长老们一起行事,竟然能够获得众口一词的称赞,高妙仪忍不住对安馨感叹:“你别以为是当面说南宫翎的好话噢。” “长老们的年纪都是南宫翎的长辈了,端着架子说南宫翎的好话不合适,当面称赞南宫翎又有拍马屁的嫌疑,偏偏不说又憋在心里难受。” “哈哈哈,你赶紧醒过来吧,我偷听他们跟我爹私下称赞南宫翎好几回了,真是花样翻新不带重样的,实在是好听得紧。”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些啥?哼哼,我非要等你醒了才跟你细说,你不醒过来,我说的时候看不见你的反应,多少无趣啊。” 高妙仪握住安馨冰凉的手:“安馨,我跟你说,还有半个月我就要成亲了,你若是不能在我的婚礼前醒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安馨哪里能够答应她? 安馨躺在暖玉上无知无觉,连呼吸都是似有似无,如果不是身旁的聚灵阵中的灵气不停地钻进她的身体,高妙仪绝不可能心平气和跟她说话。 太像只剩半口气,随时会毙命的人了。 高妙仪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啊,小师叔担心得很,这些天就没睡过好觉。她没有像我这样握着你的手说话吧?小师叔消瘦得不像话,不敢用她瘦骨嶙峋的手摸你了。” “你再不快醒来,小师叔要顶不住了。” 安馨半点反应都没有。 高妙仪深深叹气:“你练气入体成了修士,小师叔原本惊喜得很,可你一直睡在这里不理人,小师叔牵挂着你,连嫁妆都没心思准备了,光担心她要是走了,你要怎么办?” “半点都不相信我和大姐姐,四妹妹能把你给照顾好了。” “大姐姐不说了,又有了身孕,自顾不暇顾不上你。偏生罗英英和罗志尚两个小的,非说要去给你报仇,两人结伴去了霍迪国。小师叔也担心着他们,巴望着你能赶紧醒来,去把那两个小的捉回来。” “你跟南宫翎一样能够飞了吧?你飞去把他们拧回来,小师叔才放心。” “没了大姐姐和英英那个淘气的,她们没空管你,我总不会抛下你不管。当初要不是你及时赶来飞松峰救了我,我哪里还会有今天?小师叔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还有这清风居,你要是再不醒来,童堂主可就要抢去了?小师叔可是一心巴望着能留给你的。” “你成了修士,这清风居童堂主理当是抢不过你的,可你老是不肯醒来,一个百无一用的修士还不如一个堂主管用呢?” “当时候童堂主打着照看你的名义住进来,天天觊觎着我爹,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你要赶紧醒过来帮我!” 说到这里,高妙仪着急地顿了顿,然后又醒过神来“噗嗤”一声低笑起来:“小师叔的浑身的火气找不到地方放,专门等着南宫翎回来怼他。” “南宫翎多威风的人啊,飞天遁地的神仙呀,前两天回来,见着小师叔就像老鼠躲着猫一样,赶紧来给你渡灵气,生害怕小师叔又用眼睛瞪他,又拿话刺他,生怕小师叔一怒之下,不肯嫁过去做他的师娘。” “你说小师叔为了你,会不会不肯嫁人了?” “不会的。”南宫翎的声音刚在窗外响起来,眨眼间人已经站到了安馨的床榻面前:“安馨是在撒娇要我多陪陪她,你别多催她了,等我时时陪着她,她放心了,自然就醒了。” 高妙仪放开安馨的手,站起身来让开位置给南宫翎,“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安馨总不会错过了你的婚礼,遗憾终生的。” 高妙仪也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你多劝劝她,我去劝劝小师叔,让小师叔多喝一口汤也是好的。” 高妙仪急匆匆地走了。 南宫翎接替高妙仪坐了下去,他熟稔地握住安馨的两只手掌,提起灵气径直冲进安馨的身体,推动安馨体内缓慢流淌的真气快速运行起来。 聚灵阵中的灵气骤然浓厚起来,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形。 灵气缭绕中,南宫翎低声对安馨叫苦道:“你高师姐还跟你笑话我,我跟你说,你师父都恨不得打我两顿泄愤了。” “我倒是愿意让你师父打,可你师父什么人啊,哪里会主动出手打人?她对着我愁眉不展,再忧心忡忡叹息两声,都让我心惊肉跳悔不当初,恨不得躺在这里的换成是我。” “馨馨,你说换成了是我躺在这里,你会这样守着我,等我醒来吗?”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阿圆在哪里? 安馨自然也不能回答南宫翎。 南宫翎接替高妙仪也低声跟安馨说起外面的事情,只听他低声说道:“这趟回来,我最多只能呆两天。” “天行峰在申国还有一个据点。你知道吗,竟然就在靠近天胜境矿山不足五十里的山谷中。要不是我能够搜魂,绝对不会相信,天行峰胆敢把据点安置在天胜境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跟天胜境一起挖掘同一个矿脉,早晚都会遇到,我们这次倒是给天胜境除害了。” “你说天胜境会不会早就发现了天行峰的人,就等着天鹰宗的人出手,也要趁机跟天行峰同一个鼻孔出气?” “幸亏咱们先把天胜境给封闭了起来,这会儿天胜境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天胜境传来消息,秋敏思去了舒家部落。” “他这个新掌门行事也真是虎头蛇尾,不是说了要去三国京城去兜一圈吗?怎么去了一趟霍迪国,就偃旗息鼓回去了?” “据说他是从不留山直接回去天胜境的,你说他是不是在不留山发现了什么,顾不上在去盛京城和上京城?” “你说我们在舒家部落兴建的防御大阵,能不能抵挡住秋敏思的破坏,上次那样的灵禽灵兽祸患会不会再来一次?” “馨馨,你不知道,你躺在这里,我这心里空荡荡的心慌得很,我都不敢去安家报信,又担心盛暄帝对付安家,你说我要不要去趟盛京城,去警告盛暄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盛暄帝要是不识趣,我若是失手杀了他,扶持安家夺了申国的皇位,你可不能怪我。。。。。。” 跟高妙仪不同,南宫翎说的都是大事,大多时候都是在威胁安馨赶紧醒来。这是他们商议好的,软硬皆施,要刺激安馨赶紧醒来。 可惜,无论他们说什么,安馨躺在石床上紧闭眼睛,一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南宫翎不疾不徐地说着话,留意着安馨体内的灵气有了微弱的增加,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及时从藏宝阁找到了这块极其罕见的暖玉,保住了身体的消耗之余,还能替安馨练功。 安馨最在意是要早日筑基,如今的情形总算没有太耽搁她。 南宫翎在西厢房里跟安馨絮絮叨叨地说话,院门口,戚妈妈站在院门口的影壁下,安静地看着高妙仪进了金燕子的寝房,心中的焦灼一点也没在脸上显现出来。 师太病了,安馨昏迷不醒,这些都比不上阿圆还没有回来清风居让她更焦虑。连牛轲廉那个半路捡回来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都回来了,阿圆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找机会问过最先回来的师太,师太跟她说安馨回来自会跟她细说,可安馨半死不活,怎么跟她说? 没等戚妈妈从影壁前推开,白芷跑了进来,见着戚妈妈,欢喜地叫道:“戚妈妈,徐妈妈回来了,二姑娘在等的东西也都到了。” 戚妈妈的眼中闪过喜色,阿圆回来了! 她高兴地转身,对白芷笑道:“真是好消息,二姑娘正等着她们回来呢!我去接一接,她们在哪里?” “在东院。” 戚妈妈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来得这么快? 她转身便走,快步向着东院走去。阿圆是四月初四走的,这都九月二十了,阿圆从来没有离开清风居这么久,她还真是想念阿圆了。 东院的大门口喜气洋洋,香莲正在指挥清风居的护卫,“这十二跟箱子要单独放开,这六个箱子送去映霞院,其他的先放进东院的库房,等着二姑娘来处置。” 戚妈妈远远地看见东院门口,百十来个大箱子排成长龙,长龙旁边没有见到最喜欢凑热闹的阿圆在蹦蹦跳跳,她心中一惊,赶紧加快步伐赶到近处。 院子里面人来人往,她没有听见阿圆熟悉的大叫声,她朝着香莲露出笑脸,提声招呼道:“香莲,你们总算是赶在二姑娘婚礼前回来了?徐妈妈呢?她去西院了吗?怎么没见着阿圆?阿圆也去西园凑热闹了吗?” “徐妈妈在院子里头,西园的一会儿再过去忙。阿圆不回来了,她在盛京城给自己找了个新主人,是飞缘峰辛茂长老的四徒弟辛啸天。阿圆要死要活地非要跟着辛啸天,死活要离了姑娘。” “姑娘实在拦不住,把身契给了辛啸天,阿圆跟着辛啸天走了。” 什么? 戚妈妈犹如五雷轰顶,阿圆跟人走了,不回来了?! 香莲见她脸色都变了,赶紧低声安慰戚妈妈道:“你别担心,辛啸天触犯了门规,定要回山来受罚,阿圆跟着他,定然也会回来的。” “对了,他们比我们还先出发回来,还没有到吗?” 戚妈妈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辛啸天回来了没有?她不敢相信阿圆回来了会不来看她! 香莲误会了戚妈妈的意思,接着宽慰道:“你别着急,没回来也不打紧,说不定是路上耽搁了,他们早晚会回来的。” “你跟阿圆关系不一般,等见着了阿圆多劝劝她,别摔坏了头转了性子跟错了人,天底下哪里有比清风居更好的地方?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清风居的人都知道,阿圆是戚妈妈旧主的女儿,寻医路上出了车祸,阿圆死绝了亲人,只剩下她这么买来的丫鬟,被金燕子一起救回了清风居。 戚妈妈为了和阿圆一起留在清风居,擅自烧了自己的身契,抱着阿圆跪倒在金燕子面前,恳求跟阿圆一起卖身为奴,企图永远留在清风居,给阿圆找个遮风挡雨,一辈子安乐的地方。 正是看在戚妈妈维护旧主遗孤,忠心耿耿的份上,金燕子才破例收下了她们两人。阿圆撞破了头,完全变了性子,最伤心的肯定是一心替阿圆着想的戚妈妈。 也是因为这个香莲才不等她多问,直接跟戚妈妈说了实情。 香莲见戚妈妈备受打击的样子,心中格外不忍,她放缓声音避开人低声劝说道:“戚妈妈,阿圆不是你熟悉的那个阿圆了。她在去天鹰宗的路上,从马上摔下来,伤了头。” “姑娘带着我和徐妈妈连夜用‘直升机’送阿圆去天鹰宗救治,阿圆醒过来了,却得了失魂症,忘记了我们所有人,忘记了清风居,性情也大变。” “阿圆如今能说会道,完全变了个人样,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辛啸天,有了别样的心思。” “戚妈妈若是见到了阿圆,阿圆要是不认识你了,你也别太担心,阿圆如今精明得很,恐怕没人能够算计她。等你见过了她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不然,姑娘也不会放她走。” 戚妈妈的眼神迷茫了,香莲不会骗她,清风居的人不会骗人,阿圆听上去不再是她认识的阿圆了? 戚妈妈努力镇定心神,“我这就去飞缘峰,看看辛啸天带着阿圆回来了没有?没见着人,我这心里委实放不下她呀。” “你去吧。”香莲善解人意地说道:“等我这边忙完了,仔细跟你说阿圆受伤和在盛京城的事情。等姑娘回来了,你再求求姑娘,总不能让辛啸天亏待了阿圆才是。”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还有活路走吗? 戚妈妈这才反应过来,香莲一行人还没有收到安馨病危昏迷的消息,她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三姑娘回来了,连南宫神仙都在师太的正院里,等你们忙完了,再去见见三姑娘吧。” 戚妈妈没再多说,她急着去飞缘峰,直说了安馨的病情,香莲必然会让她照应这里先去看安馨,她如何能够脱身? 她自然是没能在飞缘峰找到辛啸天和阿圆,戚妈妈慌了神,阿圆在哪里?怎么金燕子和安馨出去一趟,就把阿圆给弄丢了? 不行,她不能让阿圆丢了,无论如何也要把阿圆找回来。 戚妈妈心急如焚往清风居赶的时候,阿圆历经千辛万苦,浑身污脏地骑着一匹瘦马,顺着大路赶到了昔日的百里镇镇口上。 阿圆激动得差点没哭出声来。 终于她要回到家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姑姑,只有姑姑能救她!顶着傻子蠢笨的模样和一身松垮垮的肥肉,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没等她拍马向前,镇口的泥地上传来“啪啪”的踩踏声:“滚开!你不配有口吃食!” 百里雯定睛看去,是身上穿着百里家族袍服的三个少年人,其中一个正在飞腿踢向地上泥泞中的一个女人的嘴巴,那个歪眉斜眼流着口水的女人,嘴边有一口玉米饼一样的黄色的食物。 “啪”一声脆响,少年人的左腿踢中女人的右脸,女人飞扑在地,嘴边的黄色吃食落到了泥地中翻滚一下,再也看不出半点黄色来。 少年人还要再动作,旁边一个更年轻的少年人,伸手拉住了他:“百里师兄,何必跟一个乞丐多计较,不过是一口吃食。。。。。。” “屁!你懂什么?”那个被称为百里师兄的人,甩开少年人拖住他的手,提腿用力地在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女子身上,用力地跺了两脚,直到女子趴在地上不动了,方才停了手。 百里雯心中怒火升腾,百里家族什么时候有这等不肖儿郎,欺负弱小,连个半死不活的乞丐都不给条活路?! 她伸手理了理头上的黑色的幕篱,她长得跟那个乞丐一样难看,这些以貌取人的人,会不会让她见不到姑姑? 百里雯的担心刚刚升起来,就听见第三个稍微年长的少年人,对那个最年轻的少年人教训道:“陈师弟刚入门,还不知道规矩。” “天底下你谁人都可以怜悯,进了百里家族的门墙,眼前这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放过。” “百里家族变成如今的样子都是这人害的。入门之后,私下的规矩是先要暴揍这人一顿,才会被我们认可。” 那个最年轻的少年人,吃惊地低叫出声:“这是百里文樱?她居然还活着?” “自然还活着。”年长的少年人仇恨入骨地低声道:“非要让她尝尽了生不如死的滋味,烂在泥地里再也爬不起来,才能解了我们的心头之恨。” 百里雯屏住呼吸,紧紧握住马缰惊呆了。 那个倒伏在泥地中,比她还要不如的人是她英明神武,风华绝代的姑姑?怎么可能?皇家供奉,先天高手怎么可能沦落至此? 可三人的说话分明说得极其清楚,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最年轻的少年人已经毫不犹豫,对着晕倒在地上的女子狠狠地踹了两脚,全然没有刚才的怜悯之心。 怎么会这样?若那个泥淖中的女人真是姑姑,她要怎么办? 百里雯的后背上冒气凉飕飕的冷气。她没有退路了,她舍弃了清风居,忍受了辛啸天和他手下的种种折辱,千里迢迢千辛万苦来找姑姑,从来没有想到会遇上如今的情形! 百里家族到底怎么了?! 面前两个稍微年长的少年人,分明是百里家族的人,可她半点印象也没有。而那个姓陈的男子,明显是刚刚入门,百里家什么时候可以招揽外姓男子,不用入赘都能成为百里家族的弟子? 无数的疑问在百里雯心中盘旋,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驱马上前,在马上抱拳低声问道:“请问三位台兄,百里家族可以招揽外人入门了吗?” 她的声音刻意委婉客气,可她身上衣物的污脏,还是让三位少年人皱起了眉头,那个最先出手伤人的少年,恶声恶气地说道:“百里家族只收男人,不收女子。” “行走江湖怎么会连这个也不知晓?怎么?你故意问这个,是想要多管闲事?”三人虎视眈眈地打量百里雯和她的行李,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恃强凌弱的样子。 “断断不敢。”百里雯再次抱拳行礼,更加客气地说道:“多谢三位台兄告知,百里家族名声在外,我不过是替家中幼弟多问一句,告辞。” 她不敢再多说一句,也不敢多看躺在泥地中的女子一眼,挺直背脊径自驱马进镇,一感受到黏在她背上的眼光消失了,赶紧夹紧马腹加快马速,在第一个转弯处转弯。 她后悔了,她不该上前去问话。 那两个堂弟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她身上的包袱里没有多少好东西,可她腰间的有一柄从清风居带出来的,极其锋利的匕首,虽然缠上了布巾,可落在眼皮子浅的人眼中,就是钱财露了白。 她决定了,要赶紧换洗衣裳,最好能改头换面,躲过后面三人可能的觊觎。 可她这个胖大的身材要如何才能掩人耳目? 不等百里雯嫌弃完阿圆的身体,想出办法避开可能的麻烦,她豁然勒住马缰,呆立在镇子的街道中央不动了。 在她的面前,一整条长街,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往日热闹不堪的街头,竟然变成了杂草丛生的破落地方?! 百里雯抬头向天,感受到深秋的阳光热度照射在脸上,再度低头的时候,她策马扬鞭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 糟了,百里家族发生了极大的变故,百里闻樱她定然是指望不上了。不,说不定百里家族她都指望不上了,她的活路要断了。 她沿着记忆中的道路一路狂奔,向着百里家族城墙的入口处奔去。 等她一路策马,快冲到昔日的城墙门口的时候,目瞪口呆地发现:旧日的城墙还在,城门口的吊桥消失了,城门大开,四周汪洋一片,没有船只她根本进不去百里家族。 而往日热闹到繁华的百里镇,除了沿路过来的三五条街上,还有稀稀拉拉的店铺和行人之外,其他地方都破败不堪,无人居住,被人遗弃了。 被人遗弃了。 就像是姑姑和她被人遗弃了一样! 百里雯望着宽阔的水面,欲哭无泪。 三年过去了,她邀天之幸死去活来,百里家族怎么面目全非变成这样了? 她要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失去姑姑和百里家族的支持,她以为只要她重回这里,她一切的问题都能得到圆满甚至完美的解决。 她是百里家族精心培养的下一代先天高手的不二人选啊! 她的目标是要成为皇家供奉,跟姑姑一样成为高高在上,傲视所有女子,连皇上都能轻易拒绝的绝顶高手。 这会儿谁能告诉她,她活在了阿圆身上,是老天爷是在惩罚她吗?她做了什么孽,要遭遇如此的报应?!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绝境1 百里雯调转马头,往百里镇上唯一的客栈骑去。 她要住下来,好生打听百里家族发生什么了?她必须为自己找到一条活路,至少要比她离开的清风居要好。 百里雯在百里镇唯一的客栈前下马,小二懒洋洋地过来牵马,不待百里雯开口主动说道:“住店一晚包食包住包洗漱,纹银一两概不赊欠。” 小二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百里雯:“客官,要住店吗?” 百里雯没有试图讲价,她隐在幕篱中问道:“有堂食吗?” 小二干脆地放开马缰:“没有。” 一副狗眼看人低,根本不想做百里雯生意的模样。 百里雯咬了咬嘴唇,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一两纹银,摊开在手中,沉声说道:“住店。多要两桶热水沐浴,五份吃食送到房间来。” 说罢,她攥紧手中的纹银,解下马背上不大不小的行李背在身上,径直走进了客栈中。 那小二倒是个识相的,见客人掏出了银子要做冤大头,当即在百里雯的背后高叫一声:“客人住店,客房一间,两桶热水,五份吃食。” 百里雯隐在幕篱中进了客栈,由另一个店小二接着,在柜台上先交了银子,带着去了一楼的客房。 百里雯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停住脚步,“我要住二楼。” 带路的店小二当即回转身来,往二楼走:“得嘞,客官二楼请!” 店小二带着百里雯在距离楼梯口的第三间客房停下,殷勤地推开房门:“客官请进,先上热水还是先上吃食?” 百里雯左右打量客房,迈步进去,曼声吩咐道:“先上热水。” 这个店小二的态度冷淡跟先前牵马的天差地别,嘴皮子也顺溜得很,张口就来:“得嘞,两桶热水马上到,客官请稍等片刻。” 百里雯低“嗯”了一声,心中的一口恶气总算缓和了些。 一两银子一晚的客栈,简直比抢钱还贵!在她的记忆中,这等客栈这样一床一桌一椅一灯的客房,一两银子连吃带住起码可以住上三天。百里镇破落了,花费的银子却更多了。 热水和浴桶果真来得很快。 两个小二抬着浴桶,进了百里雯的房门,两人一起上阵先满了硕大的浴桶,再留下两桶热水,一块香胰子,拉上门退了下去。 百里雯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他们若真是只给她两桶热水,她定然要找他们理论,她就不信了,有百里家族近在咫尺,百里镇上还真能乱来了。 百里雯关上门闩,取下一直戴在头上的幕篱,脱了衣裳进了浴桶,舒服地洗了头发,洗干净了身体,换过了干净的衣裳,用剩下的香胰子洗干净换下的衣裳,晾在了窗口下的一根横着的竹竿上。 百里雯先用内力把头发烘干,重新带上了幕篱,才扬声从楼下叫来店小二搬走浴桶。 四个店小二低声叫着号子,“嘿着嘿着”地搬走了浴桶。其中的三人又多跑了一趟,提来了五个三层的食盒。 那个最先带百里雯上来的店小二,还笑着对百里雯说道:“客官慢用。若是不够,只管开口说话。” 这是贩卖消息的套路,他们赚了她一两银子,还想要赚更多。百里雯没打算吝啬钱财打听消息,只是他们要求财,那就要先看她的脸色行事才行。 百里雯挥了挥手,多少有些矜持地说道:“不用更多了。一会叫你来收走提篮,跑快点便是。” 那店小二满脸笑容答应一声,最后一个退出去,还替百里雯带上的房门。 百里雯轻轻地低哼一声,伸手把放在地上一字排开的食盒,提了一个放到了桌子上。 她掀开食盒的盖子,最上面一格是一只硕大的红烧蹄膀,油亮的酱色皮肉和诱人的香味,让她掀开幕篱扔在床上,迫不及待伸手端起盘子。 百里雯顾不上从食盒中拿起筷子,直接用右手两只手指头,拧起蹄膀上的大骨头,张口便咬了下去。 入口的软糯鲜香差点让她把舌头吞了下去。 太好吃了。 她被辛啸天虐待,自从成了辛啸天的奴婢之后就再也没有吃饱过。等她逃出来,抵押了辛啸天的物事,换取了区区五十两银子上路之后,从来不敢大吃大喝让钱财露白。 更不敢抛头露面让人察觉她的容貌,让官府把她当逃奴追回去,更怕被飞云门的人发现,抓住她把她送回给辛啸天。 阿圆的胃口是除了容貌之外最显着的特征,她一路上忍了又忍,真是从来没有吃饱过。 到了这里,骤然见着油滋滋,让人垂涎欲滴的大蹄膀,哪里还能忍得住? 也就三五口的功夫,百里雯狼吞虎咽地吃完盘子里的蹄膀,“啪”一声把手中的骨头扔在盘子里,飞快地放回提盒中,顺手掀开了第二层提盒。 第二层的提盒里,椭圆形的甜白瓷盘子中央,放着两只比她的拳头还大的狮子头,看上去比她刚刚吃下去的蹄膀还要诱人。 百里雯两眼放光,放下手中的提盒,伸手端起提盒中的盘子。。。。。。 “啪”一声脆响,盘子从她手中跌落在地上,盘子里的两颗狮子头滚落在地上,不算多的汤汁向着四周飞溅。 “咚”一声重响,百里雯跌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房门被推开,那个带她上来的和善到殷勤的店小二走到她的面前,依然和善地笑道:“倒了,倒了!” “难怪要带着幕篱,这么个丑八怪还敢出来吓人,真是嫌命长了。” 他对紧跟着进来的给百里雯牵马的那个店小二说道:“把这个丑八怪扔去跟百里文樱作伴,别让她死了,正好用来吓住那些想来百里镇探听消息的人。” 那个嫌弃百里雯的店小二答应一声,单手拖住阿圆的一只脚,就这么把百里雯拖出了客房,一路沿着楼梯“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先前给百里雯送浴桶,送热水和送吃食的人,在楼底下围上来一看,纷纷怪叫起来:“哪里来的大傻子,居然把咱们给糊弄过去了?!” “就这么个人,还把咱们使唤得滴溜溜转,太他么丢人了!”这人边说边伸腿提向阿圆肥大臃肿的身体,“江湖上有这么个人吗?你们谁人听说过?” “没听说过!”另一个店小二更狠,一脚踩向阿圆的脸面,阿圆的鼻子歪了,鼻血流淌出来,染红了阿圆的嘴巴和下巴。 阿圆斜视着向左向右的眼睛中,冒出仇恨的目光,这些人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毒,她张口无声说不出话来,浑身瘫软提不起半点力气,神志却是无比的清醒,脸上和身上的疼痛被显着地放大,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绝境2 百里雯的目光成功地让那店小二,再次跺脚踩向阿圆的眼睛,阿圆的右眼眼角破裂,鲜血染满了脸颊。 百里雯干脆地晕倒了过去。 她中招了。 后脑勺上的剧痛,让她心如死灰,眼前的这些人,寥寥的话语中,她看到了她无比惨淡的未来。 她就算能说得出话来又如何?这些人会相信她是百里雯吗?身为阿圆她有清风居的背景又如何?天底下还有谁会认识阿圆不成? 这些人心怀叵测,要把她跟百里文樱放在一起,阻吓其他人来百里镇,明显是有其他的图谋。 不,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她要变成跟百里文樱一样的一堆腐肉,在泥淖中慢慢地死掉了吗? 不管百里雯心思如何,拖着百里雯的人毫无怜悯之心,见她昏迷过去手脚更重,一路拖着百里雯,磕碰着阿圆的脑袋出了客栈。 百里雯先前还是假装晕倒,等出了客栈,被店小二扔上运送果蔬和木炭的板车的时候,她真的被撞晕了脑袋晕倒了过去。 ...... 等百里雯浑身颤抖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鼻息间全是泥土的腥臭味道,眼前一片漆黑,天上正在下雨。 冰冷的秋雨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冻的她瑟瑟发抖,牙关不由自主地‘咯咯’作响。 太冷了,也太痛了。 虽然是阿圆的身体,可是百里雯感同身受。不,就是她冰冷的身体在痛彻心扉地疼痛! 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经脉都在燃烧般地痛楚,她想要蜷缩起身体,可她的身体和双手双脚却一动不动。 百里雯痛叫出声,她听见阿圆发出了“呜呜”不成调的声音,百里雯痛楚地闭上了眼睛,竭力忍住脱口而出的声音。 太难听了。 嘶哑低微的声音,好似钝器刮擦在铁砂子上,不堪入目到她身上暴起了鸡皮疙瘩。百里雯绝望了,她此刻的情形,比在客栈的时候更坏,因为她能够感受到的痛楚,比先前更为强烈。 绝望中,更加模糊不清的“呜啊”声,在她的近旁响起来。雨声中,传来轻微的泥土滑动的声响,有人?百里文樱? 百里雯愤恨得恨不得再次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重活一次,要遭受如此的折磨?要变成阿圆这样的傻子?为什么姑姑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以为高高在上的姑姑是她唯一的依靠......早知如此,她还逃什么逃?就在清风居当个快乐的傻子岂不是更好? 后悔潮水般涌来,她变成了阿圆,为什么还想要成为百里雯?百里雯早已死了,她想要报仇,完全可以利用清风居的人。 不不不,她不要报仇了! 若是可以,她不会让人发现她的异样,她会心甘情愿做阿圆,做个混吃等死的傻子,也比躺在这该死的泥地中,求告无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耳边泥土的滑动声一直在响着,黑暗中,百里雯不知道百里文樱究竟在干什么?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泥地中,静候着身体被秋雨冻透, 冻透了,再来一场高烧,干脆地死了最好。 秋雨一直不停地下,终于在天亮之前,那个一直在滑动声音,带着一股刺鼻的恶臭靠近她,挤挨在了她的身旁停了下楼。 “呼哧呼哧”的急喘声在她的胸前停下,一股温热从胸腹前慢慢地升起,百里雯恍然大悟,百里文樱花了几乎一整夜的时间向她靠过来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这仅有一点的温热,能够温暖她们彼此。 阿圆歪斜的眼中忽然流出泪水,混合着秋雨从脸庞上流淌下来。 她的姑姑,她英明神武,风华绝代的姑姑,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忘了贪图最后一丝的温暖,她怎么能轻易地认输? 她口中低低地“呜呜”起来,开始用尽全力企图动一动身体,向着仅有的热源靠拢过去。 姑姑以前最疼她,能跟姑姑相互取暖,甚至死在一起,也算有个伴。 百里雯半点也没有想起她的主人辛啸天。论理,她不见了,她的主人辛啸天理当会来找她,辛啸天若是找到她了,见她被百里家族的人如此虐待,少不得该替她报仇。 可是,她早已知晓辛啸天绝不是在飞灵峰中,她曾经见到过的正人君子,她很明白辛啸天绝不会来找她,清风居过问起来,辛啸天只会用她是个逃奴来应付。 只可惜,她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她成了阿圆,清风居才是最好的庇护所。她的种种异样早已引起了安馨的疑心,更别提她在公主府的一番作为,安馨绝不会多管她的死活。 罢了,她这条命是捡来的。陪着姑姑赴死也算是报答了姑姑昔日的看重,她们姑侄两人听天由命吧。 百里雯不知道的是,辛啸天此刻距离她不过四五百里的距离。辛啸天若是有心找她,三五天之内找到她并不算是难事。 可是辛啸天无心阿圆的去处,辛啸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青门的三青大殿中,三青门掌门江水平坐在上首,飞云门长老辛茂,原玄青门长老孟永庆,分坐两旁。辛茂的大徒弟龙云的亲爹龙圆满,和辛茂的三徒弟卓不凡的舅舅陈嘉辉,坐在了辛茂的下首。 辛茂对着刚刚赶到,给众人行过礼的辛啸天,和颜悦色地说道:“辛苦了。你坐到孟长老身边去,听着我们说话。” 孟永庆神情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辛啸天,在座的都是先天高手,辛啸天一个先天下的徒弟何德何能听他们议事? 不过,他没有质疑辛啸天的资格,也没有反对辛茂的安排。他已经收到了命令,要对辛啸天另眼相看,辛啸天但有所命,他还不得抗命?! 孟永庆脸色晦涩地转头对辛茂说道:“还请辛长老仔细说说如今的情形。” 辛茂扫视众人,眼光落在辛啸天的身上,平静地说道:“情形非常不好。” “袁飞宇藏身的桃花源,被康健和皮秋红带人一举攻破,除了袁朗之外,剩下的袁飞宇,袁腾,袁威,袁雪连同袁家在桃花源畜养的人马全军覆没。康健心狠手辣一个活口都没留,全都杀干净了。” “什么?”江水平一拳锤在座椅的扶手上,“咔嚓”一声巨响,扶手当即崩裂开来:“辛长老可有袁朗的下落?” 江水平一副恨不得马上出发去营救袁朗的模样。也难怪他要着急,他的后台正是袁家人,没有了袁人的支持,他这个掌门的位置,只怕要岌岌可危。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绝境3 “没有。”辛茂遗憾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门中传来消息,袁家死士护着袁朗从密道逃亡,最后关头是死士引发了密道中暗藏的火药,断了密道通路让袁朗逃了出去。” “等到康健重新挖开密道,再度追踪下去的时候,密道通向了阜河边上,袁朗应该是从阜河潜逃,避开了门中驯兽追踪才逃了出去。” “袁朗要去哪里,我们不得而知,要等他主动传信给我们,我们才能知晓他有没有逃出生天。” 辛茂的目光落在江水平的身上,“江掌门无需太过担心,这一次去青柳谷的人马,未曾攻破青柳谷的阵法。青柳谷也是袁家的据点,据说围攻青柳谷的时候,谷中阵法忽然反攻而来。” “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倒也守住了大阵不失,大家都怀疑是袁庆还活着......” 辛茂顿住了话头,江水平庆幸地点了点头,神情平缓下来:“太上长老先天四境的修为只怕又有精进。我这就派三青门的弟子前去打探,若是消息确切,总要让太上长老知晓我们还在。” 孟永庆的目光扫向龙圆满和陈嘉辉两人,见两人神情淡定,并没有像江水平一般的庆幸,两人显然跟江水平不是一个路数的人。 他的目光转向辛茂,他一直不能理解辛茂身为飞云门的长老,如何会让自己的两个徒弟的家族,公然跟江水平一起组建三青门?先前他以为是辛茂投靠了袁庆,此刻看来他们不是一回事。 辛茂的路数到底是什么? 辛茂安抚了江水平,接着说起了外面的形势,“可惜无回谷被灭了。” “毛仁义和耿青霞夫妻两人都不是先天高手,就算有耿家留下的阵法,到底抵挡不住庞炳坤先天四境的修为。好在,他们夫妻俩都是老江湖,舍弃了耿家几个小辈,带伤逃走了。” “庞炳坤不能对他们两人出手,能不能逃过门中历练弟子的追击,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除了这三处之外,冯家,夏家的人马也十不余一,全都遭到了重创。“ 辛茂低声叹息:“飞龙峰狡兔三窟都仅有青柳谷幸存,其他四个家族都没有袁家更强。如今之际,我的打算是两条腿走路。” 辛茂再次扫视众人,沉声说道:“其一,我打算趁着金燕子大婚的机会回一趟飞云门,门中在飞龙峰闭死关的飞龙峰长老们,三年前无人现身。得知如今的的消息,只怕也会甘愿舍命反戈一击。” “其二,”辛茂的目光定在孟永庆的身上,“我打算让人秘密去瑶溪矿场,飞龙峰那些在矿场中的人,若是有了‘天人丹’能够恢复武功,他们情愿一死也要跟飞云门对抗到底。” “这两处一乱起来,我们在卫国行事他们才无暇多管,我们的胜算才高。” 辛茂这话孟永庆不敢苟同,孟永庆迎向辛茂的目光,低声反驳道:“天行峰的麻烦还不够拖住天鹰宗和飞云门吗?让计朝宗登上皇位乃是世俗之事,飞云门如何能够置喙?” 辛茂淡定地笑了:“因为我们几个不打算让计朝宗登上皇位,我们想要拱卫的是卫国先太子遗孤重新接掌皇位,宣明帝,今太子连同计朝宗全都要死。” “这是我们早就达成的共识,先前没有跟孟长老说起是时机未到。此刻风云变幻,我们急需更多的‘天人丹’行事,也不得不便宜行事。” “还请孟长老传信回去,助我们一臂之力。不管你们先前在计朝宗哪里谋求什么利益,我都替先太子遗孤答应下来,如何?” 说了半天,辛茂的目标是‘天人丹’。 孟永庆霍然转头看向辛啸天,辛茂说的先太子遗孤是辛啸天?! 他眼神中的了然,让四个先天高手全神戒备。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 袁家是三青门最大的金主,如今金主没了,他们想要抢夺申国的皇位,先前的计划几乎都要推倒重来。 其他三人跟辛茂都有默契,唯辛茂马首是瞻,只有孟永庆这个后来人,若不是有先天二境的境界,还能提供‘天人丹’给他们,如何能让他们接纳他? 这会儿辛茂骤然说起遗孤的事情,并要求孟永庆提供更多的‘天人丹’,定然是胸有成竹有了新的计划,他们自然要跟辛茂站在一起向孟永庆逼宫。 孟永庆只有一人,他们四个先天一境联手,也不是不能对付他。 况且,袁庆虽然可能在青柳谷,青柳谷也没法再像桃花源跟他们提供银钱,孟永庆和周玄奇这两人的变数,自然要先想办法平定了。 “既然想要皇位,飞云门的身份为什么不能放弃了?”孟永庆没有视而不见四人的威胁,他缓慢地说道:“申国的皇位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你们想要‘天人丹’,总得要先说说你们的计划,也好让我卖力给你们找来‘天人丹’。” 孟永庆嘴上说着这个,心里却无比惊讶宣烨早就知晓辛啸天的身份,还提前让他听命于辛啸天! 宣烨身为霍迪国的国师,插手卫国的事情,企图扶持先太子遗孤登上皇位,这是有几个意思?是霍迪国要吞并卫国,还是要支持辛啸天师徒一统两国,甚至是三国? 想不到国师的野心这么大。 眼前的这几人自作聪明,只怕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也未可知。 辛茂见孟永庆没有当场翻脸,也慢声说道:“飞云门的身份到时候自然是要放弃的,怕只怕飞云门会借机生事,总要想办法先绊住了飞云门,我们行事才更有胜算。” “至于究竟要如何行事,”辛茂跟孟永庆打起了哈哈,“自然是随机应变,因势利导,最好能水到渠成。等孟长老拿到了更多的‘天人丹’,少不得还要跟孟长老仔细商榷,” 孟永庆的眼睛看向江水平,江水平也笑了起来:“事关重大,还请孟长老体谅一二,说不得还要请周大供奉出手相助,让申国的皇家体统回归正途。” 孟永庆缓缓地挑起眉头,他扫眼看向面前的五人,辛啸天就坐在他身旁,他们想要威胁他,就不怕他拿住辛啸天,反倒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辛啸天咧开嘴笑了,“孟长老何不试着提起内力看看?” “我答应你,若是你能提供‘天人丹’,让我们能再增加二十个先天高手,我想我们就算是坐到了一条船上,我师父先前答应你的事情,等我日后登基了,我保证会向你兑现。” 孟永庆大惊失色,他赶紧试着提起内力,丹田中一阵刺痛传来,额头上马上飙出了冷汗来。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看上去简直人畜无害,“我们都站到了悬崖边上,要彼此体谅护持,才能摆脱绝境了。” 孟永庆放弃提起内力,他伸手擦去头上的冷汗,笑得更是意味深长:“如此,我们便一起想方设法摆脱绝境便是。”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绝境4 陷入绝境的不仅有三青门诸人和孟永庆,他们这些虽然人窝里斗,至少还有个容身之地。天行峰的上官铎才自觉成了丧家犬。天下之大,忽然之间,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上官铎在暗夜中骑着马飞奔,奔向不留山宣烨的国师府。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留山问鼎门是他们的宗门,他跟宣烨是盟友,只有到了那里,借助阵法的威力,他或许还能有个安全的藏身之地。 他已经下令放弃天行峰的所有暗藏的据点。 不知是谁人叛变了,天鹰宗竟然准确地知晓了,他们苦心经营几百上千年的十来处极其隐秘的藏身地,五六十万的人马啊,就这么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日内,烟消云散。 他是天行峰的罪人。 他不该听信长老们的话,非要去招揽南宫翎,更不该同意他们发动对南宫翎的攻击,招来天鹰宗的追杀。 最可恨的是,飞云门也来凑热闹。 天鹰宗他们还能对付,飞云门的手段跟天鹰宗不同,施展起来,他们竟然处处落败,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 高天太狠了。 飞龙峰袁飞宇的老巢被高天连锅端了,高天还能助天鹰宗把他也追杀得落荒而逃,此仇不报......上官铎的手握紧了马缰,主动从大路上转向了一条荒芜的小路。 此仇......他还有机会报吗? 他带着人在小路上越骑越远,月光下的小路越来越暗,他在用令牌打开前路上的阵法,带人冲进阵法之后,很快在众多的岔道口中迷路了。 他带着身后的四百多人,在山间小路中兜转,心中不停地咒骂,该死的宣烨,究竟死在哪里去了?他都跟宣烨传信了,怎么就没派个人来接应他? 被上官铎抱怨的宣烨,正在不留山山脚下一个秘洞中,盘腿坐在一潭碧绿的池水中奋力逼毒。 他身上的肌肉贲张,裸露在池水之外的肌肤上,布满一颗颗晶莹的汗水。他的头发湿漉漉地紧贴在头皮上,不停地向下流淌着汗水,头顶上却冒起一股股的热气,袅袅地向上不断升腾。 就算是半点不懂武功的人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都能明白他行功已然到了关键时刻。若是武功高强的先天高手在此,定然能够发现,一丝丝黑色的液体从他的毛孔中被逼迫出来,混入碧绿的池水中,让池水更加碧绿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秘洞中好似不知时日流淌。 也不知过了多久,宣烨低声咆哮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神色越来越狰狞,身体越来越红,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从毛孔中冲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宣烨停止了咆哮,他飞快地将整个身体,全部没入池水中,然后极速从池水中跳出来,落到了池沿上。 说来也怪了,就这么一个动作,他头上身上的汗珠全部消失,碧绿的池水好似水银泻地般滚落下去,自动注入水池之中,宣烨浑身颤抖,瑟瑟发抖起来。 他弯腰从池沿上捡拾起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一件及地的黑色轻薄长袍裹在身上,赤脚艰难地走过短短的几步路程,蜷缩身体缓慢地躺在早就预备好的,极其柔软的床榻上。 他像虾米一般卷曲身体,两手抱住卷曲的膝盖,最大限度地缩小成一团,躺在床上不动了。 山中岁月长。 又不知过了多久,宣烨的肚子里响起了“咕咕”的叫声。 宣烨从饥饿中缓缓醒来,极其缓慢地伸展四肢,四仰八叉平躺在床榻上,任由肚腹中“咕咕”的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 宣烨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向不远处那潭碧绿的池水。天知道,在那谭碧绿的池水中逼毒疗伤,要经历怎样的敲骨吸髓般的疼痛。 只可惜,他遭受那般的疼痛,他恢复了容貌,可他身上的毒,最终还是没有彻底清楚干净! 该死的天胜境!该死的秋敏思!! 但愿他给秋敏思和秋敏行下的毒,能让他们比他更痛苦十倍,百倍。 宣烨在床榻上重新侧躺,用手肘勉力支撑起身体,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壶温热的羊奶喝了,等身上有了力气,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双软底丝履穿上,缓步向着秘洞的深处走去。 等他打开最里面的阵法,露出一道门上有极其繁复花纹的门户时,他站定在阵法外面,压低声音说道:“我中毒了,血魔子孙留在的毒,果真非同凡响,连你的碧池也无法驱走。” “我撑不了多久了。” “这趟出去,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再来。你我......”宣烨深深地吸气,无限寂寥也无限向往地说道:“你我终有再见的一日,我总不会辜负了你的期望。” 那扇门户静悄悄的,半点生息也没有。 宣烨深深凝视门户上的花纹,好似看着天底下最恋恋不舍,最深情向往的情人一般,眼睛里全然都是深情无悔...... 也就一盏茶的时辰,宣烨重新关闭阵法,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他小心地关闭重重阵法,回到秘洞中碧水潭的旁边,换上国师宽大的袍服,收起潭水边的床榻,一路走出来,沿路关闭阵法,站到了深秋的阳光下。 屈指一算,他进秘洞疗伤快过去两个月了,距离他答应的给秋敏思‘天人丹’的时日也不远。这一次,秋敏思不把解药给他,他宁可让他们的交易作罢。 他出山了。 不给天胜境多一点教训,他们真当他怕了他们不成?! 宣烨从驯兽袋中刷出一匹黑色的骏马,翻身上马,沿着崎岖的小路,向着国师府的方向骑行而去。 宣烨花了两天慢悠悠回到国师府。 他刚打开国师府的阵法进去,一个头戴面具的高大男子就急匆匆赶来,看见宣烨犹如看见了救星一般,一边俯身行礼,一边低声禀报道:“国师,你可终于回来了。” “出大事了。” 宣烨满脸不悦地背起了手,还能有什么大事,比他命不久矣更大?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男子,不满地呵斥道:“慌什么?本尊不是回来了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来,天塌下来,有本尊顶着。” 有宣烨这话,面具男子果真镇定下来,他站起身来陪着宣烨进府,慢声说起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绝境5 不说不知道,等宣烨坐回到他的书房,听完了面具男子的禀报,还真是吓了一跳。真没想到,他闭关还不到两个月,外面居然就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宣烨也是个极有决断的人,一听完面具男子的汇报,当即下令道:“分头派人去带上官铎和秋敏行进来,不要让他们两方人马碰面。给孟永庆传信,‘天人丹’可以给他,条件是让辛啸天尽快验明正身,成为卫国的王爷。” “把府中的先天高手都招回来。” “发布江湖令,用‘天人丹’招揽先天二境高手待命。” “我要闭关十日炼丹,十日后带秋敏行来见我。这几日,先让他带来的暗药堂的弟子先上手炼药,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 “秋敏行若是不听招呼四处乱揍,引他到幻阵中去走一趟。” “跟常王说,我半个月之后去找他,让他这段时日消停些。他手中的‘天人丹’和他府中的康啸林一旦被人知晓,让他自己应付麻烦去。” “派人暗中查探袁朗的下落,若是能找到人,带他来不留山。” “......” 宣烨不假思索地一连串吩咐下去,三大仙门乱成一团,甚至是世间都乱成了一锅粥又如何? 他的目标始终如一。 混乱中,他浑水摸鱼的机会更多,对南宫翎他是志在必得。 ******** 飞云门清风居正院西厢房里,安馨在昏迷中错过了高妙仪和罗志超的婚礼。不仅如此,连金燕子也准备启程去天鹰宗了,她还无知无觉的静躺着。 豆大的气死风灯下,金燕子坐在安馨的床前,盯着安馨的清瘦的脸庞,轻言细语道:“再有十日,为师就要启程去天鹰宗嫁人了。” “你再不醒来,不仅不能替为师送嫁,我还得把你一个人留在清风居,让你孤零零躺在这里受罪。” “你这不孝的徒儿,是想要让为师连出嫁都要不放心你吗?” 安馨安静地躺在床上,照旧什么反应也没有。 金燕子毫不气馁,对着安馨继续说道:“为师没想到南宫翎倒是个长情的人,你都这样了,他还能一直守着你。” “你看看你,又瘦成皮包骨了。再好看的颜色,变成你这么瘦,也难看得很了,亏他还把你当成是个宝贝似的,恨不得天天守着。” “他一个活神仙,守着你这么个不肯醒来的活死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替他抱不平?” “为师说他长情,你大师伯却以为是他欠你的。还说是南宫翎要求着飞云门帮助天鹰宗度过难关,才对你,对清风居示好。等时日一长,等天鹰宗的危机过去,南宫翎自会找到理由离开,不会再管你死活。” “你说,你大师伯说的对还是不对?” ”我是真希望你大师伯说得不对啊!南宫翎若是能对你一往情深不离不弃,为师行事也能没有了后顾之忧,为了脱离这一身的沉疴舍生忘死一回。” 金燕子低微地叹息一声,“可是人心隔肚皮,南宫翎这会儿再对你恋恋不舍,为师也不敢把你交给他。男人要是变了心,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金燕子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寝房中落针可闻,金燕子好似沉浸在回忆之中,良久都没有说话。 夜风中窗棂中吹进来,穿过聚灵阵,穿过床幔,吹动安馨眼睑上常常的睫毛,轻轻地像蝴蝶的翅膀一般颤动起来。 金燕子晃过神来,紧盯着安馨的睫毛,以为下一刻安馨就能睁开眼睛叫她一声师父。 可是,金燕子失望了。 安馨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睁开,她的期待变成了调皮夜风的一次捉弄,没能变成她最渴望的惊喜。 金燕子失落地摇了摇头:“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躺在这里,比你小时候还要不如,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把你带去天鹰宗吧,哪有师父出嫁带着徒儿一起嫁的?你成了飞云门的长老了,带着你去天鹰宗更是不妥。” “可我要是把你留在清风居吧,也实在放不下心来。罗菁菁和妙仪都嫁人了,都有了自己的家,能照顾你的时日有限。英英还没长大,光知道出山去玩,把你交给她我不放心。童长老事务极多,我总不能把你交给一群仆役。” “按说,把你送回安家也是一条路,可安家的情形......你回去了还是一群仆役在照看你,还不如把你留在清风居,把你交给你大师伯天天练手给你治病,让你二师伯顾着你。” “可你也要明白,你大师伯和掌门师伯也不能照看你一辈子,总得要你自己醒过来,别等着有朝一日,连你这聚灵阵都维持不了,在无知无觉中被人害了性命。” “你大师伯说了,你的身体无碍,全看你想不想要醒过来。你怎么会不想要醒来呢?真是奇怪了,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你不想要面对的吗?” 金燕子顿了顿,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罗润清和南宫翎都说安馨没事了,随时都能醒来。是他们给安馨的刺激还不够,让安馨宁肯沉睡也不肯让他们放心吗? 金燕子脸色晦暗地说了下去,“为师也想过为了你不要嫁人了。可是......不是为师心狠不肯守着你,是为师的时日有限了。” “不去天鹰宗搏一回,我们师徒的缘分,恐怕也没有多久了。” 安馨若是清醒的,这话金燕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可金燕子要走了,安馨还是这样,到底还是忍不住隐晦地提了一句。 金燕子的眼光落在安馨沉静的脸庞上。夜风停了,安馨的脸上,连眼睫毛都没有再晃动了。 安馨胸前的起伏极小,要不是肉眼可见的灵气,在不停地被安馨吸纳进身体中,安馨真的会不人当成是活死人。 屋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香莲走进房来,在聚灵阵外停住,低声对金燕子劝说道:“师太,罗堂主叮嘱过了,你不能再给姑娘守夜......” 金燕子抬起了手来,香莲闭紧了嘴巴,却站在聚灵阵外不动了。金燕子无声地向着门外挥了挥手,示意香莲出去。香莲往后退略退了一小步,又倔强地抿紧嘴唇,一双眼睛盯着金燕子站住了。 她不能退。 金燕子消瘦得跟安馨差不多了,等姑娘醒来,发现师太病弱成了这个样子,绝对会比师太此刻担心姑娘更担心。 她要替姑娘坚持不退。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安馨醒了 一盏茶之后,金燕子无奈地站起身来,她多看了眼低下头规矩地站着的香莲,低声叮嘱道:“不管她什么时候醒了,都要及时叫醒我。” 香莲惊喜:“师太打算喝汤药安眠了?” 随即,香莲醒悟过来,“我去替师太端药过来。” 香莲欢喜地跟着金燕子出门去了。 她们两人都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安馨,一双紧闭的眼睑轻轻地颤动起来。 “师父......” 安馨是被一声低沉而悲痛的叫声惊醒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谁人在叫师父?谁? 安馨转头看见熟悉的房间布置,忽然反省过来,这是清风居?这是师父的西厢房?她还活着?她的身旁还有聚灵阵?! 她提起所有的灵气,将神识发散开来...... 香莲端着汤药兴冲冲地进了师父的寝房,低声对坐在梳妆镜前的金燕子说道:“师太,汤药正好是温热的,你先喝了吧。” 金燕子伸手接过汤碗,端近嘴边一饮而进,看都没看一眼香莲另一只手中的蜜饯,把手中的汤碗递回给香莲,“下去吧,好生照看你们姑娘。” 香莲接过汤碗,低声答应一声,回身在房门旁的圆桌上放下蜜饯和汤碗,从桌上的暖窠中给金燕子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了金燕子梳妆镜旁的桌子上,无声地转身退了出去。 金燕子的眼光闪了闪,香莲是个轻快细心的,若是能够一直留在清风居照看安馨也是个不从的安排,只是香莲颜色不错,武功也太低微...... 金燕子不禁有点后悔,他们师兄弟三个都没有开门收徒,若是多收些徒弟,此刻的窘境不会这般艰难。不,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三个师兄如今开始收徒也不算晚,能够护着安馨的人越多越好。 安馨从沉思的金燕子身上收回神识,师父怎么这么瘦了?独自一人的时候,师父脸上怎么半点喜色也没有?是因为她一直没有醒来吗? 她昏迷多久了? 南宫翎肯定还活着,不然她身旁不该有聚灵阵,她能够修仙的事情也没能给师父惊喜吗? 安馨暗自忖度中,神识落在倒坐间木樨的房间中,戚妈妈正坐在木樨的床边上低声跟木樨说话:“阿圆走丢了,辛啸天追到了卫国,也没找到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戚妈妈声音中的焦虑让人感同身受,“你是师太身边亲近的人,又是你家姑娘信重的人,还要请你找机会替我提一提阿圆的事情。” 木樨为难地摇了摇头,“我听香莲说过了,阿圆是自己非要跟着辛啸天走的。我知道的香莲定然也不会瞒着师太......” 戚妈妈急忙接过了话头:“我是想要去求师太的,可是师太的心思全都落在姑娘身上,我不敢拿阿圆的事情去烦她,我也是想要委婉些。” “若是师太离山之前,阿圆还没有消息,说不得......说不得我要豁出一张老脸去,跪求师太出手相助。” “不可。”木樨伸手握住戚妈妈的手臂,“你与其在师太出嫁前,跪求师太让人去找阿圆,不如去求师太把你带去天鹰宗。” “你和阿圆都是被师太留下的人,师太走了,你留在清风居作甚?你不跟着师太走,难道还想让师太把你的身契留给姑娘不成?” “姑娘若是能够醒过来还好,自然不会不管阿圆。姑娘若是醒不过来,你留在这里还能指望谁人给你找回阿圆?” “姑娘到底不是师太,姑娘说的话哪里有师太好使?师太出嫁了,写一封信回来,师太的几个师兄难道会袖手旁观?你跟在师太身边,总能找到机会跟师太提起阿圆。” 戚妈妈差点感激涕零,“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原来是我想岔了。我明日就去求师太去。” 戚妈妈想通了自己的事情,松了一口气,也顺道关心起木樨来:“你们几个怎么办?先前还想着你们几个福气最好,跟着你们姑娘,早晚也能替你们姑娘伺候南宫神仙。” “什么好处得不到?” “可惜,你们姑娘的身子骨也太不济事了,要是总这般昏迷过去,香莲是个死心眼的,你要怎么办?” “没什么好怎么办的。”木樨不动声色地答应道,“不管别人怎样,我跟香莲肯定是不会离了姑娘,是要跟姑娘同甘共苦的。” “姑娘身边离不得人,两个时辰后,我要去替换香莲,戚妈妈我不留你,我要先歇息了。” 戚妈妈局促不安地站起身来,“哎呀,是我耽误你了。我走了,你赶紧歇了。大恩不言谢,多谢你指点迷津。” 戚妈妈赶紧站起身来,伸手虚拦一下,阻止木樨站起身来送她,“不要起来了,我随手替你关门了。” 戚妈妈快步出门,拉上房门,轻快地从抄手游廊上,穿过通往后罩房的过道,进了自己的寝房,关上房门,没有点灯,就在黑暗中,在房中缓慢地踱起步来。 在清风居里,她能做的不多了。 金燕子是个好人,相信了她编纂的故事,对她和阿圆极好,从来没有疑心过她们或许另有所图。 她也对得起金燕子,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清风居的事情。就连上次重病差点露馅,她也是宁肯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也不肯用金燕子来换取自己的安全。 可是阿圆,阿圆是她的命根子呀!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阿圆能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能够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为此她宁愿从天上掉到地上,签下卖身契,卖身为奴成为下等人。 她不管阿圆遭遇了什么变故,她想要她的阿圆平安周全,她想要她的阿圆回来,重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过上,她能够给阿圆的最好的日子。 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黑暗中,戚妈妈停住了脚步。 罢了,她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金燕子师徒身上,她不能光想着在她们这一棵树上吊死,为了保住阿圆,那个该死的男人也该出份力了。 戚妈妈打定主意,从容不迫地宽衣解带,在黑暗中躺上床,安静地盖上被子睡了。 明日她要做的事情太重要了,她需要养精蓄锐不容有失。 安馨从戚妈妈身上收回神识,疲惫地闭上眼睛睡着了。她太累了,累得好似这些日子从来没有睡过好觉似的。 在陷入香甜的沉睡中之前,安馨并未曾发现清风居里的异样,更未曾察觉急风骤雨般的危险,正在向她们师徒靠近。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再见故人 被戚妈妈日夜挂念的阿圆,木然地从耷拉的眼皮子底下,看着视线中出现的白色靴子,今晚又要挨打灌药了吗? 她被人丢在这里半个月了,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来折磨她。最常见的是挨打,最可怕的灌药,最恐怖的是挨打之后再灌药。 她不知道她的身上还有没有一块好肉,她知道的是体内五内俱焚之外,还忽冷忽热动辄吐血昏迷。百里家族的人偷偷把她当成了药人,时不时有人来给她服下莫名其妙的药丸。 要不是他们还知道要吊住她的性命,不能让她死得太快,她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真正是人间地狱。 这两日她清醒的时候已经察觉出来,给她吊命的丸药也是有人在试药,她的身体迅速败坏下去,一身多年养成的肥肉也被消耗殆尽,松垮垮的肌肤耷拉在身上,她连眼皮子都没有力气完全撑开了。 眼前的白色靴子比往日看过的黑色靴子更加让她心惊肉跳。什么样变态的男子会在未曾干涸的泥地上,穿上白色的靴子行走? 来人提声吩咐道:“给她灌药,让她清醒过来回话。” “是。” 两颗药丸塞进了阿圆的嘴里,药丸融化,清凉的滋味从嘴里延伸下去,一路经过胸腹,逐渐传到四肢,无时不在的疼痛稍减。 一盏茶之后,喂药的人抬腿推了推阿圆,“开口说话,你是谁?” 阿圆艰难地张开嘴巴,发出不成调的“呜呜”的声音。阿圆的嘴里太干了,百里雯下意识地知道,她必须这个机会试探对方的底线,至少要想办法多喝点水。 果然,最开始的声音又吩咐道:“给她喝水。” 有人听令行事。 片刻后,有人伸腿推在阿圆的肩膀上,让阿圆转身平躺在地上。阿圆细线一般眼睑中出现了闪烁的星空,一股清水从天而降,落进阿圆的嘴里。 百里雯几乎是贪婪地吞咽着,也就吞下了三五口,给她倒水的人,又用脚踢了踢阿圆,“说话,你是谁?” 百里雯心思急转,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她似成相识,她要是冒险说她的百里雯神魂转世,那人会不会把她带回百里家族,看看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反正在坏的情形也不会比如今更坏。 可是,百里雯脱口而出的居然是:“我是清风居的阿圆......” 她害怕了。 天知道百里家族发生了什么?她的靠山百里文樱就在她身旁不远处,再报出百里雯的名字会有人理睬吗? “跟飞云门的辛啸天走散了,被人算计......” 百里雯停住了说话,在她的眼睛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张脸庞,一个她曾经朝夕相处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听百里渊低声命令道:“把灯笼提过来。” 灯笼很快来了。 晕黄的灯光下,百里雯透过阿圆耷拉的眼皮,清楚地确认了,来人真是百里渊,真是她那个连参加新秀赛的资格都没有的堂弟。 百里雯心中庆幸不已,幸亏没说自己是百里雯。当初是她做了手脚让百里奚取代百里渊参加了飞云门的新秀赛。落到百里渊的手中,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雯庆幸之余,百里渊干净的脸庞,头上价值不菲的白玉冠,身上雪白的袍服,连同袍服上用银线精绣的凤尾花,样样都刺痛了百里雯的眼睛。 外门大管事才能用银色绣线,百里渊十七八岁的年纪,他如何爬到这等高位?她躺在地上生不如死,百里渊却居高临下看着她在死亡线上挣扎,老天真是没长眼!! 百里渊端详着面前难看到极致的人形。 浑身松弛的皮肤向下耷拉,额头,脸庞和下巴上都是褶子,褶子里有蚂蚁在爬动,浑身上下的伤口,连同鼻洞里的黑红血渍上,有更多的虫子在不停地蠕动。 一双眼睛变成了一条细缝,嘴唇上暴起黑乎乎的层层死皮,没有看见一块干净的肌肤。 要不是他对清风居下过一番苦功,绝然不会相信清风居会收留这等丑陋不堪到污秽的傻子。 他听人禀报了,这人不过才在这里呆了半个月,短短的时日里变成如今的样子,分明是先前的样子实在太过难看。 他锐利的眼光穿透阿圆变成一条细缝的歪斜的眼睛:“说实话,若有半句虚言,我保证你此刻呆的地方,会变成日后你求而不得的天堂。” “我就是阿圆。”百里雯喘息着低声开口道:“我自幼在清风居长大,长大后一直在清风居当差。我跟安馨最是亲近,我的拳脚功夫都是安馨教的。其他的都能作假,拳脚功夫却是无法作假的。” 百里渊的眼中闪过一抹隐约的亮光,他收到的消息中,阿圆确实从一个语不成调的傻子,变成了口齿伶俐的人,倒是符合了眼前这人看似呆傻,实则颇有头脑的情形。 他沉声试探道:“阿圆是个傻子。” 百里雯细小的眼睛锁住百里渊凉薄的脸庞,“百里家族消息太闭塞了。我在去天鹰宗的路上摔坏了脑袋,从傻子变成了这样。” “若非如此,我怎会在盛京城跟上了辛啸天,要跟他周游天下,找寻缘由不给清风居多添麻烦?” “辛啸天把我给弄丢了,辛啸天不找我,清风居也会找我,我这样的样貌看见的人不在少数,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这里来。百里家族能够抵挡得住辛啸天和清风居的怒火吗?” “我看你是个明白人,还知道来问我一声,不像下面的人半句话不问不说,直接让我变成了这样。” “我一条贱命,死了便死了。百里家族破落了,等辛啸天或者是清风居的人找来,你以为百里家族还有多少活路?” 获救的机会就在眼前,百里雯娴熟用起她最熟悉的套路,企图威胁百里渊就范。 “呵呵!”百里渊冷笑起来:“这么说来,我应该先杀人灭口,再弄个替罪羊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查探。” “你这条贱命,死了便死了,与百里家族何干?” 百里渊站起身来,他原本想要给辛啸天一个面子,再想要趁机还安馨一个人情,阿圆这幅模样,还是将错就错,让她悄无声息地死了好。 “等等。”百里雯急声叫道:“我不想死!我也没有恶意。你既然贵人踏贱地,定然不是想要我的一条贱命。” “你想要我做什么?不管是做什么,只要能活下来,我都愿意去做。” “我没有什么要你去做的。”百里渊哪里肯留下阿圆这等祸害,“你不是阿圆,你就是个骗子,不知从哪里听见了风声,企图装成阿圆行骗。” “被我火眼金睛认了出来还敢狡辩,死不足惜!” 百里雯急了,百里渊心狠手辣,她弄巧成拙真要丢了一条小命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百里雯获救 她急声叫道:“我就是阿圆。我的行李中有安馨送给我的匕首,天底下只有一把。” “拿走的人,定然不肯放过捞取好处的机会,只怕早就流出去了。你若是放了我,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在这里的遭遇,只说是丢了匕首,不让清风居再追查下落。” “我用保住性命,换取百里家族逃过一劫,如何?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给我种蛊,我总不会拿千辛万苦保住的性命儿戏!” 百里雯为了活命也真是拼了。 种蛊?! 百里家族的杀手锏,眼前的这堆烂肉居然知晓? 百里渊心神急转,脸色不停地变幻,终于还是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枚腊封的小药丸,扔给替阿圆喂水的百里家族弟子道:“给她喂下去。” 那弟子答应一声,接住蜡丸熟稔地捏开外层的腊封,把药丸塞进了阿圆的嘴巴,把手中拧着的清水倒了下去。 百里雯再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没想到百里渊的身上就有蛊丸! 蛊丸珍贵,绝不是家族中随便哪个人就能拿的出手的。她想要的是百里渊回去索要蛊丸的时候,被长辈们问起缘由,她或许有机会见到族中长老,她或者还有机会坦诚真正的身份。 可她失算了。 百里雯感受着肚腹中缓慢升起的钝痛,然后钝痛从肚腹中延伸到背脊,从背脊向上快速升起到后脑勺停住了。 她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窒息的感觉卡住她的脖子,百里渊冰冷的声音响起来:“你既然知晓百里家能种蛊,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日后但凡你再提起,甚至是想起百里两个字都是你的死期。” “点住她的穴道,稍微清洗干净,送远一点,让她有机会被飞云门的人找到。” 百里渊的声音越来越远,地面上传来马蹄的震动声也迅速远去。百里雯没有机会看见,百里渊在飞灵峰被人削断经络的右腕低垂着。 百里渊的手腕早就好了。 可是当着外人,他从来都是重伤未愈的样子。他曾经在飞灵峰获救的时候发过誓,要报答安馨的救命之恩。他没有机会报答安馨了,报答在阿圆身上,算是勉强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百里渊转头就把阿圆给抛在了脑后。 他急着回去跟百里文华商议,他需要更多的‘天人丹’来吸引江湖人,一个月他手中的‘天人丹’怎么也要有二十枚,才能完成今年招揽两百新人的任务。 阿圆被人点住穴道,侧身扔上一个平板车,远离地上另一坨人影被拖走了。百里雯的侧躺的眼睛,恰好能够看见百里文樱野兽般的眼光盯着她,露出无比渴望的光芒来。 百里雯接住百里文樱期盼的眼光。 但凡是她能蜕了这身皮囊,哪怕是脱不了这身皮囊,只要不让她被安馨和南宫翎防贼一般防着,她也愿意想办法再来百里镇一趟,把百里文樱救出这里的地狱。 至少让百里文樱能得一个好死。 百里雯没有多想百里文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姑姑跟她一样败了。落到了这步田地,想要翻身,她不能回去找辛啸天,也不能回去清风居。 怎么办?她还要逃跑吗? 天下之大,她还能找到容身之地吗? 百里雯最后看了一眼百里文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需要养精蓄锐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她需要想办法逃出飞云门的魔掌。她甩掉了阿圆身上的肥肉,她有机会易容成其他人的样子,让清风居的人再也认不出她来。 ******** 日上三竿,安馨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掌倏忽出现在她的眼前,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南宫翎轻笑起来:“罗堂主真是神了,他说你午膳之前一定会醒来,你果真醒来了。你大师伯当得起神医之名。” 安馨不做声。 南宫翎翻转手掌挡在安馨的脸颊旁,一双笑眼看向安馨,低声笑道:“你也该醒了。我师父来迎亲了。你再不醒来,我都担心你师父要为了你悔婚了。” 安馨多花了点时辰,运行体内的灵气内视自己的身体,灵气运行周天,她惊喜地发现她的境界不减反增。 她转头看向床边仍然在运行的聚灵阵,轻声开口道:“我师父知道了?” 安馨的声音低沉暗哑,南宫翎急忙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杯温水来,一边伸手扶起安馨,一边低声笑道:“先喝水。” “知道这事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是飞云门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不会把你的秘密透露出去。你依然可以安心地筑基之后,再对外宣称踏上仙途也不要紧。” “提前让你掌门师伯知晓了也不是坏事,飞云门的藏书阁和藏宝阁你都能先去走一趟了,多少宝贝能由着你挑啊。” 安馨埋头喝水,喝光了一杯温水,她抬手挡开南宫翎的扶持,低声问道:“我师父呢?” 大师伯都说了她会醒来了,师父怎么没有再这里? 南宫翎收起水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笑道:“你师父把你让给了我!” 安馨才不信这个邪,她专注地看向南宫翎,用目光示意他说实话。 南宫翎在安馨清泠泠的目光下,当即投降道:“是你大师伯说我若助你行功,能助你早点醒来,你师父才把你让给了我。” “你师父有正事,今日要确定陪嫁去天鹰宗的人选。你醒了,这正院里也能张灯结彩热闹一番,九日后你师父发嫁,你要不要跟着去天鹰宗?” 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要。” 随即又急不可待地问道:“今日是什么时日了?” 南宫翎幸灾乐祸地笑了:“今日是十一月四日,距离你师父大婚还有一个月......” 安馨着急了:“哎呀!” 十月初六是高妙仪成亲的日子,她错过了! 南宫翎淡定得很,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影音石,“我知道你会遗憾的,给你备下了这个,还用你的名义给高妙仪送了贺礼。” 南宫翎再从储物袋中掏出几张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排排的小字,“你看看这礼单,是否还满意?” 换做是往常,安馨定然要板起面孔,又跟南宫翎一番说教。可是这一次,安馨接过纸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刷进了枕边的储物袋中。 她低声对南宫翎说道:“你让香莲进来,我要洗漱一番先去见师父。”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温暖 等安馨洗漱完毕,焕然一新出来,金燕子,高妙仪连同罗润清和南宫翎一起,都坐在水榭中等她了。 初冬的清风居正院温暖得很。 拜园中温泉所赐,金莲依旧开放,氤氲的水气中,水榭四面的纱帘都已经放下来,遮住了四面来风,也遮住可能的窥探的目光。 高妙仪一见着安馨出了西厢房,就起身迎了过来,在通往水榭的三曲桥上拉着安馨在阳光下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瘦是瘦了点,精神还不错。” “以前还能见着你眼中精光四射,你这会儿是境界上去了,返璞归真,不动声色,晃眼看去可以假扮个寻常人了?” 安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反手握住高妙仪的手掌:“你是在称赞我还是在埋汰我呢?想要我教你引气入体直说便是,我原本也是用这个当成是新婚贺礼送给你和大哥的。” “哈哈哈......”高妙仪高兴地笑了起来:“我是真心称赞你,你原本就好看得很,这会儿冰清玉洁到不食人间烟火,正是应了仙女的名号。” “偏生你要多思多想。” “你送的礼物我接下了,也替你大哥多谢你了。” 安馨赶紧捏了捏高妙仪的手,生怕她继续说下去,埋汰南宫翎先前替她送的礼物,无意中得罪了南宫翎。 偏生高妙仪就是要调皮,“你大哥特意跟我说了,你送的礼物定然比其他的礼物都更合我们的心意,我还跟他打赌来的,果然还是他赢了。” “南宫长老就是没有你大方。”高妙仪转头看向迎出来的南宫翎,“我们两派先前就说好了要挑选精英弟子听你讲道。这会儿天行峰的祸患已经压下去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开讲啊?” “你再不开讲,等安馨筑基了,我们都不用去听你讲了。” “这有何难?”南宫翎笑眯眯地接了下去:“这样吧,就趁着我师父跟馨馨师父成亲的喜事,八日后,在金长老离山前最后一日,我在飞云门开讲道法,以此为贺如何?” “就在飞来峰飞来殿的大殿前,不拘是什么人,只要八日之内能赶到,谁人都能来听一听。” “好好好!”高妙仪当即兴奋道:“我们两派近水楼台,自然是要开辟出专门的地方,不受打扰地观摩一次。” 南宫翎干脆地再次提议道:“等我师父成婚之后,我们两派连同江湖门派精英,再集中起来传道一次怎样?” 太好了。 高妙仪放开安馨,上前两步拖住南宫翎的袖子,主动把他往水榭中拉去,“走走走,你的这些提议太好了,我们这就把细节商议出来,赶紧准备起来,让飞云门好生热闹一次。” 南宫翎任由高妙仪拖走他,他还有闲暇对安馨传音道:“我这样替你解围可好?我若是不出来打断你,你是不是要愧疚自己对他们藏私,打算不遗余力倾囊相授?” 那肯定是的。 清风居不知她练气入体成功便罢,她还能独自摸索把筑基之前的过程,走一遍,争取让后来人少走弯路。 这会儿既然他们都知晓了事情,她断然没有再藏私的理由。 她习武的基本功是大哥,二哥教的,是罗致志,高妙仪陪着练的,师父无数次地鼓励过她,大师伯随时留意着她的身体是不是受得了,吃得消。她能有了今天,清风居功不可没。 清风居的人没有对她有所保留,安馨自然也要如法炮制投桃报李。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笃定的神情,他低声传音道:“你别忘了你才刚醒来,让你大师伯多替你照看身子最要紧,其他的旁事不要多费心了。” 安馨在三曲桥上站定,感受着温暖的气息服贴地包裹着她。 清风居内她感受不到严冬即将来临。 她自幼被这些善良的人包围着,落入了这块福地中,没有经受过凄风苦雨,尔虞我诈的洗礼。现在连南宫翎都护着她,生怕她逞强好胜,力有不逮耽误了养伤。 她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善待照顾? 她这朵温室中长大的花朵,从来不曾为他们分忧解难,他们对她的好,让她忽然间有了些惭愧。她是不是太过惜命,很多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 她迟迟没有对计朝宗动手,她明知辛啸天师徒可能是隐患,可她爱惜羽毛,不肯让双手沾染上鲜血,只管把消息往门中禀报,自己不曾主动以身犯险,替门派清除危机。 她已经发现了,她越是龟缩在乌龟壳里躲清闲,她周围的人越是怜惜她,越是护着她事事都无需她来操心。 可她已然成为了他们中最强的那一个,该要换她来护着他们,报答他们的维护之情,主动替他们排忧解难才对。 她想要护着他们踏上仙途,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安馨缓步上前走进水榭。 金燕子对安馨伸出了手,安馨握住金燕子瘦骨嶙峋的手,对着金燕子低声说道:“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师父,我好了,剩下的事情,我来替你操办吧。” “好。”罗润清不等金燕子开口,抢先答应道:“正该如此!你师父就你一个徒弟,平日里宝贝得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除了练功不得不让你亲自去做之外,其他的事情恨不得都给你周全了。” “再加上你一直是个争气的,习武练功上,处处比旁人的徒弟高上一筹,你师父自认自己的徒儿样样比别人强,竟然丝毫也不肯听我们的劝告。“ ”不仅对你是这样,更变本加厉对妙仪他们几个也都是一样的。弄得我们几个师伯都不敢收徒了。” “收了徒弟这一碗水端不平,岂不是要祸起萧墙,兄弟阋墙了?” 罗润清半真半假的抱怨完,伸手顺着下颌上顺滑无比的胡子,高兴地庆幸道:”幸亏你是个懂事的,没有被你师父给宠坏了,还知道主动替你师父分忧,真是不枉她这般心疼你。” 金燕子伸手抱住安馨纤细的腰肢,对着罗润清自豪地扬起了头,“分明是我因材施教,教导有功,徒儿乖巧听话,奋发图强,才有今日成果。怎么到你嘴里全都变成我的不是了?” “得了,我要走了,宠不着他们几个了,大师兄想要收徒教训徒儿,随便你怎么行事了。我且看着,你能不能教导出我这样的徒儿来?” “比就比!”罗润清当仁不让地笑道:“你没听说,南宫翎要讲道了吗?我让我的徒弟直接抄近路修仙,一步跨越你们十年苦功,到时候,你们可别说我胜之不武......” 金燕子惊叫:“不许耍赖!” ...... 水榭里,欢声笑语响起来,安馨被金燕子搂抱在身前,心里满涨气熟悉的温暖。十三年了,她在他们的庇护下长大了,轮到她来护卫他们,让这里的温暖一直延续下去。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师恩深重 十一月十二日,南宫翎在飞云门飞来峰飞来殿前,公开讲道传授仙法的消息风一般传了开去。 举世轰动。 仙法仙术乃是三大仙门不传之秘,三千年来唯一修成的仙人,刚刚踏上仙途,便要公开修仙秘密,这要不是有极其博大无私的胸怀,就是个极其阴险狠毒的陷阱。 有金燕子和甘兴的喜事在,大多数人收到消息的人,倾向于乃是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于是,能动的人都迅速的地行动起来。 江湖门派不用说了,大大小小的门派趋之若鹜,近的还好说,远的已经连夜赶路,生怕路上稍有耽搁赶不上趟。 这可不是五年一度的新秀赛。 仙法和武功秘籍不可同日而语。最关键的是新秀赛给三国江湖人的名额极其有限,每一次都被超一流和一流江湖门派所霸占,中小门派连去飞云门和天鹰宗见识场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回飞云门敞开山门来者不拒,上好的位置先到先得,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传说中,三千年的那些神仙,不用先修习武功便能直接修习仙法仙术。 若是门中有这么一个弟子,身具绝好灵根,一朝开悟成为仙人,整个门派都能鸡犬升天,把昔日那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大门大派给踩在脚下。 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前景,冲昏了三国江湖中小门派的头脑,门中但凡能够赶上趟的弟子,全都带上一起奔赴飞云门。 通往飞云门的官道上忽然挤满了行人。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井水不犯河水,一心想着赶路。几日过后,等众人快要赶到飞云门的时候,斗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别说是一言不合要夺人性命,就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眼神,也能让争强好胜的江湖人血拼杀人。 有先天高手坐镇的门派,一边派弟子去飞来殿抢占地盘,一边在通往飞云门的渡口前安营扎寨,纵容门下的弟子,拦在路上围追堵截。 不是想象中的混战,也不是三国顶级江湖门派对本国中小门派的屠杀,他们不会这么傻,不会守在这里截杀国人,等着回国之后,被朝廷清算追查。 三国江湖有资格瓜分新秀赛名额的江湖门派,早就有了默契:申国的无极门,奎山派,明光堂和墨剑阁,铁奎门,折花宫出手击杀卫国中小门派的来人。 卫国的无影门,神行宗和三青门,逍遥门,青衣门和飞流宗一起截杀霍迪国中小门派来人。而霍迪国的枫刀门,天刀宗,迷雪宗和铁枪门,青龙派,碧云宫,别水阁,出手对付申国的中小门派。 安馨在金燕子的书房中收到这等消息的时候,罕有地冰冷了脸庞,对坐在身旁的南宫翎和高妙仪说道:“真是无耻之尤!自私自利到这等地步,我们何须放开飞来殿让他们都进来听道观摩?” “好好的一场喜事,岂能让他们用血光来冲击!我要传令下去,但凡十日之内,手上染血杀人的人,不许进入飞云门来问道解惑。” 南宫翎当即赞成道:“好。” 高妙仪也点点头,“安长老第一次发号施令,若是有人胆敢不从,正好借此机会立威,以儆效尤。” 安馨见两人都没有异议,摸出飞信接连传信出去。 要等安馨忙完了,高妙仪和南宫翎对视一眼,高妙仪见南宫翎咧开嘴笑出了满口的白牙,无奈地转头对安馨说道:“你别期望你的这个命令,能止住他们杀人。” “止不住的。” “利益太大了,大到他们不得不杀人,遏制其他人冒出头来,威胁他们已有的地位。” 安馨的目光转向南宫翎,止不住还故意引他们来自相残杀? 高妙仪笑了,她站起身来,端起茶壶给南宫翎和安馨添茶,“不是他的错,他也是一片好心。” “你昏迷的这两个月,三国都在调兵遣将,要趁着天行峰之乱,趁机兴兵,乱上加乱,浑水摸鱼。” “天行峰大势已去,三国之乱却箭在弦上。” “趁着小师叔喜事,把江湖和朝廷的心思都吸引过来,把混乱集中在江湖人的身上,让三国皇帝无暇他顾,也好过发动战争,让民生涂炭。” 高妙仪说得轻描淡写,安馨却恍然明白,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其他的手段。不过是她向来不管俗务,听见江湖人自相残杀都气愤难忍,其他的手段高妙仪不会跟她直说罢了。 他们都惯着她纵着她,让她不食人间烟火。 南宫翎对安馨的情绪变化最是清楚,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轻笑着劝慰道:“其实三国大乱更符合我们的利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安馨沉重地点了点头,她很明白南宫翎的意思。 三国大乱必然会产生更多的孤儿,会有更多的人来投靠飞云门和天鹰宗,只求活命其他的概不计较。 趁着动乱,他们两派连同天胜境都能暗中收买更多的土地,接掌更多的生意,更容易收刮他们想要的一切东西,所谓的发战争财就是这个意思。 天行峰之乱刚刚平息,这个时候乱一乱,确实对天鹰宗更为有利。 安馨试探着问道:“天鹰宗是为了你我师父的婚事,放弃了这次的机会?” 南宫翎放下手中的茶盏,自得地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好好的一场喜事,岂能让他们用血光来冲击?’。天大的好事要与民同乐,怎能让旁人来乌糟了心情?” “渡船口的截杀你且当成飞蛾扑火,优胜劣汰。这些江湖门派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知争斗过多少回?其中的纵横联盟,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超出你的想象。” “你有清风居护着站到了最高处,不必跟他们站在一处挣扎,先前这些都没有见过。再过两天他们都进来了,好生看一回众生相,就什么都明白了。” 南宫翎转用传音入密对安馨叮嘱道:“金师太说了,你心思太过单纯,她离山之前最后想要教你的都在这场热闹中,要你自己好生体会了。” 安馨的鼻子忽然就酸胀起来,原来如此!师父对她恩重如山,她要如何才能报答?!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是谁质疑我? 高妙仪跟安馨一起长大,一看见安馨略微发红的眼睛,赶紧端起茶盏递给安馨,岔开话题道:“来得还不止江湖门派的人。” “申国福王已经在路上,听说用马车昼夜不停地奔驰也未必能够赶到。你这个申国公主要不要派‘直升机’去接他?” ”不要。“安馨接过茶盏喝光了茶水,把茶盏放在了身旁的桌面上,低声抗议道:“我回了飞云门是长老堂的长老了,再派人去接福王,岂不是正好让人诟病我勾结申国朝廷,要把我给驱除出飞云门了?” 高妙仪低声笑了起来,“这事还真被你说中了。” 不等安馨惊讶地问出口是谁在质疑她?高妙仪接着说道:“幸亏你晋升先天的二境的速度太快,长老堂还没来得及请求掌门让戒律堂清查你是否触犯门规,好消息就传来了。” “接下来,就没人再提起这话头了。” 安馨好奇了:“为什么?先天二境的威慑力还不够吧?” 高妙仪得意地笑了起来:“关键是速度!” “三个月之内从先天下九境晋升到先天二境,谁要是敢说你还有余力,去经营旁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人脉关系,说这话的人自己都不会相信,旁人更是要嘲笑说的人鸡蛋中挑骨头了。” “再说你的身世摆在那里,说说也就过去了。” 安馨点了点头,她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她不相信飞云门会是个不讲理的地方。 南宫翎却不像安馨这么放心,他凝神追问道:“究竟是谁人提出来的?安馨日后要在长老堂行走,这些事还是要心中有数才行。” 高妙仪没有回答南宫翎的问题,她转头多看了南宫翎一眼,眼中分明是对南宫翎手伸得太长的警告。 南宫翎了然地接住高妙仪的目光,坦然地转头对安馨解释道:“飞云门和天鹰宗毕竟是两派,其中的利益纠葛不会少,两派的长老间隐藏的恩怨也绝不会少。咱们俩的师父结亲,你和我也走得近,对有些人来说,并非是好事。” “飞云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担心我修成了神仙,要推动两派合二为一,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利益? 安馨的眼中一抹恍然。 南宫翎笑了起来,“并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天赋,可以一直往上修行,未曾遭遇过大的瓶颈。” “你只想想,飞云门长老堂有多少长老困在先天一境,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日里寸步难进?他们早就断绝了在武功进益上的追求,数十年的时日都去做什么去了?” “会质疑你公主身份,指责你触犯门规的人,大抵早已用姻亲,用师徒经营出了一张大网。” “我们用辛茂作比,他在长老堂有两个先天一境的亲家,有四个徒弟,还有霍金霞一个红颜知己。这些人分布在飞云门,卫国和霍迪国。对辛茂而言,真算得上是狡兔三窟。” “从他身上经营出来的大网,不比你出生的身份带来的更少。至少,这些关联的联系都是他潜心经营对他有用的。” “人大都有感同身受,推己及人的能力。你想不到这些,是你年纪还小,还没有利用这些手段达成自己目的想法。” “我大张旗鼓要传道,他们一边想要借机学会仙法,继续站在众人之上保有如今的地位,一边又提防着万一学不会要落入尘埃要怎么办?” “山门之内的争斗不会比山门之外的更少。” “三大仙门在三年前,不管是什么缘由,从飞云门开始到天鹰宗,再到天胜境都清理过一次了。这一回反过来从天胜境,天鹰宗再来到飞云门动作也不比三年前小。” “不同的是,飞云门内部还没有清算过。” 南宫翎把话说得极其明白:“飞云门只有飞龙峰一个隐患吗?不会只有一个的。清风居没有敌人吗?也不会没有的。清风居的破绽在那里?上一次他们对准的是高师妹,这一回他们会对准谁?” 安馨默然,是对准她还是对准师父? 师父若是有事,三个师伯跟她都会发疯。她若是有事,清风居小一辈的气势也会弱下去。 安馨转头看向高妙仪,轻声问道:“是谁质疑我触犯了门规?” 高妙仪尴尬了:“是沈凌云,沈凌霄,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四人。” 安馨诧异地挑起了眉头,高妙仪嫁给了罗志超,这四人都成了高妙仪的亲戚,他们居然问都不问清风居一句,就在长老堂质疑她? 高妙仪生怕安馨误会了,她急声解释道:“我回山之后特意打听过了,确实是他们误会了。” “他们四个是从飞龙峰出来的人,对你的身世一知半解,大师伯跟他们分说之后,还是半信半疑不肯相信你,是你晋升先天二境的消息,让他们打消了疑虑。” 没等高妙仪多说,南宫翎抢在安馨说话之前问道:“沈家和司徒家的人,有向金长老提亲,要求娶安馨的吗?” 安馨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这等话问得这么直接...... 安馨的眼角余光看见南宫翎端肃的神情,她心中一凛,脸上的红晕转瞬即逝,也目不转睛地看向高妙仪。 高妙仪脸上的神色也变了。 南宫翎没问,她还没想太多,南宫翎一问,她的脑中忽然掠过无数个让她不太舒服的念头。 高妙仪在南宫翎和安馨的目光下,勉强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安馨上次在飞霞洞中闭关的时候,赶在跟小师叔去天鹰宗之前,沈凌云替沈开明,司徒有信替司徒连明求过亲。” “当时我还当成是笑话给小师叔说,他们两个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沈开明逃了,司徒连伟晕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那样的人如何能够来求娶你?” “最好笑的是他们居然同时来求亲,好似在赌气一般。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这么说来,” 高妙仪低声喃喃道:“司徒家和沈家是早有其他心思了?” 真不怪高妙仪会这么直言不讳,这是最寻常的套路,像安馨这样的天才,拉拢不成便要毁掉,让别人也得不到。 可是安馨是清风居的人,沈家和司徒家一个是罗家的外家,一个是高天的岳家,他们向金燕子提亲之前早该洞悉安馨的身世,那个时候他们不介意安馨的身世,之后来故意为难安馨...... 高妙仪的背脊上冒起一股冷气,这其中因由追查下去,只怕不会是好事。 南宫翎没有多管高妙仪的纠结,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问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你理得清楚吗?”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你说会有多热闹? 安馨点点头,这其中复杂的关联,她自然是理得清楚的。 沈家和司徒家是硕果仅存的飞龙峰嫡支嫡系。当初飞龙峰之变,他们审时度势站到了高天一边,须发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沈凌云,沈凌霄,司徒有志,司徒有信四人成了长老堂长老,可他们也泯然于众多先天一境的长老中,毫不起眼,再也没有原先身在飞龙峰,暗自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沈家和司徒家的后辈并无惊才绝艳之人,而沈家和司徒家坐拥祖辈积累的庞大资源,犹如幼童身怀巨宝处于闹市之中,四周不乏虎视眈眈之人,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掌门师伯和大师伯都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不会觊觎他们的财富更不会被他们收买,凡事公事公办之下,他们心中的惶恐不安,惊恐无助只怕是与日俱增。 过去几年飞云门波澜不惊,他们的日子也波澜不惊,等发现掌门师伯暗中蓄势,要雷霆出击飞龙峰余孽的时候,他们定然会坐不住,生怕成为下一个被高天清算的对象。 再度联姻是最惠而不费的选择。 可惜清风居男子太少了,小一辈中只有罗志超,罗致志和罗志尚三人。罗致志早跟皮悠悠定亲,罗志超他们争不过高妙仪,最小的罗志尚他们两家并没有适龄的女子相配。 会打上她的主意,也是罗英英年纪还小,师父又跟三个师伯情同手足,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 至于要明知故犯地质疑她...... 安馨转头看向高妙仪,再次提声问道:“他们质疑我,是在我成为长老之前,还是在我成为长老之后?” 高妙仪的脸色更难看了:“是你成为长老之后。” 安馨沉默了。 若是在她成为长老之前,她还能善意地猜测是沈家和司徒家想要打压她,甚至借机把她驱逐出飞云门,都是还存有结亲的图谋。 毕竟她一个先天高手,要下嫁给沈开明,或者是司徒连明这样先天下境界的男子,她身上没有污点怎么可能? 她若真是被驱逐出去了,师父为了留下她,说不定真会考虑用这样的办法把她留在飞云门。虽然结亲的对象不一定是沈家和司徒家的人。 可沈家和司徒家四个先天长老,是在她成为长老堂长老之后提出质疑,这其中的区别就大了。他们不会再妄想要跟她结亲,他们想要的是削弱清风居的势力。 沈家和司徒家没有被高天赶尽杀绝,依仗的正是身为罗家和高天的姻亲,依仗的正是清风居,削弱清风居对他们有何好处? 安馨转眼看向南宫翎,这个妖孽敏感得很,这就发现飞云门的内忧了?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说不定沈家和司徒家四位长老是公正不阿,一心一意替门中分忧呢?” 他这话说得安馨和高妙仪都笑了起来。 这是说笑话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飞龙峰出来的人,会是公正不阿的人? 他们两家擅长投机取巧还差不多。 不过,没有证据胡乱猜测也不是办法,有了今日的提醒,多留心他们两家接下来的动作便是。 高妙仪主动接上先前三国朝廷都要来人的话头,继续说道:“卫国宣明帝没敢派皇亲国戚来,派来的是新任皇家大供奉周玄奇和皇家供奉江源。” “据我们的消息来报,皇家供奉中,苗贵生和江源都主动请缨要来,苗贵生是先天二境,江源是先天一境,宣明帝不让苗贵生来,可见对江源极其信任。” 安馨主动开口说道:“我记得苗贵生的师父贺添喜,曾经被霍迪国枫刀门麦青辉擒住,关在了枫刀门的凌霄阁囚禁了许久。宣明帝不妨苗贵生来,是不想要节外生枝吧。” 南宫翎鼓励的眼光落在安馨身上,“难得你还记得这个。” 安馨对着高妙仪和南宫翎感谢地笑了笑。 她若是还没有看出来,他们两人都是在教她,那她就太傻了。师父说她心思太过单纯,离山前最后想要教她的都在这场热闹中,她自然要主动学习,不能等着人事无巨细地教她, 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节外生枝是一定的。贺添喜老而弥坚,他在枫刀门遭受的屈辱,不会不想要报复回来。” “你看他们在渡口前的默契,申国截杀卫国人,卫国截杀霍迪国人,这两个是真有深仇大恨,正好趁机杀人泄愤绝不会手软。” “倒是霍迪国跟申国的仇恨比较远了。” “申国先皇当初举国之力要讨伐霍迪国一统三国,被霍迪国策反启成帝反戈一击,被迫划江而治,霍迪国该报的仇早已报了,申国想要报仇,更仇恨的也是卫国。” 安馨主动接了下去:“你是想说霍迪国的江湖人若是聪明,跟该跟申国江湖联手,对付卫国江湖人?” 哪有那么简单? 南宫翎笑了,“是有这种可能。” “可是,仙法仙术对世人的吸引力太大了,来的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定然是利字当头,先看看仙法仙术的好处能不能够拿到手?到手之后新的格局会如何,才会因势而动。” “若是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倒还好说,不过是算算旧账,翻不起多少风浪。若是众人之中有超越你我的天才,当即引气入体踏上仙途,要是沈家,司徒家胆子再大点,你说会有多热闹?” 不会当众抢人,打得不可开交吧? 还真是有可能的事情啊。 特别是当这人不是三大仙门的人,天鹰宗有了南宫翎,飞云门有了安馨,天胜境会不会悍然出手? 不对,天胜境这一次会不会有人来?来的又会是谁?天胜境有‘飞船’,不到最后两天,不会知道他们确切的消息。 安馨飞快地收起发散开去思路,把精神集中到正在谈论的话题中来,她转头看向高妙仪,轻声问道:“霍迪国朝廷来的是谁?” 高妙仪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她低声答应道:“英德帝传信来,来的是平亲王和方南平大供奉。” 南宫翎和安馨都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平亲王? 方南平大供奉名声在外,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他的武功路数也经常被人提起,派他来还在意料之中。 平亲王在霍迪国的名声不限,派他来飞云门,英德帝这是要作甚?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好兆头 高妙仪从面前的书案中,在满桌排列好的消息小条子的下方,准确地抽出一叠纸笺出来,一边伸手递给安馨,一边说道:“我查过平亲王了。” “霍迪国以武兴国,平亲王却是个异类,喜欢读书胜过习武,这让他在霍迪国多年的征战中幸存了下来。” “英德帝登基后,平亲王更是修生养性,经常装病不上朝,身份尊贵却不理朝政。这一趟能来,也确实是让人惊讶的事情。英德帝派他来,看来是认定此次讲道,是圈套大过是机遇。” 高妙仪多强调了一句:“他这么个武功低微,低调平和的亲王,在争强好胜的一群人中,死不足惜也更容易活出命来。” 安馨点点头,她明白了,英德帝也是个狠人,一个不争不抢的兄弟也没有打算放过。 安馨把看过的纸笺转手递给南宫翎,多少有点无奈地对高妙仪说道:“这么说来,福王带来的人武力最弱了?” 福王随行的人只有李公公,他们若是以为来了飞云门,她还会想像在飞云门之外护住福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高妙仪没有像安馨那样的担心,她提醒安馨道:“盛暄帝说不定对修仙不抱期望,派福王来就是应个景,免得耽误了我们的事。依我看,福王马不停蹄说不定也赶不到时日来。” 这话说得有道理,先天三境的朱启生都没赶来,盛暄帝派福王来也算是勉强全了颜面。 安馨暗自松了一口气。 修仙绝不是容易的事情,飞云门长老堂的长老们,借着跟南宫翎一起出去,清剿天行峰在申国和卫国的巢穴的时候,没少向南宫翎请教。 以安馨对南宫翎的了解,南宫翎应该不会藏私。 两个多月过去了,长老堂还没人传出好消息来,连高天这样的先天五境的高手,也未能成功引气入体,迈出修仙的第一步,可见其艰难。 她也跟南宫翎私下商议过,为何她和南宫翎能够轻易踏上仙途?她在修炼的过程中,也未曾遭遇过修炼瓶颈? 南宫翎给她的解释是他们天生有灵根,万里挑一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幸运,更遑论他们还早已相识结成同盟,更一起经历生死考验,不离不弃,乃是千载难遇的奇迹。 安馨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 她察觉到了南宫翎的变化,他不逼迫她了,他以前喜欢塞秘籍给他,这会儿变成不遗余力助她熟悉庶务了。若不是她的来处实在说不得,他这样的未婚夫是这个世间的女子都会渴望的吧。 南宫翎接住安馨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转眼看向书房的大门。 大门外响起香莲轻快的脚步声,香莲撩起门帘对上书房里三人的目光,举起手中的小纸条,轻快地说道:“是事务堂那边送来的消息,说是找到阿圆了,要送阿圆回来。” 安馨急声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在卫国。瘦成了皮包骨,身体并无大碍。” “报给辛啸天了没有?” “报了。辛茂师徒正在回飞云门的路上,已经传令过去,让人把阿圆送回来。” “好。”安馨伸手接过香莲手中的小纸条,接着说道:“可以把这个消息说给戚妈妈听。阿圆要回来,先让她放心了。” 安馨顿了顿,多说了一句:“师父定了让戚妈妈去天鹰宗,你跟戚妈妈说,若是她想要跟着阿圆,我会去跟师父说,让师父把她的身契还给她。” 香莲答应一声出去了。 高妙仪欲言又止,安馨留意到她神情中的不赞同,低声解释了一句:“没有了戚妈妈,我可以把米妈妈送过去。师父习惯了米妈妈做的饭菜,总不能让师父少了一口吃食。” 高妙仪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当着南宫翎的面,两人没有多说闲话,又转回了正题。 安馨低声问南宫翎,“你打算讲道讲多久,要讲多深?” “不讲多久,也不讲多深。”南宫翎笑眯眯地答应道:“来听我讲道不过是个由头,来听的大多是想要修仙的。我干净利落地给他们传授引气入体的口诀,现身示范如何行功,想来会让他们更为满意。” “也不会有人诟病我藏私。” 安馨低哼一声:“藏私又如何?” “各门各派都有武功秘籍,没人把自己门派的武功秘籍传出来,如何能要求你无私无我?要不,你这次就把问鼎门的旗号打出去,三大仙门照旧不变,修仙之人不与凡人争利,另立山头,也好安定人心?” 这是安馨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声。 以前她光顾着修行,凡事都是顺势而为,喜不喜欢都不要紧,她能忍能蛰伏。 如今她距离筑基不远,要让师父放心嫁人,还得先替师父扫除这些后患,才能让师父在天鹰宗的日子过的舒坦。 高妙仪的目光紧张地盯向南宫翎,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不是谁都能跟南宫翎提这个的。 南宫翎成了神仙,修为深不可测,却一直没有提出自己的主张,究竟要引导三大仙门往何处去?三大仙门是合三为一,合二为一,还是保持原样各自行事?他一直没有拿出个说法来。 安馨提起另立山头,是众多猜测中动静最小的一个,也是大家最渴望能被南宫翎采纳一个。高妙仪自知事关重大,一言不发端看南宫翎如何回答。 南宫翎笑了:“我都随你啊。反正你去哪我去哪,你喜欢哪咱们就去哪!” “哎呀!”高妙仪低叫一声,满脸笑容地伸手捂住腮帮子:“哎呀,我牙怎么忽然酸疼起来了?” “我去找我爹看看,你们先商议着,议好了给我爹传信,我也能知晓了。”她边说边往门外冲,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外,顺着抄手游廊走远了。 安馨不满地瞪了南宫翎一眼,看看他有意无意说的酸话,把高妙仪给酸走了。也就是她脸皮厚了,任由他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南宫翎煞有介事地分辨道:“我们的山门不能随便定。你既属意问鼎门那就问鼎门吧。不过。这话先不能说出去,要先去探探虚实,看看问鼎门行不行再说。” “你不想让飞云门跟天鹰宗合在一处,我也不想多费这个事。等咱们找好落脚的地方了,自然会有人来投靠。” “等我们师父的婚事办了,你我便去问鼎门走一趟如何?”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 终于有一次他问安馨如何的时候,安馨说好了。 真是个好兆头。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好事找上门来 南宫翎想要在问鼎门开山门的消息,在清风居暗中传开来,清风居好似忽然有了定海神针。高天甩手把南宫翎传道之事,全都交给了罗志超,高妙仪和安馨三人。 金燕子在清风居安心备嫁。罗润清拉着甘兴从飞来峰住到了飞炼峰半闲堂,兴致勃勃地一起钻研炼药。连长老堂的长老们也纷纷闭关,各自修行。 飞云门在外面各路人马争先恐后赶来,沿路纷争越来越剧烈的时候,奇异地平静下来。 距离南宫翎讲道还有三天,刚过了早膳时分,沈开明,于含笑,司徒开明和司徒莲花四人,就说笑着进了清风居的大门,直奔外院的书房求见高妙仪。 是的,为了不耽误金燕子修养身体,罗志超夫妻和安馨把他们理事的地方,从金燕子的内书房搬到了清风居的外书房。 沈开明等四人也是在大门口,一早打听好了罗志超先去了飞来峰,一上来求见的便是高妙仪。 高妙仪在外书房的院门外接着四人,没有把他们往书房里带,堵在门口问四人:“表哥表姐们找我何事?” “我们来帮忙!”司徒莲花开门见山,满脸笑容地欢喜道:“今日我们才知晓,南宫神仙讲道这事是表哥和表嫂领了差事。你们夫妻新婚燕尔,少不得要我们几个亲戚要来帮衬一二,别把你这个新嫁娘给累坏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高妙仪也笑眯眯地答应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这边都安排妥当了。你们想要帮忙去飞来峰找我夫婿去,他那边要帮着事务堂安顿众多来人,事情又多又杂,你们赶紧过去。” 沈开明和司徒连明对视一眼,一起点头答应道:“行,我们这就去。” 沈开明转头对于含笑和司徒莲花说道:“你们俩别跟我们去了,飞来峰外来人太多,别被人给冲撞了,你们留在这里替表妹搭把手跑个腿好了。” 不等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同意,高妙仪抢先拒绝道:“传信跑腿这事用不着两位表姐帮忙了,书房重地也不好让两位表姐进去。。。。。。” 于含笑格格笑了起来:“连三哥真是信口开河,这等要紧的差事都是用飞信往来传信,让我们跑腿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她转头对着高妙仪笑道:“我们帮不上忙,却想要让表妹帮一个忙了。都说南宫神仙英明神武,天人之姿,我们四个都还没见过。不知表妹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见上一回?” “你不知道了,传功堂的人可讨厌了,知晓我们是你的表哥表姐,老是拿话挤兑我们,说我们没见过南宫神仙,是表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表哥都跟他们争斗过几次了。”于含笑转头对沈开明挥挥手,“你还不把手上的袖子撩起来给表妹看一看?” 沈开明捂紧了了胳膊,“不用了。” 他飞快地拉住司徒连明的手,“走了,我们去飞来峰帮忙,早晚会见着南宫神仙,跟他见个面说说话不是难事。要让表妹帮忙的是你们两个,我们先走了。” 沈开明抓住脸色通红的司徒连明飞快地走了,司徒连明等着远离了清风居才对沈开明低声问道:“这么做对安馨不妥吧,安馨只怕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们求娶。。。。。。” “别说了。”沈开明连忙打断司徒连明,“让我们的妹妹去,总比便宜了其他人更好。你总不想一辈子当缩头乌龟,被一帮子不知所谓的泥腿子动不动奚落。。。。。。” 司徒连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别说了,唉!” 两人的声音在山风中被吹散。 外书房的门口,高妙仪却是寸步不让,她笑眯眯地问道:“传功堂怎么这么没规矩了?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你们说出来,我去替你们出气。” 司徒莲花的眼睛亮了起来:“还能有谁?还不是辛雨,全秀丽和卞长哥她们几个,欺负我们几个是从飞龙峰出来的人,有事没事就喜欢找茬。” “特别是辛雨,她学了《飞虹剑法》,武功晋升到先天下四境之后,自认是安馨第二,越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啥?辛雨自认安馨第二? 高妙仪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她低声笑道:“我记住了。等有空了我请安长老去一趟传功堂传授武功,等他们见过安长老的神功之后,自然会收敛。区区跳梁小丑,不必放在心上。” “你们回去吧。” 高妙仪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成亲了,眼光比当姑娘的时候更洗犀利。面前的于含笑和司徒莲花,虽然也穿着飞云门弟子的一身白色衣裙,可两人打扮极其精心。 从头上的发髻发饰,衣裙披风上的绣花,衣领上的白色狐皮,腰间的玉佩储物袋,到脚上的白色小皮靴,样样都彰显着飞龙峰曾经的尊贵荣华。 特别是两人吹弹得破的皮肤和芊芊玉手,连同弱柳扶风却又柔而不弱的身姿,明显跟门内常年习武的女子不同。 高妙仪在心中叹息,面前两人的模样都算得上是顶级美人,对上寻常男子自然是可以手到擒来。可是她们太久没有见过安馨,真要见到安馨了,她们这会儿的踌躇满志,底气十足,就是个十足的笑话。 到底是她的亲戚,她不想两人出乖露丑丢了她的脸面,情愿这个恶人由她来做。 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哪里会懂得高妙仪的苦心? 她们两人一左一右贴近高妙仪,一起伸手拦住高妙仪的胳膊,于含笑对着高妙仪笑道:“表妹,一码归一码,你去找辛雨几个给我们出气是好事,我们想要见南宫翎神仙也是好事呀?” 司徒莲花也羞涩地笑道:“表妹,你只管通禀进去,说不定南宫神仙也想要见我们一面,他对飞龙峰的嫡支嫡系没有半点好奇心吗?” 好奇个屁! 高妙仪简直要无语了,南宫翎昨天还提醒她什么来着?沈家和司徒家另有企图?看看,今日这企图明晃晃地摆在她的面前,她想要闭上眼睛不看都不行。 高妙仪伸手拂开身旁的两人,不客气地把两人往外送去,她低声劝说道:“你们别添乱了,南宫神仙半点要见其他女子的意思也没有。你们在这里胡闹,南宫神仙若是知晓了,只怕不会高兴被人当猴看。” “表妹!”于含笑笑盈盈地娇嗔道:“你看你说的,我们是来看神仙,你怎么胡说什么当猴看?你赶紧去问一问吧,我们等着你来回话。” 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对视一眼,一起退后一步,笑盈盈地看向高妙仪,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挑拨 外院书房中,安馨坐在南窗下,笑吟吟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南宫翎。 南宫翎见安馨的笑容中满是促狭和调侃,他忍不住低声笑道:“看这样的笑话你很开心?” 南宫翎站起身来,伸手拉住安馨的手:“走,出去替你高师姐解围去,顺便让你更高兴些。” 安馨用力地挣了挣手,低声抗议道:“我不去!我才不要去给人当猴看,她们来找你分明另有企图,这等争风吃醋的事情远观尚能一乐,近看着实难看,我不要去凑这个热闹。” “呵呵,”南宫翎压低声音笑了起来:“难得你还知道争风吃醋。别人都打上门来了,你还稳坐钓鱼台,是笃定我不会让你失望吗?” 南宫翎一边笑,一边拖着安馨站起身来往外走,安馨伸手“啪啪”拍打南宫翎的手背,“你放开我!你成了神仙,这种上赶上来的事情不会少,你很该自行处置去......” “不行!”南宫翎打断安馨的推脱,“你长成了这样,觊觎你的人也不会少,我可不会放任他们来你的身边徘徊不休。” “走,你看看我怎么处置这样的事情,日后也能心中有数,不要上了别人的当,随便什么人说点花言巧语就给骗走了。” 安馨挣脱不了南宫翎,打向他的手背的速度更快了,“我不去!谁也不能把我给骗走......” 南宫翎忽然站定了,任由“啪啪啪”的声音从窗户外传出去,然后他低声惊叫起来:“我错了,你别打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出去把她们赶走!” 安馨惊住了。 这人也太无耻了! 她知道比拼武力拼不过他,她拍响他的手背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他还有脸哇哇乱叫!外面的人听见了他欲盖弥彰的低叫声,她要成为水洗不清的妒妇了。 南宫翎上前一步抱住呆楞的安馨,低声轻笑道:“你看看你,这点小伎俩都抵挡不住,叫我如何能放心?” 南宫翎低声哄劝道:“百闻不如一见。你都没见过这些勾当,如何能够抵挡?要见多识广,才不会被人利用,被人滥用了你的同情心和一身的仙力。” 这话有理。 安馨推开南宫翎,她收起惊愕对着南宫翎轻哼一声,以前是她不屑于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浪费精神,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安馨站定在南宫翎面前,仰起头轻声说道:“走吧,去会会他们。” 南宫翎得意地笑了,安馨是个讲理的人,对付讲理的人不要太轻松了,只要能够以理服人,安馨比谁都更容易被说服。 南宫翎伸手握住安馨的手,牵着安馨走出书房,扬声替高妙仪解围道:“飞龙峰嫡支嫡系能有什么让人好奇的吗?” “是欺师背祖被剥夺了血脉,还是被收缴特权清缴占有,逐出了飞龙峰会让人好奇?” “南宫神仙!”于含笑和司徒莲花一起欢喜地叫了起来。 于含笑欢喜地娇笑道:“幸亏是神仙好奇了,这其中的冤屈真是大了!” “沈家和司徒出身飞龙峰是不假,可我们两家并不曾欺师背祖,却被其他四家人拖累,被一起剥夺了血脉,收缴特权被逐出了飞龙峰。” “虽然没有被清缴所有,可我们并不曾犯下过错,无辜遭受池鱼之殃,实在是冤枉得很!很应该给神仙仔细说道,拨乱反正,还我们两家清白。” 高妙仪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于含笑一开口就是冤屈大了,质疑掌门高天对他们处置错了,一副要让南宫翎替他们讨回公道委屈模样,直接送给南宫翎一个天大的由头插手飞云门的事情。南宫翎若是心存歹意,借机废除高天掌门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家的司徒家的野心昭然若揭。 可是于含笑和司徒莲花脸上的笑容,真挚无辜得很,仿佛找南宫翎求救乃是顺着南宫翎所问,实话实说半点预谋都没有。 “哦?”南宫翎兴致盎然地问道:“还有这等事情?我一直以为高掌门对你们两家网开一面,是看在你们是清风居姻亲的份上,还以为是高掌门营私舞弊才让你们逃过一劫。” “看来其中的隐情不少啊!” 于含笑和司徒莲花两人相视一笑,脸上俱都爆发出又惊又喜的笑容来。 太容易了。 南宫翎确实又年轻又有野心,一闻到机会的味道,果真紧追不放,这就要入瓮了。 “不过,”南宫翎不等她们的欢欣溢于言表,接着好整以暇地笑道:“我是天鹰宗的人,飞云门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多管闲事。这事你们该跟高掌门说道去,想来高掌门不至于会委屈了你们两家。” “对了,你们两位是谁?” 于含笑不等高妙仪开口,上前一步主动答应道:“我是于含笑。我娘是飞龙峰的沈凌霄,我娘和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凡事都不避着我,我才知晓了我们两家冤屈的事情。” 她伸手指向司徒莲花,“她是司徒莲花,乃是司徒有信长老的女儿,我们两家就我们两个女子,平日里都在一处习武说话。” 司徒莲花盈盈下拜,略微羞涩地对南宫翎行礼道:“见过南宫神仙。” 南宫翎拉着安馨站定在书房的门口,回头看了安馨一眼,并没有继续搭话。 于含笑生怕安馨用传音入密跟南宫翎说话,错过了继续蛊惑南宫翎的机会,她笑着说道:“司徒妹妹最是多礼,因而在传功堂受了最多的欺负。” “时不时就有人要戳我们的背脊骨,说我们是飞龙峰的余孽。该要同其他四家一样滚出飞云门去。天知道,我们两家循规蹈矩,从来不曾触犯门规,为何要忍受这等折辱?” “住嘴!”高妙仪忍无可忍地斥责道:“你们要真有冤屈,飞云门没有可以肃清冤屈的地方吗?飞云门没有戒律堂吗?你在这里胡咧咧居心何在?” “表妹!”于含笑的声音委屈极了,“戒律堂唯掌门马首是瞻,哪里会为我们说话?我也是今日见南宫神仙提起话头,刚好触碰到我们的痛处,多说了两句。” “三大仙门如今只有南宫神仙一人踏上仙途,这等嫡支嫡系被错待的事情,不跟他说还能给谁说?” 安馨缓缓挑起了眉头。 于含笑的套路别开生面啊,一出手撩拨便是南宫翎的野心,相对于美色而言,男人的野心更是欲壑难填。 这是打蛇打七寸,想要一击必中啊。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南宫翎是傻瓜吗? “你们被错待了什么?”高妙仪不满地高声道:“那是始祖钧令,你们的血脉直接被钧令剥夺,飞云门的掌门难道能替你们找回来?” “自然是可以找回来的。”于含笑自得地轻笑一声,“表姐到底不是出身飞龙峰的,不知其中的缘由,掌门手中有一方印信,借助那方印信可以跟先祖沟通。” “你以为始祖钧令是如何请出来的?靠的就是掌门手中的印信。” “掌门一直对我们两家的冤屈视而不见,我听我娘和我爹说起,倒不是掌门故意不作为,多半还是掌门身为凡人,无法及时用印信跟先祖禀明实情。” “先前我们两家一直忍耐也是因为此。” “如今,南宫神仙踏上仙途,掌门印信掌门用不得,南宫神仙自然是用得的,我们两家的冤屈能够禀明始祖,拨乱反正岂不是好事?” 高妙仪的神色冰冷下来。 呵呵,他们两家的目标是她爹手中的掌门印信,没有了印信,她爹如何做飞云门的掌门? 于含笑没有错过高妙仪的气愤,她皱起眉头无奈地说道:“表姐,你别生气啊!” “我并不是说飞龙峰的血脉就高人一等,只是身受无妄之灾,不能用血脉施用储物袋还是小事,我们先前的储物袋中自幼相伴的物事全都被收走,实在是不甘心啊。” “更遑论被门中众人误会,都以为我们两家是被姻亲网开一面,侥幸逃脱,这等名声在外,连我们的婚事也变得困难重重。” 于含笑说道此处,声音略微哽咽起来:“表妹嫁得如意郎君,我跟司徒妹妹却举步维艰,我们自问也非蒲柳之姿......” 她这句话没说完,司徒莲花无声地泪流满面,匆忙地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帕来,捂住嘴巴低声抽泣起来。 好一个我见犹怜。 司徒莲花人如其名,果真像一个含苞待放的白莲花一般楚楚动人,随着飘飞的白狐皮披风,微微在寒冷的冬风中颤抖起来。 于含笑通红了眼圈,多看了司徒莲花一眼,没有再继续自艾自怜。 转而对南宫翎哀求道:“我们今日冒昧来找南宫神仙,最渴望的便是南宫神仙知晓了我们的苦楚,能出手相助,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于含笑娇俏地站立在寒风中,勇敢地直视南宫翎的双眼,眼中的殷切渴盼犹如溺水之人,渴望岸上之人伸出援手救其性命。 安馨在心中喝了一声彩。 于含笑和司徒莲花,一个坚强勇敢,一个柔弱依赖,两人一刚一柔,刚柔并济间在男人的野心之外,编织成一张粉红色的蜘蛛网,难得有男子能逃脱其间了。 果然南宫翎放柔和了声音:“如此,你们是想要我作甚?” 于含笑欢喜地笑了起来:“不敢太过劳烦南宫神仙,我们只想请你代为禀明始祖,解除对我们两家的处罚,恢复我们两家的血脉,如数归还我们的物事,不让我们遭受不白之冤便是。” “我们也知晓此事绝不会容易,沈家和司徒家甘愿全力支持南宫神仙,但有所需无所不应!若是竭尽全力之后,仍然一无所获,我们两家也无怨无悔,绝不会怪罪在南宫神仙的身上。” 于含笑的声音轻缓地低落下去:“除了南宫神仙,世上也无人能助我们了不是?再坏的情形也不过跟今日一般......” 高妙仪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安馨,这等时候安馨怎么能一言不发,纵容于含笑满嘴胡说蛊惑南宫翎? 她用脚趾头都能知晓,于含笑说的印信定然就是她爹的掌门印信。飞云门的掌门印信如何能交给南宫翎? 听听于含笑说的,‘一无所获也无怨无悔’,这是明晃晃地告诉南宫翎,他们两家是要相助南宫翎夺取飞云门的掌门之位啊! 安馨平日里多机灵的人啊,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一声不吭,连话都说不出来,任由南宫翎被人唆使?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更盛:“这么说来倒真不是太为难我了。” “只是两位师妹不过是一时兴起,来之前并不曾跟你们两家的长辈商议,这等事情说来简单,涉及的门规断然不会少,想要我帮忙,你们还是先回去跟长辈商议一番,再做定论才是。” 南宫翎不等于含笑再开口说话,直接下了驱逐令:“我们还有事要跟高师姐商议,两位师妹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还是请回吧。” 于含笑笃定地笑了:“我这就回去飞缘峰跟我娘我爹商议,一有结果就来禀明南宫神仙。” 南宫翎多看了于含笑一眼,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没想到于师妹小小年纪,倒是个有担当的。” “这等大事还是请你家长辈,来清风居跟高掌门一起商议才是。说到底,于师妹的武功境界还是太低微,说话的份量还不足够。” 于含笑心悦诚服地低头颔首,端正地行礼道:“是。谨遵神仙令,这就回去跟长辈们商议去。” 于含笑识相地没有替两家的长辈打包票,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她也没有忘记跟高妙仪告辞:“表妹,我们这就走了。” 从头到尾,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对安馨视而不见,仿佛南宫翎手中没有牵着飞云门炙手可热的新晋长老一般。 司徒莲花急忙擦干眼泪,对着南宫翎羞涩地一笑,顺从地被于含笑牵着走了,要等走出了清风居的大门,司徒莲花才低声问于含笑:“我们成了吗?” “成了六成。”于含笑胸有成竹地笑道:“你看见了没有,安馨在南宫翎的面前半个字都不敢说,这是当众给南宫翎留面子呢!既然她只敢私下跟南宫翎分说,这事就得当众施为,让南宫翎下不来台,自然便成了。” 司徒莲花心里忐忑不安得很:“真不怕南宫翎成了飞云门掌门,对我们更加不利吗?他是神仙,以后连说道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懂什么?”于含笑直接打断了司徒莲花,“神仙要修行,稍微一个闭关就是一年半载,他在飞云门能有什么根基,他夺了高天的掌门之位,依靠的只能是我们。” “万一,”司徒莲花还是不放心:“万一南宫翎还是让高天做飞云门的掌门......” “不可能。”于含笑再次打断司徒莲花,“御下之道讲究的是相互制衡。高天和清风居太强了,南宫翎需要扶持一方来对抗高天和清风居,除了我们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但凡不是傻瓜,不会放弃我们提议。”于含笑信心爆棚地笃定道:“你说南宫翎会是傻瓜吗?”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又被酸走了 南宫翎自然不是傻瓜。 司徒莲花还是不放心,“你真不担心安馨?” “不担心。”于含笑伸手握住司徒莲花的手:“你呀,被辛雨几个给吓破胆子了。” “你想想,南宫翎跟清风居对上了,安馨处在中间两头为难,她师父又嫁去了天鹰宗,还会有谁给她撑腰?” “她若是敢违逆南宫翎,呵呵,不用我们动手,南宫翎自己都会收拾她。” ...... 安馨一边用神识偷听于含笑和司徒莲花说话,一边对南宫翎低声传音道:“你是不是傻瓜?” 南宫翎仰天长叹,无奈地低声传音叹息道:“但凡是你有点野心,想要骑在众人头上作威作福,我去把这个世间收服在手中,千辛万苦捧到你的面前,也算是成就了一场佳话。” “偏生遇到你这么一个无欲无求,连蚂蚁都不肯踩死的人,我想要讨好你实在是太难了。” “我要是敢对清风居下手,你会不会跟我反目成仇,不死不休?”南宫翎佯装不满地抱怨道:“我是不得不做个傻瓜啊。” 于含笑刚刚推测南宫翎要收拾安馨,南宫翎马上顺竿子提醒安馨道:“先说好了,你不能因为他们胡言乱语就收拾我......” 安馨不满地多瞟了南宫翎一眼,她能怎么收拾他?做小女儿状的拈酸吃醋?呃,光想想就能恶心得暴起鸡皮疙瘩。 为了一个男子何至于此? 她甩开南宫翎的手,收敛笑容迎向忧心忡忡的高妙仪:“二姐莫要担心哈,沈家和司徒家的长辈真要来,我们有的办法拿住他们。这个脓包早点捅破了好。” “我这就给掌门师伯和大师伯传信,让他们有备无患。” 安馨的安慰并没有让高妙仪放心,她眼巴巴地看向南宫翎,“你不会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会啊。”南宫翎转眼看向高妙仪,故意恶作剧地玩笑道:“高师妹以为我会,我就会啊!” 高妙仪的反应极快:“我当然是以为你不会的。” 南宫翎比高妙仪的反应更快:“高师妹说我不会,自然就不会了。” 高妙仪板起面孔:“这不是可以说笑的事情......” 南宫翎收敛了笑容,变得一本正经地:“我自然不是在说笑。” 哈!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 真是幼稚。 她不肯多理他,他就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要故意开这等毫无意义的玩笑来惹人注意。 安馨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拖住高妙仪往书房里走:“二姐,我来传信,你来看看都来了那些武林门派?先天高手确定要来的又增加了多少?” 高妙仪还想转头跟南宫翎说话,安馨抿着嘴笑了:“二姐,南宫神仙要是出手管这等闲事,你猜我去飞霞洞中闭关,要多久能超越南宫神仙的境界,让他再也不敢胡乱替人撑腰?” 南宫翎当即在安馨身后抗议道:“我没打算替人撑腰......” 高妙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着安馨抢先进了书房,压低声音跟安馨耳语道:“怕就怕他要是铁了心,不会给你去飞霞洞闭关的机会。” 南宫翎不是那样的人。 这一刻安馨非常庆幸,以南宫翎的身世,他没有长歪实在难得。 她伸手止住高妙仪继续说下去,转头对南宫翎传音道:“是甘师伯收你为徒,让你收敛了心中的戾气,没有变成一个只用武力说话的人吗?” 南宫翎仔细地想了想,没有传音对着安馨和高妙仪开口说道:“安馨,若是没有三年前,你在天启洞中救了我们师徒,轮不到我今日用武力来说话。” 南宫翎对着安馨笑开了满口雪白的牙齿,再一次晃花了安馨的眼睛,“我能说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吗?” 高妙仪飞快地转身,对着南宫翎比安馨更快地点头肯定道,“知恩图报好,有安馨这样心地正直善良的恩人,你不会被居心叵测的人带坏了心思。” 随即,高妙仪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是我被于含笑气坏了,多虑了。” 她不满地对南宫翎和安馨抱怨道:“沈家是我娘的娘家,我爹什么时候亏待过他们?司徒家是师祖岳家,跟罗家是姻亲,大师伯最是护短,我爹哪里会让他们吃亏?” “沈家和司徒家没有在外面畜养私兵吗?他们两家没有自己的藏宝库吗?我都能想到这些,我爹和大师伯能想不到吗?” “飞云门动过他们两家的私产没有?” “没有!” “是,我爹想要对付的是飞龙峰的其他四家的余孽。是,他们会害怕我爹收拾完飞龙峰其他的人,会转过头来跟他们算账。可他们就不想想,就他们沈家和司徒家寥寥十几口人,占有那么多资源能守得住吗?” “就算我爹护着他们,下一任的掌门还会姑息他们吗?你们两人都踏上了仙途,能纵容他们不思进取继续败落下去吗?” “不,不是不思进取,”高妙仪简直恨铁不成钢:“是想要坐享其成尸位素餐……” 安馨再度伸手止住高妙仪继续说下去,“你别着急,他们不会急着动手的。总要听过了南宫神仙讲道,确定他们无人能够引气入体,彻底绝望之后,才会真的甘愿跟神仙联手找寻后路。” “掌门师伯的掌门之位稳得很。这会儿最可能的是,于含笑和司徒莲花要趁机施展美人计还差不多。” 安馨笑盈盈地看向高妙仪,“你猜,沈家和司徒家这两日会作何反应?” 高妙仪摇了摇头,她一口气堵在心头还没有下去,哪里有心思猜这个? 安馨也没想要高妙仪回答,她接着说了下去:“我猜,他们两家的长辈多半会责罚她们,说他们胡闹不懂事,还会来找掌门师伯表忠心。” “他们两个还会来清风居找南宫神仙认错,找你认错,甚至是找我认错,毕竟她们对我这个先天长老无理,连寻常的行礼都没有周全。嗯,说不定还会送来吃食,一来二往跟南宫神仙熟稔起来,可以再多一条退路。” “嗯。”南宫翎煞有介事地点头,满眼期待对安馨问道:“难得他们这么看重我,馨馨,你说我这条退路如何?” 高妙仪伸手捂住脸庞,“哎呀!我的牙齿又酸痛起来了。” 她捂住腮帮子,还没坐下来便急匆匆往外走,“我去找大师伯看牙痛,顺道去找我爹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安馨赶紧传音入密提醒高妙仪:“你当心点!路上别多管闲事,别像当初飞松峰被人钻了空子......” 高妙仪向后扬了扬手,“知道了,你放心。有事传信跟我爹和大师伯。” 安馨对着南宫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非得要这样,把高师姐酸走了吗?你看看这么多的消息送进来,我对江湖门派还不如高师姐熟悉......” “哪个不熟了?”南宫翎上前几步在安馨身旁站定,看向书案上一叠叠的小纸条,“我替你捋一捋,咱们从哪个门派开始?” 安馨认命地从身旁拖过一张圆凳来,“从霍迪国枫刀门开始吧,我对霍迪国的江湖门派最不熟悉。” ...... 清风居中准备迎接各方来人的时候,已经被飞云门救下性命的阿圆,再一次逃跑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还有活路吗? 阿圆不敢不逃。 她害怕回到清风居面对安馨,安馨似有似无的怀疑的目光让她胆颤心惊。她更害怕回去飞云门面对辛啸天,辛啸天对她身体的虐待,她无法再忍受了。 她不能让她消瘦的身体被更多的人看见,失去逃脱辛啸天和飞云门的机会。于是,阿圆在回去飞云门的路上,怀揣着借来的五两银子,半夜潜逃了。 为了不让飞云门的人继续追查她,她还特意给同行的飞云门弟子留下一封信笺,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要去寻访世外高人,根治失魂症,勿念。’ 她以为这样没头没脑的信笺很适合阿圆傻子的身份,有了这么个交代,辛啸天和清风居都不会再找她。 是的,在百里雯的潜意识里,她依然认定阿圆的身契给了辛啸天,清风居也没有不再管阿圆的意思。安馨放她走,不过是她闹得不成样子的权宜之计。 这一次她放下了话来,清风居再怎么长情,也不会花大力气来找她。毕竟,南宫翎要公开讲道这等大事,就算是清风居也无暇来找寻阿圆了。 百里雯的打算很简单,她要找个小地方落脚藏起来,先养伤再想办法活下去。等她的伤养好了,再往霍迪国不留山问鼎门去看看。 她这所谓的失魂症,天鹰宗治不了,飞云门估计也没辙,问鼎门是三大仙门的昔日的道场,山里面说不定还有几千年不死的神仙,她去了不留山或许还能找到机缘解救自己。 阿圆骑着马尽往小路上走,幸亏今晚的夜色亮得很,她才能顺利逃跑了百十来里路。她不相信飞云门的势力会无所不至,能在山清水秀的穷乡僻壤中找到她。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阿圆接近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庄。正是她想象中适合躲避人的小地方。 她早想好了说辞,她路遇歹人逃走没了随从,但求一个养伤的地方,她能够打猎养活自己。若是村子里没有武功高手,她还能上山采药制成毒药,控制村民替他们看病祛毒,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救星。 若是能让村民们感恩戴德,她不介意多留些时日。 上次她在百里镇心慌意乱中被人算计,事后她也反省过,她理当是在浴水中和吃食里分别中了招,两种毒性在她体内爆发她才中了招。之后在她昏迷之时,又被人灌下了毒药,她才会身不由主动弹不得。 这一次她也要如法炮制,让这些山村愚民见识她的手段。 百里雯伸手从马鞍后面的行囊中取出一顶幕篱戴在头上,遮住她太过骇人的面容,驱马缓步接近小村庄。 没有鸡叫狗吠声响起......也没有炊烟袅袅升起......四周除了沙沙的风声和她座下哒哒的马蹄声,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 百里雯右手控缰,左手从马鞍前提起长剑,提起刚刚练成的先天下二境的低微内力,全神贯注向查探四周...... 前面的村子里怎么会没有人声? 她勒住马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开马缰,小心地进了村庄。 刚到第一户人家,她便从低矮的围墙上看见屋门敞开着,院坝中躺着一条死狗。 百里雯掀开幕篱,双眼向左向右难看地撇开定睛看去,死狗的身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死苍蝇。 百里雯屏住了呼吸,这是中毒死了,连苍蝇都被毒死了?! 她颓然地再度勒住马缰,迎着风犹豫着还要不要进村去。 太倒霉了! 她正好迎着风进村,她不知道该转身逃走,还是赶快穿过村落躲过杀死狗和人的毒药。她十拿九稳地确定:村子里无声无息是被人下毒,她是死是活全要看天意。 老天啊,她为什么要逃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撞进毒药杀人的地方来自寻死路?! 她还能有活路吗? 百里雯呆坐在马上,她不想逃了。 她若是中了毒,逃跑只能让毒性发作更快。 她不想死得更快! 生死关头,百里雯悲伤地回顾她短暂的死而复生:半点让人留恋的地方都没有。从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阿圆之后,处处倒霉,没有一处顺心畅意。 连她忽悠游云龙那个半傻子,索要天鹰宗的武功秘籍都要踢到铁板,让金燕子他们对她更加戒备。 说到底是她不会装傻。 她要是一直装失忆症,病痛到什么都不知晓......不,她怎么甘心重活一世成为傻子?! 不,是她不够心狠手辣,她该去甘兴的炼丹室去乱闯一回,总能找到些毒药......不行,毒死了金燕子和安馨一众人等对她毫无益处。 是她不该不问清缘由,胡乱跟着辛啸天走了......唉,阿圆的模样,谁会跟她正经说话,清风居对她虎视眈眈,她如何能够打听到她想要的消息? 死路,都是死路。 她变成了阿圆的样子,处处都是死路!! 老天为何让她活过来,又不给她活路?让她重活一回,就是为了让她尝尽苦头,受尽煎熬吗? 贼老天何其不公?! 她要是有机会活下去,不,她要是有机会换走阿圆的身体重新做一回人,她愿意付出所有,哪怕是要付出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她也甘愿! ...... 百里雯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她都要死了,她都躲到这等偏僻的地方来了,还能遭遇毒药灭村的事情,是谁这么狠滥杀无辜到了如此地步? 她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等心狠手辣的人......她死了太久了,江湖上有了这等人,她也不会知晓......她怎么就成了阿圆,阿圆怎么就生在了清风居,她英明神武的姑姑,怎么就变成了地上的一滩泥...... 一炷香过去,两柱香过去,百里雯没有倒下,她座下的马也没有倒下,百里雯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她还活着。 吓死人了,她都以为活不出命来了!!! 百里雯用力夹紧大腿驱马进村,这一次运气终于站到了她的一边。 村子里的毒药定是被风吹散,她应该是屠村之后,来到这里的第一人。她拣回一条命来,绝不能放过这样的好运道,她要把村子里能够收刮的东西都收刮干净,然后赶紧逃走。 但愿村子里的人多少有点积蓄,让她手中的银钱能够充裕些。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师父还没老 百里雯在村子里小心地搜索。 小半天过去,她穿村而过重新上路的时候,身上多了六百多银票,四百多两银子。 不是这小村落里的人特别有钱,而是死在小村落里的江湖人的荷包里,都有不少的银票银钱。百里雯仔细数过了,有二十一男八女,总共二十九个江湖人死在村子里。 他们身上衣饰跟村里人明显不同,遗落在身旁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她能看出来,有两人的武器是她极其熟悉的卫国式样,其余二十七人的武器应该来自申国或者是霍迪国。 在卫国的地盘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申国和霍迪国的人?毒杀他们的人是卫国的江湖好手吗? 她的消息来源太少,根本不知道这么多人可能是被谁人杀死的。她只知道她必须赶紧逃,若是杀人的人再来个回马枪她抵挡不住。 她从林林种种的死状中,至少看出了十五种毒药,看不出来的至少有六种。死去的人随身都携带有解药,可他们绝大多数人身中数毒,身上的皮肤溃烂成诡异的不同颜色,她连他们胸前的暗袋中都不敢上手去搜查。 她还不想死。就算阿圆的皮囊如何不合她意,她也还不想要死。百里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小村落,随便挑选了一条更小的山路逃走了。 百里雯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的半个时辰,有两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子也骑马进了村子。两人比百里雯的胆子大多了,一路追寻着她留下的痕迹,没有贪图发死人财,迅速跟在她的身后追了上去。 ******** 清风居里,戚妈妈收到找到阿圆的消息还没高兴一天,又接着收到了阿圆逃跑的消息,她哭红了眼睛,却在金燕子问她,是否要留在清风居等阿圆回来的时候,坚决地选择了跟金燕子去天鹰宗。 等安馨从前院赶回内院,找到金燕子的时候,戚妈妈已经出去做事去了。 安馨照例对着坐在廊檐下摇椅里的金燕子扑了过去,她伸手抱住金燕子的腰肢,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师父这几日吃得香睡得好,终于长了二两肉了。” 金燕子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安馨的额头上:“你多大的人了?见着师父就扑过来,让人瞧见了,你还有没有做长老的样子了?” 安馨把头顶在金燕子的手指头上撒娇:“那我不做长老了,一辈子就做师父的徒弟。” 随即,安馨不等金燕子开口责备,眼睛落在金燕子依然消瘦的脸颊上,声音一沉低声失落道:“师父要走了,以后我想要扑到师父的怀里都扑不倒了。师父,以后我想你了怎么办?不可以让甘长老倒插门吗?” “哈哈哈......”金燕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了,她的手指头接连在安馨的额头上点下去,“亏你想得出来!” “这话你怎么不早说?谁让你要昏迷不醒,错过了说这话的机会?这会儿你跟我说,我跟谁说去?满天下都知道你师父要嫁到天鹰宗去了,你想要天鹰宗跟飞云门反目成仇?” “师父,”安馨把额头往前凑了凑,“要不,等你成亲了,我在甘澜院也给你挖一个大池塘,把这里的金莲搬点过去,没有温泉也不要紧,在下面布置一个阵法,用灵石保持池水是温热的就行。” “行啊。”金燕子收回手指头,身体向后躺在摇椅上,舒畅地欢笑起来,“我徒儿本事大了,我自然要由着你孝敬我。” “你抽时间去找你掌门师伯,让他带你去一趟藏宝阁,争取从里面拿个乾坤袋出来。有了乾坤袋,再把这里的金莲收点进去,这一趟去天鹰宗,你就替我把池子挖了,让师父以后也能在廊檐下,抱着你看满园的金莲盛放。” “好。”安馨把头靠在金燕子的怀里,欢喜道:“就这么说定了。就当是我送给师父出嫁的贺礼了。” 金燕子伸手揽住安馨的后背,抱住安馨满意地点头道:“行。” 一时间,正院里的冬风都吹得好似温柔了些。 片刻之后,金燕子摸着安馨单薄的后背,低声抱怨道:“你这动不动昏迷不醒的毛病,还是要想办法根治才行。你大师伯让我问你,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妥?” “没有。”安馨轻声答应道:“师父你别担心,这一趟又是动用了天胜境的《炼神诀》才昏迷不醒的。我答应你以后再不用这秘诀,以后不会再晕倒让你担心了。” 金燕子没有被安馨随便糊弄过去,“我听说你以前没有施展《炼神诀》也晕倒过,那是怎么回事?” 安馨抱紧了金燕子,让金燕子身上轻薄的裘皮紧紧地裹在金燕子的身上,她轻声笑道:“这个已经找到缘由了,是修仙功法和武功功法相冲突,我已经停止修习武功,专心修炼仙法,等我筑基成功,应该就会好了。” “真的?” 安馨抬起头来,认真地保证道:“真的。师父你别担心我。” “师父,你别带戚妈妈去天鹰宗行吗?阿圆不妥当,戚妈妈心里只有阿圆,我担心你带她去天鹰宗,她心里牵挂阿圆,不是你的助力,反倒还会拖累你。” “你把她留在清风居,我替你把阿圆和戚妈妈的事情给处置好了,到时候你还想要要她去天鹰宗,我再把她给你送去。” “这一次你带米妈妈去,把戚妈妈留下吧。” 金燕子的笑容意味深长起来:“怎么?你担心师父应付不了阿圆和戚妈妈?” 金燕子伸手刮了刮安馨挺直的鼻梁,“你想什么呢?清风居有多少人?我出嫁了,你大师伯和掌门师伯就不过来用膳了?” “你成了长老了,飞云门的担子日后会更多地落在你和罗志超的身上,师父会跟你们争一口吃食?” “你放心,师父还没老呢!这些小事我应付得了。倒是你,这两天于含笑和司徒莲花接连来找南宫翎,你真不怕她们使出手段来,让南宫翎落入陷阱了?” “师父!”安馨重新依偎在金燕子的身前,低声咕哝道:“于含笑和司徒莲花算什么?她们俩都比不上秋如枫吧?到底是飞龙峰出身的人,多少还有些矜持,使不出下作的手段来。” “南宫翎这样的神仙,这等事情少不了。我跟他就算是真的定了亲,只要他不往外推拒,谁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安馨教师父 金燕子笑了:“你大了,又踏上了仙途,为师别无他求,但愿你有个知心体贴的人,伴着你长长久久地在修仙的路上走下去。” “这个人是不是南宫翎我不管,你自己多留心些。为师和清风居的人若是能踏上仙途,你有了伴为师自然放心。若是没人能陪你,我跟南宫翎的师父好歹成了夫妻,南宫翎但凡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不会为难你。” “师父由得你自己做主,不要委屈了自己。” “师父。”安馨的脸庞在金燕子的身上撒娇地蹭了蹭,她压低声音说道:“我还打算替飞云门撑腰呢。我才多少岁?正是修炼的好时候,等我超越了他,再说其他可好?” “好。”金燕子也压低了声音:“这话不能被南宫翎听见了。他要是听见了说不定干脆不修炼了,等着你超越他要怎么办?” “他听不见。”安馨坐直了身体,“他喜欢随手布下偷听阵法,我是担心他万一用影音石录下声音来......” 金燕子低声笑起来:“这么厉害?你替我好生查探一下清风居,把他的布置通通拆了。” “师父,不能拆啊。”安馨也笑了起来:“门中外来人太多了,我也担心节外生枝,让他听着点好过被人钻了空子。” 安馨没有跟金燕子多说,但凡她在清风居,她的神识时不时都在查看清风居里有没有异样的动静。 她伸手刷出防护阵法和聚灵阵布置在金燕子的身旁,轻声笑道:“趁着这会儿空闲,师父,你从我背后输入真气进入我体内运行周天,我打坐吸入灵气给你看。” 金燕子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坐直身体略微有点迟疑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了停止修习武功了,我在你体内运行周天有没有危害,会不会让你昏迷不醒?” “不会了。”安馨连忙向金燕子保证道:“你动我不动,我的真气不运转,不会让功法相冲,你的一缕真气不会让我昏迷不醒的。” 金燕子半信半疑:“真的?” 安馨连连点头:“真的。我有分寸,我不会让师父内疚的。” 金燕子哈哈笑了起来:“好吧,让徒儿教师父一回,天底下为师独一份啊!” 安馨也笑了,“师父,南宫翎肯定也会教他师父的。” 金燕子得意道:“我不管,我的徒儿比他们的徒儿更早教我!” 好吧,安馨无话可说了。 金燕子高兴,安馨也开心。她端坐在金燕子身前的廊檐上,等着金燕子的一缕真气进入体内运行一周天,待金燕子确认无事之后,方才开始从聚灵阵中吸取灵气。 四周的灵气潮水般涌进安馨的身体,跟金燕子曾经见到过的安馨昏迷中的吸取不可同日而语。一个犹如涓涓细流,一个犹如大江大河。 金燕子惊喜万分,凝神静气仔细揣摩,师徒两人沉浸入教学相长之中,正院中风清气和,一派宁静安详。 清风居外院中,高妙仪正在心烦意乱。 无他,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又来了。高妙仪让香莲出去跟两人说她正忙,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居然不肯走,就站在外书房的院子门口等着她忙完,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高妙仪晾了她们半个时辰,到底是亲戚不好一直不理睬她们,等她终于出来见她们,听听两人跟她提的什么要求,明知安馨不在外书房,还想要她派人去正院请安馨出来说话。 两人的理由充分得很,只听司徒莲花怯生生地说道:“表妹,安长老一直不肯见我们,她不原谅我们,我们回家没法跟长辈交代啊!” “你知道的,我娘胆子最小,今日一早起来,做好了赔罪的点心,催促我赶紧送来,要是知晓这都快到午膳时分了,我还没能把点心送给安长老,回去后定然要责备我。” 司徒莲花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表妹,你跟安长老最要好了,你要帮帮我!” 帮个屁! 高妙仪暗自腹诽,你和你娘在安馨面前算那根葱,你被责备不是正该的吗? 她脸上半点幸灾乐祸的神情都没有,转头便叫来今日在外书房当差的木樨,当着于含笑和司徒莲花的面问道:“安长老在作甚?为何不见我这两位表姐?” 木樨执礼甚恭,先端正地行了一个福礼,才开口答应道:“回禀二姑娘,师太和我家姑娘正在练功,撑开了防护阵法,自然是无法见客的。” 于含笑不敢相信,低声对着高妙仪说道:“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一直都在练功?不会是故意敷衍我们,不肯原谅我们吧?” 高妙仪生气了,她板起面孔正色道:“于表姐,清风居不比飞龙峰,安长老自幼练功,一两个时辰专注用功心无旁骛稀松平常。” “还有说得罪了安长老的是你们,说要赔罪的也是你们,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自说自话,安长老可没有说过半个字。” “你们把这份闲心专心用在练功上,武功境界比辛雨高,还会怕辛雨几句酸话吗?总不见的你们不思进取不练功,倒要人人都随着你转,你们来了就非得要抽空见你们?你们哪来的自信?你们懂得求见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门中的先天长老都在做什么你们一无所知吗?这两天于表姐能见到你娘吗?司徒师姐能见到你爹吗?见不到吧,他们都该去闭关去了。” “你们要是耽搁了安长老闭关,你猜南宫神仙会不会原谅你们?” 高妙仪简直有点苦口婆心了,“回去吧。你们这点小事,安长老是顾不上了。” 高妙仪不给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再说话的机会,一边转身回外书房,一边对木樨吩咐道:“送客。不用给我送午膳了,等我忙完了自会出来用午膳。” 司徒莲花对着高妙仪的背影伸出了手,不待她出声叫住高妙仪,于含笑伸手拉住司徒莲花,“走吧,别在这里耽误表妹的公事了,我们去大门口等南宫神仙回来。” “我们跟安长老说不上话,南宫神仙总是说得上话的,我们心中的这份歉疚,总要让安长老知晓了才是。” 高妙仪无声地哼了哼,她终于明白安馨为什么不肯伸手多管这等闲事了。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分明原本的目标就是南宫翎,安馨不管怎么应付这两人,她们总会找到由头再次找上南宫翎。 这些粘人的牛皮糖,只能让南宫翎自己去剔除。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安馨的疑问 于含笑和司徒莲花没能厚着脸皮在清风居外等南宫翎。 高天和罗润清接连赶了回来,两人见着等在清风居门外的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半句话也不多问,连多看她们一眼都没有,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却灰溜溜地走人了。 她们两人好歹出身飞龙峰,高天和罗润清接连回来,一看便知是有大事。她们敢在清风居的门口堵住南宫翎,耽误门中大事,别说是她们连她们的爹娘都担待不起。 清风居里确实有大事。 金燕子跟安馨一起,试过用真气运行周天观摩安馨吸引灵气之后,自觉醍醐灌顶,掌握了引气入体的法门。她跟安馨商量过后,把高天和罗润清都召了回来,如法炮制...... 清风居的正院一直关闭到晚膳时分方才重新开放。 罗润清没有用晚膳便兴冲冲地去了飞炼峰,高天在清风居内用过晚膳之后,带着安馨趁着夜色去了飞藏峰。 飞藏峰上有飞缘楼和飞渡楼。 飞缘楼是飞云门的藏书阁,飞渡楼是飞云门的藏宝阁。高天此行的目标是带着安馨去飞渡楼,让安馨开启三千多年未曾开启的飞渡楼,去飞云门的藏宝楼中找寻她的机缘。 安馨见高天带着她不坐缆车,也不提起轻功赶路,知晓高天定然是趁着赶路的机会有话要说,她静静地跟在高天身后等着高天开口。 高天并不着急,一路带着安馨从飞云峰下来,又转道走向飞藏峰的山路,一路上好似沿途观赏着飞云门的夜色,优哉游哉,兴致极好的样子。 高天的心情确实很好。 他没想到安馨应对沈家和司徒家的挑衅,会是对他们几个敞开引气入体的法门。先不说他们能否因此而踏上仙途,单单是安馨这等无私无畏的坦诚都让他无比动容。 金燕子没有救错人。安馨不愧是清风居教导出来的人,知恩图报之余,光明磊落到让人全心全意想要护着她。 他一直记得,三年前他在飞缘楼中的密地拿到始祖钧令的时候,那个穿透时空和岁月的声音对他吩咐过:‘日后但凡有弟子踏上仙途,带她来见我。’ 当初他不自觉地以为踏上仙途的会是一个女子,而今果然成真,他要不要先带安馨去见过始祖? 安馨沉默地跟着高天到了飞藏峰,沿着飞藏峰的石阶一路向上,缓步往上攀爬。明亮的月光下,不断地有飞云门的弟子对着他们行礼。 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们两人,可但凡是门中之人,都认识他们身上浅紫色和深紫色的袍服衣裙,门中长老驾临该有的礼数自然不会少。 一路上了半山腰,高天轻缓地跟安馨传音道:“第二次来这里?” 安馨认真地点头传音道:“嗯。” 这里面有个典故,安馨五岁的时候,罗致志背着人带着安馨来飞藏峰的历险。飞藏峰跟天鹰宗的天问峰一样,都是能够测试武功境界的地方,武功境界越高能够爬上的山的位置越高。 安馨第一次来的时候,求胜心切,一心想要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奋勇向上,结果在先天下二境的位置昏迷了过去。罗致志哭着把安馨背回了清风居,安馨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被罗润清救治回来。 罗致志因此被禁足清风居,守着安馨养病整整一个月。 从那以后,金燕子下了严令,再也不许安馨来飞藏峰冒险。 高天继续传音道:“我今日传令下去,飞云门弟子听南宫翎传道,以武功高低确定座次,今夜来飞藏峰想要争取更好位置的人不会少。” 安馨已经留意到了这个。 山路上一路跟着他们向上攀爬的弟子极多,越是向上越是有更多挣扎向上奋不顾身的弟子。时不时还有年长的老者,趴在地上不服输地一点点向前挪移,像极了她第一次来飞藏峰的样子。 全都是些固执不肯听人劝的人,没有这股执拗尽头,修炼武功也坚持不下来。 高天继续传音道:“飞缘楼内的压力比这外面更强。” “你武功晋升先天二境,能够顺利进入飞缘楼二楼翻阅里面的书籍,再想要向上进入三楼以上的楼层,还是要量力而行。” “若是你引气入体成功,能够通行飞缘楼还好,可以一路向上去翻阅你想看的书籍。若是还不行,你不要硬撑,适可而止去飞渡楼找寻机缘才更重要。” 安馨顺从地答应道:“是。” 她多少有点疑惑,既然飞渡楼更重要,为何不让她先去飞渡楼找寻机缘,再回头过来去飞缘楼看书? 高天没有多跟安馨解释缘由,他另起了一个话头,“昨日于含笑说起飞龙峰冤屈的事情,你怎么看?” 来了。 安馨淡然地笑了,她就知道掌门师伯会问她这个。 她抬头向上,望向明亮的气死风灯下,好似看不到尽头的山路,不答反问道:“若他们两家跟掌门师伯,跟罗家不是姻亲,他们会跟着袁家一起行事吗?” “就算他们不会跟袁家一起行事,若他们两家继续留在飞龙峰,他们会继续霸占门中九成的修炼资源,成为门中的人人都想得而诛之的毒瘤吗?” “若答案是肯定的,就算他们真的无辜,也该要把他们驱除出飞龙峰。不如此,他们早晚成为肥羊,要最先被人杀了,抢夺他们注定守不住的财宝。” 安馨收回目光,定在高天的身上,“沈家和司徒家的人真该来这里看看,他们何德何能能同这些人争锋?看过了这里,他们两家但凡有个明白人,也该知晓是掌门师伯救了他们。” 高天转头看了安馨一眼,脚步不停地继续往上行走,仿佛不经意地说道:“你没想过我手中真的有印信,可以跟始祖说话?” “不可能吧。”安馨下意识地说道:“始祖若是还活着,何须要我们重新踏上仙途?” 随即,安馨镇定了下来,她边想边说道:“始祖真还活着吗?若是还活着,那该是何等举世无双的大能?举手投足间理当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始祖若是还在,为何问鼎门还要封锁道场,三大仙门为什么会成为弃子?” “我曾经在天胜境听外翁和大舅舅说过,天胜境的灵兽早晚要为祸世间,等三大仙门无法抵御灵兽的威胁的时候,所有的地方都会成为灵兽的豢养场,我们都要成为灵禽灵兽的食物。” “掌门师伯,天胜境的猜测是真的吗?始祖跟你解释过这些吗?或者飞缘楼中的典籍中有这样的记载吗?” 安馨渴望地看着高天,这些疑问一直压在她的心头,如今终于能够问出口来,她希望高天能够给她答案。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不要见 高天自然没法给安馨答案。 安馨的这些疑问高天也有,不同的是高天已经先天五境,已然去飞渡楼先天五境能去的楼层查看过里面的书籍,并不曾从其中找到答案。 至于去飞渡楼密地中请始祖释疑,高天哪里会敢?面对飞云阁至高无上的威压,他连说话都困难,如何能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来?更何况,他连始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能确认。 高天转头看了安馨一眼,“修士理当会有威压,你释放威压让我感受一下。” 安馨没有拒绝,她边走边全力运行灵气,面对高天不遮不掩地放开心神控制。高天的脚步稍微踉跄一步,随即又平稳了下来。 安馨低声传音道:“我还没有筑基,威压甚小,不足以威慑武功高手。南宫翎已经筑基,他的威压至少在我的两倍以上。” 高天不遮痕迹地咽下嘴里的一口腥甜,他刚才措手不及之下,在安馨的威压下受了点轻伤。 他想了想对安馨传音道:“你既对始祖有诸多疑问,今日我便带你去门中密地,让你亲自问上一问。” 安馨真正地惊讶了,始祖真的还在?真有人能在灵气匮乏之后又活了三千年? 她低声跟高天商量道:“掌门师伯,我能不能不去?我连筑基的修为都没有,还不算真正踏上仙途,贸然跟始祖禀报喜讯只怕不合适。掌门师伯再多等些时日,等我筑基之后再去可好?” 高天笑了,“你不好奇先前的那些问题了?” “好奇。”安馨狡黠地坦白道:“我能去密地的机会想来不会太多,我的境界越高越能让先辈们高看一眼,也更能多拿到些好处吧?” 安馨一点都不想要见始祖。 开玩笑了,她一抹游魂穿越异世夺舍了安馨,凡人看不穿,南宫翎不能察觉,不等于修成了神仙的老怪们也无法看透她,掌门师伯既然事先说了,她自然不想去冒险。 至于她的诸多疑问,真是不问也罢。 她不知多少次地庆幸,三大仙门连修仙的常识都不曾普及,她才不曾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成为异类,像阿圆那样地连清风居都呆不下去,非要跟着辛啸天去亡命天涯。 高天点了点头,“也好,等你筑基之后再去密地见先祖,让他们知晓门中后继有人,九泉之下也能欢欣快慰。” 高天带着安馨继续向上,一路跟安馨说着闲话,“等你师父的婚礼过了,你去一趟南海,去参加你二哥和皮悠悠的婚礼。” “清风居的礼单在你师父那里。等你在飞缘楼拿到了乾坤袋,找你师父把你二哥的贺礼带上,从天鹰宗直接去吧。” 安馨点头颔首:“是。” 说话间,两人爬上了飞藏峰的峰顶,站到了飞渡楼的面前。 飞渡楼楼高九层,下面五层对应着先天上五个境界。上面四层据说是收藏着从炼气,筑基,结丹到元婴的修炼秘笈,各种功法应有尽有...... 也曾有人传说飞渡楼是件仙器,顶楼上的书籍中的每一颗字都是无上利器,能够灭杀仙人于千里之外......这些传说无形之中让飞云门更加神秘且不可战胜,也不知是不是飞云门有意无意传出去的。 安馨早就想来飞渡楼探宝,奈何她第一次来的经历太过惨痛,要到了如今才有机会再次过来。 飞渡楼前,三年前众多徘徊不去的先天下九境的老者,大多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飞渡楼一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高天带着安馨踏进门槛,安馨一眼看见里面望不到尽头的书架,差点惊掉了下巴。 太震撼了。 仅仅是一楼的藏书少说也有一座中型图书馆的规模,九层的飞渡楼能够装下多少的书册? 这个世间的文明竟然发达至此,为何民众的智慧未开,耕种土地还是刀耕火种,没能有更先进的手段? 安馨低声问道:“这里的书也不能带出楼去?” 高天没有再用传音入密,他平静地答应道:“那是自然。” “飞云门凌驾在江湖门派之上的依仗全在这座楼里。这是门派无数先辈们的心血所在,人人都以在其中留下书籍为荣。我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看到你的修炼心得被收藏在这里面。” 安馨点点头,作为飞云门第一个重新踏上仙途的人,高天这话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是命令更恰当。 掌门驾临飞渡楼,很快就被里面的先天高手们发现了,很快就有人过来问候:“见过掌门,见过安长老。” 高天提起内力高声笑道:“我陪安长老随意走走,大家不必多礼,随意便是。” 等过来问候的长老们散去,高天站在门口简单地跟安馨说了左手一侧的地图,右手一侧似玉非玉的白色落地屏风的用法,便让安馨尝试着在屏风上试着写下想要找寻的书籍类别。 安馨简单地在屏风上写下‘解毒’两字。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在屏风的最上面,密密麻麻地开始出现书籍的名字和放置的位置,很快占据了她写字的位置,往下延伸到屏风的最下方,紧接着最上方的书名被新的书名取代。 如是再三,消散的书名到了第四屏的时候,剩下最后半屏书名停留在了上面。 安馨稍微数了数,早这一楼之中,少说也有一千两百多本解毒的书。这么多书籍中,找不到一本能够给金燕子解毒? 还没等她下定决心,要住在这飞渡楼中,仔细钻研这些书册。高天低声叹息道:“这些解毒的书,都快被你大师伯翻烂了。你师父的毒来得蹊跷,不像是寻常江湖门派下的毒。” 安馨眯缝起了眼睛:“是三大仙门下的毒?天鹰宗还是天胜境?” “都不是。”高天转用传音道:“这两派我们都想办法查探过了。” “天鹰宗不用说,甘兴虽然是外门长老,解毒之术却是天鹰宗的翘楚,他确定不是天鹰宗的毒药。天胜境你二舅舅跟我保证过,不是天胜境的手笔。” 高天轻声叹息:“你大师伯怀疑是从不留山流传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问鼎门昔日的阵法说不定会有错漏,把其中的不知来处的药物漏出来,让你师父中了招,也让你大师伯无法解毒。” “你也别想着从江湖门派入手,你大师伯十年前就暗中发布了江湖令,试过用武器用药材用银子悬赏,一直没有消息。” “这事还是要从你师父身上着手,要你师父说出当年的仇人是谁,才能找到人找到对症下药的机会。” 安馨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她低声问道:“甘师伯是知晓师父的仇家了?” 高天不置可否地低声道:“我们只能期望他们是旧识,你师父不愿意跟我们说的话,曾经是他们共同的经历。” 安馨忽然就羡慕了。 她一直担心金燕子突然要嫁人,高天会受不了。这会儿听见高天说这话......掌门师伯对师父的好,跟金燕子嫁不嫁给他无关。 她跟南宫翎要是也能变成这样那该多好啊。 “走吧。”高天主动带路绕过面前的屏风,“我们上去二楼看看。”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飞缘楼是药田? 安馨从飞渡楼一楼开始,一路向上,一直上到高天上不去的六楼,在每一层的屏风前,都提笔写下了‘解毒’两个字。 她诧异地发现从先天二境开始到先天四境,越到后面书册越少,而其中由罗润清撰写的书册越来越多。 她在感念大师伯专心致志的恒心的同时,也越发地担心起来,大师伯都做到极致了,甘兴真的有办法医治金燕子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能够从金燕子的眼角眉梢感受到,师父对甘兴极有信心。 师父之所以会嫁给甘兴也是来源于这个信心吧,要是有个万一......她该要如何? 所以,当安馨在飞渡楼六楼的屏风前最后一次写下解毒二字,从屏风上再度显现出密密麻麻的书名和放置的未知的时候,安馨简直欣喜若狂! 师父有救了。 不管甘兴是否能够成功,有了楼中这些从未曾被大师伯读过的两千多本书册,她总能从其中找到解药替师父解毒法子,用仙术替师父炼制出丹药来,保住师父的性命。 安馨心中的一颗石头落地,当即再度在屏风下写下解毒二字,沉默地开始背诵下书册的名字。等她回了清风居,她打算默写出书名来向大师伯请教,她该从那些书册开始看起。 安馨打定了主意,等她参加完罗致志和皮悠悠的婚礼,就来飞缘楼闭关。一边练功一边修习炼丹术,定要把金燕子身上的毒给解了。 安馨勉力记下了将近十屏的书名,没有再多耽搁,回到五楼找到高天,高兴地跟高天说过了她的发现和打算,高天闻讯也兴奋了起来,连声感叹道:“太好了。” “你也别等着从南海回来了,明天你就跟你大师伯好生商议,捡最要紧的书册先看了,先把药方多找几个出来,把需要的金石药材开出清单来,我先让人分头去找寻。” “你修炼需要的物事也一并开出清单来,你来这里闭关也不能耽误了修炼。” 安馨高兴了,有高天鼎力支持,定然事半功倍。她欢喜地答应道:“好,都听掌门师伯调遣。” 有了这个盼头,两人心情极好地下楼,一起出了飞缘楼,高天在飞渡楼门口停住脚步,从储物袋中刷出‘震天印’来,对安馨传音道:“你拿着这枚印信独自过去飞缘楼。” “门中掌门口耳相传,但凡有人踏上仙途,有这枚印信护身,方能进入飞缘楼找寻机缘。若是进入之人身份被飞缘楼认可,自会从飞缘楼中拿到进出飞缘楼的印信。” “你进去之后,定要多加留心,不要错过机会。” “还有,飞缘楼自从问鼎门封锁山门之后,无人再进去过。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谁也不知道。你多当心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保住性命为上。” 安馨郑重地点点头,她伸手接过高天递给她的印信,低声问道:“我要如何出来?” 高天的目光落在安馨手中的‘震天印’上,再度传音道:“据说是用灵气激发这枚印信,便能从进去的地方出来。这话不一定对,你进去之后多留心退路,争取能自行退出来。” 安馨慎重地点头:“好。”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影音石,从脖子上拉出‘燧灵玉’的绳子,在绳子上打个结,把影音石挂在‘燧灵玉’的前面。 安馨一边用真气激发影音石,一边对高天低声说道:“进去一趟不容易,我争取把最重要的影音带出来。” 这个主意好。 高天也从储物袋中多拿出两块影音石来,左右两手分别握住影音石,等影音石亮起灰白的光芒才递给安馨。 高天低声叮嘱道:“你师父说你真气和灵气冲突,你进去之后不要再用真气行事,这些影音石你带着,能用便用不能用不要勉强。” “是。”安馨接过影音石,装进储物袋中,待脖子上的影音石也泛起灰白色的光芒,方才一步步向着飞缘楼走去。 安馨没有看见她刚走了三步,高天便在她身后撑开了隔音和防护阵法。 正是凌晨前最黑暗的时分,飞渡楼前只有他们两人,可高天还是小心地防备着飞缘楼的动静不要被飞渡楼中的人发觉。 安馨没有筑基之前,他也担心树大招风,无意间替安馨招来不必要的祸患,飞云门好不容易才有的修仙根苗不容有失。 安馨小心地往前走,面前的飞缘楼黑漆漆的,一丝亮光都没有。 跟飞缘楼时不时地宝光四射,在半空中投射各式各样的武器时的光彩夺目不同,眼前的飞缘楼掩隐在灌木和乔木背后,只露出了小小的飞檐一角出来。 荒山野岭,破败荒芜,毫不起眼都能恰如其分地形容此时此刻的飞缘楼。 可是当安馨全神戒备,如油入水一般穿过一个薄薄的屏障的时候,眼前骤然间光亮起来,安馨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等她熟悉了突如其来的光亮的时候,安馨发现她正站在一座拱桥的正前方,仿佛置身花海之中的小矮人。 不,这话说的不够准确。 不是她变矮小了,是她左右两侧的花圃中,三四人高的枝头上,盛放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比大海碗口还要大的花朵,蔚为奇观。 空气中散发熏人欲醉的芳香,身旁的灵气浓郁得肉眼可见。 安馨警觉地站在原地没动,寻常的花朵可没有这么大的。谁知道这花香中有没有毒?若是有毒,她随时准备激发手中的印信,退出阵法去。 片刻之后,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没毒。醉人的花香中,她吸入的灵气比往日用聚灵阵吸取的灵气更为精纯。没想到这飞缘楼倒是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安馨依然谨慎地站在原地没动,她放开神识仔细查探四周。 咦?神识之内没有动物?连只蜜蜂和飞鸟都没有,难怪放眼之下只见鲜花怒放,不见半粒果实挂在枝头。 安馨放眼四望,目光越过面前的拱桥,拱桥的另一边是一垄垄整齐的药圃,被聚灵阵遮掩着,看不见田垄中究竟种了些什么? 更远处在药田的中央,飞缘楼孤零零地矗立着,看上去不像是藏宝楼,倒像是看守药田的人的住所,或者是维护药田阵法的阵眼?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警告 安馨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这里会有药田。 她刚想要学炼丹术,给师父炼制解药,这里就出现了药田。说不定不用掌门师伯费心去找寻仙草,她就能在这里把炼制仙丹需要的药材都找齐全了。 这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喜悦,直接命中了安馨的心田,反倒让安馨更为谨慎起来。 她害怕乐极生悲啊! 在她前生的另一世中,她也曾有过千载难逢的换取健康心脏的机会。可是期待有多大,最后的失望就有多惨重。她清楚地听见主刀医生呼唤她的名字,痛惜手术失败,未能挽回她的性命创造奇迹。 幸亏她来到了这里,获得了第二次机会。 ...... 安馨收回目光。 她所在的位置距离飞缘楼太远了,她境界不够,她无法用神识查探飞缘楼中还有没有活人。 灵气这么浓郁的地方,但凡这里被阵法封闭起来之前还有人在,未必不能借用这里的灵气和飞缘楼中的宝物修炼成仙。 若飞缘楼中真有活过三千年的老怪物,不,神仙在,她这个修仙小白绝不会是对手。她不能让人误会了她的来意,要先想办法活下来。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颗莲子,用手指头向着正前方飞射出去,莲子越过拱桥的最高处,落在了拱桥另一方的下坡处,“骨碌碌”的滚动声响起来,四周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异状发生。 安馨还是不放心,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小红,小红落地径直迈步向前走去。 匍匐在地上的灵气被小红的脚步扬起来,安馨诧异地发现,她脚下灰扑扑满是灰尘的石板路并不是青石板铺成,而是整齐地被切割成条块的灵石铺就。 安馨惊呆了,能用极品灵石铺路的地方,不知会有多少神仙在? 她止住小红的动作,客气地一边俯身行礼,一边提声问候道:“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弟子安馨,奉掌门之命来飞缘楼找寻机缘。若是打扰了前辈们清修,还望赎罪!” 没有人答应安馨。 安馨不敢怠慢,再三问候之后,见始终没有人答应,方才继续驱使小红往前走。 她仔细盯着小红的脚下细看,很快看出了端倪,她们脚下的极品灵石板灵气暗淡,其中所剩无几的灵气很快会消散。 好可惜。 这么多的灵石散发的灵气,全都被阵法关闭在这里,若是没有阵法封锁,飞云门不知有多少人能早日成为修士? 都说修仙逆天而行,修仙的人最是自私自利,这里若是被人刻意封锁,飞缘楼中的人不会欢迎她的到来。 安馨缓步跟在小红的身后,沿着小红走过的脚印,丝毫没有偏差地向着飞缘楼的方向走去。 她面前的拱桥并不算高,桥下清澈见底的流水中,没有见着有游鱼之类的活物,连水草也没有见到有半根。 安馨很快便确定了,灵石板路上并无陷阱。她加快小红的速度,跟在小红的身后迫不及待地接近药田。 要走到了药田的近处,安馨才清楚地看见药田田垄的四周边角上,布置有巨大的聚灵阵,这些聚灵阵不停地从外面抽取灵气供给药田中的药材。她脚下的灵石路也正是因为有这些聚灵阵在,被抽空了灵气。 安馨的神识向着药田笼罩而去,随即脑中一痛被反弹了回来。呵,药田中还有隔绝神识窥探的阵法,让她无从得知药田中都种了些什么? 安馨安静地等待了片刻,依然没有人出来制止她。 她没有再多停留,驱使小红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飞缘楼。先前她还以为这里灵气浓郁,应当还会有人在此修炼,看守这些药田。这会儿她基本确定了,飞缘楼多半不会有活人。 无他,她已经在整齐的五尺宽的药田的田埂上,看见有穿着白色短打衣裤的骷髅躺到在地上,身旁还有闪着寒光的锄头样的农具。 在他们身旁的咫尺之间就是药田的聚灵阵,可他们倒毙在聚灵阵旁,并不曾进入药田中修行,也没有人替他们收尸。 这些躺到在药田中的人,除了穿着相似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头部的方向都对准了飞缘楼。 安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把飞缘楼从飞云门隔绝开来的大阵升起来的时候,极有可能是猝不及防,没有给人逃命的机会。这些人不是不想要逃进飞缘楼,很可能是来不及了。 飞缘楼中若是有人幸存,三千多年,他们不会来替同门收敛尸骨吗?飞缘楼中真是有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幸存,以她未曾筑基的境界,她还有机会活命吗? 安馨一边小心地戒备着,一边跟在小红的身后,照旧是一步不差地踩着小红的脚印奔向飞缘楼。 望山跑死马。 安馨在望不到边际的药田中,找准了一条笔直通往飞缘楼的大路,也用了两个时辰才赶到了飞缘楼的近旁。 按照她的速度来计算,围绕飞缘楼的药田是个圆圈的话,这个圆圈的半径至少有两百里。 太吓人了。 这么大的药田能中多少药材,莫非问鼎门炼丹用的药材都出自这里,飞云门竟然是问鼎门最大的药田种植场? 不管安馨有何猜测,她总算无惊无险地赶到了飞缘楼的近处,她能看见飞缘楼跟飞渡楼很相似:都有九层楼高,都是红墙碧瓦,每层楼的都有高高挑起的飞檐。 不同的是飞渡楼是四角楼,飞缘楼是六角楼,从外观的体量上看上去,飞缘楼会比飞渡楼更大。 安馨努力克制心中的热望,飞缘楼时不时映射在天空中的兵器定然是在楼中的,若是里面再珍藏着无数的药材......要是里面无人看守,所有的机关都未曾开启...... 安馨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让小红在飞缘楼紧闭的大门前停住脚步。 她站定在小红的身后的台阶下,恭敬地对着飞缘楼再次行礼道:“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弟子安馨,奉掌门之命来飞缘楼找寻机缘,一路行来未曾发现有门中先辈指引晚辈。” “飞缘楼隔绝大阵之外,世间已然过了三千年。晚辈奉命欲进飞缘楼探寻究竟,若有擅专僭越之处,还请前辈们提醒一二。” 安馨也是无奈了。 她清醒得太晚,金燕子离山太快,而高天也催促得太急,没能让她在飞渡楼第六层好生翻找里面的书籍。她懵懂地来到这里,完全不知道会面对怎么样的机缘。 依然没有人答应她,安馨正要让小红推开飞缘楼的大门,她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急切的奶声奶气的警告声:“安馨快走!” “原路退回,不许再触动任何东西!”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又有大事要发生? 安馨吓了一跳,随即她不假思索地往后退走,匆忙中她收起小红,并没有忘记照旧踩着刚才来的脚印往后逃。 不管是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警告她,安馨都不敢再留。 她胆子太小,也太惜命!不愿意为了额外的机缘害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就在安馨往后撤走的时候,她的身后响起了破空声,安馨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糟了,这回找寻机缘不成,一条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等她作出反应,脑海中继续响起那个奶里奶气的声音,“你出去的一瞬间,用心头血把这把剑收走。这里的药材先别想了,等你结丹再进来收走。” 幸亏不是敌人来袭! 安馨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个小奶孩懂得真多,还好心好意地给她送礼,它是这飞缘楼守护着的后辈? 没等安馨多想,那个奶气的声音不满道:“我不是小奶孩!我年纪比你大!!” 安馨赶紧收敛心神,这小孩能读懂她的心思,真是了不得! 她急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那座楼里还有飞云门......或者是问鼎门的先辈吗?” “......” 安馨再问:“我如何用心头血收走我身后的剑?” “笨蛋!你在天鹰宗天兽峰怎么收走至尊宝的......”奶气的话音刚往上一扬,随即又飞快地往下落去:“你就怎么收走天风剑。” 安馨福至心灵,一个恍然的念头在心间闪过:“你不会就是至尊宝吧?他们说你会成为我的驯兽......你能在我脑海中说话,你是它吗?你是藏在这里修炼吗?飞云门的大鹏鸟也在这里吗?” “......” “你不说话,我就主动去攻击这里的药田,看看你会不会出手救我?” “......” 对方的沉默没有让安馨气馁,她更加耐心地问道:“你一直都知晓我在想什么吗?你是不是知道我怕死,知道我是在吓唬你?外面好玩得很,你要不要跟我出去玩去?” “......” “好吧,你不想跟我出去玩。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我要是不走会遇到什么危险?” “......” “我能不能够御空飞行?我若是飞了,会不会被击落?我若是被击落受伤了,会不会连累你受伤?我跟你是不是结成了生死相依的血誓?我死了,你是不是不能活? “......” 安馨一边全力运行灵气飞纵,一边散开神识全神贯注留意四周的危险。终于她在对方一味的沉默中,放慢了脚步,甚至回过头来看向跟在她身后的飞剑,一边看还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就这么出去了。” “掌门让我进来,我不能无功而返,总要试着去打开飞缘楼才对。” “......” 安馨不信邪,刚才的小奶孩怎么就不能跟她多说几句话了?她停住脚步调转身来,还没等她举步前行,脑海中奶声奶气气急败坏起来:“飞缘楼你进不去!你境界太低了!!” “飞缘楼至少要结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去,你没看见外面药田旁倒毙的人吗?他们至少都有筑基期的修为,你去飞缘楼就是自寻死路。” 安馨心中暗喜,她停在面对飞缘楼的方向,照旧作出要去飞缘楼的样子,继续问道:“飞缘楼中还有没有活人?我为何不能再触动任何东西?” 小孩子的声音不耐烦了:“那你就动动试试,看看会不会后悔?!” 安馨赶紧安抚道:“行,那我就等结丹之后再进来。你能不能跟我说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飞云门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问鼎门怎么就抛弃了我们,把三大派当成了弃子?” 小奶孩的声音惊惶起来:“住嘴!” 小奶孩的声音未落,安馨的身体飞旋起来,转向她进来的来路,贴着地面凌空飞向她进来的方向。 风声在耳边呼啸,药田在她身旁极速掠过,变成了看不清楚的虚影。 安馨慌神了,小奶孩正在驱使她逃跑,是她问错了话了吗?她没有再触动这里的其他东西,危险怎么忽然就降临了?是问鼎门把三大派当成了弃子提不得?还是她不该问出声来? 不管安馨怎么想,她飞向最开始进来的拱桥处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她头昏眼花,身体在无名的重压之下,恶心欲呕。 等她嘴角溢出鲜血,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她的心神中传来小奶孩的声音:“收取天风剑。” 安馨下意识向着身后伸出右手,紧紧一握。 掌心刺痛传来,天旋地转中,安馨半个身体刚刚穿过飞缘楼的阵法,她一直捏在手中高天给她的印信飞脱出手,安馨就在高天的面前消失无踪。 高天抬手接住飞射过去的掌门印信,眼睁睁看着安馨在他眼前消失,惊讶地闷哼一声。在他的身旁,康健低叫出声:“那是安长老?!” 高天没有答应康健的惊问,他低头看向掌中漆黑掌门印信,掌心不起眼的小印滚烫灼热,他翻转小印看向小印下方平整的无字印面,上面浅淡地出现了几个白色细小的字迹:进来拜见列祖列宗。 高天合起手掌,转头看向康健,肯定地说道:“你没看错是安长老。这是门中绝密,要等她筑基成功,才是对外宣扬的好时机。” 康健平凡无奇的脸庞上闪过如释重负的惊喜:“太好了!我一直担心南宫翎一枝独秀,对飞云门不利......” 他按下心中的喜悦,低声惊讶道:“安长老这是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她不会是看见了我,被我惊吓走了吧?” 高天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安馨刚刚消失的地方,以他先天五境的境界,他能够看见地面上枯黄的小草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高天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空,带头转身往飞渡楼走去,边走边对康健传音道:“你跟我进来飞渡楼,我要去一趟密地,你来替我护法。” 康健眼睛一亮,三年前他见过高天在飞渡楼消失,当时还以为是掌门失踪了。等掌门再次出现在飞渡楼的时候,便是带着他去了飞龙峰,直接把飞龙峰的嫡支嫡系驱除出了飞云门。 今日掌门让他护法,这是门中又有大事要发生?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天大的造化 高天没有多跟康健解释,他边走边刷出飞信给罗润清传信:“安馨受伤了,你来飞渡楼。我去密地走一趟。” 高天没有多做其他安排,他手持掌门印信,去往密地很安全。他估计‘震天印’传信给他进密地,是安馨踏上仙途在飞缘楼中被发现了,是列祖列宗要见安馨。 安馨此刻应该在密地中等他,说不定始祖会出手替安馨疗伤,甚至给安馨更多的好处也说不定。 他带着康健进了飞渡楼,先让楼中过来问候的长老们各自散开,方才独自踏进一楼大厅那副精美绝伦的图画中央,强忍住头脑昏沉的不适,从储物袋中刷出拳头大小的白色灵石,一一放置在阵法的阵眼上。 高天挥手打出一串串复杂的手势,地上的繁复精美的图案缓缓散发出淡白色的光芒,高天脸上痛苦的神情深刻起来,他飞快地打完手印,痛苦地闭上眼睛,身影逐渐模糊消失在原地。 康健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天,直到高天消失不见,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赶紧转头看向四周,一双眼睛丝毫不敢扫向地面上逐渐暗淡的图案。 先天三境的境界还不足以让他克制地上的图案带给他的头晕目眩。他盘腿在地上坐下,闭上眼睛竖起耳朵,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专心一意替高天护法。 高天进去密地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再快也快不过安馨,她直接被不可知的力量吸进了密地之中。 耳边的风声忽然消失,抓在手中的剑刃突然一空,安馨忍住一声惊叫,飞快地环顾四周,然后轻咳两声,吞咽下涌上猴头的腥甜,抬头向上定睛看向面前的奇景: 她站立在虚空中,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安静中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从她身旁的一丈处开始,一路向上站着百十来个像是黑白电影中的人,身上除了深浅深浅的黑白两色,没有第三种颜色。 这些人全都穿着飞云门的袍服,衣袂飘飞间神定气闲,错落有致地站立在空中,看似行动自如却不曾突破上下左右间的界限。 安馨能够看见他们,全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白色衣袍在黑暗中淡淡地发着光。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从她的角度看上去,安馨最先看见的是他们一双双的鞋底。嗯,他们的鞋底干净洁白,好似从来没在地上行走过。 鬼魅的地方,和鬼魅的人! 安馨忍住心中的惊悸,力持镇定地静立不动,努力地压抑心中的惊骇。 要不是这些人的脸上都有笑容,低头俯视她的眼神中没有恶意,她早就惊叫着逃跑了。 呃,她逃不掉?! 安馨皱起眉头,用尽全力企图动一动手指头。可惜,她体内真气运行无碍,她却无法用‘大抓手’抓着自己飞行。 不,准确地说,她呆立在空中,除了脑袋和身上的衣服能动,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安馨的后背连同双手都冒起冷汗,这是什么鬼地方,一进来就把她禁锢住了?! 安馨仰头穿过头顶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向上看去,快要把脖子都仰断了,才从这些人的上方的极高处,隐约看见好似有一座巍峨的宫殿漂浮在云端,被似有似无的暗黑色云雾遮掩着,看不清楚端倪。 高天要是在这里,他会很惊讶,短短的三年时光,他曾经见到过的巍峨雄壮,金碧辉煌的宫殿怎么会被乌云给笼罩了?! 无边的寂静中,安馨冷静地盯着宫殿的方向细看,终于在黑色云雾的空隙中,在紧闭的宫殿大门门楣上,她看见了有若隐若现的三个大字:‘飞云阁’。 飞云阁?! 那三个字龙飞凤舞,笔力雄浑,就好像要挣脱匾额凌空飞跃而去......安馨无声地松了一口气,飞云阁跟飞云门一字之差,她极可能还在飞云门的地盘上。 太好了。上面的黑白人虽多,她却没有在其中发现有女子的身影,她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不用变成上面那样的黑白人影。 安馨仰着头,对着飞云阁提声开口道:“吾乃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长老安馨,不知是何人将我带来此处,有何贵干?” 她没有跟人太客气,开口便是她在飞云门的最高名头,企图让拘她过来的人有所顾忌,网开一面。 一缕金光飞云阁深处飞出来,一路落下停留在黑白人影的上方,好似有所顾忌般停下来,那团拇指大小的金光中,传出一个倨傲而缓慢的男子声音:“怎么。。。。。。是个女子?” 随即那声音又嫌弃地问道:“什么。。。。。。境界了?” 安馨盯着那团金光稍微有点发愣。 换做是其他人,或许还不会明白她此刻面对的是什么,可对她而言,眼前的金光就是人的神魂吗?神魂离开身体之后会是一团金光? 安馨的略微迟疑,让那个声音极是不满:“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飞云门破落到什么残废......都收了吗?” 安馨确定了,这个声音很可能太久没有跟人说过话,这会儿接连说了几句,逐渐开始流畅起来。 她眼盯那团着金光,傲然答应道:“我乃飞云门先天二境长老,你不是听见我说话才飞出来的吗?我不是哑巴,难道你是个聋子?” “呸!你才是个聋子!”那个声音斥骂一声,又不屑地轻蔑道:“练气期几层了?” 安馨没有跟一缕神魂多计较,她自豪地回答道:“练气期三层。我乃是飞云门三千年来唯一踏上仙途的长老,虽然还未曾筑基,已然是门中独一无二第一人。” 黑白人影忽然静了下来,百十来号人一起静立着看向安馨,安馨的耳边好似突然掠过整齐的欢欣鼓舞的叹息声。 安馨眨了眨眼睛,微微转头脑袋仔细地听了听,那个声音消失了是她幻听了?转瞬间,那些黑白人影重新游荡起来,并没有再出现整齐划一的动作。 安馨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团金光上,她没有对‘它’说实话,她故意隐藏了一手。这团金光还在挑剔她是个女子,显然并不像她是一缕游魂误打误撞来到这里,金光的来处显然不简单。 果然,那团金光跳动了起来,仿佛被安馨的自大自负激怒得跳起脚来,语速也逐渐加快:“呵呵呵,井底之蛙!练气期三层算得什么独一无二?来的怎么是你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废物?!” 安馨心中欢喜,脸庞却绷紧了起来。 看不上她才好。赶紧放她这个废物出去,等她逃过一劫,以后但凡是飞云门的男人成了修士,通通不许再去飞缘楼找寻机缘,再来这里给这团金光挑剔的机会。 没等安馨庆幸金光嫌弃她的性别,那团金光暴跳着向她冲下来,还颐指气使地命令安馨道:“你的样子勉强还能看,不许反抗我,让我给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那团金光是要夺舍她了?! 生死关头,安馨眼中爆出一团凛冽的冷光,她绝然地提声叫道:“我不要什么造化,你休想要夺舍我!” “哈哈哈......”那个男子桀桀地笑了起来:“你还知道夺舍?” “由不得你要或是不要!飞云门就是留给我们夺舍的地盘!你们这些蝼蚁能留在飞云门修习武功和仙法,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我们夺舍,祖爷爷我看中了你的身体,是你天大的造化。”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陷入绝境 生死危机骤然而来。 关键时刻安馨并没有想到解救的办法,她的身体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要如何抵御对方的攻击,她不假思索地急声叫道:“等等!” “我乃飞云门长老,自问并无任何错处,为何要被人夺舍没了性命?你若敢硬来,我宁可自断心脉,也绝不让你夺走我的身体。” 这话出口之前,不过是情急之下虚张声势的吓唬。话一出口,安馨却当真拿定了主意。那团金光真要夺舍她,她宁可断绝心脉,也绝不让金光变成了她,出去祸患师父和安家。 安馨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显然她说到做到,要在金光入体夺舍之前自绝身亡。 没想到,她声音一落,那团金光倏然停在了她三尺之外,那个辨不出年纪的男声,刻不容缓地呵斥道:“住手!” 那个声音气急败坏起来:“你宁可自杀,也不让我夺舍你?你以为我夺舍你是为了我自己?” 安馨没有退缩,她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那团金光,他们这些蝼蚁唯一的用处不是给他们夺舍的吗?不为自己活命,迫不及待夺舍作甚?! 这会儿夺舍不成想要骗她,‘它’以为她傻? 那团金光在安馨的目光下,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你们就是给我们夺舍准备的,我夺舍了你,才能出去救人!” “你以为你宁死不让我夺舍,外面的人还能活下去?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不可能吗?因为一旦有人开始踏上仙途,魔道也会应时而生。我要夺舍了你,才能出去救下外面更多的蝼蚁。” 为了取信于安馨,那团金光急声问道:“我问你,天胜境的灵禽灵兽是不是泛滥成灾了?” “没有。”安馨全神戒备道:“夺舍才是魔道!” “你是谁?你们有多少人?这里是哪里?敢把飞云门当成是任由你们夺舍地方,你们胆子不小!” “放屁!老子不是魔道!”那团金光厉声呵斥道:“我乃是飞云门先祖!飞云门是我们千辛万苦给你们留下的道场。” “看见上面的人没有?上面的一百三十八人全是飞云门历代的掌门,你一个第一百三十九代长老,见了列祖列宗还不给我跪下?” “不跪!”安馨紧盯着面前的金光,气势比那团金光更加高涨:“飞云门没有自相残杀的门人弟子,也没有要夺舍后辈的列祖列宗。” “飞云门历代掌门早已作古!” “你们把飞云门掌门的影像,摆设在这里装神弄鬼,欺世盗名夺舍门人性命,各代掌门若是泉下有知,绝然不会放过你等。” “混账!”那团金光暴跳如雷:“不肖之徒竟敢忤逆先辈......” ‘它’话音未落,高天的身形骤然出现在安馨身旁的三丈之处,安馨的眼角余光一瞥见高天,她不假思索地惊喜叫道:“掌门师伯,救我!” 她就知道,从她在飞缘楼的阵法处手中的印信脱手而出开始,掌门师伯就不会坐视她遇险不顾!果然,掌门师伯赶来救她了! 就在安馨开口呼救,心神激荡的一瞬间,那团金光倏然下落,一下子钻进安馨的嘴里,重重地击中安馨的识海。 安馨脑中一痛,神志昏沉起来,她骇怕地惊叫起来:“滚出去,你个邪魔外道休想夺舍我!” 安馨的脸庞扭曲起来,一个青年男子的样貌骤然从她的脸上显现出来:“米粒之光也敢同皓月争光,祖爷爷看上你的身体是你的造化......” 高天刚一进入无妄之地,一晃眼看见安馨金光入体神色狰狞不同往日,再听见安馨惊呼夺舍二字哪里还会犹豫?! 他刷出‘震天印’,刻不容缓地扔给安馨,“用右手接住!” 高天早就看清楚了,安馨的右手受了伤还在滴血,正好为他所用。 安馨哪里接得住? 她的身体被无形的禁制克制根本无法动弹! 安馨情急之下,竭力振作精神,咬紧牙关同时逆行灵气和真气...... “噗”一声重响,安馨浑身颤抖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落入虚空中,不仅了踪影。她的五脏六腑翻腾绞痛,脑中只有一个念想,她要跟金光同归于尽。 安馨识海中泛起风暴,那团金光在风暴中身不由己的不停翻滚,男子痛叫声惊骇起来:“住手!不许自绝身死,不许拖累我!!” 男子害怕了。 先前他在安馨的身体外,安馨自断心脉身亡,他还有机会等待其他人进来夺舍。此刻他已然进入安馨的识海,安馨身死道消,他一缕神魂也再难独活。 他千辛万苦盼来的,可不是要跟一个境界低微的女子,一起同归于尽! 男子大声呼救起来:“祖爷爷救我!!!” 他不要跟蝼蚁一起去死,飞云门的人怎么能这般凶残,丝毫没有尊卑上下之分? 那人的呼救声一起,安馨身上的压力突然增加,极高处一个沧桑的声音穿越时空而来:“高天,速速收回掌门印信,不许站错队帮错人。” 安馨心中惊惧,那团金光的祖爷爷竟然能够叫出掌门的名字?他们是旧相识!她孤掌难鸣难逃死路。。。。。。安馨再无保留,全力催动灵气和真气倒行逆施。 男子哀叫起来:“不要,我不要死!” 安馨对着高天叫喊道:“掌门师伯,不要跟我师父说我死了,让她欢喜出嫁,不要牵挂我这个不孝徒儿!” 高天急声叫道:“抓住印信,不要自戕!” 安馨惨淡地笑了,她看出来了,掌门师伯不是跟那团金光的祖爷爷是一伙的,掌门师伯是真有办法能救她。可她连半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如何能抓住印信? 她以为那团金光不会跟她同归于尽,绝望之下自会退走,可惜她错误地估计了那团金光的能耐,‘它’居然是能进不能出?! 除了自戕之外,她没有其他的路能走。 绝境中,也不知是何缘由,安馨忽然重新掌控了身体,她的手脚突然能动了。说时迟那时快,安馨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高天扔给她的‘震天印’。 她掌中伤口流出的鲜血被‘震天印’吸取,‘震天印’散发出黑色的光芒,瞬间缠绕在安馨的右手上。 安馨握住高天给她的印信,心中却无半点喜悦。那团金光还在她的识海中,掌门印信并没有把‘它’给驱逐出来。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你欠一句真话 安馨接连喷出鲜血,身上的气息明显低落下去,她勉强提起精神,对着高天喝道:“掌门师伯快逃!” “这是个陷阱!他们布下先掌门迷魂大阵,是为了夺舍飞云门的人。不要再让人去飞缘楼,不要再来这里踏入圈套。” 安馨用力挥手,把手中的印信向着高天扔去,“快走!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十几罐火药,用‘大抓手’抓在空中,双手开始缔结御火诀,她要彻底炸毁这里,让飞云阁上面的人一起给她陪葬。 ‘震天印’笔直地向着高天飞去,高天站在虚空中没有动弹。 神奇的是,‘震天印’绕着高天飞了一圈没有停留,又重新飞向安馨,自动自发飞进安馨的手中,打断了她正在缔结的御火诀。 安馨惊叫起来:“掌门师伯,你为何不走?!” 高天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淡定地开口道:“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高天......” “住口!”安馨脑中刺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忽然又变成了男子的暴跳如雷的声音:“不许传位于她!我若不夺舍她,飞云门要亡,世间要亡,你要成为飞云门的罪人!” 高天平静的看着安馨的面容又变成了男子的模样,他的声音平稳地继续下去:“......传位于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 没等高天继续下去,上方极高处的’飞云阁‘中,传来一个沧桑而疲惫的声音:“高天,跪下!” “飞云门掌门之位的传承绝非儿戏,你想要传位给安馨,我,不许!” 这是高天曾经听过的始祖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而来的,是高天身上突然降临的威压。高天提起内力,勉力站直身体,恭敬地振衣下跪,规规矩矩地俯身磕头行礼...... 那个男子嚣张地笑了起来:“安馨,好叫你知晓,能被祖爷爷我夺舍,是你的......” 高天匍匐在虚空中,一刻不停地接着说道:“......长老安馨。”高天竟然在始祖的威压面前,看似恭敬顺从,实则不屈不饶地说出了传位于安馨的誓言。 他身为飞云门掌门,如何肯让人夺舍安馨,让飞云门重返仙门的希望化为泡影?即便命令是来自于始祖也不行,他才是此时此刻飞云门当仁不让的当家人。 “啊!”男子的惊叫声暴响起来,一缕金光从安馨的额头溃逃出来,惊慌失措地放声尖叫:“祖爷爷救我!我不想。。。。。。” 那缕金光一句话没有说完,金光忽然暗淡,跟黑暗的虚空融为一体,再也没有了踪影。 安馨的面孔重新变幻回来,她亲眼目睹金光消散,飞快地停止逆行灵气真气的自绝行为,接连又喷出几口鲜血来。 她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心中暗自惊讶,高天一句轻描淡写的掌门传位诏令,能让夺舍她的人夺路而逃神魂消散,这诡异地方的人,是不能够伤害飞云门的掌门? 那个被金光称之为祖爷爷的人,厉声尖叫起来:“杀人偿命!我要你们的狗命!!” 始祖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安馨护住高天。” 安馨哪里还用旁人来提醒?! 她一开始顺行灵气,便骤然发力凌空飞向高天,还没赶到高天身旁,便主动撑开护身阵法,淡白色的椭圆形阵法,顶住威压在她身上的压力,在虚空中顽强地伸展开,转瞬间包裹住安馨和高天两人。 她看出来了,高天被压倒在虚空中,连挣扎都不能,她大胆猜测,武功内力在这里用不上,只有灵气才能能够对抗这里的压力。 高天身上的压力一松。 他伸手捂住嘴巴低声咳嗽两声,遮掩住吞咽下几口腥甜的动作。他抬起头来,看向安馨撑开的护身阵法,遗憾地看见淡白色的阵法,在不停地龟裂又不停地被修复,修复的速度明显赶不上龟裂的速度。 很显然安馨撑不了多久。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聚灵阵和极品灵石,放置在了安馨的身旁,然后他站起身来,平静地对着虚空中说道:“始祖,高天甘愿赴死,只求保住飞云门三千年唯一的修仙根苗。” “不要求他们。”安馨刷出四个傀儡武士帮助撑起护身阵法,她把手中的印信塞进高天的手中,一边重新开始缔结御火诀,一边低声传音催促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只要他们无法夺舍我,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等我把他们拖住你就走!掌门师伯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不要让我们两个都折损在这里。” 随即,安馨抬头大声威胁道:“飞云门的人不怕死,想要我们的性命,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安馨的动作太快了,等她护住高天再扬声挑衅,那团金光的祖爷爷才暴跳如雷地呵斥道:“放肆!你敢忤先祖?别以为成了飞云门掌门。。。。。。” 这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飞云门没有夺舍后辈的先祖。”安馨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夺舍于天地不容,乃是魔道行径!飞云门是名门正派,从来不曾与魔道为伍。” “尔等占据飞云门的地盘,装神弄鬼为祸飞云门,乃是飞云门的敌人。。。。。。”说话间,安馨的两手之间出现淡蓝色的火苗。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安馨掐指接连点向身旁六个火药罐,火苗应指飞出,直接点燃了短短的引信。 一等引信被点燃,安馨急声对高天传音道:“火药爆炸的时候,就是退走离开最好的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掌门师伯,清风居对安馨的大恩大德,安馨来世再报。” 高天从没想到安馨会主动掌握大局,要护住他全身而退,把生的希望留给他。 在他印象中,安馨哪怕是踏上了仙途,也还是他这个掌门捧在手心里需要细心呵护的幼苗。没想到安馨转眼间,已经长成能庇佑他的大树。 危急之中,高天欣慰地笑了。 他在安馨撑开的护罩中,镇定了理了理衣袍,从容而客气地拱手问道:“始祖何在?这位先祖为何动怒?安馨乃是飞云门三千年来第一个踏上仙途的长老,始祖为何会纵容先祖后人的神魂夺舍于她,毁我飞云门的前程?” “莫非这飞云阁,这无妄之地所有的一切当真都是谎言?当着飞云门一百四十位掌门的面,你欠我们一句真话。” 也是奇了,高天这话一出口,上面的一百三十八个黑白人影好似听懂了他的话,齐刷刷抬头看向极高处的飞云阁。一股无形的气势冲天而起,直上飞云阁,把围绕着飞云阁的黑色云雾都冲散开了些。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飞云门的把柄 没等上面的‘始祖’开口说话,“轰轰轰”接连几声巨响,安馨点燃的火药罐炸开,无妄之地地动山摇起来。 安馨急声叫道:“走!” 高天纹丝不动地站立着,看向安馨的目光坚定慈祥,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他轻声对安馨感叹道:“走不得!他们手中握有飞云门的命脉,不把话说清楚了,飞云门保不住。” 安馨在心中冷哼一声,捏住门派把柄威胁门派生存的先祖,真是不要也罢。 “住手!”始祖的声音第三次响了起来,“不许胡闹!” 这个声音一出,高天便跟安馨传音道:“这是始祖的声音。” 始祖不悦地斥骂道:“不妄之地跟飞缘楼的阵法相连,这里一旦塌陷,飞缘楼的防护阵法,连同里面所有的聚灵阵立即灰飞烟灭,里面药田一旦暴露在人前,灵禽灵兽围攻你们抵挡得住吗?” “安馨,你想成为这个世间的罪人吗?” 安馨没退缩,她继续从储物袋中刷出火药罐来,这一次她取出的火药罐更多,足有二十罐,在她的周围有了三十六罐火药,一旦全都被点燃,爆炸的威力是刚才的六倍。 再来一次,无妄之地真的有可能会被炸塌。 安馨摆明了车马是不相信始祖说的话。 无他,始祖的话听上去振振有词,实则破绽极大,安馨根本不相信始祖说的话。她放弃传音,径直对高天问道:“他们拿住飞云门的把柄就是这个?” 不等高天回答安馨,始祖疲惫地轻声叹息在两人耳边响起,“高天,她不信我,你也不信我?你要纵容她胡闹?” 高天不厚道地笑了:“安馨刚才差点被人夺舍,她年纪小,总要让她把心中的气愤发泄出来,才能好生说话不是? “始祖的话,我原本是相信的。”高天收敛笑容,毫不讳言地说道:“亲眼目睹始终放任安馨被人夺舍,让我不得不怀疑始祖说的话还能相信吗?” “始祖还记得三年前给我钧令时说的话吗?”高天低声背诵道:“飞云一门,一千三百姓氏,千秋万载以重开仙门,重踏仙途为己任,但有违逆者,身死道消,格杀勿论。。。。。。” “断绝飞云门重开仙门的违逆者就在眼前,助纣为虐者还在叫嚣要我们的性命,始祖让我们如何相信?” 高天淡定地看着安馨两手间重新燃起的淡蓝色火焰,轻描淡写背起手,握住手中的掌门印信,决绝地说道: “飞云门没有怕死之人,今日始祖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三千年的盟约就此了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安馨手中的火焰分散成三十六团,天女散花般向着三十六罐火药飞去。。。。。。 “住手!”始祖的声音气急败坏起来:“夺舍乃是无可奈何之事,跟整个世间的生死存亡相比,个人的性命无足轻重。” 安馨加快火焰飞行的速度。呵呵,她个人的性命无足轻重,轮到她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他们就要让她住手了。 “安馨!”始祖厉声喝道:“你等我把话说完。” 安馨不为所动,继续加速向前推进火苗。 始祖见安馨油盐不进,恼羞成怒地暴喝道:“我会放弃对你们的压制,你们听完夺舍的理由之后还想要同归于尽,我们奉陪到底。” 说罢,安馨身旁的四个傀儡忽然停止了动作,他们支撑的阵法不再崩溃,威压在他们身上的无形压力消散,无需他们再不停地维持阵法运行。 安馨的三十六朵火焰,停在了距离火药罐的一尺之内。 她赌对了。 对方比她更惜命。 一旦她真要跟他们拼命,更怕死的他们果真先退缩了。 安馨转头看了高天一眼,高天轻缓地点了点头。他收到了安馨的暗示,置之死地而后生道理,他比安馨更明白。 “五年。”始祖的声音疲惫无奈,且刻不容缓地继续说道:“最多五年之内,飞缘楼灵气告罄,内外阵法都会崩溃,飞缘楼内种植的无数天材地宝会被暴露出来,天胜境的灵禽灵兽,南海之滨的海兽,极北之地的野人都会被吸引而来。” “安馨不肯被人夺舍。五年之内你们有本事解除危机,保住飞云门,保住这个世间不变成灵禽灵兽的天下,成为问鼎门的猎场吗?” “你们若是有这个本事,我自然由得你们去,我也能放心离开,再不操心身外之事。若是你们没有这个本事,不顾世间的安危,光想着苟且偷生,你们就是飞云门的罪人!” “我这话说得够明白吗?” “要保住世间不被灵禽灵兽占据,光是安馨一人被夺舍还不够,所有踏上仙途的人,高天你都要想办法让他们到这里来,只有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复活了,你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啥? 安馨心中冷笑起来,夺舍她一个还不够,还要让更多的人被他们夺舍?要多少人踏上仙途才能填满始祖的胃口? “安馨去过飞缘楼,你问她,我说的可有半句虚言?那些聚灵阵还能从那些灵石路上抽取多久的灵气?” “一旦聚灵阵没有灵气可抽,聚灵阵就会抽取封禁飞缘楼阵法的灵气,封禁阵法一旦崩溃,飞云门谁人能阻挡灵禽灵兽暴动?” ”我记得飞灵峰中有飞灵果,尔等可以用飞灵果去试一试灵禽灵兽。飞缘楼药田中的药材,比飞灵果珍贵百倍千倍,数量也比飞灵果多上百倍千倍,对灵禽灵兽的吸引力无与伦比。” “你等抵挡不住的。” “若不是为了救你们,我等何须苟延残喘,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藏匿千百年?夺舍算什么?为了世间众生,我等堕入地狱成魔又如何?” 始祖大义凛然地高喝道:“高天,你还不制住安馨?让我们能拯救世间!” 高天没有动,安馨也没有惊慌。 安馨对着高天传音道:“这就是他们捏住飞云门的把柄?” 高天遗憾地传音道:“我并不知晓他们手中的把柄究竟是什么?听上去这便是他们的杀手锏了。” “上面的黑白人影确是飞云门历代先掌门的身影,把柄之说乃是先掌门叮嘱与我。我深信不疑,是因为进入这里,巨大的威压无法摆脱。。。。。。飞缘楼聚灵阵真的只能维持五年吗?” 安馨没有隐瞒高天:“我没有深入地底仔细查看,下面有没有灵石矿在维持阵法运转。但路过之地目光所及之处,他说的。。。。。。没错。” 高天的脸色难看了下去。 他亲眼目睹安馨从飞缘楼的阵法中消失来到了这里,这里定然是跟飞缘楼的防护阵法相连。安馨炸毁了这里,真的会让飞缘楼暴露在人前,引发世间最大的动荡。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你甘愿了吗? 安馨接着传音问道:“我们跟他们的盟约是什么?” 高天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简单地说,是他们护佑飞云门平安,我们遵从祖训不得更改。上次把飞龙峰驱除出飞云门,我便是来这里请走了始祖钧令。临走的时候,始祖吩咐我,若有人踏上仙途,带人进来见他。” 高天顿了顿,对着安馨叮嘱道:“我们两人之间,你必须活着出去。我手中的这枚掌门印信用内力激发,能够让你从这里退去飞渡楼一楼的传送阵法。” “在飞寰殿内用......” 安馨抬手打断了高天,“掌门师伯,我能先问问始祖,你再做决定吗?” 高天缓慢地点了点头。 始祖的声音惊喜起来,“高天,你用掌门印信。” 他说完这句才转用传音说道:“用内力击碎印信,安馨再无生路,绝不都能让她炸毁这里,破坏飞缘楼大阵。你放心,飞云门掌门之位已经易位,击碎印信,绝不会对你有害。” 高天一声不吭松开手中紧握的印信,根本没有理会始祖的传音。他听着安馨平静地开口说道:“急什么?始祖忘记飞云门门规中有,‘同门相残,严惩不贷’的条款,掌门师伯可不会忘。” “始祖先回答我三个问题,若是能让我满意了,不用掌门师伯动手,我未尝不能舍去性命,成全你们对飞云门,对世人的大仁大义。” 始祖的声音如释重负:“好,你问吧。” 安馨低声开口道:“敢问你们夺舍了我,要如何拯救世间,解除你们所说的危机?” “问的好!”始祖的声音略微昂扬起来:“我等暗自潜伏这么多年,自然是反复计议过该要如何解除危机,保住仙道源远流长,飞云门绵延不绝。” “首先,夺舍之人乃是心智坚定,大公无私之人。此人会在我等相助下,进入飞缘楼的药田,去全力修炼提升境界,用最快速度提升到筑基境界,把聚灵阵中灵气引来此处蕴养我们的神魂。” “五年之后,若没有它法拯救飞缘楼,我等会用神魂入阵,稳住飞缘楼防护阵法,舍命拯救世间万众。” “其次,飞云门连同其他两个仙门广开山门,广授仙法,派出弟子找寻并开采更多灵石运去飞缘楼。” “此举,一来能让更多的人踏上仙途,让我等能有更多用武之地,确保飞缘楼安全。二来,飞缘楼大阵有充足的灵石供给,也能争取更多的时日,让我们拥有更大的法力,确保飞缘楼和世间的安稳。 “最后,三大仙门要联手在飞缘楼布下大阵,用天罗地网抵御灵禽灵兽的攻击。同时还要在天胜境,极北之地和贯通南海的各条入海口兴建防御阵法,阻挡灵禽灵兽,野人和海兽入侵。” 始祖对上面的计划极有信心,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形势瞬息万变,万变却也不离其宗。解除危机从保持飞缘楼阵法万无一失,和抵御灵禽灵兽,野人和海兽入侵两处着手,总能达成目标,解除危机。” “安馨,你对我的回答可还满意?” 安馨怎么可能会满意? 始祖说的办法中,除了神魂入阵稳定飞缘楼的阵法,他们无从着手难辨真假之外,其他的办法,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 安馨干脆的不答反问道:“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始祖赐教:你们能让别人去飞缘楼药田里修炼,想必自己也进入药田去修炼过。” “药田中的灵气极其丰沛,又浓郁到要凝结成灵水的地步,始祖和各位大能在其中修炼,为何没能步步提升境界,彻底解决了飞云门的后患?以至于到了今日,要靠夺舍来解决祸患?”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飞云阁中重重地落下来,“我们进不去飞缘楼的药田修炼。我们若能进去,世间仙道不会断绝三千年。” “药田中除了聚灵阵,还有隔绝和防护阵法,乃是元婴之上的大能施为。” “在我们的计划中,要夺舍之人进去修炼,是我们花费了两千多年,用失去身体为代价,找寻到的办法。施为起来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其中的艰难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你只需要相信,我有本事留住神魂静等有缘人,自然能够说道做到,护住飞云门护住飞缘楼。” 安馨眼中上过极其锋锐的冷光,始祖既不肯对她这个外人坦诚,她这个外人不愿奉献性命自然也无可厚非。 她冷淡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敢问你如何让我相信,你们夺舍不是为了私利,真能舍生忘死救下跟你们毫无关联的人?” 始祖声音里忽然有了无边无际的失望:“安馨,你更该问我的是,一缕神魂除了执念,还能剩下什么?” “想要长生不死吗?”那个声音顿了顿,无比寂寥地叹息道:“除非一直修炼到真正超脱凡尘,修士也终有一死。没有谁能逃脱宿命,更没有谁能用神魂出窍的办法,延续生命达到永生。” “我等留在这里作甚?就为了让你在这里质疑我们的动机?” “无非是为了心中的执念,不甘心让仙道断绝,不甘心生灵涂炭沦为牲畜的吃食!但有一丝可能在,我,便不许!” 他这话说的霸气。 可他先前也曾说过不许,可高天照样把话说完了,让那团金光消散在虚空。他这会儿再说不许,其中的底气自然不足够。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紧接着说道:“此刻我半点修为也没有,唯一可以奉献的是我记得的曾经修习过的仙法仙术,最重要的是,我乃是结丹修士,想要巩固飞缘楼的阵法,非结丹修士不可。” “你才练气三层的修为,你五年之内能够接连突破练气,筑基,结丹成功吗?我可以笃定地说,你不能!” “你唯一的出路的是被我们夺舍,奉献出你的身体,若是你甘愿成全飞云门,我会想办法留住你的神魂,以待更好的机缘。” “无论如何,舍生忘死为飞云门奉献的人,不该被错待。安馨,我付出了最大的诚意,你心甘情愿了吗?”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声东击西 安馨当然不会心甘情愿。 没等她开口说话,高天低声惊叫:“小心!” 异变突然发生,重压突然而至,安馨的四个傀儡,和高天同时撑起防护阵法,安馨停留的空中的三十六朵小火苗同时开始闪烁。 安馨低笑一声:“始祖还真是有诚意啊!”一出手就是要熄灭她用御火诀点燃的火苗,破除她点燃火药的威胁。 安馨任由三十六朵火苗明灭不定,她伸手刷过储物袋,猛地向上一挥手,“嗖嗖嗖”的声音接连响起,一连串的傀儡武士冲天而起,冲过黑白人影向着更高处飞腾而上。 始祖怒声暴喝:“你敢!” 始祖的声音一落,“噼里啪啦”的暴响声连续响起,后面的傀儡武士自爆,爆炸的冲击力让黑暗空间地动山摇,也让飞在更高处的傀儡武士,飞向飞云阁的速度更快。 安馨没有什么不敢的。 她在这里的依仗就是不怕死,有威胁他们同归于尽的本钱,始祖出尔反尔,想要解除她的依仗,背起盟约是分分钟的事情, 安馨不能让掌门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他们两人若是没人出去,南宫翎那个傻瓜,定然会想办法来救他们。搜魂术不算是多复杂的仙术,他们两人的神魂中都有南宫翎的记忆,到时候连南宫翎都要被人诱骗过来,死在这里。 安馨面临的选择简单得很:要么让始祖屈服全身而退,要么粉身碎骨让始祖无法搜魂,让南宫翎多点机会报仇。两个选择都要先立威,让盘踞在这里的神魂胆颤心惊,恨不得她从来没有进来过。 至于会不会连累飞缘楼,那不是她该却想的问题,始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她要是玩过了火,越过了界限他会先认输。 高天急切地给安馨传音道:“你走!” 他把手中的掌门印信递给安馨,刻不容缓地说道:“用掌门印信可以打开天寰殿的密室,你能在其中找到掌控飞云门的秘密。” 安馨没有伸手接过掌门印信,她低声传音道:“掌门师伯你听我的,你先走!等我跟他们两败俱伤,他们会恨不得送瘟神一样地送我走。” 安馨说完这话,全力以赴运转灵气,操控更多的傀儡武士飞出去,前赴后继向着飞云阁冲去。她给傀儡武士的命令粗暴简单,一遭遇攻击就自爆,一有神识窥探也自爆。 “轰隆”的巨响声更多了。 先前她引发的爆炸余波未息,飞云阁中的显然也没有闲着,暗中的动作也接连不断,她耳边有低微的‘咔嚓’异响断续响起。 安馨猜测那是稳定空间的支撑在不停地坍塌。 果然,她和高天四周的空间震动,脚踏实地的感觉骤然消失,四个傀儡武士撑起的灵气防护罩在虚空中飘动起来。 安馨不惊反喜,禁锢他们的空间在崩溃,说不定他们能够找到出去的出口。 高天见安馨不肯收下掌门印信,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阵盘,喷出一口心头血在上面,阵盘上飞出大大小小的‘禁’字,在地动山摇中,围绕他们缓慢地旋转起来。 安馨极速飞出一百三十八个傀儡武士,让他们一路高飞之后,停住了动作。选择在这个数字停下来,完全是她下意识的举动。 她收回神识,落在身旁不远处的三十六罐火药上。 三十六朵小火苗被全部扑灭。 多亏她早有准备,声东击西用傀儡武士发起攻击,让飞云阁顾不上这些火药。若是被人用来攻击他们,他们距离火药最近,遭受的波及必然最大。 趁着飞云阁忙着对付傀儡武士的时候,安馨接着刷出三十六个傀儡武士,让三十六个傀儡武士凌空飞渡,一人伸手捞起一个火药罐,也穿过黑白人影向上飞去。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何缘由,这些黑白人影身上气势始终高涨,却并没有与下方的她和高天为敌。她有一个错觉,好似黑白人影跟他们是一伙的。 等傀儡武士抱着火药罐全都飞过了黑白人影,安馨一边散开神识查探四周是否有出路,一边对高天问道:“始祖的攻击力不算大啊,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吗?” 高天苦笑起来,安馨这话说得他都汗颜了。 若非安馨练气入体有灵气支撑,她手中的傀儡武士也是神仙炼制之物,能够被她用灵气驱使,换成是他这样的武功高手进来,他连刷出傀儡武士的机会都不会有,更遑论他能用阵盘刷出‘禁’字阵法来? 高天看着‘禁’字阵法徐徐合拢,形成一个圆柱型的阵法空间包裹住他和安馨。他摊开手掌,让安馨瞧见他掌心里的掌门印信,轻声对安馨说道:“跪下。” 安馨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了下去。 高天的脸上浮现出微笑来,他一刻不停地接着说道:“虽说事急从权,但该有的仪式还是不能少。” “住口!”始祖的声音,穿越轰隆的爆炸声,在高天和安馨的耳边炸响:“安馨,你收回傀儡武士!我送你们出去,决不食言。” 高天置若罔闻,继续说了下去:“我,飞云门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今日传位与安馨,从即刻起安馨成为飞云门第一百四十代掌门。” “安馨接印。” “你们该死!”始祖的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舌在吞吐气息:“不要以为我无法收拾你们。安馨你敢接印,我定让你们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始祖若是不说这话,安馨还会犹豫,她自觉不是合适的掌门人选,她对庶务极其生疏,她在飞云门名声不显,对门人谈不上有多傻凝聚力。 可始祖既然这般说了,这个印信她还偏就要接了。始祖要让他们没有葬身之地,她正好也没打算活着出去。 大不了再死一回。 安馨举高两手,任由高天把印信放在她的掌心。 不待她开口说话,飞云阁中忽然飞出九团金光,九团金光一团居中,其他八团组成八角形状,九团金光相互之间出现淡金色的光芒,飞速向下落下来。 于此同时,无尽的黑暗虚空中,忽然颤动起来,安馨的神识中,突然出现一个极其细小的孔洞,里面露出了一抹明亮的光线,穿透了周遭无边无际的黑暗。 有救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撤 安馨反手握住高天的手腕,她来不及站起身来,便全力驱使傀儡武士支撑着阵法,向着光线所在的地方冲去。 快快快! 她在心中默念。 始祖还想着要夺舍她,还想着要高天为他所用,始祖的目标还是一步步压服他们,还没有对他们使出绝杀手段。 一旦发现他们要逃出生天,始祖绝对不会再手软。她需要在始祖发现之前,带着高天赶到光亮处,把高天送出去。 高天察觉了安馨的异样,他急声传音道:“你赶紧激发印信逃出去......” “我不敢用。”安馨急声答应道:“这没印信说不定就是从这里流传出去的,用它出去,说不定直接去了飞云阁。” “掌门师伯,我发现了这里的漏洞,我们争取逃出去......” 来不及了。 一直平稳运行的防护阵法,忽然开始崩溃,四个傀儡武士突然停止了动作。保护他们的阵法骤然失效。 ‘禁’字阵法被突如其来的重压压碎,高天闷哼一声,接连喷出两大口鲜血,神色颓败下去,他手中的阵盘再也握不住,脱手向下坠落。 安馨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她来不及收起四个傀儡武士,只能勉力撑开防护阵法,护住自己和高天,一边打出手印让傀儡武士加速下落自爆,一边对始祖高喊道:“让掌门出去,不然我让傀儡武士全部自爆。” 轰隆一声巨响,四个傀儡武士爆炸了,那抹光亮变大,变成了小酒杯大小,高天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忽然看见生路,他奋力伸手推向安馨:“你快走!” 安馨笑了,“掌门师伯,你先走我断后。等我师父病愈,别往了跟她说我以做她的徒弟为荣。 安馨伸手把高天扔向那个光亮处,她对着光亮的地方高喝道:“南宫翎,救我掌门师伯出去。” 高天手中握住掌门印信被安馨扔了出去,他一出了安馨的防护阵法,浑身的骨头就“嘎嘎”作响,又张嘴喷出了几口鲜血来。 安馨一看不是办法,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三五百号傀儡武士来,密密麻麻地堵在她和高天的上方,冰冷地威胁道:“放人,不然我让你这老鼠窝,今日就大白于天下。” “我就不信了,你这老鼠窝还能跟飞缘楼相提并论,尔等被问鼎门抛弃的弃子,还能斗过我不成?!” 安馨嘴里说着狠话,干的确是让四百多号傀儡武士撑开防护阵法的勾当。她才不想要死,有南宫翎在外面接应,她损失了这些傀儡武士又如何?她早晚修炼好了来找他们算账。 她话音一落,淡白色的防护阵法倏然撑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倒扣在那抹越来越大的亮光之上。 在阵法合拢之前,安馨飞快地缔结手印,给带着三十六罐火药的傀儡武士下令:爆! 高天身上的压力松开,在进入那道亮光之前,他顾不上其他,只来得及对那些黑白人影叫喊道:“历代掌门在上,恳请保住飞云门新掌门的性命,她是飞云门重返仙门的唯一希......” 高天的话没有说完,他的人影钻进光影中不见了。 那些气势始终高涨的黑白人影,在高天的声音消失之后,突然移动身影,在空中排列成螺旋上升形状,所有人影整齐划一地坐了下去。 安馨可以清楚地看见,一黑一白两股旋风在他们的衣袂间形成,从最下方开始顺着螺旋形的队列,越来越快地向上升腾...... “呵呵呵......”始祖发疯般的声音响起来:“都他么疯了!” “安馨,别以为你赢了!你大肆破坏,飞缘楼最多两年便会现于人前,我等着看你成为飞云门的罪人,跟高天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轰隆”的巨响响起,黑白两股旋风直冲云霄,直达极高处的飞云阁。“呛”一声金属撞击声音传来,飞云阁摇晃着从极高处坠落下来,里面飘散出三五十团金光,向着四方做鸟兽散。 明亮的大团金光很快止住了下落的势头,小团的金光径直落下,边落边厉声狂叫:“祖爷爷救我!救我!!” 小团金光还没能赶上下面九个金光形成的阵法,已然消散在黑暗中,呼救声戛然而止。那个安馨曾经听见过的祖爷爷的声音怨毒地响起来:“作甚要给他们两年?同归于尽不好吗?” “八棱阵散了吧,不必再枉费力气。”始祖的声音平静得好似从来没有跟安馨斗过气:“你放心,两年之后,安馨不带着外面所有修仙的人,主动进来跪求我们夺舍,我便让你如愿以偿。把今日的耻辱连本带利全部收回来。” 安馨正在收缩傀儡武士的阵形,护着自己一起向着光亮处落去,一等腰间被熟悉的长鞭缠绕上,她轻笑一声,“既如此,我便让你们多苟活两年。” “尔等若是两年内让飞缘楼出事,我便让人四处刻字立碑立传,让尔等臭名昭着。等问鼎门回来的时候,让尔等成为笑柄千古流传......” 四散的金光听不见安馨的轻笑声了,轰隆声响彻整个黑暗空间,爆炸声此起彼伏......咔嚓声不绝于耳,这里的空间彻底崩溃,显然不能再用了。 始祖看着逐渐消散的黑白人影,恨声轻叹道:“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早在暗中练成了绝招,要置我等于死地......古人诚不欺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要等安馨布下的防护阵法彻底消散,后面刷出的傀儡武士全部被带走,他才看着轰隆作响的无妄之地,低声怅惘道:“撤!” 明亮的大团金光开始汇聚在一起,那个被成为祖爷爷的声音不满地抱怨道:“无毒不丈夫。” “以后不必再计较魔道仙道,能让我们活下去就是王道。飞缘楼的武器要扔些出去,哪怕是先做个剑灵,也比躲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强......咱们不能再坐等修士送上门来。” “要主动出去找寻合适的人,花点力气用心栽培,咱们能用的手段太少了......” 那些金光合在一起,形成三个拳头大小的光团,一直往上升腾,一直升到极高处,先前飞云阁停留的地方,被一片黑雾笼罩之后,消失了踪影。 安馨被皮鞭拖拽着从飞缘楼大阵上撤出来,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咳咳”低声咳嗽起来。 “哎呀!”南宫翎在远处惊叫起来:“你怎么没跟高掌门从同一个地方出来呀?” “你受伤重不重?”南宫翎话音一落,伸手扶起安馨,掌心顺势抚在安馨背上,熟稔地从她后背的穴道内输入灵气,小心地推动她的灵气运行周天,开始查探安馨的伤势。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心有余悸 安馨转头向南宫翎的来处看去,五十丈开外,高天萎靡不振地坐在地上,正在打坐。高天的旁边有康健在替他护法。 高天感受到安馨的目光,睁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全力压制伤势。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南宫翎放开安馨的后背,低声说道:“你伤势不轻,幸好没有伤了根基。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忽然成了飞云门的掌门了?” 安馨恍然,原来掌门师伯那个圆柱型的‘禁’字阵法,还能把声音传出来。她不答反问道:“你是听见声音找到我们的?” “何止有声音?还能看见你和高掌门的影像。就跟飞缘楼在天空上映射出武器一样,你们两人在高空出现,高掌门让你跪下接印,把掌门印信交给了你。” “要不是我见你嘴角有血迹,高掌门的前襟上也是血迹斑斑,赶紧赶来查探,还真不知道差点来迟一步。” 安馨侧头打量四周,高天所在正好是她进去飞缘楼的地方,她跟高天分明是从同一个亮光处出来,怎么距离相差这么远? 安馨不答话,南宫翎照例自动自发地说了下去:“我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看见那束光消失在阵法中,我用神识追着那束光进去,发现了里面的乾坤,用飞剑破开阵法,果真把你们给救出来了。” “里面是什么人,要不要我进去给你报仇?” “不要了。”安馨赶紧阻止道:“里面的都不是人是神魂,我能逃出来,是因为他们还想要夺舍我。掌门能先逃走,也是他们还寄望着让掌门送更多的人进去能让他们夺舍。” “你去了就是送上门去让人夺舍。”安馨顿了顿,接着说道:“至少要有了结丹修为,或许能进去闯一闯。” 安馨转头看向身旁飞缘楼的阵法,低声喃喃道:“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藏身在飞缘楼的防护大阵中,想要找到他们......不对呀,你不是拖着我出来的吗?” 南宫翎比安馨还要惊讶,“不是你在出来之前挣脱了皮鞭吗?” 两人面面相觑,不等他们想清楚其中的究竟,安馨身旁的大阵中,飞出一个拳头大小金灿灿的东西,直接砸向安馨的怀中。 安馨惊跳起来,南宫翎的速度比她更快,飞身跃起挡在安馨身前。 安馨晃眼瞧见翻转的金色上面有飞云阁三个小字,不等南宫翎出手击飞飞云阁,又急声叫道:“等等。” 安馨回身伸长手臂捞住即将落地的飞云阁,全神戒备等着攻击来临。 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倒是护着她的南宫翎看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轻声笑道:“真是吓我一跳。你别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了。” 安馨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我这次损失了一百七十八个傀儡,连用得最熟的大武小武和小红小绿都折损在密地了。要不是他们没想要杀了我,我只怕......” “那你再挑四个傀儡,照旧叫大武小武,小红小绿好了。”南宫翎低声安慰道:“不就是结丹期吗?我好生修炼,三五年之内结丹,定然去替你把这个仇给报了。” 南宫翎低头看向安馨手中拳头大小的精致宫殿,岔开了话头:“这是什么?飞云阁?” 他忽然反应过来,惊喜道:“是那些人的藏身之处吗?要是,那可是个好东西。” 安馨简单地点了点头,没有顺着南宫翎的话头说下去。她收起飞云阁,对南宫翎低声说道:“三五年结丹太久了,两年之内你行吗?要是不行,此事我们两派还要好生计议。” 两年? 南宫翎伸手摸了摸鼻子,也不是不行,只是情势真有这么危急吗?安馨都不担心他结丹之后,她要嫁给他吗? 安馨还没有说完:“天鹰宗还有多少防御大阵?防御大阵有人能炼制了吗?还有什么阵法能够抵挡住天材地宝的气味不会被溢散出来?” 南宫翎多聪明的人啊,他当即问道:“你想要把飞缘楼围起来?那要先看飞缘楼有多大了?防御大阵所剩无几,两年之内我暂时还不能炼制。若只是遮掩气味飘散,或许可以另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做起来绝不会太容易。 说话间,安馨见高天打坐完毕,主动拉住南宫翎的胳膊,向高天走去,“走,我们去找掌门商议去。对了,你有没有传信让我大师伯来救人?” 南宫翎笑了:“你掌门师伯早就传信让你大师伯过来。看见了这里的异像,你大师伯只怕恨不得能飞过来,估计他也快要到了。” 康健看见安馨和南宫翎一起过来,主动对着安馨拱手为礼,恭贺道:“恭喜安长老接任掌门之位,康健拜见安掌门。” 安馨差点没反应过来,她真成了飞云门的掌门了?! 她客气地抬手向上虚扶康健:“康长老免礼。还请康长老传令长老堂长老和各堂堂主,让大家都去天寰殿,我有话要说。” 康健恭敬地行礼道:“遵令。” 他退向一旁,开始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传令。 很显然,康健对安馨后来居上,越过他这个先天三境的长老,成为飞云门的掌门并没有不满。 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听到看到高天传位给安馨那一刻起,他就以为高天活不出命来了。安馨能护着高天先出来,自己断后出来,仅此一点,他就服气。 换做是他,他也希望在生死关头,能有安馨一样的掌门能共同进退。 高天从地上站起身来,安馨看向高天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道:“掌门师伯,你可还好?” “还好。”高天轻缓地说道:“我随你去天寰殿走一趟。” 安馨左右为难了,她稍微犹豫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对高天说道:“掌门师伯,我知道掌门之位的传承非同儿戏。可我此时无力执掌门派,掌门之位我可以认下,门中事务还要烦请掌门师伯继续担当。” 安馨生怕高天不同意她的请求,接着传音把始祖最后的威胁给高天讲了,然后她放开声音,沉声说道:“飞缘楼的危机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防患于未然是应该的。” “我想专心应对这事,召集各堂堂主和门中长老就是要商议这事......” “不妥。”高天低声反对道:“明日南宫长老要讲道,后日你师父要发嫁,这个时候放出这等消息会引发动乱。” “等他们来了,只说你通过了掌门历练,成为了新任掌门,接掌门派之前会先巡视门中事务,再伺机全面接掌门派。” “我先调人来此处看守。你们俩没有结丹之前,绝对不能再进去里面。”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童悦要做恶人 他们一行人还没去到飞云峰天寰殿,安馨继任飞云门掌门的消息便炸开来。 众人对三年前飞云门始祖钧令记忆犹新,这一次又逢飞云门掌门更迭的大事,看见高天和安馨影像,听见高天声音连同那声威胁的人不在少数。安馨成为飞云门新掌门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往外飞。 连金燕在都被惊动了。 她接到康健的传令,放下清风居的事情,跟童悦一起赶往天寰殿。 等她们赶到天寰殿议事堂,发现留在门中的长老们几乎都来了。两三百号人济济一堂,按照武功境界的高低顺序,坐在中央过道两侧的座椅上,正对毫无预兆的新掌门任命议论纷纷。 金燕在一到,马上就有人问道:“金长老,你的徒儿厉害呀,这就要做飞云门的掌门了?真把在座的各位都比下去了!安馨还没有十七岁吧,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呀?” 金燕在一双美目落在坐在说话的全浩身上,见他以先天一境的修为,坐在先天二境的长老中间,满面春风地笑道: “怎么?全长老不服气呀?我要是替我家徒儿谦虚,说她是飞云门第二,你们谁有本身找出比她更强的第一来?” “嫁不嫁人这事,用的着你们替新掌门操心吗?要嫁,她自然会传位给新掌门。不嫁,她就不能让入赘飞云门?” “飞云门第一次有了女掌门,你们可别给她使绊子。我虽然要嫁人了,我这个徒儿还要继续罩着的。” 全浩眨了眨眼睛,金燕子说错话了吧,安馨是小一辈中第一还差不多,何时能是飞云门第一了? 全浩向来是个圆滑的,还没想一来就给金燕子没脸,他笑眯眯地纠正道:“新一辈长老中,安馨确是是武功进益最快的。” “我们刚才还在说,新一辈长老中罗志超是其中的翘楚,都以为以后的掌门之位会是他的,没想到倒是安馨捷足先登。” “金长老,安馨固然是个习武天才,可门中事务跟习武多少有些不同,其中的取舍平衡之道,你这个当师父的只怕还没教过她吧?” “你怎么知晓我没教?”金燕在笑得意味深长起来:“莫非全长老在清风居布下的眼线不中用,连这等重要的消息都没能传给你?” “哈哈哈。。。。。。”全浩开怀大笑起来:“金长老说笑了,天底下还有人能在清风居布下眼线吗?我等也是见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玩笑一两句罢了。” “高掌门既然要传位给安掌门,自然会多方考量,其中的缘由等高掌门来了,咱们一问便知。倒是金长老太沉不住气了,这就来显摆徒儿出息了?” 没等金燕子接着搭话,童悦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要我说,全长老就是太过多思多想,才会连安掌门十六岁的修为都比不上。” “听说你天天让你女儿全秀丽跑腿,替你去向南宫长老讨教修仙之术?这话我听了都不敢相信,全秀丽一个先天下五境的弟子,何德何能会听懂如何修炼仙法?” “全长老的心思也该多放点在家事上,别闹出了笑话来,还要新掌门替你圆场。一张老脸没地方放,那就太尴尬了。” 全浩的老脸上半点尴尬都没有,他的脸上笑开了花:“哎哟,还有这等事?我家这是女大不中留,心悦南宫神仙啊!回头我好生问问,我把她嫁出去就不用再丢我的脸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眼看着金燕子,想从金燕子的脸上看见恼怒来。不曾想金燕子云淡风轻地坐在了童悦的上首,坐在了左侧第一排驯兽堂堂主罗润明位置上,根本没再搭理他。 全浩闭嘴了。 他不怕被人说他攀高枝,却也忌惮清风居骇人的势力。他以身作则成为马前卒,率先给大家开了个头,也算是能交代得过去了。 童悦却是还没说尽兴,她转头张望瞧见隔着中央过道,坐在第二排前座的沈家兄妹和司徒家两兄弟,眼光落在沈凌霄的身上,开口问道:“沈长老的女儿,前两日来清风居请南宫长老主持公道。” “说什么沈家和司徒家被飞龙峰其他四家拖累,被一齐剥夺了身份,驱逐出飞龙峰冤枉得很,要让南宫翎替你们作主,向掌门索要掌门印信,想办法恳求始祖恢复你们两家的血脉身份。” “先不说怂恿南宫翎向掌门索要掌门印信这等愚蠢的事情,于含笑年纪轻轻,怎么想得出来?单说沈家和司徒家受了委屈这等事情,趁着掌门还门来,不如大家先议一议飞龙峰的功过得失?瞧瞧你们两家是不是真受委屈了?” 议事堂中低声议论的声音一静,众人的目光都往沈家和司徒家四人的身上望去,议论声再起,大家的声音中都有了一丝额外的兴奋。 沈家和司徒家是这议事堂中最肥的肥羊,以前有高天和清风居罩着,谁也没想要打他们两姓人家的主意。这一回他们两家主动上清风居的墙角,清风居这是要收拾他们两家了? 沈凌霄差点被童悦气歪了鼻子,只听她抢在众人开口质问之前,淡声说道:“童堂主这是没有嫁过人,不懂得男女情思了。” “全长老家的女儿,会打着替她爹讨教仙法的幌子,我家女儿就不能打着申述冤屈的由头吗?” 沈凌霄直起腰杆扫视虎视眈眈的众人,提声安抚道:“都是小女儿心思的小手段而已。” “我也正打算成全我家女儿的一腔情思。童堂主既然说来,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出了这议事堂,我便去找甘长老提亲去。” “至于我们两家有没有冤屈,不能光凭小孩子一张嘴说说,我们长辈都还没开口呢。童堂主切莫误会了。” “哦?”童悦似笑非笑地扫视全浩和沈凌霄两人,“这么多人的女儿都上赶着要嫁南宫翎?你们都没听说南宫翎跟安掌门已经定亲了?还是飞云门长老们的女儿都要嫁不出去了?” 沈凌霄做作地捂着嘴巴,“噗嗤”一声喷笑起来:“童长老,南宫神仙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妻子?怎么也不能少过世俗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才配的上他神仙的身份啊!童堂主莫非还在想着南宫翎神仙会一夫一妻?” 童悦笑眯眯地上下扫视沈凌霄一眼,一下子让沈凌霄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急声分辨道:“我不同,我出身飞龙峰。。。。。。” 她说不下去了。 童悦帮她说了下去:“出身飞龙峰的长老,能比得过飞云门掌门的身份贵重吗?沈长老能一夫一妻,安掌门怎么就不能了?” 童悦的一双眼睛扫过在座的所有长老,提起先天三境的内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在家有适龄女儿,蠢蠢欲动的长老们耳边响起:“南宫翎若是有纳妾的心思,找你们要人,我自会去找他说话。” “你们若是纵容女儿向南宫翎投怀送抱,吃相难看坏了飞云门的名声,别怪我天天打脸不留情面。” “金长老要去天鹰宗了,她和安掌门都顾不上这些。这个恶人,日后我替她们做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给你们交代 童悦这话掷地有声,沈凌霄却不甘心当众受辱,羞恼地低声说道:“你这话说得太早了,等你成了清风居的主人再说不迟。” 童悦脸色丝毫不变,反倒笑得极其欢畅:“女子非要嫁人吗?我等着看安掌门不嫁,南宫翎不娶,他一个小妾也不肯纳,让你们一众人等干着急。” 那样的画面太美,没打这些个主意的长老们,此起彼伏地跟着童悦一起笑了起来。 金燕子转头感激地看向童悦平凡的脸庞。 童悦故意说起这些,是把议事堂中的心思引向旁出,让众人的火力不要对准她。她心中不是明白的。 她也想要成全高天和童悦的姻缘,奈何二师兄这人油盐不进,根本不接她的话头。但愿她出嫁去了天鹰宗,天长日久,高天能回心转意,能接受童悦这份痴心等候。 高天,罗润清,康健和安馨四人,先后走进大殿的时候,正是众人欢笑之时。 高天和安馨换过了干净的衣裳,整理过仪容。高天的脸色除了稍微苍白点,看不出多少异样来。康健落后三人一步,执礼甚恭走在了最后。 罗润清紧跟在高天身后,挡在安馨身前,扫视议事堂中两三百号人,高兴地哈哈笑道:“你们都知道门中喜事,都赶来贺喜了!” 他说完这话,才让开身形现出身后的安馨来,大殿中一多半的人多年未曾见过安馨,一见之下顿时惊为天人。 安馨有一双寒霜含煞的眼睛。 这双眼睛若是放在寻常闺秀身上,哪怕再好看也会被人诟病太过冷淡,不近人情。放在飞云门掌门的身上,却再合适不过。 无他,门派的掌舵人,若非冷静决断之人,如何能在千头万绪,瞬息万变的事务中,维护门派的利益,带领门派更上层楼。 再加上安馨身高至少有五尺六七寸,身量不逊于寻常男子,身子虽然单薄,走在高天和罗润清身旁气势却并不弱。不,不对,飞云门淡紫色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奇异有让人自惭形秽的感觉。 怎么回事? 安馨不过是先天二境修为,在座之人比她境界高的的人不在少数,其他人怎么没有她给人的这种感觉?! 没有多少人留意安馨的容貌,金燕子是个绝色美人,安馨的美色并没有超过金燕子,倒是安馨小小年纪,一言不发便能让人心生怯意,着实让众人惊异。 不管大家如何打量安馨,金燕子和童悦率先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向进来的一群人。童悦朗声接过罗润清的话头:”这次的动静太大了,不仅是我们听见了,看见了,连飞来峰那边来听道的人,也该都知道了。” 童悦拱手为礼:“恭喜高掌门钦定新掌门,飞云门传承有序,后继有人,源远流长......” 众人赶紧跟着站起身来,议事堂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恭贺声:“恭喜两位掌门!见过罗长老,康长老。” “且慢!”卞怀民站起身来高声质疑道:“掌门易位乃是门中大事。高掌门年富力强,为何毫无预兆突然让位?” “再者,安长老晋升长老时日太短,门中事务并无涉猎,如何能够执掌门派?如何能够带领飞云门继往开来?” “对!”卞怀民一开口,附和的人还不少,各种反对的理由向着安馨的耳朵灌了进去:“卞长老说得对,十年二十年后,高掌门易位也不迟......” “对啊!掌门之位又不是看谁武功高强,要看处事周全妥帖,要看对门派的贡献,安长老何德何能......” “安馨的身份太复杂,飞云门的掌门跟天胜境,跟世俗朝廷关系太过密切,不妥当。” “让女子做掌门不妥,想要抓紧跟南宫翎的关联,该让门中其他适龄女子多跟他亲近,童悦太霸道了......” “真是笑话了,师父嫁给南宫翎的师父,徒弟破格擢升为掌门,清风居所作所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飞云门沦为天下人笑柄......” 质疑的声音太多,反倒激起了安馨的好胜心。 笑柄?! 她成为飞云门掌门跟师父嫁去天鹰宗怎么就成天下人的笑柄了?飞云门的庶务真有多难吗?她不过是没花心思在庶务之上。 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安馨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要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 要。 安馨飞快地打定了主意。 这个时候她不能拆台,不能让人质疑掌门师伯的决定,削弱掌门师伯的权威。 她在中央过道中间停住脚步,伸手示意身后的康健继续前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淡定地笑了起来:“听上去,不服掌门师伯的决定,质疑我这个新掌门的人不少啊。” 议事堂中骤然一静。 飞云门的掌门继任人选可以征求大家的意见,也可以由掌门乾坤独断,最终做决定的还是高天这个掌门说了算。 不服两个字,还真是言重了。 连开口发难的卞怀民都赶紧提声分辨道:“不服的是你有何资格坐上掌门之位?高掌门总要给我们分说一二,让我等安心才是。” 全浩也开口声援道:“卞长老说的对,门派大事总要让我等安心,也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对,是要让我等安心,才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更多的人附和起来。 不等高天开口说话替安馨解围,安馨扫视那些起哄的人,淡定地答应道:“行,我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安馨在门中事务中从来没有出过头,在座的长老知晓的大多是她的身世,和她不可思议的武功长进。如今见安馨坦然面对众人的质问,从容淡然中毫不怯场,颇有大将之风,都有些稀奇。 高天笑了起来,圆脸上露出两个招牌酒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高天的笑容越盛越是心中动怒的时候。 他对着站起来迎接他到来的众人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坐下,脚步不停向着正中央高出众人三个台阶的掌门之位走去。 童悦拉着金燕子坐下来,对着金燕子低声传音道:“你且放心,这徒儿有担当,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金燕子没有做声,一双美目缓缓地扫过对面的全浩,卞怀民和沈家,司徒家众人,见这几人跃跃欲试的样子,眼光闪过冰冷的寒意。 这几人今日闹得欢腾,莫不是察觉了掌门师兄收拾了飞龙峰余孽,腾出手来要收拾他们了?还是有其他人隐藏在暗中,怂恿他们在前面蹦跶,想要把飞云门的水给搅浑了? 借着安馨成为掌门之事能收拾了这些人也好,清除了飞云门的内患,也能让掌门师兄抽出空来修习仙法,不要辜负了安馨的以身示范的孝心。 金燕子转头看向罗润清,罗润清坐在印存志的下方,伸手顺着下颌上黑亮柔顺的长须,淡定地点了点头,给了金燕子一个笃定的安抚眼神。 安馨等罗润清,康健在中央过道两旁的空位上分头坐下,又等高天在掌门座椅上坐定,方才拱手为礼,对高天请求道:“掌门师伯,可否开启议事堂内的隔音阵法,容我先跟大家说两句?” 高天的脸上的笑容盛开,点头答应道:“可。”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谁来挑战? 高天看向下方右侧,对坐在第一排的炼阵堂堂主莫非点了点头。 莫非接住高天的目光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伸手在阵盘上点了三五下,“嗡”一声轻响,议事堂的四周的墙壁上闪现出朦胧的淡白色光芒。 莫非无声地对着高天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去。 高天对着安馨抬了抬手,“你可以开始了。” “是。”安馨抬起身来,她缓步上前两步,一边扫视众人,一边转过身来,挺起胸膛背起双手,傲然伫立道:“我以为飞云门掌门有三样本事必不可少。一是武功不能弱,二是贡献不能少,三是志存高远知人善任。” “这三样有人反对的吗?”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众位堂主左右转头相视一笑,罗润清更是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安馨能说出这三样来,在众位堂主这里算是过了关。 安馨一开口,高天的一颗心便落定了。他为了救下安馨,匆促间的决定没有错。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放松地向后靠坐在座椅上,静等着看安馨如何立威。 高天默认了,众人堂主点头了,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安馨也没打算给机会让人反对,她接着说道:“我们按照顺序一样一样来。在座的各位堂主和长老,有谁质疑我的武功,想要挑战我吗?” 众人哗然。 没人想到安馨会快刀斩乱麻,不仅说得漂亮,还真敢一上来就炫耀武力,当众挑战一众前辈同辈,摆出一副要碾压众人的模样。 金燕子轻声笑了起来。 太好了,这才是她金燕子的徒弟该有的样子。她被病痛折磨许久,龟缩在清风居太久,临到要离开了,让徒儿替她张扬一回,太合她的心意了。 金燕子倾国倾城的笑容刺痛了不少人的眼睛。 以金燕子先天下八境的修为,飞龙峰覆灭之前当个长老还说得过去。飞龙峰没了,门中修炼资源不可同日而语,三年间晋升先天的人,少说也有两百来号人。 论金燕子如今的修为,合该坐在这议事堂最角落的位置才对,她却依仗着两位师兄的庇护,坐到了童悦之上,罗润明的位置上,不服气的人太多了。 只听议事堂两侧的后排,异口同声有低笑声响起:“怎么个挑战法呀?单打独斗还是不拘人数境界大家并肩子一起上?” 议事堂中的笑声更大了。 单打独斗还有个说法,不拘人数境界大家一起群殴安馨一人,那真是说笑了。 从来也没有这样当众挑战的规矩。 长老堂堂主印存志提声给安馨解围道:“这话谁说的?关起门来在这里说笑一二还行,出了门去说,别丢了我长老堂的脸!” “别说对待同门不能这样,对待敌人如此这般胜了,对你等有何好处?先天之上练手的机会本就不多,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生死之战对境界提升极为重要,错过了机会莫要后悔不迭。” 左侧那个低笑声不甘心地怂恿道:“我境界不够,有先天二境的长老要抓住机会提升境界吗?” 还真有六个人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应声答应道:“我愿挑战一二。”说罢,几人对视一眼,互不相让地接着说道:“抓住机会提升境界。” 六人全都一副生怕错过切磋机会的样子。 这是想要车轮战了。 印存志的解围算是火上浇油了。 安馨淡定地笑了。 她转身先对印存志拱了拱手,朗声笑道:“多谢印堂主秉公提醒挑战的规矩。” 安馨声音一落,议事堂中便响起低微的“嘘”声,清风居之外的人,都以为她要找台阶下台,对她先前张扬的挑战不屑起来。 安馨用神识锁定“嘘”她的人,然后接着说道:“不过,今日是印证我是否有资格接任掌门的大事,我愿意奉陪让大家尽兴。” 安馨直起身来,再度转身扫视众人,对着大家挑衅道:“在座之人,不拘人数境界,想要来挑战的并肩子一起上吧,我都接着。” “哗”议事堂中炸开了锅。 这等大话连先天五境的高天也不敢说,安馨胆敢说出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安馨在最被人看好的武功上,连知己知彼都做不到,有何资格执掌飞云门? 议事堂中支持安馨的人都开始动摇。 “不可!”坐在第一排的印存志,庞炳坤,龚闻和皮秋阳,平千里,莫非六位堂主一起站起身来,“万万不可!” 六人都是爱才之人,要不要安馨做掌门是一回事,让安馨这么个天才在这等无谓的意气之争上折损,那才是门派不可承受的损失。 六人对视一眼,其他五人默契地坐下,剩下最能说会道的龚闻,继续对这安馨劝说道:“你手中虽有傀儡武士傍身,应付他们六人还行,更多的人只怕也吃不消。” “况且此风不可长。你要是真赢了,在你之后谁人还能接任掌门?” “龚堂主多虑了。”全浩也站起身来哈哈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飞云门的掌门没有这等底气如何服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老朽打算今日先凑个热闹,一起来试试新掌门的实力。” 他生怕安馨反悔,赶紧转头扫上四周,提声喝问道:“若是新掌门能胜了,武功这一样大家心服口服如何?” “好!”轰然的叫好声响起来,不停地有人站起身来,“我也来凑个热闹。” “我也来凑个热闹。” ...... 安馨数了数,凑热闹的人不算多,总共也就三十六人。 巧合的是一半的人是先天一境,一半的人是先天二境。最寻常的情形下,他们组成四个九连阵,或者是两个十杀阵,两个八面阵,用车轮战也该能拿下她和她的傀儡武士了。 站起身来的三十六人看好戏般看着安馨,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安馨当众认输。 安馨转身对着龚闻躬身一礼,诚心诚意地感谢道:“多谢龚堂主提醒。” “要不是龚堂主提醒,我差点忘记了我还有傀儡武士可用。龚长老给我讨要回来的傀儡武士多次救过我的性命,这回又要派上大用场了。” “龚堂主和诸位堂主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弱了掌门师伯的威名。”安馨伸出手来,更加诚恳地感激道:“龚堂主请坐,且看我如何应对挑战。” 龚闻不放心地扫了金燕子一眼,见金燕子端坐在座位上,半点也没有担心,连童悦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紧张。 他心中‘咯噔’一下,转眼看向安馨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莫非安馨真的能胜? 龚闻将信将疑地坐下。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接连打脸1 安馨没有给大家更多的悬念,她转过身来,直接从储物袋中刷出七十二个傀儡武士。两排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身背双剑排成两排,把安馨簇拥在中间,浑身杀伐之气喷薄而出,惊呆了众人。 议事堂中骤然一静,然后惊叹声乍起:“天!安掌门这是扫荡了天鹰宗的藏宝库?!没想到南宫翎这么大方......” “哎呀!这么多傀儡!傀儡能胜过先天长老吗?你知道吗?有谁知道?” “七十二个?安馨一人能指使这么多傀儡吗?她有这个本事吗?你们别被这阵势给吓住了,她一人不可能驱动这么多傀儡的!” “作弊!这分明是作弊呀!这么多傀儡把她围起来,三十六人也胜不了!” “屁话!你要有这么多傀儡,你也可以作弊呀!你也不看看这么多人想要对付一人!哼,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等她成了掌门,有你们好瞧的。” “嘿嘿嘿,怎么说话呢?她自己大言不惭放话,总要有人应景不是?” “这么多傀儡武士是不是该上缴门派?这算不算是没向门派上缴缴获,对门派不忠,如何能......” “噤声!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奉献?门派任务才需要上缴缴获,先前天鹰宗的任务,新掌门分明没有去?” “这么快叫上新掌门了......” “你闭嘴,我是服了!有这么多傀儡傍身,跟着新掌门出去,做啥任务岂不是万无一失,换上谁能有这么多依仗?遇到危险,你宁愿找死?” “哪也不用让她做掌门啊,做个长老不就够了,以前她还是个师妹,以后做掌门,你想要天天拜见......” ...... 安馨留意了,肆无忌惮开口议论的都是先天一境二境的长老,先天三境以上的长老们都没有开口,他们都在用传音入密说话,她用神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说话的都是心直口快容易对付的,不说话别有心肠的才是真正的麻烦。 安馨轻声笑道:“这些傀儡武士用极品灵石驱动,每一个都有先天三境以上的修为。你们三十六人赢不了我,还有人想要来凑热闹吗?” 说罢她打起手势,七十二个傀儡武士同时抽出双剑挥舞起来。 一开始,七十二个傀儡武士还是相同的动作,随后安馨双手的手势加速变成了一片残影,七十二个武士的动作全然不同起来。 一等所有的傀儡武士动作都不同了,安馨停了下来,她施施然背起双手,提声笑道:“有哪位想要挑战的长老要上来试一试?全长老你不是要凑热闹吗?这样的热闹够不够?” 全浩的脸都绿了。 他虽是先天一境境界,可他晋升先天的时日比安馨的年纪还大,岂能看不出来,眼前的傀儡武士有没有先天三境的战力? 让他去先天三境的傀儡武士面前凑热闹,这是想要趁机要了他的命啊!他可不想被傀儡武士‘不小心’误杀了。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脸色煞白却不甘心地提议道:“这热闹太大了,我这境界看不下去。若是能让傀儡武士你来我往练个手给大家看,倒是能开开眼界,更加热闹一些。”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安馨背着手在身后飞速打了几个手势,排成两排的傀儡武士,马上面对面相互转身,两两捉对厮杀起来。 兵戎相见的砍杀声暴然响起。 宽敞的中央过道顿时变得狭小起来,安馨笑盈盈地安慰坐在左右第一排的长老们,“大家稍安勿躁,只要你们不主动加入战团,理当不会误伤了人。” 安馨这话多余了。 三十六队先天三境高手对阵,这等奇景哪里能够见过?众人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会有人主动出手?连坐在上首的高天都兴致勃勃的眯缝起眼睛,他也没想到安馨身上还会有这么多傀儡。 难道刚才在无妄之地,最后那些替他们撑开防护阵法的傀儡武士,安馨都带出来了?天鹰宗的绝技飞云门也该趁机学过来,安馨手中的傀儡武士得要给炼器堂索要两个过去。 高天在这里打着算盘,金燕子心中的欣喜却是无以复加。她很久没有查问过安馨的武功了,没想到安馨已然成长到这样的高度。 别说是站起来挑战的那三十六人,换成是三十六个先天三境的高手来凑热闹,也照样要落败。除非能有七十二个先天三境站起来,这议事堂中有七十二个先天三境吗? 没有。 金燕子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地意气风发起来。 全浩骇然扫视面前的奇景,幸亏他不怕打脸明智地坐了下来,他真要是硬着头皮顶了上去,一条老命真要‘不小心’被交代了。 庆幸之余,全浩心中气恨难忍,他还记得他女儿全秀丽十二岁之前的武功,犹在安馨之上!全秀丽比安馨更早突破先天下五境修为,也就短短的三四年时间,怎么就能让安馨飞越到他的头顶上去了? 还不是高天胳膊肘尽往清风居拐,什么好东西都用在了安馨身上,才让安馨有了打脸众人,凌驾在他们头上为所欲为的本钱。 他按捺下心中的愤恨,满脸笑容地惊叹道:“真是大开眼界,敢问新掌门,你全力以赴总共能驱使多少傀儡武士?” 安馨没有藏私:“以我此时此刻的修为,最多三百。” 她看向全浩再也维持不住的笑脸,轻描淡写给了他最后一击:“你是不是还想问,这些傀儡武士能坚持多久?嗯,对付同境界的高手,大约能保持战斗力半个时辰吧。” 全浩的脸色煞白了起来,他飞快地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按照安馨的说法,议事堂所有的人一拥而上,安馨身上若是有三百个,不就算只有这七十二个傀儡,都能护住她从容逃走。 那还挑战个屁呀! 难怪安馨一开始就摆出了碾压众人的嚣张模样!她是真有这等本钱?! 剩下的其他三十五人彻底没了斗志,他们赶紧坐了下去,生怕安馨非要跟他们战一回。不过,这些人还要硬撑着脸面,纷纷扬声道:“不挑战了,跟傀儡武士斗没意思,斗赢了胜之不武,斗输了连老脸都没了。” 卞怀民一见挑战的人都退缩了,不甘心地笑着扬声道:“傀儡武士这么厉害,新掌门身上有多少傀儡啊?是不是在座的长老,人人都能赏一两个傀儡护身,以此为新掌门贺呀?!” 不得不说,卞怀民的脸皮还真是比城墙都厚,这等话都能说出口来。还真别说,议事堂中真有人跟着他起哄:“太好了!” “先天一二境界的长老有傀儡护身,可以越界跟先天三境一战,真是杀手锏啊!新掌门快快把傀儡发给大家,以此为贺!”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接连打脸2 童悦‘蹭’一下站起身来,不待童悦开口点名斥责这些人无耻。安馨抬手搭上面前傀儡武士的肩膀,“嗖”一下收起傀儡武士,照旧把双手背在身后,淡声说道:“看来我用傀儡武士获胜,并没让人心服口服。” “这样吧,我只用一柄剑应战。也别来什么点到即止的花样了,生死战,能杀了我的,自然能拿走我的傀儡,被我杀的了,也活该倒霉。如何?” “卞长老,你敢来吗?” 安馨不耐烦了,歪歪唧唧光凭口舌争锋有什么意思? 来就来真的。 卞怀民和全浩这两个辛茂的亲家,连同沈家,司徒家的四人最好全都来,她一并解决了他们,也好杀鸡给猴看,断绝了一些人不安分的心思。 议事堂里忽然鸦雀无声,除了清风居的人,众人看向安馨的眼神像是在看疯子。 太狂了! 在场的全都是先天高手,生死战这话怎么能够随便说出口? 先前替安馨说话的六大堂主齐刷刷转头看向高天,高天笑眯眯地开了口:“我今日带安馨去门中密地历练,安馨通过了试炼,还救了我这个掌门,我才破例将掌门之位传给她。” “密地中的试炼我不好宣之于口,倒不好替新掌门多分辨,新掌门提议要如此证明自己,真乃诚意十足。” “有胆子质疑新掌门的人,眼红新掌门有傀儡的人,尽管由着自己的心意上去挑战。先前不是说了吗?不拘人数,不拘武功境界,任由你们上去挑战便是。” “只有一条,我要警告大家,今日挑战过后,等新掌门赢了,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人质疑新掌门的武功修为。” “飞云门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尔等想要新掌门的奖赏,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伸手去拿。” “以一盏茶为限,大家都想好了。” 高天一开口,童悦便坐了下去,她伸手握住金燕子伸出手,金燕子笑眯眯地摇了摇头,示意童悦不必安慰她。 她从小养大的徒儿是什么性子她能不知晓吗?没有万全的把握,安馨不会放出这等话来。 几位堂主听高天如此说话,心领神会一齐转眼看向罗润清,见罗润清神情不变,又一齐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柄剑,左手拧在手中,高举起来左右转动给大家看。 众人的目光落在黝黑的长剑剑鞘上,安馨手中并不是闻名遐迩的春水剑,而是一把从未见过的长剑。 安馨的目光再次落在卞怀民的身上:“卞长老,你想好了吗?” 卞怀民遗憾地摇了摇头,扬声说道:“真是可惜啊,我若是有先天三境,四境的修为,定然不会放过机会了。谁让我只有先天一境的修为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个人对门派都如是。” “安馨我质疑你做新掌门,完全是出于为门派着想的公心,丝毫没有个人的私利在里面。否则,我一个境界始终停滞在先天一境,行将就木的老者,何必非来讨人嫌弃?” “我起哄想要傀儡武士,也真是想要多些依仗能够自保。谁让先天一境在先天境界中垫底呢?” 安馨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听明白了,你为何会始终停留在先天一境寸步难进的缘由了。” “先前印堂主分明说过了,‘先天之上练手的机会本就不多,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生死之战对境界提升极为重要,错过了机会莫要后悔不迭。’” “卞长老光想着依仗,自保,不敢面对生死之战,如此这般不受教,如何能够提升境界,为门派多多效力?” “至于你是公心还是私心都不要紧。我这个新掌门横空出世,该给的交代我会给。也算是给大家做个样子,日后你们该给我的交代,也一样要给得清楚明白了。” “好。”印存志主动站起身来,提声笑道:“新掌门这话说得敞亮。今日议事堂中长老堂的长老们也该有个样子了。一盏茶的时辰快到了,有没有人站出来跟新掌门生死战?” 先前向安馨挑战的三十五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在全浩的身上。全浩虽然武功境界也始终停留在先天一境,可他进入长老堂已然超过二十年,为人也圆滑精明,在长老堂中颇有影响力。 全浩没有再出头的意思。 丢人丢一次尽够了,安馨既然要给大家交代,且让她在武功上过关又如何?后面的对门派的贡献,志存高远知人善任,照样能够诟病安馨,何必非要拿性命去拼命? 没有人站起身来。 印存志坐了下去,他歉然地看了高天一眼,长老堂今日会出这等幺蛾子,是他这个堂主没能管好下面的人,没能替高天守好门派中最关键的地方。 卞怀民绷紧的脸皮松弛了下去,真是尴尬啊,幸亏有印堂主解围,不然他还真被安馨一个小辈给教训得无地自容了。 他左右转头对身旁的两位长老看了看,夸张地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汗水,低声传音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子,何德何能能做我等的掌门?我今日要跟她死磕到底了。” “不用死磕,不是说了吗?今日要做样子给我等看,且看看这个样子是何等模样?” ...... 类似这样的窃窃私语在不停地传音。 安馨的神识留意这众人蠕动的嘴唇,不以为意地低声笑道:“一盏茶的时辰已过。没有人挑战,我便当是大家认可我的武功境界,无人质疑我的武功了。” “我先前说过,‘飞云门掌门有三样本事必不可少。一是武功不能弱,二是贡献不能少,三是志存高远知人善任。’我们接着来说我这个新任掌门对门派的贡献。” “在座人等对门派的贡献,事务堂最是清楚。敢问事务堂龚堂主,在座的诸位长老中,自飞龙峰覆灭之后,谁人能比我对门派的贡献更大?” 龚闻再一次站起身来,他的目光扫向众人,让大家都以为他是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龚闻朗声笑道:“大家心中都有数吗?有谁自认最近三年比安掌门贡献更大?或者认定谁人对门派的贡献会超过安掌门?” 议事堂中一下子热闹起来,卞怀民也趁机高声地提议道:“龚堂主的问题太简单了,估计超过的人太多,随便都能说出几个来。不如增加点难度,顺便猜一猜谁人能排前三位?也好让新掌门知晓我等对门派的贡献。”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接连打脸3 卞怀民反常的上蹿下跳,让龚闻多看了他一眼,随即龚闻哈哈笑道:“前三位不用大家来猜,你们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自会告诉你们答案。” 龚闻的人缘极好,议事堂中马上有人迎合着猜测道:“是康健和皮秋红吗?他们两个带人打开的藏宝库最多,他们两人的贡献定能超过安掌门。” 龚闻摇头:“还不能。” 另一个方向也传来高叫声:“是炼器堂堂主平堂主吗?他们炼制的‘飞船’都卖到天鹰宗去了,换了天鹰宗好多矿产回来,对门派的贡献也是数一数二,定能比安掌门的贡献多了。” 龚闻再次摇头:“也不能。” 大家都来了兴趣,又有人高喊道:“是炼符堂堂主童堂主吗?这次去天胜境带回来的灵禽灵兽数量极多,价值不可估量,这回是不是能超过安掌门了?” “总不能这几年对门派的贡献,是安掌门最大吧?都没见她接过事务堂的任务,何来门派贡献一说?” 龚闻第三次摇头:“大家不用再猜了。这三年确是是安掌门对门派的贡献最大。康健,皮秋红两位次之,平堂主和童堂主要再次之了。” “怎么可能?”卞怀民不敢置信地惊疑道:“龚长老,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啊!大家都长了眼睛的,安长老先前可是在飞云峰闭关了两年多,莫非安掌门修习了分身术,才能够比得过康长老,平堂主他们?” 议事堂中不敢相信的不在少数,低声的议论声一下子响亮起来。 “对啊,怎么可能?龚堂主不会为了新掌门随便乱说吧?” “怎么不可能?没听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向新掌门投诚......” “龚堂主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才怪了,你没听他说什么?” ...... 安馨的神识把这些低声的议论听进了耳朵。 她暗自忖度,她若是向南宫翎学习,在飞缘峰长老们的住处布置上窃听阵法会如何?被人发现了,长老们会不会日后全都用传音入密说话?让飞缘峰变成万马齐喑? 龚闻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不为所动,淡定地转头四顾,兴致勃勃听着众人的猜测,并没有急于替自己和安馨分辨。 平千里主动站起了身来:“我来说几句吧。” “大家都以为门中的‘飞船’是炼器堂所造,把功劳都归功到了我的身上,这几年我听过的称赞不知凡几,今日趁此机会,我们三个跟大家交个底,安掌门才是建造‘飞船’最大的功臣。” 平千里说到这里,伸手示意童悦和莫非两人也站起身来,接着说道:“我们三个是按照安掌门画的图纸,按图索骥,加以完善之后,方才建造出了‘直升机’和‘飞船’。” “奇思妙想首先来自与安掌门,最关键的机密也来自安掌门的设计,毫不夸张地说安掌门功不可没。” 说罢,他也不等旁人多问,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图纸来:“这样的图纸,安掌门在十二岁的时候,画出了十八张,这是其中的一张。” 他把图纸挥向空中,童悦默契地飞出符纸让图纸在半空中缓缓兜了一圈,眼光落在卞怀民的身上,淡声说道:“这上面有安掌门的签名,谁要敢质疑我们三人的说话,那就是跟我们三个过不去了。” 有三个炼字堂堂主作保,谁人还会不信? 只是安馨十二岁便能有这等能耐,怎么半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呢?清风居也在防着他们这些人吗? 平千里还没有说完:“我一直没有当众辩白,是因为三年前安掌门年纪小,武功也不济,一旦让外人知晓建造‘飞船’的图纸是安掌门所画,怀璧其罪,她今日或许都没机会站在这里。” “好在,安掌门如今武功盖世,自保无虞,这份天大的功劳也该还到她的身上,无需我等再鸠占鹊巢,冒领功劳。” 卞怀民眼见为实,倒也没想公开跟三位堂主做对,他在童悦的目光下笑了起来:“果真是功不可没。” “不过,十八张图纸的功劳再大,也抵不过康健和皮秋红两位堂主从飞龙峰的藏宝库中起获的宝藏吧?” “那可是十二处宝库,珍贵宝物不计其数,‘飞船’和‘直升机’从天鹰宗换回的物事也抵偿不过,何况建造‘飞船’和‘直升机’可是门中出人出力出出材料炼制......” 龚闻哈哈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卞长老对飞龙峰的藏宝库还挺上心的。那你说说,康长老和皮长老缴获回来的飞龙峰的宝藏,跟门中一年的收益相比,孰多孰少?” 卞怀民稍微一愣,多少尴尬地笑道:“那自然是有所不及的,” 高天并没有对飞龙峰的下死手,那些一直在闭关中的飞龙峰老怪,并不曾逐一从闭关的洞府中清理出来。飞龙峰六姓人家留在外面的那些人,未必就掌握了六家最大最好的宝藏。 “那便是了。”龚闻收敛了笑容,“天胜境每年给飞云门两成的收益,卞长老可知,三年共计六成的收益,可能抵得上飞云门一年的收益?” 自然是抵得过的。 天胜境跟他们两派一样在三国经营,规模虽不及他们两派的两成,奈何天胜境有堪比一国的暗黑森林在,每年的收益实在是巨大得惊人。 卞怀民不敢置信地问道:“龚堂主,你不会是说,天胜境每年两成的收益是跟安掌门有关吧?” “不然呢?”龚闻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卞怀民:“天胜境送来的两成收益中,其中一成是交换‘飞船’图纸的报偿。另一成是给安馨个人的物资,两成收益安掌门都无私地贡献给了门派。” “你们说说,这三年我们在座的诸位,谁能比得上安长老对门中的贡献?” “对了,用天胜境一成收益交换‘飞船’图纸,有白字黑字的契约在,有不敢相信的长老尽可以去事务堂查看。” “还有,童堂主从天胜境带回来的飞禽野兽,都是安掌门一人的猎获。想必数量有多少,大家都见过了。据我所知,安掌门当时并没有用傀儡做帮手,而是另有手段。” “再算上这些,还有谁质疑安掌门武功不能弱,贡献不能少这两条吗?”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接连打脸4 议事堂中鸦雀无声。 谁能想到对安馨的质疑会被打脸得如此难看?难怪先前大家议论纷纷时,在座的堂主们都一言不发,是不是就等这个时候看大家的反应? 众人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幸亏刚才没人质疑她傀儡的来处,只想瓜分她的傀儡,没人当众质问她没上缴傀儡对门派不忠不实,说不定又是龚堂主和安馨一起挖坑,就等人跳出来打人的脸呢。 大家的眼角余光都留意着先前跳得最欢的卞怀民,卞怀民难堪地笑了笑,“真是后生可畏,全都是大手笔啊!老朽自愧不如。安掌门还打算对第三条志存高远知人善任给大家交代吗?” 卞怀民也是豁出去了。 他得罪安馨和清风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在他的认知中,他是辛茂的亲家,高天这人记仇得很,表面上对他和全浩跟其他长老没什么不同,其实这几年他们两家跟辛家一样半点便宜都没占到。 反正安馨成了新掌门,他的日子照样不会好过,还不如挑明了了车马,就当一个刺头,斤斤计较,但凡有利益都要争一争,不会吃了哑巴亏。 他这话问出来,议事堂中又“嗡嗡”地议论起来。不过,这一次灌进安馨耳朵里的声音终于顺耳了些。 “志存高远不用说了吧,若不是一心向着门派,指望门派日新月异,何必无私让出那么多利益出来给门派?” “哪里无私了?不是要成掌门了吗?” “让你用那么多财富换掌门你愿意吗?她坐拥那么多财富,不拿出来攥在手中,有高掌门在,谁人能奈何她?她做这些不留名,不是志存高远,全心全意为门派还能为了什么?你傻呀,换个人做掌门能有她这么舍得吗?” “要我说,她这是在报恩呢,说清风居对她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报恩好啊,她不做掌门也这么舍得了,岂不是......” “你想换上谁?有她珠玉在前,再把这三条拧出来说道,谁人还能胜过她?” “就是,舍她其谁?换做是我有那么多修炼资源在手,宁可独善其身,先把武功练到先天五境。掌门算什么?南宫翎成了神仙了,成神仙不比当掌门劳心费力好?门中要多来几个她这样志存高远的人才好呢!” ...... 安馨听了一圈,大家的议论大同小异,都觉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都不想再多计较第三条。 安馨的目光落在卞怀民的身上,淡声答应道:“我有说过不给交代了吗?” 她的目光扫向众人,“在我给大家一个交代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在座各位,有谁救过南宫翎的性命?” 议事堂中又安静了下去。 南宫翎先前放过话出来,跟随他去申国,卫国围剿天行峰巢穴的长老们,可以在路上向他请教修仙法门。在座之人轮换着都跟南宫翎一起出过任务。可他们有过施恩于南宫翎的机会吗? 没有。 更遑论救命之恩。 面对众人的静默,安馨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我救过南宫翎三次。” 安馨收起三根手指头背在身后,淡定地说道:“修仙时代正在来临,飞云门该何去何从?明日听过南宫长老讲道,有多少人能意气风发踏上仙途?有多少人会黯然神伤原地踏步?” “三大仙门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变数与挑战。任谁也没有底气,能红口白牙说飞云门能有多少人成为修士,能将门派带向多高多远的地方。我只能说,我愿意用对南宫翎的三次救命之恩,来换取飞云门未来最好的出路。” “这个谈不上有多志存高远,却已然是我能拿的出手的最大诚意。至于说到知人善任。当下情势巨变之时,一动不如一静。有各位堂主尽心竭力,身为掌门闭关一两个月不会是大事。” 安馨侃侃而谈,心悦诚服的人越来越多,偏生卞怀民一定要唱反调:“敢问新掌门,若是你万一不能踏上仙途成为修士,掌门之位又该当如何?” 安馨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轻嘲:“我听着卞长老这话里有两层意思。一层是门中会有许多人踏上仙途?另一层是卞长老比我更有机会成为修士?” 议事堂中有了笑声。 显然安馨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大概率都是否定的。 卞怀民在众人的笑声中悻悻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道理不用我多提醒各位,我多问一句怎么了?” 安馨等笑声稍落,笃定道:“我以为飞云门举派同庆,大家一同踏上仙途重返仙门的盛景,成真的可能性极小。” “我们要面对的是跟天鹰宗一样,有一人或者是几人率先踏上仙途。若是那个幸运儿跟南宫神仙一样还好说,万一来个野心勃勃之辈......” 安馨顿了顿,若有所指地问道:“你们希望你们的新掌门,是先成为修士还是后成为修士?” 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修士! 可惜,在座的长老们大多数都比安馨高了辈分,哪一个不是在仙途之上,费尽心机跌过跟头的人?先前跟着南宫翎出任务,也算是抢先听过传道了,能不能成功引气入体大多还是心里有数的。 若是自己无法踏上仙途,新任掌门当然最好是修士。好歹也能保门派平安平静,他们不至于连长老的位置都保不住。 小一辈的长老中,谁人能比安馨更强? 沈凌云,沈凌霄,司徒有志,司徒有信四人一起站起来,对着安馨齐声恭贺道:“吾等恭贺新掌门继位!” 沈凌云转头看向高天:“门中规矩,高掌门一言而决继任掌门并无不妥,新掌门纡尊降贵破例给出说法,难不成还真要被各位长老指着鼻子质问了,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恳请高掌门终止假公济私无聊之举,门派正事要紧。” 不得不说,沈家审时度势的能力真的很强。这个时候不惜得罪卞怀民,大张旗鼓撑安馨,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评判的标准极其简单,高天既不傻也不迂,高天放弃传位给自己的女婿罗志超,反倒让安馨一个孤女继任新掌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安馨必然比罗志超更合适。 这个时候站出来挺安馨,正是他们一直等待的好时机。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出乎意料 高天抬起了手,朗声说道:“可。我在密地中任命安馨为继任掌门,并将门派掌门印信交给了安馨。” 高天站起身来,对着安馨招手道:“安馨过来,把掌门印信拿给大家看,让大家恭贺新掌门继位。” 安馨听令转身,收起手中长剑走向高天,她登上三个台阶,站定在高天身旁。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高天进来前特意给她的掌门印信,摊开在手中让大家看见那枚不起眼的漆黑小印。 高天传音提醒道:“用灵气激发小印。” 安馨听令用灵气灌注进去,黑色小印被灵气激发,安馨的身后浮现出一尊头顶着房梁的巨大而浅淡的虚影,人群中响起了惊叹声。 高天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转头看向安馨,只见安馨身后的虚影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议事堂中站在掌门宝座下的众人,突然双膝一软,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 没人再怀疑安馨该当是飞云门的掌门。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半人见证过高天继位掌门,当时高天也曾把掌门印信摊开在掌中,那个时候高天的身后可没有这等异象。 沈家,司徒家四人看见眼前异象,更是被惊得魂飞魄散。他们暗中跟瑶溪矿场服苦役的其他四家人联系过了,他们四人比其他人更清楚,高天能够拿下飞龙峰,正是得益于这枚神奇的掌门印信的血脉控制。 这枚印信在安馨手中,身后的虚影能够让他们所有人都跪下。这简直是跟血脉控制一样的杀招啊,他们都被安馨捏在了手心里! 罗润清带头俯身在地,跪行大礼高声恭贺道:“恭贺新掌门继位!” 一众人等紧跟着一起俯身下拜,齐声恭贺道:“恭贺新掌门继位!天佑飞云门!天佑新掌门!!” 三拜之后,等大家直起身来,安馨朗声说道:“飞云门第一百四十代掌门安馨继位,必克己复礼,鞠躬尽瘁,继承先辈遗志,继往开来,复兴飞云门。” “安馨愿与各位堂主,各位长老共勉。” “大家请起。” 众人身上的压力依然在,哪里起得来? 一众人等再次默契地齐声道:“愿与新掌门同心协力,继承先辈遗志,继往开来,复兴飞云门。” 安馨笑了。 她握紧手中印信,停止输送灵气。众人身上的压力一轻,纷纷站起身来。 高天跟罗润清传音两句,发现了掌门印信其中的端倪,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门派传承有序,实乃门中大喜,门中理当大庆。” 安馨转过身来,赶紧对着高天笑道:“掌门师伯可否再听我一言?” 高天点头颔首:“可。” 安馨双手捧着‘震天印’,举手伸向高天,单膝跪地高声对高天请求道:“安馨自知历练有限,骤然登上掌门之位,心中着实惶恐。恳请太上掌门继续执掌门派,容我精研门派诸多事务,再从容接掌门派。” 啥?太上掌门? 安馨众目睽睽之下,一再证明自己胜任掌门之位,志在必得之意极其明显,这会儿掌门之位到手了,反倒要把权柄拱手相让,重新返还给高天?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高天的身上,高天淡定地伸手接过安馨奉上的掌门印信,虚扶着安馨站起身来,对安馨更是对下方的众人说道: “你放心,我这个太上掌门自然是要扶你上马,再送上一程,让你不至于为门中事务耽误了修行的。” “飞云门此时此刻更需要的是,有人能踏上仙途。日后掌门有令,只管传信给我,用掌门印信颁布出去即可。” 高天这话无疑是给安馨这个掌门带上了紧箍咒,安馨却不以为忤,反倒淡笑着答应道:“好。” 她根本没打算多管门中事务,高天在密地中把掌门印信扔给她,传位于她,不过是为了救她不被那团金光夺舍。而第二次传位于她,也是高天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要把生路留给她。 为此,安馨怎么可能去跟高天争夺掌控门派的权柄? 一场争夺权柄大戏,还没开始已然落幕。措手不及的意料,让不少人暗自扼腕叹息。 沈家,司徒家四人差点骂出声来:多好的机会啊!像安馨这样的孤儿,以前从不曾在门中培养过势力,做一个傀儡掌门再合适不过了。 高天和安馨一旦争执起来,他们仗着跟高家和罗家是亲戚,正好插手进去让安馨依靠。 不管是高天跟安馨两败俱伤,还是他们聚众帮助安馨压制了高天和清风居,一旦时机成熟,飞云门就有变天的机会。 可惜了,到底是安馨的年纪太小,从未尝到过权利的滋味,她师父又出嫁在即,无心门中事务,拱手把掌门印信给了高天,倒让大家都错过了绝好的机会。 好在安馨掌门名分已定,早晚是要接掌门派的。从今往后,先跟新掌门建立起交情,照样可以煽动起新掌门的野心,胁迫高天交出权柄,不过是过程更长,耗时更久罢了。 议事堂中跟沈家,司徒家四人一样能看见机会的人不在少数。大家看向安馨的目光敬畏之中,不约而同多了许多不明意味的算计。 金燕子才不管众人的各种心思,她扬起笑脸对着安馨叫道:“安掌门,你可还是照旧住在清风居。” “师父。”安馨笑眯眯地点头道:“自然还是住在清风居。做了掌门我也还是师父的徒弟。有太上掌门坐镇门派,我照样打算去给师父送嫁。” “那敢情好。”金燕子傲然笑道:“有飞云门掌门给我送嫁,我这面子里子都是天底下独一份了。我先回清风居,你跟太上掌门议完事,一起回来用晚膳。”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高天却还没有放大家走的意思,抬手止住金燕子:“金长老请稍等。” 他扫视议事堂中众人,眼睛落在事务堂堂主龚闻的身上,扬声问道:“今日新掌门继位,明日南宫神仙讲道,两件大事撞在一起。我欲在明日南宫神仙开讲之前,增添新掌门的继位典礼,事务堂一齐操办可还来得及?” 龚闻闻言,伸开臂膀摊开双手,左右转身指向身旁两侧的众位长老,哈哈笑道:“太上掌门毋需担心,只要在座各位长老伸出援手,在明日大典之前都听从事务堂调遣,我保证把这两样都办得隆重热闹。” 高天的目光转而落在了长老堂堂主印存志的身上:“印堂主可有难处?” 印存志也朗声笑了起来:“这有何难处?太上掌门一句话,长老堂配合事务堂行事便是。” 他俯身对着高天和安馨行礼道:“太上掌门和掌门放心,我们定会同心协力把事情办的稳妥漂亮。” “正好让三国江河门派,瞧瞧我神仙门派的气派,顺道震慑宵小。”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求你成全我们1 飞云门新掌门继位,议事堂中喜气洋洋,遮掩了飞缘楼突然发生异变的异象。安馨成为新掌门的消息传开,最先倒霉的是南宫翎。 南宫翎被全秀丽,卞长歌,于含笑和司徒莲花四人,一起堵在了飞来殿后面客院的书房中。 四人围在书房的书桌前,对着坐在书桌后面的南宫翎,齐声娇嗔道:“南宫神仙,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 南宫翎伸手扫过面前书桌上的物事,全都收进储物袋中,放松地向后靠在座椅的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问道:“谁放你们进来的?连门户都把守不了,你们可别害了旁人的性命?” “翎师兄说哪里话?”全秀丽娇美地笑道:“守卫正好去了更衣,我们见没人把守,赶紧进来讨教一二。” 南宫翎伸手点向全秀丽和卞长歌两人,“你们两个武功境界太低,跟你们说仙法说不通,我自会找机会跟全长老和卞长老提点一二,你们可以走了。” “不能走啊!”卞长歌快人快语道:“我听我爹说过,最好的法子是让神仙以身示范,事半功倍。我们好不容易见着神仙一面,要求神仙成全我们了。” 南宫翎确定了,卞长歌的脸真大,大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卞长歌显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俏脸一红,爽快地对南宫翎说道:“也不敢让神仙无故受累,我甘愿以身相许,侍奉神仙起居,也好有机会见着夫君练功,跟随夫君的脚步踏进仙门。” 卞长歌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们四人的目标都是这个。她跟全秀丽打着请教功法的名义,于含笑和司徒莲花打着道歉的名义,这等绕山绕水的法子,猴年马月才能成事。? 安馨都成了飞云门掌门了,她们今日没有再相互拆台,而是一起站到了南宫翎的面前,她以为快刀斩乱麻最好。 行就行,不行......也得行! 不等南宫翎开口说话,四人中最含羞带怯的司徒莲花捂着胸口,身体依靠在书桌上,激动地看着全秀丽瑟瑟发抖道:“你......我......”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无助地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化成决绝的一句话:“我心仪夫君,甘愿为他去死!” 全秀丽和于含笑紧张地注视着南宫翎的反应,这就张口叫上夫君了,也不知会不会触怒了南宫翎,反倒适得其反,让南宫翎厌弃了她们? 南宫翎没有动怒,他好似这才明白几人的来意。他伸手指向面前的四人:“你们四个商量好了,要一起来做我的通房。” 通房? 以她们的身份怎么可以做通房? 至少也要做个妾......最好做个宠妾! 四人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脸庞上,未来的夫君实在俊美无俦,乃是天地间第一神人......实在不行,通房就通房了。 等她们有了一儿半女,他总要抬举她们的身份,一个妾室是跑不了的。跟世俗皇帝后宫的妃嫔也没什么两样。 四人一边自动自发地说服自己,一边还想要努力争取更多。 卞长歌激动地说道:“我们四个好歹是飞云门长老嫡亲的女儿,通房的位置实在太低了,夫君也不能让安馨太过丢脸,让人背后说道夫君看不起飞云门。” “哦?”南宫翎故作不解道:“你们做通房,跟安掌门有和关联?” “自然是有关联的。”于含笑飞快地开口抢过话头:“安馨成了掌门,夫君自然是要把飞云门一起收入手中的,飞云门可不比天鹰宗小。夫君最好是把飞云门和天鹰宗一碗水端平了也好服众。” “让我们四个做通房,夫君是打算让天鹰宗长老的嫡女也做通房吗?夫君不会这般托大吧?夫君还要修行,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日常事务定然是顾不过来的,依然是要人来看管的。” “我们既然成了夫君的人,自然是一心向着夫君的,我们的父兄家人也是夫君最好的臂助。我们的身份低微,怎么帮夫君看守两个偌大的门派?” 卞长歌不满地瞟了于含笑一眼,用力忍下心中的怨怼,这些话她不会说吗?何须她于含笑抢着来献媚?她们四个人中,分明该是她排在第一位。要不是今日机不可失,她恨不得把于含笑给赶出去。 南宫翎心明眼亮地瞧着面前几人的小算盘,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本君不是还有安掌门么?这些事情都交给她不就行了?何须让后院的妾室通房,替正室夫人操心家事?” 家事?于含笑的眼睛亮了,她终于试探出南宫翎的野心。偌大的家业怎么可能都交给安馨,南宫翎注定是要纳妾的。 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欢喜地笑道:“夫人也是个天才,当然是要经常陪伴在夫君左右一起修炼成仙的,这些琐事怎好劳烦夫人,好叫夫君心疼夫人劳累?” “倒是我们这些人,武功低微,于夫君和夫人面前贡献有限,甘当马前卒才是本份......” 南宫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于含笑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这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胆敢怂恿他建立后宫,重用后宫女子的家人替他掌管天鹰宗和飞云门。 他可不比安馨,除了清风居和安家,最多再加个天胜境,万事不萦于心,半点野心都没有。他是有三个师父,两个师弟,十一个义兄,再算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他可以用的人何其多。 面前的四个女子,连同他们背后的四家人,别说安馨和清风居会不会同意他纳妾,就算真的同意了,也真的只能当通房。 南宫翎的心思一开始游离,眼见寻常的说辞难以打动南宫翎,于含笑敏感地抛出了最有份量的诱饵,只听她言笑晏晏的说道: “来之前,我娘和舅舅就商议过了,我若是做了夫君的妾室,沈家将倾尽全力支持夫君在仙道上更上层楼。沈家老祖宗们留下的好东西,夫君尽可取用,只求夫君能提携沈家也重返仙途。” 于含笑扬起笑脸,清丽的脸庞上难得地闪过一抹娇羞:“我娘说了,若沈家实在不济。至少也要让我们的孩儿能成为神仙。”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能在南宫翎面前说出‘我们的孩儿’,实在是把脸皮全都豁出去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求你成全我们2 于含笑这么不要脸面,司徒莲花着急了,她羞怯地低下头,耳朵脖子连同一双手都涨得通红,却依然提声说道:“我爹也说了,司徒一姓甘愿归于夫君麾下,但有所需绝无二话。” 全秀丽也不甘落后,她绕过书桌,娇俏地站到南宫翎的面前,含羞带怯地说道:“夫君,妾身家里没有两位姐姐家底丰厚,妾身最宝贵的是倾慕夫君的一片心肠。” “我从我爹的书房中找到了这个。”她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伸手递向南宫翎:“夫君,我偷偷看过了,这是双修密法。用这个密法,妾身能够帮夫君增进武功,或许还能增进神仙境界。” 南宫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连双修密法都出动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 南宫翎伸手推开全秀丽奉上来的秘籍,随口推拒道:“我明日要讲道,无暇研习这等秘术。” “不用夫君研习。”全秀丽满脸娇羞地捏起兰花指,俯身露出修长的脖子,凑近南宫翎的耳边,压低声音低声道:“妾身研习过了,夫君只管受用便好,其他的自有妾身奉献给夫君。” 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全秀丽“哎呀”一声,身子一歪向着南宫翎倒去,没等全秀丽扑倒在南宫翎的身上,卞长歌一把拖住全秀丽的左手,低声惊叫道:“姐姐当心点,别吓着了夫君。” 正当南宫翎以为卞长歌会拉住全秀丽,上演两女相争的时候,卞长歌脚下一绊,她推着全秀丽,两人一起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南宫翎倒去。 这还不算玩,于含笑惊跳了起来,她一边惊呼:“两位妹妹当心!”一边以更快的速度扑向南宫翎。 剩下一个看上去最是娇弱的司徒莲花,带着哭腔地跺脚叫道:“你们别压着夫君了!” 司徒莲花的哭声一起,她单手在阻隔着她和南宫翎之间的书桌上一撑,抢在三女之前,后来居前扑向了南宫翎。 南宫翎真是没想到,香风扑面中,司徒莲花才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眼看就能突破到先天下六境。 只是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在他眼中还是太慢了。 南宫翎凌空从座椅上飞起来,这点雕虫小技他还不放在眼里。 南宫翎在飞向房梁的半途中,忽然在空中顿了顿......等等,香风中还有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呵呵,他原本没打算跟她们多计较,这会儿,他还真不能手软了。 他晃动着身体,佯装极其勉强地坐上了房梁,眨眼间脸色也变得通红,他抬手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对着飞信低声道:“安馨,我中毒了,你快来救我!” 倒在地上摔成一团的四女,闻言大喜! 南宫翎这是傻了,舍近求远找安馨来救人,等安馨从其他峰头赶过来,她们早已成事。 司徒莲花被三女压倒在最下面,她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南宫翎,失声痛哭道:“夫君,妾身舍身相护,夫君怎么不护着妾身了?” 压在她身上的于含笑反手推开背上的卞长歌,一迳地埋怨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小心,说话就说话嘛,非要往夫君身上靠......哎呀,我头怎么昏起来了?” “是谁人身上的熏香这么......” 她话没说完,脸上倏然嫣红起来,“热,我怎么这么热?” “全妹妹,是你手中的秘籍上的香料有异!” “不是我!”全秀丽从最上面跳起身来,她扬手向着上方的南宫翎,扇动着手中薄薄的书页,极其委屈地反驳道:“这本书,我看过好几日了,从来没有异状,你们不能冤枉我!” “啪!”卞长歌反手排走全秀丽手中的秘籍,让秘籍向着南宫翎飞去。秘籍飞过南宫翎的头顶,击中他头顶的屋顶激起灰尘,连同隐藏在书籍中的药粉,一起洋洋洒向南宫翎。 南宫翎毫无察觉地任由书籍落下,没等他开口说话,卞长歌也失声惊叫道:“好热,怎么回事?你们谁人身上带有犯禁的药?” 剩下的三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没有!” 随即,卞长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先看了于含笑一眼,转头看向全秀丽也通红起来的脸庞道:“糟了,是不是我们用的熏香......熏香让我们中了招?!” 这是最好的理由了。 她们四人身上的熏香相生相克,让她们有中了春药的症状,日后万一有人追究起来也好遮掩一二。 司徒莲花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南宫翎,她眼看着南宫翎的脸庞确实红润起来,一等卞长歌话音一落,便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叫道:“夫君,妾身浑身上下难受得很,好似被万蚁噬身,心痒难耐。” “夫君,妾身中毒了,你要救救妾身啊!” 其他人也没有错过南宫翎脸上的晕红,卞长歌哪里肯让司徒莲花专美,她直截了当地叫道:“妾身也热的很,身体都快要热得化成水了。” “夫君你快点下来,快来给妾身解热。妾身这一生认定了夫君,妾身不愿失去神智,失身于其他人,求夫君成全妾身。” 卞长歌对真南宫翎伸出双手,竭尽全力提起真气向着南宫翎飞腾而去,企图抓住南宫翎下垂的双脚。 她哪里抓得住南宫翎? 南宫翎飞身站上房梁,对着下面的四人挥手道:“你们快走!快出去找人救你们,别在这里耽搁时辰,耽误了终身大事。” 卞长歌哪里肯放弃机会? 她刚一落地就不依不饶地从腰间抽出长鞭,挥舞长鞭缠绕上南宫翎脚边的房梁,嘴里还不停地叫嚷道:“妾身不愿走,妾身只愿跟随夫君啊!” 有卞长歌带头,于含笑和全秀丽都不甘落后,两人也抽出皮鞭,挥动着卷上房梁,都想要借机飞上房梁,距离南宫翎更近些。 她们两人也跟卞长歌一样嚷嚷着:“妾身不能走啊,妾身只愿跟随夫君!” 南宫翎脸上的红晕更红了,他被三个女子的大胆无耻给气着了。待字闺中的女子,主动跟给他下药,一口一个夫君,可还知晓廉耻二字是如何写的吗? 他在房梁上缓步前行,双脚踏在脚边的长鞭上,长鞭骤然断裂,卞长歌,于含笑和全秀丽都从空中落了下去。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灌了什么迷魂汤? 南宫翎再次沉声说道:“住嘴!我对你们殊无好感,无意做你们的夫君。此刻退走或许我还可以网开一面,不计较你们算计我,若是再要纠缠,休怪我不留情面。” 三人哪里会听南宫翎的警告?! 开玩笑,她们处心积虑单独把南宫翎堵在这里,各自用手段把南宫翎麻翻在这里,就是要抢在安馨之前。等她们拿住了南宫翎,以安馨的清高,会不会下嫁南宫翎还说不定。 妾侍也好通房也罢,倒了这个份上,今日若不能让南宫翎就范,日后她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 “夫君救我!”卞长歌在半空中,向着南宫翎张开双手,失声叫喊道:“妾身心仪夫君,不愿耽误时辰找人解毒。” “嘭”一声重响,卞长歌三人一起跌落在地上,个个捂着胸口痛叫出声,痛叫刚起迅速转变成娇媚的低哼,紧接着“嘶”声响起。。。。。。 卞长歌率先用她捂紧胸口的手,撕开衣领媚声叫道:“夫君来嘛,妾身心仪你!” 卞长歌也是了得,两次飞身扑向南宫翎,吸入的药粉比全秀丽和于含笑更多,可她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话来。 其他两人在落地之后,除了躺到在地上,低声轻哼,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南宫翎。 “嘶......”又一声裂帛声响起,一直倒伏在地上没有动作的司徒莲花,忽然也开始。 她对着南宫翎梨花带雨地哭泣道:“夫君,妾身心悦你。妾身仰望你犹如倦旅之人渴望归家,你是我唯一的归宿啊!你不能看着妾身情不自禁,情难自己!” “夫君,妾身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求夫君成全妾身!” 泪水从司徒莲花白莲花般的脸庞上,楚楚可怜地流淌下来,真是百炼钢都要变成绕指柔。 南宫翎垂眼看向下面的四人,真是没意思,这么快就用上这一招了?他要是被她们拿住了,安馨是会觉得他太过没用?还是以为他真的另有企图? 他随手刷出四张符纸点住四人的穴道,止住了四人的动作,轻声嘲弄道:“雕虫小技也想要算计我?等着你们的新掌门来收拾你们吧。” 司徒莲花侧身半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惊呼道:“夫君莫要误会了!” “我们如何敢算计夫君?我们无辜一齐中招,此乃天意要成全夫君跟我们的姻缘,天予不取......妾身不想见夫君遭天谴啊!” 她的目光锁定南宫翎,压低声音自嘲道:“我们几个如何能有本事算计夫君?只有夫君能让我们几个同时被药倒!”随即,她恍然大悟道:“夫君不会是忌惮新掌门吃醋吧?” 司徒莲花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夫君何须顾忌新掌门?夫君才是天上地下唯一的神仙,怎么能被一凡人捏在手心里?” “对啊!”卞长歌也添油加醋道:“夫君别被新掌门骗了,新掌门跟罗致志青梅竹马长大,新掌门心中有的也是罗致志,夫君的一片心,可别被人蒙蔽了。” “住口!”司徒莲花急声叫道:“何须编排夫人,当务之急是让夫君解毒!夫君切莫顾忌,我是心甘情愿的,不管是做通房还是妾室,只要能解毒,能让妾身活下来,妾身愿给夫君做牛做马。” 她一双满是泪水,雾蒙蒙的眼睛的无辜地圆睁着,极其心痛地低声劝诱道:“夫君何苦非要守着自己。新掌门就算来了,遇上这等意外,也当劝夫君也以身体为重。万没有委屈夫君的道理。” “夫君莫要为了新掌门克制自己,反倒替新掌门落下个善妒的名声。” “说得好!”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司徒莲花的身上,“你倒是提醒了我。日后但凡你们的新掌门有这等名声传出去,我便着落到你们四人,连同你们四家的身上,一概不问缘由株连问罪。” 说罢,南宫翎的目光扬起看向东窗外,对着窗外扬声道:“罗大,戏看得够久了,你让他们四家都过来,看看他们都教出了什么样的女儿来。” “还请你爹也过来看看,这里都有几种药粉,都是从哪里来的?至于她们四个,能救便救,救不了......” 司徒莲花凄婉动人地哀叫起来:“夫君,妾身衣衫不整......” 她也是奇了,她明明看见南宫翎中招了,南宫翎还神智清明,还能一丝不乱地跟罗志超说话?最关键是罗志超在外面,她们还要如何成事? 可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熬过了全秀丽和于含笑,也等到了卞长歌神志不清,她原本胜券在握,谁能告诉她,南宫翎究竟有没有中招?! 南宫翎哪里会管她的哀求,无情地说了下去:“事务堂的弟子谁先进来救人,就许配给谁吧,她们进来行事,总有替她们掠阵的同伙不是?” 南宫翎再次飞出四张符纸,点住四人的哑穴,司徒莲花惊恐地看见南宫翎轻飘飘地飞出东窗,听着南宫翎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罗大,辛苦你了!今夜就在这客院中,给她们四个准备地方吧。” “到底是长老堂长老的女儿,也不要让长老们太过难堪......” 司徒莲花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样子南宫翎并没有中毒,她们低估了南宫翎的修为,要葬送自己一生了。在失去最后的神智之前,司徒莲花恨死了安馨。安馨到底给南宫翎灌了什么迷魂药,南宫翎脸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肯吃?! 罗志超也有同样的问题,他在客院的院门外接着南宫翎,轻笑着传音道:“外面的人已经收拾了,不会有人进去救她们几个的。我已经传信给她们的长辈,人很快就会来。” “你这般立威也吓不住其他人,谁让你是唯一的神仙呢,你真没这等心思?” “没有。”南宫翎斩钉截铁地否认,随即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难道你有?你要是有,我可以成全你啊!你看中那个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罗志超面无表情定睛看向南宫翎,这个时候跟他开这样的玩笑合适吗?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非要添堵 南宫翎伸手摸了摸鼻子,晒然一笑道:“你都没有这等心思,为什么要以为我会有?难道我在外面不比你更不苟言笑,更加不可亲近?!” 南宫翎极其不满道:“都说苍蝇逐臭,我分明是个香饽饽。” 罗志超无语了,这跟香臭有什么关系? 他岔开了话头:“你真没中招?” “没有。”南宫翎迎向罗志超审视的目光,试探着问道:“要是我真中招了,你说安馨会不会舍身来救我?” “你可以试试。”罗志超板起了面孔,“安馨会怎样我不知晓。倒是可以试试我爹和你师父有没有法子救你。师父或许会帮着你,遇上了我爹......你看看你成了神仙,他有没有本事能治你?!” 南宫翎佯装打了个冷颤,“看嘛,我没那等心思,你都看我不顺眼!” 随即,他正色道:“今日这事要做个样子出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不耐烦应付这等事情。不能坐等次数多了,让安馨以为是我招蜂引蝶......对了,安馨她人呢?她什么时候会来?” “不是我说你!”罗志超忍耐地瞪了南宫翎一眼,低声提醒道:“你让安馨来作甚?这等事眼不见为净,你让她烦心一回有何好处?” 南宫翎低声长叹:“这能怪我吗?要不是清风居把安馨教得磊落无比,眼睛里揉不下一粒沙子,我能这么干吗?” “我不让她亲眼目睹我如何处置了,万一她心里有个疙瘩,时过境迁我才是无从找补,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我以为,当面把这事说清楚讲明白了,不给她猜疑想象的机会才是上策。” 罗志超上下多瞧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顿时得意洋洋起来:“是不是有点佩服我?我都把安馨的性子摸清楚了,绝对不会给她诟病我的机会。” ...... 安馨是跟罗润清一起来的。 他们两人赶到飞来殿的时候,飞来殿后的客院廊檐上,沈凌云,沈凌霄,司徒有志,司徒有信,全浩和卞怀民六人,围拢在南宫翎的身旁,六人的脸上都是如丧考妣。 南宫翎看不上他们的女儿,连带着也是看不上他们六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 沈凌霄头上气得都快冒烟了,她的女儿有什么不好?要心机有心机,要胆略有胆略,除了习武的资质差点,那点不比安馨更强? 安馨不过是因祸得福,从小被罗润清和金燕子一起早早打通了任督二脉,才有了今日!早知如此......早该想办法杀了安馨,就不该任由那个祸害长大成人。 南宫翎一个神仙,居然会忌惮安馨到连跟女子交合都不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神仙什么时候会被一个凡人捏在手里了? 愤怒让她不顾上对南宫翎太客气,她低声斥责道:“何须这般作弄人?!” “先不说怜香惜玉,也不说孰是孰非,单说师兄师妹的身份,神仙也不该袖手旁观,任由她们被毒药作践!” “她们心仪你有错吗?她们想要成为你的侍妾过份吗?我们好歹都是飞云门长老堂的长老,家世人品哪里辱没你了?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又中了这样的毒,一时半会儿你让她们如何匆忙嫁人?” “你怎么就不能都收了她们了?这话就是新掌门在这里我也要说,她成了你的未婚妻,你一个神仙就不能有侍妾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新掌门若是拿我跟夫婿的一夫一妻来说话,只要她肯成全了我家笑姐儿的一片痴心,我这就回去给笑姐儿她爹纳五六房小妾,只要笑姐儿她爹有神仙的本事,能够驾驭得了这么多妾侍,我无有不肯的。” “这里的丑事,你们非要扯到安馨身上去?”南宫翎故作好奇地问道:“你们以为用这等话逼迫安馨,就能让她碍于情面来规劝我?” “怎的?任谁打着心仪我的旗号,到我的面前用下作的手段算计我,没能算计成了,我都得担着?” “我脑门上写着软柿子这三个字吗?” “我就纳闷了,你们联袂而至,一味想让我收下人,怎么没人关心她们中的是什么毒?还是你们心知肚明,正是你们怂恿她们这么干的?” 南宫翎说的话太过直白,也太让人难堪了,让他再说下去撕破了脸皮,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罗志超还在这里呢! 沈凌云跟司徒有志对视一眼,沈凌云缓声说道:“我还真仔细看过她们的症状了,虽说是情难自禁,倒也不完全是中了春药的样子。究竟是何缘故,等罗堂主过来,自然就清楚了。” “到时候该赔罪赔罪,该罚罚,我们都认。” “在那之前的呃当务之急是要如何解毒?不用我多说,大家都明白,中了这样的毒,若是解毒稍有不慎,她们四人的武功便要化为乌有。” “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 “我刚才也跟司徒有志商议过两句,一时半会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让笑姐儿和花姐儿既解了毒,也能把她们给嫁了。” “也不是我们狗眼看人低,非要高攀那户人家,到底这两个孩子没有看上其他人,看中的唯一南宫神仙你一人,我们做长辈的,总不能让她们在失去神智中,让其他人占了便宜,匆促间误了她们一生。” “我们也很明白,有掌门珠玉在前,我们家的蒲柳之姿很难入神仙法眼。但男子跟女子不同,神仙收了她们几个进后院,并不会耽误你日后跟掌门的亲事。” “不过是江湖救急,后院多栽几株花而已,何必如此扭捏?新掌门那里我们去给她说,不会让新掌门误会了神仙的急公好义,救人于水火之中。” “神仙若是担心未曾娶妻先纳妾,让新掌门脸上不好看。我保证,今日过后,她们四个绝不会再现于人前,等神仙和掌门完婚之后,不拘定居于何处,再把她们接过去便是。”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几个长辈心知肚明,事后自会约束他们不要有非分之想。让她们过了这道坎之后,绝不会再到你跟掌门的面前去讨嫌。这些话不用你说,我们也会耳提面命说给她们听,绝不会让你多为难。” 罗润清的耳朵好使,远远地听见司徒有志这话,当即对安馨传音道:“听见了没有,这是非要塞几个女子给你和南宫翎添堵!” “进去之前,你可要想好了,该要怎么办?”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一团乱麻1 安馨真想说,她不想管这等狗屁倒灶的事情。 她来自的那个世间,有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小三小四乃至小五小六,自知理亏,至少不会阖家所有人一起上,明目张胆一起来争一个男人。 在这里,世俗之中纳妾也就罢了,连神仙门派也这样,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清风居里的女子,从金燕子,童悦到高妙仪,罗英英,连同她自己,谁人会想要跟众多女子去争一个男人? 有那个精神和时辰,不如自己修行。一个男人不行,再找一个不就行了,何必非要找个喜欢左拥右抱的来膈应自己? 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在她的认知里,遇上这等破事,最关键的不该是男人吗? 男人若是真有心,无论如何也是防不住他蠢蠢欲动的心的。千辛万苦防住了他的人,防不住他的一颗心,也没多少意思不是? 安馨低声跟罗润清传音交底道:“我这个新掌门上位,就算是不掌权,也会乱一乱的,南宫翎若是连这些事都理不清,要他何用?” 罗润清脸色一凛,低声提醒道:“你是他的未婚妻,后院的事,他是可以推给你的......” 安馨极其难得地打断了罗润清:“大师伯,那我这个未婚妻不做了行不行?” 罗润清稍微一愣,脸上缓缓露出笑容来:“当然行。” 他干脆地点头道:“走,我们进去。” 他们两人还没进去,南宫翎便转头看向大门口的影壁,一等安馨罗润清转过影壁,南宫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对着安馨叫道:“馨馨,你终于来了。” 他对着罗润清颔首,伸手指向面前围拢他的六人道:“罗堂主,他们几个有给你传信吗?” 一时间,几人纷纷对着罗润清暗自传音: 沈凌云:“表哥,还望你成全表侄女!” 沈凌霄:“表哥,笑姐儿非南宫翎不嫁了,你要高抬贵手帮忙......” 司徒有信:“花姐儿最是知礼,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罗堂主要替我们找回公道来......” 全浩:“真是丢人啊,讨教仙法怎么会出这等事?她们几个弱女子,如何敌得过神仙手段......” 卞怀民:“我家女儿我知道,这回的委屈大了,定要清查清楚不能放过了......” 罗润清径直抬起手,阻止他们道:“不要一股脑都给我传音,人一多我什么都听不见。” 他定睛看向南宫翎,“他们到了这里,有没有传信出去,你能不知晓吗?非要多问一句,让他们在我耳边呱噪。”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们是想要我救人,还是光想让你临幸他们的女儿?你有什么话说?” 南宫翎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救不救人在他们。他们的女儿我一个也不要。” 沈凌霄气急叫嚷起来:“你怎么能不要,她们都是为了你变成这样!” 她急步迎向安馨,伸手拉向安馨的胳膊:“掌门,你来评评理,我们好端端的女儿,进了他的书房,这会儿浴火焚身等人解救,是何道理?怎么能让南宫翎神仙袖手旁观,害我飞云门的弟子?” “嗯。”安馨一边点头,一边抬手避开沈凌霄的拉扯:“沈长老好生跟我说说,南宫翎如何害我飞云门的弟子了?我这个刚上台的掌门,说不得要替你撑腰,拿他立威了。” “凌霄!”沈凌云上前两步止住急欲说话的沈凌霄,“休得胡言,伤了我们两派的情谊。” 他低头看向安馨,客气地叹息道:“掌门,都是误会,全都是误会啊......” 安馨抬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误会不误会的先让罗堂主查看一番,查出的结果,若是南宫神仙认了,咱们也好就事论事。” “若是南宫神仙不认,再让甘长老来一趟。”她的眼睛看向南宫翎:“书房里的东西没人动过吧,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南宫翎从来没有见过安馨当仁不让,说一不二直接掌控大局。他惊喜地点头配合道:“还是原来的样子,我是从窗口飞出来的,屋里什么都没动。” “他们几个都是在东窗口看了两眼,便围着我要把里面的四人硬塞到我怀里,非要我百无禁忌跟她们就地成就好事,收了她们几个入咱们的后院。” “安馨,我心里委屈得很,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啊!” “我好好的在书房里,她们四个不请自来,进了书房便自说自话,如狼似虎地想要扑倒我。我是你的未婚夫啊,她们怎么敢蔑视你我的婚约?这飞云门日后我还能不能来呀?” “南宫神仙慎言!”开口的是一直旁观不做声的司徒有志,他低声苦笑道:“她们都中了毒,我们如何能跟失去神智的人多计较?别的人不说,我的堂侄女最是温柔知礼,清醒之时绝对做不出失礼的事情来......” 罗润清不耐烦地停住了脚步,抬手点向面前的几人,打断了司徒有志说话:“你们几个信不信得过我?信得过我便进去瞧一瞧,信不过你们另外找人来。别我进去了,事后又来跟我唧唧歪歪,说我暗中动了手脚。” 沈凌霄,司徒有信,全浩和卞怀民四人对视一眼,由全浩开口道:“罗堂主那里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过你的。” “别说小女还未曾失身余人,就算失身了,我们几个还能把神仙给吃了不成?我们几个恬着老脸在这里哀求,是想要成全几个孩子的痴心妄想,不是来替门派,替自己结仇的。” “罗堂主只管任意行事,看看小女还有没有得救?” 罗润清还有话说:“进去之前先说好了,你们四个的女儿,都是我的小辈,我一个也看不上。别等我进去了,非说衣衫不整,非礼勿视什么的赖上我。” 沈凌霄涨红了脸:“表哥何必说这么难听的话刺我们?难不成我们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哼!”罗润清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是我还不是神仙,等我也成了神仙,表妹要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不要事后哭哭啼啼来找我找补。” 罗润清半点情面都没给沈家兄妹留。沈家是罗家的姻亲,他们纵容女儿上赶着傍上南宫翎,这是想要撇开清风居,挖清风居的墙角? 沈凌霄气急败坏:“你!” 沈凌云伸手拉住了妹妹,抢在沈凌霄的前面对罗润清说道:“表哥,笑姐儿心仪南宫神仙,她这个做娘的拦不住啊!清风居门口发生的事情你都知晓了吧?哪里是我们能够阻止的?” “你这个做表叔的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想办法让你表侄女消停吧,这丢脸的事情,谁还想一而再再而三不是?”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一团乱麻2 趁着罗润清跟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南宫翎也在跟安馨传音:“你这掌门坐实了?!” “哎呀,我还是天鹰宗的一介长老,你不会嫌弃我身份配不上你吧?” 安馨根本没有理会南宫翎,她在跟罗志超说话。 南宫翎继续传音道:“你问罗大还不如来问我,你要不要乘机立威?你要不要护着我,不让其他人觊觎?” 安馨还是没搭理他。 南宫翎抗议地叫道:“嘿嘿嘿,你跟罗大有什么好说的?我才是他们想要算计的人,你不怕我失去了清白,对着你自惭形秽,暗自神伤没了斗志,整日混在女人堆里,连修炼也不要了?” 越说越不像样子了。 安馨问完了罗志超,转头对南宫翎叹息道:“能不能不要把肉麻当有趣?对付这么几个人,非要让大家这么难堪吗?” “你当心点,飞缘楼的事情还没了,我这个掌门也刚刚上台,你没事找事很带劲?” 南宫翎见安馨跟他说话,马上叫屈道:“是事情找上我,不是我找事,你不能是非不分啊!” “我都想好了,像她们这样的人不会少,飞云门有天鹰宗会更多。你成了掌门也制止不住他们。我想要一劳永逸。” “你信不信我?你信我就让我来处置这事,咱们做个样子出来,把后面的隐患都给掐断了。” 安馨没有做声,她不敢相信对付这等事会有什么好办法。 她随便都能举出众多的理由,让外面的女子向南宫翎拥上去:想联盟的,要投诚的,甘当清道夫的,有绝技傍身的,情势逼迫的......世上只有一个神仙,这些算计都会冲着南宫翎去。 她们的手段也不会少,上门请教仙法的,特意献上宝藏的,要死要活要报恩的,走投无路求救命的,更有绝色无双不求回报的......还没算上加上她们背后的家族,花样更是会翻新。 给神仙送女人,惠而不费,要是生下一男半女有了血缘关系,更是比寻常的交情,甚至联盟都更巩固。 以后要是神仙多了,那就更热闹了。 神仙之间也要争抢地盘资源,争夺人脉势力,争取更多更好的门徒......修仙不就是与天争命吗?到时候说不定会变成神仙主动索取女子巩固势力。 一劳永逸? 真是在做梦呢。 安馨这样回答南宫翎:“你是事主,无人能够取代你的决定,跟我信不信你无关。你可以试试看,这事我会秉公而断,你要是设计我......” “我不会。”南宫翎马上保证道:“我们俩才是生生世世要在一起的,旁的人都是过客......” 他们说到这里,正好听见罗润清低声对沈家兄妹拆台道:“你们跟司徒家手中会没有解药?非要等我来?不能先解了毒来跟南宫翎谈,非要让两家孩子多受罪?” 他也不光说沈家和司徒家的亲戚,转头对着全浩和卞怀民更是不客气地说道:“妾通买卖,这么急不可耐要让孩子去任人买卖?你们以为是神仙不敢卖人还是掌门不敢卖人?” 说罢,他不等被他怨怼的几人搭话,径自迈步向前,推开虚掩的书房门,进门去了。 留下外面六人脸色都难看起来,罗润清的太难说话了,只怕不会帮着他们。 六人暗中对视一眼,一齐转过身来围向南宫翎和安馨。安馨不等他们开口说话,主动开口道:“趁着罗堂主查看的时候,你们先说说吧,要如何处置也要让我心里先有点数。” 她这话一说,依然是沈凌云开口,把先前安馨跟罗润清到来前,跟南宫翎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无非还是里面的四个女子心仪南宫翎,希望南宫翎和安馨能江湖救急,成人之美,今日过后他们都会约束女儿,日后等他们成婚之后,入了南宫翎的后院,也绝不会到安馨和南宫翎面前讨嫌的那一套。 安馨耐心地听完了沈凌云的说辞,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睛看向面前的四人,低声轻嘲道:“这么说来,你们六人围在这里,是明知南宫翎不喜她们几个,也想要把人硬塞给神仙啰?” “掌门此言差矣。”全浩好脾气地低声解释道:“自古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并不是适婚的男子女子两情相悦,依仗的是长辈的眼力和阅历。” “多少人婚前连面都未曾见过,也能成就一门好姻缘,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日久生情。” “说到我们今日的情形,女儿所中意的也正是长辈所看好的,这等阖家之喜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南宫神仙如今未曾将她们看在眼中,也并非不能日久生情。” “等掌门跟神仙成婚之后,把她们几个摆在后院做摆设,也未必没有一日能被掌门派上用场的时候。说句没皮没脸掏心窝子的话,神仙的后院没有她们几个,还能少了其他人吗?” “有掌门罩着他们,我们做长辈的放心,她们有朝一日能被掌门用上,也是她们的福分不是?” 全浩说到这里顿了顿,卞怀民默契地接了下去:“换做是其他时候,哪里能在后院一下字塞进这么多飞云门的人?” 安馨淡淡地晒笑起来,他们这些人是生怕她听不懂他们的言外之意,干脆把话都说直白了。 她不置可否地扫视面前六人,轻声问道:“你们都这么笃定,南宫翎的后院一定少不了人?” 六人诧异地对视一眼,眼中都有隐约的喜色闪过。不会吧,安馨自恃身份和美貌,还真做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南宫翎是什么人,她怎么敢有这等妄想? 他们的机会说不定还真来了。 安馨把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转向南宫翎,格外平静地问道:“你怎么说?你的后院打算收多少天鹰宗的人?收多少飞云门的人?收多少三国江湖甚至是三国皇家的人?” 呵呵,饶是在焦虑之中,沈凌霄也差点笑出声来。她伸手捂着嘴巴,佯装咳嗽两声,及时咽下嘲笑声。 女人问男人这话......要能问得出个实话才真是见鬼了。 换做她是安馨的身份,哪里还会问南宫翎,直接把南宫翎拉走,让罗志超打发了他们,时过境迁,他们还能一直赖着南宫翎不成? 真要赖上了,安馨身为飞云门掌门,多少明里暗里的手段能使出来让他们就范啊! 安馨偏生用了最笨的法子。 到底是太年轻,没有经过事,金燕子也没能教过她,还自恃武功美貌和掌门地位,对跟南宫翎成亲后的日子抱有希望呢。 真是可怜。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一团乱麻3 南宫翎没有错过几人的神情,他对着安馨淡笑道:“我打算其他人一个也不要。你信不信我?” 安馨还没回答,沈凌霄抢先答应道:“不信。” 卞怀民的更是激烈地嗤笑道:“别开玩笑了,真打算其他人一个也不要,书房里面的四个人怎么会中了毒?” 安馨没有理会旁人,她笃定地看着南宫翎,轻声说道:“你敢说,我便敢信。” “至于其他人,”她转头看向卞怀民和沈凌霄,略微放大了声音道:“我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你们。” “第一,这里是临时给南宫神仙安置的书房,是让他在这里准备明日讲道的。” “敢问几位长老,他会未卜先知,诱使里面的四人前来,处心积虑让她们中了毒,却又不肯顺水推舟吃干榨净了她们吗?” “别跟我说他会。” “他若是会了,也不会有你们在这里百般哀求,想要他的成全。所以,大家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净往南宫神仙身上泼脏水。” “第二,罗堂主进去书房前,特意提醒过各位妾通买卖。诸位打算签下文书,把人白送给南宫神仙,任由他处置了吗?” “都别跟我说成就了好事,还要让你们带回家去蠢话。真带回去了,三五月之后,说不定个个都会有了身孕,还真说不准会是谁人的种了。” 沈凌霄急声叫道:“掌门慎言!” 南宫翎也委屈地分辨道:“馨馨,我没想过跟她们有什么好事!你究竟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啊……” 安馨伸手制止沈凌霄和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等我说完了,自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她沉声说道:“谁也不是三岁懵懂童子,神仙子嗣的利益太大了,连服用了药物,说不定日后都能被人钻空子说药物无效。” “像今日这样的扯皮不会少。” “这会儿,我并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来猜测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瞧见了,神仙没觉得你们奉上的是好事,你们签下了卖身文书,把人送给了他,说不定他转头就把人给卖给乡村野夫,眼不见心不烦。” 安馨扫视众人,沉声警告道:“你们都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第三,你们说的要保住她们几个的武功,甚至是让她们安于后院,静待我是否有朝一日用得上她们,这些话说出来,你们自己相信吗?” “你们此时此刻放纵她们成了书房里的样子,日后轻飘飘左一句成全,右一句管不了,中间还能有比今日更多有一句,侍奉夫君天经地义......” 全浩的脸皮紫胀起来,他为人圆滑很少被人当面打脸,安馨说的话句句让他戳心戳肺,不得不打断安馨,反驳了一句:“老夫说话行事,绝不敢有半句虚言欺瞒掌门。” “好。”安馨的目光落在全浩的身上,淡定地说道:“我就当全长老说的全都是真的。” “世人都说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敢问全长老,你违逆南宫神仙的心意,冒着女儿被人贱卖的风险,甘愿让全秀丽在南宫长老的后院,无声无息地虚度年华,真是为之计深远,还是你自己另有企图?” 安馨说得太直白,这话全浩没法答。 他心思急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叫冤道:“请掌门明鉴,老朽何来企图?” “我被无法无天的小女儿所迫,老着脸皮在这里行这等有失身份之事,还被掌门如此猜忌,老朽这颗心,真恨不得剖出来给掌门看看是红是黑!” “掌门说的句句在理,可惜老朽生了个逆女啊!老朽是无法管教她了,还请掌门看在小女无知的份上,求掌门护住她一条性命,不要让她没了性命。” “我给掌门磕头了!” 他老着脸皮跪倒在地恳求安馨,貌似无能为力一味求饶,实则是以退为进逼迫安馨。不仅要让全秀丽入了南宫翎的后院给安馨添堵,还要安馨护住全秀丽。 安馨差点被气笑了,她低头看向全浩,提声问道:“全长老是在求我,不管青红皂白,不问是非对错,无视门派安危,只管护住你家无知女儿?” “身为长老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身为掌门,我跟你说得着的是门规。门规一是一二是二,你不该让我再教你规矩是什么?身为南宫翎的未婚妻,南宫翎的后院之事,那是我跟他的事情,我用得着跟你们说道交代?” “我跟你们细说一二三,算是痛陈厉害,对你们仁至义尽,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让你们不要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安馨顿了顿,沉声说道:“你们非要胡搅蛮缠,不听劝告,我等罗堂主出来,此事孰是孰非自有公论,戒律堂也自有用处。” “非要死皮赖脸赖上南宫翎,等你们交割妾侍文书,他把人交到我的手里来,让这事变成我跟他的家事,我倒想看看哪个小妾爹娘敢恬着脸,在我面前自称亲戚胡咧咧?” 沈凌霄恼怒地反驳道:“神仙门派另有规矩......” “沈长老太健忘了。”安馨不客气地打断沈凌霄:“南宫神仙刚才说过,打算其他人一个也不要,神仙门派的规矩尊者为上,沈长老是想要忤逆神仙?” 沈凌霄悻悻的分辨道:“我并无此意,不过......” 安馨再度打断她:“我多说两句不过是给你们台阶下,要不要顺着台阶下来随便你们。” “话已至此,全长老还是请起吧。与其在这里想入非非替不孝女求情,不如多想想怎么管教女儿。你管教不了,自有门规替你教训。” 安馨也不管全浩听不听劝告,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对着兴致盎然一直看戏的南宫翎问道:“书房里的情形,你可曾用影音石记录下来?”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还是你明白我。我最不耐烦与人争执被人诬陷,自然早就用上了影音石。”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回身走向书房,飞身在撑开的窗户上方的窗棂上,用手抠出一块影音石来,对着安馨笑道:“原本是有备无患,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幸亏有这东西在,不然我百口莫辩,众口铄金......”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一旁围住他们的六人,继续说道:“真让你误会我了,说不得要在你登上掌门之位的大喜之日,杀人立威,让他们不敢再肖想你的夫婿。” 在场之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南宫翎暴起的杀意众人都感受到了。 沈凌霄六人隐晦地交换了眼色,都有了放手一搏的底气。 南宫翎有忌讳好啊,他们至少没有了性命之忧。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一团乱麻4 安馨却是被南宫翎激灵出鸡皮疙瘩来了,未婚夫婿还不是夫婿,要不要这么急切地确认身份,她不是已经认下未婚妻的身份了吗? 安馨不着痕迹的瞪了南宫翎一眼,提声说道:“既有影音石在,先给几位长老看着。” 南宫翎把影音石递给罗志超:“罗大,烦请你帮忙先给他们看,再把这块影音石给庞堂主,该如何处罚飞云门要给我一个交代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全浩:“全长老,等看过了影音石,你换个地方去戒律堂跪着吧。” 卞怀民伸手拉起全浩,嘴硬地对南宫翎说道:“南宫神仙是笃定我等眼拙看不出端倪来了,我倒要仔细看看孰是孰非,神仙也别阴沟里翻了船。” 南宫翎多看了卞怀民一眼。 他看出来了,这人是个刺头,他要不要顺便替安馨修枝剪叶把刺给拔了? 卞怀民被南宫翎一眼看得心中发毛,他拉着全浩转身避开南宫翎的目光,等背上竖起的汗毛平复下去,心头却又冒起一团火来。 他终于给南宫翎留下印象了吗? 特立独行,火中取栗这两个目标,他这就达成了一个了。 南宫翎哪里会多管旁人的心思?他趁着其他人看影音石的时候,赶紧跟安馨传音道:“馨馨,你这么护着我,我心里感动得很。” “早知道这些无关人等能让你袒露真心,我该早些让他们上门来找茬,我担心你不在意我很久了......” 安馨用眼角余光多看了南宫翎一眼。 这人在说啥? 看着几个女子争风吃醋,看着她规劝飞云门的长老不要丑态百出,他心里很爽? 若不是看在他当众承认其他人一个也不要,她会这么帮他?他若是言行不一,且看她还会不会护着他! 南宫翎准确收到安馨的眼风,更加高兴地传音道:“你成了掌门真好,连话都肯多说了......” 不等他多说几句,书房中冲出四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齐刷刷扑向距离她们最近的南宫翎,南宫翎待她们扑近了,方才凌空飞向安馨,大声惊叫道:“馨馨救我!” 安馨差点要骂人了。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神仙还要她救他?! 不过是几个先天下境界的女子,南宫翎只用一只手都能对付她们,何至于如此夸张? “咚咚咚”几声闷响,四女几乎是同时扑倒在廊檐地板上,混乱的惊呼声响起,接着四人抬头看向躲在安馨身后的南宫翎,整齐的哀叫道:“夫君!” 说来也巧了,影音石中,司徒莲花也正在叫‘夫君,妾身衣衫不整......‘,司徒莲花的眼睛微微缩了缩,她转眼扫过不远处她们四人的长辈,和墙壁上清晰的影像,心中再无侥幸。 今日过后,她莲花般清纯温柔的美名只怕要荡然无存了,她不能担了工于心计的名声却依然被南宫翎弃如敝履。 她的目光转向南宫翎,南宫翎正佯装害怕地拉住安馨的胳膊,“馨馨,都是她们自作主张胡乱叫的,你可不能怪罪于我......” 这个时候南宫翎还在跟安馨打情骂俏?安馨才是关键,她们的力气用错了方向! 司徒莲花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安馨的身上,她直起腰敞开半边衣衫,露出半片肚兜,哀婉地跪倒在地上,“还请夫人成全妾身一片真心。” 她向前伸展双手,五体投地趴伏在地上,高声叫道:“妾身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妾身甘愿为奴为仆伺候夫君和夫人。 有司徒莲花带头,全秀丽,卞长歌和于含笑也反应过来,三人如法炮制跟在司徒莲花的后面,先跪倒在地上,齐声叫道:“请夫人成全妾身一片真心。” 接着,三人一起向前伸展双手,五体投地趴伏在司徒莲花身旁,同时高声叫道:“妾身生死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妾身甘愿为奴为仆伺候夫君和夫人。 安馨的眼中涌起风暴,什么时候当小妾都能前赴后继,如烈士般视死如归了?真当她心慈手软不敢杀人?! 安馨身上的气机刚刚变化,罗润清的声音从书房门口响起:“想要死还不容易?你们用歹毒的迷药害人,戒律堂的惩罚可以送你们一程。” 罗润清缓步从书房内出来,一双眼睛扫向全浩卞怀民六人,不客气地扬了扬手里的薄薄的一本秘籍,“你们几个也去戒律堂领罚,有影音石在,你们什么罪名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些个下作丢人的勾当,怎么好意思对着小辈使出来?我都替你们害臊!” 他伸手指向司徒莲花几人,“她们几个身上的毒解不了,你们自己下的毒有多厉害你们心里有数。四个人五份毒药,全秀丽的罪责最大。” “这会儿她们能够自如行走,是我以毒攻毒保住了她们的性命。她们的武功是保不住了,日后还能不能有子嗣,且看她们有没有那个福分。” 罗润清的眼睛扫视她们的六位长辈,“若有人反对我如此救治她们,我即刻让她们变回生不如死的样子,让她们在你们的面前死了干净。” 罗润清的话又急又快,跪倒在地的四个女子,连同她们依仗的长辈都迟了一刻才反应过来。 沈凌霄变了脸色,她激怒地尖叫起来:“怎么能没有子嗣?!” 罗润清平静得很:“你自己选吧,三日内必死还是一生没有子嗣,两柱香内可选,过时不候。” 他再次扫视在场的全浩等人,“你们也都一样,过了时辰,我一概不理。她们四个除非有天大的机缘,服用天材地宝,脱胎换骨,其他解毒的法子不用多费心了。” 安馨的气机缓缓落下,还有什么惩处比咎由自取更合适呢?她的神识锁住面前的十人,这会儿有没有人悔不当初? 于含笑最先捶地失声痛哭:“娘,你救我,我宁死也要成南宫翎的人!” 她一辈子不能有子嗣了,天底下还能有其他的去处可去吗?没有!只有死赖在南宫翎身上一条路可走!! 司徒莲花的身体如风中秋荷一般瑟瑟发抖起来,她怨毒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全秀丽,是她多加了一味毒药,害了她们所有人? 全浩惊异的目光落在全秀丽突然灰败的脸庞上。 怎么回事?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一团乱麻5 全秀丽咬紧牙关一动也不敢动,不是她,不会是辛雨害了她。辛雨给她的药,辛雨自己也打算要用的,定然是她们四人的药,药性相克闯的祸。 卞长歌的反应跟别人都不同,她从地上直起身体,抬手指向南宫翎:“那间书房不算大,为何我们都中了招,偏生夫君一人若无其事?” “放肆!”呵斥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卞长歌的亲爹卞怀民。 “爹!”卞长歌不依不饶地叫道:“我说得有错吗?罗堂主都束手无策的药......” 卞怀民的目光落在南宫翎身上,他极其遗憾地摇着头,继续教训卞长歌道:“我的傻女儿,你问错话了,你该问的是四人五味药,那第五味毒药是不是神仙放的?” 南宫翎愣了愣,罗堂主说的还不清楚吗?四个人五份毒药,全秀丽罪责最大,分明是全秀丽下了两份毒药,卞长歌和卞怀民还能装着没听见这话来质疑他? 沈凌霄紧接着凄然地叫出声来:“神仙何苦作弄这些苦命的孩子,她们不过是心悦你,何罪之有?你狠心让她们没了子嗣,以后没人替她们养老送终,于心何忍?!” “今日我就是拼了一条性命,也要给她们讨要一个说法。你不收了她们,给她们一个名份,让她们一生无忧,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掌门也不能徇私护着你!” 安馨忽然就明白了,跟这些人没法讲理。 罗润清说得很明白,他们这些人都该去戒律堂领罚,可他们自说自话给南宫翎定了罪,欲盖弥彰抛开领罚的事情,气势汹汹,理直气壮只管寻衅找茬。 在他们眼里,错的都是别人,他们想要什么只会伸手去抢,谁阻止他们抢夺就是他们的敌人。 是谁给了他们为所欲为的底气? 随即安馨恍然,是南宫翎先前说过,她刚成了掌门他不想要见血杀人?没想到这么点微不足道的依仗,能放纵眼前的人嚣张至此。 还能给他们讲道理吗?或许更好的办法是一力降十会,让他们受了教训,再也兴不起算计的念想? 可惜她成了掌门。 简单粗暴的办法不适合她如今的身份,她先前没能在门派中立威威慑众人,此刻需要以理服人,先礼后兵,给其他人做出表率来。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甄言丹’,眼光落在全秀丽的身上,平静地说道:“第五味毒药是不是南宫神仙放的,不如先让全秀丽服下‘甄言丹’,当众审一审,两位长老再说谁是敌人也不迟。” 全秀丽从地上跳了起来,她伸出手指头指向安馨,虚张声势地怒吼道:“为什么要审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在那本秘籍中偷放了迷药要害我?我们还不够惨吗?你还要落井下石!” 罗润清不等安馨开口,便抢先出声问道:“谁给你们的迷药?让你们去害谁?” 全秀丽对着安馨继续怒吼道:“是我爹给我的秘籍,把迷药放在了秘籍中,让我去迷倒南宫翎,” 全秀丽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吼叫了下去:“我爹让我先入南宫翎的后院,再压住其他人,最后取代安馨给全家谋利。” “住口!”全浩一边喝止全秀丽,一边飞出符纸点向全秀丽的哑穴,“休要神智昏聩胡说八道!” 他看明白了,罗润清早算好了他们不会轻易就范,在书房里就给她们几个用了‘甄言丹’,这会儿药性发作,他一问话,全秀丽全都坦白了...... 他的心思如何能被人知晓? 取安馨而代之这话,招来的便是横祸,他杀了全秀丽的心都有了! 一直在一旁掠阵的罗志超如何能让他得逞,他迎着全浩飞出的符纸飞出符纸,挡住了全浩的动作。 安馨的动作更快,她刷出阵牌在四女身旁撑开防护阵法,罩住她们,对着蠢蠢欲动的其他几人警告道:“怎的?这会儿不想让人说实话,不想找出敌人是谁了?还是以为谁更无耻谁就能得逞?” 安馨的眼神冰冷下去:“真当我这个新上任掌门是泥捏的,不敢杀人?” 四周一静,全秀丽的声音格外响亮起来:“辛雨也给了我迷药,说是不论男女只要沾染上了,无药可解定能助我成就好事。” 全秀丽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身体却还能自己动作,她哭丧着脸迅速跪倒在地上,“咚咚咚”向着南宫翎和安馨的方向磕头道:“我们四个商议好了,南宫翎不是常人,要一起把迷药用足了。” “我们四个都用了,她们的迷药从哪里来的,我并不知晓。” 这还不算完,安馨撑开的阵法中,于含笑接着说道;“我的迷药是娘亲给我的。娘亲跟我说会想尽一切办法成全我,让我日后好生顾着沈家,沈家以后才是我的娘家。” “我娘和我没想要害谁,”于含笑也跪倒在了地上,她用力把整个右手塞进了嘴里,却依然无济于事地大声说道: “可我在她们之中最聪明善谋,除了武功稍弱之外,站在神仙身旁的人舍我其谁?谁又能与我争锋?她们日后都会是我的奴仆,生死全都在我一念之间,我要她们匍匐在我的脚下,做牛做马” 于含笑说完这话,痛哭流涕地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话不仅得罪了安馨,还得罪了其他人。她为何要听从娘亲的提议,非要跟其他人联盟,被他们给拖累了? 换做是她一人,她未尝没有其他机会可以成事。 于含笑话音一落,卞长歌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是我爹给我的迷药。我心仪南宫翎,甘愿为我爹做马前卒。” “我想要成神仙的夫人,想要让我爹不再忌惮清风居,让我爹扬眉吐气骑在清风居的头上,为所欲为说一不二。” 卞长歌噼里啪啦说完了话,她从地上爬起身来,隔着阵法跟安馨对视,对着安馨叫板道:“我武功不如你,也没有机会跟南宫神仙多有接触,可我敢拍着胸脯对天下人说,我心悦他,天底下不会有比我会对他更好的人!” “我愿意把我所有一切全都送给他。安馨,你敢说这话吗?你敢跟我打赌,你能胜过我吗?” 安馨笑了,这样的激将法对她无用。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一团乱麻6 安馨轻声笑道:“你确定你对南宫神仙的好,值得起你为你爹,向他索求的众多好处吗?你就没想过,天底下有的是什么都不求,只愿对神仙好的人吗?” “最关键的是,他愿意接受你对他的好吗?你跟我打赌,罔顾南宫长老自己的意愿,何其可笑?” 安馨的目光向下落在司徒莲花的身上,以她对罗润清的了解,他不会单单放过司徒莲花。司徒莲花可是朵深藏不露,极有心机的白莲花,她最想知晓的是司徒莲花的心思。 司徒莲花感受到安馨的目光扫过来,她从地上抬起头,含情脉脉而又苦涩哀怨看向南宫翎,低声叫了一声:“夫君!”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嘴边溢血,一瞬不瞬地看着南宫翎,缓慢而凄美地伸长脖颈,露出修长柔美的脖子,侧身倒在地上,晕倒了过去。 安馨惊讶了,咬舌自尽? 这么狠! 司徒莲花竟然用咬舌自尽这等决绝的手段,让自己晕倒,成功地避开了当众交代实情。没想到四女之中,最心狠的人会是司徒莲花。 真正是人不可貌相。 南宫翎的“啧啧”声在安馨耳边响起:“对自己心狠的人,对别人会更狠。飞云门女子中藏龙卧虎,水深得很啊!那些你成了掌门之后,拥上来向你示好的人,你要仔细分辨清楚孰好孰坏了。” 安馨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低声传音道:“何须用我仔细分辨?是清风居没人了,还是我没有手段让她们先坦白了?” “我这就颁令下去,要想取得我的信任,最简单明了的办法是自行写下过往详尽的经历,再服下‘甄言丹’让戒律堂对照一二。我就不信了,偌大的飞云门还能找不到可用之人?” “女掌门就一定要用女子吗?我没有这样的忌讳。我也没打算这么快接掌门派,十年二十年等掌门师伯年纪大了再说。” 他们俩还有闲情逸致说闲话,旁边的司徒有信已经惊跳起来:“花姐儿!我苦命的花姐儿什么也没做啊,这是要逼死人命了......” “闭嘴!”罗润清轻喝道:“你舍不得她,换你服下‘甄言丹’说出实话来,给南宫长老一个交代。” 司徒有信扑进防护阵法中,他伸手抱起司徒莲花,先点住司徒莲花的穴道,再用颤抖的右手捏开司徒莲花的嘴巴,鲜血和着口水一起流淌出来,顺带出来的还有一小截粉红色的舌头。 司徒有信对着罗润清大吼道:“舌头都断了!表哥,你何时心狠手辣至此?!这是你的表侄女......” 罗志超看不下去了,“表叔慎言,分明是表妹心狠手辣,企图逃脱罪责。我很好奇表叔和表妹有何图谋,表妹要用咬舌自尽来遮掩?” “我能有有什么图谋?!”司徒有信更加气急败坏起来:“我们早没了飞龙峰的身份,早已泯然众人,我们还能有什么指望?你表妹是绝望了,不想活了呀!” 他从储物袋刷出药丸喂给司徒莲花,“她求的不过是妾侍的身份,跟掌门跟夫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何至于被你们防备至此,要把人逼上绝路?” “我们好歹是你罗家的姻亲!罗大,你去问问你爹,你这样对待司徒家的人,他会不会心喜?!” 罗润清轻蔑地笑了:“你先服下‘甄言丹’再跟我说话。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多了。” 他伸手指向全浩几人,“你问问他们几个,看过了刚才的影音石,哪一个没有提防着你们父女两人?” “你这个女儿,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沈凌云和司徒有志对视一眼,眼睛都是满满的担心。再让罗润清说下去,他们跟清风居的亲戚都要没法做了。 两人转头看向罗润清,司徒有志对着罗润清叹气道:“他们几人也是为了成全小女儿心事,并不曾有其他心思。先前所说留待掌门日后的不急之需,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并无刻意隐瞒的居心。” “你我本是同根生,何须相煎太急?何须用决绝的手段,把路都走窄了?” “嗤!”罗润清嗤笑一声:“我不这么做,你们会不打自招?表妹刚不是还在叫嚣,南宫神仙是敌人,她要跟神仙拼命吗?她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劝一声?” “这会儿跟我说把路走窄了?究竟是谁走旁门左道,把路都要走绝了还用我多说吗?” ”什么时候你们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你们一直是这个样子,以前是伪装得太好,没有被人发现?你们两家这些年往来清风居,就没学会点什么吗?安馨成了掌门,就没让你们感慨些什么吗?” 司徒有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比苦涩地轻叹道:“表哥,掌门是天资卓绝之辈,你又何尝不是?你们何曾尝过天分不足的苦头?何曾有过我等这样的求而不得的苦楚?” “得了!”罗润清不客气地打断了司徒有志的吐槽,“别跟我说些没有的,想不劳而获还想做人上人,没门!” “你们两家人有谁人像我,像掌门一样下过苦功?”罗润清伸手点向全浩和卞怀民,“还有你们两个,成就先天之后躺在长老的身份上自得意满,你们扪心自问有像先天之前用功过吗?” “想的都是吞药丸走捷径,走飞龙峰的那一套,那条路是条绝路。” 罗润清收回手指头,施施然背起手来:“再不反省跟他们同流合污,今日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现在,还有人以为南宫神仙是敌人,要找他拼命吗?” 罗润清嘲讽地嗤笑一声:“就你们几个拼得过他吗?” “还是妄想着拿住新掌门的名头,企图逼迫安馨出手,让他们两个未婚夫妻自相残杀,你们好坐享渔人之利?!也不看看你们那点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使将出来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一个个都没长耳朵吗?都没在议事堂好生听见,天胜境的野兽都是掌门一人猎取,就你们几个,给她赛牙缝都不够。” “滚!都滚去戒律堂领罚去!” 罗润清罕有地越俎代庖,抢在安馨发话之前发了火。 南宫翎的目光闪了闪,对着安馨低声传音道:“以前总听见你大师伯护短的名声,这会儿他算是高高举起,要轻轻放下了。” “他护短至此,你别跟他硬碰硬,我要的交代以后再找机会找补回来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一团乱麻7 果然,只见罗润清转过头来,看向南宫翎和安馨道:“这事之后,飞云门理当无人再来打扰南宫神仙。” “南宫神仙不欲杀人立威,且让戒律堂去责罚他们,以儆效尤如何?” 安馨正待点头同意,全秀丽从地上直起腰来,双腿在地上跪行几步,匍匐到安馨的脚下,她痛哭流涕道:“安馨,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求你饶我一回吧。” 饶?! 不等安馨的眉头挑起来,全秀丽也发现说错了话,赶紧痛哭着找补道:“不不不,我甘愿受罚,戒律堂给我什么样的惩罚我都认!那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可是受罚之后,我没有别的去处啊!” “我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我还能有姻缘吗?与其留在门中被人戳脊梁骨,不如你让我为奴为仆,跟在你身边求个善终。” 安馨的眉头缓缓挑起,她的目光落在全秀丽卑微的脸庞上,全秀丽生害怕安馨不食人间烟火,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赶紧继续说道: “你成了掌门,我等冒犯你受罚,事后不知多少人会明里暗里踩我们来讨好你。等待我们的就是早死一条路。我受了罚没了武功,却还不想死,我想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唯一的活路就在你的身边。” “我不敢肖想清风居,清风居看不上我,我爹宁可打死我,也不愿丢这个人。”全秀丽的额头“砰砰砰”重重地磕在地上,“求你救我性命,为奴为仆我都甘愿。” “我绝不敢再肖想做南宫神仙的妾侍通房,我愿写下卖身契,一分银钱都不要只求活命,从今往后甘愿掌门一个主子。” 全秀丽白皙的额头上被磕出了鲜血,鲜血淋漓落下让她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旁边的卞长歌和于含笑,稍迟一步,也跟在全秀丽的身后一齐磕头。 两人听见全秀丽说的最后一句话,也齐声哀叫道:“我等绝不敢再肖想做南宫神仙的妾侍通房,甘愿写下卖身契,一分银钱都不要只求活命,从今往后只有掌门一个主子。” 两人磕头比全秀丽更用力,额头上流出的鲜血比全秀丽更多,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跪倒在安馨的面前,争相卖身投靠,怎么看怎么诡异。 安馨并没有动容。 全秀丽说的都是托词,她们几人好歹是长老之女,能给她们穿小鞋的人有限。此时此刻她们的爹娘能够护着她们,日后就算她们不嫁人,也能有兄长姐妹护着她们,都比做的奴仆出路更好。 更有甚者,她们若是愿意去育孤堂,事务堂当差,门中有的是终生不嫁人的女子,没有显赫的背景照样能平安度过一生。 至于她们说的有人讨好她而欺负她们的事情,她多吩咐戒律堂一声,自然也能平息此事,何至于没脸没皮卖惨至此?! 没等安馨开口,沈凌霄也跪倒在地上。只听沈凌霄凄切道:“掌门,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的表兄们都不成器护不住她。我百年后偌大的家产更是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笑姐儿自诩聪明,却不知身为先天下的井底蛙,她是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她甘愿认掌门为主子,我......” 沈凌霄哽咽了,“她自幼心高气傲,从来没有服过人,如今肯服了掌门,我......我愿奉送出我的家产给掌门,只求护住她一生平安。” 啥?在场之人都有点傻眼了,沈凌霄身为飞龙峰出身的长老,她的家产只怕富可敌国,她真肯用身外之物换取于含笑的平安? 沈凌霄也是个有决断的人,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厚厚的一叠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秀丽的小楷,她高举清单过头,对安馨请求道: “我知晓掌门不会看重我手中的浮财,掌门奉献给门派的财物比我手中的更多。可我只有这么一个骨肉,还请掌门看在我们娘俩诚心诚意的份上,不要嫌弃我们的真心。” 沈凌霄的话音一落,全浩紧跟着又跪了下去,他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安馨的面前,“掌门,我冤枉呀!” “我是跟我家这个不争气的说过那些话,可那都是气话呀!你看看我家这个,她能比得上掌门的一根脚趾头吗?她何德何能能够取掌门而代之?!” “掌门啊,那本秘籍秀丽根本学不会啊,”全浩老泪众横,泣不成声道:“我就是给她一个缓兵之计,让她学会了再去烦扰南宫神仙,谁知晓能出这等事情啊!” “掌门啊!这等不肖女老朽真的管不住了,恳请掌门收下她,为奴为仆好生管教,最好让她连出门祸害人的机会都没有。” “我年纪大了,还想为门派多尽点力,不想再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全浩五体投地跪倒在地上,“掌门,求你帮帮老朽吧。” 安馨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认打认罚,不要钱财不要脸皮,像是牛皮糖一样粘上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卞怀民。 卞怀民接住安馨的目光,挺直背脊抬起下巴背起双手,傲然说道:“我承认我是给过我家歌姐儿迷药,可那是给她防身的,不是用来算计南宫神仙的。” “我女儿心思单纯,想要的是对神仙好,想要的是我这个当爹的扬眉吐气。她把清风居当成是假想敌,不过是眼红清风居的威势。” “我等习武之人,何人心中没有想要超越的目标?清风居就是她心中的目标了。我不以为我们父女有罪过。” “我们四家也不曾联手,换做是我们动手,不会是今日这等哭哭啼啼,跪地求饶,毫无脸面的样子。这一切不过是她们几个小女子有了心思,察觉有共同的目标,合在一起行事未能成事而已。” “掌门,我有一言,不论你爱听不爱听,我都要说出来不吐不快。” 卞怀民伸手指向跪地的三个女子,连同昏迷不醒的司徒莲花,“掌门你看看她们几个,满怀小女儿心思,都想要以南宫神仙为夫君,四女争一男子,她们为何能联起手来?” “掌门是不是以为,她们想的是联手想要对付你?” “我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说,不是的。”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1 卞怀民的目光扫向南宫翎,“她们是明白一个道理,无论神仙此时此刻对掌门是何等的情深意切,跟掌门保证一生一世只有掌门一人,时日一长,神仙的后院都会少不了女人。” “没有人能把神仙攥在手里紧抓不放,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其他人。正是因为这个,她们很明白她们彼此之间不是对手,跟掌门之间也不会是敌人。” “更确切地说,她们是联手想要给掌门分忧的人。她们想要帮助掌门对付的是,”卞怀民的声音激愤起来:“是掌门先前问过的天鹰宗的,江湖门派的,甚至是三国皇家的人。” “那些人才是掌门的对手,而她们几个不过是配合掌门行事的棋子。” 卞怀民仰起头,轻叹一声:“真有那么一日,掌门也别怪南宫神仙。不是他不想兑现承诺,也不是外面的女子太多,而是需要兼顾的利益和势力太多,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挡是挡不住的。” 他拱手对南宫翎行礼道:“我不是质疑神仙对掌门真情与深情,我只是比你们年长,很明白世故人情,更懂得防患于未然。” “南宫翎神仙就没想过,你率先踏上仙途之后,后继者会层出不穷吗?先行者该当利用先行一步的优势,巩固势力筑牢堤坝,不给后来者可趁之机。”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在后院收下几个女子,巩固联盟安稳人心算什么?后院有掌门在,谁还能逃脱了掌门的手掌心不成?” 卞怀民伸手指向身旁的其他长老们,“你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他对着罗润清点名道:“罗堂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我说的是不是肺腑之言?” 他不等罗润清搭话,手指一转指向跪倒在安馨面前的卞长歌道:“我这个傻女儿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认掌门为主,我除了成全她无话可说。” 卞怀民收回手指,把双手背在身后,做出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样子,低声叹息道:“唯愿掌门审时度势,好生跟神仙商议,不要辜负了我等这些人托付的一番苦心。” 卞怀民一场独角戏唱完,安馨差点叫了一声好。 难得他为了给女儿争取能被她所用,日后能有侍奉南宫翎的机会,绕山绕水地说了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处处都是对她的说教,对南宫翎的质疑。 安馨就好奇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她也能成了神仙,有朝一日讨好她的人不会比投入南宫翎麾下的人多? 罗润清被卞怀民点了名,他不屑地嗤笑一声,“你真眼瞎呢,还是装眼瞎?你这般说法放在太上掌门的身上可会合适?沈家人还在这里呢,你问问他们,太上掌门可曾临幸过第二个女子?” 卞怀民僵硬着脖子争辩道:“太上掌门哪里比得过神仙?神仙......” 罗润清不悦地打断道:“神仙如今还是长老呢,可没见着他有要收拢我们两派和其他势力的心思,妄加揣测还振振有词,家雀如何能知晓雄鹰的心思?” “为了一己私利,满嘴跑马信口胡吣,居心险恶还故作高深,在议事堂还没被打够脸,还要出门来丢人现眼?” 卞怀民脸红脖子粗,气得浑身发抖道:“你......” “我什么我?!”罗润清哪里会怕了卞怀民,“不就是想让女儿给掌门为奴为仆,争取日后祖坟上烧了高香,有朝一日被神仙临幸吗?再堂皇的言辞能够遮挡这等用心吗?” “是不是还想着天天找神仙哭诉,希望神仙垂怜救人,能有一男半女傍身?除了卖女求荣之外,那么就不能有点别的心思?” “表哥!”沈凌霄高举着自己家产的清单欲哭无泪道:“你非要说风凉话吗?笑姐儿不是说了吗?甘愿写下卖身契,绝不敢肖想做神仙的妾侍通房,只有掌门一个主子只求活命吗?” “表哥非要断了你表侄女的活路吗?你是想要我的命吗?还是想要我手中的这些财物?要不要我让我哥把他的财物都送给你,买我们母女的一条......” “嗯哼!”南宫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沈凌霄的气话,他扫视在场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安馨身上,他低声跟安馨商议道:“此事因我而起,我相信飞云门戒律堂会能辨明是非,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他们非要求着给你为奴为仆这事,我看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们立下文书字据,等她们从戒律堂出来,送去育孤堂当差。等咱们大婚之后,若是差事当得好,再收回来从三等仆役做起,如何?” “不就是活命吗?飞云门还真会有人要她们的命不成?真要了,替她们报仇便是,不是多大的事。” “至于咱们俩的家事,由得着旁人来指手画脚吗?走,我还有话跟你说,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去。” 南宫翎不由分说拖着安馨飞上天,对着罗润清客气道:“罗堂主,罗大,这里留给你们善后了。馨馨今日受累了,我替她疗伤去。” 罗润清抬头挥了挥手,“走吧,这里有我,错不了。” 等南宫翎和安馨走了,罗润清似笑非笑地看向司徒有信:“还不把人弄醒?她们三个都要卖身为奴了,你家女儿成了哑巴了,可还要步她们的后尘?”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只看见了南宫翎对掌门的好,没见着他为什么要对掌门那么好。别说是她们几个,天底下没有其他女子能够取代掌门的位置。” 罗润清伸手抚向下颌上的长须,“奉劝你们几位不要再有幺蛾子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们了。” 救? 沈凌霄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罗润清怒目而视:“你哪里救我们了?我们......” 罗润清伸手指向沈凌霄刚刚跪倒的地上,提声喝道:“睁大你的眼睛,你好生看看!” 沈凌霄低头看去,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抬起头正待再度发难,罗润清摇了摇头,“就你们这样的,还敢设计神仙?真没见过无知无畏不要命,还这般蠢笨的!” 他抬起头来扫视他们父子之外的十个人,“你们谁人身上有磁石?若有,用来吸取你们的两脚之间的地板上,看看你们能不能够找到端倪。”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快刀斩乱麻2 罗润清说得这般明白了,沈凌云和司徒有信刷出磁石,将信将疑地吸了一圈,等刷出来的磁石上出现十根细如牛毛的细针之时,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不多不少恰好是十根,除了司徒有信父女,其他人的细针全都在他们两脚之间,以他们的阅历自然知晓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罗润清低声说道:“有人相信我的话了吗?你们猜,先前我们在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南宫神仙有没有用影音石记录下来?” “有影音石在,他杀了你们又如何?是掌门涵养好,一直没有动怒,我也不曾护短,让掌门受委屈,你等才能留下一条命来。” 他的目光落在已经清醒过来的司徒莲花身上,沉声问道:“如此,你们还想要做掌门的奴仆,寻求那微不足道的万一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司徒莲花的身上,司徒莲花的下颌和前襟上满是鲜血,眼神却格外平静地点了点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如今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罗润清的目光向上定在司徒有信的身上,“你打算由着她胡闹?” 司徒有信无奈地轻哼一声,“你以为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是假的?由着她去吧!你赶紧来给我看看,她这舌头还有没有得救,日后还能不能说话呀?要成了哑巴去了育孤堂,她还怎么活命啊?!” 罗润清留在原地没动,“怕不能活命,留在家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别去给掌门当奴仆呀!” “都给我记住了,今日是你们心甘情愿,上赶着要给掌门作奴仆。日后要拿着这事说话,频频上清风居去烦劳掌门,或者是去天寰殿找太上掌门诉苦,甚至是去找南宫翎神仙卖惨,我见一个灭一个,见两个灭一双。” “今日已经被你们丢尽了飞云门的脸面,再敢胡搅蛮缠我先清理的门户,好歹保住飞云门的名声。我把话放在这里,别以后抱怨我不教而诛......” 南宫翎收起手中的窃听阵盘,对着安馨笑道:“不教而诛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原来你是从你大师伯那里学来的。要我说,有些人是教不会的,干净利落收拾了才是正道。” “他们这些人,赶在这个时候匆忙发动,未尝不是打定了主意,认定你我不会在今日杀人见血,我们今日如了他们的愿......对了,我要是不拉着你走,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安馨一边带路沿着小路往飞云峰走去,一边郁闷地低声道:“自然是让戒律堂用门规处置。你不是说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吗?你的法子便是自作主张替我把人收下?” 南宫翎看着安馨光是笑。 安馨恍然大悟惊讶道:“你想的法子,不是我想的那个吧?”她伸手捂住额头叹息道,“你就不怕被人骗了,日后非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只要你不心软我就不怕。”南宫翎牵住安馨的手,低声轻笑道:“咱们立个规矩,以后但凡遇上这样的女子,非要插在咱们中间,要入咱家后院给你添堵的,一律要甘愿做到两件事情。” 南宫翎伸出两根手指头,对着安馨晃了晃:“第一,要服下绝嗣的药物,终生没有子嗣。第二,要签下卖身契放到你的手里,你随时都能发卖了。” 他收起手指背在身后,一脸地笃定道:“我就不信了,有了这两条,还有人敢来给我们添堵。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不会有兴趣碰她们一根手指头。以我的境界,你可以相信我能避开她们的魔爪。” 安馨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身为这个世间的男子,南宫翎能这么说,已然是奉上了最大的诚意,生怕她会误会他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馨也愿意顺着这个话头再多问一句:“他们提醒的笼络势力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你别逗我笑行吗?” “他们无知无觉还能说说,你跟我说这个?天底下还能有比天鹰宗和飞云门更大的势力吗?你要是担心这个,要不我回去拿下天鹰宗的掌门之位试试?” “算了,还是不要了。” “免得我们俩个掌门,被人挑唆着为了两个门派争斗起来。天鹰宗有我两个师父和丁堂主坐镇挺好,我就做个长老好了。” “你做飞云门的掌门,让我这个天鹰宗的长老上赶着求娶你可好?也好让你底气十足,没有人的身份能够高过你,嫁给我这个神仙乃是天作之合。”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的玩笑,多提醒了一句:“你做不做掌门都会有人企图挑唆我们两派争斗,天胜境不会放过我们?飞缘楼中的神魂不会放过我,估计天行峰的残余也不会放过你。” “我们的对手先是他们,再是门派中的这些人。” 安馨深深叹气:“幸亏有掌门师伯在,我做掌门太不合格了。走,一起去看看掌门师伯,你能不能出手帮他疗伤?” “谁说你不合格了?你给他们教授仙法,立即就是最合格的掌门。对了,我为了明日的讲道,特意准备了一个惊喜。” 南宫翎拉着安馨再度飞起来,向着飞云峰清风居飞去,“你对我准备的惊喜不好奇吗?你掌门师伯是在清风居还是在映霞院?” “要不,你先别管其他的事情了,我送你去飞霞洞打坐几个时辰。你这一天半的时辰,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好生静静恢复灵气,明早我再去接你来飞来殿参加典礼,如何?” 安馨还想要拒绝,“我先回去看看师父......” “别看了。”南宫翎大包大揽道:“你师父我替你看去,你掌门师伯我也一起替你看了,你在飞缘楼是不是差点把灵气用光了?这会儿去飞霞洞打坐事半功倍,对你只有好处,你听我的好了。” 安馨心中一静。 南宫翎说得对,她差点被琐事耽误了修炼。说一千道一万,修炼才是她的根本。安馨终于点头答应道:“好。” 南宫翎喜出望外,安馨成了掌门,不,安馨听了他的后院只会有她一人,变的比以前好说话了。 安馨真是个小傻瓜啊,他求都求不来娶她的机会,怎么可能为了旁的女子伤她的心?他一直不敢用争风吃醋的事情去试探她,也是生怕被她识破了,她一怒之下,再也不肯搭理他。 有今日这样的结果,他太满意了。 万里之外,霍迪国常王府上,宣烨见着精神抖擞的常王也很满意。 常王一反往常醉醺醺,不知天日的颓废模样,难得地高坐在王府内练功场边的高台上,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中人比试。 宣烨多看了一眼,场中正在比试的两人,都是用‘天人丹’喂养出来的伪先天高手。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国师的图谋1 常王瞧见一身蓝色道袍的宣烨吃了一惊,宣烨以前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此刻怎么头发花白,变成了将近四十的样子? 若不是宣烨的脸上的神情恭谨中依然暗藏着倨傲,腰间表明身份的腰牌也没错,他真要以为是宣烨他爹假扮成宣烨来了。 不对,宣烨是孤儿,他早没了爹,何事让宣烨变成了这个样子? 常王一等宣烨行过了礼,便对着宣烨招手道:“国师坐到近前来。” 他不等宣烨坐下,连声开口道:“国师这是修炼了什么神仙功法?怎么短短时日不见好似年长了二十岁?你给我炼制的解药还有着落吧?” 面对常王似真似假的调侃,宣烨慢吞吞地坐下来,端起侍女送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才转身对常王说道:“我就是老了二十岁,也比殿下年轻些。” 他稍微停了停,加重了声音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殿下的丹药来的。” 常王脸色一喜,赶紧抬手向两边挥了挥,退走了身旁的侍女侍卫,压低声音问道:“你准备对谁下手?” 他一直没有忘记,国师三年前跟他说过,‘三五年之内,飞云门,天鹰宗两派中,二十岁之前成就先天的绝顶高手,不论男女,用他们的血炼丹,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替他解毒。’ 国师还承诺他时机到了,会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君临天下。 常王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莫非金燕子真是他的克星,这个克星眼看要除去了,他的霉运也要转了! 国师压低声音说道;“我打算对南宫翎下手。” 啥?常王的眼睛瞪圆了,他急声反对道:“安馨不是更好的人选吗?你不是说过二十岁以下的先天高手即可吗?为什么不选安馨?” 宣烨淡定道:“耗费心机一场,你是想要解药有十成把握,还是七八成把握?动了安馨,南宫翎肯定会追来,动了南宫翎,安馨却未必会追来,这两个你会如何选择?” 常王纠结了。 他一直留意着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动静。 先前南宫翎晋升先天的时候,他就提醒过国师,可是国师一再推脱药材还没有备齐,不知从他这里拿走了多少千金难买的药材。 这会儿非要等到南宫翎成了神仙,才跟他说要拿下南宫翎,神仙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可是国师问的话偏偏句句在理。 常王的脸色灰白起来,他压低声音问道:“南宫翎成了神仙,你有几成把握能够拿下他?” “我若出手......”宣烨等常王紧张地双手都开始颤抖了,才笃定地点了点头,“定然是十拿九稳。” “真的?”常王的脸上乍现出极度的喜色来,他畅快地哈哈笑道:“国师说话,本王自然是确信无疑的!” 常王的酒糟鼻子通红起来,他兴奋地抬手向着面前练功场内人,故作潇洒地一挥手,朗声笑道:“你是来我这里调人的吧?但凡是国师看中的通通带走,我等着国师的好消息了。” 国师端坐在常王身旁的座位上,一动也没有动,他平静地转头看向常王,低声警告道:“此事极为重要,我会想办法拉拢皇家供奉出马。” “你也别闲着,我给你的那些‘天人丹’,放出去给别水阁,青龙派这样想要有第二个先天高手的门派,能去对付南宫翎的先天高手越多越好。” “好。”常王笑逐颜开痛快地答应道:“我会传令让他们尽快进京,对他们承诺本王会护住他们的门派,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听命于国师。”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原本他也是要安排人手诱走南宫翎,好对金燕子和甘兴下手的,有国师出手对付南宫翎,他刺杀金燕子的计划会更容易得手。 宣烨把常王的喜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还有,王爷不能节外生枝去对付金燕子和甘兴。我打算在金燕子和甘兴成亲的晚上动手,此事不容有失。” 常王脸上的喜色褪下,眼中的怨毒流淌出来:“我不会放过金燕子和甘兴的......” “你换个时日去找他们算账。”宣烨出声打断常王,沉声提醒道:“你的性命重要还是报仇重要?那天晚上南宫翎作为甘兴的大徒弟,定然会替甘兴挡酒,他若是能酒醉不醒,我们行事就容易些。” “错过了这个机会,拿不下南宫翎,你猜多久以后天鹰宗和飞云门,才会出现第三个二十以下晋升先天的天才?” 宣烨的神情变得无比郑重起来:“最重要的是,我要拿下南宫翎非要等他喝了酒,才能助长药性的发作,先天高手才有拿住神仙的可能。他们才有机会把南宫翎带回来,用他的血给你炼制丹药。” 常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双手在面颊上,从上到下用力揉了两个来回,终于长长地叹息道:“好吧。” 宣烨的目光落在常王的眼睛上,没有错过其中的颓然与失望。 他满意了。 这样对他言听计从的常王,正是他希望见到的。 宣烨淡定地对常王说道:“王爷能以大事为重,压下心中的仇恨,宣某也不能让王爷心中的积怨难以发泄。” “这样吧,我会给王爷一个惊喜。我把人带走后,这十天半个月,王爷称病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养病静候佳音便是。” 宣烨站起身来,从袖带中抽出几张纸笺伸手递给常王,礼数周全地说道:“名单上的这些人,王爷让他们分批出城去不留山国师府。” “对了,其中的先天高手,也让他们三天内到国师来,别错过了我让他们去天鹰宗的时日。告辞。” 宣烨施施然走了。 常王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名单上,最上面的第一个名字便是别水阁的奚达洲。他捏紧手中的纸笺,肿泡眼中的眼光阴沉下来,国师在常王府还有耳目,他什么事情都没能瞒过国师。 先前刺杀金燕子和甘兴的计划要放弃了,他需要更周全的计划。不,他需要更出人意料的计划瞒过国师。他不想放弃刺杀金燕子和甘兴的机会,让金燕子那个贱人嫁给别人。 第一千七百章 国师的图谋2 宣烨出了国师府,带着侍童去了皇宫求见英德帝。 英德帝在寝宫中召见宣烨。 宣烨独自走进寝宫,在寝宫中见到端坐在床榻上,穿着轻薄睡袍的英德帝的时候,英德帝一副刚刚收功的模样。 年近七十的英德帝,神态安然中透着一丝警觉锐利。他有乌黑的头发,浅淡的皱纹,贲起的肌肉,锋利的眼神......是的,英德帝有一副迥异于同龄人的年轻而强健的身体。 这个时候的他,跟常王比较起来,常王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比他更像是垂垂老者。 英德帝的目光落在宣烨骤然苍老的容颜,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这是吃错了药了?” 宣烨先恭敬地行礼,待行过礼后直起腰来,对着英德帝苦笑道:“回陛下,是吃错药了。” “微臣三月前突发奇想,想要找到身体衰弱的缘由,然后再反其道而行之,替陛下炼制出更好的丹药来。” “微臣一月之前的容貌,比七老八十的垂死之人还要不如,幸亏陛下洪福齐天,微臣命也算大,还能恢复到如今的模样,不至于污了陛下的眼目。” 英德帝的目光闪了闪,“你这趟进宫,是打算把丹药进献给朕了吗?” 宣烨更加恭谨地答应道:“回陛下,微臣等着恢复旧貌再进献丹药。这趟进宫是想让陛下亲眼看见微臣的样子,目睹微臣如何返老还童恢复旧观。” 英德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放缓了声音问道:“难得你如此周全。既如此,你多在宫中炼丹房中住几日,每日这个事后进来见朕,也好让朕看个清楚明白。” 宣烨弯腰拱手行礼:“微臣遵旨。” 英德帝的目光落在宣烨花白的头发上,淡声问道:“你去过常王府了?” 宣烨的腰往下沉了沉,平静地答应道:“微臣听说一月后金燕子和甘兴要成亲,进宫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常王府,用替常王寻药的理由,向常王借走了府中先天八境以上的武功高手。” 英德帝眼中的笑意神浓起来,称赞了宣烨一句:“你倒是个有心人。免礼,赐座。” 有太监听令搬来一张圆凳放在宣烨的身旁,宣烨再次行礼谢过英德帝赐座,侧着身子斜坐在了圆凳上。 英德帝收回了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既听闻了金燕子要成婚的消息,说说吧,朕该如何应对天鹰宗南宫翎成了神仙这事?” 宣烨第一次在英德帝的面前直起了腰杆,只听他多少有些兴奋地说道:“微臣三月未曾进宫面圣,正是在想办法寻找对策。” “陛下,微臣在给圣上炼制返老还童的丹药之时,无意中炼制出了能增进先天高手武功的丹药。微臣用国师府的先天高手试过丹药了,连续服药一月之后,先天之上可以提升一个武功境界。” “陛下,微臣已经把人带进宫中,就在殿外等候陛下验证药效。此人如今有先天二境的修为,圣上可以让皇家供奉先试过他的武功修为,查验微臣所说的药效是不是真的。” 英德帝的头发忽然无风自动,他抬起手举过头顶,对着空中低喝一声:“去试试他。”然后英德帝传音入密道:“速去速回。” 宣烨的眼中闪过笑意,他让英德帝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笑意后,方才接着禀报道:“还请陛下明鉴,此等逆天之药,只有服用之时方才有效。对先天之上境界越高之人,药效也会越弱。” 他从袖袋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是我从不留山神仙残卷中,从上面的图形中变通而来的合击之术。我用府中先天下九境的护卫试用过了,五人联手可以越境抵挡服药后的先天二境三招。” “微臣估计,若是先天二境高手先服用微臣炼制的丹药,把武功境界提升到先天三境,再三人联手,全力以赴之下,足以抵挡先天五境高手两招。” “若是换成南宫神仙来临,至少可以抵挡神仙一招。” 一招?! 不要小看了这一招。 以英德帝这样先天一境的高手来说,有了这一招的时辰,他就有死里逃生的机会。英德帝笑了起来:“好。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国师这趟立功了。” 宣烨还有话说:“这些都是以防万一不得已的退路,陛下不如用不留山问鼎门的遗迹遗物跟神仙交好。神仙求的是长生不死,世俗之事乃是身外之物,总是要有人照应。” 英德帝颜悦色地笑道:“你有何计划,说来给朕听听。” 宣烨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直了,他压低声音说道:“甘兴和金燕子大喜之日,必然是南宫翎欢喜放松之时,那时对他示好乃是最容易得手之际。” “陛下若是派人去天鹰宗喝一杯喜酒,正好可以试探南宫翎一二,若他对问鼎门对国师府动心,到时候趁他酒醉放松之时,投之以诚诱之以利,或许有机会成事。” “待他先去不留山国师府,看过问鼎门的残卷残片,待臣试探过他的心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带他来面见陛下。” “先前预备的种种手段或许都用不上。” “陛下若是不放心,微臣还打算试一试,能不能炼制出克制神仙的药物来,暗藏在国师府中有备无患。” 英德帝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个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宣烨苦笑道:“如今只有四成。若是能炼制出药物来,能有六成。” 英德帝没有再说话,他竖起耳朵听着殿外若有似无的声响,静了静,然后提声问道:“如何?” 有沉静的声音从寝殿屋顶方向传来,“比先天二境境界稍弱一分,比先天一境强太多。那人还不到三十岁,服用的时日还没有两月,从先天下九境提升到先天二境。” “国师炼制的丹药太神奇,臣愿意替陛下试用药性。” 英德帝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他低声笑道:“可。”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宣烨的身上,轻声笑道:“国师可曾给这丹药命名?” 宣烨没有给英德帝命名的机会,径直答应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仙人丹’最合适。我会逐渐调整药方,让此药成为陛下踏上仙途的助力。” “好!就叫仙人丹。”英德帝欢喜道:“国师有心了。” “今日你所奏之事,朕准了。”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国师的图谋3 宣烨带着袁朗,不,带着改名叫宣月的袁朗,从英德帝的寝宫出来,住进了皇宫西北角的炼丹房。 说是炼丹房,高墙内的建筑并不少。 北边有两座炼丹房可以同时开工炼丹,南边有一栋两层小楼,楼下的牌匾上有百炼楼三个大字。百炼楼上下各有一间厅堂,六间客房。东西两侧靠墙的地方都有十二间平房,乃是伺候炼丹的宫人居所。 英德帝也是喜好炼丹之人,偶尔闲暇之事,也会来这里炼丹,累了也会歇息在百炼楼的二楼。 宣烨带着袁朗径直进了一楼最西边的客房,在客房中的座椅上坐下,对着规矩地站在面前的宣月说道:“跟你动手的是麦青辉?” “是。” “他认出你来了没有?” “没有。他以前没有见过我,我跟画像上的样子,变化太大了,我脸上的面具并非凡尘之物。” “你的武功路数呢?他们若是要查看你的内力,会探查出破绽吗?” “不会的。”宣月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的内力是用丹药堆起来的,驳杂得很。武功招式也一样,都是从不同的武功门类中挑能用的来施展的。无论谁人来查探,都是胡乱拼凑出来的先天境界。” 宣烨轻哼一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子,递给宣月道:“你既如此有把握,等麦青辉来找我拿药,你便跟着他走一趟。你跟供奉们说清楚丹药的厉害和用法,亲身示范给他们看。” “你也不用多劝说,服不服‘仙人丹’随便他们。他们若是向你索要,每人最多给他们两枚丹药,其他的等我炼制出来再给他们。” 宣月颔首:“是。” 宣烨等宣月从他手中接过了瓷瓶子,接着说道:“等这里的事了了,我便让你带着丹药去瑶溪矿场救人,日后再找机会替你灭了飞云门。” 宣月捏紧手中的瓶子,平静地垂下了眼帘,中规中矩地答应道:“是,多谢国师成全。” 宣月顿了顿,又俯首低头多说了一句:“弟子不胜感激。” 宣烨扬了扬手,“我会开炉炼丹,你办完事回来,来丹房找我。” “是。” 宣月从宣烨手中接过瓷瓶子,转身出了房间。他仔细地拉上房门,顺着过道去了厅堂,在厅堂中的座椅上坐下,安静地等待着麦青辉前来。 凛冽的北风从门外吹来,吹起悬挂在门口的垂帘,舒缓了他脸上锥心刺骨的疼痛。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确实不是凡俗之物,乃是需要用灵气支撑才能正常施用的神仙之物。 他勉强戴在脸上,改变他原有的样貌,让自己变成一个落在人堆里,都难以被人认出来的清瘦平凡男子,让他逃过了飞云门持续不断的追踪。 他活了下来,却再也不敢摘下面具来。 其他人都死了。 他爹,袁腾,袁威,袁雪全都死了。 飞云门找了桃花源,桃花源中的那些视他们如神明的人也全都死了。只有他,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余生他只剩下一个目标:报仇。 他要不择手段夺回飞龙峰的一切,就算明知道是以卵击石,他也不愿意再默默无闻地苟且偷生,坐等灾祸上门来把他给杀了。 他宁死也要挣扎一下。 这一次,他不会再相信旁人。他曾经相信过辛茂师徒,可桃花源覆灭了,三青门毫发无伤,辛茂师徒......也是他的仇人! 宣月捏紧拳头,脸庞上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不能现于人前的真正身份,他成了过街老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面具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天底下没人知晓,他随时能用这个面具变成另外的模样,甚至能短暂改变气息,让他能死里逃生活出命来。 宣烨端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听着袁朗轻微的脚步声走远。他给袁朗改名随他的姓,再取了‘朗’字的一半为名,是要提醒袁朗只剩下了半条命。 他没有让袁朗察觉他已经控制住了宣月,随时都能要宣月的命。宣月如今犹如惊弓之鸟,一旦知晓性命被他掌控,只怕宁可跟他玉石俱焚,也不肯受他控制为他卖命。 他要等到宣月自动诚服,一个心甘情愿自动卖命的傀儡,比十个强迫小明的杀手更讨他的喜欢。 麦青辉来得很快。 宣烨听着麦青辉和宣月的脚步声出了百炼楼,淡淡地笑了。这一次他的计划很复杂,一丝一毫都不能错。也不知他让秋敏学带回去的’解药‘,秋敏思敢不敢在十二月四日,金燕子和甘兴成婚的时候服用? 他轻轻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庞,若是他的计划顺利,他用不着要天胜境的解药来解毒,待他真正地脱胎换骨,有的是时日慢慢地收拾天胜境秋家人。 血魔,他也想要去会会。 宣烨站起身来,出了百炼楼,随手指了几个英德帝常用的帮手,进了丹房炼丹。 他不担心方南平,麦青辉等人不会上当。霍迪国清一色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们,停留在先天二境的境界止步不前,最短的也有了八年,最长的快有二十年了。 这么长的时日里,他们穷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在武功一途上更进一步,眼见着飞云门先天三境的长老,如雨后春笋不断地超越他们,又有南宫翎踏上仙途的刺激,他们不求变就是等死。 哪怕是借助丹药短暂地感受先天三境的滋味,也能给他们的修行提供更多的助益。这样的诱惑他们无法拒绝。 一旦尝过的先天三境的甜头,以他们先天二境绝顶的自制力,再想要回去也几乎是不可能了。武功提升带给人无所不能感觉太过美妙,更不用说他还在其中多加了几味,让他们欲罢不能的东西。 他等着宣月带回来好消息,他等着皇家供奉们全都跪倒在他的面前。 暮色降临,秋敏学骑着驯兽,伸手飞出符纸,打开遮掩着洞口的幻阵,没有理会守在洞口的弟子,径直钻进密道中奔驰。 他回来得太晚,迟了快一个月,大哥定然等急了?他收到消息说高天传位给安馨,安馨要成飞云门的掌门了? 这怎么可能?! 南宫翎成了神仙,天鹰宗就在他的执掌之中,南宫翎想要成为天鹰宗的掌门就是他一言而决的事情。飞云门突然让安馨坐上掌门之位,是他们两派要合二为一了吗?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都有野心 秋敏学的身后跟着的三人是滕浩源,滕浩勇两兄弟和气势暴涨却面目全非的娄伟。 是的,当初从娄家部落出发,坐着‘飞船’给天胜境祭祀堂送祭男祭女,半路上只顾欣赏瀑布美景,骤然遭遇灵禽攻击,‘飞船’落入瀑布下潭水中,误食落入潭中各种果子,中毒濒死的娄伟活过来了。 在沿路微弱的火把的亮光下,娄伟骨骼奇突,身量至少有六尺六寸,比中毒之前起码高了一尺壮了两圈。 他满脸都是凸凹不平扭曲的伤痕,看上去极其骇人,一双眼睛闪烁着绿莹莹的光,在暗夜的火光中跟野兽的眼睛没有两样。 娄伟的眼光落在前方秋敏学的身上,此行,国师给他的任务是跟秋家人交换国师的解药。可他的目标是要把天胜境握在手中,要把天胜境从秋家人手中变成娄家人的。 机会太好了。 他的武功暴涨到了先天三境,他误食果子变成了百毒不侵,他手中握住秋敏思和秋敏学的解药,他捏住了他们两人的性命。 秋家长辈只剩下了秋卓尔,秋卓尔还去了飞云门,秋敏思成了掌门坐镇天胜境,秋敏思未必能有他武功高,他终于有机会把天胜境从秋家人手中抢过来。 他才不管会不会害死了国师。 国师又不是真的对他有恩对他好,临行前国师给他服毒想要控制他,他佯装中毒才拿到了装有秋家人解药的储物袋。只要他不回去,用不着他动手,国师早晚会毒发身亡。 为了不让国师发现他百毒不侵,他没有费心请求宣烨治好他脸上的疤痕。这些伤疤全都是他中毒受过煎熬的明证,更是秋家祸害暗黑森林的证据。若不是秋家倒行逆施,行差踏错,暗黑森林和天胜境如何会有今日的惨状? 平心而论,他跟秋家人没有私仇,娄家能掌管暗黑森林的部落,乃是秋家对娄家的看重,娄家跟秋家仍是盟友。 可谁让他捏住了秋掌门的死穴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为了娄家更进一步,为了他曾经吃过的苦头,他情愿拼了。 滕浩源和滕浩勇一左一右骑行在娄伟的身旁,滕浩源不放心地扬声提醒道:“两件事:救人和解药缺一不可。国师的命令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娄伟绿莹莹的眼睛转向滕浩源,瓮声瓮气地答应道:“毋需多说,我心中有数。” 秋敏学听着身后三人的说话,郁闷地皱紧了眉头。都怪他不济事,中了宣烨的圈套,宣烨不肯给他们提供‘血食’,却想要跟他们交换解药。 身后的这几人自以为捏住了他和大哥的性命,一路上没少要挟他。若是大哥引气入体成功,已然踏上了仙途,换过了浑身的血液还好说,若是没有...... 秋敏学抿紧了嘴唇,不知道大哥接到他的信,提前有了准备了没有? 身后这几人留不得,等他们死了自然能从他们身上拿到解药,死人的储物袋他们还不能打开吗? 至于滕家,蓝家和蓬家的余孽,最好全都累死在矿山,若不是体谅三弟对滕芳菲还有愧疚,他们那些人哪里还会有命在?!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低声说道:“大哥,我带着国师的信使一起回来了,你在何处见我和他们?” 飞信脱手而出,沿着暗道向前飞去。 也就过了两盏茶,一封飞信停在了秋敏学的面前,秋敏学点开飞信,秋敏思的声音淡定地响起:“到出口,会有人带你们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秋敏学在暗道的出口出先下了驯兽,让守卫的弟子验过了身旁令牌,带着三人转出小门,当即见到了等候他们的秋敏行。 兄弟两人来不及打招呼,秋敏行的目光先扫向秋敏学的身后,再转眼对秋敏学说道:“二哥,掌门说了,国师的信使来者是客,带他们走密道殊为不妥。” “稍后你自去戒律堂领罚。” 秋敏学没有犹豫当即对着秋敏行行礼道:“谨遵掌门令!” 秋敏行点了点头,转头对着他身后的娄伟三人道:“此处乃是天胜境的密道,论理外人擅入当诛,你等既是国师信使,误入此处情有可原。” “先带上头套,跟我去见掌门。” 滕浩源和滕浩勇对视一眼,两人一齐转头看向娄伟,娄伟一声不吭接过守卫弟子递过去的黑色头套,戴在了头上。 他识相的很,对方有备而来在这里等着他们,此刻他们三人势单力薄如何能够跟人发难? 他一条性命可不是白捡的。 他容貌大变,不,就算他容貌未变,天胜境大变之后,也未必还有多少人能认识他。他先前的身份提不提没什么两样。 要想成事,他需要先见过秋敏思,若是正好有娄家人在,再来个擒贼先擒王,那就再好不过了。 秋敏行见三人顺从地带上头套,先给秋敏学一个眼色,示意秋敏学稍安勿躁,随即提声说道:“你们四个一起跟我来。” 他带着人在镶嵌着夜明珠的密道中穿行,足足都了半刻钟,方才到了地方,他停住脚步,对拉着娄伟三人行走的弟子吩咐道:“取开他们的头套。” 三人头上的头套被人拉开,眼前突然大放光明,一时间三人都眯缝起了眼睛。最初的不适过去,娄伟看清楚眼前是一座新建的大殿。 长长的阶梯一路向上,最上方是端坐在宝座上的秋敏思。秋敏思一身墨绿色绣着云纹金边的道袍,左脸上带着金光闪烁的云纹面具,看上去阴沉得吓人。 阶梯的左右两侧,每隔三个阶梯安置有一个座椅,娄伟的眼光扫过,不多不少,正好六十个位置。在秋敏学执掌的天胜境,暗黑森林的事务由六十人来商议裁决? 不对,每隔三十步阶梯,各有一个小平台,把这六十人分成了三个等级。 在最上面的二十人之上,秋敏思距离他们又有十个台阶,让他独自一人高高在上,俯视下方众人。 掌门宝座的背后是一面洁白无暇,用白玉雕成的暗黑森林祭祀堂的图腾,在夜明珠的映衬下,让秋敏思看上去仿佛神人一样,拥有无尽的威严与权威。 与秋敏思二十六岁的年纪极其不符。 娄伟站在新建的大殿阶梯的最下方,在心底乐开了花,秋敏思是有多不自信,才会用这等架势来吓唬人?!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国师的条件 秋家向来最喜欢做的便是故作亲民。 每一次他来天胜境,秋鸿毅总是在祭祀堂的密室中,跟他一起盘腿坐在锦垫上肩并肩地叙话,那个时候,无论秋鸿毅是如何和蔼可亲,他却半点不敬的心思都不敢有。 如今这殿堂让秋敏思高踞在宝座上,遥遥地俯视他,企图让他生出惶恐臣服之心,他却只看到了取秋敏思而代之,自己坐上那个宝座的希望。 秋家没落了。 需要靠虚张声势威吓人来维持对天胜境的掌控,再没有任由旁人接近他们的底气。让天胜境变天的机会终于来了。 秋敏思可没有多管娄伟暗中的心思,他远远地对着秋敏行挥了挥手,秋敏行会意地站上三个台阶,对着站在下面的四人说道:“还不拜见天胜境新掌门?” 秋敏学大礼参拜跪倒在地,提声问候道:“长老堂长老秋敏学拜见掌门。” 娄伟三人也跟在秋敏学身后跪倒在地,三人齐声拜见道:“霍迪国国师信使滕浩源(滕浩勇)拜见天胜境掌门。” 三人中,娄伟并没有自报家门。 秋敏思的目光在娄伟身上绕了绕,再次抬了抬手,秋敏行对跪拜在地的四人说道:“平身。” 秋敏行的目光先落在秋敏学的身上,对着秋敏学点头道:“二哥,你先上去跟掌门禀报。” 秋敏学接住秋敏行的目光,也点了点头,他撇下身旁的三人,踏上阶梯一步步走上去了。 秋敏行目送秋敏学走过了一半的阶梯,转身扫视娄伟三人问道:“国师的信使可有带什么信来?” 滕家兄弟早已等的不耐烦。 秋家兄弟都是他们自幼玩大的同伴。特别是秋敏行跟滕芳菲极熟,跟他们兄弟俩也颇有交情。若不是当年之事,这会儿轮得到秋敏行和秋家人在他们面前摆谱? 滕家就是太心慈手软,没有率先动手对付秋家人,才落到了今日要依靠国师之力来救人的地步。 滕浩源上前一步,背起双手沉声说道:“身为信使,自然是带了信来。”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国师的信来,低下头高举在手中伸手呈上,秋敏思却没有让秋敏行接过信件的意思,他淡漠地声音远远地从上方飘渺地传来:“念。” 滕浩源抬起头来,他稍微迟疑一下,没有听令拆开信件,他抬手握住手中的信件,挑衅地说道:“掌门确定要我当众念出来吗?” 不等秋敏思回答,已经走他面前的秋敏学,主动低声提醒道:“掌门,事涉机密,还请先屏退其他人。” 秋敏思看了秋敏学一眼,秋敏学赶紧跟秋敏思传音道:“五十块阵牌和五百枚突破先天屏障的丹药,我都拿回来。阵牌我试过了,确实可以打开天鹰宗的防御大阵,能用几次不好说,宣烨太狡猾了,不可信。” “解药没能拿回来。宣烨的国师府中先天高手极多,确实可以给我们提供血食。可他不肯跟我谈,非要派信使跟着我回来,定然是另有企图。” 秋敏思听到这里,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阵牌,用内力激发阵牌,白蒙蒙的阵法从大殿的顶上当头罩下,把台阶下方的四人和高踞在台阶顶端的两人,同殿中的其他人间隔开来。 秋敏思冷淡地再次说道:“念。” 滕浩源依然没有拆开信件,他握住信背起手来,仰起头看着高处的秋敏思说道:“国师的信中说了三件事:一是解药的事情。二是血食的事情。三是释放落日台,滕家,蓝家,蓬家和其他被牵连的人。” “国师料想掌门无法解毒,掌门若是解了毒,定然会出山去找南宫翎的麻烦,掌门龟缩在天胜境没动,十有八九是无法解毒,那就还可以谈。” “国师提议掌门把解药交给我们带回去,再派人跟着我们一起去取解药,或者是等我们兄弟两人带着解药出了暗黑森林,国师自会传信过来,”滕浩源伸手指向身旁的娄伟,“让娄伟配制出解药来。” 啥?滕浩源身旁的人是娄伟?是他们熟悉的娄家部落的娄伟吗? 饶是秋敏学曾经见到过娄伟被蓝羽等人所救,被蓝羽下令用树枝编了担架带走,并且他还跟娄伟一路从不留山远道回来,他都没有认出同行之人是娄家部落的娄伟长老。 变化太大了。 如今的娄伟跟先去的娄伟,从外貌上看去就是两个人。 秋敏行惊讶地问出声来:“娄长老如何变成如今的模样,还成了国师的信使?” 娄伟站在原地连半个眼风都没给秋敏行。 没规矩。 秋家人果真把天胜境和暗黑森林当成他们的家产,秋敏行连先天境界都没有,何事可以瞪鼻子上脸质问他一个先天长辈。 倒是滕浩勇低声嘲笑道:“这不都是秋家人造的孽吗?我听说娄锐堂主没了,茅家部落除了一个族长,其他人一个也没活出来,阮家部落人手损失大半,昔日的娄长老若不是被我们遇上,早死在暗黑森林了。” “倒是你们秋家怎么没有死绝呢?还高高在上骑在天胜境众人的头上。秋敏行,赶紧跟你大哥说,若是不答应我哥的请求,等国师把天胜境所有人的血咒都解了,看你们秋季人如何掌控天胜境。” 这是他们握在手中的杀手锏,也是他们敢进来天胜境送信的依仗。滕浩源得意洋洋地说出这话来,就是想要看秋家人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等着秋敏思从上面的宝座上下来,对着他们拱手求饶。 秋敏行豁然转头看向秋敏思方向,霍迪国国师还不知晓祠堂中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那些灯盏被南宫翎用阵法围拢起来。这么说来,当日在祠堂的人无人把消息传出去,那些人全都可信。 真是好消息。 他们正是分不清谁敌谁友时候,至少这些人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了。 “胡说八道!”秋敏学不等秋敏思吩咐便出声斥责道:“我们抓到蓝羽了。要不是你们两人伙同蓝羽一起,用国师给你们的阵牌打开了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何来天胜境遭遇浩劫?!” “娄堂主,你身旁之人正是暗黑森林的仇人,你被他们所害,还要跟他们同流合污,投靠国师危害天胜境吗?”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一言不合就杀人 娄伟依然没有做声。 他不是个拘泥的人,他脱胎换骨般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自然是要跟胜利者站在一边。秋敏学看到的是国师的罪责,他看到的却是国师用滕家兄弟和蓝羽这样的人,都能让秋家和天胜境吃了败仗。 天胜境自诩为三大仙门之一,秋鸿毅,秋卓越,秋卓群何等的威势,连同祭祀堂有多少先天长老,天胜境有多少弟子,全都死在了国师的四两拔千斤的计谋下,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他要跟着国师吃肉,他要成为国师在天胜境的一只手,他要成为天胜境的新主人,区区一个娄长老满足不了他的变大的胃口。 滕浩勇敏感地发觉秋敏行的神情中惊喜多于害怕,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他若有所思地砸了砸嘴,不以为意地试探道: “这么说来,你们连暗黑森林的人都控制不住了?难怪要费心把这里修成这样,还要布下阵法。都是为了抵挡人偷袭你们秋家人。。。。。。” “闭嘴!”滕浩源不等滕浩勇继续挑衅,低声阻止道:“说正事。” 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娄伟一直不做声,他们兄弟都没有先天上的境界,没人真想用性命来开玩笑。 滕浩勇又砸了砸嘴,悻悻地停住了说话。 滕浩源扬声笑道:“娄伟既然成了国师的信使,先前的娄长老自然是没有了。国师传信的第二件血食和第三件释放落日台,滕家和蓝家等人,其实可以合并成一件事。” “等天胜境一个不少地放了这些人,让这些人全都平安去到国师府,国师便会在不留山的大阵中提供掌门一人的血食,保管让掌门从先天四境顺利晋升到先天五境。” “国师说了,他提出的条件不接受拒绝。掌门若是不答应,但凡我等三人有任何意外,他自有办法让掌门后悔。” 秋敏思的目光转向秋敏学,轻声传音道:“国师派信使来,就这么点图谋?” 秋敏学的目光落在娄伟的身上,“国师拒绝我用解药换取‘血食’的提议,宁可用‘血食’换取落日台和滕家等人的性命,恐怕是想要让天胜境乱起来,乱中另有图谋。” “回来的路上,滕家兄弟对娄伟恭敬得很,国师的杀手锏说不定就是娄伟。娄家会不会。。。。。。” 秋敏思带着面具的脸庞闪过冰冷的杀意,他的目光向下落在娄伟的身上,淡漠地轻叹道:“昔日的娄长老变成了国师的信使。娄伟,你一直一言不发,可是另有隐情,不得已而为之?” 秋敏思声音远远传来,却在娄伟耳边炸响。娄伟心中一惊,秋敏思的境界至少跟他一样,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转动身体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熟悉的面孔,他也瓮声瓮气地轻叹道:“娄某遭遇大难,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又被国师捏在了手心里。掌门身上的毒尚且不能解除,我等又能如何?” “得已不得已又有何区别?” “掌门与国师若是谈得拢,娄某希望能跟二哥见上一面,也算有个交代。掌门若是跟国师谈不拢,娄某的念想说不定会给娄家招祸,昔日的故人不见也罢。” 秋敏思静了静,冷漠地再次开口道:“国师既不接受拒绝,本掌门只好接受国师的提议。也不用你们带着解药回去,本掌门会亲自带人去不留山跟国师交易。” “你们这就回去吧,送客。” “且慢!”滕浩源急声叫道:“掌门同意了国师的条件,可否先把交换血食的名单给我,我也好传回去给国师禀报,不会耽误了跟掌门的交易。” 滕浩源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不妥。 太容易了。 落日台的人,连同滕家,蓝家,蓬家和其他被牵连的人,不会是都被秋敏思给杀了吧? 秋敏思却不为所动,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滕浩然,滕浩博都还活着,蓝羽也还没死,有他们几个在,本掌门不屑于拿几个废人说事。” “你们回去提醒国师。天胜境已经在天鹰宗的防御大阵后加派了人手,若是再派人潜入进暗黑森林,别说我没给你们的人活命的机会。” “你们去吧。” 娄伟怀着满腔抱负而来,屁股都没坐热。。。。。。不,屁股都还不曾坐下,秋敏思这就要赶人走了? 他拱手为礼,微微俯身请求道:“掌门,可否让娄伟跟二哥见上一面。” “不可。”秋敏思直接拒绝道:“你若是敢把你储物袋中配制解药的材料做为交换,我可以留下你,不仅能让你见你二哥,还可以让你参与暗药堂配制解药。” “这样的代价你敢付吗?” “不敢。”抢先回答的是滕浩勇,他转头看向娄伟道:“你别自寻死路还拖累我们一起送死。。。。。。” 滕浩源再次打断了滕浩勇,他客气地拱手对秋敏思说道:“掌门既要去国师府,何必为难娄伟?” “他昔日身为娄长老,在天胜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刻不曾与天胜境为敌,也未曾做过对不起暗黑森林的事,不过是想要见亲人一面,掌门何须用性命要挟?” “国师府和天胜境能够合作的地方极多。”滕浩源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秋敏学的身上,“血食难得。。。。。。” 滕浩源没能接着说下去,他左手拇指上刚才天胜境弟子拖着走的时候,划上的一个小伤口突然迸开,鲜血从他体内喷涌出来,变成一条血线向着秋敏思飞去。 秋敏思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白玉大缸,“咣”一声放在掌门宝座的面前,他伸出左手轻描淡写地从空中接引血线落向大缸,鲜血入缸好似油珠一半在其中滚动起来。 滕浩源右手捏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四哥!”滕浩勇狂叫起来,他飞身扑向滕浩源:“你怎么了?我来救你!” 娄伟一把拉住滕浩勇,一起向后退了三步。 救什么救? 秋敏思起了杀心,滕浩源的一条性命没救了,连同他们两人的性命也危在旦夕! 他高估了秋敏思的耐心,低估了秋敏思的武功。 娄伟飞快地伸手点住滕浩勇的哑穴,提声对着秋敏思说道:“国师并未向我等透露何为‘血食’?我们还算不上国师的心腹之人,掌门何须忌惮至此?” “我们好歹也出身暗黑森林,若不是受制于人,一颗心总是向着天胜境的。杀了我们激怒国师有何好处?天胜境需要的是养精蓄锐。。。。。。”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愿做内应 就在娄伟说话的时候,滕浩勇眼睁睁地看着滕浩源眼睛失去了焦距,停止了呼吸,浑身的精血都从左手拇指上的小口子,被秋敏思身前的大缸抽走了。 他紧紧地捂住右手上被人划上的小伤口,他看清楚了,他们早就被人下了暗手,落下了把柄在秋敏思的手中。 娄伟还在劝说秋敏思,“就算我把身上国师给的药粉全都给你们又如何?我仔细看过了,林林种种的药粉有几十种,每一种药粉都混合了十几样东西,无法分辨其中都有些什么?” “我曾经是天胜境的长老,国师让我回来,会让我和你们有机会知晓他的秘密吗?换做是掌门你会吗?” “啪嗒”一声重响,滕浩源的尸身落在地上,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了干瘪的人皮包裹的骨架,滕浩勇无声地尖叫骇怕地晕倒在了地上。 娄伟俯身把滕浩勇扛在肩上,对着秋敏思苦笑着说道:“两军相战不斩来使,掌门不欲让我见我二哥,我不见便是。我们这就离开,再不回来天胜境。” 他转头看向台阶上的秋敏行,没有忽略秋敏行眼中的惊骇与痛惜,娄伟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低声说道:“还请带路让我们出去,国师和天胜境的纷争与我等无关。” 娄伟也被惊吓住了。 他很明白秋敏思是在立威,可他没想到秋敏思竟然学会了这等邪术,能够越过将近两百级台阶远距离吸血杀人。 这等密术他从未见过,他相信世上也无人见过,秋家还藏有这等秘籍,他把秋家赶下神坛想得太简单了。 他不想死,他以为先天三境,百毒不侵便有了跟秋家抗衡的本钱,他高估了自己,这会儿他只想赶快逃命,摆脱被秋敏思拿来立威的命运。 秋敏思既然动手了,如何肯就此罢手,他冷漠地拖长了声音,淡声问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娄伟扛着滕浩勇跪倒在地上,讨饶的话他张口就来,“掌门若是信得过,我愿做天胜境的内应。掌门若是能替我解了身上的毒,我愿回来天胜境为掌门效犬马之劳。” 反正滕浩勇晕倒了,他随便怎么说话也没有国师府的人能够听见。 “好啊。”秋敏思的声音冷淡得好似要结冰:“做内应也是要有投名状的,你的投名状在哪里?” 娄伟没有犹豫,他两手用力抡起肩膀上的滕浩勇,滕浩勇软趴趴的身体在空中划了大半个圆圈,脑袋向前磕撞在秋敏行脚下的台阶上。 “啪”一声闷响,滕浩勇的脑袋像是西瓜被开了瓢,红的血,白的脑仁,一股脑摔碎在秋敏行的脚边,死得不能再死了。 秋敏行吓得惊跳起来,他惊叫出声:“你!” 秋敏行硬生生忍住了后面的话,这个时候他不能露怯,大哥要投名状,娄伟能够送上的,正是他能够拿的出手的。 娄伟干巴巴的声音响起来:“敢问掌门,这样的投名状还满意吗?”他垂头敛目,看似恭谨,实则全身的气机都锁定了距离他最近的秋敏行。 他没有企图捏住右手食指上上的小伤口,他打定了主意,只要秋敏思敢对他动手,他就全力搏杀秋敏行,杀一个秋家人够本。 剩下的......他不信国师不会抓住机会,挑唆娄家和更多的家族,跟秋家人做对为他报仇? 毕竟,娄家跟滕蓝蓬三家不同,他二哥如今还是部落的族长,还掌管着天胜境对外的门户。 他赌秋敏思还不敢杀他。 “够。”秋敏思的声音里有了跟年纪不相称的疲倦,“娄长老,你跟他们两人可不同,你是失去知觉后被他们带离暗黑森林的,不像他们是自觉自愿投诚了国师。” “我相信国师不会跟你说,天胜境如今的灾难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滕家早就跟国师勾连在一起,他们都是暗黑森林的罪人。” “若是没有他们被国师挑唆出卖暗黑森林,娄长老不会变成今日的模样,更不会被国师所要挟,成为信使回来对付天胜境。” 秋敏思伸手拂过身旁的白玉大缸,把大缸收入储物袋中,从掌门的宝座上站起身来,一边缓步走下阶梯,一边继续说道:“我身上的毒便是去找国师报仇的时候,一时不慎被他暗害的。” “所幸国师也中了我下的毒,我们互相挟制谁解不了毒。不过我身后有暗药堂,茅堂主正在想办法调制解药,国师估计也正在千方百计替自己解毒,你猜谁人能最先拔得头筹?” “跟解毒相比,我更想要的是国师手中‘天人丹’的方子。天胜境死了太多先天高手,又被天鹰宗和飞云门一起用防御大阵围困,最需要的不是替我解毒,而是替暗黑森林找到出路。” 秋敏思脚上的黑色的靴子,踏在滕浩勇流出的鲜血和脑浆上,站定在跪倒在地的娄伟身前,“论年纪,你是我的长辈,你身为长老这么多年,祭祀堂可曾随意取过人的性命?可曾依仗毒药来控制天胜境的长老?” “没有,大祭司从来没有做过有悖门规的事情。” “国师呢?国师肆无忌惮用毒药控制人为其所用,又放任灵禽灵兽为祸暗黑森林,娄长老以为从国师手中能替娄家讨到更多的好处?” 娄伟拱手为礼,抬眼直视秋敏思,瓮声瓮气地答应道:”娄某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娄某想的只是如何活命。” 这是大实话,娄伟从来不是公而无私,死而后已的人。 他干脆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十几个小瓷瓶,摆放在身旁的地面上,瓮声说道:“这便是国师给我的小瓷瓶,上面有从壹至壹拾肆的标号,要如何配成解药,我不得而知。” “我愿奉上此物为信物,回去给掌门做内应,争取拿到‘天人丹’的配方,等待茅堂主炼制出解药,再重新回归天胜境。” 秋敏思的目光扫过小瓷瓶,略微邪气地低声道:“也好,你跟我三弟去一趟暗药堂,让茅堂主看你中了什么毒,若是能解了毒,也能让你没了后顾之忧。” “不可。”娄伟抬起头来,极其诚恳地请求道:“国师在天胜境也有耳目,我若是去了暗药堂现于人前,风声若是透露出去,国师定然会猜忌,我不会有机会成为国师的心腹,拿到‘天人丹’的配方。” “掌门既打算亲自去国师府,不如还是像先前打算的一般,让人假扮滕家兄弟,跟我一起一刻也不留,即刻返回不留山。” “等出天胜境的时候,我再想办法假装滕家兄弟在通过天鹰宗大阵的时候,被大阵击毙,未能将他们带出天胜境便是。” “掌门能置生死于度外,某也不愿不给国师猜忌的机会,让某无法给天胜境立下更多的功劳。”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没有好消息 娄锐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沉声恳求道:“临行前,某只求留下血液让茅堂主试着替某配制解药。他日待娄某回来,也好有解药可用。” 秋敏思淡淡地笑了,“也好。” 他俯身伸手从地上扶起娄伟,轻声笑道:“你既处处为天胜境打算,我不能不投桃报李,你出去暗黑森林的路上,我会让娄族长半路上,背着人去见你一面。” 他转身看向秋敏行,低声吩咐道:“你带娄长老去安排,把消息传出去。” 秋敏行规矩地拱手答应道:“是。” 他对娄伟伸手,“娄长老请随我来。” 秋敏思放开了娄伟,娄伟端正地给秋敏思行礼道:“掌门保重,后会有期。” 秋敏思挥了挥手,“去吧。” 娄伟转身跟着秋敏行一起出了阵法走了。 要等秋敏行带着重新带上头套的娄伟走远了,秋敏学才站到秋敏思的身旁,轻声传音道:“大哥,你信他?!” 秋敏思的目光闪了闪,他自然是不信娄伟的,可如今也不是杀娄伟的时机。秋敏思没有回答秋敏学的问题,反而以问代答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大哥,说来话长。”秋敏学苦涩地传音道:“那宣烨是个奸滑的,把我困在幻阵中长达一个月,我穷尽了心力也无法走出来。” “最后还是我豁出去了,不再护住性命,跟幻境中的灵兽拼死一战,重伤晕死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方才发现出了幻阵。” “我养伤用去了一个月。” “好在宣烨医术极其高明,才算捡回一条命来。我也不知他在我身上下了多少毒,若是我无法踏上仙途脱胎换骨,把身上的毒血全都换过,只怕我也会受制于他,成为秋家的祸患。” 说起这个,秋敏思也无奈了,霍迪国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奇葩,精通阵法之外,还精通医术毒术,若不是国师的武功修为没能晋升先天,宣烨该是三大仙门的弟子才是。 秋敏思接着问道:“你摸清楚宣烨的底细了吗?二妹妹在哪里?” “没有。”秋敏学郁闷地低声道:“国师府中处处是阵法,我阵法修为有限,不论去往何处都要人带路。无法探查到国师府有多大,府中有多少人?” “大哥要是去国师府,不拘是阮长林还是蓬绵延,总要带一个精通阵法之人才行。先前我爹暗中照应过蓬绵延,蓬绵延悔不当初,对当初痴迷阵法,暗中跟国师结交极其悔恨,恨不能戴罪立功。” “此刻想来,用蓬绵延来对付国师,或许是一条可行之路。” 对秋敏学的提议秋敏思不置可否,他另起了一个话头,“你既然回来了,挑选个部落族长的女儿尽快成婚吧。” 面对惊讶的秋敏学,秋敏思淡然地说道:“不拘那个部落族长的女儿,只要你看中的都行。秋家需要跟他们联姻巩固对天胜境的统领,却也还没有到委屈你的份上。” “你挑中哪家就是哪家的造化。” 秋敏学稳住心神,低声道:“大哥挑中了哪家?” 秋敏思无所谓地说道:“我等你们三个先挑,剩下的我再挑一个便是。” 那怎么行? 可是秋敏学没有做声,他才刚回来,已经感受到了秋敏思与他走之前的不同,他关心地低声问道:“大哥可曾引气入体成功?” 秋敏思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有些无奈道:“还不曾。我要去不留山也是因为这个。我久久未能突破,说不定就是被中毒拖累。” “你给宣烨传信,把我的意思传给他,再监察娄伟和娄豪的动静,我等二叔回山便出发。” 说起这个,秋敏学担心地问道:“我爹传信说,安馨要成飞云门掌门了,消息可曾证实?” “十有八九是真的。”秋敏思低声嗤笑道:“飞云门趁着南宫翎传道之前,装神弄鬼弄出个神迹来,不会不让神迹成真的。” “飞云门也真是豁得出去脸面,为了笼络南宫翎连掌门的位置都能舍出去。飞云门是要臣服在南宫翎的脚下了。” 说到这里,秋敏思顿了顿,“你在国师府的时候,宣烨可曾给你供给血食?” “有。他为了取信于我们,供奉给我的是用‘天人丹’提升起来的伪先天一境高手的鲜血,一海碗就能让我保持境界,堪称神奇。” “大哥,五百枚‘天人丹’至少可以让二十五个先天下九境晋升先天,宣烨虽然没说,可我还是担心,没有‘天人丹’持续的供给,伪先天的境界只怕无以为继。” 秋敏思点头。 换做是他,他也不会让‘天人丹’的药效持久。这等绝妙的控制人的手段,定然要紧紧地握在手中。 他若是不能引气入体,直接吸取灵禽灵兽的血液维持提升境界,他跟二弟必然要走上吞噬人血为祸人间的道路,成为嗜血狂魔。 秋敏思沉声吩咐道:“你先去暗药堂让茅堂主给你查探下身体,别留下隐患。你从暗药堂回来来小血池找我。” “是。”秋敏学答应一声,又多问了一句:“大哥,小血池的血食恢复了?” 秋敏思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庞狰狞起来:“还不曾。灵兽的血液暴虐,未曾引气入体,吸收起来事倍功半,收效甚微。” “你去暗药堂,顺便把‘天人丹’给茅堂主,先在十个人身上试用,让他们尽快晋升伪先天,不然......” 不然,他们两个的武功境界都维持不住。这还不是最危险的,一旦血食供给不上,他们又不肯噬人吸血,反被血魔大法反噬......宣烨还真是拿住了他们的命脉。 秋敏学没有再多问,俯身行礼告退道:“我这就去暗药堂。” 他没有再多问秋敏行盛京城之行有没有成事。三弟若是成事了,安馨要继位飞云门的掌门,大哥不会如此平静。 安家要是被盛暄帝给满门抄斩,安馨当上掌门第一个要杀的便是盛暄帝,第二个要清算的便是他和天胜境。此刻看来,三弟没能成事反倒是个好事了。 只是,他万无一失的布置,在三弟手中怎么就失败了? 秋敏学脑袋里乱糟糟的,他一路跟滕家兄弟和娄伟同行,收到的消息有限,这会儿骤然获悉这许多的消息,几乎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天胜境内忧外患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大哥还要他尽快娶妻联盟......平心而论,安馨虽然成了敌人,天底下还有女子能够比安馨更强,更好看,更让他念念不忘吗?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阿圆被擒 打住! 秋敏学边走边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不能再多想安馨! 当务之急是巩固秋家的地位,舒邵危龙荼樊茅娄阮,九家部落中,哪家族长的女儿更适合求娶为妻?大哥话是说让他们几个兄弟先选,可大哥的威严日盛,他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这事他要赶紧传信给他爹,问问他爹的意思才对。 月黑风高,卫国边境破败的土地庙里,阿圆龟缩在倾倒颓败,看不清面目的泥塑后,听着歪倒的庙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 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骂骂咧咧地响起:“真他么太冷了!点火点火,先暖暖身子再弄点吃的。”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接着笑道:“夜半三更的,哪里去找吃食?我怀里的这半张饼,可是要用银子来换的。” “别介!”最后一个平稳的声音低笑起来:“老二,你何必跟老三治气,抓住了那个雏,割了她身上的肉给你吃如何?” “人肉是酸的,怎么吃?”阴冷的声音不满道:“让老三出去打猎去,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不拘是什么,来点肉食就行。” “行啊!”粗豪的声音不以为意地笑道:“等点上了火,二哥跟我一起出去,给大哥弄点好吃的回来。” “啪”一声,门被人重新关上了。 唯一的出路被人堵上,阿圆欲哭无泪地抱紧身体蜷缩成一团,她心中有了极其不妙的感觉,生怕自己就是三人口中的那个雏。她死命祈祷着待会儿升起的火光,不会让来人发现她。 “嚓嚓”几声轻响,火折子被打燃了。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那个粗豪的声音再次响起,“幸亏是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还有点稻草......这里连个窗都没有?” “轰“那人一脚踹在破败的泥人身上,垮塌的泥块砸在阿圆的身上,百里雯用力忍下一声惊呼,伸手捂住额头上的濡湿,泥块砸破了她的头,让她受伤流血了。 百里雯忽然后悔了。 她被脚步声惊醒的时候,就该迎上去,要么逃,要么战,要么求饶,这样被人堵住,意图不明,进退若谷是最愚蠢的。 她放开捂住额头的手,在身上静静地擦干血迹,伸手摸向腰间的长剑,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她决定了,一等其他两人去打猎,剩下那个老大的时候,她就杀将出去。一等出了庙门,半里路之内找到坐骑,她就能甩掉三人。 火光闪烁起来,百里雯突然脑中一昏,她还来不及伸手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解毒药丸服下,一柄冰冷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让她浑身的皮肤暴起了鸡皮疙瘩。 糟了,被人发现了。 “出来!”那个阴冷的声音响起:“老三,这里躲了一个人,你来帮手搜身,别着了人的道了。” “你,举起手,站起来,”那人的剑尖向上搁在阿圆的下巴上,逼着阿圆站起身来。 阿圆筛糠般颤抖着肥硕的身体,一边缓缓站起身来,一边害怕地低声叫着:“不要杀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话音未落,“啪”一声重响,她手中的剑鞘拍开颈边冰冷的长剑,“呛”一声长剑出鞘,她飞身跃起越过遮挡住她的泥塑土地神,剑尖挽起一朵剑花,对着身旁挟持她的老二急刺过去。 还没等她的剑尖跟老二的长剑相接,空中响起破风声,上中下三路都有暗器袭来,只听那个老大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倒!” 半空中的百里雯再度感受到昏沉袭来,她体内运转的真气一滞,阿圆硕大的身体向下栽倒,“笃笃笃”三声暗器刺入身体的轻响响起,她手中的长剑脱手,身体从半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向地上。 百里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些人是辛啸天派来的吗?阿圆怎么这么倒霉,她连逃跑隐居都做不到吗? 阿圆闷哼一声落地,不待三人靠近,百里雯先声夺人道:“大胆狂徒,你们可知我是谁?敢动飞云门的人,你们不想要命了?” “呸!”粗豪的声音响起,一口唾沫吐在阿圆的脸旁,“飞云门乃是神仙门派,哪有你这样丑八怪的弟子?说,你躲在这里不出声,是不是想要暗算我们谋财害命?!” 百里雯心思急转,急声叫道:“误会啊!我武功低微,如何敢谋财害命?我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你们堵在里面无处可去,我是害怕你们对我不利才不敢做声。” “我确实是飞云门清风居的人,自幼跟安馨和掌门之女高妙仪一起长大,我是跟安长老置气了才出来散心的。你们随便去飞云门事务堂哪个店铺去打听一下,都会知晓飞云门正在找我。” “你们把我送回清风居,安长老必有重赏。” “你们若是不信,我胸前暗袋里有银票,我的佩剑是飞云门打造的长剑,你们画了我的样子,随便去跟飞云门的弟子打听,他们十有八九都会听说过清风居的阿圆。” “你们快放了我送我回去。”百里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嘴皮子却愈发顺溜起来:“我不但不跟你们计较,还能向安长老求情,让你们留在外门当差,比行走江湖做别的营生要强得多......” 百里雯一边说话一边打量面前的三人:三人都穿着寻常的夜行衣,脸上都蒙着黑色的布巾,瘦小阴沉的老二的剑尖始终停留在她的咽喉附近,显然是个心狠手辣,小心谨慎的人。 被称为老大的人,坐在刚刚燃起的火堆旁,气定神闲地凝视着她,眼神中有江湖人少见的沉稳内敛。 百里雯的眼中闪过冰冷的冷意,她成了阿圆,阿圆的身体就是她的身体,她还从来没被人冒犯过身体。 一直留意阿圆神情的老大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杀机,抓了满手银票的老三却喜形于色的笑道:“还真是个有钱的丑八怪。” 他的一双大手在阿圆满是肥肉的腰间摸过,把腰带上的荷包玉佩全都摘了下来,粗大的手指头灵巧地打开粉色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几钱散碎银子,连同几枚用蜡纸包裹住的小药丸。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阿圆究竟是谁? 他举起小药丸对镇定自若的老大高声笑道:“大哥,还真是飞云门的药丸。” “这丑八怪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雏儿,定然是杀了飞云门的弟子,抢了这些东西,信口开河骗我们。” “要真是飞云门的弟子,就该有飞云门的身份玉佩,就该懂得飞云门的易容术。”他伸手捏向阿圆脸庞,捏的百里雯口齿不清地怪叫起来:“卒手......” 他接着说道:“至少该装扮成男人行走江湖,清风居没有教过你,”那人放开阿圆的脸颊,“就算是丑八怪一人独行,也是在找死吗?” “我们杀了了她,给飞云门弟子报仇,这些就算是飞云门给我们的报偿了。” “不要!”百里雯尖叫起来:“杀我有百害而无一利,我是不是清风居的阿圆,你们至少要验证一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啊!” “杀我容易,一刀下去命就没了!可我并不是清风居一般的奴仆,我死了,安长老必会为我报仇,天涯海角你们休想逃过她的复仇。” 阿圆半句不敢提辛啸天,也不敢多提高妙仪,辛啸天的江湖名声没有有安馨响亮,高妙仪反倒是名声太过响亮,这些人不敢想象像阿圆这样的人,能够攀得上飞云门掌门的女儿。 “放屁!”老二阴沉的声音在阿圆背后响起来,百里雯觉得脖子上一凉,刺痛跟着阴冷的声音一同传来:“飞云门确实发布了消息,满江湖替辛啸天查找一个逃奴,那个逃奴好像也是个丑八怪。” “你该是辛啸天的奴仆,跟清风居有何关联?辛啸天可是个穷酸,我们把你送回去,无甚好处,不如杀了干净!” “不要啊!”百里雯失声痛哭道,“我真是自幼被金燕子长老收养在清风居的阿圆,我是跟安长老置气才跟了辛啸天去卫国散心,可是辛啸天对我没有清风居待我好,我是逃了出来,准备游玩一圈,再回清风居。” “我说的都是实话,半句虚言都没有。” “有安长老在,辛啸天不敢不许我回去。辛啸天在找我,也是怕跟清风居无法交代。他害怕的不是我逃了,是害怕清风居找他算账。” “飞云门既在找我,定然是有画像,我长成了这样,你们看一眼画像便知是真是假。” 老二,老三一起看向老大,老大沉着地点了点头,老三捏紧拳头,一拳打在阿圆的头上,百里雯晕倒了过去。 老二收起长剑,阴着脸说道:“这么能说会道,差点还以为找错了人!要不是确信身型面容是对的,我真他么以为是人乔装改扮的。” “大哥,这是不是国师说的突然变了性子?” “是。”坐在火边的老大笃定地点了点头,“定然是她忽然能说会道被金燕子和安馨所不容,才伺机跟着辛啸天逃出来想要活命。” “可怜了夫人还在清风居等着她。” “先传信给王爷和夫人,看夫人和王爷如何定夺。这几日,你们多留意点这人还有什么异动。” “大哥。”那个粗豪男子大踏步走到中年敦实男子身旁坐下,一边把手中从阿圆身上搜出来的物事递给老大,一边压低声音嘀咕道;“国师不是一直用重金在找突然变了性情的人吗?” “咱们不如把人偷偷送到国师府去领赏,若真是国师要找的人,王爷那里自有国师去交代,若不是国师要找的人,我们也算是为王爷分忧不是?” “老三你可以呀!”矮小的老二也紧跟着坐到了火堆旁,低声对老大劝说道:“老二这话有理,正好断绝了夫人的心思,不必再在清风居为人奴仆。咱们也能回王府去吃香的喝辣的,过几天舒坦日子。” 被两人称为老大的人盯着火光出神了片刻,缓缓地转头扫视两人,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妥。” 他面对着手下两个弟兄,轻言细语到:“咱们是王爷给夫人的人,这些年守着夫人也没干过多少事,这唯一交代下来跟姑娘有关的事情,总要让夫人自己看一眼,让夫人先拿个主意。” “夫人守着这傻子这么多年,不经过她首肯......”他左右扫视两个兄弟,目光越过两人落在阿圆身上,“是不是国师要找的人,夫人看过了会比我们心里更有数。” “不能让夫人先看。”老三着急地反对道:“她先看了带着阿圆回了王府,我们还怎么去国师府领赏?” 老二阴沉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飞快地转头瞪了老三一眼,伸手“啪”一声拍了下老三的肩膀,“你笨啊!大哥是怕夫人没见到人,情急之下给清风居告状,国师也对付不了清风居,到时候我们如何活命?” 老三缩了缩肩膀,躲开了老二紧接着的第二巴掌,不服气地反瞪了老二一眼:“你怕什么!夫人和王爷的那点事,要是被金燕子知道了,会死得不知道会是谁呢?!” 老二跳了起来,他挥手再次打向老三,“你蠢呀!金燕子要嫁的是神仙的师父......” 老三也跳起身来,侧身躲过老二的巴掌,瞪圆了眼睛看向老二...... 一直镇定自若的老大突然低声暴喝,“住手,都给我闭嘴!” 他抬手止住即将争吵起来的两人,“你们都想死了不成?这等秘密胡乱说出来,你们想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出山历练的弟子,把霍迪国的皇宫踏平不成?” 老二和老三对视一眼,都有些悻悻地齐声道:“大哥,我们兄弟就是在打闹。” “打闹也不能胡说八道。”被两人称为大哥的中年男子沉声警告道:“这话以后谁也不许再说,谁说了就是与我为敌,我先清理门户,保住妻儿老小一众人等的性命。” 那老三也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对着老大拱了拱手,低声赔罪道:“大哥,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我也是想替我们多弄点奖赏,让咱们的家人过点好日子。” 老大缓和了神情,他盯着老三的眼睛低声叮嘱道:“富贵险中求,可也要看风险有多大。有些秘密要烂在肚子里,性命才能长久,你的嘴上要把住门了。” 老三用两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左右看着老大老二两人,鸡啄米一般无声地接连点头。 老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他转眼对着老二说道:“老二想回王府去当差,等夫人看过了伶牙俐齿的阿圆,未必就不肯跟我们一起走了。” “其他的打算都收起来,我先分头禀报给王爷和夫人,咱们听令行事。反正人在咱们手中,且看过风头再说其他。” “对了,老二再仔细搜查一遍阿圆。这人可不傻,别阴沟里翻船,被一个雏儿反啄了眼睛。”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不一定会有危险? 那老三闻言,不待老二答应,又梗着脖子高声叫起来:“老大!你不信我?!” “屁!”老二的手再次拍打在老三的肩膀上:“老大不是不信你,是怕你被个雏儿给骗了,让我们变成笑话丢人!” 两人打闹着去清查倒卧在地上的阿圆。 那老大就着地上的火光,从火堆中抽出碳条,在两张细长的纸条上写下密信,从地上的行囊中摸出两只信鸽,在信鸽的脚下的小竹筒中放好密信封好,推开摇摇晃晃的殿门,在黎明微熹的天光中,放飞了信鸽。 ...... 安馨在飞霞洞中徐徐睁开了眼睛。 洞口外,南宫翎来了。 安馨看着南宫翎在蛋青色的天光中,兴冲冲地走进洞来,见安馨已经从满是灵气的潭水边站起身来,高兴地问道:“有没有晋级?” 安馨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就晋级?她晋升练气期八层也没多久。不过,昨日奋不顾身一战,对她的好处颇多,她已然接近练气八层的顶峰,距离练气期九层不算太远了。 南宫翎多少有点遗憾,他低声安慰道:“无妨,等去了天鹰宗,我陪着你去天云阁闭关,你早日筑基方是上策。” 安馨敏感地从南宫翎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好的端倪,“怎么?飞云门还有人不服我继任掌门?” 南宫翎低声笑了,“你名声不显,像‘飞船’,‘直升机’这等功劳,连同在天胜境行事也都不为寻常弟子所知。你也不必在意寻常人的议论,获得先天长老们的支持已经足够。” “昨夜我回了清风居,替你仔细看过今日的继任掌门大典,跟你掌门师伯和大师伯提议,让他们把在飞来峰飞来殿举行的大典,改在了飞云峰。” “我连夜在飞云门其他八个峰头布置了影音石,让各个峰头的弟子,不必兴师动众赶到飞云峰挤在一处观礼,各自留在他们的峰头上,便能观看影音石中的投影。” “等会儿你上去,除了长老堂长老和各堂的堂主之外,剩下都是飞云峰的弟子,和其他峰头各自分派来观礼的一百号弟子。” “我算了一下,来观礼的人数不会超过三千人。待会儿没有漫山遍野的人头,没有声震长空的应和,你会不会遗憾?” 安馨摇头:“不会。不过是个仪式。” “我又不会真正执掌门派,我还担心仪式太过隆重,日后我不管门中之事,会让人假借替我抱不平的借口作乱。” “如此甚好。” 安馨的话音一落,南宫翎翻转手腕,对着手中的阵盘,点向其中的一个小绿点说道:“大师伯,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罗润清的声音从阵盘中传来,他笑着说道:“启禀掌门,掌门大典从简也是我的意思。” “太上掌门非要一丝不苟大办,要开启飞云门大阵防守,把九个峰头的人都集中到飞云峰来参加盛典,宁可把南宫长老传道的时日推迟一日。” “我跟南宫长老商议过后,力劝太上掌门改了主意。” “掌门赞同最好,飞来峰上外来人太多了。其他峰头上的人空了,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安馨轻嗯一声,提声对罗润清说道:“大师伯不必担心,若不是怕泼了大家冷水,我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办这事。” 她一锤定音道:“从简最合适。” 罗润清低笑出声,难得地开起了玩笑,“这么说来,还是南宫长老明白掌门的心思,我这就去照办了。” 南宫翎再次点向小绿点,一边收起阵盘放进储物袋中,一边低声问道:“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我想过了,你这次飞缘楼遇险,和上次天胜境灵禽灵兽为祸,都是比当上掌门更紧要的事情。” “你先前不是问我还有多少防御阵法吗?我问过你二师伯了,我们两派加起来只有九十八根。不一定足够把飞缘楼的阵法围绕起来。” “你二师伯已经派人暗中查探飞缘楼的阵法有多大,顺便看看那些神魂会不会夺舍凡人。长辈们会尽量把飞龙峰和天行峰的余孽清扫干净,等咱们俩的师父成亲了,我们一起去扫荡外面的危险去。”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说道:“咱们先去极北之地,争取能找到野人的老巢,把野人都给灭了。再南下去南海之滨。” “那里的妖兽每五日进攻一次,我们若是能够找到妖兽的来处,断绝它们的来源,剩下的就只有天胜境的灵禽灵兽一样祸患。” “舒家,危家和邵家防御大阵之外是何情形,咱们也该去探一探了。若是我们两派无法用防御大阵封锁飞缘楼,这是我们保住这个世间的唯一出路。” 南宫翎收敛了笑容,上前两步伸手握住安馨的手,低声说道:“我希望今日传道,能有更多的人跟我们一样踏上仙途。这等危机我们两人很难阻止,我们需要更多人帮我们一把。” 安馨也想到了这些,她试着跟南宫翎商议道:“我打算今日等你传道完毕,再去飞缘楼探查一次。我成了飞云门掌门,那些神魂无法夺舍我,要确定了飞缘楼的大小,才好确认我们是不是能先去外面。” 安馨抬头看向南宫翎,“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你说得对。”南宫翎轻叹一声劝阻道:“我仔细问过你二师伯了,有那些神魂在,飞缘楼暂时不会有事。你要去探查我不拦你,只是等你筑基之后再进去也不迟。”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神魂遵守契约上,他们若是有办法解除契约,你境界太低进去就是送人去夺舍。你跟我去外面走一圈,一边提升境界,一边把仙法用熟,多有点胜算,我才能放心让你去了。” “不然,你要是肯让我陪你去走一趟也行,咱们今晚就再去趟飞缘楼,如何?” 不如何? 她就知晓南宫翎不会让她再去趟飞缘楼的浑水。安馨自觉不是鲁莽的人,她低声提醒道:“我不知为何掌门师伯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夺舍我的神魂就夺路而逃,魂飞魄散。” “显然神魂对掌门之位,或者是掌门印信很是忌惮,我最该做的便是趁他们措手不及,没能找到应对办法的时候再探一次。” “我以为机不可失,不一定会有危险。”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南宫翎要作甚? 南宫翎心知安馨说得有理,可他心里过不去自己的坎。他这样答应安馨道:“你太上掌门师伯同意你去,我便由得你去。你太上掌门师伯不同意,这事等你筑基之后再议可好?” “你要问我,我是不同意你去的。你非要去,也要我陪着你去才行。” 南宫翎转身拉着安馨往洞外走,一边飞快地起了新的话头:“你不问问今日盛典你要做些什么?你这个新任掌门继位,你打算跟门中诸人说点什么?要不要我跟你捋捋思路?” “好啊。”安馨笑了,“你跟我说说,你想要我做个什么样的掌门?”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见她面容平静,殊无喜色的样子,他停住了脚步,无奈地低头看向安馨,咧开嘴轻声笑道:“难怪我昨日跟你师父说,送你来这里闭关几个时辰的时候,金师叔要看着我笑了。” “你不会是以为我昨日越俎代庖送你来这里,是为了掌控你,进而控制飞云门吧?” 安馨习惯性地没有做声。 南宫翎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我不让你去飞缘楼是为了你好,不愿让你有危险。我先前提议让我们俩一起出去灭了外面的隐患,也是没有更合适的人能代替我们去。” “我们两人若是留在飞云门炼制防御大阵,就算防住了飞缘楼,只要出现能吸引灵禽灵兽的天材地宝,同样的危机依然会出现。” “况且,要炼制防御基柱,我们俩人在那里炼制不行?” “这一趟回天鹰宗,我便去天问峰藏书阁和藏宝阁找一圈,看看有没有炼制防御基柱的秘籍和法器,你不会以为我会把这事丢给我们两派的炼器堂就不管吧?” “炼器堂的人没能练气入体,到底还是凡胎肉体,防御基柱用凡火未必能够炼制出来,他们能够帮助我们的有限。我们出去一趟,说不定还要找一找能够炼制防御基柱的灵火。”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安馨平静的脸庞上,低声安慰道:“其实还有第三条更容易的路可走,飞缘楼的阵法需要的是灵气维持,让人找寻灵脉,把灵石搬进飞缘楼去,不就能拖延时日了吗?” “顶多咱们不觊觎其中的药材,靠自己修炼缓慢提升境界,也好过让这个世间生灵涂炭,让众多无辜的人没了性命。” “这条最容易的路,你二师伯已经吩咐下去了。我也传信给我大师父,二师父,很快天鹰宗的弟子也会出动。这些事情,我原本是打算在去天鹰宗的路上跟你细说的,这会儿说给你听了,你放心了没有?” 南宫翎好笑地摇了摇安馨的手,“你这掌门才做了一天,你就打算把所有的担子都挑在肩上了吗?真这么喜欢做掌门管事吗?” “我看你昨日在飞来殿的客院中说一不二,要不要把天鹰宗和飞云门合在一起,再把天胜境也......” “不要。”安馨急声打断了南宫翎,“我问你一句,你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 “我骤然间成为掌门,乃是二师伯救人之举,我并非继承掌门之位的最好人选,我也并不曾想好日后要把飞云门带向何方?” “我的问题是真的问题,并不是借机在抱怨什么。我对你行事若有不满,会直接说给你听,不会在藏在心里膈应自己。” “有那个精力和时日相互猜忌,不如闭关修炼。此时此刻我若是结丹修为,说不定你先前说的那几个隐患,举手投足间便能平复,毋需劳动众多人奔波。” “你说得对。”南宫翎欢喜地凝视着安馨,“我真喜欢你这样坦白说话。” “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话不能说,就算有分歧也要对事不对人,我对你的一颗心,你总不能怀疑我......” 没等南宫翎继续说下去,洞口外传来三声巨大的轰鸣声,安馨变了脸色,凌空拖着南宫翎往外飞去,“怎么回事?有人进攻飞云门?” 南宫翎任由安馨拖着他出了飞霞洞,乐呵呵地对着安馨笑道:“这是的继位大典开始燃放的烟花的声响。你在想啥呢?今日飞云门怎么可能遭遇攻击?” “典礼已经开始,待会儿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实在没想好要把门派带向何方,先不说这些也行。反正这会儿还是太上掌门掌管门派,你再跟着太上掌门历练几年也不错。” “等我们成婚的时候,你也该真正接掌门派了。到那个时候你深思熟虑想好了,在咱们婚礼上再来说这些也不迟。” 安馨不置可否。 她的神识顺着峭壁一路向上,轻易地发现在天寰殿的大门口的台阶上,已经铺好了雪白的地毯,地毯一直延伸到从飞霞洞上去的悬崖边。 地毯的两边站满了盛装的飞云门众人。最临近悬崖边上,站着盛装华服的罗润清,金燕子和童悦三人。 这是准备好迎接她上去参加典礼了。 安馨“嗖”一下又飞回在飞霞洞边站定,她定睛看向南宫翎,低声问道:“我师父没有让你给我带礼服下来?” 南宫翎上下扫视安馨,乐不可支地笑道:“你终于想起这个来了?”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件紫色的披风,随便地拧在手中,对着安馨说道:“清风居来不及给你赶制礼服了。昨夜连夜赶制了一件外披的披风,我看过了还算合用。” “这会儿我替你穿上,再带着你飞上去?” 安馨没有听南宫翎的话,她急忙提起灵气用御水术在空中形成一面水镜,左右转头端详镜中的自己。 头顶上简单地挽着一个飞云门女弟子常见的圆髻,稍微不同的是,香莲在发髻上多加了一个珍珠小发冠,白色的珍珠和紫玉雕成的无忧花,跟她身上淡紫色的衣裙,脚上紫色的软靴倒是相得益彰。 南宫翎绕过水镜走到安馨的身后,开心地轻声笑道:“都以为你是武痴不会在意这些了,要不要我替你重新梳个高髻,换套头面,你再换上长老的礼服?” “要我说发髻可以重新梳妆一个,长老的礼服就不必了,你是接任掌门,长老的礼服于礼不合。有这身紫色衣裙就够了。” 安馨狐疑地转头看向南宫翎。 不对呀,这等大事师父不会不管她,南宫翎入洞来接她,长篇大论纵论时局,偏生不好生跟她说该当注意的细节,这是要作甚?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我给你兜着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我不是故意拖延时辰,分明是你忧心忡忡没把大典放在心上。不过,你是对的,外面的典礼是小事,你的担忧才是大事。” “此刻要让你如凡俗之人一般,在锦衣华服上多下功夫已然来不及。你不如听我的一劝,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外面的人都晓得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突然成为新掌门,不明里就的人多半会猜想,你这个掌门跟我不无关联。你要让太上掌门继续执掌门派,定会有人以为是我们两个不和,甚至是我们两派不和。” “我们不如将错就错,就让大家瞧见我们之间,我们两派之间并无嫌隙。让他们没法钻空子,可好?” “好。”安馨简单地点头问道:“你想要如何做?” “简单。”南宫翎干脆地收起手中的披风,笑眯眯地飞到了安馨的身后,“我先替你重新挽个发髻,等下你披上你师父替准备的披风,我带你飞上去,就站在你身旁亲眼目睹你继位掌门。” “我想,只要让他们从头到尾瞧见我的欢喜,你恳请太上掌门继续掌管门派发号施令,多半会让人以为是我们两人商议后的结果,理当不会再有人敢来挑拨你我跟太上掌门。” “如此这般四两拨千斤可好?” 安馨任命地闭了闭眼睛,轻声答应道:“好。” 确实很简单,南宫翎就是想借机把他和她,未婚夫妻的身份昭告天下。为此,从他进洞起,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说服她。 种种理由确实都是理由,那些理由未尝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他绕山绕水选择了这个......也好,让众人各自意会去吧。 未婚夫妻的名分是她欠他的。她在申国已经用这个身份罩住过安家,她最担心的她夺舍安馨的事情。 安馨伸手点向身前的水镜,御水镜在空中消散。安馨一边任由南宫翎在她的头上动作,一边低声问道:“你如何看飞云门先祖夺舍的事情?”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南宫翎在安馨身后刷出梳妆台悬浮在空中,从梳妆台的小抽屉中拿出一把白玉梳子,一边给安馨梳拢头发,一边低声叮嘱道: “不论事情如何紧急,不论是谁人逼迫你,你都不能犯傻主动送上门去让人夺舍。” 南宫翎转动左手手腕,把安馨的头发高高挽起,右手放下手中的白玉梳子,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个椭圆的灯笼样的小物件,放入左手手指的空隙中,支撑起安馨的头发。 他接着说道:“夺舍天理不容,更遑论跟门规也不合。” “你不觉得好笑吗?身为先祖始祖,门规中分明把夺舍例入禁忌,让戒律堂严加惩处,自己却明知故犯,留下神魂要夺舍后人。” “那些几千年前的老怪,是敌是友都难分清楚,说不定飞云门的先祖也有派系之分,夺舍的这些神魂,必然不会是正派,你千万别上当了。” 说话间,南宫翎给安馨挽好了头发,又从储物袋中刷出一顶发冠来。小心地拢住高高翘起的发髻,压在安馨的头顶上。 他伸手收起身旁的梳妆台,飘向安馨身前,一双眼睛落在安馨的脸庞和发冠上,压低声音问道:“重吗?” 安馨轻缓地摇头,“不重。” 她伸手抚向储物袋,“你给我戴上了什么?怎么比我先前的发冠还要轻巧?” 南宫翎拉住安馨的手,“别看了,你相信我便是。” 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深紫色的披风,双手向后一扬,安馨感受到了灵气的波动,她惊讶地问道:“你在披风上用了阵法?” 披风轻缓地落在安馨的肩头,南宫翎伸手替安馨系上披风的袋子,含情脉脉的轻声笑道:“今日过后,你是想要紫云仙子还是紫霞仙子的名号?” 名号还能自己选? 安馨的嘴比她的心更快地答应道:“紫云吧。我是飞云门的掌门,紫云更合适些。”她要选了紫霞两字,难免会想起她还有一只名叫至尊宝的鸟蛋。 在飞缘楼向她示警的是至尊宝吧?至尊宝能在她心神中说话,是不是她平日里所思所想,它都能知晓? 南宫翎哪里会知道,一个名字会让安馨联想这么多?他伸手出右手握住安馨的左手,“好。就让他们叫你紫云仙子了。” “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上去了。” 说来也是巧了,他声音一落,上方又传来三声巨大的轰鸣声,这一次安馨不但听见了声音,还看见了空中盛放的红色烟花。 安馨忽然就紧张起来,万众瞩目的时候,她不能有差错。安馨拖住南宫翎,急声说道:“稍等片刻。”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地刷出一个靶镜,对着自己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只一眼,安馨便看清了自己的变化:她的头发都挽成了高挑的高髻,高髻外面是圆筒状的发冠,发冠是用紫玉雕成的缠枝无忧花,枝条和花朵上点缀有紫色和白色的珍珠。 南宫翎轻轻地挥了挥手。 安馨身上的流云披风忽然宝光四射,头上的发冠中也漫射出淡紫色的光芒,深浅两种紫色光芒包裹住安馨,让安馨犹如身处紫霞之中。 安馨低叫一声。 天,她明白南宫翎为何会问她紫云还是紫霞的名号了,南宫翎定然是在她的头发中也埋下了阵法,让她浑身上下发射出紫光来,这等装扮让上面的人看见,她神仙的名声今日便会传扬开去。 安馨试着展颜一笑。紫霞之中她的神情冰冷,有拒人千里之外,不近人情的威严,她不喜欢。 她成了神仙,也不希望跟亲近的人生分了。 低低的抽气声,在她身边响起,南宫翎抬手捂住嘴巴,掩饰着轻咳一声,低声提醒道:“不能笑!” “你年纪小又骤然登上高位,又,又长成了这样,神仙一笑凡人如何能够抵挡,你让他们光顾着看你的容颜,恍惚着失去分寸,失去敬畏,日后你要如何御下?” 安馨收敛了笑容,她低声叹息道:“你说得对,是不能笑。”她收起靶镜,转头对南宫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谢了。” 为了让她这个年轻的掌门服众,南宫翎没少花心思了。 南宫翎宠溺地笑了,他挥手收起安馨浑身的光芒,“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记住了,不管你上去了想要说什么,只管直抒胸臆即可。有我给你兜着,天塌不下来。” 这是说笑了。 飞云门掌门的继位大典,她这个新掌门理当要接手撑起飞云门的天,何须事事依仗南宫翎?到底是两个门派的人,她也踏上了仙途,飞云门的事情还轮不到南宫翎来替她撑着。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圣女信物? 安馨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隔空击向飞霞洞洞口的机关,待飞霞洞洞门关闭,主动拉住南宫翎向上飞去,低声跟南宫翎传音道:“你还不跟我说,今日大典我该做什么?” 南宫翎轻松地任由安馨拉着他往上飞,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馨轻声笑道:“不用我多说。你今日的任务简单得很,该磕头磕头,该接印接印,该说话说话。” “有龚闻做司仪,你要做什么龚闻都会说给你听,你听他指引一路照做便是,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安馨了然。 在南宫翎看来,除了她接任掌门之后要对众人说的话,会比较困难之外,其他的她都该不在话下,连提都不用提醒她一下。 果然,南宫翎眼见着他们向上飞升接近悬崖的顶端,主动加快速度飞到安馨的前面,拉着安馨飞上悬崖出现在等候的众人面前。 站在飞寰殿前台阶上的龚闻,一看见南宫翎拉着安馨冲天而起,当即提声高叫道:“拜见掌门!” 安馨身在半空中有点惊讶,今日不是掌门继位大典吗?这会儿大家都拜见她这个掌门了,这个大典还要了何用? 仿佛是知晓她的惊讶,高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昨日,安馨已经在各堂堂主和长老堂众位先天长老的见证下,继位飞云门掌门之位,成为飞云门第一百四十代掌门。” “今日大典,乃是为新掌门贺喜。” 高天的声音声震长空:“飞云门门人拜见新掌门。” 高天一声令下,在安馨的眼前紫色的,白色的宽大的礼服衣袖,整齐地翩翩飞起又缓缓落下,众人在她面前齐刷刷伏地跪拜,齐声高喊道:“拜见掌门!” 三千人的声音震动心弦,安馨身上的衣裙和披风无风自动,她伸出右手轻缓向上......不等她出声让众人免礼,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安馨不能做飞云门掌门!” 安馨无视不和谐的杂音,镇定地开口,声音在每个飞云门门人耳边响起:“免礼,大家请起。” 秋卓尔见安馨和飞云门众人对他的暴喝充耳不闻,接着提声叫喊道:“安馨乃是天胜境的圣女,安馨不能做飞云门的掌门。” 飞云门众人有志一同转头看向秋卓尔,目光中无形的警惕与威压落在秋卓尔的身上,让秋卓尔不得不挺直了腰杆,再次说道:“真是荒唐!天胜境的圣女如何能做飞云门的掌门?!” 秋卓尔挺立在飞云门众人的包围中也是无奈了。 他不得不来听南宫翎讲道。天胜境总不能让世俗之人确认三大仙门联盟破裂,天胜境孤立无援,让三国朝廷和江湖闻见血腥的味道,再给暗黑森林多添麻烦。 他早来了一天,龚闻接着他,他求见高天和安馨竟然求而不得?!最糟糕的是昨日飞缘楼突显神迹,安馨要成了飞云门的掌门? 这如何得了?! 天胜境跟安馨的仇恨早已结下,安馨跟他,跟秋敏思的杀父之仇不能坐等安馨成了飞云门的掌门来报。天胜境的杀手锏今日就要使出来,最好能把安馨直接拘禁回暗黑森林去献祭。 安馨的目光跟着众人一起,转向秋卓尔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两株银杏树光秃秃的树枝间,看见了身穿墨绿色礼服,昂然而立的秋卓尔。 她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我当是谁在胡言乱语?原来是天胜境事务堂秋堂主。龚堂主邀请你来观礼,见到我这个飞云门新掌门不知跪拜,天胜境连最简单的礼数都不懂了吗?” 安馨一句话就让秋卓尔差点暴跳起来,他罕有地涨红了脸面,脱口而出地呵斥道:“安馨,你可还记得我是你二舅舅?” 话一出口,秋卓尔便自知不妥,这会儿不是他该跟安馨论家礼的时候,他不等人抢白,抢先高叫道:“安馨你身为天胜境的圣女,如何能做飞云门的掌门?” 安静。 一时间飞寰殿前鸦雀无声,有无数种猜测在暗中涌动。 安馨愈发轻描淡写地问道:“天胜境圣女秋如水身亡半年未到,倒是听说天胜境有了新掌门,天胜境什么时候有了新圣女?何况天胜连境祭祀堂都没了,何来圣女一说?” “秋堂主信口开河,莫非以为我这个新掌门,连同飞云门都好欺负?” 秋卓尔背脊挺得更直了。 他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敢说这话,自然是不怕安馨质疑的。他提起所有的内力,对着金燕子所在的方向,大声地问道:“敢问金长老,安馨身上是不是自幼有一枚‘燧灵玉’?” 金燕子心中‘咯噔’一声,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她仪态万方地淡笑起来:“怎么?秋堂主是想要说,那枚秋鸿毅送来给掌门的玉佩就是掌门是圣女的信物?” “我倒想知晓,安馨自幼便有了‘燧灵玉’,你嫡亲女儿秋如水又如何成为天胜境圣女的?你不要跟我说秋如水那个圣女是假的,掌门这个才是真的?” “你秋家秋鸿毅,秋卓群带领先天长老,用血祭邪术围攻猎杀掌门之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莫非你是想要趁机今日大喜之日,一并先清算了?!” “秋卓尔,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里是飞云峰,这里是飞云门新掌门庆贺大典,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触了新掌门的霉头,别说飞云门得理不饶你?” 秋卓尔苦笑着抱拳团团一揖:“金长老说笑了!” “兹事体大,我怎敢信口开河?” “在场诸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等区区几人给淹没了,不是万不得已,我何必在这等时刻跳出来做恶人?实在是安馨正是天胜境的圣女,秋如水假冒圣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解除天胜境的危机全系在圣女一人身上。”秋卓尔对着安馨跪拜了下去:“恳请圣女回归天胜境,拯救天胜境于水火之中。” 安馨平静地看向秋卓尔。 秋家是她的仇人,让她做圣女去天胜境献祭,去拯救暗黑森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秋卓尔提起了‘燧灵玉’。 今日的她跟梦中的‘她’所有的不同,全都源自于她在梦魇中梦见秋敏学用‘燧灵玉’以身献祭,想要救活濒死的‘安馨’而被惊醒,她亲自验证过‘燧灵玉’能吸血,进而相信了噩梦的提醒救下了高妙仪。 看秋卓尔的神情,今日应该是解开‘燧灵玉’秘密的最佳时机。 安馨从领口中拉扯出‘燧灵玉’来,用灵气震断系住‘燧灵玉’的牛皮绳索,把‘燧灵玉’拧在手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淡定地开口道:“,秋堂主,你是说这枚玉佩是圣女的信物?”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燧灵玉吸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安馨手中的‘燧灵玉’上,只见棕色牛皮绳下,拴着一块墨黑色的椭圆形玉佩,玉佩光滑莹润,一丝花纹也没有,在清晨初升的阳光下,落在众人的眼中,也就是一块寻常的墨玉。 哪里有半点跟圣女身份相配的神异的样子? 罗润清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事我也知晓。秋鸿毅当初送了这枚玉佩来,据说是有安神定魂的功效,说是掌门的一双眼睛见了爹娘兄长惨死,用来让掌门夜晚能够入眠的。” “我一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任由掌门戴在身上聊胜于无。毕竟,天胜境好歹是掌门娘亲的娘家,理当不会害了掌门才是。今日要秋堂主提醒了我,我才惊觉掌门睡眠不如常人,或许根源正在这玉佩上。” 罗润清背起双手,挺起胸膛,转身看向安馨,笃定地说道:“掌门把这玉佩还给秋堂主吧。安神定魂用不着天胜境的玉佩,大师伯保你平安。” 安馨没有犹豫,她应声答应道:“是。” 不等安馨把玉佩送还给秋卓尔,跪倒在地上的秋卓尔站起身来,挺直腰背沉声分辨道:“是不是天胜境圣女信物,还请让我验证给大家看,你们一看便知我所言非虚,句句是实!” 他不给飞云门众人反对的机会,昂然背起手扬起头,径直下令道:“动手!” 动手? 四面八方都是飞云门的人,他们十人还想要硬来不成? 跪倒在秋卓尔身后的人,一声不吭从靴子中抽出匕首,齐声吼叫道:“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吼声一落,吼叫之人挥舞手中的匕首,视死如归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滚烫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稀罕地没有滴落在地上,反倒在众目睽睽之下,飞旋升腾在自戕倒地的九人头上。 旋转的九条血线,在九人倒地形成的圆圈中央,旋转着变成一根血线,拇指粗细的血线冲上半空中,到了跟玉佩齐平的地方,突然垂直转向安馨的方向,向着安馨手中的‘燧灵玉’冲去。 鲜红的血液包裹住了墨黑色的‘燧灵玉’,在众人低声地惊叫声中,飞快地没入‘燧灵玉’中消失了踪影。 安馨诧异地提高了绳索,紧追而来血线也随之而动向上升高,安馨旋转起手中的牛皮绳索,‘燧灵玉’在空中旋转成了圆圈,血线跟着转起了圆圈,变成了肉眼可见的血柱。 人群中高妙仪惊呆了,她对着安馨高声叫道:“掌门松手,扔了玉佩!” 四周都是飞云门的人,安馨如何能随便乱扔? 不等安馨和高天开口,距离秋卓尔最近的印存志和庞炳坤两人,同时向着秋卓尔飞掠而去,两人不约而同地下令道:“拿下他!” 秋卓尔身旁的飞云门“刷”一声长剑出鞘,一场血战眼看就要上演。秋卓尔见状不慌不忙张开双手,向着众人暴喝道: “你们想要证据,证据就在眼前,天胜境弟子用性命证明安馨就是圣女,飞云门为何要阻止?” “天胜境多灾多难,不如飞云门人才济济,圣女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高掌门何必仗势欺人,非要跟天胜境相争?” 争?究竟是谁人在争? 秋家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企图指鹿为马的本领,一如既往地高强。 “放你狗屁!”金燕子着急地骂出声来,“秋鸿毅那个老贼,谎称安神定魂的东西竟然嗜血的邪物,你秋家早已入魔,你还不支柱邪术放过掌门?你若不罢手,今日正好除魔卫道。” 说话间,飞云门弟子的长剑率先来临,秋卓尔不等长剑及身,张开双臂向后一步飞跃,站定在先前九人自戕后正好围城的圆圈中,对着安馨高喝道:“圣女还不归位?” 他话音一落,围攻他的弟子的长剑“咣”一声巨响,二十几个弟子被反弹的力道冲击,一起喷出口鲜血来,向后跌倒下去。 说来也怪,他们喷出的鲜血也没落向地面,而是跟天胜境自戕的九人一样,鲜血也旋转着聚合在一起,向着‘燧灵玉’飞去。 与此同时,吸完天胜境弟子鲜血的‘燧灵玉’,在安馨面前骤然爆发出黑色烟雾,黑色烟雾遭遇南宫翎早已撑开的防护阵法,只被阻挡了三息便穿透阵法的屏障,包裹住安馨的面庞。 南宫翎左手单手结印,低声喝道:“风来!” 半空中两人衣袂翻飞,骤然而来的疾风吹向黑色烟雾,黑色烟雾在狂风中纹丝不动,照旧向着安馨的面目笼罩而去,却避如蛇蝎般放过了近在咫尺的南宫翎。 南宫翎一边拉着安馨的空中疾飞,一边急声叫道:“安馨?!” 安馨手中握紧‘燧灵玉’的绳索,低头看着飞云门弟子的鲜血向着‘燧灵玉’飞来,她低声传音入密道:“无妨,我并没感觉到不适。” 岂止是没有感受到不适,安馨甚至感受到黑色烟雾中有和煦的亲近之意,让她提不起警惕心来。 怎么回事?莫非她真是天胜境弟子用生命献祭而来,秋卓尔知晓了她的秘密,想要用‘燧灵玉’控制她的神魂? 在她的梦魇中被秋敏学所救的分明是‘她’,不是她!她是如何取‘她’而代之......不不不,她早已暗中取代了‘她’......不对,若‘她’和她都是神魂而来,‘燧灵玉’是有可能控制她们! 安馨心思急转,她不知道让她觉得安全的黑色烟雾,要如何在秋卓尔的控制下,给她致命一击,这会儿她浑身暖洋洋的,半丝提起灵气的念头都没有。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了安馨的不对劲,安馨好强得很,平常握住他的手飞行在天上,她都是自己在飞,他们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过是掩人耳目,这会儿安馨的身体正在变重...... 南宫翎暗中跟高天,罗润清传音道:“安馨不对劲。这种自动自发的献祭,理当不会对安馨有害。” ”秋卓尔应当还有后手,说不定也会像是在天胜境祠堂中一样,企图控制安馨的神魂为他所用。一旦他拿出那等物事来,不管是抢夺还是击杀一定要快,不能让安馨误杀飞云门弟子。” “我带着安馨飞得更近些,由我来动手对付秋卓尔,你们让飞云门弟子退远些。” 说话间,二十来个飞云门弟子喷出的鲜血,飞速融进‘燧灵玉’中,安馨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声清叱:“呔!”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会搜到什么? 安馨昏沉的神志一清,身形略微一顿,身上的灵气重新运行起来。南宫翎手中一轻,眼睛不由自主地眯缝起来,是飞云门弟子的血,让安馨有了这样的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 印存志和庞炳坤两人飞掠到了秋卓尔的身旁,面对被无形的屏障击退的飞云门弟子,两人同时放弃了近身攻击,一起飞出符纸。 四张符纸疾飞而出,秋卓尔站在自戕天胜境弟子形成的圆圈中,悲愤地大叫道:“圣女还不肯归位?” “天胜境众人心甘情愿献祭,只求圣女垂怜,以一己性命挽暗黑森林于即倒,救天胜境于将倾,此乃天胜境圣女无可推卸的使命。” “我等既已无私献祭,奉献生命让圣女临世,圣女岂能视而不见推卸责任,让天胜境遭受涂炭......” “碰碰碰碰”四声巨响,四张符纸撞上无形的屏障起火燃烧,秋卓尔嘴边溢出鲜血来,他伸手抚过腰间的储物袋,握住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安馨高叫道: “我以我血祭先祖,恳请圣女回归,救下暗黑森林!” 秋卓尔边叫边用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跟先前天胜境弟子自戕没有什么两样。 “住手!”安馨清喝一声,一把握住一直在皮绳上飞旋不止的‘燧灵玉’。 她的面目隐藏在黑色的烟雾中,对秋卓尔断然说道:“我不是圣女,这枚‘燧灵玉’既是信物,原样奉还,你自去找它的主人去!” 安馨忽然想通了。 不管这‘燧灵玉’究竟是什么,她来到这个世间跟这个玉佩无关。‘她’若是跟‘燧灵玉’有关,‘燧灵玉’又怎会在她重病之时,方才被天胜境送来? 虚惊一场。 果然,‘燧灵玉’一脱手,笼罩在安馨脸庞上的黑烟,紧追着‘燧灵玉’而去。安馨的面容重新显露出来,飞云门众人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 雕虫小技,危言耸听。 秋卓尔刺向自己胸膛的手停住了,他吃惊地看着飞向他的‘燧灵玉’,这么容易就得手了吗?不用他死后的魂魄附身在‘燧灵玉’上,操控‘燧灵玉’去控制安馨的神魂吗? 求生的欲望在秋卓尔的眼中闪现,不用身死蜕去皮囊的渴望,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他耐心地等着‘燧灵玉’穿过献祭弟子铸成的屏障,方才喜形于色地对着‘燧灵玉’张开了手。 高天终于开了口,他简单地下令道:“破!” 童悦手中的符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出,‘砰砰砰’的巨响中,南宫翎的‘大抓手’趁势而入,一把在秋卓尔的指尖抓走‘燧灵玉’,顺带在秋卓尔握住匕首的手腕上轻巧地一撞。 锋利的匕首向前撞去,轻易地刺穿秋卓尔的皮肤,穿过血肉直插心脏。 不可名状的剧痛传来,秋卓尔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终于,他还是要舍命献祭了吗? 也好,为了这一天,秋家人筹谋了上千年。他成为最后献祭的那一个,压制安馨回到天胜境献祭,秋家千年的谋划成功,他身为大功臣,未必没有更好的机缘。 秋卓尔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让南宫翎心惊肉跳,他抓住‘燧灵玉’的大抓手向下,连同‘燧灵玉’一起罩向秋卓尔的头顶,一刻不停地开始搜魂。 黑色烟雾在秋卓尔头顶上急速幻化出各种图案,变幻的速度太快,让在场看向这一幕,先天下的弟子们全都恶心欲呕起来。 高天的声音再次响起:“封!” 童悦和罗润清两人听令,最先飞出符纸,一张张写着‘封’字的符纸脱手而出,飞快地环绕在天胜境九个自戕弟子形成的屏障外。 ‘封’字符率先挡住了站立的秋卓尔的头顶,遮住不停变化的黑色烟雾,只露出秋卓尔临死前释然放松的神情。 一片寂静中,罗志超飞身而起,沿着秋卓尔等人的尸体,时不时地打出灵石配合罗润清和童悦两人行事,巩固封禁阵法。 难得一见的先天长老携手布阵,吸引了在场的所有飞云门弟子,大家忍住恶心,抓住机会,专心致志地观看三人的动作来。 半空中,安馨反手握住南宫翎的手掌,开始向他输送灵气。 她察觉到了南宫翎身上的气机在不断的滑落,这是灵气急速消耗的兆头,她垂下右手划过储物袋,刷出一块极品灵石握在手中,默默地开始吸取灵气,支撑她和南宫翎凌空站立在高空。 安馨的目光落在秋卓尔的头顶上,没人比她更明白南宫翎在做什么。 秋卓尔临死前的神情变化,让安馨明白,先前把‘燧灵玉’送还给秋卓尔,撇清天胜境圣女的嫌疑,是她鲁莽了。 ‘燧灵玉挂在她的脖子上有十三年了,十三年间秋家有何布置也早该得手了。她一直瘦削得很,怎么也吃不胖,说不定正是跟‘燧灵玉’有关。 南宫翎急着搜魂,也不知他会搜出什么来?她最大的秘密,不,‘她’的秘密会不会被南宫翎发现? 安馨微微皱起了眉头,在世人的眼中她跟‘她’是同一人,她会不会变成天胜境的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人群中,卞怀民兴奋地转头看向全浩,沈凌霄和司徒有信三人。 秋卓尔死了,死于南宫翎之手。 此事无论是不是安馨动手,安馨跟秋家都翻脸了。没有了秋家的支持,安馨犹如失去了一只臂膀。此消彼长之下,他们的机会来了。 全浩赶紧对卞怀民传音道:“休想要胡闹!掌门一直未曾出手,坏了掌门的大事,掌门一怒之下,你休想活出命来。” “咱们已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许胡乱出头拖累我等。” 开玩笑,他们的女儿都立下字据认安馨为主,罗润清把字据给收走了,这会儿怎么能拆安馨的台? 这个时刻寻衅挑事,高天盛怒之中就算不要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当众把昨日该受的责罚给受了,他们的一张老脸还要不要? 卞怀民嗤笑一声传音道:“想什么呢?我们不是该去帮掌门和南宫神仙吗?” “千万别!”全浩伸手拖住卞怀民,“你消停点,今日这事大发了,天胜境必然不会甘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全浩这话正合沈家和司徒家的心思,他们两家四个先天一境了然地对视一眼,收敛气势,一言不发站在人群中,连呼吸都变得轻微了。 卞怀民孤掌难鸣,他挣脱全浩的手,张了张口,想了想又闭上了,到底没有开口添乱。 两盏茶过去,罗润清和童悦两人用‘封’字符,彻底地把天胜境十人封禁在圆筒形的符纸阵法中。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生死之争 童悦等着南宫翎抓住恢复原样的‘燧灵玉’飞出封禁阵法,方才飞出最后一张符纸,彻底封禁天胜境十人。 无数大大小小的‘封’字,在圆筒形状的封阵上缓缓流淌,看不出规律却自有规则地封闭了其中的气味和动静。 罗志超打出最后一枚灵石,“嗡”一声轻鸣声响起,封禁阵法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让坐在近旁地上疗伤的飞云门弟子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不用人提醒,在场的练家子们都明白,封禁阵法已成,闲人勿近近则危险。 南宫翎用大抓手抓住‘燧灵玉’在空中略微停顿,让大家清楚地看见,刚才能够吸血的玉佩,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一边抓住‘燧灵玉’缓慢地飞向他和安馨,一边和缓地对大家说道:“秋堂主语焉不详,到底也没说清楚,这枚玉佩如何能证明安掌门是天胜境的圣女?论理,秋堂主不该是说不明白话的人。” “秋堂主骤然发难,誓要血祭先祖,恳请圣女回归,除了天胜境来人身死道消,除了这枚玉佩能吸血之外,从头到尾,于安掌门并无半点关碍。” “依我看,天胜境早有圣女,圣女神迹早已传扬天下人尽皆知,安掌门是圣女一说,无法自圆其说,乃是无中生有。” “秋堂主带领门人,用自戕嫁祸构陷,在飞云门掌门继任庆典上闹事,行迹可疑其心可诛。” “我恰逢其会,绝不会容忍这等无耻的手段。让安掌门遭受无妄之灾。天胜境此举目的何在,暂时还不得而知,不管天胜境的目标是什么,他们对安掌门的恶意昭然若揭。”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影音石,遗憾地说道:“三大仙门乃是同盟,原本还想要给天胜境留下些颜面,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天胜境既然毫无悔过之意,继续在血祭的禁忌之路上不择手段,今日便让大家看看天胜境秋家是何等的无耻之徒。” 说话间,影音石中在南宫翎手中发射出光芒,影音画面在空中看不见的水镜上出现,正是他和安馨在天胜境祠堂被秋鸿毅拿住之后的影像。 只听秋鸿毅得意地笑了起来:“没用的,你的傀儡无用,你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怎能跟天胜境的先祖大能对抗?” “且歇着吧。” “到了这里,就是真神仙也得给我低头服小,听令行事。” ...... “我身为天胜境大祭司,今日要大义灭亲,以天胜境为重,能救得了你便救,救不了你,便当我没有你这个外孙女,天胜境只有圣女。” “起阵,献祭!” ...... 南宫翎醍醐灌顶,豁然醒悟,“天胜境三十五岁的女子,不是无缘无故死的,也不是被妖魔气要命的,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害死的。” “天胜境最大的妖魔是你们。” “你们用这些无辜人的性命作甚?修炼武功,延长寿命,豢养妖魔气?” “不,你们是在豢养血魔?!” “魔道,天胜境早已堕入魔道!穹顶上的是压制你们的神仙大能,你们就是血魔的传人!” 这一刻,南宫翎出离愤怒:“该死的!你们居然隐藏在三大仙门之中,欺世盗名修炼血魔大法,尔等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当诛!” ...... 安馨清泠泠的眼光再次落在秋鸿毅的身上,“大祭祀,我已经结印成功,再我最后施展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安馨顿了顿,郑重地接着说道:“你可曾答应过我娘亲,绝不会让我成为圣女,为天胜境献祭?” “举头三尺有神明,大祭祀你摸着心口,以你的性命和秋家人的性命发誓,不得用虚言诓骗我?” ...... 面对秋依依控诉般质问的眼神,秋鸿毅身不由己地辩解道:“不是我不信守承诺,这是先祖一千年前就算计好的计划,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我们都是棋子,不得不听令行事。” 秋鸿毅一巴掌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真是魔怔了,依依早就死了,我跟她分辨什么?你若是还有心愿未了,今日我就成全你,把你的女儿给你送去,你们一家人赶紧投胎去吧。”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又说得极快,其他人真是没法听清。半空中秋依依的幻影却突然凝实了,“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罪莫大焉!” ......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阵中的透明地板轰然垮塌,变成粉末击中魂火下方的地面,三十六个坐在地板上施法的长老,连同正在疯狂地按压手中令牌的秋鸿毅,忽然之间灰飞烟灭。 ...... 往日惊心动魄的历险重现,趁着飞云门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安馨赶紧跟南宫翎传音道:“你搜到了什么?” 南宫翎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传音道:“馨馨,秋家这门亲戚不要也罢。从天胜境出来,我一直等着你跟我说要拿秋家和天胜境该怎么办?要怎么对付天胜境三千年的布局,秋家一千年的算计?” “今日秋卓尔自戕,这事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你如何不想沾染鲜血,不想跟天胜境跟秋家为敌,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你是不是经常做噩梦?我若是跟你说,天胜境用血祭之术,把你魂魄不知道从哪里拘禁而来,你会不会害怕?” “他们这么干是因为你能学会《炼神诀》,能帮助他们对付笼罩在暗黑森林的妖魔气。这枚‘燧灵玉’确实能够安神定魂,却也跟当日秋鸿毅握在手中的令牌一样,是能够控制你神魂的物件。” “秋卓尔当众发难,不惧生死,为的便是他死后,神魂能够进入这枚玉佩中,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这枚玉佩控制你,让你自动自发去到天胜境,任由他们摆布。 “这枚玉佩待会儿我会当众收入囊中,把天胜境的目光吸引在我身上,私下再给你。你切记好生收妥它,不能让它落在秋家人手中,再用控神术制住你。” “在秋家人的眼中,你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像在祠堂中那般,借用他们的血祭之力,用性命对抗妖魔气,让他们破除笼罩在暗黑森林上的绝顶大阵,让他们能够修习血魔大法,成为这个世间唯一的主宰。” “秋家和天胜境,甚至整个暗黑森林,都我们的敌人。” “今日之事我们静观其变,秋敏思若是趁机发难,我们正好征伐天胜境,消灭敌人。” “生死之争,你不能心慈手软。”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安馨,你怎么看? 南宫翎先飞快地跟安馨说完这些,又把传音扩大到高天,罗润清,童悦,罗志超四人,“天胜境贼心不死,秋卓尔宁肯自戕也不肯让安馨成为飞云门掌门,所图甚大。” “我对他搜魂,搜出他们并未放弃让安馨献祭,破除暗黑森林打针的图谋,针对安馨的算计还会层出不穷。” “今日若不是我及时搜魂,让秋卓尔魂飞魄散,秋卓尔就算是身亡,也能用密术神魂出窍,用控神术制住安馨。让安馨自认是天胜境圣女,心甘情愿为天胜境献祭,破除暗黑森林大阵,让天胜境沦为血魔之地。” “这不是危言耸听。” “我从秋卓尔的记忆中,还搜出天胜境隐藏有血池,秋敏思和秋敏学借用血池,已经开始修炼血魔大法。秋卓尔迫不及待发难就是为了替秋敏思开道。” “秋卓尔以为秋敏思未能踏上仙途,是因为有暗黑森林的大阵的压制,天胜境不会有人能成为修士,而安馨是他们破除暗黑森林大阵的唯一希望。” “你们想想看,暗黑森林有取之不尽的灵禽灵兽,暗黑森林大阵若是破了,秋敏思真成了修士,他躲在暗黑森林中吸食灵禽灵兽的血液壮大自己,邪魔歪道修炼的速度非正道可比,等他功成出来为祸世间的时候,” 南宫翎的声音凝重起来:“我不以为我有绝对的把握能制住他。到时候,不仅是我们两派,连同这个世间都会成为血魔的天下。” “为了我们两派存亡和世间安危,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天胜境若是找上门来算账,我愿意担下刺杀秋卓尔的名声,跟飞云门共进退。” “太上掌门不如顺势而为,提前跟飞云门众人说清楚厉害,也好一起灭了秋家,扶持天胜境别的家族一起歼灭血魔残余。” 寂静。 要慢了三息,罗润清才低声问道:“神仙可有彻底歼灭血魔的办法?” 此时此刻灭杀秋家不是难事,困难的是血魔若是像他们猜测那样,还隐藏在天胜境某处沉眠不醒,没有了秋家,还会有其他家族为其所用。 南宫翎如实说道:“还没有。” 罗润清再问:“暗黑森林的大阵还能压制血魔吗?” 南宫翎低声叹息道:“能。若是安馨不被秋家人算计献祭,大阵应该还能压制血魔复生。我以为血魔或许跟飞缘楼中的神魂一样,只怕也要借助夺舍之类的办法死而复生。” “暗黑森林大阵不毁,天胜境没有修习血魔大法的修士,对我们都是有利的。怕就怕秋家人还有其他的手段,在我们对付飞缘楼危机的时候,趁机作乱破除了暗黑森林的大阵。” “到时候应付了飞缘楼的危机也是替秋家做了嫁衣裳。” “我以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把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是最明智的选择。” 罗润清还有问题:“天胜境哪家取代秋家为好?” 南宫翎坦言道:“任谁哪一家都比秋家好。秋家不会轻易拱手让出天胜境,血魔的秘密也不会轻易让外人知晓。等我们想办法摧毁血池,血魔自然不会再有存身之地。” 罗润清依然担忧道:“血魔依仗血液为生,不管是我们对秋家动手,还是放任天胜境内乱,流血是少不了的,如此以来岂不是反倒让血魔占了便宜,说不定借机壮大尾大不掉?” 这个担心一直都压在大家的心头。 福王和朱启生,李公公等人亲眼目睹,秋卓越用大祭祀台的阵法吸取灵禽灵兽的血液,断绝了所有献祭之人的性命,把一个巨大无比的大血球送上了暗黑森林天空的极高处。 随后倾盆血雨下在了天胜境之内,染红了天胜境每一寸土地。而天胜境之外,并无任何一滴血液外泄。 这等奇景任谁都能联想到,天胜境的图谋跟血液相关。他们两派拖延着没有大张旗鼓替天胜境灭杀灵禽灵兽,也正是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帮了倒忙,反倒替两派留下祸根。 南宫翎要对秋家大开杀戒,一旦不能一击必中,不,不管是否一击必中,他们跟天胜境都必有一战。 继位接掌天胜境的家族,要用替秋家报仇来笼络人心。 若想要兵不血刃,这事就得精心设计,筹谋需要时日,可南宫翎分明急不可待。秋家已然大伤元气,他们封锁了暗黑森林,安馨成了掌门,还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急着赶尽杀绝吗? 南宫翎对大家的担忧心知肚明,他这样劝说道:“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总归是要有所取舍。秋卓尔舍命当众发难,天胜境与我们公开为敌的可能极大。” “天胜境要开战,我们自然要应战。” “天胜境无人能够修仙,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若是让秋家人踏上仙途,或者是天胜境中有人成为修士,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罗润清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低声沉吟道:“若我们对天胜境开战,来得及应付飞缘楼的危机吗?” 南宫翎胸有成竹道:“飞缘楼中的神魂未必不是夸大其词。他们躲在飞缘楼中等候这么多年,不会舍得夺舍凡人无法修仙。他们有所求,理当不会主动出来攻击我们。” “倒是秋卓尔从获悉消息开始到此刻,不够他跟天胜境传信一个来回,他如此专断决绝舍生忘死,秋家的危险距离我们更近。” 罗润清没有问题要问了,高天平静地开口道:“安馨,你是当事人,你怎么看?” 安馨要想了想才提声传音道:“我以为在天胜境之外我是安全的。秋鸿毅要算计我,也是集结了三十六位先天长老,借用阵法行事。显然要我用《炼神诀》替他们成事,以我一人之力并不足够。” 安馨这话南宫翎不敢苟同,他当即反驳道:“你别忘了,你成了修士,境界越高......” 安馨打断南宫翎:“我境界越高,秋家人想要拿住我越难。” 南宫翎闭上了嘴巴,不悦地轻哼了一声。他分明是为了安馨好,安馨怎么能在他替她争取门派支持的时候,拆他的台? 以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天大的福气 安馨接着说了下去:“秋卓尔死了,秋敏思若想趁机发难,再妄称我是天胜境圣女,我愿去天胜境了结跟秋家的私怨。” “能不大动干戈最好。” “我成了修士,不惧与天胜境,甚至是与暗黑森林一战。” “秋敏思若是息事宁人,”安馨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愿暂时隐忍,待飞缘楼之危找到解决办法之后,再来跟秋家算账。太上掌门以为如何?” 高天却开口问道:“南宫神仙以为如何?” 南宫翎笑了,安馨年幼不懂事,高天却是个识大体的,他低声笑道:“也罢,我这就传信回去,让天鹰宗加强暗黑森林防御大阵的守卫,瓮中捉鳖的事情,待师父的婚事过后再做也不迟。” “若是秋敏思急不可待,我不介意先替安馨去天胜境走一趟。” 高天一锤定音道:“好。必要的准备是需要的。” “掌门不惧战,飞云门也不惧战。不管秋敏思如何接招,咱们两派接着便是。” 六人计议已定。 南宫翎却还有话说:“对了,秋卓尔的储物袋先让安馨查看一遍,再还给天胜境。里面若是有对她不利的物事,说不定她能趁机找出来。” 童悦低声笑了,“这个不难,让罗大取给你便是。” 南宫翎多提醒了一句:“不能被影音石留下证据,让天胜境抓住把柄了。等典礼结束,我来想办法拿出来。“ 安馨握紧了南宫翎的手,低声对他一人传音道:“多谢了。” 南宫翎轻声叹息道:“你不嫌弃我多事便好。等今日空了,我跟你细说秋卓尔的记忆,你就知晓对秋家绝不能手软了。” 安馨和南宫翎的目光一起落向半空中的水镜,水镜中南宫翎正拉着安馨凌空站在天胜境的祠堂中哈哈大笑:“你们都该死。” “你们欺软怕硬,以为安馨一个孤女好欺负,连同秋家一起欺负安馨。以后若还是有人想要捏软柿子,把秋家的过错栽赃嫁祸到安馨的身上,还妄想让安馨献祭救你们,今日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别杀了!”秋卓尔尖叫起来:“我错了,天胜境不会再有祭祀堂,也不会再有圣女,天胜境不会再采集魂火,这里的魂火,我会想方设法放归出去。” 秋卓尔连连磕头:“两个条件天胜境都答应了,别再杀人了。” 正是秋卓尔被迫答应南宫翎天胜境不许再采集魂火,祠堂的魂火要散掉,天胜境祭祀堂也要散掉的时刻。 南宫翎收起影音石,扫视飞云门众人道:“幸亏有影音石在,天胜境为何非要赖上安掌门的缘由,一目了然。” “若非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与安掌门担心杀光了秋家人,祠堂中的魂火说不定全都要熄灭,跟秋家人陪葬的份上,秋家身为祸首早该诛杀干净。” 安馨有点惊讶,真是这个理由吗? 当初他们不是发现了有南宫翎也无法抵挡的阵法,没有十全的把握,方才施展离间计,企图对天胜境的先天长老分而治之吗?秋家不会恶毒到会拉着暗黑森林所有人一起跟他们陪葬吧? 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今日,秋卓尔出尔反尔口出狂言,企图用自戕逼迫安掌门就范,乃是秋家贼心不死,天胜境血祭死灰复燃的证据。” 他伸手召回半空中的‘燧灵玉’,“这枚玉佩乃是秋家跟血魔勾结的证物。”南宫翎转头看了眼安馨:“我先替你收起来,待我探查确认有无危险再行处置。” 南宫翎一边把‘燧灵玉’收入储物袋中,一边转头看向站在飞寰殿殿门口的高天,朗声问道:“此事发生在飞云门新掌门继位的庆典上,太上掌门有何话说?” 到底是身在飞云门,南宫翎没有喧宾夺主,越俎代庖的意思,他主动把话事权交给了高天。 高天等众人的目光随着南宫翎的指引转向他,他缓缓扫视众人,提起内力不急不缓大声道:“争斗无处不在。仙门将开尤甚。” “秋卓尔明知安掌门继位飞云门已成定局,还宁可暴露天胜境血祭悍然舍去性命,也要想要把圣女之位拱手奉送给安掌门手中,天胜境在与我飞云门争夺乃是前程和未来。” 高天上前一步,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郑重地响起:“一派掌门承上启下继往开来,关乎门派的气运和众人祸福,有人来争且争不过,正是飞云门天大的福气。” “天胜境血祭,秋家的图谋,不管是谁再要来争,飞云门兵来将挡,众志成城岂有惧之?!” 高天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敢问我飞云门弟子,可有除魔卫道,护卫天下,保护门派的决心?” 排山倒海般的声音炸响起来:“有!” 罗志超带头高呼起来:“除魔卫道,护卫天下,保护门派!” 飞云门九个峰头的呼叫声声震云霄,“除魔卫道,护卫天下,保护门派!” 飞来峰下急不可耐等着听南宫翎传道的人,听见九个峰头异口同声的誓言,声震长空,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表。 飞云门众人气势如虹,高天却还要多添一把火:“有请新掌门,入主天寰殿! 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再次响起:“拜请新掌门,入主天寰殿!” 南宫翎拉着安馨向下落向雪白的地毯,他原本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安馨的手从飞云门众人头顶上飞过,径直落在飞寰殿的台阶下替安馨增加威势,顺道弥补安馨隐瞒修为不愿独自飞行的遗憾。 此刻他改了主意,他要让安馨一步步走进飞寰殿,让飞云门众人看清楚安馨的模样。 安馨双脚落向地毯上,南宫翎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的左手结出手印,安馨的双脚刚一触及地毯,整个人便发出了淡紫色的光芒,真如九天仙女落在了雪白的地毯上。 早已等候在地毯边多时的罗润清,童悦和金燕子,整齐地上前一步,附身行礼齐声道:“掌门,请入天寰殿!” 安馨伸手向上一抬,大抓手扶起三人,轻缓地说道:“还请三位长辈随我一起入殿。” “好。”罗润清直起身来,干脆地伸手向前指引道:“掌门请。” 安馨举步前行,带着南宫翎和清风居的三位长辈一路前行。 她在半空中早就看清楚了,飞云门九个堂主,除了远在南海之滨赶不回来的罗润明之外,其他的八个堂主,连同长老堂所有身在门中不曾闭关的长老们都来了。 他们沿途站在白色地毯周围,要沿途拱卫着她走过三百丈左右的距离,一路通往飞寰殿。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心中定计 罗润清跟在安馨身后,一边走一边暗中跟安馨和南宫翎传音,跟安馨和南宫翎说着长老堂长老们的名字和武功境界。 人太多了。 安馨仔细地数了数,一共有七百二十二位长老,不少人满头白发她从来没有见过。等她在人群中见到红光满面的罗闻天的时候,安馨惊讶了,她惊喜地叫道:“师祖,你也出关了?” 罗闻天高兴地哈哈大笑,“我的徒孙接掌飞云门掌门,我怎么能不出关来观礼呢?” 他伸出双手拦住身后七八个精神矍铄,想要往安馨身前凑的老头儿,乐呵呵地笑道:“我身后这些老头子,你就不要见了,跟我比他们都是无名之辈。” 他左右转头,看着他身后的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要火上添油道:“你们非要跟着我来凑热闹,有什么好看的?我这徒孙让你们看了,只会让你们回去气得吐血,连累一众徒子徒孙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爹!”罗润清赶紧上前两步,一边扯着他爹的袖子往下拉,一边笑脸相迎地惊喜道:“张师伯,余师伯,李师伯,陈师叔,范师叔,申师叔,孙师叔好久不见,让众位长辈久等了。” “龚堂主也不提前先说一声,你们想要见掌门,让掌门去一趟飞龙峰不就......” “不好!”打断罗润清的是他的亲爹。 罗闻天放下手臂,放后面几人站到他身边来,挥手甩开罗润清拉住他袖袍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几个不来出来一趟,哪里能够看到天胜境的好戏?” “秋家人如此不济了吗?” “新掌门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在,想要对天胜境动手只管开口,咱们终于等到仙门将开,不能被天胜境秋家人坏了大事。” 他身后的几人上下打量安馨,其中一人也笑眯眯地跟着说道:“罗老头这话有理,飞云门的掌门不能被人欺负了去。等今日听完了讲道,咱们坐着‘飞船’,一起去一趟天胜境,可好?” 有人主动请缨当然好,只是这事不是说去就去,可以任意行事的吧? 安馨这样答应道:“有太上长老们撑腰壮胆,我这个掌门底气都足了。何时启程待我跟太上掌门商议过后,再请诸位太上长老出手。” 安馨转身看向南宫翎,笑盈盈地对罗闻天说道:“师祖,这位正是踏入仙门的第一人,天鹰宗长老南宫翎。等会儿就是他要去飞来殿讲道传授仙法仙术。” 南宫翎多上道的人啊,他上前两步站到安馨身旁,轻声笑道:“晚辈是安馨的未婚夫,师祖和各位长辈若是听道之后还有疑问,还请到清风居用晚膳,晚辈替你们解疑释惑。” 他执礼甚恭,对面的八个白头发白胡子老头喜形于色,纷纷拱手为礼答谢道:“修仙一途达者为师,我们几个虚长了年纪,不敢在神仙面前拿大,还请神仙不吝赐教。” 罗闻天更是欢喜道:“我们几个困在先天五境日久,一直未能突破,先前不能跟门中后辈争抢亲近神仙的机会,今日有此机缘,实乃大幸!他们几个我不管了,晚膳我是一定要去清风居的。” 他身旁的老头七嘴八舌地兴奋道:“我要去!” “我要带徒子徒孙去!” “清风居太小了,一律只许带先天上的徒子徒孙去!” ...... 罗润清急声叫道:“爹!” 罗闻天举起一只手,止住罗润清说话,“今日是新掌门入主飞寰殿,你爹我不会多耽搁时辰,不用你来提醒我。” 他身旁的七个老头同时住口,一起整齐划一向着安馨伸出右手,对着飞寰殿的台阶伸手道:“有请安掌门入主飞寰殿。” 南宫翎的眼光亮了,只这一伸手,便能看出他们一起修习了合计之术,八个人默契地犹如一个人在动作。 他要当众传道,这是把飞云门隐藏在最深处的先天高手都引出来了吗?怎么没有听见罗润清说有出身飞龙峰的太上长老来迎接安馨入主飞寰殿? 安馨微笑点头,对着罗闻天客气道:“师祖,我去了。” 她转身拧起裙摆一步步踏上阶梯,站定在飞寰殿阶梯的顶端高天身旁,缓缓地转过身来。 低低的惊呼声响起来。 她一路从地毯上走来,看见她的人不及在场之人的三成,此刻在三千人面前露面,当即被下方的人惊为天人。 太美了。 安馨清冷绝俗的容颜,不施脂粉却是最精致夺目的仙女下凡。 是的,仙女下凡是最贴切的形容。 自从南宫翎成了神仙,安馨跟他在一起,都是飞来飞去,真成了连看都看不清楚的仙女,此刻仙女下凡,天人之姿震撼人心,人人心中都兴起了成为神仙的的念想。 众人眼中毫无保留的热望,全都落在了安馨的身上,修道成仙从未像今日这般近在咫尺。没有人怀疑安馨不会成为修士,他们渴望跟随掌门的脚步,一起成为神仙。 安馨略微有点恍惚。 要站到了这里,站到高出众人十二级台阶之上,万众瞩目之时,安馨才感受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期许。 无他,台阶下三千人的目光直视而来,每个人的面目都纤毫毕现,每个人的渴盼都一目了然,并不像往日她高高飞在半空中,下方之人面目模糊,只退缩成了‘同门’两个字。 从今往后,飞云门内门外门十数万人之众,都会因她的决定而牵动生死祸福,喜怒哀乐。她肩负着门派的前程未来,肩负着他们的身家性命,或许还肩负着这个世间的安危,这副担子不可谓不重。 安馨自觉担不起。 她的心思向来都用在强大自身保全性命上,从来没有在争夺权柄,管理门派上下过功夫,她何德何能担负起众人的期许,带领他们更上一层楼? 只是她引气入体,先众人一步踏上仙途,于情于理都该挺身而出回报门派,助众人踏上仙途之余,更要替门派解除诸如飞缘楼,天胜境这等的危机。 一想到这个,安馨忽然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在没有更好的思路之前,她为何不化繁为简,且把门派当成是自己,内练武功勤修仙法,外联天鹰宗南宫翎,保住门派基业之时,力求门派源远流长? 她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最重要的不正是她个人实力提升带来的结果吗?安馨确信门派实力提升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身为掌门,她心中的定计正该是这个。 龚闻待安馨站定,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安馨身上的时候,朗声说道:“今日飞云门济济一堂,迎接新掌门入主飞寰殿。在此门派大喜之时,还请新掌门给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随时换人 这是应有之意。 但凡新掌门继位,总该发表施政纲领。新掌门要把门派带领到何处去,总该对门中之人有所交代,也好让大家拧成一根绳,劲往一处使,同心协力实现新的目标。 这该是新掌门继位之前,跟老掌门和诸位堂主,甚至是长老堂的长老们反复商议议定的事情。奈何安馨这个新掌门来得特别仓促,她也没打算真的接手飞云门的事务。 也正因为如此,长袖善舞的龚闻才特意提醒到,是请新掌门‘说几句心里话’。 安馨原本没打算多说。 若是今日没有秋卓尔当众身死道消之事,安馨原来的打算接受南宫翎的建议,简单略过此事,把仪式遮掩过去,她做个挂名的掌门,飞云门一切照旧,待他日她真正接掌飞云门之时,再来认真对待。 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是真有心里话要跟大家说几句。 安馨平静地淡声开口,让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昨日之前,我没想过会成为飞云门的新掌门,为此而惊讶的人,相信不在少数。” 安馨一开口就语出惊人,罗润清站在台阶下,着急地传音提醒道:“你已是掌门,不可削弱掌门的权威。” 安馨的眼风扫向罗润清,不慌不忙地接着说了下去,“让我今日站到这里的理由很多,但我想要跟大家说的是,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愿意承担起门派的重任,为门派继往开来,为飞云门立于不败之地,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以回报门派对我的恩情。” 安馨轻缓地扫视众人:“我的身世几乎人尽皆知。” “我三岁时跟爹娘一起遇袭,被师父所救,是大师伯和师父倾尽全力相救,救回性命收入门墙,住进了清风居。” “十三年来,没有师父和门派的悉心照料,细心教导,我不会有机会晋升先天活到今日,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飞云门给的。” “然,人都是有血脉的,我的血脉来自于申国安家和天胜境秋家。” “安家自不用说,无力插手仙门之事。对我期盼便是我能长大成人,平安度过一生。他们从不曾期望我能手刃仇人,替爹娘兄长和一同赴死的其他人报仇。” “今日我要说的是,不假门派之力,我也会替我的家人复仇。这是私仇,谁人阻挡便是我的仇人,我不会手软。” “天胜境乃是我娘亲的娘家,我因此成了三大仙门中,唯一跟两个门派都有关联的人。” “听上去都很爽是不是?有多少人羡慕过我这样的身份?” “看过了先前的影音,看到了我逝去的娘亲为了救下我的性命,跟我的外翁,大舅舅连同三十五位先天高手同归于尽,还有人觉得秋家能是我的血脉亲人吗?” 没等安馨说出‘我不能’三个字,台阶下面响起了众人整齐的答应声:“不是!” 安馨精神一振,伸手指向秋卓尔的方向,“我的二舅舅出尔反尔,宁肯自戕也要栽赃嫁祸我为天胜境圣女,我还能对秋家手软吗?” 众人更加情绪激昂起来,排山倒海般的应答声呼啸而来:“不能!” 眼看安馨再鼓动一句,飞云门的兴战之心就起来了,高天赶紧上前一步,迅速地接过话头,对着下方的众人,连同从影音石中一起观看典礼的其他八个峰头的弟子说道:“秋家用血祭禁忌之术犯禁,乃是三大仙门之公敌。” “天胜境秋家之事,掌门不能再当成是私仇私了。此事必要兴师动众让天胜境彻底清除血祭之术,为此飞云门不惜一战!” 台阶下的应和声震耳欲聋:“不惜一战!” “不惜一战!!” “不惜一战!!!” 安馨默然。 她心里有数,高天这是听见了罗闻天等人要去天胜境,趁机在造势。 高天熟稔地下令道:“要不要战?何时开战?大家听令而行。” 众志成城的应答声响起:“是。” 龚闻也上前一步提声道:“掌门肺腑之言振聋发聩,飞云门众志成城,必将披荆斩棘,保万世之太平!” “有请掌门入主飞寰殿。” 安馨依言转身,踩着身后山呼海啸般的‘请掌门入主飞寰殿’的声音,徐步进入了飞寰殿。 飞寰殿中,高妙仪和大着肚子的罗菁菁迎了上来,罗菁菁对着安馨低声笑道:“掌门跟我来,太上掌门其他堂主随后就到,趁着南宫翎神仙用午膳的时候,你先把各堂堂主都见过了,定下章程日后也好行事。” “事务堂这边诸多事宜,龚堂主让我随侍掌门身边随时禀报。让妙仪跟着我来,是我大着肚子不方便,你要去天鹰宗,由妙仪替我陪你去了。” 罗菁菁压低了声音,“这是太上掌门的意思,以后除了如今的堂主之外,每个堂口都会有一人跟在你身边,随时处置各个堂口禀报上来的消息,勉强可以算是你的小厮。” “我是事务堂的,罗志超是长老堂的,庞平建是戒律堂的,印泰景是传功堂的,莫不为是炼阵堂的,龚成名是炼器堂的,沈开源是炼符堂的,吕蒙是炼药堂的,罗致志是驯兽堂的。” 安馨微微皱起了眉头,听上去各个堂口派来的人除了沈开源和吕蒙之外,全都是如今堂主家的嫡亲子弟,这些人日后是要接掌各个堂口的堂主吗? 高妙仪敏感地察觉了安馨的疑问,她轻声笑道:“你成了掌门,老一辈的堂主不可能跟着你一直当差下去。一代新人换旧人是早晚的事情。我爹还指望着你赶紧接管门派,他也好多些时日练功呢。” “为了你,清风居能派上用场的人都顶上去了。昨夜刚刚收到消息,罗致志晋升先天成功,是我爹钦点他对口驯兽堂,让他有机会成亲之后带着皮悠悠回来当差。” 高妙仪压低声音强调道:“这些人也不是硬塞给掌门的,虽说是各个堂主荐上来,太上掌门替你定下的,我爹也说了,但凡有不合适的,随时随地掌门只管换人便是。” “有的人是等在他们身后想要替门派效力,掌门大胆用人便是。”高妙仪一口一个掌门,叫得极是顺口,飞快地给安馨把高天的底都透露给了安馨。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啃不动的硬骨头 罗菁菁心思更细密些,她坦率地笑道:“这九人中,我,罗志超,罗致志三人是清风居的,剩下的六人全都代表门派参加过新秀赛,庞平建,印泰景,沈开源,吕蒙是上一届的,莫不为和龚成名是再上一届的。” “除了我和沈开源,吕蒙三人,如今还是先天下九境的修为之外,其他人都是先天一境的修为。除了罗志超,其他人晋升先天的时日都不超过半年。” “门派用人唯贤不唯亲,贤不贤的也要先让你知道不是?他们能被荐上来,总有过人之处,掌门先用着试试?” “好。”安馨干脆地点了头:“先用着试试看。” 高妙仪高兴地笑了起来:“你要不试试看都没天理了。” “昨夜我爹跟诸位堂主熬了一个通宵,才定出这些人来,这可是日后跟你打交道最多的人了。他们生怕你年纪太小,跟他们打交道拘谨,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我可跟你说了,有了这些人在,不管你以后想不想当掌门,他们都要把你拱上位子了。” “啪!”罗菁菁轻拍了高妙仪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都已经是掌门了,哪有以后想不想当的?掌门之位的传承岂能儿戏?” 高妙仪娇俏地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转到了安馨的另一边,先跟罗菁菁隔开了距离,才低声笑道:“你问问她,她有没有想过要撂挑子,恨不得让大哥以后来接手?” 罗菁菁被高妙仪给气笑了:“你跟我说大哥是谁?大哥是谁人的夫婿?” “大姐姐先别跟我急眼,我还有话说。”高妙仪伸手拖住安馨的手腕,压低声音对着安馨认真地说道:“我爹特意派我等在这里,是想让我跟你说他原本就打算让你做掌门。” 高妙仪轻咳一声,模仿起高天的声音来:“昨日虽然情急,也是顺势而为,如今木已成舟,务必不能退缩,有负历代掌门的重托。” “门派之事虽然繁杂,却也有迹可循,更有诸多同门相商相帮,勿需太过忧心。一派掌门宜高瞻远瞩,脚踏实地继往开来。飞云门重返仙门,门派的指望都在你的身上了。” 安馨眨了眨眼睛,最后一句是高妙仪擅自添加的吧? 都不像是二师伯会说的话。 高妙仪也跟着眨了眨眼睛,心知肚明却毫不心虚地笑了起来:“这些正事待会儿还要说,我要跟你说的是,南宫翎昨夜不让你回来,实在是太奸滑了。” 奸猾这个词不太好,高妙仪又赶紧急声补圆道:“不不,我是说实在是太护短了。” “昨夜长老堂的人,也是一夜未眠,在九个峰头上布置传像传音阵法,累的人仰马翻。清风居的侍女们连夜缝制你身上的披风,童堂主什么事情也没干,一夜之间专门在你的披风上布置阵法了。” “只有南宫翎最轻松,他只做了你头发里的发光阵法。这事我不跟你说,没人会跟你说了。我跟你说,昨夜秋卓尔来清风居求见你,也是他自作主张说你不见的。” “你跟天胜境反目成仇,南宫翎脱不了干系,掌门要好生把他抓住,别让他......” 南宫翎的轻笑声忽然在安馨耳边响起:“听见了没有,连你的二姐姐都让你好生抓住我了。你放心,秋家的事我跟你一起担下了。” “我这就去飞来峰飞来殿,我未时开始传道,你这个飞云门的掌门来不来捧场?” 安馨低声传音道:“我尽量赶过去。你跟太上掌门没有商议好这事?” “商议好了。”南宫翎低笑道:“不是出了意外吗?他们定然是不会错过听道的机会的,你呢?你当心他们把天胜境的事情全都甩给你,让你无法脱身。” “别忘了,我们约好了要去极北之地、南海之滨,秋家被关在防御大阵中,且先让他们先去练兵去,想要彻底歼灭秋家的小血池,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先顶着,等你筑基等我结丹,或许能有五六分的把握,对付血魔留下的后手。还有,我今日给大家准备了惊喜,你不来可就太可惜了。” 南宫翎的话说得又急又快,飞寰殿中有阵法护持,他感觉到了安馨的距离越远,传音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安馨也发现了这个,她赶紧答应道:“行。我知道了。” 安馨有点失望,他们从天胜境出来也有三个多月了,听上去南宫翎的境界毫无寸进,她倒是从练气七层晋升到了练气八层,想要筑基也非三五月的时日能成。 天胜境秋家倒成了啃不动的硬骨头了。 高妙仪停住了说话,伸手在安馨眼前晃了晃,“你在跟南宫神仙说话?这么远也只有他能传音了。” “我们这就快到了,你专心点,我们赶紧应付了这里的事情,一起去飞来峰听道。” 高妙仪一刻不停地说道:“我跟你说,昨夜我替我爹把他的书房搬空了,搬到掌门书房的对面,以你和他境界,日后隔着过道都能暗中传音议事,方便得很。” “你的掌门书房和议事厅是我替你布置的,议事厅还没来得及弄好,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今日暂且先用着,等你看过了跟我说一声,我照着你喜欢的样子重新布置了。” “掌门,等我把大姐姐这趟的差事做完了,你让我做你的内务管事呗,我好歹知晓你的喜好,又忠诚可靠,任劳任怨。就是武功稍微差点,” 高妙仪跺了跺脚,“这趟跟着你去天鹰宗,一定好生提升武功,我若是能晋升先天,这个位置非我莫属可好?” 高妙仪愿意做这个,安馨简直求之不得。 她干脆地答应道:“好。” 高妙仪的时辰掐的很准,她这句话说完,刚好拐个弯走到掌门的书房门口,庞平建,印泰景,莫不为,龚成名,沈开源,吕蒙六人正等在书房的门口,见到安馨三人,恭敬地俯身行礼道:“见过掌门。” 安馨停住脚步,伸手向上抬起:“平身。” 六人直起身来,罗菁菁转头看了高妙仪一眼。 高妙仪闭紧了嘴巴。 她有自知之明,她武功不济,此刻能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要替代罗菁菁跟着安馨去天鹰宗。这会儿轮不到她开口说话。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绝密消息 罗菁菁见高妙仪无意开口,忍住心中的笑意,主动开口道:“你们都是要跟着掌门一起去天鹰宗送嫁的,明日出发之后,路上有的是时日让掌门知晓你们各自的长处。” “几位堂主马上就要过来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晓了吗?” 六人齐声答应道:“都知晓了。” 他们几个都是在外面观礼后,见着安馨转身进了飞寰殿,赶紧绕远路从侧门进来等在这里的。 罗菁菁点头道:“那就好。咱们先听掌门,太上掌门和各位堂主如何商议,之后咱们再议一议。今日时辰紧迫,多的话我不多说了。” 她话音刚落,轻微的破空声响起,竟然是高天带着诸位堂主,在飞寰殿内提起轻功赶来了。 高天见着安馨,大手一挥,提声说道:“掌门,咱们去议事厅说话。” 众人跟在高天身后进去议事厅。 议事厅被高妙仪重新布置过,靠北是并排两张座椅,中间隔着茶几。东西两侧各有两排座椅,每排各有六个座位,间隔着五个茶几。 典型且中规中矩的议事厅。 北墙上挂着‘心平气和’四个大字的匾额,东西两边的墙上空着,还没来得及挂上字画。高妙仪先前说的没弄好的正是这个。 安馨是第一次来议事厅。其实,她总共也没来飞寰殿多少次。等她在左侧主位上跟高天一起并排坐下,看着昔日的长辈们坐下下首,真是有点如坐针毡。 她真不是个特别有野心的人啊。 幸亏她在进议事厅之前解下了披风,不然她大放光芒坐在对她爱护有加的长辈们上首,到底是太过张扬了。 高天可没觉得有半点不妥,新一辈人正在成长,安馨成了神仙,按照神仙门派的规矩,他们拜见安馨理所应当。 照例是事务堂堂主龚闻率先开口,“今日新掌门入主飞寰殿,咱们几位在座的堂主,先向新掌门禀报堂中所辖事务。” 他特意提醒道:“大家都掐着时辰哈,别误了听南宫神仙讲道。” 议事厅里响起了笑声,这是玩笑话了,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不用提醒大家都明白孰重孰轻。 “慢着!”高天在长老堂堂主印存志开口之前出声道:“今日议事厅之内并无外人,我有一个绝密的消息要先说。”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阵牌递给安馨,“这是天寰殿阵法的阵牌,你来启动议事厅的隔音阵法。” 安馨接过阵牌,低头看了一眼,熟稔地点向其中的一个小红点,“嗡”一声轻响,议事厅内的阵法启动,炼阵堂堂主莫非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赞赏。 高天递给安馨的阵牌上,大大小小的红点和绿点可不少,阵牌上面也布置了小型阵法,安馨能准确找到控制议事厅的小红点,本身的阵法造诣已然不俗,显然平日里对阵法下过功夫。 安馨无意间露了一手,让莫非心中暗自高兴起来。 高天待安馨收起阵牌,才扫视众人淡定地说道:“邀天之幸,我飞云门也有人引气入体,踏上了仙途。” 多年的期盼骤然成真,印存志欢喜地失声叫道:“谁?”他的目光落在安馨身上,按捺不住猜测道:“是掌门吗?” 安馨突然成为掌门,安馨引气入体成为修士,是其中最能让人信服的猜测,若是成真,安馨这个掌门真正是实至名归。 众目睽睽下,高天笃定地伸手隔着茶几指向安馨,高兴地笑道:“大家没有猜错,正是掌门练气入体,推开了仙门。” “此刻,掌门已然是练气期八层的修为,距离筑基不远了。待她筑基,飞云门便能昭告天下。” 真的是安馨?! 除了罗润清之外,大家的脸上都闪现出恍然的神情,难怪高天根本不与人商议,直接让位给安馨!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安馨成了修士,南宫翎不再是独一无二,说一不二的存在,飞云门对上南宫翎,对上天鹰宗的底气足了。 众人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站在各位堂主身后,即将成为安馨‘小厮’的几人笑得最是开怀。他们日后会跟在安馨身旁,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的这份差事简直是天上掉下馅饼砸在了头上。 高妙仪笑出了声来,她早听见了清风居要靠金燕子和安馨两个绝世美人,讨好天鹰宗和南宫翎的风言风语,她却连跟人分辨澄清的机会都没有。 飞云门除了全秀丽,卞长歌和辛雨几个,谁也不会到她面前来说闲话。此刻安馨也成了神仙,且看那些说闲话的人,日后如何被人打脸! 可惜罗英英不在,罗英英若是在了,出去跟他们打一圈赌,好生赢一笔银子回来,既能出口气,又能教训嚼舌的人才更痛快。 没等大家站起身来恭贺安馨,印存志忽然收敛笑容,紧盯着安馨急声问道:“掌门为何不能早些告知天下?要拱手将先机让给了天鹰宗?” 他下意识认定是安馨不肯宣扬,换做是高天,以高天的精明,不会错失机会。 “本就没有先机。”高天环视众人,淡笑着替安馨解释道:“确实是南宫翎先掌门一步筑基,此刻说与不说差别不大。” “何况筑基才是真正踏进修仙的门槛,掌门思虑周全,行事稳重,她早跟我说了,我也会赞同的。” 高妙仪听她爹不吝称赞安馨,与有荣焉地眨了眨眼睛,兴奋地问道:“掌门可能飞行?可会什么仙法给我们看看?” 眼见为实。 这等大事自然是要验证一番的。 安馨没有矜持,她保持着坐姿从座椅上飞升起来,随手在空中结印,一团火焰凭空在她两手间出现,炙热袭人而来,正当大家觉得不适的时候,她指掌间的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清水。 清水在空中随意变换形状,空气中的灼热消散,清凉扑面而来,不待大家惊讶出声,安馨指掌间的清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长剑。 高天、罗润清和童悦定睛细看,并不是他们熟悉的金燕子给安馨的春水剑,而是一柄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长剑。 长剑飞上议事厅的上空,在大家头顶上盘旋飞舞,急停急刺施展如意,正当大家叹为观止的时候,长剑突然裂开变成了四柄,在空中变成了剑阵呼啸而过,大家眼前一花长剑消失。 安馨缓缓落座在座椅上。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飞云门的实力 没人再有犹疑,八位堂主齐刷刷站起身来,向着安馨的方向转身,连同站在他们身后的高妙仪等九人,一起向着安馨行礼道:“恭喜掌门成为修士,贺喜掌门神功告成。” 安馨抬手往下压了压,“坐。” 再次落座,议事厅里的气氛明显松快了些。 安馨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她果然还是资历尚浅,昨日在议事堂应付过去了长老们的质疑,今日还是要靠成为修士这个杀手锏,才能收复在座的堂主们。 没等龚闻再次开口说话,平千里忽然转头看向安馨,恍然大悟地欢喜道:“掌门刚才的那把剑,是不是曾经在飞缘楼的宝光中出现过?掌门是去过飞缘楼了吗?” “是。”安馨肯定道:“我四月四日出关之时,刚巧看见飞缘楼宝光四射,当时便心生渴望。前天,太上掌门送我去飞缘楼的时候,我机缘巧合得到了这把剑。” 她不等大家问起飞缘楼的事情,主动说道:“飞缘楼中的情形说来话长,细说起来,真要误了大家听道了。” “我简单说几句吧。飞缘楼被阵法笼罩占地极大,从我进去的地方,到飞缘楼楼下,起码有两百里。” 惊叹声响起来。 安馨以为高天会趁机跟她传音入密,提醒她说到何等程度,高天却半点提醒的意思也没有,任由安馨继续说了下去:“阵法里面灵气浓郁,处处都有仙阵分割围绕,看上去像是药田,我并不能解开仙阵进入其中细探究竟。” “沿途所见没有活人,飞缘楼楼高九层门窗紧闭,我一到楼下便觉得毛骨悚然,转身便逃。可惜,我逃跑的速度还不够快,在出来阵法之时依然遭遇了攻击,要靠太上掌门和南宫翎相继救援才能出来。” “我和太上掌门在历险之中,发现飞缘楼的阵法若是崩溃,对飞云门将是灭顶之灾。说是飞云门最大的祸患也不为过。” 安馨用春秋笔法说完飞缘楼之事,沉声说道:“比起天胜境血魔的危机,我以为,飞缘楼在家门口的危机更是让人担忧。” “好在这等灾祸还不是无法应对,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解除危机。” 安馨转头看向高天,“只是我对飞云门的实力知之甚少,突然要同时应对飞缘楼和天胜境血祭这两边的危机,不知门派是否有应付两边开战的实力。” 两边开战? 新掌门这么猛吗? 大家的目光跟着安馨一起落在高天的身上,高天的圆脸上浮现出笑意,他淡定地说道:“掌门莫急,等各位堂主跟你禀报完各堂的事务,你就能知晓咱们有没有两边开战的实力了。” 高天这是要各位堂主向安馨交代家底了。 长老堂堂主印存志也没等龚闻再次开口,率先说道:“长老堂麾下总共有一千零八位先天高手,三百一十二位非先天高手。” “其中先天五境的高手只有二十五人,先天四境有八十二人,先天三境一百一十三人,先天二境三百六十八人,剩下的先天一境有四百二十人。” “除了年事已高,常年在飞龙峰闭关两百八十六人之位,先天高手们分布在三国各地,各施其职。“ ”长老堂最新的花名册在这里。” 印存志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本用符纸装订的书册来,伸手递给站在他身后的罗志超,示意罗志超各递了一本给安馨和高天。 他接着说道:“这是我连夜整理出来的,里面不仅有人名,有在何处司何职,和各人的武功特点,连长老们曾经的功劳过错都在里面了。” “掌门和太上掌门先看看,若是有疏漏的地方,还请太上掌门指正。” 安馨接过巴掌厚,比a4纸还大一倍,沉甸甸的书册,心中惊骇无比:天胜境有这么多先天高手吗?天胜境剧变和天鹰宗天行峰祸乱之后,他们两派还能剩下多少先天高手? 她抚摸着书册的空无一字的封面,轻声问道:“长老堂掌握了天胜境和天鹰宗,最新先天长老的人数吗?” 印存志一双静若深渊,深不见底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没有最新的,也没有曾经的。我们三派从来没有正面冲突过。” “我们要抵御南海之滨的海兽,天鹰宗要抵抗极北之地的野人,天胜境灵禽灵兽时不时犯禁,我们三派的额先天高手,防御这些的人手都不够,哪里还会有余力来争斗?” “五年一次的新秀赛,不停给三国江湖门派武功秘籍,其实是希望他们能有更多的先天高手,有朝一日能够替我们三派分忧。” “先天高手的数目随时都有变化,要不是门派有源源不断的先天高手补充,我们三派各自坚守的防线早已崩塌,这个世间或许早已不复存在。” “掌门既然能飞,不如在作出重大决定之前,先去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看看,看过了也摸清了飞云门的家底,掌门但有所命,飞云门长老堂没有怕死之人。” 虽说长老堂没有怕死之人,印存志的态度却也是相当鲜明了,他不赞成三大仙门之间为敌。换做是其他人,没有听说过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的事情,定然会对印存志的警告吓住。 这会儿站在八位堂主身后的人,除了罗志超,龚成名,莫不为三人之外,其他六人脸上的喜色已经蜕尽,都有了凝重的萧瑟之意。 成为先天高手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安馨想了想才这样答应道:“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我会去的。事实上,今日庆典之前,南宫长老已经跟我提议,待我们两人的师父成婚后,就去这两个地方走一趟。” “太上掌门虽然说了,我跟秋家不是私仇,但就算当成是我的私仇,我也不惧。虽然要像太上掌门掌门先前所说,彻底清除血魔残余,只怕不会太容易,非大法力不可为之。” “我既已踏上仙途,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若不是担心灭绝了秋家人,会让整个暗黑森林的人跟着陪葬。也忌惮灵禽灵兽死得太多,会成为豢养血魔的养分,秋家的祸患不会被留到今日。” “别忘了,我们跟天鹰宗联手封禁暗黑森林,正是天胜境毫无底线,要把灵禽灵兽的祸患引出来危害世间。” “这等隐患岂能姑息?” “天胜境若是认错,可以放他们一马,天胜境若是敢纠缠上来,”安馨顿了顿,目光落在印存志的身上,“飞云门若是不能擅动,我跟南宫长老一起走一趟,当成私仇便是了。” “我并没有改变昨日在议事堂当众说过的,要请太上掌门费心掌管门派的初衷。毕竟对我而言,筑基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议事厅里落针可闻。 安馨这个掌门连各个堂主的禀报都没听完,一言不合就打算独善其身,甩手不管门派的事情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花样抢人1 印存志没想到安馨脾气这么大,也没想到安馨对三大仙门的大势如此熟悉,他老于世故,当即出声叫好道:“好。” “掌门既然打定了主意,我愿去天胜境走一趟,带着影音石去斥问,是战是和给掌门带给准信回来。” 高妙仪忽然就笑了。 安馨威武啊! 印堂主掌管着长老堂,原来是在她爹之下,众人之上,最难缠的一个堂主,为人强硬得很。先前她还跟罗菁菁私下说过,就怕安馨一来被他给唬住了。如今看来,安馨不怕他还敢怼他,反倒给了印堂主一个下马威,真是厉害啊。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轻咳一声稳了稳情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听见有人反对对天胜境动手,忽然就有些动怒。 她当即就反省了:一来是秋家一而再再而三,念念不忘地算计她,已然让她不耐烦到极点;二来是南宫翎时常跟她说要去问鼎门开山门,过神仙的逍遥日子,再不管世间凡俗之事。 这两个原因导致今日她一遭遇不合心意的阻挠,心中的不悦几乎是脱口而出,更是幼稚地把甩手不干的威胁都说了出来。 这是不对的。 初次面见各位堂主,她这个新掌门总要让人有畅所欲言的机会。 安馨缓和了神情,轻声对印存志说道:“印堂主愿意去走一趟自然是好的。此事我先兜个底,要如何做才对门派最好,我不甚了了,还是由太上掌门来定吧。” “这先不说个了。”她扬起手中厚厚的册子,好脾气地笑道:“印堂主,我的记录在何处?” 印存志挺直了腰板,倒背如流道:“掌门的在倒数第一页,太上掌门在倒数第五页。掌门和太上掌门可以看看收录得是否详尽。” 安馨顺手翻到了最后一页,一目十行飞快地扫过一眼,背脊上忽然就冒出了冷汗来。 太详尽了。 她跟南宫翎一起,不为人所知的那些事情,但凡是跟清风居的人说过的,数记录在案。 童悦见她神情有异,轻笑着解释道:“掌门,长老堂的这本册子,不仅先天长老们的功劳皆在其中,先天之下长老们更是详尽。先天之下要入长老堂,靠的是功劳了。” 童悦有意让气氛更缓和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扫向龚闻和皮秋阳两人,用极其悦耳的声音低笑道:“说起来,门中所有有希望晋升先天的弟子,先是在事务堂和传功堂中有了记载,要等人入了长老堂,方才一起转交给长老堂。” “能交到长老堂的人,都是门中最顶尖的力量。” “我们其他的堂口都希望长老堂的人,能多来我们堂口当差。为此真是各出奇招,恨不得能招揽最多的长老来多出一份力。” “特别是炼阵,炼器,炼阵,炼药四个炼字堂口,最是缺乏长老堂的人手。无他,四个炼字堂口要炼制出精品,绝品跟武功境界关联更大。为此,我们经常是从传功堂开始争夺人手。” 童悦定睛看向传功堂堂主皮秋阳,忍俊不禁地笑道:“你问问皮堂主,我们那个堂主不交好他?但凡是有天才弟子一冒头,谁人不想争抢在武功之外,多教他们一些炼字技能,也好日后有各兴趣。” 不等皮秋阳开口答应,童悦活泼的眼神转向安馨,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对掌门这样的天才,可不是我们不想抢人,是我们没有抢过你师父,我们四个都没能得逞。” 安馨的目光扫向炼阵堂主莫非和炼器堂堂主平千里,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一起转头笑眯眯地向着安馨点点头,平千里更是伸手指向罗润清,“掌门可曾问过,我跟他是亲家,为何我难得去一趟清风居?” 他也不等罗润清搭话,径直说道:“清风居小一辈没有一人,入了我们其他三个炼字堂口。他自己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清风居的小辈我看日后晋升了先天,也没谁会入炼药堂。”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厚册子,想了想又多摸出一本厚册子,一并递给站在他身后的龚成名,“你把两本册子给掌门送去。” “我也跟印堂主一样给掌门准备了一本册子,里面有炼器堂人手的名册,有历年炼制兵器的数字,有炼器堂兵器的库存,有我们曾经炼制过的兵器,还有三年内各个堂口领用过兵器的数目等等。” “林林总总我都写在里面了。” “掌门看过了,会对炼阵堂了如指掌。” “另外一本是我多年炼器的心得,掌门去天鹰宗送嫁的路上,闲来无事也可以看看,说不定掌门看过了会对炼器有兴趣。” 他这话一出口,炼阵堂堂主莫非也从储物袋中摸出两个厚本子来,他也伸手递给站在身后之人,莫不为伸手接过他爹的厚本子,也赶紧替安馨送了过去。 莫非紧跟着平千里说道:“掌门,我这也两本册子,一本跟炼器堂平堂主差不多,也是炼阵堂最详尽的名册,历年数字,库存等等内容。” “另一本乃是我编撰的门中阵法的精粹。掌门成了修士,若是能在其上增添删减,或者是指点一二,炼阵堂必能借机更上一层楼。” “不论是打造封禁暗黑森林的防御大阵,还是增强门派防御的防守大阵,都能大有裨益。此乃门派大事,掌门要多多用心才是。” 平千里一看莫非比他更会说话,他也赶紧补充道:“莫堂主说得极是,昨日太上掌门还说要赶紧想办法炼制防御大阵。防御大阵乃是先祖遗泽,神仙才能炼制的物事啊!” 平千里皱着眉头,对着安馨诉苦道:“我炼器堂力有不逮啊,急需掌门援手。” “不如等会儿我不去飞来殿听南宫长老传道了,我带掌门去炼器堂,掌门巡视一遍炼器堂的地火,材料,人手等等,总要让掌门心里有数,炼器堂才不会拖了门派的后腿。” 高妙仪又笑了,童堂主真是太会说话了,她一开口话头一路走歪,走到炼字堂口光明正大抢夺新掌门的额外关照了。 这才是新掌门见各位堂主该有的样子嘛,安馨成了修士,门中事务跟她爹做掌门时一言已决是早晚的事。 安馨去过天胜境多少趟了?印堂主这三年何曾去过天胜境?倚老卖老也得看人不是?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花样抢人2 罗菁菁用胳膊轻轻地拐了拐高妙仪,示意她多少收敛些,安馨做了掌门,清风居的人也不要太过喜形于色。 高妙仪转头对着罗菁菁眨了眨眼睛,一边无声地对罗菁菁说道:“大姐姐坐到后面去,你别累着了,我替你把差事当了。”一边伸手扶着罗菁菁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独自站在了龚闻的身后。 高天眼中浮现出笑意,印存志受挫,安馨得体退让,童悦带领炼字口堂主一拥而上,争取新掌门支持,都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要不说安馨成了修士,议事厅内不会是此刻的局面。连高妙仪主动争取差事,也他喜闻乐见的好事。 此情此景正合他意。 “别抢了。”童悦不等安馨答应,也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本厚册子来,一边伸手递给身后的沈开源,示意沈开源送给安馨,一边对罗润清说道:“罗堂主也赶紧的,咱们四个炼字堂的情形都差不多,且看掌门挑选哪个帮一把?” “大战若起,咱们两个炼字堂口,跟门中弟子的性命关联更多,别等着传功堂催紧了,要让掌门为难了。” 童悦多少有些郁闷。 她也是今日才知晓安馨成了修士,她若是能早些知晓,她不会给其他堂口争抢的机会。昨夜就下去飞霞洞说服安馨去了。 罗润清没法跟她争,南宫翎死皮赖脸成了安馨的未婚夫,他们两人都成了修士,有南宫翎在,安馨多半不会再多花心思在炼药上。 安馨一下子收到了九本厚册子,她也不收进储物袋了,就放在身旁的茶几上,她想要让大家也看看,她需要看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安馨的目光看向剩下的三个堂口,传功堂堂主皮秋阳接住安馨的目光,哈哈笑了起来:“掌门,我能送的只有一本传功堂弟子的名册,名册里按照武功境界高低划分,且标注了堂中弟子各自修习的武功。” “掌门成为了修士,我不敢奢求掌门去传功堂传道,”皮秋阳转头看向印存志,大手一挥指向印存志,更加乐呵道:“要传道也该先去长老堂,传功堂的弟子们,武功境界到底低微了些。” “但是,”皮秋阳干脆地转过头,笑呵呵地对安馨说道:“传功堂的弟子是门派的希望啊,我查阅过了,掌门乃是门中年纪最小晋升先天的天才,掌门修士的身份暂时不能外露,传授修习武功的心得总是行的。” “掌门明日便要启程去天鹰宗,我也知晓掌门事务繁重,离山之前顾不得太多。但求掌门在路上,将修习武功的心得多少写一些出来,让人快马加鞭传回来,让弟子们修习。” “俗话所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大战起来,多少能减少些伤亡也是好的。” 这话有理。 且皮秋阳和童悦两人是摆明了车马支持开战的。 安馨点了点头,轻缓地说道:“我修习武功并无捷径,唯勤能补拙,精益求精八字可以送给后进的弟子们。具体说到《飞虹剑法》,我会仔细写下修习心得,让人给你送回来。” “其他我修习过的功法,连同引气入体的要领,我都会找机会写出来。” 真是一份大礼。 其他的还好说,引气入体的要领正是在座之人都渴望的东西。议事厅的气氛愈发和煦起来,人人都满意了,笑声回响在议事厅中。 龚闻从储物袋中刷出八本大厚本,回身递给站在他身后的高妙仪,“掌门,这是事务堂的册子。” “花名册之外,分别还有门中守卫,产业,门外驻守,经营,暗探,消息,以及其他零碎事务,都统管在这八本册子之中。” “幸亏是太上掌门早有吩咐,提前半年开始清点,总算能赶上趟不会误了掌门的事。” 安馨差点惊呆了,事务堂一堂要给她的册子,比得上其他六个个堂口的总和,龚闻是要有多强,才能像八爪鱼一样,把这些事务都拧得清楚明白? 安馨没想到飞云门中最厉害的大管家是龚闻。 她的目光落在龚闻身后的罗菁菁身上,罗菁菁是龚闻的接班人?大姐姐有这么厉害吗? 安馨没有错过高妙仪满脸红光的兴奋,大姐姐和二姐姐相互配合着接下龚堂主的担子都不会容易。 龚闻被安馨惊骇的神情逗笑了,他舒缓地笑了:“掌门不要被我吓坏了。” “掌门没有到事务堂领过差事,不知事务堂如何运作也是正常。事务堂能做这么多事,完是其他堂口鼎力支持才能完成,绝非我一人之功,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管不了这么多事情。” “简单地说,事务堂的差事分成两种:一种是必须完成的,一种是主动领取的。必须完成的是维持身份的,主动领取的是锦上添花的。” “要做飞云门的弟子并不容易,外门弟子自不用说了,他们武功低微,定要完成了门派布置的琐事,方能保有身份领取报偿,维持自己和家人的生计。” “飞云门不养懒人。” “单说是内门弟子,修习武功之余,都要按照不同的武功等级,完成了门内门外不同难度的事务,才能领取门派发放的定额供奉。” “定额供奉有丹药,兵器,铠甲等等实物,也有飞云币。” “飞云门乃是门中专用银钱,门中丹药,兵器,符纸都可以用飞云币来换取。天鹰宗有天鹰币,暗黑森林也有天胜币,三派互不流通各自为政。” “若是想要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习武资源,需要额外来事务堂领取任务,完成任务之后自能领取飞云币,用来换取实物。” “事务堂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奖罚条文,和换取物质的等价交换规则。事务堂每日都有上千条的任务发布,任由上下人等量体裁衣随意挑选。” “内门精英弟子和长老堂的长老们也是大同小异,不同的是精英弟子和长老们的供奉更多,需要完成的任务也更危险。” 龚闻徐徐道来说得很细。 显然他很清楚,这些都是安馨听都没听过的事情,清风居超然于飞云门之上,安馨从来没有为飞云币操过心。 他笑眯眯地对安馨说道:“说起来,掌门这两趟下山收获颇丰,事务堂的奖赏都没有领取。我曾经跟诸位堂主和太上掌门商议过,都折算成了飞云币,可以用来抵偿清风居的任务了。” “掌门有空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身份令牌去事务堂刷新一次,便能知晓你的飞云币会有多少。” 安馨没有太当成一回事,高妙仪却兴致勃勃地问出声来:“掌门的飞云门有多少?”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花样抢人3 龚闻没有直接回答高妙仪的问题,他笑眯眯地跟安馨说道:“太上掌门跟我等商议过,把掌门在天胜境的收获,连同‘直升机’、‘飞船’的功劳都折算成了飞云币。” “掌门名下的飞云币之多,”他顿了顿,轻缓的摇了一下头,接着说道:“我就不说具体的数目打击我们大家了。” 龚闻脸上的笑容更盛:“这样说吧,内门寻常弟子一月有一百币,内门精英弟子有两百币,先天意境长老有一千币,先天五境有一万币。掌门若是从上到下打赏所有人一月的飞云币。” “耗费的数字不足三成。” 高妙仪的嘴巴都差点惊掉了,她伸手捂住嘴巴,无声的笑了起来。掌门有这么多飞云币,掌门自己都不知道吧。 安馨汗颜了。 她在清风居从来没有缺少过丹药,安家送来的银子,她只管让徐妈妈都给了金燕子,通常她只问徐妈妈银钱还够不够,她听见的答案从来都是够的。 她需要补的课太多。 安馨转头看向高天,“太上掌门,龚堂主既然开了口,我若真是从上到下打赏门派,妥是不妥?” “不妥。”高天毫不犹豫地笑道:“此等先例不能开,以后的掌门没有你这么财大气粗,如何是好?” “还有,掌门成了修士,以后动辄闭关就是一年半载,甩手把门中事务丢出去,也是要用飞云币来抵消的。” “龚堂主这话是巴不得替掌门把飞云币都消耗了,好去事务堂挑选任务来做了。”高天的目光看向龚闻,“说吧,你想让掌门作甚?” 安馨的目光狐疑地落在龚闻身上,龚闻大大方方地扫视大家,低笑着说道:“大家都忘了青柳谷了?” “最近青柳谷中的动静大了,时不时就能听见下面有打斗的轰鸣声。事务堂早就发布了人手去探查青柳谷中的动静,领了任务的弟子都无功而返。” “三年前袁庆落下去了,青柳谷中的大阵始终无法破解,一直没能进去扫荡一番。我担心袁庆养好了伤,飞龙峰还要死灰复燃。” “嗯。”高天稍微沉吟一下,转身跟安馨商议道:“龚堂主说的确实是个隐患。这次南宫长老讲道,飞龙峰出关听道的太上长老中,并没有飞龙峰嫡支嫡系太上长老现身。” “他们不敢出来也是怕被清算。袁庆若是从青柳谷中出来,闹腾得大了,他们未必不会有其他心思。” “掌门若是有空,青柳谷也该要去一趟,没有了袁庆里应外合,断了飞龙峰嫡支嫡系太上长老们的念想,且让他们带着飞龙峰的秘密烟消云散吧。” 安馨好奇了:“为何不能找他们出来说话?” 高天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轻声跟安馨交底道:“三年前,始祖钧令一出,飞龙峰嫡支嫡系正在闭关的太上长老,没等我们动手,都选择了闭死关。” “闭了死关的人,按照规矩若不是他们主动出来,要五十年之后方能打开洞府。他们身上由血脉带给他们的好处尽数被师祖钧令没收,也不曾参与飞龙峰谋逆之事,赶尽杀绝不合条规。” 安馨惊讶了,高天对待敌人还会因为门中条规而心慈手软? 高天在安馨无所遁形的目光下,轻笑一声解释道:“这事我问过你师祖,你师祖说,闭了死关的太上长老们心智与我等不同。他们心智决绝,若是物伤其类,被人言语挑唆,极易不管不顾跟人死磕。” “我们不动,飞龙峰嫡支嫡系太上长老若动,其他太上长老不会坐视他们危害门派。两害相较取其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他们连听道都不敢出关,也是防备得紧,不给我们任何的机会。” 安馨听懂了,若是袁庆在外面不闹腾,飞龙峰的隐患还要四十七年才能彻底消除。 她点头答应道:“青柳谷好歹比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更近,送嫁的路上我争取找机会去一趟。” 龚闻笑出了声来,掌门这就答应替事务堂解决麻烦了,真是痛快! 他站起身来对安馨拱手行礼道:“多谢掌门,卑职静候掌门佳音了。” 安馨抬手往下压了压,轻缓地对龚闻笑道:“龚堂主请坐。门中之事理所应当,何足谢哉?” 她等着龚闻坐下,顺嘴多问了一句:“门中用飞云币替代完成差事的人多吗?出现过门中差事无人去做的情形吗?” “那倒还没有。”龚闻恭敬地答应道:“门中长老们时不时闭关,出关的日子也不定。若是不能及时完成门中分派的任务,用飞云币替代当差,把任务挂出去奖赏给其他人完成,也折中的好办法。”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此举倒还算公平。” 安馨明白,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一个师父手下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只要怨气不要撒在门中的规矩上不是大事。 听了龚闻简单的说明,她已然明白门中规矩都是现成的,一时半会运行无碍,倒也用不着太过担忧门派运转。 安馨的目光落在庞炳坤的身上,在座的就他还没有呈上册子,让她先做功课了。庞炳坤接住安馨的目光,不慌不忙地也从储物袋中刷出三本册子来。 跟大家不同的是,他让庞平建呈上的册子两厚一薄,厚的厚得过分有别人的一倍厚,薄的也薄得罕见,估计也就二十来页。 庞炳坤声如洪钟地对安馨说道:“掌门,两个大厚本,一本是门中条规,一本是正在门中关押,和曾经惩处过的记录。最薄的一本是戒律堂绝密。” “掌门可以慢慢看,有何疑问尽管传信问我便是。”他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憨厚的笑容,“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去飞来殿了?” 安馨笑了起来,她伸手拂过身旁茶几上半人多高的册子,顺手把庞平建呈上来的三本册子一起收进储物袋中,爽快地站起身来,“这些册子我会看的。” 安馨对着高天伸出手,恭敬地示意高天走在她的前面,一边刷出阵盘来解开议事厅里的隔音阵法:“太上掌门请!” 她诚心诚意地期盼道:“南宫长老在飞云门传道,我们该尽的地主之谊可不能马虎了。希望大家听过之后都能更进一步。”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都不赞同? “借掌门吉言。”高天没有推辞,率先走在安馨的前面,领先安馨半步,带着大家出了议事厅。 高天一边走一边问龚闻道:“飞来殿那边都安顿好了?” “太上掌门放心。”龚闻笃定地笑道:“南宫长老讲道之前他们不敢乱,讲道之后多有人敢犯禁,有掌门和南宫长老在更是自寻死路。出了飞云门,江湖上的事情,咱们也不好多管。” “我们虽然想要扶持他们一把,奈何人心多变,优胜劣汰是自然之道。” 短短几句闲聊,安馨听得津津有味。 这才像话嘛,她最想听的是太上掌门跟堂主们如何相处说话。也更容易从旁观察各人的秉性来,她这个新掌门,自认是见习掌门,跟各位堂主们还要多磨合。 高天再问:“去飞来殿的‘飞船’都安排好了。” “计划有变。”龚闻转头看了眼罗润清,跟高天禀报道:“我先前是不知道掌门成了修士,先安排其他人跟着南宫长老先去飞来峰了,我们人少坐‘直升机’刚好合适。” 罗润清不满意了,“这事他跟我商议过。龚堂主跟我说仙凡有别,我们还是低调点好,我没答应。我跟他说在自家门派张扬点没什么,是他不相信我,非要另行安排,还说是为了清风居好。” “我又没有‘飞船’在手,炼药堂的弟子也不会操纵‘飞船’,我劝不动只好作罢。这会儿好了,坐着巴掌大小的‘直升机’过去,新掌门继位半点气势都没有,怎么震慑江湖门派?” 龚闻笑得比罗润清更委屈,“谁让你不跟我说清风居不怕仙凡有别?你若多暗示我一句,我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会儿人都去了飞来峰,再要抽调人手过来,要耽误时辰了。要我说,外面的人可不知晓掌门成了修士,金长老出嫁在即,还是低调点好。”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罗堂主就没劝过金长老不要嫁?” 罗润清伸手抚向下颌的长须,没有再多说‘直升机’和‘飞船’的事情,他颇为烦恼地坦白道:“怎么没劝?没劝住啊!幸亏掌门成了修士,倒也不惧天鹰宗。” 印存志也低声插话道:“我还是那句话,这门婚事不妥。三大仙门从未有过联姻,为何非要破了先例?如今掌门也成了修士,更不该跟天鹰宗联姻了。” “南宫长老处心积虑让掌门成了他的未婚妻也不妥。我看他是在为把我们两派合二为一做打算,等他回了天鹰宗接掌了掌门之位,就会有所动作,此事不得不防。” “如今三大仙门,飞云门最强,天鹰宗以蛇吞象可不能够。” “安家给掌门定的这门婚事最好能退了。若是退不了,也要拖一拖,拖到掌门超越南宫翎的境界,或者是飞云门碾压天鹰宗的时候。” “对了,”印存志眼光灼灼地转头看向安馨,“南宫长老如今是什么境界?” 安馨心念急转,听上去师父的婚事和她定亲的事情,在场的堂主们没几个赞成?她在天鹰宗问大师伯的时候,大师伯分明是赞成师父成亲的。 若只是担心师父嫁过去的境遇,她护着师父便是了。若这门婚事真的不妥,退婚离婚都在她给师父的选项当中。 至于她跟南宫翎的婚事,安馨这样答应道:“筑基中期。我跟他境界相差太大,飞云门想要胜过天鹰宗,要靠诸位堂主长老和门中弟子了。” “我与他的婚事,他曾经答应过我,不到结丹不会迎亲。结丹是个多难的门槛,不用我多说吧。修士寿数长久,我的婚事且等着吧。” “南宫长老,不,南宫掌门要借此合并两派之事,只怕还有得等。” 印存志松了一口气,“如此倒还有转圜的余地。” 安馨在神识中留意到,为此松了一口气,气息变得悠长起来的堂主不在少数。准确地说,除了高天和罗润清,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担心门派被合并的人不在少数。 安馨忍了忍,到底没跟他们说南宫翎有意在问鼎门开山门的事情。此刻说出来,堂主们满怀希望地放心了,待问鼎门不适合成为道场的时候,再想要有其他打算会更为艰难。 安馨并没有留意到,她在想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两派合并对她这个掌门的影响最大。她还没有尝到过权力的滋味,丝毫不留恋权柄的得失。 说话间众人已经出了天寰殿,印存志没有再多说。龚闻刷出‘直升机’,对高天和安馨伸手道:“太上掌门,掌门请!” 大家鱼贯而入,分头坐到了‘直升机’圆形舱体四周,固定在舱底的坐凳上,高妙仪趁机坐到了安馨的身旁,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伸手拖住安馨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小师叔知不知道好消息?” “知道了。”安馨了然地答应道:“我昏迷着回来,师父守着我的时候发现了端倪,瞒不住她。” 高妙仪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认真地拉着安馨的手问道:“你说我没晋升先天,可以直接修习仙法吗?” 安馨也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地答应道:“可以啊,我以为我成为修士,跟灵根关系更大,跟武功境界的关联倒不算太大。” “今天听过了传道,你也可以试一试。” 高妙仪眼中露出不容忽视的喜色来:“引气入体难吗?” “不算难。”安馨主动伸手握住高妙仪的手,对她鼓励道:“我在先天下七境试过,没能成功。在先天一境试过,试过两次之后便成功了。我跟南宫长老说起过这事,他以为是灵气正在复苏,以后踏上仙途的人会更多。” “你回清风居去教我?” “好。” 两人一问一答,心知肚明是在演戏。 安馨早就把帮助高妙仪和罗志超引气入体,当成了他们新婚的礼物送给了他们,高妙仪和罗志超也早就见过安馨练功,这会儿高妙仪故意当众如此说话,安馨自然要配合。 果然,机舱中心生羡慕的人不在少数。这等求都求不来的好处,安馨轻易就答应了。日后他们跟在安馨身旁久了,这等好处也该会落到他们头上吧?! 高妙仪欢喜地笑了起来,她满意了。 新掌门上位,跟她的亲近过了明路,清风居还是铁板一块,也好断绝其他人挑拨离间的念头。 她有了心思看向窗外的景象。她一转向窗外当即低叫了起来:“掌门,你看!” 安馨也转头看向窗外,飞来峰半山腰上,飞来殿前的广场中央,已经搭起了三丈高的高台,围绕着高台分成了九个区域。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暗潮1 安馨定睛细看,靠近飞来殿方向的有五个半区域都是飞云门的人,白色的人群中,有深深浅浅的紫色点缀其中,紫色是飞云门长老堂的长老们。 白色和紫色中还有显眼的天青色,乃是天鹰宗来迎亲的人马。天青色的人少,勉强占满了半个区域。 剩下的靠近通往飞来峰山下的方向,留下了三个区域给三国朝廷和江湖人。只见那三个区域中各色杂呈,穿着统一服饰的人最多的也不会超过三十人。 也是,广场上最多能容纳三千人,每个区域也就三百人。三百人中少说也有五十人以上的朝廷人马,剩下的二百五十个左右的名额让三国江湖门派分,能分到三十人以上名额的绝对是超级江湖门派。 给他们的位置虽少,飞云门留给他们的场地却是完整的,让他们都有了接近中央高台,近距离观看南宫翎讲道的机会。 龚闻见安馨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放开声音解释道:“下面的布置是跟南宫长老商议后定下的。高台附近布置了阵法,九个区域也都用阵法间隔起来,不会有人能在讲道时乱窜。” “我们没有禁止来听道的人携带武器。不过,南宫长老提了个额外的要求,要掌门到高台上去替他护法。我先前还以为南宫长老是替掌门长脸,如今看来是另有深意。” “掌门既不打算在筑基前显露修士身份,先前为了预防万一,在两侧布置的人手或许可以用上了。” “怎么?”安馨轻缓地问出声来,让机舱中所有人都能听见:“龚堂主是担心天行峰,飞龙峰的漏网之鱼会借机生事,杀了南宫长老,让我们两派争斗个你死我活?” 真不怪安馨会有此猜想。 换做是由她来安排此事,她定然会用飞云门的弟子把三国江湖人分割成三处,让他们除了内讧,根本没有机会相互争斗起来。 此刻有阵法相隔,原本也不该有事。 可其中若是混杂有天行峰和飞龙峰藏在外面的有心人,简单的隔离阵法可防不住他们。 南宫翎是想顺便设下圈套,以身为饵引蛇出洞?他给她的惊喜是这个? 安馨的心思一下子飘远了,她还记得她上一次回申国的时候,福王上门来请她以身为饵,诱使在丰饶山庄袭杀他们的人现身,那一次南宫翎就不同意她冒险行事。 那一次,她看清楚了福王想要让她做福王妃,或者是福王侧妃的图谋,让她怒上心头,转头出了英王府,在街上遇上袭杀,半点都没有手软,用《炼神诀》灭杀所有来袭之人。 这会儿南宫翎煞费心思,一声不吭以身用传道为饵,不知道会钓起来什么?好端端的一场喜事,待会儿不知道会不会血流成河? 没等安馨多想,南宫翎从飞来殿的客院中冲天而起,飞向他们的‘直升机’,他在空中极其潇洒地围着‘直升机’盘旋一周,在安馨的窗口前停下,伸手搭在窗沿上,对着安馨笑道:“我接你下去?” 没等安馨开口,高妙仪放开安馨握住她的手,兴奋地怂恿道:“去吧,再下去绕一圈,等我们下去了再落下来。” 南宫翎眼睛一亮,欢喜地扫视‘直升机’内众人,“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了。”答应他的还是高妙仪,高妙仪伸手推了推安馨,接着说道:“我还知道了要等你结丹,才会准备迎娶掌门。这事我们不会说出去,南宫长老,你要努力修炼哦!” 高妙仪轻飘飘地把安馨刚才说的话透了出去,却没有觉得不妥。这正是大家都想要的结果,此刻过了明路更好。 南宫翎欢畅地笑了起来,满口洁白的牙齿又差点晃花了安馨的眼睛,他欢喜地笑道:“二姐姐可曾知道了,你家掌门非要筑基才公开修士的身份?” 他见着高妙仪点头,笑眯眯地提醒道:“二姐姐别忘了,多催促你家掌门用功,别让她懈怠了,我还期望着她跟我一起结丹呢。” “好。”高妙仪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以后日日督促她。” 仿佛要证明她所言不虚,高妙仪转头连声低笑道:“掌门快跟南宫长老去吧,一圈不够多兜两圈,等我们先落下去准备好了,你们才下来哈。” “一定要让下面的人,看清楚神仙的风姿了。” 安馨没有答话,她从座椅上飞起来,飞过身旁的舷窗,伸手让南宫翎握住自己的手,眼睛扫过舱内一众人等,轻笑一声:“我先走一步。” 要等安馨飞远了,高天才对龚闻问道:“还没跟掌门禀报过江湖门派的事情?” 高天这话说的问句,声音却是笃定的。安馨昨夜闭关去了,今日从头到尾,龚闻都没有单独跟安馨禀报的机会。 龚闻笑了,“太上掌门无需担心,我就算禀报了,掌门只怕对三国江湖这些人对不上号了,有南宫长老在,多转两圈一一对照起来认人更快。” 印存志静若深渊的眼睛落在龚闻身上,沉声提醒道:“龚堂主可不要大意了,虽说有大鹏鸟在,飞云门无惧天鹰宗。但掌门到底是飞云门成为修士的第一人,掌门的安危不容有失。” 龚闻心中一凛,当即点头认错道:“印堂主说得对,是我疏忽大意了。我这就想办法传信给掌门。” “来不及了。”高天的目光扫向‘直升机’内所有堂主,“还记得飞来殿前的阵法中放置灵石的位置吗?” 其他八人对视一眼,一起点头,同声答应道:“记得。” “那好。”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八个袋子,分别递给八人道:“下去了,先把灵石打进阵法中,若有变故启动阵法,以保护掌门为第一要务。” 八人接过储物袋,整齐地答应一声:“是。” ‘直升机’一下子就有了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 高妙仪咬紧了嘴唇,是她先前说话太多了,耽搁了龚闻给掌门禀报吗? 童悦轻易地察觉了高妙仪情绪的变化,她主动开口替高妙仪解围道:“听南宫长老先前所说,两派合并之事,我们不愿意,南宫长老也没这打算。” “掌门说的对,神仙寿数长久。他们未必会把这些俗事放在眼里,需要预防的是天鹰宗掌门乌启光的野心。” “也真是奇怪了,南宫翎成了修士,乌启光身为神仙的义父,怎么还不肯出关?是不是他也快要成为修士了,等他出关,天鹰宗会有第二个修士?”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暗潮2 别说是童悦,掌管消息的龚闻也奇怪得很:“乌启光闭关的时日也太长久了吧?前后加起来快七年了,这么久还真是有可能。” “以乌启光的性情,义子成了修士,他会甘心才怪?” ...... 机舱内转换了话头,高妙仪脸上的尴尬尽褪,心中却殊无喜意,她很明白童悦实在向她示好,可她就算是成亲了,也并不想要个后娘。 爹爹没这个意思,她也没有。 不管童堂主如何示好,也注定要失望了。 幸亏安馨成了掌门,清风居没了小师叔,还能成为安馨的清风居,不会让童堂主鸠占鹊巢,坏了她的心情。 高妙仪转头看向窗外的安馨和南宫翎,南宫翎带着安馨翩若惊鸿在空中自由地飞翔,真是羡煞旁人。 她不嫉妒安馨。 安馨如何练功的,她比旁人知道得更多,她自愧不如。 安馨成了修士总比别的人成了修士更好,至少安馨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们一起经历过生死,有过命的交情,对她对清风居更有利。 高天的目光落在高妙仪的身上,高妙仪自幼便不喜童悦,除了小师妹之外,不会接受任何人成为她的母亲。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才一直对童悦不远不近,从来没有多过一句暧昧的话。好在童悦并无任何越矩行为,让他连劝谏童悦都找不到机会。 他没想到童悦会跟小师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成了清风居的常客,更在北院住了进去。小师妹要嫁人了,童悦心思活泛起来,高妙仪担心他会另娶他人,对童悦的好脸色都要维持不住了。 到底还是太年轻。 安馨成了掌门,眼看仙门即将被打开,他哪里还有儿女情长的心思?定要力争上游也成为修士。是要找个适当的机会,把话给说清楚了。 安馨被南宫翎拉着在天上飞,完全没料到在她离开后,会有这许多的事情发生。只听南宫翎关心地传音道:“你二师伯是担心你不能服众了?” 安馨没有避讳地低声答应道:“嗯。我资历太浅,用境界来压服众人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不能让二师伯为了救我背上骂名,也不能让人质疑清风居营私舞弊。” “那他们服了吗?” “服了。” “是不是他们怀疑我要娶你,是为了让我们两派合二为一,你才跟他们说要结丹后才成亲?” 安馨不做声了。 这人心眼多,她什么都不用说,他不也都猜到了吗?” 南宫翎如常地说了下去:“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想要逍遥自在,还是要去问鼎门的道场才行。明日送亲的路上,咱们一起去趟问鼎门可好?” 不好。 她刚才答应了龚闻要去青柳谷,半个月的时日只怕不够再去一趟问鼎门。安馨没打算这个时候跟南宫翎说这些,她主动问道:“今日你是打算以传道为饵,钓出天行峰和飞龙峰的人吗?” “没有啊!”南宫翎无辜地对着安馨笑,“你想多了。这就是为咱们师父的喜事锦上添花,共襄盛举的由头。” “咱们师父的婚礼,总要让天下人都知晓......” 安馨打断了南宫翎,“你不跟我说实话,又让我去闭关,三国江湖人我都分不清谁人是谁?真要有了乱子,我可谁人都杀了。” “哈哈,”南宫翎欢笑了起来:“馨馨,你若是为了我大开杀戒,不管是杀了谁,我都替你担着。” 安馨无声地拉住了南宫翎,不等她开口对南宫翎说要找龚闻拿消息,南宫翎宠溺地笑了,“好好好,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在这里张开了一张网,究竟能够网到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会儿,下面三国的江湖人都是十日之内没有杀过人的,嗜杀的人都没来。这些人按照飞云门的安排进入广场后,都规矩地坐在蒲团上安分得很。” “半点要闹事的迹象都没有,你让我跟你说要防备谁?要我说,有我们俩人联手,谁人也不怕。” “对了,你二师伯把飞云门护山打针的令牌交给你了没有?” “没有。”安馨干脆地答应道:“我又不打算接手门派事务,二师伯年轻得很,再管个十年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南宫翎转头好笑地看着安馨,没见过人这么正当光明想要偷懒的。 安馨多看南宫翎一眼,振振有词地分辨道:“刚才是谁说的想要跟我一起结丹的?我一门心思扑在门派事务上,何时能够筑基?何时能够结丹?” “我不会尸位素餐,也不会仗着身份胡乱作为,搅扰得门派乌七八糟,最多三五年,我就能做好准备,你当心点,飞云门可比天鹰宗还要强盛,幸亏你没想过要吞并飞云门。” 安馨警告道:“不然......” “所以,”南宫翎忽略了安馨的警告,忍俊不禁地笑道:“你把门派的事务都丢给你二师伯,是为了我啰?我能说我百感交集,感激涕零吗?” 咦?南宫翎的心情很好?笃定今日的陷阱一定会有人上当? 安馨反手拉住了南宫翎,“你不说,我真的自己下去问了。我到他们三国门派中间去走一趟,谁是谁自然就认清楚了。你再要说我也不给你机会了。” “别着急呀!”南宫翎心情极好地答应道:“我跟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确实是不知道会有谁人要撞进来。” 南宫翎指着处在中央位置的申国场地,低笑着说道:“你看见了没有,福王正在下面对着你挥手,生怕你没有看见他。他跟李公公是连夜赶到的,你猜申皇知晓了你成了飞云门的掌门,对安家会如何?” 申皇还会如何?不,还敢如何? 巴不得把安家撵出申国,期望安家不要觊觎他的皇位?还是趁她刚坐上掌门之位,赶紧怂恿哪家权贵跟安家作对,把安家给灭了?再转头把权贵给灭门了给她交代? 以申皇的性子,有过了南宫翎在皇宫前的示威,她又成了安国公主,亲自出手对付安家的傻事,定然是不会做了。借着她的势,想要一统三国更有可能。 安馨不做声,南宫翎习惯性地说了下去:“你说申皇有没有胆量,让福王暗中怂恿申国的先天高手围攻你我?” 安馨摇了摇头,这个脑洞开的有点大。 福王为什么会急着赶来?想要借助她新身份跟着吃肉的心思,理当比要害她的心思更多才对。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暗潮3 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你既不防备他们,申国的这些先天高手,也无需多认了,咱们去天鹰宗的路上,他们上赶着会来见你。一会儿真要有了争斗,我看他们还会奋勇争先,也好让你欠下个人情。” “申国人的左侧是卫国人,看见穿着黑色皇家供奉的两人没有?高大的一个是周玄奇,稍矮一点的是江源。” “周玄奇你是见过的,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安馨点头。 她记得周玄奇身材高大,面色黧黑,脸上的五官中一管鹰钩鼻最是显眼。此刻,卫国皇家大供奉的礼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肃杀而威严,端坐在蒲团上,也是气势凌人。 安馨的目光落在江源的身上。江源有一张方脸,五官端正,比周玄奇要矮了半个头,皇家供奉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跟周玄奇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浑身上下竟然是正气凛然。 真是神奇了。 不是说先天高手的手上都占满了鲜血吗?江源杀的人也不会少,一身正气从何而来? 南宫翎没有把先天一境的江源看在眼中,他接着再问道:“你看见孟永庆没有?” 安馨的目光向外一扫,距离周玄奇和江源身后一丈开外,孟永庆端坐在人群中,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个颇为眼熟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也像是先天境界之人。 安馨能一眼认出孟永庆来,是因为孟永庆下颌上有一缕修剪得十分整齐山羊胡须,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孟永庆身穿一件深蓝色的普通长袍,衣着寻常看上去是贵气逼人。先天三境的高手,在人群中确实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倒是他身后两个面熟的人,让安馨多看了两眼。呵呵,安馨没费多少心神辨认出其中一个该是辛茂大徒弟龙云的爹,一个是辛茂三徒弟卓不凡的舅舅。 也是巧了,龙云跟他爹龙圆满,卓不凡跟他舅舅陈嘉辉,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可出来的,想要认不出来都难了。 三青门三个先天长老来了两个,再加上孟永庆和周玄奇,跟辛茂师徒有关联的先天高手都来了,辛茂不会愚蠢到要趁机发难吧? 安馨一边思量着,一边再次点头。 南宫翎低声笑道:“孟永庆、周玄奇都来了,你猜他们还会不会继续相助计朝宗登上皇位?” “我上来接你之前看过了,辛茂没有来。你说辛茂会不会接到你继位掌门的消息,连听道的机会都放弃了,赶紧回去对付计朝宗立功去了?” 不可能。 安馨摇了摇头。 辛啸天的管用伎俩是躲在人后怂恿人卖命,坐享其成。辛茂若真是半路回去了,也定然是替辛啸天谋划,不会是想要替她报仇。计朝宗乃是卫皇的左臂右膀,此刻不管是谁人动手对付计朝宗,对辛茂师徒都是绝好的机会。 倒是辛啸天借着阿圆丢了,一直不回戒律堂受罚,她该要让戒律堂走一趟,好生跟辛啸天算账。她成了掌门了,辛啸天难道还妄想能逃脱戒律堂的惩处? 说来也怪,不论是她在卫国撞见了孟永庆跟辛茂密谋,还是辛啸天在申国擅用驯兽,每一次她都禀报给了师父。 师父不会不禀报给太上掌门。 可无论是师父、大师伯还是太上掌门都没有再跟她提起过辛茂师徒的事情,他们是想要借辛茂师徒的手替她报仇? 安馨心中飞快地掠过‘她’的梦境,可惜,‘她’的梦境在中箭被秋敏学血祭之后再也没有了,她也不知道辛啸天的野心究竟有多大?辛啸天会不会想要一统三国? 孟永庆和周玄奇两人,也该要仔细探查,这两人是如何死里逃生?又被何人指使来掺合卫皇皇位之事?两人身上还有‘天人丹’,这些事情太上掌门和龚堂主究竟有没有查探过? 以飞云门之能,不该一直没有消息。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成了掌门也有好处,至少这些事情,她能亲自过问一番了。 南宫翎见他几句话就让安馨严肃起来,忍不住低声调侃道:“嗯,你还是板着脸更好看,也更适合你掌门的新身份。”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的玩笑话,她低头看见高天乘坐的‘直升机’已经落下,南宫翎带着她开始转第二圈,低声开口道:“霍迪国呢?霍迪国人有异动吗?” 安馨放过了卫国江湖其他人,不是她托大,周玄奇和孟永庆两人是卫国仅有的两个先天三境的高手。盯住了他们两人,如同拧住了衣领,卫国人的图谋自然逃不她的法眼去。 反倒是霍迪国的人,除了上次新秀赛远远见过一面的铁枪门胡霸,碧云宫姚庆芳之外,其他人她都不曾见过。特别是这一次领头的平亲王和皇家大供奉方南平,她更是好奇得很。 安馨的目光落在申国人的右侧。 嗯,平亲王很好认,一众习武之人中,平亲王弱不禁风的单薄样子,实在是抢眼得很。更何况他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旁若无人地低头在看。 南宫翎的目光跟着安馨的目光落下,他低声笑道:“霍迪国也没有异动。平亲王身旁的就是方南平,你能想到方南平看上去比平亲王更文弱吗?” 啥?最文弱的人是方南平?是方南平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太出乎人的预料了。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最开始我也猜错了。方南平的内力控制得极好,若不是我飞上来接你的时候,他心神激荡,一时间内力溢散,我也不会察觉。” “依我看,若是他不多管闲事,三五年之后,江湖门派第一个正常晋升先天的人,就该是他了。对了,你猜方南平手中看的是什么书?” 安馨没有先猜方南平在看什么书,她关心的是南宫翎言语中的‘正常’两字。她了然地问道:“你确定孟永庆和周玄奇的先天三境不妥了?” “是。”南宫翎肯定道:“江湖门派的武功路数跟我们的不同,修炼出来的真气通常都是驳杂不纯的,若没有方南平做对比,我也不能确定孟永庆和周玄奇的境界是用药物堆上去的。” “‘天人丹’这事,我们两派该要携手,从孟永庆两人身上查一查了。” 安馨当即答应道:“好。” 南宫翎还有话说,“要不要着急对他们动手,你成了掌门了,借势而为,借力打力是最需要学会的手段,眼睛里要容得下沙子,有些沙子留一留用处会更大。”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暗潮4 安馨默然。 勾心斗角,费心算计的事情她不擅长,也不喜欢。她虚心请教道:“我能不能找个谋士,不,找一群谋士来替我谋划?” 南宫翎当即反对道:“不能。你可以以身为刀,但刀柄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你有清风居和我,我们能护着你学会谋算,不能偷懒光想着把事情交给旁人。” ”你没听过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吗?各方利益都有所求,谋士们也不例外。你耳根子软,又是个秉性大方的,还是要多花点心思学会这些琐事了。” “这一次要不是有飞缘楼的危机在,你就该亲自执掌门派,让你二师伯从旁辅佐你,两三年之内,该学会的也都学会了。” “‘飞船’上,你二师伯不是给你配好了人手了吗?罗志超,罗菁菁和高妙仪几个你都可以用,他们日后都可做你的堂主,自然也是你的谋士了。” 南宫翎滔滔不绝,一气呵成:“你还有我呢,何须假他人之手?” 安馨受教。 这人也太妖孽了,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她要不努力学会了,万一被这人卖了,说不定还真会替他数钱。 安馨简单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迅速转换话头:“你还没说方南平看什么书?” 南宫翎低笑出声,安馨比以前好说话了,也没有怀疑他的提议中有私心,她对他比以前更信重了,这是好事。 他拉着安馨一起往广场中央的高台落下去,“你自己看看吧。” 他带着安馨往下落,在中央高台上空转圈,一边让广场上的人近距离看见他们,一边跟安馨传音道:“看见了没有?” 安馨看见了。 方南平手中拿着的书是《列国游记》,应该还是三国一统之时,泰安国的才子方明谷的大作。这两人都姓方,说不定方明谷还是方南平的先辈。 安馨没有猜错,南宫翎继续说道:“这方南平出身的方家,拐弯抹角是平亲王娘亲家的远房亲戚,不少人猜测,平亲王一脉能够平安活到如今,跟方家执掌枫刀门不无关联。” 安馨细瞧方南平,年近六十的方南平,身材中等面容清瘦,长眉细目配一管隆鼻,看上去颇像厌世之人,若不是有一张薄薄的嘴唇提升他面相中的锋锐感,无人会将他跟先天二境绝顶高手联系在一起。 “平亲王身旁乃是他的幼子,年仅十岁,你看十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坐在方南平的身旁左顾右盼的,平亲王一行人像是要发难的样子吗?” 安馨还是不放心:“你查探过其他人吗?天行峰和飞龙峰中未必没有遮掩武功境界的器物,若是不能及时察觉......” “没法探查。”南宫翎打断安馨,无奈地叹息道:“你若是拿到了飞云门大阵的令牌,不,就算只是拿到了飞来峰,或者是飞来殿前的阵法令牌,无论他们如何装扮都无需担心,可是你半点野心也没有......” “我若是让你去找你二师伯拿,你会愿意吗?” 不愿意。 广场上有一千多飞云门弟子,先天高手都有七百多人,天行峰和飞龙峰的死士真敢动手吗? 安馨担心的不过是喜事变丧事,让飞云门弟子无辜赴死。 南宫翎见安馨不答话,熟稔地转了话头:“这次传道,我会把《乾坤诀》引气入体的口诀教给他们,你猜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来记住口诀?” 没等安馨回答南宫翎,龚闻从飞来殿中施施然走出来,他在飞来殿前的台阶上站定,朗声说道:“时辰已到。” “今日,飞云门张灯结彩,广邀四海来宾,诸位济济一堂,为天鹰宗长老甘兴和飞云门长老金燕子的婚事贺喜。” 安馨有点汗颜,她一门心思在广场上的众人身上,连飞来殿廊檐下和广场周围立起的柱子上,悬挂的红灯笼都没有细看。 飞云门尚紫,尚黑,能有这般红彤彤的喜气洋洋,实在是难得。南宫翎为了这场婚礼显然比她用心更多,同样是人徒弟,相比之下,她被南宫翎比了下去。 安馨后知后觉地惊问道:“天胜境剩下的人呢?你看见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安馨有点沮丧,广场上没有天胜境绿色的服饰,她先前见到了白色,紫色和天青色,偏偏主动忽略了绿色。 南宫翎很明白安馨的心思,安馨向来是个要强的,偏生骤然等上高位,所有的事情扑面而来,她应接不暇,错漏在所难免。以她求好心切的个性,必然会觉得挫败。 南宫翎这样安慰安馨:“你放心,都安顿好了,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大闹这里,让天胜境有机会破坏咱们师父的婚礼。” “门派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就是众人拾材火焰高。有各位堂主扎牢篱笆替你分忧,你身为掌门毋需事必躬亲。” “当然,你的情形特殊,没有在门中当过差事,最好的办法是先扎下去,再浮上来。要不等我们把飞缘楼和天胜境的事情了了,你给我做个面具,我们俩一起带艺投靠飞云门,我陪你走一遍。” 胡说八道。 这种事情可以拿来玩吗?她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非要用最笨最花时日的法子来胡闹。 安馨的心思转开了。 南宫翎拉着安馨在中央高台的上空停下来,龚闻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南宫神仙随甘兴长老一起来迎亲,特意在金长老明日出嫁之前,用讲道传教以为贺,开三大仙门先河,彰显神仙门派气派。” “飞云门阖派同喜!” “恭迎天鹰宗南宫神仙,飞云门太上掌门,掌门驾临!” 广场上所有人站起身来,一起拜倒在地:“恭迎天鹰宗南宫神仙,飞云门太上掌门,掌门驾临!” 高天带着人印存志等众位堂主走出飞来殿,在飞来殿前的台阶上站定,他伸手向上抬了抬,“诸位请起请坐。” 他等着众人起身坐下,朗声对台阶下的众人说道:“南宫翎神仙广施道法,传扬仙术,以为庆贺!” “飞云门也不能落后。” “来人!” 罗志超带着高妙仪等八人从飞来殿中冲出来,应声答应道:“是。” 高天大手一挥,“布阵!”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传道授法 罗志超等八人听令,施展武功在广场周围飞掠,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射入地上的阵法中,广场的地面上浮现出浅白色光芒来。 八人急速而去迅速而回,在高天身后站定,高天笑眯眯地再次挥手道:“飞云门与天鹰宗两位长老成亲,开两派联姻之先河,此乃三千年未有之盛事。” “在南宫神仙传道之前,飞来殿用阵法灵光为贺,也为南宫神仙讲道助兴。” 高天话音一落,炼阵堂堂主莫非上前一步,抬手捏紧手中的阵牌,地上的阵法泛起五颜六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广场上众人犹如置身仙境,被不停变幻的光芒包围,恍然似在梦中。 停留在中央高台上方的南宫翎和安馨,衣袂飘飞间看着下方众人,南宫翎轻笑着说道:“你二师伯当众威慑,若有人还敢异动,再怪不得飞云门设下陷阱了。” “清风居的光明正大果真厉害。你要是学不会来阴的,你二师伯这套也不错,至少半夜醒来不会做噩梦。” 他们俩居高临下,能够清楚地看见,阵法中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都没动,三国江湖人在最初的恍惚过后,不少人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如临大敌地警戒着,生害怕光影中有什么危险,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安馨定睛细看,只见有先天高手坐镇的地方,周围的人隐约能够感受到先天高手不动如山,大多还能镇定自若,后面没有先天高手的门派惊慌失措的多。 她的神识在三国江湖人的区域反复扫过,没有发现有反常的异动,南宫翎感受到安馨的神识,低声笑了:“莫着急,等我传道完毕再看端倪。” 南宫翎话音一落,闪烁的光芒骤然消失,高天的笑声响彻全场,“南宫神仙,如此开场可还满意?” “满意。”南宫翎也朗声笑道:“多谢太上掌门的美意。” “看来,我不能让太上掌门专美于人前了。今日讲道我决定了,放弃繁文缛节,我会一边诵念经文,一边吐纳天地,引气入体以飨来宾。” “务求宾主尽欢,为师父的婚事庆贺。” 南宫翎带着安馨落在中央高台上,对着安馨笑道:“还请掌门为我护法,在传道行功之时,不要被外人打扰了。” 安馨朗声答应道:“敢不从命!” “南宫神仙借婚礼喜庆之时传道,开仙道之门惠及来贺宾朋,此乃大公无私之盛举,护法一二理所应当。” “但凡我站在这里,不会允许捣乱之人,越雷池半步。” “还请南宫神仙放心施为。” 南宫翎刚才不是提醒她正大光明吗?她把丑化说在前面警惕宵小,若有人还要犯禁,可算不得她不教而诛。 “如此甚好!”南宫翎称赞一声,盘腿在中央高台的蒲团上坐下,一刻不停地开始传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南宫翎念诵的正是《乾坤诀》开篇引言,前两句跟安馨熟悉的老子的《道德经》一样,后面却是有不同。 “人乃天地宠儿,启神志开天眼,得天独厚......” 南宫翎伸展双臂开始缔结手印,安馨在高台上缓步而行,她若停留在一处,必然遮挡身后之人的视线。 安馨边走边在高台上布置上聚灵阵,眼睛看着南宫翎的动作,神识放开来留意着中央高台下四方的动静。 神识中,她看见高天和诸位堂主都坐在了蒲团上,罗志超等人也坐到了高天等人的身旁,全神贯注留意着南宫翎的动静。 整个广场上就只有安馨一人在围着南宫翎转悠,没有坐下来仔细听南宫翎传道。安馨后知后觉地明白,南宫翎说的她学不会来阴的是什么? 她如此作为,不等于昭告天下,南宫翎早就给她亲身示范仙法仙术,两人关系亲近,未婚夫妻的身份有名有实,她早就受过南宫翎的恩惠? 说起来,南宫翎私下给她《乾坤诀》,确实比师父给她《乾坤诀》更早,南宫翎给她的秘籍也不止《乾坤诀》一本,还有一本《阵法大全》,她确实受过南宫翎的恩惠。 可她也教过南宫翎《炼神诀》,给过《无上妙音》的秘籍给南宫翎,一来一往间,南宫翎可不曾吃过亏。 南宫翎让她护法的言外之意,换做是个小气点的人,只怕要质疑南宫翎的人品,不仅要甩脸给他看,更有可能以牙还牙要作弄回去了。 安馨却没有这等小女儿心思。 她要是开了这个头,南宫翎保管变本加厉,花样在人前秀恩爱。她境界一直在他之下,又没打算真要嫁给他,她没想在这等小事上面多费心思。 聚灵阵散发出灵气来,灵气在南宫翎身旁环绕,随着他的示范向着他的体内涌去,刚开始的时候先天之上的境界方能察觉,随后,在场的所有人用肉眼都能看清楚,灵气在主动往南宫翎身体里钻去。 要亲眼所见,才能确定南宫翎传道所言非虚,果真是货真价实的仙法。 安馨啼笑皆非地看着下方,在三国听道的区域内,不约而同地在地上铺开了笔墨纸砚,有人在不管不顾地奋笔疾书,试图把南宫翎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要看见了这个,安馨才真正地明白,她和那些被挑选入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孤儿是多么的幸运。不论是飞云门还是天鹰宗对内门弟子,从来没有缺少过武功秘籍。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潜意识中,才会愿意跟人分享武功秘籍。 南宫翎说她大方,这会儿南宫翎岂不是比她更大方?! 飞来殿前的传道还在继续,安馨还在中央高台上不厌其烦地绕圈踱步,同样的时辰里,辛茂和辛啸天师徒俩正带着人在通往卫国天京城的官道上急驰。 没能亲身听到南宫翎传道,辛啸天还是很遗憾的,与他自己的遗憾相比,辛啸天更担心的是辛茂因此对他心生不悦。 他压低声音对辛茂抱歉道:“师父为了我不能回飞云门,不能去听南宫翎传道,徒儿心中实在难受得紧。” 辛茂清朗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欣慰,他低声对辛啸天传音道:“不必遗憾,以我的身份,拿到秘籍不是难事,若有仙缘也不至于会错过。” “倒是安馨成了掌门,放出话来要报仇,此乃显露你身份的绝佳时候,绝不能错过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辛茂的谋划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辛啸天心中没底。 他低声提醒道:“师父,我担心魏国公会说服宣明帝与安馨为敌。” 辛啸天忧心忡忡地担忧道:“毕竟宣明帝的皇位是魏国公替他争夺来的,宫中的皇后和太子妃也都是计家人,生死相依之下,她们也会不遗余力劝说宣明帝。” “宣明帝若是下定决心,安馨成了掌门,一人之力也难以跟宣明帝抗衡。” 辛啸天忍住了后半段话,宣明帝若是打算保全计朝宗,这个时候他这个先太子遗孤送上门去,他又正好是飞云门精英弟子,正好成为杀鸡儆猴,威慑众人的靶子。 真要是这样,他可就死得冤了! 辛茂和蔼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笑意,他低声劝慰辛啸天道:“毋需太过担心。宣明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取了你爹的性命,就是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他连亲兄弟的性命都敢要,又何况计朝宗一个臣子?!” “皇后和太子妃换个人不就行了?” “也是你运气不错,太子妃还有三个月才临盆,计朝宗手中没有皇太孙,除了谋反别无选择。” “金燕子跟甘兴的婚期在十二月四号,在这之前安馨不会对计朝宗动手,让她师父的婚礼沾染上血腥。计朝宗定然也明白这个。” “在金燕子的婚礼之前,他有三条路可选:一是试图杀了安馨。二是企图劝说宣明帝。三是谋反坐上申皇的位子。” “前两条路都是死路。” “第三条路若是成了,他成了申皇,安馨身为飞云门掌门,就算是为了私仇也不能杀了皇帝,改变世俗皇朝。” “宣明帝但凡是个明白的,就会抓住你出现的机会,趁机洗脱弑兄的名声,利用你的身份,借机向飞云门示好。” 辛茂一番分析入情入理,洞悉宣明帝和魏国公之间不为人知的心思,辛啸天心服口服之余还有担心,他低声问道:“师父的意思是,我飞云门的身份不能不要了?” “当然不能扔了。”辛茂极其肯定地教训道:“你若是想要日后一统三国,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就不能丢。” “安馨成了掌门,她若是有野心扶持安家,日后跟你争夺三国天下的就会是安家。你有飞云门的身份,自会有飞云门的长老们会来支持你。” “像飞云门这等门派,门中各种势力交织,任随一件涉及利益的事情都随时在联盟角力。你若和安家争天下,押宝在你身上的人不会少。” “飞云门弟子下山历练的助力绝不能放弃。” 辛茂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辛啸天的身上,“为此,你就算受点委屈,会门派去受罚也是应当的。不,最好是等你身份确定了,让戒律堂在卫国来实行惩处,宣扬你的身份最好。” “师父,”辛啸天依然没有放心,他低声禀报道:“安馨警告过我,我若是不回门派受罚,她会亲手处罚我。” 辛茂老神在在地答应道:“掌门若是能亲手惩处你才好,惩处了你,你就成为站在安馨对立面的第一人。清风居的地位多少人眼红?但凡看不惯清风居的,有了机会都会助你。” “咱们师徒注定跟清风居走不到一路去了,走上清风居的对立面,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出路。你记住了,庸人才不跟人争,要争就要不择手段,只管争胜争赢。” “赢了,也毋需堵住悠悠之口,只管杀一儆百,杀一不够杀百,杀千,杀万,怕死的人总归是多的。你握住了刀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辛啸天受教地点头:“师父,我明白了。” “这趟去天京城,要如何做,我都听师父的。” “不能光听我的。”辛茂眉目间的凛然正气消散,取而代之是置之死地的凶狠:“安馨都成了掌门了,趁清风居的心思都在金燕子的婚事上,这一趟你好生计划一番,有师父给你兜着,定要成事了。” 有了辛茂这句话,辛啸天精神一振,低声对辛茂说道:“师父,徒儿还真想过这事了。徒儿想要给计朝宗来个措手不及,再把礼部尚书府,丰国公府和留国公府串起来。” “先让礼部尚书府余家发现我的身份,让留国公府护住我,再让丰国公府把消息通禀给太后,让宣明帝不管愿意不愿意,都不得不接着接着我。” 辛啸天这话说得拗口,其中的关联也颇为复杂,辛茂却一耳朵就听懂了辛啸天的心思。 辛啸天想要的是,一发动就把先太子的势力,全都串联起来保住他的性命,同心协力一举把他的身份板上,让人无从质疑。 “好。”辛茂心中惊喜,孺子可教,他刚提了个头,徒儿就能举一反三,确实是适合权谋的料子。 辛茂欣慰地恢复了正气凛然的面容,“这么说来,你早已有了计划,你把细节说来听听,为师替你周全一二。” “是。”辛啸天驱马更靠近辛茂些,挥手让跟在他们后面的随从,距离他们更远了远,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辛茂听了,沉吟片刻,传音跟辛啸天说了几个不妥之处,辛啸天重新计划一番,把新的想法说给辛茂听了,辛茂还是不满意,再提出了改进的想法。师徒两人有商有量,一刻不停地向着天京城奔去。 与此同时,霍迪国常王府内,常王满身酒气地进了书房,一屁股坐在书房内火盆旁宽大的躺椅上,一边伸手烤着火,一边对跟进来的大总管说道:“念。” 大总管在常王面前规矩地站好,拆开手中的密信低声念道:“阿圆记忆全失,言语清楚,行为机警,判若两人。拟让夫人见过,断绝念想,再带回王府。妥否,请示下。” 常王搓了搓,随意地挥了挥:“妥。你先准备个地方,把他们安置在外面,别带回来讨嫌了。” “是。”大总管附身在火盆上把密信烧了,低声提醒常王道:“网页,听上去郡主好像是国师在找寻的变了性情的人?国师一直在找这样的人,也不知找来有何用?” “说不定国师是有医治这等病情的法子,要不要送郡主去国师府,让国师试试看?”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各有算计1 常王正在火盆上搓揉的手顿了顿,不满地斜了大总管一眼,“此事先不要跟国师说,我另有计较。这两日常王在宫中炼丹,炼出丹药来了没有?” “炼出来了。”大总管的腰往下弯了弯,佩服地赞叹道:“国师真是天纵奇才,据说三日间不眠不休,一天出两炉丹药。皇上爱惜人才,生怕国师累坏了,今日特意下旨让他歇着。” “国师在炼丹房中根本不给传旨的公公开门,传旨的公公是在门外传的旨,国师在门内答应,‘今日午夜之前,必然会出丹,出丹之后自会歇着,请圣上毋需担心。’” “传旨的公公回禀皇上,皇上不但没有治国师抗旨之罪,反倒称赞像国师这等心无旁骛,至情至性之人太难得,反倒又给国师赐下了一批药材。说是等国师歇息好了,下次再进丹房炼丹,要和国师一起进丹房。” 大总管若有所指地提醒道:“王爷,国师的恩宠也是无人能及了。” 常王收回烤火的手,向后仰躺在躺椅上,酒糟鼻子呼呼地喷着酒气,眯缝起眼睛看向大总管,“你有话就说。” 大总管的腰又往下低了低,更加恭谨地提醒道:“国师带走了府中先天下八境以上的高手,听说又在皇宫内在炼制共先天高手们服用的‘仙人丹’。王爷,刺杀金燕子和甘兴的计划是不是不用了?” “谁说不用了?”常王不满地瞪大眼睛,“国师不是说过了,让我十天半月在府中养病,足不出户?等过了这段时日,人手自然会回来,等人回来了,本王不是有人用了?” “撒出去的人马,让他们好生监视金燕子的动静,随时把消息传回来,本王自有计较。” “对了,阿圆那边的动静多给我留心了,让他们把国师能医治失魂人的消息传给夫人,等夫人见过了阿圆,若是有所求,赶紧禀报回来。” “你不是担心本王刺杀金燕子和甘兴的计划吗?夫人就在金燕子身旁,此事还要着落在她们母女的身上,要如何跟他们说话,你该明白的?” “明白,明白。”大总管的腰弯得更低了,“洒家这就出去传信去。” 常王挥了挥手,两手交织在小腹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国师能废寝忘食炼制丹药,实在是太好了。但愿国师能更勤快些,尽快把他期盼的好消息送来,他迫不及待要更进一步,他要让金燕子悔不当初,他要替他的王妃和孩儿们报仇! 这一日他等得太久了。 ...... 天胜境内,秋敏思收到了秋卓尔的传回去密信。 他一目三行看完密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啪”一声把密信拍在面前的案桌上,气愤难忍地低叱道:“胡闹!”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低声说道:“你来一趟书房。” 飞信穿过窗棂越过的屋檐飞去给秋敏学传信,秋敏思收回目光,半张极其俊美的脸庞阴沉下来,低头垂眼看向桌上的密信,独自陷入了沉思。 二叔手中还有克制安馨的东西,他怎么一无所知?‘燧灵玉’究竟如何控制安馨?密信说得不清不楚,不论成事与否,天胜境都没有做好准备,二叔仓促间贸然行事,只怕难以成事。 二叔拿住了安馨,南宫翎必然不肯罢休,定然要跟着一起来天胜境,逼迫他们解救安馨。他们若是不肯,南宫翎自然要把天胜境翻个底朝天,寻求解救安馨的办法。 天胜境哪里经得起南宫翎翻查?上一次是安馨急着回去安家参加婚礼,南宫翎没能在天胜境呆多久,这一次为了安馨,小血池只怕很难遮掩了。 没有了小血池他要如何练功?如何修习血魔大法成为修士?不,南宫翎若来,发现小血池是早晚的事情,他需要担忧的是,如何能南宫翎的手中活出命来? 二叔只看到了安馨成了掌门,再不动手日后没有了机会,二叔怎么看不见此举会给他给天胜境带来危机?二叔怎么就看不见安馨身上的机会,早在祖父和阿爹失败之时,已然烟消云散?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目光太短浅了。 不对,二叔不是胡乱行事的人。 秋敏思让自己从对小血池的担忧中跳出来,静心思索此事。神魂控制人这事就算是南宫翎也该闻所未闻,二叔未必不能成功。 若是二叔成功了,二叔变成了安馨,安馨又成了飞云门掌门,飞云门岂不是变成了天胜境掌中之物?等他跟二叔联手彻底把飞云门攥在手中,再让飞云门去对付天鹰宗。 哈哈,二叔有胆有识,舍身忘死,下了一步好棋! 等飞云门和天鹰宗争斗不休,两败俱伤之时,他正好可以重振天胜境。待他从不留山解了毒回来,引气入体踏上仙途,二叔再用安馨献祭,解除笼罩在暗黑森林上空的桎梏,他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哈哈,二叔行事,真是妙哉! 秋敏学来得很快。 秋敏思等秋敏学进了书房,不等秋敏学坐下,抬手把捏在手中的密信递给秋敏学,沉声说道:“你看看。” 秋敏学飞快地看完密信,脸色当场变得煞白,“大哥,我并不知晓此等密术,我爹并不曾跟我提起过,万一......” 秋敏学说不下去了。 南宫翎成了修士,他爹准备在安馨成为飞云门掌门的庆典上当众动手,安馨定然不从,若是他爹敌不过南宫翎,该如何是好? 太冒险了。 秋敏思从秋敏学脸上收回目光,带着面具的半张脸迎向西边的温暖的阳光,低声叹息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二叔此举虽然冒险,到底是在为天胜境谋划。” “事已至此,你去准备一下,去接应二叔。” “此事不管成与不成,你我既不知情,自然是二叔一力担当,与秋家和天胜境无关。万不能让他们借机进来搜查天胜境,把小血池搜查出来了。此其一。” “其二,安馨若是着了道,也只与二叔相关,我等爱莫能助。不管飞云门的人要如何处置二叔,天胜境最多袖手旁观,万没有出手相助的道理。毕竟解除天胜境的危机也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这话秋敏学有听没有懂。他疑惑地问道:“我爹拿住了安馨,安馨自愿成为圣女,我也不能接应我爹回来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各有算计2 “不能。”秋敏思深深吸气:“我先前说的其一,你没有听懂吗?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进来搜查出小血池。那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二叔只有一条路,就是用神魂控制住安馨,掌控住飞云门。” 秋敏思毋庸置疑地对秋敏学下令道:“二叔若是不从,你要劝说他舍身控制住安馨。你跟二叔说,就算二叔变成了神魂,我也有办法用血魔大法重塑他的身体,让他死而复生,更胜往昔。” “你们都应该相信,我绝不会害二叔。” “所以,二叔若是没能拿住安馨,甚至是当场毙命,二弟也无需太过担忧。该哭哭,该耍赖耍赖,该发狠发狠,随机应变。” “你要找机会确认一下,二叔的神魂究竟有没有得手。” “若是无法确认,你只管要回二叔的遗物和‘燧灵玉’,等二叔掌控了飞云门自然会想办法跟我们传信。” “你记住了,千万不能让人用血祭为借口,让南宫翎进来搜查天胜境。你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能把火烧到秋家和天胜境,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断绝我们修炼的根基。” “其他的事情,只管相信你爹。” 秋敏学再看了手中的密信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大哥以为我爹真的能神魂出窍,附身在安馨的身上?” “不然呢?”秋敏思的笑容和煦起来:“二叔是有大决断的人,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怎么会冒险行事?” “你这就启程出发去飞云门。该如何做你明白了吗?” “明白。”秋敏学将信将疑地再问道:“大哥,我爹真能成功吗?” 秋敏思没有嫌弃秋敏学一再追问,他把目光定在秋敏学的身上,笃定地问道:“你只想想二叔是什么境界?先天三境对上先天二境,安馨能逃的掉吗?” “安馨的来历你还不清楚吗?她的神魂原就不稳,一直用‘燧灵玉’压着才能安然无恙。二叔正是拿住了安馨的把柄,才敢在众目睽睽下行事。” “你信我,南宫翎成为修士才多久,二叔所为他看不破的。南宫翎不足为惧,其他人更不用放在眼里。” “你记住了,二叔若还在,要先把神魂控制的密术问清楚了。二叔若是不在了,‘燧灵玉’无论如何要拿回来。二叔的遗物中,或许还有重要的东西要交代,你全数都要拿回来。” “你这就去准备出发,我等你的好消息。” 秋敏学垂下了眼帘,大哥这是非要他爹去死啊!他爹处处为了天胜境鞠躬尽瘁,大哥自私自利怎么忍心? 秋敏思轻易地洞悉了秋敏学心中的不悦,换做是他爹,他也不愿他爹放弃了身体。秋敏思这样劝说秋敏学:“二弟,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为。” “行事之前,你多想想,二叔取代安馨成了飞云门掌门,这等机会对天胜境,对三派大势,对二叔对我们,日后会有多少好处,你就会真正明白舍得二字该如何取舍。” “你也别在这里纠结了。二叔行事比你果决,说不定等你到的时候,诸事已然尘埃落定,二叔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们。” 秋敏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俯身拱手行礼,低声说道:“大哥说的对,我这就带人出发。” “对了,大哥看娄家的娄彩云如何?大哥若是觉得合适,我可以娶她为妻。” “不妥。”秋敏思不假思索地反对道:“娄彩云让老四去娶,你跟老三是我的左臂右膀,你们两人在邵家和危家两个中挑一个吧。” 秋敏学也没有犹豫,他低声说道:“那就选邵玲儿,我好歹见过一面,对她略微有点印象。” “行。”秋敏思首肯了,“我这就让人给邵家下聘礼,等你从飞云门回来,你们俩就成亲。” 秋敏学再次俯身行礼:“有劳大哥张罗了。” 秋敏思还有话说:“原本我是打算等二叔回来再去不留山,这次要等你回来守着天胜境才能走了,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是。”秋敏学站起身来,脚步略微有些虚浮地走了。 秋敏思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手上,秋敏学没有把密信还给他,这不合规矩。 也罢,二弟心神激荡,只怕是记不清楚密信的内容,让他带在身上反复看看,早晚能明白他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被秋敏学惦记的娄彩云,正抱着她爹娄伟的胳膊哭哭啼啼,“爹,你受苦了!” “你为什么还不能回家去?娘以为你死了,一双眼睛都要哭瞎了。这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能去见娘亲?” 娄伟粗壮的手指头抚摸着娄彩云柔顺的头发,低哑着声音安慰道:“爹还有事,你见过了爹,回去跟你娘说了,等我办完差事就回去看她。”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听你大伯的话,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淘气。”娄伟顿了顿,转用传音跟娄彩云说道:“我跟你大伯有话说,你只管撒娇跟我说你娘亲的事情,替我和你大伯遮掩一会儿。” 娄彩云会意地摇动娄伟粗壮的胳膊:“爹,娘亲要是知晓你中毒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冬天到了,娘亲眼睛都哭坏了,还非要给爹爹缝制新衣......” 娄彩云伶俐地说了下去,不再给娄伟插话的机会。 娄伟趁机跟娄豪传音道:“秋敏思修习了血魔大法,当着我的面用血魔之术杀了滕浩源。传说是真的,秋家跟血魔确有交易,天胜境早晚要被秋家拖累,大哥要想办法自救。” “如何自救?”多年的猜想成真,娄豪却烦恼地传音道:“你二哥死了,你要是不回来,娄家没有第三个先天高手,暗器堂堂主的权柄必然旁落,娄家要被踢出天胜境的权力中心。” “不管秋敏思会如何,娄家先要无力自保,我这族长的位置未必不会换了人来做。你若是接任你二哥的位置,我们兄弟联手倒还有争一争的机会。” “你不在天胜境,我孤掌难鸣,其他人我信不过。” 很显然,娄豪想要的是劝说娄伟会天胜境,兄弟联手。 “大哥,我回不来。”娄伟跟娄豪交底道:“我跟秋敏思都中了毒,都被霍迪国国师宣烨控制住了。秋敏思让我回去传信想要解毒。我不想解毒,我想要彻底投靠国师。” “你疯了!”娄豪站在娄伟的对面铁青了脸庞,“一个小小的国师,居然让你想要投靠?” “我没疯!”娄伟固执地坚持道:“你没见过国师,宣烨是不世出的天才,比秋敏思强千百倍。” “天鹰宗封锁暗黑森林的大阵强吧?他有本事解开阵法,让我等通行无阻。天胜境强吧?秋敏思要跟他换取‘天人丹’,要他提供‘血食’修炼,他有本事捏住了秋敏思。” “你说这样的人,还是个小小的国师吗?”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各有算计3 娄豪匪夷所思地看着娄伟,他不敢相信他身为天胜境部落族长,会听见自己嫡亲地弟弟劝说他投靠一个凡人国师。 他急切地劝说娄伟道:“你是天胜境的长老。外面的那些骗子,不择手段要骗人,你别被他们给欺骗了。” “我骗你作甚?”娄伟被药物毒性残害得凸凹不平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秋敏学去国师府,用无数的药材和炼药堂的弟子去交换,换了五十枚进出天鹰宗防御大阵的阵牌,和五百枚‘天人丹’。” “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炼药堂打听,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等你相信了,等秋敏思和秋敏学修习血魔大法再也瞒不住,你再来找我。” “你派人来国师府,国师府有阵法,等闲人进不去,你只管通报我的名字,让人把消息传进来。国师若是看见你想要投靠他,不会为难你派来的人,我自会收到你的传信。” “我想要投靠国师,是想要借他的力,最终想要的还是我们娄家取代秋家掌控天胜境。秋家早晚要完蛋,娄家得了这个先机,为何不能未雨绸缪,多替娄家打算?” “天胜境长老算什么?以前有祭祀堂,我们的性命都捏在秋家人的身上。秋敏思千方百计要换回阵牌,不就是为了打开祠堂的阵法,继续掌控你们的性命是什么?” “我跟你说,国师能解除秋家下在我们身上的血咒,我身上的血咒就没有了,你信不信?” “我不信。”娄豪笃定地摇头道:“祠堂里的魂火没有拿到手里,谈何解除血咒?说你被骗了,你还不相信!” 娄伟眼见娄豪沉着脸摇头,更是恼羞成怒道:“你不信,我是信的。” “这是最好的摆脱秋家的机会。秋家若是不修习血魔大法也就罢了,他们既然修习了,你还打算跟他们陪葬?飞云门和天鹰宗不会放过秋家人的。” “大哥,你要三思!” 娄豪哪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他抬眼看向比自己忽然高大了一个头的弟弟,心痛难忍地警告道:“你不是说宣烨医术何等神妙吗?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怎么不能医治好你?” “是我不愿意医治!”娄伟抬手抚摸着凸凹不平的脸庞,低声分辨道:“男子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我如今是先天三境的修为,武功连升两级,用相貌去换有何不妥?” “自然是不妥。”娄豪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宣烨不也给你服下了药物,能够控制你吗?跟秋家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的性命捏在秋家手里,你的性命同时捏在他们两方的手里,孰好孰坏不是一目了然,还用我跟你多说?” “我如何能用一族人的性命,跟你去投靠一个遥不可及,飘渺不定的未来?除非他能让我们真的摆脱了秋家的控制,我就相信他。” “你走吧。你的妻儿我会替你照顾好。” “你好生把‘天人丹’的方子找回来,找机会替自己解了毒,争取早日逃回来。” “你要记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宣烨不过是一个仰仗人鼻息的国师,你看重他,他还没能入我的眼。” 娄豪干脆地结束了谈话:“你不用再说服我。你路上珍重,保住性命回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 娄家兄弟间,一下子没有了刚见面的悲伤心境,换成了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不悦。 娄伟还不甘心,他愤怒的目光落在娄豪的身上:“你就真不怕秋家血魔大法被人发现?” “怕!”娄豪一下子比娄伟还要生气:“怕有何用?南宫翎用阵法封禁了祠堂,承诺三年之内我们保住性命,阵法不被人破坏,三年后,秋家还不把魂火还给我们,他会找秋家人算账,让我们当家作主,做暗黑森林的主人。” “你一心下要投靠的国师把打开阵法的阵牌送给秋敏学,让秋家有机会继续控制我们,你还给我说让我投靠宣烨?” “国师就是天胜境的罪人!” “你说他替你解开了秋家的血咒,你的魂火还在祠堂里,你非要睁着眼睛跟我说瞎话?!他若是无法解开秋家控制我们的血咒,让我们生死自主,其他的一切面谈免谈。” “你愿意被骗子欺骗是你的事。” 娄伟被娄豪气的目眦欲裂,不等他再次说出更决绝的话来,娄豪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缓和了神情,心灰意冷地对他叮嘱道: “咱们兄弟俩别争这个了,争不出个结果来。你两头被人捏在手心里,左右为难动辄得咎,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先护住自己的性命为要。” “你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好是好,可也得有命去更进一步才行。” “我先跟你说好了,为了保住你的家人,和娄家一族人的性命,必要的时侯,我要公开宣称与你为敌。” “你心里要有数,一笔写不出两个娄字来都是为了活命。咱们假装演戏怎样都可以,你不要当成是真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三弟,仙门重开乱世来临,一家人都活着最重要。” 娄豪设身处地,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娄伟服气了。他终于收敛了凶恶的神色,跟娄豪说道:“我试试看,争取让国师替你们解除了魂火的危机。” “此事不会容易,一旦国师同意,大哥不能推三阻四,错过了机会。” 娄豪也是个果断之人,当即答应道:“若真是能够摆脱魂火的控制,又不再受国师挟制,我自然不会错过机会。若是还要被国师捏在手中,三弟还是不要再费这个心思了。” “娄家占据的不过暗黑森林的九分之一,想要撼动秋家谈何容易?更遑论其他家族和灵禽灵兽也不是好对付的,国师没有这个金刚钻也不会想要揽这个瓷器活。” “你一心为娄家是好的,可这个驱狼逐虎的计策也要行得通才行。” 这是娄豪的底线了。 娄伟的神情更加缓和,他也没打算跟娄豪闹僵。他也心有余悸地叹息道:“大哥说得是。我也是不想让娄家再任人宰割。” “上次中毒,在生死中徘徊的时侯,我也曾想过,若是可以,我宁可什么权势都不要,只管一家人平安喜乐,安度余生。” “可大哥你也说了,仙门重开乱世来临,我们这样的家族不进则退,这是性命之争,万万不可懈怠。” “大哥要把我的话听进心里,早做打算。不要事到临头,我这边事成了,大哥这边没做好准备,不能抓住机会,坏了大家的性命。”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南宫翎的威慑1 娄伟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终于让娄豪活动了心思,他这样答应娄伟道:“南宫翎用阵法封禁祠堂魂火,要的就是威慑众人,让大家向他投诚,要把天胜境握在手心里。” “我们这些人都是棋子。” “秋家之外,南宫翎也会是敌人。南宫翎可是神仙,你确定宣烨胆敢对上南宫翎?” 娄伟第一次在娄豪面前占据了上风:“国师若是不敢,他怎会把打开天鹰宗防御阵法的阵牌交给秋敏思?” ...... 辛茂师徒,霍迪国常王府,秋敏思、秋敏学和娄豪、娄伟兄弟的这些人的图谋,安馨一概不知。此刻,她的副心思都在南宫翎的传道上面。 她布下的聚灵阵中,南宫翎身旁的灵气比冬日晨早的雾气还浓重,浓郁的灵气在南宫翎身周翻滚,如巨鲸吸水一般被吸入南宫翎的体内,让南宫翎的面目愈发仙气弥漫起来。 南宫翎慢声结束传道:“灵气运行周天,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涵养身体,强健神魂。至脱胎换骨之际,乃是踏上仙途之时。” 他缓缓收势,身边的灵气波动骤然减少,翻滚的灵气平息下来。安馨停下脚步,背对南宫翎站定,直面三国江湖门派。 只听南宫翎朗声问道:“可曾有人记了口诀?可有人试着运行口诀,尝试引气入体......” 他话音未落,“噗”一声轻响,中央高台下传来异响,有人喷出一口鲜血,人顿时萎靡了下去。 安馨和南宫翎的神识刚刚扫过去,接连的“噗噗”声响起,十来个人同时喷出鲜血来。 安馨定睛细看,喷出鲜血的人有三国的人,也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 怎么回事? 这套功法口诀,她自己正在修炼,在引气入体之前,不论成功与否都不曾伤害过身体,更何况能受了内伤喷出鲜血来?安馨打起了精神,这是五方人马中都有人在作怪? 没等她开口说话,飞云门长老们的人群中,有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无妨,是老夫骤然出关,求好心切,一时间内力走岔了道,伤及肺腑受了点小伤。” 人群中有人站起来,是一个脸色苍白,须发皆白,高大瘦削的老者,他俯身向着中央高台的南宫翎行礼道:“朝闻道夕可死。” “今日见过的神仙行使仙法,老朽心满意足,这就回去闭关去。临走之前,还想多请教神仙一二,可否不吝赐教?” 南宫翎端坐在蒲团上,淡定地答应道:“可。” 得到南宫翎的允许,那人直起腰来,沉静地问道:“敢问神仙,这法诀是否是《乾坤诀》?” “是。”南宫翎肯定地答应道:“据我所知,飞云门也有相同的秘籍。我们两派的《乾坤诀》是一样的,恰好可以证明两派源远流长,同出一门。” 咦?安馨有点惊讶,南宫翎在说什么? 讲道就讲道,多说什么同出一门?不怕引发两派将会合二为一的联想吗? 飞云门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贸然去接这个话头,三国的区域内一静,随即轻轻地骚动起来。 那人没想到南宫翎会这样回答,他轻咳一声,再次俯身行礼道:“多谢神仙提点,老朽这就告退了。” 说吧,他也不等南宫翎答应,转身便走。深紫色的衣袍下摆随着那人的脚步飘飞起来,他的身影极快地朝着去飞龙峰的缆车方向消失了。 一言不合就走人。 显然这人老而成精,半点都不想趟飞云门和天鹰宗两派之间的浑水,一察觉南宫翎好似另有所图,当即放弃请教,置身事外。 有这人带头,三国区域内刚刚泛起的骚动飞快地平息下来。 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刚才喷血的人,赶紧从袖带中抽出手帕擦拭喷洒在地上的血迹,还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没事,没事儿。” 都生怕被人留意到,被人当了枪使,撞到了南宫翎的枪口上。 南宫翎的低笑声在安馨耳边响起:“看看,都不是傻瓜,都不想生事呢。” “怎么办啊?他们这么精明,咱们师父去天鹰宗这一路上,只怕要不太平了。” 啥?这人搞这么多事,是为了这个? 高天的声音也在安馨耳边响起:“这位太上长老名叫孙正超,五天五境的武痴,曾经为门派立下过无数功劳。” “门中的太上长老年纪大了,一门心思都在修行上,不耐烦参与旁的算计。不过,他们对门派的忠诚毋庸置疑,危急时刻下令他们保护门派,他们不会贪生怕死,会为门派死战到底。” “乃是门派对付外敌的杀手锏。” 安馨先答应高天:“二师伯,我记住了。” 易地而处,安馨若不是掌门,遇上这样的事,她多半也会转身便走。天没塌下来之前,难得有其他事情比修炼更重要。 高天停止了传音。 安馨稍微沉吟一下,低声对南宫翎建议道:“要不,先把飞云门的人都调走,等飞云门的人都走了,再让三派的人走,给他们机会?” “还是算了。”南宫翎遗憾地笑道:“你不喜欢见血,师父的喜事也不宜见血,我再威慑一回,把他们吓怕了就不敢乱动了。” 南宫翎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朗声对高台下的人笑道:“看来,是我道行不深,今日讲道并没能让人当即开悟,当场引气入体成为修士。” “真是可惜了。” 他在中央高台缓步转圈,目光扫向下方的人群,不无遗憾地叹气道:“灵气虽然开始复苏,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仙成为修士。” 南宫翎向上竖起一根手指头,刻意强调道:“想要成为修士,首先要有灵根。” 南宫翎收起手指头,背起双手,言之凿凿地缓步开讲道:“所谓灵根乃是修仙的天赋,也可以称之为修仙的种子。” “天赋的高低分成了九级,以九级为最高。想要成为修士,至少要有一级灵根。连一级灵根也没有,没有修仙的种子,注定无法踏上仙途,无法成为修士,最多只能成为武功高手。” “当然灵根也有不同,简单地说有金木水火土和异灵根六种。各种灵根各有神妙之处,不一而足。更神奇的是,同一人的身上,可以有几种灵根同时存在。” “灵根也不是越多越好,是灵根的级别越高越好。一个人身上有五种灵根,每种灵根都是一级。远不如一人身上只有一种灵根,但灵根的级别高到了九级。” “这就好比种子不在乎多,在乎的是种子是否强健。” 这个比喻极其浅显,中央高台下的人不由自主被南宫翎吸引,神贯注地听了下去。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南宫翎的威慑2 安馨退到了中央高台到中心,让南宫翎边走边说,继续给大家讲道:“以前天地间灵气稀薄,灵气不足以让人修行。飞云门也好,天鹰宗也罢,都没有给门中弟子测试过灵根。” “不是没有手段,而是测试出来了灵根,天地间灵气也无力支撑修行,多少天才弟子痴迷于仙法的修炼,耽误了武功的修行,终究一事无成,徒增奈何而已。” 南宫翎极其痛心地低叹道:“三大仙门痛定思痛,千年一来,三大仙门挑选精英着重的都是习武的天赋高低。” “三大仙门顶着神仙的名头,也不过是比寻常江湖门派强盛两三分而已。三大仙门跟江湖门派的差别,远没到天差地别的地步。” “所幸,三大仙门厚积薄发,煎熬过了三千年灵气匮乏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今日,灵气开始恢复,仙门重新打开。” “仙门既开,三大仙门自然要收拢修仙的种子,不能耽搁了他们的修炼。” “今日讲道之前,我跟飞云门太上掌门商议过了,祭出我们两派的神器,在坐诸位但凡是想要测试灵根的,都可以一试。” “未免沧海遗珠,耽误了修仙的苗子,三国之人但凡是有灵根的,不拘是想要加入飞云门还是天鹰宗,我们两派都会欢迎,仙法仙术的秘籍也会向你们一视同仁地敞开。” “我们两派对你们离开的门、朝廷,甚至是家人,也会有所补偿,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说罢,南宫翎飘然而起,飞向飞来殿的右侧的台阶上落下,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人高,一人合抱粗的白色圆柱立在台阶上。 他伸手抚摸在看不清材质的圆柱上,朗声说道:“这便是天鹰宗流传下来,专门测试灵根的神器,昨夜刚从天鹰宗派人送过来。” “我先用真气演示一回。” 南宫翎高举双手催动内力,让人清楚地看见他掌心上,真气缓慢震动空气的虚影,然后转身用两只手逐渐接近白色的柱子。 没等他的手触摸到测试灵根的柱子,红色的光芒从圆柱的最下方闪现出来,迅速向上升起,直到越过他的头顶方才停了下来。 站在安馨的方向,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南宫翎的真气点亮了六级光亮,恰好停留在第六级最顶端位置上,每一级的中间都有一条两指宽的间隔,清楚地显现出其中的等级来。 仅仅用内力催动,就能达到六级,南宫翎的天赋着实惊人。 惊叹声响了起来,广场上一下子热闹起来,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们在惊叹之余都在低声议论,六级灵根是强是弱? 其实不用多问大家都明白,六级灵根不算太高,众人神情都雀跃起来,超越南宫翎的机会就在眼前?! 南宫翎扫视四方,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们顾盼自雄,欢喜雀跃,交头接耳的情形,在距离最远的三国朝廷和江湖中人里几乎见不到。莫非人人都以为自己是遗珠,都在仔细权衡利弊? 真是想太多了。 南宫翎放开手掌,白色圆柱上的红色随之消失。 他毫无芥蒂地哈哈笑道:“唔,六级天赋不太行啊!好在用武功测试灵根不太准。” 南宫翎收回左手背在身后,只用右手放在圆柱上,接着说道:“我们再用灵气测试一遍,这等神器要用灵气来测试才最灵验。” 南宫翎缓慢地催动灵气。 这一次,红色升起的速度更快,飞快地越过南宫翎的头顶,冲到了圆柱的顶端,在距离最顶端还剩下一指的距离停下。 “哇!” “哗!” “哈!” 各种各样的惊叹声在广场上炸响!人群沸腾起来了! “哇塞!我怎么说得?!他参加新秀赛的时候,我就说他会是最厉害的!” “还有我,还有我!我们俩都看好他!九级差一点点啊,天啊!天鹰宗太幸运了!” “你这话太长他人志气了,飞云门未必没有这样的天才......” “你都说是天才了,哪里随便就能有!我不是灭自己威风,我这不是担心吗?他这么强,飞云门真要被天鹰宗给吞了?” “吞个屁!我等个个都能修仙吞了还有话说,你以为神仙会愿意收凡人在麾下,这会儿该担心的是咱们的灵根是什么?” “你不用担心了,你晋升先天早,灵根肯定强。说起来,咱们都是被门规给耽误了呀,若是早些测试灵根,不是可以用灵石来修行吗?” “耽误个屁!我早还能有高天早?孙正超走得太快了,你赶紧传信让他回来测试灵根,这是正事别耽误了。” “你不是跟孙老头不对付吗?这还惦记着他?” “屁话!你没看见南宫神仙来势汹汹,分明是要借机碾压飞云门吗?赶紧的,他比我先晋升先天,灵根定然错不了,咱们不能让天鹰宗专美于人前,飞云门的脸面要紧。” ...... 大张旗鼓议论的是太上长老和长老们,低声议论的人更多,先天下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余,念想也极其简单: “南宫神仙以后是不是经常会来飞云门传道了?” “怎么?你想要拜师不成?” “你不想拜师?” “想......只怕想不着啊!我们跟天鹰宗要合并了吗?” “别乱说!飞云门要有了修士,不,要有了像南宫神仙一样的天才,合并才能不吃亏。说不定等会儿你的灵根比南宫神仙的更强,你强了,记得罩住我们,罩住飞云门。” “有这等好事,我自然都罩住了!不过据说灵根跟武功关系不大,说不定是你会更强......咱们先说好了,不管是谁的灵根强了,苟富贵勿相忘!” “好,苟富贵勿相忘。” “大家切记,共勉!” ...... 天鹰宗跟着甘兴来接亲的众人,亲眼目睹南宫翎当众立威,简直乐不可支,他们环顾四周,大声的议论生怕别人听不见: “天纵奇才,天下无双!” “天之骄子,天资卓越,天下第一!” “天下独绝,天地神明!” “南宫神仙大公无私天下归心,跟安掌门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 跟天鹰宗诸人恨不得把天字名头都按在南宫翎身上的张扬不同,三国区域的诸人在最初的惊讶兴奋过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能坐在这里听道的,都是一时之选的聪明人,南宫翎越强他们心中的盘算越多。众多的盘算中,他们的共识是:天要变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南宫翎的威慑3 安馨火热的目光落在圆柱的顶端,红色代表什么?火灵根? 南宫翎的火灵根如此之强,论理他的脾气应该是相当火爆才对,他的脾气怎么没有受灵根的影响,并没有显现出烈火般暴烈的性子来? 南宫翎是不是不止有一种灵根?这神器能测出几种灵根吗?什么灵根能缓和火灵根对他的影响? 沉浸在思量中的安馨,没有留意周玄奇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背上,隐晦地闪现出跃跃欲试的凶光来。 南宫翎不停扫视中的神识当即锁定了周玄奇。周玄奇胆够肥啊,以为有中央高台下方的柱子稍作遮掩,他就看不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等周玄奇有所动作,周玄奇身旁的江源一把握住了周玄奇的手臂。 江源不等周玄奇转头,便传音警告道:“大供奉稍安勿躁。” “你若是不想活了,舍了性命想要替魏国公了结恩怨,刺杀飞云门新掌门。还请大供奉另找时机,不要在此刻拖我等一起下水才是。” “我还没有活够。大供奉也是皇上的大供奉,不是魏国公的大供奉。” “放开!”周玄奇低头看向手臂上江源修长有力的手指头,“我是大供奉,我的事你轮不到你来管。” 江源的手纹丝不动,周玄奇也没有蛮干,他试着跟江源讲道理:“偷袭安馨风险其实不大。” “一来,南宫神仙距离太远。广场上人太多,想要阻拦他的人不在少数,他鞭长莫及。” “二来,安馨先天二境不是我们的对手,我有把握一击必中。” “三来,万一失手被擒被测试出灵根来,千万人中选一,他们哪里舍得要我等的性命?” “我原本没打算让你出手,你既抓住我不放,不如一起动手?” “对了,你是孤儿,你怎么就不怨恨飞云门和天鹰宗当初没把你收入育孤堂,育婴堂抚养,让你流落江湖吃了诸多苦头呢?” 江源的手稳如磐石,他心平气和地答应道:“各有因缘莫羡他人。” “仙门洞开,世态巨变,大供奉也该重新思量过往得失。大供奉若非要一意孤行,你另找机会吧,我不会让我身后的三百人替你们陪葬,也不会让战火烧到申国去。” “我的建议是,大供奉等确定了自己有灵根,再来图谋这些岂不是更好?你若有灵根,申国诸事或许与大供奉再无干系,或者你非要对付安掌门胜算也更高。” 周玄奇惊讶了,“你不打算告发我?” 江源放开了周玄奇的手,他平静地答应道:“大供奉未曾行事我如何告发?大供奉若要行事也不用我告发。” “我多奉劝大供奉一句,别说你无法突破我们身旁的阵法,就算你有办法,先前飞云门太上掌门给我们看过的光影变幻,未必不是在启动更大的阵法。” “大供奉还请三思。” 周玄奇更是吃惊了,“你不阻拦我了?” 江源更是沉静道:“我拦不住。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我等着看你们失败。” 周玄奇的鹰钩鼻微微翕动,轻轻地抽了一口气,难怪江源深得宣明帝信任,真是滑不溜手,半点也不得罪人。 周玄奇犹豫了。 江源说得有道理,先确定灵根保住性命也是一个办法。他看着近在咫尺背对这他的安馨,双手交叉在胸前抱住了臂膀。 真是手痒啊。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了吗?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孟永庆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轻缓地在周玄奇的耳边响起:“那便再等等吧。” 显然,江源刚才传音的时候,也让孟永庆听见了他的劝告。周玄奇的眼风警惕地扫向江源,暗中跟孟永庆传音商议起来。 人群中,福王扫视兴奋的众人,脸上满是笑容,嘴里却对李公公抱怨道:“看看,这么喜欢显摆,跟皇妹的性子根本不合!” “昨日皇妹才成了掌门,今日就来个天下第一,争名好胜到这个地步,非要给皇妹没脸才高兴?就不能让着点皇妹,替皇妹撑腰?!” “你看看皇妹,心无城府,任由南宫翎作为,简直是欺人太甚!” 福王是众人之中最为不满的,他昼夜不停地赶来,为的是安馨的掌门庆典。可是,他连去飞云峰参加庆典的资格都没有,广场上这么多人,安馨可曾发现了他? 安馨没发现他还好,发现了却连一个眼风都没给他,叫他情何以堪?三国诸人当中,他分明是跟安馨最为亲近之人。 李公公没有试图劝说福王,他低声传音只说了一句:“王爷,神仙的耳目非常人可比,当心祸从口出。” 福王闭上了嘴巴,脸上的笑容更盛,看向安馨和南宫翎的目光,都是心悦诚服的崇拜之意。 喧闹中,高天也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飞来殿的左侧,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根,两人高一人合抱的白色圆柱来。 一模一样的柱子一出,广场上倏然静了下来。 高天朗声笑道:“看看我们两派测试灵根的神器,这又是飞云门,天鹰宗同出一门的明证,仙门重开,我也盼望着三大仙门有重新合在一处,有重开问鼎门的一日。” 高天一上来先回答了南宫翎先前的说话,言辞间并不排斥两派,甚至是三派合并。 广场上落针可闻,不少人转头看向安馨,这是太上掌门的意思,还是掌门也是这个意思? 更多太上长老,长老们一齐向相熟的堂主传音,询问两派合并的事情,一时间端坐在台阶上的八位堂主耳边嗡嗡作响。 若不是先前在议事厅提前知晓安馨成了修士,飞来殿前的堂主们定然无法淡然处之。此刻面对潮水般涌来的传音,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其他人可以不管,罗润清不能不理会他爹。 罗闻天接连跟他传音:“我们跟天鹰宗要合并了吗?你们是不是拿你小师妹和安馨去做了交易?” “合并就合并,为何要送女子去讨好南宫翎?我是怎么教训你们的?你们把我说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 罗闻天着急之中,完猜错了方向。 “爹!”罗润清哭笑不得,赶紧给罗闻天传音分辨道:“你要相信你对我们的教导呀!我和二师弟怎么可能变成软骨头?安馨成为掌门可是有神迹的?你在想啥呢?” “你看看其他堂主,他们都慌张了吗?爹,你淡定点,你猜想的都是子虚乌有。” 他这么一说,罗闻天定睛一看,见其他堂主果然淡然得很。他对着周围的几个太上长老使了眼色,一起把目光落在了高天的身上,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南宫翎的威慑4 高天还没说完。 他转身面对南宫翎,诚心诚意地俯首行礼感激道:“飞云门躬逢神仙传道,为两位长老婚事庆贺,我等得闻道法,若是有望踏上仙途,真该多谢南宫神仙。” 这是应有之意。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跟着高天一起对着南宫翎拜谢道:“多谢南宫神仙传道!” 飞云门九个山头,一起爆发出声震云霄的声音,“多谢南宫神仙传道!” 飞云门漫山遍野中,安馨一人站在中央高台上,神识四散四处警戒,没有对着南宫翎拜谢下去。 南宫翎伸出两手向上虚扶,朗声笑道:“诸位请起请坐。” “能借喜事与诸位同襄盛举,助大家重返仙途一臂之力,乃是吾之荣幸。” 高天直起身来,对着台阶下重新坐下的众人笑道:“那我等不能辜负南宫翎神仙的期望。且让我看看,今日想要测试灵根的人有多少?” 高天的声音清晰地覆盖整个广场,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想要测试灵根的人,举起手来?” “呼”一声响,台阶下齐刷刷举起密密麻麻的人手。没人愿意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天转头看向南宫翎,再次笑道:“既然大家都想要测试灵根,从今日起到明日卯正时分,我们两派测试灵根的神器,就放在这飞来殿前,供大家测试。以此为两位长老婚礼的贺礼,可好?” 南宫翎干脆地答应道:“好。” “南宫神仙同意了。”高天转眼看向龚闻,乐呵呵地笑道:“龚堂主,这件喜事就交给你了。” 龚闻上前一步拱手为礼,领下差事:“是。” 他转身号令飞来殿的弟子,“事务堂的弟子听令:今日殿前当值的弟子,照常值守不得擅离值守。” “明日当差的管事何在?” 说来也是巧了,明日当差正好是罗菁菁。 罗菁菁挺着个大肚子,从蒲团上站起来,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事务堂罗菁菁领命,请堂主差遣。” 龚闻多看了罗菁菁的大肚子一眼,对着罗菁菁挥了挥手,“罢了,今日这喜事我亲自来布置。” 龚闻的目光扫向台阶下事务堂的弟子,提声喝道:“事务堂明日当值的两百人弟子何在?” 两百人齐声应答,“在。” 答应的人,随即蒲团上站起身来,飞身向前,在台阶下飞快地集结排成队列,当头有四个小管事站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就在这些人集结的时候,龚闻也没有闲着,他放声对等候测试的众人说道:“想要测试灵根的人,待会儿各在两个神器面前排成三纵队列。” “凡来测试灵根之人,需先登记姓名,年纪,堂口等相关内容,以防重复测试。非飞云门,天鹰宗两派之人,还要增加籍贯,门派等消息。” “测试完毕之后,飞来殿会把测试结果连同登记的内容,一并书写给被测试人,并盖上飞云门飞来殿的印章,以为日后的凭据。” “今后用此凭据,三国朝廷和江湖门派之人,可以据此选择飞云门和天鹰宗。” “诸位拿到测试结果之后,不得在广场上徘徊喧哗,不得影响其他人测试。无故停留者,会被飞来殿弟子当众驱离。” “长老堂的长老们人数众多,若是有今日想要测试的,请在太上掌门这边排队。若是有不着急的,三日之内事务堂会安排长老们在长老堂测试。” “其他八个峰头的弟子也不要急着赶来飞来峰凑热闹。三日之后,事务堂会安排人手每个峰头逐一过去测试,你们安心等候便是。” 龚闻一条条命令张口就来,飞快地布置下去。他的目光看向在他面前站定的四个小管事,伸手指向其中两个,“你们俩个负责秩序。” “先设下阵法,在广场上摆下蛇形阵,引导大家排队等候。” 龚闻话音一落,当即有六个太上长老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向他主动请缨,“龚堂主,我等愿出手相助布阵。” 龚闻博闻强记,当即对六人中领头说话的人笑道:“杨长老乃是门中阵法高手,有诸位长老一起联手,事务堂的弟子们可以大开眼界了。” 杨长老对着龚闻拱了拱手:“好说,门中之事,自当尽心尽力。” 龚闻客气地对六人伸了伸手,“有劳了。” 六人默契十足地分成两组,分别在左右广场开始飞掠穿行起来。 不等站在高处的安馨细看,罗润清的传音在安馨的耳边响起,“说话的人叫杨春华。” “杨春华年轻的时候,阵法造诣跟莫非齐名,为人却高傲激进,颇为桀骜不驯。你二师伯选中了你莫非做堂主,他耿耿于怀,这些年都在飞龙峰闭关。” “他闭关心也静。此刻虽已是先天三境高手,到底比你莫师伯晋升更晚些。” “他身旁的其他五人,三人是他好友,两人是他师弟,都是长老堂的长老,也都为他抱不平。他们此刻出手,明显就是在示威。” “昨日议事堂你登上掌门之位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未曾来议事堂议事。他若是身具灵根,武功境界又比你更高,说不定会质疑你的掌门之位。” “你该要记住他了。” 安馨郑重地传音答应一声,目光落在杨春华的身上。 杨春华四十出头的年纪,常年闭关肤色却不见苍白,看上去比莫非年轻些。杨春华身材修长,面容端正,左眉中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若不是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高人一等的不屑,其实跟门中大多数长老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安馨今日见过了七百多太上长老和长老,还没来得及看过印存志给她的大厚本,罗润清若不提醒她,她根本没认出这人是谁人来。 至于罗润清担心杨春华会抢她的掌门之位,安馨根本没放在心上。杨春华真要这么厉害,等不到她在他们之前,引气入体抢先踏上仙途。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说话间,龚闻已经把登记姓名,来历的任务分派给了另外两位小管事,当即也有几个长老站起身来,主动请缨道:“笔墨纸砚桌子凳子我等都有,先给事务堂的弟子用上,也好快些行事。”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龚闻也不跟人客气了,他转头再次扫视场,朗声笑道:“听见了没有?想要测试灵根的人,还不赶紧来排队?” 广场上“轰”一声炸开了锅,早已跃跃欲试的飞云门弟子,拖着屁股下的蒲团向着南宫翎方向的测试神器冲去。 左侧的神器有先天长老们去排队,飞云门的弟子哪敢去跟门中长老们争? 三国江湖人顾不上这些,呼啦啦向着左边冲去。时辰太短,人数太多!这会儿到明日卯正,只有六个多时辰,自然是哪里队伍短,他们就往哪里冲。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南宫翎的威慑5 说来也是奇了。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杨春华带领着其他五个长老,已经在广场两侧布置好了蛇形阵,一拥而上的人群,自动填进了左右两侧六条长蛇阵中,被约束在阵法中,再也无法乱走乱动。 闹哄哄的情形,正在飞快地消失。 更神奇的是,冲向左侧排队的人,只能冲进转弯抹角的蛇形阵后方,最前方临近三张桌子的三十丈距离内,没人能够抢先冲进去。 杨春华哈哈大笑起来:“飞云门的长老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测试灵根的事情,我等既然出了手,自然不会让小辈和外人来跟我们争抢。” “诸位长老请吧。” 他这话说得刺耳,却并没有人以为意,三大仙门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对世俗朝廷江湖少有好脸色看。 要到了这个时候,长老们才施施然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说笑着向着高天的方向聚拢过去。安馨定睛细看,长老在进入阵法之时,腰间的身份玉佩都闪过一抹微弱的光芒。 蛇形阵用身份令牌来设限,倒也算是机巧。 安馨的目光转向南宫翎,只见南宫翎背着手站在神器旁,笑眯眯地看着台阶下的混乱,好似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 安馨跟南宫翎传音道:“这就是你说的威慑?” “嗯。”南宫翎见安馨难得地主动找她说话,当即得意地解释道:“你看,这么混乱的时候,你一人站在高处当靶子无人护卫,也没人敢趁乱动手对你不利,这不是威慑成功了吗?” 这哪里是威慑成功了?分明是被分散了注意力。若是能够成仙,转头收拾她一个先天二境,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看看,人人都这么兴奋,都以为自己身具灵根能一步登天成为神仙。你猜,有多少人能够如愿?” 南宫翎顿了顿,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说,我这般行事是不是在犯傻?” 这会儿才来担心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安馨低声安慰南宫翎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出,趁着师父的喜事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你的天赋这般高,不会有人能超过你,你先行一步防患于未然,算不得是在犯傻。” “多谢你宽慰我。”南宫翎目光定在安馨身上,“你再多点耐心,等明日卯正时分,我来收取神器的时候,你便会知晓我说的威慑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趁此机会,你多看点飞云门和三国之人的人心也是好的。” 他们两人在私自传音,龚闻却在高兴地当众称赞杨春华:“杨长老好手段,蛇形阵一出,事务堂的弟子可轻松多了。” 杨春华颇为自得地答应道:“我等闭关总要有所长进才对,莫堂主不过是没出手而已,平堂主出手定然是更胜一筹。” 龚闻根本不接他这话,更没有转头看向平千里,他扬声对其他长老说道:“杨长老劳苦功高,我们先让杨长老测试灵根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好!” “杨长老可是少年天才,灵根定然错不了,让他来个开门红,给大家助兴。” 排在最前面的太上长老们更是对他频频招手,“来来来,杨长老先来试试。” 杨春华也不推辞,他抬手向着四周拱了拱手,“各位太上长老,长老们,承让了!” 他施施然走上台阶,走到高天的面前,对着高天随意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太上掌门要不要先试一试。” 高天向后退了一步,圆脸上的笑容真挚极了:“杨长老尽管先试便是,我这个太上掌门打算最后再试。” “也好。”杨春华上前几步,伸出右手抚在白色的圆柱上,谨慎地提起了部的内力向着圆柱汹涌而去。 白色的圆柱毫无动静。 周围的看热闹的大声鼓励道:“杨长老,你先天三境的修为都过了明路了,别藏私呀!你至少也要过了五级才对呀!” 杨春华的脸庞迅速涨红了。 他哪里是藏私了?他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分明是太上掌门作弊,拿出来的神器不对。 杨春华放了手,他脸色难看地抬眼看向南宫翎,堆起笑脸对南宫翎笑道:“南宫神仙,还请你再做个示范,看看飞云门的神器,要如何输入内力方才合适?” 围观的众人心中都‘咯噔’一下,杨春华这是没成了?! 南宫翎停止了和安馨传音,转头扫视略微凝重的众人,一边缓步穿过诸位堂主让开的通道,一边放声提醒道:“测试灵根,宜先把内力聚集在掌心,待内力将吐未吐之时,轻缓地贴附在圆柱上。” 他说完这个,在高天身旁站定,忽然转头看向安馨,“安掌门,你来试一下。”说罢,南宫翎不等安馨答话,凌空飞向中央高台。 安馨没想到南宫翎会有这么一出,她冰冷了脸色,冷淡地对南宫翎传音道:“你要出尔反尔?” 南宫翎无辜地低笑一声:“没有啊!只是显露你有灵根而已啊!有灵根到引气入体还有个过程,足够你从容筑基了,不算不守诺言。” 南宫翎循循善诱:“你没听见龚堂主说什么,没看见你二师伯做什么吗?你再不露一手,这个杨长老要拆台子了,你不想让金长老着急担心吧?用你的灵根强弱,平息不必要的纷争,值得。” 值得个鬼! 刚才是谁说的让她趁此机会,你多看点飞云门和三国之人的人心的?这人变得也太快了? 传音间,南宫翎拉住了安馨的手,先给了安馨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用近乎催眠的声音对安馨传音道:“相信我!” 安馨没有被南宫翎催眠,她急速思量,种种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到底还是让南宫翎拖着她飞到高天身旁站定。 南宫翎放开安馨的手,众目睽睽之下,深情款款地低头对安馨说道:“飞云门测试灵根的神器,不知多久没人试过了。” “新掌门刚刚接掌门派,正是提振人心之时,太上掌门说了要最后一个试,第一个先试的,正该是由你来开头了。” 龚闻当即毫无原则地赞同道:“此话有理!恰好遇到新掌门继位,正该如此!倒是我欠缺考量越俎代庖了。” 龚闻对着安馨拱手行礼道:“掌门请。”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南宫翎的威慑6 罗润清也站到了高天的身旁,抚着下颌上的长须,对着安馨鼓励道:“掌门是飞云门三千年来最早晋升先天的绝顶天才,由掌门来个开门红,正是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童悦也不甘落后,她对着南宫翎打趣道:“掌门的灵根要是超过了南宫神仙,南宫神仙可不要失望哦。”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我的未婚妻比我更强,岂不是人间佳话,仙门传奇?!” 他亲热对安馨叫道:“馨馨,来,试一试了。” 众人屏息以待,多少有点面面相觑,堂主们的话说得太满了,南宫翎的亲近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怀好意,这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南宫翎暗中对安馨传音道:“你直接用灵气,别动用真气了,动用真气对你不好。你灵根比我强,我不会介意的。” 这人在想什么呢? 他差一指九级的灵根,她怎么可能比他更强? 到了这个时候,安馨没打算再藏私,她成了掌门由不得她太低调。何况,也想要知道自己的灵根如何? 安馨一言不发提起灵气,让灵气在掌心吞吐,徐缓地伸手接近圆柱。 明亮的蓝色光芒圆柱的从底部升起,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便越过众人的头顶,飞快地接近最高处,神奇地停留在距离顶部一指处不动了。 大家都愣住了,安馨的灵根跟南宫翎一样强? 不,比南宫翎更强?! 不等大家欢叫出声,罗闻天迫不及待地抢先问道:“掌门修炼过仙法,已经引气入体成功了吗?” “没有。”回答罗闻天的是南宫翎。他宠溺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笃定地向大家保证道:“我曾经劝说过她试着修习仙法,她不听我的,非要等到先天五境之后再尝试。” “我跟太上掌门商定要让大家测试灵根,也是为了让掌门确信拥有灵根,早日改弦更张,不要耽搁了修炼的时机。” 南宫翎看向安馨的眼神温柔无比,“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天生就是修炼的料子,注定要和我成为神仙眷侣。” 罗闻天惊喜地叫了起来:“这么说来,掌门的灵根比南宫翎神仙更强了!幸甚天胜境!” 龚闻振臂高呼,声震广场:“掌门灵根九级,幸甚天胜境!” 呼声一起,广场上早已惊喜不已的飞云门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掌门灵根九级,幸甚天胜境!” 飞来峰的呼声一起,其他八个峰头,也响起了直冲云霄的应和声:”掌门灵根九级,幸甚天胜境!” 一时间,飞云门群山呼应:“幸甚天胜境!幸甚天胜境!” “哈哈哈......”罗闻天放声大笑,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庞笑成了一朵花:“好样的,我的徒孙好样的!” 童悦激动地冲到安馨的身旁,拉着安馨的手高兴地又蹦又跳:“掌门定然能够成为神仙大能,带领门派重回仙门振兴门派!” 飞云门欢声雷动, 安馨略微有点呆楞,她没想到她的灵根竟然真能和南宫翎比肩。这会儿,他在南宫翎刻意的渲染下,她有了比南宫翎更强的灵根,修炼上没有理由比南宫翎更差。 安馨淡定地眨了眨眼睛,蓝色是水灵根?她应该多修习与水有关的功法?她下意识地答应着童悦的说话,“童师叔,修炼和带领门派是两回事。” 童悦被安馨逗笑了:“掌门你做得很好,我们都会帮着你的。” 高天闻言忍俊不禁,安馨这是惊呆了?他上前一步站到安馨身旁,朗声笑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为掌门贺!” 高天的号召力强悍无比,龚闻再次振臂高呼,带领意犹未尽的飞云门众人高呼起来:“为掌门贺!为掌门贺!!为掌门贺!!!” 余音袅袅在群山中回荡,再一次引起回响:‘为掌门贺!为掌门贺!!为掌门贺!!!’ 高天满脸笑容,面对气势如虹的众人,再接再厉道:“飞云门紧跟掌门脚步!” 群情更加激昂,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响彻云霄:“紧跟掌门脚步!紧跟掌门脚步!!紧跟掌门脚步!!!” 安馨第一次发现,身居高位,极容易把众人的情绪煽动起来,置身其中,她的情绪也高涨起来。 南宫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就被感动了?你猜他们之中,有多少人真能跟上你的脚步?!” “这个时候,你该看的是哪些人在咬牙切齿地强装笑颜?从这个时候开始,你的敌人不会再对你手软,他们要趁着你还没有踏上仙途,想方设法除掉你。” “你真的成为活靶子了。” 安馨的神识风一般扫视四周,一一将众人的模样记在心头。南宫翎没有说错,不是人人都在替她,替门派欢欣鼓舞的。 距离她最近的杨春华,虽然也跟着大家在振臂高呼,可他苍白惨淡的脸色出卖了他。 是啊,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被确定了没有了灵根,跟她天差地别之下,无法管理好表情在所难免。她自己不也是靠着面无表情来掩饰心神激荡吗? 再远有点的周玄奇和孟永庆站到了一处,阴沉地看着广场上欢欣鼓舞的飞云门众人,眼中的羡慕嫉妒恨昭然若揭。 更远一点......福王在做什么? 福王手舞足蹈地在人群中向着她的方向急冲,嘴里还欢喜地大声叫道:“皇妹威武!皇妹......” 李公公赶紧重新点住福王的哑穴,用手拖住福王,急切地对福王传音道:“王爷请慎言!这是飞云门,胡言乱语是要死人的。” 福王挑起脚来,反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瞪着眼睛不停地对着李公公踹脚,示意李公公赶快解开穴道。 李公公拖着福王不松手,一刻不停地跟福王提醒道:“洒家都是为了王爷好,公主才做了掌门,这会儿咱们不能去跟公主添乱。” “公主总会回安家的,公主救了王爷那么多次,有公主罩着王爷,王爷一生无忧!” 一生无忧四个字听进福王的耳朵,福王如五雷轰顶,霎时安静了下来,天啊!他只顾着高兴了,以他跟安馨亲近,他想要一生无忧难了。 连他爹都要担心被他篡位了吧?他该要怎么办? 福王猛地转头看向安馨,一下子呆住了。 安馨的神识在福王身上一扫而过,无差别地扫视远处众人:跟她年纪相仿的,不分男女都是又羡又妒,恨不得以身相代,神色中表露无遗。年长的人心机深沉,跟她没有过节的还能勉强维持笑容,跟她有过节的...... 她跟三国江湖门派有过节吗? 跟她有过节的卫国玄青门,申国长乐教都被灭门了,剩下的余孽除了周玄奇和孟永庆还站在广场上,其他人哪里还敢来? 没有过节怨气还这么重? 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只有我们两个能做 连飞云门弟子中也有人在暗中嘀咕:“清风居威风啊!都是孤女她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她算什么孤女?没见着天胜境求着她做圣女吗,人家还是申国的公主呢?你我才是真的孤儿孤女......” “噤声!门派不欠你们,掌门也不欠!要怪怪自己,想要去外门当差,赶紧去了,飞云门不缺人。” “哼,我要是也有灵根......” “等你有了灵根,再来嚼舌根。辛雨逃跑了,她有地方逃,你们能逃吗?再不改邪归正,飞云门还想不想呆?” “假正经......为掌门贺!” ...... 南宫翎在群情激动中伸手拉住了安馨的手:“我这就跟安掌门找地方修习仙法。你们继续,我们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他拉着安馨飞起来,龚闻又一次先人一步,振袖俯身行礼提声道:“恭送掌门,恭送南宫翎神仙。” 他再一次了带领广场上众人,齐刷刷地行礼呼喊道:“恭送掌门,恭送南宫翎神仙。” 呼喊声中,南宫翎带着安馨在广场上转了个小圈,向着飞云峰的方向飞走了。 飞行中,南宫翎忍不住跟安馨玩笑道:“龚堂主是个大才,八面玲珑到他那个地步,确实适合事务堂堂主的位置,你二师伯慧眼识人,有识人之明。” “我替你看过了,八位堂主中,此时此刻没人要对你不利。其他的太上长老和长老们,有堂主们在,有些额外的心思也不足为惧。” “有了今日这一幕,坐实了你是绝顶天才的名声,你这掌门的位置才算是坐稳当了。我如此挖空心思替你周,你有没有感动啊?” 安馨自然是感动的。 她这个掌门来的突然,但她既然坐上去了,也没有让人随意质疑,时刻想着要取而代之的道理。她会配合南宫翎,直接用了灵气测试灵根也是因为这个。 她坐稳了位置,在其位也要谋其政。 于是,安馨顺势问南宫翎:“你说,我这么个掌门能为,该为门派做些什么?” 换做是其他任何人,听见安馨这般问南宫翎,只怕都要跳脚:飞云门的掌门该为门派做什么,不是该跟太上掌门和堂主们,甚至是长老堂的长老们商议此事吗?跟南宫翎一个外人说得着这等大事吗? 可安馨也知晓,不管是飞缘楼,还是天胜境的危机,都离不开南宫翎和天鹰宗的支持,多问一句真没坏处。 果然,南宫翎听见这话脸色都变了,他极其开心地笑道:“你这话问我就对了。我们俩天赋相近,才是长长久久要在一起的。” 南宫翎不等安馨嫌弃他腻歪,迅速转向正题道:“你能做该做的太多了。不过,身为新掌门我以为不如先从顺势而为开始。以今日广场的气氛来看,飞云门的人首先是想让你带领他们走上仙途。” “从今往后,门派中有灵根没灵根的会有天渊之别,你和你二师伯首先要面对的是门内诸人身份的重新划分。” “凡人还好,要是飞云门有灵根的人有十个,百个,千个,或者是万个,要怎么办?这些人要如何修炼?用什么修炼?他们会不会拉帮结派?他们会不会向你逼宫?他们会如何对待门中的凡人?” “我挺佩服你二师伯的,他昨晚来找我商议要不要让大家测试灵根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些。” “你二师伯没有直说,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利用你我在修仙上先行一步的优势,保证飞云门平稳有序,能一起捏成个拳头对付飞缘楼的变数。” 安馨悚然而惊,二师伯是担心有人暗中修习仙法,万一被密地中的神魂所骗,失去了先机? 南宫翎对着安馨凝重的神情轻松地笑道:“你先别想着如何振兴门派了。先听你二师伯的,先理顺了门派,再多准备些修炼资源,再把飞缘楼和天胜境的危机应对过去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会有如何振兴门派的头绪,你列个单子出来,我会帮着你一起完成了。” 安馨奇怪了:“你没想过要振兴天鹰宗吗?” “想啊!”南宫翎极其坦白道:“天鹰宗比飞云门更乱。天行峰尾大不掉,我又没把他们个个都搜魂了,谁知道天行峰的人在外面养了多少人,留下了多少后手?我义父可不像你二师伯把飞云门治成了铁桶一般。” “我大师父,二师父和丁堂主不晓得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天鹰宗整治得跟飞云门一样齐整。” “你别急着赶我回去,我回去了更糟,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我,大师父,二师父连分而治之的机会都没有,我总不能把天鹰宗不服气的人都杀了。” “我打算帮你把飞云门扶持得天鹰宗望尘莫及,拍马难追了,他们自然会着急请我回去,我收拾整治起来才会轻松。” “到时候你可要帮我,不能袖手旁观,光顾着看热闹了。” 安馨懂了。 二师伯和南宫翎,和南宫翎的大师父,二师父都说好了,唯一一个她,没有多花心思在各种势力的纠葛中,要给她讲清楚如何做容易,要讲清楚为何要做,就不太容易了。 各方的牵扯太多,她需要补的课也太多了。 安馨刚刚升起的‘在其位谋其政’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下来,她最不耐烦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耐烦为了蝇头小利锱铢必较。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要稳住了。如今正是最好的契机,有灵根的人一个个踏上仙途,新的人脉关系正待要形成,对她这个菜鸟而言,正好是重头开始的好时候。 南宫翎轻易地察觉了安馨情绪的变化,他转头看向安馨,宠溺地笑道:“这些事不是不跟你说,是你先别管那么多,先筑基再说。你二师伯跟你师父一样惯着你,你说不筑基不昭告天下,都由着你。” 安馨没接南宫翎这话,她低声传音道:“我们去趟飞藏峰飞缘楼,我想要去看看飞缘楼的阵法究竟有多大?” “你不会冒险进去?” “不会。” “你保证?” “保证。” “为什么还要去?” “这还用问吗?我不能把麻烦都甩手扔给二师伯,这等事情只有我们两个能做?对了,你说还有没有人隐在暗中已经成为修士?” “可能性不大。我都张扬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出来跟我切磋?天行峰和飞龙峰更是不可能,他们手中要是有修士了,哪里会容得下我四处招摇?”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觅得仙缘? 安馨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南宫翎怨怼道:“你还知道你招摇啊?!” “咦?我是如何暴露的?”南宫翎见安馨难得地跟他争辩,一下子来劲了,振振有词道:“分明是在申国皇宫被你二舅舅攻击,为了救人不得不显露了修为?早知道,我不救他们了。” “对了,咱们先去飞云峰把秋卓尔的储物袋收了,天胜境的剩下的人也要彻底过问一遍,这是大事。” “你给你二师伯传信,午夜时分我们去会会天胜境的人。” ...... 飞来殿广场上,欢乐的气氛迅速陷入了凝重迟滞之中。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二十,三十个,越来越多的人测过了灵根,却再没有惊喜给大家继续欢喜。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特别是连罗闻天也没让圆柱发出亮光来之后,失望的叹息声响成来一片。 太难了,先天五境的高手都没有灵根吗? 罗闻天想得开,他徒孙是天才,确定有绝顶灵根,他这一脉稳如泰山。 他放开手掌,低声玩笑道:“南宫神仙将近九级的灵根,用真气测试也才六级。我看大家也不要灰心,说不定都有一级,二级的灵根,这个宝贝测试不出来呢。” “等我回去修习了仙法,下一次再来用灵气测试灵根。” 罗闻天身前身后的长老们都笑了起来,这是说笑了。像他们这等先天五境的绝顶高手,晋升先天五境之后,所思所想都是再向前迈出一步,踏上仙途,哪里会不知道,南宫翎先前的测试多半是做了手脚。 三千年前测试灵根的神器,连没有练过武功的人都能测试出灵根来,像他们这等武功高手还能测不出来? 南宫翎留了一手,是不想让他们失去希望,罗闻天这般玩笑也是顺嘴一说,算是点名了南宫翎的好意而已。 偏生有人如获至宝,忽然大彻大悟般冲了过来,对着高天低声道:“太上掌门,用真气来测试灵根只怕不对!三千年前,仙门挑选人才不会在意武功,理当平心静气测试灵根才对。” 高天好说话得很,“杨长老说得有理。” 高天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对着杨春华伸出手去:“还请杨长老再来示范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 来人正是无功而返,不肯离开的杨春华。 杨春华稍微有点犹豫,众目睽睽之下,他两次都没有测出灵根来。他自视甚高,一直不敢置信测不出灵根,干脆重新坐到了广场上,直到无意间想到了这个更好的‘办法’。 面对高天的宽容,他心里有些忐忑。 万一第三次再测不出灵根来,岂不是断绝了所有的希望?不,断绝希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围绕在他身边替他抱不平的人,见他断绝了仙缘,说不定都要散了。 杨春华没有犹豫多久,他缓步走上前,在众人的目光中第三次伸出手,满怀期盼地盯着圆柱的下方,期待奇迹出现。 奇迹没有出现,圆柱照样没有亮起。 杨春华气恼地“啪啪”拍打神器,“不会是坏了吧?” “嘿嘿嘿,你当心点!”平千里对杨春华警告道:“灵根千载难逢,没有也不打紧,你别把神器弄坏了,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杨春华气急败坏转身便走,对跟着他围过来的五个长老羞恼地说道:“神器一千年不用,不准了。走走走,我们修炼去。我就不信了,以我等的天资,还需要测什么劳什子的灵根?” 那五人跟他性子相投,也是自是颇高之人,纷纷应和道: “早说不要凑热闹测灵根了,回去静下心来闭关,不比这个强,到了我等的境界,自家还能不知自家事么?” “说的对,说不定三五天就能引气入体,比掌门的修炼速度还快。” “你们的性子就是太急了,要我说,最可能的差错是咱们跟掌门的灵根不同,神器也没法测出来。” “此言有理,说不定是异灵根呢?哪里能够轻易测试出来?” ...... 输人不输阵,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断绝了仙途。这不仅仅关乎面子,更关联着错综复杂派系利益。 龚闻对着他们几个的背影提声叫道:“杨长老请放心,但凡有再测出灵根来的,事务堂会发射烟花以示庆贺,到时候大家同喜同贺。” 这边的小骚动,让另一侧耳聪目明正在测试灵根的周玄奇,孟永庆两人,也收回内力真气,趁机再一次测试过灵根。 没有奇迹出现,两人却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仙缘飘渺,幸亏还没有完断绝希望,还有机会尝试今日学到的仙法,说不定真能一步登天。 两人的目光同时警惕地落在广场上的福王身上,福王依然坐在原地的蒲团上,身旁聚集着无极门,奎山派和和明光堂的五个长老。除了明光堂的周占兵是先天一境的修为,其他两派来人中都没有先天高手。 申国来飞云门庆贺的江湖人,在三国之中最少也最弱,不足为患。 没等两人收回目光,星辰阁阁主周涵带着女儿周曦,缓步走到福王几人的面前,在福王面前站定,对福王客气地行礼道:“见过福王。” 福王稍微一愣,下意识地先挥手示意让周围的江湖人退走了,才对周涵说道:“周阁主请坐。” 李公公从旁边拧过两个蒲团来,放在福王的身旁,让周涵坐下,自己退到了福王的身后也盘腿坐下。 福王趁周涵坐下来,转头先看了一眼孟永庆等人,见孟永庆、周玄奇留意着江源测试灵根,方才对周涵问道:“周阁主找我有事?” 周涵瘦削的脸庞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王爷还记得老朽,真是博闻强记。” 福王心中腹诽,他不记得其他卫国人,也该要记得眼前这位。这位可是名副其实的财神,麾下的星辰阁在三国都开有银庄,银票在三国通存通兑,便利无比。 更厉害的是,周涵私下跟三国皇家都有往来。 周涵主动找上门来,这是有好事? 周涵顺着福王的眼光多看了周玄奇和孟永庆等人一眼,和蔼地解释道:“老朽已经在申国定居,卫国和霍迪国的生意都交给手下人打理去了,王爷不必多虑。” “哦?”福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用眼角余光扫了眼,蒙着面巾坐在周涵身旁的女子,周涵是要把女儿送给他?这是看好他跟安馨亲近了? 周涵敏感地逮住了福王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更加温煦起来:“这是小女周曦,第一次出门,今日见到南宫神仙和安掌门仙姿,极为倾慕,一心想要追随左右,老朽斗胆请王爷费心,帮忙引荐老朽和小女见过安掌门。” “让小女有机会得见仙颜,觅得一份仙缘。”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都在设套 福王感慨地笑了,不是给他送人,是想要给南宫翎送人啊。 让他荐人岂不是要害他? 这周涵赚银子是一把好手,为人......这是在想啥呢? 周涵哪里会想不到福王的担忧,他压低了声音,极其诚恳地对福王说道:“我也不瞒王爷,我这女儿对南宫神仙一见钟情。腆着脸来求王爷成,也是不想让安掌门误会。” “我也知晓小女蒲柳之姿,难入神仙法眼,奈何小女初出茅庐,乃是初生牛犊,不撞南墙不回头。” 周涵连连拱手:“还请王爷成小女去撞墙,死了一颗心,也好另择良人嫁了。” “老朽自知无理取闹,不敢太过劳动王爷。此事之后,但凡老朽能够做到的,王爷但说无妨,老朽愿意成王爷一二。” 福王伸手抚平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他小看周涵了,能这般伏低做小自说自话自黑,难怪可以生意可以做到三国去。 周涵要的不过是个机会,福王自觉没理由不成他。 他甚至连看周曦的模样的兴趣都没有,天底下谁人还能比安馨更美?安馨的灵根比南宫翎更强,南宫翎还胆敢有异心?真要有了异心,三大仙门不能合在一处,对三国朝廷岂不是更好? 福王脸上的笑容真挚起来,他这样说道:“同去天鹰宗的路上,总能找到机会见上一面的。令媛要如何求得仙缘,本王就爱莫能助了。” 周涵差点感激涕零:“多谢王爷成。” 周曦也第一次开口,声音轻柔甜蜜地欢喜道:“多谢王爷,一路上还请王爷多提点民女一二。” 福王看都没多看周曦一眼。却意有所指得提醒道:“安掌门喜静心软。南宫神仙却是个喜欢热闹心硬的。这南墙不好撞,撞得头破血流,可别怪小王言之不预。” 周曦的声音更加温柔讨喜道:“民女敬仰两位神仙,唯掌门马首是瞻,甘作两位神仙的解语花。民女自幼延请名师修习琴棋书画,勤习女红,做得好菜酿得好酒,通晓商贾之术,银钱往来毫厘不差。” “不知这些,可还能入得神仙法眼?” 福王看向周曦水汪汪的大眼睛,淡笑着问道:“可曾修习过武功?” “不曾。民女手无缚鸡之力。日后,要仰仗两位神仙周性命了。” 福王眼中闪过精光,周涵养了朵人间富贵花,想要种到神仙的苗圃中,呵呵,真是有好戏看了。 福王低声笑了起来,愉快地说起盛京城中公主府的趣事来。 福王和周涵的动静,没能瞒过周玄奇和孟永庆。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周涵带着女儿在向福王示好,是跑不掉的。 周玄奇一边看着江源用内力没能显现出灵根,收回内力又把掌心贴了上去,一边暗中对孟永庆传音道:“周涵是要投靠申国了吗?他从玄青门被袭之后,在卫国就不肯再赊借大笔银钱给江湖门派。” “他这是要反了?” “反什么反?”孟永庆对周玄奇传音警告道:“你把性子压一压,别动不动对谁都喊打喊杀。你的功法是不是出了问题?” 孟永庆避而不谈周涵,反倒怪周玄奇的功法有异?周玄奇的神色锋锐起来:“我的功法没事,近日内力时不时在暴突,冲击制约境界的瓶颈。我以为,或许我有机会再进一步。” 孟永庆有点吃惊,“这么快,你要晋升先天四境了?” “对。”周玄奇自得地传音道:“上次的新药你不敢试,我先试过了,效果还不错。先天四境在望。你我有神药相助,周涵有背景又如何?惹恼了我......” “惹恼了你要如何?”孟永庆不客气地打断周玄奇:“你别小瞧了周涵,他若是有野心,扶持谁登上皇位都不是事。咱们完成任务已然不易,你何须再节外生枝?” “你究竟是想要踏上仙途,还是想要世俗的权势?” 周玄奇理直气壮地答应道:“我都想要。” “我要是成了神仙,才不会守着劳什子的规矩,我不仅要一统三国,还要一统三大门派。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跟你反目成仇。” 孟永庆没有当即答应周玄奇,他看着江源失望地松开手,安抚地拍了拍江源的肩膀,低声安慰江源道:“你也听见那边的话了,咱们都还有机会。” “走,一起回去研习今日听过的道法去,你年纪轻,说不定比我们机会更大。” 江源心中极其失望,他无声地点了点头,意兴阑珊地跟在两人的身后,随着飞来殿弟子的引导往外走。 孟永庆要到这个时候才对周玄奇传音道:“你还没有察觉异常吗?我们的内力跟药物息息相关,若是有一日没了药丸要如何?你还愿意回到先天二境,甚至武功尽废吗?” “我们被他控制住了。” “控制住了又如何?”周玄奇不以为然地答应道:“他也不过先天四境的境界,等我到了先天四境,不说跟他平起平坐,至少不会被他捏在手心里动弹不得。” “要我说,跟辛茂联手让计朝宗夺位这事,还不如干脆把他们都杀了,皇位换人做算了。那位手段虽然高明,脑子却不够使。对着咱们带着个面具,你说他是三大仙门中的哪个?” “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孟永庆压制住心中的不耐烦,“你悠着点,药也少吃点......” “怎么少吃?”周玄奇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开工还有回头箭吗?没有!咱们还能找到解药不成?在飞云门找解药肯定不行,天鹰宗行吗?天鹰宗最擅长解毒的是甘兴,甘兴会替你我解毒吗?” “解了毒又如何?重新回到先天二境不死不活,一辈子也摸不到仙门在哪里?你看今日南宫翎吸引灵气轻而易举,你我能有半点动静吗?” “依我看,还不如就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人不是说完成三个任务,便助我们踏进仙门吗?杀了安馨,即刻回盛京城,杀了卫皇,扶持计朝宗登上皇位,是最简单可行完成任务的办法。” “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肯杀了安馨?” 孟永庆终于生气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杀安馨太危险,还不如回盛京城去杀了宣明帝,让计朝宗登基罢了。” “好。”周玄奇当即答应道:“我们这就回去盛京城,把去天鹰宗贺喜的事情丢给江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连江源都不杀了。” 孟永庆终于沉声答应道:“行。回去就给他传信。等明日金燕子发嫁,出了飞云门,我们就跟他们分道扬镳。” 不知为何,周玄奇同意不杀安馨了,孟永庆却觉得落入周玄奇的圈套了。两人之中,原本他才是话事的那一个,周玄奇这是在逼着他行事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欠就欠了 夜幕降临。 除了飞来殿广场上灯火通明之外,其他峰头逐渐安静了下去。 南宫翎带着安馨在飞藏峰的峰头上落下,两人刚一站定,康健鬼魅般的身影在两人身旁出现,俯身对安馨行礼道:“掌门有事?” 安馨伸手隔空扶起康健。 大半夜的,她跟南宫翎换上了夜行衣,又远离了人来人往的飞渡楼,康健都能在暗夜中及时发现他们,康健让她印象深刻。 安馨轻声说道:“我过来查探飞缘楼的隔绝阵法,康长老不必跟着我。” “不行。”康健直起身来,直率地阻拦道:“太上掌门刚才传信下令,不许掌门来探查飞缘楼。” “这里的阵法有我们守着,门中会派人查探,查探清楚后,会向掌门禀报,掌门请回吧。” 康健生怕安馨不相信,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封飞信来,他用内力激发飞信,高天的声音响起来:‘不许掌门探查飞缘楼。’ 命令言简意骇,毫无转圜余地。 南宫翎伸手拉住安馨,低声劝道:“太上掌门也是为你好。你别为难康长老,我送你回清风居。”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翎,她跟康健商量道:“太上掌门是担心我出事,我没打算进阵法去探查飞缘楼,只准备在阵法之外查探阵法有多大,并没有违背太上掌门的命令。” 安馨反手拖住南宫翎,“我让南宫神仙跟着,让他看着我不进阵法去,康长老放心便是。” 南宫翎见安馨定要查探,他接住安馨的话头,低声好笑道:“你我分明可以避开康长老从别的方向进去探查,你非要落下来让康长老为难。” 南宫翎拉着作势欲飞,又对康健歉意道:“我们这就飞走了,也好让康长老交差。” “慢着。”康健当即妥协道:“掌门想要探查阵法外面,我陪着掌门去探查便是。” “不用了。”安馨依然反对道:“用‘直升机’去探查,还是不如让南宫翎带着我去动静小,你守在这里别让人来打扰便是。” 康健稍微犹豫一下,让开了以身挡住的通道,多叮嘱了一句:“掌门多加小心。太上掌门特意跟我说过,护山大阵或许能够对付飞缘楼的阵法。” “好。”答应他的是南宫翎。 南宫翎带着安馨飞起来,飞向暗夜更深处。他边飞边对安馨说道:“康健境界稍微低了些,若是能有先天四境以上的修为,很多棘手的事情都能让他去办了。” “有空我替你找他切磋一二。” 安馨没有拒绝,这种切磋康健求之不得,南宫翎非要刷存在感,她拦不住。 她放开南宫翎,随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黄豆,向着前方灵气波动的方向弹出去。 阵法被几十粒黄豆击中,灵气波动稍稍加快,并无更大的反应。 南宫翎跟安馨传音道:“一把黄豆还不如狂风暴雨时的袭击强烈,换做是我来兴建阵法,定然是对兵器的反应要更强烈。 南宫翎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着两把匕首,用了五成的内力甩手扔了出去,“啪啪”两声清响,远远的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哈!”南宫翎低声笑道:“应该是只对灵力有反应了,你当心点,我用灵力射出两只匕首再看看。” 两只匕首带着风声直刺防护阵法,阵法闪过两道微光,随即又传来同样的两声“啪啪”声,南宫翎低声道:“区别不大。” “我再用十成的功力试试看。” “不要了。”安馨不等南宫翎动手,低声反对道:“不能节外生枝,坏了明天的大事。” 南宫翎低声闷笑起来:“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逞强非要再进去探查。若只是探查阵法范围有多大,用黄豆即可。” 安馨真没打算冒险。 一来是她惜命,二来飞云门没有第二个修士出现,她的存在对飞云门,对清风居都至关重要。 她对南宫翎问道:“我们分头行事?” “不行。”南宫翎哪里肯跟安馨分开,他飞近安馨振振有词地反对道,“一起走有个照应。今夜查不完,改日再来便是。” 安馨没有答话,随手又是一把黄豆飞射出去。她扔出去的手法颇为精妙,上下左右覆盖了差不多一亩的范围。 静夜中,响起此起彼伏‘扑簌簌’的声响,阵法泛起灵气波动,清楚地勾勒出阵法的边界。 南宫翎低声称赞道:“你这个法子好,待来年让门中弟子沿着黄豆苗的方向探查出去,能够确切地知晓飞缘楼的阵法究竟有多大了。” 安馨不答话,加快了扔出黄豆的速度。 南宫翎见安馨照例不说话,一如既往地说了下去:“要不我替你去撒种子,你找地方先查看你二舅舅的储物袋?” 安馨加快飞行速度,接连撒出黄豆道:“我探查过了。” “不知为何,储物袋上的封禁并未散去,他的储物袋只怕用了天胜境的密术封禁,我一打开,天胜境的就能察觉。被人察觉还是小事,我担心其中也会有陷阱在等着我。” “那你别打开了。”南宫翎对着安馨摊开手掌,“你把储物袋给我,我替你打开看看。你放心,我会先设好防护阵法护好自己。” 南宫翎跟在安馨身旁亦步亦趋,好似闲庭信步般自在道:“反正天胜境也会把秋卓尔的死算在我的头上,不多这一件事情让天胜境恨我。” 安馨停住飞行,在黑夜中沉默地转头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一下子来劲了,他低头看向安馨:“是不是被我感动了?像我这么好的人,你真的要珍惜了。” 安馨无声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秋卓尔的储物袋来,伸手递给了南宫翎,待南宫翎抬手接过储物袋,转身继续往前飞,继续扔出黄豆。 算了,她好容易感动一回,想要跟南宫翎说句感激的话,偏生南宫翎这个多嘴多舌的,非要破坏气氛。 罢了,看在他处处帮着她的份上,最多以后再多救他几回好了。他们需要面对的危险还多得很。她欠他的,欠了也就欠了。 南宫翎那里知晓,他已经快要把安馨这块冰块要捂化了,他熟稔地转了话头,“龚堂主不是传信说有人有灵根会发射烟花庆贺吗?” “你看,到卯正也就三个时辰了,还没有烟花升空,你猜飞来殿前的会怎样?”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高天的叮嘱1 还能怎样? 幸亏是她先露了一手,不至于让飞云门众人绝望。 安馨再度加快速度,手中的黄豆一把把飞射出去。南宫翎轻易地跟上安馨的速度,继续说道:“你明白我说的威慑了没有?”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只能测出他们两人有灵根,神仙俱乐部里只有他们两人,外面的凡人遇到他们都只有匍匐在地上,仰望高高在上的他们,很多事情都会不同。 三国朝廷对三大仙门的忌惮,会从门派集中到他们两人的身上,对他们两人的算计会越来越多。当然,想要投靠他们两人的人也会更多,纠葛在他们身上的利益也会越来越大。 “不管别人如何挑拨离间,我们两个的婚约不能变,同盟不能散。我们两个争斗起来,是最容易对付我们的手段,你我千万不能上当了。” “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你也别想着养男子,蓄面首,我也不会养女人,让你伤心......” 南宫翎话还没有说完,安馨还没来得及抱怨南宫翎又开始胡说八道,两人的眼前忽然大放光明。 南宫翎一把抱住安馨,撑开了灵力护罩,一飞飞退了三十丈。两人的神识飞快地向着光亮出探查过去,一直不曾有大反应的阵法,突然在夜色中闪现出两行端正的大字来: 你救不了飞云门 夺舍是唯一出路 安馨挣开南宫翎的怀抱,跟南宫翎并肩而立,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四周除了夜风和被光亮惊起的动物退走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动静。 斗大的亮白色字迹持续了一盏茶,逐渐消失了。 南宫翎冰冷了神色,低声斥骂道,“还真是邪门了,一群神魂还能装神弄鬼,吓唬活人?!” “你别怕他们,藏头露尾,死而不僵的神魂只能躲在暗处暗算人,他们见不得天日。” “更别信了他们的邪。” “我昨晚查过典籍了,你真让神魂夺舍,境界至少掉一个大境界,与其寄望与他们拯救飞云门,不如靠我们自己。” “我会帮你。” 安馨用力挥手,手中又一把黄豆向着阵法扔去,阵法泛起微弱的灵力波动,暗黑一片中,先前出现的光亮字迹再也没有出现,四周安静得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安馨凝神思量片刻,对南宫翎说道:“我们加快速度,我要回去见二师伯。” 发生这么邪门的事情,南宫翎都知晓查典籍,二师伯也不会放过,她渴望从高天那里知道究竟。 “好。”关键时刻南宫翎也不废话了,他拉住安馨的胳膊,撑着安馨的后腰,带着安馨往前飞。安馨全副心神只管扔出一把把黄豆,小心探查阵法边界。 他们两人合作,速度比先前更快。 让他们心惊肉跳的字迹再也没有出现,一路行来,面前的阵法也再没有变故。 南宫翎赶在卯正前一刻,把安馨送到映霞院,他独自去了飞来峰。 天快亮了,留给他们的时辰不多了。南宫翎终于愿意跟安馨分开,独自去飞来峰去审问天胜境被扣押起来的人。 安馨熟门熟路进了映霞院,见书房的灯亮着,没有让人通禀,先敲了敲门,再伸手推开书房的门,探头向里面张望进去。 高天正坐在书房的书桌后面沉思,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是安馨,和蔼地对安馨招手笑道:“来了?快进来坐。” 显然,高天正在等安馨。 安馨松了一口气,二师伯是要跟她交底了,她想要的答案二师伯不会瞒着她。 果然,等安馨隔着书桌坐下,高天拧起茶壶给安馨斟茶,看安馨喝下了半杯,开门见山地问道:“探查到什么了?” 安馨放下茶杯,低声答应道:“探查到飞缘楼方圆至少有五百里,发现了防护的阵法有重叠的地方,每五十里有一叠,我担心我们探查的并不准确。” 安馨把看见阵法上字迹的异象说了,叮嘱高天道:“不管阵法如何重叠折叠,等开春黄豆苗长起来,总会发现更多的端倪。” “我担心的是,飞缘楼看上去不大,比探查到的阵法小太多,其中必有缘由,我找机会白天的时候,再去探查一次。” “那些神魂能在阵法上显现出字迹来,起码能够部分控制阵法。” 安馨端起茶杯喝干茶水,接着问道:“二师伯在危急时刻,能用掌门身份救下我,是因为飞云门跟那些神魂有盟约吗?” 高天平静地答应一声:“被你猜到了。”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震天印’,放置在安馨的面前:“我也是三年前用这枚‘震天印’,轻易制住了飞龙峰的人,从密地中意外地拿到了始祖钧令,才仔细地翻阅了历代掌门留下的手记。” “你看见神魂的密地,并不是门派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问鼎门撤走,三大仙门各自为政,血魔肆虐之后,然后才有的。” 安馨全神贯注,提起全副精神。 高天一句话中包含的秘密太多,密地,问鼎门撤走,各自为政,血魔肆虐,全都是她想要知晓绝密。 高天轻缓地说了下去:“我从头说起,你听起来会容易些。” “问鼎门为何撤走,如今没有记载了。留下来的人,境界最高也才是结丹长老,连元婴期的大能也没有,无人能得知问鼎门为何急匆匆封锁道场,放弃了我们这颗星球。” “我们能够知晓的是,元婴期大能也是勉强被带走的,留下的嫡支嫡系其实是撤走的大能们留下的子嗣。保留嫡支嫡系的特权,是他们的长辈留给他们的余荫。” “最开初的一千年,大家都以为撤走的人随时能回来,神仙门派的规矩保持得很严整。嫡支嫡系的后代坐享其成,日益没落难以为继也无人敢置喙。” “等低阶的修士死绝,年纪大的结丹修士纷纷坐化,灵气稀薄到危急结丹修士性命的时候,有了乱象。” “为了争夺种种好处,剩余的结丹修士纵容嫡支嫡系内部互相残害,争斗极其惨烈,被驱除出门派的嫡支嫡系不计其数。然后,他们重新定立了规矩。” “没等他们把新规矩推而广之,血魔和天胜境的灵禽灵兽,南海之滨的妖兽,极北之地的野人,几乎是同时出现了。” “门派的内斗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三大仙门的结丹修士,一起耗尽了三派底蕴,终于打造出防御阵法,让凡人也能抵御防守。” “天胜境灵禽灵兽,南海之滨的妖兽,极北之地的野人的危机得到了遏制,血魔却趁机壮大起来,到了择人而噬以人为食的地步。”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高天的叮嘱2 “剩下的结丹修士,不得不倾巢而出去灭杀血魔。临行前,估计是预感到了前景暗淡,嫡支嫡系无以为继,飞云门的结丹修士跟非嫡支嫡系出身的掌门,用密法血盟,有了我们如今的规矩。” “先不说规矩如何,先说他们与血魔之战,我们姑且称之为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极其艰难,血魔行踪诡异,被结丹修士追杀得上天入地逃遁。最后应当是在暗黑森林进行决战,决战的胜负无人知晓。大家的说法是两败俱伤之后,最终同归于尽。” “留下的遗迹是:暗黑森林的人跟我们有了不同,他们需要服用丹药才能正常在暗黑森林之外行走。而他们服用丹药的秘方从何而来,乃是天胜境秋家最大的秘密。” “秋家正是在最后一战的决战之后崛起的。” “有人怀疑秋家是跟血魔做了交易,祭祀堂的兴起,血祭在暗黑森林的兴盛都是疑点。” “奈何秋家用魂火和丹药迅速控制了暗黑森林,兴建了天胜境,结丹修士们有去无回,我们两派拿天胜境无可奈何。” “天胜境的圣女是在随后的一千年出现的,为什么会有圣女出现不得而知,秋家为何会让圣女分权更是让人迷惑。” “更神奇的是秋家始终把圣女控制在秋家之中,没有外姓人能做圣女。他们为何非要认定你是圣女,实在让人疑惑不解。” “说到门中的密地,和密地中为何有所有飞云门掌门的影像,我查遍了门中典籍和历代掌门留下的密信,并未找到只言片语提及此事。” “上一代掌门给我这枚印信之时,是在带着我去了密地拜见列祖列宗之后。给我交代的也是极其简单的一句话:‘这是对付嫡支嫡系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要跟嫡支嫡系决裂之时,不可用,不能用。’” 高天伸手指向面前的‘震天印’,低沉地叹息道:“这枚‘震天印’我用过一次。那一次侥幸请出了始祖钧令,剥夺了嫡支嫡系的血脉,收缴特权,清缴占有,把嫡支嫡系逐出了飞龙峰。” “此举痛快是痛快了,飞云门也突飞猛进,三年间晋升先天的人数,比原先二十年都多。” “要到这次我跟你一起从密地中逃生,我才有点怀疑,那张始祖钧令,想要的是不是正是如今的局面,他们所求的正是吸引门中修士去飞缘楼,他们好趁机夺舍?” “他们一旦夺舍成功过,掌控了飞云门,想要做什么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高天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安馨的身上:“飞缘楼你无论如何不能再进了。你想要帮助解除飞缘楼的危机,只能从外面着手。” “我同意南宫翎测试灵根,最想要的是找出谁人有灵根,杜绝他们接近飞缘楼。” 高天的目光中有了后怕:“我能用掌门身份救下你,完全是侥幸。” “我原本是想要让你拿着‘震天印’出去密地的,是他们提醒我不要站错队,没有出手对付我,我才试着传位于你,所幸歪打正着恰好让你摆脱了夺舍。” “我并不知晓是不是是哪一代掌门,跟结丹修士们有过密法血盟?也不知晓血盟的内容是什么?更没有查到那些想要夺舍你的神魂从何而来?那些神魂是不是就是当初定立血盟的结丹修士?” “我只能从年代上进行推测,并依照年份去查找上下三代掌门留下的手札,可惜,除了密法血盟有过一处语焉不详的警告,其他的竟然一无所获。” 高天苦笑起来:“面对结丹修士,不管他们想要隐瞒或者是消除什么,身为凡人的掌门如何能够抵挡?甚至连察觉都很困难。” “我以为密法血盟是真的,先代掌门不是没有留下记载,而是这些记载都被人抹去了。” “我曾经怀疑过飞龙峰的嫡支嫡系中,还有跟密地连通的手段,可惜我找遍从嫡支嫡系身上收拢来的物事,未曾查探出端倪来。” “原本,我该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让你用灵力查看一二。但是,万一其中有陷阱,正好把你陷进去......再来一次,你未必还有机会逃生。” “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高天的神情极其郑重起来:“我以门派的名义,对你的要求是:不到结丹之后,不要再行冒险。” “所以,南宫翎提议你们去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我是赞成的。其他的诸如加派人手巡查飞缘楼,让人找寻灵石,给大阵供给灵气,以防万一等等,这些事情我都会派人去做。” “解除危机连同制衡天鹰宗的重担,都落到了你的肩上,这一趟出山,无论隐患能不能除掉,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高天伸手指向面前的信印,“这枚‘震天印’我不能给你,‘震天印’吸收了你的血,那些神魂处心积虑算计长远,留在你手中我也担心会有万一。”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黑色的令牌,让安馨看清楚正面的‘飞’字,和背面的‘云’,他接着说道:“飞云门仅此一枚令牌上面有飞云两个字。要同时激发‘震天印’和这枚令牌才能启动飞云门的护山大阵。” “‘震天印’不给你,这枚令牌我也不能给你。”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伸手递给安馨,“这是门中大阵的操纵秘籍,你可以先修习,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亲自动手开启大阵。” “还有,”高天一边收起‘震天印’和护山大阵令牌,一边再次刷出一枚黑漆漆的令牌来,他把令牌推到安馨的面前,缓和了神情说道:“这枚‘掌’字令牌是掌门的私库令牌。” “这是历代掌门流传下来的私库。” “我先前查看的掌门手札全都收藏在里面,从飞龙峰收缴来的能用来修炼的东西,也都收了进去。私库藏在天寰殿内,按照规矩要你自行找到开启,才会归你所有。” 归她所有?! 安馨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黑漆漆的令牌上,金色的‘掌’字外面还有金色的圆圈,她伸手把令牌推向高天,颇为艰难地说道:“二师伯,这枚令牌,等我以后接掌门派的时候,再给我吧。” 安馨完全可以相像,掌门的私库中有多少好东西。她没有忘记她三年前下山的时候,师父和大师伯兴致勃勃地来掌门的私库中,替她挑选好东西。 她身上的储物袋就是那个时候拿到的。 虽然她后面又在天行峰拿到过二十几个储物袋,可她所有的东西都收在了最初的那个储物袋中,此刻就挂在她的腰间。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高天的叮嘱3 安馨自认她一个名不副实的掌门,这么重大的礼物她还承受不起。 高天的圆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你师父说你不是个贪心的。依我看,你不是不贪心,你是生怕欠人太多,以后还不起吧?” 安馨不做声。 还不还得起是一回事,她担心的是有负重托。在她的设想中,她成为门派中最顶尖的威慑力量就好,管理门派如此艰难的任务,还是另寻他人为好。 二师伯为了救她,让她成为掌门,到底是临时的救急之举,因此而伤害了门派,她于心难安。 安馨神色变换,高天看在眼中,他试图说服安馨:“仙门重开之际,在这等时刻做掌门,确实最为艰难。” “你不要怕,有二师伯在,不会在此刻甩手,把繁难急险的事情都丢给你,我相信再过几年,你会主动替二师伯分忧的。” “南宫翎是不是跟你说过,要用问鼎门旧址做道场?就算你要跟他开新道场,你依然可以做飞云门的掌门。” “门派的传承没有那么多得失去计较,端看‘尽心尽力’四字。我以为,这四字你会当得起。撇开其他不说,单是你率先踏上仙途,掌门的位置便非你莫属。换做其他人坐上去,比你此刻更会惴惴不安。” 安馨真正松了一口气,她在天寰殿议事堂当着众人的面,把‘震天印’奉还给了高天,没有给高天商量和拒绝的机会,不是不内疚的。 好在,高天半点也没有逼她,还在试着宽她的心。先前南宫翎说二师伯跟师父一样纵着她,她还不自觉,这会儿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高天再次把‘掌’字令牌推给安馨,“等送你师父出了山门,你半路上再回来找寻。飞云门危机重重,你早日结丹是大事,不用跟二师伯客气。” 安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是高天太大方了吧,修炼的物质谁人还会嫌多? 高天被安馨逗笑了,他轻咳一声,低声笑道:“你不要担心,我这两日也没有闲着,把私库里面翻了底朝天,我用得着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剩下的都是你可以用来修炼的东西。” “我在飞来殿前说过要最后一个测试灵根是真的。” “‘震天印’只有我和你能用,我若是测试出灵根来,忍不住引气入体,便宜的只会是那些神魂。” “我先等等吧,等神魂夺舍的事情过去了,”高天忍住了‘把门派交到你手里’几个字,接着说了下去,“我再心无旁骛修炼吧。” 原来是这样。 安馨被感动了,她低声说道:“练气期境界还低,修炼需要的灵气不多,我还没有开始修习炼丹,炼器,炼符,需要的东西不会多......” “你错了。”高天直截了当地说道:“修仙跟习武不同,修仙的资源永远也不嫌多。你要超越的目标不是南宫翎,不是对付血魔那样的结丹修士,甚至不是元婴大能。” “你灵根极强,天赋极高,我对你的寄望是超凡入圣,无所不能。” “我估计,历代掌门的私库顶多支持你修炼到元婴,元婴之后的化神,练虚,合体,渡劫,大乘五个境界,门派只怕无法再支持你》” “想要更近一步,恐怕需要你跟上问鼎门的脚步,离开这颗星球,去更广阔的天地,替飞云门找到一条活路。” “这些我也想要去做。”高天的目光直视安馨,极其坦白道:“可惜我的灵根十有八九是不如你的。飞云门竭尽全力支持你,自然是希望有所回报。” “飞云门希望的回报不在我们寻常人能够达成的,在意的是只有你能做到的。我希望在你力所能及的时候,替门派开创新的未来。” “你可愿意担起这份重担?” 安馨回望高天的目光,安静地答应道:“我愿意。” 轮到高天松了一口气,他收回目光,向后轻松地靠坐在座椅的靠背上。 终于,安馨答应了。 夜明珠的辉光下,高天脸色疲惫了下去,他轻缓地叮嘱道:“你在密地中受了伤,堂主们虽然提议你去青柳谷查探袁庆,你也不要太过拼命。” “那里有皮秋红守着,一时之间成不了祸患。你带南宫翎去走一趟,让他心里有数。天鹰宗若是能帮忙最好,不能帮忙也要等你养好了伤势再说。” “我安排好了,你大师伯在清风居等你,先让他替你问诊把脉,等你回来探查私库的时候,带上疗伤的药丸一路疗伤去天鹰宗。门中现成的丹药,到底没有对症的丹药好。” 安馨听话地答应道:“好。” 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高天一句:“师父出嫁了,二师伯,你没事吧?” 高天要稍微愣了一下,才开心地笑起来:“没事。”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能明白,成全是件幸福的事情。你师父能得偿所愿,我很开心。” 安馨看清楚了,高天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开心,她放心了。 她忍住了没问童悦的事情。 以她寥寥无几的感情经历,她以为此时再一声问童悦,会带有明显的倾向性,她不想给高天再多增添压力。 二师伯的伤势明显比她更重,还处处替她周全,她要做到高天的这个地步,不知道还需要多久的修炼?! 安馨从映霞院的书房出来,迎着第一缕阳光,迅速掠向清风居。她在清风居的院门口遇上了南宫翎,南宫翎不等她问便主动传音道:“天胜境的人没问出什么来?” “你二舅舅明显有防备,昨夜有天胜境弟子连夜离山,只怕飞云门没人跟上去。”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炼神诀》,伸手递给安馨,“这是我从秋卓尔的储物袋中找到的跟你有关联的东西,你仔细收好了。不要被人当成了制住你的物事。” 安馨伸手接过《炼神诀》收进储物袋中,她的背上冒起了冷汗,她把这本秘籍给忘记了。当初,这本书她可是滴过血上去的。 血魔顾名思义,当然是跟血液有关,以后她滴过血的东西都不能外传出去了。 她在脑中极速思量:她小时候经常性咳血,那些沾染着血液的手帕,是全都洗干净了还是销毁了? 这事要记得问过徐妈妈。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费红梅1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先前,我从你二舅舅的记忆中,搜寻到他想要自戕控制住你的神魂,让活人自愿血祭,是最开始的一步。” 南宫翎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燧灵玉来,再次伸手递给安馨,格外郑重地警告道:“血祭之后,秋卓尔要用这枚玉佩,配合献祭性命才行成事。” “这一次是我及时搜魂,让你二舅舅无法施展邪术,你才侥幸逃出被他控制。” “没事。”安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再次伸手接过燧灵玉挂在了脖子上,“是要先血祭才能控制我吗?我就把这玉佩挂在脖子上,让他们看向这明晃晃的破绽。” “以后我一见着血祭,当即大开杀戒,谁人也不留。我看天胜境能有多少人自愿来赴死。” 安馨把燧灵玉放进衣领中,对南宫翎说道:“幸亏有你,多谢你了!” “你别进去了,先回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该来迎亲了。” 南宫翎高兴地咧开嘴笑了,一句幸亏有你,简直让他甜透了肺腑。 终于,安馨不跟他客套了。 南宫翎走了。 安馨独自进了清风居正院。 金燕子已经起床了,穿着紫色长老衣裙,穿着厚重的紫色披风,披散着长及脚踝瀑布般的秀发,正在正院的廊檐下散步。 她迎面见着安馨进来院子,金燕子笑着对安馨伸出了手:“你回来得正好,飞来殿传来消息。” “一夜了,没人被测出有灵根。飞云门只有你有灵根,也幸亏你有灵根,保住了飞云门的颜面。” 安馨飞掠上前,让金燕子握住她温暖的手,听着金燕子愉快地说道:“想当初多少人说我和你大师伯傻,为何要费尽心血救下你这个濒死之人?哈哈哈,现如今这些人都要被打脸了......” 金燕子话音未落,水榭中传来爽快的笑声:“哈哈哈,要不要这么得意啊?你徒儿最强,你徒儿最棒,世上就你眼光最好!行不行了?” “多少年了,见着我就翻来覆去地刺激我。平日里,你对其他人怎么就没这样?见着我这个大嫂,怎么就非要没上没下,非要动不动翻成年老黄历?” “是不是就想看你大师兄教训我?我跟你说,我替你找到了阳极花,你大师兄打赌打输了,在我面前没有脾气了!” 安馨握着金燕子的手,惊喜地叫了起来:“是大师母回来了?” “可不是我回来了吗?”费红梅推开水榭的窗户,对着安馨笑道:“见过新掌门!新掌门威武!!” 费红梅常年不在清风居,是个神出鬼没,满世界乱飞的先天高手,武功境界比童悦更高,医术跟罗润清相差无几,若不是生性太跳脱,不喜欢被约束,飞云门的堂主也该有她的一席之地。 先前长子罗志超和高妙仪的婚礼,她都没有回来喝一杯新媳妇茶,金燕子的成亲反倒回来了,可见对金燕子的情分非同一般。 费红梅毫不介意地跟安馨一个小辈告状道:“我跟你说啊,你师父见着我回来替她送嫁,可算是逮着人炫耀了!从见着我开始起,光在我耳边念叨你的好处了,半点没怜惜我半夜三更才回来。” “你师父这样子是不想让我做全福人,替她送嫁了!你替我问问她,是不是非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当众称赞她一回才行。” “大师娘!”安馨欢喜地笑道:“师父是见着你回来高兴呢!换做是其他人,师父才懒怠跟他们顶嘴,最多哼哼一声,连话都不屑跟人多说一句。” “大师母一直都疼我,我都知道的,每年的苦药里都少不了大师母的功劳。” “哈?”费红梅小麦色的俊脸上,满是哭笑不得苦笑,她“刷”地刷开一把精美的折扇,大冬天呼呼地扇动起来,极其不满地抱怨道:“你这算是在称赞我吗?” “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师徒两人都没什么长进,还是不会说好听的话!” 安馨欢喜的地笑了。 费红梅身材修长,有一张亦男亦女的俊俏面庞。 这会儿她身穿淡紫色男子袍服,披着一件深紫色高领的轻薄大氅,看上去跟男子无异,连声音也分不清雌雄来。 很显然,她在外面假扮男子习惯了,回到清风居,一时半会还没改过来。 不知底细的人,看着她的模样,听着她说刚才的话,定然会觉得违和了。可安馨却知晓,费红梅潇洒不羁的外貌下,是心细如发的敏锐,连她都赶回来给师父做全福人,师父的婚事理当是无碍了。 安馨一直对金燕子选择嫁给甘兴疑惑不解,见到了费红梅回来,才算彻底打消了疑虑。 “得了!”不等金燕子师徒再答话,罗润清的身影出现在费红梅的身后,“刚回来就要跟小师妹拌嘴,还不赶紧带着小师妹去梳洗打扮?一大早地就知道纵着小师妹胡闹。” 罗润清责备完难得一见的妻子,又转头教训金燕子:“舍不得清风居不知道回来住啊?” “实在不行,去天鹰宗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让你们两个的神仙徒弟在甘澜院,依样画瓢给你弄一个院子去。这里的金莲,我做主送你一半好了。” “光知道在院子里转圈,不会使唤徒弟,你养徒弟是做什么用的?” “不要。”金燕子握紧了安馨的手,“大师兄,你不许拿我的徒儿撒气,是大嫂跟你赌输了偷跑,你不能怪我,更不能怪我的徒儿!” “要怪你怪大嫂去。” “我嫁人了,大病小痛让夫婿盯着,日后你能追着大嫂跑了。” “这等小事怎么能让我的神仙徒弟做?我徒弟成了掌门是要做大事的。去了天鹰宗,我要自己慢慢挖坑,慢慢种金莲。” “哈哈哈。。。。。。”费红梅笑得乐不可支,她用手中的折扇“啪啪”地拍打着罗润清的肩膀,恍似两个好哥们一样,看着罗润清的笑话:“看看你惯出来的小师妹,半点都不听你的。” “你要早听我的,我早替你把她给收拾服帖了。” 费红梅眉飞色舞地笑道:“换做是我,要什么神仙徒弟动手?管它什么天鹰宗,早让飞云门的弟子上门去甘澜院把池子挖好了。” “不就是在事务堂多出点赏金吗?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这事小爷替你办了,一会儿我就让儿媳妇去跑一趟,保管花轿还没到甘澜院,这事就妥当了。” 费红梅转头张望,“我儿媳妇呢?” 她大声地叫起人来:“儿媳妇,你在哪里?”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费红梅2 “哈哈哈......”轮到金燕子师徒乐不可支了。 罗润清一巴掌拍在费红梅的后背上,把费红梅从窗口拍飞向金燕子和安馨,嘴里发狠地抱怨道:“你谁是小爷呢?你别把好好的媳妇儿带坏了!” “你赶紧带着小师妹沐浴换嫁衣去,好生把小师妹打扮好了,误了时辰我找你算账。” “哎呀!”金燕子瞧着半空中,身形潇洒得不像话的费红梅,哈哈玩笑着:“大师兄你上当了,大嫂晋升先天四境了,就等着你收拾她,要跟你比试呢!” “这等好戏我不能错过了,你们先打过一场,让我过了眼瘾,我才要去沐浴打扮嫁人。” 费红梅也也哈哈笑了起来:“罗润清,是你先动手的,咱们再比过一场,不管是武功还是医术,只要我赢了一样,你救把飞云门神医的名头让给我。” “我的医术分明比你更......”费红梅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安馨收敛笑容凌空飞起,飞向突然昏迷直往下坠落的费红梅。 安馨间不容发地在费红梅落水之前,伸手捞住了费红梅,她哭笑不得地看向罗润清,无奈地叫道:“大师伯,你作甚给大师母下毒?” 罗润清“哎呀”一声叫起来:“谁让你去救她的?你快放下她,她落入水中就解毒了!” 安馨松开手。 “扑通”一声响,费红梅掉入金莲池中,要缓了一刻,她才从水中“哗哗”扑腾着站起身来。 费红梅一边伸手擦着脸上的温泉水,一边收拢手中的折扇指向罗润清叫道:“好你个罗大,你什么时候给我下毒的,我居然都没有察觉?” “胡说八道!”罗润清志得意满地抚摸着下颌上的长须,“我如何会给你下毒?分明是你自己调配的毒药出了差错,反噬你懂不懂?” “你看看你医术不行,武功也不行,自己都能把自己给毒晕,还想要跟我争?争什么呀?神医的名头你要,我白送给你呀!” ‘白送’二字,让费红梅跳起了修长的眉毛,她想要的实至名归,谁要人白送了?! “不对!”费红梅没有被罗润清糊弄过去,“你在外袍上下毒,你知道我会拍打你的肩膀,你等着我自投罗网?!” 费红梅难以置信道:“你不怕毒死了自己,也不怕等会儿毒死了安馨?你不是等会儿要替她把脉看诊吗?你为了赢我......” 费红梅手中的折扇“啪啪”地击打水面,气急败坏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下什么毒?” 被人指着鼻子控诉的罗润清,老神在在地抚摸着下颌上的胡须,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忽然,费红梅停住了手上的拍打,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费红梅的脸色真的变了,“是你派炼药堂的弟子,专门来找我的麻烦,让我给他们下毒!我说是谁有这等好本事,原来一直是你在背后捣鬼?!” “哈哈哈,”金燕子终于爆笑出声。 她背靠着廊檐的柱子,俯下身体伸手拍打着膝盖,笑得直不起腰来:“是谁,是谁跟我说......找到了比大师兄更厉害的用毒大家?” “哈哈哈,大嫂啊,你从头到尾都被大师兄攥在手心里,我就等着你上当呢!哎哟,你服气了没有?!” “唰”一声,费红梅站在池水中,重新刷开了手中的折扇,“你们就不怕我大这些金莲都毒死了?” “哈哈哈......”金燕子捂着肚子坐到廊檐上栏杆下的长凳上,背靠廊柱,顺势抬起脚一起放在长凳上,侧身靠向栏杆,支起一支胳膊放在栏杆上,笑得浑身颤抖花枝乱颤。 “大嫂,你想想我为什会站在这里?你为什么会飞向我们?我这徒儿实心眼还赶过去救你,是大师兄让你重新落水的,你好生看看你的四周,大师兄一点都没有算错,你恰好就落到了那里。” “大嫂,别再跟大师兄打赌了。”金燕子的手“啪啪”拍打着身旁的栏杆,“你先天四境了,大师兄距离先天五境只有一线之隔。他有二师兄做后盾,你怎么赢得了他?” 费红梅趟着水往前走,两步之后脚下传来闷响,她踢上了水底下的隔断。 金燕子听见声响,笑得更欢了:“大师兄为了你,每一点都算到了。我跟你说,你输得真不冤!哈哈哈,你不许毒死我的金莲。你要是再跑了,我让我的神仙徒弟直接把你拧回来。” “哈哈哈,你想想,你被一个小辈拧着衣领,满飞云门转悠示众,就穿着你身上的一身男装......哈哈哈,费大侠的一世英明啊......” 金燕子趴伏在栏杆上,想着想象中的画面,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费红梅转头看向安馨,见安馨裙角飞扬,一双脚似有似无地踩在莲叶上,她潇洒地扇动折扇,向上斜飞的眉眼盯住安馨,“你先天二境?” “你能拧着我在天上飞?” 安馨似有似无地踩在莲叶上,随着晨风跟着莲叶一起轻轻摇晃,清冷的脸庞上只有淡然的笑容。 她拱手对费红梅拜托道:“大师娘,时辰快到了,多谢你让我师父这么开心。拜托你做我师父的福人,让我师父欢欢喜喜出嫁,跟你一样儿女双,幸福美满。” “哎呀!”费红梅飞快地扇动手中的折扇,让折扇上的水珠四溅开来,她牙疼般地“嘶”了一声,对着安馨抱怨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还是老样子?小小年纪,非要老气横秋刺眼睛!” “你怎么就学不会松快点,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多洒脱的人啊,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苟言笑,苦大仇深的徒弟来。” “他们说你是九级水灵根。”费红梅上下打量安馨,狐疑地质疑道:“老天没开眼啊,你那里有半点水灵灵的样子?你看看我,看看你师父,多少喜庆,怎么就不能带着你快活点?!” 那是,金燕子和费红梅看上去都才三十出头的样子,正是女子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的年纪。和安馨青涩拘谨的模样大相径庭。 安馨笑了:“大师娘,你要是早些回来,师父有你陪着,这清风居日日玩笑不断,我这性子说不定早就改回来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有何不妥? “嘶!”费红梅又夸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我先说好哈,你成了掌门,在外面这么端着说话可以,回了清风居,可千万别呀,你要老是这样,”费红梅皱起一张俊脸,沮丧着面孔说道:“我怕是呆不住啊!” “哈哈哈,”安馨忍不住被她逗笑了起来:“大师娘,我改还不行吗?我要不改,你要再走了,大师伯要不给我诊脉了。” “你别怕!”费红梅当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他不给你看诊,我给你看!只有一个条件,你改头换面跟在我身旁,保管你一年,不,半年以后,能比如今快活一百倍。” 不等安馨答话,罗润清再次开口道:“得了,都别闹了。” 他的目光落在费红梅的身上,“你这一趟回来,哪里也别去了。新掌门刚刚继位,门中事情极多。你别胡言乱语乱了她的心绪,你把掌门带歪了,我可保不住你。” “啥?”费红梅来了精神,她飞旋身飞起站到莲叶上,“你说清楚点?是有人不服新掌门?是谁?我去找人切磋去,总要让人服气了才行。” “咱清风居的孩子再不好,自有我们管教,何须其他人指手划脚?谁的脸哪么大?” 湿漉漉的轻薄大氅裹在费红梅的身上,曲线毕露,安馨没想到费红梅在男子袍服下的的身材那么好,没等她提醒费红梅,罗润清轻咳一声,“你还想要管教掌门呢?” “快去,跟小师妹一起沐浴去。别穿袍服了,福人要穿裙装,你别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 罗润清不等费红梅开口,抚摸着长须的手抬起来:“去了!乖,听话!” 费红梅亦男亦女的脸庞忽然就涨红了起来,她挺起胸膛,正要再跟罗润清分辨,安馨赶紧小声提醒道:“大师母,罗小三马上要到了。” 费红梅还不肯信,侧耳细听两三息,果然听见了两个轻微的脚步声。费红梅飞身跃向金燕子,一边还惊讶地对安馨说道:“你修习了特别的功法?耳神比我还好?” 金燕子等着费红梅落到身边,从凳子上站起来,她伸手拖住费红梅的手,“走走走,罗小三现在啰嗦得很,跟你一样凡事都喜欢念叨。你这个样子被他看见了,等我走了,你要头痛了。” 费红梅由着金燕子拖着她走,一边还看向安馨道:“是什么功法呀?你把秘籍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金燕子好笑地低声道:“等你测过了有没有灵根再说,没有灵根想学也学不来。” 费红梅眼中暴起精光,她反手拉住金燕子,转头压低声音问道:“真的?” 金燕子放慢了脚步,让费红梅反过来拖着她走,“什么蒸的,煮的?菜单子我都没看过了,都是你媳妇儿再管,你找她去。” “走走走。”费红梅拖着故意变得慢吞吞的金燕子,着急地说道:“让我好生伺候你一回,保管你美若天仙出嫁。你好生跟我说说清风居和门中的事情,想要我留下来,先别让我掉坑里去了。” ...... 两人熟稔地拌着嘴,热闹着走了,没有看见安馨飞进了水榭,也躲开了刚刚进门的罗英英和罗致尚。 安馨在罗润清身旁站定,罗润清伸手示意她坐下,抬手搭在了安馨的左手的手腕上,罗润清没有试图用真气进入安馨的身体,只用最传统的手法给安馨把脉。 安馨和罗润清透过敞开的窗棂,看着罗英英和罗致尚说着话进了院门,两个小的脸上都有愤愤之色,见着水榭中有人,向着水榭走来。 他放开安馨的左手,转向安馨抬起的右手,对安馨传音道:“你二师伯说你逆行功法受了重伤,这才三日的功夫,就快痊愈了?” “你服过什么丹药了?” “没有。”安馨坦白道:“用灵气涵养身体,比服用丹药疗伤的速度更快,我是在飞霞洞中打坐的那一晚上,运行灵气疗伤建功的。” “那就好。”罗润清放开安馨的手腕,继续传音道:“你别怪你大师母心直口快,她心中一直有芥蒂,以为当年是为了救你,耽误了你师父的救治,对你的寄望特别高。” “我要跟你说的是,救你不曾耽误过你师父的病情,你师父和我当初决定救你,是我们做过的最好的决定。” “你大师母跟你师父中毒多少有点关系,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这个。她一直不愿意对外人承认,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很好,别被她带偏了。” 安馨刚刚传音一声:“不会的。大师母说的都是实情,我性子闷,确实不够讨人喜欢......” 罗英英的叫声打断了她:“三姐姐!” “我刚才在大门口遇见司徒表姐,于含笑,秀丽和卞长歌四人了,我替你把她们赶回去了。清风居今日办喜事,她们几个带着伤,非要来帮忙算怎么回事?清风居还缺她们几个人帮手不成?” 罗英英说起这个,倒提醒了罗润清,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那四人的卖身契,递给安馨道:“这是她们的卖身契,你这趟出门之后,真打算让她们去育孤堂。” “是。”安馨接过四人的卖身契,收进了储物袋中,毫不讳言的说道:“我会让戒律堂盯着她们,别让她们四个仗着身份在育孤堂捣乱,也别让她们把育孤堂当成了培养势力的地方。” “我更不需要她们替我收罗人手。” “我去替你盯着。”罗英英冲进了水榭,站到安馨的面前主动请缨道:“三姐姐,我跟她们相熟,我去盯着她们保管错不了。” 安馨的目光落在罗英英的身上,罗英英快十三岁了,退去了昔日的婴儿肥,抽长了身条,罗英英变成了一个圆脸桃腮,大眼睛小嘴巴的小美女。 “不妥。”抢在安馨之前说话的是罗致尚,罗致尚紧跟在罗英英的身后走进水榭,他在安馨和罗润清的面前端正地站定,严整地俯身行礼道:“见过掌门,见过大师伯。” 罗润清的目光落在了罗英英的身上,罗英英在罗润清的目光下,退回到罗致尚的身旁,也端正地行礼道:“见过掌门,见过大师伯。” 安馨抬了抬手,对两人说道:“以后在清风居,可以依然叫我三姐。” 罗英英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罗致尚,满脸笑容地答应道:“是。” 罗致尚却当即反对道:“不妥。” 安馨笑了。一双笑眼落在罗致尚的身上:“一连说了两个不妥了,你仔细说说有何不妥?”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果断 在安馨的目光下,罗致尚背起了双手,笃定地说道:“三姐姐在清风居长大,跟我们情同手足,骤然成为掌门,当然是想要跟我们更为亲近。” “事出突然,掌门需要适应新身份,清风居亦然。” “长辈们不用说,自然省得轻重。我们小的一辈,年长的也会有分寸,年幼的,我心中暗自警醒不要替掌门丢脸,唯独四姐姐浑然不觉正在犯错。” 罗英英跺脚转身,对着罗致尚警告地大叫一声:“罗小五!” 罗致尚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平静地说道:“掌门把四姐姐当姐妹,她可没把你当掌门。刚才她在院门口,把司徒表姐四人劝走都时候,跟她们信誓旦旦保证,日后在清风居要罩着她们。” “四姐姐要罩着掌门的婢女作甚?四姐姐意欲何为?掌门对四姐姐亲厚,可别养肥了四姐姐的野心,让清风居分崩离析。” “依我看,掌门就是掌门,四姐姐的所作所为,不配叫一声三姐姐。” 安馨震动了。 罗致尚大义灭亲! 她没有忘记四月份她出关,见过罗英英一面,当时罗英英还在说要嫁给南宫翎。这会儿她跟南宫翎定了亲,罗英英示好司徒莲花四人,这是有了其他的心思。 罗致尚能用‘分崩离析’四字,安馨对年纪最小的他刮目相看。 “你胡说!”罗英英向来是不怕罗致尚的,“我是想要替三姐分忧!三姐哪里有空理会这等闲事?三姐有灵根,掌门之位稳如磐石,我岂能不知?” 罗英英在罗润清的面前跪下,清脆的声音又急又快:“大伯,清风居要跟南宫神仙联姻,掌门不合适,我更合适!” “飞云门的掌门如何能嫁去天鹰宗?三姐不能走,清风居除了我,还有谁能代替三姐去天鹰宗笼络南宫翎?” “她们四个的心思我懂,都想要从南宫翎身上分一杯羹,清风居也不能错过机会。三姐要是真嫁了,我们两派是不是要合并了?” “合并不符合清风居的利益。” “三姐灵根比南宫翎更强,更是不能嫁去天鹰宗。最好的办法是三姐执掌天鹰宗,我嫁去天鹰宗。” “我是为了清风居,为了飞云门,我何错之有?” 罗英英殷切地看向罗润清:“大伯,清风居悉心教导我们,不就是为了我们明道理知进退吗?我不信你们没有想到这些,你们是等着更好的时机说出来,或者是费尽心思造势,让事情看起来是水到渠成。” “可清风居里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可以把话说开了,非要绕山绕水去浪费时日?你们可以先问三姐是不是想要嫁给南宫翎?司徒表姐跟我说过,三姐根本不想嫁。” “若是三姐不能嫁,也不想嫁,我挺身而出为清风居排忧解难,为何没有人夸我一句,还要危言耸听,说清风居要分崩离析了?” 安馨向后靠在了座椅上,清风居对她们的教导见效了,罗英英有理有据,确实有说服力。 她想要嫁给南宫翎吗?若只有她和南宫翎有灵根,南宫翎不追究她的来历,其他人无力追究她的来处,有何不可? 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罗英英处心积虑想要截胡,还要让大家都对她感激涕零的模样。 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南宫翎,真当南宫翎是傻的,能任由人随意摆布? 安馨的目光落在罗致尚的脸上,她等着听罗致尚如何反驳。 罗致尚没有让她失望:“四姐,你何德何能跟掌门相提并论?你以为南宫神仙饥不择食,什么都能咽得下去?” “若不是三姐姐,南宫翎何必要娶飞云门的女子?飞云门摆开架势不跟天鹰宗合并,为了利益南宫神仙为何不去娶天胜境的女子?” “重点不是这个。”罗致尚挺起胸膛侃侃而谈:“是南宫神仙娶妻不是为了利益吧?什么样的利益他拿不到?换成我是南宫翎,我定然是非三姐姐不娶,其他女子,给三姐姐提鞋都不配!” “罗小五!”罗英英从地上跳起来,不忿地对着罗致尚大叫道:“你非要气我不成?我都说了是三姐姐不愿嫁他!” “切!”罗致尚不屑地反驳道:“不愿嫁还能定亲了?!你有点脑子行不行?那几个女人的话你也能信?!” “行了。”罗润清开口制住两个小辈争吵,转头对安馨说道:“掌门,罗小三说的对,以后清风居里也要叫你掌门,叫你二师伯太上掌门,规矩不能乱了。” “我这就带你四妹去飞霞洞中闭关,她若是不能晋升先天不许她出关。” 罗润清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拧起罗英英的后衣领,举步就往水榭外走。他边走边跟罗英英说道:“你小师叔叮嘱过你,不许再跟秀丽那帮人来往,你阳奉阴违,眼睛光落到钱眼里面去了。” “她们给你银钱,有什么目的你不知晓吗?她们怂恿你跟掌门争抢南宫翎,想要做什么你不明白吗?” “你要是想不明白,就永远不要出关了。” 罗英英吓得魂飞魄散,她惊恐地叫了起来:“大伯,我知错了!掌门,我错了!我不要去闭关不要......” 罗润清当即点住罗英英的哑穴,“掌门闭关两年引气入体成功,踏上了仙途,你若是能跟掌门一样强,也可以早日出关。” “掌门,我去去就来,不会误了时辰。” 从头至尾,罗润清乾纲独断,没有给安馨插话的机会。 安馨闭紧了嘴巴,目光微微闪动。 太果断了。 她的耳边响起罗致尚兴奋的低叫声:“掌门,你成了修士了?太好了!终于不会是南宫翎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你是什么境界?你什么时候能够超过南宫翎?不,不用超过南宫翎,飞云门有大鹏鸟,有大鹏鸟相助,三大仙门依然是飞云门说了算。” 安馨看向跟她一样高的少年人,罗致尚正在抽条,青涩的脸庞上满是踌躇满志的笑容:“掌门不要怕,你们的婚事定下了,我们两派若是要合并,自当以飞云门为首,我们可以主动去合并天鹰宗。” “当务之急是掌门要收服了大鹏鸟,一旦大鹏鸟成为掌门的驯兽,哈哈哈,掌门一统三大仙门近在咫尺。”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差异 安馨也笑了起来,哪里有那么简单? 别说南宫翎和她都没有让两派合并的意思,真要有了,南宫翎愿意让她做掌门,天鹰宗的人会同意吗? 罗致尚能够想到罗英英的举动,可能会让清风居有分崩离析的危险,怎么就想不到两派合并更有可能是两派离心离德,让天胜境坐享渔人之利? 罗致尚兴奋地接着说道:“掌门,待我晋升先天之后,甘愿为掌门处置暗中之事,但凡是不能明着做的事情,我都愿意为掌门分忧解劳。” 哈? 安馨惊讶了,罗致尚小小年纪便有了这等心思? 罗致尚把挺直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他坦率地自荐道:“我听说了,大姐,大哥,大嫂都成了掌门的‘小厮’了,我年纪小境界低,无法跟他们相比,但我总会长大的。” “等我长大了,也就剩下这个位置没人能跟我争了。” “行不行的,掌门先给个话呗。” 安馨看着罗致尚微笑:”你不用跟你爹你娘商量?” 罗致尚期盼地看着安馨:笃定地说道:“不用。三姐做掌门不也没跟人商量过?” “好。”安馨也干脆得很,“你既愿意做这个,我自当成你。这样吧,等你晋升先天再来领受差事,这会儿你好生练功。” “不妥。”罗致尚有主意得很,他再次争取道:“我晋升先天最快也要两年,不能等到我晋升先天再召集人手,我这会儿就得开始找寻志同道合的人手,着手培养默契。” “掌门是不是先给我拔些银两,让我能给你打造一支影卫?” 安馨脸上的笑容加深,“看来你早就打算好了。说罢,你想要多少银钱?” 罗致尚稍微沉吟了一下:“先每月一万两银子。若是要更多,我自会要掌门增加银钱。还有,三姐姐能不能放手让我行事,待小成之后方才仔细回禀?” 安馨差点笑出声来:“可。”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银票来,在递给罗致尚之前,跟罗致尚确认道:“虽然是影卫,行事却要正。我不会让你们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挑选人的时候,留心心性品行。” “特别是江湖上的人,别打着我的旗号,招揽些不三不四的人。若是坏了名头,我非但不保不认,还会让人去清缴,你可记得了?” “记得了。”罗致尚认真地答应道:“三姐姐放心,这事原本就是你出钱,我消灾,我宁死也不会把火烧到你的身上。” 安馨伸手递出了银子:“我不问细节,但你每三月要给我禀报一次。不能有大错,一次大错,机会就没了。你若敢答应,我便支持你。” “好。”罗致尚沉稳地放开背起的双手,抬手接过银票,当着安馨的面清点了,忍着欢喜道:“一共是六万两银票,乃是半年的花费。” “掌门放心,等着我给你的惊喜吧。” 安馨生怕罗致尚不知分寸,和缓地微笑道:“你先别急着替我报仇。卫国的事情,里面的隐情极多,先用小事情练手吧。” 罗致尚的目光闪了闪,以超出年纪的稳重答应道:“是。” 他得体地告退道:“我去迎一迎我爹。这事我不会给我爹娘说,掌门也等我晋升先天之后再跟我爹说吧。” 安馨点头答应道:“好。” 她看着罗致尚稳着步子走出水榭,走出正院,用神识‘看见’罗致尚欢喜地在清风居的大门口跳了起来,提起轻功向着飞霞洞的方向去了。 安馨低声笑了起来。 罗致尚年纪最小,在清风居里人言轻微,难得有表现的机会。没想到人小鬼大,却是第一个私下向她示忠,刷存在感的人。 真是后生可畏啊。 罗润清拧着罗英英一路攀缘着藤蔓下到飞霞洞,打开飞霞洞的洞门,点开罗英英的哑穴,放开了罗英英。 罗英英一落地便跳起来向着洞口冲去,等她看着洞口下陡峭的悬崖和唯一的进出藤蔓,欲哭无泪地转过身来,对着罗润清叫嚷起来:“大伯,我说错了吗?” “为什么就不能够是我?让我去联姻有什么不对?” 罗润清好整以暇地刷出座椅坐下:“你还想不明白吗?” “我问你,你想要去联姻,是心悦南宫翎还是想要以为做神仙夫人很风光?能够给你带来为所欲为的权力?” “你被秀丽和卞长歌给骗了,以为像他们一样,依仗出生便能坐享其成。你看清楚了,她们肖想的是给南宫翎做小妾,你自以为出身在罗家,比她们出身更好,想要的便是正房夫人的位置。” “罗家真的比家,比卞家更强吗?” “飞云门太上掌门姓高,新任掌门姓安,与罗家何干?你哪里来的底气,以为罗家可以骑在新掌门的头上?” “你以为我救过安馨,对安馨有救命之恩,就能让你飞上枝头,不把新掌门放在眼里,企图算计她?” “需要我提醒你,不用安馨心中不悦,南宫翎就能把你收拾得无声无息地消失,你猜罗家会为你的不自量力去找南宫翎报仇吗?或者我说得更明白点,罗家有能力替你报仇吗?” “仙凡之别,天差地远。我带你来这里是要救你的命。” “他们不会要我的命!”罗英英不信邪,跳着脚梗着脖子反驳道:“他们没要表姐她们的名,怎么敢要我的?” 罗润清交叉双手放在肚腹上,忍住出手教训罗英英的冲动,罗家怎么会有这么冥顽不灵的人? 他平静的说道:“你早晚会看见,南宫翎用她们四个杀鸡儆猴的。这会儿不处置她们,是因为你小师叔的喜事。” “你就不同了。”罗润清怜悯地看向罗英英,“你的野心更大,想的是取安馨而代之。南宫翎正好借机警告罗家,让罗家服服帖帖帮衬安馨。” ”罗家没有修士,毫无还手之力。南宫翎暗示一二,为了保罗家,罗家也会放弃你一个不争气的女儿。” 罗英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伯不是最护短吗?怎么会罔顾她的性命? 罗润清平静极了:“人人都说我最是护短。那是力所能及,我能护得住,或者说你爷爷,你二师伯护得住。” “神仙出现了,你要得罪的是神仙,拖累罗家跟着你去死,我护不住你了。你若是不听话,我能做的是便是推你一把,让你早死早超生。”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必须补课 “哇!”罗英英哭了起来,她边哭边顶嘴道:“安馨不会要我去死的。她又不想嫁给南宫翎,她为何不能让给我?” “你把南宫翎当成什么了?他能让你们让来让去?你以为安馨像你,会跟着你胡闹?”罗润清怜悯地看向罗英英,低声叹息道:“安馨也不会救你。她成了掌门,考虑的是飞云门的利益。” “她绝不会为了你让南宫翎不悦,让我们两派离心离德,危及两派相互守望。” 罗英英跺脚叫道:“那你让我去见南宫翎,我自有办法说服他?” “说服?”罗润清的声音中,终于有了讥诮:“是你储物袋中的春药给了你信心?还是司徒莲花她们的遭遇,让你觉得的教训还不够?” 罗润清上下扫视罗英英刚刚开始发育的身材:“你以为你的身体那么值钱?多看一眼,神仙就会负责?清风居教导你这么多年,你学会的东西都被狗吃了?” 罗英英抽泣着背过了身体,不服气地扁了扁嘴,她不是不想要练功,是她没有安馨那样的天赋,世上只有一个南宫神仙,她如何能轻易放弃? 到底是从小看大的孩子,罗润清准确地把握了罗英英的心思,他失望地提点道:“仙门既开,早晚还会有人成为修士。你若是想要成为修士看重的人,我刚才已经说了,安馨是你的榜样。” “你好生在这里闭关,要晋升了先天,你才能被人看在眼里,你说话才会有人听。晋升不了先天,没人再多管你的死活。若是连闭关也无法让你幡然醒悟,我便送你去南海之滨,让你爹和你娘管教你。” 罗英英一下子止住了哭声,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她不要被发配去南海之滨,她不要被随便许配给先天长老。 罗润清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从罗英英腰间摘下储物袋,不等罗英英反对,从储物袋中刷出半个月的必需品,连同床榻,书桌,笔墨纸砚等等一起,堆放在座椅旁边的空地上,“每半个月考察一次功课。” “飞霞洞有半点不妥,你就是走火入魔,不适合再呆在门中,以后也不用再回来。” “不要啊!”罗英英跪倒在罗润清的面前,“大伯,你把储物袋还给我,我听话好生反省。” 罗润清说完,看都没看罗英英可怜兮兮的脸庞,转身便走。 罗英英眼中闪过冰冷的倔强,她从地方爬起来原地站定,恨声威胁道:“大伯,小师叔今日出嫁,罗家二房就我一人在清风居,你不能不让我去参加婚礼!” 罗润清脚步不停,不悦的声音在罗英英的耳边清楚地响起:“你爹你娘会带着你哥你未来的嫂子,一起去天鹰宗参加婚礼。” “你有恃无恐是以为我不敢把你关起来吧,可惜,你未曾晋升先天,你在或者是不在无足轻重。众人的目光只会落在掌门的身上。” “你别忘记了掌门只比你大三岁。” “我不指望你三年后能成为修士,三年后你能跟她一样成就先天二境吗?你若是能够晋升先天二境,我便老着脸,去替你求情,让你在掌门身边当差,能有一个好前程。” “若是不能,你不是喜欢联姻吗?我也成你,会让你为罗家去联姻。” 罗润清拂袖而去,留下罗英英独自一人,站在飞霞洞中神情激动,神色莫测。 罗润清出了飞霞洞,关闭洞口,沿着藤蔓向上攀爬。爬到半途,他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山风。 他说了这么多,罗英英会反省吗? 他失望地垂下了头。 未必。 清风居怜惜她爹娘都在南海之滨,对她格外宽容,罗英英顺风顺水惯了,利用清风居赚钱来得也太容易。她反省的只会是该如何借势。 安馨在罗英英这个年纪,从来没想过要借势,想的从来都是靠自己,连遭遇那么多的危险,也从未向清风居求助过。 种种的磨难成就了今日的安馨,让安馨变成了清风居和飞云门最大的势。他们教导小辈的谋略教得也太多了,忽略了让小辈们多吃点苦头。 这一课必须要补上。 罗润清加速向上方飞速攀爬上去,等他跟着罗致尚一起赶到清风居院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甘兴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百人的队伍,披红挂彩,鼓乐齐鸣,热热闹闹地围在清风居的大门口。 新郎官甘兴穿着正红的喜袍,高坐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平凡寡淡的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由南宫翎亲自牵着马缰,被身穿天青色,白色和紫色的人群簇拥着,在清风居的院门口站定。 清风居大门紧闭,好似对外面的热闹毫无察觉。 这是应有之意。 按照世俗娶亲的规矩,甘兴要过关斩将才能把新娘子接出来,踏上回天鹰宗举行婚礼的漫漫长路。 事实上,甘兴的迎亲队伍一路行来,已经过了三关:第一关问礼,第二关问文,第三关问武。这第四关要问情。 罗润清扫向迎亲队伍中紫色和白色的人影,见龚闻,童悦,和罗志超,高妙仪都在,高妙仪手中还拖着穿着礼服的小豆丁牛轲廉,他没有赶到大门口凑热闹,带着罗致尚翻墙而入。 第四关的守关人正是罗润清,他差点回来晚了。 不等罗润清就位,南宫翎在人群中抬起手,鼓乐不止笑声不停,众人欢喜止住脚步,听着他提起声来向着清风居内朗声笑道:“金师叔,我师父来迎亲了!” 他身后天鹰宗的弟子,也跟着他轰然笑道:“天鹰宗甘长老来迎亲了!!” 罗润清笑了,他故意放慢脚步。 要让他们在外面多叫几声才热闹,才叫一回就开门,他和清风居多没面子。 南宫翎很给面子,果然带着人在外面又多叫了两回,不等他再叫第四次,清风居的大门打开了。 打开门出来的是一个面容清俊,身材高挑的陌生女子,略微往上斜挑的眉眼,淡定地扫向众人有不怒自威镇定。 罗志超欢喜地失声惊叫:“娘!” 高妙仪赶紧放开牛轲廉的手,跟着罗志超一起越众而出,跪倒在费红梅的面前,大礼参拜:“儿子(儿媳),见过娘亲。” 费红梅柔和了神情,抬起手对跪在面前金童玉女缓声笑道:“快起来。” 天鹰宗的人没见过费红梅,连飞云门中没见过费红梅的长老和弟子不在少数,好在费红梅先天四境的修为名声在外,大家对她都好奇得很。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七成把握 只有童悦等跟费红梅相熟的堂主、长老们抿着嘴微笑,开门的是费红梅不是意料中的罗润清,问情一关会有好戏看了。 龚闻赶紧上前两步,站定在南宫翎身旁,笑眯眯地对费红梅说道:“费长老回来得好及时,正好赶上接亲的喜事了。” 龚闻转头对甘兴师徒四人说道:“费长老是是金长老的大嫂,你们这是第一次见了。费长老门中一等一的高手,且跟罗堂主一样精通医药,倒可以找机会跟甘长老切磋一二。” 找机会? 今日不正好是机会。 龚闻这是提醒甘兴师徒,要接着费红梅的切磋了。 甘兴翻身下马,上前几步站到南宫翎前面,在喧闹的锣鼓声中,一丝不苟地俯身行礼道:“天鹰宗甘兴见过大嫂。甘兴也曾学过几年医术,还请大嫂不吝赐教。” 南宫翎,柴胜德、游云龙和迈着小短腿,跑到南宫翎身旁的牛轲廉,跟着甘兴一起俯身行礼道:“天鹰宗南宫翎,(柴胜德)、(游云龙)、(牛轲廉)拜见费长老。” 龚闻笑呵呵跟费红梅说道:“这四位是甘长老的徒弟。其中大徒弟正是率先踏上仙途的南宫修士。” 南宫翎再次俯身行礼,“见过大师娘。” 费红梅的目光闪了闪,上下左右打量着甘兴师徒,见甘兴身体单薄,个头矮小,面目寻常到落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真是连给金燕子提鞋都嫌寒碜的模样,心中亦然不悦。 再看见甘兴身后站的四人,除了南宫翎气度不凡,卓尔不群之外,其他三人二徒弟年纪太大,三徒弟一看脑袋就不好使,四徒弟是什么鬼?以甘兴的年纪,收五六岁的小豆丁作关门弟子,是何道理? 费红梅刚刚缓和的神情又冷峻起来。 她一边挥手示意罗志超和高妙仪站在她身后,一边随口答应道:“不必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没等大家以为她要轻松放人了,她好整以暇地接着说道:“说到切磋赐教,我正好有事请教甘长老,我家小师妹缠绵病榻,离不得汤药养着,你学过几年医术,可有法子让金长老痊愈,免去不得已的苦楚?” 欢笑声弱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甘兴的身上,连罗润清都束手无策的病情,甘兴如何能治?费长老张口就是这等棘手的问题,她这个大嫂是见甘兴其貌不扬,不想让小师妹出嫁了? 费长老不会连神仙的面子都不给吧? 南宫翎淡笑着把目光落在甘兴瘦弱的背影上,只见甘兴再度上前两步站定,从袖袋中掏出一张叠成四方的雪白纸笺,摊开在了手中,他低声说道:“我自然舍不得妻子再受病痛困扰。” “为此查遍典籍遍寻药方,终于拟定出一张药方来,大嫂精通医术,还请大嫂过目,斧正一二。” “师父!”甘兴的声音一落,牛轲廉抢先迈着小短腿从南宫翎身旁冲了上去,他端正地对着甘兴行礼道:“师父,徒儿替你把药方子呈给大师娘。” 人群中的笑声一下子变大了。甘兴师徒的脸皮都不薄,还没拜堂呢,已经叫上了妻子,叫上了大师娘。 甘兴把手中的纸笺递给了牛轲廉,和蔼地对牛轲廉说:“好,你送过去吧。” 牛轲廉接过纸笺,兴奋地迈上清风居大门前的三级台阶,高举着手中的纸笺,童声童气地对费红梅说道:“大师娘,我师父来了飞云门都足不出户,在替师娘制药呢!” “师娘如今服用的药都是师父炼制的,师父还经常跟大师伯传信,商议药方调整药材的计量和炼制方法,我都看见了。” “师娘去了甘澜院也会好好的,大师娘担心的话,可以经常来甘澜院做客。我师父看着不苟言笑,其实对人好得很,大师娘多来几回就晓得了。” “大师娘,给!” 人群中的笑声重新响亮起来,连龚闻都开口称赞道:“牛轲廉这半年长大了,连不苟言笑这等话都说得出来,你师父教的好。” 牛轲廉今日大出风头,在先前第一关的问礼中,小小人儿应对龚闻的问礼,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口齿清晰地一一应答上来,让大家惊叹不已。 牛轲廉在龚闻的称赞声中,等着费红梅接过了纸笺,才转回身来对着龚闻行礼道:“多谢龚堂主称赞师父。不是师父教的,是师娘教的。师娘说我要学不会这些,不许我进师父的炼丹房。”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龚闻跟牛轲廉开玩笑,“你漏了你师父的底细,当心你师父以后不让你进炼丹房了。” 牛轲廉扬起稚嫩的脸庞,崇拜地看向甘兴道:“师父说了,一是一,二是二,做人跟炼丹一样,不能有一丝虚假之处。” 童悦也忍不住提声逗牛轲廉,“牛牛,你师父有没有说,遇到骗人的坏人要怎么办?” 牛轲廉咧开嘴露出满嘴的小米粒牙齿,笑出了跟南宫翎一模一样的笑容,他自豪地答应道:“师父说了我年纪还小,还遇不到坏人。坏人真的来了,我大师兄也会护着我。” “嗯。”南宫翎也提声凑趣道:“师父说得对,大师兄会护着你。万一大师兄来不及护着你,你记得用师父给你的药丸,等着大师兄来把坏人打跑。” “不,”南宫翎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头,在空中捏在一起:“捏死。” “不行啊!”牛轲廉吃惊地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一双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师父说了,不能不教而诛,要先讲道理。” 牛轲廉成功地逗笑了一众人等,童悦哈哈笑道:“坏人不跟你讲道理怎么办?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小命自然是想要的,可师父说的也是要听的,牛轲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跺脚转身跑向甘兴,伸手拉住甘兴的手:“我那也不去,就跟师父在一起。” 他也得意地伸出三个手指头捏紧:“大师兄没机会捏人了。” ...... 趁着这个机会罗志超把牛轲廉的来龙去脉,传音给费红梅说了。 费红梅从牛轲廉的手中接过纸笺,见牛轲廉机灵地牵住了甘兴的手,神色重新缓和下来。她翻手打开手中的纸笺,一目十行随意扫过,然后神情一凛,郑重地再细看了一遍。 费红梅的目光落在纸笺上最后一句上,思量着抬起头来,出声打断众人的说笑:“甘兴长老的医术果真高明,你以此药方行药,可有几成把握?” 甘兴平凡寡淡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志在必得,“若是药引子用得好,七成把握是有的。”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悔婚? 人群震动了。 甘兴能治好罗润清都治不好的金长老? 费红梅的眼中闪过惊喜的亮光,她慎重地折叠起纸笺,当着众人的面收进储物袋中,她对着甘兴伸手道:“如此,我静候佳音。” “甘长老请吧。” 这就让路了?! 甘兴客气地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牵着牛轲廉的手,带头向前从费红梅让开的正门前进了清风居。 清风居内,罗润清和罗致尚停住匆忙的脚步,罗致尚惊讶地脱口问道:“娘亲怎么这么快就让路了?甘长老给娘亲的纸笺里写了什么?” 什么药引会这么厉害,让他娘亲自愧不如? 罗润清没有答应小儿子,甘兴的绝技世人无人能及,连他也比不上。只要甘兴能让金燕子痊愈,让费红梅给甘兴提鞋她都会甘愿。 小师妹这是给她嫂子坦白了。 罗致尚见他爹不答话,追问了一句,“爹,我们还要跟着去正院吗?” 罗润清淡定地抚摸起下颌的长须来:“不用了。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便是。你小师叔午时之前要出门,他们不会耽搁多久的。” 正院的厅堂中只有四人,罗闻天端坐在上首,高天站在罗闻天身后,安馨站在金燕子身后。 金燕子盈盈跪倒在地上,对着罗闻天告辞道:“师父,徒儿这就嫁人去了。” 罗闻天垂眼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的金燕子,他原本对金燕子寄望最高,他四个徒弟中,金燕子的天赋最高,奈何造化弄人,如今却是唯一先天之下的徒儿。 眼前的徒儿照旧是二十出头的样貌,金灿灿的凤冠下,容颜光彩夺目,明艳不可方物,他却知晓并非金燕子驻颜有方,乃是金燕子身中奇毒,一直不曾解毒的明证。 金燕子错过了花样年纪,以将近四十岁的高龄出嫁,罗闻天身为师父不是不心痛的。他低声问道:“你向来是有主意的,临行前,真不跟师父说你的仇家是谁?” “师父。”金燕子的脸上浮现出娇憨的表情,她低声撒娇道:“徒儿早就跟你说过,徒儿的仇早就报了。这会儿愿意嫁人,一是看中甘兴能替徒儿解毒。二是缘分到了,正好为两派联盟出一份力。” “师父无须为徒儿担心。” 罗闻天抬头看了眼安馨,眼光又落在金燕子的身上,依然不放心地说道:“我今日特地把掌门和太上掌门都留在这里,是想要听你说昔日的仇人是谁,让他们心里都有点数。” “我昨夜去看过一眼甘兴,你几个师伯师叔提醒得对,甘兴确实配不上你,想要甘兴救命,你不嫁也一样能救。” “你徒弟的灵根不比南宫翎差,两派联盟的事情毋需你去操心,更无需你下嫁去天鹰宗,你照旧在清风居让你师兄和徒弟罩着就好。” “先前你不肯说,我也担心是仇家来头太大,你是为了保护师父和你几个师兄。这会儿你徒弟身负顶级灵根,又跟南宫翎定了亲,清风居何惧之有?” 罗闻天侧身看了高天一眼,对金燕子强调道:“趁着我这一趟出关,把你的仇怨了结了。” 显然,罗闻天先跟高天商议过了,才跟金燕子说这些话。 高天接过罗闻天的话头,一双眼睛扫向安馨,再回到金燕子的身上,平和地跟金燕子保证道:“今日的婚礼虽然盛大,师父想要把小师妹留下,虽然麻烦些,却也不是无法如愿。” “小师妹不必担心会影响我们两派的情谊。” 安馨的目光闪动,她没有想到师祖和太上掌门在甘兴已经上门的时候,还会因为她的缘由,劝说金燕子悔婚。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难免会对门派产生重大影响。高天刚才在天寰殿提都没提这事,这是师祖的意思? 她安静地等着金燕子的答复, 金燕子的一颗心都酸软起来,她她抬起头来,眼眶都红了:“师父,我知道你心疼我,担心我去外面吃苦。我跟甘兴商量好了,等我的毒解了,会经常回飞云门来小住。” “我一直被师父和师兄门照拂,也想要为门派出点力。我的徒儿成了掌门,我更是不能拖累她。更重要的是,我若是有机会解毒,晋升先天境界理当不在话下,或许也有机会能成为修士。” “我也知晓,我若是跟甘兴商量,取消婚事只让他替我解毒,他说不定也会同意。但甘兴是个苦命的老实人,我不愿意仗势欺人欺负他。” “师父,解毒之恩无异于救命之恩,徒儿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这门亲事并不曾委屈我。” 金燕子只谈婚事,避而不谈仇人。 罗闻天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愿说是谁让你中毒,我若是跟你说你中毒之事,跟‘天人丹’有关呢?” “师父,”金燕子平静地笑了,“给我下毒的人,早被我用毒给毒死了。其他的仇人活着也比死了更难受。炼制‘天人丹’的,定然是另有其人。” “师父这么不放心,等我解了毒,亲手去把他们给铲除了便是了。这事是徒儿造的孽,徒儿想要亲手了结,还请师父成。” 罗闻天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金燕子还没有放下,金燕子若是放下了,不会介意让他们出手替她报仇。他从小养大的徒儿,这一点他还是拿得准的。 安馨见状,上前一步从地上扶起金燕子,低声问道:“师父若舍不得清风居,不如我们把甘师伯和南宫翎都留下?” 这是折中的办法。 金燕子可以跟甘兴成婚,两派的联盟不变,又可以留在师祖的眼皮子底下。最重要的是甘师伯和南宫翎都不会反对她的提议。 金燕子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掌,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呀,别跟你师祖和二师伯学,师父还能给你添乱不成?” “我和你甘师伯留下还好,南宫翎若是留下,”金燕子转眼看向高天和罗闻天,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问问你二师伯,会不会担心南宫翎把飞云门闹得鸡飞狗跳?” 不用问,以安馨对长老堂和南宫翎的了解,南宫翎若是长久地呆在清风居,长老堂风声鹤唳都是轻的。 南宫翎原本没有要合并两派的意思,说不定在长老堂疑神疑鬼的猜疑下,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刻意昭示神仙说一不二的超然地位。 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金燕子出嫁 安馨默然 高天默然。 罗闻天遗憾地轻叹出声:“罢了。我说不动你,” 他的目光看向安馨,沉甸甸地托付道:“我把你师父交托给你看顾了,别让你师父在外面受了委屈。” 没等安馨答应,金燕子哈哈笑了起来:“师父,我这个徒儿可不比我,我护不住师父,她定然是可以的。” 安馨也郑重地点头道:“徒孙领命,定然护卫师父周。” 罗闻天见安馨答应了,反倒叮嘱起金燕子来:“夫婿是你挑的,人是你要嫁的,成亲之后,别管旁人的风言风语,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夫妻相和,百年好合。” “其他的你是个有主见的,我就不多说了。唯有一点,武功晋升不要迫不及待,超之过急......” 罗闻天嘴上说着不多说了,对着唯一的女徒弟,还是情不自禁地说了下去。 高天暗中给安馨传音道:“别怪你师祖护短任性,你师父中毒之事,你师祖一直跟耿于怀。你跟你师父去天鹰宗的路上,找到时机不妨也多问问。” “你师父离开了飞云门,天鹰宗未必能像清风居一般护得你师父周。” 安馨干脆地传音答应道:“好。” 高天还有话说:“你报仇的事情,等你回来找私库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你和南宫翎先别妄动了。” 安馨简单地答应道:“是。” 说话间,迎亲的人到了正院的门口,南宫翎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天鹰宗甘兴长老来迎亲啰!” 喜庆的锣鼓喧天而来,罗闻天抬手挥了挥,依依不舍地说道:“你去吧。” 金燕子泪盈于睫,再次跪倒在地上,哽咽着答应道:“徒儿拜别师父。” 安馨再次俯身扶起金燕子,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金燕子最喜欢的美人扇,让金燕子遮住面容,一边低声笑道:“要不,我等着师父的病好了,先把师父送回来,再去忙其他的事情?” “哎呀!”安馨低叫一声,“师父,你成亲之后,我要怎么称呼甘长老啊?我不能教他师娘吧?要不我叫......” 难得安馨彩衣娱亲。装萌扮傻让金燕子开心。金燕子配合地展颜笑了:“你叫他师公吧。我去了天鹰宗自有事忙,不用你巴巴地等着,让人诟病你这个掌门离不得师父。” 罗闻天失笑了。 他对着徒儿说个不停,他的徒儿又何尝不是对着徒孙反复叮嘱。罢了,总归是徒孙都做了掌门的人了,金燕子去了天鹰宗理当无人敢欺负。 他再度挥手道:“去把。” 金燕子接过安馨递给她的美人团扇,低头俯身再次一礼:“徒儿去了。” 金燕子直起身来,稍微顿了顿,转过身来让安馨搀扶着,缓步走到门口站定。 安馨放开金燕子背对着站到金燕子面前,抢在高天之前,微微矮下了身体,轻快地说道:“师父,我背你出门。” 高天顿住了刚刚提起的脚步,让安馨背金燕子出门,比他背金燕子出门更合适。 “好。” 金燕子上前一步,倾身上了安馨的后背,等安馨轻松地背着她跨出门槛,在廊檐上轻松行走的时候,金燕子忍不住嫌弃道:“太瘦了。你这背上是光骨头,膈应得我肉疼。” 安馨低声笑了:”师父,分明是你太瘦了,” 她暗中传音跟金燕子商量:“要不,出了山我让傀儡变成你和师公的模样,坐马车行路了礼数,我先送你和师公找个庄子休养半个月,师父先养养身体?” “胡说八道。”金燕子用手中的美人扇,轻轻地拍了拍安馨的后脑勺,“婚礼的礼数怎么能够不遵守?出了山,你别管我了,我有你师公照应,不用你担心。” “你二师伯跟我说了你要去青柳谷,你自去做你的事情。师父不会拖你的后腿。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那我把大哥和妙仪姐给你留下,让他们陪着你。” “不用。他们几个正要跟着你当差,你把他们留下,日后你身旁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师父,我身边永远都有他们的位置啊!” “那不一样,情分是情分,当差是当差。你别混为一谈了。你成了掌门,这些事情都要多留心了。” ...... 师徒两人在鼓乐齐鸣中,低声说着话,安馨独自背着金燕子来到正院的门口,这一次换做是龚闻提声叫道:“新娘子出阁了!” 罗志超,高妙仪牵着牛轲廉一拥而上,只听牛轲廉的童音格外响亮:“师娘好看啊!” 众人哄笑起来。 哄笑声中,甘兴满面春风,带着喜轿上前,对着金燕子行礼道:“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众人的笑声更大,这不合世俗礼数。 世俗礼数中,这个时候该是媒人带人上前接住金燕子,安馨放下金燕子就该退回清风居正院,断然不会有甘兴开口要接人的机会。 安馨也是个心大的,她抬起头来,扫了眼十六人抬的轿子,满面笑容地对甘兴说道:“我送师父出清风居,你们到外面去接人。” 这更不合礼数了。 哪有喜轿到了,新娘子不上轿子,被自家徒弟背着不肯放下的道理? 龚闻哈哈大笑起来:“掌门是不舍得让金长老上喜轿,要送了一程又一程啊!” 南宫翎赶紧笑着上前,低声传音劝说道:“师娘,馨馨背起来没有坐轿子舒服。要不,换我来背师娘,保管比馨馨背得妥帖些。” 金燕子暗中在背上拧了安馨的后背一下,安馨夸张地跳了起来:“好好好,坐轿子,坐轿子更舒服,不能让师公接不到新娘子。” 新娘子这是恨嫁了?! “哈哈哈......” 天鹰宗来迎亲的人差点乐疯了,被人嫌弃甘兴配不上金燕子的郁闷一扫而空,众人不约而同齐声欢叫起来:“新娘子上喜轿了!新娘子上喜轿了!新娘子上喜轿了!” 欢乐的气氛沸腾起来。 在众人期盼中,南宫翎让开了路,安馨背着金燕子踩上雪白的地毯上,她弯腿蹲身把金燕子懂背上放下来。 费红梅越众而出,伸手握住金燕子的手,在欢腾的人群中站定,费红梅朗声叫道: “新娘子出阁,上轿了!” 费红梅扶着金燕子上前,让金燕子跨过矮倒在地上的轿杆,费红梅亲手撩开轿帘,亲手把金燕子送进了喜轿中。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罗润清教人 迎亲的喜轿走了。 安馨怅然若失地站在清风居的大门口,看着喜轿走远,心中百味杂呈。 对她而言,金燕子是师父,更是娘亲一般的存在,她身后的清风居没有了金燕子,昔日的温暖和温柔都开始消散...... 高妙仪靠近安馨,伸手握住安馨的左手,默默地站在了安馨的身旁,高妙仪对安馨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她成婚有了夫婿,身边有了更亲近的人,跟安馨还有不同。 安馨握紧高妙仪的手,用右手轻轻拍了拍高妙仪的手背,低声传音道:“我没事。” 安馨说不下去了,她想说她出师了,她成了飞云门的掌门,不该还离不开师父。她想要说服自己的。可她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声音也控制不住地要哽咽,她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病弱不堪的金燕子,不仅是她的恩师,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的精神支柱。 高妙仪感受到了安馨情绪的激荡,握紧了安馨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咱们是要跟着去天鹰宗的,你成了掌门,回不回来还不是你说了算。” “在嘀咕什么呢?”罗润清显然听见了高妙仪说的话,他跟罗致尚一起走过来,低声对高妙仪说道:“分离是人人都要经历的事情,我们若是不能成为修士,早晚跟掌门都是要分别的。”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安馨地身上:“这是你的修行。你师父不曾回头,连南宫翎跟你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有些关口是要你自己过去的。” “难过的时候要多想想,你成了飞云门的掌门,有更多的人指望着你,依仗着你,就好似你对你师父的情感一样。” “不,还不同。”罗润清的声音愈发深沉起来:“更多的人还要依靠你才能有一条活路。别忘了,你师父和太上掌门,甚至童悦堂主都是孤儿出身。” 安馨眼眶中的湿润一下子收了回去。 她一时感怀,真是失态了。 安馨受教地点头道:“大师伯说得对。” 高妙仪双手握住安馨的手,飞快地吐了一下舌头。安馨也反手握住高妙仪的手,安抚地握了握。 清风居对他们的教导向来是严格,甚至是密不透风的。要不是她自律极严,太渴望能够活命,未必能够撑下来。她骤然成了掌门,清风居对她的教诲依然没有放松,务必要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掌门。 成为一个英明的掌门是她心之所愿,可是这会儿她只想要一个人静静,好生收拾激荡的心情。 高妙仪向来机灵,她飞快地转了话头,“花轿走了,咱们该去飞来峰飞来殿宴客了。掌门你去不去?来参加喜宴的人,最想要见到的人是你呢?” “我可以不去吗?” “当然可以不去。”高妙仪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你是掌门,谁还能非要你不成?不过,你要是不去,说不定当下就会有人谣传,你对小师叔的婚事不满,不愿意参加喜宴呢。” 安馨晒然一笑:“我若是不去,不该是有更多的人回以为,我是刻不容缓修炼仙法,想要尽快踏上仙途?” 安馨淡定地笑了:“把我练功的消息传出去。喜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安馨转头看向罗志超,沉声吩咐道:”你们八个不用等我一起走。最晚明日早晨,我要在师父的车队中看到你们,行程你们自定。” 安馨放开高妙仪的手,客气地跟罗润清点了点头,“大师伯,我不去跟师祖和太上掌门告辞了,我去天寰殿有事。我从天寰殿直接去追师父,门中有事传信给他们几个就行。” 罗润清微微一愣,随即和蔼地笑道:“好,我跟他们说去。” 安馨独自走了。 罗志超上前两步,难得地在人前握住高妙仪的手,低声说道:“走吧,我们先去飞来殿跟他们几个回合,商议一下行程,顺便再把消息拢一拢。” 他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掌门不爱管事,咱们要替她把篱笆扎紧了。” 高妙仪会意地点头,握紧了罗志超的手,甜蜜地答应道:“好,我听你的。” 他们俩也走了。 要等儿子儿媳走出了视线,一直默不作声的费红梅才啧啧低叹道:“脾气真大呀!”她上前几步站定在罗润清和罗致尚的身旁,低声对罗润清抱怨道:“你作甚急着教训她?” “到底是掌门了,光是嘴上叫着掌门可不够了,你别好心没好报。” 罗润清无奈地分辨道:“你不懂这孩子,她甚是重情也最是好学,用好学冲淡离愁,两害相较取其轻。” “你别忙着用这个刺我,你找机会多跟她亲近吧。掌门之位恐怕拴不住这孩子,用真情实意更容易些。” 费红梅神色变了变,定睛瞧见罗润清凝重的眼神,反倒傲娇地传音:“我可没那个本事。儿媳妇不是跟她很亲近吗?他们小一辈的事情,用不着我们多去操心吧?” “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他们可不耐烦你说教了。” 罗润清叹息道:“还不能放手啊。” “你见过南宫翎了?掌门出门的历练,几乎都是跟南宫翎在一起的,南宫翎太强了,掌门出门行事不用门中人。” “小一辈跟不上掌门了。趁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些经验可以交给她,要赶紧结个善缘,错过这个机会,掌门一飞冲天,你这样的连个话都说不上。” 费红梅难以置信地惊讶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罗润清遗憾道:“清风居教了掌门的道理,却没有人跟她共同历险,你自己想想那些没有跟你经历过生死的同门,你跟他们还有多少情分和默契?” “你赶紧去事务堂找菁菁仔细把掌门的事情弄清楚了。还有,你以前在外面自在惯了,回来了要以身作则,清风居需要有一个长辈,能顾掌门的小女儿心事。” 费红梅咋舌道:“怎么这么麻烦?” 罗润清耐心地说服道:“那孩子是个心细的,你以前抱怨我们救了她,她不会忘记的,你......” 费红梅打断罗润清,“我不耐烦做这些!” 罗润清伸手抚着下颌的长须,更有耐心地劝说道:“你有灵根吗?你若有,我说的这些,你一个字都可以不听,罗家就靠你罩着了。你若跟我一样没有,掌门就得笼络住了。” “错过这村没这店。神仙寿数长久,你我要多替子孙后代积点福报。” 费红梅终于被说服了,她一边向院门外走去,一边对其他人挥了挥手,:“我这就去找菁菁。”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为朕出力1 费红梅潇洒地走了。 罗闻天和高天从正院出来,见着费红梅的背影和等在院门口的罗润清,罗致尚,罗闻天左右张望一眼,诧异地问道:“人呢?都不去喝喜酒了?再不高兴,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掌门呢?掌门跟着她师父走了?” 他转头对高天说道:“你赶紧给掌门传信,让她赶紧回来,等喝了喜酒再去追她师父也不迟。” “爹,”罗润清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掌门练功去了。掌门说喜宴交给我们,让我们替她周了。” “好。”罗闻天精神一振:“掌门有心了。” “走,我们喝酒去。” ...... 安馨在神识中瞧见他们都走了,翻墙回了清风居西院,跟留守的木樨仔细叮嘱了几句,重新出了清风居去了天寰殿。 她在天寰殿中待了一个半时辰,顺利地在书房中找到了私库,对照着高天在私库里留下的册子,粗略清理一遍之后,挑拣着装满了一个储物袋。 她出了天寰殿,顺着飞霞洞旁的藤蔓下了悬崖,站在飞霞洞洞口前吹着凉风,等着天色暗了,才借着悬崖峭壁的遮掩,避开门中弟子的警戒,飞出了飞云门,去追金燕子的车队去了。 夜幕降临,霍迪国皇宫中,英德帝高坐在内书房的御案前,俯视着跪倒在地上的太子和永王,沉吟着说道:“平身。” 太子和永王从地上爬起来,一起看向英德帝,安静地静等英德帝开口。他们都从英德帝的召见中察觉了不寻常。 进宫前,传旨的内侍特意叮嘱过不能用膳。进了宫,父皇并没有传膳的意思,反倒让他们先跪了一炷香。 英德帝左右转眼看清两个儿子眼中的疑惑,推开手边的两个小玉盒,沉声问道:“你们都收到飞云门新掌门有灵根的消息了?” 太子和永王齐声答应:“收到了。” 英德帝不辩喜怒地说道:“说说吧,这个消息对霍迪国有何影响?” 这是考校了? 永王面露喜色,抢先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乃好消息。” 永王殷切地看向英德帝,侃侃而谈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们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说不定能找到覆灭三大仙门的机会。” “正是。”太子紧接着说道:“儿臣先前还担心天鹰宗有了神仙,会一统三大仙门,进而对三国朝廷下手。飞云门掌门有了灵根,此乃天赐良机。” “飞云门掌门跟南宫神仙有了婚约更是妙不可言,女子的嫉妒心和男人的好色心都容易挑拨,趁他们两派只有他们两人有灵根的机会,行离间之计容易得手。” “儿臣提议用江湖门派的名头,挑选女子送给南宫神仙。” “嗯。”英德帝沉吟道:“太子提议甚合朕心,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太子拱手领旨:“儿臣领旨。” 永王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让江湖女子施展美人计去围猎南宫神仙,这等主意他想不到吗?需要太子来抢走他的功劳?父皇怎么就不能察觉,太子每次都是用这样的小手段处处打压他? 英德帝的目光落在永王的身上,神色莫辨地问道:“永王你说说,除了离间计,朕还该做点什么?” “父皇!”永王跪倒在地:“儿臣如何能以下犯上指点父皇?” 英德帝一瞬不瞬地盯着永王诚惶诚恐的面庞,冰冷地说道:“说吧,别说朕没给你说话的机会。” 永王匍匐在了地上:“父皇息怒,太子所言极是,儿臣无话可说。” 英德帝的目光缓和了,他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起来吧。” 永王从地上爬起来,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地站好,不明白英德帝为何对他不满。 英德帝锐利的目光再度扫视两个儿子,见太子镇定自若,永王也收敛了桀骜不驯的神情,满意地接着问道:“你们俩的武功境界有长进吗?” 太子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挺起胸膛自豪地率先答应道:“回禀父皇,儿臣一月前晋升先天下九境成功,正在稳定境界,原本是想要等境界稳固了,再给父皇惊喜的。” 相比太子的自豪,永王多少有些苦涩地答应道:“儿臣距离先天下九境只有一线之隔,再给儿臣半年时日定然能突破关口,也跟大哥一样晋升先天下九境。” 两人的武功放眼三国皇家,都算得上是顶尖高手。 英德帝却不满地开口道:“太低也太慢了。” 不怪英德帝如此严苛,他本人就是先天一境的高手。况且,霍迪国以武立国,对皇家子孙的武功极为看中。 常王以病弱之躯,还能被英德帝多番关照,正是常王在年轻的时候,武功乃至众多兄弟中的翘楚,二十年前便已是先天下八境的修为,以至于如今成了废人,英德帝还让国师对他百般救治。 英德帝的不满让太子汗颜,他拱手认错道:“让父皇失望了,儿臣定会加倍用功,争取早日晋升先天。” 英德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朕等不及你们用功了。” 他伸手推了推御案上的两个小玉盒,沉声说道:“朕这里有两枚丹药,能助你们成就先天。” 不等太子和永王喜形于色,英德帝继续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们把丹药服了,明日便能晋升先天。” 啥?太子和永王都惊住了,晋升先天是能指日可待的事情吗? 英德帝对他们惊愕的神情颇为满意,他在儿子们的惊讶中多解释了一句:“朕不能坐等太子的美人计,离间计得手。朕打算趁着三大仙门还无人插手世俗之事,派人去跟卫国联盟,先支持卫国把申国灭了。” 英德帝从御案后站起身来,一手拿起一个小玉盒,缓步走到太子和永王面前,把手中的小玉盒递给两个儿子。 “这是国师进宫炼制出来的丹药,对提升武功有奇效。我让供奉们试过了,确有效用。你们服下了,先晋升先天,争取再往上升一升。” “你们要拥有了自保之力。才能更好地为朕出力。” 太子和永王对视一眼,先顺从地接过丹药,太子才迟疑着拒绝道:“父皇,我们还没晋升先天,这丹药对供奉们有用,对先天下的境界的效用先让人试过,儿臣们再服用吧。”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为朕出力2 英德帝笑了,他抬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你父皇还没糊涂,药自然是先让人试过了。” “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了‘天人丹’,‘天人丹’的药效经过几年的验证,已然确证无疑。最近国师又炼制出了药效更强的‘仙人丹’,” “这两枚丹药的药效介于‘天人丹’与‘仙人丹’之间,比寻常‘天人丹’药效更强,乃是朕和国师一起替你们两人炼制的丹药。” “服下丹药,你们十有八九能顺利晋升先天。把你们叫到内书房来,是朕要亲自替你们护法。” “朕要你们尽快晋升先天,趁着三大仙门巨变之时,挑起三国之战,火中取栗给霍迪国找到更好的出路。” 太子还有疑问:“父皇,凭借丹药晋升先天,以后是不是经常要服用丹药?” 英德帝没有隐瞒:“是。等你们晋升先天成功,朕还打算亲自给你们炼制‘仙人丹’,等你们晋升先天三境以上,都去天鹰宗查验是不是身具灵根,你们若是有灵根,别说一统三国,一统天下也不在话下。” 太激进了。 太子心中一片冰凉,父皇为何这么着急?坐等天鹰宗和飞云门内讧不是更好吗?挑唆卫国对申国开战可不容易,宣明帝未必不会壮士断腕,为保皇位放弃计朝宗, 永王心中一团火热,他察觉到了太子的迟疑,他的机会来了。 永王兴奋地伸手打开小玉盒,丹药的奇香扑鼻而来,他堵在先天下九境瓶颈之下的真气,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好丹药! 永王伸出两根手指头,毫不犹豫捻起丹药送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永王这才问道:“父皇,我该要如何做?” 英德帝满意地笑眯了眼睛,轻快地吩咐道:“你们随我来。” 英德帝带着太子和永王穿过内书房中的密门,进了隔壁的练功房。空荡荡的练功房中,除了东西两侧的兵器架上,放置有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之外,练功房的中央还放置了一个金黄色,两个深绿色的厚锦垫。 英德帝对永王吩咐道:“你去打坐行功运行周天冲关,给你的丹药药效由缓到急,冲过先天下九境的瓶颈不会太难,冲破先天的关口殊为不易,朕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痛极之时,宜守住心神,置心神于物外,方能顺利通关。” 永王在锦垫上坐下,他来不及答话,便刻不容缓开始冲关。太子担忧地看着永王脸色青红不定,一言不发担忧地看向英德帝。 英德帝转眼看清太子脸上的担忧,嗤笑一声,对太子传音道:“你不信朕?还是怕朕忙不过来?“ 太子在永王的对面的深绿色锦垫上坐下来,镇定地打开小玉盒,伸手捻起丹药,从容不迫地放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太子吞咽下丹药,才抬眼对英德帝说道:“父皇英明神武,儿臣岂有不信之理?儿臣是怕劳动父皇受累,心中惭愧。” 没等太子继续说下去,永王闷哼出声,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浑身瑟瑟发抖起来,英德帝沉声鼓励道:“坚持住!” 永王头上青筋暴起,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冷汗顷刻之间湿透了他的内裳。永王不敢失声惊叫,冲关是何等凶险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他更明白的是,他冲过去了,太子若是没能冲过去,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他争抢的就是一个先字,他抢到了前头,他比太子更听话,危急的时候父皇就会先救他。 成败在此一搏。 “噗”一声轻响,永王喷出一口鲜血,他一双血红的眼睛睁开,求助地看向英德帝,却狠狠地咬住牙关,宁死不肯开口求助。 英德帝多少有些动容,他这二儿子,向来是不肯吃苦头的,这一回能这般吃苦倒是出乎意料。 英德帝伸腿把黄色的锦垫踢向太子和永王的中央,施施然在锦垫上坐下,伸出左手帖服在永王的后背上,浑厚的内力倾泻进永王的身体,帮助永王推动真气运行,摧枯拉朽般替永王扩展经脉。 “啊......”永王痛叫出声,半盏茶之后,他停住惊叫,血红的眼中爆出无比的喜悦来,他成功了。 永王惊喜地叫道:“父皇!儿臣......” 永王说不出话来了。 更强的真气风暴在他的经脉中生成,裹挟着英德帝的内力在经脉中穿行,再度拓宽永王的真气脉络,更大的疼痛骤然来临,永王差点没痛得晕厥过去。 “撑住!”英德帝游刃有余地吩咐一声,一双眼睛落在太子的身上,他亲自炼制的丹药他心中有数,这个时候太子怎么还半点反应都没有? 太子的脸上露出淡定的微笑,“父皇,儿臣还撑得住。” 不是太子还撑得住,是他从头到尾不曾用内力激发药效,要亲眼目睹永王突破了先天下九境,太子这才开始运行内力,让澎湃的药力爆发出来,冲刷他的经脉。 痛痛痛...... 太子和永王同时痛叫出声,英德帝确笃定地笑了,他伸出左手贴上太子的后背,分别把太子和永王身上突然暴乱的真气引向自己身上。 英德帝早就计算好了,以他先天二境的境界,完可以容纳太子和永王两人体内无法承受的爆发真气,借用骤然增加的真气冲击他体内先天三境的关口,让他率先冲破先天三境的瓶颈。 对,是英德帝先晋升先天三境,再回头去帮助太子和永王晋升先天。 老谋深算的英德帝,从头到尾想要成就的是自己,他把太子和永王当成供给真气的容器,这是英德帝能够想到的既能利用丹药药效,又能免除被丹药控制最佳手段。 至于太子和永王会不会因此变成废人,英德帝管不了太多了。金燕子的徒弟身具灵根,又成了飞云门掌门,他若是不能让武功更高些,甚至也能踏上仙途,留给他和霍迪国的早晚是死路一条。 金燕子那个疯婆子,一旦得势绝不会放弃报仇,光是让常王垫背还不够,他不能坐以待毙。 练功房的屋梁上,皇家供奉麦青辉和黄世涛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成了,英德帝入套了。 一等英德帝到了冲关的关键时刻,就是他们出手的时机。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弑君1 英德帝父子三人,对危险的临近毫无察觉。 半柱香之后,太子和永王的惨叫声停了下来,太子的眼中出现了挣扎,他感觉到了真气喷涌而出,被英德帝长鲸吸水般抽走。 永王却松了一口气,他刚刚拓宽的脉络中的刺痛舒缓下来,他低声感激道:“多谢父皇,儿臣觉得好受多了。” 太子阴沉地翻了个白眼,永王是个傻的,这个时候还没察觉异样,父皇分明是另有企图。父皇若是事先跟他坦白......坦白了,他也不愿意配合父皇。 也罢,父皇不慈,且让他他‘襄助’父皇一臂之力,反正他太子的名份早已人尽皆知,眼下正是他的好机会。 太子催动内力,让丹药的药力突然爆发出来,他推动汹涌的真气主动向着英德帝体内奔涌而去...... 英德帝笑了,太子是个机灵的,知晓主动相助他,相比之下永王还在自顾自滋润经脉,为晋升先天准备。 太子低声下令道:“二弟,父皇距离先天三境只有一线之隔,我们先助父皇晋升先天三境。” 永王吓了一跳,随即痛快地答应一声:“是。” 英德帝舒坦了,两个儿子如此听话,不枉他恩威并施,对他们管束极严,关键时刻终于建功。 英德帝集中副精神,不停地从太子和永王身上抽取真气据为己有,提起部的内力,推动真气运行周天,不断地拓展经脉。 烈火焚烧般的灼痛传遍四肢百骸。 英德帝浑身上下通红起来,头上蒸腾起白色的雾气,额头和贴在太子和永王后背的双手上暴起粗大的青筋,肉眼肯见一波波的真气在经脉中游走,身体犹如秋天枝头即将落下的枯叶一般颤抖起来。 深入骨髓神魂的疼痛,让英德帝甘之如饴。 他距离先天三境还有相当的距离,不经受住这等炼狱般的考验,他三五年之内都无法更进一步。 麦青辉和黄世涛再次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骇。 英德帝太狠了。 晋升先天三境需要的真气非同小可,英德帝铤而走险用太子和永王垫背,以他们两个先天下八九境的武功修为,多半是死路一条。 英德帝对自己的子嗣都毫不留情,对他们这些外人又如何会手软? 英德帝若是晋级成功,他们的日子更不会好过,若是晋级失败,下一次垫背的会不会换成是他们? 黄世涛对着麦青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麦青辉了然地眨了眨眼睛,两人的目光重新落在英德帝两手的手背上,真气的波动一旦平滑起来,就是英德帝即将晋级的标志,他们绝不能让英德帝成功。 他们受够了英德帝对他们的掌控了。 身为先天二境高手,英德帝对先天二境供奉们的封号,与其说是需要他们的护卫,不如说是把霍迪国最顶尖的武力,集中在眼皮子底下,免得他们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图谋不轨。 此番他们两人能在这里,乃是方南平去了飞云门,其他皇家供奉被国师拖住了,正在试用‘仙人丹’,更重要的是,英德帝自以为捏住了他们的命门,谅他们不敢胡作非为。 可惜,英德帝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他们手中已然有了杀手锏。 麦青辉和黄世涛不约而同从胸前内袋中摸出一枚小药丸,两人弹指把药丸分别飞射向太子和永王,药丸无声地落在太子和永王锦垫上。 麦青辉多等了半盏茶,低声对英德帝,太子和永王同时传音道:“皇上,以微臣所见,太子和永王竭尽力,或许可以相助皇上一搏。” 英德帝没有犹豫,当即答应道:“准奏。” 先前的半盏茶内,英德帝已经感受到了,他从太子和永王身上吸收到的真气正在减弱,不足以支撑他晋级,麦青辉的提议来得很及时,他确实需要太子和永王力以赴的支持。, 麦青辉见英德帝准许,趁机对太子单独传音提醒道:“殿下小心了。皇上冲关成功,殿下自然无虞。若是皇上冲关失败,殿下当心真气骤然回冲,误伤了根基。” 岂止是误伤了根基,只怕连性命也要不保。 太子心中明镜似的,若是父皇冲关晋级失败,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自保之下,必然会让他们当泄洪的通道,以他不到先天之上的境界,分明是九死一生的勾当。 麦青辉在这个时候提醒他,倒是个忠心的。可惜他境界不够,不能给麦青辉传音,否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麦青辉既然示好,不会抓不住机会。 黄世涛的声音迟了一息在太子耳边响起:“殿下当心,若有不测,老朽自当护住殿下。” 太子心中大喜,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先后向他示好,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太子用内力激发体内所有药力,澎湃汹涌的真气向英德帝奔涌而去。与此同时,永王也如法炮制,豁出命般地大叫道:“父皇,孩儿助你晋级。” 英德帝三人谁也没有留心到,麦青辉和黄世涛射出的药丸飞快的缩小消散,三人同时精神一振,体内的潜力都被激发出来,源源不断的真气霎那间涌入经脉中。 英德帝大喜,恨不得大叫一声:‘天助我也!’ 他平时服用的众多补身益气的丹药,终于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奇效,要助他突破瓶颈更进一步! “噗”一声轻响,英德帝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鲜血,他体内暴动的真气撕裂他的经脉,暴躁的真气从经脉中冲撞出来,重创他的肺腑,一瞬间便让他受重伤。 英德帝极其勉强地开口:“救......” 他说不出第二个字来了,太子和永王真是不要命地给他输送真气,永王还在低声鼓励道:“父皇,撑住!” 太子的身体忽然向前一倒,“噗”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用重伤自己的办法,挣脱了英德帝右手的控制,扑倒在练功房的地上。 太子痛苦地呻吟一声,艰难地转头看向英德帝和永王,清晰地斥责道:“永王,你想要弑君杀兄夺位?” 英德帝锋利的目光冰冷无情地落在太子的身上,太子逃出了他的控制,以为能杀了他夺位,栽赃嫁祸在永王身上?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弑君2 太子在英德帝的目光下没有退缩,他接着下令道:“供奉何在?” “护驾!” 太子声音一落,破空的声音响起,风声向着永王直刺而去。 英德帝的左手手肘猛地弯曲,把永王拖向自己身旁,避开后背来临的攻击。“夺”一声闷响,一支袖箭插在太子伸手可及的地板上。 英德帝“噗”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来,他艰难地从嘴边憋出两个字来:“护!驾!” “噗噗噗!”英德帝手中的永王接连喷出鲜血来,永王的眼中浮现出绝望来,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从后背突然反攻而来的真气,摧枯拉朽般冲击他刚刚拓宽的真气通道。 汹涌澎湃的真气经过之处,他的经脉承受不住,寸寸断裂,转瞬间便受了重伤,永王的神色顿时萎靡下去。 太子惊叫起来:“二弟,父皇要亲手杀了你!你做了什么?!” 永王无助地摇了摇头,接连又喷出两口鲜血来。 他什么也没做! 前一刻他还在襄助父皇晋升先天三境,下一刻太子要误杀他,父皇也要亲手杀他!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永王比旁人都明白,父皇要他的命,他快要死了! 永王不甘心坐以待毙,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从头上拨出玉冠上长长的簪子,握在手中勉力向身后刺去。 英德帝和太子都没等到第二支袖箭,太子心念急转间,伸手从地板上拔起袖箭,飞身扑向永王,再次叫道:“永王弑君!尔等还不救驾?!” 永王悲凉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恍然大悟般转头看向英德帝,右手高举的袖箭半路上转向,脱手而出刺向英德帝的胸口。 英德帝岿然不动,空出来的右手连抬都没有抬一下。他敢在皇家供奉的眼皮子底下晋级,岂能没有防备? 他身上贴身穿了软金铠甲,刀枪不入,太子的袖箭如何能够伤他?等他度过关口,他要把太子碎尸万段! 麦青辉和黄世涛从英德帝身后的屋梁上落下来,两人并没有鲁莽地出手,麦青辉低声问道:“陛下?” 英德帝了然,皇家供奉出手护驾刺死太子或者是永王,绝对不是小事,麦青辉出手一次已然是极限,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不敢再出手。 “叮”一声脆响,太子发射的袖箭,撞上永王手中的簪尾,袖箭改变方向向上一挑,“噗”一声刺入英德帝的脖子。 鲜血从英德帝的脖子上喷射出来,英德帝难以置信地用右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左手却死死贴在永王的后背,体内真气滔滔不绝向着永王冲去。 英德帝右手从脖子上拔出袖箭,任由脖子上鲜血喷射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袖箭向着太子扔去。 扔去。 英德帝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控制不住力道和方向的时候。他自负身为先天二境绝顶高手,又是一国皇帝,哪里会有被人误杀的机会? “叮当”一声脆响,永王手中的簪子和英德帝扔出的袖箭,同时落在地板上,麦青辉的惊叫声响起:“护驾!” 太子脸上浮现出笑容来,他提声暴喝道:“永王刺杀......” 太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第二支袖箭袭来,轻松地刺中他的胸口,太子仰倒在地板上,英德帝的喉咙中传来最后的“咯咯”声,永王的头颅低垂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英德帝双眼中的神光正在消散。 麦青辉和黄世涛抢上前去,两人小心地避开地板上的血迹,对着英德帝急声叫道:“陛下?陛下!” 英德帝朦胧的双眼,忽然又清明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太子捂着胸口正在挣扎,耳边能够听见麦青辉正在说话:“太子和永王联手弑君,先前难辩真假,我等护驾稍微迟疑,方才让太子和永王得手。” “我已听令诛杀太子,太子神仙难救,活不过半盏茶的时辰。” “可惜陛下已然失救,赶紧让人去常王府护住常王,太子和永王一脉之人也不能放过......” 英德帝听不见声音了,他看见太子刚抬起来的头,又重重地落了下去。英德帝最后的念头升起,霍迪国完了,仰家的江山要易主了。 英德帝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来,让常王继位吗?他亲手炼制的丹药,绝对不会让他的经脉寸断,是国师要把仰家送上末路?! 呵呵,常王继位好啊! 让霍迪国众人为他陪葬,让皇家供奉们为他们今日的谋算赴死,他的仇有人会替他报了。英德帝脖子上喷射的鲜血停了下来,他死不瞑目地瞪大眼睛,端坐在锦垫上不动了。 太子还在呻吟:“救......命!” 麦青辉伸手示意闻讯赶来的蔡天源和宋耀庭,一起靠近太子道:“两位请看,太子正是从地板上拔起用我射出的袖箭,连同永王一起弑君,谋害了皇上。” 麦青辉痛心疾首:“谁能料到皇上这样一等一的高手,能被两个先天下之人围攻而死?平日里我等靠近皇上之时,皇上是何等的警觉?” “也正是皇上的警觉,让我和黄供奉不敢在皇上行功之时靠的太近......其中的苦楚,旁人不知,你们两位定然是明白的。” 宋耀庭当即想清楚了利害关系,他沉痛的说道:“麦供奉说得对,事实俱在,不如让黄供奉和蔡供奉一起把手在这里,也好让朝中大臣明白孰是孰非。” “我和你先去常王府接常王进宫,再......” “父皇!”常王的惊叫声突然响起,内书房的密门旁站着肥胖的常王,他惊愕地看着练功房中的情形,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国师宣烨在常王身后推了常王一把,常王上前两步进了练功房,露出身后单薄的国师身影来。 一看见国师,麦青辉率先跪倒在地,沉痛地呼喊道:“太子,永王弑君!皇上驾崩!!恳请殿下节哀!!!” 练功房中的三人紧跟着跪倒在地,哽咽着一起呼喊道:“太子,永王弑君!皇上驾崩!!恳请殿下节哀!!!” 国师宣烨在常王的身后跪下来,沉痛地提醒道:“国一日不可无君,常王宜清除太子和永王余孽,早日登基!” 太子的喉咙中“格格”两声低响,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太子的目光定在房梁上的暗影处,英明神武的父皇这么容易就薨了,早知道...... 真是便宜常王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宣烨的主意 常王要听见了太子咽气的声音,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返身从身后扶起国师,矜持地点头道:“国师说得对,国不可一日无君。” “你们都起来吧。” 常王的手指头,随意地点向黄世涛和蔡天源,一刻不停的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去宣忠国公,定南侯和吏部尚书进宫。” 常王再点向宋耀庭,“你控制住皇宫,不许让人发现这里的动静,不许让皇后向外传信。你,”常王的手指头最后落在宋耀庭的身上,你跟国师陪着本王等在这里。” 黄世涛、蔡天源和宋耀庭领命走了,常王一屁股坐在了练功房的地板上,他伸手拉着国师也坐下来,低声兴奋的道:“你给本王的惊喜,本王很满意。” “趁着他们还没有回来,说吧,你想要本王赏赐你什么?” 宣烨疲惫瘦削的脸上闪现出一抹笑容,他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想要陛下不计代价把飞云门掌门安馨,请回不留山国师府做客。” 常王肥大的酒糟鼻子忽然就涨红了,他压低声音气愤地问道:“你疯了?南宫翎之外,你还想要安馨?惹恼了两大仙门,你想要我这个皇帝屁股都没坐热就灭国?!” “不行!你换一个!!” 宣烨镇定地锁住常王酒色过度,略微浑浊的眼睛,平静地答应道:“请了安馨,可以不用请南宫翎了。还有,我不反对你对你最痛恨的仇人下手了。” 常王脸上烦恼色神色消散一空,眼里爆发出喜色来:“行。一言为定!你想要本王如何帮你,”常王兴奋地顿了顿,接着说道:“朕都答应你。” 国师轻缓地笑道:“安馨才先天二境,不用兴师动众,你报仇的时候,多让几个人配合着一起去走一趟......” 常王不等国师说完,大包大揽的提议道:“调虎离山,好计策!朕顺道替你把人请来便是。” “国师先别管这事了。朕还没继位呢,你留在望京城先把朕登基的事情办好了,朕多年不管朝政,必要的时候,还要请国师出面弹压。” 常王酒糟鼻的鼻翼急促的抽动,颇为担心地提醒道:“还有,朕替你把人请过来,总归是要善后的,这是大事,要先商议出一个方略来。” 国师的目光迎向常王殷切的视线,笃定地笑了:“陛下不是让人去宣忠国公、定南侯和吏部尚书进宫了吗?忠国公等今日等了二十年了,大小事情陛下都可以依仗他。” 常王的目光里闪过一抹阴郁,那是,先忠国公把嫡女,庶女先后嫁给他做王妃,看中的不正是他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吗?如今他真要登基为皇,先忠国公的谋划成功了,元自清哪会放过机会? 常王转头看向端坐在练功房中央的英德帝,连同英德帝身旁的太子和永王身上,压低声音对国师说出了藏在心底的担忧:“怕就怕忠国公太能干了,朕也有两个好儿子呢。” 国师要想了想,才轻声提点道:“无妨。平亲王不是跟大供奉还没回来吗?留着平亲王。太子麾下不是有个冠军侯吗?留着冠军侯。” “趁着请安馨去不留山做客的机会,美人计,离间计可以一起上,天鹰宗和飞云门若是能争斗起来,岂不是好事?” “飞云门安馨成了修士,卫国定然惶恐不安,我们请安馨来做客,同样要面对飞云门。陛下不如派人去卫国,申国商议神仙门派有了修士,三国朝廷要如何联手应对之事。” “出使两国的使者,可以让陛下的两个皇子做正使,陛下正好可以让皇后把皇孙接进宫中教养,让皇孙承欢膝下。” “啪”一声轻响,常王的右手拍在国师的肩膀上,欢畅地低笑出声:“国师好计策,孤茅塞顿开,就按国师说的办。” 宣烨的眼角余光落在麦青辉的身上,低声说道:“陛下登基之前,我会一直留在宫中炼丹,陛下有事,派人来传我便是。” “对了,请安馨来做客的事情,我让宣月跟着你的人一起去。这是大事,别出了岔子了。” “宣月?”常王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是这次跟你来的人吗?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他有什么本事,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宣烨没有隐瞒:“宣月炼丹小有所成,他是孤儿,你放心用便是。” ...... 麦青辉眼观鼻鼻观心,站在练功房的另一头,大气都不敢出。 国师料事如神,料定了先皇好先太子必有一争,事先给他们说了要如何跟太子说话,还掐准了时辰,带着常王及时赶来。 若这些都还不算厉害的话,指点常王重用忠国公,又给忠国公留下平亲王,冠军侯一文一武两个对手,还把跟忠国公血脉相连的两个嫡亲皇子都派出去,再把皇孙捏在手心里,防止忠国公造反。 每一样都打在了忠国公的七寸上,正如国师捏住了他们的性命一般。 麦青辉的心底涌起淡淡的苦涩,他不该好奇宣月的武功,不该急功近利服下丹药。可是,他停留在先天二境境界太久了,先天三境的诱惑他无法抵挡。 申国朱启生那个睚眦必报,肥头大耳,奇丑无比的人都能晋升先天三境,他却被阻挡在先天三境的门槛之外的委屈,他忍受不了。 但愿国师炼制的‘仙人丹’,真能让他们踏上仙途。麦青辉的眼角余光落在常王臃肿难看的身形上,也不枉他们跟着国师,铤而走险选择了这么一个君主。 他们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商议国事,麦青辉的呼吸下意识地更轻,心中的苦涩也更浓了。他的身家性命被捏在了这两人的手中,他怎么就落到这个境地了? 哎,先皇多英明神武的人啊,不也阴沟里翻船,落尽了国师的圈套中?跟先皇相比,至少他的性命还在,还有机会去得更高。 麦青辉心中泛起的不甘心,被他迅速压下去,眼前的两人注定是无法成为修士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易地而处匍匐在他的脚下求他垂怜。 只要能成了修士,站在众人之上长久地活下去,其他的一切都不在话下。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阿圆不认人 暗夜中,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从客栈后院翻墙跳出来,轻巧地落在后墙下的阴沟旁。 人影落地之后没有停留,沿着小路向东而行,接连从小路上穿过了十几家民舍,翻墙进入了一户人家的前院。 狗吠声响了起来,有人低声斥骂叫嚣的狗只:“别叫了,一只猫也把你吓成这样!养你作甚?”咳嗽声重重地地响起,遮盖住了院子里其他的动静。 咳嗽的人伸手把穿着斗篷的人,引进了厅堂,再向西转进了寝房,寝房中还站着两个人,三人在狭窄的寝房中站定,一起跪倒在地,对穿着斗篷的人磕头道:“属下拜见夫人。” 穿着斗篷的人掀开斗篷,揭开蒙在面颊上的蒙面巾,微弱的油灯灯光下,露出戚妈妈颇为富态的脸庞,只听戚妈妈和缓地说道:“起来吧,你们辛苦了。” 带着戚妈妈进门的人年纪最大,显然是领头之人,他站起身来对戚妈妈说道:“郡主在床下的密室中,夫人要下去密室见人才好。把人放上来,郡主定然会大喊大叫,趁机让旁人知晓。” “属下准备了吃食,夫人可以拧着吃食下去。” 说话之人稍微顿了顿,多提醒了一句:“夫人,郡主改变极大,属下点住了郡主的穴道,夫人解开穴道之时,要格外当心。” 戚妈妈抬手解下斗篷,递给说话之人,接过另一人拧过来的食盒提在手中,低声说道:“打开密室,我下去看看。” 三人听令,两人上前掀起床架,为首之人掀开床下的暗板,露出下面的洞口,洞口下面有隐约的灯光闪烁。 戚妈妈一边走下木梯,一边吩咐道:“我上来的时候,自会叩响木板。” “是。”为首之人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郡主机灵得很,夫人当心被骗了。” 戚妈妈没有作声,只抬手向上挥了挥,示意三人把暗板关上。 要等暗板关上了,个头最小的人才阴郁地叹了口气,低声抱怨道:“大哥,夫人见了人,只怕要节外生枝。” “噤声。”为首之人压低声音道:“你少说两句,咱们只管当差。” 那人张口欲言又忍住了,到底没有再开口埋怨。 为首之人留在寝房内等待,剩下的两人,小个子男子去了院子里守着,另一人去了厅房东侧的屋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口,虎视眈眈地对安静地等在屋里的一家三口下令道:“没你们的事了,早些歇了。” 屋里的夫妻两人带着六七岁的孩子,一声不吭地上了一张小床,大气也不敢出地放下了帐子,静默地躺在床上面面相觑。 戚妈妈提着食盒缓步走下楼梯,四方的密室不算小,距离楼梯的墙角下,容下了一桌两凳之外,还在另一头的角落里,还能宽容下一个成年人伸直了腿躺着。 此刻,阿圆便直挺挺地被人点住了穴道,侧身面对着楼梯躺着,见着有人提着食盒下来,一双野兽般饥渴的眼睛,锁定了戚妈妈手中的提盒,肚子里发出的“咕咕”的叫声。 戚妈妈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向下,在油灯旁的桌子上放下食盒,端起桌上的油灯缓步走近阿圆,低下头仔细地打量起阿圆来。 阿圆瘦了,头发干枯发黄,昔日浑圆肥硕的身体消瘦了一多半,光泽滋润的皮肤干瘪下去,脸庞上的皮肤往下耷拉,下巴和脖子上的褶皱里污脏得变成了黄褐色,跟她身上的黄褐色的衣裤没有分别。 若不是稀疏的眉毛,一双左边向左,右边向右看人的眼睛,连同厚厚的嘴唇依然没变,戚妈妈都要以为是下面的人找错了人。 短短的半年时日里,阿圆显然是吃了大苦头。 戚妈妈忍住心中翻腾的悲愤,在阿圆极其陌生的目光中,默然俯身伸手点开阿圆的哑穴,低声问道:“你是谁?” 阿圆的目光渴望地锁住戚妈妈,这是她半个月来瞧见的唯一对她和颜悦色,没有嫌弃她面目丑陋的人, 来人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审视的目光中有一抹怜惜,一张略长的脸庞上,左边嘴角有一粒绿豆大小的美人痣,没有让来人更好看,反倒破坏了脸庞对称的和谐,让人可惜之余,不想再多看一眼。 这人身穿干净整洁的深蓝色织锦衣裙,头上挽着圆髻,脚上踩着深蓝色织锦的圆头棉鞋,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管事的仆妇,不像是跟外面三人一路的人。 救星来了。 百里雯嘶哑着嗓子,急切地说道:“我是飞云门清风居的阿圆,被歹人挟持囚禁,你若是能替我传信出去,让清风居的人来救我,我保你后半生被飞云门庇护,衣食无忧。” 阿圆急切地说完这句话,恍然大悟般地咬住厚嘴唇,失言般懊恼地试探道:“你是谁?他们是不是跟你说我是逃奴?” “我不是逃奴,我是飞云门清风居的人。我自幼跟金长老的弟子安馨一起长大,跟她情同手足。” “安馨安长老你听说过没有?她是飞云门最天才的长老,你应听说过她。你若是给我传个信,不拘是传信给飞云门的谁人,你只要跟他们说我是阿圆,安长老都会来救我。” “外面的三个人是坏人。我看你像是好人,你不要被他们欺骗了,你救救我。” 戚妈妈的心中刺痛地酸楚起来,阿圆看她像是好人,还问她是谁?她梦寐以求傻子阿圆有朝一日会能说会道,精明能干,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想要嚎啕大哭?! 阿圆不认识她了。 她的阿圆哪里去了? 眼前这个自称不是逃奴的人究竟是谁?是谁钻进了阿圆的身体,让阿圆连她都认不出来?! 戚妈妈心痛如绞地后退一步,她趁机直起身体,佯装不敢置信地惊慌道:“飞云门清风居那是何等高贵的地方,你说的安馨是何等高不可攀的神仙,你怎么会认识神仙?还,被人从那里给抓了出来?” “我不是被他们从清风居抓走的。”阿圆向左向右斜视的目光紧紧锁住戚妈妈,嘴角边露出了深深的不屑:“凭他们几个连飞云门的门都进不去,更不用说去清风居了。” 戚妈妈再退半步,更加害怕地问道:“哪你是如何落到他们手中的?”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戚妈妈要救人 百里雯清了清嘶哑嗓子。 她心中千转百回,到底还是选择跟戚妈妈说了大半的实话:“我是跟着安长老去申国参加婚礼,安家的婚事你听说了吧?安长老成了公主人尽皆知了吧?” “我跟着安长老一路去了申国,是被安长老派遣去卫国天京城,半路上跟飞云门的精英弟子辛啸天走失了,后来被飞云门的人找到,是我急着赶回清风居,独自上路才被外面的三人个给劫持了。” “这里是卫国对不对?你去飞云门的商铺里问一声,他们肯定会知晓我,肯定正在找我,你只要传信给飞云门的人,他们定会保护你,等我被救出去了,安长老定然会奖赏你。” 戚妈妈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来:“飞云门,清风居这些我是知晓的,可是你长成了这样......清风居那样的地方如何能要你?你,怎么可能跟安长老那样的神仙一起长大?” 阿圆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我长成这样怎么了?” 戚妈妈吓得又向后退了一步。 阿圆见状马上缓和了声音:“你懂什么?我长成了这样,在寻常的地方定然活不下来,只有清风居这样讲求仁义的地方,才会怜悯我护我长大。” 百里雯见戚妈妈惊魂未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右撇开的眼睛翻着白眼,更加和缓地解释道:“我为何会在清风居跟安长老一起长大,说来话长。” “是清风居金长老侠义心肠,她在救了安长老之前,更先救了我。只是我没有安长老那样显赫悲惨的家事,外面的人才不知晓我是谁。” 戚妈妈伸手捂住了胸口,百里雯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郡主的身份不比安馨的身份金贵吗?都是她的阿圆长成了这幅模样,才跟着她成了奴仆,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百里雯误会了戚妈妈的神情,不用问出口,她不遗余力地安抚道:“你别害怕,我是孤儿又长成了这样,除了金长老那样宅心仁厚的人,谁人还会救我?” “安长老那样的天煞孤星,若不是遇到了金长老,何人会救她?我跟安长老是同病相怜,她不仅处处对我好,还教我武功,让我不被人欺负。” “我在清风居并没有吃过多少苦头,我跟着安长老出山走了一趟,早已发现清风居是个好地方,你若是能救我回清风居,我愿意跪倒在金长老和安长老的脚下,求她们庇护我。” “无论她们要如何责罚我,只要她们能让我留在清风居,我都甘之如饴......” 戚妈妈的目光失魂落魄地落在阿圆滔滔不绝的厚嘴唇上,阿圆在清风居何曾跪拜过人?什么时候阿圆不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除了她想要跟人玩,谁还能支使阿圆?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阿圆的言语中没有她。只言片语都没有,而她才是阿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是她舍弃了所有,带着阿圆找到了金燕子,是她让阿圆签下卖身契留在了清风居。她的阿圆不会忘记,也不该忘记她的。 她的阿圆最听她的话,在她生病的时候,阿圆还记得给她端吃食......戚妈妈保持着害怕狐疑的神情,手中举着灯盏,站在距离阿圆三步远的地方,心若死灰。 她的阿圆死了吗? 从阿圆没有第一眼认出她来,她就不该再有侥幸之心! 不不不,她的阿圆还没有死!她的阿圆分明还躺在她的面前!!阿圆这是被邪魔缠身,失去了神志,她要第二次救下阿圆!!! 戚妈妈的身体颤抖起来,手中握紧的灯盏晃动,投射在墙壁上的人影顿时张牙舞爪起来。 百里雯却以为面前的中年女子相信了她。 一个无知的仆妇,骤然间听她起神仙门派的事情,发现同伙关错了人,不害怕得要死那是傻的。 百里雯趁热打铁地诱导道:“大娘,你会解开哑穴,你还会解开其他的穴道,让我起来活动手脚吗?”阿圆难看的脸庞上显露出一丝羞恼:“我想要更衣,外面的三个男子,我不好跟他们提。” 大娘?! 戚妈妈被惊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灯盏差点失手跌落。戚妈妈稳住了身形,一颗心忽然坚如磐石。 她果断的上前两步俯身下探,左手高举灯盏,右手拂开阿圆蓬乱的头发,掰下阿圆左耳的耳廓,看向阿圆的耳廓背后。 熟悉的黄豆大小的黑痣映入眼帘,戚妈妈伸手掐向黑痣,百里雯惊叫起来:“你掐我作甚?你不会解穴我教你,你掐我耳朵有何用?” 戚妈妈一确定阿圆耳后的黑痣是真的,她再度伸手点住阿圆的哑穴,在百里雯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端着灯盏走回到方桌旁,照样把灯盏放在方桌上,沿着楼梯径直向上。 戚妈妈敲击楼板,让外面守着的人掀开楼板出了密室,从头至尾再没转头多看阿圆一眼。 外面接应的中年男子,轻易地察觉了戚妈妈身上冰冷的寒意,胆颤心惊地担心戚妈妈责怪他们照看不周,低声请罪道:“夫人......” 戚妈妈抬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只轻描淡写地吩咐道:“你们带着人,连夜往天鹰宗方向前赶,三日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 “我会传信回去给王爷,如何处置郡主你们听令行事。还有,不用再点开郡主的哑穴了,郡主多半是伤了脑子,别听她胡言乱语乱了心神。” 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规矩地俯身行礼道:“是。” 戚妈妈出了寝房,从把手在院子里的小个子男人手中接过斗篷穿上,蒙上面巾,用斗篷的兜帽罩住脑袋,缓步走过院子,飞掠上墙头,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要等听不见风声之外的其他声响了,小个子男子才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夫人怎么说?” “等着。”为首之人轻声道:“夫人让我们继续往天鹰宗方向赶。” 他想了想多加了一句:“夫人拿不定主意了,以为那位是伤了脑子,多半是要寻医问药。” 小个子男人的脸上由阴转晴,不回飞云门寻医问药好啊。除了飞云门,还有什么地方比回王府去求医更好? 终于,他们要回王府了。 戚妈妈原路返回,从窗户翻紧了她的客房,抹黑脱下斗篷藏好,点燃灯火写好密信,用小竹筒把密信封好,出了客房的房门,趁着叫店小二多送一壶热水进房的机会,把小竹筒交给的店小二。 戚妈妈重新用热水烫过了脚,安心地上床睡着了。黑暗中,她没有察觉到有暗影在她的屋梁上悄无声息地滑过。 一前一后,有一只信鸽一只驯鹰从客栈飞出来,信鸽向北驯鹰向西消失在漆黑的暗夜中。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分寸 冬日黎明的微光中,飞来峰和飞藏峰接连有‘直升机’飞起。两架‘直升机’一起向西,在远离飞炼峰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截住了天鹰宗的‘飞船’。 两架‘直升机’一左一右挡在‘飞船’前进的方向上,龚闻警告的声音压过了‘直升机’机翼的转动声:“来者何人?” 秋敏学在‘飞船’的舷窗口显露出来,他面对龚闻拱手为礼:“龚堂主,天胜境秋敏学恭贺新掌门继位来迟,顺道来接应我爹回返暗黑森林。” “未曾及时通禀,惊扰了龚堂主,乃是给我爹传信一直未曾收到回复。飞云门也兴建了防御大阵,往来传信也要受到限制了吗?” “原来是秋长老。”龚闻从‘直升机’的舷窗口,对着秋敏学招了招手,大声叫道:“你跟着我们的方向飞,我们带你进飞云门。” 龚闻并没有回答秋敏学的问题,和另一架‘直升机’左右引路,夹带着‘飞船’一起飞向飞云峰。 没等‘飞船’在飞云峰飞寰殿前落下,秋敏学已经从舷窗上,看见广场上用灵石支撑的‘封’字符文圆柱。莫名的心痛骤然袭来,秋敏学靠在舷窗旁,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他身旁的邵孟浩感受到秋敏学情绪的变幻,伸手拍了拍秋敏学的肩膀,低声说道:“稳住了。秋堂主吉人自有天佑,你不要担心太过失了方寸。你若是控制不住,我来替你说话便是。” 秋敏学用内力逼退了眼中的湿意,竭力忍住莫名的悲伤,沉重地点了点头,低声感谢道:“多谢邵堂主。” 待‘飞船’和‘直升机’在广场上落下,秋敏学和邵孟浩一前一后下了‘飞船’。秋敏学主动迎向等候在广场上的龚闻和印存志,回头看了眼邵孟浩,两人一起客气地行礼道:“见过龚堂主,印堂主。” 秋敏学侧身看向邵孟浩,对龚闻和印存志引见道:“这位是天胜境炼器堂新任堂主邵孟浩,是跟我一起过来拜见新掌门的。” 邵孟浩上前半步占到秋敏学的前面,再次拱手行礼客气地问候道:“久闻龚堂主,印堂主大名,今日得见比传言中风采更甚。” “我的年纪只怕比两位更年长,忝为天胜境炼器堂堂主,是天胜境实在没人了。日后还请两位堂主多多指教。三大仙门同出一源,天胜境正值危难之时,还盼飞云门多多伸出援手相助。” 邵孟浩中等身材,身穿普通的深绿色衣袍,有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和一双温和明亮的眼睛,脖子上带着一串婴儿拳头大小,五颜六色的珠链,一直垂到了腹部,看上去不像是先天高手,更不像是炼器高手。 倒像是寻常财主家养尊处优,不管闲事的老太爷。 龚闻的目光落在邵孟浩光滑白皙犹如少女般的双手上,一边客气地拱手回礼,一边跟印存志提醒到:“邵孟星,邵孟浩都成了堂主,天胜境秋家之外从未有过先例。” “这邵孟浩名声不显,实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辈,成名兵器便是他脖子上的珠串,十七颗珠子里都有机关,全靠颜色来分辨。”龚闻博闻强记,一见面便记起了邵孟浩的来历。 印存志也不是吃素的,他敏感地接话传音道:“秋家这是要跟邵家联姻了。” 至于联姻的对象,不用他多说,龚闻都能跟他一样猜想到,说不定正是眼前的秋敏学。 龚闻和印存志同时拱手回礼,同时开口道:“见过邵堂主。” 印存志习惯性地一边背起双手在身后,一边转头看向龚闻,低声问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邵孟浩堂主乃是邵孟星堂主的堂哥?” 龚闻两手十指交叉,交握在腹部前,温和而笃定地笑了:“印堂主没有记错。邵孟浩堂主行七,邵孟星堂主行九。看来为了能够分辨两位堂主,以后可以称之为邵七堂主,邵九堂主了。” 邵孟浩柔和地笑了起来:“龚堂主过目不忘名不虚传。龚堂主还是三十年前见过我一面,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出来见世面。” “飞云门新掌门还未到十七岁吧,跟新掌门相比,我虚长四十岁,可惜四十个年头都不知道活到哪里去啰?!” 龚闻的自豪溢于言表:“新掌门确实是天人之姿,跟天鹰宗南宫神仙一样也有顶级灵根,飞云门能有这样的天才新掌门何其有幸!” 印存志也挺起胸膛,朗声笑道:“天鹰宗,飞云门重返仙门指日可待,天胜境也不要拖后腿,血祭之术要彻底摒弃,那是死路一条,只会让天胜境距离我们越来越远。” 邵孟浩故意叹息年纪,原本是要试探安馨成为新掌门有无内情。没想到飞云门的两位堂主,没有领会到他话语中挑拨的意思,不仅对安馨服气得很,还径直把话头落在了他们最忌惮的血祭之术上。 他略微尴尬地笑道:“两位堂主说得是,我对新掌门也极为仰慕。烦请知会秋堂主前来,跟我一起拜见新掌门。” “你们来晚了。”龚闻遗憾地笑道:“新掌门出山送金长老出嫁去了。太上掌门在天寰殿中等着两位。你们跟着印堂主去见太上掌门,我带你们的随从去飞来峰安置。” 印存志伸手向前,客气地指向天寰殿的大门:“邵堂主,秋长老请随我来。” “我爹呢?”秋敏学实在忍不住了,他上前两步,走在印存志身旁提声问道:“印堂主,我爹会来吗?”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距离这么近,实在用不着提声说话。 印存志转头多看了秋敏学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秋长老以为秋堂主不会来吗?秋堂主传信回去说了什么,让秋长老接连不断地要找他?” 秋敏学被印存志深不见底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惊,生怕坏了他爹的大事,赶紧干笑两声,遮掩着压低声音解释道:“我来晚了,生怕我爹责怪担心,总要让我爹先放心了才是。” “哦?”印存志加快脚步,领头向天寰殿走去,“先见过太上掌门,再说其他也不迟。” 印存志一丝口风都不露,秋敏学也只好转头跟其他随从多吩咐一声:“你们跟着龚堂主,先去飞来峰等我们。” 趁此机会,邵孟浩对秋敏学传音道:“别着急,看样子秋堂主并无大碍。飞云门新掌门是圣女,又有了顶级灵根,若是能让我们两大仙门合并在一处,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可。”秋敏学急声传音道:“邵堂主莫忘了,我们这趟不是来让两派合并的,安馨要么做飞云门掌门,要么做天胜境圣女,两者只能选其一。” “圣女要拯救天胜境是要主动献祭的,飞云门的人如何能赞同我们让他们的掌门献祭?!” 秋敏学沉声强调:“分寸一定要掌握好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生平幸事 邵孟浩没有做声,只管跟着印存志进了天寰殿的大门。 分寸他当然是有的。 邵家有了两位堂主,秋家要跟邵家联姻,秋家的秘密就不能再对着邵家藏着掖着。秋敏思突然要让他跟来,他能见到高天,将在外君命有所的道理,他比两个小毛孩明白得多。 秋家没有了秋鸿毅,没有了秋卓群,秋卓越三人,光靠秋卓尔带着秋敏思,秋敏学几个小辈,他们可辖治不住天胜境。 正是邵家替秋家分忧的好时候。 秋敏学感受到了邵孟浩专断独行的气势。 他羞恼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堂主,他先天一境的境界比不上邵孟浩。辈分上,他娶了邵玲儿也会是晚辈。可他不想放弃主动权,他是秋家人,天胜境的人都该听秋家人的命令。 无一例外。 邵孟浩快步跟在印存志的身后,状若关心地说起了闲话,“印堂主,飞云门有了掌门和太上掌门,这要是他们两人都给你们传令,你们该要听谁的话呀?” “呵呵。”印存志似笑非笑地轻笑一声,低声称赞道:“邵堂主这话问得好。天胜境比我们有经验,以前你们有大祭司和圣女的时候,大祭司和圣女的命令若是相左,你们要怎么办?” 邵孟浩想都没想,径直答应道:“自然是谁有理便听谁的。” 印存志好奇追问道:“谁人来判断,大祭司和圣女哪个更有理呢?” “自然是端看主事之人的临阵决断。”邵孟浩得意给印存志解说道:“能让大祭司和圣女同时传令,定然是急难烦重的危急事情。等他们的命令传到,自然哪个更适合处置便执行哪个。” “事后,不论是执行了谁的命令,大祭司和圣女都不会责罚。飞云门也可以如法炮制。” 印存志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如此一来令出多门,指挥的人少还好,人一多,各自挑选便宜的命令执行,局势难以掌控,早晚要不可收拾。” “天胜境对付灵禽灵兽依靠的部落之力,面对灵禽灵兽的部落只有三个,三个族长之间容易商议决断,灵禽灵兽也不会用计,只会一味横冲直撞。” “你们的经验我们用不上。” “飞云门只有一枚掌门印,掌门和太上掌门传令都用掌门印,不会出现有两个命令需要挑拣的事情。” “天胜境如今没有的大祭司和圣女,取而代之有了掌门,令出一人倒是能让暗黑森林更清净些。” 趁着印存志说这话的时候,秋敏学飞快地跟邵孟浩传音道:“邵堂主,言多必失,别再让印堂主处处拿话封堵圣女,让我爹无计可施。邵堂主在部落中呆的时日太久了,还是我来应对吧。” 邵孟浩心中不悦,他何须秋敏学一个小辈来指点? 他借着跟印存志说话,一并对秋敏学答应道:“大祭司圣女也好,掌门也罢,为的都是让天胜境更好。” “你们两派跟天胜境不同,天胜境头上悬着灵兽灵禽的危机,大祭司和圣女的手段各有不同,相辅相成倒也保了暗黑森林两千多年的平安。” “上次的危机大祭司和圣女联手都未能彻底消弭,如今天胜境只有了一个掌门,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再来一次上次那样的灵禽灵兽暴动,天胜境若是失陷,你们两派真能防守暗黑森林边境如此漫长的阵线?” “我一直在抵御灵禽灵兽的最前线,我以为天胜境防御灵禽灵兽功不可没。你们两派要废除血祭,初衷是极好的。可是废除血祭之后,天胜境和暗黑森林面对的难题也不能视而不见。” “很应该拿出更多的办法来,帮助天胜境度过难关。像南宫神仙传道这样的事情,飞云门能有,天胜境也该要有才对啊。” “你说得对。”印存志转头定睛看了邵孟浩一眼,“是该拿出更多的办法来了。你的这个念想,南宫神仙肯定早就料想到了。只不过,南宫神仙对天胜境的要求你们达到了没有?” “南宫神仙对天胜境的两个要求,一个是天胜境祠堂中的魂火要散了,天胜境不许再采集魂火,控制新生儿的性命。秋家人把魂火散了没有?” “另一个是天胜境祭祀堂要散了,大祭祀不许再开,不许再用血祭之术害人。天胜境还有人施展血祭之术吗?” “若是这两个要求无法达成,南宫神仙失望之余,如何肯去天胜境传道?” “暗黑森林的危机过去三个月了,若是天胜境不遗余力让南宫神仙满意了,我们也好替天胜境说话不是?” 印存志挥手示意当值的弟子推开高天书房的房门,继续对邵孟浩和秋敏学提醒道:“两位见到了太上掌门,倒可以多说说这些。” 印存志领头进了高天书房旁边的小茶室,一边伸手示意邵孟浩和秋敏学落座,一边对跟着进来上茶的值守弟子吩咐道:“天胜境的客人到了。烦请太上掌门过来说话。” 邵孟浩落座前多看了秋敏学一眼。 南宫翎的这两个条件,他也想要达成啊。可秋家只字不提魂火的事情,其他人谁该贸然提出?南宫翎在祠堂设下的阵法,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能够防住秋家的密术? 邵家和秋家成了姻亲,秋家想要邵家帮着渡过难关,秋家的这些秘密很该向邵家坦白,至少该解除了邵家的魂火才是。若是秋家真的无法掌控魂火了,呵呵,邵家的接的这门亲事才真是赚大发了。 邵孟浩收回目光,端坐在座椅上,不动声色地握住手边硕大的白色珠子。秋敏学想要应对飞云门的老狐狸们,且让他应付去吧。 高天来的很快。 邵孟浩和秋敏学跟着印存志起身,跟高天客气见过礼,印存志通禀了邵孟浩的姓名,宾主各自落座。 秋敏学主动开口说明来意:“原本我们赶来是恭贺新掌门继位的,不曾想来晚一步,错过了掌门继位庆典。表妹继位掌门太突然了,太上掌门怎么忽然就让位了?” 秋敏学是小辈,高天没计较他问得突兀,和蔼地答应道:“想必你们在来的路上也听说了飞缘楼的神迹。新掌门继位乃是天谕神授,我躬逢其盛,详情不足为外人道矣。” 高天的圆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仙门已开,后起之秀频出。飞云门后继有人,我能把门派交到新掌门手中,乃是生平最大之幸事。” 邵孟浩握紧手中的珠子,高天脸上的笑容太得意了,让她忍不住要刺激高天。她故作云淡风轻地问道:“生平幸事吗?” “掌门之上还有太上掌门,知晓的会说是掌门还年轻,骤然接掌门派还需要太上掌门扶持。不知道的只怕会说太上掌门恋栈权位,不舍得放手呢。”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一人所为? 高天脸上的笑容加深:“邵堂主以为我会在意风言风语?我若是不舍得掌门的位置,又何必让新掌门继位?我们需要考量的是如何做才能对门派更好,个人得失要放在这些之后了。” 秋敏学警告地看了邵孟浩一眼,不是先说过了让他来应对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了? 秋敏学抢在邵孟浩再度开口之前,低声问出了先前问过的问题:“我爹呢?我给我爹传了飞信,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他们是在飞来峰吗?” “你爹没在飞来峰。”高天肯定地答应了一句,转头看向印存志:“印堂主,把影音石放给秋长老和邵堂主看看吧。” “是。”印存志从储物袋中刷出影音石,用内力激发影音石,让画面投射在右侧特意空出来的墙壁上,方便秋敏学和邵孟浩观看。 秋敏学当即被影音石投射出来的画面和声音吸引住了。 邵孟浩心中一惊,难怪进来的时候,他看见右侧的墙壁空荡荡,连幅字画都没有,还以为是太上掌门仓促间给新掌门腾出位置,连这等细节都顾不上,深以为抓住了飞云门的破绽,如今看来是高天早就准备好了要应付他们?! 如此郑重行事,是秋卓尔闯下了祸事? 邵孟浩眼睁睁看着秋卓尔拦住了安馨和南宫翎,看着秋卓尔当众宣称秋如水是假圣女,看着秋卓人宣称‘燧灵玉’是圣女信物,看着秋卓尔下令身旁的弟子自戕血祭。 邵孟浩目瞪口呆地看着‘燧灵玉’吸入天胜境弟子的鲜血,看着‘燧灵玉’吸入飞云门弟子吐出的鲜血,看着‘燧灵玉’爆发出黑色烟雾笼罩住安馨的面庞,看着‘燧灵玉’脱手,安馨的面庞上的黑雾追着‘燧灵玉’而去。 邵孟浩的眼中爆发出惊喜来,他看出来了,‘燧灵玉’是血祭的关键,‘燧灵玉’若是被秋卓尔抓在了手中,血祭定然能成了。 邵孟浩目不转睛地看着秋卓尔刺向胸膛的匕首停住了,秋卓尔对着‘燧灵玉’伸出了手......可惜,‘燧灵玉’擦着秋卓尔的手指尖脱手,喜形于色的秋卓尔并没有抓到‘燧灵玉’,却依然把匕首捅进了胸口。 然后,那枚‘燧灵玉’飞到了秋卓尔的头顶上,停住不动了。 邵孟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秋卓尔的目光,以他先天三境的境界,他也无法分辨出秋卓尔最后的眼神究竟是什么? 高天的封禁命令一下,秋卓尔和身旁自戕血祭的十二个弟子身旁,有了‘封’字字符流转,封禁阵法彻底封闭之前,那枚‘燧灵玉’冲出了封禁,飞到了南宫翎的手中,被南宫翎收入了储物袋?! 邵孟浩飞快地给秋敏学传音道:“秋堂主这是成功了?” 秋敏学泪盈于睫,他如何能够知晓他爹得手了没有?他爹又没跟他说过要如何神魂出窍,如何控制安馨的心神?!他能够看见的是他爹自戕,不,他爹被南宫翎害死了! 秋敏学霍然站起身来,悲痛欲绝却难以置信地哽咽道:“我爹,我爹被南宫翎杀死了?!” 印存志收起影音石,格外平静地答应道:“你爹怎么可能是南宫神仙杀死的?你没听见你爹放声吼叫‘我以我血祭先祖’吗?分明是秋卓尔自戕血祭,想要拿住掌门。” “我还想要问你们,天胜境的自戕血祭,是不是还有后招?秋卓尔传信让你们来接应,你们一来就想要见掌门,你们是不是也是来害掌门的?” 印存志的目光扫视秋敏学和邵孟浩两人:“新掌门未尝继位之前,秋家还能妄称是家事。新掌门继位,秋卓尔施展血祭乃是危及飞云门门派根基的大事。天胜境是想要跟飞云门开战,自绝于三大仙门的同盟吗?” “此次天胜境若是没有给飞云门一个说法,为了飞云门等待三千年的仙缘,说不得飞云门要举门派之力讨伐天胜境,替掌门根除祸患。” 秋敏学被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邵孟浩却吓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且慢!秋卓尔行事跟天胜境何干?我来之前对此事一无所知,何来对新掌门不利之说?你们不能无中生有!” “秋长老跟我也一样!你们不能借题发挥,想要对天胜境不利!!此事绝然是秋堂主一人所为!!!” 邵孟浩不管不顾骤然下了定论。 开玩笑,飞云门真当他是傻的? 印存志事先拿话堵住了天胜境血祭的退路,这会儿秋卓尔血祭算计安馨无可辩驳,真让他们两派联手灭了天胜境该如何了得? 秋家的过错,回了天胜境可以慢慢地跟秋家算,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天胜境。 邵孟浩在印存志怀疑的目光中,急切地分辨道:“简单地计算时日便能轻易地得出:驯鹰传信根本来不及往返,新掌门的继位庆典便已开始,秋卓尔血祭之过,完是独自行事,不能算到天胜境的头上。” 印存志愈发平静地看着秋敏学问道:“秋长老问过多少次秋堂主了?天胜境血祭根源在秋家,秋家为祸暗黑森林久矣。没想到祭祀堂没有了,血祭却蔓延到暗黑森林之外,为害到飞云门的头上。” “那块‘燧灵玉’是秋鸿毅十三年前送来的,秋家布局如此长久,”印存志深沉的目光转向邵孟浩,“天胜境的人就不害怕吗?你们就没想过要借助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力量,根除血祭的祸害吗?” 机会。 邵孟浩捏紧了手中的白色珠子心思急转。 秋卓尔死了,要不要击杀了秋敏学向飞云门投诚,带着人杀回天胜境,先把秋家干掉?没了秋家,邵家出头掌控天胜境的机会有多大? 没等邵孟浩计算清楚得失,秋敏学失声痛哭起来:“掌门正是担心会有这等误会,才让我即刻启程来飞云门。我急着问我爹,也是害怕我爹为了天胜境铤而走险!” 他边哭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密信来,上前两步双手呈给高天道:“太上掌门,这是我爹传回来的信,我从天胜境出发的时候,掌门特意让我把这信带上,说是万一无法自辨,看过了这信,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我爹不是想要害表妹,我爹是担心,笼罩在暗黑森林上空的阵法不除,天胜境永远都会在灵禽灵兽的威胁中不见天日,他是真的认定只有圣女才能拯救天胜境,为此不惜奉献自己的性命。”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何错之有? 高天接过密信,一目十行地看过,抬手把密信递给了印存志。印存志接过密信一看,只见上面简单地写着: ‘飞缘峰显现神迹,安馨继任飞云门掌门已成定局。安馨乃是天胜境圣女,吾将竭尽所能阻止圣女成为掌门。切记,暗黑森林上大阵不除,天胜境绝无活路,只有圣女才能拯救暗黑森林。’ 秋敏学哭泣之中,口齿依然无比清晰道:“经过上次的重创之后,暗黑森林灵禽灵兽的祸患绝非天胜境独自能够解除。我爹自戕血祭请回圣女,为的也是暗黑森林和世间的太平。” “他何错之有?” “你们说他错了,你们拿出办法来帮一帮天胜境,帮一帮暗黑森林!不要以为在暗黑森林边境上兴建起防御大阵,把天胜境关在里面就万事大吉。更不要用开战来威胁我们。” “三大仙门本是同根生,你们重返仙门之后,不是更应该出手解除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的困境吗?你们不能任由暗黑森林坠入地狱。让我爹白白地死了。” 说得好。 邵孟浩忽然之间对秋敏学刮目相看。 如此一说,不管安馨是不是天胜境的圣女,解决暗黑森林的难题,都是他们躲不过去的事情。 印存志轻哼一声:“秋长老不要避重就轻。先说说秋卓尔施展血祭之术如何能让掌门回归吧?此等隐患不除,飞云门自顾不暇,无心跟你们讨论天胜境的祸患。” “你们若是坦诚,飞云门会天鹰宗都不会袖手旁观,先前我们两派不是举派之力去过天胜境吗?” “该是天胜境特别是秋家,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高天和印存志两人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连邵孟浩也转过身看向了秋敏学,秋家的血祭之术向来不传外人,堂主和长老们知晓的都是皮毛,这等机会他也不想要错过。 秋敏学在三人的注视下,着急地涨红了脸:“我连表妹身上有‘燧灵玉’都不曾知晓,如何知道我爹要如何让表妹做圣女?我一直不曾入过祭祀堂,祭祀堂的秘技我没有学过,我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 秋敏学的目光转向邵孟浩,“邵堂主应该知晓,祭祀堂先天之下的弟子,无法成为主祭。” 待邵孟浩点了点头,秋敏学接着说道:“天胜境遭遇先前的变故,祖父和我三叔接连丧命,我哥匆忙接掌天胜境之时,刚刚晋升先天一境。” “祖父和我三叔都来不及传授我哥血祭秘技。至于我爹为何知晓‘燧灵玉’,来之前我跟我哥连猜也没猜到过这个!” “定然是祖父跟我爹顺嘴说过什么,让我爹信以为真。”秋敏学的脸上涕泪纵横,失声痛哭起来:“我爹太傻了,哪有血祭连个阵法都没有,咒语还那么短?!他这是病急乱投医,白白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啊!” 秋敏学抬起胳膊遮住脸面,嚎啕大哭起来:“爹,你何苦为了天胜境送命啊!表妹逃出了天胜境,你又何苦让她要为了天胜境送命啊。” 秋敏学装懵扮傻把血祭之事推脱得一干二净,邵孟浩也没有辜负秋敏学卖力的表演,他沉痛地叹息道:“且不说血祭有用没用,我是真没想到秋堂主能为了天胜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此。” 他向着高天拱手行礼道:“我敢用性命担保,在此之前我等对秋堂主行事一无所知。此事乃秋堂主一人所为。好在秋堂主也并未成事,未曾对安掌门造成伤害。” “我以为天胜境并未违背废除祭祀堂,禁绝大祭祀的承诺,三大仙门的联盟仍在。秋堂主所担忧暗黑森林上大阵不除,天胜境绝无活路之患依然存在,你们两派总要给天胜境活路。” 高天抬手对着邵孟浩向下压了压,待邵孟浩重新坐下,才轻言细语地说道:“此事三年前,大祭司秋鸿毅带着娄锐堂主,跟我连同天鹰宗的翟阁主一起,辗转南海之滨,极北之地已然仔细探讨过。” “我们两派皆以为,暗黑森林上空的大阵乃是防止血魔复生。血魔未除大阵正是保护天胜境和世间的唯一屏障。” 高天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修行血魔大法,一开始境界提升极快,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可是提升两三个境界之后,对血液的需求剧增。” 高天的目光转向邵孟浩,若有所指地提醒道:“修习血魔大法的人,早晚要嗜血杀人的。” 说到这里高天深深叹息,“血魔大法是覆灭世间的灭绝功法。等世间的人都死了,血魔赖以生存的血液没有了,血魔也是死路一条。” “这几天,我翻遍了典籍,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被血魔诱惑,施行血祭之术两千年?血魔许给了秋家什么好处?仅仅是统治天胜境吗?” 高天的目光再次落在秋敏学的身上:“依我看,秋家若是有血魔大法的秘技,甚至是秋家有人修行了血魔大法,早晚会成为血魔的祭品,被复生的血魔吞噬,替血魔做了嫁衣裳。” 秋敏学被高天怀疑的目光刺激得浑身颤抖,他遮掩着面目一边在衣袖上擦拭眼泪,一边抽泣着分辨道:“秋家没有什么血魔大法,秋家更没人修习血魔大法,我连这等功法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他放下手臂对着高天振振有词道:“太上掌门不能用猜测给天胜境定罪,看着暗黑森林不断地死人。暗黑森林已经没了三十五岁以上的女子,难道要等到暗黑森林连三十五岁的男子也死光了,你们才来帮助天胜境吗?” 高天真想跟秋敏学说,暗黑森林的人就算死光了,为了更多人的安,他也不会冒险废除暗黑森林的大阵。 这话他不能说。 高天只能对秋敏学这样说道:“我和天鹰宗的翟阁主都以为,暗黑森林继续莫名其妙地死人,便是血祭未消血魔作祟的明证。我们两派应当帮助天胜境的更该是彻底消除血魔和血祭的残余,直到天胜境不再随便死人为止。” 秋敏学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天胜境不能死人,他和大哥从哪里去找合用的鲜血?临行前,大哥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两派进去天胜境清查血祭血魔,他该如何是好?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行事的章程 秋敏学失态地哭喊起来:“祖父和三叔都死了,秋家没人会血祭,血祭之术断绝了。” “天胜境更没有血魔。不管你们从哪里的典籍中,翻查到血魔和血魔大法,你们两派把祭祀堂和血祭相关的秘笈全都搜走了,血魔大法从何而来?” “依照你们的推论,天胜境以后再无缘无故死人,罪魁祸首应该是在你们两派中有人修习的血魔大法才对。天胜境不背这个黑锅!” “还有,我爹不自量力,用性命明晃晃地展现了血祭之术毫无用处,秋家的血祭之术分明只对灵禽灵兽有用,为何你们两派非要言之凿凿,说血祭对人有害?” “邵堂主在部落对抗灵禽灵兽三十年,你们可以问问他,血祭之术是不是可以对抗灵禽灵兽?” “我不知我爹为何会说,‘暗黑森林上大阵不除,天胜境绝无活路,只有圣女才能拯救暗黑森林’,但我爹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宁愿舍弃性命,也认定表妹是圣女,誓要救下天胜境,你们为何就不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表妹一人的性命,真比暗黑森林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更重要吗?” “呵呵。”印存志干笑两声,转头对高天说道:“我怎么说的?秋家冥顽不灵,死不改悔。我们说的他们不信,倒对秋卓尔深信不疑。” 印存志冷漠地看向秋敏学,沉声质问道:”你不是说血祭传承断绝了吗?无人能施展秋卓尔那等的血祭之术,不管掌门愿意与否,掌门也无法救下暗黑森林不是吗?” “秋长老为何还要拿掌门跟天胜境千万人的性命相提并论?莫非你是在撒谎骗人?” 正所谓言多必失,秋敏学心慌之下说得太多,其中的破绽不止一处两处,他也自知难以自圆其说,索性泪流满面地梗着脖子反驳道:“我没撒谎!” “我也不知圣女要如何拯救暗黑森林?我爹言之凿凿,你们问也不问,让他白白赴死,若真的错失了拯救暗黑森林千万人的机会,谋害的是我等的性命。” “你们要我不信我爹信你们,如今天胜境的困境就在眼前,没有血祭之术相助,天胜境消灭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力不从心,怎么没见你们操心这些,漫无边际地说血祭血魔......” 邵孟浩抬起了右手,他阻止秋敏学继续说下去:“血祭传承断绝不用再多说,天胜境没有了祭祀堂,没有了大祭祀台,再没有了血祭秘籍,秋掌门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再起大祭祀。” “天胜境承诺禁绝血祭之术的初衷并没有变,此次秋堂主个人所为从头到尾就是个意外。意外之后秋堂主身亡,天胜境也无从知晓秋堂主对安掌门的威胁是什么?更无意用莫须有的手段危害安掌门。” “天胜境的当务之急是对付灵禽灵兽,天胜境禁绝血祭之术,因此增加伤亡也在所难免。若真能像太上掌门所说,天胜境日后不再无故死人,过程中的伤亡天胜境认了。” “秋长老痛失亲人,又被质疑与血祭血魔有关联,心神激荡之下,言语之间有失分寸在所难免。还请太上掌门和印堂主不要跟他多计较。” 秋敏学抬起胳膊挡住面庞,双肩耸动低声抽泣起来,邵孟浩把他说过要掌握分寸的话,全数奉还给他了。 邵孟浩继续说了下去:“太上掌门也说了,暗黑森林继续莫名其妙地死人,才是血祭未消血魔作祟的明证,你们拭目以待,我们跟你们一样希望禁绝血祭的办法是对的。” “若是此路不通......” 印存志当即接了下去:“此路不通,飞云门和天鹰宗会联手再进天胜境,彻查血祭血魔,有没有人修行血魔大法,自会被清查出来。” 邵孟浩神情一凛:“飞云门有清查血魔大法的办法?” 印存志锁定秋敏学的气息,笃定地点头道:“自然是有的。等找到寻常弟子都能施展的办法,说不得要让天胜境配合一二,在暗黑森林彻查一遍。” “好。”邵孟浩当即称赞道:“彻查一遍摆脱天胜境的嫌疑之后,也该是三派联手,解除暗黑森林上大阵的时候了。如此一来,也算是理清了先后次序,有了行事的章程。” 印存志盯着秋敏学问道:“秋长老,你可赞成?” 秋敏学放下胳膊,通红着眼睛,直视着印存志,无声地点了点头。 印存志巴不得他反对是吧?! 可他能反对吗? 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但凡敢反对,激怒了印存志,高天真敢兴战,让飞云门灭了秋家,灭了天胜境。 邵孟浩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真怕秋敏学听不懂他说的分寸的暗示,还要跟飞云门多分辨。 有什么好分辨的? 天胜境的拳头没有飞云门的大,任他们说出个花来,还能把飞云门怎么样不成? 触怒了高天,天胜境讨不到任何好处。 邵孟浩赶紧站起身来,对着高天拱手提议道:“秋堂主一直留在封禁阵法中也不是办法,他咎由自取却也人死如灯灭,看着安掌门安然无恙的份上,让我们揭过此事,带秋堂主回天胜境,入土为安可好?” 邵孟浩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秋长老?” 秋敏学颓丧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眼泪扑簌簌地砸落在秋敏学的脚边,他无声地痛哭着对着高天俯身行礼,“还请太上掌门网开一面,让我爹能回到天胜境入土为安。” 秋敏学的模样实在是可怜。 印存志看向高天,高天淡定地点了点头,轻缓地说道:“天胜境和秋家针对的掌门的暗算,再一再二,若再有第三次,或者是在天胜境有安掌门献祭拯救天胜境的谣言流传,不管缘由为何,便是对飞云门宣战。” “飞云门跟天胜境不死不死。” 高天的目光落在秋敏学和邵孟浩的身上,“你们听清楚了?” 邵孟浩伸手推了推痛哭中的秋敏学,秋敏学赶紧擦干眼泪,跟邵孟浩一起点头说道:“听清楚了。” 邵孟浩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分明了,印存志是有心跟天胜境干一仗的,是高天慈悲为怀,多给了天胜境一次机会。下一次......不,不能有下一次,天胜境无力对抗强大的飞云门。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差点火候 高天还没有说完:“印堂主会替你们解除封禁。” “不过,秋卓尔的储物袋,南宫翎神仙拿走了。这也是我的意思。没有人能算计飞云门掌门不付出代价,这样的代价算小了。” 秋敏学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邵孟浩上前一步,站到秋敏学身旁,不动声色地示意秋敏学跟着他一起向高天告辞,原路跟着邵孟浩出了天寰殿。 秋敏学看着秋卓尔保持着伸出手的动作,死不瞑目,连同地上头尾相连围成圆圈自戕身亡的天胜境弟子,也瞪着空洞的眼睛仰望着天空,又痛哭了一场。 要等着把秋卓尔搬上了‘飞船’,带着天胜境的人飞出了飞云门,秋敏学才收敛了悲切的神情,打坐了两盏茶恢复了常态之后,径直下令道:“转向去天鹰宗,去追金燕子的车队。” 不等邵孟浩反对,秋敏学对一直守候着他的邵孟浩传音道:“追到了金燕子的车队,找到了表妹,我留下,邵堂主带着人返回天胜境吧。我爹没了,天胜境也要有人去天鹰宗参加甘长老和金长老的婚事。” 理由很充分。 邵孟浩想了想,还是反对道:“出了这事,你再遇见安掌门只怕尴尬,还是你回天胜境,我带人去天鹰宗。” “不用了。”秋敏学客气地拒绝道,“我奉掌门之令,找安掌门另有要事。到底是血脉亲戚,冤仇宜解不宜结。” “这次多亏邵堂主周全,才顺利从飞云门脱身,高天和印存志说的话,还请及时禀报给掌门,有劳邵堂主了。” 秋敏学客气地堵住了邵孟浩的嘴,径直去点了人手,准备去查探他爹究竟有没有控制住安馨的神魂。万一他爹真的成功了,刚才高天吓唬他的,早晚都能还回去。 印存志送走秋敏学一行人,回到天寰殿回禀高天,忧心忡忡地跟高天提醒道:“秋敏学有不妥,他的气息虚浮,跟寻常先天二境高手截然不同,只怕我们的担忧要成真。” “无妨。”高天镇定得很,“你传信给掌门和南宫神仙,把我们的怀疑说了,请他们多留意。” “再传信给翟阁主,暗黑森林防御大阵要加强防守,天胜境若是不安分,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可以适当地动一动。” “飞缘峰阵法的界限,你带着长老们秘密探一探,家门口的隐患更要紧,天胜境先放一放吧。” 印存志听明白了,当即答应道:“是。” 他自去传信探查去了。 ******** 被秋敏学惦记的安馨,已经带着她的八个‘小厮’,坐着‘直升机’飞向了青柳谷。留在车队里的是变成她模样和其他八人样子的傀儡武士。 金燕子从马车的车窗里看着‘直升机’飞远,感慨地对甘兴说道:“真是羡慕他们这一代人啊,来去如风,不像我们当初行走江湖,最多只能骑匹千里马。” “毋需着急。”甘兴收回把脉的手,平淡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低声对金燕子保证道:“最多一个月,你也能像他们一样,想去哪就去哪。” 金燕子兴奋了:“真的?” 甘兴笃定地点了点头,“真的。看在我告诉你这个喜讯的份上,咱们是不是坐‘直升机’先走,让徒弟们弄个傀儡在这里诱敌,何须你我真的在这里做诱饵?” 金燕子风情万种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啊。可惜傀儡武士破绽太多了,做个护卫还行,装人太容易被人试探出来了。” “你我的身份不同了,有了两个神仙徒弟,让人发现他们两人走了还行,让人发现我们两个也有可能是人易容假扮的,我们的仇家哪里肯随便动手?” “那可是个精细人,手下人定然也精细得很,肯定会再三确认目标。我摆开了这么大的架势,总不能让人失望了。” 甘兴从储物袋中刷出针灸包袱,在小茶几上摊开一排银针,从里面挑出一根细针来,一边熟稔地插进金燕子手腕的穴位,一边低声问道:“你确定那人真的敢派人来?” “嗯。”金燕子轻声低叹道:“他和我都憋了二十年了,如今我占据了上风,这仇也该了结了。总不能让小辈笑话我年轻时候识人不明,太丢脸了。” 甘兴的银针沿着手臂一路向上,金燕子皱起了眉头,“你我都要成亲了,不能扎背上吗?” 甘兴没接金燕子这话,顺着先前的话问了下去:“那位能避过他父皇的眼睛吗?” “不能。”金燕子轻笑起来:“正是要这个不能才好。他要是不敢派人来,到时候让人假扮一回,只要人追着进了王府,呵呵,他爹不拔了他的皮才怪了。” 想到那样的情形,金燕子欢快地’咯咯‘笑了起来,“哎呀,还是当年你给我的毒药太少了,不然我这仇早就报了。” 甘兴笑了起来:“幸亏当初没多给你,否则我们也没有再见的一日了。” “那倒是,我家徒儿不是个爱揽事的,你的徒儿再怎么会来事也不会找到我家这个。你让南宫翎加把劲,安馨成了掌门了,别以为订婚了就万事大吉了,光等着结丹迎亲,我跟你说没那么容易了。” 甘兴忍不住替南宫翎叫屈:“我这个徒儿一颗心全都在安馨身上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依我看,两个都是好孩子,说是天造地设也不为过。安馨最听你的,你帮着多说两句好话,也好早些抱上徒孙啊。” “你看看牛轲廉多少聪明,咱们徒儿的徒孙定然比牛轲廉还要聪慧,他们两人要修炼定然顾不上,咱们正好帮一把。” 金燕子略微沉吟一下,到底抵不过抱徒孙的诱惑,“行,我找机会跟安馨说说,你也跟南宫翎敲敲边鼓......” “不行,这事还是让安馨自己定夺,她定然是有自己的计划,修仙这事我帮不上忙了,你我都不能拖后腿。” “这哪里算是拖后腿,分明是替他们分忧......” 南宫翎满意地收起了窃听阵盘,哈哈,谁说师父娶亲是高攀了? 金长老在师父面前放松得很,一点防备都没有,简直都快变成话痨了,安馨知晓了肯定大吃一惊,这才是该成亲的样子了。 他跟安馨还差点火候。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青柳谷 ‘直升机’里,安馨没有错过南宫翎脸上,仿佛偷腥成功般微眯淡笑的眼睛。 她暗自腹诽,这是什么爱好?专门喜欢偷听,若是能够偷窥了,是不是也要成为偷窥狂? 安馨趁着南宫翎逐一察看罗志超,庞平建,印泰景等人驾驶‘直升机’的技巧之时,仔细地听着高妙仪禀报青柳谷的由来。 高妙仪的声音在‘直升机’中清晰地响起来:“我特意翻查过飞龙峰典籍,青柳谷是个毒瘴遍地的地方,里面据说因此有很多的奇异的灵草灵药,曾经是问鼎门弟子历练寻药的好地方。” “后来里面有了天然的阵法,阵法越来越过,不适合低阶弟子寻宝,问鼎门曾经限制过练气期的弟子进入其中。” “飞龙峰能够占据这个地方,乃是问鼎门封山之后,修炼资源匮乏,飞云门的结丹大能进去寻宝,顺便布下阵法,以便门中低阶弟子能够行走。” “低阶弟子又布下阵法,开辟供凡人通行的道路。”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简易地图来,“这是从飞龙峰能够找到的最详细的地图,上面也只有谷中的简单的行走道路。” “你看,像不像是从南向北,一根树枝上顶着一个果子。” 还真是。 安馨不用细看都能轻易地看出来,一根粗线上面写着青柳二字。粗线的两旁各自伸出四条细线,向东的细线从南向北写着青一,青二,青三,青四,向西的细线从南向北标示着柳一,柳二,柳三,柳四。 高妙仪指着极其简单的标识低笑道:“这绘图起名的人太懒了,随手这么一写,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你看这个圆圈,都比整个青柳道都长了,居然连个名字也没有。” 高妙仪的手指头落在最北边果子的最顶端,接连点了两下,特意强调道:“康健长老追着袁庆到了这里,袁庆就是从这里落下去的。” “这个果子样的圈圈周围,都是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三十丈之下全都是毒瘴,康健长老带着人多番试过攀援下去,折损了十三个弟子,无功而返。” 高妙仪的手指头向下落在青柳干道,和八根辅道周围,顺手画了一个椭圆,“这张图纸一点也不准确,这些道路的周围也都是悬崖峭壁,比上面的圆圈还要大。根本没有标明何处是入口,要如何才能下到这些道路去。” “戒律堂拷问过飞龙峰的人,没有问出通向谷底道路的密道在哪里?事务堂每个月都发布任务,三年了也没有去历练的弟子能有收获。” “青柳谷的任务,成了无人问津的鸡肋。幸亏事务堂一早把青柳谷的任务纳入门中任务分派下去,才有人继续守在那里。” “如今除了康健,皮秋红两位长老轮流驻守在山谷外,督查弟子布下阵法,加强在周围巡逻之外,没有人再去那里。”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十九张纸笺,伸手递给安馨,“两位长老三年间传回来的消息我都看过了,一言以蔽之,青柳谷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高妙仪探身指着安馨手中最上面一张的纸笺,“你看,在袁庆落下去之后,一年,一年九个月,两年三个月,两年半,都有动静。到了最近的九个月,每个月下面都会有动静,每次的动静都比先前间隔少一天。” “皮长老担心袁庆掉下去之后没死,不知道在下面折腾什么,担心袁庆憋着大招,说不定以后每一天都会有动静,甚至每个时辰都有动静。若是到了无时无刻都有动静,袁庆可能要冲出来报复飞云门了。” “康长老和皮长老都以为,袁庆一旦从青柳谷中冲出来,定然会给飞云门致命的打击。” 高妙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说,袁庆能在下面干啥?他还能在下面藏着一支军队不成?三年多了,康长老和皮长老都没有发现有人从谷中出来,更别提能有人能进去。” “难道青柳谷中能够自给自足?” 高妙仪突发奇想道:“袁庆不会是在下面驯兽,驯出一支满是毒刺毒液毒粉的驯兽大军,到时候冲出来用毒害世间,毒灭飞云门吧?” 高妙仪是随口乱猜,安馨的目光落在纸笺上最后九行,从极有规律缩短日期和时辰上滑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个猜测说不定是真的。” 高妙仪吃惊地长大了嘴,完了,真要是驯兽带着青柳谷的毒物出来,青柳谷距离飞云门超过了五千里,沿途的人全都要遭殃了。 不,沿途的人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要如何应对? 安馨安抚地拍了拍高妙仪的肩膀,对着高妙仪笑了:“先别自己吓自己了。等我们去看过了究竟,再来说对策。” 安馨转头看向罗志超,龚成名等人,提声问道:“你们说说,真要是有一群毒物冲出来,飞云门该要如何应对啊?” 她们两人这边说话,在‘直升机’内的人全都听见了,炼药堂的吕蒙当即说道:“炼药堂可以提前炼制毒药,以毒攻毒。” 炼器堂的龚成名接着提议道:“炼器堂可以炼制火器,管他是什么毒,一把火烧过去,灰飞烟灭也该干净了。” 炼阵堂的莫不为也不甘落后,笃定地开口道:“炼阵堂可以炼制困阵分而化之,再用杀阵逐一灭杀。” 罗志超笑了,“这些之外,还可以让驯兽堂的人来防守。青柳谷向北有一片大山,里面的野兽正好用上。” “袁庆不是在下面驯兽吗?这次有不少先天四境,五境的长老出关,正好让他们带着驯兽多来几人,说不定能用驯兽把里面的野兽招诱出来,顺便让我们找到进出青柳谷的道路。” 这个主意好。 安馨点头道:“很好,这些都是办法。你们几个先商议怎么探查青柳谷,争取探查之后能定出个方略来。方便以后行事。” “我把‘直升机’给你们,我跟南宫长老先走一步,先去见过皮长老,让她配合你们行事。五天之后,我会去找你们。” 安馨转头叮嘱高妙仪:“你先别给大家说康长老和皮长老的提议是什么,别让大家先入为主。” 高妙仪一边点头,一边担心道:“你们单独行动会不会太危险?” 安馨坦白地笑道:“带着你们要顾着你们的安全,才更危险呢。”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你在担心什么? 南宫翎挑起眉头。 这是安馨第一次当众要求跟他单独行事,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啊。他配合地走向安馨,拉着安馨从座椅上站起身,带着安馨飞出了‘直升机’,几乎是眨眼之间,飞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留下‘直升机’内剩下的八人,面面相觑怅然若失。 高妙仪低声喃喃道:“我以为先天之下境界不够看,晋升了先天就能帮上忙。原来在掌门这里,先天上的境界帮助也不大啊。” 罗志超低笑一声,转头扫视‘直升机’中的其他人,略微苦涩地提醒到,“看来,我们几个先要先证明对掌门有用,不,有大用!掌门才会带我们一起行事。” “来,大家仔细地议一议,争取弄个详尽的方略来,让掌门刮目相看,如何?” 其他七人被罗志超激发出斗志来,齐声答应道:“好。” 高妙仪站起身来,主动说道:“我来驾驶‘直升机’,你们先商议,商议好了,我来禀报事务堂,禀报掌门。” ...... 南宫翎带着安馨飞走,没飞多远就发现安馨心神不定,他警觉地传音道:“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安馨担心的事情多了,她从最担心的开始说起:“我们师父暗中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没跟我们说?他们故意把我们支开是不是想要诱敌?” 不怪安馨有这样的担心,她凌晨的时候才到,等着金燕子晨起,还来不及跟师父说说话,金燕子就催促她赶紧来青柳谷。 青柳谷又不会跑,原本就有人把守,让她急着去作甚?她急着拉南宫翎出来,也是想要早些探查完了回去。 南宫翎好奇了:“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留下了十个傀儡,有天鹰宗迎亲的队伍,我师父还是用毒高手,你师父安全得很。” “他们俩把我们支使出来,说不定是嫌弃我们碍事,你是不是在你师父面前暴露了神识,让他们有所防备了?” 安馨笃定道:“没有。” 她又不是喜欢显摆的人,用神识探查到什么,对谁人也没有说过。 安馨忧心忡忡地说道:“你有卫国的消息吗?孟永庆和周玄奇提前回去了,我总觉得不安心。” “没那么快。”南宫翎低声笑道:“他们没法飞回去,反应速度不会那么快。计朝宗就算提前有布置,也抵挡不住我们留下的人马。” 安馨还是不放心,“我先陪你去见皮长老,我最多停两天,若是事情完不了,你留下,我回一趟飞云门。” “这样啊,你是回去见你二师伯吗?”南宫翎当机立断道,“青柳谷没有见你二师伯更重要,我送你回去,等见过你二师伯再回来。” 安馨有点犹豫,南宫翎忽然反醒道:“不对,你晨早才回来,刚从飞云门出来又要回去,你没跟你二师伯告辞?你跟你二师伯闹别扭了?他们欺负你了?” 接连的推断中,南宫翎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 “没有。”安馨一边下意识地答应,一边在心中轻叹,太警觉,也太护短了。 飞云门如今恨不得把她供起来,那里会有人来欺负她? 是他们对她太好了,她担心承受不起这份厚爱,无以为报,才神思不属,远远地飞了出去,半夜的时候才又掉头回来。 南宫翎丝毫不放松的追问道:“那你是怎么回事?刚出来又回去,不像是你会犯的错。” 安馨伸手抚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是啊,不是她该犯的错。她很难跟南宫翎讲清楚,她从高天传给她的私库中出来,只身站在飞霞洞口,放眼看向飞云门的感觉。 安馨想了想,这样回答南宫翎道:“我只是不适应,清风居里骤然没有了师父,想要做的事情也太多,多少有些分身乏术,一时间顾此失彼。” “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南宫翎狐疑地多看了安馨一眼,安馨有心事,有了心事还不肯跟他说。南宫翎试着提议道:“飞缘楼的危机,需要我们两派同心协力,你说我们两派合并成一派可好?” 不好。 合并成一派光是扯皮都要耗费不知多少精力,还不如维持原状,让两派各施其职。极北之地的祸害天鹰宗对付了三千年了,总不能换防成飞云门弟子去。 安馨瞪了南宫翎一眼,“别胡乱猜测了。我回去见二师伯不过是想要问飞云门在卫国的安排,说不急也不急,多等几天计朝宗还能逃跑了不成?” “他那样的人,为了权势不惜对先太子动手,他不会放下身份权位隐姓埋名逃遁的......” 南宫翎难得地打断了安馨,“那你就别慌。稳住了。你有我做你的靠山,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南宫翎说罢,加快了飞行速度,带着安馨风驰电掣般飞向青柳谷。 安馨提起灵力,竭尽全力跟上南宫翎的速度。如今整个飞云门都要她做靠山,她得尽快长成比南宫翎更高的山,让人来靠才行。 求人不如求己,靠人不如靠己。 黄昏的落日余晖洒在望京城西城的城墙上,些许的暖意被北风吹散,更显得城门口森严的守卫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萧瑟。 伍克己高举着皇家供奉的令牌,纵马飞驰从城门门洞中冲出来,径直打马冲向皇宫西门。他在西门前跳下马来,再次出示令牌进了皇宫,抄小道一路飞掠向东,先去了太子的东宫。 东宫已然人去楼空。 他从敞开的宫门走进去,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没有灯光,有的只是飞旋的北风裹着不知那位娘娘的粉色披帛,在夜风中呜咽着旋转飘零。 伍克己铁青了脸庞。 他不过晚回来两天,皇宫中已然变了天。 太子和皇上怎么就薨了?还带上一个色厉内荏的永王,多给十个胆子,永王都不敢弑君! 太子刺杀皇上? 这样的笑话一点不好笑! 太子若真要刺杀皇上,不会不等着他回来!! 他才是太子最器重的人。 伍克己从东宫的侧门出来,一路向北,照旧是穿过小路,一路飞掠,去了英德帝的内书房。 他第三次出示令牌,在内书房旁的练功房仔细查看一遍,又叫来当值的侍卫,问过了究竟,出了内书房,照样走小路,去了皇家供奉当值的班房。 班房里,麦青辉随意地坐在暖炕上,正端着一杯茶在喝。 麦青辉听见伍克己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伍克己,麦青辉放下茶杯,锐利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伍克己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直接锁定了伍克己狭长的眼睛。 麦青辉状似随意的问道:“回来了。” “去过东宫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坑人1 伍克己心中一凛,他去过了东宫也去过了内书房旁的练功房,麦青辉不可能不知晓,麦青辉单单问他去过了东宫? “去过了。”伍克己淡定上前,隔着茶几坐在麦青辉的对面,狭长的眼睛冰冷地看着麦青辉,极其镇定地地问道:“太出人意料了,出了什么事?” 麦青辉的目光转向左边的茶盘,左手从茶盘上翻过一只茶杯,放在伍克己的面前,右手端起茶壶,抬手给伍克己斟茶,锋利的目光再次锁定伍克己,冷声答应道:“还能有什么事?天底下争抢皇位的事情,不都是大同小异吗?” 伍克己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麦青辉会如此坦然。伍克己狭长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自嘲,然后,他端起茶杯低声轻叹道:“是没什么两样。这会儿是常王要登基了?” 麦青辉点头道:“皇上的子嗣中,只有常王最适合登基继位。” 伍克己的叹息声更大了:“麦供奉志向高远,伍某万万不及,实在是佩服。。” “哪里,哪里,”麦青辉抬手给自己也添了一杯茶,“我等先天高手,最想要的还是向三大仙门看齐,能武功更进一步,有机会成就仙缘。其他的,还不再麦某眼中。” “哦?”伍克己放下手中的茶杯,笃定地猜测道:“是大供奉传信回来,拿到了飞云门的修仙秘籍,枫刀门有了新目标?” “非也。”麦青辉放下右手的茶壶,顺手在伍克己的面前挥了挥,“大供奉未曾传信回来,是国师炼制出了‘仙人丹’,能助我等更进一步。” “我躬逢其事,不过顺水推舟,”麦青辉的锋锐的目光再次锁定伍克己:“些末功劳不足挂齿。” 伍克己在心中冷哼一声,弑君背主还有功劳?! 不过,木已成舟,他犯不着螳臂当车跟大势抗衡,伍克己络腮胡子下的脸皮皮笑肉不笑地抽动,看上去像是浮现出了笑容般说道:“麦供奉深谋远虑功勋卓着。还请大口吃肉的时候,要记得给小弟留一口汤喝。” “好说。”麦青辉伸手从胸前内袋中,摸出一个小玉瓶来放在桌上,言之凿凿地说道:“你我同为兄弟和同僚,我有一口肉吃,自然是忘不了老弟。” “这是国师让我给你的‘仙人丹’,只有一枚,我已经服用过了。”麦青辉提起内力,抬手对着伍克己身侧的大门就是一掌。 “哐”一声巨响,掌风下,沉重木门撞在门框上,脱框而出砸倒在地上,结实的大门被摔成了碎片。 伍克己微微侧头,眼风在木门上飞快地扫过,诧异地问道:“麦兄武功更进一步,这是服下丹药的功劳?” 麦青辉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五日前率先服下丹药,突破了先天三境的关口。世涛兄在我成功之后,也在前日顺利晋级。这会儿,天源兄,耀庭兄两人正在闭关,明日晨早说不定就会有好消息。” “你回来晚了,丹药我留给你了,要不要服下,要怎么服下,你自去跟国师说。我要提醒你的是,昨夜今日太子和永王的余孽全部被铲除了。” “三日后,先皇入土为安,七日后,新皇登基已成定局,何去何从,伍兄可要想好了。” “没什么好想的。”伍克己大手一挥,伸手握住桌上的小玉瓶捏在手心里,“我这就去百炼楼,麦兄种了树,我若是还不会乘凉,岂不是太不知趣?” 伍克己大大咧咧抓起丹药便走,麦青辉看着铁塔般的伍克己,风一般刮出了班房,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去了国师那里,伍克己休想逃出国师的手掌心。 他们三个顶尖江湖门派的先天高手,要一起绑在国师的船上共同进退,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麦青辉清瘦的面庞上浮现出忧色,他若是事先知晓,国师和常王要打安馨的主意,他还会服下丹药吗? 麦青辉低哼一声,开工没有回头箭,这会儿他唯一能做的,是让更多的人跟他们坐上同一条船,一起渡过惊涛骇浪,成为最后的赢家。 伍克己抓住丹药瓶子直奔百炼楼。 巧合的是,国师宣烨没有在丹房炼丹,正坐在百炼堂的厅房中,半躺在摇椅上,守着火盆一边烤火一边喝茶。火盆边上煨着烤红薯,微微焦黄的烤红薯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让刚进门的伍克己肚子里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宣烨看着伍克己淡然地笑了:“伍供奉急着从迷雪宗赶回来,这是一路上来不及进食了?” “来。”宣烨亲自动手,从精铁制成的夹钳,从火盆上夹起一个浑身微黄的烤红薯,一般扔向伍克己,一边说道:“只有这一颗勉强能行了,先垫垫底吧。” 伍克己伸手接着滚烫的烤红薯,在两手间不停地倒腾,露出他手中的丹药瓶子,国师皱起了眼角的鱼尾纹,低声笑道:“见过麦供奉了?” “服用的法子很简单,找个清净地方闭关,不停地运行真气行走周天,自然会水到渠成,晋升先天三境。” “不过,这等神奇的丹药也有缺陷,需要每月都服用一枚才能维持境界,一旦停药还能不能保持先天二境的境界未可知,你若是要服用,事先可要想好了。” “还有,这一枚算是我送给你体验效果的。若想要日后每月给你丹药,你需要替我做一件事,替我请一个境界不如你的人,去不留山国师府走一趟。” “你要是不愿意,我绝不勉强,只是日后免费的丹药可就没有了,需要听令行事,替我办其他的事情来换取。” 伍克己一听这话,先把丹药瓶子收进了胸前内袋,才继续左右手倒腾着手中的红薯,一屁股坐在了国师旁边的圆凳上。 “说吧,”伍克己两手掰开手中的红薯,一边吹着气,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让我请谁去国师府?” 宣烨没有隐瞒,他径直说出了名字:“飞云门掌门安馨。” 伍克己手中的红薯忽然脱手,他动若脱兔般跳起来,伸手接连下探,在红薯即将掉到地上的时候,捞回了红薯,右脚却又把屁股下面的凳子“咣”一声撞翻在地上。 伍克己竖起了眉头,凶狠地居高临下看着弱不胜衣的宣烨,不满地呵斥道:“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话音一落,他的肚子再次‘咕咕’叫了起来,伍克己抬起左手伸向嘴边,大口咬了一口甜滋滋的红薯,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买卖我不做了。” 宣烨笑眯眯地看着伍克己吞下了一口红薯,好笑地问道:“红薯好吃吗?” 伍克己上前一步,用脚勾起圆凳,重新落座下去,又咬了一大口右手的红薯,答应道:“还行。” 宣烨看着伍克己的目光变成了怜悯:“你拿了我的小玉瓶,吃了我的红薯,由不得你不做我这个买卖了。” “不做,就是死路一条。”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坑人2 伍克己愣住了。 嘴里甜丝丝的味道一下子变了味,他狭长冰冷的眼眸锁住了宣烨,高大的身形微动。掌中的红薯落下,右手弯曲成鹰爪,向着宣烨的咽喉锁去。 掌风刚至,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向前荡开了伍克己的鹰爪,肩肘顺势往前一推,高大敦实的伍克己下盘不稳,侧身向着面前的火盆倒去。 好一个伍克己,遭遇这等意外丝毫不慌,他轻巧地跃过火盆,回转身来定睛细看,来人是个中等个头的年轻人,至少比他小十岁,矮一个头,能一招之下逼退他,绝非无名之辈。 伍克己低声喝道:“你是谁?伍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他叫宣月。”宣烨笃定地笑道:“他两个月内从先天下八境,晋升到先天三境,是用丹药堆上来的先天高手。你杀不了他。不信,你们两人可以出门去试试招。冬日闲来无趣,权当是给我取个乐子。” “是。”宣月听令,内力勃发,跃身而起,飞扑向伍克己。 伍克己哈哈一笑,一边硬抗宣月凶猛的攻势,一边跟宣烨讲条件,“国师这么有信心,我若是赢了他,你给我解药,供我丹药如何?” 宣烨稳坐钓鱼台,一丝让步的意思都没有:“你赢不了。” 果然,宣月的拳风忽然暴烈起来,封堵得伍克己忙于应付之下,连张嘴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伍克己主动跳出了厅堂,他身材高壮,拳风走的刚猛的路子,在空旷的地方更有优势,宣月毫不迟疑地追了出去,一招一式用的也都是以刚克刚,正面对敌的路数。 “砰砰砰”的声音不停响起,也就十来招之间,伍克己一拳被宣月打飞,“噗”一声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啪”一声重响,伍克己屁股着地,摔在饿了地上,伍克己仰着脖子对着国师怒叫起来:“你作弊!” “你封住我的内力,胜之不武,我不服!” “得了。”宣烨倾身向前,一边翻动着火盆上的烤红薯,一边好笑道:“别演戏了,三招之内你就该自动认输。服不服也只有一人份的丹药,你不要自有人要。” “别跟我耍心眼,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伍克己‘呼’一声从地上鱼跃起来,大大咧咧地抬腿向前,重新进了厅堂,他用右脚勾起地上的圆凳,再次在宣烨身旁坐下,无视紧跟进来护卫的宣月,继续跟国师讲条件。 “我去还不行吗?你先替我解了毒,再给我半年的丹药,不就是请人来做客吗?我多说几句国师的丰功伟绩,不用我劝,说不定飞云门新掌门自动自发就来了。” 宣烨再次从火盆上夹起一只烤红薯递向伍克己,不以为意地说道:“宣月会跟你一起去。你信不信,出了这里,你跟外面的人多说一句‘天人丹’,‘仙人丹’必死无疑。” 伍克己伸手接过滚烫烤红薯,照旧在两只手上不停地倒腾着,嘴上随意地问道:“那我要如何把人请来?说你这里有仙丹,有仙器,说你想要把仙丹仙器奉送给飞云门?” 宣烨把手中的夹钳放在旁边的兽金炭筐里,向后躺在躺椅中,舒缓的笑道:“这个理由不错,你就这么说吧。” “那安馨才先天二境境界,能智取最好不要硬请,我要你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到不留山国师府去。” “我明日便回不留山去。你怀里的丹药足够你疗伤晋级,以后每月的丹药皇上会给你们。请人来的计划,你也听皇上调遣便是。” 宣烨冷淡的目光落在伍克己满脸的络腮胡和狭长的眉眼上,轻描淡写地警告道:“收起你的桀骜不驯,好生当差,日后有大造化在等着你。” “你走吧。” 伍克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他握住倒腾的红薯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径直出了百炼堂。国师一个男人用看待猎物般的眼光看着他,怎么这么瘆人呢? 他尝试着提起内力,丹田内的真气空空荡荡,不知所踪,他将近四十年的修为付诸流水?什么丹药这么厉害? 不就是请个人嘛,作甚非要废了他的武功?! 飞云门的新掌门又如何?不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咦?安馨不是金燕子救下的天煞孤星么?十几岁的小丫头,也能成了神仙门派的掌门?! 简直比常王登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真是乱套了。 不对,飞云门这是出了大变故了,清风居推出这么个黄毛丫头来,这个差事比想象的要容易。 伍克己脑子里乱糟糟的,日后的丹药由皇上给他们,这是让皇上捏住了他们啊。先皇武功盖世,威慑他们几个皇家供奉也就罢了,换上个常王,一个窝囊废用丹药来捏住他们。 呵呵,一场宫变,不知道麦青辉有没有后悔?! 他若是特立独行会怎样? 伍克己激灵灵又打了个冷颤。不行了,他提不起内力,没有真气游走身护住身体,身上单薄的衣裳经不住隆冬的严寒。 罢了,还是赶紧闭关恢复武功为上,若是让人知晓他失去了武功,不用几个供奉动手,他的仇家都会蜂拥而至。 真是一时不慎,从今往后脖子上都套上枷锁啊! 伍克己加快行走的速度,进了供奉们在宫内暂居的住所,跟门外的守卫吩咐一声不许人打扰,独自闭关去了。 ******** 安馨和南宫翎是在夜半时分赶到青柳谷的。 清冽的月光下,从平地上突兀地凹陷下去的山谷,仿佛地面上张开的大嘴,漆黑一团中好似有鬼影在暗中浮动,等待着择人而噬。 南宫翎拉着安馨凌空站在青柳谷的上方,低声问道:“要不要先歇息,等天亮了再来看?” 安馨低声拒绝道:“不用了。若是驯兽趋势野兽,该是晚上的时候更活跃。” “我打算再往前飞,最好能沿着青柳谷的正中,用《无上妙音》清扫一遍。” 安馨没打算手软。 她不信青柳谷中会有覆盖整个青柳谷的隔音大阵,若是没有,先用《无上妙音》清除一遍,措手不及之下,说不定会有奇效。 “好。”南宫翎当即叫好道:“这次换我来吹奏《无上妙音》,试试看我能不能用乐音杀人。”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定情 安馨没有答应南宫翎的提议,“不妥。” “你境界比我更高,你来吹奏要顾忌我不能力以赴。下面是什么情形都有可能发生,你来防守着,随时让我们逃命更好些。” 南宫翎靠近安馨,把她拉进了怀里,他低声闷笑道:“真是难得,这可是你第一次称赞我境界比你高。” “你先给皮长老传信说一声,我们用‘直升机’飞过去,不能让飞行耽误了我护着你。” 安馨轻抚着手底下胸膛上轻微的震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南宫翎难得地没有多说话,他那样喜欢说话的人,早该忍不住了。 她伸手推开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飞信来,低声对着飞信说道:“皮长老,我是安馨,我跟南宫神仙在青柳谷上空,听见乐音引发的动静不必惊慌,小心防备为上。” 安馨放开手,让飞信飞出去,又顺手刷出玉笛来,拿着玉笛敲了敲南宫翎的肩膀,“别耽搁了,咱们再飞远一点。” 南宫翎放开了安馨,刷出‘直升机’,拉着安馨进了挂篮,又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一边放出神识警惕四周,一边对安馨提醒道:“你别着急,等飞信飞一飞,让他们先有所防范。” 安馨轻嗯了一声同意了。 南宫翎再次靠近安馨,利用身高优势把安馨再次拢在怀中,似真似假地抱怨道:“你做了掌门,门派重担落在你的肩上,有没有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等安馨答应,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我看是有的。因为你都不肯跟我说你的心事了。” “我们两个终究是要成亲的,不管你做了掌门,在我们两派间无端增加了多少障碍,你要相信我,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你别一个人藏在心里,一个人独自神伤,说给我听让我宽慰你可好?” 啥? 安馨在用力咽下一口唾沫,不肯开口跟南宫翎争执。这人太自大了,她一旦开口,他有无数句话等着她,今晚他们还有正事! 安馨用神识尝试着对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下令:‘转向,加速’ 不曾想,傀儡武士真的执行了她的命令,向着青柳谷的深处加速飞行。 南宫翎揽着安馨轻笑起来,“安掌门,有何感想啊?你以前是不是以为,只有我能驱动你的傀儡武士,你不能驱动我的?” “有没有无数次的腹诽过我霸道,埋怨过自己境界不济?这会儿怎么想通了要试一回了?从一开始,你就能驱动我的傀儡。我等了你这么些年,可算是终于等到了,你有没有感动啊?” 月光下,南宫翎含情脉脉,看向她的目光幽深且专注,仿佛注视着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安馨的心不受控制地小鹿乱撞起来。 她真没想到会一试便成功,更没想到南宫翎会如此表白,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安馨想了想,这样对南宫翎说道:“我很感动。你对我助益良多,你我之间也早有约定,我也默认我们定了亲。” “若是此情不变,早晚会有成亲的一天。” “你也知晓我成了掌门,你成了神仙,婚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且都是后话,要越过前面重重困难走过去,殊为不易......” 安馨说道这里,南宫翎那里还听得下去,他一下子把安馨抱起来,高兴地飞出挂篮,避开机翼欢喜地在空中转起圈圈,“哈哈哈,只要你答应了,刀山火海,鬼怪,我都能闯过去。” “哈哈哈......” 安馨真没想到南宫翎会如此高兴,被一个人喜欢成这样......”她该是幸运和幸福的吧?有朝一日,他知晓了她的来路,也该会站在她的一边,认定她是安馨吧? “我太高兴了......”南宫翎“吧唧”一口亲在安馨的脸颊上,感慨地叹息道:“我一直担心你半推半就,不肯承认我们在安家定的亲,你总算让我放心了,哈哈哈......” 南宫翎伸手捧住安馨的头,小鸡啄米一样“吧唧吧唧”亲个不停,无师自通地对着安馨的嘴唇亲吻了下去。 安馨的脸庞涨红了,两世为人,生平第一次有男子这样亲密地亲吻她,她害羞地浑身发烫,像煮熟的虾米一样通红起来。 她惊慌运行灵气,想要压抑浑身的异样,奈何越是提起灵气镇压,身体越是灼烫得厉害。 安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是要走火入魔了?! 她“呜呜”地挣扎起来,南宫翎好容易得手,哪里肯轻易放开她,安馨越是挣扎越是把她抱得更紧。 安馨抬手“砰砰”地击打南宫翎地肩膀,南宫翎亲吻着安馨闷哼起来,安馨赶紧放轻了力道,南宫翎胸腔震动,食髓知味地闷笑起来。 上当了。 她哪里就打痛了他? 正当安馨准备咬紧牙关咬痛他,给南宫翎一个教训的时候,两人的耳边响起异样的风声。 危险! 安馨猛地推开了南宫翎,警惕转身看向风声的来处...... 一封飞信出现在她的面前,安馨松了一口气,来得正是时候。 她伸出手中的玉笛点向飞信,皮秋红的惊喜的声音响起来:“掌门尽管放手施为,我们不会拖后腿。” 安馨伸手收起飞信,飞快地转身向外飞去,警觉地拉开了跟南宫翎距离。 南宫翎留在原地没动,他凝视着着安馨通红的脸庞和羞恼的神情,心花怒放之余,目光向下落在安馨的嘴唇上,意犹未尽地说起了正事:“我们这就开始吧?” 一副先前是安馨诱惑他不干正事的模样。 安馨差点气急败坏起来,这人分明干了坏事了,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她一边绕开南宫翎飞向挂篮,一边认真地抗议道:“不许再这样!你若不守规矩,别怪我反悔。” 南宫翎无辜地抬起手,主动作出投降的动作,随后向后背起了两只手,他状似懊恼地反省道,“是我情难自禁冒犯了。虽说是未婚夫妻,到底我是男子,你是女子,以后我一定克制住了。” 安馨缓和了神情,这一次南宫翎认错很快,她认下了他们的关系,显然让他安心了。 南宫翎继续说了下去:“你若是克制不住,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不介意你这样。不不不,我很乐意你这样。” 安心停住了身形,忍不住恶声恶气地气愤道:“想的美!你离我远点,我绝对不会的!!” 南宫翎赶紧点了点头,“嗯嗯,你不会的。” 安馨生气转身飞进了挂篮中,这人分明不相信她说的话! 安馨没有看见南宫翎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以南宫翎对安馨的了解,他太明白安馨不是生他的气,她生的是自己的气,她为什么会生自己的气。 南宫翎用力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跟着安馨进了挂篮,规矩地在安馨身旁站定,听着高亢嘹亮的笛声骤然响起。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南宫翎遇险 安馨负气吹奏《无上妙音》,覆盖的范围增加到了六十丈,比先前在暗黑森林抵御灵禽灵兽的时候增加了五成,威力非同小可, 乐音在夜空中远远地传开,接连引动悬崖三十丈之下的阵法,不断地有灵气波动传来。南宫翎聚精会神探查,除了阵法波动,没有其他的动静传来。 下面的阵法中没有飞禽? 安馨用神识下令傀儡武士往下落下‘直升机’。他们飞得太高了,青柳谷也不知有多深,他们高高地飞在地平线之上,距离还是太远了。 她试着跟南宫翎用神识传音,“我们往下尽可能贴近青柳谷的大阵,你留意着别撞上下面的阵法。” “嗯。”南宫翎也用神识答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用内力吹奏。你换用灵力,灭杀的距离会更远。” 安馨没有答话,她稳稳地驱动灵力取代内力,《无上妙音》的曲调中杀伐之气喷薄而出,乐音覆盖的范围骤然扩大到一百二十丈。 哗,连安馨自己也没想到六成的灵力会有这等效果,灵力和内力果然不可同日而语,灵力太强悍了! 安馨逐渐提升灵气到十成,不出所料,《无上妙音》覆盖两百丈的距离,下面青柳谷的大阵轰鸣声大作,防护阵法剧烈波动起来,霎那间露出了阵法清晰的脉络来。 方格网状的,漩涡形的,向上凸起长矛形状的,闪烁星点状的,更多的是暗黑一片,悄无声息让人毛骨悚然的...... 南宫翎的目光闪亮起来:天,这里简直就是阵法聚集之地。不,有各种阵法不算稀奇,稀奇的各种阵法能够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 南宫翎一边在挂篮中布下聚灵阵,一边惊叹道:“幸亏是晚上下来了,不然这般奇景可就......” 他一句话没说完,在他们后方百丈的暗黑处,突然闪现出一抹耀眼的蓝紫色光芒,转瞬间就要消失......不,逃遁。 南宫翎来不及说话就飞扑了出去。 他不能让那抹灵火逃走了,若他没有看错,那该是世间四大奇火之一的地狱幽冥。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近在咫尺,他哪里肯放过。 安馨猛地转过身体,连带傀儡武士也刹住了往前飞行,停顿一息往后倒飞。 就在安馨转头的这一息,南宫翎提起身的灵气,竭尽力打出无数串的手印,向着那团转瞬即逝的火苗冲去。 安馨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了,南宫翎面对的阵法,安馨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想要在突破阵法的藩篱,抓住阵法里正在逃遁的灵火,风险太大了!! 安馨不假思索地跟着南宫翎飞了出去,《无上妙音》的乐音不停,倾泻般向着前面的阵法暴击而去,企图帮助南宫翎看清楚近在咫尺的危险。 安馨的神识在急声大叫:“小心!” 比最深黑暗更黑的细小的菱形阵法,出现在南宫翎的面前,南宫翎甚至看清楚了每一根纤细的阵线上有更加细小的倒钩。 想要完破解阵法来不及了,南宫翎化繁为简,收束灵力穿过细小的孔洞,向着即将消失的灵火,悍然伸出了大抓手...... “啊!”南宫翎痛叫一声,一把抓住灵火的大抓手中,发出了烧灼的‘滋滋’声,大抓手被灵火拖着飞向黑暗的深处,南宫翎被猛地拖曳着撞向黑暗的阵法。 放不放手?! 是抓住千载难逢的机遇,还是安地保住性命? 电光火石间,南宫翎捏紧右手,左手在身前撑开防护灵气罩。 “碰碰碰”三声闷声重响,南宫翎刚刚撑起灵气罩破碎,他左手刷出抵挡在身前的盾牌碎裂,身体撞上漆黑一团的阵法。 安馨惊叫一声,收起玉笛极速抢上前去。 也不住南宫翎施展了什么,只见他猛地向上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把那团火焰抓出了阵法的孔洞,随即像断线风筝的风筝般,向下坠落。 “噗噗噗”南宫翎在空中不停地喷血,神识中却极其欣慰地对安馨叫道:“抓住它了!” 安馨冲了上去,间不容缓地抱住下坠的南宫翎,乐音一停,周围的阵法亮光消散,四周漆黑一团,只听得见‘直升机’机翼的扇动声。 安馨抱着南宫翎在月光下飞向‘直升机’,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大还丹’,先伸手点住南宫翎胸前的大穴,止住他继续喷血,再震碎小玉瓶,把丹药强行塞进了南宫翎不停喷血的嘴里。 南宫翎强撑着用神识多说了一句:“用灵火抓住它,快!”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头向着安馨胸前一侧,晕倒了过去。 南宫翎一晕倒,反倒不喷血了。 不等安馨松口气,高悬在空中,跟着他们向‘直升机’飞去的蓝紫色火焰,失手般向他们坠落下来。 安馨右手极速结出手印,一团灵火在掌中出现,安馨挥手抓向突然顿住的蓝紫色灵火,温暖的红色灵火包裹住蓝紫色火焰,大抓手随后而至,一把抓住了灵火。 “啊!”安馨闷哼一声,及时吞咽下胸腹间涌上来的一口腥甜。她抱着南宫翎急速飞行,重新落进’直升机‘的挂篮中,下令傀儡驾驶‘直升机’力升空。 安馨把南宫翎放倒在挂篮中,让南宫翎平躺在她的面前。 她来不及做更多了。 蓝紫色的火焰正在她凝聚的红色灵火中左冲右突,她身上的灵气正在被不停地抽取,若不是南宫翎先前布下了聚灵阵,此刻她灵气告罄,别说是抓住火焰,就连用神识驱使傀儡飞行都会困难。 不,光有聚灵阵还不行,她吸取灵气的速度太慢,恐怕无法支撑他们飞回悬崖边上。 安馨更担心的是,她若是控制不知蓝紫色的灵火,这团灵火到了青柳谷之外,会不会引发无法扑灭的大火? 透过红色的灵火,她感受到了蓝紫色火焰无法抵御的灼烫。 要不要放弃?! 南宫翎拼着受重伤也要拿到的火焰,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吗? 安馨飞出疾风符让‘直升机’飞到最快,祈祷着飞行的速度能超过她吸收灵气的速度。 她不甘心南宫翎受了伤,却要错失这团他拼命都想要拿到手的异火。她很明白,南宫翎拥有顶级火灵根,若是吸收了这等异火,或许可以让南宫翎直接晋升结丹。 结丹修士对他们两派应对飞缘楼和天胜境的危机太重要了,南宫翎若是能够结丹,说不定只手之间就能化解危机。 无论如何她都要搏一搏。 ‘直升机’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悬崖边越来越近,安馨灵气倾泻出去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吸取的速度,她支撑不住了。 真是倒霉啊,只剩下最后半盏茶的时辰,可她无以为继了。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正当安馨打算放开大抓手中的灵火的时候,一只大手贴在了她的后背,灵气从后背奔涌进来,填补她即将枯竭的灵气。 安馨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清醒了。 他清醒得得太及时了。 安馨低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神色也极其萎靡不振。 南宫翎用神识对她传音道:“那团灵火应该是地狱幽冥,是世间最顶级的四种灵火之一。我没想到青柳谷中会有这个。” “你别听名字吓人,说的是它难以驯服。” 南宫翎喘了一口气,低弱地继续说道:“等上了悬崖,你把它吞下,在丹田中一丝一毫地炼化它。你若是能够驯服,你在筑基之后,不用地火也能炼丹。” “我不要。”安馨拒绝道:“你是火灵根,你吸收比我吸收有用。” 南宫翎压抑地咳嗽一声,低笑起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不是不想要,是我要不起,刚才那三下,我受了重伤。冒险让地狱幽冥入体,当即就会把我焚烧成灰烬。” “这是你的机缘。” “你若不肯试,错过这个机会,咱们再也抓不住它。”南宫翎勉力说完这个,他撑在安馨后背的手掌落下,人再度昏迷了过去。 安馨咬紧牙关,忍住眼眶上涌上来不争气的湿润。她伸手把南宫翎嘴边的血迹擦干净,手底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惊肉跳起来。 她颤抖着手探向南宫翎的鼻息,微弱的呼吸没有让她放心,反倒让她再度从储物袋刷出‘大还丹’、‘回春丸’、‘万胜丹’...... 但凡能用上的丹药,一股脑全都给南宫翎喂了下去。 她才刚刚答应了和他定亲,不会这么倒霉,南宫翎就要死了吧?! 安馨来不及想太多了。 ‘直升机’飞回了悬崖上空,安馨指挥傀儡武士落下‘直升机’。她收起‘直升机’布下聚灵阵,布下防护阵法,刷出更多的傀儡武士护卫,刷出软塌安置南宫翎,刷出小红照料南宫翎。 做完这些,安馨隔着十丈距离,再度布置下隔绝阵法和聚灵阵,收回大抓手中的地狱幽冥,一口吞了下去。 这是她无奈中万不得已的选择。 她不想吞下的。 可她没有比她的身体更能困住地狱幽冥的容器,也没有比她更能克制住地狱幽冥的人。 机遇险中求,生死端看天意。 灵火入体,安馨飞快地凝结更多的火焰,重重叠叠包裹住地狱幽冥。 南宫翎提醒她难以驯服,她没有即刻驯服地狱幽冥的念头,她自知境界低微,她想要的是先要困住地狱幽冥。 轰! 安馨的耳边仿佛听见了烈火升腾的声音,灼热炙烤着她五脏六腑,烧痛了她每一根神经,每一块骨头和肌肉,和每一根汗毛。 她张开嘴喷出满嘴滚烫的热气,汗水从毛孔中飙出,浑身像是水洗般,顷刻间湿透了。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人高的大冰块,一左一右的冰块在她身旁迅速融化。 太慢了。 她依然热得像是要沸腾起来! 安馨刷出浴桶跳进水中,水温极速升高,她在浴桶中加入冰块,手中更是抱紧了冰块紧紧地贴在前胸。 还是不够。 内热外凉,治标不治本! 安馨刷出一壶温水,再加入冰块,一口气把冰水咕嘟咕嘟灌进肚子里。 一大瓶冰水下肚,体温稍微下降,安馨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忙中出错,理当先喝冰水,再安置外面这些浴桶和冰块。 轰! 体内的灼热再度出现。 她坐在浴桶中,吸收灵气的速度稍慢,包裹地狱幽冥的速度一慢,地狱幽冥又有挣脱出来的危险。 安馨从浴桶中跳出来,刷出软塌盘腿坐上去,一边灌下冰水,一边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加速吸收灵气,凝聚更多的火焰包裹住地狱幽冥。 周而复始的忙碌中,安馨顾不上日出日落。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南宫翎从旁边的阵法中清醒过来。隔着阵法看见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的安馨,他没有出声打扰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的丹药,一把把吞了下去,也端坐在软塌上,心无旁骛开始疗伤。 他的伤太重了。 那些带着倒钩的尖刺,进入他的身体之后,变成了一股股暴突的灵气,在他经脉,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中暴走,重伤他的肺腑之余,还引爆他的灵气四处乱窜。 此刻,他连理顺真气走到安馨的身旁都做不到,最无奈的是他的灵气不顺,牵连着他的神识都无法穿透安馨布下的阵法。他自身难保,更遑论去帮助安馨。他唯一能做的是尽快疗伤,不要成为安馨的拖累。 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阵法之外,皮秋红带着人赶到了。她见着熟悉的阵法,看见护卫阵法的傀儡武士严正以待,当即下令围绕他们安营扎寨。一边加强巡逻,监察青柳谷的动静,一边给高天传信。 一天后,罗志超和高妙仪等人先赶到了。 两天半后,高天也赶到了。 四天后,翟永祥急匆匆落下‘飞船’,见着高天先抱怨了一句:“还是飞云门的‘直升机’好用,你什么时候肯换给我?我这般兴师动众赶来,消息只怕是瞒不住了。” “瞒不住又如何?”高天的脸上不见忧色,也不跟翟永祥说‘直升机’的事情,平静地答应道:“你不是带了人手来了,谁敢来还不是个死字?” “好。”翟永祥向来是个爽快人,见高天不忌讳杀人,豪气大发地一挥手,“我好久没有松动筋骨了,真要有人敢来了,正好让我们联手杀个痛快。” 说完了这个,翟永祥才接着问道:“我们这么大的动静,里面怎么没有传信出来?” 高天无奈地摇头:“我天天让人在上面盘旋,里面也没动静,你下来的时候也该看见了,里面开启了重重阵法,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剩下的傀儡武士,一旦走近就是一通砍杀,走远了也不追上来,分明只是护卫,没有攻击的意思。” 高天改用传音道:”守在这里的皮长老曾经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听见过阵法的轰鸣,看见过一团极其明亮的蓝紫色光芒。她也是跟着那团光芒,找到这里来的。” “他们两个不是胡闹的人,对青柳谷也不会没有防备,理当没有什么事才对,说不定是机缘也说不定。” 翟永祥不满意了,“你守在这里不会什么也没干吧?这里早就是飞云门的地盘,你还跟我来个说不定,都没个准信吗?”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失去压制 高天好脾气地无奈道:“能有什么准信?飞云门早把青柳谷的周围清查遍了,并没有其他的动静。下面云遮雾绕的什么也看不见。” “正好你带人来了,让天鹰宗的弟子也去探查一回,说不定能找到飞云门弟子视而不见的漏洞,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行。”翟永祥没有跟高天客气:“要是找到了进去的道路,下去后的收获,我们两派各自一半?” 高天平静地笑了,“我出一千人。” 翟永祥不肯认输:“我也出一千人。” 探查青柳谷这么危险的事情,天鹰宗愿意掺合,高天求之不得。他抬起手张开手掌,翟永祥抬手一掌拍在高天的手掌上,“啪”一声响,两人异口同声道:“一言为定。” ‘飞船’上下来的三百多天鹰宗弟子,分成十个小队,骑着驯兽迅速散开了。 青柳谷上严防死守,青柳谷内‘饲人’大阵中,围绕在袁庆漆黑骨头旁的旋风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漩涡。 漩涡的下方,漆黑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成。 大阵外,袁飞白和袁飞澜惊喜地对望一眼,四天前他们被大阵轰鸣惊醒,亲眼目睹大阵里的‘饲人’倒毙了不少,都以为是‘饲人’触动阵法找死,如今看来‘饲人’死了,对他们爹真有好处。 惊喜之余,袁飞澜也有担忧,他压低声音对袁飞白说道:“大哥,桃花源没了,咱爹会不会。。。。。。” “不会。”袁飞白干脆地打断弟弟,低声宽慰道:“爹什么风浪没有经过?桃花源再好能比得过青柳谷?不然爹怎么在这里,没去桃花源?” “桃花源没了,你我成了嫡支嫡系,要多想想的是如何去救瑶溪矿场的那些族人出来。” 袁飞白咽下了后面半句话,那些袁家的废人不出来,他们如何跟人炫耀他们如今的重要地位?这么多年憋在心中的一口气,如何能顺畅地出来? 袁飞白伸手搭上袁飞澜的肩膀,“走,我们去议一议,我打算派袁诚出去,让他拿了令牌出去调人,若是能想办法把瑶溪矿山的袁家人救回来,才算是给爹一个惊喜。” “好。”袁飞澜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他们两兄弟心意相通,眼看他们爹复生的时日越来越短,也觉得由他们出头取代袁家人在飞龙峰的地位正是时候。 两兄弟肩并肩转身便走,便走袁飞澜边兴奋地说道:“我也跟着去一趟吧,袁诚出去历练的时日太少,别坏了事弄巧成拙。。。。。。” “不用了。”瓮声瓮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有三分像是袁庆,七分像是鬼魅。 袁飞澜头皮发麻,他一把揽住袁飞白的手,一边低声问道:“是咱们爹?” 那瓮声骇人的声音桀桀地笑起来:“终于能痛快地说话了。小兔崽子们,让外面的人把消息都送进来,从今日起,事事都要跟我禀报。” 袁家兄弟惊喜的转身,意料中袁庆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透过大阵看过去,他们的爹仍然只有半具身体,胸口之下的身体,还在一点点的凝聚。 这样都能开口说话?这是人,是仙,是鬼,还是。。。。。。魔啊? 两人都目光一起落在袁庆半埋在地上的头颅上,他们日日守在这里,自己能轻易地发现,袁庆苍白的嘴巴张开了,刚才说话的声音,显然从张开的嘴里发出来的。 看见这等骇人景象,兄弟俩惊吓之后惊喜涌上心头。 袁飞澜讨好地问道:“爹,你这是修成神仙了?” 袁庆桀桀的笑声一顿,鬼魅的声音嚣张狂妄起来:“神仙?神仙有老子强吗?老子是魔!比神仙更厉害的!!” 袁飞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最担心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爹成了魔头,他们还有活路吗? 袁庆对袁飞澜的动作极其不满他,他阴恻恻地问道:“怎的?老子成不了仙,你小子就要反了?” 袁飞白“扑通”一声,跟着跪了下去:“爹,你无论修成了什么,都是孩儿们的爹!二弟愚钝不识爹爹神功,欢喜之下胡言乱语,爹爹莫怪!” “爹爹神功大成,不知孩儿们可有福气跟爹一起修习神功,助爹爹一臂之力?” “哈哈哈。。。。。。”鬼魅的声音得意桀桀欢笑,“这才是我袁庆的儿子!爹不怪你们愚钝,从今往后,你们跟我修习魔功,待为父带着‘饲人’从这大阵中走出来,就是我们父子横扫人间,横霸世间的时候!” “以前的功法太慢了,为父等不及你们成为帮手。” 袁家兄弟大喜过望,一起对着袁庆的小半具身体五体投地道:“孩儿定当努力修行,成为爹爹的左臂右膀,助爹爹称霸世间。” 那鬼魅的声音满意了:“都起来,拿笔墨纸砚来,我传你们口诀。” 。。。。。。 安馨和南宫翎再也想不到,他们夺走了地狱幽冥,会让袁庆失去了灵火的压制,迅速的壮大起来。 这会儿,勉强吞下地狱幽冥的安馨,还在阵法中竭尽全力跟地狱幽冥奋力搏斗。在此消彼长的拉锯战中,安馨始终没能彻底占据上风。 地狱幽冥的燃烧是要吸收灵气的,安馨用简单的包裹它的法子困住它,需要时时刻刻给它供给灵气。可怜安馨只有练气期八层的境界,要全力以赴吸收灵气才能供给地狱幽冥。 这不是办法。 她不能被地狱幽冥困在这里,她需要的炼化地狱幽冥,或许不用彻底炼化,先炼化了一丝一缕,让地狱幽冥能为她所用,再用地狱幽冥去克制地狱幽冥。 这话说起来拗口,却是安馨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 她已经留意到,南宫翎一直在她身旁疗伤,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他帮不上她的忙,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安馨果断地用自身的灵火卷住一缕地狱幽冥,用力拉扯,试图把它从大团的地狱幽冥汇中分离出来。不曾想,她用力过度,灵火卷着一缕地狱幽冥在丹田中好似弹珠般弹跳起来。 没等安馨用灵力镇压胡乱蹦跶的小火球,她惊讶地发现小火球越是蹦跶,包裹在外面的红色火焰忽然出现了一抹蓝色。 安馨心神一动,这是两种火焰在融合? 她任由小火球自由跳动,小心地控制着大火球,不让小火球再融入到大火球中。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生的希望 小火球越是在丹田中乱撞,红色灵火中的蓝色越来越多,安馨忍受着大火球的煎熬,凝结出更多的灵火去包裹小火球,渐渐地红色的火焰中开始有紫色火焰出现,红蓝紫胡乱地混杂在一起。 安馨大喜。 这正是炼化异火的征兆,她误打误撞找到了方法。 安馨耐心地一次次用自身灵火融入其中,耐心地驱使小火球不停地在丹田中弹动跳跃,默默地忍受着丹田动荡带来的剧烈疼痛。 她很明白跟被地狱幽冥焚身而亡相比,只要疼痛能带来生的希望,忍无可忍也要从头再忍。 活着总比死了好。 她死过了一次,没人比她更知道生命的可贵。 安馨的耐心和忍耐终于见效,等到小火球中混乱的红蓝紫三色,规整成了紫色火心,蓝色居中,红色在最外层,熊熊燃烧的小火苗的时候,一股油然而生的亲近感,突然在安馨的心中升起。 安馨用灵力轻轻拨动小火球,小火球如臂使指轻快地跃动。安馨心神微动,她竖起右手的食指,一缕火焰出现在她的指尖,炙热的高温扑面而来,却没有伤害她。 成了,终于有一缕地狱幽冥被她驯服。 安馨坐下的软塌经受不住高温的灼烤,发出了烧焦的味道,安馨收起灵火纳回丹田。她对渡过难关,再次活下去有了信心。 安馨再次从大火球中分离出一缕地狱幽冥。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的速度快了些。更重要的是,当跳跃的小火球中出现红蓝紫三色火焰混杂的时候,她用已经炼化的那缕小火苗,尝试去吞噬小火球,以期能加速炼化。 安馨再度成功了。 已经炼化的那缕小火苗,直接把混乱的小火球烧成了规整小火苗,两缕小火苗合并成了一团。 安馨心神大振,她找到了炼化地狱幽冥的正确方法,不管需要炼化的地狱幽冥比眼前的小火苗大上千倍万倍,她总有彻底炼化的一日。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更多的极品灵石,打入聚灵阵中。她喝下更多的冰水,然后从大火球中分离出两缕地狱幽冥来,她有信心用已然炼化的两缕小火苗,再次吞噬混杂无序的小火球。 安馨心无旁骛地投入到炼化地狱幽冥之中。 安馨再度闭上眼睛的时候,南宫翎睁开了眼睛。他勉强控制住了伤势。向来强势的南宫翎第一次觉得很无力,他自身难保,他帮不了安馨。 要不是安馨及时给他喂下救命的丹药,他的一条小命只怕要没了。这次真是太冒险了! 南宫翎的目光萦绕在安馨通红的脸庞和脖子上,地狱幽冥不好对付,若不是安馨性子坚毅,特别能忍耐,他真不敢提议让安馨吞下地狱幽冥。 这是九死一生的买卖啊! 亏他还经常在安馨的面前大言不惭地要做安馨的靠山,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安馨自己撑下去。他的境界还是太低了,还不足以护住安馨。 安馨救过他多少次了? 南宫翎没有多想这个,他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丹药吞下去,从储物袋中刷出更多的灵石,打入聚灵阵中,闭上眼睛心无旁骛疗伤。 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 他不是不知道安馨的危机,他不是不想要帮助安馨,可他实在是力不从心。暴乱的灵气还在他体内作乱,横冲直撞企图让他伤上加伤,他需要理顺灵气保住性命。 若是安馨有不测。。。。。。呵呵,安馨若是克制不住地狱幽冥,安馨身亡之时,他距离安馨这么近,他也也活不下去,正好替安馨殉葬,好做一对同命鸳鸯。 阵法外,天鹰宗的弟子找寻了三日,什么也没有找到。高天和翟永祥担心的江湖人袭击也没有到来,也没有收到有江湖人向着青柳谷聚集的消息,倒让翟永祥失望了一回。 他亲自出去转悠了一圈,两日后失望地回来,跟高天传信,邀请高天过来喝茶。高天在翟永祥的帐篷中找到他,先喝了一杯茶,才跟翟永祥笑道:“你是打算回去了吗?” 白发童颜的翟永祥“啪”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储物袋中刷出棋桌棋盘棋子,放到高天的面前,对着高天叹气道:“来,下完这盘棋我就回去。” “你小师妹的婚礼,我不在天鹰宗接着不合适。” “你也回去吧,咱们把人都撤走了。十天过去了,也没个只言片语传出来,我不信他们不知道咱们在外面。都别惯着他们,下次他们不传信求救,我再不来了。” 这是气话。 高天捻起黑色棋子,随手在左下方落下一子,不经意地怼了翟永祥一句:“下次,我不给你传信了?” “那不行。”翟永祥也在自己的左下方落下一子,拧起茶壶给高天添茶道:“咱们要互通有无,共同进退。要让我那徒儿受点教训,自以为能飞天遁地了,不把我们看在。。。。。。” 翟永祥的话还没说完,一封飞信“嗖”一声飞进帐篷,停在了他的面前。翟永祥眼睛一亮,当即哈哈笑了起来:“那小子不经念叨,看看,我一念叨,这就传信来了。” 他抬手点向飞信,南宫翎的声音响起来:“师父,我陪安掌门在此地闭个小关。有傀儡武士防卫,安全无虞。你们不必担心,也不必守在这里。我们出关之后自会传信给你们。” 短短的一句话,差点让翟永祥跳了起来:“我就说嘛,定然是这小子向安掌门献殷勤,助安掌门修炼呢。高天,你的‘直升机’该给我了吧?” “天鹰宗不怕飞云门有修士,飞云门也不该怕我天鹰宗有‘直升机’,你说对不对?” 高天推开棋盘站起身来,“‘直升机’真不能给你。给了你,要不要给天胜境?天胜境的‘直升机’满天乱飞,以后收拾起来就难了。” 这是实话也是两派心照不宣的实情。 翟永祥退而求其次,“嘿嘿嘿,那你给我一个行不行?我保证不满天乱飞。” “不行。”高天快步出了帐篷,“你让你徒儿给你啊,反正他也用不着了。” 高天传信提醒道:“你回去多当心霍迪国。常王登基蹊跷得很,那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天鹰宗跟霍迪国的关联多,你当心后院起火。” 翟永祥也不甘示弱地传音道:“青龙派弃徒成了你飞云门弟子的护卫,你放任不管,当心被人反噬。” 高天笑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翟永祥也得意地笑道:“放心,翻不了天。” 一刻钟后,高天的‘直升机’,翟永祥的‘飞船’先后升空,留下罗志超,高妙仪等八人,连同皮秋红继续留在原地护卫。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烦躁不安1 皮秋红望着逐渐远去的‘飞船’,低声对身旁的高妙仪劝说道:“你们也该走了,掌门不会错过金长老的婚礼的。” “你们的飞得没她快,走晚了,她能赶上,你们要赶不上了。” 皮秋红没有说的是,万一安馨去不了,高妙仪再不去,小辈中没人替安馨周全,金燕子嫁人都要嫁得不安心了。 高妙仪觉得皮秋红说得有理,她点了点头答应道:“我们再等两天就走,给小师叔送嫁是不能错过了。”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十来张的纸笺,送到皮秋红的面前,低声恳求道:“皮师叔,这是我们几个商量着拟下的防范青柳谷的方略,师叔替我们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皮秋红伸手接过纸笺,粗略扫了一眼,转头看了眼封闭的阵法,扬起手中的纸笺笑道:“是掌门对你们的考校?” 高妙仪娇俏地吐了吐舌头,伸手挽住了皮秋红的胳膊:“皮师叔,你知道就好了。我不敢给我爹看,又怕掌门看了不满意,以后次次都把我们扔下,总要让掌门觉得我们有用才行。” “我是瞒着他们几个给你看的,他们还想再修改。可我觉得什么都比不上策略有效要紧。让师叔指点我们先过了关口,事后,我会跟掌门说明白的。” 皮秋红哈哈笑了起来:“你们几个确实要比太上掌门的小厮更辛苦,罗志超做过太上掌门的小厮,他应该最清楚了。” “行,我替你看看,都是为了门派做事,我不跟你们抢功劳。走,去我的帐篷里喝杯茶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 被他们两人惦记的金燕子,正百无聊赖地向车窗外张望着。 十一月下旬,山林间的林木正在落叶。 北风一起,满天枯叶飞舞,武功再高的人,也难以从其中仔细分辨是不是有埋伏。可是,十天过去了,车队从来没有遭遇过袭击,连行车事故都没有发生过。 金燕子失望地转头,对正在行针的甘兴抱怨道:“现在的江湖人怎么了?多好的机会啊,这都还没到隆冬季节,怎么就没人肯在野外设伏来袭杀我了?” 甘兴右手拇指在银针上细密的绞丝上轻快地滑过,细长的银针在金燕子的胳膊上嗡鸣一声,极速颤抖起来。 金燕子轻哼一声,提高了声音:“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听见了。”甘兴好脾气地笑道:“你总不能让我去安排人来偷袭你,让你如愿以偿吧。” 金燕子不满地瞪了甘兴一眼,一边转头看向窗外,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废话,她等的是他们的仇家,又不是想要人陪她做戏取乐。 甘兴被金燕子瞪得笑了起来,平淡无奇的脸上出现了宠溺的神情,他低声劝解道:“那人也不是傻子,真敢跟神仙做对。” “他连他爹和两个兄长都杀了,生怕我们俩让徒弟去报仇。依我看,你等不到人来了。等你晋升先天成了仙人,再去找他也不迟。” “他这么多年都没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有你报仇的机会的。” 金燕子不死心地留意着窗外的动静,不耐烦地抱怨道:“是是是,你说得都对!那该死的国师死了这么久,还能保着他不死,你说,我要不要顺便去把现任国师也杀了?” “随你。”甘兴无所谓地答应道:“现任国师跟他也熟得很。也是神奇了,怎么两代国师都跟他相熟?” “这有什么好神奇的,那人为了保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金燕子烦躁不安地挥了挥手,“安馨和高妙仪怎么还不回来?他们有‘直升机’,十日间怎么也该回来了。” “给他们传信也不回,不会是遭遇了危险,被袁庆给拖住了?” “怎么没回啊?”甘兴开始动手给金燕子收针,“高大姑娘不是传信回来说一切都好吗?安馨成了掌门了,让他们几个随从传信才对嘛,还像以前那样凡事亲力亲为,跟着的人还要不要做事了?” “哼!”金燕子重重地哼了哼,“我是其他人吗?安馨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了,有吩咐别人做事的时辰,她自己就先做好了。” “她没传信回来就是不对了!” “好好好,”甘兴顺口应和道:“就是不对了。你说的都对行不行?我这就传信给南宫翎,让他提醒安馨给你传信回来。” “不行。”金燕子回过头来,伸出左手拇指和中指,接连从右手手臂上起出三根银针,顺手丢在面前的小桌上,烦躁地说道:“我下去骑马透风去,再坐在马车上要憋死了。” 甘兴越过小桌子拉住了金燕子宽大的袖子:“别去了,你这是心火旺盛之症,我给你开一剂汤药喝了就好了。” “不好。”金燕子拂手甩开甘兴的拉扯,“我不要喝药。我心里烦得很,别让我把无名火撒在你身上。” “你不许传信给南宫翎,安馨要不要传信回来,随便她了。” 金燕子说完,拉开车门,也不让人把马车停下来,径自解下车厢后拴着的马缰,用力一拖,让车后跟着的白色骏马跟近些,飞身在马头上轻踏,在空中曼妙地转身,红色的喜服在空中飞散成一朵花,轻盈地落到了马鞍上。 金燕子从储物袋中刷出马鞭,轻抽一下,白马欢快地嘶鸣一声,越过马车向前飞驰而去。金燕子身上的一袭红裳像团烈火一般在白马上燃烧,当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骑行在车队前面的‘安馨’,‘南宫翎’,‘罗志超’,‘高妙仪’,拍马追了上去。 甘兴差点失笑了,金燕子想要松快,还想要有人来伏击,这么密不透风的保护下,谁人敢来? 至于金燕子担心的安馨,他收好银针,从储物袋中刷出笔墨纸砚来,给南宫翎些好了信,让蔡胜德传信出去。 这都十天了,人是该要回来了。 秋敏学看着金燕子风驰电掣般地远去,无语地抬头看天,郁闷地吐出一口气。他就晚来了半个时辰,错过了安馨,在这里陪着傀儡走了十天。 安馨究竟去了哪里?他爹究竟有没有控制住安馨?! 若是他爹控制了安馨还好,如若不是,霍迪国换了新皇,他被拖在这里,拖住大哥不能及时去找国师提升境界踏上仙途,这该如何是好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烦躁不安2 要不要给大哥传信,让大哥先去找国师? 秋敏学左右为难中,终于决定还是要劝大哥先去找宣烨。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有了修士,秋家若是落在人后,危矣! 联姻联盟也是要靠实力的,看邵孟浩的反应,秋家给他们联姻的荣耀,也没能彻底收服他们,算计在实力面前真的不堪一击。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用传音入密说了封密信,缚在驯鹰的脚下,放飞了出去。 跟在金燕子车队后,一起去天鹰宗看热闹的人中,烦躁不安的人不在少数。 福王是其中的一个。 他去见过‘安馨’了,他别的不行,仗着跟安馨熟悉得很,很快发现了‘安馨’的不妥,联想到看见‘直升机’飞走,他以为是有人假扮安馨,遮掩安馨的行踪。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来看一眼‘安馨’,每次都失望了。他不是想要监视安馨,是形势变化太快了,他需要安馨当他的保护伞。 还没从飞云门出发,代表卫国朝廷来贺喜的皇家大供奉周玄奇,留下江源回去了。走到半路上,霍迪国朝廷代表平亲王和皇家大供奉风向天,干脆一起走人了。 三国朝廷就剩下他这一队人马还都在。 要等平亲王和风向天走了两天,他才收到消息,霍迪国英德帝薨了,名不见经传的常王登基为皇,改国号为惠仁,成了惠仁帝。 他明白了霍迪国的人为何要走,却也更担心安馨掩人耳目离开,正是与这事相关或者是去了卫国要对付魏国公? 霍迪国皇位更迭若是安馨所为,或者安馨是急着去找计朝宗报仇,对他家都不是好事。一个报复心如此之强的飞云门掌门,让他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他爹的皇位还能坐稳吗?覆巢之下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跟福王相比,霍迪国别水阁先天长老奚达洲,是所有人中最烦躁的一个。他是领了常王的命令跟在金燕子的车队后面的。 出发前,常王给他的命令是,伺机在金燕子送嫁的路上,袭杀金燕子。若是路上无法得手,无论如何要在金燕子婚礼当晚,杀了金燕子和甘兴。 路上只用杀了金燕子,婚礼当晚要杀了金燕子和甘兴两人。他也想要在路上动手的,南宫翎始终都在,他如何能让人动手? 他是见过南宫翎凌空飞行的,有南宫翎在,别的不说,他们得手了连逃都没法逃。更不用说金燕子的徒弟成了飞云门的掌门。他还没有活够,多活几天算几天。 常王登基的消息,对他而言简直是个灾难。 无处可逃了。 他连向飞云门和天鹰宗告密都不行。 他老了,常王给他的‘天人丹’,并没有让他晋升先天二境,天底下最神奇的丹药都帮不了他。除了能多活几年,他唯一念想成了让门派和家人能活着。 他还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想到金燕子的婚期便是死期,他郁闷烦躁得恨不得对天呐喊,常王怎么就找上他了? 英雄末路就该被宵小欺负吗? 一只驯鸽斜刺里向他飞来,“咕咕”几声盘旋在他的附近,别水阁的弟子驱马停在路边,收下信鸽传来的密信,给奚达洲送了过去。 奚达洲瘦削的脸庞上显出苦涩来,该是常王,不,惠仁帝给他传信,催促他赶紧动手,威胁他务必完成任务了。 从没见过有这样的主子,交代任务后不停地催办。 他是不想办吗? 分明是办不成,办不了。 要不是被抓住了把柄,他真想甩手一走了之。找个清净的地方去死,也比被惠仁帝这样的主子捏着办事强。 奚达洲木着脸拆开密信,先扫了一遍,随后再仔细地看了一遍,把每个字都记在的心中,然后用内力把手中的小字条震得稀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 惠仁帝居然跟他传信,让他不要在半路上动手,让他去天鹰宗听令行事。 奚达洲的目光落在远方金燕子的马车上,不怕死的人还是多啊,徒弟成了掌门又如何?在路上被护得水泄不通又如何? 入了天鹰宗还是死路一条。 惠仁帝连他都不用了,必然有了比他更强的人手去要金燕子的性命,比他更强的人手会是谁?除了天鹰宗的人不做他人可想。 也好,他终于有活命的机会了。 戚妈妈提前三天赶到了锦绣山庄。 这里是金燕子远道而来,嫁入天鹰宗最后会停留的地方。也是飞云门除天涯峰坊市之外,距离天鹰宗最近的产业。 按照计划金燕子将在锦绣山庄住两天,第三天一早出发,从天涯峰进天鹰宗,过天命峰,去天逸峰甘澜院拜堂成亲。 甘兴和金燕子成亲后,南宫翎,蔡胜德和游云龙三个弟子,将搬到天命峰天霞院中居住。甘澜院中的侍女都换成金燕子带过去的飞云门的人,戚妈妈将是甘澜院内院的管事,统领甘澜院中的内务。 这些都是一早就对两派公开的婚礼行程,戚妈妈提前到了锦绣山庄,一路检查吩咐下去,安顿好接应金燕子的事情,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天鹰宗,把孙梅和刘晓月提前送进了甘澜院。 她在甘澜院里里外外查看一遍,又细细地叮嘱了孙梅和刘晓月一回,没有用晚膳便往独自提了提篮,拿了令牌锦绣山庄赶。 她顺利地从天逸峰过天命峰,来到天涯峰出了天鹰宗,所到之处但凡遇到人的地方,都笑逐颜开地散发着清风居的怡糖。倒让沿路的人,都把这个相貌平平,笑口常开的妇人认了个清楚。 戚妈妈出了天鹰宗,骑着马,拧着提篮在刚刚恢复元气坊市中转悠了一圈,挑拣着两家看着食客比较多的酒楼,买了几道拿手菜,拧在提篮中,重新上了马,往锦绣山庄的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人留意到戚妈妈在半路上拐了弯,在小路旁青砖瓦房的小院落停下,拧着提篮牵着马进了门。 她无声地对提着灯笼迎上来的人,扬起手中的马缰,那人上前两步接过缰绳,压低声音说道:“夫人,郡主在东厢房。遵照夫人的意思,让郡主饿了一天了。” “嗯。”戚妈妈镇定自若地答应一声,“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进去见她。” 戚妈妈拧着提篮独自推门进了东厢房。 靠窗的一盏孤灯下,阿圆被人摊开手脚绑在进门左手的床上,见到戚妈妈进来,转过头来猛烈地挣扎起来,向左向右的眼珠子向下,落在戚妈妈手里的提篮中,露出饥渴的光芒来。 “咕咕咕”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阿圆无声的张开嘴,任由垂涎的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打湿了左肩的衣裳。 太可怜了。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最后一面 戚妈妈的心一下子酸软下去,她的阿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头?若不是有该死的人,夺走了阿圆的神志,阿圆该有平安快活的一生。 戚妈妈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怜惜来。 百里雯的目光从提篮上拔出来,抬眼看见戚妈妈的的神情,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戚妈妈放柔了声音,“不要挣扎了。这里面的吃食都是给你准备的,我这就放开你的手。” 百里雯听清楚了戚妈妈的话,马上停止了挣扎,半个多月前,这个中年女子来过,听了她一席话,留下了一桌好饭菜,让她吃了一顿好的。从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吃饱过。 今日这顿就算是断头饭,她也要先吃饱了肚子,一定要做个饱死鬼才要上路。 饥饿太让人受不了了。 戚妈妈放下手中的提篮,在昏暗的灯光下走到床前,忍着阿圆身上浓重的酸臭味道,解开了绑着阿圆左手的绳索。 戚妈妈把绳索扔在地上,转身提起提篮,先把提篮盖子反扣在床上,放到阿圆的左手边,再从提篮中端出了一碗红亮诱人,连皮带骨的红烧蹄膀。 戚妈妈低声解释道:“他们不许到点开你的哑穴。我武功低微,只敢放开你一只手,你在床上吃吧。” 百里雯张了张嘴,肮脏的左手一把抓到大碗中软糯的肘子上,五只手指头抓起一大块肥的流油,淌着汁水的蹄膀肉,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灯光的暗影中,戚妈妈的脸上闪过一抹鄙夷和释然。 不是她的阿圆。 她花费了多少力气,教会了阿圆用筷子吃饭,阿圆自从学会了,再也没有用手拿过肉食来吃。 戚妈妈看着阿圆狼吞虎咽把一碗蹄膀吃完,没有接着从提篮中拿出吃食来,她退后两步,侧身让自己的面孔彻底敞亮在微弱的灯光中,低声对百里雯说道:“我打听过了,你不是阿圆。” “你是阿圆从马上摔下来之后,进入到身体里的。也是你非要跟着辛啸天去卫国,离开了安长老。安长老把你的卖身契给了辛啸天,你就是辛啸天的逃奴,你跟清风居没有任何关联了。” “你从辛啸天身边逃跑是想要去找你的家人吧?找到了吗?”戚妈妈在阿圆不安转动的目光中,笃定地嘲笑道:“显然是没有了。” “阿圆在清风居养的珠圆玉润,从来也没像你这般狼狈过。我跟人打听过了,你这种情形,在神仙门派就是夺舍。你离开安长老,是怕被她发现你夺舍了阿圆吧?” 百丽雯惊呆了,面前的妇人怎么可能打听到这些?躲在这妇人和三个劫匪背后的人是谁?究竟为了什么要关住她? 戚妈妈低声“啧啧”道,“幸亏你逃得快,安长老确实发现了。要不是他们还没想到办法救阿圆,你早就被他们驱除出去,让你的身体物归原主了。” 戚妈妈的脸上出现了怜悯的神情来:“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可怜人,我替你打听到了能够解救你的人。不过我不能随便说给你听,你要听外面三人的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要干完了这件事,四天后的晚上,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就会把能救你的人告诉你,让你能够蜕了这身丑陋的皮囊,换过能修仙的身体。” “你若是相信我,连续眨三下眼睛。若是不信,我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 百里雯飞快地眨动了三下眼睛,她生怕对方没有看清楚,还用力地点了三下头。 她做梦都想要换过这幅身体,她都落到了这般田地了,还能遇到预料之外的惊喜,怎么肯放过? 她相信这个妇人真的能打听到她最渴望的消息,能够打听到阿圆的消息,能把她的经历猜出来跟亲眼所见的人,绝对是这妇人背后手眼通天的人。 妇人要让她帮忙,她求之不得呀! 阿圆向左向右斜视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然后阿圆的头失力般向前一倾,眼中的泪水落下,人去不动了。 戚妈妈眼中掠过惊喜,她上前几步点开阿圆的哑穴,见阿圆低着头没有动静,她回过身来,小心地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支小拇指长短的小细条,凑到灯火上点燃。 她举着燃烧的小细条回到阿圆的身边,一口气吹灭了小细条,小细条上冒出一股黑烟,戚妈妈把小细条放到阿圆的鼻子下,阿圆吸入黑烟之后,迟疑地抬起头来。 阿圆的目光一看见徐妈妈就嚎啕大哭起来:“妈,妈,黑,怕!”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来,戚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她推开挡在两人中间的提篮盖子,弯下腰压住阿圆的左手,合身紧紧抱住了阿圆,低声安慰道:“阿圆乖,不怕不怕啊,有戚妈妈在!” 阿圆被戚妈妈抱在怀中,还在不停地害怕道:“黑......安......亮。” 戚妈妈闭了闭眼睛,让眼中的泪水飞快地落下,她抬起头来放开阿圆,退开一步一边擦干眼泪,一边对阿圆说道:“安安见过你了。她还没想要怎么救你出来,戚妈妈有办法救你。” “等你好了,见到了亮光,你再回去找安安。” 阿圆的眼睛左边向左,右边向右地瞪向戚妈妈,胆怯地小声道:“黑,怕!” 戚妈妈心痛如绞,赶紧回身去拿灯盏,等她再转过身来,手中的小细条烧着了她的手,她低叫一声惊慌地看向阿圆,阿圆渴望地看着她手中的灯盏,无力地垂下了头。 戚妈妈痛哼一声,握紧拳头抬手捂嘴,牙齿紧紧地咬在拳头上,眼泪泉涌般流了出来。 天知道,为了再见一次阿圆,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她的痴儿还活着啊,无论要她付出什么,都是她欠阿圆的。 戚妈妈压抑着痛哭了一盏茶,擦干眼泪,返身在原处放下灯盏,把床上的提篮盖子推回原处,布置完这些,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阿圆,绝然转头出了东厢房。 再遇到等着她的中年男子,戚妈妈递给他一枚令牌,绝然地吩咐道:“你们的任务是带着郡主进去,事后再护着郡主回王府。至于动手的人,到时候他们自会来找你们。” “机灵点,别误了差事。” “是。”中年男子答应一声,恭敬地把马缰递给戚妈妈。戚妈妈接过马缰牵出门去,翻身上马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戚妈妈的马蹄声一远,小个子男人窜到中年男子的身旁,低声问道:“大哥,我们真的能回去了?” “能。”中年男子低声笑道:“过了最后一关,咱们这一趟的差事就彻底办妥当了。警醒些,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小个子男子肃然答应道:“是。”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计深远 高妙仪是在金燕子入驻锦绣山庄一个时辰后到的。 金燕子见着天上的‘直升机’到了,喜出望外的对戚妈妈说道:“赶紧去迎一迎,带他们三个过来。 戚妈妈喜滋滋地答应一声,出去接人去了,至于是哪三个人,不用说戚妈妈也知道是安馨,高妙仪和罗志超三人。 片刻之后,高妙仪夫妻两人进了金燕子暂居的院子。 在天井正对的廊檐下,金燕子照例坐在摇椅上,轻摇着一把美人团扇。不同的是金燕子身上没有穿紫色的长老衣裙,穿的红彤彤的嫁衣裳。 金燕子落在进门的两人身上,失望地顿住了手中的扇子。 她等着罗志超走近了些,盯着罗志超问道:“掌门怎么没回来?” 高妙仪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她提起内力越过罗志超,从院子中间的十字甬道掠过,犹如燕子投林般扑向金燕子,熟稔地抱住金燕子的胳膊笑道:“掌门自然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会晚回来。” 高妙仪扬起头,得意洋洋地说道:“小师叔,我不会跟你说是什么惊喜,我这不算告密哈。” 听高妙仪这么说,金燕子手中停顿的美人团扇轻轻拍在高妙仪的头上,她轻松地笑道:“她还能有什么惊喜给我?”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罗志超的身上,对罗志超叮嘱道:“你赶紧给她传信,说我不要什么惊喜,她赶紧回来就是惊喜了。” 罗志超停住脚步,乐呵呵地笑道:“好,我这就传信去,把他们催回来。” 一听南宫翎也没有回来,金燕子满意了,她挥了挥手:“你去吧,我留妙仪说说话。” 罗志超答应一声,行了礼退走了。 高妙仪没等金燕子问起,主动刷出小板凳坐在金燕子身旁,低声笑道:“我们这趟去青柳谷,掌门给我们了布置的任务,让我们仔细探查,要给出应对的方略来。” “我们都憋足了劲要给掌门惊喜,免得她以后仗着能飞,动不动撇下我们,把我们当成是拖累。” “她成了掌门了,门中事物繁杂,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独自处置下来,少不得要有人帮忙。小师叔,等掌门回来了,你要跟她说,非常之时她可以独自行事,平日里可不许再丢下我们。” 金燕子哈哈大笑起来:“谁让你当初想要去事务堂历练?这会儿知道抱怨了?你若是跟她一起去飞霞洞中闭关两年,怎么也能晋升先天了。” 金燕子说着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来:“这是我让你甘师伯替你备下的‘紫灵丹’,用千年灵芝,飞灵果和无忧花一起炼制的。算得上是突破瓶颈,提升功力的极品丹药。” “这两日你别管其他事情,让罗志超替你护法,赶紧晋升先天是正事。别等着人来抢你的位置,你才来着急了。” 高妙仪伸手接过小玉瓶,欢喜地撒娇道:“是。小师叔对我最好了。我争取尽快出关,给你惊喜了。” 金燕子手中的美人团扇再次轻拍在高妙仪的头上,“去吧,别着急出关,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不许给我惊吓了。” 高妙仪收起小板凳,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高兴地答应一声也走了。 要等高妙仪地脚步声在院外消失了,金燕子才转眼看向默不作声等在一旁的戚妈妈,低声吩咐道:“让下面的人把嘴巴守住了,不许让二姑娘和大少爷知晓丹药只有一枚。” 戚妈妈恭敬地答应道:“是。” 她忍了忍,到底还是叹息道:“师太对几个姑娘太好了,凡事都为她们想到前面去了。” 金燕子放松地向后躺去,轻轻地摇动摇椅,感慨地笑道:“我把她们都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父母之爱孩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们年纪还小,不替她们周全到前面,如何能安心啊?” “你让人当心点,别打扰了二姑娘闭关。” 戚妈妈的目光闪了闪,更加恭谨地答应道:“是。我这就出去吩咐下去。” 戚妈妈后退两步,转身出去当差去了。 金燕子悠然摇着摇椅,看着比清风居正院小了许多的四方天井,眼角余光留意着戚妈妈的背影,又摇起了手中的美人团扇来。 青柳谷安馨布下的阵法中,南宫翎从打坐中睁开眼睛。 他的伤势基本上压制住了,体内暴乱的灵气理顺了四成,剩下的六成他来不及梳理了,距离师父和金燕子成亲的日子只有三天了,再不回去,他和安馨要赶不上婚礼了。 他的目光穿过阵法看向安馨。安馨的脸庞脖子依然是通红一片,看上去跟他先前疗伤之前并无两样。南宫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来,安馨无法驯服地狱幽冥,机缘还是会落到他的头上? 南宫翎驱使灵气运行周天,企图客观的评估他此时的境界。 一盏茶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全力以赴之下,跟安馨练气期八层境界也相差无几,安馨若是无法驯服,他只怕也未必能够成事。 要是能让他再疗伤两日就好了。只需要两日,他应该能够恢复到筑基期以上的修为,以他身居火灵根的优势,就算在重伤之下,他也有把握能够收服地狱幽冥。 无论如何,安馨已经支撑得够久了,剩下的危险该他来抗了。 他正准备开口叫安馨,一直守在他身旁默不作声的小红忽然动了。小红飞快地穿过两人之间的身法,站定在安馨身前,低声叫道:“时辰到了,该回去了。” 安馨睁开了眼睛,一眼见到南宫翎惨白的脸色好了些,松了一口气,嘶哑地开口道:“你好些了?” 南宫翎笑着点头道:“伤势好了四成。你炼化了地狱幽冥了没有?” 安馨浑身上下的通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下去,声音也正常起来:“已经炼化了三成。你放心,不会再把我焚烧成灰烬了。” 安馨没有跟南宫翎说实话。 地狱幽冥在她的全力压制下,确实不会把她烧成灰烬,可她需要时刻运行灵气才能确保安全。 安馨接着说了下去:“你能走了吗?我特意让小红提醒我,这会儿是我们回去参加婚礼的时候了。我若是不回去,师父不会安心出嫁的。” 南宫翎笑了,“我可以走的,回去的路上也能助你一臂之力。等婚礼完毕后,咱们一起去天问峰天云阁闭关,最快半个月,我就能恢复八成功力,助你炼化地狱幽冥。” “好。”安馨没有跟南宫翎客气,“我这里还有‘大还丹’和‘万胜丹’,你先服下我们再出去。” 南宫翎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安馨身上,安馨承认了他们的亲事,不再时刻掂量他们之间的距离,生怕欠下他的人情,变得主动了很多。 真好。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好为人师 安馨站起身来,先越过阵法刷出丹药给南宫翎服下了,方才回头收拾阵法内的软榻和傀儡武士。 南宫翎稍微化解了药力,也站起身来收起身下的软榻,低声对安馨传音叮嘱道:“皮长老在外面,高掌门也来过了。出去了该怎么说,你要想好了。” “嗯。”安馨答应一声,当着南宫翎的面打刷出阵牌,启动隔绝阵法,隔断南宫翎的视线,刷出浴桶迅速地清洗头发和身体。 她要回去见师父,想让金燕子放心,她的身上绝对不能有异味。 安馨清洗干净,换过干净的衣裙,简单地束起头发,收起一众杂物,在撤去隔绝阵法前,她先撤去隔音阵法,提声问道:“你好了吗?” 南宫翎的笑声传来:“好了。” 安馨撤去阵法,南宫翎也梳理过了,焕然一新站在她的面前,从外表上看不出他重伤在身。安馨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自信师父也无法察觉她的异样。 南宫翎的目光在安馨的头发上一绕,宠溺地笑道:“你这头发不妥,且先这样吧,等要到了地头,我替你重新梳过。” 安馨没有拒绝南宫翎的好意,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拆开阵法,看见远远地等在外面的皮秋红,一边收起在阵法外守卫的傀儡武士,一边主动地扬声问候道:“皮师叔,劳烦你替我们护法了。” 皮秋红眼见安然无恙安馨,担心许久的心一放下来,当即对南宫翎半真半假的试探道:“翟阁主走的时候,非说南宫神仙是在助掌门修仙,掌门这是引气入体成功了?” 安馨看了南宫翎一眼,主动答应道:“是,也不是。我在这里闭关是在探查下面的阵法的时候受了点轻伤。所幸疗伤的时候得南宫神仙相助,侥幸引气入体成功,算是意外收获吧。” 皮秋红大喜过望:“太好了。为掌门贺!” 她飞身过来,一边靠近安馨,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三尺长两尺宽半尺高的长匣子,伸手递给安馨道:“掌门是准备出发去天鹰宗,给金长老送嫁了吧?” “我长话短说,你的几个小厮担心你不能及时出关,又没有好的理由让你师父安心,妙仪跟我约好了,她如果先见到你师父,定会跟你师父说,你是替你师父准备惊喜去了,才回去晚了。” 皮秋红把长匣子递给安馨,一刻不停地叮嘱道:“正好我手中有这套首饰,原本也是打算送给你师父的,正好拿来给你应急。” “你把这个带上,有备无患。” 皮秋红多看了南宫翎一眼,见南宫翎忙着在收取驯鹰上的密信,她笑眯眯地说道:“不管你要不要跟你师父说更大的惊喜,反正这里正好没有别人,没有听到门中传来确切的消息之前,我谁也不会说。” 安馨点头道:“好,多谢皮师叔。” 她打开长匣子,里面是一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头面,红彤彤的颜色喜庆的很,看得出来皮秋红是很花了一番心思找寻的。 安馨感激地点点头道,“太漂亮了!我替师父多谢皮师叔。” “谢什么谢?”皮秋红乐滋滋地玩笑道:“原本这个是给你打算的,先给你师父用了,以后我再给你找好的。” 安馨涨红了脸庞,她还是不习惯大家用她的婚事打趣,她赶紧换了话头,叮嘱皮秋红道:“皮师叔,下面的阵法厉害得很,等我忙完了师父的婚事,还会回来再探青柳谷。我没回来之前,先不要贸然下去探查了。” 皮秋红也是个爽快的,当即答应道:“好,我等掌门回来。” 他们两人这边说着话,旁边的南宫翎不停收下驯鹰,等南宫翎喂完驯鹰,皮秋红跟安馨告辞,先他们一步走了。 安馨要等南宫翎驾驶‘直升机’升空,在半空中瞧见变成小蚂蚁的皮秋红,才低声惊叫起来:“哎呀,我忘记给皮师叔两个傀儡武士防身了,她一人在这里行走......” “别呀!”南宫翎低声笑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立即回报的。你接受了皮长老的好意,她高兴得很。你这会儿给她傀儡武士,她会以为是你跟交换,心中的高兴反倒会打折扣了。” “都是飞云门的人,你这个掌门需要的是更多的门人,都伸出手给你更多,凝聚出更大的力量,让门派更加兴盛。” “你处处地给予,给得再多,分到每个人头上能有多少?这笔帐在你境界还低微的时候要算清楚了。等你境界高了,自有你泽被苍生,福报门派的时候。” 安馨叹服地点了点头。 南宫翎真是比她会说话,这会儿又趁机在教化她了。 南宫翎一边说话,一边刷出傀儡武士和聚灵阵,打出灵石,让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他见安馨受教,盘腿坐下后对安馨笑道:“来,坐到我的前面来。” “你是怎么炼化地狱幽冥的?现在的情形怎样?我要怎样帮你一把?” 安馨坐到了南宫翎的面前,她先把如何误打误撞炼化了第一缕地狱幽冥说了,接着说道:“原本我以为,从炼化了第二缕地狱幽冥开始,我就可以炼化四缕,八缕,十六缕以此类推。”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还行,等我炼制到第八次的时候,一次炼化六十四缕已经到了极限。”安馨略微有点无奈地说道:“我的灵气供不上了。” 南宫翎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包裹地狱幽冥和炼化它都需要灵气,一刻不停的消耗之下,你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安馨点了点头,跟南宫翎说话就是轻松,她说了他就能明白了。 南宫翎当即提议道:“这样吧,我助你炼化到六成,等你能够压制地狱幽冥,我们再想办法提升你的境界。” 好办法,安馨估计等她压制了地狱幽冥,也该是境界更进一步的时候了,可是安馨还有顾虑,她伸手搭向了南宫翎的手腕: “别着急,你不是说只压制了四成的伤势?先让我看看你的伤情有多重,这会儿你在风头浪尖上,要有自保之力才行。” 南宫翎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有缩回去。他任由安馨的手搭上他的手腕,自己也伸出手指头,搭向安馨的手腕,低声笑道:“我也看看你丹田里的大火球,小火球。” 安馨也没有拒绝,想要让南宫翎相助,事先探查究竟是应有之意。 一时间两人专心沉浸在探查对方的情形中。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意外之喜 安馨的灵气一入南宫翎的体内,感受到的便是不停冲撞的灵气,在南宫翎的脉络中冲突。她大吃一惊,南宫翎体内的经脉受损伤痕累累,堪堪能够约束灵气运行,就这样还算伤好了四成?! 先前真是从濒死中挣扎回来! 这么重的伤势,这会儿他必然疼痛得厉害,这人还能面不改色说要帮她?他要是帮她,体内暴乱的灵气无力镇压,他刚刚好转的伤势定要加重。 这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胡来! 南宫翎的灵气一入安馨的身体,当即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灼热。 太烫了。 南宫翎没想到安馨时刻忍受着这等煎熬,还能谈笑风生。这是安馨小时候习惯了病痛,忍耐力比他更强悍? 他的灵气畅通无阻地进入安馨的丹田,一大一小两团炙热的火焰,正在丹田中对峙。大的不甘被驯服,小的跃跃欲试,恨不得一口吞噬了大的。 要看到了这个,南宫翎才确定安馨性子里也有好斗的一面。生死之前,安馨真是半步也不肯退。 太好了。 他一直担心安馨看似冷淡其实心软,非要事情逼到头上了她才肯反抗,这会儿能主动进攻他很高兴。 片刻之后,安馨率先放开了南宫翎的手腕,她不满地对南宫翎说道:“我不要你帮忙,你伤重成这样,很该赶紧打坐稳定伤势。” “炼化的事情,我一丝一毫慢慢来,不过是多花些时日,总能收服了它。” 南宫翎放开安馨的手腕,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低声笑道:“行,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把手中的丹药递向安馨,轻松地叮嘱道:“这是紫灵丹,还是用我们在飞灵峰找到的药材炼制的,原本是用来提升内力增进武功的。” “你服下去,应该能让你的经脉更加强韧,说不定有机会晋升到练气期九层,加快你炼化的速度。” 安馨把丹药推回给南宫翎,“我不要。” “听上去,你服用下去也能让你更快地恢复经脉的伤势,你若是能病愈帮我一把,比我晋升九层炼化的速度更快。” 安馨认真地强调:“该如何选择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才是更好的选择。” 南宫翎再次把丹药递向安馨,言笑晏晏道:“你忘了,先前出阵法之前,你给我服下了‘大还丹’和‘万胜丹’,这会儿我化开药力,回去天鹰宗之前不用再服药了。” “你服下‘紫灵丹’,回去的路上,正好跟我一样化开药力。等药力散开了,若是还不行,咱们再去天云阁闭关。到时候我的伤势定然会更好些,帮你一把也不会让你太心疼。 谁心疼他了? 这人刚才还在教化她,却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安馨一把抓住南宫翎手中的小玉瓶,举起‘紫灵丹’放到南宫翎的面前,难以置信地斥责道:“你先前伤重濒危,为什么不服下它?没人跟你说过,丹药是身外之物,保住性命才更重要吗?” 南宫翎微微一愣,伸出大手一把握住了安馨举着丹药的小手,他受教地接连点头,可怜兮兮的答应道:“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是是是,丹药没有人重要!你以后要经常提醒我,别让我再犯糊涂了。” 安馨扭手挣脱开南宫翎的握持,“啪”一声用手背拍在南宫翎的手背上,羞恼地对南宫翎说道:“性命攸关的事情不可儿戏,还不赶紧化开药物疗伤?” 她算是明白了,南宫翎是个喜欢作死的,什么玩笑都敢开,无论如何不肯放弃自以为是的打情骂俏了。 南宫翎忍俊不禁地连连点头:“遵令。” “我疗伤不怕打扰,你若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 安馨忍无可忍地皱起了眉头:“还说,你还说?” “好好好。”南宫翎见再说下去,安馨真要生气了,赶紧闭上了眼睛,好脾气地笑道:“别生气!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南宫翎试图忍住脸上的笑容,可他的嘴角忍不住要往上翘。他从来没想到过,安馨一旦跟他定了情,会眨眼间变成一个会跟他急眼的人,跟安馨平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大相径庭。 他当即决定,以后要让安馨多急急眼,多管管他。 这样的惊喜,真是意外之喜啊! 南宫翎忍住心中的笑意,心无旁骛地疗伤去了。安馨刚才说的都对,他伤愈之后,以他的境界,能给安心的帮助比任何丹药都强,他不能辜负了安馨的期望。 安馨见南宫翎终于听劝了,拧开瓶塞倒出丹药喂进嘴里,任由丹药在嘴里融化,顺着咽喉进入身体,让药力在身体中炸开。 她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浑身冒起了汗水。 痛痛痛痛痛! 紫灵丹的药力作用于身体,竟然如同毒药穿肠,尖刀刺骨般痛彻肺腑。若不是安馨非同凡响的耐受力,早已不能镇定地端坐,安静到连近在咫尺的南宫翎都不能察觉她的异样。 安馨眼泪汪汪地睁大眼睛,忍受着药力剧烈冲刷她的经脉,竭尽全力吸入灵气,努力配合药力拼命拓展经脉。 筑基之下,身体受限制的正是经脉不够强健宽阔,她期待着痛过了这一回,一举把经脉扩展到能够筑基的地步,再提升吸取灵气的速度,争取能早日筑基。 她若是有筑基期的修为,这么一小团地狱幽冥,早该不能威胁她的性命才对。 安馨分出一缕心神留意着飞行的方向,傀儡武士没有从青柳谷往来过天鹰宗,想要尽快赶到锦绣山庄,她要让‘直升机’飞出直线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五个时辰过去,夜色如水,繁星闪烁的时候,安馨停止了继续拓宽经脉。 不能再继续了,她需要在回去之前,尽可能多的炼化地狱幽冥,至少不能让地狱幽冥时刻威胁性命才行。 好在,傀儡武士已经驾驶‘直升机’,接上了曾经飞过的线路,她可以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投入炼化之中。 夜色中,‘直升机’孤零零地想着天鹰宗的方向飞去。 暴雨中,周玄奇和孟永庆带着人骑马进了天京城的北城门。刚转过一条街,斜刺里有人骑马迎上来,见着带头的两人,赶紧勒转马头跟了上去。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半个字也不信 来人一边行礼,一边低声禀报道:“两位爷幸苦了,小的是魏国公府的。国公爷让小的来迎接两位爷回京。还请孟长老去一趟国公府,国公爷要见你。” “国公爷有请大供奉见过了皇上,也去一趟国公府。” 周玄奇和孟永庆同时低不可闻的哼了声,孟永庆低声跟周玄奇传音几句,他在下一个路口转向跟周玄奇分开,跟着来人一起转道去了魏国公府。 孟永庆跟着来人从魏国公府的西侧门骑马进门,进了风雨走廊,下马脱了蓑衣斗笠,浑身湿淋淋地跟着前来迎接的小厮,顺着风雨走廊穿过了两个院落,进了魏国公的外书房。 魏国公的书房灯火通明,里面生着火温暖如春,计朝宗见着孟永庆浑身湿透地进门,当即从书案后站起来,斥责带人进门的小厮,“怎么没先让孟长老沐浴更衣,用膳过后再过来说话?” “快去安排!”小厮答应一声,赶紧出去安置去了, 孟永庆低笑一声,没有阻止计朝宗的操办,他抬手行礼就在门边站定道:“见过国公爷,多谢国公爷体恤。我先不坐了,站着说两句吧。” “好。”计朝宗也在原地站定,聚精会神看向孟永庆,低声说道:“说说吧。” 孟永庆直起身来,侃侃而谈道:“安馨成了飞云门掌门,对国公爷极为不利,她想要报仇是必然的。” 计朝宗的脸色变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孟永庆无视计朝宗惨白的脸色,接着说道:“好在金长老成亲,安掌门必然会去送嫁,国公爷还有自救的机会。我跟大供奉急着赶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大供奉先去见皇上,等他过来国公爷自会知晓皇上的反应。待会儿再商量个对策出来,助国公爷渡过危机。” 孟永庆的目光殷切地落在计朝宗的脸上,沉声问道:“国公爷乃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不知皇上是不是打算用举国之力保住国公爷?” 计朝宗苦涩地笑了。 怎么可能? 宣明帝怎么可能为了他跟飞云门掌门为敌。 宣明帝私下给他的提议是找个替身,让安馨把替身杀了,他死遁之后带着面具改头换面,保住性命。 他可以逃,计家的其他人肯定逃不了。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计家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被人灭门? 他也不甘心以后的岁月变成只地老鼠般地活着。他跟安家无冤无仇,他派人去杀了安馨一家人,完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没了计家的支持,计含玉太子妃的地位岌岌可危。宣明帝连先太子都敢杀,他死遁之后的活路也甚是堪忧。 没有人能够护住他,除了他自己。 计朝宗这样答应孟永庆:“皇上自然知晓我是被冤枉的,安家的仇人另有其人。皇上的打算是派人去跟安掌门和安家解开误会,保我性命。” 孟永庆惊讶地挑起了眉头:“皇上和国公爷以为,谁人是安家的仇人?” 计朝宗笃定道:“自然是先太子。” “安家遇袭,正好是当今皇上取先太子而代之的时候。先太子人之将死,不肯让当今圣上好过,此举就是为了嫁祸于皇上,才会痛下杀手。” “我不过是替皇上背了黑锅。” 计朝宗深深叹息:“如今看来,先太子真是死有余辜,死后都让我们不得清净。” 这话,孟永庆是半个字也不信。 以先皇对先太子的宠信,先太子但凡还活着,还能施展这等手段,为何不能让人回朝给先皇报信?先太子若能回朝,哪里还有当今皇上的位置?何必用有限的人手,埋下这等绕山绕水的伏笔? 孟永庆皱起了眉头,低声质疑道:“皇上既有定策,国公爷叫我们来是想要作甚?” 计朝宗的眉头皱的比孟永庆还深,他状若无奈地叹息道:“我叫你们来,是为了替你们报仇的事情。” “你们千方百计想要我替你们报仇,若没有安掌门这事,还能等着太子妃诞下小皇孙再行计较,安掌门来势汹汹,若有差池,我性命不保是大事,耽误了你等复仇也不算小事。” “因时而变,不用我多提醒孟长老吧。” 孟永庆的眉头松开了,脸上有了浅淡的笑容,他点头应承道:“国公爷能想通关节,也不枉我们一得到确信就赶紧回来。” “此事确实要重新计议才对。” 这话一出口,孟永庆整个人好似都轻松了起来,他毫不客套地对计朝宗说道:“路途奔波劳碌,我先去洗漱更衣填饱肚子,且待大供奉过来,再听国公爷有何吩咐。” 他话音一落,计朝宗听见了小厮的脚步声。计朝宗和蔼可亲地笑道:“辛苦孟长老。” 孟永庆抱拳行礼,返身出门跟着小厮走了。 孟永庆的脚步声一走远,计朝宗的脸上的笑意飞快地垮了下去,先天三境的境界,他算是再一次见识了。 他武功不弱,卡在先天下八境晋升先天下九境的门槛上多年寸功未进。怎么让周玄奇和孟永庆两人晋升了先天三境? 卫国最天才的先天二境该是神行宗的苗贵生,话说苗贵生把贺添喜从霍迪国救回来也够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当差? 他被孟永庆和周玄奇死死地捏在了手心里,这一趟若是能一举两得,趁机免除了安馨和这两个祸患的后患,才算是功德圆满。 计朝宗重新坐回到书案后面,提笔思量着写好了两封密信,叫来影卫,让人冒着大风大雨,出门送信去了。 天京城中,辛茂师徒也正在书房中议事。与魏国公不同的是,师徒两人反复思虑后,早已有了定计。 这会儿听着书房外的雨声,辛啸天最后确认道:“师父,计朝宗真的会逼宫谋反吗?” 辛茂舒服地伸手烤火,低声笑道:“为什么不会?你在担心什么?” 辛啸天小心地露出担忧的神情:“死遁不是更简单容易的办法吗?都说谋定而后动,安掌门继位太突然了,徒儿是担心他谋划夺位的时日不够啊。” 辛茂难得悠闲地说道:“只有卫国的皇位能够保住他的性命,他想要活命,不够也得够。” “他年纪大了,一旦死遁隐姓埋名,宣明帝不会有让他再兴风作浪的机会。早晚都是死,不如搏一搏,求个万一。” “要的就是时日不够,他顾此失彼让宣明帝察觉端倪,你才有更大的机会。”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踏入陷阱1 辛啸天还是没有放下心来,他让自己的担心在脸上显现出来,接着问道:“师父,计朝宗若是真能登基,安掌门真会放过他的性命?” 辛茂淡定地笑了:“不会也得会。” “门中的规矩,身为掌门也不得不守着。三大仙门不得向俗世皇帝寻仇的规矩,安馨但凡敢不遵守,她的掌门之位就坐不稳了。” “你运气不错,时机严丝合缝地扣上了,你放手施为,该有的都会有了。” 辛啸天察言观色,见辛茂少有的心平气和,心情舒畅,又小心的问道:“师父是确定了动手的时日了?” 辛茂满意地笑了,他这个徒儿谨小慎微,也是时候让他放心了。辛茂多看了辛啸天一眼,低声笑道:“是定了。” “就定在金长老成亲的那一日。那天真是个吉日啊。” 辛啸天兴奋了,“这么快?!” 只剩下两天了。 他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师父,徒儿这就回去准备了。” 辛茂挥了挥手,“去吧,路上当心点。” 辛啸天出了书房,独自一人赶去飞云门天京城的据点济世堂,连夜交代了门中的差事,登记了出山历练的记录,方才一声轻松地冒雨出了济世堂。 要出了三个街口,郝连虎才带着十几个人接着他,护着辛啸天一起去了彭家在天京城西城的院子。 一行人刚从侧门进去,就见彭灵玉独自撑着扇在风雨游廊上等人。 彭灵玉十七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一身粉色薄袄勾勒出曲线动人的身材,外披一件玫红色精绣着折枝梅花的连帽披风,披风上一圈白色狐毛衬托着少女喜悦的眼波,格外秀美动人。 不知不觉间,彭灵玉褪去了江湖女子的气息,有了京城大家闺秀的气度。 辛啸天心中一暖,这几年他在天京城住的多,不论是门中给他的住处,还是师父在天京城院子,单在这里他才感受到了最为亲切的温暖。 他风度翩翩地飞身下马,离开彭灵玉远远的,脱去挡雨的斗笠蓑衣,撇下郝连虎等人,独自大步走向彭灵玉。 彭灵玉已经倒好了一碗滚烫的姜汤,十指芊芊端在手里,等待着辛啸天。 辛啸天走到彭灵玉身旁,熟稔地先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才温柔又怜惜地问道:“辛苦了,让你等久了?” 彭灵玉恰到好处地笑了,“一碗姜汤,哪里就辛苦了?!” 那是,与她替辛啸天处处周全的身旁的琐事相比,一碗姜汤真是不足道哉。 辛啸天温和地笑了:“刚知道我要回来?” 彭灵玉愈发温婉地笑道:“是。姜汤是早就备下的,这么冷的天,你要是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辛啸天最喜欢的,便是彭灵玉的细心体贴,善解人意。他喝着手中的姜汤,整个身心都暖融融起来。 辛啸天意有所指地承诺道:“不会让你辛苦太久了。” 彭灵玉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开心地玩笑道:“我还打算替师兄长长久久地辛苦下去呢,原来这么快就不用辛苦了?!” 辛啸天心情极好地接口道:“这可是你说的,日后长久的辛苦了,可不许抱怨。” 彭灵玉认真地点头,“不抱怨。我听说撒娇更有用,我打算找人学一学撒娇,师兄以为如何?” 辛啸天欢快地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拭目以待。” 彭灵玉跟着辛啸天笑过了一场,等辛啸天喝完了姜汤,才对他说道:“辛师兄,下雨前,辛师妹来了。” 彭灵玉眼见着辛啸天的脸上的笑容浅淡下去,才接着说道:“我把她安置到了葳蕤院,她跟我说,等你回来,无论多晚都让你去见她一面。” “辛师妹远来是客。我替你备下了酒菜,你去跟她喝一杯接风酒暖暖身子。” 彭灵玉的声音在‘客’,和‘一杯接风酒’上重了重,辛啸天心中刚刚升起的不悦,被彭灵玉抚平下去。 他有两年没有见过辛雨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辛雨没有去找师父是好事,他不能让辛雨的糟心事,分薄了师父的注意力,他是该去把辛雨安抚下来。 辛啸天答应一声,独自去了葳蕤院。 葳蕤院中,辛雨刻意地打扮过了。 她没有穿飞云门弟子的白色衣裙,罕见地穿着一身火焰般鲜红张扬的衣裙,丰满的腰身配上纤细的腰肢,长大后的辛雨身材居然极好。 她浑身上下敷粉,让皮肤比实际的白皙了一倍,平淡的脸上精心化了浓妆,挽救了她平凡到难看的面目,在柔和的灯光下,倒有了几分美人的模样。 听见侍女问候辛啸天的声音,她闻讯从正房的厅房出来,站在门前的光影中殷切地看向辛啸天,提声欢快低叫道:“小师兄,你来了。”倒让辛啸天恍然好似在梦中。 辛雨长大了,跟以前好像不同了。 辛雨笑盈盈地接着辛啸天,欢喜地说道:“下着雨呢,没想到师兄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好还没用晚膳,师兄陪着我吃点?” 换做是往常,辛雨只会用命令的语气,对辛啸天直截了当地下令:‘我饿了,陪我吃饭。’ 辛啸天没想到辛雨处事不比往常,便也客气地笑道:“正有此意。” 然后他晃过神来,“小师妹重新修习武功之后,境界更胜往常了?” “嗯。”辛雨得意地欢喜道:“我跟掌门一样修习了《飞虹剑法》,没想到别人极难修习的功法,我修习起来境界上涨得极快,如今已然到了先天下六境的修为。” 辛雨伸出两根手指,“两年,我才修习了两年啊!小师兄,你说我会不会跟掌门一样是天才?” 辛啸天的脸上的笑容勉强起来,确实太快了,没想到人见人憎的小师妹也会有今天。说不定她会是辛家小一辈最早踏上仙途的人。 辛啸天下意识把自己,和三位嫡亲师兄都排除在先天高手之外,他们几个的先天境界如何来的,别人不知他还能不晓吗?不用丹药堆起来的先天境界,才是拿得出手的先天高手。 辛雨不得不先笼络住了。 一瞬间,辛啸天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来,他诚心诚意地笑道:“恭喜小师妹因祸得福。师兄等着小师妹晋升先天,踏上仙途,替师父和师兄们长脸了。” 辛雨听着辛啸天刺耳地满嘴不离师兄两字,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她欢喜地叫道:“好,承师兄吉言,我一定不负所望。” “哎呀,别站在外面说话了,来来来,我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辛雨带头进了厅房。 明亮的灯火下,是一桌辛啸天极为熟悉的家常菜肴,样样都是他喜欢的菜式。酒壶中弥漫的酒香,也是他熟悉的大师兄龙云家的‘千叶青’。 辛啸天毫无防备地踏入了陷阱。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踏入陷阱2 辛雨拧起酒壶先试了试温度,高兴地笑道:“彭师姐还是这么体贴入微,这酒的暖热刚刚好。” 她端起酒杯献给辛啸天斟酒,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端在手上,对辛啸天笑道:“小师兄晋升先天,还没有祝贺过师兄呢。这杯酒借花献佛,先贺师兄晋升先天了。” 她主动伸手向下在辛啸天面前的酒杯上碰了碰,爽快地一仰脖子把酒喝了,欢喜地叫道:“大师兄家的‘千叶青’就是好喝!” “我这两年忙着练功,滴酒未沾,今日喝了这杯庆功酒,真是痛快了。” 辛啸天确定了,辛雨从里到外真是大变样了。以前追着他跑,一心想要嫁给她的辛雨不见了,这会儿倒让他淡淡地不悦起来。 他若是登基成了皇帝,他的后宫也不缺辛雨一个位置,只要她不争抢皇后的位置,看在师父的份上,给她一个贵妃又如何?辛雨若真是能成就先天,他有一个先天高手的贵妃护卫着,也是一段佳话不是。 辛啸天端起酒杯,和暖地对着辛雨笑道:“小师妹的这杯酒,自然是不能不喝的。” 辛啸天也痛快地干了一杯酒,趁着辛雨给他添酒,他一边落座,一边低声笑问道:“怎么突然来了?来了也不去找师父,先来找我作甚?” 辛雨斟完了两杯酒,拧起筷子随意的吃了两口菜,才不急不缓地答应辛啸天道:“我爹是想要我晋升先天后再出来的。” “我原本也是憋着劲要成就了先天,让我爹刮目相看了再出来,可是,安馨成了掌门了,我原本还想加把劲追赶上她,看来此生无望了。” “等我先松快两天,再见过了我爹,我再回去闭关去。下一次,非要晋升先天了再来天京城看你。” “我先来这里找你,也是担心我爹一见着我,当即便要赶我回去。我好容易出来一趟,该见的人要见了,该吃该玩的要吃了玩了才回去。” “师兄若是担心我爹责怪你,明日我便搬出去住。门中当差的银子我都留着呢,我自己找地方住。我如今好歹也勉强算得上是高手了,在这天京城中吃喝玩耍一圈,理当还是无碍的。” “大不了报出我爹的名号,不会有人敢把我怎样的。” “来,”辛雨放下筷子,兴致勃勃端起酒杯,兴奋地说道:“预祝我吃好玩好,被我爹发现时,已经得偿心愿。” 没等辛啸天说话,辛雨痛快地一仰脖子,一口干了杯中酒。她放下杯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辛啸天,一副不肯放过他耍赖的样子。 辛啸天忍俊不禁地笑了,他第一次看见辛雨这个样子,相比起辛雨以前惹人厌烦的蛮横无理,此刻的辛雨完全刷新了辛啸天的印象。 他端起酒杯又痛快地喝了一杯。 辛啸天趁着辛雨给他添酒的时候,开口问道:“听说掌门继位庆典盛大得很,各个峰头的弟子都看见了,掌门在飞来殿前当众测出了绝顶灵根,这些你都看见了?” “没有。”辛雨放下酒壶,遗憾地笑道:“我提前下山了。” 啥?辛啸天诧异的目光落在辛雨嫣红的脸庞上,辛雨向来是最喜欢热闹的,这样的热闹都错过了,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得不说,辛啸天对辛雨知之甚深。 辛雨在辛啸天的目光下,咯咯轻笑起来,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极其坦白地承认道:“是,我不得不先走了。” 辛雨得意举起手,挥动着两根手指,“是我帮着全秀丽和卞长歌她们两个,做了一件事,一件让安馨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的大事。” “哈哈哈,她们两个都想要做南宫翎的小妾,我自然要帮她们一把。” 辛雨端起酒杯来,欢喜地笑道:“来,祝我在南宫神仙身旁有了两个闺蜜,有她们两个在,南宫翎跟安馨早晚合不到一处去。” 辛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啪”一声放下酒杯,一想到其中的好笑处,喜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辛啸天凝重了神色,他可不觉得给南宫翎送小妾是什么可乐的事情。南宫翎和安馨都不是善茬,惹恼了他们,只怕后患无穷。 他伸手握住辛雨花枝乱颤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说,你做了什么?” “啪”辛雨伸手从肩膀上拍开辛啸天的手,她盯着他的酒杯笑道:“你还没喝酒呢,等你喝了这杯酒,我就跟你说。” 辛啸天飞快地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再次急声催促道:“你说!” 辛雨拧起了酒壶,一边添酒一边笑道:“还能有什么?我就给她们找了点春药,让她们给南宫神仙下药。哈哈哈,全秀丽和卞长歌比我长得好看,南宫翎但凡是个男人,不会不接受送上门的好意。” “你想想,安馨是个多高高在上,冷冰冰的美人啊,才刚刚定亲就有了两个小妾,还没入门就有了庶长子,庶次子,哈哈哈,这门婚事能成才怪了。” “这段时日,你们没有收到全家和卞家有事的消息吧,哈哈哈,没消息就是成了。小师兄,你说我该不该出山来避风头?” “她们成了一家人,稍有不慎,她们把我给卖了,一起联手对付我,我不是冤枉大了吗?” “我又没上赶着去做小妾,我不过是成全了她们。” 辛雨乐不可支,辛啸天却察觉了不对劲,他再度握住辛雨的肩膀,沉声问道:“南宫翎是何等人,你如何确定能用春药撂倒他?你从哪里拿到的春药?” 辛啸天着急了,辛雨是个又傻又胆大妄为的,若是有人算计辛雨,用‘噬人散’换个名字当成是春药去对付南宫翎,事后,辛雨跑不掉,连师父跟他们都要被牵连。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辛雨拖累了。 “你管我从哪里拿到春药的?”辛雨支着胳膊放在桌上,一双眼睛瞟向辛啸天。辛啸天心头巨震,他怎么忽然觉得辛雨风情万种,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 辛啸天的满脸通红的异样,让辛雨前俯后仰地欢笑起来:“师兄是不是发现看走眼了,你的未婚妻余家的余乐欣也好,外面的彭灵玉也罢,都没有我好看有趣是不是?连你一直以为最美的美人安馨,也及不上我对不对?” 辛啸天直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辛雨,要先吞咽下一口垂涎的唾沫,才不自觉地点头道:“对,你说的对。” 这话一出口辛啸天摇了摇头。不对劲,他怎么会觉得辛雨说的对,他分明是担心辛雨拖累他们的。 可他手好似自有意识一般握紧了辛雨的肩膀,身体也站了起来,迈开腿一步走到辛雨面前,不由分说弯腰伸手,把辛雨从座椅上搂抱了起来。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踏入陷阱3 辛啸天迈腿向前,向着寝房走去。 他听见自己出声问道:“你身上是什么香味?我从来没有闻见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是啊,春药的香味确实惹人陶醉啊。 辛雨伸手搂住辛啸天的脖子,咯咯笑道:“我是谁?你抱住我作甚?” “你是我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辛啸天低头看向手中抱着的人,脸上忽然露出渴慕的神情来:“我心悦你,我一直心悦你!” “你若是肯嫁我,旁的婚约都不作数。待我收服三国,你收服三大仙门,咱们双剑合璧,天上人间都握在我们掌心。” 辛啸天脸上显露出无比的痴迷:“你我夫妻二人联手,可好?” 辛啸天前言不搭后语,辛雨却半点也不以为意。春药的药力发作了,她就是个丑八怪,在辛啸天的眼中都会变成他心底最渴望的人。 她早就知晓在辛啸天心底的人不是她。哼!他这话真该让余乐欣和彭灵玉都来听听,等她们听过了,便也跟她一样地死心了。 辛雨的目光掠过门外和窗外,没有错过葳蕤院中的侍女偷窥的目光,她无比温柔的答应道:“好,小师兄怎么说怎么好,我这个小师妹没有不顺从的。” 她一边答话,一边从胸前内袋中掏出阵牌,启动事先在寝房中布下的防护隔绝阵法,任由声音透过阵法让外面的人听见。 只听辛啸天欣喜若狂地哈哈笑道:“太好了,今日我跟你成了夫妻,从今往后咱们生死不渝。” “嘶”一声,裂帛的声音想起,辛雨惊笑起来:“师兄,你轻点!” “哈哈哈,”辛啸天狂喜的欢笑声声震屋宇,盖过了滂沱的雨声:“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得偿所愿,且让为夫好生疼惜你。” ...... 在葳蕤院中当差的侍女见事不妙,赶紧冒雨禀报给彭灵玉。 彭灵玉打着雨伞急匆匆赶来,她要站在窗外清楚听见了寝房中声音,她才敢相信她精心栽培了三年的桃子,就这么眼睁睁地被辛雨摘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激愤地转身进了厅堂,从厅堂向左转向寝房的大门,伸手推向寝房的大门。“啪”一声闷响,彭灵玉后退三步,勉强稳住身形,低头看向右手的一片红肿。 可恶! 里面的两人居然开启了阵法,偏生还让声音穿出来恶心人。 彭灵玉背起右手,左手握紧成了拳头,任由左手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的嫩肉中。正当彭灵玉要下令紧跟进来的侍女,不计一切代价冲进寝房,去打断里面的狗男女苟且之事时,她听见了辛啸天的情难自禁的呢喃声: “师妹你好香,为夫只想在你的温柔乡中沉溺不醒,乐在其中,再不管外面的污糟烂事,一生一世就我们俩,就我们俩!啊!啊!!啊!!!” 饶是彭灵玉能装会忍,心机深沉,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她从寝房的门边跳开,远远地避开到了院门边上的廊檐上,连连挥手低声叫道:“赶紧去请郝护卫来!快!” 她不能让她的人冲进去坏了辛啸天的好事,辛啸天自称为夫,她不能冲动地得罪了辛啸天。 侍女听令,重新冲进了暴雨中。 姑娘对辛公子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若是不能尽快平息下来,姑娘气急了,她们这些人只怕没好果子吃。 郝连虎来得很快。 彭灵玉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带着郝连虎回到寝房的窗户下听了半盏茶,看着郝连虎面红耳赤地逃遁开去,远离了寝房的窗户,彭灵玉失望了。 她试图跟郝连虎讲道理:“郝护卫是去过飞灵峰,也跟着辛师兄和辛师妹四处都去过的,他们俩这样无媒无聘苟且,且不说辛长老知晓了会如何反应,单是对礼部尚书府要如何交代?” “辛师兄可是订过亲的人。” 郝连虎沉默着多看了彭灵玉一眼。 彭灵玉当他是傻瓜不成? 再过三五日,里面那位正在爽快的爷就要成为王爷,区区礼部尚书府的庶女,如何能做王爷的正妃?他们辛家师兄师妹的私事,何时轮的到他去多管闲事? 这里是彭家的院子,彭灵玉的私心不是该当自己去成全吗?这个时候把他叫来,他只能守着主子,让主子的好事不被人打扰。 他服下了丹药晋升先天,他被辛啸天捏在了手心里,让他去跟辛啸天作对,彭灵玉是蠢了,还是疯了不成? 彭灵玉也不是吃素的,郝连虎一眼看过去,她便明白了郝连虎的顾虑。她低声提点道:“不就是丹药吗?以后我给你。” 郝连虎没做声。 他认辛啸天做主子,是从飞松峰开始一连串阴差阳错造成的。屈居辛啸天之下伏低做小已然是委屈自己,再换成是彭灵玉做主子,彭灵玉和彭家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让他屈从。 彭灵玉见郝连虎不为所动,气急地跺了跺脚,恨声威胁道:“我让人去请辛长老来。” “去吧。”郝连虎终于开口了,“赶紧去请。” “辛长老功劳无人能及,既有救命之恩,师徒之谊,还有扶持之力,别说是彭家,余家,任谁在辛长老面前都得靠边站。” “这事已然发生,你我无力回天,你能做得了辛师兄的主?我若是你,待明日天明之后,赶紧来认下主母方是上策。” 彭灵玉还不肯放弃,她压低声音问道:“你别忘了,世俗的皇帝如何能跟神仙门派有瓜葛?他是要坐上皇位的,他的师门就是拖累。” “非也!”郝连虎嗤笑一声,“彭师妹的耳目出了天京城便不灵通了。申国的公主能做飞云门掌门,卫国的皇帝如何不能做飞云门的精英弟子,甚至是长老?” “辛师兄不过是没跟飞云门禀报他晋升了先天罢了,禀报了回去,一个长老之位是跑不掉的。” “今时不同往日,世道变了,彭师妹的眼光要放长远些。” 彭灵玉张了张嘴,用力忍住了气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辛啸天的先天是用丹药堆起来的伪先天,一辈子也不敢去飞云门过了明路。 她情急之下还能记得,她面前这不听使唤的郝连虎也是个伪先天,她到底还不是郝连虎的主子,得罪人的话万万说不得。 彭灵玉忍了又忍,到底忍住了没有说出会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都不省心 彭灵玉退后一步,垂下眼帘,不冷不热地说道:“郝师兄教训得对,我是把心思用在天京城中太多了,竟然忘记了这一茬,多谢郝师兄提醒了。” “夜深了,劳烦郝护卫在这里护法。我等明日天亮再来。” 彭灵玉客气地行礼,从容地转身退走,倒让郝连虎对她刮目相看,这么知情识趣能忍耐的女子,以辛雨的心智,日后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彭灵玉要出了葳蕤院,才顿住脚步再次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院子。 辛雨的靠山是辛茂是吧? 若是没有了靠山,辛雨还能得意得起来吗? 彭灵玉悻悻地转身,带着侍女去了外书房,连夜给她爹写信。辛茂对辛啸天恩重如山是不假,可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功高震主,辛啸天会是甘愿被人当成傀儡的人吗? 很显然,并不是。 一夜的翻云覆雨,辛啸天终于兴尽而返,心满意足搂着辛雨酣睡在了床上。 辛雨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艰难地挪动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勉为其难地抬手举开辛啸天搭在她身上的沉重手臂。 她要走了。 她要趁着天亮之前走人,找地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等她生下了嫡长子,有她爹在,任谁坐上了皇后的位子都要让位给她。 她爹替辛啸天万般筹谋,不就是为了自家人能坐上卫国的皇位吗?辛啸天欠她家的,不该用皇后和太子的位置还回来吗?她和她爹各自行事,殊途同归。她就不信等她爹看见外孙,能不替她的儿子筹划? 辛啸天不过是个外人。 她不能留在这里让她爹为难。 辛啸天有了未婚妻她是知晓的,辛啸天还没登基,用联姻找来的帮手还有用,她不能让人给拿住了,让她爹下不来台,逼迫她丢掉腹中的孩儿。 她能够算计辛啸天一次,再想要算计第二次太难了。先保住了皇后和太子之位,其他的她和她爹有的是时日,慢慢跟辛啸天算账,让他偿还所有的恩情。 辛雨缓慢地坐起身来,来不及清洗身体,她换上一身夜行衣,把凌乱的床单从辛啸天身下撤下来,从衣箱里拧起早就准备好的行囊,把床单塞了进去。 她从行囊中抽出事先写好的一封信,留在辛啸天的枕头旁,最后多看了辛啸天一眼,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寝房旁的洗漱房,忍住了用洗漱房中冒着热气的浴桶清洗身体的念头,简单地洗去了脸上的浓妆,翻窗去了后罩房。 她背着行囊勉强翻过湿滑的后罩房围墙的时候,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她这可不是逃跑,等她爹收到她的信,知晓了她的深意,自然会抚平一切替她善后。 辛雨向着围墙外,重重地跳了下去。 巨大的落地声,让她惊慌的四处张望,待她发现昨夜的大雨,让四周格外安静,院子外没人值守的时候,她无声地笑了。 看看,天老爷都在帮她。 饶是彭灵玉对着辛啸天献殷情多年,最终还是她的手下败将。 辛雨施施然提起脚步,向着院门外不急不缓地走去。她不能着急漏出破绽,她是飞云门长老的女儿,还是辛啸天的嫡亲小师妹,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她不信彭家有人敢拦她。 郝连虎小心地躲在阴影中,冷眼看着辛雨翻墙出去,赶紧对守在院外的护卫传音道:“不许拦着,让她出去,给她备马,看她去哪里?” 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他听着辛雨细碎的脚步声轻松地远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辛雨走了好。 不走又是一番折腾,一不小心伤了辛啸天师徒的情分,让明天的事情黄了,可就太糟了。至于彭灵玉,彭家的护卫可不敢对他手下的护卫怎样?除非彭家想跟辛啸天翻脸。 郝连虎想多了。 彭灵玉能让人在洗漱房里随时备下热水,哪里还会让彭家护卫去阻拦辛雨? 辛雨一路顺利地出了彭家院子,欣喜地接过护卫牵来的马匹,翻身上马跟着第一波出城的人流出了天京城北门,消失在出京的官道上。 郝连虎的人回去了,彭家的人跟了上去。 彭灵玉一夜未眠,好容易等到辛雨走了,又收到辛雨独自一人出城的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辛雨一如既往的蠢笨,连跟她爹传信都没有,谁还能替辛雨撑腰呢? 经过一夜的煎熬,她异常笃定辛啸天在跟辛雨两年多没见面之后,辛啸天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不该是说给辛雨听的。 辛雨定然是对辛啸天用了药,等辛啸天醒来,发现跟他春宵一度的人是辛雨,说不定要后悔死了。 她的对手不是辛雨,她的对手是藏在辛啸天心底的人,那人是飞云门的掌门?彭灵玉用力搓揉刺痛的额头,真要是飞云门的掌门反倒好了,反正辛啸天无论如何也得不到。 她恶补了这几个月天京城外的消息,知晓了安馨的近况,那样的神仙对手,辛啸天可望而不可及,终将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还有机会握住他的心。 对她而言,辛啸天的未婚妻余乐欣不足为患,辛啸天送给余乐欣的礼物都是她帮忙送的,余乐欣顶多算是两方联盟的由头。 彭灵玉想清楚这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洗漱干净用过早膳,靠在西厢房的软塌上小憩,等待着辛啸天醒来。 日上三竿,辛啸天从酣睡中醒来,闭着眼睛先伸手探向身侧,身侧空荡荡的冰冷让他自失地一笑,呵呵,他在天京城呢,跟小师妹喝一顿酒,说起了她的事,怎么就让他做起了春梦? 那个心狠手辣,要他回去受罚的女修罗他惹不起。再不把他的身份公诸于众,说不定等金燕子的婚事完了,他连躲都躲不起了。 好在,她成了掌门也管不到他的梦中来,他在梦中对她为所欲为,亵渎了她又如何?小师妹还给她找了两个小妾做对手...... 辛啸天倏然睁开了眼睛,小师妹找的两个小妾是全秀丽和卞长歌,然后呢?他追问了,小师妹怎么回答的? 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入目处是绣着合欢花的帐子,辛啸天一下子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落下,他骇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身上盖的被子也是大红色的,身下居然没有床单? 发生了什么?昨夜的梦竟然是真的?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心腹 不,不会是真的。 安馨绝对不会到彭家的院子来,他极可能是被辛雨给算计了。 辛啸天深深地吸气企图镇定心神,入鼻的异样馨香让他铁青了脸庞,他一边侧耳细听外面的声响,一边转头四顾,看见枕头上写有‘辛啸天’三字的信封,他一把抓起了起来。 他飞快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细看。 先一目十行地看完,深深地抽了一口气,辛啸天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又从头到尾细看一遍。他颤抖着双手把信纸装回信封中,捏着信封,仰头重新倒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头脸,藏在被子下无声地痛哭起来。 他上当了。 辛雨欺骗了他。 在信中,辛雨依旧是那个嚣张跋扈,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师妹。 辛雨威胁他把皇后的位置给她留着,她会带着他们的儿子回来找他。等她回来,不管是谁占据了皇后的位子,她就让她爹灭了皇后和皇后的九族。 想的美! 辛雨的儿子成了太子,师父还需要他吗?辛雨怎么敢这么威胁他?! 悔恨的泪水流淌出来,他无比清楚地知道,有辛茂在,辛雨的威胁不算是威胁,辛雨说的不过是事实。 一个他无法摆脱的事实。 没有师父,他还无法在卫国的权贵的面前站稳脚跟,可让他立辛雨为皇后,让师父手中握住太子随时威胁的皇位,他也不愿意。 他该如何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面对师父?原本他对师父是心悦诚服,毕恭毕敬,丝毫不敢违逆的,若这事背后的主使正是师父...... 不,不该是师父。 不不不,师父也是凡人,师父视他如子,把唯一的女儿留给他,有这等安排也是理所当然。 不然,师父为何这般掏心掏肺,不计代价地帮助他? 不待他多想,彭灵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郝护卫,辛师兄还没睡醒吗?你是不是进去看看,辛师兄会不会有不妥当?” 郝连虎胸前抱着佩剑,不冷不热地答应道:“我能听见里面的呼吸声,主子安然无恙,该出来的时候自会出来,还请彭师妹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呢?”彭灵玉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昨夜辛师兄喝醉了,走岔了道,也不知怎的来了这葳蕤院。出了昨夜那样的事情,我真是愧对辛师兄,我把这院里的侍女都换了个遍。” “我管着内院,出了这等差池,定要等着辛师兄清醒了,给他陪个不是,方才能安心了。” 郝连虎皱起了眉头,昨夜他可是一直跟着辛啸天到的葳蕤院,等辛啸天师兄妹两人喝上了酒他才走的,这彭灵玉在胡说什么?辛啸天来的时候何曾醉了? 彭灵玉还没有说完,她转了低落的声音,轻笑着说道:“对了,还有个事情忘记跟辛师兄禀报了,昨夜辛师妹来了,在辛师兄回来之前,辛师妹又走了。” “我生怕辛师妹在天京城人生地不熟,特意让人跟着她,见辛师妹今日一大早,从北门出了天京城走了。” “这件事不算是我的疏漏吧,辛师妹非要走,我也不好阻拦啊。” 郝连虎闭紧了嘴巴。 彭灵玉这是给辛啸天送台阶来了,要不要顺着彭灵玉的台阶下,端看辛啸天的意思,他可不想掺合进这等有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中。 他在飞松峰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偏生彭灵玉还要问他:“郝师兄,你看见过辛师妹吗?” 郝连虎摇头:“没有。” 彭灵玉温婉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回来的路上,没准能碰上呢?也是,我们彭家的庙小,辛师妹心气高,哪里看得上我们这里呢?” “你说辛师妹这独来独往的,不会是闯下了什么祸事,不敢见辛长老,也不敢见辛师兄吧?” “听人传说,飞云门掌门多了四个婢女,全都是飞云门长老的嫡女。啧啧,飞云门的掌门身份就是不同,寻常的婢女也要是长老的女儿。” “我以前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怎么没有留意过全秀丽,卞长歌,司徒莲花和于含笑这四人呢?郝师兄你留意过没有?听说全秀丽和卞长歌两个还是辛师妹的闺蜜呢。” “我若是能更早收到消息,辛师妹来的时候也能顺嘴问一句,好歹知道点究竟,摸清楚飞云门掌门的喜好啊。” 她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屋子里的辛啸天猛地掀开了被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彭灵玉真是聪明啊,他万般无奈犯难的事情,到了她的手中轻松地替他找到了,近乎完美的解决的办法。 昨夜他酒醉,不记得有没有见过辛雨,他装聋作哑假装不知,日后辛雨真的找上门来,也全是下面的人瞒天过海,欺瞒了他。 先过了明日的关口,等他成了卫国的王爷,有了自己的势力,师父的支持就没那么要紧了。 关键是明天的最后一口气,无论如何要过去了。 彭家的护卫和他的护卫不是问题,这院子里的侍女彭师妹已经处理了,剩下的...... 彭灵玉在屋外的廊檐上轻声笑道:“郝师兄,辛师兄不会因为昨夜被侍女引诱,睡了彭家的侍女,心中有愧不敢见我吧?” “这事是我管教不严,昨夜已经让人拿了人,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那侍女身子单薄,没有撑过责罚,当场毙命。” “这些孤女就是眼皮子浅,见着辛师兄伟岸英武便要扑上去,实在是太难管束了。我想好了,以后给辛师兄找伶俐勤快的小厮代替侍女近身伺候,再不会让辛师兄为难了。” 郝连虎抱紧了胸前的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笑语如花,心如蛇蝎的女子,辛啸天若是跟这等人亲近,跟彭灵玉是一丘之貉,他和青龙派是不是跟错主子了? 他苦涩地屏住了呼吸,以青龙派的出境,他们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没有。 这条路他只能跟着走到黑了。 郝连虎淡声开口道:“彭师妹蕙心兰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辛师兄还会有这等为难。” “彭师妹回去吧,我进去看看辛师兄,不过是一场醉酒,彭师妹既已处置了,下不为例便是。” “辛师兄向来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别让有别样心思的人,坏了辛师兄的名声。” 彭灵玉笑眯眯地咬碎了银牙,温和地笑道:“郝师兄说的是,我差人半个时辰后送午膳过来。郝师兄劝着辛师兄多吃点。” 彭灵玉意有所指地强调道:“都是小事,过去了,便过去了。” 寝房内,辛啸天舒展眉头,缓缓地露出了笑容。终于,他也有了死心塌地为他效命的心腹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为何非要选中她? 午膳时分,南宫翎从打坐中睁开眼睛。要到天鹰宗了,是傀儡武士提醒了他。 十四个时辰,他的伤势能多恢复一成,等去了甘澜院有师父相助,能把伤势再恢复一成至六成,他的一条性命才算是保住了。 他一边指挥傀儡武士调整方向去锦绣山庄,一边转眼看向安馨。安馨浑身上下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 大冷的天,她的头上冒着一阵阵升腾的水汽。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流下去,便被蒸发成了水雾笼罩在她的头顶。 南宫翎近在咫尺没有感受到安馨的高温,显然,安馨在极力控制地狱幽冥的火力不外泄。 南宫翎重新在聚灵阵中打入极品灵石。短短一日,他们两人耗尽了阵法中十二枚极品灵石,耗费之多乃是平时的两倍有余。 南宫翎心中欢喜,他心里有数,他吸取的灵气增加得有限,多增加的数目落在安馨的身上,安馨距离突破境界不远了。 真是太好了。 仿佛感受到了南宫翎的注视,安馨也从打坐中睁开眼睛。一眼看见南宫翎期盼地看着她,安馨轻咳一声,颇为遗憾地笑道:“还没能突破境界,” 南宫翎了然,安馨的灵气都用来炼化压制地狱幽冥,想要晋级要等彻底炼化地狱幽冥,行又余力之时。 他低声问道:“你炼化到几成了?” “四成。”安馨不放心地观察南宫翎的脸色,“你的伤势恢复了多少了?” “六成。” 安馨不相信,她伸手探向南宫翎的手腕,南宫翎笑眯眯地任由安心的灵气进入身体。片刻之后,安馨不满地放开了南宫翎的手腕,“你昏头了吗?哪里恢复了六成了?分明最多才五成。” 南宫翎无辜地提醒道:“就快到天鹰宗了,等我见了师父,一日之内定然能够再恢复一成,可不是六成了吗?” 安馨更加不满道:“以后要实话实说,没发生的事情尚有变数,不能算在其中。不能成了修士便麻痹大意。你我之间说话要靠谱。关键时刻,一句不实之言,便是取死之道。”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以后也别变成这样的人了。” 这么容易就急眼了?南宫翎对安馨的主动关心,简直求之不得甘之如饴。他会心一笑,连忙点头受教答应道:“好。以后我都对你实话实说了。” 他接着跟安馨商议道:“我先送你去锦绣山庄,然后回天鹰宗,明晚等师父进了洞房,我便来找你。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我替你把地狱幽冥压制住了,趁机再试试地狱幽冥的威力。” “好,我等你。”安馨没有拒绝南宫翎的好意,她也很想知晓地狱幽冥跟她凝结出来的火焰区别有多大。 两人议定行程的时候,并没能预料到,他们的约定会让金燕子和甘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终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这是后话。 ‘直升机’来到锦绣山庄上空的时候,南宫翎照例收起‘直升机’带着安馨飞下去,落进了金燕子暂居的正院。 南宫翎送了人过来,没有用午膳便走了。 安馨跟她的一众小厮传信,让人把这几日的消息,连同对青柳谷的方略一并送过来,便给他们放了假,没有急事待明日婚礼过后,后日再过来听令。 罗志超陪着高妙仪闭关去了,安馨打算陪着金燕子度过出嫁前最后的时候,她轻易看出来了,她这趟晚归把金燕子吓着了。 安馨陪着金燕子用过了午膳,见金燕子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心中更觉得愧疚,她都成了修士了,还让师父时时为她担心。 她由着金燕子对戚妈妈下令,在廊檐下放上两张躺椅,布置好茶桌茶具。安馨陪着金燕子坐下,没有用戚妈妈准备的用具,当着戚妈妈的面,重新从储物袋中刷出茶具来。 她一边动手给金燕子沏好清茶,一边传音让金燕子支走了戚妈妈。金燕子待戚妈妈走远了,端起茶盏喝茶,笑盈盈地问道:“你就这么不放心她?” “嗯。”安馨毫不犹豫地点头,对金燕子传音道:“师父还记得给过我《千机策》吧?这几年我一直在修习,戚妈妈给我感觉很不好。” “师父,你为何非要选中她?” 金燕子放下茶盏,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美人团扇,习惯地轻摇着笑道:“嗯,你对戚妈妈观感很不好。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你让徐妈妈去查过戚妈妈了,可曾查出什么不妥当来?” 这正是安馨郁闷的地方,徐妈妈真要是能查出什么来,她直接把证据放在金燕子面前,何需借用《千机策》来说服金燕子? 她这样劝说金燕子道:“师父,你以前不是说过戚妈妈跟阿圆情同母女吗?阿圆丢了,戚妈妈怎么没出去找阿圆?她撇下找寻阿圆跟你来天鹰宗,我看是她另有企图。” 金燕子忍俊不禁地笑道:“她确实另有企图。她不想借用清风居的名头四处出去找阿圆,她担心有心人会借机暗害阿圆。等我在甘澜院住下,她便要告假出去找寻阿圆。” “你说,她处处为清风居为阿圆着想,我能拒绝她的请求吗?” 金燕子岔开了话头:“对了,你派人跟着辛啸天和阿圆,飞云门的弟子把人跟丢了,你处置过了吗?” 当然处置过了。 处置人不是目的,把人弄丢了,找不到阿圆的踪迹,无法知晓占据阿圆身体的人出自何方,有何目的才是麻烦事。 安馨点头道:“处置过了。我会吩咐下去,加派人手找寻阿圆。” “不要。”金燕子轻摇美人扇,低声笑道:“戚妈妈和阿圆是我救回清风居的,这会儿她们两人都离开了清风居,阿圆的身契都不在我们手里了,你就别多管了。” “这事留给我来管,我离开了飞云门,门中大事轮不到我来经手了,用这等小事消磨时日也不错。” 金燕子不给安馨反对的机会,接着问道:“他们说你回来晚了,是给我准备惊喜去了。惊喜呢?” 安馨在心中叹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师父还不肯听!这是非得逼着她插手师父院中的事情,让人时刻留意戚妈妈的动静,有备无患了。 安馨打定了主意,配合地扬起笑脸,从储物袋中刷出皮秋红给她的大匣子,伸手放到了金燕子的膝盖上,她佯装不满地抱怨道:“是二姐跟你透露的吧?” “我还打算等明日上花轿前拿出来,让师父手忙脚乱地换上,让师父来不及舍不得我们呢。” 师徒两人的话题从戚妈妈身上转了开去。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很满意 金燕子对安馨的惊喜很给面子,她开心地笑道:“多亏我今日问了,要真是明日手忙脚乱,更要让人无端猜测我为何要下嫁了。” 金燕子放下手中的美人团扇,伸手按下盒子上的暗扣,“咔”一声轻响,锁扣打开,金燕子抬手翻开盖子,惊喜低声轻呼一声:“太好看了。” 确实很好看。 凤冠,耳坠,连同项圈上,都镶嵌着极品的红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金燕子伸手提起匣子里沉重的红宝石凤冠,轻声感慨道:“真是喜庆啊,我很喜欢。” “我一直担心你会听见外面人的闲话,为我下嫁给你甘师伯抱不平。”金燕子打趣地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是没听见闲话,还是不担心闲话?”金燕子一刻不停地笑道:“你甘师伯不止一次地救过我,就算是偿还救命之恩,我都该嫁给他至少两次了。” “虽说我在这个时候出嫁,多少有些门派联姻的意味,那也是顺水推舟,并不是你二师伯的意思。这门亲事从头至尾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金燕子快活地笑道:“很高兴你没有另眼相看你甘师伯。” “倒是你,南宫翎那样一等一的儿郎,对你体贴入微又情有独钟,你当真没有动过心?” 金燕子坦白道:“过来天鹰宗的路上,你甘师伯替他说情了。有你甘师伯说情,我得再问你一回。你若是没动心,只要你不愿意,就算是定了亲,有师父在他也拿你没辙。” 安馨在金燕子面前向来是有问必答的。 她拧起茶壶给金燕子添茶,边添边答应道:“我想过了,师父嫁去甘澜院,我跟着师父嫁来天鹰宗也不错。” “只是我成了修士,飞云门不会愿意我轻易出嫁了。” “这事我也想过了,拥有灵根的人,如今还没有测出第三个人出来,估计能够修仙的人不会多。” “我和南宫翎都无意改变目前飞云门和天鹰宗如今的格局,以后修士真要是多了,若是可以重开问鼎门的道场,岂不是处处都能合意?” 安馨没有多说要如何处置掌门之位,以金燕子对她的了解,很明白她不会恋栈权位。飞云门若是由没有灵根的人掌管,飞云门甚至是清风居也不是没人能接掌掌门之位。 “好。”金燕子没想到安馨会跟她坦白这个,她这个徒弟身为掌门,可没把她这个嫁出去的师父当成是外人。 金燕子期盼地笑道:“你们俩真要开了问鼎门的道场,师父去替你守着山门,不让凡俗的事情去打扰你。” “不要。”安馨干脆地拒绝道:“师父还没测试过灵根吧?我还想要跟师父一起踏上仙途呢!” “师父你别担心,我翻查过掌门私库里的典籍了,没有灵根也可以炼制丹药改变体质。” 安馨在金燕子惊喜的目光下,力图准确地解释道:“虽说用丹药堆砌的伪灵根不比真有灵根强,也照样能够延年益寿,让师父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我想好了,我要努力修炼,等我境界高了,有本事炼制出凌空飞渡虚空飞行器,我们一起飞渡星空,去找寻问鼎门的足迹。” 这是安馨心中的志向。 拥有了长久的性命,当然是要在不同的星际间去见识不同的文明。 众人之中她最舍不得的人是师父,她最担心的也是金燕子,把这话说给金燕子听,金燕子有了期盼,对压制病魔更有好处。 金燕子兴奋了。 她迎着午后的阳光,举起红彤彤的凤冠,让凤冠上的红宝石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或许是红宝石上的光芒太过刺眼,或许是安馨描绘的景象太过美好,沉疴二十年的金燕子感慨地眯缝了眼睛。懒人听书 她动情地欢喜道:“那感情好!从今往后,我要更加保养身体,等着我的徒儿带我去畅游世界,大开眼界,增长见识。” 安馨的目的达到了。 她正准备重提旧话,再多提点两句戚妈妈的事情,在师徒两人的笑声中,金燕子的贴身侍女刘晓月踏进了院门。 金燕子见刘晓月来了,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凤冠,随手盖上匣子的盖子,对安馨说道:“这惊喜我很满意。” “你远道回来,我不留你了,你先去打坐养足精神,门中的传信多得很,别因为我的事耽误了正事。” 安馨还舍不得走人,她正色道:“师父的事就是正事。” 金燕子随手拧起放在腿边的美人扇,对着安馨“啪啪啪”轻拍了过去,“去去去,你身为掌门,不能仗着你二师伯纵着你,就凡事都推脱给太上掌门。” “不许堕了我金燕子的名声,我的徒弟做了掌门,也会是飞云门最好的掌门。” 安馨配合着金燕子,骇笑着跳起身来:“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这就去了!徒儿一定做飞云门最好的掌门!” 她一边笑闹,一边遮掩着在门槛上贴上一个小小的窃听阵法,飞一般地逃去了东厢房,还要故意大声地嚷嚷:“师父,我住东厢房,你要不放心,随时可以来查看我。” 金燕子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你这个猴儿,都成了掌门,还这般胡闹,让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除了刘晓月谁人能够看见? 戚妈妈这个惹安馨厌烦的,一看见安馨换过她送上的茶具,面不改色地出了院门,当即就约束下面的人,不许人再进去打扰金燕子师徒说话。 刘晓月是领了金燕子的差事特意回来的,戚妈妈不敢拦,才成了漏网之鱼。 安馨逃也似的进了东厢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撑不住了。 没有聚灵阵给她提供灵气,她压制地狱幽冥极其困难。刘晓月不来,最多一刻钟,她也要找理由进来闭关,或者是给金燕子坦白实情。 坦白实情是下策。 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让金燕子为她担心,布下窃听阵法是不想,也不能在琐事上多浪费灵气。 她刚刚布置好隔绝阵法,刷出聚灵阵,盘腿坐下开始吸取灵气,外面金燕子的声音轻松地响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刘晓月从背上解下一个小包袱,拧在手上在金燕子的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的十几枚令牌来,“这是甘长老提前给师太的天鹰宗令牌。说是担心明天人多事杂,方便师太的人进出天鹰宗。” 金燕子随手拧起一块令牌细看,黑色的令牌平淡无奇,正面简单的一个‘天’字,背面的白色圆圈中有一个‘鹰字。金燕子向令牌输入真气,黑色的令牌逐渐变得透明,透明的令牌中央浮现出栩栩如生的一只飞鹰来。 天鹰宗的令牌看上去比飞云门的令牌还难仿制。 刘晓月趁着金燕子查看令牌,压低了声音禀报道:“戚妈妈五天前从甘澜院出来的时候,送了些糖果糕点出去,混了个脸熟,没有急着收买天鹰宗的人。甘澜院中,我们的人中也没有异动。” 安馨主动关闭了窃听阵法。 是她多虑了。 师父不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是师父早有安排。师父有了防备,区区戚妈妈还能逃过师父的手掌心不成? 她安心地炼化地狱幽冥去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耍无赖 安馨关闭窃听阵法太快了,她没有听见刘晓月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金燕子说道:“这是甘长老给师太的信。” “哦?”金燕子接过信封,一边打开一边随口问道:“没有其他异样吗?” 刘晓月低声答应道:“有。南宫神仙跟甘长老一起闭关去了。” 金燕子加快拆信的速度,一目十行地看完,低声对刘晓月问道:“费长老有话说吗?” “有的。”刘晓月低声笑道:“费长老说,掌门若是不能及时回来,你别拦着她,她定要跟掌门好生理论。” 金燕子笑了,安馨及时回来了,大嫂的念想要落空了。她对刘晓月吩咐道:“今日你不用回去了。守着东厢房,不要让人去打扰掌门。” “是。”刘晓月领命,自去东厢房旁边的茶水房守着了。 金燕子收起甘兴写给她的信,把首饰匣子收进了储物袋,缓缓地摇动美人团扇,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向了东厢房。 她从小养大的徒弟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安馨提都没提南宫翎受伤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安馨受伤比南宫翎还重。 金燕子遗憾了。 安馨的小厮中,除了罗菁菁和暂时替代罗菁菁的高妙仪,其他人都是男子,很多时候都不方便。 要是童悦也在就好了。 可惜她想要设伏,童悦想要对高天示好。此刻童悦远在飞云门,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也罢,她跟甘兴这回原本也没想要借助他人之手,没有两个徒弟帮忙,他们也能了结昔日的仇怨。 金燕子飞快地打定了主意。 她看着戚妈妈脚步轻快地进了院子,见着她身旁没有了安馨,戚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盛,笑容满面地走到金燕子面前禀报道:“天胜境的二表少爷求见三姑娘,要不要通禀给三姑娘?” “不用了。”金燕子轻描淡写地答应道:“跟他说,就说我说的,三姑娘心无旁骛无暇见客。” “是。”戚妈妈答应一声,用更加轻快的脚步出去传话去了。 金燕子的目光紧跟着戚妈妈的身影,从背影看,穿着宽大仆妇衣裙的戚妈妈,身形窈窕好似少女一般,清风居好吃好喝的,怎么就没能养出个胖子来呢? 同一时刻,打定了主意的还有远在天京城中的辛茂。 辛啸天没有急着来找他,让他意外的惊喜。这个时候没有比明日行事更重要的事情,事成之后,等辛啸天坐稳了位置,再来细论家事不迟。 辛雨在这个时候躲起来也好。 有个嫡长子,进可攻退可守。他的其他外孙都留在了飞云门,有一支留在山外做个世俗的皇帝也不错。 倒是辛雨跟以前相比更不听话了。 她的心思他这个当爹的能不知晓吗?辛啸天才多大年纪?以辛啸天的武功,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到时候一个五六十岁的太子就是祸乱之源。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要让辛啸天误会了才是。不对,辛啸天是他养大的孩子,那孩子不该误会他的心思才对。 远在不留山的国师府,宣烨刚刚接到天胜境掌门秋敏思来访的消息。他急匆匆从炼丹房中出来,眼见着国师府中刚刚完成一半的布置,阴沉地咬了咬牙,对前来禀报的蒙面人沉声说道:“带他去‘仙客来’。” 仙客来是国师府会客的地方,先代国师经常在此会客。这代国师跟前代国师不同,等闲不会邀人来做客。贸然上门的人也极少有人,能有被宣烨让进仙客来的机会。 蒙面男子在仙客来的大门前,伸手拦住了秋敏思,颇为不客气地说道:“还请秋掌门见谅,国师不喜人多嘈杂,秋掌门一人进去吧。” 秋敏思的目光在蒙面男子露出的两只眼睛上顿住,见对方在他威慑的目光下,丝毫不惧,他藏在面具中的半张脸,嘴角邪气地向上一抽。 露在外面的半张极其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淡然的微笑,他向后抬了抬手,轻缓地笑道:“也好,客随主便。” 他身后的人,自动地散开,留在仙客来外面警戒起来。 蒙面男子眼都没眨一下,对着秋敏思伸手道:“秋掌门,请。” 秋敏思迈步向前,上了三级台阶,过了一尺高的门槛,见着端在在上首,丝毫没有打算迎接上来的宣烨。 秋敏思没有行礼,径直走到左边的客座上坐下,侧头对着宣烨似笑非笑道:“国师这是不欢迎我?我暗药堂的弟子用得还顺手吗?娄伟还没有传信回来?” “对了,娄伟骑马回来,速度不会有我快。他办差了差事,恨不得不要回来才是。倒是我迫不及待要跟国师交换解药来了。” “怎么,国师不想要解药了吗?” 秋敏思戏谑的目光落在宣烨苍老了二十岁的脸庞上:“上次一别,这才短短的三个月,国师可是显老相了。” “我记得,国师是个见识不凡的,还没看透凡人的性命经不起折腾,没想过跟着本掌门修仙吗?” “本掌门是个大度的,国师若是能跟本掌门冰释前嫌,破例让国师府归入天胜境也是可以的。国师可别硬撑着,没了区区性命万事皆休,国师可别想不开啊。” 秋敏思一开口便出言不逊,蒙面男子上前两步,身上的气势勃发,大有宣烨一声令下,就要对秋敏思不客气的凶悍。 秋敏思不屑地笑了:“先天五境?丹药堆起来的先天五境,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没等他动手教训蒙面男子,宣烨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地问道:“秋掌门若是来示威的,趁我还有耐性,赶紧哪来的哪去,国师府没空跟你玩虚的。” “天胜境是什么境况?秋掌门又何为难之处,别人不知我岂能不晓?” “你若是专程来五十步笑百步,本尊只有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尊的性命不由秋掌门操心。有秋掌门替本尊陪葬,本尊很开心。” “送客。” 秋敏思眯缝起了眼睛,他的先声夺人,换来一言不合就送客? 这不合常理。 宣烨真不想要性命了? 不对,换做是他或者是常人,临死前,仇人就在眼前,如何会轻易放手让仇人走?同归于尽才是更好的选择。 宣烨虚张声势该是有其他的图谋。 秋敏思站起身来,当即便往门外走,“不用送了,进来的路我还记得。” 换成是宣烨愣住了。 秋敏思远道而来,说走就走?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有大事要办,秋敏思走了最好。 宣烨转眼给蒙面男子使了一个眼色,蒙面男子点头俯身行礼,转身跟着秋敏学出去,眼看着秋敏学带着人出去了国师府,就听见秋敏学对随从下令道: “此地风景甚佳,就地安营扎寨,打出天胜境的旗号,本掌门要赏过了一年四季景色的变幻,心情舒畅了才走。” 蒙面男子黑了脸色,秋敏思堵在国师府外赏景耍起了无赖,这该如何是好?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疑心生暗鬼 辛啸天等到夜深人静,见辛茂一直没有传信过来问话,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强迫自己洗洗睡了。 他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拿不定辛雨是真的没给师父传信呢,还是师父一门心思想要明日事成,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扰乱了他的心绪。 无论如何,师父不管不问,对他而言是件好事。若是明日事成,他有了飞云门弟子之外的其他身份,手中有了其他的筹码,对上师父的责怪也有了应付的余地。 至于始作俑者辛雨,若是彭灵玉是个机灵的,彭家要是能替他铲除了辛雨,等他成了王爷登上了皇位,他愿意保彭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辛啸天一边想要彭家替他杀人,一边又担心明天的事会有差池,胡思乱想间怎么也睡不着。 他干脆爬起身来,端坐在床上练功。 还别说,等他真气运行周天,烦心的琐事退开,他难得地进入了心无旁骛,物我两忘的境地。 跟辛啸天一样睡不着觉的人还有刚刚登基的惠仁帝。 多年的美梦成真,眼看大仇得报近在咫尺,身上顽疾也即将被治愈,惠仁帝欢天喜地之余,在刚刚入住的广仁宫大开宴席,不分昼夜地寻欢作乐。 皇后元明霞闻讯赶来,一见到惠仁帝在众多女子的簇拥中,衣冠不整醉得不省人事。亲自上前叫停歌舞,斥退一众妃子,亲手端着醒酒汤给惠仁帝灌了下去。 午夜时分,惠仁帝从头痛欲裂中清醒过来,元明霞体贴地端着温蜜水上前伺候:“皇上,可要喝水?” 惠仁帝“吭哧吭哧”地抬手喘息道:“扶我一把。” 皇后闻言,赶紧上前扶起惠仁帝,手把手给惠仁帝喂下半杯水,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腰身被惠仁帝搂住,猛地被惠仁帝用力摔在他的腿上。 惠仁帝醉眼朦胧地笑道:“快快快,朕心痒痒,重头来过!” 很显然惠仁帝酒醉之中,根本没把皇后给认出来,把皇后当成了寻常伺候的嫔妃宫女,又开始随意地取乐起来。 皇后倒伏在惠仁帝的身上,猛地转过头来,头上的凤冠乱颤,不敢置信地高声提醒道:“皇上,臣妾是皇后!” 她是一国之母,如何能被皇帝当成是宠妃一样,在人前出乖露丑?! 惠仁帝昏沉的脑仁被皇后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他羞恼地一把抓住皇后的前襟,毫无轻重地用力拖到自己的面前,睁开醉眼刚想要斥责,猛地看见皇后的容貌,惊慌地松开手。 惠仁帝一脚踹在皇后的胸前,大声地惊叫起来:“鬼啊,鬼!” “啪”一声重响,皇后落在了龙榻前的地上,皇后闷哼一声,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惠仁帝惊恐地踢开皇后,惊惧地手脚并用,躲进龙床的角落中,抬手遮挡着颜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紧盯着皇后落地的方向,瑟瑟发抖地小声求饶道:“不是我,真不是我!谁杀了你,你找谁报仇去!” 广仁殿中的太监,侍女见势不妙,齐刷刷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跟在皇后身旁的女官见势不妙,越众而出抢上前去扶住皇后,一边伸手扶起皇后,一边柔声对着龙榻深处的惠仁帝安抚道:“皇上酒醉,皇后娘娘辛苦伺候皇上一夜,皇上莫要认错了人。” 她主动下令道:“亮灯!” “皇上酒醉失魂,赶紧传太医。”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人有了主心骨,当即有人起身点灯,有人出宫去请太医。 女官的声音神奇地被惠仁帝听进了耳中去,惠仁帝在迅速明亮起来的光线中,看清楚四周不是他熟悉的常王府,他揉了揉眼睛骤然晃过神来。 他登基成了皇帝了。 惠仁帝提声喝道:“来人!” 他重重地闷哼一声,被自己的声音惊动得头痛欲裂,一把扶住额头,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那扶住皇后的女官抓住了机会,赶紧轻缓地请旨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被陛下误伤,恳请皇上恩准,回明霞殿让太医诊治疗伤。” 惠仁帝痛苦地抚着额头,不耐烦地驱逐道:“滚滚滚!” 那女官如闻纶音,也顾不得礼数了,弯腰抱起委顿在地的皇后,俯身退走道:“遵旨。” 迅速带着明霞宫的人退走了。 太医来得极快。 原本皇后就早已传信让太医待命。 惠仁帝却不想让太医诊治,他低声斥退太医道:“朕没病,有国师的丹药,无需诊治。” “朕没醉,朕千杯不醉!朕要喝酒,叫丽妃来!不醉不归!” 太医退走了。 广仁宫彻夜响起了歌舞声。 皇后要回了明霞宫,躺在了床榻上,才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女官见皇后终于吐血,反倒松了一口气,她一边端着清水让皇后漱口水,一边低声安慰道:“这口闷气吐出来,娘娘不会有大碍了。” “皇上刚登基,也是心中高兴,难免放松些。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对自己严谨也就罢了,何需在这个时候去扫了皇上的兴致?” “不说别的,娘娘受伤的消息让信王和益王知晓了,他们该要如何担心啊!为了两位王爷,娘娘也别太操心了。” 皇后漱完口,拥着杯子仰躺在床上,任由女官给她擦干净嘴角的水渍,失落地叹息道:“是我想差了,这明霞宫......” 是啊,皇上亲自把皇后的寝宫改名为明霞宫,元明霞住在明霞宫,难免让皇后误会,她终于苦尽甘来。 皇后顿住了话头,对着女官吩咐道:“取镜子来。” 女官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多劝说,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了一面靶镜来,握住把手举到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就着镜子左右转头,抬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仔细地察看自己的容颜,半晌低不可闻地叹息道:“我真的像她吗?她变成鬼的样子,就像我这样?” 这话女官没法答。 她是常王府的老人,伺候过先王妃,她是见过金燕子的模样,如今还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常王府旧人,很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 元明霞伸手推开靶镜,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她成了皇后了,在皇上的眼中,还不配当个活人,只配是那个女人的活鬼吗? 她这一生真要成为笑话吗? 她低声吩咐女官道:“明日让忠国公进宫,我有话说。” 女官恭敬地站起身来,俯身行礼答应道:“是。”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临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的时候,安馨从打坐中睁开眼睛。不是小红提醒了她,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卯时正必然会收功用早膳。 她拆开阵法之前,先仔细地清理了自己,等她神清气爽站到金燕子面前的时候,金燕子已经清洗干净,用过了早膳,正准备穿上嫁衣。 层层叠叠的红色衣裙挂在寝房中的衣杆上,按照穿着的顺序排开来,深深浅浅地堆砌出欢快的喜庆来,让温暖如春的寝房满满的都是欢喜。 费红梅见着安馨进来寝房,轻笑着对金燕子打趣道:“掌门来的可真是及时。让她看清楚了,下一次说不定我要替她穿嫁衣了。” 金燕子笑了起来:“那感情好,我们师徒都让你穿嫁衣,你要成天底下最负盛名的福人了。” 金燕子的目光落在安馨身上,“今日不用你背我出门。这里不比清风居,在清风居行过的礼数,不必再这里再来一次。等你甘师伯来接我,我从这里直接去天鹰宗就好。” “你也不要送我去天鹰宗,送嫁的事情用不着你。你是掌门了,送师父出门,被人拿捏住了不好。你若是还想要闭关自去便是,等三日后回门,我自会来叫你出关。” 安馨骇笑起来:“师父,我若是不把你送去天鹰宗,天底下的人都怕要笑话我了。” “谁说的?”金燕子伸手亲昵地点了点安馨的额头,“你想要送,最多能送到锦绣山庄的大门口。我跟你大师母说了,等我出了门,就回来守着你闭关,乖乖地等我回门。其他的琐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费红梅笑眯眯地点头道:“好。” 安馨忽然就反应了过来:“师父你知道了?” “我知道啥了?知道你想闭关?”金燕子不肯承认是甘兴给她透了底,笑盈盈地解释道:“你能心无旁骛闭关是好事,我还期待你早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门中事务再多,你总要等我回门见过一面之后,再去忙别的事情。这算是师父的私心,让你趁机多休整几日。” 安馨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真要实话实说跟金燕子说了,师父真要不安心出嫁了。安心上前抱住金燕子的胳膊,撒娇地应承道:“好,我听师父的。” 金燕子伸手推了推安馨,“你去用早膳,好好吃一顿。你大师母跟你说笑呢,梳妆打扮不看也罢,我穿嫁衣裳你都见过了,等会儿过来看我带着那套头面有多好看就行。”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放开金燕子的胳膊,爽快地答应一声,出门去膳堂自去用膳去了。 安馨一边用膳,一边留意寝房中金燕子和费红梅的动静,要等金燕子脱下中衣,安馨才骤然明白金燕子为何要支开她。 太瘦了。 除了一张脸和露在外面的一双手,金燕子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真是比她更瘦。 连费红梅都惊讶了,她压低声音惊讶道:“你这一路上,没好生用膳吗?怎么比出发的时候更瘦了?甘兴若是不能好生照顾你,我可不许你出嫁了。” “小声点!”金燕子着急道:“你急什么?当心被人听见了!” “我这是故意的。你看过他给你的方子了,是不是要更瘦些,药效才更为显着?” 费红梅不肯罢休:“是药三分毒。你瘦弱成这样,祛毒是容易了,想要补起来,当心虚不受补,好起来的日子要更长了。” “我明白的。”金燕子点头承认道:“他也跟我说过了。可我等了这么多年,恨不得一蹴而就,明日就能把毒给解了。哪怕休养的日子会更长些,好歹摆脱了毒药心里舒坦,我心甘情愿认了!” 费红梅默然。 瘦都瘦成这样了,还能不认吗? 费红梅不放心地追问道:“甘兴都有养身法子了?” 金燕子伸手拍了拍费红梅的肩膀,“你要是不放心,等三日过后我回来,你仔细考问他。今日你别多问了。他这人小心得很,我好容易说服了他,他若是临时再调整方子......” 金燕子顿住了。 费红梅精通医药之术,自然知晓临时推倒方子重来的风险有多大,她当即答应道:“好,我等三日之后再问。” 费红梅心中腹诽,甘兴用药大胆得很,可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 要不是她临行前,跟罗润清仔细讨论过甘兴给金燕子的方子,换做她自己是不敢贸然给金燕子用的。 金燕子连声催促费红梅,“赶紧帮我穿上喜裳,别让我那徒儿看见了。她不知来龙去脉,看见我这个样子要担心了。” “我也不知来龙去脉,我也担心得很。”费红梅一边快手快脚,给金燕子从里到外穿上重重叠叠的喜服,一边低声提醒道:“你解了毒,别忘了跟我坦白交代。你大师兄一直想要给你报仇呢。” “他的心思你该是明白的,就算你要亲自动手报仇,他也不肯放过在旁边掠阵的机会。这事你别交给你徒弟去办,不然你大师兄心里要过不去了。” “毒不是他解的,报仇也没他的份,他这人好强得很,你别让他觉着自己不中用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金燕子骇笑起来:“我这条性命一直是大师兄保着的。没有大师兄,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吗?大师兄跟你说这个,是让你多留心他的心情。” “你别再让费公子再出去乱晃了,好生让罗大夫人的名头更响亮些。别让大师兄老是牵肠挂肚的......” 安馨收回了神识,没再听金燕子和费红梅说私密话。 她迎着从窗棂中投过来的阳光,欢喜地笑了。 是毒不是病。 终于,师父的毒要解了。 连师父一直绝口不言的仇人也要水落石出了。 都是好消息。 她埋头安心地用起了早膳。 安馨等着金燕子大妆完毕,才重新回到寝房,跟金燕子禀报她一顿早膳用了多少吃食。等金燕子听见安馨比平日里多吃了一倍的份量,高兴地笑道:“这就对了,多吃点多长点肉。” “等我回门之后,我们师徒二人来个比赛。我不跟你武功,我跟你比谁更能长肉肉。你要是比不过我,以后我吃多少,你也要吃多少。” “好。”安馨开心地答应道:“师父要是比不过我,我吃多少,师父也不能赖皮,也要跟我吃一样多。” 费红梅没想到金燕子师徒二人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也凑趣地笑道:“我来做个中人,你们俩谁也不能耍赖。谁耍赖了,要跟我吃得一样多。” 说话间,吉时已到。 南宫翎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来:“接新娘子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迎亲 安馨的几个小厮,带着人稍微阻拦了一下,甘兴很快被南宫翎等人拥着进了正院。 见着金燕子用美人扇遮挡着颜面从正厅出来,甘兴顿住脚步,俯首行礼道:“娘子,咱们归家了。” 众人哄笑起来。 甘兴等着说这句话等了二十天了,今日终于说出口来,真是情真意切格外开心。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金燕子大大方方地笑道:“好。” 院子里沸腾了。 甘兴寡淡无奇的脸上,有了兴奋欢喜的红光,他上前两步,站定在金燕子的前方,罕有的情绪外露道:“娘子跟我来。” 他举步向前,向着院外走去,金燕子亦步亦趋,两人旁若无人,一前一后向外走了。 费红梅跟了上去,安馨也跟了上去,南宫翎等着安馨走到近前,微笑着对两人点点头,跟安馨传音道:“我的伤势好了六成了。你可还好?昨夜有机会炼化吗?” “有。”安馨没有隐瞒南宫翎,“我的进展也不错,将近五成了。若是能突破五成,应该就能压制下去,不会再有性命之危。” “我打算在师父回门之前,争取炼化到六层。等师父回门之后,再出发去南海之滨,正好去参加我二哥的婚礼。等去了南海之滨再去极北之地。” “你那边的时日安排能行吗?” “行。”南宫翎感慨地传音道:“我昨日回去,趁机把青柳谷下面阵法的凶险跟大师父,二师父都说了。我三个师父听说你为了救我,受伤比我还重,心中有愧呀。” “别说是跟你去南海之滨,只要能助你疗伤,去天涯海角兜转都不是问题。” “他们三个都问起了我们的婚事,为了让他们放心,我跟他们说了等我结丹之后就成亲,还跟他们说去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有益提升你我的境界,他们当然不会阻止。” “你成了新掌门,出发去南海之滨前,还得去天鹰宗一趟,见过我两个师父和丁堂主才是正理。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嗯。”安心多解释了一句:“师父回门前我不去了,等师父回门回去的时候,我跟师父一起去天鹰宗。” “这两日我打算闭关,争取出发前,尽量多炼化些......” “你别忘了今晚的约定。”南宫翎提醒道:“还记得咱们去练习飞行术的山谷吗?那边虽然远点,到底更清净些。咱们过去呆两天回来,也该差不多了。” “要不,我先过来接你?” “不用了。”安馨拒绝了,南宫翎每次进出的动静太大了,师父的喜事,她不愿意让任何事情抢了婚事的风头。 安馨低声强调道:“我自己过去。到了无人处,我可以飞过去。”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锦绣山庄的门口。 安馨站在门口看着金燕子上了花轿,费红梅带着她的六个小厮,和一众抬着嫁妆的飞云门弟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出门了。 安馨要看着花轿转弯,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往正院走去。这一次送别,她没有了在清风居送金燕子出门的伤感......和彷徨。 自从她拿定了主意,不管金燕子有没有灵根,都要炼制丹药,想方设法跟金燕子长久相伴之后,她的心重新安稳踏实起来。特别是跟金燕子约好了要共同进退之后,她整个人都豁然开朗起来。 锦绣山庄是金燕子送嫁路上暂时停留的地方,这里没有来庆贺的宾客,送走了金燕子,剩下的人不算多了。 安馨回到正院,吩咐锦绣山庄摆开宴席庆祝,独自进了东厢房去闭关。 今日轮到天鹰宗大摆筵席宴请前来恭贺的宾客,大半个月前去过飞云门恭贺的宾客,绝大部分会重新去天鹰宗再庆贺一次。 一月之内,踏进两大仙门的机会,三千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送嫁的喜轿到了天涯峰,已经临近晌午,事务堂堂主章玮带着人接着飞云门送嫁的人,先在天涯峰宴请送嫁的飞云门众人。 金燕子的花轿也换了天鹰宗的弟子来抬轿子,继续去往天命峰。金燕子的十里嫁妆,也换成天鹰宗的弟子抬着担着,兵分两路,一溜烟地往天逸峰的甘澜院送。 没错,金燕子拜堂的地方在天命峰天机殿。 等金燕子跟甘兴在天机殿拜堂之后,会留下众人在天命峰庆贺,他们夫妻两人安步当车,从天机殿走去甘澜院洞房花烛。 这样的婚礼流程设计,是两派事务堂商量出来的。明眼人轻易就能看出来,这样的流程安排,并没有给两个新人留下宴客的机会。 这也是特意安排的,最大的目的就是避免让金燕子过度劳累。至于甘兴,他向来是不喜热闹的,这样的安排原本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有了事先的计划,一切按部就班。 金燕子在天机殿下了花轿,天机殿前的广场上,已经坐满了前来庆贺的众人。 若是安馨在这里,她能轻易的看见除了卫国的周玄奇,孟永庆,和霍迪国的平亲王,风向天不在这里之外,卫国和霍迪国的江湖人手增加的将近一倍。 多出来的人,都是因为南宫翎传道而杀过人,被飞云门拒之门外的人。有过在飞云门的前车之鉴,过来天鹰宗的一路上,三国江湖人都规矩得很。都担心万一南宫翎又要公开传道,先杀了人会再次错过了机会。 金燕子举着美人团扇一露面,天机殿前骤然一静,坐在蒲团上的众人都被金燕子头上的红宝石头面晃花了眼睛。 冬日难得的阳光下,金燕子像一团火焰在燃烧,她伸手接过丁冰玉递上的红绸喜带,在甘兴的牵引下大步向前,红色的裙摆层层叠叠散开,露出裙摆上不停闪烁光芒的红宝石,让她好似行走了吉祥的红云上。 安馨带回来的首饰盒子那么大,哪里会只有一套头饰,耳饰,项圈能够装得满的?能够用阵法固定在裙摆上的裙饰,才是其中最独一无二的惊喜。 果然金燕子一露面,一身喜服就惊艳了所有人。 金燕子在众人暗自的惊叹中,跟着甘兴径直去了天机殿后殿中的祠堂。 祠堂内,祈贤和翟永祥带着天鹰宗的堂主和长老们都等在祠堂内,见着甘兴带着金燕子进来,祈贤肃然道:“我们等在这里,是因为要在你们在拜堂成婚之前,先拜祭天鹰宗列祖列宗。” “一对新人跪下。” 第一千八百章 一言难尽 祠堂的中央有一对红彤彤的锦团。 甘兴缓步上前,率先在祠堂中央左侧的锦团前站定,他牵动手中的红绸,指引金燕子站到他身旁的锦团前。 金燕子用眼角余光看着甘兴的动作,两人一起跪倒在地,等着祈贤说话。 只听祈贤郑重的提声说道:“天鹰宗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天鹰宗长老甘兴迎娶飞云门长老金燕子。” “此乃两大仙门三千年来第一次联姻,也是天鹰宗长老南宫翎踏上仙途,仙门重开之后,两派共襄盛举,昭示天鹰宗和飞云门在重返问鼎门的路上,携手并肩共同进退的决心......” 金燕子嘴角含笑,她对两派共襄盛举重返问鼎门毫无疑义,只是天鹰宗若是想着借机压飞云门一头,只怕要踢着铁板发现飞云门不好压制了。 祈贤并没有在喜庆的时刻长篇大论,“......从今往后,金燕子入天鹰宗长老堂为长老,一应供奉规矩遵照门中律条和长老堂条规。特此告知列祖列宗为贺,肯请列祖列宗保佑天鹰宗早日重返祖庭,光耀门派。” “跪!” 祠堂中,三五百号人齐刷刷跪下。 “拜!” 众人五体投地拜倒在地。 “再拜!” 众人直起身体,再次五体投地拜倒。 “三拜!” 众人直起身体,第三次五体投地拜倒在地。 “礼毕!” 金燕子跟着甘兴一起站起身来,她脸上淡笑着,心里却觉得天鹰宗行事真是有意思。论理,她还没跟甘兴拜堂成亲,算不得是夫妻。 天鹰宗在她成为甘兴的妻子前,让她来祠堂跪拜天鹰宗的列祖列宗,让她成为天鹰宗长老堂的堂主,仔细论起来,她是先成了天鹰宗的长老,再嫁给了甘兴,飞云门跟天鹰宗的联姻,变成了天鹰宗两位长老的嫁娶。 天鹰宗不会是有其他的心思吧? 她能想到这个,在场的人都能想得到。还是长老堂堂主丁冰玉主动上前一步,对着在场的人解释道:“原本禀报列祖列宗,和金长老入长老堂是两件事。” “让金长老入长老堂理当是在两位新人行礼成婚之后。” “此刻合在一处,乃是众多长老是特意出关来参加婚礼,礼毕之后会即刻返回天行峰闭关,无缘见证金长老成为天鹰宗长老的时刻,我才特意叮嘱祁阁主合二为一,一起了礼数。” “好在都是明白人,日后也都是同门,咱们把话说清楚了,也不至于有误会。” 金燕子默不作声,心中却几乎释然了。 没有人误会她是以飞云门长老嫁入天鹰宗就好。身为飞云门长老,她没有理由在婚前背叛飞云门,率先成为天鹰宗的长老。 至于她成为天鹰宗长老要不要人观礼,甚至是她要不要成为天鹰宗的长老,她其实并不在意。 天鹰宗行事,果真是......一言难尽。 祠堂中的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驯兽堂堂主奚欢见状,赶紧提声笑道:“还请新人出了祠堂,拜了天地了礼数,让我们一起见证两派的喜事。” 金燕子心中忍不住晒笑,一边因陋就简把礼数合二为一,不伦不类,一边又口口声声说着两派喜事。飞云门的人都被拦在天涯峰了,天机殿前的众人中,何曾有飞云门的人? 龚闻是什么人?跟天鹰宗商议婚礼流程的时候,怎么可能允许天鹰宗这么做? 龚闻没有跟来,说不定正是料定了天鹰宗要擅自行事,不愿意在她的婚礼上起了争执,正好拿住天鹰宗的把柄? 幸亏没让安馨跟着来,安馨真要来了,还不得当场发火。 金燕子耐住了性子。 她打定了主意,等解了毒,她就跟甘兴离了天鹰宗,云游四海也罢,替安馨去探查不留山也行,总之不在天鹰宗搅入混乱中。 甘兴转身握紧手中的红绸,带着金燕子转身向着祠堂外走去。 祈贤见金燕子面不改色,对着丁冰玉传音问道:“章玮呢?事务堂怎么把一场好好的婚事弄成了这样?江湖门派的人到了天机殿门口,飞云门送嫁的人却留在了天涯峰,成何体统?” 丁冰玉多看了紧跟在金燕子身后,往外走的南宫翎,低声替章玮分辨道:“还不是南宫神仙在飞云门大张旗鼓传道,胳膊肘往外拐,招惹来的无声的反抗。” “你以为这么多人出关是为了这场婚礼吗?为的是让南宫翎传道啊。南宫翎昨日好不容易回了甘澜院,除了见你们三个师父外谁人也不见,章玮也是求告无门啊。” “你们以为临时把飞云门的人,留在天涯峰很容易吗?事务堂昨夜忙了一夜,简直是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啊。” 丁冰玉遗憾地叹息道:“只是这一番良苦用心,也不知南宫翎是不是能够明白章玮的深意了?” “胡闹!”祈贤罕有的生气了,他对着丁冰玉质问道:“你也是这个意思,你也支持章玮?” 丁冰玉没有否认:“祁阁主,咱们是神仙门派,门中谁人不想踏上仙途?南宫翎在飞云门声势浩大,热热闹闹给飞云门长脸,在天鹰宗什么动静都没有,置天鹰宗的颜面于何地?” “南宫翎跟甘兴要求娶金燕子师徒,不要拿天鹰宗的颜面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啊!” “你是没听见禀报了,那安馨身为飞云门的掌门,今日送嫁到了锦绣山庄的门口,连门都没踏出半步,何曾将我们两派的联姻放在眼中?” “飞云门兵强马壮,是比天鹰宗更强,南宫翎身为天鹰宗的长老,怎么能卑躬屈膝去讨好......” 祈贤的声音忽然笼罩在祠堂内,所有的堂主的耳边:“为何就不能多等两日,等南宫翎安顿下来仔细给大家传道?为何非得在婚礼的节骨眼上如此折腾?让天鹰宗不知礼数被人耻笑?” “看看飞云门,一发现安馨有极品灵根,高天即刻让位给安馨。你们想要作甚?你们想要把南宫翎逼走,让他另立门户吗?离了天鹰宗南宫翎是条龙,没了南宫翎天鹰宗会是什么?” “仙凡有别,你们懂不懂?” “对了,”祈贤的声音冰冷下来,“南宫翎此次回山前,跟安掌门一起受了重伤,昨夜他是在疗伤。今日安掌门不来,理当也是力有不逮。南宫翎和安掌门都无暇顾及你们的算计。” “想要留住南宫翎,更好的办法是待之以诚,而不是算计他让他不快。” “我提议,由南宫翎执掌门派继任掌门。乌掌门闭关时日太久,待他出关像高天一样成为太上掌门即可。”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两码事 说不通 丁冰玉当即答应道:“我附议。” “掌门闭关实在太久,高天以先天五境的修为,有魄力让位给安馨,天鹰宗掌门之位理当让修士来继任。这话我早想说了。南宫翎若不能继位掌门,倒要让天下人笑话了。” “今日祁阁主提出来正是时候。” 没等其他堂主附议,翟永祥传音反对道:“不妥。南宫翎拜我们为师时,曾经说过无心掌门之位,硬要把他推上去,他只怕不会乐意。” “由不得他不乐意。”祈贤难得地强硬道:“章玮跟他们几个今日这般行事,企图警告南宫翎,已然犯了大忌。若不用掌门之位拴住他,甘兴是个任由徒儿行事的人,门派中谁人能够辖制他?” “你我跟他的师徒情分到底不深,他们几个更是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谁人跟南宫翎情分比我们两个更深?” “天鹰宗也该要新老交替了。” “安掌门有了八个小厮,你们几个堂主也各自找一个接班人,跟着南宫翎去做小厮。别选先天下境界的,连飞信也传不了不中用。” “我多提醒你们一句,南宫翎愿不愿意接掌门派,跟这些小厮大有关系。多替他想想,想想他在门中的遭遇,你们的私心不要太多,当心他半点情分都不念。” “你们都别忘了,当年若安馨没有在天启洞中救了他们师徒,会有南宫翎的今天吗?别光瞧着别人吃糖的时候急红了眼,多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分糖吃?” “都去查查事务堂的帐簿,瞧瞧南宫翎从门中拿到过多少物质?看看你们有没有理由指责他?” 祈贤这话说的不留情面,有了彻底换掉诸位堂主的威胁,几位堂主都把他当成是在替南宫翎跟他们谈判,个个都警惕起来。 事务堂堂主章玮不在,戒律堂堂主宫嵩冷声道:“我们都去查过了。” “南宫翎成为长老之后,门中的供奉都是蔡胜德去领取的,他修炼所用都是用天胜境收获的灵禽灵兽换取的,不得不说安掌门助他极多,功不可没。” “大家不仅查过了这个,还查了南宫翎在天行峰的收获。粗略估计南宫翎至少在天行峰收获了四五十个储物袋,再加上他带领飞云门的人,清剿的在卫国,申国的天行峰的余孽,他收获的储物袋数量会更多。” “不得不说,与南宫翎几次在天胜境的收获相比,他从天行峰拿到的储物袋中的财宝更多。区区门中的供奉,与南宫翎收获的这些额外之财相比,犹如沧海一粟。” “我是赞同让南宫翎继位掌门的。” “不过我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他从天胜境和天行峰的收获都要上缴门派充公。充公之后才能服众,服众之后才能胜任掌门之位。” “至于接班人,十二公子的前车之鉴不远,飞云门和天鹰宗到底不同。这事在飞云门行得通,在天鹰宗就是祸乱之源,我是不赞同的。” 祈贤穿透人心的目光落在丁冰玉的身上,丁冰玉云淡风轻地笑道:“他们是跟我说过这个,你在闭关,翟阁主又不同意南宫翎成为掌门。” 翟永祥扫视祠堂中留下的八个堂主连同祈贤,匪夷所思地骇笑道:“天鹰宗的长老何时上缴过战利品?他们龟缩在天鹰宗窝里斗,丁堂主不应该呀,你好歹跟着我去过天胜境,南宫翎和安馨好歹救过你的命。” 丁冰玉涨红了脸庞叹息道:“我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我跟飞云门的高天,童悦交好,我也希望南宫翎跟安馨能成神仙眷侣。” “可这是两码事。” “你们也看见了,飞云门比天鹰宗更强盛。他们为何能比我们强盛?是他们有一个好掌门,还有一套好规矩。看看安馨,天胜境因她每年给飞云门的两成收益,她如数上缴给门派,这就是榜样。” “天鹰宗若是再沿袭老规矩,如何能跟飞云门相比?南宫翎成了修士,未婚妻是安馨,我们两派合并是早晚的事情。新掌门继位正是推行新规矩最好的机会,有新掌门以身作则,何人再敢抗命?” “我身为长老堂主,门派之事和私人情分,绝不能混为一谈。” 真是振振有词啊。 翟永祥笑了:“你们的野心真是膨胀得厉害,凭什么让你们妄想蛇吞象,把飞云门收编在天鹰宗的麾下?是南宫翎吗?呵呵,你们问过他,他稀罕天鹰宗的掌门之位,他想要带你们玩吗?” “我看他更想要带飞云门的人玩,因为飞云门的人不会算计他,不会让他一无所有,变成你们的傀儡。” “你们信不信,南宫翎但凡愿意做飞云门的掌门,不管是高天还是安馨,他们什么条件都不会提,更不会要南宫翎以身作则,立马就会同意让位。” 丁冰玉当即笑道:“那更好了。先让南宫翎做了飞云门的掌门,再回来继位掌门,我们两派合二为一岂不是水到渠成?飞云门的家底比我们的厚实,正好匀点给我们,也好让我们早点恢复元气。” 说不通了。 苦口婆心也没法叫醒装睡的人。 翟永祥转向祈贤:“祈老鬼,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他们几个早商量好了,架空了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想要把南宫翎也算计了。我不耐烦应付他们,且让他们去跟神仙斗法去。等他们失败了,承认了仙凡之别天差地别,有他们跪求南宫翎的时候。” 祈贤眸光闪动,转瞬间有了决定。 他干脆而痛快地放手了,“走。” “我今日就不该出关,来这里乱了次序,让金燕子先成了天鹰宗的长老再成亲。被他们怂恿着做了一回傀儡。” 他的目光落在丁冰玉的身上,继而扫视祠堂中的其他七位堂主道:“临走之前,有几句话不说不快。” “我记得三年前,十二公子之乱,是甘兴长老去天胜境寻药,救了你们的性命。这个恩情该是你们想想如何报答的时候了。” “天鹰宗想要跟飞云门一般强大,不是换个掌门就行的。你们该多看看飞云门的堂主们是如何行事的。” “等你们能像飞云门的堂主们一般行事,甘澜院能像清风居一样给南宫翎温暖的时候,我相信,他会愿意当掌门的。连你们觊觎的储物袋,其中于他没用的东西,他也会愿意给你们的。” “先予后取的道理,不该由我来教你们。”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一丘之貉 祈贤轻蔑地笑道:“你们扭成了一根绳,把持了天鹰宗又如何?南宫翎会稀罕天鹰宗的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基业吗?你们合起来斗得过他吗?” “我平生最看不起自以为是,没本事对付敌人,却口口声声以正义之名,混淆视听欺负老实人的无耻之辈。” 祈贤失望地深深叹息:“你们都是乌启光定下的堂主,跟他,终究是一丘之貉。” 这话太难听了,可这话也说中了众人心中最不可告人的念想。他们就是想要趁南宫翎还没到无法挟制的时候,给南宫翎定下规矩,让神仙低头听从凡人的号令。 毕竟,从飞云门传来的消息来看,他们能够成为修士的机会不大。 南宫翎成为天鹰宗掌门势不可挡。 南宫翎若是像安馨一样大方,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都是被南宫翎逼迫的。 祈贤转头看向翟永祥,低声说道:“翟老怪,走,咱们回天问峰闭关。且看凡人如何跟神仙斗?等天鹰宗的烂摊子无法收拾了,让飞云门早日接管天鹰宗刮骨疗伤也不错。” “安掌门收服了‘至尊宝’,原本就该是天鹰宗的掌门。” 翟永祥爽快地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我早说过了,天鹰宗有个女掌门也不错。” 他抬手对祠堂中黑压压的令牌拱了拱手:“今日我们俩也算是跟列祖列宗禀报过了。” 祈贤跟着翟永祥一起拱手行礼,却没有开口说话。显然,事态变成如今的样子,让他失望至极,他懒怠再多开口说话。 两人也不管祠堂中八个堂主难看的神色,径自像祠堂外走去。 没等丁冰玉开口留下两人再行商议,半空中传来南宫翎的笑声:“师父,师娘,请允许徒儿送你们一程。” 出乎意料的声音让祠堂中的八个堂主,呼啦啦跟着翟永祥和祈贤出来。 刚一出来,他们便越过天机殿高大的飞檐,看见甘兴和金燕子衣袂飘飞,深情款款地飞向对方,在空中手牵手,向着天逸峰飞去。 什么情况? 天命峰和天逸峰之间可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南宫翎想要带着甘兴和金燕子飞过去,太冒险了。 “师父,师娘等等我!”游云龙喜出望外的声音,在半空中暴然响起,“哈哈哈,大师兄你太厉害了!” “我不要跟着师父师娘了,你让我飞得更快些,让我跟二师兄先回去甘澜院迎接师父师娘。” 游云龙的欢笑声像是无忧无虑的孩童。 “行啊!”南宫翎多叮嘱了一句:“二师弟,你看着点小师弟,别让他顽皮了。” 蔡胜德在空中摇晃着转身,对着南宫翎端正地行礼,认真地答应道:“大师兄放心,我一定看好小师弟。” 说罢,他再度转身,把右手伸向游云龙,“小师弟,来,你带着二师兄飞快点。” 正要试图远离蔡胜德的游云龙一听这话,扭头回来,左手一把抓住蔡胜德的手,高声笑道:“二师兄我不淘气。我喜欢甘澜院,不喜欢下面的人。咱们快些回去迎接师父师娘,以后不和他们玩了。” 要到了这个时候,站在祠堂外的人,这才看见了南宫翎背着手,施施然飞在甘兴等四人的身后,连眼风都没给他们留一个。 祈贤暗叫糟糕。 南宫翎高高在上不可能看不见他们,他们留在祠堂中没走,要说没有企图那是自欺欺人。 他一等南宫翎飞出视线,赶紧回身对翟永祥说道:“快找一找。” 翟永祥跟他一同返回祠堂,在祠堂中一阵找寻,最后在门槛后的地面上,找到一个极小的窃听阵法。 翟永祥伸手把还在运行窃听阵法收掉,一言不发拉着祈贤走人,边走还边跟祈贤传音道:“如何?” “那孩子就是个心细的,今日你若没有说句公道话,你看他还会不会理你这个师父。” “别算计他做掌门了,里面的那些人不值得。我也就罢了,连你也要算计,亏你还掏心掏肺地替他们作想......” “翟老怪,明明是你疏于管教,才让人钻了空子,你这会儿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丁冰玉以前是个好的,这回只怕是被长老堂的长老们逼迫......” “屁!她一个先天三境的堂主,门中大权在握,能无法弹压长老堂中的长老?我是个睁着眼闭只眼不爱管事的,她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她就是害了红眼病,想要让南宫小子把好处分润出来,你别替她辩解了,你阴沟里翻船,被她算计了,作何感想啊?” “得了,别阴阳怪气了,他们既然发动了,不会轻易罢休。赶紧回去收拾了,让老家伙们都准备好了,都出来替南宫翎小子两肋插刀了。” “你不闭关了?你这先天五境还没成,到底不中用啊。还是你去闭关,我在外面守着......” “不了,赶紧让人把外面的消息传过来,甘兴师徒都走了,这场婚礼甘兴门下一人都不留,天鹰宗到底还是闹了笑话了。” “传什么传?谁自行其是,谁去收拾烂摊子。把南宫小子叫过来安抚才是真的。别让他心里有疙瘩,真不把天鹰宗放在心里了。” “翟老怪,你就这句话深得我心......” “啥?我没提醒过你,丁冰玉也野心吗?她比我们年轻,又看明白了南宫翎无心门派事务,”翟永祥突然顿住了,“把于廉那小子推出去,他们夫妻两个跟南宫小子和安丫头交好,这个时候倒是比你我好用了。” 翟永祥当即刷出飞信,跟于廉传信道:“抽空来天云阁一趟。” 祈贤呵呵笑道:“做这个你倒是雷厉风行。” “那是,我可不像你识人不清。” “分明是人心善变,也要尽快想办法把人心安定下来。” ...... 他们两个边说边走,把眼前的事情丢给了丁冰玉等人。丁冰玉和宫嵩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他们先前的争执,都让南宫翎听见了? 丁冰玉悻悻地无奈道:“我们也是为了门派好,分明解释清楚了......” 驯兽堂奚欢打断了丁冰玉,“先出去宴客吧。正主都走了,我们再不露面,这婚宴要不像样子了。” 那是,飞云门的人被拦在了天涯峰,广场上的江湖人见不到飞云门的人。新郎官师徒一个不留,摆明了是没给天鹰宗面子,九个堂主八个在这里,剩下的一个章玮远在天涯峰。 外面真要乱了。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示威 事务堂堂主章玮已经赶到了天命峰。 他在赶到天机殿之前,眼睁睁看见南宫翎师徒招摇地一起飞走了,心中骤然上涌的苦涩中,有无法言表的愤怒。 怎么就这么难缠呢? 飞云门的费红梅一发现天鹰宗把飞云门送嫁的人单独留在天涯峰,没打算让他们来天命峰,二话不说,水都不喝一口,当即就要带着送嫁的人走了。 他磨破了嘴皮子给费红梅解释,天鹰宗去飞云门迎亲的时候,也没人参加飞云门的宴请。他们两派一嫁一娶要对等,在天涯峰宴请他们,是为了全了天鹰宗的颜面。 费红梅嗤之以鼻,对他释放的善意充耳不闻,当即给南宫翎传了飞信,没等南宫翎回信便带着人走了。 他急忙从天涯峰赶来,生怕祠堂中的安排再出了差池,不曾想他刚刚赶到就看见甘兴和金燕子从人群中飞起来,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甘兴师徒都跟着走了。 飞云门不给面子也就罢了,南宫翎怎么能不给天鹰宗长脸?南宫翎走了,这天机殿前的喜宴,还有什么意思?南宫翎可曾知晓,有多少在天行峰闭死关的长老特意出来,就为了在今日的喜宴上听他传道? 他能在飞云门大张旗鼓替飞云门长脸,在天鹰宗怎么就不行了?把江湖人都集中在这里,也是为了听他们如何向南宫翎讨教。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些人听过了传道,思量了大半个月,他们提出的问题也是他们极有可能遭遇的,为什么不能让天鹰宗捡这个现成的便宜? 南宫翎还当不当自己是天鹰宗的人?! 不得不说,天鹰宗的氛围确实跟飞云门的相差极大。有乌启光这个一心只顾自己修炼,不管其他人死活的榜样在前,理所当然替自己捞取好处,在天鹰宗已然成了共识。 丁冰玉带着其他堂主从天机殿中出来,汇合了章玮,站在天机殿前的台阶上,招呼大家吃好喝好,一番客套话之后,丁冰玉带着宫嵩和奚欢一起去了甘澜院。 甘澜院是孙梅带着飞云门的侍女提前接管的,说是接管,金燕子从飞云门带来的人其实只有三人,一个是戚妈妈,一个是孙梅,最后一个是刘晓月。 用金燕子的话来说,她带的人越多,天鹰宗的人越是防备。要让天鹰宗的人放心,不如人少些,从天鹰宗里收买人心培养人手,也算是闲来无事的乐趣。 甘澜院中原先并没有侍女,甘兴用的都是徒弟,日常洒扫都是游云龙在做。 游云龙把这个当成是武功来练,甘澜院中连房梁上都干净得一尘不染,让金燕子惊叹不已,早已圈定了游云龙以后每五日过来打扫一次。 甘澜院中用的人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外门女弟子,人也不多只有八个,武功都不高,都在先天下二境的修为。 甘澜院的防卫依仗的是天逸峰的守卫,和甘澜院中南宫翎亲自布下的阵法。算上甘兴精通医毒的名声,和南宫翎师父的名头,甘澜院就算无人把手,也没人敢来随意放肆。 更不用说,这个时候南宫翎刷出了一把椅子,端坐在大门口,让游云龙摆开架势,在冬日的暖阳下甩开膀子在练武。 知道的是南宫翎这个大师兄在考校小师弟的武功,不知道的,会以为南宫翎是在不动声色地示威。 确实是在示威。 游云龙距离先天之境只有一线之隔,他一个被众人公认的痴儿,一根筋地在十八岁之前练到这个地步,让天鹰宗多少精英弟子为之汗颜。 丁冰玉三人是在游云龙开始打拳的时候到的,南宫翎的眼风都没他们一个,全福心神都集中在游云龙的身上。 游云龙一套拳法刷完,仿佛没有看见等候在一旁的丁冰玉三人一般,对着南宫翎欢喜地叫道:“大师兄,我想晋升先天!他们都说我是在做梦,你帮我把梦做真了。” 南宫翎笑眯眯地答应道:“好,我帮你。” “你从头再来一回。先说好了,今天师父大喜的日子,无论如何不能见血了。” 游云龙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好。我记住了。” 他果真从起势开始练起,一招一式一丝不苟。 丁冰玉三人愣住了,什么时候晋升先天变成了一句话的事情了?他们门下的弟子都不少,正好借机看看南宫翎有何高招?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黄豆,弹指向着游云龙飞去。在场的都是行家,听声辨器都是好手,当即判断出游云龙的拳法套路若是不变,只怕要受伤。 游云龙身在其中,更是明白其中的厉害,他频频被迫变换招式,腾挪辗转间或避或接,半点不敢让黄豆击中身体受伤见血。顺畅的招式处处受阻,内力运转也时快时慢,格外难受起来。 游云龙的脸色凝重起来,没等他调整内力,南宫翎手中的黄豆加快速度,暴雨般击向游云龙,眼看游云龙避无可避,即将受伤。 游云龙的身形突然暴涨,倏然变成了一道残影,惊险地避开南宫翎的攻击。游云龙不服输的性子被南宫翎激发出来,他嗷嗷叫道:“再快点,大师兄!” “再快点!!” 南宫翎如游云龙所愿,他束气成线代替黄豆,一丝丝看不见的灵气击向游云龙,低声对游云龙斥道:“闭嘴,用心拆招!” 游云龙听话地闭紧嘴巴,将轻功发挥到极限,全力以赴躲避南宫翎的攻击。他的轻功招式全然展现在丁冰玉三人的眼前。 丁冰玉跟奚欢和宫嵩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跟她传音道:“这等身法,应该不是天鹰宗的功法。” 丁冰玉的眼光闪了闪,飞云门大方到早已把绝顶轻功教给南宫翎了吗?南宫翎私下教过安馨多少功法?透露过多少门派的秘密? 不等丁冰玉多想,游云龙躲避南宫翎的速度已经提升到极致,南宫翎轻喝一声:“张嘴。” 一枚丹药凌空飞进游云龙的嘴巴,南宫翎的密不透风的攻击骤然一停,他低声传音道:“闭嘴化开药力,冲关。” 游云龙是最听南宫翎的话的,当即盘腿就地坐下,开始行功冲关。他先前被南宫翎用灵气紧紧憋住的内力,骤然释放来了,跟他吞下的药力一起爆炸开来。 游云龙痛苦地扭曲了脸庞。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凡人为奴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阵法护住游云龙,护住他安心冲关晋级。 等他布置完了,丁冰玉才啧啧笑道:“南宫长老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天灵丹,飞云门连这等丹药都肯换给你,真是羡煞旁人。你这小师弟有福了。” “那是。”南宫翎自豪地笑道:“我只有两个嫡亲师弟,不像你们徒子徒孙多,有多少好东西都不够分,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还想要强抢别人兜里的。” “怎么?你们三位前来,是今日的婚礼还没折腾够?还想要用掌门之位做诱饵,把我收刮干净,替你们的徒子徒孙索取好东西?天行峰的余孽多得是,有本事带着徒子徒孙和爪牙去强呀?” “真以为我好欺负,以为今日喜庆我不敢杀人?” 南宫翎一开口就没让面前的三人好过,谁也别把谁当成是傻瓜。 丁冰玉没有试图解释,也没有重复她先前给祈贤和翟永祥说过的话,南宫翎听见了他们在祠堂中说的话,她需要另辟蹊径来说服南宫翎。 她隐忍地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你以为是收刮,那规矩照旧不变了。今日之事我们虽说情非得已,为的是天鹰宗的前程,到底没有跟你们商议,还让飞云门送嫁的人负气走了。” “我这个长老堂堂主代管着门中事务,责无旁贷都是我的错。”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戒律堂堂主宫嵩的身上,“宫堂主,按照门中律条,丁堂主和章堂主该当何罪?” 宫嵩的脸色变了,天鹰宗律法森严,一顿皮肉之苦少不了,两人三年的供奉都保不住。丁冰玉这是替众人背锅了。 不等宫嵩开口,丁冰玉叹息地说道:“不必提醒我,跟你说完了话,也不必等三国来的客人退走,我和章堂主自会去戒律堂受罚,也好给飞云门和你师娘一个交代。” “我甘愿受罚把误会说开了,为的是祁阁主提议的掌门之位,我们从天命峰过来前,堂主们和长老们一起商议过了,一致同意推举你为新掌门。都期待你能带领飞云门重返仙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呵呵,”南宫翎淡笑一声,笑意却未曾到达眼里,“看来,我师父师娘连同我,都不在你们商议的人选之中了。” 南宫翎的目光始终没有放开宫嵩,“宫堂主,按照天鹰宗的门规,门中修士该是何等地位啊?” 对面三人的脸色全变了。 三人对视一眼,丁冰玉带头跪下,奚欢和宫嵩紧随其后在南宫翎面前跪下,齐声答应道:“仙凡有别。修士为主,凡人为奴。” “拜见仙尊,请主子饶恕不敬之罪。” 南宫翎心中晒笑,身为天鹰宗唯一的修士,满门之人都该是他的奴仆。他不过是不想让三位师父对着他行礼,网开一面,真当他没好生读过门规律条? 天鹰宗到底是神仙门派,神仙的威严不容凡人侵犯。眼前的都是装聋作哑,欺软怕硬的坏东西。他不跟他们多计较,他们到蹬鼻子上脸,上赶着来欺负他善良。 他们口口声声要重振天鹰宗,要修改门中规矩,他们最想改的门规是这条吧?大师父,二师父一再提醒他们,他们都置若罔闻,真以为他是吃素的? 南宫翎端坐了座椅上,没有叫起三人的意思。他低声问道:“说说吧,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死罪。 丁冰玉苦涩地抬起了头,她沉声说道:“仙尊不能让我们都去死。且不说我们之中会不会有人有灵根,单是我们这些先天高手都死了,天鹰宗也是名存实亡。” “三千年仙门重开,主子独木难支,还需要有人奔走效命,在世间找到更多拥有灵根之人,让门派真正重返仙门。” “就是在问鼎门最鼎盛的时期,外门也是有凡人伺候诸位神仙主子的,”活命的压力之下,丁冰玉把姿态放得极低:“主子,我们知错了,愿留住性命改过自新,将功赎罪唯主子马首是瞻。” 她也是大意了。 南宫翎成为修士之后,在天胜境遇见她,回来天鹰宗对付天行峰之时,南宫翎处处对她执礼甚恭,恍似丝毫不以修士身份为傲。让她错以为可以钻一个空子,给天鹰宗重新立下规矩。 原来南宫翎早就在等着他们,他们不动他乐得不管不问,他们一旦动了,性命全都落在南宫翎的手上,半点也怪不着南宫翎不念旧情。 她怎么就误以为南宫翎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宫嵩低头跟丁冰玉和奚欢传音道:“为何不让南宫翎让我们测试灵根?我们若是有灵根,何必如此卑躬屈膝?” “不可。”奚欢急声传音道:“我们三人势单力薄,激怒仙尊我们都活不出命去。” 南宫翎的目光冰冷地扫视跪倒在地的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低声吩咐道:“既然知错了,所有参与此事的堂主,长老先去戒律堂领罚五十大板。且让你们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天鹰宗的规矩,今日之内,要让上下人等全部知晓,不得有误。你们几个堂主去天问峰天云阁,听从祁阁主,翟阁主的训诫。” “三日后门中上下诸人清查过是否还有人有灵根。” “谁敢在我师父师娘耳边去嚼舌根,让他们不得清净,在我手下饶得过一次,没有第二次便宜可讨。” 南宫翎抬手挥了挥:“去吧。” 丁冰玉三人一丝不苟地趴伏在地上行礼,“遵命。” 三人险死返生,小心而恭谨地退走了。 没人怀疑南宫翎一怒之下能杀了他们。天行峰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南宫翎手中的几十个储物袋可不是白来的。 要等上了从天逸峰通往天命峰的缆车,奚欢才低声叹息道:“怎么办?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了一身骚,待会儿群情激愤要怎么办?” “不会的。”丁冰玉失落道:“规矩是规矩。没人敢出师无名给仙尊大开杀戒的机会。会有更多的人出关来向他示好是真的。” “我们确实是棋差一招,弄巧成拙了。” 丁冰玉深深地吸口气,重振旗鼓道:“我愿赌服输,不过是把原本该给他的奉还给他,我不觉得委屈。” “倒是心中的患得患失终于消散,且看三日后有无机缘跟他平起平坐。若有,自然是要找回场子。若是没有,我甘愿替他效命。不为别的,就为他在这之前,没有跟我们论这些规矩。” “天鹰宗太需要一个好主子了。易地而处,我不一定能有他这般的谦逊隐忍。” 宫嵩的目光闪了闪,南宫翎隐忍是真的。 谦逊?丁冰玉眼瞎了不成?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两个理由 等三人回到天命峰跟其他堂主汇合,果然九个堂主中,除了丁冰玉,奚欢和汤济源,其他人的看法跟宫嵩一样。六人都觉得南宫翎心机深沉,是他们发动得太晚了。 仔细看看南宫翎行踪。 他先是在申国暴露修士身份,半途短暂回来天鹰宗,转头又去了天胜境。等他从申国回来,到天行峰事发,仅仅间隔了一天。 他用天行峰立威,把天鹰宗拖入对付天行峰的泥淖中,难以脱身,自己却去了飞云门,借用飞云门之力,坐收天行峰在申国和卫国的便宜。 从头到尾,从他显露修士身份算起,南宫翎在天鹰宗的时日不超过十指之数。他或许对翟永祥和丁冰玉谦逊过,其他人可没有感受过。 南宫翎麻痹大家以为他好欺负,等他们终于发动了,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一跃成了他们的主子,还让人无话可说,站到了道理的一边。 他们都是做惯人上人的人,主子如何对待奴仆,他们比南宫翎更清楚。更何况大家心知肚明是死罪,怎么能让南宫翎摆出规矩来,轻易地偃旗息鼓? 丁冰玉仗着跟祈贤,翟永祥,甚至是跟南宫翎交好,就忘记了秋后算账的道理吗?换做是他们,被一众奴仆如此激怒了,会轻描淡写地放过吗? 丁冰玉到底是个女子,哪怕武功绝顶,哪里懂得南宫翎的心思? 这么快就屈服了。 不,丁冰玉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应该是也在等待着测试灵根,伺机而动。 六个堂主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还不是放手的时候。南宫翎是条龙,他身边的人可不是。不然,南宫翎也不会急着助游云龙晋升先天。 六人听从丁冰玉的号令,分头对一众长老们传音,把事败的消息传了出去。 天机殿前的喜宴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不等三国江湖人察觉端倪,丁冰玉留下章玮和长老堂一众长老们,应付天机殿前的热闹,带着其他堂主一起去了天云阁。 祈贤和翟永祥已经收到了南宫翎的飞信,祈贤让八人在二楼的茶桌前坐下,等丁冰玉说完了前因后果,祈贤语重心长地给大家交了底: “三年前在天机殿后的静思堂,在座的各位经历过什么,想必大家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一次,大家看见掌门令牌选择南宫翎为主,事后掌门当着你们的面,也曾经说过掌门令牌选择南宫翎认主,乃是门派复兴的兆头。” “你们有所不知的是,掌门令牌从那一日起,便只有南宫翎能够驱动。想要调动天鹰宗的护山大阵非他不可。掌门令牌勉强被掌门留在我的手中,我其实是需要时刻镇压令牌飞脱出去的。” 祈贤从储物袋中刷出天鹰宗掌门令牌,当着众人的面放开手,令牌果真脱手而出,径自从窗棂中飞出,向着天逸峰的方向飞去。 祈贤低声说道:“喝茶,且看掌门令牌到手,南宫翎会如何反应。” 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南宫翎的飞信回来了,祈贤当众点开,南宫翎的声音响起来:“大师父,我拜托你训诫他们安分守己,别光想着来算计我,你怎么让掌门令牌飞过来了?” “我早说过了无意掌门之位。” “我明日把令牌给你送过去,留待合适的人成为掌门吧。” 祈贤在众人的寂静中,刷出飞信无奈道:“天鹰宗的掌门令牌是仙器,从来是自择其主,无人能够更改。你成了修士,门派的掌门理当由你来做,为何非要推辞?” 祈贤的飞信传出,又过了两盏茶,南宫翎的回信来了,他直言不讳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大师父,我不愿意做掌门,有两个原因。” “第一,门中琐事会耽误我修行。” “修仙和习武大为不同,除了极少数的物资,门派无法提供我修炼所需,我需要花大量时日,去找寻于我有益的东西,闭关提升境界。” “凡人门派不值得我花太多心思。高天成为太上掌门,替安掌门执掌门派,我以为正是因为此。” “第二,天鹰宗从我义父收了十二个义子开始就坏透了。门中上行下效,拉帮结派成风,中饱私囊比比皆是,收拾起来太过艰难。” “我以为他们算计你,没把你放在眼里。他们明知是死罪,还敢铤而走险来冒犯我。都是天鹰宗已然无法收拾的明证。” “说教已经不足以让他们惊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任由他们在旁门左道上越走越远,自相残杀腐败下去。” “门派若是还有救,自会有人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让门派否极泰来。若是门派没救了,仙门已开,凡人的争斗,又何需放在眼中?” “大师父和二师父多保重身体,待我炼制出延年益寿的仙丹,跟我一起坐看风云,等待天鹰宗浴火重生的那天,可好?” 南宫翎的声音一落,天云阁中死一般寂静。 太打脸了。 南宫翎半点没把他们看在眼里,藐视他们中间没人会有灵根,认定他们都是门派中的败类,要任他们自生自灭。 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了。 祈贤伸手收起飞信,满意地舒展眉目道:“这是仙尊的肺腑之言。我跟翟老怪的面子,只够救你们一次,下一次再有人对神仙不敬,不用他开口,老朽亲自动手。” 在座的堂主们心知肚明地腹诽:南宫翎要给他炼制仙丹了,投桃报李,祈老鬼和翟老怪怎么也要站出来力挺南宫翎。 祈贤太明白堂主们的心思了,他轻缓地劝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服气,南宫翎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分明是主子,偏生要泯同于众人,诱导你们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你们中有任何人能忍耐这么久么?” 祈贤环视众人,更加柔和地说道:“老朽自认也不能。仙尊能忍这么久,我以为那是他厚道,让我们这些曾经的长辈适应他新的身份,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欺负他的理由。” “三日后,自会知晓大家是不是有灵根。有灵根固然好,你们要跟南宫翎如何对着干,那是神仙打架,我管不着了。” “若是都没有,你们要好生想想天鹰宗要何去何从?南宫翎希望天鹰宗否极泰来,你们也希望吗?”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不服气 八个堂主无人回答祈贤的问题。 在他们的眼中,天鹰宗哪里就到了病入膏肓,让南宫翎嫌弃的地步?不过是南宫翎无力掌控门派,束手无策,无病呻吟。 祈贤逐一扫视在座堂主,“这话我不是随便问的。你们自问跟清风居的人比起来如何?清风居除了高天和金燕子,其他人都测试过灵根了,你们猜有多少人有灵根?” 祈贤郑重而遗憾的语气,让丁冰玉惊讶道:“一个都没有吗?怎么可能?” 别人不说,今日来送嫁的费红梅,年纪比她还小,境界已经是先天四境,她自认比不上费红梅,费红梅若是没有灵根,她能有灵根的可能也极小。 祈贤转头看了一眼翟永祥,跟翟永祥一起点了点头,淡声说道:“高天和金燕子没有灵根的可能也极大。我以为,拥有灵根的人,年纪不会超过南宫翎。” “你们和我们只怕注定是凡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炼药堂堂主汤济源沉声开口道:“我也是这么预料的。” “南宫翎和安馨都是少年天才,我们两派中无人能望其项背。天鹰宗若不想变成寻常江湖门派,就得认南宫翎为主。” 他谁也不看,低头低声苦笑道:“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后代子孙留一条路。” 传功堂堂主葛士钦轻哼一声:“你倒是能屈能伸,从小培养大的女婿被人抢走了也不生气,还愿意认他是主子。” 汤济源哈哈一笑,慢吞吞地说道:“不然呢?你要是不服气,要不要去试试神仙的手段?或者带着你的徒子徒孙出去自立门户?” “我是不会离开天鹰宗的,还有谁想要和葛堂主一样离开天鹰宗的?”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在天鹰宗经营多年,谁人也没想过离开天鹰宗这棵大树。 “胡说八道,谁要自立门户了?”葛士钦不愿当众跟汤济源争执,他定睛看向祈贤道:“旁的先不说,南宫神仙不愿意做掌门,咱们都不想请乌掌门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不如请南宫神仙过来一趟。我们几个先测过了灵根,是主是仆有个定论,大家心中有了定数,也好早些定下名份,不会再得罪了神仙,无端吃了挂落。” 这话说得对。 其他七个堂主一起点头,推测作不得准,有没有灵根要测过了才甘心。谁不想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子?他们若是都有灵根,跟南宫翎平起平坐,何需为了得罪南宫翎受罚? “好。”翟永祥爽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一边给南宫翎传信,一边对大家警告道:“测试了灵根,想要自立门户的我不拦着,可门中的资源不许带走。” “留下来的人,若再阳奉阴违,推诿塞责,置门派利益于不顾,我和祈老鬼不会坐视天鹰宗被人糟蹋。都有多年的交情,丑话先说在前面,别说我不念旧情。” 翟永祥向来是不留情面的,他这话让丁冰玉悻悻地笑了:“翟阁主说的对,是我约束长老堂不力,被他们怂恿着犯下了大错。只盼测过了灵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何去何从也好有个定数。” 其他堂主也纷纷表态。 四个炼字口的堂主,由炼阵堂的蒲千阳开口道::“咱们四个炼字堂口向来循规蹈矩。这趟着实是长老们提议,咱们向来是要求着长老们来堂口当差的,虽不赞同,也不能阻止他们尝试,这是大家都看得见的苦衷。” 奚欢也抱怨道:“驯兽堂的人留在门中的只有三成,人都在外头,我这个堂主说话不硬气,只能随大流。” 丁冰玉苦笑了,她随口一句约束不力,倒让其他人抓住把柄了。也罢,她主持着天鹰宗的事务,出了差错也该是她来背黑锅。 南宫翎来的很快。 他凌空飞来,在天云阁二楼外,见到坐在祈贤和翟永祥身旁的八位堂主,淡声说道:“还差一位堂主没到齐,把剩下的哪位也叫来,把这事一并了结了。” 他说罢,从储物袋中刷出测试灵根的仙器,“砰”一声放到天云阁庭院中的青石板上,淡声说道:“想要测试的都去吧,提起你们所有的内力,把手放上去试试。” 丁冰玉扫视其他人,压抑着期待的心情,站起身领头带着他们鱼贯下去。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用大抓手抓着递给祈贤道:“大师父,掌门令牌还给你。” 祈贤摊开了手掌。 南宫翎的大抓手抓着令牌放到祈贤的掌心,他刚一松手,掌门令牌“嗖”一声,自有灵性地倒转飞回来,盘旋在他的头顶,好似在欢快地嬉戏。 这边的动静,正在下楼的几位堂主都看见了。 祈贤笑了:“大家都看见了,如何?” “掌门令牌自有灵性,不管你要不要坐上掌门之位,护山大阵只有你能调动,护住天鹰宗你责无旁贷。” 南宫翎飞身落在祈贤的身旁,任由掌门令牌在他头顶晃动。他跟祈贤和翟永祥传音道:“掌门令牌我可以收着,护着天鹰宗也行,掌门之位却是不必了。我顾不上太多门中事务,天鹰宗还是两位师父先管着吧。” “这些堂主若是执迷不悟,要允许他们自行其路。居心叵测的人宁可不要。” 翟永祥笑了,“我支持你。祈老鬼好大喜功,老想着仙门已开,不能让一人掉队,要立下不世之功。” 翟永祥提醒祈贤道:“你尽可以放手一试,看看下面的人,有几个肯放弃私心,跟你一条心。” 祈贤盯着下面还在相互谦让的八人,对着身旁的两人传音道:“我闭关前,他们几个都还好好的。我闭关一年都不到,他们几个怎么让你们都不满意了?” 翟永祥看了南宫翎一眼,光棍地笑道:“我说的你可能不信,让南宫小子说给你听。” 祈贤白了翟永祥一眼,他什么时候不信翟老怪了?他闭关前,把门中事务交给翟老怪守着,出了差错,翟老怪倒还理直气壮了。 南宫翎没有细说究竟,他简单地抛出了一串数据,“这三个月,我一边在飞云门照看安馨的伤势,一边带着飞云门长老堂的长老们,清剿天行峰在卫国和申国的余孽。” “在申国共清除了八处,杀的人不算多,加起来没超过五千人。在卫国清除了九处,杀的人数稍微多点,六千出了头。” “收缴储物袋共计二十三个,我一个没留全部都给了飞云门。据我所之,飞云门对缴获的所有物质充公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论功行赏,分给了参与行动的长老和弟子们。” “飞云门也有死伤,损失先天长老十五人,非先天长老十八人,弟子两百一十三人。”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谁是内鬼? “我送安馨去飞云门疗伤之前,给了二师父天行峰在霍迪国二十个藏匿出的地点,连藏匿点有多少个先天高手都大略地写了出来。你问问二师父,下面的堂主们得手了几个?” 翟永祥也不多说,干脆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张纸笺来递给祈贤。 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天鹰宗以一派之力,按图索骥只清剿了最小的三个,其他二十个居然部扑空。长老堂长老无一损失,门中弟子伤亡不足百人,不幸身亡的只有二十七人。” 翟永祥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张纸笺来,低声传音道:“要不是南宫小子临行前,暗中把三国的名单都给了我,这等蹊跷事情我也不敢相信。” “飞云门能够每处得手,天鹰宗却处处失败,若不是下面的人走漏风声,怎么能有这般巧合?他们这会儿觊觎南宫小子手中的储物袋,呵呵,我都替他们脸红。” “祈老鬼,你向来自诩有识人之明,你瞧瞧的下面的人中,谁和天行峰嫡支嫡系沆瀣一气,把你都骗过了?” 祈贤冰冷了眼光,他没有想到在他的治理下,天鹰宗的堂主们会不明事理到这种程度。他低声问道:“你的名单从何而来?” 南宫翎跟祈贤交了底,“我用仙法搜魂搜出来的。你若是舍得,下面的人我去搜了魂,内鬼无处遁形,说不定还能把天行峰余孽的藏身之处再度搜出来。” “只是搜魂之后,人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祈贤当即反对道:“先不用你了。你这神技先不要暴露了,免得激起公愤,杀不了你,你的师父师娘和师弟们要遭殃了。” “你们清查出内鬼是谁了吗?” 南宫翎笑道:“还没有。二师父的脾气急,跟我说部杀了有冤枉的,排成一队,杀一个留一个,必然会有漏网之鱼。” “我跟二师父都以为,大师父会有兴趣找出内鬼来。二师父只把名单给了丁堂主,丁堂主给了那些堂主或者是那些人,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祈贤的目光落在丁冰玉的身上,丁冰玉刚从测试灵根的仙器上颓然地收回手,颇为失落地笑道:“意料之中。多亏翟阁主和汤堂主事先提醒,不至于太失望。” “你们也来试试。” 戒律堂宫嵩上前半步,跃跃欲试道:“我来试试。” 祈贤的目光从丁冰玉身上转开,是丁冰玉吗?丁冰玉跟他们一起执掌门派,权柄极大,收缴上来的战利品分给长老堂的也最多。 天行峰不除,对她毫无益处。 可是丁冰玉为何要赞同今日之事?是嫌弃他跟翟老怪碍手碍脚,有了更大的野心,还是有了不得已的苦衷,被长老堂的长老们逼宫? 无论如何,丁冰玉的嫌疑不小。 祈贤的目光落在满脸通红的宫嵩身上,戒律堂,事务堂和驯兽堂的弟子行走江湖最多,若论方便行事,戒律堂的弟子也颇有嫌疑。 不过,戒律堂的职责是擒拿叛逆,宫嵩平日得罪的人不会少。他是得罪的人太多,希望天鹰宗改朝换代,由天行峰来重掌门派? 天行峰一败涂地到夹着尾巴四处躲藏,宫嵩会愚蠢到站在天行峰一边去吗? 宫嵩原先是于敏的心腹,三年前的十二公子之变,宫嵩由始至终没有进过静思堂,他是不满意南宫翎继位掌门,欲擒故纵替于廉抱不平?南宫翎无意掌门之位,对宫嵩会是个好消息? 宫嵩掌下的圆柱纹丝不动,半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甘心地转头看向天云阁二楼,对着南宫翎叫道:“南宫神仙,你这测试灵根的仙器是不是有问题?还是我等测试的法子不对?” “我跟丁堂主好歹都是先天三境,力以赴之下,怎么会半点动静也没有?” 祈贤恍然,宫嵩武功晋升到了先天三境,又比丁冰玉年轻十几岁,这是自以为有了取而代之的资格?不拘用什么手段都要达成目标? 回答宫嵩的是翟永祥,翟永祥对着南宫翎哈哈笑道:“走走走,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他亲热地对南宫翎笑道:“你先示范一下,别让大家用错了法子,耽误了一生的大事。” 翟永祥的面子南宫翎自然是要给的。 他跟着翟永祥和祈贤下楼,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凝聚内力在手掌心,低声提醒道:“我用先天一境的修为。” 他的手距离测试灵根的圆柱子还有五寸远,手掌心内力刚一接触到圆柱子,圆柱下方开始升起红色的亮光,一圈圈的光亮在大白天也能看得极其清晰。 南宫翎把手抚在圆柱上,红色的光圈冲上顶端,在距离最高处一掌的距离停下来,南宫翎转头四顾,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低声笑道:“都看清楚了?” 大家整齐地答应道:“看清楚了。” 宫嵩失望而自嘲地晒笑道:“原来不是我方法不对,是真的没有缘分了。” 他俯身行礼,低声对南宫翎提议道:“仙尊,还请不要再等三日后再测试灵根了。不如今日就让先天长老们分批来这里逐一测过,也好早些让大家安心,早日安分守己各安其位。” 他这是认下南宫翎为主子了。 祈贤先看了南宫翎一眼,见南宫翎点头答应了,方才点头笑道:“也好。这事交由你来操办。好生做个登记,测过一次就好,不用再三测试,为这事多加烦扰。” “先天下弟子的测试,也由戒律堂的弟子,带着仙器去各个堂口逐一测过,仔细记录在案。传令下去,外门的弟子若有机会回山的,也可以去戒律堂登记测试。” 众人当即感受到了变化,祈贤吩咐得很细,一点缝隙都没有留给人钻。 以前这等事情大多是丁冰玉发号施令,由事务堂去执行。换成了宫嵩去执行,这是祈贤不信任丁冰玉和章玮了? 丁冰玉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等宫嵩退后几步去安排人手去了,当即便跟南宫翎,祈贤和翟永祥传音道:“仙尊,祁阁主,翟阁主。先前是我这长老堂堂主耳根子软,一时间想岔了,辜负了两位阁主的信任。” “如今没有了灵根,名份已定断绝了念想,我也不是恋栈权位的人。若是门派中还有其他人有灵根,我愿引咎让出长老堂堂主的位置,用心把长老堂的事务交代下去,善始善终,为门派尽忠职守。” “若是仙尊信任我,在门派没有适合的人接任长老堂堂主之位前,我甘愿成为仙尊的马前卒,为门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这话说得漂亮。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如何交待? 丁冰玉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收到消息,今日婚礼怠慢了飞云门的贵客,送嫁的费长老负气带着飞云门的弟子退走。” “此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愿意即刻出山,去飞云门负荆请罪,求得飞云门的原谅,不要坏了我们两派的交情。” 丁冰玉也是拼了。 原本她跟祈贤,翟永祥和南宫翎比门中其他人都要亲近,偏生被人说动了,棋差一招,这会儿悔不当初,急切地想要将功赎罪。 祈贤笑得和蔼极了,他轻声传音称赞道:“丁堂主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还请丁堂主亲自跑一趟了。” 丁冰玉松了一口气,赶紧保证道:“我会约束测试过灵根的长老,自去戒律堂领罚,把仙尊的旨意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她急匆匆地走了。 她已经看清楚了,他们八个堂主都没有灵根,想他们暗中谋划之时,多少踌躇满志,都以为自己身负灵根,联合起来定有跟南宫翎拼一拼的实力。 最可恶的是,飞云门诸位堂主和清风居测试灵根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让他们盲目自信,溃败成了笑话。 她跟急匆匆赶来的于廉,蒲志杰插肩而过,心中无可奈何地涌起一抹苦涩,天鹰宗的老家伙们真的都要让位了吗? 丁冰玉没有留下来,查看年轻一辈的测试结果。她能不能保住长老堂堂主之位,要看她能不能取得安馨和费红梅的谅解。 伏低做小的事情不容易做,她要好生谋划,绝不能再度失手。 让人遗憾的是,不管是于廉,蒲志杰,还是其他紧随其后,满怀期待的其他长老们,都是兴冲冲而来,然后失望地走了。 没人能像南宫翎一样,让测试灵根的仙器再度显露出光彩来。 南宫翎没有多留,他等着看了祈贤,翟永祥和章玮测试的结果,一如预料之中的没有测出灵根来之后,见祈贤和翟永祥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坦然接受,他返回了甘澜院。 一来,游云龙正在晋升先天,他担心游云龙万一有意外,甘澜院中无人能够出手相助。 二来,他要是一直在场,目睹那些极度失望的长老们各种失态的举止,就是在看人笑话,给自己拉仇恨。 无缘修仙的打击给人的打击太大了,难怪天鹰宗的前辈修士们,要把测试的仙器放在藏宝楼中,其他人都拿不出来。 先辈们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天鹰宗的人比飞云门的人浮躁得多,飞云门的人能够平静淡然地接受没有灵根的结果,天鹰宗的长老们恨不得指天骂地,责怪老天不公! 两个门派相比,真不怪他更喜欢飞云门。 正是暴躁的天鹰宗的长老们,让他不得不让游云龙尽快晋升先天。他今晚要去见安馨,帮助安馨制服地狱幽冥。 他担心他走了,万一天逸峰众多的长老中,有人心中不忿他这个仙尊,醉酒前来甘澜院挑衅,坏了师父的洞房花烛夜,那就不美了。 在他离开之前,让游云龙晋升先天,威慑天鹰宗众人,也是在阵法之外多一重保护。他要确保甘澜院万无一失。 要是师父没有那么体贴就好了。 他原本提议,让安馨晚上来甘澜院闭关的,被师父无情地拒绝了。师父甚至斥责他胡闹,在挑衅飞云门的底线。 也是,安馨成了掌门,一举一动被人留意着不说,还关联着飞云门的脸面,倒不如以前那么方便行事了。 祈贤和翟永祥等南宫翎飞走了,带着于廉和蒲志杰进了天云阁二楼,也就两盏茶的功夫,于廉和蒲志杰真的喝了两杯茶,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没人留意到祈贤给两人下达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都以为两位阁主是特意劝导于廉,于廉急着退走,是跟大家一样是备受打击难以自拔。 事务堂堂主章玮是跟传功堂堂主葛士钦一起走的。临走前,宫嵩还没有忘记提醒两人,要记得去戒律堂受罚。 雪上加霜。 五十大板对他们这样的先天二境高手而言,不过是修养三五天就能养好伤势,让人恼怒的是三国江湖人都还没走,这会儿让他们去受罚,真正是要打脸了。 宫嵩讨好南宫翎的企图太明显,这让章玮和葛士钦回去的路上都异样地沉默了。没有了灵根,他们的麻烦大了。 他们两个一力支持让南宫翎做掌门,要分润南宫翎手中的储物袋,要趁机改了天鹰宗规矩的企图,早晚会传到南宫翎的耳中。南宫翎是何脾气大家都摸不准,单看南宫翎行事,杀天行峰的人可没有手软过。 南宫翎会不会拿他们来立威?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们斗得过南宫翎吗? 真要没了南宫翎,飞云门有了安馨,天鹰宗还能跟飞云门相提并论吗? 此事过后,南宫翎为主他们为仆,天鹰宗还能像以前一样吗?祈贤让他们多想想天鹰宗要何去何从?这会儿,他们能说想让天鹰宗重返昨日南宫翎回来之前吗? 这道坎要如何才能跨过去?真要要宫嵩一样争先恐后向南宫翎献媚吗? 三日,三日之后,他们都需要给祈贤一个交代。 ...... 金燕子跟着甘兴进了甘澜院,舒服地脱下一身喜服,褪去脸上的妆容,换过事务堂提前送来的天鹰宗深蓝色长老衣裙,在廊檐上的摇椅上坐下。 片刻之后,她起身重新换上飞云门的深紫色薄袄衣裙,让孙梅在廊檐上摆放了火盆,对着甘澜院正院中新开辟的池塘中盛放的金莲,悠然地摇起了美人团扇。 她没想到会在甘澜院中见到金莲。 甘澜院中没有温泉泉眼,没有金莲盛开需要的适宜的温度,她原本没指望甘兴会有办法让她继续在清风居那样的日子。 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不是? 眼前池子里的温水和金莲,都是从飞云门搬运过来的,维持水温的换成了阵法,维持阵法耗费的是灵石。日以继日的灵石消耗下去,非同小可,她从来不知道甘兴会有这样的家底。 她一直以为她的嫁妆够丰厚,不曾想甘兴能事先给她安排下这个。 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和甘兴的婚事,一大半是为了替她解毒。这会儿,甘兴已经带着二徒弟蔡胜德进了炼丹房,等他们出了炼丹房,就该是她解除身上毒药的时候了。 刘晓月进来给她禀报院门外,南宫翎让天鹰宗的人都成了奴仆。 金燕子不关心这个,南宫翎对别人怎样她不管,她相信南宫翎她永远都是南宫翎的师娘。她关心的是戚妈妈的动静。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终于出场 是的,戚妈妈不在甘澜院,也不在锦绣山庄,她以自己是寡居的身份,与喜事向冲为由,独自一人避开了去。要等金燕子三日之后回门,她才会从锦绣山庄跟着金燕子回来甘澜院。 刘晓月对戚妈妈的去处了如指掌,她不等金燕子问起,主动禀报道:“戚妈妈住进了坊市中药店的客房中,哪里都没去安分得很。” “嗯。”金燕子答应一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大红的龙凤呈祥绸缎薄被盖在身上,用美人团扇挡住阳光,摇着摇椅闭上眼睛小憩。 刘晓月轻手轻脚地撑开一把遮阳伞,小心地挡住射向金燕子面部的阳光,期盼着金燕子能够睡着。 没人比她和孙梅更清楚,午后的小憩是金燕子睡得最好的时候,越是到了深夜,金燕子越是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师太不让她们跟罗堂主说起,生怕罗堂主担心她的身体自责。好在一路上,师太并不对老爷避讳,老爷对师太的病情了如指掌。 老爷也是医药圣手,老爷知晓了师太的病情,才让她们两个近身伺候的,放下了悬起的一颗心。 万里之外的盛京城中,辛啸天的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他坐在悦盛酒楼二楼临近楼梯口的位置,竖着耳朵听着一楼的人在起哄:“孙先生讲了半个月的飞云门,换个新的,换个新的!” 只听一个洪亮悦耳的声音高声笑道:“飞云门中神仙讲道就是最新的故事,孙某人没有更新的故事可讲了。”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就讲个老故事,老到大家的忘记的故事!” “对,孙先生讲古!将个年轻人都没听过的故事!” ...... 一众人等不遗余力地起哄。 不怪大家要起哄,他们嘴里的孙先生是盛京城最富盛名的的说书人,常年在午市和晚市之间来悦盛酒楼说书,盛京城中专程来听他说书的人不在少数。下午时段悦盛酒楼经常一位难求,生意好的旁人难望其项背。 悦盛酒楼的老板也是个趣人,五年前修缮悦盛酒楼的时候,特意把二楼三楼修建成了回字形,回字中间的楼梯口座位,都能听见一楼说书的声音,以此来招徕更多的顾客。 这会儿,那孙先生哈哈大笑清晰地传进了辛啸天的耳朵里:“年轻人都没听过的故事可多了,你们想听三大仙门的,申国的,还是霍迪国的?” 起哄的人肆无忌惮地提要求:“讲卫国的,没听过孙先生卫国讲古的人多,来个先太子的!” 先太子三个字一出,一楼骤然一静,然后突然爆发出惊喜的欢笑声:“讲先太子,讲先太子!” 孙先生的洪亮的笑声中明显地有了一丝勉强:“先太子的故事就不好讲了,太让人伤心了。当今圣上和先太子兄弟情深,老朽多少有点薄名,勾起了皇上的伤心事倒是不美了。” 下面起哄的人更是来劲了:“讲!兄弟情深还不讲,总比讲飞云门新掌门好吧!讲讲讲!” “讲!” 那是,谁人不知安掌门跟魏国公的仇怨?这个时候讲圣上兄弟情深,撇开跟魏国公的关联正好啊,起哄的人莫非是孙先生的托儿? 在座的熟客心知肚明地笑了,孙先生这般出名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孙先生无奈地笑道:“真要听?” “真要听!” “听!” “啪!”醒木一响,孙先生不再多问,抑扬顿挫地开口道:“话说当年北方大寒,青黄不接的时候,霍迪国举国来犯,偷袭我边境六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先皇震怒,欲御驾亲征,奈何正好受了风寒龙体抱恙,太医院张医正跪地死谏,力劝先皇亲征。” “先太子最是仁孝,主动请缨领军迎战。当其时,先太子妃刚刚产下五皇子正在月子中,先太子妃大局为重,万般不舍送先太子出征。” “那年的二月,先帝拖着病体,在京师御街上给先太子誓师。只见先太子身穿黄金甲,头戴黄金盔,盔顶上金色的穗子灿烂夺目,头盔下的面容......” 孙先生渐入佳境,正要说到先太子外貌的时候,却突然拧起手边的醒木,用力扔向下面听得入神的人群中。 “啪”醒木砸中一个小个子男子的后背,那人踉跄两步,正好扑向距离最近端坐在座椅上的锦衣男子,“嗒”一声轻响,一个硕大的荷包落地。 孙先生的声音紧追而来:“抓贼!” 锦衣男子的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身上的小个子男子,反手握住小个子的胳膊一推一带再一压,当即把小个子男子压服在身前的桌子上,百忙之中还不忘提声称赞孙先生: “先生好眼力,醒木当暗器,一举拿住了贼子。” 孙先生洋洋自得,哈哈大笑,却也没忘记称赞对方:“丰国公府顾大公子好手段,单手一招擒住贼子,不愧是将门之后,一身武功炉火纯青。” 顾立仁旁边的另一个锦衣公子,俯身从地上捡拾起荷包,一边在手中掂量着,一边称赞孙先生道:“顾大哥深居简出,孙先生还能一眼认出来,真是不容易。” 孙先生闻言反倒谦逊起来:“陆世子谬赞了,老朽升斗小民,好的是说书愤世嫉俗,传扬美名。像顾公子和陆世子这般的当世英雄,自当要格外留心,他日也好替两位公子扬名天下。” 孙先生能一口叫出留国公世子,倒让陆英掂量着手中的荷包,哈哈大笑起来,“得先生称赞,看来我跟顾大哥非得要成英雄不可了。” 他话音刚落,被顾立仁拘禁俯身在饭桌上的小贼突然挣扎起来。 没等他挣脱顾立仁单手的掌握,“啪”一声脆响,一枚玉佩从他前胸的内袋中滑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到了陆英的面前。 “好你个小贼!”陆英一边把右手的荷包交握到左手中,用右手拧起玉佩上黑褐色的系绳,朗声骇笑道:“你胆子不小啊,你这是偷了几个人了?” “大家快找找是谁人丢了荷包和玉佩了?”他抬眼对顾立仁笑道:“顾大哥,你仔细搜搜,他身上还有偷了什么东西?” 不用他提醒,顾立仁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从他的怀中又掏出了两个荷包来,一个香包,几张银票来。 二楼上,辛啸天霍然站起身来,只听他低声叫道:“那枚玉佩是我的,我的荷包也不见了。” 终于,他等到了该他出场的时候。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玉佩有秘密 坐在辛啸天对面的美貌女子,惊慌失措地跟着他站起身来:“我的香包也不见了。” 辛啸天转身对女子伸出了左手,低声安慰道:“余三妹妹莫慌,小贼被抓住了,我们下去追回东西来。” 余乐欣含羞带怯却勇敢地伸出一只手,让辛啸天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庆幸地轻拍着胸口道:“不慌,不慌,顾大哥和陆大哥我都是认识的,小贼落在他们手中,咱们的东西不会丢。” 留国公世子陆英定睛细看,一眼认出说话的女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余三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辛啸天的身上,颇有几分好笑地问道:“辛公子可是武功卓绝之辈,怎么让区区小贼给得手了?还让余三妹妹也被这小贼给偷了?” 顾立仁回头看了辛啸天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还用问吗?有余三妹妹在身旁,辛公子哪里能看得见旁人?” “幸亏我们的动静够大,否则辛公子神游物外,哪里还能发现我等在......” 顾立仁调侃的话语还没说完,孙先生的惊讶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只听孙先生惊叫道:“那枚玉佩是谁的?” 辛啸天在楼梯上,一边牵着余乐欣往下走,一边无奈地承认道:“是我的。这枚玉佩乃是我随身之物,看见的人多了去了,想要抵赖都不成。” “这两位公子都能替我作证。” 他身后的余乐欣也轻笑着接嘴道:“我也能替你作证。你不是跟我说过,这是你未曾谋面的爹娘,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么?” “这要是丢了,罪过就大了。还不快多谢孙先生和顾大哥。” “是,你说得对。”辛啸天好脾气地回头看了余乐欣一眼:“从今往后,我让你替我收起来,不再随身佩戴,可好?” 余乐欣娇羞了脸庞,高兴地点头答应道:“好。” 辛啸天等余乐欣答应了,方才转头郑重地看向孙先生,客气地致谢道:“多谢孙先生眼观八路,让晚辈不致于痛失亲人遗物。辛某无以为谢,孙先生若有所需,愿为孙先生出手一次。” 陆英一听有这等好事,兴奋地晃动手中的玉佩,吸引辛啸天的注意力,替顾立仁争取道:“顾大哥也出手了。辛少侠不能厚此薄彼。” 辛啸天笑了:“在这盛京城的地盘上,顾大公子哪里用的着我出手?你没见他擒贼易如反掌吗?” 他们这边说着话下楼来,那边孙先生从一尺高的说书台上跳下来,抢先走到陆英的面前,先谨慎地背起双手,方才低声请求道:“世子爷可否将玉佩迎着光再举高点,让老朽仔细看看这枚玉佩?” 陆英放过辛啸天,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一边对着阳光举起右手让孙先生细看,一边朗声说笑道:“孙先生莫非是发现这枚玉佩不凡?你是不认识这位吧,这位便是飞云门精英弟子辛啸天。” “师从飞云门先天高手辛茂,论起英雄人物,这位可不能少,你把他认清楚了,日后少不了有你说书的故事。” 四周响起了笑声,当场抓住小贼,又见到丰国公,留国公公子,还能见到礼部尚书家三小姐和飞云门的神仙弟子,联想到辛啸天英雄救美相救余家三小姐的美谈,简直比说书更吸引人。 悦盛酒楼中的吃瓜群众两眼冒光,竖起了耳朵。让孙先生放弃说书,走下台来查看究竟,定然是有大热闹看了。 孙先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倏然转身伸手指着一楼楼梯旁的半面雪白墙壁道:“世子爷,你把玉佩的投影放到那面墙上去?” 陆英狐疑地眨了下眼睛,投影?哪里来的投影? 孙先生差点急得跳脚,他急声低叫道:“世子爷,迎着阳光,转动玉佩......” 顾立仁伸手推了陆英的胳膊一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晃动的椭圆形玉佩,果真在雪白的墙壁上投射下浅淡的图案来。 陆英惊讶了,左手放开手中的荷包,伸手定住摇晃的淡白色玉佩,轻轻地转动手中不起眼的淡白色椭圆形玉佩。 “咦?”陆英惊喜的叫道:“还真有投影啊!” “这是两颗心?交叉在一起的两颗心!”他抬眼对着辛啸天笑道:“辛少侠你看看,中间重叠的部分还是红色的。令尊和令慈想必恩爱得很。” “哇!”众人的惊叹声响起来,雪白的墙壁上,有两颗一尺大小的心形光晕,光晕大半交叉重叠的部分,呈现出讨喜的红色来,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心心相印来。 辛啸天比陆英更惊讶:“我也是是第一次看见。” 他的目光落在孙先生的身上:“孙先生好眼力。这玉佩我佩戴多年,从来没有发现还有这等神妙之处。” 孙先生惊骇地看着墙壁上的两颗红心,听见辛啸天叫他,两腿一软,差点给辛啸天跪下了。 顾立仁眼疾手快,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扶助了孙先生,孙先生低声感叹道:“老朽也是看见了这位辛少侠的面容,福至心灵有了猜测。” 孙先生抬起头来,目光深深地看进顾立仁的眼中,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太后娘娘定然是认识这枚玉佩的。礼部尚书府余大公子,终于可以回京了。” 姑祖母深居宫中.......然后,顾立仁反应过来了,他惊愕地转头看向辛啸天,余乐康多年在外找寻先太子遗孤,难道姑祖母日夜期盼的人近在眼前?! 孙先生浑身颤抖起来:“老朽三十年前,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言,若传言是真,顾大公子可以信我。” 顾立仁没有犹豫,他转眼看向早已等在一旁,准备接手他手中小贼护卫,提声吩咐道:“让人守住这里,不许人随意进出,回府去请我爹来。” 他吩咐完这个,转头对陆英说道:“收起玉佩。快!” 陆英还没弄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缩回了手。顾立仁紧跟着扬声道:“今日我请客,悦盛酒楼所有客人的酒钱菜钱我请了,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多呆一个时辰,听孙先生继续说书。” 经常来听孙先生讲书的人,都能敏感地察觉有大事发生了,没等大家拿定主意是不是要走人,二楼上有人提声喝道:“且慢!那枚玉佩是我的。” 辛啸天眼神一眯,搅局的人还是来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主动挑事1 开口跟辛啸天抢玉佩的并不是无名之辈,乃是计朝宗的嫡三子计博容。 计博容带着三个锦衣公子,施施然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腰带上明晃晃地挂着一枚水头极好的蟠桃形状的玉佩。 他伸手指向陆英手中的玉佩,“陆大,你手中的玉佩是我的。” “我新纳的第五房小妾是个爱素净的,不喜欢玉佩上有花巧,今日刚从我家的铺子中,让人打磨出这块玉佩来,你别给我胡乱送人了。” “我那小妾颜色极好,这里面的两颗心,我也是费尽了心机找来的,就为了博美人一笑。到让人稀罕上了,还胡诌什么跟太后会认识。孙明觉一个说书的,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了?” “余家老大想回京城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他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这位飞云门的辛少侠,你可别看走了眼,当心犯了大忌脱不了身,没了区区小命啊。” “来人,把玉佩给小爷拿过来,我看谁敢再妖言惑众,私吞了我那小妾的玉佩?” 计博容一声号令,一楼的门外冲进来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向着陆英冲去。 为首的一个大大咧咧地行了一个礼,对着陆英摊开了满是老茧的左手:“世子爷还请行个方便,把我们爷的玉佩还回来。” “世子爷把玉佩放在小的手掌里,小的们粗手笨脚的,别碍了世子爷的眼。” 不怪计博容和魏国公府的护卫嚣张。在这盛京城内,计家人是横着走惯了的。区区一枚玉佩被计博容看中了,旁的人上赶着送上去还来不及,哪里会跟他计较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慢着!”抢先开口的是余乐欣,“那枚玉佩分明是辛哥哥的,陆大哥,顾大哥,不要让辛哥哥爹娘的遗物被人抢走了。” 陆英甩动手中的黑褐色的系绳,将系绳缠绕在手掌上,掌心握住玉佩,兴致勃勃地笑道:“有意思。一枚毫不起眼的玉佩有人要来争。” 他捏紧拳头,扬手给四周的人看,“今日有热闹看了。辛少侠,你看清楚这枚玉佩是你的吗?” 辛啸天格外郑重道:“是我的。我以性命发誓,你手中的玉佩正是我师父多年前,给我的我爹娘的遗物。” 陆英扬起头,看向站在辛啸天身后的计博容,扬声问道:“计三,你看清楚这玉佩是你今日从你家铺子里拿到的,你要不要让你家铺子的掌柜来一趟,别认错了?” 计博容笑得笃定:“区区一块玉佩,我还不至于看走眼。怎么?我说话,在陆世子你这里,不好使了?” 陆英真想要怼计博容一句:‘就是不好使了。’ 没等他开口三楼上,有人先替他先开口了:“计贤侄,你好大的口气!这玉佩可不能乱认,认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声音一出,余乐欣当即欢喜地叫了一声:“爹!你怎么在这里,你快来评评理。” 这么巧?礼部尚书余凯歌在楼上? 余乐欣恋恋不舍地甩开了辛啸天的手,主动带着侍女站到了楼梯下。众人了然,这是余尚书特意来看未来的女婿合不合意,真是凑巧了。 孙先生腿一软,双膝落地跪倒在地,提声叫道:“尚书大人要给小民做主啊。” “不是小民危言耸听,你让小民留意的,小民不敢怠慢。今日谎称三十年前的传言乃是不得已,是生怕几位爷不敢相信啊。” “幸亏尚书大人在此,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还请尚书大人过过法眼,看老朽有没有老眼昏花看错了。” 孙先生说的不甚清楚,可余尚书的胞妹是先太子妃,尚书大人让孙先生留意,玉佩太后又认识,最重要的是辛啸天自幼是个孤儿...... 凡此种种,不难在座的大多数人,自动自发地脑补出来了辛啸天的身份。 感情陆英手中的玉佩来历非凡,余家女子误打误撞,都能被先太子遗孤给英雄救美了?这是何等的缘分啊!这要是真的,孙先生说的故事中,都没有这等奇遇的事情。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辛啸天的身上,辛啸天神情镇定地站到了余乐欣的身旁,听人有人跟他争玉佩,一言不发地静观事态变化。 这位要一步登天了? 不对,他是飞云门先天长老的弟子,本身身份并不低,真要是先太子遗孤,还不知道是不是愿意回到卫国来? 更有警醒的权贵子弟,当即想到飞云门换过了新掌门,辛啸天若真是先太子遗孤,魏国公府计家岂不是要多了个仇人? 难怪计博容要争夺玉佩,连家里的店铺和小妾都搬了出来。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辛啸天和余乐欣,辛啸天不明所以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这真不是余家设下的局?这其中的利益太大了,换做他们是余家,说不得也想要铤而走险。 大家的目光中都有了看好戏的兴奋。 面对孙先生的跪求,余凯歌的声音不急不缓地答应道:“孙先生不必担心,你抓住贼人有功。” “玉佩是谁的?是不是余家在找寻的,等见了太后自有公论,不会有人冤枉你妖言惑众的。” 计博容哪里肯放过机会,提声喝道:“怎的?这是欺我计家人少是吧?我还不信了,我还保不住给小妾的玉佩了,给我上!“ 摊开手站在陆英面前的魏国公护卫,翻手抓向陆英的手腕,劈手抢夺陆英掌心的玉佩。 陆英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护卫的攻击,右手握拳一拳击向对方,嘴里大声呵斥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敢从小爷手中抢东西?” 辛啸天忽然动了,他挥动两手,两张符纸飞向两个护卫,击中两个护卫的后背,定住面目狰狞,挥拳扑向陆英的两人。 “住手!谁敢动手,休怪辛某持强凌弱,胜之不武。” “砰砰”两声重响,那两个被他定住身形的护卫,僵直地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霜花,陆英骇笑道:“没想到辛少侠晋升先天了!” “哈哈哈,计博容,你瞎了眼了,你敢跟飞云门的先天高手相争?” 陆英边笑边翻手将手中的玉佩,对准窗外透射过来的阳光,让楼梯旁雪白的墙壁上,再次出现交叉的两颗心形光晕。 陆英主动挑事道:“计博容别说我欺负人,我再问你一次,这枚玉佩可是你的?” “你可要好生回答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谁,你面对的可是飞云门先天高手爹娘的遗物,你想要争抢,可要想好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主动挑事2 辛啸天不放松地加了一句:“我师父说过,这是他发现我时,挂在我脖子上玉佩。他以为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物事。” “那系绳原本是金黄色,师父每年让我在捡到的那一日,用自己的血浸染系绳,三年前,系绳变成黑褐色之后,师父才许我挂在腰上当成是玉佩。” “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楼梯上,余凯歌的脚步稍微一顿。 太厚道了。 辛啸天这么一说,等于是把底牌摊开给人看了。计博容但凡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再坚持,这跟他特意现身出来,计划中的搂草打兔子两不误,相差有点远。 不过,辛啸天若是个心慈手软的,对余家未尝不是个好事。至少,扶持这么一个心善的人上位,不会有太大的后顾之忧。 辛啸天的苦衷他自己知晓。 他只希望速战速决,横生枝节尽快退却,顺利获得新的身份。 计博容轻哼一声,没有就着台阶下台,他极其遗憾地笑道:“这系绳还真是我特意选择的。我那小妾肤白,黑色不详,用黑褐色是掌柜的格外用心替我挑选的。” “这枚玉佩原本就是我的,不管是谁人来抢都不好使。” 他对着辛啸天笑道:“辛少侠,你出手对付魏国公的人,身为飞云门的弟子不合适吧。先天高手就更不合适了。” “你师父总不能只手遮天,你猜,飞云门新掌门回如何处置插手世俗之事的弟子?她总不能罔顾门规护住你,让掌门之位不保吧?” “还有,皇上最不喜三大仙门插手卫国之事。今日飞云门弟子不仅跟我争抢我的玉佩,还打上了我计家的护卫。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如何处置我们去皇上面前说去,对上飞云门可不能掉以轻心。” 不得不说,计博容不是个傻瓜。 他没有在意眼前的危险,他出声威胁辛啸天,誓要断绝先太子遗孤出现的任何可能。他笃定这事闹到皇上面前,便是把计家和皇上再一次扭在一起的好机会。 眼看着皇上要把计家撇开出去保自身了,这个时候来个飞云门先太子遗孤威胁皇上的皇位,如何选择还用说吗?计家忠心耿耿再度立下大功,且看姑父如何能舍弃他们计家? 余凯歌下楼梯的脚步顿住了,总归是要去见皇上的。不过,如果不能先把消息透露给太后,这事恐怕要麻烦了。 好在,他的目光越过窗棂,看见了及时赶到的丰国公世子顾世涛,他举步继续向下,果断地扬声说道:“也好,这事牵涉太后,让皇上来裁决也好。把这小贼和孙先生都带到宫门外,以备皇上垂询。” “辛少侠,请随我们进宫走一遭吧。” 顾世涛站在窗外,隔着窗户看见墙壁上两颗心形光晕,连同交叠出红色的重影,再听见余凯歌加重的‘太后’二字,二话没说转身边走,边走边对身旁人的人吩咐道:“让大少爷务必把辛啸天和玉佩平安地带进宫去。” 他身旁的护卫点头应是,顾世涛侧耳听着辛啸天朗声答应余凯歌道:“遵命。多谢尚书大人成。这枚玉佩乃是师长所赐爹娘遗物,辛某不敢不孝,无论如何都要争一争。” 顾世涛放心的上马,拍马抢先向宫中飞奔而去。 太后等待已久的好消息终于来了,他顾家时来运转的机会就在眼前。这一战,无论如何要让那个辛某人如愿以偿。 悦盛酒楼中,辛啸天好似然没有听见外面急促的马蹄声,他抬头凝视计博容,朗声说道:“好叫计三公子知晓,辛某前日刚巧了结了门中差事,报备师门出来历练,恰巧又适逢昨日侥幸突破先天,急着出来跟未婚妻报喜。” “孰料乐极生悲,被贼人偷走了玉佩,倒跟公子有了一番争执。今日这事与门派无关,但有任何事,辛某一力承担与旁人无关。” “计家两位护卫众目睽睽之下,攻击陆世子,别说玉佩乃是辛某之物,就算是路见不平,辛某也要拔刀相助。” “两位护卫中了冰裂符,我没想要取其性命,两个时辰后自会醒来,为小惩大戒以儆效尤,他们两人大病一场是少不了的。还望计三公子日后行事,多少体恤下人一二,不要让他们无辜送了性命。” “下一次再累教不改,辛某当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酒楼中,先是鸦雀无声,继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辛啸天以一人之力对上魏国公府,不仅丝毫不退,还要替天行道,这是摆明车马要跟计家对着干呀。 莫非飞云门换了新掌门,计家的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好。”余凯歌高声称赞道:“真是好儿郎,不愧为我余家未来的女婿。今日,这玉佩我替你争定了。” 顾立仁当众点住小贼的哑穴,拉着小贼往酒楼外走,边走边对辛啸天笑道:“辛少侠,我站在你这一边。” 陆英跟在顾立仁身后,扫视着计博容铁青的脸面,再度甩动玉佩的系绳,把玉佩握紧在手中,扬起手示威般对计博容笑道: “我也站在辛少侠一边。区区一枚玉佩是小,我最想要知晓的是这两颗红心的秘密。”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是什么秘密让你计三非要来争抢呢?” “能有什么秘密?”计博容身后终于有人替他分辨道:“咱们几个都是见过三公子这枚玉佩的,我们都是证人。” 吏部尚书幼子赵云润,站在计博容身后的楼梯上,气愤填膺地反驳道:“分明是小事,在这里不能说清楚吗?非要闹大!谁怕谁呀?走,咱们也进宫给三公子在皇上面前作证去。” “谁人敢不去,休怪赵某日后不认人。” 计博容见赵六挺身而出,慷慨陈词,他挺直了胸膛,趁机鼓动众人道:“盛京城是皇上的盛京城,绝不能让我等在盛京城连块玉佩都保不住。尚书大人休要以为有了神仙门派的弟子为婿,就私信作祟肥了胆子......” 计博容的话还没说完,悦盛酒楼的大门外冲进一个护卫,对着他身后的赵云润急声叫道:“六公子,夫人行走不慎,摔断了腿了,大人让你赶紧回府。” 赵云润一下子慌了神,匆忙丢下一句:“计三哥,我回去看看我娘。需要我作证,让人来府中传我。” 赵六最是孝顺,急匆匆丢下计博容飞快地跑走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交锋1——帝后恩爱 计博容的目光落在赵云润的身上,这么巧还是反应这么快?吏部尚书府赵家可是跟计家是一条船上的人,这风吹得有点邪门啊。 他的眼角余光落在辛啸天的背影上,要不是这人刚好晋升了先天,他先让人乱拳打死他,断绝了祸患才好。 他强硬地说了下去:“皇上面前总有说理的地方。走!” 一群人出来悦盛酒楼,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一路向皇宫走去。 到了这个时候,悦盛酒楼的看客们反倒没有了走的念头。顾立仁临走前没有忘记替他们付酒钱,多等一个时辰不是大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皇宫内,太后接到丰国公世子顾世涛的禀报,穿着轻便的衣裙,多穿了一件黑狐皮大氅,坐着暖轿,带着丰国公世子赶去了皇后雪梅宫。 是的,卫国帝后是少年夫妻,向来情深意笃,皇帝在后宫的时候,多半时候都在皇宫的宫中。就连皇后寝宫的‘雪梅’二字,也是从皇后的名字计雪梅中取来用的。 帝后情深似海可见一斑。 宣明皇接到禀报,放下手中刚喝了一口的银耳羹,对着皇后提醒道:“你赶紧去换副头面出来,母后喜欢华贵,别让她又嫌弃你。” “好。”皇后顺从地站起身来,还没忘记提醒宣明帝道:“皇上再多喝两口,母后不喜你吃甜食。”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昔日处处被母后挑剔的日子。宣明帝低声笑道:“罢了,你别换了,我也不喝了。且听太后有何话要说?” 今非昔比。 太后寡居在宫中,早没了嫡亲儿子和孙子,犹如折断了翅膀的鹰隼,早已心灰意冷,丧失了斗志,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一趟来,只怕又是年关将至,先来走个过场,彰显母慈子孝,为年节抱恙不出宫门埋下伏笔。 都是老一套的套路,毫无新意。 虽说心里有数,帝后二人也打起精神,该演的戏要演好了。宣明帝是太后的庶子,中间隔着一个太后的嫡子先太子,先帝留下的老臣都盯着帝后,帝后从未让人诟病过对太后的孝顺。 太后在雪梅宫前落轿,正好遇见刚巧赶到的余凯歌等人,太后听余凯歌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拄着拐杖带着一众人等,径直进了雪梅宫。 辛啸天走在众人之后进了雪梅宫,边走边打量四周。 正是寒意凛人梅花盛放的时候,雪梅宫笼罩在红梅,白梅和腊梅之中,泠冽的梅香让人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帝后起居的喜梅殿中,暖意融融,北窗下是一张硕大的罗汉床,罗汉床旁一左一右放着两张座椅,左边座椅的后面隔着一条过道,放着棋盘和茶桌,右边的座椅后面宽大的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桌上还有墨迹未干的画作。 很显然,宣明帝闲来喜欢在这里跟皇后闲话家常,并没有打算在此处置朝廷事务。 帝后没想到太后会呼啦啦带着顾世涛,余凯歌,顾立仁,陆英,计博容和一个没见过的青年人进来,原本正要跪迎太后的帝后,怔怔地站在当场。 宣明帝脸上恭敬的神情都维持不住了。要不是太后轻衣简从,来的人中间还有计博容,不像是逼宫的样子,宣明帝差点都要叫护卫了。 太后将宣明帝急速变幻的神色看在眼中,她不等帝后发问,率先开口道:“皇帝,皇后,哀家急着带人赶来,是为了家事。跟来的除了陆英,其他的都是亲戚,你们先见过礼再说话。” 太后身后的人,齐刷刷跪下问安:“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辛啸天也跟着跪了下去,他此刻的身份是礼部尚书庶女的未婚夫,见着帝后是该要下跪行礼的。 宣明帝没有理会下跪的人,他带着皇后跪下,先对太后请安道:“儿臣(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停住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上,皇后快起来吧,是哀家急糊涂了,乱了方寸,他们几个说是找到了哀家给你们大哥的玉佩,说是找到了你大哥的遗腹子。” 太后等宣明帝和皇后站起身来,接着叹气道:“皇上是知晓的,每隔几年总有这等事情报到哀家的面前来,哀家每一次都是从希望和失望,一颗心都被磨的千疮百孔了。” 皇后赶紧上前扶住太后,体贴地把太后扶在罗汉床上坐下,顺手把罗汉床的小几上,宣明帝没有喝完的银耳羹端起来,递给身旁的宫女。 那宫女端着银耳羹,低头退下,绕过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把小碗放在左边的茶桌上,在一旁规矩地站定了。 宣明帝满意了。 皇后宫中的宫女都教得好,知晓皇后替他熬制甜汤辛苦,没有皇后下令,等闲不敢随意处置皇后的心意。 皇后被太后随手拉着在身旁坐下,太后对着宣明帝招了招手,“皇帝你过来坐下,这一次,哀家心神乱了,哀家把人带过来,让皇帝一起听听,替哀家掌掌眼。” “对了,哀家让人去请太子,太子也快来了。” 太后话音一落,太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皇祖母别慌,孙儿来了!” 太子轻快的脚步越过跪倒在地的众人,跪倒在太后和宣明帝的面前:“孙儿给皇祖母,父皇,母后请安!” 太后慈爱地对着太子伸出了手,“太子快起来,快跟你父皇好生替哀家看看,是不是真的找到你大皇伯的遗孤?” 太子站起身来,转头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人,轻易地发现了一个陌生面孔,他稳稳地坐在靠近太后的座椅上,伸手指向辛啸天,径直下令道:“你,抬起头来。” 辛啸天抬起了头来。 太子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 他是见过先太子的,先太子失踪前他已经四岁,眼前之人跟先太子至少有三分相像,一管挺直的鼻子,跟他和卫皇脸上的鼻子几乎一模一样。 太后也惊声低叫道:“皇上你看,是不是有五分像?” 卫皇笃定地笑了:“是有五分像。” 可是那又如何? 不管他们从哪里找到了这个人,也不管这人是何来历?进了这雪梅宫,还不是他说了算。就连太后也一样,他又不是没有杀过人。 卫皇对着辛啸天抬了抬手,“站起来回话,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辛啸天站起身来,镇定自若地答应道:“我是辛啸天,乃是飞云门先天长老辛茂的嫡传弟子,正好来卫国历练。” “我今日贸然跟来这里,是今日在悦盛酒楼听书,被贼人偷了一枚玉佩。” “原本贼人被当场抓住,追回玉佩事便了了。” “不曾想事有巧合,凑巧被说书人孙先生发现,玉佩迎着阳光,能够在墙壁上投射出两个心形的光晕来,特别的是两颗交叉的心形中,还有红色的光影。” “这等奇事我先前也不曾知晓,啧啧称奇之余,来不及收回玉佩,便有计家三公子来抢夺玉佩。声称此玉佩乃是他给第五房小妾精心准备的礼物,出自计家的店铺。” “这事在我来看,分辨起来极其简单。此玉佩从我习武之后,每年用密法将我的血液凝结在系绳之上,用温水将系绳浸泡一刻钟,可以晕开血液。必要的时候,还能救我一命。” “此乃不可辩驳的证据,孰知他们几位会隐晦地争执不休,要闹到皇宫里来分辨究竟。”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交锋2——与我无关 辛啸天站在卫国皇室诸人面前侃侃而谈:“我来的路上也听他们说了,之所以会让我一起来宫中说理,据说是这枚玉佩极有可能是卫国先太子所有,谁有这枚玉佩便极可能是先太子遗孤。” “我虽自幼被师父收养,在外人看来是个孤儿。可师父待我如子,又赐予我姓氏,自觉师父便是我的亲人,并没有插根究底追查身世的企图。” “以我师父飞云门先天长老之能,我若是卫国先太子遗孤,他该早已知晓究竟,又何需对我隐瞒至今?” “师父对我连系绳上的明黄颜色都没有遮掩。这在你们看来,更是玉佩是皇家身份的明证。可是飞云门尚白,尚紫,明黄色在我们眼中,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辛啸天滔滔不绝说完这些,气定神闲看向卫皇和太子,淡然地强调道:“我只求拿回我的玉佩,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计博容嗤笑出声,辛啸天可是先天高手,真不想跟皇家有何关联,大可以跟他传音。只要辛啸天肯明着放弃,他私下把玉佩归还给辛啸天不是难事。 人都跟到皇宫里来了,还装什么装? “啪”一声闷响,太后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上一顿,太后急声制止辛啸天道:“不许胡说。你若是我孙儿,你师门那里自有皇上去派人去分辩,不会让你落下忘恩负义的名声。” “玉佩呢?快把玉佩给我看看。” 陆英跪在地上,高举起左手,摊开掌心,提声答应道:“启禀太后,玉佩在臣手中。臣从贼人身上拿到这枚玉佩就没离过手。” “这玉佩要在阳光的照射下才能显现出光晕来。太后,臣这就去窗边,让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仔细看过。” “慢着。”太后抬手止住了陆英,“你这孩子,你没听见辛啸天说他不曾知晓玉佩的奇事,计三却是精心替小妾找寻的玉佩。” 太后的目光锁定计博容,紧盯着计三问道:“来,你给哀家说说,你这玉佩有何神奇之处?” 计博容的目光先看向了卫皇,口中却笃定地说道:“回禀太后,就像辛啸天说的一样,有两颗红心啊。我对一个受宠的小妾能这样不错了,那里还能有其他的?” “要有,店铺里的掌柜也没跟我多说,等我那小妾自己慢慢去找寻吧。”计博容小妾长,小妾短的,显然并不知晓,这枚玉佩是何来处。 卫皇心中暗爽,那枚玉佩据说是先皇送给太后的,太后在先太子成婚的时候,给了先太子妃,先太子妃在先太子出征前,又给了先太子。 这般辗转的经历,不用多想都能确定,玉佩是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被计博容如此这般说来,太后的心中只怕是在滴血,他和太后早已成为仇人,但凡是能让太后不快,哪怕是再小的事,都能让他高兴。 “哦?”太后挥了挥手,“让人去把计家店铺的掌柜叫来,哀家要问究竟。” 皇后温和地劝阻太后道:“太后莫急,让人去查清楚便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掌柜,见着太后只怕话都说不清楚,没得污了太后的眼睛。” “也罢,就按皇后说的办。”太后转头对着陆英点头道:“陆大你去吧,让哀家看看玉佩的光晕。你们都起来说话。” 很快,在陆英和顾立仁的指挥下,宫女们撑开的纤薄半透明鲛纱上,清晰地重现出两颗心形光晕和红色重叠的影子,太后泪盈于睫,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么多年了,总算又再见这两颗心了。” “陆大,快把玉佩拿过来给我看看。” 太后随侍的内侍呈上玉佩,太后拿起玉佩细看,越看越是泪如雨下。 太子惊喜地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面前一起低头细看:“皇祖母,这玉佩是真的了?”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低声叹息道:“是真的。这玉佩看上去平平无奇,一丝雕工也没有,只有在阳光下,才有此奇景。” “你皇祖父也是偶尔得来,视若至宝。难怪余尚书一眼就认出来了,想必你以前也是见过的。 宣明帝也惊讶了,这是真的找对了? 太后握紧玉佩,两眼看向计博容,恨声说道:”先帝在时,一直让人暗中留意,想要再找一块配成一对,留待传给后世帝后,不忘夫妻敌体心心相印。 “查!计三既说这玉佩为计家店铺所有,必有来处。”太后的目光锁定辛啸天:“这玉佩是令师给你的,也要请你师父来一趟说明白来由。” “这事对我皇家极其重要,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有没有先太子遗孤,先皇的念想若是能够成真,也足以告慰先皇。” 辛啸天趁机添乱道:“两个时辰前,我跟余三姑娘一起进悦盛酒楼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这枚玉佩。都说船不漏针,若是计三公子所言不虚,两枚玉佩总归是在天京城中,皇太后的这个心愿定当能够达成。” “家师给在下的这枚玉佩,理当不是先太子遗失的玉佩。待确定这枚玉佩是我的,我会回去禀报家师,恳请家师同意我将这枚玉佩赠与太后,了太后的念想。” 太后泪盈于睫,激动地称赞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 太后转头对宣明帝吩咐道:“还请皇上下令清查计家店铺,一个时辰之内无法说清楚玉佩的来路,哀家要皇上以谋逆先太子之罪,治罪一众人等。” 宣明帝当即反对道:“太后莫要心急乱了方寸。万一这枚玉佩正是辛啸天所有,岂不是飞云门先天长老谋害了皇兄?此事容朕细查,不能着急着治罪冤枉了人。” “儿臣一直想要给皇兄报仇,若是杀错了仇人,岂不是让皇兄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得了,谁有先太子玉佩,就脱不开害死先太子的人。封锁天京城,大海捞针也不可能替计家找到一枚不存在的玉佩, 计家脱困了。 计博容开心地裂开嘴笑了。帝后情深似海,有姑姑在,不管是谁跟着他进了皇宫,都是在找死。 辛啸天师徒沾染上麻烦了,飞云门先天长老才是杀死先太子的凶手,卫国用举国之力,替先太子报仇才对。 看看,他略施小计就让飞云门背上黑锅,保住了计家。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交锋3——如何验证 太后不悦地反驳道:“怎么就不能是飞云门的长老,不明理就救下你大哥的遗孤?飞云门跟计家可不同,有门规不许他们多管朝廷之事。” “计三口口声声说,玉佩是计家店铺找到的,你父皇费尽心机找不到的,他计家就能信手送给计三的小妾?” 太后不肯放过计博容,宣明帝却正色道:“太后息怒,计三的玉佩朕买下了,一定给太后凑成双,全了先皇的心愿。” 计博容赶紧俯身行礼道:“皇上,微臣甘愿奉上玉佩,只是这玉佩眼下只有一枚,另一枚在悦盛酒楼丢了。” 一直不曾开口的顾立仁,上前两步俯身行礼请求道:“启禀皇上,微臣来之前,请酒楼中的人喝酒,让他们多留一个时辰,这会儿派人去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正好太后要查计三玉佩的来处,微臣愿请缨去悦盛酒楼和计家店铺,争取早些把玉佩追回来,让太后安心。” 宣明帝多看了顾立仁和顾世涛一眼,太后的娘家每每在这等时候,都要站到太后的一边,看来他对顾家还是太仁慈了。 太子也跟着请求道:“父皇,不管是表弟还是辛啸天的玉佩被人偷了,最大的可能都还在酒楼里,不如让顾大带着掌柜的去,找到玉佩要紧。” 宣明帝终于点头道:“好。计三跟顾大交代一声是那个掌柜。顾大传朕旨意,带一队禁军速去速回。” 顾立仁领旨走了。 太后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坐在太后身旁的皇后,柔和地低声提醒道:“太后,玉佩既然是真的,先确定这枚玉佩是谁的,争取顺藤摸瓜,找到大哥的遗孤才是。” 宣明帝也放缓了神情,顺着皇后劝说道:“是啊,这玉佩说不定真是这辛啸天的。若是真的,有这等丰神俊朗的子嗣,朕也替皇兄高兴。” 宣明帝不等太后答话,直接下令道:“来人,端一杯温水来,把这玉佩浸泡一刻钟,看看辛啸天所说是不是真的?” 卫皇一声令下,当即有宫女从暖窠中倒出温水,端到了太后的面前,跪在地上举起水杯,等待太后把玉佩放进杯中的温水中。 宣明帝的目光看向辛啸天,意有所指地问道:“辛啸天,你先前说温水浸泡后能救你一命,这个朕要如何验证?” “慢着!”不等太后把玉佩丢入水杯中,辛啸天越众而出,站到众人之前说道:“用温水浸泡后的系绳,会把系绳上的药物溶解在温水中,对解毒最是灵验。” “不过,要救人,这杯水首先要稍微烫手,其次还必须是无害的。还请这位宫女,先喝下半杯水让我放心。” 啥?宫女当众从暖窠中倒出来的温水,还会有毒了不成? 计博容忍不住高声嗤笑道:“辛啸天,你这是说谎不敢对质呢?还是故意挑刺呢?” “想要挑刺儿就不必了,皇宫中但凡是给太后,皇上和皇后入口的吃食,都是要经人试毒的,今日这系绳要是没法救你一命,欺君之罪......” 太后的目光威严地落在面前的宫女身上,径直打断了计博容:“哀家赐你喝半杯。” “是。”那宫女低眉顺目地放高举的手臂,端着水杯埋头果真喝下了半杯水。 辛啸天还有话说,他抬手指向不远处,先前被另一位宫女端走的那盏小碗,继续要求道:“还请这位宫女,把那盏小碗中的汤水也喝下半盏。” “放肆!”皇后见辛啸天盯上宣明帝的甜汤,一改温柔的谦和,不悦地教训道:“辛啸天,你要化开系绳上的血迹,何需让宫女喝下皇上的银耳羹?卫国皇宫不是飞云门,你休要胡闹不知所谓!” 辛啸天镇定地多看了皇后一眼,脸色显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他意有所指地反问道:“皇后娘娘在害怕什么?若不让这宫女喝下半碗甜汤,辛某师父经年为辛某留下的救命之物,如何能当众解毒救人性命呢?” 皇后被辛啸天这话气得涨红了脸庞,她气急地低叫道:“皇上!他们这是到臣妾宫中来无事生非来了。还请皇上带他们去太后的寝宫,仔细分辨去,我这雪梅宫可受不起这等的冤枉。” 辛啸天半步都不肯让,“辛某笃定这宫女,再喝下那半盏银耳羹必然会中毒。辛某也很好奇,皇后宫中为何会有这般精巧能置人死命的吃食?” 太子霍然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只管看向宣明帝,一双少女般明亮的眼睛,雾蒙蒙的好似下一刻便要伤心欲绝。 宣明帝完全没有留意皇后的动静,他侧头看向茶桌上的银耳羹,脸上的血色褪尽,连嘴唇都好似变白了。 那碗甜汤他刚才喝过。辛啸天所言是两样喝下就会中毒?那暖窠里的温水他喝过了没有? 他没有留意到宫女送上来的温水是从那里倒出来的,冬日的这个时辰他习惯喝温水不喝茶,他在皇后的宫中向来不防备。 他此刻并无不适,他先前只喝了一口银耳羹。不对,辛啸天怎么知晓温水和银耳羹有毒?飞云门在皇后宫中安插了人手? 不不不,银耳羹是皇后亲手熬制的。雪梅宫连太后的手都伸不进来,更遑论飞云门。他不能被辛啸天故弄玄虚给唬住了。 且看辛啸天意欲何为? 太子飞快地转头看向辛啸天,沉声警告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辛啸天打断太子的警告,淡然地承诺道:“是不是乱说,用这个宫女自会试出来,有我这系绳浸泡出的药汤,九成把握能够救下她的性命来。” 辛啸天好奇了,“你们都不想知晓,皇后的宫中为何会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吗?人命关天的事情,若不是我恰好来了,这宫中随时有可能......” 辛啸天顿了顿,然后断然提议道:“你们若是不信我,大可以传太医来验证。辛某愿当面对质,若是我所言有误,甘愿用一条性命陪葬。弱手我说得对,还请太后把这枚玉佩先还给我。” 众人都变色了,辛啸天敢压上性命,飞云门的手段谁人敢不信? 连太后都狐疑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皇后,帝后向来情投意合,皇后不该要谋害皇上才是啊?! 今日这风吹得邪门啊!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交锋4——两相不误 皇后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只管看着卫皇,委屈地低叫道:“臣妾的一片心,天日可表,皇上向来是知晓......” 计博容也急步上前,伸手指向辛啸天:“皇后宫中,你竟敢血口喷人......” 卫皇抬起了手,他避开皇后期盼的目光,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轻描淡写地下令道:“去吧,那盏银耳羹,朕赏给你喝了。” 性命攸关,卫皇宁可信其有。 真要冤枉皇后了,再找辛啸天算账也不迟。 那宫女闻言,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无奈好似腿软一般,猛地摇晃一下,“啪”一声脆响,她端在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宫女害怕地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奴婢一时不甚失手,恳请皇后娘娘饶命。” 关键时刻,宫中人不争气,让皇后欲哭无泪,她气急败坏道:“来人啊,把这个不中用的奴才,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内侍当即上前拖人,那宫女连连低呼:“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娘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给我重重地打!” 眼见同伴受罚,距离那碗银耳羹最近的一个宫女,急步向前,冒失地端起碗盏,又急又快地说道:“樱红受罚,奴婢甘愿替她试毒。” 说罢,那宫女不等在场的主子们同意,径自扬起脖子,一股脑地将盏中的银耳羹喝完。 那宫女捧着空碗,对着皇后跪下请罪道:“娘娘,奴婢自行其是,肯请娘娘责罚。但请娘娘先留住奴婢的性命,等奴婢试毒没有了性命之忧,但凭娘娘发落。” 宫女的胆大妄为,把皇后气得脸色都青了。 她恨声下令道:“都反了天了!谁准你自行其事,迕逆背主?拉出去,给我重重的打。” 先前的还说了五十大板,这个没说要打多少的,显然是要把人打死了才罢休了。那宫女凌然不惧,俯身央求道:“奴婢不怕死,但求奴婢的死能让娘娘不受冤屈。” “糊涂!”皇后差点气急败坏了:“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喝了银耳羹有什么用?要樱桃喝了才行啊!你这样让雪梅宫连洗刷冤枉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后根本没有给宫女留下活路:“你这样的奴才我要来何用?拖出去,给我打!” 雪梅宫的内侍迅速地抢上去要拉走宫女受罚,那宫女被内侍拖住,恶狠狠地看向南宫翎,低声忿恨道:“哪里来的贼人?信口雌黄,害人性命......” 在场的人都是惯于多思多想的人,突然发生的变故,倒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孰是孰非了。 “住手。”辛啸天越俎代庖,主动提声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把那暖窠里的温水,让这伶牙俐齿的宫女喝下去,照样可以证明辛某有没有说错。” “别看这宫女嘴硬,等她喝下暖窠里的水,不用动刑,她能否活命自有分晓。” “只是大家要格外当心了,这暖窠要是被人砸了,或者是这宫女没喝下温水前‘不小心’死了。说不得,辛某要开膛破肚,让人不小心的人,喝下她肚子里的银耳羹,再喝下这温水,代她去死了。” 他这些话说得又快又清晰,说完了这个,辛啸天还强调道:“今日,若不是计三公子跟我争夺玉佩,我不会站到这里,更不用证明玉佩乃是我所有。” “我若不是心怀善念,不会压上自己的性命,只为证明这宫中有危险。若还有人从中作梗,想要辛某的性命,说不得为了保住性命,辛某要求助师门,让居心叵测的人现出原形来。” “胡说八道。”计博容上前几步,在辛啸天的身旁站定,恭敬地对宣明帝行礼道:“皇上,辛啸天危言耸听,一直在阻止验证玉佩上的系绳,颜色是不是明黄色。” “我很确信,我给小妾的玉佩系绳,是用黑褐色的丝线编织而成,若是从系绳验出玉佩非辛啸天所有,我们何必让他牵着鼻子走,让他用莫须有猜测,诽谤皇后......” 太后抬起手,止住计博容说下去。 太后的侍女把温水端来了,太后把紧握在手中的玉佩,连同系绳一起丢了进去。太后转头看向宣明帝,格外温和地问道:“皇上,先前辛啸天说了要等一刻钟。等待的时候,让这迕逆的宫女喝杯暖窠里的温水,验证一番如何?” “是与不是,不过是喝一杯温水而已,两相不误可好?” 喜梅殿中落针可闻。 宫外传来“噼啪”的击打声,刚才打碎水杯被拖出去宫女模糊不清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来,为温暖的喜梅殿平添了一分寒意。 宣明帝的目光再度停留在暖窠上,闻言挥了挥手,沉声答应道:“朕准了。” 那宫女用力挣扎起来,两个握住她肩膀的内侍被她甩开,宫女向着不远处放置暖窠的桌子奔去。 卫皇的目光眯缝起来,皇后宫里的人把他当成是傻瓜了,胆敢一再抗旨? 他低声喝道:“值守供奉何在?” 宣明帝声音一落,“砰”一声重响,那宫女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挣扎着向前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半臂之遥,放着暖窠的长方几。 卫皇冷冰冰的声音阴沉地响起来,“暖窠若是碎了,雪梅宫片甲不留。” 皇后心惊肉跳地伸手捂住了胸口,不敢置信地悲声叫道:“皇上?!” 皇后悲伤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扑簌簌从小鹿般的大眼中流淌出来。宣明帝却看也没看一眼皇后。事到如今,不管孰是孰非,他想要看结果。 若是宫女真死了,不管他先前有没有喝过暖窠中的温水,皇后要他死的嫌疑都极大。 是计朝宗想要他的命吗? 计家怎么敢! 那宫女颓然地放下手,不停地张开嘴状若疯狂地呼喊着,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一枚圆溜溜的精铁珠子,从宫女的背上滚下来,皇家供奉一出手,点住了宫女的哑穴,也让宫女再也爬不起身来,只能任人宰割。 太后差点憋不住要笑了。 计雪梅内有皇帝为她遮风挡雨,外有计朝宗替她保驾护航,后宫有那么多嫔妃,奈何皇帝是个不中用的,登基后这么多年,一个子嗣都没生出来,皇后的位置坚如磐石。 连她这个太后,在先帝驾崩后也识趣得很,从来没有为难过皇后,更没有怂恿那个嫔妃跟皇后斗法。 皇后连同皇后身旁的人在宫中没有对手,都没经历过宫斗。到了想要暗害皇帝的时候,行事真是漏洞百出,伎俩简单粗陋得不堪入目。 她穷尽二十年的时光,呵呵,终于把皇后养废了。 关键时刻只晓得哭。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交锋5——人真死了 今日要不是机缘巧合,皇帝要是暴毙,等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太子只怕也会是个短命的皇帝。太子没了,她这个太后也休想在计家人的手中活出命来。 太后的目光落在辛啸天的身上,幸亏这孩子出身飞云门,一眼看出了端倪,不管他是不是她的孙儿......不,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孙儿了。 她老了。 先太子和先皇的仇,总要有人去报,这个人比先前的那些人更合适。 太后的眼角余光落在皇帝的身上,要是皇帝中招了更好,让辛啸天救下皇帝,救命之恩下,皇帝不认也得认了。 思量间,那宫女已经被人从地上拧起来,灌下了从暖窠里倒出的半杯温水。也就一盏茶的时间,那宫女横躺在地上,慢慢地抽搐起来。 “发作得太快了。”辛啸天遗憾了,他怜悯地看向地上的宫女,“这玉佩才刚刚浸泡下去,你挺着点,挺过了一刻钟,等我先救了你,再让皇上处置你,可好?” 计博容见皇后娘娘面无人色,只管嘤嘤抚胸痛哭,不得不挺身而出圆场。他不屑地对辛啸天说道:“你还在危言耸听?你睁眼看看,这宫女除了害怕地抽搐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与生死何干?” “这系绳若是变不成明黄色,可是欺君之罪。到时候,你可别搬出飞云门弟子的身份来,找你的师父,找你的师门来活命。” “要我说,耍这么多花样作甚?你不是笃定玉佩是你的吗?确信系绳浸泡一刻钟会救你一命吗?不如让太医院配制点毒药来,你当众服下,以身试毒解毒如何?” “也是我们太过厚道,先前没想到这个,被你钻了空子,拿两个胆小的宫女做筏子。外面的那个要被打死了,里面这个怕是要被吓死了。两条性命无辜被你害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计博容殷切的目光投向太子,主动问太子道:“太子,我说的可对?” 太子差点在心中骂娘,计三这个蠢货,眼看母后摘不干净了,这个时候牵连上他有何好处? “对。你说得有理。”太子沉吟着提醒宣明帝道:“我们想不到这个,辛啸天理当是能够想到的。他不以身试毒,反倒跟母后宫中的宫女较劲确实蹊跷。” “儿臣也没想到母后宫中,忽然会有迕逆的宫女。这么多年,父皇可曾见到过有这等奇事发生?” 自然没有。 太子的话都说得对,宣明帝却不以为然。 以前是以前,以前计朝宗的仇家没有成了飞云门的掌门,计家没有性命之危。太子虽然跟计朝宗不对付,可太子也是个孝顺的,又有个太子妃出自计家,计家为了保命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宣明帝狐疑的目光看向太子,莫非是太子跟计家串通好了,他和太后都被人给算计了? 太后跟计家人仇深似海,没有被计家收买的可能。要不是出了辛啸天这么个奇葩,今日之后太子就要登基了? 这个时候,谁说话都不好使,他想要看的是一个结果。等结果出来了,他再追根溯源论功行赏,论罪行罚。 皇后见宣明帝神色不善地看向太子,心中惊怕之下,赶紧提声叫道:“来人啊,小厨房中还有银耳羹,去给本宫端来。” 皇后起身跪倒在宣明帝的面前,哀婉而决然地说道:“臣妾时不时给皇上熬制银耳羹,皇上若是怀疑臣妾,臣妾甘愿喝下剩下的银耳羹以示清白。” 太后嗤笑一声:“皇后,稍候片刻便会有结果,何需你着急自证清白?” “皇帝自幼胃纳不周,登基之后食少事多,更是每况愈下。太医院分明忌让皇帝食用甜食,连我这个太后都明白的事情,皇后还亲手熬制,怂恿皇帝败坏胃口。” “人人都说帝后情深,若是这般情深意重,皇后的居心何在?” 太后语重心长,掏心掏肺对对宣明帝说道:“皇上,我夏家子嗣向来不丰,寥寥几人坐拥万里河山,多少人眼红不休,觊觎着皇上和太子的位置?” “都说我对太子好,除了皇上之外,太子算得上是夏家的独苗啊!但凡是皇上能多听我一两句,何至于会有今日之险?” 太后的目光锁定跪在宣明帝面前的皇后,虎视眈眈却又忧心忡忡地质问道:“皇上除了进过了银耳羹,还喝过了暖窠里的温水没有?皇帝没个数,你心里也没个数吗?” “你想着喝银耳羹,没想着让人赶紧去催太医正赶来吗?这辛啸天有何要紧?玉佩就算是他的,他也不一定是先太子遗孤,还的等滴血验亲才能确认身份。” “你光顾着你的雪梅宫和区区两个侍女,你就没想着顾上皇上的安危?” 太后说完这个,连连挥手道:“快去催请太医正来,让他快来候着!哀家这心啊,都被你们胡搅蛮缠得透不过气来了。” 有雪梅宫的内侍听令,急匆匆出宫去催人去了。 “来不及了。半盏茶之内,那宫女要死了。”辛啸天伸手指向在地上抽搐的宫女,极其遗憾地说道:“有没有人敢跟我打赌,就算是太医院的人来了,也无法诊断出这宫女为何而死。” “若不是大家亲眼目睹这宫女的死亡,没人能想到两样寻常的吃食会要了人的性命。” 计博容暴跳起来,“住嘴,你休要再血口喷人!你......” 辛啸天轻描淡写地打断道:“人,已经死了。” 宣明帝挥手示意随侍内侍上前探查,刚刚闻讯赶来当差的御前大太监石公公,主动上前伸手探向宫女的鼻息,片刻之后收回手,垂头敛目道:“启禀皇上,人死了。” 宣明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转眼看向跪在面前的皇后,沉凝地问道:“皇后,朕可曾喝下那暖窠里的温水?” 皇后不敢置信地迎向宣明帝的目光,“皇上,臣妾宫中的吃食,样样都是臣妾盯着人试吃过的。臣妾真的不知为何会这样?” “皇上有没有喝过暖窠里的温水,只有外面的樱红才知晓啊!” 皇后话音刚落,外面打板子的声音停顿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内侍进殿来,跪地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樱红经受不住刑法,人已经没了。” 宣明帝轻声地笑了起来,皇后好手段,抢先把人杀了,连追查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宣明帝恨声开口道:“皇后失察之过不可不罚,打入冷宫待朕查明真相再行处置,雪梅宫......” “噗”一声轻响,宣明帝吐出一口黑血,人失重般向后栽倒下去。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交锋6——救朕一命 太子惊跳了起来:“父皇!” 太后也惊叫起来:“皇上!” 皇后迟了一息,也对着宣明帝伸出了双手:“夫君!” 顾世涛,余凯歌,陆英和计博容也一起惊骇道:“皇上?!” 生死关头,宣明帝对身旁三个亲人,连同刻意留在殿中看戏的一众人等视若无睹,他用尽全力勉力叫道:“护驾!” “啪”一个精铁珠子落在罗汉床的床沿上,贾长风冰冷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来:“任何人不许动!谁动谁就是刺客!” 太后隔着罗汉床上的小几,端坐在罗汉床上没动。 皇后伸向宣明帝的双手颤抖起来,不应该呀,烟罗的死状毫无异样,死后的神态平静如同睡着一样,皇上怎么会吐血? 哪里出错了? 今日当值的不该是周玄奇吗?怎么变成了贾长风?大哥怎么没能把计博容关在家中,计博容是专门带人来坏事的吗? 皇后难过的侧头,眼角余光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丰国公世子顾世涛和礼部尚书余凯歌。来雪梅宫的人太多了,凭借她手中的人手,她无力扭转局面了。 皇后收回手,无声地抽泣起来。 她不怕打入冷宫,她是太子的亲娘,没有证据太子不会拿她怎样,她害怕的是大哥闻风而动,也跟来了雪梅宫。 大哥要是来了,计家在太子这里可就休想脱身了。太子最不喜外戚权势滔天。 太子握住太后拐杖的手爆出了青筋,他是储君,父皇的皇家供奉竟然敢这般以下犯上?! 贾长风毫无顾忌地警告道:“皇家供奉只听命于皇上。这是规矩。奉劝各位不要企图挑战老夫的忠诚。” 话音一落,一个身穿黑色的武士服的老者,落在了宣明帝的身旁,他一边扶住栽倒的宣明帝,伸手快速点向宣明帝胸前大穴,护住宣明帝内腑,一边抬手喂了一枚丹药给宣明帝。 他低声对宣明帝说道:“皇上放心,臣已经传令出去,有臣等在,皇宫大内乱不了。” 真威风。 辛啸天不着痕迹地打量来人,中等身材将近花甲之年,一张端正的方脸上,两条眉毛之间的距离比寻常人开阔,再加上他有一双招风耳,耳垂又厚又大,生来就是一个福相。 他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贾长风。 无他,贾家分裂成了两家,一家留在了申国无极门,另一家投靠了卫国无影门,一家分属两国两派,贾家在三国江湖中是独一份。 贾家人的长相也颇为相似,看过画像就很难忘记。 宣明帝吞下了丹药,断续地吩咐道:“辛啸天,药。” 贾长风伸手抵住宣明帝的后背,一股精纯的真气输入宣明帝的后背,宣明帝的声音连续起来:“辛啸天,救朕一命,你就是先太子遗孤。” “不妥。”辛啸天收敛心神,谨慎地坚持道:“我先前说过,我进宫来是想要拿回玉佩,并无他意。辛某也不愿意随便认下亲戚,无端卷入朝堂纷争中,我乃飞云门弟子......” 宣明帝当即下令道:“太子跟辛啸天滴血验亲。”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宣明帝快要死了,还这么精明!这招投桃报李,是生怕她睁只眼闭只眼,让计家的阴谋得逞,扶持太子登上皇位,让他去死。 辛啸天若真是先太子遗孤,她绝不会让太子登基,反倒要保住宣明帝的性命,争取让太子跟皇后跟计家一起覆灭。 太后转头对太子低声叫道:“太子?” 太子猛地转身,对着辛啸天问道:“你可愿滴血验亲?你若是夏家人,你可愿救下我父皇?” 太子不是傻瓜,宣明帝中毒之际,宁可认下先太子遗孤,也要辛啸天救人,父皇这是不信母后和他了,生怕他这个太子为救母后不救父皇。 可恨他没有要害父皇的企图,也没有救下父皇的办法。母后或许是有办法的,可母后铁了心要杀了父皇? 这怎么可能? 辛啸天若真先太子遗孤,辛啸天会想要救下父皇吗?救下父皇对他这个太子有何好处?母后行事。。。。。。罢了,他们要他干净,他便做个干净的太子。 太后急声叫停太子道:“太子,救你父皇要紧!” 太子闭上了嘴巴。 父皇还能说话,一句话就能削了他的太子之位。太后还是维护他这个太子的。 太后转眼看向辛啸天,哀声恳求道:“让辛少侠见笑了。太子也是心忧皇上,急得失了方寸。” “你既拆穿了皇后宫中的杀人陷阱,可见心存善意,不肯让无辜人送命。今日你适逢其会,若是袖手旁观,任由皇上蒙难,事后必然也脱不了干系,当不得一个‘侠’字。” “你担心的是门规,太子担心的是你不肯救人,哀家担心皇上之余,还担心错过孙儿。” “你若是哀家的孙儿,救你叔父天经地义。你若不是哀家的孙儿,你救了人,哀家亲自去飞云门替你辩白,绝不让你被人误会。” 太后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扑通一身跪倒在地,泣血般哀求道:“求你滴血验亲救下皇上!让哀家黄泉之下见着先皇,也好有个交代。” 太后一跪,太子连同满殿的人都跪倒在地,太子,顾世涛和余凯歌几人,更是齐声跟着太后请求道:“恳请滴血验亲救下皇上。” 辛啸天抢上前去,伸手扶起太后,“太后是长辈,晚辈受不起。” 太后紧紧地握住辛啸天胳膊,涕泪横流道:“你不答应,我宁死不起来。” 皇后泪流满面地膝行过来,伸手扶住太后,对着辛啸天恳求道:“辛少侠,还请救皇上一命。飞云门门规再重,却也重不过血脉亲情。” “皇上肯认下你,你就是夏家的人。” 宣明帝浑身颤抖抽搐起来,皇后这话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 到了这个时候,皇后还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辛啸天若是夏家骨血便是太后一脉,太后一脉跟他是仇人。以前他怎么会以为计雪梅跟他情深似海,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他? 辛啸天左右看着两个卫国最有权势的女人跪在面前,不等太子也跪下来求他,满脸挣扎地答应道:“不过是几滴血,这亲我验了,这人我也救了。” 宣明帝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亮光来,他奄奄一息地吩咐道:“药。” 太后的侍女赶紧端着装着玉佩的小碗,跪倒在宣明帝的面前,高举着双手,让宣明帝看清楚碗中的澄澈的清水:“启禀皇上,时辰还不够,药还没成。” 太子帮着辛啸天把太后和皇后扶起身来,太后赶紧扬声下令道:“快端碗清水来。” 宣明帝挣扎着下令道:“皇后,冷宫。” 太子怒气勃发,什么时候了,父皇还想着要处罚母后?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交锋7——先帝遗诏 太后一把握住太子的胳膊,示意太子稍安勿躁。 太后一边由着辛啸天扶着在罗汉床上坐下,一边吩咐道:“先送皇后去冷宫,别在这里碍了皇上的眼。” 太子扶住皇后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皇后悲痛欲绝地转向宣明帝,“皇上,臣妾何错之有?臣妾留在宫中,才能查出是谁要害了皇上?皇上,没有臣妾护着你......” 贾长风挥手弹射出一枚圆溜溜的精铁暗器,点住皇后的哑穴,沉声警告道:“皇上两次下旨,皇后想要抗旨?” 太后松开了太子的胳膊。 太子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他伸手握住皇后的肩膀,把她往外推了推,沉声吩咐道:“送母后去冷宫。” 太子眼睁睁瞧着被太后紧紧握住胳膊不放的辛啸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笑道:“来,本太子跟你滴血验亲。说不定,一时片刻之后,你我便是兄弟了。” 不怪太子如此不忿。 事出突然,若不是辛啸天在其中兴风作浪,他的父皇不会跟母后反目成仇,他还有一对神仙眷侣般的双亲。 不管母后如何行事,总不会危害他这个太子的利益,母后被打去了冷宫,他犹如失去了一支臂膀。 太后这会儿还是维护他这个太子的,等辛啸天真成了先太子遗孤,太后还会站在他这一边吗? 父皇为了活命,连引狼入室都不管了。 接下来的滴血验亲毫无悬念。 当着宣明帝和众人的面,太子的血和辛啸天的血,轻易地凝为一体。 太后泪眼朦胧地欢笑起来:“天可怜见!皇上有救了,哀家也能给先帝有个交代了。” 太后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明黄圣旨,对着礼部尚书余凯歌招了招手道:“余尚书,你来替哀家宣读先帝的遗诏。” 先帝遗诏? 宣明帝浑身的抽搐猛烈起来,先帝真的如此恨他吗?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遗孤,特意留下了遗旨! 先帝是要废了他这个庶子皇帝,把皇位传给没见过面的庶孙子吗? 太子简直要暴怒了。 看看,一滴血成功,太后当即抛弃了他这个太子,站到了辛啸天一边。父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父皇不信他这个太子,还能相信太后不成? 太子急速地思量起对策来。 礼部尚书余凯歌大喜过望,有先帝的遗旨在,辛啸天不用再看皇上和太子的脸色。封王是肯定的,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惊喜。 今日这事太顺利了,他甚至都没开口帮忙,事情便已进展到这等地步。他旁观已久看得很清楚,太后事先一无所知,这一切都是辛啸天师徒的手笔。 辛茂行事真是令人叹服。 他面无表情地缓步上前,恭敬地从太后手中接过遗旨,他在宣明帝面前站定,徐徐展开圣旨,先低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对宣明帝恭敬地禀报道:“启禀皇上,先帝遗诏是真的。” 他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是能够分辨遗诏的真伪,宣明帝也没有怀疑太后拿出的遗旨会是假的。 他相信辛啸天说的都是真的,他等着辛啸天救命,就算余凯歌手中的遗诏是索命的绞索,也要等他听过再做计较。 余凯歌垂眼,目光再次落在遗旨上,平静地说道:“皇上中毒不能起身,且让皇家供奉护卫着听旨。” 喜梅殿中,除了太后和支撑着宣明帝的贾长风两人,其他人全都跪了下去。 余凯歌清晰地念道:“鸿煊吾儿,鸿烨下落不明,恐已无法生还,朕不甚悲痛。弥留之际,留下此遗诏,期盼有朝一日,你母后能找到你大哥的遗孤,圆了朕的心愿。” “朕赐夏鸿烨第六子名:夏德天。敕封夏德天为德王。德王承鸿烨府邸赏赐,享鸿烨封地供奉,配一万精兵护卫,免三次必死之罪。此乃朕给鸿烨遗孤的荫佑,鸿煊不得眼红砌词克扣。钦此!” 太子的脸色变得铁青。 夏德天?他的名字叫夏德辉,皇祖父是想让辛啸天得了天下? 皇祖父的遗旨,这是在纵容夏德天造反?!换做是他......他会造反吗? 会。 太子的眼角余光看向就在近旁的辛啸天,只间辛啸天不惊不喜,神色不辨喜怒。太子惊骇了,辛啸天真没把德王的身份和诸多的封赏看在眼中?辛啸天的野心真的不止于德王? 太子忽然稳住了心神。 他久居太子之位,早已深得人心,父皇也不会想要把皇位,留给这个刚冒出来的夏德天。不管父皇有恙无恙,他的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都是稳当的。 他大可以静观其变,从容应对。 他不该被母后打入冷宫乱了心神。 宣明帝却松了一口气,先皇把皇位留给了他,先皇还是认他这个儿子的。他拼尽了全力开口道:“先皇在上,儿臣接旨。” “太子听旨: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德王回归,朝廷。一应封赏,按先皇遗诏,办。” 太子低下头去,沉声答应道:“儿臣接旨。” 宣明帝艰难地做完这些,渴望的目光落在宫女端着的清水上。太后顺着宣明帝的目光看过去,见状赶紧对辛啸天招手道:“德王,你快来看看,你这救命的解药什么时候能有了?” “赶紧救皇上。” 太后还没有忘记多添一句:“大家都起来。”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刻钟的时辰一到,一直保持黑褐色的系绳,几乎是转眼间,黑褐色的颜色散开,半碗清水变成了半碗汤药,散发出浓厚的药香。 辛啸天笑了,“还请先把玉佩捞出来,验证辛某没有说谎。” “什么辛某!”太后高声嗔怪道:“傻孩子,你是德王夏德天。你去飞云门叫什么我不管,在卫国,你身为夏家的子孙,不许有其他的名字。” 辛啸天勉为其难地答应道:“事出突然,我该要跟师父商议......” “商议什么?”太后打断南宫翎的分辨:“你的出身你师父也无法阻止。你若是担心计家跟飞云门掌门的恩怨,那是计家的事情与你与你师父何干?” “飞云门掌门是何等人,怎么会迁怒于旁人?” “你们掌门出身安国公府,传说她还去申国参加她堂兄的婚礼,她都没有断绝跟安家的关联,又如何能强求于你?” “你若是担心,把你师父请进宫来,哀家自有话跟他说。”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交锋8——药不能喝 太后强势地说道:“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先救皇上。” 说话间,宫女用银筷子把碗中的玉佩拧了起来,明黄色的系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辛啸天从宫女举起的筷头上拧起玉佩,转身看向计博容,“计三公子,如何?” “我等着看你那枚玉佩从何而来,跟我这枚又是如何相似,让你认错了,闹到了这里来。好在,能够阴差阳错救下皇上,能让我知晓身世,认下一门亲戚,结果总是好的。” 辛啸天收起玉佩转过身来,对捧着小碗的宫女道:“快给皇上喝下去解毒。” “慢着!”出声反对的是贾长风,“让皇上喝药,要等太医院的人,来了再说。” “不用我提醒你们,皇上的一饮一食都要经过试毒,这宫里刚有人犯过错,你们打算再犯一次?” 这话有理。 辛啸天当即捂住额头说道:“是我的错,我对皇宫里的规矩不熟。江湖历练的时候,我们只管救人,能不能救下命来端看天意。救不了人不会有人责怪我们,不及时出手相救倒是要被人唾弃了。” “那我们等太医来。” 突然,辛啸天恍然大悟般惊讶道:“怎么这么久了,太医还没来?这里距离太医院很远吗?还有,我先前说过,太医来了,也极可能无法察觉那宫女的死因。皇上中的毒只怕在他们手里也是无解。” “连我这救命的汤药,他们恐怕也无法分辨是什么,到时候要怎么办?” 自然是问皇上要怎么办?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宣明帝。 可是宣明帝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这是说不出话来了。 辛啸天,不,夏德天放下捂住额头的手,心中急转,这个时候还不能让宣明帝死。死了,太子当即登基,登基之后再昭告天下他是德王,他再要从中渔利就难了。 太后也看得很明白,她转头看向太子提醒道:“太子,德王所虑极是,这事让皇上定夺更好。” 太后转向宣明帝,大声问道:“皇上,要不要等太医正来,若要,你快速眨眼睛三下,若不要,你睁大眼睛不眨眼。“ 宣明帝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喝下汤药,他想要活。 他相信这个时候,太后和德王还不想办国丧,让太子提前登基。 太后急忙对太子吩咐道:“你可看清楚你父皇的旨意了,快些给你父皇喝下救命药。” 太子哪里肯给宣明帝喝药,父皇就这么死了才好。他落得一身干净,等他登基继位,处置太后和德王不在话下。 可他要如何才能继续‘干净’下去呢? 没等太子想出十全十美的办法来,喜梅殿外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慢着!” 太子心中暗喜,救星来了。 他该想到的,在母后的宫中父皇中了毒,舅舅怎么会不来检视成果?以舅舅的足智多谋,他可以等着被人推上皇位,手上半点血迹都不沾染了。 片刻之后,计朝宗,周玄奇连同拧着大药箱的太医正三人,一起走进殿里来了。” 计朝宗的声音里有着极度的不悦,“是谁要喝救命药?是谁喝药连太医都等不及了?皇上可不能纵着皇后娘娘胡乱行事。” 计博容见他爹带人来了,心中窃喜,脸上却惊慌失措地迎上去,低声叫道:“爹,是皇上突然吐了血,被人说是中了毒,要喝救命药。” 计博容迎着计朝宗,一边把他爹往殿中让,一边指着夏德天说道:“是飞云门弟子辛啸天,发现喜梅殿中的银耳羹和温水,被人同时食用后会中毒身亡。” “皇上怪罪皇后御下不力,把皇后娘娘打入了冷宫。” “太子和辛啸天滴血验亲成功,凭借先太子的玉佩和先皇的遗诏,辛啸天成了夏德天,被先帝封了德王。皇上已经下旨给太子,要昭告天下德王回归卫国。” “这会儿皇上要喝的救命药,是辛啸天遮掩玉佩系绳颜色的药物,和系绳上他的陈年旧血融化开来的。据他说可以解毒救命。” “爹,今日之事分明是辛啸天早有图谋,是他设陷孩儿,让孩儿带他进宫,借机谋害皇上皇后,那杯来路不明的汤药,若是救不了皇上,太子岂不是要背上识人不清,纵人弑君弑父的罪名?” 计博容一口气说完这些,最后下了结论:“爹,他们是想要借用德王的身份,陷害太子杀了皇上,夺宫抢占皇位啊。” “爹,你要护驾,帮着太子清君侧!” 清君侧三个字一出,计朝宗的目光亮了起来。 他这个进宫搅局的儿子,总算还有点用处。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理由,插手皇家事务。 有了这三个字,今日这事成了大半了。 太后的目光却出人意料地转向了太子。 太子稍微迟疑一下,脸庞突然变得惨白,额头上忽然涌现出薄薄的汗水来。 太子妃有孕! 辛啸天无意成为德王,计博容怂恿计朝宗清君侧,不会连他一起清了吧? 联想到他跟计朝宗在朝堂上一直不对付,计朝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铲除他们父子二人......等等,他忘记德王了!呵呵,有德王在......不,德王没有根基,舅舅顺手就能把德王给铲除了。 还有半死不活祁王! 不不不,计朝宗动了手,会留着祁王遮羞吗?还是让计家取代了夏家?要不是太后警惕地看向他,他压根儿没想到,计朝宗会有连他一起铲除的可能。 计朝宗怎么敢? 太子的目光落在周玄奇的身上,皇家大供奉站在计朝宗的身旁,他们一众人等要如何保住性命? 太子气势突然高涨,他先声夺人,高声斥责计博容道:“计博容你要反了不成?有太后和本宫在,何须你来质疑该如何救治父皇?!” “你没听见先皇遗诏,父皇下旨吗?德王名正言顺,正是本宫的堂弟。本宫自会护住皇上,何需你危言耸听,让魏国公来帮本太子?” “清君侧,亏你说得出口!你们想要抗旨清理谁?要不要连本宫和太后一起清理了?” “周大供奉拿下计博容,让其他供奉都来雪梅宫喜梅殿护驾。” “李太医速来给父皇诊病,父皇若是失救,本宫要太医院跟着陪葬。” 他就不信了,计朝宗能够收买周玄奇一人,其他的皇家供奉都能被舅舅收买不成?至少近在咫尺护住父皇的贾长风还是个忠心的。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交锋9——事出意外 出乎意料的是,大供奉周玄奇听令,恭敬地答应一声:“是。” 然后随手一挥,一枚圆溜溜的精铁暗器出手,点住计博容的穴道,定住计博容的身形。 周玄奇没有点住计博容的哑穴,任由计博容高声叫屈道:“太子殿下,天地良心,我是要我爹护着皇上和你啊!” “先皇的遗诏,殿下看过了吗?怎么能仅凭礼部尚书一张嘴,殿下就相信了呢?那两个死的宫女,未必不是被有心人收买栽赃的,这个时候计家才是保护皇上和殿下你的。” 太子忍住了心里的轻哼,计博容这个时候知晓他是太子殿下了,先前跟他爹禀报的时候,口口声声称太子,可没见着计博容对他有多少的恭敬。 以小见大,还敢说计家没有野心? 他夏家的家事,何需计家人来操心。 余凯歌轻蔑地低哼一声,“先帝遗诏,老夫绝不会认错。依照朝廷法度,遗诏自然也是要仔细分辨的。你一个白丁,仗着是计家人,胆敢以下犯上敢质疑太后和老夫这个一品大员,谁给你的胆子?!” “在魏国公府计家人的眼中,还有没有王法?魏国公,今日你是要反了吗?” 反?! 太子头都大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说话的?不火上浇油行吗?他跟父皇半点准备都没有,计朝宗明显是有备而来,千万不能用激烈的言辞逼反了魏国公! 太子简单地对周玄奇下令道:“大供奉让计博容闭嘴。” 周玄奇一言不发再度射出一枚暗器,点住计博容的哑穴,让计博容闭上了嘴巴。 太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能指使得动周玄奇。周玄奇跟计朝宗一起进殿,莫非是巧合? 李太医急步上前,给太后和太子连同德王行礼后,放下手中的医箱,跪倒在罗汉床前的踏板上,倾身凑近宣明帝一边把脉,一边低头对着宣明帝呕吐的血迹,不停地耸动鼻子嗅闻起来。 宣明帝的目光看向了贾长风。 不得不说先天二境的高手,五感比常人敏感得多。贾长风低头多看了宣明帝一眼,当即对周玄奇叫道:“大供奉,你境界比我高,你来接手替皇上输入真气疗伤。” 周玄奇没有犹豫,他飞身离开计朝宗身边,瞬间即至。他也低头多看了宣明帝一眼,当即站到贾长风的身后,左手掌心贴在宣明帝的后背,把贾长风换了出来。 周玄奇一边换人,还一边对太后和太子告罪道:“微臣急着救皇上,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太后,太子殿下,德王殿下见谅。” 太后和蔼地笑了:“皇上危急,大供奉只管先救人。” 贾长风起身淡定走到太子身后站定,低声对太子说道:“陛下早就吩咐过臣等,非常之时也要护住太子。殿下放心。” 太子心中大定。 有两位皇家供奉护着父皇和他,计朝宗翻不了天了。太子转眼看向太后,太后对着太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辛啸天见状,伸手点了点捧着药汤小碗的宫女,无声地示意宫女站起来,跟着他一起缓步退到了太后的面前。 很显然,他是要护住太后了。 计朝宗对他们几人的动静,视若无睹。他徐步走到太子,太后和辛啸天的面前,先上下打量了一眼辛啸天,然后跪地磕头道:“臣奉皇后传召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德王殿下。” “小儿没见过世面,见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心中惊惶,生怕自己闯祸,胡言乱语推脱之词,不必听到心里去。” 计朝宗行完礼,不等太后,太子叫起,径自站起身来,笃定地说道:“臣进殿前碰上了去太医院请人的大供奉,跟我说了这里的情形,刚才又听了小儿的说话。” “臣以为,今日无论有没有德王认亲,皇上也有此一劫。只是皇上这病恐怕不是中毒所致,皇上吐血了,那宫女至死没有吐血,不是吗?” “联想到李太医来迟,是因为太医院失火,一众太医连医箱都来不及取出来。他们来雪梅宫诊病,总不能连药箱也不带。多亏大供奉去了,抢了李太医的药箱出来,带着李太医赶来。” “太医院失火,皇上突然病重,这么凑巧的事情同时发生。若说没有关联,本国公不信,太子殿下敢信吗?” “再有帝后反目,皇上病重,先帝遗诏,德王回归,刚巧先后发生,如同被人操控一般,太子殿下就没有警醒吗?” “小儿见识浅薄,却话糙理不糙。” “德王固然极有可能是真的,可德王回归,皇宫大乱,绝不会正好是诸多巧合凑到了一起。太子殿下很该多想一想,那碗来路不明的汤药,真要给皇上喝了下去,皇上若有不测,太子岂不是真要成了罪人?” “太子若是有罪,皇上子嗣不丰,剩下个祈王又是个体弱多病,常年汤药不断的,皇上的皇位最终会便宜了谁?” “依臣所见,皇上突然吐血病重极可能跟银耳羹和温水无关,德王的汤药只怕对皇上也没用。皇上危在旦夕,太医若是无力救治,太子殿下怕是要早做打算了。” 计朝宗放弃了简单明了的清君侧。 皇上生死未卜,太子跟太后眉来眼去,太子明显更相信太后,这会儿还不是该硬来的时候。 太子听明白了,却没有轻易认同计朝宗挑唆,他不信父皇真的没救了。 只要今日之事不是计朝宗设计,他和计朝宗联手,还有两个忠心耿耿的皇家供奉在,太后和德王休想要翻了天去。 他忌惮计朝宗胜过担心太后和德王。 太子沉声反驳道:“魏国公言重了,父皇不过是小恙,何须提前打算?” 太子话音一落,李太医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放开宣明帝的手腕,从踏板上站起来,跪倒在太后的面前,低声禀报道:“太后娘娘,皇上的脉息极弱,人已入弥留之际,银针难以进入,臣医术浅薄,只怕......” 计朝宗竟然料事如神。 太后失声惊呼起来:“怎么会?” 她的目光看向辛啸天,她命中注定无法报仇吗?她这才刚寻回了德王,皇上一死,计朝宗绝不会留下他们两人。 辛啸天也愣住了,这么片刻的时辰,宣明帝中的毒急转直下,要没救了吗? 辛啸天定睛看向宣明帝,只见宣明帝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真像是将死之人。 这跟师父跟他交代的不同。 他该要如何应对?! 计朝宗定睛看向周玄奇,只见周玄奇皱着眉头,对着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交锋10——我愿救人 皇上陷入弥留之际,还说不出话来了。 太好了。 计朝宗用力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脸上的神色反倒无比悲痛下去。 太医院的一把火真是让人惊喜啊,皇上没救了,他用不着跟太子,跟太后再虚与委蛇,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些了。 计朝宗低声叹息道:“太子到底年轻,没有经过事。太后年事已高,精力已然不济,你们一老一少,都没有微臣为朝廷思虑的多。” “殿下莫怕,臣已然未雨绸缪,在进殿之前,已经吩咐禁军把守宫门,只准进不许出。皇上一旦驾崩,绝不会引起宫中动荡。” “只是微臣事急从简,到底是越俎代庖犯了大忌,还请太子殿下赦免臣等死罪,方才好誓死效命。” 哈?! 计朝宗明知是死罪,还胆敢封锁了皇宫! 计朝宗想要作甚? 父皇若有不测,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需要计朝宗誓死效什么命?亏他还差点相信了计朝宗说的话,以为母后真的是无辜的。 不等太子开口,太后厉喝出声:“计朝宗!太子是储君,皇上若是无救,皇宫大内连同朝廷都不会乱,何须你把守宫门未雨绸缪?!” “皇上还活着,你就敢自行其是,你这是反了天了!来人,给哀家拿下逆贼计朝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太后带来的三个内侍冲了上去,皇后宫里的内侍却挡在了计朝宗的面前,跟太后带来的人扭打在一处。 不成章法的肉搏,让计朝宗哈哈笑了起来:“太后莫要忘记了,这里是雪梅宫喜梅殿,都是皇后的人。皇后娘娘可是姓计的,他们这会儿连太子的话都不一定听,更遑论是太后你的。” “我劝你们都省省吧。” 计朝宗淡定地在罗汉床前的座椅上坐下来,猫捉老鼠般地跟太后和太子讲理道:“臣被召进宫,骤然听闻变故,何曾对太后,对皇上,对太子殿下有过半点不敬?!” “何来反叛之说?招来杀身之祸?!” “好在,公道自在人心,两位供奉没有对臣大开杀戒,还能让臣有机会自辨一二。” 计朝宗失落地叹息道:“自古忠臣难当,在皇太后这里尤其难做。” “想当年,先太子久寻未获,太后就怪罪皇上和微臣,斥责皇上和微臣办事不力。如今微臣果断处置防患于未然,太后又质疑臣有反心,要斩首示众。” “真是动辄得咎,忠臣难当。” “以前有先皇英明,不曾怪罪皇上和微臣,太后是一直怀恨在心,才一有机会就要置臣于死地。” “臣是外臣,不奉召来内宫,难得遇见太后,皇上就不一样了。今日之前皇上可曾抱恙?帝后可曾失和?为何太后带着人一来,多了个德王,皇上立即要重病不治?” “分明是太后和德王设下的圈套。” “太子殿下被谁人灌了迷魂汤,居然要认定臣是罪人?就因为臣是外戚,被殿下忌惮,殿下便要怀疑臣的忠心吗?” “陛下都不怀疑,殿下为何要怀疑?我身为国舅,不保着你这个太子,还能保着谁?” “若太子非要认定臣是反贼,不赦免臣等死罪,微臣这就出去让禁军散了!权当微臣不曾进过宫,任由这宫中发生的事情,被添油加醋传扬出去,任由众人评判太子殿下的功过得失。” “只是臣和皇上君臣情分未了,臣无论如何也要坐等皇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看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如何是非不分害死皇上,日后也好昭告天下,兴师起兵替皇上报仇。” 太子皱紧了眉头。 他犹豫了。 计朝宗真是进来保他的吗?这事真不是母后所为?母后和太后究竟哪一个才是无辜的? 太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戾气,他不耐烦仔细分辨是非了。父皇就要死了,身为太子,他只要不犯错,皇位就是他的。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父皇薨了,趁皇家供奉只听命于他的时候,杀了计朝宗,太后,德王和这喜梅殿中的其他人,干净利落地除去所有障碍,做一个没人掣肘的皇帝。 不管计朝宗在外面有多少布置,计朝宗死了,天京城中没人会不识时务。 兴师起兵,计朝宗休想! 太后和德王也一样,先太子早死了,冒出个先太子遗孤算什么?正好成了刺杀父皇点刺客。 至于皇家供奉会不会听他的,从先前两人的举止来看,大抵是信得过的。 太子忽然有点悲从中来,皇家供奉出身江湖门派,父皇是靠什么笼络他们效命的?父皇突然要没了,他这个太子没有父皇的叮嘱,多少有点孤掌难鸣,孤立无援。 都说人之将死,必然会有回光返照,父皇可千万要记得,给他交代这些才是啊。 太子皱着眉头想的多说得少,看上去很像是犹豫不定难以裁决。 太后无奈地看着随侍被喜梅殿中内侍打败,被人捆缚起来。她气急败坏地伸手指向计朝宗,“轮不到你假惺惺替皇上报仇,今日分明是你跟皇后联手要杀了皇上。” “你跟皇后的阴谋被德王拆穿了,你封锁皇宫,是想要连哀家和太子也一并杀了?贾供奉你还在等什么?哀家命令你杀了计朝宗,传哀家懿旨,即刻诛杀计家满门。” 贾长风没有动,他沉声答应道:“太后,皇家供奉只听令于皇上。皇上若是下令,臣三招之内可杀魏国公。” “你!”太后没想到皇家供奉如此食古不化,她转眼看向宣明帝,宣明帝若是无法醒来,以计朝宗的武力,只有辛啸天能够对付。 可她并不想让辛啸天赴险,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儿,绝不能率先冲锋陷阵死了。 关键时刻,一直默不作声的丰国公世子顾世涛站了出来:“太医无能,为何不让德王救治皇上?皇上分明同意让德王救治!李太医,你让开,别挡住德王救人。” “等德王救下皇上,且看皇上如此处置魏国公越俎代庖,以下犯上。” 李太医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让开了罗汉床前的位置,跟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公公挤到了一处。 有顾世涛出头,辛啸天也收回凝视宣明帝的目光,朗声对众人说道:“人命关天,辛某今日刚刚认亲,不愿承受痛失亲人的痛楚。愿出手救治皇上。” 他伸手从宫女手中端过汤药,郑重地说道:“我明白这碗汤药,要给皇上喂下去救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辛啸天扫视众人,信誓旦旦道:“这样吧,我若是不能救下皇上的性命,甘愿给皇上陪葬。如何?”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交锋11——谁背叛谁 “不可。”太后泪如雨下地反对道:“你没听见李太医和魏国公说的话吗?你能救便救,救不了,”太后失声痛哭道:“哀家和太子绝不怪罪你。” 太子愣了愣,德王是不是傻?这个时候还想赌上性命救人? 不不不,德王不是傻,而是太精了。德王这是看清楚只有父皇活着,才能指使皇家供奉,他们才有机会活命。 计朝宗哈哈大笑起来:“好,我让你救人,你若是救不了,老夫会亲手取你性命。” 辛啸天的目光落在计朝宗的身上,极其淡定地问道:“魏国公不怕皇上活过命来,也要杀了你灭了计家满门?” 计朝宗犹如听见了天方夜谭。 李太医会误症吗?有周玄奇在皇上的背后,皇上今日不死也得死了。他会有今日之举,不正是被周玄奇和孟永庆逼迫的吗? 他有备而来,赌上了计家所有人的性命,他怎么会输?! 连皇后不在殿中,都比预想中的更合心意。皇后没有武功,是唯一有可能被挟持,让他有所顾忌的计家人。 今日的机会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皇上死了,让太子和太后病上两三天,追随皇上而去。太子妃悲伤过度,再流产没了太子的嫡子,发疯之后烧了东宫。 他不得不扶持祁王登基。 祁王是个病弱的,撑个三五日,下旨传位于他,也驾鹤西去。他顺理成章登上皇位,保住性命保住计家。 让飞云门掌门拿他这个皇帝无可奈何。 这个计划虽然波折些,到底比霍迪国常王的吃相好看些。他没有常王的身份,想要如愿以偿,自然要花更多的心思。 没曾想突然冒出个德王来,正好让夏家三人相斗相杀,一起死了干净。他等着朝廷重臣进宫,争取把不想要的人一锅烩了,赶紧扶持祁王登基,好进行他下面的计划。 计朝宗在殿中的座椅上坐下来,立刻就有喜梅殿的侍女给他送上香茗,计朝宗满意地答应道:“等你救下了皇上,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辛啸天没有再理会摆明了看热闹的计朝宗,他端着小碗视死如归般越过太子走向宣明帝。陆英见状,赶紧跟了上来,低声跟辛啸天商议道:“殿下,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吩咐。” 太子满脸阴沉地站在原地,父皇若是有救......不,不会的,计朝宗如此笃定,父皇活不了。 杀父之仇...... 太子咬紧了牙关。 再等等,等尘埃落地,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宣明帝已经奄奄一息了。 见着辛啸天终于端着汤药过来,等着辛啸天把小碗凑近他的嘴边,小心地倒进嘴里,求生的欲望,让他主动配合辛啸天的动作,努力地吞咽嘴里苦涩的药汁。 宣明帝下咽得极慢,慢到了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计朝宗误以为,皇上已经灌不进去汤药了。 计朝宗满意地看着太子,极其警惕地绷紧了脸庞。他在心中微微叹息,太子这是反应过来了。 太子也是太顺了,跟他在朝堂上斗法,斗来斗去伤的都是旁人,何曾有过伤及自身的担忧? 事到临头,太子连下令顾世涛,陆英冲出去报信的勇气都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皇家供奉的身上。 皇家供奉都是老江湖,他们的话能全信吗? 当然了,也怪他平日权势太盛,向来是说到做到,让太子和殿内的人,连试一试的心思都兴不起来。 不是不让他自豪得意的。 像太子这样软骨头的储君,遭遇上飞云门掌门的压迫,恐怕连皇上让他死遁逃生计策都不敢想,留来何用? 等辛啸天救不了皇上,太子一个纵容德王弑君的罪名跑不了,他替皇上报了仇,今夜太子妃再来个小产,没保住皇上的嫡孙,明早发疯烧了东宫...... 三日后祁王登基,当夜被登基大典累死,再三日后,他登基为皇帝,飞云门掌门就算能飞,也来不及飞来找他报仇了。 太完美了。 早知道毒死皇上的计策这般容易成功,他不该等到事到临头才动手。早该听从周玄奇的提议,早在安馨成为飞云门掌门之前登基,不至于如今来手忙脚乱。 幸亏,今日的意外帮了他一把,大大缩短了计划所需要的时日。金燕在的婚礼就在今日,三日回门后,安馨说不定就会抽出手来对付他。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速战速决。 计朝宗轻咳一声,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他意有所指地扬声道:“大供奉别由着他们一直折腾皇上啊!还不快让他们住手,让皇上安然驾鹤西去......” “住口!”太后怒不可遏地高道:“来人啊!谁人杀了计朝宗,哀家保他封侯拜相!”她就不信了,重赏之下还能没有勇夫? 喜梅殿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顾立仁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来:“皇上,魏国公封锁宫门意图反叛,臣顾立仁带着禁军拼死搏杀,跟皇家供奉一起斩杀禁军副统领两人,反叛禁军数百人,臣带人来护驾。” 顾立仁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护驾,杀!” 刀剑相交的声音骤然在殿外响起来。 太后惊慌地指着计朝宗,高声尖叫起来:“计朝宗,你还敢说你不是反贼?!杀了他,快杀了他!” 计朝宗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周玄奇和贾长风,低声下令道:“还不快动手?” 太子悚然而惊,什么?两个皇家供奉都是计朝宗的人?! 完了,他们都完了。 “去,给朕抓住计朝宗。”宣明帝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来:“敢背叛朕,朕要把他当众千刀万剐。” 一直站在太子身后的贾长风终于动了,他飞身扑向计朝宗。 “叮叮叮”的声音接连响起,贾长风落定在计朝宗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计朝宗的穴道,定住了计朝宗的身形。 计朝宗厉声叫道:“周玄奇!你还不动手?” 周玄奇威严地低声道:“我乃皇家大供奉,只听令于皇上,魏国公你疯了不成?” 电光火石间,计朝宗反应过来,他上当了! 他目眦欲裂地大喝道:“你背叛我!” “皇上,你别被他骗了!他跟孟永庆两人逼迫我逼宫杀了皇上,若不是他们俩用计家满门做威胁,我岂会铤而走险?” “今日殿中之事,不是我和皇后所为。是他们设下陷阱,让我们自相残杀从中渔利。”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交锋12——大势已去 回答计朝宗质疑的不是宣明帝而是周玄奇。 只听周玄奇阴沉地笑道:“好叫你知晓,从玄青们覆灭三青门兴起开始,我们就怀疑你另有企图。是皇上让我们试探你。” “你若不被我们的逼迫所动,向皇上禀报我们暗中的举动,你和计家不会有今日的杀身之祸。” “就算你跟太子在朝堂上不停地斗法,就算你纵容计家人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皇上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也会饶过你。” “可惜,你果真有了不臣之心。” “你跟我们的商议,我早已如实禀报给了皇上。可是今日之事,你可没跟我和孟永庆商议过。你连我们都瞒着,你还敢叫怨叫屈?” “若不是多了一个临时来搅局的德王,皇上今日就要被你和皇后给害死了。” “你问问他们几个是如何进宫的?礼部尚书进宫求见皇上不好使,是你这身无官职的白丁儿子,开口要带人见皇后姑姑,皇宫禁卫就让他们一众人等进来了。” “你听听外面的动静,你豢养这么多人为你效命,能是一早一夕的买卖吗?我和孟长老才回来多久?” “计朝宗,你的阴谋已经败露。我也不瞒你,除了我和贾供奉和江供奉,除了你麾下的三青门先天高手,卫国所有的先天高手都在外面杀你的人。等顾立仁进来的时候,你计家的大势也该去了......” 周玄奇话音未落,顾立仁浑身浴血,旋风般提着一柄滴着血的长剑冲进来,双眼警惕地扫视殿中,见殿中并无异样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碰”一声以剑拄地,跪地禀报道: “皇上,反叛禁军被诛杀殆尽......” 他身后出现神行宗皇家供奉苗贵生,苗贵生打断了他的禀报,直接开口道:“皇上,魏国公在宫内人手皆尽杀光,此刻宫门依然是许进不出。还请皇上示下,雪梅宫的人如何处置,可要趁胜追击?” 宣明帝简单地答应道:“可。带顾立仁和陆英出去,让他们立功。雪梅宫的人一个不留。” 苗贵生答应一声,带着顾立仁和极其兴奋的陆英走了。 宣明帝用力的喘息起来:“石公公,调朕宫中的人过来伺候。” 石公公赶紧出去当差去了。 计朝宗要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的相信见大势已去,宣明帝是处心积虑要除掉他。他悲愤地苍白了脸庞,没有对宣明帝求饶,反倒对太后和辛啸天说道: “太后一直以为是我杀了先太子,视我如仇敌。太后你错了,算计先太子的不是我。二十年前我还不是魏国公,头顶上还有一个身为先天高手的堂哥计朝格,在计家轮不到我说话。” “皇后能嫁给皇上,全都是计朝格和皇上,认定我们兄妹比其他人更识相。” “先帝英明啊!” “先帝一直知道,我才是那个一直给人背黑锅的人。皇上才是杀了先太子的元凶,是他指使计朝格一直追杀先太子。” 宣明帝气喘吁吁地呵斥道:“闭嘴!” 可他叫的太急,一口气岔了道,不可遏制地呛咳起来。周玄奇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抚在宣明帝的前胸,试图止住宣明帝的咳嗽。 计朝宗呵呵笑了:“连老天都知晓我冤枉,要助我把话说完。” 他的目光转向辛啸天,极其坦白地说道:“我能从计家出头,是计朝格死了,先帝只剩下一个儿子,我的嫡亲妹妹将会是皇后。” “是我让人杀了安志明一家。激发了申国和卫国的仇恨,内忧外患一起来,让先帝劳累过度病重不治,让皇上提前登基,我立下了大功,成了权倾一时的魏国公。” “没错,我确是安家的仇人。” “也正是我杀了安家,皇上才不惜下套,想方设法要杀我。计家的覆灭全都是因为安馨成了飞云门新掌门。皇上先前提议让臣死遁逃生,臣真的相信了啊,呵呵!” 计朝宗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我自问为了皇上鞠躬尽瘁,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让他入朝为官,计家其他狗屁倒灶的事情与我何干?” “今日皇上中毒绝非我所为,更非皇后行事,皇后还想要跟皇上成就千古帝后美谈。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啊!我不该进宫来,更不该闻风而动提前发动。” 计朝宗不甘心地诅咒道:“今日我遭了报应了,我等着害我的人,跟我一样遭报应!” 他恶狠狠地扫视殿中他的仇人们:“黄泉路上我会等一等,你们很快会下来陪我的。” 太后年纪大了,最听不得人诅咒。 没等她出声呵斥计朝宗,宣明帝终于止住了咳嗽,虚弱地提声下令道:“计朝宗千刀万剐......当众凌迟。” “皇后赐毒酒,白绫......计家满门抄斩......太子监国......德王进宫护驾。” 宣明帝艰难地说完这些,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太后赶紧提声叫道:“李太医,快来给皇上诊脉。” 李太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跪在罗汉床前的踏板上,伸手摸向宣明帝的手腕,心惊胆颤地给宣明帝把起脉来。 计朝宗呵呵笑了:“太子,若是皇后和我行事,不会让皇上如此遭罪。我是你亲舅舅......” 贾长风出手如电点住了计朝宗的哑穴。太子和太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再不让计朝宗闭嘴,让他继续挑拨下去,这喜梅殿中说不定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事先都没有太多的准备,被事赶事推着走了这里,对此刻的结果都颇为满意。太子当仁不让地吩咐道:“贾供奉把计朝宗和计博容,押进天牢等候处置。” 贾长风押着计朝宗父子俩走了。 太子对刚刚回来的石公公吩咐道:“石公公,你出宫去传旨,传两位丞相和其他五位尚书进宫议事。” 石公公急匆匆出宫传旨去了。 太子顿了顿,转身对着辛啸天问道:“德王,皇上的毒可曾解了。” “不曾。”辛啸天遗憾地答应道:“皇上中的毒很是蹊跷,我的保命汤药能够保住皇上的性命,彻底解毒却是无能为力了。” 太子庆幸地叹息道:“幸亏有你在,保住了父皇的性命。解毒的事情,交给太医院慢慢地做吧。” 太子继续下令道:“顾世子送太后回宫。” “德王和周大供奉一起留在这里,护卫皇上,督促太医院救治皇上。” “余尚书跟本宫一起去见诸位大臣。” ...... 夕阳西下,冷风骤起,从喜梅殿中出来的太子,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卫国的天要变了。 丁冰玉在锦绣山庄碰了个钉子,回程的路上,也感受到了冷风中森森的寒意。 费红梅太不给她面子,安掌门闭关不见人也就罢了,费红梅醉酒起不了床,拒不见人,算是什么理由? 她丁冰玉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怠慢过。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愿赌服输 该死的。 费红梅不见她,她去找金燕子。 金燕子开口替她求情,南宫翎总该能原谅她了。 这场危急无论如何都要度过去。 丁冰玉是个雷厉风行的,她回了天鹰宗,直接去了天逸峰甘澜院。 也是她运气还不错,甘澜院的门口,南宫翎刷出了傀儡武士防护,布置了阵法,正端坐在阵法内帮助游云龙突破。 没了南宫翎守在门口,她顺利的越过傀儡武士进了甘澜院,让院里的侍女一通禀,金燕子还真的同意见她了。 金燕子客气地在甘澜院正院的大门口等着丁冰玉。 丁冰玉一见着笑盈盈的金燕子,一路的惊惶和吃了闭门羹的不悦,全都换成了惊喜。到底是身患重病的长老,为人低调识趣不见半丝倨傲,难怪被三个师兄宝贝似的护着。 院子里掌了灯,晕黄的灯光下,暖风徐徐袭来,金燕子一袭紫色衣裙,迎风翩然飘飞,美得超凡脱俗不似凡人, 丁冰玉上前两步,伸手虚扶着金燕子,歉意地笑道:“我竟然没有留意到,甘澜院中用的还是烛火,你这样好看的仙女,用烛火烟火气太重了。” “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夜明珠来。” “不用了。”金燕子停住脚步,张望着院子里亮堂的烛火,“是我特意让他们换上的。用惯了夜明珠,突然见着灯火摇曳,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等过了今夜,明日我再让她们换回来。” 丁冰玉当即汗颜了,她低声哎呀一声,内疚地抱歉道:“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看我,这烛火真是不能少了。你看我,忙晕了头了,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你,是我不知礼数了。金长老可别怪罪我。” 那是,今夜是金燕子的洞房花烛夜,天都黑了还来打扰,丁冰玉确实过分了。可是丁冰玉嘴里客气地告罪,脚下纹丝不动,半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金燕子善解人意地笑了:“不是说有急事吗?能让丁堂主着急的事情应该不会多。” 丁冰玉挨着金燕子站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承认道:“不瞒你说,还真是跟你有关的急事。” “今日这婚礼颇有不妥贴的地方在,今日南宫神仙护着师父和你这个师娘进了甘澜院后,费长老负气回了锦绣山庄。我刚从锦绣山庄负荆请罪回来,安掌门和费长老都托辞不见我。” 金燕子轻“哦”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丁冰玉,天鹰宗有备而来故意给她下马威,这会儿急着赔罪,是南宫翎发火了? 丁冰玉惭愧道:“今日婚礼你受的委屈,全都是我这个堂主,心智不坚,听信了长老们胡言乱语所致。” 金燕子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南宫翎放了狠话,让天鹰宗低头了。 她又“哦”了一声,这种事情光是嘴上道歉没用的,丁冰玉和天鹰宗真有诚意,重要的是接下来会如何做。 丁冰玉还没有说完,她压低声音道:“我若跟你说,甘长老和你都是池鱼之殃你信吗?” 金燕下脸上的笑容凝住,南宫翎跟门派闹翻,甘澜院要跟天鹰宗分道扬镳了?南宫翎不是还在外面给游云龙护法吗?是打算等游云龙晋升先天,等今夜的洞房花烛结束再走吗? 丁冰玉那里知晓金燕子一时间想到了最坏的境地,她歉疚地解释道:“你是知道的,天鹰宗有乌掌门在,最不缺的便是眼高于顶,心高气傲之辈。借着你的婚礼敲山震虎,我们想要的是南宫翎做掌门。” 金燕子微微挑起了眉头,一双眼睛冰冷了下去,他们成了拿捏南宫翎的棋子,南宫翎肯定跟他们闹翻了,这甘澜院只怕不能再呆了。 金燕子气机的变化没能瞒过丁冰玉,丁冰玉瞬间反应过来,她绕山绕水的解释恐怕让金燕子误会了。 她赶紧急切地坦白道:“你莫着急,长老堂参加婚礼的长老们都测试过灵根了,没人有灵根。不管南宫神仙要不要做掌门,仙人为主,凡人为奴,他都成了天鹰宗我等的主人。” “追究起来,今日的种种冒犯,我这个长老堂堂主首当其冲,犯下了大错,跟长老堂的人一起全都要受罚。” 金燕子松了一口气。她好奇地多看了丁冰玉一眼,飞云门也有同样的门规,丁冰玉怎么会犯下这等不可思议的过错? 丁冰玉看懂了金燕子眼神中的疑问,她苦涩地解释道:“是,我们自视太高,没想到自己会没有灵根,也有铤而走险博懵更改门规的企图。” 丁冰玉深深叹息:“谁不想有灵根,谁不想高高在上始终站在众人之上?像我这样先天三境的高手,做到了堂主之位,说我不想有灵根,不想始终比南宫翎一个毛头小子更强,那是骗人的。” “就算没有灵根,我们也不想要匍匐在仙人的脚下,为奴为仆。可惜我们试过了,也失败了。” “我愿赌服输。” 丁冰玉极其失落地低声道:“不服输不行。你若是见过了南宫翎在天行峰杀人如麻,也会兴不起反抗之心的。” “所以,我是来恳求你原谅的。”丁冰玉十分光棍地请求道:“我这个长老堂堂主,要是不能取得你和飞云门的谅解,不能让南宫翎消了气,我的堂主之位保不住,日后的前景堪忧。” “我也不瞒你,在长老堂堂主的位置上,不可能不得罪人。天鹰宗不比飞云门是铁板一块,近有天行峰,远有三年前公子之乱,说句实话,长老们无一不想从中取利,我需要时常弹压。” “就连这一次我被他们说动,以下犯上火中取栗,私心之外也是独众意难违,不得不替大家出头。” 丁冰玉悻悻地低沉道:“我一个女堂主站到众多男长老之上,呵呵,想要把我拉下来,取而代之的人不知有多少。” “我不想下去,也不能下去。” “事已至此,我愿跟你联手,成为南宫神仙最忠实的奴仆,替他守好天鹰宗。 金燕子又低“哦”了一声,联手不联手的,她先要问问南宫翎,她这个师娘也不能胡乱替南宫翎做主。 面对金燕子的不置可否,丁冰玉毫不气馁地再接再厉道:“我不知礼数,漏夜来访,最担心的是明日飞云门掌门就会来兴师问罪。” “你的徒弟也有绝顶灵根,她跟南宫神仙合在一起,若是你不肯替我说情,于我便是身死道消天大的危机。” “来之前我也想过了,要如何才能说服你和安掌门,费长老?我想除了以诚相待之外,我比其他人对飞云门更有善意,对天胜境更为了解,同为女子更能跟女掌门,女长老心有戚戚......”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有人跟踪 金燕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总算是确定了,南宫翎占据了绝对优势,丁冰玉彻底放下了脸面,来跟她示好结盟的。 要不要雪中送炭? 当然要。 能施恩不结仇,相信丁冰玉会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 金燕子轻声笑道:“看把你急的。” “今日晚了,明日我传信给安馨,跟她说一声,让她劝劝费长老。” “南宫神仙这里,等他有空了,我们夫妻两人在甘澜院设宴,请两位阁主来赴宴,到时候你跟奚堂主也一起来。我日后要在甘澜院安家了,自然要跟两位女堂主多亲近。” 丁冰玉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终于,她找对了人,还有机会亡羊补牢。 “好。”丁冰玉喜形于色地笑道:“等你回门的时候,我跟着送你回去,我给安掌门,费长老负荆请罪,咱把话说明白了,也跟她们好生说说话。” 金燕子干脆地点头道,“好。” 丁冰玉汗颜地笑道:“你看我,拉着你站在廊檐上说话,等会儿甘长老要怪我抢走新娘子了。我先走了,有事你只管让人来跟我说一声。你刚来,我这个长老堂堂主理当要多多关照你。” 金燕子了然地笑道:“嗯,丁堂主有心了。” 丁冰玉走了。 金燕子站在廊檐上,望着院子里摇曳的灯火,心里涌起一股豪情。 她和丁冰玉算是同一辈人。想当年,她才是同一辈人中犹如安馨一样的天才般存在。丁冰玉在她面前直言不讳先天三境不甘人下,她就甘心了吗? 好在,她病痛了二十年,今夜,就在今夜,她有机会扭转乾坤,重新踏上修炼之途,有机会再一次把曾经的同伴们踩在脚下。她要让所有人仅仅是因为她,而不是因为她的徒弟,对她俯首帖耳不敢怠慢。 金燕子的目光穿过正房旁通向后罩房的通道,后罩房的灯光还亮着,甘兴还在炼药房没有出来。等甘兴出来,就是她浴火重生的时候。 真是期待啊。 南宫翎在甘澜院外的阵法中,‘看见’丁冰玉沮丧着进去,欢喜着出来,进去的时候,丁冰玉对他和游云龙爱答不理,出来的时候恭敬地行了礼,客气而谨慎地退走了。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飞灵丹’,探手向前喂进游云龙的嘴里。 他原本不想用丹药,要让游云龙慢慢冲关,硬闯先天关口的,见丁冰玉态度彻底转变,显然取得了金燕子的信任,再重蹈覆辙的可能极小,甘澜院暗中的危机已然消散,他不想再耽搁时辰。 他还担心安馨会不会有危险呢。 丹药入体,游云龙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南宫翎低声传音道:“搬运内力运行周天,能多快就多快,让药力冲刷你的经脉,能胀大多少就多少,不要怕疼。” “有我给你护法,你放手施为便是。” 游云龙最听南宫翎的话,闻言提起全部的内力运行真气,彻底放开对身体的防护,冲向晋升先天的最后关口。 ...... 月上柳稍头。 安馨从锦绣山庄出来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声招呼。 在她的神识中,费红梅还在独自小酌,锦绣山庄中的护卫们,喜庆之余还恪守职责,明卫暗卫各安其位,未曾懈怠。 真是好样的。 安馨出了锦绣山庄,没有刷出‘直升机’,也没有凌空飞行,罕有地刷出一匹黑马来,骑在马上借着暗淡的月光,往她记忆中的山谷慢慢地骑行过去。 她炼化地狱幽冥有了进展,终于突破了五成,又在刚刚出门之前,多炼化了一丝,就这小小的打破平衡的一丝,让她控制住了体内的地狱幽冥,她能够感受到地狱幽冥对她威胁骤然减退。 就在这格外新鲜的感受中,她放弃了继续炼化。 她打算把地狱幽冥分一半给南宫翎。 她有预感,用她水灵根的体质,彻底炼化了再分给南宫翎,远不如把未曾炼化过的地狱幽冥分给南宫翎,让他自己炼化威力更大。 安馨仔细地体会着两团火球,在她的丹田中静静对峙的微妙感受。 都说水火不容,论理她是无法炼化地狱幽冥的,难道她不止有水灵根,还隐藏着火灵根,是她的水灵根太过强大,把火灵根给遮掩住了? 沉浸在思索中的安馨,听着坐骑“哒哒”的马蹄声,没有留意到有人远远地坠上了她。 伍克己,鲁长兴,康啸林都是老江湖,他们三人跟蒋公公一起,远远地跟在了安馨的身后。 也真是巧了,要不是安馨骑着马,要不是他们几人夜间行事,生怕目标太大,罕有地放弃了骑马,他们不会有暗中发现安馨的机会。 他们四人来锦绣山庄,原本是来碰运气的,没想半道上会遇见骑马独行的安馨。大半夜的,飞云门掌门独自一人出行,偷偷摸摸要去作甚? 定然不是去会情郎。 南宫翎还在甘澜院的门口,替他的傻师弟晋升先天,安馨在天鹰宗的地盘上夜半独行,是想要暗中对天鹰宗不利? 四人沉默地追了上去。 伍克己还没有忘记提醒康啸林和蒋公公:“对方是先天二境,你们俩武功不济,要离得更远些,别提前暴露了。” 康啸林差点被气了个仰倒,他跟蒋公公也晋升先天二境了。虽说是有丹药相助才晋升的,可到底也是先天二境,他们两人对上安馨一人,也不是没有机会拿下安馨。 伍克己和鲁长兴分明是有私心。 伍克己没有遮掩自己的私心,还特意对康啸林和蒋公公警告道:“这次的任务是把安馨请去国师府做客。若有其他机缘,也不能轻易放弃。” “你们两个听我号令,等得手了,迷雪宗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蒋公公好说话得很,当即简单地答应道:“行。” 三人一条心,康啸林无话可说,勉强地答应道:“好。” 他躲藏在常王府的这几年,他们都忘记了他康啸林还是黑山派的掌门,他的门派也需要额外的机缘壮大起来。以他跟惠仁帝和国师的亲近,霍迪国三大门派很该变成四大门派,他黑山派也该要分一杯羹。 想是这么想,康啸林还是坠后了几分,让伍克己和鲁长兴冲在了前面。 机缘这种事情不是冲在前面就有的,他资质平常,原本根本无缘先天,他能到先天二境,不也是因为他机缘佳,运气好吗?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机会极好 鲁长兴借着树林的遮掩,低声跟伍克己传音道:“你有其他心思了?” “嗯。”伍克己没有隐瞒自己的企图:“我们用上了国师的丹药,跟我们分丹药的人越少越好。事成之后,总要削枝剪叶,抓住机会让迷雪宗更为强盛。” 鲁长兴也“嗯”了一声。 伍克己说得没错,门派利益之争,向来是分毫必争。等他们捏住安馨了,也该是为门派打算的时候了。 鲁长兴调整飞掠的速度,跟伍克己一起,跟在安馨身后,冲进了一片静寂无声的山谷。 没错,静寂无声。 四面八方除了风声,水声,和安馨的马蹄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死地? 都说天鹰宗四周的大山中,经常有驯兽堂的弟子驯兽,莫非他们正好遇见驯兽堂的弟子,把山中的野兽都带走了? 真是太好了。 他们来之前最担心的便是安馨会驯兽。 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会驯兽,简直是在同级中无敌的存在。没有驯兽帮忙,他们四人对付安馨,该是绰绰有余。 安馨面对静寂无声,犹如死地的山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片三山环抱的山谷,是她和南宫翎精心挑选的。 进山只有西侧一条羊肠般的通道,山谷中有南北朝向狭长的湖泊,临近湖边是一片同样狭长的干枯草地。 草地沿着湖边有三五百丈长,宽度最多只有十丈。十丈之外是灌木,过了二十丈的灌木丛,便是陡然向上的山峰,山峰上全都是高大的杂树林。 湖中曾经有很多的鱼,最鲜美的鱼儿如今都在她的储物袋中。树林中曾经有过许多野兽,最肥嫩的野兽也在她的储物袋中。 这会儿除了北风吹拂下的轻微的林涛声,和轻涛拍岸的水波声,再也听不见野兽行走和鱼儿扑腾的声音。 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选中了这里,让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用南宫翎的话来说,这里是最适合修炼《无上妙音》的地方。 一来,极少会有人来这里。 二来,天上有鸟,山中有兽,水里有鱼,狭长的山谷内由近及远,《无上妙音》的威力,可以探查得清楚明白。 她在这里学会了御空飞行,南宫翎在这里学会了《无上妙音》。让这里的飞鸟,野兽和游鱼全都遭了殃,三年过去了,还没有恢复原样的迹象。 安馨在湖边下马,一边喂着坐骑,一边暗中思量,没有恢复也好,这次干脆多花点时间,在这里设下阵法,定时用阵法在驱赶动物,不许它们久留此地,就此开辟一个实验场地。 总比一次换一个地方练习杀招,杀戮的动物要少。 安馨喂好了坐骑收入驯兽袋中,刷出木柴用烈火符点燃,让火堆在夜空中熊熊燃烧。这还没完,她继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让傀儡武士背对着湖水和她,安静地守卫着。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软塌放置在火堆旁边,盘腿坐上软塌刷出聚灵阵,刷出小红和一堆木柴,连同一大盆腌制好的鱼肉和鹿肉,和长铁棍,长条桌,大瓷盘,让小红守在火堆旁,慢慢地串鱼串肉烧烤。 做完了这些,安馨闭上眼睛,放心地进入修炼当中。 淡白色的灵气围绕在安馨的身旁,在暗夜中跟湖水中飘散的水汽混在一起,让打坐的安馨看起来好似藏进了云遮雾绕之中,仙气逼人。 隐藏在暗处的四人简直惊呆了。 他们行走江湖多年,从未目睹过如此骄奢的行径。出来练功,吃的,用的,守卫的,全都带在身上,快把家都一起搬来了。 再看看他们没有骑马,除了身上保暖的披风,背上杀人的武器,腰间偷袭的暗器,荷包中阴人的毒药之外,身上连一张多余的半张毯子都没有,江湖门派跟神仙门派的差距太大了。 蒋公公吃惊地传音叹息道:“我道是皇上出行排场大,一应俱全,凡事有人照应,感情神仙门派的掌门比皇帝还舒服。” “你也知晓是掌门,她这样的掌门能有几个?”伍克己生怕蒋公公先有了别样心思,刻意提醒道:“神仙门派讲究传承,外门长老一辈子也捞不到一个储物袋,别眼馋了。” “这一趟的差事办好了,说不定能向安掌门讨个人情,找她想办法弄一个储物袋,恐怕更容易些。” 这话有理,那也要安掌门愿意跟他们走才行。 蒋公公定睛细看,多问了一句:“她躲在这里来,是在修炼仙法?你们看看她修炼成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领头的伍克己笃定道:“国师提醒过我,若是见着安馨凌空飞行,我等只管一路逃去国师府,他自会保着我们。” “换做你是她,能够飞行了,何苦还一路骑马过来?没见着她练功都要用软塌?半点苦头都不肯吃?” 最年长的鲁长兴也肯定道:“此话有理。安掌门跟南宫神仙在一起的时候,多是被南宫神仙带着飞来飞去,可见是个喜欢招摇安逸的。她若是成了神仙,那里会肯躲在这里练功?” 两人的推论都有理,四人放下心中最大的担忧,看向安馨的目光都不同了。两个先天三境,两个先天二境,对付安馨岂不是绰绰有余? 康啸林格外小心地跟其他三人传音道:“谁能看出那突然出现的三人,是什么境界?” 看不出来。 凭空出现的三人连呼吸都察觉不到。 领头的伍克己强自镇定道:“那是傀儡并不是真人。据我所知,傀儡的战斗力有限,最多能和安掌门武功相当。即是傀儡自然还要人时刻操纵,控制这么多傀儡,心有旁骛无需多虑。” 其他三人心领神会地点头,他们都有体会,一心二用还行,一心多用,定然顾此失彼。多弄出两个傀儡来,这是显摆还是威慑? 伍克己没有说实话。 国师特意跟他说过以安馨先天二境的修为,至少能够控制两个傀儡,傀儡能够爆发出超过安馨一个境界的修为。他担心说了实话,蒋公公和康啸林会临阵怯战,节外生枝。 伍克己再接再厉道:“今夜的机会极好,她一侧临水,咱们不用四面包围她,真要动起手来,多了一倍的胜算。” “这里没有其他生息,说不定就是她练功所致。” “她修炼的功法必然霸道无双,我们不能多耽搁。我跟蒋公公这就出去请她,你们两个相机而动。” “能客客气气地请动她最好,若是非要动手,我一声号令之下,所有的手段都要用上,务必一击必中。” 其他三人也看见了成功的希望,一齐答应一声:“共同进退,生死与共。”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无事献殷勤 康啸林多提醒了一句:“大家先把解药服下,等我先去上风口埋伏好了,你们再出去。” 蒋公公也难得地说笑了一句:“她身上不会船只吧?她要是坐船向着湖心里逃去,咱们可追不上她。” “你想啥呢?”鲁长兴被蒋公公逗笑了:“储物袋又不是百宝箱,想要啥有啥。你看看她弄出多少东西来了?换成是我,我宁可装上船只,也不会装软塌。” “真是骤登高位不知所谓。” “看来,飞云门距离落败的日子不远了。这般喜欢享受,也算是个破绽了。”鲁长兴对伍克己提醒完这个,接着说道:“我去下风口候着,中间这段交给你们了。” 轻微的破风声响起,黑色的披风一闪而逝,康啸林和鲁长兴各自行事,伍克己和蒋公公留在原地等了半盏茶,两人对视一眼,蒋公公无声地向着安馨的方向伸了伸手,示意伍克己先行。 伍克己深吸一口气,加重脚步当先而行。蒋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向着湖边的火堆走去。 凝视他们现出身来,不断接近的傀儡武士没有动。安馨在打坐中也没有动。倒是小红转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继续烧烤插在长铁棍上的肥鱼和鹿肉,对缓步走来的两人也没有多加理会。 蒋公公也是奇了,他低声对伍克己传音道:“真是缺少江湖历练啊,恐怕连我们两人是先天高手都没能看出来,哪里需要四个人来请她?” 伍克己有点后悔,没有给蒋公公说实话,让蒋公公轻敌了。 他简单地提醒蒋公公道:“飞云门的新掌门岂是等闲之辈,切记不要冒犯了。” 说罢,伍克己远远地扬声道:“前面可是飞云门安掌门?我乃霍迪国皇家供奉伍克己,奉吾皇惠仁帝之命,跟蒋公公一起来求见安掌门,有要事相商。” 蒋公公心中一凛。 伍克己是皇家供奉中最桀骜不驯,心高气傲的,对上安掌门如此客气......他小心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安馨一边继续吸取灵气打坐,一边指使小红站起身来,拧着手中叉着肥鱼和鹿肉的铁棍子,对伍克己和蒋公公问道:“说吧,有何事相商。” 小红说话与常人无异,伍克己和蒋公公惊讶之余,难免多打量的几眼。伍克己边走边直接了当地提声说道:“霍迪国新皇登基,又恰逢安掌门接掌飞云门,派我们两人来送贺礼。” “霍迪国望京城靠近不留山,国师府在不留山中收集了众多神仙之物。吾皇喜闻安掌门身具顶级灵根,想要送与安掌门结个善缘。” “只是国师府的收藏颇多,我等凡人肉眼,无法分辨出那样更能助掌门修仙,生怕一番心意无法达成,让安掌门笑话了。” “特意来请安掌门跟我们一起去趟国师府,国师府中从不留山阵法中漏出来的神仙之物,任由安掌门挑选。若是安掌门得空能去一趟望京城,吾皇必然倒履相迎,喜之不尽,扫榻以待。” 这等事情不是小红能够决定的了,小红两手拧着“滋滋”滴油的烤鱼烤肉,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睁开了眼睛。 她转头看向被傀儡拦住,在她面前隔着一丈远站定的伍克己和蒋公公,这两人她先前都不曾见过。 那个自称伍克己的男子身量很高,至少有五尺七八寸高,跟南宫翎有一比,身材却比南宫翎更为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子将他的大半个脸,连同小半个脖子都遮住了,看不出年纪来。 来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披着黑色披风,腰间有剑,脚上是一双鹿皮皮靴。气息平稳,内力充盈。什么时候霍迪国也有了先天三境的皇家供奉?飞云门的消息怎么没人禀报? 伍克己见安馨打量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迎着火光拧在手上给安馨看,他和气地跟安馨解释道:“这是霍迪国皇家供奉的令牌。” 他反转令牌露出后面镌刻的“伍”字,伸出另一只手,贴住令牌输入内力,让“伍”字散发出浅淡的光芒。 他接着说道:“我们的令牌是仿造飞云门的令牌打造的,不比飞云门身份令牌的精巧,世间其他人也难以仿造。我在江湖中薄有名气,认识我的人不少,贵派龚长老是见过我的。他能替确认我的身份。” “吾皇也担心我名声不显,安掌门或许会不相信,还特意派了蒋公公来跟着。” 伍克己收起令牌,随意地挥手指向身上的夜行衣,接着解释道:“昨日我们曾去锦绣山庄求见掌门,说是掌门正在闭关不见客。” “我们领了差事,生怕送不出去贺礼,耽误了掌门的机缘,今日令师婚礼过后,特意换上夜行衣,打算夜探锦绣山庄,再次求见掌门。” 蒋公公见状,也尖利着嗓音分说道:“幸亏我们半路上遇见了安掌门,还以为安掌门是有急事,原本是想要沿路跟着,等安掌门有空再现身相见。还好,安掌门是来这里闭关的。” 伍克己更加客气地请求道:”安掌门来此地闭关正好。飞云门有“直升机”,此去霍迪国一来一回最多十来天,安掌门此刻跟我们去国师府,得了神仙宝物再回来,也能避人耳目,不会辜负了吾皇的美意。” 安馨的目光落在白面无须,手指头不自觉地掐着兰花指的蒋公公身上,平静地开口道:“为什么会给我送礼?” 送礼给南宫翎不是更合适吗?南宫翎才是世间唯一名声在外的神仙。 “还能为什么?“蒋公公尖细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掌门有绝顶灵根,定然会成为神仙,吾皇更看重掌门和飞云门的善意。” “嗯。”安馨轻易地点头了,“惠仁帝的善意我收到了。不留山我早晚要去的,到时候若是有空,再去国师府看看吧。” 安馨客气地下逐客令:“你们请回吧。” “别呀!”伍克己低声叫道:“是我不会说话,要让安掌门误会了。” “吾皇特意说了,得知安掌门一直在替令师找寻良药,国师府中也有许多从不留山中冒头出来的丹药,有芳香扑鼻也有恶臭难闻,莫一能辨其中的药效。” “送人丹药这事忌讳颇多,还请安掌门跟我一起去趟国师府,若是能够给令师找到丹药解除病痛,也算是可喜可贺的美事。” 真是会说话,说得安馨都动心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轮番登场 安馨柔和了神情。 她左右看向被傀儡拦住的两人,再次点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却之不恭了。这样吧,等我师父三日回门之后,我会带着我师父一起去趟国师府。” “我会邀请南宫神仙师徒跟我一起去。他已经踏上仙途,眼光比我好。甘长老医术精湛,他们师徒两人去比我跟师父去更合适。” “你们先传信给惠仁帝,我跟南宫翎神仙会先去望京城见过惠仁帝,一起恭贺他登基,再去国师府寻药。” “三日后,你们俩再去锦绣山庄跟我们一起出发。” “你们先走吧。” “不妥。”伍克己温和地反对道:“我等领命出来,吾皇未曾交代要请南宫神仙师徒去不留山国师府,本是送给安掌门的贺礼......”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勉为其难地提议道:“不如等安掌门去国师府拿了贺礼回来,再给南宫神仙师徒查看可好?安掌门光明磊落,我等还担心办事不力,反倒给吾皇结下了仇家。” 说得也是。 惠仁帝没有让他们找上南宫翎送礼,特意找上她示好,这事让南宫翎知晓了,但凡南宫翎是个小气的,日后都能让惠仁帝吃不了兜着走。 安馨第三次点头道:“你们先出发,在路上显出行踪来,我三日后出发自会追上你们。” 伍克己眉开眼笑地笑了起来:“我们跟安掌门一起出发可好?早就看见神仙门派有飞行器能在天上飞,我们也想要借光试一回。”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安馨再次同意了伍克己的请求,“你们该是住在天鹰宗天涯峰的,我出发的时候,自会让人去传你们。” 伍克己上前半步,诚心诚意地提议道:“安掌门想要给令师找寻丹药,为何不能这就跟我们出发?闭关是最好的离开的理由了,等安掌门拿了丹药回来,再让令师知晓,给她惊喜不是更好吗?” 安馨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还有事,这事急不得,你们回去等我消息便是。” 伍克己和蒋公公简直忍不住要叹息了,这是什么运气?! 早知道安馨这么好说话,让另一路人马能晚两天动手,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完成任务,把所有的烂摊子丢给后面的人,轻松脱身,不用再多费一番手脚。 这会儿,伍克己干脆地答应道:“好。我们这就回去等安掌门传信。” 他跟蒋公公一起行礼:“安掌门,告辞。” 他们俩人来的时候,并没有给安馨行礼,走的时候却端正地行了礼。安馨略微有点诧异地看向两人的背影,这么干净利落地退走了? 伍克己轻松地走出三五步,又突然顿住脚步,他懊恼地低叫一声,返身回头对安馨抱歉道:“看我这记性,一高兴就把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 “我们来的时候,皇上担心无法取信于你,特意让我带了一个小小的神仙物件过来。” 伍克己边说边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黑色椭圆形东西,摊开在手掌上,低声笑道:“这东西我先给安掌门吧。我们也不晓得是什么,说不定就是丹药也说不定。” “要是恰巧能给令师用上,吾皇的心意也能提前送上。” 蒋公公也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尖声笑道:“别说是你了,连我也欢喜得忘记了。你赶紧给安掌门送过去。” 不用蒋公公多提醒,伍克己已经大步走向安馨,他笑着握紧掌中的小东西,爽快地笑道:“安掌门,我把这个给小物件给你这个侍女,让她检查过再给你。” 伍克己穿过了傀儡武士的防守,“我们在皇宫里都习惯了谨慎行事,生怕有个万一......” 他走近小红,对着小红伸出手去,小红把右手叉着鹿肉的铁棍子交握到左手,摊开右手伸向伍克己。 黑色的椭圆球穿过小红的手指缝,落向下落进火堆里,“噗”一声轻响,伍克己低声惊叫:“哎呀,怎么掉火里了?” 他慢了一息俯身下探,任由淡黑色的烟雾向着安馨笼罩而去。伍克己手臂还没接触到燃烧的火苗,又”啊“地惊叫一声猛地收回手来。 “太烫了!”他惊跳起来,抬起双手挥掌击向火堆,凌厉的掌风下,他面前的火堆里木柴乱飞,火星乱窜,向着安馨飞卷过去。 “啊!”蒋公公也惊叫一声,他挥手洒开手中的拂尘,大声惊叫道:“安掌门当心!” 他在半空中,还有余力对着傀儡武士喝道:“还不快救人?!” 傀儡武士没有动,安馨端坐在软塌上也没有动,她好似没有预料到眼前的变故,愣住了。 神奇的是,伍克己的掌风一起,他“噗”一声吐出血来,他顾不上其他,收回双掌原地坐下,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蒋公公身在半空中,身体刚要越过傀儡武士,手中的拂尘变成一根根的钢针,向前拂向身前傀儡武士,直取傀儡武士的脖子。 他的拂尘在半空中陡然下垂,他晚了一息,“噗”一声也吐出血来,从半空中跌倒在地,也飞快地从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丹药吞下了。 向着安馨飞溅过去的烟火,好似撞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落在了距离软塌的三尺之外。小红蹲下身体,伸出右手在散落的火堆里扫了过去,她边扫还边问道:“好像是爆开了。” “凡人的眼力果然不行,什么神仙物事遇火就爆?是毒药吧?” 伍克己再次喷出一口血来,他煞白着脸,转头看向安馨,只见安馨也“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歉意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安掌门,我们绝没有害人之心......” “哈哈哈......”张扬的声音从上风口传来,三息过后,一个中等身量,四十出头,体型微胖,圆脸小眼,葱头鼻,嘴唇肥厚的男子,嚣张地落在上风口站定,哈哈笑道:“都中毒了!真好!” “我早就说过了,想要请动飞云门的掌门,光用说的肯定不行。” “要先拿住了她,直接带她去国师府,等她见过了国师府的好东西,自会明白我们的诚意,接受我们的好意。” 安馨心中了然,唱红脸的失败了,唱白脸的来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她去国师府?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无路可逃 康啸林诧异地看向三人胸前的血迹,“咦?吐血了?怎么这么厉害?” “解药呢?”蒋公公尖利的声音响起来:“安掌门答应了我们三日后出发,不过是多等两日,何须用这等手段伤了和气?” 显然,他们刚从吞下的解药并没有大用,伍克己和康啸林盘腿坐在低声,还在不停地运功驱毒。 “没有解药。想要解毒赶紧去国师府。”康啸林哈哈笑道:“我赢了你们俩,请动了安掌门,得来的奖赏我要分大头。” 康啸林说完这个,兴致勃勃地对安馨行礼道:“安掌门明鉴,你中的毒虽然厉害,但国师府有现成的解药,这会儿出发,五日之内赶到国师府,服下解药定然无恙。” “放屁!”伍克己阴沉地盯着康啸林:“我们要被你害死了!” “刚才我给安掌门的神仙物事落在火堆里爆了,这会儿两种毒一起发作,如何能解?” 康啸林霍然转头看向安馨,见安馨神色自若,狐疑地问道:“安掌门可有解药?” 小红从火堆旁站起身来,右手空空什么也没找到,它轻声叹气道:“掌门没有解药。你们若是肯去天鹰宗求救,自去便是。掌门不会阻拦你们。” “不能去天鹰宗。”康啸林向后跳了两步,距离快要熄灭的火堆更远些,焦急地反对道:“你们三个中了一样的毒,天鹰宗定然会起疑。咱们行事不能让别人知晓。” 他的目光看向安馨,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咱们来送礼是来结缘的,不是来结仇的。依我看赶紧出发去国师府才对。” “屁话!”中毒后的伍克己暴躁得很,直接对康啸林恨声道:“国师再厉害,还能解神仙之毒吗?我们就算是去了天鹰宗,也定然是无人能解毒,我们死定了!” “康啸林,”伍克己的眼中冒出杀人般的凶光:“老子临死之前,一定拉着你垫背。” “谁说没法解毒的?”康啸林赶紧再向后退了三步,梗着脖子分辨道:“神仙之毒自然要用神仙之物来解毒。国师府不是还有从不留山出来的丹药吗?我带你们去试一试,说不定不仅能解毒,还能增长功力,让你们都成了神仙。” “好你个成神仙,我也让你成神仙!”伍克己从腰间抽出长鞭,猝不及防地卷向康啸林,“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给老子过来,跟我们一起中了毒再说。” 蒋公公见伍克己暴起,也伸手挥动手中的拂尘,拂尘中飞射出暗器,截住康啸林的退路, 康啸林情急之下猛地拔高身形,伍克己的长鞭如影随形,卷住康啸林的右脚脚踝,猛地向下一拉。 康啸林的身体下弯,柔软地弓成了虾米,右手在腰间一抹,指尖银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砍向脚腕上的长鞭,对着伍克己吼叫道: “回去国师府路途遥远,你们全都中了毒,你就不怕半路上有个万一,咱们全都得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个屁!”伍克己中毒之后功力大不如前,眼睁睁看着康啸林手中的匕首砍断长鞭,堪堪避过他和蒋公公两人的前后夹击,他放声怒吼道:“鲁长老,你还不来?康啸林把我们给制住了。” 康啸林哈哈大笑:“急别着急啊,我又不是不救你们......” 话音未落,“啪”一声重响,康啸林摔倒在地上,他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也掏出一枚丹药来赶紧吞了下去。 伍克己嘲讽地笑道:“没用的,咱们都要死了。” 要到这个时候,逆风传来鲁长兴怒不可遏的声音,“我也中毒了。” “康啸林你这个混蛋,为了赢他们,非要不择手段吗?” 鲁长兴边说边缓慢地走过来,他的白发白须在夜色中极其显眼,他高声问安馨道:“安掌门,对不住了。是我任由他们几个打赌胡闹,让你跟我们一起受累了。” 没有人怀疑安馨没有中毒,刚才还和真人一样说话的小红,这会儿左手拧着两根烤鱼烤肉铁枝,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显然,安馨中毒控制不住傀儡了。 安馨的脸上显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她眼神挣扎地看向面前的四人,冷淡的面容中崩溃成焦急,她低声喝令道:“速速退走!” 安馨的额头正中忽然出现一道明亮至极细线,伍克己从地上飞身而起,吃惊地大叫道:“退!” 伍克己后悔死了! 他作甚要来趟这摊浑水? 他分明还有另一条路可走,他完全可以投靠安馨,站在更强的一方活命!他早已知晓安馨修炼的功法霸道,就该当机立断!为何非要在门派和霍迪国的圈子里打转误了性命?! 这会儿他恨不得能多生出两条腿来。 不,多两条腿不够! 要背上生出两只翅膀,或许才能活命!! 伍克己提起了全部的功力,极速越过蒋公公,向着比他逃得更快的鲁长兴追去,边追他还边叫道:“哪有藏身之处?” “没有。”鲁长兴距离安馨最远,一路过来,除了草地,灌木丛,就是更远处的树林,四周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 伍克己当机立断:“入水!” 鲁长兴没有犹豫,抢在伍克己之前,向着湖边极速冲去。 蒋公公慢了一步,他距离湖边比距离树林边更远,他选择了距离更近的树林。 康啸林简直欲哭无泪,四人中他武功最低,距离安馨最近......他飞身而退,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生死危机的预感下,四人全力以赴,不再假装中毒诱捕安馨,一个比一个逃得更快,衣袂破空的声音急速远去。 可惜,他们逃跑得还是太慢了。 无比的灼热从安馨身上冒出来,安馨从软塌上飞升起来,满脸通红地张开嘴,一朵蓝紫色的火焰飞窜出来,好似一根火柴落入满是汽油的空间一般,蓝紫色的火焰波涛般奔涌向前,无声的炙热席卷四周,涌向奔逃的四人。 无路可逃,死到临头的预感,让奔逃的四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安馨。 怎么回事? 他们已经放弃了,安馨还要追杀他们?! 入目之处,安馨凌空盘腿而坐,依然是先天坐在软塌上的样子,身下却空无一物。她身前一朵细小的蓝紫色火焰,诡异的散发出层层光芒,犹如地狱盛开的红莲。 安馨得道成仙了! 不,安馨走火入魔,他们死定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危在旦夕 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奔逃中的康啸林,蒋公公,被热浪灼烤得灰飞烟灭。连同周围的枯草,灌木林和树林,霎那间都变成了地狱般的火海。 正在跃入水中的伍克己和鲁长兴,浑身上下骤然起火,哀叫声远远地传来,没入水中不见了。 空气中传来难闻的焦臭味道。 安馨飞腾在熊熊烈火之上,无奈地看着大拇指大小的蓝紫色火焰,在半空中随意地上蹿下跳,肆无忌惮地用烈火吞噬四周的一切...... 小红和两个傀儡武士不见了。 软塌,鱼肉,鹿肉,长铁棍,长条桌,大瓷盘都没了。 地狱烈火在燃烧,除了她之外,方圆十里之内,岸上的一切都变成了焦黑一片。 焦土。 湖水滋滋作响,被烈焰蒸腾起冲天的白色水雾,逐渐湿润了安馨的眼睛。 她不想杀人,是她失控了。 先后两股被她吸入体内的毒药,没有让她中毒,却罕有地引动了她体内的气机,让她丹田内的灵气突然爆发,疯狂地吸取聚灵阵中的灵气。她体内的灵气暴涨,不受控制地拓宽她的经脉。 一直在丹田中压制地狱幽冥的灵气被骤然抽空,未曾炼化的剩下一半地狱幽冥忽然暴动。在她丹田中横冲直撞,让她丹田受伤吐了血。 她想要重新压制地狱幽冥的,可她体内的灵气爆发得太过猛烈,她无力弹压。 生死之间为了自保,她不得不放任地狱幽冥出来......杀人。 安馨心痛万分,她手上从来没有无辜者的鲜血。这一次,这几人来给她送礼......你死我活之间,她选择了让自己活下去。 不,她还不一定能够活下去。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她体内已经被炼化的地狱幽冥突然躁动起来,不管不顾地要冲出身体。 怎么办?要不要吐出来? 没等安馨拿定主意,半空中乱窜的地狱幽冥忽然顿住了,四周爆发的火灵气向着地狱幽冥聚集,形成一团极速旋转的灵气漩涡。然后,那团小小的地狱幽冥,用她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一丝丝。 安馨“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随着血液喷出来的还有一团红蓝紫三色火焰,这团火焰一出来,隔空跟对面的蓝紫两色的地狱幽冥对峙,也在空中凝聚着火灵气,形成一团高速旋转的灵气漩涡。 安馨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 她算是看明白了,两团地狱幽冥在搞军备竞赛,被她炼化的这一团若是比不上另一团的增长速度,她和她炼化的地狱幽冥都会被反噬,她的一条性命只怕也要一起交代了。 不对,哪怕她炼化三色地狱幽冥赢了,她要是不能赶紧晋级,无力将涨大后的地狱幽冥重新安收入体内,等待她的恐怕也是身死道消。 危在旦夕。 安馨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她能够做的是顺应她体内灵气正在拓宽的经脉,力以赴吸收空气中突然暴发的水灵气,尽快提升一个境界化解危机。 安馨转动身体,引动空气中的水灵气围绕她转动起来,逐渐形成一个旋转不停的水灵气漩涡。等漩涡一成,她放慢旋转的速度,拼尽力吸收水灵气。 山谷中出现了奇景,三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在旋转,两个略小,安馨的那个最大,漩涡引动旋风呼啦啦地刮起来。 风助火势。 火势蔓延越来越烈,身周的温度越来越高,水灵气被蒸腾上来的也越来越快,两团地狱幽冥也在一丝丝地涨大。 安馨无语了。 她在变强,两团地狱幽冥也在变强,她不知道此消彼长中,究竟哪一方更胜一筹? 南宫翎怎么还不来? 这个时候,她太需要人助她一臂之力,帮着收复地狱幽冥,从死亡的威胁中逃出去。 三团灵气旋风越来越强,山谷中的火势越来越大...... 在安馨无比盼望南宫翎到来的时候,南宫翎才刚刚拆开甘澜院门口的防护阵法,高兴地站起身来。 游云龙晋升先天成功了。 游云龙兴奋地从地上挑起来,“呼呼”两拳击向南宫翎,南宫翎侧身避开,拳风激荡起南宫翎的衣袍下摆,发出“啪啪”的轻响来。 “哈哈,”游云龙欢快地笑了起来:“终于能沾住大师兄的衣角了!我是不是也能做长老,跟师父一样有长老供奉了?” 南宫翎也哈哈大笑起来:“是。以后不用师父和师兄养着你,你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游云龙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我把我的供奉都给你们用,以后没人敢说我靠师父师兄接济,百无一用了。” “你别听人胡说,他们是眼红你有好师父,好师兄。”南宫翎简单地劝慰一句,接着吩咐道:“你进去先洗澡,再好生吃一顿,做完了这两样,守在师父的院子门口打坐去。” “你记住了,师父师娘没出来,不许人进去打扰。” 晋升先天算得上是脱胎换骨,游云龙身上天青色的衣袍上,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味道,都是身体内排出的废物。 “记住了。”游云龙听话地答应了,“我听大师兄的,洗干净了好生练功,守好师父的院子,谁也不给进。” 南宫翎放心了,他一边收起阵法和傀儡,一边跟游云龙多叮嘱了一句:“记得换身新衣裳。” 游云龙答应一声走了。 南宫翎的身形在夜空中拔地而起,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片刻后,两只信鸽从天逸峰飞起,直飞天涯峰下的坊市中,没入期间不见了踪影。 两盏茶之后,蓬头垢面的阿圆,被四人用担架抬着,从小巷子中冲出来,冲向飞云门在坊市中的济世堂药铺。 也是巧了,他们正好碰见出去逛街,刚巧回来的戚妈妈,戚妈妈见着昏迷不醒的阿圆,当即手足无措地痛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把抬着阿圆的四人,让进后院的院门。 她没敢自作主张把阿圆往院里抬,从后院的门房中搬出两条长凳,让人把担架放上去,她亲自去请了坐镇济世堂的炼药堂陈管事。 陈管事忍着阿圆身上的恶臭,一边把脉,一边看过送阿圆来的四人身上飞云门外门弟子令牌,一边询问过找到阿圆的过程。 只听送人来的中年男子遗憾道:“是在坊市外的破庙里找到的。” “天冷,又逢金长老喜事,今日我等奉命去给乞丐送吃食和衣物,看见这人躺在破庙中不死不活的。” “据说发现的时候浑身滚烫,睁开眼睛叫了一声‘安,安’,她形貌特殊,我才敢找了担架,找到这里来。” “要遇见了戚妈妈,才敢肯定找对了人。” 戚妈妈急声对陈管事保证道:“我敢肯定就是阿圆。” “她自幼在清风居跟掌门一起长大,掌门和师太要是知晓她变成这个样子,不知会如何着急伤心。”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钻空子 两盏茶之后,陈管事颓然松开阿圆的手腕,“没救了。脉息太弱,牙关紧闭,汤药难进。且浑身冰冷,银针都没法进了。” 陈管事低声叹息道:“人先放在这里,你们今夜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回去当差。这里的后事不用你们管了。” “不行。”戚妈妈痛哭流涕地伸手抚着阿圆凉飕飕的手腕,“一定还有救的,阿圆分明还有呼吸!师太和掌门还等着阿圆回来,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要带阿圆去找掌门。” “我何曾见死不救?!”五十出头的陈管事,淡定地出声反对道:“你也不用去找掌门。锦绣山庄没人的医术比我好,掌门不谙医术,去了,路上人没死,也没人能救人。” “你无需兴师动众做无用功。趁着她还有口热气,赶紧给她清洗干净,让她好生上路吧。” 戚妈妈悲痛地给陈管事跪下了:“门中不是有‘小还丹’,‘大还丹’吗?我求求你,给阿圆用上!阿圆自幼跟掌门一起长大,情份非同寻常,你若是救下了阿圆,掌门不会不念这份人情。” “‘不管小还丹’,‘大还丹’需要多少银钱,我用钱买,我有银子,你先救人,我一分银子都不会少了你的。” “不是银子的事,是人已经没救了。”陈管事见戚妈妈跪倒在地上,痛哭得实在伤心,破例多劝了一句:“炼药堂救人救得了病,救不了命。阿圆的命数尽了,无人能救她。” “我不信!”戚妈妈悲痛欲绝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去天鹰宗找师太。师太救过阿圆的命,师太定然会救阿圆!别人救不了阿圆,甘长老总该是行的!” 陈管事像是见到了疯子。 他低声呵斥道:“休要胡闹!今日是甘长老和金长老大喜的日子,别说是没救的将死之人,就是有救的人,也不能去打扰他们。” “你懂不懂礼数?” 戚妈妈左右开弓擦干眼泪,愈发坚决地说道:“我怎么不懂礼数了?!是你们不知道师太!师太的慈善心肠怎么能用常理来推测?!” “金长老绝不会坐视阿圆不理!” “阿圆就是要死,也要死在金长老的面前。” “今夜若是不把人送过去,明日等金长老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我要是不管不问,就不配做甘澜院的管事妈妈。” “陈管事,我意已决,其他的事情不劳烦你,只求你派马车送我们,再多派两队人手,可以替换着把人抬到甘澜院去。要是掌门和师太怪罪下来,我老婆子一力承担,绝不连累陈管事。” 派马车,派人手谈不上什么连累。 倒是这位是甘澜院的管事妈妈,跟掌门跟金长老都比他们更熟悉,她非要送人,倒也不好非要拦着她,把事情做绝了。反正,他们进了天鹰宗,天鹰宗多半也不会让他们去甘澜院扫兴。 陈管事掂量清楚厉害,勉强答应道:“好,我给你派人。” 两盏茶之后,一辆马车从‘济世堂’后院驶出,后面跟着十二个外门弟子,穿街过巷,向着天鹰宗天涯峰驶去。 天涯峰山下事务堂值守的弟子恰巧是见过戚妈妈,也认识济世堂飞云门弟子的,听说了原委,不敢放行也不敢怠慢,赶紧禀报了上去。 说来也真是巧了,在事务堂值守的正是白颖。 白颖过来待客室,见过了一行人,仔细听过了来由,拦住了戚妈妈一行人不肯放行。她的理由很简单,夜半三更的,没有天鹰宗夜间通行的令牌,谁也不能没了规矩放人进门。 白颖也不是不近人情,她这样对戚妈妈劝说道:“你们想要救人,我让人传信给炼药堂汤堂主。他要是同意你们去天炼峰求救,比去甘澜院打扰两位长老的喜事更好。” “不妥啊!”戚妈妈忧心忡忡地恳求道:“阿圆上次来天鹰宗摔坏了脑袋,得了失忆症,那一次就是甘长老给阿圆诊病的,炼药堂没人比甘长老更熟悉阿圆。” “还有,治病救人离不了望闻问切。其中的问字,只怕要金长老才能问出来。正是想着这两点,还有师太的怜悯心肠不会怪罪,奴婢才敢半夜送人过来。” “白管事,过去甘澜院的路上若是阿圆等不到救治,那是她的命。若是能侥幸撑到甘澜院,就算是死在金长老的面前,奴婢也算是给金长老有了交代,没让师太有了遗憾。” “我以前在清风居当差,以后也是在甘澜院做管事妈妈,规矩我是懂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打扰两位长老的清静。” “还请白管事高抬贵手,放我们去甘澜院等候,距离天亮也就两三个时辰了,师太向来醒得早......” 白颖抬手打断了戚妈妈的哀求,“天鹰宗没这个规矩。我可以传信给安掌门,看她怎么说话?” “不妥啊。”戚妈妈给白颖跪下了:“先不要去打扰掌门啊!掌门在锦绣山庄闭关,平日里掌门出个神,师太都不让人去打扰,更不用说是闭关了。” “掌门跟阿圆自幼一起长大,骤然听闻阿圆垂死挣扎,若是有个闪失如何是好?白管事想要传信,尽管传给师太,师太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白颖轻哼一声,这个不晓事的奴婢,仗着是清风居的老人,胡乱猜测上意不说,还敢接连反对她的决定,是谁给她的胆子? 这里是天鹰宗天涯峰,不是飞云门清风居,事务堂的管事如何能被甘澜院的妈妈唆使? 白颖身上的气机一变,戚妈妈马上痛哭着,俯身不停地磕头恳求道:“我知晓天鹰宗有规矩,我不敢让白管事为甘澜院坏了规矩。” “可但凡是规矩,总有变通的办法,我跟着师太刚来天鹰宗,对如何变通一窍不通,还请白管事指条明路,要怎样才能两其美?” 唔,这话还差不多。 想要办成事,又不触犯规矩,别人没有办法,她白颖身为堂主之女,自幼在天鹰宗长大,她总是有办法的。 这清风居的妈妈人老成精,还知道钻空子。 这话被人当面问出来了,她还真不能让人小瞧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乱卖人情 白颖昂起头,笑容中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她这样说道:“你既问了,我便给你指条明路。” “你不想打扰安掌门,我不想打扰甘长老和金长老。唯一的办法是给丁堂主传信,让丁堂主来断个公道。” “丁堂主要是同意你们去天涯峰,我便破例放了你们过去。丁堂主若是不同意,今夜你便是哭死在我面前,我也是爱莫能助。” 戚妈妈希冀地抬起头,感激涕零道:“丁堂主也是住在天涯峰吗?烦请白管事带我们去天涯峰,求见丁堂主可好?” “不好。”白颖断然拒绝道:“毋需我们过去天逸峰,你们等在这里,我自会传信过去,片刻后有了回信,行与不行自会告之于你。” “等着。” 白颖把戚妈妈一行人丢下,让他们在待客室里等着,自己出去传信去了。 有济世堂的弟子趁机悄声问送阿圆来的弟子:“你们作甚非要送这人去甘澜院,清风居不是传信说把人给了辛啸天吗?” “噤声!”被问的高个子男子没有答话,他身旁的小个子弟子,不耐烦地抢先答应道:“我们只管听令行事,哪里知晓背后的隐秘?别看人是个傻的,她在清风居呆了多少年了?你我可曾有这等福气?” “你比我身强力壮,待会儿抬人的时候,你可得多出点力。” 问话的白胖弟子不干了,“拉倒吧,我看你抬人的样子,你武功境界跟我是一样的,何须我帮着你?这阿圆我以前见过,可是比如今胖了三倍不止,如今这份量,你就知足吧。” “要我说,这事八成成不了。换做其他时日还行,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戚妈妈也太不知趣了。” “住口!”小个子男人不满地低声警告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戚妈妈可是金长老面前的红人,特意从清风居带过来的妈妈。你这话让她听见了,在金长老面前多一句嘴,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听令行事你懂不懂?不懂,你别跟我说话,别连累我了。” 白胖男子不干了,低声气急道:“我原本就没跟你说话,谁让你接嘴的?你我都是外门弟子,门中长老哪里会跟我等计较?” 话是这么说,这人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的嘀咕声不大不小,同来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多看了戚妈妈一眼,只见戚妈妈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握住阿圆的手,低声抽泣着好似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大家对戚妈妈的不满消散了些。 谁让人家是金长老身旁的人呢?都说过丞相门房七品官,飞云门的长老比丞相厉害多了。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踮着脚都够不着她们的衣角。 气氛沉凝下去,济世堂的弟子也规矩了起来。 沉默的等待中,白颖回来得极快。 白颖进了会客室,在房门旁站定,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凝视迎上来的戚妈妈,紧绷着俏脸道:“你们可以把人抬去甘澜院。” “不过,到了甘澜院只能等在院门外,等里面等人开门,你才能禀报进去。” “你可能做到?” “能,我能。”戚妈妈抬手擦拭眼泪,俯身给白颖行礼,感激涕零道:“师太再仁慈,奴婢也不敢打扰了师太一辈子的大事。这点分寸奴婢还是有的。先前说得那般急切,是生怕你们不肯通融。” 白颖不放松地警告道:“你若是管不住自己,提前上去敲门惊动了里面的人,天鹰宗的门规可不是吃素的,将你逐出天鹰宗都是轻的,你听明白了吗?” 戚妈妈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听明白了,奴婢听明白了!奴婢绝不给白管事和师太添麻烦。” 白颖见戚妈妈神情恭谨,答应得也很诚恳,缓和了神情道:“你们可以乘坐索道过去。路上黑灯瞎火的,会有事务堂的弟子给你们带路照明。” “你们可以走了。” 白颖干净利落说完,带着飞云门一行十四人出门,早有两名弟子举着火把等在外面,她站定在天涯峰山脚下迎客殿的台阶上,安静地看着两支火把一前一后引着人,向着山上逐渐行去。 直到两支火把消失在山路上,白颖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今夜算是给丁堂主找了个极好的卖人情给甘澜院的机会,天鹰宗长老堂的长老虽多,她还是希望丁堂主能继续是长老堂堂主。无他,换个男人做长老堂堂主,未必能像丁堂主一般地帮着于廉。 南宫翎不想做掌门,掌门之位就该是她夫君的。 原本她该跟着这队人去甘澜院的,可惜上次天行峰覆灭,门中人手折损太多,新调上来的外门弟子大不如从前,她不能让迎客殿无人坐镇。 罢了,等天亮接班的人来接替了差事,她再去一趟甘澜院。阿圆肯定没救了,她去帮着金长老处理这等晦气的琐事,两边的人情她都能有了。 白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这般长袖善舞,事务堂的堂主之位,是不是早晚该是她的?! 天鹰宗山路崎岖陡峭,好在台阶还算宽敞,四个抬着阿圆的弟子,斜走着“之”字形,不停地交换着肩膀,徐步往上攀登。 戚妈妈跟在担架的一侧,紧紧地握住阿圆的手,跟随着担架也费力地走着之字。 这样行路比正常走路要多走一倍的距离,四人一组三组轮换也很费人力,刚换下来的人,不得不落到最后去缓口气。 小个子男子见着白胖弟子被替换下来后,用力抬高着手臂,舒缓肩膀的疼痛,低声嗤笑道:“何至于此?这路还远着呢,这就受不住了?” “都说天鹰宗坊市里,‘济世堂’的差事最轻巧,看见了你,我相信了。” “切!你懂个啥?你不说路还远吗?我趁机舒展筋骨,走多远都不怕。要不要打个赌,看谁人能笑到最后?” “谁跟你打赌?济世堂的差事就是好,动不动就敢打赌,我等可没有打赌的银子。” “要不要这般阴阳怪气?济世堂怎么了?我们要认识药材,跟病人打交道,多少辛苦......” 两人随口说着话,不大不小的声音转移着大家的注意力,抬着担架走在前面的人,都没有留意到路边突然窜出三人,偷袭向除了白胖男子之外的其他三人,无声地点住济世堂三个弟子哑穴,定住他们的身形。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手眼通天 三个济世堂的弟子眼睁睁看着其他人继续前行,白胖弟子还在跟小个子男人斗嘴,一点也没有发现身后的变故。 然后,他们吃惊地看见,旁边黑暗的山道上,钻出穿着跟他们一模一样衣饰的三个人来,一步不停地跟了上去。 三人无声地瞪大眼睛,对方有备而来,这是个圈套。 他们能够想到只有这个。 至于是谁人设下陷阱,想要谋害谁人,可能性太多了,以他们外门弟子的见识,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多。 背后忽然有灯光亮起来,三人心中一喜,选择在转弯处偷袭他们,偷袭的人正是想要避开走在最后的天鹰宗弟子。天鹰宗的人一旦发现了异样,他们定能得救。 希望刚刚升起,又骤然落下,三人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呼吸。 摇晃的火光由远及近,越过台阶上的三个飞云门弟子,任由三个黑衣人在眼皮子底下,剥下他们的外裳快速换上,继续不紧不慢,视若无睹地徐步往前走去。 同样的情形在下一个转弯处再度上演,等人都换成了自己人,戚妈妈转头看向高瘦的奚达洲,径直下令道:“赶紧给郡主服下解药。” 奚达洲没有计较戚妈妈声音里的纡尊降贵,他上前两步,用力捏开阿圆僵直的下巴,硬生生地塞了一枚雪白的丹药进去。 奚达洲用力合上阿圆的嘴巴,不放心地给戚妈妈传音道:“半个时辰之内,解药就能起效,半个时辰内,咱们能赶到吗?” 他巴不得赶不到,赶不到,阿圆活蹦乱跳被其他天鹰宗弟子发现了,也好免了他们一场冒险。 戚妈妈无声地点了点头。 奚达洲不动声色地再问道:“甘澜院中的阵法你真的都能关掉?” 戚妈妈没有答话,侧脸让后方的火光照亮在自己的脸庞上,波澜不惊地看了奚达洲一眼。只一眼奚达洲就闭上了嘴巴。 奚达洲是老江湖了,他在戚妈妈的眼睛里看见了胸有成竹,志在必得。奚达洲不问了,抬手摸了摸担架下面,熟悉的兵器的感觉让他放心了。 唔,该有的都有了。 没想到戚妈妈一个女人,还能把事情办得严丝合缝,在天鹰宗里瞒天过海。 真是不能小看女人。 戚妈妈等了等,没等到奚达洲再说话,她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张细长的纸条,压低声音对奚达洲说道:“你先看看。” 奚达洲接过纸条,顿住脚步落到众人之后,就着走在最后的天鹰宗弟子手中的火把,迅速看了一遍,又从头至尾多看了一遍,伸向那弟子手中的火把,把纸条焚毁了。 “奚达洲!”碧云宫长老姚庆芳落后两步,等着奚达洲不紧不慢走近了,一边伸手拽了拽身上略微短小的衣袍,一边传音问道:“她跟你说啥了?” “没啥。”奚达洲一丝口风都不露,旁顾左右而言他地传音道:“你是知道的,别水阁青黄不接,她用飞云门常收揽孤儿的地方拉拢我,你不会跟我争这个吧?” 姚庆芳的大眼浓眉,在火光下比寻常男子更为英武,穿上男子的衣袍,半点也看不出是女子来。 她略微有点狐疑地对奚达洲道:“争什么争?你放出话去要收嫡传弟子,哪里找不到好苗子?这些服用过‘天人丹’的高手们,在他们服用丹药之前,你随便收一个,等他们晋升先天,不也能支撑别水阁门面。” “你有事别瞒着我。这里就我们两人是先天高手,身在虎穴,相互守望,共同进退,不用我多提醒你吧?” 姚庆芳也是没办法了,她得到消息太晚,仓促决定要加入进来,其他人都不熟,熟悉的奚达洲是个老狐狸,她想要跟奚达洲守望相助并不容易。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奚达洲肯定地答应道:“咱们多年交情,自然是要联手,共同进退的。”奚达洲顿了顿,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会来趟这摊浑水。我是为了门派,你又是为了什么?” 姚庆芳的眉头一挑,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向奚达洲,极其认真地问道:“金燕子就是沈燕,这个消息没错吧?” 奚达洲的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他的神情纹丝不动,不答反问道:“是沈燕没错。你半路掺合进来,是要报当年之仇?” 奚达洲年纪大了,早就不关心男女之间的情爱,他才不管金燕子是不是沈燕,他要的是姚庆芳等会儿出手,会不顾一切尽力杀人。 姚庆芳没有出声回答算是默认了。她早年的那点事,其他人不知道,奚达洲年纪大了,她瞒不住他的。 奚达洲火上浇油地叹息道:“若不是沈燕坏了规矩,这会儿你一个贵妃是跑不掉的。以你的天赋跟今上诞下孩儿,不管是男是女,修行到先天之上,霍迪国的江山就该是你孩儿的。” “真是可惜了。” “呵呵,”姚庆芳低声轻哼道:“你不用激我,我去是想要问一句沈燕,当年为何要杀那么多人,连婴儿也不放过?其中的究竟你可知晓?” 奚达洲对着前面的戚妈妈抬了抬下巴,传音怂恿姚庆芳道:“我不知道究竟。不过,前面带路的那位,在清风居多年,还是金燕子钦点的甘澜院管事妈妈,这样亲近的人都要杀金燕子。” 奚达洲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何须再多问旧事,让无关人等看笑话?你当成是为民除害不更好吗?对了,你的脱身之计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姚庆芳从怀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一边摊开来往脸上揉去,一边深吸了一口气,轻缓地叹息道:“你说得对,往事已矣,多想无益。” “这易容之物是谁做的?“姚庆芳抬起头来,转头让奚达洲细看有无不妥,试探着说道:“实在是精巧得很,好似替人量身定做一般。这等能人不该是前面那位戚妈妈能办到的,是你从哪里认识的高人?” 奚达洲轻咳一声,习惯性地压低声音传音道:“小看人了不是。今日这事从头至尾都是前面那位戚妈妈周的。我跟你一样,都是被人请来助拳的。” “你看看,到底是清风居的人,一个下人手眼通天,非我等能比。这趟差事完了,你好生跟她往来,自有享用不尽的好处。”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煎熬 姚庆芳的目光闪烁起来,奚达洲见姚庆芳动心,多追问了一句:“你真舍得舍弃别水阁长老的身份,甘心做个无名无姓的皇家供奉?” 姚庆芳轻笑一声,“你要不问这个问题,我还真不敢相信你要跟我联手了。你问了,我才放心了。” 她低声感慨道:“我今日来不全是为了私心,跟你一样也是为了门派。碧云宫待我不薄,我自要为门中有更多先天高手出力。” “门派之外,我等也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今日见过了金燕子的婚礼,不过尔尔。红尘世俗于我无甚留恋。日后,若是有机缘,我甘愿放弃皇家供奉的身份,专心去国师府寻求仙道。” 说话间,奚达洲也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戴好,听姚庆芳如此说话,也豪情万丈地应和道:“你说得对,这趟差事了了,再无琐事缠身,这仙门无论如何也要闯一闯。” 两人一拍即合,上前换过抬担架的人,把担架抬在肩膀上,多走了半里路,跟在天鹰宗弟子的身后,顺利地坐上通往天逸峰的缆车。 缆车无声地滑向黑暗的深渊,飞一般的感觉,让一众人等的心中忽然都沉甸甸的,他们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吗? 暗淡的火把照耀下,戚妈妈淡定地开口道:“我的武功最低,我能把你们带进来,就能把你们带出去。你们信我就成功了一半。” 奚达洲率先点头肯定道:“自然是相信的。” 姚庆芳没有答话,转头看向缆车外黝黑的夜空,她是先拿到撤退密道的图纸才肯来的。今日的喜酒天鹰宗喝醉的长老不在少数,措不及防下,他们得手后顺利退出天逸峰的机会不算少。 她不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金燕子会承认她是沈燕吗? ...... 幽暗的夜空下,南宫翎还没赶到跟安馨约定的山谷,远远地就发现了异常。 远方山谷上方的天空诡异地透红起来,那是山火在燃烧的征兆,南宫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糟了,他来晚了,安馨制不住地狱幽冥,恐怕......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吗? 南宫翎极速飞向山谷,惊惶地在山谷内发现灵气动荡,三个巨大的漩涡在飞快地盘旋。透亮的山火中,他能看清西边的两个比较小的漩涡,他惊愕地看见漩涡的中心,居然是两簇正在对峙的火焰。 地狱幽冥。 地狱幽冥逃脱了! 安馨,安馨在哪? 南宫翎魂都被吓飞了,他倏然转头凝视湖面上空黑漆漆的漩涡,稍微犹豫一下,向着漩涡中心冲去。 身畔的水灵气汹涌澎湃,深入其中,他能够感受到更多的水灵气,在不断地被裹挟,被吸收进漩涡的中心。 绝不是自然天象,理当是人力而为。 漩涡的中心安馨是在冲关?! 南宫翎警惕地提起全部功力,满怀希望地冲进了漩涡中心。 要看见了盘坐在风暴中心的安馨,南宫翎紧绷的心弦一下放松,劫后余生的感觉袭来,他凝视安馨胸前干涸的血迹,还好,人还活着就好。 没等他多想,安馨睁开眼睛,平静地跟他传音道:“外面的地狱幽冥是留给你的,你去收服它,另一团火焰是被我炼化的,当心被它偷袭。” “我争取尽快晋级,出去收服灵火,助你一臂之力。” 安馨说完这个,不等南宫翎答话,重新闭上眼睛。 南宫翎没有犹豫,转身便走。 听话听音,他听明白了,是地狱幽冥逼迫安馨不得不晋级。他去解除危机,助安馨从险境中解脱出来,方是上策。 南宫翎走得太快了,没能看见安馨在他转身之后,脸上的平静崩溃,额头青筋暴起,神色狰狞地咬紧牙关,浑身上下转眼间有霜花结成,身上的衣衫一下子被冻僵了。 太冷,也太痛苦了。 下一刻,安馨身上的冰霜消散,她的额头上冒出汗珠,身体变成煮熟的大虾般通红,每个毛孔都在向外喷散热气,她的衣衫骤然被汗水湿透。 太热了,恨不得开膛破腹让五脏六腑凉快起来。 也就十来息的功夫,安馨的身上重新布满了霜花......她的身体在极冷和极热之间反复来回,安馨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安馨忍耐着不发出异响,等待着南宫翎冲出漩涡,离开得足够远,无法察觉她的痛楚。 终于,南宫翎飞远了,安馨低声呻吟出声,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竭尽全力吸取四周的灵气。她要尽快升级,她要从地狱般的熬炼中解脱出来。 安馨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煎熬,正在冲破最关键的瓶颈。 她的水灵根极强,御水之时避不开水的三种状态:水汽,水和坚冰。她收服了地狱幽冥,给她打开炼水为气的大门,意外地激发了她凝水成冰的潜力。 一旦她冲破这个关口,等她筑基成功的时候,她有机会直接修炼最高深的御水功法,在极热的水蒸气和极冷的坚冰之间自如转换。 安馨这个时候的挣扎,在未来都会给她惊喜。 南宫翎冲出安馨所在的漩涡,径直冲向蓝紫色的地狱幽冥。相比安馨所在的大漩涡,地狱幽冥的漩涡要小了一半。 刚一进入地狱幽冥的灵气漩涡之中,南宫翎的大抓手远远地一把罩下,紧紧地罩住地狱幽冥。 地狱幽冥惊慌失措般在他的大抓手中左冲右突,试图挣脱束缚,奈何南宫翎有备而来,大抓手一抓得手,当即紧紧地收拢,任随地狱幽冥如何冲撞,死死地收紧空间不肯放手。 地狱幽冥岂是好相与的,无比的灼热爆发出来,企图烧毁箍紧它的灵气之手,南宫翎早有准备,他低哼一声,一刻不停冲进漩涡中心,张开嘴一口吞下地狱幽冥。 今非昔比,在青柳谷初遇地狱幽冥的时候,他被青柳谷的大阵所伤,生死之间,不得不放弃地狱幽冥,让安馨去炼化它。 此刻他伤势已然好了六成,凭借这六成的功力,他也有把握制服地狱幽冥。 失而复得的喜悦在心中涌动,南宫翎盘腿在漩涡中心凌空坐下,取代地狱幽冥的位置,长鲸吸水般开始吸取四周的火灵气。 南宫翎的一番动作,并没有惊动另一个漩涡中的三色灵火,两个火灵气的漩涡依然肆无忌惮地盘旋着,抢夺着空气中的火灵气,催动着下方的山火燃烧得越来越旺。 暗夜的天空被烧红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甘兴驱毒 缆车在天逸峰中停下,抬着阿圆的担架从缆车中出来,天逸峰值守的弟子,高举着火把低头看了一眼,啧啧惊奇道:“咦?竟然瘦成了皮包骨?” 那人直起身来,不在意地对抬着担架的飞云门弟子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通过,对送他们过来的事务堂弟子提醒道: “丁堂主传信,他们可以去甘澜院等着,但是不能打扰里面的人。这是最大限度的通融。你们不能让他们乱来,到时候不好交差。” 事务堂跟来的外门弟子,识趣地答应道:“那是自然。多谢师兄提醒。” 一行十五人踏上山路,向着甘澜院进发,留下值守地弟子还在低声地议论:“飞云门就是事多,大半夜的,这么个丑八怪一看就要死了,还救什么救?” “外门弟子不是人吗?劳神费力救这么个废物,还不如多救些外面那些冻死饿死的人。” “呵呵,清风居和甘澜院都喜欢救治怪物,难怪结成亲事。那话怎么说的,物以类聚啊。” “那不同,甘澜院的傻子今日可是晋升先天了,担架上的那个休想!” “晋升先天又如何?你我要是有那样的师兄,师父,照样能够晋升先天,这人的命啊......” “命什么命?游云龙好骗得很,你要不要去骗骗他,让他助你晋升先天?” “你嫌命长了吗?游云龙好骗,南宫翎好骗吗?没有南宫翎护着,游云龙能有今天?别说了,天冷的很,说不定要下雪了。走,烤火去。” 议论的声音停下,姚庆芳抬着担架转头看了奚达洲一眼,奚达洲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游云龙晋升先天,他没有听说过。 原本甘澜院中没有先天高手坐镇,有戚妈妈关闭甘澜院的阵法,他们杀人逃走易如反掌。这会儿多了个先天高手定然会麻烦些。 戚妈妈也听见了后面的议论声,她堕后两步,靠近姚庆芳和奚达洲的身旁,压低声音说道:“我会把游云龙引出来,让你们先制住他。” “后面的计划不变。” 这是最好的办法。 戚妈妈还有话说,“游云龙别杀了。” 姚庆芳的目光在戚妈妈的脸上绕了绕,这管事妈妈是不是傻?不杀游云龙,日后等游云龙带着南宫翎来追杀他们? 奚达洲的眼角余光看见了姚庆芳的动作,先干脆地答应一声:“行。” 随即又跟姚庆芳传音提醒道:“这阿圆早晚要成亲的,丑八怪陪傻子岂不是正好?” 姚庆芳看向戚妈妈的眼光都变了。 这人太狠了。 她一直以为先前奚达洲给戚妈妈的解药是假的。 一路走来,她未曾察觉阿圆的微弱的呼吸有任何的变化。她认定阿圆死定了,戚妈妈要在金燕子洞房花烛夜杀人,为的就是给这丑八怪报仇。 这丑八怪既然有救,还想要嫁给甘澜院的傻子,戚妈妈上赶着去跟甘澜院和清风居结仇,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要不是金燕子相救,她们主仆二人不早该死了吗?姚庆芳忽然改变了主意,一等弄清楚金燕子是不是沈燕,她就走人。 恩将仇报的人不可交,戚妈妈这样的人不堪为伍。 甘澜院中,金燕子的洞房花烛夜,跟外面人的想象的大为不同。 大红的喜烛照亮的不是大红喜帐中的鸳鸯戏水,照亮的是一人高,六尺直径的巨大浴桶中,骨瘦如柴的金燕子和她浑身上下闪烁的银针。 甘心抬手在金燕子后背的风门穴中刺进最后一根银针,低声对金燕子说道:“可以开始行功了。” 金燕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五成的功力开始运行周天。 淡褐色的汤药水中,逐渐有黑褐色的液体从金燕子的身体中浸透出来,甘兴一瞬不瞬地留意着汤药水的变化,抬手在浴桶中旁的架子上,取下不同的药桶,添加着不同的药水。 浴桶外喜烛爆出了灯花,浴桶中夫妻二人全神贯注在行功驱毒,轻微的添加汤药的水声不断地响起......正院门外,游云龙拧着个蒲团在大门口坐下,安静地盘起腿来,开始行功稳定境界。 正房的后罩房内,蔡胜德守着十几个药罐子,有条不紊地熬制着汤药,刘晓月和孙梅一趟趟地往寝房旁的洗浴间里搬运着,蔡胜德熬好的药堂,倒进半人高的浴盆里。 他们谁也没能想到,危险正在逼近甘澜院。 金燕子逐渐提升运行周天的功力,从五成,六成......九成,一直到十成。 浴桶中的黑褐色越发浓重。 等金燕子以十成功力运行周天完毕,她转过身体跟甘兴裸裎相见道:“这汤药驱毒确实有奇效,我觉得浑身上下松快多了,可以慢慢养着了。” “下面一步是不是可以不做了?” “胡说!”甘兴神情疲惫,眼睛却格外明亮道:“你大师兄多少次给你驱毒,也是能驱除到这等地步。事后哪一次不是前功尽废,被你身上的余毒卷土重来?悔不当初?” “你是不是每次也是这般跟他说的?你大师兄不是我,再往前一步,单靠药材做不到,你不说他也得放弃。在我这里不用客气,最后一步非我不可,我不会让你放弃彻底解毒的机会。” 甘兴抬手从浴桶旁的架子上,摸出一柄雪白的匕首,举起手腕道:“你我成亲,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我喂你喝了我的血,替你解毒是一说,咱们俩从今往后血肉相连,才是我最期盼的。” 他挥手割破手腕的血管,把手腕举到金燕子的嘴边,毋庸置疑地命令道:“喝!” 金燕子来不及反对甘兴霸气的命令,她张嘴吸住甘兴的手腕,没有让一滴血落入浴桶中。 甘兴的血液非同寻常。 年轻的时候,甘兴他做过将近三十年的药人,尝尽无数良药毒药,死去活来活下一条命来,可谓是百毒不侵。他舍得用鲜血以毒攻毒替金燕子驱毒,金燕子不想浪费了他的心意。 甘兴的血液被金燕子吸入嘴里,火辣辣的刺痛顺着喉咙直入肚腹,再从肚腹中火速席卷四肢百骸,遍布金燕子全身的银针上,几乎是转瞬间变了颜色。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表白1 金燕子看向甘兴的目光中,飞快地闪过温柔,痛楚和难以言表的感激,她尝出了甘兴血液中,熟悉的汤药味道,甘兴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药罐,专门给她配制了一幅解药。 太体贴了,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待她。 疼痛从每一块骨头中涌起,争先恐后刺痛她的神魂,金燕子握紧拳头,强忍着浑身的颤抖,忍住用力咬紧甘兴的手腕的本能,她不想让甘兴察觉。 甘兴读懂了金燕子的目光,欢喜地低声笑了:“怎样?是不是比你大师兄炼制的丹药更管用?早年受过的苦头总算没有白费。” 甘兴凝视着金燕子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她国色天香的脸庞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浅淡的皱纹,知晓药效正在起效,心中欢喜之余,情不自禁地酸楚起来:“要不是你拘谨,早半年我就能替你驱毒。” 那不同。 金燕子痛苦地微微颤抖,目光中却流露出不赞同。 提早半年,他们身处的浴桶中药材都没找全,她需要喝甘兴更多的血,不,恐怕要把甘兴的血都喝光了,才有机会彻底解毒。 甘兴读懂了金燕子的目光,见到水面上荡起细微的波纹,他怜惜地跟金燕子表白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恨不得为你去死。” 水面上波动的纹路倏然加深,金燕子骤然听到甘兴直抒胸臆,心神激荡之下,控制不住身体颤抖,让痛楚不经意地表露出来。 甘兴有数了。 他配的药,金燕子会有如何反应他心里有底,金燕子非要瞒着他,他便助她一回,成全她的好强。 甘兴感慨地低声说道:“那么多人来找师父疗伤驱毒,只有你一人肯对我好。其他人都嫌弃我是毒人,生怕我的血,我的汗水,我呼出去的每一口气,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要不是你来了,我不会试着跟人打交道,绝不会有今日。” 甘兴眼睁睁看着金燕子脸上的皱纹加深,逐渐显露出更多的皱纹来,这是金燕子体内的毒正在被驱逐的证据,等她体内的毒被祛除,金燕子始终保持的二十出头的容貌,会变回正常的四十来岁的容颜。 不是不可惜的。 可甘兴很明白,金燕子宁可变老,也不要一辈子背上旧日耻辱的烙印,她想要开始崭新的日子,他也想要。 甘兴提起内力驱使更多的鲜血涌入金燕子的嘴里,忍住抬手擦去金燕子额头上汗水的动作,继续说话分散金燕子的注意力:“我一直后悔,不该一次两次给你毒药,让你独自一人去报仇。” “你该等等我,我去了,绝对不会让你中毒回来。” 浴桶中水花在翻腾,金燕子浑身激颤,眼中的不赞同像是在怒吼,她的仇她要自己去了断。 甘兴故意跟金燕子唱反调:“我一直没跟你说过,霍迪国的国师是我杀的。我用我的血混合在毒药中,让他毒上加毒无药可救。” 甘兴的神情中多了一抹幸灾乐祸:“他那样喜欢用毒害人,临死之际被人毒死,是不是很讽刺?” 水波也跟着翻腾起来,金燕子在浴桶中小心地摆动着双臂,掩饰着她浑身上下越来越猛烈的颤抖。 甘兴的目光始终落在金燕子的脸上,浅淡的皱纹加深,法令纹终于开始出现,他满意地说道:“我还想杀了常王替你报仇的。” “可惜,我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他发病,我亲眼瞧着常王神色狰狞,满地打滚,痛不欲生,我这心里真是痛快啊!” “他那样出尔反尔,欺上瞒下的混蛋,原本不配活在世上。可我私心以为,让他痛苦地活着比让他轻易地死了,更能让我解恨。” “我没有放过他,我在他的汤药里,也多加了几味药,他这辈子休想解毒。他不是当了皇帝了吗?呵呵,你等着看吧,他一定会是霍迪国最昏聩的皇帝,霍迪国早晚要败落在他的手上。” “这是我最隐秘的快乐。” “早知道你一直想要杀了他,我不该放任他继续活着。” 金燕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庆幸,幸亏甘兴还留着惠仁帝,她还有机会手刃仇人。 哼,她让大师兄保着她的命,由着安馨来找甘兴救命。惠仁帝也没有闲着,没了先国师,他又找到了新国师替他炼丹保命,只要惠仁帝还活着,她跟他不死不休。 她跟他的仇,不想假人之手去报。 甘兴的目光温柔地锁住金燕子的眼睛,安抚地轻声道:“你放心,这次你去报仇的时候,有我替你掠阵,惠仁帝必死无疑。” 金燕子对着甘兴翻了个白眼,她才不要他去。惠仁帝变成了又老又残的废人,她才不要人看见她年少轻狂的时候,识人不清犯下大错,坏了一世英明。 甘兴哪里能够从金燕子的眼神中,读出这么复杂的情绪,他果断地转了话头,继续对金燕子表白道:“我早猜到了你的身份,可我不敢去飞云门。” “你没跟你的师兄们说你的仇人是谁,我怕你见着我想起往事不痛快,只好来了天鹰宗找到南宫翎报恩,顺便等着你。” “我一直盼望着你大师兄解不了你的毒。那样,我还有机会见到你。我一直在暗地里准备着,准备着药材,琢磨着药方,我无数次地设想过,你体内的毒会变成什么样子,会让你有多难过。” “我跟炼药堂的堂主成了好朋友。我不忌讳我药人的身份,我希望你知晓我在这里。我知道,你连你的师兄都隐瞒了那个身份,你绝不会来找我。” “我把师父的武功秘籍给了南宫翎,我助他崭露头角,期望他总有一日能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 “我甚至还给南宫翎杜撰了一个,他二十岁前会有生死劫,非要像安馨那样外冷内热,跟你一般的女子相助,他才能渡劫。” “哈哈,你没想到我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吧。” “南宫翎真的把安馨带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安馨的时候,是安馨出手救了我们师徒,我从她身上看见了你的影子。绝顶的天赋,绝俗的容颜,绝不挟恩图报的,虽然她就是专程来找我帮忙的。” 金燕子听得入神了,她怎么不知道他在暗中,为她做了这么多?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表白2 甘兴的神情中,出现一抹罕有的窘迫:“天知道我等安馨开口索要人情,等得有多辛苦。是我主动开口问她来意的。那孩子心善,是不肯在我伤愈之前开口的,我哪里等得及?” “等看见安馨送上的医案,我一眼就认出必然是你的。天底下这样的毒是独一份,除了你没有别人。” “我心甘情愿去天胜境替你找药。要不是被秋敏学的消息误了,我要是能够找到‘冥极根’,你的毒早就解了,我们俩也就没有这么一天了。” “所有的阴差阳错都是便宜了我。” 金燕子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去封堵甘兴的嘴。她满胳膊的银针在红烛下闪闪发亮,甘兴抬手把手中的匕首放回架子上,伸手把金燕子的手指头拿下,低声叹息道:“你呀,就是跟我太见外了。” “你该知道的,有没有这场婚礼我都愿意给你解毒。相比咱们高调的婚礼,我更愿意替你悄无声息地解毒。你看看你的徒儿,人前人后多少低调,少了多少纷争......” 金燕子不服气地挑起眉头,用眼神抗议甘兴胡说八道。 甘兴好笑地伸手抚平金燕子的眉头,轻声笑道:“好好好,是你生病了,你那徒儿才没学会你张扬的性子。等你的毒解了,你重新教过她,让她满世界张扬去可好?” 金燕子的眼中涌起了笑意,嘴里不自觉地灌下更多的鲜血。 这还差不多。 安馨什么都好,唯独喜欢躲在乌龟壳里装弱小,全然不知快意恩仇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等她的毒解了,真要以身作则,好生给安馨做个榜样。 甘兴的话还没有说完:“等会儿,你的毒驱除完了,我让人在洗漱房给你准备了另外一桶药汤,你去泡过了,咱们的洞房花烛才算圆满。” 金燕子愣住了,不知不觉中她浑身的颤抖消失了,她被甘兴诱导着喝下了太多的血,驱毒已然完成了。 不等金燕子动作,甘兴主动点住手臂上的穴道,替自己止血。 金燕子赶紧松开口,吞咽下最后一口鲜血,抱歉地嘀咕道:“你哄着我喝多了血,这要是又中毒了怎么办?” “不会的。”甘兴自得地笑了:“我的血会助你抵御毒药,从今往后,寻常毒药对你无用。” 甘兴抬手从身侧架子上的暖窠中,倒了一杯温水喂给金燕子,“你漱漱口。” 金燕子不肯低头喝水,她急切地问道:“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你失去了这么多血,武功境界是不是要跌落了?” 这等好事不会没有代价,若是以甘兴跌落境界为代价,她于心难安。 甘兴抬高了手臂,他温和地说道:“喝水。” 金燕子闭紧了嘴巴,摆出甘兴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偏不喝水的样子来。 甘兴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怎么忽然像个孩子,不通情理了?你想想,相比你再次中毒,我的武功境界总会再上来的。这个买卖划算。我是你的夫君,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把杯子凑近金燕子的唇边,温柔地哄劝道:“喝了,乖。” 金燕子的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没想到甘兴会这么对她说话。她低下头飞快地把杯子里的温水喝了,迫不及待地对甘兴问道:“回跌落多少境界?” 金燕子脸上的红晕消散了。 甘兴把手中的暖窠和水杯放回架子上,顺手储物袋中刷出药粉和细长的白布条,迅速的缠绕在手腕上,轻声对金燕子笑道:“会跌落两个境界吧。” “你放心,我早有准备,我还有‘紫灵丹’,调养半个月,说不定一枚丹药,就能把境界追上来。” 甘兴缠好了手腕,双手撑在浴桶的边缘上,坐到了浴桶的边缘上,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件内袍穿在身上,才对着金燕子淡定地笑道:“若我所料不错,等你晋升先天,你会百毒不侵,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 “你若是还要介意,我当你嫌弃我有缺陷。咱们这夫妻还要不要做了?” 金燕子忽然心痛如绞,明亮的喜烛下,甘兴刚才故意让她看清楚了,他们俩的夫妻注定要名存实亡。 难怪甘兴一直跟她说不用嫁给他,他都愿意给他治病。这会儿她身上的毒解除了,甘兴还要问她这个? 金燕子踩着浴桶内的阶梯一步步向上,露出骨瘦如柴的身体,淡然地笑道:“咱们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天底下都知晓我嫁给了你,我有三个特别护短的师兄,你可别想着休妻。” “不休妻。我可舍不得休你。”甘兴伸手面对面替金燕子起针,趁机晃动双脚搅乱浴桶中的水面,不让金燕子看见她此刻苍老的样子。 他低声笑道:“我还有个惊喜给你,保准比解毒更让你惊喜。” “对了,你身边的那个戚妈妈,你还是别用了的好。我看你用她又防着她,没这个道理。” “用人不疑,用人不疑的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我替你把她安置到天鹰宗的坊市中的药房去,你再挑个管事妈妈来顾着牛轲廉的起居。” “以后我少炼点丹,你身边的琐事我给你做。你不会嫌弃我做得没有旁人好吧?” 怎么会? 金燕子是见过甘兴照顾她师父起居的,样样妥帖,戚妈妈如何能比得上? 金燕子沉默地转过身,让甘兴给她拨出后背的银针,她低声跟甘兴交底道:“我留着戚妈妈是安馨想要驱逐她。我让人查过戚妈妈,找不到不妥的地方,反倒让我更想看看戚妈妈有何不妥?” “你看你,安馨都开口了,你还偏要留着人作甚?”甘兴不放松地劝着金燕子:“先前的事情不说了,就当是你闲极无聊的消遣。你好生修养,这些烦心事我替你办了,把她安置到坊市中的药店去当差,保证让你没法挑剔。” 金燕子无声地笑了,夫君迫不及待要宠妻,她要不要听话呢?还是跟夫君故意闹着玩更有意思? 她想了想,轻声跟甘兴解释道:“阿圆走失被人找回来后,我暗中吩咐人跟着阿圆。阿圆半道上被人劫持,劫持阿圆的人警觉得很,甩脱了飞云门弟子的跟踪。” “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戚妈妈跟阿圆是我救回清风居的,我从清风居出来嫁给你,总不能把隐患留在清风居。你既有打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喜房中的红烛又爆出了灯花,喜房中喜悦的气氛在流淌...... 甘澜院外,戚妈妈带着人到了。 众人沉默地放下担架,默契地开始打坐,恢复最佳的状态。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无人防备 半刻钟过后,奚达洲低声对戚妈妈传音道:“跟着我们的人走了。” 没错,从他们到了天逸峰,一直有人暗中跟随着他们。 他们在甘澜院大门安静地打坐,规矩地等待开门,暗中的人此刻才走了。幸亏是天气寒冷,暗中来探查的弟子懈怠偷懒,才让他们少了一番手脚。 戚妈妈多等了两盏茶,手下摸着阿圆一直冰冷的手掌心,微微有了热度,她吃惊地低声叫道:“这手怎么忽然冰凉了?” 她从冰冷的地上站起身来,对着奚达洲和姚庆芳着急地点了点头:“快去拿火把过来看看究竟。” 奚达洲和姚庆芳听令,各自走向送他们过来的事务堂弟子,事务堂的弟子伸手把火把递给他们,任由他们去查看阿圆的死活。 明亮的火把下,阿圆面如死灰,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跟死人差不多了。戚妈妈着急地跺着脚,嘴里喃喃道:“不能见死不救啊!都到这里了,不能让师太怪罪我们见死不救。” “你们跟我来。” 戚妈妈带着奚达洲和姚庆芳,快步走到甘澜院的大门口,跟他们同来的天鹰宗弟子低叫道:“不能敲......” 两人的声音打住了,他们同时被身旁的飞云门弟子点住了穴道,小个子男子不耐烦地低声道:“人都送到这里了,总归是一条性命,飞云门没有见死不救的规矩。” 天鹰宗地两个弟子被人定住了身形,无声地看着一场好戏开始上演。 戚妈妈抬手敲门。 门一响就有人开门,显然门内的人早就发现了他们,开门的守卫客气地问道:“戚妈妈有何事?” 戚妈妈急切地开口说道:“我要进去找师太,阿圆快要不行了。” “不......”守门的弟子,没有来得及说更多反对的话,猝不及防被戚妈妈抬手点住了穴道。 戚妈妈歉意地对守门弟子低声说道:“抱歉了,我知道规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受罚。” 戚妈妈转身从姚庆芳手中拿过火把,低声对奚达洲和姚庆芳吩咐道:“我一人进去禀报师太,等师太同意了,再让你们抬人进来。” 戚妈妈在守门弟子无可奈何的眼神中,推门进去,返身半掩上院门,举着火把向着正院走去。 她边走边明目张胆地拆除通往正院的阵法。 戚妈妈对甘澜院的守卫熟悉得很,甘澜院的守卫外紧内。甘兴喜欢清静,南宫翎喜欢用阵法,甘澜院的四面围墙被围得铁桶一般,四面都有人守卫,唯一的破绽就是大门口。 换做是其他人,门卫绝对不会开门。 今日是个例外,甘长老和金长老的洞房花烛不能被人惊扰,门卫不能放任有人在院门外喧哗。她这个甘澜院的管事妈妈也不是外人。 门卫开了门,其他的事情就容易了。 她的预料一点没有错,她没有让其他人跟进来,抬着阿圆硬往甘澜院中闯,其他的守卫没人现身来阻拦她。她把话说得那般明白,甘澜院不缺少心软的人,大家都默契放任她走一遭。 只要外围的守卫不来阻拦她,进了园中除了阵法,根本没有人来盯着她。她是金燕了带来甘澜院的管事妈妈,她是甘澜院的自己人。 无人会防备她。 戚妈妈一路走向甘澜院正院门口,拆除了沿路所有的阵法,也看见了在正院门口盘腿打坐的游云龙。 南宫翎是个小心的人,不放心天鹰宗今日的变故,临走之前,还是留下了游云龙这个变数在等着天鹰宗的人。幸亏她早有成算,没有错过跟游云龙打交道,游云龙这关拦不住她。 游云龙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看见是戚妈妈从院外方向走来,眼中闪过一抹迷惘,大半夜的,正院里的妈妈怎么不在院子里? 戚妈妈心思急转,在游云龙看向她时,脸上的神情转瞬间变成了惊喜,她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走到游云龙面前站定,悲伤地低声叫道:“游三,你怎么在这里?你快跟我去救人,阿圆快要死了。” 游三? 游云龙的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满,戚妈妈一个管事妈妈,怎么能像长老堂其他长老一样的称呼他?他晋升先天了!晋升先天就是长老,要称呼他是游长老才对。 戚妈妈差点傻眼了。 这个傻子怎么忽然像是开窍了? 她赶紧改口道:“恭喜游长老晋升先天!大半夜的,游长老守在这里作甚?怎么还不去睡觉?”戚妈妈边说边作势要越过游云龙进正院。 游云龙伸手拦着了她:“不许进。大师兄说了,‘师父师娘没出来,不许人进去打扰。’” 游云龙张口就把南宫翎的叮嘱说了。 戚妈妈目光闪烁,她伸手推向游云龙拦住她的手臂,“我不是外人,师太让我下山去接阿圆,人接回来了,自然是要跟师太禀报,让你师父救人的。” 游云龙的胳膊向前一挥,“噔噔噔”戚妈妈急退三步,晃动身体勉强站定。游云龙张口不满道:“大师兄说了,师父师娘不出来,不许人进去打扰。” 游云龙的声音又大又响,大有惊动院子里面人的架势。 戚妈妈没有跟他争辩,快速地抬手向下,急切地安抚道:“好好好,你大师兄说得对,你就守在这里,我去让人把阿圆抬进来。” 游云龙没有做声。 他只管守在门口,其他的大师兄没有吩咐过,他自然是不管的。 戚妈妈转身边走,匆忙原路退走,她把游云龙的默不作声当成是默认。 事不宜迟,她必须在院子里的人,发现外面的动静之前,借由担架的遮掩,把人和武器全都带进来。 戚妈妈多虑了。 正院里开启了防护阵法,里头无人察觉门外的动静。 一进院子的后罩房内,柴胜德把最后一罐汤药从药罐里倒出来,压低声音对孙梅叮嘱道:“这是最后一桶了,赶紧把药汤给师娘提过去。” “你记住了,师娘若是容颜有变,不要大惊小怪。我师父说了,让师娘打坐行功五个周天,定会有惊喜。” “好。”孙梅欢喜地答应一声,提起药桶兴冲冲出门,直奔寝房旁边的洗漱房。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般配 洗漱房中,刘晓月小心翼翼地扶着金燕子进门。 金燕子的容貌彻底变了,一头一脸连同脖子上,皱纹密布,斑点横生,至少老了二十岁,比门中风吹日晒行走江湖的外门女管事都要不如。 要不是刘晓月亲手把金燕子从寝房中扶出来,她打死都不会相信眼前的人是金燕子。刘晓月担心地小声问金燕子:“师太,要不要先用些吃食?” 金燕子神情疲惫地在半人高的浴桶旁站定,低声答应道:“不用了,先泡了药汤,再说其他。” 金燕子推开刘晓月,抬手解开内衣系带,松手让内衣坠地,露出满是针眼的身体,刘晓月低声惊呼:“师太?!” 金燕子身上每一个针眼都红肿着,堪比被毒蚊子叮咬的红点,密密麻麻遍布身,每个小红点中间都有一个小黑点,散发着腥甜的味道,让人闻见了恶心欲呕。 金燕子恍似没有听见刘晓月的惊呼,她上前两步俯身在浴桶上,就着平静的水面,仔细端详自己的模样。 刘晓月惊慌起来,她靠近金燕子,强颜欢笑地劝慰道:“师太节食多时,这是太瘦了。等不节食了,把身上的肉都养回来,会比以前更好看。” 金燕子颤抖地伸手抚摸脸庞,凝视着骤然衰老的面容,努力镇定地说道:“我知道。我是想要看看自己老了的样子。” 饶是金燕子心智坚毅,也被水面上垂垂老人惊住了。 太难看了。 她跟童悦差不多的年纪,这会儿,她比面目寻常的童悦还要不如。 金燕子的目光中闪动血腥的杀意。 她变成这副鬼样子,完是被惠仁帝所害,此仇不报不配为人。 甘兴不能人道,她早已被人断绝了子嗣,他们两人都是残缺之人,真是般配得很。 金燕子伸手搅碎水中倒影,勉强压抑情绪道:“真难看,画下来,可以当成是厉鬼了。” 这话过了。 刘晓月小心地窥着金燕子的脸色,刻意夸张地伸手拍了拍胸口道:“厉鬼若是这个样子,还真不能吓住人了。” “师太,快坐进浴桶去,别着凉了。” “等等我。”孙梅拧着药桶进门,刚好听见这句,见着衰老难看的金燕子,神色自若地欢快道:“恭喜师太驱毒成功!” “最后一桶汤药到了,幸亏我腿快赶上了。” 孙梅快手快脚地把桶里的药汤倒进浴桶里,伸手搅拌均匀,拧着浴桶对金燕子笑道:“刚才柴师兄还嘱咐我,见着师太不要大惊小怪,害我一颗心提在半空担心得要死。” “还好还好,师太的容貌变化不大。”孙梅抬手伸出五个手指头,笑眯眯地说道:“柴师兄跟我说,姑爷说的,行功五个周天会有惊喜哦!” “走,”孙梅伸手拉过刘晓月,“我们不打扰师太行功了,五个周天后,等师太叫我们,再进来看惊喜是什么。” 金燕子被孙梅的欢喜逗笑了,她抬了抬手对迟疑的刘晓月说道,“去吧,等着我叫你们。” 两个侍女风一般地出了门。 金燕子无声地收敛了笑容,真是难为孙梅了,见到她这副鬼样子,还能笑得出来。罢了,她早就料到会这样,在保住性命和保住皮囊之间,她宁愿选择保住性命。 金燕子抬腿跨进浴桶里,坐到浴桶中矮凳上,一刻不停地提起内力,驱动真气运行周天。真气顺畅地在经脉中通行,往日迟滞的感觉消失,速度提升了一倍。 浴桶中的汤药,从每一个张开的毛孔中,远远不断地输送药力进入她的身体,她的内力和真气,忽然间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金燕子惊喜起来,莫非她今夜驱毒之后,还有希望晋升先天? 哈哈哈,甘兴深知她心,相比恢复容貌,她更渴望晋升先天。金燕子恨不得仰天长啸:’先天境界,我来了。‘ 她忍住了张扬的呐喊,神贯注投入修炼当中。 寝房中,柴胜德抱住了流血过多,差点失力昏迷的甘兴,顺手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丹药,喂进甘兴的嘴里。甘兴的一边吞咽下丹药,一边用目光示意柴胜德抱着他去书房。 柴胜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抱起甘兴出了寝房,穿过厅堂,进了正房东侧的书房,把甘兴放到了书房隔栏后的大床上。 这里是甘兴平常居住的地方。 一大一小两张床,被隔栏和厚重的棉麻帘子隔开,齐头放在宽敞的东屋里。房梁上柔和的夜明珠照亮屋子,四岁的牛轲廉睡在一边的小床上,小脸蛋红通通的睡得正熟。 柴胜德把甘兴裹进大床的被子里,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甘兴的手腕,低声说道:“师父,让我给你把脉。” 甘兴无力反抗,任由柴胜德的手指头扣住他的手腕。片刻之后,柴胜德颓然放开甘兴的手,无奈地问道:“师父,你失血太多,单靠先前准备的丹药不够用,弟子功力不够,得让大师兄回来开炉炼丹。” “我这就跟大师兄传信去。” 甘兴反手拉住了柴胜德的手,“急什么?我死不了。等你师娘晋级成功,为师自会带你师娘去炼丹。” “你去候着你师娘练功,今夜你师娘必会晋升先天。你小心护卫着,别让你师娘求好心切,太过激进走火入魔。” 柴胜德吃惊了:“师父,你是为了助师娘......” “不许跟你师娘说。”甘兴打断柴胜德,“你听我的吩咐,自去便是。我心里有数,等睡一觉醒来,不会让你师娘察觉端倪。” 柴胜德站起身来,“那我替师父把阵法开了,师父安心睡觉,旁的什么也别想了。” “不行。”甘兴闭上眼睛眼睛反对道:“不必多此一举,若你师娘需要我,你及时叫醒我,不能让你师娘出差错。” 甘兴话音一落,几乎是转瞬间睡着了。 他太累了。 失血过多是一回事。他跟金燕子一起同处一个浴桶中,方便了及时观察金燕子排毒的情形,他也需要时刻行功抵御毒液的侵蚀。 这会儿内力空空荡荡,再也支持不住了。 柴胜德站起身来,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启阵法,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夜半敲门 柴胜德没有再回后罩房,从甘兴的书房中,拖出一个蒲团,拧着蒲团坐到厅堂前的廊檐下,跟刘晓月和孙梅遥遥相对,安静地等候着金燕子晋级。 要是师娘也能在今夜晋级先天,甘澜院一下子多了两个先天高手,大师兄一下子多了两个臂膀,再也不会像昨日一样被人逼迫,都妄想要踩在大师兄的头上。 师父也是这般设想的吧。 那般拼命地要护住师娘,护住大师兄......只可惜,他是个没有天赋练武的人,帮不上师父和大师兄什么忙。 柴胜德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行功,勤能补拙,他不能总是拖师兄师弟的后腿,日后也让师父这般舍命护着他。 师恩深重,他舍不得。 院子里柴胜德,刘晓月和孙梅武功都不济,三人都没有透过阵法听见院门外动静的能力,无法听见戚妈妈带人,抬着阿圆到了院门口。 游云龙的眉毛都竖立起来了,他冷冰冰地看着戚妈妈,低声喝道:“大师兄说了,不许人进去打扰师父师娘,你带这么多人过来作甚?” 戚妈妈连忙安抚道:“不打扰,不打扰!我们不会进去打扰你师父和师太。你武功好,我是带人过来,请你看看阿圆是不是要死了?” 游云龙是小孩子心性,听戚妈妈保证不进去打扰人,当即放了心,对阿圆是不是要死了有了几分兴趣。 他的目光扫过担架上的人,不满地撇着嘴道:“你骗人!阿圆又高又壮,哪有这么丁点小,这人不是阿圆!” 戚妈妈掀开盖着阿圆的被褥,对着游云龙难过道:“骗你作甚?!又高又壮变成这么丁点小,才要担心死人了。” “是不是阿圆你过来一看便知。你若是能叫醒阿圆,或者是救了阿圆的性命,你大师兄回来也会称赞你有侠义心肠。上次阿圆来做客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跟她玩吗?” 游云龙听见前半句还有点动心,听了后半句又忽然转过头去:“我不跟她玩了。大师兄说她让我教她武功,是要套我的武功秘籍。她是坏人,二师兄不让我跟她玩了。” 姚庆芳和奚达洲见戚妈妈跟一个傻子夹杂不清,说不通话,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向着游云龙的方向走了一步。 他们两人刚一动,游云龙当即伸手指向他们两个,“不许动。大师兄说不让人进去,你们再动,休要怪我不客气。” 姚庆芳停住脚步,不信邪地跟游云龙抱怨道:“天这么冷,不动一动,人都要被冻僵了。我若是再动了,你要如何对人不客气呀?” 游云龙身上突然爆发出先天气势,他得意洋洋地说道:“二师兄说过,不客气,可以杀人!你们再动一动,休要怪我杀人了。” 游云龙的目光扫视面前的十四个人,跃跃欲试地等着人再动一动,好让他杀人。 戚妈妈抢在情形失控之前,使出了杀手锏:“你大师兄不让人进去院子,没让你不能过来看看阿圆的死活吧?” 那到没有。 游云龙身上的气势一下子收拢了回去。 姚庆芳和奚达洲都是老牌先天高手,见游云龙刚刚晋升先天,内力便能收放自如,俱都吓了一跳。想当年他们稳定境界都用了一年,天鹰宗的傻子不容小觑。 奚达洲赶紧给戚妈妈和姚庆芳传音道:“只能智取,不能力拼。” 戚妈妈会意地再接再厉道:“你过来看一眼阿圆,等你师父把她救活过来,你也好笑她病重的时候,样子难看得很。” 戚妈妈张开手臂,比划着阿圆从胖大到瘦弱的差别,继续怂恿游云龙道:“你见过从这么胖变成这么瘦的人吗?没见过吧?你大师兄,二师兄都没见过,你是第一个见到的。你不想先看一眼?” 游云龙动心了。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接近阿圆的担架。好奇地盯着阿圆瘦削的脸庞,嘴里小声嘀咕着:“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他下意识地避开姚庆芳和奚达洲,靠近戚妈妈走过去:“她真要死了吗?不能等到师父出来了吗?大师兄说了不能让人进去打扰师父和师娘,你赶紧送她去找......” 游云龙的声音和动作都顿住了,戚妈妈猝不及防点住他的穴道,再一次轻而易举攻破了甘澜院防守的防线。 得手了。 戚妈妈径直下令道:“送阿圆走,照计划行事。” 众人听令抬起担架避开游云龙的目光。 抬担架的十二个人分成了两队人。三人背起阿圆,从来路退走。剩下的九人中,一人取代阿圆躺到了担架上,四人抬起担架,另有四人从担架中抽出武器,隐入了大门前的黑暗中。 戚妈妈见众人各行其是,有条不紊,她转头对游云龙悄声说道:“他们是师太的仇人,他们胁迫我就范,我为了救阿圆,不得不帮他们进院子去杀师太。” “你放心,师太武功盖世,他们杀不了师太。你不会被你大师兄责骂。” 姚庆芳带着皮手套,就着火把的光线,隐在暗处检查手中皮囊中的毒药和暗器,听见这话加快了动作。 这次行动从头至尾都是戚妈妈在主使,他们何时胁迫过她?这个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连个傻子都不放过。这一趟浑水她若是被人骗了,她不会饶过戚妈妈。 姚庆芳的气机变化,被身旁的奚达洲察觉,他敏感地对姚庆芳传音的道:“兵不厌诈,这个傻子是关键,身而退最重要。” 姚庆芳简单地答应道:“你放心,我不糊涂。” 被戚妈妈安慰的游云龙呼吸急促,眼泪唰一下流出来。他被人点住穴道,内力受阻,动弹不得,除了着急地哭什么也做不了。 戚妈妈说完这话,见游云龙痛哭起来无心他顾,终于放心了,这个傻子不会试图冲破穴道,再后面偷袭他们了。 她伸手抱起游云龙,把僵硬的游云龙转过身来面对正院。然后,她飞身站到正院的大门前,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锤向大门最中心处:“开门,开门啊!救命,救命啊!” 刘晓月“嗖”一下站起身来,她听见了戚妈妈的声音, 这个时候,戚妈妈怎么来了?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索命1——放火 柴胜德也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刘晓月和孙梅。刘晓月果断地说道:“戚妈妈是寡妇,她主动避忌,她不该在这里。我去开启隔音阵法,把声音隔绝在外,有事等天亮再说。” “不妥。”柴胜德抬手阻止刘晓月道:“人都到门口了,要先问一声是何事?” 院子里,柴胜德地位最高,刘晓月不好跟他说金燕子暗中让她留意戚妈妈的事情,当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刘晓月转头对孙梅说道:“你留在这里,随时准备发射示警烟火,师太和姑爷不容有失。” 孙梅性子活泼胆子小,她紧张地站起身来,“我没带示警烟火啊,你们等等我,我这就去库房里找。” 柴胜德笑了,他低声安慰孙梅道:“你别着急。戚妈妈是自己人,哪里就用得着示警烟火了?这里是天逸峰,周围都是长老们的居所,哪里有贼人敢来这里犯事?” 孙梅听了柴胜德的安慰,感激地轻“嗯”一声,脚步不停,照样奔去库房找示警烟火去了。 柴胜德瞧见孙梅跑得飞快,多看了刘晓月一眼,一边抬腿向大门口走去,一边对刘晓月低声道:“你们寻常都这般警惕的吗?都说飞云门比天鹰宗安泰......” “砰砰砰”院门口又向前了敲门声,戚妈妈的声音响亮起来:“开门!我是戚妈妈,飞云门的人找到了阿圆,阿圆重病,济世堂无人能救,我带着阿圆连夜进山,恳请师太相救。” 戚妈妈失声痛哭起来:“救命,救命啊!” 柴胜德被打断的声音松快起来:“别草木皆兵了......” 刘晓月来不及跟柴胜徳多解释,她扬起头,朗声答应道:“戚妈妈,你赶快送人去天炼峰找人救治。” “阿圆跟师太跟你没有关联了,阿圆是辛啸天的奴婢,你多管闲事带阿圆来这里作甚?今日是是什么日子,规矩你不懂了吗?” “快带人走!” “不然,我传令戒律堂,让他们来管教你。” 外面安静了片刻,戚妈妈的哭声痛不欲生地响起来:“师太,救命啊!阿圆是逃奴,飞云门没人肯救她啊!天鹰宗如何会救个不相干的丑八怪。老奴只能带她回来求师太救命啊!” “还请师太看在多年前救过我跟阿圆的份上,再救阿圆一次。老奴愿永生永世伺候师太,给师太当牛做马啊!” 戚妈妈声声泣血,悲切之声闻之让人动容。 柴胜德医者仁心,于心不忍。 他转头对刘晓月说道:“何至于此紧张?你不让他们进来惊扰喜事,我出去替她诊治也是一样,总不能让人诟病甘澜院见死不救。” “不妥。”刘晓月压低声音坚持道:“师太特意让我留意过戚妈妈反常的举动,今夜这事太反常了。师太不谙医术,掌门就在锦绣山庄,戚妈妈为何要舍近求远,把人带来甘澜院?” “你别忘了,南宫神仙被人算计就在眼前,这门开不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刘晓月不等柴胜德反对,提声对戚妈妈说道:“戚妈妈,没人要你做牛做马,休要再打扰师太。” 说罢,她径直抬手拍向大门前左侧第一根抄手游廊的立柱。“嗡”一声轻响,隔音阵法开启,屏蔽了外面的声音。 柴胜德站定了脚步。 这里是甘澜院,师娘才刚进门,贴身侍女如此强势,甘澜院是要变天了? 师父性子豁达,不跟人计较这些。刘晓月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一时间,柴胜德想得有点多。 刘晓月回转身来,见柴胜德默不作声,落在她身后状似不满,上前两步对柴胜德解释道:“阿圆跟着掌门去申国之后,完变了一个人。要死要活要离了掌门和师太,要认辛啸天为主,要上赶着要去伺候男人。” “掌门成了她,把她的卖身契给了她认定的新主子,断了跟她的主仆情谊。师太和掌门对阿圆仁至义尽。” “说句难听的话,阿圆一个逃奴,死不足惜。” “这话我放在这里,等天亮传信让掌门来了,当着掌门的面,我还是这话。” “柴师兄,你要不满意我见死不救,等师太行功完毕,你且禀报师太,阿圆要是死了,师太若要责罚,我甘愿以命抵命。” 这话说得极重。 柴胜德变了脸色,忍了又忍返身边走:“算你说的有理。” “我又没说不信你。只是甘澜院不比别的地方,师父和大师兄对不幸之人总是各外怜悯,你别把以命抵命这种话挂在嘴边,你别不信邪。” 刘晓月松了一口气。 柴胜德是带艺投师,比南宫翎年长,甘澜院中内务原本是柴胜德替姑爷周,这会儿师太和姑爷成亲了,今夜要不是要给师太驱毒,原本柴胜德根本不该出现在院子里。 这等事情原本就该是她拿主意。 两人还没重新退回廊檐下,孙梅已经从库房中急匆匆跑出来,手上攥着两根示警烟火棒子,紧张地问道:“没声了,没事了?” 老成持重的刘晓月都被孙梅逗笑了,“我开启了阵法,把他们拦在外面了。阿圆不是清风居的人了,跟甘澜院更是沾不上边。戚妈妈行事不着调,外面人把守不严,等明天天亮了再跟他们说规矩。” 孙梅松了一口气,“就是,不是说寡妇不吉利避开了吗?还带着要死的人旁人来送晦气,徐妈妈就不会办这样的事。” 规矩二字让柴胜德心中不悦,他忍无可忍地说道:“炼药堂没有见死不救的规矩......” 他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光亮起来,三人回头看向大门方向,要慢了两息柴胜德才反应过来:“着火了!” 刘晓月几乎是同时叫道:“戚妈妈放火!” 孙梅又紧张起来:“要不要发射烟花求救?” “等一等。”金燕子的声音从洗漱房中传来,“晓月,戚妈妈不守规矩,你拆除隔音阵法,传令让外面的护卫送去戒律堂处置。” “阿圆乃飞云门弟子的婢女,外面的若是飞云门的弟子,让他们回去找掌门领罚。你只问他们一句,我金燕子的奴仆什么时候可以支使飞云门的管事和弟子了?” “若他们不退也没人来救火,你们先撑着,等我晋升先天,再出来处置。” 刘晓月吃了个定心丸,郑重地答应道:“遵命。”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索命2——姚艳芳 刘晓月飞身而起,扑向抄手游廊尽头的立柱。 在她重新关闭抄手游廊上的隔音阵法前,戚妈妈的声音暴喝而至:“沈燕,你还要躲在里面装死吗?姚艳芳找你索命来了!” 刘晓月当机立断,抬手关闭隔音阵法,回头对孙梅下令道:“发射示警烟花,让人来救!” 她不知道沈燕是谁,但她能听出是戚妈妈的声音,戚妈妈变成了姚艳芳,来甘澜院找人索命,无论如何不是好事,必须示警让人来救。 绝不能让人打扰师太晋升先天! 孙梅听令,用力将手中的烟火向空中扔去。 天鹰宗的示警烟火跟飞云门的一样,先天下五境以上境界的弟子,都能以自己的臂力,让扔出的速度快到点燃烟花报警的地步,轻易示警。 刺耳的啸叫声响起,“夺”一声闷响响过,一支穿云箭射中升上半空中的烟花,熄灭酝酿中的求救。 孙梅失声惊叫道:“谁把我的烟火射灭了?” 刘晓月不信邪地再次下令道:“柴师兄,你来。” 刘晓月和孙梅都是先天下五境的境界,柴胜德比他们好一点,是先天下六境。 孙梅两步跳到柴胜德的面前,伸手把手中的烟花竹筒塞到柴胜德的手中,紧张地叮嘱道:“你先扔,我再去库房多拿些过来。” 孙梅转身就跑,柴胜德握住手中的小竹筒,多少有些恍惚:师太的仇家来了,天鹰宗也有人要害他们?大师兄今日的威慑,让天鹰宗的人想要杀了他们,跟大师兄为敌? 小师弟到哪里去了?有人围攻正院,小师弟还没察觉吗?还是甘澜院除了正院全都沦陷了? 柴胜德紧张地思索着,手中丝毫不慢,他提起十二分的内力,小竹筒尖啸着脱手而出,顺利地越过了屋顶,眼看就能升空炸响。爆出夺目的烟花...... “夺”一声闷响再次响起,即将炸开的烟花被箭支射落,落出了院外。 刘晓月气愤至极,暗中阻止他们示警的人,至少也是先天上的境界。她伸手指向箭支射来的方向,“那边是那个长老的院落?” 柴胜德深深吸气:“没有长老住在那边。” 事情麻烦了。 师娘的仇家上门,天鹰宗也有人暗中助纣为虐,甘澜院无法向外求救,大师兄走了,小师弟和外面甘澜院的人只怕真的糟了。 柴胜德的后背冒出冷汗,刚才他若是逞强开门出去给阿圆诊病,让外面的人冲进院内,没有了阵法防守,他们这些人都要完了。 幸亏一切还来得及。 柴胜德提声道:“无法用烟花示警也无妨,他们在门外放火也会让人发现异样来救我们。院子里的阵法是大师兄布置的,等闲先天高手无法破除。” “我们等着师娘出来,再放一把火烧院子,藏到水池中躲起来。我师父人缘很好,甘澜院起火,天逸峰不会没人来救。” 柴胜德坚信,炼药堂堂主汤济源不会袖手旁观。不论是汤堂主,或者不拘是那个长老,甚至随便那个弟子发现端倪,传信给祁阁主和翟阁主,两位阁主绝对不会不来救他们。 不能慌。 要坚持住等人来救。 柴胜德接着说道:“我去给你们拿解药,不管是谁闯进阵法来,先用毒药对付他们。你们两人守好师太,等师太出关,再护着师父和牛轲廉藏进水池里面去。” 刘晓月目光闪动,忍住了提出更好的建议,干脆地答应道:“好。柴师兄放心,我会提前准备好藏身水中的物事。” 柴胜德先去书房,见甘兴和牛轲廉没有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一老一小都还在熟睡。他启动隔音阵法,不让外面的动静传进书房。 然后,他出了书房,冲过正房旁的甬道,去了后罩房的药房,找寻毒药和解药去了。 院子里剩下刘晓月一人,她侧耳细听身旁倒座间的动静,三个房间里都没有动静。 很好。 六个刚从天鹰宗外门调进来的侍女,年纪小,武功都在先天下三境之下,她跟她们讲过规矩,不到时辰,没人允许,火烧眉毛也不许她们出门来。 听话的人还是多。 刘晓月的手在面前的廊柱上多拍了两下,退向了东厢房旁的库房。 洗漱房里,金燕子加快冲击先天的速度。 外面的动静她都听见了,姚艳芳那个贱人居然是戚妈妈。阿圆该是常王和姚艳芳的孽种,她们母女好本事,藏身在清风居,在她的庇护下,平安无事这么多年,这个时候露出了獠牙。 也好,她还懒得去找这些魑魅魍魉,送上门来正好试试先天上境界的威力。金燕子从身旁的储物袋中刷出‘飞灵丹’,张口吞了下去。 院门外,姚庆芳听着戚妈妈自称姚艳芳,更直接叫破金燕子是沈燕,恍然间简直像是在做梦。 沈燕的凶名不正是害死了姚艳芳,一尸两命,凶残之极,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吗? 眼前这位若是姚艳芳,姚艳芳一路握着手上山的丑八怪是她的女儿,呵呵,沈燕的凶名从何而来? 常王府昔日的惨案莫非都是假的? 更神奇的是,那副担架和担架上的被褥也另有乾坤,姚艳芳叫不开门,把被子胡乱团在门前,拆下担架的两根棍子,把担架的软布铺在被子上,居然能够引发大火,让被阵法护持的大门燃烧起来。 姚艳芳,不,常王府什么时候有这等本事了? 她跟姚艳芳名字之差一个字,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家人。 当初碧云宫想要送她进常王府,也是因着她跟这位艳名在外的侧王妃的名字相似,听上去像是堂姐妹一般,要用她搭上皇家的高枝。 眼前的姚艳芳身穿天鹰宗管事妈妈暗青色的衣裙,无论是武功,身材,还是容貌,哪有一份能够跟她相提并论? 没等她多想,刚刚被姚艳芳派出去的六个人,气喘吁吁地飞掠回来,一齐在姚艳芳的面前站定抱拳道:“幸不辱命,甘澜院就剩下这个院子还有活人。” 姚庆芳悚然而惊,这么快就把甘澜院的其他人清理干净了?! 她还是不如姚艳芳,面前死士只听命于姚艳芳,她手中可没有这么多得用的人。 戚妈妈平淡无奇的脸庞转向姚庆芳和奚达洲,不容置疑地下令道:“你们两人的任务是围攻沈燕,不论死活,拿下沈燕便是头功。” “其他人,按计划行事。” “从此刻起,半炷香之内结束战斗,我们一起全身而退。” 饶是姚庆芳心思奇多,听见这话也精神一振。今夜行事太顺利了,只要能进去院子,院子里没有先天高手,一炷香杀人遁走绰绰有余。 fpzw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索命3——破门 姚庆芳老辣的目光落在厚重的大门上,姚艳芳点燃的火势虽猛,一炷香之内要烧透大门恐怕也是妄想,连门都进不去如何杀人退走? 一炷香之内若是连门都进不去,休怪她自保之下独自走人。 姚艳芳敢说这话,自然早有准备。 只见她两手握住担架的两只棍子,貌似木头做成的棍子,在她的手中闪烁出隐晦的黑色光芒。 姚艳芳高举双手,把两根棍子举在肩上,于肩膀同宽齐平,转身面对大门口熊熊燃烧的大火,提声对身旁的救人说道:“待我打开大门,你们从我的头顶越过进门。” 她沉声强调道:“我两肩之间,头顶三尺之内安。” 姚艳芳上前几步,矮身半蹲在地上,平举双手向前探去。 说来也怪,她手中的棍子看似平凡无奇,伸入火中插入大门中,犹如尖刀刺入豆腐中,一下子就穿透过厚重的大门。 姚艳芳身后的人,“嗖”一声避开姚艳芳身后。 姚艳芳行事之前,不曾小心地选择木棍的方向,想来不论那个方向都是如此锋利。如此削铁如泥的木棍,傻瓜才会站在姚艳芳身后,等着被长棍绞杀。 姚艳芳一举得手,小心地移动右手的木棍,向左跟一根木棍相接,木棍所到之处,让厚重的大门露出整齐的空隙。 她身旁的众人惊呆,这是什么神器? 这般厉害。 很快,姚艳芳站起身来,在大门上切割出长方形的门洞。更神奇的是,在双棍的护持下,姚艳芳并不担心被近在咫尺的火焰灼伤。 姚艳芳高举双手向前在大门口站定,抬起右脚踹在大门上,“啪啪”两声重响,厚重的大门向内倾倒,院门中间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门洞。 姚艳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上前两步,一脚门内,一脚门外站定,弯曲膝盖,身体垂直下沉,沉声下令道:“过!” “是。”七个死士听令,一个接一个地从姚艳芳的头顶上,飞扑进了大门。 轮到姚庆芳的时候,她特意跟奚达洲传音道:“这道门,恐怕只有用这两根棍子才能进出,事先你知晓吗?” 当然不知晓。 奚达洲闭紧嘴巴,他出来得早,在路上屡次放弃刺杀金燕子之后,惠仁帝下令他放弃任务,听令于戚妈妈。他若是有戚妈妈,不,姚艳芳手中这等神器,何须等到此刻听令行事? 他也能放一把火,假装要救金燕子,趁机刺杀金燕子。 惠仁帝这是不相信他。 奚达洲跟在姚庆芳身后跳进了大门内,院子里没人防守。他跟姚庆芳一起默契地扑向甘兴和金燕子的喜房,姚庆芳扑向窗户,奚达洲扑向门口,在发动进攻之前,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姚艳芳。 姚艳芳握着两根棍子也跟着进了院中,大门口进来的空洞被火焰重新填满。两人心中俱是一凉,姚艳芳是他们的退路,没了姚艳芳开路,他们恐怕很难从炙热的大门口身退走。 姚庆芳对奚达洲传音道:“先用毒药。” 没等姚庆芳动手,书房方向接连传来“砰砰砰”的闷响,三道白色的人影倒飞出来,“哗”一声砸断廊檐上的栏杆,砸落在院子里的水池中。 事不宜迟! 姚庆芳抬手把毒药拍进窗户,窗棂上薄薄的粉色绡纱被拍出一个大洞。姚庆芳对奚达洲传音喝道:“冲!” 姚庆芳嘴上说着冲,手中动作丝毫不慢,带着皮手套的左手,迅速从大洞口中,暴射进一把暗器,暗器直扑细床,“噗噗噗”的声音响成一片。 姚庆芳脸上浮现出笑容。 她一人发射的暗器没那么多,奚达洲跟她同时出手,喜床上的两人死定了。姚庆芳抬起右手拍碎窗棂,左手紧扣一把暗器,飞身从窗口中跳进喜房中。 她无惊无险落地,一眼扫过屋子中央大得出奇的浴桶,再度提身飞掠,右手掌风拍向西侧轻薄的红色喜帐。 掌风过处,红色喜帐漫卷开来,露出里面空空荡荡的床榻,和密密麻麻的暗器,没人? 这么快逃跑了! “啪”一声轻响,喜烛爆出灯花,照亮姚庆芳和奚达洲惊讶的脸庞,两人同时从腰间抽出长鞭卷向屋顶的房梁,飞身掠向房梁之际,两人心中都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次的任务艰难了。 一等落上房梁,两人收起长鞭,当即向东向书房摸过去。喜房中央有巨大的浴桶,桶中还有浓烈的药味散发出来。 姚庆芳是用毒大家,一闻便知其中有毒药,喜房中毫无保护,书房中的有阵法攻击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甘兴和金燕子必然会在书房中。 半柱香过了五分之一,他们必须尽快得手。 那三个被阵法击退的三个死士,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人对姚艳芳叫道:“阵法无法破除,还请夫人相助。” 姚艳芳拧着两条长棍,沿着抄手游廊飞掠向书房,路过库房的时候,她脚步微顿,里面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和熟悉的香味。 她脚步不停继续向前,来到书房大门前站定,小心地握住两条长棍中间位置,提起内力激发木棍上的阵法,缓慢地把木棍前端,一齐接近书房大门。 在三个死士殷切的目光中,两根木棍穿越三尺宽的距离,顺利穿透书房的大门,再次轻易地切割出一个长方形的门洞来。 三个死士不需要姚艳芳再吩咐,在她蹲下身体之时,从她头顶上飞身进了书房。轻盈地滚落在地上,一个翻身站定在书房内。 书房里漆黑一片。 三人默契地向右摸到南窗下的大书案,摸出火石点燃桌上的灯火。 灯光一亮,三人扫视四周,倒抽一口凉气。 甘兴的书房与别不同,屋内西侧的墙边,和北窗两旁,连同东边隔栏两旁都是宽大的架子。跟屋梁齐平的架子上都是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瓶罐上都贴有标签。 都是各色各样炼制好的丹药。 除了南窗下的大书案,书房中央还有一个更大的放置着天平,砝码,红泥小火炉,各色粉末和各色液体的大桌子。桌上乱糟糟地散落着纸张,跟大书案上堆放整齐的纸笺完不同。 当下就有人抓过书案上的纸笺收入怀中,那人兴奋地说道:“练功的,解毒的丹药最值钱,上!” 三人分成三个方向,向着整齐的架子扑了过去。急切中的三人都没留意到,东墙上门洞似的隔栏后面,有了极轻微的动静。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索命4——叫嚣 甘兴在三人刚进书房的时候就醒了,他坐起身来,先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割开右手掌心,开启隔栏内的防御阵法。 阵法开启的轻“嗡”声,没有让扑向丹药架子的三人发现,却让房梁上的姚庆芳和奚达洲发现了端倪。 得来不费功夫。 前方房梁的下面,定然就是甘兴和金燕子夫妻二人。这两人也是奇葩,新婚洞房花烛夜,不睡喜房睡到的书房里去。 书房隔栏后的甘兴,从床上勉强站起身来,踉跄着走到牛轲廉的床前,牛轲廉武功刚刚入门,年纪小正是贪睡的时候,身旁的声响没有惊动他。 甘兴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解毒丹药,塞进牛轲廉嘴里,等牛轲廉咂巴着嘴巴吞下去,伸手点住牛轲廉的睡穴,随手把他用身上的被子一裹,放到床边,用脚后跟推进床底下。 甘兴顺手拖过另一张被子,团成牛轲廉的身形堆在小床上。他扶着床边站起,踉跄步伐坐会自己的床边,穿上鞋子,背靠墙站到了床位恭桶的位置,撑开隐形阵法,手中扣住一枚毒药,轻缓地收敛住呼吸。 他在黑暗中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近在咫尺的书房中,正在翻找丹药的三人发现他的寝房。 姚庆芳和奚达洲飞身来到书房上的房梁上,向下看着下面三人已经得手,对着下面的人无声地挥了挥手,继续向前略去,轻易地发现了隔栏背后的寝房中开启的阵法。 两人没有贸然对阵法出手。 神仙门派的阵法邪门得很,有姚艳芳和她的木棍在,他们没必要浪费时辰破阵。 两人从房梁上退回去,高踞在房梁上,对着等在书房门口的姚艳芳低声传音道:“书房东侧有一间屋子,刚刚开启了阵法,里面定然有人。还请戚妈妈帮忙打开阵法,甘兴夫妻两人定然躲在那间房中。” 躲? 沈燕怎么会躲? 只有一个可能,沈燕还不知道她来了,她要让沈燕乖乖地出来送死。 姚艳芳果断地下令道:“你们跟我来。” 她拧着两根棍子原路从东边的抄手游廊退回门边,半路上听见库房中粗重的声音没有变化,她低声轻笑道:“两位,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这库房中点住了两个侍女的穴道。” “等杀了沈燕还有多的时辰的话,里面的宝物倒是可以挑拣一二。” 姚庆芳和奚达洲没有做声,他们都是老江湖,金燕子的嫁妆都是有数的,带走了反倒是祸患,姚艳芳把他们当成什么人了? 姚庆芳在越烧越旺的大门前面站定,等着姚庆芳和奚达洲站到她身旁,她大张旗鼓地叫喊道:“沈燕,姚艳芳索命来了!” 一声暴喝之后,院子里安静得很,除了背后“噼啪”燃烧的火声,没人搭理戚妈妈的叫嚣。 “怎的?变成了金燕子二十年后,修炼出了乌龟的功夫,半点沈燕的血性也没有了?”戚妈妈讥笑起来:“枉我还把你当成对手,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细监视了二十年,方才终于动手杀人,还真是高看你了。” “沈燕,我要走了。” “我姚艳芳要展翅高飞,回霍迪国去做贵妃,跟那个你得不得的男人逍遥自在去了,临走前你要不要把我们的恩怨彻底了结了?” “出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杀我的机会。” “沈燕在霍迪国身败名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不正是因为我这个侧王妃被你杀了,一尸两命吗?你唯一为沈燕正名的机会来了。错过了今日,你休想再要杀我!” 戚妈妈声音无比的得意起来:“你知道的,过了今日,等我进惠仁帝的后宫,有神仙门派的规矩保着我,你有掌门徒弟,神仙徒儿也拿我没办法,杀不得我!” “哈哈哈......沈燕,来杀我呀!我给你机会!!这次我让你先出手!!!” 戚妈妈狂妄的笑声中,正院里诡异地安静着,还是没人搭理姚艳芳。 姚艳芳警惕地看向四周,装若疯癫地继续狂笑道:“你不敢来吗?你忘记我是谁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敢回想起来,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哈哈哈,当初是我怂恿王妃毒杀了你腹中的孩儿,也是我让人在你服下的打胎药中多加了一位药,让你断绝子嗣。” “先王妃真是冤枉啊,你以为是她心狠手辣吗?哈哈哈,不是啊,都是我跟元明媛痛陈利害,要她置你于死地而后快!” “沈燕,你有没有很恨我?!” “哈哈哈,这些都不算什么,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知道我假死之后做过了什么?我带着阿圆那个痴傻儿来找你了!哈哈哈,枉你自诩神仙门派长老,心高气傲,照样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飞云门那么多人没看出戚妈妈是我易容吧?无人识破阿圆那个痴傻儿的身份吧?哈哈哈,那个痴傻儿是我专门找给你的,你在救阿圆那个傻瓜的时候,是不是以为在救你的孩儿?!” “哈哈哈,沈燕你受骗上当了!你不知道你守着那个痴傻儿,整夜整夜不睡,差点毒发身亡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痛快!” “哈哈哈,我真希望让阿圆死了算了,让你也能跟我一样体会痛不欲生的痛楚!可我怎么能让你轻易摆脱我安排下的棋子呢?阿圆被你养活了,老天又给你送来了安馨,哈哈哈......” “还记得是谁怂恿你救下安馨的?” “是我,是我啊!” “我看着你把救命的丹药,都用在了安馨身上,让你大师兄前功尽废,错过了祛毒的唯一机会。” “哈哈哈,真是痛快啊!安馨成了飞云门掌门,若是你不救她,飞云门掌门之位该是你的啊!” “哈哈哈,午夜梦回,你有没有后悔?” 姚庆芳像是活见了鬼一样,用眼角余光睨着姚艳芳。 姚艳芳的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仇恨,和恣意的嚣张,单听声音这人快要疯了,可姚艳芳的神情却平静得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一双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哪里有一丝一毫疯狂的样子? 都说先天高手的手中沾满了鲜血,皇家的后院中出来的也不是善茬。亏她还以为姚艳芳死得冤,听上去沈燕才是最倒霉的那个。 神仙门派的弟子,落入皇家的恩怨情仇中,金燕子这是完败啊! 也是,能把戚妈妈当成甘澜院的管事妈妈,引狼入室到这等地步,金燕子真是糊涂得天下无双。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索命5——倒数 姚艳芳几近疯狂的叫嚣之下,院子里还是诡异地安静着,除了后罩房得方向传来柴胜德得呼喝声:“我大师兄是南宫翎,等他回来,你们都要......” 柴胜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姚庆芳皱起了眉头,他们的目标是金燕子,何必在甘澜院多杀旁人? 神仙一怒,杀不得皇帝和皇帝的后宫,对其他人可没有禁忌,为了姚艳芳的私仇,搭上自己的性命可不值得。 先前她觉得万无一失的计划,在姚艳芳的阴狠毒辣下脆弱得不堪一击,姚艳芳这样的人,随时都能把他们推出去做替罪羊。 姚庆芳后悔了。 她不动声色地向着大门口张望,奚达洲的传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用看了,阵法还在,我们被阵法关在里面了,没有姚艳芳我们出不去。” 姚艳芳见金燕子并没有像她预料一般,冲动地冲出来送死,她羞恼地再接再厉道:“沈燕,你可知晓,为何你大师兄永远也救不了你?!” “哈哈哈......”姚艳芳乐不可支地狂笑起来:“有我在,我如何能让你解了毒,做高高在上的飞云门长老?” “是我在你的吃食茶水中,时不时多加一味,都说家贼难防啊,我就是你留在身旁的家贼!有我忍辱负重藏在你身边,你在我面前永远是生不如死,谁也救不得你,连你嫁了人也不行!” “你是不是还期望着天鹰宗有人看见了大火会来救你们?” “哈哈哈......”姚艳芳怨毒地咆哮道:“我既然敢放火,就不怕人看见!哼,看见的人,一个也不会来救你们!昔日你救了那么多江湖人,你落难的时候,可曾有人救过你?”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再不出来,我就把甘澜院炸成白地。” “你猜我能不能办到?” “一” 没有人答应姚艳芳。 正在冲关的金燕子和躲在暗处的甘兴都不相信姚艳芳说的话。先前激怒金燕子的话半真半假也就罢了,甘澜院中戚妈妈想要留下更多的后手,怎么可能? “二” 还是没有人答应。 姚艳芳伸手指向右侧倒座间的三间房间,简单地下令道:“杀!” 奚达洲和姚庆芳扑了过去。 “救......命......” 短暂的叫声响起,躲在三个屋子里的六个侍女,第一个屋子里两人被奚达洲掐断了脖子,两外两个屋子里,姚庆芳简单地丢了两枚毒药进去,里面的四人来不及呼救,转眼间丧命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先天一境高手对先天下二三境弱女子出手,让她们多活一息都是耻辱。等两人重新在姚艳芳身旁站定,姚艳芳不悦地低声提醒道:“恐吓,威慑!” 六个不经事的侍女大呼小叫,拼命求生起来,声势非同小可,对金燕子这样心怀怜悯的人来说,威胁比让她自己去死更强烈。只可惜,这两个先天高手半点都不懂她的心思,更不了解金燕子这样的人。 白白浪费机会了。 姚庆芳简单地答应道:“炸吧。” 炸个片甲不留,干净利落用最简单有效的法子报仇,不必跟仇人再多啰嗦。 姚艳芳说得够多了。 奚达洲急声反对道:“炸不得!” 炸个屁呀! 姚艳芳若是真能炸了甘澜院,何须兴师动众让他们来帮手? 她一个人就能成事。 奚达洲提声说道:“戚妈妈带我们来,总要让我们出点子力才好。杀几个侍女可担不起你给我们的报酬。” “这样吧,我们再去巡视一圈,等找不到人了,再炸不迟。“走,先去书房里的房中房看看,里面的阵法里藏着什么?” “戚妈妈,你这两根棍子甚是神奇,什么阵法都能破吗?先破了书房的阵法,再找找哪里还有额外的阵法护着,好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入宝山空手而回。” 奚达洲没有再走抄手游廊,他直接向着院子中央的水池飞掠过去,一边飞掠还一边说道:“这池塘里的香气特别的很,种的是清风居的金莲吗?可惜带不走了。” 下一刻,他挥掌拍向池塘,“带不走的,都毁了。” 奚达洲的掌风接连拍向下方的池塘,“轰隆”的水声响起,伴随着轻微的“咔嚓”折断声,从清风居移栽过来的金莲被毁坏殆尽。 姚庆芳多精明的人啊,奚达洲一动,她便明白姚艳芳是在虚张声势,奚达洲是在给姚艳芳找下台的台阶。 她也跟着奚达洲飞身跃起,爽快地笑道:“你往东,我往西,不留活口。” 不就是恐吓威慑吗? 这等事情,他们驾轻就熟,比姚艳芳无法收场的拙劣手法更有声势。 奚达洲更进一步说道:“戚妈妈,甘澜院中还有多少人?咱们九个先天高手,一人能分一个人吗?“ 姚艳芳会意地跟上他们的说辞,她提声答应道:“不能。” 姚艳芳脚步微动,正打算跟着奚达洲,姚庆芳去书房就此下台,“嘭”一声闷响,一股大力从她的背后袭来,猝不及防地击中姚艳芳的后背。 “啊!”戚妈妈短促地惨叫一声,身体像是破布娃娃一样飞起,两手握住的两根木棍脱手而出,先她一步落尽前面的池塘中,戚妈妈后一步砸落在池塘边的地上,没有了声响。 只一下,先前还疯狂叫嚣的姚艳芳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正在越过池塘的奚达洲和姚庆芳,惊悚地回头看了一眼。若是他们没走,刚才那一下,他们也避不开。 甘澜院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这才是杀人不眨眼该有的样子,这才是他们熟悉的江湖。 两人警惕地落地,背靠背站在一处,警惕地等待着第二波攻击到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 书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三个死士各自拧着三个大包袱出现在门口,见着廊檐前如临大敌的两人,三人警觉地说道:“自己人!” 三人在书房门口站定,为首一人跟奚达洲和姚庆芳传音道:“不必惊慌,书房里面的隔栏可以避开阵法,我们进去查看过了,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床上用被子弄了两个人形做掩护,人早跑了。” “有另一扇门通向东侧的库房,估计是故意开启阵法拖延时辰,没想到我们能够避开阵法进去。” “好。”奚达洲当仁不让地伸手点向池塘,沉声传音下令道:“你们三人放下包袱,一人去救戚妈妈,两人下池塘去捞那两根棍子。” “待我们杀了金燕子,一起出去。”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索命6——毒烟 三人的目光隔着池塘看见倒在地上的戚妈妈,和戚妈妈摊开在身前的两手,再望向熊熊燃烧的院门,三人对视一眼,相互交换眼神,同时点头算是答应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提醒都能明白,他们的生路都在戚妈妈,和她手里能破除阵法的两条棍子上了。 奚达洲松了一口气,接着对姚庆芳传音道:“我东你西?” 姚庆芳的目光从院门口收回来,干脆地传音答应道:“好。” 两人飞掠进廊檐下,一起抢进洞开的厅房,一眼扫过去,厅房中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姚庆芳向左,奚达洲向右各自警惕地冲了进去。 他们的目标是先搜查完正房,再分头搜查东西两侧的厢房。 后罩房的药房不是他们的目标。 一来,已经有三人先去了。二来,人若是在后罩房中,怎么能准确地操纵阵法击中戚妈妈? 两进的院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若不是忌惮阵法,想要借用姚艳芳的手中的长棍打开阵法,他们早就清查完所有的地方,找到金燕子藏身的地方。 偷懒是不行了。 姚庆芳冲进了寝房,跟在屋梁上看寝房不一样,她留意到更多的细节。屋子中间巨大的浴桶中还在冒着热气,其中的味道,除了毒药和汤药的味道之外,还有淡泊的血腥味。 有人受了伤。 地面上的厚厚地地毯上,有半干的脚印,细小一排的方向通向隔壁的洗漱房,长大的一排通向了屋外。 一男一女分开了? 金燕子的洞房花烛在闹什么鬼? 姚庆芳的目光扫过平整的喜床,收回目光放轻脚步,向着洗漱房的方向摸过去。洗漱房跟寝房间只有一道软锦帘,湖蓝色的锦帘上,绣着双鱼戏莲叶。 姚庆芳随手取过矮柜上的花瓶,对着栩栩如生的门帘扔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一个价值连城的牡丹白玉花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碎成了粉末,洗漱室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姚庆芳小心地伸手挑向门帘,门帘刚挑开一半,生死危机袭上心头,她猛地缩手,“碰”一声闷响在她前胸响起,一张符纸击中她的前胸,姚庆芳像断线风筝一般被击落在喜房中。 “噗噗噗”姚庆芳砸落在地毯上,接连喷出三口鲜血来。 中招了! 姚庆芳向后猛地一个翻滚,狼狈地躲过可能的第二波攻击,翻过一个跟头之后,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冲出寝房的房门,一冲进隔壁的厅房,她嘶哑地放声大喊道:“人在洗漱房中!” 姚艳芳害死人了! 不是说甘澜院中没有先天高手吗?击中她的符纸是什么?神仙门派中人,只有先天高手能用符纸攻击敌人取人性命! 姚庆芳“噗噗”再度喷出两口鲜血,勉强放声提醒道:“有先天高手,提防符纸攻击。”说完这个,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昏迷在厅房中。 洗漱房内,金燕子遗憾地挑起了眉头。 可惜了,一击中的没能直接杀了来敌,到底是没能完成五个周天行功,距离先天之上还有一丝的距离没能突破。 她等不及了。 外面发生的动静她都听见了。 甘兴带着牛轲廉走不远,极有可能还在书房的隔栏后。他们能够躲过第一次搜查,第二次未必还能侥幸逃开。甘兴武功境界下落,正是虚弱之时,她不能让他和牛轲廉有危险。 金燕子沉着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用阵盘边缘隔开掌心,让鲜血浸透阵盘。甘兴把甘澜院阵法的阵盘给了她,又把自己的鲜血都给她喝了,是时候让她杀了她的仇家护住他。 奚达洲被姚庆芳的叫声惊住,他扫向刚推开的隔栏,借着书房中的灯光,匆忙向里面张望了一眼,见两张床上被子都扎穿了孔洞,确实没有人在里面。 他迅速收回目光,从乱糟糟的书房中退出,一眼就看见躺到在地上的姚庆芳。他蹲身伸手探向姚庆芳的鼻息,手指尖有微弱的呼吸传来。 奚达洲向敞开的寝房中看去,红彤彤的喜烛爆出灯花,通红的喜房好似张开血盆大口,正待择人而噬。。。。。。 饶是先天一境老来成精,奚达洲也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他若不是被惠仁帝算计,何止于到神仙师父的洞房花烛夜中杀人?! 他伸手拖住姚庆芳的腋下,把姚庆芳拖出厅房,迎着院门口燃烧的火光,正好瞧见另外四人背着大包,从正房东侧的甬道中兴奋地冲出来。 他心中了然,除了杀死金燕子,他们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 他站起身来对刚刚赶到的四人传音道:“你们来得正好,姚长老重伤,来两个人把她抬去跟戚妈妈汇合,另外两人跟我一起杀人。” 四人中马上有人不满道:“怎么还没把人杀了?” 更有嘴快的人抱怨道:“杀什么杀?干脆一把火都烧了。” 奚达洲冰冷了眼睛,咬紧了牙关沉声传音道:“放火容易。戚妈妈重伤未醒,她那两根破除阵法的木棍落在水塘中,还没打捞上来,你们有办法出去吗?” 自然是没有。 四人都是常王府的护卫,一听姚艳芳重伤当即大惊失色,一起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 奚达洲伸手点向为首两人:“你们两人过来,剩下两人把姚长老弄过去,跟戚妈妈在一处,你们两人还能抽出人手去试一试能不能突破阵法。” 一听奚达洲这话,原本多少有些沮丧的四人,马上换了一副模样,为首之人传音高兴地传音道:“还是奚长老思虑周全,我们都听你的。” 他放下身上背着的大包袱,提着手中的长剑,跟另一个被奚达洲点中之人,一起飞身掠到奚达洲身旁,“一炷香可是快到了,奚长老有何打算?” 奚达洲对着洗漱房放声大叫道:“甘长老,我们来是为了姚艳芳和沈燕的私仇,无意与甘澜院为敌。若沈燕不现身跟姚艳芳了结旧怨,我等为了活命,也不得不自保,可真要得罪了。” 奚达洲并没有等人回答,他挥手射出暗器射向廊檐下的灯笼,灯笼落地燃烧。他再次射出毒药蜡丸,让燃烧的灯笼融化封蜡,点燃蜡封中毒药。 毒烟随风飘散开来。 他就不信了,天鹰宗的阵法还能抵挡毒药不成?!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索命7——杀 奚达洲也是很无奈,面对正院中无处不在的阵法,不想跟阵法硬碰硬强攻,他们能够施展的手段极其有限。 火攻之外,毒攻是其中上佳的选择。 他对毒攻也没报太大的希望,甘兴是炼药堂的长老,他们带来的毒药,未必能够制服对方。对他而言,失去了戚妈妈手中能够压制阵法的两根棍子,如同失去了必胜的法宝。 院子里的大红灯笼纷纷坠地,毒烟四处飘散。奚达洲几人还不甘心,暗器四射找寻阵法薄弱点。 终于,他们确定有三处地方阵法特别强悍。 一处是正房西侧的洗漱房,一处是书房隔栏后的睡房,第三处是东厢房的库房。 奚达洲伸手指向洗漱房和库房的方向,悍然下令道:“烧!” 他们都取过书房隔栏后面的睡房,确定里面没有人,库房中姚艳芳说过制住了两个侍女,金燕子和甘兴会在哪里不言而喻。 喜房和库房旁边的抄手游廊被点燃,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金燕子的声音第一次响了起来:“姚艳芳让你们来杀人,她出多少筹码,我出十倍要她的性命。” “杀了她,你们归顺在我麾下,火烧甘澜院的罪责我给你们免了,还能提拔你们的家族门派归入天鹰宗。” “姚艳芳若是捏住了你们的家人,我承诺,姚艳芳的人要是敢杀你们的族人,门人,我十倍百倍替你们报仇。” “我徒弟是飞云门掌门,我夫君的徒儿是神仙。跟着姚艳芳,跟着惠仁帝与我为敌,不如杀了姚艳芳,递上投名状投诚于我。” “等夺了惠仁帝的皇位,你们谁的功劳大,我就把霍迪国的皇位给谁。” 院子里众人的动作一滞。 诱惑太大了。 金燕子说的若是真的,这是他们天大的机缘。 “放屁!”关键时刻姚艳芳清醒了过来,正好听见金燕子说的最后半句话,她低哑着声音怒斥道:“休要蛊惑人心,诱他们送死!” “沈燕,你扪心自问,你的徒儿和南宫神仙真有这般强,我们如何会在这里?!”姚艳芳愤怒地咆哮道:“有人比我们更想让你们去死!” “清风居跟飞龙峰为敌,天鹰宗灭了天行峰,都是欺祖忘本的死罪!神仙不会饶了你们!!” 姚艳芳用力喘息,放声怒吼道:“我的棍子在哪里?等我用破阵棍打开阵法,我看你往哪里逃?” “你还想要背叛门规,染指霍迪国的皇位,哈哈哈......等你的徒儿被擒去了霍迪国,飞云门都是我囊中之物,何时轮到你一个将死的废物,来跟我抢夺人心?” “杀!杀了沈燕!!谁立下头功,我保举他暗中掌控飞云门掌门,尽享飞云门一切好处。” 姚艳芳和金燕子都在喊打喊杀,院子里跟着姚艳芳来的人,一个都没动。姚艳芳的木棍还没找到,他们杀了人出不去,死路一条...... “哗啦”一声水响,有人高举着一根木棍从水里钻出头来,兴奋地高叫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姚艳芳嘶哑地哈哈大笑:“沈燕,你遇上我,只配喝老娘的洗脚水。” 她振作精神被人从地上扶起坐起来,对着院子里一众人等下令道:“有一根木棍足矣!割开掌心,握住木棍中央位置,让木棍吸血......” “嗖嗖嗖”接连轻响,洗漱房中爆射出三支短箭,直取姚艳芳。奚达洲三人距离太近,只来得及飞身躲闪,眼睁睁看着箭枝越过池塘,直扑姚艳芳。 这还没完,更多的短箭从洗漱房中倾泻般射出,射向池塘中高举着木棍的死士。 姚艳芳身旁的死士动了,两人来不及抽出长剑应变,举起带鞘长剑击向短箭,“叮叮叮”响声一闪而过,他们护住了姚艳芳。 “啊!”一身惨叫响起,刚刚从水中冒头的死士,被随后的箭枝射穿成了刺猬,手中长棍脱手落进池塘,人也被箭枝带着向前倾倒,跌落在池塘中。 鲜血染红了池塘。 金燕子偷袭姚艳芳是假,让破阵棍再次消失是真,她的计策奏效,得手了。 姚艳芳平凡的脸上闪过恍然,她凶狠地厉声尖叫起来:“破阵棍吸了血,提起所有的内力,自能破除阵法。” “杀!谁杀了沈燕,我助你们学会炼制破阵棍的神技!” “噗通”一声,距离池塘最近,一直护着姚庆芳的死士跳入池塘,拼死去捞木棍,奚达洲的暴喝也应声而起:“护住池塘里的人。” 姚艳芳被常王府的死士扶着,连滚带爬躲东厢房廊柱后,气急败坏起来高叫起来:“把库房里的人质拖出来!把库房里的武器搬出来,以牙还牙,把沈燕射死!!” 寻常的武器无法攻破阵法的防守,库房中有的是跟金燕子一样的手弩,她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人,还无法硬攻下小小的洗漱房! 拖着姚庆芳过来的死士,听令把昏迷不醒的姚庆芳丢在姚艳芳身旁,跟着搀扶姚艳芳的死士一起向着库房扑去。 冲在前面的死士边跑边发射出一把暗器,“夺夺夺”的轻响闪过,暗器突破阵法射中库房大门,两人大喜,库房的阵法开了!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掠向库房,前面的死士伸手推向房门,“碰”一声巨响,他的手还没触摸到房门,整个人被阵法击中,飞弹般撞向身后之人,两人一起撞断身后走廊上的护栏,落在池塘边上。 金燕子压制奚达洲几人的箭枝,突然转向朝着这两人射去暴射而去,奚达洲惊叫起来:“挡住她!” 他从躲藏的死角处,挥动长剑飞扑出去,企图在洗漱房的窗口前堵住金燕子的短箭。他身侧的两名死士见他悍不畏死,也跟着冲了上去。 没等他们冲上去堵住金燕子发射箭枝的窗棂,“砰”一声巨响,燃烧的喜房窗口被洞穿开来,两个副武装的傀儡武士,挥动手中的双剑冲出来。 两个傀儡拦住他们三人,洗漱房中射出的箭枝也猛然拔高,飞射向滚作一团的两个死士。 危急中,其中一个死士用力推开身旁的同伴,飞扑向前以身挡箭......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索命8——悔 “夺夺夺”夺命的声音响起,那人喷出一口鲜血,望向同样被箭枝洞穿的同伴,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暴雨般激烈的箭枝突然停止了。 院子里除了烈火燃烧的“噼啪”声,只剩下奚达洲三人跟两个傀儡武士对战的“叮叮”声。 姚艳芳倏然缩回脑袋,她躲在廊柱后面,用力吞咽下涌上嘴里的腥甜。 她小看金燕子那个病秧子了。 她带进院子的九人,已经死了三人,剩下一个在池塘中,一个在身旁昏迷不醒,三人在跟傀儡对战,还有一人在哪里? 没想到这么多先天高手,也拿不下金燕子和甘兴。 至今为止,甘兴还没有出手过,正院中的阵法挡住了他们,这会儿傀儡出来了......金燕子身上怎么会有傀儡?她怎么不知道? 姚艳芳心中涌起苦涩,身为甘澜院的管事妈妈,她不知正院的阵法的阵眼何在,甘兴和金燕子始终不曾交代给她。他们早就怀疑她了? 不可能。 她的伪装无懈可击! 要不要出动最后的底牌? 姚艳芳的目光扫向东厢房的库房,她在今日出动的最后时刻,才收到了国师的密信。国师早就埋下的棋子,以前跟她一点都不亲近,这个时候能靠得住吗? 怪只怪惠仁帝,非要在洞房花烛夜杀人。若不是她有私心要留下甘兴性命,给阿圆多留一条后路...... 没等她多想,东厢房库房的门打开了,孙梅勇敢地冲了出来,她向着天空接连扔出了两个烟花,不管不顾地向着洗漱房冲过去。 在孙梅身后,刘晓月紧跟着冲了出来,见孙梅向着洗漱房冲去,她脚步不停也跟着向前冲去。 姚艳芳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姚庆芳的身上,她狞笑着伸手擦去唇边的血迹,翻盘的机会来了。 正巧姚艳芳身旁的姚庆芳“嘤咛”一声清醒过来,姚艳芳伸手推了推姚庆芳,伸手指向刘晓月和孙梅,毋庸置疑地下令道:“杀了她们,我们才能逃出去。” 姚庆芳翻身抬头,甩手就是三枚暗器向着奔跑中的两人袭去,刘晓月听见背后暗器袭来的风声,一边猛地向前推向孙梅,一边惊恐地张开双手向左移动。 “噗噗噗”三声轻响,暗器击中刘晓月后背,她一头撞向身侧的廊柱,她急切地调整身形,肩膀沉重地撞向廊柱。 “咚”一声重响,接着是“咔嚓”一声闷响,刘晓月肩膀被撞得脱臼,侧身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四面传来“嗡”一声响,姚艳芳一愣,随机反应过来:“沈燕,天要绝你!阵法开了!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晓月倒地的时候,天空中孙梅接连发射的两枚示警烟火,同时被长箭射落。 姚艳芳伸手指向被击落的烟火,疯狂地一边吐血一边大笑起来:“金燕子,看见了没有,天鹰宗没人要你活!” “杀!杀了金燕子,自有人助我们出去!” 孙梅停住脚步,失声痛哭,“戚妈妈!你疯了!!” 她返身向着刘晓月扑去:“晓月!” 孙梅后悔了。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在刘晓月冲开穴道,好容易替她解开穴道后,非要逞强出来发射烟火,拖累了刘晓月。 她一把抱住不知死活的刘晓月,伸手指向戚妈妈破口大骂道:“师太是你的恩人,你个狼心狗肺的奴婢,带人来杀主人,天打雷劈,天地不容!” “今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孙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砸碎在起火的廊檐上,淡红色的烟雾迅速升起,顺着北风吹向戚妈妈和姚庆芳,孙梅怒喝道:“你们都去死吧!” 那是她从库房中顺出来的毒药,见血封喉,她要替师太杀了戚妈妈这个不知好歹的贱婢! 戚妈妈哈哈大笑起来:“孙梅,我们早就服过解药了,你的毒药杀不了我。” “我不杀你,我要留着你看着沈燕去死,我要你知晓你的主子该死,我要你将我的故事传扬出去......” “噗噗”两声轻响,戚妈妈的声音停住了,姚庆芳再度出手,两枚暗器一枚击中孙梅的脖子,一枚击中孙梅前胸心脏的位置。 孙梅脖子上的鲜血一喷三尺高,她的目光飞快地变得呆滞,无力地垂下了头。戚妈妈的眼睛眯缝起来,孙梅是个好的,没有用身前的刘晓月挡暗器,生死之间护住了刘晓月。 可惜了。 原本她打算给刘晓月多留个伴的,没曾想姚庆芳这么听她的话。 眼见毒药随风即将袭来,姚庆芳艰难地翻转身来,刚才两次发射暗器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她杀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人临死前的反应,她知道那是她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姚庆芳的目光坚定地锁住姚艳芳,低声问道:“你真是姚艳芳?” 姚艳芳垂眼看向姚庆芳,轻易地从姚庆芳的眼中读出了执拗。姚艳芳抬手伸向自己的头发中,低声笑道:“是不是的,你看了便知。” 她脸上的易容非同小可,在飞云门罗润清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了这么多年,未曾露出破绽。 戚妈妈慢慢地从头发中,一根根拔出长短不一的银针来。 每拔一根,她的样子便稍微改变一点,直到三十几根银针拔完,平淡无奇的戚妈妈眼睛变大,脸颊变长,鼻梁升高,嘴唇变红......变成了一个徐娘半老的美人。 戚妈妈正是传说中死去多年的姚艳芳。 姚庆芳大抵满意了,她低弱地再问一句:“阿圆是你的女儿吗?” 姚艳芳咧开嘴笑了:“你猜?” 姚庆芳无力去猜了,姚艳芳浪费了太多时辰去拔针,让她耗尽了所有的精神,连给姚艳芳最后一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姚庆芳的目光看向被大火烧得通明的天空,随着最后吐出的一口气,低声轻喃道:“我悔了。” 让她后悔的事情太多了。最让她后悔的是,她不该来趟金燕子这浑水。金燕子的符纸怎么就这么厉害?只一招就要了她的性命。 神仙门派惹不得啊。 可惜,她身为霍迪国独一无二的先天女高手,为了满足无伤大雅的好奇心,白白葬送了大好的性命。 姚庆芳死不瞑目。 姚艳芳低低地笑了起来,熬死了姚庆芳,她也要死了。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索命9——死 她一直知道,正院的阵法是南宫翎亲手布下的,是她被手中的破阵棍轻易突破神仙布置的阵法,冲昏头脑,一时大意,让阵法击中了她。 真是可惜了,国师给了她如此神器,她却只顾得要先在金燕子面前出一口气,白白浪费国师的心血了。 她终于祛除了十九年的伪装,她的仇人还能够看见吗?她还有机会看见金燕子的下场吗? 单靠她带来的这些人,估计是成不了事了,外面的人呢?外面的人能够射落烟花,等院子里的火势再大些......她宁可跟金燕子一起烧死在正院里,把她们的恩怨情仇一把火全都烧干净。 姚艳芳的目光看向毫无动静的洗漱房......当年她要是没那么聪明,她没有发现沈燕的存在,以金燕子的心高气傲,平安地生下了孩子,会跟她争抢常王的宠爱吗? 大抵是不会的。 金燕子应该会把孩子留给常王,或者是把孩子带回飞云门,跟常王彻底断绝关联,把他们一干人等全都抛在脑后。 是她太年轻了。 被妒火烧红了眼睛,烧昏了头脑,怎么就没看清楚沈燕跟他们不同,常王府的后院关不住沈燕放飞的一颗心? 哼,别说是常王已经有了王妃,就算常王未娶,娶了沈燕做王妃,但凡常王要纳妃纳妾,金燕子都会死遁离开的吧。 早知道金燕子会嫁给甘兴这样的人,她们何至于跟沈燕拼个你死我活?! 她们众败俱伤,死的死伤的伤,无人讨到好处。 她处心积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给金燕子做了十九年奴仆,先前是为了报复,后来是为了给阿圆找个家,一个她死了能闭上眼睛,放心托付的家。 曾经她以为她找到了。 金燕子不嫁人,有金燕子在清风居,她死了,自有金燕子处处关照阿圆。为了阿圆,她顶着常王的逼迫,不愿意杀死金燕子报仇。 等安馨长大了,她看到了阿圆更好的未来。安馨以金燕子为榜样,会比金燕子更有出息,有安馨在,阿圆安如磐石。 她有了杀金燕子的理由,她忍住了没有轻易动手。 安馨视金燕子为师为母,她行事稍有不慎,被安馨察觉端倪,她身死是小,误了阿圆的前程如何是好? 像阿圆那样的傻瓜,再遇到安馨那样愿意护着她的人,太难了,她需要时日筹划万全之策。 为了报仇,她甚至委屈自己下嫁飞云门外门管事遮掩身份。她想方设法回到了金燕子身旁,静候下手的机会,她要人不知鬼不觉,亲手了结沈燕的性命。 直到阿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要救回阿圆,她要把抢占阿圆身体的邪魔外道,逐出阿圆的身体,她还要把阿圆送回安馨的身旁。这么艰难的任务,她一样都还没有完成,她怎么能放心地去死?! 国师真能驱走阿圆身上的恶灵,让阿圆重新活过来吗?她带人来甘澜院袭杀金燕子,安馨还能善待阿圆吗? 不,她还没能杀了金燕子,她没能完成目标,惠仁帝会想方设法让国师实现对她的承诺吗? 姚艳芳的目光凝向池塘的方向,有两个人头从池塘中冒了出来,其中一个手中高举着破阵棒,爬了出来。 她听见奚达洲在暴喝:“快来帮忙,戚妈妈死了,只有我知晓出去的路。” 她死了吗? 她的耳边仿佛出现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呵呵,金燕子要逃跑了? 再不逃,正院陷入火海中,想逃都逃不掉了。 金燕子逃得掉吗? 外面的人会让金燕子逃走吗? 甘兴跟金燕子在一起吗?甘兴若是跟着金燕子一起死了,阿圆还能嫁给游云龙吗? 姚艳芳最后的思绪停留在这里不动了,她的耳边模糊地响起了阿圆的哭声:“黑......亮......” 姚艳芳大口地吸气,阿圆不哭,娘亲救你来了! 戚妈妈努力地仰起头,失去焦距的目光定住了。 东厢房边通往后罩房的甬道中,金燕子一手抱着牛轲廉,一手扶着甘兴,一边往后罩房退走,一边还在犹豫要不要刷出‘直升机’逃走。 有人在外面守株待兔击落示警烟火,贸然驾驶‘直升机’升空太危险了。 “嗖嗖嗖”几声突兀的风声响起,后罩房的瓦片上射进三支燃烧的火箭,一下子点燃了后罩房的屋顶,北风吹拂,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金燕子无奈地眯缝起了眼睛,不用多想了,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他们不被烧死也好被浓烟熏死。 都怪她无能。 正院的阵法崩溃了,阵眼在池塘底下,她去不到。她也没有更多的鲜血,借助手中的阵盘来重新开启阵法。 甘兴反手握住了金燕子的右手,对着她低声说道:“我们飞走。” 甘兴比谁都更明白金燕子的极限,金燕子驱动两个傀儡武士,还能发射手弩杀人,已然是强弩之末,一旦傀儡武士支持不住,留在正院还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他救了那么多堂主和长老的性命,事到临头,甘澜院大火却无一人来救,还有人在一旁伺机而动,不让人来救他们。 这一趟要是能逃出命去,天鹰宗他不要呆了。 他要跟金燕子一起游山玩水,找个清净的地方避世,等他的身体恢复了,再去替南宫翎守着山门。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支持南宫翎另立门户。 金燕子得了甘兴的支持,扶着甘兴在后罩房前的空地上站定,从储物袋中刷出了‘直升机’。多亏为了晾晒药材方便,后罩房前预留的空地颇大,还能安放得下‘直升机’展开机翼。 金燕子扶着甘兴进了‘直升机’,让甘兴在窗口旁的座椅上坐下,把手里抱着的牛轲廉递给甘兴抱住。 金燕子低声对甘兴说道:“柴胜德在这后面。我去找找他,他若是还活着,我们带着他一起走。” 甘兴抱紧了牛轲廉,平淡地脸上浮现出笑容:“不着急,我等着你。” 金燕子点点头,飞掠出‘直升机’。 甘兴看着金燕子的背影多少有点遗憾,到底还是差了一线,没能成就先天啊。 打扰金燕子的人都该死。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单手用牙齿咬开瓶塞,把手伸出窗外,顺着北风的方向,让瓶子里的粉末随风飘散出去。 他甘兴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所有袭击他们的人都该死。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索命10——逃 金燕子回来得很快,她身上背着柴胜德。 金燕子把柴胜德放在甘兴的脚边,一边关上舱门,一边说道:“还有气。等到了安的地方再救他,你别勉强自己。” 说罢,她在‘直升机’上方的凹槽中打入极品灵石,‘直升机’的机翼转动起来,金燕子拉动下方的操纵杆,‘直升机’猛地向上飞起来。 饶是在逃命中,金燕子也骇笑起来:“真是老了。这玩意安馨玩得顺得很,我却倦怠着没想要自己飞。每次见安馨刷出来的‘直升机’都是振翅欲飞,我这个还要临时启动,真是耽误时辰。” “那又怎样?”甘兴抱紧怀中的牛轲廉,从脚边的柴胜德身上收回目光,低声笑道:“天鹰宗不知多少人眼红这个。你向东飞远离甘澜院,飞到山顶上落下,就能安了。” “你当心有人从下面袭击。” “你别担心柴胜德,他没有大碍。” 甘澜院所处的位置在天逸峰的西侧半山腰上,面向着天命峰,是坐东朝西的院子,也是天逸峰上位置很差的院子。整个炎热的夏日里,甘澜院都要被西晒,却从来也见不到朝阳。 后罩房是院子里最东边的地方,甘兴让金燕子向东飞,是想要避开甘澜院中的敌人,和更西侧天逸峰和天命峰之间的万丈深渊。 金燕子驾驶‘直升机’左右晃动着,勉强盘旋着拉起‘直升机’,她留意着四方的动静,目光扫过甘兴,收敛了笑容道:“先前外面射落示警烟花的箭枝你没有发现?” 甘兴呆住了。 金燕子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你呀,光顾着让我晋升先天了。” “东边,甘澜院外也有人要对我不利。等咱们飞高点,你提声大喝一声,让外面的人知晓你也在‘直升机’中,你对他们比我有用,或许他们会手下留情了。” “我这条小命要靠你来护着了。” 金燕子还有心思玩笑道:“不会是那个暗恋你的女长老,或者是那个女弟子她爹,趁机要杀了我吧。” 谁?是谁要杀了他的妻子? 甘兴眼中闪过羞恼的杀意,他救过天鹰宗众多堂主和长老的性命,天逸峰中十有六七的长老都承受过他的清毒疗伤的人情,有人要杀他刚刚过门的妻子? 甘兴心中恼怒,脸上却配合着金燕子的玩笑,咧开嘴笑了:“胡说八道。” 没等甘兴多说,金燕子轻“咦”一声,“下面的人,怎么忽然倒地了?” 随即她恍然道:“你出手了?” “不值一提。”甘兴透过窗户看向傀儡武士手起剑落,接连砍下敌人的头颅,柔声细语地提醒道:“戚妈妈还是处置得晚了。” “你没想到姚艳芳会甘愿服低做小给你当奴婢吧?我看阿圆该是她的女儿。她们母女俩处心积虑蒙蔽你这么多年,你的性命性命能保住真是万幸!” “有惠仁帝在,阿圆也留不得了。” “等明日安馨过来,你要好生跟她说说。她是你的徒儿,你的事情不用一直瞒着她。” 金燕子紧张地拉高‘直升机’,在骤然转向的东风中,手忙脚乱地稳定机身,顶着风势,想要让‘直升机’向东飞离甘澜院。 像甘兴这样擅长解毒疗伤的长老,在任何门派都是宝贝,她相信就算有人要杀她,也不会想要甘兴的命。 甘澜院之上,能够看得见甘澜院大火的,至少有五六个院子。甘澜院起火这么久了,自然不会没人发现。有人发现了,只要有人来援,她的仇家冒险偷袭她的可能性不会高。 甘兴的目光沉静地落在金燕子身上,轻缓地提议道:“甘澜院咱们不要了。咱们找个地方隐居去,等我养好了身体,让南宫翎自立门派,不再沾染这些琐碎的事情。。。。。。” “我不要去隐居。”金燕子不等甘兴说完,固执地反对道:“我偏不走。我要在天鹰宗兴建更好的院子。你徒弟成了神仙,凭什么我这个师娘跟你这个师父要夹着尾巴做人?” “南宫翎刚在天鹰宗立威就发生这等事情,我们退让了,你让你的徒儿怎么办?咱们要去隐居也要等把杀我的人,不管是天鹰宗门内门外的,一一清算了才去。” “另立门户也一样。” “夹着尾巴逃跑了,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好欺负,时不时欺上头来,那才是烦不胜烦。” 甘兴低声笑了起来,金燕子半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要强。罢了,有了这么个娘子,他行事也不能太低调忍让,他这个师父是要给南宫翎撑腰。 金燕子听见甘兴地笑声,百忙之中扫了甘兴一眼,“风太大了,咱们飞高点,一直向西飞去天命峰行不行?” 金燕子问完这个,当即放弃逆风继续向东。 有什么不行的? 是她在操纵‘直升机’,逃命之时最重要的便是随机应变。 她专心拉高‘直升机’,顺风向东飞行。 飞行方向一改变,‘直升机’随即平稳了不少。 甘兴瞧着‘直升机’越飞越高,金燕子担心的袭击未曾出现,他松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刷出驯鹰,伸手递给金燕子,“你给两位阁主传信,让他们过来一趟。今日这事,我这个夫君要给你讨个说法。” 金燕子没有接过驯鹰,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传音纸笺,低声说道:“甘澜院遇袭起火,我们夫妻危在旦夕,恳请两位阁主尽快来援。” 她松开手,见着纸笺脱手飞出,自己都惊讶了:“哎呀,我真能用飞信了?!我以为我距离先天还有一线之隔。。。。。。” 话音未落,“嗡”一声轻响,她放飞出去的飞信被人射落,“噗”一声金燕子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距离先天确实还有一线距离,勉强发出的飞信速度不够快,被人击中她也连带着受了重伤。 甘兴惊住了,他勉力提声喝道:“甘澜院遇袭起火,何方道友与甘某夫妻为敌,阻挠传信给......” “叮叮叮”接连的脆响声响起,有箭枝接连射向他们头顶机翼,‘直升机’机翼被袭,飞溅出火花,机身一下子向西倾斜过去。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索命11——险 甘兴抱着牛轲廉撞向正在操控方向的金燕子,金燕子见势不妙,顾不得擦拭嘴边的血迹,先飞身避开脚下撞过来的柴胜德,伸出右手一把揽着甘兴和牛轲廉,急声叫道:“你抱紧我!我找地方落下去。” ‘直升机’的机翼是最显眼且脆弱的地方,能穿透机翼上的防护阵法击中机翼的人,少说也是先天四境以上的人,这样的强敌他们抵挡不住。 甘兴揽住了金燕子的细腰,勉强稳住了身形。“砰”一声重响,柴胜德撞到机舱墙壁上,带着‘直升机’剧烈地晃动起来。 金燕子握紧了‘直升机’的方向杆,用力地向东拉,想要保持‘直升机’的平衡。 没等她让‘直升机’板正方向,“叮叮叮”的声音连串响起,‘直升机’忽然向下栽倒下去。 听声辨器,三片旋转的机翼,被人射断了两片,‘直升机’失重般在高空中斜着向西北方向落去。 金燕子心中再无侥幸,她无法让‘直升机’安全落地了。 她扫向四周,飞快地断定,距离他们最近的甘澜院中,只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他们逃生。 她大声对甘兴说道:“我尽量向下向西向南,你抱着牛轲廉准备好,等我推你们出去的时候,你向着院里的池塘跳下去,我会带着柴胜德跟在你身后。” 说罢,金燕子刷出影音石镶嵌在机顶的阵法中,又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飞信纸笺,提声向外大喝道:“哪位道友偷袭‘直升机’?我金燕子若有三长两短,我徒弟必然找天鹰宗报仇雪恨!” “丁冰玉何在?” “天逸峰众位长老袖手旁观,任由宵小与我们夫妻为敌,射落我们的‘直升机’,天鹰宗是想要跟飞云门开战?” “甘兴若是有损,你们是想要逼反南宫翎,让他血洗天逸峰,灭了天鹰宗?” 下方传来丁冰玉急切的叫声:“金长老,我在这里,甘澜院的阵法,我们进不去!” “我这就派人去找是谁暗中偷袭。” “你飞向北边的大树,跳上大树逃生......” 飞不过去了。 “叮叮叮”的声音再度响起,‘直升机’最后一片机翼,“哐”一声砸在机身上,‘直升机’向西倾斜着加速向下落去。 金燕子把飞信收入储物袋,猛地转身拉住甘兴,对准了左侧的窗户推去。甘兴配合着她的动作,抱紧了怀中熟睡的牛轲廉,向着窗外冲去。 甘兴顺利穿过舷窗,他的正下方就是正院的池塘,他一看清了下落的方向,勉力在空中翻转身来,对着金燕子大喊道:“位置正好,你快出来!” 金燕子听见甘兴的声音,她矮身后退两步,背着手拖住身后的柴胜德,拉着柴胜德背在背上,在飞旋的机舱中,间不容发对准左侧的舷窗冲去。 金燕子的时机拿捏得刚好,她跃出机舱的时候,反手甩出疾风符,把‘直升机’顺风推向更西边,不让下坠的‘直升机’有击中他们的可能。 金燕子看向她下方的甘兴,她出来的位置距离甘兴不算远,她一边下落,一边抽出长鞭卷向甘兴腰间,用力拉住甘兴,企图缓一缓甘兴下落的速度。 他们飞得太高了。 此刻,从四十多丈的距离落下,牛轲廉还小,甘兴还没缓过劲来,任由他们两人就这么落下,只怕要糟。 甘兴被金燕子拖着慢了下去,金燕子和柴胜德加快速度落到了甘兴的下面。没等她松一口气,耳边传来异样的风声,甘兴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来:“当心偷袭!” 丁冰玉被吓得魂都飞了,她狂怒地咆哮起来:“谁?是谁在偷袭天鹰宗长老?!谁抓住偷袭之人,重重的有赏!谁袖手旁观,门规处置!” 她饱含着内力的声音远远传开,天逸峰上各家长老的院子里,忽然开始骚动起来。 是的,金燕子功力不够,又是个陌生的声音,天逸峰中看热闹的人多。丁冰玉内力充沛,天逸峰中无人不识她的声音,众人全都惊诧莫名,天鹰宗大喜的日子,谁敢在天逸峰中杀人? 丁冰玉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张弓搭箭想要救下金燕子,可惜射向金燕子的箭枝从东边而来,从她的角度不同射箭,极有可能误伤金燕子。 好一个金燕子,面临危机的时候不慌不忙。 她在空中一个翻身,伸手把背上的柴胜德推向下方的池塘,自己在半空中猛地往上一窜,手中扣紧一串符纸激射而出。 她的符纸接连击中飞射而来的长箭,长箭的速度稍微一缓,后面更多的长箭接踵而来,更有长箭后发先至,甘兴再次惊叫出声:“当心!” 千钧一发中,金燕子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柄剑,在空中挥舞着迎向袭击的长箭,“叮叮叮”的声音响起来,金燕子被长箭的力量带着往后退,不知不觉中退开了下方池塘的范围。 长箭突然停止了。 甘兴急切地对着金燕子伸出右手:“快用长鞭缠住我,我带你过来!” 金燕子松开手中的长剑,让长剑落下,她刷出长鞭卷向甘兴。长鞭擦着甘兴的手指尖挥过。 甘兴没有失望,他也刷出长鞭,对金燕子大叫道:“再来!” 金燕子手中的长鞭再次挥出,两条长鞭在空中缠住,不等甘兴用力拖住金燕子拖向他的方向,一枝长箭准确地射中他们交缠紧绷的长鞭,长鞭断裂,两人各自倒飞后退。 金燕子距离池塘的距离更远了。 甘兴没有放弃,他松手放开手中被截断的长鞭,再次刷出一条长鞭来,对着金燕子沉静地叫道:“再来!” 金燕子也松开了手中的断鞭,没等她重新刷出长鞭来,黑暗中有长箭向着甘兴射去。金燕子从储物袋中刷出了手弩,扣动板机,“夺夺夺”的声音接连响起,金燕子射出的短箭迎头射向偷袭甘兴的长箭。 “叮叮叮”的声音暴雨般响起。 甘兴松手放开长鞭,刷出手弩单手握住,勉强射出短箭抵挡攻击,着急地对金燕子狂叫道:“用疾风符!” 下方丁冰玉也提声叫道:“爬上大树,施展疾风符,助金长老一臂之力!”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索命12——殇 一直追着甘兴射击的箭枝,毫无预兆地突然停止了。金燕子松手放开手弩,从储物袋中刷出疾风符贴在自己身上。 疾风忽起,吹动她身上红色嫁衣,映照着下方燃烧的火光,犹如天上掉落的一朵红莲,在暗夜的烈焰中盛放开来。 饶是在万分惊险中,下方也响起了一阵惊叹的抽气声。 可惜层层翻滚的裙摆,美则美矣,却不曾改变金燕子下落的方向。 金燕子刷出匕首割开手掌,让鲜血染红更多的疾风符,散落在她身旁吹向她。这一次她单薄的身体终于被狂风催动,向着甘兴的方向吹了过去。 甘兴冷静地提醒金燕子,“再多点!” 金燕子刷出更多的疾风符,划开更多的伤口,流淌更多的鲜血,激发更多的符纸......狂风大作,疾风符像漫天花雨在她身后盛放,缓缓地推动她向前,再向前...... 甘兴眼看着金燕子不计一切代价激发疾风符,向他移动的速度,还是赶不上下坠的速度,他第三次刷出长鞭,对着金燕子狂喊道:“再试一次!” 金燕子刷出长鞭,扬手卷向甘兴,两人的长鞭鞭尾相缠,甘兴用力拉住长鞭。金燕子心中一喜,终于,没有了箭枝射来,她有机会落在池塘中,逃出性命来了。 没等她欢喜的喜色到达眼底,强劲的东风之下,甘兴歪斜着被她拖累着向西向南,眼看要跟着她离开下方池塘的范围。 金燕子果断地松了手,让长鞭落下。 甘兴伤心欲绝地大叫道:“再来!不要松手!” 她若是要被摔死,他宁可跟她一起去死! 甘兴甩动手中的长鞭,金燕子缠绕在他鞭尾上的长鞭落下,甘兴提着长鞭对金燕子喝道:“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不!你要好生活着!”金燕子伸手拍向左胸,让一口心头血落在在手中的疾风符上,她把疾风符反手贴在后背上,又往甘兴的方向飞了。 一口心头血喷出,金燕子无力再做更多了,她目光定在甘兴的身上,勉强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对着甘兴微笑道:“夫君,你送我的新婚礼物我很喜欢。” “我若是逃不过这一劫,黄泉路上我先行一步,你要记得给我报仇,没有把仇人都杀了,不许来见我。” “你还没见过我的飞虹剑法吧,把长剑换成花扇,也能变成舞蹈。夫君,为妻给你舞一回,回报你送给我的新婚喜礼。” “不要!”甘兴挥鞭卷向金燕子,“我情愿跟你同生共死,你的仇你自己去报!你要送礼等我们养好了伤,我想要天天看你舞剑。” 金燕子没有理会甘兴的反对,她尽力了,疾风符和强劲的东风正在拉锯,从天上看下去,她徘徊在池塘最西侧的边缘,她能不能活下来,全要看天意。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绣着富贵牡丹的红色锦伞,“刷”一声撑开,勉强转身撑开在背后,伞面被疾风符鼓吹,她又向着甘兴的方向飞了飞。 甘兴的目光亮了起来:“对!撑伞,你再撑开一把伞,继续往我这边飞!” 金燕子笑了。 她顺从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天青色画着青竹的雨伞来。 她拧着伞柄,任由疾风符吹开伞面,她身后的疾风符刚把她往甘兴那边推了推,疾风骤然消失,她用鲜血激发的疾风符失效了。 天青色雨伞被东风鼓吹,反扑向她的身体,甘兴急声叫道:“松手!” 金燕子松开了两只手。 红色的,天青色的两把伞被东风卷着飘向西边,金燕子没有更多的心头血可喷,在坠向地面的最后关头,她温柔地对甘兴笑道:“夫君,记得替我报仇!” 甘兴绝望地悲恸道:“金燕子,你等着我!” 金燕子的目光落在甘兴怀中的牛轲廉身上,最后叮嘱道:“别让牛轲廉伤着!” 她弓起身体,背向下坠地,“砰”一声巨响,砸落在距离池塘边五尺开外,一排矮冬青之后没有了动静。 甘兴眼看金燕子落在岸上,半空中喷出一口血来,鲜血落在牛轲廉的一头一脸上,触目惊心。 甘兴转眼看了眼牛轲廉,金燕子最后的叮嘱回荡在耳边,他紧紧抱住牛轲廉,也弓起身体,闭上眼睛翻转身体背部向下。 “哗”一声巨响,甘兴砸进池塘中,激荡起巨大的水花。三丈左右的池塘不够深,他被砸进了池塘中的淤泥中,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失去了知觉。 落入水中巨大的冲击,让他怀里的牛轲廉被呛住了,牛轲廉剧烈地呛咳起来,被甘兴点住的睡穴冲开了,牛轲廉睁开眼睛,挥手乱拍乱打,在甘兴怀里拼命地挣扎起来。 强烈的挣扎惊醒了甘兴,他跟着牛轲廉呛咳起来,他勉强从淤泥中挣脱身来,抱住牛轲廉浮上水面。 师徒两人浮在水面上,疯狂地呛咳起来,甘兴转过头,接连喷出鲜血。他心知不好,一边呛咳一边游向岸边,他勉力把牛轲廉推到两尺高的岸上,扶着池塘边光滑的石壁,“噗”一声喷出一口含着内脏的鲜血来。 甘兴呛咳着低声笑起来。 他活不了了。 他们夫妻不能同年同月生,可以同年同日死了。 真好。 等他再歇口气,他要爬上去,爬到他的妻子身旁,他们夫妻两人,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牛轲廉躺在池塘边岸上,惊天动地地呛咳一通,见师父一直没上来,咳嗽着翻过身来,爬到池塘边,低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甘兴,惊惶失措地伸手来拉住甘兴的手:“咳咳,师父你快起来!” “院子里起火了,师娘,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在哪里?他们是不是还没出来?” “师父,我们快去救他们!” 甘兴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用力撑上池塘边缘,用胳膊撑住边的大理石,一点点往上挪动身体。他边挪边对牛轲廉吩咐道:“慌什么?你坐在这里打坐,你大师兄不来找你,不许乱动。” 牛轲廉止住了咳嗽,急眼了,“我要跟师父去救人!” “用不上你。”甘兴艰难地爬到岸上,抬头看向金燕子落下的方向,那排冬青挡住了他的视线,冬青后没有半点动静。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索命13——共死 甘兴心中再无侥幸。 他转头看向牛轲廉,勉强吩咐道:“把你身上的湿衣裳脱了,快!” 牛轲廉从地上爬起来,快手快脚地脱下湿淋淋的衣裳,甘兴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厚被子,“你把被子披在身上。” 他等着牛轲廉用被子裹好了小身板,从腰间摘下储物袋递给牛轲廉道:“拿好这个袋子,等你大师兄来给你大师兄。你闭上眼睛,坐在这里用心打坐。” “任随大火怎么烧,烧不到你身上不许动。”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牛轲廉赶紧点头。 甘兴从来不曾对他疾言厉色,甘兴的神情吓着他了。 牛轲廉赶紧伸手接过储物袋放进怀中,盘腿在地上坐好,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用他才学会半个月的口诀,开始试着行功打坐。 甘兴安顿好牛轲廉,匍匐在地上,艰难地转头看向池塘中,池塘中金莲硕大的莲叶和被折断的莲花,杂乱地漂浮在水面上,他看不见其中有没有柴胜德。 他顾不上他这个徒弟了。 他剩下的力气,要用来爬到金燕子的身旁去。甘兴转过头,开始向着落地前他看见的金燕子的方向爬去。 五丈多的距离变得遥远起来,他爬两步歇一歇,再爬两步,再歇一歇,向着金燕子的方向,不肯停歇...... 长长的水渍在他的身后拖行,渐渐的水渍变成了血渍,甘兴爬行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半刻钟之后,甘兴爬到了金燕子的身旁。 金燕子仰面躺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神色安详,裙裾飞扬中,遮住了她身下四处漫延的血迹,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甘兴松了一口气,金燕子最是爱美,临死之前,宁可重伤五脏六腑,也要保持容颜依旧,不肯给人留下骇人的样子,让人背后嘲笑她。 她生前最后一件事情,总算是勉强如愿了。 甘兴缓缓爬到金燕子身旁,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勉强理了理金燕子稍显凌乱的头发。 夜风狂野,甘兴无法金燕子飘散的头发规矩起来。 甘兴喘着粗气,颓然躺倒在金燕子的身旁,他无力再做更多,他伸出右手紧紧握住金燕子还有余温的左手,轻轻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甘兴满意了。 他带着笑容停止了呼吸。 他不担心他和金燕子的后事,他们有两个那样的徒弟,他们两人的深仇大恨,不会没人去替他们报。 黄泉路上有她作伴,他和金燕子到地底下去做夫妻,对他而言照样是得偿所愿。 他甘之如饴。 牛轲廉闭上眼睛,听着身旁的动静。 打坐对四岁的孩子太难了。 他做不到。 他知道师父受了伤,他明白他帮不上忙,师父不想让他在一旁碍事。他扁着嘴巴在心头默念口诀,装作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牛轲廉到底是个有慧根的,一遍一遍背诵口诀中,身体中有微弱的真气在缓慢地凝聚。心无旁骛中,小小的孩童没有察觉,他的师父终于爬到了他师娘的身旁,心满意足地停止了呼吸。 甘澜院外,丁冰玉眼睁睁看着金燕子和甘兴从高空落下生死不明,急得不停地跳脚! 隔着南宫翎布置的阵法,他们发射的疾风符根本没用。南宫翎布置下的阵法,炼阵堂堂主蒲千阳怎么也打不开。 关键时刻她无人可用啊! 丁冰玉咬紧牙关沉声吩咐道:“升飞船。” 蒲千阳颇为狼狈地从阵法前退回来,他扫视四周见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和丁冰玉的身上,赶紧压低声音辩解道:“炼阵堂的弟子来得还不够多,没有足够的人手驾驶‘飞船‘升空。” “我已经传令下去,人都在来的路上了,再多等片刻就该到了。” 蒲千阳很想说,他也很无奈啊。 谁能想到甘澜院大喜的日子会出差错,一院子的人把自己关在里面,被人封住了逃生之路,生死未卜呢? 他当着众人的面,打不打南宫翎布下的阵法,一世英明丧尽,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丁冰玉无语地挥手向上,再度扔出示警烟花,她不满地恨声道:“一炷香之内,这西山的长老还没到的,全部交由戒律堂问罪。” 蒲千阳尴尬地涨红了连,他低声解释道:“丁堂主息怒,今日喜事,大家原本就多喝了两杯。再加上测过了灵根,失望之余,大家又借酒浇愁......” 醉倒的长老真不在少数。 丁冰玉轻哼一声,“要我息怒容易,等会儿南宫翎回来,让他息怒可不容易。金燕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安馨和飞云门的怒气谁人能够平息?!” 蒲千阳沉重地点头道:“我也担心这个!但愿甘长老,金长老吉人自有天佑,不会有事。丁堂主,你赶紧找到射箭的人,也好有个交代。” “对了,祁阁主和翟阁主怎么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翟阁主的飞信到了,丁冰玉伸手点开飞信,翟永祥洪亮的声音暴响起来:“封锁天鹰宗,任何人不得出入,谁敢在天鹰宗撒野,绝不放过!” “我们即刻就到。” 翟永祥人还没到,兴师问罪的意思溢于言表,摆明了对谁都不会手软。 丁冰玉心中涌起无比的苦涩。 她好容易跟金燕子说好了,要跟南宫翎和飞云门缓和关系。金燕子千万不能有事啊,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让她这个堂主掉在半空中下不来。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自保。 丁冰玉刷出一把飞信,径直下令道:“封锁山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她放飞这一把飞信,又重新刷出一把来,接着吩咐道:“章堂主,事务堂清查喜宴来宾有无异样,若有,即刻来报。” 丁冰玉放飞一张飞信。 她一刻不停地继续下令道:“汤堂主到甘澜院来救人,性命攸关,十万火急。” 丁冰玉再次放飞一张飞信。 她不假思索地再次下令道:“戒律堂立即清查门中长老行踪,若有异样,即刻来报。” 丁冰玉松开手,又一张飞信飞了出去。 ...... 就在丁冰玉接连下令,封锁天鹰宗全面清查的时候,南宫翎也接到了飞信。 南宫翎炼化地狱幽冥正到了关键时候。 他吞入腹中的地狱幽冥炼化到了接近五成的地步,这个关口一过,他等于是压制了地狱幽冥,没有了性命之忧,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彻底炼化剩下的地狱幽冥,和如何熟练地操控地狱幽冥。 夜半时分出现飞信,南宫翎心中警兆突起,他百忙之中伸手点开飞信,丁冰玉着急的声音,在南宫翎耳边出现: “甘澜院燃起大火,被人偷袭。我等无法打开阵法施救,甘澜院危在旦夕,速回!”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独自返回 南宫翎闻讯急火攻心,“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布置的阵法他心里有数,天鹰宗没有人能够从外面打得开,甘澜院遇袭只能是内鬼所为。师傅和师娘毫无防备,被人关在院子里头偷袭,他比丁冰玉更明白其中的凶险。 南宫翎抬头看向安馨。 安馨身处漩涡中,气息依旧,依然看不见身影。很显然,安馨还没能晋级成功。 南宫翎无奈了。 他走不了。 他炼化地狱幽冥还没有超过五成,他自身难保,更遑论回去救人。 他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非要越过了面前的这个关口,不至于引火烧身丢掉性命,他才能够脱身回去救人。 南宫翎提起灵气,用力压制住心神激荡下地狱幽冥对他的反噬。他快速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沉声说道:“丁堂主,飞船升空,可以从空中落下进院救人。” “谁能保住甘澜院万无一失,我可以答应他一个请求。” 他松开飞信,传信给丁冰玉。 南宫翎重新闭上眼睛,他小看了没有灵感对天鹰宗诸位长老的打击。甘澜院出事,是他们这些凡人想要跟他这个神仙为敌吗? 师父和师娘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介意用武力立威,让胆敢算计甘澜院的人,彻底明白什么是仙凡之别。 安馨在金燕子坠地身亡的那一刻,心口骤然一痛,疼痛得让她难以呼吸。 一直顺畅运行的灵气被突然打断,突然在经脉中形成堵塞,在经脉中形成一个硕大的灵气团,被后继的和她吸入的灵气推动着,在她的经脉中强行冲撞。 安馨的经脉在忽然的变故中,硬生生被撑大了五成。 五成差距,突破了她经脉能够承受的极限,安馨的经脉一下子被重伤。伤势随着灵气团的不停推进,摧枯拉朽般继续重伤她。 “噗噗噗”安馨接连喷出鲜血。 安馨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的丹药,一股脑地吞服了下去,她一边化开药力,一边小心翼翼地试图拖慢灵气团冲撞的速度。 不行,她的阻止只会让骤然出现的堵塞越发严重,灵气风暴下的灵气团愈发强大,对她的伤害愈发雪上加霜。 安馨一试即退,当即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推动灵气团,冲向经脉上的各个穴道关口。她明白她在跟丹药起效的时间赛跑。 灵气团运行一个周天,彻底将她全身的经脉损毁之时,丹药若是能够护住她不死,等灵气风暴平息下来,灵气和丹药就能逐渐修复她的伤势,提升到练气期九层也能成功。 痛痛痛痛痛...... 疼痛,痛彻骨髓,深入神魂。 安馨在无边无际的疼痛中,义无反顾地推动灵气风暴不断前行。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即将崩溃的边缘,丹药的药效席卷而来,不停地修复她被损伤的经脉,护住她不至于被暴起的灵气潮汐爆体而亡。 安馨不敢懈怠。 她知道,想要活命,她必须挺过煎熬。 对生的渴望,让她无暇旁顾心头忽然涌起的惊惶无助和悲伤莫名。 这是要出大事儿的征兆! 安馨心中了然:她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中,最大的事莫过于下一刻,她服下的丹药药效用光,转眼间她就要身死道消。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让安馨势如破竹地推动灵气,不断地向前,再向前...... 害怕没有用。 她愿意跟老天赌一次命。 时间在流逝,半刻钟过后,安馨的身旁也出现了飞信。安馨没有伸手点开飞信,她正在生死关头,这个时候心有旁骛,就是在自寻死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安馨死去活来快要痛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她撑到了完成一个灵气运行周天。 她体内的经脉,千疮百孔中,终于被灵气团拓宽成为闭合的环形,制约灵气运行的瓶颈被倏然突破,被拥堵的灵气找到了释放的泄洪口,沿着宽大的经脉重新畅快地运行起来。 如释重负的通畅,让安馨身上疼痛骤减,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忽然通透起来,她无比渴望的练气期九层水到渠成。 安馨情不自禁的轻啸起来:“啊......” 四周充沛的水灵气,随着她的清啸声,轻盈的穿透他的肌肤,奔涌向她的经脉,形成一股比练气期八层粗壮一倍的灵气,周而复始地运行周天,滋润她的经脉,稳固她的境界。 安馨欢喜地停住了轻啸。 太高兴了。 她距离筑基还有一步之遥,等她稳稳地跨过最后一步,真正踏上仙途,长生不死的梦想就在前方等着她。 安馨终于有时间点开身旁的飞信。 费红梅急切而快速的声音响起来:“天鹰宗传信,甘澜院大火,你师父师丈被阵法关在里面,无人能够突破阵法相救,速让南宫翎回返,打开阵法救人。” 安馨吓了一跳,她放开神识,察看到山谷内三个盘旋的漩涡中,地狱幽冥的那个漩涡中心,已经盘坐着南宫翎。 南宫翎早来了,定然是吞噬了她留给他的地狱幽冥,正在炼化中。 安馨没有犹豫,她要先行一步。 救人如救火,她不能等南宫翎炼化成功才回去救人。 安馨从漩涡的中心飞身出来,她的伤势好了一半,经脉中的灵气也恢复到了四成左右,比她未曾晋级成功之前还要充沛些,师父有危险,她一刻也不能等了。 安馨刷出飞信,低声说道:“我回去甘澜院救人,你安心炼化地狱幽灵。” 安馨放飞飞信,向着另一团灵气漩涡飞去,远远的那团被她炼化过的三色地狱幽冥,自动自发地向她飞来。 饶是在担忧之中,安馨也微笑起来。她伸出手,让那团三色地狱幽冥落在她的掌心,火焰在他的手心里熊熊燃烧,比先前在她身体里的时候,略微长大了一圈。 安馨心思一动,掌心里的三色地狱幽冥出现在她的丹田正中。安馨心思再动,丹田中的三色地狱幽冥,重新在手掌心里出现,然后在安馨期盼的目光中分裂成两团,四团,八团...... 当六十四朵三色地狱幽灵,围绕在安馨的身边,上下左右,不停地舞动的时候,安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心随意动。 真好! 她的境界提升一层,对三色地狱幽灵的控制力也如臂使指,有了随心所欲的雏形。之所以还没有完全的随心所欲,是因为她拆分三色地狱幽冥只能拆分六次,仅有六十四朵。 安馨已经满意了。 一切的辛苦和煎熬都是值得的,她新增了一项杀手锏,有了更多的保命的手段,也有了更多的保护飞云门的把握。 安馨刷出‘直升机’,认准方向,向着天鹰宗飞去。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谁要陷害她? 安馨没有多管山谷中燃烧的山林,燃烧带来的火灵气,有助于南宫翎炼化地狱幽冥,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救火,耽误了她去甘澜院救人。 安馨一走,山谷中一下子少了两团灵气漩涡,逐渐消散开的灵气,全都被南宫您所在的漩涡吸引过去。安馨远远的望着南宫铃身旁,聚集起越来越大的漩涡,心中不是不羡慕的。 南宫你的运气真好啊。 他若是能心无旁鹜把这些灵气都吸收了,再炼化了地狱幽冥,说不定他的境界也能更进一步。 安馨回过头,她刷出飞信跟费红梅,跟祁贤和翟永祥传信。 踏上了去甘澜院的回程,她才反应过来,师父身上有‘直升机’,南宫翎布下的阵法,无法阻止‘直升机’起飞。 阵法打不开,只能是里面的人不想打开。 甘澜院怎么就起火了呢?以南宫翎的精明,甘兴小心谨慎和师父的见多识广,甘澜院还真能有事不成? 师父和师丈莫非是在大喜的日子偷偷炼药,烧了炼药的房子,手忙脚乱在里面扑火?要等把火扑灭了,才好意思出来见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安心忍不住笑了。 她忍不住布下聚灵阵,借用阵法凝聚出一颗硕大的水球,再慢慢地凝聚灵气,把水球变成一棵巨大的冰球,收进了一个储物袋中。 她想好了,要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师父需要她去灭火,到时候她借助这个冰球,在甘澜院中刮起一场暴风雪,什么样的大伙都能给它扑灭了?! 天鹰宗甘澜院前,祁贤和翟永祥已经赶到,正好炼阵堂的弟子赶到,众人赶紧驾驶‘飞船’升空。 没等他们飞过甘澜院的院墙,远处‘直升机’的机翼声响起,远远地传来费红梅的声音:“前面可是甘澜院?” 龚阙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甘澜院,你这个大嫂还没来过吧?一把大火迎接你,天鹰宗真是太热情了。” 听见声音的丁冰玉,一张脸热辣辣起来。 这两句话真是打脸啊! 白天不让费红梅去天命峰见证婚礼,也没邀人来甘澜院坐坐,守着世俗的规矩,把飞云门推开,这才多少时辰过去,就让让过来看笑话。 最关键的是,金燕子刚刚成为天鹰宗的长老,若真是有事,费红梅和龚阙发作起来。。。。。。丁冰玉简直不敢想象,她这个长老堂堂主要如何抱住颜面,体面下台。 她硬着头皮扬声道:“费长老,龚长老,让你们漏夜赶来,是金长老的‘直升机’被人从空中射落,金长老和甘长老从‘直升机’中跳出来,落尽甘澜院中生死不知。” “‘飞船’升空的速度赶不上‘直升机’......” 费红梅和龚阙一听这个,哪里还顾得上跟人斗嘴,他们两人的‘直升机’骤然加速,越过‘飞船’径直飞到甘澜院上空。 费红梅迫不及待趴在舷窗窗口向下张望,她看见了正院门前一动不动站立的游云龙,她看见了正院内熊熊燃烧的大火,她看见了‘直升机’的残骸砸在了西厢房的顶上,正在燃烧。 她看见了正院内池塘旁,牛轲廉端坐的幼小身影。 她还看见了浮在池塘水面上的柴胜德,看见了隔着池塘另一侧,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和他们身旁的长剑,最后,她顺着牛轲廉身旁的血迹,在冬青树的暗影中,看见金燕子和甘兴。 只一眼,费红梅便知道不好,她脱口而出地惊叫道:“怎么会......” 她伸手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把后面的‘死了?’两字吞咽下去,仿佛这两个字没说出口金燕子甘兴就还有救! 费红梅是先天四境高手,早已见多了生死。可她的双眼忽然就朦胧了。 她一边伸手擦去眼泪,一边恶狠狠的低声道:“天鹰宗任人射落他们的‘直升机’,他们是想要跟飞云门开战吗?” 龚阙最是个烈性如火的人,他一听见费红梅的声音不对,当即调整‘直升机’的方向,向着费红梅看向方向倾斜过去。 透过倾斜的机身,他从舷窗上也看见了地上的金燕子和甘兴,龚阙当即提醒道:“赶紧给安馨和南宫翎传信。” “是战是和,让掌门来决定。” 费红梅稳住了情绪,她抬手衣袖擦干眼泪,冷静地伸手指向下方:“我先下去看一眼。” 她的目光扫过牛轲廉,沉声提醒道:“你不用落下去!落下去风太大了,我用绳子下去,你把我放到牛轲廉的旁边。” 费红梅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长绳,缠绕在舷窗旁边的座椅脚上,带上牛皮手套,顺着绳子滑落下去。 费红梅紫红色的衣裙好似在烈火中燃烧,丁冰玉看见费红梅的动静,一颗心都提起来了,这么快下去肯定是救人。 只要人还活着就是好事。 ‘飞船’的速度也不慢,越过正院的院墙,她看见费红梅落地,飞身掠向金燕子和甘兴身旁,伸手一一探向两人的鼻息。 随即,费红梅直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抬头仇恨地看向‘飞船’开始急速说话,刻不容缓地刷出驯鹰传信出去。 丁冰玉如遭重击。 完了。 费红梅不救人,金燕子和甘兴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 两人看上去分明像是睡着了一样! 祁贤和翟永祥也看见了费红梅的动作。最糟糕的情形出现了,金燕子和甘兴死了,安馨和南宫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祁贤沉声传音道:“击落直升机的人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丁冰玉自知难辞其咎,她还是低声辩解道:“出手的人不停的变换方位,白堂主带人去抓捕,一路追踪下去,人逃向了天行峰。” “若是天行峰的余孽出手,两位长老遭遇池鱼之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飞云门因此而责怪天鹰宗,天鹰宗也只能担着。” 丁冰玉低道:“都说树大招风,南宫神仙和安掌门都是天行峰猎杀的目标,他们俩人身在其位,也该要明白这个道理。” “胡说八道!”翟永祥不敢苟同地驳斥道:“天行峰的人混进来杀人,难道不是天鹰宗的责任吗?” “喜事办成丧事,任谁也说不过去。” “让奚欢带人去,驯兽堂的驯兽要是都拿不住凶手,天鹰宗也该灭宗了。” 丁冰玉的脸色黑了。 灭宗?! 南宫翎会纵容安馨灭了天鹰宗,给金燕子和甘兴陪葬吗? 她的目光落在正院厅房前,横七竖八的尸体上,那些人身上都穿着飞云门的衣裳,难不成真是她首肯放进来救命的阿圆,出了岔子? 游云龙孤零零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正院的门口,丁冰玉心中冰凉一片,是谁?是谁要陷害她?! 她飞快地传信给奚欢,下令奚欢带人追凶,不追到凶手不许收兵。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怒火难抑 祁贤等着丁冰玉传完命令,低声传音问道:“事务堂那边有消息传来吗?能确定不是金燕子和甘兴的仇家来寻仇吗?不要事事都想着是天行峰,哪里有那么多天行峰的余孽?” 丁冰玉好似救命稻草一般,她接连点头道:“我也希望是简单的江湖寻仇。可是,把直升机射落下来那人的武功极高,肯定在我之上。江湖之中没有先天四境的高手啊。” “推脱不过去的。” 丁冰玉的传音被下方费红梅的声音打断,只听费红梅在下方冷冰冰地咆哮道:“丁堂主,金长老和甘长老已经遇难?敢问是谁下的杀手?” “天鹰宗护不住人,别跟我说连凶手都还没有抓到!交出凶手,我要灭他九族!” 丁冰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提声答应道:“炼符堂堂主白鼎耀带着人正在追凶。刚才传信回来,凶手逃向了天行峰。” “费长老要是不放心,我愿意跟你一起去追凶。” “好!”费红梅马上答应道:“丁堂主相邀,敢不从命?我们这就出发。” 龚阙听见费红梅要跟丁冰玉一起去追凶,他提声喝道:“丁堂主可要小心了,再有飞云门长老不明不白的死了,休要怪飞云门不念往日的旧情,发兵讨伐天鹰宗。” “何至于此?”祁贤平静地对龚阙说道:“喜事变成丧事,最难过的该是天鹰宗。不抓到凶手,给飞云门一个交代,天鹰宗绝不罢休!” “正是我们两派同仇敌忾的时候,绝不能事态未明,我们两派变分崩离析,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正中了旁人的奸计。” 正在顺着绳索爬上‘直升机’的费红梅听见这话,不满的反驳道:“旁人不旁人的另说,抓不住凶手,飞云门的仇家便是天鹰宗!” “天鹰宗做过什么,你们不是心知肚明吗?何必猫哭耗子假惺惺?天鹰宗不想要有一个神仙,飞云门愿意要。” “两位阁主身为神仙的师父,不急着替南宫翎的师父找到仇人,倒有闲情跟我们辩白,这等事情是早在你们的预料之中?”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谁的面子都不好使,谁要用大仁大义来压我,不让我给金燕子报仇,先自戕送上性命,再来跟我说话。” 祁贤无语了。 他听出来了,费红梅根本没打算跟他讲道理。费红梅的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血债血偿,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死者为大。 他低声对翟永祥和丁冰玉说道:“查!不管是谁杀了金燕子和甘兴,诛九族!” 翟永祥和丁冰玉对视一眼,一起点了头。 费红梅的态度就是飞云门的态度,换作是安馨在这里,安馨的反应只会比费红梅还要大。只要两派不会因此而开战,灭人九族,不是大事。 翟永祥主动确认道:“你主内,我主外,丁堂主出去追凶。” 祁贤和丁冰玉一起点头答应了。 换成是翟永祥朗声对费红梅说道:“费长老多虑了!报仇也是天鹰宗的事。” “今日,金燕子已经拜祭过天鹰宗的列祖列宗,乃是天鹰宗长老堂的长老。此仇不报,天鹰宗颜面何在?” “我已经传信给南宫翎。你放心等他回来,以神仙之能,凶手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一死。” 费红梅钻进机舱,交换了龚阙出来。龚阙沿着绳索下滑落下之前多提醒了一句:“偷袭杀人的,武功境界只怕在你之上。不要莽撞行事,让南宫翎出马杀了天鹰宗的人,对飞云门更有好处。” 费红梅会意,扬声对丁冰玉叫喊道:“还请丁堂主落下去,我接你一起去天行峰。” 片刻之后,‘飞船’上也垂落下一条绳索,丁冰玉顺着绳索也往下溜去。 没等龚阙和丁冰玉两人落到地面上,安馨的声音远远的响起来:“师父!” 众人看上她声音传来的方向,没等他们听见直升机的声音,安馨淡紫色的身影已经在他们眼前掠过,安馨凌空而下,落到了金燕子和甘兴的身旁。 不用伸手探查经验者和更新的呼吸,安心已然插脚,两人没有了心跳! 安心悲从中来,她背起双手,抬头望向空中天鹰宗的‘飞船’,强忍着悲痛平静地问道:“是谁击落了我师父的‘直升机’?”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所有人都还在震撼安馨是神仙! 在场之人,没人事先知道,安馨修成了神仙。安馨被测试出有灵根才过去了多久?大半个月? 安馨已然能够飞行! 今天这事麻烦了。 没等天鹰宗的人想好,要怎样回答安馨的问题,安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客气的问一声,是不想冲动之下滥杀无辜。现在没有人能够回答她最简单的问题,那就怪不得她大开杀戒。 安馨扫视四周熊熊燃烧的烈火,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预备好的那颗硕大的冰球,她抬手让冰球徐徐升空,然后轻描淡写地一挥手。 环视之人惊讶地看见,那颗硕大的冰球,忽然裂开成了无数细小的冰粒,下向着四周燃烧的大火,风暴般席卷而去。 一息之后,冰雪风暴所过之处,燃烧的烈火骤然被全部扑灭。 四周骤然一静。 安馨的声音冰冷地在暗夜中再次响了起来:“这天逸峰西峰有三百二十八处院落,能够看见甘澜院正院起火的院落有三十五处。” “这些院落的主人,眼见甘澜院起火,无力施救,连是谁击落了我师父和师丈的‘直升机’都不曾有人知晓,留他们何用?” 安馨抬起双手,右手掌心出现一簇三色火焰,她两手相交,缓缓地让火焰在她的手指尖跳跃,转眼间那簇火焰变成了三十五朵细小的火苗。 安馨低声轻叱:“去!” 三十五朵火苗脱手而出,向着她神识中目力能见的院落飞去。 祁贤在飞船中低声惊叫起来:“不要!” 太晚了。 安馨射出的小火苗,齐刷刷击中三十五座院落,转眼间烈焰吞噬了那三十五座院子。立即就有鬼哭狼嚎的哀嚎声,顺风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安馨置若罔闻。 这些人都该死。 他们袖手旁观,任由他师父师丈去死,她就是要让他们陪葬。 她心中无以名状,无可比拟的疼痛,总要有人感同身受。 金燕子是她的师父,更是她娘亲的存在。他们让她的娘亲在新婚之夜被杀,她没有一把火烧光了天鹰宗,算得上是网开一面,理智克制得惊人。 安心恨不得自己被怒火烧毁了理智,能够痛痛快快,随心所欲地给金燕子报仇。 她有这个本事。 她要让师父所有的仇家,全部都灰飞烟灭。 安馨接着平静地问道:“院子里这些易过容的飞云门弟子,是谁放进来的?是事务堂吗?”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强势 安馨缓缓地从地上飞起来,她没指望天鹰宗的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飞船’里的那些老狐狸,这会儿想的是怎样甩锅?但凡他们真想抓住凶手,人不会还留在这里。 安馨心中的怒火在升腾,三十五处院落陪葬还不够,她要让更多的人看见她的怒火,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痛悔一生。 她两手飞快地掐诀,从池塘中抽水在半空中凝聚出水球,再把水球变成冰球,缓缓的牵引冰球落到金燕子和甘兴的身上,把两人罩在冰凌中。 她转头看向龚阙,轻声吩咐道:“龚长老守好院子。池塘里柴胜徳,东厢房抄手游廊上刘晓月还活着,不许施救,不许他们串供。” “传令让飞云门的弟子来清查这个院子里的究竟。谁敢阻拦,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我去去就来。” 刚刚落下地的丁冰玉,被安馨的话吓得魂飞魄散。 安馨这是要去事务堂杀人! 丁冰玉没想到安馨一下子就察觉飞云门弟子有异。她一直有所猜测,到底也没能证实不是吗?安馨也没有四处查看,她怎么就能这么确定? 丁冰玉不敢心存侥幸,神仙的手段,凡人怎么能知晓?她急行两步走到安馨的面前,低声对安馨解释道:“安掌门,龚长老先别着急,我有话说。” “院子里的飞云门弟子,应该是甘澜院的管事戚妈妈带进山的。昨夜,我接到过事务堂白颖管事的请求,请求放戚妈妈和飞云门弟子进山。说是阿圆性命垂危,要来甘澜院请甘长老出手相救。” “是我答应放人。我叮嘱白管事,务必让他们天亮之后,等甘澜院的大门打开,才可以进去找两位堂主求救。” “白颖办事我是知道的。“ “她办事稳重,一定是查验过飞云们弟子的身份令牌无误,才会禀报上来。甘澜院起火之后,我也传信给白颖,白颖确信担架上台确实是濒临死亡的阿圆,戚妈妈也是如假包换。” “抬担架的飞云门弟子,白颖也认识。都是山下坊市中‘济世堂’药铺中相熟的弟子,全都是熟口熟面的熟人,不然白颖也不敢替戚妈妈求情。”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 “这些人瞒过白颖,被人偷梁换柱来到甘澜院,有管事妈妈在,轻而易举便能打开甘澜院的大门。” “大门一开,骗过外面的游云龙,管事妈妈是熟悉院子里的阵法的。关门打狗,不,关门杀人,有南宫神仙的阵法在,外面的人救无可救。” “这是个悲剧。我们都不想看到的悲剧。” “平心而论。遇到管事妈妈带着飞云门弟子,抬着将死之人要去甘澜院求救,天鹰宗要是不放人,事后也难辞其咎。” “救与不救都是两难,这分明是有人设计,要在两位长老的新婚之夜杀人放火,让我们两派反目成仇。” “事务堂网开一面,放人进山,的确是经过我的允许。安掌门若是怪罪,我愿将功折罪抓住凶手。事后安掌门若是还不解气,为了我们两派联盟不被阴谋破坏,我甘愿自戕为两位长老陪葬。” 安馨的目光落在丁冰玉的身上,她不愿意相信丁冰玉说的话,可是理智告诉她,丁冰玉说的多半是真的。 可恶的戚妈妈,还有被人占据了灵魂的阿圆,最终还是闯下了大祸,害死了她的师父。她为什么要心慈手软,放任戚妈妈一直活着? 她早该先杀了戚妈妈。 安馨平静的说道:“丁堂主有没有清查过,从天涯峰到甘澜院这么远的路上,飞云门的弟子是在哪里被人被人假冒替换的?那些被白管事熟悉的飞云门‘济世堂’弟子又到哪里去了?” “查了,还没有查到。”丁冰玉遗憾的说道,“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一切都还没来得及。不过命令已经传下去了。事务堂正在清查留宿在天涯峰江湖门派诸人,很快就能查清楚是不是江湖仇家寻仇。” “丁堂主说笑了。”龚阙走到安馨身旁站定,侧头低声对安馨说道:“安掌门明鉴,想要把‘直升机’射落下来,非先天三径以上的修为不可,江湖门派可没有这样的高手。” “这是两码事儿。” “来院子里杀人的,或许可能是江湖门派的人。能把直升机射下来的人,只会是天鹰宗的人。丁堂主可要把话说清楚了。” “幸亏今日天鹰宗没有飞云门的高手在,怪不到飞云门的头上。丁堂主说要自戕陪葬,依我来看,真算不得冤枉。” 龚阙说话间,翟永祥也顺着丁冰玉留下来的绳索,从‘飞船’中落到了院子里。翟永祥听见龚阙这话,快步走到安馨身旁站定,沉声说道: “还请安掌门明鉴:两位长老遭遇不幸,天鹰宗上下人等,跟安掌门一样措手不及且义愤填膺,定要为两位掌门报仇雪恨。” “不论是江湖门派,还是门中败类,务必逐一清查出来,斩草除根绝不姑息。我把话放在这里。不管是谁主使了今日之事。我翟永祥豁出一条性命,也要给两位长老报仇。” 翟永祥一上来就主动表明了态度。 他不等安馨开口说话,接着说道:“不如我们先清查这些假冒之人的身份,顺藤摸瓜速战速决。” “安掌门来之前,丁堂主和费长老约好了,要一起去天行峰追凶。我们各行其是,同仇敌忾,一起报仇可好?” “我已经传信给南宫翎,等他回来,还请安掌门跟他一起出手,顺着我们两派长老追查凶手的踪迹,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转头看向丁冰玉,轻声吩咐道:“费长老还在等你,你赶紧出发去天行峰,跟奚欢长老会合,有任何消息赶紧传回来。击落‘直升机’的凶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丁冰玉如释重负,郑重地答应了,飞掠向‘直升机’垂下的绳索,飞快地爬上去,跟费红梅一起向着天行峰方向飞走了。 这还没完。 翟永祥转头对龚阙提议道:“我们俩一起去清查院子里的蛛丝马迹,假冒之人若是天鹰宗中人还好办,即刻就能把相关人等给拘了杀了,诛杀九族,现仇现报,干净利落。” “假冒之人要是来自江湖门派......我的意思是:不管涉及哪个江湖门派,要灭门灭派以儆效尤。” 翟永祥不等龚阙答应,又径直对安馨说道,“安掌门,院子外头的游云龙,池塘里的柴胜德,”他伸手指向池塘边上,端坐在地上的牛轲廉,沉声说道“他们就都交给你了。” “安掌门成了神仙,凡人之事且让我们去办,办不好请神仙责罚便是。” 他这话说的极其诚恳。 龚阙想了想,干脆的点头答应道:“好,我跟你去。” fpzw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霸道 翟永祥和龚阙走了。 安馨心里涌起无比的厌烦,翟永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翟永祥只字不提,三十五处燃烧的院子,那是火没有烧到他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痛。种种行事井井有条,滴水不漏,不过是习惯成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半点真心真情都不在里头。 报仇算什么? 报仇雪恨,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心里好受些。 人死不能复生。 安馨吞咽下喉咙里涌起的一口腥甜。 她心痛如绞,悔不当初! 她明明知道戚妈妈是个隐患,她还是纵容戚妈妈留在师父的面前,任由师父重用戚妈妈成为祸患。 还有阿圆。 她把阿圆放出去,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大鱼没有钓着,反倒让鱼钩反噬,要了师父的性命。 她不能原谅自己。 她太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姑息养奸,她把性命看得太重了,以至于让无关人等伤害了她最亲近的人。 这个错误必须要马-上-改-正。 安馨的目光落在一直端坐在池边,闭着眼睛打坐的牛轲廉身上。 小小的人儿正襟危坐,板着脸一动不动,他身旁人来人往,好似都没有听见一样。 安馨的心酸楚起来,牛轲廉聪明得很,他们说的话他能够听得明白了,他一直不动弹,定然是师父吩咐过他,不,是师丈吩咐过他不能动弹。 是担心他一个小孩子,看见大人赴死会害怕吧。 安馨的心酸楚着坚定起来,以后就由她罩着牛轲廉了。 从今往后,她身边的亲人,要好生护着。外面那些不知敌我的人,大可以不必在乎。所有的隐患宁可错杀,绝不姑息。 安馨抬手,用大抓手把昏迷不醒的柴胜德从池塘中抓出来,放到了池塘边上。然后她凌空飞起,越过甘南苑的院门,再度用大抓手抓起游云龙,把游云龙从天上抓到了正院中。 游云龙在正院中站定,可怜兮兮地看着安馨,不停的流着眼泪。 他知道他犯错了。 他没有听大师兄的话,好生守好院门。让戚妈妈带人放火烧了正门,又带着人进了院子。 他看见了直升机飞起来,他看见了师父和师娘,从直升机上掉下来......他什么都看见了,游云龙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流,他看见师父和师娘躺倒在地上,师父和师娘是不是死了? 安馨没有理会甘兴的三个徒弟。 这个时候,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三个痛哭流涕的人,来提醒他师父没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等她给师父报仇了...... 安馨忽然飞向东厢房边的廊柱,糟了,她痛悔激愤中忘记搜魂了! 搜魂才是最快知晓真相的杀手锏。 廊柱边上,身穿戚妈妈衣裳的中年女子早死了,安馨伸手摸住死人的头顶,提起灵气搜魂。 面前这个中年女子,身形体态,衣着打扮,发髻首饰,跟戚妈妈一模一样,唯独一张脸跟戚妈妈不同,惨白色的脸庞比戚妈妈好看多了。 意料中空白袭来,中年女子早已魂飞魄散,神魂中的记忆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安馨蹲下身体,一边看着地上长长短短的银针,一边可有可无的伸手探向倒毙在地的另一个男子装束的女子,再次提起灵气搜魂。 这一次她有了收获。 姚庆芳临死前的怨气太重了,强烈的后悔和先天一境的修为,让她的记忆消散得比戚妈妈慢多了,留存了部分的记忆,足够让安馨获悉部分真相。 安馨抬手,从厅堂的暗影里招出两个傀儡武士。 傀儡武士从烧毁的抄手游廊上来到安馨的身前站定,安馨伸手从其中一个傀儡的眼中取出眼珠子,她凝聚灵气送入眼珠子中,清晰的看见身旁的废墟中,显现出傀儡武士被激发后看见的影像。 片刻后,安馨把傀儡武士的眼珠子重新镶嵌回去,她伸手把两个傀儡武士收入储物袋中,缓步向前,沿着旧日的抄手游廊,走到刘晓月和孙梅的面前。 被孙梅保护在怀中的刘晓月还有轻微的呼吸,安馨俯身伸手,手掌落在刘晓月的头顶上,刚要催动灵气搜魂,刘晓月突然抽搐一下,低声痛哼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一眼看见安馨,眼中闪过惊喜,嘶哑地叫道:“掌门快救师太!” 安馨紧盯着刘晓月的眼睛,平静道:“发生何事?” 刘晓月眼中闪过迷惘,还是继续答应道:“戚妈妈带人来杀人,师太正在冲关晋升先天境界,不能让他们打扰师太,掌门你要救师太啊!” 安馨纹丝不动地继续道:“为何要救?甘澜院的阵法无人能破,戚妈妈又不知晓阵法机关在哪里,何以为惧?” 刘晓月痛哭着挣扎起来:“掌门,我被人袭击,撞到了关闭阵法的开关,阵法关闭了!师太没有阵法护着,要危险了!掌门,你信我,快去救人啊!” 安馨伸手点住刘晓月的睡穴,她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杀刘晓月。甘澜院的阵法开关和阵眼在哪里,她自然是知道的。南宫林那个话唠,恨不得把甘南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 巧合的是刘晓月和孙梅正好倒在阵法开关的旁边,让安馨不要多想是不可能的。按照她刚才下定的决心,宁可错杀绝不姑息放过,刘晓月该死。 刘晓月恰好醒来的表现,多少有些说服了安馨。安馨暂时放过刘晓月,让龚阙用‘甄言丹’审一审吧,要是刘晓月能够经受住‘甄言丹’的考验,留她一命也未尝不可。 安馨抬起身来,对翟永祥和龚阙传音道:“我查出来了。” “院子里的杀手是从霍迪国来的,为首之人是昔日霍迪国常王府的侧妃姚艳芳,手下的先天高手有碧云宫的姚庆芳,别水阁的奚达洲,这三人都死在了院子里。” “我给天鹰宗三天的时日,三天之内没有个说法,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罢,她用大抓手抓住翟永祥,一举扔向停留在空中的‘飞船’上,提声警告道:“这里将会是我师父和师丈安葬之处。我会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天鹰宗但凡有不服我霸道之人,尽管前来送死。”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且看我会不会手软。”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不得不变 翟永祥被安馨用大抓手抓着,准确地从‘飞船’的舷窗口扔进去。 翟永祥惊险的站稳脚跟,对迎上来搀扶他的祁贤,苦涩的传音笑道:“神仙之威,莫可抵挡。” “祁老鬼,今日我觉得我老了。” 祁贤伸手扶住翟永祥,低声传音笑道:“你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 “何至于此?安掌门成了神仙,我等也多了成为神仙的希望。曙光就在前头,达者为先的道理,不用我多说给你听吧。” “正是你我出力的时候,把今日的危机应付过去,多笼络一个神仙的好处,不用我多提醒你吧。” 道理,翟永祥自然是懂的。 他也就这么一说。 他一大把年纪的人,被一个孙辈年纪的女子,当众狼狈地仍人进来,脸上到底不好看。 翟永祥收敛起情绪,认命地低声跟祁贤苦笑着传音道:“这事儿要应付过去,不会容易。安掌门说了:是霍迪国的人在作乱。” “姚艳芳的名字你还记得吗?常王曾经的侧妃,传说中早死的那个。常王登基成了惠仁帝,姚艳芳也算得上是惠仁帝的侧妃。牵扯到皇家的事情,这个仇恨要如何报? “皇帝是绝对不能动的。神仙也不行,这是规矩。姚艳芳要真是被惠仁帝指使来杀人,要不要杀了惠仁帝?” 翟永祥沉声强调道:“咱们要坏了规矩吗?” 祁贤松开翟永祥,先放开声音让‘飞船’飞去天命峰。 再接着跟翟永祥传音道:“规矩算什么?” “神仙门派的规矩是神仙定下的,当今的神仙是谁?眼前这位就是唯二的神仙之一,你跟她讲规矩?” “她就是规矩。” “依我看,他们要去找惠仁帝的麻烦也好,正好把规矩变一变。翟老怪,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会儿只有两个神仙,他们的境界也还低微,要改规矩正是时候。” “丁冰玉想要带着人改规矩,安掌门想要报仇也要改规矩,她们都想要成为主宰。丁冰玉还好说,下面那位,你能弹压得住吗?” “咱们这些老不死的,要顺应他们的心声啊。” 祁贤罕见的唠叨,让翟永祥脸色都变黑了。 他无奈的低声传音道:“这样说来,安掌门要让霍迪国碧云宫和别水阁两派灭门的事情,你不会反对了?” “我为何要反对?”祁贤淡定的说道:“别说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门派,霍迪国三大门派参与其中,安掌门要把他们都灭了。但凡她开了口,咱们也都得照做。” “你别忘记了,南宫翎比安馨更心狠手辣,换作是那小子在这里。趁机把霍迪国给灭了,再一不做二不休把卫国也灭了给安馨报仇。剩下一个申国,扶持成为傀儡。” “你猜我们若是不听令行事,飞云门的高天会不会很乐意,替他们把这事给办了?” “你别犹豫,赶紧传令下去。务必要在明日天黑之前,世上再无碧云宫和别水阁,你记得多叮嘱一句,切不可有漏网之鱼。” “这两个门派撞上来了,先拿他们杀一儆百!姚艳芳和惠仁帝的事情,等南宫翎回来了,咱们再来商议。” 祁贤成功说服了翟永祥。 翟永祥当即刷出驯鹰,接连给霍迪国天鹰宗的管事传信。片刻之后,一只只驯鹰划破黑暗的天空,向着霍迪国飞去。 办完了这事儿,等‘飞船’退出甘澜院,出了安馨的视线,祁贤环视四周,见三十五处燃烧的院子,已然救无可救,他低声叹息道:“仙凡之别天差地远。” “安馨也是个城府深的,显然早就修炼了功法,不到今日这种地步还不肯显露出来。你说说,你先前你曾防备过她吗?” “从今往后,不能把她当成后辈去关照,要当成是对手来重新估量。” “罢了,下面被烧了院落的三十五个长老,你多劝着点儿,别让他们去触了安掌门的霉头,无辜送了性命。” 翟永祥低头向下,扫视三十五个起火点,影影绰绰的看见下面有人在救火。他站在高处看着异常清楚,下面救火的人越是勤快地浇水灭火,火势反倒越大。 真是邪门了。 翟永祥不满的推辞道:“为什么是我去劝人?大家都说你好说话,安抚人心的事情,你去做更好。” 翟永祥是个暴脾气,异地而处,他要是有安馨的本事,绝不会仅仅只是烧了院子,他会亲手把三十五个院子里的人屠杀干净。 他自己有这种心思,如何能去宽慰那些必然会起哄,让他去讨回公道的人? “那你是想要去天涯峰,面对江湖门派了?”祁贤老神在在的提醒翟永祥道:“你多想想,天涯峰那边会不会没事儿?那边的江湖人看见你去了,你自己说说,为了活命,有多少人敢在你面前说实话?” “还有丁堂主,她这两天一错再错,你也得多盯着点儿。那个最关键的凶手。若是抓不住,天鹰宗还是没法给两个神仙交代。” “高天那个老狐狸,巴不得我们没法交代,他趁机推动我们两派合并成一派,或者趁机灭了天鹰宗。” “他敢!”翟永祥直觉的反驳道:“你别杞人忧天危言耸听,南宫翎还在呢!神仙跟神仙也有不同。有南宫翎在,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天鹰宗被飞云门吞并。” “为何不会?”祁贤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没了甘兴,南宫翎还有多少牵挂?没了金燕子,安馨在乎的人还有多少?” “身为神仙不会不明白,凡人的陪伴是短暂的。短暂的陪伴里,他们想要成全的是谁?总不会是你我吧?” “也不一定。这次我们替他们报仇,让他们满意了,说不定他们想要成全的人就是你我了。” “翟老怪,痛快报仇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神仙满意。”祁贤想通了所有关节,轻声叹息道:“情势变了,咱们也不得不变。” 翟永祥转头看向祁贤,祁贤接着他的目光,笃定地点了点头。 祁贤没有说出口的是,天鹰宗和飞云门先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先前还想借着南宫翎娶了安馨,天鹰宗顺便把飞云门吞了。 如今,两个神仙联手,对天鹰宗太不利了。让神仙争斗起来,方才符合他们这些凡人的利益。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一人死两处? 对祁贤和翟永祥而言,到他们这个年纪,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他们甚至懒得劝慰安馨一句。在他们看来,这是人成长过程中必须的经历,见的多了,也就见惯不惊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 他们没有当场跟安馨翻脸,跟安馨计较烧院之火,已然算是格外宽容的长辈。毕竟门派规矩之外,也不是没有别的规矩可以说道。 人死灯灭,万事成空。 活着的人,考虑的更多的还是生存,和门派与门派之间的争斗。 祁贤人老成精,对天涯峰将要发生的事情,料事如神。 天涯峰上北峰上,众多江湖门派长老,在酒醉酣睡之后,半夜被人叫醒,要即刻清查随行人数,查找是否有弟子失踪。 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先前错过了在飞云门听南宫翎传道,错过了测试灵根的机会。来天鹰宗喝喜酒,庆贺甘兴和金燕子成亲,最大的希冀是想要借着两人的喜事,趁机测试灵根。 他们跟着天鹰宗迎亲的队伍,从飞云门来到来天鹰宗,一路上忍耐着生死仇家的言语挑衅,不敢放手生死相搏,就是为了能够如愿以偿的测试灵根。 谁能想到天鹰宗不厚道,对他们的渴望视而不见,根本没有让他们测试灵根的安排。 失望之余,他们都喝醉了酒。 酒醉之后,他们还能勉强记得,不能在天鹰宗里斗殴,纷纷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勉强睡去。半夜被人吵醒,心中的愤怒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 也不知是谁先挑衅谁,等他们争斗起来,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事务堂堂主章玮的时候,情形已经失控。 章玮赶到的时候,打斗已经从江湖门派暂住的院内,延伸到了天涯峰悬崖边上。 昏暗的月光下,他看见卫国三青门三位长老,正在合力围攻霍迪国碧云宫的姚庆芳和别水阁的奚达洲。 只见姚庆芳手中的暗器接连飞射,射向对战的三青门掌门江水平,长老龙圆满和陈嘉辉三人。 三人挥舞兵器躲避暗器之时,奚达洲趁机两手一分,手中的奇门兵器弯月刀一分为二,双刀齐下,抢到姚庆芳身前,悍不畏死地攻向三人。 “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姚庆芳射出的暗器恰巧被三人兵器反击回来,暗器迎面扑向奚达洲,奚达洲挥舞弯刀抵挡暗器,接连往后退走。 三青门三人趁势而上,江水平抢身在前,龙圆满,陈嘉辉落后一步,两人的双手一起抵在江水平的背上,催吐内力助江水平一臂之力。 江水平两手向前齐推,看似平淡无奇的招式,掌风却刮起一阵旋风,向着奚达洲和姚庆芳两人扑去。 “噗”一声轻响,奚达洲喷出一口鲜血,向后撞上姚庆芳,两人失去重心,接连后退三步。 “啊!”惊叫声乍起,姚庆芳一脚踏空,跌落下悬崖,危急中她抽出腰间的长鞭卷向距离她最近的奚达洲。 奚达洲原就自身难保,站立不稳,被姚庆芳的长鞭卷住腰间,他“蹬蹬”后退两步,也一脚踏空坠落下悬崖。 好一个奚达洲,扔下手中的两柄弯刀,也从腰间抽出长鞭卷上悬崖边上,他大声呼喊着:“救命!” 奚达洲应变速度不可谓不快。 奈何悬崖之上,距离他最近的便是三青门三人,三人将两个敌人打落下悬崖,哪里还会出手救他们。 眼见奚达洲的长鞭卷来,龙圆满上前两步,左手长剑挥出,一剑斩断奚达洲求生的长鞭,任由两人坠落悬崖。 “住手!”要到这个时候,章玮怒吼的声音,才向四面八方传开。 悬崖下,没有再传来救命的呼叫声。 长鞭已断,生路已绝。 先天高手陷入必死绝境,临死之前,从容赴死,断然不肯再胡乱呼救,落得个贪生怕死的名声,坏了自己一世英名。 章玮再次怒喝道:“住手!再不住手,休怪我格杀勿论!” 打斗声忽然停止了。 先天三境高手的威胁,江湖门派的长老,还没人胆敢不听。 章玮缓步上前,停留在三青门三人的面前,他不满地斥责道:“何至于此?天鹰宗的规矩你们都不记得了吗?还是我这个堂主太过好说话,让你们对我事务堂的命令置若罔闻?” “章堂主言重了。”三青门掌门江水平不卑不亢的答应道:“我等第一次来天鹰宗朝贺,绝无半点轻慢之心。” “只是该死之人不断挑衅,我等势单力薄却也不能在仇人面前弱了声势。玄青们是如何被灭门的,天下人自有公论,霍迪国江湖门派若有不服,还请章堂主做个公道。” “闭嘴!”章玮阴沉地斥责道:“天鹰宗岂是你等自说自话,自行其是的地方?!全都给我退回你们住的院落去!事务堂弟子让你们禀报什么,就给我禀报什么,不得有异议。” “原本,不想多留你们。” “你们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斗殴,不把天鹰宗放在眼里!要如何处置尔等,待我禀报南宫神仙和两位阁主,再做计较。” 章玮阴冷地扫视众人,冰冷地说道:“有不想听命,想来送死的人吗?章某今日手痒,正想杀人,有谁嫌自己的命长?” “章某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开玩笑了。 在天鹰宗的地盘上,谁敢跟章玮不死不休? 江湖门派的长老都是识相的,他们默不作声的收起武器,先后往暂居的院子走去。 等三青门的三人也走了,章玮走到姚庆芳和奚达洲落下的悬崖边,低头往下张望。 夜风强劲,这里看上去是天涯峰的半山腰,实际上从这里的悬崖往下,三百丈之下都看不到崖底,掉下去的两人,绝无幸免的道理。 真是可惜了,就这么死了。 他从悬崖边上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白颖吩咐道:“重新清查,迅速来报。” 白颖规矩地答应道:“是。” 她今晚犯了大错,越过顶头上司章玮,直接向丁冰玉示好。要不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章玮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没等白颖走远,章玮接到了祁贤传来的飞信。他伸手点开飞信,祁贤平淡的声音响起来:“奚达洲和姚庆芳带人偷袭甘澜院身亡,控制碧云宫,别水阁弟子,立即审问。” 啥? 章玮蓦然转身再次看向漆黑的悬崖下。 刚才被逼下悬崖的是谁?同一个人,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死两回?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刚才那么多人看见姚庆芳和翟永祥跳下悬崖,眼见为实。祁贤传信不可能出错,悬崖太高,下面漆黑一片,他无法派事务堂的弟子下去捞人。 章玮知道出大事了。 他没有犹豫,当即去了碧云宫和别水阁暂居的院子。 院子里明亮的灯光下,并没有听见人声。章玮把白颖叫过来一问,才知碧云宫和别水阁的弟子,在姚庆芳和奚达洲跳崖之前,死的死亡的亡,被逼跳下悬崖的不在少数。 悬崖底下,莫非有生路? 带着这种疑惑,章玮赶紧给翟永祥传信:没法审问了,线索断了。 翟永祥的回信来得很快。 翟永祥命令章玮亲自带人,沿着天涯峰到天逸峰山路,仔细查看是否有飞云门弟子遇害。 章玮留下白颖,独自一人走了。 消息越来越坏。 章玮不愿意带着弟子行事。 天鹰宗的地盘上,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等天大的祸事,先不说他这个事务堂堂主有多少罪责,仅仅是如此大的漏洞,不彻底清查清楚及时封堵上,天鹰宗危矣! 章玮的高举着火把的身影,消失在天涯峰的山路上。 若是把姚庆芳,奚达洲一人死两处,解释为阴谋的话,丁冰玉带着费红梅去天行峰追凶的遭遇,多少有点诡异了。 三个月前,天行峰嫡枝嫡系颠覆门派失败之后,丁冰玉带着长老堂的长老们,把天行峰的密道彻底清查过一遍。 带着这种自信,丁冰玉以为带着费红梅去天行峰追查凶手,必定手到擒来。 等她到了天行峰,在奚欢飞信的指引下,找到奚欢的时候,才发现事情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奚欢守在一条她不曾知晓的密道前,见丁冰玉跳下‘直升机’,当着费红梅的面,便径直问道:“杀人凶手究竟有几人?” “不是说只有一人吗?我驯兽堂的十五个长老,从不同的密道追进去了,我的驯兽领着我来到这里,这可是一条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密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哪个江湖门派会有十几个先天三境,先天四境的高手?是三国江湖门派联手袭击天鹰宗?是天胜境故意破坏婚礼?还是在天行峰闭关的长老全都出动了?” “你赶紧让人查一查。” 费红梅飞快地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惊诧。 糟糕了。 天行峰中闭死关的嫡枝嫡系长老,绝对不在少数。若是这些人出来行凶,天鹰宗防不胜防,他们轻易脱身而去,金燕子和甘兴要被冤死了。 奚欢快人快语的说了下去:“我这边已经传信给天行峰守卫长老,很快会有回信。其他两个方向,你传信给两位阁主,赶紧追查一下。” 奚欢话音一落,有飞信落到了她的身旁。奚欢伸手点开飞信,飞信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这两日我亲自把手,确定没有闭关长老出关,也没有长老进来闭关。” 费红梅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借着天行峰的名义行凶,不用卷入天鹰宗内部的纷争,成为天鹰宗手里杀人的刀最好。 丁冰玉心中百转千回。 怎么会这样? 白鼎耀禀报的分明是凶手只有一人,什么手段能让驯兽堂的长老们分散开去? 最让丁冰玉担心的是,天行峰还有多少未被他们发现的密道?有了这些密道,天行峰的余孽能通行无阻,天鹰宗变成了全然不设防的地方,为了防备天行峰可能的偷袭,天鹰宗难道要时时刻刻升起大阵? 隐患太大了。 丁冰玉皱着眉头,一边思量一边给启贤和翟永祥传信,让他们即刻派人去追查天胜境和江湖门派的动静。 她传完信,左右扫视奚欢和费红梅,眼光落在费红梅的身上,低声提醒道:“天行峰密道机关众多极其危险,费长老跟我们进去,还请留在我们身后,不可大意冒进。” 费红梅无声的点头答应,丁冰玉转眼看向奚欢,对奚欢点头示意,奚欢转身刷出个傀儡武士,让傀儡武士高举着夜明珠,率先冲进了密道。 奚欢,丁冰玉,费红梅提起内力,施展轻功,紧随其后进入密道中。 三个女人都非等闲之辈。 先天二境的奚欢,先天三境的丁冰玉和先天四进的费红梅,三个女人都是好胜之人,都有了争胜之心。 三人全力以赴,在密道中往前追踪了半个时辰,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会不会追错了方向? 这个念头刚起,奚欢前面的傀儡武士停下了脚步,奚欢警惕地向后伸手,止住身后的两人继续前行,她低声传音道:“目标消失,人就藏在附近。” 费红梅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雪白的灵狐,灵狐在幽暗的密道中一闪而过,费红梅对奚欢叮嘱道:“让你的驯兽悠着点儿,别误伤了我的灵狐。” 随即,费红梅轻咦起来,目标真的消失了。 怎么可能? 她这只灵狐大有来头,自从被她驯养之后,追踪猎物的踪迹,从来未曾失手,连阵法都无法阻挡灵狐寻到踪迹。 人身上的气味那样浓,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奚欢的傀儡武士动了,傀儡武士把夜明珠扔在地上,反手从背上取下两柄长剑,两手挥动长剑,沿着六尺宽窄的密道向前推进。 很显然,奚欢是以为凶手藏到了隐身阵法中,她的这个判断,几乎是肯定了,凶手是天鹰宗的内鬼。 傀儡武士水泄不通地向前推进了五十丈,停了下来。三个女人睁大眼睛面面相觑,凭借着地上的夜明珠的光亮,她们清楚地看见,傀儡武士的双剑剑锋没有穿过任何阵法。 真的没有人? 怎么可能? 要不要顺着密道,继续往下追? 她们三人武功高强,对方若是在密道的尽头设下陷阱,她们三头六臂,也难抵挡千军万马。 退,不甘心。进,前路未知。 正当三人进退维谷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费红梅的灵狐一闪而过,飞跃上她的肩膀。 费红梅抬起左手,从灵狐的嘴里接住一颗细小的石头,那颗石头一入她的手中,奚欢低声惊叫起来:“就是这个。” 三个女人的目光,一起落在费红梅的摊开的手掌上,一枚极其平凡无奇的黑色小圆球,躺在费红梅光洁的手掌心。 中计了。 联想到驯兽堂十五个长老分头追向了不同的密道,三人心中都浮现出极其不好的预感,对方的驯兽术比天鹰宗驯兽堂加起来还强。 这样的敌人闻所未闻。 “退。”丁冰玉果断的说道:“此事非我等力所能及,还是让两位神仙用神仙手段来追凶。”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明悟 费红梅不甘心。 可她察言观色,一目了然,丁冰玉和奚欢都心生退意,她一个人继续前行追凶,实在是太过危险。 费红梅点了点头,跟着丁冰玉,奚欢一起往回撤。 奚欢一边回撤一边接连传信给其他追踪的长老。果然不出所料,每一路的长老,都把人追丢了。 长老们在奚欢的提醒之下,无一例外地找到了,一颗平淡无奇的小石头。 费红梅一路旁观,实在忍不住问道:“天行峰还有其他的密道吗?凶手不会从其他密道逃走了,或者还藏在天鹰宗,暗中看我们的笑话?” “那不会。”丁冰玉肯定的说道:“白鼎耀堂主一直带人追踪在凶手身后,他是见过凶手背影的。他一路带人追过来,他那一路原本是最有把握的。只是不知敌人使用了什么障眼法瞒过了我们。” “会是有人拿了问鼎门的宝物吗?”奚欢大胆地猜测到:“不是飞云门,不是天鹰宗,天胜境的驯兽之术和我们相差无几,除了我们三派,只有问鼎门的的神仙物件我们无法抵挡,可以瞒天过海。” 丁冰玉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用胡乱猜想,等两位神仙看过小石头,自然便知分晓。” 费红梅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出声问道,“不是说密道中机关密布吗?我们一路行来,见到的机关不值一提,这是怎么回事?” 奚欢也诧异道:“天行峰的密道极多,确实机关重重。我亲自带人探查过其中的五个,排除机关损失了不少人手。” “这一处倒是奇怪得很,没有机关也没有人迹,就这样暴露在我们的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奚欢快人快语地猜测道:“是为了警告我们吗?” 这是最可能的结果。 这条密道暴露出来,仿佛在天鹰宗众人的头上悬起了一把刀。这把刀告诉大家,天鹰宗依然危机四伏,随时可以遭受致命的打击。 这个消息传出去,以甘兴和金燕子的遭遇,连长老堂的长老们都会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丁冰玉这样对费红梅说道:“这条密道不能暴露出去,还请费长老暂时保密。” 费红梅并不赞同丁冰玉的提议,她不客气地反对到:“安掌门那里我是一定要说的,南宫神仙也理当要知晓,这点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长老们要是担心,更应该抱成一团。总不见得以天鹰宗之强盛,还斗不过区区天行峰的余孽。” 丁冰玉退而求其次,“好。就告诉安掌门和南宫神仙,其他人暂时先别说了。等我们商量出对策,再让该知晓的人知道。” 掩耳盗铃。 费红梅无语了。 以奚欢驯兽之能,她的驯兽能够找到那条密道,其中必有蹊跷。南宫翎和安馨必然是要走一趟的,保密这事不过是丁冰玉的一厢情愿。 费红梅沉默了,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飞云门,高天只会想办法把所有的密道彻底的阻断,防患于未然。 天鹰宗掌门不在其位,丁冰玉行事不够果断,什么事情都要商议,反倒难以决断。 给金燕子报仇,天鹰宗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飞云门出手。 费红梅有了明悟。 ...... 无名山谷内,烈火依然在熊熊燃烧。 安馨走后。南宫翎炼化地狱幽冥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一倍。 四周的灵气太充沛了,水灵气火,灵气争先恐后钻入他的身体,滋润他的丹田,帮助他压制地狱幽冥。 南宫翎能够感受到,等他彻底炼化了地狱幽冥,他有机会晋升筑基二层,距离结单期更近一步。 在彻底沉浸入修炼之前,南宫翎睁开眼睛,点开安馨给他的飞信。 安馨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来:“我回甘澜院救人,你安心炼化地狱幽冥。” 南宫翎他放心了。 安馨回去甘澜院救人,跟他回去是一样的。 安馨把炼化地狱幽冥的机会给了他,这种机缘可遇而不可求,他要珍惜。 南宫翎重新闭上眼睛。 修炼不知时日。 短短的半个时辰过去,南宫翎炼化地与幽冥超过了五成,成功脱离了危险。正当他准备一鼓作气,收复所有的地狱幽冥的时候,又有一封飞信飞来。 南宫翎闭着眼睛点开飞信,祁贤的声音传出来:“甘长老金长老遇袭身亡,安馨发怒,一举烧毁三十五处长老院落。速归。” 南宫林赫然睁开眼睛,师父师娘怎么会?......是那些跟他说规矩的长老吗?他们怎么敢?三十五处院子算什么?真要是他们杀了师父和师娘,灭了天逸峰,灭了天鹰宗又如何?! 南宫云豁然起身,幸亏有安馨相助,他已经克制住了地狱幽冥,大师父的飞信若早来一盏茶,他当成是安馨的飞信点开听了,心神激荡之下,走火入魔都是轻的。 安馨又救了他一回。 南宫翎没有急着赶回去,他若是不管不问转身便走,大火泛滥成灾,早晚还是他跟安馨要来灭火。 南宫翎抬手把空中的水灵气,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向着下方燃烧的山林扔去。 大火并没有一扑就灭。火势太大了,在西侧半山腰上,形成一条长长的火带。 好在身边就有一个大湖,南宫翎不断地从湖水中凝聚出水球,从空中不停的射向燃烧的山林。 他耐着性子搬运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把大火熄灭了,放心地向着甘澜院飞去。 急切的南宫翎没有留意到,下方湖边的大石头后面,有两个头颅从水里缓慢地探出头来。 这两人正是伍克己和鲁长兴。 安馨放出地狱幽冥,出声示意他们逃走得时候,两人逃跑得还算及时。 虽然在跳进湖中逃命的时候,他们被地狱幽冥烧光了身上的衣物,烧伤了身上的皮肤,却也及时落入湖水中,保住了一条小命。 两人都是老江湖,重伤入水之后,憋着气沉入湖底,从湖底远远地逃开,找到可以藏身的大石头后,也只露出一个鼻子呼吸,小心翼翼的躲藏起来。 要等到大火熄灭,南宫翎急速飞走带起的风声消失,伍克己才谨慎地放松了呼吸,把头伸出水面,对鲁长兴长叹道:“终于走了。” “你身上还有药吗?” 鲁长兴呲牙咧嘴地把头也伸出水面,无奈地叹气道:“没有。没烧光的,在水里也弄没了。” “那把邪火太厉害了!为了天灵丹重伤,不值得。等回去了,要找国师,赔偿我们。” “赔偿个屁!”伍克己激怒攻心,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老子被人坑了!咱们回不去了,门派也要保不住!等金燕子和甘兴都死了,他们反应过来,安掌门一把火,迷雪宗谁也保不住。”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想做大爷 “胡说!怎么就保不住了?”鲁长兴把头缩回水里,一边让冰冷的湖水减缓疼痛,一边低声提醒道:“那把火来得太快了,咱们没把话说完。” “安掌门听见的,是我们打赌邀请她去做客。没有证据,她怎么找我们麻烦?咱们盛情邀请,反倒被她给误伤,哪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我们俩死里逃生,咱们找上门去让她给我们疗伤。还要替康啸林和蒋公公把公道讨回来,他们两个不能白死了。” “别做梦了。”伍克己从水中半坐起身体,低头借着月光扫视自己的双臂,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他看着自己比夜空还要黝黑的手臂,悻悻的说道: “去杀甘兴和金燕子的人,说不定他们已经失手,把我们供出来了。” “还有惠仁帝和国师。”伍克己颓然放下手臂,让冰冷的湖水缓解他火烧火燎的疼痛。他咬牙切齿的愤恨道:“我们没能完成任务,这两个混蛋会放过我们吗?他们......” 鲁长兴不赞同打断道:“他们两个再混蛋,也不会干杀鸡取卵的事情,先不用担心他们两个。” “刺杀甘兴和金燕子说不定成功了。没有那一把火,咱们也该成功了。那一路人马要是都逃脱了,无人指证我们跟他们有关联,咱们真的可以去找安馨算账,理所应当的当一回大爷。” “你瞧瞧咱们俩的伤势,除了天鹰宗飞云门,天底下还有谁能替我们治伤。国师再厉害,隔得太远了,咱们撑不到回去找国师救命。” “我的意思是,富贵险中求,这个险可以冒!不冒这个险,咱们重伤难治,也是死路一条。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铤而走险一回。” “来,”鲁长兴坐起来,伸手从湖底挖起淤泥,缓慢地涂抹在身体上,“你也多涂抹点,先护住身体。” “咱们从这里到天鹰宗去,少说也有一百里,路上再想办法不让淤泥干了,先保住性命要紧。” “多想无益。” 也是,他们任务失败,对另一路人马的动静一无所知,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先想办法救命疗伤。 无论如何要先离开这里。 伍克己坐起身来,动手挖起淤泥涂抹在自己的身上。他一边慢慢地涂抹淤泥,一边愤怒地低声发狠道:“谁他么敢坑了我,我死也要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鲁长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他们配合着另一对人马来‘请’安馨,心知肚明国师府绝对不会有好果子等着安馨。 火中取栗的事情做都做了。 他们早已选择了方向,只好一条死路走到头。谁让他们有门派有亲人,捏在了惠仁帝的手中呢。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起安馨成了神仙的事情,这是一个极度让人震惊且沮丧的发现。早知安馨是神仙,他们绝对不会来趟这一滩浑水。 与神仙为敌,能有多少活路? 他们心中甚至都不敢升起投靠神仙的念头。这个念头一旦兴起,换来的绝对是迷雪宗中的灰飞烟灭。他们的心狠手辣都是对着外人的,对上自己的亲人和门派,实在是下不去手。 两人心中都有明悟,当务之急是先囫囵着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去,是生是死要看天意。 伍克己忍了又忍,到底没跟鲁长兴提起,他还安排了接应的人马。他不敢确定,动用了接应人马,他们活命的机会会不会更大? 他担心万一安馨发现他们没死,又被人接走,引发安馨的怀疑,连累了迷雪宗。还是鲁长兴的计划,更符合他们的境地应该有的反应。 伍克己准备好了要演一场苦肉计。 他对陆长兴低声叹息道:“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有测试人是否说真话的丹药。你我都要当心了,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能漏。” “该担心的是你。”鲁长兴笃定的说道:“我从你这里获悉的消息,咱们是去请安掌门做客送礼,咱们和错之有?” 伍克己轻嗤一声,“我跟你一样,对他们的细节一无所知。先前我还心怀不满,现在看来,倒是好事。” “走,咱们找安馨,做大爷去。” 两个浑身滴答着淤泥的漆黑人形,从无名山谷出发,原路出山,向着锦绣山庄去了。 南宫翎赶到天鹰宗的时候,下方的动静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天鹰宗各个峰头都乱了。 他能够清楚地听见,各个堂口都在清查人手。 这是应有之意。甘澜院喜事变成丧事,他这个神仙徒弟,不可能不追究。 甘澜院出事,最有可能是内鬼所为。各个峰头都想撇开自己的嫌疑。彻底清查一遍,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南宫林没有理会下方的混乱。他也想知道是不是出了内鬼?内鬼会是谁? 他直飞甘澜院,在甘澜院的上空稍微停留了一下,认准了安馨所在的位置,慢慢地落下身形。 安馨刚刚问完游云龙的话。 游云龙的智力有限,顶多算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他目睹师父师娘身亡,惊骇之下,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只顾着一味地自责,安馨花了颇多的耐心才问清楚缘由。 游云龙一见南宫翎从天上落下,嚎啕大哭着对南宫翎跪下,俯身不停的磕头道:“大师兄我错了!我没有守好院门,大师兄我错了!” 游云龙不敢说出师父师娘死了的话,大师嫂板着脸问他的话,身上的气势像是要杀人。 他是该死!可他没有跟大师兄交代一声,他不敢死啊! 游云龙抬起身来,抬手拍向自己的脑门,“大师兄我该死!” “住手!”南宫翎用大抓手抓住游云龙的右手,阻止他自戕。 游云龙又举起左手,更加用力的拍向自己的脑门,痛不欲生的高叫道:“大师兄,师父师娘死了,我没有守好院门,我该死!” 南宫翎又用大抓手抓住了游云龙的左手,他的目光看向安馨,安馨冷淡地看着游云龙,抬手就是两枚黄豆出手,点住了游云龙的穴道,定住了游云龙的身形,止住了游云龙的声音。 安馨刚止住了大的,坐在池塘边的牛轲廉,一听见大师兄回来了,“哇”地一声哭出来,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松开被子光着身子冲向南宫翎。 他一把抱住南宫翎的大腿,放声大哭道:“大师兄,师父让我等你回来!师父让我把这个袋子给你。” 小小的牛轲廉,高举着手中紧紧攥住的储物袋,眼泪鼻涕一起飞溅出来:“大师兄,师父师娘都没了,我害怕呀!” 魔音穿耳,安馨恨不得捂住耳朵。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追悔莫及 南宫翎从地上抱起牛轲廉,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件轻薄的棉被裹住牛轲廉。他接过牛轲廉的手中的储物袋,一边轻拍着牛轲廉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道: “不怕,不怕。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会给师父师娘报仇的。” 牛轲廉一把抱住南宫翎的脖子,把头藏在南宫翎的脖子旁,浑身颤抖地放声大哭:“大师兄,大师兄!” 南宫翎抬手飞射出两粒黄豆,点开游云龙身上的穴道,任由游云龙从地上爬起身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把头搁在南宫翎的肩膀上,跟着牛轲廉一起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震天,魔音穿耳。 一大一小两个师弟,左右抱着南宫翎,仿佛比赛的谁的哭声更大似的,声嘶力竭地宣泄着心中的害怕和愧疚。 面对痛哭流涕的师弟们,南宫翎还有心思跟安馨解释道:“他们两个不比我们,遇到这样的事情,要让他们发泄出来才不会生病。” “你且忍耐些,他们一会儿就好了。” 安馨默默的垂下了眼帘。 她也想哭。 可是,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能让她无所顾忌地痛哭的肩膀。她成了神仙,她成了飞云门的掌门,她没有了随意放纵自己情绪的资格。 南宫翎抱着牛轲廉,对着安馨张开了怀抱:“来,你要想哭的话,你也过来哭一会儿。” 安馨嗤之以鼻。 南宫翎身上的负担已经太重了,她怎么能百上加斤,成为他的负担? 南宫翎坦率地传音道:“我想哭。” “你要是不想哭,你抱着我,让我哭一会儿,行不?” 安馨深深吐出一口气。她承认,在表达感情袒露情感方面,她不如南宫翎放得开。可这会儿,真不是抱头痛哭的好时候。 她轻缓的改变了话题,“你想要报仇,要如何报?” 安馨扫视四周,仇恨地低沉道:“目光所及的三十五处院子,都是能够看见甘澜院动静的院落。但凡是他们发现异样,有一处来救,惊走了贼人,也不会让师父的直升机被人偷袭坠落!” “我要他们全部给师父师丈陪葬。” “还有丁冰玉,她身为长老堂的堂主,甘澜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想不到用飞船去救人吗?” “分明是不想救人。” “不想救我师父师丈的人也该死。” 安馨格外平静道:“你的大师父,二师父也是帮凶。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布下眼线,时刻监察甘澜院的动静。他们为什么没人来及时救人?居心何在?” “我说句不中听的,你这个神仙,在天鹰宗算得上是众叛亲离了。” 南宫翎愁眉苦脸地承认道:“你说得对,是我的错。”他三言两语把长老堂想要改规矩的事情跟安馨说了。 说罢,南宫翎低落道:“是我一念之仁,不想让仙凡之别,一开始就泾渭分明地表露出来。” “到底是三千年没有出过神仙了,我想把规矩先放一放,让凡人拥有更多的修炼资源,鼓励更多的人踏上仙途再来说规矩。” “是我一厢情愿,害了师父师娘,酿成今日之大祸。安馨,我追悔莫及啊。” “不是你的错。”安馨异常冷静的反驳道:“他们是知道规矩的。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欺负你好说话要得寸进尺。” “他们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也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提醒你只要你要有想要保护的凡人,他们就能继续拿捏你。” 安馨气势如虹地冰冷道:“我不管前因是什么,我只管结果。结果是我的师父被他们害死了,一定要有人偿命。” “谁也休想逃脱。” 没等南宫翎回答安馨,游云龙抱着他的右手胳膊,红肿着眼睛抬起头来,低声痛悔道:“大师兄我错了!我没守好院子,我不该去看一眼阿圆的丑样子,被戚妈妈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戚妈妈烧了甘澜院,用棍子弄开门带人进去。大师兄,我看见‘直升机’被人射中了,师父师娘从天上掉下来。” “师父抱着小师弟,师娘背着二师兄。师娘用长鞭卷住师父,让师父留在了后头,有人偷袭师娘,师娘扔下二师兄,抵挡偷袭。” “偷袭停了,师父用长鞭拉住了师娘的长鞭,师娘松开了师父的长鞭,刷出了好多疾风符,一起吹向师娘和师父。” “师娘刷出了两把伞,疾风符停了,师娘师父都掉下来了。” 游云龙流畅地说完这些,满是期望的看向南宫翎,高声说道:“大嫂问话,我心急,我说不出来!” “我就看见了这些。” “大师兄,我想救师傅师娘的,可是我动不了啊!” “是我没用,是我没听大师兄的话,好生守好院门!”游云龙的声音中有了无比的凶狠:“他们想要进去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杀了!” 显然安馨的态度影响了游云龙,让他没有听见她的话也想要杀人。 南宫翎这样对游云龙说道:“师父师娘死了,大师兄要去给师父师娘报仇。我把小师弟给你照顾,可好?” “你记住了,不管是谁要杀你和小师弟,你只管杀人保住性命......” “何至于此?”祁贤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甘澜院的上空再次出现了气球。 祁贤站在‘飞船’的舷窗旁,低头对着下方的南宫翎和安馨说道:“天鹰宗无人与甘澜院为敌,不必草木皆兵,我们的敌人在天鹰宗之外。” 祁贤没有当众再多说,他等着飞船飞到甘澜院正院中央,从绳索上溜下来,站定在南宫翎和安馨的身旁,笃定道:“我去天命峰查过消息了,这是处心积虑的江湖寻仇,不是门中有人与你为敌。” 祁贤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深沉地说道:“姚艳芳是个关键,她带人找上门来,是来找金长老报仇。背后有没有牵扯道霍迪国新皇惠仁帝,还待进一步追查。” 他先说完结果,才接着解释道:“姚艳芳本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死在一个名叫沈燕的江湖女侠手上。这是常王,不,应该是当年霍迪国三皇子府上的旧事了。” “依我看,当年的沈燕就是金燕子,金长老中毒难愈,连罗堂主也束手无策,也该是和这段往事有关。”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祁贤讲故事 南宫翎没打算让游云龙和牛轲廉听祁贤说故事。 他转头对游云龙说道:“我给我给你的储物袋,你会用了吗?” 游云龙连忙点头:“会用了。” 南宫翎接着吩咐道:“那好,你带小师弟去西厢房,小师弟肯定饿了,你先照顾着他吃点东西,陪他先睡觉。” 整个正院也就只有西厢房,还有一间客房没有被烧毁。 游云龙在南宫翎面前最是规矩,闻言点了点头,放开南宫翎的胳膊,对着牛轲廉伸出了手。 牛轲廉人小鬼大,他不想跟游云龙去睡觉,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南宫翎的脖子,对着游云龙伸出手,乖乖让游云龙抱着走了。 南宫翎等游云龙走了,转头对祁贤淡定道,“大师父慢慢讲故事,我先去看看我二师弟。大师父放心,你说话我听得见。” 南宫翎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也不等祁贤同意,径直走向躺在池塘边上的柴胜德。 他边走边跟安馨传音道:“二师弟得罪你了,怎么不肯出手救他?” 安馨冷静道:“他气息平稳,没有性命之忧,更像是中了毒。甘澜院中除了师父师丈,数他年纪最大,他能中毒也实属罕见。” 安馨顿了顿,到底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有戚妈妈的先例在面前,你这个带艺投师的二师弟,我不放心。” “他跟刘晓月我都不想要救。” 至于刘晓月她为什么不想救,以南宫翎的聪明,察觉了刘晓月倒地的位置,自然该明白她的意思。 安馨清冷的目光转向祁贤,师父师丈尸骨未寒,祁贤急着来讲故事,呵呵,真是好兴致。 祁贤顶着安馨审视的目光,镇定地说道:“都是往事了。” “二十三年前,天鹰宗飞云门联手发布清剿令,清查‘噬人散’。三大仙门和三国江湖闻风而动,各行其是,一齐清查之下,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霍迪国。” “霍迪国中最有嫌疑的是三皇子府。” “‘噬人散’最开始的时候,是被三皇子府的一个侍卫流传出来的。可惜那个侍卫,在一场斗殴中被人杀死,追查‘噬人散’的线索中断,大家把目光聚集到了三皇子的身上。” “谁知,三皇子却离奇的失踪了。” “他带着国师一起从望京城消失,皇家发动诸多皇家供奉,满江湖寻找都没有能找到。最后英德帝对外放出话来,三皇子是游历江湖,自证清白去了。” “英德帝为了让三皇子回去,很快给三皇子定了一门亲事。” “三皇子妃乃是忠国公嫡女元明媛。” “这门亲事一出,霍迪国举国哗然。能娶忠国公嫡女为妻,乃是英德帝对三皇子天大的宠幸。” “人人都以为三皇子闻讯,会很快回到望京城成亲,巩固英德帝对他的宠信。不料三年后,要等‘噬人散’的事情不了了之,三皇子方才回到望京城。” “三皇子回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退婚。他的母妃以死相逼,逼他成亲。三皇子孝顺,顺从母妃意愿,一个月之内成亲,被英德帝封为常王。” 祁贤说道这里,格外多加了一句,“这位常王就是如今的惠仁帝。” 安馨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只见南宫翎探查完柴胜徳的脉息,从储物袋中刷出银针,手起针落,刺进柴胜德的穴道中。 南宫翎行针跟甘兴不同,他行针的速度极快,安馨知道他是配合内力在行针。南宫翎的两手好似穿花蝴蝶一般,在柴盛德的身上掠过,长长短短的银针插进柴胜德的穴道。 柴胜德在南宫翎的银针下毫无反应,若不是人还有呼吸,就像死人一样。南宫翎和安馨的注意力好似停留在柴胜德的身上,都没有太在意祁贤说的话。 祁贤不由得加快速度说了下去:“半年后,沈燕夜闯长王府,毒杀常王妃和常王侧妃姚艳芳,霍迪国皇家震惊,出动皇家供奉追杀沈燕。” “沈燕重伤逃走,最终不知所踪。” 祁贤笃定的说道:“我猜甘澜院管事戚妈妈便是昔日的姚艳芳。若我的猜测是对的,姚艳芳藏匿在金长老身旁,躲藏了这么多年,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仇。” “姚艳芳应该一直没有忘记常王。” “她选择在金燕子新婚之夜报仇,也是为了给常王报仇。至于常王,不,惠仁帝有没有参与其中,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惠仁帝不知情的可能极大。” “我以为惠仁帝若是知晓,他会在路上派人刺杀金长老,不会让金长老有机会达到天鹰宗,更不会任由昔日的私人恩怨,得罪我们两派。” “他应该知道,登基成了霍迪国皇帝,对他而言等于是拿到了免死令牌。以他行走的江湖经验,他也应该知晓,我们两派真想要他的性命,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以戚妈妈的能力,她能招揽霍帝国先天高手为她卖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姚家在霍迪国是大族,惠仁帝成了皇帝,姚家或许有其他的想法也不一定。” “知晓这段往事的江湖人不在少数,姚艳芳亮出身份,想要趁机搭上皇家的江湖门派也不是没有。” “凡此种种的猜测,都需要一一验证。” “但是,天鹰宗无意与金长老为敌,更不会有人想要甘长老的性命,这是确定无疑的。击落‘直升机’的极有可能是天行峰的余孽。他们跟我们早已反目成仇,不用人收买都愿意破坏我们两派的联盟。” “安掌门激怒之下,烧毁三十五处院子,便是中了他们奸计的明证。” 祁贤的长篇大论告一段落,安馨算是听明白了,祁贤是要把报仇的对象,着落到姚艳芳身上。 一来,姚艳芳藏匿在清风居多年,一直没有被飞云门发现,清风居难辞其咎。二来,姚艳芳人已经死了,再要报仇,报到江湖门派和姚家人的身上也就完了。 剩下的天行峰余孽,能杀的已经杀了,杀不了的依然是无可奈何。反倒是安馨盛怒之下,烧了三十五处院子,要坏了两派的交情,危及两派的联盟。 听话听音。 祁贤言下之意,安馨不仅不该向天鹰宗追究责任,还应该以大局为重,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把一腔怒火撒在天鹰宗的身上。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打断 安馨冷漠的笑了。 她低声遗憾道:“祁阁主讲了一个故事。” “姑且不论这个故事的真假。也不管姚艳芳本事如何高强,我师父和师丈可是杀光了院子里来寻仇的人,是被院外的人射落了‘直升机’才死于非命的。 射落‘直升机’的仇人,究竟是谁的人,要抓住的人才知分晓。” “在天鹰宗的地盘上,祁阁主不急着把射落‘直升机’,杀害我师父师丈的凶手抓住,急着来跟我们说故事,撇清天鹰宗先天长老们干系。” “听上去,祁阁主是不打算追究天逸峰诸位长老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罪责?” “同样的故事,祁阁主怎么就没想到,极有可能是天逸峰长老们早有图谋,谋划甚至是怂恿戚妈妈和惠仁帝行事,借刀杀人,达成他们教训南宫神仙的企图?” 安馨伸手指向院外,正在燃烧的三十五处院落,讥诮地问道:“祁阁主自己看看,距离甘澜院最近的院子有多远?” “三里路有没有?” “甘澜院遇袭的时候,祁阁主远在天问峰,人来的慢了还情有可原。这住在甘澜院附近的长老们,哪家长老的院子里,没有个看家护院的弟子,那家的护院不会随时察看四周,随时通禀消息呢?” “单单是一眼能看见起火的院落就有三十五个,三十五个天鹰宗的长老,抓不住外面杀人的三个,五个,十个贼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 安馨咄咄逼人道:“敢问祁阁主,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甘澜院起火的消息的?花了多长时间赶来甘澜院?” “我猜,我师父师丈遇袭的时候,祁阁主来救人的速度,若是能有来跟我们讲故事的速度这般快,或许我师父和师丈都还活着。我也犯不着怒火冲天,只想要杀人偿命,报仇雪恨。” 安馨收回手,甩了甩衣袖,更加嘲讽地说道:“祁阁主非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天鹰宗若真是这般无能,休怪我今日血洗天逸峰。” 安馨心中的怒火难消,仇恨难平。 她对天逸峰诸人的仇怨,比对姚艳芳和天行峰更甚。有什么理由让天逸峰这些长老袖手旁观,让师父去死? 师父今日才刚刚嫁进天鹰宗,甘兴更是救人无数,天鹰宗的长老有几个不欠甘兴的人情? 霍迪国姚家人,碧云宫和别水阁两个江湖门派,她都不会放过,连带着天逸峰一众人等也要受到惩罚。 她只烧了院子,没有杀人,是在等南宫翎表态。 南宫翎在这个时候,要是胆敢不站在她这一边,她不介意跟南宫翎反目成仇。 她是贪生怕死,她是爱惜性命。 可她的一条命是金燕子救回来的,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给师父报仇。 祁贤苦笑起来,他状似服软实则强硬道:“安掌门言重了。” “我跟翟阁主是来晚了,那是我们以为今夜会平安喜乐,一起闭关修炼合击之术,没能及时拆开飞信。” “至于其他长老的行踪,我自会给安掌门一个交代。绝不会放过天逸峰,甚至是天鹰宗任何一个内奸。” “丁堂主是住在天逸峰,她也承认救援来迟,愿意将功折罪,愿意自戕自裁让安掌门息怒,这还不够吗?” “安掌门且多给我点时日,去清查......” 南宫翎站起身来,破天荒地打断祁贤道:“那就去查,查个水落石出。”他的目光锁在祁贤的身上,沉甸甸地压在祁贤的肩膀上,沉声强调道:“一个月够不够?” “够。”祁贤微微挺直了肩膀。 他不敢说不够,他已经从南宫林的声音里听出了决绝和不耐烦。 祁贤趁机提出条件道:“这里面院子里飞云门的弟子,翟阁主只清查了一半......” 安馨冰冷了面容。 祁贤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想引出她把翟永祥扔进‘飞船’的事情?她从来不知道祁贤是这么一个阴险的人。 南宫翎第二次打断了祁贤:“我会打开甘澜院的阵法,让你们的人进来清查,我等着你一个月内给我个交代。” “不用了。”一直在院子里面四处搜寻的龚阙,从烧焦屋子的阴影中走出来,一边收起手中的夜明珠,一边对着院子里的三人说道:“我都查过了。” “院子里穿着飞云门服饰死去的人,都不是飞云门的人,都是被人易容假扮的,人皮面具我都卸下来放在他们的身上了。” “我传信回去问过了,至少从济世堂的弟子,从济世堂跟着戚妈妈,抬着阿圆出发的时候,如假包换是飞云门的弟子。” “我敢肯定从!济世堂出发的八个飞云门弟子,是在半路上被人偷换,变成了如今躺在院子里的九人中的八人。” “多出来的一人,不是济世堂的弟子,最先抬着阿圆去济世堂求救的四个飞云门弟子,此刻还没追查到具体的身份。” 龚阙先说完跟飞云门有关的事情,方才接着说道:“九个易容的人中,我认识两个,一个是别水阁的奚达洲,另一个是碧云宫的姚庆芳,都是霍迪国的人,掌门先前说的分毫不错。” “奚达洲被人一剑砍下了头颅。看他的脸色,应当是中毒在先,被砍死在后。姚庆芳死在了东南方向的抄手游廊的廊柱旁。她的胸口塌陷下去,应当是被符纸正面击中了胸口,伤及五脏六腑,重伤不治。”。 “我没有找到戚妈妈,只在姚庆芳的身旁,找到一个跟戚妈妈身形,体态,装束,服饰一模一样的中年女子,容颜跟戚妈妈截然不同。” “在这个女子的身旁,我找到了长长短短,三十三根银针。仔细查看她的头部,我发现有细小的针孔。我以为是戚妈妈生前用银针易容,在临死前拔出银针,露出了真面目。” “除去这三人之外,另外还有六人。” “其中一人倒毙在水中,一人倒毙的池塘的南侧,这两人都是被剑弩发射的短箭射中射死。其他三人的死状跟奚达洲相似,都是先中毒,后被砍下头颅,四人都死在具体厅房最近的池塘边,” “看他脖子上的伤口,砍下他们头颅的,应当是金长老的傀儡武士。” “甘澜院还有两名侍女倒伏在东厢房的廊檐上,两人一死一伤。其中孙梅被人正面用煨毒暗器击中身亡,刘晓月后背中也中了煨毒暗器,看方向角度和暗器,应该皆是姚庆芳所为。” “济世堂传信,阿圆瘦骨嶙峋确实病危。” “院子里有没有找到阿圆的尸体。从人数上看,戚妈妈带来的十二个人,这里只有九人。换句话说,有三人带着阿圆逃走,这跟游云龙说的也一致。” 章玮转头看向安馨,恭谨地说道:“掌门,我以为,飞云门至少有八名弟子,在天鹰宗失踪,此事不可不查。” “我已经传令出去,让飞云门弟子仔细找寻阿圆的踪迹,找到了带走阿圆的三个人,是何人主使这场袭杀,或许就能水落石出。” 安馨缓和了神色,平静地点头提醒道:“阿圆垂危,行走必定困难,她先前的行踪也要查一查。飞云门若有内奸,也绝不姑息。”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失望 三人的目光一起落在祁贤的身上。相比祁贤虚无缥缈的故事,龚阙行事扎实可靠得多,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祁贤略微尴尬的咳嗽一声,也跟着说道:“我这就加派人手,追查阿圆等人的下落。有更多的消息,会传信给安掌门和龚长老。我们两派互通有无,一起给金长老和甘长老报仇。” 说完这个,他老道地闭紧了嘴巴,没有再多加一句分辨,要是翟永祥先前能留在甘澜院,找寻阿圆的消息早已传达下去,也不至于错过了时机。 他看明白了,有安馨和飞云门的人在,南宫翎根本不信任他和天鹰宗。 他多说多错。 没有找到逃走的凶手之前,他往南宫翎和安馨身边凑,就是自讨苦吃。 南宫翎想了想,转头对祁贤说道:“这里是师父和师娘赴难之地,我不想人来人往打扰他们,这里的清查让于廉来做吧。” 南宫翎改主意了。 他先前还说放开阵法,让祁贤派人来清查甘澜院,这会儿他直接点名于廉,不让更多的人进来。有龚阙把事情做到了前头,他不想让其他人来打扰师父师娘的清静。 祁贤当即刷出飞信给于廉传信。 南宫翎等祁贤传完信,接着说道:“大师父,门中事务我过问得不多,集中门派之力追凶,还要让大师父和二师父多费心。” “等给师父师娘报了仇,我打算去问鼎门一趟,若是能够打开昔日问鼎门道场,那里才是我跟安掌门真正想要去的地方。” 祁贤忽然泪盈于睫,极其动情地伤感起来,“是大师父无能,没能护好你师父师娘。你放心,大师父一定力以赴追凶,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该死之人,不会再让你失望。” 南宫翎怎么能不失望? 先是天鹰宗的堂主们,在他师父的大喜之日,兴风作浪,企图欺负他一个仙人,低头曲就一众凡人。 在他摆出规矩,用灵根这个天然的鸿沟,压服了一众人等的野心后,天鹰宗众人竟然让他的师父师娘在新婚之夜,在天逸峰的喜房中受袭,还从‘直升机’这样的神器中,被人击落下来摔死! 这是以下犯上。 打的是南宫翎的脸面,害的是跟南宫翎最亲近的人。 别说是仙人,换做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有可能暴跳如雷,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在天逸峰报仇泄愤,让天逸峰血流成河。 只需要一个晚上,南宫翎就能从神仙,走火入魔堕入魔道,成为天鹰宗的罪人。 可南宫翎没有发疯暴怒,甚至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还请他和翟永祥多费心追凶。他跟翟永祥若是连给南宫翎报仇都做不到,祁贤相信,一个月之后,就是天鹰宗灭门之日。 南宫林的去意太明显了。 祁贤后悔了。 他不该急着来讲故事,更不该急着把责任推卸到飞云门的头上,失去了南宫翎的信任。 在他和翟永祥,丁冰玉三足鼎立,掌管天鹰宗的时候,接连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变故。让南宫翎接受挑衅之余,还要饱受痛失亲人的滋味,再想让南宫翎对他们言听计从,显然是个奢望。 他低估了南宫翎的忍耐和冷静,高估了他和翟永祥,甚至天鹰宗在南宫翎心中的地位。 这个错误必须立刻被纠正。 祁贤这样说道:“甘澜院被袭击乃是天鹰宗的耻辱,不追查出凶手,追查出幕后之人,天鹰宗决不罢休!” 他先表了态,才接着说道:“刚才收到章堂主传信,暂居在天涯峰的江湖门派诸人,发生了斗殴,他亲眼看见姚庆芳和奚达洲跳崖,我是相信安掌门和龚长老的......” 龚阙当即接口说道:“于谦长老到什么时候来?要不,于长老来之前,祁阁主先跟我去眼见为实?” 祁贤顿住了,什么时候他说话,要接连被人打断了?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 他不过是想要把最新的消息说清楚,跟他们商量对策,并不是想要趁机指责安馨和龚阙。 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成了假想敌。 祁贤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没有给他再多说话的机会,南宫翎主动伸手道:“大师父请吧。我是见过奚达洲和姚庆芳的,我来的时候龚长老已经摘除了他们的易容,我先前确认过了。” 祁贤默默地吞下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辩解。 不用多说了,连南宫翎都误会他,多说无益,先找到那个该死的凶手,先替南宫翎报仇吧。 祁贤跟着龚阙走了。 南宫翎看着祁贤的背影,低声跟安馨传信道:“罗志超和高妙仪什么时候来?有他们俩守着甘澜院,我跟你才能放心出去追凶。” “他们俩来不了。”安馨遗憾道:“大哥跟妙仪姐在闭关冲击先天,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安馨一边思量一边提议道:“大师娘跟着丁冰玉追凶去了,你要是不放心,我让龚长老守在这里。” 南宫翎点头道:“也好。” 他接着问答:“把这里变成师父和师娘坟冢,可好?”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抬手把罩住金燕子和甘兴的冰球,散开成冰水落入池塘中。 安馨低声对南宫翎说道:“我来的早,看见了地上的痕迹。师丈是从池塘边爬到师父的面前,握住了我师父的手。” 安馨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两人的面容都很安详,我想让他们同穴而眠。” 南宫翎简单地答应道:“好。” “天鹰宗有水晶棺材,有两个办法可以保护师父和师娘容颜不改:一个是用灵气滋润;另一个是抽干净水晶棺材里所有的空气。” “你想要哪一个?” “用灵气滋润吧。”安馨跟南宫翎一起,缓步走向甘兴和金燕子,边走边说道:“我想在甘澜院地底下埋上灵石,日后境界高了再搬一条灵脉过来,滋润师父师丈肉身。” “以后想念他们的时候,也好经常过来看看。” 安馨飞快地收敛情绪:“你去拿水晶棺材,我先在这里布下聚灵阵。” “等清风居的人来过了,再把这里用阵法封锁起来,以后没有我们的允许谁也进不来。”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痛悔 南宫翎站定在甘兴和金燕子的面前,看着两人手拉手躺倒在冬青数后面,除了脸色惨白之外,真像是睡着了一样。 南宫翎通红了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低声问安馨道:“你身上的灵石够不够?” “够。”安馨伸展两臂用大抓手,画下一个直径二十丈的圆圈,沉声道:“这里为坟冢,下面埋下灵石,上面种植桂花,金银花和药材,四面环水种植金莲,正院全部推倒布置阵法,把空也封锁起来。” “正院之外,让你的两个师弟守孝。” “把牛轲廉送去安家,他的年纪比安承宇大不了多少,我会找时间回安家去教他。” 南宫翎同意了,“也好,有牛轲廉在安家,我也好经常去教他,顺便护住安家。” 南宫翎也收敛情绪,侧头对安馨强调道:“师父师娘的仇我会报,你别事事冲在前头。我是你的未婚夫,我理当替你遮风挡雨。” 两人都失去了最亲近的师父,同病相怜,愈发比先前更加亲近。 安馨不赞同内南宫翎的辞,南宫翎在门派中接连受挫,正是他出身鹰宗,受鹰宗庇护甚多,行事动辄左右为难,不好痛下杀手。 倒是她跟鹰宗情分浅薄,滔怒火,发泄得理所当然。要不是被南宫翎拖累,鹰宗她什么人不敢杀? 安馨没有反驳南宫翎,师父的仇她要亲自报。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南宫翎飞去了命峰。 他手上有掌门令牌,从鹰宗的库房中取出水晶棺材,易如反掌。 等他重新回到甘澜院,安馨已经金燕子和甘兴周围挖出了一个四方形的巨大坑槽,正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块切割整齐的灵石,整齐的码在三十丈的深槽郑 也就片刻功夫,安馨把灵石摆放整齐,再用大抓手抓着泥土填买回去,一点点填实拍紧泥土。 南宫翎里没有出手帮忙。 他等着安馨填埋好泥土,在坑槽的周围开始布置聚灵阵,防护阵法,幻阵......一层一层阵法布置下去,从外面看上去,里面堆起了一座白玉石的坟冢,在暗夜中发出淡白色的光芒。 肃穆而圣洁。 祁贤,于廉和龚阙,亲眼目睹南宫翎和安馨这一番作为,心中惊叹万分:仙凡之别如鸿沟。南宫翎和安馨都太低调了,他们早一些显露这种实力,谁还敢兴起反抗之心。 他们三人看不见南宫翎和安馨钻进阵法中,又做了些什么,也就一盏茶的时辰,南宫翎和安馨从阵法中凌空飞出,径直向西南方向飞去。 远远的,南宫翎在空中留下一句话:“还请龚长老和于长老,代为照看甘澜院,等我们回来。” 于廉和龚阙齐声答应道:“是。” 南宫陵越过祁贤下令,让祁贤的老脸上挂不住。 祁贤干脆的放手,对于廉道:“其他的,你跟龚长老一起去细看吧,我回去坐镇命峰,清查内奸。” 龚阙满意了,祁贤终于肯正视现实清查内奸。他就不明白了,甘澜院出了这等大事,不是首先该清查内奸吗?鹰宗的人是怎么回事,要到这个时候,祁贤才要开始动手? 龚阙有所不知,祁贤也是忌惮南宫翎会失望。 南宫翎先前在问峰拿出测试灵根的神器,让长老们测试灵根之前,就已经的极其明白:鹰宗从我义父收了十二个义子开始就坏透了......门派若是没救了,仙门已开,凡饶争斗,又何需放在眼中? 甘兴和金燕子死了,要真是逸峰的长老们所为,南宫翎必然会抛弃鹰宗。鹰宗面对安馨和飞云门,没有南宫翎这个神仙撑腰,定然无法抵挡高的野心。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笼络南宫翎。 可惜,他一番作为之下,弄巧成拙,反倒让南宫翎不由分,连他也不相信了,祁贤才着急要给南宫翎一个交代。78中文首发 . . 祁贤坐着飞船走了。 半路上他收到丁冰玉的飞信,禀报行峰追凶失败,凶手愚弄了鹰宗整个驯兽堂的长老,这是个绝无仅有的耻辱。 祁贤当即传信给翟永祥,两人一起分头扑向行峰,一起去探查究竟。 祁贤没有给南宫翎传信,他下意识瞒住了南宫翎和安馨。不能再让南宫翎瞧鹰宗,鹰宗若是对南宫林百无一用,留来何用? 他希望他和翟永祥联手,能给南宫翎惊喜。 祁贤接连传信,一通急如闪电般的安排,像一张大网一般地笼罩下去。 他相信,只要抓住凶手,甩脱了鹰宗的干系,南宫翎就不会坐视鹰宗被飞云门吞没,他担心的事情断然不会发生。 南宫翎和安馨一起飞到涯峰南峰半山腰,一番找寻之后,准确的落到了白颖的面前。 白颖见到安馨无声无息地从上落下,低声惊呼一声,高举着火把,通红着眼睛,疾步上前在安馨身前站定,急声道:“安掌门,是我放戚妈妈和阿圆去甘澜院的,可我只是想要帮忙,我没想到这是个圈套。” 白颖急切地乱了章法,心中所思所想,一股脑地向着安馨倾泻而去:“我跟丁堂主传信,是想卖她一个人情,一起向甘澜院示好。” “我消息灵通,我知道丁堂主是急切的想要求得飞云门的原谅,向南宫神仙示好......” 白银失声痛哭起来,”我没想到我会中计,便宜了贼人。” “戚妈妈激我网开一面找规矩的漏洞,我自恃聪明,想要三面卖好,不,四面讨好......我没想到会闯下这样的大祸。” “那阿圆分明是要死了,我怎么就听信了戚妈妈的话,要把一个将死之人送到甘长老和金长老的面前。” 白颖泪流满面痛悔难当:“我愚不可及啊......我怎么听信了一个管事妈妈的话?” 安馨垂眼看向白颖,她从白颖的神色中和语调中,没有看出破绽。 她相信白颖的是实话。 像白颖这样的聪明,她在清风居也见过很多。最典型的便是世人常的丞相门房七品官,为了私心听信下饶唆使,被下人愚弄而不自知。 安馨平时最烦的就是这种人,这会儿白颖把心里的心思都坦白出来,并没有让安馨心里觉得好受。 她怎么就跟白颖这种人成了好友?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遮掩? 她曾经多么稀罕白颖的八面玲珑啊。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当白颖用八面玲珑帮着她,对付其他人的时候,安馨自觉舒适无比。当白颖的八面玲珑用到了金燕子的身上,换来金燕子得身死道消,八面玲珑犹如一根毒刺,刺穿透安馨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白颖比安馨还要痛苦难当,她低声忏悔道:“我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没想到给你或者给南宫神仙传信多问一声?!” 安馨忍不住在心里冷哼,白颖行事的时候,想的是四面八方讨好人。对她和南宫翎,想得更多的恐怕是要如何隐瞒他们,给他们惊喜。 白颖怎么会想到给他们传信?! 等惊喜变成了惊怒,也没见白颖给他们传过只言片语。她若是不来,白颖打算什么时候来找她认错?私心铸成大错,认错就不该受罚吗? 白颖见安馨始终不为所动,一句宽慰她的话都没有,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沉重地对安馨说道:“我听说了,丁堂主愿意将功折罪。” “我也愿意。” “等把凶手拿到了,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事后,门规之外,你们要如何惩处我,我都甘愿接受。” 白颖飞快的左右开弓,擦干脸上的泪水,凶狠的说道:“我听说了,送阿圆过来的飞云门弟子,全都被人易容掉包了。济世堂的弟子我是认识的,他们瞒不过我的眼睛。” “飞云门的弟子定然是在天鹰宗之内被人偷换的。天鹰宗胆敢害我的人,不会多,这里的江湖人嫌疑最大。” 安馨心里一颗石头落地,白颖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飞云门的弟子果真是在天鹰宗出事的。 安馨冷静地问白颖:“这事儿你跟章堂主禀报过了吗?” “禀报过了。”白颖急声分辨道:“看见他们一行人的不止我一人,济世堂的人都是常来常往相熟的。戚妈妈带着十二个人送阿圆进山,除了四个陌生面孔之外,其中八人确信无疑,定然是济世堂的弟子。” “我敢用项上人头来担保。” 白颖气愤难当的仇恨道:“我仔细清查过了,霍迪国碧云宫,别水阁之外,卫国的三青门嫌疑也很大。” “先前三国江湖人士斗殴,除了这三派之外,其他的门派虽有人重伤,却没人身亡,就他们三派死了人。” “最神奇的是,他们三派的人死人全都落下了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更夸张的是碧云宫和别水阁的人全都死光了。这不是在遮掩,还能是什么?” 白颖愤恨地低喝道:“我清查过了,争执正是从别水阁和三青门开始的。要说三青门没有干系,我是不信的。” 白颖伸手示意南宫翎和安馨跟她走,一边接着说道:“你们来之前,我正打算去三清门问个究竟。你们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去吧。” 白颖高举着火把当先而行。 她边走边侧身留意着安馨的神色,南宫翎见白颖频繁地看向安馨,主动走到了前头。白颖趁机落后两部,压低声音问安馨道:“姚庆芳和奚达洲真的死在甘澜院?我是亲眼看着他们两人跳崖的。” 白颖忧心忡忡地提醒道:“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儿恐怕要分辩不清楚了......” “有何分辨不清楚的?”安馨平静地答应道:“别说姚庆芳和奚达洲就躺在甘澜院,无人可质疑。就算我看他们两派不顺眼,非要灭了他们,又有谁能奈我何?” 安馨这话透露着上位者,视人命如同草芥的漠然,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留。 安馨太明白了,白颖问这话就是想要从她的态度中寻找缝隙。白颖已经从规则的缝隙中,要了她师父的命,安馨绝不想惯着白颖,再给白颖错误的信号。 果然,白颖当即义愤填膺道:“我看见是三青门掌门江水平,和龙圆满,陈嘉辉两位长老一起动手,击落奚达洲和姚庆芳。奚达洲和姚庆芳若是人假冒的,他们对阵之时,定然能够察觉。” “他们人前人后做的一场好戏!” “我们这就去拿下着三人,带回戒律堂审问,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审问出真相,替甘长老和金长老报仇雪恨。” 安馨的神情冷峻起来。 先前三青门无人去飞云门,她以为来天鹰宗的是三青门的无名之辈,三青门三个先天高手都到了,背后是辛茂和辛啸天指使他们杀人吗? 她还没去找辛啸天的麻烦,是辛啸天师徒先出手了吗?她一直避免跟辛啸天多有关联,想要避开梦境中安馨跟辛啸天的仇怨,是她的心慈手软,放任这些跳梁小丑害死了师父吗? 还有天鹰宗,这般重要的消息,居然都没有人跟南宫翎和她禀报,是章玮还是祁贤,翟永祥和丁冰玉三人截断了消息,他们拖延时辰,是在遮掩什么? 眨眼间,安馨有了极其不好的联想,她加快脚步,带着白颖紧紧跟上南宫翎的步伐。她没有跟南宫翎传音说刚才的消息,这么短的距离,她和白颖的说话瞒不过南宫翎。 没等他们一行人赶到三青门暂居的院子,前面有天鹰宗弟子急匆匆赶来,见着南宫翎和白颖,规矩地站到一边行礼。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那弟子让过了南宫翎之后,迎向白颖跟随着白颖的步伐,压低声音禀报道: “星辰阁阁主周涵求见南宫神仙,说是有要事禀报。我们多问了两句,那周涵什么也不肯透露,只说要面见南宫神仙,其他人他不要见。” 白颖干脆地答应道:“去,把他带到三青门的院子......” “不用了。”南宫翎打断白颖道:“前面正好是星辰阁的暂住的院子,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南宫翎伸手指向更远处的一个院子,“那边便是三青门暂住的院子,他们两个院落离得近,”南宫翎顿住话头,侧头看向安馨,“咱们分头行事,你先去三青门,我一会过去找你。” 没等安点头答应答应,白颖急声反对道:“不行。” 南宫翎一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白颖反对没用,在他和安馨这里,白颖说话不好使。 白颖跟不上南宫翎的步伐,她落后一步伸手拉住安馨,压低声连珠炮般地对安馨急声道:“周涵能有什么要事?” “他带了女儿周曦来天鹰宗,那周曦早就放话出来,非南宫翎不嫁,他们父女俩是来跟你抢人的。”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演戏 安馨的神色更加冰冷起来。 什么跟什么呀?她不信这个时候,南宫翎还能跟其他女子,有儿女情长的心思。 她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用担心。” “她嫁不了,有我这个未婚妻在,她顶多算个小妾。” 白颖急得跳脚,她更加急切的提醒道:“星辰阁富甲天下,手中经营的暗网非同小可。那周曦不像其他江湖女子,她功夫不弱人也单纯,一门心思只想嫁个好郎君,你别不在意。” 白颖极其诚恳的担忧道:“咱们两派刚出了甘长老和金长老的事情,他们这个时候撞上来就是要钻空子,你当心点.....” 安馨抬手拍了拍白颖拉在她胳膊上的手背,顺便在南宫翎的衣袍后摆上,扔上一个窃听小阵法,她低声宽慰白颖道:“你们跟他们说过甘澜院出事了吗?” 白颖直觉地反驳道:“怎么可能?” 安馨笃定的点头道:“他们不知甘澜院出事,如何算得上是撞上来?” 白颖对着安馨一跳三尺高,她难以置信地低声道:“我刚才都说星辰阁暗网非同小可,别人可能不知道甘澜院出事,天鹰宗说不定就有人绕过我,给他们通风报信。” “钱财能使鬼推磨,你没听说过吗?” “你放心。”安馨直接换了话头,“三青门来天鹰宗还有何不对?我记得灭了卫国玄青们的除了碧云宫,别水阁之外,还有铁枪门和青龙派,三青门的人没有去找另外两派的麻烦吗?” “没有。”白颖无奈地看着南宫翎越走越快,安馨反倒放慢了步伐。 白颖放弃了继续劝告,顺从地回答安馨道:“我亲自查过了,在今晚之前,三青门规矩得很,他们醉酒之后,最先回暂住的院子睡觉。” “至于他们为何会跟别水阁争吵起来,三青门掌门江水平的解释是,奚达洲隔着院子嘲讽他们三青门,捡拾玄青门的残羹剩饭,不堪一击。” 安馨明了,这是有人处心积虑,故意挑起争执。 白颖眼睁睁看着南宫翎进了星辰阁暂居住的院子,她向着院门的方向抬了抬手,欲言又止。安馨置若罔闻,加快脚步越过院门。 白颖无奈的赶紧跟上去,闭紧嘴巴不再多说。 她是真心为了安馨好。 她跟安馨交好,最开始是看中安馨背后的清风居,好容易盼到安馨成了飞云门掌门,杀鸡取卵的事情她怎么肯去做? 别说是帮人杀了金燕子,她连得罪安馨和金燕子都不愿意。今日这场祸事,实在是她倒霉,自己迎头撞上了。 谁让她最喜欢取巧,非要在众人欢庆的时刻,特意值守力求表现,期望借机多立下些功劳,能有更多的晋升机会。 真是吃力不讨好,倒霉透顶! 安馨无心多留意白颖的情绪,她的神识越过前面不远处的高墙,留意到院子里的书房中,有三个中年男子正在商议。 只听其中一人低沉道:“......麻烦了,不知天鹰宗会如何处置我等?” 另一人无所谓地答应道:“还能怎样处置?不了了之呗。” “江湖事他们管不着,咱们顶多是借他们的地盘,打了一场架。别水阁和碧云宫的人死得干净,都落在崖悬崖下了,连尸骨都不要天鹰宗的人帮着去搜寻,多少方便?” “别水阁和碧云宫没有了先天高手,还能拿我们怎么样?枫刀门,天刀宗都没有先天高手来,先天下境界的长老,还会出头替他们报仇不成?倒是铁枪门胡霸,胡林两人是个麻烦,说不定会出头来找我们报仇。” “不会的。”低沉的声音答应道:“胡霸,胡林父子俩不是傻瓜,最好斗的伍克己和鲁长兴先走了,他们俩没有先天二境高手做靠山,不会随意来挑战我们三人。” “咱们这边有贺添喜和简正理在,他们两人对霍迪国仇深似海,要不是他们两个被韩波,鲍磊和周占兵给缠住了,今夜是杀了胡家父子,削弱霍迪国四大派的最好机会。” “申国人真是愚不可及,这么好的机会,缠住贺添喜和简正理作甚?” 低沉的声音不满道:“还不是当初百里文樱造的孽。要不是她去抢申国人的无忧花,怎么会引发后面一连串的事情,让我们跟申国人交恶?” “你这话就不对了。”另一人反对道:“咱们跟中国人交恶还需要无忧花吗?咱们两国迟早有一战......” 低沉的声音打断道:“战什么战?那是朝廷的事情,咱们江湖门派不要掺合进去,半点好果子都不会有,什么苦劳都该吃,什么功劳都没有......” “停!”一只未曾开口的第三人,打断两人越扯越远的说话,平淡的开口道:“章玮不会无敌放矢,放出话来自然是不会让我们好过关的,这事儿不得不防。” “对上天鹰宗,只有飞云门能够救我们。我的意思是,咱们趁机投靠飞云门掌门,以帮她在卫国对付魏国公为筹码,求她庇护我们一二。” 低沉的声音反对道:“你这个主意好是好,就是天鹰宗把我们困在天涯峰,我们见不到飞云门掌门又如何向她投靠?” “这个容易。”那个平淡的声音笃定道:“南宫神仙是安掌门的未婚夫,我们投靠了仙尊,也是投靠了安掌门。有我们这样的江湖门派出手相助,他们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安馨狐疑地停住了的脚步,以她对三青门的了解,里面的三人跟辛茂师徒非常熟悉。其中龙圆满是辛茂大徒弟龙云的亲爹,陈嘉辉是辛茂三徒弟卓不凡的亲舅舅。 掌门江水平的背后极有可能是飞龙峰袁家。 以他们三人的背景,分明应该知晓,她绝对不会利用江湖门派,触犯门规去报仇。里面的三人莫非是在演戏? 她最不耐烦对付演戏的人。 “好。”书房里想起另外两个人的赞同声:“我们这就去知会外面天鹰宗的弟子,让他们请南宫神仙过来一趟。就说我们有要事要禀报。” 白颖沉默地高举着火把,小心的留意着安馨神情的变化,任由安馨站在小路上沉思。 她算是看明白了,神仙行事和凡人不同,安馨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神仙手段,要故意停在这里。 她说的话十句中安馨未必能听进去一句,亏她还把安馨当成是最好的朋友,事事罩着安馨! 她最需要安馨罩着的时候,安馨却抛弃了她!她跟安馨终究是渐行渐远,回不到以前了,以后她把安馨当成是寻常客人便是。 安馨没有留意到白颖的神情变换,她把神识转向南宫翎,正大光明的站在原地偷听起来。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周家的请愿 她在南宫翎后背的衣角上贴上窃听阵法,瞒得过白颖却瞒不过南宫翎,窃听阵法一直在运行,自然是南宫翎想让她听见。 只听星辰阁周家暂居的院子里,周涵开门见山地对南宫翎说道:“请仙尊过来,是我们抓住了别水阁的弟子,藏在了我们的院子里。” “我以为这人对仙尊有用,待犬子把人带来,别水阁和霍迪国人的蹊跷,那人多半能说出一二来。” 南宫翎淡定的问道,“周阁主怎么知道别水阁的人,会对我有用?” 周涵得意地笑声传来:“不敢隐瞒仙尊,我们星辰阁最得意的便是有预测之能。周家人能把生意做到三国天下,靠的便是这预测的本领。” “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近日定有变故。” “今夜带着小儿小女小女夜观天象,忽闻天鹰宗要清查留宿客人是否有差错,正好应验了昨日变故的预测。”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逮住别水阁的弟子是巧合,外面争斗起来的时候,恰巧发现有人偷偷摸摸从我们院子旁边经过。原本我们是等着混乱平息之后,要送人回去的。”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后来才听说,别水阁的人都死光了。这种蹊跷的事情,应验在变故上,老朽自然多留了个心眼,不好再轻易放人。” “冒昧请仙尊来一趟,也是为了说清楚缘由,解除我们的嫌疑。” 至于是什么嫌疑,周涵没有明说。事情未成明朗之前,他们可能遭遇的嫌疑实在是太多了。 “爹爹,”一个娇憨女子声音响起:“我以为,我等的说辞解脱不了我们的嫌疑。世人对我们的预测之能多有疑惑,不如我们替仙尊把人审问了,让仙尊见识我家秘术的神奇。” “也好方便仙尊替我们分辨,不让其他人误会我们。” 周曦天真地兴奋道:“仙尊,我听说天鹰宗有让人说实话的丹药。我想丹药定然炼制不易,不如你看看我们的手段,跟丹药相比孰强孰弱?” “胡闹。”周涵抢先在南宫翎开口斥责周曦前,对南宫翎抱歉道:“小女第一次出门远游,行事不知深浅。我等局限在这小小的四方院落里面,不知外面的动静。把人交给仙尊听凭处置便是。” 说话间,周涵长子周晟和次子周冕,一起押着一个身穿别水阁门派服饰的中年男子走来,周冕伸手扯开蒙在中年男子眼睛上的黑色布巾,那人借着灯火一看清楚南宫翎,当即变了脸色。 南宫翎间不容发地飞扑了过去,他一手按在那人的头顶上,极速提起灵气搜魂。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周家人。 他们定睛看向中年男子,只见那人嘴里流出黑色的鲜血,双眼猛地翻了一个白眼,其他四窍同时流出黑血,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没了性命。 南宫林遗憾地收回手,任由那人的尸首落地,他背起双手平静地问道:“你们先前审问过他吗?” “没有啊!”抢先回答的是周曦。 她极其失望的冲到南宫翎面前,低头看向倒毙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跺着脚对周涵抱怨道:“爹,我说要先审吧,就怪你拦着我,你看,这人就这么死了!” 周曦转头看向周晟,接着抱怨道:“大哥,你怎么没好生搜一下他,就让他这么中毒死了,太可惜了!” 周曦还没有抱怨完,她再转眼看向周冕,更加娇气地跺着脚,“二哥!你干嘛要拆开他脸上的布巾啊,他一看见南宫神仙,就知晓自己死路一条......” 周冕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胀红了脸庞,着急的打断周曦,急切地分辨道:“我们要把人交给天鹰宗,总要交代清楚的不是?哪有不清不楚把人交出去的?” “别说了。”周涵止住三个子女的争执。 他还对着南宫翎极其遗憾的说道,“老朽原本想要助仙尊一臂之力,没想到好心办成坏事。此事,不管谁人有疑虑,星辰阁愿一力担当其中的后果。” 说罢,周涵伸手撩开衣袍,对着南宫翎恭谨地跪下。他一跪,周晟,周冕和周曦也跟着他跪倒在地。 等三个子女都跪下了,周涵五体投地复地行礼,高声说道:“冒昧请仙尊过来,老朽还有一事相求。” “老朽愿拱手奉上星辰阁,但求仙尊收归于麾下。日后仙尊但有所命,周家愿生死相托,绝不辜负。” 呵,正在偷听的安馨情不自禁的挑起了眉头。 周家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面对神仙,送送送上一个区区女子算什么,拱手把家业,把性命全都奉送上,这份礼才够大,南宫翎才会印象深刻。 白颖先前说什么来着?周家富甲天下,暗网非同小可?这份大礼,南宫翎恐怕要舍不得不收下了。 这周涵是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呢? 早有打算还好说,要是临时起意,周涵为人果断狠绝,他在今日的事情上,未必就是干净的。 周涵自知就这么一跪,双手奉上星辰阁,南宫林未必肯贸然接受。他极其诚恳地对南宫翎坦白道,“星辰阁富甲天下,名声在外,觊觎周家产业的人极多。周家先祖,惶惶不可终日,始终不肯轻易显露在人眼前。” “我也一样,这次是第一次来天鹰宗。我敢来,正是仙尊临世,周家历代积蓄的财富,自当为仙尊效命。” “周家经年累代在三国经营产业,网罗能人异士,成为天下首富之余,最盼望的还是重新为神仙效力。” “三千年前,周家便是为问鼎门效力的家族。周家的预测之术,也是问鼎门大能给予的馈赠。周家依靠神仙的馈赠延续至今,比任何家族都期望仙尊归位,庇护我周家世世代代昌盛。” 周涵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仙尊在上,周家愿效犬马之劳。仙尊手指之处,必是我周家效力之地,周家甘之如饴,誓死效命。” “周家愿立下字据,成为仙尊的奴仆。” 哈!安馨惊讶了。 周家这是破釜沉舟,非要让南宫翎收归于麾下了。 更让安馨惊讶的是,周涵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高举过头顶,匍匐在南宫林的脚下,高声说道:“周涵不敢麻烦仙尊,早已立下了字据。周家愿为奴为婢,侍奉仙尊。”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堂主们的嫌疑 安馨忍不住低哼出声。 这周涵果真是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了,要投入南宫翎麾下。这么说来,他先前的所作所为,真是应势而为,和甘澜院的袭杀关联不大了。 南宫翎站定在周家人面前,没有伸手接下周涵手中的纸笺,安馨的耳边响起他低声的传音:“你听见了吗?你可想要收下这样的奴婢?” 安馨认真地想了想,对南宫翎传音道:“你若是不嫌麻烦,倒是可以收下。” 收下周家有利有弊。 好处是:周家甘愿为奴为婢,对南宫翎自然是言听计从,不会遭遇天鹰宗长老们不肯臣服的尴尬。 弊端是:周家的武力显然不行,南宫翎成为他们的主人,自然要保护他们周。星辰阁看似一个名声在外,巨大无比的礼物,内力实际是怎样,尚不得而知,多少也算有点风险。 总的来说,收下周家,风险不算大。 这些话安馨没有说,她相信,她能想到的,南宫翎都能够想到,多问她一声,是有了先前白颖的提醒,尊重她不让她误会的意思。 她更关心的南宫翎搜魂搜到了什么?南宫翎什么都没说,是没搜到有用的东西吗? 南宫林低头看向周涵,平静地说道:“星辰阁名声在外,我却不甚了然,主仆名分非同小可。我多给你一个月的时日,让你想清楚,也让我了解星辰阁。” “你们起来吧。” 周涵匍匐在地上不肯起身,他恳切地请求道:“主人行踪天马行空,还请主人先收下契,给周家效命的机会。” “老朽早已召集星辰阁大管事,暗网大管事共六人,在山下坊事星辰阁银庄分店等候召见。主人随时可以查阅总账,但有所问,必不敢隐瞒。” 周曦见南宫翎不肯收下周家,着急的抬头分辩道:“启禀仙尊,我爹三年前就预测到,三年后必有神仙横空出世,早就打算要投入神仙门下效忠。” “我爹,早就把周家打点清楚,星辰阁上下都是知道,周家要认仙尊为主的,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等周曦把话说完,远远的传来汤济源的声音:“周涵,你倒是个识相的。星辰阁生意做得那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天底下,审时度势没人比你更强。” 南宫翎没有理会来人。 他伸手拿过周涵手中呈上的纸笺,再次对周涵说道:“起来吧。” “我若收下你们,内院的事务,我会交给未来的妻子。这事我得跟她商量,一个月的期限没有变。” 说罢,他转身看向院门,平静地问道:“汤堂主,宫堂主,葛堂主,柏堂主,蒲堂主,你们找我有事?” 周涵一听这么多位堂主一起到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两子一女站到南宫翎的身后。 汤济源领头进了院门,看见周涵的举动,没有揭穿周涵狐假虎威的小心思。 他等着其他四人一起来到南宫翎身前站定,恭敬地行了礼,方才提声说道:“我们几个接到祁阁主传信,让我们来这里找到仙尊,听令行事。” 他左右扫视两侧的其他四位堂主,五人齐声说道:“我等唯仙尊马首是瞻,但有所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宫翎扫视面前的五人,五人中,汤济源是炼药堂堂主,宫嵩是戒律堂堂主,葛士钦是传功堂堂主,柏瑞东是炼器堂堂主,剩下一个蒲千阳是炼阵堂堂主。 天鹰宗九个堂主一下子到了五个,两位师父真是大手笔,南宫翎轻描淡写地传音道:“你们都清查过各自的堂口了?” 这次是宫嵩上前一步传音道:“除了长老堂,事务堂之外,其他的堂口都清查完毕,没有发现异常。” 废话。 九个堂口中,长老堂和事务堂才是最可能和甘澜院的袭杀有关的堂口。 宫嵩心知肚明地继续传音道:“我们几个来之前分了一下工。我和蒲堂主一起去天逸峰,清查长老堂长老们是否行差踏错,其他三位堂主去事务堂,从头到尾捋一遍事务堂上下人等。” “祁阁主和翟阁主追着丁堂主,奚堂主去了天行峰,门中清查都交给我们了。” 南宫翎单独给宫嵩传信道:“九位堂主和两位阁主都清查过行踪了吗?” 宫嵩传音回答道:“都清查过了。” “戒律堂率先清查几位堂主的行踪,,我跟两位阁主一直留在天问峰天云阁,两位阁主在闭关,我守着测试灵根的神器。” “我是看着两位阁主从天问峰出发去天逸峰的,我们收到白堂主传来的消息是:甘澜院起火,丁堂主正领着人救援。” “蒲堂主证实,在甘澜院外面,试图帮助解开阵法救人的堂主,除了葛士钦,章玮,奚欢和我之外,其他人都到了。是白堂主最先发现凶手的踪迹,他跟柏堂主,汤堂主,分头围堵追人。” “柏堂主,汤堂主无功而返,只有白堂主一直追去了天行峰。” “章堂主受了风寒,吃了汤堂主开的药,睡在了天涯峰事务堂中。我求证过了汤堂主,章堂主吃了汤药之后,至少两个时辰之内会酣睡不醒,雷打不动。这跟章堂主后来在事务堂露面,传信给祁阁主的时辰是吻合的。” “奚堂主去了天传峰给弟子讲授驯兽术,今夜听讲的传功堂弟子,大多才十一二岁,首次在暗夜中驯兽,葛堂主担心弟子出事,葛堂主一直跟奚堂主在一起,替传功堂的弟子们护法。” “去到甘澜院救火的五个堂主们,到达的先后顺序还没有排出来。可以大略确定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凶手射落甘澜院示警烟花的时候,五个堂主俱都在场。” 宫嵩纹丝不乱地说完这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鹰宗已经在仙尊的带领下,重回仙门,我等必在仙尊的带领下奋力追凶,绝不让仙尊失望。” “还请仙尊节哀顺变!”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亏南宫翎不厌其烦地,把每一句传音都给她接力传音过来,让她听见了所有。 听上去,天鹰宗的堂主们,好似都没有了嫌疑?是谁能有这等本事,能在众多堂主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逃遁,往来自如?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兄弟们来认主 南宫翎挥了挥手,“你们既有计划,且忙去吧。” 宫嵩和蒲千阳先走了,留下汤济源,柏瑞东,葛士钦三人,当着南宫翎的面,葛士钦迅速传音道:“此次袭杀干净利落,我们都以为是蓄谋已久。” “来之前我们已经传信给章堂主,也追查过事务堂见过戚妈妈一行人的弟子,山下的弟子可以肯定,飞云门济世堂的弟子是熟人,可惜把守索道的弟子,不认识济世堂的弟子,无法分辨真假。” “无论如何,几乎可以肯定飞云门的弟子是在天鹰宗被人掉包。不同是调包的地方,究竟是在天涯峰还是天逸峰?” “我倾向于在天逸峰。” “因为白颖派遣事务堂的弟子,一路护送戚妈妈一行人去甘澜院。两个护送的事务堂弟子,虽然中毒死在了甘澜院门前,可戚妈妈一行人需要这两人护送他们坐缆车,在他们到达天逸峰之前,理当不会对这两人动手。” “当然,不能排除这两个事务堂的弟子,恰好是内应。” “不过,这种可能性极低。” “我们查过这两个弟子的身份了,都是孤儿出生,一老一少都未曾成亲,平日里的朋友不多,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在喜庆的日子里当差,往往是事务堂里任劳任怨的老实人。” “事务堂在天逸峰当差的弟子都是有数的,我以为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事务堂不当差,而又恰巧在天逸峰的弟子身上。” “我们想要问的是:甘澜院里除了奚达洲,姚庆芳之外,其他的那些人的武功境界如何?” 南宫翎没有多问,为何面前的三人,还没有得到祁贤,或者是于廉从甘澜院里传出来的消息?他直接回答道:“从他们断裂的头颅上的切口上看,他们的武功应该是介于先天下九境到先天一境之间。” “他们具有先天一境的武功。不过,他们先天一境的武功,不是自己修炼得来,是用药物堆积起来的。” “我以为跟江湖上流传的‘天人丹’有关,你们往这个方向去查。但凡门中和天人丹有关的人和事,你们顺着追查下去,应该会有收获。”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汤济源的身上,他平静地吩咐道:“门中的‘真言丹’敞开了用,这一次把门中不安定的人全都查出来,来个彻底了断。” 三个堂主没有犹豫,干脆地答应道:“是。” 南宫翎对他们委以重任,无异于彻底相信了他们,日后也将继续重用他们。他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三人行礼告退,径直出了院门。 周家父子四人眼看着五位堂主来了,面对面跟南宫翎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又分头走了,眼睛里面都露出了极端的艳羡。 都是先天高手,他们用武功传音,旁人一句也听不见。 周曦惊叹出声:“哇,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能够也能晋升先天,也跟他们一样,说话别人都听不见?” “那有何难?”周冕压低声音答应道:“等你到了他们那个年纪,有仙尊相助,也应该能晋升先天了。” 周涵低声咳嗽,止住儿子和女儿低声的议论。 不待周涵开口圆场,南宫翎抬手示意噤声,他的目光迎向院门口。 周涵闭紧嘴巴,转头用目光警告周曦,周曦小鸡啄米似地用力点点头,伸手捂住了嘴巴,父子四人一起眼巴巴的看向院门口。 半盏茶的时辰过去,果真有人从院门口进来。 来人见着挺立在廊檐下的南宫翎,先松了一口气,然后提声说道:“要找你可不容易。” 后面紧跟着进来的俊美男子,也朗声说道:“还好,总算被我们找着了。” 站在南宫翎身后的周曦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被池景云的美貌惊呆了,世上还有这般好看的男人......吧? 亦男亦女长相的池景云,身上穿着天鹰宗天青色的男子长袍,身材挺拔修长,也差点儿让周曦当成了一个女子。 周晟用胳膊轻轻的推了推周曦。 周曦的目光倏然转到南宫翎的身上,爹爹说了,再好看的男子都不如南宫翎,南宫翎是仙尊,其他人望尘莫及。 池景云的目光从周家四人身上扫过,在周曦的身上绕了绕,又落回到南宫翎的身上。 第三个男子,跟在前面两人的身后,不声不响出现在院门口,浑身上下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让看过去的周曦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 三人正是南宫翎久未见过的三个义兄,古斐,冷树青和池景云。天鹰宗久负盛名的十二公子,如今只剩下他们四个还留在天鹰宗,其他人不是死了,便是被废除武功被驱逐出天鹰宗。 南宫翎淡声开口道:“不错,都晋升先天了。” “八哥,十哥,十一哥找我何事?” 池十一大言不惭的说道,“我们是来给你帮忙的。” 古斐转头瞪了池景云一眼,池景云蛮不在乎地转为传音道,“都是自家兄弟,你跟他客套什么?有话直说便是。” “我们三个刚从天问峰回去天命峰,才知道甘澜院出了大事儿。还有,丁堂主带着堂主们逼宫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了。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是我等兄弟的支持。” “我们三个过来是想要看看,能帮你什么忙?” “你后来居上成了仙尊,门中不服气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连你师父师娘都敢害,全都靠不住。正好我们哥三个都晋升先天了,愿意为你所用。” “天鹰中公子的名头,总不能一直被人踩了下去。” “先前老大老二老三争斗,那也是咱们兄弟几个之间的内斗,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你既然脱颖而出成了仙尊,旁人想要欺负你,也得先问过我们兄弟几个。” 池景云这话说得大了,古斐赶紧打断他圆场道:“我们三个都是先天一境的修为,此刻武功低微又没有灵根,帮不上你多大的忙。但是我们的忠心天日可表,非外面那些处心积虑的人可比。” 池景云紧盯着南宫翎,潇洒地撩开衣袍跪倒在地,抬起头朗身声说道:“仙凡有别,池景云愿尊仙尊为主,护卫仙尊尊严,万死不辞!” 站在最后面的冷树青,紧跟着池景云跪下,简单而冰冷地说道:“护卫仙尊尊严,万死不辞!” 古斐无奈地舔了舔嘴唇,他来之前想好的说辞,全都被池景云给打乱了,他也跟冷树青一起撩袍,跪倒在地上。 三人默契的齐声跪拜道:“我等愿尊仙尊为主,誓死护卫仙尊尊严,万死不辞!”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唯独你不能 周曦吃惊地瞪大眼睛。 说了这么多话,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天鹰宗十二公子,跟他们一样,是来抢着向仙尊效忠的。 从兄弟变成奴仆......仙尊至高无上,确实无人能及! 她看向南宫翎的目光光中,好似冒出了崇拜的星星......这样的夫君才是她渴望的...... 周涵用力忍住眼中浮现的笑意。 古八,冷十,池十一,这几个天鹰宗的公子,三年前风头正盛,哪一个都盖过了南宫翎。不曾想,他还能有见证他们几人,一起跪倒在南宫翎的面前,跟他一样投身为奴的机会。 幸亏他事先准备了契书,抢先一步占了个先之外,还多了个独一份,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仙尊面前无可替代的存在...... 南宫翎扫视隔着院子中央的庭院,跪倒在他面前的三个义兄,轻缓的说道:“都起来吧。” 他等着三人站起身来,平缓地问道:“你们来之前,可曾想好了打算?” 打算自然是有的。 这一次古斐,没有再给池景云抢先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上前半步,当仁不让地说道:“我们以为,天鹰宗到了除旧革新,继往开来的时候,堂主们想要改规矩,这规矩确实也该变一变。” “不过,不是向着堂主们,以下犯上的方向变,而是要向着维护先尊的尊严的方向更进一步。” 古斐挺直腰板,侃侃而谈:“天鹰宗顶着神仙门派的名声三千年,要到了仙尊这里,才真的出了神仙。先前的规矩,让一众凡人都把自己当成了神仙,此刻要他们降格成为凡人,心生不忿之下必生祸乱。” “今夜甘长老,金长老遇难,正是因此而来。” “天鹰宗的堂主,不说全都该换了,九个中有五个心怀不轨是一定的。我们来之前特意打听过了,放贼人入山的白颖,还没有被戒律堂拘禁起来严刑拷问,这是何故?” “换作是其他人,会是这样吗?” “那是因为白颖的爹是白鼎耀,是炼符堂的堂主,他们心知肚明今夜的计划,全都在联手糊弄你。只要从白颖开始审问,一路顺藤摸瓜,他们的阴谋再也藏不住......” 院门内,周家人惊骇之余,俱都欣喜不已。 太好了! 他们的运气太好了。 刚刚投向南宫翎,就遭遇天鹰宗大变,若是天鹰宗要改朝换代,以周涵的经营之能,做个事务堂的堂主绰绰有余。 院门外,安馨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天鹰中的内斗要开始了吗?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南宫翎成了仙尊,先前一直跟着她东奔西走,好容易回了天鹰宗,又遭遇天行峰之变,护着她去了飞云门,不曾在天鹰宗长久的停留,天鹰宗的人想要投靠他都找不到机会。 甘澜院才刚刚出事儿,一众人等犹如发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纷纷赶来围猎,迫不及待的认主示好,是要抢在撕咬对方之前,得到南宫林的许可。 天鹰宗的天要变了。 白颖见安馨沉思良久,最终莫名其妙的呼出一口气? 她高举着火把仰视着安馨,多少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不就是个三青门吗?何至于思量这般久?我们直接上去拿人,一通审问便是。” “你要是忌惮这里是天鹰宗,你飞云门掌门的身份不好行事,我带人上去拿人便是,不用你出手。” “你要是想去周家的院子看一看,我陪你回头便是。星辰阁再怎么富甲天下,那也比不上你飞云门掌门的身份。你不方便伸手捏死周家,我替你出手如何?” “嗯?”安馨回神道:“不急,再稍等片刻。” 三青门那边的三人,正在和天鹰宗的弟子交涉,他们想要见的是南宫翎,安馨没打算先去趟这一趟浑水。 短短的一刻钟的时辰里,她算是看清楚了,天鹰宗暗流涌动,乱象丛生,正在酝酿风暴。 这个时候她不该多动作给南宫翎添乱子,她要站在南宫翎的身后,集中飞云门的火力,一起对付南宫翎的敌人。 安馨的目光落在白颖的身上,白颖武功低微,无法察觉附近三十丈之内,周家所在的院子里接连的动静,真是可惜了。 她破例的多传音了一句:“差事固然重要,任何时候武功都不可懈怠了。” 什么? 白颖如遭雷击。 她生平最介意的事情正是武功不济,她的武功,别说是跟安馨相比,就算是能和高妙仪相比,她又何苦非要到事务堂,去做些这些伺候人的琐事,非要另辟蹊径图谋晋升? 安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蔑视了她所有的挣扎和努力,亏她还把安馨当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白颖精致的脸庞上,露出惨淡的笑容,她忍无可忍地分辨道:“安仙尊就没想过,世上就有一种人,任凭如何努力,在武功一途上都是寸步难进,一败涂地吗?” “我便是那种人。” “我没有怨天尤人,不思进取。我在事务堂努力求上进,努力抓住任何一个机会与人交好,正是知晓自己于武功一途走不通,不得不另辟他途。” “我不以在事务堂当差为耻。” “我以为,正是我们这种人撑起了门派。” “你们这些站在顶尖位置上的人,全都是由我们这些人撑着爬上去的,你们哪一个没有接受过门派的庇护,没有沾过门派的光?” “所有的这些庇护,这些光,都是从上到下的,像我这样的人,层层叠叠撑起来的!你天赋异禀,你爬到了顶端,回过头来跟我说懈怠,说我还不够努力?” “努力有用的话,还要天赋来作甚?” “你可知晓,原本今夜不该我来值守。正是我努力,我才会让同门在欢庆的日子里去休息,我才会遇到今晚的糟心事情。你是不是在心中怀疑我,是我要害你的师父,我跟你说,我没有!” “我不过是想要讨好你和你的师父,才会头脑发热,被下人所骗,网开一面犯下大错。我害你师父跟你反目成仇,对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也没有!” “别人都可以怀疑我,唯独你不能!!”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愿做恶人 白颖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愤恨的盯住安馨,不管不顾地叫嚷道:“我以前说过,你在天鹰宗的时候我要罩着你,我哪一次没有罩着你?!就连今夜,我也是想要罩着你,罩着你的师父而已!” “别人办不成的事情,我能替你给办妥了。” “你以为高高在上,下面的人就不可以敷衍你吗?要有像我这样,愿意为你默默做事的人,你在上面发号施令,才有人执行,在你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才有人愿意替你周。” “这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害人,他们连我的性情都算计上了,我也是个受害者好吗?” 白颖睁大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我早就没有了娘亲,我一直羡慕你有个好师父!我别的人都不去害,我做甚非要去害你的师父啊!” 白颖对着安馨咆哮起来:“你说,我为何要害你的师父?” 她怎么知道白颖为何要害人?或许白颖暴跳如雷叫喊出来的这些,正是白颖要暗害金燕子的理由?!无论如何,此刻安馨并没有任何证据,去指责白颖有暗害金燕子的心。 面对突然暴怒的白颖,安馨张开了双臂敞开了怀抱。 白颖“哇”一声哭出声来,她高举着火把冲进安馨的怀抱,用左手抱着安馨得后背,用力捶打安馨,悲痛欲绝地哭泣道:“谁都可以不相信我,就你不能!” “我冤死了啊!啊......” 白颖在安馨得怀中,震耳欲聋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太响,没有听见从周家院子里走出来的脚步声。直到池景云嘲讽地开口道:“我道是谁呢?哭得这么肆无忌惮,原来是白管事啊。” “都说贼人是你放进来的,你在这里抱着安掌门痛哭?是想哭一场就能逃过罪责了吗?” 池景云的眼睛落在安馨的身上,更加讥诮地嘲讽道:“安掌门,你好歹也修成了仙尊,不会被眼泪给淹没了理智,忘记要给你师父师丈报仇了吧?” 这人说话太难听了。 白颖放开安馨,从安馨的怀中跳出来,一边左手左右开弓擦着眼泪,一边跳到池景云的面前,高声喝道:“放你的狗屁!” “飞云门谁不知道,十二公子哪个不恨南宫神仙?你说,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和天行峰联手,一起陷害我?杀害了两位长老?” 白颖的目光看向南宫翎,更加愤愤不平的叫嚷道:“你怎么能信他们?你可还记得你的这些义兄,昔日他们是如何欺负你的?” “那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白颖一跳三尺高,伸手指向池景云得鼻子喝骂道:“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真心对你好,他们投靠你,绝对是为了天鹰宗的权柄。你问问他们,他们谁会从心底臣服你?” “仙尊,你千万不能受骗上当。” 池景云轻描淡写拂开白颖伸在他鼻子前面的手指头,“不信我们信你么?信你把贼人放进们,杀了仙尊得师父师娘?” 池景云上前一步更加刺激白颖道:“你可曾记得,今夜可是甘长老和金长老得新婚之夜?!这等仇恨你想要逃脱?” “戒律堂居然没有拿下你好生审问,还让你明火执杖在这里跟我叫嚣!你可还记得我是长老堂的长老?你一个事务堂额管事,胆敢指着我的鼻子痛骂我,这天天阴中的规矩何在?” 池景云火上浇油地高声道:“天鹰宗实在是该变一变了。” 池景云侧身向南宫翎行礼道:“仙尊,我以为,第一个该审问的便是白颖,我愿意做这个恶人,替仙尊分忧。” “放屁!”白颖一跳三尺高,她再次伸手指向池景云的鼻尖,大声喝骂道:“我早已向事务堂章堂主禀报一切,我的所作所为,章堂主已经清查清楚,章堂主才让我带罪立功。” “你休要满嘴喷粪,借机扰乱天鹰宗,达到你们颠覆门派的目的。” 安馨忽然就看明白了,白颖虽然武功不行,可她对门派权柄的热衷,让她一下子就看出了,池景云三人的来意,当即火力开,要以一己之力把他们打压下去。 白颖定睛看向南宫翎,难以置信地高声分辨道:“你就让他们无视门规,随意行事?”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白颖的身上,异常平静的问道:“你以为他们会如何审问你?不过是服下‘真言丹’,问一问真话罢了。” “你若真是无辜,不是比任何人都愿意自证清白吗?怎么,你不敢?” “我敢!我愿当众服下‘真言丹’自证清白。”白颖转头看向安馨,大声道:“唯一的条件是让安仙尊护法旁观。” “可。”安馨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粒‘甄言丹’。 她捏着药丸对白颖说道:“为了更加公平起见,我让你服下飞云门的‘甄言丹’,再替你护法可好?” 白颖的脸色变了,她下意识的反对道:“我为什么要服下飞云门的丹药......” 安馨手指微弹,丹药进入白颖的嘴里,即刻融化顺着喉咙流下,进入肚腹中。白颖惊恐的睁大的眼睛,“你?!” 安馨抬起一只手,示意白颖稍安勿躁。 她轻缓地安抚白颖道:“你放心,这丹药是我大师伯亲自炼制的。药效比一般的‘甄言丹’更强,对人的害处却更少。为了你好,服下我给你的丹药,比服下其他的丹药都要好。” 白颖苦涩地闭紧嘴巴,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呀。 池景云皮笑肉不笑的盯紧了白颖,“飞云门的‘甄言丹’好啊,我正担心飞云门的‘真言丹’对白管事无效呢。若是你事先服下的解药,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让你漏了过去。” “汤堂主还没有这个本事,能把飞云门罗堂主炼制的‘甄言丹’,都能解了吧?” 安馨的目光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会意地点头道:“是,我曾经给过汤堂主飞云门的‘甄言丹’。” 安馨敏感地察觉白颖急促的呼吸轻微地平稳下来。 南宫翎平静地说了下去:“你放心,我师父重新炼制了丹药,我给汤堂主的‘甄言丹’是我师父炼制的。” 白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池景云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问白颖道:“有人让你放飞云门的人进山吗?” 白颖的脸色挣扎起来,然后她张嘴回答道:“有的。”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人有私心 池景云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怎么跟你说的?” “是我爹。我爹说,安馨成了掌门,我跟她是闺蜜,飞云门的人来天鹰宗办事,理当要替安掌门多周。” 池景云没有失望,他紧逼着问道:“你知道戚妈妈会来吗?” “不知道。” “戚妈妈和阿圆是真的吗?送人来的飞云门弟子你都认识吗?” “戚妈妈和阿圆是真的,我不会认错。送人来的飞云门弟子中,八个济世堂的弟子是都相熟,我也不会认错。他们身上都有令牌,令牌都验过都是对的。” “你派事务堂的弟子跟着他们,那两人是你特意指定的吗?” “不是,是我随手指定的。” “你和你家跟南宫仙尊和甘澜院有仇吗?” “没有。” 一连串的问话,几乎是一无所获。 白颖回答的这些,都是南宫翎和安馨先前知晓的。 池景云改变了问话的方向,“你服下了‘真言丹’的解药吗?” “服了。” “为什么要服解药?谁让你服下的?” “我爹让我服下的。我爹说我好打听,知道的消息多,武功又低微,怕我被人用丹药,套问出消息来。” 这话一说,白颖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安馨给的丹药,怎么这般厉害?想说不想说的,还是都说出来了。 池景云没有多给白颖迟疑的机会,他接着问道,“你打听到什么消息要甘澜院不利?” 白颖不受控制地说了下去:“有人说不能让甘澜院成为飞云门第一院落,要在甘长老成亲之日,给金长老一个下马威,提醒南宫翎不要跟飞云门走得太近。” 南宫翎三个字一出,大家都提起了精神,药力发作白颖控制不住了,下面说的定然是真话。 只听白颖接着说道:“有人说南宫翎一个人占用的门派资源太多,神仙修炼和凡人不同,南宫翎用不上的东西都应该归门派所有。” “有人不赞成南宫翎继任做掌门,说南宫翎太年轻了,跟飞云门又走得近,担心南宫翎胳膊肘往外拐,天鹰宗跟飞云门合并,天鹰宗要吃亏。” “有人说天鹰宗的规矩该变一变,没人愿意做仙尊的奴仆。大家若是有灵根,天鹰宗还是大家的,大家若是没有灵根,谁也不愿意做南宫翎的奴仆。” “有人担心,甘长老擅长炼丹,南宫翎若是让甘长老炼制出丹药,控制天鹰宗上下人等,那就坠入地狱,世世代代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南宫翎忽然插嘴问道:“这话谁人说的?” 白颖的神情扭曲起来:“章堂主。” 南宫翎再问:“章玮为何要这么说?” 白颖的神情更加扭曲起来:“是我爹问汤堂主,你若是要掌控天鹰宗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汤济源说甘兴炼丹,在丹药中加入甘兴的血最容易。” 南宫翎先对白颖下令:“接着说。” 他转头再对池景云三人说道:“前面三青门的院子闹得不像话了,你们三个去安抚他们三人,我等下就过去审问他们。” 啥? 刚说到关键时刻,就把他们三人支走了? 没等池景云开口反对,古斐一把抓住池景云的胳膊,对南宫翎应承道:“是,我们这就去。” 白颖不受控制的说了下去:“丁冰玉不认同甘兴会炼制丹药害人,宫嵩、葛士钦和章玮都以为要防患于未然。” “汤济源说,这个法子虽然最容易,但你们师徒应该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法子来控制人,大家更应该提防的是飞云门。” “汤济源提议,让门中挑选适婚女子送给你,最好你能让这些女子都诞下身具灵根的子嗣,彻底战胜飞云门。” 白颖轻哼一声,汤济源是还想成汤遂紫,也想要个神仙外孙呢。她情不自禁地说完这个,接着坦白道:“丁冰玉不同意挑选太多的人,提议一个堂主推选三个人,在你在成婚前雨露均沾。” “葛士钦还提议,若是大家都没有灵根,要让你到传功堂去挑选弟子,收入门槛,传授仙法。若是大家都身具灵根,最好的法子是怂恿你去问鼎门探险,跟你的先辈一样音信无,直接消失,甘澜院跟飞云门的关联要彻底铲除。” 白颖忽然闭紧了嘴巴,她终于把最凶险的部分说完了。她紧盯着南宫翎,想要看清南宫翎的反应。 “他们若是有灵根,要如何彻底铲除甘澜院跟飞云门的关联?” “他们没说。” “他们要对安馨不利吗?” “没有。” “是他们没说,还是你没有听到?” “没有听到。”白颖无奈地说道:“我被他们发现了,没有听见他们后面商议了什么。我爹天天逼我吃‘真言丹’的解药,生怕我透露出去半句。” “我在外面偷听,我确信诸位堂主商议的是各种可能,而在各种可能之中,大家并没有选中要杀了甘长老和金长老。” “别的不说,杀了甘长老和金长老,飞云门绝对不不会干休,再加上大家都没有了灵根,这个时候激怒你和安馨对天鹰宗绝无好处。” “他们最想要的是保住权柄,在两派合并的时候,天鹰宗能够胜过飞云门。”白银苦涩地痛哭起来:“不用说我说,你们都知道,天鹰宗被天行峰所累,要不是有仙尊撑着,早已被飞云门压了下去。” 药效已然失效,南宫翎还是多问了一句:“他们有说到我和天行峰吗?” “有的。” “都说了什么?” “他们说不能太快让天行峰覆灭,天行峰是你的仇人,有这个仇人拖着你,你没有太多的心思在门中事务上,天鹰宗还是掌控在他们手中......” 白银痛哭流涕起来:“仙尊,他们上一这些都是害怕!” “他们担心你成了掌门,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你这个掌门手下,不得善终。” “你要知道,是人就会有私心,即便是最忠诚最大公无私的堂主,都有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时候。他们对天鹰宗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成了掌门,一静一动不如一静。” “你留下他们,他们都会为你尽忠卖命。” “我相信甘澜院的杀戮,绝对不是他们所为。不是他们没有这个胆子,而是那样做,对他们得不偿失。” 白颖伸手指向池景云三人离开的方向,恨声说道:“你的这几个义兄才最有可能是算计你的人。他们三年前一败涂地,他们才是身有反骨,心狠手辣之辈,而今借机卷土重来,要的便是天鹰宗的权柄。” “仙尊,你为何不用‘真言丹’拷问他们?你要用人,总要用背后不会捅你刀子的人。” 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 仙尊诏令 不用白颖提醒,南宫翎也不会轻易用有劣迹之人。 安馨几乎可以肯定南宫翎在他三个义兄的身上,都放下了窃听阵法,他在白颖坦白的关键时候,支开三人,定然是想要看三人背后的举动。 安馨抬眼看一下南宫翎,南宫翎会意的对白颖说道:“你的供词我都记下了,我会一一向各位堂主求证。” “我也可以跟你交个底,我没指望,门中的堂主和长老们都是圣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成了仙尊,我为主,众人为奴,不管我做不做掌门,门派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我要用人,首先一条是坦白从宽,既往不咎。” 白颖的脸上浮现出狂喜,她万万没想到南宫翎会说出这八个字来。 南宫翎没有错过白颖脸上的喜色,他淡定地解释道:“要先有坦白从宽,然后才有既往不咎。我会让每个场所每个长老自己写一份,身为堂主和长老的功过得失,留存起来以观后效。” “自己主动坦白交代罪责过错的的,戒律堂处罚起来,罪降一等。日后被清查出来瞒报假报的,罪加一等。有检举揭发的,可以算作是立功。” 白颖一等南宫翎说完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的臣服道:“仙尊英明!白颖知错悔改,从今往后必将恪尽职守,为仙尊效命。” 她恭谨地低着头,梗着脖子说道:“奴婢有一言不吐不快,仙尊要是能让此诏令,尽快在天鹰宗内传开,必然能安定人心,让魑魅魍魉为之一清,人人争先为仙尊效力。” “可。”南宫翎一边刷出掌门令牌,用灵气控制着掌门令牌升上高空,激发天鹰宗护山大阵,一边对白颖说道:“起来吧。” 天空中,蛛网般的大阵隐晦的闪烁,南宫翎也不跟堂主长老们一一传信,直接动用门派护山大阵传音道: “甘澜院被毁,本尊师父师娘身亡。本尊追凶悲痛之余,倍感门派乱象丛生,人心惶惶急需整饬。” “本尊送诸位堂主和先天长老十六个字:坦白从宽,举报有赏,抗拒从严,反抗必死。一月之内,尔等撰写晋升先天后的功过得失,留存门派以兹为证,以观后效。” “其中,坦白交代罪责过错者,罪降一等。瞒报假报者,罪加一等。检举揭发的者,立功一等。” “本尊为仙,尔等为凡。仙从凡来,本尊从未忘本。凡此种种,皆为既往不咎,继往开来,重振门派。” “尔等好自为之。” 安馨默默听着南宫翎发自肺腑的说话。 太难了。 南宫翎还未曾及冠,一人面对偌大的天鹰宗,其中的艰难,只有她一人能够体会。鹤立鸡群是要付出代价的,慈悲为怀的代价就更大。 果然,南宫翎还来不及收回掌门令牌,边引动护山大阵,六束细小的闪电击向前方三青门暂居的院落,整齐的惊叫声一闪而过,一闪而没。 安馨心中一凉,南宫翎杀人了? 她的神识急速向前方扫去,三青门暂居的院门口,六个先天高手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依然还有呼吸。 人还活着。 南宫翎收回掌门令牌。 众目睽睽下之,他上前几步握住安馨的右手,带头举步向三青门暂居的院落走去。他边走边对白颖吩咐道:“跟上来。” “是。”白颖顾不上脸上花做一团的妆容,再一次左右开弓擦干眼泪,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 她过关了。 事后不管戒律堂如何处置她,至少她没有了性命之虞。说不定,爹爹和诸位堂主交代清楚他们的担忧和思量,南宫翎也不会追究他们的罪责。 天鹰宗好运气,终于迎来了一个讲道理的仙尊。 南宫翎带着一行人,快速来到三青门敞开的院门前,天鹰宗的弟子见道南宫翎亲临,呼啦啦跪倒在地上,齐声拜见道:“拜见仙尊!” 南宫翎低头看了六人一眼,简单地吩咐道:“平身。” 他的目光看向白颖,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六人送去戒律堂审问,在你手中会丢吗?” 白颖斗志昂扬地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仙尊放心,我以性命担保,人绝对不会丢。” 说罢,白颖熟稔地从荷包中掏出六粒药丸,逐一喂进躺倒在地上的六人嘴里,豪迈的对着手下事务堂的弟子一挥手:“把人抬去戒律堂审问。” 南宫翎拉着安馨从地上凌空飞起,看方向是要从天涯峰飞回天逸峰甘澜院去。安馨吃惊了,“你送我回去作甚?我该去找寻飞云门失踪的弟子,再找出杀害我们师父的仇人。” “你不要去。”南宫翎压抑地轻声道:“你是飞云门的掌门,你只管问着天鹰宗要仇人。我自会压着他们给你交代。” 安馨更加惊讶了:“你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你不要瞒我。” 南宫岭的声音柔和了:“你放心,我不会瞒你的。这漫山遍野黑灯瞎火的,让你去找人,我会心疼的。” “你守着甘澜院,我知道你在哪里,我心就安了。我们的仇人,我去找出来,让你报仇雪恨。” 安馨无语了,南宫翎以前最喜欢黏着她,什么事儿都想要跟她一起,这一次罕见地要独自行动,安馨直觉是出了大事儿。 第一次被南宫翎瞒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南宫翎对安馨的心思最是了解,当即跟她解释道:“原先我没想动天鹰宗,想的是让他们去自相残杀,自生自灭。” “这会儿我觉得,不能留下后患,要留下个能让你我舒心畅意的天鹰宗,咱们才好逍遥去。” “你放心,等把你送回了甘澜院,我会去戒律堂,去审问三青门和我的三个义兄。有什么消息我会传给你,你也该把这里的消息,继续传回飞云门去,提醒你二师伯,把飞云门守好了。” 安馨心神一凛,南宫翎是听见什么了?飞云门也会有危险? 她当即答应道:“需要飞云门出手的地方,你尽管给我传信。” “对了,我成功晋升练气期九层,体内的伤势恢复了一大半。我忘记问你了,地狱幽冥你炼化了吗?” 南宫翎的神情更加柔和侵略:“我炼化超过了五成,于性命无碍......” “不行。”安馨着急地反对道:“嗯,天鹰宗掌门令牌可以用阵法驱动是吧?等回了甘澜院,你用阵法升起掌门令牌,启动护山大阵,你的那些窃听阵法,都用护山大阵传给我听。” “天鹰宗的水太深了,你把我留在甘澜院我不放心。” 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 非常之举 话一出口,安馨自觉失言,太强势也太容易被人误会了。 她试图解释道:“我炼化过地狱幽冥,炼化超过五成,依然是站在悬崖边上,一旦遭遇危机,灵气不敷使用之时,随时可能跌落悬崖。” “我想要暗中多听天鹰宗的消息,并不是要对付天鹰宗,是想要......” 没等安馨多说,南宫翎已经干脆地答应道:“好。”他偷听来的有些话,不是他不想跟安馨说,他是不想转述别人的话。 南宫翎强调道:“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先答应我。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能有所动作。实在忍不住了,你要先跟我商量,待我同意了你才动手。” 安馨也干脆地答应道:“好。” 这是应有之意。 南宫翎同意她一起听窃听,已经是极大的宽容,如同对她敞开了天鹰宗的大门,再想要插手天鹰宗的内务,实在是门派之间的大忌。 她到底是飞云门的掌门,门派之见的藩篱依然还在,南宫翎就是不提醒,安馨也绝不会胡乱行事给南宫翎添乱。 一时间,南宫翎沉默下来。 安馨想了想,低声宽慰南宫翎道:“凡人结盟之时都喜欢说一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师父和师丈一同赴死也算是得偿所愿。” “天鹰宗这些魑魅魍魉,再让你伤心失望,你也要记得,你在这世上还是有朋友的,至不济,你还有我。” “无论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南宫翎心中一暖,安馨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此时此刻说出来,分明是担心他在多重打击之下心灰意冷,不肯再跟她交心了。 按照南宫翎以前的心思,理当要多装一会儿,让安馨多担心一些,套出更多他想要听的话,才会罢休。 这一次,南宫翎放弃了机会,他握紧安馨的手,轻缓地说道:“我原本也没打算要长久的留在天鹰宗。你放心,有你在,他们都伤不了我。” “我会尽快回来,把地狱幽冥彻底炼化,不让你担心。” 两人在甘澜院正院落下。 他们没有理会院子里的其他人,两人落尽放置甘兴和金燕子灵柩的阵法中,南宫翎再次升起掌门令牌,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脸盆大小的阵盘。 安馨定睛一看,南宫翎给他的阵盘中,有五十八蓝色小点,八个橙色小点在闪烁。安馨吃惊了,南宫翎窃听了这么多人? 南宫翎平静地解释道:“我去天问峰天云阁,让他们测试灵根的时候,顺手布下了些窃听阵法。可惜师父师娘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山谷中炼化地狱幽冥,无暇去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南宫翎一边说话,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另一个脸盆大小的空白阵盘,逐一用阵法讲两个阵盘关联起来。 他一边动作一边低声可惜道:“我虽然有这个,也不一定就能抓住是谁在被背后捣鬼。先天长老习惯了用传音入密讲话。他们跟先天下境界的人交心的不多,很难听到有用的消息。” “我跟你也不能随时守着阵盘,时刻守着也不能保证能恰好听见有用的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安馨不假思索地建议道:“我到有个法子,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南宫翎当即凝神问道:“你说说看。” 安馨边想边说道:“你布下的阵法,虽然在隐蔽之处,到底还是有被人发现,或者是被人无意中换下的可能。” “等你有空了,可以借用护山大阵各个节点,在各个峰头的重要之处,设下窃听阵法,专门让傀儡武士去监听。” 南宫翎无奈地摇头:“天鹰宗九大峰头,每个峰头五千以上的弟子,人太多了,用傀儡也听不过来。” “这个容易。”安馨笃定道:“第一步可以先让傀儡武士,专门监听一些关键的人或者是关键说话,比如说,一听见有人在说甘澜院,阵法会自动提醒傀儡记录下来,知晓跟甘澜院有关的消息。” “第二步可以埋下影音石,根据关键词,录下声音,不用录人影......” 南宫翎的眼光灼亮起来,看向安馨的目光简直崇拜起来,这种法子安馨转眼就能想出来,真是个天才! 安馨恍然地挥了挥手,她吞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道:“先不用想第三步了,这事儿以后再说。这种做法有利有弊,等缓过这口气,咱们再来慢慢思量......” “别呀!”南宫翎兴致勃勃的说道:“我正愁这么多人,没有办法逐一去分辨出有用的消息。你这个法子好,我这就改一改阵法,,让你能监听所有人。” “不,我也你不要你多分心去听,让你的傀儡,一人听一个点。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让他们先禀报你,然后你再去听。” “给你弄好了这个,我也不偷听他们讲话了。”南宫翎热切的目光定向安馨,“我等着你传消息给我。” 安馨的嘴里忽然就苦涩起来,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开了一个头,南宫翎马上发散开去,天鹰宗人的要被他密不透风地监视了。 安馨无奈的答应道:“好。” 面对安馨不情愿,南宫翎企图说服她,“你要替我想想,我在外头行事,百忙之中还要分心去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心有旁骛之下多少危险?” “就算不危险,我也很难听到有用的消息,那些傀儡闲着也是闲着,你在师父师娘这里埋下了那么多灵石,正好借用一二。”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累着,我给你留下三块影音石,你要不空,你另外弄三个傀儡等在后面,每一次可以刻下三处说话的声音,等你有空了慢慢来听,一时半会的,三块影音石足够了。” “对了,天鹰宗的人你不熟,我会把名字都留给傀儡,让你知道是谁人在说话。” 安馨垂下眼帘,忍住了心里的叹息。 真是个妖孽。 这么快就触类旁通,因地制宜,想出具体实施的法子,解决了当下所有的问题。 罢了,师父和师丈被害,她和南宫翎身陷天鹰宗,是敌是友确实难以分辨。非常时期,他们总要找到一条捷径,迅速的分辨人心。 第一千八百八十章 祁贤的计划 不得不说南宫翎是个天才。 只见他手起阵落,半个时辰之内,就在正院池塘的西侧,紧邻甘兴和金燕子陵寝南边的位置,布置好了一切。 南宫翎等安馨刷出傀儡武士逐一就位,自己又多刷出了三个傀儡来,他兴奋地对安馨说道:“我想过了,让你传信也太累,我让傀儡直接跟我传信。” 他在三个傀儡武士的腰间,各自系上一个储物袋,低声感叹道“多亏上一次,咱们在天行峰收获颇丰,这些有用的东西倒还不算匮乏,运用起来还能得心应手。” 南宫翎布置完这些,又低声提醒道:“你坐镇甘澜院,龚阙就别留在这里耽搁了,让他出去追查阿圆去。我把于廉留在这里,你需要天鹰宗办的事情,你直接吩咐他。他办不好的,你再传信给我。” “你相信我,在天鹰宗,我事事都能替你办妥当了。” 南宫翎刚刚夸下海口,就有傀儡武士转向他们两人,一双眼睛开始闪烁出橙色的光芒。 南宫翎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只听那个傀儡武士守住的小橙点中传出,安馨熟悉的费红梅的声音:“......不对,不能再追了!这里分明什么痕迹都没有,再追下去是在浪费时辰!” 翟永祥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来:“祁老鬼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祁贤的声音紧跟着苦笑起来:“我还能做什么?我想做的,是早日平息天鹰宗这一场危机。” 翟永祥的声音平静了下去:“你想要怎么做?” “很简单。”祁贤低微的声音传来:“我们需要在最快最短的时日里,给两位仙尊一个交代。” 费红梅的声音立刻尖锐起来:“你是想随便找个人垫背?!你敢敷衍仙尊,我可不肯。” “这是两回事儿。”祁贤叹息的声音满是担忧和焦急,“你们想想,仙凡有别,神仙一怒,天鹰宗就此没了也不在话下。” “你们都看见了,安掌门一出手就烧毁了三十五处院子。她若是被有心人误导,戚妈妈在飞云门中还有帮手,费长老,你说安掌门会不会回去飞云门大开杀戒?” “甘澜院的祸事分明是一个圈套,若是对方再把这把火烧向飞云门,连飞云门也难以保全。” 费红梅没有作声,祁贤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凶手连同凶手背后的人,必须被找出来,杀一儆百。” “但是凶手是凡人,我们也是凡人,我们用凡人的手段来去解决凶手,不要去招惹神仙,不要激起他们怒火,用神仙手段去报仇。” “激怒神仙的后果,我们都担待不起。” 翟永祥比费红梅更了解祁贤,他平静的问道,“你都安排好了?”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怎么可能?”祁贤苦笑的声音,情真意切地透过阵法传过来:“这么短的时辰,怎么可能安排的好?” “我的计划是,我们沿着这条密道继续追下去。”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不管出口是在哪里,等我们挨过了一两天的时日,等天鹰宗拿下了别水阁和碧云宫,让他们两派灭门灭门的消息传回去。等让两位仙尊的怒火消散一些,我们才带着凶手,最好是带着凶手的尸体回去。” “不可能。”翟永祥深沉的声音传来:“射落‘直升机’的,是先天四境以上的高手,你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也不是找不着,天行峰的余孽中,不就有先天四境的吗?”祁贤直接点名道:“丁堂主,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丁冰玉的声音里全然都是苦涩,“我确实知道天行峰的余孽中有先天四境的高手。你们若是同意祁阁主的计划,我可以带你们去杀人。反正天行峰的余孽都是天鹰宗的敌人,消灭了他们也是替门派除害。” 费红梅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响起来:“你们打算明目张胆地欺骗仙尊?” “不是欺骗,是把事情分成两步来走。”祁贤的声音饱含着苦口婆心,他仔细地分说道:“第一步是给仙尊一个交代,第二步我们从容不迫地用凡人手段来找到凶手。” “费长老若是无法决断,你可以传信给太上掌门高天,看看他是否同意我们的计划?” “不用问了,太上掌门肯定不会同意的。”费红梅不敢相信地质疑道:“报仇雪恨而已,何必要私下搞这么多的小动作?你们妄加揣测仙尊的上意,不合适。” “是不是等完成了第一步,你们会跟我跟我说,第二步找不到凶手,反正对仙尊已经有了交代,让事情不了了之?让仙尊在无知无觉中面临危险?” 费红梅的声音不客气地讥诮起来:“我看你们行此等欺上瞒下之事,熟稔得很,你们就是这样把控天鹰宗的?” 祁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是飞云门跟天鹰宗不同,安掌门也不是南宫神仙。”他失落地承认道:“安掌门自幼在清风居长大,清风居和飞云门是她的恩人,他对飞云门心怀报恩之心,等闲不会拿飞云门出气。” “这是飞云门的幸运,鹰宗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南宫翎跟天行峰是宿仇,他小时候在育孤堂受过的种种苦楚,深埋在心中,我和翟老怪半路强求来的师徒情分,到底比不上甘长老把南宫翎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更加的恩深意重。” “安掌门发火,烧了三十五处院落,在我看来反倒是件好事,至少她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一半。南宫神仙还没发火呢。” “天鹰宗接连变故,先天长老的数目一再减少,天逸峰剩下的长老,可能还不及飞云门的六成。天鹰宗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祁贤与其说是在说服费红梅,不如说是在说服所有人,“先交个差平息仙尊的怒火,再好生给神仙一个交代,我不觉得有何不妥。” 费红梅吃惊的问道:“你们就不怕留在天鹰宗的那些堂主和长老们,找出凶手来,反倒让仙尊发现了破绽,怪罪于你们两个师长和两个堂主?” “费长老多虑了。”祁贤的声音忽然变得坚定起来:“他们能在天逸峰找到凶手那是最好。反正天行峰余孽都是天鹰宗的仇人,凶手跟天行峰有关联,再正常不过。” “我原本就以为天行峰定是幕后主使。天底下还有谁比天行峰的余孽,更仇恨南宫神仙呢?不是他们,谁还会处心积虑,大张旗鼓地来报仇,胆敢得罪我们两派呢?” 费红梅固执的声音响起来:“若我就是不同意你这个计划呢?”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八百八十一章 漏洞 祁贤无奈的低声道,“何至于此?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分成两步走,绝对不是要糊弄仙尊,我们一定会找到杀害甘长老和金长老的凶手,找不到誓不罢休。” “费长老若是一意孤行,我等也不是没有办法,先让费长老病一病伤一伤,等我们查到了凶手,再让你痊愈,再向飞云门负荆请罪。” “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真是因为天鹰宗真的有苦衷。” “我们两派是同盟,我们这些凡人,面对神仙的形势已经彻底变化了,面对仙尊要慎之又慎。” 安馨的眉头都竖了起来,祁贤的胆子太大了,连她的二师娘都敢害? 她的目光转向南宫翎,南宫翎板起面孔,脸色铁青起来,显然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没等南宫翎发火,只听翟永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有了难得的疲惫:“不必再争执,我们继续往前走。” “费长老,你先传信给高天,跟他坦诚我们的计划,也好证明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绝对没有孤立两位仙尊,与仙尊为敌的企图。” “等我们拿到了凶手,这全盘的计划,我们会对仙尊和盘托出,我和祁老鬼愿负荆请罪,请先尊责罚。” 安馨伸手握住南宫翎的右手,右手之下,她察觉到南宫里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安馨从来没有见过南宫林暴怒的模样,她急切的说道:“不要让他们说中了我们。” “仙凡重分,本就缺乏信任。” “这是他们的错,你不能被他们带着错上加错。他们那一路人马显然没有了线索,凶手没有从天行峰逃出去,定然还留在天鹰宗。” “你开启了护山大阵,咱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你静下心来,咱们一起找到我们的仇人,可好?” 南宫翎深深的吸气,再缓缓的吐了出去。 他心中的刺痛,一呼一吸之间缓缓放松,他反手握紧了安馨的手,庆幸地叹息道:“幸亏还有你在我身旁,要是没有你在,说不得我心中这团怒火冲出去......” 安馨赶紧提醒道:“你别忘记了,咱们这是在偷听。” “都说听其言,观其行。听了他们的话,你总要看他们怎么行动。” “翟阁主也说了,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真要能做得到,咱们也不妨做君子。他们做不到,也是他们做小人在先,随你如何处置,也没人敢说咱们跟凡人一般见识,苛刻计较。” “还有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他们为凡人谋福利,你也应该理解。” “咱们的目标是报仇,他们趁机去多杀你几个仇家,何乐而不为?你总不能把人全都给杀了,就留下我们俩人吧。” “要不,你先别去戒律堂审问了,听见的都是不好的消息,你留在这里平复一下心情,先把地狱幽冥炼化了。” “咱们成了仙尊了,总要给下面的人办事的时日,让他们觉得对咱们还有用处,或许比我们事事亲力亲为,也能让他们更安心些。” 安馨一边说,一边拉着南宫翎走出傀儡舞是形成的圆圈中,她在距离先前埋下灵石最近的地方,刷出一张软榻,对南宫林叮嘱道:“你在这里修炼,我去替你听着。” “白颖和你三个义兄身上都有窃听阵法是吧?白颖是个爱管事儿的,有她在,三青门那三个也跑不掉。你安心解除身上的隐患,先不要管有没有浪费杀人得机会,大不了天涯海角,我跟你一起追凶去。” 面对安馨罕有的强势,南宫翎甘之如饴。 他舒展眉头,施施然在软榻上坐定,温柔地答应道:“好,我都听你的。” 安馨伸手抚向南宫翎的眼睛,南宫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盘腿在软榻上坐好。安馨见南宫翎听从了她的建议,刷出聚灵阵布置在南宫翎的身旁,又顺手布下隔音阵法,不让外面的声音让南宫翎听见。 南宫翎要等安馨出了阵法,闭着眼睛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手绢,迫不及待地捂住自己嘴巴,吐出一口淤血。 祁贤说的话,让他动了怒,他差一点没能压制住丹田里的地狱幽冥。要不是安馨及时宽慰他,他激怒之下为了自保,让地狱幽冥现身,这甘澜院和天逸峰都要保不住。 祁贤欺人太甚。 以莫须有的猜测,离间他和天鹰宗众人也就罢了,还敢率先明目张胆的欺瞒他,着实可恶。上行下效,天鹰宗哪里还有得救? 他且等着祁贤要如何给他交代。 南宫翎收起手帕,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疗伤的丹药,一股脑吞下去,他心无旁骛地开始疗伤,炼化地狱幽冥。 安馨回到傀儡武士组成的阵法中,她用阵盘把所有的窃听点,快速的翻查过一遍。正如南宫林所说,六十六个监听点中,除了刚才恰巧听见费红梅一行人说话之外,其他的小点中,全无声息。 安馨了然。 祁贤那一路人马中,若不是有费红梅在,她也不会有机会听见他们的议论。 六十九个傀儡武士严阵以待,面对静寂无声的窃听阵法实在是浪费的很。安心却没有合并阵法,删减傀儡武士的数目。 一来,傀儡擅长的是打斗,干窃听这事,数目少了未必能够胜任。二来,此刻是夜晚,待天亮后,众位堂主和长老劳累疲惫之后,到了自觉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一声不吭。 至少抱怨一声,肯定是会有的。 安馨做完了这个,刷出蒲团坐在地上,安静地打坐。 她向来有一日三省吾身的习惯,今日骤然发现甘澜院遭受袭击,她一直被事情推着向前走,还没有来得及反思过。 一停下来仔细思量,安馨轻易地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祁贤催促丁冰玉和费红梅一起去天行峰追凶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急着跟他们一起去?一直到等到南宫翎来了? 清查甘澜院发生了什么,守住师父师丈的遗蜕固然重要,却也没有比替他们追凶报仇更要紧,她怒火冲天之时,为何连追着去天行峰的念头都不曾兴起? 为什么? 安馨顺着自己的直觉往下追索,赫然发现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以为他们在天行峰不但追不到阿圆,也追不到凶手,她自觉留在甘澜院更重要。 莫非凶手和阿圆都还留在天逸峰,距离甘澜院不远的地方?他们明晃晃地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静候着他们都扑出去?他们能有这等本事吗? 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 绝处逢生 片刻之后,安馨出了阵法。 阵法之外的池塘边,龚阙和于廉安静地坐在蒲团上打坐,听见她故意放重的脚步声,龚阙率先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低声问道:“掌门有何吩咐?” 安馨的目光扫了眼紧跟着,睁开眼站起身来的于廉,平静的吩咐道:“天逸峰西峰,这会儿应该人少了,烦请于长老带着龚长老一起,再出去探查一遍。” 龚阙不待安馨多说,当即答应道:“好,我正有此意。我打算先坐‘直升机’,从空中确定能够击落‘直升机’的地方,再把可疑的地方仔细搜寻一遍。” 龚阙强调道:“终归是要自己去清查一遍,才会放心。。” “嗯。”安馨点头道:“我给你两个傀儡武士护卫安全,遇到危险及时示警,我就在这里随时准备接应你们。” 安馨一边刷出傀儡武士,一边暗中对龚阙传音道:“想办法顺着踪迹,带着于廉一路追到天行峰去,在凶手可能逃走的地方,争取也能去看一眼。” 龚阙带着于廉和傀儡武士坐着‘直升机’走了。 安馨的目光在傀儡武士腰间的储物袋上绕了绕,她要趁机在这天逸峰西峰和天行峰上布上天罗地网。凶手但凡还敢留在天逸峰,她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替师父师丈报仇。 师父给她的《千机策》,她暗中修习多年,但愿这一次能够派上用场。 阿圆躲在阴暗的巢穴里,惊恐万分的看着洞口外,一批又一批闪烁的火光,从洞外经过。 她无助的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面前的这些人点住了她的哑穴,让她无法向外面的人求救。 她身旁的中年男子,从外面一闪而过的火光中,留意到阿圆脸上惊恐的神情。他低声安慰道:“公主殿下莫慌,有宣大人在,天鹰宗的人找不到我们。” “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就安全了。” “这天逸峰中的密道多的很,我们从密道中把公主殿下带出去,公主殿下的病,在国师手中,一定会药到病除。” “我们几个先前对公主殿下凶神恶煞,全是遵命而行。都是殿下父皇和侧妃娘娘的吩咐。不让公主殿下状似垂死不治,侧妃娘娘杀不了金燕子和甘兴。” 百里雯听懂了眼前这些人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她始终不敢相信,丑陋无比的阿圆,居然会是霍迪国的公主?她病重垂死就能杀了金燕子和甘兴?真是笑话了,甘澜院有南宫翎在,戚妈妈如何能杀了他们? 最让她难以相信的是,他们嘴里的侧妃娘娘居然是戚妈妈?戚妈妈带着阿圆留在清风居,就是为了寻找一个机会杀了金燕子报仇?! 太离奇了。 她以为她的神魂死而复生,附体在阿圆身上,就够神奇了,没想到戚妈妈和阿圆的人生才是传奇。 阿圆的一双眼睛向左向右撇着抬头,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在做梦。洞口一闪而过的火光。照亮了伫立在洞口的高大人影侧脸上狰狞的面具。 百里雯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这人是如假包换的先天高手,他说他击落了金燕子的‘直升机’?‘直升机’她见过,没有先天二境以上的修为,休想射落‘直升机’,这人是阿圆的奴仆? 阿圆真是公主吗? 她无法分辨他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没有忘记面前这三人是怎样逮住她,囚禁她,虐待她,让她一步步落到瘦骨嶙峋垂死挣扎地步。 他们封锁了她身上仅有的一点真气,她一点内力都没有,她像老鼠一样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连喘息都觉得困难,有她这般凄惨的公主吗? 高大的面具男人,等着洞外终于平静下来,他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层层的阵法,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 布置完毕之后,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颗夜明珠捏在手中,从指缝间透出一丝光线,转身缓步走到阿圆的身前。这仅有的一丝光线落在阿圆的脸上,清楚地照亮了阿圆眼中的惊恐不安。 面具男人蹲下身来,让自己眼睛和阿圆的眼睛齐平,他瓮声瓮气地低声道:“我说的话对你极其重要,你要记清楚了。” “甘澜院毁了,金燕子和甘兴死了,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娘为了报仇,为了救你出去才做的。是你娘用性命给你换来的机会。” “你娘说你得了失魂症,我知道你不是阿圆,你是另一人的神魂,抢占了阿圆的身体。” 百里雯呆住了,眼神中露出了无比的惊恐,这人一口叫破她的处境,她不是他们的公主,他们要如何处置她?其他人刚才还口口声声称他为公主,他们三人会为了她跟这人拼命吗? 百里雯心思急转,眼睛不由自主地扫向洞口,发现面具人早已断绝了她的逃生之路,面对先天高手,除了束手待毙,她无路可逃。 面具人等着阿圆脸上的惊惧变成了无奈的颓丧,才接着瓮声道:“不要紧,你这等病症,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治,那就是霍迪国国师。” “国师答应了阿圆她娘的请求,要救阿圆出来。国师要我转告你:不要怕,他会救下阿圆,给你找新的安身之所,两全其美。” 怎么可能? 面具人接着说道:“你这种情形叫夺舍,是神仙门派中,被人极其诟病的一种功法。往往是濒死的神仙,不肯身死道消,用神魂出窍的方法,强占他人身体,续命的一种手段。” “国师以为你的神魂极其强大,有成为神仙的极大可能,所以国师会倾尽全力救下你。当然,国师救你也不是不图回报的,他日,你成为神仙后,国师的成仙之路会落到你的身上。” “你可同意这个交易?” 绝处逢生。 阿圆的两颗眼珠子飞快地向着脸庞两侧撇去,眼中忽然流淌出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内眼角流下,滴落在她的前襟。她吃尽苦头,费尽心机想要的解脱的机会,从天而降送到了她的面前! 阿圆的身体激动得瑟瑟发抖起来,惊喜来的太突然,百里雯在极度虚弱中,再也无法控制住阿圆的身体。 百里雯慌张地使劲点着头,眼泪飞溅,落到面具人的面具上。 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身负重任 面具人没有费事去擦拭面具上的泪水,他凝视着阿圆的眼睛,加快了说话的速度:“阿圆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全是拜金燕子所赐。” “先前给你用药,让你垂危将死,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助你娘亲报仇雪恨。你娘亲大仇得报,我们剩下的任务是带你回去治病。” 面具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用两根手指头捏着丹药定在阿圆的面前:“你服下这枚丹药,在这洞里疗伤十二个时辰,会恢复你先天下二境的修为,不至于拖累我们太多。” “你若是心甘情愿跟我们走......” 不等面具人把话说完,百里雯颤抖着,一把抢过面具人指尖的丹药,迫不及待地张嘴吞了下去。 她一边吞,一边泪流满面地点头示意,她愿意跟面具人走。这是她仅有的救命稻草,就算面前是个是陷阱,她也愿意跳进去。 面具人见百里雯识相,抬起右手,在掌心凝聚起内力,顺着百里雯胸口一直向下,直到她的腹部,替百里雯化开药力。 百里雯松了一口气,她感激的看了面具人一眼,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全力以赴开始行功解毒。 面具人站起身来,对中年男子三人传音道:“你们三个守着他,两日后这个时辰出发去密道逃生,我会在附近替你们护法。” “时间到了你们只管行事。若被人发现,我会解决他们。若是追兵紧追不舍,我会引开他们,护住你们逃出去。” 中年男子带着其他两人,恭敬地俯身行礼道:“恭送宣大人。” 要等面具人走了,洞口的阵法恢复了平静,中年男子身旁的小个子男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没想到是宣大人亲自来了,这傻子倒是个有福的。” “噤声。”中年男子谨慎地呵斥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国师愿意两全其美,这位的身份日后恐怕也在你我之上,咱们对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你何必多嘴多结仇怨?” 百里雯竖起耳朵听见这话,心中的猜疑终于放下,黎明前的黑暗里,她终于看到了从阴沟里爬出去,一飞冲天的希望。 天命峰戒律堂中,白颖正在跟戒律堂的管事据理力争:“人,是仙尊让我送过来的。在回去跟仙尊交差之前,我不仅要旁听戒律堂审问他们六人,对仙尊想要知晓的答案,我也要问个清楚明白。” “这是仙尊的密令,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以传信去问仙尊。” 跟白颖一起来的事务堂弟子,并没有听见南宫翎对白颖有这等吩咐,可是先天长老都能传音入密,更遑论是仙尊密令。 他们齐声支持白颖道:“仙尊密令,不可不遵。” 戒律堂的管事当即就客气了,“既是仙尊有令,白管事请跟我来。”那管事当先而行,继续问道:“白管事想要先审问谁?” 白颖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池景云。” 白颖的记忆力很好,她还记得池景云和温玉,曾经在安馨第一次来天鹰宗的时候,为难过安馨。她只要抓住池景云的小辫子,再稍微挑拨一下,就算安馨不动怒,她也能让南宫翎容不得池景云。 她白颖是小女子,落井下石睚眦必报的事情,一有机会,她迫不及待就要做了。 天鹰宗戒律堂跟飞云门戒律堂一样的干净整洁,特别是关押先天长老的房间,除了一桌一椅一床榻之外,地面上铺着干净的草席,草席上放置着蒲团,干净得像是闭关修行的地方。 先天长老对神仙门派也弥足珍贵,没有随便糟蹋的先例。 池景云从盘坐的蒲团上睁开眼睛,看见白颖跟着戒律堂的管事一同进门,他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恶声恶气地斥责道:“怎么?天鹰宗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戒律堂的地盘上,事务堂的人也敢来插手?” 他的目光锁定戒律堂的管事,不依不饶的叱问道:“宫堂主允许你们这么做了吗?” 那管事也是个先天一境高手,不卑不亢地答应道:“是仙尊的密令,让白管事来问你们问题。” “密令有凭据吗?”池景云冷眼看着那管事摇了摇头,目光凶狠地转向白颖道:“就靠白管事,一张嘴巴两张皮,顺嘴这么一说,你们就敢放她进来?” “戒律堂不会不知道,今夜是白管事放进了刺客,刺杀了甘澜院的甘长老和金长老?白管事这会儿到这里来捣乱,别说我没提醒你,南宫仙尊让她来,正是要让你们戒律堂拿下她审问她。”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你若是纵容了白管事,别说你的职位,连你们堂主的职位和人头都要保不住。” 那管事等的正是这话,闻言当即下令道:“还不拿下事务堂的人?!” 戒律堂的人一拥而上,拿下了白颖和她身后带来的十几个事务堂弟子。 白颖气急败坏的怒斥道:“盛明,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那管事冷静的说道:“戒律堂向来是按律办事,戒律堂没有收到仙尊的密令。仙尊若是越矩让白管事来插手戒律堂的事务,我等自会问到仙尊的面前,向仙尊讨要一个规矩。” “堂主有令,事务堂但凡和甘澜院有关的一众人等,全都要逐一审问。白管事主动送上门来了,到少了我等多一番手脚。” 白颖气恨地反驳道:“你问问池景云,南宫仙尊和安掌门,是不是当着他们的面,让我服下了‘直言丹’审问过一回了?” “我过关了。仙尊才让我送他们来受审。盛明,我既送了他们过来。自然是要回去禀报仙尊......” 盛明伸手点住白颖的哑穴,冷静地说道:“术业有专攻,审问的事情,说句大不敬的话,戒律堂审问人,只怕比仙尊还强些。” “都关起来,逐一审问。” “审完了,等堂主过目禀报仙尊,该放放,该杀杀。” “哈哈哈......”池景云指着那管事狂笑起来:“盛明,我没有看错你,你这副模样让仙尊看见了,保管对你委以重任。” 盛明平静地答应道:“池长老言重了。盛明冥顽不化,只知按部就班,听令行事,戒律堂所有的位置都很重要,我已然身负重任。” 盛明等戒律堂的弟子,把白颖等一众人等带走,他俯身顺手在门口拎起一个蒲团,施施然坐到池景云的面前,轻缓的说道,“说吧,你怎么得罪仙尊了?让他把你送到戒律堂来?”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审问1 “我没有得罪仙尊。”池景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是仙尊的义兄,怎么可能得罪仙尊呢?我不过是跟三青门的人争执了几句,仙尊应该是误以为三青门的人会对我们不利。” “仙尊在保护我们才对。” “你别听白颖瞎掰扯,你赶紧让人传信给仙尊,让仙尊下令放了我们,我们三个还要出去帮仙尊追凶。” 盛明纹丝不动地坐在蒲团上,对着池景云低声冷笑的道:“池十一,你不会不记得仙尊曾经到戒律堂来历练过,仙尊对戒律堂的律条清楚得很。仙尊没有传信来,正是在考验戒律堂能否公正行事。” “别的都不用多说了,该交代的你自己先交代吧,规矩你是清楚的,别给我对你动粗的机会。” 三年前天鹰宗十二公子之变,池景云先在炼药堂治好内伤,后在戒律堂受审,当时审问他的便是盛明。 那一次池景云见识到了盛明的厉害,最终他把他所知道的二公子巫继明的一切,全部都倒了出去。 这次盛明让他主动交代,算是对池景云网开一面。 池景云放松地张嘴说道:“我......” 盛明藏在衣袖内的右手,突然射出一颗丹药,丹药落入池景云的嘴里,被他一不留神吞咽下去,池景云当即呛咳起来。 池景云伸手捂住嘴,呛咳间难以置信地质问:“你......” “你什么你?”盛明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一次你的运气不错,章堂主已经传信回来,‘真言丹’敞开了用,你不用受罚受刑。” “你先说说,你大哥邢风那一路的人马,如今有什么动静?” 池景云止住了呛咳,他拍着胸口舒缓着呼吸抱怨道:“吃药就吃药,你何须猝不及防动手害我呛咳?” 他多咳嗽了两声,放下拍打胸口的手臂,施施然在蒲团上坐好,“你以为我比他们两个知晓得更多?你是对的,我比他们两个都强。” 池景云扫视四周感慨的说道:“还是晋升的先天好呀!看看这住处,可比以前强多了。” 盛明不动声色的多看了池景云一眼池景云当即识相地收敛了,“好我跟你说。大哥虽然不在了,大哥那路人马,现在可谓是兵强马壮。” “季逸凡到底是曾经做过传功堂堂主的人,再加上温玉心思缜密,长袖善舞。他们两人有芮家堡作为后盾,现在在三路人马之中,他们是最强悍的。” “邢家,阴家,温家,曹家,韦家和季家六家联手,芮家堡虽然没有先天高手,可是先天下八境九境的高手,少说也有十来个,.丝毫不比霍迪国一流江湖门派弱。” “可以预见,假以时日等这些人晋升先天,成为三国江湖最顶尖的存在,绝对不在话下。你最该去审问的是他们,甘澜院的袭杀极有可能和他们有关。” “天鹰宗还能找到比他们更恨仙尊的人吗?” “没有。” 盛明平静的问道,“你有证据吗?” 池景云牙疼般地用力抽气:“证据不该是你去找吗?” 他极其不负责任地说道:“这种事情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大哥死了,六大家族全都被逐出门派,他们是最恨仙尊的。杀不了仙尊,杀仙尊的师父泄愤也是一样的。” “但凡能跟仙尊添堵的事情,他们都愿意干。” 盛明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能找得到先天四境的人替他们出手吗?” 池景云忽然就两眼放光,声音变得笃定极了:“这个容易,季逸凡在传功堂经营多年,他们六家全都跟门内先天长老有联姻,真有这个心思,还怕找不到人出手?” 盛名疑惑的问道:“他们找仙尊的麻烦,除了引火上身,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池景云的目光上下扫视盛明,他轻嘲着说道:“你没听说过,从天上跌到了地下,落到了暗无天日的阴沟里,杀不了仇人,让仇人沾染一身污泥也是好的。反正他们的情形也不可能再坏了。” “仙尊因此发了疯,人人得而诛之,说不定大家还有机会翻身。” 盛明的目光落在池景云的身上,“这么说来,如果是他们找到你帮忙,你是竟然会出手的喽。” 池景云断然道:“我不会,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盛明好奇了:“你们现在还没合到一条路上去吗?邢风的妻子可是祁华,一笔写不出两个祁字。有祁阁主撑腰,他们那一路人马又兵强马壮,你不想跟他们合在一起吗?” “不想。祁华百无一用。”池景云叹息道:“祁阁主向来是铁面无私,祁家被逐出门派后,从来不曾照顾祁家半分,更遑论祁华。” “祁阁主一直都不赞成祁华嫁给邢风。” 池景云难得地叹息了:“祁华也是可怜,她爹死了之后,无人替他在祁家撑腰,她求助无门,连祁阁主的面都见不着,祁家人把气都撒在她的身上。” “邢风也是个狠的,算计了祁华不说,还一早把自己的后手,都留给了他青梅竹马的小妾芮雪。芮家也是有野心的,把温玉,季逸凡都笼络起来。” “你去查他们,保管会查出漏洞来。” 盛明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跟古斐和冷树青也不是一路人,怎么忽然跟他们走到一处了?” “还能是为了什么?”池景云默认了跟古斐和冷树青不是一路人,他的脸上显现出一抹羞恼,“当然是为了仙尊。” “十二公子只剩下我们三个,不连起手来,一起去投靠仙尊,仙尊怎么会理睬我们?独木难支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盛明点了点头,‘真言丹’的药力开始发作,池景云控制不住脸色了。 他接着问道:“古斐和冷树青还认梅冬荣为主吗?” “怎么可能?”池景云脱口而出道:“梅冬荣不知所踪,昔日戒律堂堂主史玉明,和炼器堂堂主车晓都发配去了极北之地,史家和车家在门中遭人排挤,凋零得不成样子,他们俩还能认谁为主?” “你也别觉得他们可怜,他们两个互为依仗,又都晋升了先天,他们两个联手,不比他们六家人联手弱。”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十二公子的招牌砸了,他们两个以前的势力都被铲除了,史家和车家都老实了,他们有心也成不了事儿。” 池景云很乐意跟盛明多说这些跟他无关的事情,只要把‘直言丹’的药效撑过去,他就安全了。 盛明哪里会让池景云如愿,他迅速地追问道:“你还认巫继明为主吗?” 池景云不安地挪动身体,抬手理了理腿上整齐的袍服,沉声答应道:“他一个废人,不值得我再追随。”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审问2 盛明敏感地闻到了血腥味道:“为什么?” 池景云涨红了脸庞,挣扎着说道:“树倒猢狲散。巫家,谈家和虞家一蹶不振,都不肯认他为主,我成了先天长老,如何肯屈就在他之下?” “是,谈明丽是个厉害的,利用昔日谈堂主积攒的人脉,做起了行商买卖,重新挣下了一副家业,又晋升先天护住了巫继明。没有淡明丽,巫继明说不定早死了。” 池景云冷哼一声,极其不悦地抱怨道:“可那又如何?巫家早被驱逐出门派,谈明丽这个女人的野心也太大了,还妄想把我们重新收入麾下,痴心妄想!” “他们三家都该奉我为主才对!” 盛明紧紧地咬住了池景云,急声追问道:“为何要奉你为主?你想要用这些人马做什么?” 池景云伸手捂住嘴巴,又颓然地放开了双手,无奈地冲口说道:“我们一队人马中,只有我晋升先天,还留在了门中,不奉我为主,还能是谁?” “我把他们攥在手中,是为了投靠仙尊,为门派卖命,有朝一日也能做到堂主,走到阁主的位置去。” 池景云摊开双手,无比庆幸地大声说道:“别跟我说你没有这样的念想。我去过天问峰,我没有灵根,断绝了神仙成神的念头。咱们一介凡人,还能够反了神仙不成?” “我来你这里一趟也好,证明了我的清白,日后我也好一心一意为仙尊卖命,好生求个前程。” 盛明点头道:“想要求前程好啊,你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说说谈明丽和巫继明有什么异样?他们是不是甘澜院袭杀的幕后之人?” 池景云的声音讥诮起来:“谈明丽畜养了私兵,人不多,也就三百人,都是先天下五境以上的修为,有堪比三国江湖一流门派的实力。” “我不知道甘澜院的袭杀是不是他们的手笔。我知道的是,巫继明恨不得杀了南宫翎,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他把夺位失败,废除武功成了废人,全都怪罪到南宫翎的身上。” 池景云怨毒地仇恨道:“他不肯替我做嫁衣裳,但凡是他们能支持我,我......”池景云停住了说话,得意地看向盛明。 盛明很明白‘直言丹’跟池景云冲突了。 池景云先前也是想要与南宫翎为敌的。如今仙凡已分,池景云已然认命,他从池景云嘴里,再也套不出跟仙尊为敌的话来。 盛明平静地重起了话头:“你一直监视巫继明夫妻俩人?你都查到什么了?”。 池景云脸上的得意消失,他不由自主的答应道:“是我一直监视他们,我是想要去巫继明而代之,我有这个本钱。” “巫继明成了废人。” “谈明丽再强也是个可怜的,一腔真情全都倾注到巫继明的身上。巫继明却是个不争气的,他用谈明丽挣来的银钱,四处挥霍不说,还暗中在外面安置了三个外室。” “啧啧,一个没了武功的废人,面对先天境界的妻子,还敢隐瞒着在外面养外室,一养就是三处,你想象不到吧?戒律堂没有发现这事儿?” “你们也别把眼睛光盯着门派里头,他们这些被驱除出去的人,也要多一双眼睛盯着。你想想,巫继明一个废人,胆大包天这么干,其中就没有点隐情?” “活着的几个公子中,就数巫继明最能装,他一直装着跟谈明丽夫妻俩缱绻情深,背地里却能干出这等勾当。他装作颓废无用,说不定正是在谋划大事。” “你记得也去查一查,说不定就能找到端倪立下功劳。你立了功,吃肉的时候,可别忘记了了分我一杯羹。我好歹也算是提醒过你。” 池景云也是个厉害的,短短的两炷香时间,接连给盛明找了两个差事。 盛明的目光冷静地落在池景云身上,“你手下有多少人马,这些消息都是他们打听回来的?在天鹰宗你最恨谁?” 池景云的脸色忽然变了,他伸手捂住嘴巴,随即又颓然地放开手,情不自禁地说道:“只有三十五个人,都是他们打听回来的消息,在天鹰宗我最恨南宫翎。” 池景云眼中露出惊恐来:“我恨他不为别的,是为了秋如枫,我心悦她,她却心悦南宫翎。她一个女子心悦南宫翎又有什么错?天启洞中上官耀设下陷阱,南宫翎娶了她又如何?” “南宫翎把她推给了上官耀,让她没了个善终,我恨啊!我恨南宫翎更恨我自己没用,我要是早些成就了先天,说不定......” 盛明打断池景云:“你不恨安掌门,不恨南宫翎和安馨的师父,要杀了他们两人的师父泄愤吗?” 池景云暴跳如雷:“恨!我都恨!!恨有什么用?我手下没人,我拿他们毫无办法,我恨......甘澜院的袭杀我没本事做!!!” “盛明你不要害我!我好容易晋升先天,不想也不敢与仙尊为敌,你不要陷害我,你去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你放过我!” “我有自知之明,绝不会以卵击石去对抗仙尊,你相信我!‘直言丹’之下我不会说谎。” 盛明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你以为门中谁最有嫌疑,暗中安排了甘澜院的刺杀?” 池景云忽然冷静下来:“还能有谁?九位堂主,两位阁主,手眼遮天,没有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此事如何能成?” 池景云讥诮地反问道:“戒律堂有本事去审问他们吗?” 盛明站起身来,他伸腿踢开身下的蒲团,冷静地说道:“激怒仙尊,让天鹰宗伤筋动骨,动荡不安,对九位堂主两位阁主,并无益处。” “为了你好,无论在任何时候,这种血口喷人的话也不要轻易出口。你既打算为仙尊卖命,求个好前程,天胜境的秋如枫,你还是彻底忘记了的好,那样的蛇蝎女子不值得你多惦记。” 盛明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桌子上有笔墨纸砚,你好生把十二公子,甘澜院,和跟两位仙尊有关的事情,仔细的写下来,不得遗漏。” “对了,”盛明在门口站定,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因何事跟三青门的人争执?” 池景云苦笑道:“三青门的无知小儿口出狂言,非要见仙尊,视我等三人为无物,我不过是想要教训教训他们一下。” 盛明没有多问,‘直言丹’的药效已经消失,在池景云的嘴里,问不出真话来。 安馨听着古斐的声音从阵法中传来,她没有再多听盛明审问古斐和冷树青。她相信池景云说的话,昔日三公子麾下的人马,早已做鸟兽散,古斐和冷树青两人,虽然都成就了先天,但依然还成不了气候。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四面来风 池景云最后说的九位堂主和两位阁主的嫌疑......联想到祁贤的所作所为,莫非甘澜院的刺杀,是祁贤的手笔?若真是祁贤暗中谋划,南宫林在天鹰宗还有几人能信? 连池景云都知趣的改弦更张,不敢再跟南宫翎作对,九位堂主,两位阁主会比池景云更不识大体吗?若是像白颖所说,他们全都想保住权柄,不到最后的关头,他们不该激怒南宫翎和她才对。 姚艳芳真有这等能耐吗?被姚家收买的先天四境高手究竟是谁?或许真是天行峰余孽在其中穿针引线,把所有仇恨南宫翎的势力网络在一起?在天行峰闭死关嫡枝嫡系高手究竟还有多少? 到这会儿,天鹰宗还没有人向南宫翎提供先天四境以上的高手名册,是他们都忘记了吗?别人都忘记了,南宫翎会忘记吗? 问题太多,千头万绪,一时半会捋不清楚了。 安馨背着手,旁观着另一个傀儡武士,开始用影音石刻下盛明审问古斐的声音,留意着手中的阵盘上,开始逐渐增多的小蓝点,一心三用地思量着。 南宫翎成了仙尊,世人皆知她也拥有了灵根,她跟南宫翎强悍无双,可谓是天下无敌。是谁有胆子胆敢来算计甘澜院与他们为敌? 那四个邀请她去不留山,收取问鼎文珍宝的先天高手,跟甘澜院刺杀有关吗?若是有关,两件事情怎么关联到一起?若是无关,又怎么会这般巧合? 那四人来找他,惠仁帝不可能不知道,惠仁帝一边向她示好,一边袭杀的师父?或许惠仁帝正是用这种办法,来欲盖弥彰的洗脱他的嫌疑? 跟她洗脱嫌疑有什么用? 南宫翎还在呢。 南宫翎一怒,霍迪国的皇宫照样抵挡不住,难道惠仁帝还指望她,劝说南宫翎不要滥杀无辜? 安馨觉得她真相了,这事儿跟是惠仁帝脱不了干系。可惜那四人都死了。不然倒是一条,知晓真相的捷径。 如今只能等着那七个杀手的画像张榜出去,看谁能认出这些人来。若是能坐实这些人的身份,就是惠仁帝人,她不介意让霍迪国灭国。不能直接杀惠仁帝,总有其他的法子,要了他的性命给师父报仇,不是吗? 安心深深的吸一口气。 等。 如今之际,她只能等。 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手撒出去了,要等各方的消息反馈回来,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最正确的方向。 比耐性的时候到了,她绝不会心烦气躁放过了仇人。 没得安馨多思量,阵法外飞来一封飞信。安馨出了阵法,伸手点开飞信,飞信中有人自报家门:“安掌门,我是天鹰宗事务堂堂主章玮。” “祁阁主吩咐,这几日的消息要跟安掌门互通有无。事务堂刚刚接报,祁华,巫继明,翟英明被人刺杀身亡。” “其中祁华是上吊而亡,自杀或是他杀,尚不得而知。巫继明是被人刺杀而亡,跟他死在一起的,还有翟永贺的嫡子翟英明。两处都发现了可疑的丹药,估计是‘天人丹’。” “祁华是十二公子之首,大公子邢风的妻子。巫继明曾经是二公子,被废除武功,驱除出门派。两处都在山下坊市中。安掌门可以传信给飞云门的人,让人一起去查看。” 章玮的声音消失了,安馨抬手捏住飞信,被消息惊呆了。 这是什么节奏? 她刚刚从戒律堂偷听到,甘澜院的刺杀有可能跟大公子和二公子两路人马有关。然后祁华和巫继明都死了! ‘天人丹’跟十二公子,跟祁家,跟翟家关联在一起,安馨直觉大事不好,她仿佛走入了迷宫,又好似落入了陷阱。 设下陷阱的人,摸清楚了白颖的性子,料定她昨晚会值守事务堂;摸清楚了祁贤会息事宁人;难道还摸清楚了南宫翎喜欢偷听? 安馨忽然毛骨悚然,背上冒出了层层的冷汗,天底下,熟悉南宫翎喜欢偷听的,只有她一人。她若是被那四人的毒药所制,跟着那四人坐着‘直升机’去了霍迪国,南宫翎会不会以为她背叛了他? 可以怀疑的方向太多了,在找到真相之前,被搅成一滩浑水的情势纠结在一起...... 安馨突然就冷静下来。 她不猜了。 她猜想的越多,在这个陷阱里陷入得越深,越是觉得四面楚歌,人人都像是杀人凶手,恨不得能杀之而后快! 她和南宫翎都不能被冲动和猜疑引导着犯下大错。 她只管就查到的事实,作出判断和结论,没有事实依据的猜想,她先放到一边置若罔闻。 安馨多看了一眼阵法外传给南宫翎的飞信,她退回阵法中,就在地面上夜明珠的辉光,刷出纸和笔写下密信,再刷出驯鹰,把密信放进驯鹰脚环上的竹筒中,放飞出去。 她没有忘记,在锦绣山庄里他还有六个小厮,他们这些人正好去替她去查清祁华,巫继明和翟英明死亡的真相。 做完这些,安馨多少有点庆幸的看向南宫翎临时闭关的阵法。幸亏她留住了南宫翎,南宫翎若是去了戒律堂,骤然收到这样的消息,说不定真会冲冠一怒,让事情变得更糟。 安馨下定决心,不管是谁在幕后作乱,这支黑手都要彻底斩断。 黎明的第一缕晨光穿透黑暗照亮天空,安馨的耳边响起冷树青极其冷淡的声音:“不必多客气,随便问吧。” “我对仙尊,对门派的忠心经得起考验,天鹰宗不能再乱了。我愿意以身为剑,荡清魑魅魍魉,还天鹰宗真正的太平。” ...... 黎明的熹光中,辛啸天迈着沉着的步伐,冷静的走进太后的寝宫。 太后一夜未眠,她刚刚等到魏国公府众人全部伏诛,无一人走漏的消息,老怀大畅,抚着胸口哈哈大笑道:“计朝宗这个小贼,他也有今日!” 一直陪着太后等候消息的丰国公顾从善,也紧跟着叹息道:“先帝和先太子的仇报了一半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淡去,她轻缓地抬起手来,一边向着殿外伸出手去,一边沉重地点头道:“赶紧让人去传德王过来,哀家担心皇帝的病情,让德王速来跟哀家禀报。” 丰国公提醒得对,她手里终于有了德王,先皇和先太子的仇,她早晚要全都报了。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太子的试探 率先来太后的仁寿宫请安的是太子。 太子满身疲惫,神情却满是兴奋。没有了魏国公掣肘,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朝廷上下,如臂使指,雷厉风行的痛快。 太后一见到太子,一叠连声说道:“太子,快别急着给哀家行礼了,你回来就好,哀家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 太子恭谨地行完了礼,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身旁,让太后握住了自己的手。太后心疼的把太子从头看到脚,别的话一句不问,只管对宫女吩咐道:“赶紧给太子端碗羊奶燕窝羹来。” 太后握着太子的手不肯放,疼惜的说道:“忙了一夜,脸上的胡子都出来了,真是辛苦了。这趟差事办得还顺当吗?” “很顺利。”太子抬手摸了摸嘴唇上新冒出来的胡须,扎手的感觉让他心中异常温暖,只有太后会跟他这样说话。 他习惯性地事无巨细的跟太后分享所见所闻:“魏国公府早有准备,计博闻全副武装,带领府兵负隅顽抗。多亏有苗贵生和贾长风两位皇家供奉相助,顾立仁,陆英英勇杀敌,一举杀尽了魏国公府的男丁。” 太后低声惊叫一声,一把捏紧了太子的手:“哎呀!他们还敢反抗!” 太子伸手拍着太后的手背,连声安慰道:“皇祖母不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在魏国公的书房密室中,找到了龙袍。孙儿特意过去看了一眼,里面有龙袍,有玉玺,在密匣中还有一份名单。” “名单上三品以上的官员有十一个,各个名字上都有血手印。孙儿已经下令把这十一个朝臣,全都抄家关押进了天牢,等父皇醒了,连同计朝宗一起问罪。” 太后花容失色,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天哪!哀家从来没有想到你这个舅舅如此心狠,早已结党图谋不轨!哀家一直以为他跟你在朝堂上相争,不过是政见不同,为的都是卫国好,不曾想他的野心膨胀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顾洪涛也着急地上前两步:“早知如此凶险,我也应该出宫去,助太子一臂之力。” 太后急声说道,“证据确凿,不要等你的父皇醒来了。即刻处决了他们,他们人多势众,你父皇未醒,只有我们祖孙俩,势单力薄,夜长梦多!剩下的余孽,用他们抄家中的证据,再逐一处置。” 太子松开一手,轻轻拍了拍太后的后背,轻声安慰道:“皇祖母莫急,孙儿原本是想等德王来了,一起商量再做决定。皇祖母既然提醒了,孙儿这就照办去。” 太后松开太子的手,伸手捂住额头,恍惚地笑了:“哎呀,哀家真是老了,心慌之下,把祁王和德王给忘记了。” “德王刚刚归家,对朝政不熟,这事儿不用问他了。你父皇让你监国,对你自然是放心的,你办了就是了。” 太后重新握住了太子的双手,多少有些懊恼地自责道:“对了,哀家刚才还让人去给你备羊奶燕窝羹,你再多等会儿,喝一碗羹再去理事。” “事情再大再多,也要顾着身子,哀家还指望着你,把你祖父的国祚传承下去。” 太子见太后忘记了德王,一如既往地袒护着自己,心中反而欢喜。 他握住太后的手,轻声说道:“德王立下大功了!要不是今日德王凑巧进宫来,皇祖母也正好去了母后宫中,这会儿卫国的天恐怕都要变了。” 太子也是看见了计朝宗密室中的龙袍,才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直猜测昨日的陷阱是母后专门为了他设下的,他以为有母后在,计朝宗总归是支持他的。不曾想计朝宗想要的是把他们一家人全都端掉,自己取而代之。 他的母后受骗上当,死的太冤了! 太后连连点头赞同道:“这是咱们皇家的幸事!找回了德王事小,保住了你父皇的皇位事大。德王回归本家,也是他该尽的本分。皇家天命不绝,必有后福。” 太后顺嘴问了一句:“敕封德王的诏书,已经明发下去了吗?” “是的。”太子坦诚道:“出了这等大事,对朝臣要有所交代。我没有瞒他们,全都实话实说了。德王居功甚伟,救下了父皇,孙儿不忍心委屈了他,希望他从今往后都能承欢皇祖母膝下。” “好。”太后满意地称赞道:“太子向来是个宽厚的人,也该有他这样的堂兄弟帮衬着。你皇祖父最大的愿望是要讨伐申国,一统三国。有德王回归卫国,太子如虎添翼,大事可期。” “哀家心中,甚是欢喜。” 太后这话让太子彻底放下心来,太后在他和德王之间,依然是站在他这一边,二十多年的情分到底不是白来的,他也舍不得要痛下杀手,顺便把太后给铲除了。 父皇病重,他一夜之间没有了母后这一族的家人,再失去太后......他还没有打算立即成为孤家寡人。 太子试探着从袖带中抽出一张纸条,他伸手递给太后,提声说道:“皇祖母,这是从魏国公书房中誊抄出来的名单,你过过目,其中有兵部尚书......” “什么?”太后惊骇地站起身来,“兵部尚书也跟魏国公是一伙的?!”太后手足无措地左右张望,“吴冕怎么也卷进去了?” 太后瞧见宫女端着羊奶燕窝羹走来,赶紧提声说道:“你赶紧喝了这碗羹汤,出去把他们都杀了。你这孩子真是沉得住气,兵部尚书反了,那可留不得!” 太子眼中泛起了笑意,太后没有伸手接过名单,显然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插手朝政。 他满意了。 太子喝下羊奶燕窝羹,跟太后告辞,出去杀人去了。 他刚出了仁寿宫的宫门,远远地看见辛啸天在宫女的带领下,正朝着仁寿宫赶来。 太子停住了脚步。 辛啸天一看见的太子,便恭敬地站定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抬了抬手,“免礼。” 太子的目光在辛啸天精神抖擞的面庞上绕了绕,趁机问道:“皇上醒了吗?” “还没有。”辛啸天谨慎地答应道:“皇上气息平稳。李太医诊断后提醒,这两日要尽快把余毒清除干净,方可保皇上万全。” “太后派人来传召,我这才过来。等跟太后说完话,我会再回去守着皇上。等他醒来再请人知会太子殿下。” 太子和蔼答应道:“好。辛苦你了。” “太后期盼你回归多年,你既成了德王,要时常承欢太后膝下,让太后开心。” 辛啸天稍微迟疑一下,到底还是规矩地答应道:“是。” 太子没有再多问,辛啸天迟疑才是正常的。辛啸天孤身一人,忽然成了德王,他不犹疑才会让他更担心。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霸气皇太后1 太后见到辛啸天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她先屏退了身旁的其他人,只留下丰国公世子,才对着辛啸天说道:“德王,你仔细听一听,周围还有旁人吗?” 辛啸天笑了:“没有人了。” 太后当即红了眼圈,她张开双臂对着辛啸天哭叫道:“我苦命的孙儿啊,你终于回来了,让哀家等得好苦啊!” 辛啸天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他的眼圈也红了。 他扑倒在太后的膝下,泪流满面的说道:“祖母,皇祖母!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还会有亲人。” 朝思暮想的一幕就在眼前,辛啸天倾尽全力哭诉道:“从小别人就跟我说我是孤儿。师父对我极好,让我跟了他的姓。可是在师父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所有孤儿该吃的苦头我都尝尽了。” “我无数次的渴望能有爹,有娘,我能有任何的亲人还健在。” “皇祖母,我曾经听说过父王的传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是父王的遗孤,我会是人人都在找寻的孤儿。” 辛啸天激动地呼喊道:“不,我不是孤儿!我有了皇祖母,我不再是孤儿了!” “对!”太后俯身紧紧的抱住辛啸天,又哭又笑的高叫道,“你不是孤儿了,你有皇祖母!皇祖母会护你周全,把你该得的全部都还给你。” 辛啸天跟着太后又哭又笑道:“皇祖母,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亲人,我只想要皇祖母!” “好孩子,”太后“啪啪”地轻拍着辛啸天的肩膀,“别说傻话!这魏国的皇位原本就是你父王的。皇祖母一直不肯追随你皇祖父去死,就是盼着有这么一天,能等着你回来,把你父皇的皇位,亲手交到你的手上。” 辛啸天抬起头看向太后,湿漉漉的眼睛略微迷茫起来,他手足无措地低声道:“不是孙儿想要忤逆皇祖母,孙儿在飞云门长大,对朝政所知甚少......” 不等新啸天说完,太后急忙抬手擦干眼泪,断然的打断道:“无妨。将领,兵马,大臣,先天高手......你皇祖父早就留下了后手。” 辛啸天抬手擦干眼泪,略微惊慌的低声问道:“皇祖母,外面传说都是真的吗?父王真是被人害死的吗?” “外面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太后沉痛的点了点头,哀痛地说道,“哀家只有你父皇一个孩子,你皇祖父在你父皇五岁的时候,赐封他为太子,对他寄予厚望。” “你父王人品学问武功,连同处置朝政体恤民生,你父王从来没有让你皇祖父失望过。你父王知晓你皇祖父一心想要报仇雪恨,主动请缨率大军出征。” “你父王出征的时候,你皇祖父那个高兴啊......”太后的神情中露出缅怀和追忆,“当年要不是霍迪国在背后捣鬼,拖了你皇祖父的后腿,申国怎么可能跟你皇祖父划江而治,让他们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你父王要替你皇祖父收拾霍迪国,你皇祖父比自己动手灭了霍迪国还要高兴。后继有人啊!还有什么比后继有人,能让做爹娘的心里更宽慰呢。” “你父王行军打仗都是跟你皇祖父学的,一开始的时候,霍迪国节节败退,不是你父王的对手。你父王带兵乘胜追击,深入霍迪国腹地。” “朝堂上欢欣鼓舞,都以为以你父王的英明神武,最多一年的时日,你父王就能把霍迪国给灭了,大胜而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皇祖父突然收到你父王,亲自带人探查敌情,坐骑受惊坠入山崖,遍寻不见的消息。你皇祖父心急如焚,下令无论如何要救回你父王。” “留国公陆丰是你父王麾下大将,他率军拼死抵抗霍迪国的反攻,下令帐下武功高手,不计代价搜寻你父王。” 太后的神情冷酷起来:“哀家是知晓你父王的本事的,你父王是先天下九境的高手,他身边还有一个先天高手陆庆荣护卫,论理你父王自保无虞。” “事后陆庆荣也证实,哀家的猜想没有错。” “你父王坠崖,陆庆荣跟着跳崖救主。陆庆荣救下你父王的性命,身受重伤,你父王却被山崖撞晕了脑袋,暂时失去了记忆。” “你父王跟陆庆荣吃尽了苦头。”太后的目光仔细地的在辛啸天的脸上绕了绕,接着说道:“他们被进山寻药的人所救,陆庆荣为了引开搜寻的追兵,跟你父王分开,从此你皇祖父的人,再没有找到过你父王的踪迹。” “陆庆荣斩杀追兵的时候发现了熟人,”太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正是今上麾下,计家的人。” “就在陆庆荣引开追兵的那个时候,天京城中战败的消息甚嚣尘上,你父王已然身亡的消息接连传来。” 太后深深地叹息道:“霍迪国大举反扑,陆丰粮草不济,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你父王终于没能实现灭掉霍迪国,替你皇祖父报仇的愿望。” “陆丰拼死抵抗,好歹守住了国境线,没有让霍迪国占到便宜。你父王生死未卜,朝廷上却冒出重立太子的声音。” “你皇祖父激怒攻心,终于病倒。勉强撑了三个月,驾崩。新皇登基。” 太后的目光沉甸甸的落在新啸天的身上:“你皇祖父多么聪明的人啊,他只有两个儿子,最疼爱的那个不知所踪,他只能把皇位传给不喜欢的那个。” “他给哀家留下了遗旨,敕封你为德王,把你父王的一切都留给了你。” “你皇祖父跟哀家说,他收到了陆庆荣传回来的消息,他希望你继承你父王的遗志,替他守好他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开疆辟土,一统三国。” “要到那个时候,他在地底下才能闭上眼睛。” “哀家身在后宫,对前朝的事情知之甚少。兄弟相残,争权夺位,哀家没有证据,但是哀家相信你皇祖父的睿智。当今皇上若是无罪,你皇祖父不会给哀家留下遗旨,不会让哀家等着你现身,实现你皇祖父的遗志。” “救下你父王性命的陆庆荣,养好身体回京之后,对外宣称失去了武功,留在留国公府养老。陆庆荣一直想要替你父皇报仇,你想要知道你父王更多的事情,出宫之后你可以去找他。” 辛啸天眼睛一亮,忍不住追问道:“陆庆荣如今是什么武功境界?”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霸气皇太后2 太后的目光看向丰国公世子顾世涛,顾世涛笃定地答应道:“陆庆荣十年前晋升先天二境,三日前,我曾见过他,他说与大供奉比武,孰高孰低尚难预料。” 辛啸天心头大震,忽然之间有这么个武功高手,一直蛰伏着要替他父王报仇,简直是喜从天降。他手中终于要有先天二境的高手,可以跟师父抗衡了吗? 太后没有忽略辛啸天神情间的变化,她抬手拍了拍辛啸天的手背,沉稳地坦言道:“丰国公府,留国公府和礼部尚书府,都是你皇祖父留给你的人。” “你跟礼部尚书府的庶女定了亲,余尚书昨日也在雪梅宫喜梅殿中,等你出宫,你把哀家的话转告给他,他自会对你指点迷津,为你网罗朝廷大臣。” “一个月。”太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哀家给你们一个月的时日,要让德王回归朝廷在卫国上下人尽皆知,要让你父王身亡跟魏国公府灭门连在一处,再次传遍卫国的大街小巷。” “我要让今上背上杀兄弑父的罪名,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辛啸天心里乐开了花。 太好了! 皇太后威武!! 他的脸上却显现出诚惶诚恐来,他低声提醒道:“皇祖母,我是飞云门的精英弟子,我还有个先天一境的恩师。我的这个身份,也不能不管啊。” 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是辛啸天避不开的一个坎。 太后的目光再次看向顾洪涛,顾洪涛冷静地说道:“王爷有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也不打紧,飞云门掌门还是申国的公主呢。飞云门就算是神仙门派,也没有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 “这事宜尽快让你师父禀报回飞云门去。” “你无法选择出身。”顾洪涛转眼看着太后,多解释了一句:“你曾经是孤儿的身份人尽皆知,你师父若是知晓你的身份,他一直对你隐瞒,也是为了不要触犯门规,你跟你师父都没有错处。” “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若是能够保留,固然是件两全其美的喜事儿。若是飞云门不通情理,非要让你选择其中之一,王爷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出生,不要忘记了太后的殷殷期盼,回归卫国才是正道。” “王爷可以先回去跟你师父商量,若是王爷有些话不好说,我愿替太后走一趟去,请你师父进宫来跟他细说缘由。” “若是这般还无法说服你的师父,我愿意去一趟飞云门,求见飞云门掌门,说明原委替王爷求情,务必让王爷回归卫国没有后顾之忧。” 顾洪涛的目光落在辛啸天的身上,极其诚恳的问道:“如何行事为好,还请王爷示下。” 辛啸天想了想,终究还是说道:“我先回去禀告师父。师父是个严谨谨慎的人,待他同意进宫面见太后,我再给世子传信。” 太后和蔼的笑了:“你别叫他世子了,你该叫他一声表舅。” 辛啸天的脸上露出进仁寿宫之后的第一个笑容,他从太后身前站起身来,端正的给顾洪涛行礼道:“见过表舅。侄儿对朝廷规矩生疏的很,还望表舅日后多多指正。” 顾洪涛急忙站起身来,匆忙避让辛啸天行礼间,顾洪涛忽然就哽咽了。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低声叹息道:“德王有所不知,太后盼你回来盼望得太久了。王爷能够成为飞云门精英弟子,能够成就先天境界,乃是卫国弥天之喜。” 顾洪涛跪倒在地,五体投地道:“丰国公府誓死效忠,愿效犬马之劳,助王爷夺回大宝,一统三国。” 辛啸天差点儿喜上眉梢。 太知趣了。 丰国公府虽然是太后的娘家,却谨守君臣礼仪,半点僭越的意思都没有,让他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滚烫起来。辛啸天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好似泡在温泉中,从里到外都透着畅快舒爽。 辛啸天上前两步,从地上扶起顾洪涛,低声笑道:“表舅莫要拘礼,都是自家人,本王想要自家人已经有很多年了。” 辛啸天泪盈于睫地感慨道:“表舅日后可不要烦我,经常登门打扰了。” 顾洪涛由着辛啸天扶起他,欢喜地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说罢,他依依不舍地拱手道:“太后,此时还不宜把德王留在仁寿宫太久,太子往常在这里往来,仁寿宫中难免有太子的耳目......” 太后收敛了欢喜的笑容。 她站起身来,对着辛啸天伸出了手,辛啸天赶紧上前两步握住太后的手,低声问道:“皇祖母还有何吩咐?” 太后从袖带中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辛啸天说道:“太子从魏国公书房的密室中名单,太子出去杀人去了。” “等这些人人头落地,朝臣中自有人会向你喊冤情愿。日后你到仁寿宫来不太方便,要如何便宜行事,哀家会让你表舅给你传信。你记住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扳倒太子的机会。” “后宫中我会替你看好皇帝,最好的扳倒太子的方法,是让皇帝以为太子要害他,让他们父子相残。什么时候需要皇帝醒来?哀家自有分寸。” “你出去当差吧。”太后意味深长的叮嘱道:“皇帝这个时候还死不得。” 辛啸天满意了,有太后给他引路掌舵,他这个德王,在卫国朝廷的惊涛骇浪中,有机会冲出一条生路来。 他规矩地给太后行礼,无声的退了出去。 要等辛啸天走远了,太后紧绷的肩膀垮塌下去,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她低声对顾洪涛说道:“传令下去,正主回来了,他们为先皇尽忠的时候到了。” 太后捏紧了尚有余温的双手,辛啸天握住她双手的时候,一直用内力温暖着她的手。先帝也曾这样待过她。为了似曾相识的这一点,她愿意不遗余力扶持辛啸天上位。 她等待报仇,等得太久了。 辛啸天从仁寿宫出来的消息,几乎立刻就传到了太子的耳中。等太子接到辛啸天依然回了雪梅宫去守着宣明帝,并无其他异状的消息。他放下心来,直奔天牢。 太子在天牢中一通狂风暴雨般的审问,面对名单上十一人,连同计朝宗父子的矢口否认,太子悍然下令,这十三人以谋逆叛国问罪,午时三刻,在午门外斩首示众。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统一口径 十二家族,抄家灭族。 男丁三日后问斩。女子发配为奴,送往苦寒之地,永不赦免。 雷霆之下,天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平日里跟魏国公走的近的官员,关门闭户,惶惶不可终日。 辛啸天在皇宫内,等着计朝宗等十三颗人头落地,等到敕封他为德王的圣旨到来,他跪地谢恩领了圣旨出宫,直奔辛茂在天京城中的居所,在天黑之前,在辛茂的书房中,跪倒在辛茂的面前。 辛啸天从袖袋中拿出圣旨托举在手上,夸张地膝盖行两步,把圣旨高举在辛茂面前,流满面的兴奋道:“师父算无遗策,徒儿终于拿到敕封德王的诏书,恢复了身份,名正言顺地回归卫国朝廷。” 辛茂伸手拿过辛啸天呈上的圣旨,徐徐展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上展露笑容,和蔼地问道:“起来吧。有没有定下来,什么时候祭祖归宗?” 辛啸天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笑容再也忍不住,他欢喜的笑道:“三日后认祖归宗。我见过太后了,太后跟我坦白,要扶持我拿回父王的皇位。我打算今夜住在师父这里,明日搬去父王曾经的府邸。” 辛啸天在辛茂身旁的座位上坐下,一边擦干眼泪,一边熟稔地给辛茂斟茶,“师父,你什么时候传消息回飞云门?魏国公府灭了,咱们替掌门报了仇,掌门是不是该既往不咎,嘉奖我们?” 嘉奖? 辛茂目光中闪过一丝冷然,他随手把手中的圣旨搁在旁边的茶几上,冰冷下面孔,对辛啸天斥责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魏国公府灭了,能是我们师徒两人的功劳吗?” “你不过是适逢其会,正好验明正身,弄清楚了你的身世,机缘巧合让你成了德王。卫国朝廷内讧,计朝宗谋反的事情,能有你我师徒插手的余地吗?你我师徒不能插手,又何来功劳?何来嘉奖?” 辛啸天的背上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来。 他得意忘形了。 此事虽说是师父暗中周全,居功至伟,明面上这等天大的功劳,却是不能落到他们师徒的头上。辛啸天连忙站起身来,压抑着声音认错道:“师父,徒儿错了。” 辛茂还有话说,他继续教训道:“你在我这里多错几回不打紧,日后在卫国朝堂上,这种差错如何能有?” “皇位之争攸关性命。” “要多思多想,谋定而后动,一点差错都不能有。你在卫国朝廷根基未稳,宣明帝和太子......” 辛茂及时收敛心中的失望,他对着辛啸天向下压了压手,舒缓了声音道:“坐。太后跟你说了什么?先皇有没有给太后留下后手?你仔细跟我说说。” 辛啸天真不想跟辛茂多说,是他要做德王,不是师父要做德王。可是师父说的都对,他根基未稳,他还需要师父的提点。 他忍! 辛啸天冷静地坐下来,仔细的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连同今日面见太后,太后跟他说过的话,全都跟辛茂说了。 末了,他趁机问道:“师父要不要进宫去见太后?” “不去了。”辛茂当机立断的。“你成王你成为德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飞云门,我明日起身回去向高天解释清楚由来,不能让天京城的管事们添油加醋,让门中以为我们师徒有了异心。” “为师还指望飞云门日后能支持你一统三国,不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坏了事。” “我这就跟天京城的管事们传信,让他们过来一趟。你把如何成为德王的事情,跟他们细说一遍。让他们统一口径,不要给我们拖后腿。” 辛啸天心悦诚服地答应道:“是。” 辛茂低声多加了一句:“这一趟回去,我会向门中禀报你晋升先天的事情。你要入了长老堂成为长老,日后在门中行事才够份量。” “待会儿等他们来了,你需要向他们露一手,让他们眼见为实,确认你已经晋升先天。” 辛啸天再次答应道:“是。” 他想了又想,到底还是跟辛茂请求道:“师父小师妹,前两天来找过我......”辛啸天顿了顿,颇为艰涩地恳求道:“日后......等我根基稳了,登基为皇,我愿意......” 辛啸天站起身来,跪倒在辛茂面前,鼓起勇气说道:“立小师妹为皇后。恳请师傅成全。” 来之前辛啸天曾经想过,有了太后的支持,他可以借用飞云门的门规,一脚踢开辛茂,借以甩开辛悦这个他极其厌恶的牛皮糖。 听完辛茂后续的计划之后,他想清楚了,太后和师父的胃口都那么大,一开口都是要他一统三国,他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师父诚心诚意为他谋划,一个皇后之位,他还是许得起的。前提是辛悦能保住小命,等得到他一统三国的时候。 辛茂哪里想得到从小养大的辛啸天,肚子里已经有了别样心肠,他欣慰的低声笑道:“这事儿不急。你和余家还有婚约。等你一统三国,大封天下的时候,再立下皇后也不迟。” “你有这份心,为师很高兴,为师自然会成全你的。” 辛茂干脆地答应了。 他没有儿子,向来是指着辛啸天要给他养老送终的。辛啸天愿意在徒儿之外,成为他的女婿,那是他早已计划好的事情,此刻徒儿跟女儿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定还有了嫡长子,辛悦提前走了,倒是一件出乎意料的好事。 ...... 且不说辛茂师徒二人,如何密谋要更进一步。安馨在傍晚的余晖中,抬头看着天鹰宗七大堂主,从‘飞船’上落下的绳索上滑下,整齐地站到了池塘边上。 他们恭敬地向着阵法内抱拳行礼,齐声问候道:“拜见仙尊。” 安馨没打算搭理他们。 拜南宫翎窃听阵法所赐,一整个白天她都没有闲着,对于阵法外七个堂主清查凶手的成果,她甚是失望。 戒律堂堂主宫嵩和炼阵堂堂主蒲千阳,他们两人负责清查天逸峰的长老和‘天人丹’。从昨晚在天涯峰分手之后,一整个白天,这两人都没有传过跟她穿过信,显然是一无所获。 传功堂堂主葛世钦,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炼器堂堂主柏瑞东三人,负责清查事务堂的弟子。论理事务堂的弟子不比长老堂长老们武功高强,他们三个堂主怎么也该有所收获才对。 可惜他们三人也没人跟她传过信。 安馨从窃听阵法中偷听到他们三人的查问,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皮毛,还不如戒律堂的审问来得高效快捷。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请求增援 七人中,剩下的两人倒是跟她传过信。 事务堂堂主宫嵩在午膳前传信,他在天涯峰找到了飞云门失踪弟子的遗体,八个弟子的尸体被人藏在山洞中,外面遮掩了奇怪的隔绝阵法。 安馨没想到出动事务堂的弟子,居然会找不到失踪的八个人,非要出动堂主才能找到人?天鹰宗事务堂的弟子中,无人修习驯兽术吗?八个活生生的人死了,还能没留下点痕迹能被他们找到? 更离谱的是炼符堂的堂主白鼎耀,他从昨夜带着一群长老,去追击射落‘直升机’的凶手,一群人一路追到天行峰,分头追进了天行峰的密道,他这一路人马,居然追进了一个死胡同中,无功而返。 从昨夜她赶到甘澜院起,天鹰宗众人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白堂主带人追凶去了,她对白颖她爹拿住凶手寄予厚望...... 安馨太失望了。 在天鹰宗的山门内,掌管各个堂口的堂主们一番清查下去,一日之内几乎毫无收获,换作她是天鹰宗的掌门,当场把这七人就地免职,押送戒律堂审问都是轻的。 安馨的目光停留在阵法外密密麻麻的飞信上,她还能忍住心中的怒火,是看在这些飞信的份上。她期待这些飞信中,有面前这几位堂主传给南宫翎的消息,以资证明他们最起码没有敷衍塞责。 她是飞云门的掌门,这些堂主不向她禀报消息她可以忍。若是他们敢欺上瞒下,偷奸耍滑,放走凶手,休怪她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 阵法之外的七人,没有听见预料中南宫翎的答复。 宫嵩上前一步,再次俯身行礼,客气地请求道:“还请安掌门放开阵法,让我等能跟仙尊说话。” 没等安馨开口说话,南宫翎的声音从阵法中传出来:“尔等平身。有何事禀报?说吧。” 宫嵩直起身来,轻声开口禀报道:“十个时辰过去,我等特来向仙尊禀告追凶进展。” “事务堂涉嫌的弟子,部在戒律堂审问完毕,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门中先天四境以上的高手,不管是在天逸峰居住的,还是在天行峰中闭关,和闭死关的,戒律堂逐一清查过一遍。” “居住在天逸峰的,都能找到不止一人证明,在甘澜院受袭的时候,他们不在甘澜院附近。在天行峰中闭关的,检查过洞口的封禁阵法,没有找到动过的痕迹。为了确保无误,我特意请蒲堂主去走过一回。” 说到这里,宫嵩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蒲千阳,蒲千阳接住宫嵩的目光,提声确认道:“我逐一查看过他们洞口封禁的阵法,确实不曾有人在三日之内进入洞口的痕迹。” 宫嵩稍微顿了顿,见南宫翎没有开口问话,他接着禀报下去:“先天四境以上的高手,数目也不算少。我已经说服天逸峰诸人,逐一去戒律堂过一遍,自证清白,给仙尊一个交代。” “若是排除了他们的嫌疑,戒律堂会去天行峰请闭关的长老们出关,直到部清查过一遍为止。” “此事我打算请汤堂主坐镇,我亲自审问。一来,先天四境长老中,不乏炼药高手,‘直言丹’未必对他们有用。二来,以我堂主的身份,去多问一声究竟,对他们也是尊重。” “待清查完毕先天四境的高手,若是还找不到凶手,戒律堂打算再逐一清查先天三境的高手。” 宫嵩稍微顿了顿,沉声强调道:“凶手连仙尊的师父师娘都敢杀,天逸峰如今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戒律堂不把凶手找出来誓不罢休。” 安馨眉心猛地一跳,她怎么觉得宫嵩这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天鹰宗若是清查完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找不到凶手,飞云门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是不是也都要清查一遍? 毕竟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只有三大仙们才有,清查完他们两派,是不是还要去清查天胜境? 不对,天胜境被防护大阵封禁,进出的人数是有数的。飞云门来天鹰宗参加婚礼的先天三境也不多,就他们区区几人。安馨心中又一咯噔,这是要让天鹰宗和飞云门为敌的节奏。 宫嵩又停了停,见南宫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继续说了下去:“仙尊吩咐追查‘天人丹’,原本以为会颇费周折。没想到祁倩自杀,和巫继明,翟英明中毒身亡,直接把追查‘天人丹’的线索送到了我们的面前。” “事务堂和传功堂的长老带着人正在追查,一旦有消息......” 他话音未落,四封飞信疾飞而至,两封飞信几乎是同时,各自落在事务堂堂主章玮,和传功堂堂主葛世钦的面前。 宫嵩转头看向两人,嘴里的话当即变成了:“最新的消息可能正好来了。” 章玮在众人目光的凝视下,伸手点开飞信,里面传来急切中年男子的声音:“堂主,‘天人丹’线索断了。” “驯兽带着我们追查到霍迪国一队行商,那队行商在官道上暴毙,三十五人都死了。驯兽锁定的男人被毒药弄的面目非,驯兽无法再追查下去。” “我打算带着人往回溯源。” “请求连夜搜查芮家堡,连同邢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六家,重新找到‘天人丹’线索。” 章玮的脸色变了,他抬手点向另一封飞信,飞信中一个传来一个异常平静的声音,“堂主,刚刚收到消息,翟英明的家人,连同巫继明的三处外室住处,鸡犬不留,都都中毒死了。” “这四处我们都搜查过了,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我打算连夜彻底清查,巫家,虞家,谈家和翟家,请求堂主派人增援,一同动手。” “可。”南宫翎冷静的声音响起来:“祁倩死了,再多加个祁家一起清查。两位阁主那里我自会给他们传信。事不宜迟,你们各自带队当差去吧。” 七位堂主齐声告退。 事务堂堂主章玮落后一步,提声对对着阵法内禀报道:“安掌门若是想要查看飞云门受害的弟子,可去天涯峰事务堂找白颖管事带路。” 戒律堂宫嵩也停下脚步,再度对南宫翎禀报道:“仙尊,天涯峰三国武林门派,也都清查过了,排除了他们跟甘澜院袭杀的关联,都是江湖仇杀。星辰阁抓住的别水阁弟子,也没有交代出更有价值的消息。” “他们都急着下山,不知何时能放他们出山?” 章玮也接着问道:“霍迪国迷雪宗伍克己和鲁长兴浑身烧伤,求见安掌门,不知......” 安馨急声开口道:“留住他们两人......他们两人在哪?” “我去见他们。”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失落 安馨闪身从阵法中出来,大抓手一把抓向章玮。章玮必无可避,被安馨抓向空中,向着天涯峰飞去。 只听章玮开口提醒道:“门中开启了护山大阵,他们两人应该在天涯峰山脚下。” 安馨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她加快速度,抓着章玮一起向天涯峰飞去。 剩下的六个堂主看着安馨和章玮隔着三丈远,向着天涯峰飞去,心中啧啧惊叹之余,都惊讶于安馨的修仙境界。 昨夜才刚刚见过安馨独自飞行,今夜就能抓着章堂主一起飞翔,安馨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修仙的?飞云门对天鹰宗隐藏了多少实力? 只听南宫翎淡声开口道:“清查十一个家族非同小可,你们小心应对,激起门中诸人反感,便是尔等当差不利了。” 六人回神,来不及担心安馨的境界,一边传音商议着,一边爬上从‘飞船’上垂落下的绳索,上到‘飞船’上,驾驶着‘飞船’急匆匆的走了。 要等飞船飞走了,柴胜德在游云龙的搀扶下,出了西厢房唯一的房间,在烧成漆黑一片的废墟中,对着阵法愧疚地提声说道:“大师兄,我百无一用,没有护住师父和师娘,请大师兄责罚。” 阵法内静寂无声,就在柴胜德以为南宫翎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南宫翎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来:“先养伤。养好了伤,你自去戒律堂走一趟,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清楚。要不要责罚,戒律堂自有定论。” “于廉何在?” 于廉从西厢房残余的廊柱背后现出身来,他恭敬的行礼道:“仙尊有何吩咐?” 停留在阵法前的几十封飞信,忽然向着于廉飞去,停在于廉的身前。 南宫翎低声吩咐道:“这些飞信你替我听了,整理出来,待安掌门回来给她细看,她若是有不清楚的事不认识人,你跟她仔细解释。” “安掌门若是有令,你只管当成是我的命令,传信天鹰宗各处遵令行事。” 于廉平静的答应道:“是。” 他没有再退回廊柱后,反倒是挥手收起所有的飞信,绕过池塘来到南宫翎所在的阵法前,从储物袋中刷出隔音阵法和蒲团,盘腿在隔音阵法里坐下,开始一一点开飞信。 柴胜德默默看着于廉的动作,心中苦涩一片。于廉正在做的事情,正是他渴望替南宫翎做的。他转身回厢房的脚步踉跄起来。 游云龙福至心灵,极其难得地对柴胜德劝慰道:“二师兄,莫羡他人。师父以前经常说你为人忠厚,有耐心,最适合继承他的衣钵。你日后达成了师父的心愿,师父会高兴的。” 柴胜德敷衍地答应一声:“你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游云龙扶着柴胜德躺上床榻,俯身趴在一旁软榻上的刘晓月,红肿着眼睛多看了柴胜德颓丧的脸色一眼,失落地低声道:“你别怪仙尊。” “有戚妈妈的例子在前头,我们这些人都该去戒律堂走一趟。”刘晓月哭出声来:“我只恨自己天赋不够,武功不济,无法护住师太。” 柴胜德被刘晓月哭的心烦,他转头对游云龙说道:“你储物袋里有没有解毒的药?你给刘晓月服下‘百清散’,让她好过些。” “不行。”游云龙当即退后一步拒绝道:“大师兄说过了,我这储物袋里的东西不许给旁人用。” 柴胜德气急地抬手指向坐在窗边椅子上,正在打坐练功的牛轲廉,低声质问道:“小师弟要喝羊奶,你也不能从你储物袋里拿羊奶给他喝吗?” “小师弟不同的。”游云龙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羊奶,放在牛轲廉面前的长桌上,一边振振有词都说道:“大师兄跟我说过,让我照看小师弟。” 刘晓月生怕他们两人争执起来,惊动了南宫翎,赶紧息事宁人地低声道:“我背上已经敷过药了。” “我不怕死。不,我该死,我没能护住师太,我就该死!若是能保住一条性命,我只想守着师太了此残生。” 柴胜德听刘晓月这般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失落地挥了挥手,低声说道:“不怪你!若不是你警觉,我们一早戚妈妈进来,甘澜院被人灭门都不会有人知晓。” “这会儿最重要的是替师父和师娘报仇。”柴胜德抬手捂住额头,他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大师兄怎么躲在阵法里不出来?莫非大师兄也受了伤?” 他捂在额头上的拳头,狠狠地向下挥动,击打在床榻的边缘上,极其难受地自暴自弃道:“都怪我没有本事,只学到了师父的皮毛,一个照面就被人毒晕了,丢尽了师父的脸面。但凡我有用些......” 南宫翎的声音在柴胜德的耳边响起:“你有空自怨自艾,不如好生想一想,是什么毒药毒晕了你?若是能追踪到毒药的来历,说不定也能替师父报仇,尽一份力。” 柴胜德涨红了脸庞,服气地低声道:“是,大师兄教训的是。” 在窗边打坐的牛轲廉,倏然转头看向柴胜德,他见柴胜德闭上眼睛,皱起眉头好似在冥思苦想。 牛轲廉转头伸手,端起面前桌子上的羊奶,咕嘟咕嘟喝下去。他喝完了羊奶跳起身来,“啪”一声放下小碗,转身对游云龙高声道:“三师兄,你教我武功招式可好?” 游云龙干脆的答应道:“好。” 牛轲廉站在原地等了等,等游云龙俯身牵住他的手,他兴奋地跳起来脚来,大师兄没有反对三师兄教他武功! 他跟着游云龙出门去练功去了。 刘晓月竖起耳朵,神贯注听着牛轲廉的脚步声。很快她放弃了,听声音游云龙交给牛轲廉的是最简单入门招式。天鹰宗的入门武功招式跟飞云门的大同小异,她不听也罢。 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忍住后背上传来刺痛。这是她该得的报应。身为贴身侍女,师太死了,她也不该活下来。安馨没有直接要她的性命,对她都是宽容。 南宫翎让柴胜德要去戒律堂受审,她也要去戒律堂吗?师太没了,她能算是甘澜院和天鹰宗的人吗?她还能回飞云门吗? 刘晓月的眼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到底还是轻叹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要是能昏睡过去,察觉不到背上的疼痛该有多好。 这样的煎熬何时是个尽头? 安馨带着章玮,穿过天鹰宗护山大阵,凌空落在天涯峰山脚下。 守在山外的事务堂弟子见堂主到来,齐刷刷弟高举火把,整齐地问候道:“恭迎堂主,恭迎安掌门。” 安馨的模样和身上飞云门深紫色的衣裙,让天鹰宗众人,轻易便能认出她来。 安馨的神识横扫四周,没有发现伍克己和鲁长兴的踪迹,她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迷雪宗的人呢?”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唯一活路 鹰宗的弟子听见安馨的问话,整齐地转头看向章玮,等章玮点头,他们才有志一同地伸手指向鹰宗坊市的方向,齐声道:“两炷香之前,他们往坊市的方向去了。” 安馨的脸色冰冷下去,她冷声问道:“他们为何走了?” 其中一名管事模样的青年男子越众而出,朗声道:“原本他们是来找安掌门疗赡。我们传令进山,让他们暂且等候的时候,正好有相熟的坊市伙计路过返家,起今日坊市中接连有人丧命。” “迷雪宗中的两位多问了几句,等他们一听见那伙计起,两处死饶地方都传赢趣,他们两缺即就要告辞。” “我还想要拦住他们,他们俩人,趣事关重大,比性命还要要紧,顾不上疗伤,急着赶去了。” 比性命要紧? 章玮沉声问道:“他们的伤重吗?” “重。伍供奉的伤势尤其重。”那弟子神情凝重地答应道:“他们的身上都是烧伤,浑身上下都是大大的黑色燎泡,大冷的,他们两人除了身前,” 那弟子的双手在腰前比划了一下,接着道:“有一块遮羞之物,其他地方都是裸露的烧伤,伤口上还不停地流淌着淡红的血水。” “弟子眼拙,也能轻易认定他们伤势极重。要不是都是先二境的武功高手,等不到我们通传进山,恐怕早已丧命。” 章玮再问:“他们有没有是怎么受赡?” “樱”那弟子镇定地看向章玮道“他们是被安掌门误伤,侥幸逃出性命,特意来找安掌门疗伤。” “他们还先去过锦绣山庄,是锦绣山庄的人告诉他们安掌门在鹰宗,他们才一路找过来。” 那弟子热切的看了安馨一眼,继续道:“他们自知伤势极重,想要保住性命,非大罗金仙无法救命,他们以为安掌门就是他们要找的神仙。” “此话不可乱。”章玮感受到安馨神色中的冷淡,赶紧提醒面前的几壤:“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这些话不许再对任何人。” “无妨。”安馨淡声解释道:“他们有四人跟踪我,被我发现后,嘴里着邀请我去霍迪国,要奉上问鼎门封禁阵法中流传出来的宝物,暗中却对我下毒,激发我灵气暴走,差点走火入魔。”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被灵火灼伤。”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一饮一啄,自有定,我并不欠他们的。此事南宫长老已然知晓,据簇向西一百里地的山谷内,你们可以找到烧毁的山林,或许还能找到其他两饶尸骸。” 安心转头看向章玮:“他们两人连性命都不要,也要去坊市中查看趣,真是奇葩。章堂主,你可要跟着去看看?” 章玮客气地拱手道:“还请安掌门先行一步,我带着他们几个随后就到。” 安馨没有跟章玮客气,她凌空飞起,放开神识,沿着鹰宗递着指引的方向飞去。 要追踪伍克己和鲁长兴并不困难,两人身上在不断滴落稀薄的血水,沿着地上轻微的血腥痕迹追寻,安馨很快找到了两人。 到底是先二境的高手,安馨还没有靠近他们,伍克己和鲁长兴已经警惕背靠背,如临大敌般搜寻四周。 夜幕刚刚降临,两人刚刚赶到坊市的附近,坊市中的灯火投射在他们身上,远不及被行峰驯兽侵袭前明亮。零落的灯火中,伍克己和鲁长兴清楚地看见了空中飞行而至,满面寒霜的安馨。 危急关头,伍克己急切地对鲁长兴传音道:“安馨不谙医术,必然会带我们去鹰宗救治。我们唯一的活路是用问鼎门宝物做诱饵,让他们两派争斗起来,谁也不能杀了我们。” 鲁长斜即答应道:“可。我配合你行事。” 只见惊愕警惕的伍克己,戒备的神情骤然一变,他惊喜的扬声道。“安掌门,你赶来救我们啦?!” 安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人。 伍克己和鲁长兴看上去,像是两只壮硕的烧焦黑熊。鲁长兴还好些,一头一脸和前胸腹部的皮肤颜色稍微浅淡些,伍克己连面庞上都是焦黑一片。78中文首发 . . 迷雪宗地处霍迪国北边,盛产高大强壮的男子,面前的这两人正是其中之最。若不是他们体格比寻常人强壮,浑身上下漆黑的烧伤,早已让他们死于非命。 安馨没有被伍克己欢喜的声音敷衍过去,她冷冰冰地问道:“两位不是连命都不要了,要急着去寻趣吗?” “怎么可能?”伍克己欢喜地哈哈大笑起来:“咱们要拜托安掌门替我们疗伤,总不能空手而来。若是能够趁机查探到趣的来历,多少立下些功劳,也好让安掌门竭尽全力救下我们俩的性命啊!” 伍克己一笑,脸上黑漆漆的东西扑簌簌的往下掉,露出红红白白的血肉来。安馨看清楚了,这两饶身上敷满了泥巴,正是湿润的泥巴,护护住了他们的性命。 湖泥! 安馨恍然大悟。 这两人是老江湖了,在身无长物的情形下,还能想到这种法子救命,真是不可觑。伍克己为了跟她话,让脸上的干裂的湖泥撕扯着肌肤掉下去,安馨看着都替他们肉痛。 伍克己神情镇定,好似地上掉落的皮肉,不是从他身上掉下的一般。安馨心中敲响警钟,对自己下得去手的人,大抵是不会把旁人放在眼中的。 她伸出大抓手,左右开弓将两人分别从地上拎起来,伍克己吃惊的大叫起来:“哎哟!安掌门真是神仙,我俩的性命总算是能保住了!” 安心抓着两人向涯峰方向飞去,她边飞边道:“要我救你们也容易。先跟我去鹰宗戒律堂走一趟,确定你们跟杀害我师父的仇人不是一路人,我就让鹰宗炼药堂不遗余力的救你们。” “否则你们会后悔,那场大火怎么没有让你们灰飞烟灭,一死了事。” “别呀,别让我们去鹰宗啊!”伍克己在空中挣扎着哇哇大叫起来:“我们向你奉上问鼎门的宝物,没有向南宫神仙示好,你送我们去鹰宗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安馨冷淡的提醒到道:“闭嘴。有我在,他们不会杀了你们。” “人心叵测!”伍克己不依不饶地交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问鼎门的宝物只此一份,你一人带着我们两个重伤之人,如何能跟鹰宗抗衡?” “南宫神仙定然比你更强,你何苦肉包子打狗,非要送上门去,让他们暗害我们?” 安馨低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她没想到伍克己重伤之下,居然还能如此喋喋不休不安分。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爆头而亡 安馨低声反驳道:“我为何要跟鹰宗抗衡?” “问鼎门的宝物连个泡影都算不上。为了莫须有的东西,我跟南宫神仙能争起来?我们两派能争斗起来?你以为我们是江湖门派?” “你别忘了,你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正是因为你拿出来的问鼎门的宝物,惹下的祸事。你以为我还会轻易的相信你们?” “从阵法中遗漏出来的一两样东西,就能让我们为了你们反目成仇?霍迪国守在问鼎门山下又如何?问鼎门的秘密,你们能有我们三派知晓的更多?” “有了你们的提醒,我们两派联手,一起去打开问鼎门的大阵还差不多。” 为了从气势上压倒伍克己,让他明白处境,不要胡乱挑事,安馨罕有地多的几句。 伍克己果真闭紧了嘴巴。 他承认他想错了。 他面对的是神仙,是飞云门的掌门,寻常的宝物难以让她动心。伍克己来不及跟鲁长兴商议,当机立断地嚷嚷道:“我知道是谁害了你师父,我用这个消息换我俩的性命,我......” “噗噗”两声闷响,没等伍克己把话完,他和鲁长青的脑袋忽然在空中炸裂开来。红的血,白的脑仁,漆黑的皮肤,雨点般向下落去,恰好落到章玮和他带着赶来的鹰宗弟子身上。 伍克己和鲁长兴没了脑袋脖子上,喷泉一般爆射出鲜血,殷红滚烫的鲜血洒向下方众人,章玮和随行弟子顿时变成了血人。 伍克己至死也没有想到,他情急之下为了避免去戒律堂受审的保命之举,会成了追命的绞索,毫无预兆的要了他和鲁长心性命。 安馨愣住了。 她豁然转身,看向身后两个没头尸体,神识扫向四方,饱含怒气的声音响彻四面八方:“谁?谁在暗中杀人?!” 她相信伍克己的话,杀害师父的真相,前一刻就在她的面前,后一刻却擦肩而过,荡然无存,她心中的怒气勃发,风剑倏然闪现,变成几十根剑席卷四方,跟随在神识之后全神戒备。 章玮和鹰宗的弟子惊跳起来,他们抱头避开空中落下的血雨,一边抖落身上的血迹,和零零碎碎的头颅碎片,一边惊骇的看着半空中失去脑袋的伍克己和鲁长兴。78中文首发 . . 有年纪的弟子忍不住低下头,“哇哇”呕吐起来。 太吓人了。 活生生的先二境高手,在他们的眼面前被人捏碎了脑袋,脖子上喷血停止了,鲜血顺着他们漆黑的身体,从脚底下滴滴嗒嗒,骤雨般往下掉落。 那个青年管事,苍白着脸色,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伸手拍向弟子的后背,低声咕哝道:“不是经常逞强,要跟安掌门一样厉害吗?你看看人家才大你一个月,这等手段......” “噤声!”章玮低声斥责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是神仙手段?” 那青年弟子情不自禁地答应道:“还能有谁?能从......”他及时住嘴,没有再多下去。 章玮眯缝起了眼睛。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他是先三境的高手,眼力耳力非同寻常。 在伍克己和鲁长心头颅爆裂之前,他听见伍克己刚好高声嚷嚷道,我知道是谁害了你师父,我用这个消息换我两个性命...... 他分明看见了,安馨是在两人头颅爆裂,死于非命之后,方才转过身来。章玮不着痕迹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捏在手中,他被安馨带着在上飞翔过,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他的目光转向安馨,凝神戒备上的飞剑,他身旁的弟子境界太低,连空中的飞剑都看不见......会是安馨捏碎了两饶脑袋,不让伍克己把话出来吗?他提起所有的内力,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 正是用晚膳的时分,路上没有行人,眼前这一幕只有他们这一群人看得清楚。章玮忽然毛骨悚然起来,安馨若是要遮掩这事,会不会杀他们灭口?甘澜院的袭杀难道是飞云门的手笔?飞云门想趁机做什么? 生死危机涌上心头。 章玮警惕地看着安馨以伍克己和鲁长兴为圆心,围绕着他们在百丈的距离内飞快的转了两圈。然后飞剑骤然消失,安馨极速飞回伍克己和鲁长心身旁,从上往下定睛看向两饶脖子。 昏暗的灯光和月光之下,安馨清楚地看见,脖子上的伤口是由内向外张开的,这两人是早被人控制服下沥药,被人爆头了?还是是刚才鲜血喷涌出来,让剩下的皮肉变成了这样? 底下谁人有这种本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凶残地杀人?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隔绝阵法,从空中往下扔下,把章玮和他同行的鹰宗弟子笼罩在阵法郑她低头看一下章玮,对章玮平静地吩咐道:“章堂主,你赶紧传信炼药堂汤堂主,赶紧来验尸,查探这两人是谁人所杀?”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当众朗声道:“龚长老,速到涯峰跟坊市相连的坊市入口处。” 章玮轻缓地松了一口气。 一场虚惊,安馨没有要杀了他们的企图。 他迅速给汤济源,给南宫翎传信。安馨没有杀他们灭口的企图,这两人不是安馨杀的?章玮的后背冒出了冷汗,是谁比神仙手段更厉害? 龚阙来的极快。 安馨指引龚阙进了隔绝阵法,从半空中放下伍克己和鲁长心尸体,对龚阙吩咐道:“这两人分别是霍迪国皇家供奉伍克己,和迷雪宗长老鲁长兴,他们身上的烧伤另有法。” 安馨飞出一封飞信给龚阙,“我把他们的烧伤详情,在这封飞信里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只管拿这封飞信给他们听。” 安馨待龚阙收起飞信,接着道:“我原本是带他们去鹰宗炼药堂疗伤,顺便让鹰宗戒律堂审问他们,是否跟甘澜院的袭杀有关联。他们在我手中忽然爆头而亡,我不知道是何缘故,或是否有人在暗中作祟。” “他们两人在头颅爆裂之前,伍克己正好在跟我,他知晓是谁害了我师父,他愿意用这个消息换取我救下他们的性命。没等他完话,更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活生生地在我身后裂开了脑袋,死在了我眼前。” “章堂主已经传信让鹰宗炼药堂汤堂主来查看。你守在这里,看看汤堂主能查出什么来?我去四周查探,一有消息就传信给我。” 安馨刷出四颗夜明珠,上下左右射落在伍克己和鲁长心尸体旁,夜明珠的辉光下,倒卧在地上的尸首,除了身形异常高大之外,他们的亲人也难以分辨谁人是谁?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邪术? 安馨冷静地叮嘱道:“最多一日之后,我大师伯就能赶到,到时候让大师伯也来看看。” 龚阙了然地答应道:“是。我会提醒汤堂主小心些。” 安馨的目光看向章玮,她还有话说,“章堂主,先不要让这个消息流传出去。” 章玮点头答应道:“安掌门放心,我知晓厉害。” 安馨向北凌空飞走。 章玮目送安馨远去,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的松气声惊动了龚阙,正在俯身查看无头尸首的龚阙,回头看了眼章玮浑身的血迹,沉着地问道:“脖子上伤口的皮肉全都是向外翻的,头是向外裂开的?事发的时候你在当场吗?” “在,我们都在。”章玮先低声对随行的天鹰宗弟子吩咐道:“不要怕,你们也都听见了,这两人差点让安掌门走火入魔,他们死有余辜。” 章玮从储物袋中刷出十几个蒲团,一股脑地丢在旁边的地上,对诚惶诚恐的弟子们说道:“你们各自去打坐,静静心。” 章玮先做完这些,才低声跟龚阙,把他跟安馨从甘澜院出发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罢,他低声跟龚阙说道:“此事若不是安掌门所为,那就是邪术。你听说过这种邪门的邪术吗?” “什么叫若不是安掌门所为?这定然不是安掌门做的!”龚阙毋庸置疑地笃定道:“安掌门绝对不会放过杀害金长老的凶手。” “邪术我所知不多,从来没听说过有能爆头的邪术。你别胡思乱想,依我看是有人拿问鼎门的宝物做文章,要离间我们两派,从中渔利。” 龚阙压低声音叹息道:“三国朝廷不太平了。” “先前他们忌惮我们三大仙门,却也明白我们顶着神仙的名头,跟江湖门派的区别不大。有门规限制,我们对他们的威胁,没有大到神仙举手投足,就能让他们灭国。” 龚阙光明正大地肯定道:“霍迪国的胆子大呀!这才换了皇帝,又敢来挑衅我们两派,我看他们是想要灭国了。” 龚阙说完,刷出安馨的飞信,当着章玮的面听了起来。 章玮一心二用地听着安馨细说,在无名山谷中遭遇伍克己四人,引发大火的事情,一边努力搜寻记忆,他想象不出今日的蹊跷,除了邪术和两位仙尊的野心之外,还有其他的第三种可能。 若不是邪术,安馨不想太快揭晓甘澜院袭杀的真相,是想要趁机推动天鹰宗和飞云门合二为一?或许,再灭了三国朝廷一统天下? 两位仙尊的目标是这个吗?是安馨的胃口太大,还是南宫翎和安馨合在一起胃口太好?若真是这样,他该何去何从? ...... 安馨在坊市最北边的天空上凌空而立。 她从坊市中飞过,神识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正在用膳的人,没有发现有异样动静。她不甘心地守在北边,是以为暗中向伍克己和鲁长兴下手的人,必然会传信出去,消息最有可能是传向北边的霍迪国。 要是能拿住传信的驯鹰或者是飞鸽,顺藤摸瓜,她或许还有机会沿着这条线索,找到杀害师父的背后指使。可惜伍克己和鲁长兴身无长物,让她没有更多的办法可想。 安馨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撑开隔音阵法,刷出窃听阵盘,偷听着汤济源跟章玮和龚阙说话。 只听阵盘中传来汤济源叹息声:“真是神乎其技。看伤口确实是从内而外爆裂开来,人力不可为,神力或许可以。换作是我要杀人,直接捏碎两个人的头颅,会更容易得手。” “如此大费周章从里而外杀人,依我看更多的是警告。具体是如何做到的,我要回去炼药堂,仔细查探他们的血液,或许能找到答案。” 汤济源的声音中有了深深的惋惜,“要是甘长老还在就好了,他只用尝一尝,就能分辨其中有何异样,说不定立即就能给我们答案。” 龚阙的声音比汤济源更加惋惜,“说不定正是甘长老神乎其技,才招来杀身之祸。” 窃听阵法中一静。 章玮的声音响起来:“汤堂主确定是用药物来爆头杀人的吗?” 汤济源苦笑的声音传来:“我是炼药堂堂主,专攻的是炼药,你们叫我来,我只能从炼药来进行探查。” “会不会是多管齐下,也用了其他手段一起来爆头,我说不好。你们可以去查找秘籍,也可以把其几个炼字堂口的堂主,也找来查看究竟,说不定他们会有更多的发现。” “这事儿若是人为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是也有人踏上了仙途,境界比两位仙尊更高,还不在咱们两派......” 汤济源顿住了,“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别当真了。” “柏堂主,白堂主和蒲堂主今夜另有要事,只怕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至少要等到明早......” “无妨,”章玮答应道:“我抽调事务堂的弟子把守这里,飞云门也可以派人来......” “不用了。”龚阙果断的声音传来,“飞云门人手不够,我们两派这点信任还是该有的,我信得过你们。” 龚阙这话一说,隔着阵法,安馨都好似听见了汤济源,和章玮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章玮低声叹气道:“不瞒你们说,我真觉得天鹰宗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别想太多了。”龚阙低声安慰道:“不就是天行峰吗?你们跟南宫仙尊不熟,我跟安掌门熟悉得很,就天鹰宗这烂摊子,安掌门哪里会想多管闲事?” “以前天胜境给多少好处给掌门,安掌门置之不理,全都上缴门派,半点私心都没有。你们是占山为王惯了,光想守着自己的山头,我问你们,换做是你们,你们舍得吗?” “不能以常人之心,度我家掌门之腹,南宫神仙为何这般喜欢跟我家掌门在一处?你们也该好生想想。” “你们拖住南宫神仙,跟他扭成一团内斗,有多少意思?为什么就不能学一学我们飞云门?太上掌门要是不把掌门之位传给安仙尊,等给金长老报了仇,安仙尊说不定抛开世俗隐居修仙去了。” “门中还指望着安仙尊,继往开来,传道授业,教化弟子,可舍不得让掌门独自逍遥去。” “仙门已开,你们这些老鬼,小算盘都要少打,要有大盘算了。” “我这可是肺腑之言。” “你们麾下那些弟子,该散的也要散了。瞧瞧南宫仙尊,一朝登顶把你们一网打尽,你们几个当差还敢不尽心尽力?” “心思要用对地方了。”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龚阙,你又胡咧咧!”汤济源的声音中,有了一抹笑意:“你这么喜欢胡说八道,你们掌门知道吗?”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天鹰宗成一盘散沙吗?这会儿苦苦口婆心劝说我们,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你们也该像我一样转性子了。”龚阙玩世不恭地轻嘲道:“世事变了,武功高手不够看,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安仙尊的霹雳手段......” “得了!”章玮的声音响起来:“安掌门神仙一怒,毁了三十五处长老的院子,天鹰宗的人有幸目睹了。说一千道一万,当务之急是先过了这个关口,才有机会说将来。” “这俩人要真不是安仙尊杀的,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能用这种邪术杀人......我亲眼所见,安掌门气急败坏,不知所措,这可不是好兆头。” 安馨没有再听几人说话,她提起所有灵气,极速向高处飞去,大抓手雷霆般挥出,一把囚禁住空中的一只信鸽。 得手了。 安馨从信鸽脚上摘下一只小竹筒。 她一边继续用大抓手囚禁信鸽,一边用手捏开小竹筒。竹筒的中间有一张薄薄的小纸条、 安馨展开小纸条,就着暗淡的月光细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五行小字: ‘昨夜天鹰宗西南方向天空泛红,天鹰宗升起护山大阵封山,疑有异兆出世。今日坊市中,先有祁倩自杀,后有巫继明,翟英明被杀,传说都与‘天人丹’有关,天鹰宗四处搜寻凶手,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小纸条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安馨无从立即知晓,是谁跟谁在传信。 安馨放开大抓手,任由信鸽再度飞进夜晚的天空,她放弃了进一步追踪信鸽背后的人。 这些消息不是她要找寻的目标。 天鹰宗的坊市中,有三国各门各派的暗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跟她想要的跟伍克己和鲁长兴有关的消息,天差地别。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安馨接连拦截了十几只信鸽,从这十几只信鸽的传信中,获取的消息跟第一只信鸽传信的内容大同小异。显然各大江湖门派在天鹰宗布下的暗探,打探消息的能力相差无几。 安馨无奈地放弃了。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效率不高,对方有备而来,知晓对手是她,为了明哲保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传信露出马脚。 安馨向着坊市中最高的那棵树上飞去,她落在树梢上,借着大榕树硕大的树冠遮掩身形,放开神识探查邢家,巫家等六大家族的动静。 安馨还不想回甘澜院去,她还没有理清头绪。 今日这事来得突然又诡异,伍克己和鲁长兴的脑袋爆裂得稀碎,颅脑又不像西瓜易碎,她自问要做到这个,以她现在刚刚晋升炼器期九层的功力,也不可能在转瞬间一蹴而就。 他们的对手究竟是谁? 真像汤济源所说的,在三大仙门之外,有人在她和南宫翎之前踏上了仙途?会是霍迪国的国师吗? 霍迪国国师宣烨,三个月内样貌大变,从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变成了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不太像是踏上仙途的征兆。 惠仁帝更是不可能。 门中密报,惠仁帝是个痴肥病弱的中年人,别说是修仙,他连先天境界的武功都没有。霍迪国中还有谁逃脱了他们两派的监察,成了漏网之鱼? 会是邪术吗? 与其说是邪术,不如说是魔道。魔道中人才会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要人性命。仙门刚开,魔道便也兴起了吗? “池景云你不要太嚣张!你还记得,昔日唯你二哥马首是瞻,言听计从吗?今日你二哥身亡,你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来示威,你不怕你二哥九泉之下,找你索命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安馨的思索。 “二嫂,我好怕哟!”池景云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二哥要找人索命,也该先要了二嫂的性命,才会顾得上旁人。” “二哥何德何能,手中会有‘天人丹’?还不是你二嫂才有这等本事!怎么让二哥死了还不够,还要在二哥的身后栽赃上污名?你可别忘记了,你是巫家家的媳妇儿,让二哥永世不得翻身,于你有何的好处?” “你别跟我说,你想要趁机跟巫家脱离干系回去肖家,有我在,你的这个盘算绝对无法得逞。” “老实交代‘天人丹’从何而来?” “别说我不念二哥昔日的情分,你若坦白交代,我保你不死,保你的两个儿子无恙。” “休要胡说八道,我肖明丽生是巫家的人,死是巫家的鬼。我手中若是有‘天人丹’,我手下之人早已个个晋升先天,还能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嚣张?” “你有本事把我们全都带到戒律堂去审问,且看戒律堂能审问出什么来?” “二嫂好记性,还记得戒律堂!”池景云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得让人牙酸,“二嫂,这么好记性怎么就忘记巫家早已被驱逐出天鹰宗?戒律堂,你这一辈子都没资格进去了。” 沉静的女子声音被激怒了,“我等既不是天鹰宗人,尔等如何来插手世俗之事,来我家放肆?难道神仙门派都不用守规矩了吗?” 池景云哈哈大笑起来:“二嫂没听说过仙门已开,世上有了两大仙尊了吗?以前的规矩都是凡人规矩,以后仙尊就是规矩!你要不服?你反抗试试,看看我会不会铁面无私替仙尊除害?” 女子的声音消失了。 池景云的声音越发嚣张起来:“搜,掘地三尺搜出‘天人丹’来!二嫂,他们要是搜不到,说不得,你和两个侄子都要吃点苦头了。” 狐假虎威! 安馨怒火中烧,没等她出手管教池景云,另一边一个女孩子的哭声,惊动了她。 “......逼死了我娘,我和弟弟宁死也不留在芮家堡!你是我爹的小妾。你一个小妾,如何能欺到正头主子的头上?规矩何在?!” “你以为我忘记了,当初你用暗器袭击我弟弟,想要杀他!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蒲长老,我娘跟我说,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劝,没让我们姐弟被收养。” “邢娇娇和邢永祥愿被蒲长老收养,从今日起,改姓蒲,请蒲长老赐名。” 小男孩带着童音的哭声哽咽得让人难受,“娘说芮家堡不是我们的家,邢家要了娘亲的性命,恳请蒲长老救我和姐姐性命。”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完美陷阱 一个平缓冷淡的女声响起:“我会把你们,带回祁家。祁家,不会没人,管你们。” “不可!”急切的女声响起:“邢家又不是没人了,你们在芮家堡衣食无忧......” “让他们去吧。”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邢家难以为继,他们姐弟生了旁心,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去到祁家总比留在邢家强。” “蒲长老,不管你信不信,他们姐弟两人是昨日午膳后,齐倩才送到我这里来的。我们几家跟‘天人丹’无关,你随意清查,早日还我们清白就好。” “不可!”这一次反对是一个男子温和的声音,“祁家虽好,你们两人却是跟着邢家被驱逐出天鹰宗的,回去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你们不想留在邢家,不想去芮家堡,跟我去温家可好?” “我没有成亲,必待你们姐弟两人如同己出......” “不好!”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来:“我娘让我和弟弟跟着蒲长老。我娘说,蒲长老自幼怜惜我娘,天底下除了外翁,蒲长老待我娘最好。蒲长老要送我们去祁家,我和弟弟听蒲长老的吩咐。” “我们去外祖祁家还有个说法,去了温家,会被人说成是背祖弃宗之人,我们姐弟不能有这等名声。” 饶是安馨聪慧过人,也被听见的这些话,绕晕了脑袋。 太复杂了。 天鹰宗的人喜欢在公事之内,纠缠私人恩怨,连龚阙在天鹰宗的时日长了,也习惯了他们的套路。 安馨调头往天涯峰飞去,路过伍克己和鲁长兴丧命的地方,她多看了一眼。下面的阵法被加固了,外面有天鹰宗的弟子在把守,章玮和他带去的弟子都不见了。 安馨去了天涯峰找到白颖,让白颖带着她去看了飞云门遇害的八个个弟子。 都是一击毙命。 杀害这八个弟子的凶手,武功比他们高太多,安馨基本能够判定,行凶之人不是奚达洲就是姚庆芳。 安馨让白颖带路,去章玮发现这些弟子的山洞仔细搜寻。这一次她有了收获。在洞口干枯的草皮底下,有轻微的灵气波动。 安馨掘地三尺,找到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球,半镂空的圆球外刻有幻阵,圆球内是一块被吸光灵气的圆球状白色灵石。 白颖脱口而出惊叫起来:“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巧的阵法。” 她马上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努力补救道:“炼器堂先前找到了攻击直升机的箭支,没有从箭头的炼制材料中找到端倪。炼阵和和炼器不同,炼阵带有更多的炼制之人的独门手法,更容易找到凶手是谁。” 很显然,白颖被戒律堂放出来之后,撇清了嫌疑,胆子更大了,有了看人家笑话的兴致。 她接着说道:“这事要保密。仙尊最好亲手交到蒲堂主的手上。不,最好是先让南宫仙尊看过,再交到蒲堂主的手上。说不定蒲堂主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炼制的,立即就能把凶手找出来。” 白颖积极的怂恿道:“我留在这里善后,不会让人察觉端倪。” 安馨抬手止住了白颖激动的说话,她闭上眼睛,提起所有的灵气,神识从洞中一寸寸的扫过,直到探查完方圆百丈距离,没有再发现其它的灵气波动,方才作罢。 安馨睁开眼睛,低声对白颖说道:“你说得对。这里交给你,我先行一步。” 白颖羡慕的看着安馨凌空飞走,后知后觉地发现安馨飞错了方向,去天逸峰甘澜院应该向东飞,安馨的方向是向西? 白颖砸了砸嘴,没有开口提醒安馨。 神仙犯错不过只多飞一圈罢了,她贸然叫出声来让安馨脸上挂不住,继而怀恨在心,她可吃不消。 白颖想多了。 安馨并没有飞错方向,向西是去江湖门派暂居的方向。 上一次她跟南宫里一起来听天涯峰,并没有去‘奚达洲’,‘姚庆芳’等人落下悬崖的下方去看过。 飞云门八个失踪的弟子找到了,天鹰宗没有清查出有弟子失踪,江湖门派的人言之凿凿,碧云宫和碧水阁的人都跳下去了。 被星辰阁抓住的的别水阁弟子,没能审出更多的消息,戒律堂的人也没有查出,留宿天涯峰的江湖门派中人谁有更多的嫌疑。 可是甘澜院中多出来的九具尸体,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悬崖下尸体的数目成为关键。 明天一早天鹰宗要放江湖门派的人下山,她需要在今夜把下面的尸首全都弄上来,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从中找到突破口,重新找到线索。 安馨轻易找到姚庆芳和奚达洲落崖的地方,一声不响径直往下飞。 黯淡的月光下,近乎笔直的峭壁上,有从缝隙中长出的零星小树,也有勉强能够落脚的岩石凸起,还有在悬崖上筑巢的飞鸟,还有半人大小的山洞...... 安馨小心地隔着岩壁五丈的距离往下落,三十丈,六十丈,九十丈......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淡,她能够吸取的灵气越来越稀薄,而脚下的深渊,依然没有尽头...... 怎么办? 没等她打定主意是继续往下,还是明日白天再过来探查,头顶上响起连续不断的风声。 安馨抬头向上,连串的火光从上而下向她袭来,她赶紧靠上岩壁,“呼呼”的响声从她身旁划过,三十几把火把擦身而过,落向她脚下的深渊,一直往下,往下......变成越来越小的小亮点。 有人要杀她? 这等手段可不够看! 安馨怒不可遏飞升向上,她下来的时候,没有遮掩行迹,她才下来多久?顶多两炷香的时间。这么快就有人落井下石,这反应也太快了! 等着!她只需要半盏茶的时辰,就能找到要杀她的人,替自己和师父报仇! 安馨刚刚飞了十丈左右距离,她下方的深渊中,忽然传来“轰”一声巨响,下方腾起夺目的亮光...... 安馨低头一看,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向上升起,极速向她扑来。 糟了,是那些火把点燃了深渊中的沼气,巨大的火焰冲击波向她袭来,她飞不过火焰升腾的速度。 他们的杀招是这个! 难怪姚庆芳和奚达洲要从这边的悬崖跳下来,对她和南宫翎而言,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陷阱,只要他们敢下来探查究竟,一旦落到她如今的地步,插翅难飞!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没救了? 安馨一边拼命地往上飞,一边凝结出一颗大水球,她记得上方五十丈左右有一个容得下半个人的山洞...... 距离太远了,她去不到。 安馨的眼角余光瞄向下方的火球,十丈的距离内,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岩石凸起,她或许可以站到那里去,把大水球变成大冰球,护住自己...... 千钧一发中,安馨听见悬崖上好似传来欢呼声,“晦气尽除,吉祥如意!” 晦气?!等她活出命来,她自会上去找他们的晦气!! 安馨神贯注向上疾飞。 大水球沉甸甸的,拖慢了她的速度,空气中陡然暴涨的温度,不断的蒸发着大水球表面水汽。 安馨在两难中艰难地飞行,恨不得背上能多长出一双翅膀来。 灼热的高温,烧焦了她的头发,安馨撑开防护阵法护住身体,这么简单的动作,她手中两人高的大水球,当即缩小了三成。 安馨悚然而惊,逃不掉了吗?她要死了吗?要不要给南宫翎传信留下只言片语,让他知晓她是如何死的? 来不及了。 安馨的双脚终于踏上悬崖边上细小的凸起,她侧身弓起身体,紧紧贴向悬崖,勉强定住身形,凝聚身的灵力,把已经蒸发成一人大小的水球,一瞬间变成了冰球罩住自己。 安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寒意透骨而来,她却渴望刺骨的寒意能支持得更久些,她不知道下面蘑菇云似的火球,是不是只有一个......一个她都抵挡不住,再多来一个,她的小命休也! 是谁处心积虑先害了师父,又要害了她?师父和她的仇家中,谁能有这种本事? 无边的灼热席卷而来,安馨感受不到其中致命的高温,她敏感地察觉到她凝结冰球在极速变小。 安馨急切地伸出右手抵挡在岩石上,努力从冰冷的岩石中抽取水气更多的水汽,凝结成冰块抵挡烈火的攻击,左手从储物袋上划过,紧紧的捏住一块灵石,用力吸取其中的灵气。 她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若是得不到及时的补充,灵气一旦告罄,她无力自保,只能听天由命。 硕大的冰球,几乎是眨眼间被烈火焚烧殆尽,火焰舔舐安馨身上的衣物,衣物烧焦的味道袭来,左侧肩膀和手臂刺痛,安馨眼睁睁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皮肤变成了焦炭,她的头发再次燃烧起来。 没救了。 安馨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她误以为水火不容,她能用坚冰对抗烈火,可以保住性命。 她错了。 她应该用地狱幽冥,以火攻火,来压制外面爆烈的火焰。 此刻她灵体内灵气告罄,她无力调动地狱幽冥!一招错步步错,她的小命要保不住了!! 真是可惜了,要是南宫翎在这里,他们一个用冰一个用火,总有一个法子奏效活出命来。 他们师父的仇和她的仇,都要靠南宫翎去报了。天鹰宗乱成一团,他们的敌人连天涯峰西峰下,能用火把点燃下面的气体,燃爆出威力巨大的火球,猎杀神仙都能知晓...... 敌人太强大了。 安馨闭上了眼睛。 灰飞烟灭找不到一丝痕迹也好,最好能让南宫翎误以为她独自躲起来修仙,多少给他留下点念想...... 到了这个时候,安馨坦然承认了南宫翎对她的情义。没了师父和师娘,他还能够忍,没有了她,南宫翎只怕要发疯。 正当安心闭上眼睛,从容赴死的时候,她脖子上的‘燧灵’玉,忽然冒出稀薄的黑色薄雾,倏忽间笼罩住安馨的身体。 安馨肩膀和胳膊上焦黑的皮肤恢复正常,她的身上骤然冒出三色火焰,转瞬间焚烧尽黑色薄雾,抵挡在安馨的身体外,形成一层火焰屏障。 从内至外,紫色,蓝色,黄色三色薄薄的火焰,取代安馨被烧毁殆尽的衣裙,让安馨变成了一朵巨大的地狱幽冥。 从深渊中升腾起来的红色火焰,好似遭遇了天敌一般潮水般避开了安馨。 然后,红色的火焰猛地被最外层的黄色火焰吸引,向着安馨猛扑而来,蓝色火焰明亮起来,吞噬着被黄色火焰吸引过来的红色的火焰,最里层的被紫色火焰缓慢地闪烁起来......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袭来,安馨忽然发现干涸的经脉中,开始涌动灵气,她骇然睁开眼睛,诧异地发现地狱幽冥正在吞没四周的火焰,从中抽取灵气滋养她的身体。 得救了?! 安馨惊喜万分地放弃从岩石中抽取水汽,将储物袋套在手腕上,双手掐诀催动灵气,驱使地狱幽冥力抽取外面火焰中的火灵气,力以赴壮大地狱幽冥。 一个火球越过安馨升上去......下方的深渊中,轰隆声接连再起,一个又一个的火球缓慢地升腾上来,在空中爆炸开来...... 天涯峰地动山摇,惊动了整个天鹰宗。 白颖目瞪口呆着看着西边通红的天空,一颗心跌入谷底。是安馨吗?定然是安馨!除了安馨,没人能在天鹰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拔腿便跑,不管不顾向着西峰跑去。她明知安馨飞错了方向没有提醒,鬼知道跟随她的弟子中,有没有人偷听到她跟安馨的对话,要栽赃她不安好心,故意不提醒安馨? 她看见安馨往西边飞去,不管别人如何,她得去看一眼安馨的动静。 越是接近西峰,白颖的速度越是慢下来,迎面从西峰逃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她这一小队人还在往西边奔跑,江湖门派的人逃命的时候看见他们,好似在看着绝顶的傻瓜。 怎么倒霉的事情都让她给遇上了?! 她跟安馨交好,真是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过。 ...... 南宫翎从巨大的轰隆声响中惊动,他从炼化地狱幽冥中睁开眼睛,用力吞咽下喉头中涌上的一口鲜血。 南宫翎站起身来,他拆开安馨布置的阵法,出了外面的隔绝阵法,凌空飞起,向着天涯峰飞去。 他直觉安馨出事了。 他安放在安馨裙摆上的窃听阵法消失了,这个阵法他和安馨都心知肚明,要不是安馨出事了,这个阵法绝对不会无故消失。 等他飞临天涯峰的时候,天涯峰已经彻底的乱了。 漫山遍野的山头上,四处都是攒动的人头,惊慌惊恐失措天鹰宗弟子,和众多暂居天涯峰的江湖人士,都向着东边拼命地逃命。 只有一小队人在逆流而上。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无法施救 南宫林定睛细看,一眼认出是白颖。 他一边飞一边向着白颖传音道:“安馨在西峰吗?” 白颖听出是南宫翎的声音,她回头向着天空大叫道:“我看见安掌门向着那边飞去,没多一会儿,就出了事儿了。” 南宫翎风一般从天上掠过。 白颖停住脚步,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她武功低微,去了西峰也帮不上忙。白颖果断的掉头融入逃命的人流,她尽到了报信的责任,此刻保命要紧。 南宫翎赶到西峰悬崖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团硕大的火焰从悬崖下冲上来,“砰”一声在他面前爆裂开来。 南宫翎被爆炸余波波及,在空中踉跄飞行,他干脆落到地上,这种爆炸威力他也无法抵御。 怎么办?安馨在哪里? 他炼化地狱幽冥不甚理想,没有了无名山谷中充沛的灵气供给,他炼化地狱幽冥的速度变得很慢,一天的时日,他仅仅炼化了一成多一点。 南宫翎一边刷出飞信,一边提起所有的灵气,放声传音道:“安馨,你在哪里?” 他没有听见安馨回答的声音,却清楚的看见飞信脱手而出,向着悬崖下一头栽了下去。 安馨真的在悬崖下。 安馨还活着,他去救她! 南宫翎顾不上太多了,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撑开,灵气外放包裹全身,勉强把地狱幽冥托举在右手上,飞身落下悬崖,迎着下方不断升腾的红色火团冲去。 他边飞边放声传音道:“安馨,你在哪里?” 这一次,安馨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我无恙。” “这里火灵气充沛,悬崖下方四十丈处,有一处小山洞,正好让你炼化地狱幽冥。你别管我。” 南宫翎心中一喜。 安馨活着,还想到了变危为机,真是个天才。 南宫翎径直往下落,越过悬崖下四十丈左右的小山洞,他没有停下来,借着深渊下的火光,他看见了被三色火焰包裹的安馨,他兴奋地加快速度往下落,边落边说道:“我来了,下方的灵气更多,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安馨无语了。 她身上的三层火焰虽然稀薄,该遮掩的地方,依然是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这人不知道在兴奋什么?他哪只眼睛看见她需要他的帮助了? 安馨向下瞥向下方的升腾的火焰,她提声叫道:“外放地狱幽冥,找个地方停下来,定住身体,不要被火焰冲走!” 南宫翎全力往下落,边落边提醒道:“你让我一脚之地。” 安馨原本两只脚踏在悬崖上的凸起上,闻言松开外面的左脚,果真给南宫翎让出了一脚之地。她被下方的火焰蘑菇云冲击过四次,深知有一个稳定的落脚点有多重要。 安馨提声对南宫翎下令道:“闭上眼睛。” 南宫翎哪里肯闭上眼睛,他赶在火焰升腾起来之前,落到安馨的面前,右脚踩上悬崖下的凸起,紧紧贴在悬崖壁上,他低声保证道:“我发誓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说罢,他伸手握住腰间的储物袋,身上冒出三色火焰,烧毁身上的衣物,跟安馨一样用三色火焰覆盖身体。 安馨冷冷地低喝道:“闭嘴,练功。” 南宫翎听话地闭嘴闭上眼睛,全力催动灵气,跟安馨一起迎向烈火的袭击。 安馨没有闭上眼睛,她清楚地看见南宫翎身上,爆发出明亮的三色火焰,亮度是她身上的十倍。 接着,安馨轻易地察觉到,火灵气流动的速度加快了,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灵气都向着他们两人汇聚而来。她跟南宫翎相差一个境界,南宫翎能够吸取的火灵气,比她至少多了十倍。 筑基的威力竟至于此! 她必须尽快筑基。 安馨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开始修炼。 来吧,让烈火来的更猛烈些吧!她的仇人杀不死她,她会变得更加强大,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南宫翎痛快地低哼出声,一个火球掠过他的身旁,只用了短短的十息,就在这极为短暂的十息之内,他成功炼化了一成地狱幽冥。 太快了! 趁着火球再度来临的间隙,南宫翎低声叹息道:“我来的太晚了。要是能早点来......”他突发奇想道:“我们再往下落一点,如何?” “不可。”安馨不得不跟南宫翎解释道:“已经升上来五个火球了。最开始是上方的悬崖上落下的火把,点燃了下方的可燃之物......论理只该有一团火焰在下方爆炸才是。” “这些火焰不断地升腾起来,在上方爆炸已然不合常理,下方是何究竟不得而知。你还没有炼化地狱幽冥,我们胡乱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安馨生怕南宫翎不听劝,接着劝说道:“飞云门八个失踪的弟子找到了,我下来是想要把碧云宫和别水阁的尸首都带上去,我想查清楚甘澜院中多出来的其他九个人从何而来?” “这条线索又断了。” “我以为这是个专门给我和你设下的圈套。若不是我们在青柳谷中遇到了地狱幽冥,这下面的火球,我们都抵挡不住。” “有人极其了解天鹰宗,处心积虑要我们的性命。在找出这个人,或者是这些人之前,我不想下去冒险。” 南宫翎当即答应道:“好,我听你的。我们大难不死,对方如此行事已然露出马脚,等我炼化了地狱幽冥,上去好生收拾他们。” 两人停止了说话,全力运行灵气,迎接扑面而来的第六个火团。 ...... 悬崖上方,天鹰宗乱成了一团。 拜白颖那一队人所赐,安馨在天涯峰悬崖底下,南宫翎下去悬崖底下救安馨,一去不复返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天鹰宗。 留守在天鹰宗的七个堂主,紧急赶到天涯峰,在远离西峰的地方,看着西峰下不断升腾起来,接连轰隆炸裂的火团,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们都给南宫翎传了飞信,飞信飞了出去,南宫翎还在西峰下活着,他们还要不要去救人?不,最关键的是他们要如何去救人? “轰”一声巨响,惊动了沉默中的七人,当大家面面相觑,宫嵩无奈的叹息道:“人力不可违,我等无法施救。” 第一千九百章 先想善后 隔着两百丈的距离,火团爆炸的余波都让他们难以呼吸,更遑论让他们下到悬崖下面去救人? 宫嵩扫视众人,沉着地问道:“你们给安掌门传信了没有?” 大家无声的摇头。 宫嵩默默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对着飞信低声问道:“安掌门,你在哪里?” 他松开手,众目睽睽之下,他传出飞信也向着西边的悬崖下飞去,落入下方的黑暗中。 大家收回目光看向宫嵩,宫嵩遗憾的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已经被烧毁了,无法送达。” “轰!”一声炸响猝不及防地传来,灼热的高温袭来,众人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一起苦笑起来。 安馨跟南宫翎一样被困在了西方的悬崖下,若是悬崖下的火团继续升腾炸裂,下方的两人就算是修成了神仙也岌岌可危。 章玮冷着脸低声道:“先想怎么善后吧。” 他伸手指向西峰旁熊熊燃烧诸多客院,意有所指的强调道:“这场火只怕跟三国江湖人脱不了关系。飞云门的人到来之前,咱们要先查出个究竟。” 这是应有之意。 南宫翎还好,到底是天鹰宗的人,他们无需向外人交代。安馨是飞云门的掌门,若是在天鹰宗有个三长两短,飞云门必不会干休。提前在江湖门派中找一个替罪羊,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大家异口同声的答应道:“好。” 宫嵩主动承担道:“我带人去清查。你们想办法救火,然后再向四方传信,提前打声招呼。” 章玮还没有说完,他收回手臂背在身后,接着提醒道:“大家今晚出动清查十一个家族,有收获了没有?” 其他六人整齐的答应道:“没有。”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两个仙尊生死未卜,‘天人丹’绝对不能跟天鹰宗有任何关联。 话说到这里,章玮主动应承道:“传功堂来这里救火,事务堂守住各处关口,守好天鹰宗各个出入口,不许消息走漏出去。宫堂主去清查江湖门派是谁在作怪,传信和安定各个堂口人心的事情,就拜托其他几位堂主了。” “丁堂主不在,各位提醒相熟的长老们稍安勿躁,不要胡乱出头,不要留下话柄,引发更大的乱子。” 九个堂口中,就属长老堂,事务堂和传功堂最大,丁冰玉不在,章玮主动站出来安排事务,倒也无人置喙。 汤济源主动开口道:“我跟龚阙传信吧,事务堂把龚阙放进来,这事儿要让他亲眼所见,以后才好说话。” 没有人有异议。 众人沉默地看着两百丈开外,西峰下又升起夺目的火团,在空中霹雳般炸响,热浪逼迫他们又后退了两步。 白鼎耀胆颤心惊地传音道:“谁人知晓下面究竟有什么?” 没有人答应他。在场的人跟他一样,从来没有想到过天涯峰西峰的悬崖下,隐藏着如此如此巨大的威胁。 葛世钦轻声叹息道:“我确信这是天行峰的阴谋,是天行峰暗中买通了江湖门派布下的连环套。刺杀甘澜院甘长老和金长老是第一步,用‘天人丹’引发天鹰宗内乱是第二步,在这里暗杀两位仙尊是第三步。” “天行峰或许还有其他的阴谋,我们几个留守天鹰宗,要打醒精神小心应付,有事儿及时传信,不要漏过蛛丝马迹。”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脸色难看地一起点头道:“葛堂主说的是。”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后悔。 他们为了牵制南宫翎,留下了天行峰这个隐患,如今这个隐患找上门来,危及天鹰宗的根基,大家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还是章玮开口道:“散了吧,大家分头行事。飞云门的人,说不定天亮之后就到了,先应付过去,再关起门来仔细清查,绝不姑息。” 六人分头行事,留下葛世钦一人留在原地,刷出飞信调动人手,等着西峰的爆炸声停下来救火。 就在天涯峰西峰下的火团,不停的升腾爆炸的时候,万里之外的不留山上,霍迪国国师宣烨从温暖的床榻上,赤脚跳到了冰冷的地上。 他听见什么了?打雷下雨了吗? 不对! 透过半开的窗棂,他看见夜色正好,繁星满天,正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 糟了,是问鼎门的大阵被人袭击,阵法反击传来的巨响! 是秋敏思! 是秋敏思带着天胜境的人,触发了问鼎门的大阵,引发雷鸣般的轰鸣。 秋敏思在找死,秋敏思要坏了他的大事。 怎么办? 他这个时候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把众人注视的目光吸引来不留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等着安馨的大驾来临,完成他梦寐以求的梦想。 绝对不能出错了。 宣烨低声叫道:“来人。” 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几乎是应声出现在他的面前,低头俯身行礼道:“师尊有何吩咐?” 宣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吩咐道:“去找秋敏思。你跟他说,他若是乱闯乱逛,引动问鼎门大阵,他想要我相助的事情就此作罢。” “让他安静地等待半个月,半个月后待我闭关出来,凡事好说好商量。” 面具人把宣烨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领命出去了。 宣烨想了想,再度提声喝道:“来人。” 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悄无声息的走进宣烨的寝房,恭谨地答应道:“仙尊有何吩咐?” 宣烨心烦意乱地问道,“伍克己还没有传信来吗?” “没有。”那青年男子轻缓地答应道:“皇上让人送信来了。他已经出发来国师府,最快三日后到达。” 宣烨浑身的烦躁忽然收敛起来,他返身走向床榻,边走边舒缓地吩咐道:“让皇上在路上出点事儿,最早让他半个月来,最好让他来不了了。皇上若是使人传信来,跟他说我在闭关,等我出关之后,自会去皇宫找他。” 青年男子等着宣烨在床榻上躺下,见宣烨没有其他的吩咐,低声答应:“是。” 他无声地退了出去。 宣烨沉默地闭上眼睛。他迫切的需要睡一觉,他需要用最好的状态,迎接安馨的到来。成败在此一举。他绝不容许丝毫的失误,让他长久以来的等待功亏一篑。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下探深渊 秋敏思张弓搭箭对着阵法,“嗖嗖嗖”接连三箭射过去,三箭射中阵法却只引发了一声轰鸣。 他紧跟着又是三箭连射过去,阵法纹丝不动,三根箭枝犹如泥牛入海,连个声响都没有。 秋敏思不甘心地又是三箭飞射出去。 他坐着‘飞船’兜兜转转找寻了三日,时不时张弓搭箭射向问鼎门的防护大阵,在这里射出的箭支终于引动了大阵的反应,他以为是找到了问鼎门护山大阵的薄弱之处。 三大仙门最想要探索的便是问鼎门。传说问鼎门祖庭中有无数的宝物和修仙秘籍,他修炼血魔大法遇到了瓶颈,说不定能从问鼎门中找到解决的办法,不必非要去求着宣烨一个凡人。 三支长箭再度击中阵法,落入阵法中消失了踪影。 秋敏思提声下令道,“落下‘飞船’在这里安营扎寨。” ‘飞船’在旁边不远处的一处空地缓缓落下,天胜境的弟子迅速地升起火堆,搭建起帐篷,秋敏思在四周探查了一圈,用过了晚膳,舒服地歇息了。 他决定了,他跟这里的阵法耗上了,等明日天亮让天胜境的弟子们,排兵布阵进攻阵法,若是试探出真有打开阵法的机会,他便调天胜境的人马来围攻。 这条正道,比偷偷摸摸求着让宣烨,用‘天人丹’蓄养先天高手供他吸血,更能吸引他。 一来,他或许能在问鼎门中,找到直接吸食灵禽灵兽鲜血的法门,无须再吸食人的鲜血。二来,他若是能够拿下问鼎门的道场,抢占先机成为正统,饶是南宫翎和安馨成了神仙,也不得不被他辖制。 在他的辖制下,说不定他有机会吸取了南宫翎和安馨的血,借助血魔大法脱胎换骨,威霸世间成为天下共主。 秋敏思做着美梦睡觉去了,安馨和南宫翎还在天涯峰西峰的悬崖上煎熬着。 深渊中的火球升腾得越来越慢,安馨能够感觉到南宫翎的身体越来越烫,他炼化地狱幽冥到了最后关头,只需要最后再来一个火球,南宫翎就能成功。 隔着一道深渊,对面天炼峰的东峰上,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光冲天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叫声。 安馨去过天炼峰,她很清楚正在燃烧的是天炼峰的炼药堂,她对南宫翎提议道:“我们过去天炼峰,你趁机吸取火灵气,我去灭火,你去救人。” 南宫翎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深渊,下面黝黑一片,没有火球再往上升腾的迹象,他当机立断道:“好。” 安馨毋庸置疑地吩咐道:“你闭上眼睛。” 南宫翎难得安静地照办了,安馨等南宫翎闭上眼睛,她向后倒飞,飞离南宫翎,背转身体,收敛身上的三色火焰,从储物袋中刷出衣裙穿在身上。 她对南宫翎说道:“走吧。” 关键时刻南宫翎也没有耽搁,他趁着安馨穿上衣裙的时候,同时收起身上外放的地狱幽冥,刷出一套天青色的衣袍穿在身上。 安馨在前,南宫翎在后,两人径直飞向天炼峰。 安馨没有立即动手灭火,快要接近天炼峰的时候,她围绕着南宫翎快速地飞翔起来。急速的飞行扰动空中的气流,带动下方的火焰愈发剧烈的燃烧,下方绝望的叫声更加高亢起来。 这是安馨的选择。 无名山无名山谷骤起的火山,加上深渊中莫名其妙生成的火球,提醒安馨机遇可遇而不可求。在这个关键时刻,她首要的选择是助南宫翎彻底炼化地狱幽冥,心无旁骛跟她一起对抗他们未知的敌人,护住天鹰宗更多的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炼峰中还有人在鬼哭狼嚎呼救,天鹰宗自保自救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 风助火势。 南宫翎在空中盘踞在旋风的中心,提起所有灵气,炼化最后半成地狱幽冥。 他们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快,一艘‘飞船‘从天命峰中升起,顺着北风向他们飞来。 ‘飞船’的窗口上,事务堂堂主章玮大声喝止道:“两位仙尊快住手!天炼峰的弟子正在抢救炼药堂中的药材......” 章玮的话音未落,只见南宫翎身上爆出极其明亮的三色火焰,烧毁了他身上的衣衫。南宫翎从盘坐中站起长身而立,极其喜悦欢畅的呼啸声声震长空:“啊......” 安馨停止了绕圈飞行。 不需要了。 南宫翎在彻底炼化地狱幽冥的同时,冲关晋级成功。顷刻间天炼峰东峰,和天涯峰西峰上熊熊燃烧山火中的灵气,神奇地被南宫翎一抽而空,被烈火焚烧得红彤彤的两座山头,几乎是转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大火熄灭了,章玮也惊呆了。 他看着南宫里一边长啸,一边从手中的储物袋里刷出衣袍,从容不迫的穿上。然后他听见南宫翎低声邀请安馨道:“走,下去一探究竟。” 安馨没有再反对,她亲眼目睹南宫翎控制火焰的能力,笃定再遇到先前的那种火球,她和南宫翎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她也很好奇深渊之下有什么,能接连喷出十八个火球,成全南宫翎炼化地狱幽冥,顺带让她稳固了炼气期九层的修为,因祸得福。 章玮眼睁睁看着南宫翎和安馨向着深渊坠落下去,他心中升腾起极其无力的挫败感。仙凡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他坐在‘飞船’这样的神器中,也不敢步仙尊的后尘下去探险。 天鹰宗的天真的变了。 不,这世间的天变天了。 天炼峰上传来微弱的拜服声:“多谢仙尊救命之恩!多谢仙尊救命之恩!!”紧接着,天涯峰上也传来弟子们庆幸的呼喊声:“仙尊威武!仙尊威武!!” 章玮一刻不停地刷出飞信跟其他堂主传信:“两位仙尊安然无恙。南宫仙尊出手,一举熄灭天炼峰和天涯峰大火。他们下去天涯峰深渊中探险,你们先去天命峰,我等着他们出来,带他们过去天机殿。” 他放开手中的飞信,迎向不远处直升机轰鸣声,扬声叫道:“龚长老,两位仙尊无恙,联手去探查天鹰宗大火的缘由。葛堂主正在天涯峰西峰上,你落下去跟他会合,一起去......” 龚阙向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直接打断章玮问道:“你确定安掌门无恙?安掌门何在?” 章玮从‘飞船’的舷窗伸出身体,用手指向下方的深渊,“我亲眼所见两位仙尊落下去......” ‘直升机’的窗口上出现罗志超的脸庞和高妙仪的脸庞,章玮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我等凡人帮不上忙,还是不要下去跟两位神仙添乱,你们去天机殿静候两位仙尊出来吧。”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不能抛下他 南宫翎和安馨向着深渊一路往下落去。 五十丈,一百五十丈,三百丈,一千丈,一千五百丈......什么都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遇上。 安馨直觉不对劲。 先前火把落下,下面的火球很快升腾起来,肯定没有一千五百丈的距离。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夜明珠捏在手上,从指缝间透出些微的微光,继续往下落去。 微弱的光线下,他们能够清楚的看见,四周全是漆黑一片。拜先前火球肆虐之赐,下方的山崖全被烤焦成了黑色,寸草不存生灵绝迹。 空气中充斥着暴烈灼热的火灵气,刺鼻的烧焦味道弥漫在四周,要不是有炼化的地狱幽冥压制,他们两人无法在这种地方存活一炷香。 再往下落去,两人身上的衣裳被高温点燃,安馨外放出三色火焰护体,用大抓手抓住燃烧的衣裙往下扔去,微弱的“嗤嗤”声在静寂的黑夜中响起,她的衣裙像火炬一般,激发出下方百丈之外低微的回响。 阵法。 下面有对火焰极其敏感的阵法。 紧跟在安馨身后的南宫翎,也外放出三色火焰,用大抓手抓着自己的衣袍,往下扔得更远。下方百丈之内,忽然有闪电形状的阵法蛛网,一闪而过。 安馨悚然而惊,她低声传音道:“停!” 南宫翎停了下来,安馨往上倒飞,伸手推着南宫翎的肩膀,让他往旁边的悬崖边上靠去,安馨警惕地传音道:“你后背上没有冒出冷汗吗?” 南宫翎任由安馨施为,坦率地答应道,“没有。” 他沉声强调道:“我有点兴奋。” 安馨误会了南宫翎,她放开南宫翎的肩膀,这种危险的时候,这人居然还想着男女情思。 兴奋?她不该跟他有身体接触! 黑暗中,南宫翎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又飞快地落下来。他无辜且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没有感受到,下面有东西在吸引地狱幽冥吗?” 南宫翎抬起胳膊,摊开掌心给安馨看,安馨清楚的看见,南宫翎向下的手背上,三色火焰明显比手心里的要厚。安馨抬起胳膊看向自己的掌心,三色地狱幽冥均匀的包裹着她的手掌,并没有出现跟南宫翎一般的异样。 南宫翎两眼向下,紧盯着黑暗的深渊,冷静地跟安馨说道:“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安馨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修仙和修炼武功不同,每个人的灵根不同,机缘也不同。南宫翎的火灵根无比的强悍,她不能阻止南宫翎去寻求他的机缘。 “你别怕。”南宫翎低声安慰安馨道:“我没有觉得危险,我快去快回。” 南宫翎边说边向下落去,一副迫不及待去寻宝的样子。安馨闭紧了嘴巴。她心中的警兆无比的清晰,她无法强迫自己,跟着南宫翎继续往下走。 安馨默默地看着南宫翎的背影,‘分道扬镳’四个字猝不及防地涌上安馨的心头。她莫名地觉得有点荒唐,提防危险还来不及呢,这等旁的心思怎么会忽然冒出来? 安馨冷静地看着南宫翎刷出夜明珠,大大咧咧握在手中一路向下落。三色火焰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她提心吊胆的看见南宫翎,轻易的越过一闪而逝的闪电般的阵法蛛网,失去了踪影。 没有危险。 阵法没有攻击南宫翎。 安馨捏着夜明珠也向下落,五丈,十丈......她停住往下落,又飞快地退回到原地,背脊上的冷汗,和心惊肉跳大祸临头感觉,让她不敢再冒险往下。 怎么回事? 下面的阵法对她和对南宫翎不一样。 南宫翎身上有她身上没有的东西?还是因为他们的性别?他们分属不同的门派?或许是他们身上不同的灵根? 安馨勉强压制住心中的胡思乱想,她撑开防护阵法,努力吸收空气中充沛的火灵气,持续增强丹田中的地狱幽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地狱幽冥才是她保命的依仗。 一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南宫翎一直没有现身,安馨抬头向上,极远处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丝丝的亮光。 是深渊之上的天光吗?外面天亮了? 安馨深深地呼气吐气,下方的阵法中一直没有动静,无边无际的寂静中,她不知道她还要等待多久,她不能一直漂浮在空中。 安馨闭上眼睛,全力展开神识,向着上方的悬崖仔细搜寻。漆黑的悬崖上,她没有找到一个合适地落脚点。安馨想了想,谨慎地刷出天风剑,御使飞剑在身侧五丈的距离,刺向坚硬的悬崖。 天风剑轻易的切开岩石,大大小小的岩石扑簌簌地向下掉落。 安馨全神戒备凝神戒备,下方的阵法并没有动静。她加快速度,迅速挖出一个将近九尺见方的洞穴,安静的盘腿进去,沉默地打坐起来。 十二个时辰过去,两天过去,五天过去了......安馨从打坐中睁开眼睛,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五天里,下面的下方的阵法,一丁点的声响都没有,上方的天鹰宗也没有人下来查看动静。四周除了她轻缓的呼吸声和轻微的心跳声,她好似陷入了死地。 她很熟悉这样的地方。 她清楚地记得,她在另一个世间死去之后,曾经在无边无际冰冷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待过漫长的时日......冰冷,绝望,无力脱离困境...... 此刻出路就在她的眼前,只要出了洞口径直向上,她便能脱离这一片似曾相识的死地。 可是她不能走。 在这个世间,在这里,她是唯一能够出手相救南宫翎的人。 她不能抛下他。 安馨忽然有些恍惚,她躲在洞穴里修炼,没有全神贯注留意下方阵法的变幻,她是不是已经错过了南宫翎示警?南宫翎是不是已经遭遇危险? 她越想越是心慌,她从洞穴中飞身出来,压抑住心中再度升起的恐惧,鼓起勇气向下方落去。 她等不了了,时间太长了。 南宫翎一去不复返,她需要当机立断,进入阵法去救他。 五丈,十丈......下方悄无声息的阵法,仿佛张开了漆黑的大口,等着她自投罗网去送死,安馨的背脊上冒出了冷汗。 她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向下,身上的三色火焰骤然明亮起来。她就不信了,地狱幽冥乃天下奇火,她赌下面的阵法抵挡不住地狱幽冥的焚烧。 二十丈,三十丈...... 就在安馨破釜沉舟极速冲向阵法的时候,南宫翎忽然从阵法中现身,飞快地向她冲来,一声不吭,一把抓住安馨的胳膊,带着她拼命地向上飞去。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喘口气 南宫翎逃之夭夭的速度太快了,安馨来不及欣喜南宫翎毫发无损,她一言不发提起全部灵气,努力不让自己拖累南宫翎太多。 要到了上方的一丝模糊的亮光,变成了五丈宽的天空的时候,南宫翎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他等着安馨跟他肩并肩向上飞,一直飞到了两人五天前的晚上,曾经落脚的悬崖突起处,南宫翎停了下来。 他拖着安馨站到了那块熟悉的突凸处。 安馨松了一口气,下面的深渊中没有追兵,他们安全了。 南宫翎不等安馨开口,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套紫红色的衣裳,抬手握住安心的手臂,将衣裳放在安馨的掌心,低声说道:“你先穿上这个。” 说罢,他主动闭上眼睛背过身体。 安馨低头看着手上的衣裙,看似轻薄的衣裳在地狱幽冥的火焰中安然无恙,她又看了一眼南宫翎身上天青色的衣袍,材质跟她手中的衣裳明显是一样的。 安馨迅速地穿着衣裳,衣裙覆盖之处,地狱幽冥并不能穿透衣料显露出来。安馨惊讶了,这等神奇的衣裙绝不是凡物,南宫翎在阵法内必有奇遇。 果然,南宫翎低声跟安馨解释道:“我是为了炼制这套衣裙,才出来得晚了些。我在下面的阵法中得到了天大的机缘,此刻我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 南宫翎摊开手掌,地狱幽冥在他的手掌中出现,三色火焰无声地燃烧,灼热的高温,让安馨都觉得危险。 他们身上的地狱幽冥同出一源,论理各自练化的手法不同,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差距。安馨了然,这不是地狱幽冥的差距,是他们境界之间的鸿沟。 她还未曾筑基,南宫林就要结丹了。安馨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向下看去,下方阵法中的机缘......她要不要克服恐惧,也去冒一次险? 南宫翎轻快的说了下去。“你不要羡慕我,下面的阵法你过不去。” “我们两派在三千年前算不上和睦,你的预感是对的,你要是去了,非但没有机缘,反倒有性命之忧。我带着你飞这么快,就是怕有个万一。” “我在下面遇到了问鼎门先辈遗留的一缕神识,他传授我功法,助我功力大涨。在他的神识消散之前,我向他请教飞渡楼的危机,要解除飞渡楼中的危机,我必须尽快结丹。” “原因很简单,问鼎门封山之后,外面留下的都是结丹之下的修士。只要我结丹成功,他们设下的陷阱,我就能用境界碾压,一举解除所有的隐患。” 南宫林郑重的叮嘱安馨道:“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下去冒险。接下来,我们俩的机缘在问鼎门。我打算等上面的事情了结,尽快去问鼎门寻找机缘。” 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南宫翎转过身来,低头看向安馨,他炼制的衣裙穿在安馨身上纤秾合度,安馨的身上的曲线显露出来,真是好看极了。 南宫翎的目光太过灼热,.安馨赶紧转移话头道:“这套衣裙是法器还是仙器?” 南宫翎的目光暗了暗,微微叹了口气:“我的境界还不够,只能炼制出法器来。等我结丹之后,再想办法给你再替你重新炼制,争取升级为仙器。”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献宝一样递到安馨的面前:“这里面有口诀,里面的阵法用灵气推动可以护体,还可以控制衣裳的颜色和长短,清洁起来也很方便。” 安馨接过小册子,随手翻开看了看,看见改换颜色的口诀,默记在心,心随意动,将灵气输入衣裳的阵法内,紫红色的衣裙顿时变成了浅紫色。 安馨收起小册子,点头称赞道:“多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她好奇地迎向南宫翎的目光,“我们在下面呆了五天,你不打算尽快上去?” 南宫翎难得地愣了愣,忽然裂开嘴无奈地笑了。 他张开手敞开胸怀,主动撒娇道:“安馨,我在下面九死一生,终于保住性命出来见你。我以为你至少该给我个拥抱,让我去面对上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前,稍微喘口气。” 安馨也愣了愣,然后她涨红了脸,展开双臂伸手抱住了南宫翎。 美人在怀,馨香入鼻......“砰砰砰”的心跳声,擂鼓般在耳边响起......南宫翎心满意足地叹息道:“你别觉得我矫情,若不是知道你在外面等着我出来,不忍心拖累你,我......” 南宫翎停止说话,抱紧安馨深深地叹息道:“等我打开问鼎门的阵法,收复祖庭再广收门徒......以后烦心的事情都让弟子们去做,我就安心陪着你,再不以身犯险让你担心。” 安馨听懂了,南宫翎很快要走了。 她闷在南宫翎的怀中,低声说道:“你放心,飞渡楼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南宫翎心疼了。 他怜惜地拍了拍安馨的后背,轻缓地承诺道:“你信我,等我从问鼎门结丹出来,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 南宫翎克制地放开安馨,抬起左手向上一招,雪片般的飞信突然向着他们两人飞来。安心惊讶了:“你先前就布下了隔绝阵法?” “有备无患。”南宫翎说道:“你不是跟我说是上面有人扔下火把,点燃了深渊中的火团,让你遇险吗?那么多人看见我们下去了,总要防着咱们俩的仇家落井下石,又在背后暗害我们。” 百十来封飞信飞到他们身边,密密麻麻地停留在一旁。 南宫翎伸手点向其中的一封飞信,“要是被一封飞信暴露了我们藏身的位置,要了咱们俩性命,岂不是太冤枉了?” 祁贤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一路追踪找到了凶手。凶手是天行峰的余孽,我们端掉了他们的窝点,斩草除根,带着凶手的人头回来了。” 安馨闭紧了嘴巴。 南宫翎行事太急切了,仿佛十万火急要出发去问鼎门,没打算跟她解释,他是如何在宽阔的天涯峰和天炼峰之间布下隔绝阵法的。 她还记得南宫翎曾经跟她说过,南宫家的先辈一旦修仙,都争先恐后去了问鼎门,南宫翎也要步先辈的后尘吗?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当仁不让 南宫翎接着点开第二封飞信,章玮的声音着急地响起来:“仙尊,天鹰宗的护山阵法被彻底关闭,无法进出天鹰宗,两位阁主和飞云门罗堂主都被关在山门外,如何是好?”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没事,这应该是第三日的飞信,护山大阵已经开了,说不定你大师伯跟我的两位师父,正在争吵不休,要知道你的安危呢。” 安馨没有答话,她抬手点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封飞信,高妙仪的声音响起来:“大师伯来了。他不肯给你发飞信,生怕传信害了你。天鹰宗的人不停地给你传信,我不能让你偏听偏信。” “天鹰宗欺人太甚,带回来的都是尸首,根本无从审问。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糊弄我们?费长老什么也不说,一门心思等着你回来。你在哪儿?有没有危险?需要我们帮手,你穿个信回来,我们去帮你。” “章玮跟我们说你跟南宫翎下去了深渊,我跟你大哥一起下去找过了,下面有阵法,根本下不去。天鹰宗是在欺瞒我们。你跟南宫翎赶紧回来,再不回来,我们两派要反目成仇了。” 南宫翎低头凝视安馨,“咱们要不要先听完这些飞信,再上去?” “来不及了。”安馨冷静地答应道:“我们一拆信,他们就知道我们回来了。你去听他们争执,不要给他们留下糊弄你的时机。我去甘澜院的阵法,听听傀儡武士有什么收获。” “也好。”南宫翎干脆地答应道:“你跟我说说,我在甘澜院闭关的时候,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我若是去了问鼎门,你要不要把天鹰宗一起握在手里?” 南宫翎伸手拉着安馨往上飞,一边不停地说道:“我不能陪你去极北之地了,我走了天鹰宗未必会听你的话。我把我们两拍合并之事,提上议程可好?” “不妥。”安馨下意识地反对道:“天鹰宗太乱了,你都无法把他们捏成一团,我如何能够?” “一动不如一静。一来,飞渡楼的危机发作不会那么快。二来,真要出事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天鹰宗也不会不明白。” “你想要立威,用甘澜院立威足够了。我不想节外生枝,在这个时候去收服天鹰宗的人心。” 安馨越说越是顺畅:“不是我不愿意承担责任,是一旦如此行事,反倒容易激起两派之间的矛,危机还没有到来我们先内讧起来。” 两人从深渊中飞出来,祁贤的飞信已经迎着南宫翎飞来,南宫翎伸手点开,祁贤的声音响起来:“仙尊,我们在天命峰天机殿悦来厅议事,烦请安掌门一起过来。” 安馨把南宫翎在甘澜院闭关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快速地说了一遍,南宫翎跟安馨停留在空中又商议了几句,然后安馨向东南,南宫翎向北分头走了。 两人没有遮掩行迹,天鹰宗内看见他们的人不在少数,两位仙尊安然无恙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天鹰宗。 片刻后,南宫翎在天命峰天机殿前施施然落下,章玮已经从天机殿中迎了出来,恭谨地行礼道:“仙尊,你终于回来了。” 高妙仪紧跟在章玮身后,也从天机殿中迎出来,她上前两步,越过章玮抢上前来,迎向南宫翎四处张望道:“南宫仙尊,安掌门人呢?” 南宫翎对高妙仪很是客气:“安掌门稍后就到。她先去甘澜院一趟。我们先进去把这几天的事情捋一捋。等她来了你也好跟她报告好消息。” “没有好消息。”高妙仪对南宫翎深信不疑,她心直口快的说道:“除了两位阁老带回来,几颗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的人头之外,其他的天鹰宗一无所获。” “高长老言重了。”章玮也上前一步对南宫翎禀报道:“门中接连出事儿,短短六天,能够找到凶手报仇雪恨,找到天涯峰起火的缘由,我以为足够给飞云门一个交代了。” 当着南宫翎的面,高妙仪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章玮,她不客气的反驳道:“杀人谁不会啊,关键是要杀正确的人!天鹰宗奉上的人头,是不是害死甘长老和金长老的凶手,你们可没有提供足够的证据。” “随便拿人头凑数,可不能够......” 眼见两人当着南宫翎的面就要争执起来,南宫翎左右扫视面前的两人,不悦的气势,成功的让高妙仪顿了顿,然后她不服气地提高了声音道:“出动那么多高手......” “一个先天五境,两个先天四境,再加两个先天三境,不说把人活捉回来,捉个活口不算是难事儿吧,带着人头回来算什么事儿?” 南宫翎一边听着高妙仪噼里啪啦抱怨着,一边一言不发进了天机殿,熟门熟路向着‘悦色’厅走去。 来到‘悦色’厅门前,南宫翎伸手推开门,无视在门前的阵法禁制,径直穿过阵法如入无人之地。 跟在他身后的高妙仪惊呆了。厅中正在争执的众人,骤然听见声响,也一起转头过来,一见是南宫翎到来,人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喜色。 不待南宫翎开口,天鹰宗的人抢先整齐的站起身来,对着南宫翎行礼道:“拜见南宫仙尊。”罗润清也不甘示弱地带着飞云门的人,站起身来一起行礼道:“拜见南宫仙尊。” 显然,在南宫翎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商议好了面对神仙的礼仪。 南宫林淡定地点点头,平静地开口道:“大家免礼。” 他环视众人,轻描淡写地说道:“看来,能来的人都来了。” 左侧的主座这边,祁贤,翟永祥两位阁主,连同丁冰玉等八个堂主,和巫启风、汤济生,蒲千喜,池景云等百十来个长老都在座。 人多势众,如临大敌。 客座那边只有罗润清,费红梅,龚阙,罗志超四人,气势却绝对不弱,跟天鹰宗众人对峙,显然并没有落在下风。 南宫翎抬眼看悦色厅正中的‘和颜悦色’牌匾,也不知是天鹰宗哪一任掌门的脾气特别暴躁,特意挂上了这样的牌匾,提醒在这里跟其他两派议事的时候,要和颜悦色? 牌匾下有三个台阶,台阶之上是天鹰宗掌门的座位,座位背后的展翅的雄鹰,俯瞰厅中众人,威压四方。 此刻,那个位置还没有人坐上去。 南宫翎目不斜视从众人中间的通道穿过,在大家的注视下,踏上三级台阶,走到掌门的位置上,转身当仁不让地坐下。 他对着下方两边的人,稍微抬了抬手,轻缓而疏离地说道:“坐。”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四件事情1 南宫翎待众人落座,他的目光先扫向祁贤和翟永祥两人,舒缓地说道:“大师父二师父,门中议事的时候,徒儿就不给两位师尊行礼了。” 翟永祥不等祁贤开口说话,抢先朗声说道:“不必拘礼。仙凡有别,这个位置正该是你来坐。” “好。”南宫翎扫视下方的众人,先声夺人的说道:“我进来之前,不管你们在争论什么,我跟安掌门想要知道四件事情。第一件便是:甘澜院的凶手找到了吗?”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祁贤的身上:“我收到了大师父的飞信,说是找到了行凶之人,带回了人头。高长老却说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他的目光转向费红梅,接着说道:“费长老一路跟着去追凶,你来说说,甘澜院的仇,是报了还是没报?” 祁贤,翟永祥,丁冰玉和奚欢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费红梅的身上,他们和罗润清争执了三天,费红梅始终一声不吭。 被人逼急了也只说要等两位仙尊现身,跟旁人多说无益。高天一直没有传信来,他们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都着落在费红梅的回答上。 费红梅是个极其爽快耿直的人,听见南宫翎点了她的名,潇洒地站起身来,向前一步站在中间的通道上,朗声开口道:“回禀仙尊,我虽然一路跟着去追凶,却也无法确认带回来的那颗人头,到底是不是凶手。” “那人生前确实是先天四境的修为,但那人临死之前,拒不承认来过天鹰宗行凶。他言之凿凿,不想继续跟天鹰宗为敌,只想去问鼎门寻找机缘,踏上仙途。” “先天四境的高手想要活捉太过艰难,那人在我们的围攻之下,见无路可逃,最后是自戕而亡的。临死前还发誓诅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鹰宗倒行逆施,早晚要灭了。’” “这种情形之下,如何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些我先前没有跟飞云门的人说过,更没有怂恿我夫君与天鹰宗为敌。我的意思是:天鹰宗若是以为,甘澜院的仇人已经找到,就此作罢。飞云门却不会就此干休,我们会继续查下去,誓要人证物证俱在。” 她加重语气道:“让凶手板上钉钉,绝不敷衍了事。” “好。”南宫翎没有给大家争辩的机会,他直接表态道:“费长老若要追凶,天鹰宗敞开大门,让你继续追查下去,直到你确信找到凶手,可好?” 费红梅满意了“好。” 她坐回原位上,对着罗润清不满地皱了下鼻子。她先前劝说他不要跟天鹰宗的人多争吵,等两位仙尊回来自有计较。 看看,还是她说得对。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宫嵩的身上,直接点名道:“宫堂主,戒律堂查问天鹰宗先天四境以上的长老,有结果了吗?” “有。”宫嵩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也像费红梅一样在中间通道上站定,笃定地回答道:“戒律堂已经查问过所有先天四境,和先天三境以上的长老,连在天行峰中闭关的长老也一并清查过了。” 宫嵩强调道:“戒律堂没有清查出,先天四境和先天三境以上的长老们,有行凶的嫌疑。” “好,”南宫翎再次叫好道:“你把戒律堂审查先天四境,三境长老的供词,部誊抄提交一份给费长老。” 南宫翎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丁冰玉的身上,“丁堂主,给诸位长老传我的令,费长老若有疑问,让各位长老配合费长老,努力自证清白。若有反对者,视同是袭击甘澜院的帮凶,戒律堂严惩不贷。” 啥?南宫翎的脑袋被门板夹了?怎么能让费红梅驾于天鹰宗长老堂之上,随意清查门中最顶尖的力量? 丁冰玉急声道:“不可。我们到底是......” 南宫翎抬起了手,沉声打断丁冰玉:“我需要征求你的许可吗?执行便是。丁堂主要是力不从心,无法执行,我们稍后再议。” 众人的目光再度落到费红梅的身上,费红梅没有喜形于色,反倒绷直了后背,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天鹰宗的人只看见了权力,没有看到其中的责任与艰难。南宫翎明显是把给金燕子报仇的指望落到了清风居头上。也是,有以前那样的以大局为重的师父,换她是南宫翎,她也不会用天鹰宗的人。 南宫翎一早洞察了先机?神仙之能竟至于此? 南宫翎再次扫视众人,“我和安掌门想要知道的第二件事情是:伍克己和鲁长兴两人,跟祁倩,巫继明,翟英明三人之死,跟‘天人丹’的关联查清楚了没有?” 领了南宫翎命令的七个堂主,默默地对视一眼,其他六人的目光集中在宫嵩身上,宫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等遵令彻查过了,没有证据表明,伍克己和鲁长兴跟后面三人之死有关联。” “按照仙尊的吩咐,我们逐一清查了十一个家族,‘天人丹’的来路成谜,更像是被人栽赃。”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汤济源的身上:“汤堂主查验伍克己和鲁长兴,可有收获?” 汤济源冷不丁被南宫翎点名,心思急转,到底还是站起身,面对南宫翎答应道:“有。我来悦色厅前,刚刚收到消息,伍克己和鲁长兴的血液中,查出来有‘天人丹’。” 宫嵩的脸色变了,这话经不起推敲。 汤济源坐在这里至少有一个时辰了,一个时辰中间,没有人给汤济源单独传递过消息。汤济源捂着如此重要的消息一声不吭,是等着看他出丑? 汤济源还有话说:“伍克己和鲁长兴的体内血液中,虽说有‘天人丹’,炼药堂却不以为是‘天人丹’让他们爆头送命。我们探查出了其他的药物,奈何却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什么。” “我以为,伍克己因为知晓甘澜院的真凶是谁而亡,幕后之人用‘天人丹’混淆视听的可能极大,戒律堂一无所获也在情理之中。” 宫嵩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汤济源总算替他圆回了场子。 南宫翎转头看向祁贤和翟永祥,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大师父,二师父仔细清查过天行峰余孽的巢穴吗?可曾发现过‘天人丹’,或者是能爆头的丹药?” 祁贤和翟永祥一起摇头道:“没有。”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四件事情2 南宫翎转头看向汤济源,“汤堂主派人去走一趟,大师父,二师父不知原委,错过了重要线索也说不定。” 汤济源俯身行礼道:“遵令。”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丁冰玉的身上,再次点名道:“丁堂主,跟伍克己一起来的有四人,除了鲁长兴之外,还有霍迪国黑山派掌门康啸林,和皇家内侍蒋公公。” “有康啸林在,伍克己和鲁长兴服用过‘天人丹’很正常。倒是祁倩,和巫继明,翟英明死后,被查出有‘天人丹’傍身=身,若说这两拨人没有关联,我是不信的。若说背后行事之人,没有其他的企图,你们会相信吗?” “你们就没想过,若是‘天人丹’不仅能够让人晋升先天,还能提升先天之上的境界。江湖门派借此能有先天三境,四境,甚至五境的高手,‘天人丹’对天鹰宗就没有威胁吗?” “先前几位堂主还跟我说,甘澜院被袭击天逸峰的长老们人心惶惶,我看惊惶得还不够吗?这么轻易的关联都查不出来,尔等如何自保?” 南宫翎锐利的目光刮过在场天鹰宗众人,罗润清清楚地看见,他们的脸色真是精彩极了。 祁贤难得地苍白了脸色,他低声说道:“戒律堂的‘真言丹’还够用吗?要是不够,炼药堂赶紧赶制一批。仙尊说的对,‘天人丹’的隐患不可大意,要尽早消灭在萌芽状态。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祁贤抬眼看向罗润清,客气地请求道:“飞云门‘甄言丹’有同等的功效,罗堂主可否交换一批给天鹰宗应急?” “好说。”罗润清爽快地答应道:“先借你两百丸。我也不要你还丹药,给药材就行了。” “为了尽快给金长老报仇,飞云门还愿意借出弟子来帮你们审问人,宫堂主可需要帮手?” “可。”南宫翎不等宫嵩开口,径直转向罗润清和罗志超,“我就不跟罗堂主客气了。可否请罗长老,高长老带领飞云门的弟子来帮忙?人也不用多,二十个人分成十组,两天的时间,审问十一家人,也该有结果了。” 罗润清的手,顺着下颌上长长的胡须,转头看了罗志超和高妙仪一眼,见两人都点了头,他多看了宫嵩一眼,沉声答应道:“好。”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汤济源的身上,“汤堂主,炼药堂从今往后不许再炼制‘真言丹’的解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和安掌门会亲自动手搜魂。” 南宫翎的目光扫向众人,“若不是伍克己和鲁长兴的头颅爆开了,但凡是其他的死法,安掌门搜魂搜出凶手是谁。我们的敌人比想象的更熟悉神仙手段,断绝了更容易的办法,让我们找到他们。” “不要再让我和安掌门失望,让我们失望的结果,对你们绝无好处。” 悦色厅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南宫翎这一番话,像是打在天鹰宗众人脸上的耳光,把他们心里的小心思暴露在阳光下,羞愧难当疼痛难忍。 南宫翎对众人的沉默并不满意,他接着说道:“天鹰宗想要重返仙门,已经有三千年,大家心知肚明,所谓的重返仙门都想着自己成仙,凌驾于众人之上。” “我给你们机会。” “你们都测试过灵根了。我为仙尔等为凡人,天差地别。天鹰宗要不要改弦更张成为江湖门派,在尔等一念之间......” “不可。”祁贤率先站起身来,他打断南宫翎,侧身扫视身旁的堂主和身后的长老们,沉声说道:“仙尊太宽大无边了。” “仙尊客气,还想给天鹰宗改换门庭的机会。我却以为谁敢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便是天鹰宗的敌人。谁要敢动了这种心思,可以自废武功,退出门派,另攀高枝。” 费红梅差点嗤笑出声,高枝?天底下还有比南宫翎更高的枝头吗?祁贤真是好本事,瞒着南宫翎是一套,当着南宫翎的面又是一套,看上去处处是在维护天鹰宗,实则是维护他自己的地位吧。 祁贤的脸皮真是深不可测。 “谁?”祁贤期间火力开,凶狠地扫视在座的长老们,“谁敢心有异志,动摇天鹰宗的根本,老朽今日就清理门户,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原本就落针可闻的悦色厅中,连呼吸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罗润清顺着下颌上长须的手,稍微顿了顿,他看清楚了,天鹰宗实际的掌权人是祁贤,跟祁贤相比,南宫翎还嫩了点儿。 祁贤威慑完长老们,又转头回来对南宫翎说道:“仙尊无需失望,天鹰宗积重难返,倒也不是无药可救。仙尊先把四件事情说完,余下的事情自有老朽和翟阁主一起帮着仙尊,将天鹰宗拨乱反正。” “绝不会再让仙尊失望。” “择个吉日,仙尊还该去祭堂叩拜列祖列宗,告慰先祖英灵,天鹰宗终于重返仙途,重启仙门。仙尊必将带领天鹰宗继往开来,一往无前。” 天鹰宗想要超越飞云门的心思昭然若揭,飞云门五人齐刷刷的转头,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南宫翎的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南宫翎没有当众给祁贤没脸。他这样说道:“大师父多虑了,仙途漫漫,比武功修炼更为艰难。大浪淘沙,本尊总要留下金子才值得栽培。” “此事稍后再议。” 南宫翎再次点名丁冰玉:“丁堂主,迷雪宗,黑山派和蒋公公家族半个月之内,斩草除根鸡犬不留,你率领长老堂可能办到?” 丁冰玉精神一振,果断地站起身来,恭谨地俯身行礼道:“谨遵仙尊令。本堂主若不能在半月之内,不折不扣完成任务,愿提头来见。” 南宫翎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丁冰玉的身上,平淡的说道:“我和安掌门拭目以待。” 丁冰玉退回去沉默地坐下。 她再一次确定,金燕子死了,她的损失最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新获得南宫翎和安馨的信任。 她急着去杀人立功,却还记得南宫翎一连搁置了两件要事,她还走不得。她一心两用,一边盘算着要如何兵分三路漂亮地完成任务,一边留意南宫翎的动静。 南宫翎第三次扫视众人,接着说道:“我和安掌门,想要知道的第三件事情是:天涯峰为何会突然起火?你们都查清楚了吗?”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四件事情3 宫嵩硬着头皮迎向南宫翎的目光,力图镇定地答应道:“查清楚了。此事是霍迪国青龙派掌门霍金霞带领门人所为。” “天涯峰西峰的客院全部被烧毁,天炼峰炼药堂六成炼药房被波及,无法再炼制丹药。炼药堂的弟子伤五十七人,死十七人。” “倒是江湖门派的人,没死没伤安然无恙。” “我特意审问了霍金霞。” “据她交代:青龙派,铁枪门,跟碧云宫,别水阁同为霍迪国四大门派。姚庆芳,奚达洲死了,青龙派临走之前祭拜一回,也算是尽了最后的情分。”  “往悬崖下扔火把是临时起意,他们很好奇,火把能否照亮下面的深渊,看见碧云宫和别水阁的人。他们都听说了甘澜院的事情,不敢相信姚庆芳和奚达洲会死在甘澜院中。” “给霍金霞通报消息的弟子查出来了,已经处置了。霍金霞自知闯下大祸无法弥补,她愿意奉上青龙派所有产业,带领门中所有门人,为天鹰宗服苦役赎罪,但求保住上下人等一条性命。” “三大江湖门派的人还被扣留在天鹰宗,没有仙尊的命令,还没有带他们去甘澜院查看姚庆芳和奚达洲的尸首。” “如何处置,还请仙尊示下。” 南宫翎的目光沉甸甸地在宫嵩的身上落了落:“铁枪门为何没有去祭拜碧云宫和别水阁的人?” 宫嵩的目光稍微闪烁了一下:“我问过铁枪门胡霸父子。两人都说碧云宫和别水阁挑起争斗,又稀里糊涂地落崖身亡,不像是他们平日所为,事有蹊跷,他们不愿跟青龙们一同行事。” 南宫翎再问:“三国江湖门派想要去甘澜院。查看姚庆芳和奚达洲尸首的人多吗?” 宫嵩如实禀报道:“向事务堂提出要去甘澜院查看究竟的人没有,但所有的江湖门派都在四处打听消息。” 南宫翎轻哼一声,不悦地说道:“想去甘澜院一看究竟的人多了,本尊还不想让他们如愿。” 他缓缓地扫视下方的堂主和长老们,目光落在罗润清的身上,舒缓地问道:“罗堂主可曾去过甘澜院查看过了?” 罗润清客气地答应道:“去过了。” 南宫翎再问:“罗堂主可能确认姚庆芳和奚达洲的身份?” 罗润清轻抚下颌上的长须,笃定地说道,“这两人的身份自然是确定无疑的。” 南宫翎轻声问出了众人都想要问罗润清的问题:“罗堂主可有其他收获?” 众目睽睽之下,罗润清没有藏私,他朗声说道:“院子里的九个杀手,全都服用过增长功力的丹药。其中有七人,原本是先天下的修为,被人用丹药硬生生拔到了先天境界的门槛上。” “他们服下的丹药,正好是天人丹。” “姚庆芳和奚达洲原本是先天一境的修为,他们服下的丹药跟前面的七人大有不同。仙尊先前的猜测是对的,他们服下的丹药,把他们的武功境界提升到接近先天二境的修为。” “我以为不管是天人丹,还是其他不知名的丹药,背后之人若是能够大量提供给江湖门派的人,甘澜院的袭杀只会是个开始。” “有人在暗中要挑起我们两派争斗。此人若是不除,或者是这股势力不尽快消除,天下要大乱了。” “嗡”一声,悦色厅好似放入了千百只蜜蜂,一直默不作声的天鹰宗长老们,全都低声议论起来。 他们失态了。 都是先天高手,原本暗自可以传音议论。可是罗润清说的消息惊住了他们。一时间,他们忘记了遮掩。 嗡声一起,随即消失。 罗润清淡定的接着说道:“你们找到的那个天行峰先天四境高手的巢穴,我倒很想去看一看。” 罗润清意味深长地看向起贤和翟永祥,轻描淡写的问道:“两位阁主可有兴趣再去一趟?” 祁贤和翟永祥对视一眼,祁贤点了点头,翟永祥开口说道,“我陪罗堂主去一趟吧,汤堂主也跟着一起来。希望两位堂主联手,能够找到线索,我们两派同心协力,彻底消除隐患。” 祁贤跟着说道:“先天之上提升境界的药物不算少。据我所知,安全的,药效缓慢。药效明显的,都要付出代价。最寻常的代价是离开了药物,武功不进反退。”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大家听见了罗堂主的话,要多加约束手下的弟子,切不可心生妄想,胡乱服用邪门丹药,坏了自己的修行。” 悦色厅中的长老们齐声答应道:“是。” 祁贤当仁不让地站起身来,对着南宫翎继续说道:“仙尊,我提议,可以答应青龙派的认罪赎罪,还可以从三国江湖门派中抽选三人,去甘澜院查看姚庆芳和奚达洲的尸首以正视听。” “可。”南宫翎的目光落在祁贤的身上,让祁贤如芒在背,只听南宫翎淡声道:“本尊不想让人去甘澜院随意走动,便是为了让罗堂主先看一眼。罗堂主果真没有让本尊失望。” “大师父说得对,是到了让江湖门派知晓正确的消息,跟我们一起同仇敌忾的时候了。” “大师父请坐。” 南宫翎没给祁贤有更多的说话机会,他转眼看向章玮,“章堂主,这事由事务堂去安排。我要天下人知晓,我师父师娘在新婚之夜被人袭杀而亡,若找不出这一颗暗藏的老鼠屎,天下人都要被它拖累,承受神仙的怒火了。” 章玮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俯身行礼答应道:“遵令。” 宫嵩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默不作声地退回座位上坐定,打定主意不点到他的名字,他绝不主动出去替其他人顶雷。 南宫翎的目光太吓人了。 他们希望南宫翎做掌门,更希望的是南宫翎做一个不爱管事的傀儡掌门。面对如此强势南宫翎,真是让人胆颤心惊。 幸亏南宫翎接着开口问道:“我和安掌门,想要知道的第四件事情是:姚家和碧云宫,别水阁灭门了吗?” 高妙仪仿佛听到,坐在在对面的天鹰宗众人,齐声松了一口气。南宫翎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正像她先前所说的,杀人的事情是最简单的。这种证据确凿,无可辩驳的报仇,对事务堂而言简直手到擒来。 果然,章玮挺起了腰板,朗声说道:“启禀仙尊,幸不辱命。已经收到传信,无一人漏网,已经铲草除根。” “这三家的产业已然收归天鹰宗所有,霍迪国谣言四起,却无人敢替他们出头。今日之后,等真相传出去,更是无人胆敢置喙。” 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多来点刺激 南宫翎点头称赞道:“如此说来,唯有这件事办完了,倒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气。” “对了,”南宫翎好似才想起来一般地,随口对章玮问道:“六天前,龚长老在甘澜院画的那七人的画像,清查出结果了吗?” 章玮的目光心虚地下垂,躲避开南宫翎的凝视道:“回禀仙尊,画像已经暗中传了出去,还没有消息回来。” 南宫翎期待地看向龚阙,沉声问道:“龚长老可有收获?” 龚阙多看了章玮一眼,方才起身站起来答应道:“有。” 一直端坐不动,保持安静的天鹰宗的长老们,身体都微微晃动起来。他们看明白了,仙尊今日就是专门用飞云门来打天鹰宗的脸面的。 龚阙半点骄傲居功的意思都没有,他他难得沉静的说道:“七个人中,我们已经明确了四个人的身份。” “四个人中,有三人曾经是霍迪国常王府的侍卫。三人分别在十年,七年和五年前离开了常王府,不知所踪。” “我们推测他们有可能是被姚艳芳的娘家人收揽,或者是被常王变成了暗卫。无论如何,这三人跟常王府,跟如今的惠仁帝脱不开干系。” “联系到伍克己和鲁长兴之死,和他们生前邀请安掌门去不留山,要奉上问鼎门宝藏的企图,我们可以由此推测,这两件几乎同时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处心积虑的设计。” “单说伍克己一行人,他们若是事成,安掌门关键时候去了霍迪国,天鹰宗会作何感想?事败,就像今日这样,会不会还有人说,这正是惠仁帝没有参与甘澜院袭杀的证据?” 龚阙点到即止,没有展开细说。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都能在他的提点下,想的更多。 他接着说道:“我们清查出身份的第四个人,来自于卫国曾经的玄青们。玄青门被灭门之后,无人见过此人。若不是画像被人认出来,都以为他在玄青门灭门之时早死了。” “已经查出的这四个人能够凑在一起,在姚艳芳的带领下,一起去甘澜院杀人。大家都可以想一想,姚家何德何能?能够把玄青门曾经的门人搜罗在麾下?” “大家应该还没有忘记,三年前引发飞云门飞龙峰之变的,正是玄青门弟子张梓峰,那一次有销声匿迹近二十年的噬人散现身。这一次甘澜院被袭,又有天人丹出现。” “我们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这两次事件有关联。我以为,关联之处正在丹药上,”龚阙加重语气道:“噬人散和天人丹都跟增长武功有关。” “试问天底下,有多少人能炼制出噬人散和天人丹?能够同时炼制出这两种丹药的人又有多少?” “要是有人处心积虑三年前对飞云门动手,三年后又对天鹰宗队出手。诸位,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样的对手,我等应该引起足够的警惕啊!” “我以为,霍迪国惠仁帝,天行峰,飞龙峰的人都有嫌疑,是不是还有哪方势力比他们嫌疑更大,等我们清查出剩下三个人的身份,或许能够找到对付我们俩派的黑手,究竟出自何方?”七八中文天才  奚欢心直口快地猜测道:“不会是天胜境吧?” “不会”奚欢自己又飞快地否认道:“三年前,他们没有动机和理由。三年后,他们被封锁在大阵中,没有机会出来。” “也不一定。”丁冰玉接口说的。“秋敏思带着人出了天胜境,正好去了霍迪国,江湖门派甚至是霍迪国要跟我们两派为敌,我以为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 祁贤被丁冰玉提醒了,他转头看向宫嵩,若有所思的问道“宫堂主,秋敏学一直在天涯风,戒律堂查问过他没有。” “审问过了。”宫嵩无奈地说道:“秋敏学主动要求审查解脱嫌疑。不过,我们能够炼制出真言丹的解药,天胜境未必不能。戒律堂的审问,对他用处不大。” 章玮忽然抬起低垂的眼帘,开口提醒丁冰玉道:“丁堂主别忘记了,传说中霍迪国的国师宣烨,炼制丹药极其厉害。” 丁冰玉多看了章玮一眼,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我记得,霍迪国上一任国师死的仓促。这一任国师,三十岁还不到。他们不像我们三派有传承,再如何厉害也是有限。” “我以为天行峰,飞龙峰余孽作乱的可能更大。他们都自诩为正统,或许暗中早已联起手来,惠仁帝和姚艳芳说不定都是被人利用的替罪羊。” 都是猜测。 不过在费红梅,罗润清和龚阙三人,把天鹰宗一众人等办事不力,鲜明地衬托出来之后,堂主们都比先前更活跃。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都是争强好胜的人啊,哪里肯一而再再而三的丢脸。 南宫翎觉得飞云门的刺激还不够大,还应该给堂主们来点更猛的,他的目光落在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在众多长老中毫不起眼的池景云,出声问道: “池长老,你来说说,刚才议过的,我和安掌门想要知晓的其他三件事情中,在座诸位都要做些什么?” 被南宫翎点名的池景云的连声闪过无法遮掩的喜色,他从容地站起身来,提起内力朗声说道:“第一件事是,在甘澜院外袭杀的凶手是否真的伏诛?” “此事,由戒律堂宫堂主,着人誊写先天三境诸位长老的供词给费长老,由费长老再仔细审查一遍,确保诸位长老不是凶手,也好让两位仙尊和飞云门放心。”  “第二件事是:天人丹的背后是什么?” “此事,由长老堂丁堂主,带领长老堂诸位长老,把迷雪宗,黑山派和蒋公公家族一网打尽,用灭门来杀一儆百,威慑江湖门派和三国朝廷之人,不可与人勾结与神仙门派为敌。” “此其一。” “其二,从天鹰宗被清查的是十一家族入手,由飞云门罗长老和高长老领头,带领二十名飞云门弟子,分成十组,再次用甄言丹清查过一遍,争取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其三,对天胜境,天行峰,飞龙峰,霍迪国惠仁帝和国师都应该仔细探查,不能让暗藏的敌人,破坏我们两派的联盟。此乃事关门派存亡,不可轻忽的大事。” “第三件事是:天涯峰起火的缘由。” “此事青龙派认罪认罚,看似毫无破绽可以了结,其中却有两个极大的疑问:一是,霍金霞不敢相信姚庆仿和奚达洲死在甘澜院,却敢明目张胆去祭拜这两人?” “二是,青龙派随便扔几个火把下去,引动无名火雷,烧毁两座峰头,这真是巧合?” 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当众自戕 池景云这话一说,悦色厅中,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 太会抓住机会表现了。 仙尊特意点他出来,这是还念着十二公子的情分,剩下的三个公子都翻身了? “好。”安馨的叫好声在门边响起,“池长老说的不错,青龙派确实要彻查清楚。我打算亲自审问霍金霞和三青门的人,南宫师兄可要一起来?” 南宫翎没有犹豫地站起身来:“好。” 南宫翎一起身,悦色厅中的其他人也跟着站起身来,俯身行礼齐声问候道:“拜见安掌门。” 安馨停住了脚步:“免礼。” 高妙仪迎了上去:“我来晚了,师太......”一见着安馨,高妙仪的声音里就带出了哭腔来。高妙仪向来把金燕子当成是娘亲,金燕子死了,对高妙仪的打击跟安馨一样大。 安馨伸手握住了高妙仪的手,她轻缓的拍了拍高妙仪的手背,低声安慰道:“忍着点,给师太报仇要紧。” 她搀扶着高妙仪在罗志超身旁坐下,上前两步在通道中央站定,抬头对着南宫翎说道:“我有一个新消息。”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影音石,用灵气激发,影音石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我带着郡主走了,你小心在天鹰宗潜伏,以保住性命为要,师尊不会忘记给你的好处。”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敬地答应道:“老朽愿为仙尊效犬马之劳,仙使杀人放火,把天鹰宗玩弄于鼓掌之上,老朽拜服,祝仙使一路顺风。” 安馨握住手中的影音石,转身面对天鹰宗的堂主和长老们:“可有人能听出说话之人是谁?” 她手中的影音石,像是复读机一般不停地重复着:“老朽愿为仙尊效犬马之劳,仙使杀人放火,把天鹰宗玩弄于鼓掌之上......”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坐在最后一排,一个面色黧黑的长老,决绝地抬手击向自己的天灵盖,“噗”一声重响,他的脑袋开花,半边脸庞向内凹陷下去。鼻梁塌了,眼珠子冒了出来。 他身下的座椅向后倾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猛烈地抽搐两下不动了。 坐在这人左右的长老都惊跳起来:“翟长老,你干什么?” 翟永祥也惊跳了起来:“翟老八?!”他听出影音石中说话人的声音是谁了,是他远房的堂兄弟翟永奇。 没有人他翟永祥更惊讶了。 翟永奇是他同辈的堂兄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一个人。去年这个时候,年近七十才终于晋升先天,入了长老堂成为了长老。 翟永奇晋升先天的时候,他正在闭关冲击先天五境,他跟翟永奇虽说是堂兄弟,仔细算起来,他们至少有二十年不曾面对面说过话了。他能认出翟永奇的声音,还是因为翟永奇前不久跟他传过飞信。 南宫翎和安馨同时飞临翟永奇的上方,南宫翎抢先落下,伸手抚在翟永奇的头顶上,安馨刻不容缓地转身,对众人提声喝道:“都不许动!” 安馨神识外放,笼罩住大厅中所有天鹰宗的长老们,翟永奇还有没有同伙?翟永强决绝地求死?想要保护的是什么秘密? 悦色厅中百十来个长老,全都站起身来,转身向着翟永奇的方向看来,行动最为迅速的翟永祥,祁贤两人,已经掠过了两排座椅。 闻言,他们两人当即停住了身形,定在了两排座椅的中间。两人两人飞快地转头留意四周长老们的动静,警觉的想要找到翟永奇的同伙。 异变忽起,整个悦色厅中的长老们,仿佛全被人点住了穴道,转瞬间陷入死寂中。都是明白人,在这个时候乱动乱说,就是在找死。 没有异动。 翟永祥和祁贤收回目光,跟其他人一起,一瞬不瞬地凝视翟永奇好南宫翎。只见翟永奇半个脑袋都塌陷下去,一张脸面只剩下左下的脸庞和嘴角,能够分辨出是翟永奇来。 翟永奇脑门上裂开的缝隙中,流淌出白花花的脑汁,跟脸面上留出的鲜血掺和在一起,死状甚是骇人。 最诡异的是,翟永奇嘴角流淌出血液不是鲜红色,而是诡异的蓝紫色。 服毒? 双管齐下自戕。 翟永奇拍碎脑袋自杀的时候,嘴里还咬碎了蜡封了毒丸?死志如此坚定,已然骇人听闻,他又是如何做到,在毒发身亡之前,精准地拍碎脑袋呢? 翟永奇死都要保守的秘密是什么?跟翟永祥有关吗? 片刻后,南宫翎松开手,抬头看向安馨,遗憾地说道:“死得太快了。不怪你,是我先前跟他们说了搜魂的事,他没有给我们机会。” 南宫翎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吸铁石,对着翟永奇左耳边的头发里,缓缓地用吸铁石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安馨倒抽一口冷气,她见过这种略微扁平银针。 姚艳芳死后,身旁就有这样的银针,他们据此判定,姚艳芳就是用这种略微扁平的银针,易容成了戚妈妈,瞒过了清风居,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匿起来。 翟永奇十有八九也是被人易容而成。 姚艳芳在清风君隐姓埋名二十年,假扮翟永奇的人恐怕在天鹰宗隐藏得更久。是谁?是哪位仙尊有这等本事?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翎快速的从翟永奇的头发中,抽出了长长短短的十几根银针。翟永奇紧绷的头皮,松弛下来,剩下的小半张左脸上,脸颊的肌肉向下耷拉下去,端正的方脸变得圆润起来。 汤济源沉声开口:“他不是翟永奇。” 他快速的接着说道:“翟永奇左腿大腿上,有一条十寸长的伤疤,二十五年前是我替他治好的。那条伤口极大,用药物无法去除疤痕。” 南宫翎撩开翟永奇的衣袍,“唰”一声撕开翟永奇左腿的裤子,露出光滑平整的肌肤。大家的呼吸都变重了,死人的大腿上没有疤痕。 更重要的是,大腿上的小麦色肌肤跟脸庞上黧黑的肤色截然不同。有人假扮翟永奇混在他们身旁,再无悬念。 “查!从上到下彻查一遍。”祁贤断然地对南宫翎说道:“仙尊,翟永奇的门人,连同门中的长老们都再查一遍。正好让费长老一起来,多一双眼睛盯着,把天鹰宗的内奸清理干净了。” “先前池长老说的极好,仙尊吩咐的三件事情,我和翟阁主和几位堂主分头行事,争取尽快给仙尊一个交代。”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南宫掌门 “慢着!”南宫翎随手从翟永奇的腰间摘下储物袋,从翟永奇身旁站起身来,他的目光看向安馨,郑重地问道。“安掌门可还有话说?” 他没有忘记是安馨带来的影音石,让翟永奇暴露了身份,也暴露了天鹰宗更大的问题。戒律堂没有把翟永奇清查出来,就是无法忽视的隐患。 安馨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扫向众人,扫过九个堂主,落在祁贤和翟永祥的身上,轻声说道:“我无话可说。” 祁贤想要重新掌控天鹰宗的企图太过明显,安馨有点摸不着头脑,祁贤的年纪也大了,祁贤甚至不是先天五境的高手,他和南宫翎能争什么? 南宫翎的目光紧跟着安馨的视线扫向众人,他平静地说道:“我还有话说。” 南宫翎的目光看向罗润清和汤济源,他直接点名道:“还请汤堂主和罗堂主先过来探查,争取破解敌人的手段。” 他等汤济源和罗润清到了假冒的翟永奇身旁,他对着安馨伸手道:“安掌门请跟我来,我有话说,正好请你做个见证。” 南宫翎拉着安馨飞起,越过众人的头顶,他把安馨送到客座上坐下,返身缓步踏上阶梯,重新坐到了掌门的位置上。 他对着下方依然站立着众人道:“坐。” 南宫翎等祁贤,翟永祥和丁冰玉坐回原位,刚才提声说道:“今日议事,我坐上了天鹰宗掌门的位置,我既坐了上来,有些话就要先交代清楚。” “我义父,天鹰宗第一百三十九代掌门乌启光,早在三年前便已身亡。” 悦色厅忽然落针可闻,一息之后,天鹰宗一众堂主和长老们的身形,不约而同地轻微晃动起来,显然,惊骇过后他们迅速开始暗中传音。 没有人看向祁贤,翟永祥和丁冰玉三人,大家的眼角余光却密切的留意着三人的动静。 这三年他们把持天鹰宗,人人都以为他们是领了掌门令在行事,今日被仙尊戳穿底细,仙尊是要清理门户?难道天鹰宗如今的乱象,都是这三人在暗中作祟? 安馨吃惊地张开嘴巴,难以置信转头看向南宫翎。那个她极其讨厌的乌启光死了? 她还记得当年巫启光就是在这悦色厅中,企图抢走‘至尊宝’,被‘至尊宝’引动阵法受了重创。 随即,安馨转回了头。 南宫翎不会撒谎,幸亏他先说了这个消息,他要是不说,晚一点,她或许要当众说出自己的怀疑。 是的,她怀疑甘澜院袭杀背后凶手是乌启光。乌启光极其热衷权柄,南宫翎成了仙尊,他如何能甘居南宫翎之下? 她猜想是乌启光要教训她和南宫翎,才让金燕子和甘兴遭受池鱼之殃。乌启光早死了,她的推测不成立,还有谁好大喜功会自称仙尊? 费红梅和高妙仪比安馨更惊讶,她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罗润清和罗志超两人都摇了摇头,他们事先也没有收到消息。 他们四人的目光一起看向龚阙,龚阙遗憾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个极其重要的消息,他要是知晓乌启光早死了,面对天鹰宗他行事会更加强硬。 祁贤和翟永祥在众人的目光下,坦然对视一眼,挺直了背脊,淡定承受众人的目光。丁冰玉的修为到底差点,她回头扫视了众人一眼,见没人正视她的目光,她低哼出声,也抬头挺胸,做出大公无私,无所畏惧的样子来。 南宫翎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接着说道:“大家勿需多猜疑,先掌门过世,可以说是一个意外。” “三年前,掌门不停祁阁主的劝告,非要挑战云门的护山神兽大鹏鸟。” “大鹏鸟引动天鹰宗的护山大阵,护山大阵晴天霹雳,劈下一道闪电,击中先掌门。我和祁阁主,翟阁主,丁堂主亲眼目睹,掌门转瞬间变成了焦炭。” “救无可救。” “大鹏鸟带走了天鹰宗的‘至尊宝’。临走前留下话来,‘至尊宝’是大鹏鸟的子嗣,是为了我们两派永世修好的情谊,才将‘至尊宝’留在了天鹰宗。” “先掌门企图阻挠‘至尊宝’挑选主人,致使‘至尊宝’受伤。大鹏鸟母子连心,终于出手,让先掌门身死道消。” 南宫翎三言两语说完乌启光身亡的缘由,目光落在端坐在人群中的乌启风身上:“乌长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本尊可曾有记错?” 乌启风端坐不动,捏紧了放在腿上的一双拳头,沉声答应道:“仙尊说的没错,当初两位阁主和丁堂主确是这么跟我说的。” 南宫翎没有理会乌启风声音中的郁闷,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天鹰宗的掌门,向来是由掌门令牌自行进行挑选的。” 他一边抬起手,一边继续说道:“三年前,掌门令牌认我为主,我却不愿意登上掌门之位。” 南宫翎话音一落,掌门令牌呼啸而至,在他摊开的手掌上盘旋飞舞,南宫翎放下手,令牌飞高盘旋在他头顶上,活脱脱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南宫翎任由掌门令牌在头顶飞舞,他朗声说道:“我踏上了仙途,不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能继续让掌门之位空悬。再不昭告天下,等我们的敌人易容成了先掌门的模样混进来,我便是天鹰宗的罪人。” 他的目光落在飞云门众人的身上:“今日请安掌门和飞云门的客人们一同见证,本尊继任天鹰宗第一百四十代掌门。” 祁贤,翟永祥和诸位堂主,带领大家一起站起身来,整齐地跪倒在地,五体投地,齐声拜见道:“见过掌门。” 南宫翎抬起手:“免礼,坐。” 等天鹰宗的人站起身来重新坐下,安馨也带着飞云门的人站起身来,俯身行李,恭贺道:“恭贺南宫掌门继位!飞云门的贺礼随后送到。” 南宫翎再次抬手,“安掌门免礼,请坐。” 他等安馨率众人坐下,摊开手掌,让掌门令牌落在掌心里,继续说道:“在这不同寻常的时刻,在这血淋淋的悦色厅宣布这个消息,乃是为了警醒大家,天鹰宗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敌人敢杀我和安掌门的师尊,他就敢杀天底下任何一个人。他手下有先天四境的高手,还能把人混进清风居,混进翟阁主的亲戚中,混到我们身旁让我们无知无觉。” “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我们必须同仇敌忾,找到他消灭他。” 祁贤高举起右手,应声低喝道:“找到他,消灭他!” 悦色厅中,一时间所有人一起振臂高呼:“找到他,消灭他!” 群情振奋中,南宫翎多添了一把火:“这一场硬仗,我寄望大家争先恐后,奋勇向前。本尊要从中挑选出最值得栽培门人,跟本尊一起踏上仙途。” 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急着交易 天鹰宗群情激昂,士气大振的时候,万里之外的不留山霍迪国国师府中,宣烨迎来了天胜境掌门秋敏思。 宣烨等待秋敏思的地方是国师府的最高处,他没等秋敏思走近,便轻声赞叹道:“从这里俯瞰不留山,看见的全都是幻境。哪怕明知道是幻境,却是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秋敏思看了眼,远处的山峦起伏,近处的明净湖泊,对眼前的鸟语花香,清风拂面视而不见。他煞风景地提醒道:“国师跟我休战,派人请我来,不是想跟我说这个吧?” 秋敏思不客气的在茶桌的另一头坐下,阴沉盯着宣烨地说道:“国师派人来激怒我,耽误我打开问鼎门的阵法,是想要向我炫耀,你这国师府借助问鼎门的大阵,天胜境无法攻克?” 宣烨在秋敏思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依然镇定自若的欣赏着远方的幻境。 秋敏思顿了顿,讥讽地笑道:“你要是喜欢幻境,本掌门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那你拥有世上绝无仅有的幻境,条件是你把‘天人丹’的配方,交换给我可好?” “秋掌门说笑了。幻境虽好,我却更喜欢直面困境。”宣烨回过头,直视着秋敏思逐渐涨红的脸庞,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派人请秋掌门来,是怕你引动问鼎门大镇攻击,没了区区小命。” “要保住我这条性命不容易啊。”秋敏思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银壶,对着小银湖的壶口喝了一口。 他露在半张面具之外的脸庞极是俊俏,这个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般舒畅,看上去真像是神仙中人。虽然从小银壶的细口中,嗅出了里面装的是人的鲜血,宣烨却依然觉得秋敏思理当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 秋敏思脸上的半张面具无损他的俊美,反倒增添了一丝邪魅不羁,这样的男子,安馨还看不上? 一口人血吞咽下去,秋敏思的脸色转瞬间恢复正常。他在宣烨了然的目光中,又喝了一口鲜血,裂开沾满鲜血的唇齿,血淋淋地说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很简单。”宣烨轻描淡写的转开眼眸,目光落在前方的幻境上,舒缓地轻声道:“只要你从不留山退走,永远不再来打扰国师府,我就给你‘天人丹’的秘方。”。 秋敏思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喜色。 他举起小银壶,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状似随意的问道:“国师怎么想通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宣烨苦笑道:“不然呢?这三日还没让秋掌门看清楚,你连我这国师府的阵法都破不了,如何能破得了问鼎门的大阵?” “我们继续争斗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秋掌门也别小看了我提的这个要求。等你神功大成,你也不能到我这里来撒野。” “顺便说一句,秋掌门也别想着拿了秘方过河拆桥。‘天人丹’不过是先天下境界服用的丹药,最多能让人晋升伪先天,永远也成不了真先天。” “你是知道的,‘天人丹’之上我还有‘仙人丹’,‘仙人丹’是专门给先天上的武者提升境界的。这两种丹药孰高孰低哪种对你更有用,不用我多说。” “秋掌门想要‘仙人丹’配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率领天胜境投入我的麾下,尊我为主人,我自然会把‘仙人丹’的秘方给你。” “你要是用秘方炼制不出‘仙人丹’,身为主人,我还会替你把丹药练出来,保你秋家世世代代统领天胜境。” 笑话。 一个凡人国师,妄想要把天胜境收入麾下,宣烨真是疯了! 秋敏学嗤笑一声:“当点儿,牛皮吹大了,闪了舌头,就不好看了。” 话音一落,宣烨隐藏在袖子中的右手掐诀,秋敏思赶紧举起小银壶,对着壶口又抿了一大口鲜血。秋敏思吞下鲜血,不满地愤慨道:“说话就说话,何必时时刻刻用毒?” 宣烨坦然地承认道:“我若是不用毒,让你无法凝聚内力,无法靠近我两步之内,此刻我早已被你捏着性命,生死不能,沦为替你炼制丹药的奴隶。” “要不要交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秋掌门何必如此不痛快?” 秋敏思心思急转,他凝神看向宣烨苍老的面容,极其淡定地说道:“说吧,出了什么事?让你忽然肯跟我交易了?” “是出了点小事儿。”宣烨没打算隐瞒秋敏思,天鹰宗发生的事情,秋敏思早晚会知晓。 宣烨这样说道:“天胜境接二连三来烦我,我不胜其烦,所以我打算投靠你的仇家。” “我说服了皇上,请皇上派人邀请飞云门掌门来国师府,我愿意奉上国师府从问鼎门得到的所有宝物,托庇在安掌门的麾下,让安掌门替我对付你。” 宣烨目光落在秋敏思狰狞的半边面具上,遗憾地叹息道:“可惜,皇上派去的人办砸了差事,没能把安掌门给我请来,为了送走你这一尊瘟神,我只好舍弃秘方。” “哈哈哈......”秋敏思举着小银壶,上下扫视宣烨,轻易地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金燕子和甘兴死了,正巧遇上有人去请安馨,必然会被当成是调虎离山,呵呵,宣烨的马屁拍到了马蹄上,麻烦大了。 宣烨要应付安馨和南宫翎,当然要急着把他送走。 他要不要留下来看热闹? 真是可惜了,他血魔大法神功未成,还不能让南宫翎和安馨看出端倪...... 秋敏思哈哈大笑道:“别做梦了,就你这样的,无论是奉送上什么,安掌门都不会庇护你。” 宣烨藏在袖子里的手,接连掐诀动作,秋敏思呼吸一滞,收敛笑容,举起小银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鲜血。 等秋敏思缓过一口气,他放下小银壶不悦地咆哮道,“我要是不跟你交易呢?” 宣烨眼神一冷,比秋敏思还要强硬道:“好走不送。” “好叫你知晓,我会再派人再给安掌门送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信请不动安掌门,护住我这国师府。” “你若再敢来我这国师府,再敢来不留山问鼎门,休怪我把你修习血魔大法的事情公之于众,让神仙门派一起讨伐你。” 宣烨异常强硬起来,秋敏思当即就软了下去。 他又举起小银壶,对着壶口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笑道:“看在你对我坦诚的份上,你的条件我答应了。拿了你的秘方,我再不来你这不留山国师府。” “你若是敢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宣烨低哼一声:“我若是有心要泄露出去,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他不耐烦地转过头,低声吩咐道:“你原路退回,自有人给你送秘方。一个时辰之后,你不带人撤退,休怪我不留情面,跟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扔下我,你快逃 宣烨话音一落,秋敏学举起小银壶“咕嘟咕嘟”再次灌下两口,他的目光落在宣烨苍老的侧脸上,“在我走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你把秋如云交还给我。” 宣烨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待会儿给你送秘方的人,是我的徒儿宣云。你若是有本事让她改回名字,说服她背叛师门,你且带着她自去便是。” 秋敏思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戾色,秋如云竟然变成了宣云?宣烨笃定二妹妹不会跟他走? 随即秋敏思又平静下来,他拧着小银壶站起身来,轻哼一声,停了停,到底没再开口激怒宣烨,转身走了。 他此行最大的目标是拿到‘仙人丹’的秘方。‘仙人丹’秘方没有拿到,拿到‘天人丹’的秘方,也算是差强人意,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被宣烨捏住了把柄,在宣烨的地盘上,宣烨严防死守,他始终找不到破绽擒住宣烨......罢了,等他带回二妹妹,修炼血魔大法有成,再来找宣烨报仇。 这一口恶气,他暂且忍着。 秋敏思一走,宣烨颓然从座椅上瘫软下去。 他急忙从荷包中摸出两枚丹药吞咽下去,他抬手止住急切地从旁边现身,想要抢上前帮忙的随侍,苍老的面容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颓丧来。 他低声吩咐道:“等天胜境的人走了,一个时辰之后,让皇上进来。在皇上到来之前,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随侍恭敬的答应一声退走了。 宣烨等人走了,“噗”一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他抬手擦干净嘴角,盘腿坐在原地,一刻不停地开始打坐起来。 为了赶走秋敏思,他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已经输了一局,此刻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候,他需要尽快把秋敏思给他下的毒排除出去,重新布局挽回颓势,争取在下一局获胜。 秋敏思原路退回,刚出了国师府的大门,一眼就看见等待在大门口的秋如云。 秋如云的样子没变,她身穿一套简单至极的黑色的衣裙,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除了质地上佳之外,比天胜境寻常女弟子的衣裙都不如。头上更是简单地用一根黑玉簪子挽住头发,浑身上下半点天胜境的痕迹都没有。 可是秋敏思却轻易地察觉,秋如云的气势暴涨,跟她离开天胜境的时候有了天壤之别。秋敏思的目光中有了温和的喜色,秋如云这是晋升先天了,武功最差的二妹妹,能有这等修为,真是不容易。 秋如云视而不见秋敏思浅淡的喜色,她孤傲地等着秋敏思走到近旁,公事公办的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薄薄的纸笺,伸手递给秋敏思道:“秋掌门,这是‘天人丹’的秘方。好走不送。” 秋敏思伸手接过秘方,一边低头仔细查看秘方,一边轻声问道,“这个方子是真的吗?” 秋如云开口道:“自然是真的。” 得了秋如云的保证,秋敏思把秘方刷进自己的储物袋,定睛看向秋如云道:“二妹妹,这就跟我回天胜境吧。” “我回不去了。”秋如云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柔,转瞬间又变得冷漠起来:“师尊让我来送秘方,就是要我把话跟你说清楚。” “我的名字叫宣云,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承蒙师尊不弃,同意了我跟着他姓,我不再是你的二妹,我跟天胜境也不再有任何关联。秋掌门请慎言,你的二妹早死了。” 秋敏思没有计较秋如云态度冷淡,他轻叹一声,耐心地提醒道:“你去清风居施展苦肉计,是一早定下的计策。你应当知晓,天胜境和秋家从来没有说过不让你回去,你为何要中途失踪?” 秋敏思无比地伤感道:“二叔生前一直在四处找你,若不是二叔在飞云门遭遇不幸,他该跟我一起来这里接你的。” 秋敏思飞快地收敛起黯然的低落,坚定地强调道:“我不知道你在何处也就罢了,今日既然见到了你,我必要带你回去。我绝不能让二叔生前的念想落空。”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宣云极其冷淡的答应道:“师尊让我来见你一面,正是要让你死心。师尊的手段你已经领教了,你带来的这些人,根本无法攻破国师府的阵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既然攀上了师尊的高枝,又如何会在意先前的身份?言已至此,秋掌门,好走不送。” 秋如云的冷漠刺痛了秋敏学,他的眼中涌起了怒气,却依旧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对着秋如云好生好气的劝道:“我是你的大哥,负气气的话说了也就算了。你跟我走。国师要是不放人,大不了我在跟他做过一场。” 秋敏思伸手指向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天胜境弟子,“看见了没有,我带来了天胜境的床弩,国师不敢追出来找我要人,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升起‘飞船’,‘飞船’一起,国师府追不了我们。” “你跟我走。” 宣云板起了面孔,冷冰冰地拒绝道:“我不走,我生是国师府的人,死是国师府的鬼。秋掌门,你赢不了国师的。国师府背靠问鼎门的大阵,已经跟问鼎门的大阵连在一起。” “牵一发而动全身。” “别说你们区区几百号人,就是三大仙门联手,也是无可奈何。先前国师府只是在防御,没有进攻你才能斗成平手,千万不要引动了问鼎门大阵的反攻,追悔莫及。” “最重要的是我心向着师尊,就算你说动三大仙门来攻,我也不会离开国师府。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除了师尊看中我之外,三大仙门视我如同草芥。我意已决,秋掌门,你请回吧。” 秋如云油盐不进,决绝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秋敏思忽然伸手点向秋如云的穴道,宣云急身后退想要避开秋敏思。两人之间至少隔着两个境界的武功差距,秋敏思的手极速点在秋如云的穴道上,直接定住了秋如云的身形。 秋如云的眼中闪现出绝望,她急声叫道:“你不可以带我走。” 面对异常顽固的秋如云,秋敏思伸手抱起秋如云,他低声笑道:“二妹何必跟我多说废话。是,你心向着师尊,大哥把你抢回去便是。我不信你的师尊会千里迢迢去天胜境把你抢回来。” 秋敏思提起内力,向着国师府扬声道,“国师我带着我二妹走了,她不肯背叛师门改回名字,我带她回去天胜境慢慢说服她,我这就走了。” 秋敏思说完这个,低头对怀中的秋如云说道:“等你知晓你在你师尊心中的分量,你就会感激我......” 宣云绝望地急切道:“你要害死我了!扔下我,你快逃......” 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秋如云死了 秋敏思心中忽然涌现出生死危机,生死关头,他不假思索地扔出秋如云,向着严阵以待的天胜境弟子方向飞掠过去。 这是不假思索的求生反应。 秋敏思一反应过来,他把秋如云扔掉了,当即就后悔了,当着众人的面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回头看着秋如云的手脚忽然能动了,当即叫喊道:“二妹妹,你怎么推我?” 秋如云的目光中闪现出一抹死寂,生死关头,她想要救大哥,秋敏思还在跟她做戏?先前秋敏思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亏她还想方设法地提醒他! 秋如云一边收回晃动的手脚直挺挺落地,一边失望地低声喃喃道:“我不怪你,你......” “啪”一声响,秋如云重重地砸在地上,紧接着“噗”一声闷响,仿佛是她落地太重了,秋如云的脑袋在秋敏思的目光中,突然四散炸裂开来,四分五裂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碎肉。 还没有完,秋如云腰间的储物袋炸裂开来,“轰”一声巨响,秋如云的身体变成了碎块......紧跟着,无数各色各样的碎片炸裂开来,雪片般四散开来,暴雨般掉落在地上,遮掩了秋如云支离破碎的身体。 不远处天胜境众人惊叫起来:“啊!”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前直接变成了碎片,连储物袋都成了杀人的武器! 太恐怖了! 秋敏思惊呆了!! 秋如云要是不提醒他逃走,此刻他非死即伤,宣烨想要他的命!!! 他愤怒的跳起脚来,冲着国师府的大门,高举右手哀痛地咆哮道:“宣烨,我跟你不共戴天!杀!” 他身后的天胜境弟子,听见他愤怒的咆哮,也齐声呐喊起来:“杀!杀!!” 天胜境弟子迅速各就各位,三支巨大的床弩升起来,对准国师府的大门。 没等天胜境的床弩发射,宣烨平静的声音从阵法中传出来:“秋敏思,你在找死。两盏茶之内,你不带人退走,秋如云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今日之事,但凡有一丝风声传出去,哪怕你躲在天胜境,我照样像宣云一样取你性命。你若不信,可以试试看。” 秋敏思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宣烨让二妹妹当着他的面死于非命,是在向他示威?!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被宣烨捏在了手掌心。 宣烨的声音犹如毒蛇般在他耳边响起来,“你对我还有用,我不会随便取你的性命。我提出的第二个交换条件依然有效,等你想清楚了,可以给我传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秋敏思高举起右手,猛地向下一挥,三支胳膊粗细的箭枝被床弩射出,向着国师府的大门,势不可挡地呼啸而去...... 预料中的击中大门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来,箭枝没入阵法犹如泥牛入海,失去了踪影,一息,两息,三息...... 生死危机突然袭上心头,秋敏思提声高喊:“退!” 他提醒得太晚了。 只见国师府的大门口,忽然闪现出宣烨曾经让他看过的那一副幻境:远处山峦叠嶂,近处湖泊宁静,更有鸟语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秋敏思知道糟了,宣烨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他们射出的箭枝击中了问鼎门的大阵,大事不好! “退退退!”秋敏思边叫边退,退得比任何人都快。 “砰砰砰”几声巨响,三只刚刚射出的箭枝,毫无预兆地从国师府中激射出来,准确地击中一字排开的床弩,击碎发射箭枝的箭槽,崩断弓弦,射入硬地中,激射出无数的泥土,飞溅向逃窜的众人的后背...... 当即就有天胜境弟子,被砸中后背,哀嚎着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身来。 宣烨的声音中有了难以抑制的怒气:“滚!”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宣烨声音落地,国师府的阵法中忽然激射出一排排的飞箭,射向奔逃中的天胜境众人,逼迫着他们逃向更远的树林。 来不及救人了。 不,后面传来的哀嚎声停止了,不用再救人了。 秋敏思带着人滚了。 他放弃了破碎的床弩,催促着天胜境的弟子们,逃进了丛林中,一等找到了平坦的地方,赶紧升起‘飞船’,向着天胜境拼命地飞去。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秋敏思站在‘飞船’的舷窗口,看着越来越远国师府,心情沉郁得想要杀人! 宣烨欺人太甚,把他玩弄于执掌之间,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他回去天胜境练成了神功,他一定要再来不留山,出了今日这口恶气!! 秋如云临死前的死状,不停的在他的眼前闪现......宣烨用了什么邪术,能让二妹妹爆头而亡?还有什么秘术能让储物袋也爆裂开来? 秋敏思的目光转向问鼎门,问鼎门有多少宝物流传出来,落到了宣烨的手中?这些东西,学业宣烨都奉送给安馨,安馨岂不是要称王称霸?! 他绝不允许安馨称王称霸。 不,安馨称王称霸都是小事,他被宣烨所制才是大事。他远在天胜境,宣烨真有本事,让他爆头而亡吗? 万一呢? 他绝不允许万一存在。等他回去天胜境,他要把身上鲜血全都换过,等他换完了血,他不信宣烨还能治住他。 在那之前,他不能让安馨跟宣烨联手。 要不要冒险去天鹰宗阻止安馨去国师府?安馨跟南宫翎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安馨连‘直升机’都给了南宫翎!安馨没有多大的野心,南宫翎要是得到了国师府的秘术,能轻易引动储物袋杀人...... 秋敏思提声喝道:“转道去天鹰宗。” “霍迪国国师修炼邪术,依仗问鼎门大阵残杀秋如云。此事不许外传,待三大仙门一起找到克敌制胜,全歼国师府的办法,再来报仇雪恨。” 众人齐声道:“遵令。” 秋敏思的目光落在随行的茶家兴长老身上,茶家兴见秋敏思看向他,赶紧向着秋敏思走过来,低声传音安慰道:“掌门节哀!胜败乃兵家常事,掌门年轻有为,定能克敌制胜,重振天胜境。” 秋敏思原本担心茶家兴有别的心思,正想要敲打茶家兴,见茶家兴知趣,脸上露出一抹伤感来,他转头看向窗外,失落地低声传音道:“霍迪国国师背靠问鼎门,手段匪夷所思,杀人不眨眼,我这个掌门没能护......” 他的目光定在国师府的方向,伤感地继续说道:“天胜境如今不但被天鹰宗和飞云门压制,连寻常一个国师......”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九百一十四章 给惠仁帝惊喜1 秋敏思停住了说话,稍微犹豫了一下,极其诚恳地传音道:“茶长老,原本带你一起出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议。这会儿,我们从国师府铩羽而归,我倒不好开口说话了。” 茶家兴是个心宽体胖的大胖子,见秋敏学跟他推心置腹,差点没拍着胸口表忠心,“掌门有话尽管说,但凡对天胜境有益,万死不辞!” 秋敏思确定了,茶家兴是个缺心眼的,这样的人正合适。 “那我就直说了。”秋敏思略微有点羞涩地说道:“我想求娶茶雨柔为妻,还望茶长老首肯。”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茶家兴吃惊之余,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来。他从来没想到过他的女儿有机会成为掌门夫人。他极力压制住脸上的笑容。只让喜色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太荣幸了。小女能够被掌门看中,是我茶家的福气。” “我大哥二哥知晓了,不知会如何高兴。茶家向来忠心耿耿,以后更是唯掌门马首是瞻......” 茶家兴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错过了秋敏思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秋敏思等茶家兴表完忠心,轻描淡写地传音道:“从今往后,这飞船上的这些人,我划归到你的麾下,你仔细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漏嘴坏了我的大事。” 茶家兴挺起矮胖的身材,“掌门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秋敏思当即对他委以重任:“你督促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去往天鹰宗,我闭个小关。快要到天鹰宗,你来叫我出关。” 茶家兴兴奋地答应道:“是。” ‘飞船’加快速度向着天鹰宗方向飞走了。 国师府中,宣烨收到天胜境的‘飞船’,转向飞去天鹰宗的消息,当即给传令的面具男子吩咐道:“让‘天人丹’的配方,秘方在三国江湖暴露出来,成为公开的秘密。” “让‘天人丹’秘方来源指向青柳谷,不许让人追踪到国师府来。这事儿你亲自去办,不得有误。” 面具男子恭谨地答应道:“遵命。” “把皇上带过来。” “是。” 一刻钟后。 惠仁帝气喘吁吁登上国师府最高处的小山峰,暖亭中,宣烨已经焕然一新,等在热气腾腾的茶座旁,他伸手给对坐的茶桌上,添了一杯香茗,轻快地说道:“皇上来得正是时候,我替你炼制的养生茶,刚好得了。” “皇上爬了这一趟山,正好替皇上舒筋活血,或许能借机打通经脉,让皇上能够重新修习武功。” 重新习武?! 惠仁帝压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抱怨,艰难地盘腿在地板上的锦团上坐好,先喘匀了气息,方才郑重地端起面前的茶盏,把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暖融融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进入肚腹,穿过肚腹进入丹田,在他冰冷的丹田中盘旋起来。清浅的温暖盘旋良久,却未能堂惠仁帝感受到其他的动静。 惠仁帝狐疑地转眼看向宣烨,宣烨了然地笑道:“皇上稍安勿躁。我数三声,三声之后,皇上好生抓住机会。” 惠仁帝赶紧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凝神静气。 “三,二,一。” 一股温暖的细流,忽然从惠仁帝丹田中涌现出来,缓慢却坚持地向着他沉寂已久经脉突围而去。惠仁帝引导这一股细流,小心翼翼地沿着经脉前进,再前进...... 半个时辰过去,惠仁帝大汗淋漓的罢手,他睁开眼睛,眯缝着被肥肉挤成一条细线的眼睛,喜形于色的对宣烨说道:“朕的经脉通了,可以重新习武了!真是太好了!!” 他从袖袋中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兴奋地问道:“你不是说朕的经脉断绝,非神仙血肉炼制丹药不能重焕新生吗?你是如何做到的?” “是我翻阅古籍,在库房中仔细翻找,从问鼎门漏出来的药材中,找到了一位主药,试着炼制,先在国师府的武士中反复试用,成功了方才呈上给皇上。” “我急着回来闭关,就是为了这个。” “好好好,没想到朕有朝一日还能重新修习武功!”惠仁帝欢喜之余,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收敛了喜色,恨恨的说道:“你收到消息了吗?伍克己失败了,没能把安馨给带来,朕的解药......” 惠仁帝的目光落在宣烨手边的茶壶上,“朕的毒是不是彻底解了?不必用神仙血肉炼制丹药了?” 宣烨遗憾的摇了摇头,他伸手指向桌上的茶壶,平静地说道:“还不行。皇上就是把这壶茶,剩下的都喝了,所有的效用也抵不过刚才那一盏功效的万一。” “这种丹药只有第一次服用有效,而且它的药效也不长久。” “皇上神清气爽的感觉,最多能够维持六个月,说不定三个月之后就消失了。正所谓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解毒焕发新生,用安馨的血肉来炼丹必不可少。” 惠仁帝扔开手中的手帕,主动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冷茶。他一边端起冷茶牛饮,一边说道:“万一的功效也不能错过了。你赶紧想办法,把安馨给朕弄来,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皇上,”宣烨轻叹一口气,低声叹息道:“她到底是神仙,算计起来比凡人更为艰难。伍克己没能成事,也不知是何处出了差错,要先摸清楚情形,再对症下药......” “好!朕信你。”惠仁帝一杯冷茶下肚,反倒觉得神清气爽,他哈哈大笑地打断宣烨,一刻不停地催促道:“国师可有计划了?” “皇上,事发突然,臣也是出关才收到消息,还没有想的太周。”宣烨先谦虚了一句,然后平缓的问道:“两位王爷已经派出去了?” “派出去了。”惠仁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信王去了卫国,益王去了申国。多亏你给朕出了主意,你是没看见,让这两孽障出京的时候,忠国公的脸色有多难看。” “元自清把府中的护卫一分为二,护着那两个孽障去了。明面上各有五百人,暗中又多加了五百人。哼,忠国公麾下的护卫有两千人,要不是朕早有提防,下一次宫变,要的就是朕的性命。” 惠仁帝的目光落在宣烨愈发苍老的容颜上,多少有点心惊肉跳的说道:“国师也别太操劳。朕还指望着你炼制出丹药,跟朕一起长命百岁呢。” “朝廷的事情你别多想了。专心设计把安馨拿住,炼制出丹药是正事......” 没等惠仁帝把话说完,宣烨身旁的青年近侍,急匆匆走进暖厅,听见惠仁帝正在说话,焦急地多看了一眼宣烨,垂下眼帘在门边站定。 很显然,他是有急事要禀报。 第一千九百一十五章 给惠仁帝惊喜2 惠仁帝停止了说话,宣烨转过身,对青年人问道:“何事?” 那青年随侍略微焦急的说道:“刚刚收到消息。碧云宫别水阁被灭门了。姚家被人灭了三族,无一幸免。据查不是江湖门派的手段,倒像是,”青年随侍稍微顿了顿,咬牙说了下去:“倒像是天鹰宗的手笔。” 惠仁帝手中的茶盏“啪”一声落到了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碎响,他急声问道:“消息可靠吗?” 青年随侍低下了头:“可靠。是四天前的事情了。” “还有三个消息。一是大师兄传信回来,他已经安然救出郡主,躲过了天鹰宗的追击,正在回来的路上。第二个消息也是大师兄传回来的,伍克己和鲁长兴一行四人都死了。” “第三个消息是从卫国传回来的,卫国先太子遗孤找到了,是飞云门弟子辛啸天。先皇遗旨赐名为夏德天,封夏德天为德王。德王回朝,魏国公府被灭门,计家灭了三族。皇后死了,计家只剩下一个太子妃还活着。” 都是坏消息。 惠仁帝满脸横肉忽然涨得通红,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身肥肉瑟瑟发抖,计朝宗怎么就死了呢?他还指望着跟卫国联手一起对付安馨和飞云门,这可如何是好? 宣烨果断地伸出手,越过茶桌握住惠仁帝的肩膀,大声喝道:“皇上,你静一静。” 惠仁帝浑浊的眼睛,看向了宣烨镇定地脸庞,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国师,神仙门派不能插手世俗之事,他们怎么敢随便出手杀人?伍克己和鲁长兴会不会出卖了朕?” 宣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冷静地说道:“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他们出卖了皇上,皇上也可以不认。” “皇上分明是想跟安掌门交好,化解跟她师父昔日的仇怨,皇上何错之有?大不了,这国师府的宝物,真的拱手送给安掌门便是,皇上何惧之有?” “皇上矢口否认,谁还能找到证据?” “天鹰宗死了两个长老,姚家,碧云宫和别水阁这三处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人。一千人抵两条人命,皇上不兴兵讨伐天鹰宗,已经是仁慈至极。” “皇上成了一国之主,大不了兴兵一战。神仙门派也不能不守规矩,仙尊也不能为所欲为。” 惠仁帝被宣烨理直气壮的劝解,惊得呆住了。 然后,他抬手用袖子擦干脸上的眼泪,挺直腰板,细小的眼睛中射出凶狠的光芒,他强自振作道:“国师说的极对。朕何错之有?朕何惧之有?” “朕得不到解药,也活不下去。跟他们做过一场又如何?朕不得好生,朕要让他们也不得好死。” “对!”宣烨再接再厉道:“皇上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自保。消息既然传出来了,皇上要赶紧派人去天鹰宗,分辨此事与你无关,让天下人知道你无辜。” “再把姚艳芳跟金燕子昔日的恩怨,连同皇上想要跟安掌门交好,想要送上问鼎门的宝物的消息传出去,脱开干系自证清白。” “信王和益王不是分头去了卫国和申国吗?让他们沿路把消息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晓天鹰宗罔顾门规,滥杀无辜,若是能让三国人同仇敌忾,与神仙门派为敌。皇上何愁保不住性命?” “神仙门派也不是铁板一块,想办法引动他们三派纷争,皇上或许还有机会,引动让安馨单独来国师府一趟。” “皇上切记,安馨独自一人来国师府,我或许还有办法拿下她,替皇上炼制解药。若是安馨带着飞云门的人,或者是跟南宫翎一起来,我这国师府虽然是背靠问鼎门大阵,也难以抵挡神仙联手同时的攻击啊。” 宣烨的镇定,影响了惠仁帝,“好,朕答应你。朕不走了,真要留在你这国师府,等安了再回去。” “不可!”宣烨收回按压在惠人的肩头的手掌,他设身处地地提醒道:“天鹰宗若是要刺杀皇上,皇上到不了我这国师府。” “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南宫翎和安馨再霸道,也不敢出手公然杀了皇上,触犯门规与天下人为敌。皇上不能躲在国师府,皇上应该尽快回到盛京城,皇上别忘了还有忠国公。” “没有皇上坐镇皇宫大内,平亲王可斗不过忠国公,皇上要是没有皇位护身,无法调动举国之力保护自己......” 惠仁帝抬手制止宣烨继续说下去:“朕回去。” 惠仁帝凶狠地深吸了一口气:“朕回去守住皇位,派人去天鹰宗分辨冤屈,联手其他两国对付天鹰宗。你想办法把安馨引过来。朕想明白了,朕跟他们的仇怨无法化解。朕要死里求生。” 惠仁帝带着宣烨给他的四名先天三境的高手,急匆匆的走了。宣烨独自进了丹房闭关,喧闹了十天的不留山清静下来。 山外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天鹰宗天逸峰东峰,有三座长老的院子同时起火。 大火烧得极快,不等附近发现走水的其他院子的人来救,大火已经烧透到了大门口,封住了大门。 更为神奇的是,三座院子都关门闭户,开启了阵法,里面没有人呼救,更没有人逃出来,分明是放火自焚的架势。 来救火的人了发现蹊跷,有了西峰甘澜院的前车之鉴,当即发射烟花示警。烟花升空,在天空中炸响,惊动了天机殿中值守的弟子,当即禀报到了悦色厅中。 也是巧了,悦色厅中两位阁主和九位堂主验明正身,证实了是如假包换本人。他们十一人当众服下了飞云门的‘甄言丹’,回答了经过大家讨论列举出的十二个跟甘澜院有关的问题,刚刚解脱了跟甘澜院袭杀的嫌疑。 丁冰玉主动请缨道:“我跟安掌门一起去看看,你们继续。” 高妙仪也跟着说道:“我也去。” 安馨同意了:“好,我们走。” 按照南宫翎的计划,悦色厅中的其他的长老,也要挨个验明正身,服下‘甄言丹’排除嫌疑。南宫翎下定决心,誓要清查出天鹰宗长老中的害群之马。 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来自高天的提醒 南宫翎一时半会走不开,安馨去救火是最合适的。 南宫翎简单的点了点头,让三人走了。 丁冰玉带着安馨和高妙仪出了悦色厅,赶紧暗中跟安馨传音道:“安掌门别误会。我是派了人一直跟着戚妈妈他们一行人,到了甘澜院的大门口。” “我的本意是担心出差错,怕他们去打扰金长老的洞房花烛。没想到手下办事的弟子懈怠偷懒,还是酿成了大祸。那渎职的弟子我交给戒律堂审问了,没问出其他的消息来,戒律堂已经严惩,以儆效尤。” “我先前没有给两位掌门明说,是怕被人质疑我另有企图。”丁冰玉的脸上闪现出一抹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极其光棍地说道:“是,我确实另有企图,我这么做是因为金长老答应,替我和南宫掌门说和。” “我是最不希望金长老出事的人......” 安馨一边听着丁冰玉解释原委,一边出了天机殿,刷出‘直升机’,带着丁冰玉和高妙仪向着天逸峰飞去。 高妙仪也在趁机跟安馨传信:“掌门,我闭关冲击先天,来迟一步......” 她顿了顿,没有在安馨已经知道的事情上多说,她接着说道:“我们仔细清查过小师叔‘直升机’残骸,在上面找到了影音石。” “小师叔在背着柴胜德,跳下直升机的时候,对着影音石无声地说了四个字,我看出来了,小师叔是在说:不要报仇。” “我以为仇肯定是要报的。但是像南宫掌门那样动不动灭门,是不是有些不妥?迷雪宗,黑山派和蒋公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像今天这样,潜伏在天鹰宗的敌人清查出来自于何处,是不是也要不停的灭门?” “等他们灭完了,是不是也要清查飞云门,让我们跟着灭门去?” “一味的杀,不是办法。杀一儆百,让他们迷途知返,甚至为我所用,才是更好的办法。” 安馨皱起了眉头,高妙仪的主意是好,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高妙仪忧心忡忡地提醒道:“神仙门派不插手凡俗之事,这一条规矩的界线原本就比较模糊。如今天鹰宗频频出手不断灭门,兔死狐悲之下,说不定会激发三国联手起来对付我们。真要引发大战,谁也讨不到好处。” “你和南宫翎身为仙尊,又是掌门,一旦激发起仙凡之间的矛盾,凡人敢怒不敢言,但恨不得仙尊去死,也不见得是好事。” “仙尊站到了世间的巅峰,拥有了莫大的法力,眨眼间可以断人生死。我以为不滥用至高的权利,才是对人对己最大的慈悲。” 高妙仪的声音里有了苦口婆心:“仙尊从凡人修炼而来,切忌莫要忘本了啊。” 安馨忽然就明白了。 这些话不该是高妙仪会对她说的,十有八九是高妙仪收到了二师伯的传信,特意来提醒她。 她对高妙仪这样传音道:“你提醒的很对,我没打算滥杀无辜。” “不过,背后之人手段特别阴险凶残,他们杀人夺命取代别人,潜伏在天鹰宗绝非善意。不把这些人找出来,南宫翎该如何保护门派的安呢?飞云门也一样,难道我们非要等隐患暴露出来,才来追悔莫及吗?” “查是肯定要查的,杀也肯定是要杀的。” “师父在清风居这么多年,我亲眼所见,师父对戚妈妈和阿圆,只有恩没有仇。以前的仇恨再大,这么多年的恩情,也理当扯平了。” “他们在师父的洞房花烛夜杀人,我不能忍。” “我也不能忍。”高妙仪着急了,她生怕安馨误会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小师叔的仇肯定是要报的,只是不要杀得满世界血流成河,人人诟病你这个仙尊。小师叔肯定希望你被人景仰,不想让你为她报仇落下骂名。” “我就是提醒一声。” “童堂主一向说你心慈手软,原本我都觉得不用提醒你的。可是南宫掌门只有你才能劝得动,我是怕南宫掌门太过激进,你跟着他也不管不顾。” 安馨握住了高妙仪的手,她轻缓地传音道:“二姐姐,你别着急,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替我传信给二师伯,跟他说,南宫翎若真是不管不顾,以世间为敌,我会劝住他的。” “呼......”高妙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是你大哥跟我说,我劝你比我爹来劝你更好说话。还好你是知道我的。” “我爹说这话也是提醒。我是看着南宫掌门雷厉风行,担心他一下子收不住手。你们俩成为仙尊的时日还太短了。虽说正好是立规矩的时候,但是一上来就弄得凡人风声鹤唳,与你们俩为敌......” 高妙仪没有再说下去,她飞快的转了另外一个话头:“对了,辛啸天成了卫国的德王,他是卫国先太子遗孤,你收到消息了吗?” 安馨的目光略微定了定。这么巧,她跟南宫翎为了甘澜院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辛茂师徒不声不响地让辛啸天认祖归宗,他们师徒跟甘南苑的事情有关联吗? 安馨忽然觉得,她先前为了避嫌,在南宫翎炼化地狱幽冥的时候,没有直接去戒律堂审问三青门的人,是一个极大的失误。 还有,门中应该跟她传信了。可她被其他事情缠身,还没有来得及查看各种消息,这个错误必须尽快修正。 高妙仪接着说了下去:“我爹说,他一直让人留意辛茂师徒的动静,这次借他们的手,干净利落地除掉了魏国公计朝宗一族,算是替你报了仇。” “这事小师叔也知道。” “他们一直压着你,不鼓励你去报仇,是因为你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报仇,事后都会被人诟病,进而挑起卫国和申国大战,把他们两国皇家的仇恨,集中到你的身上,你成为替罪羊。” “我爹和小师叔都不想让你落入那样的境地,你不该背负那样的骂名。如今这个结果算不得痛快,却比你亲自动手杀人少了后患。” 高妙仪握紧安馨的手,一双眼睛抓住安馨的目光,略微有点小心地提醒道:“我爹说,你可以多想想其中的利弊,或许会有些启发。” 真是太客气了,这种提醒和教导都是她所需要的。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丁冰玉服软 安馨眼中闪现出一抹暖意,她轻言细语地传音承认道:“是,我不擅长布局,耐心也差点。往长了想,我踏上仙途,寿数长久,我的仇家但凡是个凡人,不用我动手,他们早晚都会死绝。” “但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痛快吗?我这个年纪正是快意江湖的时候,你跟二师伯说,让他多担待点。” “好,我跟他说。”高妙仪差点儿喜形于色,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雀跃起来:“我跟你一样也忍不得。无论如何,小师叔的仇一定要报了。” ‘直升机’越过天逸峰,下方目光所及之处,东峰上半山腰上,三处燃烧的院子,烈火已经烧透了屋顶,完全没法救人了。 安馨放开高妙仪的手,从‘直升机’的挂篮中飞出去,向着距离她们最近的院子飞去。高妙仪接收驾驶‘直升机’紧跟在安馨身后。 到了这个时候,丁冰玉才把她跟南宫翎的‘误会’说完了。 安馨一边提起灵气,两手掐诀运行水灵诀,凝结水球准备灭火,一边对丁冰玉传音道:“为什么你们要欺负南宫翎,妄想要改了规矩,凌驾于仙尊之上?” 丁冰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不愧是师徒啊,金燕子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只不过金燕子问的比安馨委婉多了。 她抓住机会,尽量诚恳地分辨道:“并不是想凌驾于仙尊之上,而是想要在仙尊的手里多一条活路。” “安掌门,你也看见了,仙凡之别天差地远。仙尊弹指一挥间,就能要了我等的性命,仙尊一个念想,我等就得前赴后继。” “仙尊若是向善,世间太平,仙尊若是向恶,世间涂炭。我等别无他念,但求仙尊慈悲。” 哈,丁冰玉跟高天一样,都在劝她和南宫翎慈悲,他们俩何曾为恶世间,对他们这些凡人不好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丁冰玉也豁出去了,她直言劝谏道:“以前我以为神仙门派不许插手凡尘俗世之事,可有可无并无太多必要。要等两位仙尊踏上了仙途,我等成了凡人,我才体会到这一条规矩有多么重要。” “安仙尊,凡间诸事可否让我等凡人自决?甘澜院的金长老和甘长老的仇,让我们这些人去报,可好?” “两位仙尊追在我们身后,我等动辄得咎,不如放手让我们做事,两位仙尊端看结果。” 一颗十丈直径的大水球,在安馨的面前突然出现,安馨极速变幻手诀,低叱一声:“去!” 大水球应声飞射到燃烧的屋顶上,安馨再次低叱:“爆!” 大水球应声爆开,水花四溅扑向熊熊燃烧的火焰,嗤声四起,院子里主屋的大火被扑灭了。 安馨一边重新凝结水球,浇灭大门口的火焰,一边对着下方的天鹰宗弟子喝道:“主院主屋的床榻下有密道,你们准备去追人。” 安馨下完命令,双手不停地凝结水球,对着丁冰玉提声问道:“丁堂主,下方是何人的院子?” 丁冰玉放弃了劝说安馨,她心如死灰答应道:“正是翟永奇长老的院子。” 安馨奇道:“我若是不来,你们遇到眼前的情形,该要如何处置?” 丁冰玉忽然就涨红了脸庞,她羞愧地梗着脖子,却依然朗声答应道:“这种大火救无可救,自然是等火灭了,再让人进去搜寻。我等的速度虽然慢些,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敌人早晚是逃不掉的。” 安馨忽然觉得,她有必要跟丁冰玉把话说清楚了,她一边凝结水球扔出下去灭火,一边跟丁冰玉开诚布公传音道:“你们想要自决,还想要继续留在神仙门派,你不以为是望龙得蜀,贪得无厌吗?” “从甘澜院的大火到天涯峰的大火,再到眼前这三座院子的大火,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你们执掌门派的时候发生的?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南宫掌门和我有插手过天鹰宗的事务吗?” “戚妈妈难道不是你们罔顾规矩放进门来的?翟永奇没有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偷换假冒吗?那位仙使能够带着阿圆,从天鹰宗从容退走,哪一样不是你们的过失?” “你们想要的自决是怎样的?是你们继续执掌门派,让南宫翎和我听从你们调遣,替你们做打手,随时替你们收拾烂摊子吗?你们这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和妄想?” “出了甘澜院这样的事情,你们不晓得替我们分忧,干净利落把事情平了,让我们看见你们的能力,看到你们的忠诚,觉得你们是可用之人,继续委以重任。这会儿你来跟我说要自决,你们有这个本钱吗?” 丁冰玉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没有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安馨,一旦开口训斥人,词锋会如此的犀利,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进去藏起来。 在仙尊中的眼中,他们就是这等不知天高地厚,厚颜无耻的小人吗? 丁冰玉到底不是飞云门的人,安馨心中的一口郁气,噼里啪啦的吐了出来,随即缓和了神情道:“丁堂主就没有反思过吗?异地而处,换做你是南宫翎掌门,为了门派的兴盛,你敢袖手旁观不问不管下去吗?” “有我和南宫掌门在,天鹰宗和飞云门会有更多的人踏上仙途,早晚会变成真正的神仙门派。丁堂主,趁着还没有更多的人成为仙尊,你不如多想想,如何多立下些功劳,让我们能念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丁冰玉忽然泪盈于睫,她感慨的轻叹道:“是我魔怔了!安掌门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我明白了。” 她难过的自嘲道:“妄我虚长你这么多岁,还要安掌来点醒我,实在是惭愧的很!安掌门若是不嫌弃,日后我再有这种转不光转不过弯来的时候。还请安掌门多加指教,不让我有意无意得罪了仙尊,还不自知。” “世道变了,我们这些人是应该因时而变,不该固步自封。身居高位久了,总希望日子平安顺遂,波澜不惊,岂不知懈怠是最危险的敌人。” “安掌门,我不耽误你救火了,高长老还请你放我下去,我这就带人出山,去执行仙尊的命令。但求速战速决,让两位仙尊刮目相看。” 安馨忽然鼻子泛酸,她明白了。 丁冰玉不是不懂道理,丁冰玉是在变相向她服软! 丁冰玉能够做到长老堂堂主,怎么会冥顽不灵,非要上赶着来惹她生气?却原来不是丁冰玉不明白,是她这个仙尊太过年轻,师丁冰玉担心她不明白了。 安馨放开声音同意道:“也好,我们分头行事,不耽误丁堂主带人出山当差。”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终于哭出来 高妙仪是个爽快的,她一听丁冰玉要带人出山,当即对安馨提声道:“掌门,我送丁堂主去天机殿,待会儿我去甘澜院等你。” 高妙仪没想要留下来帮忙,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无法像安馨那样凭空凝结出大水球来灭火,她留在这里只会让安心分心。 安馨同意了。 她跟高妙仪传音的道:“你跟南宫翎说一声,我想要去戒律堂审问霍金霞,和三青门的人,让他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 丁冰玉和高妙仪走了。 面对高妙仪,丁冰玉看着安馨啧啧的惊叹道:“安掌门真是给我们长脸啊!有她在,女修士照样可以跟男修士并驾齐驱。” “谁说不是呢?”高妙仪心有戚戚焉:“至少,安掌门不会让我们多受委屈......” 两人迅速找到共同的话题,边说边走了。 安馨花了小半刻钟,把翟永奇院子里的大火全部扑灭了。她没有再企图去扑灭另外两个院子,来不及了。 她以为有人处心积虑假扮成翟永祥的堂弟,哪怕是远方堂弟,所图也绝不会小。她希望天鹰宗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线索,找到暗中隐藏的敌人。 丁冰玉虽然对她服软,可是丁冰玉一直都防着她,由头至尾都没有跟她说起,另外两个起火的院子是哪两位长老所有。 到底不是一个门派的人。 安馨忧心忡忡,她原本对与天鹰宗联手,一起应对飞缘楼的危机颇有信心。如今看来天鹰宗是一盘散沙,能否应对眼前的危机都是问题,帮不上太多的忙。 这些人鼠目寸光,急切地争权夺利,他们可曾知晓,飞缘楼的危机一旦暴露出来,命都没了,其他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哼,天鹰宗的这些人,知晓了飞缘楼的危机,会不会逼迫她和南宫翎去送死,让他们俩被神魂夺舍,来保住他们的性命? 不仅是天鹰宗,飞云门的人知晓了,也会加入天鹰宗这些人的行列吧。除了清风居,没有人会想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死道友不死贫道,人人都是自私的。 安馨忽然昂扬起斗志,别说她背后还有清风居支持,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没有清风居,所有人都要她死,她也要破解危机保护飞云门,从死路中找到活路,绝不能辜负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安心俯视下方天鹰宗的弟子们,破门入了院子,避开还在冒着青烟的房屋,向着正院正方冲去...... 下方的进去搜索的弟子中,会有人没人假冒,重新在天鹰宗潜伏下来吗?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南宫翎可以兴师动众,对长老堂的长老们逐一清查,但他做不到不计代价,清查天鹰宗每一个弟子。 花的功夫太大了,也没有必要。 费尽心思清查完了,境界低微的弟子照样有可能被人所制,被人假冒进来,鱼目混珠继续潜伏。 防不胜防啊。 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不声不响敌人? 背后的敌人是惠仁帝吗?痴肥病弱的惠仁帝会是仙尊?他能忍住这么多年,不来找师父报仇?或者是惠仁帝身旁的国师?丁冰玉当众驳斥了奚欢的怀疑,国师的嫌疑没有了吗? 伍克己究竟是不是惠仁帝派来的?惠仁帝真要把不留山的宝物送给她,还是有人假冒惠仁帝的名义,用问鼎门的宝物调开她?或者他们的目标还有她? 在无名山谷,在天涯峰的悬崖中,她两次遭遇生死危机......是谁要杀了她?是谁既熟悉师父的底细?又熟悉天鹰宗众人的习惯?还能诡异地让先天二境高手同时爆头而亡? 安馨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两条线,一条是要杀了师父师丈,这一条敌人成功得手了。另一条是要对付她,这条线一而在地失败了。 ‘天人丹’这条线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偶然还是刻意?是为了扰乱天鹰宗?这个世上真有人先南宫翎和她一步,已经踏上了仙途?问鼎门的大阵中,真有几千年前的老怪物? 或者真是天胜境在暗中作祟? 安馨忽然着急起来,她要快速审问霍金霞和三青门的人;她要去迷雪宗,迷雪宗或许还有其他人知晓凶手是谁;她最想去的还是霍迪国皇宫,她要去见惠仁帝和国师,看看他们是不是仙尊。 直捣黄龙是最危险也最简单的办法,比在外面探查更有效率。 安馨决定了。 她掉头往回飞。 她要去天机殿,她要直接了当去戒律堂审问霍金霞,审问三青门的人,她要抢在丁冰玉的前面,去迷雪宗审问迷雪宗的掌门。 安馨飞到半路上,迎面飞来一封飞信,安馨伸手点开,南宫翎的声音响起来:“三青门人已经走了,只能看供词。霍金霞和青龙派的人还在戒律堂。你有天鹰宗的令牌,随时可以去戒律堂提审。” “高妙仪也要跟你一起去。” 安馨当即给高妙仪传信道:“速来天机殿大门口,一起去戒律堂。” 飞信传出去没多久,远远地安馨看见高妙仪从天机殿中冲出来,在大殿的阶梯上急切地站定,遥遥的对着她挥手。 安馨心中温暖,看见她这么亲昵的人不会多。她落下去,抓住高妙仪的臂膀又飞了起来。 高妙仪左顾右盼,惊讶地低叫道:“哎呀,这可比‘直升机’强多了!东南西北上下左右,想往哪飞就往哪飞!!” “先说好了,以后等你境界高了,你要想办法炼制出丹药来,让我也踏上仙途。” 安馨爽快的答应道:“好。” 天底下,也只有高妙仪会对她提出这种要求。她没有了师父,在清风居她没有比高妙仪更亲近的人了。 高妙仪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伸手握紧安馨的臂膀,低声对安馨感慨道:“你没有带小师叔这样飞过吧?你有空多带我飞两圈,算是我替小师叔高兴了。” 高妙仪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你落下深渊没有回来之前,我给我爹传信了。我跟他说,我晋升先天了,以后你到哪我到哪。我爹同意了。” “以后你不嫌我拖累的时候,都带着我,可好?” 安馨迎着风,把眼眶里不争气地涌出来的泪光吹干,沙哑的答应道:“好。” 高妙仪迎着风,忍不住哭出声来:“安馨,你别怕,没了小师叔,你还有我......小师叔催着我晋升先天,就是要我多陪着你,我以后更加勤快地练功,争取不拖累你......” 安馨的眼泪夺眶而出,高妙仪还在哭诉道:“大师伯说在你的面前不要哭,你成了掌门了......可是我忍不住。” 安馨也忍不住,旁人如何能够了解,她和高妙仪痛失娘亲,锥心刺骨的感受? 她带着高妙仪一圈圈地围着天命峰飞行,她无声地跟高妙仪一起,为金燕子哭了个痛快......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郑重对待 安馨和高妙仪终于向着戒律堂落下的时候,两人激动的心情都已经平复下来。宫嵩带着一个青年弟子,早已等在了戒律堂的大门口。 安馨带着高妙仪在宫嵩的面前落下。 宫嵩上前一步,客气的说道:“我还以为是我们这里不好找,没想到安掌门是觉得天命峰景色不错,要带着高长老多欣赏一会儿。” 安馨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 宫嵩伸手指向身旁高大白净的青年弟子,颇有几分郑重地说道:“这是戒律堂的管事盛明。” 盛明上前一步,恭敬地俯身行礼道:“拜见安掌门,拜见高长老。” 安馨微微颔首,高妙仪抬了抬手:“免礼。” 盛明直起腰来,退后一步,又站到了宫嵩的身旁。 宫嵩接着说道:“掌门说了,除了青龙派掌门霍金霞,在戒律堂受审的人,不拘是谁,但凡安掌门想要提审,戒律堂都要尽快安排。” “哦?”安馨当即不客气的点名道:“巫继明的妻子肖明丽,邢风的小妾芮雪,祁倩的女儿在吗?星辰阁的人,有在戒律堂的吗?” 宫嵩如数家珍地答应道:“肖明丽在。芮雪和邢娇娇可以让人带来。星辰阁的其他人已经出山了,留下周曦还留在天鹰宗,说是要留下来给掌门当差。我可以派人去请她来一趟。” “这些人,戒律堂先前全都审问过一遍,安掌门要不要先看一遍卷宗?” “也好。”安馨从善如流,爽快地答应道:“烦请宫堂主把他们的卷宗送来,我们边看边审,先从霍金霞开始吧。” 宫嵩让开了戒律堂的大门,对着大门内伸手道:“安掌门,高长老请,我让盛明陪着你们去审问,我这就去安排。” 安馨举步向前,高妙仪跟在她的身后,边走边低声传音道:“宫堂主好似松了一大口气?” 高妙仪说这话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极其笃定。 那是。 南宫翎下令敞开了戒律堂的大门,不介意安馨知晓天鹰宗的秘密,天鹰宗的其他人可未必。她想要审问的这些人,全都跟天鹰宗无关,宫嵩怎么会不松口气? 他们以为她要借机插手天鹰宗的事务? 真是想多了。 趁机揽权这种事情,安馨做不出来也不想要做。 高天就很明白她,顶着飞云门掌门的头衔,她更想要的是能解除所有的危机,让岁月静好,她能静下心来修炼,在仙途上走得更远。 天鹰宗的戒律堂跟飞云门的一样,也深挖在山腹中的岩石里。不同的是飞云门的戒律堂是在山脚下,天鹰宗戒律堂是在半山腰。 进了戒律堂大门,越过重重关口,进入到山腹中,有一条倾斜向下的台阶,安馨的神识顺着台阶往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每隔三十六个阶梯,便是一层。 每一层之间除了通往下一层的石梯,和石梯周围十丈方圆的围着栏杆的圆形洞口,没有其他的出路。 插翅难逃。 高妙仪不动声色地跟安馨传音道:“跟我们的戒律堂有七分相似。” 盛明也低声介绍道:“我曾经去过飞云门戒律堂,我们两派的戒律堂规模格局都极为相似,至少有七分相似。” “最上面的两层,是堂中处理事务的地方。第三层提审的地方,下面的九层是关押的牢房。越是罪孽深重的犯戒之人,越是关在更下层。” 高妙仪好奇地问道:“最下面关着的都是谁?” 盛明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极其老实地答应道:“最下面的那层,我还没有权限去到,关押着谁,我不曾知晓。” 多半是假话。 高妙仪砸了砸嘴,没有再多问。 盛明敏感地察觉了高妙仪的不悦,他飞快地说起了正事:“霍金霞关押在第四层。这一次戒律堂把第四层,专门用来关押门外之人。” 盛明带着安馨和高妙仪,直接下到第三层,从阶梯下来往右,推开第一间房门,把安馨和高妙仪让了进去。 长方形房间不大,四壁看上去都是岩石,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盛明轻声解释道:“这里是供安掌门和高长老暂时停留的地方,宫堂主说什么都不用准备,贵客都有储物袋,用惯了自己的东西。” 他从袖带中拿出一个两指大小的椭圆形阵盘,上前两步在安馨和高妙仪身前站定,指着阵盘上一红一绿两个小点道:“隔壁的房间是审问的地方,隔壁的人看不见,也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中间的墙壁上镶嵌有阵法,点亮阵盘上的小红点,这边可以看见听见隔壁的动静。点亮另一颗小绿点,这边的人可以通过阵法,直接跟里面的人说话。” “安掌门若是要我代为审问,可以先将审问的问题先写下来,若是要亲自审问,可以等人进去之后,再从外面的第二扇门进去审问。若是需要人记录,我可以代劳。” 盛明边说边点下小红点,紧邻隔壁房间的墙面上,果真显现出隔壁的景象来。隔壁的房间也不算大,屋顶上有夜明珠照明,里面简单地摆放着两桌三椅。 靠里的桌子旁面对面摆放着两张椅子,显然是用来审问的,另外的一桌一椅,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是给人记录审问结果用的。 极其简单的审问室。 从他们房间看过去,美中不足的是,一整面墙上,只有距离三尺和六尺之间的带状范围是通透的。 盛明再度解释道:“这次门中不限量使用‘真言丹’审问,所以并没有配备刑具。”他略微汗颜道:“飞云门的是整面墙都能看见隔壁的......” 安馨抬起了手,“这样已经很好。” “我会先布置一下隔壁的房间。一炷香之后把霍金霞带来,我要亲自审问,你再把以前审问霍金霞和其他三人的卷宗带来。如果可以,霍金霞之后,我想接着审问肖明丽。” “是。我这就去办。”盛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安掌门没打算让他们插手审问。他双手呈上阵盘,待安馨伸手拿过之后,迅速转身走了。 安馨等盛明走了,她转头对高妙仪说道:“二姐,你先沏茶,我先去隔壁布置。” 高妙仪爽快地答应道:“好。” 她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座椅,在靠里面的座椅上坐下,再刷出茶桌,茶具和红泥小火炉,端坐在茶桌前,施施然开始烧水沏茶。 她时不时透过墙壁看向隔壁,只见安馨凌空飞起,在隔壁房间顶上四角,都布置上阵法。这还不算什么,安馨在最靠近里面的墙角边,分别刷出两个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藏在了阵法中。 临到出门前,安馨在靠近门边的一桌一椅后放下小红,在小红的腰间系上了一个储物袋。 高妙仪惊讶了,那五个女人,值得安馨如此郑重对待?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提审霍金霞1 安馨还没有罢休,她在她跟高妙仪停留的房间门口也布下了隔绝阵法,隔绝外面人的视线,她们能够看见外面的动静。 高妙仪等她坐下来,一边替安馨斟茶,一边骇然说道:“你阵法用的这般纯熟,我拍马也赶不上了。这些阵法都是炼阵堂炼制的吗?都是用灵石来驱动的吗?” 安馨在她们身旁布置下聚灵阵,在阵法中打入一块块极品灵石,驱动两个房间里的阵法运行起来。 她当着高妙仪的面做完这些,待端起茶盏,轻缓地答应高妙仪道:“幻阵和隔绝阵法是炼阵堂炼制的,其他的是南宫翎给我的。” “这聚灵阵极其有用,用它驱动阵法省时省力,不用时时耗费鲜血,你要好生记住了。” 高妙仪定睛看向聚灵阵,把其中的细节默记在心头,轻快地答应道:“好。” 安馨喝完茶水放下茶盏。从储物袋中刷出四个傀儡武士,再刷出来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伸手递给高妙仪,“这四个傀儡武士给你护身,这是控制他们的秘籍,你好生用熟了,当成是防身的杀手锏。” 高妙仪抬手接过秘籍,痛快的再次答应道:“好。” 安馨还不放心的叮嘱道:“危急时刻最多用两个,不到生死关头不要全部都用上,我不敢给你太多,是怕有人眼红......” 安馨顿住了话头。 她转头透过门口的阵法看向室外,盛明带着霍金霞来了。 高妙仪顺嘴接了下去:“我听说了,你在长老堂用傀儡武士示威,你给我这么多......”高妙仪也停住了,她顺着安馨的目光一起看向霍金霞。 她们两个都是见过霍金霞的。 三年不见,霍金霞的身上依然穿着大红色,满绣着富贵牡丹的衣裙,头上照旧是满头琳琅满目的头饰,夜明珠柔和的辉光下,黄澄澄的金钗照样能晃花人的眼睛。 恶俗的审美一点儿也没变。 有所变化的是霍金霞的神情,以前的霍金霞张扬中带着自信,此刻的霍金霞张扬中,带着一丝惶恐不安。 安馨直接跟盛明传音道:“先让霍掌门进去隔壁的房间。”她的目光落在盛明手中的卷宗上:“你再把卷宗送进来。” 高妙仪主动传音请缨道:“我出去拿卷宗。” 她跳起身来把手中的秘籍,和身旁的傀儡武士全都收进储物袋中,又快速地刷出书桌和笔墨纸砚来,放在茶桌旁自己的面前,低声跟安馨解释道:“我不想让人进来,看见你的布置。” 外面,盛明听令行事。 他带着霍金霞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前,伸手推开大门,低声对霍金霞吩咐道:“霍掌门,你犯下的过错捅破了天,多审问几次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奉劝你,实话实说才是出路。” 霍金霞抬头挺胸,以大无畏的姿态,走进隔壁的房门,边走还边答应道:“该说的我早已说完了,不过是求一条活路,神仙门派也不能仗势欺人,滥杀无辜。” 盛明顺手拉上了门。 霍金霞熟门熟路地在里面的长桌前坐下。隔着阵法,安馨和高妙仪清楚的看见,霍金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凶狠。 高妙仪低声啧啧道:“她这是豁出去了。” 安馨审视的目光落在霍金霞金灿灿的头饰上,一个不肯放下荣华富贵,宁肯在天鹰宗服一辈子苦役,也要保住性命的女子,霍金霞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另有依仗? 安馨等着高妙仪拿回卷宗,随手掐诀关闭的阵法。 盛明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阵法波动,忍住了开口请求旁观的念想,他沉默的站在屋外,安静的等待起来。 高妙仪回到书桌后的座椅上坐下,从一叠卷宗中找出标注着霍金霞名字的那份,拆开摊开桌子上,先把一叠供词递给安馨,回头摊开信纸,拿起狼毫舔了舔墨,抬眼看向隔壁正对她们的霍金霞。 霍金霞两手交握放到了桌子上。 高妙仪的目光扫过霍金霞僵直的肩膀,沉郁的脸庞,略微有点涣散的目光,和不经意抖动的右腿......她奇怪地低声道:“她怎么这么紧张?” 安馨一目十行地看过手中的供词,她轻哼一声答应道:“不奇怪。这些供词与其说是审问,不如说是她主动坦白认罪,自动自发奉上青龙派全部产业,祈求换取性命。”。 “她以为天鹰宗从她的供词中找到了破绽,才会紧张的。” 高妙仪笃定地点头道:“她有隐瞒,还怕死。” 安馨两手掐诀,指挥小红从遮掩阵法走中出去。霍金霞没有料到房间里还有人,她猛地看见小红现身,脸上的神情愈发难看。 小红自顾自走到霍金霞对面坐下,冷冷的打量霍金霞一眼,开口问道:“你,报上名来。” 霍金霞挑起眉头,不悦地开口道:“我叫什么名字你们不......” 没等她说完这一句话,小红抬手弹射出一枚丹药,直入霍金霞的嘴里,顷刻间在咽喉中融化,直接吞下了腹中。 霍金霞猛地抓住自己的喉咙,也没能阻止自己服下丹药,她气急败坏地高叫起来:“你是什么人?给我服药的什么药?天涯峰的事情我早就交代清楚了,青龙派任打任罚还要怎样?” “我们的无心之失,已经赔上了门派的产业和我们的一生,天鹰宗要杀要剐尽管来,何须零敲碎打折磨人?” 小红哪里会回答霍金霞的问题,小红继续问道,“霍青云死了吗?” “没有。”霍金霞振振有词道:“我说过,先天高手的行踪,我这个掌门也无法掌握。我不曾跟他通风报信,他不肯跟我们吃苦受罪,我也无可奈何。” 小红没有理会霍金霞的答案,她接着问道:“郝连虎,是不是跟辛啸天在一起?” 霍金霞不满地瞪大了眼睛,更加愤愤不平道:“郝连虎早就被驱逐出了青龙派,我怎么会知道他跟谁在一起?该交代的我早就交代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作甚?” 小红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霍青云是不是被辛啸天给害死的?” “是的。”霍金霞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可是她的声音,响亮地透过捂住嘴巴的手掌,清楚地透露出来:“是辛啸天那个混蛋,害死了霍青云!” “我青龙派没了唯一的先天高手,什么好处都没有拿到,我后悔呀!!” 很好,‘甄言丹’的药效发作了。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提审霍金霞2 高妙仪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满意地开口道:“‘甄言丹’对付先天下境界的人,真是太好用了。” 小红平静地追问道:“你后悔什么?” 霍金霞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却身不由己的回答到道:“我后悔带着门派投靠了辛茂。” “你为什么要带着青龙派投靠辛茂?” “因为他帮助小弟成了先天高手,因为他不但是飞云门长老,他收留的辛啸天还是先太子遗孤。青龙派在霍迪国太难了,青龙派想要成为超一流门派,必须铤而走险,立下从龙之功。” “你怎么知道辛啸天的身份?” 霍金霞眼眸中冒出凶光,她凶狠地答应道:“那柳家女子逃走之前托孤的时候,正好在我的房门口,我若不是尿急起夜,怎么会来趟这一滩浑水!是辛茂要杀我,我才发誓保守秘密,求他放过我。” “我早知道会害了小弟的性命,我宁可当初自己去死。” “柳家女子是谁?为何会对辛茂托孤?” “我怎么知晓是哪个柳家女子?我怎么知道她是如何挑中辛茂托孤?他们两个是旧识!若不是那人托孤逃走后,辛茂挟持我带着孩子,假扮夫妻一起逃走。事后又给我服下丹药拿捏住我的性命,我不会去猜想辛茂救下的孩子会是谁。” “是辛茂许诺会助小弟晋升先天,助我登上掌门之位,我才隐瞒了这个秘密。等我成了掌门,利用门派力量探查当初的事情,辛啸天的身份呼之欲出。” 高妙仪一字不漏记下霍金霞的供词,她一边替换新的纸张,一边对安馨提醒道:“问她当初飞灵峰的事情,是不是辛茂跟飞龙峰串通起来设局?” 不用高庙里提醒,小红已经开口追问道:“三年前飞灵峰,郝连虎是你听从辛茂的命令派去的吗?” “是的。”霍金霞拼命地摇头道:“是辛茂让我借人给他一用,说是能给青龙派找点好处。事后也悔不当初,跟我说是受了冯铿的骗,被人利用,带着我们栽进去了。” “辛茂有没有让景明,去给长乐教姜浩的暗器煨毒,陷害长乐教不能参加新秀赛?” 霍金霞捂住嘴巴,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头,然后她痛叫一声,满嘴是血地脱口而出道:“有。” 小红轻声嗤笑,“霍掌门何必让自己多受苦。说吧,是谁让你去天涯峰佯装祭拜,趁机向下扔下火把?” 眼泪和鲜血顺着霍金霞的手指缝,滴落在她的前襟上,霍金霞痛不欲生地含糊道:“有人给我飞刀传信,命令我行事。上面有辛茂的暗号,我不能不听令行事。” 霍金霞放开鲜血淋漓的两手,手忙脚乱用袖子捂住嘴巴,痛哭流涕道:“我是被人逼迫的呀!姚庆芳平日里根本看不上我,我做甚要去祭拜她?!是辛茂设下了圈套,让我和青龙派栽进去。青龙派没有了先天高手,我们对他没用了。” “我们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你们要报仇就找那些落子的人,他们才是凶手,我们是无辜的!!” 小红打断了霍金霞的自由发挥:“郝连虎是跟辛啸天在一起吗?” “在。” “也是辛茂要求的吗?” “是。” “郝明虎现在是什么武功境界?” “先天一境。” “是怎么晋升先天的?” “‘天人丹’。不不不,我不确定是不是‘天人丹’,应该是借助丹药晋升先天的。” 药效失效了。 霍金霞的目光露出了些许的庆幸来,她或许有机会栽赃,她要栽赃谁呢? 没等霍金霞打定主意,小红果断地抬起手,挥掌击向霍金霞的脖子,霍金霞慌张地躲避,正好侧过头让小红掌缘击中她右后方的脖子。 霍金霞软倒了下去。 小红站起身来,越过绕过长桌,俯身扛起霍金霞,向着屋外走去。 安馨掐诀打开阵法,等候在屋外的盛名,察觉到阵法的波动,耳边听见安馨平静的说道:“霍金霞先留在我这里,我会跟你们掌门传信,你很快会接到命令。” 盛明眼睁睁看着小红扛着霍金霞从审讯间出来,走进阵法进了安馨的屋子,放下人,又重新回到了隔壁的审讯室。 趁着阵法被打开的间隙,他分明看见安馨端坐在椅子上,正在安静地喝茶,并不曾打出繁复的手诀控制傀儡侍女。 盛明恭敬地俯身行礼道:“是。我这就去把肖明丽带来。肖明丽之后,安掌门想要审问谁?” 安馨简单地传音道:“邢风和祁倩的女儿吧。” 盛明带人去了,安馨关闭了阵法。 高妙仪放下手中的狼毫搁置在笔架上,她多少有点难以置信地转头对安馨说道:“背后的仙尊是辛茂?他不过是先天一境的修为,真有这般狂妄?射下小师叔‘直升机’的人,可是先天三境以上的修为,他如何控制境界比他更高的人?” “是用那个让伍克己爆头的秘技?他跟飞龙峰早有勾结,是飞龙峰给他秘籍,让他能够控制人?” “不对啊,袁飞宇要是有这种本事,飞龙峰早已把持门派,哪里轮得到辛茂?飞龙峰覆灭才三年,三年间辛茂再能干,也没法收服这些人吧?” 高妙仪一边思量,一边肯定道:“仙尊多半不是他。” “照此说来,辛茂应该也是仙尊的手下。这个仙尊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在我们两派都暗中藏下棋子?三大仙门之外,哪里还有先天四境的高手?” “莫非跟我爹说的一样,天人丹之外,还有专门提升先天之上的境界丹药,有人以此为诱饵,拉拢控制先天高手?真是天行峰,飞龙峰,或者是天胜境的手笔?” “辛茂正在回飞云门的路上。据说他是回山禀报辛啸天成为德王的内幕。对了,辛啸天也成了先天高手,想要入长老堂。” “辛啸天认祖归宗成了卫国的王爷,再成了长老堂的长老,门中那些修仙无望,又想要多留一条后路的人,都要向他们师徒靠拢过去了。” 高妙仪转眼看向霍金霞,了然地猜测道:“你留下霍金霞是想要送她回门中,跟辛茂对质解除后患?”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审问肖明丽1 安馨点头确定道:“是。这个隐患不能多留。只是我审问霍金霞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辛茂未必肯自投罗网。” “那可不一定。”高妙仪轻快地提醒道:“他们在天鹰宗赢了我们,这么好的网罗势力的机会,他背后的现在多半是不肯放弃的。” 高妙仪干脆地决定道:“我等你审问完了,我就写密信回去给我爹,不能让辛茂得逞了。” “哎呀,”高妙仪低叫起来:“谁送霍金霞回去啊?” 高妙仪闭上了嘴巴,盛明带着人来了。 她的目光跟着安馨看向室外,跟在盛明身后的是一个浑身缟素的高个女子,头上带着一朵白纸做的小白花,面容端肃,神情稳重,脚步轻捷无声,是个不折不扣的先天一境高手。 安馨低声说道:“她是肖明丽,还不到三十岁。三年前跟着巫继明被驱逐出天鹰宗的时候,被废除了武功。半年前晋升先天高手,只用了两年半从头修炼武功。” “她的夫婿跟她同样被废除武功逐出门派,巫继明临死的时候,据说只重回到了先天下七境。” 安馨轻缓地知道:“我很想知道,她跟‘天人丹’有没有关联,巫继明死了,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肖明丽的目光在安馨布置的布下的阵法前掠过,她面不改色地跟着盛明到了隔壁的审问室,独自缓步进门。 一等盛明关上房门,她肖明丽便提声喝问道:“十二弟成了仙尊,怎的?不敢出来见我这个二嫂了?” “你二哥被人杀了,跟翟英明死到了一处,跟‘天人丹’连到了一起,天鹰宗没有人去追查是谁杀了你二哥,没有人问你二哥留下的孤儿寡母,要如何活下去?” “其他人都可以不问,你这个仙尊怎么能不问呢?” 肖明丽义愤填膺道:“他到底是你的二哥。” “他被废除武功驱逐出门派,落到被众人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你不出手相助护着他也就罢了,是他咎由自取我们认了。但他死了,你还不想给他报仇。只想从我这里知道‘天人丹’消息。” “我明白地跟你说,你二哥被人陷害了。他手中若是能有‘天人丹’,他生前何苦费尽心机重修武功,放着‘天人丹’的捷径不走?那么多人嘲笑他,武功长进没有我快,他何须忍耐羞辱?” “你为什么不去查翟家?翟英明的嫌疑最大!他们两个平素并无往来,怎么就死到一块儿了?!” “最可恨的是,还有人说你二哥金屋藏娇,在外面有三个外室。这等谣言......”肖明丽浑身气得颤抖起来:“他们是见不得我们夫妻两个不离不弃,缱绻情深,叫你二哥死后也背上骂名!” 肖明丽噼里啪啦痛快地说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般地惊跳起来,她伸手指向安馨和高妙仪的方向,厉声叱问道:“南宫十二,是不是你授意他们栽赃你二哥?” 肖明丽又急又气地跳脚道:“你成了仙尊高高在上,何苦践踏我们这些落到尘埃里的人?!” 高妙怡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低声喃喃道:“先天高手怎么像个泼妇一样?太反常了。” 安馨按下阵盘中绿色小点,平静的开口道:“肖明丽,想要摆脱‘天人丹’的嫌疑很容易,服下‘甄言丹’自证清白即可。想要博取南宫神仙的同情,且先过了我这一关。” 小红再度从阵法中现身出来,上前两步将手中握着的‘甄言丹’,高举到肖明丽的面前。 肖明丽上下打量小红,然后轻缓地抬手,小心地从小红手中拿过丹药。她捏着‘甄言丹’在鼻子前嗅了嗅,拿开手伸直胳膊,对着墙壁这边说的道:“这不是天鹰宗的“真言丹”,你们想骗我吃......” 小红故伎重施,闪电般出手,将‘甄言丹’弹射入肖明丽正在说话的嘴里。趁着肖明丽稍微一愣神的瞬间,转手拍打在肖明丽的胳膊上,肖明丽的小臂往上一抬,小红把肖明丽捏在手中的丹药抢了回来。 小红再度抬手,明目张胆地点向肖明丽胸前大穴,肖敏丽急速向后退去,想要避开小红的手指,可她后退的速度如何能比得过小红? 小红的手指在肖明丽身上接连点下,点中了肖明丽的穴道,定住了她的身形。 “你!”肖明丽忽然噤声,然后沉下脸骇然说道:“是飞云门的丹药,你是飞云门掌门?天鹰宗的戒律堂怎么能让飞云门掌门来审人?” 随即,她的声音无比地低落下去:“你成了仙尊,天底下哪里都去的,没有能挡住你的地方了。” 肖明丽安静了下来。 高妙仪停住笔,捏着笔杆,看着肖明丽轻声感叹道:“还不错,居然能分辨出是飞云门的丹药。” 高妙仪的声音传到隔壁,不知道触动了肖明丽哪一根神经,肖明丽平静地轻声道,“天底下我最羡慕的便是安掌门。刚刚及笄就踏上了仙途,凌驾于凡人之上,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我若不是为情所困,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五年前我分明有机会晋升先天,为了顾及夫婿的面子,我自动放弃了。等到我被废除武功,千辛万苦从头练起,好容易晋升的先天,夫婿却一命呜呼。举案齐眉,白头到老都成了一场空。” “若是能够从头来过,我情愿一路往上修炼,去到常人难以企及的极高处,去看与众不同的风景。” 肖明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事不能回头。” “如今我最大的念想是一双儿子,你们也别笑我刚才的举动,若是能引动南宫仙尊的一丝垂怜,让我的两个儿子有一个好前程,再丢脸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我娘是天鹰宗的罪人,天鹰宗的堂主和长老们记恨她的极多,肖家在天鹰宗出不了头,更没人会善待我们母子。要是飞云门能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我愿意为奴为仆,赴汤蹈火......” 安馨轻描淡写的打断了肖明丽,“巫继明有三个外室,你知道吗?” 肖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嘴里却身不由己地答应道。“知道。” 药效发作了。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审问肖明丽2 安馨接连地问了下去:“你先前在戒律堂受审的时候,是服用过‘真言丹’的解药吗?” “服过。” “谁给你的解药?” “我娘让我弟托人暗中送给我的。我掌管着萧家和巫家的财路,他们害怕我坦白交代了肖家和巫家的产业,让我们活得更艰难。”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你知道‘天人丹’事情吗?” “不知道。” “你怀疑过谁跟‘天人丹’有关?” “太多了。祁家,翟家,芮家堡连同我娘,我以为都可能跟‘天人丹’有关。你们也别费劲了,三年前他们都清查过了,能追查下去的线索都断了。我曾经在康啸林失踪后,找寻过‘天人丹’线索,费尽心机没能成功。” “天鹰宗谁跟甘兴有仇?” “太多了。甘兴曾经做过药人,脾气孤僻古怪,浑身带毒让人忌惮,要不是南宫翎争气,他在天鹰宗外门长老中,就是个让人嫌弃又不得不留着祸害。” “他能娶了金燕子,跟清风居搭上,天鹰宗哪个长老,不是又羡又妒,恨不得他去死。” 安馨平静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的情绪,她接着问道:“天鹰宗谁跟金燕子有仇?” “哈,”肖明丽的声音中忽然充满了讥诮:“天鹰宗谁会欢迎金燕子?有金燕子在,甘澜院不但是清风居的耳目,连南宫仙尊在他师父师娘的耳提面命下,也会偏向清风居。” “天鹰宗除了甘澜院,没人想要这一门亲事。要怪就怪南宫翎,他太强了,天鹰宗不能失去他,绝不能让他被飞云门拉拢,损害了天鹰宗的利益。你们两个心中反目成仇,才最符合天鹰宗的利益。” “你服用过飞云门‘甄言丹’的解药吗?” “没有。” “你恨南宫翎吗?” “恨。” “甘澜院袭杀,你有没有参与其中?你知道是谁是幕后主使吗?” 肖明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资格参与其中,我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巫继明死了,你会带着巫家何去何从?” “我不想带领巫家,我不想管他们死活,我只想我们母子三人,能有一个好去处,我儿子能有好前程。” “安掌门,飞云门若是能收留我们母子三人,你绝对不会后悔......” 药效消失了。 安馨开口打断肖明丽:“肖明丽,你是个明白人。别说你是被天鹰宗驱逐出山的人,换做是任何跟天鹰宗有关的人,我都不能收。” “你有本事晋升先天,自然也有本事把孩子教导成人。多想想南宫翎是如何长大成才的。这个时候,你别添乱了。” 肖明丽怒目圆睁,失声叫喊道:“添乱?你......” 小红出手如电,点住肖明丽的哑穴,俯身直接把肖明丽直挺挺的身体扛在肩上,出了隔壁的房间。 出了门,正好碰见盛明回来,小红在盛明面前放下肖明丽,一声不吭的又返回了隔壁的房间。 安馨对盛明传音道:“我这里不用肖明丽了。” 盛明点开肖明丽的穴道,让肖明丽能够行动,他先跟肖明丽低声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自回来处去。”说罢,他才抬手点开肖明丽的哑穴。あ七^八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肖明丽气愤地张了张嘴,然后无奈地闭紧了嘴巴,气冲冲的走了。 盛明对着安馨所在的房间拱了拱手,客气地传音道:“我这就去带邢娇娇来。” 屋子里,高妙仪不满地低哼了一声:“肖明丽对天鹰宗和南宫神仙恨之入骨,还想让你收留他们母子,哪里来的底气?” “这人太自私了。” “她自己说的天鹰宗恨不得跟咱们分道扬镳,还非要求着让你收留,太可恶了。” 高妙仪放下手中的狼毫,极其后悔地怨愤道:“早知道这门亲事为天鹰宗所不容,小师叔何苦还下嫁过来?咱们把甘长老留在飞云门还不是一样的。” 安馨的眉心轻轻的跳了跳,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要不是有飞缘楼,有青柳谷拖累着她和南宫翎,他们急于炼化地狱幽冥解决内忧,轻忽了外患...... 安馨轻声提醒道:“肖明丽唯恐天下不乱。她被驱逐出了天鹰宗,能够听到看到的有限,说的也是一面之词,你别全都听信了。” “‘甄言丹’三日内只能用一次,对先天高手的效用有限,让他们说真话的时辰太短了,让炼药堂要想办法改进了。” 高妙仪当即用笔记录下来,“我记住了,会尽快传信回炼药堂,让他们想办法。” 说话间,盛明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从上面的台阶上走过来。他边走边对小女孩说道:“你别怕,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在外面等你。” 那小女孩倔强的抿着嘴唇,无声的点了点头。 高妙怡好奇了,她一边给安馨斟茶,一边低声问安馨:“这么大的小女孩能够知道什么?你怎么想要审问她?” 安馨接住高妙仪的目光,端起茶盏先喝了一口茶,轻声庆幸道:“不是谁都跟咱们一样的幸运,能够遇到师父,处处护着我们。咱们的历练是从飞灵峰开始,这邢娇娇的历练,从他爹邢风死了就开始了。” “别小看她。” 高妙仪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身重新端坐回书桌前,定睛看向隔壁房间。 邢娇娇刚好推开门,中等个头的小女孩站在这门边,目光扫向屋子里头,见屋子里没人等候,熟门熟路地走到里面那张桌子前,就近坐到了霍金霞曾经坐过的椅子上。 显然她曾经也是受过审讯的。 邢娇娇也是一身缟素,头上两个发髻上,各簪着一朵纸质的小白花。身为女子,邢娇娇长得并不好看,眉目浅淡,眼睛细小,鼻梁低矮,嘴唇太薄,身体单薄...... 安馨和高妙怡都是见过邢风的,邢风就是个面目寻常的人,邢娇娇跟他爹有七分相似,看样子她娘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难得是,邢娇娇在座椅上坐定,一双脚半吊在空中,却纹丝不动的定住。一双手在腹部前轻轻的握着,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向下垂落在面前的桌子上,恍似老僧入定。 太规矩,太老实了。 以她这个年纪,要做到这般规矩并不容易。 高妙仪轻咦一声,静能生慧,邢娇娇莫非真能给她们惊喜? 安馨关闭隔壁房门的阵法,照样让小红从屋子里藏身的阵法中走出来。 邢娇娇听见小红放重的脚步声,抬头转眼骤然看见小红,吃惊地眨了一下眼睛,神情间的诧异一闪而过,目光迅速落在小红手上端着的茶盘上。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邢娇娇1 茶盘里有两样点心,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 小红在邢娇娇的对面坐下,先把两碟子点心放在邢娇娇的面前,再给邢娇娇斟了一杯茶,放在点心的旁边,小红清脆地笑道:“这是飞云门清风居的红豆糕和花生酥,是安掌门小时候最喜欢的吃的。” “这两样点心,一样甜,一样香,没有毒也不会让你犯忌。我家掌门说了,吃的时候慢点,就着茶水别呛着了。” “等你吃个半饱,她有话要问你。” 邢娇娇的目光定在了点心上,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见其中的反应。良久,久到高妙仪都忍不住转身看向安馨的时候,邢娇娇终于抬手摸向了点心。 邢娇娇拧起一块软糯香甜的红豆糕,慢慢地放进嘴里,小心地咬了一口,咀嚼两下尝到味道,稍微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一块红豆糕吃完,她又抬手捏起一块花生酥,“嘎嘣”一声脆响,然后接连的脆响响起...... 邢娇娇慢悠悠地咀嚼完最后一口花生酥,方才抬手伸向茶杯,她端起茶杯一边小口小口的喝,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小红。 小红纹丝不动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半点没有变过。邢娇娇跟小红比不过耐性,喝完茶水放下茶杯,轻声开口说道:“我吃好了。” 高妙仪在隔壁啧啧轻息道:“你为了让她服下‘甄言丹’大费周章,我看她并没有放松警惕。” 高妙仪话音刚落,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邢娇娇紧绷的肩膀缓缓的松弛下去,小女孩在腹部握紧双手,低下头盯着面前的桌面,低声喃喃道:“若是能为我娘亲报仇,我什么事情都肯做。”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7*8zw. m.7*8zw. 小红轻柔地问道:“你不用管你弟弟了吗?” “不用。”邢娇娇刚刚松弛下来的肩膀重新紧绷起来,她梗着脖子嘴硬道:“蒲长老已经破例收我弟弟为徒弟,不用我再管他。我留在祁家百无一用,能我我娘报仇,日后也不用拖累他。” 小红再问:“你娘的仇人是谁?” 邢娇娇没有犹豫,她抬起头毫不犹豫地报出名字:“芮雪。” “哦,”小红点头问道:“是你姨娘逼死了你娘亲?” “没有。”邢娇娇脱口而出,然后她抬起眼帘,难以置信地盯着小红问道:“你在茶水里给我下了毒?!” “不是毒,是让你说真话的药,不会对你有害处。安掌门日理万机,想要听的都是真话。你听说过‘天人丹’吗?” 邢娇娇稍微放松下来,眼睛重新落在桌面上,低声答应道:“听说过。” “芮姨娘曾经逼迫我娘回阿翁家,去找‘天人丹’的方子,说是要替我爹报仇。我娘回去找的舅舅,舅舅们说‘天人丹’的方子没见过,要有也随着阿翁早没了。” “他们说阿翁是坠崖没的,芮姨娘的兄长们偷偷去过天鹰宗找寻阿翁,不知道找到阿翁,找到‘天人丹’没有?” 小红聊天般随意地地问邢娇娇:“还有其他人在找‘天人丹’吗?” 邢娇娇规矩地低着头,低声说道:“跟芮家堡有来往的人都在找,温二叔还问过我去去外翁家找到了没有。” 小红略微加快了问话的节奏:“你知道‘天人丹’是什么吗?” “知道,是能够快速提升武功的丹药。我娘跟我和弟弟说,我爹就是被这丹药给害死的,让我和我弟弟永远不能碰‘天人丹’。” “你温二伯为什么要问你这个?他待你如何?” “温二伯找‘天人丹’也是为了提高武功,我要是有‘天人丹’一定会给他。他待我们极好的,可他武功不高,说不上话,帮不了我们什么。” “你娘亲是怎么死的?你姨娘没有逼死你娘?” 邢娇娇放在肚腹前的双手捏紧了,“我娘是自己上吊死的。芮姨娘想要从我娘的手中夺走我弟弟,我娘不肯就范,有周太太,温二叔和季大爷在,芮姨娘无法得逞。” “我娘是听信了芮姨娘的谗言,自己要死的。芮姨娘责备我娘,说我娘早该死了,说我娘要是死了,我和我弟就能被蒲长老收留,都有个好前程。” “她说我娘不是真心为了儿女好。” “我娘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等我弟弟开始习武的时遇到了麻烦,季大爷说找不到合适的功法给我弟弟修习,我弟弟留在芮家堡,一辈子都无法晋升先天,我娘动摇了。” “我娘等弟弟睡着之后,对着我弟弟哭了好几天。然后她给蒲长老写信,跟我说要好生照看弟弟,她自己上吊死了。” “我娘不是芮姨娘逼死的。可是芮姨娘不提醒我娘这条路,我娘就不会想到这个办法。” 高庙里一边写着邢娇娇的供词,一边低声叹息道:“真可怜啊!无法阻止娘亲去死,只好找个替罪羊来恨。” “她年纪太小了,又被约束在她娘亲身旁,所见所闻实在有限,你还想从她身上知道什么?” 安馨没有答话,她看着邢娇娇抬起头来,主动转向小红渴望地问道:“我能投靠安掌门吗?我不怕吃苦,再难的武功我都愿意去学,我想成为安掌门手中的一把刀,一把特别的刀。” “姨娘这种东西全都该死。我学会了武功,愿意替安掌门剔除所有的姨娘。只要安掌门肯答应我,让我去把邢家,芮家,温家和季家这些人通通铲除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红奇怪了:“为什么要铲除他们?你不知道他们跟你爹都是一伙的吗?” 邢娇娇握紧的双手指尖变得雪白,她的神情中出现与年纪不合的决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正是他们跟我爹是一伙的,才一个都不能留。” “我听见他们商议,他们指望着我弟弟长大成人,练成绝世武功,带领他们杀回天鹰宗去。” “他们也不想想,天鹰宗有仙尊了,我弟弟如何能去送死?就算我地弟日后也成了仙尊,为何还要成为他们手里的刀,去替他们争权夺利?” “我甘愿成为安掌门手里的刀,替安掌门和我弟弟砍死这些坏人。” 隔壁的高妙仪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天鹰宗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他们愿意为你卖命,就是给了你天大的恩情似的,你就要收留他们。” “你还能少了愿意替你卖命的人?笑话!” 只听邢娇娇说道:“只要安掌门肯收下我,我就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邢娇娇2 小红轻描淡写地问道:“你说的天大的秘密是什么?” 邢娇娇张口结舌,“哇”一声哭出来:“我没有天大的秘密,我想面对面求她收留我,我走投无路了。” “我知道安掌门一定会心软,救下我收我为徒的。”邢娇娇急切地说道:“她是被金长老救下收为徒弟的,心中定然会垂怜我这样的人,让我能有一条活路。” 小红的声音冷淡下去:“你怎么就没有活路了?祁家是你外翁家,你去了祁家也算是重新入了天鹰宗,这是你娘用性命给你换来的机会,你还不知足?” 邢娇娇愣住了,她忽然从座椅上跳下来,急切地双腿跪地,跪倒在小红的面前,俯身磕头道:“你就是安掌门吗?” “求你收下我,祁家不是不好,是我在祁家,我永远也不可能修习到最顶尖的功夫,成为你的刀,护着我弟弟。” 小姑娘急切的趴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隔壁的房间里,高妙仪转头急声对安馨说道,“你可不能心软。” “天鹰宗这些人心里头的恨意太大,成了你的刀,一个不好便要胁迫你替他们报仇,反噬主人。” “小师叔曾经说过,你怕血怕杀生心软得很,在神仙门派的争斗中极其不利,让我们多盯着你,不能让你吃亏了。” 想什么呢?她是这么被人说动的人吗? 安馨端起茶壶,给高妙仪添茶,她冷静地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越俎代庖,越过祁家收她为徒。”没等高妙仪松口气,安馨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我不喜欢小大人。” 高妙仪稍微愣了一下,待看清楚安馨眼中的戏谑,高妙仪笑了起来,她边笑边点头道:“对,我也不喜欢小大人,他们的记忆力太好了,什么都记得。” 高妙仪忍俊不禁道:“那个时候,你可没有这些人的心机,想着要做人的刀,又想着要报仇。你想得是如何能少喝点苦药,少让大师伯给你扎几回针。” “我记得小师叔当时说过,我太娇气,需要一个懂事的孩子陪着我。小师叔还说,你少年老成,有一颗赤子之心,极其难得。” “是我偷着求你拜师的。” 高妙仪感慨道:“小师叔的识人之明,怎么就没看清戚妈妈和阿圆,你不知道,刚才我回去悦色厅,大师伯和我......娘,都在郑重地确认对方不是其他人假冒的,你说这是什么事......” 安馨一边听着高妙仪的感叹,一边控制着隔壁的小红站起身来,从地上拎起邢娇娇,“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安掌门。” 邢娇娇急声叫道:“等等。” 小红脚步不停,继续向门口走去。 邢娇娇哭着哀求道:“我能把那两碟点心带走吗?” 若是没有高妙仪提醒,两碟子点心算什么,安馨定然会同意让邢娇娇带走。得了高妙仪的提醒,安馨哪里会再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邢娇娇拿了这两碟点心出去,说不定会对外面的人说,飞云门的掌门如何看重她,狐假虎威闹出事情来。 安馨并不想沾染这等因果。 小红拎着哭泣不止的邢娇娇出门,见着等候在外面的盛明,把邢娇娇往盛明面前一送,邢娇娇顺着力道向前一扑,一把抱住盛明的脖子,还在低声哀求小红道:“我想带走里面的两碟子点心,给我弟弟尝一尝。” 八九岁的女孩儿不小了,邢娇娇的动作并不合礼数。 盛明赶紧把邢娇娇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放到一旁道:“不得无礼。你自上去,有人会送你回祁家。” 邢娇娇收敛了眼泪,转头怨恨的看了小红的背影一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怨毒,老气横秋地低下头,转身慢吞吞地抹着眼泪走了。 看见邢娇娇这幅模样的人,十有八九会以为邢娇娇刚刚受了莫大的委屈,欺负这么小的女孩子...... 高妙仪轻哼了一声,“如何?心思如此不纯,让旁人如何怜惜她?幸亏从头到尾你都借用小红来审问她......” 高妙仪转而叹息道:“我要像你这样,随心所欲地控制傀儡武士,需要多长时间呀?” 安心这样回答高妙仪:“算起来,从我拿到傀儡武士到如今,已经有三年时间了。” 高妙仪松了一口气,“嗯,三年,应该够我练习了。” 屋外,盛明没等邢娇娇走远了,便转身对着安馨所在的房间传音道:“安掌门还要接着审问吗?” 安馨平静的吩咐道:“先带芮雪,最后带周曦过来。” “是。”盛明转身带人去了。 高妙仪趁机站起身来,揉着酸痛的手腕,在房间里走动着活动身体。她低声抱怨道:“怎么都这么能说呢?是不是我们的审问太过斯文,让她们太放松了吗?” 安馨闻言,端起茶盏递给高妙仪,对高妙仪提议道:“你要不要去取代小红的位置,亲自试一试?” “下面这个芮雪就算了。三年前她没了儿子,又断了右手手臂,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星辰阁的周曦你倒是可以去会一会。星辰阁富甲天下,周涵带着星辰阁,奉上所有家产,甘愿为奴投靠南宫翎,背后也不知有何深意?” 安馨意味深长的说道。“星辰阁的生意遍布天下,外面那个自称仙尊的人,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那人真要是用丹药控制先天高手为其所用,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旁人无法察觉,星辰阁是有机会察觉端倪的。” “我想要问一问周曦,一是想排除星辰阁的嫌疑,二是想从这个方向,找到线索。” 高妙仪来了兴致,她接过茶盏,一口喝了手中的茶水,放下茶盏答应道:“好,一会儿我去审问。” 她走回座椅上坐下,铺开信纸拧起狼毫,看向隔壁的房间。 盛明回来得极快,带回来第三个浑身缟素的女子,芮雪跟肖明丽不同,神情气质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玉。 安馨没有再费事地收起小红,芮雪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桌前等候她的小红。 小红太美了,美到让芮雪自惭形秽,美到让芮雪以为小红就是安馨。 芮雪的眼睛飞快地眯缝起来,左手握紧了残缺的右臂,不自觉地抬起头,然后,她的神情中忽然出现一抹凄婉,左手向下握紧右手空荡荡的袖子,娇弱地缓步走到小红面前坐下。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芮雪是来送死的 小红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抬手把丹药放在芮雪面前,简单地命令道:“吃下去。” 芮雪抿紧嘴唇,愤怒地看向小红。小红面无表情地跟芮雪对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芮雪败下阵来,她艰涩地开口道:“我不会说谎,我......” 小红故技重施,一颗丹药射进芮雪张开的嘴里。 芮雪跳起身来,“哐当”一声撞倒了身后的座椅,她伸出左手指着小红,厉声道:“你给我吃什么毒药?芮家堡可不是好惹的!” “我不是天鹰宗的人,你让我过来问话,是欺负芮家堡弱小!我若是死在的天鹰宗,飞云门必然脱不了干系,芮家堡必然会召集江湖门派,跟天鹰宗一起,为我讨回公道。” 小红飞身而起,极速点住芮雪的穴道,定住芮雪的身形,然后强行掰开芮雪的嘴巴,从她的嘴里掏出一枚细小的蜡丸,捏在手中高举起来,让安馨和高妙仪隔着阵法能够清楚地看见。 高妙仪“嗖”一声站起来,她低声惊叫道:“咦,还有人敢来碰瓷?她说她死了,江湖门派和天鹰宗要找我们讨回公道?审问而已,谁要她一条贱命?” 小红高举起小蜡丸,对着头顶的夜明珠,慢慢地旋转手中的药丸。小蜡丸只有米粒大小,做得极其精巧绝非俗物。 芮雪眼中露出了惶恐,她一时情急,惊惶之下没想到把暗中的计划脱口而出,糟了! 高妙仪的目光从丹药上面收回来,她兴奋的转向安馨道:“快叫大师伯过来,这个小蜡丸追查下去定有所获。” 英雄所见略同。 安馨转头看向盛明,提声向外传音道:“还请盛管事传信飞云门罗堂主,烦请罗堂主过来戒律堂一趟。我等他。” 戒律堂中另有阵法,阻止先天高手对外传递飞信。 南宫翎或许可以从窃听阵法中听见她们的审问,但南宫翎在悦色厅中事情极多,未必能够时刻留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让盛明请罗润清来才是正道。 盛明稍稍一愣,随即点头答应道:“是。” 他当着安馨的面,飞快的刷出飞信,对着飞信说道:“宫堂主,有请飞云门罗堂主过来戒律堂一趟,安掌门在等他。” 芮雪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安掌门发现了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叫她来不是审问的吗?他们的计划要怎么办? 她不过是想在临死前张扬一回,出尽心中的一口恶气,不曾想她要坏了芮家堡的大事了! 不等她多想,小红收起手中的小蜡丸,飞身扑向她,“碰碰”两声重响,屋顶的岩石往下砸落在小红的身上。 两个藏身在阵法中的傀儡武士冲出来,冲向小红和芮雪,极速拦腰抱住两人,一个向着窗户,一个向着大门冲撞出去。 安馨的反应比小红更快,她从座椅上凌空飞起,两只大抓手抓出,一把抱住高妙仪的腰肢,一手拎起地上的霍金霞,一起飞向门口的阵法。 她比隔壁的两个傀儡武士更快冲出屋子,在他们的身后,屋顶岩石垮塌的声音在背后轰隆响起,盛明吃惊地叫了起来:“怎么回事?” 高妙仪的声音比盛明的声音更响,她难以置信地惊叫起来:“屋顶怎么会塌了?” 真不能怪高妙仪大惊小怪,从坚硬的岩石中凿出来的房间,怎么会出现屋顶坍塌的可能? 定然是先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要暗杀了安馨和她! 高妙仪的声音对着盛明尖起来:“有人要杀了我们!宫堂主在哪里?赶紧让宫堂主来!” 很显然,高妙仪以为刚才的变故是宫嵩有意为之。 她话音一落,她们背后的两间房屋轰然垮塌,她们留在房间里的茶桌,茶椅,书桌,连同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和高妙仪做的笔录,全都被埋葬在厚重的岩石下。 安馨简单的下令道:“逃。”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戒律堂地下第三层,若真是有人事先设下圈套,想要他们的性命,对方的手段不会只有这一招。 要不是盛明刚才即时的反应,真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安馨不会轻易放过他。 盛明也是个反应极快的,他没有多看安馨刷出傀儡武士扛起霍金霞,高妙仪凌空飞向安馨的身旁,被安馨伸手抱住,他也没看被傀儡武士扛在肩膀上的人心和小红。 他转身在前带路,提起所有功力,竭尽全力向着通往第二层的阶梯飞掠而去:“跟我来。” 安馨在飞行中没有忘记审问芮雪,她的声音在芮雪耳边清晰的响起来:“是谁人指使你来自杀栽赃?” “你刚才服下的是‘甄言丹’,你早晚会对我说真话。你若是敢对我说一句虚言,我便灭芮家一族。你若是敢不开口交代,我保证,我会灭了芮家九族。” 芮雪服下‘甄言丹’的时间太短了,安馨担心药效还没有发作,她不耐烦在危急关头,还要跟芮雪斗心眼儿,直截了当地威胁上了。 傀儡武士点开芮雪的哑穴,芮雪被变故惊呆了,她惊慌的回头看了一眼垮塌的屋子,低声喃喃道:“是我生无可恋,一心求死,与旁人无关。” 高妙仪多聪明的人啊,一听见芮雪开口说话,立即提声问道:“谁给你的丹药,让你来送死?” “是我哥给我的丹药,是你们让我来送死的。” “丹药是你哥从哪里找来的?” “是从相熟的商队手中买来的,那个商队前几日已经被人杀死在回去霍迪国的路上。”芮雪在傀儡武士的肩膀上哈哈大笑起来:“线索断了,你们找不到丹药从何而来的。” 高妙仪再问:“谁让你来送死的?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是我自愿来送死的。”芮雪的目光落在安馨和高妙仪紫色的衣裙上,张狂地笑道:“我们的计划是,我死了,芮家堡会广邀江湖门派来天鹰宗讨要说法。” “我是死在飞云门掌门的手中,我们要天鹰宗跟我们一起对付飞云门。我一定要死的!我死了,天鹰宗的人正好杀了你们!” 芮雪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两派自相残杀,天下大乱给我陪葬,真是太好了!”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宫嵩的嫌疑 高妙仪揽住安馨的肩膀,转过身去,一边留意着她们身后的动静,一边继续问道:“芮家堡有‘天人丹’吗?” “没有。” “芮家堡有‘天人丹’的消息吗?” “有。”芮雪的笑声停下来,慌张却止不住地说了下去:“芮家堡以后会有‘天人丹’的方子,等我们拿到了方子,‘天人丹’想要多少有多少。” “先天的门槛不会再高不可攀,我们......” 高妙仪打断芮雪:“‘天人丹’的方子从何而来?” “不知道。” “有‘天人丹’的方子,你还来送死作甚?” “我一个残废之人,有了‘天人丹’也没法晋升先天,除非神仙能替我把右手重新长出来。”芮雪凄厉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能跟神仙一起死也不错......” 芮雪的声音戛然而止,傀儡武士点住了她的穴道,不让她再聒噪。 盛明飞掠的速度极快,他一字不漏的听见了身后的问话,眼看即将从阶梯上冲上二楼。通往二楼的阶梯上,从天而降一张大网,严严实实的罩住了他们向上的通道。 盛明差点一头撞在阵法上,他急忙顿住身形,急声开口:“小心,堂主开启了戒律堂防止囚犯暴动的阵法,我们过不去。” “我给堂主传信......” 紧跟在他身后的安馨,右手轻描淡写向前一挥,黄蓝紫三色地狱幽冥向着前方的大网飞去,炙热的高温骤然降临,只听轻轻地‘嗞’一声响,挡在他们面前的大网,一瞬间被焚烧殆尽。 安馨一飞冲天,搂着高妙仪凌空旋转,飞快地扫视二楼中严阵以待的众人。 人群中,宫嵩如临大敌,握紧手中的阵盘,紧张的对着安馨喝道:“安掌门为何要破坏戒律堂的阵法,放出下面的大魔头,与天鹰宗为敌?” 安馨停住旋转的身形,她的目光落在紧跟着傀儡武士冲上来的盛明身上,极其淡定地问道:“盛明,宫堂主张口就诬陷我们,你说宫堂主是不是那个跟芮家里应外合,要杀了我们的人?” 盛明是个能干的,他抢身上前,张开双臂挡在安馨的身前,面对宫嵩急声开口道:“安掌门和高长老一直在审问,不曾出过房门,若是有人越狱,定然跟安掌门和高长老无关。” “我们从三楼冲上来,是因为两间审问室突然垮塌下去,安掌门和高长老差点遇害。幸亏她们及时逃了出来。” “这芮雪是专门来送死的。她说要以身死为由,给芮家堡召集江湖门派的理由,跟天鹰宗一起向飞云门讨要说法。” “安掌门和高长老若是出事,正好挑起两派纷争,让我们两派自相残杀,天下大乱给她陪葬。” “宫堂主你信我,我是看着安掌门和高长老从垮塌的审问室中逃出来的,她们不可能放出下面的大魔头。这是其他人的阴谋,我们不能上当了。” 傀儡武士点开了芮雪的穴道,安馨淡声问道:“芮雪,你们的内应是宫堂主吗?” 芮雪身不由己地答应道:“不知道。我的任务是毒死自己。临死之前能看见你们自相残杀,我很满意。” 芮雪的反应让宫嵩相信了什么的话,他高举起手中的阵盘,对安馨说道:“不是安掌门与天鹰宗为敌最好,二层以下的阵法已经完全失控,只怕......” 下面有“桀桀”笑声远远地传来,“爷爷我终于出来了,天鹰宗的兔崽子们,快把脖子洗干净了,爷爷要吃人肉,喝人血,睡人皮!” “从今往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鹰宗从今日起便是你们爷爷的!”伴随着极其难听的笑声,有不停的哀嚎声隐约地传上来。 狂妄! 这人有狂妄的本钱,听声音像是先天五境的绝顶武功高手。 宫嵩的脸色变了,他为难看向安馨,颇为尴尬地交底道:“最下面第十二层有先天五境高手,一旦脱困戒律堂无人能挡......” 宫嵩顿住了,他的言下之意特别明显,眼下只能靠安馨来抵挡住先天五境的高手,他期望安馨不计前嫌,帮他一把。 安馨没有自告奋勇,主动替宫嵩挡刀的意思,她镇定地问道:“下面有几个先天五境?几个先天四境” 宫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担心地说道:“五个先天五境,四个先天四境,先天三境二十八个。先前阵法突然失控,锁紧牢门的阵法失效,其他人反应不过来也就罢了,先天三境以上,在我重新关闭牢房前,只怕......” 安馨再问:“如何分辨他们?” 宫嵩没有犹豫:“戒律堂的囚犯都穿着黑色的囚服,戒律堂的弟子都穿着天青色的衣裳。” “下面有多少看守的先天长老和弟子?” 宫嵩没有隐瞒:“先天长老每层有一个,下面九层看守囚犯的弟子,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一千左右。” “宫堂主怎么会以为是我们去把人放出来的?” “误会!”宫嵩收回高举的阵盘,极其惭愧地说道:“自从我执掌戒律堂以来,这里从来没有出过乱子。安掌门第一次来,阵法就全部打开,给几个大魔头逃出来的机会。” “我误以为是安掌门所为......因为其他人也没有这个本事。我很明白仙尊无法抵挡,无奈之下,只能舍去下面的弟子,企图阻止一二。” 高妙仪不满地问道:“我们第一次来,如何知晓这戒律堂中关押了何人?我们提审的全都是跟天鹰宗无关的人,如此避嫌之下,怎么还会让宫堂主误会我们?” “此刻你已经确定不是我们所为,可阵盘一直握在你的手中,宫堂主如何证明你不是里应外合之人,是你一而再地想要杀了我们?挑起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争端,让天下大乱?” 高妙仪的问话毫不留情,宫嵩急声分辨道:“安掌门和高长老明鉴,宫某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定然不是宫某所为。” “此刻不是多说误会的时候,下面的人若是冲出来,天鹰宗必会大乱。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宫某一个失职是跑不掉的,惟愿不要坏了掌门的大事。还请安掌门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拦不住 想得美! 一句‘惟愿不要坏了掌门的大事’,就想让安馨出手对付三十七个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宫嵩哪里来的自信? 安馨冷淡地问道:“先前盛明传信,让我大师伯来......” 宫嵩头上冒出了热汗,“我重新关闭了阵法,我这就放开上面两层阵法,传信出去......” “传信先不用了。”安馨冷冰冰地说道:“宫堂主给南宫掌门传信了吗?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宫嵩咬紧牙关,沉声说道:“没有援军,天鹰宗正值多事之时,掌门正在清查先天长老,这里一乱......宫某原本打算死守,誓与戒律堂共存亡。” “好!”安馨高声称赞道:“宫堂主既打算死守,你赶紧布置人手,让我也看着宫堂主如何死战应敌。” 宫嵩急眼了:“可是封堵第三层的阵法,已经被焚毁殆尽......” 安馨扬手一挥,三色地狱幽冥忽然收拢成一团,落回到她的手掌心消失不见。安馨平静地说道:“宫堂主还来得及布下灵石,重新启动阵法封堵缺口,宫堂主动作若是快点,还来得及下去救人。” “宫堂主既有死守的心,我也给你吃一颗定心丸,我就守在这里,看谁能够越过我,出去捣乱。” 安馨没有深入戒律堂去平乱的意思,至少此刻还没有。先有芮雪想要自戕栽赃陷害,后有审讯室垮塌,先天高手逃脱,宫嵩还把他们当敌人。宫嵩不打算请援兵,给出的解释牵强敷衍...... 安馨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不信任宫嵩,更不放心单独放下高妙仪一人。 她守在这里,既可以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又可以探查宫嵩是忠是奸。退一万步说,她没有去过戒律堂三层以下,她就不信了,还有人能栽赃她,囚犯脱困能是她所为。 安馨落下地来,带着高妙仪和三个傀儡武士,扛着霍金霞,芮雪和小红站到了一旁。小红的肩膀被岩石砸塌,损毁得不成样子。安馨收起小红和储物袋,低声跟高妙仪传音道: “若有意外,我让傀儡武士护着你,你带着她们两人先出戒律堂,跟南宫翎和大师伯传信。” 高妙仪不放心拉住安馨,扬声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她的话:“你别担心我。” “这事儿邪门的很,不知道是谁设下的圈套。你别逞能去救人,你是飞云门的依仗,万不能因小失大,在这里被人陷害。” 高妙仪把话说的极其明白,“宫堂主也别想着用激将法,激安掌门下去平乱。你身在戒律堂中,分明收到盛管事传信,还能无端怀疑是我们作乱。戒律堂的这一滩浑水,我是不会让安掌门去趟的。” 高妙仪堵住了宫嵩的退路。 宫嵩脸色发青,他一时判断失误得罪安馨,更引发安馨的怀疑,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重新布阵!”宫嵩当机立断,他把手中的阵盘,向着盛明扔去,声音里有了视死如归的决绝,“盛明,你来布置阵法,我带人下去救人。” 他转头扫下戒律堂众人,提声暴喝道:“先天下九境以上,随我来!” 盛明接住阵盘,急声说道:“堂主......” 宫嵩打断他:“不要怕!若有万一,你知道该怎么办!!”宫嵩声音远远地落下,五六十名戒律堂的弟子跟着他,冲下了通往第三层的阶梯。 盛明咬紧牙关,从储物袋中刷出十来箱码放整齐的极品灵石,沉声高喝道:“布阵!封堵阶梯!!” 剩下的戒律堂弟子快速向他掠去,两人一组拧起箱子旁的把手,向着四方散开,有条不紊地行动在地上被损毁的阵法中,飞快地打入灵石。 安馨一边留意戒律堂弟子的动静,一边撑开隔音阵法,对高妙仪说道:“趁着药性还有,你去审问芮雪。” 安馨等高妙仪,进了隔音阵法,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刷出十二个傀儡武士,径直对他们下令道:“去下面一层守住阶梯,凡穿黑色囚服者,格杀勿论。” 一直留意安馨动静的盛明,见安馨终于出手,松了一口气,任由傀儡武士冲下台阶,去了下面一层。 片刻之后,高妙仪从隔音阵法中出来,遗憾的对安馨说道:“‘真言丹’失效了,芮雪知之甚少,说不出更多的东西来。” “到是芮家堡的人有点儿意思,还想召集江湖门派,跟天鹰宗联手来对付飞云门,这等痴心妄想,谁给他们的底气?他们六家贼心不死?” “我点住了芮雪的穴道,免得她添乱。”高妙仪扫视周围的动静,惊讶地问道:“下面的弟子没人跟着我们上来?” 安馨的神识一直留心着下面的动静,闻言她迅速传音道:“脱困的人已经攻到下面第五层,往上冲的人不算多,也就百十来个,先天高手不算少,有三四十个。” 安馨的脸色凝重起来:“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下面的戒律堂的弟子无人退缩,死战不退......死伤惨重。” “宫嵩抵挡不住。” 高妙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少有点疑惑道:“这三四十个先天高手冲出来又能如何?还真的让天鹰宗变天了不成?” 高妙仪的疑虑是对的。 安馨也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这股邪风不知从何吹起,又会吹向何方? 她等着宫嵩和下面的囚犯短兵相接。 “碰碰碰......”接连的闷响从下方传来。 安馨的目光眯缝起来,二十来个囚犯,一起把死伤的戒律堂弟子扔向阵法,阵法接连晃动,凌厉的杀招无法发动起来。 安馨凝神‘看’向十几个在阵法中飞掠的人影,这些人在破解阵法? 糟了。逃脱的囚犯中有阵法高手,戒律堂溃败的速度,会比她想象的更快。 下方那个‘桀桀’的笑声,嚣张地响了起来:“区区阵法拦不住我们!兔崽子们,赶快放你爷爷出去,省得你爷爷多费手脚!” “谁打开了阵法,爷爷出去的论功行赏,天行峰的好东西,爷爷让你们随便拿。” 这人是天行峰的余孽?! 盛明隔开手掌,让鲜血喷涌,浸透三尺见方的阵盘,他的手指头飞速点向第五排上的细小的亮点。 没有反应?!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野心太大 那个狂霸的声音欢喜地蔑视道:“哈哈哈,阵法要开了!小兔崽子们,跟着爷爷冲出去,临战不退杀敌立功者,有赏!” “有精通阵法,把其他人解救出来者,有赏!” 安馨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把牢房中的囚犯放出来,盛明手中的阵盘只怕......宫嵩故意把阵盘给盛明,是预料到了这个,要让盛明背黑锅? 宫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戒律堂弟子听令,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随我一起死战不退!” “哈哈哈......”那个桀骜不驯的声音响起:“爷爷今日脱困,就拿你这兔崽子祭旗!区区先天三境的修为,也敢跟你爷爷叫板?!” “天鹰宗没人了吗?先天五境的老鬼都死绝了吗?怎么没人来陪你爷爷玩过一场?” 太狂了。 高妙仪握紧了安馨的手臂,她压低声音传音道:“这人听见声音就能判断出宫堂主的武功境界,只怕早已晋升先天五境,在先天五境中恐怕都是绝顶的,天鹰宗关人,怎么也不先废除武功?你刚才那火焰......” 高妙仪顿住了。 万一安馨的火焰烧不死来敌,以安馨言出必行的性子,定然会死守不退,这该如何是好? 安馨感受到了高妙仪的紧张,她提声对盛明提议道:“盛管事,可敢冒险让傀儡武士再下一层,去相助宫堂主?” “不可!”高妙仪担心地反对道:“宫堂主先前怀疑我们,你当心好心变成了驴肝肺,要被人误会栽赃。” “好!”盛明几乎是喜出望外地跟高妙仪同时答应道:“我这就放开阵法。” 他一边伸手点开阵法,一边对高妙仪苦笑道:“高长老不必多虑。事出突然,戒律堂应变不及,急需援手。宫堂主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绝不会以怨报德,忘恩负义。” 盛明说完这个,又急忙刷出飞信,给宫嵩传信道:“安掌门派十二个傀儡武士相助,我放开阵法让它们下去了。” 高妙仪转眼看向安馨,安馨反手握住高妙仪的手掌,平静地传音道:“你别担心,清者自清。先让傀儡武士近距离试探一下也好。” “还有,南宫翎若是不信我,早晚都会出岔子。” 高妙仪闭紧了嘴巴,担心地对着安馨点了点头:“我信你。” 宫嵩收到盛明的飞信,简直喜出望外,信心大增。 他也从身上刷出六个傀儡武士,六个先天四境的傀儡武士一出,他身旁戒律堂弟子精神大振。 宫嵩趁机提声喝道:“安掌门派十二个傀儡武士来助阵!安掌门乃是仙尊,十二个堪比仙尊的傀儡武士来援,我们定要把逃犯阻挡在这里!” 宫嵩转头看着十二个傀儡武士飞掠而至,趁势转头振臂高呼:“杀!杀光逃犯!誓死保卫戒律堂!杀!!” 他手中掐诀,干脆的打开通往第五层的阵法,随即手中握紧六个阵牌,让鲜血浸透阵牌,跟在六个傀儡武士的身后,带头冲向通往第五层的阶梯。 安馨无语了。 宫嵩的野心太大了,趁着她让傀儡武士去帮忙,想要趁机捆绑她一起,收服所有的失地。 安馨当即刷出聚灵阵,接连向着阵法中,打入极品灵石,为傀儡武士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 如今她驱动傀儡武士不再用鲜血,或者是炼制过的灵禽灵兽的鲜血,可以用傀儡武士身体中的灵石,傀儡武士身体中的灵石一旦告罄,便会反噬从她身上抽取灵气。 以她如今练气期九层的功力,她最多能够支撑十二个傀儡武士,一炷香的时辰。她若是想要万无一失,绝不能让傀儡武士身上的灵石用光。 从这个时候起,她便要主动轮流给它们提供灵气。 安馨放开高妙仪的手,盘腿坐到聚灵阵中央,闭上了眼睛。高妙仪见安馨如临大敌,担忧心急之下,刷出长剑握在手中,护在安馨身前。 盛明留意到两人的动静,飞身而起,逐一查看弟子们打入阵法中的灵石是否就位,他要尽快开启第二层的阵法,护住安馨...... 没有人留意到,被傀儡武士放倒在地上的霍金霞,她的呼吸稍微变了。十几个呼吸之后,霍金霞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 戒律堂五楼下的逃脱的囚犯没有想到,通往第四层的封锁阵法会突然打开。那个嚣张的声音惊喜地狂笑起来:“正点子来了,杀!今天要杀个痛快!” 当头的六个先天四境的傀儡,这人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他们一行人,先天四境以上有九个,先天三境有二十八个,先天之上的高手绝不会少于五十人。 骤然发难,从地下十二层冲上地下五层,所过之处的先天长老,无一不被他们斩杀当场。他们士气正旺,势如破竹,誓要冲出地面重见天日。 “杀!杀!!” 杀声四起! 跟在这人身后的先天高手,全都明白今日之事绝无退路。众人提起全部的功力,挥舞手中刚刚缴获的武器,迎着傀儡武士冲上去。 不是赢就是死。 速战速决逃出去方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高叫起来:“诸位,傀儡武士的弱点是胸口正中的机关,刺穿那里就是一团废铁。” 这人声音一落,“砰砰砰砰砰”五声重响,面对先天五境的五个先天四境傀儡武士,应声砸落在地上,果真变成了一团废铁。 那个狂妄的声音见一击得手,愈发张狂的狂笑起来:“没想到五十年后,天鹰宗愈发不济!待我等出去重振山门,共建天鹰宗的霸业。” “崽子们还不投诚?!跟着你爷爷,有酒喝有肉吃,有霸业可图,天下之大唯天鹰宗独尊。” 他一边大呼小叫,对着天鹰宗戒律堂的弟子引诱劝导,狂轰乱炸,一边紧盯着身穿长老服饰,当先冲下来的宫嵩,手中一柄长剑,毒蛇般刺向宫嵩。 “噗!”宫嵩在向下飞掠中,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手中控制傀儡武士的阵盘一下子碎了五个,他也因此受了重伤,身形一挫,身体不受控制地径直往下落去。 “啪”一声轻响,宫嵩手中的最后一个阵盘碎裂,最后一个先天四境傀儡武士,面对两天先天四境囚犯的攻击,多抵挡了两招,被其中一人的长剑穿透前胸,‘咚’一声重响,落在地上也变成了一摊废铁。 “噗噗”宫嵩再度喷出两口鲜血,他的脸色苍白下去,眼睁睁看着一柄长剑当胸向他刺来。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南宫家老祖宗? 极速出现在宫嵩眼前的,是一张须发皆白的惨白面孔,凶狠的眼睛凝视住宫嵩绝望的眼眸,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桀桀”笑声: “小子,爷爷手下不留无名之人。可今天爷爷忙着出去透口气,算你倒霉,爷爷不问你的名姓,你受死吧。” 生死关头,宫嵩绝望地瞪大眼睛。 安馨的傀儡武士怎么还没有到?是他计算失误高估了安馨吗?是安馨在骗他吗? 他就这样死了,他绝不甘心。 宫嵩勉强提起所有内力,企图做最后一搏。 可他重创之下,内力空空荡荡,连动弹一个手指头都困难了。 眼前的雪白的剑尖急速放大,毒蛇般在他面前晃动起来,封死他所有逃脱的方向。 雄狮搏兔,亦用全力。 在他面前的先天五境高手,面对他这样的先天三境,也老辣凶狠地全力以赴,丝毫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 别说他重伤在身,就算他没有受伤,处在巅峰状态的时候,面对高出他两个境界的高手,他也没法从对方的雷霆一击中,逃出命来。 要死了吗? 是谁害了他? 临死之际,宫嵩的眼睛睁得更大,他要把杀死他的人看个清楚明白,做鬼也要报仇!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饱满,脸庞英武俊美,越看越是熟悉......不等宫嵩看清楚眼前向他紧逼而来的面孔像谁,他的胸前传来刺痛...... 宫嵩身不由主地低头,对方的剑尖刺入他的皮肉,惨白的面孔在他眼前裂开嘴,雪白的牙齿出现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晃花了宫嵩的眼睛。 宫嵩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南宫家的人? “铮”一声重响,刺入皮肉的剑尖,被另一把长剑格开,锋利的剑锋在他胸前拉开一道细缝,鲜血喷涌出来,宫嵩的肩头被傀儡武士用脚向后一踩,他的身体向后倒下。 宫嵩睁大的眼睛,看着安馨的傀儡武士,一招就让面前刺杀他的先天五境高手,接连退后了两步,那个酷似南宫翎的囚犯“桀桀”大笑起来:“不错,总算来了个像样点的对手。” “来,跟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这人武功高强,浑然不惧,还有跟傀儡武士一较高下的兴致! 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高的武功了,在他的身旁,接连有先天四境,三境的高手惊呼起来:“点子扎手,谁来破阵?” 没错,安馨的十二个傀儡武士,在挡开第一波的攻击后,迅速结阵,挡住囚犯中的先天高手,战场迅速被分成了两处,戒律堂先天下的弟子有了用武之地,杀向先天之下的囚犯。 那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高叫起来:“谁去杀了操纵傀儡的人?你们护着我,让出一丈方圆的空地,我试着起阵控制傀儡武士。” 更多的人应声一起高叫起来:“好!” 他们默契地挺身向前,在背后露出了空地来。 有个瘦小干瘪的先天五境小老头退了出去,他从刚刚夺来的储物袋中,接连刷出阵盘和灵石,开始借助阵盘上的阵法,在地上布置起阵法来。 宫嵩的眼睛差点都直了。这人竟然是个绝顶的阵法高手,懂得用阵法争抢对傀儡武士的控制。 糟了。 那个跟南宫翎酷似的老头子,也放声呼喊起来:“是哪个龟孙子躲在背后不敢出来?这些傀儡武士最多能用一刻钟,你爷爷不耐烦等这么久!你这会儿就一起出来,爷爷连你同傀儡武士一起收拾了。” 没有人被激将法激出来, 老头子一刻不停地继续高喊道:“你爷爷跟傀儡武士杀得不痛快,别等爷爷杀了傀儡武士,再捡便宜杀了你。习武之人依仗外物到底不如亲身上阵......” 老头子闷哼一声,背上被傀儡武士的剑尖,划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鲜血湿透了囚衣,他暴跳如雷地怒喝道:“你敢伤了你爷爷!爷爷要将你碎尸万段......” “别做梦了!”宫嵩被护在众人身后的阶梯上,他一喘过了气起来,便坐起身来提声高叫道:“好叫你们知晓,这些傀儡武士乃是仙尊掌控,凡人莫可抵挡。” “如今天鹰宗的仙尊,名叫南宫翎,乃是入体成功,拥有飞天遁地大能的。他今日刚刚继位天鹰宗的掌门,天鹰宗成了真正的神仙门派。” “世道变了,在仙尊面前,先天五境不够看。” “尔等即刻放下武器,自己返回牢房束手就擒,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逃跑,还替你们找出是谁诱骗你们上绝路?你们若是不听我的劝告,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放屁!”那个桀骜不驯的声音狂骂道:“我南宫家的人成了神仙,怎么不下来拜见我这个老祖宗?你去把南宫翎叫来,今日我要对天鹰宗的掌门用家法。” 宫嵩如何能把南宫翎叫来? 他稍一犹豫,那人便看出了端倪,勃然大怒地狂笑起来:“差点被你这个毛头小子骗了!你等着,等我杀光了这些傀儡武士,爷爷要拆了你骨,喝了你的血,把的皮囊扔到天行峰去喂狗。” 宫嵩扫视被傀儡武士逼得节节败退,频频受伤的囚犯们,心思急转高声叫喊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天鹰宗半年前已经被南宫神仙覆灭,在场的天鹰宗弟子人人皆知。” “三年前,我接掌戒律堂,曾逐一去见过尔等,并不曾听闻尔等有任何冤屈。尔等若有冤屈尽管向我说来,如此被人怂恿逃狱,罪加一等!” “掌门正在赶来的路上,此刻掌控这些傀儡武士的是另一位仙尊......” 他话音未落,距离他最近的傀儡武士,反手把手中的长剑向他刺去。 没等宫嵩反应过来,长剑剑尖在他的鼻尖前骤然停下,随即猛地向后抽回,迅疾无比地向前一送,刺进一个囚犯的前胸,那囚犯正在惊叫:“成功......” 囚徒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当即丧命。 旁边有人反应过来,勉强避开傀儡武士的剑锋,万分惊喜叫道:“快要成功了,大家挺住!” 囚犯们轰然大笑:“成功了!” 不怪这些人冷血,十二个能够压制先天五境高手的傀儡武士,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不快速解决了这些挡路傀儡武士,等外面的援军到了,把他们堵在戒律堂中,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不等他们的欢笑声落下,那个盘坐在阵法中的干瘪瘦小老头,“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颓丧间,反倒庆幸地厉声咆哮道:“掌控之人在上面。” “拖住傀儡武士,冲上去杀了他!”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要不要放水? 干瘪小老头虽然没能从安馨手中抢走傀儡武士的控制权,却从争抢中,敏感地察觉控制之人在上面。 肖似南宫翎的老头子又“桀桀”地笑起来,他极其狂妄地说道:“听见了没有,南宫家的孙子成了天鹰宗掌门,你们还敢围攻我?还不速速退开?” “赶紧给爷爷让开!爷爷要上去见孙子!” 干瘪小老头也跟着狂叫道:“南宫术,我们拼死让你冲上去。你赶紧去叫你的孙子放了我们。一朝天子一朝臣,天鹰宗终于是我们的天下了。” “诸位,生死存亡在此一搏。把压箱底的绝活拿出来,多顶两炷香!” “南宫术,咱们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啦!” 南宫术哈哈大笑起来,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等着我,我去把我家孙子,拎下来给你们赔罪!” 当即就有人抢上前来,接下缠住他的傀儡武士。 南宫术也不多说,仗剑飞身掠向瘫坐在阶梯上的宫嵩,左手抓向宫嵩的前胸,大言不惭的叫道:“小子,你陪爷爷走一遭。爷爷拿你做个人质,好跟我家孙子说话。” 没等南宫术抓住宫嵩,斜刺里冲出一个傀儡武士来,长剑削向南宫术的手臂,南宫术急忙收回手,大声唾骂道:“谁敢把爷爷的手给削断了?!” “不想让你们掌门问罪受死,赶紧让爷爷抓着这小子上去。” 宫嵩皱紧了眉头。 他有心放水,放过南宫家人,多少留下些人情。可这南宫术也太疯狂了,一会儿孙子一会儿小子,乱叫什么辈分? 不管他们怎么想,拦在宫嵩面前的傀儡武士挥舞双剑,直接逼退了南宫术。 干瘪小老头一看情势不好,从地上的阵法中站起身来,他仗剑飞掠而起,一边呼喝:“让我过去!”一边在囚犯们的肩膀上踩过,落到南宫翎的身前大声叫道,“还不快走。” 他一边叫,一边扔给南宫翎一个阵牌:“你用这个破阵。我们等你两炷香,两炷香之内你搞不定你孙子,黄泉路上,我等只怕要先行一步。” 干瘪小老头个子虽小,轻功却极好,手中的长剑走的是大开大合的线路,堪堪挡住了南宫术面前的傀儡武士。 不用干瘪小老头提醒,南宫术也知道情势危急。 十二个傀儡武士,人数不及他们两成,可是阵法所至剑锋所指,已经接连有先天三境之下的同伴或死或伤,他们的战斗力在急剧地减弱。 最多只能抵挡住两炷香了。 南宫术果断放弃宫嵩,他飞身掠向第四层,极其难听的声音,对着四层上严阵以待的戒律堂弟子暴喝道:“我南宫术,乃是天鹰宗新掌门南宫翎的爷爷!尔等还不快退下,让爷爷去见南宫翎,平息下方的混战。” 南宫术暴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上方严阵以待,等着阻挡他的戒律堂长老和地弟子们,真会因此而放过他。 等他看见领头的长老持剑凝神戒备,仔细端详他的样貌,然后沉默而谨慎地退开......他顿时相信了宫嵩的说话。 南宫术再度“桀桀”大笑,他向着下方欢喜地扬声道:“真是我家孙子成了掌门!你们且等着,我去去就来。” 他没有再胡乱杀人浪费时辰,手持阵牌飞身而起,冲上向着通往三层的阶梯,极速扬长而去。 留下停在原地的戒律堂弟子们面面相觑,带头的长老沉声说道:“此乃先天五金高手,我等莫可能敌,且让他上去送死。你们各自守好阵法,若有囚犯趁机越狱,格杀勿论。” 众弟子轰然应是。 南宫术听着身后的动静,愈发愉快的“桀桀”大笑,他张扬的提声暴喝:“上面操控傀儡武士的小子们,还不赶紧停下攻击?!待爷爷上来你们还不罢手,休怪爷爷对你不客气。” 南宫术一边扬言,一边激发手中破阵的阵牌,顺利地穿过阵法,来到了第三层。有了先前通过四层的经验,他刚一上来,就仗剑得意地转头看向四周,让严阵以待的众人看清楚他的面目。 他高声叫嚣道:“看清楚爷爷的样子没有?你们的新掌门是不是跟爷爷长得一样?还不赶紧让爷爷上去?谁耽误了你爷爷见孙子,爷爷一定要让我孙子治罪!” 把守在第三层的长老,没有听见下方宫嵩的动静,虽然瞧见来人跟南宫翎的长相有七分相似,却依然寸步不让地的高喝道:“死囚越狱,格杀勿论!” 这长老的话音一落,南宫术的长剑已经对着他急刺而去。 擒贼先擒王。 先天五境对上先天一境,境界的差异犹如成年人对上三五岁的幼童。那长老面对避无可避的袭杀,接连发射出符纸击向南宫术,提声暴喝道:“戒律堂宁死不退,杀!” 南宫术嘶声狞笑道:“爷爷成全你!” 那长老宁死不惧,握紧挥舞的左手,低声喝道:“爆!” 他接连发射的符纸中,冒出“啪”一声轻响,淡黑色的烟雾爆开来,瞬间笼罩南宫术的身体。 南宫术淡黑色的烟雾中,闷声大喝道:“雕虫小技也敢出来献丑?!” 身周的黑烟被他突然爆发内力罡风骤然吹开,他手中的长剑势如破竹,直刺那长老的咽喉,那长老自知绝无幸免的道理,决绝的捏紧了手中的阵牌,高声喝道:“碎!” 生死关头,那长老启动绝杀阵法。 只见在他和南宫术的身旁,忽然有阵法闪现,其中有诡异的黑色光芒,向着两人笼罩而去。 临死之前,那长老以身为饵,决绝地要跟南宫术同归于尽。 南宫术在百忙之中,举起左手中的阵牌,用比那长老更大的声音暴喝道:“破!” 黑色的光芒在临近两人身体的时候,倏然消失,南宫术右手的长剑长驱直入,他得意的狞笑道:“受死吧!” 那长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和释然。 他尽力了。 他将生平所学和对门派的忠诚,都凝聚在这电光火石的两招之中。只可惜他的对手太强大了,他败了。 正在杀向南宫术的戒律堂弟子们,眼见鞭长莫及无力救援,悲愤且惊惶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刘长老!”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这些人疯了! 安馨安静地盘坐在阵法中央,聚灵阵中的灵气浓厚起来,灵气盘旋在她的周围,微微卷动起她鬓边的碎发,随着灵气微微飘动。 宁静肃杀,仿佛有暗香盈动。 高妙仪松弛地手中的长剑,状似无意地挡在安馨身前,却好似一柄已经出窍的剑,只等着杀人护住身后的人。 南宫术紧盯着安馨和高妙仪两人,先天一境企图护卫神仙?他跟其他人一样疑惑起来,安掌门是有破绽吗?破绽在哪里? 高妙仪对众人的疑惑视而不见。 她心如明镜,安馨的身上浮现出腊梅花清冽的香气,正是安馨准备杀人的先兆。她帮不上安馨的忙,至少不能拖了安馨的后腿。 盛明挺直背脊,先天高手的气势,力展现开来。 南宫术的目光落在盛明的身上,他敏感地察觉了盛明的意图,他嘲讽地对盛明传音道:“小子,你可想好了,与吾等为敌的下场是什么,对面可是飞云门的外人。” 盛明没有搭话。 他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长剑,冷静地架在了南宫术的脖子上。 盛明转身面对南宫术,扬声对着身后的安馨高声说道:“安掌门,此乃戒律堂的内务,还请安掌门速速退走,我自有手段处置逃狱囚犯。” “好样的!”南宫术紧盯着盛明,不屑地嘲讽道:“你是见着安掌门长得好看,想要英雄救美?还是想要跟戒律堂同归于尽,成就你的美名?” “两样你都办不到。” “有陈老头在,戒律堂的阵法不堪一击。不信你试试看,你逆行血脉引动阵盘自爆,看看能否引动戒律堂的阵法,跟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想要英雄救美,你先天一近的境界,那个老妖女能放在眼里吗?你身为天鹰宗的人,不要做蠢事儿,拿住了飞云门的掌门,你就是天鹰宗的功臣。你还不放开我的穴道......” “住口!”高妙仪忍无可忍地传音怒斥道:“戒律堂逃狱的死囚,才是天鹰宗的敌人。以南宫翎的为人,他绝不是个不识大体,以权谋私,罔顾律法的人。” “别说你这上赶着,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的亲戚,就算你真是他爷爷,该杀该剐,他也绝不会手软!一众死囚,还痴心妄想引动天鹰宗跟飞云门为敌,也不秤秤自己有几斤几两......” 高妙仪气冲牛斗怒斥间,那个干瘪瘦小的陈老头,已经带着安馨的十二个傀儡武士,冲了上来。 只见陈老头被一个高大的傀儡武士扛在了肩头冲在最前面,他一眼看见南宫术被盛明用长剑抵住脖子,两手飞快的结出繁复的手印,止住身下的傀儡武士,停在了南宫术身后十来步的地方。 陈老头看这动弹不得的南宫术,嘶哑地对着安馨笑了起来:“兀那女娃子,赶紧放了南宫术,你若是爽快地赔罪,让飞云门成为天鹰宗的附庸,今日我可放过你一条性命。” 大言不惭。 高妙仪怒气勃发,抢先不屑地呵斥道:“就凭你们十来个逃犯,掌控了十几个傀儡武士,就敢妄想让飞云门成为附庸?别忘了,你们还在戒律堂......” 走在最后的一个傀儡武士越众而出,手中拧着宫嵩的后背,站到了陈老头的前面,陈老头打断高妙仪道:“以人换人人如何?” “等换完了人,我们双方摆明车马斗过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自然知晓我有什么本钱,为何能让飞云门臣服在天鹰宗之下。” 高妙仪的声音戛然而止,对方真有依仗? 盛明的脸色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宫嵩惨白的面容上,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宫嵩给他的阵盘,对着安馨和高妙仪催促道:“安掌门,高长老速速离开。” 宫嵩艰难地抬起脖子,侧头勉强看向盛明,虚弱地说道:“他们找到了阵眼,你手中的阵盘无用了。传信给掌门,让掌门来援。” 盛明不信邪,他收回架在南宫术脖子上的长剑,手指接连点向阵盘中的亮点,奈何阵盘上的亮点毫无动静,连同戒律堂中的阵法也没有反应。 他收起阵盘,刷出飞信,急声说道:“戒律堂囚犯越狱,阵法失效,速速来援。” 飞信飞了出去。 盛明再度把长剑搁在南宫术的肩膀上,第三次对安馨和高妙云叫道:“安掌门,高长老快走!” 她抬眼看向陈老头,淡定的应对道:“换人?何须如此麻烦?让他们两人去死,不更干净吗?” 盛明和宫嵩同时急声叫道:“不要!” 宫嵩低弱的声音又快又急:“安掌门,他真是南宫家的人,杀不得!” 盛明顿了顿,他等宫嵩停下来,接着说道。“此事与飞云门无关,我们两派不能乱......” 安馨确定了,盛明是个忠心的。 她打断盛明,对着陈老头问道:“陈老头,是谁跟你传信,让你在今日发动攻击?要你借助南宫术,让天鹰宗跟飞云门反目成仇,你们图谋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陈老头大言不惭地说道:“当然是为了天鹰宗一家独大。你身为飞云门的掌门,很真不该以身涉险,仅带一人来戒律堂,给了我们天大的机会。” “没有了你,南宫掌门天上唯他独尊......” 安馨不客气地打断陈老头:“飞云门没了我,还有大鹏鸟。” 陈老头被安馨打断说话,毫不生气地接下去:“大鹏鸟有三年没有出现了,飞云门还有没有大鹏鸟都是两说。” “更何况,你若是死了,大鹏鸟也不会为了你找南宫掌门算账。三千年一出的修士太珍贵了,大鹏鸟也不敢违逆天意。” 安馨的目光落在宫嵩身上:“陈老头关在戒律堂,消息却甚是灵通。宫堂主,是你经常给他通风报信?” 宫嵩苦笑道:“安掌门说笑了。我这个样子,像是通风报信的功臣吗?” 他费力地喘息道:“两位掌门乃是生死之交,我以为南宫掌门宁可舍弃天鹰宗,也不愿意让安掌门心中不悦。他们的这些图谋,都是痴心妄想。” 陈老头轻哼一声,他看向南宫术的后脑勺,对着南宫术嘶哑地笑道:“南宫术,你听见了没有?你南宫家出了一个情圣,为了面前这个女子,宁可牺牲天鹰宗。” 然后他转眼看向安馨,不遮不掩地承认道:“老夫确实消息灵通,今日有此机会,必要为门派出力除去你这个妖女,为新掌门继位贺!” “戒律堂弟子听令,为了天鹰宗独霸天下,杀!” 后退的戒律堂的弟子面面相觑,都没有动。眼前的事情太诡异了,戒律堂的死囚逃脱出来,下令他们跟飞云门掌门为敌? 这些人疯了!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老牛吃嫩草? 南宫术被盛明灌下丹药,却嗤笑一声继续传音道:“好叫你们知晓,天鹰宗的‘真言丹’对先天五境没用,吾不想说实话,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安馨没有理会南宫术,她对盛明吩咐道:“盛管事,你来问他。” “是。”盛明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侧身站到南宫术和安馨之间,平静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术张口就来,继续传音道:“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爷爷叫南宫术,乃是天鹰宗掌门南宫翎的亲爷爷。” 盛明接着问道:“你缘何被驱逐出天行峰?” “切!”南宫术的神情中显出极其明显的不屑:“天行峰有什么本事驱逐吾?是吾不耐烦天行峰的繁文缛节,叛出了天行峰,何须被人驱逐?” “今日是何人放你逃狱?” “不是安掌门放我们出来的吗?”南宫术大惊小怪地反问道:“封锁牢门的阵法打开了,不是新掌门继位,大赦放吾等出来吗?你们这样诬陷吾等逃狱,还设下埋伏截杀吾等,等吾孙子来了,定然会拿你们问罪。” “到时候这戒律堂的牢房,要换成是尔等关进去......” 盛明再次开口打断南宫术:“你为何被关到了戒律堂最下面一层?” “谁能关了吾?”南宫术大言不惭的传音道:“我看中了这里清净,没有人进来打扰,专门跟几个老友约好了进来闭关。不曾想被天行峰人买通了戒律堂堂主,趁机把吾等锁在了牢房中。” “吾等身上所谓的罪责,全都是天行峰编造的谎言。” “安掌门来得正好,你解救吾等出去,破除天行峰的阴谋,洗刷吾等身上的污名,恢复我等的名誉,只要你做到这些,吾会压着吾孙子卖你一个面子。” “看在你如此美貌的份上,压着他顺便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南宫术的目光落在盛明的身上,正大光明地诱惑道:“你们谁跟吾说一说吾孙子多大年纪,修为如何?是不是跟这安掌门合谋,唱一出苦肉计,让吾领受掌门的人情。” “你们若是实言相告,让吾心生欢喜,吾愿论功行赏,在吾孙子面前多替尔等美言几句,你们的前程自会不可限量......” 南宫信口开河,继续试探众人的反应。 不等他试探出什么来,安馨淡定地说道:“一炷香已经过去了,下面能够负隅顽抗的先天高手还剩下十五人,你半句实话没有,真打算送他们全部去死?” 南宫术的语气忽然变得凶狠起来:“你敢!这里是天鹰宗不是飞云门。你敢杀了吾等,吾孙子就敢兴兵讨伐飞云门。” “哦?”安心好奇的问道:“杀了戒律堂越狱的死囚,南宫翎就要新兵讨伐飞云门,天鹰宗是你当家还是他当家呀?让你们逃出来撞到我的手上,就是为了这个吗?” 安馨没有等待南宫术回答她的问题,她冷静地放开声音,让自己的声音穿过三层,四层,直达第五层正在酣战的先天高手耳边,清晰地让每个人都听见:“南宫术一句实话没有,我不耐烦再问他。” “我数三声。三声之内自动回到牢房的逃犯,我会给你们每个人自证清白的机会;三声之后依然负隅顽抗的逃犯,格杀勿论。” 安馨平静的声音响起:“三。” 南宫术终于着急了:“南宫翎在哪里?我要跟他说话。” 回答他的是安馨格外冷静的声音:“有我在这里,今日戒律堂越狱,我替南宫翎平了。” 南宫术气急败坏:“你敢!” 安馨淡定道:“二。” 南宫术颓然败下阵来,他急切却愈发凶狠地传音道:“真是天行峰设计把我等困在这里。我并不曾知晓是谁在今日让阵法松动,给了我们冲出牢房的机会......” 关键时刻,南宫术放弃了‘吾’来‘吾’去,跟安馨磨嘴皮子。 苍老嘶哑的笑声,陡然从下方冲上来:“哈哈哈.......南宫术你等着,等我来救你!” 南宫术心中一喜,定睛看向面前的安馨,见安馨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沉郁,脸色也比先前白了点,他恍然大悟地大笑起来: “陈老头的阵法造诣,天下无人能及,天行峰的傀儡武士的控制阵牌,大多被他重新炼制过,你的傀儡武士落到他的手中......” 南宫术的话还没有说完,安馨的头顶上出现一把飞剑。她极其不悦的开口道:“考验你们交情的时候到了,这位陈老头不把本尊的傀儡武士还来,今日我要你血溅三尺当场丧命。” 安馨说完这话,提声对着下方三层和四层的守卫长老说道,“无须阻拦他们,放他们上来。” 飞剑一出,南宫术识相地闭紧了嘴巴,垂下眼帘遮掩住眼眸中的一抹凶光。这个妖女胆子太大了,被人夺了傀儡武士,羞恼之下还敢用他的性命威胁,企图当众找回场子。 哼,等陈老头带着傀儡武士上来,这里绝不会再有她说话的地方。 趁机拿住妖女胁迫飞云门的念头,飞快地的在南宫术脑中闪过。没想到他重见天日的一日,居然会遇到将两大神仙门派捏在手中的机会,这是老天对他五十年牢狱之灾的补偿。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这事他干了。 安馨还没有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修复封锁阵法的戒律堂弟子身上,淡声吩咐道:“你们都不是傀儡武士的对手,你们先且退开。” 戒律堂弟子的目光落在盛明的身上,此处盛明的职位最高,此刻盛明才是戒律堂弟子的首领。 盛明镇定地下令道:“戒律堂弟子听从安掌门的命令行事。” 戒律堂的弟子们听令向后退开了,留下尚未修复的封锁阵法,连同先前被安馨烧成漆黑的一圈岩石,像一个黑洞洞的大口,等着从下面冲上来的人,吞噬上方的一切。 陈老头带人上来得极快,他嘶哑的声音,伴随着傀儡武士沉重的脚步声,无所顾忌地传开来:“不要再杀戒律堂的弟子,他们以后是自己人。大家省着点力气,先杀了天鹰宗的敌人。” 戒律堂弟子的目光落在了安馨和高妙仪两人的身上。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破绽在哪里? 安馨安静地盘坐在阵法中央,聚灵阵中的灵气浓厚起来,灵气盘旋在她的周围,微微卷动起她鬓边的碎发,随着灵气微微飘动。 宁静肃杀,仿佛有暗香盈动。 高妙仪松弛地手中的长剑,状似无意地挡在安馨身前,却好似一柄已经出窍的剑,只等着杀人护住身后的人。 南宫术紧盯着安馨和高妙仪两人,先天一境企图护卫神仙?他跟其他人一样疑惑起来,安掌门是有破绽吗?破绽在哪里? 高妙仪对众人的疑惑视而不见。 她心如明镜,安馨的身上浮现出腊梅花清冽的香气,正是安馨准备杀人的先兆。她帮不上安馨的忙,至少不能拖了安馨的后腿。 盛明挺直背脊,先天高手的气势,力展现开来。 南宫术的目光落在盛明的身上,他敏感地察觉了盛明的意图,他嘲讽地对盛明传音道:“小子,你可想好了,与吾等为敌的下场是什么,对面可是飞云门的外人。” 盛明没有搭话。 他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长剑,冷静地架在了南宫术的脖子上。 盛明转身面对南宫术,扬声对着身后的安馨高声说道:“安掌门,此乃戒律堂的内务,还请安掌门速速退走,我自有手段处置逃狱囚犯。” “好样的!”南宫术紧盯着盛明,不屑地嘲讽道:“你是见着安掌门长得好看,想要英雄救美?还是想要跟戒律堂同归于尽,成就你的美名?” “两样你都办不到。” “有陈老头在,戒律堂的阵法不堪一击。不信你试试看,你逆行血脉引动阵盘自爆,看看能否引动戒律堂的阵法,跟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想要英雄救美,你先天一近的境界,那个老妖女能放在眼里吗?你身为天鹰宗的人,不要做蠢事儿,拿住了飞云门的掌门,你就是天鹰宗的功臣。你还不放开我的穴道......” “住口!”高妙仪忍无可忍地传音怒斥道:“戒律堂逃狱的死囚,才是天鹰宗的敌人。以南宫翎的为人,他绝不是个不识大体,以权谋私,罔顾律法的人。” “别说你这上赶着,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的亲戚,就算你真是他爷爷,该杀该剐,他也绝不会手软!一众死囚,还痴心妄想引动天鹰宗跟飞云门为敌,也不秤秤自己有几斤几两......” 高妙仪气冲牛斗怒斥间,那个干瘪瘦小的陈老头,已经带着安馨的十二个傀儡武士,冲了上来。 只见陈老头被一个高大的傀儡武士扛在了肩头冲在最前面,他一眼看见南宫术被盛明用长剑抵住脖子,两手飞快的结出繁复的手印,止住身下的傀儡武士,停在了南宫术身后十来步的地方。 陈老头看这动弹不得的南宫术,嘶哑地对着安馨笑了起来:“兀那女娃子,赶紧放了南宫术,你若是爽快地赔罪,让飞云门成为天鹰宗的附庸,今日我可放过你一条性命。” 大言不惭。 高妙仪怒气勃发,抢先不屑地呵斥道:“就凭你们十来个逃犯,掌控了十几个傀儡武士,就敢妄想让飞云门成为附庸?别忘了,你们还在戒律堂......” 走在最后的一个傀儡武士越众而出,手中拧着宫嵩的后背,站到了陈老头的前面,陈老头打断高妙仪道:“以人换人人如何?” “等换完了人,我们双方摆明车马斗过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自然知晓我有什么本钱,为何能让飞云门臣服在天鹰宗之下。” 高妙仪的声音戛然而止,对方真有依仗? 盛明的脸色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宫嵩惨白的面容上,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宫嵩给他的阵盘,对着安馨和高妙仪催促道:“安掌门,高长老速速离开。” 宫嵩艰难地抬起脖子,侧头勉强看向盛明,虚弱地说道:“他们找到了阵眼,你手中的阵盘无用了。传信给掌门,让掌门来援。” 盛明不信邪,他收回架在南宫术脖子上的长剑,手指接连点向阵盘中的亮点,奈何阵盘上的亮点毫无动静,连同戒律堂中的阵法也没有反应。 他收起阵盘,刷出飞信,急声说道:“戒律堂囚犯越狱,阵法失效,速速来援。” 飞信飞了出去。 盛明再度把长剑搁在南宫术的肩膀上,第三次对安馨和高妙云叫道:“安掌门,高长老快走!” 她抬眼看向陈老头,淡定的应对道:“换人?何须如此麻烦?让他们两人去死,不更干净吗?” 盛明和宫嵩同时急声叫道:“不要!” 宫嵩低弱的声音又快又急:“安掌门,他真是南宫家的人,杀不得!” 盛明顿了顿,他等宫嵩停下来,接着说道。“此事与飞云门无关,我们两派不能乱......” 安馨确定了,盛明是个忠心的。 她打断盛明,对着陈老头问道:“陈老头,是谁跟你传信,让你在今日发动攻击?要你借助南宫术,让天鹰宗跟飞云门反目成仇,你们图谋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陈老头大言不惭地说道:“当然是为了天鹰宗一家独大。你身为飞云门的掌门,很真不该以身涉险,仅带一人来戒律堂,给了我们天大的机会。” “没有了你,南宫掌门天上唯他独尊......” 安馨不客气地打断陈老头:“飞云门没了我,还有大鹏鸟。” 陈老头被安馨打断说话,毫不生气地接下去:“大鹏鸟有三年没有出现了,飞云门还有没有大鹏鸟都是两说。” “更何况,你若是死了,大鹏鸟也不会为了你找南宫掌门算账。三千年一出的修士太珍贵了,大鹏鸟也不敢违逆天意。” 安馨的目光落在宫嵩身上:“陈老头关在戒律堂,消息却甚是灵通。宫堂主,是你经常给他通风报信?” 宫嵩苦笑道:“安掌门说笑了。我这个样子,像是通风报信的功臣吗?” 他费力地喘息道:“两位掌门乃是生死之交,我以为南宫掌门宁可舍弃天鹰宗,也不愿意让安掌门心中不悦。他们的这些图谋,都是痴心妄想。” 陈老头轻哼一声,他看向南宫术的后脑勺,对着南宫术嘶哑地笑道:“南宫术,你听见了没有?你南宫家出了一个情圣,为了面前这个女子,宁可牺牲天鹰宗。” 然后他转眼看向安馨,不遮不掩地承认道:“老夫确实消息灵通,今日有此机会,必要为门派出力除去你这个妖女,为新掌门继位贺!” “戒律堂弟子听令,为了天鹰宗独霸天下,杀!” 后退的戒律堂的弟子面面相觑,都没有动。眼前的事情太诡异了,戒律堂的死囚逃脱出来,下令他们跟飞云门掌门为敌? 这些人疯了!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一招杀两人 慢着!”南宫术紧盯着安馨,急速传音道:“听上去你像是我孙子的心上人,你为何不放了我等长辈?” “南宫术你住口!”陈老头断然打断南南宫术,不让安馨有机会回答南宫术的疑问,“你还没听明白吗?南宫家出了个情种,你孙子为了这个女人,恨不得把天鹰宗拱手奉送上。” “你可愿意让天鹰宗屈居于飞云门之下?” “今日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让你孙子成为唯一的仙尊,以后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更重要的是天鹰宗一统三大仙门,把三派的修仙秘籍集中在一处,总能找到合适我们修炼的功法,让我们踏上仙途修成神仙。” “南宫术你别犯糊涂。” 宫嵩虚弱地深深叹息:“安掌门对不住了,我说多错多......” 陈老头没有给宫嵩说下去的机会,他再次嘶哑地提声喝道:“戒律堂弟子听令,为了天鹰宗独霸天下,杀!” 陈老头的喊杀声一落,盛明厉声喝道:“不许动!谁敢动,我就杀了南宫术!”危急时刻,盛明果然用南宫术做人质,企图逼退越狱的众逃犯。 陈老头嘶哑地笑了起来:“好,南宫术给你杀!” 他边笑边打出复杂的手印,距离盛明最近的傀儡武士,仗剑向着盛明杀去。 盛明哪里敢真的杀了南宫术?见傀儡武士攻来,不得不撤回长剑招架,两三招之后,盛明被傀儡武士逼离了南宫术。 陈老头驱使扛着他的傀儡武士走向南宫术,他趁机对戒律堂的弟子鼓动道:“你们别被神仙的名头吓住了。” “换做是平时,我等联手也不会是神仙的对手,可惜我们面前的神仙,刚才驱使十二个傀儡武士没有用灵石,用的都是自身的灵气。” “她到此时此刻都不曾对我等动手,连盛管事接连催促她逃走都不敢退走。呵呵,她不是不想走,是她走不了,一走就要露馅,让我们发现她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她头顶上飞剑就是个吓唬人的摆设。” 陈老头从缴获的储物袋中,刷出符纸飞射向南宫术,“没想到戒律堂的弟子都是怂包,不敢趁机立下天大的功劳。” “南宫术,咱们并肩子上,替天鹰宗除害!” 不等陈老头飞出的符纸解开南宫术的穴道,安馨头顶的飞剑,忽然激射出两道雪白的剑光,直射南宫术和宫嵩两人。 雪亮的飞剑在空中拉出一条虚影,转瞬间穿透两人的身体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出一抹鲜红的血光。 南宫术无声地向前扑倒在地上,背上黑色的囚服被飞剑穿透,迅速被鲜血湿透,他俯身倒伏在地上,四肢抽搐不受控制地两下,哼都没哼一声便没了声息。 宫嵩跟南宫术同时中了飞剑,他在傀儡武士的手中抽动了两下,四肢向下无力地垂下去,背上天青色的衣袍被鲜血浸湿,破损的衣裳在傀儡武士手中,“嗞”一声拉开了更大的一个口子。 宫嵩后背的伤口袒露在众人眼前,都是杀人的行家,只一眼,先天高手们都心中了然,这人没救了。 后发先至,一招杀两人。 安馨在众人无比的惊愕中,淡定的问陈老头:“不用换人了。说吧,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算计我和南宫翎,要让我们反目成仇。” 啥?不用换人了? 安馨杀了南宫术也就罢了,连宫嵩一起杀了又是何道理? 陈老头飞出的符纸救人落空,当即暴怒道:“杀,替南宫术报仇!戒律堂弟子上!给宫堂主报仇!!” 提着宫嵩的傀儡武士松开手,宫嵩“咚”一声落在地上,十个傀儡武士从背上拔出双剑,向着安馨冲去。 傀儡武士身后,紧跟着十个先天高手,纷纷发射符纸,暗器,毒药,也向着安馨扑了过去。 剩下的最后四人也没闲着,他们跟陈老头一起飞速结印,不断控制着傀儡武士变换招式杀向安馨,大有一举杀了安馨和高妙仪的架势。 十五个先天高手,十二个傀儡武士,雷霆般力出击。 都是先天老狐狸,不用明说都极其明白:没了南宫术,他们没了依仗。杀了安馨与飞云门开战,或许还有人会看在他们是先天高手的份上,留下他们的性命让他们立功赎罪。 安馨不死,他们难有活路。 高妙仪如临大敌,右手紧握长剑,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符纸捏在手中,她上前半步,急声对安馨传音道:“我把傀儡武士还给你,你......” “砰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打断了高妙仪的传音。 在距离高妙仪五步远的地方,囚犯们发射的符纸,暗器和毒药,无一例外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符纸,暗器和毒药纷纷落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是不是撞上了安馨事先布下的阵法,向着安馨和高妙仪冲杀过去的傀儡武士,高举着双剑,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奇异地静止了动作,僵直地变成了泥塑木雕。 这还不算完。 一柄飞剑从上方的封锁阵法中穿透落下,变成一抹雪色残影,‘叮叮叮叮’的声音响起,十个向着安馨和高妙仪袭杀而去的囚犯手中的武器,都碎成两截。 ‘当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断裂的半截长剑落在地上,顿时让进攻的十个人,警惕的顿住的脚步,手中紧握着半截武器,背对背飞快地结成了‘十杀阵’。 陈老头的反应极快,他提声高叫道:“是南宫掌门到了吗?” “我等皆是南宫术的好友,被天行峰诬陷,关押在戒律堂五十年,今日幸而脱困,却被飞云门妖女无故阻挠。南宫术被其所杀,我等正在替南宫术报仇。还请南宫掌门明察,不要放过南宫家的仇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安馨,无比淡定的开口,打断了陈老头:“让你等今日脱困的人是谁啊?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本掌门来戒律堂的时候,放尔等出来与本掌门为敌?要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反目成仇?” 安馨言辞如刀,一句话就把陈老头给问住了。 陈老头悻悻地答应道:“没有谁跟神仙为敌,能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反目成仇的只有安掌门。”陈老头反应极快地反驳道:“我等借机越狱,乃是天鹰宗内务,安掌门插手天鹰宗家事,是何道理?” “你明知南宫术是南宫掌门嫡亲的长辈,为何要特意出手杀了他?是因为他口口声声说你是妖女吗?” 陈老头虎视眈眈地质问道:“你难道不是天胜境的妖女,混入飞云门,掌控了飞云门,还想把天鹰宗也收入囊中吗?”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让他们撞南墙 石破天惊。 安馨杀人灭口是为了遮掩唯我独尊的野心?!不了解安馨的人,还真有可能被这等质问给吓唬住了。 高妙仪冷哼一声:“杀个戒律堂的死囚,替天鹰宗平息戒律堂死囚逃狱,能从关押五十年的死囚嘴里说出这等花样来,真是天下奇闻。” “无知小辈!”陈老头轻蔑的冷哼声比高妙仪的还大,“宫堂主何其无辜,她为何要杀了宫堂主?天胜境妖女传说由来已久......” “先说是谁里应外合让你们逃出来的?”南宫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来:“不说清楚这个,我保证,今日越狱之人,皆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翎话音一落,人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空落到安馨的身旁。 他没有先看向安馨,他的目光扫向还在跟傀儡武士奋战的盛明,那个被陈泽控制的傀儡武士,依然还在听令刺杀盛明。 南宫翎眉头一皱,背在身后藏在袖子中的两手掐诀,雪白的剑光闪过,跟盛明对战的傀儡武士被定住身形,傀儡武士的急刺的长剑在盛明的胸前停下,及时救下盛明的性命。 死里逃生的盛明,胸膛极速地起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转身面向南宫翎,恭敬地跪倒在地,俯身行礼朗声道:“拜见掌门!” 戒律堂的弟子跟着他跪地拜见,齐声高呼:“拜见掌门!” 南宫翎两手掐诀,让‘曜日’剑飞回停留在头顶上,他平静地扫视众人,淡声说道:“平身。” 他的目光落在陈老头的身上,只见陈老头倚坐在傀儡武士的肩膀上,右手握着长剑,左手捏着一块阵盘,好似受了重伤。 南宫翎冷淡地开口:“你叫陈泽,是关押在最底层的死囚。本尊记得,你并不是跟南宫术一起关押进戒律堂的。你拿南宫术做挡箭牌,意欲何为?” 南宫翎加重语气:“我赶时辰,不想听谎话。一句谎话,灭你陈家一族人。” 陈泽干瘪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他没想到南宫翎知道他的名字,更没想到南宫翎杀伐果断,比安馨更不忌讳杀人。 他心思急转,果断地放弃了替南宫术讨回公道,只嘶哑地低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天鹰宗,为了仙尊的无上霸业。” “仙尊也别着急,何人给我通风报信,又是何人把我等从最底层的牢狱中释放出来,我等既出来了,自然全都会跟仙尊坦白,丝毫不敢欺瞒仙尊。” “我明白,无论是谁放了我们出来都会逃不过责罚,说不定连我们都逃不过一死。但在告诉仙尊这些之前,一定要把南宫术没有机会说的话先说了......” 扛着陈泽的傀儡武士忽然动了。 傀儡武士抬手点住陈泽的穴道,定住陈泽的身形,抬手把他从肩膀上拎下来,劈手从陈泽夺过长剑,反手插回背上的剑鞘中,回手将冰冷的大手,放在陈泽的脑袋上。 傀儡武士手下只要一用力,陈泽的脑袋就会在傀儡武士的掌中碎掉。转眼间,南宫翎便掌握了陈泽的性命。 南宫翎淡声说道:“我不喜欢听故事,更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既不能听令行事,留你作甚?” 死到临头,陈泽悍不畏死地大叫起来:“仙尊被妖女所惑!天鹰宗走上绝路!” 其他十个结成十杀阵的死囚,连同陈泽身旁的其他四人,“叮叮当当”地放下武器,也跪倒在地上,跟着陈泽一起高叫起来:“仙尊被妖女所惑,天鹰宗走上绝路!” 一群死囚高声呐喊,一副忠心进谏的模样,实在是匪夷所思,又让人觉得好笑。 安馨却笑不起来。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侧首抬头看向南宫翎,轻声劝说道:“这几日也累了,听个故事也不错。干脆把上面的人都放下来,让大家一起听吧。” 南宫翎低头看向盘坐在地上的安馨,低声提醒道:“我都听见了,杀了他们不算冤枉。” “你一个人听见了还不行。”安馨郑重地提醒道:“堵不如疏。” 南宫翎反对道:“杀一儆百岂不更好?” 安馨转为传音道:“你我成了两派的掌门,你越是偏向我,偏向飞云门,天鹰宗这些人越是想尽办法,要争抢他们的利益。” “我不耐烦总是应付他们。让他们把手段都施展出来,总要让他们撞了南墙,知道此路不通才会干休。” 安馨很明白,杀几个死囚不算什么。 就算南宫翎搜魂,杀了更多的幕后之人,没有当众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把暗藏在幕后的黑手明晃晃地揪出来,南宫翎落下的也只会是个护短残暴的名声。 今日之事,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对方开了头,她要借用这场戏,让布局的人也粉墨登场亮出底细来。天鹰宗的浑水让她没了师父,人人都以为她好欺负,今日趁机立威也不错。 安馨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南宫翎。 南宫翎抬手,通往一楼的封锁阵法打开,他朗声说道:“诸位堂主都下来听故事。” 陈泽死里逃生,他在傀儡武士的冰冷的掌心下,用力地喘息了一下,飞快地看向安馨。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安馨主动求情,给他机会当众把故事讲完。她不是最该害怕他说话的人吗?他死了她才会最安全。 陈泽的目光向侧面转去,落在正走下阶梯,从一楼上下来的人的身上。 最前面的两人他认识,一个是祁贤,一个是翟永祥,都是在他被关进戒律堂之前,已经声名鹊起的小辈。 他们两人走在最前面,以前的那些老家伙去了哪里?陈泽忽然有点恍惚,同时代的老家伙们都死了吗? 陈泽的目光向祁贤和翟永祥身后看去,全都是陌生面孔,分明是在他被关押进戒律堂之后的后起之秀。 堂主?! 先天三境二境都能成堂主了? 飞云门天鹰宗竟然衰弱至此?! 等他看见身穿飞云门紫色衣裙的费红梅和奚欢肩并肩下来,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地升腾起来。除了翟永祥,没有一个先天五境的高手!而唯一跟他们在一起的飞云门女子是个先天四境,跟祁贤一个境界? 难怪飞云门的掌门不怕他说话,不怕成为众矢之的的妖女。 陈泽忽然垂下了眼帘,他暗中跟其他十四个囚徒传音道:“若事有不协,你们任事不知,只管活出命去。若有机缘,但求多照看陈家后人一二。”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陈泽的故事 安馨的目光落在盛明的身上。 盛明正在利用这个空挡,查看倒伏在地上的宫嵩,安馨看见盛明的背脊微微挺直起来,赶紧暗中给盛明传信。 片刻后,盛明背脊缓缓地放松,他放开宫嵩,转头又去查看南宫术,等他查看完两人,面对着下来的一众堂主们,沉着脸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祁贤,翟永祥连同跟着一起来的章玮,蒲千阳和汤济源等人见状,都心知不好。白鼎耀伸手拉住身旁急欲去救人的汤济源,暗中传音道:“没救了,你别节外生枝,先听故事。” 汤济源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他僭越了,若是需要他救人,盛明不会不说话,南宫翎不会不提醒他。 祁贤和翟永祥的目光扫过南宫术和宫嵩,一起落在陈泽的身上。陈泽他们都认识,比他们大十五六岁的陈泽,心思机敏,诡计多端,名声在外从来不是个善茬儿。 南宫术那个耿直的,跟陈泽混在一起,比陈泽先死了,也在情理之中。 祁贤和翟永祥带着众人在南宫翎身旁站定,祁贤忽略过南宫术和宫嵩,定睛看向陈泽,率先问道:“是你要讲故事吗?你在戒律堂被关了五十年,还能有什么故事讲给两位仙尊和小辈们听。” 祁贤开口便是问故事,一句越狱的事情都不问,倒也没人觉得不应该,南宫翎叫他们下来,不就是让他们来听故事的吗? 祁贤这话落在陈泽的耳朵里,却让陈泽心中却掀起了巨浪。陈泽抬起眼帘看向安馨,这人也是小辈吗? 陈泽在傀儡武士掌心下,异常亢奋地低声道:“自然是久远到你们听不到的故事。我先前听南宫术大呼小叫,说天胜境的妖女,成了飞云门的掌门,要为祸天鹰宗,我还纳闷他在说什么?” “要亲眼看见了安掌门,我才想起跟南宫术一起经历的一段往事。” “我二十出头,去天胜境历练,第一次遇到了南宫术。”陈泽的眼神略微闪烁起来:“天胜境的灵兽厉害呀,那时候我们俩都还未能晋升先天,两人联手也无法猎取黑风兽。” “天胜境祭祀堂的弟子比我们能干,寻常一日的猎获,一人能抵得过我们两人。特别是秋家人,一人常常能胜过我们四五人。我跟南宫术不服气,暗中跟踪秋鸿毅,想要找到他们强过我们的秘密。” “正是那一次的跟踪,我们俩发现了天胜境的一个秘密。” “我们遇见了秋鸿毅跟他的大哥哭诉,说他不愿做大祭司,不愿让哥哥弟弟去死。我们偷听到秋鸿毅的大哥安慰他说话。” 陈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这是秋家人的宿命,等天胜境圣女成了飞云门掌门,掌控了天鹰宗,集中三派之力,定能打破宿命,让天胜境唯我独尊。’” 他的目光扫视众人,将众人惊讶的目光收入眼中,接着说道:“秋鸿毅根本不相信他大哥的话,他质问他的大哥,‘秋家男子都做不成的事情,圣女又如何能够成事?’” 安馨心中叹息,陈泽这话跟她听过的秋鸿毅的声音至少有九分相似,其中不同的一分,是陈泽嘴里的声音更加年轻,更符合秋鸿毅当初的年纪。 为了陷害她,天鹰宗的人真是煞费苦心。 陈泽的声音重新变成了秋鸿毅大哥的声音:“‘你知晓什么?秋家两千年布局,在你这一代即将成功。我甘愿赴死,正是因为你比我更有胜算。你放心,你的儿子们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这话我和南宫术都没放在心里,直到秋鸿毅成了大祭司,他的兄弟都死了。”陈泽口舌如簧说道这里,目光定在安馨的身上,沉声说道:“今日看见安掌门酷似秋家人的脸,知晓她飞云门掌门的身份。” 陈泽稍微顿了顿,极其笃定地肯定道:“我以为安掌门也是知晓这个秘密的,不然我用宫堂主为人质,交换盛管事手中的南宫术,她不会抢先杀了他们两人灭口。” 陈泽的目光转向南宫翎,语气转为悲凉道:“若是没有亲眼看见南宫掌门,对南宫术的死问都不问一句,我不会像此刻这般担忧天鹰宗的前景。” 他愈发悲哀地“呵呵”一笑,“我一个被关押五十年的死囚,天鹰宗的死活与我何干?可有人死都不让南宫术开口,我既然知晓了这个秘密,总不能就此带到坟墓去。” “这是老天要让天鹰宗逃过一劫。” “先前掌门问我为何会消息灵通?又是谁打开阵法让我们逃出来?”陈泽苦笑起来:“想要消息灵通很简单,不过是舍得身外之物,把留存在外面的藏宝之地,告知脾气好的守卫让人尝到甜头。” “我们这些能够活下来的,大多依仗的是这种手段。” “至于今日打开阵法的人,”陈泽的目光重新凝视在安馨的身上,沉声说道:“我以为必然是安掌门。” “我们都听见南宫术的说话,他说是安掌门为了讨好南宫掌门,特意来戒律堂救他,才打开了戒律堂的阵法,让我们有了逃出牢房的机会。” “我们深以为然。” “我们一路向上,一起到了第五层,安掌门却让南宫术,只身先上了第二层。若非南宫术一眼认出安掌门是天胜境妖女,喝破了安掌门最大的秘密。这个时候,该是南宫术一人独活,我们都死在了下面才对。” “安掌门一手平息了戒律堂的混乱,又救出了南宫术,相信南宫掌门定然会深受感动,说不得要言听计从,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合在一处行事。天胜境的谋算只怕......” 陈泽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忽然提高了声音道:“邀天之幸,我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相信掌门定然不会落入陷阱,陷门派于危险之中。” “我等虽然没能杀了安掌门替门派除害,到底机缘巧合勘破了门派危机。我以为,虽说我们受逃狱杀人,理当罪加一等,但看在我们受骗上当,迷途知返的份上,还请网开一面,给我们一条生路。 “至于我等被天行峰陷害之事,”陈泽的声音里饱含了无比的期盼道:“老朽不着急,新掌门继位,我等总算有了盼头。” 严丝合缝。 在陈泽的嘴里,安馨行事的动机,杀人的理由全都说得一清二楚。连天胜境唯我独尊的利器,祭祀堂的秘技都暗示得明明白白。特别是他一口出神入化的口技,更是让故事听上去极为真实。 安馨淡定地笑了。 她盘坐在地上,淡然地问道:“有人相信这个故事吗?”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自证清白1 安馨让陈泽讲完他的故事,最终的目的,就是想问一问天鹰宗的两位阁主和诸位堂主们,有谁会相信这样的故事? 陷害她的人,会跳出来迫不及待地相信这个故事,认定她是天胜境的圣女,更是唯我独尊的妖女吗? 南宫翎应声答应道:“我不信。”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翎含情脉脉地看向安馨,火上加油地多添了一句:“你若是愿意,我这会儿就把掌门之位让给你,且看天胜境能如何能借助你称霸世间,可好?” 安馨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她看出来了,南宫翎是想要表现得,像是被她美色迷惑的昏庸男子,来个钓鱼执法。可他的眼神太过清明锐利,演技真是欠缺火候,只怕没人会上当了。 “万万不可!”最快出声的是祁贤,他飞快地转用传音入密对周围的自己人说道:“且不说这等事不能儿戏,单单是出了翟永奇被人假冒之事,这事就不能着急。”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人,都能假冒道让人真假难辨了,我们两派的人要是混杂在一起,更有无数的空子可钻,嫌隙易生争夺易起,恐怕要发生内讧不攻自破。” “两位仙尊万万不可动此妄念。” 众人都点了头,他们刚从悦色厅赶来,深知清查假冒之人的繁琐,祁贤的担忧不能不防。 安馨也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她不罢休地再问道:“还有人相信这个故事吗?” 陈泽的目光灼热起来,有人相信了他的故事,替他说话了吗? 祁贤敏感地抓住了安馨多加的一个‘还’字,他客气地分辨的道:“安掌门,我并没有相信陈哲的故事。”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陈泽年过八十高龄,他六十年前听见的一个秘密,究竟是真是假还带商榷,我岂会随便相信他说的话?我也不相信天胜境能够布这么长久的局。” 安馨轻哦一声,换了一个问题问道:“有谁相信是我打开了戒律堂的阵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蒲千阳,蒲千阳在众人注视中,极其勉强地笑了:“安掌门说笑了,戒律堂的阵法,你怎么会打得开呢?” “安掌门虽然有天鹰宗的金牌令,可以随意出入各处,但是打开这里的阵法,并不是出入就可以的。不管别人如何着想,我是不相信的。” 安馨轻嗯一声,“这么说来没人相信陈哲的故事,也没有人相信是我打开戒律堂的阵法放他们出来喽?” 没有人出声。 安馨中阵法站起身来,轻声叹息的:“可惜了,我还以为是有人设下陷阱,趁我来戒律堂提审,专门等着我另有图谋。” “旁的事情先不用管,陈泽和南宫术听见的这个秘密,想要分辨是真是假,倒有些困难了。毕竟其他三个人都死了,剩下一个陈泽。” “有什么困难的?”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不是有‘甄言丹’吗?” “我试过了,‘甄言丹’对先天五境无用,南宫术服用过了,半句真话也没问出来。”安馨更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快就杀了南宫术。” 奚欢快人快语道:“是啊。安掌门为何要杀了他呀?我都不知道这里关了南宫家的人。都说掌门是孤儿,好容易有一个长辈。” “哈哈哈......”陈泽疯狂的笑了起来:“南宫术,你死的好冤啊!看看你南宫家的人,成了掌门,修成了神仙又如何?你死了,他连跟你讨公道都不敢,光知道看那个妖女的脸色行事!” “这些堂主们更是无用,你死了,当着两位仙尊的面,屁都不敢放一声。不用等到日后被天胜境算计,天鹰宗已经名存实亡。你死了好!你若是还活着,必然会被你的孙子给气死。” 静默。 面对陈泽的叫嚣,天鹰宗的两位阁主,和诸位堂主都没有说话,连奚欢也脸色极其难看地闭上了嘴巴。 安馨明白了。 今日之事,幕后之人要的不是即刻把她扳倒,要的是种下一颗种子,等她和南宫翎不在的时候,再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壮大。 疑心生暗鬼。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有的是各种办法,让她的妖女之名,一点一滴的坐实,再也无法摆脱。 她需要在今日,把这一颗种子灭杀在萌芽状态。 安馨耐心的等着陈泽嚣张地笑完,淡定地确定道:“陈泽,你确定你不会记错你听见的那个秘密?” 陈泽的目光中闪过清晰的不屑:“自然不会。”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安馨越发淡然地说道:“如此,我当自证清白,不让谣言以讹传讹,动摇我们两派信任的根基。” 她转向南宫翎,轻声问道:“你有办法,让在场的先天高手们无法暗中传音,让对面的人看不见两位阁主和诸位堂主们,而我们却能看见听见其他人吗?” 南宫翎想了想,干脆地答应道:“这有何难?你等着。”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凌空飞起不停地在他们四周结印,只见众人的脚下有阵法暗影一闪而过,大家的身旁好似升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在盛明和陈泽的目瞪口呆下,十几个人忽然失去了踪影。 南宫翎落在安馨的身旁,他提声问盛明道:“盛管事可能看见本尊?” 盛明恭谨地俯身行礼答应道:“掌门神乎其技,卑职什么也看不见。” 南宫翎转头对安馨说道:“是传音试试看?” 安馨试着高妙仪传音道:“二姐姐无须担心,就算我是天胜境的妖女也不会为祸飞云门。” 高妙仪没有反应。 安馨又给费红梅传音:“大师母若有疑惑,尽管问来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费红梅也没有反应。 安馨同时跟祁贤,翟永祥传音道:“祁阁主,翟阁主,我打算尽快嫁给南宫翎,让他把天鹰宗的掌门之位让给我,如你们设计的一般做个妖女。” 祁贤,翟永祥也没有反应。 安馨放心了。 她放开声音,转头提声对祁贤和翟永祥问道:“两位阁主,陈泽如此猖狂,你们没有话说吗?陈泽不关心宫嵩死活,宫嵩死了,你们也不关心吗?” 费红梅和高妙仪大惊失色,安馨不是要自证清白吗?怎么会专门挑天鹰宗诸人的痛处下手?如此这般,南宫翎就算再护短,也难以平息众怒。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自证清白2 祁贤无奈地苦笑起来:“安掌门想让我说什么?” “南宫术一个关在戒律堂的死囚,我和翟阁主一直不曾给掌门说起,这还不能表明我们的态度吗?”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别说他是逃狱未遂被安掌门击杀,他就是越狱成功了,安掌门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他,需要有所交代的人,也只有掌门一人。” “天鹰宗是有律法的,南宫术也越不过律条去。陈泽的叫嚣连仙尊也没放在心上,我等又何须越过仙尊去在意?” “至于宫堂主,我以为安掌门杀了宫堂主,也必然是有理由的。安掌门若是愿意把理由当众说出来,我们自然是愿意听一听的。” “安掌门不要把我们的忍耐当成是理所当然。宫堂主若是死的冤屈,我们自然要宫堂主讨一个说法。在反目成仇之前,我们愿意先听一听安掌门的解释。” “安掌门今日在戒律堂遭遇此等变故,疑心生暗鬼,以为是我等在背后操纵也情有可原。可是我等刚刚在悦色厅中自证清白,安掌门或许可以想一想,此地所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背后那位仙尊所为?” “我们愿意陪着安掌门自证清白,也请安掌门在自证清白的过程中,顺便证明我们的清白。有外面不知名的仙尊在,天鹰宗眼看要内乱起来,这个时候我们两派的相互信任,绝不允许被人挑拨离间。” “换做是我,今日越狱之人,一个不留,全杀了了事。当值的长老弟子,但凡有嫌疑的,一个不留。你可以问问他们,他们对自己的罪责全都心知肚明,戒律堂不会有推诿塞责的怂包。” 安馨心中叹服,祁贤的回答滴水不漏,没有一丝破绽,还趁机反咬她一口,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 众人之中,安馨最怀疑的便是祁贤。 先有翟永祥闭关晋升先天五境,祁贤跟丁冰玉执掌天鹰宗,握紧了天鹰宗的权柄。后有祁贤主动提出,让天行峰的余孽充当杀害师父师丈的凶手,祁贤胆敢纠集大家糊弄南宫翎,就敢陷害她分裂她和南宫翎。 安馨敏感地觉得戒律堂这股邪风,不能不管,更不能让它吹到外面去。 安馨爽快地答应道:“祁阁主如此信任我,那我就放手施为,且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安馨凌空飞起,对着抓住陈泽的傀儡武士下令道:“点住他的哑穴。”傀儡武士听令拧起陈泽,伸手点住他胸前的穴道。 不等众人回神,安馨接着下令道:“看住穿着黑色囚服的人,没收他们的储物袋,乱动乱说者格杀勿论。”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安馨一声令下,有四个傀儡武士,拧起陈泽身旁的四人,跟其他十人汇合在一处,直接将十四人围拢在一起看守起来。有傀儡武士在死囚中穿过,片刻后拧着四个储物袋出来,放到了高妙仪的身旁。 傀儡武士返身归位看守死囚,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 祁贤,翟永祥跟其他堂主也是第一次看见安馨如此驱遣傀儡武士,祁贤下意识地跟翟永祥传音道:“翟老怪,你可能做到这个?” 他没有听见翟永祥的回答。 祁贤这才反应过来,他无法的传音跟人说话,想要跟翟永祥说话,大家都会听见。祁贤闭上嘴巴,安静地看安馨如何行事。 安馨做完了这些,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盛明,平静地下令道:“盛管事,你拍开南宫术的穴道让他醒来。” 醒来? 南宫术没死?! 众人惊异的目光看向南宫术,南宫术背上的伤口清晰可辨,被鲜血浸染的衣裳跟寻常的死人无异,进来的时候他们都仔细用目光分辨过,南宫术分明没有了呼吸。 众人的目光锁住盛明。 盛明平静地走到南宫术身旁,他蹲下身,伸出两手贴服在南宫术的后背,缓缓地提起内力,将真气送入南宫术的身体。 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南宫术四肢抽搐,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片刻后,南宫术开始猛烈的吸气,他在盛明的手下,像濒死的鱼儿般猛地翻转过身来。 南宫术躺倒在地上,胸口起伏用力的大口呼吸,他侧头瞪着眼睛看见盛明起身退开,一等喘匀了气息,手脚有了力气,他就坐起身来,一边摸着身上的伤口,一边扫视四周,一边嘶哑地低吼起来: “用仙法偷袭算什么本事?你不敢杀了爷爷,可敢跟爷爷用武功战过一场?爷爷要是赢了,你放了爷爷和这些人出去。你要是赢了,爷爷任你驱遣。” 安心的目光落在南宫树杨庄镇定的脸庞上。“你的条件本掌门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本掌门若是就是满意了,放你们一马也未尝不可。” 安馨的声音中带出一抹好笑来,“第一个问题,谁放你们出来的?” 南宫术张口就来,信口胡诌,“不是你放我们出来的吗?你来戒律堂不就是为了放爷爷出去吗?何须明知故问?” 南宫术边说边扫向四周,一眼瞧见陈泽在傀儡武士的掌心下,瞪大着眼睛,闪动着眼睑,拼命地跟他示意着什么。 南宫术转头看向其他十四人,高大的傀儡武士遮挡了他们的面容,他看不见他们的神情。他狐疑地再次转头看下陈泽,随即他挥了挥手,陈泽究竟想要提醒他什么? 是暗示他要激怒安掌门? 南宫术从地上爬起身来,他向着陈泽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爷爷不耐烦回答你的问题,你爷爷要带人出去,你能奈我何?” 不用安馨开口,南宫翎的大抓手一把抓住南宫术,南宫术在空中挣扎起来,前胸后背的伤口,一起喷射出鲜血来:“你个妖女,有本事你杀了爷爷,且看我孙子如何收拾你。” 南宫翎从半空中现出身来,他平静的对安馨说道:“这人胡言乱语夹杂不清,你想知晓什么?不如我替你搜魂好了。” “孙子,你敢!”南宫术的声音戛然而止,南宫翎点住了他的哑穴,只见南宫树不不干休地,张着嘴无声的破口大骂:“老子是你爷爷,你敢忤逆长辈......” 安馨淡定地微笑:“你真要他的命?南宫家或许只剩下你和他了。” “要他来作甚?等你我成亲,南宫家自会开枝散叶。”南宫翎抓着南宫术来到自己的身旁,伸出左手抚摸在南宫素的头顶,当即就要受魂。 安馨脸上的笑容扩大,她一个指风点开南宫术的哑穴,“南宫术,死到临头,你还有何遗言?” “妖女!我跟你不共戴天!”南宫术的目光看向南宫翎,“她是天胜境妖女,你不要被她所惑,坏了南宫家和天鹰宗的基业。”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自证清白3 安馨飞近南宫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左手搭到了南宫翎的右肩上,她笑靥如花地叹息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妖女,我还以为你知道天胜境有什么秘密,原本还想多问一句的。”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待会儿你搜魂的时候,好生瞧瞧是什么了?” 南宫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宠溺,“好。” 性命攸关之下,南宫术大声叫道:“住手!” “她故意让你杀了我,你不能上当!你不能杀我埋下心魔,日后被她拿捏住坏了道行!” 由头至尾,南宫术都没有提起,陈泽先前说的所谓的秘密。 南宫翎迟疑了,他怀疑地看向南宫术:“我怎么不知有心魔一说?”他转头看向安馨,“你听说过吗?” 安馨更加疑惑地摇了摇头:“你境界比我还高,你不知我如何会知晓?” 南宫术恨铁不成钢地咆哮道:“南宫家怎么有你这样的蠢货?!她跟你说了什么?你修为比她高,为何要听她唆使?” “勿需搜魂,你想要知晓什么,爷爷都说给你听。等说完了话,爷爷要出去见天日,爷爷要在阳光下死去,不要在这地底下被你气死。” 南宫术的目光定睛看向安馨:“爷爷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爷爷不知道是谁放我们出来的。” “封锁牢房的阵法忽然打开,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我和他们同时抢出了牢房,他们跟我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阵法,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安馨抬手伸出两个手指头,笑眯眯地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你为何说我是天胜境的妖女?” 南宫术振振有词道:“暗黑森林妖里妖气,天胜境祭祀堂的手段更是邪门得很,你长着秋家人的一副面孔,定然修习了天胜境祭祀堂的功法,你不是妖女,谁是妖女?” 安馨伸出第三个手指头:“看你年纪不小了,你可认识秋鸿毅那一辈的秋家人?” 南宫术悍然无惧地答应道:“不认识。秋家人阴阳怪气,跟我不是一路人。” 安馨伸出第四个手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秋家和秋鸿毅的秘密?” 南宫术压抑着脾气,愤恨的吼叫道:“你少给我下套!秋家人手中握着血魔大法,无法修习,那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你问问这里的老家伙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要因此杀了我们,我告诉你,你杀之不尽。” 安馨收回手指头,忽然变了脸色:“是你提醒我要斩草除根,他们因此死了,这笔账也要算在你的头上。” 安馨转头看向守着十四个死囚的傀儡武士,只见她眼风所至,十一个傀儡武士接连挥动拳头,“啪啪”的声响响过,那十四个人倒伏在地上没了动静。 南宫术惊呆了,他不管不顾地在挣扎起来:“南宫翎你妄为南宫家人,你让这个妖女在天鹰宗杀人,你还是天鹰宗的掌门吗?放开你爷爷,爷爷要杀了这个妖女!” 在如此境地下,南宫术仍然没有说出跟陈泽相似的话来。 安馨抬手一个指风点住了南宫术的穴道,止住了南宫术的挣扎。她转头对制住陈泽的傀儡武士吩咐道:“点开他的哑穴。” 傀儡武士应声动作,陈泽无奈的声音高叫起来:“南宫术,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偷听秋鸿毅......” 陈泽的声音戛然而止,傀儡武士出手如电,再度点住了陈泽的穴道,陈泽的嘴巴闭紧了,南宫术背对着他,他没有做无谓的动作。 从南宫术没死,他就知道他编的这个故事要糟了。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妖女,居然能够瞒天过海,瞒住了他们所有人。 安馨用指风点开南宫术的穴道:“陈泽想要挑拨离间,我需要自证清白。你和他想要保住性命,唯一机会就是证明我是妖女,比你们更该死。我让他提醒你到这个地步了,你能想起来什么吗?” 南宫术左右扫视南宫翎和安馨,他确定了面前的两个仙尊是变态,连让他们好死都不能。他怒声咆哮道:“死则死矣,一条性命而已!何须猫捉老鼠,玩弄人心?!” “爷爷不陪你们玩了。” 安馨早防备到这个,她再度出手点住南宫术的穴道,让他连求死也不能。南宫术目眦欲裂,恨不得把安馨给吞了下去。 安馨淡定地转头看向盛明,再度对盛明吩咐道:“盛管事,让宫堂主醒来。” 盛明俯身行礼,平静地答应道:“是。” 盛明走向宫嵩如法炮制。 片刻后,宫松四肢抽搐的,翻过身来恢复呼吸后,宫嵩躺在地上,转头看向四周,一眼南宫翎抓住南宫术的头顶凌空站立,仿佛正要大义灭亲。 宫嵩急声叫道:“掌门手下留人。” 宫嵩叫住了南宫翎后,仿佛又有些后悔,他虚弱地解释道:“一直没跟仙尊禀明戒律堂关押着南宫术,是因为戒律堂有戒律堂的规矩。关押在最下面一层的死囚,无论如何不能释放出来。” “此次死囚逃脱,我身为堂主罪责难免。我愿以我的性命换取南宫术的性命,让掌门有机会享有天伦之乐。” 宫嵩抬手并掌,向着自己的脑门悍然击去。蹲在他身旁的盛明见状,伸手出去阻拦,盛明的手在中途稍微顿了顿,在众目睽睽之下,宫嵩的手也跟着顿了顿,然后加速向下落去。 盛明及时伸手拦住了宫嵩的手掌,点住了宫嵩的穴道,让宫嵩动弹不得。他低声劝解道:“堂主何须急着自戕?何不把今日之事说清楚了在自责?” 宫嵩羞恼道:“你为何拦我?事发前,戒律堂的阵盘一直在我手中,谁人打开阵法放死囚出来,如何说得清楚?”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高妙仪身后响起来:“我知道是谁打开阵法,放死囚出来!” 霍金霞从地上爬起来,她头上金晃晃的头饰“叮当”往下掉,她的一双手向上捂着乱七八糟的首饰,嘴里信誓旦旦地急声说道:“我亲耳听见,安掌门跟高长老商议,要避开盛管事放死囚出来。” “我亲眼所见,安掌门独自一人出去,独自一人回来。安掌门跟高长老说,办妥了,等戒律堂乱起来,她们就趁乱带我走。”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自证清白4 霍金霞血口喷人,让高妙仪着急了,“胡说!你是什么人?为了带你走,需要引动一番混乱?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面?” 高妙仪紧盯着南宫翎,沉声分辨道:“我们一直在审问,有盛管事作证。” 霍金霞豁出去了,她泼辣地提声喝道:“仙尊什么人,盛管事如何能够察觉仙尊的动静?我句句属实,甘愿当众付下‘真言丹’自证清白。” 此话一出,这是愿当人证,坐实安馨打开阵法放出囚犯的事情了。 一时间,四周落针可闻。 安馨低笑出声:“可有人认同霍掌门所言?以为今日这事是我所为?” 没有人答话。 霍金霞愣了愣,见无人替他出头,她苦笑着嚎叫起来:“宫堂主,你是该死,我也该死了!” “我揭穿仙尊所为,南宫仙尊护短,诸位堂主明哲保身,我不该以为世间还有真相......” 安馨突然厌烦了,她的目光落在宫嵩身上,平静地说道:“那么想要的真相肯定是有的,幸亏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影音石,才让我无须人证便能自证清白。” “我从盛管事带着我们去了三层的审讯室起,就在两个审讯室中升起了阵法,布置上了傀儡武士。原本是想要留下影音,好追查‘天人丹’的,不曾想倒成了洗清自己的证据。” “好叫诸位知晓,今日但凡傀儡武士所到之处,都会多了一双眼睛留下影音。” 安馨话音一落,一直停留在霍金霞身后的傀儡武士,其中一个的左眼中,忽然射出刺眼的光线来,光线投射在距离最近的石壁上,正是从傀儡武士的视角中,透过阵法看见的隔壁房间的景象。 从清晰的影像中,可以分明地看见高妙仪和安馨,连同敞开的大门外,站立着等候的盛明。 然后异变忽起,晃动的画面中,能够听见芮雪的惊叫声,能够看见安馨迅捷无比地凌空裹挟起高妙仪,连同昏迷不醒的霍金霞,忽然从地上无所依托飞起来,跟着安馨向外飞。 众人都惊呆了。 大家吃惊的不是霍金霞极有可能在撒谎,让大家更惊骇的是,安馨如何能让傀儡武士,从原本应该看不见隔壁情形的审讯室中,留下清晰的影音来。 连南宫翎都惊喜地笑了起来:“咦,你的阵法之术又有精进,是等我的时候用这个来收束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吗?” 安馨叹为观止,连这个南宫翎都能一瞬间想明白?这个妖孽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非要陪着她在这里浪费时辰? 高妙仪恨声质问道:“幸亏有影音石!好端端的审问变成了陷阱,是谁想要砸死我们?” 安馨转身看向霍金霞,霍金霞失神落魄地瞪直了眼睛,被身旁的傀儡武士再度点住了穴道。 安馨失望地看向宫嵩,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想到我来戒律堂提审跟天鹰宗无关的人等,都能招来杀身之祸。原本我还想我适逢其会,定然要守住戒律堂,不让这些囚犯逃出去。” “能变成是我打开阵法要救南宫术,还被一个死囚认定是妖女,再跟天胜境扯上关联,需要主动自证清白,以防止日后谣言四起,不让两派联盟蒙受阴影。” 安馨的叹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真是每一次来天鹰宗都没好事发生。” “我跟高长老的清白都有影音石为证。不知道有能力在这戒律堂设下这层层陷阱的人,是不是都能像我一样自证清白?” “不要跟我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大家都看见了,审讯室中的岩石砸下绝非偶然。” 安馨扫视天鹰宗的诸位堂主们,冷声说道:“想必有了影音石,诸位定是要反复翻看,听清楚每一句说话,看清楚每一个动作,方才能够准确地找出替罪羊的。” “罢了。费长老原本也要来戒律堂拿到诸位长老的供词,查找其中破绽的。此事我一并交给她,本掌门在这里受的委屈,务必要逐一清查出来,本尊要亲自出手讨要回来。” 南宫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何须等到他日?这陈泽乃兴风作浪首恶之人,待我搜魂找到同谋之人,这仇我当场就能替你报了。” 南宫翎的大抓手抓向陈泽。 异变忽起。 一柄细小的飞刀,从戒律堂弟子中飞出,斜刺里突然向着陈泽的咽喉削去。半途上,诡异地裂开成三柄更为细小的飞刀,袭击向陈泽的上中下三路。 紧接着,戒律堂弟子的人堆里,另有三个圆溜溜的小圆球,从不同方向袭向陈泽,有两颗明显射歪了,射向傀儡武士的肩膀,看力度甚至不能击碎傀儡武士身上的铠甲。 南宫翎的大抓手扫向三柄飞刀,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暗器脱手而出,袭向人群中的四人,傀儡武士空着的一手,握拳击向侧边飞射而来的一颗小圆球。 祁贤,翟永祥和在场的几位堂主都没有动。区区四个先天下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两位仙尊和傀儡武士应付已经足够。 南宫翎的大抓手向下一捞,众人只觉得好似有一阵疾风吹过,分成三处的飞刀又凝聚在了一起成了一柄。那柄飞刀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碎成了粉末,银色的粉末被束缚成了一团。 被傀儡武士击中的小圆球,“啪”一声也碎裂开来,淡蓝色的粉末飘散开来,仿佛被人控制一般地向着陈泽聚拢而去。 陈泽的目光中出现了恐惧,他的双眼转瞬间变得血红,“噗噗”两声脆响,他的眼珠子爆裂开来,露出两个空洞的血洞,鲜血沿着脸颊流淌下去,滴落在陈泽的身上和地上。 南宫翎拧着南宫术飞向了陈泽,想要抢在陈泽身亡之前搜魂。 “啪啪”两声轻响,在傀儡武士双肩上响起,艳红色和淡黑色的烟雾散开,也诡异地向着傀儡武士身前的陈泽笼罩而去。 “退!”汤济源急声对南宫翎叫道:“沾不得!沾了必死无疑!!” 南宫翎拧着南宫术倒飞而回,单手不停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阵法,把陈泽和傀儡武士禁锢在阵法中,急声对安馨说道:“烧!”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犹如本尊亲临 一朵三色地狱幽冥从安馨的掌心飞出,落在陈泽的身上,只用了一息就让陈泽变成了焦炭。 南宫翎再叫:“傀儡武士留不得。” 安馨手中再度飞出两朵三色地狱幽冥,半盏茶之后,陈泽连同傀儡武士灰飞烟灭,空气中除了烧焦的味道,什么都没有留下。 南宫翎落下地来,放下南宫术,趁着安馨处置陈泽和傀儡武士的时候,用大抓手抓住四个发射暗器的戒律堂弟子搜魂。 是的,面对安馨暗器的袭击,那四个隐藏在戒律堂弟子中,悍然发射暗器偷袭陈泽的人,没有避开安馨的袭击,也没有反抗身旁弟子的锁拿。 他们四人的嘴角都流出了黑血,转眼间毒发身亡没救了。 饶是南宫翎行动迅速,片刻后,他松开最后一个弟子的头顶,可惜地叹息道:“四人都是在半个时辰之前,接到纸条密令和暗器,指明事有不协刺杀陈泽。他们如何潜伏到天鹰宗来,时日太久无法知晓。” “陈泽是关键。戒律堂有内奸。” 他的目光落在宫嵩的身上,“没能搜魂陈泽,少了证明宫堂主无辜的机会......”南宫翎稍微顿了顿,果断地下令道:“宫嵩管束戒律堂不力,剥夺宫嵩戒律堂堂主之位,羁押在戒律堂中查问失职之罪。” “待查明真相,一并处置。” “擢升于廉为戒律堂堂主,盛明为戒律堂副堂主。” “戒律堂堂主从今日起,配十二傀儡武士护卫。今日死囚逃狱之事,由盛明彻查罪魁祸首,给飞云门一个交代。” 南宫翎接连下令,宫嵩艰难地返身匍匐在地上,沉声说道:“谢掌门不杀之恩。” 盛明也跪地恭谨道:“谨遵掌门令。” 这还没玩,南宫翎对着安馨伸出手,待安馨落在他的身边,南宫翎平静地对安馨说道:“把你的天鹰宗金字令牌给我。”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金字令牌递给南宫翎,南宫翎伸手接过金字令牌,让金字令牌悬浮在空中,一边当众结印,让金字令牌闪过层层的金光,一边朗声说道: “待我在金字令牌上结印封印灵气,以后你拿着这枚金字令牌,天鹰宗之内哪里都去得。” 南宫翎转头看向一旁的堂主们,接着下令道:“从今往后,安仙尊持此令牌号令诸位,犹如本尊亲临。安仙尊一声令下,尔等听令行事不得有误。” “若有人拒不听令,或者阳奉阴违,或打或杀全凭安仙尊心意。” 此言一出,祁贤等人大惊失色。南宫翎如此轻易地把天鹰宗的权柄,交到了安馨手上,这怎么可以? 安馨的脸色更是难看。 她一点也不想理会天鹰宗窝里斗的闲事,先前她分明拒绝了南宫翎的提议,这会儿他问都不问当众说出来,这是明目张胆的要挟。 可她心中再不满,也知晓此时不是拆台的时候,南宫翎主动坐上掌门之位,只怕为的就是他去了问鼎门,她无法辖制天鹰宗,无法集中两派之力,解决飞缘楼的危机。 安馨深深地吸气,南宫翎太着急了,恐怕要事与愿违。 果然,祁贤急切地上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提醒南宫翎道:“掌门此举是要推动天鹰宗和飞云门两派合并吗?若是这样,飞云门是不是也应该给掌门相同的权柄?” “暂时还不用。”南宫翎肯定地说道:“是否推动两派合并到一处,本掌门还没有拿定主意。把天鹰宗的权柄授予安仙尊,是因为本尊若是闭关,天鹰宗可没有一个太上掌门,可以替本掌门守住门派。” “本掌门对安掌门深信不疑。今日这等事情,决不能再重现。” 南宫翎乾坤独断决绝道:“此事我意已决,大家不必再劝,只需听令行事。大师父,二师父在天鹰宗德高望重,理当帮着安仙尊立威服众。” 南宫翎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祁贤和翟永祥身上,南宫翎接连几个‘安仙尊’出口,分明是提醒仙凡之别不可逾越。 胳膊拗不过大腿。 祁贤和翟永祥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俯身行礼道:“谨遵掌门令。” 有了祁贤和翟永祥带头,其他堂主和在场的戒律堂弟子齐声道:“谨遵掌门令。” 祁贤生怕南宫翎还要下令,他赶紧扬声请求道:“启禀掌门,我愿陪同飞云门费长老,清查诸位长老供词和戒律堂逃狱之事,恳请掌门首肯。” “可。”南宫翎一边把金字令牌递还给安馨,一边点头同意道:“有大师父坐镇也好,这十四个先天三境之上的高手,确实需要有人跟费长老一起压阵才是。” 南宫翎扫视天鹰宗众人,加重语气强调道:“门派乱象丛生,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从甘澜院袭杀,到天涯峰大火,到今日的戒律死囚越狱,敌人的黑手正在不断地逼近我们。” “天鹰宗和飞云门重返仙门势不可挡。” “你们这一代人或许有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踏上仙途,但正像历代前赴后继的先辈们一样,我们需要为我们的后人开辟前路,许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和安仙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神仙门派重返仙门,让大家有机会踏上仙途。值此危难之际,本尊愿与尔等共克时艰。” 一时间,祁贤,翟永祥带领大家齐声应和道:“重返仙门,共克时艰!重返仙门,共克时艰!” 南宫翎在群情激昂中,再度对安馨伸出手:“走,收起阵法傀儡,让他们按律处置死囚,我与你同回甘澜院。后日便是师父师娘的头七,我们一起替师父师娘办了丧事......” 祁贤闻言跪倒在地上,郑重地请求道:“掌门明鉴,南宫术确为南宫族人,与掌门未出五服。他确实为天行峰所陷害,其他死囚也就罢了,此人还请掌门网开一面。” 南宫术的目光落在祁贤的身上,终于有人替他求情了吗?他收回目光渴盼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南宫术的身上,在南宫术和自己极为肖似的面容上掠过,随即对祁贤吩咐道:“既如此,把南宫术一并交由戒律堂审查。不可因其是南宫族人而罔顾条规,上行下效没了规矩。” 祁贤被南宫翎当众打脸,一张老脸难得地涨得通红,他惭愧至极地再度俯身行礼道:“谨遵仙尊教训,是我糊涂了。” 南宫翎遥遥伸手,用大抓手扶起祁贤,“大师父言重了,大师父请起。” 他转头看像章玮,“章堂主,事务堂即刻把安仙尊金字令牌的权柄,和戒律堂新任堂主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令下去。” 章玮应声答应道:“遵令。” 南宫翎交代完天鹰宗的事务,安馨却还记得,她在戒律堂的审问还没有完成。至少在离开之前,她除了要收起傀儡武士之外,还需要叮嘱高妙仪继续完成审问。 不待她开口,一个女子的声音高高扬起:“我也可以走了吗?” 正是星辰阁周曦的声音。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九头牛拉不回 安馨还是跟着南宫翎走了。 她把霍金霞,芮雪,和周曦都交给高妙仪,让高妙仪完成后继的审问。留下费红梅跟祁贤和盛明一起清查戒律堂。 当着众人的面,安馨始终没有和南宫翎唱反调。 等了两人并肩飞出了戒律堂,重新沐浴在傍晚的晚霞中,安馨一边飞向天逸峰甘澜院,一边不悦地跟南宫翎传音道:“你就这么急着要走,一刻也等不得?” “是啊。”南宫没有否认,他极其坦白地坦诚道:“我急着安顿好天鹰宗,给予你权柄,正是急着去问鼎门找寻机缘。不是我自私,要把烂摊子都丢给你,是要彻底解决危机,你我二人当中非要有一人尽快结丹不可。” “你信我,只要我结丹成功,天鹰宗也好,飞缘楼也罢,甚至连天胜境血魔之危,都能有机会一并给解决了。我知道留下你一人,面对如今的困境会极其艰难。你不要怕,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给你的权柄尽管用,不听话的人尽管杀。别总是心慈手软,还想着跟他们解释什么。咱们成了仙尊,没有胡作非为已然是他们的大幸。对待不听话的人,通通杀了又如何?” “要是不能把飞缘楼的危险平了,他们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安馨默然。 她境界没有南宫翎高,阵法造诣也不如南宫翎,换成是她去问鼎门,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更何况,南宫翎心意已决,迫不及待要走,已然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 安馨极其难得地抱怨道:“后面的事情多得很。” “原本我打算亲自去追踪偷袭甘澜院的仙使;还打算去迷雪宗,查探伍克己之外,是否还有人知晓杀害师娘和师丈凶手;霍迪国的惠仁帝我也没打算放过,总要走一趟,确定他是不是幕后之人。” “霍金霞交代,辛茂和辛啸天跟‘天人丹’脱不了干系,我打算带着霍金霞回飞云门,顺藤摸瓜,多一条线索追查那位仙尊。” “今天十号了,罗志致和皮悠悠的婚礼在三日之后,我还想要去南海之滨。极北之地和青柳谷也是非去不可的。这些事情压在我一人的身上......” “我舍不得!”南宫翎飞快的说道:“迷雪宗,黑山派,蒋家和惠仁帝,我都替你去一趟。霍迪国这边的动静连同仙使,我都替你探查了。” “你赶紧传信去南海之滨,你二哥的婚礼你是赶不上了。你让你二姐带着霍金霞回去飞云门,辛茂师徒,让你大师伯去收拾。” “天鹰宗这里,且让你大师伯大师娘和罗志超放手施为。我会说服大师父,二师父帮你。” 安馨停下飞行,任由凌冽的寒风吹拂身体,企图平静自己的不满。 她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能如何说服他们?他们以为你被美色所惑,被我怂恿着要出卖天鹰宗!你是想要我把天鹰宗的人全都给杀了吗?你的大师父,二师父一旦知晓飞缘楼的危机,你猜他们会怎样?” “他们恨不得落井下石。” “说不定会提前放出极北之地的野人,放开天胜境的防御大阵,直接激发飞缘楼的危机,让天鹰宗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修仙门派。” 面对安馨升腾的怒火,南宫翎也停下飞行。 他凌空站立在安馨的面前,听着安馨把心中的担忧说完,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我有那么傻吗?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吗?” “我不会给他们说非飞缘楼的危机,我只会跟他们说,我去问鼎门是想要尽快结丹,为他们炼制丹药,让他们有机会踏上仙途。” “我这是实话。” “他们也明白,不成为结丹大能,我对他们的帮助有限。就连清风居,我也想要炼制丹药让他们陪伴你更久。我的这份心意,别人不知,你还能不晓吗?” 安馨深深地吸气,南宫翎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他还愿意替她顺道去霍迪国这一条线出一份力,她该要满足吗? 平心而论,飞缘楼的危机,乃是飞云门的危机,是她这个掌门的责任。南宫翎若是跟天鹰宗一起袖手旁观,不管飞云门的死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只是南宫翎不跟她说,天涯峰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非要急着去问鼎门,到底让安馨意难平。 安馨深深地吐气,她自诩是个公平理智的人,她不曾跟南宫翎坦白过她真正的秘密,自然也不好强求南宫翎事事都跟她坦白。 安馨强颜欢笑道:“也罢,你既认定了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且试试看。说不定等不到你回来,我已经把飞缘楼的危机给解除了。” 安馨只字不提那个让人疑惑的仙尊,南宫反倒担心了,他跟安馨坦白道:“别忘了,还有一个仙尊在外头,我这一趟去不留山也会多加留心。” “我以前跟你说过,南宫家族的先辈,去问鼎门寻求机缘的极多,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人自称仙尊,让仙使误杀了师父师娘。” “若真是这样,你也要相信我。等我的境界超越他的时候,一定会替师父和师娘报仇。” 南宫翎说的这个可能,安馨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了南宫术这个先例,若是金燕子和甘兴之死,跟南宫家族的恩怨情仇连接到一块,情形更是复杂得难以想象。 不等安馨开口说话,有飞信极速向她飞来。安馨伸手点开飞信,秋敏学的声音烦躁地响了起来:“表妹。我爹在飞云门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身为掌门,难道不该见我一次,说清楚来龙去脉吗?” “你一直避而不见是何道理?是心虚了吗?还是以为天胜境被防御大阵关了起来,就不能替我爹讨回公道了吗?” 安馨深深的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努力平息心中的愤懑,事情还不够多吗?连天胜境秋家都要来添乱。 南宫翎不厚道地笑了:“你别着急,秋敏学翻不起风浪。我听说福王也还没有走,事务堂那边禀报过来,非要等着见了你一面之后才会回去。” “你大堂哥安怀信,也来参加师父师娘的婚礼。他避忌着你的身份,一直不曾张扬,他跟福王一起留了下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也该去见见他” “还有,等高妙仪审完了周曦,你再见一见周曦。星辰阁我打算交到你的手里,他们若是好用就留着,若是不好用,他们既认我为主,要打要杀随你的便。”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警告是真的 安馨无语了。 南宫翎真没有把她当成是外人,连星辰阁都要交到她的手中,生怕她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想到南宫翎独自一人去了问鼎门,还不知会遭遇何等情形,安馨没有多费工夫跟南宫翎争议这些。交便交吧,她也不多这一桩事情操心。 她问清楚了秋敏学,福王和安怀信在哪里,跟南宫林告别,分手去了天涯峰北峰的客院。 秋敏学没有想到安馨会来的这么快。 这几日他天天给安馨发送飞信,六天的时间里,前前后后,二三十封飞信是有的,从来没有收到安馨只言片语的回信。 他一直不肯罢休。 他从天胜境出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面见安馨,确认安馨的神魂是不是被他爹取而代之? 他在飞云门扑了一个空,半路上终于赶上金燕子送嫁队伍的时候,又正好遇上安馨跟南宫翎走了,他只见到安馨凌空远去的背影。 等他在金燕子婚礼前一天,去锦绣山庄求见安馨,又被金燕子阻止吃了闭门羹,他从天胜境出来,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单独见到过安馨。这叫他如何确认,他爹的计策是否成功了? 秋敏学吃惊地看着安馨飘然落在书房的书窗外,隔着抄手游廊看着他。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惊喜地站起身来,低声叫道:“表妹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坐。” 书房中升起的火盆上,正有一个黄铜的大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秋敏学转身,迅速在火盆两侧刷出两张椅子,连同茶桌,茶叶和茶具摆放整齐,对缓步进门的安馨叹息道:“你这几天下落不明,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呀。” 秋敏学神情自若,熟不拘礼,仿佛他跟安馨之间,曾经的芥蒂都已经消失。他随口问道:“喝天胜境的仙茶可好?还没有祝贺表妹成了仙尊,这杯仙茶配你再合适不过。” 安馨提高了警惕。 她和秋敏学之间隔着一个秋卓尔,她不相信依照秋家人的性子,秋敏学会大度到不把秋卓尔的死,怪罪在她的身上。 眼前秋敏学平和客气的神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怎么看怎么突兀。先前她收到的飞信中,秋敏学的语气算得上是气急败坏,是秋敏学给她传信太多,忘记传信的内容了吗? 应该不会。 安馨隔着茶桌,坐到了秋敏学的对面。她平静地接过话头:“说起来,我曾经用这仙茶做过不少人情,这仙茶对提升武功还是有用处的。” 秋敏学舒缓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雪白的厚手巾,随手拎起铜壶,熟练地冲水洗茶泡茶斟茶,待他把斟好茶的茶盏,轻缓地推到安馨面前,他满含深意地问道:“表妹可曾记得第一次去天胜境?” 安馨无言。 她记得也不会说,她跟秋敏学早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闲话家常? 她还真没清闲到那等地步。 她端起面前茶盏喝茶,打定了主意,一炷香之后,不管秋敏学会不会说到正题,她都会告辞去找福王和安怀信。 她的神识已经探查到,福王和安怀信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秋敏学没有等到安馨的回答,他早有预料地接着说了下去:“我爹特意带着我和你们两个龙凤胎游遍了天胜境。我想那个时候,我爹就指望着能让我娶了你,把你永远地留在天胜境。” “造化弄人。” 秋敏学低叹一声,“若是没有南宫翎,或许我爹的念想会实现,这会儿他死了也能瞑目,不至于还会担心我和你。” 秋敏学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这次从天胜境出来之前,我跟邵家部落的邵玲儿定亲了。你还记得她吗?” 安馨摇头,“不记得。” 她去邵家部落的时候,正是舒家部落被灵禽灵兽攻陷之后的危急时候,留意的是邵家部落和舒家部落剩余的顶尖力量还有多少,哪里会注意先天下境界的女子? 秋敏学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迟疑,他没有从安馨的神情中看出他爹的端倪。他爹若是控制了安馨的神魂,听见这个消息不会没有反应。 他迅速改变了话题,“你身上的‘燧灵’玉还在吗?” 安馨的目光平静的迎向秋敏学,她沉静的答应道:“在。” 秋敏学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不悦地说道:“难怪我四处找不到‘燧灵’玉,飞云门的人也语焉不详,原来是被你拿走了。你不是把‘燧灵’玉还给我爹了吗?为何把还给我爹的东西又拿走了?” “拿走了又如何?”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比秋敏学的更冰冷,“我不拿走,留给秋家,等着天胜境下一次再来算计我?” “别说我言之不预,要是天胜境再用死祭之法,不,要是天胜境再用任何手段来算计我,别说我不念血脉亲情,要亲手灭了秋家和天胜境。” “我从来不曾算计过秋家和天胜境,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回去告诉大表哥,十年之内,他若是能够统御天胜境,抵御灵禽灵兽泛滥成灾。十年后我自会去天胜境,替你们彻底解决灵禽灵兽,拆除防御阵法,让天胜境恢复旧观。” “秋家若真是有血魔大法,我奉劝你们无论如何不要修炼。那等祸害世间的功法,一旦开始修习,便是与众生为敌,终究是替血魔作嫁衣裳,要误了自己的性命。” “先前三大派的有识之士,联合起来围剿血魔,不是没有原由的。我以为我能修仙踏上仙途,机缘便是来自秋家的血脉。秋家有正道可走,何须去走旁门左道?” 安馨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别给我机会大义灭亲。” 秋敏学坐在座椅上,阴沉的看着安馨的背影。他确定了,眼前的安馨没有他爹半点的痕迹。 他爹失败了。 他轻声倒数道:“三,二,一,倒!” 安馨没有倒,安馨停住脚步缓慢地转过身来。她阴沉的看着秋敏学,仿佛是在犹豫要用何种手段杀了秋敏学。 秋敏学惊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你不能杀我,你刚杀了我爹再杀了我,大哥绝不会罢休,无论如何要毁了防御阵法,让灵禽灵兽冲出天胜境,让这个世间不得安宁。” 秋敏学威胁她?! 安馨敏捷地踏前一步,不待她继续动作,秋敏学忽然福至心灵,他伸长手臂指着安馨用过的茶盏,高声叫喊道:“你在警告我之前,先喝下了那盏茶。” 安馨顿住脚步。 是的。 秋敏学没有记错,她确实是先喝下那盏茶,然后才警告了秋敏学。 安馨多看了秋敏学一眼,背对着书房敞开的窗户飞起,轻盈地穿过窗户凌空飞走,留下秋敏学脸色煞白地站在炙热的火盆旁,犹如坠入了冰窟中。 他没能毒死安馨,安馨真的要杀他! 安馨的警告是真的,秋家危矣!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牛轲廉的去处 安馨越墙飞入隔壁的院子。 跟秋敏学院子里的冷清不同,福王和安怀信正在膳房中喝酒。 福王见着安馨从天而降,“啪”一声放下酒杯,高兴的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吉人自有天相,安掌门果真平安无恙的回来了。” 安怀信激动地站起身来,“咣当”一声把身下的圆凳撞翻了,他惊喜地叫道:“大妹妹,你来啦!” 安馨冰冷的心田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安怀信身为武将,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本领。骤然见到她会如此失态,乃是心中担忧过度,生怕她有所闪失。 还是有人真心关心着她的。 她成了仙尊,在常人眼中飞天遁地,法力无边,真可谓是无所不能。南宫翎更是打算把千斤的重担放在她的肩头,让她一人挑起。可在安怀信的眼中,她依然有让家人担心到失态的时候。 安馨徐缓地落在廊檐上,缓步走进膳房,对着安怀信和福王客气道:“大哥,福王,我竟不知你们住在这里。今日还是南宫翎提醒我。” 安馨的目光落在安怀信的身上,“小妹来迟一步,大哥莫怪。” “客气什么?”安怀信一边俯身扶起凳子,一边解释道:“我来参加金师太的婚礼,临行前阿爷特别叮嘱过,你成了飞云门掌门,身在神仙门派的时候,世俗之事对你是个拖累,不许我来打扰你。” “我原本是打算参加完婚礼,临走的时候,再跟你说一声的。不曾想发生这么多的变故。要是没有见过你一面,我便回去了,阿爷阿爹那里可是过不了关的。” 他们两人说话间,福王一点也没耽搁,已经让侍从替安馨搬来了圆凳,添置了碗筷和酒杯,一叠连声地让人撤了桌上的酒菜,吩咐重新换过新的来。 安馨落座,安怀信跟着坐下,一刻不停地接着说道:“我已经传信回安家,阿爷和阿爹回信让我等在这里,叮嘱我跟你说,师太仙逝,你要节哀顺变。有什么需要安家出力的地方,你说一声,安家必不会辜负你。” 福王一听这话,也急忙跟着说道:“我也跟父皇传信了,父皇也跟我回信说,安仙尊若有差遣,申国愿意以举国之力,替皇妹报仇雪恨。” 安馨屏住呼吸。 安怀信这话是出自于安家的关心,福王这话仙尊之外又是皇妹,其中的含义可就复杂多了。 安馨平静的说道。“给师父报仇是我和神仙门派的事情。若是牵扯到世俗之人,自然也不能放过。若有需要,我会开口的。” 安怀信当即答应道:“好。”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福王稍微一愣,也紧跟着点头道:“好。” 安馨如今的身份非同小可,她说若牵扯到世俗之人会不吝开口,这话难免让福王多思多想。 他心念急转,凝神看向安馨,极其遗憾的说道:“也不知天鹰宗的人是怎么想的,非要把我和你大哥一起,跟秋敏学安置到北峰这一处,我们没能亲眼目睹西峰的那场大火,听来的都是谣传。” “皇妹有所不知,你大哥知晓你落入悬崖之下,始终没有出来,担忧得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本王也是担心啊。” “我们俩原本以为会是,”福王伸手指向隔壁秋敏学的院子,“会是那边的人的手笔。奈何动乱起来的时候,分明见到了那一位,也跟我们一样,着急地让人打探消息。” “若不是他们,”福王收回手指头,俊俏的脸庞白了白,骇然地说道:“天底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你们两派为敌,敢在天鹰宗办喜事的时候,主动攻击天鹰宗?” 福王和安怀信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安馨的脸上,恨不得能从安馨的嘴里知晓这个日夜折磨他们的答案。 安馨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她轻描淡写地答应道:“大家的想法都跟你们一样,才会被人铤而走险钻了空子。” “甘澜院的事情,跟我师父昔日的仇家有关,晚一点你们会收到消息。参与刺杀的人会被灭门,逃脱的凶手会被追杀,不把这些仇人清除得一干二净,此仇不算完。” “西峰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是不是巧合还在追查中。” “我以为跟你们有关的有两件事。一是,此次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追凶,我们两派占到了道理,阻挡者必死无疑,不要被人挑唆动摇心智,站错了队列方向。” “二是,三国之中唯有申国和暗黑森林接壤,若有人企图把暗黑森林也裹挟过来,对申国的危害极大。申国除了加强对边境的防守之外,对暗黑森林的防御大阵也要加强戒备。” 安馨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福王却已经明白过来,他郑重的点头道:“我这就传信给父皇,请父皇早做安排。暗黑森林若有风吹草动,我会传信给皇妹。” “若不幸被皇妹言中,危害到申国的安宁,还请安掌门看在你是申国公主的份上,切记莫要袖手旁观。” 安馨发现了,福王对她的两个身份拿捏的特别清楚。她定睛看向福王,肯定的答应道:“我既提醒了你们,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福王大喜过望。 正好新换过的酒菜端了上来,福往主动拎起酒壶,给安馨和安怀信斟酒,他庆幸的感叹道:“这杯酒,多谢皇妹提醒,也为安掌门平安归来压惊。” 安馨原本无意跟他们喝酒,可她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安馨转头对安怀信说道:“南宫掌门有一个小师弟,名叫牛轲廉。我打算让大哥把他带回安家去抚养。” “牛轲廉跟安承宇的年纪相仿,两人在一起也好有个伴。家里有女眷也能仔细照料他的起居。有了这么个牵挂,我和南宫掌门也好经常回安家去看看。” “也不用特别关照牛轲廉,把他跟安承宇一样的照顾就行。”安馨多叮嘱了一句:“牛轲廉的功课极多,安承宇若是跟不上不必强求。” 福王拧着手中的酒杯惊呆了。 他听见了什么?南宫掌门?南宫翎成了天鹰宗的掌门了?不,关键不是这个,南宫掌门的小师弟要送去安家抚养?安馨特意给安家弄了这么个附身符......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糟了,天下要大乱了吗? 换成是安怀信喜出望外了,他高兴地说道:“好。大妹妹放心,安家一定把人给照顾好了。”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南宫翎发誓 安馨跟安怀信和福王喝酒的时候,南宫翎去了天问峰,回了天云阁去见翟永祥。 翟永祥独自一人坐在天云阁二楼,对着面前的棋盘沉思。要等南宫翎落到了二楼的栏杆上,翟永祥才从沉思中惊动过来,他转头看向南宫翎,眼睛里的沉郁挥之不去。 翟永祥没有企图遮掩自己的情绪,他闷闷不乐地对南宫翎说道:“回来了。” 翟永祥没有称呼南宫翎为掌门,那样太客套也太生疏了,以他们的师徒名分,他真要在天云阁开口叫掌门了,也就半点师徒情分也没有了。 翟永祥对着棋盘的对面挥了挥手,干净利落地说道:“坐。” 南宫翎走上前来,没有在祁贤惯常坐的位置坐下,依旧刷出圆凳坐在了棋盘的侧边,他对着翟永祥说道:“我跟大师父传信了,等他回来我们师徒三人一起说说话。” 翟永祥的目光明亮起来,他对南宫翎吩咐道:“先沏茶吧,等你沏好了茶,你大师父也该回来了。” 翟永祥见南宫翎熟练地刷出茶桌,茶壶茶杯和红泥小火炉,轻叹了一声,“你成了掌门,我们两个人能喝你亲手沏茶的日子,也不会多了。” “怎么会呢?”南宫翎一边动作,一边答应道:“我还打算替两位师尊炼制仙丹,助两位师父脱胎换骨踏上仙途,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沏茶喝茶的清闲时光。” “以后?”翟永祥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你这是打算要走了?” “是。”南宫翎直言不讳的承认道:“我在天涯峰的深渊下找到了机缘,修为晋升之后,如今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 饶是翟永祥是先天五境的修为,他也难以置信地地低叫:“真的?” 他跟祁贤私底下认真地讨论过,南宫翎替他们炼制仙丹,助他们踏上仙途的可能。他们一致认定:此事至少要南宫翎结丹之后,才有万一的可能。 如今万一的可能,忽然变成了千一,或者是百一,怎不让他惊喜万分?! 惊喜过后,翟永祥心思急转,他扔下握在手中的棋子,眼神飞快地镇定下来,沉声提醒道:“结丹的门槛非同小可,门中没有仙丹相助,这一关不会好过。你想要去哪里?” 就算在灵气充裕三千年前,结丹也是个难于逾越的关口。需要找寻灵气极其充裕之地闭关,再配上协助冲关的丹药,方能有成功的机会。 天鹰宗没有这样的地方,也没有这样的丹药,就算集中天鹰宗所有的极品灵石供南宫翎所用,只怕也难以成事,南宫翎想要结丹谈何容易? 南宫翎成竹在胸地笃定道:“门中没有丹药相助,问鼎门中定然会有。问鼎门中不仅有丹药,还有适合冲关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结丹好地方。” 翟永祥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愿意做掌门呢?你故意接掌掌门之位,再把金字令牌给安馨,你是怕去了问鼎门,天鹰宗有个万一?你是要安掌门替你守着天鹰宗?” “二师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徒儿的心思。”南宫翎感慨地说道:“这几日宗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让安馨多看着点儿,我如何能放心去问鼎门呢?” “刚才我跟安掌门说要尽快走,她还怪我一声不吭,把烂摊子都丢给她。” 翟永祥惭愧道:“是我们两个师父无能,要让你拐着弯儿,求到别人身上去。”他好奇地问道:“安掌门如何肯同意了?” 南宫翎端起斟好的茶水,放到翟永祥面前,轻声叹息道:“我跟她说,要彻底解决天胜境的危机,我跟他两人至少要有一人,尽快结丹。” 翟永祥更好奇了:“你这么一说,她就同意了?” “是啊,她同意了。”南宫翎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柔情,“安馨有一颗大公无私的赤子之心。她境界比我低,虽然还担心外面那个仙尊,不知是什么样的来头,却还是答应了我。” “我欠她极多,要不是她把机缘让给我......”南宫翎顿住了,他转过了话头,问翟永祥道:“戒律堂的事情,是宫嵩自作自受吗?” 翟永祥端起茶盏喝茶,一杯茶喝下去,他放下茶盏,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事儿我是不赞同的。” “你别问我是谁的主意,这事儿发生了,过去了。安掌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你把天鹰宗的权柄交给了她,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帮着她。再有人算计他,我会支持她杀伐果断,杀一儆百。” 南宫翎的脸色变了,“为什么?她是我的未婚妻!独木难支的道理,大家不知道吗?” 翟永祥深深的叹气,“不是人人都像安掌门那样,心怀天下大局为重。无法踏上仙途的人,各自都会有各自的小算盘。” 翟永祥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为了权柄,不想让两派合二为一的人有之;为了灵根想要攀附上你,见不得你跟她情投意合的更多。” “你能想象天底下有多少人,希望能够借由你,你让自己的家族踏上前途吗?你不是已经收下了星辰阁吗?你以为星辰阁的周曦留在天鹰宗是为了什么?”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南宫翎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南宫翎的脸色沉了下去,连翟永祥也要借机试探他? 南宫翎拧起茶壶给翟永祥和自己添茶,斟完了茶,他端起茶盏,目光锁定翟永祥的眼睛,他郑重地发誓道:“今日我当着二师父的面起誓。” “我南宫翎此生此世只有安馨一个妻子,我愿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人因此对付她,便是我的生死仇敌,必要除之而后快。” 南宫翎一口喝下茶水,他把茶杯捏在掌心,用灵气将茶杯震成粉末,抬手让粉末撒落在空中,接着说道:“若有违此誓,愿粉身碎骨,犹如此杯。” 南宫翎摊开手掌,让掌心的粉末全部散去,他雄心勃勃的说道:“终有一日,我要打开问鼎门的道场,把天意中留给喜欢权柄的人,任由他们去折腾。” 翟永祥不关心南宫翎的儿女情长,也不关心天鹰宗的权柄,他关心的是南宫翎如何才能进入问鼎门的大阵。 他先端起茶盏把茶水喝了,见证了南宫翎的誓言。随即他放下茶盏,沉声问道:“你如何能进得去问鼎门?”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翟永祥的指点 南宫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打算沿着问鼎门大阵,找寻灵气充沛或者是灵气薄弱之地,这两种地方最可能有机会。”  翟永祥深深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这是毫无方向啊。不过,南宫翎刚从天涯峰的深渊中得了机缘出来,一时间没有周全的计划也正常。 翟永祥想了想才说道:“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三年前在天云阁当差的先天一境的长老,有一个名叫单福锋。”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南宫翎什么人,他当即就想起来,“我记得他。我记得我去天胜境之前,他还在,等我从天胜境回来,他就调走了。” “他不是调走了,是他逃跑了。”翟永祥的神色中现出沉怒,“三年前,我让他跟着你去天胜境。他的任务是暗中保护你。” “季晨阳袭击你们,罗志致受了重伤,你们赶去天胜境之后,他便不知所踪。收到你的传信之后,我怀疑是他从中作梗引发大火,下令戒律堂追查他。” “半年后,戒律堂追查到他的去向,他去了不留山。也是机缘巧合,我去霍迪国追查‘噬人散’,顺道去不留山散心的时候,花了点心思抓住了他,用‘真言丹’审出了这个。”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刷出破旧的半张牛皮地图来,他把牛皮递给南宫翎,“这便是他背叛门派逃匿的缘由。他杀了季晨阳,从季晨阳手中抢到问鼎门的藏宝图,去了问鼎门寻宝。” “我拿到之后,特意在闭关之时,跟门中所藏的地图做过对比,也反复翻查过门中记载。这张藏宝图虽然只有半张,却也弥足珍贵,比门中真真假假的地图更像是真的。” “我拿到藏宝图后,多留了个心眼,留下他的性命,让他继续在问鼎门探险。”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丹药,“这是解药,他每年需要服下一枚解药才可以保住性命。今年的解药,你给他送去。” 翟永祥等南宫翎收下丹药,他抬手在南宫翎摊开的地图上,伸手指向其中的一个小黑点,“他照着这张藏宝图在不留山探查了三年多,据他传信回来,在这里,能够明显的察觉到阵法异常的波动。” “说了也是巧了,两年前我亲自探查过这里。当时我就发现,每隔两个时辰,这里阵法就会有轻微的减弱,对人的威胁稍有减退。” “减退的时辰也不长,每一次仅有一炷香。以我当时先天四境的武功境界,我小心地试探过了,生死危机太过强烈,我定然无法安全进入。单福锋就更加不可能了。” “我从霍迪国回来,下定决心闭关晋升先天五境也正是为了这个。在问鼎门的大阵面前,凡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你既然要去不留山寻找机缘,可以先去这里看看。我会给单福锋传信,让他等着你。” 翟永祥的目光殷切的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单福锋袭杀同门,触犯门规证据确凿,罪当该诛。我留下他的性命,用丹药控制他的性命,让他做马前卒,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身上有反骨,你能用则用,不能用不要手软留下后患。” “最近这一年,他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少,越来越没用。若不是宗中接连出事,我原本打算亲自走一趟去处置他的。” 南宫翎一边听着翟永祥说话,一边低头仔细查看手中的藏宝图。 这半张藏宝图,跟他从季晨阳身上拿到的藏宝图相比,有七分相似。翟永祥指点给他看的地方,并不是他那一张藏宝图上的进入点。 翟永祥还没有说完,他从储物袋中再刷出一张地图来,“这是刚从霍迪国传来的地图。” 他展开地图,再度指向简略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这里,门中弟子来报,天胜境掌门秋敏思带着飞船,接连几日攻击这个地地方。这里或许是天胜境藏宝图中的一个关键地方,你也可以去看看。” 南宫翎定睛看向新的地图,翟永祥这次指点的小黑点,距离他的藏宝图中的入口处,距离极近。 “好。”南宫翎堂而皇之的收起两张地图,对着翟永祥感激道:“这两个地方我都会去一趟,多谢二师父有心了。” 翟永祥说完这些,深觉意犹未尽,他接着提议道:“藏书阁中,关于问鼎门的传说极多,如何破阵进去的猜想也不少。我跟你大师父会抽空进去仔细翻阅查找,若找到有用的消息,会传给你争取能助你早日结丹。” 祁贤诧异的传音在两人耳边响起,“结丹?掌门要结丹吗?” 翟永祥也换了传音道:“当然是掌门了。掌门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正打算去问鼎门找寻机缘。”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到翟永祥对他的称呼变了。 他不动声色地跟祁贤传音道:“大师父,我在天涯峰下机缘巧合,境界暴涨,侥幸到了筑基期大圆满。我已经说服安仙尊替我守着天鹰宗,让我能安心去问鼎门找寻机缘。” 在南宫翎的神识中,祁贤上楼的脚步一丝不乱,脸上的神情却忽然和煦起来。祁贤欢喜的声音如春风般吹拂过来:“可喜可贺!这等好消息该昭告天下才是。” “不可!”出声反对的是翟永祥,“外面还有一个不知藏在哪里的仙尊,掌门打算去问鼎门探险,这等消息传出去有害无益,何须张扬?” “二师父说的是,此事不必张扬。”在祁贤再次开口前,南宫翎果断地换了话头,“大师父,戒律堂可有最新消息?宫嵩的嫌疑排除了吗?” 祁贤的脸色变了变,他踏上最后几节台阶,转身迎向两道凝向他的目光,苦笑着说道:“这事儿是我的错。” “是我提议宫堂主放南宫术出来,选择的时机也是我定下的。特意选在安掌门在戒律堂审问的时候放人,正是为了预防发生像今日这般的变故,让其他人也逃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陈泽这个变数会如此的复杂。” “安掌门被袭和陈泽诬陷安掌门,都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掌门想必也发现了,那四个袭击陈泽杀人灭口的人,都有用银针易容,并非真是戒律堂的弟子。” 祁贤极其苦恼地在棋盘前的座位上坐下,扫视身旁的两人道:“外面的哪个仙尊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连驱使的仙使也是先天四境的高手,依照他们对天鹰宗的渗透控制,天鹰宗危矣!” “掌门这个时候去问鼎门,你不担心这些事情都推给安仙尊,安掌门会应付不过来吗?”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祁贤请罪1 “担心,怎么不担心呢?”南宫翎点头承认道:“正是担心才要抢在仙尊发难之前,去问鼎门尽快结丹,争取用最快的速度炼制出仙丹来,让更多的人能够借用仙丹脱胎换骨,踏上仙途,一起对付我们的敌人。” “那位仙尊的麾下,说不定还有先天五境的高手,以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底蕴,在先天高手的比拼上,我们败北的可能极小。需要防备的是那位仙尊的境界在我和安仙尊之上。” “我以为那位仙尊没有打上门来,直接对上我和安仙尊,多半是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藏身在暗处,说不定正在努力提高境界,待他能够胜过我和安仙尊,那个时候,三大仙门才真是危殆。” “我必须抢在他之前结丹成功。我笃定对方还没有结丹。他若真是结丹大能,”南宫翎深深吸气,“轮不到我们在这里商议如何对付他。”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南宫翎说服了祁贤。 祁贤心悦诚服臣服道:“掌门说的对。” 他接着先前的话头说了下去:“我在戒律堂跟飞云门费长老一起审问宫嵩,用的是飞云门的‘甄言丹’,宫嵩没有隐瞒,把我们的计划,当着我的面,都说给费长老听了。” “我原本也是打算要找掌门说明缘由,再跟掌门一起去跟安掌门解释。掌门要走,这一趟就更该去负荆请罪了。” 翟永祥听祁贤这般说话,他转头看向南宫翎,替祁贤解释道:“你大师父的这个计划我是不赞同的。他们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想要用南宫术这个长辈给你一个惊喜,舒缓你失去师父师娘的悲伤。” “但是手段上确实欠妥。” “南宫术的释放是该要经过正当审查的,关联上安掌门,让安掌门给你送上这个人情,对安掌门和我们两派并没有好处。” “安掌门救走了南宫术,是以飞云门掌门的身份插手天鹰宗的内务。安掌门袖手旁观,甚至出手替戒律堂平乱杀了南宫术,更会让你们两人结仇。” “你大师父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只是门中暗潮汹涌,担心天鹰宗和飞云门合并到一处,天鹰宗势弱被飞云门压制的人不在少数。你大师父此举,也有让安掌门立威,让众人看清楚你的态度的意思。” “今日要把话说开了。” “我们两个身为你的师父,未曾成亲没有子嗣,对你对天鹰宗都是一片公心,从未曾替自己替家族谋过私利。” “反倒是祁家和翟家被我们拖累,遭人攻击被人算计的时候居多。三年前的公子之变,这一次甘澜院被袭,其中都有翟家和祁家人被陷在里面,都是有人借机要把我们两人拖下水。” “好在你未曾怀疑过我们,寒了我们的心。” “你说的对,若是能够打开问鼎门的道场,把天鹰宗和飞云门留给一众凡人折腾也好。仙凡有别,世道变了,一群凡人守着神仙门派规矩,误以为自己是神仙,不是什么好事。” “让天鹰宗回归问鼎门的附庸,变成江湖门派也未尝不可。” “不可!”祁贤直率地反对道:“天鹰宗偌大的基业,怎么能够说放手就放手呢?问鼎门真的打开了,最多也只能让天鹰宗和飞云门成为问鼎门的附庸,给问鼎门源源不断地供给资源。” “昔日问鼎门也是有凡人打理门中琐事,管理世间凡人。天鹰宗和飞云门三千年延伸下来的规矩,深入门派人心,会少了多少教化的功夫。仅此一点,都不能轻易放手。” 祁贤苦口婆心道:“放手让天鹰宗成为武林门派的话,掌门再不能多说。” “我以为天鹰宗和飞云门也不要合二为一,就让两派保持独立,相互竞争。把矛盾放到两派的外面去,避免合二为一之后内讧,反倒对问鼎门更为有利。” 祁贤和翟永祥的目光都落到了南宫翎的身上,显然最后这一点是他们的共识。 南宫翎迟缓地点了点头,“也好,把飞云门留给安掌门,让她有心腹之人可用,日后行事也更加方便些。此事我会跟她商议,待商议出结果来,再知会你们。” “别呀。”祁贤主动进取道:“趁着我今日要向安掌门负荆请罪的机会,不如大家把话敞开的说清楚。掌门授予安掌门权柄,又打算尽快去问鼎门,此事宜尽早议定,也好安稳人心。” 南宫翎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祁贤的身上,“大师父到底在害怕什么?安掌门成了仙尊,门中但凡与不听话的人,正好杀一儆百立威。” “让天鹰宗像往常一样,假装一团和气,顺应一众人等的私心真的好吗?甘澜院的袭杀还要来几次,大师父才会觉得天鹰宗烂透了?” “在我这里,戒律堂放南宫术出来,乃是罔顾规矩以上犯下。你们瞒着我商议这些的时候,真的是为了我们好吗?还是以为没了安掌门,我就会随便哪家女子都能看上,让天鹰宗的各个家族借由我踏上仙途?” “大师父来晚了,没有听见我发誓,我愿意当着大师父的面,再把誓言说一遍:” 南宫翎极其郑重地第二次起誓道:“我南宫翎此生此世只有安馨一个妻子,我愿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人因此对付她,便是我的生死仇敌,必要除之而后快。” “没有灵根的人想要跟我们一样成为神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待我结丹之后,炼制出仙丹,让大家脱胎换骨,跟我们一起踏上仙途。” 南宫翎格外平静道:“再有人算计安掌门,不用她动手?我亲自动手斩草除根,绝不姑息。” 祁贤的脸色一变再变。 片刻之后,他到底还是站起身来,撩开衣袍,端正地跪在南宫翎的面前,沉声说道:“仙尊误会我了。” “其他人或许是有这种打算,但是我,断然没有这样的念头。天鹰宗确实跟飞云门不同,其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天行峰虽然覆灭了,但他们暗中布下棋子,尾大不掉,确实未能彻底肃清。” “治大国如烹小鲜。急病之时,急用虎狼之药,不但于事无补,更会断送了天鹰宗的基业。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天鹰宗安然度过危机。” “掌门任命于廉为戒律堂堂主的深意我明白,掌门是要借由新一代长老成长起来,改变天鹰宗的陋习。” “戒律堂新堂主上任,可以借由新官上任三把火,彻底地清查一遍。大不了多费点力气,时不时让戒律堂在各个峰头和各地各处巡查,总有办法可想。” 祁贤深深地吸气,不遮不掩地说道:“这些还好说,多留心不要错杀漏杀而已。但给掌门送女子这事,我等除了将掌门的誓言传出去之外,让人知难而退之外,能做的有限。” “利益太大了。” “好在掌门要去问鼎门,这些人想要作乱也找不到人。安掌门是仙尊,手段非凡人能及,掌门何须太过担心?安掌门是否要跟掌门一起去问鼎门?要是一起去,更是无人能钻空子。”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掌门若是怀疑我有私心,我愿交出权柄给掌门认定之人,让掌门也好放心。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为天鹰宗鞠躬尽瘁,绝不能让掌门误会了我的苦心。”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祁贤请罪2 南宫翎站起身来,俯身从地上扶起祁贤,“大师父言重了。安仙尊不去问鼎门。本尊还指望着大师父,二师父一起帮助安仙尊替本尊守住天鹰宗。” “安仙尊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答应了我要守住天鹰宗,必然会倾尽力。若没有两位师父帮着,或者是有人故意陷害她,让她有了万一,等本尊结丹成功,一定百倍千倍报仇替她出气。” “本尊指望着两位师父,能帮安仙尊如同帮我一般。” 面对南宫翎赤果果的威胁,祁贤任由南宫翎扶起他,目光却紧紧地锁住南宫翎:“掌门可能确定,安掌门不会故意损害天鹰宗利益,偏帮飞云门?” “她不会的。”南宫翎笃定道:“安馨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不止一次救过我,若没有她,我早死了,不会有今日。” “而她没有我,照样能够修仙。” “你们替我抱屈,或者是替天鹰宗抱不平的时候多想想这个。多想想若没有我,世上只有安馨一个仙尊,天鹰宗会如何?” “平心而论,我这趟去了问鼎门,也不一定能够安然回来,要如何让安仙尊护住天鹰宗,不偏袒飞云门,我以为正是你们该好生思量的问题。” 南宫翎这话说不能再坦白了。 翟永祥站起身来,他跟祁贤对视一眼,齐声答应道:“我们明白了。” “安掌门是仙尊,就算没有掌门的叮嘱,掌门不在天鹰宗,安仙尊的话天鹰宗也无人敢违逆。掌门发话了,倒让大家心里更舒坦些。” “安掌门但有吩咐,天鹰宗莫不敢从。” 南宫翎满意了。 不管祁贤和翟永祥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反正他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他们若是非要阳奉阴违去触及安馨的底线,去送死,他也由着他们去了。 他直接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便把安掌门和清风居的人都请过来,再把于廉也叫过来,咱们好生议议。” 祁贤和翟永祥也有此意,两人一起点头道:“正该如此。” 南宫翎亲自动手给大家传信。 一刻钟后,丁冰玉换成了于廉,天鹰宗四人,飞云门清风居五人聚拢到了天云阁。 待大家分成主宾,各自在茶桌前坐定,还是祁贤先说话,他先向安馨等人解释,戒律阵法会被宫嵩打开的缘由,然后站起身来,郑重地走到安馨的面前,对安馨俯身行礼请罪道: “安仙尊,是我考虑不周,宫嵩行事不密,原本是想要把南宫术放出来卖安仙尊一个人情,不曾想弄巧成拙,让安仙尊以身试险,还要当众自证清白,实在是惭愧的很。” “我等行事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先对安仙尊坦言相告,但触犯门规的事情,实在不好让让安仙尊为难,也生怕会有个万一。所以我等自行其是犯下大错。” “宫嵩受了惩罚,我等也受了教训。” 祁贤跪倒在地上,极其诚恳地请罪道:“我愿代其他人一起负荆请罪,恳请安仙尊责罚我等的罪过。看在两派源远流长的份上,还请安仙尊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天鹰宗度过难关。” 当着众人的面,安馨不好苛责南宫翎的师父。 她平静地对祁贤说道:“祁阁主负荆请罪,我自当大度些。可是我有一句话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在我不知晓的时候,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触犯门规嫌我与险境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安馨略微拖长了声音,“再有第二次......” 祁贤的身体谦卑地趴伏在了地上,端正地保证道:“安仙尊,天鹰宗上下人等再不敢有第二次。若有人敢再次冒犯安仙尊,不用安仙尊开口,我自当先替安仙尊清除荆棘。” “既如此,”安馨平平的向前伸手,大抓手从地上隔空浮起祁贤,“本尊接受你们的请罪,且饶过你们这一次的冒犯。” 祁贤被安馨从地上扶起,感激涕零地再次俯身行礼道:“多谢安仙尊仁慈体谅。” 南宫翎见祁贤跟安馨冰释前嫌,这才开口道:“大师父,坐。” 费红梅见罗润清安坐在安馨的身旁,由头至尾都没有开口,她好奇的暗中对罗润清传音道:“你不是最护短吗?这么不清楚,不出不明不白的请罪,你怎么看得过去?” “天鹰宗此举分明包藏祸心。掌门若是有失,飞云门没了仙尊撑腰,天鹰宗要置飞云门于何地?” 罗润清难得地传音安抚费红梅道:“稍安勿躁。掌门拿了天鹰宗的金字令牌,日后自有法子收拾他们。” “此刻在南宫翎的面前,不能太不给他两个师父的面子,反倒让南宫翎和安馨因此心生芥蒂,让南宫翎的心偏向了另一边去。来日方长。” 祁贤缓步走到南宫翎身旁坐下,他方才扫视众人,无奈地叹息道:“谁能想到陈泽身上会引发如此变故?” “那四个偷袭陈泽的弟子,有三人是用银针易容潜伏。先天下境界的弟子都能被人暗中替换,天鹰宗还有多少人被人偷梁换柱?有人下了这等大功夫,想要对天鹰宗作甚?” “一想到这个,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银针易容之术,连同罗堂主从伍克己身上查验出来的,可能会提升先天上武功境界的丹药,对我们两派的威胁,只怕才刚刚显现出来。” “这两种手段,若是都掌握在外面的不知名的仙尊手里......” 祁贤顿住了,他再次扫视众人,心情沉重地问道:“诸位对那个仙尊和仙使,有何看法?” 费红梅先看了罗润清一眼,见罗润清抚着下颌上的长须沉吟,无意率先开口。她便主动开口缓声问道:“先前天逸峰被烧毁的三座长老院落,除了假冒翟永奇的那座之外,其他两座院落可是先天四境高手的住所?” 祁贤遗憾道:“都是先天一境长老的院子。” 费红梅再问:“天鹰宗没有先天四境的长老失踪吗?” 祁贤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费红梅不甘心地继续问道:“天行峰的余孽还剩下多少?” 祁贤脸上浮现出些微的尴尬来,“按照先前掌门搜魂列出的单子,有五处扑空,没能完成清剿。不过,门中早已传令下去,严查天行峰余孽行踪。江湖令也传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费红梅闭上了嘴巴。 飞云门可是按图索骥,把卫国和申国两处,天行峰余孽的地盘都给清除干净了。天鹰宗留下的窟窿这么大,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走漏风声......说不定就是面前的两位阁主所为...... 他们或许会自大地认为留下天行峰的隐患,多给南宫翎找点事情,会让仙尊更快地成长?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都来出难题 费红梅无声的鄙视让于廉涨红了脸。 太丢人了。 天鹰宗行事不力,关起门来扯皮的时候,总能自圆其说无人担责。放到飞云门诸人的面前......他羞愧地钻进地缝的心都有了。 祁贤面不改色地无奈道:“我们也怀疑是有人泄露消息,让天行峰的余孽故意逃脱。这些清查之后,戒律堂清查之后并没能找到证据,倒让你们见笑了。” “说来也是我们心慈手软,天行峰覆灭的时候,并不曾对他们在门中的姻亲赶尽杀绝。此刻看来就算是当初把他们的姻亲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天行峰也早已留下了后手。” “到底不如飞云门雷霆一击,猝不及防来得彻底干净。” “如今最麻烦的是,就算我们花大功夫,把天鹰宗从上到下仔细的清查一遍,剔除所有的内奸隐患。可是有银针易容术在,他们照样有机会见缝插针,寻机把人安插到天鹰宗来。” “防不胜防。” “我以为,这事对飞云门也一样。”祁贤顿了顿,沉声强调道:“我们需要找到一种简单易行的方法,轻易能够分辨门中弟子身份的真假。” 祁贤直接把难题摊在了大家的面前。 罗润清沉吟着看向南宫翎和安馨,南宫翎多看了安馨一眼,径自反对道:“天胜境的血祭之术,确实可以控制人的生死,更能轻易地分辨是否门中弟子。我们大张旗鼓天胜境血祭之术,自己却捡拾起来用......” “用这等手段控制门中弟子,天胜境比我们用得更熟稔,说不定他们另有秘法借此控制他人,其中的风险极大,我以为弊大于利。” 祁贤,翟永祥,和于廉万万没有想到,罗润清,安馨跟南宫翎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彼此的心意,让南宫翎明白他们的企图。 南宫翎跟清风居走的太近了。 祁贤不动声色地为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不解决这个问题,咱们后院的漏洞太大,早晚要自乱阵脚为人所趁。要是有居心叵测的人,假扮成我们,去天胜境下令打开防御阵法......” 祁贤顿住了说话,愁苦了一张脸。 南宫翎的脸色难看起来,让他对天胜境让步,把放出去的话再吞回来...... 安馨思量着低声说道:“我倒有个主意。” 她转向罗润清,对罗润清轻声说道:“等我想好了,先写个思路出来,再跟大师伯商议。咱们先在飞云门试一试。” 罗润清的目光期待地闪亮起来:“好。” 安馨转头看向坐在另一侧南宫翎和祁贤等人,极其坦白道:“天鹰宗已然成了筛子。这等秘技若真的成功了,我不打算传出清风居。” “等我们成功了,天鹰宗若是放心由我们施为,可以选择跟从。天鹰宗若是不愿意,你们早些自寻出路。” 祁贤,翟永祥和于廉的脸色变了。 安馨名声在外。 先有直升机,后有飞船,都是天鹰宗求之不得的神器。祁贤刚刚提出难题,转眼间安馨就有了主意。她主动提出要由飞云门施为,已然是有了六七分的把握。 这等机会原本是好的,可若是其中包含有陷阱,又该如何是好?若不接受安馨的条件,让他们自寻出路,出路真的是那么容易找得到吗? “别呀!”南宫翎爽快地应承道:“天鹰宗无需知晓细节,只要能方便地分辨敌我,便使得。” 安馨欲言又止。 南宫翎转头看向祁贤,翟永祥和于廉三人,“安仙尊的迟疑你们看懂了吗?” 三人一起摇头,南宫翎沉声说道:“她担心的是不透露机密,会被人抓住空子,以为飞云门要借机控制天鹰宗,她生性淡薄,不愿意被人质疑,无中生有引发争拗和怀疑。” 南宫翎转身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你无须担心。天鹰宗跟飞云门有一样的规矩,仙凡有别,修士为主,凡人为奴。” “三大仙门同气连枝,若是有人质疑,你只管杀无赦。” 南宫翎霸气侧漏,安馨却不敢苟同。 南宫翎杀伐果断,怎么没见他杀了他的大师父?祁贤欺上瞒下接连犯错,南宫翎能视而不见,她却一直没有忘记,祁贤的嫌疑分明最大,南宫翎却没有怀疑过祁贤? 南宫里的目光落在祁贤的身上,祁贤硬着头皮答应道:“安仙尊说笑了,天鹰宗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对付这等难题,自然是选择跟从。若有人反对掌门的决定,本阁主先杀一儆百,为安仙尊开路。” 费红梅实在忍不住了,她开口对祁贤抢白道:“祁阁主这话说的有意思,原本要肃清天鹰宗的内奸,是祁阁主提出的难题,怎么变成了替安仙尊开路了?这事安仙尊在其中有半分的私利吗?” “啪”一声脆响,祁贤一巴掌拍打在自己的脑门上,他懊恼地低叹道:“哎呀,是我说错话了!费长老有所不知,南宫仙尊已经跟安仙尊商议好,要去问鼎门寻找机缘。” “南宫仙尊用金字令牌,把天鹰宗托付给安仙尊,我已经把安仙尊当成了代掌门,我替代掌门开路没有什么不妥当吧?” 祁贤嘴里的代掌门三个字,落在安馨的耳朵里异常刺耳,祁贤想要刺激谁?刺激南宫翎警惕她的野心吗? 不过是区区一块她不想要的令牌。 安馨忽然就厌烦了,她挣脱了南宫翎的手,她沉声对祁贤说道:“祁阁主不必试探我,我也无需让你给我开路。”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飞云门清风居的人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金长老在新婚夜被人杀,我们想要替金长老报仇。我以为天鹰宗也是想要替甘长老和金长老报仇的。” “此刻看来,想要给金长老报仇,要先替天鹰宗解决内忧?” 安馨抬手止住想要开口说话的南宫翎,再次转头看向祁贤和翟永祥道:“是我越俎代庖。先声夺人,至于忘记了金长老被杀,原本该是两位阁主和丁堂主要给我和南宫仙尊一个交代的,不是吗?” “天鹰宗在你们三人的治下,不,准确的说,是在祁阁主的治下下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祁阁主除了随便找个天行峰的余孽想向我们交差,或者是用戒律堂的死囚来转移视线之外,还有其他的法子向我们交代吗?” “或者说,祁阁主是打算挑起我们两派的矛盾,把向我们交代的事情遮掩过去?” “当着南宫仙尊的面,我以飞云门掌门的身份正式要求,飞云门长老金燕子在新婚之夜被杀身亡,给飞云门一个交代。”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为何不是国师府? 一时间,天云阁中落针可闻。 高妙仪的目光闪动,看向安馨的眼光中满满的全都是敬佩。 太好了。 安馨终于威武起来,真有了仙尊的模样。南宫翎不是要去问鼎门吗?南宫翎走了,谁还能违逆安馨不成?天鹰宗的人怎么这么不识相? 祁贤低声咳嗽起来,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咳嗽得更加厉害起来。 南宫翎没有替祁贤解围的意思。 安馨说的没错。 祁贤身为天鹰宗先前最高的掌权者,确实有再一再二欺上瞒下,罔顾条规的行为,甘澜院之事发生在他继位掌门之前,安馨避开他找祁贤,翟永祥和丁冰玉要说法,也勉强说得通。 祁贤伸手止住想要开口替他解释的翟永祥。他用力调整呼吸,飞快地止住了咳嗽,尴尬地对安馨说道:“安掌门误会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三人之中,确实是我经常在主导门中之事。可你要知道,三年前天鹰宗交到我们手中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样子。” “毫不夸张的说,三年多前十二公子之变,再加上今年天行峰的变故,天鹰宗千疮百孔。三年前我们还能跟飞云门相差无几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天鹰宗实力恐怕不及飞云门的六成。” “我们两个阁主,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老着脸皮,向高天太上掌门提出你和南宫仙尊的婚事,正真是察觉了天鹰宗的颓势难以挽回,提前为两派修好打下基础。” “甘长老和金长老的婚事是我们喜闻乐见的。” “虽然门中有了南宫仙尊率先踏上仙途,三派之间,天鹰宗拔得头筹沾沾自喜的心态,但暗潮汹涌之下,大家想要的也不过是在安仙尊踏上仙途之后,保住天鹰宗,不被飞云门吞没。” “这种情势之下,我等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甘澜院的祸事。” “今日摊开来说了也好,南宫仙尊在这里,天鹰宗的底子他是知道的。如今的情形,想要拿住外面不知藏在何处的仙尊,南宫掌门若是去了问鼎门,以天鹰宗之力是万万万不到的。” “那个所谓的仙尊选择对甘澜院动手,往好处想,他只是替姚艳芳报私仇。往坏处想,他想要挑衅的正是两位仙尊。” “这几日天鹰宗的情形你们也都看见了,天鹰宗山门之内此起彼伏的祸患不断发生,天鹰宗已然人人自危,难以分清敌我,再想要追查杀害两位长老的仙尊,真是无能为力。” “我更担心的是,我们的人要是不断的被那个所谓仙尊的人假冒,挑起我们两派的矛盾该当如何?” “安仙尊一怒之下......”祁贤顿住了说话。他无比苦涩的凝视安馨,极其诚恳的说道:“先前我跟南宫仙尊也说过,我不是恋栈权势的人。” “我跟翟阁主无儿无女,除了为门派,为南宫仙尊谋利之外,别无他求。安仙尊若是不信我,大可以换个人来操持天鹰宗的事务,我绝无二话。” “我想不管是谁来替南宫仙尊代管天鹰宗,找出背后的仙尊,为甘澜院的两位长老报仇,都会时刻放在心上,早晚会给飞云门一个交代。” 祁贤的话音落下,不等安馨开口,一直不曾开口的翟永祥,抢先转头看向祁贤,沉声开口道:“你也别胡乱猜测安掌门旁的意思。金长老出事,飞云门向我们讨要说法,是理所应当的。” “当务之急是堵住漏洞,找出仙尊,替两位长老报仇。飞云门既有把握用简单有效的办法甄别出敌我,这是好事。” 翟永祥转头看向安馨,坦率地说道:“但凡行事,众说纷纭是经常的事情,我们只管见招拆招便是,为了实现目标,不必太过在意旁人的说辞。像今日这等让安掌门自证清白的事情,我以为以后不必再有。” “仙凡有别,修士为主,凡人为奴,此乃天壤之别。安仙尊不必对我们太过客气。我等也不会因为安仙尊的年纪,比我们小几十岁便失去了尊重。” “我等不仅要依仗两位仙尊跟外面的所谓仙尊相争相斗,保住天鹰宗的基业,还指望着两位仙尊能带领我们踏上仙途。咱们把话都说明白了,大家各安其位,各行其事,向着同一个目标,一起努力。” 罗润清当即赞同道:“翟阁主说的有理。仙尊的地位需要明明白白的摆出来。我们也不能被尚未发生的事情裹足不前,担心不已,争论不止。” “好,”南宫翎重新握住安馨的手,转头扫视众人道:“你们能够达成共识,我跟安仙尊真的很欣慰,也不枉我们俩替你们谋划一场。” “此次我去问鼎门找寻机缘,乃是向着最坏处着想,要抢先在外面的仙尊结丹之前,抢先结丹,拥有绝对的碾压势力,保住三大仙门。” “等我成功结丹,炼制出仙丹,在座各位也能成为仙尊。在本尊回来之前,大家要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安馨垂下的眼帘,抢先把话都送到了南宫翎的嘴边,南宫翎为什么不肯废了抢先掌管天鹰宗的权柄,让她安心呢?她的态度如此明确了,他为什么还要佯装不明白? 跟安馨不同,天云阁中的其他人都精神一振。南宫翎明确给出的承诺极其珍贵,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祁贤当即开口道:“掌门所虑极是。” “我以为外面那个所谓的仙尊,极有可能是天行峰的余孽。旁的人很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安插下这么多的人手。” “银针易容之术,连同罗堂主从伍克己身上发现的,可以提升先天上境界的药物,我以为都是出自天行峰。” “可惜我和翟阁主两人,曾经以各种理由去过天行峰的藏宝库,未曾能够发现这等手段的端倪。” “不怪你们。”南宫翎扫视众人,轻缓地说道:“我和安掌门曾经缴获过数十个天行峰先天高手的储物袋,也不曾从其中找到与此有关的东西。” 安馨淡定地开口道:“为何不是霍迪国的国师府?伍克己四人人打着给我送问鼎门流传出来的宝物的幌子,想让我去不留山,为什么不是国师府握有这等手段,暗中作祟?”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国师的前尘旧事 回答安馨的是翟永祥,他这样说道:“我们没有怀疑霍迪国的国师是有缘由的。” “三国之间只有霍帝国有国师府,这国师府虽说一直是有凡人主理,却也源远流长,但不论是谁占据了不留山附近的国土,三千年的改朝换代,国师府的香火也不曾断绝过。” “天鹰宗早就盯紧国师府的一举一动,从问鼎门流传出来的宝贝,谁人不想要呢?” “先前的两千五百年,每代国师的身旁都有天鹰宗的弟子潜伏进去,问鼎门流传出来的宝贝,往往能在两代老国师故去,新国师继承的时候。送回天鹰宗来。” “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 “五百年前,问鼎门的大政逐渐向国师府蔓延过去,到最近的一百年,彻底把国师府笼罩在问鼎门的大阵之中。特别是被前一任国师无师自通,学会了借用问鼎门的大阵,保护国师府之后,天鹰宗才没人潜伏进去。” “算起来国师府对天鹰宗关闭内里的消息,最多也才三十年。” “放眼三大仙门,三十年间,要能提升先天上境界的丹药,要在天鹰宗安插假冒翟永奇这样的钉子,还要有先天四境的手下,哪一样都殊为不易。” “现任国师宣烨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 “先任国师骤然发病而亡,临死前也不知从哪里找到如今的这个宣烨,宣烨当时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我们曾以为国师府要难以为继了。” “宣烨跟常王走的近,据说是能炼丹替常王续命。十一二岁的少年人,谁能相信他会炼丹?不过是借着老国师留下的丹药,跟常王交好维持国师府的名声。” “霍迪国先皇英德帝是个喜欢炼丹,宣烨不知为何入了英德帝的眼,在皇宫里跟英德帝一起念制丹药,企图强身健体,长命百岁。” “英德帝是一个习武奇才,两年前我曾经见过他。我见他的时候,他距离先天境界只有一线之隔,用不着丹药相助,他都能晋升先天。要说宣烨炼丹之术有多强,我看到未必。” “单从炼丹之术而言,我更倾向于炼制出‘天人丹’的人,最有可能是炼制出提升先天上境界丹药之人。” 翟永祥说到这里,祁贤点头接过他的话头,接着说道:“所以,外面那个所谓的仙尊,最有可能的身份是天行峰的余孽。” “我以为这一支人马,在如何踏上仙途上,主张的是以丹药如仙途,跟天行峰秉承的理念早已不同。他们的所作所为或许连天行峰也未可知。” “按照这个猜测,仙尊的名号不过是他们的痴心妄想,仙使的武功或许也是靠丹药堆积起来,没有了丹药的支撑,未必能够保持先天之上的境界。” “我支持掌门去问鼎门找寻机遇,做最坏的打算,也是出于这个判断。” “若我的猜测有错,那个仙尊实打实地踏上了仙途,他忌惮的是南宫仙尊,等南宫仙尊去了问鼎门,安仙尊和三大仙门危矣!” 他们两人的推测合情合理,有理有据。更重要的是南宫翎和安馨曾经在天行峰搜魂,从来没有搜出过银针易容,和有比‘天人丹’更厉害的丹药的记忆。 安馨还有疑问,她扫视众人,冷静的问道:“那位仙使带走了阿圆,还称呼阿圆为郡主,理当会跟惠仁帝有关联。姚艳芳舍生忘死,又放了阿圆走,自然是要给阿圆一条活路的,你们说阿圆的活路在哪里?” “这个容易。”回答安馨的还是祁贤,“先找个地方把阿圆藏起来。我们怀疑惠仁帝,对惠仁帝动手最好,霍迪国民风彪悍必然会反,霍迪国一反,三国必然联手,趁机对我们群起而攻之。” “世间乱成一锅粥,两位仙尊无暇修炼,我们和三国江湖互相消耗,实力减弱,那仙尊在用丹药,堆积出更多的先天高手,推波助澜,会不会有机会把天鹰宗给灭了?” “惠仁帝不死,阿圆就会被留着,这或许就是她的活路。” 高妙仪吃惊地瞪大的眼睛,怎么越说越玄乎了?连三国围剿三大仙门都说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果然,费红梅嗤之以鼻道:“三国朝廷不可能联手,卫国魏国公满门抄斩死了,申国朝廷不会那么傻。仙尊杀了惠仁帝又如何?仙尊的规矩就是规矩,谁然还敢不从?” 祁贤深深叹息道:“仙尊是可以不顾门规杀了惠仁帝,一时痛快之后,留待日后在境界晋升之时,每一次都要面对心魔。” 祁贤的目光落在罗润清的身上,“费长老提议仙尊刺杀皇帝之时,还请先查一查心魔究竟是什么,看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一个世俗的皇帝,我等对付起来不过是多费些手脚,让仙尊为此徒心魔,我以为得不偿失。” 安馨的目光中闪过一缕凶光,祁贤又在企图怂恿大家触犯规矩,视规矩如无物。这样的人,怎么坐上阁主之位的? 一直抚着长须沉默的罗润清,终于淡定地开口了,“惠仁帝若是罪魁祸首,手刃仇人为师尊报仇,何来心魔之说?” “惠仁帝登基的日子太巧合了,若说不是刻意为之,用皇帝的身份躲避我们的报复仇杀,我是不信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若他是始作俑者,一刀要了他的性命,太过便宜他了。” “至于帮凶是谁,我以为天行峰余孽也好,霍迪国国师也罢,连同黑山派康啸林张扬的恩人,他们的嫌疑都不能排除。三条线同时追下去,总会有所收获。” 罗润清的手顺着滑溜的长须滑下,他笃定地提议道:“等迷雪宗,黑山派和蒋家被灭门,被灭杀的门派家族多达六家,动静不算小,世人都能看见我们的两派的怒火和决心了。” “光明正大的报仇暂时可以停一停,看看对方后续的反应。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两派的内部清理一下,再打探更多的消息回来,下一次争取直捣黄龙,一举消灭所谓的仙尊仙使。” 祁贤,翟永祥对视一眼,祁贤开口道:“罗堂主说得对,我们也正有此意。不先肃清内奸,难免会走漏了消息,让敌人有了防备。”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别说风凉话 两方人马终于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了。 南宫翎直接吩咐道:“罗堂主原本是要跟汤堂主一起,去清查天行峰的巢穴中,是否有提升先天上境界的丹药。如今炼制甄别敌我身份的丹药更重要,罗堂主和汤堂主分头行事。”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罗润清的身上:“我让汤堂主给你传信,可好?” 罗润清点头:“好。” 安馨第二次放开南宫翎的手,对着南宫翎说道:“大师伯回飞云门去炼药,顺便把霍金霞带回去交给太上掌门。等霍金霞去过了飞云门,再送回天鹰宗来。” 南宫翎简单明了道:“好。” 他顺便对祁贤和翟永祥吩咐道:“青龙派的产业要全部收回来,霍迪国江湖若有人反抗,该立威的,不能手软。” 祁贤,翟永祥也干脆道:“是。” 南宫翎的目光转向费红梅,罗志超和高妙仪,“费长老留在天鹰宗继续清查先天三境四境的长老。罗长老,高长老也多费心追查十一家人,跟‘天人丹’的关联。” “我把天霞院给你们住,我的三个师弟搬去甘澜院守墓。天逸峰甘澜院附近的院落不会再重建,甘澜院也会保持原样,等给师父师娘报仇之后,我会在那里重建甘澜院。” 南宫翎第三次握住安馨的手,“到时候,咱们在旁边修建一个院子,时不时过来亲近师父师娘可好?” 安馨心中忽然酸楚,她没有再甩开南宫翎的手,简单地点头答应道:“好。” “剩下的事情你跟两位阁主和于堂主商议,我带大师伯他们去甘澜院,明日是师父师丈的头七......” 南宫翎当即不负责任的站起身来:“我陪你们去。” 说罢,他不由分说的招呼罗润清和罗志超夫妻四人,他和安馨用大抓手,各自拉住两人,径直从天云阁飞走,只远远地传音给祁贤,翟永祥和于廉三人道:“你们先商议,晚一点我来听结果。” 翟永祥等南宫翎和安馨飞远了,沉默地看向祁贤。祁贤默默的垂下眼帘,失落的苦笑起来。 当着于廉的面,翟永祥没有避嫌,直接问道:“如何?天鹰宗在仙尊心中有多少分量?天鹰宗没有被弃之如敝履,是因为有甘澜院在,没有了甘澜院,我们两个跟仙尊有多少情分?” “我们俩是强行收他为徒弟的,你没有忘记吧?安掌门更是个心高气傲的,咱们拱手把天鹰宗送上,她都未必肯要。” “你防着人家作甚?” 祁贤深深叹息:“翟老怪,你别说风凉话。总要先试过,心放在肚子里了才安心。有了活路,谁还会去自寻死路。” 祁贤的目光落在于廉的身上,饱含期待地叮嘱道:“掌门对你另眼相看,白颖跟安掌门也很亲近,你们夫妻俩多跟他们往来,让仙尊多看顾天鹰宗吧。” 于廉站起身来,端正地行礼道:“是。” 已经飞走的六人中,南宫翎和安馨都听见了这话,南宫翎对安馨传音道:“如何?我大师父心思看清楚了吗?等他站到你这一边,他自会替你周全。” “我没有换下他,是他肯护着天鹰宗,比其他自私自利的人更合适看守些。你只管把我大师父当成刀子,砍向那些不听话的人。” 安馨没有答话。 南宫林说笑了,让她把祁贤当刀子,祁贤巴不得把她当刀子还差不多。天鹰宗不到绝境的时候,她不会再天鹰宗的内务。她有飞云门可用,天鹰宗无力追凶,有什么要紧? 南宫翎这么精明的人,竟然对祁贤丝毫没有怀疑?她对祁贤的猜疑没有证据,跟南宫翎多说无益。 高妙仪也趁机在跟安馨传音:“......我审问了周曦。哼,周家的目标不是甘澜院,周家的目标是南宫翎。周曦跟司徒莲花和于含笑一样,想的是借由为奴为仆的机会,让南宫翎高看一眼,要成南宫翎的侍妾飞上枝头。” “真是不要脸。” 安馨也没有理会高妙仪。 福王先前已经警告过她了,在福王眼中,以星辰阁遍布天下的生意,富可敌国的财富,再加上周曦不会武功,精习琴棋书画的本领,对男子的诱惑不容小觑。 福王甚至委婉地提醒她,以她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性子,不会是周曦这等温柔迎逢,处心积虑女子的对手。 面对福王的警告,安馨也是心烦得很。周曦不是会武功吗?什么时候又变得不会武功了?周家为了让福王放心,向她和南宫翎引荐周曦,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没把福王放在眼里。 安心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南宫翎身上一茬接一茬的桃花,旺盛的很嘛。 高妙仪气恨地玩笑道:“南宫翎去问鼎门,去个十年八年不回来才好呢,等这些人都老了,我看她们怎么去诱惑人?” 高妙仪放开传音,扬声对正在飞行的其他人问道:“外面的那个仙尊,要真是比掌门更强怎么办?” 凉拌。 安馨暗自腹诽,凉拌也无法阻止南宫翎去问鼎门,他跟他的祖先们没有两样,踏上仙途便抵不过问鼎门的诱惑。 是什么让他们犹如飞蛾扑火,一再重蹈覆辙? 不管心里如何作想,安馨嘴里却低声安慰高妙仪道:“无妨,可以传言出去,我也去了问鼎门,让那仙尊跳出来嚣张。他若真是比我更强,你们帮我一起设下陷阱,跟他决一死战好了。” “好。”叫好的是罗润清,“飞云门有护山大阵,有大鹏鸟,比天鹰宗有更多的依仗。确实可以与之一战。” 罗润清转向南宫翎,郑重地提醒道:“天鹰宗虽然也有大阵,没有大鹏鸟相助,掌门若是护不住天鹰宗,南宫仙尊也不能怪罪掌门没有竭尽全力。” 南宫翎不假思索地答应道:“我不会那么糊涂。” 南宫转过身来,面向安馨,背对着天逸峰方向,往前倒着飞行。他的目光殷切地落在安馨的身上,沉声说: “天鹰宗的大阵若是无法抵挡,你们可以去天涯峰西峰下的悬崖,安掌门知道地方。有我给安掌门的金字令牌,你们可以进去最下方的阵法躲藏。敌人的修为若是在结丹之下,理当攻不进去。” “若是情形变得更糟,连飞云门也失守了。先前听我二师父说的,霍迪国国师府也是个好地方,若是能引动问鼎门大阵对敌,你们保住性命,等我出来收拾敌人的机会更大。”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安馨的猜测 “最后一个逃生之地是青柳谷。”南宫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侃侃而谈:“青柳谷中的大阵错综复杂,走投无路时冒险进去,只要能活下来,结丹之前对方也拿你们无可奈何。” 南宫翎问一答十,说的头头是道,显然对罗润清的担心早有计较。也再一次证明了,他要去问鼎门的决心无可挽回。 众人静默了。 安馨想了想,淡定的开口安抚众人道:“大家无需草木皆兵,那人十有八九敌不过我。想想看,但凡是成了仙尊,不管他出自何处,不管是天鹰宗还是飞云门都不会拒绝他。” “一个自称仙尊,让先天四境高手自称仙使的人,无法拒绝把神仙门派握在手中的诱惑......没人主动现身,还敢藏在暗处与我们为敌,自是他还未能真的踏上仙途。” “我猜他是想借由甘澜院挑起我们两派的矛盾,最好是我们两派自相残杀,他坐收渔人之利......我和二姐姐若是死在了戒律堂,或者是被人诬陷成功,此刻他已经成功了。” “这人若是还没有踏上仙途,不管他名头再大,其实不足为惧。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危机,不是他,依然是飞缘楼。” 安馨成功地说服了大家,高妙仪伸手拍了拍胸口,低声轻叹道:“哎哟,真是松一口气!” “好容易掌门成了仙尊,咱们遥遥领先,忽然冒出这么个威胁来......真是吓死个人了。” 飞在南宫翎身旁的费红梅,也转过身来看向安馨,若有所思地问道:“肃清内奸要越快越好。掌门,甄别敌我的丹药,最快何时能炼制出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安馨的身上,安馨当众说过,要把秘诀掌握在清风居的手中,当着南宫翎的面,费红梅这话问得冒失了。 罗润清却知道费红梅是故意的。 费红梅回来清风居不久,对南宫翎的了解不算多,费红梅借由此问,一并试探安馨和南宫翎。 安馨没有藏私,她平静地说道:“我的思路很简单,我想把阵法和药物或者是矿物结合到一起,把阵法引入或者是刻入人手腕外侧的皮肤下,用内力激发阵法,便能显现出阵法的形状来。” “或者还可以把阵法设计成类似子母阵法,在众多的子阵法之上另有母阵法,把母阵法凝炼到阵牌上,阵牌一出,不用内力激发阵法,也能让子阵法显现出行迹来。” 安馨想了想,多加了一句:“阵法的形状,可以用我们两派各自门派的徽记区分,还可以加上不同的色彩以示区别。” 安馨说的简单,罗润清却是茅塞顿开,他惊讶地失声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药物加矿物,这个主意好!我这就传信回炼阵堂去。” 安馨止住了罗润清,“大师伯别着急,我再想得仔细些,多想几个办法,争取让人无法仿制。” 无法仿制才是关键。 罗润清高兴地赞同道:“好。” 费红梅的眼角余光密切地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南宫翎坦然转头面向费红梅,不遮不掩地轻声道:“费长老放心。” “三年前我参加新秀赛的时候,在飞云门飞灵峰历练,高师姐安师妹把‘直升机’给了我。我曾经答应过她们,不会把‘直升机’传出去,到这个时候,天鹰宗依然无人炼制出来。” “我还想要跟安馨天长地久,白头到老,怎么会因小失大?” 费红梅没有遮掩自己的担心,她耿直地说道:“南宫翎掌门说什么,我可就信什么了。甄别身份的干系太大,天鹰宗的内奸防不胜防,不可不防啊。” 一说起‘直升机’,大家都想起金燕子的‘直升机’被人击落,不幸坠亡的事情来,心情全都沉重下去。 安馨极其后悔地低声喃喃道:“师父坠落的时候,手中若不是只有一把伞,下方若是能有气垫的话,也不至于......” 高妙仪及时打断安馨道:“不是你的错。是姚艳芳丧心病狂,是天鹰宗的仇敌躲在暗处,处心积虑......” 安馨飞近高妙仪,她伸手握住高妙仪的手,止住高妙仪急声的安慰,深深吸气道:“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为了预防万一,要想办法炼制出气垫来,让你们从空中掉下去,也能万无一失。” 高妙仪眼中涌起泪光,目光无比地温柔下去,连连点点头道,“好,万无一失好。” 费红梅对安馨满意了。 她看向南宫翎的目光闪过一抹嫌弃,她故意深深地叹气道:“仔细想来,甘澜院出事,天鹰宗除了死了两个带路的弟子,和一个假冒的翟永奇之外,天鹰宗之内竟然无人为此受罚。” “死得都是外面的人。” “天鹰宗这是在护短吗?还是你这掌门的师父师娘,死了也就罢了?” “南宫掌门,我若是清查出先天三境四境的长老中有人不干净,情急之下直接动手杀人,不会成为天鹰宗的公敌,被天鹰宗追杀吧?” “不会的。”南宫翎保证道:“我会请二师父跟费长老一起行事,有二师父在前面挡着,费长老尽管放心。” 安馨也想到了这个,她叮嘱南宫翎道:“我打算尽快去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你我不能守在天鹰宗,大师母和大哥二姐在天鹰宗若有闪失......” 南宫翎在空中停住了飞行,他果断地打断安馨道:“有两件事需要大家先确定下来。” “第一件事,”南宫翎施施然背起双手,淡定道:“师父和师娘的仇,要不要由你们来报?你们若是愿意等着,等我从问鼎门回来,我定然能够追踪到阿圆和那位仙使,把那仙尊找出来报仇。” “我有这个把握。” “第二件事情,飞缘楼的危机要不要天鹰宗帮手?若是无须天鹰宗帮助,诸位便无须利用这个机会,跟天鹰宗诸人交好,不必助他们度过危机,让他们日后不得不投桃报李。” “若答案都是肯定的,诸位同仇敌忾,诚心诚意相助天鹰宗,又何至于跟他们起了冲突,要到反目成仇地地步?” “天鹰宗积弊甚多,可天鹰宗是飞云门的敌人吗?”南宫翎放缓了语调:“还请大家不要忘记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南宫翎的解释 “仙尊提醒得对!”费红梅心悦诚服地答应道:“我等确实不该搅入天鹰宗的内务中添乱。我们几个在掌门的带领下,也是身在此处,要尽一份心,多出一份力。” 南宫翎是天鹰宗的掌门,谁敢自大地说一句,飞缘楼的危机不要南宫翎出手相助?倒是给金燕子追凶,安馨既然说了,对方未必会是仙尊,面对先天高手,他们何惧之有? 费红梅迅速转过了话头,她的目光再次凝向安馨,满是期待地问道:“掌门可有法子追踪阿圆和仙使?” 安馨沉默地停在南宫翎的对面。 闻言,她思量片刻,轻声回答费红梅道:“法子是有的。只是用我的法子追踪下去,只怕无法保住阿圆的性命。” “姚艳芳有罪,阿圆却是无辜的。阿圆身世可怜,又莫名其妙被人夺舍......”安馨转眼看向罗润清,下定决心道:“若是大师伯舍得阿圆,我愿意试一下追踪仙使。” 安馨咬紧牙关,快刀斩乱麻,杀了仙尊跟天鹰宗脱离干系,她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飞缘楼的事情,也是一条路子。天鹰宗内乱不止,能够给他们的帮助也有限,干脆不指望了。 罗润清心中温暖,他曾经在给安馨的回信中,随口说过一句要替阿圆诊治,见识离奇的病症,安馨一直还记在心里。 他坦率地答应道:“报仇的事情,我等力所能及,无需掌门操心,交给我们好了。我先前说要钝刀子割肉报仇是真心话。不论是仙尊还是惠仁帝,我都想让他们尝尽世间所有的苦痛,不得好死。” “掌门和南宫掌门一样多闭关修炼才是正事。” “飞缘楼的危机太大了,等南宫掌门结丹从问鼎门出来,两位仙尊联手想办法根除方是上策。以掌门一人之力,东奔西走事倍功半,还不如闭关提升境界。” “若不是有外面的仙尊在,非得要留下一位仙尊坐镇,我都想劝掌门跟南宫掌门一起,都去问鼎门找寻机缘。” 除了安馨之外,清风居诸人的目光都落在南宫翎的身上,他们一起点头,无声地支持罗润清。 凭什么南宫翎可以放下一切去问鼎门找寻机遇,安馨就得留在天鹰宗替南宫翎善后安掌才是飞云门的希望,安馨也该要提升境界,不能给南宫翎越拉越远。 面对清风居众人逼迫的目光,南宫翎忽然释然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替安心打抱不平了。 他要去问鼎门,安馨不乐意。 清风居的人熟知安馨的情绪变化,自然也能知晓安馨不高兴,罗润清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对他而言真是好事。 他这样跟罗润清解释道:“我执意要去问鼎门确实是有私心。结丹解除飞缘楼的危机是大事,更大的事情是我答应了安馨,结丹之后才能迎娶她。” “我正好卡在结丹的边缘上。” “要是不去问鼎门找寻机会,十年二十年,我也未必能有机会结丹。问鼎门之外,并没有合适的地方,也没有合适的丹药能让我结丹。我期望在双重的迫切压力下,能竭尽所能尽快结丹成功。” “我若是能够打开问鼎门的道场,我希望跟安馨和清风居一起,在问鼎门道场兴建新仙门,大家同舟共济一起踏上仙途。这话我先说在前头,日后你们自有拿这话让我践诺的时候。”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脸上,极其诚恳的说服道:“我知道把天鹰宗交给你,或许太过沉重了些。但你筑基之后,早晚也要结丹的。问鼎门咱们早晚都要去,我去比我们两人都去更好。” “不是我不想和你同去,是我一人去,若有个万一......” 安馨当即点头,打断南宫翎道:“是,此去问鼎门面对的危险,不会比留在外面更少。你明知危险重重,理当准备的更周全些,你走太急了。” “嗯。”南宫翎从善如流的赞同道:“你说的对。不如你先去极北之地,我们一路向北先去霍迪国,你有什么要叮嘱的,路上还可以再交代。” 安馨的脸上升起一抹羞恼的红晕,又飞快的落下去。当着众人的面,南宫翎依然能够曲解她的意思,把她的担心变成是她不舍的依恋。 她是儿女情长的人吗? 她分明是对他的一意孤行不满。 他去意已决,无人能够阻挡,她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不待安馨出声反对,罗润清率先赞同道:“先去极北之地甚好,惠仁帝和国师府,掌门确实该去看看,先确定他们是不是咱们的仇人。” “你二哥和皮悠悠的婚礼,掌门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了,我给他们传信说明缘由,掌门放心便是。” “明日的葬礼也不要其他人来,就我们几个最亲近的人,先送你们师父一程。等报了仇,再来好生张扬也不迟。” 这一次,南宫翎等安馨先点了头,方才同意道:“也好。我们错过了三天出殡,索性等报了仇,再来昭告天下原委,传播师父师娘的美名。” 一众人等终于达成了共识。 安馨用大抓手接过了罗润清和费红梅,对南宫翎说道,“我带他们去甘澜院,你回去天云阁吧。” 南宫翎干净利落的放了手,“好,等我议完事,再甘澜院跟你们会合。” 南宫翎走了。 安馨带着四人继续往前飞,高妙仪啧啧赞叹道:“掌门太厉害了,能够带着我们四人一起飞。” 安馨遗憾道:“还不够强,带着你们四人我飞不远,顶多支持半个时辰。”安馨无奈的忍住了下半句话:她要是也能结丹就好了。 “那就想办法,找个好地方闭关修行。”费红梅快人快语道:“掌门的境界要是能比南宫掌门的境界更高,才能让我们更放心啊。” “娘!”一直不曾开口的罗志超,开声制止费红梅继续说下去:“我看南宫掌门对三妹妹情真意笃,不会辜负了她。” “他执意要去问鼎门,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把天鹰宗交给掌门看守,正是我们出力替他排忧解难的时候,不必拿话逼着他,过分计较其中的细节,坏了我们跟他之间的情分和信任。” “我相信南宫掌门会言而有信。” “哈?”高妙与吃惊的低叫起来。“你是谁人的大哥呀?你帮着南宫翎说话,你怎么不多心疼掌门呢?”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南宫翎的师弟们1 “我自然是心疼掌门的。”罗志超对着高妙仪认真地分辨道:“三妹妹有我们,南宫掌门有什么?他的大师父二师父都以门派为重,最心疼他的师父没了,三个师弟都帮不上忙。” “他以后是我的三妹夫,我不帮着他,谁帮着他?我相信他能结丹,也能打开问鼎门的道场。我想要跟他一起踏上仙途,你不想吗?” “想,我当然想。”高妙仪红着脸跟罗志超顶嘴道:“你不知道,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抢走你的三妹夫,攀上南宫掌门这棵大树。我是心疼三妹妹,辛苦替人守住了天鹰宗,没准会被人过河拆桥......” “你别胡乱猜想。”罗志超放轻了声音,对着高妙仪好笑道:“你别为了说赢我,乱了三妹妹的心思。南宫翎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他,你信我就行了。” 罗志超小两口的打闹,让刚才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 罗润清也趁机开口对费红梅叮嘱道:“超哥儿说得对,南宫翎行事向来稳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掌门留下也不是没有修行的机会,咱们各司其职替掌门分忧,但求问心无愧便是。” “我做了什么啦?”费红梅也不依不饶地故意跟罗润清争辩道:“掌门有些话不好说,我不得替掌门把话说了?你们都把南宫翎当成了自己人,这把话说敞亮了,心里没有芥蒂了也好行事。” “你没瞧见天鹰宗的水深的很,掌门和媳妇儿差点就淹死在里头了。咱们不计代价在这里替南宫翎拔刺,总要先求个后顾之忧吧!我何错之有?” 当着小辈们的面,罗润清不肯费红梅争执起来丢了颜面。他息事宁人地连声说道:“好好好,你没错,你没错,是我误会你了,好了吧?” 安馨的嘴角翘了起来,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宽慰她。罗志超说的对,无论如何,她背后有清风居,相比南宫翎而言,她确实幸运多了。 南宫翎收起窃听阵牌,清风居的人没有让他失望。同样是质疑和试探,他们在背后的议论让他倍觉温暖,跟天云阁中的议论天差地别。 他回了天云阁,连夜跟祁贤,翟永祥和其他各位堂主商议了一宿,等天亮的时候,独自回到甘澜院。 他跟清风居的诸人和安怀信汇合,跟安馨,柴胜德,游云龙和牛轲廉四人一起,披麻戴孝为甘兴和金燕子送葬。 所谓的送葬也很简单,就是将甘兴和金燕子的水晶棺材,放到他们的葬身之地,安放在金燕子坠地的冬青树丛旁边。 罗润清充当司仪,五个徒弟三拜九叩之后,礼成。 高妙仪泣不成声,牛轲廉被高妙仪引得放声大哭,趴在水晶棺材前,盯着栩栩如生的甘兴和金燕子不肯走。 游云龙站在棺材前嚎啕大哭,柴胜德趴在地上,呜咽悲怆痛悔不已,恨不得跟着甘兴去死...... 南宫翎和安馨没有哭,他俩冷静地让安怀信抱走了牛轲廉,让罗志超带走了高妙仪,当着大家的面开始起阵,把甘兴和金燕子封印在重重阵法中。 他们带领众人出了正院,在正院外另起阵法,把正院也用阵法笼罩起来。然后,南宫翎和安馨一飞冲天,在甘澜院外再起阵法,把甘澜院全部封闭起来。 等甘澜院被三重阵法围拢起来,南宫翎和安馨落下地来。 南宫翎把柴胜德和游云龙叫到身旁,递给他们一人一块令牌和两个储物袋,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们吩咐道:“这是以后你们进出甘澜院大阵的令牌。正院的阵法,和师父师娘陵寝的阵法,你们都进不去。” “两个储物袋中一个是供你们两人修习武功和炼制丹药所用,另一个是供你们日常饮食所需。你们替我在这里守墓,三年后我自有报偿。” “不管外面有事没事,我希望你们不要走出甘澜院让自己置身险境。万一要是有人攻击甘澜院,自有傀儡武士出手护住你们。” “天鹰宗若是被人灭了,你们不必出来,更不用放人进去救人,你们安心呆在里面,外面自有安掌门会来救你们......” 南宫翎在跟两个师弟交代,安馨也没有闲着。 她走到安怀信的面前,从安怀信手中抱过牛轲廉放在地上,在牛轲廉的面前蹲下,扶着牛轲廉的肩膀,盯着牛轲廉被泪水浸透的眼睛,轻声说道:“我和你大师兄打算让你去申国安家。” 牛轲廉的眼中清楚地闪过惊惶,安馨舒缓地安慰道:“安家是我家。” “在安家,我有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小侄儿,你可以跟他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你的功课和他们不同,你的吃食跟他们不一样,在安家会有人照顾你。” 安馨转过牛轲廉的肩膀,伸出右手指向站在他们身旁的安怀信,“刚才抱着你的人,是我的大堂哥安怀信,你以后叫他安大哥。” “你跟着他回安家,凡是他跟你说可靠的人,你可以相信。他没有说过可靠的人,你不要相信。” 牛轲廉不甚情愿地叫道:“安大哥。” 安怀信也蹲下身来,让自己的眼睛跟牛轲廉的齐平。他看着牛轲廉不安的眼睛,微微点头,轻缓地说道:“安承宇比你小一岁,你可以带着他玩。” “安掌门把你的功课和吃食都安排好了,梧桐苑大得很,你会喜欢的。” 安馨放开牛轲廉,从袖带中拿出一个驯兽袋,一边系在牛轲廉的腰带上,一边对牛轲廉叮嘱道:“这是驯兽袋,如何使用安大哥会教你。你有事可以让安大哥跟我传信,若无事每月也要有一封报平安的信。” “你可记好了?” 这等小事难不住牛轲廉,他点点头,眼睛里却忽然涌出泪水来,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安馨,小声地问道:“我以后还能回这里来吗?” “能。”回答他的是南宫翎,南宫翎也在安馨身旁蹲下,他对牛轲廉保证道:“等大师兄回甘澜院的时候,我自会去安家接你。你的性命是安掌门救的,安掌门不会害你。” “哇......”牛轲廉张开双手抱住安馨的脖子,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请求道:“我想回清风居......” 安馨伸手抱住牛轲廉,她心疼难忍地在牛轲廉耳边小声地说道:“清风居也没有师娘了。你师娘是被清风居中的内奸害死的,清风居不安全,你去安家,我和你大师兄会护住你。” 牛轲廉听懂了。 他小小声地恳求道:“能不能让刘晓月陪我去安家?” 安馨心中“咯噔”一声,她还没有找刘晓月的麻烦,刘晓月居然想要跟着牛轲廉? 想得美。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南宫翎的师弟们2 刘晓月远远地听见牛轲廉说这话,害怕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匍匐在地上对安馨恳求道:“启禀掌门,我没有教过牛师弟说这个,我愿意替师太守一辈子的墓。” 刘晓月心中害怕极了。 今日给甘兴和金燕子送葬,她被高妙仪提前赶出了甘澜院,命令她守在甘澜院外不许进院门。她身为金燕子的贴身丫鬟,重伤未愈落到此等境地,她情知不妙,迫切地想要有一个安身之所。 安馨稍微推开些牛轲廉,她定睛瞧着牛轲廉,轻声问道:“你大师兄小时候,可没有侍女陪着长大,你想不想跟你大师兄一样有出息?” 牛轲廉泫然若泣地小声答应道:“想。” 安馨鼓励道:“说大声点!” 牛轲廉提高声音,大声答应道:“想。” “好,有志气,牛牛是个好样的。”南宫翎也鼓励牛轲廉道:“来,自己擦干眼泪,跟安大哥去安家,我有空和安掌门会去看你。” 南宫翎加重语气道:“我们会去考校你的功课,给安掌门的信,你要争取自己写了。” “还有,安掌门的祖父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你多听他讲故事,把他讲跟你的故事,都记下来,等我们去看你的时候,再讲给我们听......” 南宫翎在轻言细语安慰牛轲廉,柴胜德见刘晓月趴在地上无人理会,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事发当晚,若不是刘晓月及时制止他,他会主动把戚妈妈放入正院犯下大错。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走到南宫翎的面前,低声恳求道:“大师兄何不把小师弟留在甘澜院?有我和三师弟在,不会耽误小师弟的功课。” 南宫翎站起身来,抬手在柴胜德的肩膀上拍了拍,低声叮嘱道:“师父在炼丹上对你寄予厚望,不让牛轲廉留在甘澜院,正是不想让你们为他分心。” “你和三师弟一个习武,一个炼丹,我希望三年之内,你们都能有长足的进步。机会难得,你不要让我失望了。” 南宫翎跟柴胜德说话间,牛轲廉已经收起了眼泪,任由安馨已经拉着他的小手交到了安怀信的手中。安馨安置好了牛轲廉,缓步走到刘晓月的面前,低头看向刘晓月道:“你起来吧。” “不让你替师太送葬,知晓甘澜院里面发生的事情,是在保护你。你险死还生,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我不打算再让你冒险。你去飞云门外门当差,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平安度过一生吧。” “高长老自会安置你出山去飞云门养伤,我们会对外面的人说,你重伤失忆,清风居和甘澜院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这算是你照顾师太三年的报偿,你要好生珍惜了。” 刘晓月趴伏在地上,接连磕头哀求道:“掌门我不想嫁人,我愿意一生替师太守墓。” 安心轻叹出声:“你资质太差武功太低,做个侍女都勉强,给师太守墓不合适。” 柴胜德忽然冲动地开口道:“我愿意娶她为妻,我们两人一起替师父师娘守一辈子的墓。” 刘晓月激动得浑身一颤,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再次向安馨叩首道:“我愿意嫁给柴师兄,跟他一起一辈子替师太守墓。” 安心转眼看向南宫翎,她对南宫翎简单地传音道:“我搜过姚庆芳的魂,在姚庆芳的记忆中,戚妈妈说她点住了刘晓月和孙梅的穴道,这不合常理。” “我信不过刘晓月。” “他们俩要成亲可以,让你二师弟不要再守着甘澜院了,去炼药堂当差,生儿育女去吧。” 听了安馨这话,南宫翎的目光落在柴胜德的身上,不悦地开口道:“今日是师父的头七,二师弟好兴致,还想着要成亲。也罢,你年纪大了,我不拦着你。” 南宫翎抬手用大抓手,把刚才给柴胜德的两个储物袋,从柴胜德腰间抽走,收到左手中握住。他对柴胜德吩咐道:“你既要成亲,安掌门又打定主意要刘晓月平安一生,甘澜院你自然是不能再住了。” “你自去炼药堂当差,让炼药堂按照门中的规矩,替你们安排成亲的住处吧。你这顿喜酒,我和三师弟小师弟是喝不上了,愿你们白头到老,平安一生吧。” 柴胜德惊呆了。离了甘澜院,没有南宫翎照拂,他带着刘晓月去炼药堂当差,何时能够出头? 柴振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匍匐在南宫林的面前,急不可待的认错道:“大师兄我错了!我跟刘晓月并无儿女私情,我愿意娶她,是想要成全她替师父师娘守墓的念想,替安掌门分忧。” “大师兄和安掌门若是同意我们的亲事,我也没打算即刻就和刘晓月成亲。自然是要按照世俗的规矩,给师父师娘守完三年孝,才会谈婚论嫁。” “大师兄明鉴,我不是不守规矩,不知孝道的忤逆之人。还请大师兄许我留在甘澜院,继续替师父师娘守墓。” “守孝可以,守墓就不必了。”南宫翎生气地冷声道:“师父师娘遇险时你就在身旁,别说替师父师娘抵挡危险,还要师娘舍身救你性命。你扪心自问,何德何能能替师父师娘守墓?” “我刚跟你说了,希望你三年内好生用功修习炼丹,不要辜负了师父和我的期望,你转眼就抛在脑后。” “娶妻成亲?” “亏你想得到!” 柴胜德跪倒在地上,无地自容的煞白了脸庞,他羞愧地大声道:“是我无能!大师兄明鉴,若我这条命不是师娘舍身救来的,我甘愿为师父师娘陪葬。” 柴胜德举起右手,提起所有的功力,一掌拍向自己的太阳穴。 他不要活了。 他没能护住师父师娘,又当众出丑惹怒南宫翎,还不如死了的好。 “啪”一声闷响,柴胜德的右掌,击打在安馨伸出的大抓手上,安馨平静地说道:“这一掌若是能让死人复生,我便也由着你去了。我师父救了你,你这样草菅自己的性命,对得起谁呢?” “你大师兄要出一趟远门,三年之内未必能回来。临走之前,你就不能让他省心些吗?”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秋敏思来了 一直旁观的高妙仪,转头飞快地跟罗润清等人对视一眼,然后她上前一步,替柴胜德解围道:“掌门对刘晓月既有了安置,把人交给我便是。” 高妙仪低头对刘晓月说道,“你还不起来跟我走?我送你出山去。” 刘晓月不敢再当众坚持要嫁人,让她就这么走也不甘心,她不管不顾地提声道:“柴师兄,我等你三年来娶我。” 她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柴胜德答应不答应,低头俯身跟众人再次行过礼,急匆匆地转身追着高妙仪的脚步,向着索道的方向走了。 没有人留意到,刘晓月惊惶不安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怨毒。 安馨想要她嫁人,过上平安一生的日子,她也想啊!柴胜德愿意娶她,为何他们两个不能留在甘澜院?他们不知道,离开甘澜院的越远,她距离活路越远啊!谁来救救她?! 刘晓月走了。 柴胜德求死不得,又被安馨责备,他羞愧的煞白了脸,不知所措地连转头看刘晓月一眼都不敢。 安馨深深的叹息道:“罢了,三年后你们两人若是不曾婚配,你还想要娶她,我和你师兄自然会成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柴胜德辩无可辩,他咬紧牙关俯身匍匐在地上,大礼感谢道:“多谢大师兄,安掌门成。” 南宫翎失望地平静道:“起来吧。机会我给你了,能有多少造化,要靠你自己修行。” 南宫翎摊开左手,手里的两个储物袋,平稳地飞向柴胜德。 柴胜德从地上爬起身来,伸手接过储物袋,羞愧地涨红了脸,垂头规矩地答应道:“大师兄教训的是,我不会再让大师兄失望了。” 南宫翎警告地多看柴胜德一眼,转头对游云龙叮嘱道:“你好生练功,不要去打扰你二师兄。有空的时候替你二师兄种草药,练功的时候若是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自己传信给安掌门请教。” “你不要出甘澜院,也不要让人进甘澜院,更不可贪玩荒废了武功。” 游云龙老实的答应道:“好。” 南宫翎对着两位师弟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柴胜德带着游云龙,用南宫翎给他们的阵牌进了甘澜院。甘澜院的大门关上,阵法轻轻波动,偌大的甘澜院忽然之间在众人的眼中消失了踪影。 南宫翎低声对安馨叹息道:“若是这样还有人来打扰甘澜院的清静,说不得你要替我下重手杀人立威了。” 安馨干净利落的结束了这个话头,“好。” 她转身迎向安怀信,只见牛轲廉在乖乖地拉着安怀信的左手,跟着安怀信走上前来,安怀信俯身抱起牛轲廉,让牛轲廉跟安馨和南宫翎告别,牛轲廉大声说道:“大师兄,安掌门,我跟安大哥走了。” “你们有空一定要来看我。” 南宫翎和安馨一起答应道:“好。” 安怀信的目光扫过一众人等,客气地一一点头示意后,最后落在安馨的身上,低声叮嘱的道:“大妹妹,有空常回来看看,祖父祖母都念着你。” “行。”安馨多提醒了一句:“你跟福王一起回去,路上不要太张扬。飞云门和天鹰宗下山历练的弟子若是要同行,也要好生鉴别一下,顺便教一教牛轲廉如何识人。” 安怀信温和地看着安馨答应道:“大妹妹放心,你多保重自己,我走了。” 安怀信也走了。 甘澜院的大门前只剩下了南宫翎,安馨,罗润清,费红梅和罗志超五人。轮到罗润清要走了,他对着南宫翎和安馨俯身行礼道:“两位掌门我先行一步了。” 南宫翎诧异地挑起了眉头,这么急? 面对南宫翎的惊讶,罗润清伸手抚过腰间的储物袋,自豪地对南宫翎说道:“掌门已经把图纸画好了,我急着飞云门去炼制丹药。若是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内就会有结果。” “说不定你还没有进去问鼎门,正好让你放心......” 不等罗润清继续说下去,两封飞信从远方激射而至,停留在南宫翎和安馨的身旁。安馨伸手点开飞信,秋敏思的声音亲热地响起来:“表妹,我的‘飞船’快到天鹰宗了,你等我。” 南宫翎也伸手点开飞信,秋敏思大刺刺的声音响起来:“南宫掌门节哀顺变!三大仙门同气连枝,天鹰宗的仇敌便是天胜境的仇敌。我来助南宫掌门一臂之力。” 秋敏思怎么来了? 安馨的脸色难看起来,她应付了秋敏学,又来了秋敏思,天胜境有完没完?丁冰玉带人已经走了一天半,她再不追上去,她想要去迷雪宗追查凶手的计划要泡汤了。 罗润清当即改了主意:“我不走了。我等你们见过秋掌门,再回飞云门。我这就传信给太上掌门,先让炼字堂口动起来,不会耽误炼制丹药。” “也好。”南宫翎对罗润清叮嘱道:“罗堂主去找我大师父,二师父,你们等我和安掌门的消息。” “罗堂主跟两位阁主带个话,不管秋掌门的来意如何,我的意思是,天胜境的防御大阵无论如何不能撤。天鹰宗如今自顾不暇,无力派人去天胜境帮助他们抵御灵禽灵兽。” 南宫翎的目光看向安馨,接着说道:“飞云门若是另有打算,想要派人去天胜境......” 安馨和罗润清同时开口拒绝道:“不用了。” 罗润清闭紧了嘴巴,对着安馨伸了伸手,“掌门你说。” 安馨没有跟罗润清多客气,她沉声强调道:“云门的弟子要应对飞缘楼的危机,也无力去天胜境帮忙。” “我以为天胜境能够抵御住灵禽灵兽的攻击,不用我们两派相助,已然是大功一件,不用他们再搅和到外面仙尊的事情上来。” “天胜境的防御大阵只能加强不能削弱。我已经提醒福王,申国要加强对暗黑森林防御大阵的巡查,天胜境不拖后腿已然极好,我不指望他们帮助我们解决飞缘楼的危机” “好,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结丹成功,定然会去天胜境,把灵禽灵兽都灭了。”南宫翎额外提醒罗润清道:“飞缘楼的事情,天鹰宗无人知晓,罗堂主当心不要说漏嘴了。” 罗润清沉声保证道:“两位掌门放心,我会跟两位阁主说清楚。” 站在一旁的罗志超主动请缨道:“当初在天胜境,秋敏思曾经偷袭过于廉,结果反倒被于廉反击受伤。不如让我和于廉也跟一起见过秋敏思?”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杯弓蛇影 南宫翎颔首答应道:“好。我这就跟两位阁主和于廉传信。天鹰宗没有‘直升机’,还请罗长老带着于长老一起,迎秋掌门去天命峰天机殿。” 罗润清敏感的追问道:“两位掌门是不准备回来了?” “是。”南宫翎坦言道:“秋敏思坐‘飞船’来天鹰宗,谅他翻不起大风大浪来。我和安掌门急着赶路。等见过了他,打消他兴风作浪的念头。我们就出发。你们接着秋敏思,好生送走他回天胜境对付灵禽灵兽去吧。” 罗润清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南宫翎太着急了。 他前半步压低声音提醒南宫翎道:“秋掌门关系着天胜境血魔大法,两位掌门不可大意了。” “是,罗堂主提醒得是。”南宫翎冷静地点头道:“我早就想会会秋敏思。今日且试一试,若他真有危险,我跟安馨不会放过他这个隐患,把他留给你们。” 南宫翎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对着飞信朗声说道:“秋掌门道而来,我跟安掌门迎接来迟了。” 南宫翎放飞飞信,跟着飞信拔地而起,向着北边飞去。 安馨无奈的跟着南宫翎飞起,她一边追着南宫翎飞走,一边对罗润清传音道:“有我在,大师伯放心。” 要等两人飞远了,费红梅才啧啧地对丈夫和儿子低叹道:“世道变了。不能飞天遁地,都自惭形秽,自觉低人一等,这个感觉不好受。” “这仙途,无论如何都要闯一闯了。” ........ 秋敏思没有想到,他的飞信发出去也就两盏茶的时间,南宫翎的回信就来了。 他刚刚点开飞信听完,‘飞船’的舷窗方向就传来茶家兴的惊叹声:“掌。门快来看,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掌门飞过来了。” 秋敏思从船舱中间的座椅上跳起来,三两步飞掠到舷窗旁,向外定睛看去。正是南宫翎和安馨手牵着手向‘飞船’飞来。 两人身上刺眼的白色粗麻孝衣,让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冰冷下去。他可不记得阿爷和阿爹过世的时候,安馨曾经给他们披麻戴过。 他把安馨当成是嫡亲的表妹,安馨却没有在乎过她身上秋家人的血脉。安馨成了飞云门掌门,动之以情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转眼之间,南宫翎和安馨飞到了‘飞船’近前,南宫翎拉着安馨速度不减,从临近秋敏思的舷窗穿窗而进,一个急停,平稳地落到‘飞船’的地板上,两人一起站定,对着秋敏思拱手道:“见过秋掌门。” 两人直接穿堂入室,飞到了‘飞船’中,当众示威的意图昭然若揭。 秋敏思隐藏在面具下的半张脸庞,狰狞的肌肉抽搐起来,他另一边俊美如俦的脸庞上,却平静如常地客气还礼道:“劳烦两位掌门远道来迎,真是愧不敢当。” 他也不请南宫翎和安馨坐下,径直开口问道:“我正赶上葬礼了?” “葬礼已经结束。”南宫翎平静地反问道:“我跟安掌门正打算去霍迪国寻仇。你若不是及时传信,去了天鹰宗,也见不到我们。秋掌门,你这是从霍迪国来?” 秋敏思稍微愣了一下,迟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南宫翎是在怀疑他。 他不敢相信地反问道:“南宫掌门不会以为是我在背后与人合谋,刺杀了你们两位的师父吧?” “确实是有此怀疑。”回答秋敏思的是安馨,她咄咄逼人地问道:“刺客是先天四境的高手,天底下除了天鹰宗和飞云门,也只有天胜境才有先天四境的高手。” “秋掌门,天胜境的嫌疑极大。” “秋堂主在我继位掌门的时候,打着庆贺的旗号,刺杀我不成,秋掌门这是替秋堂主报仇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 “秋堂主是我杀的,秋掌门想要报仇,只管冲着我来,何须殃及旁人?” 秋敏思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所以你们两人是来找我报仇来了?” 他的目光锁住安馨的眼睛,气愤的高叫道:“你的师父早就是个废人,我杀了你们两人的师父做甚?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反咬一口?!” 秋敏思的脸色突然一变,他不屑地轻哼一声:“我明白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你们两派的圈套!用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设下陷阱,目标就是要除去我,把天胜境握在手中。” “金燕子是救不活了,甘兴也甘愿做你们的垫脚石,你们真是好算计!” “你们俩继任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掌门,可曾还记得,三大仙门同气连枝,从来不曾反目成仇过?” “哼!你们成了仙尊,天胜境无人踏上仙途,你们两派联手起来,以莫须有的借口,想要吞并瓜分了天胜境!” 秋敏思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水晶瓶握在左手中,水晶瓶中青翠欲滴的杨柳枝,让安馨格外的眼熟。 秋敏思的右手握紧了水晶瓶的杨柳枝,他恨声说道:“何必遮掩着说天胜境的嫌疑最大?直接说天胜境有罪,我这个掌门该死不就得了!” “你们成了仙尊,有了为所欲为的本钱,直接杀人便是,何必假惺惺地客气?” “来呀!我虽不才,却也要拼死反抗,且看仙尊如何为所欲为?!” 秋敏思疯狂叫嚣,南宫翎也不客气,抬手轻描淡写弹指一挥,秋敏思手中的小水晶瓶“砰”地一声炸裂开来,水花四溅。 秋敏思握着手中的杨柳枝惊呆了。 他虚张声势叫嚣得厉害,却并不曾想要跟两人死磕。南宫翎举手投足破了他最厉害的招数,他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中,秋敏思忽然用力的抽动鼻翼,一股甘香清甜的香味侵入他的肺腑,让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鲜血。 无比鲜美的鲜血! 秋敏思的目光倏然盯住南宫翎的左脸,南宫翎的脸庞上,被碎裂的水晶瓶碎渣,划出一条细小的伤口,凝聚出一滴芝麻大小的血珠。 仙血! 秋敏思忽然醒悟过来,陷阱! 南宫翎的仙血才是真正的陷阱,他们想要知道的是,他是否修习了血魔大法? 真是好算计。 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仙血的诱惑 秋敏思来不及心疼水晶瓶碎裂,他竭尽全力克制住内心无比的渴望,垂下眼帘,避开南宫翎脸上的血迹,目光追寻循着鼻息间无比甜美的滋味,落在远处他曾经坐过的座椅上。 在座椅左侧的扶手上,有一块细小的水晶碎片陷在里面,上面也沾有南宫翎的一丝血迹,对他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不等他当众扑向南宫翎和座椅,作出舔舐血迹的丑态来,茶家兴张开双臂,冲到秋敏思身前,对着南宫翎和安馨大声惊叫道:“住手!” “天胜境先天四镜以上的高手是有数的,他们有没有出天胜境,你们两派难道不知道吗?‘飞船’上没有其他先天四境的高手,我们刚从不留山回来,我用人头作保,掌门不可能分身去天鹰宗杀人。” “无需辩解。”秋敏思的目光从地上抬起来,冰冷地扫视南宫翎和安馨,“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杀我的理由,我是不是凶手不重要。” “动手吧!杀了我们,且看天胜境还有谁替你们挡住灵禽灵兽,让你们坐享其成,安享太平。” 秋敏思这话一出,‘飞船’天胜境的弟子全都拔出剑来,齐声大喝道:“誓与掌门共存亡!” 情势一触即发。 茶家兴心急如焚地高叫道:“掌门莫说赌气话!咱们不能替人背黑锅,中了别人的奸计。三大仙门内讧,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三位掌门坐下来好生说话,不要伤了自己人。” 秋敏思的目光寸步不让地和南宫翎对峙。 南宫翎脸上上芝麻大小的血珠,逐渐逐渐增大到黄豆粒大小,眼看就要从伤口上往下滴落,秋敏思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渴望,佯装视若无睹,挑衅的对南宫翎说道: “南宫掌门想要杀我,易如反掌。临死前,我好奇的是,安掌门是如何说服你替她做马前卒,迫不及待来杀人?” 秋敏思的目光怨毒地转向安馨,冰冷地质问道:“表妹,我何曾亏待过你?你不愿意舍生相救天胜境,害死了阿爷和我爹,我可曾向你问罪?你杀了二叔,我可曾兴师动众去飞云门寻仇?” “我念你是姑姑的遗孤,网开一面,不曾想我的心慈手软一再退让,倒助长了你的气焰,要葬送了天胜境。” “你想要杀我,何须旁人动手?” “你只管动手便是。” “待我身死见到了姑姑,你可要我替你带话。”秋敏思讥诮地问道:“说你被飞云门清风居养成了六亲不认的白眼狼,秋家人全都死在你的手上?” 南宫翎轻缓地抬起了手,“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 秋敏思冷漠地背起双手,两手笼在袖子中,他故意伸长脖子,做出引颈就戮,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样子来。 他的血魔大法未成,他无力抵抗南宫翎。 他在赌。 赌安馨还顾忌身上有一半秋家的血脉,不会不明真相便对他痛下杀手。 五六十个天胜境的弟子,组成阵法围拢在四人的身旁,紧张的游走起来。他们不敢贸然发动攻击,在等秋敏思一声令下,或者是南宫翎发动攻击,就要冲上来杀人。 矮胖的茶家兴挥动双手挡在秋敏思的身前,急切地对围拢过来的弟子下令道:“退开,退开,收起武器都退开!他们不是敌人,我们是盟友!” 他向着安馨踏前一步,苦苦地哀求道:“安掌门,你们真是误会掌门啊!掌门是忧心天胜境如何脱困,不得不出来找寻机缘。” “掌门带着我们一路直奔不留山,在不留山仔细找寻问鼎门阵法的破绽,想要求取问鼎门的仙法,跟两位仙尊一样也踏上仙途。再不用向秋堂主一般,非要让安掌门成为圣女,拯救天胜境。” “掌门他心里苦啊!” “秋家为了天胜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来不是为了私利。到头来世人只看见秋家一意孤行,非要认定安掌门是圣女,却无人想要解救天胜境于水火之中,给我等一条生路。” “两位仙尊成了神仙?何不把一身神力用到天胜境去猎杀灵禽灵兽?为何要在这里自相残杀盟友?天胜境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没了秋掌门何人能够凝聚起天胜境的各个部落,一起对抗灵禽灵兽?” “你们万万不能让天胜境分崩离析,让各个部落各自为政变成一盘散沙啊!天胜境舍生忘士,对抗灵禽灵兽保护世间安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秋掌门绝不是伤害两位仙尊师父的凶手。” 茶家兴恨不得给安馨跪下了,“安掌门,秋掌门是无辜的!你不能眼看着他去死,让南宫仙尊杀错了人,追悔莫及啊!” 南宫翎脸颊上的血珠缓缓的往下落,留下一条殷红刺眼的血迹。 南宫翎和安馨对身旁的危险视而不见,密切地留意着秋敏思的动静,想从秋敏时的神情变化中看出端倪来。 秋敏思忽然冷笑起来,他讥诮地问道:“两位仙尊还在等什么?是等着看我对南宫翎脸上血迹的反应吗?” “真是笑话了!” “区区血迹能奈我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派谣言四起。都说秋家藏有血魔大法,是利用祭祀堂血祭的威力,才能统领天胜境。” “今日你们试探好了吗?试探出我修炼血魔大法,要为祸天下了吗?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南宫仙尊尽可以划开血管,多留点血液出来,看我是否会动容?!” “今日之后,谁再敢说秋家有血魔大法,谁再质疑我修炼了血魔大法,便是与我,与天胜境为敌。说不得,我要兴师动众为我,为天胜境,讨要个说法。” 南宫翎冷笑了。 他淡定地摊开左手,把手伸到安馨的面前,安馨会意地伸手在他掌心划过,鲜血喷涌出来,滴滴嗒嗒滴落在地板上。 秋敏思皱起眉头,脸色变得煞白,他抗议的怒叫道:“你们真的怀疑我?!” “怎么?”南宫翎冷峻地反讽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们成全你。” 南宫翎挥手指向四周,让左手的血迹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坠落在地上,他讥讽地嘲弄道:“安掌门只说天胜境嫌疑极大。” “安掌门还不曾给天胜境定罪,看看尔等的反应,如临大敌,什么话都被你们说尽了,还敢说你们没有嫌疑?” 秋敏思的脑袋昏沉起来,眼中出现了血色,面具下狰狞的肌肤,已然暴起浓重的血色,体内的鲜血在疯狂地叫嚣着要冲出去,吞噬南宫翎脸上的仙血。 他要忍不住了。 第一千九百六十一章 秋敏思的誓言 秋敏思向着安馨扑了过去,“表妹,你帮着外人来试探我,还是你非要与我为敌?你把你的血也放出来,看看我会不会发疯?” 安馨正有此意。 她毫不犹豫的伸手在左掌上一划,让鲜血流淌出来,她高举起摊开的手掌,抵挡在秋敏思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留意着秋敏思神情的变幻。 茶家兴转头看向秋敏思,急切地转身想要拦住往前冲的秋敏思。南宫翎的右手往前一伸一拨,大抓手抓开了茶家兴,让秋敏思越过茶家兴冲向安馨。 安馨眯缝起眼睛,凝视着秋敏思泛红的眼睛,凝重地并拢了右掌。 秋敏思要送死,她便成他。 秋敏思带着面具的脸庞极速向安馨靠近,然后秋敏思倏然顿住身形,出人意料地停在安馨的面前,对着安馨用力地耸动鼻子,轻蔑的冷笑起来:“要让表妹失望了。” “我没有发疯!我不会给你们理由和借口,把血魔大法的脏水泼到秋家和天胜境的身上,我死也要死得清白。” “表妹,不管你有多恨天胜境,我扪心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成了仙尊,我不求你放过秋家,但愿你能为天胜境出力,消灭灵禽灵兽,还天胜境一个太平。” 安馨狐疑地眨了一下眼睛,是她的血,把秋敏思从疯狂的边缘清醒了? 怎么回事? “掌门!”茶家兴嚎啕大哭起来:“掌门不要求他们,你不要束手待毙,咱们跟他们拼了!这样的盟友天胜境不要也罢!杀!” 茶家兴一声令下,围拢在四周的天胜境弟子发动阵法,潮水般攻向南宫翎和安馨。 安馨站着没有动。 南宫翎两手掐诀,在头顶上飞快地旋转一圈,低声喝道:“撤!” 第一圈围攻上来的天胜境弟子,齐刷刷向后飞去,撞向身后的天胜境弟子。后面一圈的天胜境弟子来不及反应,收不住手中的武器,想着自己人身上招呼过去...... 哀嚎声骤然响起。 然后,叮叮当当的击打声响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收缴天胜境弟子手中的武器,收拢在一处,五六十支长剑“咣”一声撞向天花板,“唰”一声落下插进地板山,入木三尺。 天胜境的人都惊呆了,南宫翎以一人之力,轻描淡写对付他们五六十号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仙凡之别,犹如鸿沟。 茶家兴身为先天高手,他的攻击手段自然与旁的弟子不同,他没有使用兵器,他飞出的一串杀人的符纸,击向南宫翎和安馨。 可惜他的符纸在半路上失去了控制,此刻正不受控制地笼罩在他的身旁,蓄势待发,眼看他的小命就要保不住。 他惊慌失措地呼救道:“掌门救我!” 秋敏思惨淡的苦笑道:“我救不了你!两位仙尊心中怒气难消。但凡是他们怀疑的人,都逃不过一死。” “他们有备而来,我等凡人连跟他们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何必浮游撼树,垂死挣扎,让人耻笑!” “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 秋敏思心如死灰的叹息道:“来世,愿你我也能投个仙胎,修炼成仙尊,高高在上,威风凛凛欺负凡人。” 面对秋敏思誓死如归的嘲讽,南宫翎淡定地开口道:“看在你有自知之明,不曾发动飞船上的阵法负隅顽抗的份上,我且放过你不自量力的冒犯。” “毋庸置疑,刺杀我们师父的敌人正是先天四境高手。不仅是你,也不仅是天胜境的先天四境高手,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高手们都在我们的怀疑之中,定要把害群之马找出来,报仇雪恨。” “身为世间仅有的两位仙尊,我和安掌门心中这一口恶气,不吐不快。” “秋掌门的这一番惊吓,是你自己招来的。你和天胜境的嫌疑确实比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嫌疑更大。” “理由你自己也说了。” “前面的事情秋掌门还没有继位掌门,你大可以撇开不算。秋堂主在安掌门继位之时,众目睽睽之下用血祭之术算计安掌门,你却难辞其咎。你确实比其他人更有嫌疑......” “绝对不是掌门所为。”茶家兴不待南宫翎继续说下去,抢在符纸发动攻击之前,替秋敏思辩白道: “七日前,掌门在不留山引动问鼎门的大阵。我等在不留山攻击大阵,两天两夜不曾离开,如何行刺你们的师父?” “此事霍迪国国师府为证,五日前是他们派人请我们去国师府,掌门没有飞天遁地之能,如何能在天鹰宗杀人,又在不留山中同时出现?” “天胜境先天高手出境杀人更是无稽之谈!” “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见,掌门出天胜境之前,早已下令先天三境,四境的高手体出动,去舒家部落猎杀灵禽灵兽收复失地。天胜境自顾不暇,如何会挑起争端,派人去刺杀两位仙尊的师父?” “你们两派用防御大阵封锁了暗黑森林。天胜境的先天高手就算是想要挟私报复,又如何能够出得来?混进天鹰宗杀人?” 茶家兴一边替秋敏思说话,一边没头苍蝇似的转动自己的身体,防备着身周符纸的攻击。 安馨目光落在秋敏思的身上,秋敏思的神情镇定的很,他眼中的激愤的红色褪去,丝毫没有先前差点被南宫翎的血液,激发得快要发疯的兆头。 她抬手掐诀,平静地对秋敏思说道:“秋掌门一心求死,我成你。” 眼看安馨的手指微动,就要取走秋敏思的性命,秋敏思终于无法淡定了。他向后撤退半步,大声地喝叫道:“慢着!谁说我一心求死?!我若是想活,表妹会放过我吗?” 安馨不动声色的冷漠道:“那要看你,要怎么个活法?” 秋敏思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机会,他当即开出条件来:“我发誓秋家和天胜境绝不与表妹为敌。” “不够。” “我保证绝不挟私报复,破坏三大仙门的联盟。” “不够。” “天胜境拼死抵御灵禽灵兽,绝不让灵禽灵兽冲出防御大阵。” “不够。” 安馨接连三个不够,让秋敏思豁出去了。他咬紧牙关,再度承诺道:“我发誓天胜境再不用血祭之术。” 安馨的脸色冷峻起来,她最想要听见的承诺,秋敏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们费尽心思试探秋敏思,可没想过要无功而返。 安馨翻动两手手指,杀人的气势喷薄而出,她冷酷的说道:“还不够。” 秋敏思深深的吸气,他无可奈何的叹息道:“秋家没有血魔大法,我要怎么才能让你们相信?你若非要我答应绝不修行血魔大法,我答应你便是。” 秋敏思不等安馨再度开口说不够,他径直开口起誓道:“我发誓:我和天胜境的人,绝不修行血魔大法。若有违上面的种种誓言,甘愿身死道消,任凭你们处置。” 秋敏思为了活命豁出去了。 第一千九百六十二章 功亏一篑 安馨的目光落在秋敏思的面具上,她缓慢地收敛威势,放开手中捏紧的手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挥手对着秋敏思的胸口就是一掌。 茶家兴惊叫起来:“掌门!” 安馨一掌看似平淡无奇毫无花巧,却胜在速度极快,秋敏思若不竭尽全力抵挡,一掌之下必然会毙命。 秋敏思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 他对安馨撒谎了。 他自认毫无破绽,安馨如何能识破他,这就要他的性命,让他身死道消?! 生死关头,秋敏思不再装模作样地任人宰割。他提起所有的功力,对着安馨的手掌,全力以赴硬碰硬对掌过去。 “砰”一声巨响,秋敏思被安馨催吐的掌里击中,接连后退的五步,勉强停住脚步,他忍住喉头上涌起的腥甜,色厉内荏地叫喊道:“要杀要剐随便,何必让我一再开出条件戏弄人?” “我不是在戏弄你,是要确定你的武功高低。”安馨收回手掌,淡定的解释道:“我若有心杀你,岂会再让你开口说话?你受伤在先,才会抵挡不住我这一掌。” “敢问秋掌门是如何受伤的?” 秋敏思心知肚明安馨说的是实话,他全力以赴抵挡,安馨却是牛刀小试,两人的境界天差地别。 他不敢再跟安馨硬扛,顺从地半真半假回答道:“我是在霍迪国国师府中受的伤。那宣烨对问鼎门大阵将国师府笼罩在其中,沾沾自喜,放言无人能攻破其国师府。” “我从国师府出来的时候,一时技痒,忍不住张弓搭箭,射向国师府的大阵。那大阵也是邪门,将我射出的箭如数反射回来,我是救我随行之人的性命受的伤。” “我刚晋升先天五境不久,区区微末功力,不入仙尊法眼,倒让安掌门见笑了。安掌门不取我性命,这是同意我的活法了?” 安馨对着秋敏思竖起一根手指头,“你还需要再答应我一个条件,彻底清查天胜境先天四境以上的高手,确定他们中间有没有刺杀我师父的凶手。” 秋敏思当即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安馨和南宫翎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捏起手诀,大抓手齐出,木头地板上出现了抓痕,他们低落鲜血的地方,被一一清除干净,所有的木头碎屑都被收进了两人的储物袋中。 安馨还有话说:“要如何清查凶手,你去了天鹰宗,自有两位阁主跟你商议。”安馨话音未落,南宫翎凌空飞起,率先从飞船的另一侧的舷窗飞出,向着北方急飞而去。 安馨追了出去。 只听南宫翎的警告声清晰地在众人耳边响起:“希望秋掌门言而有信,不要让我失望,要劳烦我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茶家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位仙尊走了,围绕在他身旁的符纸,却依然虎视眈眈地威胁着他,随时可以取他的性命。 他着急的提醒秋敏思道:“掌门救我!” 秋敏思没有动,他在安馨一掌下又受了重伤,自身难保如何救茶家兴? 秋敏学低声呵斥道:“稍安勿躁。” 果然,等安馨南宫翎他们飞远了,围绕在茶家兴身旁的符纸,骤然变成碎末,消散在空中。 神乎其技。 茶家兴解脱出来,如逢大赦庆幸地走到秋敏思的身旁低声问道:“掌门,咱们要不要改道?” 秋敏思沉声答应道:“去天鹰宗。” “我要静一静。你带着他们全都离开。” “是。”茶家兴听令,赶紧让人抬着受伤的弟子,去了‘飞船’的下面一层。 秋敏思等人都走了,快步走到远处他曾经坐过的座椅上坐下,抬起左手一掌“啪”一声折断扶手,将半截折断的扶手握在手中,低头对着一颗芝麻大小的水晶粒,用力的抽气,猛烈地嗅闻起来。 秋敏思的脸上显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南宫翎的仙血太香甜鲜美,也太少了。 他舍不得吞下。 秋敏思伸出舌头舔舐小水晶粒,尖锐锋利的断口划破他的舌头,鲜血流淌出来,他和着南宫翎仙血的气味,吞咽着自己的鲜血,俊美脸庞上显现出无比的贪婪。 他要是能吞噬安馨仙血该多好呀! 他跟安馨血脉相连,是安馨的仙血,制止了他的疯癫,让他没有被南宫翎的仙血激发得发疯发狂,保住了性命。 他确定只要他吸干了安馨身上的仙血,他一定能够脱胎换骨踏上仙途,血魔大法略有小成。 秋敏思心念急转,南宫翎和安馨去霍迪国追凶,是追着宣烨去的吗?宣烨手中有‘仙人丹’,什么境界的伪先天不能用丹药堆出来?刺杀金燕子和甘兴的凶手定然是宣烨。 他捏住了宣烨的把柄,要不要给宣烨传信,让宣烨趁机留下安馨?宣烨若是能够借助国师府的大阵成事,就算他把天胜境奉送给宣烨又如何? 他成了神仙自然可以去问鼎门道场,天胜境他不要也罢。 南宫翎是个大麻烦。 他不敢肖想南宫翎,他从南宫翎的仙血中轻易地判断出,南宫翎和安馨之间的境界差距,比他跟安馨的差距还要遥远。 南宫翎他够不着。 他兴奋地呼吸着手中南宫翎仙血的气味,他决定了,他要给宣烨写信,宣烨若是不能替他把安馨留下......唔,他和宣烨相互捏着对方的把柄,不能威胁只能利诱。 秋敏思打定了主意,心情骤然轻松起来,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纸和笔,字斟句酌给宣烨写起信来。 兴奋中的秋敏思把秋如水给忘记了。 秋如水死的再惨,他再想给二妹妹报仇,也没有他修炼血魔大法,踏上仙途更重要。等他拿下安馨成了仙尊,血魔大法小成,什么样的仇他报不了? 二妹妹已经死了,死人总得给活人让路。 南宫翎和安馨一刻不停向着霍迪国飞遁,两人的心情跟秋敏思的恰恰相反,俱都沉甸甸的,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 功亏一篑。 这次的试探没有让秋敏思露出马脚来,秋敏思有了防备,下一次会愈发的困难。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拉着安馨进了下方的挂篮,刷出傀儡武士向北驾驶,布置上聚灵阵,跟安馨一起盘腿坐到了挂篮底部。 南宫翎见安馨的脸色实在不好,他低声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血魔大法也是仙法,秋敏思无法踏上仙途,他的危害也算有限。” “只要他能守住暗黑森林,不让灵禽灵兽出来作乱,你先别管他,等我出来再找他算账。” 南宫翎说得轻描淡写,安馨积郁在心中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你说的轻巧,极北之地,南海之滨,和天胜境相距甚远,其中再有藏在暗处的仙尊作乱,极容易顾此失彼。” “为什么你要这么着急地去问鼎门?” 第一千九百六十三章 南宫翎的托付 安馨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南宫翎的神情端肃起来,他难得严肃的对安馨说道:“不是我不想跟你解释其中的缘由,而是我一旦说了,不论你愿意或者是不愿意,你必须跟我步调一致,永远跟我栓在一起,你和我之间将会没有秘密。” “你打算向我坦诚一切了吗?” 安馨下意识的摇头,没有,当然没有。 在南宫翎了然的目光下,安馨的神情苦涩起来,她的秘密如何能对着南宫翎说?她不愿意骗他,所以他不跟他坦诚,是为了逼她还是为了她好? 南宫翎抬手抚摸安馨下意识皱起的眉头,低声轻叹道:“总归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你不放心把你的秘密说给我听。不要紧,我有的是耐心,我们有漫长的岁月在一起,你可以慢慢地打开心扉。” 安馨呆了呆,她的脸色忽然涨红又突然煞白,她情不自禁地低声问道:“你这一趟去问鼎门会很危险吗?若是很危险,你什么也不用跟我说,我跟你去就是了。” 南宫翎也呆了呆,“你不管飞缘楼的危机了?” 安馨更加着急了,“你不是说你很快就会结丹,让我们等你出来?你这话是在骗我们?你以前不是说,南宫家的先辈去了问鼎门,全都有去无回?你非去不可吗?” 南宫翎避重就轻,点头承认:“嗯,非去不可。” 安馨追问:“很危险?” “很危险。” 安心沉默了。 她有责任保护清风居和飞云门。 她死而复生来到这个世间十三年,一直是清风居的长辈们庇护着她,让她能心无旁骛习武修炼,她还没有机会报答他们的恩情。 师父猝不及防地死了,让她尝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楚,她还不能任性地跟着南宫翎去赴死。无论如何,她也要试着给飞云门找到一条活路。 若真是没有活路了,她自会去问鼎门找他。 安馨当机立断,平静地对南宫翎说道:“我不能陪你去,你自己多小心。霍迪国这些事情,我自己去。” “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南宫翎好奇了,“你不怕我回不来?” 安馨坦白道:“怕。但我更怕拖累你,让你更难回来。” “我们分头走吧。我打算先去迷雪宗,再去霍迪国皇宫,最后去不留山国师府。若是我动作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在不留山再见你一面,我不耽误你了。” 安馨站起身来作势欲飞,南宫翎赶紧伸手拉住了安馨,“我再着急也会陪你走一遭。你别忘记了,你没有去江湖门派历练过,你独自一人我不放心。”あ七^八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安馨低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眼中真切的担忧让她动容。她的心莫名的酸软起来,这人胆敢把天鹰宗托付给她,却担心她没有经验对付江湖门派?! 他是舍不得就此别过,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师父才刚走了,她好容易答应了跟他定亲,平安喜乐的日子,他们一天都没有...... 安馨心中酸楚,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南宫翎把安馨的神色看在眼中,他温柔的哄劝道:“来,坐下来。我没想逼你坦诚秘密,你能有什么秘密嘛,最多是暗恋我,憋在心头说不出口。” 安馨急得又涨红了脸:“你!” 南宫翎好声好气认错道:“好好好,我猜错了。” 他拉着安馨重新盘腿坐下,从储物袋中刷出天鹰宗的掌门令牌,摊开在手掌中,送到安馨的面前。 “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把天鹰宗的掌门令牌给你,用你的金字令牌可以驱使它,控制天鹰宗的护山大阵,抵御强敌护住天鹰宗。” “你拿着这枚令牌轻易不要让人知晓。等你想要撤换堂主,或者是废除两位阁主权柄的时候,你再拿出来用。” 南宫翎说起正事,安馨心中的不舍褪去,专注地听着南宫翎的交代。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我走了,天鹰宗暂时没有了依仗,两位阁主和众位堂主不敢挑衅你。你只管交代差事给他们做,不必多管他们如何行事,也不要去多替他们断公道。” “天鹰宗若是遇到危险,用不用这枚令牌出手相救,全凭你的心意。无论你如何行事,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若遭遇不测,这枚令牌会认你为主,让你接掌天鹰宗。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去天涯峰西峰的深渊下探寻究竟,也不要冒险来问鼎门探险。” 南宫翎稍微顿了顿,沉声强调道:“这两处地方,至少也要等你到了结丹修为,小心周全后才能一试。” 安馨沉默地从南宫翎手中拧起令牌。南宫翎手掌一翻,指尖扫过安馨掌心刚刚结痂的伤口,鲜血滴落在掌门令牌上,漆黑的令牌上闪过一抹红光,快得连安馨都没有差距。 “你做什么?”安馨狐疑地看向令牌,见令牌上的血迹已经消失,她吃惊地问道:“你这是让它认主?” “不是认主。”南宫翎解释道:“它吸了你的血,我若有不测,它才会认你为主。” 南宫翎接连两次提起不测,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安馨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多问了一句:“你让我要结丹之后才去问鼎门,你此去是因为南宫家的先辈给你们留下了依仗,叮嘱你们前去继承衣钵?” 南宫翎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馨,安馨立马后悔地急声道:“我不是打探你的秘密,你不说也罢。” 她飞快地转了话头:“我不适合做天鹰宗的掌门,你破格擢升于廉,不是打算让他做掌门吗?” 南宫翎舒缓了神情,顺口答应道:“于廉的武功境界太低了,无法服众。”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来,再次伸手递给安馨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功法,阵法,灵石,丹药和林林总总的小玩意,你留着用。” “问鼎门的藏宝图,我也拓印了一份放在里面。万一我被困在问鼎门,等你结丹了,记得按图索骥来救我。” 安馨的眼中慢慢漾出了泪光。 轮到南宫翎心如刀割,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几年安馨除了闭关,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最多。金燕子刚没了,他又走了......对安馨的打击可想而知。 可是,他身不由己。 南宫家男子二十岁及冠前的生死关口绝非虚言。他一直以为,安馨是他的救星,有安馨多次相救,他已然度过了危险。谁知最后的关口,还得他独自一人去闯,谁也帮不了他。 别说安馨不肯跟他交换秘密,就算安馨肯了,他也不肯让安馨跟着他去冒险。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安馨能好生活着。 第一千九百六十四章 还有什么想要的? 南宫翎轻描淡写地粉饰太平道:“我这是为了预防万一,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等着你来救我吧?换做是你要出远门,但凡有些危险,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交代一声?” “都是寻常事。” “你弄的像是生离死别一样,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南宫翎佯装兴奋地提议道:“干脆我留下来,咱们先成亲好了。若是能够留下一儿半女,你是不是能放心我去了?” 胡说八道。 那安馨无奈地白了南宫翎一眼,伸手从南宫翎的手中把储物袋拿过来,她也不看其中有什么,只轻声地问道:“你去问鼎门还需要什么?我储物袋中若是有的,都匀给你。” “其他的我都不要。”南宫翎不客气的开口索要道:“天胜境祭祀堂猎杀灵禽灵兽的手印,你能全部画成画教给我吗?” “施展手诀不需要灵气,内力耗费也极少,要不是施展之后,总是要头痛昏迷不醒,真是极好的防身功夫。” “我学起来有备无患。万一问鼎门内有数之不尽的灵禽灵兽关在里头,这一套功法或许可以救命......” 安馨打断了南宫翎的解释,“好。”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厚厚的纸笺,“喏,都在这里了。这是以前画剩下的,正好凑齐了一套,没有来得及装订,你凑合着看吧。” 南宫翎接过纸张随手一翻,纸笺上画着动作的小人,顿时随着他的翻动,在纸张间惟妙惟肖地动作起来。 南宫翎凝神细看,一遍遍加快翻动的速度,终于在第五遍后,他收起了纸张,放到储物袋中,欢喜的笑道:“多谢你。” 他好奇地问道:“飞云门有人学会了一招半式了吗?” “没有。”安馨心悦诚服地称赞了南宫翎一句:“天底下像你这样的天才还是太少了。” “说不定是功法的缘由。”南宫翎不肯居功,他投桃报李的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武功秘籍,递给安馨道:“我仔细想过了,或许是我们俩修习的内功功法与旁人不同,让我们能够轻易的施展这些手诀。” “这是我修习过的乾坤诀,你有空找可靠的人试试。有人学会一招半式,能在暗黑森林的防御大阵之外抵挡灵禽灵兽,也能多一层保护。” 南宫翎不放心的多叮嘱了一句:“我不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能使用这手诀。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危,你切记!其他弟子没有灵根,未必会出现你我一样的头痛问题。” 安馨郑重的点头:“好,我记住了。”她稍微顿了顿,又多问了一声,“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南宫翎赶紧点头,“还有你说的那个,可以在下面接住人,让人从直升机里掉出来不会摔死的气垫,我也想要。还有清风居的吃食,你还有多少?你分我一半呗。” 安馨无语了。 高妙仪他们不能飞,她才需要给他们预备气垫,怕他们有个万一。南宫翎分明可以自己飞,要气垫何用? 不过,安馨还是一边点头,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张纸笺,递给南宫翎道:“我把图纸留给你,你自己炼制一个吧。” 南宫翎接过图纸,握在手中看也不看,张口继续要求道:“你会不会做衣裳?你要是会做衣裳,替我做两件内衣替换吧,我想念你的时候......” 安馨瞪大了眼睛,这人越来越过分了。 南宫翎终于又惹得安馨生气,愈发肆无忌惮道:“我去了问鼎门,你也别忘记抽空绣嫁衣。别等我结丹出来,你手忙脚乱,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 南宫翎见安馨的目光落向下方,直升机正路过一个大村落,下方村民听见机翼的声响,拖家带口出门来,跪倒在地上,对着他们的直升机跪拜行礼,以为见到了神迹。 南宫翎接着说道:“你别不自在,他们跪拜我们是应当的。我们替他们挡住了灵禽灵兽,还要替他们解除飞缘楼的祸患,若没有我们,最先死的便会是他们。” ...... 阿圆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入目之处是绣着百合花的洁白纱帐,鼻息间有茉莉清雅的香味传来,温暖的气息不像是数九寒冬,倒像是春意盎然的春天。 阿圆难看的眼珠子向左向右撇开,她静悄悄的转头,看向左侧的纱帐外。 没有人。 阿圆飞快地坐起身来,两手摸了摸身上柔软的细布内衣,小心的伸出左手撩开纱帐,一眼看见床边踏脚板的右侧,有一套葱绿色的女子衣裳,整齐地放在一张圆凳上。 阿圆轻巧地掀开轻薄的被子,赤脚踏在脚踏板上,轻捷无声的横行两步,在圆凳旁站定,侧耳细听了片刻,没有听见有人的动静。 她飞快地动手,将葱绿色的薄袄和裙子,快速的穿到了身上。衣裙都很合身,这是她被俘一来,第一次穿上合身的衣裳。 没有鞋子和袜子? 阿圆左右转头放眼屋内,没有找到鞋子,却把屋子里的陈设看了个清楚。 她所在的是一个规整的寝房。 床铺靠北,南窗下长桌上有镜子和梳妆台,梳妆台上有首饰盒,东侧墙边有圆桌圆凳,桌上放着茶具,西侧墙边有衣柜。 东西两侧的墙上都有门,低垂的门帘遮掩住外面的视线,论理东侧的门是通向厅堂,西侧的门是通向洗漱间。 百里雯赤着脚,在干净光滑的木头地板上,无声地走向西侧的衣柜。没有鞋子和袜子她走不远,她身上的薄袄也太单薄了,外面是数九寒天,她需要穿的更暖和些,才有可能成功逃走。 百里雯小心地拉开衣柜,她失望了,衣柜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百里雯转向南窗下的梳妆台,她垂头避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小心的拉开镜子旁首饰盒子的第一层。 这一次她没有再失望,拉开的小抽屉里,有两支玉钗,一根金钗,一对金耳环。 百里雯急不可待地伸手抓住里面的三根钗子,不等她把钗子拿起来,“啪”一声闷响,她的右手被弹回去的抽屉夹住。 “啊!”阿圆痛叫出声,一边用力地向后拖着右手,一边惊惶地看向左侧的房门。 首饰盒子牢牢地固定在桌面上,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把右手从夹住她的抽屉中抽出来。 她逃不了了。 果然,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男子撩开门帘走进来,他站在门口从上到下扫视阿圆,目光落在了阿圆的右手上。 男子在门边圆桌旁的圆凳上施施然坐下,双手放在双脚上,身体前倾,大马金刀地威胁道:“偷东西。你是想逃到哪里去?”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他的语气姿态,仿佛是特意离得远远的,借此克制自己怒气,不要失手杀了阿圆。 第一千九百六十五章 收服百里雯1 百里雯忽然镇定了下来,她抬高下巴,两只眼睛不安分地转动着,趾高气扬地下令道:“原来是宣大人来了。还不赶快把我的手放开?伤了阿圆的手,等回去见了你的主子,你要如何交差?” 百里雯虚张声势的颐指气使,反倒让男子收敛了怒气,“贪财不是过错,想要偷跑才是傻瓜。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追杀阿圆,除了国师府之外,你无处可去。” “今日我要替你改头换面,让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当面也无法把你认出来。” 男人没有跟阿圆多废话,他对着门外高声叫道:“进来。” 进来的正是曾经绑架过阿圆的三个男子,阿圆已经知道他们的绰号分别是:宋老大,陈老二,和戴老三。 宋老大精明,陈老二狡猾,戴老三凶狠,三人都不是好相与之辈。对百里雯而言,这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抵不过面前没戴面具,第一次露出真面目的宣大人。 宋老大带着两个兄弟一起对宣平行礼道:“仙使有何吩咐?” 宣平伸手指向陈老二,“你去把我的医箱拿来。” 他等陈老二走了,才对宋老大和戴老三说道:“外面风声太紧,你们都需要改头换面,改换身份,从今往后你们用新的身份行走江湖。什么时候恢复旧的身份,或者要不要再恢复旧身份,以后再说。” 他也不等两人同意,径直吩咐道:“戴老三,你先去把公主放出来。” 戴老三闷声答应道:“是。” 戴老三走到阿圆的面前,抬起右手用力往下砸下。百里雯心中叫苦,戴老三这个莽汉,只知使用蛮力,这一下绝对会痛死她。 百里雯紧张的闭上了眼睛,戴老三却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再上前半步,右手的拳头突然变拳为掌,右手用力扯动阿圆的胳膊,左手伸向梳妆台下方抽屉的把守,用力压下。 “啊......”百里雯惊叫一声,意料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她的手已经被人拖了出来。 戴老三松开双手,不屑地轻哼一声,转身走了。百里雯尴尬的握住自己的右手指头,一脸倔强地站在了原地。 她不愿意跟他们走。 自从她知晓霍迪国国师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她就明白受骗上当上了贼船。三十岁不到的国师,能有多少本事?她不想被人当成怪物,拆骨扒皮为所欲为,她要逃出去,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活下去。 宣平没有多理会阿圆。 他让宋老大清走身旁圆桌上的茶具,等着陈老二抱着硕大的医箱回来,放到圆桌上,吩咐戴老三搬过另一张圆凳,背对他坐到了身前。 当着阿圆的面,宣平打开医箱,从中拿出长长短短的银针,双手像穿花蝴蝶一般的在戴老三的头上脸上不停动作,戴老三平淡无奇的面孔,逐渐在宣平的手下发生了变化。 戴老三额头上的发际线向后退去。颧骨上的肌肉饱满起来,下颌变得圆润,戴老三原本凌厉沉肃的年轻面容,在一个时辰之后,变成和蔼可亲接近四十的男子。 这还没完,宣平掏出一双手套,仔细的戴在戴老三的手上。再用一张薄薄的,透明的纸张一样薄的东西敷在戴老三的脖子上。 就在阿圆的眼皮子底下,戴老三暴露在外面的年轻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弛下来,跟他四十来岁的脸庞严丝合缝的配合上了。 宣平做完了这些,对戴老三吩咐道:“以后你就是一个武功不济,跟亲人失散,死了老婆没了孩子,喜欢喝酒,只想混口饭吃的看家护院。” “你改姓罗,就叫罗老四吧。” “你出去对着镜子,按照你的新身份,调整自己的神态语气,行止动作,不要露出破绽来。” 刚刚出炉的罗老四,恭敬地转身跟宣平行礼道:“是。” 罗老四走了,陈老二兴奋的对宣平说道:“仙使,可否把我变得年轻些?” 宣平扫过陈老二瘦削矮小的身材,不怀好意地笑了,“我把你变成小厮,让你有机会出入内院如何?” 陈老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当即说道:“如果能变成仙尊,或者是仙使的小斯,有何不可?” 宣平不置可否地笑道:“坐。” 把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成年男子,变成十五六岁的小厮难度比先前更大,宣平花了一个半时辰,当着阿圆的面,把陈老二真的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少年。 宣平一停手,陈老二迫不及待的冲到阿圆面前的镜子旁,转动头颅,仔细查看自己的面容。 他难以置信的抚摸自己白嫩的肌肤和红润的嘴唇,欢喜的叫了起来:“仙使神乎其技,我这副模样我家的婆娘看见了,也指定认不出来。我这就去准备衣裳,好生揣摩动作,绝不给仙使丢脸。” 陈老二兴致勃勃的走了。 宣平没有动手再给宋老大易容。两个半时辰过去了,他也累了。他转头看向早已在梳妆台前坐下的阿圆,淡声问道:“你还想逃走吗?” “你真要走,我也不留你。” “我虽然有办法让你无法泄露我们的秘密,但我的手段都是用在有用之人的身上,你于我们无用,惠仁帝也绝不会在乎少了一个痴女。” “你若还要逃,我这就送你上路。” 百里雯不信邪,这些人费尽心机把阿圆救出来,怎么可能会要阿圆的性命? 没等她想好如何说服宣大人,宋老大主动向着阿圆走去,他边走边说道:“这点小事何须仙使动手。这个女子狡诈的很,全然没有传说中公主的淳朴善良,带回去也是祸害,死了干净。” 百里雯端坐在圆凳上,左右扫视着面前的两人,让她向左向右撇开的眼睛,越发难看起来。她轻蔑地说道:“你们敢以下犯上?!” 没什么不敢的。 宋老大站到了阿圆的身后,伸出两手张开十指,卡住阿圆的脖子,端住阿圆硕大的脑袋,“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百里雯任由宋老大的十根手指头拿住阿圆的头颅,毫不惧怕的对宣平说道:“宣大人让我看你匪夷所思的易容手段,不就是想跟我说国师手段高强,答应我的都能做到。” “可我不想跟阿圆分开了。我要带着阿圆这副身子,找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平安的度过一生,远离所有的纷争。” “你们传信回去给阿圆的皇帝亲爹,看他是否会成全我的念想,让他女儿的身体平安一世?!” “戚妈妈既想让阿圆活命,我会仔细护着她的身体,替她好生活下去。你们放我一马,也算报答了戚妈妈对你们的器重和恩情。” 宋老大冷声问道:“你说完了?” 百里雯的目光紧盯在宣平的身上,宣平无声的抬眼看向宋老大,对着宋老大笃定地点了一下头。 宋老大的十根手指头,突然用力掐住阿圆,转动两支胳膊,眼看就要把阿圆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 他们真敢杀她! 百里雯放声尖叫:“住手!” 第一千九百六十六章 收服百里雯2 千钧一发之际,宋老大的手停住了。 宣平的手动了起来,他抬起右手,扣在手中的一枚丹药,直射阿圆张开的嘴巴,丹药在阿圆的嘴里入口即化,顺着喉咙向下,百里雯呛咳起来。 宣平从身旁的药箱中,拿出一枚更大点的白色丹药摊开在手掌中,沉声对百里雯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宣平催动内力,让掌心的丹药滴溜溜地掌中旋转起来。 百里雯的五脏六腑如刀割般疼痛起来,她从圆凳上跌落到地上,蜷缩起身体,浑身颤抖着,也跟宣平掌心的丹药一般,滴溜溜在地上滚动起来。 宣平看着百里雯跟掌心的丹药旋转的方向角度一样,得意地对狼狈的百里雯好笑道:“好叫你知道,国师府谋划的事情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担心天鹰宗,飞云门势大,国师府无法抵御。我跟你说,金燕子和甘心杀了便杀了。两位掌门成了仙尊又如何?师尊照样能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更是小菜一碟。” “从今往后你听话还好,若是不听命行事,还敢违背我的命令,不用旁人动手,我便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一丝生魂死而复生。” “说,你还敢逃跑吗?” 百里雯哪里还不明白,她中了宣平的圈套。 她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狰狞的对着宣平嘲笑道:“死便死矣!我宁死也不被你们捏在手心为所欲为!” “你们要救的是阿圆,阿圆回来我早晚是死路一条,你们休想骗我......” “无知蠢货!”宣平打断百里雯道:“凡人的身体自然是无法装下你的神魂。师尊打算把安馨的身体夺下来给你,助你成为神仙!” 宣平摊开的掌心缓慢地握紧:“这话先前我跟你说过。这等机缘你不要,你去死吧!” 百里雯身不由己的滚动中,瞧见宣平的动作,急忙大喊道:“住手!你先前没说是安馨!你说的若是真的,我真能有了安馨的身体成了神仙,我愿意给国师和仙使做牛做马!!” 宣平合拢的手指头停下来,他冰冷的怀疑道:“我不信你,你曾经同意过跟我交易......” 百里雯尖声打断宣平,急切的表白道:“那是我担心你们的实力不够跟两位仙尊抗衡!国师既然打算吧安馨的身体给我,我愿意交易!!” “我不会再逃跑,我愿意事事听从仙使的吩咐,只要你们能言而有信,助我取代安馨!!!” 百里雯不想死了。 她渴望仙使说的是真的,宣大人给她画的这个大饼,她心甘情愿吞下。 安馨的身体是她梦寐以求的呀!那样美,那样强,还有那样的一个未婚夫!就算仙使此时此刻是骗她的,她也愿意赌一回。 她已然被宣大人拿住了,不赌一回还能如何?! 她又不傻。 宣平遗憾的砸了砸嘴巴,收起内力让丹药停止转动。他小心的合拢手掌,伸手把丹药放进医箱的一个小瓶子中,塞好瓶盖,把瓶子放进胸前的内袋中。 他对着瘫倒在地上的百里雯说道:“起来,我给你易容。你这副模样走出门去,休想要活着去到国师府。” “国师最不喜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人。我也一样。我警告你不要再激怒我。再有下一次,你必死无疑。” 百里雯凄惨地匍匐在地上,五脏六腑的绞痛让她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了。她一点点的向着宣平的方向慢慢地挪动过去,她不敢在违逆仙使的命令,她感受到了真切杀意,她不敢再拿阿圆的性命儿戏。 宣平安静的等待着。 等百里雯扶着圆凳爬起身来,规矩地背对他,艰难的坐到他的面前。他从一箱中抽出一根银针,不假思索向着百里雯头上扎去,一针下去,百里雯惊叫起来:“我看不见了。” 宣平的手掌落在百里雯的肩膀上,制止住百里雯即将失控的动作,“看不见好。” “你的眼睛太怪异,无法易容。你看不见了,再把眼皮粘起来,勉强能够躲过查验。等到了国师府,自然会让你的眼睛重见光明。” 百里雯着急了,“为什么这么痛?” “就是这么痛。”宣平的声音中有了显而易见的嘲讽:“易容的痛算不得什么,先前带老三,陈老二,都是这么过来的。想要夺舍安心,你要吃的苦头远比这个多,更痛的还在后头。” “你若是忍不得,我让你去死。” 百里雯把阿圆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我忍的,是阿圆的身体忍不得。你们若是舍得尽管施为。” 宣平哪有什么舍不得。 他不再跟阿圆多说,手中的银针接连落下。很快,阿圆脸庞上松弛的肌肤绷紧,失去焦距的眼睛被黏上,遮掩住斜视的眼珠子。 在宣平的手中,阿圆逐渐变成一个面庞清秀,身体羸弱的小姑娘,和众人熟悉的胖大活泼的清风居阿圆截然不同。 宣平从医箱中,拿出一条细长的黑色带子系在阿圆的眼睛上,对她说道:“回去国师府前,你的小厮玲珑会寸步不离地照看你,你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他,不出格的,他都会应承你。” 百里雯想死的心都有了,陈老二易容成小厮,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可她纹丝不动地坐着,冷静地请求道:“我饿了,需要进食。我身上脏了,也需要清洗。宣大人,我这眼睛是不是可以先不用瞎,让我能照料自己,等出门的时候再失明?” 宣平残忍地拒绝了她,“不行,你的行为举止要像个真的瞎子,才不会拖累了我们,你需要多加练习。” “吃食和沐浴都可以有,待会儿玲珑自会来照料你。” 轻快的脚步声离去,阿圆坐在圆凳上没有动,她等着玲珑来伺候她。 大约过了一刻钟,轻缓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走近他,“砰”一声响,有重物放在了她身旁的圆桌上,一个清脆的男童般的声音响起来:“姑娘饿了,也脏了?” “先用膳,等姑娘用了膳食,奴婢再伺候姑娘沐浴。” 百里雯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太恶心人了!她的双拳握紧,指甲掐进掌心的嫩肉中,声音平稳地答应道:“玲珑,先伺候我用膳。” ...... 第一千九百六十七章 童悦的质问 夜半时分,高天也觉得饿了,他从飞寰殿中出来,熟门熟路地向着清风居走去,走到半路上,这才想起清风居人去院空,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去过清风居。 正当他打算转道回映霞院,童悦极其悦耳的声音传来:“太上掌门请留步。” 高天停住了脚步,他看向黑暗的远方,等着童悦提着气死风灯走进了,才轻声问道:“童堂主有事?” 自然是有事的。 从金燕子出山嫁人,到金燕子身亡的噩耗传回来,她没有跟罗润清一起去天鹰宗,一直等在清风居,想要在艰难时刻跟高天同舟共济,高天却再没有去过清风居。 金燕子没了,她都心痛难当,更遑论高天。她想要给高天安慰,可高天没有给她机会。 今夜她亲眼目睹,高天明明走上了去清风居的路,又忽然准备转头? 童悦再也忍不住了。 她在高天的面前站定,轻柔的说道:“这几日门中事多,我让徐妈妈他们在清风居给你备下了夜宵,你可要回去用一些?” 高天直觉的拒绝了,“不用了。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吧。高天说完转身继续向映霞院走去,丝毫没有多停留的意思。 “太上掌门,”童悦再度叫住高天,她鼓起勇气对高天说道:“有些话藏在我的心里很久了,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起的好时候,可是我忍不住想要跟你说。” 童悦停了下来,她没有贸然说下去,她等着高天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高天静了静,他侧头看了眼飞寰殿的来路,背起双手停住脚步原地站住,淡然地说道:“你说吧。” 童悦松了一口气,她并不介意高天没有转身面对她,高天真要目不转睛看着她,有些话,她真就说不出口了。 她看着高天笔直的背影,多少有些害羞地改成传音道:“门中之人俱都传言我心悦你,我一直不曾澄清过,那是因为......我真的心悦你。” “这事金长老也知晓,她也不曾阻止过......” 金长老三个字出口,高天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他拒绝的体态一显露出来,童悦的心就凉了。她知道应该停下来,但她好不容易有机会表露心迹,自然不肯在关键时候退缩。 她情不自禁地说道:“金长老未嫁之时,我一直不敢有非分之想。太上掌门对金长老的情谊,我看着眼中,自问无法跟金长老自幼跟你的情分相比。” “我想一直陪在太上掌门身边,时常在清风居中见面,犹如家人一般的过日子,我就会很满足了。” “等金长老出嫁了,我在清风居中再也没有见到过太上掌门。今日是想要问太上掌门一声。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冒犯了太上掌门吗?” 童悦的语气神态太卑微了,让高天忍不住心痛起来。 他想了想,对童悦客气地解释道:“你没有冒犯我。以前清风居有小师妹在,多少还能避嫌。小师妹不在了,我不能让你的清誉受损,我没想要耽误你。” 童悦巴不得高天能耽误她。不,高天早已经耽搁她了,他理当为她被耽搁的青春负责。 童悦心念百转间,一直被她压抑住的不甘心,在高天的温柔客气的拒绝下,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她失态地传音问道:“为什么我不行?是因为我不够美吗?皮相对于女子有那么重要吗?还是我有其他的地方比不过金长老?” 她自问,除了样貌不如金燕子,其他的,她都不比金燕子差。 这些问题压抑在童悦心底许久,一叠连声地追问出来,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成功地引起了高天的重视。 高天转过身来来,将目光落在童悦的脸上,直视童悦平凡的脸庞,就着明亮的灯笼火光,他分明看见了不解,不忿,不甘,不满和期待在童悦脸上闪过。 高天轻叹一声,低声安慰道:“或许金长老对于我,如同我对于你一般,都是不可替代的那个人。” “你看我,金长老不嫁人,我陪着他。金长老要嫁人,我让她欢喜地嫁了。我以为成全她,让她做最愿意做的事情,才是我对她最好的祝福。” “换做你是我,你会让我去跟甘兴相比较吗?” 童悦闭紧了嘴巴,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那是金长老不知好歹。’她脸上的神情出卖了她,高天已经从她忿忿不平的神色中猜中了她的心思。 高天放缓了语气,轻声叹息道:“修炼到了我们这个地步,理当比旁人更明白,克制和成全才是更好的方法。很多事情是无法勉强的。” 童悦抿紧嘴唇深深地吸气。 勉强! 跟她在一起,为难到需要勉强吗?! 她压抑住心中的失望和愤懑,力图平静地退场道:“除了门派,除了给金长老报仇,你别无所求了吗?” 高天转开眼眸,重新看向飞寰殿的来路,平静地传音答应道:“你忘了还有修仙呢,踏上仙途才是最大的事情。” 童悦不以为然,“孤家寡人踏上仙途,寿数越长岂不是折磨越久?我宁愿......” 童悦停止了传音,她察觉到有人来了。 她悚然而惊,高天先前接连两次看向这个方向,高天一早发现了动静,他的武功比她的强上这么多?! 童悦迅速调整面色,平静地跟高天一起等待来人现身。 杨春华带着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一眼看见两人站在岔路口上,他诧异的低声叫道:“我等正打算去清风居讨一杯酒水,跟太上掌门说说话,两位好兴致,夜半时分站在这里吹风?” 他调侃一句,知趣地转了话头:“咱们是去清风居还是去映霞院呀?” 童悦极其动听的声音,抢在高天之前响起来:“我正好跟太上掌门说完话,你们去映霞苑吧。”说罢,她也不等别人同意转身,便往清风居走去。 往常被人调侃一句半句,童悦不会在乎。更多的时候,她会借着旁人的调侃观察高天的反应,企图从高天细微的反应中,希冀看到他对她的暗藏的情义。 今夜她被高天拒绝,一腔沸腾的热血被高天当头棒喝,一颗心被冰冻得凉透了。她受了生平最惨痛的打击,这等说话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恍然大悟 高天默契地迎着四人走过去,他边走边说道:“走,一起去飞寰殿喝茶。你们四人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 杨春华没有遮掩来意,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不瞒太上掌门,我们几个静极思动,想要出门去散散心。我们来之前商议过了,打算去青柳谷看看。” “听说那里的阵法极多,任谁都破不了。我们几个也就阵法还算拿得出手,想要向太上掌门讨了差事,一起去碰碰运气。” “听说掌门去过了飞渡楼,看过五楼之上的修仙秘籍,掌门可曾找到改变灵根的丹方,让我等没有灵根的人,也能有个盼头?掌门若是还没有去找过,太上掌门是不是提醒掌门一句,让她替我等多费些心思?” “还有,金长老遇刺的事情,门中也传遍了。太上掌门但有所令,我等在所不辞,定要替金长老报仇,为飞云门立威。” 杨春华滔滔不绝吸引了高天的注意,高天没有留意到,跟着杨春华来的三人中,有人转过头去狐疑地看向童悦离开的方向。 飞云门的人早就习惯了有高天在的地方,童悦向来是不会主动离开的,今日倒是蹊跷了,难免会让人多思多想。 面对杨春华几人的主动请缨,高天没有拒绝,他这样答应道:“青柳谷确实需要人去破阵,不过要去青柳谷至少要待两年,才有人去换你们四人,你们可想好了?” “可以。”杨春华兴奋道:“我们还担心一年一换,时日太短不够我们破阵。这个差事我们接了。” “听说莫堂主带着人在飞缘楼破阵。我以为飞缘楼和青柳谷的阵法,可以相提并论都极其复杂,我们几个愿意跟莫堂主比一比,看谁能首先建功。” “行。”高天也干脆的很:“回了飞寰殿,我给你们令牌,你们拿令牌去找龚堂主。你们多带些破阵的物事,多从炼阵堂带些弟子过去。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好。”杨春华的声音中带出了笑意,“太上掌门,请掌门替我们找丹方的事情,关系我等的前程,你千万别忘记问了。” “我们去了青柳谷,也会多留意里面的奇花异草和矿藏,争取把炼丹所要的药材,矿物都找齐全了......” 高天有了正事,无暇再顾及童悦的心情。 第二天一早,失落的童悦罕见地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找高天领了差事,带队去霍迪国追凶替金燕子报仇去了。这是后话。 这天晚上,忙着公事的不止有高天。 秋敏思和秋敏学一起从天鹰宗出来,刷出疾风兽奔驰在天涯峰山脚下的坊市的时候,宽阔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远远的只听见有打更人的声音在响起:“天干物燥,防火防盗......” 秋家兄弟两人在秋府门前没有停步,驱使疾风兽从提前洞开的大门冲进去,一直到了内院前,才跟随从分开。 两人在内院的垂花门前下了疾风兽,把疾风兽收入驯兽袋中,秋敏学对着迎上来的侍女吩咐道:“先沐浴,再用膳。” 那侍女是个机灵的,当即答应道:“热水已经备好,掌门和长老请随弟子来。” 一刻钟后,秋家兄弟俩洗漱干净,换过了衣裳,烘干了头发,一起来到膳堂坐下,闷头先吃了个半饱,秋敏学屏退了侍女,才对秋敏思抱怨道:“天鹰宗和飞云门太霸道了。” “三日之内要报上名单,名单之外的先天高手,格杀勿论。掌门怎么能忍?” “不忍又如何?”秋敏思比秋敏学更气愤:“没有仙尊,咱们血魔大法未成,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我想过了,南宫翎要去问鼎门,剩下安馨一人,若是能把安馨擒住,吸了安馨的血,我的血魔大法定然能小成。南宫翎若是在问鼎门死了,这天下就是我说了算。” 饶是秋敏学跟秋敏思同仇敌忾,闻言他也呆住了。 所以事情兜兜转转,又落到要算计安馨的身上?从安馨先天下五境,他们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开始,秋家一路算计安馨过来,他们哪一次不是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阿爷,大伯,三叔和他爹,秋家两代男丁,连同他们这一代的姐妹们,除了二姐姐不知所踪外,全都搭进去了,还不够吗? 秋敏学质疑退缩的眼神激怒了秋敏思,他“啪”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不肯放弃地说道:“事在人为。” “这一次,我们不仅要用天胜境之力,还要联合天鹰宗,飞云门的所有敌人,一起设下陷阱。助我拿下安馨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他们才能有出头之日。” 秋敏学的脸色难看下去,“大哥的意思是要跟天行峰和飞龙峰联手?” “不仅是这两处。”秋敏思乾坤独断道:“最重要的是霍迪国国师府。国师府的大阵跟问鼎门的大阵连到了一处,让我吃个大亏。我以为世间能够对付安馨,甚至是对付南宫翎的地方,非国师府莫属。” “我已经传信给宣烨,他有‘仙人丹’,我认定他是偷袭甘澜院的幕后凶手,等他想办法糊弄过了南宫翎和安馨,我们就跟他合作。你不要回去天胜境了,你留在这里等消息。” 秋敏学不解了:“大哥要跟他合作,为什么不雪中送炭?” 秋敏思端起酒壶给自己斟酒,“我们帮不了他,南宫翎和安馨心已经盯上我们,我们稍有动作反倒要连累他。宣烨精得跟个鬼似的,他还找人请安馨去国师府,说是有问鼎门的宝物要送给安馨......” 秋敏思忽然顿住了,他“啪”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糟了,那宣烨手中定然有血魔大法,他杀了金燕子和甘兴,引诱安馨去国师府,是想要跟我抢安馨。” “不行,我要去不留山。” 秋敏思愣住了。原来宣烨用‘天人丹’跟他交易,交换他不许再去不留山是为了这个! 宣烨好算计!! 怎么办? 秋敏思急速思量,良久,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捏着酒杯转头对秋敏学吩咐道:“宣烨用‘天人丹’的丹方,交换我不能再去不留山。他威胁我再去,会把我修习血魔大法之事,公之于众。” “他为了震慑我当着我的面,杀了二妹妹。”秋敏思咬紧牙关发狠道:“我不能去你能去。” “你明日就带人追着南宫翎和安馨去不留山,无论如何不能让宣烨得手了。你跟他说,让他先我助我成功,待我成功了,等南宫翎出来,我把南宫翎换给他。” “不然,咱们跟他都没有活路。” 第一千九百六十九章 人心不足 面对秋敏思的生死大计,秋敏学脱口而出的是:“二姐姐被宣烨杀了?” 他惊愕地盯住秋敏思,不敢相信二姐姐死了,大哥想的居然不想给二姐姐报仇?秋家人的命,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安馨成了仙尊他们对付不了,宣烨连先天高手都不是,虽然能依仗着阵法把他耍得团团转,但大哥毕竟是先天五境的高手,单是以力破阵,宣烨也该无法抵挡。 怎么也跟他一样,对宣烨忌惮得很? 秋敏思“啪”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拧起酒壶给秋敏学斟酒,镇定地跟秋敏思仔细说道: “是,宣烨派二妹妹送我,我点住二妹妹的穴道,想要强行带她走,是宣烨让二妹妹爆头而亡。” “要不是二妹妹让我扔下她逃命,你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我。” “二妹妹临死前跟我说,国师府的大阵跟问鼎门连在一起,三大仙门联手,也无法敌过宣烨。我不信邪。我眼睁睁看着二妹妹在我眼前死了,如何能忍?” “我用天胜境的床弩进攻国师府。”秋敏思心有余悸地仇恨道:“床弩射出的箭枝果真引动问鼎门大阵,国师府中射出无数的箭枝,把我们逼退了。” “为了护住门中的弟子,有足够的人手升起‘飞船’,我受了重伤。” “我一直以为宣烨真想要投靠安馨,要对安馨奉上从问鼎门得到的宝物。哼,以他的野心,他怎么会甘愿屈居安馨之下?!” 秋敏思给自己也斟完酒,他放下酒壶继续说道:“宣烨野心大得很,他跟我说想要‘仙人丹’的秘方,必须用天胜境归顺于他去换取。” “要不是今天到天鹰宗之前,南宫翎和安馨特意试探我是否修炼了血魔大法,我还不能确定安馨的仙血对我有多重要。” 秋敏思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小木头,秋敏学一嗅到南宫翎仙血的味道,当即失态的站起身来,劈手去抢夺秋敏思手中巴掌大的木块。 秋敏思格挡秋敏学的手,把小木块重新收进储物袋中,他盯着秋敏学血红的眼睛道:“你定力不行啊!” “这里只有一丝南宫翎仙血的味道,你都抵挡不住,南宫翎若是试探你,该如何是好?你记住了,你不要再跟南宫翎碰面,要等安馨落单,才可以现身跟她相见。” 秋敏学赤红着眼睛盯着秋敏思的储物袋,渴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低声喃喃道:“大哥是说安馨的血,不会让我们失态。” “是。”秋敏思没有对秋敏学隐瞒:“安馨的仙血压制了我对血液的疯狂,我才躲过了南宫翎的试探。天胜境重建大祭祀台,让安馨献祭已然不可能,让她是为我修习血魔大法的祭品最合适。” “我确定,我吸干她的血,血魔大法定然能够略有小成。只要能劝宣烨把安馨让给我......” “不用让!”秋敏学打断秋敏思,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秋敏思的储物袋,他抽动着脸颊,激动地说道:“说服宣烨把安馨豢养起来,咱们一起喝安馨的血。” “我们无需与宣烨为敌,我们跟宣烨联手,一起制住安馨,让安馨给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鲜血。等我们吸了安馨的血,也成了仙尊,还可以让她继续修炼,继续供给我们的仙血,让她成为我们的吸血傀儡。” “哈哈哈,”秋敏思端起酒杯,高兴地对秋敏学说道:“你这个主意更好,只要宣烨肯答应,天胜境归顺他也未尝不可。反正我们血魔大法的境界比他高,等我们兄弟联手要了他的命,天胜境照样是我们的。” 秋敏学也端起酒杯来,兴奋地跟秋敏思说道:“明日我便启程去不留山,若是能帮上忙最好。若是帮不上,天胜境也能让他无法拒绝。” “叮”一声脆响,两只酒杯碰在一起,秋家兄弟志在必得地相视一笑,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 夜半时分,跟秋家兄弟一样还在挑灯喝酒的,还有辛茂跟他的两个亲家——全浩和卞怀民。 辛茂对着在旁边给三人斟酒的谷娘子挥了挥手,“你先去歇息,明早起来收拾,让我们安静地说说话。” 谷娘子“当”一声把酒壶放在桌上,气哼哼地说道:“我听说辛啸天成了德王,不过是想从你嘴里听一句准信。你早说给我听了,我何必在这里碍你的眼?!” 辛茂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吐出来,谷娘子胡乱发作的脾气,让他在两个亲家面前,头都抬不起来了。 辛茂息事宁人地说道:“是真的。” 谷娘子得了准信,不由得喜形于色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向来把他当成亲儿子来看待。我这个师娘也没有别的念想,你让他把雨姐儿娶了做王妃,也算是报答了咱们对他的恩情。” “啪”一声轻响,辛茂把手中的筷子放在了桌上,不等他开口,谷娘子飞快地接着说道:“当着两位亲家的面有什么话说不得?辛啸天成了咱们的女婿,三个女婿间相互帮衬,天经地义......” 辛茂沉声道:“你还不走?” 谷娘子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当即转身便走,她边走边说道:“两位亲家记得也帮着我一起使力气,卫国这块大肥肉,咱们一起去分了。” 谷娘子边说边出了门,她反手关上房门,在门外拖沓着脚步走了。 辛茂扫视全浩和卞怀民,讪笑着汗颜道:“让你们见笑了。” “见笑什么?”全浩哈哈笑道:“你家谷娘子话糙理不糙!以你对辛啸天的恩情,王妃算什么?做皇后也合适。” 卞怀明也跟着说道:“还是你家雨姐儿有出息,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辛啸天有了出息,不像我们两家两个女儿没出息,非要上赶着去将就南宫翎,让我们俩成了笑柄无地自容啊。” “哼!”全浩轻哼一声,罕见地抱怨道:“是清风居的吃相太难看了,南宫翎成了仙尊,他们还想着让掌门一人独霸不成?你们等着看,等罗英英长大了,且看罗家会不会出尔反尔把罗英英送给南宫翎。” “掌门到底姓安不信罗,清风居怎么能放心?” “要我说掌门也是仙尊,跟南宫翎平起平坐,多少个男子得不到?我家是没有好男儿,我家若是有好男儿,跟南宫翎一起抢人,两位仙尊各有后宫,才更有意思。” 卞怀民见全浩愤愤不平,全然没有平日的圆滑,赶紧止住他的抱怨,对辛茂问道:“亲家这一趟回来,除了告诉我们德王好消息外,还有何打算?” 第一千九百七十章 口舌如簧 辛茂成竹在胸的笑了:“打算自然是有的,还想要两位亲家鼎力相助。” 全浩和卞怀民心中了然。 大半夜的,他们被辛茂请到这里来提前等着,最想听的当然也是辛茂的打算。 辛茂直入主题道:“辛啸天的德王来的太突然,我们师徒全然没有准备。他在卫国根基浅薄,再加上是先太子的遗孤,卫皇跟先太子的恩怨,别人不知我们能不晓吗?他一个外人,想要在卫国立足殊为不易。” “你们两家的门徒都不少,挑选一些适合的去卫国历练,帮我那徒儿夺回皇位,等他做了皇帝,论功行赏的时候,自然亏待不了两位亲家。” 辛茂直截了当提出要求,他只有三个女儿,两个女儿嫁给了他们两家的儿子,自然不会藏私要替三个女儿和外孙们多打算。 全浩和卞怀民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以为然,还以为辛茂会有多少甜头分给他们呢,原来是想要他们出力,却连画饼充饥的饼都懒得画好看些。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们还见得少吗? 辛啸天全无根底,他们贸然派人去...... 全浩端起酒杯,圆滑地说道:“亲家,德王的消息确实来得出人意料,你要我们马上抽人去卫国,以我们三家的亲近,只怕太招人眼目,要被人忌惮提防,一个触犯门规是跑不掉的。” 卞怀民也跟着说道:“你该是也收到了金燕子身亡的消息,大家都等着掌门一声令下,要替金长老报仇,替掌门出气,替飞云门扬威,这个时候逆流而动......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卞怀民也端起酒杯,他打着哈哈道:“咱们俩借谷娘子的手艺,先替你接风洗尘,你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 辛茂左右扫视两人,一眼瞧见两人眼中的勉强,他也哈哈笑着端起酒来,“多谢两位亲家接到我的传信,肯漏夜在这里等我,你们对我的情义,我心领了。” 三人点头颔首,一起干了一杯。 一杯清酒下肚,辛茂放下酒杯,主动拧起酒壶,先给全浩斟酒道:“如今的局势,想必你们身在山门中,比我看得更清楚。你有一句话我是很赞同的,清风居确实吃相太难看,没给别人留活路。” “三年前,飞龙峰的事情,我是何等无辜?戒律堂从耿清波那个无知小儿嘴中审出,飞龙峰想让我继高天之后接掌门派,这等机密,飞龙峰分明无人跟我商议,从头到尾我不都曾知晓。” “你们看看我,为了这无妄之灾,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那几个徒弟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我们师徒在门中可曾还有前途可言?” 辛茂收回手,拧着酒壶深深地叹息:“没有前途。” 他转手再给卞怀民斟酒,边斟边说道:“清风居有了仙尊,安馨又继位掌门,我绝无可能成为掌门,威胁清风居,我跟飞龙峰这笔烂账总算可以清了。” “可是,我敢跟清风居清算我受的委屈吗?我不敢。清风居会补偿我的冤枉吗?以清风居的记仇和护短,我看也不会。我急着从卫国赶回来,就是怕德王这事儿又节外生枝,让我在门中的处境更为艰难。” “我以莫须有的罪名,得罪了清风居尚且如此,你们两家可是明目张胆算计南宫翎,想要跟掌门抢人......” 全浩打断辛茂,“这才刚喝了一杯,你别说酒话,那是小孩子们闯出的祸事,与我们何干?” 辛茂“啪”一声放下酒壶,“全秀丽是不是你嫡女?你跟我说与你无干,我肯相信,清风居肯吗?清风居若是相信你,你们俩为何要受罚?” 辛茂气愤地说道:“你们还真别不相信,你们俩指定比我更倒霉。” “咱们且看着,替清风居追凶,为金燕子报仇的事情,轮不轮得到得到你们?说句难听的,要是轮得到你们,我跟着你们姓!你们注定了轮不到,清风居不会给你们出头的机会!” 辛茂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连我都比你们更有机会。我那徒儿成了德王,清风居说不定要笼络我这个师父,借我的手支持辛啸天,插手卫国朝政。” “你们说,我是不是比你们机会更大?清风居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辛茂每句话都戳到全浩和卞怀民的心窝子里,两人心知肚明,自从他们受罚之后,跟他们走动亲近的人少了,连收到消息也比旁的长老要晚上一时半刻。 正是感受到了危机,他们才愿意在这里等辛茂。辛啸天成为德王的消息,难免让他们动了其他的心思。 辛茂察言观色,再接再厉道:“我让你们俩在这里等我做什么?说白了,就是为了我的私心,要为我们三家多一条活路。” “你们俩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信你们就不想多一条路?就肯眼睁睁看着清风居把我手中的这条路,给你们断绝了?” 辛茂说完这些,气愤难消地拧起酒壶给自己斟酒,自斟自饮一杯,“啪啪”两声接连把酒壶,酒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 没跟他开口说话,卞怀民自失地嗤笑一声,“是,你说的对,是我们痴心妄想想要搭上仙尊。”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杯,重重地放下酒杯,自嘲地看向全浩,低落地认命道:“可惜我们失败了,这条路只怕很难走通了。” 全浩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甘心地说道:“南宫翎还年轻......” “呵呵,”辛茂抬起右手,拍了拍全浩的肩膀,无奈地提醒道:“你不会是想跟仙尊比寿数长久吧?你家丽姐儿能有几年好时光?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好颜色的女子,仙尊想要什么得不到?” “有清风居在,丽姐儿和歌姐儿不会有机会。你们若是心痛她们,很该找个出身低微的才俊,赶紧定下亲事,让未来的女婿去卫国相助德王,立下功劳,让两个姐儿以后跟着夫婿,离了飞云门荣华富贵一生,才是上策。” “飞云门以后会是真正的神仙门派了,连清风居都要仰仗仙尊的庇护。你们两家偏生把仅有的两个仙尊都得罪了。再不另辟蹊径,你们等着事到临头,被人逐出门派吗?” 辛茂口舌如簧,成功地挑动了全浩和卞怀民心中的危机感。他们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卞怀民沉声问道:“我们好歹是飞云门的长老,以我们对门派的贡献,可谓是一生无忧。” “冒着触犯门规的风险,派人去卫国支持你家徒儿,我们可没有看到好处在哪里?” 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亲家再结盟1 辛茂心中一喜。 太好了,终于说动他们了。 所有的好处都不会白来,接下来的便是谈条件,端看各自愿意拿出多少筹码。他这样跟全浩和卞怀民说道:“我急着找你们俩来,是想要一起做一票大的。” “你们是知道的,德王是先太子的遗孤,卫国的皇位原本就该是他的,这算是囊中之物。更大的好处是,如今的机会正好,我们可以趁机把霍迪国给拿下来。” 他抬起手,在空中捏紧成拳头,自信地自大地展望道:“等把霍迪国拿到手,安置好安家,一统三国指日可待。” 他没有错过全浩和卞怀民眼中的不敢相信,收回拳头,顺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咱们本就是凡人,到时候出了神仙门派,去世俗皇朝做高高在上的供奉,或者是裂土封侯,在封地中自在逍遥,该是何等快活!” “真要是有孙子有灵根,还能去不了飞云门吗?” 辛茂没等两位亲家开口质疑,继续说了下去:“正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机会。一来,清风居急着给金燕子报仇,是顾不上我们在卫国的动作。二来,是我们有机会替两位仙尊报仇雪恨,不得不承受我们的人情。” 辛茂说完这些,停下来等候两人的反应。 全浩拧起酒壶替他斟酒,边斟边问道:“我们怎么有机会替两位仙尊报仇,让他们承情了?你仔细跟我们说说。” 不出他所料,全浩和卞怀民果然更想讨好两位仙尊,幸亏他早有准备。 辛茂端起酒杯喝了一杯,放下酒杯笃定地说道:“天鹰宗已经传出消息,杀死金燕子和甘兴的人,正是清风居的戚妈妈。” “清风居养虎为患,害了掌门的师父啊!” “从霍迪国也传来了消息,碧云宫,别水阁被灭门,跟这两个江湖门派一起被灭的还有姚家。这个姚家跟碧云宫的姚庆芳没有多少关联,姚家是何来历你们不知道吧?” 全浩和卞怀民一起摇头,两人的神色间都有些尴尬。真是打脸啊,他们身在门中,消息还没有辛茂多,戚妈妈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辛茂自得地轻笑一声,接着说的:“也真是巧了,惠仁帝登基,派信王和益王两位王爷,分别出使卫国和申国,两位王爷所到之处,流传出了一个故事。” “戚妈妈原名叫姚艳芳,乃是昔日常王的侧妃。姚艳芳身怀六甲之时,被金燕子下毒,侥幸保住了性命,腹中的胎儿出生以后,却变成了一个傻子。” “你们能够想到吗?阿圆便是常王和姚艳芳的女儿。金燕子居然救了仇人女儿的性命,还替仇人养大了女儿!哈哈哈......” 辛茂欢快的笑了起来:“金燕子不嫁高天,去跟戚妈妈那样的人,争风吃醋争夺常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哈哈哈......”全浩和卞怀民惊愕之后,也相视一笑,放声笑了起来。 不管这故事是不是真的,能让高高在上的清风居,跌个跟头丢脸至此,取代他们成为飞云门,不,天下人的笑柄,也是痛快至极! 全浩拧起酒壶再给辛茂斟酒,他放下酒壶举起酒杯,朗声笑道:“为了这么好听的故事,该当喝一杯,干!” 辛茂和卞怀民端起酒杯,异口同声道:“干!” 这一杯酒下肚,三人间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辛茂没有等全浩催促,意犹未尽地说了下去:“这样的羞辱,清风居绝不能忍。” “奈何昔日的常王成了如今的惠仁帝,有门规在,掌门仙尊也不能亲手杀了惠仁帝泄恨,他们也会害怕被天下人忌惮,群起而攻之。” 辛茂哈哈大笑道:“你们想想,那惠仁帝登基才多久?霍迪国皇家宫变,英德帝被太子所杀,永王身亡,若说不是惠仁帝特意为了在新婚之夜刺杀金燕子报仇,为躲避仙尊的仇杀特意而为,你们会信啊?” “哈哈哈,没人会相信啊!这样处心积虑,两位仙尊心中这口恶气,如何能忍?这个时候就轮到咱们的好戏登场了。” 辛茂收敛笑声,脸上闪过一抹志在必得,“仙尊不能动手报仇,德王可以啊。” 面对全浩和卞怀民眼中的难以置信,辛茂压低声音分析道:“让出使卫国的信王在边境上出点事,挑起两国纷争。” “霍迪国和卫国的大战一起,以德王的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宣明帝父子必然不肯放心让他率领大军出征,把军队交到他的手中。” “宣明帝如今缠绵病榻,只能是太子帅军亲征讨伐霍迪国,太子出京再让宣明帝病重,德王正好把朝廷收拢在手中。” “等德王把朝廷捏在手心里,宣明帝也该死了,再让太子来个马革裹尸,德王替先太子报了仇,登基继位御驾亲征。” “你们说,两位仙尊会不会喜闻乐见,霍迪国被灭惠仁帝身亡?新皇会不会重用他熟悉的人,你们的门人有没有机会立下汗马功劳,封侯拜相?” 辛茂话音一落,卞怀民拍案欢喜道:“辛兄高才,这等连环计策都能想出来,佩服佩服!” 他转眼看向全浩,见全浩不动声色,转念一想,随即又苦笑着说道:“你这个计策好是好,只是你怎么确定两位仙尊不会支持太子,会支持德王?” “这个容易。”辛茂早想好了对策,“出其不意,谋定而后动。两位仙尊一门心思要报仇,等他们被霍迪国拖住,我们正好行事。” “其他的不用说,咱们联手想让宣明帝和太子什么时候死,总是能确定的。大军压境,卫国朝臣绝不会放着德王不要,非要支持让病弱的祁王登基为皇。” “你这话有理。”卞怀民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只是细节之处极其繁琐,稍有差池,便是进退失据,功亏一篑。” 全浩也忧心忡忡地担心道:“最大的困难是我们手中,压根没有那么多高手去建功立业,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不会是打算,让我们三个亲自出手,去杀了宣明帝和太子吧?” 以他们先天一境的境界,面对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他们如何能够得手?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亲家再结盟2 “这有何难?”辛茂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纸笺,分别递给全浩和卞怀民,“这几年,我领着门中的差事,下山追缴‘噬人散’寸功未建,被长老堂众人明里暗里挤兑,俱都说我无能。” “我一直不曾替自己辩解,乃是因为我找到了这个。我敢请你们来,跟你们坦诚我的计划,是我费尽心思,终于把丹药炼制出来了。” 全浩和卞怀明狐疑地拿起纸笺,先飞快的浏览一遍,再仔细地看过一遍后,卞怀民惊讶地问道:“你真的炼制出了‘天人丹’?试用过了吗?” “试用过了。”辛茂坦诚地说道:“不瞒你们两个,试药之人不好找。是德王主动替我分忧,服下了丹药。如今他已经晋升先天一境,我这一趟回来,也是要让他名正言顺进入长老堂成为长老。” “我要让德王跟掌门一样,脚踏两只船。” 辛茂不等全浩再问,主动说道:“我的其他三个徒弟,也都服下了丹药。我回来之前,他们也都晋升了先天一境。不过,他们三个先不要入长老堂了,我一门一下子多出五个先天高手,太扎眼了。” “等他们在卫国和霍迪国的大战中,再显露身手,把‘天人丹’这事推在宣明帝的身上去吧。”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两瓶丹药,分别放在全浩和卞怀民的面前,“我背着不中用的名声,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丹药,不想让旁人占了便宜。” “这里各有二十枚丹药,足够你们俩门下先天下八境以上的弟子,一个月之内,能有四五人晋升先天一境,我有这样的底气,你们还不敢跟跟我联手吗?” 全浩和卞怀民不约而同攥紧了手中的丹药瓶子。 卞怀民耿直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天人丹’日后需要时常服用吗?” 辛茂没有瞒两位亲家,“是的。依仗丹药晋升先天,到底不如咱们实打实修炼上去的。每月都需要服下一枚丹药保持境界。” 辛茂左右扫视两人,直言不讳地提醒道:“要我说这才是‘天人丹’的绝妙之处,咱们握住了单方握住了丹药,才能让那些借助丹药晋升的伪先天们听令行事,令行禁止。” “这丹药若是没有这个功效,反倒没那么美妙。” 全浩和卞怀民再次对视一眼,这一次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了满意。 他俩收起丹方和丹药,卞怀民拧起酒壶斟酒,全浩主动端起酒杯,对辛茂说道:“多亏亲家时刻念着我们,有好事儿没有把我们给忘了,这一趟我们来得值了。” “先喝了这顿酒,咱们再好生商议。都说巧兔三窟,这一窟咱们得用心经营得滴水不漏了。” ******** 丁冰玉兵分三路,带着人昼伏夜行,终于赶在在凌晨前最黑暗的时刻,对迷雪宗发起了攻击。 两艘‘飞船’熄灭了火焰,在狂乱的暴风雪中,顺风在迷雪宗宏伟的冰殿上空停下,数以千计的粗大缆索从飞船的舷窗口垂下,天鹰宗的长老们领头,带着先天下八境以上的弟子,悄无声息向下滑去。 舷窗外风雪交加,迷雪宗壮丽雄伟的宫殿,淹没在风雪中跟飞雪融为一体,唯一能看见的是,黑暗中下方有一座高塔,高塔上有一抹耀眼的火光。 那抹夺目的亮光成为天鹰宗袭击行动的灯塔,也成了迷雪宗的绞索,让天鹰宗的人无声无息落入迷雪宗,悄无声息地在暴风雪中收割性命。 要等天鹰宗的两艘‘飞船’重新燃起烈火,开始向上升空,迷雪宗刺耳的号角声,才终于划破黎明前的天空,昭告死神的来临。 顽强的抵抗随之而来。 迷雪宗身处北境雪原,背靠迷踪大雪山,酷寒的天气造就了他们格外强健的体魄,寻常的迷雪宗弟子都比天鹰宗的人要高半个头。 他们使用的武器也极其特别,宽大厚重的巨剑宽度超过了三十寸,长度超越了五尺,高大雄健的体格配上沉重的巨剑,在呼啸的风声中变成沉重的压力迎战而来。 丁冰玉早有准备。 这是天鹰宗第一次面对超一流江湖门派,为了万无一失。丁冰玉不仅亲自带队来迷雪宗,麾下更有五十名先天高手,两千名先下八境以上的精英弟子,务求速战速决,一战全歼。 毫不夸张地说,天鹰宗完全可以碾压迷雪宗。 面对天鹰宗的攻击,迷雪宗众人顽强的抵抗犹如蜉蝣撼树,一千人的天鹰宗弟子在先天长老的带领下势如破竹,从迷雪宗高塔下的广场上,有条不紊地逐步向着四周,摧枯拉朽般地推进。 迷雪宗的长老们奋力抵御之时,不止一人大声地喝问:“来者何人?为何偷袭迷雪宗?迷雪宗与尔等有何仇怨?” 没有人理会他们的质问。 天鹰宗有了仙尊,飞天遁地超脱凡尘,从今往后天鹰宗杀人何须问理由?! 鲜血在洁白的冰雪上凝结成冰血,天鹰宗的杀戮势如破竹,迷雪宗骤然遇袭,仓促之下,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死神向迷雪宗笼罩过来...... 迷雪宗掌门伍克章是被号角声从床上惊醒的,他重病服下了汤药沉睡不醒,他的贴身侍卫居然没有进来叫醒他。 伍克章怒从心中起,门派遇袭,他这个掌门怎么能趟在床上装死?! 他刚刚翻身下床,还来不及叫人进来,长老鲁家胤拧着滴血的长剑,直接冲进他的寝房,一刻不停地禀报道:“掌门,天鹰宗从天而降突然偷袭。” “他们没有遮掩身份,衣领和袖口上有飞鹰的标志,确认是天鹰宗无疑。来敌都是先天八境以上的弟子,另有无数先天高手掠阵。四面八方都是人,一声不吭只管杀人。” “无人理会我们的质问,不知他们为何而来,看架势是要偷袭灭宗灭门。我已经让其他长老分成两路,一路去了后山,护着老弱妇孺向北撤退。另一路去了高塔,以防万一。” “我带人掩护你,你赶紧进地道退走,去望京城找皇上搬救兵,替迷雪宗报仇。等你走了,我带着人争取冲下山去,向南逃命。”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迷雪宗灭门1 鲁家胤极速说完这些,也不等伍克章发话转身便走,边走边声如洪钟地招呼其他人:“掌门的近卫留下,其他人全都跟我去应敌,迷雪宗生死存亡就在今日!为了我们的家人,你们跟我去杀敌!!” “站住!”伍克章急切的叫住鲁家胤,“你回来!天鹰宗有心要灭迷雪宗,我是掌门逃不了!你带着人走,我挡住天鹰宗的人。” 伍克章边说边快步走到寝房的右侧的墙壁前,用力搬开墙边的衣柜,露出后面的暗柜来,他快速打开墙壁上的暗柜,从里头拿出两瓶丹药,对着迟疑的鲁家胤急声道: “你快过来!你去京城找方南平大供奉,让他给迷雪宗一个说法。” “这两瓶丹药是‘天人丹’,方南平若是敢不搭理你,你把这两瓶丹药连同你爹和伍供奉为了‘天人丹’,去天鹰宗给惠仁帝传令身亡的消息,昭告天下,替咱们找个垫背的。” 伍克章上前几步,把两瓶丹药塞到不情不愿的鲁家胤手中,“你先做完这些,再到飞云门和天胜境去叫屈。天鹰宗敢灭了我们,你要让三大仙门斗起来,让天鹰宗给我们陪葬。” 伍克章一口气交代完这些,捂着胸口隐忍地咳嗽两声,他不等鲁家胤反驳,再度急速叮嘱道:“这是命令!你的任务比留下来,在迷雪宗送死更为艰难。暗道你是知道的,你赶紧带人走。” 鲁家胤脸色连接变幻,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和丹药,沉声提醒道:“掌门,顾国胜带着鲁劲松在外头,他们会替咱们报仇。” 伍克章跺着脚气恨道:“他们没有‘天人丹’,也不知来龙去脉,他们俩靠不住!我病重无力退走,大不了一把毒药,或者是启用最后的手段,让天鹰宗的人给我陪葬,日后重振迷雪宗中要靠你了。” 鲁家胤天人交战,涨红了眼睛盯着伍克章还不肯走,伍克章气急败坏地叫嚷道:“门中一个先天高手都没有!你再不走,咱们要一起陷在这里送死,天鹰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会留活口!” “你还不走,你想要气死我?!” 鲁家胤咬紧牙关,把手中的丹药,一把放进胸前的内袋,果断的答应道:“我带伍大勇走,顺道给顾国胜传信,必不负掌门所托。” 鲁家胤两眼通红,端正的抱拳行礼,转身旋风般冲出伍克章的寝房,再度大声嚷嚷道:“我的亲卫跟我走,其他人留下,护住掌门!” 迷雪宗众人视死如归,拔剑出鞘齐声应是。 鲁家胤带着人走了。 伍克章听见脚步声远了,竭力忍住咳嗽,上前两步,无力伸手扶住旁边的圆桌,从桌子上的暖窠中倒出一杯温水,端着温水重新走到左侧墙边,从敞开的暗柜中,拿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和着温水吞下去。 片刻之后,伍克章的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一抹异样的红晕,急促的呼吸忽然变得得悠长起来。他挺直背脊,扔掉手中的水杯,又从暗柜中又拿出七个小瓶子,小心地揣进怀中。 他关上暗门,把衣柜推回原位,这才提声叫人:“来人,替我穿上铠甲。” 一盏茶后,伍克章全副武装,肩上扛着一柄比旁人更加宽阔的巨剑,领着亲卫,迎着院门外的打斗声冲出去,他边冲边喊道:“天鹰宗逆天而行!儿郎们,随我杀死贼子,保卫家园!” 丁冰玉在黎明的微光中听见这一声暴喝,心中不是不惊讶的,迷雪宗的掌门终于现身了? 这一趟为了立功,更为了万无一失,她身体力行,当先领头率领天鹰宗众人从‘飞船’上下来,直到此刻,她没有遭遇过迷雪宗的长老。 是,挡在她面前的迷雪宗弟子,个个悍不畏死,明知不是他们的对手,还前赴后继地冲上来送死,誓要用性命阻挡他们的脚步。 先前她还奇怪,前面平淡无奇的房子,看上去跟寻常弟子的居所,没有多大区别,何须寸步不让,非要舍命挡在路上?却原来迷雪宗的掌门,是跟寻常弟子住在一起? 难怪迷雪宗的这些贼子们,个个都要拼命了。 丁冰玉简单地怒喝道:“杀!” 她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响彻四周,身先士卒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符纸,接连击向迷雪宗的敌人。在她的带领下,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们也不再留手,一把把攻击符纸,雪片般飞向迷雪宗的人。 冰天雪地中,有迷雪宗的弟子被烈火符击中,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火焰轻易穿透他们的铠甲,焚烧他们的身体,他们身上的铠甲紧紧地束缚住他们,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让他们连就地滚动扑灭火焰的机会都没有。 不停地有迷雪宗的弟子变成火人在地上打滚,更多的人发现无法熄灭火焰,火人向着天鹰宗的弟子不顾生死地扑了过去。 奈何他们虽然身高体壮,武功到底不如人,连接近天鹰宗弟子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人一剑取了性命,倒在地上成为燃烧的火炬,烧灼成焦炭。 丁冰玉再次下令道:“杀!” 天鹰宗的先天长老们,不约而同停用了烈火符。 那些在地上打滚,被烧死的迷雪宗弟子,宁死也没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动摇同门的意志,这样的敌人着实可怕。 更多的疾风符吹动漫天风雪,向着迷雪宗众人裹挟而去,迷了他们的眼睛,阻止他们身形,让他们原本就略差一筹的武功,越发相形见拙不堪抵挡。 更有被冰裂符击中的迷雪宗弟子,被直接冻成了冰人,天鹰宗弟子刀剑所至,冰人的头颅顷刻间裂开成了碎块,四分五裂...... 天光逐渐亮起来,迷雪宗在晨光中,变成了人间炼狱。 伍克章“呼呼”地挥舞长剑,以他无限接近先天一境的武功,接连挡开拦截他的天鹰宗弟子。 丁冰玉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她提声叫道:“退开!他服用丹药提升功力。距离先天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用符纸招呼他!” 三张符纸同时激射向伍克章,伍克章灵巧地侧身飞跃,避开其中的一张,另外两张他却避不开了。 fpzw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迷雪宗灭门2 危急时刻,伍克章身后突然抢上来一名身材高大的弟子,一把向右撞开伍克章,用身体迎向其中的一张符纸,高声叫道:“视死如归,保卫门派!” “轰”一声巨响,雷暴符击中这名弟子的身体,把他轰击得从地上飞起,向后接连撞翻两名同门,‘啪’一声重重跌倒的地上,身体变成漆黑一片,没有了呼吸。 伍克章躲过了雷暴符,他手中挥舞的巨剑却没有躲过最后一张冰裂符,‘砰’一声脆响,他的巨剑变成了碎片跌落地面,他的双手也被波及,齐刷刷从手腕处断裂。 伍克章的身体失去平衡,仰面向地上倒去,他不甘心地哀声仰天质问:“天亡迷雪宗,迷雪宗何罪之有?!” 他鼓起余勇,抬起断裂的残臂,竭尽全力击向胸前的铠甲,藏在胸前内袋中的七个小瓶子被他一举击碎。 伍克章仰天倒在地上,嘶声怒号:“同归于尽!”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他服下提升功力的丹药,勉强压制病情,想要在临死前多杀几人,多找几个垫背的。 不曾想他气势如虹,一路冲杀出来,一个人都没能杀死,就碎了兵器废了两手,他再不拍碎胸口的毒药瓶子,自戕跟敌人同归于尽,他连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都要失去。 江湖门派面对神仙门派的攻击,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身为掌门不是不可悲的。 七彩的烟雾从伍克章身上冒了出来,跟随在他身后的亲卫们,也纷纷大叫着:“同归于尽!”跟伍克章一样仰天倒下,用力击打前胸,身上也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七彩毒烟。 面对一面倒的屠杀,迷雪宗众人宁可自戕,也要用他们最擅长的毒药,跟敌人同归于尽。 伍克章死不瞑目地瞪着天空,他身旁的亲卫也跟他保持同样的姿势,像是一起在无声地叱问上苍:为什么? 丁冰玉警惕的吼叫道:“有毒!阵法围堵!!” 五块阵牌几乎是同时落地,落在冒出七彩毒烟的伍克章和随从们的身旁。 五个先天上的长老,齐刷刷划开掌心,让鲜血喷涌出来,细细的血线逆风在空中掠过,准确地落在阵牌上,筑成的无形屏障,隔绝刚刚升起的七彩毒烟,把毒烟笼罩在阵牌围拢的阵法内。 七彩毒烟在阵法内飞快地混合,转眼间变成了让人心悸的黑烟,笼罩在黑烟中的伍克章和他的亲卫,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滩黑色的血水。 太毒了! 迷雪宗善毒,早已名声在外。 来之前丁冰玉提前做好了准备,让弟子都服用了解毒的丹药。但她万万没有料到,迷雪宗的掌门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转眼间被毒药腐蚀得尸骨不存。 他们服下的解毒丹药抵挡不住! 她带来的都是门中精英,天鹰宗损失不起!! 丁冰玉情知不好,她提声下令道:“不要让他们自戕放毒,速战速决,杀!!!” 她提醒得太晚了,赶来增援的迷雪宗弟子,听见同归于尽的声音,看见被天鹰宗众人围拢起来的黑烟,和倒伏在地上的伍克章,狂喊起来:“掌门跟敌人同归于尽了!” 由近及远,“掌门跟敌人同归于尽了!”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这个声音一起,越来越多的迷雪宗弟子,主动选择放弃生命,齐刷刷放出身上的五彩,三彩的毒药,此起彼伏的彩色毒烟飘散出来。 丁冰玉当机立断,提起所有的内力放声高喊道:“疾风符吹开毒雾,飞箭远射敌人,起阵!护住弟子!!” “众弟子听令,退守阵法中,等待毒烟散去。” 她饱含内力的命令远远地传出去,她身旁听见命令的先天长老,当即分成三队,一队长老抢上上风口,撑开护身阵法,不停地发射疾风符,阻止毒烟飘散过来。 另一队刷出长弓,张弓搭箭,清除上风口的迷雪宗长老和弟子,不让他们有机会把毒烟放出来。最后十二位长老默契地在丁冰玉不远处的上风口,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落在地上。 他们没有再划开手掌用鲜血起阵,而是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熟门熟路地打入阵盘周围固定的方位。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嗡”一声响,隔绝阵法撑开来,天鹰宗的弟子趁势退入阵法中。 就在天鹰宗弟子放弃近身攻击,改用弓箭远射攻击的时候,不远处有三枚红色的烟花,在风雪中升上天空,飞快地被人射落下去。 更远处又有三枚红色的烟花升空,又被飞箭射落下来......不停地有红色的烟花,顽强地升上天空,无一不被飞箭射落下来...... 直到北边两三里开外的地方,骤然升腾起三枚红色的烟花,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连飞箭也够不着,终于在风雪中势如破竹般冲上高空,在空中炸裂开来,成为黎明时分最夺目的光彩。 糟了,丁冰玉忽然心惊肉跳起来,迷雪宗人前赴后继非要让烟花升空,只怕有大杀招在等着他们。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风雪中的高塔,那里的火光仍然还在,蒲志杰怎么回事?主动请缨带人去进攻高塔,他们距离高塔至少有一里路了,他还没能得手? 高塔中的蒲志杰也是郁闷了。 他料到了高塔中必然会有机关,他自恃自幼习学阵法,又刚刚晋升先天急欲立功,主动揽下拿下高塔的重任,却被重重机关阻碍,可谓是历尽千辛万苦,才上到了距离塔顶的最后一层。 目标近在咫尺,负隅顽抗的敌人,终将死在他的剑下,有了这等功劳,他也能让南宫翎高看一眼,多帮衬于廉两分。 红色的烟花在他眼角余光中闪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塔顶上传来嚣张的大笑声:“视死如归。好!兔崽子们,爷爷要跟你们同归于尽!九泉之下,爷爷再跟你们单打独斗,决一生死!” “嗡嗡嗡”接连的嗡鸣声响起,向着北方远遁而去,蒲志杰身后的池景云和冷树青几乎同时叫了起来:“床弩!” 然后他们惊叫起来:“雪崩!” “哈哈哈......”塔顶上嗡鸣声继续响起,狂妄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响起:“还算有点见识,放他们上来,爷爷等不及死后跟他们战一场,这会儿就成全他们,送他们上路!” 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蓦然响起道:“何须跟他们苦战,用毒杀死他们,看他们临死前生不如死的惨状,替咱们送行岂不更好?” 蒲志杰的心沉到了谷底,这高塔上果真有迷雪宗最硬的点子,想要立功,要出尽法宝险中求胜了。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迷雪宗灭门3 阴恻恻的话音一落,阻挡在蒲志杰等人面前的机关忽然打开了。 要不要上去? 上面的人显然是发射了床弩要引发雪崩,他们此刻最好是赶紧逃生,不要给高塔中的人一起陪葬。 可是,雪崩之下,他们能往哪里逃呢? 他们距离高塔最高处只有一步之遥,杀了上面的人,身在高塔之中,或许比比他们从高塔上逃下,生还的机会还要大。 蒲志杰的眼光落在古斐的身上,他急速跟古斐传音道:“你赶紧给‘飞船’和丁堂主传信,让‘飞船’来救人,让丁堂主有准备!” 蒲志杰吩咐完这个,对着池景云和冷树青挥手道:“走,咱们去会会他们。” 与此同时,古斐对着他们身后的弟子也举起了手,提声下令道:“分成两队,一队准备接应三位长老,一队留意四周,等候‘飞船’接应。” 蒲志杰三人没有再理会其他人,他们警惕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捏在手中,飞身而起,越过最后的十几级台阶,抢先站到了高塔最高层。 预料中的攻击没有来,三人从容落地定睛一看。 二十丈左右大小的房间中央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硕大火盆,东南西北四个窗口上都驾驶有弓弩,向北一边与其他三个方向不同,架设的是一张巨大的床弩。 隔着大半个房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子,带着十几个手下,远远地站在窗口旁,仇恨地看向他们。 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在他们的身后,风雪从敞开的北窗灌进来,吹动他们头发衣裳猎猎作响,他们衣襟上‘念珠草’标志,在闪动不停的火光下,闪烁出诡异的紫黑色光芒。 ‘念珠草’徽标便是解药?! 蒲志杰凌然不惧,迷雪宗的人有解药,他们也有。他们三个撇开先天下的弟子攻上来,正是先天长老服下的解药比寻常弟子的更强,他自信能够抵御迷雪宗毒药的攻击。 他们三人在打量对方,迷雪宗的人也在打量他们。 当先那个矮小瘦弱,六十岁左右的男子阴沉地冷笑道:“有天鹰宗这么几个年轻的长老陪葬,顾立仁,咱们赚大发了。” 高壮魁梧,四十出头的男子,冷眼盯着面前三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嚣张地大笑起来:“确实赚大发了。这几个孙子为了练功,说不定连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全要给咱们陪葬了,爷爷心中高兴!” “爷爷手下不杀无名之辈,尔等报上名来。” 蒲志杰三人哪里肯搭理顾立仁,答话了岂不承认是他的孙子?连最喜欢说话的池景云都闭紧了嘴巴,雪崩将至杀人要紧。 三人一言不发,紧扣在手中的符纸,一股脑向着对面的人扔出去,一出手便是杀招。 蒲志杰攻向的是面对他的顾立仁,池景云对付的是离他最近的矮小老头,冷树青的目标是剩下的十几个迷雪宗弟子。 三人配合默契,志在必得,拿下了这些人,等‘飞船’过来的时候,他们比高塔下面的人胜算更大。 生死危机之下,分秒必争,一丝一毫的耽误都是致命的。 “碰碰碰.......”接连不断的碰撞声响起,他们发射的符纸,全部撞到面前六尺左右透明的屏障上。 矮小的老头阴冷的嘲笑起来:“好叫你们知晓,迷雪宗底蕴深厚......” 他来不及说更多的话了,碎裂的“啪啪”声骤然响起,无数蛛网般的裂缝在透明的屏障上出现,“哗”一声脆响,透明的水晶屏障跌落地面,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几乎是在碎片落地的同时,塔顶上的机关被打开,有七彩烟雾向下猛烈地喷射出来。 “有毒!”蒲志杰大声叫道:“撤!” 不用他提醒,池景云和冷树青已经从储物袋中又刷出符纸,飞身扑向距离他们最近的西窗之前,脱手而出。 雷暴符击碎西窗的窗户,池景云在前,冷树青随后,两人先后跃出西窗,脚步在窗台上一借力,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同时刷出带着四头弯钩的缆绳,用力甩动扔向塔顶。 幸运的是,高塔顶部卡住了他们扔出的挂钩,两人在空中拉紧绳索,向外荡出高塔,在空中一个转身,双脚蹬向高塔外墙,在缆绳荡回高塔的时候成功地稳住身形,一左一右挂在了西窗稍下方。 倒是蒲志杰比他们两人,晚了半息从东窗飞出,跟他们两人一样,也顺利地用挂钩挂在了东窗的下方。 他们的动作迅速无比,抢得了先机,要等他们三个稳稳地钉在高塔外墙上,里面才紧跟着传来顾立仁的暴喝声:“撤!” 顾立仁转身向东,矮小阴沉的老头向西,率先向着窗户外飞扑而去。 他们身上没有天鹰宗长老的储物袋,也没有带着挂钩的缆绳可以依仗,两人凛然不惧,分别跃上窗台,一伸手抓向窗框旁边隐藏的铁索,向外翻身,另一手向下飞出暗器,用天女散花的手法,对付先他们跳出窗户的敌人。 两人熟稔地拉紧铁索,旋转身体背靠高塔外墙,企图拉着暗藏的铁索挂在窗户外面。 “噗噗”的闷响响过,两人发射的暗器被符纸击落,没等他们背靠高塔外墙发动第二波攻击,由下而上有符纸呼啸而来。 两人挂在半空中左闪右避,奈何腾挪的空间实在有限,避无可避间都被冰裂符击中。 “砰砰”两声脆响,他们撞向高塔外墙的身体,被四分五裂成冰冻的碎片掉下,池景云和冷树青两人对付一人更是轻松,他们俩比蒲志杰更快地击杀瘦小老头,不约而同提起内力高叫道:“有毒烟!向东西两侧窗口逃生!” 古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快,向东西两侧窗口逃生!” 三人没有指挥天鹰宗弟子,从北面窗口逃走。北风太过强烈,下面的弟子不比他们武功高强,北窗一旦被打开,会拖慢其他人逃生的速度。 池景云三人的判断没有错,塔顶的机关一发动,每一层隐藏在天花板上的机关,也相继被触动,七彩烟雾顿时在高塔每一层被喷射出来。 蒲志杰落后池景云三人一步,也高声提醒高塔内的众人道:“窗户旁藏有有铁索,抓住铁索挂上去!” 蒲志杰扬起头,跟池景云,冷树青两人异口同声提起全部的内力,向着东西两侧方向放声高喊道:“雪崩将至,‘飞船’速来救人!”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迷雪宗灭门4 他们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片刻后,高塔下整齐地传来天鹰宗众人的应和声:“雪崩将至,飞船速来救人!” 三人松了一口气,塔下有人应和,理当会提前做好逃生的准备。迷雪宗背靠大雪山,雪崩之下,能够救他们的只有飞船。 在高塔内,从楼顶喷射出来的七色烟雾,迅速混合成了黑烟,来不及逃走的迷雪宗弟子,虽然身上有念珠草徽记护身,转瞬间也被毒烟杀死,很快变成了一滩滩黑色的血水。 蒲志杰垂头看向高塔下的东窗,十一楼的窗口两侧暗藏的铁索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天鹰宗的弟子,铁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堪重负。 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带着弯钩的缆绳,就近挂在十二楼的窗台上,把缆绳垂了下去。他一边动作一边高声提醒池景云和冷树青:“放下缆绳援救更多的弟子!” 冷树青来不及救人了。 他好巧不巧停留在西窗向南的方向,眼见着北风吹拂黑烟,要从西窗冲出来向南飞,他必须避开窗口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冷树青蹭蹭向上爬,越过窗口爬到塔顶,他从塔顶上垂下缆绳,扬声招呼下面的人,“都爬上来,这里安全。” 他在西窗催下缆绳,又转到东窗帮忙,饶是四个先天高手反应极快,动作迅速,齐心协力救人,毒烟冒出来的速度太快了,他们能够救下来的人也极其有限。 蒲志杰站在安全的塔顶,仔细一清点人数,哭的心都有了。他主动请缨跟池景云三人一起,带领三百弟子来攻打高塔,眼下剩下的人刚一百出头,他这差事办砸了。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不等他多担心这个,北风吹来远方整齐高亢的歌声:“魏巍雪山,哺我身体,萧萧北风,强我体魄,雪兮风兮,壮我神魂,迷雪宗兮,吾之家园,弃我家园,回归风雪...... 有弟子吃惊地问道:“北边是雪山,那里有逃生之路?” 当即就有人低声呵斥他,“别胡说,你来之前没有留心过迷雪宗周围的环境吗?向北只有千年冰封的大雪山,草木不生,牲畜不长,鸟飞不过,哪里来的逃生之路?” 问话的弟子赶紧压低了声音,“我好像听见了女人和孩童的声音?他们是一起去送死?” 答话的弟子也压低声音:“你没听见雪崩将至吗?迷雪宗的人太狠了,他们自知敌不过我们,无路可逃,妇孺孩童趁乱向雪山进发,这是要引发雪崩,拉着我们陪葬。” “不会有雪崩吧?我们爬上来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除了他们的歌声,其他的动静一点都没有。雪崩真要这么容易,迷雪宗早没了,别是迷雪宗的人乱......” 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的歌声戛然而止,沉闷的轰鸣声从北方传来,或站或蹲在塔顶上的众人,心中都凉了半截,雪崩真要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仰天看向四周,漫天风雪中,清晨越来越明亮的天空下,他们的有限的视野中,半点飞船的影子的都没有。 蒲志杰急切地问古斐:“你传信了吗?” “传了。”古斐也着急了,“给飞船和丁堂主都传了。恐怕是风雪太大了,驯鹰或许找不到飞船。” 那怎么办? 池景云开口提议道:“大家齐声呐喊,一起呼喊:雪崩将至,飞船速来救人。让飞船听见我们的声音,知晓来何处救人。” “好!”蒲志杰扬声带头高喊:“雪崩将至,飞船速来救人!” 众人齐声呐喊,让声音顺着风声远远地传扬出去。 他们身处高塔顶端,自信巨石垒成的高塔坚不可摧,雪崩来了他们也会无恙。 他们担心的是在高塔下方的人,不管有没有防备,雪崩之下或许都将全军覆没。 丁冰玉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呼喊声。 她没有收到古斐的传信,不过从那三枚红色的烟花升空,到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到如今高塔上明确的雪崩示警,样样都在提醒她,江湖超一流门派不好对付。 此刻,她面临的困境是:带着手下的人,冒着被阵法外肆虐的毒烟毒死,离开好不容易撑开,退守进来的隔绝阵法,向着山下逃走?还是留在隔绝阵法中,被即将到来的雪崩给压死? 丁冰玉有点后悔。 她收到了南宫翎的传信,让她傍晚时分等他们来到,再一起发动攻击。可她立功心切,自觉带领两千精英,对付迷雪宗绰绰有余...... 谁能想到迷雪宗从上到下,全都是一帮疯子! 怎么办? 两位仙尊正向着迷雪宗赶来,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四周的风雪太大,送他们过来的飞船,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她该如何选择,让大家有一条生路? 关键时刻,她果断的提起内力,对阵法天鹰宗众人说道:“大雪山相聚迷雪宗颇为遥远,迷雪宗建宗两百年,从来不曾有雪崩掩埋宗门的先例。大家莫要慌,等北风把外面的毒烟吹散,我们再伺机撤退。” 她伸手指着阵法外,趁着他们进入阵法躲避毒烟,向着北方逃走的迷雪宗人,朗声说道:“他们向北逃遁,雪崩或许只是个幌子。” “大家做好准备,一等毒烟散去,我们要趁势追击,不放过任何一个迷雪宗的贼子。” 天鹰宗众人闻言,同仇敌忾,齐声呐喊:“不放过任何一个贼子!” 丁冰玉为了让大家放心,还扬声对大家下令道:“风雪交加,飞船难以辨明方向,大家一起呐喊,给飞船指明方向。” 众人齐声呐喊道:“我等在此,飞船速来救人!” “我等在此,飞船速来救人!” ...... 这还没算完,丁冰玉当着众人的面,伸手点了五位先天长老,对他们吩咐道:“你们五个跟我一起给飞船传信,多放飞几只驯鹰,总有驯鹰能够在风雪中把信送到。”七八中文天才  说罢,她率先从储物袋中刷出纸笔,飞快地写好了两封信,熊驯兽袋中刷出驯鹰,把信绑在驯鹰脚上的小竹筒中,第一个放飞了出去。 十二只驯鹰在风雪中振翅高飞,很快被狂风裹挟着在空中散开。好在所有驯鹰飞向的方向,都朝向了南边,就像丁冰玉所说的,放飞了这么多驯鹰,总有一两只能把消息传到。 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迷雪宗灭门5 丁冰玉费尽心思安抚人心,也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她希望雪崩的危机,只是蒲志杰那几个毛头小子的猜测,迷雪宗用毒烟拖着他们,再用雪崩吓唬他们。 最多,等迷雪宗的人都从北边逃走了,他们真的弄出雪崩来灭杀他们。可迷雪宗的长老弟子要逃到安全的地方,至少也要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毒烟还不能被北风吹散吗? 她的目光扫过阵法内黑压压的人头,她这一路带来的五百多人,几乎全都在这里了。另一路人马想来损失也不会多。 迷雪宗的贼子向北而逃,避开了埋伏在南边山脚下,最后一路人马的伏击。等等毒烟散去,‘飞船’来临,她带领一路人马向北追击,她有把握能一战全歼迷雪宗的贼子。 她早打听好了,迷雪宗每年在大雪封山之前,所有的长老弟子都会回来。她要给神仙门派诛灭江湖超一流门派做个表率,她要让掌门对她这个长老堂的堂主高看一眼。 丁冰玉的镇定,犹如跟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当北方沉闷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的时候,阵法内天鹰宗众人并没有慌乱,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迷雪宗诸人留下的尸体上。 外面的毒烟什么时候能够散去? 说来也是神奇,像伍克章和他的亲卫那样,身上冒出七彩毒烟,身体迅速被黑烟腐蚀成一滩黑色血水的尸首,毒性虽然极其猛烈,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这会儿,他们倒毙的地方,不再有黑烟,也没有其他颜色的毒烟继续升起。 倒是那些身上只有一种,两种不同颜色毒烟的尸首,还在持续不停地冒出毒烟,在风雪中吹动混合成各种诡异的颜色,好似打翻了颜料盒,还在不停随风肆虐。 丁冰玉的眼睛冰冷起来,她见多识广,迷雪宗的毒药,看上去像是以人为蛊,那些尸首不被化成一滩黑色血水,会一直没完没了地冒出毒烟来。 ‘飞船’来了,也有危险。 更何况雪崩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她的猜测会不会出错? 丁冰玉没有听错。 雪崩势不可挡,正从大雪山半山腰滑落,淹没了距离半山腰附近的迷雪宗妇孺,气势汹汹直扑山脚下的迷雪宗。 从高塔上用床弩射出去的箭枝,足足有人的大腿粗细,六只粗壮的箭枝,先后准确地命中大雪山半山腰坚硬的冰层,冰城外面的雪堆即刻就开始崩溃坠落,形成第一波雪崩。 等外面的雪层坠落干净,里面坚硬的冰层也崩裂开来,一条条缝隙向上向下向深处蔓延,等撕裂的冰层,再也无法承受上面冰层的压力的时候,半山腰的冰层猝不及防地向下跌落垮塌..... 这个时间不算长,也就比先前垮塌的积雪晚了两盏茶。 冰层的垮塌引发了连锁反应,山峰上的积雪,几乎是同时和峰顶的冰雪,一起往下塌陷...... 毫不夸张的说。间隔着两盏茶的时辰,一整座雪山都在往下塌落,形成铺天盖地绝无仅有的雪崩,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杀向迷雪宗。 迷雪宗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而那些迷惑了丁冰玉,向着北山逃去的迷雪宗弟子,他们是看见了红色烟花升起的方向,听见了北山传来的歌声,他们是赶着去和家人族人死在一起的。 在他们的信念中,生死轮回稀疏寻常。 重要的是,跟家人跟族人,生要在一处,死也要死在一起。 丁冰玉并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以她先天三境极其敏感的六识六感,她已经参加了不对。 可是,他们面临的困境依然没有改变,阵法外四处可见的毒烟,在凛冽的北风吹拂下,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进退两难。 丁冰玉也没了先前的镇定。 她在弟子们呼喊‘飞船’来救人的嘶吼中,暗中对阵法中四处张望的先天高手们传音道:“‘飞船’未至,我们无法安全带走众多弟子,我欲在此坚守,赌一把运气,有人愿与我同在吗?” 有十四个先天长老,先后传音道:“愿与堂主和门中弟子共生死。” 剩下的十个先天长老稍微犹豫一下,有人果断地传音提议道:“雪崩之势不可阻挡,阵法无法抵御,等我们和毒烟一起深埋在一处,更是绝无活路,我愿先行带人出阵,为大家一探生路。” 还有人干脆建议道:“我等服下的解药不比寻常弟子,或许可以独善其身。不如我们把解药集中起来,愿意服下解药,冲出阵法寻找出路的,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也好。”丁冰玉当机立断,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三个小药瓶,眼见其他长老也纷纷刷出丹药瓶之后,她用传音入密,对卖力呼喊求救的弟子们传音道:“我们这里有二十七枚,功效更强的解毒丹药。” “有十名长老愿意先出阵法去试探毒烟毒性,趁机找寻其他出路,可有人愿意与他们同行?” 自然是有人愿意跟随的,马上就有二十七个弟子主动举手。 “好,你们服下丹药,化开药力,跟随长老们出阵。”丁冰玉扬手将手中的三枚丹药,激射到距离她最近的三名举手弟子手中,其他长老纷纷如法炮制,把丹药射向主动出阵的弟子手中。 二十七人拧开丹药瓶子,仰头吞下丹药,熟练地提起内力化开丹药。 没有豪言壮语,十名长老默契的分成了两对,一路向东,一路向西,冲出了阵法。 大家一边继续高喊呼救,一边紧张地将目光落到了这三十七人的身上。 只见境界最高的先天长老当先而行,速度极快地冲在前面,一骑绝尘,很快在暴风雪中消失了身影。跟在他们后面的,十几个先天下境界的精英弟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向东而行的十四个弟子,被一股突然而至的旋风袭击,诡异的黄绿色烟雾掠过,马上便有六人倒下,剩下的八人冲出烟雾,继续向前飞掠了十来步距离,也突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骤然倒下。 阵法内突然一静,然后呼喊‘飞船’求救的声音,愈发地大声起来。 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陷入绝境 丁冰玉的眼睛眯缝起来。 最先倒下的是先天下八境的弟子,接着是先天下九境的弟子。丁冰玉的目光穿透暴风雪的遮挡,隐约地看见有模糊的身影晃动,然后,她听见远处飞掠的脚步声中,忽然少了声音最重的那一个。 定然是先天一境的高手,只怕先天二境三境......也会凶多吉少. 她再次确认了。 这些毒烟索人性命,比雪崩来得更快更要命。 不出她所料,向西而行的十三个先天下境界的弟子,没有被旋风袭击包围,也仅仅只比向东而行的弟子,多前行了三十二步的距离,他们在大家屏息期待中先后倒下,再也没能爬起身来。 倒地的弟子有志一同,没有转身看向阵法中的同门,没有让其他人看见,他们裸露在身体外的肌肤,在毒烟侵蚀下,逐渐变成了黑色的血水。 饶是这样,阵法中的众人已然色变,呼喊‘飞船’来救援的声音,忽然变得撕心裂肺起来。 丁冰玉在阵法中向北而行,她果断地传音下令道:“诸位长老同心协力,带领弟子筑起高墙,抵御雪崩!” 不得不说她的命令来的太晚了,已然错过了筑起高墙抵御雪崩的最佳时机。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十五个先天高手储物袋中的材料,统共加起来也无法修筑足够多的高墙,护住五百名弟子。 总归是有人要死的。 太早让弟子们知晓陷入绝境无可逃脱,不可预知的纷乱会更多。临死之前弟子们内讧,是丁冰玉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她一边在最北边的阵法前,从储物袋中刷出,勉强能够筑起‘高墙’的盾牌,高大的兵器架子,连同二十来个沉重的箱子,一边对其他先天长老下令道: “大家把家底掏出来,堆在一起垒面高墙,挡住雪崩。再来五个人跟我一起加固阵法,把阵中所有的灵石全部换过一遍,抵御毒烟。” 众人听令而行,在长老们传音的指挥下,有条不紊飞速把箱子垒起来,把盾牌竖立在兵器架前...... 危机之下,有长老刷出了装满水的浴桶,温热的清水飞快地凝结成冰,也被他砸在地上充数,更有长老连被褥这样的私人物事都刷出来,想要为抵御雪崩的高墙添砖加瓦...... 没有人忘记继续高声呼喊:“我等在此,‘飞船’速来救援!” 此刻,他们没有趁手的物资,所有的努力都是垂死挣扎,全都比不上暴风雪停歇,‘飞船’即刻来临,降下无数的缆绳,带他们脱离险境,让他们在空中超然看见雪崩的壮丽景象...... 说来也是巧了,正当他们盼望暴风雪停歇,天空放晴好让‘飞船’能够发现他们的时候,一直刮个不停的北风忽然停了。 暴风雪转瞬间消失不见,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中,闪现出一抹阳光,照亮了迷雪宗雪白的屋顶,和四周彩色的毒烟。 若是忽略地上散落的尸体,鲜红冰冻的血液,黑色的冰冻的血水,四处可见的兵器……此刻的迷雪宗在清晨骤然降临的阳光下,美轮美奂,如同仙境。 众人惊呆了。 不是被天气骤变,被眼前忽然出现的的美景惊呆,而是被巨大的“轰隆”声惊呆了。 没有了暴风雪的遮掩,冰块撞击山体的巨响声忽然清晰可闻,再无遮掩。 雪崩近在咫尺! 急促的“沙沙”声,更是让人浑身战栗着冒起了鸡皮疙瘩。 要死了吗?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想看丁冰玉,先天下弟子武功境界不够,他们能听见声音,他们还看不见远处的动静。 丁冰玉镇静如初,在阵法中飞掠的速度丝毫不变,她准确地把一块块灵石打入阵法中,用新的灵石替换掉开始暗淡的旧的灵石。 弟子们叫喊的声音高亢急促起来,变成了带有节奏的号子:“我等在此~‘飞船’~速来救援~” 远远的,另一对人马的呼喊声,也跟着他们的节奏,一起把求救的声音,变成了震天呼号:“我等在此~‘飞船’~速来救援~” ‘飞船’寄托着他们生的希望,天气好转了,‘飞船’也该来了! 高塔顶上的蒲志杰等人,占据地利,借助阳光的照耀,终于看清楚了四周的动静: 北边,半整座雪上已经崩塌到了半山腰,奔腾的冰雪撞击在下方的雪山上,无数更大的崩塌正在前赴后继,向着他们这边势如破竹奔涌而来。 逃不掉了。 连他们这些身在十二层高塔之上的人都逃不掉了。 蒲志杰的目光落在西北方向,在那里他看见了丁冰玉正在阵法中飞掠的身影,最多还有十息,最下方的雪崩就会淹没那群人。再过十息,东北方向另一队人马也无法逃脱。三十息之后,他们所在的高塔也无法幸免于难。 最多四十息,整个迷雪宗会被雪崩彻底掩埋。迷雪宗的贼子们要跟他们同归于尽,果真一语成谶。 蒲志杰的目光转向南方,在本应该出现‘飞船’的天空中,如今空无一物。除非出现奇迹让雪崩停下来,今日他们死定了。 丁冰玉比蒲志杰晚了两息,亲眼目睹了雪崩的来临。 她呆滞地顿住身形,绝望地抬起头,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冰雪像滔天大浪一般,从天而降,向着他们排山倒海般拍打下来。 迷雪宗的房屋变成了玩具般的积木,连高耸入云端的十二层高塔,都不及雪浪的一半高,人在其下,渺小的好似蚂蚁。 不可抵御,无法阻挡,无处可逃,连奇迹也不能救他们。 一直留意着丁冰玉动静的天鹰宗弟子们,也跟着她和长老们一起停止了动作,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太恐怖了,他们惊惶地向北张望。 短短的两息转瞬即逝,然后境界最低的先天下八境的弟子,也清楚地看见了向他们直扑而来的雪崩。 呼救的声音倏然停止。 极度的惊恐之下,他们忘记了发声,面对自然界无可抵御的天灾,他们正在用盾牌,箱子,架子搭建的简陋防御,不堪一击,完全是个笑话。 死定了。 ‘飞船’来了也没用,飞船飞不过雪崩,只能是和他们一起赴死。 绝望在人群中漫延......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仙尊救人1 最先崩溃的不是寻常弟子,而是有更多选择的长老们。 他们早已功成名就。 成了天鹰宗的长老堂的长老,意味着混吃等死也能一生无忧,他们原本可以选择不来迷雪宗冒险。 他们来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锦上添花。此刻锦上添花变成了身死道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 有长老叹息出声:“咱们来是为了给仙尊报仇,仙尊怎么不来?”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仙尊若是来了,雪崩之下飞遁逃生,至少他们这些先天长老是有活路的。 丁冰玉在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更淡定。她毫不讳言的说道:“掌门跟我传信,说是傍晚能够赶到,让我等等他们到了,再发动攻击。是我求胜心切,以为暴风雪之下突袭能够更有胜算。” “你们要怪,便怪我吧。” 马上有长老不甘心的呛声道:“甘澜院两位长老新婚之夜身亡,与迷雪宗何干?” 丁冰玉轻描淡写道:“伍克己特意用诱饵企图调走安掌门,又知晓甘澜院背后的凶手是谁,他正是甘澜院阴谋的一部分。我们灭了迷雪宗,正是替门派除害。” “别说你们不知道,天鹰宗延绵三千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门派做出了牺牲。” 更多的长老同时问道:“那规矩呢?神仙门派......” 丁冰玉打断他们一锤定音道:“那是以前不曾有江湖人,胆敢在天鹰宗的宗门内杀死长老。今日我等在此送命,掌门要守着规矩,不能替我们报仇吗?” “不管你们先前是为何而来?既来之,则安之。诸位,我身为长老堂堂主,自问没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可恨的是迷雪宗的人,可恨的是我等无缘修仙,不能跟仙尊一样飞天遁地。” “今日跟大家一同赴死,今生为宗门克己尽忠,但愿来世能有福报,让我等俱有灵根,成为仙尊光耀宗门。” 她这句话一说完,铺天盖地的雪崩已然来临,丁冰玉振臂高呼:“为门派效命,虽死犹荣!” 死到临头,天鹰宗弟子悍然跟着她一起振臂高呼,“为门派效命,虽死犹荣!”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遮掩了高塔顶上蒲志杰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仙尊来了。” 南宫翎和安馨赶到的时候,听见的正是‘为门派效命,虽死犹荣’的呼喊声。两人没有犹豫,对着呼号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 南宫翎一边向前疾飞,一边跟安馨传音道:“我用火,你用冰。” “我先助你用冰护住他们,然后在用火攻出来,你跟在我身后用冰凝结成通道,再用傀儡和‘飞船’救他们出来。” 南宫翎寥寥数语,安馨心领神会地简单答应道:“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冲到了阵法前,凌空挡在奔涌的雪浪前,南宫翎伸手揽住安馨的腰肢,带着安馨沿着阵法边缘横着飞过。 安馨双手飞快地掐诀,灵气喷涌而出,接连在空中打出手印,他们所过之处奔腾汹涌的雪浪被凝结成了坚冰。 怀着必死之心的天鹰宗众人,没有等到雪崩冲击死亡来临,只觉得眼前一黑,黑暗中咆哮的雪崩从头顶掠过,不少人痛哭失声却骤然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丁冰玉惊喜地叫出声来:“仙尊来了,我们得救了!” 哪有那么容易得救的? 雪崩绝非儿戏,南宫翎和安馨配合,将吞没向他们的积雪,竭尽全力变成坚固的凝冰,堪堪在他们的头顶上,凝固成一个倒扣碗形穹顶,勉强护住他们。 雪崩带来的无数积雪,还在他们的上方奔腾而过,逐渐增加重量,挤压临时形成的冰雪穹顶,穹顶能够支撑多久还未可知。 更可怕的是,冰雪穹顶中密不透风,五百多号人挤在一起,若不能及时冲出出路,很快会被窒息而死。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的夜明珠,他一边将夜明珠散落在人群中照明,一边继续拖着安馨在穹顶上下绕圈飞行,让安馨不停地凝结出更厚的冰层,抵御穹顶上积雪的碾压。 天鹰宗众人被安馨的神乎其技惊呆了,用这等手段凝雪成冰抵御雪崩,从古至今闻所未闻。 南宫翎朗声对天鹰宗众人安抚道:“大家保持安静,稍安毋躁。一等这里的穹顶稳固了,我和安掌门会冲出去,开辟一条生路,让傀儡接应你们出去,再让丁堂主带着长老们,用‘飞船’带着你们远离迷雪宗。” 众人绝处逢生又亲眼目睹神仙手段,大家安静且兴奋地抬头,目光追随两位仙尊在穹顶上盘旋,满心敬畏之余更是惊叹艳羡。 神仙之威非同凡响,要是他们也能跟着仙尊,一起踏上仙途也成为神仙,该有多好! 南宫翎接着说道:“十个长老跟丁堂主一起到南侧集中,随我们一起上去。剩下四个长老,留在下面接应。” 他的话音刚落,先前当众出声抱怨的那几个长老,争先恐后举起手,提声说道:“我愿留下。” 丁冰玉扬手点向他们几人,干脆地答应道:“好,你们四个留下。” 南宫翎和安馨并没有多停留,两人极速飞到阵法穹顶的南侧落下地来,南宫翎放开安馨,向上摊开两手,手中出现三色地狱幽冥。 他陀螺般旋转起来,两手掌心的地狱幽冥“轰”一声,变成一团旋转燃烧的烈火,被火焰接触的坚冰当即化成雪水,南宫翎像一条鱼一样顺势钻入斜上方的冰雪中,认准向南向上的方向,一刻不停向前推进。 安馨默契地紧随其后,她也旋转着两手掐诀,不停地缔结手印,手印过处,被南宫翎融化成雪水,扩展出来的通道,重新被坚冰覆盖。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冰雪穹顶的南侧,眨眼间出现了一条将近六尺直径的坚固的冰雪通道。 这还没完,跟着丁冰玉一起,集中在南宫翎和安馨身旁的十位长老,仿佛被人用手抓住肩膀一般,跟在安馨的身后,随着他们一起向上飞。 丁冰玉抓住时机,赶紧给南宫翎禀报:“掌门,外面还有三处人马需要援救。一处在高塔上,另一处应该在高塔下东侧,最后一处是在山脚下,埋伏有一千人人。” “我们带来的四艘‘飞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翎和安馨已经带着他们,冲出了掩埋的雪堆。 外面雪后初晴,有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们身上,不等他们回过神来,耳边咆哮的雪崩声中,有异常熟悉的呼喊声远远传来:“我等在此,烦请仙尊速来救援!” 第一千九百八十章 仙尊救人2 南宫翎没有迟疑,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了‘飞船’,安馨更没也耽搁,她的双手在四周一扫,周围的积雪变成了冰雪,南宫翎再次刷出五个傀儡,不等傀儡落地,他拉着安馨向东疾飞。 南宫翎边飞边对丁冰玉吩咐道:“把绳索给傀儡救人,你们操控飞船,尽快升空向南飞走。” 他的声音还响在众人的耳边,人已经跟安馨一起转进雪崩的雪浪中,消失了踪影。 丁冰玉来不及担心南宫翎和安馨的安危,她极速从储物袋中刷出整齐缠好的缆绳扔在地上,任由傀儡武士取用。 她一刻不停地对其他长老下令道:“你们分成两组,一组去二楼操控阵法,随时准备起飞。一组去一楼垂下缆绳,随时准备接应下面的弟子和其他人。” “我留在这里居中策应。” 十个长老听令,齐声答应一声,当即向旁边的‘飞船’急速飞掠过去。 短短的一息时间里,他们已经看清楚了,雪崩的最前锋的浪头过后,他们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远处雪山上隐约地传来凝冰开裂的‘咔嚓’声,让他们心惊肉跳之外,更担心仙尊能从松软的雪堆中救下他们,未必能够从坚硬的冰块中救出他们。 逃生的机会只有一次。 丁冰玉转眼看向身旁的傀儡,五个傀儡有条不紊在两臂上都缠绕上缆绳,已经顺着倾斜的冰雪通道把缆绳扔了进去。 丁冰玉果断放弃在四周的冰雪上,钉上固定绳索救人的念头,她不确定安馨凝固的冰层,能否禁得起这种更省力的办法,若是凝冰垮塌堵住通道......实在得不偿失。 她俯身趴在冰雪洞口向下张望,通道不算太长,不到二十丈距离,下面也有人正望向她,留在下面的四个长老,一看清楚丁冰玉背后的天空,惊喜地叫起来:“丁堂主,仙尊真的带了‘飞船’来。” 丁冰玉皱起眉头,沉声吩咐道:“让弟子们排成十队,用最快的速度上来。”说罢这个,她转用传音入密道:“日后若再有人诟病仙尊有‘直升机’,还有‘飞船’,占用了门中太多资源,我第一个不答应。” 下面四人异口同声道:“是。” 丁冰玉的脑袋缩了回去,她笃信逃生的事情,下面四人绝不敢怠慢。她站起身来,担心地看向南宫翎和安馨消失的方向,短短的一瞬间,那边的呼喊声已然消失,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有跟他们一样的好运气,能被仙尊及时救出来。 她转眼看向更远处的高塔方向,在雪崩浪头不停地起伏推进间,她还能隐约地看见上面异常熟悉的天青色颜色。 古斐,池景云,冷树青也就罢了,没有了乌启光,十二公子名存实亡,他们三人死了不打紧。蒲志杰是蒲千阳千叮咛万嘱咐拜托给她的,若是蒲志杰有个三长两短,蒲千阳再不会支持她。 丁冰玉再度转向东方,白鼎盛也千万不能死啊!白鼎盛死了,白鼎耀也绝对不会放过她。天鹰宗就是这点最不好,一出点事全都要来落井下石,一有点功劳,又半点脸皮都不要,全都要来争抢。 她这个堂主着实累得慌。 她情不自禁地回想,刚才南宫翎和安馨救他们的时候,用了多长时间?三息,四息,还是五息?最多不会超过六息,绝不会再多了。 丁冰玉屏息以待,渴望在六息之后,能够重新看见南宫翎和安馨出现在高塔上,再次现身救人。 跟丁冰玉不同的是,白鼎盛已经绝望了。 当雪崩势不可挡,兜头罩脸向他碾压下来,隔绝阵法突然崩溃,黑暗骤然降临的时候,他无比怨恨地愤怒了。 他分明听见了高塔上的呼喊,看见了仙尊向西飞去,就在前一息,他仿佛还看见有‘飞船’升起,为何仙尊没来救他们?就因为他不是长老堂的堂主吗? 若不是他哥白鼎耀先他一步成了炼符堂的堂主,断送了他在门中晋升堂主的前程,以他先天三境无限接近先天四境的修为,长老堂堂主的位置他也可以去争一争。 三年前若不是他闭关晋升先天四境,让丁冰玉因缘际会在天机殿被前掌门钦点成了堂主,他若是也能去了天机殿,乌启光说不定也会破格擢升他。 他一直觉得憋屈。 这次来迷雪宗,他分明提议用大雪崩,淹没迷雪宗不战而胜。都怪丁冰玉不停他的劝告,非要亲自动手杀人,用血流成冰河彰显劳苦功高,为天鹰宗立威。 这回好了,丁冰玉有人救,他却要死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怎么就遇上丁冰玉这么过没脑袋的堂主?! 漆黑之中,激愤之下,他忍不住低声叱骂道:“丁冰玉误我!” 他迟了一息才敏感的发现,寒风倏然停止,预料中的冰冷没有到来? 白鼎盛欣喜地狂喊起来:“仙尊来了?!多谢仙尊救命之恩!” 他飞快地刷出夜明珠,随手扔了出去,就着夜明珠的辉光,他清楚地看着了,正拖着安馨不停盘旋加固凝冰的南宫翎。 南宫翎径直下令道:“白长老,留下四个长老接应,其他的长老向南侧集中,随我和安掌门一起冲出去,打开生路。” “是。”白鼎盛张口就来,直接点名道:“白鑫,章秋生,葛涛,宫悦章你们四个留下,其他人速跟我来。” 有了白鼎盛极其高效的配合,这一次南宫翎和安馨的速度更快,两人配合着迅速打通了冰雪通道,带着白鼎盛等人出了冰雪洞口。 南宫翎等安馨加固完洞口的冰雪层,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云门的‘飞船’,被南宫翎着急地拖着赶往高塔的时候,安馨在百忙之中对白鼎盛叮嘱道: “不要动上面的机关,不用替换灵石,控制方向尽快起飞,切记!” 白鼎盛郑重地答应道:“谨遵安掌门令。” 他望着两位远去的仙尊,一边飞快地刷出缆绳给傀儡武士救人,一边沉声吩咐其他人道:“不许节外生枝查探飞云门‘飞船’的秘密,不要自寻死路拖累大家。” “三人驾驶飞船,三人布置接应缆绳,其他人跟我一起,全力以赴救人出来。” 白鼎盛没有左顾右盼,他武功比丁冰玉高,危机感比丁冰玉强烈,安馨那句尽快起飞,他听进了心里头。 仙尊百忙之中叮嘱的每一个字,都要给予足够的重视,绝对不能耽搁。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仙尊救人3 丁冰玉看见了第二艘飞船升起。 可是她没有看见南宫翎和安馨的身影,她眼睁睁的看着奔腾的雪浪扑向高塔,眨眼间淹没了高塔,继续奔涌向前,所到之处只剩下一片雪白,连高塔的塔尖也没能幸免。 阳光照射在白雪上,晃眼间她好似见到有天青色在更远处的雪浪中闪过?她担心地前行两步,随即顿住了脚步,提声对刚从雪洞中爬上来的弟子们吩咐道:“速上‘飞船’,帮助长老们尽快起飞。” 弟子们听令而行,丁冰玉目光依然停留在高塔的方向,期待在下一刻她能够再次看到奇迹。 丁冰玉没有看错。 雪崩下雪浪的浪尖上,确实有人拼命地在浪尖上‘游泳’。 南宫翎和安馨赶到高塔上救人的时候,恰好是雪崩的雪浪扑向高塔那一瞬间,他们正好听见沉默寡言的冷树青,冷静的对其他人说道: “对付雪崩的唯一办法,是把雪浪当成是水浪,在其中游泳前行,始终保持在浪尖上,不被雪浪淹没,便能安然脱险。” “仙尊分身法术,来不及救人,我等得自救。有人跟我一同在雪浪间傲游,博出一条生路吗?” 他也不等旁人答话,边说边微微蹲下身体,提起所有的内力,从塔顶上跃起,主动跃入冲击而来的雪浪中,在雪浪中顺流而下‘游泳’去了。 还真别说,真有人听信了他的说话,跟在他身后,也跃进了雪浪中,挣扎着在雪浪中沉沉浮浮,憋着一口气,企图游到雪崩速度最快的浪尖上去。 南宫翎没有企图叫住他们,速度太快来不及了,他有安馨要护着,他有更多的人要救。贸然出声让他们知晓错过了生路,不如让他们无知无畏地奋勇向前,全力一搏保全性命。 安馨熟能生巧,仅仅只用了两息,就在高塔顶上凝固起一层坚固的坚冰穹顶,成功地护住了留在高塔顶上的人。 蒲志杰要等到南宫翎刷出夜明珠,照亮了天鹰宗众人绝处逢生狂喜的脸庞,才如释重负的低喃道:“你们赶到了!多谢仙尊救命之恩1” 他失魂落魄的看向冷树青和古斐等人消失的方向,情不自禁地失声痛悔道:“我没有拦住他们,他们没能等到......” 他艰难的顿住了,一双眼睛随着南宫翎带着安馨飞旋灵动的身形,提声对南宫翎恳求道:“掌门,冷树青和古斐刚刚被雪浪卷走,跟他们走的有二三十人,仙尊可否......” 池景云低声冷哼一声,阻止蒲志杰说下去:“闭嘴!不要因小失大打扰仙尊,要不要去救人,仙尊自有定夺,何须你多言。” 蒲志杰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再开口打扰两位仙尊救人。 南宫翎没有理会两人的说话,他和安馨如法炮制,极速在向北一侧,打通冰雪通道,顺带抓着蒲志杰和池景云一起出了通道,带着他们重新站到了阳光下。 短短的几瞬间,蒲志杰和池景云从死亡边缘兜了一圈回来,心有余悸之余,都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安馨一边在通道口凝结厚重的冰层,供南宫翎刷出傀儡武士和缆绳救人,一边苍白着脸色,对南宫翎低声传音道:“你去救人吧。” 南宫翎没有答话,他拉着安馨落下,一手抵在安馨的后背,给安馨输入灵气,一手刷出‘直升机’,对蒲志杰和池景云吩咐道: “傀儡武士会驾驶‘直升机’救你们出去,要是人太多,你们从挂篮上放下缆绳,拖着一起人出去。若是飞行速度和高度不够,可以用疾风符助傀儡武士一臂之力。” “不要耽搁,争取尽快脱险。” 南宫翎没有多停留,他拖着安馨飞起,担心地跟安馨传音道:“你还能坚持住吗?你丹田中灵气空空荡荡涓滴不剩。你刷出‘直升机’,让傀儡武士驾驶飞船带你走,不要再管旁的事情,专心回复状态。” “对我而言,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及你更重要。” 安馨疲惫得说不出话来,她刷出直升机,刷出傀儡武士,让南宫翎带着她飞进挂篮中盘腿坐下。南宫翎替她刷出聚灵阵,又多刷出两个傀儡武士守护在安馨身旁,郑重地对安馨叮嘱道:“你不要回头,我救完了人,自会去找你。” 安馨无声地对南宫翎点点头,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翎飞身跃出挂篮,向着远方奔腾而去的雪崩追了上去。 安馨闭上眼睛,全力以赴地开始吸取灵气。 她耗尽了身上所有的灵气,她帮不上南宫翎的忙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是,尽快吸取灵气,重新成为神仙,绝不让人发现她成了凡人,给人可乘之机,给飞云门和南宫翎添乱。 蒲志杰和池景云的动作极块,他们人少逃生出来的通道也短,‘直升机’的挂篮下,很快挂着五十来个人,跟随在安馨‘直升机’的身后飞了起来。 蒲志杰眼见他们的‘直升机’人满为患,摇摇晃晃险象环生,安馨却独自一人,飞得越来越远,他不假思索地扬声求救道:“安掌门等一等,能否载我们一程?” 安馨没有答应他,‘直升机’的速度也没有慢下来。 蒲志杰的目光变得狐疑而凶悍起来,安馨不搭理他们?南宫翎救人去了,安馨便见死不救? 他正待第二次扬声叫人,池景云及时制止了他:“不要叫了。安掌门只怕是自顾不暇,顾不上我们了。” 蒲志杰忽然恍然大悟,他回头看了眼后面出现的两艘‘飞船’,再度看向安馨的‘直升机’的目光,变得略微有些犹豫起来。 池景云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安馨接连在三处救人,若是他们在三处救人的手法相同,安馨凝雪成冰铸成穹顶,明显比南宫翎出力更多,此刻或许真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要不要趁机落井下石? 南宫翎去救冷树青等人,未必还能活着回来,安馨落单又变成了凡人...... 蒲志杰从储物袋中刷出疾风符,扬手向着转动的机翼发射过去,‘直升机’的速度骤然加快。他对傀儡武士下令道:“追上去,追上安掌门。” 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仙尊救人4 傀儡武士向西调转方向,拉开了跟向着东南方向飞行的安馨的距离。蒲志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傀儡武士,心里忽然一惊,南宫翎留下傀儡武士,莫非是一早预料到他们的心思,是在保护安馨? 掌门糊涂啊! 天鹰宗掌门怎么能对飞云门掌门手软?门派之争岂能儿戏?! 蒲志杰的目光中闪过异常清晰的遗憾,可惜这么好的机会了,真能除了安馨,南宫翎再没法回来,天鹰宗的掌门说不定真能变成于廉。 他的念头刚刚起来,“轰”一声巨响,大雪山上被床弩射中的厚重的冰层,终于在裂开无数个裂缝之后,轰然垮塌,一块块坚冰向着下方倾泻而下。 刚刚死里逃生的天鹰宗众人,一颗心重新落到了谷底。糟了,最坏的情形发生了,坚冰形成的冰崩,神仙也难救了。 丁冰玉无比的后悔了。 她作甚要去关注其他人,耽误了尽快把人尽快救出来,失去了让‘飞船’用最快的速度远遁的机会? 她看得比其他人更清楚,跌落的冰块有小山那般大小,神仙被砸中都要身死道消,更遑论凡人?! 没人会再来救他们第二次。 她扬声对‘飞船’中的长老下令道:“‘飞船’起飞!拉高,向南飞!!” 丁冰玉急声对还留在最后的四位长老,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冰山崩塌了!快快快!” 那四个长老加快了速度,径直拖着最后几名弟子,越过在洞口救援他们的傀儡武士,跟在丁冰玉的身后,分别拉住了‘飞船’上垂下的缆绳,蹭蹭蹭用最快的速度,借助缆绳往‘飞船’上爬去。 没人再管南宫翎留下的武功傀儡武士。 真不能怪他们急着要逃走,他们在爬向‘飞船’的时候,百忙之中向北张望,已经看见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坚冰,向下崩落到了半山腰,巨大的坚冰撞落在冰山上,崩碎的冰块四处飞溅,此起披伏的轰隆声,让人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最多还有十息,不,甚至更短的时辰,大冰山,小冰块就会砸落到他们近旁。 再不尽快逃走,被大冰山砸中,不,哪怕是被小冰块砸中气球或者是‘飞船’,他们都会必死无疑。因为他们都看见了,哪怕是最小的冰块,都比寻常的一座房屋大,至少也有十丈方圆大小。 太可怕了。 雪崩要人命,冰崩更是不给人留活路。 神奇的是那五个傀儡,整齐地向着‘飞船’的方向走了两步,见‘飞船’飞走又停下脚步,回身逐一从凝冰通道中滑下,进入天鹰宗众人刚刚逃出来地方,躲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等待起来。 丁冰玉爬上了‘飞船’,心急如火地冲到‘飞船’的北窗旁,抬头向上张望。这一望,她当即扬声对二楼驾驶‘飞船’的长老下令道:“全力向南!不用再拉高!!” 角度不同,她在‘飞船’下,认定要拉高‘飞船’,这会儿上到‘飞船’上,又察觉向南飞,比拉高飞船更要紧。 丁冰玉心急如焚。 她刚才看清楚了,白鼎盛的‘飞船’比他们更早升起来向南飞,白鼎盛的‘飞船’速度比他们更快,‘飞船’升得比他们更高更远,所处的位置比他们更安全。 绝不能输给了白鼎盛。 白鼎盛的野心她心知肚明,这一趟她故意否定白鼎盛雪崩灭敌的提议,又让白鼎盛带领另一队人马,原本就存了暗中较量的企图。 她原本是要用一场干净利落,极其漂亮的灭门,碾压白鼎盛,压制长老堂中经常出现的不和谐声音。这会儿让白鼎盛抢了先,脱险后白鼎盛定然会处处诟病她的决定,更加质疑她堂主的身份。 丁冰玉的斗志被彻底激发出来,这一次若能死里逃生,她绝不会再手软,定要把长老堂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彻底理顺。 危机之下众志成城,所有人的潜力都被激发出来,‘飞船’的速度加快到了极限,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暗中祈祷,恨不得能替飞船多长出两只翅膀来,能够躲过冰崩的袭击。 或许是他们拼命的祈祷应验了,坠落的冰崩擦着他们的‘飞船’边上掠过,带起的风声气浪,反倒把‘飞船’向南推进,让他们距离危险更远。 丁冰玉的脸上露出喜色来,幸亏来来得及,这一趟能躲过雪崩冰崩,损失一成左右的人手灭了迷雪宗,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向南的舷窗上有弟子欢喜地惊叫起来:“看,掌门把人从雪崩中救出来了。” 丁冰玉下意识地回头,正好遇上‘飞船’的气球,骤然被冰崩坠落的气流带动极速向南,‘飞船’的船身向南倾斜,他清楚的看见,南宫林从雪浪中拖出两根长长的缆绳,每条缆绳上都挂着十几个天青色的人影。 掌门从雪崩中把人救出来了! 没等丁冰玉的脸上露出笑容,她心中忽然升起警兆,她猛然回头,恰好听见“碰”一声巨响,两个小山一样的冰块相撞,有一块冰块被撞碎,突然改变了坠落的方向,斜刺里向他们的‘飞船’飞来。 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飞船’避不开! 丁冰玉惊惶地大叫起来:“加速飞行!” 她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疾风符,两手接连挥动,把疾风符一股脑地扔向三丈方圆的冰块,一边不停地吩咐道:“坚冰来袭,先天长老疾风符御敌!众弟子齐声呼叫仙尊救命!” 生死危机之下,她管不了太多了。 掌门手中只有三十来个人,他们整个‘飞船’上,有五百多号人,孰轻孰重仙尊应该能够掂量清楚。 刚才转头的那一眼,她分明看见掌门正在飞向安掌门的‘直升机’,掌门无暇救人,安掌门赶来也一样。 一楼的其他五个先天长老,抢到了向北的舷窗旁,手中疾风符不要命地倾泻而出,其他弟子的求救声也整齐地呐喊起来:“坚冰来袭,仙尊救命!” 安馨从‘直升机’中飞了出来,向着距离她最远的‘飞船’飞去。 南宫翎一见安馨手中握住的极品灵石,一眼便知时辰太短了,安馨的灵气根本不曾恢复,他大声叫道:“你等我!” 救人如救火,如何能等?! 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仙尊救人5 安馨没有等。 她没有浪费灵气大声呼叫,只竭尽全力向丁冰玉他们的‘飞船’飞去。可惜的是她体内的灵气还不曾恢复,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能力飞得太快。 在场之人,不乏绝顶武功高手,对速度的掌控极其熟悉,一眼便能分辨出,以安馨飞行的速度,她无法及时赶到救人。 完了。 安仙尊指望不上了! 大家期盼的目光一起落到南宫翎的身上,落到他下方缆绳上拉着的三十几个人身上,要不要舍少救多,救下更多的人? 南宫翎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安馨,他一见安馨飞行的速度,便心知不妙。 安馨在逞能。 他分明叮嘱过她不要理会旁的事情,只管恢复灵气便是,她为何不听他的话,自顾不暇还想要救人? 南宫翎当机立断,一边加速飞行,一边向上拖着手中的两根缆绳,扬起手臂,拖曳着缆绳极速转动身体,把拖在他下方的两跟缆绳的人拖着在空中飞扬起来,向着安馨离开的‘直升机’缠绕过去。 缆绳上挂着的三十来个人惊叫起来,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惊呼声中,南宫翎高声提醒道:“抓紧缆绳。” 一等缆绳准确地缠绕住‘直升机’挂篮上方的绳索,南宫翎骤然加速下降,反方向飞行,将手中长长的缆绳向下压向挂篮的边缘,缆绳刚刚交叉着压上挂篮的边缘,他断然放开手中的缆绳。 缆绳“嗖嗖”地滑过挂篮边缘,缆绳上挂着的人像失去控制的风筝般,一边绕着‘直升机’旋转,一边突然往下坠落。 尖叫声响起来:“救命!” “闭嘴!”冷树青和古斐同时喝令道:“死不了,不要让大呼小叫,让仙尊分心!” 先长老到底比寻常弟子更有见识,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南宫翎的人品有信心。南宫翎千辛万苦把他们从雪浪中逐一救出来,不会如此轻易的让他们送命。 果然,千钧一发中‘直升机’的挂篮中,出现两个晃动的人影,用力拉住在挂篮边极速滑动缆绳,缆绳骤然绷紧,‘直升机’滴溜溜在空中陀螺般转动起来。 缆绳下坠之势突然止住,古斐和冷树青同时叫到:“抓紧缆绳!” 他们提醒的很及时,缆绳忽然顿住之后,没有把缆绳上挂着的天鹰宗弟子,给抖落下去,他们在空中划了大半个圆圈,恰好拖曳着‘直升机’向着南方猛地飞去。 ‘直升机’在空中激烈地晃动两下,然后稳住了飞行,带着下方的两串死里逃生的三十几人,向着南方径直飞走。 另一架‘直升机’上,蒲志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情不自禁地低叹道:“” “那两个傀儡武士的武功境界,是在你我之上吧?” 池景云轻哼一声,没有的话答话。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两个的武功若是比得上傀儡武士,两位仙尊岂会弃他们不用?傀儡武士不吃不喝还没有旁的心思,仔细想来真非他们能及。安掌门先前不理会蒲志杰,说不定正是预料到了要助掌门救下那些人。 只有蒲志杰这样的傻子,依仗着家世还想着要质疑仙尊,那里会有他跟冷树青,古斐这般聪明,早就向掌门臣服,誓要为掌门效忠,不然掌门如何会千方百计救下他们? 池景云的目光飞快地转向丁冰玉所在的‘飞船’。 他们在高塔上看得很清楚,两位仙尊分明是最先救了丁冰玉出来,此刻丁冰玉丁他们那群人,反倒飞得最慢,距离冰崩最近,拖累了仙尊再次救人,这种人实在是该死。 有丁冰玉带头向掌门逼宫在先,又有不尽心尽力逃命在后,呵呵,关键时刻仙尊松松手,丁冰玉今日要自食其果了。 池景云的目光转向另一艘‘飞船’,白家会出第二位堂主了吗? “轰”声巨响,丁冰玉乘坐的‘飞船’被巨大的冰块击中,飞船的船身猛地向南一冲,带动着上方巨大的气球被拖着向下,脱离了飞船原本飞行的轨迹失去了平衡。 丁冰玉惊慌失措的声音尖锐地咆哮起来:“‘飞船’被击中,即将断裂!弃船,抓住缆绳,尽快逃生!” 在丁冰玉的面前,砸中‘飞船’的冰块,猝不及防呼啸而过,坚固的‘飞船’上下两层,骤然出现巨大的窟窿,她身旁有武功不济的弟子,来不及像她一样及时撤退,顿时随着脱落的飞船一起坠落。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起。 北风疯狂地灌了进来,‘飞船’中响起惊呼声,有长老在二楼厉声尖叫:“驱动阵法被砸碎,火焰熄灭,六根气球缆绳被砸断,‘飞船’即将坠落!” 十八根固定气球的缆绳有三分之一断裂,六根断裂的缆绳在空中像鞭子般胡乱抽打,气球顿时向着南方倾斜,顺着被冰块撞击的力度,和狂风吹袭的方向,一起向南疾冲。 向南疾冲是好事,能让‘飞船’摆脱被大冰山,小冰块袭击的范围。可惜,与此同时,让人心悸的可怕的‘格格’声,也从四面八方顺着风声传来,好似下一刻,‘飞船’的骨架就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丁冰玉单手扒在南窗上,另一只手中抓住一根粗大的缆绳,绝望地向外张望,她亲眼见到,跟她一起站在窗口旁,向着袭来的冰块发射疾风符的其他四个长老,有两个没能及时避开冰块的袭击,尖叫着从窟窿中掉了下去。 ‘飞船’熄火,‘飞船’再从中间断裂开来,她手中抓住了缆绳也救不了她。 能救她的只有掌门,她再一次在心中恶狠狠的发誓:这一次若能逃出生天,日后给掌门为奴为婢,她都心甘情愿。 她不想死。 她能否活命,只在掌门的一念之间。 绝望中的丁冰玉用力眨了眨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南宫翎居然停在了安馨的身旁? 只听安馨扬声下令道:“不要从一楼用缆绳逃生!放弃一楼,上到二楼,抓住气球上的缆绳,砍断缆绳向上逃生!快!!” 关键时刻,丁冰玉没有及时下达正确的命令,天鹰宗的人真要是听令用缆绳从‘飞船’上下滑逃走,等待他们不仅有奔腾的冰崩,还有即将坠毁的‘飞船’的二次,三次伤害。 向上逃生,被气球的缆绳吊在空中,避开冰崩和‘飞船’坠毁,她和南宫翎才有救下他们的可能。 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仙尊救人6 南宫翎伸出左手贴在安馨的后背,他低声问道:“我们从空中兜住他们,你能行吗?” 安馨难得地认怂了,她低声叹息道:“最多两百人,最长五息,再多再久我兜不住。” 她一直在等着南宫翎追赶上来,要跟南宫翎一起联手救人,正是因为她还来不及恢复状态。 安馨没有自大到以为,仅凭自己的一人之力,可以救下整个‘飞船’中的人。她全盛之时做不到,如今体内灵气十不存一,那就更加不可能。 安馨还有话说:“除非他们能借助气球,飞过冰崩覆盖的范围,或许还有机会救下更多的人。” “那就两百人。”南宫翎干脆地一锤定音:“生死有命,我们尽力而为。” 不是南宫翎不想救更多的人,他是不相信丁冰玉能在安馨的提醒下,带领‘飞船’上的人,及时作出恰当的应变来。 南宫翎一边推着安馨向前疾飞,一边用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七彩条纹宽幅布条。 众人眼前一亮,南宫翎手中刷出的七彩布料,看上去跟白鼎盛所在的‘飞船’上,七彩条纹的气球是相同的布料。 大家心中的紧张稍微一松,是需要像气球一样,炼制过的结实布料,才有可能从空中兜住人救人。 毫不夸张地说,这等布料寸缕寸金珍贵得很。安掌门连这等好东西都给了掌门,掌门还舍得拿出来救人,丁冰玉他们的运气真是极好。 飞船中,丁冰玉可没觉得自己运气好。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情急之下,接连两下都没能卷住二楼上可靠的支撑物,不得不放弃捷径,跟着天鹰宗其他人一起绕过漏风的大窟窿,从楼梯口向着二楼而去。 ‘飞船’中为了逃命早已乱成了一团,六个上去二楼的楼梯,有两个被毁,剩下的四个分别在‘飞船’的两头,等她赶到的时候,楼梯口已经人满为患,挤成了一团。 二楼向来的中枢控制重地,没有命令不得上去,原本百十来人从楼梯口上去,秩序良好,片刻也就上去了。 奈何丁冰玉不曾下令,楼上的长老也不曾越俎代庖下令,把守二楼楼梯口的弟子尽忠职守,拔剑出鞘任谁也不许上去。 丁冰玉赶到,后知后觉地扬声下令道:“二楼弟子守卫让道,让大家上去二楼,拉住气球的缆绳逃生。” 她这话说的太快了。 要是在平时,大家定然会井然有序让她先走,此刻她的命令一下,堵在前面的人谁也没想到要让她先行。 丁冰玉被堵在了最后面。 丁冰玉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是长老堂的堂主呢,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她飞身而起,一路从弟子们的肩膀和脑袋上踏过,率先抢上了二楼。 有她亲身示范,被她踩过肩膀和头顶的先天下九境弟紧跟着飞身而起,争先恐后踩在其他弟子的肩膀和脑袋上,想要跟在她身后借机抢上二楼。 楼梯上顿时断成了一团,丁冰玉没有理会身后的混乱,她扫眼看向二楼。 二楼上也乱成了一团,剩下的十二根缆绳上,每一根上少说也吊了十来个人。这么多人比她先上来,更是让她心中不悦。 怎么就没人特意为先天长老们,留下一根单独的缆绳?他扫视已经挂在缆绳上四个先天长老,心中的不悦更甚,光顾着逃命,怎么就没人维持秩序呢? 那四个长老根本没有理会丁冰玉,只顾着向下招呼跟自己亲近的弟子:“快上来,赶快上来!” 在丁冰玉的眼皮子底下,有先抢占了的位置的弟子,对着后面想要抓住缆绳的弟子,毫不留情地又踢又踹,想要把缆绳上有限的位置,留给相好的同门。 更有人大声叫道:“赶紧砍断缆绳,一根缆绳上二十人为好,不要超过三十人。人太多了,掌门拖不动。” 他们都看见了,先前南宫翎拖着的两根缆绳上的人数,都没有超过二十人,都害怕一根缆绳上的人数太多,掌门会放弃救他们。 丁冰玉没有开口阻止弟子们的争抢,缆绳只有十二根,不可能让所有人逃生,争抢是必然的,谁生谁死端看谁人的心肠更黑运气更好。 汰弱留强才是门派的生存之道。 都是同门,争抢还仅限于拳脚相加,远没到自相残杀,需要她出手的地步。 她再次飞身而起,选择了距离她最近的一根缆绳,再一次踩着门中弟子的肩膀脑袋,一路向上,站到了缆绳的最上端,伸手握紧的缆绳,俯视下方东摇西晃的弟子们,沉声下令道:“砍断......” 她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极速卷住旁边的缆绳,一跃而起摆渡过去,急速伸手拉住了另一根缆绳。 “啪”一声闷响,一根粗大的缆绳重重地抽中留在原地的弟子们,有一半人猝不及防松开了手,从缆绳上滚落下去,更有三五个人一时不察,径直从三尺外的窟窿中掉出了‘飞船’,只留下一声惊慌失措的惊叫声。 继续留在缆绳上的弟子全都受了不轻的伤,他们怨愤地望着沾满他们的血迹,被北风裹挟着继续在空中胡乱抽打的气球缆绳,沉默着不敢向着丁冰玉的方向张望。 他们感受到了从丁堂主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戾气,敏感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有长老提声对丁冰玉说道:“非常之时,提醒一声又如何?” 丁冰玉不客气地呛声道:“先前是谁质疑掌门,以为我们不该来迷雪宗?” 她怨愤地抢白完这个,到底还是朗声对下面的弟子吩咐道:“飞船即将断裂......” 与此同时,外面正好传来南宫翎的喝令声:“速速砍断气球缆绳......” 他们两人的话音未落,“砰”一声巨响,‘飞船’被一颗一丈方圆的冰块从上向下再次击穿,“咔嚓”声响成一片,“啪”一声闷响,‘飞船’从中间向下折断成两截。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安馨设计的‘飞船’,采用的是中间重两头轻的设计保持平衡。 此刻,两头轻巧船身骤然向上翘起,下饺子般把洞穿的中央船舱中,没有及时稳住身形的弟子,倾倒出船舱,落入了下方翻滚的冰崩中,留下若隐若现的血色痕迹,不见了身影。 丁冰玉急不可待地厉声叫道:“砍断缆绳!”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仙尊救人7 再不砍断缆绳,等极速向中间拍打过来的两侧船尾合拢,他们夹在中间的人,全都会被拍成肉饼,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丁冰玉提起所有功力,嘶声大喊道:“掌门救我!” 她是长老堂堂主,她比其他人更重要,若是只有一人能生还,理当该是她丁冰玉。 她一边嘶喊,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飞刀暗器,齐刷刷向着十二根缆绳砍去,血光飞溅中,挡在她飞刀路上的弟子,全都一刀砍中,落下缆绳,让出了砍断缆绳的位置。 有四根缆绳带着人飞了出去。 丁冰玉再度飞出八把飞刀砍向缆绳,风声过处,剩下的八个缆绳也被砍断,气球带着他们,呼啸着从‘飞船’猛烈的碰撞声中,惊险的冲出重围,冲上了天空。 死里逃生。 没有人惊喜地欢呼,大家静默地抓紧了缆绳,连先天长了也不例外。 同门相残是大忌。 丁堂主杀了八名天鹰宗弟子砍断缆绳,虽说情有可原,可他们是见证者,以丁堂主的心狠手辣,等待他们的早晚是死路。 ‘飞船’中有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忽然一静,坚固的‘飞船’失去了阵法的保护,被拍打成碎片掉落下去。 没人能够在‘飞船’中生还。 迎着‘飞船’飞过去的南宫翎和安馨,吃惊地看着气球下飞扬的十二根缆绳上,稀稀拉拉吊着的百十名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期待的四五百名弟子呢? 先天下八境九境的弟子不是大白菜,乃是门派的中坚力量和希望,他们先前竭尽全力把人救了下来,这会儿一下子没了这么多人? 安馨吃惊地问道:“怎么没把人多带些出来?” 她这一声惊问,有弟子忍不住抽泣出声。一声过后,抽泣声消失了。 丁冰玉一边转身看向发出哭声的方向,一边极其诚恳地答应道:“启禀安仙尊,一是来不及,二是怕给两位仙尊添太多的麻烦......” 一阵疾风吹来,气球上随风乱抽的六根缆绳,有一根又向丁冰玉的方向抽过去,丁冰玉顺势停住说话,再次大声叫道:“掌门救命!” 南宫翎和安馨默契地用大抓手,抓着七彩气球布伸展开来,南宫翎对众人下令道:“看准方向往下跳!” 丁冰玉第一个放开缆绳往下跳。 气球上那六根随风乱抽的缆绳,好似跟她过不去,接二连三地抽向她,她已经受够了。 她眼力很好,跳向的正是七彩布的中央,无论如何都不会落空。 虽然七彩气球布看上去轻飘飘在空中无所依托,可她坚信两位仙尊的实力,要率先做出表率,让后面的人放心地跟上来。 她想的不错,做得也无可指责。 可惜她的运气实在是差了点,一阵疾风鼓动早已倾斜的气球疾速向西飘动,拉扯着下方挂着天鹰宗诸人的缆绳,高高向西摆动,猝不及防间,四五十个先天下八境的弟子,脱手向西飞了出去。 人群中忽然有人低声叫道:“一起走,不要给仙尊添麻烦,松手!” 忽然之间,挂在缆绳上的人,全都脱手跟着飞了出去,连先天高手也不例外。 他们向西飞,丁冰玉向下直落;他们人多,丁冰玉只有一人。说是不给仙尊添麻烦,其实把两难的选择摆到了仙尊的面前。 南宫翎轻描淡写一挥手,丁冰玉身下七彩布忽然向西飞去,她的身下变得空空荡荡,更让丁冰玉心惊肉跳的是,没了负重拖累的气球,突然干瘪下去,兜头兜脑向着她的方向笼罩过去。 糟了! 她急切地看向南宫翎,第三次哀声央求道:“掌门救我!” 南宫翎不慌不忙地问道:“他们为何要跟你背道而驰?” “他们恨我。”丁冰玉不假思索道:“我不能让所有人全身而退便是罪过,可是我尽力了,我没有过错,我......”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有下坠中的先天下八境弟子,从荷包中掏出暗器向她直射而去,“丁堂主袭杀同门,论罪当诛!宁死也要替门派除害!!” 区区先天下八境弟子的袭击,丁冰玉还不放在眼里,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防御符纸,激射出去击落暗器,气愤地说道:“满口胡言,是我斩断缆绳救了你们,你们敢不认?” 答应她的是更多的人的暗器向她激射而去,丁冰玉着急了:“你们想造反?!” 话音一落,她忽然冷静下来,对扑面而来的暗器视而不见道:“掌门,你要相信我的忠诚,我出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天鹰宗的事情,你不能让这些人以下犯上,没了规矩。” 规矩? 安馨差点哂笑起来,天鹰宗有规矩吗?若不是丁冰玉没有规矩,能授意白颖放人进山,去了甘澜院杀人放火?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以下犯上,还是反抗压迫,真该好生查查。这些人趁丁冰玉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万分危险的时候发难,这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说不定是丁冰玉咎由自取。 更多的弟子叫了起来:“丁堂主袭杀同门,论罪当诛!宁死也要替门派除害!!” 丁冰玉愤愤不平地叫喊道:“你们休要逼迫掌门,我何罪之有?!” “若非我当机立断,杀了八人砍断缆绳,尔等已然毙命,如何来找我问罪?审时度势情非得已,只为救下尔等,岂是我之罪过?” “天大的笑话!” 丁冰玉转头看向南宫翎,“掌门救我!如此被小人陷害我不服!我愿去戒律堂当众分辨清楚。” 南宫翎轻描淡写地挥手,扫落了射向丁冰玉的所有暗器。 丁冰玉大喜,掌们还是相信她的。先天三境的高手,用万里挑一来形容都不足够,眼前所有的先天下境界的弟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个人重要。 想跟她斗,这些人还不够分量。 白鼎盛的声音,忽然远远地传来:“今日之祸,乃是丁堂主一人造成!丁堂主拒绝我用雪崩不战而消灭迷雪宗的提议,一意孤行,导致门中损失惨重,以死谢罪,也不足以赎罪。” “丁堂主你确实该死。” “白鼎盛!”丁冰玉大怒:“你肖想长老堂堂主之位为多年,此番当差你处处与我作对,此刻你落井下石,想要取我性命取而代之,如此狼子野心,掌门必不会放过……” 丁冰玉的声音戛然而止,半空中瘪塌的气球忽然加速翻腾,空中胡乱飞舞的缆绳“啪”一声击中她的身体,让她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着南方急速坠落,落尽下方滚滚的冰流之中,眨眼间不见了身影。 丁堂主死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各有圈子 与此同时,一百多号天鹰宗弟子先后坠落在南宫翎和安馨撑起的七色布条中,他们滚落成一团,不少人受了伤,却默契地闭紧了嘴巴。 鸦雀无声。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激发南宫翎的怒气。 安馨转头看向丁冰玉消失的方向,她自身难保无力救人,南宫翎分身乏术无法救人,丁冰玉真是倒霉透顶了。 原本她笃定一切都在南宫翎的控制之中......她比其他人都明白,至少这会儿南宫翎并没有要丁冰玉性命的打算。 太不是时候了。 南宫翎冷声下令道:“白鼎盛,把飞船驶过来载人。” 白鼎盛规矩地答应道:“是。” 南宫翎和安馨两人配合着拉着七彩布条,用最快的速度落到了西侧安全地带,刚一落地,安馨就忍不住“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们在空中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远远超过了安馨所能承受的时辰,安馨竭尽全力把人带到安全地方,自己却受了不轻的内伤。 南宫翎不等安馨在雪地上盘腿坐下,他飞身而至,飞快地从储物袋刷出一张软榻,扶着安馨在软榻上盘腿坐下。 安馨拉住南宫翎的袖子,对南宫翎低声道:“我无妨,你去救丁堂主。” 南宫翎如何能放心把安馨一人留下?天鹰宗的幺蛾子太多了,他怕安馨出事。 安馨见南宫翎犹豫,改为传音道:“我身上有疗伤的丹药。你总归是要去问鼎门的,早晚我得面对这些。” “去吧,别寒了他们的心,当心别中了圈套。” 是的,这事儿在安馨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圈套。丁冰玉身为位高权重的堂主,怎么就混到了这个地步? 南宫翎闻言不再纠结,他飞快地刷出聚灵阵,刷出防御阵法,刷出傀儡武士,重重围绕在安馨的身旁,然后拔地而起,向着丁冰玉消失的方向追去。 南宫翎的动作极快,也没有多交代天鹰宗其他人该做什么?众人只看见安馨吐血,孤零零坐在一旁,闭上眼睛开始疗伤。 狂风吹拂她的头发和衣裳,苍白的脸庞跟身旁的雪一样白,瘦削的身体羸弱的像是风都能吹走一般。真不像是飞天遁地的神仙,更像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 蒲志杰下意识地对傀儡武士下令道:“返航,回去护住安掌门。” 他下完命令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傀儡武士不会听他的命令,他正待开口自嘲,傀儡武士已经接连飞出疾风符,改变‘直升机’飞行方向,向着安馨飞了过去。 连先前安馨坐过的那架’直升机‘也拖着古斐,冷树青两串人,一起向着安馨飞去。 蒲志杰啧啧称奇道:“仙尊控制傀儡武士,简直神乎其技!” 他十分地怀疑他若是敢对安馨动手,他身旁的傀儡武士会出手杀了他。 安馨落了单,他不敢动手,不等于没有其他人,为了天鹰宗会动手。这样的热闹他不能错过。 池景云从蒲志杰兴奋的脸庞上转过目光,低头向下看向下方已经消停的雪崩冰崩,心有余悸地叹息道:“多亏了两位仙尊出手相救,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轮到我们报恩了。我要护在安掌门的身前,若有人胆敢对安掌门不利,舍了一条性命,我也要替掌门护着她。” “呵,”蒲志杰失笑了,“说什么笑话呢,有傀儡武士在,哪里轮得到你动手?” 池景云仿佛极其随意地问道:“听说傀儡武士的境界,比主人会更高一级,你说两位仙尊的傀儡武士,会是什么样的境界?” “不知道。”蒲志杰不耐烦地答应道:“你说的是武功境界,神仙境界是怎样计算的?我可不知道。” 池景云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说两位仙尊的武功境界,又该怎么算?” 蒲志杰呛声道:“你不知道不要乱问。你以为每一个傀儡武士都能比主人武功境界更高,那是救命的时候,一时半会儿可以,傀儡毕竟是傀儡,付出的代价极其高昂……” 蒲志杰顿住了声音,他转用传音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你不会是以为我要对安掌门怎样吧?” “哪里,哪里呀?”池景云警告地打起了哈哈:“我只是好奇,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上赶着去送死想要对付安仙尊,会拖累我们一起受罚?” “你要是发现了端倪,别忘了知会一声,我是坚决站在掌门一边的。” “哼!”蒲志杰怒了,池景云是在试探他,还是在警告他?这口气他忍不下。 他这样对池景云说道:“你刚才说要护住安掌门,你若真是为了掌门好,那安掌门就留不得。天鹰宗和飞云门到底是两个门派,让掌门天上地下唯掌门独尊,岂不是更好?” “你别试探我了。我才刚刚踏上先天一境,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你们十二公子喜欢拉帮结派,喜欢玩弄权术阴谋,都别找上我。” “我不介意提醒你,只有掌门这个不拉帮结派的,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吗? “池十一,我不吃你们那一套。” 这话蒲志杰说的掷地有声,身为堂主的嫡子,他有底气拒绝像池景云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先天长老。 他们这些人有自己的圈子。 池景云这样的人绝对进入不了他们的圈子,阴阳怪气地试探敲打,只会让池景云距离他们的圈子更远。 蒲志杰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若是没有了安馨,掌门再娶了无论哪家堂主的女儿,把掌门拉进他们的圈子就好了。 不对,是掌门兴建新的圈子,把他们全部拉进去,把池景云这样的人关在外面,除了长老们都得到的好处之外,其他的一杯羹也分不到。 池景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蒲志杰长着聪明面孔却有一副笨肚肠,他对安掌门的敌意,连他都能看出来,怎么逃得过掌门的目光? 天鹰宗是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丁冰玉死了就是个好兆头。 两人不再说话,任由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远远地落到了安馨的西侧。 白鼎盛的动作比他们更快,白鼎盛早在飞船上就已经给手下的长老们分配了任务,‘飞船’落下来之后,众人有条不紊的开始救人。 白鼎盛独自叫过跟丁冰玉同行的程千里等人,问过丁冰玉一路的情形,安排惊魂未定的几人先去‘飞船’上歇息,他独自站到了距离傀儡武士五丈远的地方,默默地替安馨护法起来。 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毛遂自荐 南宫翎没能把丁冰玉找回来。 等他拖着长长的三根缆绳,每根缆绳上都挂着一百多个天鹰宗弟子的尸体,从天上飞回来的时候,已经脱险的天鹰宗众人震惊了,掌门把所有不幸遇难的人都找回来了? 特别是那几个跟着丁冰玉一起逃生的先天长老,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早知如此,丁冰玉何必…… 南宫翎落下地来,对急步迎上来的白鼎盛吩咐道:“把这些人都收殓了,带回天鹰宗好生安葬。” “山下已经有一队人马留下,你们也留下两位先天长老,一百名弟子,等雪崩冰崩过后,绞杀迷雪宗的残余,找寻丁堂主的尸体。” “其他人回天鹰宗。” 白鼎盛见南宫翎吩咐完毕,赶紧俯身行礼趁机说道:“启禀掌门,丁堂主失踪,必然九死一生。长老堂不可一日无主。我愿毛遂自荐,担下长老堂堂主的重任,唯掌门马首是瞻,为天鹰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南宫翎锐利的目光落到白鼎盛的身上,白鼎盛在南宫翎审视的目光下,极其镇定地说道:“门中,确有不成文的旧例,一家之中,没有两人担任堂主的先例。” “我以为这种旧习该改一改了。飞云门就有两位罗堂主各司其职,飞云门比天鹰宗更是令行禁止,人才辈出,比天鹰宗更为兴盛。” “掌门继位,需要一把刀,砍向天鹰宗的种种陋习,我愿意成为那把刀,为天鹰宗的强盛奉献一生。” 南宫翎略微沉吟片刻,对白鼎盛说道:“先天三境的长老堂堂主境界太低,至少也要是先天四境以上才行。你不够格。” 白鼎盛的脸上闪现出无比的失望,他低声唏嘘道:“掌门,我距离先天四境只有一线之隔,缺的只是一个突破境界的机缘。” “嗯,”南宫翎点头同意道:“你确实还差个机缘。你运气不错,本尊和安掌门此刻便能送你一场造化,成全你对门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念想。” 白鼎盛大喜过望,他跪倒在地上,低头匍匐在南宫翎的脚下:“多谢两位仙尊,两位掌门成全!” 刚刚从飞船上下来的蒲志杰,古斐,池景云,和冷树青四人倒抽一口冷气,白鼎盛主动向掌门索要长老堂堂主之位,掌门居然同意了? 池景云快人一步,抢先飞掠到南宫翎的面前,他也俯身行礼朗声请求道:“掌门,我跟古八,冷十,三人毛遂自荐做你的亲卫首领,以我们三人的忠诚,绝不会让掌门失望。” 蒲志杰大吃一惊! 怎么这么不要脸?任谁都能赶着毛遂自荐?池景云三人何德何能,他在旁边还没有开口呢?! 他悻悻地站住脚步。都往南宫翎身前凑,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希望掌门能够留意到特立独行的他。 南宫翎低头先对跪在地上的白鼎盛吩咐道:“你起来吧。” 等白鼎盛站起身来,他抬头对池景云等三人说道:“让你们做亲卫,除了拖累我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掌门说得对。”白鼎盛从地上爬起来,不等池景云三人开口,熟不拘礼地接话道:“长老堂人才济济,掌门但有吩咐,当全力以赴达成使命。掌门若是需要亲卫首领,我以为由长老堂堂主兼任为好。” 哈?白鼎盛做了长老堂堂主,一举成了南宫翎之下,天鹰宗三巨头之一,还不满足,还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人野心也太大了! 几个年轻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南宫翎。 掌门会同意吗?天鹰宗的风向要变了吗?白家要成为下一个罗家了吗?就因为白颖是安馨的闺蜜? 蒲志杰眼里的渴望毫不遮掩的流淌出来。 赶紧答应吧!答应了,于廉日后就是高天的那个位置。白家还有没有女儿未曾出嫁?嫡女没有了,庶女还有没有?或者让白鑫娶了他蒲家的女子,两家联姻联手? 南宫翎没有的答话。他转身便走,走到安馨的阵法前,朗声对阵法里的安馨问道:“安掌门,你听见了没有?可否愿意成全白鼎盛?” 安馨简单地答应道:“可。”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脸庞上,只见安馨先前苍白的脸庞上,已经浮现出浅淡的红晕。他一去一回往返间,用了大半个时辰。安馨疗伤的速度不慢,灵气至少恢复了一半,实施他的计划应该不算勉强。 南宫翎转头,伸手指向地下,对白鼎盛淡声说道:“你留在这里行功,随时准备冲关晋级。” 白鼎盛答应一声,伸手从储物袋中也刷出一张软塌,毫不犹豫地盘腿坐了上去。 正是数九寒冬的季节,旷野外寒风呼啸,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什么温度。南宫翎一声令下,白鼎盛要在迷雪宗的废墟旁,求机缘晋升境界,不是不需要勇气的。 白鼎盛身后的四个年轻人,羡慕得通红了眼睛,他们也想要机缘晋级啊! 还是池景云上前一步,恳切地请求道:“我等也想要机缘,让武功涨一涨,为掌门出力的时候,不会被嫌弃。” 蒲志杰脱口而出:“你这人好不知趣,什么都要争抢......” 南宫翎抬手止住了蒲志杰,他扫向面前的四个同龄人,放松了神情,和颜悦色地说道:“求上进是好事。” “去个人,去‘飞船’上说一声,想要机缘的都来行功打坐,算是对他们劫后余生的安抚。” 四人大喜。 池景云三人恭敬地行礼道:“掌门英明!” 蒲志杰一边行礼一边转身便向‘飞船’跑去,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绝不能让池景云抢了先,借机卖大家人情。 池景云没有开口嘲笑蒲志杰,趁机落井下石。他跟古斐,冷树青两人对视一眼,三人一起走到南边的下风口,挑选了一个距离隔绝阵法最近的地方,各自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软塌,盘腿坐上去,安静地沉浸入修炼中。 南宫翎见状,徐步走进了阵法,面对安馨也刷出一张软塌坐下,低声对安馨传音道:“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安馨闭着眼睛了然地问道:“你打算设下陷阱坑人?” 南宫翎坦率地承认道:“不先把坏人弄进坑里,我去了问鼎门留你一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啊。” “很多事情不能心慈手软的,养虎为患的道理......” 安馨打断南宫翎:“说重点。” 南宫翎好脾气地接着说道:“重点是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安馨倏然睁开眼睛,南宫翎认真地看着安馨的眼睛,三言两语把他的计划说了。 在安馨重新闭上眼睛之前,南宫翎轻声叹息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权当是为了我,为了世间安宁,为了日后的一劳永逸......” 南宫翎停住了,‘飞船’中的人出来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刻意施恩 ‘飞船’上最先下来的是三十几个长老,紧跟着下来的是五百多名弟子。 也不知道蒲志杰跟他们说了什么,这么多人安静地走过来,以南宫翎和安馨为圆心,先天长老在内圈,其他弟子在外圈,沉默地围拢过来。 安馨终于见到了天鹰宗的人有秩序。 先天长老们从储物袋中,刷出各式各样的软塌坐了上去,他们身后的弟子没有储物袋,雪地上也无法坐下去,他们站在没过脚脖子的深雪中,人人眼中带着希冀,也来求一份机缘。 南宫翎和安馨盘腿凌空飞了起来,他转向南方,抬手向两侧挥了挥,“你们先让开些。” 蒲志杰忽然跳了起来,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先前南宫翎和安馨用过的七彩布,吃力地托举在手上,朗声问道:“掌门是要用这个吗?” “对。”南宫翎掐诀,用大抓手从蒲志杰手中拧起七彩布,安馨跟着他凌空飞起,两人配合着把七彩布铺设到了南侧的空地上。 蒲志杰得意地向着池景云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三人闭上眼睛已经入定,正心无旁骛行功修炼。他愣了一下,也赶紧在软塌上坐定,开始打坐起来。 南宫翎抬手挥了挥,轻声对弟子们下令道:“都坐上去。” 天鹰宗的弟子们整齐地走到七彩布上坐定,武功高的年纪大的坐到了前面,武功低的年纪轻的坐到了后面,没有出现争前恐后,不择手段争抢位置的场面。 安馨主动落了下去,留下南宫翎一人盘坐在空中,对天鹰宗众人说道:“此次天鹰宗举宗门之力消灭迷雪宗,原本是要立威。” “你们也见到了,迷雪宗灭了,天鹰宗损失惨重。至少有二十名先天长老,四百名精英弟子伤亡。迷雪宗没有先天高手,先天下八境九境的敌人,不会超过一百个。” 南宫翎盘坐在空中,缓缓旋动身体,逐一扫视众人,让闭上眼睛修行的长老也如坐针毡。他悲愤且沉重地说道:“此战乃是天鹰宗绝无仅有的惨败!” “若非我和安掌门及时赶到,安掌门又恰好神功初成,你们此刻都会给迷雪宗陪葬,成为天鹰宗的耻辱。” “往日你们自高自大自命不凡,指点江山跟人吹牛皮之际,全然不把江湖门派看在眼里,都以为举手投足,眨眼间就可以覆灭江湖超一流门派。” “事实无情地摆在了你们的面前。” “为何会有这样的结果,长老堂必须检讨,必须有人承担责任接收惩罚。身为天鹰宗之人,我替你们感到羞愧,身为天鹰宗的掌门,我却必须为你们找到一条活路。” “以今日天鹰宗惨败的战绩,天鹰宗长老堂,连同经常在江湖中历练的先天下八境九境的弟子,都不会再被江湖门派所忌惮,往日天鹰宗对江湖门派碾压的名声,已然毁于一旦。” “天鹰宗上下必然会迎来江湖门派的报复。” “不要妄想我们可以隐瞒消息,死了这么多人藏是藏不住的。” “此刻,趁消息还没有扩散出去,还没有引发江湖门派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天鹰宗最重要的是变得比以前更强大,但凡有人胆敢欺负上来,要给敌人迎头痛击,再一次立威,擦亮天鹰宗的金字招牌。” “三大仙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宫翎伸手指点向下方的天鹰宗众人:“你们被我和安掌门寄予厚望。” “我和安掌门会给你们创造机会,帮助徘徊在晋级边缘的人尽快突破,壮大天鹰的力量,守卫门派安定天下。” 一直闭着眼睛打坐的白鼎盛,激动地倏然睁开眼睛,带头振臂高呼道: 安静的人群忽然就沸腾起来,大家跟着白鼎盛,齐声振臂高呼:“掌门英明!守护门派!安定天下!” 都是习武之人,群情激昂,大声叫喊之下,声震长空,震动了大雪山上松动的冰层,轰然隆响中,又有冰层垮塌下来,已经停止的冰崩,再次爆发出来。 所幸,南宫翎选择的的地方,距离迷雪宗被掩埋的宗门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要让大家再次躲避冰崩。 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白鼎盛从软塌上跳起来,俯身行礼极其惭愧地对南宫翎请罪道:“掌门,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头呼喊,将大家于危险之中。我甘愿受罚。回到宗门之后,我自会去戒律堂领罚。” 白鼎盛言辞恳切认错极快,南宫翎没有多责怪他,简单地答应一声:“好。” 南宫翎把指点众人的手指头摊开成手掌,对着白鼎盛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安掌门的救命之恩,尔等不能忘!” 南宫翎的声音严厉起来:“谁敢忘恩负义,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不敢再大声地答应,只能无声的点头再点头,期望两位掌门都能看见,他们是知恩图报之人。 南宫翎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吩咐道:“身上带有丹药配合冲关的,可以先服下丹药。没有丹药的,我和安掌门会配合你们冲关的进度,必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其他人还不到冲关关口的人,借此机会努力修炼提升境界。” 南宫翎说完,长身站起向南飞行,安馨默契地飞身向北,两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开始在众人当中扩展聚灵阵,等安馨从西边转到了北边,南宫翎从东边转到了南边,扩大版的聚灵阵搭建了起来。 还没有启动阵法,大家已然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的内力在蠢蠢欲动。 等南宫翎和安馨在最北边立起两根防御阵法,启动阵法抵御寒风,落回到软塌上,重新更换最里层聚灵阵中的灵石,彻底启动阵法的时候,灵气在众人身旁弥漫,大家在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内力在缓慢增长。 太爽了。 没想到灵气环绕对提升内力的好处,居然是如此的明显。无需两位掌门再提醒,大家都明白天大的机缘正在眼前,全都闭上眼睛竭尽全力修炼起来。 安馨没有再继续修炼。她跟南宫翎若是修炼起来,其他人抢不过他们,聚灵阵中的灵气被他们吸取,其他人分不到多少。 安馨的神识扫视众人,多少有些担心地对南宫翎说道:“今日过后,天鹰宗灵气充沛之地,会被他们争抢得头破血流,内斗更甚......” “内斗好啊!”南宫翎平静的说道:“内斗提高境界,总比被一点点小恩小惠被人哄骗着跟天鹰宗斗好。这些人若敢忘恩负义,你只管收拾他们。” 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抢先晋级 安馨低哼一声,南宫翎这话说得极其不负责,她收拾天鹰宗的人,引发的是两派的内斗。 她不跟南宫翎争辩这个,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查探过迷雪宗有没有暗道了?” 南宫翎笃定地说道:“无需探查,迷雪宗没有人能活下来。他们没有储物袋,两日之内走不出暗道,人都会被冻死了。” “两日之内,还有人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迷雪宗向来有大雪封山之前,门人都要回宗中过冬,修习武功的传统。就算有几十个流落在外面没有回来,你让长老堂新堂主去操心好了。” 安馨不放松地再问道:“迷雪宗的武功是不是可以让他们比旁人更耐寒?要是三五日之内有人被救出来,被人坐实了,你如何能多瞒些时日,你的那些安排要是赶不上,天鹰宗中的名声……” “我已经传信让他们回来了,三五日内误不了事,你莫要担心。”南宫翎颇为遗憾的低叹道:“天鹰宗早没有名声了。想想咱们俩的师父......连我们俩也没什么好名声。” “以后但凡你为名声烦恼的时候,不管什么事尽管推脱到我的身上,我都替你担着,算我欠你的。只要你不嫌弃我,任谁说什么都不要紧。” 嫌弃一词落在安馨的耳朵里,让她马上警觉了起来,她生怕南宫翎又开始胡说八道,赶紧轻“咦”一声,提醒南宫翎道:“白鼎盛的气息不对,他想要晋级,只怕要艰难了。” 南宫翎的神情严肃起来,他也留意道白鼎盛好似不对劲。他的神识仔细地在白鼎盛身上绕了绕,片刻后,不满地跟安馨传音道:“我竟然不知他跟汤济源暗中交好,汤济源什么丹药都肯给他用了。” “他服用过的丹药太多太杂,我们不帮他一把,他一辈子也无法晋级先天四境。” “这是天意。” 南宫翎话音一落,只见弥漫在众人周围的灵气,突然向着冷树青的方向聚拢过去,灵气在冷树青的身旁,缓缓地旋转起来。 南宫翎转头看了眼冷树青,轻声称赞道:“冷十哥果真是个用功的,这一次要让你拔得头筹了。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冷树青闭着眼睛,沉默地咬紧牙关,他不想要南宫翎帮忙。跟南宫翎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他有他的骄傲,他要自己越过先天二境的门槛。 南宫翎没有上赶着去帮忙,他若有所思地转头低声问安馨:“安掌门,你看冷长老多久能够晋级成功?” 安馨多看了南宫翎一眼,配合他笃定地答应道:“冷长老的功法比较特殊,内力增长的速度比常人更快。可惜他体内的经脉扩张跟不上他内力的增长,他的经脉随时有被撕裂的危险。” “我所料不错,冷长老时常会忍受常人想象的痛楚,对敌之时也不敢全力以赴,最多能使出八成的功力。” “一盏茶之内,他的经脉若是能抵御住内力的暴涨,没有让他爆体而亡,死于非命的话,再过一盏茶,他应该能够晋升先天二境。” 正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的冷树青,心中忽然涌起了狂喜。他没有被安馨所说的爆体而亡吓倒,他自家知道自家事,安馨的眼光极其犀利,正好说中了他武功修行的软肋。 冷树青毫不犹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扔进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吞咽了下去。 安馨给他指明了生路,这一枚他原本打算留在突破先天三境时疗伤的丹药,他不能再留着了。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服下丹药的冷树青,神情并没有舒缓下来。 他咬紧的牙冠“格格”作响起来,额头上冒出一颗颗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滴落在衣领和衣襟上,浑身上下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冷树青张开嘴用力地喘息着,看上去像是每一次的呼吸,都让他痛不欲生度日如年..... 一盏茶的时辰冷树青熬过去了,就在第二盏茶即将结束的时候,冷树青浑身的颤抖忽然停止了,从他不停喘息的嘴里,挣扎着发出了不屈不挠轻啸声:“啊……” 冷树青的啸叫声从痛楚的低微,逐渐转变到喜悦和高亢,又过了一盏茶,他忽然跳起身来,拔剑出鞘,在软塌上辗转腾挪剑走游龙,杀伐气息散发出来,有了势不可挡的气势。 成了! 在场的先天高手都心中有数,冷树青突破关口,晋升先天二境成功了。 安馨平静的赞赏了一句:“还不错,长进到能用九成宫功力了。” 冷树青一套剑法舞完,干净利落地收起长剑,双手抱拳无声的对着安馨俯身一礼,重新坐回软塌,一刻不停地继续修炼。他要抓住难得的机会,尽快稳定境界。 安馨挑起了眉头,冷树青不骄不躁如此用功,难怪会第一个突破境界。 南宫翎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冷树青认了安馨指点的恩情了,确实还不错。 他再次好整以暇地开口问道:“安掌门,你看下一个要晋级的人会是谁?” 安馨没有犹豫,她随手指向正东方坐在第一排,一个将近六十岁的先天二境长老:“那位满头白发的先天二境长老,最多两炷香便会开始冲关。若是有提升功力的极品丹药相助,再过两炷香,他有可能晋级成功。” 极品丹药? 程千里倏然睁开了眼睛,被安馨点名的正是他。他的眼睛看向南宫翎,目光中明白地流露出渴望和祈求来。 他没有极品丹药,可他想要晋升先天三境,他感受到了,他距离冲关的时刻无限地接近了,他渴盼得到掌门相助。 南宫翎没有让程千里失望。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拧开瓶塞倒出一枚丹药,用大抓手抓住丹药,缓缓地向着程千里飞去。 浓郁的丹药香味随风飘散,让闻见香味的人,不约而同地耸动鼻子,忍不住吞咽下一口口水。 就是这个味! 极品丹药果真不凡,光是闻着都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吞下去。 睁开眼睛看向丹药的人不在少数,先天长老都是人精,他们想要得到南宫翎的帮助,又生怕南宫翎会在丹药中做手脚,因小失大。 此刻极品丹药一出,众目睽睽之下被确认无疑,也不知打消了多少人心中的顾虑。 大家目送着丹药凌空飞到程千里的面前,程千里抬手拿过面前的丹药,飞快地送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比他曾经服用过的丹药更好。 程千里对着南宫翎感激地点了点头,赶紧闭上眼睛,全力以赴吸收药力冲关。丹药的药力在他体内爆开,程千里身上的气息逐渐高涨,浓郁的灵气流动着向他聚拢过去,围绕在他身旁逐渐的旋转起来。 跟先前冷树青的情形一模一样。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主动要丹药 有极品丹药相助,有灵气润养身体,程千里身上的气势平稳地向上攀升,终于在三炷香过后,他的气势达到顶峰。 程千里身上的衣衫鼓涨起来,太阳穴向外隆起,呼吸愈加深长悠远,形诸于外的凌厉气势,慢慢地向内收敛进去。 先天三境是个分水岭。 在先天三境之前,武功追求的是内力澎湃汹涌,滔滔不绝,浑身的气势止不住地凌厉霸道张扬。要越过了先天三境的门槛,内力充沛之上,更多了对内力精准道纤毫的控制,气息和气势反倒有返璞归真,有了格外的从容稳健之态。 等到了先天五境,怒目金刚激愤的和静花照水的娴静,全在随心所欲的一念之间。正如此刻南宫翎和安馨让人看见的,是他们想要让人察觉的神态情绪一样。 片刻之后,程千里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俯身行礼对南宫翎感激道:“多谢掌门成全。” 程千里很明白,他服下了南宫翎给他的极品丹药晋级成功,此生若没有比今日更大的机缘,他的武功境界也就止步于先天三境了。 程千里并不后悔,他在先天二境停留了十二年之久,终于如愿以偿,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两位掌门的救命之恩,造化之德,程千里没齿难忘。我绝不辜负掌门的期许,愿为天鹰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罢,他也不等南宫翎答应,径直坐到了软塌上,跟冷树青一样,一刻不停的修炼起来。 南宫翎没有跟程千里计较,程千里想要借此表达,有没有他这个掌门的眼睛盯着,他程千里都会言而有信。他记住了。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天鹰宗的人都喜欢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起誓?他们对这个词情有独钟?还是她理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跟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不同? 接连有两人突破境界成功晋级,压力最大的是白鼎盛。 太丢人了。 是他跟南宫翎毛遂自荐要做长老堂的堂主,是他跟掌门说他距离先天四境只有一线之隔,最先晋升境界的人应当是他。 掌门想要成全的是他! 程千里是自己人也就算了,借助的也是掌门的极品丹药才能晋级成功。突然杀出来的冷树青是怎么回事儿?有没有一两分做人的眼色?众目睽睽之下打他的脸,这个仇他记住了。 南宫翎好像没有察觉白鼎盛气息的变化,他再一次转头问安馨道:“安掌门,你看下一个会晋级的人是谁呀?” 安馨的目光落在蒲志杰的身上,她略微有些惊喜地说道:“没想到蒲长老特别适合用灵气修炼武功,内力增长比其他人都快。这聚灵阵若是能一直供他们修行,蒲长老理当能后来居上。” “只可惜,这么多人,阵法中的灵石,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众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听话听音,如此说来,没有丹药相助,今日能够成功晋级的,也就冷树青和程千里两人?他们的机缘和造化在哪里? 白鼎盛再度睁开的眼睛,他不纠结也不怕丢脸了,安掌门的预测经受住了两次考验,他对安馨说的话深信不疑。 他苦笑着站起身来,俯身行礼对南宫翎说道:“今日我只怕要让掌门失望了。” “我不甘心,我为门派效命,为掌门分忧的初衷不改,为门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不变,恳请掌门成全,赐我极品丹药,助我晋级成功。” 真不要脸! 池景云骤然睁开眼睛,他的目光从西边的白鼎盛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中间南宫翎的身上。掌门不会糊涂到定要成全白鼎盛的野心吧?! 是,白鼎盛是跟丁堂主提过,要用雪崩来消灭迷雪宗,可是激烈反对他这个提议的正是程千里等人。正是想要立功的人太多,丁堂主才顺水推舟,搁置了白鼎盛的提议。 当初大家争吵不休的时候,他们都在场,白鼎盛并没有执着地坚持他的提议,这会儿,白鼎盛再三想要取代丁堂主,如果说其中没有阴谋的味道,他池景云愿把名字倒过来叫。 掌门可不知道这些。 南宫翎向来独善其身,说不定连天鹰宗各个堂主,特别是三年前就手握大权的那些老堂主,他们背后的家族根深叶茂,盘根错节,嘴上说得再漂亮,其中要掩盖的都是中饱私囊的私心。 掌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呢?若不是为了得到机缘,他都忍不住想要跳出去,戳穿白鼎盛的丑恶嘴脸。 没等他想清楚利弊,南宫您已经开口答应道:“可。” 南宫翎扫向其他长老,多提醒了一句:“带了丹药的长老,可以服用丹药帮助冲关了,没有丹药的人举起手来,让我先看看有多少人?” 白鼎盛率先举起右手,程千里已经给他暗中传音,确认掌门给他的极品丹药货真价实并无异样。 都说两位仙尊手中资源无数,自己用不着却不肯分享给旁人。难得仙尊想要成全他们,不能让两位仙尊得了名,他们没有得利。 在白鼎盛的带头之下,在场之人,除了冷树青和程千里,其他人全都举起了手。蒲志杰更是高举着手臂,用力挥了挥,生怕南宫翎看不见他。 举手的人太多了。以两位仙尊的本事,他们两人合起来,身上也绝对不会有五百多枚极品丹药,注定会有人不能如愿了。 池景云闭上了嘴巴,白鼎盛赢了,他也想要丹药提升境界,此刻还不是节外生枝,扳倒白鼎盛的时候。 南宫翎镇定地转头跟安馨商议道:“咱们把人分成三种。十天之内有机会突破境界的给他们极品丹药;一月之内可能会突破境界的给他们精品丹药;其他人手一份寻常丹药,可好?” 安馨大方地答应道:“好。我跟你各自出一半丹药,助他们一臂之力。” 南宫翎替天鹰宗众人感激道:“多谢安掌门成全。”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八个小玉瓶,用大抓手当众托着,送到了南宫翎的面前。南宫翎从软塌上凌空而起,他也从储物袋中刷出八个小玉瓶,在空中逐一打开,露出其中的丹药来。 他一边轻挥右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跟安馨确定道:“先天长老六个,先天下九境六个,先天下八境四个,没错吧?” 怎么可能会有错,他不是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吗?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各就其位1 池景云吃惊地看着面前极速而至的极品丹药,他稍微愣了一息,然后急速出手抓住丹药,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的动作极快,却没有比坐在他身旁的古斐更快,古斐已经先他一步吞下了丹药,闭上眼睛开始化开药力。 他们生怕面前的丹药不翼而飞,迫不及待的急切狼狈,落入身边冷树青的眼中,让冷树青看向南宫翎的目光有了变化。 天鹰宗十二公子名声最盛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找了靠山,唯独南宫翎独立特性,不肯跟人结盟,被他们一致对外排挤过。 三年前十二公子之变,人人都说南宫翎是最大的赢家,占尽了所有的便宜,他深以为然。 这次他被池景云和古斐拉着,一起来投靠南宫翎,不过是被情势所迫,心中并不甘愿。南宫翎成了仙尊,对他们关照一二,不过是举手之劳,南宫翎没有主动找他们,他们何必非要贴上去。 上赶着不是买卖。 这三年多他们过的日子及其辛苦,该吃的不该吃的苦头,全都吃了一遍。南宫翎成了两位阁主的徒弟,从来不曾关照过他们,他以为南宫翎视他们如蛇蝎。 此刻,南宫翎当众把极品丹药给了池景云和古斐,胳膊肘拐向了他们......冷树青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先前或许是他们误会了南宫翎? 南宫翎成了仙尊,他的师父都被人杀了......这一次,是他们主动找上了南宫翎...... 他难得冲动地对池景云和古斐传音道:“你们俩若能顺利晋升先天二境,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去做掌门的护卫首领。” 池景云和古斐同时传音欢喜道:“好,一言为定。” 池景云和古斐如愿了,蒲志杰却失望了。 他眼睁睁看着池景云和古斐吞下丹药,失态地问出声来:“掌门,我为什么没有丹药?安掌门分明更看好我。” 南宫翎没有忽略蒲志杰的问话,他在空中转过身来,面对蒲志杰老神在在地问道:“你的储物袋中不是有极品丹药吗?你不赶紧服下,抓紧时机提升境界,在这里耽搁什么?” 蒲志杰欲言又止,南宫翎亲近地接着说道:“别跟我说你没有,别让我打开你的储物袋证明你有,让你把武功从头练起。” 蒲志杰还不肯放弃道:“我有的丹药肯定没有掌门的好……” 南宫翎打断蒲志杰:“我身上还有两枚,是给汤遂甘,汤遂紫兄妹俩留的,你确定你要跟他们抢?” 蒲志杰自然不敢跟汤家兄妹抢丹药,他敢抢,汤济源以后就敢不给他们蒲家人炼丹。蒲志杰期盼的目光看向安馨,他不甘心地对安馨俯身行礼恳求道:“安仙尊,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安馨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蒲志杰的身上,“我身上确实还有极品丹药,不过你从小服用的丹药甚多,飞云门和天鹰宗炼制丹药的手法不同,你服用你储物袋中的丹药,比服用我给的你的丹药更好。” “你或许没有留意到,南宫掌门把我的八枚弹药给了先天下境界的弟子,他们服用的丹药比你少,服下飞云门的极品丹药,对他们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对你,说不定是适得其反。” 安馨没有继续说下去,蒲志杰成了先天长老,这么简单的服用丹药的道理,理当一点就通。 蒲志杰犹豫了。 提升内力的极品丹药,极其珍贵万金难求,当着南宫翎的面,他既开了口,安馨为何不能痛快地先给他丹药,再跟他说道理? 他拿到了丹药,自己不用也可以给旁人,两位仙尊要施恩给他们机缘,为何就不能给他格外的关照?以他跟南宫翎的交情,他跟旁人自然是不同的。 南宫翎和安馨没有多理会蒲志杰,他们刚才散出了十六枚丹药,还有五百多号人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呢。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百零五枚丹药,密密麻麻的小玉瓶,整齐的排开在空,蔚为壮观。 南宫翎用大抓手结果安馨给他的丹药,如法炮制照样把小玉瓶打开,让其中每一枚丹药都漂浮在空中,呈现在众人面前。 太光明磊落了。 众人中不乏炼药炼丹的高手,丹药的气味随风飘散出来,便知安馨拿出来的丹药乃是功效极佳的精品。 南宫翎加快速度,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刷出丹药来,同样倒出丹药,让众人看了个清楚明白,然后他手挥目送,很快把两百一十枚丹药送了出去。 蒲志杰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天空,简直要无语了。他没有极品丹药也就罢了,难道连精品丹药也没有他的份吗?非要让他服用自己的丹药?掌门要给众人机缘,怎么偏偏轮到他,就没有机缘了呢? 南宫翎和安馨紧接着送出了最后一批丹药,收到丹药的人都欢欣鼓舞,并没有第二个人蒲志杰这般挑剔。 南宫翎忙完了正事儿,扫视众人之时,发现蒲志杰停止修炼,还在直愣愣地看着他,他诧异地对蒲志杰传音道:“你还在犹豫要不要服下丹药?” “不是。”蒲志杰直率地对南宫翎说道:“掌门,我不明白,为什么单我一人没有丹药?” 南宫翎明白了。 他责备地对蒲志杰传音道:“我看你缺的不是一枚丹药,缺的是明白道理。你就不能大方点?一枚丹药就让你心绪不宁。” “一枚丹药算什么?武功高手又算得了什么?你怎么就没想想也踏上仙途,给我一样成为仙尊?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吗?” “你以为我跟安掌门为什么能踏上仙途?那是因为我跟她一起,吃过比别人更多的苦头,遭遇过你们没有遇过的危险,自然也获得了比别人更多的机遇,我们的机缘是自己去找的,不是别人给的。” “你该是天鹰宗新一代长老的中流砥柱,一枚丹药就让你耿耿于怀?蒲志杰,你不要让我小看你。” 蒲志杰隐藏在心中的不甘心,一下子爆发出来,他这样对南宫翎抱怨道:“我也想跟你一样出去探险,可谁让我有一个堂主的爹呢,我是比别人能拿到更多的丹药,但我比你们也有了更多的不自由!” “我在意的不是一枚丹药,我在意的是公平......”这话一出口,蒲志杰说不下去了,他爹在他出生之前,便做了炼阵堂堂主,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嫡子,生来就占尽了天时地利。 谈何公平? 蒲志杰反应极快地给南宫翎出了个难题:“你不如给我爹传信,让他放我一马,不要老盯着我,要我接下他的衣钵。我也想踏上仙途,有朝一日成为仙尊。”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各就其位2 南宫翎当即答应道:“你有这个心,我自要成全你。” “我会给你爹写信,让你有机会出去历练。极北之地是个好地方,暗黑森林也不错,我和安掌门便是在暗黑森林,找到了我们的机缘踏上了仙途。” “我希望能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 蒲志杰激动地涨红了脸庞,跟拿到一枚极品丹药相比,南宫翎愿意给他爹写信,让他出去历练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一直不服气。 三年前他跟南宫翎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南宫翎只比他高一个武功境界。三年后,他们两人天差地别。南宫翎成为仙尊,他处处要向南宫翎跪拜,这样的委屈他受不了。 他自觉样样都不比南宫翎差。 好在南宫翎还念着往日的交情,愿为他说话肯跟他交底,跟他一样也认定他爹若是能让他出门历练,他也一定能够找到仙缘,踏上仙途成为仙尊。 蒲志杰满意的感激道:“多谢掌门成全!掌门一席话,我醍醐灌顶,受益非浅,绝不辜负仙尊的期望。” 南宫翎还有话说:“你回去跟于廉和汤家兄妹说,咱们情分不同,我不在门中的时候,你们多替我照应着安仙尊,让她顾着天鹰宗,别让天鹰宗出事。” 蒲志杰兴奋了,掌门果然待他们不同,他爽快地答应道:“遵命!我一定把话带到。汤家兄妹要是回来了,我一定不让阿紫妹妹再冲撞安仙尊。” “好。”南宫翎满意了。 他提醒蒲志杰道:“今日机会难得,你还不刷出丹药服下赶紧修炼?” “是。”蒲志杰心甘情愿地刷出自己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起来。 安馨眼见南宫翎的神情中,飞快闪过一抹狡黠,她了然地对南宫翎低声传音道:“成了?” “成了。”南宫翎极其坦然地说道:“我给他挖坑,你别觉得心中愧疚,我都是为了他好。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能够踏上仙途,是因为机缘巧合,服用了冥极果吗?” “让他出去历练寻找仙缘,这是没错的。至于我给他和他爹挖的坑,端看他们是否会跳下去。” “飞缘楼的危机,说到底是阵法的危机。只要阵法足够坚固,飞缘楼中的灵花灵果再吸引人,阵法足够坚固也不足为患。” “秋卓尔的记忆不会有错,那个躲在背后,设计打开舒家部落的幕后黑手,是个极大的隐患。他若真是渗透了三大仙门的炼阵堂,你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拆台,哪怎么可以?” “总要先确定了我们两派的炼阵堂绝对可靠,能够被你依仗才是。” “若这幕后黑手真是杀害我们师父的凶手,你正好可以一举两得,能心无旁骛去解决飞缘楼的危机。” “你也别怕麻烦。让冷树青他们三个跟着蒲志杰,等他们探查出确切的消息你再来处置,不会让你费太多的功夫。” 安馨心中叹息,她又没说不同意南宫翎的计划,这人怎么开始喋喋不休地劝说她?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你也看见了,白鼎盛的野心明白得很,他是想要趁着我要去问鼎门,让白家成为天鹰宗的清风居。” “他这也是阳谋。” “天鹰宗的内斗会愈发激烈,让蒲志杰带着年轻一代出去晃悠,也算是保全了他们。我的那些计划要真是让你于心不安,你可以回去跟太上掌门商议......” “不用了。”安馨深深地吸气,无奈地打断南宫翎道:“你不用试探我,我没那么心慈手软。他们若是该死......你放心,大不了等你回来重建天鹰宗。” 南宫翎也深深地吸气,放松地叹息道:“你早说啊,你一声不吭,我是真担心我走了,你把我的计划都废了......” 安馨低哼一声,不想再听南宫翎啰嗦,她转头看向南边,那边的气息波动起来,有先天下九境的弟子成功晋升先天了。 南宫翎停住说话,跟安馨一样转头向南,在他们两人的期待中,一个二十出头,看上去颇为斯文的弟子,从七彩布条中站起身来。 步伐稳重地走出七彩布的范围,便迫不及待地腾身而起,一套酣畅淋漓的长拳倾泻而出,犀利的拳脚风声在呼啸的北风中,越发风助声势,气势极为惊人。 没等他一套长拳打完,另有一名又高又壮,比他年纪略大的青年男子,也从七彩布上站起身来,飞速冲去七彩布,冲着正在辗转腾挪的新晋先天高手,一声不吭地攻击过去。 拳脚相击的“啪啪”声,雨点般急促地响起来。 也真是难为他们了,跨过先天门槛无疑是人生中,极其喜悦欢喜的时刻,寻常的时候,怎么欢庆都不为过! 此刻他们身旁都是正在冲关的同门,他们不能动静太大让其他人分心,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酣畅淋漓地斗一回拳脚功夫以此为贺,实在是委屈了。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问安馨:“你看他们两人,谁赢谁输?” 安馨笃定地答应道:“我看会有一场混战。等后面的四个人也晋升成功,都会忍不住去战一场。六人中谁能略胜一筹,这不是明摆着吗?谁先晋升先天,便是今日的赢家。” 安馨难得地多提醒了南宫翎一句:“这些人都算是你的亲信了。” “也是你的亲信。”南宫翎一本正经地对安馨说道:“这些新晋长老若是主动向我宣誓效忠,我会收下他们,然后把他们交到你的手上,让他们成为你天鹰宗的钉子。” “其他先天之上的人,我那三个义兄或许可以用,剩下的……” 剩下的不用多说,早已拉帮结派,想让他们在南宫翎走后听话,需要费大力气。 南宫翎点到即止,接着说道:“等一个月之后,剩下的两百一十枚丹药,能够收获七八十个先天一境新晋长老,连同前面的六个,一起收拢为我的亲卫,顺便把我那三个义兄都归入你的麾下。” “你有空多指点他们,不要让他们被天鹰宗其他人给瓜分了。” 安馨不干了,她直截了当地抱怨道:“我是飞云门的掌门,他们是天鹰宗的长老,我如何下令他们行事?” 南宫翎差点哈哈大笑起来,安馨着急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你不是有掌门令牌吗?我许你以我之名,传令给他们。”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各就其位3 南宫翎确定了,安馨是真没有野心。安馨身为仙尊,手握天鹰宗掌门令牌,居然还以为指挥不动他的亲卫? 这样不行啊。 安馨不等南宫翎再开口,径直说道:“我没打算狐假虎威,我收下你的长门令牌并不是为了号令他们。飞缘楼的危机,我打算飞云门自己来解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动用天鹰宗的人。”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安馨继续开口堵住南宫翎,“你不要掩耳盗铃粉饰太平,天鹰宗不中用。他们能够守住极北之地,不给我添乱拖后腿,我就已经很满意。” “他们要在天鹰宗内争权夺利,且随他们去,我懒怠管他们。我不会给他们机会,把他们内部的纷争变成我们两派的矛盾,让我成为他们遮掩私心私利,被群起而攻之的目标。” “我先跟你说一声,他们若是敢把天鹰宗的祸水,引到我这个仙尊身上。再有人像在戒律堂那般设计陷害我,别怪我心狠手辣灭了他们。” “好。”南宫翎赶紧开口道:“这就对了!我去了问鼎门,你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仙尊。仙尊的霸气还是要有的,你别坠了仙尊的名声,让凡人不知道敬畏。” “别让人以为你软弱可欺。” “我宁可你成为女魔头威霸世间,也不愿你被人欺负多受委屈。” 安馨轻“嗯”一声,算是答应了。南宫翎就要走了,她不太愿意跟他讨论这些事情,让他挂念着外面的事情分心。 不等南宫翎多说,先天下九境的人群中,接连有人站起身来,他们果真像安馨预料的那样,一出了七彩布的范围,就迫不及待的加入前面两个人的打斗中,六个人混战起来。 安馨定睛细看。 混战中,这六人各自为政,为了自保,为了熟悉磨炼刚刚暴涨的内力真气,他们走马灯似的变换敌人和盟友,打斗间不留余力,毫不手软。 很快就有人受伤,鲜血愈发激发了他们的凶悍,混战愈发激烈起来。片刻之后,六人个个挂彩,却没有人肯退缩。 机会难得。 他们几乎同时晋级,越是不留余力的战斗,越是对他们稳定定境界有好处。先前冷树青和程千里各自晋级,可他们晋升的境界不同,就没能捞到这等快速稳健境界的好处。 南宫翎一边观战,一边轻笑着对安馨传音道:“你的眼力不错,最先晋级的那个小子,滑不留手确实技高一筹。” 岂止是滑不留手。 那人轻功极好,在其他五人间穿梭往来,攻防之间频频引发其他人的误伤,时辰一长,他的优势愈发明显起来。 安馨轻哼一声,等其他五人反应过来,一起联手围攻他,这人的下场就要惨淡了。 那人也机灵的很,很快认定了其中年纪最大,受伤最重的一人,单单追着那人,频频发动攻击。 他这么做不是没有代价的。不仅需要硬扛那人顽强的抵抗,还要顶住其他四人时不时的偷袭,也就一盏茶的时辰,最后从七彩布中走出来,年纪最大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忽然撤出战团,无声地对着他拱手认输了。 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也顺势撤出战团,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受伤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伸手接过小玉瓶,倒出其中的丹药,先捏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趁着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化开药力疗伤的时候,那年轻人无声地对依然在混战中的四人拱了拱手。也不知他对他们传音说了些什么,那四人恋恋不舍地罢了手,六人结伴,一起向着南宫翎走来。 来了。 当着安馨的面,那个年轻人领头站在其他先天高手围拢的圆圈外,主动跟南宫翎传音起来。不一会儿,那个从储物袋中刷出六个储物袋,用大抓手抓着,平稳地送到六人的面前。 这是认定他们长老堂长老的身份了。要成为了长老堂的长老,他们才有资格拿到表明身份的储物袋。 六人把储物袋拿在手中还未来得及打开,从储物袋中飘出六掌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迹。六人凝神细看上面的文字,一盏茶过后,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首先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在储物袋上。 安心冷眼旁观,那年轻人资质着实不错,花费的时日时间极短,明显资质极佳,这样的少年高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南宫翎见安馨频频打量那个年轻人,他低声对安馨说道:“他叫邓文,也是个孤儿。从外门弟子成为精英弟子,也才两年时间,看上去像是个可造之才。” “带我探查过他,确定他不是外面那个仙尊的麾下,是假冒混进来的奸细,倒可以好生培养成可用之人。” 两人说话间,只见一抹血色,从邓文手中的储物袋中飞出来,飞快地没入南宫翎半握手心中的阵牌上。 那邓文毫无察觉,欢喜地从储物袋中刷出软塌,就近安放在诸位长老围拢的圆圈之后,努力压抑着脸上的喜悦,沉稳地坐了上去。 安馨清楚地看见邓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从精英弟子晋升为长老,是极其关键的一步。成为了长老踏入了门派的核心,从今往后,他能参与门派最重要的事情,发出自己的声音。 南宫翎的声音舒缓的在安馨的耳边响起来:“真不错,不是靠丹药堆起来的境界。” 他对着邓文招了招手,邓文先伸手隔空指着自己的鼻子,等南宫翎点头确认了,才从软塌上站起身来,努力压抑着脸上兴奋的神情,徐步走到南宫翎的身前。 南宫翎坐在软榻上对着邓文抬起了右手,出人意料的是,邓文会意地立刻上前两步,跪倒在南宫翎的软榻前,将自己的头主动凑向南宫翎张开的手掌心。 安馨的心头猛地一跳,危险的感觉袭来,她抬起手正要动作,邓文的声音轻轻地传来:“我亲眼看见伍克己和鲁长兴突然爆开头颅身亡,来之前也听说翟永奇长老早已被人假冒。” “我以为,确认每个长老都是如假包换的自己人,非常重要。我愿意让掌门亲自验明正身。”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各就其位4 真是个伶俐人。 邓文的一番话,及时地解除了安馨的戒心,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南宫翎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稍微犹豫了一下,手掌继续向下,眼看就要落到邓文的头上。 安馨的眉心忽然没有缘由地跳动起来,她心中的警兆再起,怎么回事?危险来自何处? 安馨的目光再次落向邓文。 邓文的眼中闪过一抹视死如归的惆怅,安馨的右手急速向他挥动。 南宫翎的动作更快,一个透明的罩子,极速在他的右手间闪过,一瞬间罩向跪在地上的邓文。 安馨的动作也不慢,她手中的透明的罩子,极速掠过南宫翎回收的手臂,“碰”一声脆响,两个透明罩子直接插入下方的冰雪地面中,先后罩住了邓文的身影,也罩住了刚刚泛起的黄绿色毒烟。 邓文苦笑起来,他镇定地看向南宫翎和安馨,遗憾地低声叹息道:“真是不能贪心啊,还是没能躲过仙尊的法眼,不要紧,有人会替我报仇。” 安馨急声问道:“谁会替你报仇?谁会是我们两个人的对手?” 南宫翎再度挥手,隔绝阵法在他们三人身旁闪现,及时遮掩住的邓文回答的声音。 只听邓文得意地回答到:“自然是我的师尊。我能来到你们的身旁,差一点躲过了探查,让你们跟我一起同归于尽。你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跟我的师尊比起来都是雕虫小技。” “我虽死犹荣。” 糟了,这人要自戕! 透明的罩子里头黄绿色的毒烟浓厚起来,邓文就算是有解药,也无法在其中存活太久。 安馨果断飞身而起,两手掌心贴在透明的罩子上,竭尽全力提起所有的灵气,企图把罩子里面的人和毒烟全都冰冻起来。 她想要留住邓文的性命,让他们有搜魂找出邓文师尊是谁的机会。 就在安心的双手凝聚出冰雪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听邓文提起全部的内力,怨毒地竭尽全力呼叫到:“我甘愿被查,为何还要杀我?” 咦?邓文没有留意到南宫翎已经开启了隔绝阵法?他的声音外面的人听不见,临死之前还想挑拨离间? 邓文怒吼完这一句,他的脑袋忽热四分五裂爆开来,黑色的头发,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噗”一声,四散喷射在罩子上。 “砰”一声重响,邓文失去头颅的身体撞倒在罩子上,鲜血喷泉一般从脖子上喷射出来,飙射在八尺高的罩子中,触目惊心。 安馨停止了动作,没用了! 死状跟伍克己和鲁长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邓文是主动求死。线索再次在她眼前断掉。 那个可恶的师尊到底是谁? 连续两次用这样血淋淋的手段,掐断最快捷迅速找到他的途径,这人对神仙手段极其熟悉,莫非真的也是个仙尊? 他们以前的判断都是错的?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透明罩子中,黄绿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彻底笼罩邓文的身体,弥漫在整个罩子里。 短短的两盏茶过后,黄绿色的毒烟逐渐稀薄,露出里面一层的透明罩子被毒药溶解,跟邓文的血水一起变成黄绿色的不明液体,深入地下的冰雪中。 邓文已然尸骨无存。 外层的透明罩子上,有黄绿色的污物留在上面。 安馨轻声叹息道:“没想到,特意炼制的罩子,也不足以抵抗毒烟的侵袭。敌人除了是个炼毒高手之外,说不定还是个阵法大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天行峰的高手,你们都仔细清查过了吗?” 安馨情急之下,问了一句废话。若真是天行峰的余孽,那定然是清查中的漏网之鱼。 南宫翎答应道:“我给二师傅传信,让他跟费长老一起清查清楚。”! 这也是一句废话。 天鹰宗若是想要清查清楚,还会等到现在?多费红梅一个外人,水只会搅得更浑,更是弄不清楚真相。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用了。看这情形,这些人都是冲着你我来的,以后我多当心点,不用多殃及旁人。” “这琉璃的罩子,还需要再改进一下。我给你个配方,争取在你进问鼎门之前,把钢化玻璃炼制出来。今日这事儿,要不是有这个透明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是的,邓文临死前怨毒的神情,其他五个新晋先天长老看了个一清二楚。此刻他们看向南宫翎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和恐惧。 太吓人了。 邓文分明是他门六人中最强的一个,一场打斗让邓文俨然成了他们五人中的首领。被仙尊伸手招了过去,原本以为会有额外的赏赐,哪里会想到片刻间,邓文便死于非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周都是全神贯注,力求突破晋级的长老,此刻发生的情形,南宫翎和安馨倒不太好给这五个诚惶诚恐新晋长老多解释。他们知道的背景消息太少了,其中的来龙去脉,解释起来花费的唇舌太多。 正在尴尬的时候,池景云身上的气息波动起来,他的气势一路向上增长,顺利突破先天二境达到顶峰之后,他睁开眼睛从软榻上跳起身来,俯身行礼对着南宫翎感激道: “幸亏两位掌门火眼金睛,让这人自知死路难逃自杀身亡,没有波及旁人,让我顺利晋级!” 池景云的目光转向那五个新晋长老,接着说道:“掌门明鉴,还是要像我等这样知根知底,又通过了检查的人,才最可靠放心。” 他主动请缨到:“启禀掌门,刚刚晋升先天的长老,也要像我们一样,通过了检查才是,我愿跟冷长老一起去查看,他们中是否还有假冒之人,为两位仙尊分忧。” “不妥。”南宫翎从软榻上飞起来,向着五位新晋长老飞去,一边飞一边说的,“这邓文身上的毒药极其厉害,身为掌门我不能让你们去无辜去送死。”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那五人的身上,他对五人淡声道:“尔等不必惊慌,在座的其他长老全都是经过逐一检查,确认无人被假冒,才能带着你们出来执行任务。” “若你们不是像邓文一样的易容假冒之人,大可不必惊慌......待我检查过你们,你们再逐一去检查先天下境界的弟子。” 他话音未落,异变再起。 《燧灵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燧灵记请大家收藏:()燧灵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各就其位5 七彩布上,先天下境界的弟子中,忽然有三处黄绿色的烟雾冒出来。 又是毒烟! 不等毒烟扩散出来,南宫翎和安馨先后出手,一人用火一人用冰,地狱幽冥所到之处,两个散出毒烟的弟子连同毒烟一起,顷刻间被烧成了一团焦黑的小黑块,在七彩布上散发出焦臭的味道。 被安馨用御水诀连同毒烟一起冻成冰团的弟子,转瞬间被凌空杀到的南宫翎,用右手按在了头顶的脑门上搜魂。 安馨紧跟着疾飞而至,终于拿到一个活人可以搜魂,她期待这一次能有实质性的收获。片刻后,南宫翎收回手,脸上表情不动声色,声音却颇为失望地对安馨传音道: “他们跟邓文是一伙的,他只知道有仙尊,并不曾知晓仙尊究竟是谁?” “三人都曾是江湖上的独行客,冒名易容成天鹰宗的弟子,进入天鹰宗想要求得更好的机缘。这一个还拿到了精品丹药,刚刚突破先天下九境。” 南宫翎一边跟安馨传音,一边手中不停地把这人脑袋周围的凝冰融化,在那弟子的头上起出一根根的银针,然后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池景云看热闹不怕事大,他飞掠道南宫翎和安馨的面前,一看见判若两人的两张面孔,顿时气愤地低叫道:“太可恶了!天鹰宗成了筛子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混进来?!” “这些人隐藏在我们身旁,居心叵测。身怀剧毒,不知什么时候会成为我们的敌人,防不胜防啊。” “掌门,天鹰宗的弟子也要像长老们一样,逐一清查过才行,不正本清源,肃清这样的奸细,宗门难安啊!” 他转头看了一眼冷树青和古斐,再次俯身行礼道:“我等不才,晋升先天二境之后,还愿成为掌门的亲卫首领,替掌门和宗门分忧。” 池景云旧话重提,他笃定南宫翎这一次会同意他的恳求。 先前南宫翎嫌弃他们先天一境境界太低,此刻古斐也突破在即,三个先天二境长老做掌门亲卫,勉强也算是合格了。 “可。”南宫翎果然没有再拒绝池景云的请求,他平静地说道:“五百人中至少有三人是敌人,天鹰宗是到了该肃清门派,彻底整顿的时候了。” “兴建掌门亲卫势在必行......” 南宫翎话音未落,不远处古斐也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对着南宫翎俯身行礼道:“古斐不才,侥幸成功晋级先天二境,愿自请为掌门亲卫首领,为掌门效命,为门派效忠。” 冷树青也趁机站起身来,紧跟着古斐对南宫翎请求道:“我也愿意成为掌门的亲卫首领,跟两位长老一起尽忠职守。” 要到了这个时候,那五个新晋先天才明白,池景云先前说的究竟是什么?五人对视一眼,一起俯身行礼道:“我们也愿成为掌门亲卫首领,为宗门效力,为掌门分忧。”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五人的身上,左右扫视一眼,干脆地说道:“本尊的亲卫首领,先天一境不够格,做亲卫倒是可以。” 说吧,南宫翎反身拉着安馨的手,一起向着五人飞去,“在成为本尊的亲卫之前,先要确定你们如假包换没有被人假冒。” 那五人齐声答应道:“是。” 他们站直身体,一动不动,等着安馨和南宫翎逐一检查过他们的身体,确认无误后,南宫翎主动承认道:“先前是我大意了,让大家虚惊一场。幸亏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像我今日这样的过失,你们切忌不可再犯。” “你们也看见了,要清查出这些人,也不算是太过复杂。他们的易容手段,跟寻常的江湖易容术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是在头上的穴位中,用银针埋藏在其中,达到易容长久有效,不易被人察觉的效果。” “这等手段没有被人发现之前确实隐蔽。如今已然现出原形,不过是多费些功夫,逐一清查一遍而已。麻烦的是他们身上有毒药,逼急了狗急跳墙,拉着你们同归于尽,得不偿失。” “你们没有我和安仙尊这样的手段,清查起来颇为危险,待我和安仙尊想出办法,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之后,再大张旗鼓逐一清查一遍。” 南宫翎改用传音入密道:“今日这里的弟子,等他们修行结束,也要清查一遍,以防万一。” 五个新晋长老心悦诚服,他们再次俯身行礼,恭敬地答应道:“谨遵掌门谕令,掌门但有所令,我等万死不辞。” 南宫翎和缓了神情,对五人淡声吩咐道:“趁着阵中灵气还很旺盛,你们五人赶紧修炼,不要错过了提升功力的好机会。” 五人整齐地答应道:“是。” 他们盘腿坐回刚刚刷出的软榻上,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打坐起来。 池景云看了一回热闹,此刻见南宫翎叮嘱五个新晋长老抓住机会,他也飞掠回自己的软榻旁坐了上去。他在进入修炼之前,挑衅的向着蒲志杰的方向看了一眼。 从今往后,蒲志杰这样资历,功力样样不如他们的人,再也不能凭借他爹堂主的身份,轻而易举的欺压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可以凭借新的身份,为自己建功立业。 不得不说,蒲志杰是个奇葩,他准确地收到了池景云的挑衅,他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多看池景云一眼。 他们两个从出生之时起,身份之间就横亘着天差地别的鸿沟,他一早就凭借着出身赢在了起跑线上。 池景云要认人为义父,他不用。他们三人看重的掌门亲卫首领的位置,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 他想要成为炼阵堂堂主。不,成为堂主都不足以满足他的野心,他一定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尊,让他们这些野路子出生的人,永远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们之间的胜负,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他们不论如何折腾也超越不了他。像南宫翎那样的妖孽,天鹰宗出一个就可以,再多一个,天鹰宗岂不是要翻天了。 他们两人在暗中较劲,白鼎盛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得头顶上都要冒烟了。 有了极品丹药相助,他的晋升突破依然艰难,最后那一层薄如蝉翼的壁垒,他始终无法突破过去。 怎么办?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各就其位6 白鼎盛很明白,这层看似轻薄的障碍,乃是他曾经服用的丹药太多,如今凭借丹药之力,无法再助他突破境界。 能帮他的只有掌门了。 掌门若是不能帮他突破的话,他这一生,也就只能止步于先天三境,要与唾手可得的先天四境,和长老堂堂主之位失之交臂了。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厚着脸皮,当众求来的机缘,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变成众人的笑话。 这个人他丢不起。 今日失败会注定他一生的失败,他必须败中求胜,无论如何也要把长老堂堂主之位,拿到手中。 白鼎盛咬紧牙关,暗中对南宫翎传音乞求道:“还请掌门出手相助,助我一臂之力。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晋升先天四境,我心甘情愿为掌门效犬马之劳,绝无怨言。” 白鼎盛真是豁出去了。 他这样求南宫翎,无非是想要借用神仙手段,用禁忌之法助他晋级,成全他自己的野心。 南宫翎没有立即答应他,他警告地对白鼎盛说道:“我确实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可是从今往后,你的性命就要被捏在我的手中,你可愿意?” 白鼎盛毫不犹豫地答应的:“愿意。”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被南宫翎捏在手中算什么?仙尊之下,所有人的性命原本就在南宫翎的一念之间,他借此让南宫翎放心,说不定还能换得更大的利益。 舍他一人,换取白家像清风居一样飞黄腾达的机会,值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南宫翎不再犹豫,他凌空飞起,飞到白鼎盛的身后,用右手抵在白鼎盛后背的穴位上,缓缓地摧动内力,让真气进入白鼎盛的身体。 说来也是怪了,南宫翎的真气毫无阻碍地进入白鼎盛的身体,跟白鼎盛的真气融为一体,向着白鼎盛的经脉摧枯拉朽般推动过去。 白鼎盛闷哼出声,浑身出汗入浆,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颤抖起来。 太痛了。 南宫翎的真气太过汹涌澎湃,他的脆弱的经脉,承受不住体内暴涨的真气对经脉强行的扩展,忽然之间寸寸崩裂。 白鼎盛“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神情顿时萎顿下去。 他顶不住了。 原本他以为他距离先天四境只有一线之隔,要等南宫翎的真气进入体内,主动替他扩展经络,他才明白,在南宫翎的眼中他的先天三境简直是个笑话,南宫翎正在替他拓展的经脉,要比他原先的扩张一倍有余。 天壤之别。 白鼎盛心中明镜似的明白,南宫翎用此举表明不会接受虚假的先天四境。他若是撑不住,他想要的一切,都会跟他彻底无缘了。 白鼎盛竭尽全力忍受住深入神魂的疼痛,宁死也不肯求饶。他要赌一把,赌南宫翎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去死。 只要不死,他熬过了这一关,便会是阳关大道,否极泰来。 南宫翎放缓了真气运行的速度,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疗伤的丹药,伸出左手喂到白鼎盛的嘴边,径直对白鼎盛下令道:“吞下去。” 白鼎盛如闻纶音,他赌对了,南宫翎果然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他不敢迟疑,迅速低头一口吞下南宫翎手中的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顺着他的喉咙往下,飞速扩张到四肢百骸,再回头集中到他的经脉之中。 已经寸寸断裂的经脉,忽然间被丹药的药力先拉伸再粘连在一起,神奇地抵挡住了真气对经脉的摧毁,堪堪抵挡住爆体而亡的危险。 白鼎盛大喜过望,仙尊的丹药果真非同凡响,他险死返生,终于可以晋升先天四境,如愿以偿把长老堂堂主握在手中。 南宫翎一发现药力发作,便加快了推动真气运行,也就两盏茶的时辰,白鼎盛的内力运行周天,所有的经脉都被扩展开来。 南宫翎低声对白鼎盛传音道:“我能助你拓宽经脉,却无法帮你拓开丹田。太危险了,连我也不能保证能保住你的性命。这一步只能让你用水磨功夫,逐渐达成。” 南宫翎边说边继续推动真气再度运行周天,沿着白鼎盛的经脉,沿路检查是否达到了先天四境最基本的要求。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辰,真气再度运行周天完毕,南宫翎撤回真气,把右手从白鼎盛的背上拿开,低声对白鼎盛传音道:“你自行运行周天,看是否会有不妥。” 白鼎盛听令,催动内力在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经脉中顺利通行,一个周天飞快地运行完毕,并无丝毫不妥,他情不自禁地轻啸出声:“啊......” 有了白鼎盛先前带领众弟子呼喊引发大雪山冰崩的先例,白鼎盛此番的啸叫声,压抑而低微,却丝毫也不减其中的畅快与欢喜。 终于,他晋升先天四境成功了! 他的野心在掌门的支持下即将实现,还有比这更让人欣喜若狂的事情吗?! 没有,至少在白鼎盛这里没有。 南宫翎安静的等着白鼎盛发泄完欣喜若狂的情绪,他等着白鼎盛从软榻上站起转过身来,恭敬的对他俯身行礼道:“多谢掌门相助之德,再造之恩,白鼎盛永不敢忘。” “嗯。”南宫翎大方的点头,颇为欣慰地说道:“你晋升先天四境成功,长老堂堂主之位,你倒也做得。我对你接掌长老堂堂主之位只有一个要求:任何时候,视安仙尊的命令,如同我的命令一般,令行禁止,不得违抗。” “你可能做到?” 白鼎盛跪倒在南宫翎面前,斩钉截铁的答应道:“能。我接掌长老堂堂主之后,对两位仙尊的命令,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若有违此誓,愿被门规处置,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愿此间所有人为我见证。” 程千里闻言,扫视四周的长老们,见无人反对的样子,当即站起身来拱手为礼,领着其他人一起向着南宫翎跪拜道:“愿为白鼎盛长老做见证。” 人群中,池景云暗中对南宫翎传音道:“白鼎盛野心太盛,掌门要当心白家权势过盛,日后像清风居一般,尾大不掉。” 南宫翎没有理会池景云的提醒,他扫视众人,朗声对大家说道:“既如此,本尊便下令白鼎盛自今日起接任天鹰宗长老堂堂主之位,望你记住今日承诺,为天鹰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白鼎盛欢喜地答应道:“谨遵掌门谕令!” 池景云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掌门,若是安仙尊的命令,违背天鹰宗的利益,长老堂堂主该如何自处?” 问得好。南宫翎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了白鼎盛的身上。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各就其位7 白鼎盛感受到了压力,他垂下头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当然是执行安仙尊的命令。” 他抬起头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天鹰宗和飞云门是否要合并在一起。两位仙尊一言可决。” “我既然答应掌门:安仙尊的命令如同掌门的命令一般,需令行禁止,不得违抗。岂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在掌门没有改变对我的谕令之前,安仙尊的命令,便是掌门的命令。掌门对我的答案可还满意?” “嗯。”南宫翎对白鼎盛肯定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有欺上瞒下,本尊定不轻饶。都起来吧。” 南宫翎等长老们都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冷树青等三人的方向,平静的说道:“冷树青,古斐,池景云三人听令。” 三人越众而出,来到南宫翎的身前俯身行礼,齐声答应道:“是。” 南宫翎朗声宣布道:“自今日起,尔等三人为本掌门亲卫首领,麾下各领五百名弟子,只听我一人号令。” 南宫零从储物袋中刷出三枚令牌,当众咬破右手食指,在三枚令牌中分别滴入一滴鲜血,待鲜血被令牌吸收进去,南宫翎用内力激发令牌,令牌之上赫然显现出一个一尺高的南宫翎身形的虚影。 南宫翎的目光再度扫视众人,最后落在白鼎盛的身上,“本掌门的亲卫首领,持此令牌如同本掌门亲临,若有传令当即刻遵照执行,不得有误。” 白鼎盛心中苦涩,他刚刚接任长老堂堂主,还没有享受到权柄的滋味,南宫翎这就变相地增加的三位钦差大臣,要约束他的权利?! 白鼎盛先答应一声:“谨遵掌门谕令。” 随即他不甘心地问道:“若是三位首领被人假冒假传掌门谕令,该当如何?” 南宫翎没有犹豫,“杀无赦!” 南宫翎耐心地替白鼎盛和众人解释道:“尔等无需担心,本尊传令自会使用掌门印章在谕令上落印盖章,不会给人假传本尊谕令的机会。” 白鼎盛松了一口气,“掌门思虑周全,是我多虑了。” 池景云在鼻孔里轻哼一声,白鼎盛一蹴而就高位,对门中上下如何行事知之甚少,他这样的棒槌,执掌长老堂,不知道会闹出多少笑话?! 南宫翎还有话说,他抬头看向七彩布上还在修炼的五百多名弟子,对冷树青等三人吩咐道:“你们带着五位新晋长老,一起去逐一检查其他弟子,清查过后,这些人中挑选合适的归入掌门亲卫中,日后由你们号令。” 南宫翎再从储物袋刷出三个事先准备好的储物袋来,他摊开手平平把储物袋送到冷树青等三人的手中:“这是给你们的装备和日常修炼所需,对你们的要求,我写成了册子,也放在里面,你们要仔细记在心里。” 三人接住储物袋,各自提起内力,用神识往其中一探,脸上不约而同显露出惊喜来。 南宫翎太大方了,其他的都不说,单单是储物袋中的‘飞船’,‘直升机’这两样,他们三人便是天鹰宗独一无二的所在。 果真是熬出头了。 三人齐声应:“是。” 带着五名新晋长老一起办差去了。 南宫翎等他们走了,继续对围拢在身旁的先天长老们说道:“丁冰玉生死不明,长老堂堂主的令牌也被她带走了。” 南宫翎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再次,刷出一枚令牌。这一次,他从右手的食指中滴入三滴鲜血在令牌上,待令牌吸收鲜血之后,他输入内力激发令牌,在令牌的上方顿时显现出三尺高的他的身影来。 他淡声说道:“长老堂堂主要持有此令牌,才可调动长老堂的长老,若没有令牌在手,长老们可以不听号令,视传令之人为假冒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南宫翎把手中的令牌,同样推送到白鼎盛的手中。白鼎盛郑重地握住令牌,如法炮制,让南宫翎的虚影出现在令牌之上。 白鼎盛验证无误,握紧令牌俯身行礼道:“掌门放心,我绝不辜负掌门的重托,誓与长老堂堂主令牌共存亡。” 白鼎盛收起令牌,期待的看着南宫翎,他这个长老堂堂主上任,掌门怎么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南宫翎平静地对万分期待的白鼎盛遗憾道:“从宗门出来之前,我早有打算要新建掌门亲卫队,所以提前准备了三个首领的储物袋。” “长老堂堂主换人,出乎我的预料......”南宫翎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会传信回天鹰宗,等你回了宗门,长老堂堂主该有的,两位阁主都会替你安排周全。” “两位阁主是我的师尊,门中诸事,白堂主要多与他们商议。”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当着众人的面,对着飞信吩咐道:“留下一百弟子,监视迷雪宗的动静,你们驾驶‘飞船’过来接人。” 他放飞飞信,对四周的长老们传音入密交代道:“这次你们带来四艘‘飞船’,有两艘在风雪中失踪。用驯鹰用飞信传令,一直没有回信。‘飞船’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此事,我交给白堂主,你带着剩下的两艘‘飞船’找一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飞船’流落在外面。” “还有,等你们找到‘飞船’回去之后,霍迪国朝廷或者是江湖,对迷雪宗灭门若敢有异议,我许你们灭了霍迪国。我师父和师娘的死,可以让他们陪葬。” 安馨皱起了眉头。 南宫翎这话说的霸气,事先可不曾与她商议过。他去了问鼎门躲清闲,留下她要灭了霍迪国...... 这等事关重大的说话,何必急着开口说出来?一旦走漏风声,让霍迪国提前有了准备,岂不是徒增伤亡?南宫翎明知她不喜欢迁怒于旁人,还想让她大开杀戒?! 没等南宫零继续说下去,远处出现一只驯鹰,认准了南宫翎的风向,极速向南宫翎落下来。 南宫翎停止说话,他伸手让驯鹰落在他的拳头上,从驯鹰脚上取下小竹筒,收起驯鹰,拆开了小竹筒中的密信。 他一目十行地看过,低声嗤笑一声:“霍迪国朝廷,不敢与我们为敌了。” 南宫翎转向安馨,扬了扬手中的密信,“惠仁帝派出钦差大臣去天鹰宗,沿路大张旗鼓宣扬,昔日与金长老的仇怨,早已事过境迁了无痕迹。惠仁帝与我们同仇敌忾,誓要找出凶手还自己清白。” 第两千章 各就其位8 真是笑话了。 这个时候说与师父的仇怨了无痕迹,那姚艳芳潜伏清风居二十年算什么?她不信姚艳芳的所作所为,惠仁帝会全然不知不晓?没想到惠仁帝是这么一个怂包? 他们还没有找上门去报仇呢! 安馨忽然就不想在迷雪宗再停留了,她传音催促南宫翎道:“你速战速决把后面的事情都吩咐好了,我们启程去望京城,去会会惠仁帝。” 南宫翎正有此意,他马上转头对白鼎盛吩咐道:“你们的那艘‘飞船’是安掌门的,大家帮手把里面受伤的弟子搬出来,等山下的‘飞船’来接你们回山,我跟安掌门要去趟望京城。” 南宫翎要走,白鼎盛是最兴奋的,他带着长老们收拾好身旁的软塌,一起上‘飞船’去搬动弟子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南宫翎和安馨开始拆除聚灵阵。安馨望着七彩布上分成八个纵队,正在逐一进行检查身份的天鹰宗弟子,对南宫翎问道:“你打算怎样安置你的亲卫?” 南宫翎不假思索地说的:“我的亲卫便是你的亲卫,我们去望京城,自然要带他们同去。” 安馨不想带着‘飞船’四处招摇,她对南宫翎提醒道:“带着他们会拖慢我们的速度。” 南宫翎了然地笑了:“我知道你不想带他们走,可这些人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不趁机带着他们历练,熟知他们的深浅,日后你想要用的时候会派不上用处。” “你想用他们去杀人,去找寻修炼的物事,去打探消息这些都可以。这一千五百零八人你养得起吧?” “你若是嫌麻烦,我趁机替你调教好了。” 南宫翎成功说服了安馨,一千五百名先天八境以上亲卫,能够派上的用处还是极多的。 只是安馨还有顾虑,她这样问南宫翎道:“你对你的三个义兄这么放心?” “放心、”南宫翎笃定地说道:“他们谋反过一次,深知其中的艰难,绝不会再想来第二次。世间无人比我们更强大,好容易靠上了大树,他们会盼望着我们庇护着他们,不要再次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背叛我们对他们毫无益处。天鹰宗除了我也没人会再用他们。他们几个都是聪明人,你只管大胆用他们。他们三个心狠手辣,有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尽管让他们去做,你让他们去做了,他们反倒会更安心。” “他们最担心的是无人敢信任他们。你放心,有池景云在,他们三个会知趣得很。” 安馨半信半疑,南宫翎说的是她印象中池景云和冷树青吗?在她的印象中,三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真的会被谋反未遂,磨平了棱角? 等他们收起聚灵阵,冷树青等人也检查完五百名多名弟子,没有再找出其中有人是假冒的。 三人清走了其中年纪超过三十岁的人,留下四百五十七名弟子,收拢为掌门亲卫。 池景云越众而出,对着正在收起七彩布的南宫翎和安馨禀报道:“启禀两位掌门,一众弟子已经检查完毕。我们三人商议过后,还想跟在两位掌门的身边,带着他们多历练一番,也好早日成为两位掌门的臂助。” 安馨默然。 还真被南宫翎说中了,池景云直接把她也当成了主子,真是半点也不见外。 “可。”南宫翎对池景云简单的下令道:“你们去接收白堂主他们的那艘‘飞船’,把人手都分配好了,跟我们一起去望京城。” “还有,那艘‘飞船’是安掌门的,跟天鹰宗的‘飞船’略有不同,你们让手下多当心点。” 池景云兴奋道:“是。古首领这几年醉心阵法,定然识得厉害,会约束弟子们不要乱动,损坏了‘飞船’。” 池景云说完这个,退回去办差去了。 南宫翎靠近安馨,一边拉着安馨往坠落的‘飞船’处飞去,一边对安馨说道:“如何?” 安馨心悦诚服道:“还是你了解他们。我看池景云的样子,巴不得天鹰宗和飞云门能合并到一处,让他们的地位水涨船高。只是,我曾经在天鹰宗的坊市听见他刁难邢风的一对儿女......” 南宫翎反应极快:“你在戒律堂见到邢娇娇的时候,邢娇娇可有不妥?” 那倒没有。 南宫翎了然地说道:“这三年间,我仔细留意过他们三人的动静。说他们三人最恨的人是邢风也不为过。” “我是占尽了便宜,那也是我运气够好,能有你相助从阴子清的手中逃出命来,我跟他们的敌人都是邢风。其他人不明白,他们三个定然是明白的。” “他们三人若是品行太差,我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为了施恩把麻烦留给你,我没有那么傻。池景云想要泄愤我信,会对邢风的一双儿女下毒手,他还不敢。” “这也是他不够聪明的地方。对邢风的子女,要不不管不问,只当上一辈的仇恨已然过去,不要牵扯到下一代去。要不就斩草除根了断后患。像这样去招惹了,行事又不干不净,极为不智。” “你以后用他的时候,要多加提点,别让他再犯同样的错误。” 安馨深深的吸气。 南宫翎不是在说池景云,这是在借池景云说她呢。他生怕她心慈手软,不会斩草除根,会留下祸患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话间,两人飞到先前坠毁‘飞船’的上空,断成两截的‘飞船’早已被冰雪压在下面,想要把‘飞船’和坠船死亡的弟子们,从大大小小的冰山,冰块中再起出来,极为困难。 安馨看着下面的废墟,一边想着办法,一边对南宫翎提醒道:“暴风雪过去这么久了,那两艘‘飞船’怎么还没有消息?就算是坠毁了,上面的长老也该传个信回来,请求派人去救援才对。” “莫非他们传信给丁冰玉,没想到要传信给其他人?或者那两艘‘飞船’,是被人劫走了?劫走‘飞船’的人,会不会是那个仙尊暗藏在天鹰宗的人?” 面对安馨合情合理的猜想,南宫翎先解决眼前的难题,他对安馨说道:“还是用先前打开冰雪通道的办法下去。‘飞船’上的驱动阵法和飞船布料上的防御阵法最为关键,这两样无论如何都要拿上来。” 南宫翎的掌心中出现地狱幽冥,火焰在他伸展的双手上燃烧,他旋身向下,率先钻进了冰层中。 安馨紧跟在南宫翎的身后,一边凝聚出凝冰通道,一边听着南宫翎对她传音道:“‘飞船’真要是被人劫走了也不是坏事。” 第两千零一章 正事太多,来不及生气 啥? 南宫翎被转昏头了?! ‘飞船’是神仙门派往来各地,运送战斗力的神器,怎么被人劫走了还不是坏事? 南宫翎接着说道:“白鼎盛不是自诩要让白家成第二个清风居吗?你把这个当成是对白家的考验,他们若是能把这样的危机顺利解决了,我成全他们又如何?” “天鹰宗正缺少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 “你把外面那个不知底细的仙尊留给白鼎盛,让他们去想方设法替咱们报仇,你正好脱开手,专心解决飞缘楼的危险。只要没有出现能飞天遁地的第三个仙尊,你且由着他们去,不用多管他们。” 安馨闭上了嘴巴,南宫翎说得太轻松了。 他一心想要去问鼎门,没把给师父师丈报仇放在心上也就罢了,还把这等后患无穷的事情,当成了可以随意处置的事情。 她不想跟他多说了。 南宫翎自然察觉了安馨情绪的变化,他好奇地问道:“怎么忽然不开心了?你不是说不让天鹰宗的人添乱吗?让他们自顾不暇,来不及麻烦你,你不是会更轻松些吗?” 是会轻松些,前提是对上仙尊天鹰宗会有胜算。那邓文用毒这般厉害,连他们都差点顶不住,更遑论天鹰宗的人,白鼎盛分明半点胜算都没有。 安馨心思急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若是能够及时把钢化玻璃炼制出来,做成一个个的透明罩子,让长老们随身带着,说不定正是是克敌制胜的好办法。 也可以让天鹰宗炼药堂尽快炼制出毒烟的解药......他们还可以使用反间计,用人装扮成邓文和其他三个弟子的模样,或者能被他们查到的更有用的人...... 安馨的思路一散开去,只觉得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们不能坐以待毙被动防御。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反守为攻攻其不备,让己方的奸细登堂入室,主动去找出仙尊是谁,才是上策。 南宫翎没有打扰安馨,他从神识中已经察觉,安馨又走神了。 他极其熟悉安馨这样的神情,每一次安馨走神之后,都会有惊喜给他。他希望这一次也不例外,安馨能有更好的办法,让他们转守为攻反败为胜。 没等安馨想清楚整个计划,南宫翎已经带着她找到‘飞船’的残骸,两人从‘飞船’的舷窗中,钻进了黑洞洞的‘飞船’中。 南宫翎刷出了夜明珠。 夜明珠柔和的辉光下,能够看见他们进入的正好是‘飞船’的二楼,不远处几乎是垂直的地板上有一个硕大的窟窿,窟窿的边缘呈现不规则的形状,一眼便能分辨出是被冰块击中‘飞船’的地方。 在上方沉重的冰块地压迫下,‘飞船’正发出低微的‘咯吱’声,很显然这里早晚会被上面的冰块压塌下来。 事不宜迟。 安馨也从储物袋中刷出夜明珠,两人手中高举着夜明珠,向着阵法中枢所在的地方飞去。 他们的运气很不错,率先找到的这半截‘飞船’中,正巧有驱动装置在。两人围绕着驱动装置飞了半圈,发现驱动装置已经被撞坏了一大半,难怪‘飞船’要坠毁了。 南宫翎轻声叹息道:“无法修复了,真可惜!炼制阵法中枢极为不易,原本我还期望能够修复,这一趟真是损失惨重。” “来,咱们一起用力,先把这个阵法中枢从上面撞下来,至少这些材料炼器堂可以回炉再造。” 安馨开口阻止南宫翎:“你等等。” 她举着夜明珠,右手凝聚出地狱幽冥,向着右侧‘飞船’上曾经的二楼地板焚烧而去。 地狱幽冥瞬间烧穿了地板,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阵法中枢忽然向下脱落,“砰”一身重响砸落在‘飞船’的舷窗上。 南宫翎叹为观止,“你竟然设计了这等装置!是我粗心了,没有发现图纸上还有这个关窍。” 安馨看着南宫翎飞掠上前,伸手把残破的阵法中枢,收入储物袋中,她低声遗憾道:“可惜没有能把气球自动收拢,或者是自动焚毁装置,比起这个,把气球收拢起来要困难得多。” “传说迷雪宗四季冰雪覆盖,从未有化开的时候,气球被压在在下面,不会有人能够起出来吧?” 安馨不等南宫翎答话,已经自嘲地叹息道:“是我想岔了。那个仙尊胆敢与我们为敌,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若是能找回那两艘‘飞船’,这里需要一直派人暗中守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南宫翎飞回到安馨身旁,“你别太苛责自己。你想说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不要紧,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谨。你说的对,出去的时候,我会叮嘱白鼎盛让他多留意。” “你不想让人得到‘飞船’,我可以在这里留下自毁阵法,一有人或物触动阵法,让‘飞船’毁了便是。建造‘飞船’不易,毁掉还会难吗?” 安馨的眼中流露出激赏,南宫翎什么时候又学会新的阵法?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赞叹的眼神,他得意的跟安馨说道:“这些粗重的活计总要有人做。你不爱做这些,我替你做了。” 安馨无奈了,阵法精细玄妙得很哪里粗重了?南宫翎又要开始说闲话了吗? 不等她开口阻止南宫翎继续说下去,安馨忽然心神一动,她盘腿凌空坐好,将夜明珠放在腿上,双手掐诀,在南宫翎诧异的目光下开始修炼。 酷寒黑暗的船舱中,浓郁的水灵气飞快地在安馨身旁聚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她的身体,极速以安馨为圆心,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飞旋的漩涡。 南宫翎眼中闪过恍然。 是了,安馨的水灵根极强,先前在地面上的聚灵阵中吸取灵气的时候,并没有显现出异样来。南宫翎还暗自奇怪,安馨能够凝水成冰,怎么在这等环境下,补充灵气的速度不算快? 原来是要在千年冰封的冰块环绕下,才能给她提供更好的修炼条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南宫翎无声地刷出傀儡武士,隐入暗中给安馨护法,他自己悄无声息离开,去找寻飞船的气球,还有最重要的战利品——迷雪宗的藏宝库。 此次天鹰宗惨败,损失惨重,他又新建了掌门亲卫,需要花费的地方极多。 但愿迷雪宗的藏宝库中财宝足够多,能够弥补这一趟的损失。最起码要能给安馨留下三五年的花费,等他从问鼎门出来。 第两千零二章 迷雪宗该灭1 安馨无暇顾及南宫翎离开。 修炼最讲究机缘,这里水灵气异常充沛,对她弥补灵气提升境界太过重要,她无论如何不能错失,南宫翎应该会理解她急不可待的心情。 修炼不知时日。 等安馨丹田中的灵气重新充盈,再度神清气爽,再也无法吸取更多的灵气的时候,安馨收功重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南宫翎笑眯眯看向她的双眼。 南宫翎对着安馨欢喜地问道:“伤势都好了?境界也有提升?” 安馨狐疑地看向南宫翎兴致勃勃的脸庞,这人怎么接连问了两句废话?她气势上的变化,还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他这是......欢喜得过头了? 发生了什么好事? 南宫翎秒懂安馨的表情,他笑眯眯的说道:“没想到迷雪宗的蛮子们家底丰厚啊,我找到了他们三处藏宝库,满满当当的没人动过。幸亏我身上的储物袋够多,总算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了。” 原来为了这个。 南宫翎一下子刷出十个储物袋,捧在手中送到安馨的面前,“给,见面分一半。我留了一半。我这一半中,会留下一半给天鹰宗。你这些随你处置。” 南宫翎是真高兴了。 他难得有机会送安馨这么多财物,有天胜境秋家动辄一成两成暗黑森林的产出送给安馨做供奉,寻常的礼物真是拿不出手啊。 他低声感叹道:“难怪江湖纷争永远永不停息,江湖门派都想对上三大仙门,企图分一杯羹,其中的利益太大了。” “你也别怪我趁火打劫。”南宫翎加重语气强调道:“我们不取,留给旁人,更是祸害。” 安馨伸手接过沉甸甸的十个储物袋,无奈地笑了。 南宫翎把什么话都说完了,还给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作甚要怪他趁火打劫?他们把迷雪宗的灭了,还在乎收刮他们的财物?她是金钱如粪土的人吗?她身为仙尊,以后需要打赏的时候多了,迷雪宗已经被灭门,她又不傻。 安馨一边收起储物袋,一边低声喃喃道:“咱们敲山震虎,不知用迷雪宗,黑山派和蒋家的覆灭,能不能把幕后的仙尊给现出原形来?” 南宫翎再一次从安馨脸上担忧的神情中,读懂了她的心情,他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们没有杀错人。满江湖的人都在找黑山派的康啸林,怎么都找不到,他却偏偏跟伍克己,鲁长兴和蒋公公在一起,正巧在甘澜院被夜袭之时,邀请你去不留山霍迪国国师府。” “要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你放心,对他们痛下杀手的话,那么天涯峰深渊下的火灾,一定是冲着我们俩人来的。是他们先想要我们的命,不是吗?” “我确定那个伪仙尊是我们的敌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覆巢之下,或许有无辜之人。可是斩草除根的道理,不用我多教你。其中的因果缘由,也不用我再多劝慰你吧?” 南宫翎缓缓地伸出双手,捧着安馨冰凉的双手,郑重地叮嘱道:“你要记住了,退后一步是万丈深渊。” “且不说你还有飞缘楼的危机在等着你,只要你敢退,清风居也好,飞云门也罢,连同天鹰宗,甚至是安家和世间更多无辜的人,或许,不,肯定都会因你的一念之差,置身于更大的危险中。” “你要时刻记住了,我们不是始作俑者,不是我们挑起的纷争,是有人藏在暗处丧心病狂,杀了我们的师父,还要杀了我们!” “为什么偏偏要杀了我们,非要跟我们作对?我以为一定有更大的图谋在后头。身为仙尊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珍爱的人,我们要维护这个世间正常的秩序,给门派和世人一个太平。” “师娘没了,等我去了问鼎门,没人会跟你说这些话。越是往后,越是没人再敢忤逆你。你要坚定信念,拿出决绝的手段来,保护应该保护的,消灭应该消灭的。” 咦?南宫翎长篇大论给她说大道理?为什么? 南宫翎轻易地读懂了安馨的心思,他低声跟安馨说道:“你随我来。” 南宫翎拉着安馨穿过‘飞船’的大窟窿,用遁地术一路向下,从他早已打通的通道中掠过,迅速落尽了迷雪宗的暗道中。 南宫翎手举着夜明珠,拉着安馨向前走,边走边说道:“迷雪宗的暗道不止这一条,我在这条中收获最大。” 安馨举目四顾。 迷雪宗修建这条暗道,耗费的人力物力极大,在常年冰冻的地下,开凿出能容两人并肩出入的暗道极其困难,看前方的道路好似没有尽头? 也就半盏茶的时辰,视线中出现了十多个浑身冰霜,整齐站立却僵直而死的男子。他们身上的衣领和袖口上都有迷雪宗‘念珠草’的标记,无疑都是迷雪宗的人。 当前一人,手握长剑杵在地上,脸上怒目圆睁,仰天向上大张着嘴巴,好似在这暗无天日地地道中,咆哮质问上天的不公。 南宫翎高举着手中的夜明珠,停留在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前,他低声问安馨:“你看这人长得像谁?” 太好认了。 安馨一眼便认出,这又高又壮的男子跟鲁长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年纪,是鲁长兴的儿子或者是侄子? 南宫翎没有等候安馨的答案,他接着往下说道:“你用灵气化开他胸前内袋的冰雪,看看其中有什么?” 安馨缓步上前,伸出右手贴在鲁家胤胸前,缓缓化开他被冻得硬邦邦的前襟,从他胸前内袋中掏出两瓶丹药来。 安馨小心地拧开瓶塞,丹药香味扑鼻而来,饶是安馨身为仙尊,也忍不住想要把瓶子里的丹药吞下去。安馨当即就确信,手中的丹药十有八九是‘天人丹’。 南宫翎轻声解释道:“我以为这是‘天人丹’,是与不是你拿上两枚,让你大师伯一探便知。” “鲁家人身上有这种东西,迷雪宗能无辜吗?” 南宫翎举着夜明珠的手臂,稍稍往后伸展,让安馨看清楚站立在鲁家胤身后的年轻人的容貌,“你再看看这人像谁?” 第两千零三章 迷雪宗该灭2 安馨定睛一看,顿时心中又是一叹,这人定然跟伍克己是一家人,伍家跟鲁家的基因一样的强大,这人是伍克己的儿子侄子? 迷雪宗即将覆灭的时候,鲁家和伍家人想要逃向哪里? 安馨低声问道:“他们身上有信件吗?” “没有。”南宫翎遗憾道:“丁冰玉不等我们,提前发动攻击,迷雪宗措手不及,你看当先这人,除了胸前多有两瓶丹药,其他人跟他只有手中的武器腰间的暗器,别无长物。定然是仓促应战。” 南宫翎收回手,继续对安馨说道:“是后面的冰崩威力太大,堵住了通道两头,他们走投无路被冻死在这里。” “我把丹药留在他身上,一是想让你来看看,迷雪宗活该被灭。二是想要留下一个陷阱,万一有迷雪宗余孽能找到他们,也会有人知晓来龙去脉,不会找错了人报仇。” “他们的仇人是给他们‘天人丹’的人,多半是那个藏头露尾的伪仙尊。” 南宫翎再次强调道:“天鹰宗和我们俩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安馨想了想,果真从两个药瓶中,各自倒出两枚丹药来。她盖好瓶塞,重新把药瓶放进了鲁家胤的内袋中。 她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空瓶子,把四枚丹药装进去收起来,一边问南宫道:“你在其他暗道中,还找到有用的东西没有?” 南宫翎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安馨相信他,丝毫没有怀疑他。 他拉着安馨一边原路退回,一边跟安馨低声道:“都搜过了,没有搜到有用的东西。” “我倒是找到了天鹰宗多位长老的储物袋,里面的好东西还真不少。都说天鹰宗的供奉不比飞云门的多,我看罗志超的储物袋,也没有天鹰宗随便哪个长老的荷包丰厚!” “他们的东西我不给你了,以后他们要是对你哭穷,”南宫翎刷出一个荷包给安馨,“你别管这荷包是谁的,你只管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他们自会闭上嘴巴。”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外面的人要等急了。” 南宫翎松开安馨的手,让安馨飞在前面,他断后留在后面,重新把进来的通道封死了。 他们两人停留在地底下的时辰并不短,等他们重新飞出地面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三艘‘飞船’,从山下赶来接人的两艘‘飞船’到了。 心急如焚的白鼎盛,眼见着南宫翎和安馨再度现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赐下令牌,任命他为长老堂堂主,可他始终没有见着南宫翎传令回天鹰宗,他生怕南宫翎要有一个万一,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堂主之位要平添变数。 好在,掌门终于出现了。 白鼎盛心急如焚带着长老们火速下了‘飞船’,一起上前迎接南宫翎和安馨。他的速度快,池景云等三人的速度更快。等白鼎盛赶到的时候,冷树青三人已经在南宫翎和安馨身后站定,拱卫着两人,一起迎向白鼎盛等人。 饶是安馨心情低落也差点失笑了,南宫翎还没真没看错人。 池景云三人果真对他们的新身份极其看重,一丝不苟地摆出护卫的架势,中规中矩尽心尽职,让她刮目相看。 白鼎盛没有掩饰自己的焦急,他带着二十来个长老一起俯身行礼,一边行礼一边对南宫翎说道:“掌门总算是回来了。” “‘飞船’残骸再重要,也不及两位掌门安危之万一。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让我们去做便是。多花费些人力物力也是正常,两位掌门关联着门派的前程,实在不宜以身犯险。” 白鼎盛忧心忡忡,言辞恳切关怀备至,倒让南宫翎不好拒绝他的一番好意,南宫翎这样答应道:“白堂主说得对。” “今日是有安仙尊相助,可以守望相助,故而冒险一试。总算有惊无险把‘飞船’中的关键阵法和气球都收拢回来。日后这等事确实该交给你们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认真地叮嘱道:“天鹰宗这边,我把这事交给白堂主,让他以后盯着我们俩,谁也不准单身犯险。咱们身为掌门,确实该给他们更多的机会,让他们独当一面历练才是。” 安馨板着面孔看向南宫翎,白鼎盛多大年纪了,还要历练? 她简单地点头道:“也好。” 两位仙尊当众给白鼎盛面子,白鼎盛心中一颗石头终于落地,他接着禀报道:“安掌门的‘飞船’已经由三位亲卫首领接管,这里留下的山上山下两队人手也安排妥当,此间发生的事情也传信回了宗门。” “接下来,我打算趁早带人去找寻失踪的两艘‘飞船’,在没有找到‘飞船’之前,这里的人暂时不宜撤走。” 白鼎盛顿了顿,恭谨地请示南宫翎道:“掌门可有其他吩咐?” 南宫翎挥了挥手,“你既已安顿妥当,事不宜迟,尽快启程去找‘飞船’。有消息随时传信禀报过来。” 白鼎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愈加恭敬地答应道:“是。” 他带着人一刻不停地走了。 站在南宫林身后的池景云着急了,他急切的跟南宫翎传音道:“掌门,迷雪宗的藏宝库怎么办?若是有人监守自盗该如何是好?” 南宫翎轻描淡地传音道:“留在这里的人有两个任务:一个是防止有迷雪宗的人死里逃生,把消息太快传出去;另一个是探查外面那个伪仙尊,会不会派人来查探动静,他们的任务不是迷雪宗的藏宝库。” “若是他们罔顾这两个任务,只顾寻宝坏了宗门大事,我许你报上详情,让戒律堂按律严惩处相关之人。” 池景云先答应了一声:“是。” 接着,他不死心地再度提醒道:“掌门,这里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江湖人定然会闻风而动,抢在我们的前头动手寻宝,到时候恐怕会更多一番手脚。” “白堂主说不定寻完‘飞船’,也会回来这里......” 南宫翎打断了他:“你这般不放心,看来让其他人留下,向你禀报消息是不够了。你要不要亲自留下,看他们会如何反应?” “对了,你们三个身为掌门亲卫首领,从今往后,不用在长老堂领取供奉了,你们的供奉从我这里出,我若是闭关,安仙尊会替我按时给你们发放。” “供奉的数额,以你们在长老堂一倍的供奉计算,其他亲卫也按照这个标准。”南宫翎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三位义兄,沉声说道:“你们要好生挑选手下,我期望我的亲卫,日后都是先天高手。” 南宫翎意有所指地多加了一句:“其他的赏赐,等你们立下了功劳,再说也不迟。” 第两千零四章 哪里有破绽? 池景云郁闷了,他涨红着脸,痛心疾首地对南宫翎说道:“掌门,这是两码事。迷雪宗是江湖超一流门派,两百年的积累非同小可,你不能任由这块大肥肉,被人白白抢走......” 冷树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伸手一掌拍向池景云的肩膀,先止住池景云继续说下去,再沉声对池景云说道:“你已经提醒过掌门,掌门自有决断,你不必再多说。” 他加重了语气,“我等听令行事便是。” 池景云忽然反应了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安馨,改用了传音入密道:“掌门是想把迷雪宗的藏宝库让给飞云门,借此交换掌门去问鼎门的时候,安仙尊对天鹰宗的看顾?” 安馨在池景云控诉的目光下,慢慢地转过头来。她忽然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阴森森地笑了:“池十一,你胡言乱语得罪了我,不怕我......” 池景云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吃惊地传音道:“你们已经得手了?!” 他一巴掌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懊恼的传音道:“是我错了!你们成了神仙,岂可以凡人来预料!从今往后,我只管听令形事,绝不再自以为是。” 安馨吃惊了,她才刚说了半句话,连威胁的话都没有说完,池景云怎么忽然反应过来了?! 南宫翎伸手拉住安馨的手,带着她转身向‘飞船’走去。他边走边扬声对身后三人说道:“‘飞船’一炷香之内起飞,尔等速去准备不得有误。” 冷树青三人听令,齐声答应一声,飞快地从两人身后抢先飞掠而出,飞快地向着‘飞船’去了。 留下安馨疑惑地向南宫翎传音道:“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南宫翎哪里肯跟安馨说实话。 他才不肯让安馨知道,池景云也随时留意着她的神情变换,稍有不同便能察觉端倪,时刻准备迎合安馨的喜好。 南宫翎这样对安馨说道:“你长成了这样,又习惯了板着脸面对他们,你一对他们稍有不同,立即露出了破绽。” “你要记住了,除了清风居的人和我之外,对着其他人一概要不假辞色,不能让他们知晓你心中所思所想,让人摸透了你的心思。” “这是上位者的御下之术,你千万要记住了。” 安馨半信半疑,她怎么觉得南宫翎像是在忽悠她?二师伯做了那么多年的掌门,经常用一张笑脸对着大家,也没见有人敢对他不敬。 南宫翎哪里会不知道安馨的心思,他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比旁人更了解你,怎么做对你最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两件事情都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头,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了。” 安馨想了想,终于点头答应道:“好。” 南宫翎如释重负。 他明镜似的明白,他下令灭了迷雪宗,黑山派和蒋氏家族,安馨虽然跟随他一起行动,心里却有一道无形的坎,一直没有迈过去。 安馨的心思单纯得很,她以为报仇就要找主事之人,与旁人没有干系,不能伤及无辜。灭宗灭门这样的事情,她是打心眼里排斥的。 她哪里知道像伪仙尊这样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之辈,必然是谋定而后动。 南宫翎的脑中清晰地出现了三条线:从姚艳芳,惠仁帝,到伍克己,鲁长兴,康啸林,蒋公公,关联到霍迪国国师,这是通往霍迪国的一条线。 从霍金霞,辛茂,关联到卫国的德王辛啸天,这是关联到卫国和飞云门的一条线。从翟永奇被人假冒,天行峰无法剿灭干净,到今日邓文铤而走险,天鹰宗这条线,迷雾重重变数极多。 或许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多的线跟这三条线连在一起,纵横交错结成一张大网,他们的师父,连同他们自己都成了这张网的猎物。 不,或者是从三年前高妙仪在飞灵峰遇险,伪仙尊的目标是清风居;天鹰宗十二公子之变,伪仙尊的目标是义父;甚至天胜境舒家部落失守,全都是伪仙尊用一张看不见的大手,在不停操纵大网捕猎? 他看不见伪仙尊的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意孤行要去问鼎门,正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在这张大网里越陷越深。 他要挣脱这张无形的大网,跳出别人设置好的战场,用结丹成功后一力降百会的绝对优势,碾压一切魑魅魍魉。 他需要时间。 安馨是关键。 他需要安馨为他争取一年半载的时日,让他在问鼎门顺利结丹。 他需要安馨明白,从师父师娘身亡,从这张大网企图杀了他们开始,便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生死之战。 他需要安馨清楚的知道,在伪仙尊编织的罗网上,每一个帮凶都是他们的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幸亏安馨是个极聪明的人,也正好有了恰当的证据,让他终于得到了安馨的保证。 安馨向来一诺千金,从来不曾食言,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去问鼎门。 安馨和南宫翎一起上了‘飞船’,他们的‘飞船’跟在白鼎盛带领的两艘‘飞船’身后,一起向南飞了五十里,然后一个继续向南,一个转头向西,分道扬镳。 留在迷雪宗的程千里,眼看着‘飞船’飞远,在天空上变成的三颗小黑点,才对身旁的弟子下令道:“迷雪宗的藏宝库就在这下面,散开来好生找一找。谁先找到,等进了藏宝库,我许他首先挑选一样宝物作为奖赏。” 众弟子没想到留下来还有这等好事,大家轰然叫好。没等弟子们散开,程千里接着吩咐道:“你们顺便找一找长老们的遗骸,长老们的身上都有储物袋。” 程千里阴沉着脸提醒道:“别说我没警告你们,储物袋不是你们能有的东西,找到了一定要乖乖缴上来,我自会给你们请功求赏,替你们换成丹药,让你们早日晋升先天成为长老,名正言顺拥有储物袋。” “别没事儿找事儿,误了自己的性命。” 程千里威严地扫视手下的一百个弟子,“我留在这里等你们,防止山下的人上来跟我们抢功。你们若是听见我的啸叫声,要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赶过来跟我会合,不得有误。” “都听明白了吗?” 整齐的叫好声低声响起,众弟子三三两两结伴,在傍晚的夜色中分散开去。 程千里等人都走了,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再次从储物袋中刷出软榻,盘坐上去,静静地打坐修炼起来。 第两千零五章 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飞船上,南宫翎和安馨在二楼的单独的房间里,沉默地听见了程千里这一段出人意料的安排。 安馨难堪地垂下了眼帘。 白鼎盛临走前丝毫不提迷雪宗宝库的事情,也没有当着南宫翎的面,叮嘱程千里找寻长老们的遗体。看程千里的行事,他们早就打算好了,要让迷雪宗财宝和长老们储物袋中遗产,不明不白地落在他们手中,让他们随意处置。 真是够狠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南宫翎先他们一步,拿走了所有的财物,岂不是比他们更狠。 安馨忽然觉得,南宫翎给她的十一个储物袋,十分的烫手起来。 安馨确信南宫翎说得对,他们拿了这些处财宝和储物袋,绝对不会乱用滥用。可他们的行径说到底,也跟程千里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她的脸不由自主地涨红起来。 不得不说,安馨实在是太正直,也太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这会儿她半点也没想到,她对这些人全都有救命之恩,在如此深重的恩情之下,他们全然没有想过要报答她。 安馨天真地以为这些人刚刚脱离危险,日后有的是他们知恩图报的时候。以安馨的阅历还很难想象,人一旦坏到了极处,下限会有多低。 此刻她尴尬过后,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南宫翎怎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遇到这样的事情,南宫翎不是早该洞悉了她的心情,主动开口宽慰她了吗? 怎么了? 安馨抬起眼帘,赫然看见南宫翎着铁青的一张面孔,也跟她一样垂着眼帘,端坐在座椅上不声不响。 南宫翎生气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南宫翎在她的面前,从来没有生气过。 安馨不假思索地劝解道:“咱们也别把人想得太坏,说不定他们找到了藏宝库和储物袋,会全数交到宗门中。你没听见,程千里还说要给寻宝的弟子请功求赏换丹药?” 南宫翎的眼帘抬起来,像看白痴一样瞪了安馨一眼,随即认命地落到了身旁茶几上的茶盏上。 安馨自动忽视了南宫翎瞪她的那一眼,南宫翎难得生气,她不跟他计较。她会意地拧起茶壶,一边给南宫翎添茶,一边继续对南宫翎说道: “你提前拿走了财宝和储物袋,也不跟他们说一声,暗中还留下阵法窃听,你究竟想偷听到什么?” “总不能是想要听见,他们对迷雪宗的藏宝库和长老们的遗体都不管不问吧?不管是江湖门派闻风而动,还是伪仙尊派人来打探,或者是不管其他什么人会去迷雪宗探查动静,肯定也要先过了今晚才能到。” “程千里利用这一段空挡,命弟子去寻宝也并没有罪不可赦吧?” 安馨斟好茶,放下茶壶,顺手对端起茶盏,殷切地递到南宫翎的面前,好言好语地劝说道:“池景云不是派人盯着他们了吗?程千里是忠是奸早晚会现出原形。你且放宽心,何必急着生闷气?” 南宫翎接住安馨递给他的茶盏,仰头一口气喝下茶水,“啪”一声把茶盏放到茶几上,不等安馨再度开口,伸手点向茶几上窃听阵盘上的另一个小点。 白鼎盛的声音,忽然从阵盘里面响了起来:“……天要黑了,在前行三十里,避开掌门的眼目,掉头回去迷雪宗。”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笑嘻嘻地跟着响起来:“三叔英明,有一夜的时辰,足够咱们探查出迷雪宗的藏宝库在哪里?我说三叔怎么不把我留下来,只把程长老一人留下怎么会放心?原来是三叔是为了避嫌早有打算。” “我是早有打算。”白鼎盛不满的声音响起来:“我对你的打算你听进去了吗?你一直不肯听我的劝娶个堂主家的女儿成亲。” “别说三叔不疼你,人你可以自己挑,不拘哪个堂主家的女儿都可以,但半年之内必须成亲,白家想要像清风居一样有权势,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的游手好闲,不思进取。” 南宫翎的手指头点在阵盘上,白鼎盛的声音戛然而止,余音还回绕在房间里,让安馨微微张大了嘴巴。 她没想到会听见这个。 程千里也就罢了,连白鼎盛也利欲熏心早有私心?刚才她劝解南宫翎的话,变得格外苍白起来。 “听其言观其行......”安馨勉强地挣扎道:“等白家人发现,清风居的成功并不是靠联姻得来......” 她说不下去了。 外面的人看清风居,可不就是每一个小辈,都娶了堂主的女儿,或者是嫁了堂主的儿子吗?以罗志超和她最厉害,一个娶了掌门的女儿,一个将来要嫁给掌门,说清风居借助联姻巩固势力,权柄滔天也不为过。 说不定还会有人暗地里诟病,她的掌门之位,也是二师伯私相授受得来的。谁让她成为掌门是在成为仙尊之前? 可这不正是无知者对清风居的误会吗? 安馨放弃替白家人辩解。 她了解清风居,她不了解白鼎盛。她这样对南宫翎说道:“你放任白家和白鼎盛的野心,不正是想要让他们去搅混天鹰宗,让天鹰宗沉渣泛起,破而后立吗?” “既如此,白鼎盛的这番表现,岂不正合你意?又何必生气失望呢?” 安馨顿了顿,犀利的反问道:“莫非你还希望自己识人不清,所有的计划都落空,白费一场功夫?” 南宫翎深深地吸气,安静地把目光落到安馨关切的脸庞上,他低声轻叹道:“我们两人中究竟是谁对白家,对白鼎盛,甚至是对程千里还抱有期望?” “在偷听到他们的说话之前,你是不是以为程千里,白鼎盛和白鑫都是好人,他们行事也都跟你一样,是出自大公无私的公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他们扑空是比他们更心狠手辣?你是不是还为拿到了储物袋,多少有些内疚自责?我想让你多想想,我若是不是先行行事,此刻我们会处于怎样被动的境地?” “我让你看清楚这些,不是因为对他们失望,他们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数。我是想要让你看清楚,这些信誓旦旦让你深信不疑的人,背地里究竟是什么德行。” 南宫翎无奈地皱起了眉头:“我若不是非要去问鼎门,我宁可你永远见不到这些。清风居能护着你的,我自信我也能让你的眼睛一辈子只看见光明,看不见这些丑恶,不让你对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失望。” “非要让你看见这些,我心里很难受。”南宫翎的目光深沉地看进安馨的心里,“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第两千零六章 余生请多关照 安馨动容了。 南宫翎煞费苦心,全都是为了她吗? 她记得,南宫翎不止一次过,清风居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是她阅历不够,看人处事的角度出错了吗? 安馨沉默地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忽然之间醍醐灌顶:不,不是她对人处事行差踏错,是她的身份和周遭的环境变了,她没有跟上新的变化对她新的考验。 她还没有适应该怎样做一个仙尊,要如何做一个掌门?她指望着太上掌门能继续掌管门派,她能躲在后面偷懒。落在旁饶眼中,他这个仙尊掌门却是无可替代。 安馨沉默地反省自己,她在成为掌门之前,接触的大多是同龄人。有清风居护着,她遇见的长辈大多对她抱有关爱之情。连胜境对她连绵不绝的的算计,也是打着正义的旗帜,以示好的方式来包藏祸心。 她骤然间成了掌门,她的世界豁然拓展开去,形形色色的老狐狸,越过清风居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再以看待同龄饶单纯目光,以为遇见的人大多是好人,着实低估了极其复杂的现实和背后暗藏的百般算计。 她错了。 安馨的背上冒出了冷汗,幸亏有南宫翎处心积虑及时的提醒了她,幸好她还没有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 安馨伸手倒掉茶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在桌上的红泥火炉中重新加入炭火,烧滚铜壶中的雪水,逐一洗净茶具,重新用胜境的灵茶,沏了一壶新茶,她拧起茶壶给南宫翎和自己倒茶。 淡青色的茶水滚入甜白瓷的茶盏中,清冽的茶香氤氲着弥漫开来,给房间里平添了几分悠闲轻松的气氛。 南宫翎目不转睛的看着安馨舒缓的动作,他知道安馨有话要。 他用一连串的反问,想要让安馨明白他的苦心,他以为他是在冒险。 他迫切地希望安馨能如他所愿有所改变,又担心安馨会把他也归入老谋深算,她避之如蛇蝎的那一群人郑 他太明白安馨是一个单纯而简单的人,安馨的聪明才智全都用在了修炼上,从来没有主动算计过谁。 不,准确地,安馨是不屑于去算计谁。安馨的目标太过明确,一门心思要得道成仙逍遥自在,为此凡饶事情,若不是和她密切相关,安馨宁可不闻不问。 这样的安馨是他求之不得的伴侣。 只可惜他们都太过年轻,世俗的羁绊紧紧地缠绕在他们的身上,无法挣脱开来。 他知道这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关口,若是不能彻底干净地了结清楚,留下遗憾变成了心魔,日后定会追悔莫及悔之晚矣。 他很清楚他非要去问鼎门寻求机缘,对安馨并不公平,可他此去并不是全然为了自己,他也是为了安馨。安馨身上的隐患他一直记在心里,他不能轻易地错过机会,等到了要失去安馨的时候,再来追悔莫及。 不管他心中有多少不舍得,问鼎门他不得不去,安馨也不得不独自面对所有的凶险。 他真的希望安馨能够相信,他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他和她,长长久久的将来。 安馨放下茶壶,伸手端起茶盏,对着南宫翎微笑道:“这盏茶是我欠你的。” “从我三年前出山历练开始,我绝大多数的江湖历练都是你陪我度过的。我从先下五境,一路走到今,多亏有你一路相伴,才没有走歪了路子,走错了方向。” “你是我的诤友。” 南宫翎的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诤友? 他才不要做安馨的诤友! 他果真还是太着急,安馨要开始防备他,对他敬而远之了吗? 安馨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她看见了什么?南宫翎的目光忽然变得凄然起来,她错什么了吗? 她加快速度了下去:“我想的是,有你做我的指路明灯,我非常荣幸。” 安馨干脆地完第一段辞,她举高手中的茶盏,对着南宫翎淡笑道:“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安馨抬手把手中的茶水喝了下去。 南宫翎的目光惨淡了下去。 接下来安馨是不是要他高深莫测,她浅薄浅陋难以承担他托付的重任,鹰宗的浑水她担不起,给师父和师娘报仇的事情,她也要等着他从问鼎门出来,再让他定夺?首发 安馨以喝酒的姿势爽快地干了手中的茶水,她翻转手腕给南宫翎看她的茶杯,笑意盈盈地道:“南宫师兄,请!” 南宫翎心如刀割,从他认识安馨起,安馨从来没有对他这样频繁地笑过。 飞云门的太上长老高,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安馨耳濡目染,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是要立志成为第二个高了吗?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如此,他何必非要亲自来让安馨明白人心叵测世间险恶,他假手旁人不好吗?问鼎门非要这么着急的去吗?错过了今年,明年去不行吗? 不校 明年去太晚了。 南宫翎伸手端起茶盏,面无表情的喝下。 罢了,等他成了结丹修士从问鼎门出来,再从头来捂热安馨的一颗心,让她知道他的算无遗策只会对着旁人,对她...... 南宫翎深深地吸气,他心悦心疼她还来不及,他怎么舍得算计她! 怪只怪他以前废话太多,如今他再要什么,安馨只怕都不肯相信了。 安馨敏感地察觉南宫翎的心情忽然变得极坏,她伸向茶壶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收了回来,她扳起面孔干脆利落地道:“原本我是想完整的表达我的感谢之情,看来我并不适合长篇大论。” 南宫翎差点被嘴里的茶水给呛住了,他听见了什么?安馨是想要感谢他?! 南宫翎罕有的端着空茶盏楞住了。 安馨一刻不停地的下去:“多亏有你一直以来,在我身旁时不时地提点我,让我不至于犯下大错,能够顺利站到今日的高度。” “高处不胜寒。” “我们面对的对手和敌人变了,我也要因时而变,凡事多想一想背后的深意,不要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变成别人眼中的笑话。” “清风居确实把我保护得很好,我确实也不甚知晓世间的凶险和人心的险恶。但我并不笨,你煞费苦心想要教给我的,我会牢牢记住,绝不会忘记。” 安馨站起身来,郑重地对着南宫翎俯身行礼道:“南宫翎,余生还请多关照。” 第两千零七章 余生如何不负我? 喜从天降。 南宫翎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惊喜飞过面前的茶桌,伸出两手握住安馨的肩膀,狂喜把安馨揽入怀中,激动地说道:“余生我绝不负你!” “我愿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起畅游星空宇宙,做最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早就深埋在心中的誓言脱口而出,这才是他想跟安馨一起度过的余生。 安馨的身体僵住了,她没想到南宫翎会如此激动。她的脸一下变得绯红,随即懊恼地眯起眼睛,让脸上的红晕飞快地散去,她控制住自己的害羞,稍稍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轻轻的抱住了南宫翎。 南宫翎的心从谷底飞上天,再被安馨伸手抱住,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他箍紧怀中的安馨,心慌意乱地在安馨的耳边,急切地低声恳求道:“你答应我!” 南宫翎第一次拥佳人入怀,又有安馨从未有过的主动,他绝不肯放过让安馨承诺的好机会。 安馨低头将脑袋闷在南宫翎的胸前,听着耳边擂鼓般极速急速的心跳,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来,她闷声闷气的低哼了一声:“嗯。” 南宫翎心花怒放,安馨终于答应了。 他求了那么久,久到他以为他去问鼎门之前,再也听不到好消息,要悬着一颗心去闯关的时候,终于喜从天降! 南宫翎紧紧地抱着安馨,在空中欢喜地转动起来,他仰起头哈哈大笑道:“你既答应了我,绝对不能反悔......” 安馨在南宫翎的怀中挣扎起来,南宫生怕安馨要反悔,赶紧接着承诺道:“我会对你好,比现在还好,你要天上的月亮,绝不给你星星,我会让你顺心如意,不会有机会嫌弃我......” 安馨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漾开,她一边低头挣脱南宫翎,一边准确地抬起左手,一把捂住南宫翎的嘴,她低声闷笑道:“有人来了。” 房门外,池景云已经走到门边,举起手正待要敲门。 南宫翎郁闷了。 太失败了! 安馨在他怀中,没有意乱情迷情难自禁,还能留意到四周的动静,不留情面地提醒他,这叫他情何以堪?! 南宫翎把安馨拥得更紧,他垂头顶着安馨的左手,把脸贴在安馨的脸颊上,对着门外懊恼地传音道:“池首领,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门外,池景云刚刚举起的手,在空中顿住了,他愣了愣,干脆地放下手臂,转身张开双腿,背对房门站定,替门内的两位掌门守卫起来。 池景云被南宫翎吓住了。 他走过来的时候,为了不打扰两位掌门,提起所有的内力用上了轻功。以他的轻功,他笃定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却还是被南宫翎察觉阻止他进门。 池景云保持笔直的站姿,目光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他没有触动阵法的迹象呀,南宫翎是怎么发现他的? 他深深地吸气,目光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神仙之能超越想象,跟上了两位掌门,要愈发小心谨慎地当差了。 安馨闷笑起来。 南宫翎听见安馨的笑声,不甘心地伸出舌头,舔向安馨的手掌心。安馨被激得惊跳起来,一下子推开了南宫翎,对着南宫翎急声叫道:“不要这样!” 南宫翎如影随形,跟着安馨一起飞起,眼光灼灼地看向安馨,不肯罢休地追问道:“不要怎样?” 安馨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晕一闪而过,她伸出右手抵挡在南宫翎紧追不舍的胸前,再度急声说道:“你离我远些。” 南宫翎欢快地裂开嘴笑了,雪白的牙齿在明亮的灯光下,又一次晃花了安馨的眼睛。安馨“嗖”一下收回自己的右手,在她的掌心下,她清晰地察觉到南宫翎愈发急促的心跳。 安馨下意识地叫道:“我有正事跟你说。” “你别这样!”安馨迅速组织好语言,对着满脸兴奋的南宫翎说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没听说过吗?” “你急着去问鼎门,天鹰宗的事情你要多给我交代一些。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做滥好人,会提高警惕争取不被他们算计了。” 南宫翎哪里肯跟安馨说这个? 他跟安馨终于情定终生,这才是最大的正事。 南宫翎向前逼近一步,宠溺地看着安馨紧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他挑起眉头笑眯眯地锁住安馨的紧张闪亮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问道:“你怕我?” 安馨当即摇头:“不怕!” 南宫翎逼问一句:“那你是怕自己?” 安馨老实的点头道:“是,我怕自己。” 安馨在南宫翎倏然兴奋的目光下,坦然地接着说道:“我怕自己忍不住,要跟你一起去问鼎门;还怕自己忍不住,要拉着你留下来,不让你去问鼎门;更怕自己要怂恿你,撇开所有的这些烦心事,不管不顾自去修仙自在。”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见到的。” “我最害怕的是会被你诱惑失去理智,意乱情迷到无法自拔,情不自禁自甘沉沦地在这里,跟你成全了好事有了苟且。” 安馨的目光锁住南宫翎,她沉重地顿了顿,轻声叹息道:“你不怕这些吗?你打算余生如何不负我?” 安馨已经敏感地察觉到南宫翎的反常。 南宫翎身体的变化和气息的转变,如何能瞒得过他?两世为人,她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跟人定下终生,但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不是吗? 她不想在激情之下,做出让自己以后会后悔的事情来。师父尸骨未寒,她打心眼里是要给师父守孝三年的。 南宫翎的目光亮了起来,安馨害怕得好啊!他终于笃定安馨对他情有独钟,情难自禁,还有什么是比这对他更大的肯定?! 他要如何不负她? 南宫翎恨不得仰天长笑,他太喜欢跟安馨说他们的未来了。他认真地对安馨说道:“除了我先前的承诺之外,我还有更多的计划。” “等清风居和安家,连同我的两个师弟,三五代之后,没有了跟咱们特别亲近的人。我们也结丹晋升了元婴,能够飞升出了这星球,一起去外面探险。” “我答应你,不管我们去往何处何地,不管生老病死祸福机缘,还是修炼速度此消彼长,我都愿意和你相互扶持,共同成长,不抛弃不放弃,全心全意对你好。” 第两千零八章 我跟你利益一致 安馨为了脱身,情急之下旁顾左右的质问,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她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 她惭愧了。 跟南宫翎相比,她对这段感情投入付出都太少。不管是说的还是做的,她全被南宫翎比了下去。幸亏修仙岁月长,她还有时间来弥补此前的遗憾。 安馨郑重地点头答应道:“好。” “我愿跟你,以心交心,以诚待诚,携手修仙,遨游宇宙,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南宫翎听到心心念念的誓词,终于从安馨的嘴里说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右手咬破中指,让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对着安馨缓缓的伸出了手。 安馨会意地也抬起右手,先咬破中指,让鲜血也流淌出来,再伸展手臂,与南宫翎的右手紧紧相握在一起。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同时朗声起誓道:“血誓为证,今生今世,携手相伴,共度余生,不离不弃,绝不相负。” 他俩的声音一落,两道血光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掌上,飞快地缠绕两圈,一闪而没。 血誓已成。 南宫翎松开了安馨的右手,正当南宫翎松开安馨的手掌的时候,安馨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极其低微的轻哼声。 安馨有点恍惚。 神奇的是,安馨在恍惚中,居然能分辨出轻哼中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她曾经听过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另外一个,却是一声不屑的女子的声音。 安馨的心中‘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奶里奶气的声音,有可能是‘至尊宝’,另外一个声音是什么? 安馨悚然而惊,莫非是她的神魂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穿越异世而来,一直以为自己成了安馨,难道这身体的原主‘安馨’还在吗?她以前做的那些噩梦,她以为极可能是‘她’的经历,或者是‘她’也来到了同一个身体里潜伏下来? 难不成她费尽心思修炼成仙,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安馨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刚跟南宫翎情定终生,展望未来,这就有人来摘桃子了? 安馨顷刻间无法遮掩的豁然变色,让南宫翎眼波微动,神情更加温柔起来。他再次对安馨伸出手,轻声对安馨微笑道:“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是担心要跟我说你的秘密了?” 安馨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相比她来历的秘密,有人可能在暗中觊觎她的身体。这个秘密更可怕。 南宫翎心情极好地放了安馨一马,“你放心,有了你的誓言,你的秘密想要什么时候告诉我,随你。” “我不会逼你的。” “来,你不是想要完整地对我表达你的感谢之情吗?我准备好啦,你慢慢说给我听吧。” 安馨伸出手让南宫翎握住,任由南宫翎拉着她重新坐回座椅上,她待南宫翎也坐定之后,低头勉强地笑道:“不说闲话了。” “你跟我说说天鹰宗事情吧。以前我总觉得好歹是两个门派,怎么也要顾虑着避点嫌,不能太强势让人忌惮。如今为了不掉到沟里去,也顾不得许多了。” “清风居在我成为掌门之后,并没有多给我天鹰宗更多的消息。我想或许是顾忌着你,没有让我先入为主。又或许是师父要嫁过去,让师父把天鹰宗的事情说给我听会更合适。” 安馨越说越顺畅,神色也越发坦荡,她暗自运行灵气内视浑身上下,丹田,识海都没有放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先前的异样或许是她听错了?没准儿是‘至尊宝’长大了,带出了一丝女声? ‘至尊宝’会是母的吗?等她再见到至尊宝,见到的会是一只大鹏鸟,还是一个女子呢? 她故意在脑中向着公母这样的词,想要激出‘至尊宝’的反应。可惜除了刚才那一声轻哼之外,她再也没有听见其他旁的声音。 安馨的目光凝向南宫翎:“你费尽心机打消我心中的侥幸,让我看清白鼎盛,程千里这些人的阳奉阴违。说吧,天鹰宗还有谁是说一套做一套,我需要格外当心?” 安馨深深地吸气,问出了一个颇为禁忌的问题:“你大师父二师父会全心全意,替你守着天鹰宗吗?” 安馨这话问得太关键了。 别的不说,这一次从天鹰宗出来,至少祁贤在她的印象中,从德高望重的的阁主,变成了嘴上说着规矩,自己却不守规矩,还振振有词百般狡辩的人。 南宫翎稳稳地接住安馨的目光,收起了风花雪月的心思,了然却无奈地笑了,“你也别太担心。” “大师父二师父在我俩出生之前,便成为了天鹰宗的阁主,三十年久居上位,历经三位掌门而不倒,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更懂得审时度势。” “等我去了问鼎门,你再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相信他们会对你,对飞云门有更适当的态度。天鹰宗暂时没有了仙尊,飞云门有你还有大鹏鸟,他们不会跟你硬扛上的。” “飞缘楼的危机若到了,非得要天鹰宗出力的时候,你只管去找他们。你跟他们表明我的态度,跟他们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若是敢不尽心尽力,就算你不跟他们算账,也休怪我回来翻脸不认人。” “只要他们还想从我这里,或者是从你那里拿到拥有灵根的丹药,其他利益不足以诱惑他们背叛我和你。” “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南宫翎说完这些,随手倒掉冷茶,一边重新沏茶,一边安慰安馨道:“大师父二师父都年过七十了,二师父还好些,还醉心于武功修炼,大师父是自觉到了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不知不觉触犯规矩也是有的。” “我如果不是他们的徒弟又好些,我既然是他们的徒弟,尊师重道这一条,他们会死死的拽在手里。有我敬着他们,他们俩只要不谋反,天鹰宗谁人会对他们说规矩?” “你若是不想让他们掣肘,想要给天鹰宗全部换上自己人,要找机会让他们犯下大错,罪不可赦才能处罚他们。我以为以他们的阅历,他们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至于他们会不会全心全意为我守住天鹰宗......你若真的发现了他们有让人取我而代之的迹象,只管先发制人动手,用我给你的掌门令牌,坐上天鹰宗掌门之位,让天鹰宗改朝换代,该杀杀,绝不能手软。” “他们敢背叛我,定然是跟伪仙尊联手,会让你腹背受敌置身险境。你切记不可纵容,要雷厉风行痛下杀手保全自身。” “在我这里,我跟你,我们两个的利益才是一致的。” 第两千零九章 你要替我处罚她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他淡定地接着说道:“具体说到细节,两位师父没有成婚,没有子嗣,跟出身的家族不算亲近,这些都是真的。不是,他们不想亲近祁家和翟家人,是这两家有天赋的人太少,他们都看不上。” “跟大师父相比,二师父行事坦荡,更渴望踏上仙途。大师父人缘好,喜欢玩弄权术,也喜欢法外开恩。我暗中查过了,大师父从宫嵩手中,在戒律堂从轻发落了至少十名弟子。” “人数不算多,却彰显了他在宗门中只手遮天,至高无上的权威。” “包括他当着费长老的面,用飞龙峰的余孽当成是伪仙尊,要提前向我们两个交差,都是出于弄权的心理。” “我让白鼎盛做长老堂的堂主,助长白家想要成为清风居的野心,也是为了给大师父添个对手掣肘。你让他们去内斗,哪方太强你削弱点,哪方太弱你助长些,先别让他们有空给你拖后腿。” 安馨受教了。 南宫翎可真敢说敢做,让她做天鹰宗的掌门,让她放任天鹰宗内斗,不管他要在问鼎门要待多久,局面会如何变化,他都替她计划好了。 南宫翎为了她豁出去了,她也不能辜负了南宫翎对她的期望,安馨干脆利落地点头道:“好,我都听你的。” 南宫翎笑了,他拧起茶壶给安馨斟茶,“你对天鹰宗不熟,我是提前给你打了个底。事到临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管我给你计划安排了什么。”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我也做不到算无遗策,什么事情都预料到,让你可以偷懒。” 南宫翎放下茶壶,伸手示意安馨喝茶,他等着安馨端起茶盏喝了茶水,才继续说道:“你要多学学我大师父。” “你是仙尊,对他们雷霆雨露都是仙恩,但凡有不听话的,你只管杀一儆百。真到了仙凡对立,举世为敌,要杀光凡人才能活命的时候,你也要活下来等我出来。” 安馨无法想象,要到何等样境地,她才会落到举世为敌的地步。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平静的南宫翎,轻轻地抽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她的性命来之不易,南宫林不说,她也不会白白的丢掉性命。 南宫翎见安馨全盘接受了他的说教,总算略微放心了,他放过了最沉重的话题,说起了稍微轻松点的。 他拧起茶壶给安馨添茶,“丁冰玉,丁堂主是个倒霉的。” “三年前,十二公子之变,义父一下子撤换了六位堂主,丁冰玉是因为救驾有功,又在救济的当中武功最高,被破格提拔成了长老堂堂主,这是一个意外。” “以义父的为人,丁堂主最多能做一年,必然会被义父找个理由,把她给撤了。若真是那样,反倒对丁冰玉更好。” “也是凑巧了,丁堂主亲眼目睹义父被飞云门的大鹏鸟,引动天鹰宗的大阵被雷劈死,她知晓了这等机密,两位师父倒不好把她给撤换了。” “我冷眼旁观,丁堂主对我的两位师父几乎是言听计从,对门派也算是忠心耿耿。可惜她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持,丁家比祁家和翟家还要不如。她未曾成婚,手下的徒弟也没几个人才,先天三晋的境界,做上堂主之位也甚是勉强。” “结局你看见了,长老堂的长老们阳奉阴违,这一趟如果说丁堂主没有遭人算计,我是不信的。” “丁冰玉说到底更适合习武。她为人热心跟她交好的长老也不算少,没做堂主之前,她在长老中颇有威望日子挺好过的。做了堂主让她处在众多利益的纷争中,成了替罪羊。” 安馨有点奇怪,丁冰玉不是死了吗?还特意把她排在两位堂主之后来说,南宫翎是在提醒她,知人善任的重要? 南宫翎没有多加解释,他放下茶壶继续说道:“再说白家和白鼎盛。” “我也不瞒你,丁冰玉和白颖两人,把戚妈妈一行人放入了天鹰宗,戒律堂对他们的处罚太轻,在我这里,我是不肯放过她们的。” “看着你跟白颖交好的份上,且让白家先折腾,白颖若不犯错便算,她若是再犯了错,你要替我惩处她。” 安馨没想到南宫翎说白家,率先说到了白颖,她爽快地答应一声:“好。” 甘澜院出事之后,安馨反省过她跟白颖的交情,她当时确信是有人抓住了白颖的弱点,让白颖吃了个哑巴亏。这会儿有了白鼎盛的前车之鉴,对白颖的过失,她需要重新审视。 安馨对南宫翎解释道:“我第一次去天鹰宗,能及时赶到天启洞中去救你和师丈,其中也有白颖的功劳。” “是她顶着旁人的监视,放了我去天行峰,还及时给我暗示,邢风一派的人当晚在天行峰通行的暗号。就为了这个,我愿意对她宽容些,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嗯。”南宫翎第一次听安馨说起这个,白颖不是他的重点,他凝视着安馨接着说道:“当年的十二公子之变,只有白鼎耀,蒲千阳和汤济源三个堂主没有参与其中。” “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见风声,能够岿然不动哪一方都不掺和,是因为他们在宗中早已根深蒂固,无论谁做了掌门都不可能弃用他们,他们的堂主之位,都能稳稳地握在手中。” 安馨点头,不管是天鹰宗还是飞云门,四个炼字堂口的堂主都是身怀绝技之人,确实不容易受到掌门交替,门派动荡的影响。 南宫翎对安馨的心思了如指掌,他和缓地提醒道:“不是他们没有野心,是他们三个可能有其他的心思。” “汤堂主跟我师父是好友,要不是有汤堂主的赏识,我师父不会成为天鹰宗外门长老,无法把我从天鹰宗的育孤堂中找出来,我也不会有今日。” “我被义父收为义子,成了十二公子之后,汤堂主曾经问过我师父,要不要支持我去争夺掌门之位?被我师父拒绝了。我没跟师父说的是,汤堂主后来特意问过我,问我想不想做掌门。” “我也拒绝了。” “我一直以为,这些只是汤堂主未雨绸缪的打探,过去也就过去了。要到了这趟来迷雪宗,白鼎盛的野心显露出来,我在替白鼎盛提升武功的时候,才察觉白家和汤家早已连在一处。” 南宫翎的脸上显现出自嘲来,“亏我自诩聪明,还是没能想到,我破格提升于廉做堂主,会引发这样的反应。” 安馨听得入神。 天鹰宗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南宫翎细说从前,她真有可能要被人给坑死了。难怪南宫翎迫不及待,要把她从一团和气的幻想中叫醒过来。 她期待着南宫翎继续说下去。 第两千零一十章 自私自利 南宫翎没有让安馨失望。 他见安馨凝神细听专心致志,把他的猜想全向安馨倾吐出来:“我没想要长久做掌门,于廉是我选中的接班人。” “我选中于廉有两个理由。一个是于廉的爹娘于天鹰宗有功;另一个是,于廉成了孤儿,他适合做个孤臣。于廉若是能够经受住考验,像他爹娘一样有一颗甘愿为门派赴死的忠心,我会让他尽快接任掌门。” 说到这里,南宫翎自嘲的轻笑一声,“白家的反应真是快啊。于廉成了堂主,他是白颖的夫婿,这才几天,白家就想要成为第二个清风居。” “我原本还想白家哪里来的底气?担心他们不会是大师父的对手。这回好了,有汤济源,蒲千阳两个堂主相助,算起来他们这边有五位堂主了,真是够大师父喝一壶的。” “于廉是关键,你把他盯好了,天鹰宗不能交给居心叵测的人。” 安馨没有急着点头,她还有没听明白的地方,她冷静地讨教道:“你怎么知道蒲千阳也参与了进去?” “这个有点复杂。”南宫翎轻声叹息道:“你应该还记得,蒲志杰当年和于廉一起,都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 安馨点头。 “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两个便几乎是形影不离。”南宫翎的嘴角边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浅笑,“十二公子之变后,我有了大师父二师父,我从一开始就跟两位师父表明过,我不愿意做天鹰宗的掌门。” “两位师父给了我天云阁,破例让于廉跟我一起在天云阁受教。天云阁除了你之外,没有先天下八境之下的人能够上去。是蒲志杰陪着于廉去天启洞中闭关,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于廉才够格去天云阁跟我一起习武。” “于廉把蒲志杰一起带去天云阁,请求大师父二师父开恩,让蒲志杰,汤遂甘,汤遂紫一起去天云阁陪我习武。” “我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都是去飞云门参加过新秀赛的精英弟子,我没有理由不成全他们陪伴我的念想。这会儿想来,我花费在练功上的时辰比他们都多,并不能及时知晓,他们几个暗地里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于廉和蒲志杰非同一般的交情,还是很轻易能被人察觉的。你也看见了,今日池景云三人自请为掌门首领的时候,蒲志杰轻易地放过了机会,蒲志杰显然并没有想要从我的身上求得机缘。” “蒲志杰对我不服气。” “我暗中传音怂恿他离山去寻找修仙的机缘,他喜出望外喜不自禁。显然他更想要跟我平起平坐,并不甘心臣服在我之下。” “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跟于廉成为众人皆知的好友,处处唯于廉马首是瞻,为什么?” 安馨点头,于廉处处不如南宫翎,蒲志杰刻意交好,是受人指使? “蒲千阳对蒲志杰寄望甚高,指望他传承炼阵堂衣钵愿望,略微留意便能够察觉察。” “新秀赛之后,蒲志杰从来没有捞到出山的机会,这次却跟着来了迷雪宗。蒲志杰比冷树青几个晋升先天还晚还年轻,怎么就轮到蒲志杰成为四人之首?” 安馨再次点头,有蒲千阳这个堂主罩着,蒲志杰的机会自然比其他人更多。 “你可能没有留意到,白鼎盛毛遂自荐长老堂堂主的时候,蒲志杰一人落在冷树青的人之后,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 安馨抬起了手,罕有地打断了南宫翎,“所以你以为蒲千阳跟白家,汤家联手,都是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猜测出来的?” 南宫翎笃定的笑道:“你会有时间去验证我的猜想是否是正确的。等我出来的时候,相信你有许多故事可以说给我听。” 安馨没有再点头,她难以置信地摇头叹息道:“太难了,我可做不到这个。” 安馨的手情不自禁地抚向腰间的储物袋,里面有飞云门九个堂主给她的一大堆大厚本,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过一遍,天鹰宗九个堂主南宫翎一个都没说完…… 不行了,南宫翎要是再给他一堆需要消化的大厚本,她还要不要修炼啊?! 成了仙尊做了掌门怎么会这么累?她还不如留在清风居,藏在飞霞洞中修炼,任事不管。 她又没有想要揽住权柄,骑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她最适合做的事情是修炼,独善其身...... 南宫翎忍俊不禁地看着万分为难的安馨,轻柔地提醒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人的立场,和种种利益关联,听上去很复杂,一言以蔽之,就是这些人大多自私自利,不管怎样拉帮结派,要如何折腾都是为名为利。” “我可提醒你啊,你不想多管这些事儿,只想自己修炼,虽然不是为名为利,却也是自私自利。” 安馨反应极快的反驳道:“你一意孤行非要去问鼎门寻求机缘,不也是自私自利吗?” 南宫翎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道:“你说得对,正是自私自利。” “为此,我心里愧疚得很。定要把所有的危险都跟你说清楚讲明白了,再用一生一世去弥补你,才能心安。” 南宫翎说的是真心话,安馨却以为南宫翎是在嘲讽她,她不满地轻哼道:“我不想多管天鹰宗的内讧,只要他们不来坏我的事儿,我懒怠多管他们。” “你先前也说了,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把罗志超和高妙仪留在天鹰宗,再给他们配上池景云,让他们三人去监察天鹰宗的动静,谁要是不如我的意,喜欢权柄的削权,怕死的要命,不怕死的废除武功去做苦力。” “谁让我不痛快了,我让他们十倍百倍千倍的不痛快……” 安馨嘴里说着气话,眼睛瞪着南宫翎,想要看他的反应。 谁知南宫翎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所谓顺者昌逆者亡,正该这样!到了咱们这个地步,确实可以言出法随,随心所欲。” “你要是真想通了,其他的我一概不说了,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办。” 南宫翎的手指头,随意点向放在茶桌上的窃听阵盘,果真转了话头道:“来,让我们听一听我的三个亲卫首领,会背着我们说些什么?” 第两千零一十一章 没有一个能相信? 池景云的声音忽然从阵盘中冒出来:“……我去给两位仙尊站岗不是谄媚,是尽忠职守!” “你还没有看清楚咱们的处境吗?在两位仙尊面前先天二境也不够用,咱们得想办法让仙尊重用我们,成为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 冷树青冷峻的问道:“你主意多,你说你的打算吧。” 池景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安仙尊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定然不屑于处置天鹰宗的琐事。掌门把安仙尊当成眼珠子般看重,讨好安仙尊比讨好掌门容易,也更容易得到掌门的赏识。” “咱们要想办法成为安仙尊在天鹰宗的眼睛,先用苦肉计,没有功劳也要让两位仙尊看见我们的苦劳......” 安馨头痛了,天鹰宗的人怎么了?为何都这么喜欢无事生非? 南宫翎看着安馨牙疼般的表情,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看见了没有?身在高位,不管你如何想偷懒,下面的人为了利益,也会挖空心思打你的主意。” “这是咱们成了神仙,凭借的是绝对的武力,出手就能决人生死,比那些凭借权谋登上高位更容易些。” “你想想,他们那些人时刻都在算计别人,也在抵御别人的算计,想要保住权势性命,真是如履薄冰,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找机会你问问你阿爷和大伯,他们的辛酸泪,不会比我这三个亲卫首领少。” “你这点的麻烦真不算什么。” “你先前说的让罗志超,高妙仪留在天鹰宗,再加上池景云的布置,我以为可以一试。你对人对事从来不曾强硬过,有池景云这个想要立功的,等他们找到机会,来个杀一儆百。” “让所有人都明白,仙尊的威严凌然不可侵犯。唯一的出路是令行禁止,言听计从,赴汤蹈火为仙尊效命。” “这样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你立威之后再施恩,恩威并重,让凡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飞缘楼的危机你能解则解。解不了,不拘用什么手段拖一拖,拖到我出来替你大杀四方,彻底荡平魑魅魍魉。” 南宫翎这话说得平静,其中的杀气腾腾,引起了安馨足够的重视。 安馨主动伸手摁下茶桌上的窃听阵盘上的亮点,无奈却认真地对南宫翎说道:“好吧,你接着说,还剩下五位堂主,把这些人说完了该差不多了吧。” 安馨的不情愿的顺从,让南宫翎又心疼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安馨不喜欢这些事情,天鹰宗不像飞云门,有一个可堪托付的高天,祁贤和翟永祥有过一起欺瞒他的行为,让他如何把安馨托付给他们? 他力求简单地对安馨说道:“剩下的五人中,章玮和柏瑞东两人,都是因为在十二公子之变中,都有身为先天高手的兄弟丧命,两家救驾有功,破格擢升他们成了堂主。” “你看,这就是我义父,随便就把堂主之位,赏赐给了有功之人。” “义父被雷劈死了,没有愿冒假传掌门之令的大不韪,把这五人从堂主之位换下来。”南宫翎凝视着安馨意有所指的目光,低叹着多解释了一句:“我是真不想也不敢沾染这事。” “我一个先天下境界的弟子,无意间得了掌门令牌的认主,真要表现出对掌门之位无比的渴望,你猜我还会有今日吗?你看,我成了掌门,我要去问鼎门找寻机缘,天鹰宗有人劝过我一句不要去吗?” “没有。” “大师父二师父希望我能炼出丹药,让他们也踏上仙途,其他人也希望天鹰宗像往常一样,掌门形同虚设,任由他们从中渔利。” 南宫翎及时顿住了话头,没有再往下深说。他转回先前的话题,接着说道:“章玮跟章璟是双生兄弟。说来也是巧了,他们跟飞云门的龚闻,龚阙这对双胞胎年纪相似,武功也相近,性子却不同。” “准确地说,章璟跟龚家兄弟性情相近,章玮是唯一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交往的一个。天鹰宗倒霉的是,章璟死了,是章玮活下来,做了事务堂堂主。” “章玮没有长袖善舞的本事,更不擅长经营,事务堂在他手中,这几年的收入锐减了三成以上。天鹰宗明里暗里对他诟病的人不在少数。说的最难听的是,章玮还不如谈笑颜。” 南宫翎轻哼一声,加重了语气:“一个养面首的女堂主能干。” “章玮醉心武功,并不是个恋栈权势的人,这样的议论让他不能忍。再加上谈笑颜留下的亏空极大,天鹰宗要颜面,他替谈笑颜背了不少黑锅。落到要被人赶下台的境地,他也是绝对不肯接受的。” “事务堂的事务包罗万象,章玮利用手中的权柄,明里暗里整治了不少人,在宗中积怨甚多。戚妈妈能带着人从白颖手中漏出去,顺利去到甘澜院,未必不是有人要暗中报复他。” “我知道这些,有些是平时听到的风声,最后的这个猜测却是章玮主动跟我坦白的。他愿意将功赎罪,但有所令万死不辞,只求找出陷害他的人,他要亲手报仇雪恨。” 安馨的目光闪烁起来,有白鼎盛的前车之鉴,章玮的话还能相信吗? 南宫翎也不敢笃定,他这样对安馨说道:“若他所言不假,他倒是可以为你所用。事务堂的触角深入天鹰宗,你能多一双眼睛,知晓所有的异动。” 安馨眨了眨眼睛,南宫翎这话说得,敢情还要她去甄别章玮是忠是奸?难道真要要她去坐镇天鹰宗? 别说她不肯。她肯,天鹰宗众人也不肯。 南宫翎轻易地读懂了安静的眼神,他低声笑道:“我从天鹰宗出来,已经交代章玮,危及宗门安危之事,要及时向你禀报。” “他答应了。” 安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吧,姑且算她在天鹰宗有了个内应吧。 南宫翎接着说了下去,“跟章玮相比,柏瑞东做炼器堂堂主,算是不过不失。一会儿我让他们换过‘飞船’飞,你仔细看看天鹰宗的‘飞船’,柏瑞东的跟莫非相比,孰高孰低便能心里有数。” “炼器堂一直想要炼制出‘直升机’,始终没能解决机翼转动和下面挂篮的稳定的问题。我把从飞云门拿到的‘直升机’给了冷树青三人,我这几个亲卫首领是否可靠,等他们用过‘直升机’,便知分晓。” “他们若是吃里扒外,该拿他们立威的时候,你千万别手软。” 安馨再度点头,她等着南宫翎说到最后一个葛世钦。 南宫翎没有让她失望,果真紧接着说起了葛世钦,“在我义父任命的六个堂主中,葛世钦的功劳是最大的。他是跟着于敏夫妻从头坚守到最后的长老,相比其他五个堂主,他在宗门中的口碑也是最好的。” “天行峰发动攻击的时候,事务堂的弟子首当其冲,损失惨重。天传峰受袭后,却抵御住了攻击,损失最小。事后,也是传功堂的弟子顶上来,及时补充到各个堂口。” “可惜,甘澜院出事那晚,跟白颖值守的人,正是从传功堂新调过去的,若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葛世钦的经受过考验的忠诚,不会让我心生怀疑。” 安馨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听上去天鹰宗的堂主中,没有一个能彻底相信的? 第两千零一十二章 只有仰仗你 南宫翎把安馨的失望看在眼中,他眯缝起眼睛,好笑地对安馨说道:“我正要跟你说,九个堂主中,有一人你可以相信她。” 安馨略微沉吟一下,随即肯定道:“奚欢,奚堂主。” 奚欢心直口快,身为驯兽堂堂主,她的手下散在外面的居多,真有异动也难以被人察觉。说不定天鹰宗跟飞云门一样,驯兽堂还肩负着极北之地的安危,奚欢身负重任,很难掺和到宗门中的权利相争中。 没有愿意去抢夺她的位置,她身上担负的都是苦差事。乌启光让她坐上这个位置,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不用再给她其他的赏赐?! 南宫翎笑了,“是的。” 安馨没有掩饰地松了一口气,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奚欢只要能让极北之地不出差错,便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纸笺,伸手递给南宫翎,她主动另起了话头:“今日对付邓文的玻璃罩子失败了。” “他手中的毒药着实厉害,能够把用阵法加持的罩子都侵蚀掉。下一次再对上伪仙尊,他有银针易容术在手,或许只要派十几个死士,就能攻上我们两派的各个山头,轻易让我们两派覆灭。” “此事不得不防。” “我这里有另外一个配方,我把它称之为‘钢化玻璃’,比先前用阵法加持的玻璃更加坚固。炼制的步骤虽然大同小异,难度却是倍增,趁着去望京城的路上,你先试着炼制一回。” “若是能成功,顺便用邓文的尸首化成的毒水试一试,争取能够找到对付毒烟的杀手锏。” 安馨直接了当拿出秘方,摆明了是不想再跟南宫翎说天鹰宗的破事儿。两位阁主九位堂主,南宫翎几乎都说完了,堂主之下的人,安馨没有心思再听了。 南宫翎的目光闪亮起来,那两个透明的玻璃罩子,是他跟安馨在去迷雪宗的路上,他用安馨给他的秘方试着炼制的。虽然坏了一个,两个套在一起,完美地堵住了毒烟,让邓文自食其果。 安馨阵法玻璃的效果还不满意?她从一开始就有两个秘方,安馨手中还有多少出人意料的好东西? 安馨见南宫翎的目光兴奋地闪烁,却没有立即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秘方,她了然地低声保证道:“天鹰宗的堂主们,我以前没有看轻过他们,以后会更加小心地提防。” “你放心,我会争取不给他们有欺负我年少,企图把我和飞云门玩弄于掌心的机会。” 安馨深深地吸气,“趁你去炼制钢化玻璃的时候,我还打算把飞云门各位堂主给我的各个堂口的底细,粗略地全部过一遍。” “我这个飞云门掌门,可以不知道天鹰宗的底细,至少飞云门有多少家底,心中要尽快有数了。” “我留在这里等你。我估计一天的时辰,够你成功炼制一次。我等着你炼制的结果出来,再看看要不要修改配方。” “这是大事,我能够仰仗的只有你。你去问鼎门之前能把这事解决了,我便多了对付伪仙尊的杀手锏......” 南宫翎不等安馨说完,他伸手接过安馨手中的秘方,顺手拉着安馨站起身来:“‘飞船’上没有合适的炼器的地方,我们另外找地方炼制钢化玻璃,让他们跟我们在望京城汇合。” 安馨一边收起茶桌茶具,一边对提醒南宫翎道:“你真打算坐着‘飞船’,大张旗鼓出现在盛京城?” “有何不可?”南宫翎肯定的答应道:“我们两位仙尊第一次驾临望京城,要给惠仁帝和世间凡人们足够的威慑,让他们出了臣服,兴不起反抗之心来。” “你想要的低调不足取。” 安馨闻言抬起头多看了南宫翎一眼。但见南宫翎眼神坚定,鼓励地看着她,安馨失笑起来,“行,就听你的。” 安馨下意识地抬起下巴,她这仙尊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又不是偷来的,高调一回又如何?南宫翎不会以为她只会低调,连张扬高调都不会吧? 真是小看她了。 南宫翎哈哈一笑,他更喜欢安馨眉飞色舞的模样,他更愿意安馨面对他放飞自我。他忍不住抬起右手,卷曲起食指,飞快地刮向安馨挺翘的鼻梁。 安馨伸头往前习惯性地凑了凑,主动迎向刮向她鼻梁的手指头...... 要等南宫翎的手指头刮过了鼻梁,低声闷笑起来,安馨才反省过来,刮中她鼻梁的手不是师父的.....师父不在了,师父永远不会再对她,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 安馨忽然泪盈于睫。 南宫翎慌了神,他没有刮痛安馨啊,安馨怎么突然就要哭了? 他慌乱地伸手抚摸向安馨的脸庞,急声说道:“我不是要轻薄......” 安馨抬起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头,按压在南宫翎的嘴上,止住南宫翎说话。她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师傅以前最喜欢做这个动作......你以后不要做了。” 安馨难得地发狠道:“我不管伪仙尊是谁,哪怕是要与天下人为敌,我也要给师父报仇。” “好。”南宫翎简单地答应道:“你尽管动手不必客气。你把天捅出个窟窿来,等我出来也能替你改天换地。” 安馨默了默。 南宫翎这话真是强势高调,夸海口不打草稿。 他哄她呢! 结丹哪里能改天换地,补天大的窟窿了?可这话听上去怎么让她这么顺耳呢? 她忍不住提醒道:“你这话我可会当真的。你别学着天鹰宗的人,说起话来真假难辨......” “好。”南宫翎拉着安馨往舷窗口飞去,“那我留在问鼎门修成了元婴大能,方才出来可好?” 安馨不满地轻哼一声,好个鬼?!外面一摊子糟心事,怎么能让他久留在问鼎门迟迟不归? 两人说走就走,他们在夜色中极速飞遁远去,留给冷树青等人的只有一封飞信。 飞船中,冷树青原本正在劝说池景云:“......我看安仙尊是个不喜欢多事的人,你没事儿找事儿让她厌烦,适得其反……” 他话还没说完,南宫翎的飞信到了,等冷树青听见南宫翎传信,确定南宫翎跟安馨撇开他们单独行事的时候,冷树青沉默了。 虽然不情愿,他不得不承认池景云所说的,掌门亲卫不能成为摆设是对的,他们好不容易才站到了距离两位仙尊距离最近的地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一定要确定无误落在头上。 谁也不能跟他们抢。 第两千零一十三章 自行其是 白鼎盛带着‘飞船’连夜返回迷雪宗,手下的近一千人,打着火把顶风冒雪搜索一个晚上,人困马乏却一无所获。 黎明的时候,白鼎盛铁青着脸看着弟子们狼狈的退回‘飞船’中,无奈地跟程千里告别道:“你们留下来继续找,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藏宝库。” “三天之内,我们会在这附近搜索‘飞船’,接到你的传信,最多一天一夜我们就能赶到。不管是哪个江湖门派,敢来和我们争,杀无赦。” 程千里领命,目送白鼎盛带着两艘‘飞船’向南飞走,下令手下找避风处歇息,两个时辰后接着再找藏宝库。 没有人想到南宫翎早已把迷雪宗的藏宝库洗劫一空。 时间太短。 冰雪下的千年冻土实在是太坚硬。 他们都看见过南宫翎和安馨是如何救他们的,安馨早已精疲力竭,南宫翎一人独木难支,迷雪宗的藏宝库毫无疑问还埋藏在地下。 他们没有把‘飞船’失踪当成是大事儿。驾驶飞‘飞船’并不容易,需要三百名弟子,一刻不停轮番作业守卫,无人能够同时策反这么多人,让‘飞船’被人劫持偷走。 最坏的情形是‘飞船’坠毁。 ‘飞船’上有先天高手坐镇,‘飞船’坠毁之前必然会给他们传来消息,此刻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等‘飞船’躲过了恶劣的天气,自然会有驯鹰给他们传信回来。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他们停留在迷雪宗,等‘飞船’飞回来找他们。或者是等‘飞船’传信,让他们出动去救援接应。两样都比没有收到消息之前,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天上乱飞乱找。 白鼎盛没有用这个偷懒的法子,一来是不想有意无意间,把江湖人的目光击中在迷雪宗。二来仙尊下了的命令,他总归要做出个样子,下一番苦功才是。 都是聪明人,想的都不错。 白鼎盛带着两艘‘飞船’,转着圆圈一路向南,不停的互通有无,一日之间,飞出了将近一千五百里,没有找到两艘‘飞船’的影子。天气好转,也没有收到本该从两艘‘飞船’上传来的消息。 白鼎盛着急了。 他频频给两艘‘飞船’传信,驯鹰盘旋两圈落下来,找不到飞行的方向,无法把脚上的传信送出去。 糟了,先前驯鹰一去不复返,至少还能肯定收信的人还活着。驯鹰无法传信,两艘‘飞船’上的人都死绝了?‘飞船’真的坠毁了吗? 白鼎盛转而给天鹰宗在霍迪国的明岗暗哨传信,这一次他收到的回信极快,可惜每一封传信回来,都说见到过天鹰宗拾号,拾壹号‘飞船’,未曾见到过其他。 是的,白鼎盛带领的两艘‘飞船’,大张旗鼓的搜索都被人瞧见了,而另外两艘拾三,拾肆号‘飞船’却依然杳无踪迹。 从迷雪宗传来的消息也让他失望,程千里还是没能找到藏宝库。 白鼎盛知道事情要糟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已经有江湖人,闻风而动去了迷雪宗。损失了两艘‘’飞船,再没有迷雪宗的宝藏填补亏空,他两手空空回到天鹰宗,他刚刚到手的长老堂堂主之位只怕要保不住了。 最好的办法是给南宫翎传信,让南宫翎下令他回去迷雪宗挖掘宝藏。可是白鼎盛不想给南宫翎传信。万一南宫翎杀个回马枪,直接把迷雪宗的宝藏收入囊中,带进问鼎门,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该如何是好? 白鼎盛左思右想,带着两艘‘飞船’扩大搜索范围,又多搜寻了一天。再度失望之后,白鼎盛传令另一首‘飞船’,也留下三百名弟子在霍迪国历练,带着两艘‘飞船’返航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六百名天鹰宗弟子同时留在霍迪国历练,目标是迷雪宗的宝藏。眼看着霍迪国江湖将要大乱,他急着赶回天鹰宗去坐镇,把长老堂堂主的位置给坐稳了。 冬日的寒风肆无忌惮吹拂大地,凛冽中带着收割人性命的森寒和狂暴,仿佛在昭示着这个寒冬非同寻常。 飞云门的山门内,辛茂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在等待两天后,等到了高天的传信。 太上掌门,终于有空要见他了。 辛茂在冬日傍晚暗淡的天光下,一路来到天寰殿前的时候,在殿门口等待他的是罗英英。 十三岁的罗英英正在褪去婴儿肥,她的身体像刚冲出地面的竹笋,一夜间超过了门中大多数的女子的身量,让心事重重的辛茂忍不住多看了罗英英一眼。 清风居的人占尽天时地利,这是灵兽肉吃够量了,才能长成这样吧!今日若是顺利,等他的徒儿把卫国握在手中,他的徒子徒孙,也能有机会享有跟清风居相差仿佛的好处。 辛茂凝神看向罗英英无忧无虑的脸庞,他确定了,他担心的事情,今日多半不会发生了。 他从容的跟在罗英英身后,缓步进了天寰殿,顺着走道一路向西北方向,拐弯抹角地来到太上掌门新的议事间,跟在罗英英身后进了房间。 只有高天一人在等他。 辛茂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没有戒律堂的人在座,飞云门没有人怀疑他,霍金霞的乱子并没有影响他。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房间不大,主座向北,向南隔着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桌,放着四张靠背座椅围拢在茶桌旁。 四周的墙壁上空荡荡的,看上去是高天仓促间搬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挑选合适的画挂在墙壁上。 还是熟悉的高天任掌门时的议事间的样子,除了墙上没画,和茶桌边的座椅少了四张之外......看来,高天这个太上掌门行事比做掌门时更低调。 高天随意地靠在主座的靠背上,对着进门的辛茂伸了伸手,简单地说道:“坐。” 辛茂放心地坐了下来。 无他,罗英英并没有走。罗英英从茶桌下拉出一张小圆凳,坐到了高天的左手边的红泥小火炉旁,开始熟练的烹水洗茶沏茶斟茶。 辛茂的神情愈发舒展起来。 天鹰宗传来的消息有误,高天并没有对他兴起防备之心,这一次他又赌对了。 第两千零一十四章 辛茂说故事 高天等着罗英英上了茶,对着辛茂再次伸手示意道,“喝茶。” 等辛茂一盏热茶下肚,浑身暖洋洋起来的话,高天才轻缓的放下茶盏,两眼看着辛茂说的道:“这是天胜境的灵茶,只有感觉到内力有所增长?” “没有。”辛茂等脸上浮现出淡笑来,“除了齿颊留香,有一股暖气进入肚腹之中,丹田中并没有旁的感觉。” “可惜了。”高天抬手示意罗英英添茶,接着对辛茂说道:“据两位仙尊所说,服下天胜境的灵茶,能够增长内力的,多半是有灵根。” “你去找印堂主测试过灵根了吗?” “测过了。”辛茂遗憾地低叹道:“万中无一的好运,并没有落到我的头上,要浪费太上掌门这一杯灵茶了。” “无妨。”高天没有多说灵根的事情,他淡声问道:“你这几年都是在追查‘噬人散’,先说说这个吧。”高天的目光落在罗英英的身上。 罗英英垂下眼帘,规矩地站起身来,沉默地把小圆凳放回茶桌下,恋恋不舍地走了。 罗英英的神色让辛茂彻底放松下来,他脸上露出诚恳的羞愧神情,对高天叹息道:“惭愧!” “从三年前我得了剩下的两枚‘噬人散’,在无回谷耿青霞的手中的消息,带着人出山,去无回谷搜查无果,跟着驯兽一路追出无回谷,一直没能把‘噬人散’给找出来。” “耿金霞矢口否认,无回谷闭关锁谷,打着无回谷曾经被搜查过一遍的旗号,对闯进谷内的人杀无赦。” “这几年我一直都有派人密切监视无回谷,等到无回谷被门中派人剿灭,潜伏在无回谷附近的弟子现身,跟着大部队一起再次搜查无回谷,也没能把‘噬人散’搜出来。” “太上掌门,不是我想偷懒,我怀疑‘噬人散’早已被耿青霞销毁,怕是找不出来的了。” 高天对辛茂的判断不置可否,辛茂没有等到高天的反应,他接着说了下去: “除了无回谷,这几年我试图从‘天人丹’这个方向去追查‘噬人散’。我以为如今出现的‘天人丹’,乃是二十几年前出现的‘噬人散’改进而来,找到‘天人丹’的出处,也能找到‘噬人散’。” “上一次新掌门继位,我带着徒儿一起回山庆祝,半路上收到‘天人丹’的消息,我们师徒改道追了上去。” 辛茂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纸笺,双手呈上给高天:“太上掌门,这便是上一次,我带着徒儿们找到的‘天人丹’丹方。” “两天前,我并把这丹方抄了一份给印堂主,印堂主应该交给炼药堂去验证丹方去了,想来以炼药堂的本领,很快便能分辨出真假。” 高天抬手接过丹方,一目十行的看过两张纸笺,随手把丹方搁在面前的茶桌上,对辛茂问道:“你传回来消息,你们师徒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搜出来这一张丹方的?” “是的。”辛茂肯定地答应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 “我们收到的消息是:有人暗中在高价售卖丹方,一份丹方,一千两黄金。正是这等高价引起了我的重视。” “等我们找到人,那人一见我们的穿着,从酒楼上飞身而下,抢夺了路人的马匹夺路而逃。我们紧追不舍,眼看便能抓住人,那人慌不择路,居然跃马跳进江中,被江水冲走。” “江水湍急,我师徒五人,分成三路,两路沿江,我找到沿江而下,终于在下游三百里地左右,找到了那人的尸首。” “不过是经过了三天三夜,我们找到的尸首,居然变得面目全非,不但脸庞上的肉几乎没有了,连手指头脚趾头上的肉,都被啃得一干二净,我没想到松兰江中有能吃人肉的鱼。” “要不是我师徒五人,对他的身上穿着的衣物记忆犹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们想要找到的人。” “我们在尸首左衣襟下摆的衣缝中,找到了用油布层层包裹的这张秘方。”辛茂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焦黄的包裹着油布的细长条,伸手递给高天。 他等高天接手过去,继续说道:“我带着徒弟们根据死人穿着的服饰,顺藤摸瓜追踪道卫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小门派。赫然发现死者穿着的衣裳,正是他们门派的日常衣着。” “青山派确认死者穿的衣裳是他们门派所特有,却不承认死人他们门派中人。我仔细查过了,青山派总共只有十二个人,恰好十二人都健在无人身亡。附近的邻居也正是他们不曾撒谎。” “他们一口咬定,他们的衣裳都是有数的,不曾丢失过,恳请我们追查死人的来历。” “我发现他们的衣裳颜色黑中带青,非常罕见。一问,是他们贪图便宜,让小镇中的作坊,为他们特意染成不曾售卖给旁人。” “我们一路追查染料来援,追查到了天京城,找到一个替江湖门派提供印染材料的店铺。在那店铺中继续清查,发现是店中的伙计,把染料的下脚料偷偷带回家,积少成多送回家乡,找发小用来挣钱。” “那伙计胆小,偷带的下脚料不到一成,其余的被店铺全都倒掉,也不知会被谁人捡走,是何缘由穿到了死者的身上。” “线索断了。” “我正打算让辛啸天把丹方送回来。谁知他去跟未婚妻告别,在酒楼中也能被人诬赖上,闹到了皇宫中,滴血验亲成了卫国先太子遗孤,被先皇遗诏敕封成了德王。” 辛茂无奈地摇头苦笑道:“不瞒太上掌门,我收到消息的时候,真觉得比看史书中的传奇史都更离奇。” “我哪里能想到,多年前的一个风雪之夜,我会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树林中,听见婴儿的哭声,随手救下的一个孤儿,居然会是先太子的遗孤。” “太上长门明鉴,以前江湖谣传,我跟霍迪国青龙派的霍金霞霍掌门,有不明不白的男女之情,我一直不曾辩解,因为我以为轻者自清,毋庸多言。” “我能无意间救下辛啸天的事情,倒跟霍金霞有关,若没有霍金霞相助,辛啸天早死了。” 高天把手中细长的油布条,放在面前的茶桌上,缓缓地挑起了眉头。 他倒想要听听辛茂会如何自圆其说。 fpzw 第两千零一十五章 为何杀不得? 辛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霍迪国西北乡下捡到辛啸天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但我从来没有亲手带过孩子。” “等我发现辛啸天被饿得奄奄一息,急需进食活命的时候,我极速骑马赶到的最近的村庄中,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羊奶。” “有村中的妇人,帮我用仅有的小米熬出粥水,勉强喂养辛啸天充饥,我知道我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羊奶,甚至是人奶,才能让辛啸天活下来。” “我是在赶往大村落的路上遇见霍金霞的。” “我会留意到霍金霞,是因为她独自一人骑在马上号啕大哭。我没有理会霍金霞,我快马加鞭她越过她,小路上并没有其他的旁人,我担心会落入陷阱中。” “霍金霞纵马追上来的时候,我以为前面会有更多的江湖人等着我,他们要杀人夺宝。霍金霞缀在我身后追了十里路,见始终追不上我,她大声地呼叫,说我怀中的孩儿需要哺乳,她能救人。”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辛啸天哭得太过厉害,又始终没有其他的江湖人出现,我放慢了马速,让霍金霞追上来。霍金霞不容分说从我怀里抢走了孩子,就在马背上敞开胸口,奶起了辛啸天。” “辛啸天的哭声止住了,我知道我遇到了两个麻烦。” “一个麻烦是辛啸天。他的怀里有一块玉佩,上面有着明黄色的系带,一眼就能看出跟闹得沸沸扬扬的先太子遗孤有牵扯。” “太上掌门想必还记得,那个时候有先太子遗孤时不时从霍迪国和卫国冒出来,真假难辨。谁遇上了都是麻烦。” “另一个麻烦便是这不容分说奶着孩子,却梳着未婚女子发式的江湖女子。我很想纵马飞驰,抛下这两人独自走人。” 辛茂脸上的苦涩深浓起来,“我无数次的后悔过,我没有当机立断真的走了。反而是小心的护着这两个麻烦,在路上走了三个月,带着他们来到了飞云门山下的渡口附近。” “我知道了霍金霞的名字,霍金霞也知晓我早已成婚,武功已然到达先天下九境,距离先天境界和长老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我想正是这个,让她放弃了抱着辛啸天跟我一起回到飞云门,抢夺我妻子的位置,她不想耽误我晋升先天成为长老。” 辛茂端起面前的灵茶茶水缓缓地喝了,他放下茶盏,低沉地接着说道:“二十多年的两个麻烦,一个在这些年里时不时要挟我,要向门中告发我收留先太子遗孤,逼迫我先助她兄弟成为先天高手,后助她坐上青龙派掌门之位。” “另一个麻烦更厉害,竟然果真是先太子的遗孤,被验明正身成了德王。” 辛茂抬起手掩面叹息道:“当年的一念之差,让我如今百口莫辩,这两个麻烦真是要我命啊!” 他的声音刻意地低微下去:“我想不通,为何我急公好义,扶困救弱,会落到要被门派处罚的境地?” 不得不说,辛茂也是挖空心思了。 不管是他们师徒去追踪‘天人丹’丹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竭尽全力。还是他跟辛啸天和霍金霞恩怨的由来,平实简略的描述中都包含着极多的细节。 高天有理由相信,这些细节若真是派人去查证,定然全都会获得肯定的结果,证明辛茂没有对他说谎。 真是表功喊冤一个都不落下,还把自己描绘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仁大义大爱的侠义之辈。 高天安静的看着辛茂掩面叹息,不动声色地把辛茂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看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辛茂没有等到预料中高天该有的任何一个反应,他从眼角余光中偷窥高天,看见的是面无表情莫测高深高天 辛茂在心中深深叹息,门中传言,金燕子死后,‘笑面虎’高天不笑了,果然是真的。 算他倒霉,面对这样的高天,他完全无法试探出高天的任何情绪来。 他极其失望地放下的双手,哭丧着脸对高天说道:“太上掌门,我知道在旁人的眼中,我触犯了门规罪不可赦,可是我真的冤枉得很啊!” “我救下辛啸天的时候,号称先太子遗孤的孤儿们,几乎每一个身上都有信物。我没把辛啸天身上的信物放在心里,我以为我不会那么凑巧,恰好就救下了正主,辛啸天多半是个可怜的替身。” “更何况就算我明知他是先太子遗孤,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是孤儿出身,任由一个孤零零孤儿去死,我无论如何做不到。” “我从来没有试图去探查辛啸天的真实身份。我让他跟我姓,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还想把他留给我最小的女儿做女婿。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不希望他成为德王。” “说我结交江湖门派,我死也不肯认。分明是霍金霞拿住了莫须有的把柄,一而再逼迫我就范。我确有私心,不肯让辛啸天卷入卫国皇家的泥淖中,暗中帮助过霍金霞。” “可是,”辛茂满腹委屈地强调道:“青龙派并没有为我办过任何一件事私事。为了自证清白,我愿意带着我的四个徒弟,亲自去青龙派,把青龙派灭了。” 高天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些微的波澜,他平淡地反问辛茂道:“当初你明知是两个麻烦却不曾走开。当日你做了选择,今日东窗事发,你想到的便是去青龙派杀人灭口?那你打算如何处置辛啸天?你要把德王也杀了?” “德王杀不得!”辛茂急声反驳道:“辛啸天和霍金霞不一样,杀了辛啸天跟为国结仇,是替门派惹祸……” 高天淡定极了,“能替门派惹什么祸?灭了青龙派杀了辛啸天,你还想活命吗?你们都死了,恩怨两清,与飞云门何干?” 辛茂豁然站起身来,他吃惊地斥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活?我怜惜弱小,行侠仗义……” 高天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果真怜惜他,回到门派就该如实禀明他的来处,说清楚你的怀疑,门派自会出面证实辛啸天的身份,何须你带着私心,一直隐瞒至今?” “你为你的私心触犯门规,何来愤怒与不甘?你知错犯错,为何要把自己的过错,归咎到旁人的身上?” 第两千零一十六章 辛茂死了 辛茂忽然冷静下来。 高天说得对,无论他如何舌灿莲花,天花乱坠,在他的这个故事中,怎么也逃不过私心作祟,东山事发,自作自受的结果。 他冷静地重新在座椅上坐下,祈求地看着高天,犹如落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渴望地请求道: “太上掌门,事到如今,我不想再为无法改变的事情多辩解。我不想受罚,我想要活命。我对辛啸天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教导之德,难道不能为门派所用,将功赎罪吗?” “辛啸天德王身份,不能门派所用吗?” “掌门成了神仙,飞云门定然会是神仙门派,门中绝大多数没有灵根的弟子,他们的出路除了成为仙尊的奴仆之外,还有其他出路吗?” 辛茂惨淡地苦笑道:“没有灵根的人,哪怕贵为长老,也迟早沦落下尘。为何不能借用辛啸天德王的身份,让大家多一个重新成为人上人的机会?给没有灵根的弟子们多一条出将入相的富贵之路?” 辛茂振作精神,对着高天苦苦的哀求道:“我愿带着想去世俗求取功名的弟子出山,跟飞云门里应外合,把卫国变成飞云门的道场,跟清风居站到一处。” 高天不为所动。 辛茂再接再厉,设身处地劝说道:“飞云门以后注定是掌门和其他仙尊的,太上掌门何不趁机未雨绸缪,给自己和清风居多留一条活路啊?” 高天在辛茂的苦口婆心的哀求下,漆黑的眼眸变得越发深沉起来。 他没想到辛茂的野心这么大,还想要把他和整个飞云门都带去卫国为辛啸天效力。辛茂何德何能妄想从飞云门三千年的基业上,摘取现成的果实?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辛茂,淡然地问道:“你已经有计划了吗?” 辛茂两眼放光,脸上的神情却比喝了黄连还苦:“哪里有什么计划?我是想要活命,想要跟大家同舟共济,给凡人找到一条活路,自己也趁机将功赎罪,也保下一条命来。” “太上掌门高瞻远瞩,必然比我更能看清局面。我惟愿留住性命,继续做太上掌门的马前卒,为子孙徒弟找一条勉强过得去的生路。” 辛茂深深叹息,努力给高天添加一把火:“我若是有灵根,这些事儿都不是事儿,仙尊之下要讲规矩守规矩,仙尊之上,仙尊就是规矩。” “前程未来,太上掌门定然比我看得更明白。太上掌门若是嫌弃卫国太小,可以借用卫国收服三国。” “不,收服霍迪国。” “安家所在的申国,有掌门在........”辛茂失言般急促且意味深长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天鹰宗是没有这样的机缘,若是换成天鹰宗手中有德王这样的筹码,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等机会。” “嗯。”高天轻声答应一声,他平静地凝视着辛茂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神色,他不等辛茂再次开口,径直问道:“你还有其他话说吗?在做出决定之前,我还有话要问你。” 来了,高天要跟他谈条件了。 辛茂没想到高天这么容易被说动,他准备好的说辞连一半都还没有说,连跪地求饶都没做,高天便急不可待要抓住机会。 也是,没有灵根仙途断绝,早做打算另寻出路方是上策。高天能在掌门之后,稳坐太上掌门的位置,高天审时度势的能力,绝对非常人所及。 辛茂努力压抑心中的激动,淡笑着客气道:“太上掌门随便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天几乎是冷淡地问道:“是谁给了你‘天人丹’?让辛啸天和你的徒弟们晋升先天?是谁让你传令给霍金霞,让霍金霞点燃天鹰宗天涯峰西峰悬崖下的深谷?三青门是怎么回事儿?你背后站的人究竟是谁?” 辛茂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想到高天会问这些,欢喜的笑容在辛茂脸上猛地僵住。 高天问这些? 糟了。 他被罗英英的懵懂天真,和高天的平静给欺骗了!他的目光落在面前茶桌上的茶盏上,他喝了两杯......药效要发作了? 辛茂的心擂鼓般狂跳起来,他再次从座椅上跳起来,他的动作太惊惶,撞翻了身后的座椅,座椅“哐当”一声砸到地面上。 与此同时,他不由自主地开口道:“我没有话说了。”他急切地伸手捂住嘴巴,嘴里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往下说道:“是仙使给了我‘天人丹’。我没有给霍金霞传信。” “三青门是袁飞宇跟我联手一起兴建的。飞龙峰想要一个翻身之地,我想要让辛啸天多点依仗,日后能够助他接掌皇位。” “我背后站的是……”辛茂这话一出口,他的眼睛突然翻起了白眼,脸上的神色也狰狞起来。 高天果断出手,他用三根手指头拈起面前茶桌上,辛茂给他的细长的油布小条,手腕用力甩动,细长条的油布纸变成暗器,极速脱手而出点向辛茂的哑穴。 高天果断地对辛茂高喝道:“别说了!” 辛茂的嘴巴不受控制地继续开口道:“是仙尊,仙尊是......” 说时迟那时快。 高天射出的细长油布小条,准确地点住了辛茂的哑穴,辛茂也听令及时停止说话,闭上了嘴巴。 辛茂眼睛突然正常了,他的眼中露出庆幸的光芒,感激地看向高天......他刚在死亡的边缘兜了一圈,他心中明镜似的明白,仙尊的名字一旦脱口而出,他死定了。 高天救了他。 高天没有理会辛茂感激的眼神,他豁然站起身来,双手接连挥动,冰冻符脱手而出,雪片般飞向辛茂。 辛茂忽然高举双手抱住脑袋,痛苦的呻吟起来:“痛......” 辛茂的眼中出现了死灰般的绝望,他决然地闭紧嘴巴,阻止自己失声狂叫,叫出那个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 他心中闪过最后的念想,终于还是竹篮打水...... 高天再度开口:“大师兄!” 罗润清的身影从西边空无一物的墙壁中,倏然穿透出来,他一声不吭,扬手一把银针射向辛茂的脑袋。 来不及了。 在高天的眼皮子底下,“砰”一声闷响,辛茂的脑袋由内而外,像迸裂的西瓜一般四散开来,罗润清伸出的银针,抢在高天射出的冰冻符之前,射中辛茂炸裂开来的脑袋,被碎裂的头骨带着反弹回来。 辛茂的身体被冰冻符击中,从辛茂断裂的颈项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在空中凝结成了血冰,呈现出血冰四溅的凝冰,骤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高天和罗润清两人的面前,同时闪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挡住了辛茂四射的血肉。 霍金霞惊骇的尖叫声高亢地响起来:“啊!” 第两千零一十七章 不能将就 罗润清可惜地轻叹道:“可惜了!” 真是太可惜。 辛茂眼看就要说出他们最想要的名字,却跟伍克己和鲁长兴一样,顷刻间爆头而亡。 高天对罗润清传音道:“这等手段......” 罗润清遗憾地接了下去:“闻所未闻,望尘莫及。” 然后,他觉得不能太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威风,又悻悻地猜测道:“我估计多半是用蛊。辛茂死了,控蛊的人也要一起送命。” “用这种手段控制先天高手,至少也得是相同境界才行,一个月之内损失两个先天二境,一个先天一境,外面那个仙尊手下着实兵强马壮。” 罗润清啧啧惊叹道:“伪仙尊为了保守秘密,真是舍得呀。” 高天对伪仙尊的称呼没有异议。 这人手下有众多的先天高手,还如此小心地遮掩身份,几乎可以肯定不是仙尊。 高天和罗润清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挥之不去的疑惑,伪仙尊到底有何目的?不惜血本,处心积虑与两位仙尊为敌,真的是天行峰的旁支? 或者是魔头?会不会是血魔? 两人思量间,霍金霞的惊叫声还在刺耳地持续着,只听罗英英清脆的声音斥责道:“闭嘴!” 随着罗英英的声音落下,西边的隔绝阵法消散,露出罗英英,罗志尚和霍金霞三人来。 霍金霞直挺挺地站立着,显然被人点住了穴道,她也想要闭嘴,可她在惊骇欲绝中冲开了被点住的哑穴,此刻她自己无法停住惊恐的叫喊声。 她被兴茂控制了二十年,青龙派替辛茂做了无数龌龊的事情,到头来她和青龙派反被辛茂反咬一口。她是被人糟蹋过,也失去过孩儿,可她什么时候奶过辛啸天?! 像辛茂这等恶人,居然转眼间就死于非命,也不知面前的这些人,能不能护住她的性命,她惊惶的尖叫声忽然变成了:“我坦白,我交代......” 罗志尚不耐烦地点向霍金霞的睡穴,霍金霞惊恐的声音戛然而止,站在原地睡了过去。 罗英英白了罗志尚一眼,不耐烦地低声抱怨道:“这点噪音你都听不了,以后怎么行走江湖?江湖人就这个德行,全都是软骨头。” 罗志尚的目光停留在冰冻的辛茂身上,不客气的对罗英英抢白道:“你骨头硬!你的骨头能有先天高手硬吗?你看见了辛茂的真面目,你还敢跟辛雨,全秀丽,卞长歌,司徒莲花和于含笑她们交好吗?” “我一直跟你说交友要慎重,你不听,你的眼睛光盯着她们的银子了。你说,你为了银子,跟她们出卖过清风居的机密没有?” “全秀丽几个能够堵住南宫翎,戚妈妈他们能够摸到甘澜院去,是不是都是你出卖的消息?” “罗小五!”罗英英愤怒地跳起脚来,“你敢血口喷人?我是那样的人吗?” 罗志超老气横秋地背起了双手,镇定地指责道:“你怎么不是那样的人?你以前还想嫁给南宫翎,你还有这个痴心妄想吗?我提醒你,你别被外人怂恿着为了南宫翎,干出出卖掌门的事情。” “呸呸呸!”罗英英一蹦三尺高,愤声怒骂道:“罗志尚,你当我是傻瓜呢!掌门是仙尊!仙尊!!” “仙尊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 “除非是他们两个仙尊闹崩了,老死不相往来,我才会为清风居,甘愿先牺牲我自己!” “今日你血口喷人污蔑我,我不愿意为清风居牺牲了!你记住,千万不要有一天,要恬着脸来求我!” 罗英英气愤地掉头就走,直接冲出了议事间。罗志尚在高天和罗润清两人的目光下,极其淡定地说道:“四姐姐被死人吓呆了,不趁机让她知晓厉害,以她贪图金钱,要钱不要命的德行,早晚会闯出祸事来。” “我是想要提醒她。” “你们放心,我会盯着四姐姐。” 高天没有轻视罗志尚的保证,他率先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 罗志尚严肃地绷紧了脸庞,挺直背脊从容地告退道:“是。我出去找四姐姐,免得她情绪激动被人所趁。” 罗润清的目光闪了闪,他看着罗志尚的背影,对高天传音道:“等炼药堂找到了破解银针易容术的窍门,倒可以派他去做卧底。” 高天不置可否,他关心的是:“能辨别身份的器物炼制出来了吗?” “还没有。”罗润清笃定地答应道:“快了。还需要多试用几种荧石粉,至少实验出三种不同的验证手段来。” “我打算给长老们用一种,弟子们用一种,暗探和钉子们再用另一种。掌门的担心是对的,我们只给天鹰宗一种办法,让他们乱去。飞云门无论如何不能乱。” 高天点头赞叹道:“多亏掌门想得周全。这种在手腕皮肤下植入阵法,辨别身份的手段,我原先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居然行得通。” “如此匪夷所思的办法,也只有掌门能够想得出来。平日里也没见着掌门,比我们看更多的书……” 罗润清打断了高天的疑惑,“这事我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想明白了。定然是《千机策》,小师妹早把《千机策》给了掌门,这么些年过去,以掌门的勤勉,能洞悉先机有奇思妙想,理所应当。” 一说起小师妹,罗润清对着微微点头的高天,紧接着说道:“这一趟去天鹰宗,两位掌门有心了。” “他们用能护人千年不腐的水晶棺材,用大法力把小师妹夫妻两人,完好无损地收殓起来。小师妹脸色除了稍微差些之外,用栩栩如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师妹的身后事办得妥帖。” “逝者已矣,你节哀顺变。” “童堂主去了霍迪国,她是被你气走的吗?罗英英都知道为了清风居,愿意委屈自己,你就不能将就一下吗?” “不能。”高天断然拒绝道:“我遵从师尊之令,已经将就过一次,不想再勉强第二次。童堂主是个理智的人,这一关她早晚要过,谁也帮不了她,先让她出去冷静一下吧。” “你让大嫂有空去找找她,多加劝导不要为外人所趁。实在不行,你让罗志尚拜她为师,全了她和清风居的念想吧。” 罗润清默然,然后决然地点头道:“我抽空给罗志尚说,他是个懂事的,知晓其中的厉害。” 说完的这些,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满地的血污,和辛茂冰冻的尸体上,罗润清主动问道:“掌门传信说任由你处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第两千零一十八章 宣烨的应对 要如何处置辛茂很关键。 牵涉到辛茂背后的人,还跟辛茂的亲家,三青门和卫国新晋的德王等等都脱不开干系。 高天淡定地说道:“把今日的影音石和掌门审问霍金霞的影音石,一起送到长老堂去,让长老们看过辛茂是如何死的。” “把消息传出去,不用给辛茂死后留个好名声。用辛茂敲山震虎,且看跟辛茂交好的人,他的亲家和几个徒弟,三青门和伪仙尊会作何反应?” 罗润清轻抚下颌上的长须,满意地笑了:“既如此,我把辛茂的尸首带去炼药堂,仔细探查他的死因。辛茂的储物袋中,或许还有重要的物件,能找到仙使甚至是伪仙尊,你是让我还是让戒律堂去查?” “让戒律堂去查。”高天答应道:“你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罗润清连连点头:“还是太上掌门体恤我。那我不耽搁了。你让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收拢起来,送到炼药堂交给我。” 他上前两步,伸手点在辛茂冰冻的身体上,把辛茂的尸体收进储物袋中,急匆匆地走了。 高天也没有耽搁,当即扬声传音,让亲卫进来打扫议事间里四面八方的血污。 辛茂死了。 万里之外的不留山下国师府中,宣烨面无表情地听着蒙面男子低声禀报道:“师尊,两盏茶前,宣茂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预兆突然爆头死了。” “大家都惶恐得很,让我来请教师尊,是不是宣茂修习的功法出了问题?” 宣烨忽然不耐烦了:“不是功法的原因,他这是偷懒找死。”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服下了‘仙人丹’,就得一刻不停勤奋练功,竭尽全力提升境界,彻底把药力消化干净。” “否则,凭什么一介凡人能脱胎换骨变成神仙?!服下了丹药,不闭关专心练功吸收药理为己所用,就是在自寻死路!” “你们丢了性命是小事,浪费了我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丹药,浪费了仙缘才是罪大恶极。” “去,你去跟他们说,功法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怠惰偷懒,不思进取!服下丹药的人,不许在外面晃荡,全都去闭关练功,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多看着点他们,再有异动即刻来报。” 蒙面人俯身恭敬地行礼道:“遵命。” 宣烨挥了挥手,“你让宣平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蒙面人再次行礼答应道:“是。” 他规矩的退出去,片刻之后,换了一个瘦弱的青年人进来。青年人垂着眼帘,不声不响在宣烨宽大的书桌前站定,仿佛像个没有感情的影子一般。 宣烨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消逝,他镇定自若地吩咐宣平道:“传令,让跟着信王的那一路人马动一动。信王可以死了。最迟明日午膳之前,要把卫国和霍地国开战的消息,传进皇宫,禀报给惠仁帝。” “明日晚膳之前,卫国宣明帝,太子和德王也要收到消息。申国盛喧帝可以晚一点,嗯,且看申国人,何时能探查到动静吧。” “三天后,让消息传遍三国江湖。” 宣烨轻描淡写下令要掀起两国之战,听见命令的宣平更是无比的淡定,他俯身行礼,低声答应一声:“喏。” 宣平退出去了。 宣烨低头看向书桌上几十张传递消息的小纸条,轻缓地吸了一口气。 辛茂死了,不是个好兆头。 神仙门派连自己人也杀,要保住惠仁帝的性命,让惠仁帝继续顶在他的前面,只有挑起两国大战,或许还有机会逃过一劫。 要等他缓过这一口气来,把伍克己给他闯下的祸事收拾干净,才能再图谋未来。 宣烨右手握拳抵地在嘴唇上,压抑地低声咳嗽了两声,然后他了然地低头看见食指上,出现了两滴殷红的鲜血。 宣烨镇定拿起书桌上的手帕,轻柔地擦干净手指上的血迹,再度把目光落在面前的众多消息上。 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了。 他必须从千丝万缕的消息中,找到一个突破口,找到活下去的活路,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 亥时刚过,惨白的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梢,照射到信王异常华美的帐篷上。 帐篷的门紧闭着,门边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帐篷的四周,有人在不断地巡逻,稍远处和更远处的暗影中,有更多的人藏身在暗处,静悄悄地护卫着信王露营的帐篷。 这里是距离卫国最近的霍迪国边境小村落,条件简陋到信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露营,也不愿意住进村民让出的房子里。 信王染了风寒。 生病的信王比平时更难伺候。 这里并不是他们出使卫国该走的线路,可信王一意孤行,非要赶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住下来。 信王没有把五十里开外的卫国驻军放在眼里,他明里暗里带着两千人马,前面卫国的边军最多不超过一千人,何惧之有? 更何况为国人,根本不知道他会来。 信王有心要借这趟出使卫国,打造一支百战百胜的铁军,自然不肯放过有惊无险锻炼麾下人马的机会。 信王服下了汤药,沉沉地睡着了。 留下营地中十几个火堆熊熊燃烧着,在冬日的暗夜中格外显眼。 夜深人静,人困马乏。 营地中除了风声,侍卫们巡逻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木材燃烧“噼啪”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正当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先天高手的示警声:“警戒!” 众人忽然警醒,要过了三五息之后,他们才听见了有轻捷快速的脚步声,向着营地冲过来。 咦? 突然出现的声音,听上去既不像奔马,也不像武功高手的脚步声,倒像是……野兽? 也就三五息的功夫,十几只野狗从暗处猛地冲出来,径直冲向火堆旁的残羹冷炙,凶狠地低吠着不管不顾地争抢起来。 有人低声喝道:“杀!” 正在巡逻的十几个侍卫,拔出武器围了上去,也就三五个回合,十几只野狗的狂吠变成哀嚎,然后安静了下去。 十几个侍卫一人拖着一只血淋淋的死狗向着营地外走去。 这是惯例。 不能等信王明日看见肮脏的野狗尸体。 两盏茶之后,十几个人回来,再度开始在营地中巡逻。 半刻钟之后,他们所过之处,黑暗中接连传来低微的“砰砰”声,有侍卫接连倒地不起,却没有人再出声示警。 第两千零一十九章 夜半袭营 又过了一刻钟,远处传来整齐却低微的马蹄声,远远的好似有人在提声暴喝道:“杀!” 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在营地中巡逻的人,终于有人开始叫喊起来:“敌袭!卫国贼子偷袭!” 真是奇了。 马蹄声都还没能到近前,人影都还没能看见,他们便未卜先知是卫国贼子。 没有人质疑他们的叫喊声。 一是来不及了。 二是马蹄声过来的方向,正是通往卫国的方向。 更是神奇的是,那十几个一直在信王帐篷周围巡逻的十几个人,率先高喊着:“御敌,杀!”带头向着营地外冲了出去。 他们的叫喊声,吸引马蹄声直冲过来,这十几人却抢先冲错了方向,斜刺里跟卫国的骑兵错开,消失在黑暗中,留下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巡逻士兵,对着卫国骑兵冲了过去。 信王并没有在喧闹中醒过来,他的帐篷内还是一片寂静。 忠国公世子元天佑急匆匆赶来,他伸手掀开帐篷沉重的门帘,往里面张望了一眼,见信王面朝门口,还闭着眼睛在床上沉睡。 元天佑挑起眉头,多看了一眼信王,见信王对外面的吵闹声置若罔闻,他没有开口打扰信王,果断地放下门帘,转身对信王的侍卫们下令道:“死守不退。” “示警,等待援军!” 他跟信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一眼便能看出,信王分明是故意赖在床上不起来,摆明了是给他机会,让他处置外面的混乱。 也是,他忠国公府豢养的暗卫就在十里开外,见到烟花示警,最多两炷香便能赶来,他只要能扛过这两炷香,便能擦亮他忠国公世子的名头。 元天佑转眼间想清楚所有的关节,他低声问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两位韩先生去了哪里?” 其中一个侍卫朗声答应道:“巡逻的侍卫率先向东南方向冲出去御敌,我们没有听到有人号令他们,定然是两位韩先生下的命令。” 元天佑放心了。 两位韩先生是随行护卫信王的先天高手,有他们主动出击,哪怕只是带着巡逻的侍卫们抢先出手,只要能斩杀敌人的首领,群龙无首......正是他们立功的时候! 他当即朗声下令,声音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喜悦,“贴身侍卫留下!其余侍卫迎战东南方向的敌人,速战速决,杀无赦!” 侍卫中不乏人精,听见发号施令的元天佑喜不自禁,也没听见两位先天高手的声音,哪里还不明白,立功要赶早的道理。 侍卫们来不及骑马,争先恐后冲了出去。 元天佑望着极速升上天空,在暗夜中炸开的烟花,满意地笑了。 这场敌袭来得太及时了。 信王的侍卫中暗藏着各色人等的眼线,等两炷香后元家军到了,他正好替信王把侍卫中的刺全都拔了,让信王身旁铁板一块,水泼不进,其他人休想再安插人进来。 今夜这一战结束,信王也不用再出使卫国。他们调头回去望京城,正好能提前完成他爹交给他尽快回京的任务。 皇上病弱,信王根本不该离京。 不远处响起了喊杀声,元天佑听见有人怒声质问道:“霍迪国信王在此!何方贼子,但敢偷袭信王?想要挑起两国大战吗?” “还不速速退走?!” 只听一个格外洪亮的声音怒吼道:“霍迪国不宣而战,偷袭卫国崔陵关!为了死难的兄弟们,杀!” 喊杀声顿时沸腾起来。 听上去一方气势汹汹抢得了先机,另一方仓促应战,人数上却占了上风。 元天佑守在信王的帐篷前凝神细听,期待着战斗不要太快结束,至少要持续到一炷香后,元家军赶过来。 要等元家军过来守着信王的帐篷,他才敢放心地出去抢功,信王和功劳之间孰轻孰重,他必任何人都清楚。 出人意料的是,喊杀声和马蹄声没有被侍卫们抵挡住,而是快速地向着宿营地的方向冲过来。片刻之后,一个黑盔黑甲的黑脸少年将军,骑着一匹黑马,挥舞着一柄龙头长砍刀,出现在云天佑的视线中。 那人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收割人命,刀锋所到之处,无人能够抵挡。 青年将军在乱军之中,一眼看见信王异常华美的帐篷,他放声高叫道:“儿郎们,信王在此!杀了信王,替同袍报仇!” “杀!”在那人身后,紧跟着出现二十几匹快马,跟着他势如破竹般向着信王的帐篷杀来。 元天佑头皮都炸了起来,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侍卫们,怎么这么不经杀?无一人是来敌的一合之敌?! 他紧张地盯着为首的少年将军,这人是先天高手,还是先天下九境的高手?两位韩先生在哪里?来人分明是领头之人,怎么没有先杀了这人? 情急之下,元天佑拔剑出鞘,情不自禁地的高叫道:“护驾!援军马上到了!护卫信王,誓死不退!” 谁知,他不叫喊还好,他一叫喊出声,反倒有侍卫趁机杀出战团,把手中的武器杵在地上,喘息着观望等待起来。 元天佑气急败坏,他们人多,以命换命,淹也该把敌人给淹死了,怎么这会儿溃败得这么快? 他紧接着高喝道:“护驾有功之人,赏!” 信王的贴身侍卫首领也大喝一声:“护卫信王,誓死不退!”信王的贴身侍卫悍然结阵阵法迎战上去。 为首的卫国青年将军,手中的长砍刀水泼不进般砍杀敌人,所到之处根本不管阵法不阵法,只管勇字当头,一力降百会。 人头,连同断肢残臂,在他身旁四处飞溅......犹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杀神。 这人听见元天佑的高喊声,还有余力裹挟着内力暴喝起来:“杀了信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杀!” “杀!杀!杀!” 跟在他身后的奔马越来越多,挡在元天佑身前的信王贴身侍卫,被这股直插过来的铁骑砍瓜切菜般砍到在地上。 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挡在信王帐篷面前的贴身侍卫也越来越少...... 元天佑反手撩开掌门厚重的门帘,回头急声对帐篷里叫道:“殿下,臣护着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扑面而来的浓烟,呛得接连咳嗽起来。 第两千零二十章 信王死了 元天佑的咳嗽未停,帐篷中呛人的浓烟中骤然冒起了明亮火光,一个人形火柱从床上跳起来,嘴里“呜呜”哀叫着,跌跌撞撞向着帐篷门口冲过来。 是信王?! 信王一人在帐篷中,怎么会着火?! 没等元天佑止住咳嗽,冲进去救信王,帐篷中“轰”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从帐篷里冒出来。元天佑首当其冲,被急促的气流击中,向后跌倒在地。 聚拢在信王帐篷附近严防死守的侍卫们,也纷纷被气浪推到,被击倒在地上。 陆羽哈哈大笑起来:“多行不义必自毙!霍迪国有人杀了信王,信王死定了!” “儿郎们,撤!” 他拨转马头,稍微改变方向,沿路手起刀落砍杀阻挡之人,在宿营地中杀了个对穿对过,带着人冲了出去,向着南方逃走了。 元天佑满头满脸变得漆黑,他顾不上脸上烧灼般的疼痛,勉强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向顷刻间熊熊燃烧的帐篷,心中哀叹,没救了。 信王,没救了! 附近的水源水流小得很,他们都受了伤......他渴望地看着帐篷翻卷燃烧的门帘,期待能够看见信王的身影。 可惜,从翻卷的缝隙中,帐篷里面除了一片火海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元天佑失力般后仰躺倒在冰冷的地上,听着马蹄声改变了方向,他努力侧过身来,侧头望向卫国一百多号骑兵,如疾风般远遁而去。 冲天的火光中,闪亮的刀光隐入黑暗中,耳边却传嚣张的喝骂声:“霍迪国的兔崽子!再敢偷袭崔陵关,下一次,小爷带人冲进霍迪国皇宫,让你们的皇帝血债血偿!” 太可恶了! 元天佑翻转身体,仇恨地咬紧牙关,喷怒地仰天长啸:“元家军何在?” “给我杀!” “杀到天京城去,杀了卫国皇帝,给信王报仇雪恨!” 他没有再试图下令让人去救信王,信王的帐篷烧透顶了,信王没救了,不会有人无谓地冲进去送死的。 鼻息间传来刺鼻焦臭味道,却无法遮盖住四周浓烈的血腥气味,元天佑知道,他完了。 出京前,他爹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护好信王的安全,元家的荣华富贵都系在两位王爷的身上。可惜家贼难防,先前那个卫国贼子说的明白,王爷分明是死在自己的手中啊! 是两位姓韩的先生动的手吗? 谁能想到皇上暗中给王爷的先天高手,会要了王爷的性命?! 今夜卫国人的袭营,皇上给王爷的两位先天高手,混乱中杀了信王......元天佑心中忽然灵光闪现,是皇上想要借机挑起两国大战,借机收服卫国? 他倒吸一口凉气,皇上的决心......霍迪国哪里来的底气?不,像两位韩先生那样隐在暗中的先天高手,或许正是霍迪国的底气。 他该怎么办? 元天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站稳身体,转头四顾望向四周兵荒马乱的混乱,忽然振臂高呼道:“血债血偿!杀向崔陵关!” 他背靠着信王熊熊燃烧的帐篷,突然振臂高呼,惊得营地中混乱的哀嚎声突然一静。 元天佑挺起后背站直身体,鼓起勇气再度振臂高呼:“血债血偿!为信王报仇,杀向崔陵关!” 元天佑不肯罢休呼喊,远远地传了出去,有受伤的侍卫开始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受伤的侍卫也向着他聚拢过来。 信王的侍卫中,不乏京城权贵子弟,看见元天佑身后烧的通红,救无可救的信王帐篷,元天佑倔强的坚持,有了不一样的悲愤凄凉。 他们比其他人更明白,不死战一场用战功将功补过,信王死了,他们跟元天佑一样,再无出头之日。 元天佑侧耳听着远处整齐的马蹄声,感受到地面的震动,第三次振臂高呼道:“血债血偿!跟元家军一起,为信王报仇,杀向崔陵关!” 这一次,他坚持不懈的呼喊声,换来了众人齐声的呐喊:“血债血偿!为信王报仇,杀向崔陵关!” 仅仅用了一炷香,元天佑带着元家军,和所有能够集结起来的侍卫们,向着崔陵关进发了。 等元天佑带着元家军赶到崔陵关的时候,陆羽已经带着人紧闭城门退入关中,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傲慢地向下俯视元家军。 元天佑要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信王为什么一意孤行非要来这里。 崔陵关附近的地形地貌及其独特。 以崔陵谷为界限,向北霍迪国的一方的地貌是丘陵,起伏的山峦都不高,寻常也就百十来丈,最多有两百丈的高度。 越过边境线到了崔陵谷这里,巍峨的群山突然从地上拔地而起,至少也有五百丈的高度,雄踞在连绵起伏的高山最前方的崔陵关,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极其险要的关口。 崔陵关最特别的,还是它曾经是卫国先太子失踪的地方。 卫国和霍迪国在这里,曾有过长达三年的拉锯战,最终以卫国留国公陆丰以损失二十万人惨胜为代价,终于占领了崔陵谷,把卫国的国境线推进到了崔陵谷之外。 陆丰没能在崔陵谷的大山之中找回失踪的先太子,而这笔账都被卫国人记到了霍迪国人的头上。陆羽是陆丰唯一镇守边境的儿子,派陆羽守住崔陵关一雪前耻,乃是陆家人心中的执念。 无他,先太子跟陆丰兄弟般同袍之情,陆丰一时半会都没有忘记。而他的孩子们也都还记得先太子来家中作客,一个个考校他们功课的平易近人。 如今德王回归卫国朝廷,信王要出使卫国,特意转道来此地多看一眼,实在是未雨绸缪的明智之举。 谁能想到信王会在这里丢了性命? 以信王惠仁帝嫡长子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这趟出使回去,他该获封太子,霍迪国的皇位早晚也会是他的。 烧死储君的仇恨,一定要归咎于卫国。 这是卫国人背信弃义,为报当年卫国先太子之仇的偷袭,这是对霍迪国绝对不能容忍的挑衅! 元天佑站在高耸城墙下,仰望城墙上方的陆羽的时候,心中才闪过无尽的懊恼和无比的愤恨! 据说卫国的先太子,就是被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宣明帝暗中害死的,崔陵关分明是个不祥之地! 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都还劝着信王不要来这里,如今信王被皇上害......害死信王的只能是卫国人,只能是上面的陆家人。 第两千零二十一章 战火烧起来 陆羽站在熊熊燃烧的火把旁边,向下俯视元天佑和元家军,放声大笑道:“霍迪国的贼子听好了!卫国今非昔比,有小爷镇守崔陵关,尔等休想踏入半步。” “你们偷摸进关来的暗道,小爷已经找到派人给堵死了,从今往后你们休想再进关来,做杀人放火偷袭的勾当......” “呸呸呸!放你的狗屁!”气急败坏的元天佑高坐在马上,提起所有的内力,大声打断陆羽,咆哮着喝骂道:“陆羽!你休要贼喊捉贼,信王出使卫国,是两国朝廷的大事,你敢袭杀他国来使,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你跳下城墙自戕赎罪,让我带着你的尸体带兵离开,让卫国割地赔款,我们两国还可以继续交好,免生战火,否则......” 回答元天佑的是,陆羽张弓搭箭捆绑在箭枝上,射来的一件霍迪国边军的衣裳。 陆羽在上方嚣张地大笑道:“下面那个口出狂言的谁谁谁,信王出使确是两国大事。可惜,你们信王出使的线路小爷早已知晓,你们不该来到这里。你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还想要偷袭崔陵关入侵卫国吗?” “休想!” 站在他身后的守城兵将一起振臂高呼:“休想!休想!休想!” 陆羽在群情激昂中,嘲弄地讽刺道:“看看你身后的兵马?像是出使的使团吗?你们的阴谋早已被我识破了!” “要战便战!何须藏头露尾!” “别看你们兵强马壮早有预谋,小爷保管你们来多少灭多少?尔等手下败将,都休想从爷爷手中抢下崔陵关。” 陆羽振臂高呼:“弟兄们,霍迪国扣关入侵卫国,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定要叫来敌有来无回!” 守城的将士们提起手中的长戈,用尾端撞响在城墙的石头地面上,发出整齐的“砰砰”声,同时嘴里跟着陆羽放声咆哮道:“有来无回!有来无回!有来无回!” 陆羽口齿伶俐,说中的正是元天佑的软肋。 元天佑的目光从马前箭支上霍迪国边境守军的衣裳上抬起来,他再度确定了,这是一个周密的圈套,能够设下这个圈套的,非皇上莫属。 他冷静的扫视城墙上兵马,他能够看见的不足五百人,他今日要秉承圣意,夺取崔陵关,成就他的威名。 他悍然高举起的手,干净利落地下令道:“元家军听令,给信王报仇,攻城,杀!” 他身后的元家军听令,当先一百号人,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手中带着挂钩的缆绳脱手而出,在城墙上的火光照射下,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攻城开始了...... 陆羽兴奋地转头下令道:“点燃烽火台!传信回京,霍迪国偷袭崔陵关!传信给国公爷,让他火速来援!” 陆家等待报仇太久了。 德王回归朝廷,他们太需要一场战争来让留国公重新掌握军队,助德王夺回皇位。霍迪国人主动挑事,偷袭崔陵关,还被他亲眼看见信王被人烧死,显然是有人做局,要挑起两国之战。 联想到两位神仙掌门早晚要找惠仁帝的麻烦,和德王飞云门精英弟子的身份,今夜的机会若不抓住,他就太傻了。 陆羽转过身,对着手下喝令道:“弓箭手准备!” 众将士听令,张弓搭箭,弓箭如满月。 陆羽挥手:“放!” 箭枝飞蝗般向下扑去,射落城墙下晃动的人影。 陆羽哈哈大笑:“好叫尔等贼子知晓,我这崔陵关固若金汤,就凭你们千多人马,还不够小爷塞牙缝的!” 下方的元天佑再度挥手道:“攻城!上!” 他身旁有元家军的首领,低声提醒道:“世子爷,崔陵关壁立千仞,易守难攻,我们需要援军。” 元天佑没有理会首领的提醒,他拔剑出鞘,高举过头用力挥舞道:“给信王报仇,杀!” 群情激愤,齐声应和:“杀!” 那首领见状,不再提醒,主动拍马上前,挡在元天佑的身前,也抽剑出鞘,扬声暴喝道:“弓箭手,火箭掩护!” “放!” 几百只箭头被点燃的火箭,飞扑向崔陵关的城墙,钉在城墙上,燃烧的箭头上,飘出青黑色的烟雾,隐没在黑暗中。 城墙上,传来一个暗沉嘶哑的声音:“火箭有毒!服解药!” 陆羽随即高喝道:“来而不往非礼者,火箭伺候!” 挡在元天佑身前的首领,咆哮出声:“盾牌护卫!” 他转头急声吩咐道:“护着世子退后。”自有元家军亲卫听令,护着元天佑往后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火箭像星星般向下坠落,击中下方撑起的盾牌,顿时有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饶是元天佑第一次经历攻城战阵,也轻易能够看出,他麾下的元家军无法攻下崔陵关来。 元天佑心急如焚地频频向来处张望,他也想要援军,可最适合传信调兵的人是那些随行的文官,他迫切需要更多的同盟。 ...... 等使团中的文官们姗姗来迟,赶到杀声震天的崔陵关的时候,城墙上火光冲天,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停战是绝对不可能了。 十几个人沉默地看了一盏茶的时辰,见己方伤亡惨重,夺取崔陵关凭如今的兵马显然不够。 霍迪国好战的文官也不少,马上就有人低声提议道:“世子要报仇,咱们不能袖手旁观,该极速调兵来援,先夺取了崔陵关再跟卫国讲道理。” “对!我传信回京,谁人用尚方宝剑去搬救兵......” “信王未曾......” “王副使年纪大了,或许没有听清楚,使团被袭,信王丧命烈火中之时,分明有喝令我等搬救兵报仇,我等正该听令行事!” “是,我也听见信王最终的遗言,是要我等搬救兵报仇。” “糟了,烽火台点燃了!” “卫国人早有预谋!尚方宝剑何在?我愿去搬救兵!” “最近的援军在向东八十里,我熟悉这里的地形,我愿与你同往......” “不要向西,向东一百五十里有元天泽,他必拼死来救!” “好,向东向东,即刻出发!” “兵分两路,元天泽不需要尚方宝剑,多调一路人马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呢?” “我来吧......” “哎呀,我想起来了,王副使曾经外放在这里为官,粮草要先请王副使周全......” 一群文官在马背上飞快议定救援之策,分头行事去了。没有人留意到,黑暗中有信鸽和驯鹰向着四面八方飞走。 战火猝不及防地从崔陵关烧起来…… 第两千零二十二章 要不要做女皇? 当黎明的天光穿透薄雾,照亮在盛京城北门的城墙上的时候,有守城的士兵突然惊叫起来:“你们看天上!” 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七彩气球,吊着下面硕大的两层船舱,正从北向南缓缓地向着望京城飞来。 惊叫声一起,马上就有响箭升空示警,下面传来男子粗豪的喝问声:“何方神圣,驾临望京城?” 这人粗中有细,从未见过的飞行器,突然出现在望京城上空,眼见难以敌对,质问之中加上了“神圣,驾临”两词,客气中对来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池景云的声音从飞船的弦窗口上,不客气地往下落去:“天鹰宗,飞云门两位掌门莅临望京城,速传令惠仁帝于皇宫望天门接驾。” 池景云特意提起了所有的内力,让自己的声音远远的传扬开去,威慑下面望京城的人。 下面的的城墙上,随即传来粗豪的声音:“遵令!” 片刻之后,池景云看见城门口有快马向南疾驰而去,马背上纵马飞驰的传令人,识趣地一边奔驰一边高声叫喊道: “天鹰宗,飞云们两位神仙掌门,驾临望京城,望京城蓬荜生辉!传圣上令:万民跪拜,迎接神仙降临!” 城墙上的兵士们率先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胸前,整齐的呼喊道:“恭迎神仙掌门驾临,仙尊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有这些人的齐声带领,闻讯走出家门的普通百姓,也跟着他们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齐声恭祝道:“恭迎神仙掌门驾临,仙尊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声音从北城门口,跟着传令报信的声音,向南像波浪一样向前推进,跪拜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有声震云霄之势。 只听池景云对着身旁的冷树青和古斐,惊讶地“咦”一声:“他们早有准备,没想到惠仁帝是这般谄媚之人。” “你不说话会死吗?”冷树青冷峻地提醒他:“记住了,咱们听命行事,切莫自说自话。” “我知道。”池景云不满的低哼一声:“两位长门才不会计较这些,我就是这么个性子,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池景云替自己辩解一声,忍不住接着说道:“这惠仁帝狡猾啊,以为兴师动众三呼万岁,讨仙尊高兴以示臣服,咱们就不找他算账了?哼,想得美!越是这样,他越是做贼心虚不可饶恕。” 冷树青转身便走,“我上去二楼控制飞行,快到了,你们俩去请两位掌门。” 古斐等冷树青上了二楼的楼梯,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才难得地对池景云说道:“两位仙尊跟惠仁帝仇深似海,今日说不定便是霍迪国改朝换代之日,一场恶战就在眼前,你还有心思说闲话。” “那又如何?”池景云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两位仙尊在,谁人还敢不服?我只希望两位仙尊把皇家供奉都留给我们练练手,让我们多少有点功劳,让两位仙尊对我们另眼相看。” 古斐不得不多说了一句:“这些事两位仙尊自有定夺,你别为了立功,胡乱开口怂恿两位仙尊,弄巧成拙。” “得得得!”池景云不耐烦了,“我知道我们三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会拖累你们。你说惠仁帝若是死了,两位掌门会让谁登上皇位?” 轮到古斐不耐烦了,他加重语气提醒道::“不管是让谁登上皇位,总不会是你。” “嘿嘿嘿!”池景云莫名的兴奋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这么说来,还不能光用武力,要是能把贪生怕死的,想办法收为己用……两位掌门肯定不想见到霍迪国内乱。” 他就差没把他想做霍迪国的皇帝说出口了。 隔着一层楼的船舱中,南宫翎低笑一声,一边拧起茶壶给安馨斟茶,一边无奈地说道:“真是不争气呀,还真被你说中了。一个霍迪国的皇位,真让他们动心了。” “多好的诱饵啊,真想留下来陪他们玩一场,看清楚人心向背,替他们选一个好皇帝。” 南宫翎斟完茶,放下手中的茶壶,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真不想做一个女皇帝?” 安馨淡定地给了南宫翎一个白眼。 这人自从两天前跟她一起从‘飞船’上离开起,就好似解开了身上的束缚,莫名其妙地兴奋得很。 等他们在崇山峻岭中找到一个全是岩石组成的山顶,顺利炼制出钢化玻璃,再用钢化玻璃加上阵法加持,用一个罩子就可以抵御,燃烧邓文的残骸发出的毒烟的时候,南宫翎就变成了像此刻一般,百无禁忌的模样。 女皇。 她是想要做呀! 可是她能有那个功夫吗? 除非南宫翎不去问鼎们,把所有的麻烦全都接过去,她就可以轻松自在地,尝试一回做女皇帝的滋味。 他既然急着去问鼎门,还问她要不要做女皇帝,明显是在给她添堵嘛。 南宫翎在安馨不满的目光中,安之若素地接连点头道:“好吧,你不想做女皇。做女皇没有做女掌门真意思,那你要不要让高妙仪试一试?” “胡说八道!”安馨伸手端起茶盏,先喝了一杯茶,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才冷静地对南宫翎说道:“若是惠仁帝罪有应得,咱们杀了他一走了之,谁还管霍迪国会怎样?” “世俗王朝的更迭,由着他们去不行吗?作甚非要我们去插手?让高妙仪去做女皇,把飞云门拖入世俗朝廷的纷争中,还不如我自己去做?” “你就不怕我做了女皇,大肆兴建后宫,网罗天底下的美男子,不再管飞缘楼,天鹰宗和伪仙尊这些事情......” “我错了!”南宫翎拧起茶壶给安馨添茶,干脆利落地认错道:“是我想岔了。” “我想着你要做的女皇帝,下面的人无人胆敢质疑,或许还能把伪仙尊的目光吸引过来,你用高妙仪做女丞相,让她带着傀儡武士坐镇霍迪国,你便可以脱身想去哪里去哪里。” 安馨沉默了。 这么说来,这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南宫翎放下茶壶,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你要网罗天底下的美男子我是不信的,你答应了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反悔的。再说了,天底下哪个男子还能有我英明神武,英姿勃发,英俊潇洒......” 安馨听不下去,她的神识转向窗外。 第两千零二十四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2 ‘飞船’下有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来:“恭迎神仙掌门驾临,仙尊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安馨只觉得厌烦。 她也想要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这些都要通过修炼来达成,以她还未筑基的境界,这些都是空中楼阁。 她如今被琐事缠身,连闭关修炼的机会都没有......这些人的呼叫声落在她的耳中,只会让她极其烦闷。 为什么非要有争斗呢? 师父师丈碍了谁的眼,挡了谁的道,要被人暗杀?她和南宫翎又冒犯了谁,要被人设下陷阱,要让他们死在天涯峰的悬崖下? 看下去如今的这一切,是因为师父的私仇引发的,可安馨觉得,更像是她和南宫翎连累了师父和师丈,她和南宫翎才是伪仙尊的目标。 安馨想不通,修仙秘籍在门中也不算是绝对机密,她敢说长老堂的长老们,只要想要修仙秘籍,稍微费点功夫都能拿到手中。 更何况飞云门和天鹰宗致力于用新秀赛这种办法,向江湖门派赠送武功秘籍,提升他们的武功晋升先天,以期让他们也能踏上仙途。 修仙的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的,能否修道成仙全看个人的修炼,她想不明白这股妖风是从何而来? 真是天行峰的余孽,要趁他们刚踏上仙途还弱小之时对付他们,让大家都不能踏上仙途,把天鹰宗再抢回去? 南宫翎根本就没想过要天鹰宗,更不用说是她了。要不是秋如水夫妇两人设下陷阱,要对付她和南宫翎,哪里来的天行峰之变?! 安馨心如刀绞。 她愿意放弃天鹰宗的一切换回师父的性命,她相信南宫翎也跟她一样,南宫翎原本就看天鹰宗不顺眼。 为什么就没人问他们一声?非要以这等不可挽回的方式,不由分说跟他们结仇? 南宫翎见安馨盯着窗外出神,他从神色中察觉到安馨心神不宁,他试探着劝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咱们已经炼制出了杀手锏,很快就能让炼器堂炼制出来。长老们有了防毒罩在手,破除了毒烟这等大杀器,你大师博再把分辨身份的丹药炼制出来,伪仙尊的事情,你只管交给旁人去做。” “你要是舍不得我,我早点出来便是……” 安馨生怕南宫翎又说到两人的感情上面去,现在有了山盟海誓,她到底还是不喜欢把这种事情常挂在嘴边。 她马上转了话头:“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的敌人太多了。” “单说辛茂爆头而亡,证实他跟伪仙尊脱不了干系这事,便能判定由辛茂牵扯出来袁飞宇,三青门和辛啸天,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势力都跟伪仙尊站到了一起。” “甚至辛啸天能够成为德王,说不定也是伪先天的手笔。辛啸天早晚会登上皇位的,可以预见的是,辛啸天不会放弃给辛茂报仇。” “以辛啸天的为人,极有可能表面跟飞云门同仇敌忾,背地里却把飞云门当成是敌人。他联合辛茂的亲家和跟辛茂交好的长老,用卫国的利益作为交换,飞云门未必不会有人愿意去世俗朝廷谋求荣华富贵。” “这是我们很容易能够看见的,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经营的势力或许会更大。袁飞宇和袁朗临死之前,把袁家剩下的家底交给辛茂都有可能。” “再算上下方的惠仁帝,霍迪国和卫国联手,”安馨稍微顿了顿,颇为艰难地接着说道:“申国的皇帝,说不定也愿意掺合进去,三国联手对上三个不齐心的神仙门派......” 安馨打住了并不美妙的猜测,对南宫翎提醒道:“你去问鼎门也不会轻松。不管你从哪里进去,只要被人发现了,伪仙尊动用人手引发大阵,你在里面也极有可能被人当成活靶子来打。” 安馨停住了说话,‘飞船’开始下落,他们要到地方了。 南宫翎站起身来,一边伸手点向身前的茶桌收入储物袋,一边对安馨说道:“要不,我们给卫国找点事情,让他们乱一乱?让你大师伯先腾出手来整顿飞云门?” 安馨却若有所思地说道:“先前霍迪国平亲王是去过飞云门的,你对他还有印象吗?一个醉心学问的斯文人,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随你。” “他若是不合适,你再换个人便是。我是支持你做女皇的,只要你不兴建后宫专门气我,想要作甚都可以。” “以你的性子,只怕比这些人都尽心尽力,定是个好皇帝。” 安馨沉默了,南宫翎真是看得起她,她可没有治理国家的本事。她还想要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呢。 做女皇这等事,她坚决不上当。 ‘飞船’下,惠仁帝带着文武百官,身穿大礼服等在望天门,隆重地列队迎接两位神仙和仇人。 惠仁帝的身形比以前更胖了,他眯缝着小眼睛,抬起头,透过冠冕上的冕旒看着头顶上遮天蔽日的‘飞船’,害怕得差点要尿了。 国师害他! 他早知道神仙这么厉害,他哪里还敢打安馨的主意?事到如今,他但求能从两位神仙的怒火中,活出一条命来。 南宫翎拉着安馨从‘飞船’的舷窗中凌空飞出,在空中悬浮着缓缓而下,让下方望眼欲穿又胆战心惊的惠仁帝和他身后的文武百官,清楚地看见神仙的飞天威势。 惠仁帝双腿一软,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在他身后霍迪国文武百官,跟着他齐刷刷跪倒在地。 惠仁帝匍匐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对着高高在上的两位神仙,虔诚的呼喊道:“恭迎两位神仙!两位仙尊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又来?! 安馨心中腻味得紧。 她确定了,望京城内外的呼喊,定然是惠仁帝钦定的。 这些呼号,与其说是给她和南宫翎的,不如说是惠仁帝的渴望。借助山呼海啸呼喊出来,以为多喊几声就能成真。 真是笑话。 安馨的目光向下落在惠仁帝的身上,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用力忍住了吐出来的恶心。 这么个痴肥的油腻男子,师父怎么可能会看上他?难怪师父宁死也没有提过这个男人! 第两千零二十三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1 安馨身上冰冷的气息澎湃而出,下方正在高喊颂词的惠仁帝,满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他好歹是先天下八境的高手,这种磅礴的杀意,他还是能轻易能感受到的。 惠仁帝生怕两位神仙一声不吭,直接出手取他性命,他失态地当众高叫起来:“我冤枉啊!两位仙尊我冤枉!!” “我一心一意爱慕韩燕,想要娶她为妻,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我跟她海誓山盟,生怕她喜欢江湖的无拘无束,看不上我一个皇子的身份,我想方设法让她有了我们的孩儿,才敢带她回来见父皇。” 惠仁帝委屈地痛哭流涕:“我没敢带着韩燕直接进宫,我把她安置在城外的别院,等我进宫请父皇赐婚的圣旨。要等我进了宫,我才发现父皇封我为常王,早就给我赐了婚。” “我的王妃将是忠国公府的嫡女。” “我没敢抗旨,赶紧去找母妃商量,期望能和母妃一起向父皇恳求,我愿意放弃常王的身份,远走高飞,一辈子不回望京城,但求跟韩燕长相厮守。” “我哪里会想到,平日里最疼爱我的母妃,会不肯成全我!” 惠仁帝的脸苦涩地好似从黄连水中捞出来一般:“母妃把我留在宫中以死相逼,一月之内我不迎娶王妃进门,便出不了宫门。” “我生怕韩燕见不到我会心急如焚,生出事端来,我为了出宫,答应了婚事啊。” “我对韩燕愧疚之极,打算出宫后瞒着她成亲全了孝道,再放弃常王的身份,跟她一起死遁逍遥江湖。” “还没等我安排好一切,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韩燕打上了常王府,挺着个大肚子,刺杀了刚刚进门的常王妃,她也重伤逃出了京城。” “父皇大怒,要派出皇家供奉追杀韩燕,我跪在父皇的寝宫前求了三天三夜,以迎娶忠国公府庶女为条件,换取父皇不要派人追杀韩燕。是母妃见我着实可怜,帮着我求情,终于让父皇息怒,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大病一场。” “我瞒着父皇和母妃,派人满江湖找她,生怕她有半点闪失,害了我们的孩儿。我派出去了无数的人,却再也找不到韩燕。我心如死灰,既担心她重伤不治而亡,又担心她躲起来疗伤,再也不会原谅我。” “母妃见我日渐消沉,再度以死相逼,我不得不应诺,迎娶了忠国公府的庶女为王妃。” “我成了亲,任凭母妃做主,又替我迎了侧妃进门,在府中安排了众多女人伺候,企图让我忘记韩燕。” “我成了行尸走肉,府中上至王妃,下至侍女,我一个也不想要碰,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苦行僧。” “母妃暗中绝食,数次以死相逼,逼我开枝散叶。我找不到韩燕思念成疾,日日服用汤药,恍惚中把府中的女子当成是她回来了......常王府的妻妾很快有了身孕,我的孩儿接二连三出生了。” “我痛悔不已,心中万分凄惶,担心韩燕以为我背叛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又期望着我犯下如此大错,她能够回来惩罚我,让我再见上她一面,跟她说清楚缘由。” 惠仁帝头上冠冕上的冕珠落进尘埃里,他痛苦地大声说道:“我愿意摆脱我常王的身份,挣脱枷锁,跟她做一对同命鸳鸯。” “我再次遇见韩燕,是我的侧妃姚艳芳即将临盆的时候,那一晚王府的后院变成了地狱,我的孩儿们全都死了。韩燕放下话来,她的孩儿死了,我的孩儿也不能活。”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她,我知道以她的性子,盛怒之中无论我如何解释,我都是那个背信弃义的人,我跟她的缘分无论我想怎样强求,都已然断绝了。” “我又一次跪在父皇的面前,用不眠不休,濒临死亡的三天三夜,连同跟韩燕断绝所有关联为条件,恳求父皇息怒,不要兴师动众报仇,换取韩燕的性命。” “我以为是我罪有应得,我愿意用常王府后院的血腥和我自己中毒后无药可解的残破身体,向韩燕赎罪换取她的原谅。” 惠仁帝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愧疚和极度的遗憾:“母妃是被我活生生气死的。” “好在母妃临死前原谅了我。母妃跟我说,不要给她报仇,韩燕是个睚眦必报,不能招惹的女人,韩燕报仇已然占据了上风,我万万不能再招惹韩燕,只有敬而远之才能保住性命。” “我对母妃发誓,绝不找韩燕报仇,也绝不会再跟韩燕有任何的关联。我会安享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争取开支散叶,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福。” “我实现了对母妃的誓言。从母妃过世后,我没有出过望京城,常王府有了嫡子,我拖着这副日日需要服药保命的残躯,苟活在世上。我已经辜负了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我不能再上母妃对我失望。” “我的侧妃姚艳芳一尸两命,早已死于非命,是我亲自埋藏了她。” 惠仁帝左右开弓,用明黄色的龙袍擦拭脸上的泪水,他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分辨道:“等我接到消息,姚艳芳死而复生,在天鹰宗甘澜院杀了人,杀的人正是昔日的韩燕的时候......” 惠仁帝的声音里出现了无比的怨恨,“两位神仙,你们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我恨不得亲手灭了姚家,再把姚艳芳鞭尸,我恨不得跟韩燕一起去死。” “国师临死前跟我说,韩燕逃走的时候,中了他不知多少样毒药,每一样都能要了她的命,韩燕绝无侥幸活命的可能。” 惠仁帝再次痛哭流涕起来,眼泪鼻涕从他刚刚擦拭干净的脸庞上流下来:“我一直以为韩燕死了呀。我若知道她还活着,我……” 惠仁帝嚎啕大哭起来:“我宁可自己去死,也愿意换她活着!她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她早已放下了,可我还放不下她啊!” “我就想问她一句,我们的孩儿真的死了吗?要是还活着,不拘是儿是女,我愿意把皇位传给他。 “我知道韩燕嫁人,今生今世不想再见到我,只要我跟她的孩儿能继承皇位,我愿意去替她和她的夫婿守墓。我今生今世唯一亏欠的人是她,我也甘意用余生守着她。” 安馨被惠仁帝恶心坏了。 且不说他这故事是真是假,她要是敢让惠仁帝去给师父守墓,师父和师丈会不会被恶心得死去活来? 惠仁帝还想用皇位来换取性命。 哼,飞云门若敢用人假冒金燕子的孩儿,岂不正好落入了惠仁帝的陷阱?他们会有无数的法子,来证明师父根本不可能诞下孩儿。 她有那么傻吗? 惠仁帝生怕两位神仙还不肯放过他,再次左右开弓,擦干泪水抬头对两人说道:“不敢隐瞒两位神仙,我说的句句是实,全都是真心话。我身后的大臣,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知晓当年我跪求父皇的事情,” “天鹰宗灭了姚家,我气恨中不敢怠慢,起出了姚艳芳的棺材亲自查验,”惠仁帝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声音无比地惊惶起来:“棺材中确实是姚艳芳,肚子里的胎儿都还在。” “两位神仙掌门明鉴,姚艳芳是真的死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图穷匕见。 惠仁帝先发制人,当众问出了他最想要说的一句话。 第两千零二十五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3 气氛凝重起来。 跪倒在惠仁帝身后的文武大臣,全都屏住了呼吸,这也是他们共同的疑问。 当年常王府的惨剧,他们都是知晓的。常王府一夜之间,失去了常王所有的子嗣,姚艳芳一尸两命下葬,那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这会儿说姚艳芳死而复生,先混入飞云门清风居,做了韩燕的仆人二十年,还能在韩燕新婚之夜,杀了韩燕夫妇,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这比韩燕是金燕子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金燕子那样被三个师兄捧在手心里的绝色女子,怎么会瞎了眼睛看上常王?就算常王当年玉树临风也不够看。先皇和淑妃当年若是知晓韩燕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非要让常王跟忠国公府联姻? 皇上连金燕子是谁都不知晓,又如何让人去算计韩燕,更遑论金燕子背后有清风居,跟新婚夫婿还有两个神仙徒弟,多给皇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歪脑筋。 关键是,这等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谁会肯去做? 皇上又没有发疯。 面对惠仁帝的疑问,回答他的是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具尸体,用大抓手抓着尸体,竖立着从天上先一步落下。 南宫翎的声音讥诮地响起来:“有见过姚艳芳的人没有?有曾经见过的抬头看一看,这个中年女子可是常王府的侧妃?” 跪倒在地上人,不管曾经见没见过姚艳芳,都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旋即有惊讶的低呼声在人群中响起。有人认出来了,身穿藏青色仆役衣裙的中年女子,果真是姚艳芳。 姚艳芳的颜色原本就在常王府中不算出色,当初淑妃给常王定下姚艳芳做侧妃,看重的正是姚家的势力。淑妃的处心积虑为常王积聚势力,被人暗中议论过不知多少回,连带姚艳芳也被人格外地留意过。 真不能怪旁人会多心。 姚家愿意在常王府闹出常王妃被江湖人杀死,常王跪请先帝求情,闹得沸沸扬扬之时,还把女儿送常王府做侧妃,简直出人意料。 姚艳芳进了常王府很快就有了身孕,还没等她在众人面前显露过锋芒,便早早死了。姚家跟常王府常有往来,常王对姚家也多加照拂,姚家却不曾再送个女儿入常王府。 要看见昔日常王侧妃卧薪尝胆,潜伏在仇人身旁,连清风居金燕子这等人物,都能在新婚之夜被她给杀了。 文臣武将中不少人后背冒起了冷汗。幸亏姚家没了,否则连姚艳芳一介女流都能忍人所不能忍,死都要报仇...... 再联想到先皇和太子,永王毫无预兆一起死了,让常王白捡了个便宜,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大家的头重新低下,把身体尽量往下压了压。 惠仁帝的目光落在姚艳芳毫无血色的脸庞上,他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姚艳芳了,他早已记不清记忆中姚艳芳的模样。 可是当这具中年女尸骤然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一眼便认出来,正是姚艳芳徐娘半老该有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他透过姚艳芳不算宽大的袖摆,看见了姚艳芳右手小臂上一条长长的白色疤痕。跟当年姚艳芳手上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惠仁帝脸上的神情巨变,他头顶冠冕上的冕旒,扑簌簌地随着他颤抖的身体抖动起来,他从没想到过两位仙尊会随身带着姚艳芳的尸体,跟众人来个当场对质。 这些杀人如麻的神仙们,行事怎么如此不讲究?! 南宫翎冷漠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见过了这个女子,皇帝还敢说,你曾经埋葬过你的侧妃姚艳芳吗?” 惠仁帝心思急转,随即他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没想到她居然欺骗了朕!朕还把当年的冤仇记到韩燕的身上,原来是朕身边的人,早有狼子野心。” 他抬起头来,凄厉而凶狠地仰天痛恨道:“定然是有姚家相助!她一介女流之辈方才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从常王府里死遁逃生。” “没想到我贵为常王,屡次想要死遁脱身,求而未得,我的侧妃反到瞒天过海,欺骗了朕和世人,这世道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他愤恨地站起身来,抬手伸出手指头扫向他身后的众臣,愈发愤怒地指责道:“还有谁替姚家鸣不平?还有谁以为碧云宫,别水阁不该被灭杀的?” 文臣武将鸦雀无声。 谁也不是傻瓜,他们谁也没有替姚家喊过冤,皇上分明是在自说自话,谁都没打算主动跳出去替惠仁帝挡灾。 惠仁帝见无人应答,人人低着头装无辜,他颤抖着浑身的肥肉,凶恶地睁着一双肿泡眼,收回指向群臣的手指头,肥厚的手掌从额头上向下,胡乱地擦过脸上的泪水,对着群臣咆哮道: “来人,当年操办丧事的人,连同这次起出棺材,确认是姚艳芳的人,通通给我打入死牢,给我审!我要清查楚是谁在欺骗我!!” 当即有皇宫侍卫站起身来,越众而出总应声答应的:“是。” 侍卫带着人走了。 安馨和南宫翎再也想不到,他们带着‘飞船’穿越半个望京城,大张旗鼓地来到霍迪国皇宫的望天门,他们还没有落到地上,先看了惠仁帝演了一场戏。 看惠仁帝的处置,这是想要这样就把金燕子跟他的恩怨一笔勾销,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脱在姚艳芳的身上,他跟他们一样也成了受害者? 就凭惠仁帝跪一跪哭一哭,就企图把他跟金燕子之间的深仇大恨引来嫌疑给摆脱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在安馨的眼中,惠仁帝的嫌疑一点也没有减少。反倒因为他格外卖力的演出,让安馨对他怀疑之余,又增添了十分的鄙视。 惠仁帝命不久矣。 她和南宫翎能够轻易地听出,惠仁帝呼吸的声音像一个四面漏风的风箱,让他吸入肺部的氧气有限,难以供给他庞大的身体所需。 毫不夸张的说,惠仁帝的每一口呼吸都是艰难甚至痛苦的。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对师父情深义重,说他愿意去给师父守墓,还不如干脆去死了殉情,让他从每时每刻都要忍受的痛苦中解脱。 惠仁帝没有这么做。 安心确定惠仁帝不想死,他比谁都想要活命。这样的人会有跟她和南宫翎成为敌人,让他们有机会取他性命的胆量吗? 应该不会。 第两千零二十六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4 难道惠仁帝跟姚艳芳真不是一伙的? 不对,或许惠仁帝正是知晓自己快要死了,要先把自己的仇人给解决了。 倘若还有活的希望,或许他还愿意忍耐,他活不下去了,又如何能忍受师父比他活得更痛快。 安馨几乎可以肯定,惠仁帝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定然跟金燕子脱不了关系。他每时每刻挣扎求生的艰难,会变成无比炙热的复仇之心,跟疯狂的姚艳芳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吗? 最关键的问题是:惠仁帝知晓韩燕就是金燕子吗? 安馨对南宫翎传音道:“让姚艳芳掉下去。” 南宫翎松开大抓手,让姚艳芳的尸体垂直落下,“砰”一声砸落到惠仁帝的面前,把惠仁帝吓得惊跳了起来:“啊!护驾!” 文武百官从地上爬起来,武官的速度最快,却没能比皇家供奉的速度更快,方南平抢先护到了惠仁帝的面前,低声对惠仁帝传音道:“陛下莫怕,死人没有危险!” 安馨冷淡的目光落在被众人围在身后的惠仁帝的身上,极其冷静冷说道:“听上去,我师父在这世间最大的仇人便是你。” “你刚才所言,并不曾解除你跟姚艳芳联手杀人的嫌疑。我需要你自证清白,你若是做不到,休要怪我取你性命报仇。” “虽然你也没有多长时日好活了。” 惠仁帝稍微愣了愣,然后他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比哭还要难听,只听他视死如归般大无畏地狂笑道:“是,我要死了。” “是,我不敢去找韩燕报仇,也不敢让我跟她的仇恨,牵连到父皇和母妃,我敢跟姚艳芳一样舍去荣华富贵去跟人死磕到底。” “我心悦她,我做不到与她为敌!我不能跟她成为夫妻,至少能让她不受旁人打扰。” “我没有办法自证清白,但我无比的庆幸,我两次跪在父皇的面前三天三夜,让父皇放过了她。” 惠仁帝哭丧着脸大声地承认道:“若非是我阻挡父皇不要清算她,真让父皇找出了她是飞云门清风居的金燕子,霍迪国的皇位早已易主,等不到你们两位神仙掌门,今天来寻仇。” 巧舌如簧。 安馨心中明镜似的明白,惠仁帝能获得金燕子的信任,让金燕子未曾成婚便怀上他的孩子,还跟他来到望京城,惠仁帝蛊惑人心的手段非同一般。 惠仁帝不该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无用。 安馨冷冰冷的说道:“你既然明白你跟我师父的恩怨,会让清风居灭了你仰家满门,又无法自证清白不是姚艳芳的同伙,今日我便不再多问缘由,替清风居了结这段仇恨。” 安馨边说边用大抓手抓向惠仁帝,一下子把惠仁帝从方南平的背后拎起来,悬在了空中。 方南平来不及转身,站在惠仁帝身后的宋耀庭见势不妙,飞扑上去,双手抱住惠仁帝的腰身,却无法阻止惠仁帝被安馨继续拉着往天上飞。 更多的人动了起来,在宋耀庭之下,飞快地缀上四人,四人拉住了宋耀庭的双腿,四人之下增加成十六人,武将们争先恐后挂了上去.......安馨拧着一大串人,加速提升上天空。 南宫翎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五马分尸都不如这个好看,拉到半空中,看见的人多了,正好杀一儆百。”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 惠仁帝用力踢腿企图甩开抱着他的宋耀庭,“放开朕!你要害死朕了!” 宋耀庭的眼中闪过一抹凶狠,他提起所有的内力,承受了下方九成以上的下坠之力,并不曾让惠仁帝感受到下方的重量有多沉重,是他要害死惠仁帝了? 宋耀庭松开了手,向着地面坠下,眼看着惠仁帝加速向着空中飞去。 惠仁帝向一颗沉重的炮弹般,加速升上了天空,骤然的增速让他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胳膊,拼命蹬着双腿,大声哀叫道: “我冤枉啊!我不知道韩燕是谁,韩燕却是知道我身份的。这么多年她没有来找我报仇,她早已放下了跟我的仇怨,何须你们画蛇添足来替她报仇?!” 地面上,平亲王不动声色收回刚刚提起的右腿,镇定的缩回文臣的队列中。很好,皇兄清醒的很,无须让他开口替皇兄辩解。 跟平亲王一样闭紧嘴巴的文臣不在少数,他们的目光定在宋耀庭的身上,从那样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得重伤,他们不想落得跟皇家供奉一样的下场。 惠仁帝还在继续替自己辩白:“韩燕不是我杀的,你们想要杀人泄愤替她报仇,该去找真正的仇人!你们身为神仙掌门不能胡乱杀人,殃及无辜!!” “我也想要给韩燕报仇,你们灭了姚家,灭了碧云宫,别水阁,我二话没说,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清白吗?” “我让出使卫国申国的两个儿子,沿路散布消息,让世人知晓我跟金燕子绝非仇人,也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宋耀庭砸落在身下厚厚的肉垫上,“咔嚓”一声闷响,左脚传来刺骨的疼痛,他咬紧牙关用力吞咽下喉头涌起的一丝腥甜。 他受了内伤,左脚也折断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武功要落下了。 宋耀庭疼得头上爆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暗自在心中发狠,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主动出手相救皇上,不值得。 惠仁帝在空中越飞越高,他飞快地接近了‘飞船’的高度,还在继续往上升。 太高了。 从这等高度掉下去,必死无疑。 惠仁帝慌神了,惊恐之下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快,“我若是韩燕的仇人,我贵为霍迪国皇帝,大可以联合其他两国,兴兵讨伐天鹰宗和飞云门。” “就算我们三国不是你们两派的对手,也要死命相搏,不被你们神仙门派坏了规矩,被你们欺辱。”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我给你们传信,我派人去天鹰宗,我期望能跟你们一起联手追凶把姚艳芳的同伙全部找出来,给韩燕报仇!” 回答他的是,他向上升起的速度越来越快,他飞过了‘飞船’,继续向上接近了更高处的七彩气球。 第两千零二十七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5 惠仁帝彻底慌了:“两位神仙掌门不能杀我!我跟韩燕的仇恨乃是世俗之事,神仙门派不能插手世俗朝廷之事。” “这是规矩!” “我是霍迪国的皇帝,是天命所归的天子,有龙气护身,无辜杀了我只会坏了世间的气运,连带神仙门派再也无法踏上仙途,泯然于众人。” “两位神仙掌门,何苦为了我一个将死之人,坏了自己的道行?!让亲者痛,仇者快?! 回答他的是,他被安馨加速送到了跟七彩气球同等的高度,继续向着更高处冲去。 惠仁帝见无论怎么哀求和威胁,两位仙尊都不屑跟他答话,安馨铁了心要他的命。他无可奈何地咆哮道: “今日你们杀了我,我要用我的冤屈,诅咒世间再无神仙,让世人再不敬神仙门派,三国朝廷必将踏平三大仙门,让你们尝尽身为鱼肉的痛苦。” 惠仁帝在空中不停的挣扎,下面的方南平也没有闲着,从他听见‘规矩’二字起,他便暗中传音,让望天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箭楼都打开了窗户,露出里面全副武装的侍卫,和已经箭在弦上的八张巨大的床弩。 八支成人小腿粗细的箭枝,全都瞄准‘飞船’上方的七彩气球,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射落气球,让‘飞船’掉落,让两位神仙分身乏术,首尾难顾的势头。 一等惠仁帝咆哮完毕,大供奉方南平提起内力,向着空中的南宫翎和安馨警告道:“还请两位神仙掌门放下陛下,有话好生说。陛下若有个三长两短,今日我等舍下性命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南宫翎笑了,他极其从容地怂恿道:“你们大可以试一试。等试过了断了心思,也好该杀的杀,该赏的赏。” 赏? 惠仁帝在空中忽然停止了挣扎,他姿势难看地侧着身体,努力转头看向安馨和南宫翎道:“两位神仙掌门,我跟韩燕的仇怨人尽皆知,你们非要着落在我的头上,把我当成仇人,我也只好认了。” “谁让姚艳芳曾经是我的侧妃呢?反正我快要死了,要杀要剐随便。九泉之下我见到了韩燕,自有话说。” “此事与下面的文武百官无关,还请两位神仙掌门,不要滥杀无辜伤及旁人。” 惠仁帝这话说得漂亮,他不敢让下方的人多想,若有人求赏告密,他还怎么活下去? 方南平的脸色难看起来。惠仁帝如此委曲求全要护着他们,却偏偏忘记了对他这个大供奉下旨。惠仁帝完全可以先下旨,让他们不要进攻,再以身赴死护住他们的性命。 这会儿他也只能‘自作主张’,率领文臣武将和供奉侍卫们为惠仁帝尽忠。他提起所有的内力,对着四个方向的侍卫首领传音道:“发射弩箭,射落气球,救下皇上,放!” 八支粗大的箭枝呼啸而出,从四个方向一起射向七彩气球。 ‘飞船’中池景云惊跳起来,脱口而出道:“糟了!他们真敢先下手为强,两位仙尊自投罗网,只怕……” “闭嘴!”冷树青冰冷的传音在池景云耳边炸响:“不许动摇军心!” 池景云闭上了嘴巴,心中却无限地苦涩起来。 跟着两位仙尊貌似风光无限,实则凶险无比。任何人想要对付仙尊,出动的都是大杀器。仙尊能够飞天遁地自然可以逃命,可怜他们这些亲卫,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如何能够逃生? 丁冰玉是怎么死的,他们可都亲眼见过,池景云飞快地扫向下方的石板地面,极其失望地发现,从这里落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还是冷树青了解池景云的心思,冷树青接着喝令道:“不许下令弟子用缆绳逃生!你也不许率先逃走,你若敢独自逃跑,今日你必死无疑。” 池景云被冷树青叫破了心思,当即不满地传音反驳道:“就你忠心,我也听见了掌门让他们试试,试过了好断了心思。” “我跟你一样相信掌门会救我们。” 不待他们多说,呼啸声已经接近气球。 只见南宫翎和安馨身在半空一起掐诀挥手向上,惠仁帝在空中一个翻身,正面迎向距离他最近的,从最北边飞来的一根弩箭。 粗大的床弩箭头对准了惠仁帝的前胸,惠仁帝惊骇欲绝地大叫起来:“方南平,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弑君?” 惠仁帝先斥责完方南平,方才惊慌失措地叫喊道:“神仙救我!霍迪国愿意成为神仙门派的附庸,对神仙门派言听计从!我只求活命,为神仙掌门效命!” 生死之间,惠仁帝能够想到也只有利诱。 他也真是个奇葩,身为金燕子的仇人,两位神仙放着满‘飞船’的门人弟子不救,偏偏要去救这个仇人? 这人死到临头,疯了! 比他更疯的还有方南平。 身为皇家大供奉,方南平深知一旦发动的攻击,便是你死我活,不分出胜负不能收兵。他无视惠仁帝对他弑君的指责,饱含内力的声音,响彻望天门:“弓箭手,射!” 无数箭枝向着‘飞船’飞蝗般扑去。 人群中有武将下意识地大声叫喊道:“隐蔽!” 哪里有地方能够隐蔽? 光秃秃的望天门是专门为迎接仙使,和他国朝廷使节修建的,为了方便举行迎接仪式,彰显大国风范,偌大的望天门连一颗树都没有。 文武百官正站在望天门的中央,正对在‘飞船’的下方,四周除了高举着礼器锦旗仪仗的内侍,哪里会有隐蔽的地方? 一时间,无人能够准确判断向哪个方向逃,活命的机会更大。 有人在混乱中,对着方南平大声喝问道:“怎么没有盾牌手护驾,大供奉是想要让霍迪国朝廷跟神仙同归于尽?!” 喝问声刚落,箭楼下一楼的房门洞开,从里面冲出高举着盾牌的盾牌手,卯足了劲向文臣武将们奔来,企图在箭枝从‘飞船’上落下来之前,用盾牌遮掩住朝廷重臣。 霍迪国迎接神仙掌门的仪仗彻底乱了。 内侍们扔下手中的礼器锦旗,跑得比兔子还快!文臣们互相拉扯着,对着疾步奔来的盾牌手急声挥手叫道:“快快快!” 逃命要紧。 谁也不想遭遇池鱼之殃。 fpzw 第两千零二十八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6 慌乱中,先前跟宋耀庭一起拖住惠仁帝不放,企图救下惠仁帝的武将们被人留下了。 他们每个人都负了伤,断手断脚无法行走。他们无语望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弩箭射向气球,飞箭射向‘飞船’,等待着射而不中的弩箭飞箭从空中落下,期望能够在显而易见的箭雨中侥幸活命。 除了这些无法动弹逃跑的人,人群中还有四人格外镇定。 方南平自不用说,他镇定自若地看着天上的南宫翎,安馨和惠仁帝三人,他是此刻局面的发动者,他不能乱。 另一个镇定自若的人是勉强站在方南平身后的宋耀庭。他是断了腿,以他先天二境的修为,他依然能比其他人逃跑得更快。可他今天的任务是护住方南平,若事有不协,必要的时候取代方南平的位置,跟神仙门派一战。 他跟方南平最终的目标都是保住惠仁帝,保住霍迪国的体统尊严,宁可跟神仙门派死磕到底,也不能让神仙门派依仗武力为所欲为。 这是惠仁帝给他们下达的命令。 两人奉旨当差,都有视死如归的准备,混乱之中岿然不动,犹如中流砥柱,密切留意着第一波进攻能不能得手。 另外两人一武一文,身上没有任务在身,却也跟他们一样,全神贯注留意着上方的动静,完全没有仓皇逃走的打算。 一武乃是忠国公。 忠国公抬头向上,阴沉的目光凝聚在惠仁帝身上,惠仁帝今天给忠国公府的侮辱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经受过的。 没错,他爹是先后把他的嫡妹庶妹,嫁进了常王府中做常王妃,可那并不是忠国公府主动求来的,两个常王妃全都是先帝赐婚,让他元家的女儿去常王府做王妃。 皇上得了便宜还卖乖,把元家的女儿贬低到了尘埃里头。要不是看在皇上是为了活命的份上,他非要当众据理力争,为元家女子的名声和当今皇后说一句公道话。 此刻,他并不希望惠仁帝出事儿。 信王和益王都不在望京城,惠仁帝要真被人杀了,国一日不可无君,便宜的只会是平亲王。 他元家忍辱负重二十多年,怎么也要让惠仁帝挺过今日的危机,等两位王爷赶回来登上皇位,再把所有的屈辱都找补回来。 一文乃是平亲王。 跟忠国公这样拥有先天下八境武功的武将不同,平亲王没有试图跟着仓皇的人一起逃走,是他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除非有先天高手护着他逃走,以他文弱的身板,更容易在混乱中,被有心人趁机落井下石。 他没有忘记,他的父皇,连同太子和永王两位哥哥尸骨未寒。上一次他能跟方南平一起,去飞云门参加甘兴和金燕子的婚礼,侥幸逃过一劫。这一次他也不想在乱中,被人有意无意的杀了。 他从飞云门回来,早已托病在家足不出户,要不是今日惠仁帝三催四请,他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身处险境之中。 他还不想死。 他笼在袖笼中的左手,冷静地握住一把带鞘的匕首,他手上干净的很,他还没有让自己的手沾染过血迹,为了不被人无缘无故地杀了,他不介意随时破戒。 惠仁帝身在空中,来不及留意下方乱哄哄的动静,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对他直扑而来,比他肥硕的手臂更粗的弩箭,绝望地哀嚎起来。 他不想死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忍受了二十多年的痛苦,终于弄死了他的仇人,只要熬过了眼前这一个关口,他迟早会报了今日的仇,用安馨的鲜血换来健康的身体,长生不死。 他相信两代国师的呕心沥血,必然会实现对他的承诺。国师已经替他报了仇,兑现了一个承诺,他必须保住性命活下去,让国师有机会继续践诺。 惠仁帝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我是冤枉的!你们让我活下去,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们。” 两颗丹药毫无预兆的落入他的嘴里,入口即化,被他一口吞进了肚子里。惠仁帝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心中涌起了狂喜。 终于给他服药了! 不管是‘甄言丹’还是‘真言丹’,只要他们给他服药,想要借助药物从他嘴里得到真话,他就有机会活出命来。 惠仁帝又惊又喜地瞧着粗大的弩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猛地垂直向上飞入云霄。 他活下来了! 国师是对的。 生的喜悦刚刚涌上心头,然后他极其羞愧地感觉到了,冰冷的寒风穿透他龙袍下的裤腿,直接把他的双腿冻僵了。 他恨不得能从天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他吞下了丹药,明知暂时性命无忧,却被吓得情不自禁地失禁! 幸亏是大冬天穿得厚实,没有让尿液滴落在下方群臣的头顶上,可下半身传来的刺骨冰冻,让他的呼吸变得越发艰涩起来。他知道等待药效发作,让两位仙尊开口审问他之前的时辰,要极其难熬了。 疾风在惠仁帝的周围翻卷,他头上冠冕的系绳勒紧在他的下巴上,深深此陷入他的肥肉中,几乎要把他给勒死了。他极其勉强的抬起手,用力拉扯开下面的活结,让头上的冠冕随风吹走。 惠仁帝用力地喘息着,任由突起的狂风把头发吹开,浑身宽袍大袖的礼服被吹得鼓胀起来,要带着他不知飞向何处,幸亏有无形的力量把他禁锢在空中,让他停留在原地。 他清晰地感受到脸上的肌肤都被吹得变了形状。 怎么突然刮起了台风? 太他么受罪了。 惠仁帝闭上了眼睛,为了活命,他忍! ‘飞船’里,池景云被惊呆了。 他看见了什么? 八根射向七彩气球的弩箭和无数的飞箭,甚至没有让两位仙尊移动一下位置! 两位掌门不过是留在原地,双手结出无数繁复的手印,便在无形中击飞了弩箭,定住了惠仁帝,再让无数射向‘飞船’的箭枝,忽然被狂风裹挟,围绕在‘飞船’四周,变成了带着翅膀能飞的‘蝗虫’? 神乎其技! 莫可能敌!! 哈哈哈,他若是两位仙尊,等时机到了,让这些狂风中的‘蝗虫’择人而噬,杀了下方的文臣武将和皇宫侍卫,霍迪国灭国就在眼前。 第两千零二十九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7 池景云紧张的心情猛地一松,立功心切马上占据了上风。他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向下方扬声道:“霍迪国的贼子!居然敢设下陷阱,与仙尊为敌,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冷树青及时传音喝止住他:“住嘴!你别胡乱开口坏了仙尊的大事。” 池景云不悦地闭上了嘴巴,两位仙尊除了寻仇还有什么大事? 南宫翎和安馨太不会跟人理论了。 不,是掌门太顾忌安掌门怀柔的性子,任由惠仁帝占据主动。两位神仙被迫应战处于下风,这成何体统?他们才是武力更强的一方不是吗? 两位掌门不想与凡人争辩,他可以代劳呀! 冷树青不懂他,他刚才出声并不是要抢夺仙尊的风头,他是想要提醒仙尊,这等腌臜龌龊的事情,他可以挺身而出,为两位仙尊分忧。 ‘飞船’的下方,方南平冷静地观察着失败的弩箭攻击,和漫天飞舞的‘蝗虫’箭枝,再次断然下令道:“弓箭手,射!射!射!”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两位掌门无意杀人,虽然胜负已分,可是皇上还在两位仙尊的手里,断然没有停止进攻的道理。 南宫掌门让他试一试,他一定要试个心服口服。他就不信了,以两位神仙掌门之能,还能一直击飞侍卫们射出的弩箭,一直驱使飞箭飞旋不成? 人力有穷尽,神仙亦然。 年轻的神仙掌门太自负,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对付敌人还敢手软,正是他反败为胜的机会。 池景云着急了,他无视冷树青刚才的提醒,回身对‘飞船’中跃跃欲试的弟子们下令道:“弓箭准备!” “是。” 三百多名早已全副武装,准备好应战的弟子,听令分头据守在‘飞船’两侧的舷窗边,安静地张弓搭箭,箭头对准了下方广场上,还来不及逃走的文武大臣。 除了驾驶‘飞船’的一百名弟子,掌门亲卫中所有的战斗力都就位了。 不得不说,冷树青对池景云提醒还是有用的,池景云没有擅自下令进攻,他先跟南宫翎,安馨传音请示道:“掌门亲卫准备完毕,随时听候差遣反守为攻,灭杀下方的敌人。” 池景云的传音一落,南宫翎的声音淡定的在‘飞船’船舱内响起:“想要立功的,你们可以试一下进攻。若有穿透下方旋风屏障的本事,本掌门有赏!” 池景云大喜过望。 机会来了。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抢道距离他最近的舷窗旁,张弓搭箭,迫不及待地下令道:“射!” 飞箭雨点般从上而下急速射落下去。 下方忠国公眯缝着眼睛,突然看向方南平。 敌人太强了! 从‘飞船’射出的箭枝,比事先埋伏的侍卫们强太多了,他们输定了。 惠仁帝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再进攻下去,他们是在自寻死路。 方南平比忠国公看得更清楚,无数的箭枝中,只有一只对他有威胁。 射箭的人比他的武功境界略逊一筹,加上从空中落下的力量加持,确实可以威胁他。 方南平站着没有动。 挡在那支飞箭之前的,还有两位仙尊卷起的‘蝗虫’飞箭旋风。 短短的时辰里,侍卫们接连不断射出了五波飞箭,全都被裹挟到旋风中,想要杀他,先要穿过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的三万支飞箭。 池景云期待的目光,追随着射出的箭枝,一路穿过旋风中飞箭的空挡,向下,再向下......眼看飞箭就要穿透旋风,斜刺里忽然被两支横飞的箭枝击中,箭头改变方向,被狂风裹挟,变成了众多‘蝗虫’中的一条小黑线。 池景云轻轻地抽了一口凉气,维持这样的旋风绝对不会容易,两位仙尊究竟在等待什么? 安馨没有再让人多等,给惠仁帝服下的‘甄言丹’药效,应该要发作了。 她一边掐诀,跟南宫翎一起‘蝗虫’的飞旋速度更快,一边冷淡地对惠仁帝问道:“惠仁帝,你叫什么名字?” 惠仁帝嘶哑着声音,张嘴就来:“仰禧,字成明。” “你娶了忠国公府两个女子为妻,你甘心吗?” “不甘心。”惠仁帝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她们都不是我想要娶的女子,我这一生唯一想要娶的人是韩燕。” 安馨不动声色地提问:“这里的埋伏是你下令布置的吗?” 惠仁帝直言不讳:“是。” 安馨加快问话的速度:“你为什么要伏击我们?” 惠仁帝不由自主地也加快了回答的速度:“不是伏击,是为了让两位神仙听朕说完话,明白我是无辜的。” “你为何不让人停止攻击?” “朕不能下旨,朕若是要死,朕要你们跟着一起去死。” 惠仁帝这话一出来,安馨笃定‘甄言丹’的药效已经发作,她可以问她最关心的问题:“姚艳芳是你派去清风居的吗?” 惠仁帝突然声嘶力竭地叫喊道:“不是!姚艳芳那个贱人,瞒着我死遁欺骗了朕,朕要将它碎尸万段!” “你跟韩燕有仇吗?” “没有仇。朕心悦她!是朕辜负了他,朕不该回望京城,朕该带着她隐居江湖,忘却朕的出身。没有世间的荣华富贵,我跟她会是神仙眷侣。” 惠仁帝一边假装真情实意的在‘朕’和‘我’之间跳转身份,一边追悔莫及地摇晃着蓬乱着头发的一颗脑袋,像极了一个痛失挚爱,痛不欲生的痴情男子。 安馨不敢轻易相信,她连声追问道:“我给你服下了说真话的丹药,你事先服下过解药吗?” 惠仁帝心中吃惊,脸上也愈发惊讶道:“没有啊!朕哪里知道神仙会让朕吃什么丹药?神仙的丹药凡人如何能解?朕......” 安馨打断了他:“这些年你是如何保住性命的?是谁给你丹药和汤药续命?” 惠仁帝的一点都没有犹豫地答应道:“先国师是一个天才,他对朕的病最是了解,他临死前给朕留下了丹方和药方。药方我是按照他写的症状,对照自己的身体一张一张用的。” 惠仁帝的脸上出现了极度的不甘心:“先国师留下的药方只剩下最后一张了,十张药方朕用到最后一张,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先国师还留下了三张丹方,每张丹方他都替朕炼制了十枚丹药,可惜炼好的丹药朕都吃光了。” “这些年我讨好父皇,讨好国师,让他们给我药材炼丹,可惜炼成的丹药廖廖无几。” “朕要是早知道韩燕是金燕子,朕就是死也要死到清风居去求丹药活命,朕这个皇帝把霍迪国送给清风居都行!” fpzw 第两千零三十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8 真是可惜了。 惠仁帝要是早去了飞云门,说不定师父就能收到消息,清风居早就动手杀了他,姚艳芳心急之下,说不准会跳出来现了原形,师父便能躲过一劫。 安馨的脸色不变,下方被侍卫们用盾牌护住,已经逃进了四周箭楼的文臣武将们却大惊失色,国之重器如何能如此儿戏般做交易? 安馨再问:“罗堂主每年都有一个月,在飞云门免费给人问诊,罗堂主的声名如日中天,对丹方更是如饥似渴,你这么想要活命,你为何不去找他诊病炼丹?” “朕想去的,可是朕去不到呀!只有盛夏最炎热的季节,朕可以离开炭火的烘烤到室外行走赏景,最长的时日不过一个月。其他的时候,出门吹风受冻就是自寻死路。” “朕从望京城出发,路途上要行走一个月,到了飞云门还不知能不能被罗堂主救治,朕不敢冒险。” 惠仁帝委屈极了,他无奈地叹息道:“今日为了迎接两位神仙,替自己伸冤保住朕的清白和性命,朕活不过今日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国师给惠仁帝出的主意。 他的性命若是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无需仙尊动手他都命不久已,仙尊才有可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让它自生自灭。他到底是一国之君,两位仙尊犯不着为一个将死之人多费手脚,弄脏了自己的双手。 安馨还没有问完:“你知道天人丹吗?” “知道。”惠仁帝干脆地答应道:“黑山派掌门康啸林是服用‘天人丹’晋升先天的。朕也想找到他背后的炼丹人,替朕炼制丹药为朕续命。可惜我派出了无数的人手,不仅没找到康啸林背后的炼丹高手,连康啸林都没能找到。” 安馨继续追问:“你听说过给先天高手提升功力的丹药吗?” “没有,朕从来没有听说过。”惠仁帝满怀期望的反问道:“神仙门派之外,还有人能这种丹药吗?仙尊能否告知朕是谁人能够炼制?不拘是谁能替朕炼制出丹药来,不拘他想要什么,朕都愿意双手奉上。” 惠仁帝你也没有遮掩,他想要继续活下去的**。 宣烨特意提醒过他,凡人越是爱惜性命,神仙越是喜欢。神仙修炼不就是为了长生不死吗?一个不爱惜生命的人,绝对不会是神仙的同道中人。 惠仁帝一开始主动反问,预示着药效即将消失,安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派过蒋公公,伍克己和鲁长兴去天鹰宗,请我去不留山的国师府吗?” 惠仁帝断然否认道:“没有。” 他极其遗憾的苦笑道:“外面的人谣传,不留山国师府中有问鼎门的宝贝,朕巴不得国师府中有宝贝,最好是有神仙大能炼制的解毒丹药,和能延年益寿的宝贝,替朕续命。” “可惜都是谣传。” “国师府中什么都没有,朕又如何会派人去请仙尊?再说,世人皆知两位神仙乃是神仙眷侣,朕怎么会傻到挑拨两位仙尊,只请安仙尊一人?” “我真的不知道韩燕另有身份,我若是知晓她是金燕子,”惠仁帝脸上露出情真意切的害怕来,“我早就被吓死了。清风居这样的仇家我惹不起。我真的跟两位长老的死没有干系。” “我要死了!” “我若不死,还能替两位仙尊追查真相,替韩燕报仇。如今我有心无力,要去见韩燕了,她定然知晓我是无辜的。” 死? 哪有那么容易? 惠仁帝身体看似残破无比,其实拜他常年服用汤药丹药所至,生命力比常人更加顽强,一时半会儿的他还死不了。 药效消失了。 南宫翎低声笑起来:“审问完了,该来算一算帐了。” 南宫翎的话音刚落,八支被他们拔上空中飞入云霄,粗大弩箭呼啸着从高空坠落下来,“嘭”一声重响,几乎是同时贯穿四周的房顶,射中正在重新安装弩箭的床弩上。 惊呼声和哀叫声同时响起。 除了安馨和南宫翎,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谁也没能想到飞射出去的床弩箭枝,最终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方式,准确地射穿望天门山四周的屋顶,让始作俑者自作自受。 糟了。 霍迪国的文臣武将的心中同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他们的目光从穿透屋顶的粗大箭枝上,飞快地转向半空中围绕着‘飞船’不停地转动的‘蝗虫’上。 两位仙尊不遗余力,始终让飞箭一支不剩地在高空盘旋,等待的也是给他们的敌人致命的一击?! 天啊! 飞蝗般的箭枝能收割多少人的性命?他们逃到箭楼中是自寻死路? 武将们久经沙场,轻易地便能估量出,空中飞行的箭枝,至少也有十万支,每一支飞箭都要一人的性命,望京城中将会血流成河。 求饶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可到底也没人真的求饶。 是他们主动发起攻击,想要置仙尊于死地,这会儿仙尊占据上风……他们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求饶? 没有这样的道理。 大家心中明镜似的明白,他们以下犯上的行径,招惹神仙冲天一怒,他们确实该死。 不少人的目光凝向惠仁帝,皇上说了愿以身赴死,护住他们......更多的人转向方南平,方南平还有杀手锏,能反败为胜吗? 方南平在众人的期待中,极其淡定地开口:“还请两位神仙掌门息怒。” “冤有头债有主。” “守卫皇宫的侍卫们都是听令行事,两位仙尊想要杀人泄愤,只管冲我来,不必伤及无辜。” 无辜?! 在场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 四面的箭楼上,五千多全副武装的侍卫围攻他们的时候,惠仁帝不肯下旨让他们停止进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中何曾有一人,出一言向惠仁帝进谏? 没有。 他们都该死。 况且,方南平这话说得也不对,他也是听令行事,罪魁祸首不是他,最该死的是惠仁帝。 惠仁帝破锣般的声音,疯狂地嚎叫起来:“朕要死了,朕让你们全都陪葬!方南平你不要做个孬种,使出杀手锏跟他们同归于尽!!” 陪葬?! 安馨怒从心起。 她没有从惠仁帝的嘴里问出惠仁帝跟金燕子的死有关,惠仁帝也该死了。 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 惠仁帝破锣般的声音,继续狂笑起来:“尔等不要求神仙,神仙不会放过我们!凡人就是蝼蚁,神仙看不见蝼蚁的苦痛!你们为朕而死,无上光荣!!” 整齐而悲愤的声音,骤然从下方响起来:“为圣上捐躯,无上光荣!” “为圣上捐躯,无上光荣!” “为圣上捐躯,无上光荣!” 声震云霄,气势如虹,同仇敌忾。 fpzw 第两千零三十一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9 安馨身上的杀意喷薄而出。 她在众目睽睽下当众审问惠仁帝,何等光明磊落?惠仁帝到此时此刻,何曾伤过一根毫毛?这些人是非不分,愚忠愚蠢,死不足惜。 南宫翎敏感的感受到了安馨心中的怒气,他低声笑了起来:“不要被这些愚民气坏了。来,我们成全他们,让他们君臣一起去死。” “霍迪国是该改朝换代了。” 惠仁帝的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完了。 他没有料到,下方的人会跟着他大声呼号。 他演戏演得太过了吗?他临死前的垂死挣扎,激怒了两位仙尊吗?他要怎么办,才能平息两位仙尊升腾起来的怒火? 没等他不要脸皮出尔反尔反悔,空中围绕着‘飞船’盘旋的飞箭‘蝗虫’,骤然脱离运行的轨迹,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夺夺夺”箭枝穿透窗棂,“噗噗噗”射中人体的闷响,暴雨般骤然响起,惊叫声闷哼声倒地声响成一片。 方南平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死亡的来临,他没有逃,看过了两位仙尊对付弩箭,他知道逃不掉。 他没有听旨发动最后的攻击。没有必要了,发动了也无济于事。临死前,他不想沾染上自己人的鲜血。 至于其他更多的安排,自有人去执行,用不着他了。 宋耀庭也没有动,他也看清楚了,逃不掉。 他知道四面八方还安排有毒杀,可是两位仙尊连飞剑都能控制,毒杀一起首先死的便是他们自己。 所有的无谓挣扎,在神仙的面前都是螳臂当车,徒增笑柄。 死到临头,他深深地后悔,这辈子不该鼠目寸光,留在霍迪国做这个劳什子的皇家供奉。 他该一早去神仙门派,哪怕是做个外门长老,也比护卫惠仁帝这样的皇帝强。若有下一世,他无论如何都要修仙成为神仙,成为主宰别人性命的人。 平亲王轻叹一声,他平静地撩起衣袍,沉稳地盘腿坐到了地上,从容地抬手整理仪容,神情好似沐浴焚香之后,面对一本心仪已久的古籍,郑重而欢悦。 在他这里,凡人早晚固有一死,不幸被卷入了死地无力回天,不过是早登极乐,早入轮回罢了。 只有忠国公对着方南平大声呼喊起来:“大供奉!还不赶紧使出杀手锏?!” 方南平的目光镇定地扫向忠国公,哪里有什么杀手锏?不过是在望天门四周的房屋中,埋下了火药,想要用炸毁四周房屋的办法,炸死两位仙尊。 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在两位神仙面前,除了炸死自己人之外别无用处,忠国公是怕死怕得糊涂了吗? 怕死可以揭发惠仁帝,求得神仙的赏赐啊!忠国公对惠仁帝知之甚深,是时候出卖惠仁帝保住性命了。 忠国公没打算出卖惠仁帝,此刻大家死在一起,元明霞是皇后,对信王和益王最有利。 他飞掠道方南平的身旁,低声斥责道:“你想要抗旨?” 方南平抬起手点向忠国公胸前大穴,忠国公想要向后退走,奈何先天二境对先天下八境全力出手,他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方南平的手指头点中他的穴道,定住后退的身形。 方南平无奈地对忠国公传音道:“两位仙尊跟我之间的距离,比我跟你之间的距离更大,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消停些,两位仙尊不是嗜杀之人。要杀,我总是挡在你们前面的。” 忠国公的眼神愤怒了起来,方南平没有打算解开他的穴道,方南平怎么敢?不等他开口呵斥方南平,在他们的身旁,接连有人中箭倒地。 “砰砰砰”的落地声,伴随着骤然响起的:“逃啊!”受伤没能躲进箭楼的武将,也拖着受伤的腿脚,竭尽全力地逃窜。 忠国公红了眼睛,在他开口之前,方南平再次伸手点住他的哑穴,让他连呼救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忠国公心中涌起一抹悲凉:死定了!他要被方南平害死了!! 方南平没有再理会忠国公,他的目光转向空中的惠仁帝。 太高了。 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人。 他跟忠国公不同,他早已察觉飞箭杀人不是没有规律的,射中的都是要为圣上捐躯的,像他一样没有跟着呼喊的,无一人中箭。 神仙之能,强悍到这等地步,如何能敌?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这边消停下来,逃入四周箭楼中的文官们,在身旁的侍卫纷纷倒地,血光四溅,连盾牌也无法抵挡飞箭之时,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在神仙面前连说话的声音都无法远远的传扬出去,他们要跟着惠仁帝一起去死,何等无辜? 这个世道不习武不修仙,就没有读书人的容身之地了吗? 在他们暴然响起的痛哭声中,暴雨般的声响向着远方极速远去,十万支飞箭带起的风声呼啸着离开了。 四周忽然静下来,除了害怕的痛哭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忠国公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仙尊没有杀他们,方南平的猜测是对的?! 藏身在箭楼中的文官们,一边失声痛哭,一边跌跌撞撞地从满是尸体的箭楼中冲了出来,他们跟向箭楼逃去的武将们撞在一起,惊惶地聚在一处,惊恐地抬头看向南宫翎和安馨,两位神仙放过了他们? 南宫翎淡定地说道,“愿意跟惠仁帝一起去死的人,已经先行一步了。不愿意死的,惠仁帝也早说了,要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你们。” “到底是一国之君临死前的愿望,本尊成全他又如何?” 南宫翎话音一落,七彩气球旁的惠仁帝,忽然失重般从高空坠落下来。 惠仁帝惊惶地狂呼乱叫:“救命!我是无辜的!我不想死,求两位神仙掌门放过我!日后但有所命,朕无不从命。”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惠仁帝还在赌。 他赌国师说得对;他赌他通过了安馨的审问;他赌国师后续的手段,还能保他一命!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兑现,临死前会诅咒神仙和神仙门派。 他不敢。 惠仁帝往下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惠仁帝心中笃定的希望也越来越稀薄,他绝望地望向距离他越来越远的‘飞船’,心中无比的后悔:为什么没有真的联合卫国和申国,围剿三大仙门,任由神仙门派真的有了神仙! 神仙就不该存活在世上! 神仙就该是凡人得而诛之的东西!! 他死了,国师真的能诛仙,替他报仇吗? 就在惠仁帝即将坠地,摔死在文臣武将面前的时候,从北边箭楼中冲出来的文臣中,有一人突然跪倒在地上,高举双手向天,凄厉痛哭道:“我知道谁是姚艳芳的同伙!” “不是皇上啊,是先太子!” 第两千零三十二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10 惠仁帝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让南宫翎和安馨发现他如释重负的忐忑。 该死的! 出来的这么晚! 两位仙尊的杀心已起,他要被国师害死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惠仁帝在距离地面两尺的地方骤然停住了。 他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豁然睁开眼睛,看见不远处站着比他还高的文臣武将,挣扎着扭动身体想让四肢着地。 南宫翎的大抓手拉着惠仁帝如坐过山车一般的突然向上,惠仁帝挥舞着四肢,重新被拉到了‘飞船’的高度,近旁舷窗内的弟子,当即张弓搭箭,闪着银光的箭头对准了惠仁帝。 惠仁帝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事啊! 他的嫌疑什么时候才能解脱,他何时才能脱险啊?! 南宫翎拉着惠仁帝升空的时候,安馨也没闲着,她用大抓手抓着那个厉声痛哭的文臣升空,警惕地避开了下方的人群。 依照他们往常的经验,但凡有人要说出幕后指使者的时候,就该是爆头而亡之际。这人张嘴说出了先太子,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人刺杀。 刺杀没有发生。 那人猝不及防被安馨拧上了半空,顾不上害怕哭得稀里哗啦地说道:“我在刑部查案的时候,曾经见过从东宫搜出来的无数密信和信件,我记得在其中见到过姚艳芳的落款。” “因这封信件跟太子谋反弑君没有关联,被搁置到了一边。今日奉命来迎接两位神仙掌门之前,我并不知晓姚艳芳是何人?” “两位神仙掌门一再追问姚艳芳,可是我记不清那封信的内容了,不敢胡言乱语耽搁两位神仙。此刻想来先太子东宫中能有姚艳芳的信件,先太子是姚艳芳同伙的嫌疑极大。” 那人不等安馨发问,自动自发地坦白道:“我是五年前擢升进京为官,先前一直在地方为官,对诸位王爷的旧事不甚了了......对了,我是刑部左郎中,名字叫钱冰。” “那封信,我记得放在我案头左侧,从上往下,第四个卷宗里面,两位神仙掌门,可以让人去拿......我,我愿意带路。” 钱冰越说越紧张,他人被吊在半空中,心好似也被吊在半空中一般,“我想两位神仙禀报这个,不是为了领赏,是......是为了助两位神仙辨明真相。” “人死不能复生,恳请两位神仙查明真相,在杀......杀我等也不迟。” “原来是太子忌惮我!”惠仁帝的声音从高空传来,咬牙切齿地仇恨道:“我未曾中毒缠绵病榻之前,父皇最宠爱母妃,最器重的儿子是我。” “他夺走了我的太子之位,还跟姚艳芳暗中串通,明里对我格外关照,暗里......”惠仁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南宫翎点做了他的哑穴,惠仁帝喋喋不休说的太多了。事情有了新的转机,南宫翎不耐烦听惠仁帝多说了。 南宫翎对安馨传音道:“让池景云跟钱冰去取信件,咱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要立功?” 安馨反对道:“我带着他去,更快些。” “不妥。”南宫翎难得不同意安馨的提议:“我们要来找惠仁帝,定然在伪仙尊的意料之中。伪仙尊能找到惠仁帝的这个破绽,我们得防备这是个陷阱。” “还是让池景云去吧。” 南宫翎边说边从‘飞船’中,把池景云用大抓手抓出来。把池景云跟钱冰一起放到地面上,对池景云吩咐道:“去拿回姚艳芳的信。” 池景云稳重地答应道:“是。” 他从驯兽袋中刷出一匹神骏的白色骏马,拧着钱冰上马,把钱冰横放在马背上,拍马穿过东边箭楼下敞开的门洞,往刑部走了。 他来之前专门做过功课,知晓刑部衙门在哪里。 南宫翎低头看向望天门空地上,剩余的文臣武将们,淡笑着说道:“立功的时候到了,谁还有话说?” 没有人说话。 安馨的目光向下,落到盘腿坐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身上,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消瘦面庞清瘦,跟惠仁帝的痴肥截然不同。坐在一团混乱中沉静安然,像是一个明君该有的样子。 她认得那人便是平亲王。 这个时候平亲王若敢勇敢地挺身而出,跟惠仁帝来个一刀两断,她会愿意助他登上皇位,取代惠仁帝。 在安馨的目光下,平亲王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显而易见,他心知肚明此刻的情势,却不愿意蹚这滩浑水。 安馨有些失望,不是说身在皇家的男子,个个都觊觎那张龙椅吗?他们示强示得足够了,平亲王还不为所动,真是清心寡欲不为皇位所动? 她正打算跟南宫翎商议,要扶持谁登上皇位,没等她开口,南方远处的天边出现两个小黑点,极速变大成为两只驯鹰,对着安馨和南宫翎直落下来。 两人在空中伸出拳头,让驯鹰在拳头上落下,从驯鹰的脚下取下传信的小竹筒,把驯鹰刷进驯兽袋中,从小竹筒中抽出密信展开细看。 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这个节骨眼上,霍迪国出使卫国的信王被杀,霍迪国兴兵攻打卫国崔陵关,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南宫翎收起密信,对安馨传音道:“怎样?咱们让惠仁帝死了,助卫国一臂之力?” 怎么可能? 安馨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助卫国一臂之力,岂不是相助辛啸天?辛茂背后跟伪仙尊有牵连,辛啸天十有**跟伪仙尊脱不了干系,他们相助卫国岂不是疯了? 安馨冲动地下一个决定:“若坐实了姚艳芳是跟先太子有牵连,惠仁帝还不能死,不能让辛啸天坐享其成,把霍迪国收入囊中,跟飞云门和清风居为敌。” “为什么?”南宫翎低声传音道:“你以为辛啸天能够坐上卫国的皇位?” “是。”安馨干脆的传音道:“战事一起,门中那些没有灵根的人,一定会有人选择另寻出路,去卫国历练投靠辛啸天,霍迪国不会是对手。” “没了惠仁帝,霍迪国改朝换代,人心惶惶更加不是对手。你看下面的平亲王,像是能带兵抵御卫国的人吗?” fpzw 第两千零三十三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11 南宫翎提醒安馨道:“说不定这正是伪仙尊的圈套,想要保住惠仁帝。” “无妨。”安馨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正好引蛇出洞。大不了,我把惠仁帝和辛啸天都杀了,把跟伪仙尊有关的嫌疑人通通杀了,来给师父师丈报仇。” 安馨的目光扫向四周:“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下不去手杀人吧。” 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围攻他们的五千人,没有人能活下来。埋伏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更远处的伏兵,少说也有一万人,这些人被箭支射中他们身旁的毒药罐,也被自己给毒死了。 “好。”南宫翎出人意料地没有反对安馨的决定:“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若真是伪仙尊所为,他还真是不消停,招惹了我们两派,又兴起两国大战。辛啸天也好,惠仁帝也罢,只怕都跟他脱不了干系。我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大战一起,死人会更容易,对我们更有利,他不会不明白这个吧?” 安馨默然,难得有南宫翎也不明白的时候。 “无论如何,”南宫翎传音强调道:“他不敢直接对上咱们,定然是我们占据了绝对武力的上风,你一言不合就杀人,总是能保全自己的。” “倒是申国宣明帝,不会放过渔翁得利的机会,三国大战就在眼前。安家身在其中,你多当心,别让拿住了安家要挟你。” 安馨沉重地答应道:“好。” 她心思急转,目光扫向下方霍迪国的文臣武将。战火一起,最倒霉的是平民百姓,能不能杀了面前的这些人,消弭一场战火? 不可能。 就算她和南宫翎能先杀了这些霍迪国的权贵,再去天京城把卫国权贵也一锅端了,申国的盛喧帝也不会放过一统三国的机会。就算把申国的权贵也都给灭了,还会有其他的人揭竿而起,占山为王让局面更乱。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算她以先尊的名义,凌驾世间众人之上一统三国,也少不了旧日的权贵要联合起来,以各种名义造反。 势不可挡。 安馨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奈之感。 这不像是他个人的修炼,随时可以替自己做主,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各种利益集团纠结在一起,为了争权夺利,难免刀兵相向。 她缺少平衡各方势力的能力......和闲心。安馨直视内心深处,她不愿意为这些事情耽误修炼,她也有私心。 怎么办? 能下令让他们保持和平吗?有三大仙门不得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在......这一趟,完全是因为她和南宫翎的师父被人所杀,他们俩人报的是私仇。 没等安馨多想,南宫翎的话音刚落,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转向北边,有人纵马向着皇宫而来,骑在马上的人,根本不知皇宫内发生的变故,骑在马上大声疾呼道:“信王被杀!卫国不宣而战!”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才刚刚收到驯鹰传信,怎么消息这么快就传到望京城? 来人无视沿路中箭身亡倒毙的皇宫侍卫,沿路不停地高叫着:“信王被杀!卫国不宣而战!”径直往前冲,直到冲进了望天门,见到了狼狈不堪的群臣,和在空中衣衫不整的惠仁帝。 来人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悲愤地朗声禀报道:“启禀皇上,信王被杀,卫国不宣而战!兵部刚刚收到急报,崔陵关战起!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应对?” 这人胆量不小,显然经历过战争的考验,面对望天门内外的血腥,镇定自若。 在安馨的神识中,身在半空中的惠仁帝忽然就无声的痛哭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淌出来,看上去跟任何一个骤闻噩耗,痛失儿子的父亲没有两样。 惠仁帝痛不欲生的声音暴然响起:“我的儿啊,我的儿啊!爹要兴兵为你报仇,我要灭了卫国让他们给你陪葬。” 不怪惠仁帝悲愤交加,悲痛欲绝,有过金燕子灭杀常王府所有子嗣报仇的先例,惠仁帝的丧子之痛来得格外强烈。 下方的文臣武将,除了被点住穴道的忠国公没法动弹之外,全都跪倒在地上。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信王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两位神仙问罪都还没能过去,跟卫国开战……武将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从眼角仔细查看四周生还的人,糟了,朝廷重臣最多只剩下六成...... 众人中最难过的是忠国公,他直挺挺地站着,脸上连难过的神情都无法表现出来,方南平连这个时候都还不给他解开穴道,实在太可恨! 信王是他嫡亲的侄子啊! 皇后只有两个儿子,信王妃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皇长孙,他手中的筹码忽然就丢了一半,他的损失比皇上还大呀! 万一要是益王......眼泪流淌了下来,忠国公的脑袋晕眩起来,不会是两位神仙为了报仇,要再让皇上断子绝孙吧?! 惠仁帝凄厉的悲声一噎,随即恍然大悟般地痛斥道:“是你们杀了我儿子!韩燕杀了一次,你们再杀一次,我就算负了她,没有娶她为妻,让她没了孩儿,让我去死好了,何苦一次次着落到我的孩儿身上!” “益王呢?益王是不是也死了?你们要让朕断子绝孙,还不如先杀了我!反正我快要死了,为何要让我这个将死之人,受此锥心刺骨的折磨?!” “你们杀了我!快杀了我!!让我追上我的儿子,一起到九泉之下去找韩燕报仇!!!” “啊......”惠仁帝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大哭,让闻者动容。 “哼!”南宫翎冷冷地轻哼一声,声音在在场的所有人耳边清晰地响起:“本尊若是要灭了仰家,让霍迪国改朝换代,何须兴师动众,不过是伸伸手指头的事情。” 南宫翎边说边真的抬起一根右手,伸出食指,轻轻地往下一压。 惠仁帝惊骇欲绝地骇叫道:“住手,休要杀了我六弟!” 平亲王在惠仁帝的叫声中抬起头来,沉静地看向南宫翎,纹丝不动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该来的总是逃不过的。 第两千零三十四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12 南宫翎伸出的食指稳定地落下,方南平跪倒在地上的身形忽然摇晃了一下,接着像个被人抽去了骨头的破败的布娃娃一般,“砰”一声轻响,软塌塌倒在了地上。 宋耀庭惊叫起来:“大供奉!” 他断了左腿不良于行,跪倒在地上更是行动缓慢,他赶紧一个指风点开忠国公的穴道,对忠国公急声道:“忠国公看看大供奉......” 忠国公不用宋耀庭开口,抢身上前,伸手扶向方南平的后背,也不知是不是他手下没轻重,只听“噗”一声闷响,方南平的身体像是气球被针扎放气一般,浑身的血肉变成浑浊的血水,从五官中喷涌出来。 “啊!”忠国公大惊失色地惊叫一声,急身后退,脸上的血色褪尽,无措地放在身侧的两手,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起来。 太恐怖了。 先天二境的皇家大供奉,眨眼间变成了一滩血水,神仙不过是压下的一根手指头!他们这些凡人在神仙面前如何能活? 比忠国公更害怕的是其他文臣武将。 经过沙场的武将还好些,不过是色变而已。文臣们多看了一眼,便有不少人转过头,不顾体面地匍匐在地上,疯狂呕吐起来。 平亲王没有等到预料中的袭击,他张开眼睛,一眼就看见在他近旁一丈开外的方南平死了。他一张瘦削的脸煞白了下去,一声不吭地闭紧嘴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太吓人了。 都说臭皮囊,这会儿方南平的臭皮囊近在眼前。他看淡生死,也从没想过要有这等惨烈的结局。他宁可龟缩起来,让两位神仙看不见他。 南宫翎的声音冷酷地响起来:“方南平死了。” “杀平亲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文臣,有损本尊的威名。本尊用一根手指头杀了霍迪国的皇家大供奉,才不会有人心存侥幸,还敢跟仙尊和神仙门派作对。” “这是一个警告。” “方南平连同这里和外面一起射杀的三万人,都是在警告你们,不要妄想与神仙为敌。” “若有人不长记性,记不住今日的警告,下一次我不介意灭了霍迪国,不介意废除神仙门派不得插手世间俗事的规矩,让你们成为神仙门派的附庸甚至是奴隶。” “有冤屈,你们可以自证清白,胡乱攀咬必要自食其果。” 南宫翎的目光冷淡地落在惠仁帝的身上,“本尊要灭了仰家,让霍迪国改朝换代,需要假旁人之手吗?仰家有谁比方南平的武功更高?” “你跟韩燕的恩怨,姚艳芳是你的侧妃,单是这两个理由,还不够你死上千百回吗?这等私人恩怨,要胡乱攀扯上更多的人,让他们送命,你这个皇帝真是自私自利。” 惠仁帝的嚎啕大哭低弱了下去,他张大嘴用力的呼吸着,仿佛是一条暴晒在岸上的鱼,下一刻喘不上气来就要毙命,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南宫翎的目光冰冷地落下,扫向下方还活着的文臣武将们,下面的人全都避开了他的目光,避之如蛇蝎。 南宫翎还不肯罢休,散发出浑身的威压,冷冰冰地问道:“还有谁人不服,想来试一下是你们的命硬,还是本尊杀人的手指头更快?” 鸦雀无声。 安馨心中微叹,南宫翎在刻意示强。 他分明是在担心,若真是要留下惠仁帝,惠仁帝说不定会不择手段,联合三国与飞云门为敌。他成心要吓破他们的胆子,让他们知晓厉害。 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那个胆大包天来报信的年轻武将,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起两位神仙的注意,要丢了性命。 南宫翎的威胁算是奏效了吧。 正在大家都恨不得缩进地缝里,或者是变成隐形人让南宫翎看不见他们的时候,从东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池景云带着钱冰回来了。 池景云纵马来到南宫翎和安馨的下方,松开横卧在马背上的钱冰,让钱冰从马上落地,钱冰手软脚软的坐倒在地上,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勉强忍下干呕。 池景云轻蔑地看了钱冰一眼,随即高举手中的密信,让自己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启禀两位仙尊,姚艳芳的密信拿到了。” 安馨用大抓手从池景云手中,抓着密信凌空飞起,密信在众人眼中,从信封中被自动抽出来,展开在两位仙尊的面前。 密信很短。 只有寥寥的一行字:人手不足,还请殿下派人增援。 下方的落款正是姚艳芳。 难怪这封信没有引起刑部的重视,事先不知道姚艳芳的身份,这封信确实无足轻重。会向先太子请求增援的密信不知凡几,为何单单这一封被留了下来? 安馨稍微算了下时日,霍迪国先太子事发之事,刚好是他们给师父送嫁之时,时日上倒也配合得上。 只是这封密信并没有抬头,霍迪国任何一位殿下都可以是姚艳芳求援的对象。并不能彻底排除惠仁帝的嫌疑,他们要来霍迪国问罪这事,几乎是板上钉钉完全可以预料。 这会是惠仁帝事先设计的脱身之策吗? 安馨垂眼看向地上姚艳芳的尸体,对南宫翎传音道:“你能查出这封信,经过哪些人的手吗?” “这有何难?”南宫翎大包大揽地答应道:“让池景云去查,片刻间便能有结果。” 是的,查探的手段并不难,有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就能办到。有姚艳芳的尸体还有惠仁帝和文武百官在此,这算是个极其简单的任务。 南宫翎用大抓手抓住空中的信件,让密信落回池景云的身旁,对池景云传音道:“查一查这封信经过哪些人的手?” 池景云当即答应道:“是。” 他从神骏的白马上跳下来,先把白马收入驯兽袋,再从驯兽袋中刷出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色猎犬。 那猎犬的体型是寻常猎狗两倍,看上去体型更像是一头小黑熊。一出来驯兽袋就撒开腿,在飞船下的空地上撒欢儿地奔跑起来。 池景云飞身跃起,抬走从空中把密信用两根手指头捏住拿下来。 说来也是怪了,池景云一落地,他的猎犬掉头冲向他,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扬起鼻子对准他手中的密信,鼻翼翕动用力嗅闻起来。 第两千零三十五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13 也就三五息之后,黑色的猎犬转头,冲向姚艳芳的尸体,咬住姚艳芳右肩上的衣服不松口。 咦? 南宫翎和安馨的眼睛眯缝起来,他们比旁人更清楚,从飞云门送嫁出发到甘澜院事发,姚艳芳不可能来望京城,霍迪国还真有殿下跟姚艳芳有勾结。 池景云对猎犬会咬住姚艳芳早有预料,他如影随形地伸出右手,在猎犬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猎犬亲昵地抬头,用硕大的脑袋定了定池景云的手掌心。 池景云低哼一声,猎犬的头顿了顿,转头对着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的钱冰冲去,闷声不响,一口叼住钱冰的衣袖不放。 钱冰被猎犬拖着从地上惊跳起来:“啊!” 池景云及时出声喝止钱冰道:“你别动!” 池景云抢上前来,伸出右手又在猎犬的头上拍了拍,猎犬硕大的脑袋,再次在的手掌心里拱了拱,掉头向北冲向了北边的箭楼。 池景云提起轻功紧跟了进去, 片刻后,池景云和猎犬一起,从箭楼中拖出一具身穿侍卫服饰的尸体,池景云对着惊恐不安的钱冰提声叫道:“钱郎中,你过来看看,可曾认识这人?” 钱冰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方南平,再绕开猎犬的方向,哆嗦着勉力走到池景云面前,忍住恶心低头看了一眼,径直摇头答应道:“不认识。” 他低弱地解释道:“搜查太子东宫的人不是刑部的人,当日是皇宫侍卫和禁军一起去封锁东宫,这人极有可能是从东宫搜查出密信的人。” 这话在理。 池景云松开手,让侍卫的尸体落在地上,他再次伸手拍了拍猎犬的头,有意无意地把猎犬的头,对准了惠仁帝掉落在地上的冠冕。 猎犬向着金灿灿的冠冕冲了过去。 霍迪国朝廷文臣武将的心,全都提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密信中写的是什么,可他们都看明白了,这一头小牛犊子大小的猎犬,正在帮助神仙查找接触过密信的人。 皇上若是真的接触过密信,两位神仙掌门绝对不会放过皇上……接替皇位的人......是平亲王?......难怪神仙不肯杀了平亲王,要用方南平来立威。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猎犬,聚精会神地看向惠仁帝冠冕,只见猎犬在冠冕上用力的深嗅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回头冲向了人群中,开始逐一嗅向在场的人。 不是惠仁帝。 忠国公深深地吸气,无视猎犬在他身旁使劲地想多嗅了两下。他笃定自己跟密信无关,格外镇定的任由猎犬嗅闻他。 等猎犬放过他,忠国公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不管益王有没有出事,一定要把跟姚艳芳同谋之人,坐实在先太子身上,把皇上解救出来。 皇上命不久已。 大不了信王妃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皇长孙。 元家为了皇上吃过的苦头太多了,霍迪国的皇位,绝不能被其他人抢走。 忠国公打定了主意。 南宫翎却还在不确定地传音问安馨:“你看密信是真的吗?” 安馨转头多看了南宫翎一眼,这人对她就这么不放心,还要反复试探她吗? 安馨这样答应道:“我知道你想要提醒我,就算密信是真的,也真跟先太子有确定无疑的关联,惠仁帝也未必是无辜的。” “他身为皇帝,想要用一份密信作假,太容易了。” “就算找到密信从姚艳芳,到那个死去的侍卫,再到钱冰中间所有的人,真能形成严丝合缝的证据链条,也极有可能是惠仁帝事先给我们设下的陷阱。” 安馨的目光落在钱冰的身上,把钱冰全然蒙在鼓里,也是小菜一碟。钱冰提供的这个证据还需要其他的旁证来支持。 安馨紧接着说道:“霍迪国的皇家供奉,这里没见着有几个,待会让池景云扩大搜索范围找寻皇家供奉们,说不定会有惊喜给我们。” “今日若有皇家供奉不在皇宫也不在京城,惠仁帝联手姚艳芳的可能极大。他这么惜命的人,不可能字明知我们极可能会来的情形下,不把皇家供奉留在身边保住性命。” “若真是惠仁帝所为,我唯一的疑问是,惠仁帝跟伪先尊有没有联手?若有,等他知道伪仙尊授意卫国人杀了信王,不知道他会不会卖了伪先尊,让我们替他报仇?” “惠仁帝子嗣艰难不是吗?” “要是惠仁帝不向我们告密,”安馨稍微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惠仁帝真的无辜,对姚艳芳的图谋一无所知;另一种是伪仙尊给惠仁帝的利益太大,能让他放弃给信王报仇。” “你猜,会是那样的情形?” “要真是到了最坏的地步,惠仁帝放弃给信王报仇,你猜伪仙尊会许给惠仁帝什么样的利益?” “不可能是天下之主。” “会是一统三国或者是治好惠仁帝的病,甚至是许诺让惠仁帝修仙,成为仙尊长生不死?” “这样的许诺惠仁帝会相信吗?或者谁给他这样的承诺,惠仁帝有可能会相信?” 安馨很少在南宫翎面前,像这样长篇大论地侃侃而谈。等她说完了,南宫翎的眼中反倒露出喜色:“你说得对。” “我以为按照你的推测,最容易让惠仁帝相信的人,便是替他炼丹保命的人。” 南宫翎和安馨两眼对视异口同声,同时说道:“国师。” 是的,刚才惠仁帝分明说了,他求人炼丹,求的是两个人,一个是他爹英德帝一个是国师。英德帝死了,剩下一个非国师莫属。 可是祁贤分明也说过,现任国师接掌国师府的时候年纪太小,到如今也还不到三十岁,不可能是伪仙尊。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些都是推测还做不得数。” “但愿惠仁帝跟姚艳芳没有勾结,他真是无辜的。但愿辛啸天不知道辛茂私下里做的勾当,这一切的背后都没有伪仙尊的影子。” “但愿伪仙尊就是天行峰的人,麻烦都集中在神仙门派里头,不要把这些事情再牵扯到外面来。像惠仁帝这样,把人命不当回事儿,想要拉我们陪葬,我实在是看不惯。” 安馨的目光落向惠仁帝,惠仁帝仰面先天,用力喘着气,每一口呼吸都甚是艰难,仿佛还沉浸在失子之痛中,对下方先太子和姚艳芳的密信并没有太在意。 fpzw 第两千零三十六章 惠仁帝的求生欲14 南宫翎听了安馨的一番分析,终于放心了。他希望的正是安馨不忌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这些人的行事与为人。 只有这样的小心警惕,安馨才能周旋在凡人世间众多的老狐狸之间,不被人算计,他才能安心去问鼎门。 两人说话间,下方池景云的猎犬,已经围着幸存的文臣武将绕了一圈,猎犬在没有咬住其他人的衣袖,显然是没有找到其他的嫌疑人。 猎犬冲向池景云,围着池景云绕圈,池景云从储物袋中刷出鲜肉,扔向空中奖赏猎犬,猎犬轻松地一跳两丈高,一口咬住两三斤份量的羊肉,当着众人的面,张开锋利的獠牙,撕咬吞噬起来。 南宫翎转头对池景云吩咐道:“望天门外东南西北都有人埋伏,你带着密信到四周再清查一遍。重点是把霍迪国的皇家供奉查清楚,他们那些人都死在哪里?” 南宫翎伸出大抓手,把那个报信的年轻人从地上抓起来站定,接着对池景云说道:“让他给你带路。” 池景云答应一声,把密信收入储物袋中,对着猎犬呼哨一声,带着那个报信的护卫向着曾经去过的刑部方向走了。 忠国公看着池景云的背影远去,抬头看向还在高空的惠仁帝,慢慢挺直的背脊,他不关心皇家供奉的死活,他在意的是猎犬嗅闻过了惠仁帝的冠冕,没有咬着冠冕狂吠,已然证实姚艳芳与皇上无关。 他不能让惠仁帝死了。 忠国公极力忍住心中的惶恐与忐忑,把目光从惠仁帝的身上,转向南宫翎的安馨,他上前两步,让南宫翎和安馨留意到他,才俯身行礼,低头对南宫翎和安馨说道:“皇上和密信无关,还请两位神仙掌门网开一面,放过皇上。” “冤有头债有主。” “正像皇上所说,韩燕早就放下了跟皇上的恩怨,韩燕跟皇上昔日的恩仇早已成为过去,两位神仙掌门的仇人是姚艳芳和先太子,皇上确实是冤枉啊。” “是,皇上没有办法自证清白,为了有辩白的机会,在望天门布下了兵将。幸亏两位神仙有**力,神威之下,更让我等心悦诚服,与两位神仙掌门同仇敌忾。” “我愿向皇上请旨,清查先太子爪牙余孽,找到更多与表姚艳芳同谋之人,替韩雁报仇雪恨,助两位神仙掌门一臂之力,为皇上洗清冤屈。” 忠国公见南宫翎和安馨并没有阻止他说话,赶紧接着说道:“卫国恰逢两位掌门来霍迪国兴师问罪之事,杀了信王,挑起两国战火,让世人以为是两位神仙掌门授意他们行事,其心可诛。” 他撩开衣袍,端正的跪在地上,对着南宫翎和安馨请求道:“皇上登基也才一月有余,若霍迪国就此灭国,难免会有人猜测,会不会是韩燕自知命不长久,舍命设下圈套,跟先太子和姚艳芳,跟卫国德王联手,一起要灭了霍迪国。” “更有甚者,会不会有糊涂虫会以为,连两位神仙掌门一心要置皇上于死地,也是韩燕设下的圈套中的一环?” 忠国公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我以为,绝不能让人误会两位神仙掌门,更不能坏了两位长老身后的名声。” “皇上先前也说了,两位长门日后但有所命,霍迪国无不从命。还请两位神仙掌门高抬贵手,不要让我等做亡国奴。” 这一次,幸存的文臣武将跟着忠国公一起,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齐声哀求道:“请神仙掌门高抬贵手,不要让我等做亡国奴。” 安心叹为观止。 姜还是老的辣,她没有想到会被人反咬一口。没等她开口提醒忠国公,神仙一根手指头就能杀人,想要灭了霍迪国,用不着绕山绕水,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忠国公显然也明白其中的破绽,他抬起头来直挺着脖子,不管不顾地说道:“仙尊伸伸手指头便能杀人,可是世间凡人千千万,仙尊忙于平息凡人的愚蠢念头,又如何修炼成仙,长生不死呢?” “我以为神仙门派不让神仙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正是在保护仙尊不要被我等拖累,耽误了修仙大事。” “我等愿竭尽全力替两位仙尊报仇,更愿两位仙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我们有机会保家卫国,拼出一条生路。” 惠仁帝没有想到,关键时刻拼死为他求情的人居然会是忠国公。他仰头向天,嘶哑的“桀桀”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位仙尊今日留我像性命,让我欲卫国贼子决一死战,我便相信两位仙尊连同世人,没有被韩燕欺瞒。” “我竟然没有想到,韩燕会为了两位仙尊名正言顺插手世俗朝廷,绕过门规一统三国,甘愿以身赴死,设下天大的一个局,为你们铺路。” “我了解韩燕,她为人决绝,行事不留余地,她如此设计,也不怕为两位仙尊招来报应......” “行了。”南宫翎冷淡地制止道:“不必再用激将法。三日内,你们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南宫翎拉着安馨往上飞,用大抓手抓着惠仁帝向下落,他边飞边提声对冷树青下令道:“冷首领,你带一百人人,跟池首领一起清查皇家供奉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古首领带人留在‘飞船’上接应,皇宫中若有异动,或者是遭遇攻击,格杀勿论。” “三日内若有交代,你们三人商议后给我答复。” 南宫翎声音未落,人已经飞向远方,惠仁帝“砰”一声落下地来,来不及呼痛,已经眼睁睁看着飞船上垂下粗大的绳索,冷树青带着一百名弟子,从缆绳上开始下滑。 惠仁帝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对着围拢上来的忠国公吩咐道:“传御医,传信给国师,让他给朕送救命的丹药来,送朕回寝宫。” “一日之内,让兵部上奏折,朕要兴兵为信王报仇。传信给益王,让益王联合申国一起讨伐卫国。不管申国提出什么条件,全部答应下来。” “解禁先太子府,让刑部跟着他们进去查,朕要把先太子的人马,彻底剃除干净,让神仙赶紧走人。” “忠国公你不要让朕失望了。” 忠国公恭谨地答应道:“遵旨。” 安馨专心听着从窃听阵法中传来的惠仁帝声音,惠仁帝行事中规中矩,无法判断出是不是惠仁帝是先设下的圈套。 可惜‘甄言丹’要三日之后,才能再次使用,无法简单轻易的从惠仁帝的嘴里知道更多的真相。 fpzw 第两千零三十七章 早有准备 南宫翎见安馨听的专注,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忍不住宽慰安馨道:“最坏的情形不会发生的。见过了惠仁帝,我以为,伪仙尊最可能的是跟天行峰有关的人。” “天行峰的人跟先太子联手,杀了我们的师父,骗走你,再栽赃到我的头上,我们两派争斗一起,先太子握住了霍迪国,趁势而起,未必不能让我成为孤家寡人,落到过街老鼠的地步。” “你要是出事,我未必不会心灰意冷,说不定去了问鼎门再也不想出来,没有了我们两个仙尊,他们这些人才好继续玩他们那一套纵横捭阖,勾心斗角的把戏。” “计划是好的。” “先太子篡位出了差错也无伤大雅,反正惠仁帝也活不久,可以利用的棋子多得很。幸亏你百毒不侵,没有被伍克己几个拿住,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等我先把望京城里的布置弄好了,咱们再去趟国师府,亲眼见过国师,情势会更明了。” “霍迪国和卫国开战不是坏事,甚至连申国也加进来,变成三国之战也无妨,让他们乱起来,把伪仙尊交给天鹰宗去追查,你也好脱开身来,跟飞云门一起解决飞缘楼的危机。” “你甚至可以对外宣称闭关不管旁的事情。也可以让傀儡侍女假扮你,让高妙仪夫妻两个......算了,后面这个不是好主意,以你不爱揽事上身的性子,有了傀儡侍女,你更是要当甩手掌柜,任事不管了。” “世事通达皆学问。” 南宫翎抬起头,看向风雨欲来的天空,轻声笑道:“你别光看着眼前的三国和三大仙门,外面的天空大的很,等我们遨游宇宙的时候,众多的星球中的人和事,不会比如今我们遭遇到的更简单。” “你静下心来,把这会儿遇到的,都当成是历练吧。” “世事通达皆学问。” 南宫翎抬起头,看向风雨欲来的天空,轻声笑道:“你别光看着眼前的三国和三大仙门,外面的天空大的很,等我们遨游宇宙的时候,众多的星球中的人和事,不会比如今我们遭遇到的更简单。” “你静下心来,把这会儿遇到的,都当成是历练吧。” 安馨真没想到南宫翎会这样说。 她以为他们站到了世间的顶端,世人莫可能敌。没想到南宫翎的目光更加高远,看向的是无限的宇宙。如此说来,倒不能光想着省事,要用心经营一番,拿如今的危机练练手? 安馨深深地吸口气,历练也好,练手也罢,想法都太自大了。 他们占据武力的上风,到今日为止,恐怕还未曾让他们的敌人伤筋动骨,跟他们一样有过锥心刺骨的痛楚。 伪仙尊藏身暗处,对他们了如指掌,他们还在两眼一抹黑,企图找到真相,哪里是可以大意的时候? 南宫翎对安馨神情的变幻最是了解,他迅速转了话头对安馨说道:“飞云门在望京城最大的据点你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安馨收敛心神,平静地问道:“你是想要把窃听阵法放在飞云门?” 南宫翎知道瞒不过安馨,他借助先前让无数的箭支飞射出去杀人的机会,瞒天过海把窃听阵法隐藏在箭支中,飞射入皇宫各处,连后宫也没有放过,想要借机获取惠仁帝的消息。 “是。”南宫翎拉着安馨在望京城中一条僻静的街道上落下,一边看着不远处高大的门楣上‘忠国公府’四个大字,一边对安馨说道:“放在飞云门,让他们直接给你传信会更方便些。” “禁军和和皇家侍卫死了这么多人,正是补充人手进去的机会。童堂主不是要来了吗?你把这事交给她,从今往后,让望京城的消息可以直接传给你。” “对了,飞云门驻守在望京城的长老是谁?” 安馨并不排斥窃听惠仁帝的做法。霍迪国和卫国开战,一定会有诸多命令从皇宫中传出去。惠仁帝和辛啸天都算是她的仇人,让这俩人两败俱伤,对她而言不是坏事。 安馨张口就来:“名叫付明正,先天二境长老,今年五十二岁,坐镇望京城千金堂。一年后他该结束驻守,调派回山。” “他们一任驻守任期是五年,我以前没有见过他。” 四年前安馨名不见经传,付明正赴任前,万万想不到,新掌门会如此年轻。 他们传音说话间,忠国公府门人的眼力极好,看见两人的打扮,当即敞开大门,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跪下,齐声呼喊道:“恭迎神仙掌门驾临,仙尊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南宫翎跟安馨没有理会敞开的府门,和门人整齐的呼喊,径直从忠国公府们前走过,施施然出了忠国公府府前的大街。 换成是其他人,南宫翎说不定还会进去兜一圈,趁机给惠仁帝找点麻烦,可这忠国公本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他不想助长忠国公,在已经很复杂的局势中,增加变数。 两人从忠国公府前的深巷中走出来,身上已经入乡随俗披上了厚重的大氅,遮住了身上天鹰宗和飞云门典型的服饰。 南宫翎的目光在安馨玫红色,精绣着折枝梅花的斗篷上多看了两眼,顺手把斗篷的帽子替安馨拉起来,仔细地戴在安馨的头上。 他伸手握住安馨的双手,低声对安馨叹息道:“若没有这些琐事缠身......” 安馨挣开了右手,用左手拉着南宫翎转向南边的大街,轻声打断南宫翎道:“我带路。这些感慨等你从问鼎门出来再说给我听,等平息了纷争,我要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心无旁骛的修炼。” “真希望能早日筑基,我的境界跟你相比差太远了,你这窃听阵法和控制傀儡的秘术,是不是找个时候教教我?” 安馨这话正中南宫翎下怀,他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本崭新的秘籍,单手递给安馨道:“幸亏我早有准备。” “你看过了这两本秘籍,等你筑基之后,应该跟我如今表现出来的境界,相差无几了。” 安馨伸出右手接过秘籍,随手刷进储物袋,挣脱了南宫翎紧握她的左手,低声对南宫翎传音道:“千金堂到了。” 第两千零三十八章 尽快去国师府 千金堂内,等着迎接他们的是童悦。 她一眼看见安馨,穿过堂中稀稀拉拉的人群,抢上前来,靠近安馨的左侧,一边伸手把安馨向着后院指引,一边低声跟安馨传音道:“掌门,终于见到你了。” “我看着你们的‘飞船’进城,却不好露出行踪,跟着你们去皇宫,等看见‘飞船’下的箭龙,又怕没见着你们示警,贸然去了反倒成为你们的拖累,等在这里真是把我急死了。” 她上下打量安馨,见安馨神情平和毫发无损,她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传音道:“我原本是要赶去天鹰宗的,是太上掌门说,甘澜院受袭有异,怕门中有变,不让我去送金长老最后一程。” 安馨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童悦的神情憔悴,看上去像是一刻不停地赶来的,她原本以为是飞云门出了突然变故,不方便传信来报......还好,童悦只是急着赶来向她表达慰问之情。 昔日在清风居受教的情形浮上心头,安馨主动伸手握住童悦的右手道:“无妨。童师叔来的正好,这边正有要事要托付给你。” 安馨一句‘童师叔’,差点把童悦眼泪都招惹出来了。安馨待她从来没有变过,不像高天,无视她多年的痴情,毫不留情地回绝了她。 童悦飞快地低下头,把眼中突然涌起的泪花硬生生地逼回去,急声答应道:“好。掌门跟我来。” 童悦要转身走了几步,才尴尬地想起来,她忘记了给安馨介绍付明正,她缓下脚步对安馨和南宫翎传音道:“这位是千金堂大管事付明正。” “你们今日的动静太大了,整个望京城都轰动了。我和付管事都在担心你们什么时候能从皇宫中出来。” 付明正是一个和蔼矮小的小老头,看上去就是个和气生财的管事,不像是先天二境高手。他见安馨的目光看向他,他等着一行人走上了通往后院的走廊,才赶紧抬手行礼道: “拜见掌门!我已经号令望京城内五百弟子随时待命,听候掌门差遣。” 他忍不住兴奋地说道:“我们从千金堂后院的二楼上,能够看到‘飞船’下的飞箭旋风,我真是恨不得长出翅膀来,能身临其境,看见两位长门大展威风。” “我在天京城和盛京城都当过差,只有望京城这里人人好斗,经常有人不知死活地来找千金堂的麻烦……” 童悦一个不悦的眼风扫过去,付明正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他多少有些悻悻地说道:“我失态了。” 他快步前行两步,走到众人之前伸出左手,对安馨和南宫翎说道:“两位掌门,请。” 这是安馨第一次看见童悦在长老们面前的威严。 只听童悦淡定的笑道:“掌门有所不知,付管事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不喜欢与人争斗,这个事情要是落在盛京城周怀安的身上,来一个教训一个,来一双斥退一对,哪里还会有跟他们客气的时候?” “千金堂是飞云门的地盘,望京城的权贵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今往后,你把腰杆子给我挺直了,不要弱了掌门的威风。” 付明正赶紧点头答应道:“是。有了两位掌门今日立威在前,那些人再不敢来了,他们识相得很。” “我也不是怕他们,我是不跟他们计较。不过就是些药材药丸,他们有眼无珠,吃多了对他们也是有害无益。” 安馨听明白了,听上去付明正像是个软柿子,暗中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面对霍迪国这些喜欢硬碰硬的蛮子,他这样的人,会更让人下不了嘴。 童悦识趣得很,她笑一声拉着安馨,跟在付明正身后,上了后院二楼的茶室,主动坐到沏茶的位置上,洗手烧水开始给两位掌门烹茶。 童悦没有忽视南宫翎,她等着南宫翎打量完简单清雅的茶室之后,客气地低声说道:“南宫掌门节哀顺变!发生这种事情,飞云门定然是同仇敌忾,全力以赴助两位掌门报仇。” “我出来的时候,太上掌门,”童悦的声音微微一顿,勉强压下心中泛起的刺痛,接着说道:“太上掌门正在整顿人马,两位掌门一声令下,飞云门保证精锐全出,誓要给两位长老报仇,扞卫我们两派至高无上的名声。” “好。”南宫翎没有跟童悦客气,他简单的说道:“今日我同安掌门一举灭杀了三万人。皇家供奉留在皇宫的,应该都死了。” “我们跟霍迪国的仇是结定了。” “没有杀了惠仁帝,让霍迪国改朝换代,是因为我们收到消息,出使卫国的信王在崔陵关前死了,使团的一千多人马,连夜对崔陵关发动攻击了。” “糟了!”付明正着急地说道:“霍迪国的人对崔陵关最是看重,十有八九都想抢夺回崔陵关。崔陵关之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抢劫掠夺极其方便,信王死了,霍迪国决不会干休,战火止不住了!” 他眼冒精光地左右看向两位掌门,压低声音问道:“两位掌门怎么不趁机杀了惠仁帝,助卫国一臂之力?” 他的目光坦率地看见安馨,毫不顾忌地提议道:“魏国公已经满门抄斩,辛茂的徒弟成了德王,两位仙尊横空出世,这真是绝好的机会呀。” 不得不说付明正在外面当差久了,骤然间面对面遇见身份比他更高的人,说话比旁的人更加直接,明晃晃地把想要改变世间规矩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童悦不悦地沉下脸庞,多看了付明正一眼。付明正收到童悦警告的目光,讪讪的笑了起来:“两位掌门莫怪哈,我这是欢喜的狠了。” “霍迪国的这些蛮子真是欠收拾,先前费红梅长老来望京城寻药,盘桓了多少年,费尽心机始终未能成事。” “我自从知晓金长老曾经跟惠仁帝有过瓜葛,就盼望着这规矩能改一改,早改了,金长老的解药早就能够炼制出来。” 安馨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锋利起来,还有这等事!她怎么不知道? 南宫翎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掌,安抚地提议道:“这么说来,先国师手中是有解药的配方的。我们把这里的事情赶紧了一了,尽快去国师府吧。” 安馨冷静了下来。 她有一百种法子,可以置惠仁帝于死地......师父知道她成了神仙,为何不肯给她说这一段恩怨,让她先来霍迪国杀了仇人? 师父临死前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言,师父真没有遗愿吗? 第两千零三十九章 来自周玄奇的提醒 无论如何,要取惠仁帝的性命,对安馨来说不是难事,先让他多活三天又如何? 安馨对南宫翎的提议没有异议。 接下来的事情就明确了。 南宫翎跟童悦和付明正交代皇宫中窃听阵法,留下一个傀儡武士监听阵法,方便随时给掌门亲卫传信,跟天鹰宗通报消息。 南宫翎去了望京城天鹰宗的百炼堂,交代天鹰宗望京城堂口,配合掌门亲卫在皇宫中清查,了解天鹰宗最新动向,再把钢化玻璃的配方和阵法秘诀写成密信,用驯鹰传回天鹰宗。 安馨留在千金堂,除了跟童悦,付明正交代同样的事情之外,私底下还格外关心童悦神情中少有的颓丧,她轻易地看出来,童悦并不像往常那般精神抖擞。 童悦不愿跟安馨多说私事。 一来安馨是小辈,没有长辈的感情纠葛,去跟小辈多说的道理。二来安馨是金燕子的徒弟,金燕子不要的,她童悦却得不到,多少尴尬?! 安馨敏感的察觉了童悦的回避,她没有多追问,等着南宫翎回来,两人一刻不停去了不留山的国师府,留下望京城中三万人被杀的混乱,任凭惠仁帝清醒过来之后,抱病垂死挣扎般召集朝臣,排兵布阵要跟卫国发动大战。 大战一触即发。 万里之外的天京城中,德王夏德天在刚刚收到辛茂爆头而亡的消息之后,紧接着收到了霍迪国信王被杀,崔陵关被人攻击的消息。然后,他收到了宣明帝召他即刻进宫的旨意。 他一边带着随从出了德王府纵马奔向皇宫,一边又惊又喜的担心着:辛茂死了,没有人能够再制约他。可是也没有人会像师父那样,诚心诚意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从今往后他得自己拿定主意行事。 像对霍迪国开战这样的事情,他们先前也曾经粗略地讨论过,他万万没有想到开战的机会来的这般急促,他该是主战还是主和呢? 他是主战的。 战争能让他浑水摸鱼,收服人心,抢夺皇位。可惜,他成为德王的时日太短了,根基未稳。以宣明帝的病情,和太子的声誉卓着,是战是和还轮不到他做决定。 一切都要看太子如何决策。 他要如何怂恿才能让太子兴兵讨伐霍迪国呢?飞云门下山历练弟子的助力够不够?他们要不要联手申国,让利给安家换取安馨对卫国的支持? 辛啸天深深地吸气,让冰冷的寒气冷静他发热的脑袋。 师父死的真不是时候,师父若是还活着,他也能有一个可靠的人,去试探安馨表达诚意。 辛啸天的眼眶红了。 他确定了,师父活着比死了更好。师父没了,他要替师父报仇,跟要借着辛雨,跟师父的两个亲家搭上关系......辛雨失踪的事情,该让她的啊领个姐姐知晓了。 辛啸天想着心事,带着人在皇宫西大门前下马,留下随从等在宫外,独自进了皇宫,径直入了后宫,向着雪梅宫赶去。 他前脚刚踏进后宫,大供奉周玄奇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还请德王节哀顺变!不要因为辛长老不幸遇难而耽误了国事。” “对霍迪国开战之机,机不可失失不再。德王宜主战为先太子报仇雪恨,收拢人心。” 辛啸天心中一凛,周玄奇的消息好快! 他忍住心中的惊愕,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供奉以为主战,我便有机会拿到兵权吗?” “没有。”周玄奇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波澜:“至少皇上清醒的时候,王爷没有机会拿到兵权。太子亲征是一个好主意。一来太子也想要彻底掌控兵权,二来太子建功立业心切,总要给你和先太子一个交代。” “王爷宜坐镇后方,收拢朝廷人心,全力支持太子亲征。只要能报仇,功劳是谁的先不必计较太多。何况身在战场刀剑无眼,先太子的前车之鉴未远......”周玄奇的声音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 辛啸天心中的警惕并不曾散去,他从善如流地传音道:“多谢大供奉提醒。本王回归朝廷时日太短,各种利弊还要大供奉时常提点些,不至于行差踏错,不知不觉踏入了陷阱。” “好说。”周玄奇的声音里有了笑意:“我跟辛长老早已是莫逆之交。辛长老出京之前,特意找过我和孟永庆长老,拜托我们多看顾着王爷。” “我等出身江湖,又都是武功超绝之辈,和寻常的朝廷之人不同,自然跟王爷会更投契。王爷请放心,辛长老没了,我跟孟长老总是支持王爷的。” “皇宫中有我,王爷大可放心。” 这是明白地交底投诚了。 辛啸天心中一颗石头落地,欢喜之余反倒端起了架子,他沉痛地说道:“恩师死得不明不白,我就心里……” 周玄奇的声音打断了辛啸天,他这样对辛啸天说道:“令师之死确实蹊跷,想来飞云门自有说法给王爷。飞云门势大,王爷切不可悲痛之中,对上飞云门这样的庞然大物,断送了王爷在卫国的前程。” “想来王爷相助皇上,剔除了魏国公这样的逆贼,助飞云门掌门报仇雪恨,此等功劳足以让飞云门替辛长老报仇......” 辛啸天一下子就不耐烦了,走了一个师父,又来了一个大供奉对他喋喋不休? 他皱起眉头,无奈地拖长了声音打断周玄奇道:“大供奉说的是。没想到大供奉对飞云门知之甚深,倒比我看得更透彻。” 周玄奇的声音里出现了清楚明白的退让:“是臣越矩了。王爷英明神武,凡事自有计较,臣下不过多提醒一句半句......” 周玄奇不等辛啸天再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余音袅袅在辛啸天耳边消失,夏德天已经到了雪梅宫。 雪梅宫里外的内侍和宫女全都换了人,见着夏德天到了,当即有内侍进去通禀:“德王到了。” 内侍通屏的声音一路传进去,等夏德天赶到宣明帝病榻前的时候,太后和太子都紧绷着脸转向夏德天。不需要多么敏感的人,都能轻易的察觉出来,太子和太后之间的剑拔弩张。 夏德天一丝不苟地跪倒在地上,向宣明帝行礼:“拜见陛下!拜见太后!” 第两千零四十章 翅膀硬了 宣明帝的精神还不错。 他背靠着明黄色锦绣软垫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龙凤呈祥明黄色被子,被喜梅殿中熊熊燃烧的炭火,温暖得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红晕。 神志清明。 辛啸天心中轻轻一叹,他想要的兵权恐怕难以到手了。 开口的是太后,她对着夏德天慈眉善目道:“快起来!皇上说话费劲,召见大臣们之前,咱们家里人关起门来先定个方向,等太子和你出去了,别被大臣们左右了皇上的决定。” 就在夏德天站起身来的时候,太子也急声开口道:“德王来的正好,霍迪国对我们不宣而战,你如何看?” 夏德天站定,略微迟疑片刻,多少有些惭愧地说道:“我对卫国的兵力军力知之甚少,若不管旁的只问我的心意,自然是要战。” “想当初,父王的死和霍迪国不无关系。这次他们突然进攻,未必不是忌惮本王回归皇家,要跟他们清算旧账。” “他们打的是个措手不及,谋的是我跟皇上和太子之间的君臣之心,算计的是我会不会听信江湖谣言,跟皇上和太子离心离德,着实其心可诛。” “卫国若能战,定要让霍迪国的贼子知道,卫国君臣同心。” 辛啸天毫不忌讳的把君臣俩字挂在嘴边,让太子忽然放下心来。他跟夏德天君臣名分已定,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夏德天回归朝廷,这才多少日子?正是他建功立业,成就一代伟业的好时机。 辛啸天还没有说完,他接着说道:“霍迪国惠仁帝和金燕子的前尘旧事,在新婚大喜之日断送了一对新人的性命,对两大仙门的联盟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损失。” “两位掌门绝不会放过惠仁帝。” “此次信王突然被杀,霍迪国悍然进攻崔陵关,未曾不是惠仁帝借用战争,解脱两位掌门报仇的手段。” “惠仁帝不死反倒是件好事,两位掌门暗中的手段绝对少不了,开战会对卫国有利。我以为,”辛啸天极其难过地顿了顿,眼中闪现泪光,哽咽地说道:“我师父的死,恐怕也跟霍迪国脱不了干系......” 他说不下去了。 太子也不不需要他再多说。 太子淡定地对辛啸天说道:“我正在同父皇商议,霍迪国有备而来,军队之间的较量倒还好说,麻烦的是霍迪国的蛮子,最喜欢用江湖人开道,暗杀我方将领……” 辛啸天闻弦歌而知雅意,竭力忍住伤心,恳切地请命道:“我出身飞云门,其他的帮不上忙,请门中的师兄师弟们下山历练,为卫国征战保驾护航,倒是可以多做些。” 辛啸天笃定的承诺道:“别的不说,有两位掌门跟惠仁帝的恩怨在,护住军中将领不被人暗杀,总是可以做到的。” 太子闻言大喜,他满眼期待地看向宣明帝兴奋地说道:“父皇,你听见了吗?有德王作保,儿臣有信心让霍迪国的贼子有来无回。” “儿臣愿挥军北上,借机灭了霍迪国。” 不等宣明帝开口反对,太后率先反对道:“两国开战不是儿戏,不管情势如何有利,太子想要亲征决然不可!” 太后忍不住老泪纵横:“先帝在时,哀家也是不同意先太子亲征,前车之鉴……太子怎可亲征去冒险?” “朝廷又不是没人了,留国公不正好在巡边吗?太子坐镇京城给他派兵遣将,让留国公去冲锋陷阵,讨伐霍迪国贼子有何不可?” “至不济,”太后的目光看向辛啸天,“德王武功超绝,已然是先天高手,定然是自保无虞,让德王亲征都比你亲征让哀家放心。” “那崔陵关易守难攻,霍迪国贼子定然无法攻下来……” 太子目光高远,计较的哪里是崔陵关一地的得失?宣明帝眼看命不久矣,他要在父皇还能够替他守住朝廷的时候,把兵权握在手中,成就千秋伟业。 “皇祖母此言差矣!”太子成竹在胸地打断太后,气势如虹地安慰道:“我带大供奉一起去,有先天二境高手护着,自是安全无虞。为了皇祖父一统三国的遗愿,孙儿不敢懈怠!” 宣明帝被太子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 他的儿子被太后给养废了,霍迪国的敌人远在天边,无法威胁他们父子的性命。太后和德王一对豺狼虎豹近在眼前,他还光想着一统三国? 对霍迪国绝不能开战只能防守,静候局势的变化。太子不能亲征,兵权也绝不能落到德王和留国公的手中。先让皇家供奉要了德王的性命,保住他们两父子两个的皇位才最要紧。 奈何他身上余毒未清,连喘气都颇为艰难,更遑论长篇大论要说服太子。 殿中三人都看见了宣明帝的异样,三人都默契地以为,宣明帝是激动地想要尽快开战! 太后的担心情真意切:“先太子也是有皇家供奉守护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哀家这心里可不受不了再痛一回了。” 辛啸天收敛悲伤的神情,他上前一步主动请缨道:“我愿替太子亲征。” 他郑重地跪倒在地上,目光中的惨淡凄凉和坚决接连闪过,最后变成了决绝。他沉着地说道:“霍迪国不宣而战,卫国没有不应战的道理。他们怕的是天长日久,我早晚要报仇。要的便是趁我不知根底,帮不上忙的时候欺负到卫国头上来。” “我也曾读过兵书,武功更是从来没有懈怠过。我虽然对朝廷大将和兵士临战杀敌的潜力知之甚少,但我愿亲往前线,与他们同甘共苦,激励将士们用心用命,替先王和师父报仇。” “不妥。”太子断然否决了夏德天的提议。 太子背起双手,笃定地直视夏德天说道:“战事一起,战况瞬息变化,来不得半点迟延。论武功本宫虽不及德王,论知人善任熟读兵书,本宫却是当仁不让能胜过德王的。” “父皇的病情日渐好转,有父皇和皇祖母替本宫守着朝廷,再请出山丰国公襄助德王……” 太子转身定睛看向宣明帝,意味深长地说道:“父皇以为儿臣的安排是否妥当?” 宣明帝后悔了。 没有了魏国公的挟制,太子的野心暴露无疑。誓要借助开战之机,把军权握在手中,架空他这个父皇。 太子的翅膀硬了。 他要是不同意太子的提议,今夜或者是明晨,他是不是就要死在这喜梅殿中无人问津? 第两千零四十一章 明争暗斗1 宣明帝轻缓的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同意。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转过头来,抢在太后开口前,对担心不已的太后说道:“父皇深思远虑,向来算无遗策,这是孙儿第一次得到父皇全然的支持,皇祖母就不必再多担忧了。” “我这就跟德王一起去外书房召见大臣,这一次咱们师出有名,定要聚全国之力,跟霍迪国清算所有的旧账。” 太子说完这些,带着夏德天一起跟宣明帝和太后行礼,两人一起退出了雪梅宫。 太后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她失望地转头看向宣明帝,悲哀地质问道:“皇上为何要答应太子兴战?你非要让哀家再心痛死一回吗?” 宣明帝的目光哀伤地看向太后,轻缓地一字一顿道:“太后,若想要......止战,想办法.......让朕......好起来,我答应太后......我重掌朝廷之日,便是......息战之时。” 太后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焦急地问道:“皇上此言当真?” 宣明帝无比真挚地点头:“君无戏言!” 太后没有迟疑,当即转头提声吩咐道:“快宣太医!” 太后等着内侍去传令,又转头对宣明帝轻缓地责怪道:“太子孝顺,皇上何不把真实的意图说给太子听?太子不是个糊涂人,定然会遵从皇上的圣谕。” “皇上这话奥是被太子知晓了,只怕他心中要难过......哀家也是担忧太甚,顾不得让太子责备哀家妇人之仁,目光短浅了。” “皇上等病情好转些,要记得把话跟太子说清楚,不要让君臣父子之间有了嫌隙。还有啊,皇上对太子的称赞也该多些了,你看皇上首肯让太子多高兴?一门心思只想开战。” 宣明帝盖在被子下的左手无力地握紧了,太后这个时候喋喋不休说这些,不正是在挑拨他们君臣父子吗? 他失心疯了,居然以为太后会忘记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真的会想要助他病愈,重掌朝政断绝战火。 宣明帝不动声色为自己争取道:“洪平那个狗奴才到哪里去了?怎么没见他到朕的面前来当差?” 太后的脸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皇上真是英明神武,目光如炬!洪平还真是个狗奴才!我一直以为洪平是个好的,没想到他会和皇后沆瀣一气!!” 宣明帝吃惊地挑起了眉头,太后迎着宣明帝难以置信的目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子亲自审问出来,给皇上下毒的人正是洪平。” 宣明帝脸上仅有的血色飞快地褪去,没有了洪平,后宫定然落入了太后手中,他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难怪太后坐在他面前气定神闲,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是在向他宣示胜利? 太后的脸上满是忿忿不平,“哀家真是没有想到,皇上待他不薄,对他十分信重,不曾想他却被皇后收买了,辜负了皇上对他的信任。” “太子已经处置了他。” “太子孝顺,怕皇上病中知晓消息,心中难过加重病情,特意让人暂时对皇上隐瞒了消息。没成想,还是被皇上察觉出来。” 太后的目光落在宣明帝惨白的脸庞上,仿佛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急切而担忧地替太子分辩道:“原本太子的意思是,等皇上问起来,就说洪平也生病了,没法进来伺候。” “哀家心想,太子是好心,这事儿却是不能瞒着皇上。皇上不问也就罢了,皇上若是问起,别人不好说,哀家还是要对皇上实话实说的。” “皇上什么大事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区区一个洪平,如何能让皇上无法察觉端倪?” “可见还是哀家了解皇上的为人啊。” “太子谨慎得很,生害怕皇上的身边还有坏人,没能彻底清除干净。又担心哀家年老心软,在看不见的地方,让下面的人给糊弄了。太子还特意叮嘱哀家,把皇上身边的近侍全都换过了。” “哀家多久没有掌管过后宫了?哪里能保证皇上万无一失?” “如今这喜梅殿中的人,全都是太子圈点的。他们大多在东宫当过差,在规矩上错不了。太子对皇上的这份心,哀家瞧在眼里甚是感动啊!” “皇上放心,哀家别的做不了,让人把皇上身边的近侍单独扣押起来,还是能行的。那些人,等皇上病愈,待皇上亲自审问过后,再把他们放出来也不迟。” “小心使得万年船。” “太子样样想到了哀家的前面,这样的储君,哀家可舍不得让他出去冒险。哀家会盯着太医,让他们小心用药,尽快让皇上康复,不能让太子重蹈你大哥的覆辙啊!” 太后平缓话语中透着情真意切,宣明帝却听得心惊肉跳,后背上情不自禁地冒起了冷汗。 他的逆子等不及他死了,就要抢夺他的皇位!眼前这个恨他入骨的老妖婆,跟他的儿子联手,不仅要架空他要他的命,还要让他的儿子,跟她的儿子一样死于非命。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宣明帝张开嘴用力叫喊道:“大供奉何在?” 他话音一落,周玄奇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宣明帝的床榻前,他俯身端正地行礼,低声轻缓的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宣明帝一刻不停的下令道:“传朕口谕:在外书房议事众臣,即刻进后宫来面圣。” 周玄奇毫不犹豫地答应道:“遵旨!” 宣明帝喘息着催促道:“快去!” 宣明帝声音一落,周玄奇的身影倏然从宣明帝和太后的面前消失了。 “哎哟!”太后惊叫起来:“大供奉来去如风,把哀家的眼睛都闪花了!” 宣明帝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要的就是这个。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养着皇家供奉,为的就是有他们绝对的武力护卫着,他绝不会落到任人宰割,被人鱼肉的地步。 身为一国之君,这点手段都没有,如何站在最高处俯视众人? 他的目光淡定地看向太后,太后老了,以前有先帝撑腰,都没能斗过他。如今老了,老了,有了个不成气候的德王,倒长了胆子要跟他们父子相争! 哼!等他的臣子们进来,他自有办法收拾太子......和这个老妖婆。 等他让太子和德王争斗起来,不知太后届时到底会支持谁? 这一回,他不会再心存怜悯,让太后有善终的机会,他要让太好先看着德王去死,再像先帝一样急病而亡。 他要让太后在临死之前明白一切,却无力回天…… 太后淡定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变。 她转头看向门外,对着门口欣慰地说道:“高太医,太医院有了针灸的法子,让皇上尽快康复了吗?” 第两千零四十二章 明争暗斗2 高太医满脸喜色地放下手中的小医箱,先跪地磕头,“微臣给皇上,太后请安!” 太后对着高太医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高太医站起身来,收敛脸上的喜色,恭谨地答应道:“启禀陛下和太后,太医院的同僚们一起,商议出一套针灸配合汤药的法子,先在太医正的身上试用过了,确定有效,才敢让微臣来给皇上送药行针。” 太后霍然变色道:“太医正服用了皇上喝过的茶水?” 高太医极其佩服的点头赞叹道:“正是!” “太医正的忠心天日可表!臣等也未曾想到,太医正会服下茶水跟皇上性命相连,一门心思为皇上排忧解难。” “是他甘愿以性命换取解药,太医院的同僚们齐心合力,终于找到了法子,暂时能够解除皇上身上病痛一二的办法。” 高太医从身边的小医箱里,小心的捧出一个小玉瓶,摊开在手掌心对宣明帝和太后说的:“皇上洪福齐天,太医院一次只炼制出了两枚丹药。” “邀天之幸,太医正服用了一枚,配合微臣的针灸之术,一日之内便能有一个时辰与常人无异。剩下的这一枚丹药,待皇上服用之后,微臣可以用人头担保,皇上也能跟太医正一样,能有一个时辰处置朝政要事。” “陛下和太后请放心,丹药的药方是现成的,在没有找到更好的丹方之前,太医院至少能让皇上每日松快一个时辰。” 宣明帝的眼中冒出了精光,每日一个时辰,若是能安排的好,足够他掌控朝局,让魏国公谋逆必然造成的动荡,对他的冲击减小到最低。 不等他开口说话,太后的目光落在高太医手中的丹药上,不满的质疑道:“一个时辰与常人无异,这等松快如何能算是痊愈?太医院不能拿出更好的法子来吗?” “快把丹药给朕服下!”宣明帝迫不及待地打断太后道:“爱卿赶紧给朕行针,先让朕能有一个时辰的安宁。” 他急着在朝廷重臣面前,展现出神智清明身体康健,让朝廷中大大小小的狐狸们不会升起旁的心思,让太子找到机会蛊惑人心,把他这个父皇变成先帝。 高太医见宣明帝急不可待,赶紧答应一声:“遵旨!” 他顾不上拧起小药箱,捧着丹药急步上前,跪倒在宣明帝的床榻前,用手拧开小玉瓶的瓶塞,倒出一枚有刺鼻气味的丹药,摊开在左手掌心里。 太后急忙开口道:“慢着!” 高太医的手情不自禁地顿住了,他转头看向右侧的太后,想要听太后还有何吩咐。 宣明帝着急了,他生怕太后节外生枝,让他缠绵在床榻上,连一个时辰的正常的也没有。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忽然从薄被中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近在眼前的丹药,不等太后继续开口,一口把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堵在宣明帝的喉咙里,宣明帝扬起头伸长脖子,竭尽全力往下吞咽。 高太医转头看见宣明帝硬生生吞药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低声惊叫道:“皇上!” 他伸手抚向宣明帝的胸口,一边替宣明帝顺气,一边急声吩咐道:“快来碗蜜水!”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有侍女急促地跪倒在高太医的身旁,低头高举手中的小托盘,托盘中明黄色的盘龙小碗中,正是一碗黄澄澄的蜜水。 高太医端起小碗,当即把蜜水给宣明帝灌下去。 太后见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皇帝在心急什么?哀家难道还能不让皇上舒坦一个时辰不成?哀家不过是想要提醒皇上,先等侍女把蜜水送来,助皇上服药。” 宣明帝的喉头响起“嗝”一声响,他盯着太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脸上浮现出淡笑来,“是朕让太后担心了。朕不比儿时病弱,有没有蜜水都能服下丹药。” 太后欣慰地站起身来,“皇上说得对,是哀家关心则乱多虑了。” “哀家也乏了,我回宫了。” 太后转头看向高太医,疲惫地叮嘱道:“高太医安心给皇上行针,有好消息,记得让人禀报哀家。” 宣明帝刚刚抢先服下的丹药,堵在胸口里突然变得无比的苦涩起来。 他有没有中计?他会不会被老妖婆给算计了? 他的目光急切地落在高太医的身上,高太医专攻针灸,平日里从来不拉帮结派,他一直以为高太医是个纯臣,高太医会被太后给收买了吗? 只见高太医站起身来,恭敬的对太后行礼道:“微臣谨遵太后懿旨,恭送太后!” 高太医送走太后,顺便拎起小医箱,重新跪倒在宣明帝的床榻前,他先从小医箱里拿出一个卷好的黑色绒布卷,先拆开后摊开,露出里面一排细长的银针来。 他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定睛对宣明帝说道:“皇上服下了丹药,微臣即刻便要给皇上行针,时辰上的差错一息也不能有,些许疼痛,陛下先忍一忍了。” 宣明帝见高太医行事与往日别无两样,心中的猜疑稍减,他微微点头,郑重地许诺道:“待朕痊愈,太医院重重有赏。” 高太医抱拳谢恩:“谢陛下!” 他捏在指缝间的银针,顺势在翻开的官服衣袖上一扎一抽,然后松开交握的两手,扬起右手将指头间的银针插向宣明帝的额头。 没等宣明帝察觉出不妥来,银针穿透头发下的头皮,宣明帝的眼皮子忽然沉重起来,他一声不吭地晕倒下去。 高太医无视宣明帝的晕厥,依旧不慌不忙地行针,直到太子和德王带着一众大臣来到喜梅殿,看见满身银针的宣明帝。 高太医对太子解释得特别清楚,是陛下从他手中拿走丹药服下,他不得不即刻开始行针祛毒。以后每日皇上会有一个时辰与常人无异。不过,皇上要戒喜戒怒戒忧戒乐,否则轻则病情加重,重则一命呜呼。 得,这还如何跟皇上禀报国事啊! 太子当即下令道:“在父皇病愈之前,朝廷之事不许再禀报父皇,国事的处置就按先前我们议定的来。” “如何让父皇安心养病,不被两国的战事拖累了性命,我们也要议定一个法子出来。” 辛啸天不动声色地扫视众臣,无人反对太子的提议。也是,宣明帝日薄西山,太子如日中天,该站在哪一边,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太子急不可待要上位,连欺君之罪都在战争的阴云笼罩下,也堂而皇之地犯下了。 天家的亲情真是淡薄的让人唏嘘呀! 他和太子之间也别幻想着能伪装出兄弟之情了,让该来的都早些来吧。 辛啸天只顾着眼前对霍迪国兴战之事,盘算着如何借机在卫国的朝廷扎下根来,跟太子争抢本该是他父王的皇位。 事情来得又急又快,让他无暇仔细思量辛茂的死,对他会意味什么?他丝毫也没有察觉,辛茂的死,已经让他站到了悬崖边上,来自飞云门的风暴正在酝酿着向他猛扑过来。 第两千零四十三章 明争暗斗3 卫国皇家的明争暗斗刚刚开始,飞云门飞寰殿议事堂内,势均力敌的争吵已经接近了尾声。 太上掌门高天高踞在最上方的宝座上,俯视着下方众多的长老堂长老们,平静地在下腹前松松的交叉手指握住了两手。 情势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有辛茂临死前的影音石在,没有人质疑辛茂跟天鹰宗甘澜院袭杀的幕后指使沆瀣一气,早已背叛了门派罪该万死。 大家争执的重点是,该如何处置辛茂留下的大麻烦?他的几个徒弟,连同已经成为德王的辛啸天,甚至是三青门,是该要放长线钓大鱼,还是该杀无赦威慑伪仙尊? 而这些都关联着最首当其冲的一条:要不要向天鹰宗通报,辛茂早已被外面的伪仙尊收买? 不同意向天鹰宗通报的人接近五成。 大家担心的理由非常充分,天鹰宗正愁找不到伪仙尊是谁?他们把辛茂送上门去,等于是明晃晃地告诉天鹰宗:飞云门就是伪仙尊,一切的图谋都在于杀了南宫翎,好让飞云门一家独大。 先别说这个理由太牵强,有外面的伪仙尊在,稍加利用挑拨,在冒出点其他的事情来印证一二,辛茂的死都能被当成是飞云门欲盖弥彰,指不定就会把天鹰宗怀疑的对象,从天行峰的身上转移到飞云门的头上。 这个黑锅万万不能背。 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的主张是,此事告诉两位仙尊即可,天鹰宗其他的人不必知晓。 反对的人理由也很充分:天鹰宗没有隐瞒翟永奇被伪仙尊偷梁换柱,和对长老堂长老们进行清查的家丑。天鹰宗对飞云门开诚布公,飞云门不能知情不报坏了规矩。 若是只把此事告诉两位仙尊,天鹰宗以后依样画葫芦如何是好?天鹰宗早晚会知晓真相,飞云门行事何须一开始就站到理亏的那一边去? 绝不能让两派间有了嫌隙,彼此之间再无诚信可言,正中了伪仙尊的圈套。伪仙尊宁可损失两颗先天棋子,也要挑拨他们两派逐渐背心离德,甚至反目成仇,飞云门绝不能因小失大。 此事正是飞云门向天鹰宗回报诚意,他们两派同仇敌忾,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最好的机会。也是为两派今后合而为一,融合成一派打下最好的基础。 理由都很充分。 高天看得很清楚,跟辛茂相好相熟的全浩,卞怀民等人,全都主张要先瞒着天鹰宗。 瞒着天鹰宗好啊。 瞒着天鹰宗不会再明着追究兴茂几个徒弟和三青门,连他们这些和辛茂走的近的人,全都会被放过一马。 只要他们都能够脱身,谁还管事过境迁天鹰宗会不会真的追究起来,让两派发生内讧? 高天怎么会允许留下如此大的漏洞,特别是在南宫翎即将去问鼎门冒险,天鹰宗即将群龙无首的时候? 他平静地开口道:“此事已经传令给两位仙尊,以两位仙尊的为人,此时此刻天鹰宗理当获悉了辛茂爆头而亡的消息。” 已经让天鹰宗知晓的事情,高天作甚还让大家在这里议论不休?往常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全浩,卞怀民等人的脸色十分地难看起来,这是在引诱他们站出来,自投罗网表明态度,好把他们连同辛茂一脉的人一起处置?! 辛茂也不是个好东西,等他们的人手都派出去了,才要去见高天。这会儿出了事,他们刚派出去的人都来不及收回来。 卞怀民比全浩耿直,他站起身来,梗着脖子跟高天叫板道:“辛茂死了,辛啸天未必是辛茂的同谋。辛啸天德王的这条路子,对三国朝廷进能攻退能守,飞云门不能轻易地放弃了。” “且让他们自证清白......” 皮球红不客气地打断卞怀民,“辛茂的几个徒弟都服用了‘天人丹’晋升先天,他们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卞长老不要忘记了,门派素来有不插手朝廷之事的规矩......” “门派还有不能杀世俗朝廷皇帝的规矩,等两位掌门杀了惠仁帝,”卞怀民凶狠地对皮秋红反驳道:“皮长老是打算向两位掌门兴师问罪?” “再说了,有戒律堂在,辛茂的不妥当,未必没有在戒律堂的监察之中,放任辛茂与外人勾结,让辛啸天成为德王,未必不是戒律堂故意设下的圈套。至少,辛茂师徒替掌门报仇了不是吗?” “我不过是把暗中能做的事明着说出来。让他们继续为我们所用,有何不可?你问问在座的人,有没有自觉修仙无望,想要趁机世俗朝廷另求出路的人?” 卞怀民忿忿不平地伸手指向众人,“坐在这里的,抱有‘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人大有人在。为什么不能把话挑明了说出来,非要逼着人跟辛茂一样藏着掖着,落到身死道消的地步。?” “不用你们开口,我都知道,你们全都在心里猜测,我跟辛茂是亲家,我跟全浩是不是也是伪仙尊的人?” “我不是!” “辛茂确实跟我说过,请我派弟子出山历练帮助辛啸天。我也答应了。可我不认识什么伪仙尊,我鼓励弟子下山,也是为了给他们另寻出路。” “我以为飞云门的外门,以后都是没有灵根的人会呆的地方,早晚也是我们会去的地方。外门的人,跟世俗朝廷江湖打交道有何不妥?飞云门在世俗偌大的产业,不正是事务堂指使外门的人在经营吗?” “诸位都没想过先行一步吗?”卞怀民收回伸出的手臂背在身后,挑衅地说道:“大家对天鹰宗都要坦诚布公,难道就没有坦然面对自己的私心的打算吗?难道真要等成了外门长老才来后悔?” “你们还想着要把天鹰宗合并过来,你们真是大言不惭!没有灵根成不了神仙,门派合不合并与我等何干?” 议事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私心谁人没有? 他们千辛万苦成为长老,哪里甘心有朝一日,变成如今外门一般的存在,吃苦受累被人驱使奴役? 只是皮秋红说得对,辛啸天明知故犯...... 全浩的声音低落地响起来:“私心也罢,公心也好,留着辛啸天,也能引出伪仙尊不是吗?我们会看重辛啸天的新身份,伪仙尊会放过他吗?” 第两千零四十四章 明争暗斗4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高天的身上。 高天迎着大家的目光,淡定地说道:“如何处置辛啸天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坚壁清野,清查出长老堂中还有没有辛茂的同伙。” “翟永奇是怎样死的,大家都已经看见了。”高天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用锋利的令牌边缘划破手掌,让鲜血浸透令牌,令牌泛出血色光芒,“嗖”一声升上议事堂的上空,凌空威压众人。 他接着说道:“没有人会愿意在接下来,跟伪仙尊不死不休的争斗中,后背受敌。” “今日从你们开始清查,等彻底清查过你们,要对大家委以重任。飞云门上上下下,每一人都要重新确定身份,要把伪仙尊安插在飞云门的奸细,一个不留地剔除干净。” 高天的目光从带着人戒律堂弟子进门的庞炳坤身上扫过,落在倔强的不肯坐下的卞怀民的身上,极其平静的说道:“三千年过去,或许大家早已忘记飞云门曾经是真正的神仙门派。” “没有灵根的人,原本就只能在外门当差,做些寻常仆役的事务,勉强沾染些仙气,为子孙后代踏入仙途垫底。” “是仙门凋零,让我等有机会成了门派的中流砥柱,大家为门派尽心竭力的同时,门派也未曾亏待我等。” “三千年的前赴后继光复仙门,如今愿望终于要实现,我等有幸成为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一代人,这个时候说私心,可曾对得起列祖列宗的期盼?” 高天的目光从卞怀民身上移开,他缓缓地扫视长老堂众人,轻缓地说道:“一样米养百样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有人不甘心,正大光明脱离门派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高天直接点名庞炳坤:“庞堂主,趁此机会你跟大伙儿说说,如何能够脱离门派去世俗中追求新的机缘?别让人诟病飞云门戒律森严,却不教而诛。” 庞炳坤黑塔般高大的身体轻捷无声地,走到议事堂正中站定,他极其洪亮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飞云门第一千三百二十四条戒律:凡自愿脱离门派者,剥除灵根废除武功,收回门中给予的一切,驱逐出山门。” 庞炳坤的目光鹰隼一般的落在卞怀民的身上,说出了最关键的后一句:“被驱逐者自踏出山门起,飞云门人人得而诛之。” 死路一条。 飞云门没有给脱离门派之人,留下任何活路。 卞怀民心中一着急,惨白着脸庞,转身正对着庞炳坤,色厉内荏地大声嚷嚷道:“庞堂主,你不要吓唬我,我绝没有脱离门派的企图。我没那么傻,天底下哪里还有比飞云门更强的门派?” “我在这里说的分明是,如何给我等多有一条出路……” 皮秋红忍不住再度讥嘲出声道:“难怪卞长老多年来武功寸步未进,原来是不思进取,时刻想着退路。” “我以为,若是有朝一日,两位仙尊能够炼制丹药,助我等激发身上潜在的灵根踏上仙途,以卞长老先天一境的境界和年纪,只怕要远远地排到我等众人之后去了。” “卞长老殚精竭虑想退路,这种退路你可曾想到过?” 卞怀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长老堂还能有这种好事吗?他的目光飞快的看向高天。高天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笃定地点头道:“皮长老说的没错,两位仙尊确有此意。” “这等仙丹炼制殊为不易,炼制出来定然是作为门中的奖赏,分派的时候自然是要论功行赏。论功行赏的条款,想必大家都是清楚的,无需让事务堂在此一一赘述。” “该说的已经说了,如何处置辛茂的身后事,不是今日的重点。清查出与辛茂一样的奸细,才是重中之重……” 高天话音未落,印存怀和庞炳坤的身形突然激动,分别向着议事堂的东西两侧两个方向接连出手。“砰砰”几声钝响,四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忽然罩向四位坐在座椅上的先天长老。 “噗噗噗”几声闷响之后,被玻璃罩子罩住的四位长老,身旁升腾起黄绿色的烟尘,四人怒目圆瞪,来不及张口说话,青白的眼眸倏然变得血红,他们的头颅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忽然爆裂开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啊!” 卞怀明吃惊地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惊骇地大叫起来:“真有奸细?!” 众目睽睽之下,这还能有假的吗? 罗润清提声对印存怀和庞炳坤提醒道:“多加一层玻璃罩子。” 印存怀和庞炳坤应声而动,两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刷过,四个玻璃罩子再度出手,罩住已经被血肉模糊住的罩子。 众人屏息静气看着里面一层的玻璃,跟四位长老失去头颅的尸体一起,被浓厚的黄绿色毒烟一起被逐渐融化掉。 皮球红的反应极快,她狐疑地出声问道:“这四位长老,起码有五年以上没有出过山门了吧?” 回答她的是事务堂堂主龚闻。 龚闻的声音里难得的多了一丝冷峻:“皮长老说的不错。今日来天寰殿之前,我特意查看过记录,他们四人确实在六年间,都留在山门内,时不时地闭关,时不时地与其他长老暗中往来……” 龚闻的话音未落,随即有十几个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糟了,我跟陈长老(李长老,张长老,孙长老)}交换过丹药,他们不会已经用丹药控制了我……” 他们的声音整齐地戛然而止,十三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座椅上,嘴角流出黄绿色的血液,说话间人已经死于非命。 罗润清,龚闻跟印存怀,庞炳坤四人一起出手,及时用玻璃罩,罩住了倒毙十三人的尸体。 饶是见多识广百炼成钢,在场的长老们还是震惊地惊呼起来:“杀人灭口?!” 太吓人了。 不用旁人提醒,他们都能轻易地看出来,黄绿色的毒药沾染不得。更可怕的是,性命之忧已经近到了他们的身旁,他们还毫无察觉。 一次损失十三位先天长老,他们剿灭飞龙峰余孽,损失也没有这么大。 真是越想越可怕。 第两千零四十五章 明争暗斗5 罗润清站在其中的一个玻璃罩子上,低头仔细查看里面暴毙的长老,他一边凝神端详,一边朗声问道:“卞长老,全长老,你们两位手中可曾有辛茂给你们的丹药?” “没有。”卞怀民胆战心惊地叫道:“他有给我们一张丹方,说是找到了‘天人丹’的方子,我们还没来得及验证丹方是否正确?” 他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丹方的方子贴在符纸上,小心地向罗润清飞去,“罗堂主,请看。” 罗润清挥手飞出符纸,接住卞怀民隔空送给他的丹方,定睛看向丹方,片刻后再飞出一张符纸,把丹方送还给卞怀民道:“方子应该是对的,只是你们拿到了方子也没有用。” “先不说,其中的药材难寻,就算是被你们寻齐了药材,没有数十年炼制丹药的功力,你们也无法按照丹方炼制出丹药来。” “你们迟早会放弃自己炼丹,转而向辛茂索取丹药。只要你们向他索取丹药,你们连同你们手下的弟子们的性命,全都会被他捏在手里。” “我很确定,我脚下的这位长老是中了蛊毒。”罗润清的目光看向最先身死的四人,“用的是同命蛊。爆头之后,他们又多活了片刻,乃是蛊毒停留在脖子之下,” “若不是今日事出突然,他们不知我们有玻璃罩子在手,他们十七人身上的毒一起发作起来。在座的诸位,不死也得脱成皮。” 罗润清难得后怕地扫视众人,“还有人对伪仙尊抱有幻想,以为他不是飞云门的敌人吗?还有人以为彻底肃清我们中间的奸细,不重要吗?” 鸦雀无声。 高天见火候已到,平静地添了一把火:“像这种自戕身亡,妄想要同归于尽的,多半是用银针之术改头换面,他们四位长老六年不曾出山,定然是在山门内被人替代了身份,暗中潜伏在我们之中。” “这种人经不起清查。” “还有一种人,比他们更可怕。那便是早已被伪仙尊收买,如假包换是飞云门的长老,私底下却是伪仙尊的走狗,这一次也要用‘甄言丹’把这些人剔除出来。” “飞云门甄别身份的令牌,不足以抵御伪仙尊对我们的侵袭,等我们在座的各位经受住了考察,从今日起,将会有新的手段,来分辨敌我。待会儿,我自会告知你们细节。” “现在戒律堂的弟子已经把守住了四方的阵法,八位堂主将亲自动手开始筛查。还请各位长老们顺便记住堂主们甄别的手段,待过关之后,帮助堂主们,一起筛查奸细。” 高天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身上有了沉甸甸的压力,这是他们熟悉的阵法的威压,在掌门令牌的驱动之下,他们会被暂时禁锢在座椅上,等待即将到来的清查。 没有人开口反对高天的安排。 身旁的十七个透明的玻璃罩子中,正在被黄绿色毒烟融化的血肉,无比真切地让大家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威胁,彻底的清查势在必行。 高天端坐在最上方宽大的宝座上,一边留意着八位堂主的进展,一边扫视着下方的动静。诸位堂主们都在忙,阻止伪仙尊的人再度跳出来,自戕灭杀其他长老的重任落到了他一人的肩上。 第一批的八人顺利通过了‘甄言丹’和验明正身的考验,他们从八位堂主的手中领取了‘甄言丹’,也加入了甄别其他人的行列。 没有意外发生。 很快又有十六人通过了考验,然后通过的人扩大到了六十四人。正当大家都以为,所有人都能通过考验的时候,高天的身形鬼魅般飞掠而起,向着皮秋红的方向,“嗖”一声扔出玻璃罩子,罩住她正在审问的长老。 黄绿色的毒烟在玻璃罩子中升腾起来,那个发射出毒烟的长老,一声不吭地仰头瘫倒在座椅上,死不瞑目睁大的眼睛,在众人的目光中,极速变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毒药太毒了。 幸亏议事堂中的地板乃是花岗岩做成的,否则里面的毒气一旦逸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高天站在玻璃罩子上,飞快地旋身环顾四周,预料中的连环攻击没有到来。 他警惕地对尚未接受检查的长老们沉声说道:“我以为,被伪仙尊所制乃是人生最大的不得已。伪仙尊用这等手段控制人,视别人的性命如草芥,你等大可不必与他同流合污。” “伪仙尊控制人的手段,并非无法破解。你们试着用心神分离之法,想着练功修行的功法,抬手示意,让罗堂主试着找出蛊虫在何处,替你们试着解除蛊虫的控制。” 还没有接受检查的长老们面面相觑,这等法子听上去,是要拿罗堂主的性命去冒险? 正好罗润清完成了正在进行的甄别,他轻笑着对高天说道:“太上掌门目光如炬,这确实是众多解法中最简单的解法。” “要知道,以我等的武功境界,用这等蛊毒之术控制人,少说也要相同的境界之人供养母虫才行。我没说出这等解法,是因为外面多死一人,伪仙尊损失的至少是两个先天高手。” “此消彼长的这笔账,大家都改能算得过来。” 罗润清飞身跃起,跟高天一起站到了同一个玻璃罩子上,跟高天背靠背站到一处,朗声笑道:“太上掌门有好生之德,我也舍命陪君子,试着救你们的性命,找出伪仙尊是何等人伪装而成。” 没有人举手答应他们的提议,下方却有闷哼声接连响起。 高天和罗润清眼疾手快,接连有玻璃罩子脱手而出,罩住了七个身体软倒在座椅上的长老。 你先前不同的是,这七个倒毙而亡的长老,他们身体的周围并没有黄绿色的毒烟冒出来,他们的脑袋也并没有爆裂开来。 高天急声提醒道:“不要着急!把这里当成是闭关的地方,心无旁骛地练功,用你们能够示意的法子,简单地向我们示意!” 议事堂中的空气仿佛凝固起来,众多被高天和罗润清虎视眈眈盯着的长老正襟危坐,放缓了呼吸,生怕被人误会正在行功,被归结到伪仙尊的奸细中去,被人误会。 第两千零四十六章 明争暗斗6 高天和罗润清警惕地扫视四周,没有找到按照高天提示的方法当众练功的人,也再没有其他人的身体周围,再冒出黄绿色的毒烟来。 没有奸细了? 高天稍微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五百多将近六百人中,死了二十五人,伪仙尊在飞云门隐藏下的势力,超出了他的预料。 幸亏发现得早,有辛茂这个例子和其他人的现身说法,又有安馨传回来的玻璃罩子炼制之法,总算有惊无险地让大家接受了了检查,防患于未然。 安馨果然是个福星。 他计划在十日之内,不仅要完成门中所有人的清查,还要同时完成对大家新的身份鉴别方式的植入。 对,就是植入。 没有其他的词,比掌门所用的这两个字更确切。 待飞云门山门内的上下人等,都在左手腕上全部植入了鉴别身份的飞云门徽记,他才能放心大胆地派出人手,把门中留在外面的人,也彻底地筛查一遍。 要等剔除了门中所有的奸细,他才能静下心来着手解决飞缘楼的危机,同时一步步布局为小师妹报仇。 惠仁帝当初辜负了小师妹,他们这几个师兄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他们都知道了,不管惠仁帝是不是伪仙尊的人,这个仇,他都得替金燕子报了。 这个不用商议,他们几个师兄弟心中都有数。 凡人之间的仇恨,当然要用凡人的手段来报更痛快。安馨手起刀落,直接要了惠仁帝的命,哪里会比钝刀子割肉,让惠仁帝地长久地锥心刺骨,生不如死,来得更痛快? 他对安馨有信心,他相信等安馨收到他的密信,安馨会主动配合他的计划,把给金燕子报仇的事情交给他。 高天警惕而安静的等待着,半个时辰过后,议事厅内的长老们全部通过的检测,全浩,卞怀民,司徒有志,司徒有信,沈凌霄,沈凌云等人没有一人被甄别出跟伪仙尊有牵连。 ‘甄言丹’的药力之下,全浩和卞怀民连暗中去见过辛茂,拿到‘天人丹’丹方,想要借助辛啸天多留一条后路,全都坦白了。 司徒家和沈家也没有隐瞒对儿子们不成器,寄望让女儿跟着安馨,能被南宫翎青睐,保住子孙福气的念想。 高天趁机仔细的听过了,在场的五百多名先天长老中,至少有一百多号人在‘甄言丹’的药效下,坦诚想要到世俗朝廷去另寻出路。 高天没有跟他们多计较,戒律堂的弟子自会把长老们的供词记录在案,庞炳坤不会放松对有异心的长老们的监察。 高天换用传音入密,他对通过检查的长老们详细地解释道:“炼药堂,炼阵堂和炼器堂,用掌门设计的图纸,研制出可以隐藏在手腕皮肤之下的隐形阵法,这种阵法在特殊的功法下,用内力激发会显示出飞云门的徽记来。” 他伸出左手手腕,高举过头顶,让众人看见他左手腕上闪闪发亮,栩栩如生的飞云门的飞云徽记,接着说道: “这种徽记有两个特点,第一无法仿制。一旦植入体内,阵法离开身体后会自动销毁。第二用特有的令牌,不用激发内力,也能让徽记显现出来,方便随时甄别自己人。” “以后你们带人出山去执行公务,可以随时用令牌甄别之法,确保手下的弟子不会被伪仙尊的人用银针之术改头换面鱼目混珠,以至于腹背受敌功亏一篑。” “飞云门之内,也不会留下隐患,让人钻了空子,让大家心生猜疑自乱阵脚。” 罗润清也伸出左手腕,让众人看见他手腕上的飞云标记。 高天进一步解释道:“长老们的徽记与别不同,其中的云纹有格外精细转折,颜色为白色。先天下五境之上的精英弟子为蓝色,寻常弟子为红色。” “大家且留意几位堂主植入徽记的手法。” “接下来,大家要同心协力,将门中弟子全部过一遍。十日之后,门中手腕上没有徽记的长老和弟子,格杀勿论。” “各位在飞龙峰闭关的师长,师兄弟也要发送飞信告知门中新规,请闭关之人赶紧出关植入徽记,以免十日后误伤。” “......” 可以想见,接下来飞云门内紧外松,会从里到外彻底清查一遍。 高天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清理门户上。 万里之外的霍迪国,冬日难得的晴空下,安馨和南宫翎正盘坐在‘直升机’下方的挂篮内,赶往不留山霍迪国的国师府。 安馨捏破刚刚收到的密信小竹筒,从里面拆出一张薄薄的小纸条,先一目十行地看过一遍,再从头到尾仔细地看过一次,随手递给了面对面坐着的南宫翎。 南宫翎诧异地挑起眉头,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飞云门送给安馨的密信,安馨给他看......安馨这般相信他了?! 南宫翎跟安馨一样先浏览一遍,再仔细的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他抬头对安馨轻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你赞同太上掌门的分析吗?” 自然是赞同的。 不赞同,她如何会特意给南宫翎看过? 在这封短短的密信中,高天简单的把他们面临的极其复杂的困境,按照重要性排列了一个顺序。 排在第一位的是飞缘楼,排在第二位的是伪仙尊,排在第三位的是三大仙门的联盟,排在第四位的是清除飞龙峰和天行峰的余孽,排在第五位是给金燕子和甘兴报仇,排在第六位的才是霍迪国和卫国的战火。 很显然,高天没有把霍迪国和卫国的两国之战太过放在心上。连飞云门的坚壁清野清除奸细,都不在他罗列的困境中。 解决的方法已经找到,不过是细心地把琐碎的事情,尽可能地做到极致,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何难之有? 高天在密信的结尾,特意用寥寥数语提醒安馨:上兵伐谋,借刀杀人,方是上策。 安馨很明白,高天在这里的借刀杀人,分明是劝戒她放弃亲手杀了惠仁帝,让她放纵霍迪国和卫国大战,让两国两败俱伤,再顺势而为替师父报仇。 就像高天放纵辛茂师徒,让他们处心积虑谋取德王的位置,顺道替她杀了魏国公一样。 安馨抿起嘴唇,倔强地板起了面孔。 第两千零四十七章 主动迎接 南宫翎当即表态:“你二师伯是不愿意让你我的手,沾染上惠仁帝的血。到底有门规限制着,我去了问鼎门,他不肯让你独自承受凡人敢怒不敢言的怨气。” “他不愿意让惠仁帝这颗老鼠屎,伤了你这个玉瓶儿。”南宫翎伸手把密信还给安馨,低声强调道:“我也不愿意。” “这些事你若是样样经手,只怕要被困得无暇修行。你把后面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二师伯,你只管飞缘楼可好?” “如何找出伪仙尊,且让你二师伯带着人布局去,你等着尘埃落地,伪仙尊若真是练气入体,跟咱们一样踏上了仙途,你再雷霆出手对付他可好?不是有句话叫杀鸡焉用牛刀......” 安馨紧绷的面孔,忽然松弛下来。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的人,只是清风居一直护着她,她修成了仙尊,理当由她来护着清风居了,若是有个万一...... 南宫翎什么人,他察言观色马上看懂了安馨的表情。 他话音一转,笑着宽慰安馨道:“太上掌门有整个飞云门做后盾,该要担心的是你自己。他们要你做的,是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是吗?” “你听我的,你写信回去,把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你二师伯去办,他保管会庆幸你审时度势,知晓进退,不逞匹夫之勇,乃是门派之福。” 南宫翎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提醒:“咱们俩骤然成为仙尊,总要多给他们些适应的时间。我们在霍迪国立威已经足够,也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他们对神仙敬而远之,让他们心中的敬畏生根发芽,努力壮大到兴不起反抗之心的时候了。” “我们跟他们有了完全不同的道路。除了飞缘楼,其他的事情说到底都是凡人之争,你我神仙确实不应该介入太多。” “必要的时候杀一儆百,保持威慑已然足够。” 南宫翎这话说的异常直白,他不等安馨点头答应,接着说道:“我把天鹰宗掌门令牌给你的事情,你也可以传信给你二师伯。让他明白知道我的态度,他行事起来心里会更有数。” 安馨忽然就明白了。 高天的密信不仅是给她一人看的,二师伯更想让南宫翎看见密信做出决定,两派同仇敌忾......不,不对,二师伯是想要南宫翎一个承诺? 安馨忽然有些头痛起来,哎呀,这些事情可真是该死的复杂呀! 她和南宫翎有婚约,她的境界不如南宫翎,她也没有机会去问鼎门找寻机缘,甚至也无暇提升境界......可这些都绝不等于她放弃了自己的修行。 去问鼎门找寻机缘,是多么凶险的事情啊,说不定……不,她宁可南宫翎安然回来,也不愿意因此而在境界上超越南宫翎。 安馨紧皱眉头,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让南宫翎好笑起来:“何须如此为难?飞缘楼的事情,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你真不能多管旁的事,才能抽身应对。” “一攻一守之间,殊为不易。等外面的布局落定了,你还要回去飞云门坐镇,以防飞缘楼有其他的变故,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让你二师伯帮着你有何不好?” “我看你累坏了,实在是该休整了。” “正好,我安排了奚欢陪你去极北之地,你不如趁机在极北之地多呆些时日,在那里闭个小关。你的水灵根特别强,冰天雪地之下,对你的功力增长,或许会带额外的好处……” 安馨不为所动,她打定了主意,不管是极北之地,还是南海之滨,只要她力所能及,不管是野人还是海中的灵兽,能杀多少算多少,先解除了这部分的祸患再说。 闭关不是她能有的选择,在战斗中提升境界,才是获取胜利的正确方式。 她一边听着南宫翎的叮嘱,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木炭笔和一张细长的纸条,开始给高天回信。 南宫翎夸张地伸长脖子,凝视着安馨的笔尖在纸张上快速地划过,然后他低声笑了:“这就对了嘛,你同意了我的提议,还让我喋喋不休地劝说你......” 安馨卷好小纸条,刷出驯鹰飞出‘直升机’挂篮给高天传信。待她放飞驯鹰,重新回到挂篮中,她平静地对南宫翎问道:“旁的事情先不说,你打算如何处置宣烨?” 安馨不等南宫翎开口说话,她先声夺人的抬起手,阻止南宫翎开口道:“惠仁帝杀不得,这宣烨总是可以杀的。你要去问顶门找寻机遇,这国师府就在不留山下,留着他总是个隐患。” “原本我是打算杀伐果断,快刀斩乱麻直接杀了惠仁帝报仇,不曾想节外生枝太多......且先留着惠仁帝的性命,让他多蹦达几天了。” “你若再不让我杀了宣烨,我这杀人的气势可就一泻千里,再也提不起来了。” 南宫翎收敛了笑容。 也是,他一路上不断地鼓励安馨要果断杀人,到了惠仁帝面前却功亏一篑,安馨心里憋着的一口气,郁闷在心肯定不好受。 这种感受他也有。 “好。都听你的。”南宫翎望向不远处起伏的山峦,对着安馨玩笑道:“要是国师府的人让你杀得不够痛快,等你去了极北之地,多得是野人让你随便杀……” 南宫翎忽然停止了说话。 就在他们前方二三十里远的山脚下,忽然有了阵法的波动。一座古朴苍劲的大门,在阵法波动中逐渐显露出来。以两人的眼力,他们能够轻易的从大门上的牌匾上,看见‘国师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咦? 国师府主动打开阵法迎接他们到来,这宣烨的胆子可不小。 南宫翎无声地下令驾驶‘直升机’的傀儡五十放缓的飞行速度。他很好奇,察觉他们动静的国师府接下来会怎样做? 在两人凝视的目光中,国师府的大门洞开,两行衣着整齐,穿着简朴的黑色道袍,脚上穿着黑色布鞋国师府弟子,规矩地在大门口两侧分列开来。 南宫翎和安馨之所以确定,出门来的是国师府的门徒,是因为那些人的腰间都系着价值不菲的白玉玉佩,玉佩的中间有一个明晃晃的‘国’字。 安馨的目光飞速在两列人群中掠过。 这些人高矮胖瘦年纪大小各不相同,从他们行走的动作中看来,武功都不算高,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容貌都极其俊俏,连年纪四五十以上的人,都有一副仙风道骨的好模样。 第两千零四十八章 救救国师府 安馨的心中浮现出八个大字:道貌岸然,装神弄鬼。一群先天下境界的人,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 南宫翎却笑了:“还算有点本事,能够测算出我们什么时候能来,提前安排这么一出,定然是有话说了。” “你若是急着杀人,咱们一句话也不问,径直杀将过去,一路收魂,不用他们开口,咱们也能拿到想要的消息。” 安馨忍不住瞪了南宫翎一眼,胡说八道。他们来都来了,一时半会儿,她还等不了要杀人吗? 说话间,从敞开的大门口,徐步走出一个中等个头的中年人,那人微微佝偻着背,满头白发,眼角眉梢都是遮掩不住的沧桑。 来人抬起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睛,遥遥望向他们的‘直升机’,抬起手低低的咳嗽起来。 “咳咳”的咳嗽声空洞地响起来。 安馨忽然挑起了眉头,这破锣般咳嗽的声音,清楚地宣示着,眼前的这个国师,跟皇宫中的惠仁帝一样,都命不久已。 杀一个将死之人...... 安馨突然觉得头痛加剧,伪仙尊真的是天行峰的人吗? 不待安馨多思量,国师府大门前,宣烨已经带着罗列在大门两旁的弟子,一起跪倒在地上,朗声迎接道:“霍迪国国师宣烨,率众恭迎两位仙尊驾临。” 众位弟子一起拜倒在地上,跟着宣烨一起迎接道:“恭迎两位仙尊驾临国师府。”迎接的声音不大不小,再次证明他们的武功不算高强。 安馨轻哼一声,对南宫翎传音道:“惠仁帝自顾不暇,倒还记得跟这宣烨传信。这两人病入膏肓,倒都是想活命的很。” 安馨对珍惜生命,想要活命的人,多少会高看一眼。她自己就是一个极其珍惜性命的人,她第一次有点动摇,莫非惠仁帝和宣烨都对姚艳芳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这么想要活命的人,怎么会有胆子自寻死路,上赶着来跟她和南宫翎对上? 南宫翎低声笑了:“你刚才还说要杀了宣烨,你这会儿不是看他病重,就心慈手软下不去手了吧?” “不会。”安心不认输地坚持道:“我们专程而来,哪怕他只剩下一口气,该问的还是要问个清楚明白,该杀还得杀。” “有些人心理变态得很,见不得别人好,惠仁帝跟这宣烨两人,说不定就是自知命不长久,反倒要与天下人为敌的奇葩。” 难得在安馨的眼中有了坏人,南宫翎干脆地提议道:“今日要如何行事,我听你招呼可好?” 安馨没有推辞,她干净利落地答应道:“好。” 两人都没有太在意,下方国师府诸人不停的呼喊恭迎他们的声音。不管国师府把姿态放得有多低,他们既然来了,国师府的秘密定然是藏不住了。 宣烨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粗重的鼻息吹拂着石阶上的泥土,扑腾的尘土倒灌进他的鼻子和嘴巴,让他自觉已然伏低做小,低落到了地上尘土中。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上一次他匍匐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是什么时候?今天他还有机会活出命来,从两位神仙的眼皮子底下,藏住他所有的秘密吗? 宣烨用力地呼吸着,倔强而刻意激起更多的尘土,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的沉重,让胸口中的刺痛愈发锥心刺骨。 金燕子是久病之人,久病之人对病痛无可奈何的忍耐,想必安馨定是感同身受的。他特意占卜过了,今日他唯一的生门,便在安馨的一丝怜悯之上。 他略微颤抖着身体,竖起耳朵听着‘直升机’徐徐落下,嘴里一刻不停的低叫着:“恭迎两位仙尊驾临。” 安馨平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都起来吧。” 宣烨老态龙钟的从地上,艰难地摇晃着爬起来,他抬头看向南宫翎和安馨,嘴里嘶哑低沉的再次迎接道:“宣烨恭迎两位仙尊。” “一个时辰前,我刚刚收到陛下送来的旨意,告知两位仙尊随时可能驾临,让我务必让两位仙尊舒心适意。我久病未愈,骤然仓促间准备的不甚周全,还请两位仙尊海涵。” 宣烨的声音中充满了遗憾,“国师府简陋,两位仙尊贵人踏贱地,还请随我进府,容我附上一杯香茗,为两位仙尊洗尘。” “慢着。”安馨在宣烨面前站定。 她施施然背起手,把目光落在门里门外几乎是无处不在的阵法上,清冷地问道:“这国师府的阵法,是国师带着人自己兴建的?” “不是。”宣烨客气的弯了弯腰,嘶哑着声音说道:“安仙尊太高看我的本事了。” “阵法之术,历代国师都极其重视,花费极多的心力专研。无他,国师府距离问鼎门的大阵太近了,看得见的隐患就在眼前,如何敢视而不见,轻忽了事?” “可惜,我们没有像神仙门派一样的传承。手中有的,不过是从不留山中得到的只言片语的残卷,勉强兴建出阵法来,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想要抵御问鼎门的大阵是万万不能的。” 宣烨抬手指向大门边上严丝合缝的阵法,心有余悸地低叹道:“如今,这里的阵法能被仙尊看在眼中,得到仙尊一声疑问,乃是问鼎门的大阵终于在五十年前,忽然跟国师府中支离破碎的阵法结成了一体。” 宣烨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弱下去,“不知是因何缘由,有了出乎寻常的威力。” “不瞒两位仙尊,我上面的两代国师,都曾经想过另行寻址兴建国师府。奈何上奏给朝廷的情愿折子,每一次都被当时的陛下驳回,我们也只能勉强继续留在此地,任由国师府被问鼎门的大阵笼罩在其中。” 宣烨低弱的声音中,忽然有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庆幸,“幸亏是有先前零碎的阵法在,我等还能在府中勉强居住,传承先人的衣钵,也能借助简单的阵法开启府门,往来进出。” 宣烨的神情坦荡得近乎无可奈何,他对南宫翎和安馨坦率道:“问鼎门的阵法对国师府也不是全然是坏处,至少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阵法会替我们守住国师府的安全。” 宣烨虚弱地苦笑道:“江湖上,时不时的就会有谣言,说国师府中有问鼎门的宝物现世,每年到国师府中来寻宝的人不知凡几。幸亏如今有阵法护住,不用我们动手,都会有阵法把宵小阻挡在门外,到给了我们格外的清静。” “话是这么说,”宣烨的目光落在南宫翎和安馨的身上,满是希冀的请求道:“两位仙尊若是能够将问鼎门的大阵移走,或者是让问鼎门的大阵能被国师府所用。” 宣烨深深地俯身行礼道:“哪怕是我等不得不对付江湖宵小,也比如今被大阵笼罩,日夜胆战心惊,不知何时会被大阵灭杀来的好。” “恳请两位仙尊不吝出手,救救国师府。” fpzw 第两千零四十九章 见招拆招 咦? 霍迪国国师的胆子不小嘛,刚一见面就给他们两人出了一个难题。 安馨打量的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宣烨的身上,宣烨在安馨的目光中恍然大悟般,尴尬地抬手握拳,将右手的拳头惊慌地抵在嘴唇上,压抑的咳嗽了两声,抱歉地说道:“还请两位仙尊见谅,我一时情急失态了。” “这等烦难危险之事,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平日里我也不敢抱有让人来救的幻想,今日见两位仙尊降临,欣喜之余......又见安仙尊动问......” “是我没有分寸,强求了。” “两位仙尊若是想要仔细查看府中的阵法,我愿意带路。”宣烨努力地挺起单薄的背脊,故作勇敢地说道:“无人带路在府中随意行走,确实颇为危险。” “曾经有弟子无意间触动阵法,忽然晴天霹雳,被阵法击毙成焦炭死于非命。从那以后,府中特意在危险之地,设置警示牌,不许国师府的人随意行走......” 问一答十。 没想到宣烨居然是个话唠。 安馨的目光中闪过一抹了然,这人是操心太甚掏空了身体,才未老先衰,二十几岁的年纪有了五六十岁的外貌,即将油尽灯枯?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四个傀儡武士,她一边让傀儡武士先他们一步走进国师府的大门,向着国师府的四方探查而去,一边对宣烨问道:“这国师府中可有详细的地图?” “有的。”宣烨不自在地苦笑道:“每三个月,我就下令重做一次地图,真是不得不这么做啊!每一次探查总会发现问鼎门入侵的阵法有所变化。两位仙尊明鉴,国师府中设立的禁区也在随之而变。” 宣烨的目光落在傀儡武士的背影上,他多少有些犹疑地问道:“仙尊这等手段,我不曾见过。这些武士在府中行走,若是不幸被阵法所伤,可要如何是好?” 安馨没有理会宣烨的担心和疑问,她接着说了下去:“还请国师把最新的地图给一份让我们看看。” 安馨没有跟宣烨多客气。 “是。”宣烨赶紧吩咐道:“宣平,你赶紧去我的书房,把最新的地图取来。” 一个中等个头,面目寻常,年轻白净的青年男子答应一声,迈着稳重的步子走了。 宣烨接着说道:“问鼎们的阵法还有一个特别让人崩溃的事情,住在府中的人,经常会没头没脑地做噩梦。千奇百怪的事情,都会在梦境中出现,两位仙尊若是要留在国师府中做客,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宣烨在南宫翎和安馨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警告道:“曾经有过把梦境当真的人,梦醒之后大开杀戒,待清醒之后发现是一场误会,奈何大错已然铸成,一时间追悔莫及,以至于自戕身亡的事情。” “出了这等事情,我特意让人出府辗转打听过,据说是幻阵夺人心智,无法分清敌我。这等事情我等无法可解,为了国师府的安宁,我特意下令,国师府诸人,尽量减少夜晚睡眠的时间,防止被幻阵夺取心智,闯下大祸。” 宣烨再度拱手为礼,极其渴望的低下头,恭谨地问道:“两位仙尊可有破阵之法,为解除国师府这等忧患。” “国师府中确有从问鼎门中遗漏出来的不知名的物件,两位仙尊若不嫌弃,宣某愿奉上所有,但求两位仙尊拯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哈? 宣烨以为他们这一趟来,专门是给他扶危解困的?惠仁帝会对他们的来意只字不提?这般装聋作哑,旁顾左右而言他有意思吗? 安馨这样答应道:“待我们看过地图,等傀儡武士探查过周围的动静,再说其他也不迟。” 宣烨见安馨没有一口回绝,差点感激涕零道:“对对对,安仙尊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他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讨好道:“两位仙尊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宣烨已经看出来了,安馨和南宫翎小心得很,轻易不肯随他踏进国师府中,被问鼎门的大阵困住。 这两人比秋敏思小心谨慎多了。 安馨的目光在宣烨恭顺苍老的面容上绕了绕,意味深长地问道:“听说国师擅长炼丹,替惠仁帝解毒的丹药正是出自国师之手。敢问国师,你为何会形销骨立,身患重病不知保养?” 宣烨惊讶地张大了嘴,仿佛从来没有预料到安馨会有此一问。他的一张脸哭丧着垮塌了下去,他极其唏嘘地叹息道:“多谢安仙尊关怀!” “我这几年噩梦连连,每日间能够入睡不到两个时辰。且这两个时辰中,也是噩梦不断,真是苦不堪言。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再多的丹药保养也无济于事。” “我刚才冒昧地恳请两位仙尊,解除国师府的幻阵,正是为了保命啊。” 他伸手指向身旁的国师府诸人,沉痛地惋惜道:“两位仙尊请看看他们,他们也跟我一样,饱受幻阵的摧残,这等看不到尽头的煎熬,实在是生不如死啊。” 安馨的心中忽然冒起了警兆,宣烨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们引向问鼎门的大阵,这是在施展苦肉计? “这个容易。”她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这国师府你们不要也罢,我会修书一封给惠仁帝,让你们另行找寻地方兴建国师府。” 宣烨的神情中,爆出了无与伦比的喜悦,他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任由颤抖的身体和闪亮的眼睛表达自己的欢喜。 迎接他们的国师府其他人的脸上,也显露出劫后余生无边的喜悦来。 安馨的神识掠过他们,她曾经饱受噩梦的侵袭折磨,个中的滋味,天底下无人比她更清楚...... 安馨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夜不能寐的事情,姚艳芳也是知晓的,这个宣烨不会是借着这事另有所图吧? 安馨若是懂得读心术,她定然能够从宣烨的心中,读取到截然不同的心情。 宣烨恨不得咬牙切齿地骂娘! 安馨和南宫翎太警惕了,但凡是他说的,他们一样也不打算听从!他知道自己太急切,反倒把事情办坏了。 他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他看明白了,两位仙尊的心中自有主张,他见招拆招方是上策。 他就不信了,两位仙尊会对问鼎门的大阵置若罔闻。他早晚都会找到机会,把他们彻底地陷进去。 fpzw 第两千零五十章 与金燕子有关? 宣烨神情的变化,没有逃过安馨的神识。面对规矩老实起来的宣烨,安馨心中的警兆褪去,她淡声对宣烨问道: “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国师精通炼丹,为何要固守国师府,不知挪动地方,保住自己的性命?” 宣烨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中,仿佛都盛满了苦水,他再度苦笑起来:“我哪里精通什么炼丹术?不怕在两位仙尊面前丢脸,我炼丹的成功率百不及一,通常是一千枚丹药中,能够成功一枚而已。” “多亏了先国师临终前,特意给我留下了一百枚各色丹药,我才能苦苦支撑到如今,没有现出原形来。” “我留在国师府中,不敢另寻他处新建国师府,看中的正是问鼎门的大阵护住了国师府,由不得其他人随意往来,能够堪堪保住我等的性命,让皇上无法拿住我们。” 宣烨苦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两位仙尊是见过惠仁帝,若我没有丹药能保住皇上的性命,陛下会留住我的性命吗?” “英德帝的威风比皇上更甚百倍。我等虽说是贪生怕死,但大好的一条性命,总不能随意虚掷,总要想办法死里求生。” “要不是我们同心协力,让英德帝派来的监军,无意间也触动问鼎门的大阵,死于非命......” 宣烨悻悻地紧闭起嘴巴,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得太过直白。 能当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宣烨的求生欲也真是顽强。不过,这其中有明显的破绽,宣烨自己没有发现吗? 安馨不满的问道:“你不是想让我们替国师府移走问鼎门的大阵,或者是让问鼎门的大阵为你们所用吗?我们若是移走了问鼎门的大阵,尔等如何能在惠仁帝的手中活下来?” 宣烨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慌,随即他鼓起勇气,破罐子破摔的坦白道:“有两位仙尊出手庇护国师府,陛下想必会看在两位仙尊的面子上,不至于太过为难我们。” “还请两位仙尊见谅,神仙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靠山,我等为了活命,只能恳求仙尊的庇佑。” 宣烨说的如此直白光棍,倒让安馨不好斥责他。她轻哼一声,接着问道:“国师府中有几座丹炉?” “九座。”宣烨的脸上惊慌变成了明显的心虚:“特意取九之数,乃是彰显国师府,为了给先帝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和救治常王,已然竭尽全力不留余地。” “其实,九座丹炉中炼出的丹药不知凡几,绝大部分却是不敢给外人服用的,我怕吃死了人,招惹来更多的麻烦,让国师府几千年积攒下的名声,毁在我的手中。” “也有不怕死的门徒舍不得丢弃丹药,瞒着我服用过丹药,”宣烨的右手再度指向门口,整齐列队迎接安馨和南宫翎的门徒们,遗憾地说道:“两位仙尊目光如炬,定然已经察觉到,他们中有不少人,身上丹毒积重难返,已然跟我一样踏上了死路。” 安馨的目光在百十来个迎接他们的门徒脸上扫过,这些人的脸色果真难看得很,呼吸声也比寻常人更沉重,若说是丹毒难清,也很是说得过去。 她继续追问道:“这偌大的国师府中,就只有这些人手吗?” “不止这些。”宣烨的神色中出现讪然,“府中的丹炉一刻也离不了人,还有两百来个门徒,守在丹房中轮流值守炼丹。” “算上伺候的仆役,往来的杂役和护卫,国师府中的人手也有一千出头。” 人真不算少了。 宣烨如此坦荡的交代家底,这是不怕他们仔细地查国师府中的其他人? 安馨还没有问完,“你这国师府中有先天高手吗?” “没有。”宣烨的神情中出现了欲言又止的诚惶诚恐,随即他咬紧牙关,破釜沉舟般决绝地压低声音说道:“还请两位仙尊明鉴,三年前霍迪国江湖中出现了‘天人丹’丹方,英德帝派人送来了丹方和药材,下令国师府照方炼丹。” “这两年,国师府侥幸把丹药炼制出来了。来迎接两位仙尊前,我特意查看过,一共炼制成功三百枚,我给英德帝送去了两百五十枚。” “剩下的五十枚,让国师府中试丹的门徒服用了。其中有两个门徒,服用了‘天人丹’之后武功暴涨。” 宣烨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不确定,“依我看,他们如今的功力,理当是超过先天下九境,却还及不上先天上一境......我禀报给英德帝,先帝传信说,此等境界乃是伪先天。” 宣烨说到这里,再次拱手为礼,恳切地请求道:“我自知两位仙尊驾临,国师府诸事无法瞒过仙尊的法眼,事事坦白交代在先,还请两下仙尊,看在我绝无欺瞒的份上,还请不要揭穿国师府的种种隐瞒,给我们一条生路。” 他这话一说,一直静默地听着他们说话的国师府门徒们,当即跪倒在地,整齐地匍匐在地上,一起大声地祈求道:“还请仙尊垂怜,给我们一条生路。” 安馨眯缝起了眼睛,她还没问另外两百五十枚‘天人丹‘,英德帝能培养出多少伪先天,宣烨这是想要打岔?她还不能确定宣烨所说的这些,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如何能做出如此重要的承诺? 安馨的目光冰冷的落在宣烨的身上,她格外平静的问道:“按照霍迪国的律法,你诸多隐瞒,该当何罪?” 宣烨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犹如风中落叶,他惊恐的哀声请求道:“宣烨知罪!” “宣某才疏学浅力不能及,不得不欺瞒君上保命,乃是罪大恶极的欺君之罪!还请两位仙尊袖手旁观,让皇上责罚我等。” “该杀该剐,绝不敢有一丝怨言。” 呵呵! 这些人明知犯下了欺君之罪,还敢来求她隐瞒,让她同流合污,成为他们的保护伞,他们当她是傻的? 被她揭穿了,马上就翻脸提醒她不得插手世俗之事,宣烨这是哀兵之计不成,终于露出了獠牙? 宣烨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准确的读出了安馨的心理变化。他的额头“咚咚”地磕响在青石板的地上,继续哀声乞求道:“先国师临终前,也知我实力不济,保不住国师府。” “他特意跟我说过,国师府若真是要覆灭,让我去飞云门找金燕子长老,呈上他写好的一封密信,让金长老出手保住国师府。” 啥? 还有这等事? 第两千零五十一章 带路 宣烨抖抖索索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件,颤抖着双手,低头举在脑袋上,对安馨苦涩地分辨道:“安仙尊若是怪罪我们犯下欺君之罪,我也不敢辩驳。” “我是生害怕这封信,会让飞云门牵扯进霍迪国的朝政之中,害了金长老,才犹豫着......宁肯欺君……也不敢去飞云门找人。” “金长老在新婚之夜被人杀了,”宣烨如丧考妣地失声痛哭道:“国师府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是我害了国师府,我追悔莫及啊!” 安馨皱起了眉头,怎么会? 师父分明跟惠仁帝跟先国师都是仇人,先国师居然会留下密信给宣烨,认定金燕子会主动救下国师府? 电光火石间,安馨忽然想到了:是解药的方子。先国师手中只有解药的药方,能够用来换取师父对国师府的保护。 师父要是拿到了解药的方子,以师父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性子,说不定真会出手护着国师府,暗中跟英德帝和惠仁帝作对。 安馨背起的双手略微紧了紧,她丝毫没有伸手接过密信的意思。师父已经没了,解药的方子不足以换取宣烨和国师府众人的性命。 她样对宣烨说道:“我师父已然身死道消,国师这封信想要送达,不用我提醒你该怎么做吧?” 安馨这是要他去死! 宣烨低垂的脑袋,停留在地上顿住了。安馨没打算看他手上的密信,他卑躬屈膝精心设计,却没能换来安馨的垂怜。 他错了。 神仙都有一副自私自利的冰冷心肠,他怎么会误以为面前的两位仙尊年纪尚小,便能够用真情和乞求来打动?他这会儿改弦换张还来得及吗? 宣烨的心中顿时百转千回。 他在安馨冷漠的目光下,忽然失力般伏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失望道:“仙尊含怒而来,想要为师尊报仇,乃是情理之中。可我和国师府都是无辜的!还请不要迁怒于我们,让我们含冤受屈。” “有先国师的这封密信在,我绝不会是金长老的敌人!更何况我接掌国师府的时候,常王侧妃早已是个死人。我一个根基未稳,自顾不暇的国师,如何会去伤害先国师留下的救命稻草?” “我若是事先知晓姚艳芳有这等恶毒企图,毋需两位仙尊动手,为了保住国师府万无一失,我也愿意举国师府之力,出手替金长老解除危机。” “两位仙尊师尊的死与我等无关,还请两位仙尊不要将心头的怒火发泄在我等头上,滥杀无辜......” 不等宣烨说完话,宣平从国师府中满头是汗的冲出来,他手中抱着长长卷轴,匆忙地在宣烨身后“砰”一声跪下,无声地举起手中的卷轴,呈到了安馨的面前。 宣烨见风使舵,马上变换了口风,“国师府自顾不暇,两位仙尊看过地图便知分晓,国师府之外的事情,我等无力旁顾......” 安馨没有理会宣烨的辩解,她用大抓手抓住宣平手中呈上的地图,“刷”一声展开,目光徐缓地从地图上扫过,仔细的把其中标注为禁区的地方默记在心头。 她一心两用,一边仔细看着地图,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枚丹药,平静的堵住宣烨的辩解道:“服下丹药,我有话要问你们。” 宣烨匍匐在地上,庆幸地闭紧嘴巴。 终于,安馨要给他们服下‘甄言丹’,审问他们了! 哈哈哈,两个仙尊还是太年轻,光知道依仗药物来分辨人心,天鹰宗的‘真言丹’已经有了解药,还没有能让他们警醒吗?换作是他,一言不合直接灭了国师府又如何? 如此心慈手软,真是太好了! 宣烨心神激荡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哼,不等他抬头伸手从空中拿过安馨给他的‘甄言丹’,他的身体突然飞向南宫翎,南宫翎张开右手,伸展五根手指,一把盖在了宣烨的头顶上。 南宫翎低声对安馨说道:“韩燕是金燕子的身份,定然是从国师府传出去,才让姚艳芳和其他人知晓的。他身为国师难辞其咎,他死得不算冤枉。” “更何况,他明知我们为何而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你。国师府的死活与我们何干?我们是来报仇的。先国师死了,用他偿命也算勉强了。” 宣烨被惊得魂飞魄散。 他万万没有想到,南宫翎一言不发站在一旁,浑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刻他好容易让安馨放过了他,南宫翎却一言不合,要收魂要他的性命!! 宣烨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嘶哑地叫喊起来:“我冤枉!我愿奉上国师府历代国师,从问鼎门拿到的所有宝物,为先国师赎罪!” 南宫翎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杀了你们,整个国师府都是我们的。” 宣烨背脊发凉浑身抽搐,颤抖得好像风中落叶,他垂下眼帘不让安馨看见他怨毒的目光,他的目标近在咫尺,有南宫翎这个混蛋在,他所有的计划都变成了笑话。 阴沟里要翻船了。 电光火石间,宣烨抛出了分量最重的诱饵:“不要杀我!我知道问鼎门的宝物是从哪里漏出来的,我能助你们拿到问鼎门的宝物!” 对神仙而言,还有什么比能从问鼎们拿到自己想要的宝物,更能诱惑他们呢? 南宫翎笑了,“我不相信你。” “况且你知道的,你身旁的这个人定然也知道,他该是你选定继任国师……” “不!”宣烨绝望地嘶吼道:“他不是,他不知道!他不是继任国师!!我是从历代国师留下的随记中,找到了蛛丝马迹,然后亲自查探出来的秘密!!!” “天底下只有我知晓这个秘密。我没有指望先国师给我留下的密信能够请动金长老,我原本是想要用这个的秘密,跟金长老交换护住国师府。” “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能进问鼎门去寻宝更......” 宣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下垂的眼皮忽然张开,一双眼睛向上翻着白眼,南宫翎即将开始收魂,下一刻,大罗金仙降临也没法救下他的性命。 宣烨还在垂死挣扎,他嘶哑的声音细如游丝:“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死了,这个秘密无人知晓……” 南宫翎松开了手,“带路。” 宣烨骤然跌倒在地,虚弱地瘫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翻着白眼的眼睛里,黑瞳仁重新归位,随即一双眼睛倏然充血,忽然变得通红起来。 他勉强翻转身体,抬手捂住胸口,低头压抑地呛咳起来,半张的嘴里,咳出星星点点殷红的血迹,落在手中依然紧紧攥住的陈旧信封上。 触目惊心。 第两千零五十二章 诡异的国师府 南宫翎视若无睹。 他扬起双手,一连串的暗器脱手而出,点住大门外跪倒在地上的,两列国师府门徒和宣平,他对安馨说道:“你若是受不住,多想想留在甘澜院的师娘......” 安馨轻哼一声打断南宫翎,她没有接过宣烨手中的密信,完全可以证明她没有心软。她没有立即杀了宣烨,是因为杀人太过容易,杀人之前总要把宣烨身上有用的东西压榨干净。 南宫翎的手段激烈,目的跟她的相同,耗费的时间却更短,确实有可取之处。 南宫翎停住了传音,他伸腿踢了踢宣烨的后背,平静地对宣烨说道:“我不喜欢听虚的,更不关心你的死活。你想要保住性命和国师府,要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宣烨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边捂住嘴巴用力地咳嗽,一边收起密信放进胸前的内袋中,一边还低声对南宫翎承诺道:“我不会让仙尊失望,我这就带仙尊去。”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向国师府大门,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他,生怕走得慢了会丢了性命。 安馨收起面前的地图,暗中对南宫翎问道:“你怎么忽然没有耐心了?” 南宫翎轻描淡写地答应道:“不是没有耐心,是傀儡武士没有探查出多少有用的东西。他们这些人狡猾得很,非要逼到了绝路上,才会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保命。” “你想要他服下‘甄言丹’,听他说真话,现在正是时候。” 安馨招了招手,把刚才刷出去的两位‘甄言丹’单,收取一枚回储物袋,另一枚用大抓手抓着,趁着宣烨放开手勉强止住咳嗽的时候,顺便弹射进了宣烨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 宣烨被人灌下了‘甄言丹’,却问也不敢多问一句,他愈发加快脚步,伸手扶着门框,费力地提腿,迈过了国师府大门的门槛。 在安馨的神识中,宣烨脸色灰败,形容凄惨可怜,真是又弱小又无助。殊不知,宣烨下垂的眼帘中,飞快地闪过兴奋而诡异的亮光。 他向来是有仇必报的。 两位仙尊到底是太年轻了,他奉送上国师府的宝贝还不足够,还妄想要去问鼎门寻宝。看来,今日受辱之仇,待会儿就能报了。 安馨没有发现宣烨的异样,她心中也没有警兆升起,她放心大胆地跟在宣烨的身后,和南宫翎肩并肩迈过国师府的门槛,留下跪在国师府门口的两百来号人,一起进了国师府的大门。 安馨和南宫翎的双脚一踏进国师府的大门,两人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从门外瞧见挡在大门口的影壁忽然消失,露出的是仙境般的景象: 远处的山峦上烟雾缭绕,极远处有瀑布挂在山上,近处的湖泊中有荷花盛开,鼻息间好似能闻见清淡的香气,四周繁花盛放绿树成荫,亭台楼阁点缀其间,红墙碧瓦交相辉映。 更有仙鹤在空中盘旋,清亮的鹤鸣声时不时地传来,半点不像是隆冬季节的景象......跟扑面而来的寒风极其不相称。 太诡异了。 安馨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南宫翎的手,南宫翎的动作比她更快,他的左手一把拉住安馨的右手,低声对安馨提醒道,“当心点,我们看见的都是幻阵。” 安馨也反应了过来。 她无声地点点头,跟着南宫翎一起,跟在宣烨的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小心地绕过了原先影壁所在的位置。 宣烨头也不回地称赞道:“仙尊好眼力。” 他在影壁后站定,佝偻着背脊,嘶哑的声音犹如破锣般沉痛地响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站在府门外,不论我如何分辨,都不如两位仙尊进府来,亲自看一眼。” “府中被阵法笼罩的地方极多,深入阵法之前,我在这里跟两位仙尊说说,国师府该有的样子,还请两位仙尊多加提防。” 宣烨喃喃地多加了一句,“等两位仙尊见过国师府幻阵的厉害,就知道我句句属实绝无虚言。”他及时止住替自己说话,好似生怕南宫翎再次怪罪他。 宣烨张开双手左手指向西北方向,右手伸展向东南方向,他满是回忆般的叹息道:“国师府是东南低西北高的地势,最高处和最低处的落差,至少有三百丈。” “先代国师在国师府西北方向最高处,兴建了一座七层高的藏宝塔,在塔中珍藏的便是从问鼎门中流落出来的宝物。” “两位仙尊请看,以两位神仙的眼力,还能看得见西北方向的七层高塔吗?” 自然是看不见的。 幻阵之下,西北方向是一座云遮雾绕的高山,山上丛林密布,其间有高大的树木上,开着白色,红色,黄色的鲜花,看上去正处在春末夏初的季节。 宣烨没有希冀安馨和南宫翎会回答他,他接着说了下去:“六十年前,那座高塔被问鼎门大阵侵入不见了踪影,没来得及从塔中搬出来的珍宝,永远地留在了塔中,国师府中的现有的问鼎门宝物并没有几样。” 宣烨自嘲地低笑一声:“两位仙尊是不是早已知晓这个,才对问鼎门的珍宝只字不提?” 他没敢希望安馨和南宫翎会回答他的问题,他收回右手,左手指向正南方向,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高塔之下,大约一百丈下方的正南方向,兴建的是国师府的炼丹房。” “那里是整个国师府中地势最为平整的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国师府中只有三座炼丹房。三座炼丹房成品字结构,三足鼎立。后来逐渐在外面扩张出三个品字,有了如今的九座炼丹房。这其中,有两座炼丹炉是在先国师手中建成的,有一座是在我手里兴建的。” “九座炼丹房,距离此地少说也有两百丈,至少要高出一百五丈。论理,我们站在此处是该看不见九座炼丹房的。可是你们看,九座炼丹房仿佛近在眼前,每一座都看得一清二楚。” 宣烨深深叹息:“都是幻象啊。” “这幻象跟真实的简直一模一样,如何会变成这样不得而知。我知道的是,去往炼丹房的道路,几乎都被问鼎门的大阵占据了,最窄的地方只有一条小巷道可以通过。” “一旦走错了地方,胡乱入了问鼎门的大阵,没有人能从阵法中出来。” 第两千零五十三章 还有多少秘密? 宣烨失落的语气中有了秋风般的萧瑟,“也是我成了国师之后,在阵法边缘增添了灯火,新增了人手日夜巡查阵法,防止门徒误入禁区,国师府才没有每年需要额外补充人手。” 宣烨叹息一声,自觉地收敛了情绪,伸出右手配合着左手,两手向下在南北方向中轴线的两侧,拢成一个椭圆,“炼丹房之下是修行和住宿的地方,依照山势修建,算的上是错落有致。如今却被一片湖水和荷花给遮掩住了。” 宣烨的双手向着东西两侧伸展开去,苦恼地接着说道:“东西两侧原本各有一片极大的药田,供给国师府炼丹所需。如今东边的药田走到近处,还能勉强看见一些,西边的药田全都被问鼎门的阵法吞噬,什么也没有了。” “八年前,我们在东南角的地方发现不明阵法,只要有活物靠近,必然会中毒而死。国师府被问鼎门大阵吞没是早晚的事情。” 宣烨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始终没有提到他先前说过的,能进去问鼎门寻宝的地方在那里。 南宫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宣烨的身体猛地颤抖一下,仿佛感受到了南宫翎的杀意,他急切地提议道:“两位仙尊已经看过地图,我这就带你们去炼丹房。” “在距离西北方向的炼丹房,大概五十丈的距离,有一个小亭子名叫悦然亭。国师府中总共两百二十三件来历不明的宝物中,有四十五件都是在悦然亭中被人发现的。” “那里早已被问鼎门阵法覆盖成为府中禁地,知晓悦然亭的人除了我再无旁人。只有历代国师口口相传,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悦然亭。” “我说的可以去问鼎门寻宝的地方,正是这悦然亭。我曾经有两次在悦然亭停留的时候,亲眼目睹亭外有宝光闪烁,能够看见有宝剑的虚影在阵法上出现,距离我只有咫尺之遥。” “我笃定,那里便是整个国师府距离问鼎门最近的地方。我以为,以两位仙尊之能,机缘巧合之下,定然能进入问鼎门寻宝。” “还请两位仙尊在拿到问鼎门的珍宝之后,放过......”宣烨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然后沉声说道:“我这就带两位仙尊过去。” 宣烨气息低微,话却说得很是清楚连贯。他说完了话,人却没有动。他的提议两位仙尊要不要接受,他等着听安馨和南宫翎的吩咐。 识相了。 很显然,他对待南宫翎比对的安馨更加谨慎。 南宫翎转头看了安馨一眼,安馨会意地吩咐道:“先顺路去藏丹楼,再去储药库,最后去悦然亭。” 安馨冷眼瞧见,宣烨的后背不自觉地僵了僵。 地图上分明有这两处,宣烨却避重就轻,只字不提。此刻安馨特意提起,宣烨不会不明白,安馨为何要先去藏丹楼和储药库。 安馨接着说道:“我很好奇,国师给惠仁帝的是什么样的丹药,可以保住他的性命?更好奇是你们如何破解去往悦然亭的阵法?” 这是两个关键性的问题。 宣烨的肩膀往下塌了塌,他认命地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和一张纸笺,他半转身体侧身面对安馨,把手中的两样东西摊开在掌心里。 他的目光低垂着落在手上的两样东西上,低声顺从地说道:“这是先国师留下的最后一枚丹药,也是陛下最近服用的丹药和丹方。其他的丹方我没有带在身上。” 安馨没有客气,她伸出大抓手,从宣烨的手中拧起小玉瓶和丹方。 宣烨一等丹方和丹药离手,低头果断地转身,拖沓着脚步向前走,仿佛不忍心看着自己手中的宝贝被人夺走。 他一边加快前行的速度,一边不甘心的低声喃喃的:“我这就带你们去藏丹楼。” 宣烨的神态动作和言语,处处都显示着他认命了。哪怕是多少还有些不甘心,他也认清了情势不得不屈服。 安馨用大抓手抓住小玉瓶,移动到身后的下风口起开瓶塞,让浓重丹药的味道飘散开来,南宫翎一目十行地看过面前的丹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缓缓地对着安馨点了点头。 安馨重新塞紧了瓶塞,把小玉瓶和丹方一起收进储物袋中,对着走在前面的宣烨淡然地吩咐道:“我改主意了,先去悦然亭。” 宣烨的脚步稍微顿了顿,随即无奈地答应了一声:“是。” 这还不算完,不用安馨再次提醒,宣烨低声开始回答安馨的问题:“我身上有先国师留下的令牌,可以用秘法在去往悦然亭的路上,打开沿路历代国师布下的阵法。” “两位仙尊有所不知,悦然亭周围的景色极美。也不知是哪代或者是哪几代国师,阵法造诣非同凡响,通往悦然亭的路上,留下了众多阵法,也不知是何缘由,那些阵法能保留至今。” “我知道的是,悦然亭是最早被问鼎门大阵侵蚀的地方,比最高处的藏宝塔更早成为禁地。或许是阵法相生相克的缘由,悦然亭吸引了问鼎门的阵法,也勉强抵御住了问鼎门阵法,多少给国师府留下些念想。” “两年前,我曾经单独去过一趟悦然亭,亭中还是我四年前去过的样子,连我特意留在亭中石桌上的茶水,仿佛都还是温热的。” 宣烨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我并不确定我看见的是不是真的。那一趟我去到的时候,已经先被阵法击伤。” 宣烨向上抬起左手,露出左手上臂上的纠结的伤疤,他详细地解释道:“阵法击中我的身体,我流血甚多,到达悦然亭的时候,我忍不住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我发现自己高烧不退......” 宣烨稍微顿了顿,自嘲地说道:“等两位仙尊到了悦然亭,自能查探端倪。我冒险去悦然亭,不是想要其他的珍宝,是期盼着问鼎门中能出现阵法秘籍,让我有机会保住国师府。” 宣烨解释到这里,及时打住了话头。他神情郁郁,垂头丧气地加快了脚步。看上去,宣烨好似极其害怕安馨和南宫翎会逼问他去悦然亭的秘法,提前要了他的性命。 对比宣烨在国师府门前振振有词,咄咄逼人,此刻宣烨的行止简直判若两人。 安馨受教了。 南宫翎说得对,对付宣烨这等有备而来,负隅顽抗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势压人。威压之下,让他们服服帖帖,再也兴起旁的心思,才能事倍功半。 安馨感慨地对南宫翎说道:“你说这国师府中,还有多少秘密?” 第两千零五十四章 最不喜欢被威胁 南宫翎不假思索地说道:“这国师府能在不留山下存留三千年,一直不曾断绝香火,我以为跟问鼎门有脱不开的关系。” “各种可能性太多了。” “其中最糟心的可能是,有神仙大能提前给自己留下了后路......跟飞云门的飞缘楼一样,正在等待机缘夺舍复活。” 啥? 安馨的眉心忽然跳起来,又来一个飞缘楼?这国师府中也有飞缘楼一般密地,是那个藏宝塔?糟了,他们两人刚刚踏进仙门的人,冒险进了这国师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令牌! 安馨的大抓手向着宣烨抓去,她紧紧地捏住宣烨的脖子,冰冷地问道:“通往悦然亭的令牌呢?” 宣烨短促地惊叫一声,引来藏在暗处的国师府门徒现身出来,纷纷拔剑出鞘,为首一人对着安馨大声喝叫道:“放开国师!” 宣烨高举两手对着全副武装的国师府的门徒,急切地摇晃着双手阻止道:“退下!不得对两位仙尊无理!!” 为首之人,毫不犹豫地收剑回鞘,大手一挥下令道:“退!” 一声令下,国师府的门徒,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退走,一下子隐没进了路旁的阵法中,不见了身影。 宣烨的双手向着腰间落下,他挣扎着撤下腰间的一块带着竹节,又好似的金石般质地的细长小牌子,无声地捧着小牌子向前伸出了手。 安馨放开宣烨,用大抓手抓着令牌,在空中缓缓地翻动着细看。 只见令牌毫无花俏之处,两指宽的令牌上确实有一个竹节样的痕迹,整个令牌却是光滑无比,显然经常被人握在手中把玩。 倒像是真的。 “咳咳咳!”宣烨弯下腰,两手撑住双腿的膝盖,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等着平缓了呼吸,一边抬手擦拭嘴边的血迹,一边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何须动手?” “仙尊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到来,宣某无有不从,何必让宣某白白受苦?好叫仙尊知晓,仙尊拿去了令牌也需要宣某带路,用秘法逐一解开阵法,仙尊才能如愿以偿。” “都说卸磨杀驴,仙尊暂时还动不得宣某,不信请取走我性命,且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还有,国师府的门徒忠心耿耿,宣某甘愿舍命护着他们,仙尊若是敢动他们一根毫毛,宣某情愿......” 宣烨威胁的声音未落,先前那个为首的门徒,哀叫着从阵法中凌空落下,“砰”一声跌落在他的面前,圆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在他的面前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南宫翎淡漠的声音响起来:“本尊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国师想要跟本尊说什么?” 宣烨一口气堵在胸口中,上不来下不去,他“咳咳咳”地再次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待他终于平息了咳嗽,他用双手撑在膝盖上,无奈地沉痛道:“米粒之光如何与日月争辉?” “还请仙尊息怒,原谅宣某不识时务。” “宣某发誓仙尊但有所问,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不用仙尊相问,但凡是我知晓的,我逐一跟仙尊仔细说来,但求仙尊不要在迁怒于旁人。” 他郑重地承诺道:“国师府愿成为仙尊麾下的奴仆,任由仙尊驱遣换取一条活路。” 宣烨缓慢地直起身来,他不等安馨和南宫翎答应他的请求,一边继续向前带路,一边低沉嘶哑地说道:“自我继承国师之位十八年来,一直深居简出,不曾多管府外的闲事。” “除了国师府和望京城的皇宫,从来不曾去过别处。府中的人手,实力,两位仙尊想要查看,马上就能查探清楚。” “先前那个门徒,”宣烨难过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叹息道:“便是国师府中两个伪先天中的一个。国师府这样的实力,我这样的身体,如何还敢树敌去府外招惹是非?” “我心中唯一的念想是,能保住国师府不至于在我手中断绝,为此,仙尊不管是想要国师府的药材,丹药,还是问鼎门遗漏出来的珍宝,仙尊尽管拿去便是,反正问鼎门的宝物,于我等一无用处。” “我平常炼丹,用正是距离悦然亭最近的西北角的炼丹房。我把从藏宝塔中想方设法拿出来的二十三件问鼎门珍宝,全都藏在炼丹房中,仙尊若是想要拿走,尽管拿走便是......” 宣烨原本身体孱弱,此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听上去着实可怜。 安馨用大抓手抓住令牌,让令牌平平地飞在宣烨和他们之间,她冷静地打断宣烨道:“藏宝塔还能去吗?” “不能。”宣烨苦涩地说道:“仙尊莫要嫌弃问鼎门的珍宝少,藏宝塔是五十年前,被问鼎门阵法一夕之间占据,所有从问鼎门中流落出来的物件,全都被困在了藏宝塔中。” “是藏宝塔被困最初的那几年中,阵法时强时弱,先代国师费尽心机,从藏宝塔中抢出了十八件来。” “剩下的五件,是后来骤然出现在国师府中的珍宝,出现的时候都有异象,府中之人不敢妄动,也花费了颇多周折,这才收归到我的手中。” “如今这些宝贝全都收敛了宝光,变得跟寻常物件一样......” 安馨头痛起来。 这般喋喋不休,又没有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来,宣烨真是个话痨啊! 她再度打断宣烨道:“国师府中你们设下的阵法哪里最强?问鼎门侵入到国师府的阵法又是哪里最强?” 宣烨当即答应道:“国师府中通往悦然亭的阵法最强,问鼎门笼罩道国师府的阵法哪里最强,我等无法探查,还请仙尊代为探查一二,也好......” 宣烨悻悻地闭紧了嘴巴,他后颈上的汗毛突然竖起,他感受到了从南宫翎身上爆发出来的凛冽杀意。 南宫翎见安馨被他的一句猜想,惊吓得有些心神不定,他收敛杀人的目光,转头低声传音安慰安馨道:“你别着急,等我们去过悦然亭,见识过了阵法的厉害,再来掘地三尺,把这国师府中秘密全都给翻出来。” 安馨忍不住忧心忡忡,“悦然亭不会是个陷阱吧?以宣烨一人的性命换取我们两个的......” 第两千零五十五章 压箱底的秘密 南宫翎对着安馨笃定地笑了:“你呀!以后一定要抽出时日,专门研习阵法之术。这国师府中的阵法,其实不算太难。” 南宫翎如数家珍跟安馨传音道,“前面的幻阵,看上去像是湖泊,等走近了,你自会看见幻阵消失,露出里面的房屋来。” “这是因为这里幻阵,乃是问鼎门的大阵和国师府的阵法交汇间,突变成的幻阵,并不是人为设下,威力着实有限。” “国师府中的人,因此神魂颠倒,发疯发狂,乃是寻常人定力不够,再加上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对你我而言,这等幻阵的影响实不足为患。” “大门口的阵法是反攻阵法,对着阵法的攻击越强,反攻的力道也越大。宣烨先前所说能拦住宵小,也是因为外面的人不懂阵法,一旦遭遇阻拦便开始反抗,越是反抗越是要倒霉。” “刚才国师府的人藏身的地方,你应该能看出来,是个简单的遮掩阵法。国师府中确实有高人,这等遮掩阵法,天鹰宗能用得这般好的,不超过五十人。” 南宫翎忍不住猜测道:“这宣烨说不定是扮猪吃象,精通炼丹之余更精通阵法。他身体孱弱不堪,说不定是偷窥天机,才短了寿数。” 南宫翎边说边放开安馨的左手,他对着安馨低声笑道:“你进前面的幻阵去走一趟,试试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安馨多少有些吃惊,南宫翎怎么忽然兴起这个念头? 只听南宫翎接着说道:“单一的阵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重叠在一起的连环阵法,幻阵,困阵,杀阵环环相套。” “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有所闪失。” 南宫翎说罢,轻轻地推了安馨一把。也不知是何缘由,安馨心中分明不愿意,却并不曾反抗地任由南宫翎把她推入了幻阵中。 忽然之间,安馨的身影从南宫翎身旁消失了。 “啊!”不远处传来低低的惊呼声,惊得宣烨倏然回头,看见安馨人不见了,他惊骇地张大了嘴,呐呐地惊呼道:“这!” 他用力地闭紧嘴巴,吞下了后面的话,两位仙尊内讧对他是好事,他要不要抓住机会?不对,一个极其平庸的国师,遇到这等事情,该要做何等反应? 宣烨猛地转过身去,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脚步,“忽”地一下转过身来,双膝落地跪倒在南宫翎的面前,刻不容缓的失声求饶道:“仙尊饶命!” 他绝望地低叫道:“我知道仙尊的仇人是谁?我知道是谁派人去甘澜院杀害了甘长老和金长老。” 南宫翎的目光倏然落在了宣烨的脑袋上,按照过往的经验,宣烨说出这等话,他的脑袋在下一刻就该爆裂开来,让他无法开口说出伪仙尊的名讳。 宣烨的脑袋安然无恙,他迎着南宫翎的目光,急匆匆地嘶声仇恨道:“是英德帝和是太子联手杀人,他们两人才是仙尊的仇人!” 宣烨生害怕南宫翎不相信他的话,他急不可耐地分辨道:“我确切知道的是,英德帝用二百五十枚‘天人丹’喂养出了二十五名伪先天。其中十名留在英德帝的麾下,剩下的十五名英德帝暗中给了太子。” “我是在宫变之后,英德帝和太子同时死于非命,瞒着惠仁帝追查这些伪先天的行踪,发现人数不对,这才起了疑心,让人暗中追查下去,发现了端倪。” “有五名伪先天没有在宫变中出现,我安插在太子手下的伪先天临死前,冒死传出消息,太子派那五人去了天鹰宗。” “他们去天鹰宗做什么,事发前,我不得而知,事发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发动宫变弑君杀父,定然是英德帝对韩燕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今燕子,英德地把卫衣先天教的太子的手中,想要的是避开自己的嫌疑,事后让太子顶罪,平息两大仙门的怒火。” “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察觉到了英德帝的企图,阳奉阴违留下伪先天夺宫篡位,父子相争两败俱伤,才有了如今的惠仁帝,白白捡了现成的便宜。” 宣烨的额头重重地向下磕在坚硬地青石板地上:“我和国师府跟甘澜院的刺杀毫无关联,我绝不是仙尊的仇人!我愿意奉上国师府,在仙尊的麾下为奴为仆,甘效犬马之劳。” 面对宣烨情急之下奉送上一份大礼,南宫翎多少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先前为何不说这个?” “我不敢说!”宣烨痛哭流涕道:“‘天人丹’是国师府替英德帝炼制的,我也没有那五个伪先天的下落,我怕贸然说出来仙尊不信我,以为我是用两个死人做文章,死无对证......” 倒也不是死无对证,从太子府中搜出来的密信,或许正是英德帝的安排? 南宫翎轻缓而玩味地问道:“这么说来,我师娘的身份,是国师府的先国师告诉英德帝的了?” “不是啊!”宣烨的脑袋下意识地刚抬起来,又重重地磕倒在地上,他诚惶诚恐地答应道:“不一定啊!” “韩燕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英德帝还是先国师发现的?他们之间又是谁告诉谁的,或者是他们两人分头发现的,如今难以分辨清楚了。” “恳请仙尊明察,抓住外面的五个伪先天,确定仇家英德帝和太子。我愿竭尽全力协助仙尊,找到那五个伪先天,为两位长老报仇。” “我愿成为仙尊的一颗棋子,仙尊但凡要惠仁帝父债子偿,我甘愿成为马前卒,去望京城坐镇,扶持仙尊看重的新皇登基。” 宣烨只字不提安馨,口口声声只说仇家和效忠,为了让南宫翎忘记他看见安馨不见了,甚至不惜出卖惠仁帝...... 南宫翎对宣烨的提议不置可否,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把宣烨从地上拉起来,“你怎么不问安仙尊去哪了?”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宣烨,双腿一软差点又跪倒下去,他苦着脸求饶道:“吾本凡人,如何敢以下犯上,多问神仙的去处?仙尊莫要作弄奴才......” 安馨缓步从阵法中现身出来,宣烨倏然闭上了嘴巴。 他的脸上流露出压抑的愤怒来。 他明白了,两位仙尊在逗着他玩儿,让他在生死之间说出压箱底的秘密,幸亏他早有准备,不至于掉到两个小辈的坑里。 他无奈地转过身去,小心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让自己惊恐,悲愤,郁闷,释然的神情,逐一暴露在南宫翎和安馨的神识中...... 第两千零五十六章 句句是实话? 宣烨等着背上毛骨悚然的感觉褪去,保持着脸上颓丧沮丧的神情,在心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应该通过了两位仙尊的考验,他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让他们不会再怀疑他。 终于,他有机会带着他们去他设下的陷阱,等他杀了南宫翎,再囚禁住安馨......宣烨小心地控制住气息和心跳,梦寐以求的机会近在眼前,他不能露出一丝破绽来。 安馨跟上南宫翎的步伐,始终保持距离宣烨五步远的距离。她对南宫翎低声传音承认道:“这里的幻阵确实威力甚小。我并没有感受到威胁,神志始终清明,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轻易地便走了出来。” “仙凡之别真有这么大吗?” 南宫翎没有回答安馨的这个问题,他对安馨提醒道:“‘甄言丹’的药效应该发作了,你还有什么要问宣烨?” 安馨凝神,当即发现宣烨的气息变缓,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她马上抓住机会道:“宣烨,你说国师府凭什么能绵延三千年?历代国师的秘密都藏在哪里?” 前行中的宣烨忽然挺直背脊,情不自禁的用满是骄傲的口吻,嘶哑地回答道:“国师府能绵延三千年,凭借的是审时度势,谨小慎微,偏居一隅,不得罪三大仙门,不跟世俗朝廷结仇,用丹药济世扶困,救济天下众生。” “历代国师的秘密全都在丹方中。” “霍迪国地处北境,冬日漫长,国师府每年炼制的各种丹药活人无数。国师府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任谁成了北境的主人,都愿意跟国师府交好,让国师府继续为皇朝效力。”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安馨有理由怀疑‘甄言丹’的药效还没有发作。 她转头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接住她的目光,却轻笑着传音道:“药效定然是发作了。你问得仔细些,他若心中有鬼,一定会露出破绽来。” 安馨从善如流,马上改变了问话的方向。她这样问道:“你跟甘澜院行刺的人有关联吗?” 行走在前面带路的宣烨,明显地垮塌下了肩膀,他嘶声答应道:“有的。他们都是服用了‘天人丹’的伪先天,跟国师府脱不了干系。” 宣烨说国师府不说自己,这是‘甄言丹’的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了。安馨再问:“你炼制的‘天人丹’有给过其他人吗?” 宣烨的声音里,忽然增添了明显的苦涩,他无奈地承认道:“有的。除了府中试药之外,其他的‘天人丹’都给了英德帝。” 接连两个已知答案的问题,跟他先前的说辞相互印证,安馨旋即开始了快速的一问一答:“英德帝的伪先天中,你认识多少人?” “十一个。” “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他们服用‘天人丹’后身体不适,英德帝让他们快马加鞭来国师府求救,是我给他们疗伤,助他们吸收药力,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二十五人中,宣烨认识十一人,人数真不算少了。 安馨再问:“这时十一人中,有几人还活着?” “全都死了。唯一一个送到我面前救治的,在昏迷两日之后短暂醒来,告诉我有五人去了天鹰宗后,也死了。” “惠仁帝会对你言听计从吗?” “不会,我给惠仁帝炼制丹药,乃是英德帝的旨意,惠仁帝对我客气是听旨行事。我给他的丹药并不能解除他的病痛,私底下,他对我怨言甚多。” “霍迪国的宫变你参与其中,或者是由你主使吗?” “不是。”宣烨的声音变得惊惶起来:“我适逢其会,是正巧遇上要给惠仁帝送丹药。为了让英德帝满意,我不得不留在皇宫中,用皇宫中的丹炉,装模作样炼制最后一次,掩人耳目保住性命。” 宣烨及时住嘴,咽下了跟宫变无关的回答。很显然,他已经明白自己不妥当,在尽量地少说少错。 安馨了然地继续问道:“国师府的秘密,你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宣烨压低声音回答道:“隐瞒了国师府在外面安插的人手。从霍迪国各处都有来国师府求药的病人,国师府在山下五十里开外有药馆,有专人甄别其中有用的人,专门获取各处的有用的消息。” 宣烨的声音略微含糊一下,到底还是接着说道:“......也借机在朝廷上下安插了一百五十多个人手。” 安馨的目光暗沉下去:“国师府在卫国,申国和三大仙门有安插人手吗?” 宣烨情不自禁地点头道:“有。对卫国和申国来求医的人,一视同仁,也用同样的手段安插过一些人手。不过人数极少,也就三五十个,排不上多少用场。” “三大仙门国师府不敢冒犯,也无人来国师府求医求药。先国师留有遗训,不可与三大仙门为敌,自寻死路。” 安馨加快语速:“国师府何处最重要?” 宣烨跟着她快速答应道:“悦然亭最重要,先国师临终前特意吩咐过,悦然亭至少两年要去一趟。先代国师中有大能,曾经留下过预言:国师府的危机会从悦然亭中获得机缘,先国师深以为然。” 安馨接着追问:“你想要投入我们的麾下,你有什么不该隐瞒的,没有跟我们交代清楚?” 宣烨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该隐瞒,我想要臣服在仙尊之下,是想要肯求两位仙尊放过我放过国师府。只要能保住性命,让我和国师府做什么都可以。” “蝼蚁尚且偷生,我自知性命不会长久,只愿能多有些时日,给国师府挑选继任国师,让国师府三千年的传承,不要在我手中断绝,让我成为国师府的罪人。” “为此,国师府中的丹药,丹方,问鼎门的宝物,连同国师府三千年经营的所有人手人脉,我全都甘愿拱手送上。还请两位仙尊国师府势单力薄,看不上国师府的这份诚意。” 宣烨又开始滔滔不绝,安馨明白‘甄言丹’的药效即将过去,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对我们说的都是真话吗?” 宣烨信誓旦旦道:“句句都是真话。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安馨极其难得地威胁道:“记住你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欺瞒我们,我会替天行道,让你不得好死。” 宣烨规矩地答应:“是。” 药效彻底消失了,安馨遗憾地对南宫翎传音道:“听上去这宣烨窝囊得很,不像是有胆子与我们为敌的人。可我怎么觉得,他没有对我们说实话呢?有三千年历史的国师府,就这点底蕴?” fpzw 第两千零五十七章 不用杀宣烨 南宫翎环视四周,低声提醒安馨道:“你看看我们周围,这些人诚惶诚恐,小心谨慎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是的,他们跟着宣烨穿过了湖泊的幻阵,青石板大路的两旁出现了依山兴建的房屋。 沿路走来,时不时会遇见有国师府的门徒,远远的看着他们便停止动作,垂头敛目,规矩地俯身行礼,安静地等候他们走过去。 这些人行止之间,动作的幅度都不大,看上去极像是生怕动作大了,会招来祸患。连走在他们前方的宣烨,气息奄奄之下,勉力行走的动作幅度都比寻常人更小。 南宫翎轻声传音道:“不要高估了寻常的凡人。你看他们十有八九武功都没有超过先天下三境,这里的阵法对他们而言,随便遇上哪一个都有致命的危险。” “还记得那个经典的笑话吗?有皇帝在饿殍遍地的时候质问臣下,快被饿死的人‘何不食肉糜?’” 安馨的眉头挑了起来,南宫翎还有心思嘲笑她不通庶务,高估了国师府和宣烨? 南宫翎被安馨的神情逗乐了,“你还记得你先天下三境的时候,师娘有放过你出山吗?你先天下五境回去盛京城,还派了罗志致一路陪着你,生怕你有闪失。” “这些人身处险境,可没有人会护着他们,宣烨自身难保无暇旁顾。最倒霉的是,这些房屋的兴建的位置,暗合了幻阵的方位,以后这里的幻阵只会越来越强,他们这些人面临的危险会越来越大。” “依我看,宣烨执着地留在这里,还想要护住国师府,想要把国师府传给下一任国师,最有可能的是:有先辈国师留下了预言,问鼎门中会流传出宝物,国师府会迎来天才国师,让国师府一飞冲天。” “这宣烨还在做梦呢。” “等我们去了悦然亭,仔细搜索一番,若能有收获最好,若是没有,干脆把人全都赶走,让他们另行兴建国师府,断绝他们跟问鼎门大阵的关联。” 安馨的目光亮了,这个主意好。 釜底抽薪。 不管国师府中有没有像飞缘楼那样,暗藏有隐秘之地,隐藏有等待夺舍的神魂,只要国师府中没有人,所有的图谋都是徒劳。 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便是有第二个飞缘楼出现。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眼看霍迪国和卫国便要开战,这宣烨会炼制‘天人丹’,你且把他留给惠仁帝,让他用‘天人丹’喂养出一批伪先天,去跟卫国人作战。” “咱们不帮着惠仁帝一点,霍迪国无法抵御辛啸天从飞云门招揽的下山历练的弟子。你二师伯既有让他们相争相斗的打算,咱们不妨多推惠仁帝一把。” 安馨忽然松了一口气。 她生怕南宫翎非要坚持让她大开杀戒。 天知道,在她的眼中国师府的这些人,简直不堪一击。 宣烨振振有词,他们还没有拿到宣烨的罪证,要让她蛮不讲理的出手杀人,她还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关口。谁让她两世为人,特别珍惜性命之外,还是个讲道理的人呢。 她也想到了要留下宣烨的性命,以毒攻毒去对付辛啸天,奈何她先前已经放话要杀人泄愤,实在不好意思出尔反尔。 南宫翎主动说出来,倒让她彻底放心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跟着宣烨穿过九座炼丹房,炼丹房周围人来人往,往来的人背着,拎着,抬着各色炼丹用的药材和物品,脚步匆匆,脸色凝重,对着宣烨和他们行礼之后,自顾自各行其是,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越发证明了宣烨所言非虚。 宣烨带着他们一路走向西北方向,他在西北角上的炼丹房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恭敬地嘶声问道:“此处便是我经常炼丹的丹房。” “国师府珍藏的二十三件问鼎门珍宝,便藏在里面的密室中,两位仙尊可要先进去看上一眼?” “不用了。”回答他的是南宫翎,“先去悦然亭,回来再领教国师的炼丹术。” 宣烨嘶哑地苦笑起来:“仙尊玩笑了。宣某的炼丹术不值一提,当不起仙尊领教两个字。” 宣烨转身,再度举步前行。 他先沿着西北方向的石板路,前行了五丈左右的距离,站定在毫无异样的青石板上。他半侧过身体,望着身旁的阵法,沉声对南宫翎和安馨警告道:“从这里开始,前面便是禁区,再没有人守卫。” “我需要用令牌开路,带着你们进入阵法,去往悦然亭。” 南宫翎主动抬手,一边用大抓手从安馨的手中拿走令牌,一边对安馨传音道:“我来掌握令牌,你走在我前面,紧跟宣烨的步子亦步亦趋,不要踏错了脚步。” 关键时候,安馨没有跟南宫翎客气,她轻“嗯”一声,当先而行,走到宣烨的身后顿住脚步,对宣烨问道:“我们跟在你身后会有危险吗?” 宣烨下意识地答应道:“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我以前从来没有带其他人进去。请两位仙尊跟紧我。若有万一,还请仙尊不要拿我做挡箭牌,逃命的时候,也不要撇下我,让我无辜送命。” 他郑重地恳求道:“还请仙尊看在我无有不从的份上,垂怜一二。” 安馨没有答应宣烨,她凝视着宣烨瘦削的侧脸,冷静地反问道:“悦然亭中会有陷阱吗?” “没有。”宣烨诧异地看了安馨一眼,垮下脸断然否认道:“我要是有本事在悦然亭中设下陷阱,国师府何至于此?仙尊举手投足便能要了宣某的性命......” 宣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嘴里忽然被射进一枚丹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南宫翎抓着令牌放到宣烨的眼前,他对安馨笑道:“你何须问他?” “我给他喂下丹药,我们若是出事,他和他这国师府都会飞灰湮灭。等我们验证了他没有骗我们,再带他去飞云门让罗堂主替他解毒吧。” 哈? 安馨的眼中闪现出笑容。 不得不承认南宫翎的江湖手段确实比她强多了,用这么简单的一招,一下子把宣烨送到了大师伯手中,大师伯要如何报仇都可以。 宣烨冷着脸抬手捏住面前的令牌,他深深地吸气,然后忍无可忍的呛声道:“两位仙尊年纪不大,如何这般不信人?宣某自认以诚待人,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给仙尊听了。” “宣某时日无多,为何不能让宣某挑选出继任国师,安然去死?作甚非要把宣某卷入先辈的仇恨中,饱受折磨?” 第两千零五十八章 相互试探 安馨的目光冰冷地落在宣烨的侧脸上,“你在担心什么?没听说过论功行赏吗?你口口声声要让我们替你解除国师府的危机,此刻正是你立功赎罪的时候。” 宣烨极其忍耐的闭了闭眼睛,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样子。他无声地转过头去,高举起捏着令牌的左手,让令牌尖锐的边缘划破自己的手掌心。 鲜血流淌着出来,浸透了他手中的令牌,他高举着令牌,领头小心地往前走去。 落后他两步远的安馨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宣烨手中的令牌触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有阵法波动迅速传开,冰冷狂风从西北方向吹袭过来。 阵法打开了。 宣烨的衣袍被疾风吹起,一头半百的头发被吹得直直地向后扬起,他努力站稳脚跟,缓步迎着冰冷的北风沿着青石板路向前走去。 安馨撑开防护阵法护住自己和身后的南宫翎,亦步亦趋紧跟在宣烨身后向前走去。她没有贸然护住宣烨,她不知道宣烨接下来会有何动作,她也想看看宣烨有何本事? 安馨刚一踏进阵法,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繁花似锦的春日景色消失,取而代之是冬日暗淡无光的昏沉天空,和四周翻腾不息的滚滚乌云。 安馨有些吃惊。 若不是脚下依旧是青石板路,他们仿佛置身在一无所依的空中,除了身侧触手可及的乌云,和耳边呼啸的风声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安馨凝神看向宣烨,只见宣烨除了左手高举着沾满着鲜血的令牌,让沿路的阵法不会攻击他们之外,他的右手还从腰间的荷包中,捏出一把暗器,时不时的击向道路的两侧的乌云。 宣烨发射暗器看似毫无规律可言。安馨好奇了,宣烨怎么在看似毫无方位坐标可言的地方,准确的射出暗器? 宣烨显然感受到了后方目不转睛的凝视,他不甘心地低声说道:“好叫两位先生知晓,来去的路上,都需要用暗器击中不同的方位,才可以安然地进出。” “只有我活着,两位仙尊才能平安的进出。” 呵呵! 宣烨还在担心他们卸磨杀驴?! 真是想多了。 在宣烨听不见的地方,安馨正兴奋地对南宫翎说道:“我看出来了,沿路这些,全都是困阵。” 没错,宣烨用鲜血激发令牌,让青石板正中间的困阵,始终蓄势待发却没有攻击他们。而连续不断地困阵,把这条青石板路围拢在中间,持续地抵御上方问鼎门的大阵,给他们留下了可供两人并行的通道。 宣烨打入暗器的地方,正式两个困阵交汇处最薄弱的地方。那些被他打入暗器的方位,恰好可以加固两个困阵之间的缝隙,帮助他们顺利地通行。 以安馨所学不多的阵法知识,她都能清楚地看出端倪,宣烨还郑重其事警告他们,强烈的反差之下,多少有些可笑。 南宫翎见安馨看穿了阵法的关键,欢喜地赞叹道:“你说得对!这里的阵法极有可能是历代国师修习阵法留下的遗迹。他们勤加练习又彼此模仿之下,每个阵法略有不同,却都有八九分相似。” “看来国师府得到的问鼎门阵法残卷中,就数困阵的法诀最为齐全。” “宣烨能够进出,除了他是阵法高手能够自如往来之外,最大的可能是,国师府历代国师对这些阵法有详尽的记载。” “你留意宣烨的脚步,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模一样,他极有可能早已用步伐方位为标记,把这里的发射暗器的方位记下来。” 安馨得了南宫翎的提醒,稍微留意一下,便看出宣烨行事果真跟南宫翎所说的一般无二。 南宫翎谨慎地提醒安馨道:“要解除困阵也不难,若是外面没有问鼎门的阵法,我们大可以以神力破之,或者是将地下支撑阵法运行的灵石起出来,困阵成了无根的浮萍,自能破除。” “可惜隔着困阵,我无法准确地探查到外面的问鼎门大阵有什么?看这四周的景象,外面至少有幻阵。” 南宫翎迅速地给出解决办法:“我先加固这里的困阵,方便我们进出。” 安馨也主动提议道:“我身上有现成的阵盘,一直没有机会用上。要不我也留下些防御和攻击阵盘在这里,有备无患。” 南宫翎自然不会反对安馨的提议,他笑着答应道:“随你。” 两人一边跟着宣烨一步不差地向前走,一边暗中开始找寻适当的地方,时不时地将阵法阵盘暗中布下。 宣烨没有听见身后有人做声应答,他多少有些着急地再次开口道:“我需要两位仙尊的保证,保证我......” 安馨忽然出人意料地开口打断他:“一心不可两用,你专心破除阵法,不要出差错!” 宣烨心中一喜,他轻易地捕捉到安馨声音中的紧张。先前南宫翎果断地放了他,让他带路来悦然亭,连找个国师府的人印证一番都没有,他就有了猜测。 这会儿安馨的回答,让他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他身后两个年轻的仙尊,恐怕对阵法涉猎甚少,进到这里他们只能依靠他。 宣烨心中一动,他射向右方的暗器略微一偏,正好击中正在通过的困阵的末端,困阵顿时向内收缩,向着他们三人笼罩下来。 他故意等着在最后一刻才加快速度,抢在困阵擦过他高举的令牌之前,堪堪避开收缩的困阵,踏进了前方的安全之地,无声无息地把安馨和南宫翎留在已经发动的困阵中。 安馨和南宫翎仿佛没有察觉危险正在来临,安馨跟着宣烨加快了脚步,可她加快的步伐跟宣烨加快的速度相当,以她这个速度,她和南宫翎无法避开困阵的袭击。 “啪”一声重响,困阵击中安馨撑开的防护阵法,安馨惊叫一声,被后来居上的南宫翎一把抱住腰身,两人极速倒向地面,紧贴着下方的青石板,侧身飞向宣烨。 南宫翎在宣烨惊讶的目光中,远远地避开困阵出现在宣烨的面前,轻巧地抱着安馨猛地站直了身体。 安馨惊魂未定,她还没被南宫翎放到地上站定,已经伸出大抓手一把扼住宣烨的咽喉,对着宣烨惊慌地叫道:“怎么回事儿?你故意引动阵法攻击我们?” “怎么会?”宣烨被安馨抓着脖子离开地面,他一边高举着左手上的令牌,一边双脚乱踢,挣扎着嘶声反驳道:“阵法时常会变!我每次进来都会受伤!!” “你不能杀了我!杀了我,你们出不去!!” 第两千零五十九章 宣烨的执着 南宫翎赶紧松开手,把安馨放在地上,他低头对安馨欲盖弥彰地劝说道:“你别怕,有护身阵法在,我不会让你出事。” “你看,我们被阵法击中了,不也安然无恙吗?” 安馨着急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她在南宫翎笃定的点头中,心有余悸地松开宣烨,不满地转眼对宣烨呵斥道:“我分明提醒你要集中精神,不能一心二用,你作甚非要叨叨个不停?” “再有下一次,我直接从这里杀出去,引动问鼎门的大阵灭了你和国师府。” 外强中干。 宣烨用右手手背捂着脖子,低着头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松了一口气,他冒险受的这点苦楚是值得的,他已然确定南宫翎比安馨更想要去悦然亭,更重要的是南宫翎和安馨都不懂阵法。 他们跟他一起进入到这里,他终于能够占据主动,仙尊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宣烨用力忍住了即刻报仇,当面唾骂安馨的念头。 还不到时候。 易地而处,换做他是安馨和南宫翎,他还有千百种法子让人服服帖帖卖命。他好容易拥有的优势,要用在最关键的刀刃上。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勉强直起腰来,他先小心地在安馨拧起他之前的方位上站定,才忍气吞声地垂下眼帘,委屈的自嘲道:“宣某才疏学浅力有不逮,生怕被两位仙尊唾弃,才多说了一两句。” “需要提醒两位仙尊的是,不要再胡乱把我拧起来,若是我找不到确定的方位,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无法带你们安全进出,等待我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不用仙尊提醒,宣某也会竭尽全力尽力而为,还望仙尊看在我竭心尽力的份上,不要过河拆桥,不要无辜取我性命,先给我吃一颗定心丸。” 安馨差点气急败坏起来,她喜怒形于色地跺脚喝骂道:“本尊没跟你说论功行赏吗?先有功后有赏。你若有功,本尊必会有赏!” “你若敢有旁的心思,本尊有**力在身,区区阵法还不放在眼里。” “废话少说,还不小心带路?” 宣烨转身便走。 他看明白了,安馨情急之下,已经变得不讲道理,再理论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这里的困阵威力有限,安馨和南宫翎有护身阵法在手,他能给他们的教训,不足以平息他心头之恨。 宣烨的心中升起无比的后悔。 安馨在盛怒之下,脱口而出的威胁中,连困阵都无法认出来,南宫翎也并没有开口替安馨圆场,显然也没能认出困阵来。 两位小辈对阵法一无所知,还敢跟他进来,早知他们如此贪心,有如此不学无术,他何须处心积虑去杀金燕子?他该直接派人暗中上门求助,把他们诱到这里来收拾他们。 会少了多少手脚?会少收拾多少烂摊子?! 不,宣烨迅速说服自己,等他今日事成,外面乱糟糟的情势,正好可以助他收服天下和三大仙门。 哈哈,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总算肯帮他一回。 再一次上路,宣烨明显比先前更用心。 行百里者半九十。 越是接近成功,他越是小心谨慎,誓要把后面的两只肥羊,无知无觉地带进陷阱中。绝好的机会近在眼前,他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跟在宣烨身后的安馨,一步不差小心地走在宣烨留下的脚印中,装扮成极其害怕的样子。 南宫翎见状,好笑地对安馨传音提醒道:“过犹不及,这会儿你该要反应过来,看上去要比先前更镇定些才对。” 安馨听了南宫翎的提醒,缓缓地放松神情,却依然不停地四处张望,留意着宣烨射向四周的暗器的方位。特意让宣烨时不时扫向后方的眼风,留意到她的变化。 真不能怪安馨和南宫翎要故意试探宣烨。 他们要留下宣烨替惠仁帝炼制丹药,自然不肯放过顺便考验宣烨的机会。更何况,在国师府被人经营了三千年的地盘上,会不会出幺蛾子,会不会有绝杀陷阱等着他们,也需要他们小心提防。 在危险真正降临之前,在宣烨面前示之以弱,保留实力不是坏事。 他们双方各有计较,在他们各自小心提防之下,剩下的路程中没有再出现危险。一个半时辰之后,在翻滚的乌云之外,远远的隐约地有飞檐在闪现。 宣烨喘着粗气停住脚步,他一边用右手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枚丹药,单手配合牙齿咬开包裹的油布,服下丹药提振精神,一边对跟在身后也停住脚步的安馨和南宫翎,虚弱地说道: “这条青石板道路的尽头便是悦然亭。” “悦然亭周围的阵法极多,我知道的是:在悦然亭四周的廊柱之内是安全的。廊柱之外,”宣烨稍微顿了顿,沉声强调道:“两位仙尊若是忍不住想要试探,请先告知宣某一声,好让宣某尽量远离些,免受池鱼之殃。” “以我的经验,进入悦然亭,最多一个时辰便会有异象出现。” 这么神奇?! 安馨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宣烨忍不住呛声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随即,他缓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敛了声音里的怒气,客气地对安馨解释道:“我猜想是悦然亭骤然有人来临,虽然没有触及阵法攻击,四周的气机到底与平日不同,方才激发了异象。” 安馨不悦地沉下脸再问:“你都见过哪些异象?” 宣烨平静地答应道:“我成为国师十九年,这是第十次来。” “前面九次,在悦然亭外,有两次看见过仙器,有三次见到书册,还有四次见到过奇妙的仙境。” “在仙境中,好似有人在练功,又像是有人在打斗,还有人骑行着从来没有见过的神兽,一闪而过......” “每一次仙境出现的时辰都极短,无法仔细地分辨其中的细节,不像仙器和书册停留的时辰会比较长久。” 说到这里,宣烨高举起暗扣着暗器的右手的胳膊,让宽大的袖子落下,露出右手胳膊上,狰狞的细长伤口:“仙器和书册只有咫尺之遥,我也曾经在兴奋之下,情不自禁地伸手去夺取。” 宣烨黯然地放下手臂,遗憾道:“可惜我乃是一介凡人,自不量力拿取神仙之物,被阵法击中差点废了我一条手臂。” “我诚心诚意相助两位仙尊,想要住仙尊拿到问鼎门的珍宝,私心里是想恳求两位仙尊,若是仙尊拿到问鼎门的宝物之后,有能力解除国师府的危机,还请不要袖手旁观。” “哪怕是把国师府当成是替两位仙尊守护问鼎门宝藏的护卫,我们也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不得不说,宣烨真是执着啊! fpzw 第两千零六十章 落入陷阱1 这一次,安馨终于松了口,她这样对宣烨说道:“待我们眼见为实,真的拿到珍宝,到时候论功行赏,本尊不会亏待了你。” 安馨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宣烨的身上:“你身为国师,若是你国师府中人,寸功未建,却不停地向你提出非分的请求,你会如何处置?” 安馨这话,差点让宣烨感激涕零起来。 他蓬乱着花白的头发连连点头,多少有些哽咽地说道:“仙尊说得对!是我愚蠢了。” “仙尊以此教训宣某,心中已然把宣某当成了自己人。宣烨无以为报,唯有竭尽全力立下功劳,让仙尊高看一眼。若能从此以后在仙尊麾下效力,那便是宣某和国师府天大的福份。” “还请仙尊不要嫌弃宣某愚昧,不懂得仙尊言出法随,不轻易许诺的苦心。” 咦? 宣烨终于开窍了?! 安馨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她再次强调道:“我等身处险境,不宜心思太多,乱了心神错了章法。” “且先集中精神,步步为营,让本尊看见你的诚意。” 宣烨高举着左手的令牌,让安馨清楚地看见他左手的血肉模糊,和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庞,他低头恭顺地答应道:“是。” 南宫翎低哼了一声。 宣烨没有被南宫翎的轻哼声吓倒,他仿佛忽然开了窍,一直阴郁不定的神情突然开朗起来,他多少有些刻意对安馨献殷勤道:“我每次来悦然亭都呆满了三日才出去。” “不是我不想呆更长的时日,是悦然亭外面的阵法威压,随着时日的推移会让人越来越害怕,恨不得夺路而逃。” “饶是如此,我也特意挑选不同的时日进来,仔细探查出我来过的二十七日中,月圆之夜午夜时分,阵法对凡人的压制最弱。” 他刻意地顿了顿,接着说道:“还请仙尊多留意一二。” 安馨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起来,宣烨这话说得很及时,今日是十二月十四日,距离他说的月圆之夜午夜时分,只有短短的十几个时辰。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安馨投桃报李,和颜悦色地答应道:“本尊会特别留意的。” 宣烨得了安馨的这一句肯定,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带路向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宣烨服下的丹药药力强劲,还是宣烨从安馨的略微松动的言语中,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定心丸,接下来的路程,宣烨几乎是一气呵成,势如破竹般快速走到了悦然亭的门口。 宣烨站在悦然亭的门口,踮起双脚高举着左手,侧身把手中的令牌放到左侧的门柱上,右手扶着左手的肩膀,抬脚踏进了悦然亭。 紧跟在他身后的安馨睁大了眼睛,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宣烨的动作,却并没有看见柱子上有任何可以放下令牌的地方。更神奇的是,她连两侧柱子上应该有的对联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儿? 安馨没敢停留,她紧跟在宣烨的身后,上前两步踏入了悦然亭。 她刚一进去,便听见宣烨嘶哑的惊叫声:“仙尊请看,桌上的茶水依然冒着热气!我一年前离开之前,特意在桌上放下了一杯滚烫的茶水……” 宣烨急步上前,急不可待地伸出左手,待他看见左手掌心还在流淌的鲜血,又赶紧换过右手,用手背小心地触碰茶杯,不敢置信地欢喜道:“茶水还烫手,此地果然是宝地!” 宣烨的惊喜没有得到回应,安馨和南宫翎谨慎地站在门口打量四周,仿佛是在确定他们面对的悦然亭是不是个陷阱? 悦然亭是个八角亭。 八根一人合抱地亭柱,支撑起上方的八角飞檐,在向着东方突出的岩石上扎下根脚。除了入口处的正西方,悦然亭中其他七个方向,一眼看去全都悬在空中,四面七方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安馨和南宫翎之所以能够看见这些,是因为悦然亭的八根亭柱之间都没有围栏,目光所及之处全然是空空荡荡。人在亭中,稍不留意就会跌落亭外无尽的深渊中。 悦然亭并不算太大,最多不超过方圆六丈,换算成平方数,还不到五十平方,高度还不到三丈高,幸亏亭子中央的圆形的石桌,八条石凳颇为小巧,四周的八根柱子又格外粗壮,看上去才不是那么危险。 在这样的地方赏景,但凡是气魄胆量稍微弱点,都没法坐在亭中笑看风云流散,日月变幻。 他们小看了宣烨。 宣烨没有听见有人搭理他,他激动的转过头来,一眼看见站在亭边的两人小心谨慎的神情,恍然大悟般的解释道:“外面的景色都是假的。” “这里连风都没有,围绕在四周的阵法,比我们过来的路上的更多。我见过先代国师画过的悦然亭,从亭中看出去的画作和眼前的截然不同。” 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环顾左右,舍不得把桌上的茶水倒掉,伸出右手把右脚的鞋子脱下来,随手扔向距离他最近的正南方向。 “啪”一声轻响,他的鞋子被空中看不见的屏障反弹到地上,翻转了个头落回他的身旁。 宣烨半点没有不好意思,他一屁股坐在南边的石凳上,弯腰从木地板上捡拾起自己的圆口棉鞋,他一边弯腰穿鞋,一边对着安馨和南宫翎嘶哑地说道:“除了我们过来的西面,其他七面都出不去。” “这会儿,连我们进来的西边阵法也关闭了,悦然亭全然被阵法包围了,没有我的帮助,两位仙尊出不去了。” “你们可以用日常的物件试探四周,只要不用武器,阵法不会攻击我们。” “一路走来,累了这么久了,且先歇一会儿。等我把气喘匀了,再跟你们细说问鼎门阵法,想办法从问鼎门窃取珍宝的事情。” 宣烨穿好鞋子,直起身来,摊开左手的手掌,露出掌心流血的伤口,平静地扫视着安馨和南宫翎,对着他们两人说道:“你们身上该是有储物袋的。听说飞云门和天鹰宗的疗伤之药不错,你们谁来替我疗伤。” 安馨和南宫翎的脸色都变了,宣烨对待他们的态度变了。看宣烨的神态语气,这是期待着他们争先恐后献殷勤? 他怎么敢?! 除非他们已经落入了宣烨的陷阱中。 第两千零六十一章 落入陷阱2 面对安馨和南宫翎骤然升起,却隐而不发的怒气,宣烨平静地笑了:“怎么?舍不得给我疗伤?你们还不相信我死了,你们出不去?” 自然是不相信的。 安馨对南宫翎传音道:“你背后的阵法还能打开吗?” 南宫翎没有瞒安馨,“需要仔细探查,找出其中的生门......” 没等南宫翎说完话,悦然亭中忽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宣烨保持着伸出左手的坐姿,从石凳上突然向后飞起,飞向南边两根柱子之间的空挡。 宣烨短促地惊叫一声,然后在空中重重地闷哼一声,身体猛地撞到无形的屏障,整个人骤然变得软绵绵,他失重般无声地往下跌落,“啪”一声砸到木头地板上,没有了声息。 鲜血从宣烨的额头上流淌出来,他侧着脸弯着腿蜷缩着身体,一双手被侧压在道袍下,身形怪异地躺在地上,完全是一副猝不及防,被人偷袭得手昏迷不醒的模样。 安馨和南宫翎迅速变幻身形,两人背靠背侧头扫视亭中,警惕地等待着攻击来临。 轻笑声再度响起,预料中的攻击没有到来,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女子的声音,欢喜地在悦然亭中回荡:“一个凡人反了天了,胆敢威胁仙门弟子!” “本尊等了三千年,终于等到有后辈来传承衣钵,我怎么舍得让你们被凡人欺负?!这些没人管教的走狗,连上下尊卑都不懂了。” “你们再晚来个三五年,本尊的这一丝残魂消散,真要可惜了本尊疼惜后辈的一番苦心。你们俩过来,让本尊看看你们修行到了何等境界?” 安馨和南宫翎都没有动。 有过安馨在飞缘楼被先辈大能的残魂夺舍的经历,他们俩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地送上门去?更何况,他们无法准确判断出女子的声音从何处响起,对方是敌是友还难以判断。 那清脆的亲笑声稍微一顿,仿佛忍俊不禁般“格格”笑起来:“哎呦,还真是警惕得很呢!你们进到了这里,我若是想要你们的性命易如反掌。” 这一回,女子的声音刚一落,在安馨和南宫翎侧对的,正东方的两根亭柱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浅淡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的虚影身穿轻薄的白色道袍,披散着长长的头发,飘摇若仙地迎着风,只能模糊分辨的三分容貌,看上去也像是个绝代佳人。 安馨和南宫翎保持着警惕,依然没有动。 那虚影居高临下,低头扫视下方的两人,身影稍微顿了顿,然后不满地斥责道:“如今的小辈都不讲礼数了吗?见到先辈连行礼都不会了?” 南宫翎轻哼一声,“连面目都没有的一丝残魂,竟敢妄称先辈,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你要是拿不出你是问鼎门先辈的证据,休怪我们不问青红皂白,痛下杀手让你无法再装神弄鬼。” 那虚影再度顿了顿,仿佛难以置信般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对着南宫翎和安馨一挥手,悦然亭中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威压,劈头盖脑地向着南宫翎和安馨压迫而来。 面对骤然降临的威压,南宫翎还能笔直地站立,昂然抬头抵御,安馨却自觉两腿打颤,有忍不住跪倒在地的感觉。 她飞快地提起所有的灵气,咬紧牙关勉强支撑着站在原地。 南宫翎飞快地提起灵气,撑开防护阵法护住安馨和自己,他低声对安馨传音道:“你别怕!” “这等威压不一定是残魂所有,也不是所有的神魂都想要夺舍。”话是这么说,南宫翎的心中清楚地知道:他们上当了。 南宫翎的心中升起无比的愧疚。 他太明白了,安馨跟着他义无反顾来悦然亭,为的不是问鼎门的珍宝,为的是这里的阵法,或许能助他轻易地进入问鼎门,不必动用从他们虞晨阳身上搜到的地图。 他跟安馨彼此心照不宣,一个能让凡人国师,认定能夺取问鼎门珍宝的地方,定然会比藏宝图中标识的阵法更容易突破。 没想到这悦然亭中,果真有陷阱等着他们。 他们被宣烨骗了。 安馨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她赶紧对南宫翎提醒道:“若是敌不过,咱们想办法逃走......”临敌之际,安馨从来没有说过这等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南宫翎径直开口打断安馨道:“你境界不够,最危险的是你。” “若是有机会从这里出去,你千万不要犹豫赶紧走。我境界比你高,关键时刻,你别拖我后腿......” 不等南宫翎把话说完,女子的声音不怒自威地淡声问道:“你想要什么证据?我杀了你身旁的同门,以此为证可好?” 一言不合便威胁要杀人,这残魂果真不是善茬。 女子的声音未落,南宫翎突然动了起来,他抬手飞射出一枚药丸,同时大抓手抓着桌上滚烫的茶水,向着西边墙上的女子虚影泼洒过去。 “噗”一声脆响,药丸击中女子的虚影,紧接着“哗“”一声轻响,反弹回来的药丸被滚烫的茶水泼中,迅速溶解在茶水中,再重新跟着茶水一起,泼在女子的虚影上。 被茶水泼中的地方,女子的虚影倏然扭曲起来,短暂的露出外面依然明亮的天空,和清晰却遥远的远山...... 南宫翎不屑地轻笑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冒充问鼎门的先辈,用区区幻阵迷惑本尊?还不速速来受死?” 与此同时,安馨的大抓手突然出手,一把抓住地上的宣烨,把宣烨从地上抓起来。 宣烨在安馨的大抓手中,无知无觉地摇晃着软绵绵的四肢,全然是一副不省人事,昏迷不醒的模样。 不是宣烨在作怪。 安馨当即松开大抓手,“啪”一声闷响,宣烨俯身落在地上,两脚摊开,两手却被翻开的道袍盖住,一左一右落在了身躯两侧。 女子清脆的声音,再度“格格”地响起,她欢快地笑道:“不过是筑基期的境界,对付你这样的黄口小儿,本尊用幻阵足矣。” “三千年过去,后辈还能如此桀骜不驯,也算是没堕了神仙的威名。你这药丸倒还不错,能让本尊的幻阵破开一角,着实难得。” “一个时辰之内,你若是能从本尊设下的幻阵中脱身而出,本尊可以用残存的法力,替你打开问鼎门的大阵,让你有机会进入问鼎门的山门,传承本尊的衣钵。” “不过,你刚才忤逆本尊的行为,必须受到惩处。”虚影兴致勃勃地提出条件道:“你杀了你身旁的女子,本尊便成全你。” “你不想让本尊杀了你身旁的女子,本尊却偏要......” 回答虚影的是,南宫翎手中激射而出的七枚丹药,连同安馨同时泼出的七桶清水,一起攻向七个方向的幻阵。 第两千零六十二章 落入陷阱3 “噗噗噗”,“哗哗哗”的声音响成一片,不等七只水桶落地,南宫翎紧接着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弩,抬手扣动扳机,用手中的手弩扫射四方。 七支箭弩飞射而出,准确地向着被刚刚被丹药和清水破开一角的幻阵,“嗖嗖嗖”地激射过去。 “咚咚咚”七只水桶落地。 “碰碰碰”几声钝响,击中幻阵的箭弩,出人意料的被反弹回来,齐刷刷向着南宫翎反射过来。最为可怕的是,反射回来的箭弩的攻击速度,至少提高了三成。 女子的虚影哈哈大笑起来:“米粒之光也放光芒。” “跟本尊作对从来都是死路。” “你乖乖地杀了身旁的女子,奉献出你的诚意,让本尊心中舒坦了,本尊会破例给你造化,让你入了问鼎门,继承本尊的衣钵,让你成为天地间无与伦比的神仙大能。” “你若是不听话,”女子的声音“格格”地笑起来:“本尊的耐性是有限的,我数五声,五声之后,你若是还没有杀了人,让本尊满意,休怪本尊一怒之下,把你们都杀了。” 疯子! 安馨从进入悦然亭便一言不发,从来没有得罪过这缕残魂,这残魂却非要置安馨于死地不可。 南宫翎对女子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对安馨传音道:“起!” 两人从地上凌空飞起,间不容发地避开反射回来的箭枝。他们一边避让,一边用神识留意着反弹回来的箭弩,击中正西方的阵法,再次提升三成的速度,向着南宫翎射击的七个方向反弹回去。 宣烨的警告是真的。 悦然亭的阵法对武器的攻击果真极为敏感,并且他们先前进来的正西方的入口,也跟其他七个方向一样被阵法覆盖了。 四面八方只剩下上下两个方向或许还有出路。 饶是如此,安馨和南宫翎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的神识中,下方“砰砰砰”的撞击声音越来越快地响起,钢铁打造的箭枝已然加速变成了虚影,却并没四处乱射,攻击向躲避在上方的他们。 下面的反攻阵法不懂得攻击向悦然亭中移动的目标,布下阵法的人还不算太厉害。 安馨笃定地传音道,“这是幻阵之外,还有反攻阵法?!” 她迅速地猜测道:“每一次撞击增加三成的速度,这等威力不可能凭空而来,悦然亭的下方,定然是有灵脉!” 是有这种可能。 虽然他们不能确切地知晓,悦然亭四周的景色应该是何等景象,可他们来之前,都看过门中收集的国师府的消息。这里若真是悦然亭,理当是在半山腰,一个略微向外凸起的山崖上。 为阵法提供灵石的地方,论理不是在悦然亭下,便应该是在他们进来的路上。 在安馨和南宫翎的眼角余光中,正东方的女子虚影,在被箭枝愈来愈猛烈的反复攻击中,一点点变得浅淡起来。 饶是如此,那清脆的女声依然戏谑般地在两人耳边响起:“五!” 安馨轻哼一声,对南宫翎传音道:“她非要逼着我们自相残杀,我们要不要演出戏装一装?” 南宫翎不假思索道:“不要。” 他抬手向下挥去,掌风击向下方速度越来越快的箭支,“我们可以引动箭支攻击下方的地板。” “碰碰碰”几声重响,七支箭枝掉头向下,击中下方木头地板,飞溅起无数的木头碎屑,深深地插入厚重的木板中不动了。 正西方女子的虚影极速晃动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女子清脆的声音,猫捉老鼠般压迫地响起:“四!” 咦? 残魂好似无法察觉攻击下方的地板,正在让虚影加速消散? 安馨和南宫翎不约而同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弩,两手同时扣动板机,对着下方的木头地板,疯狂的攻击起来。 “夺夺夺”箭枝射入地板的声音暴雨般响起,箭弩深深地深入地板中,亭中木屑四处飞溅。 安馨稍微有点犹豫:“要不要用傀儡武士护住宣烨?” “不用。”南宫翎断然对安馨传音道:“他跟残魂沆瀣一气,把我们诱到这里来,死便死了。重新找人炼丹便是。”话是这么说,两人的发射的箭枝,还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躺倒在地上的宣烨。 一轮十二只箭弩射光,正东方女子的虚影果真越发虚幻起来之外,并没有更多的异样发生。 那清脆的女声肆无忌惮地继续响起:“三!” 安馨果断地收起左手的手弩,从储物袋中刷出新的箭筒,“咔嚓”一声卡在右手的手弩上,对着南宫翎传音道:“我射击下面的石桌石凳,你来防备。” 南宫翎收起手弩,双手掐诀催动更多的灵气,加固两人的护身阵法,低声传音道:“好。” 安馨扣动手弩扳机,四支箭弩直射圆桌,随即她的双手稍微绕了一个圈,八支箭弩“嗖嗖嗖”射入四周的八个小石凳中。 没等她做再多,南宫翎用身体猛地撞开安馨,早已蓄势待发的两支大抓手悍然伸出,握向从石桌石凳上反弹上来的箭枝。 石桌石凳上有反攻阵法。 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宫翎轻易的判断出悦然亭中的阵法枢纽,极有可能就在下方的石桌下。 他急声对安馨传音道:“用冰冻术,冻住石桌石凳。” 安馨会意地收起手弩,她提起九成灵力催动体内的灵气,双手在空中极速打出凝结冰雪的手印,用最快的速度,向着下方五尺下的石桌袭去。 半空中的南宫翎,特意放过了一支从石桌上反弹上来的箭枝,任由箭枝加速射向上方的重重叠叠的房梁。 “嗡”一声轻响,擦着他肩膀飞射上去的箭弩,在距离他四尺左右的距离的上方,突然掉头加速反射回来,南宫翎脸色一沉,伸出左手握住箭枝,右手刻不容缓的凝聚起九成九的灵力,骤然向下拍向正下方的石桌。 他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的大抓手一掌拍下,正好是安馨在石桌上凝结出一层冰冻的霜花之时。 “轰”一声巨响,下方的石桌被他拍成了齑粉,连同旁边的石凳也断裂成碎块,亭中的温度倏然下降,有阵法的灵气波动在石头粉末之下涌动。 南宫翎对着安馨急切地叫道:“退。” 第两千零六十三章 逃命1 安馨飞速退后,避开石桌石凳的区域,脱离南宫翎撑开的护身阵法,向着正西方的入口极速靠近。 她看出来了,她的凝冰功法太过奇特,反攻阵法毫无反应。而南宫翎饱含灵力的一掌,必然会遭遇下方反攻阵法的反击。 这可不是先前用箭弩发射的箭枝,还能轻易地改变方向。南宫翎这一掌若是能在悦然亭的上下两方的反攻阵法中,不停地循环往复,不断地增强三成的攻击力道...... 呵呵,用不了多久,这里的阵法就会自相残杀到自行崩溃。 他们逃出悦然亭的机会近在眼前,南宫翎才会间不容发地提醒她退! 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二!” 女子冷酷的声音一落,碎裂成齑粉的石桌轰然向下垮塌,露出下方黑洞洞的阵法,紧接着上方的屋顶也传来“轰”声巨响,半空中同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 上下两个黑洞转瞬间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圆柱形的黑洞空间。 “你们在找死!”东面女子的虚影忽然消失,那个曾经清脆的声音,已然变成了阴恻恻的诅咒:“本尊等待三千年,终于等来了拥有灵根的人......奈何却是冥顽不灵蠢人!” 女子的虚影开始模糊不清,声音也继续断续起来:“修仙之途你死我活容不下旁人,问鼎门的衣钵只能有一人传承......本尊费尽心机要给你们机缘......” 虚影和声音同时戛然而止。 正在向安馨极速落去的南宫翎,身形忽然在空中一顿,在安馨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猛地向后倒退,硬生生被抽进圆柱形的黑洞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安馨眼前只看见南宫翎难得惊慌失措的脸庞,耳边只留下南宫翎最后的传音:“逃!” 安馨愣住了。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逃? 她跟南宫翎一起进来,正该是他们守望相助,相互救援的时候,她怎么能撇下他逃跑? 安馨伸出两只大抓手,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南宫翎消失的地方捞去。 “轰!”她的耳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她的两只大抓手猝不及防地反弹回来,“砰砰”两声击碎她还没来得及撑开的护身阵法上,安馨“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向着身后撞飞过去。 糟了。 黑洞般的圆柱体,比先前的反攻阵法更厉害,反弹过来的力道比她施展出来的增加的五成! 她无法抵御。 她若是撞上背后的反攻阵法,每次三成,五成的力道增幅,最多两个来回,她就会丧命! 死定了。 安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好,她和南宫翎死在一起也有个伴,若是机缘巧合,能再一起死而复生,下一次换她对他更好些,来报答他在这一世对她一往情深的青睐。 身后忽然有狂风吹来,“呼”一声吹起她雪白的衣角和鬓边散落的头发,安馨猛地张开了眼睛,她没有撞上意料中的反攻阵法。 正西方的阵法突然打开了。 怎么会? 安馨的心中升起无尽的悲伤,难怪南宫翎会让她逃!是他为她打开了身后的阵法吗?是他为了让她活着,跟残魂拼命了吗? 安馨使出千斤坠的身法,迎着逆风,拼命地想要止住急速后退的身形。 她不要逃! 她要留下来救南宫翎!! “唔!”宣烨从昏迷中捂着头清醒过来,他一看清眼前的景象,惊骇欲绝地骇叫起来:“救我!” 然后,他更加惊恐地伸出手,对安馨大叫道:“仙尊,快逃!” 没等安馨稳住不停后退的身形,就在她的眼前,先前吞噬南宫翎的黑洞,忽然扭曲着向她扩张过来。 南宫翎焦急的声音,从扭曲的黑洞中痛楚地传出来:“快逃!” 安馨的脸色变了。 她没有忘记,南宫翎先前跟她说过,‘关键时刻,你别拖我后腿......’她用大抓手抓起宣烨,加速向后飞行,向着来路飞速退走。她眼睁睁看着黑洞彻底吞噬了悦然亭,顺着她逃走的困阵,继续追了过来。 安馨心痛如绞,南宫翎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饶是在极度的慌乱中,安馨也没有忘记伸出另一只大抓手,一把抓向宣烨进门前放置令牌的地方。 “咔”一声轻响,大抓手从已然开始模糊的亭柱上,出乎意料地抠出了令牌,被她紧紧地抓在手中,收进了储物袋中。 安馨先做完了这个,才义无反顾地提起所有的灵气,竭尽全力沿着记忆中的来路冲去。 宣烨被她像放风筝一般的拖在身后,他眼睁睁看着令牌消失在安馨的身旁,急切地对安馨叫道:“安仙尊快放下我,让我来替你带路......” 宣烨的声音戛然而止,安馨不耐烦地用大抓手,直接捏昏了宣烨。 宣烨是不是以为她蠢? 再让宣烨带路?让宣烨继续把她带进沟里?! 若不是宣烨一再诱导他们,要不是宣烨胡搅蛮缠再三想要让他们庇护他,她和南宫翎不会轻易被宣烨误导,冒险去了悦然亭。 她该干净利落地杀了宣烨,灭了国师府,让南宫翎拿着虞晨阳留下的藏宝图,安全地把南宫翎送去问鼎门寻找机缘。 而不是把南宫翎留在了悦然亭的黑洞中,自己独自猖狂狼狈地逃命。 若不是还想留着宣烨,多留一条救援南宫翎的后路,她一把捏死宣烨的心都有了! 安馨纠结着一颗心,感受着前方源源不断的灵气波动,沿着他们先前留下的阵法,全力以赴向外奔逃。 在她的身后一丈开外,越来越响的轰隆声,紧紧地追着她,她的神识能够清楚地‘看’见,她刚刚飞过的阵法,正在不停地向下坍塌,变成她在悦然亭中见过的黑洞。 安馨冷着脸,把昏迷的宣烨往身旁拖了拖。那缕残魂没有顾忌宣烨的死活,宣烨的双脚脚掌已经被黑洞搅得粉碎,正在不停地淌血。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用双手紧紧地捏住,开始努力地吸取灵气。 她在悦然亭中冰冻石桌石凳,耗费了九成的灵气,仅靠她丹田中剩余的一成灵气,未必能从身后追来的黑洞中逃出去。 仅仅是这么微小的一个改变,安馨逃遁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紧追在她身后的黑洞,一下子就拉近了她的距离。 一丈......九尺......八尺...... fpzw 第两千零六十四章 逃命2 糟了。 她吸收灵气的速度,赶不上灵气消耗的速度,不用多长时间......最多三十息之后,她他就会被身后的黑洞追上......吞噬。 逃不出去了吗? 除非有奇迹发生。 要死了吗? 若是非要死,她先前逃什么逃? 她很应该留在悦然亭,跟南宫翎在一起,要死也死在一处。 说不定他们同时死了,还有机会带着记忆,一起在异世生还,再世为人。 要真是那样,下一世换她来对南宫翎好,让她有机会回报南宫翎,一直以来对她一往情深的青睐。 可惜,他们的敌人是仙尊的残魂,能够挺过三千年岁月消磨的神魂,一怒之下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她跟他绝不会有下一世。 要活就必须活在这一世! 她必须活下去,她必须把南宫翎救出来!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比此时此刻更想要跟南宫翎一起活下去!!她早就想好的神仙眷侣,她不想就此成为泡影!!! 无比强烈的渴望和铺天盖地的后悔,同时向着安馨涌来。 她后悔呀! 后悔以为神仙的日子看不到尽头,她和南宫翎有无尽的日子可以期待,她甚至连南宫翎非要去问鼎门冒险求机缘都没有太担心。 以她对南宫翎的了解,南宫翎定然是在天涯峰下得到了额外的机缘,几乎是有了六成的机会,才会兴致勃勃,非要去问鼎门早日结丹。 她太明白他的心思了,解决林林总总的危机固然是极其重要的理由,他想要尽快名正言顺地娶她,也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私心。 她明明知晓他的心思,她一直以为她会有机会跟南宫翎好生告别,她一直端着架子,若不是上一次...... 安馨断然止住了心中的悔不当初,就在刚刚她走神的片刻间,身后距离她一丈远的黑洞,悄然拉近跟她的距离. ......九尺......八尺...... 安馨握紧手中的极品灵石,一边拼命地吸取其中的灵气,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轻身符,疾行符紧贴在自己身上,企图借用符纸的力量,加速逃遁。 这还没完,她两手相交,用拇指指甲划伤两手手背,让鲜血沾染激发更多的疾风符,烈火符、雷暴符、冰裂符,定身符...... 符纸上的符文闪烁出夺目光的光芒,雪片般的符纸疾风般扑向身后紧追不舍的黑洞,在黑洞中一闪而逝。 安馨竖起耳朵,她渴望听见黑洞中能传来回响,她希望这些平时用不上符纸,关键时刻能替她阻一阻身后的黑洞。 她发动符纸用的是内力,不用耗费灵气,若是这招有效...... 悄无声息。 安馨的神识中,三百多张符纸,真的像是雪花般融入黑洞中,顷刻间被黑洞吞没,连半个涟漪都没有泛起,直接消失了踪影。 没有用。 安馨毫不迟疑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用神识直接下令它们,遭遇攻击立即自爆。 傀儡武士落地,径直向着后方的黑洞冲去,“噗噗”两声闷响,安馨来不及切断跟傀儡武士的联系,脑袋中闪过两记刺痛,傀儡武士也被黑洞吞噬了。 跟先前的符纸攻击不痛不痒不同,傀儡武士自曝后有灵气逸散,追在安馨身后的黑洞不退反进,追着安馨的距离缩短到了七尺半。 两次试探都失败了,贴在身上的疾风符和轻身符,也出人意料地没能增加安心逃跑的速度。 安馨咬紧牙关,忍耐着脑中传来的刺痛,她放开声音,第一次开口尝试跟那缕残魂讲道理:“前辈为何非要追杀我们?” “晚辈甘愿不争不抢,放弃去问鼎门修仙的机缘,让我的师兄传承前辈的衣钵,让他去问鼎门修习仙法可好?” 四周静寂无声。 追在安馨身后的黑洞,继续拉近跟她的距离:七尺四寸,七尺三寸...... 安馨无奈的笑了:“晚辈自认并没有得罪前辈,前辈不想要光复问鼎门吗?先辈......” 黑洞骤然提速,七尺,六尺八寸...... 安馨闭上了嘴巴,那缕残魂冥顽不灵,根本不想听她说话,她要怎样才能逃出去? 安馨的神识落在宣烨的身上,宣烨的两条腿,从脚踝骨以下都没了,平整的断腿伤口上不停地流淌着鲜血。 这跟她预料的不同。 她原本以为宣烨至少是那缕神魂的走狗,或许能够利用宣烨助她逃生,如今看来宣烨连走狗都算不上,那缕神魂并不在乎宣烨的性命? 不,不能这样轻易地下定论,说不定那缕神魂能断肢再生? 六尺六寸,六尺四寸...... 安馨皱紧了眉头。 那缕神魂究竟想要干什么? 夺舍吗? 在她和南宫翎之间,南宫翎的资质确实比她更好。可若是夺舍的话,她境界更低,夺舍她不是更容易吗? 不对,她若是被夺舍,南宫翎不会干休,更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那缕神魂一定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不论是谁杀了谁都好。只要杀了人,在他们的心中留下心魔,等那缕神魂夺舍的时候,他们的心魔一起,被夺舍起来会更加容易。 一定是这样。 是他们没有让那缕神魂如愿,那缕神魂才非要杀了他们,好继续留在这里,等待其他人受骗上当! 这么说来,她和南宫翎都得死。 安馨心思急转,她要如何才能破了这个死局?引动问鼎门的大阵,跟那缕神魂同归于尽,会让那缕神魂罢手吗?她身在困阵中,如何能引动问鼎门大阵来攻击他们? 六尺两寸,六尺...... 安馨深深地吸气,她吸收灵气的速度太慢了,她体内剩余的灵气已然告罄,最多五息之内,她就会被黑洞追上。 她逃不掉了。 安馨用大抓手把宣烨往身旁拖了拖,她不想把宣烨留给那缕神魂,她身上有宣烨的令牌,或许她能用那枚令牌和宣烨,一起给那缕神魂最后一击..... 安馨一口气还没有吸到尽头,她手中握住的极品灵石的灵气,被她用半口气吸收干净,废弃的两块灵石“咔”一声轻响,在她手中粉碎成了齑粉。 安馨松开手,让石头粉末飘散在空中,她的手中同时再出来两块极品灵石,这一次,她只用了三息,再度吸光了两块极品灵石的灵气。 哈?! 怎么会这样? 最开始的两块极品灵石,她至少用了一百息都没有吸取干净啊,这会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快?!关键时刻她如有神助开挂了?! fpzw 第两千零六十五章 逃命3 安馨来不及惊喜,她稳稳地再次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块极品灵石,握在手中平静地如法炮制。 等她再度用从不曾有过的速度,仅仅用了三息,便把手中的极品灵石的灵气再次吸光,安馨张开手任由两块没了灵气的废石,顺着她飘飞的裙摆,用最小的动静落下。 她确定了,她吸取灵气的速度,真的能比往常的时候,提升了八百倍......还是一千倍? 安馨再次深深地吸气,平稳地保持周而复始地动作,她不想有任何的意外,打破此时神奇的状态。她甚至收束心神,不让自己习惯性地胡思乱想,败坏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管是什么缘由,让她拥有了这等能力,她都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逃生! 在安馨刻意的保持下,她继续维持着三息吸取两块极品灵石速度,几乎是十个呼吸之间,她体内几乎已经干涸的灵气,以极为惊人的吸速度暴涨:一成,两成,三成...... 在她的裙摆边,不断有长条形的废石扑簌簌雨点般落下,追逐在她身后的黑洞,堪堪停留在相距六尺的距离上,正好刚刚触及宣烨流淌着鲜血的小腿。 安馨无意用体内骤然暴涨的灵气,直接拉开跟黑洞的距离,自顾自地逃命。 一来,她不确定她这样的状态能够维持多久?二来,她不知道那缕神魂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最重要的是,南宫翎给了她生路,她不能不顾南宫翎的死活。 安馨很明白,她若是绝尘而去,让追逐她的那缕神魂望尘莫及,放弃追杀她,南宫翎承受的压力会更大。 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她离开悦然亭越远,消耗那缕神魂的灵力越多,她越能和南宫翎互为犄角,替南宫翎分担压力,保证他的安全。若是能借此,让南宫翎抓住机会脱身而出,那就太好了。 安馨相信南宫翎定然还活着。 值得庆幸的是,追在安馨身后的黑洞,速度并没有再次增加。或许是安馨行事小心,那缕残魂没有发现安馨扔下的废弃石块,也没有察觉安馨体内的灵气在逐渐高涨。 五成,六成...... 安馨丹田中的灵气在逐渐增多,她吸取极品灵石的速度也在缓慢地增加。 三息......两息半......两息...... 安馨真希望这条困阵之路长些,再长些......若是能够长到让她丹田中的灵气满溢出来,趁机筑基该多好! 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渴望境界能更高些!! 可她知道,这是奢望。 安馨情不自禁地扪心自问,自从她侥幸晋升练气期九层之后,她有多久没有认真地练功了? 她在飞缘楼遭遇了神魂夺舍,知晓了飞缘楼暗藏的危机。她一直都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高高在上地认定,飞缘楼的危机绝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说到底不过是解除危机的过程该死的复杂而已。 就算万一失败了,以她如今的本事,她也能护着亲近的人,另起炉灶生存下来,绝不会让大家有性命之忧。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有仓皇逃命,陷南宫翎于死地的祸患。 活生生的印证了那句人,无远虑必近忧的老话。 安馨一边痛悔,一边极其敏感地发现,前方有一个暗淡的小亮点出现。 出口快到了。 这么快?! 她要怎样才能继续为南宫翎分担压力? 安馨的神识向前向后伸展。前方的出口外没有异状,傍晚的天光也给她带来无尽的希望。 而后方......她把宣烨再向后放了放。 出乎她预料的是,一直紧追不舍的黑洞稍微顿了顿,避开了宣烨的伤腿。 那缕残魂终于感受到了宣烨? 鲜血! 是宣烨源源不断低落的鲜血,让那缕残魂认出了宣烨?! 安馨再把宣烨向后放了放,黑洞又往后退了退。安馨惊讶了,莫非这缕残魂真不肯伤害宣烨?那她利用宣烨能做的文章就多了...... 没等安馨打定主意,黑洞退后到八尺之后,忽然不肯再退了。在安馨的神识中,宣烨伸进黑洞中的断腿又消失了一截。 底线是八尺?! 那缕残魂有把握在八尺之内,随时要她的命?还是其他的玄机在里头? 不管了。 她无论如何都要为南宫翎争取一线生机。 她决定了,她要在逃出困阵的时候,利用这八尺的距离,给那缕残魂一个狠狠的打击,为南宫翎争取一线生机? 安馨当机立断,她果断地放弃用右手继续吸取极品灵石中的灵气,开始用神识在储物袋暗中动作。与此同时,安馨故意反复地拉近放松宣烨,营造出想要营救宣烨,又力不从心的样子。 在她的身后,后方的黑洞果然一直停留在八尺的距离上。 安馨一等储物袋中的暗中布置准备完毕,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加快拖动宣烨的速度,拉开跟后方紧追不舍的黑洞的距离,八尺三寸,八尺半...... 身后的黑洞稍缓半息,也加快速度追了上来,跟安馨的距离又逐渐缩小,八尺三寸,八尺...... 安馨保持着八尺的距离,任由后面的黑洞越追越紧,逼迫她把速度提升得越来越快,诱使黑洞迫不及待地追着她冲向最后三十丈。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 刚越过最后十丈的界限,安馨扬起右手射出暗器,击中宣烨的穴道,确保宣烨继续昏迷,不会在关键时刻不会苏醒过来坏事。 然后她突然加速,快速反转宣烨的身体,把宣烨仰面拖到自己的头顶,右手在储物袋上迅速刷过,恰好从距离出口处八丈的距离开始,在身后留下五尺高,四尺阔,六尺长的火药包,封堵死身后的困阵。 这等尺寸是安馨刻意用宣烨试探出来的困阵的极限尺寸,是她暗中在储物袋中重新打包,专门留给身后黑洞的‘礼物’。安馨希望这份大礼,能让那缕神魂难以下咽,逼迫那个女子露出破绽来。 安馨一边不停地放置‘礼物’,一边用大抓手向前放飞宣烨。她把宣烨顶在头顶身前,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最后的五丈。 三丈......两丈.......一丈......宣烨的头安全地伸出去了,困阵出口没有埋伏下杀招,趁机切割掉宣烨的脑袋? 安馨凌空飞起,双脚在前,伸展的双臂在后,俯身向下,背靠背紧贴在宣烨的后背,飞向困阵出口。 双脚出去了,身体出去了,脑袋也出去了......困阵的出口真的没有暗藏杀着。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在双手脱离困阵的最后时刻,用左手指甲划开右手手掌,用鲜血激发紧握在手中的烈火符,让激射而出的烈火符,用熊熊燃烧的烈焰,点燃她留给黑洞的‘礼物’包。 第两千零六十六章 逃命4 轰轰轰! 轰然巨响在困阵中响起,巨大的气浪从困阵中冲出来,安馨猝不及防被喷薄而出的气浪裹挟着往外冲,她抓着宣烨向着东南放炼丹房的方向,顺势冲上了天空。 她知道炼丹房的上空是没有被问鼎门大阵覆盖的空白之地,能保证她直接从空中逃遁,不必再顾忌国师府中其他的阵法,再度落入那缕残魂的手中。 下方的国师府地动山摇。 正是冬日惨淡的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残阳的时刻,国师府中却有一道极其明亮的火光骤然升空,璀璨的火光在傍晚暗淡的天光下,几乎是一条直线凸显在国师府的禁区中。 国师府中的人,狂呼乱叫着向着国师府的大门冲了过去。 安馨来不及多管下方逃命的人,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子的声音:“尔敢?” 安馨用大抓手提起宣烨,顺手往记忆中的国师府大门口扔去,借着这个机会,她顺手刷出宣烨的令牌,在宣烨断腿上的伤口上一抹,让令牌沾染上宣烨的鲜血。安馨捏着令牌,提起所有的灵气,独自掉头向着高空飞去。 她一边飞,一边轻声笑道:“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服气,来追我呀?!” 安馨在刻意激怒那缕残魂。 若她所料不差,那缕神魂是不想让逃脱的。能让她在困阵中逃那么久,极有可能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借机向南宫翎示威。那缕残魂未能得逞,反倒被她阴了一把,恼羞成怒之余,这才让她听见了愤怒的咆哮声。 也正是那女子无法掩饰的愤怒,才让安馨更加确定南宫翎还活着。 安馨多少有些可惜,八丈的距离实在是太短了,能够放下的火药有限,应该没能重创那缕残魂。好消息是火药能够炸塌困阵,不像符纸对困阵毫无用处。 这就好办了。 安馨没有犹豫,她从储物袋中刷出捆扎好的,长宽高各三丈的十个火药包,对准下方升腾起火光的地方直接扔了下去。 硕大沉重的火药包,直接落到了问鼎门的大阵上,没等大阵承受不住重量,便在大阵的上方轰然炸响,炸出了笼罩在国师府上方的阵法虚影。 阵法虚影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断断续续地闪烁,出人意料地闪现出长宽约两丈的黑色窟窿。 大阵被炸穿了?! 这么容易! 安馨大喜过望,她再接再厉,挥手又是是十个火药包,准确地落向正在快速合拢的黑色阵法漏洞中。 这一次,安馨有了准确的目标,精准地估量出火药爆炸的时刻。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安馨身在半空中,都感受到了国师府中的地动山摇。 安馨满意地看着下方的阵法漏洞,被炸出二十丈方圆的漏洞,她紧张地四处望,在漏洞中搜寻悦然亭和南宫翎的身影。 没有南宫翎,也没有悦然亭。 安馨目光所及之处,最显眼的是正在熊熊燃烧的一片火海。 她炸错位置了。 以宣烨带他们进入悦然亭的时辰和速度计算,悦然亭距离炼丹房至少有三十里......安馨没有犹豫,她向着西北方向疾飞,她在距离炼丹房二十五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悦然亭的位置,理当就在这附近。 她刚刚停住身形,便听见那个女子的声音凶狠地在耳边响起:“住手!你再敢忤逆本尊,本尊会先让你的同门,死无葬身之地!” 安馨轻哼一声,看来她找对地方了。 她不攻击下方的大阵,残魂就会放过南宫翎?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借助问鼎门大阵,连来自空中的打击都无法抵御的残魂,何惧之有?安馨非常确定她有机会战胜那缕残魂,救出南宫翎。只要南宫翎在她接下来的攻击中,想办法保住性命。 安馨毫不犹豫再度挥手,一举刷出二十个火药包,分成两批,每十个结成一对,每个火药包上附上十张烈火符,她用沾满宣烨鲜血的令牌开路,对着下方的阵法一股脑全扔了出去。 安馨目不转睛地看着火药包往下落,她再也想不到,当初师父非要给她的火药包,会在这个时候成为杀手锏。 想当初,她事无巨细跟金燕子讲起她在阜城的遭遇,说起诚王用火药包炸堰塞湖,瞒天过海在大山中藏人...... 是师父记在了心中,特意请炼阵堂加以改良,给她炼制出了长方体的陶罐,装进火药安置引线,捆扎成了火药包......她还嫌师父预备得太多了,是金燕子说有备无患...... 安馨暗中发誓:从今往后,师父的的教导都要放在心上,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忘记。 二十包火药还没有来得及落在大阵上炸开,那缕残魂阴狠的声音再度在安馨的耳边响起:“你一心求死,且让本尊送你一......” 女子的声音忽然顿住了,然后她惊恐地叫起来:“你怎么会有……”她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南宫翎声音在安馨的耳边低微地响起来:“退!” 安馨不假思索提起所有灵气,径直向上疾飞,她心中涌起无比的喜悦,南宫翎还活着! 忙着逃遁的安馨,没有看见是宣烨的令牌打开了下方的阵法,让她的火药包顺利穿透阵法,上下两批火药恰好卡在大阵中间炸开。 轰! 轰!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下方响起,一声比一声更震耳欲聋。 哈哈! 安馨差点笑出声来。 她听出来了,前两声炸响是她用火药炸出来的,后面一声盖过前两声的,定然是南宫翎所为。南宫翎身上的火药比她身上的还多。他们共同经历的历练,在这个时候成了他们反败为胜的关键。 地动山摇中,安馨散开神识,全神贯注留意来自下方的攻击。 一息,两息.....五息......十息......二十息...... 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来临。 安馨极速顿住身形,凝神向下张望,目光所及之处,下方的阵法被炸开了长约五十丈,宽度约三十丈左右的大口子,火光从那个大口子中露出来,照亮了下方国师府的真容。 安馨悚然而惊,她的估量没有出错,下方正是一座高山的半山腰,在一条极其明亮的火线的近旁,极其突兀地有一个黑色旋涡在急速地旋转。 悦然亭。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旋转的黑色旋涡,定然是悦然亭。 安馨浑身上下忽然暴起鸡皮疙瘩,心惊肉跳的感觉骤然袭上心头! 隔着将近八百丈的距离,仿佛只要她再多看一眼那个黑色的旋涡,她就会被旋涡吞噬进去,尸骨无存。 第两千零六十七章 逃命5 “啪!”安馨抬手,一掌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借此击退心中的异样感觉。 隔着这么远,悦然亭有天大的法力,也没法把她吸进去。南宫翎还在悦然亭的漩涡中,她做的这一切,不正是为了打开阵法,去悦然亭救他吗? 不能怕! 这么多的火药,那缕残魂定然遭受了重创,此刻正是她营救南宫翎的最好时机,关键时刻她不能心虚胆颤掉链子。 正当安馨给自己打气鼓劲的时候,黑色的漩涡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天青色的,正是南宫翎身上穿着的袍服的颜色。 安馨心中骤然一慌。 糟了。 最坏的情形出现了,南宫翎还陷在里面,先前的爆炸没能助他脱身。 安馨毫不犹豫地飞身向下,在她的下方,问鼎门的大阵正变幻出无数的阵法虚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自动修复。她若是速度能更快一些,还来得及穿过大阵直接赶到悦然亭。 虽然安馨还没有想到,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够把南宫翎救出来?可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等她见到南宫翎,总能随机应变想出办法来。 这个世上只有她跟南宫翎是修士,若是她放弃了救援南宫翎……不,她不会放弃的。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块极品灵石,捏在手中吸取灵气。她提起所有的灵气,用最快的速度从天上往下落。 她让格外惊喜的是,她吸取灵气的速度,依然是两息间两块极品灵石。 太好了,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欢喜地向着南宫翎试着传音道:“坚持住,等我来救你!” “嗤!” 天地间忽然想起了那缕残魂的嗤笑声。 然后,就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那道被她和南宫翎联手,好不容易炸开的裂口,修复的速度突然提升了两倍。 怎么会这样? 更让安馨惊愕的是,就在大阵开始加速合拢的时候,她看见那抹极其熟悉的天青色,在黑色漩涡中旋转起来,南宫翎好似在旋涡中,向着她扬起胳膊挥了挥手。 没等安馨有所回应,在下一个瞬间,那抹天青色消失在黑色漩涡中。 安馨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到,那缕残魂激怒之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人。南宫翎深入漩涡中,凶多吉少。 不对,南宫翎先前根本就不应该让她退!他是早就预计到了,需要他舍身相救她才有活路,才让她退走的吗? 安馨恨不得能长出一双翅膀,立即飞到黑色漩涡的旁边,把南宫翎从其中拖出来。 可她下坠的速度太慢了,比不上以下方问鼎门阵法重新关闭的速度,她无论如何来不及了。 南宫翎要真是为了救她死了,叫她情何以堪?! 安馨生平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叫骂起来:“喂!你急不可耐地关闭阵法,是怕了我进去找你算账吗?” “你怕是对的!你口口声声声称是问鼎门的先辈,却连凡俗之物都无法抵抗,只敢关闭大阵做个缩头乌龟!” “我看你不是问鼎门的什么先辈,你该是偷入问鼎门贼人!或者是被问鼎门驱逐镇压的罪孽!” “凭着问鼎门巨变无暇顾及你这等宵小,用一鳞半爪的三脚猫功夫,占用问鼎门名头兴风作浪,还谎称要传我们衣钵,真是笑死人了!” “你且等着,多留着一口气,等我来拿住你收魂,揭穿你的真面目,且看你是何方妖孽,胆敢鸠占鹊巢,用问鼎门的道场行骗!” “待我用仙法将你就地正法,也好让这大阵中暗藏的魑魅魍魉,见识仙门正道光明正大的手段。” 安馨一边高声喝骂,一边期待着能激怒那缕残魂,让下方阵法能合拢得更慢些。 安馨失望了。 下方大阵合拢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的迹象,她的叫骂一点用处都没有。 安馨奇怪了,那缕残魂心高气傲得很,听见了她这种不屑的挑衅声,怎么会无动于衷? 她继续提声不屑地怒骂道:“装死没有用,你既成了我等手下败将,唯一的用处便是任由我摆布,用你立威……” 安馨突然闭上嘴巴,停止了挑衅,她眼睁睁地看着下方的大阵,愈发加快了合拢的速度。她就算多长出一双翅膀,也赶不及在大阵关闭前进入大阵,冲向悦然亭。 安馨当机立断,转头向东南方向,向着来路退去。她储物袋中的火药已经全部用光,再想要炸开下方的大阵已经没有可能。 可是她还可以从国师府的储药房中搜寻火药的材料,她照样可以从国师府中攻向悦然亭。 救人如救火,安馨不肯放弃。 安馨刚飞出三里路,她骇然发现下方的大阵,忽然闪烁出淡白色蜘蛛网般的阵法脉络,这些脉络在不停的闪烁中,其间有细微的蛛网阵法结成。 安馨回头张望,就这么短短的片刻间,问鼎门被他们炸开的口子,已经消失不见。 这么快?! 安馨再度低头,她惊愕发现,那些刚刚衍生出来的蛛网,开始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一刻不停的膨胀涨大,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向着东南方向扩展开去。 糟了。 问鼎门的大阵这是要笼罩国师府,彻底断绝她救援南宫翎企图。 安馨刷出护身阵法护住自己,将飞行速度提升到极限。她知道她赶不上大阵漫延的速度,她也无力保住国师府,她想要的是救下宣烨。 国师府若是被问鼎门大阵封锁了,宣烨是唯一知晓那缕残魂秘密的人,保住宣烨就是保住救援南宫翎最后的机会。 宣烨还不能死。 安馨全力以赴催动灵气,让自己飞行的速度能在极限中,快些,再快些! 强烈的执念之下,安馨压榨出了身体中最大的潜能,二十五里的距离,几乎是眨眼之间就飞到了。 安馨的速度极快,问鼎门大阵蔓延的速度更快! 等安馨赶到国师府近旁的时候,发现国师府不见了。只有被南宫翎点住穴道的一百号多人,依然直挺挺地跪在青石板地上。 她急着找寻的宣烨,仰面躺在整齐跪倒的两列人中间,不知死活。 安馨远远地凝神细看,宣烨的胸口处还有起伏,人还没死。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南宫翎还有救。 安馨径直往下落,她要立即搜魂,她管不了宣烨的死活了。 第两千零六十八章 仙尊不能杀我! 安馨飞速向下落。 没等她避开阵法落到那些人的面前,笼罩在国师府上方的问鼎门大阵,忽然闪烁出亮白色的光芒,散发出的威压比先前更甚。 安馨撑开的护身阵法忽然崩溃了,安馨被下方大阵逼迫着向上飞。急切中,她让灵气外放,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灵气护罩,从头到脚护住自己。 压力骤减,安馨的脸色却难看起来。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她和南宫翎先前在悦然亭中,撑开的也是炼阵堂的护身阵法。下方的大阵逼退了他,国师府的一众人等,却毫无异状,这是那缕残魂在向她示威? 她还有机会救出南宫翎吗? 安馨撑开灵气罩,顶着问鼎门大阵的威压,继续向着下方宣烨飞去。 她边飞边把灵气聚集在两眼周围,向着问鼎门大阵凝神看去。只见亮白色的蛛网上下,还有淡白色的阵法也在闪烁,不同的是,亮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暗淡下去,便换成另一层淡白色的阵法闪亮起来。 安馨的心沉了下去。 她收回目光,让刺痛的眼睛休息,冷静地默数着大阵闪烁的次数。她一直数到了九,大阵才倏然变黑,悄无声息地沉寂下去。 压迫在安馨身上的威压也突然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可安馨无比清醒的知道,她若是胆敢出手攻击下方的九层大阵,等着她的便是顷刻间魂飞魄散。 绝无侥幸。 怎么办? 以她低微的阵法造诣,要何时才能破开阵法,救出南宫翎? 除非宣烨知晓破开阵法的办法。 安馨皱起了眉头,搜魂只有一次,万一有所遗漏......可她若是不搜魂,宣烨说的话,她还能相信吗? 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安馨能够听见下方跪倒在地上的人,格外沉重的呼吸声。 她缓缓地在国师府的大门口落下,随手从储物袋中刷出十盏气死风灯,用大抓手抓着,逐一散落在国师府门前的青石板路的中间,让劫后余生的人,清楚地看见她。 安馨看见他们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喜悦光芒。 她却恍如隔世。 要不是南宫翎把他们定在了这里,这些人都会跟国师府中人一样,一个也没能逃出来。这会儿这些人还活着,南宫翎还生死未卜。 安馨的神识扫向宣烨。 宣烨的两只断腿前,各有一滩鲜血凝结在石头地面上,也不知是不是兴业失血太多,还是此刻的气温骤降,宣烨脸色苍白,像个死人一般的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饶是如此,安馨也没打算先救宣烨。 她能轻易的察觉到,宣烨的呼吸正常,人还死不了。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宣烨除了断腿之外,还能够活下来,正是应验了:祸害千年在。 安馨挥手解开宣平的哑穴,平静的问答:“国师府中,还有人逃出来吗?” 宣平涨红了双眼,他嘶哑着答应道:“没有。” “国师府规矩森严,没有国师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胡乱出府。他们逃到了大门口,”宣平忍不住哭出声来:“国师昏迷不醒,我等被点住穴道,无人能够叫醒国师,让国师开口下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阵法吞噬,不见了踪影。” 宣平痛哭流涕道:“大镇吞没他们之后,起初还能听见他们的呼救声,半盏茶之后,他们的声音也消失了。” “国师府三千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啊!还请仙尊救下我等,让我们能有个容身之地,还能活出命来。” 安馨没有轻易答应宣平的请求,她平静地提醒道:“我记得,距离此地五十里开外,有国师府替人问诊的药堂,他们的人什么时候会赶到?那里不能让你们暂且容身吗?” “能!”宣平哽咽着说道:“国师府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定会遣人来探看,只是药堂浅窄,难以容下我们这么多人。” “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还请仙尊救下国师。国师府没了,我们不能没有国师!有国师在,我们还能重建国师府,不至于群龙无首,流离失所……” 安馨不满地低哼一声,抬手便是一个指风,重新点住了宣平的哑穴。 废话真多。 宣平只怕跟宣烨一个德行,但凡有说话的机会,只管不停的叫苦叫屈提出要求。 先前她和南宫翎就是被宣烨一而再,再而三提出的要求给蒙蔽了,以为宣烨没有了其他的企图,才落入了宣烨和那缕残魂设下的陷阱。 安馨已经对国师府的人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径直命令道:“你等既有人来相救,在此地多等片刻便是,我带走宣烨,找个地方……” 安馨停止了说话,好巧不巧的,宣烨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呼吸一变,轻哼一声清醒了过来。 只听宣烨哀声痛叫道:“痛!” 没有人理会他。 安馨是不想理会,国师府的门徒是都被点住的穴道,庆幸欣喜之余,无人能够理会他。 宣烨马上察觉了异状,他勉强侧过头来,一眼看见站在前方的安馨,当即更加大声地哀叫起来:“仙尊饶命啊!我没有欺骗两位仙尊,我不知道悦然亭为什么会攻击我们啊!!” “先代国师曾经留下过预言,警告悦然庭中若是出现反常异样,国师府必然会被问鼎门大阵吞噬。” “问鼎门中会有吃人的怪兽,从悦然亭冲出来为祸世间,国师府据守在不留山下三千年,为的便是这个。” “我知晓有这个,可我不敢相信这等预言会成真!我不敢相信我会有这么倒霉,正好成为末代国师啊!!” “我带两位仙尊去悦然亭,真的是想要助两位仙尊拿到问鼎门的珍宝,我是真的亲眼见过问鼎门的宝物,我是真的受过伤啊!” 安馨的脸色冰冷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宣烨这是故技重施,又要开始忽悠她?! 宣烨一见安馨的脸色不对,他情急之下,开始语无伦次地分辨道:“我记得密室中,有留下预言的先辈国师留下的令牌和封天大阵。” 宣烨悲痛欲绝的痛哭流涕起来:“那封天大阵也不知从何而来?没人能够看懂啊!仙尊在上,我愿意奉上令牌和封天大阵,助两位仙尊封住悦然亭。” “令牌和封天大阵只有我知道在何处,只有让我活着,用我的鲜血为引子,才能打开机关,取出令牌和封天大阵。” “仙尊不能杀我啊!” 第两千零六十九章 鬼门关 安馨怒不可遏。 她不相信宣烨说的每一个字,真要有这样的令牌和大阵,宣烨这样的人会不小心地收藏在身上? 她先前把宣烨当成是风筝放飞在困阵中,早就清楚的知道,宣烨身上再没有令牌,除了他腰间的几个荷包,宣烨身无长物。 这宣烨自知难逃一死,又瞎编出一个谎言欺骗她。 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安馨伸出大抓手,轻而易举地抓着宣烨的脖子,把宣烨从地上抓起来高举在半空中,她冰冷地不悦道:“你知情不报,死有余辜。” “国师府已经被问鼎门大阵吞噬,你这个国师名存实亡,让你为国师府陪葬,算是便宜你了。” 宣烨被安馨拧着脖子,窒息的感觉骤然而来,他情不自禁地踢蹬着两只断腿,刚刚止住流血的双腿,又伤口迸裂流淌鲜血,随着他不停的挣扎,血光四溅,滴落身旁国师府众人的身上。 国师府众人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仙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国师死不得啊!国师死了,他们这些人也活不了。 生死关头,宣烨再也顾不上其他,他两手用力,‘刷’一声撕开身上的道袍,勉力挣脱左手的袖子,迎着风从右肩上把道袍的后背翻转过来,显露在安馨的面前。 他垂死挣扎地嘶哑道:“封天大阵中一小部分阵法,被我拓印在了外袍上......日思夜想......不得求解......戴罪立功......助仙尊......” 安馨真不想听宣烨罗嗦,可是她的目光扫过在风中飞扬的道袍内里,上面用丝线简单地绣着,一幅密密麻麻的阵法图。 以安馨的见识,自然能够辨认出阵法图是真的,宣烨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可越是这样,安馨心中的怒火越是高涨。 在去往悦然亭的路上,宣烨千方百计想要投入他们麾下,那个时候宣烨还对他们隐瞒了这个!宣烨居心叵测,还企图脱罪,她不能忍!! 安馨的大抓手狠狠地捏紧了。 宣烨没想到他拿出了证据,证明他所言非虚,安馨还是想要杀他。 他涨红了脸,奋不顾身的用腹语提醒道:“先国师能够预料到今日之事,他留下的阵法必有可取之处。” “仙尊杀我易如反掌。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仙尊三思,留我一条性命,为黎民百姓留一条生路。” 安馨目眦欲裂地涨红了眼,恨不得一手捏死宣烨。 宣烨果真在装! 先前还要死不活说话断断续续,这会儿不装了,能用腹语连续说话了?! 太可恨了!! 杀了宣烨容易,难不成要让她把在场的人全都杀了?! 神识中有‘直升机’向着他们的方向极速飞来,‘直升机’下方的挂篮中是童悦和奚欢。童悦还好说,奚欢也来了,南宫翎不见了,她这会儿杀了宣烨和国师府的这些人,天鹰宗会不会以为她是杀人灭口欲盖弥彰? 可让她就此放了宣烨,她实在不甘心。 安馨浑身的怒火无处发泄,她用大抓手抓着宣烨,把宣烨拖到自己的面前,宣烨涨红着脸庞,张开嘴巴伸出舌头,一双眼睛不停地向上翻着白眼,却依然企图凝神盯向安馨。 他不想死,可若是安馨非要他死,他也不是没有手段,让安馨跟他同归于尽。 不,同归于尽是下策。 他更愿意用压箱底的手段,在生死之间,让安馨去死他继续活着。他原本就想让安馨来国师府,此刻国师府没了,安馨却独自站在他的面前。 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他需要一个机缘,他需要安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让他施展他最后的绝招,让他绝地反击,置安馨于死地。 安馨的目光凝结在宣烨的身上。 她恨不得能敲开玄烨的脑袋,知晓宣烨心中所思所想,弄清楚宣烨那一句是实话,那句是假话,分辨明白宣烨对她究竟还有没有用处? 她无法压抑捏死宣烨的冲动,可若是宣烨说的是真的,飞缘楼的危机再加上问鼎门的,南宫翎陷在了问鼎门,她一人如何应付得来? 她真的能让宣烨去死吗?她能轻易地放弃宣烨说的封天大阵和令牌吗?可恶!‘甄言丹’为什么非要三日之后才能重新服用,她这会儿就想知道答案,她这会儿就想要杀人。 在安馨的凝视下,宣烨不停翻动的白眼中,忽然露出两只瞳孔极大的,漆黑的黑眼珠子,黑眼珠一出现,飞快闪现出一抹诡异的黑色幽光,向着安馨的黑色瞳仁锁去。 安馨目光一下子变直了。 宣烨大喜。 安馨到底是个雏儿,不知修行的险恶,对他毫无警惕之心,活该送上门来替他送死。世事难料,没曾想国师府没了,他反倒能捡一个现成的便宜。 他命不该绝。 就在安馨的目光刚刚被宣烨锁定,变得直愣愣的这一刻,安馨的耳边忽然传来南宫翎的轻笑声:“我找到进问鼎门的出路了。你别进来找我,国师府的阵法太强,你动不了。” “你安心等我回来。” 安馨大喜,她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落地,捏着宣烨脖子的大抓手向外一扬,硬生生拉扯着宣烨眼中诡异的幽光,从刚刚锁紧的安馨眼中崩裂。 “不!”宣烨撕心裂肺地嘶叫一声,在空中接连喷出鲜血,身体重重的落向五丈开外的青石板地面,“咚”一声没有的声息。 安馨浑然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轻嗤一声:“怎么?这么想死?” 她转头迎向极速飞近的‘直升机’,对着童悦和奚欢问道:“你们这是有急事找我?” 童悦听见安馨的声音,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她提起声音朗声回答道:“没有什么急事,是在赶来的路上,听见这边的动静,急着赶过来,看能否帮上忙?” “掌门安然无恙,看来是我和奚堂主多虑了。” 安馨心思急转,她扬声答应道:“你们来得正好。国师府被问鼎门大阵吞没,南宫掌门陷在国师府中,生死未卜。” “传令,让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阵法高手,急速赶来国师府破阵救人。不救出南宫掌门誓不罢休。” 忽然之间,安馨决定了。 天鹰宗的人不是最喜欢内斗吗?趁着南宫翎不在的时候,让他们来不留山国师府一边内斗,一边把宣烨给收拾了。 都是些她不喜欢的人,且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找死去。二师伯隐忍报仇的手段,从今往后她要认真学起来。 第两千零七十章 最好的理由 奚欢再也没有想到,她会听到这样的噩耗,她大惊失色提声问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安掌门,我身后的‘飞船’上有一千名去换防的弟子,正好可以救人,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搁。” “好!”安馨没有犹豫,“先让这一千人过来救人。” 童悦见安馨心急如焚,也接着提议道:“望京城中大事已定,掌门不如把南宫掌门的亲卫也传过来救人。我这就传令,让飞云门在霍迪国历练的弟子,全都来这里救人。” 安馨再次答应道:“好。” 奚欢见安馨态度坚决,也紧跟着童悦说的补充道:“我也传令天鹰宗的弟子都来不留山救人。” 安馨第三次答应道:“好。” 安馨的这一声好,无疑是答应替奚欢撑腰。 奚欢忽然泪盈于睫,都说安馨为人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南宫翎不见了,方才知晓安馨对南宫翎的用心。 她当即盘腿坐下,不等‘直升机’落下,便刷出夜明珠和纸笔,一刻不停的开始写信。 安馨对奚欢表现基本满意了。 奚欢没有急着向天鹰宗传信,不假思索叫炼阵堂的人赶来。也没有多问其他究竟,当即在她的权限之内,调动她能调动的人,行事颇有章法,不是个不明道理,胡搅蛮缠的人。 安馨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趁着童悦驾驶‘直升机’落下的时候,安馨也当着众人的面,就地刷出桌椅和文房四宝,施施然撑开隔绝阵法和傀儡武士,她在书桌后坐下,等着童悦和奚欢赶过来,在她的书桌前坐下,听她细说究竟。 除了南宫翎最后给她的传音之外,安馨并没有掐头去尾,更没有使用春秋笔法避重就轻,她言简意赅,毫无遗漏地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童悦和奚欢都是办老了差事的人,都懂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道理,两人一边听,一边用桌上的文房四宝记录。 安馨说完经过,让两人交换着看过彼此记录的内容,相互印证补充,再让她过目之后,才让两人重新誊写一遍,按照最终她最终的定稿,分别将信传回了飞云门和天鹰宗。 安馨大费周章,确定传回两派的消息一模一样,是她多留了个心眼,要比较这两派在接到同样的消息之后,有何不同的反应?若有有机会,她不介意让天鹰宗那些自私自利,心怀鬼胎的人,心服口服被打脸。 等安馨带着童悦和奚欢做完这事,天鹰宗的‘飞船’也赶到了。 奚欢等着从‘飞船’上下来的长老们,拜见过安馨之后,当即对安馨提议道:“安掌门,我去跟诸位长老分说究竟,分派人手安营扎寨,再让人巡查阵法,若是找到漏洞,还请安掌门带领我一起救人。” 安馨简单地答应道:“好。” 她很喜欢奚欢耿直爽快的性子,干脆的放手任由奚欢施为。 要等奚欢带人走了,童悦才有了跟安馨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见安馨冰冷着脸庞,一副闲人莫近的姿态,反倒格外关切地对安馨传音安慰道:“掌门莫要太担心。” “我以为南宫掌门福大命大,不会有事。那预言不是说了吗?会有问鼎门的吃人野兽从悦然亭中冲出来,以南宫掌门的本事,说不定反倒能因祸得福,助他找到通道安全地进去问鼎门。” “什么样的吃人野兽能够比天胜境的灵禽灵兽跟厉害?南宫掌门连灵禽灵兽都不怕,哪里会怕什么吃人的野兽?” “十有八九是问鼎门的大阵,断绝了南宫掌门向外传递消息,一时半会儿无法传信出来。等南宫掌门安全了,定然会弄出点动静来,让掌门知晓他的安全。” “倒是在南宫掌门传信出来之前,坐实他安然无恙之前,天鹰宗说不定会有人有怨言。若真是那样,掌门要沉住气,不要为他们的闲话动怒伤心。南宫掌门早晚会回来收拾他们的。” “万一......”童悦颇为艰难地顿了顿,“南宫掌门真要回不来了,掌门是这世间唯一的仙尊,面对天鹰宗,飞云门有的是底气。” 童悦这话说的霸气,让安馨心生温暖。到底是清风居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一门心思先想的是如何助她。 面对童悦第一次对自己的劝慰,安馨想了想,这样对童悦交底道:“我以为南宫翎从天鹰宗出发前,定然留有分辨他是生存的后手,天鹰宗比我们更清楚他是否还活着。” “在我这里,我并没有感受到锥心刺骨之痛,我笃定他还活着。” “我让我们两派的阵法高手过来,有三个目的:其一是救人。其二是练兵。其三是要在这国师府前,兴建跟天胜境一般的防御大阵,防患于未然。” 这是安馨能够想到的,集中两派之力一起炼制防御大阵,名正言顺最好的理由。如果不是想到了这个,她何必压抑杀人的念头,就此扔开宣烨。 飞缘楼的危机,她跟高天连童悦都没说,如何能对祁贤和翟永祥明说? 童悦若有所思地问道:“掌门这是相信宣烨说的话了?” 安馨稍微沉吟一下,对童悦交心道:“我不想相信宣烨。”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宣烨翻转飘动的衣袍上,用黑色丝线绣成的阵法图上,深深地叹息道:“有宣烨身上的阵法图在,又有南宫翎失陷在悦然亭,还有这问鼎门的大阵侵占了国师府,由不得我们不有所防备啊。” 安馨收敛失落的情绪,强自振作精神,信任地对童悦吩咐道:“我把宣烨交给你。三日之后,你用‘甄言丹’审问他,争取问出个究竟来。” “国师府的其他人,也不能放过,也要逐一审问,要把国师府所有的秘密,都从他们的嘴里给挖出来。” 童悦惊讶了,“掌门,你不要亲自审问宣烨吗?” “不要。”安馨苦笑了:“我看见宣烨,就恨不得杀了他。他说的封天大阵让他画出来,你跟他说,想要活命唯一的出路是戴罪立功。” 安馨说到这里,略微有点犹豫,她迟疑而坦率地对童悦问道:“要不要调庞堂主过来审问?” 童悦眨了眨眼睛,用力忍住其中的一抹笑意,她用极其悦耳的声音对着安馨安慰道:“掌门是关心则乱了。区区一个国师,连先天高手都不是,我不信我从他嘴里问不出实话来。” 第两千零七十一章 童师叔1 安馨会意地点了点头。 童悦说得对,先前她用‘甄言丹’审问宣烨,宣烨也是有问必答,如今问话的方向这般明确,倒也不怕童悦会问不出实话来。 童悦见安馨心事重重,神情疲惫,她心疼地对安馨传音道:“我特意跟奚欢一起赶来,原本是有望京城的消息要禀报。” “不是坏消息,是南宫掌门的三个亲卫首领,找到了太子跟姚艳芳勾结的确凿证据,我才特意陪着奚堂主走一趟。一是跟你禀报细节。二是看你去极北之地之前,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原先以为太子是罪魁祸首板上钉钉。如今看来,倒是英德帝心狠,连自己的储君都不放过。皇家的骨肉亲情竟然淡漠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悲可叹。” “常王若不是太窝囊,原本用常王来行事更容易,也能让人信服,更能保下储君,没想到英德帝最废材的儿子,阴差阳错居然能够留下来。” “眼看两国大战将起,惠仁帝活下来也未必是幸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英德帝英明一世,糊涂一回,眼看着霍迪国要被灭国了。” 童悦感慨一句,随即对安馨劝说道:“掌门累了一天,我去给你搭建一个帐篷,你先去帐篷中打坐歇息透口气,我去处置宣烨和国师府的这些人。” “不用。”安馨站起身来,“我有小红小绿,让它们去建帐篷,咱们不用做这些琐事。”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南宫翎的三个亲卫首领到了,国师府在山下药堂的人也赶来了,且先应付他们再说。” 安馨话音一落,童悦也听见了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来,远远的有人向着他们这边的火光,焦急地大声问道:“国师何在?国师府可是出了大事了?” 可不是出了天大事儿了。 童悦主动请缨对安馨说的道:“掌门无须理会这些人,我来处置的便是。” 安馨重新坐了下去,她刷出小红小绿,递给小红一个储物袋,先吩咐小红小绿去搭建两座帐篷,供她和童悦暂且歇息。 她做完这些,才对童悦提醒道:“国师府的人都擅长演戏,童师叔多当心点。” 安馨的这一声童师叔,差点把童悦的眼泪都逗出来了。童悦低声答应一声,转头看向马蹄声响起的方向,硬生生把眼眶中委屈的泪水憋了回去。 这一趟她负气出来,对自己多年来,对高天和清风居掏心掏肺的付出,不是不失望的。 她对高天倾诉衷肠,被高天无情的拒绝,极大地打击了她的自尊心,让她在失望之余,深以为高天对她的所有情分,不过是为了笼络她跟清风居站在一处,把她当成了为清风居效力的棋子。 她去望京城,是想要差事平息心中的怒气,也是要借机想清楚未来的方向。 安馨的一声童师叔,让童悦恍然大悟,她的付出并不是没有人领情,至少在安馨这里,她获得了旁人难以企及的尊重和认同。热搜 她心头的一口郁气,多少消散了些。 童悦郑重地答应的:“掌门请放心,对付这些人,不用心慈手软。” 她们俩人说话间,疾驰而来的人没有听见预料中的回答,更加着急地呼喊道:“师尊!徒儿来迟,罪该万死!” 男人的声音中,有了哀求的哭声:“是神仙门派的仙尊们在吗?国师菩萨心肠救人无数,还请仙尊们怜悯众生,救下国师……” 安馨轻哼一声,对童悦再次传音提醒到:“童师叔,这国师府的人说话都是这个调调,是个人就能振振有词,胡搅蛮缠的提出要求。” “宣烨胆敢欺瞒我和南宫翎,他若是个好人,天底下还有坏人吗?” 童悦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流淌出柔和的笑意,安馨为了南宫翎,真是想要杀了宣烨啊! 她低声对安馨传音道:“不必多听他们哀求,只管自行其是。掌门初出茅庐,见过形形色色的嘴脸还少,这点事情,师叔替你料理了便是。” 童悦一边传音,一边冷眼旁观来人骑行到近处,一眼看见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宣烨,惊慌失措的飞身下吗,哭喊着扑倒在宣烨的面前,一边伸手摸像宣烨的鼻息,一边连声呼喊道:“师尊?师尊?” 宣烨昏迷不醒躺倒在地上,好似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能应答人? 来人泪流满面,猛的转头看向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却睁着一双眼睛不停流泪的宣平,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急切地向着四周张望的一圈,把目光定在坐在书桌后面的安馨身上,先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来,急迫地说道: “小人是国师府药堂管事宣安。敢问神仙,国师府如何哪里得罪了神仙?神仙要让国师府被封府灭门?” 童悦轻哼一声,极其不悦地淡声开口斥责道:“休要信口开河!你可想好,真想见到国师府封府灭门,本堂主可以成你的念想。” 那宣安脸色一变,低头对着童悦,“碰碰碰”磕头在青石板地上,迫不及待地认错道:“神仙大人大量,小人知错!小人心急之下胡言乱语,还望神仙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还请神仙解开国师府众人的穴道,让小人有机会救他们。” 宣安说完这话,也不管童悦同意不同意,他抬起头来转身对跟在他身后,和着他一起跪倒在地上,磕头的十几个手下,低声吩咐道:“赶紧喂药救人。” 那些人答应一声,纷纷站起身来,就近从跪倒在地上的国师府诸人的腰间,摘下一个黑底绣着金色牡丹花的荷包,从中倒出一枚用油纸紧紧包裹的药丸,拆开油纸,伸手点向他们的穴道,想要把丹药喂给国师府的门徒。 他们的手急促地点在国师府门徒的穴道上,惊讶地发现穴道解不开,他们放弃解开穴道,转而用手掰向同门的嘴巴,那些人的嘴巴紧闭着,除了能够呼吸和眨洞眼睛,一些门徒几乎和死人无异。 南宫翎点下的穴道,为的就是让这些人受罪吃苦,且是那么容易被人解开的? 那宣安不管旁的,他返身扑向宣烨,从宣烨腰间跟众人一模一样的荷包中,也掏出一枚丹药,急匆匆拆开油纸,露包包裹在油纸中的黄褐色丹药。 第两千零七十二章 童师叔2 宣安手法熟练地伸出右手捏向宣烨的下巴,他先前探查宣烨鼻息的时候,已然发现宣烨并没有被人点住穴道。 他一边动作,一边低声对宣烨说道:“师尊在上,徒儿宣安要给你喂药了。” “服下这枚师尊亲手炼制的救命仙丹,定能护住师尊的五脏六腑,让师尊转危为安起死回生。” 宣安边说边用力向下拖着宣烨的下颌,宣烨的牙关纹丝不动,他再度用力,也没能把宣烨的嘴巴撬开。 宣平大惊失色地低声哀求道:“师尊!国师府没了,师尊无论如何要服下丹药活下去,国师府离不开师尊啊!” 跟着他赶来的其他人听见他这话,十几个人向他身旁围拢过去,有人无奈地压低声音无奈道:“安师兄,师兄们都被点住了穴道,如何喂得进丹药救命啊?!” 宣安松开宣烨的下巴,捏紧左手的药丸。 他伸手擦干眼泪,站起身来,规矩的面向安馨和童悦站定,端正地对着两人行礼道:“我等来迟,不知事先缘由,更不知我这些师兄们为何会跪在这里受罚,无颜为他们求情讨饶。” “凭藉跟着国师多年行医的经验,我能够看出这些师兄们,跪倒在这里的时辰已久,想来跟国师府之变并无关联。” “天气如此寒冷,他们身上的寒毒,已经深入肺腑骨髓。要是继续耽搁下去,就算是有师尊专门给他们炼制的救命丹药,再过些时候便是神仙出手,也难救回他们的性命。” “师尊的伤势更是危重到了濒死的边缘。” “看在人死不能复生的份上,还请神仙先救师尊的性命。天大的恩怨,等我等救活了师尊,神仙要杀要剐,也能更加痛快不是?” “还请神仙解开他们的穴道,帮我张开师尊的嘴巴,让我们能够救下他们。” 宣安为了救人软语相求,这些话倒是颇为入耳。 童悦转头多看了眼安馨,见安馨无意开口,任凭她做主,她直截了当的答应道:“人就在你们的面前,无人阻止你们解开穴道,救他们的性命。” “若要我动手帮忙救人,说不得我要先提出条件,待你们一一达到我的条件,,再来跟我说解开穴道。” 宣安带头俯身磕头,他带来的人跟着他齐刷刷跪了下去。 只听宣安毫不犹豫地应承道:“神仙尽管吩咐,只要能救人,我等无有不从。” 童悦没有跟他们客气,径直吩咐道:“我要国师府的详图,国师府中阵法布置的阵法图,国师府所有的丹方,还要国师府所有明的暗的人员的名单。” 宣安铁青着脸抬起头,十二万分地为难道:“我等没有。” 童悦淡定得很:“有这些还好说。没有的话,凭什么让我救人?” 宣安咬紧牙关,低头想了想,然后绝然地伸手指向宣平,对着童悦说道:“宣平乃是国师最器重的弟子,还请神仙解开宣平的穴道,若他能给神仙这些东西,师尊还有救。” 安馨的神识中,宣平的目光中冒出了怒火,安馨主动抬手,一个指风解开了宣平的哑穴,宣平怒不可遏地对宣安愤怒道:“师尊分明把这些东西,都放了一份在药堂中,你来问我?!” “你是不想要救师尊?” 宣平惊愕地愣住了,随即他狂喜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快快快,你赶紧说在哪里,我回去药堂找来给神仙,没有什么比救下师尊更重要!” 童悦一举见功,轻易地压榨出了国师府的秘密。安馨放心了,有老辣的童悦在,宣烨她也可以放心交给童悦对付了。 她站起身来,对着童悦微微点了点头,轻声传音道:“我去迎一迎南宫翎的三个亲卫首领。” 安馨交代了这一声,随即原地凌空飞起,就在国师府诸人艳羡的目光中,向着南边飞去。 池景云三人的‘飞船’已经飞近了。 论理,他们三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赶到国师府来,安馨心知肚明,这三人刚刚成为南宫翎的亲卫首领,手中的权柄还不够稳固,正是一步也不想离开南宫翎的时候。 这三人若是知晓南宫翎被宣烨欺骗,失陷在国师府中,不知会做何反应?她要不要任由这三人跟天鹰宗的人冲突起来,给天鹰宗的内讧添一把火? 安馨的速度极快,十息之间便飞进了‘飞船’中。 池景云见到她惊喜地叫道:“怎么当得起安仙尊来迎接?我们不过是办了该办的差事……” “闭嘴。”冷树青清冷的传音,打断池景云的欢喜,他平静的对安馨传音道:“拜见仙尊,仙尊可有吩咐?” 安馨迅速锁定面前的池景云,和在二楼的冷树青,古斐三人,平静的对三人传音道:“南宫掌门在国师府中失踪,极有可能被问鼎门大阵中,留下的一缕残魂缠住了,无法脱身。” “奚堂主正带着要去极北之地,换防的一千人,在下面安营扎寨,企图找寻问鼎门大阵的漏洞,进入国师府中救人。”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纸笺,用大抓手抓着递给面前的池景云:“南宫掌门跟我在国师府的经历,遭遇,以及他如何失陷在其中无法出来,这里都写的一清二楚了。” “我抢在你们落下去之前赶过来,提前跟你们说一声,是想先听一听你们的打算。” 冷树青和古斐几乎同时传音道:“先救掌门!” 然后,冷树青接着说道:“先前我们听见这个方向,有雷鸣般的声音,是两位仙尊跟那缕残魂在作战吗?” “是也不是。”安馨干脆的回答道:“是南宫翎助我从国师府中脱困之后,我企图用炸药炸开大阵救他。最后三声动静最大的声响,是我跟南宫翎恰好里外夹攻,把问鼎门的覆盖在国师府的大阵炸开了一个窟窿。” “我从那个窟窿之中,看见了他的身影。奈何大阵修复的速度太快,我来不及赶在大阵关闭前进入其中。” “详细的经过我已经传信给天鹰宗的两位阁主,给你们看的,是让奚堂主誊抄的一份。等你们看过信件,便知来龙去脉。” 安馨的传音一落,冷树青和古斐已经从二楼赶下来,池景云把手中的纸笺递给冷树青和古斐细看,他转头对安馨提议道:“救人如救火。” “我以为,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找寻问鼎门大阵的漏洞,而是该用安仙尊用过的火药包,如法炮制,炸开问鼎门的大阵,让精通阵法的长老和我等一起,想办法进去国师府救人。” 对池景云的这个提议,安馨赞赏的点头道:“我已经传信,让两派炼器炼阵堂的人手,尽快赶来。” “我这里有火药的配方和火药包捆绑图纸……” 第两千零七十三章 安馨要筑基 池景云迫不及待的打断安馨,主动请缨道:“我们三人愿去望京城和附近的江湖门派,按图索骥找到炼制材料,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就地炼制火药包。” “你莫着急。”冷树青冷静地对池景云说道:“奚堂主办事老道,下方说不定已经正在打算炼制火药包了。” “我们三个,先请安仙尊带我们落下去,和其他长老一起碰一碰,先凑一凑看能否凑齐配方中的材料。若材料足够,无须我等再出去跑一趟,若是不够,也要列出清单来,才能有的放矢。” “还有,用驯鹰传讯比我们往来更快,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去国师府救人。” “越是危急时刻,遇事愈要冷静。” 安馨确定了,池景云太急躁了,冷树青跟池景云相比,算的上是个可用之才。 冷树青还没有说完,他郑重地对安馨说道:“要如何救掌门?我们三人只听仙尊调遣。仙尊但有吩咐,尽管对我们说来,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好。”安馨对面前的三人直接道:“我跟奚堂主商议的办法,跟你们说的相差无几。” “除了火药包要想办法加紧炼制,寻阵法破绽也不能放弃。在我这里,没有比营救南宫掌门更重要的事情。” “我带你们下去,你们跟奚堂主去对一对炼制火药的清单中,看有没有需要你们去找寻的东西。若是没有,你们留下来,炼制丹药和寻找阵法漏洞都不能放松。” 安馨扫视三人,沉声强调道:“冷首领有一句话说的极对,救人如救火。这些事情你们多盯着点。我会尽快恢复全盛状态,不救出南宫掌门誓不罢休。” 三人同时拱手领命道:“是。” 安馨用大抓手抓起三人,拖曳在身后先后飞出飞船舷窗。池景云赶紧转身对身后一人下令道:“你们原地待命,等候命令。” 池景云等听见了那人的领命声:“是。”才回过头来,对飞在身前的安馨,接着传音禀报道:“亲卫中已有五人晋升先天,要不要传讯回去,向宗门禀报他们长老身份?” 安心闻弦歌而知雅意,她这样答复池景云道:“报。为什么不报?” “你们要是不报回宗门,让他们拥有长老的身份,他们无法拿到储物袋。我和南宫掌门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储物袋给你们。” “没有储物袋到底不方便。” “南宫翎掌门过答应你们,他要单独给你们这些亲卫多一份供奉,他暂时不在,你们的供奉我会替他代付。” “是。”池景云吃了颗定心丸,干脆地答应一声,又格外地解释道:“掌门有过交代,他若不在,这些事情都要先禀报仙尊之后,我等才可行事。” 安馨没想到南宫翎曾经吩咐过这些,她带着三人落地,对着三人吩咐道:“你们自去核实,有了结果,传信禀报一声。” 三人再次一起领命道:“是。” 安馨跟三人分道扬镳,她缓步向着小红,小绿搭建好的帐篷走去,在钻进帐篷之前,她远远的看见童悦和奚欢一起,坐在她先前刷出的书桌前,撑开隔音阵法正在审问宣平。 没有她的叮嘱,童悦也没有瞒着奚欢,企图单独审问国师府的人,给两派接下来的联手行动,节外生枝。 安馨彻底放心了。 她掀开门帘进了帐篷,在小红布置好的软榻上坐定,先刷出两个傀儡武士去帐篷外防守,在刷出防守阵法,隔绝阵法,再刷出聚灵阵,在阵中打入极品灵石。 她布置好这些,盘腿在软榻上坐好,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块极品灵兽,握在两手中,一刻不停的开始吸取灵气修炼。 安馨极度渴望,能够再此回到先前,两息吸取两块极品灵石的巅峰状态。在那样的状态下,只要多给她十二个时辰,她就有把握凭藉这种神妙的状态,筑基成功真正踏上仙途。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 四息之间,安馨两手中的极品灵石中的灵气,被她一举吸光,洁白灵石失去了光泽,变成了废弃的石头。 吸取灵气的速度,比巅峰时期减慢了一半。安馨却已然大喜过望,太好了!她先前神妙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消失,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趁机筑基。 她用神识叫过小红,暗中对小红吩咐道:“去给童悦,奚欢和冷树青暗中传信,我需要闭关两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不得有人来打扰。” 小红领命转身,出了帐篷传信去了。 安馨重新刷出四个傀儡武士暗藏在帐篷内,把守四方,又在聚灵阵中打入三十倍的极品灵石,闭上眼睛再度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开始练功。 按照安馨的估计:两日之内,奚欢无法就地炼制出火药包,也很难找到问鼎门大阵的破绽,天鹰宗更无法把火药包送来。 最有可能的是,短短的两天内,天鹰宗能够把南宫翎还活着的消息传来,童悦和奚欢能够把国师府的秘密翻个底朝天。 宣烨说的若是真的,两日之后,救援南宫翎之外,天鹰宗和飞云门都会把封天大阵和防御吃人野兽的事情,呈报到她的面前来。 高天绝不会放过这等绝好的机会,促使两派一起联手炼制防御大阵。 等她筑基成功,炼制防御大阵基柱的任务,对她而言也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是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一切都能配合得恰恰好。 连已经跟她报过平安,进入问鼎门去寻找机缘的南宫翎,安馨都不担心他会无意间拆台,让她的图谋暴露出来。 南宫翎多聪明的人啊,他跟她报过平安了,还有人接连不断用火药包,持续攻击国师府上空的阵法,他自然会明白她的用意和企图。 她跟南宫翎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安馨抓住机会,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开始做冲关的准备。 筑基是修仙路上,一个极其重要的关口和分水岭。筑基之时浑身上下,从内到外,全都要经过灵气锻造,脱胎换骨至超凡脱俗,实现从人到仙的蜕变,变成真正的修仙种子。 从人到仙的跨越并不容易。 第两千零七十四章 问鼎门开了? 以安馨如今的身体,她身上的灵气通道至少要拓宽十倍以上,随之而来的,是她体内容纳储存灵气的丹田,最少也要拓展百倍之多。 要具备了这两个最基本的条件,安馨才会有充沛的灵气,洗刷干净浑身的骨骼血肉,皮肤毛发和五脏六腑,堪堪达到成为神仙的最低标准,真正踏进修仙的大门。 此刻,安馨能够依仗的是她骤然间暴涨的吸取灵气的能力,若没有这个最关键的支撑,筑基,她想都不敢想。 这一次她在国师府中遇险,关键时刻她没有拿得出手御敌手段。面对紧追不舍的黑洞,她没法用灵气凝聚出水球,火球和冰球去攻击黑洞。 她真要那样干了,更大的可能是给黑洞送去更多的灵气,此消彼长间,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练气期境界低微,无法修习更多仙法的坏处,被无限地放大,让她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冒险尝试筑基。 筑基之后,她可以修习更多的仙术,拥有更多克敌制胜的手段。这一次她能如有神助,借用火药包侥幸脱身。下一次,未必还有这么好的运气,逃出升天。 同样的险境,安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修炼不知时辰。 安馨沉浸在吸取灵气,拓展身上的灵气通道,再吸取灵气,再拓展灵气通道......周而复始的修炼中。 在灵气通道和丹田中的灵气,没有达到她预想的充沛之前,安馨没打算轻易跨入用灵气锤炼身体,完成筑基最后一步的考验中。 筑基锻造身体,犹如百丈高楼打地基,绝对不能马虎。要是急于求成贸然行事,没有打好最关键的基础,日后再想要弥补,那样的机缘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这点分寸安馨还是有的。 帐篷外,童悦和奚欢让人点着火把和火堆,连夜审问国师府的人,她们从宣平和其他人嘴里得到的消息,和安馨曾经从宣烨嘴里得到的说辞相互印证,越是审问越是旁证着宣烨没有撒谎。 宣安更是根据宣平的指点,独自返回五十里开外的药堂,从药堂的密室中,取出了童悦想要的那些的图纸,直接把还带着封条的图纸,送到了童悦和奚欢的手中。 两人一看便知,确实是国师府有备无患,特意留下的备用图纸。 拿到了这些,童悦如约解开了国师府其他人的穴道,又帮着宣安撬开了宣烨的嘴巴,把宣安所说的救命丹药,给宣烨灌了进去。 宣烨喂下丹药之后,并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多亏宣安第二趟回来的时候,把药堂中能够带来的人手,全都带过来了。随行还拖来了二十几辆马车的备用物品,就在国师府的大门口,也就地搭起了简陋的帐篷,把宣烨和国师府的其他人,抬进了帐篷中加以救治。 宣安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国师府的这些门徒,确实在寒风中跪的太久了,冰冷的寒气从他们的膝盖中钻进他们的身体,一百多号人中,能够保住双腿的人,不会超过五十人。 童悦并不同情他们。 南宫翎失陷在国师府中,生死未卜,仅仅是这一点,让国师府灭门都够了。 童悦和奚欢冷眼旁观,宣安放飞信鸽向外传信。这里的消息是瞒不住的,霍迪国的人若敢就此怀有怨言,找上门来受虐,他们正好成全那些替罪羊,替安馨消灭心头的火气。 他们心知肚明,南宫翎不见了,安馨脾气见长。 安馨心头的怒火,不发作在这些人的身上,就会发作在他们的身上。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大家都是清楚的。就看是谁人不知趣,会撞到安馨的火头上来。 安馨这个时候要闭关,不愿意让满腔的怒火迁怒到旁人身上,大家心中都是感激的。就连带着清单,带领‘飞船’离开的池景云,也在冷树青劝说下,没有坚持非要跟安馨先禀报一声,连夜飞去了望京城。 童悦和奚欢商议好了,池景云这一趟去望京城,不仅要带回清单中的物品,还要把飞云门在望京城中历练的弟子,尽量多的带过来。 可以想见,在南宫翎没有获救之前,他们两派的人马会不断的向这里聚集。对付问鼎门的大阵,就算是用人海战术,堆也要堆出救援南宫翎的机会来。 先天长老们的心中,已经有了大量折损人手的准备。 当黎明的熹光冲破黑暗,照亮国师府的大阵的时候,童悦和奚欢忙了一夜,终于把国师府的人审问完了。两人累了一夜,简单商议过后,分头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天亮了,该布置的已经布置下去,轮班出去搜查大阵漏洞的人正在出发,趁着搜查一夜的人还没有回来,她们正好歇息片刻。 点着火把骑上驯兽刚刚出发的天鹰宗弟子,行进中忽然间发现,在他们的面前国师府,突然变成了一幅绝美的人间仙境。 看见这仙境的天鹰宗弟子,惊讶的高叫起来:“看!问鼎门的阵法打开了!” 童悦和奚欢听见惊叫声,在各自的帐篷前停下,不约而同地回头张望,只见国师府的大门前已经变了样子。 近处有小溪潺潺繁花盛开,不远处有湖泊波光荡漾,湖面上有荷花随风摇曳。远处的山峰上,是一片秋日的景象:绿的,黄的,橙的,红的果子挂在枝头,鼻尖好似能闻到醉人的果香。 更远处的山峰上有瀑布飞流落下,山间有亭台楼夹杂其间,天空中有仙鹤排空而上,远远看去仙鹤的背上,好像还坐着仙风道骨的仙人。 看上去,真像是问鼎门敞开了大门,要迎接他们进去。没等他们做出进一步的反应,不远处传来宣平惊骇的叫声:“不要再攻击大阵!越是强烈攻击,阵法反击越大,死得越快!” 宣平用尽了全力吼叫,奈何他武功不高,他的声音刚刚传出去,远处就有“轰”一声巨响传来,远远的有急促的痛叫声,紧跟着传来。 有人中招了。 宣平拄着双拐,昂起脖子,一刻不停的继续大声叫道:“国师府中原先也有这样的幻阵。像这样层次分明的幻阵,其中定然隐藏有能够反击的阵法。” “我们也是吃了亏受了教训。才知道其中的风险。” “先前国师府中这样的阵法,用了将近十年才最终形成,没想到昨日一夜之间,这里便有了这种变故。还望神仙们不要怪罪我等,来不及事先提醒。” 他说完这话,不卑不亢地对着童乐和奚欢的方向,拄着拐杖勉强行了一个礼,也不等童悦和奚欢问话,转身自顾自地退回帐篷中去了。 第两千零七十五章 掌门密令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宣平刚一进帐篷,宣安对着他不满地抱怨道:“师尊伤成了这样,你还有心思去提醒他们?” 宣平走近宣烨的软榻,在软塌前的圆凳上坐下。他收起双拐,靠放在软榻旁,对着宣安低声教训道:“一码归一码。” “国师府三千年的基业,不能就这么被大阵给强占了。想要把国师府抢回来,就靠你我吗?你也知道师尊伤成了这样!” “他们要救人,咱们要救府。我们的力量和他们相比微不足道,不投桃报李,帮助他们救人,日后如何能请他们相助,帮我们把国师府抢回来?” 宣安不服气:“他们有那个本事吗?问鼎门的大阵有多厉害,他们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 宣平针锋相对:“他们没有这个本事,你有吗?反正我是没有!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强的帮手吗?!” “不是。”宣安寸步不让的反驳道:“神仙视我等如草芥,你应该抛弃幻想,咱们帮着师尊,另行新建国师府才是上策。” “哼!”宣平轻哼中,满是对宣安的藐视:“师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能说服师尊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去新建国师尊吗?你以为到了这个地步,没有神仙门派的许可,就算是有皇上的支持。我们还能这附近新建国师府吗?” “你也看见了,神仙们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咱们不竭尽所能帮助他们,他们能通融一二吗?” 宣安的声音中也带上了怒气:“不是还有药堂吗?咱们在药堂兴建国师府总不会碍着谁。等师尊醒了,你也好生劝劝师尊,师尊不愿意离开不留山,在药堂重建国师府,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师尊伤成了这样,你别怂恿着师尊非要在这里重建国师府,别折腾了,就药堂吧,把药堂扩大些先将就着。咱们竭尽全力,帮助神仙门派,争取夺回这里的郭师傅。” “......”。 童悦和奚欢隔着安馨的帐篷,远远地对视一眼,以她们的武功修为,宣平和宣安的话,都没能逃过她们的耳朵。 看来这个叫宣平的,先前对他们的警告不是没有骗他们的。问鼎门的大阵中若处处都有反攻阵法,他们该要如何救人? 奚欢当即对身旁的弟子下令道:“传令下去,眼前景象突变,乃是幻阵作祟,换证中有反攻阵法,查探阵法漏洞之时,要格外小心行事。” 奚欢等传令弟子答应一声走了,才转头对童悦传音提议道:“反攻阵法的要点是攻击,我们可以坐直升机上去,试探大阵会对什么样的攻击,不会有反应?” 没等童悦答话,冷树青和古斐一起向着奚欢走过去,冷树青边走边对奚欢传音道:“奚堂主,我和古首领有掌门赐下的‘直升机’,我们俩愿意坐着‘直升机’去探查幻阵和反攻阵法的究竟。” 奚欢当即放开声音答应道:“好。两位首领也有‘直升机’,倒是能方便行事。你们试探之时,可以模仿飞沙走石,风雨霜雪,甚至是泥石流这等天灾人祸,且看问鼎门大阵是何等的强悍?” “先早最方便的地方试过一遍,找出简单易行的探查办法,方便大家以后一起出动,大范围寻找漏洞。” “记得一一记录所用之物和力道,方向,角度,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童悦忽然对奚欢刮目相看。 她成为堂主有十三年之久,她处理此等危机举重若轻是应当的。奚欢成为堂主才三四年的时间,顷刻间能够想到这些,镇定地吩咐下去,奚欢行事算得上老道。 冷树青和古斐答应一声,两人提起内功飞掠向旁边的空地,冷树青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古斐趁着直升机还没有落地,赶紧飞出一把疾风符,‘直升机’的机翼飞快转动起来,拉动着下方的挂篮飞速升空。 两人飞身而起,手忙脚乱的抓住挂篮边缘,一个翻身进了挂篮中,又赶紧调整‘直升机’的方向,远远地避开问鼎门大阵,歪歪斜斜地向着远离阵法的方向飞走了。 童悦没有惊讶,奚欢提出的那些要求,冷树青和古斐是需要提前准备的。换作是她还会额外准备些粗细不同的木头,若是阵法对粗大的木头没有反应的话,人也可以藏在其中避开阵法的攻击。 没等冷树青和古斐飞远,童悦和奚欢的目光,同时凝视在天边出现的小黑点上,有驯鹰飞过来了。 六个时辰之内的回信,距离他们不算远,有援军就在近处。 太好了。 两人各自走到帐篷前的空地上,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套戴上,抬手接引驯鹰落下,从驯鹰的腿上取下小竹筒,收起驯鹰,捏破小竹筒,拿出其中的小纸条,低头看了起来。 片刻后,两人遥遥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向着对方走去。 两人在安馨的帐蓬附近站定,奚欢先对童悦说道:“天鹰宗新换了长老堂堂主,你知道吗?”” “知道。”童悦坦率道:“是白堂主要来吗?” 奚欢略微点了点头,“白堂主先前跟两位仙尊去了迷雪宗,不巧遭遇到暴风雪,同行有两艘‘飞船’不知所踪。白堂主带队寻找,正好还停留在霍迪国。收到我的传信。他掉头赶来了。” 童悦会意的也跟奚欢交换消息道:“飞云门来的事务堂龚堂主。龚堂主长袖善舞,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 童悦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放心。” 奚欢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快人快语地说道:“那就好。” “原本我是希望翟阁主能来。我出发前,两位阁主暗中叮嘱我,南宫翎临走前留下密令:无论他进入问鼎门会遭遇什么?让我无论如何带安掌门按时去极北之地,绝对不能耽搁。” “你也看见了,安掌门一门心思要救人,我在此地耽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事有不协,还请童堂主帮着我说服安掌门,让我能够完成南宫翎掌门的命令。” 童悦惊讶了,还有这等事儿? 南宫翎还能未卜先知,预料到早有这么一出?还是南宫翎事先知道,进入问鼎门大阵绝对不会轻松,特意要支开安馨? 翟永祥来了还好,白鼎盛刚刚被南宫翎任命为长老堂的堂主,他根基未深,需要依靠南宫翎的地方极多,恐怕不会甘心让奚欢和她劝走安馨。 第两千零七十六章 阵中囚徒 这是大事儿。 童悦没有想到南宫翎会留下这样的话,安馨可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太上掌门也没有跟她传过信。嗯,两位掌门行事,高天也未必知晓这个。 奚欢和童悦换用传音入密,开始低声商议起来。 两人都没有把先前听到的宣平和宣安所说的,国师府要在五十里开外,新建国师府的念想放在心上。国师府的人想要立功最好,待他们立了功,论功行赏之时,成全他们一二,顺手把国师府给他们抢回来也未尝不可。 若是不顺手,他们功劳再多也没用。 新建的国师府,怎么也没有眼前有三千年历史的国师府更重要,他们想要新建在五十里开外,有何要紧? 他们俩人不知道的是,宣平和宣安正在帐篷中摊开的纸和笔,两人飞快的在纸上无声的写字。显然,他们用这种法子防止隔墙有耳。 宣平和宣安轮流奋笔疾书,片刻后两人达成了共识。宣平谨慎的抓起小桌上写满字迹的纸笺,揉成一团,投入面前的火盆中焚烧干净,再把一条短短的碳笔收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他抬起头来,变换了脸上平静的神情,冷冰冰的对宣安说道:“既然国师府所有人的名单都交给了神仙,你抽空回药堂一趟,仔细对照名单捋一遍,把能招回来的人都招回来。” 宣安不满的指责道:“你想赶我走?好等师尊醒来,你一个人立功?” “住嘴!”宣平愤怒地斥责道:“师尊若能及时醒来,我这双腿还有救。师尊若是三日之后才醒来,我这双腿只怕是保不住了。若我日后真的不良于行,师尊之下谁能还能跟你争?” “这会儿为了保住师尊的性命,说不得我要辛苦点守在这里,让你离得远远的,先没了故意拖累师尊和我的嫌疑。” “你!”宣安的头上激愤地冒出了暴起的青筋,随即他又压抑了神情,愤愤不平地对宣平说道:“这是你说的,你让我走了,你不要后悔!” 宣平执拗地坚持道:“你快走!赶紧去把人手召集齐了,在药堂中待命。国师府的基业不容有失。等师尊醒来,第一件事定然是要问这个,你若是耽误了......” 宣安不等宣平说完警告的话,他负气地转身便走,挥手撩开帐篷的门帘,急步出门,自去旁边栓马的地方,解开一匹骏马,飞身上马拍马而行,独自一人急匆匆地走了。 童悦和奚欢一边传音议事,一边并没有放松对宣平和宣安两人的监听。两人见宣安走了,宣烨的帐篷里变得悄无声息,心中对国师府的轻视,不约而同又多了一分。 大难之下,国师府中的人还在争权夺利内讧,真是不知死活。 童悦和奚欢不知道的是,就在宣安负气走人之时,国师府被问鼎门大阵覆盖的深处,有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正站在阔大疏朗的庭院中,不时地抬头张望上方变幻不定的天空,目光中露出惊骇和深沉的惧意。 最糟糕的情形出现了。 师尊让他带着国师府中最精锐的人躲藏进来的时候,特意对他叮嘱过:若是问鼎门的大阵彻底笼罩了国师府,便是国师府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没有师尊亲自来见他,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任谁也不能擅自逃出去。 其他人还好说,都是亡命之徒,都知道躲在这里,比去外面行走江湖更加安全,只有他刚刚带回来的阿圆是个例外。 阿圆自从两日前清醒过来,被她无意间发现,这里全被阵法包围之后,便一直吵闹着要见国师,不肯被关在这里做囚徒。 囚徒?! 若不是姚艳芳付出的极大的代价,几乎把清风居和飞云门全都给卖了,阿圆还真进不来做囚徒。若不是师尊特意吩咐过,对阿圆要格外纵容些,他不会对阿圆客气。 面具人冷着脸,听着从远处跑过来的的脚步声,目光中的寒意加深,他低下头来,扫视着院子里的繁花似锦,等着阿圆跑到他的面前来。 片刻之后,阿圆“咚咚”的脚步声,停在了面具人的身后,百里雯焦急地叫道:“大统领,外面怎么变天了?” 是的,外面已经变天了。 问鼎门大阵的威力太过强大,国师府中的阵法也无法抵御其中的幻阵,在他们的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座天空之城。 不,准确的说是如梦似幻的神仙之境。其间种种凡间难见的景象,让人难免会轻信是仙界景色,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会知晓不妥。 面具人转过身来,冷冷地俯视阿圆道:“外面变天与你何干?你今天的功课练完了吗?不好生练功,你到这里来找我做甚?” 百里雯勇敢地看着面具人,避而不谈练功的事情,“我是担心外面变天,国师不来见我......” 面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她:“在你晋升先天之前,国师不会见你的。” “一来你武功不够高,神魂不够强,就算此刻国师府费尽心机把安仙尊擒住,放到你的面前,你也无法夺舍安馨,只会让国师府得不偿失。” “二来,需要我告诉你,为了救下阿圆再成全你,国师府需要筹谋的事情极多吗?” “你若是能在三年内成功晋升先天,此生还有机会见到国师。你若是做不到,阿圆亲娘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便也白白地浪费了。” “你不会以为国师府对姚艳芳的承诺会一直都在吧?国师府就算再想要救阿圆,再想要给你更多的时日,安仙尊会给吗?你不会以为安仙尊的境界会停滞不前,坐等我们去算计她吧?” “你唯有勤学苦练,尽快晋升先天,国师才会让我带你去见他。在国师那里,阿圆能救则救,救不了,姚艳芳人死不能复生,不如让阿圆早日去见姚艳芳,让他们母子团聚。” 面具人边说边转开了眼睛,阿圆向左向右撇开的眼睛太难看了,天底下怎么有长得这么难看的人? 他忍耐地接着说道:“给你配制的丹药你吃了吗?我已经传令下去,若是你不能完成当日的功课,断粮断水是小事,该有的惩罚一样也不能被落下。” “晋升先天之前,你不用再来找我了。除非你能立下其他的功劳,能让我破例见你。还有,若是你再敢胡乱走动,被守卫发现把你给杀了,临死前,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来人,”面具人轻声喝道:“我的命令听清楚了没有?” 阿圆面前鬼魅般的出现一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蒙面男子,那男子清楚的答应道:“大师兄,听清楚了。” 第两千零七十七章 长久打算 来人轻飘飘的抬手,点向身旁阿圆的穴道,百里雯分明看见了手指头,冲着她点将过来,却无能为力避开。她眼眼睁睁看着则救被人点住穴道,那被人卡着脖子,在地上拖行。 百里雯绝望地乱转着眼睛,不就是练功吗?不就是服药吗?为何要一直用威压压迫她,让她说不出话来,替自己辩解? 等她真的夺舍了安馨成了仙尊,今日她受过的一切苦楚都要一一讨回来。 且走着瞧。 阿圆被人带走了。 面具人却没有走,他留在原地多等了片刻,另一个面具人急匆匆翻墙而来,赶到他身旁站定,急切地禀报道:“大师兄,都查清楚了,全都被问鼎门的大阵覆盖,我们出不去了。” “师尊有没有给我们留下暗道出去?” “有。”被称为大师兄的面具人没有对来人隐瞒。“不过我们不能随意出去,没有师尊来接我们,我们死也要死在这里头。” 来人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他蒙在面具后的目光闪烁不定,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甘心。师尊若是不来接我们,还请大师兄一年之内,带我们从暗道出去求生路。” 这一趟进来的人比预料的更多,足足有两千人,粮食最多能够支撑一年半,一年之内提前冲出暗道,多少还能有点回旋余地。 “生路?”大师兄低声喃喃道:“你我从带上面具开始,早已没有了生路。咱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师尊给的,你这个时候来跟我说不甘心?” “能够留下全尸去死,乃是我等的福气。”那大师兄不客气的严词警告道:“你记得好生安抚下面的人,别让他们耐不住性子,让我抓住机会杀鸡儆猴。” “你也给我稳住了。别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乱子,师尊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别让我后悔带你走上这一条路。” 被他警告的面具人目光极速闪动,到底还是收敛了急迫的目光,稳住了急躁的情绪,极其勉强的答应道:“是。” 那大师兄还没有吩咐完,他接着说道:“改头换脸的事情不能放松,要按部就班按时完成。这些机密之事也绝不能让阿圆知晓。要防备着这两颗棋子撞到一处,让师尊的这两步棋变成废棋。” 面对大师兄的镇定,面具人恢复了正常,平静的答应道:“是。” 大师兄对着面具人挥了挥手,面具人拱手行礼,退后半步,从容的从来路翻墙退走了。那大师兄望着面具人的背影,冷静地对着暗藏的影卫首领传音道:“今日起,时刻派人盯着他,若有异动,我许你们先斩后奏。” 影卫首领传音答应道:“是。” 带着面具的大师兄接着吩咐道:“把宣朗叫过来。” 他身后的屋檐下有暗影,轻巧地接连晃动,紧接着有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面具人的目光,稍微暗了暗,影卫中先天五境的高手还太少,人心惶惶之下,想要弹压住他手下两千多号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宣朗很重要。 宣朗来的很快,他从院门口缓步走来,一眼看见等在书房门口的蒙面人,依然不慌不忙的沿着青石板路,缓走到蒙面人的近旁站定,顺着面具人的目光看向天空中的异象,笃定地说道:“我们被问鼎门的大阵包围了。” “这样的幻阵我们无法攻出去。除非我们这些人中有人侥幸成为修士,在我们的吃食耗尽之前,及时结丹成功,或许能有机会破除阵法,带领我们冲出去,找到一条生路。” 宣朗说的毫无顾忌,大统领是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他在大统领面前向来是直言不讳。 倒是大统领略微有点惊讶,宣朗不怕被关在这里被闷死了?宣朗身负血海深仇,他不想活着报仇? 宣朗接着提议道:“为了避免坐吃山空,园子里的这些花草树木都该拔了,通通换种粮食或者是种药材,有备无患。” “看来,”大统领慢悠悠的说道:“我不用宽慰你,跟你说国师一定能来救我们了。” 宣朗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是地下有暗道?” 然后,他吃惊的低叫道:“怎么可能?问鼎门的大阵,少说也能深入地面二三十丈,这么深这么远的距离,挖暗道......” 宣朗闭上了嘴巴。 是他愚昧了,国师府三千年传承不绝,多深多远的暗道挖不出来?暗道的出口在哪里?是在距离国师府最近的药堂?至少有六七十里的距离,真是浩大的工程,国师府早就防备着有今日? 纷繁杂乱的猜想接踵而至,宣朗的目光落在大统领的脸上,静候着大统领开口。大统领没有让他失望,低声对他交代道:“国师果然没有看错人。” 大统领挥手指向天空上的仙境,对宣朗沉声道:“能够引动问鼎门大阵彻底覆盖国师府的,只有神仙。这些仙境昭示着国师府陷入了举世为敌的境地,想要翻盘,我们是国师手中最后的底牌。” 宣朗目光急速闪动,难怪国师急着把他们这些人都关进来,金燕子的死是国之所为,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都在外面了? 他忍不住全身问道:“大统领收到外面的消息了吗?” 面具人坦率道:“没有。” 宣朗明了地点头道:“国师要等外面风平浪静,或者是破釜沉舟之时才会给我们传信了。大统领叫我来是想让我们加紧炼丹?若是炼丹的材料能够跟得上,‘天人丹’和‘仙人丹’最多还能再提升两成。” 宣朗特意特别提醒道:“若是终将会有一战,其他丹药的炼制也不能耽误。” “好。”大统领满意了:“跟你说话真是轻松,如此有劳了。” 宣朗拱了拱手:“大统领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这就回去炼丹了。” 大统领点了点头,“去吧。” 他看着宣朗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平静地出了院子,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到底还是轻声下令道:“传令下去。” “三日之内拔除所有观赏性植物,五日内开始排班种植农作物,药材,养殖家禽家畜,一年之内要自给自足。种植药材的清单,让药堂提供药苗和种植要领......” 大统领到底还是听从了宣朗的建议,要提前做长久的打算。 盛京城的皇宫内,惠仁帝没法做长久打算了。 第两千零七十八章 谁愿随朕走一趟? 惠仁帝木着一张脸,神情阴狠地端坐在勤政殿最上方的宝座上,听着下方朝堂上,以平亲王和忠国公为首两派人,还在喋喋不休的争执开战,议和的利弊,心思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国师府没了,国师重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国师要是死了,他的解药没了,他最多还能活几年? 三年,两年,还是一年? 他都要死了,他还管什么开战不开战,议和不议和?人死万事空,他要怎样才能继续活下去? 不行,他要去不留山救国师!去之前,这场战还是要打的,国师特意给他传过信,要保住他的性命,这场战无论如何都要打。 两位仙尊对他恨意难消,就算有先皇为他顶锅,没有一场战争让他伤筋动骨,也难以让两位仙尊放过他。 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惠仁帝的目光落到下方忠国公和平亲王的身上。忠国公还是老样子,他的目标一眼就能看人出来,不过是想要借机把兵权抓在手中。 平亲王的变化就大了,再没有以前不问世事的清高,仿佛是上一次两位仙尊在皇宫内发飙,给他的刺激太大了,让他一反常态,主动参与到朝政中,想方设法要熄灭仙尊的怒火。 他们两个相同的是,都想要对卫国开战。不同的是,忠国公要举国之力,不顾一切地开战,誓要报仇宣扬国威。平亲王却主张先议和再开战,无论如何不能动摇国本。 归根到底,两人都是最期望霍迪国获胜,开疆辟土,而他这个皇帝早死早超生,让出他屁股下的皇位,平息两位仙尊的怒火,明哲保身。 也罢,他们各有所求又雄心勃勃,就让他们借着这场战争,去火中取栗各取所需。待他保住了性命,手中有无数的伪先天,且看他们如何逃脱他的手掌心。 惠仁帝的一双肿泡眼,眯缝着扫视下方,他轻咳一声,等候着下方还在争执的忠国公和平亲王停下来,一起转头看向端坐在宝座上的他。 惠仁帝不悦地斥责道:“霍迪国兵强马壮,区区一个卫国何惧之有?” “兴兵讨伐卫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还想要劝朕息事宁人的?先回府,把你们嫡亲的长子长孙杀了,再来跟朕说话。” 大殿中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惠仁帝摆明了是不讲道理,连先议和再开战这样的话也不想听了。 惠仁帝见以平亲王为首的主张先议和的人都认怂了,他恶声恶气地下旨道:“朕意已决,再有妄议议和者,视同叛国谋反,定斩不饶。” 平亲王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率先跪倒在地上,当众表态道:“臣谨遵皇上圣谕。” 在平亲王的身后,站立在朝堂上的诸位大臣,也跟着跪倒在地上,一起齐声道:“臣谨遵皇上圣谕。” 惠仁帝看着面前跪倒一地的众臣,满意地低哼一声,接着下旨道:“忠国公善战,朕封你为讨伐大元帅,率领兵部讨伐卫国。” 忠国公大喜过望,他没想到惠仁帝这么轻易把兵权交给了他,当即再次俯身磕头,心悦诚服地叩头道:“臣,领旨。” 惠仁帝还没有说完,他的目光凶狠地落在忠国公的身上:“朕给你的旨意只有一条:只许胜不许败。败了便是身败名裂,削官夺爵。” 忠国公稍微愣了愣,随即咬紧牙关,坚决地答应道:“臣,领旨。” 惠仁帝暴躁蛮横的目光一收,看向跪在最前方的平亲王身上,继续下旨道:“平亲王坐镇望京城,统领户部,吏部和工部,保证大军一应所需。” 惠仁帝不等平亲王领旨,目光向前定在平亲王身后,一颗白发苍苍的人头上,紧接着下旨道:“孙丞相乃是三朝元老,朕对爱卿寄予厚望,朕令你和讨伐大元帅,平亲王一起统领朝政军国大事。” “朕等着你们文臣武将相合,替朕狠狠地教训卫国,为朕的皇儿报仇。” 统领朝政? 众臣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孙丞相,忠国公和平亲王统领朝政,还要惠仁帝作甚? 皇上口误不可当真! 平亲王苍白着一张脸,跟孙丞相一起再次匍匐在地上,两人沉声答应道:“臣,领旨。” 惠仁帝三两下解决朝堂上最大的纷争,他撇开开战所有的细节,留意着下方诸臣茫然失措的神情,也不叫跪倒在地的众臣起身,继续往下说道: “朕收到国师府传信,不留山问鼎门大阵笼罩国师府,天鹰宗掌门南宫翎,失陷在国师府中,生死未卜。” 惠仁帝顿住了,他恶狠狠地眯起眼睛,扫视着下方诸位大臣,无声地转头交换眼神,他等着下方短暂的骚动停止,冷冰冰地接着说道:“神仙一怒,亡国灭宗。” “先前他们不过是怀疑朕,指使人杀了他们的师父,就让朕的皇宫流血漂橹,无人能挡。这一次南宫神仙在国师府失踪,朕的霍迪国只怕要灭国了。” “在朕这里,平息神仙门派的怒气怒火,保住霍迪国,保住尔等的性命,乃是比讨伐卫国更为重要的大事。” “朕意已决,朕将朝廷和讨伐卫国的国事,交给平亲王,孙丞相和忠国公三人统领,朕要带着朕的皇孙,一起去不留山,帮助神仙找寻南宫掌门,以尽地主之谊。” “不可啊!”平亲王罕有地急声开口道:“臣愿意替皇上去不留山,平息神仙的怒火。” 惠仁帝的目光“嗖”一下,收回落到平亲王的身上,只见平亲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心中一动试探道:“皇弟真愿意去?” 平亲王直起腰来,再次拱手道:“为皇上效命义不容辞。国不可一日无君,臣不愿意皇上再踏入险境。” 惠仁帝深深地抽了一口气,肥硕的身体在龙椅上往后靠了靠,他讥诮着感慨道:“这个险朕不得不去冒!朕若是不去,怠慢了仙尊更是死路一条。” 惠仁帝的身体忽然前倾,满是恶意的肿泡眼,轻蔑地盯着下方的众臣,“除了平亲王之外,众位爱卿,谁愿陪着朕走一趟?” 第两千零七十九章 圣心难测 鸦雀无声。 这等差事比跟着忠国公去卫国征战更为凶险,谁都不愿意跟着惠仁帝走一趟。更何况平亲王主动请缨,皇上却不肯让平亲王代劳。 圣心难测。 能跪在大殿上的,无一不是聪明人。 大家心知肚明,自从两位神仙在皇宫中威风凛凛杀人,无人能敌之后,皇上的心情极其恶劣,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该死。 皇上的怒气他们能忍。 无他,确实是他们这些人无用,无法在神仙的手中护住皇上。 此去不留山国师府,面对的是南宫神仙失陷在国师府的境况,不管是谁跟着去,大抵都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宁肯退后一步,也不可上前一步,主动去当出头鸟。 关键时刻,孙丞相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身起来,挺直他单薄的背脊,视死如归地对惠仁帝请愿道:“皇上,老臣愿随皇上走一趟。” 惠仁帝的脸色一下子和缓下去,他眯缝的肿泡眼中,流露出几乎是柔和的光芒,他极其不负责任的下旨道:“好!哪些人随朕去不留山,有劳孙丞相多费心了。” “朕等不及讨伐大元帅誓师出征,明日便要启程去不留山。唔,原本朕是要留下孙丞相,替朕看着朝廷和讨伐卫国诸事的......朕意已决,朝廷和征讨之事,依然由孙丞相多操点心。” “朕信得过你!” 孙丞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老泪纵横,感激涕零地跪谢道:“臣,领旨。” 他白发苍苍的头颅重重地磕在大殿中光滑如镜的大理石上,脑门上的疼痛及不上心中痛悔的百分之一。 他作甚想要撂挑子,跟着皇上去不留山躲清闲啊?这会儿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早知道留在望京城中,在忠国公和平亲王之间,左右为难,也好过再多加一条,跟着皇上去不留山,百上加斤受虐呀?! 他身为两朝重臣积攒下来的保命手段,怎么在惠仁帝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惠仁帝才不管匍匐在下方的臣子,心中对他的旨意会有多少腹诽,他对着站在身侧的大太监鼓瑟扬了扬手。 鼓瑟当即提声道:“退朝。” 啥?这就退朝了? 孙丞相茫然地抬起头来,皇上还没有下旨明日何时启程去不留山,沿路要用什么仪仗,怎么就退朝了? 他的目光急切地看向鼓瑟,这个常王府昔日的大总管,晋升成了大内总管,怎么也不知道提醒皇上一声? 鼓瑟尖细的声音,忽然在孙丞相的耳边低低的响起来:“皇上心急如焚,最好是明日城门一开便摆驾出城。皇上行事不喜张扬,明日由文武百官夹道相送便已足矣。” 哈?这还不算张扬? 孙丞相的头颅低低的再次磕在地板上,他低色地喃喃道:“多谢提醒。” 他等着惠仁帝摆驾走了,从地上再次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来,侧身站定。对着在场的文臣武将们低声说道:“明日卯正时分,大家穿好大礼服,来皇宫恭送皇上圣驾出京。各位步行随驾,送皇上从西门出城后,方可自行散去。” “礼部李尚书,一个时辰内,把皇上出京一众随侍,仪仗礼仪拟定出来,既要彰显圣上英明,又不能太过张扬,不得有误。” “吏部陈尚书和兵部尚书,一个时辰之内,把随驾文武官员的名单,护卫名单呈上来......” 惠仁帝边走边听着鼓瑟在他耳边,暗中学着孙丞相的安排,正听得热闹的时候,鼓瑟闭上了嘴巴,“皇上,奴才听不见了。” “废物!”惠仁帝不满地呵斥一声,“朕没少给你‘仙人丹’,你这境界怎么就升不上去呢?朕指着你有大用,给你的丹药要好生都吃了。哪怕是伪先天,你也要给朕升到伪先天五境去。” “奴才遵旨。”鼓瑟委屈地替自己辩解道:“皇上圣明,‘仙人丹’不比‘天人丹’,见效特别慢......” 惠仁帝更加不满了:“见效慢不知道多吃点?朕会少了你几枚‘仙人丹’?” 鼓瑟苦着脸不说话了,惠仁帝也知道武功境界增长不比其他,不能一蹴而就,他黑着脸问的:“铁枪门的两位先天高手到了吗?” 鼓瑟的腰杆一下子弯了下去:“还没有。” “或许是路途遥远,他们还来不及赶到盛京城来。我这就传令下去,让他们改道去不留山。” “嗯。”惠仁帝再问:“麦青辉和宋耀庭回来了吗?” 鼓瑟的身体往下弯的都快跟地面齐平了,他小心地答应道:“两位供奉都还没有赶回来,奴才收到他们的传信,说是迷雪宗被雪崩覆盖,要先去迷雪宗一趟,看看能不能救出人来,才会返回皇宫来复命。” “叫他们去不留山护驾。”惠仁帝声音里充满了恶意道:“你跟他们说,朕的皇家供奉若是不能赶来护驾,朕要他们何用?朕留着他们的门派何用?” 鼓瑟脸上闪过一抹苦涩,他俯首帖耳的答应道:“奴才遵旨!” 身为从常王府跟过来的大内总管,鼓瑟比旁人更加了解惠仁帝。国师受重伤,对皇上的打击太大了,对枫刀门和天刀宗出身的皇家供奉说这话,皇上是要跟江湖门派反目为仇,要把天人丹公诸于众了吗? 惠仁帝接着吩咐道:“这一趟叫余公公跟着我去,别以为离了他们几个皇家供奉,朕就没人用了。麦青辉和宋耀庭在最关键的时候回去了门派,没有为朕效命,朕可是记在心头的。” “如果不是看在方南平为朕而死的份上,朕早就治他们的罪了。你说方南平一句放他们四个会门派去,是不是特意与朕作对?” “皇上多虑了。”鼓瑟实在忍不住,他替四位皇家供奉分辨道:“他们是奉命送‘天人丹’,‘仙人丹’回去,为陛下招揽更多的人手的。”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至少会带回来三十个伪先天。皇上手中可用之人会比以前更多。方大供奉暗中留下的后手,先前没有给皇上禀报,他是想要给皇上惊喜。” 惠仁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如此说来,方大供奉忠心耿耿,朕应该多给枫刀门赏赐些‘仙人丹’。” “他们四个若是果真带着三十个伪先天来为朕所用,朕便饶了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过。” 鼓瑟察言观色,一见惠仁帝心情变好,赶紧问惠仁帝道:“皇上此去国师府,后宫的娘娘了不要带上几个?” “不带了。”惠仁帝厌烦的说道:“都是那些老面孔,朕都看腻了。传朕旨意,礼部立即着手选秀,朕的信王没了,朕的子嗣太过单薄,朕要开枝散叶。” 第两千零八十章 互相提防 鼓瑟的腰板往上抬了抬,他终于把惠仁帝的心思引到旁的地方了,今日他安全了。 鼓瑟先答应一声,“奴才这就让人去礼部传旨。” 随即又投其所好的提议道:“今日奴才在宫中听见有乐声,赶去斥责的时候,发现是乐坊正在为皇上的寿诞编排新舞,其中领舞的女子,身姿袅娜容貌秀丽,皇上要不要去散散心?” “要。”惠仁帝顿住了脚步,“朕的辇车呢?” 鼓瑟的腰板重新弯了下去,他伸手向前指向前方,一刻不停地对惠仁帝说道:“前面转个弯。车辇就在廊下等候。” “行了。”惠仁帝对着鼓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去跟皇后传朕旨意,让皇后带着朕的小皇孙,明日跟朕一起出发去不留山,不得有误。” “你跟皇后说,小皇孙若是有半点差池出不了京城,朕就收回忠国公的兵权,让皇后自己掂量。” 鼓瑟低下头,俯首帖耳地答应道:“奴才遵旨。” 他跟着惠仁帝前行,还想要送惠仁帝上辇车,惠仁帝越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跟着朕做甚?还不赶快去传旨?皇后和忠国公说了些什么,朕每一句话都要知道。” 鼓瑟赶紧停住脚步,把腰再往下低了低,恭敬地说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了。” 他扬起手让紧跟在身后的内侍,向前伺候惠仁帝,又无声地伸手点了走在最后的两名小内侍,急匆匆地带着两个小内侍转道传旨去了。 皇后得了皇帝的旨意,一边派人出宫,去信王府接小皇孙进宫,一边让人去前殿传令,请忠国公进后宫见她。 忠国公来得很快,他一丝不苟端正地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赐座,屏退其他人,只留下心腹宫女伺候,对忠国公着急地问道:“信王究竟是怎么没的?皇上语焉不详,大哥可不要瞒着我。” 忠国公谨慎地站起身来,拱手为礼,疏离地答应道:“皇后娘娘问错人了。臣所知所晓,不会比皇上更多。此等军国大事,娘娘还是问圣上为好。” 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冰冷下去,她贵为皇后了,大哥依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给她。元自清真要有本事,不要把她的两个儿子笼络在手中,紧紧攥住当成是筹码啊。 皇后没有再让忠国公坐下,她冷淡地说道:“大哥拿到了兵权,要格外小心行事。枫刀门和天刀宗那四位皇家供奉,一个都不在宫里。” 忠国公规矩的站在皇后的面前,两眼低垂看不清其中的神色,能够让人看见的只有他跟皇后半点也不亲近。 皇后见忠国公油盐不进,对她善意的提醒充耳不闻,她跟忠国公只有四分相似的脸庞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羞恼,她低声对忠国公下令道:“信王出事,哀家心里难过的紧。忠国公大权在握,赶紧派人去把益王从申国接回来,也好让哀家放心。” 忠国公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他沉声说道:“还请皇后娘娘赐臣懿旨,臣也好按旨行事。” 皇后差点气的仰倒,她若是能够下懿旨,大可以下旨去忠国公府,又何必把忠国公叫进宫来,私下央求他? 忠国公是真不懂她的苦衷,还是根本不想救她的儿子? 忠国公却不等皇后再继续说下去,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再次拱手为礼,恭谨地对皇后主动告退道:“臣被皇上赐封为讨伐大元帅,只许胜不许败。败了便是身败名裂,削官夺爵。” “战况瞬息万变,娘娘若无其他要事,请允许微臣告退。” 皇后悚然而惊,皇上给忠国公兵权,后面还隐藏着这么大的陷阱?!她的消息太不灵通了,若不是忠国公亲口跟她说这个,她都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 皇后当即缓和了神情,柔声对忠国公叮嘱道:“皇上急着为信王报仇,忠国公乃是朝廷重臣,正是替皇上分忧的时候。哀家不多留你了,哀家等着忠国公凯旋归来。” 忠国公保持行礼的姿势,恭敬地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出宫去了。 从头到尾,忠国公没有在后宫留下任何破绽。 他也想让皇后成为他在宫中的助力,只可惜信王都二十二岁了,他的这个庶妹,身为常王妃的时候,没有管理好常王的后院,如今成了皇后,更是没能管好皇上的后宫。 皇上去了乐坊寻欢作乐,他都收到消息了,皇后还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如何能够指望皇后? 元明霞到底不是元明媛,元明媛能让先国师出手对付金燕子,断绝了常王跟金燕子的姻缘,元明霞却连区区后宫都理不清楚,跟他见面,居然还留下宫女在一旁伺候。 真是可笑。 元明霞怎么就不能明白,皇上要带走唯一的皇孙,为的便是要防着元家?而他为了防着皇上,自然是不能让益王跟信王一样早死的。 两国大战将起,在这个时候,霍迪国绝不能内乱。要乱也要等胜利之后......皇上在这个时候防着他,纯粹是小肚鸡肠,半点也没有明君的气度。 霍迪国的君臣各自有着盘算。 远在万里之外的飞云门,面对南宫翎突然失踪在国师府这样的消息,留在门中的堂主们一起聚在高天的茶室中,静悄悄地关起门来商量。 饶是罗英英坐在茶桌前,给各位堂门烧水沏茶,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留意在座诸人的脸上细微的变化。奈何她并不知晓他们在商议什么,就算能看见神情变幻,也无法猜测出其中的含义。 除了高天,罗润清,留在飞云门的长老堂堂主印存志,戒律堂堂主庞炳坤,传功堂堂主皮秋阳,炼器堂堂主平千里,炼阵堂堂主莫非都来了。 七人都主张尽快派人去不留山救人,飞云门绝不能袖手旁观。不过,对能否把南宫翎救出来,大家的意见分成了两派。 印存志,皮秋阳和莫非三人都以为南宫翎救不出来了。 理由很简单,十年前,莫非专门去过一趟不留山,花了三年时日,把能够探查的问鼎门大阵都查看过一遍。 其间,他曾经以飞云门炼阵堂堂主的身份,去过霍迪国国师府中,深入探查其中的阵法,试图解开国师府中四处漫延的问鼎门大阵,而不可得。 莫非对在座诸位,笃定地保证道:“若我的探查得没错,十有八九,南宫翎是无法活着出来。除非,南宫翎进入国师府前,已经成为结丹修士,能够以大法力,直接破阵而出。” “否则......” 第两千零八十一章 阵仗太大? 否则,必死无疑。 南宫翎去国师府时竟定然是没有结丹的......南宫翎若是死了,对三大仙门如今的形势影响极大。 庞炳坤并不敢轻易的相信莫非的论断,“还有一种可能不能忽视,南宫掌门或许有机会,通过国师府的大阵,直接进入问鼎门去找寻机缘。” “莫堂主能够探查的是阵法的外面,里面的情形如何不得而知。再加上时日久远,南宫翎又是个修士,我以为变数太多,不可轻举妄动。” “待三五年过后,南宫翎还出不来,到时候不用我们动作,三大仙门自然唯我们马首是瞻。” “我们不能太消极,坐视机会溜走。”印存志激进地反对道:“三五年过后,天鹰宗已经稳住阵脚,说不定会联手天胜境,把情势从三足鼎立变成两相对立。若错失良机,以后再收拾起来,不会比如今顺水推舟更容易。” “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把掌门拱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号令三大仙门,不给天鹰宗和天胜境留下任何反对的机会。” 庞炳坤提醒道:“万一南宫翎出来......” “南宫翎出来也对我们没有什么损失。”印存志径自强调道:“他若是能结丹出来,那个位置原本也该是他的。至少在他出来之前的这几年,飞云门应该把该有的好处全都拿到手。” 印存志的目光坚定地落在高天的身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就算万一南宫翎结丹出来,有这几年的功夫,我们也能藉着掌门威凌天下的机会,立下规矩,以后对他多少有些约束。” 印存志这话一说,庞炳坤不说话了,若是这样的话,他也支持印存志立规矩。 七人中有四人支持印存志,关键时刻罗润清挺身而出,一边伸手抚着下颌上的长须,一边认真地问道:“你们想要立什么规矩?” “让其他两派给掌门孝敬和供奉?他们若真要给了,咱们让掌门去天胜境灭杀灵禽灵兽?再去天鹰宗替他们剿灭天行峰的余孽?南宫翎生死未卜,你们以为掌门会有心思去做这些?” “或者是大家想要立下规矩,约束掌门不能随心所欲地杀人?” “别说掌门不会乱杀无辜,她真要是杀了,咱们还能跟她反目成仇,帮着旁人一起讨伐掌门不成?大家想要用这一条去约束南宫翎,南宫翎结丹出来,拥有改天换地的大能,换作是你们,你们能被这一条约束吗?” “若咱们想要立的规矩,不过是顶着掌门的名头,让掌门放弃修行,替咱们争夺一些她根本用不上的修炼之物。” 罗润清扫视众人,右手停留在顺滑的长须上,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如此鼠目寸光,得不偿失的事情,你们觉得掌门会不知晓我们的算计,白痴到同意吗?” 罗润清顿住的手,继续向下滑去,他叹息着传音道:“掌门若是不同意还好。” “掌门但凡是同意了,三五年之后,等掌门自觉报答了飞云门和清风居给她的恩情,翻脸不认人,你们可别后悔没听我今日的提醒。” “或者你们还想要立下其他的规矩,是我没能想到的,大家都说出来让我听听。”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开口传音的人是炼阵堂堂主莫非:“我以为印堂主想要立下的规矩是:先予后取。罗堂主说得对,我们不能光想着自己,要先想着仙尊,先给仙尊最想要的。” “仙尊修炼所需不会比我等更少,门中能够供给仙尊的想必也极其有限,集中三派之力为仙尊效力,势在必行。” “想来南宫掌门将来也不会反对这个。” “为此,掌门说不定会首肯,让我们广撒网去替仙尊寻宝,两位仙尊去维护世间安宁,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仙尊也是由凡人修炼而成,大家都寄望着能踏上仙途的人会更多,没有更好的修炼资源,任何人都难以更进一步。” 罗润清当即反驳道:“此言差矣!” “掌门自幼在清风居长大,我一直替她疗伤治病。平心而论,掌门服下的提升功力的丹药寥寥无几,远比我们在座各位的子女服下的都要少。” “修仙一途,最紧要的是灵根,没有灵根万事空。” “最关键的是,我等凡人能力有限,就算是人多势众,跟仙尊比起来也是力有不逮,莫堂主所说的交换,根本不可能实现。贸然提出来,算计的痕迹更深,更会让仙尊不快。” 话说到这里,高天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抬手止住罗润清继续说下去,平静地扫视大家,淡定地说道:“今时跟往日并没有大不同,门中事务能够一言而决的依然是掌门。” “我会把在座各位的提议传信给掌门。若是有人还想当面去说服掌门,我许你们去不留山见掌门。” 这是高天最大的宽容了。 他没打算把飞缘楼的危机公诸于众,连在座的诸位堂主,他也打算等安馨去过了极北之地,南海之滨,商议出了解决的办法,再让大家齐心合力来解决危机。 出人意料的是,依然是莫非第一个开口,他主动请缨道:“太上长门,我愿意去不留山国师府走一趟。不是为了说服掌门,是因为要把南宫掌门从国师府的阵法中救出来,我去最合适。” 高天当即首肯道:“可。” 他接着吩咐道:“飞云门留在霍迪国的弟子,赶去不留山的人不在少数,你去破阵之余,顺便传授他们甄别身份的手段,跟童堂主一起把霍迪国的人手清理一遍。” “是。”莫非还有话说:“炼阵堂的弟子,我打算要多带些去历练。其他的人手要赶着炼制甄别身份的‘飞云阵图’和‘天鹰阵图’,我打算带在飞缘楼四周探查阵法动静的弟子出山。” “不可。”高天当即反对道:“飞缘楼的人手我另有用处,我从青柳谷给你抽调五十名炼阵堂的弟子,你带三百名精英弟子去。” 高天笃定转头看向印存志:“炼器堂,炼药堂各抽两百名精英弟子,传功堂派五百名弟子,印堂主也在长老堂抽调五十名先天二境以上的长老,一起去不留山,听从掌门调遣。” 除了罗润清,在座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 童悦,龚闻,再加上莫非,三个堂主去了不留山,还要把印堂主也派去?驯兽堂堂主罗润清常年驻守南海之滨,留在门中的堂主八个中派去了一半? 再算上在霍迪国历练的弟子,飞云门少说也派出了两千五百人。 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第两千零八十二章 天鹰宗的老规矩 高天还有话说:“若是还需要增援,请掌门随时传信回来,我至少还能增派一千人去不留山。” 看来,高天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南宫翎向掌门示好。 六位堂主整齐地答应道:“谨遵太上掌门谕令。” 飞云门在排兵布阵,准备派出最强悍的人马,去帮助安馨救援南宫翎。天鹰宗的两位阁主也正在召集堂主们商议。面对来天云阁议事的堂主们,翟永祥不等他们落座,便旗帜鲜明地开口问道:“谁愿跟我一起去不留山救人?” 于廉还没有坐下,马上直起身来站定,拱手为礼主动请缨道:“我愿意跟翟阁主一同去不留山。” “你先坐下。”祁贤抬起右手,对着于廉向下压了压,“翟阁主可以去,于堂主如何能去啊?戒律堂清查宗中弟子正是紧要关头,你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费?再有奸细在门中作乱,该要如何是好?” “老规矩,大家先议议,议完了再决定。” “这有什么好议的?”翟永祥直接点名道:“除了于廉,和事务堂章堂主跟你一起坐镇宗门,其他人全都带着精兵强将,跟我一起去不留山国师府。” “不把掌门救出来,誓不罢休!” “休要胡闹!”祁贤无奈地对翟永祥苦笑道:“救人不是儿戏,不是人多势众就能成的。要用庖丁解牛之法,方能事半功倍。天鹰宗遭遇接连变故,人手明显不足,经不起胡乱的折腾了。” 翟永祥对着祁贤瞪起了眼睛,极其不满地抱怨道:“祁老鬼,不用我提醒你,宗中千百号人也抵不上一个掌门。没了掌门,天鹰宗更是雪上加霜。”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掌门怎么会没了?!”祁贤被翟永祥急切的呛声给急红了眼,“我没说不要去救人!我是说救人的关键在安掌门,多少个我和你都抵不过一个安掌门,你不要胡乱断章取义。” “日后,万一让两位知晓误会了我,要如何是好?” 得了,还没开始议事呢,两位阁主已经面红耳赤地争执起来。寻常这个时候,都该是丁冰玉登场,从中说和的时候了。 丁冰玉已经死了,换了白鼎盛做长老堂堂主,白鼎盛远在霍迪国正在赶去不留山的路上,远水扑不了近火。其他几位堂主面面相觑,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白鼎耀的身上。 白鼎耀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苦笑来,他硬着头皮开口道:“两位阁主说的极是,掌门是一定要救的,相救掌门的关键确实也在安仙尊的身上。神仙飞天遁地之能,咱们凡人拍马比不上!” “想要让安仙尊竭尽全力救人,天鹰宗也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派出精兵强将让安仙尊无法挑剔,真要有个万一的时候,绝不能让安仙尊迁怒于我等,没有尽心尽力。” 白鼎耀勉强劝完这几句,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他不肯擅自揣测两位阁主的其他心思,更不肯当众说出可能会得罪安馨的话,反正去不留山救人,他麾下的炼符堂排不上多少用场,在座的自有人比他更着急。 出乎意料的是,炼阵堂堂主蒲千阳并没有急着开口,倒是祁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示意堂主们坐下,有挥手让傀儡侍女过来伺候茶水,低沉的开口道: “有翟阁主去,我并不担心安仙尊不会竭尽全力救人。我最害怕的是我们齐心协力,却还是未能把掌门救出来,天鹰宗要何去何从?” 这还用问吗? 在座的不少人心中径直闪过同一个念头:掌门若是救不回来,自然是把安馨也陷进去最好。不对,是不管掌门能不能救出来,都是把安馨趁机给灭了最好。 奈何这等事情想起来美得很,好处简直数之不尽,可惜做起来太难,他们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 祁贤意味深长地问完这句,不等其他人开口,他继续往下说道:“二十年前,我曾经借着去追查‘噬人散’的机会,去过一趟不留山,专程探查过问鼎门的大阵。”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谁人不想进去问鼎门大阵找寻机缘?我花了五年的时日,沿途探寻,也曾寻机去过国师府。” “那个时候,宣烨还年轻,对国师府的掌控稀松得很,我轻易的走遍了国师府,探查过他们的炼丹房。还别说,奚堂主传回来的消息中,两位仙尊进去‘悦然亭’的地方,我也去探查过。”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祁贤的身上,有这么巧合的机缘,是不是能让他们更容易救出掌门? 祁贤在众人的期盼中,遗憾的摇了摇头,“我感受到了阵法异样的波动,我试着破解过,我是破解阵法受了伤,被人发现,狼狈逃出了国师府......” 翟永祥恍然大悟道:“就是那次你重伤回来,死也不肯说是在哪里受伤的那一次?” 祁贤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难堪:“怎么我的丑事,你都记得?” “我自然记得。”翟永祥的目光中闪现出回忆来:“当初我就怀疑你是在霍迪国国师府中,被阵法击伤,你当时还死活不肯承认。” “你运气没我好,当初我去查看那处阵法波动的时候也受了伤,可是我轻功比你好,我逃走的时候,国师府没人发现动静。” 祁贤突然出离愤怒了:“难怪国师府的守卫会来的那么快?!原来是有你在先前闯祸,让我去替你背锅!” 翟永祥也不肯被这个锅,“你先前不是说,谁人都想去问鼎门求机缘吗?想从国师府打主意的人不知凡几,天行峰闭关的老怪中,去过的不在少数,你该说是他们闯祸才对。”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汤济源好奇地左右看着两人,低声问道:“是两位阁主左胸受伤,差点伤及心脏的那一次吗?” 祁贤和翟永祥对视一眼,老脸上出现了悻悻之色,他们异口同声道:“正是。” 这么凶险,还这么巧? 在座之人的目光全都闪烁起来,祁贤心有余悸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闲话少说,翟阁主既然开了口,不论如何艰难,我们也得想方设法把人手给他凑出来。” “你们都去吧,留下我和章堂主,于堂主坐镇门派,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于廉情不自禁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惊讶。 二十年前两位阁主的武功境界至少也是先天三境,仅仅是试探问鼎门的阵法都差点丧命,他们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好等?两位阁主特意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他们的言外之意是什么?掌门回不来了,要他们一起联手对付安掌门? fpzw 第两千零八十三章 同流合污 还有,不是说让大家议议吗? 这就议完了?! 这是他晋升堂主之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议事,他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下了决定。 于廉不知道的是,他气息的急促变化,落在其他人的眼里,情绪的变幻简直昭然若揭。其他人都有些头痛,于廉太过年轻,又是南宫翎一手提拔成堂主的,要让他跟上他们的默契,要走的路还长啊。 炼阵堂堂主蒲千阳多看了于廉一眼,他一边扫视众人,一边干脆地开口道:“去不留山救掌门,炼阵堂义不容辞,哪怕是炼器堂全体出动,我都绝无二话。” 蒲千阳殷切的目光落在于廉的身上,“于堂主,不知戒律堂审查过炼阵堂多少人了?能够让我放心带去的人能有多少?” 汤济源,柏瑞东和葛世钦的目光都落在了于廉的身上,他们几个也都要跟着翟永祥去不留山,带去的人中自然都不想还暗藏有奸细。 冷汗从于廉的背脊上冒了出来,是刚才他急切地表态要去不留山救掌门,让他们要联手用正事来挤兑他吗? 于廉清楚地听见,听见胸口有急促的心跳声传来。 他力图镇静地答应道:“若是有长老堂的长老们全力相助,炼药堂能够提供足够多的‘真言丹’,明日天亮之前,我想三个炼字堂口,连同传功堂,事务堂,每个堂口至少能有三百人可以带走。” “诸位堂主可以先把想要带走的人,按照要紧程度排名,列个清单交给戒律堂,戒律堂也好配合诸位堂主紧急行事。” “奚堂主刚刚带走彻查过的一千人,去了极北之地换防,如今这些人正留在不留山国师府。” “我提议,极北之地的换防可以推迟十天半个月,也好配合三个炼字堂口,炼制出‘天鹰阵图’,让戒律堂可以在清查过的长老和弟子们身上,刻下分辨的印记,不会白花了功夫却依然为人所趁,坏了门中大事。” 于廉这话一说,在座的长辈们对他刮目相看。到底是家学渊源,于廉连消带打拉众人下水,和稀泥的本事不比他爹于敏差。 传功堂堂主葛世钦低声笑了起来:“我提议兵分两路,明日一早能走的人先走。三日之后,第二批人再出发。奚堂主的一千人不能多留,去不留山的人贵精不贵多,每个堂口派三百精英去不留山。” “说不定有安仙尊施展大法力,不等第二批人出发,已经有好消息传回来。” 汤济源也笑着安慰大家道:“大家也不要太沮丧,说不定掌门能因祸得福。” “问鼎门入侵国师府的大阵,论理应该比其他地方更松懈些,掌门反正是要去问鼎门寻找机缘的,说不准就顺水推舟借机去的问鼎门。” “对。”事务堂堂主章玮也赞同道:“我想说的也是这个。若是此行去不留山救人,掌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以为定然是掌门深入大阵,成功去了问鼎门,我们只需安心等待掌门结丹出来。” “这一点,翟阁主最好能跟安仙尊达成共识,我们两派的救援最多以一年为限……” “唔......”祁贤略微有点迟疑地看了翟永祥一眼,然后肯定地对大家交底道:“掌门领走前已经预料到了这个,他也担心他的生死会引发宗门动荡,提前用秘法留下了一缕魂火,掌门的生死,我们随时都能知晓。”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浑圆的琉璃瓶,琉璃瓶的中间,无依无托地燃烧着一缕红色的火焰。 祁贤站起身来,就在天云阁二楼最中央的空位上站定,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檀香木的高几,再刷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琉璃碗盏,把包裹着南宫翎魂火的琉璃瓶郑重地放了上去。 他边放边说道:“从今往后这魂火就放在这天云阁中,不管是谁对掌门的生死有疑问,都能来此看上一眼。” “这里会有我亲自镇守,除了你们几个,无人会知晓这个秘密。掌门临行前还特意交代过,无论他去问鼎门找寻机缘是生是死,安仙尊去极北之地的计划都不能变。” “依我看,只要掌门的魂火不灭,掌门又没有传出明显的信号向我们求救,等安仙尊去了极北之地,三个月后,救援的人马可以撤了。” 在座的其他人连连点头,都赞同的祁贤说的话。九个堂口两千七百人,再加上白鼎盛带的五六百人,和陆续向着不留山集结的天鹰宗下山历练的弟子,至少三千人在不留山的吃喝拉撒睡不是小事。 此事越早结束越好。 于廉却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奚堂主传回的密信中,宣烨交代说有封天大阵和吃人的野兽。若他说的是真的,此去国师府,除了救援掌门,拿到封天大阵,防备野兽冲出阵法,也该是我们的目标才对。” “若是安掌门忽略此事,还请翟阁主不要忘记提醒她。我以为,把国师府像天胜境一般的围拢起来,防患于未然方是上策。” 涉及到阵法的事情,蒲千阳比别人更重视,他考校般地反问于廉道:“你如何能确定,天胜境的防御大阵,能够防得住吃人的野兽?” 于廉点头道:“蒲堂主所虑极是,为了以防万一,炼阵堂可以想办法炼制出,极北之地能够防御野人的阵法,在防御阵法之外多加一层防御手段。” 蒲千阳的目光转向章玮,他认真地对章玮问道:“章堂主,听见了没有?兴建两重阵法花费的人力物力绝不会少,人手我们炼制堂可以找长老堂和传功堂一起想办法解决,事务堂打算给我们多少物力?” 章玮一点都没有被蒲青阳故意出的难题难倒,他一本正经的答应道:“蒲堂主手中既然有了人手,物力还需要从事务堂来拿取吗?眼见霍迪国和卫国大战将起,不用我教蒲堂主如何趁机取用物力吧?” “天鹰宗被天行峰压榨得太久了,穷得很,蒲堂主别忘了事务堂保着宗门的供给,至少要分润五成物力给事务堂才算合理。” “行啊!”蒲千阳干脆得很,他兴致勃勃地转头对于廉说道:“到时候于堂主也一起来,这等耗费巨资的工程,我们必然是要跟飞云门亲兄弟明算账的,你年纪轻,多帮着些算账的事情,别让宗门吃了暗亏。 于廉目瞪口呆。 然后,他的脸庞慢慢地涨红了,要到他的耳朵都变得通红的时候,才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好,算我一个。” 第两千零八十四章 推心置腹 天云阁二楼的气氛终于和谐了。 祁贤满意地笑了,翟永祥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平静地听着祁贤欢喜地笑道:“掌门是知道天鹰宗的家底的,我不求别的,但求掌门回来的时候,天鹰宗的家底至少要比如今增长一倍。” “也好,让掌门知晓她辛苦结丹的时候,我等也并没有懈怠。” 祁贤的目光殷切地落在于廉的身上,“还有,天霞院中费长老和罗志超夫妻俩人,我都交给你了,他们三人若是也想去不留山国师府,你只管答应他们跟翟阁主一道去。” 于廉规矩地答应一声:“是。” 祁贤的眼中露出激赏,到底是在天云阁教出来新堂主,比其他人更是亲近顺从。他转头扫视在座的其他堂主,最后总结道: “这一趟,长老堂去一百人,传功堂派五百人,戒律堂出一百人,其他堂口各出三百人。一共两千五百人。” “天鹰宗拿得出手的人就这么多了。明日卯正时分第一批人出发,三日后卯正时分,第二批人手出发,我等着你们马到功成的好消息。” 在座的堂主们默契地站起身来,对着端坐在座椅上的祁贤和翟永祥拱手行礼,齐声道:“谨遵两位阁主谕令。” 于廉规行矩步,跟着其他堂主一起行礼,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出了天云阁。他半句也没有多问两位阁主,是否会派人来协助他,更没有问炼阵堂炼器堂什么时候能把‘天鹰阵图’炼制出来。 他很明白没有南宫翎做靠山他势单力薄,没有两位格主的全力支持,戒律堂在他手中形同虚设。 他的当务之急是在南宫翎没有回来的时候,保住他戒律堂堂主的位置,不让南宫翎的一番苦心白费了。 翟永祥要等着众人的脚步声走远了,才摇着头低声叹息道:“于廉只怕对我们两个失望透顶了。” “那不会。”祁贤恢复了云淡风轻的高人风范,他从容地看着傀儡侍女收拾干净面前的茶桌,笃定地笑道:“等他真正明白天鹰宗的处境,他会知道我们的苦心。” “天鹰宗家大业大,总有一天会要交到他的手上,想要保住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非常之手段必不可少。” “掌门跟清风居走得太近了,是时候斩断掌门跟清风居的关联,有清风居在,咱们这两个师父的行事手段,掌门可看不上。” 祁贤重新从储物袋中刷出茶具茶盏,亲手给翟永祥烧水沏茶,他一边行云流水般地动作,一边低声说道: “如今的形势,总比当初我们处心积虑,要为南宫翎求娶安馨的时候更好。有了掌门在,安馨和‘至尊宝’可有可无。这其中的取舍,不用我再多劝说你吧?” “你放心吧,我又没要你动手,顺水推舟的事情,且让他们几个去做吧。” 翟永祥须发皆白的脸庞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苦笑,他侧身面对祁贤,无奈地再次叹息道:“你呀,为什么非得要时刻不停地算计?” “咱们两个好生守着宗门,安心等掌门回来不好吗?作甚非得要不停的折腾?” “三五十年之内,你我若是能够拿到仙丹更上一步,凡俗间的这些事情何须再多理会?要是拿不到仙丹,你若是未能更进一步,你这最后二十年,就没想过要交出权柄,去做点别的事情?” “谁说我没有想过?”祁贤抬手给翟永祥斟茶,淡笑着说道:“我打算等掌门十年。十年之间掌门不能回来,没能把仙丹炼制出来,我就放下所有的事情去天行峰闭关。” “若是用十年之功,能晋升先天五境,我还有机会,跟你一起多等掌门三十年。” “你应该是晓得的,我的目标向来都是要超凡脱俗,踏上仙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为此为门派鞠躬尽瘁,被门派之外的人唾弃,都不在话下。” “我若是跟你一样,也有先天五境的修为,也可以像你一样的洒脱。”祁贤轻描淡写地苦笑道:“我这不是境界不够,要靠功劳来凑吗?” “你别跟我说,你没有预见到清风居的野心。替掌门压制清风居的野心,便是我能够想到的,为掌门立下的最大的功劳。” “翟老怪,你可要帮我。”祁贤这是难得地推心置腹了。 翟永祥并不认同祁贤的观点,他极其认真的对祁贤劝说道:“你多虑了。就凭咱们俩是南宫翎师父这一个身份,但凡他能炼制出仙丹来,第一枚是我的,第二枚必然是你的。” “不是我不肯让着你,是我的境界比你高,我服用仙丹比你更有把握。我若踏进仙门,第一件事便是帮着掌门,替你炼制出第二枚仙丹来,或者是助你晋升先天五境。” “我绝不会让你没有着落。” “要我说,等不留山这事稍微和缓了,你干脆去闭关……” “我不去。”祁贤放下手中的茶壶,端起桌上的茶盏,先喝了一杯,方才梗着脖子跟翟永祥玩笑道:“我若是也晋升了先天五境,若只有一枚仙丹,难不成我跟你还要争执起来。” 翟永祥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那也要等你晋升先天五境之后,你能打得过我才行。” “得了,你等着我回来。回来了,我盯着宗门,你好生闭关去。你这人整天多思多虑的,怎么连这个最重要的关键都没想明白?” 翟永祥站起身来,一边径直下楼,一般继续说道:“我去戒律堂盯着点,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明日直接从戒律堂出发去不留山。” 祁贤坐在原地没有答话,他等着翟永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走远,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储物袋中刷出另一盏琉璃魂火来,其中的火焰不像南宫翎的魂火那般稳定,微弱得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他对翟永祥说的都是真的,他无比渴望能踏上仙途,摆脱凡俗的羁绊。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眼前的两盏魂火一盏都不能熄灭。 祁贤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魂火,恨不得用心头血喂养其中的魂火,让其壮大起来。 他没有留意到的是,规矩地靠着墙边静立的傀儡侍女的小腿上,有极其浅淡的阵法微光在闪动,被侍女单薄飘逸的裙摆遮掩住,无法显出痕迹来。 片刻后,有飞信从甘澜院中飞出来,向着天命峰天霞院中的罗志超飞去...... 第两千零八十五章 老天在帮他 冬日凌晨卯正时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于廉在天命峰天机殿前,就着地上明亮的火堆,安静地看着五艘‘飞船’,一艘接一艘缓缓地升空,迎着第一缕朝阳,向着北方飞去。 于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拖后腿。 五艘‘飞船’上,载着两千五百名长老和弟子按时起飞,飞去霍迪国不留山国师府救援掌门,这是他唯一能为南宫翎做的事情。 他想去国师府救南宫翎,也想为南宫翎做更多,可他更知道,但凡他有所行动,迎接他的将会是明里暗里更多的教训。 他们需要他同流合污,他置身其中无力挣扎。 轻快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那是他已经逐渐习惯的脚步声,白颖来了。 于廉张开左手五指,白颖的右手五指,熟稔地靠近他的五指,两人十指紧扣紧紧地握在一起。夫妻两人飘飞的衣角,随风亲昵地缠绕在一起,熟悉的香味随之萦绕在鼻尖。 于廉的冷冰冰的神情放缓了,他的心中慢慢地升起一抹温暖。 白颖满足地跟于廉肩并肩站在一起,她仰头望着远去的‘飞船’,紧紧地依靠在于廉的胳膊上,轻声地叹息道:“终于走了。” “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吧?我刚才借着送高妙仪上飞船的差事,特意去送爹爹。爹爹教训我,说我应当来看你,不该去看他。” “爹爹说,你辛苦了一夜。能人所不能,把所有的人全都送走了,你这个新任堂主总算是彻底坐稳堂主的位子了。” 于廉心中的喜悦淡去,这么迫不及待吗?他们夫妻两人有四天没见了,非要在这个时候说他的堂主之位? 他能把所有人都送走,并非是他的本事,是翟阁主一直坐镇戒律堂,督促诸位堂主帮着他完成了清查,又把在两千多名弟子手腕上刻下‘天鹰阵图’的差事,交给了炼阵堂去完成,他才不至于丢人现眼,拖了后腿。 白颖并没有察觉到于廉的情绪变化,她讨好地接着说道:“爹爹不是不想带人去戒律堂帮你,是这一关你得要自己过。有翟阁主帮着你,是再好不过了。” “再加上二叔成了长老堂的堂主,白家正在风头浪尖上,爹爹再明目张胆地替你撑腰,会让你的境地更加难过。” 白颖撒娇地捏了捏于廉的手掌,欢喜地说道:“你是知道的,咱们是一家人,无论怎样爹爹都是支持你的。” 于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松开白颖的手,低声地对她说道:“我堂中还有事,你在事务堂当差也要多当心些,不要再出了差错,让人抓住把柄。” 白颖情不自禁地由握紧于廉的手指头,低声撒娇道:“你成了堂主了,不会再有人敢欺负算计我,我知道......” 于廉的手指头滑过白颖的手指头,轻巧地挣脱了白颖握上来的手指头,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他迎着面向他走来的蒲志杰走去,边走边对着蒲志杰传音道:“你怎么回来了?你爹这才刚走......” “别提了。”蒲志杰沮丧地传音道:“太倒霉了!我日夜兼程赶回来,就是想要求我爹,让我出去历练找寻机缘。谁知道我刚才给他传飞信要去极北之地历练,我爹居然回我,让我留在门中,不肯等我跟他一起去不留山。” “早知道奚堂主已经带着人出发,我根本就不该回来,奚堂主停在了国师府,其他人都去了国师府,我一个人单独回来想要去极北之地,倒像是我临阵脱逃,不愿意去救掌门。” “我爹糊涂,没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我要不跟去国师府,不但济北之地去不成,还会沦为门中笑柄,日后哪有面目面对掌门。” “万一再被安掌门误会了,迁怒在我爹身上看,如何是好?你赶紧想办法派我一个差事,让我名正言顺追上去。” 白颖不动声色地退走了。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拉拢蒲志杰这个蒲堂主钦定的接班人,好处数不胜数,他们夫妻俩以后有的是时候慢慢说话。 于廉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没有习惯性地揽住蒲志杰的肩膀,他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对蒲志杰说道:“你要从长老堂过来戒律堂当差,我才能名正言顺给你派遣差事。” “你若真想去国师府,我便陪你去找祁阁主,把你要到戒律堂来。你可想清楚了,你爹是想让你去炼阵堂的。” “走,咱们去天云阁。”蒲志杰沮丧的脸庞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我才不要去炼阵堂被我爹管着,以后有你罩着我,戒律堂出山当差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干。” “行啊。”于廉脸上露出诚挚且纵容的微笑:“你都成了长老了,是该自己选择在哪里当差了。这一趟你们去迷雪宗,怎么会折损了丁堂主,你好生跟我说说。” “太险了!”蒲志杰心有余悸地低叹一声,然后不服输的对于廉说道:“亲眼见到两位仙尊无与伦比的大能,我决定了,无论如何要踏上仙途,哪怕是九死一生也在所不惜。” …… 两个时辰后,蒲志杰带着戒律堂一行三十人出山,一路向北向着不留山的方向,昼夜不停地奔去。 远在天京城的辛啸天,站在天京城北门高大的城墙上,远远的看着太子出征的人马走远了,连招展飞舞的旌旗都看不见了,才转身下了城墙,飞身上马,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辛啸天的一颗心逆风飞扬起来。 他没有想到,太子会雷厉风行,迫不及待率军出征,是留国公传回来的喜报,让太子按捺不住开疆辟土,建功立业的心情了吗? 太子日后若是有机会登基,必然会是个明君,可惜太子投错了胎,不是太后嫡亲的孙儿,此去注定无法回来了。 如今的盛京城终于变成他的天下。 辛啸天纵马疾驰,赶在午时前进了皇宫,还没赶到太后的寝宫,便听见了周玄奇熟悉的传音:“霍迪国传来消息,天鹰宗掌门探查不留山国师府,失陷其中,天鹰宗,飞云门正在集结人马相救。” “国师断了双腿,生死不明。” 周玄奇的声音消失了。 辛啸天行走的脚步稍微一顿。咦?周玄奇不要他派人去霍迪国救人吗? 再往前走,他的脚步越发轻快起来。 真是好消息! 再没有比太子刚去送死,南宫翎又陷入死地,更好的消息了。 等南宫翎丧命的消息传出来,安馨只怕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天京城,举飞云门之力,帮助他讨伐霍迪国。他手下的人,最应该应付的是接下来的这些事,旁的事情,轮不到他出手了 哈哈,老天都在帮他成就霸业。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他要改变先前的计划,跟上最新的变化。 fpzw 第两千零八十六章 心甘情愿装傀儡 辛啸天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迈着从容的步伐进了太后的寝宫,直入寝宫后院的暖阁,恭敬地跪倒在太后的面前,向太后请安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从暖阁外盛开的腊梅花上收回目光,保养得极好的,脸庞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她伸出手向上抬了抬,“哎哟,哀家急着听今日太子出征的盛况,让她们让你勿需通禀直接来见哀家,你这先天高手,半点脚步声都没有。” “快起来,快给哀家好生说说。” 辛啸天从地上爬起来,施施然在太后面前站定,他修长的身体和出众的仪表,在冬日正午难得的阳光下,风采夺人。 太后的眼中流露出极其满意的笑意,没等辛啸天开口说话,太后先开口道:“赐座。” “用过午膳了没有?” 辛啸天欣然在太后的近旁落座,对着太后孺慕地恍然道:“孙儿急着进宫给皇祖母禀报,倒把用膳的事情给忘记了。” 太后慈祥的笑了,她转眼看向身旁侍立的宫女,“赶紧去传膳。” 她看着传令的宫女走了,才笑盈盈的对辛啸天嗔怪道:“习武之人的膳食,不可轻忽大意。当年,你皇祖父对你父王的膳食可是用心至极,特意让人拟定了食谱,今日你也尝一尝,看看有何不同。” 辛啸天差点感激涕零,“孙儿谢过皇祖母。” 太后眼中的慈祥好似要从眼眶中满溢出来,她轻声笑道:“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皇祖母想要把你错过的一切都还给你。” 这句话真是意味深长。 辛啸天眼眶略微红了,声音里有稍微有了一丝哽咽,“孙儿多谢皇祖母关爱!从小师父对我期望甚高,从五岁开始习武起,对孙儿的要求甚是严格......” 太后敏感地问道:“你师父的死,飞云门还没有给个说法吗?” 辛啸天的眼眶真的红了,“还没有,不知道是谁人谋害了师父,孙儿......” 太后抬了起了手,“你别着急,飞云门总会有个说法的。来,说说今日太子誓师出征,哀家还是二十三年前,见过你父王出征。” 辛啸天当即收敛了情绪,他轻吸一口气,轻缓地对太后说道:“皇祖母是知晓的,今日太子出征,一应礼仪用的都是父王当初出征的......” 辛啸天事无巨细地把太子一早在午门前集结兵马,当众誓师发表征讨霍迪国檄文,痛斥霍迪国信王背信弃义,偷袭崔陵关悍然发动战争。 辛啸天边说边留意太后的神情,太子自幼在太后的膝下长大,情分非比他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孙子,他刻意浓墨重彩描绘太子卓尔不凡,犹如天神下凡,万众瞩目的风采。 等他说到太子率领五千兵马,在旌旗招展中,被众臣拥戴着,一起送出北城门的时候,太后意犹未尽的笑了:“太子真是长大了,没有辜负哀家的期望。” 辛啸天的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今日他双喜临门,若是得不到太后全力以赴的支持,双喜临门的喜气只怕要大打折扣。 太后先前还说要把他错过的一切都还给他,这会儿一遇见太子,这就要变卦了? 太后人老成精,先感慨了一句,又遗憾地接着说道:“可惜了,皇上作孽多端要殃及太子,哀家心中实在是不忍啊。” 辛啸天当即站起身来,跪倒在太后的面前,他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说道: “孙儿文韬武略确实不及太子,孙儿也担心会辜负了太厚的期望,定然会竭尽全力帮着太子稳定朝政,全心全意为大军提供粮草和兵马,助太子克敌制胜,替父王报仇雪恨。” 辛啸天满意的用眼角余光看见,太后的脸上的喜色淡了下去。 太后生平最刻骨的仇恨,是宣明帝鸠占鹊巢,占据了她儿子的皇位。最听不得辛啸天的嘴里叫的是父王而不是她最期待的父皇。 太后抬手往外挥了挥屏退左右,待宫女内侍都走了,太后拉长了脸不悦地对辛啸天说道:“哀家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勿要妄自菲薄。” “朝廷自有法度,又养着那么多的朝臣,朝廷诸多事务,但凡有你不明白的,你只管让他们上奏条陈,你择优而取用之,何难之有?” “军国大事不是还有丞相和丰国公吗?至不济哀家还能多教你两年,哀家能把太子教出来,怎么就不能把你给教出来了,你又不比他笨?” “报仇雪恨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你是先天高手,哀家原本以为,你师父早把你教得沙发决断,杀人不眨眼,没想到你倒是个心慈手软的,真跟太子称兄道弟起来?” “你以为等太子手握兵权,收拢人心凯旋归来的时候,还会有你我的活路吗?你给我记住了,我们跟皇帝和太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太后的脸色难看起来:“皇上只要一死,太子必然会回京找我们算账,他手握兵权,就算是哀家也无法奈何他。” “你只管听哀家的,先助太子打几场场胜仗,把军心民心都收拢了,然后让太子和你父王一样,在霍迪国失踪身亡,激起民愤提振士气,你再顺理成章出征,收回兵权,再伺机休战,回来接掌皇位。” 太后神色中有了杀伐决断的凶狠,“对了,太子身旁多了一个孟永庆,孟永庆跟周玄奇都出身玄青门,太子此番突然舍弃带周玄奇出征,让孟永庆随行......你的几个师兄能够突破孟永庆的保护,让太子出意外吗?” 辛啸天略微有点为难了:“孙儿的三个师弟,都是先天一境的高手,三个先天一境对付一个先天二进,不敢说十拿九稳,怕只怕太子身旁另有高手护驾。” “无妨。”太后笃定地说道:“哀家早有准备,你亲自去趟留国公府,去找陆庆荣,跟他说,哀家要他还人情的时候到了。” “你让陆庆荣带着你的三个师弟,跟在太子的身后,一路去霍迪国,伺机而动。” “你留在京城也别闲着,你且搬到皇帝寝宫去侍疾,时不时跟周玄奇多切磋,争取把周玄奇和孟永庆收拢过来。” 辛啸天跪在太后的面前,装出对太后俯首帖耳,万分孺慕钦佩的神情,摆出让太后替他做主的样子,心甘情愿地装成了任由太后摆布的傀儡。 有太后出手,再有安馨迟几日赶到伸手相助,他的皇位不要来得太容易。他确信当年安馨爹娘和兄长的家仇,跟宣明帝脱不了干系,安馨绝不会支持仇人之子的。 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刻意示好,安馨伤心之下会沦陷在他的温柔小意中,他若是能取安馨为妻,哈哈…… 第两千零八十七章 不要命,要血! 辛啸天做着不劳而获,还要娶安馨为妻的美梦的时候,秋敏学才刚刚收到消息,他急匆匆赶去向秋敏思禀报。 跟飞云门,天鹰宗,惠仁帝和辛啸天相比,天胜境收到霍迪国不留山国师府的消息是最晚的。 秋敏思端坐在祠堂里阵法后隐秘的小血池中,沉着脸听完秋敏学的禀报,沉默着没有说话,然后抬起手对着站在血池边上的秋敏学招了招,“你也来练功。” 秋敏学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略微有点迟疑道,“掌门,血池中已经三天没有加入新鲜血液,大哥一人修炼都不足够,我再等等。” “等什么等。”秋敏思不满地放下手,“我的话你不听了?再等也等不来更多的鲜血,等练完的功,一起出去再催催炼药堂,看‘仙人丹’什么时候能炼制出来?” 秋敏学说完这个,阴沉的脸色越发阴郁,“茅力阳不是自诩比茅朝阳的炼丹之术更强吗?他怎么还没吧丹药给我炼出来?宣烨那个该死的,给我的丹方不会是假的吧?” 秋敏学见秋敏思即将发火,赶紧举步前行,缓步迈下血池边的小台阶,就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下来,让大半个身体浸入血池中的血水中,不急不缓地开始练功。 冷汗迅速从他额头上飚出来,滑落下脸庞,一颗颗滴落在血水中,溅起一点点的微澜,秋敏学的神情中逐渐透出一抹狰狞来。 血魔大法偷天之功,能让他们的功力迅速增长之余,也让他们每一次练功,都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削骨剔肉之痛。 秋敏学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咬紧牙关对秋敏思说道:“丹方应该不是假的。” “茅力阳如今成了药人,百毒不侵。多亏有了他,炼药堂炼制出的‘仙人丹’,不仅少了用旁人试药这一关,还多了他提出的改进提议,才能这么快接近成功。” “我来之前特意去过炼丹房,茅力阳说,最多一个月,‘仙人丹’便能炼制成功。” 秋敏思的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凶狠,“这么说,宣烨可以去死了。” 秋敏学连连点头,紧跟着愤恨地说道:“宣烨死了好,不用咱们动手,便能替二姐姐报仇,好得很!” “可惜宣烨是个没用的,穷尽了国师府和一条小命,只把南宫翎陷在了国师府,怎么没把安馨也一起给弄死了?没了仙尊压在头上,咱们也能轻松些。” “安馨还死不得。”秋敏思轻缓地变换姿势,用两支胳膊支撑在身体后面,让整个身体后仰半躺在血池中,除了脑袋露在池面上,全身上下都浸泡在血池中。 他额头上暴起青筋,忍受着血池中万蚁噬体的疼痛,压抑地低声说道:“我要用安馨的血,取代大祭祀台,重开天胜境血祭,让笼罩在暗黑森林上空的大阵,能重新为我所用,再次从各个部落中吸取鲜血,满足我们的修炼所需。” 秋敏学的眼中爆出了惊讶和惊喜,“真的可以吗?大哥不打算重建大祭祀台,让安馨献祭......” 秋敏学闭上了嘴巴。 安馨成了修士,再想要让安馨献祭,谈何容易?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秋敏思,安馨的血可以取代大祭祀台?神仙之能真有这么大?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秋敏思一眼便读懂了秋敏学心底的疑惑,他迎着秋敏学的目光,笃定地解释道:“我是从三叔留下的储物袋中,找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传说。” “传说,大祭祀台之外,天胜境和整个暗黑森林是两个更大的祭祀台。” “我会深信不疑,是因为整个天胜境是个祭祀台,很容易便能看出端倪,九条和大祭祀台对应的大道,还有九圈整齐的环道,连同坐落在其间的房屋,都能印证祭祀台的建制。” “我有这个猜想之后,特意找了九个部落的地图来看,再把各个部落的地图拼接起来。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秋敏思深深地倒吸一口冷气,用力压下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九个部落的族长小楼,正对应着大祭祀台暗藏的阵法点。” 秋敏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这绝对不是巧合。” “三叔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是因为他走的时候,世间还没有修士。他若是早知晓有今日,说不定......”说不定不会破釜沉舟,死于非命。 秋敏学的目光阴狠下去,“天生境的先辈大能,以天地为图,给我们预留下了这么多的出路,我们决不能辜负。” “南宫翎死了最好,他跟安馨两个不知何时成了修士,却瞒着我们,坐视秋家的灭门之祸,把我们逼上了绝路。他死了,这个仇一定要报在安馨的身上。” “等南宫翎和宣烨都死了,等‘仙人丹’炼制出来,趁着安馨悲痛欲绝,神思不属的时候,让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动一动,让安馨不得不来天胜境救急。她若是敢独自一人先来,就是我们的机会。” “让人多留意着外面的消息,咱们在天胜境设下陷阱,等着瓮中捉鳖。” 一想到又要算计安馨,再想到多次算计安馨的惨痛过往,秋敏学咬牙切齿地问道:“想要安馨的性命不容易......” “不要她的性命,要她的血!” 秋敏学还不放心,“我们若是失败了?” “无妨,暗黑森林最大的祭祀台可以用结丹修士的鲜血来开启,我们还可以等,等着安馨修炼成结丹大能。” 秋敏学松了一口气:“干了。” 秋敏思抽着冷气,狰狞着裂开嘴笑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这个小血池,可以让更多的秋家人来享用。我要我们四个把秋家发扬光大,借由血魔大法称霸世间。” 秋敏学向后伸出胳膊肘,支撑在身后的台阶上,尽量仰躺在血池中,让更多的身体浸泡在血池冲,他的目光看着秋敏思俊美无俦的半张脸庞,也咬紧牙关狰狞着咧开嘴笑了:“好。” 不得不说,天胜境收到消息虽然晚点,可秋家人依然是天胜境的主宰,一家人对外的时候利益一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没有浪费精神去小心翼翼的试探。 兄弟两人一拍即合,闭上眼睛沉浸入修炼中。 万里之外,不留山昔日的国师府的大门前,藏身在帐篷中闭关修炼,打算冲击筑基境界的安馨,忽然察觉到了不妥。 第两千零八十八章 安馨不能死 安馨忽然察觉灵气不够了。 她睁开眼睛,她身旁的聚灵阵运行正常,正在源源不断地向他提供灵气。她打进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还剩下一半没有被消耗,跟她先前的预计相差无几。 安馨皱起眉头握紧手中的两块极品灵石。 四息两块。 她从两手中的极品灵石中吸取灵气的速度也不变,她身侧另一个专门放置废弃灵石块的储物袋,已经装满了半袋。 一切正常。 不妥的感觉从何而来? 下一刻,安馨抬起双手,目光落在她手中刚刚刷出的两块极品灵石,她看着两息过后,依然散发出温润灵动光芒的极品灵石,忽然恍然大悟,在她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她神奇玄妙的四息两块汲取灵气能力消失了。 她从手中吸取灵气的速度变成了正常的速度。她需要一炷香,不,起码是两炷香才能堪堪吸取完手中的两块极品灵石。 吸取的速度何止是下降了百倍不止。 安馨能够感觉到她体内正在不停地拓宽灵气脉络,突然之间停止了拓开,除了灵气运行的速度还在继续加快之外,她的丹田和闭关之前没有两样。 糟了。 还要不要继续筑基? 南宫翎特意叮嘱过她,若要筑基一定要回飞云门飞霞洞中,在灵气极其充沛的环境下,在清风居的眼皮子底下,带齐所有可能用上的疗伤丹药,花费半年甚至两三年的时日,专心致志冲关筑基。 无论如何,务必要在筑基的时候,打下最好的基础,为日后的仙途顺畅,增添更多的把握。 此刻,距离南宫翎所说的筑基条件天差地别,外面飞云门的人都还没有赶到,除了童悦和身旁的傀儡武士,再没有其他人守护。 安馨犹豫了。 要不要再去问鼎门大阵,再次在生死危机中,找回刚刚消失的四息两块的状态,继续筑基? 那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要是错过了机会,接下来她要去极北之地,还要去南海之滨,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飞云门去闭关筑基。 面对问鼎门的大阵,她筑基的渴望不可遏止。可是她也知道闭关两日,最多五日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修炼的极限。 她留在这里是为了救南宫翎...... 正当安馨打算收功提前出关,结束这次冲关筑基的时候,她的丹田却出人意料地,开始了向外扩展。 安馨惊呆了。 她都还没开始催动灵气开始冲关,她的身体怎么就自动自发地开始冲关? 她身上的灵气脉络还有继续扩张的可能,她体内的灵气也还没有达到满溢出来的地步,她还没有达到让她满意的冲关状态……她从未想过要勉强冲关筑基,坏了自己的道基。 怎么回事? 猝不及防的变故之下,安馨快速从储物袋中,刷出所有的极品灵石,堆放在身边的聚灵阵中。 与此同时,她用神识对小红下令,让童悦把守她的帐篷,她不主动出去,不许任何人靠近。 安馨闭上眼睛,提起全部的灵气,全力以赴催动灵气加速运行,竭尽全力吸取聚灵阵中的灵气。她在毫无预兆的变故中,不得不仓促地开始冲关。 安馨很明白,筑基不是儿戏。 丹田一旦开始扩张,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如同是吹响了冲关的号角,她没有办法再停下来,此时强行阻止冲关,等待她的极有可能是身受重伤……甚至是身死道消。 她唯一能做的是,在力所能及之下做到最好,哪怕是极其勉强她也要争取筑基。 安馨很明白,勉强筑基成功,没能在筑基的时候彻底锻造身体,会极大地影响她日后的修行,事后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来弥补强行筑基的缺陷。 可她更明白,万一这次筑基不能成功,下一次她再想要筑基,其艰难程度会比此时此刻,至少艰难十倍以上。或许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有筑基的可能。 两害相较取其轻。 她不能让情形落到最坏的地步。 安馨来不及多想,她身体的异样从何而来?她只能见招拆招,拼尽全力催动灵气,加速运行周天,藉此吸取更多的灵气进入身体,向着丹田不断地凝聚过去,持续不断地拓开丹田。 撕裂般的疼痛从丹田中传来。 紧接着,她浑身上下的灵气脉络中,同时传来割裂般的疼痛。 一瞬间,安馨颤抖得犹如风中落叶,浑身上下出汗如浆,身上的衣裙立即就被汗水湿透了,汗液中有一丝丝腥臭的味道飘散出来。 太痛了! 安馨万万没有想到,当她催动灵气速度达到极限的时候,她的丹田和灵气脉络会同时开始膨胀拓开, 这跟南宫翎跟她说的不一样。 南宫翎告诉她的是,先是浑身灵气脉络会涨大到极限,犹如干流和支流一起涨水,然后才是无法泄洪的灵气向着丹田汇聚,把丹田硬生生拓宽成灵气的湖泊,甚至是海洋。 她早已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可是千百种不同的疼痛骤然一起叠加在身上,超越了她极其强悍的耐受力,安馨清楚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安馨闭着眼睛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枚紫灵丹,毫不犹豫一口吞了下去。这是南宫翎留给她的冲关丹药,南宫翎特意多留了一枚,安馨没有吝啬,全都用上了。 心无旁骛沉浸在冲关筑基中的安馨,无暇留意到她帐篷外,隔着五十丈距离的问鼎门大阵正在发生变化,那些仙境一般的幻境,正在夕阳的照射下逐渐开始扭曲变形。 仿佛天地之间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攥紧了那些神秘的仙境,把半空中五彩斑斓的神奇景象,一把捏成了一个方圆三丈左右的小黑点。 所有如梦似幻的景象,都被浓缩到了那个小黑点中,天空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虚无。 没等帐篷外看见这一幕的人反应过来,那颗凝聚在半空中的小黑点,突然认准了安馨帐篷的方向,笔直的射向安馨的帐篷,把安馨方圆还不到两丈的帐篷淹没在浓重的黑影之中。 问鼎门的仙境变成了影影绰绰,急速变换的黑影,在从天而降的圆柱上不停的闪现,安馨的帐篷隐没在其中不见了踪影。 童悦魂飞魄散的惊叫起来。“掌门!” 她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安馨帐篷的方向飞掠而去。她不知道隔着五十丈的距离,问鼎门的大阵为何会毫无预兆地攻击安馨的帐篷,她只知道她必须竭尽全力去救出安馨。 安馨不能死。 安馨是飞云门的希望,安馨绝不能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支精巧的手弩,飞掠中她扣紧板机。 第两千零八十九章 拼死相救1 “嗡嗡”的离弦之声响起,童悦手中的箭弩激射而出一串黑色的箭枝,直接杀向笼罩在安心帐篷上方的黑影圆柱。 哪怕是在最急切的救援中,童悦也小心的避开了误伤安馨的可能。 “夺夺夺”的轻响响起,童悦射出的箭枝击中了黑影圆柱,下一瞬间,刚刚射入黑影圆柱中的箭枝,用更快的速度从黑影圆柱中反射出来,原路返回射向童悦。 十二根箭枝,擦着童悦的头皮惊险地掠过。 幸亏童悦事先得了宣平的提醒,知晓幻阵中极有可能有反攻阵法,谨慎地离开了伸出箭枝的位置,避开了早已离开了箭枝反射的位置,逃过了一劫。 童悦在半空中收起箭弩,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符纸,天女散花一般飞射向黑影圆柱。 说来也怪,那些纷纷扬扬向着黑影圆柱飞过去的符纸,犹如落入水中一般,落进了黑影圆柱中,又漂浮出来,开始在黑影圆柱上跟随着上面影影绰绰的暗影一起旋转。 要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笼罩住安馨帐篷的圆柱,上面的黑色的暗影是在不停旋转的。 童悦落到了地上,再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把的符纸,挥手扬起飞射向黑影圆柱。 这一次,她飞出的符纸并没有像先前的见都一样,没入黑影圆柱中,而是紧紧地贴在黑影圆柱的边缘,组成了一个快速旋转的圆环形的符纸阵法,跟黑影圆柱同一个方向旋转着。 不同的是,她飞出的符纸阵法,明显的比黑影圆柱转动的速度要快。 这个旋转的符纸阵法圆环一成型,童悦飞出符纸的速度加快,一张纸符纸雪花般飘向符纸阵法,逐渐地在旋转的圆环周围聚拢成一个圆球。 然后,在童悦不停的飞出符纸的过程中,那个圆球开始变大,旋转的速度也开始变慢...... 童悦身为飞云门炼符堂的堂主,在符纸上的造诣非同小可,她这一手露出来,让旁边反应过来,不断靠拢过来想要帮忙的天鹰宗弟子,不知所措起来。 先天高手才能用符纸,他们这些先天下的弟子,徒有一腔热血,连出手帮忙的机会都没有。 鲜血从童悦紧握阵牌的左手滴落下来,没有旁人相助,仅她一人支撑这样的符纸阵法,极其艰难。为了救下安馨,童悦连性命也顾不上了。 童悦没有开口请求向奚欢求助,到底是两个门派的人,情势如此危急,奚欢没有主动现身落井下石,已然让童悦心怀感激。 出人意料的是,奚欢没有袖手旁观,她急速从远处骑着疾风兽赶来,人还没到,已经高声下令道:“天鹰宗弟子听令:集结长龙阵,救人!” 旁观的天鹰宗的弟子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他们齐刷刷地答应一声,在安馨帐篷的西侧飞快地排成十人纵队的长龙阵。 奚欢还没有赶到,长龙阵已经集结上了两三百人,长龙阵还在继续往后延伸。 童悦松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她原本是想要用压箱底的绝活儿,让天鹰宗众人看到营救的安馨希望。没成想奚欢见识不凡,一出手就是能够和她配合的天鹰宗绝技。 童悦加快了飞出符纸的速度。 奚欢一边向着长龙阵奔来,一边继续下令道:“霍迪国诸人退避三舍,若有趁火打劫阻挠救人者,灭九族,灭国。” 童悦身后,从东边帐篷中出来围观的霍迪国诸人,迟疑地停住了脚步,一齐转头看向宣烨的帐篷。宣平拄着拐杖,对着看向他的国师府诸人,向着东边一挥手。 国师府众人无声地退下了。 奚欢看着童悦身后清场了,催动身下的疾风兽,把疾风兽奔驰的速度提高到极限。 她瞒着童悦,花费了一夜一天,亲自去探查阵法,探查的结果让她比任何人更明白,想要救出南宫翎,非安馨不可。 安馨不能死。 安馨死了,南宫翎只怕也活不了。 童悦的符纸阵法如此厉害,对破除阵法极其有用,童悦也不能死。 奚欢驱策疾风兽极速接近,还在不停延伸的长龙阵,她从疾风兽上飞掠而起,伸手点在疾风兽的头上,把疾风兽顺手收进驯兽袋中,提起轻功,踩着长龙阵中天鹰宗弟子的肩膀和脑袋,急速向前。 奚欢提声大喝道:“起阵!护法!” “护住长龙阵和童堂主!” 奚欢一声令下,身在长龙阵中的天鹰宗弟子,齐刷刷抬手抵住身前弟子的后背,从阵尾最后一排弟子,向前开始催吐内力。 他们的衣袍无风自动,从前向后由西向东,十个纵队保持同样的速度,波涛涌动般向着二十丈开外的黑影圆柱涌去。 奚欢顺着脚下弟子们的脑袋,用最快的迅速赶到了长龙阵最前方,她两脚撑开站在最中央的两个弟子的肩膀上,抬头向上看向黑影圆柱。 黑影圆柱没有变化。 奚欢的目光向下,黑影圆柱中,安馨的帐篷看上去安然无恙,难怪童悦不顾一切要救人。 隔着黑影圆柱和安馨的帐篷,奚欢能够看见童悦模糊的身影,和童悦撑起的极其明显的符纸阵法圆球。无他,符纸阵法圆球转向了正北方,处在她一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奚欢的目光落在已经扩大到三尺方圆的符纸圆球上,心中忍不住叹为观止。 童悦太强了。 以一人之力,凭空凝聚出符纸圆球已然殊为不易,童悦还在不断的向其中加入符纸,企图将圆球继续扩大…… 童悦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可奚欢就是知道,童悦是想要把符纸阵法圆球,继续扩大到同黑影圆柱一样大小,用符纸阵法圆球阻止黑影圆柱笼罩住安馨的帐篷。 痴心妄想。 但极其可敬! 她若是落入相同的境地中,也会希望有人会这样奋不顾身来救她。 以童悦一人之力,能做到把符纸阵法圆球撑大到三尺方圆都不容易,更遑论把符纸阵法圆球融进黑影圆柱中,挡住黑影圆柱替安馨挡灾。 童悦是笃定她不会袖手旁观,会助她一臂之力,为安馨争夺一线生机吗? 童悦好似感受到了奚欢的目光,就在奚欢打量符纸阵法圆球的时候,符纸阵法圆球终于跟黑影圆柱转动的速度一样,犹如水滴般融入黑影圆柱中。 奚欢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太冒险了。 童悦忽然改变策略,是她撑不住了吗? 奚欢刻不容缓地提声高叫道:“长龙阵准备,十,九......” 她一边提起全部的功力,一边祈祷着,童悦能够多撑十息,长龙阵非比寻常,她至少需要十息来彻底启动阵法。 第两千零九十章 拼死相救2 长龙阵顾名思义,是利用排成长龙一样的人群,集中所有人的内力,用秘技拧成一股力道,聚集在一人身上,借此碾压敌人,克敌制胜。 长龙阵听起来平淡无奇,其实威力极大,其中的讲究也极多。除了需要人护法,入阵的人至少要有先天下六境以上的修为,还需要经过长久的训练,修炼共同的功法...... 最根本的一条,所有入阵的弟子都必须严格按照武功高低来进行排队,稍有差池让武功不济的人排到前面,被内力冲撞爆体而亡是小事儿,因此断绝了长龙阵中任何一条长龙,不仅会让阵法的威力大打折扣,还会危及掌控之人的性命。 长龙阵入阵的人数越多,聚集的威力越大,对掌控阵法的人要求也越高。 以奚欢先天三境的修为,她最多能够在三百人以下的长龙阵中,全身而退。人数再多一点,奚欢力有不逮,就算勉力为之,事后也会被阵法反噬,身受重伤是一定的,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幸亏奚欢带领的是去极北之地换防的长老和弟子,他们要去极北之地对付野人,刚刚接受过长龙阵的训练,彼此之间也极其熟悉......正是因为有这些依仗,奚欢情急之下才敢冒险一用。 此刻,奚欢身后的长龙阵,足足有四百人,童悦在拼命,奚欢又何尝不是?! “七......六......” 随着奚欢倒数的声音响起,长龙阵中的内力波动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忽然暴涨起来,阵中诸人的衣袂翻飞犹如狂风中的落叶。 奚欢感受到其中的威力,忽然有了风萧萧易水寒,视死如归的万丈豪情。 她一刻不停地数了下去:“五……四……” 内力风暴在她身后凝聚,被她踩在剩下的两个先天一境长老,齐声对奚欢传音道:“奚堂主,人数太多,威力太大,危险!” 确实危险。 第一排的十人个人中,已经有武功稍弱的四个先天下九境的高手,同时“噗”一声吐出血来。很显然,以他们的境界也无法承受太过强大的压力,勉强为之,刚一开始便让他们受了重伤。 奚欢双手一扬,四枚疗伤丹药直飞这四人手中,她低声对四人传音道:“服下丹药,坚持住!” 她的双脚稳稳地站立在身下两位先天一境高手的肩膀上,沉声对他们下令道:“为了掌门,无论如何要救出安仙尊!” “二” “一” 磅礴的内力骤然从双脚冲向奚欢的身体,饶是奚欢早有准备,五脏六腑也剧烈地疼痛起来,她用力咽下一口升腾到喉头的鲜血,挥舞双手结印,高举双手,用两手的大拇指划破其他四根手指头。 鲜血淋漓而下。 奚欢的脸庞苍白了下去,她的双手极速在空中,用鲜血书写斗大的‘龙’字,‘龙’字转瞬间写成,奚欢刻不容缓地疾声呼喝道:“去!” 两个用鲜血写成的‘龙’字,应声向着露在黑影圆柱外的,符纸阵法圆球激射而去。 眨眼间,‘龙’字出现在符纸阵法圆球旁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两个斗大的‘龙’字,是,刚一接近符纸阵法圆球,便仿佛被阵法外面的符纸吸引住,一闪而过,进入符纸阵法圆球中,缩小成巴掌大的‘龙’字,停留在了符纸阵法圆球中央。 童悦极其悦耳的清喝声响了起来:“大!” 她声音一落,符纸阵法圆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增大到了四尺,与此同时停留在最中央的两颗鲜血组成的‘龙’字,忽然消失无踪。 神乎其技。 童悦不但独自撑过了十息,还能够利用奚欢结成的‘龙’字中的内力,继续扩展符纸阵法圆球。长此以往,只要奚欢能够提供足够多的‘龙’字,童悦的符纸阵法圆球就能扩大到比黑影圆柱更大,堵住黑影圆柱,救出下方帐篷中的安馨。 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他们不知道,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成功堵截黑影圆柱,到时候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变故发生?他们也不知道,以他们之力,能否有足够的能力去封堵黑影圆柱? 他们只知道他们必须竭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去营救安馨,而他们已经拿出了力所能及,不,力所不能及的压箱底的绝活。 两位女性堂主心有灵犀,不论成败一门心思救人。 奚欢接连挥手,两手再度在空中写出两个斗大的‘龙’字,她用力咽下第二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厉喝一声:“去!” 童悦也不甘示弱地,再度低喝道:“大!” …… 两人单调的声音,不停的循环着响起,童悦和奚欢两人的脸色,从最初的苍白,逐渐变成了毫无血色的半透明。 符纸阵法圆球在两人的坚持中,逐渐撑大到一丈五方圆大小。 “噗” “噗” 几乎是同时,童悦和奚欢喷出一口鲜血。 “噗噗噗......”长龙阵中接连有人跟着吐血。 撑不住了。 支撑一丈五方圆的符纸阵法圆球,已然达到了众人的极限。凭藉他们之力,无论如何都不能实现童悦的计划。 此刻,那颗用符纸撑开的阵法圆球,还有一大半露在黑影圆柱的外面。 他们失败了吗? 拼了他们的性命,也无法再撑开童悦辛苦凝结成的符纸阵法圆球,勉强替安馨抵挡一二吗? 童悦和奚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向黑影圆柱中,若隐若现却一直岿然不动的帐篷,安馨还活着吗? 就在童悦和奚欢都灰心丧气,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克敌制胜的时候,黑影圆柱中忽然传来安馨平静而断续的声音,“分担……四成……三息。” 四成三息? 童悦差点喜极而泣,这个她勉强能够做到! 她来不及擦干嘴边的鲜血,再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符纸,飞射向半空中的符纸阵法圆球。 这一次她没有再向外扩展元气,反倒把符纸阵法圆球缩小到安馨所说的四成左右。 奚欢没想到安馨还活着。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向符纸阵法圆球中输入了多少内力,她用鲜血凝聚成的二十四个斗大的‘龙’字中,饱含的内力已经超越了三个先天五境高手毕生的修为。 奚欢飞快地计算着,想要达到安馨所要求四成三息,她和她身后长龙阵中的所有人,必须付出十二成的功力...... 或许可以一拼?! 此战之后,不管能不能救出安馨,她和脚下身后的四百名人,无一例外都会身负重伤,一年半载之内,难以恢复旧观,甚至会有人一辈子也难以从重创中复原。 受伤最重的人,必会是她无疑。 第两千零九十一章 拼死相救3 奚欢悍然提声下令道:“竭尽全力!为先尊,为宗门效命的时候到了!!” 长龙阵阵中,没有人扬声答应她,奚欢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在她的后背有无比强悍的气势冲天而起,向着她势如破竹般的奔腾而来。 奚欢高扬的双手,在半空中书写‘龙’字的速度骤然加快。她悍然无畏的声音,慷慨激昂地接连响起:“去!去!!去!!!” 一串串用鲜血写成的‘龙’字,决然而然地向着半空中符纸阵法圆球,连续不断地飞射而去。 奚欢拼命了。 长龙阵中的所有人,抬头望向高高站在阵法最前端的奚欢,个个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压榨身体中最后一丝内力,不计代价推送出去。 长久的训练和堂主的威信,让他们相信奚欢的判断,更想要救下奚欢。 奚欢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但凡有一丝丝保留,会眼睁睁看着奚堂主去死。 有奚欢血色‘龙’字相助,童悦的符纸阵法圆球,骤然向累收缩到一丈二方圆,恰恰卡在安馨所说的四成大小。 下一刻,符纸阵法圆球突然加速向着黑影圆柱快速融合进去。与此同时,童悦和奚欢两人,几乎是同时闷哼一声,一起向后倒去。 “碰”一声闷响,童悦向后仰倒在地上,她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昏死在地上。 奚欢比童悦略微好些,她向后仰倒在比她更快倒地的两个先天一境长老的身上,她也紧闭着眼睛,任事不知地昏死了过去。 “啊!”在一旁护法的天鹰宗弟子们齐声惊叫起来,在奚欢的身后,四百个长龙阵中人,无一例外倒在了地上,全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奚欢最后激射而出的十个斗大的‘龙’字,抽干榨尽阵法中所有人的内力,跟先前奚欢预料的一样,长龙阵中的每一个人都倒地不起,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都死了? 拄着拐杖站在帐篷门前,一瞬不瞬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宣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奚堂主真是太狠了! 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白白赔上了四百多天鹰宗精英的性命! 安馨值得这么多人的陪葬吗? 没等护法的天鹰宗弟子上前查看究竟,融入黑影圆柱中的符纸阵法圆球忽然光芒大作,夺目的乳白色光芒,从符纸阵法圆球中透射出来,照亮了黑影圆柱中影影绰绰的黑影。 宣平惊呆了,那些黑影居然是他熟悉的,国师府上空缩小的问鼎门仙境? 怎么会这样? 下一瞬间,安馨清亮的清啸声低微的响起来:“呵……” 低弱的声音一下子擒住了旁观众人的注意力,让他们的胸腔中的心脏,随着安馨的轻啸声,缓慢地悸动起来。 宣平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安馨声音里好似有魔力,引动了他们的心跳之外,还额外地定住了他们的身形,这是什么仙法? 出人意料的是,安馨的轻啸声,转瞬间就变得嘹亮高亢起来,好似她心底不屈不挠对生的渴望,汹涌澎湃而出直上九霄,震撼天地激荡人心…… 所有人都惊呆了,仙尊正在经历生死劫?! 安馨正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在众人看不见的帐篷内,小红小绿带着四个傀儡武士,正站在聚灵阵的边缘,双手向上全力以赴,帮助安馨抵御上方好似要碾碎一切的威压。 在他们的正中心,安馨萎靡不振地坐在破碎成粉末的软塌之上,曾经雪白的衣裙上,全是殷红的血迹和褐黑色的污垢。 准确地说,是安馨隐藏在衣裙下的身体,裂开了无数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在流血。与此同时,她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在排出褐黑色的污渍,让她污脏邋遢到不堪入目。 腥臭的味道缭绕在安馨的鼻尖,连睫毛上都黑色的污秽在不停地滴落。 安馨来不及嫌弃自己,她全神贯注勉强保持清醒,不停引导在身体中胡冲乱撞的灵气,炼化紫灵丹的药力,企图用紫灵丹的药力修复已经被重创的五脏六腑,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她的身体早已成了灵气风暴的战场, 突如其来的黑影圆柱,从天而降带来极其磅礴的灵气,势如破竹冲进她的身体,她在猝不及防在灵气风暴中,被无情地撕扯浑身的经脉,冲撞正在扩张的丹田,一遍又一遍洗刷她的血肉和骨髓。 安馨在灵气风暴中,身体一次次被撕裂,神魂一次次被碾压。 痛不欲生。 若不是她的丹田中有地狱幽冥,稳稳镇守在丹田正中央,安馨的丹田早已被灵气风暴击穿,身死道消。 安馨的轻啸声越来越高昂,在她向死而生挣扎中,符纸阵法圆球终于全部进入黑影圆柱中,而紫灵丹的药力也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安馨身上的压力骤减,体内的崩溃的五脏六腑,也用非同寻常的速度在快速被修复,安馨勉强抬起双手结印,调动丹田中坐镇的地狱幽冥,从丹田中向着体外燃烧出去。 锥心刺骨,割裂神魂的刺痛,让安馨痛苦得好似神魂出窍,她的神魂仿佛离开身体,居高临下看着在灵气风暴簌簌发抖的身体,骤然被三色地狱幽冥吞噬。 她身上分辨不出颜色的衣裙被倏然烧毁,腰间的储物袋向下落去,地狱幽冥燃烧向她的头颅,绕过识海烧毁她的长发,从头顶飞射出去,落入上方的符纸阵法圆球中。 安馨的神魂好似听见了“轰”一声隆响,神识中上方的符纸阵法圆球轰然向上炸开,她仿佛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她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身体轻飘飘漂浮起来。 安馨及时伸手抓住储物袋,从中刷出一件大氅裹在身上,罩住光秃秃的脑袋,再撑开护体灵气,追跟随着升腾的灵气,进入骤然光亮的符纸阵法圆球中。 她收起燃烧的地狱幽冥,飞速用神识横扫四方。符纸阵法圆球之上的黑影圆柱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爆射开来的符纸阵法圆球,连同下方被隔断的一小段黑影圆柱。 安馨的啸叫声骤然停止。 她看见了童悦和奚欢,连同躺倒在地上的四百人,这些人拼尽了全力,奄奄一息生不如死。 她睁开眼睛伸出右手,用大抓手从东边的地上捞起童悦,让童悦昏迷的身体向西飘向奚欢的方向,跟奚欢平躺在一起。 安馨两手在空中绕圈,以身体为阵眼引动灵气风暴,收拢在光芒大作中,飞散开去的符纸阵法,重新收拢在自己的身边,再次成为一个圆球。 她带动圆球向下落去,用乳白色的光芒,覆盖下方的黑影圆柱,黑影圆柱中的灵气全部收束到符纸阵法圆球中,带着将近扩展了一倍的符纸阵法圆球,缓缓的飘浮到长龙阵的上方,极其小心的往下一罩。 符纸阵法圆球中无数的符纸,飞向长龙阵的边缘,形成乳白色的光罩,笼罩在倒地不起,昏迷不醒的长龙阵中诸人身上。 乳白色的光芒,在他们的身边缓缓地飘动,逐渐落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他们的身形,仿佛是一幢轻薄的棉被,轻柔地覆盖在他们的身上,扞卫着他们酣然入睡。 第两千零九十二章 留下祸患 安馨的目光落下下方的小红,小绿和四个傀儡武士的身上,她朗声吩咐的:“守住这里,让他们自行清醒过来。若有人擅自进去打扰他们,格杀勿论。” 安馨的身形极速消失在南边,留在原地的人,远远地听见安馨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龚堂主,白堂主,你们来的正好。” “不要打扰阵法中正在养伤的人,待他们自行醒来,把本尊报答给他们的造化,好生拿齐全了。” 那些先前被定住身形,如今重获自由,正在估量情势,蠢蠢欲动的天鹰宗护法弟子和国师府的门徒们,失望地停止了肖想。 他们用脚趾头都能轻易的想到,安仙尊脱困出来,绝不会无视舍生忘死相救她的这些人,定然会给他们天大的机缘。 可惜,飞云门和天鹰宗援军恰好到了,安仙尊留给阵法中人的造化,注定要与他们无缘。 不是不沮丧的。 特别是那些来迟一步,没能进入长龙阵救人的长老和弟子,先前还庆幸迟来一步,如今恨不得先前能奋勇争先...... 不满的情绪在他们心中暗地里疯长,他们为长龙阵护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安仙尊论功行赏,怎么就忘记了他们? 宣平旁观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救援,他再想不到安馨居然能活着脱困。 师尊昏迷不醒,在场之人没有谁比她对问鼎门大阵更熟悉。他笃定那个攻击安馨的黑影圆柱,定然全是由问鼎门的灵气组成,骤然降临在安馨的帐篷上,就是问鼎门的大阵要报仇。 就算是落在神仙大能的身上,也足以让神仙身死道消,安馨还远远达不到神仙大能的地步,论理,安馨绝无生还的道理。以童悦和奚欢带领天鹰宗的一众凡人,助她一臂之力就能死里逃生,这其中有何秘密? 没等宣平多想,他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宣平豁然回头,透过关闭的帐篷门帘,细小的缝隙,只见躺在软塌上的宣烨,胸口正在急促地上下起伏。 宣平惊喜万分,师尊醒过来了?! 真是奇了。 安馨和师尊都陷入了必死之局,如今两人都幸免于难,问鼎门大阵突然发难......这其中是不是有蹊跷? 宣平伸手撩开门帘,拄着拐仗返回帐篷中,他在软塌前的圆凳上坐下,先把拐杖靠在软塌上,身体俯身向前,惊喜地低声叫道:“师尊,你醒了吗?” 宣烨急速起伏的胸膛转眼间就平稳下去,他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才侧头看向软榻前急切的宣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外面发生何事?” 宣平立即端正了神情,他平稳地禀报道:“安仙尊疗伤之时,不知是何原缘由,突然被笼罩在国师府上方的问鼎门大阵袭击,眼看逃不过一劫。” “是天鹰宗驯兽堂堂主奚欢,带领天鹰宗弟子摆出长龙阵,配合飞云门炼符堂堂主童悦,一起舍命相救,撑开符纸阵法圆球,替安仙尊抵挡了四成三息的攻击,助安仙尊脱困逃生。” “安仙尊刚刚离开。” 宣烨没有作声,宣平熟稔地继续往下说了下去:“飞云门事务堂堂主龚闻,天鹰宗炼符堂堂主白鼎耀已经赶到了近旁,应该很快就会落下地来。” “皇上已经从望京城出发,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不留山救师尊。师尊的双腿断了,宣安回去药堂召集人手,让他们能回来的,全都回来......” 宣烨听到这里,打断宣平道:“扶我起来。” 他对宣平的要求,向来是从最近最重要的消息说起,他最想听的消息宣平已经说了,当务之急他需要占卜一卦,探查祸福吉凶。 宣平应声答应道:“是。” 他站起身来,走到软塌前伸手扶起宣烨,侧身顺手伸向旁边的靠垫,想要用软垫垫在宣烨的身后。 宣平一个不察,宣烨一下子向前扑倒在自己的腿上,宣平惊慌失措地把靠垫塞在宣烨的身后,吃惊地低叫起来:“师尊?” 宣平万万没想到,宣烨的伤会如此的厉害,连坐都坐不稳了!他的双手扶住宣烨,没敢急着用力扶起宣烨。 宣烨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闭上眼睛等待脑袋中的刺痛和眩晕褪去,才勉强地侧过脸庞,对宣平低声吩咐道:“去找卦签来。” 宣平没有犹豫地放开宣烨,低声答应一声:“是。” 他拿起靠在软塌边的拐杖,拄在两只胳膊下,转身出了帐篷,片刻之后,他拿着几根枯黄的草根进来。他向前几步摊开手掌,把掌心里的几根枯草,摊开在宣烨的面前,低声叫道:“师尊?” 宣烨睁开眼睛,努力凝聚涣散的目光,侧脸看向近在咫尺的手掌,满意地看清楚了宣平掌心里的九根枯草。 他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宣平会意地把枯草翻手倒入宣烨的掌心,宣烨握紧了手掌,对宣平再度吩咐道:“扶我起来。” 宣平再次把胳膊下的拐杖靠放在软塌前,他没有解释他为什么拄着双拐,这等师尊教他的让敌人放松警惕的小伎俩,无须向师父多解释。 这一次,宣平放缓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扶着宣烨,缓慢地靠在了背后的软垫上,让宣烨靠着软垫坐稳了。 宣烨深深地吸气吐气,对着宣平低声吩咐道:“去守着门口。” 宣平第三次答应道:“是。” 他拿过拐杖,重新拄在两支胳膊下,背转身体站到了低垂的帐篷门帘前,避而不见宣烨要如何占卜。 这是师尊的忌讳,再好奇也要忍住了。 在他之前,有的是其他同门,因为好奇心太甚,想方设法探查师尊的秘密,终于被他后来居上,成师尊身旁最亲近的人。 宣烨多看了一眼宣平的背影,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手中的九根枯草谨慎地向上一抛,任由九根枯草落在他面前的深灰色被盖上。 宣烨睁开眼睛,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生怕这一口气大了点儿,移动了面前九根枯草的位置,无法让他看清天意。 他轻轻地吸气呼气,睁大眼睛仔细查看九根枯草的走向,两手快速地掐诀计算着。片刻后,他的呼吸重浊起来,眼中罕有地出现了惊惶失措。 宣烨不甘心地停下动作,再次仔细查看九根枯草的方位,再度开始掐诀计算。第二次计算他的动作比第一次缓慢了些,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他计算完毕,伸出左手,握住九根枯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就知道,问鼎门大阵没能弄死安馨,留下的祸患大了! 第两千零九十三章 奚欢是傻子? 怎么办? 宣烨用双手垂向自己的双腿,让断腿上的刺痛袭来,借此保持他的神智清明。 他必须在困境中找到一条活路。 宣烨闭上眼睛,极速思量该如何是好? 半炷香过后,宣烨睁开眼睛,缓慢的侧过头,对着宣平叫道:“你过来。” 宣平转过身来,拄着拐杖走到宣烨的软榻前站定,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宣烨的嘴唇,只见宣烨无声的对宣平吩咐道:“把这里的消息,传给飞云门飞龙峰袁庆的人。” “让人密切留意青柳谷和飞云门的动静,一有异常,用最快的速度报过来。” “让人去申国安国公府,准备劫持安国公府中安馨必救之人。” “传令你大师兄,让他随时准备瓮中捉鳖。还有,把宣朗叫出来,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去青柳谷。” “我若是伤重昏迷不醒,收到跟这些有关的消息,一定要想方设法叫醒我。” “切记!” 宣烨一条条无声地说完,看见宣平点了头,这才放开声音对宣平吩咐道:“我这断腿疼的厉害,不拘是哪个门派的神仙,只要能让我的双腿好过些,国师府的秘密,你跟他们说,我愿意坦诚相告。” 宣平的头低了下去,他对着宣烨请罪道:“师尊,是徒儿无能,为了救下国师府幸存的门徒,但凡是徒儿知晓的,所有的一切都对奚堂主和童堂主,如实相告了。” “我这就出去求他们,看在国师府毫无隐瞒的份上,救下师尊的性命。”宣平边说边拐杖向帐篷外走去。 没等他说完话,他已经撩开门帘出了帐篷,他向着天鹰宗帐篷的方向,提声高喊着求救道:“国师醒了,快来人救救国师!” 宣平的叫声一起,宣烨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是四周激荡的灵气,让他短暂醒来。 此刻,安馨设置在长龙阵外的符纸阵法,不断地抽取着外面游荡的灵气,他受伤的身体得不到灵气的滋养,再度昏迷了过去。 宣平的求救声被龚闻和白鼎盛听见,两人不慌不忙落下‘飞船’,先去长龙阵附近透过安馨设下的符纸阵法,一边仔细查看里面的俯身倒地众人身上,那一层乳白色的光芒是何物?一边听着天鹰宗护法的弟子禀报事情的经过。 阵法内,童悦,奚欢和天鹰宗一众人等,气息平稳,神态安详,在昏迷中犹如熟睡一般,看上去并无不妥之处。 龚闻的武功比白鼎盛更高,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在乳白色的光芒覆盖下,有一丝丝的黑气,在不断地从倒地诸人的身上冒出来,随即又被温和的光芒吞噬。 这是在抽出他们的伤势替他们疗伤吗? 龚闻不得而知。 他能够感受到的是,乳白色光芒中有让他情不自禁想要亲近的东西,隔着符纸阵法,这种感觉除了他,连白鼎盛都没能感觉到。 两人听着禀报,又跟随着天鹰宗弟子的指引,去到安馨原先安置帐篷的地方,轻易地探查到入地九尺的焦黑,等天鹰宗弟子禀报完今日的异状,龚闻又趁机多问了几句,天鹰宗两日来救援南宫翎的情形。 等他确定这两天天鹰宗几乎是一无所获:一来,并不曾找国师府附近问鼎门阵法的漏洞,二来,想要炼制的火药包也还没能找齐材料,三来,援军还在路上之后,龚闻才扬声当众向白鼎盛恭喜,恭贺白鼎盛成了天鹰宗长老堂堂主。 这是白鼎盛生平最得意之事,他对龚闻能够知晓他最新的身份极其满意,他最焦虑的事情终于一颗石头落地。终于,安馨把消息传回了飞云门,不管南宫翎生死如何,他长老堂堂主的位置是跑不掉了。 白鼎盛端起长老堂堂主的架子,没有跟龚闻多客套,主动提议一起去看宣烨。 等两人见到昏迷不醒的宣烨,看过宣烨断腿的伤势,龚闻主动叮嘱随行的炼药堂弟子,给宣烨开出药方,让宣平按照方子给宣烨服药,助宣平救下宣烨的性命。 龚闻没有多费这个功夫,在他眼中宣烨早晚都是死,此时人事不知死了,好过被救过来再被人要了性命,更多受些无谓的折腾。 两人从宣烨的帐篷出来,暗中传音商议,两派以安馨帐篷留下的焦地为界限,天鹰宗在西,飞云门在东,各自安营扎寨。 在童悦,奚欢醒来,和安馨养伤回来之时,先把火药包炼制出来,再把笼罩在国师府的问鼎门大阵,各自用自己的手段分头探查一遍。 他们都笃定安馨受了重伤,都确信没有火药包,没有安馨压阵,再没有足够的人手,又找不到问鼎门大阵的破绽,贸然进攻问鼎门就是在白白送死。 长龙阵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的。 两个人都很镇定,他们都收到了南宫翎还活着的消息。两日过去,南宫翎还能活着,问鼎门大阵主动攻击安馨,未尝不是拿南宫翎没有办法,感受到安馨身上的灵气,因而引动的报复...... 白鼎盛跟龚闻分手,先去了最大的议事帐篷。帐篷正中设有一个书桌,书桌前有左右两列各十张椅子,显然是奚欢跟其他长老议事的地方。 白鼎盛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书桌后面。 他看着程千里等人跟着他进来,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目光向前透过敞开的帐篷大门,清楚地看见龚闻并没有回去督促飞云门弟子搭建帐篷,而是去了长龙阵外的光罩前漫步,愈加仔细地查看光罩里面趟在地上的人。 白鼎盛在心底嗤笑一声,龚闻在做什么? 是想要探查长龙阵的秘密? 飞云门理当也有类似,甚至是一模一样的长龙阵,龚闻还要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龚闻的心思如此细密,倒是一个需要时刻防备的对手。 白鼎盛的目光扫向奚欢躺倒的方向,心中压抑的一股怒气,终于不可遏制地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奚欢太傻了。 若没有她带着四百名弟子和长老们相助,安馨死定了。 安馨死了,对天鹰宗有百利而无一害,作甚要多管闲事去救安馨,给天鹰宗留下一个大敌?! 奚欢是怕安馨死了,他们无法救出南宫翎吗? 安馨死了,南宫翎也死了,世间没有了压在他们头顶上的仙尊,对他们有何害处? 奚欢是在驯兽堂跟野兽打交道多了,变成了傻子吗? 造化? 安馨能给奚欢什么造化? 能改天逆命成为神仙吗? 安馨才踏上仙途多久,她能有那等本事?! fpzw 第两千零九十四章 筑基成功 程千里见白鼎盛沉默不语,眼神阴郁得像是要杀人,他也不敢率先开口,他们在迷雪宗一无所获,两手空空来到不留山,最想要的是从问鼎门捞一票大的。 可他不敢贸然开口提醒白鼎盛。 在迷雪宗走失的两艘‘飞船’,白鼎盛带着人只找回来了一艘,白鼎盛一路上脾气极其恶劣,他不想主动开口撞到白鼎盛的火头上。 他的目光也看向帐篷外,落在了龚闻的身上。 龚闻并没有在探查长龙阵。 他围着乳白色的光罩转悠,边走边试着行功,边走边记着阵法中天鹰宗长老和弟子们的样貌。 龚闻吃惊地感受到了丹田中的内力,有了微乎其微的增长,以他先天四境的修为,内力在短短的片刻间想要增长谈何容易? 这便是安馨给阵法中受伤之人的造化? 龚闻放慢了脚步,提起所有的内力开始边走边练功。他欣然地发现,跟他预料的一样,他内力增长的速度提高了。龚闻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等着童悦醒来,给他惊喜。 有傀儡武士把守着,他无法进入阵法中,去跟受伤的人争抢机缘。当然,他试着探查掌门留下的造化机缘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他想要记住着四百人的模样。 飞云门有恩必报。 这些人救了掌门,他们全都是飞云门的恩人。 掌门给他们的造化是一回事,飞云门要报恩又是另外一回事。 没等白鼎耀,程千里发现龚闻的真正目的,白鑫从帐篷门口急匆匆进来,呈上刚刚收到的密信。 白鼎盛打开密报一看,脸色更加暗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带着人来了不留山国师府,翟永祥还来做什么?是怕他这个新任长老堂堂主弹压不住飞云门的堂主? 他扫视下方的程千里,白鑫等人,沉声吩咐道:“三日内,兴建两千五百人的宿营地,再另起一座三层议事楼,不得有误!” 下方众人赶紧低头齐声答应道:“是。” 程千里赶紧提议道:“堂主,奚堂主带着一千人来......” “怎么?”白鼎盛阴恻恻地打断程千里道:“这么点活还要等着奚堂主醒过来,用她的人来干活?或者你们是想要跟他们交换任务去探查问鼎门大阵,上赶着像外面的人一样,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程千里果断地低下头认错道:“堂主,我错了。我保证督促他们按时完成任务。” 程千里带着人退走了。 白鼎盛沉郁地站起身来,向后走向帐篷中间隔断的帘子,他伸手撩开帘子往里面一看,里面空无一物。 他脸上的阴郁稍微舒缓下来,奚欢并没有霸占这里,想来奚欢是没打算在这里长久呆下去,她的任务是去极北之地换防,这里原本就不该是她该留下的地方。 白鼎盛抬腿进去,松手放下门帘,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软榻,再刷出一盆火炉放在软榻前,他盘腿坐上软榻,又从储物袋中刷出防守阵法,撑开阵法防护在周围,闭上眼睛开始练功。 他刚刚晋升先天四境,境界还未曾稳固,这几日只要有空,他就抓紧时辰练功。 刚才他就发现了,以他刚刚晋升先天四境的修为,面对龚闻沉稳内敛,不怒自威的气势的时候,实在不够看。 非要晋升先天五境,他才能够在长老堂堂主的位置上坐稳,甚至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他毛遂自荐来问鼎门,正是为了求得这样的机缘。 他非要在先天四境之上求一个不可能! 看过了外面被安馨围拢在阵法中的那些人,他打算把这个不可能着落在南宫翎的身上。 他看出来了,安馨没有让救她的人吃亏。换成是南宫翎,他为南宫翎舍生忘死一回,掌门的赏赐理当比安馨更大方。 白鼎盛打定主意,收敛心神沉浸入修炼中。 安馨独自疾速向南飞。 她感受着筑基之后,比先前提升三倍的飞行速度。 太快了。 这还不是她发挥到极限的速度,等她闭关疗伤,彻底恢复体内的伤势之后,她飞行的速度想必还会更上一筹。 能够提高到十倍,还是百倍? 安馨要去的目的地,是她跟南宫翎在去往国师府的路上,看见的一个天寒地冻之下还未曾结冰的温泉湖泊。 一个时辰之后,安馨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冒着袅袅热气,方圆不超过百丈的小湖泊。 她飞临小湖泊的上空,在入水之前,从丹田中调出地狱幽冥,再度从里到外燃烧出来,她不等大氅燃烧的灰烬从身上掉落,收起地狱幽冥,跟着往下掉落的储物袋一起王洽落去。 “咚咚”两声轻响,安馨落入温热的湖水中,让清澈的湖水包裹住她的身体。 真舒服啊。 安馨在心中叹息一声,她提起灵气在水中运行周天,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温泉中的水灵气顺着她的毛孔进入她的身体,温润地滋养着她身体里的累累伤痕。 她被问鼎门暴虐的灵气重创的经脉,血肉,骨骼连同五脏六腑,都开始逐渐的熨帖起来。安馨伸手捞起下沉的储物袋握紧在手中,闭上眼睛随着湖水中的暗流随意徜徉,任由泪水流淌出来融入湖水中。 她熬过去了,她活下来了。 安馨情不自禁地内视自己的身体。她吃惊地发现,她运行灵气的经脉,至少扩展了一百倍。 这大大超出了她最好的预期。 在她的丹田中,出现了奔腾翻滚灵气的海洋,好似天空中奔流不息的流云,推动着灵气向着她的经脉奔涌而去。 在奔腾不息的灵气之下,安馨惊喜地发现,她的丹田中有了一汪清凌凌灵泉,那些由灵气极度凝念而成的灵液,正是她筑基成功的明证。 安馨心随意动,她停止用灵气疗伤,将吸入体内的灵气,集中在丹田中,提起灵力反复挤压,在一次次耐心的压缩之后,她的丹田中出现了一滴灵液。 安馨喜出望外。 这滴灵液的出现,昭示着她掌握了筑基期修炼的要领,她这就开始了筑基期的修行。 安馨内视着这一滴灵液凝结成成功后,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丹田失笑了,要满满一丹天的灵气,才能凝结一滴灵液,要把丹田中都充满了灵液,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从今往后,这便是她的目标了。 她发誓,要尽快让她丹田中的灵液聚成大海,她要用灵液的大海,凝聚出一颗极为珍贵的金丹。 金丹,结丹。 安馨忽然真切地明白了她和南宫翎只间巨大的差距,以南宫翎即将结丹的修为,他们之间修为的距离简直天差地别。 南宫翎一直在她面前装弱装蒜吗? 为什么?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成仙成魔? 管他为什么? 南宫翎去了问鼎门,她想要知晓答案,恐怕要等南宫翎结丹从里面出来了。此刻,她筑基成了真正的修士最重要。 安馨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感谢满天神佛,问鼎门从天而降的黑影圆柱,在她最需要灵气的时候,用无休无止的灵气灌注她的身体,强健她的经脉,开拓她的丹田…… 果然是杀不死她的,都能成为她前进路上的垫脚石吗? 地狱幽冥是这样,黑影圆柱也一样。 安馨决定了。 她要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候,至少要把身上的伤养好了七成,甚至是八成再出去。 三天。 三天的时日应该够了。 三日之后,她要想方设法追上南宫翎的脚步,她也要尽快结丹成为结丹修士。 安馨放弃了继续凝气成液,继续开始吸取水灵气疗伤。 在沉浸入疗伤之前,安馨心中挥之不去的疑惑是:南宫翎如何修行的?筑基期修炼需要的灵气比练气期多太多了,他是如何保证灵气供给的? 夕阳西下,天边的彩霞绚烂明亮,安馨安静地躺在温暖的湖水中,置身红尘之外,安静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在遥远的青柳谷大阵中,袁庆也正在舔舐伤口,真正地用嘴伸出舌头舔舐的那一种。 在袁庆的面前围绕着一圈,牛高马大,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却神志昏沉的‘饲人’。 它们蒙昧的眼睛,浑浊地瞪着袁庆伸出舌头,舔向自己左手壁上的鲜血,它们“呜呜”咆哮着,焦躁地弓着身体,徘徊在距离袁庆三步远的地方,紧绷着腰板随着准备飞扑而上,却始终迟疑着不敢再向前逼近。 袁庆身上缭绕着一股股浅淡的黑气,黑气飘散之处,让‘饲人’避之如蛇蝎望而却步。可是袁庆身上的鲜血,又无时无刻无可遏制地吸引着‘饲人’,渴望着要喝袁庆的血,吃袁庆的肉。 ‘饲人’求而不得地环绕着袁庆,嘴角流淌着垂涎的口水,滴滴答答滴落在泥泞的地上。 袁庆一边舔舐左臂上的鲜血,一边转动身体,向着四周蠢蠢欲动的‘饲人’挑衅道:“来呀,来吃我呀!” 袁庆向着其中最强壮的‘饲人’,“噗”一声吐出一口唾沫,那‘饲人’高高飞跃起来,在争抢中手脚并用,踢开推开身旁的其它‘饲人’,张口接住那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 一滴鲜血下肚,那‘饲人’愈发亢奋起来,在鲜血的刺激下,奋不顾身向着袁庆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其它‘饲人’也好似得到了命令一般,向着袁庆冲了过去。 袁庆等着领头的‘饲人’尖锐锋利的指甲,快要划过他的身体的时候,鬼魅般的一个转身,扬起左手一缕黑气,扑向‘饲人’距离他最近的左前臂。 “嗷”一声痛叫,最强壮的‘饲人’扑空在他的身后,四肢着地落地之后,从地上飞快站起身来,用力甩着左手,绝望地哀嚎起来。 转瞬之间,‘伺人’被黑气击中的地方,已经腐烂成了黑色的血水。 一滴滴黑色的血水向着它旁边‘饲人’飞射而去,其它‘饲人’嚎叫着极速散开,生怕被甩开的黑水波及,仿佛遭遇了天敌一般。 有逃跑的稍微慢一点的‘饲人’,屁股上沾染了它甩出的黑色血水,当即痛叫起来,转瞬间屁股上就出现了一个碗大的伤口,马上就有黑色的血水,从伤口中滴落下来。 逃跑中的‘饲人’晃动着受伤的屁股,逃得更快了。 逃得越快,飞溅开去的黑色血水越多,所到之处波及的范围更大。让留在外面挤不进最里层的‘饲人’纷纷中招,越来越多的‘饲人’开始负伤逃遁。 说是迟那时快,在最强壮的‘饲人’中招,引发混乱的同时,袁庆的右手接连点向冲向他的其它‘饲人’,一缕缕黑气从他的指尖,毫不犹豫地射向对着他扑面而去的‘饲人’。 ‘饲人’的哀嚎声接连响起,每一声哀嚎声都伴随着逃跑,都能随之引发一场混乱。 若是有人能从袁庆的上方的高空往下看去,便能清楚地看见,以袁庆为中心,先前向着他层层围拢过去的‘饲人’,仿佛退潮般正在往外刻不容缓地溃败。 袁庆的身边只剩下那个最强壮的‘饲人’没有逃。 它重新四肢着地,对着袁庆龇牙咧嘴,露出满口白森森獠牙,它的左臂伸在最前面,把左臂上已经变得黑漆漆的骨头,对准了袁庆,抬头放声嚎叫起来:“嗷......” 说来也是怪了,它的嚎叫声一起,正在向着四面八方逃窜的‘饲人’,仿佛听见了号令一般,逐渐停止了逃跑,出人意料地调转身来,各个负伤忍痛,向着袁庆的方向重新聚拢起来。 “爹!”大阵外,猛地传来袁飞霞急切的哭泣声:“爹,你快杀了那头‘饲人’!别再让它们吃你了!你出来跟我们团聚吧!!” 趁着‘饲人’逃窜的当口,在中央大阵外,一直留意着袁庆动静的袁飞白,袁飞澜,袁飞霞三兄妹,终于见到了他们的爹。 袁飞白和袁飞澜还好,他们两人对眼前的场景见惯不惊,倒是不常来的袁飞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浑身打颤两腿发软,被两个哥哥左右搀扶着,声嘶力竭地哀求起来: “爹!要么死要么活,这样不死不活,时时刻刻跟‘伺人’拼命,何时是个尽头啊?” “住口!”袁飞白搀扶着妹妹,低声对她斥责道:“你别打扰爹!爹正在驯服这些‘饲人’。” 袁飞霞被吓得痛哭流涕,连气都喘不过气了:“可是……”那个浑身冒着黑气的人,还是他们的爹吗?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了,这样的爹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袁飞澜用力撑着袁飞霞另一边的胳膊,他飞快地阻止道:“别说了!你要是看不下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袁飞白和袁飞澜对视一眼,正要扶着袁飞霞离开,耳边却突然想起袁庆的声音:“让她看。” 兄弟俩战战兢兢地停止了动作,袁飞白谨慎地点住了袁飞霞的哑穴,状似体贴地抬手,一边用衣袖为袁飞霞擦干了眼泪,一边低声对袁飞霞说道:“爹爹英明神武,驯服‘饲人’即将大功告成,你应该替爹爹高兴才是。” 袁飞澜伸出右手,抵在袁飞霞的后背,轻缓地给袁飞霞输入真气,也低声劝道:“妹妹自己站稳当了,且看爹爹神功大成,如何死而复生得道成仙!” 袁家两兄弟小心谨慎地替袁飞霞圆着话。 里面那个跟他们的爹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头,越来越强了。天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被他脱困出来,他若是因了小妹一两句冒犯的话要杀人,他们两人可是护不住袁飞霞。 第两千零九十六章 是人是魔? 袁飞霞马上察觉到了两个哥哥的异常,她咬住嘴唇止住哭泣,在袁飞澜的支撑下,放开两个兄长,勉强地独自站定,睁大眼睛看向阵法内的袁庆。 已经看不见元庆的身影了。 披头散发的‘饲人’重新围住了袁庆,能够看见的只有被‘饲人’围在中央,冒出的一股股冲天而起黑气。 袁飞霞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有黑气护身,‘饲人’讨不到便宜。没等袁飞霞这一口气松到底,她眼前的黑气突然消失,‘饲人’又忽然乱作一团。 殷红的血液飞溅上了半空中,袁庆的半条大腿,一只胳膊飞上了天,无数的‘饲人’追着大腿和胳膊潮水般分开。然后,袁飞霞眼睁睁看着袁庆的脑袋,向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没有‘饲人’追袁庆的脑袋。 袁庆没有了身体的脑袋上,一张嘴微微的张开着,从嘴里面不断地喷出黑气,包裹住袁庆的面目和头颅,让‘饲人’不敢靠近。 袁飞霞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袁飞澜知道妹妹害怕,他低声提醒道:“你看,爹爹的血能让‘饲人’活命,还能让‘饲人’更加强壮。” 果然,袁飞霞看见那个最强壮的‘饲人’高高跃起,伸出左手一把握住袁庆血淋淋的半片肋骨落下,左手上的伤势已经不见踪影。 袁飞澜继续给袁飞霞鼓气道:“‘饲人’凶残却昏聩,爹爹要控制它们太难了。用这种滴水穿石的办法,用气息和血肉喂养它们,早晚能让它们为爹爹所用。” “说的对!”袁庆没有了身体的脑袋,一边继续滚到他们的近旁,一边传出了袁庆的声音:“待你们成了先天高手,爹也会让你们进来,跟爹一起驯化‘饲人’。等把这些‘饲人’驯化好了,爹带你们一起杀回飞云门。” “到时候,也不用这些‘饲人’多做什么,只管用那些黑血去杀人,咱们都能把飞云门夺回来。” 说话间,中央阵法内袁庆的头颅旁,忽然刮起一阵疾风,疾风卷向袁庆的头颅,就在袁家三兄妹的注视下,袁庆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起来。 五息之内,袁庆的脖子长了出来......三十息过后,袁庆的躯干完成了生长......五十息之后,袁庆浑身笼罩着黑气从地上站起身来。 袁飞霞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浑身哆嗦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这还是她爹吗? 她分明看见疾风中有黑漆漆的东西,变成了他爹的身体,根本不像是神仙之物。她不明白一团漆黑的东西,又怎么变成了先前她看见的血肉? 她的两个哥哥一直怀疑他们的爹不是成仙,是堕入了魔道,此刻眼见为实,她心中的恐惧上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袁飞白的左手也伸到了袁飞霞的后背,无声地给她输入真气。袁飞霞千万不能倒下,不能让那个魔头发现小妹的恐惧,他们要保住小妹的性命。 袁庆仿佛没有看见三人的动作,他骄傲地抬起头,对着三个子女说道:“为父神功已成,练就了不死之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袁飞霞倏然睁开眼睛,为父?唯我独尊?这个魔头肯承认是他们的爹了? 她每一次来,不知要呼喊多少声爹。三年多了,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从来没有答应过一声。 袁飞白和袁飞澜反应比袁飞霞快,两人装出又惊又喜的样子,异口同声道:“恭喜爹爹!贺喜爹爹!” 袁飞霞再傻也知道该如何保命了,她也装出喜出望外的样子,泪盈于睫地笑道:“恭贺爹爹神功大成,天上地下唯爹爹独尊!” 袁飞霞被袁飞白点住了哑穴,她没能发出声音来。袁飞霞壮起鼠胆,无声地脱口而出:“爹爹出了大阵,离开了青柳谷,也能施展此等神功吗?” 袁庆好似听见了她的疑问,赫然在一团黑气中,仰头向天张开双手,向天咆哮道:“总有一日我能逃出逃脱这个牢笼!” “一统四海,称霸天下!!” “让三大仙们都跪倒在我的脚下颤抖!!!” 一声比一声更加愤怒狂躁的声音,让袁飞霞又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她错了,她不该心存侥幸之心,问出心中最关心的问题。若是可以她宁愿这个魔头生生世世关在阵法中,永生永世不要出来。 至少,她活着的时候,千万不要出来。 “咔嚓”一声晴天霹雳,照亮了傍晚暗沉的天空,也照亮了青柳谷中央大阵的阵法,明亮的阵法脉络突然出现在袁家父子的面前。 袁飞白,袁飞澜异口同声惊叫起来:“大阵活了!” 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他们曾经能够掌控的大阵和青柳谷的气息。 袁飞白和袁飞澜脸上的血色褪尽,糟了,他们要不要放他们的‘爹’出来? “哈哈......”袁庆仰天长笑:“天助我也!” 他浑身上下的黑气骤然浓烈起来,转瞬之间变成了浓稠的黑烟。 黑烟一起,那些无视天上的霹雳声,正在胡乱抢夺他血肉的‘饲人’,忽然停止了争抢。 在袁家两兄弟目瞪口呆之中,那个最强壮的‘饲人’张开嘴,让嘴里的肋骨落地,又害怕地吐出嘴里的残留的血肉,四肢着地,绕开刚刚放弃的肋骨,匍匐着带头向着袁庆走来。 那个‘饲人’一反先前呼喝其他‘饲人’围攻袁庆的嚣张,低声呜咽着收起爪牙,小心翼翼地接近袁庆,诚惶诚恐的匍匐在袁庆面前六尺远的地方。 全然是一幅臣服的模样。 在它的身后,其他‘饲人’跟着匍匐在地上,茫然中流露出更多的惊恐,仿佛袁庆是它们的主宰更是它们的天敌,随时都能要了它们的性命。 面对‘饲人’突如其来的臣服,袁庆张狂地愈发高抬起双手,哈哈大笑起来:“老天助我成就霸业!从今往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伸出右手指头,指向跪在最前面最强壮的那个‘饲人’,高声下令道:“去!去把青柳谷中所有的毒物,全都给我带来,三天后到这里等我。” 那个浑身披着长毛,比袁庆高出一倍最强壮的‘饲人’,霍然从地上站起身来,伸出两手“砰砰”拍打自己的胸膛,待袁庆哈哈笑着点了点头,它转身回头长长地“嗷”叫一声。 其他‘饲人’跟着它“嗷”叫起来,嘈杂的声音乍然响起,袁飞霞头皮发麻惊惶地睁开眼睛,这些‘伺人’真的被驯服成功了,他们爹爹的计划成了?! 第两千零九十七章 比你爹有出息 那领头的‘饲人’转动身体,威严地扫视所有的‘饲人’,随即双手落地,以极速奔跑的姿势,带着‘饲人’转眼间四散开去。 袁家兄妹惊呆了。 先前的一声霹雳,重新开启了大阵,也让他们的‘爹’,如有神助彻底掌控了‘饲人’。那魔头被困在阵中日久,若是想要让他们把他放出来,他们要不要放了他? 不等袁家两兄弟交换眼神,快速做出决断,袁庆举步向他们走来。 他一边走边掏出一件大氅穿在身上,同时他浑身上下浓郁的黑烟,也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人更是比三年前年轻了不少,浑身上下的气势,也逐渐变成他们熟悉的先天四境的威压。 袁庆缓步走到阵法前,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在袁家兄妹惊愕的目光下,他稍微偏了偏头,径直穿过中央大阵,在坠入中央大阵三年半之后,第一次站到了三人的面前。 袁飞白停留在袁飞霞背上的左手向上抬起,压在袁飞澜的手背上,稍微用力向下,压着袁飞澜和袁飞霞一起跪倒在地上,他和袁飞澜默契地齐声说道:“恭贺爹爹神功大成,威震四方,天上地下,爹爹独尊!” 袁飞霞浑身颤抖跟着两个哥哥动作,兄弟两人依然没有解开袁飞霞的哑穴,她也没有再开口无声地说话。 袁庆的目光向下垂落,扫向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人身上,轻描淡写的说道:“起来吧。” “本君神功大成,定要夺回飞云门,扫荡三大仙门,重开问鼎门!” “这里的大阵重开,乃是极好的反守为攻的据点。且先去阵法枢纽,瞧瞧外面有何惊喜等着本君?”袁庆当先而行,边走边继续说道:“说说吧,外面都有些什么消息?” 袁飞白搀扶着袁飞霞站起身来,他极其惭愧地低下头,“儿子无能,想尽一切办法,始终无法解开青柳谷出山的阵法。放飞的信鸽也有去无回,一直没能探查出外面的动静。” 袁飞白用下垂的眼帘,急切地遮掩住心中无以复加的震惊。 什么情况? 三年多以来,他无数次目睹眼前这个魔头,借用他爹光秃秃的脑袋,一次次地用中央大阵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东西,死而复生。 他早已笃定,这个能够把黑漆漆的骨头和皮肉,幻化成人的血肉饲喂‘饲人’,又能变幻成他爹模样的魔头,绝对不会再是他的爹,而是抢占了他爹身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妖魔鬼怪。 他以为这个魔头,绝不会再有他爹的记忆。他以为魔头一旦出了阵法,定然先要杀了他们......毕竟,最近这一年多,这个魔头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这会儿,这个魔头当先而行,居然还记得去往阵法枢纽的路?神态自若真好似他们的亲爹一样? 太魔幻了。 中央大阵挡不住这个魔头,他要如何护住青柳谷的人? “无妨。”袁庆准确无误地在岔道口,选择了通往阵法枢纽的方向,颇为宽容地对身后三人说道:“你们都不是练武修仙的料子。” “看在你们恪守孝道,一心为我护法的份上,我会传你们大法,让你们有机会跟我一样修成神君。” 袁飞白转头看向袁飞澜,两人默契地一起使劲,左右撑着袁飞霞的咯吱窝,把袁飞霞提起来,勉强跟上袁庆的脚步。 袁飞白低垂的目光看着袁庆光着的脚边上,不停翻飞的黑色大氅边缘,为难地替其他两人答应道:“见过了爹爹修炼的辛苦,我们三个不敢肖想......能跟着爹爹成为神君。” “我们甘愿继续守在青柳谷,守护爹爹的成神之地。” “愚蠢。”袁庆忽然怒气勃发,浑身上下的黑烟外放出来,旋即又猛地收了回去。他头也不回地教训袁飞白:“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富贵险中求,守成不如进取......” “爹!”袁飞澜急切地替袁飞白辩解道:“爹爹若不嫌弃孩儿愚钝,孩儿愿意试着跟爹爹修炼神功。大哥一直守着爹爹,又操心青柳谷的生死存亡无暇修炼,大哥是怕爹爹失望。” “孩儿愿替爹爹和大哥分忧。” 袁飞澜和袁飞白都下意识地用特别亲近,甚至是亲昵的语气跟袁庆说话,刻意提醒着前面的魔头他们两人的身份,生怕一言不合便被魔头取了性命。 一闪而过的黑烟太吓人了,他们都没有‘饲人’那等千锤百炼的身体,一旦被黑气沾染在身上,他们都得死。 “祖父!”袁诚欢喜的声音,抢在袁庆答应袁飞澜之前,迎着他们欢快地响起:“大阵复原,孙儿便知是祖父神功大成,赶紧带着大家来迎接祖父平安归来!” 袁诚跪倒在地,对着袁庆纳头便拜。 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齐刷刷跟着跪下,五体投地跪倒在地上,齐声高叫道:“恭贺太上长老神功大成,平安归来!” 袁庆停住脚步,坦然地接受众人跪拜,他扫视跪在面前的四五十个男子,目光定在最前面的袁诚身上。 袁飞白胆战心惊地听着袁庆哈哈大笑道:“好!你很好!比你爹有出息。” “从今往后,你们叫我神君。” “飞云门飞龙峰烟消云散,飞云门的太上长老,本君不做也罢。” “本君神功已成,要出山收拢飞龙峰暗藏的人手,打上飞云门,跟那帮欺负飞龙峰的兔崽子们算总账,把把祖宗的基业夺回来的。你们做好跟本君一起讨伐飞云门的准备了没有?” 袁诚兴奋地从地上抬起头来,“我准备好了!” 他跪在地上振臂高呼:“跟着神君讨伐飞云门,夺回祖宗基业!” 他身后的人,紧跟着他极其振奋地也振臂高呼道:“讨伐飞云门,夺回祖宗基业!” 群情激昂。 袁飞白的心中一片冰凉。 他错了。 他不该瞒着眼前的这些人,只让他们兄妹三人知晓袁庆的秘密。他爹费尽心机,巧兔三窟留下的这点骨血,要被这魔头给祸害了。 他心灰意冷地看着袁庆抬手平息众人热血沸腾的高喊,殷切的目光落在他儿子的身上,鼓励地对袁诚说道:“大阵已开,本君需要人出谷去,查看外面的消息,顺便替本君收拢各路人马。” “你可愿意做本君的急先锋?” 第两千零九十八章 青柳谷的前世今生 袁诚兴奋地涨红了年轻的脸庞,他努力压抑脸上喜出望外的笑容,企图让自己显得老成持重些,“孙儿愿意。” 袁庆向上抬了抬手,“起来吧。” “你自去点人准备出谷。都准备好了,到阵法枢纽来找你爹,以后坐镇青柳谷事情,本君就交给你爹了。” 袁诚从地上爬起来,振奋地领命道:“是。” 袁庆继续往前走,带着袁飞白三兄妹,越过恭谨地让开道路的其他人,继续往阵法枢纽走去。袁诚极其崇拜地看着袁庆的背影,错过了他爹眼中无尽的担心。 他一颗年轻而火热心,满满都是夺回祖宗基业的热望。飞云门在青柳谷外面虎视眈眈三年多,始终没法进谷来。祖父,不,神君一出,大阵重开,夺回飞云门指日可待。 他爹不重用他,不让他去大阵边守着神君,跟着神君修行,让他错过了多少机会?还是神君有眼光,刚一出关,便一眼从众人中看出他与众不同,对他委以重任。 他立功的时候到了。 等他立下功劳,他凭借着神君孙子的身份,何愁没法跟飞龙峰的袁家孙子平起平坐?神君说他比他爹更有出息,他要成为神君最有出息的孙子,替自己挣出一条最光明的前程。 袁庆的脚步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地向着阵法枢纽走去......他笃定除了后面的三个胆小鬼,其他人从他外表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等他打开青柳谷中的阵法,集聚起他想要的人马之后,他身旁的这些蝼蚁,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 青柳谷的阵法很复杂,因为从谷底往上,至少有五层不同的阵法存在。 最下面的一层,也是最古老的一层,是天生地养的天然阵法。 这种阵法不知来处,也不知如何形成,传说乃是因有天地精华存在,自然孕育出来庇护天地所钟的珍宝,才借用天时地利得来的。 这等阵法无迹可寻,几乎无法破解。传说中有先贤大能能进入其中,获得天大的机缘,也绝非是人力所为。 第二层阵法是青柳谷被神仙门派,选中成为门派弟子历练之地后,由各派大能联手,一起把青柳谷中,不适合结丹修士之下的弟子历练的地方,逐一用阵法封堵起来。 阵法之外给低阶弟子历练,阵法之内给结丹以上修为的大能去寻宝。 低阶弟子每年九月由各门各派组队,一起进谷采药猎兽找寻机缘,历练的时日以一月为限。 高阶修士不受一年一度的限制,他们的入口跟低阶弟子不在同一处,入口处有传送阵法,能把他们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去探险,不会跟低阶弟子撞在一处。 三大门派中对此都有记载。 当年青柳谷历练声势浩大,各大修仙门派的进谷的弟子,相互之间都成了竞争之心。一月之内,谁人的收获最多,不但能额外获得各门各派合在一起的特别奖励,还能名声大振,有被元婴之上,甚至是大乘期大能收为徒弟的机会。 青柳谷中曾经走出过无数声名大噪之辈,但凡是修仙门派的弟子,都渴望能在青柳谷中一举成名。 一直到了问鼎门封派,结丹之上的大能全都离开之前,青柳谷的格局和对神仙门派弟子们的吸引力都不曾改变过。 是问鼎门封派之后,天地间灵气稀薄,不再适合修炼,结丹之下的修士不断减少,各门各派能够踏上仙途的弟子青黄不接,青柳谷的历练变得形同虚设。 到了极北之地向北,南海之滨向东向南,天胜境向西不再有其他修仙门派的弟子,再远道而来来青柳谷历练的时候,三大门派的结丹大能一起商议,兴建大阵封锁青柳谷。 青柳谷不封,一旦连驻守青柳谷的结丹修士,也抵挡不住岁月的流逝,身死道消之后,青柳谷中的形形色色的仙兽,野兽为祸世间,凡人无法抵挡。 青柳谷中的第三层阵法正是因此而来。 结丹大能耗费灵力,心力封锁整个青柳谷,自然不会只是为了造福嫡枝嫡系之外的旁人,三大仙门中青柳谷的记载就此戛然而止。 青柳谷在漫长的岁月中,是如何落入飞龙峰袁家之手,外面的人旁人不得而知,嫡枝嫡系中有知道的,也没人会比袁庆知晓得更清楚。 当年,结丹大能封锁青柳谷的时候,明面上是用第三层阵法,阻挡了所有的外人之后,在青柳谷内又用阵法进行了细分,分别用阵法隔开了练气修士和凡人找寻机缘的地方。 其中,留给凡人找寻机缘的地方,又被分成了三大块,用抓阄的办法确定了,留给三派嫡枝嫡系子孙们各自的自留地。 末世来临之际,神仙们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一丝余地,也真是操碎了心。 这明里暗里的四层阵法建成之后,天胜境血魔兴起,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在暗黑森林灭杀血魔,那一战之后,重伤逃出天胜境的结丹大能寥寥无几。 这为数不多的两三个人,各自逃回宗门闭关疗伤,暗中都曾来青柳谷找寻疗伤之物。天胜境分得的那块自留地成了无主之物,成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结丹大能争抢的一块肥肉。 在寿命即将终止的时候,留给后辈子孙的机缘多寡,成了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争斗的结果,直接导致了三位结丹大能身死道消。天胜境的那块自留地的阵法被永久的关闭,天鹰宗的阵法也出了差错,只有飞龙峰的老祖临死前,替飞龙峰保住了自己的自留地,拼劲老命在所有阵法之上多加了第五层阵法。 这第五层阵法把青柳谷留给了飞龙峰,也给飞龙峰留下了长久的祸患。飞龙峰中,对青柳谷的控制权争夺得极为惨烈,袁家获胜把其他家族排斥在外,也不过是最近两三百年的事情。 袁家成了青柳谷实际上的主人。 不过,袁家并没有从清流谷中拿到多少好处。 三千年过去,凡人能够搜索的地方,能够找到的机缘早已被人搜寻干净。 于是,袁家老祖异想天开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暗中在青柳谷中用药物喂养‘饲人’,待‘饲人’身强体壮之后,再送入练气期修士们找寻机缘的阵法中,让它们去替袁家人找寻机缘。 在袁家老祖的期望中,‘饲人’除了能找寻机缘,更能成为袁家手中的一支奇兵,有朝一日,凭借这支武力强横,令行禁止,无惧生死的奇兵,能给袁家在末世中,积攒下绝地反击,称霸世间的本钱。 第两千零九十九章 袁庆的天意1 袁家老祖想得很美,奈何‘饲人’也是凡胎肉体,服下药物之后,身体超常强壮之后,付出的代价是神志昏聩,暴躁易怒极难控制。 令行禁止成了空想,让‘饲人’找寻机缘也成了泡影。 好在青柳谷闲着也是闲着,袁家并不缺少喂养‘饲人’的本钱。袁家的仇家也不少,能源源不断地提供‘饲人’的来源,看着昔日的仇人变成被驯养的‘饲人’,又躲在阵法之后没有性命之忧,何乐而不为? 等喂养‘饲人’的传统,流传到袁庆手中,他更是继往开来,把这里当成了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没成想,在飞龙峰巨变之后,袁庆落入中央阵法中,会在其中死而复生,能用以身饲人的笨办法,把‘伺人’控制在手中,真有了跟飞云门叫板的本钱。 袁庆当先而行,领头进了藏在山壁中的阵法枢纽的屋子。跟在他身后的袁家三兄妹大惊失色,这么隐秘的地方,旁人理当不会知晓,真是他们的爹,修行了魔功变成了魔头? 袁庆扫视四周,见阵法枢纽一尘不染,他啧啧称赞道:“仙法仙术到底有可取之处,几千年过去,还能在阵法被强行破坏之后,逐渐修复运行如初。” 他转头看向袁家三兄妹,又摇着头自我否定道:“我修行的是魔功,阵法自行恢复之时,恰好是我魔攻大成之际,此乃天意!正是我袁家放弃仙途踏上魔道,以魔道临世彰显天意的预兆。” “天意不可违。” “你们三个还有何疑惑?” 袁家三兄妹一起摇头道,“没有。我等不及爹爹万一,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袁庆无趣的咂巴了一下嘴,这样中规中矩的子女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转头看向房间里的三面墙,再抬头看相房顶,每一个阵法节点上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房顶上是整个青柳谷大阵的总图,上面由极多白色光点组成的白色线条,占据了整个屋顶的八成,这些被白色线条圈定的地方,全都是结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够进入的地方。 剩下的两成地方,红色光点组成的线条,笼罩着练气期修士能够进去的地方,只有半成不到的地方,被绿色线条圈出,才是曾经被三大仙门瓜分的自留地。 而他们正在最南边的绿色线条围拢的细长区域之中。在屋顶上,袁庆甚至看不见用蓝色线条框出来的,他们用来豢养‘饲人’的地方。 袁庆低头转眼看向正南方最大的一面墙,在这一面墙上,他如愿地看见了用蓝色光点组成的一条短短的的光线。 这条蓝色光线便是袁家的前辈,集中飞龙峰之力,突破红色光线的界限,在其中抢出来的机缘之地。如今在蓝色和红色的界限之间,正是他们豢养‘饲人’的地方。 袁庆的目光扫向东边,再转身看向西边,从墙壁上显现出来的红色和绿色光线来看,跟他记忆中的并没有不同。 天鹰宗和天胜境的自留地中,并没有其他的动静。这三年他们无法从这里控制阵法,外面的人也没有人能够攻进来,青柳谷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福地。 袁庆再度转向南方,他侧着身体抬起双手,伸手拍向最下方最外面的橙色光点,那一条橙色光线,正是青柳谷最容易被外人攻击第五层阵法,而最下方正好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阵法节点。 他扭头看向北面进门方向的墙壁上,他期望能够从阵法节点上听见,甚至是看见大阵外的景象。 “砰”一声闷响,袁庆的身体在空中侧飞着撞上了北墙,“噗”一声响,袁庆的嘴里吐出一口黑气,喷向站在门口不远处的袁家三兄妹,只一瞬间,袁家三兄妹的面目,便被黑气笼罩。 “啊!”袁家三兄妹尖叫起来,他们的脸庞上立即流淌出了黑色的血水。 距离袁庆最远的袁飞澜惊恐的尖叫起来:“爹!”他只能叫出这个来了,他的舌头跟袁飞白和袁飞霞一样,都变成了黑色的血水,滴落在了地上。 三兄妹“扑通”一声,一起跪倒在袁庆的面前,匍匐在袁庆的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黑色血水在地上飞溅,他们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袁庆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缓步走到三个子女面前,蹲下身体对着三人说道:“这是命啊!” “我原本没打算让你们这么快,就开始修习大法,你们的身体太弱,武功太低,此时开始修行,要吃的苦头极大。” “奈何,这里的阵法,到底是用仙法建成,对我这大法排斥得很,为父一时不察,倒要叫你们三个多吃点苦头了。” 他伸手抓住袁飞白的后脑勺,拎起袁飞白的脑袋,眼睛落在袁飞白转眼间没了脸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的下巴,低声啧啧道:“这口魔气,乃是为父控制‘饲人’所用,用在你们身上......罢了,日后再为你们另找机缘吧。” 他无视袁飞白神色狰狞地流着眼泪,只剩下骨架的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轻飘飘地吹出一口黑烟。 黑烟缭绕在袁飞白的脸庞丧,让袁飞白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血红,从里面流出眼泪变成了红色的血水,流淌过急速恢复血肉的脸颊和下巴,跌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马上把身上的衣裳烧灼出了破洞。 袁庆松开手,“啪嗒”一声袁飞白失力般跌落回地面,浑身筛糠般颤抖着,接连在地上磕头讨饶道:“多谢爹爹救命之恩,爹爹若有所令,儿子万死不辞。” 他的额头沾上地上留下的黑色血水,神奇的是,他额头上的皮肉没有再像先前一样,变成黑色血水随处飞溅,反倒是把额头上沾染的黑色血水,全都吸收进了体内。 袁庆没有多理会袁飞白,他伸手从地上拧起袁飞霞的脑袋,赶在袁飞霞的眼珠子爆裂之前,及时从嘴里突出一口黑烟,让袁飞霞的鼻子脸颊嘴巴和下巴重新生长出来。 袁飞霞浑身瘫软,一双眼睛根本不敢正视近在咫尺的袁庆。 袁庆轻哼一声:“你如此无用,倒浪费了我这一口魔气救你。你若是不能证明你对我有用,就算你是我的女儿,下一次我也不会再救你。” 袁庆再度松开手,让袁飞霞极其狼狈地落。 袁飞霞瑟瑟颤抖着,害怕地喃喃道:“爹爹,女儿可以跟你端茶送水,缝补衣裳……” 袁飞白及时地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袁飞霞的胳膊,袁飞霞赶紧改口道:“我可以帮着大哥照看青柳谷,一定不会让爹爹的成神之地,有朝一日被人糟蹋了。” 真是不会说话。 第两千一百章 袁庆的天意2 袁飞霞有两个哥哥罩着,关键时刻,连求饶的话都说不中听。 袁飞白挺身而出,抢过袁飞霞的话头,对袁庆保证道:“小妹心思缜密,最擅长算术,谷中的物资向来都由小妹来管着。爹爹要称霸世间,让小妹替爹爹点算着粮草,爹爹定然无后顾之忧。” 袁飞白替袁飞霞分辨完这一句,赶紧闭上了嘴巴。 他们在说话,袁飞澜在受苦,他担心他再多说两句,袁飞澜的整个头颅都要被变成黑色血水,救不回来了。 袁飞白低垂的脸上,忽然闪过无奈的绝望,他们还算活着吗?他已经感受到他的下巴,他的舌头,跟他身上其他的血肉有所不同。 他们是要一点点的把自己身上的血肉,也变成跟那个魔头一样的黑气甚至是黑烟吗?他们的爹承认修了魔功成了魔头,魔头还能算成是人吗? “噗噗”两声轻响从袁飞澜的方向传来。 袁飞白和袁飞霞两人趴在地上,一起转头看向袁飞澜,他们说话的工夫,已经耽搁了袁飞澜,让袁飞澜变成魔头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袁庆伸手从地上拎起袁飞澜的后脑勺,他用眼角余光留意到袁飞白和袁飞霞飞快地垂下头,不敢看袁飞澜骷髅般的半个脑袋,只敢捂着嘴无声地哭泣。 他轻蔑地低哼一声,胆子这么小,他顺势而为的一场戏,算是白做给两个瞎子看了。 他对着袁飞澜吐出一口浓重的黑烟,让袁飞澜在浓厚的黑烟包裹中,一点点地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跟先前活生生的袁飞澜不同的是,此刻的袁飞澜两眼无光,目无焦距,跟个死人没有两样。 袁庆再度喷出一口黑烟,黑烟直入袁飞澜的双眼,袁飞澜的眼睛在下一刻,诡异地闪过一抹亮光,缓缓地开始转动起来。 袁飞澜直愣愣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动一圈之后,定在了袁庆的两眼上。袁庆迎着袁飞澜的目光,睁大眼睛缓慢地向下眨了一下,袁飞澜的眼睛跟着往下眨,他的身体忽然打一个激灵,眼中突然出现了活人般的神采。 袁庆松开了手。 袁飞澜垂下眼帘,拱手为礼恭谨地匍匐在地上,对着袁庆无比虔诚地感激道:“多谢爹爹的再造之恩,孩儿以后会用心练功,早日跟爹爹一样成就不死之身,鞍前马后为爹爹效力。” 袁庆站起身来,他轻描淡写地挥手,跪倒在地上的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他颇为满意地吩咐道:“你们三人既然都想为我效力,本君自然要成全你们的孝心。” “你们身上有了本君的魔气,本君正好传授你们一套功法,三日之内你们练会了,便能短暂控制‘伺人’替本君分忧。” 袁庆转过身来,对着袁家兄妹三人,伸出右手食指逐一点向他们的额头,三缕黑烟直入三人的脑门,袁飞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咬紧牙关忍住痛楚,一声也不敢吭。 有功法文字骤然出现在三人的脑海中,紧跟着文字之后,又有血淋淋的画面不断地闪现,无一不是杀人猎兽,生吞活剥的场景。按照这种练功的法子修炼,他们很快会从人变成兽,跟‘饲人’没有什么两样。 或许他们还有机会保留,跟神君一般斯文的外表? 袁庆做完了这些,看也不看面前的三人,只管对他们吩咐道:“三日之后,若是无法修炼成第一层神功,于本君无用,就算你们是本君的孩儿,本君的魔气也不能被浪费了。” “不用本君提醒你们会落到何等境地吧?” 袁家兄妹三人当即拱手行礼道:“此等小事,不敢让神君操心。” 袁庆对俯首帖耳的三人接着吩咐道:“本君要讨伐飞云门,需要做的事情极多。” “三日之后,袁飞澜跟着本君一起去统驭‘饲人’。袁飞白除了掌控大阵之外,由你去接应从谷外来的各路人马,安置他们的任务交给袁飞霞,你不要让本君失望了。” 袁飞霞深深地垂下头,极其勉强地答应道:“谨遵神君谕令,不敢让神君失望。” 袁庆的威胁还没有说完,“‘饲人’噬人而生凶悍无比。等它们出了大阵,闻见生人的气味,狂躁难驯之下,本君也不一定能够随时约束它们。” “你们修炼成第一层大法,可以护住三十人的性命。” 袁飞霞的头垂的更低了,青柳谷中最亲近的人有一百多,算上所有的人五百多人是有的。他们护不住的人,都要被‘饲人’给吃了吗? 袁庆才不管面前的三人作何感想,面前的三人已经被他捏在了手掌心,要不要对他们仁慈些,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从今往后,他的命令对他们而言如同天意。 他转头看向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的袁飞白,径直对他吩咐的:“袁飞白,你去打开最南边的阵法,让本君看看谷外的动静。” 袁飞白答应一声,从门边上缓步走向南墙下,一直被袁庆忽略的一张长桌后,他平静地绕过长桌,向北坐在桌后的凳子上,伸出两手淡定地用两手手指头,交叉划开十指的皮肤,让鲜血流淌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变得红中透黑的血液,不动声色地张开十指,按压在面前的桌子上。 一盏茶后,桌子上冒出了浅淡的白色光芒,袁飞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的血还能启动控制枢纽。他双手的手指头在桌子上,穿花蝴蝶般地点下,片刻之后,北面的墙上忽然出现了极其明亮的正午的天空。 房间里的四人,不约而同地眯缝起了眼睛。 没等袁庆发怒,袁飞白加快手上的动作,北墙上的画面变幻,从天空中一路向下,画面中出现了高大的树木,没让他们看清楚更多的动静,“啪”一声脆响,北墙上的画面消失。 袁飞白身体猛i向前倾,“噗噗”两声接连喷出两口红中带黑的鲜血来。他的神情委靡下去,手下却趁着鲜血喷洒在桌子上的机会,勉力动作着。 他一边企图打开其他的阵法节点,查看外面的动静,一边对袁庆低声解释道:“定然是恰好有先天高手手在外面,察觉了阵法波动,干脆利落地击中了阵法节点,破坏了我们探查的机会。” 他小心地顿了顿,方才对袁庆提醒道:“来的必然是阵法高手,神君不可不防啊!” 袁庆没有理会袁飞白的提醒,更无视袁飞白的伤情,继续下令道:“再探!” 袁庆话音一落,北墙上出现了另一幅画面,这一次他们清楚地看见,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就在不远处急速转身,飞快地扬起了右手…… 下一刻,北墙上的画面倏然消失,袁飞白再度“噗噗”两声喷出两口鲜血来。他低头看向飞快地被面前桌子吸走的鲜血,其中的黑色愈发加深了。 没等袁飞白向袁庆认错请罪,袁庆喃喃地开口道:“杨春华来了,果真是阵法高手。” 击中第二个阵法节点的正是杨春华,他飞出的符纸一击得手,青柳谷大阵转瞬间,爆发出比正午的阳光更加明亮的光芒。 杨春华急速向后飞掠,他对着身后的飞云门弟子大喝道:“退!” 第两千一百零一章 舍不得传消息 杨春华不得不退。 青柳谷的大阵变了,从半个时辰前的死气沉沉,变成了如今的极具攻击性。以他先天三境的修为和极为自负的阵法造诣,轻易便能断定,青柳谷的大阵已然被彻底激发。 若不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太快,他绝然不会飞出符纸,主动攻击青柳谷大阵。 太危险了。 他还没有活够呢。 杨春华飞掠到三十丈开外,停住了身形,他转眼扫向跟随着他,毫发无损的一百多名弟子,果断地下令道: “留下十人小队,暗藏起来探查动静,阵法再有异动,立即传信禀报。剩下的人,跟我赶去当初袁庆坠谷的地方。” 杨春华扫视麾下的长老和弟子们,沉声警告道:“青柳谷大阵有变,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探查攻击阵法。” “是。”飞云门的弟子齐刷刷答应一声。有小头领主动领着十名弟子站出来,对着杨春华行礼道:“我愿带人留下来。” 杨春华干净利落地吩咐道:“你带人留下,其余人出发!”他连留下的人的姓名都没有多问一句,从驯兽袋中刷出一匹神骏的黑色骏马,带着人急匆匆地骑马走了。 杨春华太着急了。 他领头向高天主动请缨,憋着一股劲儿誓要破阵,为门派立下不世奇功,向高天讨要炼阵堂的堂主之位。可惜他才刚来五天,连青柳谷都还没能转上一圈,就遇上了青柳谷的大阵全部被激发。 真是倒霉透顶。 大阵全然被激发和未曾激发的区别太大了。 未曾激发的大阵,在阵法高手的面前如同一个迷宫,找到入口和出口便能破解迷宫,最大的凶险不过是迷路,要原路退回无功而返,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已经被激发的神仙大阵,对凡人就是一个大杀器。迷宫中除了繁复的岔路之外,任何一个地方都隐藏有置人于死地的杀招。先天高手与其他凡人的区别,不过是能挣扎得更久些,死相也更难看些而已。 破除阵法无望,他必须另辟蹊径。 杨春华轻易便能想到,青柳谷异动,最有可能是跟袁庆有关。袁庆若是还能活着,袁庆先前跳下青柳谷的地方,定然是青柳谷阵法中最为薄弱的地方。袁庆要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报仇,也必然是从阵法最薄弱的地方冲出来。 他急着赶去守株待兔等着袁庆。 这一趟,他们三个先天三境联手来青柳谷,袁庆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青柳谷中藏着三个先天高手,不放出去救他还在瑶溪矿场服苦役的儿孙们。 青柳谷中没有其他高手,他们三人联手抓住袁庆,几乎是十拿九稳。 拿住袁庆,审问出袁庆暗藏宝藏的地方,再问出通往青柳谷的办法,也跟破解青柳谷大阵的功劳相差无几。 若是让袁庆逃出青柳谷,这等好事儿就跟他们擦肩而过,这块大肥肉就再也落不到他们的嘴里。 杨春华从储物袋中刷出炭笔,在疾驰的马背上,刷刷写下极其简短的两封信,刷出驯鹰放入驯鹰脚下的小竹筒中,用最快的速度放飞出。 杨春华没有急着给高天传信。 驯鹰一天就能把消息传回飞云门,从飞云门派人过来,速度稍快一点,最快三天就能到达,四天还不足以让他们三人把袁庆擒在手中。 富贵险中求,袁庆身上牵连着太多利益了,他舍不得这么快把消息传回去。 杨春华没有留意到,他刚走了两盏茶,在他身后便有驯鹰和信鸽振翅高飞,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青柳谷中,袁飞白没有企图再次点开第三个阵法节点,他清楚地看见他吐出的血液中,红色越发稀薄,黑色愈发浓重。 他神情萎靡地对袁庆低声请罪道:“属下无能,得了神君魔气灌体的造化,反倒被仙阵反噬接连受挫。” “青柳谷中对仙阵控制最熟悉的,除了我和袁飞澜之外,就数袁诚最熟练。神君若是不嫌弃,可以把袁诚叫来,让他继续掌控仙阵,好让神君知晓外面的动静。” 袁庆从空无一物的北墙上转过头,定睛看了袁飞白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用了,本君自会出去走一趟,去会会小辈。” “你们留在谷中练功。” “袁诚过来的时候,别忘了对他好生交代清楚,我暗藏在外面的那些人手,通通要让袁诚给我带到谷中来。” “拿下飞云门,练就不死之身称霸世间,是本君给你们的最好的出路,不要辜负了本君对你们的期望。” 袁庆说完这个,他的脸庞忽然被黑烟笼罩,浓稠的黑烟包裹着他的头颅,卷开关闭的大门,向着室外席卷而去,留下他身上的大氅,‘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袁飞霞惊骇地捂住了嘴巴。 袁飞澜却兴奋地上前两步,弯腰从地上捡拾起袁庆留下的大氅,珍惜地披在自己的身上,学着袁庆的样子,翻过大氅的帽子盖在头上,把一张脸半隐半现藏在阴影中。 他追着袁庆出门,只留下简短的一句:“我去练功。” 袁飞白赶紧开口提醒道:“二弟,你去守着神君的成神之地,去那里练功吧。” 袁飞澜的脚步稍微顿了顿,毫无破绽地答应道:“我听大哥的。”说罢,他加快脚步原路退回。 袁飞白的目光垂下,安静地看着地上那些残余的黑色血水,无风自动,滚动着融合在一起,凝结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水珠,从地上飞起来,追在袁飞澜的身后,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袁飞白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飞身越过面前的桌子,极速赶到大门前,眼睁睁看着那颗拳头黑色水珠,飞入袁飞澜的大氅中,不见了踪影。 袁飞白悲从中来。 为什么?为什么袁庆不干脆也让他变得跟二弟一样?为什么还要让他神智清醒地接受煎熬? 袁飞霞在袁飞白的身后害怕地低叫道:“大哥?” 袁飞白忽然明白了。 他早已成了青柳谷的大家长,那个魔头慢慢地收服他,是想让他心甘情愿就范,带着青柳谷的人一起入魔。 袁飞白仰起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何须多此一举,他还能不认命吗?他魔气已然入体,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或许便是救下袁诚,为袁家留下一丝血脉。 第两千一百零二章 袁飞白转身安慰袁飞霞:“你莫着急,先练功吧,等你练会了第一层功法,等袁诚带着外面的人进来,我会帮着你安顿他们。” 他话音刚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袁飞霞的神情忽然扭曲起来,痛苦地抱着脑袋狰狞地挣扎了片刻,忽然变直了眼光,放下手来,对着袁飞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去陪二哥练功。” 说罢,袁飞霞举步便走,走到门边,径直撞开挡在门边的袁飞白,自顾自出门去了。 袁飞白悲伤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忍住脑袋中陡然升起的异乎寻常的晕眩。完了,他们三兄妹都完了,青柳谷也要完了。 他先前两次被仙阵反噬,重伤之下,体内的魔气已经压制不住,他无力回天,恐怕等不到袁诚来了。 他刚想到袁诚,便听见袁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姑,你急着要去哪里?” 袁飞霞没有答应,袁飞白又听见袁诚自言自语的低声咕哝了一句:“姑姑是急着去给神君办差?” 袁飞白心急如焚,什么狗屁神君?分明是个魔头!这个臭小子,关键的时候还在磨蹭什么?再不进来,他先前的布置都白费了,连一句清醒的话都没法跟他交代了。 好在袁诚也急着要替袁庆当差,他没有耽搁地推开了大门,见着站在门口的袁飞白,欢喜地低声叫道:“爹,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吗?人手我已经点好了,跟你禀报完,我就带人出山,你打算打开哪个出口让我们出谷?” “你放心,我一定谨慎小心行事,绝不会给你丢脸。” 袁飞白没有开口说话,他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个荷包,伸手递给袁诚!袁诚接过荷包,惊喜地看向袁飞白,神君出山,他爹终于支持他出谷去闯一闯了?! 袁飞白没有开口说话,他转身极速回到北墙下的桌子前,再度两手交错,让双手重新流淌出近乎黑色的鲜血,两手悍然放到了桌子上。 袁诚大吃一惊,他爹的血怎么变成黑红色? 更让他吃惊的是袁飞白的双手一放到桌上,便被淡白色的光芒猛地击飞了出去。“碰”一声巨响,袁飞白连同他身后的座椅,一起撞到北墙上,座椅碎成了碎片,袁飞白“噗”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黑红色的血液。 怎么回事? 袁诚疾步上前低声惊叫:“爹!你的血怎么......” 袁飞白急切地抬起头,他抬手指向袁诚手里的荷包,再指向袁诚背后的大门,对着袁诚说出的最关键的一个字:“逃!” 黑气从袁飞白的鼻孔中喷出来,没等黑气飞向袁诚,袁飞白伸长脖子张开嘴用力一吸,把黑气重新吸回体内,抬起手右手,一掌拍向自己的脑袋。 “怕”一声闷响,他的脑袋居然被自己拍碎了一半,被袁庆喷出的黑烟幻化而成的下巴,脸颊,连同先前不曾变成黑水的鼻子,突然冰消雪融般变成了黑烟。 黑烟向上蔓延笼罩向袁飞白的眼睛,他眼中的清明愈加飞快地褪去。 袁诚猛地闭上嘴巴停住脚步,他定睛看向袁飞白的眼睛,随即握紧了手中的荷包,转身便逃。 出事了。 他从他爹的眼睛里看出了熟悉的怒其不争,更有坚决的视死如归的死志,他爹不要他救,他爹只要他逃! 袁飞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释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撑地,从地上飞跃起来,用两脚踏上北墙下的桌子,竭尽全力对逃遁中的袁诚,呼喊出失去神志之前,最后的声音:“死!” 袁诚听见声音,临出门前转头看向袁飞白,袁飞白的双眼直直地瞪着他,已经失去了焦距,下半张脸庞变成了黑色的骷髅,整个人僵直着向后倒去...... 袁诚听着长桌上响起熟悉的阵法嗡鸣的声音,恍然大悟袁飞白刚才的‘死’字,忽然泪流满面。 他听懂了他爹想要说什么,不是‘死’是‘肆’,他爹要他从肆号阵法节点逃跑!他爹为了救他,费尽心机拼命了!! 袁诚极速转头冲出大门,反手带上大门,不待大门关紧,飞身向右一掌拍在门边一个极不显眼的细微凹槽上,大门口防护阵法开启的嗡鸣声,和大门关闭的声音同时响起。 袁诚在大门口站稳身体,他握紧手中的荷包,轻轻地吸气吐气,缓缓地眨着眼睛,努力把眼中刚刚涌起的泪水憋回去。 他把他爹关在里面了。 他不能着急逃跑,他看出来了,笼罩他爹面庞的黑烟,和他爹竭力吸回去黑气绝非善物,若是大门和他身后的阵法拦不住,他逃也没有用。 他站定在大门口,屏声静气地等候。 三息过后,没有黑气从大门口逸散出来,他镇定地举步前行,边走边对守在大门口,不停地打量他的护卫吩咐道:“我爹在里面重振阵法,他不开启阵法出门来,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两位守卫释然地抱拳答应道:“是。” 袁诚不慌不忙原路退回,施施然回到青柳谷的议事堂,对等待他的三十人吩咐道:“你们各自回家与家人道别,一个时辰后再到这里来汇合,我会争取在一个时辰之内,把储物袋重新收为己有,不用我们再携带补给出谷。” 他扬起手,让众人看清楚他手中的黑色荷包,接着说道:“神君已经把你们的储物袋放在里面了。这是对我的考验,等我通过了考验,在出谷的路上,我会传给你们功法,让你们也有储物袋傍身。” 这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众人欢声叫好,当即便有人提议道:“袁诚,找个清静的地方炼化储物袋,最要紧万无一失,别半途被人打扰,错失了大家的机缘。咱们晚一点出谷也不要紧。” 袁诚平缓地笑道:“我正有此意。” “其他人不会来找我,就你们别沉不住气。万一我晚回来一时半会的,别乱哄哄地四处寻我。” 他挑中的三十人顿时一边走出议事堂,一边跟他玩笑起来:“说什么呢?我们才不会那么傻!” “不会太难吧?都说非要一次成功才行,你切记先背熟了口诀......” “去去去,袁诚不知道背熟口诀,要你来提醒?!真希望这一个时辰赶快过去,咱们多久没有储物袋用了,真是怀念以前......” 袁诚耐心地等着大家都走光了,才独自出了议事堂,向着东边僻静的树林走去。 他小心地避开青柳谷的明哨暗哨,先向东再转头向南,继而折头向西,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肆号阵法节点逃去。 第两千一百零三章 在劫难逃 一个时辰之后,被袁诚挑中的三十人重新回到议事厅,意料之外没有见到袁诚现身。 众人多等了一刻钟,推举武功最高的五人,悄悄的出了议事厅,暗中叫出谷中守卫的护卫,一路打听袁诚的去处。等出去找寻袁诚的五个人,全都无功而返回到议事厅的时候,大家都慌了。 众人再顾不上顾忌太多,正打算一起去找袁飞白禀报,袁飞白主动现身了。袁飞白淡定地站在议事厅内,听完大家七嘴八舌的禀报,淡定地吩咐道:“先别管袁诚,你们轻装简行,尽快出山......” “大伯,我们的储物袋在大哥的手中。”袁飞澜的大儿子,袁信越众而出,抢到袁飞白的面前,焦急跟袁飞白分辨道:“不找到大哥,没有储物袋傍身,我们没法对付外面的人。” 袁飞白继续说了下去:“袁信留下,其他人分成两队,分头从两个出口出去,谁先把消息打探回来,谁就还能有储物袋做为奖赏。” 更多的人异口同声质疑道:“我们出谷该去何处,找谁人接头?这些都只有袁诚知晓......” 袁飞白一掌推开站在身旁的袁信,出人意料的说道:“你离我远点。” 袁信一时不察,接连向后踉跄几步,从人群的空挡中被推出去,站到了众人之外。他年轻的脸庞涨红起来。他又不是故意要跟大伯争辩,大伯不让他出谷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当众羞辱他? 不待袁信再开口分辨,袁飞白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对付你们这些凡人,真是麻烦。” 黑气从袁飞白的嘴里喷出来,除了袁信之外的其他人,一下子全都被笼罩在黑气当中。 袁飞白对着袁信说道:“让你留下掌控大阵是神君的意思。你放心,他们今日的造化,改日你都会有。” 袁信愣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其他二十九人,在袁飞白喷出的黑气中痛苦的张开嘴,却无法叫出声来,他清楚的看见他们张开的嘴里没有了舌头。 不,不是没有了舌头,是他们的舌头都变成了黑色的液体,随着下巴上也变成黑水的皮肉,一起滴滴嗒嗒的滴落到了地上。 袁信惊骇地捂住了嘴巴,“大伯?” 袁飞白整张脸庞忽然被黑烟笼罩,刹那间他的头颅变成了黑色的骷髅,他张合着空洞的下颌,瓮声瓮气地继续对袁信说道:“这是神君给你们的造化,等我们练就了神功,会跟神君一样,超凡脱俗永生不死。” “留着你,是需要你掌控谷中的仙阵。” “等神君一统世间,论功行赏的时候,神君会亲自度化你,赏赐你无上的功力,让你有机会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说话间,那二十九个猝不及防被黑气笼罩的人,已经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对着袁飞白无声地接连磕头。 还有人边磕头,边伸手击向自己的脑袋,奈何击中脑袋的拳头,转眼间也被黑气腐蚀,拳头上皮肉骨血也变成了黑色的液体,像蜡烛遭遇火苗般,融化着往下滴落。 袁飞白张嘴吐出黑烟,那跪倒在地上的二十九人被黑烟覆盖之后,停下磕头的动作,纷纷转头看向袁信。在袁信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失去下颌和脸庞下,露出黑漆漆骨头的脸面,在一刻突然又恢复了正常的容颜。 袁信惊惶地向后退去,他不想变成这样,这些人眼神发直,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有了‘饲人’身上极其难闻的腐败的味道。 袁飞白黑洞洞的眼眶转向袁信,止住了袁信小心翼翼后退的脚步,袁飞白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这等机会,是我亲自向神君为你求来的,你不要辜负了我和你爹对你的期望。” 袁信被吓的魂飞魄散,他瑟瑟发抖地向袁飞白请求道:“大伯,袁诚是不是逃跑了?大伯你放过我,你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出谷去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袁飞白空洞的声音,“桀桀”地笑了起来:“我把你们留在青柳谷,养着你们这一群废物,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自生自灭!” “你以为本君找不到人来操控仙阵吗?” 本君?! 关键时刻,袁信一下子反应过来,他面对的正是神君。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求饶道:“神君饶命,我情愿留在谷中,为神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去!”袁飞白的骷髅面孔,在下一刻忽然又变幻出了人脸,他不屑地对袁信吩咐道:“去阵法中枢。等他们两队人马出谷的时候,开启阵法放他们出去。” “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你若是能用阵法节点,找到袁诚的蛛丝马迹,助本君抓住袁诚,本君算你戴罪立功。你这一次对本君的忤逆,本君便既往不咎饶你一次。” 袁信匍匐在地上,愈加谦卑地答应道:“谨遵神君谕令。” 袁飞白对着他抬了抬手:“你去吧。” 袁信情不自禁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他不敢擦拭脸上的泪水,只敢小心的垂下眼帘,谨慎的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其他同伴。 只见其他人直愣愣地向着袁飞白围拢过去,个个神情呆滞面无表情,脸上缭绕的黑气已经变成了浓稠的黑烟。 袁信心中一片冰凉。 这就变成行尸走肉了?只怕比他们以前豢养的‘饲人’还要不如。 ‘饲人’神志不清,至少不曾被人附体......不不不,神君说不定也能附身在‘饲人’的身上...... 哪里是什么神君?分明是魔君,魔头! 他的大伯已经被魔头彻底控制了,从魔头出现到此刻,两个时辰都还没有过去! 他爹武功还不如大伯,恐怕...... 袁信的心中有了明悟,青柳谷变天了,他们在劫难逃。 袁诚逃跑了吗? 袁诚独自逃跑不带他一起走,袁诚没当他是亲兄弟...... 袁信木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走了。 留下袁飞白停留在议事厅,对着身旁的二十九人,逐一从嘴里喷出黑烟,继续收服他们。 在青柳谷距离袁庆坠谷处最近的阵法节点旁边,袁庆高高地盘坐在一棵大树上。 他把整个身体隐藏在大树茂密树荫中,嘴里喷出一口稀薄的黑烟,他越来越年轻的脸庞上,显露出狰狞的痛楚来。 第两千一百零四章 兴师动众 把青柳谷中所有人都变成魔徒,令行禁止为他所用,是最简单的法子。 他先前弃置不用,是因为要控制众多的魔徒,以他如今的魔功境界,他还做不到。 他原本打算控制住袁飞澜,袁飞霞,让袁飞白知晓厉害,让袁飞白用半人半魔的身份,替他掌控仙阵,掌控青柳谷。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袁飞白会背叛他,这么快就蜕变成了魔徒,无法再替他掌管青柳谷。 袁飞白是个孝顺儿子,自从他坠入中央大阵中,几乎是昼夜不停的守着他。袁庆深深地吸气,在鼻子里似有似无轻哼一声,连袁飞白都靠不住,剩下的那些蝼蚁,更是死不足惜。 袁庆在一呼一吸之间,开始修炼魔功。 有肉眼看不见的黑色烟气,不停地进入他的身体,填补他控制更多的魔徒,已经消耗甚多的魔气。 他抬起头透过阵法看向上方的悬崖,在悬崖的边缘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袁庆无声的咧开嘴,残忍地笑了起来。 又是杨春华。 来的这么快,是急着来送死吗? 等他体内的魔息充盈平静下来,他定要好生成全他。 安馨沉浸在修炼中不知时日。 不留山国师府问鼎门大阵前,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天鹰宗的三艘‘飞船’和飞云门的两艘‘飞船’,几乎同时从不同的方向,赶到了国师府昔日的大门前。 翟永祥带着葛世钦,汤济源,柏瑞东,白鼎耀,蒲千阳,五位堂主走下‘飞船’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新任长老堂堂主白鼎盛的脸色都变了。 天鹰宗九个堂主来了七个,只剩下事务堂堂主章玮,戒律堂堂主于廉和祁贤留在天鹰宗,天鹰宗可以用倾巢而出来形容,天鹰宗不用追剿天行峰的余孽,替甘澜院报仇了吗? 翟永祥的目光在白鼎盛阴沉的面孔上一扫而过,他的目光遥遥地看向百丈之外飞云门的‘飞船’,对着印存志主动邀请道:“印堂主,还请半个时辰后,到天鹰宗议事楼议事。” 印存志爽快地扬声答应道:“一言为定。” 跟在印存志身后走下‘飞船’的堂主有三个,平千里,莫非,皮秋阳,加上迎接他们的龚闻,和正在阵法中疗伤的童悦,飞云门九个堂主来了六个。四个炼字堂口,除了炼药堂罗润清没来之外,其他三个都在了。 阵势并不比天鹰宗小多少。 算上有安馨压阵,飞云门的实力更胜天鹰宗一筹。 印存志对着上前来迎接他们的龚闻,低声称赞道:“龚堂主,辛苦了!” 龚闻点了点头,“应该的。 龚闻没有客气地否认自己的辛苦,在他的手中,眼前飞云门的宿营地,相比三日之前,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安馨焦黑废弃的帐篷原址向东退后十丈,兴建起一座三层的议事楼。在议事楼周围,半包围围拢着三栋两层的楼宇。 这三栋半封闭的坚固楼房,一看就是给三位炼字堂口的堂主,炼器,炼符和炼阵准备的。 在三座二层楼房之外,是呈圆弧形排列的帐篷。整齐有序的帐篷以问鼎门大阵,和天鹰宗的宿营地为界,以规整的四分之一的圆圈,一圈圈向着东南扩展出去。 在长老们居住的帐篷之后,由五条放射线一般的隔离大道,将弟子们居住的帐篷分割成了六个部分,六个堂主麾下带领的长老和弟子们,可以有序的安顿在各自的区域内。 井井有条。 自有事务堂的弟子,带领六个堂口的人,分别去安置下来。 龚闻亲自带着印存志等四个堂主,向着三层的议事楼走去。他边走边简单地说道:“想必你们已经从空中看见了,这议事楼呈回字形结构。” “一楼有预留给诸位堂主,处理堂中事务的地方。二楼是留给大家的暂居之地。三楼专门留给了掌门。” “三楼上有书房,茶室,和三个大小不同的议事房。掌门不用的时候,你们跟我说一声,都能拨给你们暂用。” 龚闻三言两语说完这些,伸手指向议事楼前的漆黑的焦地,和被淡白色阵法笼罩的四百多人,接着说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样。童堂主一直躺在阵法中,不曾醒来。” “掌门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要等他们自行醒来,把掌门报答给他们的造化,好生拿齐全了。这几日,我和对面的白堂主都有派人在阵法前巡逻,防止有人打扰了他们,辜负了掌门的美意。” 龚闻带着众人进了议事楼,左转沿着楼梯走向三楼,他转用传音入密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探查清楚,整个国师府都被问鼎门大阵覆盖。” “如今显露在大阵之外的地方,除了正门这边向南扩展,笼罩了国师府的大门,变化不大之外,向东至少往外突出了五到十里不等。” “换句话说,问鼎门大阵向南基本保持不动,向东扩展了五到十里,在西北方向已经跟问鼎门大阵连成了一片,完全无法找到曾经的分界线。” “南宫掌门的两个亲卫首领,冷树青和古斐,这两人都是天鹰宗的十二公子,南宫掌门失踪后,他们两人驾驶着‘直升机’,一直在国师府上空,用各种办法对问鼎门大阵进行试探。” “可以确定的是,寻常的自然物事,比如树木,石块,没有经过炼制的铁矿石等等,都可以通过问鼎们的大阵,不会遭受攻击。有生命的东西不行,小到飞鸟大到黑熊,但凡是有生命的,无一不被大阵轰击得焦黑一团。” “哪怕是用粗大的树木,包裹住正在冬眠的蛇,从高空落向大阵,没有蛇的树干落进去了,藏有蛇的一端,被大阵轰击得稀碎。” “很显然问鼎们的阵是禁止活物通过的。” “他们今日打算试一试挖空大石头藏活物,用铁器和符纸包裹着活物,都扔下去试试。依我看,通过问鼎门大阵的可能也极小。” “若是找不到问鼎门大阵的薄弱之处,无法破开阵法,唯一的办法只能强攻。强攻的地方可以有两个:一个是南宫掌门失踪的悦然亭,另外一个便是国师宣烨宣称,藏有令牌和封天大阵的炼丹房。” “若是我们两派双管齐下一起强攻,论理由他们去营救南宫翎,我们带着宣烨去打开密室,拿到令牌和封天大阵为好。” 龚闻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只怕天鹰宗会想要掌门去悦然亭出手。我问过国师府的人,悦然亭和炼丹房相距甚远,不算上山的路,直线距离少说也有三十里。” “掌门定然难以顾全两头,我们得靠自己强攻,打开问鼎门的阵法。” 第两千一百零五章 咄咄逼人 龚闻轻言细语把如今的情势说得极其明白。 没等跟在他身后的印存志答应一声,议事楼外传来了欢喜的尖叫声:“童堂主,奚堂主醒了,醒啦!” 龚闻回身转头跟跟在身后的堂主们对视一眼,众人默契地转身向下,向着议事楼大门外冲去。刚一出门,便看见被淡白色光雾笼罩的阵法内,童悦和奚欢果真直起身来,盘坐在身下的天鹰宗长老的身上,正闭着眼睛在行功。 印存志,龚闻等人异口同声,对正在大声呼喊,向着四周报信的巡逻弟子传音道:“别叫了!” 他们一眼便能看出,童悦和奚欢正在晋级的最后关头,生怕弟子们报信的声音惊扰了两人,坏了大事。 飞云门和天鹰宗叫喊的弟子都闭上了嘴巴。 等他们六人赶到距离童悦和奚欢距离最近的阵法面前的时候,翟永祥也带着天鹰宗的七个堂主赶到了,翟永祥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对在场的所有堂主欢喜地传音道:“两位堂主即将晋升先天四境。” “她们奋不顾身救下安掌门,能有此报偿,实在可喜可贺!” 先天之上,每一个台阶的晋升都极其艰难,往往在一个境界上停留十来年都是常事。童悦和奚欢能双双晋升先天四境,真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获得了天大的机缘。 白鼎盛嫉妒得眼睛都快要绿了。 他比童悦和奚欢年纪大了将近二十岁,他依靠南宫翎赐下的丹药,勉强晋升先天四境,眼见晋升先天五境无望,童悦和奚欢依靠救安馨一回,轻松晋升先天四境,还有机会晋级先天五境,这怎能不让他忌妒得快要发狂? 还要不要他这个长老堂堂主,把堂主之位坐稳了?! 不仅是白鼎盛,在场之人,但凡武功在先天四境之下的,心中都充满了艳羡。 这等好事,他们怎么就没有赶上了?! 也不是没有例外,至少两个炼阵堂的堂主的注意力,就不在童悦和奚欢的身上。只听蒲千阳率先开口对众人传音道:“莫堂主,这里的阵法你能破解开吗?” 莫非没有犹豫:“不能。” “此乃仙阵。” “阵法中包含着充沛的灵气和内力。” “我不知道里面的内力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用仙阵让这些内力停留在其中?我知道的是,单单是仙阵,以凡人之力无法破阵。” 莫非心知肚明的反问道:“蒲堂主,你能破开眼前的阵法吗?” 蒲千阳毫不尴尬的承认道:“我也不能。” “我原本以为既是安掌门设下的阵法,就算是仙阵,莫堂主或许也能解开。我等终于能够摆脱没有灵气的枷锁,无视修士的身份,可以挑战仙阵。” “不曾想终究还是空欢喜一场。” 两人一问一答的传音,当即就说中众人心中的痛处。先天四境,哪怕是先天五境又如何?面对问鼎门的仙阵,他们这些凡人一无用处。 印存志不赞同的轻哼一声。“临阵之前,何必说如此丧气话?” “据我所知,南宫掌门的阵法造诣比安掌门更高。南宫掌门没能让蒲堂主无视修士的身份挑战仙阵,安掌门又如何能让莫堂主可以摆脱没有灵气的枷锁?” “我们两派收到的消息是一样的,安掌门传回来的消息说得很清楚,对付问鼎门大阵之时,她并不曾动用过仙法仙术。” “以咱们的身份,谁人还没有看过修仙功法?我们没法修仙,难道还能不知练气期的修士,能够修习的仙法仙术寥寥无几?安仙尊若是能突破问鼎门大阵救人,何须向我等凡人求救?” 印存志的目光落在阵法中奚欢的身上,“奚堂主和童堂主联手抵御问鼎门大阵攻击,奋不顾身救下安掌门的时候,可不曾想过自己是何等身份?” 印存志扫视翟永祥和他身旁的七个堂主,“说吧,南宫掌门天鹰宗是救还是不救?你们若是自认无法挑战仙阵救人,赶紧走人,不要耽搁我们自不量力要救人。” “你们若是要救人,又担心被我们扯了后腿,飞云门可以立即退走。” “我丑话说在前头,想要让飞云门出力救人,又暗中怀疑飞云门的诚意,此乃必败之相。飞云门愿退避三舍,先由天鹰宗任意行事,待你们向我们求助之后,再行出手。” “安掌门急公好义,至情至性,不知人心险恶,说不得我们要向掌门进言,不能让掌门吃了明亏,上了暗当。” 印存志一上来就摆明车马,给天鹰宗一颗硬邦邦的钉子,不肯跟他们弯弯绕绕说废话,直接断绝把救援南宫翎,落在安馨一人身上的可能,弄得天鹰宗诸位堂主的脸上都不好看。 南宫翎是天鹰宗的掌门,他们如何能退走?他们走了,等安馨带着飞云门的人把南宫翎救出来,他们还要不要活命?没有安馨和飞云门帮助,仅凭天鹰宗之力,不知要死多少人? 万一南宫翎没有救出来,天鹰宗岂不是比飞云门更弱? 分明是奚堂主用长龙阵救了安馨,让飞云门欠了天鹰宗天大的人情,非要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阵法,丢了西瓜去捡芝麻,蒲千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合时宜,鼠目寸光? 蒲千阳尴尬地抬手捂住嘴巴轻咳一轻,他不过感慨一句,印存志如此长篇大论,咄咄逼人,飞云门才是做贼心虚。 不等他开口反驳印存志,龚闻抢先接着传音道:“印堂主远道而来,心急如焚急着救人,自然是听不得任何推脱搪塞,或者是含沙射影的字眼。” “安掌门传信让我们来救人,吩咐我们的是炼制火药包,找寻问鼎们大阵的薄弱之处,救出南宫掌门。这两样都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何曾说过要请两位炼阵堂堂主破开问鼎门大阵的阵法?”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位炼阵堂堂主若真有破开问鼎门仙阵的本事,何须南宫掌门独自去问鼎门找寻机缘?” “咱们都可以去啊!” “咱们去不成,南宫掌门遇险无法脱身,安掌门要传信向两派求救,难道还不能让大家都明白,或许集中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同心协力都有可能失败,为何还非要阴阳怪气特意提起仙凡之别?” “身为凡人,难道不应该珍惜有拯救仙人的机会吗?这是两位仙尊境界还低微,还用得上我们来帮忙。有朝一日等他们成了神仙大能,用不着我们的时候,要到何处去找这种卖他们人情的天大机缘?” “童堂主,奚堂主眼看就要晋升先天四境,面对这样的机遇,蒲堂主开口便是肖想摆脱没有灵气的枷锁,无视修士的身份挑战仙阵……” 第两千一百零六章 士气如虹 龚闻稍微顿了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此行,你们究竟是来救人,还是趁机来跟我们别苗头的?天鹰宗舍得下南宫掌门,飞云门可舍不下安掌门。” 印存志和龚闻两人一软一硬,干净利落对天鹰宗摊牌。 蒲千阳低声咳嗽一声,放下了捂在嘴边的拳头。他转头看向翟永贤,在翟永贤开口之前,他低声传音替自己分辨道: “我不过是看见仙阵的威力,心中羡慕的紧,多感慨了一句。没曾想,言内言外之意,都被你们说尽了。” “我只说我自己。” “我既站到了这里,便是舍生忘死来救掌门的。旁的话不多说,我如何行事大家都会看得见,我向来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今天多了一句嘴,倒让大家有了畅所欲言的机会。” “吾心甚慰。” 蒲千阳闭紧了嘴巴,飞云门有备而来,天鹰宗没人开口帮他,他不是对手。 面对问鼎门仙阵,他身为炼阵堂堂主,无论谁人想要救人,都是避不过他的,他想要做的事情,谁人也阻止不了。 他跟着天鹰宗其他堂主一起,把目光集中到翟永祥的身上,要回答印存志和龚闻的质问,该是翟永祥出来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翟永祥没有让大家失望,他开门见山地传音:“我们两派兴师动众,自然都是来救人的。” “人心隔肚皮,不管旁人心里打着多少小九九,在我这里,我是一门心思要救掌门。” “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看着奚堂主和童堂主即将晋升先天四境,我也想要在先天五境之上更进一步。” “我跟祁阁主都没有灵根,我们俩更进一步的念想,全都着落在两位掌门的身上。不管是谁,想要阻断我们更进一步的唯一念想,都是我和祁阁主的敌人?” “安掌门义薄云天,举非云门门派之力,诏令诸位堂主前来相助,天鹰宗无比感激。必将坦诚相待,同心协力,一起把南宫掌门救出来。” “勿庸讳言,集我等众人之力,或许都及不上安掌门一人之力强悍管用。但正像两位堂主所说,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做到最好。面对问鼎门的仙阵,我们也要拿出跟奚堂主和童堂主一样的勇气。”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结果,大家都已经看见了,我以为龚堂主说得很对,这等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还请诸位格外珍惜,不要自寻死路与翟某为敌。” 翟永祥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唯有这样的真心话,才能够让在场的堂主们信服。他把位置放得很低,南宫翎才是掌门,他并没有张扬地代表天鹰宗说话。 印存志,龚闻和飞云门的其他堂主都没有开口说话,翟永祥回答的太过轻描淡写了,还没有让他们满意。 翟永祥想了想,接着对大家传音道:“以我对两位掌门的了解,安掌门绝对不可能在南宫掌门遇险的时候袖手旁观,掌门原本便是要来问鼎门找寻机缘,安掌门但凡有一点点私心,我们不会聚到这里。” “对安掌门的任何怀疑都是大不敬。” “飞云门诸位同道跟我们同时到达,翟某心中的感激实在是难以言表。天鹰宗无人会质疑飞云门的诚意。咱们俩派三千年守望相助的情谊,绝不能因为两位掌门率先重返仙门这等喜事,反倒有了嫌隙。” “同患难不能同富贵的笑话,不该在我们两个门派,在我等之间产生。仙途漫漫,修行比我的修习武功更为艰难,仙门宽阔,容得下我等携手并进,一起见识别样的风光。” “诸位堂主,可有与我心戚戚焉?” 太会说话了。 诸位堂主纷纷传音道:“于我心有戚戚焉。” 翟永祥还没有说完:“咱们两派分头行事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咱们合在一起也未必能成功,这话说的再实在不过了。” “我心中也担心的很。” “趁着安掌门还没有回来,咱们把该做的赶紧做好了。等安掌门回来,咱们听令行事。我们面对的敌人是问鼎门仙阵,以我等的凡人之身,切记不可越俎代庖,坏了救援南宫掌门的大事。” 翟永祥的脸上浮现出极其欢喜的笑容,“看,奚堂主和童堂主晋级成功,这就要出来了。安掌门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区区相助之恩用再造之恩来换取,天鹰宗感激不尽。” 再造之恩? 除了印存志,其他先天五境以下修为的堂主,要晚了三息才发现,躺倒在地上的四百人也都清醒了过来,从他们身上忽然暴涨的气势...... 不仅是奚欢和童悦两人,阵法中的所有人,武功境界都上涨了一级。最明显的是被奚欢和童悦压倒在身下的几位先天一境的长老,他们脸上惊喜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年过半百的先天一境长老,欢喜地擦拭着眼中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站起身来对着奚欢连连拱手。 阵法之外的人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从神态动作和表情来看,是骤然苏醒过来,发现性命无虞,武功暴涨之后,欢喜的快要发疯了。 最激动的还是那些先天下九境的弟子们,重伤失力绝望地昏迷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从昏迷中醒来,已然晋升先天之境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晋升先天的门槛,对许多人而言,乃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此番‘不劳而获’晋升先天,简直比绝处逢生,还要让他们高兴。 阵法中的人,好似无法察觉外面的动静。 四百人中,有喜极而泣高兴地跟同伴抱成一团的,有仰天长笑顾盼自雄的,有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的,有俯身磕头谢天谢地的,还有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 阵法中的众生相,让阵法之外旁观的人,心生艳羡之余,也不由得五味杂陈起来。没有一人丧命,人人都武功晋级,这等奇迹他们也想要遇到。 奚欢站起身来,转身向西朗声笑道:“身体无恙,武功晋级的人先坐下,赶紧稳定境界。有身受重伤的人举起手来,若伤势过重,旁边的弟子替同伴举手。” 阵法中安静下来。 第两千一百零七章 点到即止 奚欢扫视四周,没有人举手。 她谨慎地提起内力,从端坐在地上的众人的肩膀上飞掠而过,时不时的踩向身旁之人的肩膀借力。 这熟悉的一幕,大家情不自禁地一声笑了起来。 先前她急着救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踩在大家的肩膀和脑袋上,飞到了阵法的最前方,集中他们之力要救下安掌门。 此刻他们能够生还,还能够欢庆武功晋级,大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定然是安掌门给他们的回报。 奚欢巡视一周,确定大家的伤势都已经恢复,顺便清点完晋升先天的弟子的数量,飞回童悦的身旁站定,激动的说道:“此战,无一伤亡!” “有六位长老晋升先天二境。有二十四名先天下九境弟子晋升先天,荣升长老。有一百三十二名弟子晋升先天下九境。” 奚欢饱含热泪的举起右手,放声高呼:“此战全胜!” 在她的面前,四百人群情激昂的高喊道:“全胜!全胜!!全胜!!!” 士气如虹。 童悦微笑着站在奚欢的身旁,与有荣焉。 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战果!这是他们共同创造的奇迹,值得世上最好的嘉奖!安馨投桃报李,给了他们最渴望的奖赏。自此之后,这些人会死心塌地的为掌门效命。 她挺直背脊挺起胸膛,有无比的骄傲在心中回荡,渴望喷薄而出...... 安馨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从病殃殃的小孩,长成今日顶天立地,受人敬仰的神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过后,奚欢收敛笑容,对着手下的长老和弟子叮嘱道:“问鼎门仙阵的厉害,大家都见识过了,接下来要救出掌门,必然还会有一场恶战。” “此刻阵法未开,正是稳固境界最好的时候。你们原地打坐行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乱动。” 奚欢一言既出,阵法中众人听令而行,全都原地盘腿坐定,两手掐起手诀,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童悦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浮现出笑意,奚欢发现了,毫不避忌的对童悦笑着传音道:“用性命换来的机缘,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 “咱们俩因祸得福。等出去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艳羡!万一我要是没有机会当面感谢安掌门,你记得替我多谢她。” “原本我以为今生今世就止步于先天三境,今日过后先天五境也要好生想一想。你是清风居的人,先天五境不在话下,更进一步,也比我等更有的机会。若有机遇,别忘了我这个同舟共济的生死之交。” 童悦心领神会地传音道:“你放心,安仙尊和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两人点到即止。 奚欢扫视四周的阵法:“你认识这个阵法吗?” 童悦淡定道:“认识其中的一部分,这是借用我的符阵变化而来的。我可以试着打开阵法。不过,我打开阵法之后,我们身旁的灵气万一逸散开来,凭借你我之力,恐怕是再也拘束不回来。” “你手下这些人修炼的条件,可就天差地别了。” “无妨。”奚欢提议道:“外面只怕有人瞧着咱们的动静,才一直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俩先出去,争取给他们多留点时间。” 童悦转身向西,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符纸,对准距离最近的阵法脱手而出。她飞射出的符纸,轻巧的贴近倒扣在地上的阵法,轻缓的融入进去。 在奚欢全神贯注的凝视下,童悦接连飞射出符纸,一张张融入阵法的符纸,逐渐连接在一起,紧贴着地面,在阵法中形成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符纸门框。 童悦当先而行,向着那道用符纸框定的门框走去,奚欢紧跟在童悦身后,童悦低声对奚欢传音道:“不要提起内力抵御阵法的压迫。” 童悦上前一步踏进阵法中,倏然消失在阵法中。 奚欢紧跟在童悦身后踏进阵法,她眼前一黑,在突如其来令人窒息的压力中,果真没有试图提起内力反抗。她忍受着沉重的压力,加快速度向外冲。 三息过后,奚欢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她眼前一亮,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她看见了翟永祥和一众堂主们。 她听见童悦正在说话:“这是符阵,先前为了帮助安掌门抵御问鼎门仙阵的攻击,我勉强跟奚堂主联手,竭尽全力用符阵,替安掌门抵御了四成三息的攻击。” “怎么?替我们护法的天鹰宗长老和弟子们,没有向你们禀报吗?我能够看出来,这里的阵法,是从我抵御问鼎门仙尊的符阵变化过来的。” “是禀报过经过。”龚闻开口解释道:“我们都以为是掌门,用大法力筑起的仙阵。刚才两位炼阵堂堂主都在遗憾,无法解开阵法。” “这会儿你轻易出了阵法,倒让我等大开眼界。符阵的威力在童堂主手中出神入化,实在是让人佩服。” 童悦淡定地笑了,她的目光转向莫非,用极其悦耳的声音责备道:“莫堂主乃是阵法大家,向来看不上符阵小术,他认不出来不足为奇。” “炼符堂自成一堂,跟炼阵堂平起平坐,也该有些压箱底的东西,让莫堂主看不出来才对。” 童悦一双灵动的眼睛,转向天鹰宗炼符堂堂主白鼎耀,“两位炼阵堂堂主认不出来,白堂主总该是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解除大家的疑惑的。是白堂主不肯让两位堂主尴尬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鼎耀,客气地谦虚道:“童堂主高看老朽了。我是真眼拙,没能看出安掌门和童堂主符阵的玄妙来,实在是惭愧得很。” 童悦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她警惕地闭上嘴巴。 怎么回事儿? 两位炼阵堂堂主看不出符阵的端倪,倒还算情有可原,白鼎耀要如此说话,难不成是故意示弱,想要把她顶在前面,好让飞云门成为救援南宫翎掌门的主力? 不会吧? 南宫掌门若是救不出来,对天鹰中有百害而无一利,其中的利害关系,天鹰宗的这些堂主们还没有想清楚? 她扫视四周,一眼便看见远处站在天鹰宗天青色帐篷旁的高妙仪。童悦脸色微微一变,一时间脑海里掠过无数个不妙的念头。 她趁着奚欢跟众位堂主见礼的时候,一言不发向后退走,转身向着高妙仪走去。 天鹰宗出了何事,让高妙仪来了这里? 第两千一百零八章 肺腑之言 童悦身形一动,高妙仪便举步向着她走了过来。 距离稍微近一点,童悦便看出高妙仪的双眼红彤彤的。童悦顾不上其他,远远地便对高妙仪传音道:“出了何事?你怎么来了?” “没事。”高妙仪赶紧传音答应道:“我是替童师叔高兴,师叔安然无恙,晋升先天四境,实在是可喜可贺。” 童悦心中一热。 她明白了。 高妙仪估计是早来了,看见她躺在阵法中生死不知,为她担心受怕,又替她惊喜中,显露了真情。 她一直以为高妙仪不待见她,原来...... 童悦生怕高妙仪会担心安馨,她接着传音道:“你放心,掌门肯定也没事儿......” 话音未落,她惊喜地看见安馨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中。童悦抬手指向天空,对高妙仪欢喜道:“你看,掌门来了!” 高妙仪转身抬头,她要迟了两息,才看见天空中疾飞而来,她极其熟悉的安馨的身影。 她看着安馨极速飞近,心中欢喜之余,越发觉得先天一境的武功修为实在太低微,怎么也要晋升到先天三境以上,才能够在堂主们前面立足,才能够在关键时刻,助安馨一臂之力。 安馨来得极快。 几乎是转眼之间,她便在童悦和高妙仪的身前落下,她不等童悦和高妙仪对她行礼,先看着高妙仪,对她们俩传音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童悦和高妙仪一起端正地给安馨行礼道:“拜见掌门。” 安馨淡然地说道:“免礼。” 高妙仪趁此机会对安馨传音禀报道:“天鹰宗图谋不轨。不管南宫翎能不能救回来,他们都会伺机对你不利。他们自私自利只管自己,不管门派前程和世间安危。” “你要多当心点。” 当着童悦的面,高妙仪没有说她的消息来源。她相信不用多说,安馨都会相信她。安馨和南宫翎临走前,把甘澜院的窃听阵法交给他们夫妻两人,正是要用在这等关键时候。 童悦差一点失笑了。 这就是高妙仪急着赶来的缘由?! 费红梅是要藉着这个机会,让面前的两个小辈看清人心险恶吗? 定然是为了这个。 童悦这样对安馨和高妙仪传音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站在那边看着掌门的堂主们,能有几个是全心全意为了门派,为了仙门传承,没有半点私心的?就连掌门先落到我们两个的面前,看在旁人的眼中,又何尝不是有私心作祟?” “要收拢他们其实不算太难,只需仔细想一想,到了他们这样的位置,他们最渴望的是些什么?他们最想从仙尊身上得到什么?便能对症下药,不怕他们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掌门若是对他们承诺,日后修成了结丹修士,会炼制出仙丹助他们拥有灵根,让他们也能踏上仙途,你猜这些人能不能顷刻间被掌门收为己用?” 童悦赞赏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由衷的感叹道:“掌门这一次救下我们的性命,让我们武功晋级,就是极好的例子,先天三境之下没有灵根的人,最渴望的便是武功晋级。” “可以想见,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为掌门效命,争取这样的机缘。掌门只需要顺势而为,便能让他们前赴后继为掌门所用。” 童悦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安馨安静地听完了,却这样答应道:“童师叔的提点,我记住了。” “不过,人总是要有些精神的。以利相交利尽人散,以情相聚情断义绝,我还是希望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向前走。” “我以为,我跟南宫翎都是重开仙门的垫脚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踩在我们铺垫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也走得更稳。” “若是连这些都想不通,半点慧根都没有的人,本尊何必屈尊相向,迁就一帮冥顽不灵的人?” 说到这里,安馨对面前的两人低笑着传音道:“你们说,我若是放出风声,要不拘一格收徒弟,动心的人会不会更多?” “会。”童悦当即称赞道:“还是掌门想的周到。一老一少一网打尽,不怕他们不就范。” “掌门好计策。” 童悦灵动的眼睛稍微转了半圈,接着提醒道:“让太上掌门提出这个建议更好,可以借机巩固清风居的地位,也可以替掌门分担注意力。” 高妙仪赶紧开口传音道:“我去跟我爹说,保证让掌门满意。” “嗯。”安馨带着两人往前走:“走,一起去听一听,堂主们拿定了什么主意?” 高妙仪紧跟两步,走到了安馨的身后,童悦却故意落后了半步,把安馨身旁最亲近的位置,特意留给了高妙仪。 奚欢看着前方迎面走来的三个女子,心中忽然升腾起不可遏制的亲近......和羡慕。 走在最前面的安馨神色淡定,威仪天成,高挑的身材,绝俗的容颜,正是所有人心目中神仙该有的模样。走在安馨右侧的童悦,相貌虽然平凡,一双眼睛却像是星辰一般明亮。 行走在右侧的高妙仪,气势稍弱,警惕的眼神中,满是护卫之色?! 哈哈,安馨还需要高妙仪护卫吗? 这等情不自禁的护卫,正是情谊深重显露在外...... 奚欢渴望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丁冰玉没了。 往后,她在天鹰宗连个能多说几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在成为堂主之前,她跟章玮,柏瑞东兄弟四人,算得上是好友。等他们三人都成了堂主,反倒没有先前的亲近。各个堂口的利益之争,让他们的情分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他们两派什么时候能合二为一就好了。 晋升了先天四境,堂主之位变得可有可无,仙途才是她新的追求。若是仙途求而不得,活得潇洒自在才是她的目标,或许她还可以去传功堂任教,多给宗门中的弟子传道受业解惑...... 奚欢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跟着翟永祥,印存志和众位堂主一起,对着缓步而来的安馨俯身下拜,齐声问候道:“拜见掌门(安掌门)。” 安馨抬起右手作势虚扶:“翟阁主,各位堂主免礼。” 安馨没有跟大家过客套,她一刻不停地直入主题,“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两边的宿营地都安置的整齐有序。这几日可有找到问鼎门仙阵的薄弱之处? 龚闻和白鼎盛两人异口同声地:“还没有。” 白鼎盛比龚闻还多加了一句:“启禀仙尊,以我等之力,恐怕难以探查出仙阵的薄弱之处。” 印存志的目光顿时锋利起来,天鹰宗贼心不死,又想要把探查阵法的事情,着落到掌门一人的身上? 第两千一百零九章 只问结果 安馨没有理会白鼎盛刻意的提醒,她平静地再问:“火药包已经炼制出多少?” 龚闻张口便答:“到昨日为止,已经炼制了三十二包。到今日天黑之前,原本可以达到五十包。印堂主既然带着几位炼字堂口的堂主们提前来了,到今天入夜之前,全力以赴应该可以达到七十包。” 三十二包? 白鼎盛的脸色难看起来,天鹰宗的人数是飞云门的三倍以上,炼制出来的火药包才是飞云门的三分之一,他的脸面都要被下面的人给丢尽了。 安馨平淡的目光落到白鼎盛的身上,白鼎盛尴尬地勉强开口道:“天鹰宗炼制出来的只有十包......正好缺了一味主材,拖累了炼制的进度。” 安馨接着问道:“池景云回来了吗?” 白鼎盛愈发难堪地回答道:“池首领,昨夜天黑之前回来了。” 池景云回来了,还会缺少炼制火药包的主材? 安馨沉甸甸落在白鼎盛的身上多停留了一刻,她等着白鼎盛脸上冒出冷汗,不安地微微低下了头,才转眼扫视众人道:“既然无法找到仙阵的薄弱之处,唯一的办法只有强攻。” “据我先前强攻的经验,要在仙阵上拉开一条口子,能够让我落进去救人,至少需要一百包火药。三日之内,本尊需要两派各自炼制出两百包火药包,三日后强攻救人。” 安馨的目光停在翟永祥和印存志的身上,“翟阁主,印堂主可能完成任务?” 翟永祥和印堂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谨遵掌门(仙尊)谕令。” 安馨让在场的人清楚地察觉到,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要如何排兵布阵,还需要大家一起商议。” “翟阁主和印堂主先去安排人手加紧炼制火药包,一刻钟过后,咱们在,”安馨顿住了,她的目光转向龚闻,龚闻平顺地接了下去:“在飞云门议事楼三楼议事厅议事。” 安馨平缓地接了下去,“我等着翟阁主和印堂主带人来。” 龚闻对着安心伸出了手:“掌门,请随我来。” 安馨带着高妙仪,跟着龚闻先走了。 印存志满意地松了一口气,掌门在天鹰宗的面前没有弱了气势,更没有被天鹰宗的人牵住鼻子走,始终掌握住了主动权。 掌门比他想象中的更让人放心。 他留下平千里,莫非和童悦三个堂主,把炼制火药包的任务交给他们三人,带着传功堂堂主皮秋阳,跟翟永祥,白鼎盛,葛世钦和奚欢一起往飞云门新建的议事楼走去。 他跟翟永祥不约而同留下的都是炼字堂口的人,不同的是,翟永祥多留了一个人,他把炼药堂堂主汤济源也留下了。 印存志和翟永祥都没有拖泥带水。他们都看出来了,安馨是个雷厉风行,只问结果不管过程的掌门(仙尊),这份让他们放手而为的信任,印存志和翟永祥都格外的珍惜。 留在原地的两派炼器堂,炼阵堂,炼符堂六个堂主,再加上天鹰宗炼药堂的堂主汤济源,七人默契地围拢在一起。 还是蒲千阳率先开口提议道:“炼制火药包炼器堂是主力,炼阵堂和炼符堂都是配合,柏堂主,我和白堂主把人手交给你,任由你统一驱遣如何?” 柏瑞东想了想答应道:“也行。” 蒲千阳转头看向莫非,“我对封天大阵极感兴趣,莫堂主,我们两人一起去会会宣烨,听听国师府还有多少秘辛,可好?” 莫非爽快地答应道:“我正有此意。” 他转向平千里,诚恳地跟平千里商量道:“我也把炼阵堂的人手都交给你,任由你调遣,可好?” “先前,我在大家面前没能认出童堂主的符阵,出乖露丑一回还是小事,这封天大阵掌门早晚是要过问的,我得先摸清底细了,不能被掌门三言两语给问住了。” 莫非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庞,难堪地低声道:“我这一张老脸,总不好全都丢光了。”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平千里如何会跟他多计较? 平千里宽容地答应道:“你去吧。” 平千里转头对童悦说道:“童堂主想去也一起去,把你手下的先天长老派给我,我督促他们加紧炼制火药包便是。” 童悦笑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流淌出满心的欢喜来。 平千里算得上是半个清风居的人,他的美意她心领了,她爽快地感激道:“好。要辛苦平堂主了。我跟着几位堂主去看个热闹,偷个空,顺便再把境界稳固一回。” 在场的众位堂主,这才艳羡的齐声恭贺道:“恭喜童堂主晋升先天四镜!” 童悦坦然地接受他们的恭喜,在场七人之中她是唯一的女子,也是武功境界最高之人。 不是不骄傲的。 她高兴地笑道:“因祸得福,侥幸之至!” 众人中年纪最大的白鼎耀感叹道:“童堂主太谦虚了!若没有童堂主出神入化的符阵之术,换做是其他人,这等机缘也抓不住。” “童堂主是艺高人胆大,厚积薄发。” 白鼎耀身为天鹰宗炼符堂堂主,给童悦如此高的评价,童悦自然满心欢喜。 她客气的谦虚了一句:“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没有奚堂主的长龙阵相助,符阵也难以显现出如此巨大的威力,奚堂主功不可没。” 她拱手为礼,向着面前的六位堂主客气道:“这次多亏了奚堂主鼎力相助,方能侥幸脱险。若再有下一次,还请诸位堂主危急时刻,守望相助,共同御敌。” 这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众人纷纷答应道:“正是此理!” “正有此意!” “守望相助,共同御敌。” “争取有机会也厚积薄发,武功晋级。” “......” 童悦默然,果然大家最在意的还是武功晋级,掌门若是不在,天鹰宗的堂主们,会不会不肯出手相助? 大家说得这般热闹,临战之时,恐怕还得再多个心眼才是。 童悦生怕大家忘记了正事,她开口多问了一句:“我曾经审问过国师府的人,仔细问过封天大阵的事情,一无所获。据我所知,唯有国师宣烨提起过令牌和封天大阵。两位堂主想要知道详情,只怕非得要审问宣烨才行。” “宣烨已经伤愈到,可以接受丹药的拷问了吗?” 在场的其他六个堂主面面相觑,大家异口同声无奈地笑道:“我们都才刚到,没人跟我们说起这个。” 蒲千阳的兴头最是高昂,他伸手拖住汤济源,“幸亏汤堂主没有跟着翟阁主去议事,有你在,不怕宣烨不把封天大阵的秘密交代出来。” “走走走,童堂主,你知道宣烨人在哪里吗?” 第两千一百一十章 双管齐下 在场的其他六个堂主面面相觑,大家异口同声无奈地笑道:“我们都才刚到,没人跟我们说起这个。” 蒲千阳的兴头最是高昂,他伸手拖住汤济源,“幸亏汤堂主没有跟着翟阁主去议事,有你在,不怕宣烨不把封天大阵的秘密交代出来。” “走走走,童堂主,你知道宣烨人在哪里吗?” 童悦转头向西,“若他们的位置没有变化的话,他们的帐篷应该是在西边,距离国师府大门最近的道路上。大家跟我来,路上顺便找个长老问一句。” 白鼎耀一看要去找宣烨的人太多了,他最后一步对柏瑞东说道:“柏堂主,我跟你一起去炼制火药包。” 柏瑞东大喜过望道:“好!还是白堂主有眼光,封天大阵再要紧,也得先用火药包把仙阵炸开才能拿到手。他们舍本逐末,咱们干正事去。” 蒲千阳不甘示弱地回头传音反驳道:“炸开了仙阵,也要能拿到封天大阵才行!真要有野人比灵兽还厉害,咱们可没有更多的防御大阵来抵挡。” “我留下来,要是能助你再炼制出防御大阵,这个劳什子的封天大阵,咱们不要也罢。你若是敢保证,我便不去费事了。” 柏瑞东哪里敢对他保证? 他对着蒲千阳扬了扬手,“去吧去吧!我又没让你不去,非要抬出防御大阵来怼我。你先把防御大阵的阵法弄出来,我保证想办法把它炼制出来。你在先,我在后,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妹听说过吗?” 蒲千阳哈哈地开起来玩笑:“柏堂主,巧媳妇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一个大男人......” 白鼎耀伸手拖住了柏瑞东,息事宁人的劝着半真半假争执中的两人:“得了,正事要紧。真要到了炼制防御大那一步,你们两个只怕要累死。” 汤济源也反手拖住蒲千阳,“但愿那什么狗屁倒灶的野人都是子虚乌有。那宣烨用心险恶,诱骗掌门陷入仙阵,要是被我审问出是在撒谎,老子一掌拍死了他......” 蒲千阳赶紧提醒他,“宣烨暂时还死不得,国师府三千年底蕴,说不定还知晓通往问鼎门的密道,审问出来了,还能给掌门提个醒......” 七个人分成三个方向走了。 四个人去找宣烨,天鹰宗两人去炼制火药包,飞云门平千里独自一人,去了议事楼后面的三栋小楼。 三天时日,要再炼制出一百六十八包火药包压力不小。他还打算要给掌门多炼制些出来傍身,真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飞云门议事楼内,翟永祥和印存志几人到得早了。 有龚闻事先安排好的事务堂弟子,领着他们直上三楼的议事室,一行六人分主宾坐下,空出上方的主座给安馨。 事务堂弟子上了茶水出去了。 趁着等安馨到来之前的空隙,奚欢主动说起当日问鼎们仙阵攻击安馨,她好童悦联手救人的细节。 等她用平静的语气,讲完当日奋不顾身,重伤昏迷的过程,同行的传功堂堂主葛世钦好奇地问道:“奚堂主当日没想到能生还吧?” “没有。”奚欢坦率地说道:“完全是侥幸捡回一条命来,我当时一门心思要救人,哪怕是有一丝的可能,我都愿意用性命去争取。” 她扫视众人脸上或多或少的疑问表情,心知肚明大家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是:她为何会这么做?安掌门自身难保,事先她如何会知晓事后安掌门能够救下他们? 奚欢极其镇定地解释道:“说起我和童堂主为何会舍生忘死......当日我和童堂主快要赶到的时候,正是掌门陷入问鼎门仙阵,安掌门以一人之力,企图救出掌门的时候。” “你们能够想像吗?火药包炸响的时候,那惊天动地的声音,犹如天劫一般。我和童堂主坐在‘直升机’上,恨不得能多长出一双翅膀来,能尽快飞到国师府来助安掌门一臂之力。” “听过的那等声音,再知晓了来龙去脉,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无比的明白,想要就救出南宫掌门,非安掌门莫属。” “三千年才出的两颗修仙种子,我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一颗陷在问鼎门仙阵中生死不知,另一颗要被问鼎门仙阵给灭了……” 奚欢越说越激动起来,她说者无心,旁人听者有意,翟永祥和印存志越听越是对她刮目相看,是要这样赤子之心,才会让安馨脱险之后,愿意给他们天大的造化。 安馨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些深受重伤的人,在恢复伤势的同时还能武功晋级?那些还留在阵法中的四百人,等他们出阵的时候境界已然稳固,说不定还能更上一个小台阶。 若是能够推而广之,让人人获益......翟永祥和印存志都动心了。 白鼎盛越听越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为了迷雪宗的藏宝库,和找寻失踪的那一艘‘飞船’,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若是他能早半天赶到,这种机缘正该是他的。 先天五境啊! 就算是日后武功再难寸进,他也站到了仙尊之下最高的位置,多少像迷雪宗那样的宝藏得不到?多少从仙尊手缝里落下的好处,会自然而然地落到他的头上。 真是亏大发了。 安馨听完龚闻的禀报,带着高妙仪跟着龚闻一起来到议事室的时候,正好听见奚欢在说话:“幸亏你们都没有怀疑安掌门。” “我原本打算,但凡有人敢胡咧咧质疑安掌门会陷害南宫掌门,我就替安掌门出手,教训那些胡说八道,胡乱猜疑的人。” “何须你去教训?”白鼎盛忍不住酸了一句:“安掌门举手投足就能把人给教训了,谁还敢不识相,要大张旗鼓去触安掌门的霉头?”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先说三日之后,如何破开问鼎门仙阵救掌门,奚堂主可曾想到法子了?” “自然是想到了。”奚堂主当仁不让地说道:“我仔细问过了,火药包有两种用法:一种是从高空往下攻击仙阵,需要掐准火药包爆炸的时刻。过早威力不够,过晚有可能会被仙阵反击,反射回来反遭其害。” “这一种咱们都没有经验,能够施展的最恰当人选是安掌门。” “另一种是贴近地面进攻仙阵。不需要掐准时辰,我等人人皆可行。” “我以为应该双管齐下。” “安掌门带一路人马从高空进攻,就近去救掌门。另有路人马,选择距离宣烨暗藏封天大阵最近的地方,同时进攻。” 奚欢自信地扫视众人:“我这双管齐下之法,可还说的有理?” 第两千一百一十一章 自告奋勇 奚欢说的有理。 要用火药包炸开问鼎门仙阵,可供他们选择的策略真不多。 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选择还有在几个地方开始进攻,以及如何将现有的人手进行最合理的调配,以期取得最大的战果......仔细梳理诸多排列组合,能让大家都接受的方案,其实并不多。 白鼎盛被奚欢的有备而来噎住了,他不甘心地接着问道:“奚堂主既然早有思量,这一次来的堂主你都看见了,就我们这些人手,要如何排兵布阵才能两全其美?” “慢着。”奚欢胸有成竹地转身面向,坐在她前面的白鼎盛,再接下白鼎盛第二个问题之前,特意强调的一句:“在我说出我的排兵布阵之前,我要多说一句,封天大阵和令牌,不排除是宣烨的借口,是他为了保命编造出来的谎言。” “我们假设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在救掌门的同时,也要从国师府中拿到封天大阵,和他所说的令牌。以此来安排人手。” 奚欢说完这句,转头扫视众人,沉声说道:“我以为,没有什么比救掌门更重要。” “救出掌门,一起对付其他危机,我们会更有胜算。就算掌门不改初衷,还要去问鼎门寻求机缘,也是为我们日后积攒更多的实力。” 印存志和皮秋阳的背脊缓缓地挺直了,南宫翎要去问鼎门寻求机缘,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奚欢没有错过两人的神情变幻,她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们最强悍的力量,要放在救掌门身上。安掌门必然是要去救掌门的,跟安掌门能够密切配合的自然是飞云门的人马。” “飞云门要派出哪些堂主,如何配合安掌门,不用我多指手画脚。” “与此同时,天鹰宗人马也不能少。翟阁主自然是要亲自出马的,翟阁主点兵点将的时候,我甘愿为马前卒。” 奚欢不失时机地替自己争取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我以为,等我们用火药爆炸开问鼎门仙阵之后,最好的情形是掌门抓住机会,自己从仙阵中脱身出来,不用我们落进问鼎门仙阵中去救人。” “而最坏的情形是,我们竭尽全力轰开仙阵,只有安掌门一人能够抓住机会进去。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要事先跟安掌门约定,三日之后,不管安掌门是否能够救出掌门,我们都要在同一个地方炸开仙阵,助安掌门逃出来。” “不能把两位仙尊都陷在问鼎门仙阵中,断绝了我们两派踏上仙途的指望,是比救出掌门更为重要的前提。” “若是安掌门还想在其中多停留几日,她自会给我们传信。若是没有传信,我们也没有等到安掌门出来,我以为每隔三日,要炸开问鼎门仙阵一次,至少要持续一个月。” “若是我们两派的炼字堂口,炼制火药包的速度跟不上,至少也要十天或者是每月一次轰开仙阵,接应两位掌门出来。” “若是十天或者是一个月一次来计算,那么至少要持续一年到三年。这些跟安掌门事先要有约定。” “这是最好和最坏的情形,我再说一说最复杂的情形。最复杂的情形是我们有机会跟着安掌门,一起进入问鼎门仙阵,落尽国师府中去救人。” “哪些人跟进去?用什么样的办法跟进去?要带哪些物品进去?进去之后要如何行事?随后又要如何撤退出来?这些都需要我们仔细商议。” “我毛遂自荐,我愿意跟着安掌门进去救人。要是火药包炸开的仙阵足够大,可以从飞船上垂下缆绳落下去,外面阵法中刚刚晋级的四百人,可以组成敢死队。” “他们士气正旺,武功晋级也需要历练,我愿意带领他们。” “别呀!”白鼎盛见奚欢侃侃而谈,完全没有被他的问题问倒,还借机压过了他这个新任长老堂堂主的风头,赶紧开口道: “进去仙阵中救掌门的人,至少要有先天以上的修为才合适。国师府中原本就阵法密布,去救掌门的人,贵精不贵在人多。” 白鼎盛暗中捏紧拳头,也自告奋勇道:“我愿意带着长老堂的长老们,跟着安掌门一同下去救人。” “你不合适。”奚欢直率的反对道:“你刚成为长老堂堂主,对长老堂的掌控还未能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若是尽数出动先天长老下去救人,最好的带队人选是翟阁主。” 白鼎盛差点被奚欢气了个仰倒。 太蔑视他了! 就因为他坐到了她上方的位置,比奚欢更靠近翟阁主,奚欢便处处跟他作对,半点没把他看在眼里,这个原本就该是长老堂堂主座的位子,奚欢凭什么要跟他争?! 奚欢还有话说:“救援掌门乃是大事,绝对不可儿戏,白堂主要收复长老堂,还是另选其他时机吧。” 她不等白鼎盛开口反对,抢先继续说道:“或者,我们可以让安掌门来点兵点将。那国师府绝对不是善地,掌门进去了都出不来,进去救援的人,说不定全都得陷在里头。” “白堂主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贵精不贵在多,带进去的每一个人都要能派上用场,都要能靠得住了。” 奚欢真是敢说,也不怕得罪人。 她顺利晋升先天四境,又是驯兽堂堂主,此刻便是长老堂堂主的位置她也做得。祁贤身为藏书阁阁主也才先天四境的修为,她的资历比不过祁贤,跟白鼎盛相比是绰绰有余。 白鼎盛若不酸溜溜地挑衅她也就算了,她懒怠跟人争执,白鼎盛非要撞上来,她还怕他不曾?白家想要成为天鹰宗第一家族,要借着她晋升先天四境让她做垫脚石,想得美! 安馨没有再多听,她带头举步前行,越过停在她身前的龚闻的时候,侧头对高妙仪低声吩咐的:“二姐姐先在门外守着。” 高妙仪答应一声,在门口停住脚步,等着安馨和龚闻进去了议事室,她伸手拉拢房门,背过身来,站定在房门前。 屋内的众人见安馨到了,一起站起身来,对着安馨行礼道:“见过掌门(安掌门)。” 安馨越过众人,在主座上坐下,平静地说道:“免礼,坐。” 她一边扫视众人落座,一边轻声开口道:“我在门外听见了奚堂主说的话,我以为奚堂主说的不错,大家顺着奚堂主的思路继续补充完善,若是有更好的提议,也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这是我成为掌门之后,我们两派第一次在一起议事。我希望大家在这里畅所欲言,把该说的想说的都说完了。待做出决定之后,出去让该知晓的人知道,不该知晓的人,半句也不要说出去了。” 众人齐声答应道:“是。” 安馨的目光落在天鹰宗诸人的方向,淡声说道:“谁有话要说?” 第两千一百一十二章 直言相问 白鼎盛立即抓住了机会,他抢先说道:“我以为跟着安掌门进入国师府的人,非先天高手莫属。最好是先天二境以上,武力高强之外,熟悉阵法之人为佳。” “人数以五十人为限,以自愿报名为主,我们两派从报名的人选中,各自挑选出二十五人。” “这些人可以乘坐‘直升机’进入仙阵,在其他人炸开仙阵的时候伺机而动,成功落入国师府后,五人为一组分成十个组,或者十人为一组分成五组。在国师府中进行搜寻。” “具体如何跟安掌门配合,等人选挑选出来,可以再仔细商议。” “至于随身携带的东西,各位长老都有自己的习惯,储物袋中该要补足的东西,他们都心里有数。我以为需要每一个人都携带的,最重要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国师府的地图,另一样便是足够的火药包。” “若有个万一,地图能让他们在国师府中,向南或者是向东突围,用火药包从里向外炸开仙阵,自行从仙阵中逃出来。” “可惜国师府中没有先天高手,若有的话,让他们带路会事半功倍。” 说到这里,白鼎盛转头看向安馨,恭敬地问道:“安掌门的神功,能让外面的四百人,重伤之后在三天之内武功晋级,不知安掌门有没有办法,把国师府的人也提升至先天之境,让他们带路……” 他在安馨看白痴的目光下稍微顿了顿,硬着头皮头继续说了下去:“若是能凑足十个个人,无论是找寻掌门,还是搜寻封天大阵……” “不能。”安馨直接打断了他:“外面阵法中的人,能有武功晋级的造化,乃是有特殊缘由的。” 安馨平静地解释道:“奚堂主用长龙阵集中他们的内力,帮助童堂主扩展符阵,助我抵御问鼎门仙尊灵气的攻击。我脱险之后是利用童堂主的符阵,把他们的内力和问鼎门攻击仙阵崩溃之后的部分灵气,一起圈禁在了一起。” “长龙阵中绝大部分受伤的弟子,是因为内力被压榨干净而负伤,待灵气滋养他们的身体,内力重新灌注如他们的身体之后,他们的伤势自然会缓解恢复。武功晋级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我原本以为,有如此磅礴的灵气与内力混同于阵法中,或许他们能够在被内力强力灌注的同时,也将灵气练气入体,这四百人连同两位堂主中,有人会有机会踏上仙途。” “这才是我想要给他们的造化,可惜两位堂主未能趁机引气入体,其他人想要超越她们的机会甚微。” “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我并不擅长符阵,我也无法用法力,从问鼎门仙阵中抽取凝聚出众多的灵气,再没有利用阵法内力灌体,如何能够再次成事?” “真有这样的机缘,我何不用来奖赏我们两派的有功之人,为何要仅仅为了让人带路,要施恩于国师府的人?没有国师府的人,我们两派的长老就无法根据地图,摸清楚国师府里的情形,救出南宫掌门吗?” “以后,遇到这类跟机缘有关的事情,大可以直言相问,无须绕山绕水,白白耽误大家的时辰。” 白鼎盛的脸庞涨得通红。 他确实是有私心,但他这样的私心,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有,他不过是比其他人更担心错过机缘罢了。 难堪一闪而过,白鼎盛顺从地答应道:“多谢安掌门提醒,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他十分光棍地说道:“奚堂主说得对,我初为长老堂堂主,的确是难以服众。此战我若是退避三舍,便不会再有让众人信服的时候。” “南宫掌门对我的殷切期待,安掌门是知道的。所以此战无论如何艰难,带领长老堂中的长老们,跟随安掌门进入问鼎门仙尊,去救掌门的任务非我莫属。” 安馨干脆地同意道:“我准了。” 没等白鼎盛欢喜起来,她转头看向奚欢,接着对奚欢说道:“奚堂主想要去,我也准了。” 安馨的目光转向一直不曾开口的翟永祥,她放缓语气,对翟永祥问道:“翟阁主,你可要随本尊一同入阵救人?” 翟永祥没有犹豫,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白堂主要入阵,我留在外面坐镇为好。不管是安掌门想要三日,十日,或者是一月之后,轰开仙阵接应你们,但凡安掌门定下了,本阁主一定办到。” 安馨果断地同意道:“好,翟阁主留下。” 她扫视众人,淡定地问道:“大家还有其他提议吗?” 翟永祥看向坐在对面的印存志,他对着印存志说道:“天鹰宗此行一共出动五艘‘飞船’,可以派出三艘‘飞船’听由安掌门调遣。每艘船上至少派十个先天以上境界长老压阵,率领五百名弟子听令行事。” 印存志心领神会地跟着说道:“飞云门可以派出两艘‘飞船’,每艘船上至少十个先天境界长老,率领五百名精英弟子。” 翟永祥继续说道:“天鹰宗可以出动二十名长老率领一千人,从地面进攻仙阵。” 印存志紧跟着说道:“飞云门可以派出十五名先天长老,率领八百名弟子,从地面进攻。” “天鹰宗三个炼字堂口可以在这里,保证每十天之内炼制出两百包火药,为期一年。” 印存志不假思索地承诺道:“飞云门三个炼字堂口,在这里也能保证炼制出同等数目的火药包。”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当众交代着两派在诸多情形之下,能够拿出手的人马, 安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太需要两派之间相互的坦诚相待,她要用一次严苛的考验,把两派凝聚在一起,团结在一处,为迎接未来的考验打下基础。 她筑基成功,在短暂的闭关中,趁机把以前修习过的功法,重新整理过一遍,《千机策》和《炼神决》给了她意外的惊喜。 她施展《炼神决》之时,不在有头痛难忍的反应,而她默诵《千机策》,心中涌起的预感也愈发分明。 有极度的危险正在逼近,她以为只有飞缘楼和问鼎门野人的危机加在一起,才能让她如此心惊肉跳。幸亏应付这两个危机,除了防御大阵之外,或许还能再多一个封天大阵,还不至于让人完全绝望。 在宣烨狭小的帐篷内,汤济源正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排银针,准备施阵让宣烨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第两千一百一十三章 蒲千阳要救人 汤济源抽出银针,飞快地在宣烨头脸上落下,也就一炷香的时辰,一直昏迷不醒的宣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皱着眉头看清楚面前的几人,嘶哑的声音说道:“救我!我想要活着!!” 汤济源直视着他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道:“老夫手下不救必死之人。” 他站起身来,转身对蒲千阳和莫非说道:“没法用药了,有什么要问的早点问吧,三日之内这人必死无疑。” 宣烨也知道自己快要熬不过去了,面前这个人,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可他早就见过汤济源的画像,有汤济源在他看见了生的希望。 宣烨皱着眉头把目光落向站在众人之后的童悦,他极其低微地开口道:“我的外袍上,有风封天大阵的,部分阵法,还请给大家看看。” “我不能死。” “我死了,天下的苍生,连同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宣烨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说话的内容却极其清晰,他也准确地辨认出了童悦的身份,把封天大阵着落到了童悦的身上。 蒲千阳和莫非的目光,同时落到了童悦的身上,两人一言不发,可眼中的渴望骗不了人,他们都想看一看封天大阵。 无法审问宣烨也不要紧,等他们看过了阵法,自然知晓宣烨有没有说谎。 在蒲千阳和莫非期盼的目光下,童悦先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三尺长的卷纸,她刷出符纸让卷纸摊开在自己的面前,显露出其上密密麻麻的阵法图。 童悦轻声对蒲千阳和莫非说道:“原图在安掌门手中,这一份是拓印图,我以为两位堂主要看过掌门手里的原图,才能分辨真伪。” 蒲千阳和莫非上前两步,左右在童悦身旁站定,两人急切地伸手捏住卷纸的两端,定睛看向宣纸上的阵法。 童悦退后两步,让开地方给蒲千阳和莫非仔细端详阵法图,她趁机对汤济源传音道:“汤堂主,若是有你出手,你能保住这宣烨的性命吗?” 汤济源不动声色地对童悦传音道:“自然是可以。不过,花费的心思和使用的药材极其昂贵,这等该死之人,且让他去死得了。” 躺在软塌上的宣烨,自知求生机会难得,他勉强用低弱的声音,对着面前的人保证道:“我对安掌门所说,句句是实话。” “令牌和封天大阵只有我知道在何处?只有让我活着,用我的鲜血为引,才能打开机关,取出令牌和封天大阵。” 汤济源轻哼一声:“不就是鲜血为引再让你说实话交代清楚,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些我都能拿到手。” “我愿意实话实说。”宣烨嘶哑的声音中,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极度的渴望:“我只是想要活着,看见国师府三千年,防守的隐患,被解除,能死后对先代国师们有个交代。” “我一条性命死不足惜。” “我只是担心,我死的早了,会让神仙和诸位大人后悔。” 宣烨声音一落,蒲千阳旋即对在场的其他三位堂主,着急地传音道:“他还死不得。这个阵法图纸十有八九是真的。” “是还不能死。”莫非的声音沉重地紧跟着响起来:“糟了,问鼎门中的野人,只怕比天鹰宗极北之地的野人更难对付。” 最关键的是问鼎门距离霍迪国太近了,又没有极北之地防御野人的大阵...... 蒲千阳惊疑地猜想道:“莫非这封天大阵,也是神仙大能们特意留下,让我们有一条生路......” 汤济源不以为然地传音打断蒲千阳:“说什么呢?别自己吓自己。区区一个国师装神弄鬼,弄一个阵法图就把你给吓坏了,何至于此?” “不就是血引吗?” 汤济源边说边上前两步,他伸手在宣烨的额头上随手划过,一条冒着血珠子的细线,顿时出现在宣烨的额头上,也不知他使用了什么手段,宣烨闷哼一声,鲜血如注流淌出来。 汤济源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伸手接住宣烨流淌的鲜血,接着传音道:“三日内,我把他抽干榨尽,油尽灯枯,一滴鲜血都不会浪费。等到他临死前,他会自动自发把实话全都说出来。”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像他这样沽名钓誉的国师,为了保住性命,什么谎话都能编出来骗人。” “你别冲动!”蒲千阳赶紧制止汤济源道:“你不谙阵法,如何知晓这人说的是谎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我要他的性命,还不容易吗?” “掌门吉人自有天相,你这么着急作甚?” “等我们把掌门救出来,掌门去了问鼎门,这些麻烦还是要落到我等的头上。到时候没有这封天大阵防守,你来替我炼制防御大阵抵御野人?!” 汤济源轻哼一声不为所动,除了他,在这里无人能救宣烨的性命。等罗润清从飞云门赶来,宣烨早在他手中死干净了。 面对汤济源的油盐不进,蒲千阳简直苦口婆心了,“你又不是没有去过极北之地,万一你判断失误,让这个宣烨先死了,没有封天大阵,宗中要死多少人去抵御野人?孰轻孰重还用我多说吗?掌门性命无虞,何须如此着急报仇?” 汤济源心中一阵刺痛,不急着报仇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别人杀不了,杀一个国师泄愤总是可以的。 童悦顿时抓住了重点:“你们知道南宫掌门性命无忧?” 汤济源牙疼班轻轻的抽了一口气,不得不对童悦承认道:“掌门临走前留下了魂火,让我们知晓他性命无忧。只是性命是一回事,被这等无耻之徒欺骗落入险境,又是另外一回事……” “得了!”蒲千阳传音打断汤济源,跟汤济源呛声道:“就你跟掌门情深义重,我们都不知道要替掌门报仇雪恨?!” “事关阵法,我说了算,你先保住宣烨的性命,至少一月之内,不要让他先死了。这宣烨若真是撒谎骗人,到时候我亲自来取他的性命,再当众跟你赔罪,可好?” 第两千一百一十四章 以管窥豹 “不好。”汤济源脾气上来了,也是一个固执的人,“我不救。你让翟阁主来跟我说也不行,非要安掌门亲口对我说要救人。你一门心思要救人,所有的耗费全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好,算在我头上。”蒲千阳息事宁人地答应一声,再苦笑着转头看向莫非和童悦,“还请两位堂主不要见笑。汤堂主跟掌门情义菲浅,他这是心急如焚,满腔怒火只想发泄出来,如果不是有面前这张阵法图,我比他更想要杀人。” “无论如何,掌门是陷在国师府中没能出来,跟着宣烨也脱不开干系。待封天大阵有了结果,这笔帐自然是要好生跟宣烨清算的。” 莫非伸手捡卷起图纸,他对着其他三人传音道:“两位堂主无须多争执,我们这就去见掌门,该如何行事,掌门自有定夺。”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更快。 等在帐篷外的宣平见人都走了,拄着拐杖进来见宣烨。一见宣烨满头满脸是血,他疾步上前探查究竟。宣烨无声地对他摇了摇头,宣平闭紧嘴巴,对着宣烨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站到了一旁。 片刻后,有天鹰宗炼药堂弟子进了帐篷,一言不发走到宣烨面前,抬手用手中的小玉瓶接着宣烨额头上的鲜血,对宣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宣平拄着拐杖走了。 那天鹰宗弟子从袖袋中摸出一枚丹药,粗暴地单手喂给宣烨。宣烨自己也会炼丹,服下了救命的丹药,重新陷入昏迷之前,他知道多亏他早有布置,他的一条小命会暂时被人保住了。 蒲千阳,汤济源等四人,一起去到飞云门议事楼三楼的时候,翟永祥和印存志刚把三日后,进攻问鼎门仙阵的人马排列出来。 四人进门,并没有打扰正在继续往下的议事进程,各自分主宾坐下。 童悦深知对封天大阵有无的判断,会直接会影响两派接下来的行动。童悦趁着翟永祥和印存志继续商议的时候,暗中传音给安馨,把四人去看过宣烨的情形仔细地说了。 果然,安馨听完了她的禀报,抬手对翟永祥和印存志示意道:“翟阁主,印堂主,两位炼阵堂堂主刚去看过了宣烨,也看过了宣烨所说的封天大阵的拓印阵法,” 她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宣烨的外袍,用大抓手抓着摊开,对着众人显露里面用黑色丝线绣成的阵法图,她把阵法图平整地竖立在中间过道上,展现给大家看。 安馨接着说道:“先前是两位炼阵堂堂主未到,此刻你们都来了,大家都来看看,宣烨所说的封天大阵,究竟是不是真的有?” 大家定睛细看,只见宣烨的外袍背面上,附着一整面用黑色丝线绣好的阵法图,在领口,衣襟和下摆上稳固住,换衣衣袍的时候,可以方便地拆卸下来。 不算规整的绣图上,黑色丝线密密麻麻,脉络走势极其繁复,若是没有研习过阵法的人,看见这些眼花缭乱的线条都会晕头转向。 天鹰宗传功堂堂主葛世钦,和飞云门传功堂堂主皮秋阳两人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眼睛,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坐在座椅上没有站起身去凑热闹。 蒲千阳和莫非抢占了众人之前,占到了阵法图的最前面,只一眼,莫非便肯定地说道:“童堂主的拓印图,虽然是拓印在规整的纸上,其上的阵法图却跟这个一模一样。” “掌门,我以为封天大阵十有八九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蒲千阳紧跟着肯定道:“真是一模一样!我跟莫堂主的判断一样,确实不能掉以轻心。只看这一部分的阵法图,其中环环相扣,连绵不绝的防御之势,其威力堪比天鹰中的护山大阵。” 他伸手指向阵法图中的由下角,对站在他身旁细看阵法的翟永祥说道:“翟阁主,你看这里,是不是觉得特别眼熟?” 翟永祥和印存志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头,一齐向着他用手指头圈定的,巴掌大小的阵法细看。 蒲千阳不等翟永祥答应,接着提醒道:“这里的阵法跟天问峰,曾经被大鹏鸟引动过的阵法,是不是有九成相似?” 片刻后,翟永祥肯定点头道:“嗯,确实有九成相似。” 翟永祥转头看向印存志,印存志转头迎向他的目光,沉吟着肯定道:“跟飞云门的护山大阵中的部分阵法也有相似之处。” 翟永祥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他转头对安馨郑重地说道:“我们两派护山大阵的变迁几乎是相同的。从最先的仙阵到最后可以藉由凡人的鲜血来驱动的护山大阵,所有变革的脉络都是清晰的。” “这是我们两派压箱底的秘密,如今出现在阵法中,虽说不是一模一样,也足以说明国师府的先国师中也有能人,不排除也有问鼎门道法的传承的可能。” “先前我们两派倒是小瞧了他们。” 安馨见翟永祥说的郑重,她也警惕地提醒道:“单凭这一点,会不会是我们两派的护山大阵,不知从何时被有意无意地流传了出去?” 翟永祥和印存志异口同声道:“绝然不会。” 印存志一开口,翟永祥便闭上了嘴巴。他任由印存志担心地对安馨解释道:“蒲堂主所指的阵法,虽说跟我们两派的护山大阵相似,但就算是有九成相似,其中那一成不一样的地方,也犹如射箭之时偏离的方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并没有在这张阵法图上,找到更多熟悉的相似之处。仅凭这一点,也能断定封天大阵跟我们两派的护山大阵绝然不同。阵法传承向来是门派绝密,这等阵法图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画出来。” “以管窥豹,我同意翟阁主所说的国师府中也曾有过能人,或许也有问鼎门传承的推测。国师府守在不留山下三千年,又有此阵法图为据,那宣烨所说的话至少有三四成可信。” “以我之见,这种阵法局部阵图不可能凭空而来,国师府定然是有大阵阵图存在。至于拿到阵法图和令牌需不需要用宣烨的鲜血为引,或者是封天大阵是不是为了防备问鼎门的野人,倒还需要进一步求证。” 这么说来,宣烨还真的死不得。 第两千一百一十五章 安馨的迁就 安馨的目光从印存志的身上转向汤济源,汤济源铁青着脸不吭声,蒲千阳忍不住开口道:“安掌门,汤堂主要你开口,他才肯救下宣烨。” 安馨的目光转向蒲千阳,“为何非要救下宣烨?汤堂主能抽干宣烨的血,本尊能够搜他的魂,能洞察他脑中的记忆,留他一条性命何用?” “掌门,请听我一言。”在蒲千阳回答之前,莫非主动开口道:“此次最重要的任务该是救出南宫掌门。若是来不及搜出封天大阵和令牌,宣烨死了如何是好?” “再者,以我所见,那宣烨虽然一心求活,神情间却颇为恍惚,只怕除了断腿之外,他的脑袋也伤的不轻。他若脑中有伤,掌门收魂恐怕搜不出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莫非转头看向稳坐在座椅上的汤济源,“汤堂主,我说的可对?” 汤济源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勉强地答应道:“是,他脑袋受伤了,我没有本事治好他,他此刻死和以后死,对搜魂而言无甚区别。”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明白安馨为何要多此一举,绕山绕水地先问蒲千阳。不先说通了汤济源,就算是安馨开口,汤济源照样会要了宣烨的命。非要安馨开口才救人,分明是个牵强的借口。 翟永祥当机立断道:“安掌门,可否即刻传信给罗堂主,请他过来一趟,这宣烨关联甚大,暂时还要让他活着才是。” 一瞬间,安馨和童悦都明白,蒲千阳也暗中先跟翟永祥禀报过了,翟永祥对汤济源的固执心知肚明。安馨正要答应翟永祥的请求,忽然她神情一动,继而对大家说道: “以汤堂主的医术若是无法救下宣烨,罗堂主远道而来,多半也是白跑一趟。正巧,霍迪国惠仁帝来了,定然是来替宣烨求情的,且先听听他要救下宣烨的理由,再看要不要动用两个炼药堂堂主联手救下宣烨。” 安馨给足了汤济源面子。 无他,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明白,汤济源恐怕在心中早已恨毒金燕子和她,若非她们师徒两人,甘兴还会活着,南宫翎也不会落在国师府中陷入险境。 她能够理解汤济源心中的恨意。 汤济源想要杀宣烨,正是想要杀给她看,趁机给她添乱。她才不要上当,让汤济源暗搓搓向她示威。 宣烨,她也想要杀的。 可这会儿,宣烨对她还有用,真还死不得。 安馨话锋一转,故意说道:“我们兵分四路。” “龚堂主和汤堂主一起去听惠仁帝有何说辞。我带两位传功堂堂主去探查仙阵。翟阁主和印堂主留下来继续商议。蒲堂主和莫堂主你们找地方研究这阵法图,若是能够借此推演出阵法的其他部分,把封天大阵补齐了,无需宣烨,我们也能对付可能的危机。” 安馨挥手把宣烨的衣袍飞向莫非的方向,莫非伸手小心地卷起阵法原图,一边收进储物袋中,一边对安馨请求道:“掌门,我也想跟着去探查仙阵。” 蒲千阳紧跟着莫非说道:“你去我也去,咱们俩比一比,看谁能找到仙阵的漏洞,找到破解仙阵的法子。救掌门最要紧,封天大阵可以先放一放。” 莫非眼中刹那间燃起斗志,“比就比,谁还怕你不曾?” 翟永祥见状,转头看了印存志一眼,印存志对着他点了点头,还是由印存志开口,也对安馨请求道:“掌门,我跟翟阁主也一起去。先前我们也说得差不多了,等探查完仙阵,回来我们商议着修改一番,就能呈报给掌门定夺。” 四路人马眼看要变成两路。 议事室中没被安馨点名的童悦,白鼎盛两人也想去。童悦不用说了,她心知肚明安馨不用点她,也会让她一起去。白鼎盛两人当众被安馨忽略,心里涌起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安馨的目光落向白鼎盛,她平静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想去,白堂主和童堂主也一起去。” 安馨格外地解释道:“原本我打算先带着传功堂两位堂主,快速地过一遍国师府上空的仙阵,先确定传功堂的弟子,够不够格参加空中进攻,等我们试探出仙阵的反应,再伺机带其他人去,有的放矢。” “大家都去了,干脆直接去悦然亭上空的仙阵,一起看看强攻的胜算有多少?南宫掌门的三个亲卫首领,一直在为强攻仙阵做准备,一起把他们也叫上。” 安馨站起身来:“咱们这就出发吧。” 安馨从善如流,半点也没有坚持己见,独断专行的意思。她有她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习惯,合不到一起不要紧,但凡是事情在继续向着她想要达成的目标推进,按照他们的习惯来行事,也行。 她愿意迁就大家。 她很明白,她这个掌门是依仗仙尊的身份得来的。 她第一次跟两派的堂主们议事,真要一上来,就严格要求这些老狐狸事事听她的,强迫他们都按照她的意愿来行事,激起他们的逆反心,凡事都跟她较劲,处处暗中使绊子,那就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距离众叛亲离也不远了。 反正无论是先做计划后探查,还是先探查后做计划,都避不过反复去探查问鼎门仙阵,再反复修改计划到众人力所能及,而又让她满意的地步。 她需要加倍的耐心,让大家见识她武力之外,世事洞明运筹帷幄的能力,逐渐建立她个人的威信和跟众人的默契。想要不仅仅依靠武力,达到说一不二,令行禁止,威压四方的境界,她还有不算短的一条路要走。 安馨的神识落在汤济源的身上,她要带着众人去探查仙阵,把救出南宫翎放在首位,汤济源先前无比难看的脸色,这会儿不就有所缓和了吗? 等汤济源清楚地看见,大家为了救出南宫翎各司其职,齐心合力的时候,他自然会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想要救出南宫翎,天鹰宗众人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安馨当先而行,率领大家下楼。 第两千一百一十六章 一明一暗 一行人刚下楼来,刚巧遇到池景云急匆匆赶来。 他一见到安馨,当即拱手行礼禀报道:“启禀仙尊,昨夜我已经将炼制火药包缺少的物事,带回来交给了白堂主。今早我赶不及跟冷首领和古首领一起去探查仙阵,仙尊若是要去,还请让我随行。”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你也一起来。你用‘直升机’载着翟阁主和众位堂主跟上来。” 池景云答应一声,飞掠退后十丈距离,挥手刷出了‘直升机’。 众人分成三处,龚闻和汤济源向西去见惠仁帝。从望京城过来的车队,必然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翟永祥带着天鹰宗的堂主们走向‘池景云’的直升机。安馨带着飞云门的堂主们上了高妙仪刷出来的‘直升机’。 天鹰宗和飞云门一边各多了一个先天长老,安馨这一碗水端平得让人无可挑剔。 要等‘直升机’升空,向着西北方向的悦然亭飞去,印存志才对着‘挂篮’中的众人,低声传音道:“这一趟天鹰宗诚意十足,倒是没有要耍花枪的意思。” 一直不曾开口的皮秋阳,难得地低声传音道:“你这话说的,南宫仙尊到底是天鹰宗的掌门,他们不竭尽全力,怎么说得过去?” 童悦悦耳的声音,也在众人耳边响起来,“皮堂主说笑了,你明知天鹰宗的堂主们,争斗得厉害得很。掌门顾忌着这个,连两个白堂主都不敢多用,生怕天鹰宗为了压制白家,光顾着内斗坏了大事。” “不瞒你们说,我原本以为这一次救人,会是以我们为主力。天鹰宗必然会偷奸耍滑,不拖我们后腿就算不错了。现在的意外之喜,大家也不要先急着高兴,且先看看他们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 三个堂主故意在安馨面前,说话直言不讳,毫无顾忌,安馨感受到其中暗藏的苦心,心领神会地感受到了温暖。飞云门的堂主们愿意开诚布公待她,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童悦一边飞出符纸,帮着高妙仪驾驶‘直升机’一路飞向西北方向,一边多问了一句:“你们谁人身上带着火药包?” 莫非答应道:“除了掌门,你和高长老之外,我们从门中出发的时候,已经先带上了。”随即他反应了过来,“掌门身上也应该是有的,龚堂主若是没能及时给掌门备下,那就太失职了。” 安馨闻言点头道:“龚堂主向来周到,我跟高长老已经拿到他备下的火药包,无须你们再给我。今日试探仙阵应当足够了。” 莫非多说了一句闲话,马上便转入了正题,“掌门,你打算如何探测下方的仙阵?” 安馨不假思索地说道:“六日前,我能用火药包轰开悦然亭上方的仙阵,是有南宫掌门在里面里应外合。今日我们最重要的是试一试,单从外面用火药包攻击仙阵会有怎样的效果?” “待会儿,我会先集中一点,试验用不同的距离点燃火药包,试探对下方的仙阵的威胁大小。” “你们稍微隔远一点,留意最佳的进攻配合,估算下撕开两个‘直升机’大小的豁口,维持至少十息以上的时辰,究竟需要多少火药包?” “若是遭遇仙阵的反击,留意‘飞船’是否抵挡得住。还有......” 飞云门的挂篮中,众人开始讨论具体的细节,天鹰宗的‘直升机’中,气氛却沉闷得让人窒息。 武功最低的池景云,忍耐不住难堪的静默,他一边驾驶‘直升机’紧跟在前面的‘直升机’后面,一边转开眼睛不再多看挂篮中的其他人。 在旁人听不见的地方,此景云正在跟翟永祥传音,只听他对翟永祥解释道:“掌门对我们三个亲卫首领特别吩咐过:要像听从他的命令一样,听从安仙尊的命令。” “我们三个首领和手下的亲卫,如今正在执行的正是掌门亲自下达的命令。” 池景云强调道:“掌门对安仙尊全然的相信,在掌门的心中,安仙尊绝对不会损害天鹰宗的利益。” 翟永祥没有说话,他没想到南宫翎会如此信任安馨。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问池景云这个问题? 此刻他问了,池景云答了,他以后还让不让南宫翎的三个亲卫首领知晓门中的消息?安馨只要多问一句,这三人恐怕要把宗门中所有的消息全都透给安馨。 翟永祥沉默地看向前方挂篮中的安馨,南宫翎是早已打定了主意了吗? 他低沉地传音多问了一句:“是掌门吩咐你们,我们问起要实言相告?” “是。”池景云平稳地传音道:“掌门吩咐过:两位阁主若是问起,实话实说便是。” 翟永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幸亏他多问了一句,南宫翎有意让他和祁老鬼知晓,其中的含义太多也太明显了,他无法装作听不懂。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安馨的后背上,眼光中出现了浅淡的释然。是安馨正大光明的性情,收获得了南宫翎的信任,让他铁了心要把天鹰宗交到她的手上?! 翟永祥拿定了主意。 白鼎盛却趁机在问蒲千阳:“汤济源怎么回事?那宣烨非要他救吗?” “哼。”蒲千阳对着白鼎盛不满道:“汤堂主有私心,生怕我们把掌门陷在里面救不出来。弄死了宣烨,只有一次机会去找封天大阵,有封天大阵那样的隐患在,咱们非得掌门救出来以防万一。” 白鼎盛不放心了,“那封天大阵你跟莫非联手都无法破解?” 蒲千阳更加不满了,“破解阵法那有那么容易?我跟莫堂主两人,任事不管,一起闭关专心干这个,十年八年或许能有所收获。哪有去国师府拿现成的容易?” “不是还有令牌吗?说不定国师府中早已布下封天大阵,我们只要驱动便是,你说会节省下多少工夫?” “安掌门到底年轻,不知道汤堂主的固执,还以为区区一个惠仁帝能够说服汤堂主。等回头回去了,汤堂主若还是一意孤行,白堂主要赶紧催促安掌门让罗堂主赶紧来。” “莫堂主的阵法之术,跟我是半斤对八两,指望他跟指望我差不多,别等汤堂主弄死了宣烨再来后悔。” 蒲千阳看着安馨轻盈地飞出挂篮,加速向前方飞去,艳羡地加重了语气:“安掌门也是想要留下宣烨性命的,咱们不能让汤堂主一时糊涂坏了大事。” fpzw 第两千一百一十八章 安馨飞速向前,在众人目光所及,能够清楚看见她动作的距离内,从储物袋中刷出火药包,对着下方她曾经用火药包炸开过的地方扔了下去。 众人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火药包,径直往下落下三十丈左右,火光一闪,“轰”一声炸响在大家的耳边响起。 高妙仪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快看!” 她猛地收住声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问鼎门仙境般的景象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寂的灰黑色。在灰黑色的暗影中,有极其浅淡的白色光影,纵横交错密密匝匝地,重叠着显现出来。 在火药包爆炸极其明亮的火光中,问鼎门仙阵袒露出密不透风的屏障,严严实实遮住了下方的国师府。 情形比想象的更坏。 之前他们都收到过,安馨以一人之力炸开问鼎门仙阵的消息,俱都以为大军出动,再用火药包开路,他们进入国师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今仙境消失后,他们连下方的国师府的影子都没能看清楚...... 能晋升堂主的人,无一不是百炼成钢,心智坚强之人,当即便开始重新估量形势。 刚才的火药包用了五包? 五百斤重的火药包,连三丈厚的城墙也能轻易炸开,在这里只能炸开幻境,炸出仙阵模糊的影子...... 先前爆炸的地方,距离仙阵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若是能再靠近仙阵些...... 不等众人将脑中浮现的出诸多猜想,想清楚再说出来,安馨已经径直向上,飞到距离仙阵六十丈的高空,挥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十包火药包,用大抓手推动着,加速向下方冲去。 “轰!”五十个火药包几乎同时炸响,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大家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巴,抵御耳边的轰鸣。 这一次,火药包在距离仙阵一尺左右的高度炸开,爆裂的火光在烈焰中升腾,差点亮瞎了大家的眼睛。众人不约而同地提起内力,全力以赴凝聚在眼睛上,企图看清燃烧的火焰中,下方的仙阵会不会被炸开? 高妙仪惊喜地叫道:“开了!” 在她的眼中,下方暗沉的灰黑色中,显露出亮白色的仙阵光芒,光芒中有千丝万缕的阵法脉络,倏然间被红色的火焰炸裂崩断,像是被燃烧殆尽一般卷曲暗淡下去,显露出下方更多更浅更繁复的阵法来...... 一个碗口大被撕裂的豁口忽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个豁口一出现,四周的阵法突然加速崩溃,碗大的豁口在燃烧的火光中,疾速扩大成一条枯枝般裂缝,向着四周向着仙阵的深处纵深迅速蔓延开去。 三尺,七尺,一丈,三丈,五丈......烈焰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向下撕裂的阵法也越来越多,一层,三层,七层......撕裂的口子越是向下,下方的颜色越是暗淡模糊不清。 仙阵崩溃了! 没等大家的心中升起胜利的喜悦,下方仙阵的崩溃瞬间停止,翟永祥和印存志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退!” 他们两人的声音刚起,向着四周炸裂开来的烈焰,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攥住,转瞬间被浓缩成一个一丈大小的小火球,笔直地从被撕裂仙阵的最中央猛地升腾起来,笔直地向着空中爆射回去。 众人齐声惊叫:“啊?!” 反攻阵法。 不,反攻仙阵! 小火球的速度太快了,在众人的眼中变成一条虚线,超越他们印象中的反攻阵法的威力。大家来不及转头,只能拼命地转动眼睛,用眼角余光查看安馨在何处? 安馨千万不要停留在原地! 安馨若是出事..... 大家的心都凉了半截。 炙热的火球划过冬日正午暗淡的天空,在大家心惊肉跳的担心中,越飞越高,越飞越慢......飞到最高处,无力地掉头向下落去,还没有落到地上,“轰”一声巨响,在空中爆裂开来,变成一颗极其巨大的烟花,照亮了天空...... 安馨没有被击中。 众人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安馨早有准备,并没有在原地等候,安然逃过了一劫。这么快的速度,换做是‘飞船’或者是‘直升机’,必然避无可避...... 没等大家回神,安馨的声音平静的在大家耳边响起,“看清楚下方的仙阵,有几重了吗?” 大家一起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安馨已经安静的停留在两架直升机中间,她稍微落后在后方,静候着他们从突然的爆炸中回过神来。 翟永祥心有余悸地侧头看着已经重新合拢的仙阵,看着下方平淡无奇的灰黑色中,正在逐渐显现出的问鼎门仙境,缓缓地摇头道:“在九层越来越浅淡的白色仙阵之下,我只看清了一层浅淡的黑色仙阵,下方还有几层黑色阵法,实在无从看清楚。” 九层? 淡黑色仙阵? 在场的除了印存志之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 以童悦刚刚晋升先天四境的修为,她也仅仅勉强看清楚了八层。高妙仪更不用说了,她看清楚的只有三层。池景云勉强能够看见四层。 蒲千阳和莫非两人的心几乎是同时荡到了谷底,先天三境的境界,让他们看到了第六层。他们两人出发之前,还夸下海口要比试,谁能够更快的破解阵法。 此刻,他们两人连有几层白色仙阵都无法看清楚,身为炼阵堂堂主,肩负着带领大家破解问鼎门仙阵的重任,如何能够带领大家破下方的仙阵? 两个人的神色陡然阴沉了下去,果然还是武功境界,限制了他们在阵法上的修为。 安馨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愈发平静的说道:“下方还有九层黑色仙阵,越往下颜色越深,估计威力也越大。” “这里正是我先前用火药包撕开过裂口的地方,我曾经从裂口中看见过里面的悦然亭,也看见过一抹一闪而过的天青色。可是,今日的仙阵跟当日的仙阵明显不同。当日浅白色的仙阵只有三层,并没有黑色的仙阵存在。” 安馨略微沉重地说道:“想必是我跟南宫掌门,当日联手轰开这里的仙阵,引发问鼎门仙阵异动,向东北方向漫延覆盖国师府之后,这里的阵法得到了加强。” “我换个地方,再加上攻击阵盘和攻击符阵一起试试。” 第两千一百一十八章 功亏一篑 安馨话音未落,人已经向着西北方向的更远处飞去,留下余音袅袅的叮嘱:“你们不要跟过来,太危险了!” 转眼间,安馨飞到距离‘直升机’九十丈远,升高到距离下方仙阵约九十丈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再次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十个火药包,连同十个攻击阵法阵盘,和十个攻击符阵阵盘一起向下,悍然用大抓手推了下去。 准确的说,安馨是用两种攻击阵盘在前面开路,企图用两种不尽相同的阵法攻击,为五十个火药包开路,以期打开更多的仙阵。 莫非和童悦的心,被紧紧地提了起来。 他们两人身为飞云门炼阵堂堂主和炼符堂堂主,安馨身上的两样攻击阵盘都是他们亲手炼制的。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让他们在仙阵面前,亲自验证自己炼制的阵盘的威力。 轰然巨响再次响起,冲天的烈焰再次燃烧。 在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下方的仙阵以更快的速度崩溃开去。 有效。 虽然距离太远,他们看不见攻击阵法和攻击符阵,是如何破解下方的仙阵,帮助火药包炸开仙阵的,可他们都能够看见被撕裂开来的仙阵,一层层地暗淡下去。 三层......六层......九层! 高妙仪兴奋地叫了起来:“我看见了!” 没等她的声音落下,一个比先前更大的火球,转瞬间又被无形的大手攥拢一般,被极速凝聚出来,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向着天空反弹回去。 高妙仪的声音变成极度失望:“唉!” 没有用。 他们早该知道,有反攻阵法在,不管是阵法的攻击,还是符阵的攻击,攻击力越强,提供给仙阵的反攻之力越大,倒霉的越是他们自己。 一行人无奈地看着五丈大小的火球,再度升上天空,飞到最高处向下坠落,在半空中轰然炸开成另一朵更加巨大的烟花,在凛冽的寒风中,变成黑色的烟尘消散开去。 火药包炸不开下方的仙阵,如何能够救出南宫翎? 安馨冷静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攻击阵法和符阵,其中凝聚的都是内力,我再用仙力试一回。” “你们后退五十丈。” 池景云和高妙仪听令而行,驾驶‘直升机’往后退去。 安馨等他们退到五十丈之后,缓缓地伸出右手,右手的掌心里出现了一缕三色火苗。这火苗一出,饶是相隔一百四十丈的距离,身在‘直升机’里的人,也感受到了炙热的灼烤。 难怪安馨要让他们退。 他们要是不退,以高妙仪的武功修为,就算在寒风凛冽中,她也抵挡不住这等高温的炙烤。 安馨往下落到距离仙阵六十丈的距离,她反手让地狱幽冥从手中落下,随即再度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十个火药包,用大抓手一掌拍下,随着地狱幽冥一起,加速往下冲去。 在地狱幽冥的高温之下,火药包撑不住两息便会爆炸。 安馨非要地狱幽冥之后再加上火药包,是因为在她看来,地狱幽冥适合做先锋,撕开更大的裂口的攻坚任务,依然要用火药包来完成。 无他,筑基之后她丹田中的地狱幽冥也跟着壮大了些,可即便是如此,面对问鼎门仙阵,安馨也会担心,她好不容易炼化成功的地狱幽冥,也可能会有被问鼎门仙阵吞噬。 她手中这一缕,已经是她能够承担的所有损失。 在众人全神贯注的凝视下,地狱幽冥豆大的小火苗,转瞬间降临刚刚修复的仙阵,没等仙阵幻化出问鼎门的仙境来,地狱幽冥坠落在仙阵上,瞬间点亮了方圆三十丈内亮白色的仙阵。 地狱幽冥如同一滴热油落入凝脂中,轻而易举地穿过一层层逐渐变淡的上九层阵法,接连点亮其中越来越暗淡的仙阵...... 高妙仪伸手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的惊叫声惊动了安馨。太好了!火药包还没有爆炸,她已经看清楚第四层仙阵的影子。 惊喜还在继续,地狱幽冥势如破竹,继续一路向下...... 突然,被地狱幽冥点亮的阵法,犹如遭遇天敌一般,忽然暗淡下去,露出三丈直径圆锥般向下深入黑洞,露出黑洞下方淡黑色的阵法来。 高妙仪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她隐约看见了九层深浅不一的黑色仙阵?这么一丁点的火苗,竟然堪比五十个火药包还要厉害?! ‘直升机’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特别是翟永祥更是提起所有的内力,竭尽全力想要看清楚所有的细节。 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安馨凝聚着安馨仙力的火苗能够穿透九层黑色阵法,不被阵法反攻,只要撕开一丝缝隙,上方的火药包就能将缝隙撕开,让他们有机会把裂缝扩得更大,让他们的人进入国师府中。 一层......两层...... 圆锥状的黑洞在扩展,五丈......十丈...... 翟永祥的眼中冒出了喜悦的光芒,太好了!下方的黑洞再宽一点,‘直升机’能进去了!! 没等地狱幽冥极速穿透第三层淡黑色阵法,火光暴起,轰隆的巨响传来,火药包第一次对着浅黑色的反攻大阵轰炸开来。 赤红色的火苗被吸入前方的地狱幽冥中,地狱幽冥加速深入下方的黑暗之中。黑色在消融,在溃败...... 翟永祥和印存志两人的目光在不断地闪动,两人情不自禁地低声轻喃道:“三,四,五,六,七,八......九!” 成了! 地狱幽冥成功穿透问鼎门仙阵,露出下方暗淡的土黄色影子,是国师府西北方向的山峰吗? 翟永祥和印存志异口同声道:“安掌门神威无……” 没等他们把夸赞安心的话说出口来,下方正在爆炸开来的火苗突然消失,半空中正在向他们飞来的安馨,毫无预兆的翻了个筋斗,头下脚上,好似断线的风筝一样向下坠去。 翟永祥和印存志欢喜的声音变成了惊恐:“不要!” 高妙仪和童悦同时声嘶力竭地高叫起来:“安馨!安馨!!”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跟着齐声呐喊:“安掌门!!!” 空中极速闪过一抹三色光影,光影转瞬间投入安馨的身体,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一息,两息…… 安馨无知无觉地继续往下坠落,众人声音惊惶起来:“安掌门!!!” 问鼎门的仙阵会灭杀任何活物,安馨撞上去了还能有活路吗? 第两千一百一十九章 谁人手脚这么快? 三息,四息…… 极其难捱的五息过后,安馨在空中又翻了一个身,重新变成头上脚下,及时止住下坠之势,堪堪让身体停留在仙阵上方三尺左右的地方,“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停止了呼喊。 印存志急声喝令道:“快过去救人。” 高妙仪也扬声叫喊道:“快过来!” 池景云飞射出疾风符,把‘直升机’的速度提升到最快,抢先向着安馨飞去。高妙仪慢了一步,童悦极速地飞出疾风符,帮着高妙仪驾驶‘直升机’也向着安馨飞去。 安馨一口鲜血喷出,虽然勉强顿住身形,却也在空中踉跄着转着圈。,好似随时都可以再次坠下,高妙仪着急了:“三妹妹,你快飞过来!” 高妙仪连声催促,“三妹妹,快到二姐姐这里来!”她看清楚了,安馨晕头转向无法辨别方向,她生怕安馨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其他人都闭上了嘴巴,他们的武功境界都比高妙仪高,比心急如焚的高妙仪看得更清楚,安馨正在极度危险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昏迷过去。 翟永祥果断对池景云下令道:“放慢速度,让高长老先行。” 果然,安馨又转了一圈之后,在高妙仪急切的呼喊中,终于认准了方向,她斜飞向上,向着高妙仪的方向飞去。 众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看着安馨侧飞着落入挂篮中,刚被童悦飞身而起抱入怀中,便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软倒在童悦的怀里,再度昏迷了过去。 “快回去!”印存志提声对翟永祥叫道:“快让汤济源来救命!” 莫非主动开口道:“我来驾驶‘直升机’。”‘直升机’原地一顿,飞快地向着来路飞去。 高妙仪跟着童悦一起,扶着安馨坐到了挂篮底部,她伸手探向安馨的鼻息,失声痛哭了起来:“快传信给我大师伯,让他赶紧来救人!” 印存志当机立断道:“原水救不了近火,先让汤堂主救人!” 话是这么说,两只驯鹰几乎是同时从两架‘直升机’中飞出来,两只驯鹰都飞向东南方向。不同的是一只偏东,另一只偏南。很显然偏东的那只是去给汤济源报信,偏南的那一支是飞向飞云门,去找高天搬救兵去了。 高妙仪边低声抽泣,边从储物袋中刷出救命的丹药,从小玉瓶中倒出来喂向安馨的嘴边。不料,一向能够在昏迷中服下丹药的安馨,嘴唇紧闭,高妙仪变换角度试着喂了几次,安馨都没有张开嘴巴。 高妙仪收敛了哭声,俯身凑向安馨的耳边道:“三妹妹,让二姐姐给你喂药,保住你的性命。” 往常,高妙仪要是这样说话,安馨但凡还有一丝清明在,都会顺从地张嘴,让高妙仪把丹药喂进去。 这一次耐心地叫喊三遍,安馨紧咬牙关,半点反应都没有。 “莫师叔!”高妙仪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你快点飞!我喂不进去丹药,要赶紧找到汤堂主救命!” 两架‘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往回飞,翟永祥在百忙之中回头,遗憾地看见,被安馨用那一缕火苗击穿的问鼎门仙阵,已经恢复了原样,问鼎门的仙境再次在他们的面前展现出来。 有仙鹤向着他们飞来,转眼间越过他们,变成小黑点飞向了远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了。 原本他打算,趁着下方的仙阵被打开的瞬间,抢先落入国师府中去救人。若不是突然的变故......不,若是他也能飞天遁地,不必非要依靠安馨便能救人该多好。 白鼎盛和蒲千阳趁机对视一眼,仙力之威莫可能敌,安掌门受了重伤,天鹰宗的想要的机会是不是来了?汤济源关键的时候会不会心慈手软? 被人惦记的汤济源,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停住脚步,转身向着西北方向张望,对身旁跟着他停下脚步的龚闻说道:“大军不是三日后才进攻吗?怎么这会儿就开始强攻了?” 龚闻也觉得不妥,他当机立断道:“你若是不想亲自去听惠仁帝的废话,我便派手下人去。论理,他一个皇帝......何须我们两人去迎他?我派手下的管事去听他有何话说,可好?” “行。”汤济源恨惠仁帝入骨,他也不跟龚闻说虚的,“你赶紧派人,用你的‘直升机’带着我一起追上去。” 龚闻办事极快,他扬手叫来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事务堂弟子,低声吩咐下去。片刻后,龚闻带着汤济源飞上了天空,向着轰鸣声作响的地方飞去。 一路上,龚闻察言观色,诚恳地对汤济源开诚布公道:“这一趟来救人,旁的人不敢说,安掌门和飞云们想要救出南宫掌门的心思,天地可鉴。” “依我看,但凡有人从中作梗,阻碍我们俩派救援南宫掌门,安掌门第一个不会饶人。你听这声音,不是安掌门在试探仙阵还会是谁?有安掌门如此竭心尽力,汤堂主何虑之有?” 汤济源沉着脸不说话,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龚闻见状,接着劝说了下去:“安掌门是我们这些人看着长大的,她的性情如何,我们会不知小吗?” “你看看下方飞云门的阵势,如果不是怕天鹰宗忌惮,太上掌门只怕是让飞云们倾巢而出的心思都有了。” “仙门已开,仙尊难得。” “在我等的大造化之前,任何小算计都是浮游撼树,必将会失败。咱们要救人,还要免除后患,汤堂主的心思大家都看着眼里了......” “看见眼里又如何?”汤济源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大家跟我同一心思,齐心协力岂不更好?” 龚闻闭上了嘴巴,他没有机会再劝了,前方迎面飞来三架‘直升机’,除了印存志,翟永祥的两架‘直升机’之外,冷树青和古斐的第三架‘直升机’也向着他们飞来。 远远地,印存志焦急的传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前方可是龚堂主?掌门受伤昏迷,赶快返航,请汤堂主去议事楼救人。” 印存志仰头看向天上,天空中有驯鹰在盘旋,汤济源身在‘直升机’中,上方有机翼飞旋阻挡,驯鹰无法落下传信给他,幸亏在路上撞上了,没有错过了时机。 龚闻当即掉头往回飞。 汤济源的脸色难看下去,他的目光落在躺倒在挂篮底部的安馨身上,龚闻刚才还在劝他,安馨不会饶过任何阻止她救南宫翎的人,转眼间就有噩耗传来。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架‘直升机’中的翟永祥几人,谁人这么快的手脚?莫非要救出南宫翎用不着安馨了? 叫他如何能放心? 第两千一百二十章 自有我等守护 翟永祥收到汤济源怀疑的目光,差点被汤济源给气着了,他是那样的人吗?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安馨动手,这才哪到哪啊?! 他们一起半真半假做戏给于廉看,讲究的原本就是因时而动,因机而变。这时候的时机对他而言,完全应该是另外一个样子。 翟永祥一言不发,任由汤济源打量。 蒲千阳也没有说话,他一力主张要救宣烨,已经让汤济源不满,此刻他说什么汤济源都不会想听。 他的目光扫向白鼎盛。 白鼎盛抿紧了嘴巴也不肯提醒汤济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作甚要以身涉险? 他相信汤济源一旦得了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汤遂紫还在极北之地,汤家双胞胎受的苦,汤济源会不想从安馨身上找回来? 另一架‘直升机’上,冷树青没有像几位堂主一般,无声地用眼神来暗示。他正在暗中传音责备池景云:“安掌门既要探查仙阵,你为何不先传信给我们,要让安掌门置身于险境?” “我们俩一直留在这里探查仙阵,难道是用来做摆设的吗?安掌门若是有事,我等的处境……” 古斐难得的打断了冷树青的斥责:“你先不要着急,安仙尊如何受伤是一回事儿,接下来救命才最重要。” 我们三人要轮流寸步不离守着安仙尊,不能让任何人钻了空子。不管旁人如何非议,咱们要一口咬定,这是掌门的命令;救出掌门非安仙尊不可。” 冷树青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接着传音补充道:“好。我可以去做这个恶人,你们俩多看顾安仙尊。” 池景云答应一声:“也好。” 他多少有点遗憾,他也不怕得罪人,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情,他最是适合。可惜他没有仔细探查过问鼎门仙阵,他说的话没有冷树青有说服力。 他故意驾驶‘直升机’稍微落后一些,让冷树青和古斐抢先,紧跟在高妙仪的‘直升机’后面落下,让他们两人跟在童悦一行人的身后进了飞云门的议事楼。 他们急着救人,匆忙中没有发现,一直安静地守在长龙阵阵法前的小红小绿,和六个傀儡武士忽然动了,它们放弃守护长龙阵外的阵法,一起向着飞云门的议事楼极速而去。 童悦抱着安馨跟龚闻身后直上三楼,高妙仪心急如焚地回头,看见汤济源一步不落就在他们身后,赶紧低声对汤济源和龚闻传音,把安馨昏迷前的情形,挑拣重要的快速说了一遍。 她遗憾地说道:“我武功境界太低,并不曾看见掌门是如何受伤的。看上去像是被功法反噬或者是被仙阵中的反攻阵法所伤。” “一路上,什么救命的丹药都喂不进去......” 龚闻推开给安馨预备的寝房,高妙仪从童悦身后看见前面空荡荡的房屋,她停止跟汤济源说话,快步抢在童悦之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软塌,靠在西墙下放下。 趁着童悦把安馨放在软塌上的时候,她又刷出枕头垫在安馨的头下,她不等童悦让开,又转身在软塌前刷出一张圆凳放好,对着汤济源轻声道:“汤堂主请坐。” 汤济源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站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气息平稳下来,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圆凳前坐下,缓缓地伸出右手,在龚闻,童悦和高妙仪期待的目光下,向着安馨平放在软榻上的右手手腕探了过去。 汤济源的四只手指头轻缓地落到安馨的脉门上,“嗡”一声轻响,汤济源的右手突兀地向后扬起,带动整个人向后失去平衡,坐在圆凳上翻身向后仰倒,猝不及防地向后栽倒下去。 高妙仪低声惊叫起来:“啊!” 她清楚地看见安馨身上,突然浮现出淡白色的光罩,从头到脚罩住安馨,击退了正要把脉的汤济源,光罩上骤然弥漫出的威压,让高妙仪心惊肉跳,情不自禁惊叫出声。 童悦和龚闻同时动了起来,他们伸出双手想要扶住摔倒中的汤济源。 没等他们的双手触碰到汤济源的身体,从门口旋风般的卷进两道身影,抢在两人之前,一左一右扶住汤济源的肩膀。 汤济源感受到两股柔和的力道,将他从即将落地的狼狈中拉起,再轻轻往前一推,他重新坐定在软榻前,面对着正在散发威压的淡白色光罩。 龚闻,童悦定睛看向来人,咦?是安馨的两个傀儡侍女?它们怎么抢在了其他人之前?不对,傀儡侍女怎么会自发自动的行动? 小红脆生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主人身受重伤,需要闭关疗伤。凡俗之法对主人无济于事,我等自有法子襄助主人。” 小红的声音一落,房屋门口响起印存志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敢阻拦我们进去救人?!” 房门口响起快速的“啪啪啪”声响,印存志在门口跟人打斗起来了? 龚闻和童悦的反应极快,两人分头挥掌击向小红小绿,两个傀儡侍女见招拆招,“啪啪”接连在房中响起,三两招过后,它们点住龚闻和童悦的穴道,定住两人的身形。 高妙仪惊呆了,傀儡侍女攻击自己人,她该进还是退? 她的目光落在汤济源的身上,只见汤济源呆呆地坐在圆凳上,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浅淡的白色光罩,沉迷得好似入定了一般。 不等高妙仪作出更多的反应,小红小绿越过童悦和龚闻,站到软榻一头一尾处,一起抬起双臂,她们的掌心也浮现出淡白色的光芒来。 小红一边伸出双手靠近安馨身上的光罩,一边快速地说道:“主人疗伤自有我等守护,无须你等旁观。主人没有出关,你们不要再进来。” 在高妙仪的焦急的凝视下,小红小绿手掌心淡白色光芒,跟安馨身上的光罩相接,傀儡侍女的双手轻易地穿过光罩,并没有发生被光照击退的情形。 高妙仪眼睁睁看着小红的双手,一左一右落在安馨的太阳穴上,小绿的双手握住了安馨两脚脚背上。 又一声“嗡”鸣声响起,笼罩在安馨身上的光罩在小红和小绿的加持之下,骤然明亮了起来。 “蹬蹬蹬”高妙仪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 第两千一百二十一章 退与不退 高妙仪边退边急切地提起所有内力,竭尽全力抵御突如其来的无形压力。 她的目光急切地看向童悦和龚闻,两个先天四境的高手涨红了脸庞,很显然光罩威压倏然增加,让他们两人也很不好受。 高妙仪惊惶起来,童悦和龚闻被点住了穴道,无法提起内力抵御压力!她勉强在后退九步之后停了下来,她奋力尝试向前走,可惜,威压太甚,她寸步难行。 高妙仪焦急地看向汤济源,提声叫道:“汤堂主?” 汤济源坐在圆凳上,先吞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鲜血,方才转头看向气息开始悠长起来的安馨,和两个傀儡侍女掌心淡白色的光芒,低声呵呵苦笑起来。 什么时候,傀儡侍女也能取代他这个炼药堂的堂主,替仙尊疗伤了? 汤济源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吞下,缓缓地顶着威压站起身来,转身点开童悦的穴道,再回身点开龚闻的穴道。 童悦和龚闻一获得自由,便转身看向身后的安馨,两人一边看一边跟着汤济源向着高妙仪的方向疾退。 童悦和龚闻后退了三步,汤济源后退了四步,三人先后停住脚步,童悦和龚闻不约而同,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服下。 他们都受了内伤。 童悦一边全力化开丹药,护住五脏六腑,一边惊声问道:“汤堂主,它们这是在疗伤?” 汤济源看也不看身后的安馨,仿佛背后的景象对他的刺激太大。他低声喃喃道:“用灵气行功疗伤,这等疗伤之法闻所未闻。仙尊早已留下了后手,或许真的可以......” 汤济源忽然停住了说话,他双眼越过高妙仪,诧异地落在冲进房门的四个儡武士身上。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杀气腾腾,一字排开在门口站定,一瞬不瞬地锁定了房间里的四人。 高妙仪察觉到汤济源的异样,惊愕地转过身来,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傀儡武士要杀人?没有主人的命令怎么会?安馨会命令傀儡武士杀飞云门的人? 她低声叫道:“不要动!”她转为传音入密对童悦和龚闻传音道:“傀儡武士攻进来了。” 电光火石间,房中四人都没有动,四人的呼吸一下子都变得轻微了。 四个傀儡武士能闯进门来,定然是胜过了门外的众人......先前高妙仪和汤济源没有主动攻击小红小绿,两个傀儡侍女也没有袭击两人,或许高妙仪的判断是对的...... 一息,两息,三息。 三息之后,傀儡武士身上杀伐的气势突然消失,四个傀儡武士分开,分头走向房间的四个角落,面对着安馨的方向站定,一动不动的停住了。 童悦和龚闻缓过一口气,要在这个时候,两人才终于压下脸上异样的红色,四人一起向着门口方向,整齐地退后一步,两步...... 两步之后,童悦和龚闻站定了,汤济源多退了一步,高妙仪多退了三步,她已经退到了寝房的大门前。 小红小绿没有理会他们,傀儡武士没有攻击他们。 高妙仪终于确定,他们不攻击傀儡武士,傀儡武士也不会攻击他们。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四个傀儡武士给她的压力,不逊于安馨身上光罩的压力。 高妙仪咬紧牙关,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座椅放下,返身面对着安馨盘腿坐下。她的目光扫向房间里的其他三人,坚定地说道:“我不走,我要守在这里。” 童悦和龚闻对视一眼,一起转头看向安馨,安馨气息平稳,好像睡着了一样。两人再次定睛看向两个傀儡侍女,小红小绿好似都入定了一般。 童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对着高妙仪,低声开口说道:“你若是坚持不住,出去便是,它们应该.....” 童悦顿住了。 飞云门没有傀儡,这些傀儡全都是从天鹰宗得来的。安馨曾经私下给过她傀儡武士,可她对傀儡武士的控制,远远做不到这般活灵活现的样子。 这些傀儡侍女和傀儡武士,她也说不好是不是由安馨,南宫翎,甚至是旁的人在控制。 童悦当机立断道:“我跟你一起留在这里。” 她转头看向龚闻,“龚堂主,外面的事情,你们多担待些。” 龚闻深深地看了童悦一眼,等童悦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睛,方才答应道:“应该的。” 汤济源见房里的三人打定了主意,他举步前行向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若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来叫我。” 汤济源绕过守在门口的高妙仪,推开门出去,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气势凌人地镇守着门口。印存志,翟永祥,白鼎盛等人铁青着脸,虎视眈眈的看着门口。 一见着汤济源拉开门出来,印存志赶紧传音问道:“安掌门的伤势如何?” 汤济源没有的答话,他越过门口的傀儡武士,露出紧随其后的龚闻,平静的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他身后的龚闻随即开口道:“还是去议事室吧,大家随我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汤济源和龚闻的神情镇静得很,童悦和高妙仪也没有出来,守在门口的傀儡武士,只是想要阻止他们进去耽误了安馨疗伤? 龚闻越过汤济源,走向左侧走廊,带着大家回着‘回’字形的走廊走了半圈,去到最南边的议事室,一众人等照样分主宾坐下,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最后进门的汤济源身上。 汤济源多看了龚闻一眼。 龚闻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轻缓的把刚才在安馨寝房中发生的事情,逐一说了,才看向汤济源问道:“汤堂主先前所说,用灵气行功疗伤,无需服用丹药,可是真的有用?” 大家万万没有想到,汤济源竟然连给安馨把脉的机会都没有,傀儡侍女竟然越俎代庖到如此地步,这等情形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汤济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苦笑着回答道:“我也很想要知道有没有用。” “我还想知道的是,天鹰宗的傀儡侍女和傀儡武士,能够像安掌门的傀儡一般自行其是,傀儡侍女还能替主人疗伤吗?我先前一直嫌弃傀儡不够机灵,见过了安掌门的傀儡,我也想要那样的帮手。” 汤济源的目光落在龚闻的身上:“或许等我试用过傀儡侍女和武士,方才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fpzw 第两千一百二十二章 各有计较1 汤济源的这个问题,印存志也很想要知道。 今日他们一行人,全都败在傀儡武士的手中。虽说是点到即止没有竭尽全力硬拼,却也丢人得很。 飞云门没有傀儡,天鹰宗的傀儡却不在少数,以他先天五境的修为,都无法敌过傀儡武士,飞云门以后要如何跟天鹰宗平起平坐? 若不是翟永祥也败了,他不会耐心地等到这个时候才来探寻答案。印存志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翟永祥,显然翟永祥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只怕当场就要翻脸。 翟永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看上去跟先前阻拦他们的傀儡武士别无二致,他指着印存志对傀儡武士下令道:“杀了他!” 傀儡武士从身后抽出双剑,满身杀气地向着印存志杀将过去。 印存志双手在座椅的扶手上一拍,身体轻飘飘从座椅上向上跃起,他左脚在椅背上轻轻一踏,身体在空中一个转身,堪堪必过傀儡武士的双剑。 他身后的座椅却无法像他一样,及时避开傀儡武士的攻击,“咔”一声被傀儡武士劈开成了三截,“哐”一声倒在了地上。 就在傀儡武士从地上抽回双剑的时候,印存志的的身体轻盈地空中再转了半圈,猛地坠下,准确地骑到了傀儡武士肩膀上,双脚箍住了傀儡武士的身体,双手捂在傀儡武士的双耳边,只差用力一扭,就能把傀儡武士的脖子扭断。 翟永祥及时开口道:“住手!” 傀儡武士的身形忽然顿住,保持着双手握着双剑的姿势不动了。 印存志放开傀儡武士,伸手在傀儡武士的脑袋上一拍,纵身从傀儡武士的肩膀上飞跃起来,他放弃已经破碎的椅子,轻盈地落座到上方保留给安馨的座位上,施施然坐下。 翟永祥转头看着印存志,低声问道:“怎样?” 印存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答应道:“不可同日而语。” “那是。”翟永祥遗憾地说道:“傀儡武士乃是神器,落到我等凡人的手中,能够展现出来的威力,不过十之一二。” “我也是今日才见识到两者间巨大的差距。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谁人说给我听,我恐怕都会半信半疑。” 印存志也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的用尽全力了?” 翟永祥点头道:“绝无虚假。” 翟永祥转头看向汤济源更加遗憾地说道:“傀儡侍女和武士,连同控制傀儡的功法,我都可以给你,不过想要有安掌门的傀儡那般的活灵活现,恐怕要等我也成为仙尊才有机会。” “我以为,安掌门既有傀儡侍女相救,又有童堂主和高长老守护,我们安心等候安掌门疗伤出关,带领我们攻克问鼎门仙阵,救出南宫掌门便是。” “对我等而言,重要的还是在安掌门疗伤之时,按部就班把需要的物事都准备好,不要等安掌门出关之后错失时机。” 他的目光扫过飞云门在座的各位堂主,最后落在印存志的身上,极其诚恳地说道:“见识过了问鼎门仙阵十八层阵法,我以为火药包多多益善,越多越好。三日之内,至少要炼制出八百个火药包才行。” 印存志冷静地点了点头,四百个火药包,飞云门三日之内还能凑出来。 翟永祥见印存志没有二话的同意了,他转头看向汤济源,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汤堂主,你要不计一切代价,保住宣烨的性命。待我们从国师府拿到封天大阵和令牌,再来决定宣烨的生死。” 这一次,汤济源出人意料地站起身来答应道:“遵令。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先行告退。” 汤济源干脆地走了。 奚欢赶紧站起身来,主动请缨道:“原本我带领的一千名弟子,是要去极北之地换防的。此刻攻克仙阵,炼制火药包都需要人手。我提议,去极北之地换防,我们等安掌门一同出发。” 奚欢都快后悔死了。 先前她原本是要跟众人一起去试探仙阵的,是翟永祥提醒她先去收拢人手,交接事务,随时准备出发。 她以为翟永祥是因她跟白鼎盛不对付,护着她不让她被白家兄弟两人挤兑,才让她赶紧走人。这原本就是她的任务,她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借口留下,听话地留下收拢人手,打算另找机会说服翟永祥。 不曾想却让她错过了安馨攻击仙阵,查探十八层阵法的机会。太可惜了!她不要再错过接下来的战斗。 翟永祥当即同意道:“好。你去帮三位堂主炼制火药包。” “是。”奚欢答应一声,坐回了座椅上。 翟永祥转向印存志,诚恳地说道:“救援南宫掌门,天鹰宗原本就该多出些力,八百个火药包,天鹰宗炼制五百个,飞云门炼制三百个。” “我这就回去调派人手,收拢炼制材料,待明日我再过来,跟你确认更多的细节。” 翟永祥带着堂主们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告辞!” 印存志带着飞云门其他堂主们站起身来,客气地送客道:“诸位,好走不送。” 虽说是好走不送,龚闻还是客气地等着翟永祥收起傀儡武士,把他们一行人送出了议事楼,方才掉头回去三楼议事室。 他刚进门,恰好听见莫非主动请缨道:“我去找平堂主,天鹰宗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比他们少两千人,也能炼制出跟他们同样多的火药,有备无患。” “我先走了。” 莫非跟龚闻点了点头,急匆匆地走了。 剩下印存志,龚闻和皮秋阳三人,皮秋阳改用传音入密道:“我打算让传功堂的弟子,加强议事楼的巡逻防守。” 龚闻也紧接着传音道:“我这就传信回门中,还是请罗堂主来一趟才放心。” 印存志多提醒了龚闻一句:“惠仁帝那边,你让人把他安抚好了,别让他被人利用节外生枝。” 龚闻眼中流淌出笑意来:“你放心。” 印存志站起身来,走到被傀儡武士砍坏的座椅前,低声传音道:“掌门疗伤我哪里也不去,就在掌门寝房的下方闭关,且看有没有不速之客会来乘人之危。” 皮秋阳心领神会地问道:“房顶上要如何布置?” 印存志低声发狠道:“不用布置。” “要是有人敢从房顶来进攻,正好是考验长老们用‘直升机’御敌的好机会。天底下要真有这样的傻瓜,正好用来祭旗,替掌门扬威。” “咱们把篱笆扎紧了。” 三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 印存志最后强调道:“以烟花为号,以掌门为要,切记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fpzw 第两千一百二十三章 各有计较2 飞云门的堂主商议完毕,各自分头行事,暗中加强了防备。 天鹰宗的堂主们在翟永祥的带领下,回到天鹰宗的议事楼,在跟飞云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格局中,在白鼎盛的指引下直上三楼,进入相同布置的议事室,默契地分头坐下。 他们不等事务堂的弟子上茶,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商议。 最先开口的还是蒲千阳,他忧心忡忡地提醒翟永祥道:“汤堂主忽然想通了是好事儿。我以为还是要让人多盯着点儿,别让他一时半会又想差了,拖了我们的后腿。” “嗯。”翟永祥端坐在上首,转向坐在右手边第一张座椅上的白鼎盛,径直对白鼎盛吩咐道:“蒲堂主说的有理,长老堂最好是派出人手去相助,不要引起汤堂主的反感。” 白鼎盛放下刚刚端起的茶盏,忍住心中的窃喜,恭敬地答应道:“是。” 翟永祥终于当众给他派下任务,他这个长老堂堂主的位置算是坐稳当了。 欣喜中,他多问了一句:“翟阁主,你的傀儡武士真的敌不过印存志吗?” 这是众人心中都有的疑问。 在座的堂主们,都不是汤济源那样的奇葩,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傀儡武士傍身。傀儡武士能有比主人更高一层境界的战斗力,大家都心知肚明,翟永祥先前是在故意对飞云门示弱? 翟永祥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喜。 两次了。 给白鼎盛三分颜色,他便会迫不及待,不合时宜地问出他的问题。先前问安掌门长龙阵的造化是不是随时能有,跟此刻傀儡武士的战力如何都是如此。 一点没给他留下借此试炼人心的机会。 想要做一名合格的长老堂堂主,白鼎盛要走的路还很远。 翟永祥扫视众人,无奈地叹息道:“等你们晋升先天五境便会知道,若是练气入体这一道关口无法迈过,傀儡武士也跟着无法超越先天境界的限制,反倒敌不过先天五境的高手。” “凡人如何能真正控制神器?” “蒲堂主亲眼见过了神器的威力,他心中有数才会愿意去救宣烨。借此也验证了,掌门对天鹰宗至关重要。我还是那句话,我等能否踏上仙途,全在掌门和安掌门身上。” 在座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翟永祥沉声叮嘱道:“你们各自当心,都避着点飞云门议事楼。特别是安掌门疗伤的那个方向,不要犯下瓜田李下的嫌疑,不要上了有心人的当,落入了旁人的陷阱,坏了我等最要紧的大事。” 翟永祥的目光再度扫视议事室中的众人,特别在白家两兄弟的身上绕了绕,特意强调的:“长老堂派去相助蒲堂主的人,一定要好生叮嘱,不准让我们的人跟着惠仁帝或者是国师府的人冲突,让他们有理由去飞云门议事楼闹事。” 翟永祥停住了。 平时最后这一段话他不用说,大家都有默契。今日他是担心白鼎盛这个新任长老堂堂主误事,连这种细节都叮嘱清楚。 白鼎盛对先天五境的翟永祥还是很服气的,他连连点头保证道:“翟阁主请放心,我派程千里和蒲千重两位长老去,不会误了我等的大事。” 蒲千阳松了一口气,他也想提议让蒲千重去,顾忌着白鼎盛刚上任长老堂堂主,不好直接提出来。白鼎盛如此安排,倒算是卖了他一个人情了。 翟永祥的目光闪了闪,最后说道:“我就守在这议事楼的三楼,去距离飞云门议事楼最近的寝房里住下。你们约束好手下,不管是谁出了差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别说我不给你们留面子。” 翟永祥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都去当差吧。”众位堂主齐声应是,跟着出了议事室,分头办差去了。 没人提起要用火药包试验,从地面上进攻仙阵的事情。众人默认不能随意浪费火药包,要等安馨带领他们发动总攻的时候,再克敌制胜。 也没有人怀疑替安馨疗伤的傀儡侍女,和守卫傀儡武士,是不是真被安馨控制。翟永祥的人品大家都信得过,那样神乎其神的作为,除了仙尊谁还能是谁? 更没有人多过问惠仁帝。 惠仁帝远道而来要救国师,如今国师死不得,汤济源已经同意救人,谁还能冒险去收受惠仁帝的好处不成? 再说掌门留住惠仁帝,明显是要让他跟卫国相杀慢慢受死,谁也不想去多招惹这个麻烦。 一直被人惦记的汤济源,已经带着炼药堂的管事,走进了宣烨的帐篷。宣平见着去而复返的汤济源,简直喜出望外。 不等他开口,汤济源径直走到宣烨的身旁,低头看了一眼宣烨额头上干涸的血迹,伸出右手四根手指头搭上宣烨的右手腕,站在软榻前,颇为敷衍地把了一下脉。 片刻后,汤济源对紧跟着他进来的炼药堂管事,轻声吩咐道:“这里不要离人,有什么症状及时禀报过来。” “不许旁人来探视,不许其他人来诊治,除了我开的方子不要给他另行服药。” 汤济源的目光冷淡的落在,拄着双拐站起身来的宣平身上:“如果再有人给他用药,他是死是活,我就不再管了。” 宣平赶紧放开双臂下的双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感激涕零的跪谢道:“多谢神仙出手相救,国师府感恩戴德,永生永世难忘。” 汤济源的目光在宣平的腿上一闪而过,更加冷淡的低声吩咐道:“国师府的人都退走,这个帐篷之外,十丈的距离内,不许霍迪国任何人停留。” “国师府若是做不到,宣烨也是死路一条。” 宣平赶紧再度磕头道:“谨遵神仙谕令。我这就让国师府的人都撤走。” 他等着汤济源走了,才从地上拄着双拐站起身来,客气对天鹰宗炼药堂的管事拱手道:“国师府的人就在十丈开外,只要能救下国师的,但凡神仙有吩咐,国师府无有不从。” 炼药堂的管事正眼都没有看宣平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宣平赶紧点头哈腰,拄着拐杖出去了。 宣平出了帐篷一路向西,对着迎上来的宣安低声吩咐道:“师尊有救了!天鹰宗炼药堂堂主亲自出手。你立即让我们的人把帐篷撤退到十丈开外,任何人不得越界。切记!” “好。”宣安答应一声,紧接着压低说道:“这边我盯着人照办,皇上那边你亲自去禀报。” “嗯。”宣平拄着拐杖继续向西走,身为国师身旁最得力的人,处置这些事情他义不容辞。 fpzw 第两千一百二十四章 各有计较3 向西十里的官道旁,向南的一边,惠仁帝明黄色的帐篷,正在热火朝天地搭建中。 官道上,惠仁帝由十六匹骏马拖行的御车停在路中间,他独自坐在车上,正伸出右手食指指天,右脚同时跺脚,大发雷霆道:“麦青辉和宋耀庭若是晚膳之前不能赶到,朕要废了枫刀门和天刀宗。” 惠仁帝太生气了。 他从望京城日夜兼程赶来国师府救宣烨,居然被天鹰宗和飞云门,阻拦到了距离国师府十里路的地方,连宣烨的面都见不着,如何能救他? 天鹰宗和飞云门只打发两个管事来阻挡他,连堂主都不愿意派两个来,不就是欺负他没有先天高手护驾,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留山问鼎门是曾经的神仙道场不假,可不留山也在他霍迪国的地盘上,他才是不留山名正言顺的主人!神仙门派不得插手世俗朝廷的规矩何在?! 真是欺人太甚! 麦青辉和宋耀庭再不赶来,他这个皇帝还有何颜面?天鹰宗和飞云门他治不了,枫刀门和天刀宗他还灭不了吗? “皇上息怒。”余公公尖细的声音在惠仁帝耳边响起:“不如让洒家去走一趟,去求见安掌门。洒家就是拼着性命,也要让皇上见过国师一面。皇上远道而来......” “去什么去?”惠仁帝怎么肯放身边唯一的先天高手去送死,他恶声恶气的咒骂道:“你没听见他们的警告吗?朕要是非要见国师,他们就不管国师的生死。” “你看看,朕带来的太医院的人,谁有本事保住国师的性命?” “谁行,朕就给谁加官晋爵!” 惠仁帝的声音不小,他的质问声传出去,候在他车驾后面的六个御医,心甘情愿地跪倒在地上:“皇上赎罪,是我等无能。” 无能不无能的先不管,有神仙门派的人出手,不用让他们提心吊胆承受皇上的怒火,就是好事。 余公公的脾气好得很,他再度提议道:“洒家去把国师府的人带来,这些人磨磨蹭蹭......” 他稍微一顿:“皇上,国师府的人来了。” 紧跟着他又提醒了一句:“来人拄着双拐,恐怕不方便上皇上的车驾私下禀报。” 惠仁帝收回高举的右手,站起身来走到左侧的窗口前坐下,侧身先看了眼跪倒在地上的御医们,恨铁不成钢地恨声道:“等国师府的人来,你们问清楚国师的病情,好生开出药方来,国师府也有懂医之人,你们相互印证定要把国师救回来。” 六个御医一起五体投地道:“谨遵圣谕。” 惠仁帝七情上面,瞪了六人一眼,才淡漠道:“起来吧。” 他看着六人爬起身来,才转头向东,看向拄着两根拐杖,慢慢地走过来宣平。 只一眼,他便十分嫌弃地说道:“怎么不是国师身旁那个叫宣朗的徒弟过来?国师府怎么没有相貌端正,身强体健的人来向朕禀报?” 惠仁帝的声音不小,一字一句全都落到了宣平的耳中。宣平面不改色,拄着拐杖艰难地跪倒在官道上,一丝不苟地对着惠仁帝的方向行礼道:“草民国师府宣平,拜见皇上!” 声音清朗,悦耳动听。 宣平也不等惠仁帝叫起,他自顾自地趴在地上开始禀报道:“启禀皇上,方才天鹰宗炼药堂堂主亲自来给国师诊治,亲口答应会出手救下国师的性命。不让我等用旁人的药方,给国师服用旁的汤药丹药。” 宣平五体投地大声呼喊道:“皇上洪福齐天,是皇上来了,国师才有救了!” 咦? 这么会说话? 惠仁帝满是肥肉的脸庞上忽然露出笑容,他伸出左手随便指向车下的两个御林军,“把他给朕抬上来。” 片刻后,宣平被两个御林军小心翼翼地的抬上车,跪倒在惠仁帝长一丈二,宽一丈,极其宽敞的马车里。 宣平匍匐在柔软的地毯上,蜷缩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对着惠仁帝再次跪拜的:“宣平拜见皇上。” 他不等惠仁帝叫起,径直往下说下去:“国师府传向盛京城的消息,向来都是草民经手。这一次国师府遭逢大难,除了国师带着两位仙尊去悦然亭找寻机缘,草民被南宫仙尊点住穴道,没能跟着去之外。其他的事情,草民或亲眼目睹,或想尽办法打探消息。” “皇上,可否容草民细细禀报?” 惠仁帝把左手搭在车窗上,右手顺手拈起一个软垫塞在自己的背后,斜着身子随意的背靠窗口的车壁上,对着宣平回了挥手,“说吧。” 宣平得了旨意,从当天国师带着他们出来迎接南宫翎和安馨开始,一路往下说到国师断了双腿,突然被扔出国师府,国师府被问鼎门大阵覆盖。 再从国师用身上的阵法图换命,到问鼎门大阵企图灭杀安掌门,到天鹰宗、飞云门不断有人增援,在国师府门前摆开了阵势,日夜不停炼丹,到今日大军来临,问鼎门大阵再次轰鸣不断,安馨受伤而回...... 桩桩件件,宣平说得极其明白。 他对惠仁帝坦诚道:“安掌门受伤之前,天鹰宗汤堂主并没有亲自出手诊治师尊,是安掌门受伤回来之后,他们一众人等进了飞云门的高楼,汤堂主才来给师尊看诊,警告我们不许旁人再插手。” “草民以为,定然是他们相信了师尊的话,对师尊的令牌和封天大阵势在必得,才会让汤堂主来救治师尊。” “有汤堂主出手,师尊定能保住性命。” “看神仙门派的架势,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救出南宫掌门。皇上想必也听见先前地动山摇的动静,此地距离国师府太近,还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保重龙体,把国师府药堂暂且当成是行宫。” “等神仙门派救出了南宫掌门,等国师醒来,草民给皇上传信,皇上再来探望国师为宜。皇上若是实在不放心,草民可以派人每一个时辰给皇上传信......” 惠仁帝眯缝着眼睛,盯着卑微地匍匐在在他面前的宣平,打断宣平低声问道:“宣朗何在?” 宣平的声音里带上了哭音:“启禀皇上,事发之时,宣朗和其他一同留在国师府中的人,都没能及时逃过一劫。” 惠仁帝再问:“国师府幸存的众人之中,谁的炼丹术比宣朗更好?” 宣平毫不犹豫地答应的:“除了师尊,没人比宣朗的炼丹术更好。” 惠仁帝失望了。 国师生死未卜,宣朗又死了,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再替他炼制丹药!况且安馨受了重伤,炼药堂的堂主却舍她而救宣烨……安馨这是没救了? 安馨要是死了,他如何还能继续活着? 第两千一百二十五章 各有计较4 惠仁帝忽然悲从中来,他好容易成了皇帝,保不住自己的性命,还要受神仙门派和皇家供奉的鸟气......都是韩燕那个贱人害他! 他又不是不娶她,他不过是正在想办法让她成为平妻,她就等不及跟他反目成仇! 惠仁帝新仇旧恨怒上心头,喷薄的怒气正要向着跪倒在地上的宣平发泄过去,余公公尖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响起:“启禀皇上,麦青辉和宋耀庭带着随从赶到了。” 惠仁帝心中一松。 终于,他手中也有人了。 惠仁帝压低声音对余公公吩咐道:“你把从这里听见的,去给他们两个交代清楚,朕要用人,懒怠跟他们多费口舌。” 余公公当即传音道:“遵旨。” 惠仁帝的目光落在宣平的身上,见宣平纹丝不动,并没有因为他吩咐余公公有所异动。他缓地收敛心中的怒气,情不自禁地思量起来:麦青辉,宋耀庭和余公公三人联手,能够从飞云门拿到安馨的仙血吗? 有多少胜算? 能不能不被人发现? 有炼阵堂堂主出手,宣烨极有可能会活下来。宣烨只要保住了性命,就能让国师府的人继续给他炼制丹药。不对,就算是国师死了,他也能另外找人炼制丹药。 只要能拿国师手中的丹方。 谁能想到,国师算无遗策能让他在望京城逃过一劫,自己却陷入绝境生死未卜? 国师靠不住了。 惠仁帝轻描淡写开口道:“你回去守着国师,有事随时传信禀报。” “等国师清醒过来,你替朕问国师两件事。一是朕的药引要多少?二是朕的丹方在哪里?” 惠仁帝稍稍顿了顿:“国师若是把这两件事都交代给你,你便是国师指定的下一任国师。朕给了你机会,你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宣平五体投地地跪拜道:“草民遵旨。” 惠仁帝转头看向窗外,搭在窗口上的左手,不耐烦地拍了两下窗棂,提声吩咐道:“来人,送他去见御医。” 还是两个御林军上来御车,一左一右抬起宣平下了马车,再把宣平的双拐给他拄着,宣平低声谢过两人,拄着拐杖慢慢向西走去。 他被迎上来的御医们围着,一起继续向西走了五十丈的距离,就站在路边跟御医们说起宣烨的伤势。 半个时辰后,宣平坐上国师府的马车走了。 惠仁帝不知道的是,宣平坐上了马车,仿佛换过了另外一张面孔,神情阴沉得像是要杀人。 他是想要成为下一任国师,可他更了解师尊。师尊不到临死前,不,师尊不到死后,绝不会把这些能够保命的东西交出来。 跟成为下一任国师相比,他更想要拿到的是能够摆脱师尊控制的丹方。师尊若是知道有了这等心思,他还能保住性命吗?他替皇上传话,师尊若是万念俱灰,拉着他们同归于尽,该如何是好? 惠仁帝趁着宣平走了的空档,叫来宫女重新上茶,又让内侍传膳,他独自一人喝足吃饱之后,让人把麦青辉和宋耀庭传来。 也就片刻功夫,麦青辉和宋耀庭赶到了。两人先后上了惠仁帝的马车,一起跪倒在惠仁帝的面前,齐声拜见道:“臣,拜见皇上。” 真的见到两位供奉,惠仁帝反倒客气起来,他神情平和地侧靠在椅背上,低声说道:“起来吧,赐座。” 麦青辉和宋耀庭从厚厚的地毯上爬起身,两人一左一右拧起一个锦垫,熟稔地坐到了惠仁帝的面前。 一路奔波赶来,两个人虽然都是先天二境的绝顶高手,脸上依然显露出疲惫之色。 惠仁帝难得的关心了一句:“这一趟回去办差,辛苦了。” 两人异口同声答应道:“应该的。” 麦青辉当仁不让地接着禀报道:“臣这一趟回去,带了二十名先天下九境,三十名先天下八境,五十名先天下七境的弟子,一共一百名弟子一起赶来。若是丹药跟的上,臣有把握,半年之内,让皇上多一百名先天高手可用。” 宋耀庭等着麦青辉说完,惠仁帝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才简单地禀报道:“臣此次回天刀宗,带回来的弟子也是一百人,武功境界跟枫刀门的相当。都对晋升先天抱有极大的期待,誓死效忠皇上,忠心耿耿天日可表。” 惠仁帝被满脸肥肉挤成一条细线的小眼睛中,闪过一抹极其不悦地羞恼,他特意让余公公先跟两人交代宣平禀报的要事,想要听到的绝不是这些。 他拉长了脸问道:“已经有多少人晋升先天了?” 还是麦青辉先开口:“回禀皇上,臣赶来见皇上的路上,一路督促随行弟子练功,已经有九人侥幸晋升先天成功。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稳定境界,对上先天高手依然难有胜算。” 惠仁帝的目光转向宋耀庭,宋耀庭顶着惠仁帝不善的目光,多说了两句:“麦供奉说的极是。天刀宗有八人勉强晋升伪先天,对付江湖门派绰绰有余,对付天鹰宗飞云门的先天长老难有胜算。” 惠仁帝轻哼一声,七情上面显露出失望与不快,他让余公公跟他们交底,想让他们提前拿出对策来,他们反倒趁机商议好了,不肯对上两大仙门。 他偏要火中取栗。 南宫翎失踪安馨受伤的机会,何其难得?他这个时候不想方设法,把安馨的仙血拿到手,更待何时? 他不满地对两个皇家供奉斥责道:“养军千日,用兵一时。你们想要晋升先天三境虽不至于可望而不可即,但要再往上晋升先天四境,甚至是五境,炼制丹药的药引必不可少。” “世上最珍贵的药引是什么?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惠仁帝满意的看着麦青辉和宋耀庭的脸色变了,他再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仙尊的血就是世间最为珍贵的药引,朕有心要成全你们。” “朕准许你们带领门中的高手,夜袭飞云门,趁安掌门重伤的时候,拿到仙血药引。这是朕替你们的打算,也是朕替霍迪国的打算。” “朕不要安掌门的性命,只要她的血!” 第两千一百二十六章 各有计较5 麦青辉和宋耀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和深切的恐惧:只想要仙尊的血?! 两人异口同声劝阻道:“还请皇上明鉴,切不可轻举妄动,自取死路!” 惠仁帝涨红了脸庞,他们敢打断他说话?! 麦青辉硬着头皮劝解道:“飞云门有五个堂主在此,武功境界最低的都在先天三境,他们麾下有两千五百人,皇上,仅仅是这么些人,我们都赢不了。” “我们在来之前,特意跟余公公商议过了。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法子,想要偷袭飞云门把国师抢出来都无法做到,更何况皇上是要对付的事安掌门。” “安掌门是神仙啊!” 宋耀庭也紧跟着低声道:“皇上,还是换用其他药引吧。我们要跟卫国开战,不能得罪了神仙门派,两头受敌......” 两个皇家供奉,企图说服惠仁帝,不要自取灭亡。 可惜惠仁帝是能够被人说服的人吗?他甚至不耐烦多听麦青辉和宋耀庭的劝说,他凶狠地扫视面前的两人一眼,径直打断两人道:“你们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朕问你们,是这些先天高手难对付,还是飞天遁地的仙尊更难对付?” “仙尊重伤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助你们晋升先天四境五境,是朕一统三国最需要的底气。朕不要你们杀人,朕要的仅仅是仙血!” “机遇就在眼前,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用仙尊的仙血炼成丹药,说不定还能助你们也踏上仙途成为神仙!朕都不怕冒险,你们在怕什么?” “成败在此一举。” 面对麦青辉和宋耀庭不认同的目光,惠仁帝蛮横地下旨道:“安掌门的仙血,关乎霍迪国的国运。朕令你们十日之内拿到手。一不能让人知晓是朕派你们所为。二不能替霍迪国招祸。” “朕只要结果,不管你们如何行事。你们自去商议,但凡朕能为你们提供的,只管禀报上来。事成之后,朕自有重赏。” 惠仁帝蛮不讲理挥了挥手:“去办差吧。” 从没有哪一刻,麦青辉,宋耀庭像此刻一般想要当场杀人。不过两人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顺从的从坐垫上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对着惠仁帝磕头道:“臣等领旨。” 麦青辉直起身来,拱手当即提出条件道:“臣想要去见国师,请皇上恩准。” 惠仁帝干脆道:“准!” 宋耀庭接着道:“臣等要霍迪国所有先天高手,最迟三日内暗中赶来待命。” 惠仁帝笑了:“朕准了!” 麦青辉继续请求道:“臣请御林军听令行事。” 惠仁帝点头:“准了!” 宋耀庭再进一步:“臣请掉周围三郡,各一万精兵听令。” 惠仁帝毫不犹豫:“朕准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惠仁帝提出的要求越来越多,惠仁帝答应的却越来越痛快,神情也越来越高兴。 这才像个当差的样子,他指望着他们提出的条件,桩桩件件都能满足了,能在十日之后顺利拿到安馨的仙血。 达成目标的法子多得是了,用脚指头他都能想出来,诸如挑起天鹰宗和飞云门相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调虎离山移花接木......甚至还可以想办法引动问鼎门仙阵攻击天鹰宗和飞云门,让安馨伤上加伤。 他若不是中了毒没有先天修为,他何须假手于这些胆小鬼?南宫翎和安馨没能在望京城皇宫中杀了他,这两人就是愚不可及的蠢人。 大半个时辰之后,麦青辉和宋耀庭下了惠仁帝马车。两人放弃骑马,安步当车向西而去,他们想要先去看过宣烨。 惠仁帝疯了。 皇上不是来救国师的吗?怎么异想天开到把霍迪国的国运,系在安掌门的仙血上面?莫非国师重伤,让皇上魔怔了?是国师控制皇上的丹药出错了吗?还是等国师死了,他们没有了‘仙人丹’,也会变成皇上的这个样子? 两人心中都有了极其不妙的感觉。 在铤而走险,执行惠仁帝疯狂的旨意,跟飞云门的仙尊为敌之前,他们想要面见国师......‘仙人丹’是国师炼制的,仙血能给他们多大的造化,国师比皇上更清楚。 两人白跑了一趟。 国师府的门徒抢在飞云门弟子之前,拦住了两位皇家供奉,不让两人接近国师帐篷的十丈之内,不等他们依仗武力靠近,宣平和宣安现身出来,借着国师未曾清醒,好说歹说把两人劝走了。 在走回东边宿营地的路上,麦青辉和宋耀庭越想越是不妥,迎着冬日傍晚的夕阳,远远的看见惠仁帝金碧辉煌的车驾,两人终于默契地叹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传音道:“拖!” 同样的一个字出口,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趟过来,虽然不曾见到国师,却亲眼看见飞云门拔地而起的高楼,井井有条的帐篷隐含阵法之意,精神抖擞巡逻的弟子......最可怕的是双眼可见之处,没有境界在先天下七境以下之人。 如此强敌,如何能敌? 他们不能为了惠仁帝昏聩的旨意断送性命,十日之内,安掌门只要病愈,惠仁帝自会改变主意。 麦青辉主动传音提议道:“先去找定南侯,跟他商议跟两派联手去救南宫掌门,带他去见飞云门龚堂主。” 没等麦青辉说完,宋耀庭当即同意道:“好。” 定南侯薛荣祥乃是忠国公的大舅哥,忠国公元自清挂帅出征,手中握有兵权,皇上的荒唐打算被薛荣祥和元自清知晓,自然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会对惠仁帝进谏。 半个时辰后,麦青辉,宋耀庭跟薛荣祥一起,领着人打着火把,再次顺着官道向西,这一次他们不是要去见国师,他们直接向把守路口的飞云门弟子求见事务堂堂主龚闻。 这一次他们如愿以偿,很快便有事务堂的弟子,领着他们绕过国师的帐篷,直接进来飞云门议事楼一楼龚闻处理事务的地方。 龚闻正在大书桌后面奋笔疾书处理事务,见着门外弟子禀报,答应一声:“进来。” 等引路的弟子带着人进门,又多添了一句:“上茶,让客人稍后片刻。” 隔着一道屏风,在正对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喝茶说话的地方,引路的弟子熟门熟路地引导麦青辉三人坐到下首,熟练的烧水,洗茶,沏茶,斟茶。 三个的人茶盏中刚刚注入滚烫的茶水,龚闻从半隔断的内室走出来,先跟站起身来的三人见过礼,分主宾坐下,平静地开口问道:“三位找我何事?” 第两千一百二十七章 各有计较6 麦青辉和宋耀庭的目光一起看向薛荣祥,三人之中他武功最低,在朝廷的地位最高。 薛荣祥面对三个先天高手心底也有点发虚,好在他脸色黧黑,又惯常是在边疆风吹日晒领军之人,自有行伍之人的威严,神色之间倒也没有露出胆怯来。 他声音洪亮地对龚闻说道:“我们是来帮忙的。” “我镇守北方边境二十年,最忌惮的不是各种各样的凶兽,最害怕的是不留山问鼎门出事,人力无可抵挡。” “此次国师府被仙阵吞没,两大仙门联手要救人,我们也想要救出国师府中的人。虽然我们势单力薄,却也不敢袖手旁观,理所当然坐享神仙门派为我们出力。” “已经到达的兵马有将近两千人。十日之内,还可以调集三万兵马到来。我等愿听从调遣,不敢说为救出神仙出力,至少要为进入国师府中的国人,尽一份心。” “我等来求见龚堂主,是因为天鹰宗掌门失陷在国师府,我等是粗人,怕一言不合,惹恼了天鹰宗的神仙,好心办坏事。特意来向飞云门,烦请神仙们在其间周旋一二,也好让我们安心出力。” “劲往一处使。” 薛荣祥声如洪钟,言语坦诚,一上来就把兵马人数主动交代出来,很容易让人心生信任之感。 龚闻略微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打算如何救出国师府的人?” 薛荣祥的眼睛亮了,“我打算用攻城的投石机,再用火攻,最后用人海战术。” “在国师府的东北边,有一条快约四十丈的河流,虽说是枯水季节,但国师府的人说了,国师府中的吃食可以维持半年以上,我打算筑起堤坝用水攻。” “与此同时,再向地下挖掘,争取能够挖出通往国师府的通道,把人救出来了。” 龚闻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们是打算用三万兵马,用半年的时日救人了。你们打算从哪里开始进攻?” 薛荣祥略微有点尴尬了,一张老脸微红,“论理,自然是从距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开始进攻,只是......” 只是,最好的地方的已经被天鹰宗和飞云门占据,别说是三万人,连三千人发动进攻的地方都没有留给他们。 龚闻好脾气地笑了,“大门口这块地方不能让给你们。一来我们已经安营扎寨,二来我们也打算从这里开始进攻。” “你们想要救人,我不反对。你们想要听从调遣,我也不反对。这样,在接受我们的调遣之前,且先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实力。” “据国师府的门徒禀报,国师府东南方向的阵法一向是最弱的。你们先在那边选个地方,用你们手中的两千人或者是三万人,用攻城掠寨的路数试一试,看行不行得通?” “若能行得通,我们两派自会全力襄助你们。若是行不通,你们也能看看我们的手段,能否有所借鉴。或者会有耐心等着我们顺道把你们的人救出来。又或者等我们把人救走了,你们再另想办法救你们的人。” 薛荣祥涨红了黎黑的脸庞,“龚堂主是说我们痴心妄想吗?若是我们无法救人,还请龚堂主务必直言相告,但说无妨。毋需我等浪费人力物力,白做功夫。” 薛荣祥如此耿直,龚闻倒不好再拐弯抹角,他这样说道:“我们面对的是仙阵,别说是你们,连我们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我若劝你们无需兴师动众,且回去等着听我们的消息,你们可会愿意?” 太愿意了。 若不是有一个发疯的皇帝,他们连这一趟都不想来。 以他们过往的经验,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若是外面的仙阵能够轻易被攻克,两大仙门何须集结这么多的人马,安掌门又如何会受伤? 薛荣祥还想再争取一下:“皇上远道而来,听闻天鹰宗炼药堂主出手相救国师,诚心诚意想要帮忙,不拘是什么,但凡我们能够帮上忙的……”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外面赫然响起先天高手暴起的叫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天干物燥,又是北风凛冽的时候,不管是天鹰宗还是飞云门,他们密集的帐篷一旦走水,极可能火烧连营,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龚闻稳坐在座以上没有动,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的三人,麦青辉和宋耀庭当即反应过来,薛荣祥迟疑片刻吃惊地惊叫起来:“不是我们的圈套!” 他伸手指向麦清辉和宋雅婷两人,“两位皇家供奉在此……” 龚闻紧接着说下去:“还请两位皇家供奉接我一掌,让我有机会验证两位供奉先天二境的修为。” 薛荣翔闭紧了嘴巴,龚闻话音一落,刚刚抬起两掌,他便感受到了龚闻身上暴涨的气势,以他先天下七境的修为,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等麦青辉和宋耀庭同意,龚闻轻描淡写地抬起双掌,对着两人同时拍去。麦青辉和宋耀庭见龚闻的掌风不由分说袭来,也来不及再多话,两人提起全部内力,谨慎地抬起手来,企图坐在座椅上接下龚闻这一掌。 龚闻的掌风转瞬即至,正要与两人正面相击的时候,麦青辉和宋耀庭同时站起身来,双脚蹬地气沉丹田,全力以赴向着龚闻拍出的掌风迎上去。 “啪”一声闷响,龚闻的左右两掌同时击中麦青辉和宋耀庭两人,两人闷哼一声齐刷刷向后退后一步,“哐当”一声,他们身后的座椅向后飞起,“哗”一声跌落在地上,顿时摔成了无数碎片。 麦青辉和宋耀庭的脸色苍白下去,同时咽下喉头上涌的一口鲜血。 他们大意了。 龚闻要试探他们的武功,看似轻描淡写的两掌并不曾留下多少余力,他们以为两人默契的回击之下,至少会旗鼓相当...... 真是想多了。 此刻,龚闻安坐在座椅上纹丝不动,先天四境对上两个先天二境,一招之下高下立现。很显然,以他们两人之力,合起来也敌不过龚闻一人。 龚闻却和缓的笑道:“确实是两位皇家供奉亲至,看来并不是来自霍迪国的偷袭。三位可有兴趣随我出去,或者是随我去楼上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一起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薛荣祥下意识地答应道:“楼上。” 龚闻施施然站起身来,对着三位略显狼狈的客人,轻缓的说道:“请随我来。” 他带薛荣祥等三人,一路从一楼上到三楼,径直去到西北方向,能够同时看见西边和南边两个方向的房间里,暂定到向西的窗口旁。 龚闻还多此一举的对身旁的三人解释道:“向西是天鹰宗的营地,向南是飞云门的宿营地,原来……是天鹰宗的帐篷,起火了。” 第两千一百二十八章 惊变1 龚闻平淡地接着说道:“先前听声音,还以为是飞云门的帐篷走水......” 他话音未落,向南的飞云门营帐中,骤然燃起了火焰,在暗夜中,好似火炬一般的明亮。 不远处传来飞云门弟子示警的声音:“走水了,走水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站在窗口旁的三人,跟着龚闻转头向南,有暗影在燃烧的火光中一闪而过。 当着麦青辉,宋耀庭两人的面,龚闻一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一边横跨两步站到向南的窗口前,快速地张弓搭箭。 “嗡”一声响起,三支离弦之箭激射而出,极速射向下方的暗黑中,随即远处便有几声低微的闷哼声响起。 皮秋阳饱含内力的声音在下方响起来:“龚堂主好本事,一箭中的射中三人!大家给我听好了:抓活口,别让人死了!” 薛荣祥睁大眼睛,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这就射中了三人? 他小心地用眼角余光看着龚闻手中的弓箭瞬间消失不见,心中突然涌起的苦涩实在难以下咽。难怪他们送上门来想要帮忙,神仙门派也看不上。 他的眼光落在极速飞越而去的飞云门弟子雪白的身影上,速度太快了,这其中速度最慢的人,也跟他相差仿佛… 差距太大了。 不等他多想,南边的黑暗中有熟悉的嗡鸣声响起,没等他反应过来,龚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突然暴然响起:“敌袭仙阵!就地掩护!” 龚闻飞快地刷出两个护身阵牌同时撑开,一个护住自己,另外一个护住身旁的麦青辉等三人。他的声音继续在飞云门的营地中回响:“不要乱,各司其职,各守其位!” 无须多想多想龚闻都能确定,偷袭是冲着安馨来的。引动仙阵,最有可能被攻击的是安馨,他们若是乱成一团去抵御床弩,留下的空挡更容易为人所成。 关键时刻皮秋阳的声音及时响起来:“起阵!飞龙阵!” 随即有长老齐声呼喊,“各就各位!” 在飞云门二层小楼向西向南的帐篷间,有先天高手的身影在闪动,他们冲入各个帐篷间的空隙站定,随即身上便有冲天的气势暴起。 陆续有高喊声报着数字:“八!”“十一!”“三!”...... 龚闻竟然在帐篷中暗藏了飞龙阵,飞云门的弟子无须在暗夜中出了帐篷,便能在帐篷中组成阵法,由先天长老分头引领,可以组合拆分成不同规模的飞龙阵,对付不同的目标。 要等龚闻,皮秋阳间不容发地做完这些,薛荣祥才看见一只长约三丈,直径将近一尺的巨大弩箭,从远处呼啸而来,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楼下闪烁的火光照射下,三尺长额箭头上,闪烁着雪白冰冷嗜血的光芒。 攻城床弩! 不,比寻常的攻城床弩更粗,目标是问鼎门仙阵,有人要借仙阵杀人?! 皮秋阳悍然下令道:“飞龙阵各自为战,击飞来袭箭枝!” 站在阵法中的长老们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张弓搭箭,接连射向呼啸中粗大箭枝的前端。“夺夺夺”的声音响成一片,床弩箭枝艰难地向上抬起。 薛荣翔的心提了起来,速度太快了,只怕要来不及! 从天鹰宗的方向,及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天鹰宗众堂主听令:向上击飞床弩箭枝!” 这个声音一落,薛荣祥只听见“嗖嗖嗖”的声音从东边袭来,“夺夺夺”的声音雨点般击中床弩箭枝。 与此同时,飞云门议事楼前,也有人下令道:“射!射!射!” 更多的箭枝纷纷射向激射而来的床弩箭枝。 薛荣祥差点惊呆了。 他看见每一支飞箭都射中了床弩箭枝,在众人的围攻之下,那枝极速射向仙阵的床弩飞箭,终于改变了方向,掉头向上。 雪亮箭头刚好越过官道的边缘,擦着仙阵的边缘,“嗖”一声消失在了夜空中。 糟了。 薛荣祥心中冰凉一片,转头向上飞去的箭枝比先前飞得更快了,待箭枝再从天下落下来,威力只会比先前更大。 这等攻击治标不治本,他们攻击的力道越大,箭支飞得越高,随后的危害也越烈。 何其愚蠢! 最可怕的是,飞上天的床弩箭枝,还不知会掉落到何处,若还是击中了仙阵,岂不是雪上加霜? 在薛荣祥惊恐的担忧中,翟永祥和印存志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开启护营阵法!” 整齐地答应声,在空中暴然响起:“是。” 薛荣祥定睛细看,只见刚才停留在帐篷间的长老们不见了人影,显然是隐身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开始启动阵法去了。 原来,他们想尽办法拖延时辰,是为了开启阵法,护住所有的人。 低微的嗡鸣声陆续响起,薛荣祥茫然望向黑暗的天空。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阵法护在那他们在头顶上。 这是神仙门派的秘技,真的能够抵御从天上回落的床弩箭枝吗? 麦青辉和宋耀庭无声地转头看向龚闻,龚闻收到他们的目光,故意沉重地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敌人有备而来,防护大阵未必能够抵御。” 他伸手拆开麦青辉三人的防护阵法,沉声提醒道:“箭弩若真是向着我们而来,三位自行逃生便是。” 麦青辉,宋耀庭和薛荣祥三人心中同时浮现同样的念头:哪有那么巧?以刚才箭枝向上飞起的方向,最大的可能还是击中问鼎门仙阵,再攻向...... 他们同时反应过来,薛荣祥脱口而出:“安掌门正在我们楼下疗伤?” 龚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正是。仙阵若有异动,飞云门的阵法若是无法抵挡,我们遭遇池鱼之殃的可能最大。” “你们快逃吧。” 麦青辉,宋耀庭一声不吭转身便逃。薛荣祥稍迟了两息,也跟在两人的身后,急忙向门外冲去。惊惶中,他听见麦青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咱们装作慌不择路,去二楼会一会安掌门。” 薛荣祥心思急转,他惊慌中忽然停住脚步,开口叫住在身前飞掠的两人:“麦供奉,宋供奉,与其慌不择路逃跑,不如留在这里共同御敌,护卫安掌门。” 他的叫声一起,麦青辉和宋耀庭骤然停住脚步。 真是傻了。 逃什么逃?不用他们主动攻击安馨,等安馨受伤了,她的仙血岂不是唾手可得? fpzw 第两千一百二十九章 惊变2 龚闻没想到三人会留下来。 薛荣祥转过身来,对龚闻说道:“大难临头,正是同舟共济,共同御敌之时,断没有我等先行逃生的道理。” “龚堂主,但凡有我们能做的,你尽管吩咐。” 龚闻把刚才收起的防护阵法,照旧撑开笼罩住三人,他平静的说道:“我们静观其变。” 他也不知道事态会怎样发展?他更不知道已经要逃走的三人,为何忽然因为薛荣祥的一句话又要留下?若说他们没有别的企图,他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念。 麦青辉略微尴尬地解释道:“我等出生江湖,还不如侯爷出身军中,铁血铮铮临危不惧,实在让人钦佩。” 三人重新站到龚闻的身旁,趴在窗台上抬头向着上空张望。只一眼,麦青辉和宋耀庭就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儿?听这呼啸声,那只飞上天的箭支正好冲着他们落下来了? 怎么这么倒霉?不是该落向仙阵的吗?难道是安掌门命中带煞运气太差,让高空的狂风把箭支吹过来,正好对准她? 这个时候他们再次退走……退不了,富贵险中求,为了先天四境五境,这一次拼了! 两人同时看向龚闻,龚闻的脸色也苍白下去,他扬声对着四周示警道:“箭支正对着议事楼最西南方向落下,赶紧避开!” 他一边示警,一边对着身边的三人,拆开三人防护阵法。向着门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逃走。 麦青辉和宋耀庭却异口同声地说道:“来不及了,我们落到楼下去,相助安掌门一起逃走。” 两人边说边退后两步,提起所有的内力集中在右脚上,用力向下跺去,便跺还边对龚闻说道:“龚堂主,快!” 龚闻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悟,随即变成看戏般的戏谑,只见麦青辉和宋耀庭的右脚同时落地,“啪”一声重响,两人同时痛叫一声:“哎哟!” 他们脚下的地板纹丝不动,两人却捂住右腿看向龚闻。 怎么会这样? 再结实的木头地板,在他们两个先天二境全力施为之下,也该要应声断裂才对,这些地板上有蹊跷! 龚闻停下示警,半点也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意思,他低声对面前的三人急切地再次挥手道:“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护营大阵还没能彻底建成,此刻的威力还不足四成……” 龚闻边说边伸手拉住,还趴在窗口张望的薛荣祥,随意一拖之下,他居然没有拖动薛荣祥。 薛荣祥双手紧紧地趴住窗台,咬紧牙关坚持道:“我们要挡在安掌门身前......” 龚闻闭上了嘴巴。 薛荣祥一个先天下七境的侯爷,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察觉危险来临,身边无一兵一卒,哪里来的底气说这话? 就这么一耽搁,在薛荣祥的目光中,终于出现那支向着他们落下的箭支,他一看见锋利的箭头,惊愕地低叫起来:“怎么会?” 他进来的时候留意过地形,飞云门回字型的建筑,从靠近仙阵的西北角,到他们所在的西南角,少说也有五十丈,这么远的距离,这箭支怎么飞得过来? 再怎么惊讶,他也知晓他逃不掉了。 他武功低微,龚闻带着他逃走,只能是死路一条。他伸手拂开龚闻握住他的左手,干净利落地说道:“你逃!” 麦青辉和宋耀庭已经忍痛拖着右腿向门边掠去。事不可为。龚闻再三提醒,再不走命都保不住。等躲开了箭支的袭杀,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龚闻再度伸出左手握住薛荣祥的右臂,他飞身跃上窗台,右脚在窗台上一踏,左手扬起,把手中握住的薛荣祥抛了出去。 薛荣祥在空中惊叫出声:“为什么?” 龚闻傻了不成? 要跳楼逃生,至少要先用长鞭,卷住下方楼层的窗棂,稍微借点力,也好多有点活命的机会。他身上没有长鞭,他相信龚闻定然是有的。 龚闻无语了。 什么为什么?生死关头问这个?先前也是薛荣祥主动提议要留下来,这薛荣祥是装傻,还是真是个傻子?! 龚闻右脚发力,跟着薛荣祥飞身扑向窗外,薛荣祥伸手指向龚闻:“你......” 电光火石间,龚闻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左手拉住‘直升机’下方的挂篮,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长鞭,间不容发地卷住薛荣祥的腰间。 薛荣祥再也没有想到,龚闻要用如此惊险的办法脱险,他伸手紧紧地握住龚闻卷住他的长鞭,担心地看着‘直升机’转动的机翼,生怕势如破竹向下击落的箭支会击中他们。 龚闻松开了手中的长鞭,让薛荣祥仰面朝天落下。 不过是两层楼两丈高的距离,还不足以要了薛荣祥的性命。麦青辉和宋耀庭的心思已经显露无疑,就这个薛荣翔的面目,龚闻还不曾看明白。 下坠中的薛荣祥,耳边听着皮秋阳暴起的大喝声:“议事楼西南角,顶住了!” 他看见黑暗的天空中,忽然出现极其浅淡的白色阵法虚影,距离锋利的箭尖最多还有三尺...... 他猛地转头看向二楼敞开的窗户,房中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安掌门已经逃走为什么会没有人示警?飞云门为何不能让箭枝击中议事楼,非要做无谓的抵御? 麦青辉和宋耀庭若是运气好,说不定正好能遇上安掌门? 他转念之间,不假思索地张口提醒龚闻道:“二楼没人。” 龚闻激射出一枚暗器,击中薛荣祥的哑穴,定住他的身形,让他僵直着落下去。二楼原本就没有安馨,薛荣祥胡乱大叫是在动摇军心,还是在提醒麦青辉和宋耀庭? 如果是后者,其心可诛。 薛荣祥被龚闻点住穴道,自知不妙!他坏了龚闻的大事吗?今晚这事儿处处都是蹊跷,他自问并没有露出破绽,龚闻会要了他的命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箭支继续往下落,雪亮的箭尖刺中骤然明亮起来的护营大阵,尖锐的箭尖恰好刺中纵横交织的节点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无比锐利的箭尖,在那个细小的节点上,好似突然被融化了...... 第两千一百三十章 惊变3 天,怎么可能? 他并没有感受到天空中护营大阵的威慑,连坚硬的精铁都能够融化,这样的阵法如何能敌? 薛荣祥没有看错,床弩箭支锋利的箭头正在融化成一个小圆点,然后小圆点极速变成大圆点......亮白色的阵法被急速袭来的巨大的箭枝,冲撞得弯曲向下紧绷起来...... 速度太快了。 若不是有先前飞云门,天鹰宗不遗余力的阻击这支箭支,寻常的床弩根本无法压垮护营阵法,就算如今的护营阵法只有四成的威力也不行。 如今的情形变成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盾和矛谁能获胜,殊难预料。其中难捱的滋味,身在阵法中的人,体会的最是深刻。 在薛荣祥看不见的地方,掌控阵法的长老们,已经开始大汗淋漓。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这支该死的箭支落下去?二楼没人,损毁了议事楼再重建便是,何必冒着让他们受伤的风险非要硬拼?! 箭尖上的被融化的圆点越来越大,被压制的阵法也越来越低,越来越紧绷,箭支坠落的速度虽然被拖慢,却依然是寻常床弩攻击力的二十倍之上。 压力在剧烈地增加,大汗淋漓变成了面红耳赤...... 薛荣祥惊叹地看着薄如蝉翼,好似空无一物的阵法,抵御住了箭枝势不可挡的冲击,箭头上的圆点迅速扩大在拳头大小,再变成碟子大小...... 飞云门的护营大阵,竟然能够融化箭尖,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太强了! “砰”一声重响,身体平躺着僵直地落地,胸腹间有剧痛传来,他忍下喉头涌起的腥甜,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方,千载难逢的奇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了。 箭尖上的碟子大小的圆球,迅速变成了圆盘大小,照这个速度,最多十息功夫,精铁做成的箭尖,就要全部被融化,全都变成圆球,然后把箭支反弹回去? 没等薛荣祥展开更多的遐想,他的耳边好似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崩裂声,他一瞬不瞬看着的凸起的阵法中,忽然出现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那细小的黑点一经出现,薛荣祥清楚的听见有低微的闷哼声响起,然后那一丝一毫的小黑点,出乎意料地骤然变大成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点,紧跟着变成了拳头大小的黑洞。 阵法崩了?! 护营阵法抵挡不住了! 神仙门派阵法神话要崩塌了?! 正当黑洞从拳头大小,极速崩溃成西瓜大小的时候,皮秋阳的暴喝声,再次在夜空中响起:“第二道阵法,起!” 薛荣祥欢喜地看着一张淡白色的巨网,眨眼间出现在箭枝的下方,他不再盯着箭支下明显正在崩溃的阵法,他努力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南边的动静。 第二波攻击在哪里? 换做是他统领今夜的袭击,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发动第二波攻击的时刻。飞云门的护营阵法已经暴露,飞云门的人也被第一支试探的箭支牵扯住了,此刻再发射床弩绕过他们的阵法,直击仙阵...... 或者是直接攻击第一支箭支的方向,重创阵法中人......以龚闻一人之力,定然无法抵挡这等攻击。天鹰宗若是还敢来救,稍有不慎,相救救能便成相杀......多来几支床弩同时发射,让他们顾此失彼,再自相残杀...... 哈哈哈,说不定他能躺在这里见证奇迹!亲眼目睹神仙门派的没落!! 薛荣祥竖起耳朵,果真从‘直升机’机翼规律的转动声中,仿佛听见有低弱的呼啸声从南边传来...... 薛荣祥的眼中闪现出笑意,若不是他被点做了哑穴,他都会忍不住狂笑出声。 太好了。 飞云门的敌人来得太及时了。 危急之中,麦青辉和宋耀庭稍微机灵点,理当能够找到机会......今夜真的有机会把仙血拿到手。可惜了,早知有人会夜袭,他不该跟麦青辉和宋耀庭一起过来,他该留在外面集结兵马,趁他们乱成一团,几败俱伤的时候,唾手捡个大便宜。 为此,他宁可不看神仙门派跌下神坛。 他没太把安馨太放在眼中,问鼎门仙阵把南宫翎关进去了,安馨身受重伤,再把安馨关进去是迟早的事,朝廷和神仙门派之争,才是他们避不开的宿命。 有人突然大声示警:“敌袭!” 声音一落,有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响,短暂地照亮黑暗的夜空,趁着这个机会薛荣祥费力地用眼角余光向南看,一闪而过的光亮中,好似看清楚了,至少有十个亮点在空中,向着仙阵飞射过去。 太狠了! 是谁策动了今夜的袭击?是天鹰宗吗? 翟永祥的声音在暗夜中暴喝起来:“天鹰宗弟子听令,起阵!护住营地!!” “印堂主,若要天鹰宗相助,还请明示!” 翟永祥也是无奈了,先前他帮助飞云门击飞箭支,无意中让飞云门大阵承受更多的杀伤力,他再想要帮忙也不好再乱动。 况且,最好的防御便是攻击,飞云门始终在被动防守,他不以为印存志是会放弃主动进攻的人。飞云门明明有机会断绝后面的第二波攻击,为何没有及时出手? 他怕飞云门另有计划,他贸然出手会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一连串的词出现在薛荣祥的脑中,貌合神离,离心离德,落井下石...... 天鹰宗打算袖手旁观。说不定等飞云门不堪重负的时候,就是他们出手对付飞云门的时候。 趁人病要人命。 薛荣祥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呼啸声,重新将目光凝聚在已经穿透第一道阵法,势如破竹落向第二道阵法的箭支上,这根箭支能够改变方向从这里落下,是天鹰宗刻意做了手脚? 不得不说,被点住穴道躺倒在地上的薛荣祥,真是看戏不嫌事大,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正在情势时分危急的时刻,安馨低微却清亮的声音,淡定地回荡在天地之间:“灭!” 下一瞬间,那支击中第二道阵法的箭支,忽然像一只被点燃的火柴,爆发出极其耀眼却短暂火光,瞬间变成了灰白色的柱子。 灰白的粉末纷纷扬扬随风飘散,落到薛荣祥的身上,落入他瞪大的眼睛中,逼出眼泪溢出眼眶。 天空中的护营阵法不堪重负般倏然暗淡下去,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暗淡的星星,仿佛先前的亮白色,淡白色的阵法就是个幻觉。 第两千一百三十一章 惊变4 薛荣祥的耳边除了‘直升机’烦人的“呼呼”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怎么会这样? 安掌门轻描淡写的一个‘灭’字,就让所有的威胁都消失了?!薛荣祥心如死灰,神仙言出法随,凡人除了认命之外,还剩下什么? 不是,凡人要如何修炼才能成仙? 薛荣祥咬紧牙关,愤然下定决心,他也要成仙! 黑暗中,龚闻的‘直升机’突然消失,他向下轻盈地落在薛荣祥的身旁,看都没看瘫倒在地上的薛荣祥,抬头放声大喝声震四方:“掌门神威,天下无敌!” 龚闻的声音和皮秋阳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人默契的声音传遍飞云门的宿营地,引来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掌门神威,天下无敌!” “掌门神威,天下无敌!” “掌门神威,天下无敌!” 三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过后,翟永祥欢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安掌门神威临世,莫可能敌!” 天鹰宗的弟子也跟着呼喊起来:“安掌门神威临世,莫可能敌!” 印存志的声音及时地响起来:“翟阁主,飞云门要追凶,还请闭紧护营阵法,静候我等消息。” 翟永祥爽快地答应道:“天鹰宗护营阵法之外,印堂主尽管放手施为。” 印存志客气道:“多谢!” 他站在飞云门议事楼二楼北边最中间的栏杆旁,向左看向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的麦青辉和宋耀庭。这两人先前打开过他的房门,推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假惺惺地低声叫着:“安掌门,我们来救你!” 在飞云门的地盘上,掌门何时需要两个外人来救?此刻他从他们搜寻过的房间中,突然现身出来,面前的两人已经吓傻了?区区幻阵就能让两个先天二境的供奉吓成了这样? 不应该呀。 麦青辉,宋耀庭不是被印存志吓呆的,他们是被安馨吓住了。他们分明听见声音是从三楼北边正中间的房间传出来,可他们只看见一闪而过向南的光芒,然后那支可怕的箭支,转瞬间灰飞烟灭了。 那样的光芒若是用来对付他们,他们焉能还有命在?皇上那个疯子,薛荣祥那个愚忠的傻子,是要害死他们了! 印存志淡定地开口道:“两位供奉在此作甚?” 宋耀庭抢先答应道:“我们来救安掌门。龚堂主让我们逃生,跟我们说安掌门在二楼养伤,我们想要略尽绵薄之力……” 他话还没有说完,印存志上方的房间中,忽然传来极其低微的惊叫声:“掌门?!” 印存志当即开口打断宋耀庭:“既如此,自明日起,你们在向东十里开外,选好地方自行攻打仙阵。我会派长老堂的长老过去查看。如果你们真有战力跟我们一起进攻仙阵,让你们跟我们一起协同作战,也未尝不可。” 印存志不给两人多说话的机会:“来人,送他们出去。” 麦青辉和宋耀庭的身后有轻微的落地声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对他们说道:“往前走,下楼梯,出议事楼。” 麦青辉和所有悚然而惊,他们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他们在匆忙的找寻中,根本没有发现......幸亏他们一路找寻过来,并未曾有过越矩的行为。 准确地说,他们打开的全都是空荡荡的房间,未曾有机会跟人发生冲突,否则…… 两人一言不发的拱手行礼,一丝不苟的遵照身后人的命令,急匆匆出了议事楼。刚出楼,身后冷冰冰的声音便对他们吩咐道:“向右,前方二十五丈向右,前行五十丈有你们的同伴,且带他一起退走。” 麦青辉和宋耀庭听令而行,果然在指定的地方,找到了躺倒在地上的薛荣祥。 两人来不及惊讶对方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是如何准确知晓薛荣祥的位置,两人只想赶紧带着薛荣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千万不要被人当成是棋子,无辜送了性命。 宋耀庭俯身点开薛荣祥的穴道,从地上扶起薛荣祥,麦青辉低声问道:“侯爷可有受伤?” “不妨事。”薛荣祥左右开弓,擦着脸上的泪水,急切地答应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扶我一把,赶紧退走。” 麦青辉伸手跟宋耀庭一起,一左一右扶起薛荣祥,三人先向北摸上国师府前的官道,再顺着官道一路向西,仓皇而去。 半路上,麦青辉和宋耀庭两个暗中传音商议,回去之后,只管跟惠仁帝禀报安掌门伤愈,神威临世莫可能敌,再难谋划神仙的仙血,只字不提安馨或许再度受伤。 薛荣祥更狠,他借口受了内伤,无法周全惠仁帝的安危,不愿耽搁惠仁帝随行御医救治国师,再三求得惠仁帝首肯之后,连夜交代了差事,坐上马车带着亲兵,打着火把上路回京。 半路上他给忠国公元自清传信,细说今夜的遭遇和缘由。 成仙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很明白他年纪大了,不会是修仙的那块料。可世间既有了真神仙,他们绝不能跟着皇上走上绝路,必须另辟蹊径保住性命。姐夫成了讨伐大元帅,手中收拢了兵权,他们就该抱成一团自立门户。 自此之后,薛荣祥成了元自清最得力的左臂右膀,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拼死搏杀,绝不再掺和神仙门派的事情,最终得以全身而退。这是后话。 此刻,在安馨的软榻前,龚闻正在禀报安馨昏迷后发生的大事,“……青柳谷阵法重开,已经发现有人出谷的迹象,袁庆恐怕要卷土重来,太上掌门传令:小心防备飞龙峰反扑。” 龚闻的目光在安馨煞白的脸庞上扫过,不动声色地加快了禀报的速度:“卫国太子已经赶到崔陵关,大军集结,三日之内必有大战......” 有飞信从窗口闪现现,落到印存志的身旁,龚闻趁机停止了禀报。安馨的脸色太难看了,只怕重伤之后刚刚醒来,又急着给他们解围,伤上加伤,恐怕要上了根本...... 印存志一边伸手点开飞信,一边对安馨解释了一句:“正是为了往来传递消息方便,拖延了护营阵法的兴建,要拖累掌门负伤救人。” 皮秋阳的声音从飞信中传出来:“五里外,搜到五具床弩,已经被毁。关键的发射机关不知所踪,看床弩旁冻土的痕迹,至少已经架设一月有余。” “找到六十具尸体,全都中毒而死,面目肿胀被毁,无法辨认身份。有阵法的痕迹,估计是有幻阵让弟子们没能及时发现。” “依我看,跟天鹰宗天行峰,或者是天胜境脱不开干系,我带人往下追......” 第两千一百三十二章 惊变5 高妙仪边听边担心地看着安馨。 安馨半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半躺在软榻上,神情平静眼神清亮,除了脸色苍白些,看不出其他的异样。 可是高妙仪很清楚,安馨的伤势比先前更重了。 安馨刚才又吐血了。 是安馨清醒得太不是时候,还没等她和童堂主反应过来,安馨已经断然出手,一声断喝之下,救下了外面的人,却在那些闪电般的火焰回归之后,再也忍不住吐了血。 吐血也就算了,重伤之下救不要逞强,非要抢在印堂主和龚堂主赶来之前,重新换过衣裳和沾染上血迹的被子,不让人察觉她再度吐血。 有什么好遮掩的?该示弱的时候就要示弱?神仙受伤跟凡人也没两样,照样该要好生休养。救南宫翎拿到什么劳什子的封天大阵,能有身体更重要吗? 童师叔居然也纵容安馨遮掩伤势! 若不是安馨特意叮嘱,她真想开口打断两位堂主,什么事情不能去跟她爹禀报?能不能有点眼色,让掌门再度闭关疗伤?! 印存志和龚闻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童悦也没有冷血到罔顾安馨的伤势。她暗中给两人传音后,印存志和龚闻都没有再多说,印存志迅速地总结道:“掌门且先疗伤。” “我已经传信给皮堂主,追凶之外随便再仔细搜查四周,顺便多布置些示警阵法,被偷袭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明日天亮之前,护营阵法便能彻底建成,再有漏网之鱼,想要从我们的营地上空偷袭仙阵,我们应付起来也会绰绰有余,不会再让今夜猝不及防的危机再次发生。” “掌门安心疗伤便是。” 印存志忍了忍,到底没有多问一句,安馨这次疗伤还要多久?无论多久,天鹰宗都得等不是吗?没有掌门光有火药包,恐怕难以打开问鼎门仙阵。 安馨平静地扫视众人,低声开口道:“我伤势沉重,没有半年的修养,难以恢复旧观。你们知会翟阁主,跟他好生商议,我会用一缕神火,勉强助你们打开仙阵,之后恐怕要闭关一段时间,无法跟你们进国师府中去救人。” “我......”安馨停住说话,抬手捂住嘴巴,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用力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 高妙仪忍不住上前两步,又顿住脚步,她不能打断安馨艰难的交代。 安馨给了高妙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放下手,声音越发低弱地说道:“青柳谷不好对付......我的神火便是从青柳谷得来......让罗堂主不要过来,留在飞云门帮太上掌门,切不可大意。” “我需要极品灵石疗伤,你们……” 安馨的身体忽然向前倾,众目睽睽之下,来不及伸手遮掩,“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也向前软倒,她再度伸手捂住嘴巴,挣扎着说道:“我......” 高妙仪惊骇欲绝地惊叫起来:“掌门!” 傀儡侍女抢在众人动作之前,伸手接住安馨昏迷下垂的脑袋,安馨身上再度浮现出淡白色的光罩,童悦一把拉住高妙仪,急声说道:“碰不得!” 她声音一落,站定在房间四周的四个傀儡武士,举步向着他们走来,身上爆发出来的杀伐气势,让人心惊肉跳。 童悦拖着高妙仪向着门口的座椅走去,边走边对印存志急声说道:“掌门说要极品灵石......” 印存志和龚闻的手,一起刷过腰间的储物袋,两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三尺见方的灵石堆出现在房间里,印存志叹息道:“太上掌门早有准备,没想到我们俩竟然一直没有机会给掌门。” 龚闻低声说道:“太上掌门托我带来的,我已经给掌门了,这是我额外替掌门准备的......” 高妙仪一边被童悦拉着坐定在座椅中,一边着急地说道:“只怕还不够,掌门疗伤用得太快了......” 龚闻一边踏出房门,一边对着童悦和高妙仪传音道:“让掌门尽管用,两日之内定能续上。” 他跟印存志站在重新关闭起来的房门外,暗中传音道:“这些傀儡侍女和傀儡武士听从的是南宫掌门的命令?” 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安馨不会想要赶他们走的,是安馨陷入了昏迷,这些傀儡侍女和傀儡武士便会六亲不认,只管给安馨疗伤吗? 神仙之技,神乎其神。 印存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龚闻传音道:“我让翟永祥过来一趟,掌门唯一的一缕神火,要如何用在刀刃上,让他们去操心。” “你去替掌门弄极品灵石,让太上掌门和罗堂主多当心点,顺便给其他几位堂主透个风,掌门没法进国师府了,看看他们要不要进去。” 龚闻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飞云门来了六个堂主。童悦要守着掌门,平千里要炼制火药包,印存志要坐镇营地,皮秋阳要教导弟子,剩下他和莫非两人,莫非不去他就得去。 没有掌门压阵,进入国师府说不定就出不来,莫非身为炼阵堂堂主,阵法比他更熟,可他身为先天四境的高手,境界却比先天三境的莫非更高,谁更适合去国师府中冒险难有定论。 罢了,这几日要做好去国师府涉险的准备了。 两人分头行事,留在安馨房中的童悦和高妙仪,忧心忡忡地凝视重新昏迷不醒的安馨,一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安馨需要半年养伤......南宫翎能够救回来还好说,南宫翎若是出不来,天鹰宗岂会善罢甘休? 童悦果断地站起身来,“你留在这里守着掌门,若有事给我传信。” 高妙仪第一次伸手拉住了童悦的袖子:“童师叔,你要进去国师府?” 童悦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她柔声安慰高妙仪道:“五个堂主中,我进去国师府是最合适的,你放心,我带足火药包,不会有事的。” 童悦用力扯开被高妙仪拉住的衣袖,“我会堂堂正正从国师府的正门出来,为掌门和飞云门争光。” 高妙仪无声地张了张嘴,让童悦不要去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来。她眼睁睁看着童悦的背影被关闭的房门挡住,深深地抽气,用力把眼中的泪水憋回去。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上软榻上昏迷不醒正在疗伤的安馨,是不是安馨不醒来,童师叔便不用去国师府? 不不不,安馨要快点好起来......至少要在童师叔从正门出来的时候能帮上一把,金师叔没了,她无法忍受童师叔有个三长两短。 第两千一百三十三章 袁庆的野心 翟永祥来得很快。 他又一次见到了把守在安馨寝房门口,生人勿近的傀儡武士,沉默地接受了印存志的解释,不得不承认傀儡武士反常的反应,说不定正是南宫翎所为。 面对安馨不知何时会再度清醒,和清醒后只能用一缕神火帮助他们的境况,翟永祥后悔了。 不用旁人多说,他也明白今夜的袭击目标是安馨,更是南宫翎。两位掌门共同的敌人,最有可能的是天行峰的余孽。 要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后悔,先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丁冰玉和诸位长老,为着各种私心没有把天行峰灭杀干净,如今尾大不掉挡在他修仙的路上,实在是世事轮回,一丁点的错失都不能犯下。 此刻悔之晚矣,他也只能当着印存志的面,给祁贤传信,叮嘱祁贤务必追根溯源,尽快把天行峰潜藏在暗处的残余人马连根拔起。又特别跟印存志解释,他过来之前已经清点过营中之人,并无丝毫差错,刻意撇清跟今夜偷袭的的嫌疑。 安馨两度受伤几乎失去战斗力,从国师府中救出南宫翎变成了极其棘手的任务,翟永祥很明白,再没有了飞云门相助,天鹰宗独木难支。 翟永祥跟印存志关起门来仔细商议,可惜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陷入昏迷中的安馨,并没有失去知觉。她能够感受到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进入她的身体,充沛的灵气涵养着她的身体,慢慢修复她体内的伤势。 她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在她昏倒后房间里的其他人的说话。她只是无法传音,无法开口说话,她的神识依然能够洞察四周的动静,跟先前一样。 童悦主动请缨要去国师府出乎她的预料,她默默记下童悦要从正门出来的誓言,无论如何,她不能让童师叔失陷在国师府中。 她并不后悔利用刚刚清醒的机会,用地狱幽冥击退来敌当众示强,她甚至不介意再次受伤。若是她作为能够凝聚人心,换来两派同心协力,合力救人应对危机,她甘之如饴。 丹田中有剧痛袭来,是地狱幽冥又有了变化,会继续分裂吗?地狱幽冥的分化裂变来得毫无预兆,无迹可寻,也不知道地狱幽冥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会继续几何级数的增长,增加到多少? 痛痛痛痛痛! 无边无际的疼痛袭来,安馨在失去所有的知觉之前,心中浮现的并不是国师府眼前的危机,而是远在青柳谷的袁庆。 地狱幽冥来自青柳谷,可以预见的是,地狱幽冥将会成她身上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袁庆能卷土重来,不知他在青柳谷中获得了什么机缘?袁庆若是拿到了比地狱幽冥更厉害的杀手锏,没有她相助,太上掌门和飞云门要如何抵挡? ...... 不得不说安馨的担心是对的。 青柳谷大阵重新开启的消息,被有心人传播开去之后,闻风而动的人不在少数。没等袁庆恢复魔气,他麾下昔日的手下,已经有人跟袁庆派出去的探子重新勾搭上,迫不及待进入了青柳谷。 这些人蛰伏在暗中,一直密切留意着飞云门的动静。飞云门几次大的行动,连同桃花源的覆灭,都被他们看在眼中。生怕稍有不慎被飞云门发现,无法逃脱被飞云门猎杀的命运。 没有人比他们更渴望,袁庆能从青柳谷中出来重新护住他们,甚至跟着袁庆一起舍命搏杀一场,轰轰烈烈地去死,也比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来得痛快。 等袁庆终于现身出来,再次跪倒在主人的身前,看着容颜愈发年轻的袁庆,第一波进谷的三个人,感激涕零地对着袁庆连连磕头道:“太上长老洪福齐天,我们终于等到太上长老出关……” 不等这些人说更多,站在袁庆身后的袁飞白突然开口道:“神君,有人在谷口自称是袁朗求见,神君要不要放人进来?” 袁庆妖异的红的发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诧异,袁朗还活着? 他随口答应道:“放人进来。” 袁庆的目光落在跪倒在面前的三人身上:“不要再叫我太上长老,以后叫我神君。” “我被飞云门逐出飞龙峰,落入谷中九死一生,终于神功大成。如今我重启青柳谷大阵,召唤尔等进谷,便是本君要兴兵讨伐飞云门。” “本君不仅要夺回飞龙峰,成为飞云门的主人。本君要让魔功一统三大仙门,一统天下,成为世间唯一的主宰!” 匍匐在地上的三人,才不管袁庆修炼的神功是仙法还是魔功,他们激动的浑身颤抖,异口同声道:“恭贺神君神功大成!神君一统天下......” 袁庆身后的袁飞白再次打断道:“天鹰宗,飞云门新掌门都是修士,世上有了神仙,神君一统天下,要先对付他们。” 真扫兴! 袁庆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袁飞白被魔功吞噬丧失神志,还能顶心顶肺怼他,莫非袁飞白跟他一样,特别适合修习魔功? 袁庆云淡风轻地笑道:“两个掌门不足为惧。天鹰宗掌门已经落入问鼎门仙阵中,没有跟本君一样天大的机缘,他死定了。飞云门掌门被问鼎门仙阵重伤,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本君神功已成,决意先收服飞云门,拿回祖宗基业。” “你们三人带着神使出谷,召集手下尽快向飞云门集结,本君的命令将会传给神使,你们听从神使的指挥。十天之后,我要一举攻下飞云门。” 十日? 太快了! 他们什么也来不及准备!! 饶是对袁庆有极大的信心,跪倒在地上的三人,也吃惊地异口同声道:“启禀神君,十日太短了,只怕无法收拢人手......” 袁庆的声音骤然冰冷下去:“怎么?你们不信我?” 温暖的书房中,忽然变成了冰窖一般的冰冷,袁庆不悦地扫视面前的三人:“你们自有神使替你们往来传信携带粮草。没有你们本君也能收服飞云门,不过是要你们做个见证,知晓本君的功绩。” 生死危机浮上心头,三人当即咬紧牙关领命道:“谨遵神君谕令!十日之内,定然集齐人手,跟随神君攻克飞云门。” 袁庆转头对袁飞白吩咐道:“集结人马,调兵遣将的差事,本君交给你,你不要让本君失望。” 袁飞白规矩地低下头,“是。” 第两千一百三十四章 图谋什么? 袁朗来得很快。 自从袁庆跌落青柳谷,他便日夜盼望着,有朝一日阿爷能从青柳谷中死里逃生,带领他们夺回飞龙峰,续写嫡枝嫡系的传奇。 等他从桃花源中只身逃出,成了国师的入室弟子,改名换姓之后,他终于绝望了。 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先替袁腾炼制’噬人散‘,再把阿爷从闭关中请出来,更不该贸然袭杀高天,葬送了飞龙峰的暗卫。 等他救出了他爹,他不该把袁腾几个也救到桃花源,更不该暗中跟辛茂联手,弄出个三青门,暴露了行踪一败涂地。 他认命地藏起报仇之心,改头换面,洗心革面,一心一意为往日的错失赎罪。 他万万没有想到,阿爷真能活下来。他被国师府的暗探引向青柳谷入口,对着空无一物的幻阵自报身份的时候,还半信半疑。 等他顺着打开的阵法,一路在阵法中穿行,终于进入谷中,见到等候他的引路人,梦幻般的渴望才逐渐变得真实。 等他被带进书房,见着端坐在书案后面袁庆,所有的不真实,终于潮水般退去,他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书房中央,对着袁庆磕头道:“孙儿拜见祖父。” 他再也想不到,袁庆看上去会比当日离开他的时候,至少年轻了10岁,他们两人如今看上去不像是祖孙,更像是父子。 距离他们上一次分别,才过去了短短的三年半,袁朗却觉得恍如隔世。 袁庆的眼中闪过一抹追思,他和缓地答应的:“起来吧。” 袁朗赶紧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袁庆淡声开口道:“坐。” 袁朗跟着袁庆的命令,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待他端正地坐下之后,袁庆扫视着袁朗苍老的面容,平淡地说道:“说说吧,你从哪儿来?这几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袁朗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知道袁庆的脾气,最不喜欢人哭哭啼啼,他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声音,从他在桃花源清醒之后的遭遇说起,一直说到桃花源被灭,他只身逃到国师府,隐姓埋名成了国师的弟子。 袁庆在众多的消息中,最感兴趣的不是三青门,也不是两个仙尊,更不是飞云门,他最警惕的是霍迪国国师宣烨。 他警觉地问道:“宣烨已经修成了仙尊?“ “不是。”袁朗已经收敛了初见袁庆时难以抑制的激动,他极其佩服地称赞道:“国师先天不足无法修仙,他的武功境界才先天下五境。” “国师武功虽低却天纵奇才,他精通炼丹术,能够炼制‘噬人散’,‘天人丹’和‘仙人丹’,‘天人丹’也就罢了,‘仙人丹’能够在先天之上提升境界,三五个月便能提升一个境界,连飞云门罗润清也比不上他。” “他还精通炼阵术,国师府中掩人耳目的阵法,全都是国师在维系着。此番南宫翎和安馨入国师府,也未能察觉与仙阵有何不同,可谓是炼阵之术天下无双。” 袁庆更加警觉地问道:“宣烨有何阴谋?“ “没有阴谋。”袁朗感慨道:“这正是我最佩服国师,甘愿拜他为师的缘由。他暗中炼制的丹药,除了极少数给了霍迪国皇帝,换取炼制丹药的材料之外,其他的都用在培养府中之人身上。” “国师府养着的精兵强将,却从来不曾挑衅神仙门派和世俗朝廷,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抵御从问鼎门出来的野人。” 袁朗两眼发光,“阿爷你能想象吗?不留山下的国师府,绵延传承三千年,为的居然是堵上问鼎门仙阵的漏洞,防止有朝一日,问鼎门中的野人冲出来为祸世间。” “若不是亲眼所见国师的所作所为和隐忍低调,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袁庆血红发黑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袁朗这个蠢材相信了这等拙劣的借口?! 宣烨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他不是袁朗这样的傻瓜,宣烨精通的这两样,明显是问鼎门的传承,神仙讲究的是修炼自身,独善其身,怎么可能代代相传,忘我无私? 骗鬼都不行,骗魔就更不行! 袁庆沉声问道:“国师府中暗藏有多少人马?你是如何出来的?国师叫你来青柳谷作甚?” 袁朗不疑有他,他逐一作答道:“跟我一起藏身在国师府中的人有两千来人,从我们每月炼制丹药的数目来看,除此之外,少说还有五千人暗藏在外面。” “我是从地道出来的。” “国师受了重伤断了双脚,短暂的清醒过来,一听说青柳谷有变,便让大师兄放我过来。我料到祖父会有所动作,临走之前,特意跟大师兄提起过,请大师兄代为恳求国师府出手帮忙。” 袁庆脸上看不出喜怒,云淡风轻地问道:“你大师兄答应了吗?” “答应了。”袁朗颇为自豪地笑了起来:“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对我最是器重。我如今替师父管着炼丹的事务,大师兄也不好驳了我的面子。” “只要师父醒了,让国师府派二三十人来青柳谷相助,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有所动作? 二三十人? 桃花源没了,袁朗的胆子也没了。 袁庆在心底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有何动作?” 袁朗在座椅上挺起了胸膛,“自然是去瑶溪矿场,把飞龙峰的人都救出来。我也曾想过要救人,可惜孙儿手上没有先天高手,没有万全的把握。” “这一次有祖父出山,有国师府二三十个先天高手出动,足够去瑶溪矿场把人救出来。青柳谷易守难攻,能让他们在这里休养生息。” “我手中有‘天人丹’,‘仙人丹’的丹方,有祖父在,定能炼制出丹药,助他们晋升先天,到时候再去飞云门报仇。” “两位仙尊带人来国师府兴师问罪,已经一死一伤。等他们在国师府折损大半人手,祖父夺回飞龙峰,甚至问主飞云门都有机会。” 袁朗说得真诚,袁庆稍微沉吟了一下,“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你安心在谷中过个年,初五你带人去瑶溪矿场,争取初十把他们都救出来,正好可以回到到青柳谷中过元宵。” 袁朗喜出望外,“太好了。” “只是我如今传信回去,大师兄恐怕来不及派人前来......” 袁庆打断他:“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你不是说国师府还有五千人在外面吗?巧兔三窟......” 袁朗惭愧地低下了头:“是。师父足智多谋,是孙儿一叶障目......” 书房外,袁飞白魔气森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是他做错了吗?袁朗也是那魔头的孙子,袁诚若是留下,魔头也会这么待袁诚吗? 袁诚究竟逃出去了没有? 他残留的这一丝神志,是魔头特意留下的吗?这国师和魔头在图谋什么? 第两一百三十五章 无缝衔接1 安馨是在昏迷中度过新年的。 因为过新年的缘由,更因为想要炼制出更多的火药包,两派攻打国师府仙阵的时日也推迟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要等着安馨苏醒过来,用最关键的一缕神火,助他们攻克仙阵。 大年初五,天刚亮的时候,安馨醒了。 安馨刚睁开眼睛,高妙仪便冲打坐中惊醒过来。她一看见安馨身上淡白色的光罩消失,便从座椅上惊喜的跳起来:“你醒了?” 小红小绿从安馨身旁退开,安馨转眼看见冲过来的高妙仪,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情不自禁地皱了皱鼻子。 高妙仪停住脚步,当即跳脚起来:“不许嫌弃我!我守在这里有八天了,我又不敢出去,当着这么多傀儡的面,又不好在这里沐浴......我每天都有洁面洗漱换洗衣裳的。” 高妙仪嘴上噼哩啪啦地说着,眼睛却关切地凝视着安馨的脸庞。只见安馨神情舒缓,对着高妙仪无奈地轻声说道:“我哪里会嫌弃你了?” “二姐姐辛苦了。” 高妙仪的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她飞奔上前,侧坐到安馨的软榻上,伸手握住安馨的右手,低声抱怨道:“你以后可别让我再这么辛苦了。辛苦不说了还提心吊胆,真是一个囫囵觉都没法睡。” 高妙仪谨慎地改用传音问道:“你的伤势好了几成了?” 安馨没有避忌地轻声答应道:“三成吧。” 高妙仪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她也不擦泪流满面盯着安馨,继续传音问道:“何至于此?” “我若是南宫翎,才不会舍得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他的本事分明比你更大,他逃不出来,你攻进去了又能如何?其他人更是帮不上忙,只会给你添乱。” “南宫翎若还活着,说不定就在里面练功,又或者从悦然亭找到了去问鼎门的路,根本不在国师府中了,甚至连封天大阵都不用,他已经封堵好了所有漏洞,用不着我们多此一举。” 安馨心知肚明,高妙仪还没担心完她,又要担心童悦。 她没有企图安慰高妙仪,“那也要想办法先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才能放下心来。” “这是大事。就算最后你说的都对,大家果真白忙活一场,你别忘了,这等历练也机会难得。” 安馨干脆地撒娇道:“二姐姐,咱们是不是先沐浴更衣,吃一顿饱饭,再说这些?” “好好好,”高妙仪从软榻上跳起来,“是我的错,我不该一上来就跟你说这些。” 可她实在忍不住,一边俯身把安馨从软榻上扶起身来,一边借机多说了一句:“你只恢复了三成的功力,不管别人如何劝说,情势如何危机,都要拿定主意绝对不能再冒险。” “你要再出事,不仅是这里,连世间都要乱了。” 安馨多看了高妙仪一眼,高妙仪却闭紧了嘴巴。很显然,在安馨没有沐浴更衣,用膳之后,她不会多解释她说的这句话。 安馨笑了:“好,我答应你。” 她看着高妙仪抬手,故意用袖子擦拭眼泪给她看,安馨再度引开话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武功可有长进?” “有的。”高妙仪放下胳膊收敛情绪,颇为自豪地说道:“这里灵气充沛,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我才晋升先天不久,此时已境界稳固,稳稳地向着先天二境迈进。” “勉强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高妙仪羡慕地看着小红小绿,连同四个傀儡武士走到安馨的身旁,被安馨逐一收入储物袋中,她压低声音问道:“是南宫翎的安排吗?” 安馨点了点头,十分庆幸的说道:“我没有料到他会做这些。若不是恰好让傀儡,先去守着长龙阵,这一次只怕凶险。” 高妙仪心有余悸地点头道:“是啊,大师伯不在,让其他人给你疗伤,还真是不放心。”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浴桶,安置在软榻左右两侧,回身把安馨从软榻上扶下来,一边动作一边说道:“汤堂主来给你疗伤,被你的护身光罩击退受了内伤,这几日可能好了。” “傀儡侍女可以助你疗伤再好不过了,以后你要记得时时把她们放在外面,有备无患。你想要的极品灵石,龚堂主都给你准备好了。幸亏把守在门口的傀儡武士,也知晓极品灵石不能少,拧着储物袋进来给了我。”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来,“这里面全都是给你准备的,龚堂主说你放心用,事务堂无论如何也要供给上了。” 安馨伸手接过储物袋收好,缓步站定在浴桶旁,开始自行动手宽衣解带。高妙仪见她站得稳稳的,还有精神问她:“他们定下来何时进攻了没有?” “定了。”高妙仪放心地转身走向自己的浴桶,一边迅速地解开衣带,一边答应道:“万事俱备,就等你醒来,要借用你的神火攻进国师府。” “这几日,他们日夜不停地炼制火药包,生怕进去了出不来。童师叔也要进去,我怕她出不来,更怕你逞强非要助她出来......真是左右为难烦心得很。” 安馨让身上的衣物落地,轻盈地飞身而起落进浴桶,让温暖的清水包裹住身体,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高妙仪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赶紧加快动作,用最快的速度也进了浴桶。 温水涤荡身体,高妙仪也深深地舒出一口气来:“长龙阵中那四百人,过年前都出来了。还没来得及为晋升境界高兴,翟阁主一声令下,他们全都要进去国师府。” “真是一点底子都没给你留。” 安馨笑了,难怪高妙仪要烦心,难不成还想着这四百人,都能为她所用不成? 她跟他们之间一报一还算是两清了。 高妙仪仰头打湿头发,抬手开始清洗头发,还不忘接着跟安馨说道:“他们都计划好,天鹰宗去的人自然比我们的多。堂主中白鼎盛,白鼎耀,葛世钦,蒲千阳和奚欢五人都要去。” “其中白鼎盛,白鼎盛和葛世钦一路,打算从空中攻入国师府,他们带去的人,大多是先天高手,乘坐的是南宫翎三个亲卫首领,和我们提供的‘直升机’。” “奚欢和蒲千阳打算带人从国师府正门攻进去,长龙阵中的人就是跟着他们。依我看,四百人实在是太多了,顶多带一半足够了......” 安馨在浴桶中往下滑,让整体身体都没入水中,她从手中拧着的储物袋中刷出灵石握在手中,让灵气包裹着身体清洗头发,安静地从水中听着高妙仪说话。 看来高妙仪什么消息都知道,等高妙仪说完,她从这里一出门,能无缝衔接外面的境况,不至于被人蛊惑,做出错误的判断。 龚堂主真是有心了。 第两千一百三十六章 无缝衔接2 高妙仪还在滔滔不绝地传音禀报:“......我们这边要去三个堂主。其中童师叔是要跟白鼎盛,白鼎耀和葛世钦三人,一起去悦然亭救人的。” “童师叔先前还说要从国师府的大门,堂堂正正地攻出来,给你和飞云门争光。” 高妙仪稍微顿了顿,才担心地说道:“从悦然亭到国师府正门,少说也有五十里路,这么远,国师府中又遍布阵法,其中的艰险......” 安馨的身体沉浸在水面下,一声没吭。 高妙仪不得不接着说了下去:“另外一路去攻打国师府正门的,是莫堂主和皮堂主两人。” “你看看,别的不说,单就出动的堂主,他们五个,我们三个,再算上你,天鹰宗出动的人马还没有我们多。” 高妙仪这话顺嘴说出来,当即察觉到了不妥,她紧跟着解释道:“原本皮堂主是不用去的。我们出动两个堂主已经足矣。是皮堂主说,从地面攻击仙阵机会难得,正好率领传功堂的弟子历练一番。” “就算是这样,我们出的力也并不比天鹰宗的少,日后等南宫翎出来了,这些话我都是要跟他说的。” 安馨感受到了高妙仪语气中浓重的抱怨,她从水中冒出头来,低声问道:“你是嫌弃天鹰宗出动的人少了?” “也不是。”高妙仪在安馨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你第二次受伤,几乎可以肯定是天行峰的余孽在作乱。是天鹰宗行事不利,让祸事落到飞云门和你的身上,天鹰宗再不竭尽全力,将功补过,再要闯下祸事来,我们可不能再纵着他们。” 安馨明白了,高妙仪是担心天鹰宗的人,再次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去的人再多也没有用。 高妙仪忿忿不平地说道:“等南宫翎出来,这话我也是要说给他听的。” 安馨的嘴角浮现出浅淡的笑容,高妙仪再一再二要跟南宫翎说话,这心中的意难平,真是难以抑制了。 她顺嘴多问了一句:“已经确定上次偷袭不是天胜境,或者是青柳谷吗?” 高妙仪忽然安静了下去,她捞起长长的头发,扭绞出水份盘在头顶上,伸手重新刷出一个浴桶来,翻身进去解开头发清洗起来。 藉着这些动作的拖延,高妙仪打定了主意,才勉强地对安馨说道:“应该不是天胜境。天胜境有大阵围着,派人进出都是有数的,除非是动用留在外面的人。” “我们封锁天胜境来得突然,他们留在外面的人不会多,也没探查出天胜境跟国师府有何仇怨,天胜境提前一个月在这里放好床弩等着进攻我们不合情理。” “天胜境如今弱得很,秋掌门也识相得很,他们不会那么傻的。” 安馨垂下了眼帘。 她没有忘记,她在天鹰宗遇见秋敏思的时候,秋敏学正好从不留山回去。秋敏思和国师府有了恩怨要对付宣烨也不一定。从时间上来算,秋敏思的嫌疑极大。 秋敏思真的会下令杀了她吗? 她没有打断高妙仪,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高妙仪如此不安,在她面前不能直截了当说话,非要遮遮掩掩? 高妙仪略微迟疑的说了下去:“也不会是青柳谷。青柳谷正在调集人马,准备进攻飞云门。以袁庆手中的人马,他们理当没有两线作战的能力,虽然他们巴不得你被拖在这里,分身乏术,他们好趁机进攻飞云门。” 安馨听见自己的一颗心,在胸口猛烈的加速跳动了三下,这是危机正在降临的预兆。 她力图平静地问道:“青柳谷要进攻飞云门的消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有没有说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发动进攻?” 高妙仪在安馨无所遁形的目光下,再不敢对安馨隐瞒,“年前几日就有异动,过新年也没能让他们消停。门中探查到的,袁庆手下至少有五路人马,每路人马不少于一千人,正在向飞云门集结。” “我爹估计,元宵之前他们就会发动进攻。”高妙仪顿了顿,不安地补充了一句:“今日是元月初五。” 距离元宵还有十日,飞云门就在这几天会遭遇攻击?! 安馨悚然而惊,她心中大祸临头的感觉,强烈到她想要不管不顾,当即赶回飞云门。 高妙仪还在安慰安馨:“你也别着急,你伤成这样,什么也顾不上。袁庆就是强弩之末,青柳谷大阵才重开多久,他就迫不及待要攻上飞云门,真是丧心病狂不知所谓。” “爹爹特意叮嘱我,若是你伤重,不许打扰你疗伤。有飞云门大阵在,袁庆就是跳梁小丑。我爹说不定早就设下的陷阱,就等着他们上门来。” “依我看,这一仗过后,荡平了飞龙峰所有的祸害,飞云门才算是平静了。我们不能像天鹰宗一样,姑息养奸尾大不掉......” 安馨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她湿漉漉的头发在头上无风自动,等她飞身落地,已然变得顺滑干燥。 她决定了,她要回去飞云门。 回去的念头一定,安馨的心忽然就定下来。 相比借用国师府的危机,把两派糅合在一起,兴建防御大阵,袁庆才是她更忌惮的对象,飞云门不容有失。 不过,就算要回去,这里的目标也不能放弃。还有宣烨那个滑不溜手的混蛋,也不能轻易放过...... 安馨刷出飞信,让飞信悬浮在空中,她一边有条不紊地穿着衣裳,一边对着飞信低声吩咐道:“印堂主,龚堂主,请速到书房叙话。” 高妙仪吓了一跳,安馨忽然的举动,让她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她赶紧站起身来,也匆忙地跟着安馨开始穿衣服。 安馨挥手让两封飞信飞出去,对着高妙仪传音道:“我要回飞云门,这边如何瞒天过海,还要跟两位堂主商议,你跟着一起来。” 高妙仪懊恼地捂住了嘴巴,从手指缝里急声传音道:“糟了,我爹定然要怪我跟你说了这个,让你百上加斤!不行,我跟你一起回去,你才恢复了三成,你才是最重要的......” “嘘!”安馨伸出手指头竖在嘴唇前,制止高妙仪道:“我是掌门,你不瞒着我才是本分,至于我如何做决定,你可以提醒......” 高妙仪放下手,赶紧点头接下去:“但一定要遵从!我知道的,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 安馨迅速整装,又上前帮着她烘干头发,简单地束好头发。高妙仪见安馨心意已决,飞快地收好房中物事,留下空荡荡的房屋,跟在安馨的身后出门。 第两千一百三十七章 安馨的决定 龚闻脱口而出:“不能隐瞒。” 面对安馨惊讶的目光,他随即放缓了语气,再次强调道:“至少不能对翟阁主隐瞒。绝不能让人误会,掌门对救援南宫掌门不尽心,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大家对从能从国师府中生还,绝望。” 安馨从善如流,干脆地点了点头道,“那就跟翟阁主实话实说。我这就......” “不是。”龚闻极其罕见的打断安馨地说话,忧心忡忡地解释道:“翟阁主未必会理解掌门的决断,在他眼中袁庆不过是丧家之犬,不足为患。” “这是其一。” “其二,掌门只剩下三成功力,即便赶回去又能如何?跟他实话实说,只会让他怀疑掌门有所隐瞒,没有把南宫翎掌门放在首位,要趁机断绝天鹰宗的仙途。此等断绝机缘的事情,堪比灭宗灭门,飞云门和掌门都承受不起。” 龚闻极其坦白地劝说道:“太上掌门既然传信给我们,门中定然早有提防。又有护山大阵和长老堂的诸多长老,连同在飞龙峰闭关的太上长老坐镇,就算袁庆有飞龙峰传承,知晓飞云门所有的秘密,太上掌门也不一定会落败,守不住宗门。” “掌门要是在全盛时期也就罢了,往来之间或许可以两头兼顾,两全其美。以掌门如今的境况,若是顾此失彼,甚至是两头落空,只怕要悔之晚矣。” “我以为,不如静观其变,一动不如一静。“ 龚闻说的有理。 安馨知道她想要回去,首先要说服面前的两位堂主。 她耐心的解释道:“我虽然受了重伤灵气受阻,可是我内力运行正常,旁的不敢说,施展《无上妙音》和《炼神诀》杀人于无形,还是能手到擒来。” 印存志闻言惊讶道:“真气运行和灵气运行竟然是两条线路吗?” “也不尽然。”安馨愈发耐心地解释道:“以我修行的内力功法,两者间有两成左右的重叠。” 印存志和龚闻都受教地点头,他们两人一个先天五境,一个先天四境,安馨稍加点拨便知安馨说的是什么。 印存志接着问道:“掌门如今的武功修为该如何衡量?” 安馨略微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先天五境?要试过才知......” 安馨边说边用神识一路向南,越过飞云门的宿营地,落到高大的树冠上,一只停歇在最高枝头上,迎风晃动的大鸟身上,当着书房中三人面,试探着缔结起‘握’字手诀。 待她完成手诀,握紧双掌之时,神识中的那只大鸟,一个跟头失重般从树冠上落下,安馨低声笑道:“从议事楼南北中轴线向南两百三十丈,树下有一只头上有一缕白羽的鸟儿,龚堂主让事务堂的弟子去捡拾回来。” 这么快?这么远? 龚闻多看了印存志一眼,印存志也了然地笑了,“我这个先天五境可没法坐在这里,遥遥击中两百丈开外的鸟儿,天胜境的《炼神决》我也没学会。除非是借助阵法。我们若是把这里的护营大阵再多些经营,阵法覆盖之内也可以做到。” 印存志的目光落在安馨身上,坦诚地劝说道:“门中有的护山大阵,阵法覆盖之内,太上掌门应当也能做到。” 龚闻眼中闪过惊喜,他跟着印存志笑了笑,掌门露出的这一手,可没有动用阵法之力,掌门重伤之下,依然能够有超越先天五境的战力,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忍住心中的惊讶,刷出飞信传令要一睹安馨的战果。 印存志心知安馨是有意要示强,却还是接着劝说道:“太上掌门并没有传信,让我们回去增援。我以为,飞云门的基业跟掌门同样重要,掌门不能轻易以身涉险。” “我的建议也是:掌门一动不如一静。” “说句难听点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况且有太上掌门和罗堂主,抵御袁庆的攻击绰绰有余......” 传完飞信的龚闻,听见印存志最后这一句,忽然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他极其罕有的打断了印存志,脱口而出道:“掌门是担心,袁庆也踏上了仙途?” 他惊奇地喃喃道:“怎么会?” 也难怪龚闻要惊奇,以袁庆的年纪,他能修仙成为修士的可能甚微。 印存志第一个失笑起来:“怎么可能?袁庆若是能修仙,我的名字可以倒着来念。掌门无需担心这个。”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袁庆先天四境的修为怎么来的,安馨年轻不甚清楚,他们这些老骨头可是心知肚明。无非是跟飞龙峰其他人一样,都是用丹药堆起来的,袁庆的机缘多一些,让他侥幸修到了先天四境。 饶是如此,袁庆的修为落在实打实凭本事修炼出来的堂主们眼中,也还是不够看。特别是亲眼目睹高天以一人之力,轻而易举从飞龙峰击退袁庆,更是实打实的明证。 安馨最担心正是众人会轻敌。 她生怕袁庆在青柳谷中,跟她和南宫翎一样另有奇遇,飞云门的众人却用老眼光看袁庆...... 安馨这样对两人说道:“天胜境的《炼神决》,修习到高深处有预测未来的大能。我虽还没有预言未来的本事,但我听闻袁庆要进攻门中的消息,突然心惊肉跳之余,忍不住想要即刻飞回飞云门。” “我身为掌门心有异感,万不能置心中的警兆于不顾,定要回去护卫门派基业万全。“ “我意已决,要尽快赶回飞云门。” 安馨扫视坐在她书桌前的三人,径直开口道:“我会用神魂助你们打开外面的仙阵。翟阁主那里我会如实相告,再请他保密......” “原本我打算用傀儡侍女假装成我,可是傀儡术出自天鹰宗,我便不冒这个险了。无论天鹰宗会如何做想,日后只要南宫翎不会误会我便可......” “两位留守在这里,印堂主主内,龚堂主主外,凡事商量着来,以保全门派力量,历练弟子为要。我若是来得及,会尽快赶回来,争取助进去国师府的人能平安出来......” “......” 安馨挑拣重要的事情逐一安排清楚,把该说的说完了,让龚闻传信让翟永祥过来议事,方才对印存志问道:“国师府的宣烨你们重新审问过了吗?” 第两千一百三十八章 上下齐心 印存志接过高妙仪给他新添的茶水,先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放下茶盏点头答应道:“审问过了。” “我跟龚堂主一起,和翟阁主,小白堂主一同审问,让他交代了秘藏封天大阵和令牌的地方,让他画出了国师府的地形图和最新的阵法图。我们两派的堂主都拿到了这两张图,简图也发到了准备进府的弟子手中。” “宣烨提议我们用他的鲜血,炼制能打开密室的阵牌,又主动配合汤堂主,服下汤药每日供血两次,汤堂主差点没把他弄成人干。” “汤堂主也废寝忘食加紧炼制,昨天入夜之前,进入国师府的堂主们手中,都有了一枚据说能够打开密室的阵牌。” “这宣烨倒是识相,知晓他若是没用,我们不会留他。他还趁惠仁帝去探望他的时候,主动劝说惠仁帝离开。明日惠仁帝便会返回望京城,放弃用霍迪国的兵力攻打国师府。” “他们在年前试着攻打了两日,死伤超过了五百人。”印存志低哼一声,极其难得地感叹了一声:“世俗朝廷让子民天生地养,惠仁帝半点也不怜惜他们的性命。” 印存志克制地说完表露个人情绪这一句,接着禀报道:“新的国师府,选址在五十里开外,就在原先的药堂旁兴建。宣烨坚称封天大阵确有其事,一定要固守在国师府附近,想方设法阻止野人出来。” “我们四人以为他说的不像是谎话。” “等我们救出南宫掌门,拿到封天大阵和令牌,还得从长计议防御野人的事情。” “天鹰宗在极北之地饱受野人侵袭之苦,对野人极其警惕。他们距离不留山比我们近,不会放过拉着我们一起抵御野人的的机会。” 安馨干脆地点头答应道:“我们可以跟他们联手。封天大阵若是能用最好,若是不能用,我们两派一起炼制防御大阵也是一条路。具体如何联手,你们可以先想一想。” “我见过防御大阵中的阵法,此番过后等我闭关疗伤之时,我也会专研阵法,解开其中最繁难的阵法之处,用仙法炼制出来,镶嵌在其中成为阵法的核心。” “抽空我会把曾经见过的阵法图画出来,让两派炼字堂口合作时好有个方向。” 印存志大喜过望,“掌门既有此打算,不管有没有封天大阵,最好都能试炼出防御大阵来有备无患。翟阁主已经跟我提过这事,跟掌门不谋而合,实在是好事。” “不瞒掌门,我总有个错觉,宣烨对我们隐藏甚多。他能炼制‘天人丹’,说不定也能对付‘甄言丹’,他对我们说的未必是实话。” 印存志加重语气强调道:“国师府的水深得很。” “你说得对。”安馨点头赞同道:“今日的局面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宣烨一手摆弄出来的。我跟南宫掌门确实是被他一步步诱到悦然亭的。” “若不是要留着他炼制‘天人丹’,让霍迪国对上卫国不要败得太快,当日我们便要杀了他。” “”从今往后,长老堂派人小心监视他,别让他趁乱逃脱。多留意他手中‘仙人丹’的去向。弄清楚他背后究竟在捣什么鬼?且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站在辛茂背后的人。” 印存志和龚闻稍稍一愣,随即飞快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掌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都是极聪明的人,安馨提个头,便能轻易明白安馨言外之意。 龚闻接着说道:“我也怀疑,辛茂给他四个徒弟的‘天人丹’,便是宣烨炼制的。是不是宣烨给辛茂的不好说,若说是英德帝给辛茂的,英德帝莫非一早知晓辛啸天的身份,借此给宣明帝找麻烦?” “背后的主使总不该是宣烨吧,他精通炼丹术,应该知晓自己命不久矣,国师府中也没有一个像样的接班人,何必多此一举行事,非要与我们结仇?” 龚闻的目光转向印存志,“辛茂爆头而亡,站在辛茂背后的人极其凶狠,我等着你这条线的消息,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行。”印存志答应一声,随即跟安馨确认道:“辛茂死了,他的四个徒弟都成了伪先天,要不要他们入长老堂,一直没来得及跟掌门商议,看来不必为此多费心了。” 安馨想了想,干脆地说道:“辛茂身亡的影音石我看过了,想必看过的长老也不在少数。辛茂妖言惑众,蛊惑长老们早日另寻出路插手世俗之事,动心的人不会少。” “先杀一儆百。” “按门规,把辛茂的四个徒弟惩处之后驱除出门派,让他们去世俗朝廷去寻出路。且看他们能走多远,能有怎样让长老们艳羡的前程?” 安馨胸有成竹道:“这是堵。” “堵完了还需要疏,就用问鼎门的道场来疏导吧。问鼎门仙阵抵挡不住我的神火,身为仙尊,日后定要重开问鼎门道场,不会与门派争利。” “如此双管齐下,若还是有人非要触犯门规,绝不轻饶。” 印存志和龚闻再次对视一眼,站起身来郑重地答应道:“谨遵掌门谕令。” 高妙仪趁机也站起身来,对安馨请求道:“掌门,我驾驶‘直升机’送你回去可好?” 安馨站起身来,爽快道:“好。” 她的目光转向印存志和龚闻,“对仙阵发动攻击,最快何时能准备好?” 印存志和龚闻第三次对视一眼,印存志笃定地答应道:“最快两个时辰。” “好。”安馨终于沉声下令道:“我们多留给天鹰宗些准备的时间,此刻是辰正时分,三个时辰后,未时正发动进攻。” 印存志和龚闻一起领命道:“是。” 安馨接着吩咐道:“印堂主留下,跟翟阁主确定最后的细节,龚堂主传令下去。” 她的目光转向高妙仪,“你先去见过童师叔,此战你跟在我身边。” 安馨声音一落,书房外传来通禀的声音:“启禀掌门,翟阁主到了。” 安馨主动上前打开门,迎接翟永祥道:“翟阁主请进。” 翟永祥上下打量安馨一眼,一边随着安馨的指引进门,一边欣慰地说道:“安掌门终于出关了,实在可喜可贺。” 翟永祥来了,龚闻走了,高妙仪先给在书案前落座的三人,斟上茶水也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翟永祥出了安馨的书房,迈着稳健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回到天鹰宗的营地,召集天鹰宗的诸位堂主进了他的书房。一刻钟之后,堂主们四散开去,天鹰宗的营地跟飞云门营地一样骤然忙碌起来。 紧张的气氛忽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两千一百三十九章 开战1 两个营地中的紧张气氛,轻易的被国师府的人察觉,接连有信鸽从他们的帐篷中飞起,没飞出多远就被射出的箭支击落,又迅速被驯兽找到叼回来,送到拦截者的手中。 可惜从脚环上取下的密信,用的都是加密的文字,一时无法破解。 接二连三有信鸽被射中落下,暂时断绝了国师府和惠仁帝向外传送消息的路子。 童悦跟着皮秋阳,莫非从安馨的书房出来,三人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掌门替他们设想的太周到了,不仅给了他们傀儡武士傍身,还另外给了他们符纸保命。 童悦看着等候在门外的高妙仪,和她身旁的几个同伴,微微地裂开嘴笑了。 掌门的九个小厮到了七个,齐刷刷全都是先天高手。原本高妙仪替代罗菁菁来掌门面前当差,是众小厮中武功最低的,此刻一看,高妙仪还是其中最低的。 沈开源和吕蒙原本跟高妙仪都是先天下九境,如今也都成了先天高手,跟龚成名,莫不为,庞平建,印泰景四人站在一起,气势丝毫不弱。 先前他们六个撇开高妙仪,主动请愿要跟着掌门一起进国师府立功。这会儿掌门不去了,他们六个被吊在了半空中,心急火燎的着急。 童悦暗中对高妙仪传音道:“你劝着他们别去国师府了,这趟跟着掌门回飞云门去,别追着掌门跑给掌门添乱了。” 高妙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劝说其他人,机缘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楚,在场的其他人或许会觉得进国师府,比回去飞云门的更好,她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阻挠他们自行决定。 她不开口也有人要问她,刚刚晋升先天的吕蒙开口道:“高师妹,我们都想要跟着掌门,可又生怕拖累了掌门。” 这不是废话吗? 连高妙仪自己都担心拖累了安馨。 她开口宽慰吕蒙道:“掌门受了伤,我们几个中,我肯定是要跟着掌门照看一二的。要不要跟着掌门回去,只要你们有主意,我想掌门都会成全的。” 高妙仪点到即止,其他六人对视一眼,年纪最长的莫不为,轻声笑道:“听闻国师府中阵法极多,外面的仙阵我是没有本事打开了,里面的阵法倒要上手试一试。” “我意已决,要禀报掌门进国师府去找寻封天大阵。” 吕蒙当即也开口道:“我跟掌门回去,路上也好随时记下掌门的病情,略尽绵薄之力。” 其他四人也都是决断之人,印泰景笑道:“我跟着皮堂主进国师府。” 沈开源也笑道:“我跟着童堂主进国师府。” 龚成名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我留下帮平堂主炼制火药包。” 剩下一个庞平建,罕有的多想了一息,其他人都选择提名他们来做小厮的堂主,趁机要回去当差。吕蒙要回去,想的也是要回去跟着罗堂主炼药。他出自戒律堂,在这个时候理当留在这里才对。 他谨慎地说道:“我要留下跟皮堂主,莫堂主一起进国师府。” “好。”莫不为当即把印泰景和庞平建拉到一处,“我们三个在一处,不要弱了掌门的威名。” 印泰景把庞平建拉到自己的身旁,拍着莫不为的肩膀提醒道:“你好生跟着你爹和蒲堂主,看他们如何破阵。我和庞师弟还是跟着皮堂主更好些。” 印泰景的目光落在高妙仪的身上,“高师妹,我们不进去打扰掌门了,你替我们禀报一声。” 高妙仪见众人都拿定了主意,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符纸,给面前的六人每人一张。 她低声传音道:“这是掌门炼制的符纸,用内力激发,先天五境之下能够抵御半盏茶,先天五境也能抵挡十息。” “我们每人都有一张,你们好生收着,危急时刻可以救命。” 面前六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们兴奋地对视一眼,接过符纸珍惜刷进了储物袋中。 除了吕蒙,其他人都走了。 高妙仪好奇地问道:“你不走?” “不走。”吕蒙跟高妙仪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站到了安馨书房门口,“我走了,掌门不会想起要叫上我一起出发的。” “掌门还记得给我们炼制符纸护身,我便不能白白担了小厮的名头。我打定了主意了,以后要厚着脸皮跟着掌门,炼药堂总不能老让傀儡给掌门疗伤......” 高妙仪没有多听吕蒙的废话,吕蒙武功好,医术上更是天赋极高,可惜就是有个爱说话毛病。幸亏还知道用传音,不让旁人听见。 高妙仪安静地守在门口,没有再让人进去打扰安心。她知道临战之前,安馨需要调整到最好状态。她相信安馨心中跟她都有同一个希望...... 她渴望安馨能够成功。 ...... 未正时分,两派大军准时出发。 说是大军,其实是聚集在国师府正门前人比较多,整装待发准备攻击仙阵的人有一千人,蓄势待发,准备进入国师府的有五百人。 进攻仙阵的一千人中,天鹰宗有六百人,结成了三个长龙阵。飞云门有四百人,结成了两个飞龙阵。两个阵法大同小异,最前面都有一个先天三境的长老主持阵法。 在这五个长老的前面五十丈的距离,有高达二十丈的火药包......幸亏当初安馨第一个兴建帐篷的时候,从国师府门前的官道上,向南退后了一百丈。否则,这会儿连进攻的人马都安排不下。 众人屏息凝神列好队列没有动,他们凝视着越飞越远的‘飞船’和‘直升机’,等待着进攻的号令传来...... 安馨带着高妙仪和吕蒙两人,乘坐着‘直升机’飞行在众人的最前方。在他们的身后,只有两艘‘飞船’和五十架‘直升机’。 说真的,若不是身在‘直升机’中的长老们,每人身上都有储物袋,五十架‘直升机’,不到两百人的规模,飞在‘飞船’庞大的船身旁边,仿佛是细小的蚊子,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寒碜。 身在‘飞船’中的弟子们,却是用无比火热的目光,凝视着前方的‘直升机’,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成为其中的一员。 全都是先天长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先天长老聚集在一起。今日的鏖战没有他们的份,有幸被挑选出来观战,都是他们的荣幸和对他们极大肯定。 第两千一百四十章 开战2 安馨指挥高妙仪把‘直升机’,停在了她极其熟悉的悦然亭的上空,面前依然是问鼎门仙境般的幻象。微风拂面,有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安馨扬手让一张符纸随风落下,飘飘摇摇的落在下方的仙阵上,一触即散。飞在后面留意到她飞出符纸的童悦和白鼎耀,及时止住了一声喝彩。 安馨这招看似轻描淡写的蜻蜓点水,既确定了仙阵的位置,又没有引动仙阵的攻击,是用仙血凝炼成符篆才有这般的神妙吗? 用寻常的血炼制的符纸可做不到这个。 安馨确定出仙阵的位置,便低声命令高妙仪向上拉高‘直升机’,跟下方的仙阵保持六十丈的距离,在空中盘旋着稳定下来。 一等安馨的直升机定好了位置,翟永祥和印存志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列队!” 七七四十九架‘直升机’,当即以安馨的直升机为中心,在距离她二十丈远的距离外,围着她呈放射线排列出七条直线。 跟在他们身后的两艘‘飞船’,也加速飞向预定的位置,依然是天鹰宗的‘飞船’在西,飞云门的‘飞船’在动,远远地停在了两侧。 眼看众人各就各位排好阵势,安馨从‘直升机’的挂篮中飞出来凌空而立,高妙仪不等她吩咐,便恋恋不舍的拉高‘直升机’,转头向南飞去,脱离已经排列出来的阵势。 这是事先约定好的安排,若是安馨用神火攻击再度被仙阵反噬,高妙仪和吕蒙便是留给安馨的退路。 安馨等高妙仪的‘直升机’退出阵势,便朗声喝道:“指引‘直升机’就位。” 她一声令下,最外圈的七架飞机听令而行,顺时针向前飞行到七条直线之间,最外面的空挡处,稳稳盘旋起来。 这是特意的安排。 按照计划,其他的四十二架‘直升机’,担负着轰开仙阵和进入下方国师府的双重任务,他们会一起扔下火药包,轰击下方的仙阵。 安馨的神火若是能够及时破开仙阵,引走仙阵反噬还好,其他‘直升机’不会被仙阵的反攻阵法攻击,可以趁机落入国师府中。 若是安馨的神火无法破开仙阵,或者是破开仙阵之后,反攻阵法依然向着落下火药包的地方反攻过来,‘直升机’若是不能及时避开反攻,径直落向国师府中,都会有机毁人亡的危险。 这样的安排正是为了避免第二种情形发生。攻击一旦发动,四十二架‘直升机’,就会用这七架‘直升机’来确定方位,避开下方可能的反攻,并伺机寻找机会飞进下方轰开的国师府中。 外面七架‘直升机’的方位,是经过仔细的测算,事先也经过演练,确保万无一失的。饶是如此,安馨依然在承担定位任务的‘直升机’中,看见了翟永祥和印存志脸上无与伦比沉重。 安馨稍微一愣,随即扫视四周,四十二架‘直升机’中长老们,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有了视死如归的凝重。 安馨不假思索地开口道:“下方仙阵危险重重,国师府中也暗藏危机,我们两派兴师动众来此破阵,本掌门舍生忘死要助你们进入仙阵,主要有两个目标。” “一是要救南宫掌门,二是要给诸位长老多一份机缘。” “下方的国师府,于旁人来说或许是死地,对想要拥有灵根的长老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机遇。我要提醒大家的是:找到南宫掌门,甚至是越发靠近他,距离机缘也越近。” 安馨刻意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望诸位能救出南宫掌门,顺便找到自己的机缘,皆大欢喜。” 安馨可以肯定,进入仙阵的先天高手,没有一个比她年纪更小,这一番话她不用刻意说出来,他们都该明白她说的道理。 原本她没打算要说鼓舞士气的话,要察觉了众人神色中的不妥,她才有感而发。 她真没打算要坑他们。 她确实想要借机让两派联手炼制防御大阵,可她说的也全都是真心话。旁的不说,若是换成是她在仙阵中静心修炼一个月,她身上的伤势说不定能全好了。 这等好处对修习武功的人更是明显。 这些长老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在危机四伏中呆上一两个月,不说能让他们改变体质让他们身具灵根,至少对武功长进大有好处。 毕竟就算是门中长老,也不是人人都能去飞霞洞那样的地方去闭关。 更何况,以前国师府中被问鼎门大阵覆盖的地方颇多,时日也不算短。如今大阵的范围扩展开去,下方国师府中以前零星的仙阵,说不定被取而代之消失无踪,其中被灵气蕴养的药材,有了被人采摘的可能。 至少,她看见南宫翎消失在悦然亭旋涡中的那一眼,让她仓皇逃命的那些阵法她没有再看见......种种好处虽然不能被确定,但这样的机缘已然千载难逢不是吗? 翟永祥和印存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放缓了神色。 安馨误会了. 他们担心不是别人,他们担心的正是她。 安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南宫翎又无法从仙阵中出来,他们的损失太大了。 他们承受不起。 安馨到底还太年轻,哪里会明白他们真正的担心! 安馨点到即止的说完,还没下令发动进攻,只听远处有人高声问道:“我等救出了南宫掌门,安掌门可有奖赏?” 安馨兵来将挡:“当然要奖赏。” “天鹰宗的长老救出南宫掌门,由南宫掌门来奖赏。飞云门的长老救出南宫掌门,本掌门也有重赏。本掌门答应在力所能及之下,成全首功之人一个心愿。” 这个承诺一出,连童悦都动心了,她哈哈大笑起来:“掌门的这个重赏,我要跟各位争一争。掌门下令吧,我准备好了。” 安馨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朗声问道:“大家可准备好了?” 众位长老气势如虹的应答声音,顿时响彻天际:“准备好了!” 翟永祥和印存志不约而同地咧开嘴笑了,真不容易呀,这些老狐狸也有被激发出热血沸腾的时候。 安馨朗声高叫道:“众位长老听我号令,倒数三声之后,一起攻向仙阵。” 众人再次答应道:“是。” 安馨神识扫视四周,确定每一架‘直升机’都在正确的位置上:“三,” 安馨的神识横扫长老们聚精会神的面容,“二,” 安馨摊开右手手掌,让掌心出现一缕微弱的三色地狱幽冥,“一。” 四十二架‘直升机’,每一架的下方都骤然出现二十包火药包,八百四十包火药包连同安馨刷出来的六十包火药包,齐刷刷往下落下。 进攻终于开始了。 第两千一百四十一章 开战3 九百包三尺见方的火药包,带着呼啸声落下,遮天蔽日蔚为壮观,引动了‘飞船’中围观弟子一片惊呼声,群情激昂中,有人带头呼喊:“炸!炸!炸!” 这么多的火药包,下方的仙阵怎么也该能炸开了。 在弟子们的期待的呐喊声中,排成七条直线的‘直升机’,扔下火药包之后,飞快地顺时针飞行,向着在空中定位的七架‘直升机’并线过去。 只有安馨停留在正中央的位置没有移动。 六十丈的距离转瞬间越过,就在火药包刚要触及下方的仙阵的时候,安馨翻转右手,让掌心的三色地狱幽冥往下掉落。 先天长老们只觉得火光一闪,眼前一花,地狱幽冥穿过安馨正下方的六十包火药包,点燃火药包的引线,没等火药包炸响,径直穿过火药包,后发先至,抢在火药包炸开之前,洞穿了下方的仙阵,一举穿过了下方白色的九层阵法。 势如破竹。 翟永祥,印存志同时吸了一口气,微微张开了嘴巴,飞快地转眼看向安馨。 太快了,就在火药包被点燃,九层白色阵法被击穿的时候,往下掉落的火药包彻底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没等他们看清安馨的神情,下方有猛烈的火光闪过,“轰”一声惊天动地炸响,天崩地裂的巨响中,弟子们激昂的助威声戛然而止,他们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九百包比安馨试探时候的五十包火药多进二十倍,冲天而起的火光带起冲天的气浪,差点没把上方的‘直升机’掀翻。 众人手忙脚乱稳住‘直升机’,在耳鸣眼花头晕脑胀中,仿佛听见“咔嚓”一声。 问鼎门美轮美奂的仙境,突然像一副被撕碎的画像迸裂开来,露出下方黑漆漆的背景,仿佛黑色的闪电般向着着四周极速漫延开去。 安馨正下方的仙阵上,黑色闪电赫然崩塌出一个黑洞,那个细小的黑洞一经产生,迅速跟着闪电漫延的方向迅速坍塌,转瞬间仙境消失,‘直升机’排开的阵势,连同旁边观战远远避开的‘飞船’都被黑洞笼罩了进去。 黑色背景下,炸裂燃烧的火药包,升腾起来的熊熊烈火,好似传说中地狱的冥火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转眼间发生的一切,落在翟永祥和印存志的眼中,正是安馨翻手落下的那一缕神火,仿佛一根针刺穿了仙阵幻境的镜面,也如同溃堤的蚁穴,让火药包威力发挥到了极致,撕开下方仙阵最后九层的黑色阵法。 安馨抽身凌空高飞,向着大声喝道:“落!” 她的声音落下,下方漆黑一片的仙阵刹那间豁然洞开,露出下方的国师府,惊叹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天呀,他们都看见了什么? 国师府中的景色如诗如画,丝毫不输先前的仙境幻象。 除了半山腰有一座倒塌的亭子,和从亭子开始一路蜿蜒向下隐没在黑暗中,乱糟糟像伤口一般被破坏掉痕迹,眼前的景象堪称完美。 安馨的声音在每一个即将落入国师府的长老们耳边响起:“半山腰的亭子便是跃然亭,南宫掌门正是在其中失踪,其间的阵法极其强大,要格外……” 安馨提醒的声音戛然而止,人从高空中失足般落下,翟永祥,印存志连同高妙仪同时失声惊叫:“安掌门!” 糟了,安馨又被反噬了!她已经飞得那么高,避开得那么远,怎么还是逃不过反噬?! 印存志眯缝起了眼睛,不对头!安馨的裙摆在空中飞扬,突然刮来的妖风,吹着安馨向北而去,向着国师府中落去?! 太危险了! 下方是纷纷往下落向国师府的‘直升机’,安馨落到他们中间,面对的飞旋的机翼,就算是真神仙,她在昏迷之中也难保性命无虞。 危急时刻,翟永祥一声大喝:“加速落下,让开安掌门。” 哪里让得开? 他们排好的阵法是早已计算清楚的,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下方撕开的洞口,恰好能让他们一起落进去,他们的阵型一乱,不仅无法避开安馨,还会乱成一团自相残杀。 而安馨飞行的方向......她身上的长裙被疾风吹拂,裹挟着安馨像个破败的布娃娃,在空中一边下坠翻滚,一边改变着方向,一时间竟然无法准确判断她会落向何方。 下方的‘直升机’,除了池景云三人的三架,其余的都是飞云门的,驾驶‘直升机’的长老人人都想要救安馨,一时间随着安馨的方向变动方向的‘直升机’不在少数。 印存志大声提醒道:“保持阵型!看清楚方向,不要乱中出错!!” 下方的‘直升机’阵型稳住了,都是先天长老,定力和判断力都比寻常人都要强。众人的目光落在迎着安馨冲去的高妙仪身上,她斜插着飞向安馨的下方,吕蒙不停地飞出疾风符,两人配合将‘直升机’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在众人的屏息以待中,高妙仪的‘直升机’,堪堪堵在了安馨下坠的方向上。 安馨在上,高妙仪的‘直升机’在下,安馨同样避不开旋转的机翼,无法安全地落进下方的挂篮中。 不用高妙仪提醒,吕蒙已经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卷向安馨距离他们最近的左脚。 他对高妙仪提声喝道:“想办法靠近些,长鞭的长度不够。” 直升机的机翼将近三丈,寻常的长鞭还不到三丈,高妙仪配合着转动‘直升机’飞行的方向向右倾斜,企图侧过转动的机翼,给吕蒙让出更多拉住安馨的空间。 机翼卷起的强风扫过坠落的安馨,也扫过吕蒙长鞭上的鞭头,安馨身上的长裙兜着风向左飞去,吕蒙长鞭的鞭头擦着安馨的左脚脚背划过。 安馨的脚背外侧,被吕蒙长鞭的鞭尾重重的划过,脚上的小牛皮靴子,被拉开一条长长的豁口......安馨向右继续下坠,吕蒙的长鞭向左飞去。 失之交臂。 高妙仪调整飞行姿态跟着安馨向下落,一边急声催促道:“再来!” 安馨已经落到了‘直升机’的机翼下,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时候,正是救人的最好时机。 fpzw 第两千一百四十二章 安馨遇险1 吕蒙急忙将右手的长鞭交到左手上,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长鞭,间不容发卷向下方的安馨的腰肢。 长鞭的鞭尾掠过安馨向上翻飞的裙摆,撕开一条口子再度落空.,向上卷起...... 接连两次落空,吕蒙的额头上急出了冷汗,他等不及在空中挥舞的长鞭向下回抽,再度把右手的长鞭交握到左手,右手刷出第三条长鞭。 他手中的长鞭刚刚挥出,两侧的‘飞船’上传来惊呼声:“当心!” 吕蒙左手的长鞭向上翻卷,差点卷上高妙仪的‘直升机’机翼,吕蒙情急之下,左手向下用力,右手的长鞭改变方向,卷向乱飞的两根长鞭鞭尾。 高妙仪恨铁不成钢,“收进储物袋!” 等吕蒙把作乱的三条长鞭收进储物袋,再度刷出长鞭的时候,安馨已经被‘直升机’机翼刮起的狂风,吹得越来越远。 鞭长莫及。 安馨危矣! 高妙仪失声惊叫:“掌门!掌门!” 吕蒙拧着新抽出来的一根长鞭,趴在挂篮上,望着闭着眼睛坠落的安馨,欲哭无泪地通红了眼睛。他低声喃喃道:“下方都是‘直升机’,我不敢直接扔下长鞭......” 他若是没有这个顾虑,少了把长鞭从右手交到左手的动作,第二次说不定正好来得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惊恐地看着越离越远的安馨,害怕血红了眼睛,掌门若是出事,他还有命活着吗? 他趴在挂篮边,声嘶力竭地拍打着挂篮,疯狂地嘶叫起来:“落下去,快落下去!” 来不及了。 安馨下落得太快了,时机转瞬即逝,他们无论如何追不上。高妙仪审时度势,向着下方放声高喊道:“掌门落下去了,快救掌门!” 她提起所有的内力,大声疾呼声震四方,“用侧飞,用长鞭,快救掌门!!” 她就不信了,下方有众多的飞云门‘直升机’,还不能救下安馨? 下方有‘直升机’忽然停止下落,从整齐往下落的阵势中,倾斜着向上飞起。 翟永祥厉声提醒道:“童堂主当心!” 下方的‘直升机’恰好正是列队通过仙阵裂口的时候,四十二架飞机,整齐地排成十架一列,已经有两列通过了裂口,童悦的飞机正好在最后一排的靠近中间的位置,在她的上方一左一右正好有两架落单的‘直升机’。 童悦骤然脱离大部队,突然的动作中,‘直升机’的机翼,差点撞上前后左右,和她上方的两架‘直升机’,转瞬间带来的连锁反应,整个阵势都波动起来。 就算是这样,童悦也没打算罢手,她继续向上拉升‘直升机’,她向着上方挡住她去路的两架‘直升机’提声喝道:“你们向两边让开,让我去救人。” 她不放心其他人。 ‘直升机’虽然都是飞云门的,可天鹰宗的人多,每一架‘直升机’中都有天鹰宗的人,飞云门要救掌门,天鹰宗的人未必不会落井下石。 没见着她一动,翟永祥便开口了吗? 她上方的两架‘直升机’听令,开始向两侧飞开,给她让开了上升通道,童悦再次喝令道:“下方的‘直升机’加速下落!” “所有人听令:进入仙阵后即刻散开,让开地方让我救人。若有人企图阻止,便是与飞云门为敌,格杀勿论!” 下方驾驶‘直升机’的飞云门长老,肃然齐声答应:“是。” 落入国师府的飞云门长老,以童悦武功最高,又兼具堂主的身份,众人原本便是以她为首,此番听她号令,自然是一呼百应。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安馨对飞云门是何等的重要,无需有人来多提醒。 翟永祥闭上了嘴巴,他不过是提醒一声,飞云门便如临大敌! 他驾驶着‘直升机’横向飞行,加快速度飞向安馨,企图在童悦之前营救安馨。 安馨绝对不能出事,安馨若是有个万一,先不说会不会断绝了他的仙途,不等把南宫翎救出来,他们两派就要反目成仇。 印存志的速度更快,他们先前是需要给下落的‘直升机’,提供避开仙尊反攻阵法攻击定位,动弹不得,只能先把救人的事情,交给高妙仪和吕蒙。 吕蒙失败了,他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没有比救援安馨更为重要的事情。 七架留下定位的‘直升机’中,数他和翟永祥的武功最高,反应的速度最快,冲在了最前面。 高妙仪居高临下,清楚地看见翟永祥,印存志和童悦三人,分别从西,东和下方三个方向飞向安馨,企图救下昏迷坠落的安馨。 她努力提声呼喊:“掌门,你醒醒!” “掌门,你醒醒!” 吕蒙的眼中爆发出生的希望,他跟着高妙仪疯狂地咆哮起来:“掌门,你醒醒!” 飞云门的‘飞船’上爆发出强烈的呼喊声:“掌门,你醒醒!” 紧跟着,天鹰宗的‘飞船’上也跟着响起同样的叫喊声:“掌门,你醒醒!”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高妙仪的声音在众人的呼喊声中高高扬起:“炸开仙阵的烈火何等猛烈,那些烈火为何会忽然消失无踪,让大家有机会平安进入国师府中救人?” “乃是安掌门以一人之力,承受仙阵所有的反噬之力,为大家营救南宫掌门赢得机会!” “十日前,安掌门也曾因此而受伤!今日义无反顾舍生忘死,再次引火烧身破开仙阵,此等高义天日可表......” 不等高妙仪把话说完,也不等翟永祥和印存志飞近安馨,下方的仙阵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声,洞口的仙阵开始急速合拢。 翟永祥的声音悍然落下:“童堂主,你自落下,自有我们救下安掌门。” 童悦环顾四周,快速估量形势,果断掉头落下,跟在其他‘直升机’之后向下落去。 仙阵合拢的速度太快了,她不得不马上行动,翟永祥和印存志应该能够及时赶到安馨身边,他们联手应该能够救下安馨。 童悦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方的动静,若有万一,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安馨更重要…… 翟永祥估量错了形势。 他和印存志的‘直升机’速度已经催动到了极限,飞向安馨的速度再也无法加快,不是他们飞出的疾风符不够多,而是‘直升机’的机翼转动的速度到了极限。 就在童悦期待的目光中,他们两人的‘直升机’机翼忽然散发出焦臭的味道,有青烟在螺旋桨的位置升起,他们的‘直升机’突然静止在空中,然后一起向下坠去。 最关键的时刻,两架‘直升机’同时失事。 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两千一百四十三章 安馨遇险2 糟了! 要完蛋了!! 高妙仪的声音停了下来...... 两艘‘飞船’上的叫喊声停了下来...... 没有人能想到,翟永祥和印存志的‘直升机’,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谁能救他们? 旁边的五架‘直升机’距离太远,连飞都飞不过去,下方的仙阵正在合拢,童悦的‘直升机’已经落进国师府一半,她的挂篮正在越过仙阵的洞口,她要是再度升起来救人,恐怕会被即将合拢的仙阵搅成碎片?! “砰砰砰”几声重响传来,是翟永祥和印存志两人上方的机翼掉落,他们用掌风击退撞击下来的机翼。 六片硕大的机翼加速向下落去,他们两人相距不远,可都在空中一无所依,成了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没人能够救他们,除非有神仙降临! 大家的目光焦急地转到安馨的身上,安馨正在被旋风裹挟着,在空中无知无觉的翻动身体,她身上的辗转飘飞的裙摆,像是一朵枯败零落的花朵,正在从枝头坠落...... 没有人能救他们!!! 高妙仪声嘶力竭地高声叫道:“安馨,快醒来救命啊!” 她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的呼号,变成极其简单的两个字:“救命,救命!” 众人的呼喊声紧跟着排山倒海而起:“救命,救命!” 大家都看明白了,此时此刻只有安馨醒来,才能够飞天遁地救人性命。而他们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呼喊,让安馨能够及时醒过来。 大家的目光在安馨,翟永祥和印存志的身上不停地梭巡,快点啊!快醒啊!再不醒来不及了!! 翟永祥和印存志一瞬不瞬地抬头看向安馨。他们两人的位置还在安馨之下。如今的情势是安馨还未曾落下,他们两人先要撞上仙阵身死道消。谁能想到他们救援不成,反倒让自己落入险境,要期待安馨反过来救他们。 安馨还在空中不停的翻滚着,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双手双脚被旋风裹挟着,软绵绵随风地晃动着,就像个破败的布娃娃在随风飘荡。 安馨醒不过来了。 痛悔在两人心中同时涌起。 他们都知道要打开仙阵极其危险,原本在安馨受伤之后,就该要放弃从空中进攻的计划。 可他们没有。 他们厉兵秣马,督促长老们排兵布阵,反复用‘直升机’操练每一个细节,为今日的进攻一刻不停地备战。 他们在安馨苏醒,承诺能用一缕神火相助的时候,也不曾反对过安馨再次冒险。他们心知肚明,安馨再度受伤昏迷的可能极大,可他们却任由安馨乾坤独断,不曾过问安馨要如何从险境中脱身。 安馨不说,他们不问,才有了此刻他们要同归于尽的报应。 两人不约而同从安馨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下方的童悦,若是童悦能再度上来,说不定...... 童悦的‘直升机’真的向上动了,高妙仪惊骇欲绝地高叫道:“童师叔,落下去!” 太危险了,下方仙阵合拢的速度越来越快,十有八九童悦是无法驾驶‘直升机’从仙阵中冲出来的,贸然行事,童悦会成为最先死的人。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弓弩,一边向着安馨射去,一边对着吕蒙暴喝道:“你来驾驶,继续飞向掌门,不要停留在原地等死。” 高妙仪发射的箭支向着安馨的四肢射去,她再度对着童悦大喊道:“童师叔,落下去,掌门会醒的!” 不等童悦答应,她所在的‘直升机’骤然往下落去,一升一降之间,正赶上仙阵极速合拢,‘铛铛铛’几声铁石相击的声音响起,童悦的‘直升机’机翼被仙阵折断成几截,下方的挂篮骤然落下。 异变突起,童悦救人不成,反倒把自己也陷入了死地。 童悦的目光从安馨的身上转向高妙仪,对着高妙仪传音道:“你放心,有掌门准备的东西,我会活下来的。” “救掌门要紧。” 仙阵极速合拢,被绞断的机翼落入幻阵中,不见了踪影。转眼之间仙阵上浮现出美轮美奂,如诗如画的仙境,其上爆发出的威压,比他们刚来的时候更加强烈。 整齐的“救命”声,忽然一凌乱起来......然后愈加整齐激烈地爆响开来,“救命,救命!” 高妙仪射出的十二只箭支,擦过安馨的身体射向下方的仙阵。不是高妙仪失了准头,是安馨在空中的位置变化得太快了。众人身旁的微风,在安馨身旁好似变成了狂风,让安馨在空中起起伏伏,位置难以确定。 高妙仪射出的箭支,射中下方的仙阵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反射回来,力道至少比高妙仪射出之前增加了五成。 吕蒙冷静地驾驶‘直升机’避开了箭支的反攻。 翟永祥和印存志心中叹息,他们攻击仙阵用了九百包火药包,增加五成的威力着落在安馨一人的身上......安馨不可能顶得住。 绝望在心中升起。 印存志还没有忘记,间不容发地对高妙仪和吕蒙传音道:“当心箭支再度反射过来。” 他的提醒来得太及时了。 他的话音一落,擦着他们的‘直升机’射在下方仙阵上的箭支,再度提升了五成速度,从仙阵上反射回来,他们身旁掠过,从安馨身旁穿过,又一次射向下方的仙阵。 会不会没完没了? 箭支出人意料地射入仙阵不见了。 翟永祥和印存志更遗憾了,正是因为这个,让他们误以为安馨会有办法避开仙阵的反噬......谁知道安馨为什么会要硬扛,哪怕是扔出个傀儡武士带她受过也好啊,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早死了,根本不会有此时此刻的纠结。 两艘‘飞船’上的弟子还在卖命地大叫:“救命,救命!” 撕心裂肺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音,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安馨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连胆大妄为的高妙仪都停止了射箭,安馨翻滚的方向漂移不定,她生怕会误伤了安馨。 安馨翩飞坠落之时都有动人心魄的凄美之美,不像他们直愣愣坠落,奔向下方的仙阵自寻死路。 留给他们的时辰不多了,在生命消逝之前,翟永祥和印存志同时叹息般低声开口,多少有些惆怅地向这个世间做最后的告别。 翟永祥:“吾之一生,痴迷于道,从未懈怠。吾不曾亏心与人于事,骤然遇难,乃是罔顾推己及人招致反噬。深以为道之一途,道化万千,唯诚善仁争四字缺一不可......” 印存志:“我悔了!什么狗屁联盟,什么深明大义,老子都不想要了,只想要掌门活着,能救下我等,一起踏上仙途,逍遥世间五百年......” 第两千一百四十四章 安馨遇险3 高妙仪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安馨为何要大公无私去救南宫翎?她若是知晓救南宫翎要用安馨的命去换......她就是死也要拦住安馨! 正当大家无比绝望的时候,半空中传来,安馨痛楚的轻哼声:“呵......” 安馨醒了?! 高妙仪的声音疯狂的叫了起来:“掌门,快救翟阁主,印堂主!!” 饶是在这等时候,高妙仪也没忘记要把翟永祥放在前面,替安馨争取更好的名声。她坚信以安馨能耐,定然会先救距离她更近的印存志,这个唾手可得的便宜也不能轻易放过。 高妙仪在狂喊,其他人却依然在不停地放声呐喊:“救命!救命!!” 任谁都有眼睛,能够清楚地看见,安馨还在迷糊当中继续往下坠落,而翟永祥和印存志的挂篮,已经就要撞上下方的仙阵! 安馨再不快点苏醒救人,稍晚个三五息,她或许还能保住性命,翟永祥和印存志恐怕就要遇难,安馨就算有三头六臂,他们两人也要没救了。 安馨醒来的正是最关键时刻。 安馨难受地在空中翻了个身,止住了身体下坠的趋势,高妙仪的声音在她耳边持续的响起:“直升机坠落仙阵,千钧一发!快救人!!快救命!!!” 安馨的脑仁剧痛,众人的呼喊和高妙仪的声音犹如穿脑魔音,穿透她浑身的剧痛,刺中安馨活命的底线。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恰巧看见抬头向上凝视她的目光……和印存志背后已经幻化出来的问鼎门仙境。 印存志心中狂喜,安馨神志清明,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安馨下意识的动了,她在空中向着印存志伸出左手,不假思索地一抓。 几乎是眨眼之间,安馨伸出大抓手一把抓住印存志胳膊,把他从挂篮中抓出来,悬浮在空中,任由挂篮继续往下坠落。 印存志绝处逢生,如释重负之余,赶紧伸出没被安馨抓住的左手,催促安馨道:“掌门,快,快救翟阁主!” 安馨微微闭了闭眼睛,轻轻地晃了晃头,勉强保持神智清醒,她向着印存志指引的方向看去...... 翟永祥正从挂篮中飞身跃起,站到挂篮壁上,对着安馨挥舞双手求救道:“安掌门救命!” 翟永祥已经看出来了,安馨完全是在凭藉本能行事,他若是不赶紧让安馨看见他,安馨未必能及时确定他在哪里,尽快出手救他。 生死之间,一息之间就是生死之别。生路就在眼前,他要给竭尽全力给自己争取活路。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脚下的挂篮底部正在撞向下方的仙阵。论理,没有攻击的死物能够穿透仙阵,不会引发仙阵的攻击。可他跟着挂篮一同落下,谁知道会不会引动仙阵发动攻击? 他高高站在挂篮边缘上,一边扬起双手拼命对着安馨挥手,一边提起所有的内力,随时准备抵御下方仙阵可能的攻击。 “碰”一生闷响,他脚下的挂篮撞上了仙阵。 也不知触动了什么,他忽然感受到坠落的挂篮骤然一顿,脚下有猛烈的力道传来,挂篮果真被仙阵攻击,高高向上飞起,连带着他也被带向空中。 虽然他早有防备,可是他还是失去平衡从侧翻的挂篮中跌落出来,斜飞着飞上了空中。 他能够感受到有微风从安馨的方向传来,翟永祥欲哭无泪,最关键的时候他错过了安馨抓住他的机会。 翟永祥再次扬手大声疾呼:“安掌门,救命啊!” 安馨的身形在空中晃了晃,连带着印存志也在空中晃了晃,围观的众人都看清楚了,突然的变故让安馨扬起的右手抓空了。这一掌抓空,仿佛耗尽了安馨的力气,看上去她随时有陷入昏迷的可能。 能不能抓住翟永祥,救下他们三人要看运气!! 呼喊声停止了。 众人情不自禁屏息以待。 高妙仪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闭上了,这个时候不能惊扰安馨。她飞出疾风符帮助吕蒙向着安馨加速飞去。不用她催促,吕蒙已经抢在其他长老之前,飞到了距离安馨最近的地方。 高妙仪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安馨,下定决心,无论多么艰难她都要救下安馨。 安馨晃动的身形勉强稳住了,她一边迎面飞向翟永祥,一边拖着印存志飞向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翟永祥的身体在最高处稍微一顿,一头向下栽去。 惊叫声响起来,马上又低落下去。 翟永祥的心都凉了,安馨怎么还不出手救他?他跟安馨的距离,分明比先前安馨救下印存志更近!安馨无力再度出手?还是安馨放弃他了? 他咬紧牙关,没有再开口呼救,他看着向着他飞来的安馨,暗中对天发誓,只要安馨救了他,他必将舍命相报救命之恩。 安馨终于飞到接近翟永祥十五丈左右的距离,再度对着翟永祥伸出了右手。 翟永祥下坠的身体,在距离下方仙阵不到一丈的地方忽然停住,然后转头飞向安馨...... 得救了?! 不,还没有。 安馨在空中跌倒,身体再次随风翻滚起来,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这个时候安馨若是昏迷过去,他们三人神仙难救。 安馨伸手刷出‘直升机’,翻滚着跌落在挂篮的底部。印存志被她抓着紧跟着落进了挂篮里。印存志急切刷出一枚丹药,一边喂进安馨的嘴里,一边低声叫道:“掌门,可服下‘大还丹’,你坚持住!” 安馨眯缝着眼睛,对着印存志摇了摇头,她的手再度拂过储物袋,小红小绿出现在挂篮中。 小红极速伸手捂住安馨的太阳穴,小绿刷出疾风符稳住‘直升机’,迅速在挂篮中布置好聚灵阵。 小红对着印存志笑道:“寻常丹药无用,救人要紧。” 印存志也不多说,一边帮助小绿驾驶‘直升机’迎向翟永祥,一边刷出长鞭握在手中。一等翟永祥进入长鞭的范围内,当即挥舞长鞭卷向翟永祥。 翟永祥要伸手拉出了印存志甩过去的长鞭,才觉得一条性命可以保住了。 不等他松口气,握住他的肩膀的力道突然消失,他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听见印存志低声叫道:“掌门?!” 显然,印存志也从长鞭上忽然加重的份量中,察觉到了不妥,发现了安馨的异样。 就在翟永祥伸手握住长鞭的一瞬间,四周欢声雷动,两艘‘飞船’上一直提着一颗心的众人,兴奋地大声叫道:“得救了,得救了!” 高妙仪更是振臂高呼:“掌门神武!掌门神武!” 吕蒙也激动地高喊道:“掌门神武!” 众人齐声呼喊:“掌门神武!” “掌门神武!” “掌门神武!” 惊天动地兴奋欢喜的声音,没能再次惊动安馨,安馨再次人事不知昏迷过去。 生死难料。 第两千一百四十五章 安馨遇险4 翟永祥终于跳进了挂篮中,生还的喜悦席卷而来,随即便被安馨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削减下去。 贾永祥多看了正在替安馨疗伤的小红,小绿一眼,对着印存志低声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要尽快给安掌门疗伤,我们即刻返航。” 他不等印存志答应,径自扬声对两侧‘飞船’上,欢喜到沸腾的弟子们说道:“今日救人遇险侥幸生还,全仗安掌门重伤之下舍生忘死相救,此等大恩翟某铭记心头来日必报。” “我们两派源出一脉,守望相助三千年,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迎来仙门重开仙尊临世,正是我们两派携手共进,振兴仙道复兴仙门的好时候。” “今日两派联手轰开仙阵,遇难成祥,便是继往开来的好兆头。”翟永祥激动地振臂高呼:“两派必胜!仙道必兴!” 众人群情激昂,齐声应和:“两派必胜!仙道必兴!” “两派必胜!仙道必兴!” “两派必胜!仙道必兴!” 高妙仪一边跟着大家振臂高呼,一边沉着脸看着越来越近的前方挂篮,小红小绿出来了,安馨只怕危险了。 翟永祥还在鼓动人心:“今日首战无一人损失,此乃大胜!” 两艘‘飞船’上传来整齐的:“大胜,大胜!” 他们刚叫了两声,东边传来轰隆巨响,大家欢喜的声音顿时一落,国师府大门口的进攻开始了。 翟永祥趁机高喊道:“返航!” 印存志已经率先调整方向,领头向着三十里外的驻地飞去。 他边飞边对高妙仪传音:“掌门重伤昏迷,你飞快些跟上我,半路上伺机找地方把掌门接到你们的‘直升机’上,即刻启程返回门中找罗堂主救治,不得有误。” 印存志也是怕了。 没有安馨的那一缕神火相助,想要用火药包炸开仙阵,如同是痴人说梦。马上把安馨送回飞云门,断绝再让掌门历险,方才是保全掌门,保全飞云门之道。 高妙仪心领神会地答应一声,从吕蒙手中接过‘直升机’的掌控权,紧紧地追在印存志的‘直升机’后急速向前飞去。 其他五艘‘直升机’的长老,不约而同地放慢的飞行速度,挡在那两艘‘飞船’之前,压着他们的飞行速度。高妙仪远远望到这幅景象,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多亏印堂主有决断,不用她多费口舌。 两架‘直升机’抛开众人前行三十里,等见不到后方‘直升机’和‘飞船’的影子,偏离航线找地方落下,小红抱着安馨从印存志的‘直升机’上跳下,上了高妙仪的‘直升机’,一路向南而去。 翟永祥一言不发,等着高庙一个‘直升机’飞远了,才低声提醒道:“不如多派点人手跟着,这边动静如此之大,四周说不定有我们看不见的眼线在。” 印存志低声叹气道:“你放心,都安排好了。” 印存志从储物袋中刷出烟花,扬手斜射向营地的方向,三朵绿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响,远处传来低微的欢呼声。 翟永祥明白了,无论安馨受伤与否,印存志都没打算再让安馨在力所能及之外,用第二缕神火相助。 印存志也不同翟永祥多废话,他直截了当地提议道:“国师府大门口的攻击,十有八九是要无功而返,咱们得另辟蹊径,有些苦功夫节省不了,回去之后便开始行动吧。” 翟永祥飞快地闪过一抹感激。 他郑重的对印存志感激道:“我那徒儿,先前最喜欢往飞云门跑,对待你们比对待天鹰宗更加亲近,此刻我真正的明白了,他喜欢飞云门的缘由。大恩不言谢,带他从国师府中出来,我让他好生向诸位道谢吧。” 面对仙阵无法被炸开的窘境,没有安馨的神火相助,他们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最不济,他们还可以挖地道进国师府。 可以预见仙阵下方的壁垒定然会极深,挖地道进国师府的法子,必然劳民伤财极其辛苦。 事到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两人心中都做好了长久打算,都希望早安馨能够尽快伤愈归来。没有安馨相助,进入国师府中的人,若是没能找到南宫翎,也会难以从其中脱身。 安馨不容有失。 高妙仪一边驾驶‘直升机’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安馨,看着正在给安馨把脉的吕蒙心急如焚。安馨的护身光罩没有了,高妙仪不确定这是不是好事儿? 吕蒙把脉的时间足足花了一炷香。 他收回手,任由小红小绿继续给安馨疗伤,他怪异的转头看向高妙仪轻声说道:“怎么的脉象太奇怪了,我竟然无法判断怎么此刻是不是受了伤?” 吕蒙是炼药堂罗润清钦点给安馨的小厮,不出意外的话,他日后会接任炼药堂的堂主。能得到罗润清的青睐,吕蒙的医术在年轻一辈中,理当是翘楚。他说出这话来,换成是其他人定然会忧心忡忡,高妙仪听了却差点喜形于色。 她这样问吕蒙道:“是不是掌门的脉象时弱时强,起伏不定?强的时候占到了六七成,脉象洪大有力,是晋级的征兆?” 吕蒙惊呆了。 他是第一次给安馨把脉,他花了一炷香才确定安馨的脉象,高妙仪什么都没做,光看着掌门的面色,便能张口说个十成十,难道高妙仪深藏不露是个医神? 高妙仪一下子读懂了吕蒙的表情,她松了一口气,低声解释了一句:“掌门自幼的脉象就是这样,看起来掌门这一次冒险行事,也不是全然没有把握。” 这话吕蒙听得一头雾水,高妙仪想了想,又破例又多说了一句:“富贵险中求,修行更是险上加险,如同在刀锋之上行走。你若是没有这种体会,只能说你是个天才。” 天才?吕蒙瞪大的眼睛,在掌门面前说天才?高长老是还对他先前救援不利,怀恨在心吗? 他悻悻地解释道:“我的专长是救人……” 吕蒙他说不下去了。 高妙仪却没有更多的责备他的意思,她诚恳地提醒道:“咱们跟在掌门身边,历险在所难免……” 高妙仪刚说到这里,下方一支穿云箭,突然带着呼啸声向他们射来,“叮”一声刺耳的脆响,直接射中‘直升机’旋转的机翼,‘直升机’猛地一歪,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箭支,对着他们的‘直升机’倾斜而来。 好的不灵坏的灵。 刚说历险在所难免,危险便降临了。 第两千一百四十六章 安馨遇险5 高妙仪急速拉高‘直升机’,急声对吕蒙叫道:“保护机翼!” 对他们而言,在空中遇袭最重要的是保护机翼。 ‘直升机’的挂篮下方,是用特殊材料炼制而成,寻常的箭支没法穿透射中他们,而‘直升机’的机翼,虽说也是用特殊材料经过特殊手段炼制而成,到底是‘直升机’最脆弱的地方。 吕蒙听令而行,一张张符纸激射而出,扫向机翼下方的空间,击落射向机翼的箭支,“叮叮当当”的声音骤然消失,高妙仪趁机向上向南拉升‘直升机’,企图逃离下方箭支的攻击范围。 两人配合明显比先前更默契。 没等高妙仪把‘直升机’拉到箭支无法企及的高度,下方的攻击越发激烈,吕蒙手忙脚乱中“叮当”之声又开始响起来。 高妙仪还没来得及帮忙,箭支击中机翼的“叮当”声暴雨般响起,‘直升机’顿时犹如暴风雨中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高妙仪情急之下顾不上其他,她低喝一声:“我来助你,背靠背!” 她猛地转身跟吕蒙背靠背,各自负责一侧的防守,一起抵御来自下方的攻击,一起抽空发射疾风符让‘直升机’保持向南向上的方向继续飞行。 “叮当”顿时小了下去。 高妙仪当机立断:“反守为攻!” 她边说边靠近挂篮边缘,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火药包扔出挂篮,恶狠狠地高叫着:“你们去死吧!” 她怒吼一声,退回挂篮中央,一边在心中倒数火药包落地杀敌的时刻,一边对吕蒙提议道:“有没有胆量与我一起落下去,跟他们战一场?” “没有。”吕蒙冷静地反对道:“我们的目标不是杀敌,是护送掌门平安回门派。高长老若是想要杀人,我另有法子。” 高妙仪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在跟她说另有杀人的法子?有杀人的办法不该一早使出来吗?把下方的人全都杀了,何至于他们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 吕蒙悻悻地解释了一句,“不是我不想用来杀敌,是我这法子……” 他的手刷过储物袋,嗡鸣声乍然响起,数不清的蜜蜂忽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高妙仪低声惊叫一声,赶紧闭上嘴巴。 吕蒙没有犹豫,挥动右手,让这些比寻常蜜蜂大上五六倍的灵峰,整齐地“嗡”一声之后,向着挂篮下方飞去。 高妙仪急声叫道:“火药包……” “轰”一声巨响在‘直升机’下方响起来,吕蒙自豪地笑道:“无妨,我拿捏着时辰不会有事。” 果然,爆炸的轰鸣声响过,仅仅过了两三息,下方有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乍然响起。 得手了! 没等高妙仪笑出声来,驾驶‘直升机’赶紧逃走,远处传来龚成名的声音:“何方贼子胆敢偷袭飞云门?” 高妙仪闻言大喜,她放声高喊道:“龚长老,不要让下方的贼子逃走……” 她喊声未落,下方的攻击突然消失,浓密的树林间,光秃秃的枝桠下,有驯兽的身影闪过,偷袭之人向着南方溃逃。 高妙仪听见下方的动静不对,她扑向挂篮边上向下张望,一眼看见驯兽,差点气急败坏地唾骂起来。 能够有驯兽的人不是天行峰的余孽,就是天胜境的人,天鹰宗的祸害怎么这么多?居然敢半路上拦截在他们回去飞云门的必经之路上!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弩,一边向着下方激射而出,一边对的吕蒙低叫道:“追上去!” 吕蒙答应一声,接手驾驶‘直升机’,不动声色地收回放飞出去的灵峰,沿着下方树林间的动静追了上去。 他闭上嘴巴没有跟高妙仪多说,下方的那些人,他用灵峰就能一举灭杀。只是杀了那些人,他的灵峰也活不了,对他而言代价实在太高。 他向来就是个低调的人,掌门的其他小厮赶到了,掌门也还昏迷着,他没必要抢占了所有的功劳。 下方的贼人一路向南逃窜,正好跟他们回去飞云门的方向一致。两架‘直升机’追在贼人的身后,时不时地发动攻击,下方的贼人也时不时地对着他们的机翼放冷箭,双方展开追逐继续向南…… 半个时辰后,追在后面的两架‘直升机’终于失去了耐性,龚成名扬声对高妙仪说道:“我们落下去,跟你们两面夹击。” 高妙仪当即答应:“好!”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新的箭筒换上,又一轮箭支向着下方暴射而出,“我就不信了,杀不死这些藏在暗处的蛇鼠小人……” 吕蒙忽然高声大叫起来:“西侧床弩射击,小心避让!” 高妙仪猛地抬头看向西方,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有杀机暴然而至,曾经在飞云门国师府前宿营地出现过的床弩再现,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射向两架‘直升机’。 下方有得逞的狂笑声传来:“他们上当了!咱们不逃了!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高妙仪眯缝起眼睛,糟了,极速袭来的箭支有一尺粗细,最可怕的不是它们不可思议的速度,而是四支...... 不,五支床弩箭支同时袭向他们?! 如假包换的陷阱。 高妙仪心中一片冰凉,怎么办?箭支的速度太快了,又封死了他们所有避让的方向,对方有备而来,处心积虑把他们引入死地。 这回要死定了。 她转头看向安馨,安馨紧闭着眼睛,浑身裹在灵气中,任由小红小绿按压着她身上的穴道。高妙仪当机立断对吕蒙说道:“不要怕,击中了,落下去我们也摔不死,我有……” 面对高妙仪的安慰,吕蒙简直欲哭无泪。 是他的错。 他若是先杀了那些人,他们不会落入陷阱中,他急声打断高妙仪:“龚成名他们能够逃脱吗?” 怎么可能? 安馨设计的防撞软垫才刚刚送回飞云门,天底下只怕只有安馨,她和童悦身上能有。可她能怎么办?她又不像安馨能飞,她最重要的任务是救下掌门。 吕蒙明白了。 他努力调整‘直升机’的方向,向满天神灵祈求,但愿能够避过一劫,他们若是可以,龚成名的‘直升机’必然也行。 fpzw 第两千一百四十七章 一个不留 吕蒙惊险地左冲右突,操控‘直升机’的机翼,勉强避开了第一支……第二支……第三支…… 正要勉力避开第四支箭支的时候,第五支箭支突然后发先至,只听“哐当当”几声巨响,床弩箭支射入机翼的空挡,被转动的机翼搅动着发出巨响。 机翼卡在箭支上停止转动,又承受不起箭支的重量,被向后倾斜的箭支后尾带动着,猛地向下坠落,‘直升机’的挂篮在空中被拖出一条弧线,跟着一起向下跌落。 极速坠地中,高妙仪急切的转头看向小红小绿,她伸手抓住两个傀儡侍女的胳膊,悍然下令道:“抱紧掌门,跟紧我,一起跳出……” 小红小绿忽然凭空消失,高妙仪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已经凌空站起,旁观着箭支带着挂篮从身旁呼啸着落下。 高妙仪惊喜地转头叫道:“掌门你醒了?” 安馨来不及答话,用大抓手远远地抓的高妙仪和吕蒙,避开下方贼子射来的零散箭支,让两人平缓地落地,她急不可待地向北飞掠,缩短跟另一架正在坠落的‘直升机’的距离,间不容发的用大抓手,一把拎起正在坠落的挂篮。 挂篮中的龚成名等五人喜出望外,遥遥地在挂篮中,对着安馨欢喜行礼道:“拜见掌门,多谢掌门救命之恩!” 这个时候还跟她客套? 射向安馨的寻常箭枝忽然就多了起来,安馨的身上浮现出淡白色的光罩,那些箭支撞上光罩,扑簌簌下雨般向下落。 龚成名等五人看得眼热,连符纸都不用就能抵御箭支,掌门之威...... 不待他们多想,挂篮转瞬间从五十丈的空中,稳稳地落在地上,安馨居高临下,对着下方的七人吩咐道:“一个不留。” 安馨就近飞向身旁的一棵大树,她盘腿在最高的枝头上坐下,“我在此等候半个时辰,你们若是做不到,不必再跟着我。” 有连环床弩箭支从西侧远处的山头上,向着安馨激射而来,高妙仪急不可待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匹黑色骏马,飞身上马,对其他人扬声道:“我去西边端掉发射床弩的贼人!” 她看清楚了,射向安馨的床弩箭支有十支,有人不仅想要对付飞云门,还想要杀了仙尊!安馨高踞在树顶,分明是用自己当靶子,吸引敌人持续攻击她,好让他们去杀敌,他们不能辜负了安馨的期望。 一心想要杀人的高妙仪,无暇去想安馨正在考验她的小厮,更没想到她这个小厮身份,是暂时替代罗菁菁,她要是把罗菁菁的这个身份给丢了,该要怎么办? 高妙仪一动,其他六人也紧跟着动了起来。 吕蒙从储物袋中再度刷出灵峰,嗡鸣声骤然响起,向着四周横扫过去,灵峰所到之处,不等其他人动手,敌人已然毙命。射向安馨的暗箭转眼间没有了,剩下只有气势汹汹从西边呼啸而来的床弩箭支。 安馨端坐在树顶上没有动,她等着夺命的粗大箭支,飞到她五丈左右的距离,才摊开手让掌心出现一朵地狱幽冥。 若是南宫翎在,他会发现安馨的地狱幽冥比最开始的那一小朵,稍微长大了些。 安馨翻转手掌,让地狱幽冥面对杀向她的箭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掌心的地狱幽冥忽然分散开来,迎着床弩箭支飞了过去。 地狱幽冥还没有落在锋利的箭尖上,便已经点燃了整枝箭支。 仿佛只是一瞬间,最前方的五支箭支,就像被点燃的火柴一般“嗤”一声轻响,霎那间点燃,燃烧,熄灭,极速变成灰烬,被后方紧追而至的另外五支箭支,洞穿成了灰白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这还没完,随后而至的五支箭支碰触到地狱幽冥,用更快的速度完成燃烧的过程,被晚风一吹,也变成了灰白色的粉尘,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 没有床弩箭支再向安馨射过来。 安馨用事实证明了床弩箭支对她不堪一击。 安馨翻手向着地狱幽冥招了招手,五团地狱幽冥意犹未尽地在空中晃动,仿佛调皮的孩子好不容易出来放风,磨磨蹭蹭不肯回家一般,慢吞吞地向着安馨靠拢,一点也不想刚才去对付箭支的时候,心随意动得心应手。 安馨快速握紧手掌,五缕地狱幽冥在她掌心合拢成一团,在她掌心跳跃着欢快地燃烧。 可她深切地知道,细小的火焰看上去弱不禁风,若不是正值严冬季节滴水成冰,地狱幽冥带来的高温,转瞬间就能把下方的干枯的丛林烧毁。 至少百丈之内会寸草不生。 安馨凝视掌心,让地狱幽冥在她的掌心,倏忽间由一变成五,再从五合成一,快速无缝的转换间,她好似能够听见有“格格”的笑声传来。 安馨的眼中出现一抹笑意,这些天生不如死的煎熬总算值得。先前她在甘澜院立威,一瞬间烧毁了三十五座长老院落,用的法子却是用一团地狱幽冥横扫过三十五个院子,跟今日同时用五缕地狱幽冥应敌不可同日而语。 确切地说,她比那个时候的战力增加了五倍。这也是筑基之后,她有了更多的灵力能够支撑,最关键的是她有两个傀儡侍女相助,助她炼化贪吃的地狱幽冥,再一再二从火药爆炸中抽取火灵力来壮大分裂自身。 她最该感谢的人是南宫翎。 要不是南宫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教会了傀儡侍女替她推动灵气运行,让她在承受不住疼痛的煎熬,昏迷过去之后还能继续炼化地狱幽冥,她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真是险死返生后,意料之外的惊喜。 安馨握紧拳头收起地狱幽冥,把目光投向远处。在她最危险的时刻,一而再遭受床弩箭支的攻击,绝对不能再置之不理。 不管怀疑的对象是天行峰,天胜境还是飞龙峰,不管是这三者中的一个,两个,或者是全部。她决定了,这些敌人全部都要消灭,绝不能心慈手软。 她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加注于她身上的攻击,不管是出于何等缘由,她都只能坦然地接着。她要在生死之间,让敌人去死,让自己活着。 该是让她的这些小厮成长起来,真正做她的左右手,替她去灭杀敌人的时候了。 半个时辰不到,高妙仪等七人急匆匆赶回来,一起聚集到了安馨的树下。 第两千一百四十八章 不是儿戏 安馨目光下垂,落在神情虽然狼狈,神色却颇为兴奋的七人身上。都是门中最年轻最有前途的新一代长老,顺利完成任务之后,看上去并没有人检讨先前的过失? 安馨高坐在树顶上,简单直接的问道:“谁杀的人最多?” 吕蒙举起右手,当仁不让地答应道:“是我。” 安馨再问:“谁杀的贼人武功最高?” 庞平建也举起右手示意,“武功最高的是先天二境,我跟印长老,龚长老一起围攻,是我得了机会杀了人。” 安馨接着再道:“谁杀了领头之人?” 高妙仪举起手应声答应道:“我。我远远看见领头之人下令逃跑,追上去杀了他。” 安馨接连问道:“谁的战利品最多?” 下面的七人相互对视一眼,莫不为迟疑的举起了手:“理当是我。我把五张床弩全都收了,炼阵堂或许可以从上面的阵法中查出端倪,分辨出敌人究竟来自何方?” 战利品肯定不止这些,他们辛苦杀敌一场,安馨也并没有让他们把战利品,就地交出来的意思,她接着问道:“谁带了人头回来?” 高妙仪和沈开源一起举起了右手,高妙仪先开口道:“我顺便把我杀的头领的脑袋带回来了。” 沈开源等高妙仪说完,方才开口道:“我是在临回来前,顺手打扫战场的时候,把武功最高的,一东一西逃得最远的,三颗人头砍回来了。我以为说不定能从人头上,清查到他们是谁?” 安馨不置可否地吩咐道:“把人头拿出来给我看看。” 高妙仪和沈开源一起从储物袋中刷出人头,不待他们刷出的人头落地,安馨已经用大抓手抓起人头向上飞起,四颗人头上滴落着鲜血,在空中滴答出一条血线,飞升到了安馨的面前。 当着下面七人的面,安馨镇定地伸手逐一抚摸在四颗人头的脑袋上搜魂。 片刻后,她把四颗人头用大抓手抓着,原路返回到两人的面前,对着两人说道:“这些人都是身负武功的死囚,被人暗中替换出来为人效命,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三国的死囚都有。” “他们自己也不知晓是如何被人换出来的。他们都见过蒙面人,都不知晓蒙面人的身份,都接受了蒙面人提议的这等生计。他们都不敢再用以前的身份,也没个固定住的地方,相互之间也不知根底。” “蒙面人有信鸽能给他们传信,命令他们杀人越货。他们传信给蒙面人始终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此次是有人也是有信鸽传信,让他们守在这里,目标是袭杀往来的‘直升机’,拿到‘直升机’的转动轴。” “山上的床弩是事先有人架设好的,用法也有其他蒙面人前来教他们,他们守在这里的粮草武器也都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有人处心积虑要拿到飞云门的‘直升机’,不惜与我们为敌。” 安馨的目光落在沈开源的身上,“沈长老既然有心,此事就交由你去追查。”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令牌,用大抓手抓着徐缓地落到沈开源的面前,对他下令道:“持此令牌,你可以调动门中在霍迪国的人手。此事宜暗中追查,不要大张旗鼓打草惊蛇。” 沈开源抬手接过令牌,稳重的答应道:“遵令。” 众人心中都极其惊骇,掌门说的这些,是从摸了那些人的脑袋中得来的?人死了都能知晓消息?几个人都恍然大悟,原来辛茂要跟伍克己,鲁长兴一样爆头而亡,是在防备着仙尊?! 安馨没有忽略小厮们脸上的惊恐,干净利落地下令道:“其他人收拢‘直升机’的残骸,尽快返回飞云门。你们谁人手中还有直升机?” 剩下的六人面面相觑,还是高妙仪开口答应道:“启禀掌门,我们都没有‘直升机’。” 安馨急着赶回飞云门,原本不打算多说,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一边凌空落下,一边扫视面前的七人沉声道:“你们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我给你们的任务,证明你有实力对付诱杀你们的人。你们猫捉老鼠般追着人,一路深入这里落入圈套,若不是今日我恰好再次,又及时苏醒过来救下你们,你们还能有逃生的机会吗?” “行走江湖不是儿戏,你们也只有一条性命而已。今日之后,若还有人怀着怠慢之心面对我们的敌人,便是在找死。” 安馨落在七人面前,再一次扫视她名下的小厮,第一次极其直白地教训道:“你们自寻死路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拖累旁人,更不能拖累了门派。” 七人当即整齐地拱手认错道:“掌门教训得是,以后再不敢了。” 都是年纪比她还大的人,除了高妙仪,安馨跟其他人也不太熟,也不好再多教训。 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架‘直升机’,用大抓手抓着悬浮在身边,对其他人下令道:“这架‘直升机’我交给高长老,回去的路上当心还有伏击。你们都好生思量,今日的损失要如何弥补。” 高妙仪赶紧答应一声,抬起头来上前两步,伸手拖住了‘直升机’。 安馨一等高妙仪抓稳了‘直升机’,便凌空向着南方极速飞去,只留下一句给高妙仪的暗中叮嘱:“我先回飞云门,你们不要耽搁,越快回去越好。” 安馨实在是等不及了,她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不能跟高妙仪他们一起,摆着掌门的架子,慢吞吞坐‘直升机’回去,她宁愿多耗费灵气灵力也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飞云门。 剩下的七人站在原地,极其羡慕的看着安馨远走高飞。 吕蒙在心中叹息,先前他为了安慰高妙仪没有跟高妙仪说实话,掌门昏迷不醒的时候,虽然有六七成脉象像是比常人更加健康,剩下的三四成的脉象,细若游丝跟将死之人没有两样。 掌门确然是受过重伤的。 是修仙能够让掌门险死还生,转眼间便能飞天遁地,还是门中有急事,让掌门拖着重伤的身体也要迫不及待赶回去? 第两千一百四十九章 高妙仪讲故事 吕蒙难得张扬地连声催促大家:“咱们各自收拢‘直升机’残骸,赶紧走吧。天快黑了,趁着天黑之前,争取爬升到箭支射不到的高空去。” 他说完这句,也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侧头对身旁的高妙仪低声道:“高长老稍等片刻,我一个人去收便是。” 莫不为也对身旁的其他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是。” 吕蒙和莫不为急匆匆分头走了,龚成名和印泰景几人一边跃进挂篮中,一边七嘴八舌道:“也不能升得太高吧,万一打雷呢?” “是不用升太高,只要我们不用照明,下方听见风声,也难得辨认清楚我们在哪里......” “......” 高妙仪趁机跟沈开源告别道:“沈长老要辛苦了,我把地上那颗人头留给你。你一有消息,记得及时禀报掌门,两次被人袭杀掌门忍不了......” 安馨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内心刚强得很,有实力跟人硬拼,绝对不肯做缩头乌龟,任由人一再欺负。 沈开源心领神会地感激道:“多谢提醒。” 片刻功夫,吕蒙和莫不为已经赶回来,高妙仪待两人也进了挂篮,也飞身进去飞出疾风符,拉起‘直升机’,追着安馨向南飞去。 挂篮中安静下来,要等‘直升机’拉高后,开始向南平稳飞行,龚成名才对高妙仪问出了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掌门是不是对我们失望了?” 高妙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们对自己失望了吗?” 她这反问太不留情面了,众人的脸色都悻悻起来,高妙仪不等他们回答,接着说道:“我对自己挺失望的。” “我躬身反省,先前半个时辰无谓的追逐,换来损失两架‘直升机’,还让我们差点没命,这样的傻事,我不打算再来一次。” “你们也替掌门多想一想,若是掌门还活着,我们几个都死了,将会发生什么?” “这等的假设不详,咱们不说也罢。可你们也见着了,沈长老得了差事,掌门显然是准备重用我们几个,越是在掌门身边危险越大不是吗?” “总不能身为掌门的小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不能护卫掌门,还得靠掌门时时刻刻来救命,那岂不成了笑话?至少不能成为掌门的拖累,不是吗?” 夜色遮掩了大家凝重的神情,高妙仪也太会打击人了,说得他们的自信心都快没了。 话说道这个份上,高妙仪早打好了主意,她接着说了下去:“你们是不知道掌门曾经遭遇过什么?掌门在晋升先天之前遭遇的危险,远比我们今日还要凶险。” “掌门并不是成为仙尊之后才厉害的。” “罢了,回去的路还长,咱们先不说如何抵偿那两架‘直升机’的损失,我先给你们讲讲掌门的故事。等你们听了,还想要做掌门的小厮,就会知道我先前的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 机会难得,众人齐声就好。 高妙仪也不扭捏,目光落在印泰景,庞平建和吕蒙三人的身上,他们都在三年前参加过新秀赛,她便从三年前新秀赛开赛当日,她在飞松峰遇险开始说起,讲起当日的飞龙峰之变,如何因她和安馨开始...... 高妙仪太知道面前的这些男子们,在安馨成为掌门之前,以安馨的身份和安馨早晚嫁人出山前景,他们都不会把安馨当成是竞争对手。 况且,就算是他们想要特意关注安馨,能从清风居流传出去的消息也极其有限。让他们过来当差的堂主们,也不会特意给他们讲这些。 高妙仪愿意用安馨的故事,让他们趁机了解安馨的为人和习惯于如何行事。都是聪明伶俐的人,她期待着他们听了她讲的故事,能真正的做好掌门的小厮,成为掌门的左膀右臂。 连她自己也自觉应该用小厮的身份去重新审视那些故事。身为清风居的人,她比旁人看得更清楚,飞云门一门的兴衰,全系于安馨一人身上。 安馨绝不容有失。 黑夜中,他们在向着飞云门飞去,青柳谷中也有人在向着飞云门出发。不,准确的是说是袁朗率先带着人出发去瑶溪矿场。 袁朗身穿一身黑色夜行服,带着身后的百十来号同样穿着的人,兴奋地对独自一人前来送行的袁庆拱手告别道:“阿爷只管放心,我定然把二叔和飞龙峰的人都带回来。” 元庆定睛地看着意气风发的袁朗,欣慰的对着袁朗挥了挥手:“去吧,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你二叔若是急着见我,你跟他说,没有养好伤之前,我不许他去飞云门丢人现眼。” “想要立功,以后有的是机会。” 袁朗深深地俯身行礼,郑重地答应道:“遵命。” 他躬身面对着袁庆先退后两步,才直起身来转身带着人走了。 袁庆看着袁朗隐没在黑暗中走远了,对着黑暗的空中,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可以出来了。” 一个蒙面高大男子,从不远处一棵大树后现身出来,对着袁庆笑道:“神君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一句也不提他暗中偷窥,触犯禁忌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袁庆背起双手,淡漠的目光在来人平淡无奇的黑色面具上绕了一圈,故意多问了一句道:“国师府跟本君交换的条件不变?” 来人在距离袁庆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笃定地确定道:“不变。” 袁庆的神情更加冷淡,“你对本君说的都是实话?” 蒙面人好言好语地对袁庆笑道:“神君说笑了。天底下谁人敢欺瞒神君?国师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的是天下苍生,归根到底为的也是神君。” “神君可有把握对付安掌门?” 袁庆轻哼一声:“我若是没有把握,你能帮我一把?” “自然是要帮的。”蒙面人自信而客气地请求道:“若是我们能让安掌门重伤,只能发挥出三成的功力,神君可否将一年的期限变成三年。” “国师重伤,就算拿到了安掌门,也要等伤愈之后才能克敌制胜......” 袁庆不客气的打断了蒙面人的提议:“什么封天大阵本君破不了?不过是看在袁朗的份上,给你们国师一个面子。想要一年变三年,要用其他的功劳来换。” “你们既有本事重伤安掌门,又何必假借本君之手?是不是安掌门已经被仙阵所伤,你们借机来讹诈本君?” 袁庆满是恶意的目光落在蒙面人的身上,仿佛一言不合便要杀人。 第两千一百五十章 袁庆出山 蒙面人在袁庆威胁的目光下岿然不惧,淡定的笑道:“安掌门又不傻,如何能在仙阵面前,再一再二的受伤?要让她重伤到三成不到的功力,可不会容易。其他的功劳也没有这个对神君更有用。” 袁庆的神情更加阴沉,他傲慢地说道:“国师府不相信本君能够拿下,区区一个练气期修士,我们的交易作罢,且看本君如何取了那安掌门的性命。” “神君何必动怒?”蒙面人不慌不忙地说道:“这等交换条件也不是国师府先不跟神君说明。实在是事发突然,国师府也要有十有八九的把握,我才敢来神君面前说话。” “如今布局已成,无论神君领情与否,国师府都会照做。等神君见到了国师府的诚意,想必神君也不会亏待了国师府。” 蒙面人说完这话也不再多说,他略微拱了拱手对着袁庆告辞道:“我先行一步,等着神君收服飞云门的好消息。” 他这话说的客气,可是神态间却并无臣服恭顺之意。袁庆看着蒙面人离开的背影,心头火起,一双血红的发黑的眼眸闪动着冰冷的杀意。他张开嘴,一缕黑气猛地喷出来,向着蒙面人的后脑勺扑去。 那蒙面人好似心有所感,在黑气刚要接触到他的后脑勺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黑气直接扑上了他黑色的面具。 “嗤”一声轻响,袁庆喷出的黑气在平淡无奇的黑色面具前溃败,“嗖”一下退回到袁庆的面前,笼罩在袁庆的面孔上。 袁庆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神情骤然间阴沉下去,身上喷薄而出的杀意,让他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气中。 蒙面人对袁庆的异样视而不见,他好声好气的笑了,“好叫神君知晓,国师府守着问鼎门三千年,也不是全无底气来跟神君合作。” “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 “国师所求不过去给世间一个太平,完成历代国师的心愿,并无争权争霸的企图。国师不久于人世,神君何不忍耐一时,让我们这些受过国师恩情的人,在国师有生之年好生报答国师的恩情?” 袁庆面孔上的黑气忽然浓重起来,只剩下露出在外面的血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蒙面人。 蒙面人不等袁庆再次发动攻击,好整以暇地开口说道:“国师府不是神君的敌人,我也并不想触怒神君,不过是身为下属效忠而已。” “有朝一日,等我等报答完国师的恩情,投入神君的麾下之时,相信神君也期望我等能奉上全部的忠诚。” 蒙面人说完这话,也不等袁庆答话,他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袁庆面孔上的黑气骤然消失,他裂开嘴对着蒙面人的背影,阴森森地笑了。 他确定了,国师府的人都是奇葩,袁朗是,这个蒙面的大师兄也是。等他灭了飞云门,他定要带着安馨去国师府走一趟,一定要会一会国师。 不为别的就为凑个趣儿,且看国师如何糊弄他,让他把安馨这么个仙尊交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袁庆带着人施施然出了青柳谷。 在青柳谷大阵的出口处,杨春华带着其他两个长老,听着阵法打开的动静,一起转头看向敞开的阵法内。一见着袁庆领头出来,杨春华的眼中闪过一抹血红,恭敬地领头俯身行礼道:“拜见神君!” 对已经被收服的手下败将,袁庆倨傲地站定,简单地下令道:“出发。” 杨春华答应一声,从储物袋中刷出‘飞船’,抬手向后挥了挥手,他身后整齐排列的飞云门弟子,迈着与常人无异的步伐,鱼贯进入‘飞船’中。 杨春华见袁庆逐一检视从身旁经过的人,查看每人的脸上是否有若隐若现的黑气,他对袁庆低声保证道:“神君放心。我们三个已经把这三百人彻底收服,一声令下,他们为神君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袁庆满意地对杨春华称赞道:“你到是个识时务能办事的人,高天有眼无珠屈才了。” “你想到办法让这些人,手腕上的身份标记保持住了吗?” 杨春华恭敬而遗憾地摇了摇头,“还不成。时日太短了,我等没有神君的大能,能让这些人既听从指挥,又保持神智能继续操控飞船,都耗尽我等三人全部的精力。” “我以为,神君不必多费那个功夫,反正是要跟飞云门兵戎相见,这一战神君该当示强……” 杨春华侃侃而谈,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闷哼一声,弯腰跪倒在地上,脸上黑气弥漫,痛不欲生地扭曲了端正的面孔。 杨春华身后的两个先天高手,神色茫然地跟着杨春华一起跪倒在地上,而其他正在上‘飞船’的飞云门弟子,对变故毫无察觉,继续按部就班做上船的动作,各就各位。 杨春华骇然。 袁庆欺骗了他,他跟袁庆缔结主仆契约,不是可以让手下只听从他的号令吗?怎么袁庆还是可以越过他行事? 他左眉中那颗绿豆大小的黑痣,黑色中透出血红来,他生平最渴望的是被人赏识,袁庆这样的‘赏识他宁可去死。 袁庆的目光落在杨春华狰狞的脸庞上,他幸灾乐祸地嘲讽道:“你要想死不容易了,除非有仙尊用仙血给你灌体,才有机会解除我们的契约。神仙最是自私不过,你早该死了这条心。” “你的底细我最清楚。旁人都以为你是对莫非不满,其实你最不满的是平千里。” “谁让你没个儿子,没法跟清风居结亲呢?你想要的权势我可以给你,前提是你对我言听计从,我才会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的自以为是,一钱不值。” “反正你求的不过是堂主之位,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成全你。” 袁庆这话一出,杨春华脸上的狰狞,变成了心如死灰的认命。他技不如人比不过莫非,又嫉恨平千里成了罗润清的亲家,也轻而易举成了堂主。他不敢肖想掌门之位,眼睛死死地盯在堂主之位上,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个笑话。 袁庆,一个他曾经看不上的飞龙峰长老,如今敢当面嘲笑他......杨春华在心中发狠,总有一日......他要让看不起他的人,通通都下地狱。 第两千一百五十一章 挖穿仙阵? 袁庆没能洞悉杨春华的心思。 他要重用杨春华在阵法上的修为,不得不冒险让杨春华拥有完全的神志。此刻见揭开杨春华心中最痛的伤疤,已然攻破杨春华的心防,对杨春华更是鄙夷。 飞云门长老堂的人都眼高于顶,向来看不上飞龙峰的人。这些自视甚高的人,落到他的手中,也跟寻常人没有两样,名利两字他们都逃不掉。 身在神仙门派不想成仙却想这些,何等可笑?真不如跟着他敞开了心思,就是要称霸世间,为所欲为! 袁庆从杨春华的身旁走过,他的面孔逐渐变成杨春华的模样。他轻描淡写地对杨春华下令道:“你专心破解瞒手腕上的阵法,争取在到达飞云门之前破解开来。我要给飞云门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们惊恐失措省得我多费手脚。” 袁庆的话音一落,跪倒在地上的杨春华两手抱着脑袋,痛苦地站起身来,他张开两手捂住面孔,跟在变成他面目的袁庆身后,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上了飞船。 要到这个时候,跟着袁庆出来的人,才开始逐一排队上‘飞船’。 四五十个面目看似寻常的青柳谷中人过后,是四百多人不人鬼不鬼的‘饲人’。它们龇牙咧嘴地东张西望着,时而用两脚着地行路,时而四肢着地跳跃,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饲人’之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形骷髅。 人心骷髅中极少有四肢健全的,大部分都缺胳膊断腿,身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毒物,毒蛇,毒蝎子,毒蜈蚣……在它们的白骨中时不时地冒头穿行。 幸亏它们浑身笼罩在黑气中,身上的毒物才没有随处乱跑。也幸亏在场的并没有正常人,才没有人被白骨行走毒物横行所吓倒。 袁庆等着最后一具白骨上了‘飞船’,径直用黑气封锁了通往‘飞船’三层的所有通道,再把杨春华关进了二楼的房间,两炷香后,飞船升空向着飞云门飞去。 飞船中静悄悄的,袁庆端坐在二楼中央的大厅正中,‘饲人’规矩老实的匍匐在元庆的脚边,骷髅人藏身在更远的暗处一动不动。 袁庆左右环顾,身旁连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实在没意思得很。他又把杨春华从房间中弄出来,吩咐杨春华道:“跟我说说飞云门如今的掌门,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就是那个坏了飞龙峰大事的小丫头吗?” 杨春华规矩地站在袁庆的面前,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看着四周的‘饲人’和骷髅人,胆战心惊的后悔了。是不是他一旦不听话,就会变成四周这些臭烘烘神志不清的野兽?他为什么不在落入袁庆圈套的时候,一死了之? 杨春华心中百味杂陈,嘴上却一刻不停地答应道:“正是在飞松峰救了高妙仪的那个小丫头,也是清风居金燕子救下的那个小姑娘,是个天煞孤星……” 杨春华的声调平淡,并没有让飞船中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袁庆虽然不满意,但是飞云门新任掌门安馨将会他最大的对手,从蒙面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到底不如从杨春华这里来的直接,他闭上眼睛安静地听了起来。 不留山国师府前的气氛比袁庆身旁的气氛更加凝重,从未时正开始的进攻,直到此刻亥时正,夜都深了,除了不断增加的伤亡,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奚欢看着站在一旁沉默着,显然在用传音争辩的蒲千阳和莫非两人,干脆地下令身后等待进攻的弟子:“原地打坐歇息一刻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她等着弟子们原地坐下,从他们中间越过,再穿过忙碌的正在搬运伤员弟子,扫视着满地的血污狼藉,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向站在安馨曾经被焚毁的帐篷处,正在观战的翟永祥和印存志。 她站定在翟永祥和印存志的面前,直截了当地反对道:“不能再这样胡乱进攻,死的人太多了,我们两派的弟子,不该为堂主们的无能而送命。” 奚欢不客气地质问道:“你们还要纵容两位炼阵堂的堂主到何时?要等他们两个把这里所有的长老和弟子们全都折腾干净了,才会罢手吗?” 她的声音不小,听见她这话的长老和弟子不在少数,他们佯装充耳不闻,却纷纷竖起耳朵留神翟永祥和印存志的反应。 翟永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奚欢下令道:“鸣金收兵。” 奚欢二话不说从储物袋中刷出铜锣和鼓槌,“哐哐”敲击起来,她让自己的声音随着刺耳的铜锣声,响彻国师府前的战场:“即刻收兵!打扫战场,加强戒备!” 收兵的铜锣声一响,可以感受到国师府前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倏然浓重起来, 奚欢先做完这些,才收起铜锣转过身来,对翟永祥和印存志说道:“明天开始挖地道?” 翟永祥多看了奚欢一眼,“我以为你会提议,今天晚上连夜开始挖地道。” “我是想啊。”奚欢叹了一口气:“可是你看今天损失了多少人手?我过来的时候,天鹰宗伤亡的数字已经过百,再加上飞云门的......” 奚欢无奈地顿了顿,“再要从今天晚上开始挖地道,我于心不忍。我提议,不用人手挖掘,我领着驯兽堂的弟子驱使野兽来挖........” 奚欢边说边看向向东的官道,官道上有人影极速闪动,三人定睛细看是龚闻飞速而来。 奚欢停止了说话。 以龚闻的定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全力以赴赶来,这是出了大事了? 龚闻一眼看见他们,当即对翟永祥和在场的堂主们传音道:“国师府那边传来消息,霍迪国的人挖地道,挖穿了仙阵。” 什么?! 惠仁帝明早出发回望京城,这个时候他们挖穿了仙阵,把他们俩大门派给比了下去? 翟永祥干脆地扬声开口道:“蒲堂主,莫堂主,国师府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挖穿了仙阵,我们一同去看看。” 翟永祥的声音落在被今日的挫折,挫败的无以复加的两派弟子耳中,低沉的气氛随之一变。 太好了,不用他们流血流汗去炸开仙阵了。 第两千一百五十二章 形势比人强 翟永祥,印存志带着众位堂主赶到的时候,惠仁帝,国师宣烨和两个皇家供奉麦青辉,宋耀庭也都在。四面的火把围绕着中央一个黑洞洞的五丈左右的洞口,惠仁帝正被宋耀庭拉着胳膊,斜着身体伸头往下方张望。 惠仁帝武功低微,显然没能察觉到众人的来临,还是先天二境的麦青辉留意到动静,主动越众而出迎着翟永祥,印存志等人,熟不拘礼兴奋地开口道: “几位神仙来的正好,这一处的洞口刚好挖穿了。下方有二十丈长的深度,比我们预想的要浅。若是问鼎门的仙阵都只是深入地下二十丈的话,我们还有其他三个洞口,也即将突破到二十丈之下。” 这么说来霍迪国瞒着他们,在四个地方动手挖掘,短短的十几天里,便取得了这样不菲的成果?! 翟永祥和印存志的脸上火辣辣的,这一次是他们决策失误了。没有让人试探着往下挖掘,自以为是的认定面前的仙阵定然是挖不穿的。 差点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惠仁帝从洞口上方缩回脖子,扫视眼前的一众人等,这些人怠慢他,当头的两人他一直没能见过,可如今,他们都乖乖地来到他的面前,要向他认输。 惠仁帝得意洋洋地开口道,“我这两万大军,原本是想要助神仙门攻克国师府正门的,神仙们看不上,正好用最笨的法子打洞,不曾想比神仙们电闪雷鸣的攻击更厉害,悄无声息就能进入国师府中。” “国师府到底是我霍迪国的地盘,朕心甚慰!” 惠仁帝说完,等着面前神仙门派的人,过来跟他见礼,谁知翟永祥和印存志等人,理都没理惠仁帝的沾沾自喜。 他和宣烨两人,在翟永祥等人的眼里都是将死之人,比秋后的蚂蚱也好不了多少,两个皇家供奉先天二境的修为更是不够看。 短短的十里路,已经让神仙门派的阁主,堂主们重新捡回自信,对惠仁帝刻意的炫耀置若罔闻。就算是翟永祥和印存志也输人不输阵,闭上嘴巴沉默不言。 奚欢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黑色的,像蝙蝠一样的飞鸟,越过惠仁帝的头顶,径直向惠仁帝身后的坑洞下落下。 惠仁帝吓了一条,赶紧从洞口边上狼狈地跳开,他气喘吁吁地走到宣烨的轮椅旁站定,看向奚欢的眼神中满是恶意,她是在故意向他示威?! 奚欢哪里会在乎惠仁帝的仇视,片刻之后,她提声对众人说道:“确实只有二十丈,他们向国师府内挖进去了二十丈,再向上挖上去,确实挖通了。” 她的目光扫过坑洞顶上架设的,儿臂粗细向上搬运泥土的缆绳,接着说道:“没想到问鼎门的仙阵入地会如此之浅,真是出人意料。” 她自顾自地问翟永祥和印存志道:“我们是另辟蹊径,还是就用他们这个通道?” “自然是用我们的。”惠仁帝见两派的人没把他看在眼里,羞恼地说道:“何必多此一举,浪费人力再来挖洞?救人要紧,给国师清白更要紧,最要紧的是要收复国师府。” 他这话一顺溜地说出来,显然是想要用这个坑洞换取两派替他收服国师府。 想得真美。 没等他提出交换条件,龚闻上前两步,站定到奚欢身前一步,他朗声开口道:“四个洞口我们要两个,其余的两个等我们从国师府中出来,任随你们去收服国师府。” “若你们同意,即刻带人从这里退走。若你们不同意,我们便另行找地方打洞进去。如果你们敢在我们进去的时候也跟着进去捣乱,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看见你们的人,我们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奚欢干脆也上前一步,站定在龚闻的身旁,提声对霍迪国的人下令道,“还不快退走?!” 惠仁帝羞恼地涨红了脸庞,天鹰宗和飞云门太强硬了,坑洞分明是他的兵将挖的,他们这是要明抢?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使劲地喘着粗气,浑身肥肉哆嗦着,一时间被激的说不出话来。眼看惠仁帝就要发火,宣烨赶紧抢先开口道:“神仙们说的极是,要验证我所言不虚绝无欺瞒,陛下的人是应该避嫌。”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们既有两路人马要进去国师府,国师府可以让两个熟悉府中道路的人替你们带路,可好?” 真是个奇葩。 一边说要避嫌,一边还想塞人与他们同路,国师府的人不是惠仁帝的人吗?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龚闻的目光落在宣烨的脸上,“国师是想要说,你画给我们的地图还不够准确详细?” “不是。”宣烨赶紧分辨道:“诸位神仙不要误会,我完全是一片好意。神仙们既然不肯领情,我们听从你们吩咐便是。” 他转头看向惠仁帝,恳切地对惠仁帝恳求道:“圣上无须着急,神仙手段不肯让凡人知晓,也在情理之中,等神仙们探查过国师府,自然会将国师府中的详情告知皇上,不会见死不救,让皇上的人马白白折损在其中。” 宣烨也是没办法了。 形势比人强。 天鹰宗,飞云门今日伤亡的人数不少,堂主们心中的火气急欲发泄,这个时候并不是跟他们谈判的好时候。 他要的是他们拿着封天大阵和令牌,保住他的性命赶紧离开,切莫多耽搁时日。再晚了,他们顾不上客气行事,干脆地杀了他以绝后患,那他就死得太倒霉了。 为此,他宁愿自黑让人小视他,赶紧把人送进国师府去。 惠仁帝对宣烨还是言听计从的,他悻悻地收敛了脾气,甩手拂袖而去,边走边对身旁的宋耀庭下令道:“把这里让给他们,且看他们如何去跟仙阵斗法,你留在这里护着国师,朕明早起驾回宫,眼不见心不烦。” 惠仁帝这样的脾气,如何能得到众人的尊重?! 宋耀庭答应一声,终于放开了惠仁帝,停住了脚步。 宣烨无奈地对几位堂主笑道:“皇上抱恙在身,脾气是急躁了点。但他为神仙们分忧的心思天日可表。这里也是皇上一早叮嘱,要等有了结果再让神仙们知晓,免得大张旗鼓,却又大失所望。” 一众神仙们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罗里巴唆!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这么多话?!就这样的人还能谋划阴谋? 除非是故意装成这样,否则这点小事都要唠叨的人,定然是什么秘密都兜不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在宣烨也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他一见众位堂主的脸色不虞,转头求助般看向麦青辉,麦青辉赶紧上前几步,客气地跟神仙们告别,推着他的轮椅走了。 第两千一百五十三章 跌下神坛? 从头到尾,宣烨都没有看过蒲千阳和莫非两人一眼,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两人一般。他对翟永祥和印存志也一样,仿佛从来不知道在场的堂主们,个个都曾经改头换面去过国师府。 半刻钟之后,洞口周围的霍迪国的人全都被清走了,又过了半个钟,另一处距离此地半里路的洞口,也空出来交给了天鹰宗和飞云门。 一等把两个洞穿仙阵的坑洞拿到手,天鹰宗和飞云门便各自据守一个。 兵分两路,一路由奚欢和蒲千阳率领,另一路有皮秋阳和莫非带领,各自带人进入坑洞中,由炼阵堂的弟子开路,一路巩固坑壁,一路穿越进了国师府。 天鹰宗和飞云门营地中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淡了下去,日夜不停炼制火药包也停止下来。 等到第二日惠仁帝带着霍迪国的兵将走了,只留下国师府的几十号不良于行的病号,还留在帐篷中养伤的时候,国师府前焦灼的气氛在飞快地消散。 每隔两个时辰都有新的消息传出来,两队人马相隔一里路,从地底下翻墙进入国师府中,却始终没有能碰上,面对的阵法也不尽相同。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便是在国师府众多炼丹房中,最西北角的那一座宣烨专用的炼丹房。在那座丹房的密室中,藏有宣烨所说的封天大阵和令牌。 两对人马不可避免的开始比拼速度。 连翟永祥和印存志也聚在一起,特意在飞云门的议事楼三楼的议事室中,挂上了硕大的国师府地图,让两派来报信的弟子,分别把进入国师府的两队人马的最新位置一起标记出来。 一天一夜过去,两人越来越乐观。 国师府中被宣烨和国师府的门徒们谈之色变的阵法,在两派炼阵堂长老的手中,不说是迎刃而解,也没给他们带来太大的麻烦,不像外面的仙阵无法可解。 两队人马从不同的方向去往炼丹房,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出太大的意外的话,两天之内应该能够完成任务顺利出来。 最为可喜的是,后面进去的两对人马,分别尝试用驯鹰给从空中落进去的同门堂主和长老们传信,居然也收到了回信,显然国师府的空中并没有仙阵阻隔飞行。 这样的意外之喜,让大家极为振奋,也极为遗憾。 早知道能打洞从地下进来,何必兴师动众炼制火药包?安掌门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要返回飞云门去疗伤。安掌门若是还在,在国师府中飞一圈,救下南宫翎岂不是易如反掌? 特别是外面弟子们从两个时辰一报的消息中,发现空中落进去的长老们,向着悦然亭推进速度极慢,身边又不断有更多重伤的同伴亡故的时候,更是对先前用火药包攻击仙阵的决策,隐隐有了非议。 很快不明理就的两派弟子,都把攻击仙阵的伤亡算到了安馨的头上。无形之中,安馨的威信在不断地下降。 原本安馨用神火破开仙阵,又救下翟永祥和印存志,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的高山仰止的存在,这会儿正在跌下神坛…… 安馨没有收到印存志的传信,她飞得太快了,驯鹰传信还没能追上她。 她昼夜不停地飞行,累了就刷出南宫翎的‘直升机’代步,坐进挂篮中吸取灵气恢复灵力,让傀儡武士替她驾驶‘直升机’。一等灵力恢复,又收起‘直升机’加速飞行。 她恨不得能长出翅膀来飞行,心中却也知晓,就算是飞鸟也不会比她快多少,她真是一刻不停在飞啊! 路上,安馨收到了卫国太子势如破竹,已经带兵从崔陵关出发,一举收服距离崔陵关最近的四座城池,将卫国边境线向霍迪国方向推进了三百里的消息。 奇怪的是,霍迪国讨伐大元帅元自清的两个儿子,元天佑和元天泽战败退守沣水小城,元自清的援军却迟迟未至。霍迪国怯战,不堪一击的传言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安馨也收到了来自申国的消息,惠仁帝嫡次子益王,已经出使到达了申国盛京城,向盛喧帝递上了国书,秘密拜见过了盛喧帝。 飞云门盛京城的密探着实了得,打探出了益王请盛喧帝出兵相助,明面上的理由是助申国收服故土。暗中的理由却是:盛喧帝若不自救,有她这个飞云门的掌门在,申国早晚是安家的。说不定连卫国和霍迪国都会是安家的。 霍迪国愿意提供‘天人丹’给盛喧帝培植无数的先天高手,两国先联手对付卫国,再联手对付飞云门。 这种儿戏般的理由自然难以说服盛喧帝,益王却信誓旦旦地向盛喧帝许诺,飞云门并非强大到不可击败。他愿意等待,等待盛喧帝下定决心的时候。 换做是其他人,收到如此详尽的消息,多半会以为益王是在痴人说梦。 安馨却不然,她仿佛坠入了冰窖。益王会收到青柳谷异动的消息她不奇怪,奇怪的是的益王怎么会笃定袁庆会赢?真的仅仅是外交手段,虚张声势吗? 安馨飞回飞云门的心,前所未有的急迫起来。 门中千万不要有事啊! 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有袁庆这么一个祸害在,飞云门这次的麻烦大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袁庆的‘飞船’飞到了乌衣江江边,没等‘飞船’飞过江进入飞云门山门的地盘,有两架‘直升机’升空,拦在了‘飞船’的前头。 有守卫的长老向着‘飞船’喊话道:“回来的是哪位堂主,长老?怎么没有提前传信报备?” 杨春华出现在‘飞船’舷窗窗口旁,他对着不远处‘直升机’上的长老喝令道:“我有急事从青柳谷回来,还不赶快传信让开?” 那长老显然是认识杨春华的,当即一边放飞飞信,一边对杨春华说道:“原来是杨长老。门中的规矩已经改了,所有回山的‘飞船’,先在乌衣江东岸落下,全部检查过身份才能进山。” “放屁!”杨春华不悦地破口大骂道:“‘飞船’又不比其他,我们要是从西边飞回来呢?也要落到这东岸来检查?!” “赶快让开,不然我让你好看。” 真不怪杨春华要如此生气,他平素就是这么个样子,面对武功境界比他低的长老,张口闭口便是出言不逊。 袁庆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第两千一百五十四章 败1 拦住‘飞船’的长老不肯让步,他对‘杨春华’扬声道:“杨长老无需为难我等,这是门中的命令,想必你也收到了传信,四条回山的通道都有人把守,若是有人从其他地方闯入,格杀勿论!” “还请杨长老先把手腕上的标记显露出来,间隔的距离太远,夜色太黑,我等看不清杨长老是不是贼人假扮,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杨长老谅解一二。” “屁话!老子就是没有收到门中传信,你敢耽误我的差事?”‘杨春华’暴怒着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张弓搭箭向着阻拦他的‘直升机’射去,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还不退开?!” 连环箭支飞射而出,向着‘直升机’激射而去,那长老凌然不惧,挥手便是一串符纸迎向箭支,箭支擦着‘直升机’的机翼坠落下方的江面,那长老提起所有的内力,让声音远远地传扬出去:“敌袭!” “住口!”‘杨春华’一见对方来真的,哪里肯连飞云门山门都进不去,就在乌衣江上被拦截住了,“不就是身份标记吗?我给你看。” 他回手收回弓箭,抬起左手手臂露出手腕上亮白色的标记,“标记在此。” 黑暗中,下方有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江长老,敌袭何在?” 杨春华收回手腕,扬声说道:“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耽搁不得,需要面见太上掌门。你若看清楚了标记赶紧让路,‘飞船’上的弟子我担保他们的身份。若有人怪罪下来,我自一力承当,你还不让开?” “真当我射不下你们的‘直升机’?” ‘直升机’中飞出两封飞信,一封向西,一封向下,那姓江的长老断然一声:“退!” 然后两架‘直升机’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地向着两侧退开了。下方的人好似收到了传信,没有声音再度传来。 ‘飞船’继续向前,‘杨春华’没想到如此容易过关,回转身来继续大马金刀地坐在二楼大厅的中央,对呆立在座椅旁的杨春华低声道:“飞云门该灭了!几声恫吓他们就退走,太不中用!” “等我们占领了飞云门,刚才那个姓江的直接杀了,不能留!” 杨春华谄媚地点头道:“神君说得对!” “门中似乎是在等着我回来,莫非他们是以为我抓住了神君,要秘密送回来?神君不如将计就计,等‘飞船’落下,我押着神君出去,请见高天。” “只要拿下高天,拿到启动门中大阵的令牌,我们就有了五成胜算。” 这计策杨春华众多计划中的一个,原本是想要给袁庆商议的时候说出来的,可他在青柳谷刚接到袁庆,还没来得及多说,便被袁庆教训了,这会儿抓住机会赶紧进言。 杨春华语气中的恭顺取悦了袁庆,袁庆终于首肯道:“可。” “等过了江,先找地方把它们放下去。等我们落下去,再让这‘飞船’上的气球爆炸,让埋伏的人马,全都发动起来。四面八方的攻击一开始,高天更会急着要见我。” 袁庆笃定道:“拿下了高天,拿到了大阵令牌,不是有五成胜算,是十成胜算!” 想当初,若不是高天手中有克制他们的小印,飞龙峰如何会败得那么快?等他收服了飞云门,他还要去找给高天小印的始祖报仇。 飞缘楼,飞渡楼都要毁了。 自从袁朗给他讲了袁飞宇的遭遇,他认定那个神秘的有着飞云阁牌匾的不知名的地方,定然是藏在飞缘楼或者是飞渡楼中。不管是在这两处中哪一处,只管毁了报仇! 仙魔誓不两立,飞龙峰被始祖抛弃,这笔账当然不能忍。 袁庆好整以暇胜券在握,他千辛万苦修成了魔攻,飞云门中无人是他的对手。他没了嫡枝嫡系的身份,高天无法再用小印对付他。此战,怎么算都是他赢。 别说清风居的安小丫头不在,就是她在,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胜利就在眼前,他要不慌不忙品尝最甜美的果实。 袁庆丝毫没有察觉,那个要被他杀掉江长老的‘直升机’中,再度飞出十几张飞信,还没等袁庆的‘飞船’飞到乌衣江的江心,乌衣江东岸上飞信往来忽然频繁起来,暗中全副武装的弟子各就各位全神戒备起来。 杨春华见袁庆采纳了他的提议,他小心地继续提议道:“长老堂和事务堂两处是最要紧的地方,神君麾下的这些神物,不如分作两处......” “嗡”一声轻响,打断了杨春华的话,随即有“格格格”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没等他反应过来,袁庆忽然从座椅上抬起双脚,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格格”声音从他身旁掠过,他身下向后侧翻的两只座椅腿脚断了。 袁庆突然抬起上半身向上窜起,胸口之下忽然变成黑烟,笼罩在面孔上,小半截身体悬浮在空中,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站在他身旁的杨春华一声痛呼,身体从侧面被剖开,再从上到下分成了六截。 杨春华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裂开成了十二块,黑色的血液和黑色的烟尘飘散出来,袁庆只来得对着杨春华喷出一口黑烟,整个‘飞船’碎裂成一尺见方的小块,往乌衣江江面上落去。 袁庆也跟着一起往下掉,他转头四顾,他辛苦用浑身血肉喂养的‘饲人’,都跟杨春华一样被切割成了一尺长短的血肉。更糟糕的是那些骷髅,七零八落间,还有惊恐的的毒虫在不停地乱窜。 不堪一击。 出师未捷身先死,飞云门大阵竟然不费一兵一卒败了他,他连高天都没有见着! 袁庆胸口下的骤然身体消失,只剩下一颗脑袋猛地转向西边,恨不得穿透身旁乱糟糟的‘东西’,穿过黑暗杀死藏在暗处的高天。 又是高天坏了他的大事! 西边的天空上有轰然炸响传来,他看见比烟花更明亮的气球燃烧升空,他的面孔上的‘血肉’消失,黑漆漆的骷髅上有黑气的翻腾,高天洞悉了他所有的计划,等着他上门自投罗网!! 他败过了一次,又败了第二次!!!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传来,袁庆的骷髅脑袋也掉落在水中,一直往下沉沉到水底,再随着水流向下漂流。 耳边有喊杀声传来...... 完了,他败光了家底,只剩下空荡荡的青柳谷,要如何翻身报仇雪恨?! 第两千一百五十五 败2 袁朗躲藏在废弃的矿坑中,用力蜷缩身体,让身上的石头往下压得更紧实些。他透过一丝细小的缝隙,听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声,试图分辨出其中,有没有搜寻他的人的脚步声。 大雨掩盖了他的足迹,也掩盖了他的气味,他期待能够借此逃出性命。他缓缓的吸气,轻轻的吐气,试图让蜷缩的身体跟周围的石头融为一体。 雨水从石头的缝隙中流淌进来,打湿了他身上的夹衣,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冰冻的雨水传遍全身,把他浑身都冻僵了。 他一动不动的侧身团紧身体,缓慢的运行内力抵御寒冷,哪怕是紧贴着脸庞的石头压迫着他的脖子,让他疼痛得要死,也纹丝不动地忍受着。 他信誓旦旦要来瑶溪矿场救人,从来没有想过会落入陷阱,轻易折损了所有人手。 若不是他在大雨中慌不择路,逃进这个废弃矿坑,恰好遇见矿坑承受不住雨水的冲刷垮塌,他正好躲进身旁这个可以容身的狭小凹陷处,让坠落的废弃石头挡住他,这会儿他不是被落石砸死了,便是被飞云门的人抓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二叔,二婶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形骷髅,他以为三年矿山的劳作,还不会拖垮他们的身体...... 他看着二叔自戕,看着二婶义无反顾地跳下矿洞,对他留下最后一句话:“都死了,不要来救......” 他们还以为是飞云门拿他们当诱饵,诱骗他来...... 是他辜负了他们。 他早就该来,桃花谷中有那么多奇珍异宝,他分明可以买动无数的亡命之徒,前赴后继地来救人,可他等到了今日,不仅姗姗来迟,还愚蠢地撞进了陷阱,让他们为他送命! 泪水从袁朗的面颊上流淌下来,苦涩地落进嘴里,他把每一滴都吞进嘴里,慢慢地咽了下去。 无比的痛悔排山倒海般席卷了他,若是当初他没有替袁腾炼制‘噬人丹’......要是当初二叔跟他爹联手,动员飞龙峰手中所有的力量对付高天......要是他武功更高些,在飞龙殿中能一举杀了高天…… 寒意袭上心头,袁朗眼前发黑。 不不不,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一次他不该来这一趟。 当初他只身逃到国师府的时候,师尊曾经跟他说过,要他忘记前尘往事再世为人,专注国师府拯救世间的大业,借此赎罪可以修得来生......他既信了师尊,又答应了师尊,为何又要掺和到复仇中来? 师尊病重,他为何没有回去,替师尊炼制救命的丹药?非要来这里自寻死路,目睹亲人赴死? 他是在错误的道路上,一错再错啊! 他该劝着阿爷不要报仇的。阿爷好容易捡回一条性命,返老还童,很该颐养天年,长命百岁!他为何要纵容阿爷报仇雪恨?! 飞云门太强大了,他们敌不过! 那个罗润清雨夜中也能施展出夺命的毒药,让他的人失去神智,自相残杀……袁朗的心中升起无比的惧意,飞云门能在这里设下陷阱等他,定然也给阿爷设下了更大的陷阱。 他怎么那么傻,青柳谷大阵的异动能让他找上门去,又怎么会逃过飞云门的耳目?他怎么就会被阿爷所说的暗中人马早已集结,报仇雪恨指日可待所蒙蔽?! 袁朗在胡思乱想中,终于听见了低微的说话声音:“坑洞垮塌的时候,真看见他掉下去了?” “我亲眼所见,正是这个方向。若是始终找不到,只有一个可能,人掉下去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命令。” “那我们放缆绳下去,彻底翻查一遍。” “好。” 危险近在咫尺,袁朗收敛心神努力镇定,他放缓呼吸无暇再多思多想。 他提起全副精神,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有条不紊的命令声,听着缆绳“细细索索”的声响,和从下方传来的响亮的护喝声...... 他时不时喝着从石头缝隙中,流淌进来的冰冷的雨水,悄无声息的等待着……等待着外面的人确定他死了,尸骨无存。 时日变得漫长起来,冰冻僵直的身体,在逐渐失去知觉。 袁朗不敢睡更不敢动。他生怕睡着了,睡梦中无意的一个动作,会引动身上的石头垮塌,让人发现他。 他还不想死。 外面的搜寻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歇。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朗的身体从极度的冰凉,又变成极度的灼热,他知道他病了,他在发高烧,他胸前的内袋中有能救命的丹药。可他还是不敢动,他宁肯病死也不肯被人发现,抓住他像二叔二婶一样去服苦役。 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还不如让他高烧死了罢了。 好在有雨水一直在流淌,他昏沉着下意识把滚烫的额头,紧贴在冰冷的石头上,实在熬不住了,便伸出舌头舔舐上面的冰凉的雨水。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迷糊中他从昏迷中醒来,醒来又昏迷......幸运的是,他的身体始终没有动过,他的呼吸声在潮湿的石头缝隙里,在不断的流水声中,也始终未能被人发现...... 终于,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昏迷过去的时候,他听见了他极度渴望的叫喊声:“收队!” 在沉浸入黑暗之前,他忍不住叹息终于等到人要走了,可惜他虚弱得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半个月后,等袁朗在国师府中醒过来,看见的正是宣烨熟悉的脸庞,他难得地抱着宣烨失声痛哭,把从三年半前新秀赛那日开始,所有的失败通通哭了出来。 宣烨耐心地安慰袁朗,飞龙峰只剩下他一人,飞龙峰早已成了过去,往事如过眼云烟,无能为力逆天只能放下。实在放不下,便用余生赎罪,让心里多少好受些。 宣烨亲自动手用银针替袁朗易容,把袁朗的面容封存在了宣朗之下,宣朗无法解开心中的郁结,只能埋头为宣烨炼丹,用日夜劳作来麻痹痛悔难熬的日子,以帮助宣烨完成国师府的使命为活下去的指望。 这些都是后话。 正当袁朗蜷缩在瑶溪矿场废弃的矿坑中,企图装死逃过搜寻活命的时候,也正是袁庆的‘飞船’落进乌衣江的时刻,诱敌进攻的信号升空,袁庆埋伏下的人马果真发动了进攻。 一天一夜过后,安馨急匆匆赶回飞云门,战斗已然接近尾声。 第两千一百五十六章 新的较量 飞云门大获全胜。 没有袁庆亲自带领‘饲人’和满是毒物的骷髅,落进飞云门发动攻击,飞云门应对其他各处发动的常规性攻击,简直轻而易举,正是给门中弟子历练的好的机会,并没有安馨的用武之地。 当安馨和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一起出现在飞云峰飞寰殿前的时候,高天已经等在了飞寰殿的大门口。 他一见到安馨落地,目光在安馨的身上扫视一圈,见安馨神情疲惫,当即着急地开口传音道:“掌门急着回来,可有要事?” 安馨一边跟高天见礼,一边传音安慰高天道:“我是担心袁庆难以对付赶回来帮忙。我来晚了,袁庆受死了吗?” 高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缓步下了天寰殿的台阶,一边走近安馨的身旁,一边传音答应道:“袁庆应该死了。” 应该? 安馨有点惊讶,以高天的为人,绝对不会满足于‘应该’两字,该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对。 高天不待安馨多问,了然地解释道:“我启动护山大阵,击落袁庆的‘飞船’。待‘飞船’落入江中之后,反复用大阵在江中绞杀过。” “‘飞船’被大阵绞成了不到一尺见方的碎片,‘飞船’坠江五里之内,一尺以上的大鱼都绝无幸免,袁庆和他的手下都该死了。” 安馨的目光亮了,飞云门的大阵如此厉害? 高天接着解释道:“他们只有一艘‘飞船’,我只启动了沿江五里的阵法,已然将门中储存的极品灵石耗尽,为了杀死袁庆,断绝飞龙峰的后患,付出的代价不算小。” “你大师伯从瑶溪矿场传信回来,袁朗带人现身瑶溪矿场,企图救出飞龙峰的人。袁朗误入废弃矿坑,引动废弃矿石坠落,被掩埋在地下,绝无生还的道理。” “经此一役,飞龙峰的人全都死绝,剩下的飞龙峰的爪牙,没有飞龙峰的人顶在前面,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总算把飞龙峰的隐患彻底灭除” 高天说完这个,将目光落在安馨苍白的面容上,关心地传音道:“掌门身受重伤,又一路急着赶回来,你身上还有没有疗伤的丹药,可以撑到你大师伯赶回来?” “我已经跟你大师伯传信,他从瑶溪矿场赶回来,最快也要午夜之后,或者掌门先去飞霞洞等着你大师伯回来?” 安馨的脸色太难看了,由不得高天会担心安馨的伤势,果断地建议她去飞霞洞疗伤。 安馨心中温暖,难怪高天见着她,没有要迎她进殿的意思,三言两语把最重要的情况说完了,便直言要让她赶紧去疗伤。 她自家知晓自家事,她神情疲乏劳累,一半是心中的警兆消失,紧绷的心神终于松弛下来。另一半却是因为她错判的局势,低估了飞云门大阵的威力和高天的能力,心中多少有些惭愧。 她以为飞云门离了她就玩不转了,没想到她一路飞进来,所有的战斗都被挡在飞云门山门之外,山门之内风平浪静,依然是她熟悉的安然祥和的飞云门。 安馨跟高天交底道:“我的伤势无碍,反倒因祸得福,有了额外的机遇。不过我确实累了。太上掌门若是无事急需我帮忙,我先去飞霞洞修整两日,再来跟太上掌门商议后续之事。” 高天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掌门放心。等你大师伯回来,我让他去飞霞洞找你。” 安馨点了点头,凌空向飞霞洞的方向飞去。 高天等她飞远了,正要返回飞寰殿中的时候,忽然抬头看向淡青色的天空,远处的天空上出现了两只驯鹰,一只向着他落下来,另一只向着安馨的方向落去。 高天停下脚步,他带起皮手套等着驯鹰落下,亲自取下密信。他拿着密信进了飞寰殿,将驯鹰交给守卫的弟子,独自进了书房,打开密信细看。 这一看不要紧,高天难得地皱起的眉头。密信是印存志传来的,仔细的禀报了挖地道进入国师府的详情。 高天不喜反惊。 糟了,莫非安馨所说的机缘,便是她能从进攻问鼎门仙阵受伤中获得好处?为了拿到这个好处,安馨居然放过了最简单的,让人试探着挖地洞的办法? 怎么这么糊涂?! 又或许还有其他的隐情? 无论如何,这等过失绝对不能落在安馨的头上,必须把这事圆回去, 高天开始写信。 一日之后,罗润清赶回飞云门,落下飞霞洞去给安馨诊病之后,安馨伤重闭关的消息传了开来。 又过了一天,高妙仪和其他五人也赶回飞云门,听说安馨重伤闭关,连同袁庆攻打飞云门全军覆没的消息,纷纷感叹安馨为了门派太拼命了,拼着重伤也要赶回门派救急。 虽然没有救上,但这份担当让人动容。 安馨闭关前还特意让罗润清代为传令出来,在她闭关期间,让高妙仪和龚成名等其他五个小厮,跟沈开源一起清查床弩箭支的来由,连同三国朝廷死囚被谁人替换,要继续追查出谁人在对付飞云门。 等到飞龙峰余孽彻底覆灭的消息,传回国师府前营地的时候,安馨第一次试探问鼎门仙阵受伤的消息,连同她在议事楼中疗伤的细节也传了出去。 安掌门舍生忘死救人的名声再次高涨起来。 紧跟而来的便是天鹰宗炼阵堂堂主蒲千阳,率先破开宣烨炼丹房的阵法,从中拿到封天大阵和令牌的消息。 这两样东西一到手,向西北方向推进去悦然亭救人的那一路人马,仿佛也如有神助一般,在两天之内推进到了悦然亭的门口。 他们并没有找到南宫翎,却看见悦然亭的牌匾变成了四个斗大的字:平安勿念。看笔迹分明是南宫翎的字迹。 白鼎盛喜出望外。 他和白鼎耀一起多花费了些功夫,又跟童悦一起配合,没有触动悦然亭上的攻击阵法,用符阵把这个牌匾拿到了手,带着人顺利原路返回,安全地完成了任务。 等他们这一路人也通过地道出了国师府,翟永祥和众位堂主关起门来,仔细研究封天大阵和令牌。五天后他们一众人等出门来,一起从地道进入国师府中,确认其中却有封天大阵将近五成的残余阵法存在。 有封天大阵残余阵法在,宣烨便极有可能没有撒谎。不管宣烨宣称只有他能启动封天大阵是不是真的,在封天大阵没有修复之前,宣烨不仅不能死,他们还得让他一直活着。 宣烨收到消息,心中一颗石头落地,兜了一个大圈,终于保住性命了。 可惜袁庆太不中用功败垂成,没能削弱飞云门的实力。好在两派落入了封天大阵的圈套,新的较量开始了。 第两千一百五十七章 各执己见 从国师府探查封天大阵出来,翟永祥跟两派的堂主们,一边没日没夜地专研封天大阵阵法图,一边派人探查国师府之外的问鼎门大阵,入地有多深?若是问鼎门大阵全都只是入地二十丈,轻易能够进出,大家的机缘都近在眼前。 很快,封天大阵被两派最有发言权的两个炼阵堂堂主,认定为确有其事。他们给出的结论是,封天大阵防御力极强,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国师府内的封天大阵,极有可能是神仙的遗留,问鼎门野人之危不可不防。 摆在大家面前的事情变成了:要如何防备,不知哪年哪月会从问鼎门中,冲出来的为祸世间野人? 没有人怀疑问鼎门中会有野人。 有极北之地的野人在,在场的飞云门堂主们也都在成为堂主之后,每一个都去过极北之地。他们两派不像天胜境喜欢闭关自守,向来有互通有无的传统。 到底是修复还剩下五成的封天大阵,还是两派集中力量炼制防御大阵,甚至是想办法传信给南宫掌门,让南宫掌门在问鼎门中断绝危机? 这三种解决之道各有利弊,众人分成三派各执一词,谁也无法说服谁。最糟糕的是,最有发言权的两个炼阵堂堂主各有主张。 蒲千阳主张集中两派之力修复封天大阵。他的理由是,有现成的图纸在,集中两派之力事成之后,能够让他们顺便多掌握一种防御阵法。 很明显,蒲千阳是想要借用封天大阵,日后可以照搬到极北之地去对付野人。不排除一旦确定要走这条路,两派干脆依样画葫芦,把国师府的阵法先在极北之地重现,就地试过封天大阵的威力。 莫非大张旗鼓地反对蒲千阳的提议,他旗帜鲜明地指出,重新研究并不熟悉的封天大阵,不如集中两派之力,把他们已然熟悉的防御大阵炼制出来。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炼制防御大阵最难的关口,是如何把阵法精准地固化到一根根圆柱当中。而这最艰难的一步,安掌门已经答应会助他们一臂之力。相比封天大阵的极多的不确定性,防御大阵的炼制成功具有极其宝贵的可确定性。 两位炼阵堂堂主据理力争,都想说服翟永祥,印存志和其他堂主支持他们。 没有人把希望着落到南宫翎的身上。 一来是传信进问鼎门极其艰难,谁也没有成功的把握。二来南宫翎若是找到了自己的机缘,危机发生之时,也不太可能随时抽身赶来救援。 三来他们自问天鹰宗,飞云门兵强马壮,有他们这么多人在,如何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南宫翎的身上? 也不是没有人提议双管齐下,甚至是三管齐下。奚欢就是三管齐下的坚定支持者。 用她的话来说,把两派炼阵堂的长老和弟子分一分,愿意去专研封天大阵的,和愿意去炼制防御大阵的分成两半。 让他们用相同的资源,相同的人手比试一番,看究竟谁的路能够走得通。剩下的其他人,再想办法给南宫掌门传信。 如此三管齐下,东方不亮西方亮,怎么也能够把危机给压制到最小。 这个计划遭到了蒲千阳和莫非一致的反对。两人不约而同的认定,集中两派炼阵堂之力,沿着一个目标共同努力,才有可能在三五年之内达成目标。 若是按照奚欢贪多求全计划,说不定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见到成效。万一在此期间,野人真的出来了,没有封天大阵或者是防御大阵的防守,要如何是好? 面对两位堂主的质问,是童悦开口替奚欢解围,她这样说道:“让两位堂主比试一下,彼此间有个相互督促也是好的。若真是遇到万一野人真的冲出来了,我们可以把天胜境的防御大阵,搬移到这里来。” 众人豁然开朗。 童悦说的没错。凡人做不到这等事情,可他们已经有了仙尊。迁移防御大阵这等以前无法完成的任务,确实有可能能够完成。 众人当即传信回去,此事若是能够落实,三管齐下的万全之法虽说耗时甚多,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他们这边还没有商议出个结果来,冬日里下起了极其罕见的暴雨。 暴雨一日一夜方才停歇。 等雨停之后,有守卫进入国师府地道的两派弟子来报,抽干坑洞中的积水之后,发现地道被问鼎门仙阵堵死,无法再进入国师府了。 大家一起赶去看过。 确实如此。 也不知是何缘由,问鼎门大阵忽然发生了变化。 奚欢自告奋勇要带领驯兽堂的弟子,向下继续挖掘找寻原因,再度打开进入国师府中的通道。 没等大家离开,先前派出去打洞探查,别处问鼎门仙阵陷入地底多深的长老恰好传信回来,禀报已经向下挖掘到三百丈之处,坑洞已然极深,五个坑洞中都出现积水,问是继续往下挖掘,还是另寻地方重新挖掘? 众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大家都不是轻易被困难击倒之辈,不仅奚欢即刻安排人手开始往下挖掘,翟永祥和印存志也分别传信给门中的挖坑的长老,不仅要尝试抽干积水,还要多增派人手,在不同的地方多挖五个坑洞探查究竟。 有了这么个插曲,莫非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坚定起来,一力坚持炼制防御大阵防患于未然。他说服大家的理由中,增加了一条: 先前他们能借机进入国师府,明显是问鼎门仙阵扩展还未稳定下来。在问鼎门仙阵稳定的过程中,无论他们打多少洞,早晚都会跟如今的通道一般被封堵。 就算他们成功启动封天大阵,岂不说威力如何,总不能把人留在国师府中后继无援,自生自灭?真有人愿意留守在国师府中,若是封天大阵抵挡不住,依然要靠外面的防御大阵。 莫非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蒲千阳却还是不肯放弃,他也坚持若是仙阵下探的速度够慢,他们有机会开启封天大阵,根本不用人守着便能多增加一道防线,何乐而不为? 依然是谁也无法说服谁。 他们这边在等待奚欢探查的消息,以便最终做出决定,安馨在闭关一个月之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飞霞洞飞云门,独自一路向南径直向南海之滨而去。 第两千一百五十八章 直击心底 这是高天和她共同的决定。 有龚闻在,霍迪国国师府前封天大阵,和防御大阵之间的争论,最终都会向着他们想要的方向落定。无他,天鹰宗底子薄,没有飞云门相助,他们计划只会是纸上谈兵。 等龚闻给他们算过细账之后,除了防御大阵他们别无选择,两派联手炼制防御大阵已成定局。只是过程不会这么快。 大家都寄望着问鼎门仙阵深入地底不要太深,他们若是能够挖穿......连安馨都不能抵御去问鼎门找寻机缘的诱惑。 除此之外,霍迪国和卫国的两国之战,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 霍迪国讨伐大元帅元自清亲临前线指挥之后,两场硬仗打下来,不仅止住了卫国太子攻城夺地的步伐,还把被卫国占领的城池夺回来两座。虽说卫国人留下的是空城,但在士气上,霍迪国的士气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 为了保住手中剩下的两座城池,卫国太子决定要坐镇崔陵关,随时接应两座城池保住战果。 以安馨没打过仗的眼光来看,卫国太子此举不是在鼓舞士气而是在找死。辛啸天那帮子虎视眈眈的豺狼,绝不会放过借机弄死他的好机会。 门中风平浪静,清缴袁庆残余势力和残兵败将已经接近尾声。盛喧帝等到了飞云门被袭的消息,却更加笃定飞云门不可战胜,并没有对益王鼓吹的好处动心,依然按兵不动。 益王一无所获,不甘心地还想等在盛京城中,再寻求其他的机会。不料惠仁帝接连传信催他回还。益王已经从盛京城启程,由福王和护国公相送出了盛京城。 至于其他的,天鹰宗加派人手清缴天行峰余孽;沈开源和高妙仪等人,已经在霍迪国找到换出死囚的线索;宣烨从国师府门前的帐篷中回到五十里外的药堂,暗中另起炼丹房,开始替惠仁帝炼制‘天人丹’...... 一众人等的行事都在预料当中,事态的发展也在稳步推进,正是安馨去南海之滨,暗中解除飞缘楼祸患的好机会。 安馨昼伏夜行,以她的速度走了十天才赶到了灵犀岛。她没有避嫌,大张旗鼓地飞到了灵犀岛的上空,向着下方提前等候她的人群轻缓地落下。 罗润明带着包二娘,罗志致和皮悠悠,连同岛上的不值守的两千人一起,整齐地俯身行礼,响亮地呼喊道:“恭候掌门,拜见掌门!” 安馨用大抓手向上抬起罗润明和包二娘,朗声说道:“免礼。大家辛苦了!” 安馨扫视罗润明等四人,他们一家四口驻守南海之滨,在飞云门中绝无仅有。她特意多说了一句:“罗堂主,包长老,罗长老,皮长老辛苦了。” 安馨不等罗润明跟她多客气,她凌空落在罗润明的面前,让自己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清晰地响起:“我此次前来有三件事。一是恭贺罗志致长老和皮悠悠长老成亲。二是来见识海防大阵的威力。三是来用仙力加固阵法。” 安馨笑盈盈地对罗润明问道:“我来的可否正是时候?” 罗润明爽快地笑了:“正是时候。” “明日午时海兽来袭,大半天的时日,掌门正好可以见见守岛的长老,先看看五座岛屿上的阵法。” “我收到掌门传信的时候,已经给风雨雷电四岛的长老传信,他们正在赶来......” 罗润明话音未落,东西两个方向各出现了两架‘直升机’,罗润明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四个倒来的快。” 他大手向后一挥,对着灵犀岛上的手下下令道:“你们先散了,等掌门忙过了正事,你们有的是机会见过神仙。” 大家欢喜地一哄而散,单纯的喜悦显露在每个人的脸上,刹那间便让安馨感受到了,跟别处不一样的气氛。 安馨有点惊奇。 怎么回事? 门中派来历练的弟子,少说也有先天下七境的修为,修炼到这等境界,心思纯净的人可不会多。她的神识扫视四周,等确认第一感觉无误,她把目光凝向了罗润明,没想到三师伯御下如此厉害。 四架‘直升机’很快落下来,下来四个跟罗润明年纪相仿的长老,都是跟安馨不熟悉的驯兽堂的长老,四人一起过来向安馨行礼,“拜见掌门。” 安馨客气道:“免礼。” 她的目光转向罗润明,罗润明了然地开口道:“掌门,这四位长老分别镇守其他四个岛屿,跟我一样常年驻守在这里,以守护天下为己任,乃是世间真正的英雄。” “其中赵英明长老镇守灵风岛,钱谦长老镇守灵雨岛,孙长喜长老镇守灵雷岛,李贝长老镇守灵电岛。” 安馨睁大了眼睛,这么巧? 罗润明和其他四人一起哈哈笑道:“掌门是不是觉得特别巧合,赵钱孙李四姓长老镇守风雨雷电四岛,他们四个是不是命中注定,要陪着我守在这里?” 四人中长得最胖的孙长喜,满脸笑容地乐呵道:“堂主干嘛要少说一样?咱们四人还正好合上了,高矮胖瘦四个字,掌门定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个头最矮的钱谦笑得更欢了:“一眼能看出来的,还用说吗?你生怕掌门看不出来你最胖?我最矮?” 他们自说自话把自己给逗笑了,五人都笑得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他们常年被海风侵蚀的皮肤黝黑油亮,跟门中常年闭关不见天日,面色惨白长老们大相径庭。 包二娘,罗志超和皮悠悠在一旁也笑得欢快。包二娘的肤色跟他们五人一样,都是黑中透亮,连罗志致和皮悠悠也晒成了小麦色,安馨白皙得透明的肤色,跟他们站在一处简直格格不入。 安馨郑重地拱手行礼道:“四位长老劳苦功高。罗堂主说得对,你们是真正的英雄。我不会忘记,飞云门也不会忘记。” 四人当即收敛笑脸,整齐地一起还礼。 个子最高的赵英明坦率地说道:“掌门言重了。我们四个都是孤儿,只因幼失怙恃,经历过世间苦楚,甘愿守在这里保身后无数人的平安。” “我等一身本事都是从门中得来,报效门派理所应当,并不敢居功。” 安馨心神震动。 这是她来这个世间后,听见过的最大公无私的说话。且他们是先这样做了再说给她听,其中动人心魄的力量,直击安馨柔软的心底。 她忽然明白,这里的人为何会如此单纯而快乐。 fpzw 第两千一百五十九章 皮悠悠1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简单了。 罗润明,罗志致两人陪着安馨,跟着赵钱孙李四位长老,去风雨雷电四个岛转过一圈之后,在晚膳之前,再度回到了灵犀岛。 包二娘和皮悠悠两人,已经在灵犀岛上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安馨以茶代酒,逐一回敬大家,一番热闹过后,皮悠悠送安馨去歇息。 按照计划,安馨要在明日午时,海兽来袭之时,等五个岛屿同时启动防御阵法,跟众人一起入阵,才是最好的探查海防大阵的时机。 安馨终于有了跟皮悠悠单独说话的机会,她诚心诚意的对皮悠悠恭喜道:“恭喜二嫂新婚大喜!我带来了大家给你们的贺礼,等会儿一样样的给你。” “喏,这是清单。” 安馨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纸笺,一边递给皮悠悠,一边笑道:“东西有点多,都集中在一个储物袋中......” 皮悠悠接过纸笺,由衷地欢喜道:“能有你这个掌门特意来祝贺,我很高兴!你把储物袋给我便是,一样样的给我耽误时日,修炼时日宝贵,掌门不要耽误在这些琐事上。” “你也看见了,岛上的日子简朴,爹娘和我们跟大家住处都是一样的。储物袋里的贺礼,多半是用不上的。有空我自己一样样理出来,跟你二哥一起看过,领了大家的心意便好。” 岛上的房舍大小都是一样的,长老们是一人住一间,其他弟子两人一间,皮悠悠说的都是实情。安馨趁机问道:“二嫂和二哥可有打算回飞云门?” “不回了。”皮悠悠接过安馨递给她的储物袋,坦白地说道:“你二哥是打算留在灵犀岛,早日接过爹爹身上的担子,让爹娘回去享享清福。” “人人都说清风居权倾飞云门,又有谁知晓爹娘在背后的付出?你二哥也愿意成为清风居背后的人。夫唱妇随,我总不能放下他。” 安馨笑了。 罗志致和皮悠悠成亲还不到两个月,皮悠悠‘夫唱妇随’四个字说的自然极了,半点扭捏害羞都没有,皮悠悠这样的性子她喜欢。 安馨对皮悠悠承诺道:“二嫂若有事,尽管传信给我。但凡我能办到的,必然竭尽全力替二嫂周全。” “好啊!”皮悠悠喜形于色地高兴道:“掌门的这句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我给你传信,你可别怪我给你找麻烦。”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你可以试试看呀!” 皮悠悠兴奋地转了一个圈,“哎呀呀,我要抓住机会,看能不能把你给难住了。” 安馨哪里会怪皮悠悠。 她没有忘记,在悦来客栈被秋如烟偷袭,她用《炼神决》大杀四方,力竭昏迷之后,是皮伟强挡在他的前面,死在了她的身前。 皮秋阳只有皮伟强一个儿子。虽说皮伟强身负护卫之责,舍生忘死乃是职责所在,可这份恩情安馨却从来没有忘记过,早晚要报在皮悠悠的身上。 一想到当年血战的情形,安馨好奇地问道:“二嫂见过太上掌门送来的,那些武功招式的画像了没有?你能学会吗?”皮悠悠有过目不忘之能,安馨一直以为即便旁人学不会《炼神决》,皮悠悠理当是有机会的。 “学不会。”皮悠悠笑道:“我能记住每一张图的动作,每次也能按图索骥,分毫不差地施展出来,却无论怎么试也没有什么动静?我还想问你呢?都说那些手印能够杀人?是真的吗?” “若是真的,我以为,不是我太过愚钝,便是这图纸还不够详尽。其中还有关节之处,没能画出来。” 安馨豁然省悟,难怪始终没人能够学会。 她当即答应道:“有空我让你亲眼见过,再把内力运行的法子教你,估计你就能学会了。” 皮悠悠兴奋了:“太好了!” 说话间,皮悠悠带着安馨到了地方,她在门口站定脚步,“里面特意留的是一间干净的空房,是我和你二哥亲自打扫的。我不进去了,掌门早些安歇。” 皮悠悠伸手指向屋舍前,隔着五丈左右的距离,相对的另一排房舍,低声笑道:“对面就是爹娘和我跟你二哥的住处,有事叫一声。这里不比门中,地方小,连飞信都用不上。” 安馨答应一声,站在门口看着皮悠悠施施然走向对面的房舍。要看见皮悠悠的背影,她才忽然发现皮悠悠瘦削得很,快跟她差不多了,怎么回事? 她记得皮悠悠有不胖不瘦的身材,今晚皮悠悠吃得也不算少...... 可惜自从当日秋如云在清风居前,逼迫罗志致认下腹中的孩子流产之后,她被大师伯催着去了飞霞洞闭关,皮悠悠跟着罗志致来了这里,她们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皮悠悠跟她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有些话只怕不好说给她听。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偷听阵法,用大抓手抓着,贴着地面跟在皮悠悠身后,贴到了皮悠悠打开房门的门梁上。 皮悠悠返身对着安馨挥了挥手。 安馨也跟着挥了挥手,推开身旁的门,从储物袋中刷出夜明珠,照亮空荡荡的屋子。 房间不大,只有一丈见方,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么小的房间里,连清风居中半间换洗室都及不上,罗润明和罗志致夫妻两人,长年累月住在这么狭小的房间里......旁的不说,单是这个也称得上艰苦卓绝。 是因为不适应这样的环境,皮悠悠才变得骨瘦如柴吗? 安馨进门关上门,先仔细地探查过一遍房间,确定没有窃听阵法之内的暗藏阵法在,刷出防护阵法隔绝阵法,从储物袋中刷出浴桶先沐浴干净,换过干净衣裳,再收起浴桶,刷出软榻盘腿坐了上去。 她身上有傀儡侍女,完全可以刷出小红来替她做这些琐事。可见到了岛上条件如此简陋,她宁愿亲力亲为。 她刷出聚灵阵,习惯性地刷出两个傀儡武士护法,闭上眼睛正要沉浸入修炼中,舒缓多日赶路的疲劳,皮悠悠的声音低微地响起来,“夫君是不是死心了?” 咦?她一直留意着皮悠悠那边的动静,她居然没有听见罗志致回去的声音?是二哥的轻功有长进,还是她的警惕心减弱了? 罗志致冷淡的声音传来:“我们成亲成了夫妻,你的疑心还没消散吗?” 疑心?是皮悠悠变瘦的原因吗? 安馨竖起了耳朵。 她没有为偷听而内疚,皮秋阳远在不留山国师府,皮悠悠早就没了娘亲,若是她能帮上忙,她愿意帮助皮悠悠排解心中的烦恼。 第两千一百六十章 皮悠悠2 皮悠悠的声音变得执拗起来:“我又不眼瞎,你看她的目光,我都看在眼里。你在仰慕她又如何?她成了神仙了,又是掌门,还跟南宫翎定了亲,你的痴心妄想应该收敛起来了!” 啥? 安馨啼笑皆非,他们夫妻吵架是为了她?皮悠悠是为了这个人憔悴? 她有多久没见皮悠悠,就有多久没见罗志致,她跟二哥以前最是亲近,是罗志致主动断了跟她私信往来,她也生怕让皮悠悠误会,没有主动给罗志致写过信。 皮悠悠莫不是疯了,居然会怀疑罗志致跟她?! “你什么眼神?”罗志志不悦地反驳道:“我看像掌门的眼神,跟爹娘和其他人看向掌门的眼光有何不同吗?” “掌门是门中第一个神仙,你不想多看她两眼,看她如何能从我等之中脱颖而出?你不想跟她一样也成为神仙?” “你这话在我们的房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说了,只会让人嘲笑你夫君,人心不足蛇吞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掌门可是定了亲的,万一让南宫翎误会了......” 皮悠悠不依不饶:“你心里没鬼,何必怕人误会?” 罗志致压低了声音:“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你这么凶我,爹娘可就在隔壁!” “你究竟想要怎样?你自己也说秋如云设计,我过错不在我,你好容易放过了秋如云,这会儿又把掌门拉过来堵在我们俩中间。” “是,我跟掌门是青梅竹马,可我已经娶了你,一心一意要跟你过日子。以后掌门若是不来,我绝不会去见她行不行?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咱们才成亲多久,你怎么舍得怀疑我?你昨天不是还在说,要让咱们的第一个孩儿姓皮吗?你多操心操心咱俩孩儿行不行?你干嘛要替南宫翎多操心?” “来,让夫君看看,你今晚沐浴干净了没有?香不香?” 安馨果断抬手,在听见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之前,赶紧撤除了窃听阵法。 哎呀呀!没想到是二嫂爱惨了二哥,这还没啥风吹草动,心里头的担忧已经溢于言表,这干醋喝的一个猛啊!罗志致也好本事,三言两语把她推给了南宫翎,就好像南宫翎真的该担心她会被人抢走似的。 安馨的脸庞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南宫翎这个妖孽,还知道在悦然亭的牌匾上,留下‘平安勿念’四字,免得他发动两派救人,到最后收不了场。 给她后继的绸缪铺平道路,她才可以偷空的来到这里,专心致志地解决飞缘楼可能带来的危机。 安馨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里的阵法,加固到坚不可摧的地步。有朝一日飞缘楼真的打开了,也绝不会让妖兽给冲来了。 作为最后的防御手段,皮悠悠必须得学会《练神诀》。 安馨收敛心神,心无旁骛进入修炼中。 海风吹拂,海浪拍岸的声音有节奏地传来,夜色格外宁静。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有充沛的水灵气,向着安馨的房间倾泻般汹涌而来,安馨沉浸其中如鱼得水。 同样的夜晚,崔陵关向南的关口在雨夜中忽然打开了。一队两百人左右的飞骑,冒雨从城中冲出来投入暗夜中,只借助暗淡的月光,在不算宽敞的官道上,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向南飞奔。 飞奔向卫国腹地的安全之处。 太子骑行在队伍的稍前方,头顶上的斗笠和身上的蓑衣斗篷沉重的压在身上,都让他觉得特别不舒服。他没有料到元自清会忽然在今夜大军压境,同时对卫国占领的两座城池发动进攻。 他在两座城池中留下的兵马各有十万人,粮草足够半年,原本是做好了要诱使霍迪国人攻城,他们在外围反复打援绞杀敌人的准备。 没想到元自清那个疯子,会集中百万兵马围攻两座城池,五十万人对上十万人,再加上原本便是霍迪国的城池,坚守起来绝对不会容易。 不幸的是,他麾下的六十万兵马,已经派出去攻打那两座刚刚丢失的城池,他下达的军令正是在今夜午夜时分开始进攻,他在崔陵关唱起了空城计,只留下了一万人马...... 他面临着极其艰难的选择。 元自清起兵一百万,他今夜夺回两城的计划胜算极高,只要被元自清攻击的两座城池能够抵挡住三日,三日后他将会带领大军来援。 恰逢天降大雨,他若是冒险让六十万兵马回援两城,极有可能在移动中被元自清绞杀干净……他最终下令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由他带人出崔陵关去搬救兵。 他很明白他此时要走,所有人都会担心他重蹈先太子的覆辙,留国公陆丰更是恨不得能把他捆在崔陵关,生怕他有所闪失。 先太子跟他如何能比? 先太子会出事,他却不肯信这个邪。他偏要向大家证明,他才是有上苍保佑的真命天子。 这会儿被冰冷的雨水飘飞在脸上一激灵,太子后悔了。这该死的天气太冷了,冷得他带着皮手套抓着缰绳的双手都快要冻僵了。 这样的苦头他从来没有吃过。 可他没法走回头路了,回去他不仅会威信全无,面对的依然是一万守军,就算陆丰拼死护驾,胜算也太低危险也太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一路向前…… 他用眼角余光扫向身旁的孟永庆,孟永庆落后他半个马头,一直骑行在更危险的悬崖边上,谨慎的护卫着他。 这让太子多少松了一口气。 先太子可没有先天三境的高手,如此忠心耿耿地护卫,闯过这一关,日后他再也不亲临前线,他要在安全的地方,让留国公去冲锋陷阵,为他建立功勋。 留国公陆丰站在高高的南城墙上,看着太子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兴奋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气。太子若不是挑这个时候去搬救兵,他还真舍不得让太子去赴死。 平心而论太子政务清明,虽说于战事上是一个白丁,太子若是肯把兵马大权交到他的手中,他未必不能赢了元自清那个仇人。 可惜,太子已经被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吓破了胆子,只顾着自己逃命了。 太子先天下五境的武功修为确实低了些,太子选择了自己的路,谁也怪不得他铁石心肠。卫国想要获胜,更需要德王那样的君王。 第两千一百六十一章 双保险 半个时辰后,领头的亲卫首领主动放缓了马速,孟永庆趁机对太子提醒道:“雨小了,前面有一段路比较窄,只能一人一骑通过,我让人点上火把照明。” 太子拉紧马缰也放缓了的马速,他对孟永庆吩咐道:“让大家停下来,最危险的这一段路,我们走过去。”该快的时候要快,该慢的时候太子宁可比乌龟还慢,也要求稳求个万无一失。 “遵令!”孟永庆答应一声,随即扬声对其他人下令道:“停止前进,下马点灯,步行通过前方最狭窄的道路。” 众亲卫整齐地答应一声,领头的亲卫首领勒住了马缰停下脚步,一众人等都停下来,自有亲卫听令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照亮前方暗黑的道路。 太子独自驱马向前来到队伍的最前方,孟永庆赶紧取过一只火把,主动来到太子的马前,谨慎地先牵住马缰,才高举火把让太子借着火光,看清四周的地形。 孟永庆很明白,太子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事关生死,从地图上和他们的禀报中得来的消息,怎么也要亲自探查一二才肯放心。 明亮的火光中,孟永庆的眼角余光清楚地看见,太子的手死死地捏紧了缰绳,瑟瑟地颤抖起来。他们去崔陵关的时候,走的不是这一条路,如今要去搬救兵,这一条路无论如何避不开。 都是宿命啊。 先太子正是从这里跌下悬崖不知所踪。如今太子来到了这里,若是也在这里失踪的话,太后和德王会极其满意这样的结果吧。 太子不仅是双手颤抖,他还两股战战,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冷汗和冰冷湿润打湿衣裳的雨水混合在一起,让太子心中的惧意更深。 在他的前方,官道忽然收窄成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一眼看过去,山路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五尺,最窄的地方只有三尺左右。山路的左侧是壁立千仞的山崖,山路的右侧是空荡荡看不见底的深谷。 太险了。 太子明显有些犹豫。 能在这样的地方开辟出一条道路,花费的人力物力绝不会少,这条道路的战略意义显而易见,正是去南田城搬救兵最近的道路。 孟永庆察言观色,赶紧给太子传音安慰道:“殿下,此路太险,我们可以改道。” 孟永庆不说要改道,太子还真有改道之心。被孟永庆传音说了出来,太子挺直了背脊,佯装淡定地开口道:“兵贵神速。” “这里既然是去南田城最近的道路,怎能轻易改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别说是区区悬崖,就是最凶悍的敌人,本王也要战而胜之。” 孟永庆在心中耻笑,太子胆小如鼠,偏还好大喜功。以他先天三境的修为,这等悬崖峭壁对他而言有何危险可说?特意如此传音,不过是为了刺激太子的颜面,激动太子冒险行事。 太子已经入毂,孟永庆干脆的扬声高喊:“狭路相逢,战而胜之!” 太子亲卫虽然不习惯,孟永庆动不动就高声呐喊,提振士气的做派,此刻也不得不跟着孟永庆高声应和道:“狭路相逢,战而胜之!” “狭路相逢,战而胜之!” “狭路相逢,战而胜之!” 太子的亲卫首领,不肯被孟永庆夺去了风头,也跟过来对太子进言道:“众人之中,孟供奉武功最高,不如让孟供奉带着殿下过悬崖。” 孟永庆的目光坚定地锁定太子道:“只要殿下首肯,属下愿一力承当,保全殿下的安全。” 太子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个提议,他有更周全的想法,他这样下令道:“本王的安危自然是要落在孟供奉身上的。” “不过,不能只劳动孟供奉一人,让亲卫们手牵手护卫在悬崖边上,本王自会在孟供奉的护持下从左侧自行通过。” 双保险。 太子是不肯讲性命系在孟永庆一人身上。 亲卫首领略微有点为难,他低声提醒道:“殿下,我们人手只怕不够多。” “无妨。”孟永庆点头赞同道:“你们先拉好手,待殿下先行一段,你们再度前行,如此交错往复前行。这一段不算短,足足有五里路,正好可以让殿下行进中可以稍事修整。” 太子也点头首肯道:“留下100人看好坐骑,千万当心不要惊了马,乱了我们的阵脚。其他人每十人举一火把照明,我们这就过去。” 三人简单地商议好,亲卫首领自去安排人手看守马匹,他点好人手,亲自领头举着火把走上了狭窄的山道。 要等亲卫首领领着亲卫们站定,手牵手在悬崖边上面对悬崖里侧站好了,太子才伸出手,让孟永庆扶他下马,一双干净的小牛皮靴子踩进了污浊的泥地中。 太子伸手取下头上的斗笠,脱下身上的蓑衣,孟永庆见状,赶紧扬声下令道:“脱下斗笠,不要遮挡住前方的道路。” 众人听令而行,纷纷摘下头上的斗笠,直接扔下了右侧的悬崖。幸亏是雨小了,脱下斗笠也没有立即迷糊了大家的双眼。众人重新手拉手,等候太子走过去。 太子满意了,他举步前行,对孟永庆轻声道:“你跟着本王。” 孟永庆恭顺地答应一声:“是。” 他亦步亦趋跟在了太子身后,摆出了一副随时护卫太子的模样。 雨后的道路泥泞又湿滑,太子提起所有的内力,稳稳地走上小道。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对着身旁边的亲卫点头致意,仿佛在校场检阅兵将。 孟永庆没想到,太子如此会做戏,能把胆小怕死变成由上而下的体恤,这样的假惺惺他实在是看不惯。 太子浑然不觉旁人的心思,他走到队列最前方的亲卫首领面前站定,努力平缓着气息,佯装从容地挥手道:“你们继续先往前走。” 亲卫首领松开握住身旁亲卫的左手,对着太子恭谨地点头答应道:“是。” 亲卫首领反身继续往前走,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从他的右侧的悬崖下,突然冒起一股旋风,斗大的白影向着他扑去。 亲卫首领猝不及防,危急关头他扬起左手,“啪”一声闷响,他击中翻飞的斗笠,“啪”又一声闷响,另一只斗笠击中他的右手高举的火把,火把陡然一歪,燃烧的火焰击向他的脸面。 亲卫首领脚下一个趔趄,人下意识地向着左侧侧避,向着太子撞去。 第两千一百六十二章 太子坠崖 太子一见有人撞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推。 亲卫首领被太子这一推,被手中的火把击中头脸,他“嗷”地声哀叫,右手反手一扬,手中的火把脱手而出,身体更加失去平衡,脚下一滑向着地上滑倒下去。 他脱手而出的火把,飞向距离他最近的亲卫,直击那亲卫的胸膛,那亲卫急切中,一边抬手格挡,一边向后退去,想要腾挪出更大的反应空间。 他们的身后是悬崖啊! 那亲卫一脚踩空,身体猛地向下坠落,他左手拖住其他亲卫,还没来得及放开手,他一落下,其他人毫无防备之下,也跟着像下饺子一般向着悬崖下面落下。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骤然接连响起! 亲卫首领惊呆了,他眼睁睁看着扔出去的火把落下,感受到脚下滑空,也要步其他亲卫的后尘,他身体向后扬起,左手猛地向后抓去。 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急变一起,推他的太子便迅速向左靠向山壁,亲卫首领有意无意间抓过去的时候,太子已经侧靠岩壁使出千斤坠,稳稳地扎起马步,冷静地看着亲卫首领的左手在他面前滑过。 太子身旁的孟永庆更是冷静地上前一步,伸出右脚一脚踹向亲卫首领的背脊,他要把亲卫首领踢下山岩。这个时候正该是为太子尽忠的时候,明知身后是太子,胡乱抓人算什么? 真该死! 眼看孟永庆伸出的右脚,刚要踢中亲卫首领的背脊,亲卫首领落下的空荡荡的左手,不甘心地再度张开手,又猛地握紧,想要握紧最后的一线生机。 没想到的是,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疾风,卷起太子外袍的下摆向上飘起,正好让亲卫首领抓住,他死死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不管抓住的是太子,还是孟永庆的衣裳,只有抓紧了,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孟永庆踢出的右脚,正好踢中亲卫首领的背脊梁,只听“咔嚓”一声闷响,亲卫首领向着山崖下坠落,连带着他左手抓住的太子,也“嗖”一声跟着向下坠落。 太子急促的惊叫了一声,“救我!” 孟永庆来不及收回自己飞踹的右脚,他姿势难看地飞身扑向太子,一把抓住太子的左手,被太子拖拽着一起往下落。 孟永庆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危急中他艰难地使出千斤坠,“啪”一声俯身落在狭窄的山道边缘,硬生生地在被太子拖下悬崖之前,左手挂在悬崖边上,勉强拉住了太子。 黑暗中,在身旁的亲卫被人连带着纷纷坠下悬崖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人能够看清楚他们的动静。孟永庆一人拖着两人挂在悬崖上,无法施展浑身的力气,他一边伸出两脚急速在岩壁上找寻着力点,一边大声叫喊道:“救驾!” 这个时候已经有二十来个亲卫掉下悬崖,孟永庆恨铁不成钢的再次叫道:“放手啊!” 有亲卫听见孟永庆的声音,放开手向着他们冲过来。 山路狭窄湿滑,严重阻碍了他们救援的速度,孟永庆赶紧向太子传音道:“殿下,还不踢开人?我那一脚,定然会重伤亲卫首领,拉他上来也活不成。” 太子哪里是想要拉人上来,他分明是踢不走亲卫首领。 自从孟永庆抓住他的右手,他就不停地在踢踹亲卫首领,奈何无论他怎么踢,亲卫首领一声不吭就是不肯松手。 亲卫首领挂在太子的下摆上,随着太子不停踢出的双脚,在空中不断地飘摇。他也不是不想放手,而是他临死前所有的念想,都集中在左手这一握上面,让他死也没有松开手来,就这么挂在了太子衣袍的下摆上。 怪只怪太子的衣裳太过结实,承受一百五六十斤的体重容易得很,根本没有出现撕裂的情形。 太子得了孟永庆的提醒,气急败坏地向着下方叫道:“张成,你还不放手?!本王保证善待你的妻儿......” 孟永庆忍无可忍地呵斥道:“殿下,割袍断义!” 太子心中气恨得紧,孟永庆早该说这话。他身为太子,以后要君临天下,孟永庆定然能够救下他,他又如何肯留下抛弃亲卫首领这等事情,来让下面的人寒心呢? 要孟永庆说了这话,他名正言顺地弃了张成,恶名才不会落在他的头上。太子用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柄上镶满宝石的匕首,反手用力向下挥去。 没等他挥出的匕首割断他的衣摆泡,一团黑影向着他袭来,“砰砰”两声闷响,两只斗笠翻卷着侧飞过来,斗笠的边缘相继击中太子。 “噗”一声响,太子被一只斗笠击中胸口,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重重地向后摆去。与此同时,另一只斗笠击中他的左臂,他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 孟永庆再次扬声叫道:“快来救驾!撑不住了!” 太子的神色顿时狰狞起来,他发疯般的高叫起来:“救驾!张成刺杀本王!杀了张成,拉本王上去!” 一众亲卫纷纷停下脚步,高举火把掏出暗器,却无法射向张成。下方的悬崖笔直光滑,想要射中张成,首先便会射中太子。 这么一耽搁,孟永庆忍无可忍道:“还不来拉住我?” 他话音一落,等不及亲卫门抢上前去拉住他的左手,他已经支持不住,大叫一声脱手向下坠落...... 有长鞭向着孟永庆卷席卷而去,孟永庆伸出左手,企图抓住长鞭的鞭尾。奈何黑暗中每一条卷向他的长鞭,最终都和他挥舞的手臂失之交臂...... 众人眼睁睁看着孟永庆,太子和张成三人,坠落无尽的黑暗深渊。要等他们回过神来,众人才失声大叫道:“太子坠崖!张成刺杀太子!孟供奉救援不及!” 声音远远的传开来,惊动看守马匹的亲卫副首领,飞身上马疾驰而来。面对一众人等七嘴八舌的禀报,林飞也只能下令道:“扔下火把,看下方有多深?看殿下是否挂在岩壁上?” “快!” 火把一根接一根扔下去,十来根火把过后,众人睁大眼睛也一无所获。 林飞果断对传令兵下令道:“返回崔陵关搬救兵!” 孟永庆紧贴在岩壁上,看着火把远去,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任务了。 他对着接应他的黑衣人,无声地传音道:“走。” fpzw 第两千一百六十三章 太后要听政 一个时辰后,留国公陆丰带着五百人马赶来了。他仔细的勘察地形之后,在太子下马的地方,在岩石上打下钢钉,向下放出缆绳,派人系上绳索冒雨爬下悬崖去找人。 这一找就足足找了三天,不仅找到了太子,孟永庆和张成的尸首,连同落下悬崖的二十一名亲卫的尸体也一具不少。 准确地地说,是这二十四人的脑袋还基本保持完整,尚能艰难地辨认出谁是谁来,他们身体的其他部位几乎全都摔得稀碎,混同在一起,根本无法捡拾起来。 找到他们的那一日,正好下了一场雪,二十四颗脑袋被分别装在捆扎好四个挂篮中,从悬崖底下吊上来的时候,三军缟素,留国公陆丰饱含着热泪,仰天长啸:“替太子殿下报仇!誓要灭了霍迪国!!” 三军跟着他齐声高呼,复仇的声音顺着山谷,随着雪花远远传出去,在群山之间传来声声回响:“替太子殿下报仇!誓要灭了霍迪国!!” 卫国士气大涨。 经过三日的统一口径和找寻证据,太子雨夜出城搬援军,变成了太子出城去先太子失踪之地凭吊先太子,遭遇霍迪国刺客袭杀,刺客得手全身而退。 霍迪国在同样的地方,伏击刺杀两位太子得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卫国将领纷纷上书请战。 天京城皇宫大内中,病中的宣明帝是最后收到太子遇难消息的人。兵部尚书吴冕跪倒在地上,刚刚禀报完噩耗,宣明帝激怒攻心,“噗”一口吐出鲜血来,他抬手指向坐在床榻前的太后,目眦欲裂却说不出话来。 太后着急了。 她急忙站起身来,迎着宣明帝的手指头,急切地说道:“皇上莫急!哀家支持你举国之力,为太子报仇!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仇怨不可不报!!” “德王来跟哀家请愿,他愿替皇上出征,无论如何也要替太子和他父王报仇,让哀家成全。哀家原本舍不得,皇上气恨成了这样,哀家舍不得也要舍下了。” “哀家准许了!” “噗”宣明帝再度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出现极度的怨恨,指向太后的手臂却软软地垂下,他两眼一闭昏倒了过去。 “太医!”太后急忙转身找寻太医,一眼看见太医正,赶紧吩咐道:“李太医,快给皇上看看!” 李太医疾步上前给宣明帝把脉,片刻后,他在太后目不转睛的盯视中,深深地叹息道:“皇上这是气急攻心,若是不能静养,恐怕......” “那就静养!”太后转身看向跪满一地的尚书们,目光落在当头的两人身上:“曹丞相,徐丞相,哀家把丑话先说在前面,德王要出征讨伐霍迪国,谁要用国事来劳烦皇上,让德王无法亲赴前线报仇,哀家绝不轻饶。” 左丞相跪在地上为难地提醒道:“太后明鉴,德王若是出征,朝廷政事该托付给谁?” 夏德天从曹丞相身旁站起身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太后,“孙儿以为,等孙儿出征后,太后可以与众位大臣,一起商议朝政......” “不可。”曹丞相当即反对道:“后宫不可干政。” 原本太后已经开始摇头,听见曹丞相当众反对德王的提议,她当即变了脸色道:“莫非曹丞相一意孤行,还想要来向昏迷中的皇上禀报国事?又或者曹丞相是想请祁王出来监国?” 太后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盯在曹丞相的脸上:“祁王自由幼体弱,每到冬天,更是连房门都不会出来半步,曹丞相若是打的是这两个算盘,莫非曹丞相是想要趁着得德王往前线的时候,欺负我们祖孙俩暂时没有人帮衬?” “不敢!臣万万不敢。”曹丞相的头磕倒在地上,沉声说道:“臣以为德王不该去往前线,战事尽可托付给留国公,报仇之事可以从长计议。正像太后所言,德王若有闪失,皇上又病重……” “这么说来,”太后寸步不让的说道:“是哀家不合曹丞相的意了,曹丞相以为哀家无力支撑德王攻城掠地开拓江山?尔等可曾记得,当初哀家是如何帮着先帝建立皇朝的?” “曹丞相年轻,不如徐丞相说给曹丞相听一听,哀家家有没有能力掌管朝政,替皇上替德王守好先皇的江山?” 右丞相徐文达五体投地对太后跪拜道:“老臣愿襄助太后垂帘听政,举国之力向霍迪国报仇雪恨,愿以老迈之躯,助德王像先帝一般开疆辟土。” 两人身后的六部尚书,有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紧跟着开口道:“臣等愿助太后和德王,开疆辟土,报仇雪恨!” 曹曦文背脊上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太子没了,皇上眼看也不行了,祁王是个没法指望的,剩下的只有面前虎视眈眈的德王,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太后的目光始终盯在曹丞相的脸上,“怎么?曹丞相还打算把持朝政,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进一步?” 这话太诛心了!曹丞相当即五体投地拜倒在地上:“臣一片忠心天日可表!臣只是担心德王的安危,臣愿助太后和德王,开疆辟土,报仇雪恨!” 剩下的两个尚书,也赶紧俯身下拜,一起开口道:“臣等愿助太后和德王,开疆辟土,报仇雪恨!” 太后看着一众跪倒在脚下的大臣,眼角余光看着宣明帝放在被子外,微微颤抖的右手,心中的快意难以遏制。 终于,她给先太子报仇了! 她要让皇上活久一点,等德王得胜回朝的时候,就是她让他清醒,和他清算总账的时候。 五天。 安馨已经在灵犀岛上阵法中枢的位置上坐了五天了。 眼见着日上三竿,午时即将到来,海兽的进攻即将开启,安馨还不从阵法中起来,等他们入阵抵御海兽的时候,会不会打扰到安馨? 这几天,任谁都能清楚地看见,安馨在阵法中枢里,笼罩在淡白色的灵光下,正在探查......或者是巩固,甚至是破解海防大阵......他们身处抵御海兽的第一线,都不肯轻易地去打扰安馨。 fpzw 第两千一百六十四章 憧憬 安馨端坐在阵法中枢的位置上,神识沉浸在阵法中如痴如醉。 她见过防御大阵中的阵法,再来看海防大阵的阵法,只觉得再度刷新了她的认知。在环环相扣,生生不息的阵法中,她第一次感受了摄人心魄的美。 计算之美。 由点及线,由线及面,由面及体,在体中灌注灵气,让灵气在其中保持不同的运动状态,便能形成势,势成阵法威力显现,势越大阵法威力越大。 无穷无尽的变化,太精密也太精巧了,让安馨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阵法的牵引,一路向前探寻,徜徉在其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时日的流逝。 她这样其实很危险,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以安馨的境界,要彻底探查完整个海防政法,解开其中所有的细小变化,不吃不喝三五年,也未必能够完成。 而在此期间,他被阵法夺走了心神,无暇顾及身外安全,着实危险得很。 好在临近午时时分,阵法中忽然起了涟漪,涟漪扩散开来,美轮美奂的阵法中,突然有了杀伐之意,安馨豁然警觉,她飞快地撤退神识,沿路留意阵法的变化,终于在罗润明忍不住将要开口叫她之前,睁开了眼睛。 安馨对上了罗润清和罗志致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没等她开口说话,罗润明大手一挥,“入阵!” 十个长老跟着罗润明一起入阵,罗润明一边走到安馨旁边的阵法节点上站定,一边趁机对安馨传音道:“午时将至,海兽即将发动攻击,掌门若是再不醒来,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馨略微有点吃惊,已经过去五天了吗? 她这样对罗润明等人说道:“你们退出阵法,让我独自掌控阵法对战海兽,你们若是不放心,且守在一旁,随时准备接应。” 时辰将至,安馨无暇说服其他人,只能简单地这般安排。好在罗润明向来是个果断之人,他当即对其他人下令道:“出阵。随时准备接应。” 十个个先天长老迅速占到了中枢阵法之外,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馨,兴奋且忐忑不安地留意着安馨的动静。 独自留安馨一人操控阵法,不是没有风险的。安馨若是出错,万一海防大阵被海兽攻破,就算他们及时补救,只要有妖兽进入他们身后的大海,就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海洋太大了,谁知晓这些海兽能下多少崽子?他们每五天收拾一回,也没见海兽减少过。出了差错,弥补起来太过艰难。 转眼间,午时到了。 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海兽突兀而准时地出现,分秒不差地向着海防大阵冲击过来,细小的嗡鸣声响起,大阵眨眼间撑起,阻拦在海兽的面前。 冲在最前面的海兽,当即就被阵法击中,变成血肉模糊尸体,几乎是眨眼之间,鲜血浸透了海水,血腥味道弥漫,让其他的海兽顿时疯狂起来。 自相残杀的撕咬提前而至,场面比以往更血腥,妖兽来不及排成队列,形成更有效攻击,而撞上海防大阵的妖兽,遭遇的攻击又猛又快,无论海兽的体型有多庞大,全都铩羽而归死于非命。 战斗结束比往常更快。 等出海猎杀的长老和弟子们都回来了,守在中枢阵法之外的罗润明,却没有等到安馨从阵法中站起身来。他望着在阵法中端坐,浑身笼罩在淡白色灵气光罩中的安馨,心中有了明悟,接下来的五日,掌门也不会离开这里了。 他并不担心有人会趁机偷袭安馨。在他的地盘之内,真要是出现了这种事情,他该以死谢罪。 他对其他跟他一样,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的长老们,传音吩咐道:“都散了吧,让掌门在这里闭关,等掌门破解了阵法,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能追着海兽去打。 他这是在说笑了。 他们追查过无数回,那些每五日一次,准时冲击海防大阵的海兽,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在浩瀚的海洋中,他们的长在何处?又是为了什么,这般有规律地来赶来送死? 罗润明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火热,掌门一人比他们十二人都强,说不定真能找到海兽的来处,断绝了这等危险,让飞云门不必再世世代代守护这里? 正是申正时分,海面上波光粼粼,好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十年了,他不曾缺席过任何一场战斗,这次有安馨顶着,他难得松快了一次,罗润明先传音布置暗中保护安馨的人手,带着满心的憧憬清点今日的战果去了。 同一个时刻,在申国边境小镇上,福王和护国公随志坚,正在跟霍迪国益王率领的使团告别。福王望着益王跨过国境线,飞驰而去的旌旗,对着护国公轻哼了一声:“终于把祸害给送走了。” 护国公无声地点了点头,可不是个祸害嘛,益王在盛京城短短的两个月,可谓是上蹿下跳,行事毫无章法,唯恐中国天下不乱。 其他的好还好说,不管是他要求娶随娇娇,还是跟用给申国权贵生意往来,都是些无上大雅的小事,他们兵来将挡,轻易便能应付过去。 偏生益王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想要跳动卫国跟申国一战,真当申国是傻瓜,连坐收渔人之利都不懂?等霍迪国和卫国两败俱伤,有的是他们出兵捞去好处的时候,何必急在一时? 这祸害还到处宣扬安国公府是祸患,他家的皇位早晚要易主......尽说什么大实话,真把安家惹急了,撕破了忠君爱国的脸面,要夺了他家的江山,他们还能霸占住不让吗? 谁还能抵御住安馨一声令下,让飞云门替安家夺取江山? 幸亏是走了,再多留些时日,让安家得了风声,自危之下保不齐来个先下手为强......想想都让人心惊肉跳啊! 安家也是的,为何不干脆去了飞云门?成为飞云门一等一的家族不香吗?还是要等着安馨嫁人?安家要跟着安馨一起去天鹰宗? 哎呀!安馨成了飞云门掌门,又成了仙尊,还嫁人作甚?飞云门不比天鹰宗更强吗?如此屈就值得吗?还不如招人入赘...... 可惜,当初随明治写信回来要求娶安馨,他家夫人怎么就没有答应呢? 饶是护国公人老成精百炼成钢,也忍不住憧憬了一下,要是当初答应了…… 第两千一百六十五章 不醉不归 福王和护国公看着益王带人远去,没有急着原路返回京城,他们一起转头向东,去了随明治的驻地。 三年过去,随明治依然驻守在边境上,他的防区没有变化,中郎将的官职也没有变化,一身杀伐果断气势却变得比以前更浓,人也变得比安馨曾经见过的更加英武俊美。 他远远地迎出三十里地接着阿爷和福王,大开营门迎接两人进去,下令营中兵士升起篝火,杀羊杀牛烤肉招待贵客。 酒酣耳热之际,随明治麾下有兵将击鼓,围着篝火唱起战歌,抽出战刀舞起战舞助兴,嘹亮的战歌合着铁血的刀阵,刺激半酣中的福王豪兴大发,他也抽出长剑,围着篝火当众舞剑高歌一曲。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众将士被福王潇洒的风姿,嘹亮的歌声和先天下九境的境界折服,纷纷高声喝彩,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让福王更加兴奋,大开大合的剑招越发让人眼花缭乱起来…… 他身上穿的橙红色金丝蟒袍,在火光的照射下越发灿烂耀眼,跟雪白的剑刃相映成辉,富丽堂皇到了极致,四周叫好的气氛热烈得快要沸腾起来。 一套剑招淋漓尽致的时完,福王潇洒地在空中旋转着华丽地落下,他一边收剑回鞘,一边哈哈大笑到:“痛快,痛快!” 随明治却举起酒杯,故意扫兴地对福王说道:“你这剑舞的真是好看,单论好看,别说是这里,就是盛京城中也无人能及。可要是你临阵杀敌的时候,也能全数使出来,那便更好了。” 随明治话音一落,当即就有麾下的将领七嘴八舌的欢笑道:“这话说的极是,王爷的剑舞得太好看了,上战场确实太难使将出来杀敌制胜。” “本王定能使得出来!”福王举起手中带鞘的长剑,不服气地对随明治叫嚣道:“你若不服,且来跟我比试一回!” “不用比。”随明治一口喝干杯中酒水,高举着酒杯对着福王晃了晃,“啪”一声把酒杯放在面前的矮几上,哈哈大笑的:“我的剑专杀敌人,剑出必见血,跟王爷的剑不一样。” 福王昂起头,“我不信,你平时如何跟他们对战练剑?” 随明治得意地笑了,“你问问他们,我平日里跟他们比试用的都是树枝,王爷想让我用剑,王爷是想成为我的敌人吗?” 当即就有随明治的部将,醉态可掬地高叫道:“王爷的剑舞无人能及,杀敌却是我们中郎将更胜一筹!两相对比,我赌中郎将赢!!”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不用比了!临阵杀敌,中郎将肯定赢!!” “王爷的剑是好看的,将军的剑是杀人的!” “......” 没人看好福王。 福王的剑舞一看就是没有经过战阵,花俏的地方太多中看不中用。临战之时,连刀尖长一寸短一寸都能决人生死,花俏好看的剑法就是在找死。 随明治麾下的人,可没有要讨好福王的意思,随着自己的主将一起起哄。 福王被激出了脾气来,他提起内力让自己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拿枝条来,我今日要用枝条,跟随三比试一回!” 马上就有他的亲卫呈上了两根光秃秃的枝条,福王先拿起一根,举起枝条对随明治邀战道:“随三,你若是赢了我,本王答应你一个请求,你若是输了,本王要你的坐骑做彩头。” 将军的战马跟将军出生入死,如何能轻易送人? 随明治站起身来,伸手接过福王亲卫递过来的枝条,一边随手弯了弯,试过柔软程度,一边绕过面前的长几,对福王说道:“王爷难得来军营,机会难得。且让你知晓:剑者,兵之利器,绝非儿戏!” 他话音一落,手中的枝条极速弹动而出,在福王尚未举起手中的枝条的时候,已然点中福王胸前的穴道,他口中低喊:“定!” 福王被随明治一招定住了身体,不依地叫喊起来:“你耍赖!” 不等随明治开口,一旁看着他们玩闹的护国公,笑眯眯地开口了:“王爷,临战之时,兵不厌诈。” 随明治麾下的兵将也齐声欢笑道:“兵不厌诈!” “好!”福王也爽快地说道:“就依你们兵不厌诈。咱们三打两胜,这一回合算你胜。解开我的穴道,来,咱们再战两回。” 他这是明目张胆地开始耍赖,随明治却不以为意地笑了,他大姐是英王妃,对上福王这个英王最关照的嫡亲弟弟,总不能眼见着福王空有一身武功,却浪费在花架子上。 随明治抬起手中的枝条,拂过福王的穴道,随即向后撤回枝条,手腕轻抖点向福王握住枝条的右手穴道。 福王手中的枝条骤然往下落下,眼看第二回合又要输了。福王在惊愕中,陡然一个鹞子翻身,身体侧翻用左手抓住柔软的枝条,猛地向后向着随明治挥去。 随明治如影随形,手中的枝条急挥而出,后发先至,“啪”一声击中福王左手的穴道,福王手中的枝条应声而落。 这一次福王身在半空中,无处可以借力,再说他两只手都被点住的穴道动弹不得,福王在败局已定中,两脚向后接连踢出,企图踢中跌落的枝条,反败为胜。 “好!”四周陡然响起了叫好声,虽然福王的两只腿,像风火轮一般地在落地前飞快地搅动,到底还是没能踢中枝条败下阵来,可他临战的意识,已经让火眼金睛的众人为他喝彩。 福王学的很快。 “啪”一声轻响,福王的枝条落地,他也落在地上站稳,他极其开心地笑道:“痛快!随三,我要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跟你好生斗一斗。” “求之不得!”随明治也哈哈笑了起来,他挥动手中的枝条,拂开福王两手的穴道,信誓旦旦保证道:“我保证等你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保管你回去盛京城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再敢当街截杀你。”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福王兴奋道:“好好好!来来来,我们再干一杯,不,三杯!今日不醉不归!!” 随明治收回手中的枝条,搁在左手心轻轻地摩擦掌心。他身在闹腾的热闹中,心中却涌起淡淡的遗憾,当初安馨用一根枝条轻易地赢过了他,他回来之后刻苦练剑,如今略有小成,安馨却已成了仙尊。 他跟她的距离,是拍马也追不上了。 失落中,他豪爽地欢笑着,陪着福王多喝了两杯,以至于在霍迪国贼人袭营的时候,他比寻常的时候反应慢了三拍,差点被偷袭而来的暗箭一箭射中心脏,死于非命。 第两千一百六十六章 夜袭惊营 福王是被亲卫从行军床上拖起来的。 亲卫首领钱卫东对着福王的耳朵大声喝叫道:“王爷,霍迪国敌军杀来了!” 钱卫东庆幸得很,若不是王爷昨夜酒醉,非要跟寻常兵士同吃同住,他们一众人等不会歇息在寻常的军舍中,远离校场中央给它们预备的房舍,有机会躲过来最猛烈的冲杀。 敌军?! 福王混沌的脑子猛然惊醒,他倏然睁开眼睛,提起所有的内力,竭力压下心头的醉意,急声问道:“霍迪国宣战了?” 钱卫东一刻不停地给福王穿上寻常士兵的衣裳,嘴里低声对福王说道:“冲营的人嘴里喊叫着‘益王死了!’” 福王忽然清醒过来,他张口就骂:“他娘的,卫国的兔崽子们又来栽赃陷害!谁稀罕杀益王?!” 他们跟卫国不共戴天,绝对不会跟卫国联手!坐等霍迪国和卫国两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或者是跟霍迪国联手共同对付卫国,才是他们最有可能的选择。 福王福王急声道:“去,去跟外面的霍迪国蠢货说,不要中了卫国人的奸计!人不是我们杀的!” 逃命的时候跟人去讲理?! 霍迪国死了益王,杀将过来就是要杀了福王抵命,还去跟人分说是谁人的阴谋?霍迪国的蛮子进攻之前,能没想过这些?! 钱卫东加快受伤给福王传上衣裳的动作,对身边的亲卫道:“快穿上王爷的外袍,你们先撤,给王爷争取时机。” 当即就有亲卫拧过福王的外裳,一边穿上,一边镇定地笑道:“王爷,属下僭越了!” 福王在钱卫东的手下挣扎起来:“本王不穿这个劳什子,本王要穿自己的蟒袍!本王即将晋升先天,本王要出去杀光外面的蛮子!” 钱卫东低声下令其他的亲卫:“拉住王爷!端冷茶水来!” 左右两个亲卫当即伸手拉住福王,“啪!”一盏冰冷的隔夜茶水,泼在福王的脸上,福王激灵灵打了寒颤,诧异地盯向钱卫东,瞪圆了眼睛:“你!” 钱卫东随手扔开手中的茶盏,冷静地对福王说道:“外面有五万人马袭营,霍迪国的蛮子有备而来,专要取王爷的性命报仇。这里只有一万守军,护国公和随将军猝不及防,全军覆灭拼死也抵挡不住!” 福王凶狠地看着钱卫东,“你敢抗命?!” 钱卫东神色悲壮,“护国公给我等的命令是:保住王爷,全力撤退!” “王爷,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钱卫东在福王吃人的目光下,悲痛地说道:“我们陪着你练的不是杀人的功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护着你逃出去,再回来给兄弟们报仇!” 福王停止挣扎,忽然间冷静下来,钱卫东终于说实话了,他空有武功境界,没有杀人的能力,关键时候他就是个废物。 他挣开左右两个亲卫的挟持,对着已经穿好他橙红色金丝蟒袍的亲卫,拱手行礼道:“你若生还,本王给你升官让你发财。你若死了,本王替你照看家人,让他们平安无忧。” 福王的目光扫向四周的亲卫,感慨的说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那亲卫坦然受了福王一礼,伸手抚摸着身上的蟒袍,裂开嘴笑了:“王爷,俺是孤儿,王爷待俺们好,俺们甘愿为王爷拼命!” 说罢,屋子里的亲卫齐刷刷退后一步,无声地对着福王行了一个礼,转身冲出门去。 马蹄声在门外骤然响起,只听那个孤儿出身的亲卫,用跟福王极为相似的声音,嚣张地狂叫起来:“霍迪国蛮子,你们瞎了眼了!” “本王没有下令杀了益王!定然是卫国贼子杀人嫁祸,想要霍迪国两面对敌!申国跟卫国不共戴天!你们愚不可及偷袭本王,是想要被灭国吗?!” “霍迪国想要灭国,尽管来杀本王!” “众将士听令,随本王一起杀光霍迪国的蛮子,再杀向天京城,把我们的天京城夺回来。” “杀!杀!!杀!!!” 张狂的喊杀声越来越远,更远的地方有人暴喝道:“杀了福王,为益王报仇!杀!杀!!杀!!!” 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福王的背脊上冒起了冷汗,浑身僵直无法动弹,他听出来了,外面的喊杀声中敌人比自己人多。他的亲卫明明白白把厉害关键叫喊出来了,霍迪国的人也没退! 没有退路。 钱卫东替福王穿好衣裳,伸手握住福王的臂膀,慎重地叮嘱的:“王爷冲出去之后,只管当外面的敌人是野兽,咱们比试看谁杀得多。我们一路向西冲出去,去找安怀信,去搬救兵,让他给咱们评评谁胜谁负!” 福王的眼中暴起灼亮的希望,他可以去搬救兵,安怀信手中有两万兵马,总比随明治手中的一万人强! 他反手握紧钱卫东的手臂:“走,去找安怀信搬救兵!” 福王领头当先而行,抢在钱卫东的前面翻窗出了屋子,接过亲卫递上来的长剑,飞身上马,“向西,去找安怀信!” 他话音未落,有暗箭向他射来,幸亏福王今非昔比,千钧一发之际“啪”一声,挥手用剑鞘格挡开暗箭,使出千金坠让身体在马背上猛地坐稳了。 “夺”一声重响,暗箭击中他身后的窗框,箭尾的嗡鸣声,刺激福王“唰”一声抽出长剑,他两腿用力驱使坐骑向前冲,向着飞骑直冲过来的霍迪国兵将高喊道:“杀!” “杀!”钱卫东带着十几个亲卫,护在福王身旁,指引着福王向着西边冲去。 兵营中杀声震天,四处都是穿着土黄色军服的霍迪国骑兵,他们大呼小叫纵马乱窜,肆意挥刀杀人,手起刀落收割人命极其凶残。 随明治的麾下的一万人,只有一半是骑兵,加上福王和护国公带来的三千骑兵,人数上差距太大,仓促间根本无法抵挡霍迪国骑兵的偷袭。 最惨的是五千来不及整军的步兵,对上擅长骑兵的霍迪国军队冲营,除了被反复绞杀,以个人之力抵抗之外,没有其他的反抗招数。 将领们的命令,对他们毫无作用,往往命令扛下,手下人都已经死光了。 远远地有护国公随志坚苍凉的声音响起来:“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申国只有战死的战士,没有逃跑的逃兵!杀!!” 第两千一百六十七章 搬救兵 已经被钱卫东等人护卫着,浴血冲杀到西北方向的福王,浑身是血地听见护国公的声音,当即要调转马头:“杀!杀回去去救护国公!” 黑暗中右后方向,有人纵马而来,闻言惊声叫道:“靳五?” 福王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后发先至刺中面前霍迪国骑兵的胸口,再向后仰面闪过对方的长矛,伸出右手反手握着长矛的长杆,“喝”一声用力把对方从马背上挑起来。 趁着那人从头顶上飞过的时候,他伸手拔出自己的长剑,顺手一挥,飞快地割断敌人的脖子。 “砰”一声重响,那个骑兵砸倒在地上死了,福王这才惊喜地扬声道:“随三,我在这里!” 暗淡的火光下,随明治斜刺里冲了出来,左胸上一支半截长箭极为刺眼,他一眼看见福王,咬牙叫道:“快,你跟我来!护国公命我们去搬救兵!” 福王拍马紧跟上随明治,他没有再多问‘留下护国公要怎么办?’这样的蠢话,国公爷今夜定然是要殉国了。他们再不逃走,也要跟护国公一起死在这里...... 福王和随明治一路疾驰,逃到安怀信的营地附近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营地内灯火暗淡,守夜巡逻的士兵照常中规中矩的巡逻,营房中传出早练的护喝声,丝毫也看不出与平日有任何的不同。 不对,确是有所不同。看仔细点,营地的大门敞开,并无加派人手看守,好似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正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距离大门口三十丈,安怀信高坐在马背上。 他穿着一身黑盔黑甲,左腰上挎着长剑,左后方马鞍上有长弓,右后方的马鞍上有长鞭,左前方有箭袋,右前方有暗器袋,他的右手握着一柄长枪,长枪打横放在大腿上,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的前方敞开的大门。 最特别的是在他身后的马鞍上,横放着一个捆扎在马鞍上的硕大皮囊,皮囊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比弓箭囊和暗器囊加起来都大。 在他的身后是骑在马背上的一万兵将,全都跟他一样穿着黑盔黒甲,有着同样的装备,全副武装整装待发。 一众将士鸦雀无声地等待着。 安怀信大半张脸庞,藏在了头盔中,眼神晦暗看不出情绪。 此刻,距离他收到传信也才一刻钟。 兵贵神速。 身为将领他深知这个道理,可是要不要即刻发兵,对他而言是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若他不是安家人,他早已经率军冲出营门,火速赶去救人。可他身为安国公世子,不得不替安家多想一想。 霍迪国益王在盛京城中的所作所为,他早已收到密报,益王居心叵测用安家来说服皇上对卫国出兵,将安家又一次放到了火上去烤。 福王和护国公刚送走益王,益王才过了边境线就横死,引动霍迪国夜袭,怎么看怎么像是阴谋!他的所作所为稍有不慎,便会置安家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上随便就能捏造罪名,一切都是安家所为,安家要谋反......一个小小的传令兵送来的消息,不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兴军出兵。 若是消息是真的,应该有人能够逃出来,他在等福王,护国公,随明治或者任何一个身上沾染有血迹,从随明治的防地中逃出来的人。 他要确定消息是真的,一刻钟的时辰应该够了,护国公的孙女是英王妃,他还不敢让福王去死...... 营地外传来奔马的声音,安怀信的坐骑竖起了耳朵。 片刻后,福王领头冲进了大门口,一眼见着安怀信和他身后整装待发的兵将,福王仓皇疲惫的狼狈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脱口而出道:“安大,赶紧起兵去救人!” 安怀信的目光一凝,福王脸上有血,身上也没穿显示身份的袍服......他目光越过福王,落在福王身后,紧跟着冲进来的随明治身上,随明治胸口中箭,他们没有一人穿着铠甲。 随明治勉强勒住坐骑,两眼看向安怀信,只说了一句话:“随家愿与安家共存亡!”他放开两脚的马镫,右手捂着左胸的断箭伤口,侧身一头从坐骑右侧摔下去,直接昏死在地上。 他胸口中箭,一路撑过来,路上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安怀信,能这么快整军待命打算出兵。这句阿爷让他酌情说的最有诚意的话,他还是说了出来。 没有这句保证,安怀信只怕不会放心。 福王听见动静,勒马转头看见倒在地上的随明治,随家与安家共存亡?! 他垂眼想了想,没有急着叫人救随明治,而是抬头转向安怀信,对着安怀信郑重地说道:“安将军,本王令你带兵驰援护国公。” 面对安怀信的沉默不语,福王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本王和亲卫跟你一起回去救人。” “好。”安怀信没有再犹豫,“来人,给王爷和王爷的亲卫牵马来,军医何在?” 旁边的暗影中冲出来三个人,两个抬着担架,另一个人高声答应道:“来了,来了!” 三人快速跑到随明治的面前,那个答话的军医先先给随明治把脉,又掀开随明治的衣裳看过他胸前箭伤,转头扬声对安怀信说道:“将军,箭支避开了心脏,箭头没有煨毒,性命理当无碍。” 安怀信无声地挥了挥手。 随明治被人抬走了,随明治的亲卫跟着随明治走了。 钱卫东飞身下马,正要上前扶着福王下马来,福王放开两脚的马镫,右掌在马鞍上一借力,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他施施然落地,将左手中的长剑反手背在身后,对着安怀信说道:“本王也要跟你们一样全副武装。” 不用他多说,给他们牵马来的兵士,已经把武器备好,每匹马的马背上还多放了一套黑盔黑甲,安怀信开口道:“王爷跟我身量相近,替王爷穿上我的铠甲。” 福王和他的亲卫在一万兵将的凝视下,迅速在牵马过去的兵士的帮助下整装,等他们穿戴整齐翻身上马,牵马来的士兵指着马鞍后方的一个布袋子,低声叮嘱道:“里面有吃食和净水,将军备下让你们路上吃。” 福王服气了,都说安怀信心细如发,他信了。 第两千一百六十八章 护国公的遗言 福王勒紧马头,对着一直静默地站在大军前,看着他们动作一声不吭的安怀信,和沉默地变成背景般的黑压压的将士们,提起所有的内力开口道: “今早霍迪国大军,以五万兵马悍然偷袭偷袭我军营,丧心病狂对我宣战!本王在亲卫和随将军护卫下赶来搬救兵。” 福王高举右手,振臂高呼:“本王令你们拼死杀敌,保家卫国,血债血偿!” 安怀信也举起了右手,他跟着福王高喊道:“拼死杀敌,保家卫国,血债血偿!”他身后的一万人发出了整齐的呐喊:“拼死杀敌,保家卫国,血债血偿!” 喊杀声震耳欲聋。 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福王的心猛地乱跳了一拍,他调转马头策马飞奔,遮掩心中乍然出现的惊惶与兴奋,他高声疾呼:“随本王杀敌!” 钱卫东率领亲卫紧跟而上,“杀!” 他们没有看见在他们的身后,安怀信高举的右手握紧成了拳头,向着敞开的营门口落下去。 那一刻,清晨冷冽的北风,都好似静了静。 然后,安怀信身后有将领越众而出,高声喝道:“前锋营开拔!”整齐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在冲出营门前变成雷鸣般的踏地声。 大军开拔。 福王听着身后越靠越近的奔马声,无奈地策马靠向官道边缘,让开道路让后发先制的兵马先超越他。 救人如救火,他是想要带路的。 可他实在是累了,赶不上后方火烧火燎,气势腾腾的马蹄声催促,他认怂了。 福王侧头看着疾风般从他身旁冲过去的军队,犹如黑色铁流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杀气腾腾一往无前。他有点恍惚,安怀信手下何时有这等铁血骑兵,让他自觉不可战胜?! 安怀信的传音风一般在他耳边平静地响起,“王爷在路上别多耽搁了。王爷若是来晚了,可看不到我们如何克敌制胜。” 福王干脆地勒住了马缰,伸手从身后的布袋中,套出水囊和拳头大小的卤牛肉,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再拧开水囊咕嘟咕嘟地喝水。 安怀信嘲讽他别多耽搁,不就是嫌弃他没力气了吗?等他吃饱喝足了,再跑出比安怀信更快的速度,把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让这些边军将领一个两个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好歹也是先天下九境的高手,一夜之间,他今非昔比,手起刀落也能杀人如麻,说不定待会儿还要靠他去把安怀信救回来。 他看得一清二楚,安怀信只带了一万人去救援,满打满算,安怀信这一万人至少要对付霍迪国三万人。骑兵硬碰硬对阵厮杀,一万人要赢过三万人谈何容易? 他记得护国公府向东的防区,驻守的是庆国公麾下的人马,庆国公世子乔鸿永比他们还先到边关,那也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棒槌,安怀信等不到援军...... 换他是安怀信,他会想办法把霍迪国骑兵驱除出国境,一边等着护国公麾下的人马跟上了守好防线,一边禀报朝廷派援军来杀敌。 孤注一掷下,安怀信若是大胜,锋芒太露……安怀信不会那么傻吧?! 安怀信还真有那么傻。 等福王带着亲卫终于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满地都是穿着土黄色铠甲的死尸,时不时的还有几声即将死去的战马在悲鸣叫。 目光所及之处,纵马飞驰往来报信,和逐一清点战场救人杀敌的人,都是黑盔黑甲安怀信的人。 太快了! 安怀信怎么做到的?! 福王的目光落在土黄色铠甲上那些黑色的短箭上,夺命的是这些短箭?没见着安怀信的人带的有这种武器,安怀信也没给他们配。 钱卫东比福王反应得快,他的目光掠过面前堆山填海般的尸体,目光紧钉在杀人的短箭上,低声对福王说道:“王爷,这是安家杀人的秘技,只怕来历不凡。你看他们马鞍后面的皮囊,安将军没有给我们配上。” “前面还有人专门在收拢箭支,要不要我们也......” “不要。”福王当即反对道:“你不要命了!” 钱卫东闭紧了嘴巴。 福王也抿紧了嘴唇,他离京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暗中上奏父皇,劝谏父皇接受霍迪国提出的条件,趁机断绝安家的祸患。 幸亏父王没有听从那些人的怂恿。 亲眼目睹安怀信以少胜多,他才知道来自安家的忠诚是何等的珍贵。福王在满地的血腥,不,血水冰河中,第一次坚定信念:安家只能安抚不能敌对。 半路上,有安怀信的传令兵,纵马向他们奔来,远远地就向他们大声叫喊道:“启禀王爷,护国公请见王爷。” “请王爷速跟属下赶去。”那传令兵没有再说,调转马头往回奔去。 福王中一喜,随即便是一悲,喜的是护国公还活着,悲的是他恐怕是见护国公最后一面了。 福王的预料没有错。 护国公像一个破碎的布偶一样,躺倒在他的战马的肚腹上,跟他生死与共的战马已经没了呼吸,他也只有进的气,快没有出的气了。 他浑身上下的铠甲上都是血迹,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的头盔被人解下来放在一旁,露出满头雪白的头发,在满地殷红的血射中,格外的刺眼。 安怀信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见福王到了,蹲着往旁边让了让。 福王这才看见,安怀信的左手按压在护国公的右腹上,手掌上都是殷红的鲜血。福王可以透过他的指缝看见,护国公白花花的肠子都露了出来。 定然没救了。 福王提起内力,从奔马上纵身飞掠而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护国公的身前,屈腿半跪在护国公面前,伸手握住护国公的右手,低头看着护国公的眼睛,沉声开口道:“国公有话尽管对本王说。” 护国公浑浊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他急促的喘息着对福王说袋:“请王爷转告陛下,臣主战。先瓜分了霍迪国,再跟卫国清算旧账。” “来犯者是先太子麾下冠军侯的人马,霍迪国要乱了,不能把机会白送给卫国。谁占领霍迪国多,谁赢天下。” “臣为陛下尽忠......” 护国公一口气吸不上来,费力地抽搐了两下,头向着福王的方向一歪,松开了福王的手,圆睁着眼睛没了呼吸。 福王低声悲怆道:“护国公......” 护国公的遗言,一句为自己,为后人的都没有,然是为了申国! 以护国公的威名赫赫功成名就,他本该在京城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一趟简单的护送福王,送霍迪国使者出境的任务,原本落不到他的头上,是他思念孙儿随明治,主动揽下差事。 离京前,断然不曾想到过会命断沙场,不得善终。 将军百战死,诚如斯言。 第两千一百六十九章 本王要战 福王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一想起一路上护国公对他的关照,福王痛失亲人般嚎啕大哭起来:“护国公!” 安怀信诧异地转头看向福王,福王的悲痛如假包换不似作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福王这是真的到了伤心处,真是个性情中人啊! 福王自知悲痛太甚有失体统,他抬手用左手掌心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痕,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本王要给护国公报仇!安将军,你也听见了,本王要上奏朝廷,我们要向霍地国宣战!!” 安怀信认真地多看了福王一眼,然后才不确定地问道,“王爷真的要战?” 福王迎着安怀信的目光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着安怀信,极其肯定的确定道:“战!” 安怀信点了点头,他转头伸出右手,将护国公睁开的眼皮往下抹,先让护国公闭上眼睛,才接着对福王说道:“王爷既要战,今日便该乘胜追击,先取了霍迪国的一座,甚至是两座城池,让战报紧跟着传回京去。” “无畏让文臣们在朝堂上,过多争执要不要战。” 安怀信的目光再次落在福王的身上:“王爷,可还敢战?!” 福王松开护国公的手,站起来转脸迎向正午的阳光,杀气腾腾的再一次肯定战:“战!” “好。”安怀信也放开血淋淋的左手,握紧成拳头,从护国公身旁站起身来:“那便战!” 有疾风吹过来,吹动两人的衣角,吹动护国公头上雪白的头发,仿佛迎面招展的旗帜,应和着两人断然的决定。 决定了要战,福王反倒有些迟疑地问安怀信道:“你确定能够一举拿下一座,甚至是两座城池?” 安怀信笃定地笑了:“霍迪国在边境上陈兵和我们大体相似,这五万人马至少抽空了两座城池的兵马。占据两座城池容易,要把城池真正收归己有,后续又极其繁琐的事情要跟上。王爷需要能臣相助。” “王爷是否还记得枫柳城城守柳涛?就是你在枫柳城遇袭,主动带一队人马,跟钱卫东一起护送假福王,引走老程家追兵的人?” 福王想起来了,他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安怀信,安怀信也点了点头道:“就是他。” “此人是个能臣,如今他被人排挤到了我军中管粮草。我把他给王爷,收服城池这事让他带着粮道的班子,带着兵将先去铺平路子,理顺摊子。再让朝廷的人规行矩步,照着他定下的路数,照做便是。” “此事极为紧要。” “攻城夺地之后,如何守住战果,教化霍迪国的人成为新的申国人,服从申国的辖制极其重要。王爷若是能把这事守好了,我愿为先锋,替皇上多抢些霍迪国的地盘回来。至少不能让卫国人占了便宜。” 福王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安怀信伸出手,“君子一诺......” 福王心领神会也伸出手,跟安怀信紧紧握在一起:“驷马难追。” 福王福至心灵,多加了一句道:“我若负你,性命相报。” 安怀信紧盯着福王的眼睛,也跟着说道:“我若负你,性命相报。” 两人把话说道这里,福王干脆地对着安怀信敞开了底细,直截了当的要求道:“本王对攻城略地,收复城池,教化蛮子都不在行,能做的是在父皇和大哥面前说得上话。” “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王也做一回主,替你撑一回腰。该怎么做你逐一说给本王听,不,你最好逐一写下来让本王去做,本王绝不拖你的后腿。” 福王心有余悸道:“不管卫国人如何忌惮我们跟霍迪国联手,要如何栽赃陷害我们,总不能让他们得逞了。他们想要我们跟霍迪国扯皮,替他们牵制霍迪国好趁机坐大,绝不能让他们如愿。” 安怀信由衷地称赞道:“王爷能如此作想,我等便再无后顾之忧。” 他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传令亲兵,“云湛,传令:一刻钟内,打扫完战场。再一刻钟,整理武器,填饱肚子。半个时辰后,整军出发,讨伐蛮子。” “传令文副将,率军攻克丘北城,明日晨早太阳升起的时候,要把卫国和安家的旗帜一起插到丘北城的城头上。” “让柳涛即刻过来。” 云湛答应一声,飞身上马传令去了。 福王看着云湛的背影诧异地问道:“我见过你这个亲兵,我记得他是个江湖人,他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安怀信没有隐瞒,他肯定得点头的,“王爷没有看错,云湛是墨剑阁掌门之子,上次我家大妹妹护送王爷从枫柳城回京的时候,在半路上应该见过他。” “他还跟其他江湖门派的人,一起在莱江北岸,为救下王爷跟官兵对战过。事后王爷回京没有再多管他们,大妹妹更是没法多管,英王处置老程家的时候,曾经赏赐过银子给他们,奖赏他们英勇作战护住了王爷。” “他们到底是杀过官兵的人,生怕有意无意得罪了哪路神仙,要被人算计,求告到安家来,要来军中效力,也好保全家人和门派。” “他们都有一身武艺,想要为国出力也是好事。不仅是他,莱江北岸那一战中,为王爷出过力的折花宫,铁奎门连同墨剑阁都有人在我麾下当兵。” “正好,王爷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多少知晓他们的底细,也比旁人能信得过他们。” 福王汗颜。 安怀信直言不讳是在怪他? 也是,他不知多少次想过要有自己的势力,一旦落到实处真要招揽人手,又生怕招来父皇的误会和大哥的忌惮,每一次都半途而废。 此刻听安怀信平缓的说来,心中不是不后悔的。不,不用后悔,安家有安馨在,这些江湖人也会舍他而就安家。幸亏安怀信还跟他交底没有瞒他,安家人跟安馨一样光明磊落得很。 福王向来是个心大,他直接跟安怀信要人道:“那你也把云湛留给我,我看他是个人头极熟的,我记得他行事也极有分寸,我让他专管你我之间传信如何?” 安怀信没有犹豫,“行,就把他留给你。” 他转头看向身旁另一个亲兵,扬声道:“诸国梁,你过来。” 安怀信等着站到了身前听令,伸手指着诸国梁对福王说道:“王爷,当初你赶上的正是诸国梁的婚礼。他如今也在军中做我的传令兵,云湛以后跟着你,我这边以后由他跟你对接,你认认人。” 诸国梁平静地对着福王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 然后抬起头来,任由福王打量。 福王真的服气了,安怀信这是彻底过了明路,名正言顺把那几个江湖门派收入囊中了。 第两千一百七十章 好棋不能废 半个时辰后安怀信给福王留下柳涛、云湛两人,和三张写满密密麻麻小楷的‘任务’,带着一万大军开拔。 福王开始利用钦差的身份,在安怀信的身后调兵遣将。三个时辰后,柳涛留下厚厚的收服城池的纲要条例,带着两千援军,紧跟着安怀信走了。 留下云湛和钱卫东,守在福王身边不停地催促福王,加速办理‘任务’清单上的事务。福王这才知晓,钱卫东跟柳涛在那一次共同对付老程家的袭杀的时候,已然成了生死之交。 难怪安怀信要把柳涛留给他。 午夜时分云湛来报,丘北城,珲春城几乎同时传来消息,城池攻陷了,可以向盛京城传捷报了。 钱卫东自告奋勇替福王写奏章。 在上奏朝廷的奏章中,钱卫东把霍迪国中了卫国的奸计,悍然袭杀福王,将士们愤而反击,寡不敌众,致使护国公护卫福王力竭战死。安怀信奉命救援,追着霍迪国逃军,顺藤摸瓜占领了丘北城和珲春城,自卫反击获得大胜,写得一清二楚。 钱卫东大胆预言:霍迪国先太子部下冠军侯,好狠斗勇,必然不甘心战败,定然会集结兵马反攻。替福王恳请父皇发兵,为护国公报仇。 钱卫东还把福王一系列的调兵遣将,全都如数写了上去。 在奏章最后,钱卫东还替福王肯求父皇:“儿臣三思己过,从不曾得罪任何人,为何每次离京都要遇险?此番眼见护国公惨死,护国公遗言言犹在耳,儿臣必要报仇雪恨,让忠臣泉下有知,可以死而瞑目。” 完全可以想见,向来以吃喝玩乐,游戏人间为己任的福王,罕有的明发的这篇奏章,几天后送达天听的时候,宣明帝会如何震动。 宣明帝原本就有执念要收服卫国,此番卫国人的阴谋,霍迪国人的就在眼前,安怀信大获全胜之下,宣明帝绝对无法抑制顺势兴兵的渴望。 安怀信并没有停止征伐的脚步。 天亮之前,福王收到新的战报,再有三座城池被攻陷。其中两座是安怀信和他的副将文渊分别攻克的,最后一座城池,居然是庆国公世子乔鸿永攻陷的。 申国四大国公府,除了宁国公府还没有动静之外,其他三个国公府率先参战。 两国开战无可避免再无悬念。 神奇的是,主动挑起战端的霍迪国冠军侯,颇有章法地且战且退,除了最开始损失的五万人马,丢失麾下的五处城池后,兵力折损还不到八万。 八百里急报传向朝廷的时候,伤亡的人数增加到了十五万,急不可待地向朝廷要兵,要粮草...... 不留山下,简陋的药堂中,刚用完早膳的国师宣烨,比惠仁帝更早收到益王死了,申国护国公死了,霍迪国跟申国已然开战,一夜之间,霍迪国一举损失五座城池的消息。 正含着茶水漱口的宣烨,吐出嘴里的茶水,极其难得地摔了手中的茶盏,把来送信的宣安和伺候的人,全都赶出了膳堂。 他阴沉着脸坐在轮椅上握紧拳头,是谁?是谁在陷害他? 卫国敢派人杀了益王? 笑话! 给德王和那个老不死的太后多一个胆子他们都不敢,他们刚刚杀了太子,正在平息朝堂动荡,好替德王出征铺平道路,他们哪里来的闲暇? 是冠军侯吗? 冠军侯没了先太子这个主子,确实被惠仁帝打压得狠了,可他怎么敢?益王到底是龙子凤孙,弑上背主乃是大忌......他绝对不敢的! 是飞云门还是天鹰宗? 定然是飞云门。 封天大阵之外,飞云门还有余力掺和三国之争,要扶持安家一统三国? 也不对,神仙门派哪里看得上世俗朝廷,安家最好的出路是一动不如一静,等着南宫翎回来娶了安馨,安家跟安馨一起去天鹰宗。 安怀信多半是适逢其会。 是申国吗? 宣明帝最怕打仗。 他年轻的时候被卫国打怕了,嘴上说着要复国收服失地,连安国公的儿子儿媳被卫国人杀了,他也不敢放个屁。还掩耳盗铃说什么安家报仇会坏了复仇他的部署,不许安家去报仇,绝对不会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宣明帝。 莫非是那个福王装猪吃象? 也不像。 福王被程家人追着四处乱窜的时候,若不是遇上了安馨,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绝不会那个孬种。 会是护国公吗? 护国公主动请缨要送益王的时候,他就觉得稀罕,还以为铁血的随老头子,年纪大了骨头也变软了,居然想的出来要借机去探望孙儿。 正是这等轻视,让随志坚钻了空子杀了益王? 是随志坚心急随明治一直没有军功,没能升官吗?还是随志坚洞察了申国的危机,不让为卫国趁机坐大收服三国? 不不不,这些都该不是理由。 随志坚愚忠得很,他的胆子也没那么大,最有可能是他受人指使...... 受英王指使。 随志坚最有可能是替自己的女婿铺路。没想到宣明帝的嫡长子倒是个明锐的硬骨头,真要让他登基,辛啸天只怕不是对手。 英王会问鼎天下,一统三国? 宣烨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吐气,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坏了他的大事。他轻轻地伸手捶打自己的膝盖,断腿上又痛又痒,让他极为难受,上一次他受如此重伤是什么时候? 不能多想,多想无益! 从他利用惠仁帝跟金燕子的仇恨,从金燕子的婚礼入手开始算计开始,一路走下来,处处都是失败。 太容易让人沮丧了。 他为了自保,不得不保下惠仁帝,不得不挑起霍迪国和卫国之战,原本一招绝妙的好棋,再加上有袁庆偷袭飞云门,原本他会有绝好的机会逆风翻盘。 谁能想到袁庆败了,这会儿又出了英王这个妖蛾子......他不能让卫国这一处心积虑经营的好棋给废了。 怎么办? 三国开战,飞云门中想要去世俗朝廷求出路的,想要向安馨示好的人,自然会舍了辛啸天,集中到安家的麾下,辛啸天这步棋想要走远不太容易了。 宣烨扬声把宣安叫进来,把他的轮椅推到外面院子的大树下。他坐在大树底下,从太阳初升一直不吃不喝坐到了日落,就在要药堂里的人越来越诚惶诚恐的时候,宣烨终于开口了:“点灯,笔墨纸砚伺候。” 那一夜,从药堂飞出去的信鸽足足有三十只,每一只都被射下来了,倒是从药堂出发向望京城而去的信使,骑马顺利从官道上走了。 宣烨的命令还是传了出去。 第两千一百七十一章 大算盘,小盘算 德王亲征的朝议,迅速在大朝会中议定在三日之后。 不能再快了,也不能再等了。 再快他们来不及准备。再等,以申国人攻占城池的速度,等德王去了前线,大半个霍迪国都要被申国给抢先夺走了。 这种结果他们不能接受。 他们曾经都是申国皇帝的臣子,忤逆犯上才有了今日的卫国,原本就违背了君臣之道,在道义上站不住脚。等申国占据了霍迪国,乘胜向他们发动攻击,到时候兵败如山倒,留给他们的便是灭顶之灾。 是他们率先对霍帝国发动了战争,也是他们一直在崔陵关跟霍迪国进行拉锯战,拖住了霍迪国的兵马,申国才能在一夜之间攻占了五座城池。 他们死伤无数,倒让申国唾手捡了个便宜。再要让申国有机会对他们清算旧账,一统三国怎么可能? 这等可怕的前景,让为国朝堂上下都急红了眼睛。 谁都看明白了如今的情势,谁在霍迪国灭国之前,瓜分的霍迪国地盘多,在日后的两国相争中胜算就越多,谁就有机会趁机一统三国。 生死危机和一统天下的机遇同时出现,让为国朝廷上下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众臣力以赴之下,国的兵马都调动起来,不仅是要对霍迪国大军压上,对与申国的边境也要加强兵力。 宣明帝被众人有意识的忘记了。 他们好容易精诚团结达成了一致,万一宣明帝下旨要议和该如何是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宣明帝命不久已,他们都还希望能跟着德王一起逐鹿天下。 朝堂空前团结之下,连太后垂帘听政也再无二话。一切为了赶紧去霍迪国抢夺地盘,其他的等他们一统天下之后,在来瓜分捞到了碗里的肥肉。 至于跟霍迪国联手对付申国的可能,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先后两代太子折损在霍迪国,还是在同一条山道上,如此巧合的事情,分明是霍迪国在打他们的脸。再不用举国之力报仇,更是会招来申国报复。 申国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申国了。 申国有安家,背后站着安馨和飞云门,安家跟申国有血海深仇。虽说始作俑者魏国公已经被杀了,这份仇恨到底不是安家人亲手来报的,德王跟他的师父和师兄们都被驱除出飞云门,更是个极其强烈的信号,飞云门掌门没领德王适逢其会,拔除魏国公家族的人情。 与其跟申国硬碰硬干一场,不如以霍迪国为战场彰显实力,最好能让申国怯战,主动跟他们议和,让安家和飞云门使不上劲...... 跟卫国朝堂高度一致的共识相比,申国朝堂被突然而来胜利,彻底冲懵了头脑。霍迪国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他们有机会攻下霍迪国,再收服卫国了吗? 皇上一直在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吗? 宣明帝在召大臣们进攻商议之前,先召英王,诚王,宁国公和宁平侯进宫,一起去御书房议事。 等四个最器重的小辈在宣明帝御书房的书桌前跪拜起身,宣明帝多少有些焦躁地问道:“福王的奏报你们都看过了,都说说吧。” 两位王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自然是要战!” 宋承安,宋成平两兄弟也沉默地跟着点了点头,默契把说话的机会留给了两位王爷。 英王当仁不让地率先说道:“父皇,小五的奏章我看过了。护国公的遗言说的极是,小五的处置可圈可点,安怀信和乔鸿永更是勇不可当,如今的战果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有缘书吧 “儿臣以为,要趁着霍迪国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等他们把兵力从跟卫国的战线上抽调过来,我们趁机先抢占霍迪国大半壁江山,到时候自然有乘胜追击卫国的机会,实现父皇重临旧地,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夙愿。” “儿臣愿替父皇亲征。” 宣明帝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英王,他的嫡长子说得太轻巧了。卫国和霍迪国都狡猾得很,申国跟卫国的仇恨不共戴天,霍迪国跟卫国的仇恨没有那么深,他们之所以会屈辱地跟申国划江而治,偏安在盛京城,就是因为被霍迪国和卫国联手给害的。 他是想要收复故土雪耻,可他更怕万一败了要怎么办?颠沛流离,如丧家之犬的日子,他再也不想重新来一回。 他害怕重蹈覆辙。 诚王也趁机说道:“大哥说的极是,我们跟卫国必有一战。霍迪国这块肥肉,就看我们跟卫国谁能瓜分得更多,谁就能在接下来的两国之战中,赢面更大。” “儿臣也愿意替父王出征。” 宣明帝的目光转向宁国公宋承安,英王,诚王他们说的这些他能不明白吗?他还是没法下定决心,霍迪国和卫国联手,申国死定了。 宋承安在宣明帝的目光下,镇定地开口道:“皇上,如今接连大胜,士气正旺军威正盛,绝不能跟霍迪国议和,把拱手取得的战果让出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士气可鼓不可解。” “真把霍迪国拱手让给卫国,等卫国占领了霍迪国收归己有,他们绝对不会再满足跟我们划江而治,必然对申国兴兵,到时候申国危矣!” 都是旗帜鲜明的主战派。 宣明帝忽然就遗憾了。 若是明王还能站在这里,以明王最不喜打仗的性子,必然会力排众议,振振有词地主和。 他们先跟霍迪国议和,在跟霍迪国一起联手灭了卫国有何不可?三国鼎立互相牵制,让生灵面遭涂炭怎么就不行了?甚至让霍迪国和卫国去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申国最后去捡便宜怎么就不妥了? 他们只想到赢,何曾想到过败? 宣明帝的目光落到宋承平的身上,宋承平平静地开口道:“皇上,臣以为霍迪国和卫国都信不过,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若是能够借机成为三国中最强的,让其他两国联手也敌不过我们,才最是稳妥。” “如今,机会正要眼前。” “此次安怀信将军自卫反击,率先攻占霍迪国城池是个极好的开端,四大国公府都会拼死为皇上攻城略地,一起把皇上拱卫上一统三国的位置。“ 宣明帝头疼地用手撑住了额头。 安家是个双刃剑,有安家在,或许能够保住申国不会被灭国,少了个后顾之忧。可是也正是因为有安家,他一统三国又如何?说不定最终是替安家做嫁衣裳。 何苦来哉? 三国鼎立有何不好? 第两千一百七十二章 四人中最了解盛喧帝的宋承平,察言观色道:“皇上,臣以为安家的忠诚信得过。臣日夜监察安家,并不曾察觉安家有不臣之心。” “臣说句诛心的话,安家真要有了不臣之心,世上也无人能阻挡,只怕上赶着要成全他们的念想的人多得很,挡是挡不住的。只能怀柔,让安家始终兴不起不臣之心,方为上策。” “皇上若是非要议和,拱手把已经占领的城池送回去,无视将士们舍生忘死取得的战果,大家若是有心另寻明君,或者是……” 宋承平刻意地稍微停了停:“皇上,卫国的前车之鉴不远,千万不能给任何人借口,让他们有机会步卫国的后尘。” 盛喧帝悚然而惊,胸口忽然一阵刺痛。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也是他一生中最难以启齿的耻辱,被宋承平如此直白的说出来,真是心痛难当。他低声痛叫出声,捂在额头上的手,向下滑捂住胸口,身体向前倾倒在面前的龙案上。 英王一边抢上前去伸手扶住盛喧帝,一边高声叫道:“快叫御医来!” 盛喧帝一把握住英王的手,在陷入昏迷之前,对英王说道:“朕把朝堂交给你……” 盛喧帝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头向旁边一侧,闭上了眼睛晕倒了过去。 英王着急了,急声叫道:“父皇?父皇!御医,快叫御医来!” 盛喧帝还有意识,他听着英王急切的呼叫,心里涌上的居然是释然。他把朝廷的大麻烦,顺理成章地丢给英王了。议和的话他说不口去,开战的话他也讲不出口来......反正他的江山早晚也要给英王,且让英王去决定申国前途和未来。 御医很快来了。 一番诊治之后,御医松了一口气,他对英王等人安抚道:“皇上并无大碍,乃是操劳过度,心力交瘁,需要静心休养,不得太过劳累。” 英王当即转向诚王,“三弟,我们先送父皇去母后宫中休养,再去前朝召集众臣议事,前方战事不能耽搁。” 诚王自然没有异议。 盛喧帝被英王和诚王护送着,用最快的速度用躺椅抬进了皇后的凤祥宫,把盛喧帝留给皇后照看,英王和诚王一起去了前朝,跟众臣商议战事去了。 等一日后盛喧帝清醒过来,朝堂上已然众臣众志成城,决意要跟霍迪国决一死战,为护国公报仇。 大势已去。 盛喧帝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清醒后的第一个旨意,是准许英王请缨去前线,赶紧去把福王换回来。他的五个皇子中,福王是他最心疼的孩子。他生平最渴望的也是能像福王那样,做个无忧无虑的欢喜王爷。 而明王才是跟他最像的孩子。 他不想要战,明王也最喜欢息事宁人以和为贵,到底还是程贵妃最知晓他心底的渴望,教导出来的孩子,跟他脾气最是相投。 在程贵妃程越溪死了半年之后,盛喧帝第一次想起了她,想起了他和程皇贵妃的种种过往,想起程皇贵妃以他为天,伏低做小的温柔。刻骨的仇恨开始淡去,趁着养病的闲暇,他亲自过问了一次,圈禁中明王和顺王的衣食近况。 盛喧帝罕有的关切,落到有心人的眼中立刻如获至宝。战事起,朝堂上盯着两位王爷的目光少了,明王和顺王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战事之外,朝堂内外有了另一股风在暗中兴起。 英王雷厉风行,率领安国公安志坚,护国公世子随皓轩,带着大军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边境开拔。 英王留下诚王留守在盛京城中主持朝政,原本是想要诚王替宣明帝分忧,不曾想宣明帝是个最不肯放权的人,诚王成了宣明帝在朝堂的传声筒,夹在盛喧帝和朝臣之间,逐渐成了权利相争的磨心。 诚王两头受气日日煎熬。 卫国和申国都铆足了劲,要瓜分了霍迪国来壮大自己,以迎接两国之间不可避免的大战。霍迪国两头作战,兵力骤然吃紧,终于祭出了用江湖人武功高手,斩首对方将领取巧的手段,一时间,战场中的各级将领人人自危。 江湖顶尖高手频繁出动,为了获胜无所不用其极。 神奇的是安国公安志坚,安怀信,安怀德三人,连同他们麾下的将领,都不曾遭遇将领斩首的祸患,一路势如破竹。 霍迪国讨伐大元帅元自清,不得不先放开卫国德王的,率军向北回撤,企图拦在安家军的前面,阻止安家北上的势头。 有了元自清率领大军拦截,安家前行的步伐被阻,战事在霍迪国中部出现了胶着,出现了一日之间城池反复易主,利用地利反复绞杀敌人惨烈战况。 拉锯战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不留山下国师府问鼎门仙阵前,奚欢终于放弃了打洞穿过下方的仙阵,再次进入国师府去修复封天大阵的执念。两百丈的深坑已然是大家能够承受的极限。不用龚闻开口给众人算细账,大家俱都同意把精力集中到炼制防御大阵上。 所有的计划都进行了调整。 在接下来两派的合作中,天鹰宗炼器堂负责炼制防御圆柱,飞云门炼阵堂负责炼制防御阵法。这样的安排,是因为防御阵法最终是要借助安馨的仙力,最后刻录到防御圆柱中去。为了方便安馨,两派炼阵堂只能集中到飞云门去。 两派各自在国师府的仙阵前,和两个挖开的坑洞旁,留下看守的弟子,分头坐着‘飞船’撤走。 飞云门炼阵堂堂主平千里,带着麾下的炼阵精英,跟柏瑞东和翟永祥一起上了天鹰宗的‘飞船’。天鹰宗炼阵堂堂主蒲千阳带着麾下炼阵精英,跟着莫非和印存志上了飞云门的‘飞船’各自飞走。 两派事实上出现了融合之态。 这是三千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两派的‘飞船’特意绕路,分别越过霍迪国和卫国,霍迪国和申国交战的战场,高高在上地从‘飞船’上俯视下方的战场,冷眼旁观江湖人士在其中纵横,企图在万军中去上将首级...... 下方的三国军队,没有人企图向上方看热闹的‘飞船’射箭,驱逐神仙门派冷漠的观战。神仙门派还能遵守仙凡之间的约定,已然殊为不易,谁也不想要激怒他们,给他们插手战事的理由。 飞云门的‘飞船’在飞越崔陵关的时候,印存志和龚闻从‘飞船’舷窗上,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挺立在城头上,正在指挥战斗的辛啸天。 不,不是辛啸天,是如今的卫国德王夏德天。 第两千一百七十三章 示威反被打脸 只见夏德天身穿银色的铠甲,头戴银色的头盔,头盔顶上有一抹鲜红的红缨在迎风招展,看上去像是天人下凡一般的英武神勇。 若是没有天上的‘飞船’,特意来彰显神仙门派的高高在上的话,夏德天光凭一副好样貌,便能激励士气为他拼命杀敌。 印存志站在弦窗旁,多看了下方的辛啸天一眼,对着身旁的龚闻传音道:“德王好威风!戒律堂有上门去找他们算账吗?” “自然是有的。”龚闻淡定地笑道:“我怎么会错过提醒庞堂主,千万不能放过趁机上门敲竹杠的机会呢?” “这辛啸天的旧账新账太多了,是卫国皇家替他了了帐。用五座矿山连同皇家内库无数的宝贝,换取了他这一身的武艺,还有夏德天的名字。” “这笔买卖不亏。” “倘若宣明帝清醒过来,知晓太后和夏德天的所作所为,只怕还不如早死了的好。” 印存志的目光转向骑在马上,正在崔陵关前纵横往来,杀进杀出的辛茂的二徒弟景明身上。很显然,景明的武功也没有被戒律堂取走。 他接着问道:“辛茂的其他三个徒弟,又是谁人给他们清账的?” 龚闻的目光跟着落在景明的身上,“景明是孤儿,他的帐是三青门替他付的。你看他如此拼命,真当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了。” 龚闻多看片刻,感叹地传音道:“没想到,倒真是一员猛将,这景明若不是跟错了辛茂那个师父,留在门中不比如今更强?” 两人都没打算跟下方的人有任何交集,夏德天抬头看见‘飞船’过来,又看见舷窗窗口旁熟悉的身影,他识相地没有企图打招呼。只是转身抬头端正地对着‘飞船’,拱手行了一个简单的军礼,便不再理会‘飞船’上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飞云门于他已然是前尘旧梦,等他成了皇帝,甚至是成了一统三国的皇帝的时候,自有跟飞云门这些高高在上的堂主们,坐而论道,锱铢必较算总账的时候。 龚闻再多看了一会儿,多少有些诧异地对印存志传音道:“怎么这么久了,卫国军队还被困在这崔陵关,不应该呀?卫国和申国不是该比拼着谁能更快更多地占领霍迪国的城池吗?你看以景明的战斗力,不该还在这附近四座城池之间周旋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让人去查一下,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确实,就在他们说话间,景明已经击退了霍迪国的进攻,他勒住马缰,仰起头来,对着上方的‘飞船’示威般举起了手中沾满鲜血的长枪。 挑衅?! 龚闻当即下令道:“射中他马头的双眼,让他知晓敬畏。传令下去,再有下次,格杀勿论!”神仙门派也有逆鳞,谁敢不敬,特别是像景明这等驱逐出门派的还敢当众挑衅,绝不轻饶。 龚闻话音一落,‘飞船’中飞射出一张慢悠悠的符纸,晃晃悠悠地向着景明落去。 景明愣了愣,当即纵马往回撤。他距离崔陵关的城门至少有五里路,城墙上的守军遥遥地看着景明突然的动作,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见过神仙门派的高手出手。高山仰止之下,他们行走江湖无人敢对他们无礼。真要有人敢阴阳怪气出言不逊,自有跟随的弟子出手教训人。 在兵将们的眼中,德王和景将军都是能跟飞云门的长老们比肩的人,景将军忽然调转马头逃窜,实在颠覆了兵将对他们神人般的印象。 那符纸在空中随风飞舞,追逐着景明前行的方向,终于在他距离冲进崔陵关的城门一箭之遥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马头上。 他的坐骑在奔跑中骤然嘶声长鸣,忽然向前扑倒在地,两眼流血,抽搐着四蹄而亡。那张看上去毫无威力的符纸,竟然比锋利的箭支还要厉害。 景明及时放开马镫,从坐骑上飞身而起,他两手握紧手中的长枪,到底不敢再举起手来,再次向着‘飞船’示威挑衅。 他僵硬着身体,缓缓地低下头,握着手中的长枪,一声不吭地缓缓抱拳,对着飞出符纸的‘飞船’郑重地行礼。 他不敢不低头。 辛茂回去飞云门之前,特意教过他的四个嫡传弟子,如何使用符纸对敌。可自从戒律堂的庞堂主亲自出马,分头找过他们四个,用诡异的手法封住他们的穴道之后,他们不仅无法用自己的鲜血炼制符纸,连使用符纸都不能够。 他今日打了胜仗,冲动地高举武器示威,是想借着对霍迪国人示威,变相地宣泄对飞云门的不满,谁知打脸示威会来的会这般快。 他们被飞云门抛弃,在世人面前算是过了明路。是他把这等机会送到了飞云门的面前,可以想见,等消息传出去,在军中效力的飞云门弟子,恐怕当即便会终止历练赶回门中交差。 ‘飞船’中,龚闻果真在对事务堂的管事下令:“传令出去,去卫国历练的弟子,凡是在军中出力的,全部撤回来,飞云门弟子只许去申国的军队历练。” 他意犹未尽地多加了一句:“哪里自家弟子分散在三国军队之中,跟自己人对战的道理,真是闲得慌了,可以去青柳谷闯谷,能闯入谷中,找到进去的入口的,事务堂重重有赏。” 当即就有事务堂的管事答应一声,自去传令办差去了。 飞云门的‘飞船’,施施然从崔陵关飞走了,天鹰宗的‘飞船’,还正在申国和霍迪国的战场上空徘徊,在他们‘飞船’的下方,正是安志坚和元自清两人摆下的战场。 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对战申国和霍迪国的军队,把所有得底牌都出干净,所有兵力摊开在战场上,双方的援军都还没到,想要获胜想要活命,端看哪方能杀人更多。 双方人马都杀红了眼。 翟永祥,白鼎盛,白鼎耀三人站在舷窗旁,看着下方滚烫的鲜血,在冰冻的天气中,迅速冻结成冰渣,在这样的天气中一旦受伤,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就是死路一条。 白鼎盛关心的不是死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会死,他关心的是下方安家军的手中的武器,小巧玲珑,能够用单手激发的箭弩太厉害了,安家军分明人数更少,这就要以少胜多了? 第两千一百七十四章 白家两兄弟 白鼎盛诧异地说道:“安家军手中的箭弩小巧精致,收割人命易如反掌,不像是世俗朝廷该有的东西。先前咱们在其他两处战场上都不曾见过,该是安家独有的东西,是安掌门留给安家东西。” “这不是在舞弊吗?” “舞弊又如何?”白鼎耀低声传音,对自家大惊小怪的大哥解释道:“申国那家国公府没有自家的独门秘技?你信不信英王甚至是盛喧帝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敢跟安家索要,说不定能把安家给逼反了。” 白鼎盛差异了:“安家怎么敢?” 白鼎耀自得地裂开嘴笑了,“你这话让翟阁主听见了也就算了,让其他堂主听见了,都会知道你还是个棒槌。” 白鼎盛豁然变色,白鼎耀当着翟永祥的面,这般诋毁他让他下不来台,还是亲兄弟吗? 白鼎耀无视白鼎盛的难看的脸色,接着说道:“这也不能怪你,是你还没有看过宗门最绝密的消息,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 白鼎耀当着翟永祥的面,耐心地跟白鼎盛说起了过往的历史,他从最近的事情开始说道:“去年申国朝堂上有一件大事,乃是程贵妃背后的程家覆灭。” “外面传说是程家为了保住家族,让程越溪跟了盛喧帝,导致帝后不和,还生下个明王给英王添堵。他们哪里知道,当初太子妃三个兄长都战死了,宋家无人再替皇家卖命。” “太子若不勾搭上程越溪,又如何让程家替他们靳家卖命,跟夏家抗争最后能划江而治,苟且安身?是程家跟夏家决裂,为靳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才让盛喧帝父子缓过了劲来,有了如今的申国。” “若说这其中没有暗中的交易和承诺,像程家这样的家族会倾尽全力支持靳家,我是不信的。只是当初辉悦帝多留了心机,只让太子去承诺,事成后他翻脸不认人,才会弄得平安候跟老程家决裂,表面上老死不相往来。” “辉悦帝和盛喧帝父子唱得一出好戏。一边是辉悦帝对宋家遗孤百般照拂,安抚老臣子们的心,另一边是身为太子的盛喧帝对程越溪百般宠爱,让老程家始终抱有希望。临死前还特意留下遗诏不许盛喧帝废后。” “程家错就错在当初没有让辉悦帝做出承诺,让靳家父子钻了空子。四大国公府可不像程家留下了空子给盛喧帝钻。别说是有安掌门在,就算没有安掌门,盛喧帝想要制住安家也不会容易。” “你若不信,且看这次攻打霍迪国,安家一动,乔家便跟着动了,随家更不用说了,就连宋家跟英王也并非一体的。君臣有别,有夏家和程家的先例在前头,宋家身为臣子也清楚得很。” 白鼎耀说的清楚,白鼎盛刚刚晋升堂主,却是个无法融会贯通的,他疑惑地追问道:“你说这些,跟英王和盛喧帝索要武器,逼反安家有何关联?” 白鼎耀转头看了白鼎盛一眼,见他真是没想通,又耐心地问道:“我们一路绕远路从东到西,沿路看过申国和霍迪国的战线,你怎么看如今申国进攻的局面?” 他不等白鼎盛回答,自问自答道:“申国的大军分成了三路。其中,护国公世子,庆国公世子联手率领东路军,英王坐镇中路军,安国公率领西路军。” “你能看出其中的猫腻吗?” 白鼎耀不等白鼎盛回答,再次自问自答道:“很明显,是英王一来就截取了安家乔家先前的战果,把他们从中路军的位置上驱逐去了东西两侧。” “最值得让人玩味的是,安国公来了西边。西路这边并没有和卫国军队交锋的可能,换做是你我,怎么可能放弃在安家和卫国的国仇家恨上面大做文章?” “英王就放弃了,他是不是傻?” “英王分明是忌惮安怀信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在霍迪国内无人能挡。有安国公坐镇,傻子也知道安家的战功绝对小不了。他是生怕安家的战功太大,生怕安家从东路出发,直接横扫霍迪国中部,再向东推进把卫国人赶出霍迪国,直接跟卫国开战。” “要我说,安家真能做到这个,对申国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这个英王愚蠢,居然把安家放到了西路。你看看下方的对战,元自清有可能挡住安志坚吗?” “挡不住的。” “申国的战线分明已经变成了,中路军最弱,西路军最强,东路军突起在三国战场的正中央。说实话,我真替随家和乔家着急,英王这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呀。” “安国公这边也不会轻松,他们异军突起,在霍迪国境内推进的太多,英王的中路军若是不能够及时地顶上来,他们孤悬在西边,战线拉得太长,很容易被霍迪国人围攻绞杀。” “别看下面安家的军队胜利在望,其实已然危机四伏。这个时候英王或者是盛喧帝,再向安家索要武器,不是逼反安家是什么?” “做人都是你成全我一回,我便退让你三分一次。你把我放在火上烤,我也不会让你轻松好过。都是一饮一啄自有因由。” “安家只要有异动,你猜其他几个国公府有几个会跟上的?”白鼎耀没有继续展开这个话头,真要往下说下去,偏离他想要的方向就太远了。 他转头扫向身旁的白鼎盛和翟永祥,沉声问道:“咱们要不要把这里的情形,详细通报给飞云门,他们的‘飞船’可是没有往这边飞,指望着我们把消息传给他们。” 白鼎盛下意识地答应的:“当然是不说了。让安家被申国朝廷收拾有何不好?总不能让飞云门的人过来支援安家,让安家的实力更加壮大。” “掌门不在宗中,留下安掌门一人唯我独尊,再让安家势大助长他们的胃口,有了不臣之心让安家一统三国,在掌门出来之前,还有其他人的活路吗?” “不妥。”白鼎耀也是无语了,他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这个大哥还是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和天鹰宗,他苦口婆心地开口反对道:“这事必须要尽快通报给飞云门,提醒他们安家危殆。你别忘了炼制防御大阵,才是我们最要紧的事情。” “没有防御大阵,早晚是天鹰宗最先吃亏。世俗朝廷的权势,让安家又如何?安掌门不会放在眼里。况且,我看那安家也没有逐鹿天下的勇气。” “换做你我有安掌门在背后撑腰会怎么做?哪里会由得英王如此磨搓人,早已经把这样的作战安排扔到英王的脸上。安家想要报仇有多少年了?安家等待这样的机会又有多少年了?英王不成全安家的念想,真是愚不可及!” 第两千一百七十五章 白鼎耀的心机 白鼎耀转头将目光落在翟永祥的身上,他沉声传音提议道:“翟阁主,依我看,我们也不必等飞云门接到传信后,再派人来帮助安家脱险,咱们既然看见了如今的形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天鹰宗的弟子完全可以去安家的军中历练嘛,咱们礼多人不怪,安掌门掌握着防御大阵阵法镶嵌入防御圆柱的关键,咱们投桃报李,要先对安掌门示好才对。” 翟永祥探究的目光落在白鼎盛的脸上,白鼎盛总算是醒悟过来,他接住翟永祥的目光,接连点头道:“不如咱们破个例,让长老堂的长老们也去历练,要示好,咱们就做得让天下人皆知可好?” 白鼎耀当即反对道:“万万不可。” “不用天鹰宗长老堂出手帮忙,飞云门也能摆平安家的事,甚至不用飞云门出手,安家也自有周全之道。大张旗鼓派长老出手,不是在帮忙是在添乱,不是在示好而是在把安家放到火上去烤。” 白鼎耀接连教训白鼎盛,白鼎盛终于按捺不住脾气,他对着白鼎盛传音抱怨道:“我这个长老堂堂主,不如让给你做好了!我刚上任,任事摸不清头脑,你不说帮我,还处处拆台。” “我哪里是在拆台,分明是在帮你。”白鼎要苦口婆心地继续传音道:“这个跟送礼是一个道理。你送出去的礼物要送到别人的心坎上,这才叫高明。” “你看你送的是啥?你恨不得昭告天下,天鹰宗要帮助安家夺取皇位,明目张胆地触犯了神仙门派的规矩,还让英王和宣明帝更加忌惮安家。”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安家没有多少野心,你非要把它们推上高位,只会是适得其反。” 白鼎盛被白鼎耀接连反复教训,不悦地反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对,那你说该要怎么办?” 白鼎耀没有跟白鼎盛置气,他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想法子让人易容,再把人安插进去不露痕迹地保护安家人。” “偌大的天鹰宗怎么也能找到,在安家军队里历练的弟子吧,你把人换出来,再安插几个先天三境的长老进去,真有危险的时候再挺身而出救人。” “长老们的眼见也不同,安家或者是飞云门有其他的打算,他们也能比寻常弟子看得更明白,咱们也好随机应变。” 白鼎耀说完这个,坦率地当着翟永祥的面,对白鼎盛推心置腹道:“大哥,你成为长老堂堂主的时日太短,等回了宗门,你需要补齐的东西太多了。” “在没有对局面情势彻底了解之前,还请大哥在做重要决定之前,不要放不下面子,要跟两位阁主多商议。”白鼎耀绕山绕水不露痕迹的说出了,他最想要说的一句话。 白鼎盛又不是真的傻子,当即借机点头同意道:“三弟,你提醒得很对,是我太心急,想的不够周全。” 白鼎盛转向翟永祥,极其诚恳地说道:“我若有行差踏错,或者是想岔了的地方,还请翟阁主多多提醒,不吝赐教。” 贾永祥跟白鼎盛相处的机会并不多,这次在国师府仙阵前处置的一系列事务中,明显的显露出白鼎盛能力不足,手腕不够,连性情也并不适合做长老堂的堂主。 此番白鼎耀直言白鼎盛的缺陷,白鼎盛也放低姿态,摆出了谦虚谨慎的态度来,翟永祥也欢迎白家兄弟一唱一和的检讨自省。 他没有跟白家兄弟多客气,直截了当地提醒道:“好说。掌门暂时不在宗中,凡事大家多商议,把事情尽力做好是应该的。” “像眼前这事,天鹰宗出手护着安家人,卖安掌门一人情,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锦上添花不是什么大事,谈不上投桃报李,更不能有挟恩相报,跟安掌门谈条件的念想。 “安掌门行事光明磊落,一厢情愿的念头不要有。” 翟永祥的目光落在白鼎盛的身上,“先天三境长老去护卫的事情,大白堂主先安排下去。等天黑之后,让长老们用缆绳落下去,此事办得越快越好。” 白鼎盛差点在心中骂娘,这是暗中做得说不得?为什么非要暗戳戳的说不出口?! 掌门不回来,他们都在人家的手底下讨日子,遇着这等示好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不是说安掌门喜欢光明磊落,光明磊落不该直截了当跟她明说吗?如此行事,跟锦衣夜行有何区别? 况且,天鹰宗历练的弟子若是不是安国公,安怀信,或者是安怀德的近侍,如何能够护得住他们? 白鼎盛心中不满,脸上却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他恭敬地对着翟永祥答应道:“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白鼎盛走了。 白鼎耀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场面圆回来了。这一番说话中进退分寸的拿捏,比他打一场仗,杀几十个人更加辛苦。 大哥好容易成了长老堂堂主,自以为坐稳了位置,凡事喜欢出头,让其他堂主们看了不少笑话而不自知。 今日借着安家之事,他反复多说了两句,总算让大哥对翟永祥放软了身段,得到了翟永祥不冷不热的肯定。掌门不在,两位阁主有的是明里暗里架空大哥的手段,大哥光想着光耀白家,哪里知晓其中的厉害。 如今,他总算是替大哥保住位置了。 …… 被人时不时惦记着的安馨,一直呆在灵犀岛上。她盘腿坐在海防大阵中枢阵法的中央,独自掌控灵犀岛上的大阵,一次又一次击退海兽的进攻,始终没有从阵法中站起身来。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罗润明时刻留意着阵法中极品灵石的消耗,基本上没隔三日,他就要重新换过新的极品灵石。消耗如此之多,让他未雨绸缪,早就传信回飞云门,让高天尽快多补给过来。 送极品灵石过来的是高妙仪。 高妙仪来了,把留意安馨的动静当成了自己的任务,给中枢阵法替换灵石,变成了高妙仪的任务。 安馨众目睽睽之下,不吃不喝三个月,偶尔从浓郁的灵气罩中,袒露出紧闭眼睛的容颜,白皙的皮肤,红润的脸庞都让看见的人惊讶。 三个多月过去了,换做是其他人,无遮无拦地在露天中坐着,肤色早已在海风的吹拂下变得粗糙黧黑。神仙就是不一样,着实超凡脱俗跟凡人不同。 刚进入第四个月,当安馨再一次,仅用先前三成的时辰,击退了准时来袭的海兽之后,她终于从阵法枢纽中站起身来。 第两千一百七十六章 分身乏术 待安馨身周的灵气护罩消失,在众人出现的是愈发空灵淡定,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她睁开眼睛,目光看向等在阵法外的罗润明和高妙仪,淡然地笑道:“三师伯,海防大阵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她抬手摊开右手,让罗润明和高妙仪看见,她掌心上有一块天青色的阵牌。 安馨轻飘飘地飘向罗润明,翻手把掌心天青色的阵牌,落到罗润明摊开的手掌上,轻声开口传音道:“五日后,你用这块阵牌,试一试抵御海兽攻击。” “使用的时候用内力激发,借助四周的灵气,让阵牌中的阵法激发海防大阵的攻击力,用更快的速度击退海兽。” 罗润明握紧手中的阵牌,两只眼睛闪动精光,安馨花费了三个月才炼制出一块阵牌来,真是让人忍不住要期待,“能跟掌门独自一人,激发中枢大阵相比吗?这块阵牌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吗?” “会不会有同等的威力,要试过才知道。”安馨略微有点遗憾道:“以我如今的境界,只能够做到让着阵牌被激发十次,待我看过五日后你们的施展的威力,再看要如何做改动。” “好。”罗润明欢喜道:“还是掌门想得周到,大家轮流歇息了四个月,都有些摩拳擦掌,便让掌门看看三个月我们的战力能增长多少。” 安馨点了点头。 她先说完了正事,才转头看向高妙仪道:“二姐姐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灵石,顺便禀报门中的事情。”高妙仪柔声笑道:“以前常听人说修炼不知时月,要见了你在这中枢大阵中闭关,才明白了其中真正的含义。” “这里岁月静好可以静心修行,外面可是闹腾得天翻地覆了。” 高妙仪先提醒了一句,没有接着跟安馨说正事,她飞快地转了话头对安馨说道:“你先洗漱用膳,再好好的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这里天遥地远,凡事都急不来。” 安馨确实也累了,“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对了,怎么没见着二嫂?”皮悠悠每天不定时来看她一回,今天还没有来过。 高妙仪笑着伸手揽住了安馨的胳膊,拉着安馨往歇息的地方走,“你二嫂疯魔了,每天废寝忘食专研用‘画像框’画出来的图像,就想要缔结成手印,跟你一样大杀四方。” “她拉着我替她对照着画像纠正动作,我看她哪哪的动作都是对的,可她结出来的手印,还是连一条小鱼都杀不死。” “她日日来看你,是等着你出关,替她指正动作呢。她知道你出关了,指不定要天天来缠着你。”高妙仪缠紧了安馨的胳膊,对着安馨请求道:“我也有天天练习,我也想要学会手印,你教她的时候,也教教我可好?” 安馨干脆地答应一声:“好。” 高妙仪身为她的闺蜜加小厮,并没有拿的出手的杀手锏,清风居的人没有杀手锏如何能够?若是能跟皮悠悠一起学会《炼神决》,或者是学会《无上妙音》,至少也能让她在放心之余,也能更多个帮手。 只是,《无上妙音》缺少合适的玉笛来吹奏,她还得想办法炼制出合适的灵器来,让高妙仪和其他人能够施展功法。 时间一下子成了关键。 安馨恨不得能分成三人,一个负责修炼继续提升境界,一个专研阵法解决飞缘楼的危机,最后一个专研炼器,让她身旁的人能有杀手锏。 安馨暗自在心中骇笑,神仙的寿数长久,是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吗? 她一心两用对高妙仪问道:“说吧,外面有什么坏消息,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要你提前警告我?” 高妙仪真不想跟你安馨说这个,她亲眼见着安馨不眠不休一个月,实在不忍心让她多操心,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对着安馨笑道:“你闭关这么久,怎么还这么香?” 安馨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高妙仪一眼。 短短的几步路,她已经察觉到高妙仪呼吸中的急切,定然是有急事,高妙仪才会着急,她想要知晓高妙仪在着急什么? 高妙仪在安馨的目光下,顺从地转用传音道:“外面的事情又多又乱,我担心跟你说了,你要睡不着觉了。” 她忐忑地多看了安馨一眼,又笑着往下说道:“好吧,我不吊你胃口了,先从哪儿说起呢?” 安馨淡定地提醒道:“从最重要的说起。” 高妙仪状似无奈地笑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缓地传音道:“那我从门派说起了。如今我们跟天鹰宗,最重要的事情是炼制防御大阵。” “平堂主去了天鹰宗,蒲堂主来了飞云门,两派的炼器堂集中到了天鹰宗,炼阵堂集中到了飞云门,终于开始融合了。” 高妙仪先说了一句不是玩笑的玩笑话,见安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又接着往下说道:“他们想出来炼制防御阵法的办法是:炼器堂把五十丈的防御圆柱分成十段,每段五丈,最后连接在一起。” “炼阵堂炼阵更难一些,五丈对他们来说太长也太难了,他们分得更短,每一段阵法只有一丈长,分成了五十份,采用的是把阵法先刻制在一丈长,直径一丈的圆柱型阵牌上,再一段段的拼接起来。” “这种法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复杂艰难琐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大家都以为,最后的阵法融入和整体的连接,都只能仰仗你的仙力。因为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他们已经先行一步,炼制出部分的雏形来,想让你先过目,以确定他们的思路是否确实可行。” “现在的进展是:炼阵堂那边,五十丈的防御圆柱,已经炼制出了一段十丈长度的圆柱。” “按照平堂主的禀报,跟防御圆柱至少有八成相近。就算有所不足,到时候把防御大阵的距离缩短些,或许也能达到同等的防御力。” “他们派人把炼制出来的第一段防御圆柱,送来了飞云门,想要让你在闭关疗伤中,抽空能看上一眼。我爹让我给你带来了,等你歇息好了再看。” “炼阵堂炼制阵法的速度要慢一点,只炼制出了一丈的阵法来,这一丈圆柱阵法还不是完整的,是一尺一尺连在一起拼接而成的,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仙力,让分段炼制的阵法连通起来,发挥防御的威力。” 这一段颇为复杂的炼器炼阵说明,高妙仪说得简单,安馨却已经听明白了。两派防御大阵的炼制,已经卡在了她这里,要她首肯此路可行,才有继续向前推进的必要。 她对着高妙仪伸出了手,“你先把两个储物袋给我。” 第两千一百七十七章 安家的秘诀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储物袋,不太情愿地伸手递给安馨,“掌门,你也别太劳累。” “大家都指望着你,再要强也要适可而止。你这样不眠不休三个月,我看着帮不上忙,好难受。” “我临来前,我爹还特意叮嘱我要跟你说:‘还远没到生死关头,无需掌门不顾生死,一人拼尽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要我说,我们两派这么多人,但凡是旁人能做的,你就别去做。能让我们都能修仙,能帮你,能众人拾柴火焰高,方才是上策。” “你早点学炼丹术,炼制出丹药来,也好有更多的帮手。” 安馨骇笑,她时间不够用,炼丹和炼制防御大阵两条路,她也分不清那一条会是捷径。此刻两派都把人力物力集中到炼制防御大阵上,她掉头去专研炼制丹药,万一炼制丹药失败,又耽误了炼制防御大阵如何是好? 她的炼丹术,只怕还没有炼制阵法。刚才她希望能分身成三人,转眼间,要分身成四人才够用。安馨收起两个储物袋,对高妙仪轻声说道:“你继续说外面的消息。” 高妙仪见安馨听了她的劝告,没有即刻查看储物袋,赶紧抛开门中正事,说起了宗门外的事情:“你知道三国开战吗?” 安馨略微摇了摇头,她只知道或帝国跟卫国开战,高妙仪了然地接着往下说道:“我估计也没人跟你说。如今,除了霍迪国跟卫国开战之外,申国也跟霍迪国开战了。” “惠仁帝真是个极其倒霉的皇帝,两个成年的皇子,一个被人杀死在卫国边境,另一个被人杀死在申国边境,为了两个皇子,要跟两个国家开展,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连个成年的儿子都没有......” 安馨若有所思地看了高妙仪一眼,高妙仪赶紧分辨道:“不是我们做的。我特意问过我爹了,确定不是飞云门的手笔。不管外面如何谣传是我们替小师叔报仇做的,但我们问心无愧。” “这事多半也不是天鹰宗的人干的。” 高妙仪轻哼一声,“也不知是谁人的手段,让那益王死得比信王更蹊跷。信王是死在卫国人袭营的时候,他的大帐忽然起火被烧死的。益王更神奇,居然是在霍迪国的军营中,被人暗杀的。” “四周都是霍迪国的兵将,他死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被人发现死了,他的亲卫都是死人不成?要我说,说不定是霍迪国先太子或者是永王的人在报仇,霍迪国的蛮子却把怒火发泄到申国的头上。” “申国福王那个倒霉鬼,也是个处处惹祸的,有他在的地方没一次太平过,这回霍迪国的蛮子偷袭随家兵营,护国公死了,随明治中箭差点死了,福王却毫发无损,跟着你大哥重回随家兵营去杀人。” “你大堂哥威武得很,一万人马灭杀了霍迪国五万人马,还说服了福王那个胆小鬼,用钦差的身份,调兵遣将对霍迪国发动攻击。一夜之间,你大堂哥麾下的两万人马,拿下了霍迪国边境上四座城池。” “举世哗然。” “你大堂哥一夜成名,卫国和霍迪国开战。” “你大伯跟着英王去了边境,成为西路军元帅,把最开始的占领的四座城池拱手让给英王的中路军,以你大堂哥为先锋,二堂哥为后援,所向披靡,三月之内占据了西路七成城池,以青澜江为界据守城池,没有顺势向东攻下英王中路军的地盘。” “西路七成城池你知晓有多少吗?”高妙仪惊叹道:“五十四座城池,超过霍迪国五分之一的地盘了,这才三个月。” 高妙仪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脸上,“我爹说你大伯行事极有分寸,半点不落人口实,收服霍迪国人尤其厉害,着实是个帅才。” 安馨惊了,大伯是个帅才? 大伯连家里的事情都拧不清,被叶芳华玩弄于股掌之上,到了打仗征伐的时候,居然能成帅才?大堂哥是个帅才还差不多吧?! 高妙仪没有察觉安馨神情中的异样,她兴奋地说道:“沿着青澜江的战线有将近一千五百里,英王率领的中路军不行,只往前推进了五百里,你大伯沿着青澜江,向东有一千里的防线要防守。” “再加上向北还有将近一千里的防线,人人都以为西路军孤军深入,必然保不住胜利果实。谁能想到,你大伯居然能沿路收服霍迪国的民众,让那些不堪教化的蛮子,自愿拿起武器,跟霍迪国的军队战斗,心甘情愿成为申国人。” 高妙仪哈哈笑了起来,“你能想到他们是用什么法子,让原先霍迪国的蛮子跟他们站在一边吗?” 安馨淡定地答应道:“是用土地和学堂吗?” “哈?”高妙仪惊讶地收住了笑声,一双眼睛狐疑地盯在安馨的身上,“不会是你跟他们出的主意吧?你在这里闭关也能给他们出主意?不对,你连三国开战都不知道,不是你......” 高妙仪七情上面,跳着跺了跺脚,“哎呀,你怎么猜到他们的手段的?我爹说攻城略地不算本事,能打仗的大将三国都不少,可是能让被占领的民众心服口服,甘愿臣服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我不信你回去安家的时候,会跟他们说这些。” 她是不会主动说这些,备不住南宫翎是个喜欢操心的,教大哥,二哥武功之余,闲聊的时候,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她不过是顺着他们的话头,随口提醒了几句,谁知道真的能派上用场? 高妙仪停住跺脚,疑惑地说道:“莫非这是安家的秘诀,你回去的时候他们跟你说起过?” 安馨伸手拍了拍高妙仪挽住她胳膊的手,“你继续往下说,让我听听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能这么快收服了人心。” 高妙仪认真地盯着安馨,安馨神情淡定地回视她,半点看不出她是不是预先知晓,还是随口一猜。 高妙仪收回目光,无奈地接着说道:“正是利用土地和学堂这两样。” “这三个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往年都是霍迪国的人要去边境烧杀抢掠,抢夺粮食回去活命的时候。我以为,霍迪国是故意让西路大军攻下许多城池,故意把缺衣少吃,嗷嗷待哺的百姓留给安家军去养活。” 她轻声叹息道:“攻陷城池容易,养活众多的人口难啊。” 第两千一百七十八章 福王的机会 高妙仪展颜一笑,“人人都以为安家中了圈套,我爹都做好了准备,安家的粮草若是不够用,要随时准备接济他们,哪知你大伯心中早有成算。” “他打出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所到之处,先派人夺取逃跑土豪们的粮仓,把粮食全都收拢在一起,供给大军粮草之外,还供给寻常的霍迪国百姓,不,如今也算是申国百姓了。” 高妙仪伸出左手的一根手指头,特意强调道:“占领区的申国百姓想要拿到粮食,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听从新衙门的号令去开垦荒地。准确的说,是要想拿到每十日供给的口粮,他们人要么去参军打仗,要么去开垦荒地种粮食。” “安国公也不怕那些去参军的人会反叛,因为参军的人跟去开垦荒地的人一样,除了能够拿到一份口粮之外,还能分到一亩地主家的田地。”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呀?吃着安家军分发的口粮,去开垦自己的地,种自家的粮食,让自己以后也有机会吃饱肚皮。” “这还不算,安家军中的兵将,但凡有父母家人亲戚朋友,想要到霍迪国去开垦荒地,拥有自己田地的人,全部都可以到安家军占领的地方去登记造册,领取口粮开荒种地。一年之内还提供房屋给他们居住。” “你知道吗,这些政令像风一样的传到了申国,数九寒冬啊,通往霍迪国的道路,每一条都被申国人挤得水泄不通。想要拥有自己土地的人,携家带口日夜兼程赶去霍迪国,就为了一份口粮和一份自己的田地。” “门中专门派人去看过了,大多数都是申国的佃农,其中不乏闻风而动的商人。门中也派人去了,改朝换代这等机会转瞬即逝,连我们也不能犹疑不决错失了商机。” “更厉害的是,安国公还把四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和少年人,全都集中到学堂去读书,同时教习申国朝廷的规矩。让他们可以参加科举。” “为此,安国公招揽天下读书人,每月考试一次,凡考试合格者,都能去学堂任教做先生。做了学堂的先生,不但能有俸禄,还能有房子居住。” “你知道吗?这个政令一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半信半疑,直到真有人拿到了两进的房子,和每月二两的银钱,天下贫寒的读书人都疯了。” “飞来峰下万方楼中的抄书人,赶去霍迪国考试任教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说正是掌门出身安家,安家才会出此政令,给不愿为官的读书人,多一条活路。” “最厉害的是,凡是去学堂读书的孩童和少年人,一年之内,不用干活都能有一份口粮,一年之后,到他们十二岁从学堂出去,每天都能有一餐免费的午膳。” 高妙仪低声惊叹道:“单单是为了这个,那些刚刚成为申国人的霍迪国人,都要跟那些企图跟安家军作战,想要收复五十四座城池的霍迪国人拼命!” “一千里的青澜江防线算什么?为了能保有安国公给他们的这许多好处,谁要来与安国公为敌,他们就要跟谁拼命。更多的霍迪国百姓都渴望能被安家军占领,他们也能改天换地,拥有土地之外,还能给子孙后代谋一条通天大道。” “谁也没想到,安国公会如此公而忘私体恤百姓,能如此轻易地收服了霍迪国的蛮子,让霍迪国的蛮子真心拥护他。” “反倒是英王的中路军,连同护国公府和庆国公府两府出征的东路军,刚开始没能反应过来,走的还是寻常的武力镇压的路子,都吃了大亏。” “你是知道的,霍迪国民风彪悍,男女都能杀敌,被申国军队占领城池之后,一旦吃不饱饭,自然要奋起反抗。” “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帮助霍迪国军队夺回城池的不在少数,那两路人马在跟霍迪国军队反复的拉锯战中,都死了不少人。” “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英王从你大堂哥手中拿走十座城池的时候,城中新的政令正是后来安国公推行的这一套。是英王废除了这些政令,不愿意规行矩步养活人,逼反了霍迪国的蛮子。” “如今再要重新推行政令,霍迪国的蛮子已经无人肯信他。此消彼长之下,更是彰显安国公爱民如子,百姓都快把安国公捧上神坛了。” “我爹说了,霍迪国沃野千里,奈何气候寒冷,霍迪国朝廷向来不重视农耕,这才让霍迪国经常闹饥荒,时不时侵扰卫国和申国的边境。” “安国公用开垦荒地,吸引申国人去霍迪国,带去农耕的手段,最快两三年,最慢十来年,霍迪国就会有大变化。此乃造福百姓的好事,若是申国朝廷阻挠安国公造福百姓,门中不能袖手旁观。” “昨天我才收到你大哥传信,说是天鹰宗事务堂专门派人去看过了,霍迪国的田野上,安家占领的千里沃野上,绿油油一片,青苗正在拔节,被鲜血染红过的土地格外的肥沃,今年定然会有个好收成。” “田间地头,还有新的申国人向他们挥手致意,看穿着打扮他们和申国人混在了一处,脸上居然还能有笑容。为了活命,昔日霍迪国的蛮子,把一身的蛮力都使到了田间地头,谁能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以前谁不以为霍迪国蛮子生性好狠斗勇,喜欢游手好闲,永远也学不会安分守己,却原来是没有找对法子,无法驯服烈马。” “如今安国公手段高明,生生把他们教化成了良民......” 安馨低声叹息道:“也杀了不少人吧。” “自然是要杀人的。”高妙仪极其感佩地说道,“‘打土豪,分田地’,不打倒土豪,哪里来的田地分。我最佩服的是,你大伯没有把这些战果全都攥在手中,一毛不拔不给百姓活路,他是全都放了出来。” “对了,新开垦的田地,三年之内不纳税,这等政令先前可不曾有过。你大伯跟英王太不一样了,英王以为攻城略地就是攻占城池,里面的那些霍迪国的人,他恨不得全都杀光了。” “英王屠城......”高妙仪转头看向安馨,略微迟疑道:“......英王屠城之后,被暗藏在死尸中的死士袭击,中了剧毒截断了腿,送回了盛京城,换了诚王去统帅中路军。” 安馨在她曾经住过一晚上的房舍前停住脚步,哈?!她分明跟高妙仪说了,禀报消息先说要紧的,高妙仪绕山绕水说了半天,把大伯的丰功伟绩仔细地说了,打算把最重要的英王受伤断腿,轻轻一句带过去? 英王断腿,再也无缘皇位,福王是有机会成为申国的皇帝了吗? 第两千一百七十九章 两件要事 高妙仪赶紧对安馨说道:“申国还没有乱,盛喧帝也没有出手对付安国公。” “他不敢!” “安家此次的功劳太大,深得民心,在朝堂上的口碑样样都做得极好,他除非是不想要自己的江山了,这个时候,他不敢为难安国公......” 安馨抬手止住高妙仪继续往下说,她摊开手掌伸到高妙仪的面前,高妙仪对着安馨微笑道:“不如等你先睡过一觉了,我再把门中的消息都给你?” 安馨摊开的手掌没有动,高妙仪无奈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放得更软了:“我先给你,你先歇息过来了再看,好不好?” 她一边软声请求,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厚厚的一叠纸笺,“门内门外的消息,我全都分类好了,归拢在一处,做好的标签也是你熟悉的……” 安馨接过纸笺,对高妙仪说道:“我这里不用你候着了。你去找二嫂,跟她一起去练习缔结手印,等我歇息出来,先要教你们这个。” 安馨说罢,也不等高妙仪答应,她伸手推开门,进入面前的房舍中,关上门,刷出防御阵法和傀儡武士,再刷出浴桶,脱下衣服沉浸在温暖的水中。 当温水没过头顶,安馨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她能施展除尘术,可以让身体和衣裳都保持干净,可是沐浴早已成为了她的习惯。 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这会儿她浑身上下,每一个舒展的毛孔都在提醒她,她熟识的这一切,她还暂时离不开。 就如同高妙仪刚才跟跟她禀报的安家的事情,连同门中的事务,她都无法抛开置之不理。 高妙仪还是太年轻了,轻易地忘记有一个词叫功高震主,她受伤闭关正是对付安家极好的机会。 霍地国有意放水,连同英王故意贻误战机,不向前推进战线,处处都是陷阱和危机,也只有高妙仪还觉得安家可以高枕无忧。 不过,安馨并没有太着急,因为罗润明看见她,提都没提一句,安家的事情有太上掌门看着,理当出不了大事。 安馨舒服地泡了一个澡,起身换了干净的衣裳,又把屋子收拾干净,她没有急着睡觉,刷出软榻和夜明珠,再刷出高妙仪给她的厚厚的纸笺,一目十行地开始浏览最近这几个月的消息。 高妙仪禀报的优先顺序和安馨格外关注的明显不同,安馨最担心的是有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飞缘楼。第二件是让她的小厮们去追查的床弩箭支。 安馨先找到飞缘楼的标签,当她看到炼阵堂的弟子,在康健的带领下,已经把飞缘楼四周的阵法彻底探查出来,并没有清查出漏洞来。 她当初撒下的黄豆,已经长成了小苗,高天准备让那些黄豆苗随意生长,让它们长成片,清楚地标示出隐藏的阵法位置来。 不仅如此,高天还让驯兽堂的长老们在飞缘楼的附近,开辟了一个驯兽点。飞藏峰峰顶上的威压,非要先天高手才能登顶,连同他们的驯兽,也需要具备承受先天之上威压,才能在那里被驯养。 安馨着实佩服高天,高天防备得太周全了。黄豆和驯兽一静一动,静的能让飞缘楼的阵法无所遁形,动的能让任何一处的漏洞显露出来。 要知道飞缘楼中的灵草,一旦有气味泄漏出来,驯兽会比人更先有反应。 最重要的是,驯兽还不像人懂得遮掩,反应会非常直接,动静也会非常大,第一时间便能向他们示警。 都是不露痕迹,切实可行,简单有效的办法。有高天守在飞云们,安馨自觉没有后顾之忧。 她当即决定,等灵犀岛的事情告一段落,她要赶紧去极北之地,她相信等她见识过了极北之地防范野人的大阵,取长补短之间,她能够想出更好的办法,把防御大阵更好地炼制出来。 安馨继续查找到床弩箭支的标签,不出所料上面林林总总的消息,最后都归结到一条:她的小厮们查找到的所有的线索,全都被所有他的小事们找到的线索,全都断掉了。 安馨早就预料到了。 不会那么容易的,她成了仙尊,飞云门也好,安家也罢,他们都会把她当成靠山。在仙尊的威名赫赫之下,还有人胆敢主动攻击她,其势力绝对不可小觑,对她的仇恨也不可化解。 这会儿传回来的消息,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她对背后的黑手,自然不是没有猜想,只是对方藏在暗处,她又分身乏术,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她的仇人找出来。 安馨翻找出天胜境的标签,一眼扫过,她的四个表哥全都在天胜境,天胜境也没有先天三境的高手出来晃荡,他们被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牵制住,分身乏术。 安馨再翻出天鹰宗的标签,找出其中天行峰的标记,快速翻看起来。片刻后,她收起所有的纸笺放进储物袋中,仰面躺倒在软塌上,闭上了眼睛。 天鹰宗除了上下齐心协力,帮助两个炼器堂堂主炼制防御圆柱之外,由祁贤亲自带队,终于剿灭了两处天行峰的余孽,算是给甘澜院的袭杀有了交代。 可惜他们并没有留下活口,谁也不敢说天行峰的余孽,是不是已经被清除干净。天鹰宗并没有放弃继续追查,可安馨有个预感,祁贤和翟永祥不会再把精力放在天行峰余孽的身上。 以她对天鹰宗的了解,他们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推一下动一下,事情不落到他们自己的头上,从来没有除恶务尽的担当。 安馨没有刷出高妙仪给她的两个储物袋,房中太过窄小,放不下那等尺寸的东西,她也太累了,没有精神去仔细查看,作出准确的判断,一切等她歇息过来再说。 安馨放心地沉入梦乡。 遥远的天胜境中,被安馨轻轻放过的秋敏思,秋敏学两人,正端坐在祠堂背后的小血池内,两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四个月过去了,茅力阳向他们保证,定然能够炼制出来的‘天人丹’,始终没能炼制出来,他们身处的小血池,没有先天高手的新鲜血液补给,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修炼的需要。 再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他们的武功境界都要维持不住了。 第两千一百八十章 没有旁路可走 秋敏学转头看向身边的秋敏思,主动提议道:“我暗中再去不留山走一趟,大丈夫能屈能伸,被宣烨捏住了又怎样?” “他命不久已,想要的不过是了却国师府几千年守候的任务。等他死了,我们替他完成任务便是。” 秋敏思皱紧了眉头,哪有那么简单?宣烨心狠手辣,当着他的面杀了秋如云,这个仇还没报,要让他低头,他不愿意。 他咬紧牙关对秋敏学说道:“你加一桶黑风兽的鲜血进来。” “太多了,”秋敏学下意识地反对道:“也太冒险了,万一把这里的血……” 秋敏思不耐烦地打断道:“照我说的做。” 秋敏学闭紧嘴巴静了静,然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水桶,水桶中装满了黑风兽的鲜血。 他把水桶放在小血池的池沿上,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杯子,伸手从水桶舀一杯鲜血,反手倒进的小血池中。 鲜血落入小血池中,平静的血水忽然沸腾起来,就好像烧热的铁锅中,倒入了冰凉的冷水,血珠子噼哩啪啦地爆了起来。 “啊!”秋敏思和秋敏学同时哀叫一声,齐刷刷从血池中飞跳起来,向后落在小血池的池沿上,两人浑身颤抖,极其狼狈地对视一眼,又一起转眼看向下方的小血池,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在他们被外袍罩住的双腿上,密密麻麻地起了红色的血印子,若不是他们动作快,只怕那些血印子会变成血口子,让他们血流不止。 修炼血魔大法,最大的坏处是,他们没能引起入体前,一旦受伤流血会很难止住血,当着外人的面,很容易露出马脚让人发现异样。 在两人的心有余悸的凝视中,下方血池中的血水始终没能平静下来,秋敏学倒进去的一杯血液,跟小血池中原有的血液,如同水火不相容一般剧烈的反应着。 秋敏学转头看向秋敏思,惊慌地说道:“小血池废了?” 秋敏思的眼中闪过一抹狼狈,他怎么知道有没有废? 他烦躁地伸出右脚,小心的接近沸腾般的血水,还没等他的右脚落尽池中,飞溅的血水落在他光裸的脚背上,秋敏思闷哼一声,飞快地收回脚,脸色格外地难看起来。 糟了,他判断失误,让他和秋敏学都没有了退路。秋敏思的眼中闪过一抹懊恼,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上,难看的伤疤不停地抽搐起来。 他怎么知道仅仅是一杯黑风兽的血,就让他们在小血池中呆不住?他怎么知道这该死的血魔大法,能够让他晋升先天五境,却不能助他引气入体?还非得要先天高手的鲜血来维持境界? 这劳什子的功法,若是不能让他跨越先天境界,引气入体成为神仙,他修来何用? 他凭藉自己的力量,也能修行到先天五境,为何非要修炼血魔大法,整天为了劳什子的先天高手鲜血去操心? 秋敏思对安馨的愤恨达到了顶点,若是她安分守己献祭,若是祭祀堂和大血池还在,他何须为这等琐事费心? 秋敏思咬牙切齿地对秋敏学说道:“舒家部落......” “不行!”秋敏思一张口,秋敏学便极其遗憾的摇头道:“死的太多了,他们有了防备,如今都是两三个先天高手在一起行动,太难下手了。” 秋敏思的眼中闪动出凶光,他一不做二不休地说道:“你带着茅力阳一起去不留山找宣烨。” “你跟宣烨说,用他的丹方无法炼制出‘天人丹’,他跟我的约定形同虚设。他若不能让茅力阳炼制出‘天人丹’带回来,休怪我带着天胜境的兵马,不仅取了他的性命,还要灭了霍迪国,让他的徒子徒孙再无存生之地。” “还有,他的丹方耽误了我们五个月的时日,要让他用‘仙人丹’的丹方来赔偿。他若识相给出丹方,天胜境……” 秋敏思忽然抿紧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别扭?威胁便是威胁,哪里还需要什么交换的条件?他怎么就相信了宣烨的威胁,以为隔着千山万水,宣烨也能取了他们的性命?情不自禁的胆怯?! 是有秋如云的前车之鉴,让他面对宣烨的时候,连硬话都说得力不从心吗?还是他心中分明知晓,不管是他和秋敏学都已经被宣烨控制住,生死不由己?! “还是我去吧。”秋敏思袒露在半张面具外的脸面上,愤恨的神情忽然平静了,“你留守天胜境,若是我死了,你废除武功,先保住性命。让老三继位掌门,让老四去求安馨,务必保住秋家在天胜境的地位。” “不许秋家人再修炼血魔大法,修炼血魔大法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没有祭祀堂,没有大血池,这条路太难,走不通。” 秋敏学惊呆了,怎么忽然就到了要托付后事的时候? 他着急地说道:“大哥,何至于此?” “还是我去吧,无论如何我定然让茅力阳在宣烨的面前,把‘天人丹’和‘仙人丹’炼制出来后再回来。” “那宣烨受了重伤,国师府也今非昔比,说不定正有与我们交好的企图。若他油盐不进,想要拖着我们垫背,我就是死也要达成这个目标,助大哥一臂之力。” “鱼死网破没有用。”秋敏思镇定地叹息道:“宣烨野心极大,他跟我说过,想要‘仙人丹’要用天胜境听命于他去换。他如今穷途末路,我们送上门去,讨不到好果子吃。” “我若能成事,也就罢了。我若是不能成事,你一再废除武功,秋家已然跌落到尘埃里,老四去求安馨,她才会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说不定会愿意保住秋家。” “大哥!”秋敏学更加着急地上前两步,站定在秋敏思的面前,沉声说道:“我们答应听命于宣烨又如何?我还是那句话,他还能活多久?拿到了丹方谁还管他?” “咱们没有旁的路可走了。” “没了大哥,我也没了武功,老三老四如何能撑起秋家?就算安馨愿意出手保住我们,秋家也会成为他的傀儡,不是吗?” “跟安馨斗,我们没有胜算。跟宣烨斗,或许我们还有一条活路。生死存亡之际,秋家都要没了,谁还管天胜境日后去何去何从?” “大哥,通则变变则通。” “宣烨他一个残废,他还能到天胜境来作威作福不成?只要天胜境还握着我们手中,虚与委蛇又如何?不过是权宜之计,总有我们报仇的那一天。” 秋敏思的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亮光。 真好,二弟自己想通了,不用他再多费口舌去说服他,和其他两个兄弟。 第两千一百八十一章 你认识我? 从他修炼血魔大法那一刻起,他已然置身于地狱之中,其他人的死活和仁义道德都是虚的,唯有他的性命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别说宣烨要的不过是藉由他掌控天胜境,就宣烨要借由他让全天下唯命是从,只要他们联手能够做得到,就算是与魔鬼交易,出卖灵魂又如何?他还有旁的路可走吗? 秋敏学见终于说动了秋敏思,第三次主动请缨道:“我这就去准备,事不宜迟,我尽快带着茅力阳动身。” “不急。”秋敏思仿佛是临时起意,他边想边说道:“我们起意虽然仓促,行事却不能慌张,你跟茅力阳要坐着‘飞船’大张旗鼓地去。” “问鼎门仙阵的大事,天胜境也理当有份。此去,你们便是特意去查看,笼罩在国师府的仙阵的,咱们不能让两派视我们天胜境如无物,该出力的时候天胜境也不能落下。他们两派没有及时告知我们出力,是他们不对。” “你先去国师府,再去他们两派把话说清楚明白了。” “你出去,还要先打听清楚了,为何南宫翎和安馨在国师府吃了这等大亏,安馨为何没有杀了宣烨泄愤?要是能找到宣烨的弱点,你此行,或许会更容易些。” 秋敏学兴奋地答应道:“是。” 秋敏思还没有叮嘱完:“你先前有一句话说的对,秋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秋家若是没了,要天胜境何用?此去,必然凶多吉少。我把这事儿交给你,任何条件你都可以答应。有我在后面给你撑腰不要怕,只管保住性命回来。” 秋敏学被秋敏思情深义重的兄弟之情感动了,他略微有点哽咽地说道:“大哥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秋敏思的脸上也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悲切来,他双手握紧成拳头,沉声叮嘱道:“临走之前,你去跟老三老四好生道个别。自家兄弟别让他们日后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仇人是谁。” “这两天你安排一下,我们兄弟四个喝一杯吧。让弟妹们也来,大家热闹一回。咱们成亲后,一家人还没有聚过。你要是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秋敏学转头看向面前沸腾的小血池,挺起腰板,主动鼓励秋敏思道:“大哥也不要太灰心,一个没了国师府的小小国师,能把我和天胜境怎样?没了国师府中大阵的依仗,我捏死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我不怕他,更不怕死,一条命而已!” 秋敏思仿佛被秋敏学的话激励了,他也挺起腰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对秋敏学叹息道:“我正要提醒你,秋家只剩下我们四个,谁也不能轻易把性命丢了。” “不到穷途末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不要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说话。“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二弟切记!”” 秋明学真正感动了,他泪盈于睫地,激动地对秋敏思保证道:“是,我听大哥的。” 秋敏思还没有说完,“我还是不放心。” “这样,这几日让我先想一想,再跟你坐下来仔细商议,把所有可能遇见的情形设想一遍,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别阴沟里翻船,让你跟二妹妹一样......” 秋敏思终于说不下去了,跟秋如云一样死于非命的话,太不适合说出口了。 秋敏学深深地吸气,硬生生提起内力,把眼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他恭敬地对着秋敏思答应道:“是。” 他跟秋如云的感情最深,大哥担心他忍不住要给二姐报仇......死人那有活人重要,等他们过了眼前的关口,自有给二姐姐报仇的机会。 万里之外,被邱家兄弟惦记的宣烨,坐在屋檐下的轮椅上,忽然抬手捂住鼻子,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 正在给他斟茶的宣安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壶,从袖带中抽出一张干净的手帕,伸手呈给宣烨,低声劝道:“师尊不如进房去歇息,宣朗保住了性命,早晚会活蹦乱跳起来的。” 宣烨接过宣安呈上的手帕,轻轻的擦了擦鼻子,他没有答应宣安的劝告,抬头把一双眼睛落在了宣安的身后。 宣安察觉到了异样,霍然转身,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拦在宣烨的身前,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傍晚的天光下,就在他面前的廊檐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穿着及地黑色斗篷,头上的帽子罩住脑袋,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脸庞的陌生人。 宣安的眼角扫向陌生人身旁的廊柱,廊柱遮住了陌生人的身影,他心中惊慌起来,来人是人是鬼?他怎么心里瘆得慌呢? 真不怪宣安如此紧张,来人出现得太突兀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鬼魅气息,让他情不自禁地心惊肉跳。 宣烨的目光落在元袁庆四十出头的脸庞上,暗自在心头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仙道复兴伴随着魔道兴盛,一黑一白总是相伴而行。 他低声对宣安下令道:“无妨,你去院子外面守着,让我与客人说会儿话。” 宣平的背脊僵硬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违背宣烨的命令。他多看了袁庆一眼,规矩地答应一声,没有经过袁庆的身旁,就近从院子中央的甬道,规矩地退出了院子,随手关上院门,守在了外面。 袁庆好奇了,“你认识我?” 以他将近八十的年纪,配上四十出头的面容,连飞云门的人都不一定能认出他,宣烨跟他好似熟人一般? 宣烨信口胡诌:“我武功虽不高,却有一门绝技,能够从人身上的气息气味,辨认出他们亲近的血亲。” “你跟我那名叫宣朗的徒儿是极其亲近之人,若是我没人认错的话,你该是他最年长的的长辈,或许也是他唯一的长辈了。” “不知太上长老驾临寒舍有何指教?若是要带走我那徒儿,且等他养好了伤再走不迟。要是太上长老另有要事,不如把他留在我这里,让他安然度过一生可好?” 袁庆对宣烨所说分辨血缘的办法半信半疑,却也颇为佩服宣烨的胆量。对方一眼认出了他,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对损失的人手多一句微词,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确非寻常人。 第两千一百八十二章 狼狈为奸1 袁庆没有回答宣烨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宣烨的轮椅上,“是平千里还是柏瑞东给你炼制的轮椅?是平千里?” 他用的是问句,口气却极其笃定,他不待宣烨回答,目光落在勋业的断腿上,“你对宣朗倒是上心,看在你救过他的份上,要不要让我也救你一回,让你能够重新走路。” 宣烨深深地吸气,他目光闪动眼中露出渴望的眼神,嘴里却无奈地认命道:“还是不要了。” “我早已断绝长命百岁的念想。我不怕死,只等给国师府找到合适的接掌人,我便能坦然的去面见历代国师,对他们也能有个交代了。” 袁庆更加好奇了:“你那国师府中,果真有封天大阵,真能抵挡住问鼎门的野人?” “比真金还真啊。”宣烨苦笑道:“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国师府守在不留山下三千年,就是为了这封天大阵,为了堵住问鼎门大阵中的漏洞。” “说起来,国师府也是出自问鼎门,跟三大仙门没有什么不同。认真论起远近亲疏来,国师府比三大仙门,更是问鼎门的嫡系。” “历代国师以此为己任,乃是心怀天下,不计较个人得失的盛举。虽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要遭人耻笑,我等却无怨无悔,甘愿前赴后继。” 袁庆哪里肯听这个? 要不是宣烨这个问鼎门的嫡系,比他这个飞云门的嫡系更加狼狈不堪,他甚至要以为宣烨是故意在讽刺他。 他从冰冷的乌衣江江底脱身,半个月后收拢残兵败将,十不余一,又察觉袁朗还活着,追着过来,可不是想听宣烨说这些的。 他来,一是想要看一眼宣烨是何等样的奇葩?二是想要收服或者是杀了宣烨,把宣烨的人马收归己有,再次向飞云门报仇。 没想到亲眼见过了宣烨,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袁庆突然上前几步,在宣烨身旁站定,堂而皇之地伸出右手,搭在宣烨的左手腕上。宣烨放在轮椅扶手的左手一动不动,任由袁庆探查他的脉息。 片刻之后,袁庆松开宣烨的手腕,在斗篷中背起双手,抬头看向暗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血红,兴致勃勃地问道:“真不怕死?你临死前还有什么遗愿没有?” 生死危机就在眼前,宣烨却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想要我手中的人马?我可以给你,无需你取了我的性命,让宣朗日后恨你。也无需引起两大仙门的留意,给太上长老带领额外的麻烦。” “说到心愿,我还真有两个。” 宣烨眼中露出极度的渴望来,“一个是,我想要看到封天大阵挡住野人的袭击,证明国师府三千年来,代代相传的使命,不是一个笑话。” “第二个心愿是,”宣烨搁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轻缓地落到两条腿上面,他双手用力晃动双腿,让下方空荡荡的裤腿晃动起来。 他脸上闪过一抹吃人般的凶狠,压低声音说道:“我想亲口嘶咬下安掌门身上的,不拘那一处的一块皮肉报仇,不知道此生此世还有没有机会如愿?” 真是很特别很大胆的心愿,居然想要生啖仙尊的肉! 袁庆“桀桀”放声大笑起来,这是笃定他还想要报仇,不会出卖他的心愿。 痛快,真是痛快! 世间还有人跟他一样痛恨飞云门的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宣烨这样的奇葩,说到国师府的使命的时候,他的脸上显露出圣洁的光芒,仿佛天上地下没有人比他更怜悯众生,更慈悲为怀。 说到要生啖一口安馨的皮肉的时候,又凶恶的比吃人的厉鬼还要阴狠。他相信宣烨为了报仇,完全可以跟他一样无所顾忌不择手段。 宣烨出人意料地对了袁庆的脾气。 袁庆爽快地答应道:“我不要你的性命了,只要你乖乖听从我的号令,你这两个心愿,我都可以成全你。” 真是大言不惭。 宣烨却仿佛对袁庆深信不疑,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太上长老有何打算?” “你若是看中了国师府炼丹的能力,我可以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些丹药都是给皇上准备的,如今霍迪国两面受敌,我顶着国师的名头,先要替皇上保住江山,才有机会重建我的国师府,实现历代国师的心愿。” “太上长老,不会想要插手世俗朝廷的战争吧?我能帮助太上长老的,便是把国师府除了炼丹炼阵的人,其他的明里暗里的人手,全部都交给你。” 为了报仇可真是舍得! 袁庆收住笑声,目光再次扫过宣烨羸弱的身体。他没有看错人,这样果断决绝,睚眦必报的人他喜欢。 袁庆挺直了背脊,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转头落在宣烨的身上,直接吩咐道:“不要再叫我太上长老,以后叫我神君。” “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当知道我的仇人是谁。我对插手世俗之事没有兴趣,只想要报仇雪恨。你既早有了生啖安掌门的血肉的心思,可曾想过要如何成全你的心愿?” 袁庆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并没有指望宣烨能给他答案。没想到,宣烨瘦削的脸上露出极为欣喜的笑容,他重新把放在腿上的双手,轻缓地放到轮椅的扶手上,如释重负般地说道:“我就知道老天待我不薄。” “我真心实意以诚待人,以维护世间太平为己任,不该遭到如此的报应。是老天爷把神君送到我的面前,要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宣烨抬头向天仰天长笑道:“老天有眼!” 他发泄过心中的这一口郁气之后,笑眯眯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袁庆道:“还真被神君说中了,自从我坐上这个轮椅,在第一个心愿之外,有了第二个心愿之后,还真想过要如何在临死前如愿以偿。” “原本我想的是利用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的机会,弄出五六百,甚至上千的先天高手,想办法把安掌门调开,先把飞云门灭了泄恨,再趁着安掌门去救援飞云门的时候,再把安家给灭了。” “凭我一己之力,做不到活生生在安掌门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来报仇雪恨,可是我可以让她心里痛不可挡,就像我时刻在经历的一样。” 第两千一百八十三章 狼狈为奸2 袁庆大声叫好:“好!” 真是惊喜啊! 没想到血液断了腿,没了国师府,灭顶之灾下,还能心狠手辣地计划报复安馨和飞云门,其意志之坚定,心智之坚韧,可堪结为盟友。 袁庆信誓旦旦道:“就按你的这个计划来。我会替你拿下安馨,把她生擒活捉到你的面前,任由你咬上多少口泄愤都行。” “好!”宣烨激动地扬手,“啪”一声拍了下轮椅扶手,一声脆响之后,他抬起右手张开右掌,“我们一言为定,我绝不失言。” 袁庆的目光落宣烨无比兴奋的面庞上,再转向宣烨举起来右手,他没有急着跟宣烨击掌盟誓,反倒若有所思地提醒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没了飞云门和安馨,还有天鹰宗和南宫翎。这两个后患不除,本君拿到的不过是暂时的胜利。本君可不像你,早做了必死的打算,本君还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统御这个世间。” “说吧,你有什么法子,把南宫翎长长久久的关在问鼎门,让他永远也出不来?你说你这国师府比三大仙门,跟问鼎门还要亲近,你可别跟本君说你没有办法可想。” 宣烨脸上的喜悦退去,他悻悻地放下抬起的右掌,垂下眼帘在夜色中陷入了沉默。很显然要他放弃第一个心愿,专注于第二个心愿的复仇,是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袁庆任由宣烨天人交战。 他可不是袁朗那样的雏儿,宣烨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心里。想要做他的盟友,自然要有每一分好处,都要被他压榨干净的自觉。 良久,在袁庆以为宣烨要放弃第二个心愿的时候,宣烨终于抬起的眼眸,格外坚定的看向袁庆直截了当地说道:“要让我这个国师放弃国师府三千年以来的坚持,让我无颜去九泉之下面见历代国师,我办不到。” “况且我有的办法也不一定奏效,贸然施展或者是说给神君听,倒有贻误神君的嫌疑。” “不过,神君说的有理,我一个将死之人不计后果要报仇,却不能不考量神君将要面对的报复。作为与神君结盟的交换条件,我可以助神君在飞云门之外,收服天胜境,让天胜境和飞云门有机会联手去踏平天鹰宗。” “至于南宫翎,他身为仙尊,跟安馨一样,世上能够对付他的人,也只有神君而已,凡人在神仙面前不堪一击,就算是我有能耐把三大仙门都凝聚在一处,一一起去对付南宫翎只怕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我一个连先天高手都不是的国师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个。神君若是满意,我们可以结盟,神君要是不满意,我先前所说的报复飞云门的事情,我单凭一己之力,也依然是要做的。” “我甚至可以带计划成熟之后,给神君通风报信,让神君能够知晓,我所有的布置和进攻飞云门的时日,让神君可以加以利用。只盼着神君若有机会,也能把安馨送到我的面前,成我的心愿。” “这是我最大的诚意。” “别的,我若说我能够做到,也是在诓骗神君,有悖我做人的原则。”来看书吧 宣烨照样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推心置腹,袁庆却从其中听出了最关键的一句:“你可以助我收服天胜境?什么时候?” 这是其中的关键。 宣烨的目光及其坦率的凝视在袁庆的脸上,两个形容苍白不像活人,反倒更像厉鬼的男子,在初夏带着花香降临的夜色中相互对视,宣烨平静的说道:“半年之内,我能把天胜境收拢在手中,让天顺境的掌门,听从神君的号令。” “神君若是信得过我,我愿代为传递神君的命令,掩藏神君的身份保护神君。” 啥?! 袁庆再也没有想到他会听见这个。 他再度仔细的打量宣烨,面前这个面容清瘦,看上去病弱道风一吹便会倒地不起的残废,胆敢在他的面前说这样的大话,是以为他不会杀人吗? 宣烨仿佛洞悉了袁庆的心思,他越发平静地解释道:“世上最恨两位仙尊的不是你我,是天胜境的秋家。” “我相信,神君定然也打过秋家的主意,只是他们被防御大阵封锁在暗黑森林,想要跟他们联手对付安馨和飞云门不会太容易。” “我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天胜境的新掌门修炼了一种功法,我能够炼制丹药,助他一臂之力,跟他有过交道,对秋敏思比旁人有更多的了解。” “我以为,只要天胜境跟神君联手灭了飞云门,便是跟神君坐到的同一条船上,日后等南宫翎从问鼎门出来,自然也会跟神君一起对付天鹰宗和南宫翎。” “六个月之内,想要收服天胜境并不容易,其中的变数极多。原本我并不想走到这一步。我原先的打算是,等我准备好了要进攻飞云门,再有意无意地把风声放给天胜境。” “以天胜境跟安馨的仇怨,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更不会放过灭了飞云门壮大自身的机会。” 宣烨在目光在暗夜中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天胜境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作为一个门派休养生息壮大强盛之地。要是有机会灭了飞云门,把飞云门的基业据为己有,我相信秋家之人会忍不住在等诱惑。” “我起了一个头,让天胜境去收这个尾,我送他们一个大礼,也让他们替我去抵御南宫翎和天鹰宗可能的报复。” “这是一个完整的计划,也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此刻神君要加了进来,神君要收服飞云门,要霸凌天下,要成我临死前的念想,跟我当初的计划出入极大。我在其中除了生啖安馨,并没有更多的获益,神君想要霸临天下,仅靠我一个残废替神君出力,只怕并不足够。” “我的退路是一死了之,神君的退路在哪里,我并不知晓。神君要何去何从,要先打定了主意。” “我已经把我能够做到的极限坦诚相告,神君若有其他依仗,可否告知一二,也让我心中有数?”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狼狈为奸3 夜幕降临,天色已经黑透,院外的灯火越过院墙,隐约照亮廊檐下一坐一站,同样身穿黑衣的男子。 面对宣烨的反问,袁庆第一次正面回答道:“你无须知晓太多。” “你没有自保之力,被人察觉你的企图,太容易被人用丹药审问出实话,坏了本君的大事。连你跟天胜境的往来也要格外小心,切不可露出马脚让人盯上你。” “你的大徒弟去过青柳谷,他知道如何跟我的人联络,以后让他每两个月去一次,自有人带他进谷,向我禀报你这边的详情。” “你要多久能用丹药喂养出一千先天高手来?” 宣烨皱了皱眉头,沉重地说道:“若是炼丹的材料足够,有合适的人,半年之内可以催生出来?” 袁庆追问道:“什么样的人合适?” 宣烨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距离先天之境越近,年纪越小的人越是合适。” 袁庆开始跟宣烨进行快问快答:“你手中有多少合适的人?” “不超过四百。” “你有地方藏这么多人吗?” “有的。” “不会被天鹰宗和飞云门发现?” “绝对不会。” 袁庆当机立断:“一月之内,你让你的大徒弟去青柳谷带人,我给你送六百人来,你记得准备信物,让他们分散开过来。” “好。”宣烨的目光在暗夜中接连闪动,袁庆果真隐藏得深,接近先天的年轻高手,轻易便能拿出六百来,他紧跟着问道:“神君想要天胜境出动多少人?眼前先天下七境以上的高手够不够?” “嗤!”袁庆难得地嗤笑一声,“不必再探我的底了,你这用丹药喂出来的一千先天高手,再加上天胜境出一千人,要攻克飞云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主力还得是本君麾下的人马。” 这话,宣烨半信半疑,他极其坦率地问道:“敢问神君这一次攻打飞云门是如何落败的?我听闻飞云门绞杀了一万多人。神君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手,下一次还能聚集更多的人马吗?” 这是袁庆躲不开的耻辱,也是袁庆不得不寻求其他人帮忙的缘由,他很明白,若是他不能跟宣烨解释清楚这个,他很难获得宣烨心甘情愿的出力。 “是,我又败了一次。”袁庆也侃侃而谈道:“我能说的是,飞龙峰确实不知道飞云门掌门手中的杀手锏,所以我接连败过两次了。” “也正是这两次,让我知道了高天的底细,第三次我必然会成功。人马的事情,你若是担心可以把国师府的人马全都押上,若是你想要留给下任国师,本君也自有打算,不会比你和天胜境合起来的人马更少。” “你想办法从天胜境弄两艘‘飞船’出来,到时候我保证把安馨调得远远的,绝不会让她有机会赶回来,坏了我们的大事。” 宣烨忽然明白了。 袁庆是想要他把国师府留给宣朗?! 宣烨在心中轻哼一声,想要他的国师府,还不打算跟他说具体的计划,他说了这么多,差点把国师府的底牌都说给袁庆听了,袁庆却还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盟友,还没有主动跟他结盟。 这可不是好事。 没有盟约,袁庆随时可以反悔,他的两个心愿要如何达成?虽说结成了盟约,袁庆也能随时反悔。可对他而言,对袁庆有盟约的约束到底有所不同。 宣烨在黑暗中,迟疑地眨了一下眼睛,格外轻缓的说道:“说起飞船,半年前迷雪宗灭宗的时候,有天鹰宗的‘飞船’正好在附近坠落,据说天鹰宗长老堂的堂主丁冰玉也在‘飞船’中坠亡。” “神君是知道的,皇上但凡找到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派人来送给我。一个月前我恰好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圆柱形的东西,上面还有残存的阵法。” “我闲来无事,试着将其中的阵法图画了出来,并将其修复完善,若我没有认错的话,正是天鹰宗‘飞船’中用灵石驱动火焰的阵法,若是有足够的人手和炼制材料,国师府或许也能炼制出‘飞船’来。” 袁庆明白了。 面前这个命不久矣的残废,不仅是个炼丹高手,还是个炼阵高手。原来国师府跟问鼎门更加亲近尽然是真的?这国师果真是个性情中人,他正赶上宣烨想要报仇?! 真是惊喜啊! 不逼一逼,还不知道宣烨和国师府隐藏的秘密如此多。 袁庆在黑暗中对着宣烨吐出一口黑气,等黑气进入宣烨的身体,他才平淡地开口道:“你只管开出条件来,不拘什么条件,本君总能想办法替你办到。正像本君答应你的,让你生啖安掌门一样,本君总有一日能够办到。” 他终于抬起手来,翻起手掌对着宣烨,“啪”一声脆响,宣烨准确地在黑暗中伸手击中袁庆的手掌,对着袁庆笑道:“神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跟国师府会竭尽全力,支持神君达成心愿,还请神君看在我风烛残年,意难平的份上,让我在临死前让我如愿以偿。” 袁庆裂开嘴笑了,宣烨比他还心急,他这一趟没有白来。 他收回手掌,顺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椅子来,坐到了宣烨的身旁,“国师既如此着急,来,你跟我说说,在你看来,要如何才能更快地达成你的心愿?” 宣烨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 在他左冲右突,千般算计万般周全,一无所获还搭上了国师府之后,老天爷终于把袁庆这个魔头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再一次拥有了绝杀的王牌。 他命不该绝。 袁庆还愿意听他出谋划策,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宣烨低声说道:“我以为神君可以完全的相信我。” “我既可以替你炼丹,还可以替你炼制飞船,飞龙峰和国师府的消息网也可以连成一片,互通有无。” “我可以牵线搭桥,青柳谷中的药材,矿产可以和天胜境中的……” 元庆的目光微微闪动,他等着宣烨有更多的条件说动他。他看出来了,宣烨临死前唯一的执念便要生啖安馨。为此,宣烨几乎可以付出所有的代价。 真好,在他举世为敌的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掏心掏肺为他着想的人……嗯,他不想宣烨就这么死了。 袁庆不着痕迹地对着宣烨又喷出来一口黑气...... 第两千一百八十五章 童悦的劫1 夜幕下,望京城笼罩在初夏的细雨中。 童悦从打坐中睁开眼睛,她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恍惚中是她极其熟悉的,那个人的脚步声。 是他来了吗? 他怎么会来?! 他断情绝爱守在天寰殿,盘坐在蛛网中心,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守护着飞云们,怎么可能来见她? 脚步声消失了。 童悦自嘲地一笑,果真是重伤之下的幻听。是她受了伤久治不愈,心情沉郁之下,才会特别想他吗?是她变得脆弱了吗? 童悦深深地吸气,左肋下每时每刻都在跳动的疼痛,让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该死的! 她被仙阵击中,原本以为避开了所有的要害之处,不曾想左肋下的淤血始终无法消散,让她在人后不得不每日加紧疗伤止痛。 她该回去飞云门疗伤的,是她无颜面对高天,执意要留在盛京城盯着霍迪国的动静,此刻她独自一人疗伤,也是她自找的。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高天的脚步好似再度响起,仿佛是犹豫片刻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着她的房门走近。 童悦脸上露出苦笑来,疼痛让她神志不清了吗?是她还放不开他吗?童悦勉强挺直后背,在他那般拒绝她之后,她又何必还要再想着他? 她该回清风居去养伤。 不,她该回飞炼峰,她的福来院中去疗伤。 门中事务哪有她的性命更重要?高天不要她,她也不能自轻自贱,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身为炼符堂堂主,想要男人陪伴还不容易?作甚非要逞强坐镇望京城,独自一人煎熬? 童悦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她并不后悔,当日看见安馨陷入险境,在危急之中,企图从问鼎门打开的仙阵中飞出去救援安馨。 安馨值得她舍命相救。 可恶的是,跟她乘坐同一架‘直升机’的长老,跟她不是一条心,在最关键的时候拖了她的后腿。 她无法容忍背叛。 当‘直升机’机翼被问鼎门仙阵绞断,失事坠落的时候,她任由那个长老从空中落下,直接摔死在恰好没有长出高大树木的灌木中,替安馨报了仇。 而她用安馨给她的气垫,垫在下方救了自己一命。正是要确保那个长老被摔死,她张开气垫的时机太晚,让她落地的时候受了伤。 不过不大不小的内伤,她服下了疗伤的丹药,没有太在意。 她自信她的伤势并不重,所以在白鼎盛和白鼎耀那两个废物,攻克国师府中的阵法太慢的时候,激起她好胜心。 待她一路势如破竹,破开阵法赶到悦然亭的时候,她一路上积攒的小伤,终于在最后一次受伤之后爆发开来,她背着人吐了血。 要到那个时候,她才发现中了白家兄弟的奸计,在退出去的时候,才没有争抢在前头,处处为飞云门争脸。 童悦张开嘴轻缓的抽气,肋骨左下方伤处“突突”地跳动着,让她痛不可当。也不知是何原由,罗润清炼制的极品疗伤丹药都无济于事?! 童悦缓缓地吐气,明天等天亮了,雨停了,她要动身回飞云门。再不肯面对高天,她也得想办法克制住自己的心,她必须果断地挥剑斩情丝,让自己从无望的感情中站立起来。 屋外那抹熟悉的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停住了,“扣扣”的敲门声响起,高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已经睡下了吗?” 童悦的一颗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好似忽然被人捏住了吊在半空中。 她听见了什么? 高天在她的门外扣门?! 他真的来了? 高天的声音再度响起来:“童堂主?” 童悦从软榻上跳起来,她飞速扑向门口,急不可耐地一把拉开房门。房门外暗淡的气死风灯笼的微光下,站在她房门口的,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高天吗? 童悦不敢置信地失声道:“你怎么来了?” 高天的脸上浮现出童悦极其熟悉的笑容,“我来带你回门中疗伤。” “你出来太久了,受了伤也不肯回门中疗伤,我若不来接你,你是打算永远都不回飞云门?” 童悦的心中小鹿乱撞,他知道她伤重,他特意来接她回门中疗伤,他回心转意了吗?在他心中她的伤势比门中事务更重要了吗? 高天的目光落在童悦狂喜的难以置信的脸上,淡定地说道:“今夜下雨,咱们等雨停了再走。你不请我进去,先替你看看伤势?” 童悦赶紧退后一步让开了门口。 这一刻,童悦在面对高天的时候,没有想到男女大防。她舍不得来之不易的跟高天独处的机会,她渴望独享这极其难得的片刻的温馨。 她太清楚高铁是什么样的人了,片刻间她已经想清楚,高天能漏液前来,恐怕是担心她赌气死在了外面,飞云门少了一个能干的炼符堂堂主?! 跟她日夜肖想的等他的儿女情长,只怕没有任何关系。别说高天绝不会对她越矩,就算高天真想对她做些什么,她也心甘情愿。 不,求之不得。 高天目不斜视地进了房间,一眼看见房中唯一的软榻,难得的多说了一句,“你在这里住了半月有余,怎么连寻常的物件都没有?你在外面,都是这般随便将就的吗?” 童悦的脸庞一下子涨红了。 太亲近,也太亲密了。高天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她。 当然,她从前也从来没有这样受过伤,早知道她受了伤会引来高天关心和关怀,让他真情流露,她该早些受伤? 童悦心中百转千回,她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夜明珠,照亮空荡荡的屋子,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茶座茶座,对高天说道: “出门在外是简陋了些,东西都是有的,只是不耐烦拿进拿出,也不耐烦让旁人动我的东西。你来之前,我正在疗伤,也无需太多的物件碍手碍脚。” 童悦有点恍惚,这样拉家常一般的说话,她和高天之间从来不曾单独有过。这般的亲昵让她仿佛有了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不是不感慨的。 她心心念念盼望这样的场景多少年了,此刻在病痛中忽然如愿以偿,让她喜不自禁犹如在梦中…… 她在茶座旁坐下,就着红泥小火炉烧水准备沏茶,眼角余光却一直绕在高天的身上,一时一刻也不肯放松窥探心上人的机会。 高天在房间中站定,在夜明珠明亮的辉光,他忽热转身打量童悦,只见童悦微微低头,神情中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娇羞。 他放缓了声音,柔和的对童悦说道:“我不渴,且先让我探查伤势,替你疗伤要紧。” 童悦的手稍微顿了顿,她顺从地放下手中的茶壶,迎着高天的目光,大方的答应一声:“好。” 第两千一百八十六章 童悦的劫2 童悦站起身来,她从高天的面前走过,背对着高天盘腿坐上软榻,将自己的后背袒露在高天的面前。 信任地转过身去的童悦,没有看见高天的目光,在她没有穿上鞋子的双脚上绕了绕,眼中流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得意。 高天缓步上前,侧身坐上软榻,他脱下鞋子,盘腿坐到童悦的身后,将两手轻缓的放到了童悦的后背。然后磅礴的内力从他掌心催吐出来,一举点中童悦后背的大穴,定住童悦的身形,点中童悦的哑穴。 童悦心中“咯噔”一声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怎么回事儿?她已然放开后背的穴道,让高天探查内伤,何须害怕她乱动伤了两人? 到了这个时候,童悦还没有怀疑身后的高天会是人假扮的。无他,高天的一举一动她太熟悉了,她没有从来人的举止和声音中察觉出破绽。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伸手拧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枚浑圆的黑色丹药。 童悦的脸色变了,她闻到了什么?‘噬人散’?高天不是最痛恨‘噬人散’吗?点住她的穴道拿出来......她身后之人绝对不是高天! 她中计了。 童悦的目光冷静地向着左右梭巡,是谁在她身后?是谁人放人进来陷害她?这人是想要用‘噬人散’威胁她,还是想要夺了她一身的武功? 不对,来人武功高强,确然是先天五境,她绝对不会认错...... 身后的人向着她依偎过来,两只手臂将她亲昵地揽在怀中,换在其他时候,童悦还会以为是高天终于对她敞开心扉,这个时候......果然,一只手捏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把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顺着她的喉咙往下流,童悦心中冰冷一片,她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等卑鄙的手段对付她。 是她大意了。 在飞云门的地盘上,她放松了警惕,只撑开了防护阵法和隔音阵法,没有刷出安馨给她的两个傀儡武士护卫。若是有两个傀儡武士在,就算对方是先天五境,也只能败在傀儡武士的联手攻击下。 也是对方太强了,此刻她服下了‘噬人散’,也没能想出来对方有何破绽。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能脱身? 童悦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圈,只要这人松开她,松开她的穴道,她能刷出傀儡武士,或者是刷出符纸,击碎屋子里的阵法,让她呼救的声音能够传出去...... 身后那人收拢两臂,把童悦抱在怀里,把头放在童悦的左肩,把右脸贴在童悦的左脸上,用高天的声音轻声笑了起来:“害怕了没有?” “没想到这张脸真好用。” “都说你心悦高天求而不得,原本我是不信的,如今真的相信了。”那人在童悦耳边说话,吐出的气息喷在童悦的左脸上,让童悦的脸庞一下子滚烫起来。117 那人察觉到童悦的变化,愉快地接着说道:“高天有什么好?他又不肯娶你,让你重伤流落在外头,不管你死活,你又何必死心塌地对他?” “你要是非他不可,我便委屈点,以后用这张脸出现在你的面前,替你杀了高天,夺了他飞云门太上掌门的位置,娶了你,跟你双宿双飞如何?” 童悦努力镇定心神,竭力放空思绪,她没有企图提起内力,她知道放缓呼吸,才是减缓药力发作的最好办法,她已经错了,绝不能错上加错。 她等着这人撩拨不动她,转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要用眼睛争取让他点开哑穴的机会,只要他让她开口说话,她相信她有办法说服他,放过她。 那人低声惊咦一声,他察觉到了,童悦的脸庞重新冰冷了下去,最初的悸动过去,童悦这么快恢复了冷静?! 不愧是先天四境的高手,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堂主,懂得在危机时候,如何保有最微小的希望和优势。 那人把童悦抱得更紧了,转头把侧脸把嘴唇贴在童悦的脸庞上,亲昵地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在飞松峰见识过‘噬人散’的威力的。” “你应该知道,此药药性极强,你抵挡不住的。” 童悦的眼中闪过一抹凶狠,她当然记得‘噬人散’,她还记得女子服下‘噬人散’,武功越高越是身不由己,越是勉力压制越是心中清明。 一旦开始行房,药石无救。外力若是硬行中止,女子将会爆体而亡。最可恶的是:中毒女子事后将会武功失,断绝子嗣。 ‘噬人散’对男子却又有所不同,男子服用后,功力会暂时增加三成,自觉天下无敌不所不能。若与之交合的女子身负武功又未曾失去过元阴,会有七成机会将这三成武功借由女子之身稳固下来。 七成机会,三成功力。 童悦相信,这人是企图利用她突破先天五境,冲击天人之境踏上仙途。 此人抱着她,在她耳边调笑说话,分明是在猫捉老鼠,享受她束手就擒,不得不屈服的痛快。虽然已然落到了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境地,可她还是不想让敌人轻易得逞。 那人再度轻“咦”一声,“你这满身的杀气从何而来?你难道不想让高天娶了你,做太上掌门的夫人吗?守在飞云门天寰殿的高天不肯成你的事情,我愿意成你。” “你不是无法分辨我和他吗?我让你如愿以偿有何不好?难道你还想着抗拒我孤独终老,望着天寰殿中的高天流口水,一辈子甘愿求而不得?” “还是你嫌弃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太过潦草不够喜庆?” 那人的下巴搁在童悦的肩头,嘴唇紧贴在童悦的脸庞上哈哈笑了起来:“我既然有心学了高天的言行举止,要跟你真成了夫妻,怎么会忽略了头等大事,定要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洞房花烛。” ‘高天’说罢,恋恋不舍地放开童悦,转身从软榻上下来,穿上鞋子,在屋子中央站定,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红彤彤的地毯,刷出摆放着龙凤红烛的长条案几,再刷出摆放着红色喜被的大红色的喜床...... 第两千一百八十七章 童悦的劫3 童悦用眼角余光看着对方的动静,见着偌大的房间逐渐变成红彤彤的喜房,如坠冰窖。 是天行峰的余孽吗? 都是出自神仙门派的人,理当熟知她所有的手段,她还有机会逃过一劫吗? 片刻后,室内红烛透亮取代了先前柔和的夜明珠辉光,入目之处皆是红彤彤的一片,‘高天’当着童悦的面,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红色新郎袍服,喜气洋洋地站在童悦的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娘子,为夫的布置你可还满意?” 一句话,便让童悦的耳朵迅速从粉红色,涨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 童悦转眼间满面红光,好似浑身都要燃烧起来,额头上迅速冒出汗水,顺着她脸颊流淌下来,从下巴上滴落到前襟上,一副被眼前的景象引动了情绪,情难自禁的模样。 可她眼睛里的冰冷,却像是淬毒的匕首一般,一柄柄射向眼前的冒牌高天,恨不得能用眼光杀死他! 那人在童悦一瞬不瞬,杀人的目光下,对着她毫不掩饰地吞了一口口水,好似面对满桌美味佳肴的饕鬄客,正盘算着从何处下嘴。 神奇的是,他这般垂涎欲滴的急色模样,并没有显露出下流不堪来,反倒显露出几分情难自禁的羞涩? 那人不以为意的对着童悦宠溺道:“看样子,娘子是对为夫这一身皮囊不满意了?说的也是,高天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越是笑的欢畅,越是要杀人。我这般喜形于色的看着娘子,娘子只怕是胆战心惊了吧?” 那人边说边伸手点开童悦的哑穴,童悦急声开口道:“何人开出何等条件让你来算计我?我出十倍的价钱让你反水,你若是能助我剿灭天行峰的余孽,我可以嫁给你,飞云门的堂主之位,我也可以让给你。” 不等童悦多说,那人出手如电,重新点中童悦的哑穴,他无可奈何地笑道:“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没想到你意志力如此坚强,还不肯从了我?” “也罢,我既然要同你做真夫妻,自然不能对你有所隐瞒。” 那人边说边从头顶从耳边,起出十来根银针收进储物袋中,露出一张极其英俊的男人脸庞美,他顾盼自雄,极为自信地对童悦问道:“看过了为夫这一张脸,我比高天又如何?” 他再度点开童悦的哑穴,童悦浑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却眼神清明极其镇定地问道:“为什么是我?你求什么?” 童悦说过这两句简短的问话,咬紧牙关死也不肯开口。 撑了这么久,童悦没有等到外面有人来救她,‘噬人散’的药力在她体内爆发出来,她不肯让难以克制的呻吟声脱口而出,她不要在敌人面前露怯。 那人没有再度点上童悦的哑穴,他故作吃惊地问道:“为夫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没说是要假扮高天,同娘子一起把飞云门握在手中,再聚集飞云门之力收复天鹰宗?” “天胜境愿意臣服也就罢了,天胜境若是不愿意臣服,再把天胜境也灭了,到时候我跟娘子携手,一同站在世间的巅峰,坐拥天下……” 童悦的声音开始破碎起来:“……仙尊……又如何?” 那人喜出望外地欢喜刀:“娘子终于想通了?仙尊不足为惧,把他们诱骗进问鼎门关起来,或者是想办法杀了他们都行。世间巅峰只能有一男一女站上去,你不想跟我一起站上去吗?” 喜庆的红烛下,面前的男子笑语晏晏,深情地看着童悦。挺拔的身材,无可挑剔的剑眉星目,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和掌控全局的自信,看上去确实是人中龙凤。 那人自得地对童悦劝说道:“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出身天行峰,乃是天鹰宗的嫡枝嫡系,身份跟高天一个孤儿相比天差地别。” “我看中了你,选中了你,我以为你该欢喜才是。” “虽然我用高天的面孔接近你,看似不甚光彩,不甚光明磊落,可是天行峰的余孽,天鹰宗和飞云门人人喊打,我若是用真面目出现在你的面前,只怕不等我把话说完,我们已然反目成仇。” “我为了你千方百计学会了高天言行举止,甘愿变成你心目中满意的郎君的模样,世上有人甘愿如此费心讨好你,你竟然没有丝毫感动吗?” “难道你非要守着高天,一辈子作践自己,求而不得才甘心吗?” 那人的目光落在童悦变得粉红的手指头上,听着耳边童悦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药力发作到先天四境也要忍耐不住的时候了,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击溃童悦的意志。 他洋洋得意地抬眼,愉快地看着童悦眼神中流露出无奈的挣扎,放缓声音轻柔地哄劝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一没子嗣,二没徒弟,你真打算为了飞云门,为了清风居鞠躬尽瘁一生?你为何不能跟我一起携手笑看天下?!” “我对你相见恨晚,虽然没有给你一个特别令你满意的开始,可我向你保证,未来我绝不会辜负你。” “我此次出山,原本是为了追查是谁假冒我的名义,在甘澜院杀人放火,栽赃到我的头上,不曾想,居然会对你一见钟情。” “世人都说‘噬人散’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他们学艺不精,不知道‘噬人散’也能成为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好东西,等我们的洞房花烛过后,等你清醒过来,发现武功不降反升的时候,你便会知晓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你会知晓我对你的好。” “良禽择木而栖,高天没有梧桐树,留不下你这只凤凰。天底下,只有本尊能成全你的心思,也只有本尊能和你携手笑看天下。” 童悦咬得死紧的牙关,忽然松了开来,她一边缠绵地呻吟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是……那个……仙尊?” “正是。”那人自豪地挺起胸膛,“我距离练气入体只有半步之遥,我早晚能够踏上仙途。天行峰的名声不容人践踏,我要你跟我一起拿下飞云门,再拿下天鹰宗,让你跟我一起踏上仙途,做人世间最尊贵最逍遥的神仙眷侣。” 那人停住了说话,不用他再多说了,童悦眼中的清明变成了对他的渴望,他耳边响起的婉转的轻哼声,已然让他血脉偾张。怎么没有人跟她说过,童悦有一副极其美妙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是个男人都无法抵御? 他不需要抵挡诱惑,他需要的只是享受。 那人伸手点开童悦的穴道,任由童悦失去理智,跌撞着纵身扑进他的怀里,八爪鱼一般缠住了他。 屋外雨声渐响,屋内春色无边。 第两千一百八十八章 心生不妙 安馨从睡梦中惊醒。 屋子里漆黑一片,她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阵法正常运转,傀儡武士安静地守卫,远处有海涛拍岸的声音传来,夜色宁静并没有异样发生。 安馨在黑暗中皱起眉头,她记不起梦中的情景,只剩下心有余悸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让她心神不宁间,直觉有大祸将要临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向来做梦都是记得梦境的,‘她’的梦境她就记得一清二楚。 自从她在飞松风就过高妙仪之后,这几年她做梦的时候屈指可数,可是每一次被噩梦惊醒都会有大事发生。 安馨伸手抚向左胸心脏的地方,她的心脏刺痛难当,她缓缓驱动灵气运行周天,并没有发现体内有伤势或者是病情,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安馨屏住呼吸从软榻上坐起身来。 是有她极为亲近的人出事了吗? 安馨没有犹豫,她刷出飞信,提声对着飞信说道,“二姐姐,你赶紧过来一趟。” 她松开手上飞信飞出去。 片刻后,高妙仪推门进来,看着明亮的夜明珠辉光下,安馨正在收起房中的软榻,她警觉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才睡了三个时辰,怎么不多睡会儿?” 安馨没有回答高妙仪这个问题,她直截了当地反问道:“门中出事儿了吗?还是清风居出事儿了?” “都没有啊。”高妙仪担心的问道:“我没有收到消息,你是梦见了什么吗?” 安馨遗憾地对高妙仪摇头道:“我不记得梦境了。你赶紧传信回去,确定每一个人都安好。”安馨着重强调:“我心里慌得很,只怕要出大事儿。” 高妙仪没有犹豫,“好,我这就传信回去。” 她就地从储物袋中刷出桌椅和文房四宝,坐下来提笔开始写密信。片刻后,高妙仪写完三封密信,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驯鹰,把密信封道驯鹰脚上的小竹筒中,出了房门,把驯鹰放飞出去。 高妙仪接连放飞三只驯鹰传送同样的内容。她生怕路途遥远,驯鹰在半路上出了意外。不怪她会如此重视安馨不详的预感,正是当初安馨的预感在飞松峰救了她,让她和清风居躲过了一劫。 她不肯失去安馨示警的先机。 高妙仪传信的时候,安馨已经刷出饭桌圆凳,刷出早膳开始用膳。 熟悉的滋味入口,让安馨焦灼的心情略为平静了下来。她此刻南海之滨,她用最快的速度飞回去,至少也要六天,鞭长莫及之下,飞云门和清风居发生任何事情,她都顾不上。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先前她在不留山国师府前立威,每一次都换来她昏迷不醒告终,她身为仙尊让人敬畏的地方太少,用她的威名还无法震慑宵小,护着飞云门和清风居。 安馨勉强压下心中的无力感,她一人再强也有周全不过来的时候,远不如众人都强能够自保。她要让清风居和飞云门的人,都强悍到旁人心生忌惮,不敢欺负上来为止。 高妙仪传完信,收起书桌也来到饭桌前坐下,她刷出一碗瑶柱清粥,外加凉拌海蜇皮,和一笼烧麦,一笼蒸虾饺,跟安馨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默契地开始用早膳。 高妙仪刷出的吃食,跟安馨的一模一样。 两人沉默地用完早膳,高妙仪主动收起碗筷,换过一张干净的桌布,刷出红泥小炉开始沏茶,她一边动作,一边对着安馨感叹道:“咱俩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用膳了?” 安馨默然。 最后一次还是师父出嫁之前,在清风居吧。师父没了,她连吃饭的兴致都没有了,通常都是用聚灵阵吸取灵气来的代替。 安馨没有任由自己沉浸在失去师父的低落中,她对高妙仪说道:“叫上二嫂,我们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我教你们施展《炼神决》。” 高妙仪的目光亮了,“好。” 她飞快的传出飞信,让皮悠悠赶紧来。安馨放下炼阵堂,炼器堂的事务,先教她们《炼神决》,把她们放在门中事务的前面,她们一定要抓住机会了。 以后不仅是跟安馨一同用膳不容易,能得到安馨指点功法只怕更为不易,安馨的事情太多了。她期待着经过安馨亲自教导,能够学会这等威力无比的功法,日后有机会替安馨分忧。 皮悠悠来的比预料中的更快,一听见安馨要带着她们出去,找地方给她们示范如何施展《炼神决》,她高兴的跳起来,一把抱住安馨,“三妹妹,我一定用心学,绝不辜负你的期望,争取能替你分忧。” 安馨心中温暖。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 师父走了,还有二嫂跟上来,幸亏有清风居,从来没让她感到孤独。 安馨和缓地笑道:“好。我等着你们来帮我。” 她等着高妙仪收起屋子里的东西,三人一起出了门,安馨用大抓手抓着高妙仪和皮悠悠升空,在黎明的天空下,招摇的在灵犀岛上绕着圈飞行了三圈,在下方众人的欢呼声中,带着两人向北飞去。 半个时辰后,安馨带着两人在一个无人小岛上落下。 小岛不大,也就方圆百丈左右。 高妙仪惊讶了:“掌门怎么不找一个大一点的岛啊?先前我们飞过的地方,有的是郁郁葱葱的小岛啊?” 安馨选中这里,正是看中了这个岛的小。 她这样回答高妙仪的疑问:“二姐姐别看这里小,施展《炼神决》,最要紧的是要用神识锁定你要消灭的目标。” “我们一开始动作,四周海里的游鱼都会逃遁,必然要动用无忧花把它们吸引过来。岛小一点,寸草不生,才不会有野兽从中路进攻过来,至少能让你们有多一口喘息的机会。” 这么严重?! 高妙仪和皮悠悠的神情郑重起来,两人提起内力开始全神戒备。 安馨满意了,是该有这样的警觉才对。她没有说的是,岛小一点的好处,远不止她说的这些。最重要的是,岛小无处可以藏身,高妙仪和皮悠悠只能直面所有的攻击,无处可逃。 她想要在生死危机中,激发她们的潜能,让她们有万中之一的机会,掌握《炼神决》的诀窍。 “来,”安馨站在小岛岸边,最大的一块岩石突起上,对着站在身旁的高妙仪和皮悠悠问道:“你们能够察觉到水底下多深的地方,有游鱼的动静?” 第两千一百八十九章 悉心传授 高妙仪和皮悠悠全神贯注,竭尽全力向着海中探查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十丈左右。” 不算浅了。 三十三米深的距离,寻常人无法察觉到这么深地方的动静。 安馨却有点失望。 太浅了。 这样的距离若是遭遇上天胜境的喷火兽,等她们察觉动静,没等她们的手诀施展开来,只怕就要被喷火兽冲到面前,喷出烈火焚身,死于非命。 以她们两人先天一境的修为,她们俩人的神识,比她当初先天下七境的时候还要弱,她在天胜境第一次施展手诀灭杀灵禽灵兽的时候,神识所及的距离至少也在二十丈以上。 是神识限制了她们施展手诀吗? 神识理当可以用提升武功境界来拓展,这是后话。今日她的目标是教会她们施展《炼神诀》。 安馨将自己的神识集中在水下十丈距离,她对高妙仪和皮悠悠说道,“我们的正前方五丈开外,十丈左右的水下,有一条黑褐色的大鱼,大约有七尺长短,你们能够察觉到吗?” 高妙仪和皮悠悠再度异口同声道:“能够察觉到。” “好。”安馨开口问道:“以这条鱼为目标,你们谁先施展手诀?” 皮悠悠主动争取道:“我先来。”说罢,她一刻不停,开始熟极而流地缔结手印。 安馨定睛细看,皮悠悠结印的正是她在昔日的縢家部落,首次缔结成功的‘握’字手诀,会挑选这个手诀是因为这个手诀的手势最简单。 皮悠悠起势四平八稳,动作一丝不苟,行云流水间一招一式并无错漏,确实下过大功夫。 正当安馨以为皮悠悠会一举击毙水下大鱼,一举成功的时候,皮悠悠握紧的两手忽然一顿,水下那只悠游的大鱼感受到危险,一甩尾巴向着深海处逃走了。 皮悠悠的手印落空,顿时闷哼一声受了轻伤。她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一边仰头吞下丹药,一边遗憾地笑道,“被它逃走了,还是没能成功。” 安馨好奇了,“你最后握紧拳头的关头,为什么会有停顿?是不能够锁定目标吗?” “不是。”皮悠悠咽下丹药,无奈地笑道:“是握紧拳头的时候,内力运行总是会略有停顿。” 皮悠悠仔细地解释道:“最开始的时候,我缔结手印的时候停顿会更多,通常是施展手印的时候,内力运转不过来,时不时会出现内力迟滞,有劲使不上的情形。” “我以为是我跟你修习的内力功法不同,才导致我缔结手印的时候内力运行不畅。我特意找爹爹拿了《飞虹功法》来修习。” “如今我施展手印的时候,运行的是《飞虹功法》,理当和掌门施展手诀的时候运行的是同样的内力功法。奈何总是卡在最后的关头,无论如何过不去,还时不时地会受伤。” 安馨赞赏地点了点头,“二嫂嫂用功了。” 她轻飘飘飞起,落到皮悠悠身后,伸手贴到皮悠悠的后背,轻声对皮悠悠说道,“二嫂放开你的内力,让我来驱动你的真气,我把施展这个手印的时候,内力驱动真气运行的方向和速度,给你示范一次。” “你用心感受其中的不同,找出其中细微的差别,或许能够替你解惑。” 皮悠悠欢喜道:“好。” 她刚才说得那般细致,求的正是安馨能够仔细跟她分说内力运行的诀窍,安馨愿意出手推动她的内力,让她体会真气运行的轨迹,比她期望的更好。 皮悠悠放开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任由安馨的内力从后背的穴道上长驱直入,进入她的丹田开始催动她丹田内的真气...... 皮悠悠专注地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在安馨内力推动下,她的真气飞快地运行周天,然后击中的两手上,她情不自禁的用力一握。 “砰”一声脆响,距离他们三丈左右的一块岩石崩裂,一旁的高妙仪吃惊地惊跳起来:“哎呀!这是成功了?!” 皮悠悠大喜过望,她豁然睁开眼睛,兴奋地说道:“我有点明白了。” 安馨不放松地说道:“接下来,你按照你先前缔结手印的速度,结印手印,我推动内力配合你再来一次。” “这一次你尝试着把神识集中到水下的游鱼上,无需十丈那么深,三五丈的距离也无妨,先试一试如何准确地击中目标。” 皮悠悠喜出望外道:“好。” 她当即开始起势结印,安馨跟着她结印的速度,催动皮悠悠的内力运行,到了皮悠悠先前略微卡住的地方,安馨继续推动的真气。 顺利地让真气从皮悠悠握紧的拳头上,骤然喷薄而出,倏然引动四周的气机变化,霎那间击中水下五丈左右一条银色的大鱼。 皮悠悠脱口而出:“我的真气只是引子,引动天地之力,击中目标!” 天! 借用天地之力以小博大,乃是每一个习武之人的梦想!这等神奇的功法,安馨手把手教给了她?! 皮悠悠忽然泪盈于睫,转身对安馨哽咽道:“掌门......” 安馨松开皮悠悠的后背,微笑着对皮悠悠和高妙仪警告道:“修习和施展《炼神决》殊为不易,威力越大的手印,若是没能缔结成功,反噬的力道也越大。” “受重伤在所难免,不是没有代价的。修习和施展的时候,切记要小心行事。” 皮悠悠捏紧两个拳头,坚定地答应道:“掌门,此乃偷天之功。为了飞云门,我甘愿付出代价。” 轮到安馨被感动了,她郑重地对着皮悠悠行礼道:“如此,我替飞云门和世间百姓,多谢皮长老。” 皮悠悠也郑重还礼道:“应该的。” “我生在飞云门,一身的本领也来自飞云门,飞云门乃是我的家我的根,日后也会是我孩儿的家园,为家出力理所应当。” “掌门不必多礼。” 高妙仪跳了起来:“掌门,我也要学!” 她热切地对着皮悠悠说道:“二弟妹学得太快了,我不能落下太多,我也要为家门出力。” 皮悠悠汗颜道:“我只是略有体会,距离学会还有些距离。我自去旁边练习,让掌门来教导大嫂。” 她迫不及待地飞身去了一旁,隔着五丈的距离站定在另一块岩石上,闭上眼睛细致地体会刚才的成功一握。 皮悠悠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受伤,拼着一条性命,她定要在安心的帮助下,学会《炼神决》绝技。 她知道安馨愿意如此细心地教导他,一半是看在她哥皮伟强救过安馨的份上,另一半是看在罗家的份上。 她渴望自己立起来,有实力让安馨刮目相看。有朝一日她也能独当一面,跟罗致志联手起来,守住灵犀岛上的屏障。 第两千一百九十章 知易行难 不管皮悠悠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想要尽快掌握《炼神诀》,可她离开了安馨的帮助,依然没能将内力运行和手印缔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施展出能借用天地之力,灭杀敌人的杀招。 高妙仪比皮悠悠还要不如。 皮悠悠得了安馨的提醒,这几个月一门心思都在专研,高妙仪却是来到灵犀岛后才被皮悠悠拖着一起研习,皮悠悠已经处于内力和招式融会贯通的地步,高妙仪还停留在内力功法的修习上。 知易行难。 离开了安馨,她们两人都不能独自施展出《炼神诀》,再也没有尝到过成功的滋味。 安馨早有准备。 她把小岛当成了暂居之地,耐心地一遍遍地纠正她们,一次次地替她们催动内力,不厌其烦帮助她们反复体会成功结印的诀窍。 安馨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高妙仪和皮悠悠学会《炼神诀》,尽快拥有杀手锏。 安馨在帮助高妙仪和皮悠悠之外,趁着两人独自揣摩练习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有耽误时日,在小岛另一端两块岩石的夹缝间,刷出炼器堂炼制的五丈高的防御圆柱,和炼阵堂炼制的一丈高的阵法圆柱,一起卡紧在岩石的缝隙里。 她要趁着这个时机,查探炼器堂和炼阵堂最新的成果,确定他们有没有做无用功。 安馨没有急着上前查看一大一下两个圆柱,她先从储物袋中刷出聚灵阵,布置在两个圆柱的周围,把自己和两个圆柱一起笼罩在灵气中。 她在灵气中凌空飞起,向下凝视着四周的灵气,逐渐向着两个圆柱渗透进去。 安馨心中一喜,第一步有希望过关了。 先不论其他,想要炼制出防御圆柱,连接成为防御大阵,首先第一步便是需要炼器堂和炼阵堂炼制出的东西,必须要能和灵气相融合,以后才能用灵气驱动,发挥应有的威力来。 安馨仔细留意灵气进入两个圆柱的速度,留意着聚灵阵中极品灵石消耗的速度,她接连换过三次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消耗了三百块极品灵石之后,两个圆柱吸取灵气的速度降了下来。 吸饱了。 安馨在心中骇笑,半个时辰,三百块极品灵石......以后要让他们先把要送给她的圆柱,预先吸饱了灵气再送过来,她携带的极品灵石有限,这般耗用她也承受不起。 安馨向下落到了五丈高的圆柱上,盘腿坐下,提起灵力将神识和灵气探入身下的圆柱中。 圆柱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安馨的灵气和神识在其中通行无阻。 这是应有之意。 作为一个容纳阵法的容器,最重要的便是对阵法和灵气的包容。安馨的灵气已然在其中畅通无阻,剩下的便是让阵法融入其中,让阵法能够借用圆柱中蕴含的灵气,激发出阵法之力克敌制胜。 平千里说的没错,他们练制出来的圆柱,确实是个极好的容纳阵法的胚子。 不管这次能不能把旁边的阵法小圆柱顺利的融合进来,都该让炼阵堂再炼制出其它的九根来,组成完整的五十丈的圆柱,再来测试其对灵气的包容和对阵法的支撑能力。 安馨从大圆柱上盘腿飞起,向着下方的小圆柱落去,照旧盘坐在圆柱的中央,提起灵力把神识和灵气一起穿透进去。 她的神识一进去,便被眼花缭乱的阵法晃花了眼,当即一触即退退了出来。 什么玩意?这阵法怎么乱成了一团乱麻?如何能克敌制胜? 安馨抬手用大抓手抓向身下的小圆柱,当即从其中抽出一块一尺厚,五尺半径的规整的圆柱小块。 再仔细一瞧,一尺高的圆柱,被人从圆心被分成了十个等份,她用大抓手抓住的是其中的一块。 这么关键的细节,高妙仪竟然忘记跟她说了? 安馨用大抓手淡白色的圆柱小块在空中翻滚,只见圆柱小块的五个面上都刻有阵法。 安心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 炼阵堂无法施展灵力,在物体内部刻制阵法,为了克服这个缺点,他们采用的办法是把圆柱分成小段,再把小段圆柱再次分割成十块,她身下的一丈高的圆柱,其实是用一百块同样大小的圆柱小块构成的。 换句话说,炼阵堂先在五百个平面上刻制出阵法,再合并在一起,希望她用仙力能将分散在各个小块上的阵法融会贯通,发挥出防御大阵该有的威力来。 炼阵堂煞费苦心,花费的功夫绝对不比炼器堂的少。只可惜他们高看了她。 以她如今的境界,假设他们炼制的阵法完全正确,她全力以赴之下,最多可以控制身下这一百块的圆柱小块,将它们融合在一起。 再多些,她也是力有不逮望尘莫及。除非动用其他的手段。 不对啊! 她刚才用神识看见的阵法,跟她曾经在防御圆柱中看见过的阵法完全不同。 怎么回事儿? 炼阵堂为什么要修改阵法,是她记错了吗? 安馨皱起眉头,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高天给她的防御阵法图纸,只一眼她便确定她的记忆没有错,是炼阵堂完全搞错了炼制的方向。 留下防御大阵的先辈们,也留下了防御圆柱中详细的阵法图纸。图纸中的阵法分明是向下纵向延伸五十丈,跟防御圆柱的高度和直径是一样的。 防御阵法要有这样的长度和幅度,防御大阵才能向下抵御擅长打洞的灵兽,向上能防御擅长飞行的灵禽。炼阵堂舍弃原有的阵法图纸,是只想要防御野人? 不会这般愚蠢吧。 他们集中两派之力,为的不是炼制出防御大阵,不仅可以抵御国师府中问鼎门的野人,也要随时可以补充加强天胜境的防御大阵吗? 他们是担心她力有不足,无法控制阵法?还是......安馨的目光落在炼阵堂淡白色的阵法载体上,是炼阵堂没有拿到炼器堂炼制出来的阵法圆柱胚子? 安馨果断放弃猜测具体的缘由是什么? 她把阵法图纸收回储物袋,用大抓手把空中翻滚的圆柱小块归回原位,刷出纸和笔开始给高天和翟永祥写信。 炼器堂炼制出了圆柱胚子,炼阵堂最好按图索骥,在炼器堂炼制出来的胚子中刻制阵法。 确实可以把圆柱形的胚子,分割成小块来方便炼阵,可是分割的方法却是要从圆心向下,纵向把胚子分割成竖长条,纵向刻录上原有的防御阵法。 绝不允许更换阵法。 更不能采用如今的切割方式,在每一个横切面上去刻制阵法。那不是在增加阵法的威力,那是在阻隔灵气仙力的流动,是真正的画蛇添足。 第两千一百九十一章 渴望一死 至于她力有不逮的困境,她成了仙尊,只要有足够的极品灵石支撑,她的傀儡武士也能凭借灵气施展仙术。 到时候,她让傀儡武士结成阵法,借用它们灵力一起来炼制防御圆柱...... 安馨奋笔疾书,她可以预见到,经过这样的调整,只要炼阵堂不拖后腿,第一根防御圆柱很快会被炼制出来。 夜幕正在降临,伏案疾书的安馨心中的不安还在持续。她有点焦急,怎么三天过去了,大祸临头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危险不是来自她和高妙仪,皮悠悠? 童悦屋子里的龙凤红烛一直燃烧着。 不是那人拿出来的龙凤红烛特别禁得起烧,是那人的恶趣味,只要龙凤红烛要熄灭了,他便会抱着童悦,一起重新去换过。 童悦一直保持着神志清醒,那个自称是天行峰仙尊的男子,跟她一起颠鸾倒凤做过的一切,一丝一毫她都没有错过。 从最开始的羞愤,羞耻,羞愧......到三日后的平静,寂静,寂灭......她的心路历程,不足为外人道。 眼见她身体的悸动越来越少,那个奋战了三天三夜的男子,终于从她身上下来,从储物袋中刷出浴桶,跟童悦一起又泡了一个鸳鸯浴。 那人先起身穿好衣裳,收拾好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重新换过新的被褥床垫,才把软绵绵的童悦抱出浴桶,擦干身体,重新放进了锦被中。 那人眉开眼笑地坐在床边,俯身低头看向眼神平静,咬紧牙关却依然还在喘息的童悦,柔声笑道:“娘子,为夫尽力了!”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喂你吃点东西,也好补充体力,让你等一下有力气好跟我吵架?打架就不要了,你打不过为夫的。” “等你的药效过去,你会晋升先天五境,刚晋升境界,最重要的是稳定境界,跟为夫打情骂俏还不是时候。日后,你想要跟为夫打闹耍花枪,娘子随时想要,为夫随时奉陪便是。” 童悦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 真刀真枪地肉搏过了,这点酸话无法再激动她的心弦。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煞费苦心设计童悦,为的可不是让童悦心如死灰,让这一步棋变成一招废棋。 他耐心的哄劝道:“木已成舟,为夫对娘子的怜惜,想来娘子深有体会。我同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洞房花烛夜都过了,你我成了真夫妻,要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男人的耳边忽然想起童悦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你什么时候光明正大娶我?” 那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警惕的伸出手点向童悦的穴道,在手指头在刚要点中童悦穴道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差点被娘子给唬住了。” 那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摆明自己真是被吓住了,“为夫真是害怕娘子不管不顾,冲天一怒血溅三尺,夫妻反目成仇,让亲者痛仇者快呀。” 他一直没有点住童悦的哑穴,可是童悦在药物的控制下,除了毫无意义的呻吟之外,没有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来。此刻童悦依然是咬紧牙关,不想让自己发出难熬的轻哼声,她用的是腹语来质问他。 那人显然也害怕童悦突然暴起,要他同归于尽,在时刻警惕着童悦。 此刻见童悦愿意跟他说话,他高兴地答应道:“我姓钟,名叫钟萃文。以后你就叫钟娘子了。” “娘子,你听这个名字,爹娘明显是寄望我弃武习文,在文章诗词上面胜人一筹。奈何我我天赋异禀,三十岁的时候,已经修到了先天五境。” “放到三大仙门,你说,是不是比任何一个掌门更为天才?” “我却是个不热衷权术的人,这十年间,一直潜心打磨武功,想要一蹴而就踏上仙途。这一次若不是飞云门,天鹰宗出了仙尊,又有人冒充我,以我的名义去天鹰宗甘澜院行凶,我会等着练气入体成功后,成了仙尊方才出来。” “背名无实的事情我最厌烦做,我这个仙尊之名,也是家里人背着我叫开的,我并没有承认过。 钟萃文说完这些,见童悦的神情丝毫不变,他转过了话头道:“也幸亏是我出来了,遇见了娘子,没有人比娘子更适合同我成为夫妻。” “我这样的人,是绝然不肯屈居人下的。若是没有娘子,我日后成为仙尊,远离尘世逍遥自在也就罢了,既有了娘子,必要给娘子世间无比的富贵,带着娘子站到世间的巅峰。” “定是要把三大仙门收入囊中,任由娘子把玩的。” 钟萃文情深意切道:“说起来娘子正好比我大三岁,世人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娘子这块金砖,为夫抱起来可是欣喜若狂,欢喜得很呢?” “娘子想要明媒正娶,这个容易!我带你回钟家,让爹娘替我们操办亲事。”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收服飞云门,拿下天鹰宗,用三大门派为聘礼,风风光光迎娶娘子入门。” “我出来的时候,可是夸下过海口的,要一通三大仙门方才回去,有娘子相助,我以为半年之内,定能达成这个目标。到时候还赶得上娘子10月怀胎,诞下我们的孩儿之前,迎娶娘子入门。” 童悦后槽牙都快被她咬碎了。 彻头彻尾的阴谋。 这人貌似情深义重,除了对付飞云门,天鹰宗是真的,其余的都是弥天大谎,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她可不是没有阅历的无知少女,以她的年纪和位高权重的经历,休想要瞒过她! 只是,她落入如今的境地,对世间别无留恋,飞云门也好,高天也罢,她都不在乎了。 人早晚会有一死。 她如今最渴望的是,趁这等丑事还没有传扬出去的时候死了。她相信只要她死了,清风居定然会替她遮掩,保全她的名声。 至于会不会有人顶着她的面孔,回到飞云门去为祸清风居,她一个将死之人是管不着了。 “活着多好啊。”钟萃文轻易猜中了童悦的心思,他轻声笑道:“人死万事空。我答应你,事成之后,必然助你踏上仙途。若是有违此誓,天打雷劈,必不得好死。” 童悦理都没理钟萃文。 她求死之心已定,只等着恢复内力,即刻震断心脉,让钟萃文的野心无处可依。 她也不要人特意报仇了。 见过了南宫翎和安馨给金燕子报仇的经历,等她死了,不管眼前之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安馨一声令下,清风居一张大网下去,三大仙门之外,先天五境的高手必然无处可逃。 她生无可恋,了无遗憾。 第两千一百九十二章 你死不得 童悦身上求死的气息显露出来,当即被钟萃文察觉。他心中恼怒,他说了这么多的好话,这童悦居然油盐不进? 他跟童悦一样没经过人事,他跟童悦半斤对八两,谁也没占谁的便宜。他何曾亏待过眼前这个女人?他虽说是奉命行事,心中却也打定了主意,真要跟童悦做长久的夫妻。 为了完成任务,他耐心地对童悦劝说道:“这一趟我出来的时候,因为甘澜院的缘故,我特意打听过金燕子的往事。” “你知道吗?金燕子当初跟常王两情相悦,也曾经不拘一格,在谈婚论嫁之前有了身孕。江湖流传,说她是被常王妃带着人去别苑逮住了人,被常王妃一顿羞辱,愤起杀了常王妃,逃遁的时候流产没了身孕,这才回了清风居。” “罗润清精通医术,如何不能察觉金燕子的不同?金燕子的三个师兄何盛嫌弃过金燕子?天下人又有谁,敢在金燕子的面前多说一句闲话?” “不过是胜者为王,慑于清风居的威名罢了。你若真是心中恼怒,更是应该助为夫一臂之力,等我们一统天下,正史野史要怎样说,不都是娘子怎么吩咐,下面人怎么写了吗?” “娘子身为炼符堂堂主多年,这个道理无需为夫多说吧?娘子若是恼怒为夫擅用‘噬人散’,等娘子晋升先天五境,为夫陪着娘子打过一场,让娘子把心中的愤懑全都发泄出去,可好?” 钟萃文自说自话,童悦由始至终理都没理他一下。 那钟萃文自家知晓自家事,见童悦始终没有没有反应,他心中焦急,多少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你待怎样?” “我一心一意待你,不过是担心我们俩的亲事受阻,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一心要求娶你。你何必一根筋落在高天的身上,非要上赶着去求他?” “我有何不好?我都答应你了,要取高天而代之。他能给你的,日后我全都能给你。高天如此怠慢的,我看着都心疼,你就不能心疼你自己?你为何不能拿出点魄力来,跟为夫一起去找他报仇雪恨?” “我不过是因为天行峰嫡枝嫡系要狡兔三窟,才暗地里出了天行峰,换做是我继续留在天行峰,以我三十岁修行到先天五境的修为,再加上天行峰嫡枝嫡系的身份,天鹰宗掌门都能唾手可得,如何轮得到乌启光做掌门?” “我若是天鹰宗掌门,你下嫁给我有何不可?以你身为炼符堂堂主的阅历,难道还不懂,凡事都要看真相吗?” “真相就是高天怠慢了你,为夫心中有一口气,定要夺了飞云门给你做聘礼,再把天鹰宗夺回来,张扬天行峰嫡枝嫡系的威名!” 钟萃文的气势喷薄而出:“我不出山,外面的人真当天行峰没人了?!真当天行峰跟飞龙峰一般不堪一击?!” “再说了,你我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同甘共苦,一起夺取三大仙门,合力站到世间之巅,这等同生共死的夫妻情份,难道不能够弥补你我情分开始的时候,这一点点小小的瑕疵吗?” 钟萃文口齿伶俐,言辞涛涛,理直气壮地责问童悦。童悦依然置若罔闻,把他的话当成是耳旁风,空洞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焦距,更别提其中能有一丝的波澜。 她性子坚决,一心求死之下,自动自发屏蔽了钟萃文的声音。 若不是知道反抗会带来更多的痛楚和羞辱,童悦恨不得能对钟萃文表露出,食其肉寝其皮,恨不得要将其碎尸万段的仇恨。 可此刻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童悦用不抵抗不反抗,一心求死的策略,只想要在临死之前图个清静。 钟萃文见童悦始终不曾理会他,忍不住怒从心头起,他恼怒地对童悦说道:“莫非你对清风居还抱有幻想?还不舍得与清风居为敌?” “你看看燕子和甘兴死了,南宫翎和安馨分明知晓,罪魁祸首便是霍迪国惠仁帝,你看看,如今惠仁帝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飞云门新掌门安馨,从小身负与卫国魏国公的家仇,你看她何曾出手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金燕子年轻的时候,在惠仁帝手中吃过那等大亏,高天做了多少年飞云门掌门,人人都说高天心悦金燕子,你看高天何曾替金燕子教训过惠仁帝?” “你别跟我说他们有苦衷,天大的苦衷也比不过为自己人报仇。他们袖手旁观,给你的理由是不是要为了大局,要为了更大的利益,隐忍?” “哼!”钟萃文不屑地哼了哼,“其实他们是冷心冷肺冷血!你以为你不跟我一条心,你为了报复我死了,他们会替你报仇?他们才不会呢!” “他们才不会呢!会为你痛不欲生的,只有我!” 钟萃文痛心疾首道:“我若是答应他们,替他们灭绝天行峰暗藏在外面的其他人,替他们除尽他们嘴里的天行峰余孽,你猜他们会不会网开一面放过我?” “你死了,我也能保住性命的!” “不值得!你为了他们故意与我为敌,真的不值得!” “我答应你一辈子对你好,你真想要报复我,很应该在我们事成之后,再想办法杀了我,你一个人独霸万里江山,让我们这些人都成为笑话,成为你的垫脚石。” “你若是真能做到这个,我算你厉害,算我没有看错人,你正是我想要的妻子!我要我的妻子能够跟我比肩而立,甚至能胜过我,我都甘之如饴!!” 这钟萃文也真是敢说,为了保住童悦的性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童悦依然不为所动。 钟萃文看见童悦越发木然的一张脸庞,眼见着童悦身上的药性即将散去,他的精心图谋将要落空,他的耐心终于消失。 他破釜沉舟的说道:“你是知道的,外面的人都知道天鹰宗有傀儡术,用傀儡术驱动的都是神仙们留下的的傀儡,外面的人不知道的是,天行峰还有更厉害的傀儡术,可以用活人来炼制傀儡。” “你若誓死不从,非要跟我闹别扭,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也将你炼制成傀儡。” “你也别怪我绝情,想要对付天鹰宗,我必须先拿下飞云门。先天四境的女子凤毛麟角,天底下无人能够替代你,你死不得!” “为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何苦非要......” 钟萃文停止了说话,他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来了?怎么会? 他分明已经布置好了。 童悦死寂的眼眸深处,有微光稍微闪了闪,有人来了?终于有人发现不对? 第两千一百九十三章 虚与委蛇1 来人的脚步声轻捷,从院门口进来,直奔童悦居住的正房门口,先扣响了大门上的门环,才提声说道:“启禀童堂主,罗堂主来了,想要见你。” 童悦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更别提要回答这一声禀报了。 她被人困在房里三天,她就不信三天内没有其它的消息要禀报她?这会儿罗润清忽然来了,她等着看这些背叛门派的人,要如何应付罗润清? 钟萃文吃惊地一下从床榻上站了起来,他急切地对着窗外问道:“罗润清从何而来,所来何事?” 不怪他要吃惊,他分明是先确定了盛京城中只有童悦一人坐镇,飞云门其他堂主都回去了,才敢动手。 门外的人要先静了静,才有人提声答应道:“属下并不知晓罗堂主从何而来?只是罗堂主派我过来禀报之前,先问过童堂主的伤情,想来是特意过来给童堂主疗伤的。” “屁话!”钟萃文急声驳斥道:“罗润清分明刚从不留山回去飞云门,若要疗伤治病,何须再多跑一趟?” 这一次,外面静默的时间更长了,只听那人猜测着说道:“或许是掌门吩咐罗堂主多走一趟。” 钟萃文猛地转身低头看向童悦,安掌门会特意吩咐罗润清多走一趟?安馨会如此重视童悦? 只见童悦一直毫无焦距的眼睛,出人意料地忽然眨动了一下,然后从她的左眼外眼角,缓慢地溢出一滴泪水,向下滑落进了她漆黑的头发中,不见了踪影。 钟萃文大喜过望又心惊胆战,喜的是童悦终于有反应了,惊的是他还没能说服童悦,难不成今日要在此地,跟罗润清斗过一场? 没等他打定主意,童悦的目光好像忽然活了过来,她冰冷的目光定在钟萃文的身上,木然地开口道:“我可以帮助你对付高天,条件是不许对安掌门和清风居其他人动手。” 钟萃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不对安掌门和清风居动手?她身为飞云门的掌门,又是南宫翎的未婚妻,怎么会由着我们对付天鹰宗?” “还有清风居,我假扮高天,瞒得过其他人,如何能瞒得过清风居的人?” “怎么不可能?你不是早打算好了要替我报仇吗?!”童悦不屑地对钟萃文说道:“飞云门中我只恨高天,你若做不到,你把我炼制成傀儡也好,你杀了我也罢,随你。” 钟萃文煞费苦心算计童悦,如何肯轻易杀了童悦?他放软身段,对着童悦柔声请求道:“娘子何必动不动就试探我?” “我一门心思都在娘子的身上,我瞒得过娘子,却未必能够瞒过其他人。若我答应了娘子,娘子可要替我多遮掩一二......” “我遮掩不了。”童悦直接打断钟萃文,半点也不愿意跟钟翠文多废话,“飞云门依然掌握在高天的手中。掌门是个甩手掌柜,对门中事务管的少。” “高天日理万机,每日处理的事务不知凡几。我身为炼符堂堂主,知晓门中之事十不占一,” 童悦轻蔑地看向钟萃文,“就算我力相助,你也不可能假扮高天成功。偌大的飞云门,以掌门的天纵奇才,也不是说掌控就能掌控。更遑论像你这样对飞云门一知半解的人?” “你的计划注定是要失败,我愿意助你,是想亲眼看见你的失败。这是我的条件,你不答应那便作罢。” 童悦极其笃定结尾道:“且看掌门替我报仇雪恨,将你们杀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安馨受了重伤,她也知道罗润清赶来替安馨疗伤,半路上跟安馨走岔了,她更知道罗润清替她诊治之后,留下疗伤的丹药,带着大队回了飞云门。 她没有回去飞云门养伤,会担心她的一定是安馨。万念俱灰之时,还有安馨记得她,还特意让罗润清跑一趟,就冲着安馨的这一份挂念,她都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她至少要拉着钟萃文和他背后的天行峰余孽,不,拉着他背后不管是哪一方势力,一起同归于尽才算够本。 人固有一死,死也要死得更有价值。 钟萃文已经恶心到她了,她不能让钟萃文这样的跳梁小丑,再去恶心安馨。她愿意舍身挡在安馨的面前,为她剔除这一从暗中的毒刺。 钟萃文审时度势,他对着童悦举起了右手,“我们击掌为誓,你助我取代高天,我放过安掌门和清风居。” 童悦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钟萃文一眼。 钟萃文举着手掌,悻悻地反驳道:“我若是不能取代高天,如何能让飞云门助我夺回天鹰宗?” “不借用两派之合力,如何找出栽赃我的贼子?又如何还我清白,正大光明迎娶你?我要如何能实现带着你站上世间巅峰的诺言?” 童悦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这人自不量力到了极点,就该是眼前这人的模样。 她心思急转,要不要联手罗润清今天就杀了钟萃文报仇?这等脑子不好用的人,要找到他身后势力应该不算太难。 这人算计她,借用的是飞云门的人,彻底清查盛京城门中的人手,也该能找到蛛丝马迹,这人留着无用...... 钟萃文好似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他不甘心地顿了顿,接着说道:“罢了,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由着你便是。” 他再度对着童悦伸出了右掌,“我答应你不动安掌门,不动清风居。我先替你杀了高天,你助我找出甘澜院行凶之人,让我能够正大光明迎娶你。可好?” “啪”一声脆响,童悦从倍锦被中伸出左手,跟钟萃文盟约道:“一言为定。” 钟萃文得了童悦的誓言,喜出望外道:“娘子,且让为夫替你穿好衣裳……” “不用。”童乐颐指气使地对钟萃文说道:“你把我的储物袋带给我,你背过身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再近我的身子。” “你若是做不到,你我的盟约随时作罢。” 钟萃文的脸上显露出挣扎,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苦笑着对童悦说道:“娘子的脾气啊......得了,为夫且让着你便是!” “等娘子何时消了气,为夫再来跟娘子说道夫妻之道。” “对了,要杀了高天殊为不易。”钟萃文对童悦提出要求:“从今往后,我便跟在娘子身旁......娘子替我杜撰一个身份,让我能进入飞云门长老堂做长老......” “不行。”童悦兵来将挡,直截了当地拒绝道:“长老堂的长老是要追查身份来历的,杜撰的来历经不起推敲,定然会露出破绽。” “你不是擅长易容吗?你想办法易容成门外那人的样子,我把你带在身边当差便是。” 钟萃文见童悦眨眼间便想出了法子,欢喜地笑道:“行,我听娘子的。” “娘子既要去见人,晋升武功不是时候了,且先让我压制娘子体内的药力,先过了眼前的关口,再助娘子冲关。” 钟萃文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出手如电喂进童悦的嘴里。 丹药在童悦嘴里融化落入肚腹中,几乎是两三个呼吸间,药力极速发作,童悦刚刚开始凝聚的内力又开始消散。 第两千一百九十四章 虚与委蛇2 童悦看向钟萃文的目光冷冽冰凉,这人在找死?她即将去见罗润清,这人不自量力还敢用药物控制她? 钟萃文却笑眯眯地说道:“等药力发作,半个时辰内,娘子的经脉中会有鼓噪的内力,被人探脉之时,会跟先天四境的境况别无二致。” “等下,娘子让罗堂主试试看,为夫可曾骗了娘子?” 童悦的脸色变了。 她跟钟萃文耍花枪,钟萃文也毫不含糊地在控制她。在这场猫捉老鼠的争斗中,他们俩谁人是猫谁人是鼠殊难料定。她心中升起斗志,她该如何克敌制胜? 要到这个时候,钟萃文才从储物袋中刷出童悦的储物袋,随手放在她面前的锦被上,“娘子可以试试看,你若是想要杀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等你试过了,便会知晓,为夫对你的情深义重有多么的重要。” 说罢,他背对童悦前行几步,来到南窗下燃烧到一半的两只红烛前,施施然落座在旁边的梳妆台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排长短不齐的银针,开始对着桌上的镜子,在自己头上扎针变幻模样。 童悦的左手握住钟萃文放下储物袋,神识往内一探,真是自己的储物袋。她也没有耽搁,飞快地从里面刷出衣裳开始穿着,边穿边想着心事。 片刻后,等她穿好衣裙,简单地顺好头发,束成一束挽在头顶用玉钗定住,率先举步向着门口走去。钟萃文见童悦不等他,赶紧插好最后一根银针,对着童悦叫道:“娘子......” “谁是你的娘子?”童悦站定在门前,转头看向钟萃文,“我是炼符堂堂主,你想以下犯上,被门规处置?” 出现在童悦面前的已经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庞,小眼睛,斜着向上眉角略微向上提起,一下子改变了钟萃文的面貌,让他看上去精神不济,像是永远都睡不醒一般。 听见童悦的斥责,钟萃文的腰一下子向下缩了缩,身体便的矮了些,神态随即也恭谨起来:“堂主息怒,属下一定谨遵门规,绝不会以下犯上。” 换做是费红梅和高妙仪在这里,他们当即便能发现,钟萃文易容使用的手段,跟天鹰宗内奸的别无二致,童悦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钟萃文还特意跟童悦多解释了一句,“堂主是不是见我这易容术眼熟?栽赃我的那些人,在天鹰宗用的这等手段!” “天知道,从天行峰藏匿出去的家族,谁家都会这个,偏偏一声仙尊要把我推在前头,让我承受你们两派的怒火,若说没人陷害......” 童悦充耳不闻地伸手拉开了房门,见着门外站着的人,跟门内的钟萃文除了身上的衣物不同之外,从面容上几乎就像是双胞胎。 钟萃文的目光落在门外之人身上,身体继续往下矮了矮,这一回连身材也跟外面的人有九分相似。 童悦在鼻腔里无声地哼了哼,这是在向她示威呢?! 她伸手指向门外之人,对着钟萃文下令道:“杀了他。” 钟萃文眼中的得意之色,顿住了,他跟屋外之人对视一眼,屋外的管事转身便逃。钟萃文在屋内跺脚道:“哎呀,堂主不早......” 不等钟萃文装模作样找理由放人逃走,童悦抬起右手,手中的手弩激射而出三支箭枝,击中那管事的后背,那管事惊叫一声,从半空中“咚”一声落在正房前的十字甬道上,留下余音袅袅的:“仙尊救我!” 倒毙身亡。 屋内钟萃文脸上变幻,他冷眼看着童悦收起手中的箭弩,淡定地走出房门,站到了廊檐下,看着鲜血从那管事的身下流淌出来。 童悦抬头看向黑暗的天空,对着身后颐指气使地吩咐道:“还不赶快把尸首收拾了?” 钟萃文咬紧了牙关。 他给童悦服下了丹药,能够让童悦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可他先前出演的是情深义重的戏份,如今改头换脸......童悦只怕恨不得跟他一起同归于尽。 钟萃文目光闪烁,冷着脸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边越过童悦下台阶,把倒毙的死人收进储物袋中,一边对童悦低声劝说道:“我好容易安插的人手,你都想要去除了吗?” “何须如此着急?等你验证我所言非虚,岂不是让这人冤死了?他们也都是你的手下......” 钟萃文闭上了嘴巴,正是这些人也都是童悦的手下,童悦才要杀了他们。他的人以下犯上,跟他一起联手害她,她岂能容忍? 他事先想到了这个,却误以为童悦已然失身于他,又深知他已然用药物控制了她,会让童悦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待他多说几句甜言蜜语,童悦早晚会对他言听计从。 没想到童悦如此强硬,并不看重失身这等大事,宁折不弯?! 钟萃文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云门管事的衣裳穿上,他边穿边对童悦警告道:“我对你情深义重,你却视我如蛇蝎。你不怕死,你有安掌门替你报仇,你可知晓我也不怕死,我死了也自有人替我报仇。” “成事艰难,败事不过是一朝一夕之间。你真以为飞云门的偌大的基业无人能动,安掌门成了仙尊无人能敌?” “你信不信,我能将你囚禁起来,让你亲眼目睹飞云门的覆灭和安馨身死道消?”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先前的誓言还算数不算数?若算数,你不能再杀我的人,若不算数,我们摆开车马斗过一场,胜者为王,输者为奴为仆......” 童悦真正好奇了:“为什么是我?” 钟萃文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不忿,谁说美男计对童悦有用?这童悦分明是个没有野心的傻子,妄自做了多年的堂主,竟然连取而代之,更进一步的念头都没有。 他能说他们失算了吗? 钟萃文脸上显现出万分的失落来:“谁让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恨不得杀了慢待你的高天,把世间最好的都捧到你的面前......” 童悦的后背涌起了鸡皮疙瘩,这人把肉麻当有趣,在她如此不驯之下,还要演戏不肯跟她撕破脸皮,他着落在她身上的图谋必然极大。 钟萃文算计的究竟是什么?杀了高天替她出气,再夺了飞云门? 别开玩了,飞云门传承三千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这种企图,天底下无人能够做到。 第两千一百九十五章 虚与委蛇3 童悦转身便走。她不相信钟萃文,也不要再听钟萃文的废话。 钟萃文若真有把她变成傀儡的本事,又何必在拿住她之后,屡次跟她虚与委蛇,忍受她颐指气使的脸色? 几次的试探下,她笃定在钟萃文计划中,她是极其关键一个的环节,一时半会儿她还死不得。 要不要趁着罗润清来了,趁机打杀钟萃文,即刻把失身之仇给报了,她还没有想得太清楚。 钟萃文已经显露出来的手段有三个,一个是自吹自擂的先天五境,另一个是‘噬人散’,最后一个是控制内力,伪装境界的丹药。 后面两个手段是真的,第一个不论真假,钟萃文都算得上是一个极其强悍的敌人。 童悦首先需要考虑的是,罗润清带了多少人手来?能不能够克敌制胜,一举绞杀了钟萃文? 依照过往的经历,没有足够的人手事先设下陷阱,没有阵法相助,想要当场绞杀先天五境高手极其艰难。因为以先天五境的武功,拼着重伤负伤逃走,没有万全的手段,是极其难以阻挡的。 绞杀钟萃文之外,她还想借机剿灭钟萃文背后的势力。 三大仙门联手发出清缴令,满天下清缴‘噬人散’,一个人影走没抓到。忽然冒出‘噬人散’来,让她身受其害,不把钟萃文背后跟‘噬人散’有关联的一切彻底清除干净,她如何能够甘心? 更何况,此刻正在控制她内力的丹药,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亲眼目睹钟萃文用银针易容成管事,连她都无法用肉眼分辨出真假来。若是连验证武功这个最关键的手段也被人破了,岂不是人人都能被人轻易易容假冒,以后还有谁人可以相信? 必须把这等手段捏在门派手中,不能掌握在像钟萃文这样居心叵测的人手中。 直接杀了钟萃文,有可能会断绝了他背后的线索,得不偿失......可是,对钟萃文的恨意,不停的在心中翻腾,让童悦忍不住想要杀人。 刚才杀的那个管事,还不足以平息她心中被欺辱的愤怒,她需要杀了钟萃文来泄愤! 天行峰的余孽尾大不掉与她何干?她被钟萃文用丹药控制了又如何?只要罗润清带的人足够多能替她杀了钟萃文报仇,她甘愿多费些功夫,亲自带人去清缴天行峰的余孽泄恨! 童悦心头怒气一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冷静消失,双眼骤然变得血红.......随即,她忽然闷哼一声,抬手抱住脑袋,突然原地站定,痛苦地弯下腰瑟瑟发抖起来。 紧跟在童悦身后的钟萃文,仿佛没有预料到这个,一时间躲避不及,他在撞到童悦的时候,及时伸出双臂,一把抱住童悦的腰肢,顿住了身形。 只听钟萃文还在喋喋不休地叨叨:“堂主不能再杀人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这几日的夫妻,抵得过寻常人一辈子的夫妻了,咱们俩的恩情……” 童悦在极度的痛楚中,嫌弃的扭身甩开了钟萃文,怒声咆哮道:“你想找死?” 钟萃文停住了说话,他的目光在童悦鬓发间流淌的汗水,煞白的脸色和犹如风中落叶般的身体上一一扫过,他嗤声一笑,低声嘲讽道:“你想杀了我?你不信我的话?!” 钟萃文说完这句,干脆利落地向后退去,趁着童悦头痛得生不如死的时候,飞身跃起,一起一纵间,人已经一溜烟地越过房顶,穿过院墙飞快地逃遁了。 童悦痛楚地转过头,惊愕地看着钟萃文的身影消失,这人一声不吭走了?! 要隔了三两息的时辰,童悦才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罗润清的声音略微有些焦急地响起来:“童堂主的伤势,怎么变得严重了?” 童悦忍痛急声叫道:“起阵!” 罗润清饱含内力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起阵!放烟花,招援军!” 童悦听见了罗润清极速而至的破空声,听见耳边响起了阵法升起来的嗡鸣声,眼角余光中有红色烟花在夜空中骤然爆开…… 童悦心神一松,两腿一软,身体向前扑倒......罗润清及时赶到,他伸出右手拉住童悦的胳膊,童悦痛苦地失去知觉前,只来得及跟罗润清提醒道:“‘噬人散’......假冒……” 童悦昏死了过去。 罗润清的目光落在童悦的脸上,一眼便看出童悦中招了,他心中的怒火“腾”一下燃烧起来,手中却轻巧地用力,把童悦旋转着稍微一带,让童乐仰面倒卧在木头地板的抄手游廊上。 他右手向下探向童悦的脉息,嘴里急切的叫道:“皮长老,你快过来!” 皮秋红几乎是应声而至,她抢上前来,借着抄手游廊上微弱的气死风灯的微光,一眼看见面色惨白气如游丝的童悦,急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罗润清的神情冷酷想要杀人,他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捏开丹药的蜡封,塞进童悦的嘴里,一边对皮秋红传音吩咐道:“‘噬人散’现身。用内力替童堂主行功,竭尽全力保住她的武功。” 皮秋红的脸色一下子比罗润清的还要难看,她干净利落地答应一声:“交给我!不要放过敌人!!” 罗润清答应一声:“那是自然!” 他放开童悦,飞身向上跃起,伸手搭在抄手游廊上的屋檐上一借力,翻身上了屋顶上。 他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四面八方暴喝道:“何方宵小与飞云门为敌,漏夜来飞云门的地盘撒野?!飞云门炼药堂堂主罗润清在此,今日奉陪道友,不死不休!” 罗润清接连喝问三次,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三次过后,他的声音一落,远处当即响起应和声:“飞云门长老堂长老陈景明在此,愿与罗堂主一起御敌,生死相随!” “飞云门长老堂长老费宽怀在此,愿与罗堂主一起御敌,生死相随!” “......”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不断地响起,每一个答应的都是先天以上的高手。 他们一边答应,一边在屋顶上飞跃,从四面八方向着罗润清所在的千金堂极速靠拢,前赴后继赶来增援。 第两千一百九十六章 罗润清追凶1 罗润清的声音一起,驻守望京城千金堂的大管事付明正,便知大事不好。他握紧手中的阵法令牌,转身吩咐跟在身后的管事们,“守住千金堂四个出口,遇见敌人格杀勿论!” 有四个管事主动答应一声,带着手下的弟子走了。 付明正带着剩下的管事守在童悦的院子门口,忐忑不安地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应和的声音,心中浮现出极其不妙的预感,出大事了!要开战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罗堂主如此暴怒,毫无预兆要召集盛京城中的先天高手,一起放狠话要跟敌人拼命!!! 莫非是童堂主在盛辉院中被人杀了? 不会吧?! 先天四境的高手,就算是在闭关疗伤,也绝非没有还手之力...... 没等付明正多想,他的耳边突然响起罗润清毋庸置疑的命令声:“三日之内,守卫这个院子的人全都抓起来,分别关押不许串供。千金堂的人,许进不许出。” “你亲自守住这个院子,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进。” 付明正赶紧答应一声:“是。” 他一边对着身旁跟着的管事暗中传令,一边听着罗润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彻四方:“先赶到的十人留守千金堂,听从付明正号令,剩下的人跟我来,一起去追凶。” 远近都有人扬声答应:“我留下。” “我留下。” “......” “我跟着罗堂主。” “我跟着罗堂主。” “......” 在盛京城中的先天长老们,都曾经在千金堂中挂过号,付明正听得分明,跟着罗润清走的都是好战之人,留下来守在千金堂的都是擅长防守的长老。 罗堂主准备带着血洗何处? 先前清风居金长老出事,霍迪国江湖门派被灭了三个,两个家族灭了九族,两位仙尊杀进了皇宫,差点要了惠仁帝的命。 若真是童堂主出事......童堂主比金长老更是权高位重,武功高强......敌人有备而来,得手而去,盛京城的人马只怕不足够...... 付明正对最先落在他面前的费宽怀吩咐道:“还请费长老先传信,以千金堂的名义,召集附近十座城池人手,尽快赶来盛京城增援。” 费宽怀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声,当即刷出座椅和文房四宝和夜明珠,就地开始写密信放飞驯鹰传信。 付明正转身迎向,陆续赶来增援的其他先天长老逐一传音吩咐道:“陈长老,张长老守住盛辉院东南角,任何人不得进出。” “盛长老,孙长老守住盛辉院西南角,任何人不得出入。” “......” 待他让八位先天长老守在了盛辉院的四个方向,对着最后两位长老说道:“费长老和程长老和我一起守在这大门口,罗堂主......” 不等他说完话,有千金堂的弟子急匆匆赶来,对着他急声禀报道:“大管事,刚被关进地牢的盛辉院护卫,全都服毒自尽了。” 那弟子惶恐道:“我们还来不及审问,也不知他们为何自杀!我们什么都没做......” 付明正心中“咯噔”一声,千金堂真出了内奸,这些人被人收买,东窗事发才会自杀?! 他当机立断道:“他们有几个人在盛京城安家?” 那弟子赶紧道:“有五个。” 付明正点向身旁的剩下的两个管事“你们俩分头带人去这五人家中拿人,一个人也不许放走了。” 他等着两位管事带人走了,才对来传信的弟子吩咐道:“你带两位长老费长老和程长老去穆管事家中拿人。” 付明正趁着那弟子答应的时候,对着两位长老传音道:“我刚和罗堂主一起回来。这半个月是穆管事管着千金堂。千金堂出事,只怕跟他脱不了干系,还请两位长老先下手为强。” 费长老和程长老齐声传音道:“明白。” 付明正等着两位长老都走了,留下手下弟子守在大门口,自己围着盛辉院转了一圈,很快有四个长老跟着去拿人的两个管事出了千金堂,消失在暗夜中。 等付明正再度回到盛辉院正门,飞身上了正门前的院墙,站上了大门上的拱顶的上方,向着四周张望的时候,看见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火光闪现。 他遥遥地看向西北方向天鹰宗万方堂所在的位置,能在千金堂收买众多人,胆敢对着童堂主下手的人,天底下除了天鹰宗和天胜境之外不做他想。 付明正深深地呼吸着初夏温暖的夜风,三国大战如火如荼,三大仙门再争斗起来,这天下要乱成一锅粥了,不知道罗堂主盛怒之下会不会顾忌到这个。 罗润清才不会顾忌这些。 他向来护短,童悦被‘噬人散’所害,他不能忍! 当他带着人,赶到天鹰宗的万方堂,见着听见动静,站到万方堂后院院墙上,迎接他们到来的乌启风的时候,他的眼中闪动着冰冷的杀意。 乌启风见着飞云门杀气腾腾的一群人,多少有些心惊胆战。他听见了罗润清的叫阵的声音,他以为跟他没有多少关联,他集中万方堂的人手等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 他迎着罗润清杀人的目光,对着站在院墙外的罗润清说道:“罗堂主前来是要找帮手吗?我看到飞云门示警烟花升空,已经聚拢人手,罗堂主一声号令,即刻可以出发。” 当着天鹰宗众人的面,罗润清翻转左手,露出在掌心上空两尺距离上,静悄悄飞翔的一只金色的小鸟,对着乌启风沉声道:“我们是追着敌人的气息过来的,乌长老不如跟我们一起看看,我这只寻味鸟会飞向何处?” 罗润清话音一落,他手掌上的寻味鸟疾飞而出,向着乌启风飞去,先绕着乌启风绕了三圈,又向着乌启风身后的后院飞去。 罗润清轻喝一声:“追!” 他身旁的十几个先天高声闻声而动,追着寻味鸟,翻越乌启风脚下的院墙,从天鹰宗众人的身旁掠过,径直向着万方堂的后院而去。 乌启风急眼了:“等等!怎么回事?天鹰宗的地盘你们敢闯?!” “罗堂主,你怎么敢?!” 罗润清不仅敢让人硬闯万方堂后院,他还敢出手对付乌启风,他扬手飞起一串符纸击向乌启风,一出手就是杀招,封堵住乌启风逃窜的方向。 乌启风在劫难逃。 第两千一百九十七章 罗润清追凶2 生死关头,乌启风没有企图逃遁,也没有企图抵抗,他很明白,以他先天一境的修为,抵挡不住罗润清先天四境的一击。 他出人意料地伸手抱头,身体往下蹲,嘴里大叫道:“今夜,我不曾出过万方堂,飞云门发生何事与我无关!你滥杀无辜,飞云门找死!” 他一边高叫着,一边蜷缩身体企图用最小的伤势换取活命,一边在心里痛悔着,他作甚要到霍迪国来‘享福’?这盛京城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就没清净过,他什么也没做也要被飞云门追杀,天底下还有天理吗? 他哥若是没死,若还是天鹰宗的掌门,天底下谁人敢这样待他? 都他么的是吃软怕硬的混蛋! 乌启风姿势极其难看,但胜在有效。他不逃,封堵四周的符纸对他无效,他抱头弯腰屈腿团起身体,避开了身体重要部位受伤的风险,说不定会有机会全身而退。 罗润清听见了乌启风的叫喊,再看见乌启风狼狈躲避的样子,饶是怒火冲天也知晓自己的冲动了。寻味鸟不会出错,可他们却有可能会中了敌人的奸计。 若是乌启风没有撒谎,那便是敌人处心积虑,要挑起他们两派纷争。敌人选中的人,一个是童悦,一个便是乌启风。他莽撞地撞进来,却也是敌人求之不得想要算计的目标。 他提声喝道:“你可有证据?” 乌启风在身形极其狼狈之时,还能偷空回答罗润清的质问,“在场的长老和弟子都能作证,今夜我不曾出过万方堂。” 他话音未落,身体已经蜷缩成一团,蹲在了墙上。 乌启风他身旁的天鹰宗诸人都有些发愣,眨眼间,罗润清不取乌启风的性命了?就因为乌长老的两句喊冤?罗堂主这么好说话? 不是他们不想出手救人,境界差距太大,谁人出手谁就是在找死,为了乌启风去死的人,世上或许会有,此刻却都不在这万方堂的墙头上。 不等乌启风再替自己分辨,从他的后方的黑暗中,忽然飞出两张符纸,直取他的后背。 这个时候,乌启风的脑袋已经埋在了两腿之间的空挡,身体缩成了一团,听见身后的风声,他团着身体向前栽倒。 乌启风的身形刚动,斜刺里,一左一右突然有风声响起,两只长箭向着坠落的乌启风射去,乌启风身在半空,保持着蜷缩身体的姿势,腾挪辗转的空间极小...... 罗润清怒了。 果真是阴谋。 此刻,跟他一起赶来的先天长老们,追着寻味鸟追进了万方堂的后院,只剩下他一人跟天鹰宗的人在对峙。 而天鹰宗的人没有得到乌启风的命令,也没人肯为乌启风拼命,俱都站在墙头上,眼睁睁地看着乌启风坠落没有动。 他不救人,乌启风十有八九要死于非命。先后两张符纸和箭支,看上去都是在助他杀人,实际却是在栽赃他。 他想要杀人,何须旁人相助? 与此同时,罗润清的后背也响起了破空声,听声音,至少有五支箭支向他射来,同时封住了上中下三路和左右两侧的去路。 危急之下,他若是出手相救乌启风,他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电光火石间,罗润清冷笑出声,他的怀疑被证实了。 确实是有人要挑起他们两派厮杀,反目成仇从中渔利。今夜若不是他在此地,换成是飞云门其他长老,未必有机会从这等困境中脱身。 罗润清的左手动了,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左手拉着直升机的挂篮向上跃起,身体一边向上翻进挂篮,右手一直紧扣的符纸飞出,击向射向乌启风的两支箭支。 “啪啪”两声闷响和“夺夺”两声轻响,符纸击中箭支和箭支射中挂篮的声音同时响起,罗润清轻哼一声,提声对着呆愣在墙头上,装聋作哑的天鹰宗众人下令道: “天鹰宗长老听令,全力追杀敌人。抓不到射箭之人,乃是背叛天鹰宗,与飞云门为敌,该杀!” “砰”一声重响,乌启风落地,他闷哼一声,也跟着罗润清下令道:“你们还不去杀人?老子死了,你们还活得了?真当我乌家没人了?” “掌门是我哥义子!” 要到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墙头上看戏的两个天鹰宗先天长老,才答应一声,分头向着左右追了上去。 乌启风从地上站起来,对着罗润清拱手道谢道:“多谢罗堂主相救!不知今夜为何祸起萧墙,让你们......” 他话音未落,又有风声向他飞去,暗淡的月光下,寻味鸟重新飞了回来,又在他的头顶上绕了三圈,方才向着罗润清飞去。 罗润清站在‘直升机’中居高临下,伸出左手将寻味鸟拢在手掌之上,低头看向第一个出现在墙头上的印泰景。 印泰景飞身落在乌启风的身旁,对着罗润清朗声禀报道:“寻味鸟在后院飞了一圈,锁定了乌长老的住处,在其中没有找到人,找到了人皮面具。” 龚成名也从墙头落下来,跟印泰景把乌启风夹在中央站定,举着手中的一个木头匣子,紧跟着说道:“人皮面具在这里,证据确凿!” 乌启风急声高喊道:“我有人皮面具怎么了?这是我正在炼制的人皮面具,还没做好,才没有收入储物袋中,不是那么说的什么狗屁证据!” “我什么也没做?这只傻鸟为何认定了我?我不是飞云门的敌人,你们兴师动众所为何事?定然是有人......”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从嘴里喷出鲜血,身体抽搐着向前扑倒,随即在地上一边痛苦地抓挠着身体,一边扑腾着身体不停地翻滚。 乌启风挣扎着断续地咆哮:“飞云门......赶尽杀绝......报仇......” 突然的变故下,印泰景和龚成名都站着没有动,他们并没有对乌启风出手,也并没有听见有破空声偷袭乌启风,这人怎么忽然开始演戏? 天鹰宗的人更是面面相觑,两个先天长老刚刚走了,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先天下境界的管事和弟子,武力明显不敌,明哲保身之下,谁也没有主动为乌启风出头。 乌启风翻转身体,仰面朝天,用尽最后的力气,“逃!” 他一声令下,天鹰宗的弟子转眼间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第两千一百九十八章 不得不杀 乌启风声嘶力竭的一个“逃”字出口,“噗”一声喷出最后一口鲜血,人仰面躺在地上不动了。任由向上喷出的鲜血落下,落在他满头满脸上红彤彤一片,在暗夜昏暗的灯光下,像个厉鬼般骇人。 乌启风生死未卜。 天鹰宗的管事和弟子们却没人再管乌启风死活,只管一边逃窜,一边扬声高喊:“乌长老死了!飞云门杀人了!” 飞云门哪里杀人了?! 众目睽睽之下,罗润清没有动手,印泰景和龚成名也没有动手,这些人分明看得一清二楚却想要栽赃?! 罗润清的眼中闪过弑杀的锋芒,这些人只顾着向外逃走,没有一人返身向着万方堂的后院逃命?!他们也是敌人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对,他们就是敌人。 这是一个静心设计的连环陷阱,他们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乌启风这个蠢货,手下被人收买了,他却毫无察觉,活该要死的不明不白。 罗润清悍然对下方十几个先天高手,刚刚现身墙头上的先天高手下令道:“逃遁的这些人,一个不留。杀!” 先天高手们闻言动了起来,罗润清还多加了一句:“把死人带回来领功!” 他就不信了,万方堂这逃跑的百十来号人中,每一个都毫无破绽,不会牵连到后面设计的人。他不相信天底下有人能轻易把天鹰宗和飞云门都算计了,让他们两派相争,斗个你死我活,从中渔利。 已经飞掠而出的先天高手们,齐声对着罗润清传音答应道:“是。” 没有人问为什么? 他们充分相信罗润清的判断,杀了万方堂的人,真的要天鹰宗开战,他们也不怕。如今的飞云门,可以轻易地碾压天鹰宗。 印泰景还低声对罗润清传音道:“罗堂主,我们都走了,没有人护着你......” 罗润清不动声色地对他传音道:“正是要你们都走了,敌人才会上钩。没看见我的示警烟花,不许回来帮忙。” “是。”印泰景答应一声,加快速度追了出去。 罗润清留在原地没有动,他在‘直升机’的挂篮中,向着万方堂的后院望去,只见万方堂后院中,听见逃跑的管事和弟子的呼唤之后,并没有出现意料中的骚动,仿佛乌启风带着人吃瘪逃窜,与万方堂中的其他人无关? 怎么回事? 需要特别交代的是,万方堂跟千金堂一样,都分成了前院和后院。 前院临街,既是药堂又是医馆。白日里,既开门迎客售卖各种丹药,也有大夫坐诊,替人看病问诊。 万方堂的后院,其实是天鹰宗在盛京城中最大的据点。跟飞云门的千金堂一样,天鹰宗来盛京城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先来万方堂报备一声。 万方堂后院不仅住着在前院中当差的人,还住天鹰宗因着各种事务来盛京城办差的人,平日往来的人员极多。 所以万方堂也跟千金堂一样,都在前院和后院之间,预留了极其宽阔的往来通道。 在罗润清的‘直升机’下,万方堂前院后院之间的通道有十丈宽,二十丈长,四方形的青石板道路上,不仅可以通行日常的马车,板车,和拴住上百只的马匹,还能在平常的时候,供管事和弟子们习武做早课。 入夜之后,前院的店铺关闭,所有人退后到后院种中歇息。 先前跟着乌启风出来接着他们的,应该都是轮值护卫后院的人马。这些人狂喊着向着四面八方逃窜,后院中不该还这般平静。 后院中至少还住着两三百号人,最不济,还有不当值的护卫在。 飞云门的先天长老们已经跟寻味鸟,进去后院中逛了一圈,这些人理当警醒,再听见外面逃命的叫喊声,怎么会没有动静?还是后院中早已设下了陷阱,只等着落单的人陷进去? 罗润清没打算进后院去。 乌启风那个傻瓜,没有升起阵法对付他们,不等于其他人会心慈手软,他绝不会孤身一人陷入天鹰宗的阵法中。 ‘直升机’机翼转动刮起狂风,在暗夜中犹如火炬一般明显,没有理由会无人察觉他的动静。远处逃跑的呼叫声,时不时地戛然而止,显然已经有人被飞云门的杀了。 罗润清任由寻味鸟飞在他的头顶上,他相信一个连环圈套到了这里,敌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今夜不管是他,还是飞云门其他人,处在他如今的这个位置,暗中谋划之人,都要想方设法在天鹰宗的地盘上把他杀了,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出现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倒要看看,谁能杀了他? 预料中的攻击来得很快,攻击的目标不是他,是他头顶上‘直升机’转动的机翼。 “叮叮叮”几声清脆的击打声响起,空中‘直升机’机翼转动的风声忽然消失,罗润清低微的惊叫短暂的响起,然后,除了时不时响起一两声寻味鸟的微弱的叫声,再没有了其它的声响。 罗润清安静的躺在微凉的青石板地上,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他笃定一定会有人来。 一来,对方定然要确定他是生是死。他死了最好,若是没死,也要再补上一刀,让他死的干净。二来,他身上有储物袋,有‘直升机’,还有寻味鸟,仅仅是这三样宝物,都能让人铤而走险。 果然也就十来息过后,从万方堂敞开的后院大门中,出现的一个身穿夜行服,瘦弱的小矮个,谨慎地藏在大门口气死风灯的阴影中,看着十来丈之外,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罗润清。 罗润清侧耳听着,右前方的传来的轻微脚步,他真没想来敌竟然是从万方堂的后院出现。他一直以为敌人定然是天鹰宗和飞云门之外的旁人。 还是天行峰的余孽在兴风作浪么? 来人谨慎得很。 藏在暗影中,小心地观察了片刻,看着寻味鸟扑腾着翅膀,落在罗润清的头顶上,无助地抓挠着罗润清的头发,罗润清的头发乱了,人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来人又稍微等了三五息,终于下定决心,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暗器,扬手向着罗润清射去。 在气死风灯朦胧的亮光下,来人射出的暗器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显然每一枚暗器都煨有剧毒。 罗润清没有预料错,来人正是来取他性命的。 第两千一百九十九章 连环杀招 罗润清的左手微微动了动,两张扣在手中的符纸激射而出,迎向射向他的暗器,“叮叮”几声轻响,暗器被符纸击中落地,藏在暗影中的瘦小黑衣人转身便逃。 “砰”一声闷响,那人的身体撞在他身后的傀儡武士身上,没等他惊叫出声,傀儡武士出手如电,点住他的穴道定住他的身形,再向上挥手击中那人的脑袋,那人猝不及防昏倒过去,被傀儡武士伸手点中身体,收入了腰间的驯兽袋中。 傀儡武士一击得手,迅速退后一步,藏在更黑暗的暗影中,继续安静的等待着。 有过辛茂爆头而亡的先例,罗润清没有让傀儡武士给来敌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戒律堂可以审问,安馨可以收魂,至少要把来敌的一颗脑袋给留下来。 罗润清趴在地上也没有动,他飞出的两张符纸速度极快,后发先制,击落暗器的地方,距离万方堂后院大门最多也就五尺左右。 动静极小。 他自信若是还有人马潜伏在其他地方,未必能够察觉到他和傀儡武士暗中配合的动作,他还有机会引人入瓮,将计就计设下陷阱,让各暗藏的魑魅魍魉上当。 可惜罗润清并没有等到其他人来,他等到的是身下的地面,突然发出轻微的“咯吱”一响,他警觉的伸手拍向地面,向要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耳边响起的是机关启动的声音,在他的身下的地面下,有人启动了机关来对付他。 罗润清击向地面的双掌落空,他身下的地面骤然往下塌陷,几乎是毫无预兆的,罗润清和伏倒在地上的乌启风,一起向着下方黑洞洞的坑洞落去。 罗润清击向地面的力道,让他加速向下落去。 他头顶上的寻味鸟飞了起来,“啾啾”地在地面上叫了两声,盘旋着飞行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该追着主人,落尽下方黑漆漆的机关中。 一圈之后,寻味鸟收拢翅膀,一头栽向黑洞中,跟着罗润清一头扎进地下的陷阱中。 此刻,若是有人能够从空中往下看的话,可以清楚地看见,垮塌的洞口极大,长宽各有十丈,正好对准了万方堂后院的大门。 可以想见,万方堂在这个地方布下的机关,定然是对付来袭的敌人,绝对是要灭杀来敌,不会给敌人活命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掌握这等绝密机关的人,在万方堂中绝对不会超过三人。为了对付罗润清和乌启风两人启用......说天鹰宗全然是个筛子,早已被人渗透到各个角落,真是没有冤枉他们。 直升机机翼转动的风声,从黑暗的空坑洞中突然响起来,这一次‘直升机’的机翼没有再遭遇到箭支的袭击。 罗润清驾驶‘直升机’,带着寻味鸟从地下升起来,没有在陷阱上方停留,径直向着万方堂的后院飞去。 罗润清不该多留,论理,机关一旦开启,理当有煨毒箭支从下方射出,他就算是有‘直升机’也难逃一死,他以为他能逃出性命,定然跟万方堂后院中央的两层小楼中的变故有关。 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万方堂中若是有阵法中枢,定然会是设在小楼中的密室中。 罗润清在空中接连飞出符纸,探查后院的上空是否开启了防护阵法。他飞出的符纸并没有遭遇障碍,他的‘直升机’轻而易举地地飞到了两层小楼的上空,透过楼中明亮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见,楼中的人都倒地不起。 罗润清从‘直升机’上落下绳索,让傀儡武士滑下缆绳,进入下方的小楼中搜寻。片刻后,傀儡武士转过一圈出来,开始在后院飞快地绕圈而行。 罗润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操控着傀儡武士,从傀儡武士反馈回来的消息中,后院中,还没有遇见一个活人。 也是巧了,这些人全都是中毒而死,他一个炼药堂堂主,用毒药杀人再合情合理不过......看样子,人都是寻味鸟带着飞云门的人进来搜寻之后,一起中招死的,这等时机的拿捏,连他都要佩服了。 后院中的三四百人,再加上上逃窜的一百多号人,将近五百人一夕之间暴毙,又有众多人目睹飞云门长老们当街杀...... 呵呵,天鹰宗不找飞云门报仇,真是天理难容啊! 罗润清无视头顶上‘直升机’机翼,开始发出“嘎吱”的异响,他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四面八方放声道:“我抓住活口了!想要挑起天鹰综,飞云门争斗,我活着就绝不可能!” “我单枪匹马这里等你们,你们只有这一次跟我单打独斗的机会。杀了我,你们的阴谋还有机会得逞,过了今夜,飞云门将集结大军军,跟天鹰宗一道,剿灭尔等跳梁小丑。” 没有人答应罗润清。 远远的在飞云门千金堂旁边,隔着一道高高的围墙,和一条狭窄的排水沟渠,有一对中年夫妇躺在自家整洁的床上,远远的听见罗润清放狠话的声音,害怕地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中年女子低声颤抖道:“要打仗了吗?” “打个屁的仗。”一个嘶哑的声音烦躁地呵斥道:“外面打不打仗,老子不知道,老子知道的是,老子要和你这个婆娘打一仗。” “你给老子听好了,这一仗过后,你不给老子生个胖小子,老子就天天找你打仗。”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有女子的情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低矮院墙外,千金堂的高墙上,付明正带着人轻捷地巡查过,一点都没有怀疑下方这一对正在欢好的平头百姓,会更今夜的骚乱会有关联。 那中年男子听着外面清浅的脚步声筑基远去,在床上的动作越发大了起来,他大呼小叫道:“最好给老子生一胎双生子,乱世要来了,无论如何,老子要给祖宗,留下血脉......” 这人正是逃出盛辉院的钟萃文。 他逃出千金糖,并没有即刻远遁,而是留在千金堂的眼皮子底下,跟接引他的人,隔着千金堂的围墙做起了寻常夫妻。 他要留在这里等着风声过了,知晓童悦的动静,才能确定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落子无悔。 他这一招棋,把棋子落到了清风居的里头,他要想办法让这一招妙棋,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他等得起。 fpzw 第两千两百章 一一登场1 罗润清的声音终于引来了天鹰宗的高手,有人在南边远远的向着万方堂飞掠而来,一边接近万方堂,一边对着罗润清叫喊道:“何须单枪匹马,飞云门没人了吗?万方堂的人死绝了吗?白鑫在此,愿助罗堂主一臂之力。” 白鑫,白家? 罗润清皱起了眉头,白家跟他一样,是受害者还是始作俑者? 白鑫的声音一落,东边紧接着想起另一道声音:“三大仙门同气连枝,天鹰宗池景云,冷树青,古斐,来迟一步,愿带着南宫掌门亲卫,与罗堂主共同御敌,克敌制胜。” 咦?这三人怎么也来了?是有人想借着南宫翎的名义把安馨拖下水?一下子来了三个先天二境,还有人会来吗? 更远处的北边,遥遥地传来一道女声,奚欢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来:“我来得正是时候,罗堂主但有所令,剑锋所指,天鹰宗必然前赴后继,且看谁人胡作非为,敢与我们两派为敌。” 罗润清心中骇然,奚欢和池景云三人,都是带着‘飞船’来的,两艘飞船上的战力少说也五百人,天底下谁有这种本事,可以算计到这种地步? 是祁贤还是翟永祥?或者是白鼎盛?还是是天鹰宗的堂主中有内奸? 罗润清心思急转...... 钟萃文在床榻之上,听见外面的叫喊声,兴奋得无法自持。 太好了! 天鹰宗的先天高手来的出乎预料得多。 奚欢最是耿直,这会儿扬言要支持罗润清,等她看见了万方堂中遍地死尸,恐怕当即要跟罗润清翻脸,今夜的盛京城定然要热闹了。 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有堂主到来,不用再等两派先发送消息,禀报回宗门等待开战的命令。罗润清和奚欢就能让两派大战一触即发,当即开战。 要不要再多添点柴火,让两派的怒火燃烧成,毁天灭地的大火? 他当即放弃再到隔壁的千金堂,去多放一把火的念头。画蛇添足的事情不能干,过犹不及只会往断送自己的性命。 他收回思绪,沉浸在耳边女子欢愉的低叫声中,等待着外面爆发大战,享受更多的胜利果实…… 白鑫距离万方堂最近,他最先到达万方堂。 他从南边刚飞身跃过万方堂的前院围墙,一眼看见下方洞开的陷阱,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从腰间抽出长鞭,回身缠绕在围墙上的钢钉上,借力飞回前院的围墙上,惊魂未定地站在墙头,心有余悸地看向下方择人而噬的坑洞。 白鑫胆战心惊的发现,在十丈左右的深坑下,整齐的排列着密密麻麻,冒着蓝紫色光芒的尖锐铁枝,若是落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 好险啊! 若不是他反应快,今天只怕要栽倒在自家地盘上,身死道消也就罢了,还要成为众人的笑柄! 他从不知晓这里有机关,连他都不知晓的机关已然启动,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围攻万方堂,又有多少人死在了下方的陷阱里面。 他诧异地发现,深坑中居然没有一个死人,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看见血迹,是机关变幻再度开启御敌?还有多少敌人在外头? 难怪罗润清要单枪匹马挑战敌人。 他鼓起勇气,豪情万丈的大声呼喝道:“天鹰宗白鑫在此,愿以罗堂主共进退,杀灭天鹰宗的敌人。” 他嘴里大声呼喊,行事却越发小心。 他小心地避让着前院的墙头上,竖立的尖锐的铁刺,从侧面小心地飞掠而过。他谨慎地在落地之前,向地上射出暗器探查地面上是否也有机关。 要确定地面上没有机关之后,方才小心地沿着暗器试探过的通道,迅速地飞越上后院的墙头。 白鑫仰头看着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再转头扫向从东边和从北边飞过来的两艘‘飞船’,心中无比的艳羡,他什么时候能有‘直升机’,手中能够有‘飞船’? 奚堂主也就罢了,她乘坐的‘飞船’乃是门中所有,办完了差事还是要交还给门中。池景云三人的‘飞船’,虽然比奚堂主乘坐的‘飞船’小了一半,却是掌门留给他们独有的。 他们三人带着亲卫去到何处,都能用‘飞船’往来,比他身为长老堂堂主的儿子,出行的排场还要大。 特别是掌门去的问鼎门,他们三人更是失去了掌门的挟制,拿着门中的供奉,打着掌门的名头任意行事,天底下没有比他们更快活地差事。 他更艳羡的是‘直升机’,独自一人便能驱动,往来如意,天鹰宗什么时候才能从飞云门的手中拿到‘直升机’,让他也能有一架呢? 不待白鑫站在墙头多想,只听池景云站在‘飞船’的舷窗口,对着罗润清高声叫道:“罗堂主,敌人在何处?我等要如何布阵?” 奚欢的笑声紧跟着响起来,“布什么阵?我们来了,敌人早已闻风而逃,如今要做的是追击逃敌。罗堂主,你指引个方向,敌人逃向何方?我就不下来跟你见礼,耽误追击的时机了。” 罗润清难得的词穷了。 天鹰宗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耿直?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半点都不质疑他的说话? 他跟着寻味鸟一路追过来,寻味鸟只追查到乌启风的身上,再无其他嫌疑人。他们三路人马分别从南,北和东边过来,没有发现其他动静,理当是飞云门追杀天鹰宗的人,已经在他们来临之前完成。 天鹰宗的人并不曾发现端倪。 他要怎么回答,才能一句话说清如今的情势,让奚欢几人不会误会,也不会被敌人所趁呢? 稍有不慎回答的不对,天鹰宗的热如今有多信任他,待会儿说不定就会有多仇视他。设下如此陷阱的人,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两派同心协力对敌。 罗润清有意地迟疑了三两息。 果然,远处响起一道极其悲愤的男人的控诉声:“天鹰宗的敌人正是飞云门,是飞云门灭杀了万方堂的人,奚堂主切莫认错贼人,让万方堂的死难者死不瞑目!” 罗润清当即喝令道:“敌人已经现身!抓住他,留个活口!” 那人也是个胆子极大的,他接连冷笑道:“无需借助抓我的名义,趁机杀了我灭口,我这就过来。奚堂主,我若是过来的路上死了,凶手必是飞云门无疑。” 天鹰宗的长老众多,光听声音,奚欢也无法判定说话之人是谁。 她朗声喝令道:“天鹰宗长老行走江湖光明磊落,何须藏头露尾?” “速速报上名来。” 奚欢这是不相信来人的挑拨了。 第两千两百零一章 一一登场2 奚欢不是傻瓜。 以罗润清的堂主的身份,不准确的说,以她的身份和手段,想要灭了飞云门的千金堂,无需大张旗鼓授人以柄。暗中行事,一个时辰之内完成任务,全身而退,绝对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以罗润清的能耐,真要灭了万方堂,绝对不会给人机会,让人质问到鼻子上来。 她来的时候,罗润清正在万方堂的上空放话,明显是突发之事,让罗润清吃了个大亏,这才愤而现身,赤膊上阵要与人拼命。 刚才出声挑拨的人,实在是愚蠢的很。 不在其位,很难明白,他们这些堂主举手投足间,决人生死的权柄有多大。 来人这话奚欢不相信,白鑫几乎立即就相信了。他恍然大悟,为何刚才看见的陷阱中,一具尸体都没有?敢情是万方堂根本没能阻挡住飞云门的人。 罗润清极可能是贼喊捉贼,企图蒙蔽天鹰宗和世人。 白鑫一言不发,向着说话之人的方向冲去。这种事情多说无益,等他把人带到了,若是人证物证俱在,他为天鹰宗讨回公道,便是为门派立下大功。 他爹正愁没有上好的立威的机会,此刻出现的这个机会,虽然烫手的很,却也是极其难得的收买人心的机会。是进是退,待他见到了人,拿住了证人证据再说不迟。 面对奚欢的质问,那人并没有立即报上自己的姓名,他悲凉的笑了起来,“奚堂主早已和飞云门沆瀣一气,何必让我报上名姓,让你有机会栽赃我不是天鹰宗的长老?” “想要证明我的身份,等老夫死了,自有天鹰宗的人能分辨老夫是不是天鹰宗长老堂的长老。万方堂中的宝贝你们拿不到!” “乌长老临死不从,老夫替他作证,他是清白的!等我死了,凡听见我说话的人,都能为人证!” 奚欢被这人气笑了,她毫不避忌地下令道:“天鹰宗没有藏头露尾之人,更没有这等血口喷人的无耻之徒。无需飞云门动手,天鹰宗自有长老能确认你的身份,清理门户。” “这等拙劣的把戏出来丢人现眼,天行峰没有更大的能耐了吗?” 那人猖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掌门你为何要去问鼎门?你可知晓,天鹰宗好被飞云门给给吞没了!待你回还之时,天鹰宗只怕早已改名换姓,成了飞云门的附庸!” “老夫为了保住你秘密,护住你的宝贝,身死道消,老夫尽力了,老夫只愿你有朝一日能替老夫报……” 那人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夜空中除了‘直升机’机翼的转动声,四面八方静悄悄的,仿佛身处无人之境,而不是繁华的盛京城。 神仙打架,凡人退避。 盛京城中的凡人们,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动了神仙侧目,招来祸患。 这个时候,听从奚欢命令,从‘飞船’上往下落的天鹰宗长老们,还挂在半空的缆绳上,还没能落到地上。 他们高高在上从缆绳上向下看去,只见在正南的方向上,一个瘦削的身影刚刚出现在飞檐翘角的楼顶上,那抹剪影般的男子身形,慢动作一般从从飞檐上掉落下去。 白鑫的暴喝声,愤怒地叫嚷起来:“你敢杀人灭口?” 只见白鑫天青色的衣袍,在距离坠落男子不远处的屋顶上,一闪而过,追着一个穿着暗紫色袍服的身影,急速向南奔去。 看见这一幕的人,很容易把白鑫此刻追逐的人影,当成是飞云门的长老在杀人灭口。 奚欢却镇定地下令道:“‘飞船’去城外宿营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进盛京城。” “其余长老落下去,不管是谁算计天鹰宗,必要拿住元凶,以儆效尤。” 真不怪奚欢要如此下令,不让‘飞船’中的弟子,下去掺和下方的事情。她带领的是刚刚从极北之地换防回来的天鹰宗长老和弟子们,这些人在极北之地驻守了至少三年时间,心思单纯得很,极容易被人所趁。 这些人在极北之地野人的攻击中搏出的命来,是天鹰宗乃至世间的有功之臣,她原本是带他们来盛京城转一圈,瞧瞧世间的繁华,知晓他们的守护和牺牲是值得的。 她不希望他们刚一回来,就在权势和阴谋的争斗中,懵懂地成为牺牲品。 长老们有自保之力,刚好用江湖事历练一二,弟子们就不要趟这些浑水,让她心有挂碍,施展不开手脚。 奚欢等着众人齐声应是,先天长老纷纷从缆绳上往下落之后,也从‘飞船’上借助缆绳飞身而下,她扬声对罗润清叫道:“罗堂主,还请过来接应我,我等着听你的解释。” 奚欢一边跟罗润清说话,一边暗中对下方刚刚落地的长老们下令道:“去两个先天二境的长老,把帮白长老一把,争取把活口带回来。” 奚欢小心得很,白鑫乃是白鼎盛的幼子,白鼎盛最是心疼这个最小的儿子,白鑫若是出事,白鼎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万方堂的麻烦就在眼前,她不愿意让白家节外生枝,再增添新的麻烦。 最先落地的两个先天二境长老暗中传音,“遵命。” 两条天青色的人影,向南,向着白鑫的方向飞掠而去。 正挂在缆绳上向下落去的池景云见状,主动请缨道:“奚堂主,不如我去助白长老一臂之力。” 他边说,边从缆绳上纵身向外飞跃,扑向漆黑的空中,在空中刷出‘直升机’,轻巧地控制‘直升机’的方向,侧飞着避开上方的‘飞船’,向着白鑫消失的方向飞去。 他边飞边从‘直升机’的挂篮中放下两根缆绳,对着下方在屋顶上飞掠的两个先天二境长老传音道:“两位长老,还请抓住下方的缆绳,我带两位一程。” 两位长老大喜过望,一齐在房顶上站定,等着池景云的‘直升机’飞过来,两人伸手拉住缆绳挂在了上面,池景云拉高‘直升机’,三人一起向着白鑫的方向追了过去。 罗润清见状果断地高喊道:“飞云门十二位长老现身,向我靠拢。” 奚欢停住了往下落的身形,她特意挂在‘飞船’下方的缆绳上扫向四周,清楚地看见四面八方,有十二个身穿紫色飞云门袍服的长老,现身在远远近近的屋顶上。 一个不少。 第两千两百零二章 一一登场3 奚欢心中再无犹疑,罗润清行事光明磊落,飞云门的人现出了身形,天鹰宗追上去的长老们可以任意杀人了。 奚欢低头对着下方刚刚落地的两位长老传音下令道:“你们去把刚刚坠楼的那人带回来,当心有陷阱。” 她的传音一落,就看见刚刚现身的十二位飞云门长老的身后,俱都出现了天青色袍服的身影,当着她的面,率先向飞云门的长老们发动了攻击。 月夜下,只听那些人疯狂地叫嚣:“飞云门灭了万方堂,杀了乌长老,当街劫杀天鹰宗弟子!奚欢与飞云门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今日我等要为门派报仇锄奸。” 围攻眨眼间开始。 罗润清和奚欢定睛一瞧,大吃一惊,每一个飞云门长老都被三人围攻,围攻的三人每人都有先天之上的境界。 天鹰宗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先天长老在盛京城?这么多人,为何会这般整齐地出现在飞云门的长老身旁,恰好三人围攻一人? 彻头彻尾是阴谋。 奚欢干净利落地下令道:“敌人已经现身,跟飞云门长老联手,杀!” 说来也是巧了,奚欢带领的先天长老也还剩下十二人。这十二人听令,分头扑向正在打斗的十二处。奚欢见己方人手不足,扬声对着另一艘‘飞船’上的冷树青叫道:“冷首领,古首领,还不出手相助?!” 南宫翎的亲卫这几个月中,不断有人突破境界晋升先天,成为长老。敌强我弱之下,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尽快出手。 不用奚欢提醒,冷树青审时度势,已经派人降下缆绳往下落。他听见了奚欢的质问声,一边答应奚欢,一边也跟着众人向下落去救人。 奚欢定睛一看,饶是在危急之中,也差点了了,从跟着冷树青从另一艘‘飞船’下来的人,也刚好有十二人,三十六人捉对厮杀,倒也公平。 奚欢放弃了前去帮忙的念头,她向着罗润清飞掠而去。 片刻后,她拉着罗润清放下的缆绳上了直升机。 罗润清没有瞒她,开门见山对奚欢说道:“童堂主在千金堂闭关疗伤之时,中了‘噬人散’,我赶到惊动了贼人,从千金堂盛辉院中逃出。我跟着寻味鸟追到了万方堂。” “此刻,皮球红长老正在救童堂主,能否保住童堂主一身武功,尚不得而知。” 罗润清三言两语交代缘由,奚欢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同为女性堂主,奚欢对童悦的切肤之痛,感同身受。 她专注地看着罗润清,罗润清继续往下说:“千金堂定然有内奸。寻味鸟在万方堂找到乌启风。乌启风叫屈,说是今夜没有离开过万方堂,众人都可以为证。” “我愤而出手,乌启风躲过了,暗中有人偷袭他......” 罗润清一边快速而轻缓地交代过程,一边驾驶‘直升机’向着战况最为激烈的地方飞去。 奚欢及时止住了他,“不用过去了。” “照你所言,万方堂的人死于非命,乃是着有人蓄意谋划,跟‘噬人散’环环相扣。下方的院子里,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守在这里,不能让追击敌人的线索,被人破坏……” 奚欢一句话未说完,他们下方万方堂后院,最中央的二层小楼突然燃起大火,几乎是转瞬间便穿透整个二层小楼,两人来来不及掉头过去灭火,火势已然大到无法抢救。 这还不算完,二层小楼一起火,仿佛是一声号令一般,万方堂中的其他房舍也骤然起火,大火在初夏的夜空猛烈地燃烧,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烧透房梁,饶是空中有两艘‘飞船’,两位堂主,也来不及施救。 身上带着储物袋的长老们,正在跟敌人缠斗,以‘飞船’上剩下的寥寥三五位长老,难以熄灭万方堂倏然而起的火势。 更为巧合的是,万方堂大火一起,那些身穿天鹰宗天青色衣袍的敌人,愤慨地喝叫道:“毁灭证据!尔等毁灭证据,焚烧死难者骸骨,不怕遭天谴吗?” 叫声一落,那把声音下令道:“撤!咱们回宗门搬救兵!不要枉死在这里!!” 奚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玉笛,横在嘴边吹奏起来。 笛声一起,附近一直安静的房舍中,全都骚动起来,三十六处逃窜的天青色人影身后,当即追上了奔跑的脚步声。 奚欢终于出动驯兽了。 她身为天鹰宗驯兽堂堂主,等闲不会在盛京城这样的地方轻易动用驯兽,一来惊世骇俗,二来没有遭遇过这等挑衅,让她怒而出手。 奚欢一出手,其他的长老紧跟了上去,有驯兽相助,敌人跑不掉了。 罗润清也没有客气,他利用‘直升机’占据的空中优势,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张弓搭箭,射向那个领头的口出狂言的男子,嗡鸣声接连响起。 那人应声从逃窜的屋顶上落下,落到半空中“啪”一声脆响,他的脑袋裂开来,形成一个没有头颅的剪影,一闪而过。 罗润清收回了弓箭,他一边驾驶‘直升机’向着二层小楼飞去,一边对着‘飞船’中的古斐扬声道:“古首领,一起灭火!” 古斐答应一声,‘飞船’紧跟着‘直升机’,一起飞到二层小楼的上空,从储物袋中刷出清水,往下倒去...... 杯水车薪。 以两人之力爱莫能助。 罗润清多看了另一艘已经飞远的‘飞船’,放弃了把‘飞船’叫回来的念头。他看出来了,奚欢想要保全‘飞船’中的弟子,奚欢已然主动出手,他自然要成全奚欢。 有奚欢相助,三十六个身穿天鹰宗天青色袍服的先天高手,无处遁形。也就一刻钟左右,奚欢停止了吹奏,又过了半刻钟,三十六个长老全都聚集到万方堂的前院,人人手中都提着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仔细看这些人身上穿的袍服,还真都是天鹰宗长老的袍服。 毫无疑问,天鹰宗也有内鬼。 万方堂后院中的火势烧透了盛京城的天空,北边的皇宫终于飞出两条人影,也没有走寻常的骑马过来的套路,径直在屋顶上飞掠。 在暗淡的月光下和沿途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看得出来,来人身上穿的都是皇家供奉的官服。 第两千两百零三章 一一登场4 与此同时,从南边响起了‘直升机’机翼的转动声。池景云的‘直升机’下方,挂着两个人影,飞回来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都知道池景云是追着白鑫去的,此刻在‘直升机’挂篮中,没有见到白鑫的人影,都有了不妙的预感。 奚欢赶紧催着罗润清驾驶‘直升机’,飞到万方堂前院后门,提前从缆绳上往下溜了下去。 果然,等池景云带着两位长老,也在万方堂前院的后门内停下,两位长老顺着缆绳落下地的时候,其中一位四十出头的长老,一见着奚欢,一声不吭地从储物袋中先刷出一张软塌,再刷出白鑫插满暗器,满是伤痕的尸体。 另一位满头白发的对奚欢,悲愤地禀报道:“启禀堂主,我们追上去找到白长老的时候,白长老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白长老留下的遗言是:‘......陷阱......不甘心......报仇......” 白鑫才二十二岁,还没有娶妻生子,这般年轻赴死,怎么可能甘心?至于是陷阱,白鑫追上去的时候,定然已经明了极有可能遭遇陷阱,临死之前再来说不甘心又有何用? 奚欢只问了一个问题:“白鑫追的那个人怎么死的?” 白发长老悲痛地说道:“那人把白长老引入一间房中,关门闭户设下陷阱,在我们撞开门闯进去之前,听见屋子里有打斗声,然后听见一声闷响,打斗的声音停止,等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只看见,满屋子的墙壁上都是血迹。” “除了白长老和满地狼藉的血污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长老刚刚说完这句话,从南边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池景云在‘直升机’上对着下方,高声叫喊道:“正是先前找到白长老的地方。” 电光火石间,奚欢明白过来,对方只怕是把白鑫引入陷阱,布下了死局,再从暗道逃走,白鑫才会特意提醒陷阱。这会儿,敌人从暗道中出来,彻底毁坏打斗的地方,让他们再也无法追查到他。 这两位长老刚刚从极北之地回来,只怕错过了替白鑫报仇的机会。 那两个长老要迟了一刻才反应过来,两人齐声请求道:“我们再回去探查一次,说不定能够找到秘道,继续追查。” 奚欢却不肯了,“不急。” “等天亮之后,你们跟驯兽堂的长老一起,在结伴同去探查一次。” 奚欢也是无奈了。 一来对方如此大张旗鼓毁灭线索,极有可能再度布下陷阱。二来盛京城中,不论是天鹰宗还是飞云门,都挖下过不少的暗道。贸然派人去,说不定挖出来的不是天鹰宗,就是飞云门的暗道,再次落入敌人的暗算中。 说话间,从皇宫出来的两个皇家供奉,已经绕过万方堂后院和前院之间洞开的陷阱,飞掠上了前院后墙的高墙。 麦青辉和宋耀庭两人居高临下,扫视下方众多的先天高手,一眼看见奚欢,也不从高墙上下来,直接从高墙上飞掠到奚欢的近旁,站在高墙上对着奚欢客气地拱手行礼。 为首一人不冷不热地嘲讽道:“奚堂主威武!” “今夜在盛京城中施展神仙秘技,惊扰城中百姓,是要向我霍迪国示威吗?” 面对麦青辉的质问,奚欢不客气地答应道:“正是要示威!” “今夜,飞云门和天鹰宗同时受袭,想必两位皇家供奉已经看见了身后的大火,闻见了其中焦臭的尸体焚烧气味。万方堂和千金堂向来在盛京城循规蹈矩,不曾介入朝廷和江湖纷争,万方堂这把大火,天鹰宗定要讨要个说法。” “这几日,我们两派的长老,将会在盛京城中纵横往来,追击来犯之敌,你们的皇帝若是想要帮忙,可以派皇家供奉一起来助阵。” “你们的皇帝要是不满意我的处置,还请麦供奉回去跟惠仁帝说一声,他没有了成年的皇子,我看让贤给平亲王也不错。若平亲王生性淡薄,不愿意登上皇位,依我看,平亲王的儿子或者是惠仁帝襁褓中的皇子,不拘哪一个,继承王位都是好主意。” 麦青辉和宋耀庭来得正好,奚欢满肚子的怒气正好发泄在他们的身上。 从童悦开始,到乌启风,到万方堂护卫反水,到万方堂的火灾,再到她面前摆着的三十六具先天高手的无头尸体,乃至是白鑫落入陷阱身死,样样都毋庸置疑地透露出阴谋和算计。 凡此种种,若是说跟霍迪国皇家绝无半点关系,奚欢绝然是不肯相信的。 麦青辉的脸色变了,“奚堂主是要帮着卫国灭了霍迪国?” “有何不可?”奚欢寸步不让,咄咄逼人的轻蔑道:“霍迪国两面为敌,捉襟见肘之际,还敢纵容不知哪一方的势力与我们两派为敌。胆子这么大,就该想到我们绝不会姑息养奸,任人欺负。” “怎么?敢做不敢当?!” 奚欢的目光冷冰冰地落在麦青辉和宋耀庭的身上,极其嗜血地说道:“惠仁帝行事之前,两位供奉很应该好生奉劝,竭力劝阻。事已至此,我们两派的怒火,你们想清楚要如何承受了吗?” 麦青辉被奚欢的威胁气得脸色铁青,惠仁帝如今独断专行,疑神疑鬼,谁人能劝? 宋耀庭却这样对奚欢说道:“好叫奚堂主知晓,如今霍迪国的皇家大供奉正是麦兄。麦兄刚从不留山回来,绝然不会与今夜之事相干。” 麦青辉也勉强分辨道:“奚堂主,这等事情我绝不知情,我可以发誓。” 他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若我曾经听闻过一丝一毫消息,愿天诛地灭……” 奚欢直接打断了麦青辉,她伸手指向北边依然在燃烧的大火,不耐烦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猜大火中被焚尸灭迹的诸人,会因为你们的誓言,而放过尔等吗?” 况且,麦青辉何须听闻一丝一毫,他完全可以是主谋。 惠仁帝把他们两派纵容国师府炼制的‘天人丹’,连同用‘天人丹’喂养出来的伪先天,用到对付两派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麦青辉没有再企图分辨,他干脆的提议的:“来之前,我已经主动向皇上请缨,要带领皇家供奉和侍卫,查清今夜之事。” “还请奚堂主和罗堂主,给我一个机会缉拿真凶,为皇上和霍迪国正名。” 第两千两百零四章 一一登场5 就着麦青辉和宋耀庭背后万方堂熊熊燃烧的烈火,奚欢多看了一眼站在墙头上的麦青辉,意味深长地问道:“大供奉可敢立下军令状?” “以惠仁帝的皇位和枫刀门的基业作保,若是不能给我们两派满意的答复,休怪我们两派为了复仇兴师动众,破例对霍迪国坏了三千年的规矩。” 奚欢最后一句话,饱含着全部的内力,在夜空中远远地传扬出去,远近至少十条街之内的人,全都听见了她说的这句话。 麦青辉心中苦涩。 奚欢太狠了,他有心不要答应奚欢的条件,却也知晓必须尽快压下两派的怒气,争取机会让他从容地找个替罪羊。 “好。”麦青辉沉声答应,也让自己的声音远远的传扬出去,“我愿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定然给天鹰宗和飞云门一个交代。” 虽然有了麦青辉的军令状,奚欢却没打算把来龙去脉,全都交代给麦青辉,她这样对麦青辉交代道:“万方堂后院起火,及其其中诸人身死的缘由,要交由麦大供奉追查元凶,此其一。” 奚欢伸手指向身后摊开在地上的三十六个无头死尸,“其二,这三十六具尸体,生前全都有先天之上的修为,却并非我们两派之人。这些人从何而来?他们被何人圈养唆使?幕后主使是谁?大供奉不要忘记了,把幕后主使交给我们惩处。” “只这两件事,大供奉若能三月之内给我们交差,让我们满意,便能保住惠仁帝的皇位和枫刀门基业。其他的,自有我们两派派人继续追查。” 麦青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都立下军令状了,奚欢却依然没有放过要在盛京城中,大张旗鼓胡作非为的机会,他委曲求全还有何用? 他不悦地对奚欢提出条件道:“我既立下了军令状,三月之内必然会给你们两派一个交代,还请两位的堂主在我追拿真凶之时,不要在盛京城中动用神仙手段,恐吓世人惊扰黎民百姓。” “还有,你们两派连同天胜境,正在盛京城中诸人的名单,三日之内也要报给我。否则,待我们追查真凶之时,难免会误会三大仙门之人,又要另起纷争......” 想得美。 奚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客气地打断麦青辉道:“我看大供奉追缉真凶是假,想要清查我们三大门派的底细是真。如此,不必再劳烦大供奉操心,我自留在盛京城,动用门派人手……” 麦青辉当即就认怂了,他不得不打断奚欢道:“罢了。奚堂主勿要多疑,等真的闹出了误会,我再亲自登门说清原委。” 麦青辉忍气吞声,客气地拱手告辞道:“如此,我便令人来救火了。” 奚欢轻描淡写地吩咐道:“无需大供奉出手灭火,我会等着火灭了,跟罗堂主一起进去探查一趟,先把天鹰宗的东西收拾好了,再把这万方堂的后院,交给大供奉查案。” 奚欢径直下了逐客令:“如此,大供奉和宋供奉,好走不送。” 麦青辉被奚欢气了个仰倒,敢情他过来一趟,除了立下军令状之外,于其他事情并没有改变?他们两大仙们,想要作甚照样要作甚?! 欺人太甚!! 不过,奚欢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在硬着头皮跟奚欢争辩。反正奚欢不给他第一个入万方堂后院的机会,他正好给了他日后找借口,让奚欢自食其果的理由。 麦青辉带着宋耀庭悻悻地走了,一直停留在‘直升机’上,密切留意着下方动静的罗润清,却对喜欢的处置极其满意。 奚欢保住了童悦。 奚欢用掐头去尾的说辞,用强硬到蛮横的态度,让麦青辉无法再追问事件的起因。他却还欠奚欢一个开诚布公地交代。 他等着奚欢对天鹰宗的长老们布置任务:“我们在盛京城停留半个月,半个月内要查出真凶,让他们尝到报复的滋味。” “二十四位长老分成两队人马,一路留在万方堂后院,追查后院诸人的死因,追查凶手,追查乌启风长老的手下,为何会突然反水?” “另一路人马去白长老丧命之地,查清楚是谁人假扮飞云门之人,在挑拨离间?连同这三十六具无头尸体的来历,也一并交给你们追查。” “从极北之地回来的长老留在万方堂,以汪长老为首。三位掌门亲卫首领,去追查白长老死因。多出来的两位长老,两位汤长老跟在我身边听令。” 非常时期,奚欢没有避嫌直接下令给掌门亲卫首领。 冷树青也没有矫情推辞,他们人多,又有‘飞船’‘直升机’,追查三十六个先天高手的来历,比其他人更方便。他和汪长老,连同汤遂甘,汤遂紫两人,一起答应一声,径直领受的任务。 汤家双胞胎越众而出,一左一右站到了奚欢的身后。 奚欢满意了。 三位掌门亲卫不说了,他们三人分明接受了掌门的命令,要听令于安掌门,自然不会怀疑飞云门。而其他人,换做是天鹰宗的其他长老,定然会追问反水是怎么回事? 甚至会传音质疑飞云门的嫌疑,直接把矛头对准飞云门。幸亏这次带着的是从极北之地回来的长老,在生死之间令行禁止惯了,反倒没有夹杂私心杂念。 她的目光扫向飞云门的十二位长老,扬声对他们问道:“飞云门的长老追杀反叛之人,可有追查到证据?” 印泰景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正是找到了证据,才敢杀人。” 他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他截杀的十具尸体,一边沉声说道:“这些人使用的都不是天鹰宗的武功,我杀人之后,特意查看过为首之人。” 他伸手指向地上一个面目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子,转头看了身旁的庞平建一眼,庞平建一声不吭,上前一步,从地上拧起那个死人,左右转动,让大家就着后院的火光,看清楚死人的面目。 印泰景没有嫌弃庞平建的粗鲁,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双手套戴上,伸手探向死人的脑袋,接着说道:“奚堂主请看。” 他干净利落地从死人的脑袋上起出十几根长长短短的银针,那死人的扁平的面容在众人的眼中,逐渐变成了霍迪国人常有的鹰钩鼻,深眼眶。 第两千两百零五章 一一登场6 事实胜于雄辩。 刚从济北之地回来的长老们,只收到过宗门传信,有人用银针易容假冒宗中之人,为非作歹。如今眼见为实,俱都到抽了一口凉气。 这以后连同一个宗门的长老和弟子,都不能轻易的相信了吗? 汪长老赶紧问道:“这人左手腕上有标记吗?” 印泰景遗憾了,“可惜了。” “人死之后,手腕上的植入的阵法会消散,印记会无法显露出来。无法分辨这人是先易容,还是后易容混进的天鹰宗。” 确实是遗憾了。 这些假冒之人是何时混进万方堂,确实是个颇为重要的线索。 面对汪长老的难掩的失望,印泰景却安慰道:“有两个万方堂的长老,先去追击,放冷箭暗算乌长老的人去了。汪长老若是能抓住这两个人,或许会有答案。” “好。”汪长老得了新的线索,虽然叫了一声好,却也更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谁也不知道逃走的两位长老是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抓谁?你们见过人,能替我们画出人像吗?” 印泰景答应道:“可以,我待会儿就画给你。” 奚欢没有多追问那两个一去不复返的长老,她再次扫视飞云门的长老们,她更关心的是:“除了这人之外,你们还发现有人是假冒的吗?” 龚成名上前一步,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尸首,一边应声答应道:“我绞杀的九人中,有三人是假冒之人,其余的六个是什么来头不得而知。” 龚成名开了个头,庞平建一声不吭地放下手中改头换面的尸体,也从储物袋中刷出十二具尸体,对着奚欢沉声说道:“我这里有六人头上有银针。” “我这里有两人。” “我这里有五人。” “......” 飞云门的长老们一个个上前,一个个刷出尸体,一个个开口报数,他们都是细心之人,都暗中察看过手中的尸体,有多少人是用银针易过容。 他们很清楚,若是没有这等证据,他们极容易被人栽赃,是他们灭了万方堂。就算是有了这些证据,依然会有人会猜疑,所有的一切都是飞云门处心积虑的安排。 连飞云门为何要灭了万方堂,都有人事先替他们找好了理由。 他们都听见了那个不肯报上姓名,爆头而亡的所谓天鹰宗的长老的叫嚣,那人不是诬陷奚欢跟飞云门勾结,为了拿走南宫翎藏在万方堂的宝贝,方才杀了乌启风,要灭了万方堂吗?更有甚者,面前这些爆头而亡的三十六人,还红口白牙污蔑奚欢焚毁了万方堂后院吗? 层层的布局早就设计好了,一股脑地笼罩上来,他们还没能从其中,一层层彻底突围出来。 多亏他们杀人的动作快,在白鑫,奚欢和池景云等人出现之前,已经杀光了天鹰宗反水之人,暗中藏了起来。若是白鑫和奚欢等人来得再快一点,亲眼目睹他们截杀天鹰宗的弟子,说不定此刻他们两派,已经一言不合火拼起来。 这会儿,天鹰宗的长老们看见他们拿出的尸体还能保持平静,等他们被人挑唆,万方堂的人早死光了,无人知晓万方堂该有哪些人,飞云门刷出来的这些尸首,都是滥竽充数......他们两派还是有可能因为各种猜疑,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奚欢并没有怀疑,她对汪长老吩咐道:“把这些尸首用储物袋存起来,让人把他们的面容画下来,找人仔细辨认身份。” “想办法把我们的人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骨头也要给我找回来。一旦确人了天鹰宗的敌人,不论是不是天皇老子,通通给我杀无赦!” 不怪奚欢要放狠话。 飞云门十二位长老,一共刷出了一百四十九具尸体,重重叠叠堆在一起,触目惊心。而其中有七十九人,是用银针易容混在其中,更是让她难以置信,天鹰宗被人渗透到了这等地步?! 不论是谁设下的陷阱,此番出手都是下了血本。 奚欢相信飞云门长老们没有说谎,她也知晓万方堂中并没有什么掌门留下的宝贝,南宫翎若有宝贝只会留给安馨。 她无所顾忌地要杀一儆百。 她要血洗敌人,让算计天鹰宗的人敌人闻风丧胆,日后再也兴不起与天鹰宗为敌的心思。就算敌人是天行峰,天行峰胆敢算计到她的头上来,她也绝对不会容忍。 奚欢仰头对罗润清说道:“还请罗堂主把这十二位位长老也分成两队,跟随天鹰宗的两队长老们一起行动。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们两派的联盟坚不可摧。” “好。”罗润清当即答应道:“印泰景带六人留在万方堂,跟汪长老一起行事。龚成名带另外六人跟三位亲卫首领配合行动。” “你们要跟天鹰宗的长老们,精诚团结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被点名的印泰景和龚成名齐声答应道:“是。” 两人自去分配人手,分头跟天鹰宗的长老们商议去了。先前跟着池景云去救援白鑫的两个长老,主动加入冷树青的麾下,接替了汤家兄妹的位置。 罗润清没多管下方的长老们,如何互通有无,一起商议着如何完成任务。等长老们商议出结果来,自会向他和奚欢禀报。 他对着下方的奚欢诚恳的邀请道:“奚堂主还请上来,跟我一起去千金堂走一趟。待我们从千金堂回来,这里的火势差不多也该灭了,正好一起去探查万方堂。” 这是应有之意。 百闻不如一见,奚欢毫无保留地相信罗润清,坚定地跟飞云门站到了一边,罗润清自然要让奚欢见过童悦一面,证明他所言不虚,也证明飞云门行事不偏不倚,有理有据。 奚欢想了想,带着汤家兄妹顺着罗润清垂下的缆绳,一起爬上了‘直升机’,罗润清多看了汤家兄妹一眼,多少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一眼就明白了奚欢的意图。 汤遂紫是女子,奚欢是想要带着汤遂紫见过童悦,让汤遂紫跟汤济源保证所见所闻,让汤济源替童悦说话。可是汤遂紫有过设计安馨的污点,以童悦跟清风居密不可分的关联,如何能够相信汤遂紫不会趁机公报私仇? 童悦哪里会不晓得罗润清的担心,她这样对罗润清传音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给他们钻空子的机会又如何?你以为我为何会单独把他们两人挑出来?” “再说汤遂紫已经受过了惩罚,有没有接受教训,洗心革面幡然反省,也要经过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 第两千两百零六章 一一登场7 罗润清不以为然。 天鹰宗的空子太多了,还用特意留下隐患给人来钻?况且,汤家兄妹算得上什么英雄? 以汤遂紫曾经用龌龊手段,跟秋如枫一起算计过安馨的前科,短短三年的惩罚,如何能改变汤遂紫的性情?让她能保守童悦的秘密? 不过,奚欢的面子还是要买的,他这样对奚欢传音提醒道:“童堂主的遭遇,飞云门不希望传遍天下举世皆知,闹得满城风雨,逼迫童堂主没有活路。” 奚欢对罗润清保证道:“我向你保证,天鹰宗只有我和汤遂紫会知晓此事。若是汤遂紫胆敢传扬出去,我亲自出手杀了汤遂紫,再自戕给童堂主赔罪。” 罗润清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一声,等消息传出去了,杀人有什么用? 杀人报仇不过是下下策。 奚欢清楚地感受到了罗润清身上气机的变化,她柔和地对罗润清说道:“敌人设下这等陷阱,不会沉默不语,替童堂主保守秘密的。我不过是想在他们胡作非为之前给汤穗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罗润清多看了童悦一眼。 童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对罗润清多解释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汤堂主把汤遂紫托付给了我。这三年,我没少让她多吃苦头,是时候检验教化的成果。” “童堂主需要生路,汤遂紫也一样。” “罗堂主请放心,这事我一力作保,一力承担,你权且信我一次。” 话说到这个份上,奚欢是铁了心要给汤遂紫一个机会,由不得罗润清不同意了。 罗润清用眼角余光扫向站在在身旁的汤家双胞胎,两人身上的气息稳定,汤遂甘凝神静气,气度俨然,颇有大将之风。 汤遂紫显然是第一次坐‘直升机’,也没有像寻常人一般左顾右盼,神色间镇定自若,倒跟奚欢有了三四分相似。 很明显的汤遂紫举手投足间都在模仿奚欢,难怪难怪奚欢要替她说话,奚欢只怕是把汤遂紫当成了自己的徒弟。 奚欢还没有说完,“还有,童堂主遭遇此事,敌人已然得手绝对不会放过她,很该给童堂主安排一条后路。” 罗润清如何会想不到这个? 他当即对奚欢说道:“童堂主吃了如此大亏,武功自然是保不住,郁闷之下,不久于人世也是自然。” “人死万事消。” “等童堂主香消玉殒之后,任何流言蜚语都不该再有。但凡有人借此再多说一句,有损童堂主身后名,飞云门也好,清风居也罢,绝对不会放过一个任何居心叵测的敌人。” 奚欢笑了,“如此甚好。” “罗堂主坦言相告,正好可以趁机看看,我奚欢的人品究竟如何?!” 言重了。 罗润清这样对奚欢说道:“我若是信不过奚堂主,这话不会出我的口,入你的耳。” 奚欢自然知道这个,可她还是忍不住地高兴,罗润清对她的信任,代表着清风居对她的信任,实在是弥足珍贵。 罗润清和奚欢在说话,汤家双胞胎也在暗中传音,汤遂甘正在提醒汤遂紫,“待会儿去了飞云门,你若是不招人待见,千万不可胡乱发脾气。” “不会。”汤遂紫干脆地对汤遂甘保证道:“宠辱不惊唾面自干,我保证能够做到。” 汤遂紫也是很无奈。 她终于晋升先天,可以从济北之地回来,可是安馨却修成了仙尊,成了飞云门的掌门。她跟安馨的境界差距,扩大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她先前跟安馨的恩怨,变成了不仅要面对安馨,还要面对整个飞云门对她的敌意。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藉由踩下她,明里暗里的讨好安馨? 她自幼在天鹰宗长大,逢高踩低的事情见得多了,她做好了接受人情冷暖无情冲击的准备。 虽然她做过的错事,已经先在戒律堂被打过了板子,又在极北之地历经了生死,已经受到了惩处。 可这些都是背着众人,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接受的惩处。没有亲眼所见的人,只会以为她不过是销声匿迹几年,又重新仗着他爹的势,不知悔改的要再度出来胡作非为。 样样都是偏见。 她早已洗心革面,用再世为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汤遂甘曾经劝她去当众跪求安馨的原谅,但她过不了心里的关口。她确实是做错了事,愚蠢地被秋如枫当枪使,她已经遭受了应有的惩罚,她不欠安馨的,更不欠其他人的。 别人要怎么看他,她不在乎。她愿意隐忍,是不愿意再给她哥和给她爹多招惹麻烦,再让他们一直为她担心。 ‘直升机’飞回千金堂,在千金堂前的大街上落下。 罗润清带着奚欢等人直奔盛辉院,付明正接着罗润清的第一句话便是:“启禀堂主,护卫盛辉院的三十个护卫,被关押起来之后,全都服毒自杀身亡。派去捉拿他们家人的管事和弟子还没回来。” “主动请缨去盛辉院请童堂主的穆管事,一直没见人影,不知是死是活。万方堂那边起火,没有收到堂主的命令,我不敢贸然派人前去增援……” 罗润清没有再让付明正继续说下去,“穆管事死了,派人去找他的家人把人带过来。你跟汤遂甘长老守在盛辉院外,等我出来。” 罗润清加快脚步进了盛辉院,留下付明正和汤遂甘等人在外面,带着奚欢和汤遂紫径直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抄手游廊上,气死风灯灯光暗淡。 童悦依然俯卧在抄手游廊上,保持着罗润清离开时候的姿势。皮秋红端坐在童悦身后,两手抵在童悦的后背,正提起全部的内力,催动真气替童悦运行体内真气,企图保住童悦的内力不失,真气不散。 皮秋红听见脚步声,睁开紧闭的眼睛,她眉目间急切的焦虑,没有逃过罗润清和奚欢的眼睛。罗润清极速上前几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拿在手上,左手探向童悦的手腕。 罗润清在皮秋红急切的目光下,沉稳的点了点头,对着皮秋红安慰道:“你做得很好,我回来的也很及时。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保住童堂主的一身武功。” 奚欢松了一口气,物伤其类,她也希望童悦在被人算计之后,保住武功保住性命。她听见她身后的汤遂紫,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奚欢对汤遂紫低声传音道:“你闻出味道来了?正是‘噬人散’的味道。你曾经也服下过‘噬人散’,其中的滋味想必比旁人更加清楚。” 第两千两百零七章 一一登场8 汤遂紫半张脸上黑色的印记,忽然黑得透亮起来。 她自然是闻出来了,正是当初秋如枫送给她的丹药,让她算计安馨不成,反倒让安馨喂给她服下的丹药。 她爹守着她不眠不休三天三夜,才将她从鬼门关里面拉回来,勉强保住了她的武功。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服下丹药后,那种生不如死又羞愧难当的感觉。 她脸上黑色的印记火烧火燎的疼痛起来。 以她爹炼药堂堂主的炼药之能,也无法彻底替她彻底解毒,他爹把三成余毒凝结在她脸上的黑色印记中。还特意跟她叮嘱过,待她有朝一日洞房花烛之夜的时候,才能彻底把两样毒素去除干净,恢复昔日的容颜。 ‘噬人散’这般歹毒的丹药,就不该存留在世上。 汤遂紫的目光落在童悦的脸庞上,童悦的脸色煞白到近乎透明的地步。汤遂紫的脸色也瞬间褪去了血色。 童堂主分明是药力发作,已经被人......罗堂主说有七成把握能够保住童堂主的武功? 他爹的炼丹之术确实不如罗堂主。 罗润清左手把住童悦的右手的脉息,右手单手捏开手中丹药的蜡封,还没等汤遂紫闻见药香,已经把丹药塞进童悦的嘴里。 他一边抬手合拢童悦的下颌,一边回头多看了奚欢一眼。奚欢当即会意地点头道:“我带着两位汤长老一起在院门口守着,替你们护法。” 说罢,她不等罗润清答应,主动返身带着汤遂紫出了院门,跟汤遂甘和付明正一起,守在了盛辉院的门口。 奚欢不用再多看了。 罗润清没有撒谎,童悦确实危在旦夕。他们留在院子里头,只会让罗润清和皮秋红分心。身为女性堂主,奚欢也希望罗润清能够全力以赴,保住童悦一身的武功和性命。 异地而处,她若是遭遇同样的事情,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武功,她宁可去死。她相信童悦一定会有跟她同样的想法。 亲眼看过了童悦,她更加确信,他们遭遇到的是一个连环圈套,不管是谁人踏入陷阱,都极有可能挑起他们两派纷争。 今夜,幸亏她毫无预兆提前赶到,遇到的有恰好是精通医术的罗润清,否则...... 究竟是谁设下了陷阱?让他们两派斗个你死我活,谁人能从中渔利? 童悦陷入了沉思。 倒是汤遂甘一直留意着汤遂紫惊惶而愤恨的眼神,一等汤遂紫的目光看向他,他便低声传音道:“你怎么了?” “没事。”汤遂紫安慰汤遂甘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欠安馨一个道歉。若是有机会见到安掌门,我愿意诚心诚意向她赔礼道歉。” 啊?! 汤遂甘不喜反惊,他对汤遂紫劝说过不知多少次了,好说歹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揉碎了掰开了,都对汤遂紫说过了,一直未能说服他固执的妹妹。 怎么这会儿,转眼间汤遂紫会忽然想通了?汤遂甘极其敏感的传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汤遂紫极其勉强地解释道:“好些年没到飞云门的地盘上来了,要到了这里,才深切的感受到了后怕。” “当初我若是得手了,爹爹不能像救我一般去救安馨,只怕我闯下的祸事更大,受到的惩罚更重,连爹爹都保不住我。” “这会儿我想通了其中的厉害,不正是你和爹爹期望的吗?” “你放心,安馨成了仙尊,她想要捏死你我,连同爹爹都易如反掌。我若是还想不开,再让人误以为我不知悔改,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哥,我不傻。” 汤遂紫低声软语叫了一声哥,叫得汤遂甘差点热泪盈眶。他陪着汤遂紫在极北之地吃尽了苦头,终于换来了汤遂紫的幡然醒悟,一切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汤遂紫和汤家终于有机会保住性命。 盛辉院中,罗润清全神贯注留意着童悦服下丹药后的动静。他早就发现,童悦不仅服下了‘噬人散’,还服下了抑制武功的丹药。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岂会丢开童悦的安危,带人追着寻味鸟出去? 皮秋红很得力,在她不停歇地替童悦推动真气运行之下,抑制童悦内力的丹药,药效已经快要被她化解开来。 这会儿‘噬人散’的解药一下去,他从童悦的脉息中,忽然感受到童悦的体内,仿佛打开了一道密闭的枷锁,澎湃的真气忽然汹涌而出。 危险! 童悦运行真气的脉络不够宽,在突然爆发的真气一旦得不到及时的宣泄,无法运行周天拓宽真气通道,进而让真气循环往复滋养身体,童悦面临的将会是爆体而亡。 若是没有皮秋红和他在身旁,童悦已然踏进了鬼门关。 罗润清伸出右手,掌心放在童悦的头顶上,柔和的内力平缓的从掌心催吐出来,帮着皮秋红一起把真气往童悦的丹田中搬运。 他的左手放开童悦的手腕,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一边喂进童悦的嘴里,一边对皮球红传音道:“你竭尽全力替她化开药力,越快越好,我控制她的真气配合你,一起拓开她的真气通道。” “我们助她晋升先天五境。” 哈?! 皮秋红万万没有想到罗润清会有这样的打算,童悦会有机会否极泰来。她不假思索地听从罗润清的指引,放手让罗润清一人控制童悦的真气,开始全力以赴替童悦化开罗润清喂进去的丹药。 罗润清喂给童悦的其实是压制真气的丹药,一等丹药的药力发挥出来,罗润清便引导童悦丹田中被勉强压制的真气,开始运行周天,强行拓开真气脉络。 童悦的真气通道承受不住压力,向外强行扩张之时,不断地被暴虐的真气撕开口子,真气不受控制地冲入五脏六腑,饶是童悦在昏迷中,也疼得满头大汗...... 罗润清早有准备,他的左手不停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接二连三的喂进童悦的嘴里。皮秋红也明白情势危急,只管一门心思提起全部的内力,不断地替童悦化开药力...... 不得不说,罗润清对自己l炼制的丹药药性极其了解,对童悦的身体也有极为精准的把控,他单手催动童悦的真气,配合皮秋红化开药力的速度,一寸寸的扩展童悦真气通道...... 这是一个极其细致容不得半点差错的过程,所幸罗润清和皮秋红都是定力极好之人,罗润清很快适应了皮秋红化开丹药的速度。 第两千两百零八章 怒火中烧 一等到皮秋红也适应了罗润清一抑一扬,一边拓展通道一边疗伤护体的节奏,罗润清便对皮秋红低声传音道:“童堂主有七成机会晋升先天五境。” “她境界提升,依仗的是药物和你我之力,成功之后至少会昏睡三天三夜。之后适应真气暴涨,完全控制内力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日。” “你守着她,等她醒来之后,看她有何打算?” “童堂主此次被人算计,是一个处心积虑的连环计策中,首要的关键一环。我以为死遁藏身暗处,伺机报仇雪恨,避开流言蜚语是个不错的选择。等水落石出报仇雪恨之后,再回归人前彰显实力,方是上策。” 皮秋红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传音。 罗润清想的太周到了。 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背后的主谋和爪牙理当被赶尽杀绝,不用童堂主亲自出马,门派便已然替她报仇雪恨。 等童堂主巩固境界,以先天五境绝顶高手身份生还,一场风波已然平定,谁还敢多说一句闲话? 一丝一毫的流言蜚语都不会听见。 换做是旁人,可能还会嫉妒童悦因祸得福的好运气,恰好遇到罗润清在这里替童悦周全。 皮秋红却不会。 她跟康健是太上掌门的亲信,她此次跟着罗润清来盛京城,原本就是得了太上掌门的密令,特意过来安抚童悦。 只可惜,她来晚了...... 夜色越发深沉。 有管事急匆匆来向付明正禀报,出去缉拿穆管事和三十个自杀身亡护卫家人的人马,俱都遭遇伏击,有管事逃回来,还没能禀报完消息,已经中毒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奚欢没有避嫌,当机立断对付明正说道:“大管事尽管带先天高手去缉凶。此处以我武功最高,有我带着两位汤长老守卫,必然保全院中之人的周全。” 她没有主动请缨去追凶,是因为她要是离开了,盛辉院中万一出事,又给敌人可乘之机。当务之急是保住罗润清,童悦和皮秋红的性命,千万不能让两派被人挑拨离间自相残杀。 片刻后,盛京城中响起了打斗声,偶尔能听见有先天高手饱含着内力的声音响起:“飞云门追杀敌人,闲人避退!” 夜色深沉。 今夜,盛京城注定不会太平。 几万里远的南海上,安馨心神不宁地放弃继续炼制第二块海防大阵的阵盘。 她的感觉太糟了。 她极少有无法集中精神,要放弃手中正事的时候。安馨从小岛上凌空而起,然后掉头向下“嗖”一声投入海中。 当冰冷的海水包围着她,丝丝沁凉的水灵气,透过四肢百骸的毛孔,争先恐后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安馨冷静了下来。 她沉入海中百丈之下,第一次提起仙力催动灵气,开始缔结《炼神诀》中的‘握’字诀。 当她的两手握成拳头的时候,十里之内,被她的神识锁定的海鱼,全都一瞬间翻转肚皮,向着海面上浮上去。 安馨在水中极速水遁,不等这些海鱼浮上海面,挑拣着其中最肥美的鱼类,装进了储物袋中。 待她重新从海中钻出海面,她对着就着夜明珠的灯光,依然在刻苦用功的皮悠悠和高妙仪说道:“走,我们回去灵犀岛。” 三人说走就走。 黑暗中高妙仪驾驶‘直升机’从小岛上飞起来,从空中接住了安馨,向着灵犀岛的方向飞去。 皮悠悠遗憾极了,她自觉距离成功施展《炼神诀》只有一线之隔,可是这一线之隔犹如天堑一般横亘在她的面前,她始终无法跨越过去。 安馨没有耽搁,她任由高妙仪驾驶‘直升机’飞行,手把手一次又一次帮助皮悠悠,感受施展《炼神诀》的诀窍。 一天一夜之后,‘直升机’飞回来灵犀岛,安馨回到曾经住过的客房,在房中刷出阵法,耐着性子把炼制了一半的阵盘炼制完成。 她等着隔天正午,亲眼目睹她炼制的阵盘,在罗润明带领诸位长老的手中,仅用了原先六成的功力,成功地缩短了一半时间,便击溃了来犯的海兽。 她没有参加晚上的庆功夜宴,她给罗润明留下了第二块阵盘,遥遥地放声对着三个岛屿上的众人告辞,带着高妙仪用最快的速度飞回飞云门。 半路上,她收到了童悦的消息。 安馨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成真,悬在她心中的石头骤然落地,紧绷的心弦却依然无法放松下来,刺激着她的太阳穴突突地向外猛烈地跳着。 她把刚刚收到的消息递给了高妙仪。 高妙仪一看见童悦的消息,吃惊地低叫了起来:“怎么可能?”她伸手捂住了嘴巴,消息是传给掌门的,绝对不会有错。 高妙仪的眼中忽然就泛出了泪光。 三年半了。 距离她在飞松峰遇见张梓峰,已经三年半过去了,她已经成亲成为妇人,当初过不去的噩梦逐渐淡去,此刻却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爹跟她说是飞龙峰要害她,是袁朗炼制了‘噬人散’,为了遮掩飞龙峰的丑行,为了从追回从飞龙峰流传出去的‘噬人散’,她爹联手天鹰宗满江湖清缴‘噬人散’。 她以为三大仙门之外,不会再有‘噬人散’。辛茂曾经在霍迪国找过过线索,可惜卫国无影门先天长老简拓,被让伍克己当街杀了,让辛茂无功而返。 高妙仪用力眨了眨眼睛,眨去眼中的泪花,一目十行,飞快地把消息看完。她的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条消息上,沉声对安馨问道:“不是当初袁朗炼制的‘噬人散’,会是天胜境吗?” 秋敏学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坐着‘飞船’去不留山国师府,是天胜境已经跟霍迪国串通一气,企图让他们两派相争从中渔利吗? 安馨摇了摇头。 跟天胜境一样有嫌疑,有能力的势力不算少,天行峰,飞龙峰或许还要算上像霍迪国国师府一样,也拥有仙道传承却不为人所知的势力。 安馨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戾气,她的仙尊之名这般不好使么? 有人胆敢算计到童悦,算计到清风居和飞云门的头上,她很该大开杀戒,不分青红皂白,杀个血流成河,震慑宵小以儆效尤。 高妙仪被安馨冲天的怒火惊了一跳,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安馨,“使不得。” “飞云门全要靠你护着,你大杀四方,引动仙凡争斗,你孤身一人......” 安馨怒火中烧,她的头发无风自动。 高妙仪在安馨的威压下,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用尽全力强调道:“使不得!我爹会有办法替童堂主报仇的!” “你且忍一忍!!” 第两千两百零九章 你且静静 忍? 又是让她忍! 如何忍?! 忍字心头一把刀,叫人忍到何年何月是个尽头?!安馨竭力尝试着忍耐,却忍得心痛难捱愤怒无比。 高妙仪不敢让安馨把心中的愤怒痛快的发泄出来,神仙一怒毁天灭地,可不是皇帝一怒血流漂杵那般简单。 她硬着头皮用力抓紧安馨的手臂,急声劝解道:“仙凡有别!我爹担心你涉世太深,白白多了因果,于修行不利。“ “修仙才是你的头等大事。你能炼制出让大家拥有灵根的丹药来,才是莫大的造化。旁的事情你莫要多管。” 安馨心头的怒火烧红了她的双眼,她可以报仇炼制丹药两不误,高妙仪太小看她了! 高妙仪见安馨的神情不见缓和,反倒越发急躁起来,她也着急起来:“你就是想要报仇,何处去找仇人?总得让大家先把仇人找给你找出来,你再用霹雳手段李威才是。” “你若是一怒之下误杀了无辜之人,以你的性子日后必定会后悔。” “你且静一静!” 安馨静不下来,她心头有无名火起,从师父到童师叔,她亲近的女性长辈都遭到毒手!以童悦先天四境的修为,都无法逃过敌人的毒手,她若是还能忍的下这口气,她还能保得住谁? 高妙仪见安馨气得脸色煞白,浑身杀气冲天而起,她赶紧接着说道:“你想要杀了谁?” “是灭了天胜境,还是灭了天鹰宗?或者是趁着南宫翎不在,把他们两派全都给灭了?就算把他们两派都灭了,说不定还是会让敌人给逃了,那要不要把三国一同给灭了,就留下飞云门和安家?” “飞云门中也不是没有人与清风居为敌,要不要把清风居之外的人全都给灭了,就留下我们几个和安家,连同清风居和安家的姻亲?” “姻亲连着姻亲,还连着姻亲背后的家族,你准备留下多少关联的姻亲家族?那些侥幸被你留下来的人,不会觉得你是在保护他们,他们只会觉得你凶残嗜杀,杀了他们的亲人族人,早晚也会成为敌人。” “如此循环往复,到最后只会剩下你孤家寡人。” “决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大开杀戒留下后患。要先找到敌人,要造势,要让他们的亲人主动大义灭亲......” 安馨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挣脱高妙仪拉着她的手掌,凌空疾飞出了‘直升机’。 她在高妙仪极其担心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向前向着高处飞去,只留下一句:“你继续向前飞,我会回来找你。” 她飞得足够的快,可是高妙仪的声音还是紧接着追了上来:“我们远在南海,我们收到消息已经晚了,等我们赶回去,事过境迁!你要相信大师伯,童师叔不是因祸得福,晋升先天五境……” 安馨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天空,躲开高妙仪魔音入耳。 她不想听这些。 童悦又不是没有本事自己晋升先天五境,何谈因祸得福?祸就是祸,不必把祸事粉饰成福分,成为他们这些旁人审时度势的筹码!若她是童悦,绝不会把如此得来的先天五境,心安理得地当成是旁人艳羡的福份! 安馨冲动地穿过云层,又回头飞进云朵中,她在朵朵白云中穿行,让眼角的泪光与云朵中的水汽混为一体。她心中有预感,无论是师父还是童悦,她们遭遇的一切,或许都是因她而起,她们都是在替她挡灾! 她不能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 可高妙仪有一句话说对了,她远在南海鞭长莫及,就连她传信回去都毫无意义。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们行事的思路,和高妙仪所说的不会有两样。待她的信传回去,事易时移于事无补,削弱的只会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建立的权威。 她明明可以大杀四方报仇雪恨,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让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奈何清风居讲究的向来是,在光明正大中迂回曲折,云淡风轻中达成目的…… 安馨向上疾风再度穿破云层,绵延的白云在她脚下铺展开来,遮掩住了下方的大海,四周除了风声,除了沐浴在身上的阳光,再没有其他…… 安馨停住飞行,闭上眼睛放空心神,尝试着让自己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脱红尘...... 她试着催眠自己……她将要成仙他们是凡人,她跟他们终有一别,凡人的世界她该放手,成全他们在短暂的一生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几乎是眨眼之间,安馨又睁开了眼睛。 她办不到。 她心中复仇的愤怒蠢蠢欲动,渴望喷薄而出,她想要那些但凡有些嫌疑的人,全都在她的怒火中焚烧干净。 安馨重新掉头向上疾飞,飞到极高处灵气稀薄,压力剧增,她在再也上不去的地方停了下来。 安馨轻轻的喘着气,她触到了无形的天花板,她无法逃离这个星球,脱离这个世间,她注定还要和下方的一切,难以分割的纠缠在一起…… 要到了她的能力极限之处,发现自己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安馨才开始反省,她究竟应该给她最亲近的人们什么? 她能给他们的,她想要给他们的,和他们想要的,这三者是真的不同的。 高妙仪说,想要她炼制丹药,助他们也踏上仙途,其他的不用太多管。他们是不想借她的势,在世间横行霸道,他们想要的是跟她一样,依靠自己的力量,让世人无法欺负。 是她想错了吗?她该等他们来向他求助的时候,再来考虑要如何出手吗?还是清风居有意在淡化她的权威? 不,她不该这么想。 没有清风居就没有她的今天,况且她修炼的时日都不够,若不是为了回报清风居对她的成就之恩,她如何会气愤到难以遏制的地步? 这事儿不能听她的,更不能听高妙仪的,要如何报仇,她最该听的是童悦的。 待她回去,只要童悦想要不顾一切报仇,她就算是日后落下一个杀人如麻名声,落到举世为敌的境地,她也心甘情愿。 她始终没有忘记高妙仪跟她说过,当她落向国师府前问鼎门大阵的时候,只有童师叔不顾一切,想要回过身来救她。 单凭这一点,她都会竭尽全力,让童悦得偿心愿。 安馨盘腿在极高处凌空坐下,她刷出飞信,对着飞信说道:“童师叔想好了要如何报仇,尽管传信来跟我说一声。但凡我能够做到的,必定替你逐一办到。” 安馨刷出驯鹰,将飞信塞进驯鹰脚环上的小竹筒中封好,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第两千两百一十章 奸细是谁? 三天后,当安馨再度落尽高妙仪的‘直升机’的时候,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 高妙仪一见着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高妙仪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心,她着急地对安馨问道:“掌门,你拿定什么主意了?” 安馨也没有隐瞒她,“我拿定了主意,要先去见童师叔,听听她想要如何报仇?” 高妙仪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那天你走后,我左思右想,很后悔自己说话没有说到点子上。我最该说的就是这一句,要如何报仇,咱们都该多听听童师叔的。” “我有让驯鹰给你传信,你收到了没有?” 安馨摇头:“没有。” 高妙仪露出了极其羡慕的神往的神情,“我也估计驯鹰无法把信送到。” “我看见你向着天上的极高处飞去,估量着你定然能够飞到驯鹰也无法企及的高度,掌门在那样的高处俯瞰下面,会不会觉得众生渺小,全都如同蝼蚁一般?” 高妙仪不等安馨回答她,又庆幸的叹息道:“掌门能去到那样的高度,回过头来还能想着要替童师叔如何报仇,我这心里啊,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高妙仪突然就哽咽了,她伸手隔着衣袖小心地拉着安馨的胳膊,低声说道:“幸亏是你成了仙尊,要是换做是旁人,以清风居在飞云门的地位,还不知道我们会落到何等的地步?” “你是知道的,门中忌惮清风居......不,天底下忌惮清风居的人不止凡几。掌门,你就是什么也不做,都已经护住了清风居,护住了我们。” 高妙仪眼巴巴的看着安馨的眼睛,低声祈求道:“敌人无处不在,你是神仙,也没法时时刻刻护住我们每一个人。以后要是再出事儿,你千万不要太过自责。” “这些话,我相信是清风居所有人共同的心声,我们都希望不要成为你的负担,不要成为你的拖累……” 安馨抬手止住了高妙仪继续说下去,她轻声承诺到:“我不知道以我如今的境界,能不能够炼制出,能让你们拥有灵根的仙丹。” “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回去之后我会去飞渡楼仔细搜索,争取能够从其中找到仙方,再找到药材,尽快开炉炼丹……” 安馨停住了说话,她的目光转向北边,北边有驯鹰飞来传信。 在安馨的神识中,高妙仪露出了极其欢喜的神情,她欢喜地笑道:“多谢掌门!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渴望能跟你一样,踏上仙途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高妙仪也没有再多说,她顺着安馨的目光,看向安馨看过去的方向,天边好似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安馨停下说话是因为这个? 片刻后,安馨飞出‘直升机’,迎着迅鹰飞去,她接住驯鹰,取下驯鹰脚下的密信,收起驯鹰,迫不及待地拆开密信细看。 果不出所料,童悦回信了。 童悦在信中这样写道:‘一时不慎落入圈套,被歹人所害丢尽颜面,让掌门担心了。 我无事。 权当是有生之年,体会了一回男女之欢,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了代价。 我渴望自行报仇,还请掌门成全,把罪魁祸首留给我,待我三月之后稳定了境界,再自行出山报仇。’ 安馨拆开随信送来的罗润清的密报,她一目十行地看完最新的消息,重新飞进‘直升机’的挂篮中,把两封信都递给了高妙仪。 高妙仪迫不及待地把两封密信看完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低声对安馨说道:“你看看,天鹰宗是不是慌了?” “你看过大师娘的密报了没有?大师娘每次跟着天鹰宗长老们出去剿灭天行峰的余孽,每一次都能扑空,还每一次都查不出内奸是谁?” “两位阁主每次都说增派人手继续查查查,派出的人手再多,每次还是无功而返。他们姑息养奸祸害到了飞云门的头上,哼,终于推脱不过去,立下了军令状。” “把盛京城中霍迪国皇家的秘道都挖开来不算什么,还要把天鹰宗的秘道全都给暴露出来,才算动了真格。” “依我看,这次也会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总能找到推脱的理由。好在这次有军令状在,他们再不能彻底清除干净天行峰的残余势力,掌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 “这回天胜境反应很快啊,这么快就把盛京城中天胜境的底细交代了,能相信他们吗?秋敏学恰好在这个时候去不留山,实在是蹊跷得很啊!” “......” 安馨任由高妙仪自言自语,她一边听着故意说话,一边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这一次幸亏是遇上了大师伯,乌启风没有死,这才能够轻易地洗脱大师伯杀人的嫌疑,拿到天鹰宗万方堂中的名单,确定天鹰宗中漏洞百出,腐朽得不成样子。 飞云门没有漏洞,至少是高层中没有漏洞,才会隐瞒了罗润清的动静,让设计者最终功败垂成。 奚欢也是个可喜的变数,若不是奚欢网开一面,带着从极北之地的长老和弟子们,不声不响转道去盛京城中看世间的繁华,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天鹰宗的高层中必定有奸细,这个奸细是谁?是谁会把消息出卖给天行峰?出卖消息能比身为天鹰宗高层更能获益?或者是天鹰宗的高层原本就是暗中出自天行峰,出卖消息不过是各为其主? 安馨深深的吸气,她和南宫翎成了仙尊,还不能让三大仙门万众归心,是因为大家都没有灵根,还在这些权谋中打转吗?他们打算争夺些什么呢?重新瓜分三派的势力范围? 南宫翎去了问鼎门,真把她当成是摆设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在天胜境大杀四方,三大仙门都该是知晓的,不会有人想要与她作对,以为真能从她手中讨到便宜吧? 安馨在鼻子里轻不可闻地哼了哼。 天胜境识趣得很,是因为知晓她的厉害。天鹰宗见识过她手段的人还太少,她最该去的是极北之地,等她在极北之地展现出实力,还有天行峰的跳梁小丑出来恶心她,她不介意让祁贤和翟永祥长长记性。 第两千两百一十一章 祁贤出山 天鹰宗天问峰天云阁中,祁贤和翟永祥刚刚听完奚欢的禀报。两人面色沉重,默契地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奚欢自顾自地强调道:“可惜是由我坐镇,我又从头至尾参与了整个过程。没有其他人再跳出来质疑我的忠诚。否则,若是罗堂主当众把乌长老交出来,说不定已经顺藤摸瓜抓住了背后主使。” “罗塘主提议乌长老死遁,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反正乌长老也要养伤,在他养伤期间,利用他的死讯,设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陷阱,若有人拿他的死来做文章,正好为我们多提供一条追踪幕后主使的线索。” 祁贤的心思不在这些小事上,他颇为谨慎地问道:“童堂主是你亲眼见着身亡的吗?” 奚欢认真的答应道:“我没有见到童堂主是怎么咽气的。罗堂主和皮长老救治童堂主的时候,我一直守在盛辉院的门口替他们护法。是童堂主死了之后,我听见罗堂主传音,才独自进了盛辉院中见到了童堂主的尸体。” 奚欢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明显的哀伤,“童堂主七窍流血而亡,是典型的筋脉寸断而死的症状,临死前的痛楚可想而知。真没想到‘噬人散’如此歹毒,连先天四境都抵挡不住。” “若不是有我在,罗堂主差点儿暴起,要下令关闭盛京城,杀光里面三大仙门之外,所有先天下七境以上的人。” 奚欢的声音低落下去,“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就不应该阻拦罗堂主。” “童悦到底是个堂主。她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而死,我们两派没有联手暴起,为她血洗盛京城报仇雪恨,且不是告诉天底下的人。以堂主之威被人算计死了,我们两派也轻描淡写,置若罔闻,复仇都不敢大张旗鼓。” 奚欢深深地叹气:“以后,还会有人敬畏我们这些堂主吗?” 她的目光左右扫视祁贤和翟永祥,沉声说道:“我让两位阁主的誓言传遍天下,正是为了弥补这个。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站到了堂主的位置上,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何其多?我想要的是,就算是我们打盹儿,也不容宵小来觊觎。” “血债必须用血债来偿。” “此番堂主的威严扫地,必须用鲜血来重新树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否则,今日是童悦倒了血霉,明日可能就轮到你我也要跟着倒霉。” “我以为,若有人反对,便是跟我们不一条心,是站到了敌人的那一边......” 翟永祥仿佛牙疼般的吸了一口气,“没有人怪罪你把我们对飞云门的承诺传扬出去。说出去的誓言,无论如何是要践诺的。我和祁老鬼下定了决心,定要清除天行峰这颗毒瘤,奚堂主不必多虑。” “我们说到做到,绝不会让安掌门失望。这话你可以亲自去说给安掌门听。若是我们俩做不到甘愿受安掌门责罚。” “别!”奚欢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我就最怕两位阁主说这样的话。安掌门是南宫掌门的未婚妻,你们两个是南宫掌门的师父,让安掌门来责罚你们两个,还不如你们俩自罚更好。” “又不是安掌门逼着两位阁主赌咒发誓。再说安掌门在重伤养病之中,何须让这等烦心事情,去搅扰了安掌门的清静?” “奚欢!”祁贤出声喝止道:“你魔怔了吗?翟阁主就那么一说,我们不会给安掌门责罚我们的机会的,一张老脸要还是不要?” “你去一趟飞云门,去见高天,务必请动安掌门去极北之地走一趟。”祁贤徐缓地吩咐道:“童悦跟清风居走的极近,不能让安掌门因此而动怒。” “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传来,安掌门理当还不曾收到消息,你赶紧去。”祁贤也沉声强调道:“连你都后悔了,罗润清定然会更加后悔。清风居要如何杀人放火,我们还能够劝,若是安掌门也被煽动起来,何人能劝住她?” “甘澜院的风波未平,又多一个童悦......你跟高天晓以厉害,暂且瞒着安掌门,你带着安掌门避开一段时日,待我们替童堂主报仇雪恨,才好跟安掌门一个交代。” 祁贤对着奚欢挥了挥手,“你赶紧动身,我和翟阁主会即刻给高天写信,先替你铺路。” 祁贤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奚欢站起身来,规矩的答应道:“是。我半个时辰之内动身。” 她干脆的走了。 翟永祥要听见奚欢轻微的脚步声走远了,才转头把目光落在祁贤的身上。祁贤接住翟永祥的目光,苦笑着说道:“是,是我的错。” “我也是因为门中高手损失惨重,不想跟天行峰死磕,让宗门元气大伤,跟飞云门拉开更大的距离。别人不知晓内情,你应该是知道我的。” 祁贤深深地叹息:“我何曾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罢了。这一次你坐镇宗门,由我出山去剿灭天行峰,给飞云门一个交代。我再不出手,堂主们恐怕都要跟奚欢一样,都敢当面顶撞你我了。” “也好。”翟永祥点头同意道:“此番天行峰余孽激怒了飞云门,他们兴师动众是一个极好的助力。你多依仗他们的人力,替宗门多保留些实力吧。” “你也不必太忧心,我留守在宗门内,打算广开门路,大张旗鼓用测试灵根的神器招揽弟子。若是能侥幸收入几个拥有灵根的弟子,那才是宗门之福。” “祁老鬼,时移世易,咱们不能因循守旧,再守着过往的没用的东西,白白得罪仙尊,误了宗门前程。” “你说的对!”祁贤也干脆地站起身来,“这一趟我带着长老堂白鼎盛去,把葛世钦留给你。你别光惦记着招揽有灵根的弟子,安仙尊交代的炼制防御阵法的事情,你也要多费点心,多做出点成果出来,替我分担点。” 翟永祥端坐在棋桌旁,笑哈哈地对祁贤说道:“你放心,我等你回来下完这局棋。” 祁贤走了。 不留山国师府的药堂中,秋敏学在外面扎起帐篷驻扎了三天,才终于等到缠绵病榻的宣烨传话出来,可以抱病见他了。 第两千两百一十二章 学不乖 初夏午后温暖的阳光中,宣烨的轮椅被宣安推着,安放在了院中桂花树下的树荫中。斑驳的阳光落在宣烨苍白得透明的脸庞上,形成微微晃动的光影,让他多了几分活人的神采。 刚刚踏入院门的秋敏学一眼瞧见,宣烨穿着厚厚的皮裘大氅,孱弱地弯腰靠坐在轮椅中,跟他以前学见过的在‘飞船’中,跟他和秋敏思斗法的宣烨大相径庭。 宣烨命不久已。 秋敏学的心中闪过一抹焦虑,必须在宣烨临死前拿到他手中的丹方,绝不能让想把丹方带进坟墓里头。 宣烨没有放过秋敏学脸上闪过的一丝志在必得,他对着秋敏学缓慢地伸手,毫无血色的手指头指向身旁的座椅道:“坐。” 他等着秋敏学隔着茶几坐下,接着对秋敏学说道:“你自己沏茶。” 秋敏学的目光闪了闪,没有动。 他不打算动这院子里的任何东西,宣烨极其擅长用毒,他怕中了宣烨的计。 宣烨没关秋敏学的反应,又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宣安挥了挥手,宣安一言不发地放开轮椅扶手,恭敬地对着宣烨行了一个礼,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随手关紧两扇院门,在院门口站定,守在了门口。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年轻的脸庞上,他苍白透明中泛着一丝死灰颜色的脸庞上,浮现出淡然的笑容:“恭喜秋掌门,秋堂主,新婚大喜!” 秋敏学丝毫没有跟宣烨多客气的意思,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此次来,是因为国师给掌门的丹方,竟然无法照方炼制出丹药来,特意找上门来,要向国师讨要一个说法。” 秋敏学威胁的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宣烨的双腿上,“国师命不久已,想必不会想要在临死前,再多受些罪。” “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带来了天胜境炼药堂擅长炼丹的长老一起来,国师只需让他在你这院子里,炼制出‘天人丹’来,我愿意既往不咎,即刻返回天胜境。回去之前,还可以给国师天胜境疗伤的丹药,让国师最后的日子,过得稍微舒坦一点。” 宣烨虚弱而客气地说道:“多谢关心。我有天鹰宗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给我炼制的保命丹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多谢秋长老的美意。” “天胜境的炼丹术跟其他两大仙门,和我们的炼丹术大有不同。以你们习惯用血用矿物一起炼丹,十有八九是无法按照我给你们的丹方,炼制出‘天人丹’来的。” “这个不能怪我。” “非要怪,就要怪你们秋家手中的血祭之术,让天胜境的炼丹术走上了歧路。” “你们我帮助你们把丹药炼制出来也不是不行。我的条件是:天胜境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要抽调一半,到我这国师府来替我炼制丹药一年。期间,所有的吃穿用度和炼丹的药材都由天胜境自给自足。” “一年之后,他们若是能够按照我提供的丹方,和炼制丹药的手法步骤,规规矩矩地炼制出我开出的清单中的所有丹药,大概也能学会我的炼丹术,可以回去替秋掌门和秋长老炼制丹药,也该能炼制出‘天人丹’了。” “当然,这一年之内,我还会另行开出药材清单来,让你们按照清单提供药材,我自会保证秋掌门需要的‘天人丹’,不至于匮乏。” “若是秋长老觉得这个条件苛刻,我还有第二个条件:由天胜境暗中出兵,替霍迪国击败卫国和申国的军队。” “在三月之内收服霍迪国所有失陷的城池,保证霍迪国国土寸土不失,我便在三月之后,亲自教导天胜境炼药堂的长老,该如何炼制出‘天人丹’。” 宣烨无奈地叹息道:“我若不是人之将死,绝不肯花费这种心思,帮助天胜境摆脱泥淖。” “天胜境永远学不会正宗的炼丹术,就算从我这里拿走了‘天人丹’,甚至是‘仙人丹’的丹方,你们永远也无法炼制出想要的丹药来。”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脸上,“此乃事关生死的大事,秋掌门可曾给秋长老足够大的权力,可以自行而决?” 平心而论,宣烨给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他所说的天胜境无法丹药的关键,秋敏学也相信了七八分。茅力阳自诩为天胜境炼丹术第一人,穷尽心思也无法炼制出‘天人丹’,宣烨的这番话,如同惊醒了梦中人。 可惜人都是贪婪的,秋敏学见宣烨人之将死,还敢跟他提出两个交换条件,分明是早就知晓天胜境无法炼制出丹药,坐等着他们求上门来。 他一想起他和秋敏思在天胜境小血池中的彷徨无助,便怒从心头起,“国师做事太不地道!你分明知晓你给我们的丹方于我们无用,却拿出来与我们交易,等我们找上门来你又平添条件,要换取额外的好处。” 秋敏学不怀好意地狞笑起来:“国师以为天胜境好欺负?我们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秋敏学的话音一落,胸口忽然一痛,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忽然向前倾倒,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蜷缩起身体,“砰”一声侧翻在地上,侧头用力忍住痛楚的呻吟,满头大汗中用无比仇恨的目光刺向宣烨,恨不得用眼光杀死仇人。 宣烨装模作样地低咳了两声,对着秋敏学淡漠的摇头道:“秋家人怎么永远也学不乖呢?你们哪一次从我的手中讨到过好处?你有什么样的倚仗,能够让你如此对我说话?” 宣烨的话音一落,院门口传来一声闷响,一个嘶哑阴沉的声音响起来:“我能不能算得上是秋长老的倚仗?” 茅力阳弯腰驼背,左手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侧身侧头看向端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宣烨。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漆黑的面具,握在拐杖上的手背上满是坑坑洼洼的伤疤,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宣烨转头定睛看了一眼茅力阳,“呵呵”笑了起来:“原来是茅族长到了。” “怎么你以为你百毒不侵,到了我的面前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吗?” “你替秋家人炼制‘天人丹’半年,还想到我面前来嚣张?我先前要求天胜境炼药堂一半的人手来替我炼丹,不过是客气。这样说吧,但凡是接触过炼制‘天人丹’的人,有多少算多少,都可以算得上是我国师府的人了。” “你也不例外。” “茅族长若是不相信,你走进我的一丈之内试试看,看看你还敢不敢说你百毒不侵?” 茅力阳死里逃生,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听见了宣烨的威胁,果真侧着身子拄着拐仗,一瘸一拐,一步步下了台阶,向着宣烨走去。 第两千两百一十三 屈服1 茅力阳走到宣烨面前恰巧一丈之处,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感受到了危机,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在流动,他轻易地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忽然从他的四肢百骸涌动出来,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冲出去。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过来,他再上前一步,等待他的就是爆体而亡。 茅力阳悚然而惊:“是你!” 宣烨笃定地点头道:“正是我。” 茅力阳微微昂起头,肃然道:“我不怕死。” 宣烨仿佛听见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他平静的脸庞失笑起来:“那你还从茅家部落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作甚?身为族长一人苟活,你不该给他们陪葬吗?又何必站到我面前来说话?” 茅力阳无言以对。 他苟活于人世,原本是要报仇的。 待他发现始作俑者不是旁人乃是天胜境秋家,秋家因此差点家破人亡,掌门也为此破了相之后,他复仇的心思淡下去了。 认真论起来,他茅家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变故过后,茅家除了他,只剩下茅星宇。茅朝阳死了,茅家部落没了,他顺理成章的接任炼药堂堂主。 他苟且偷生除了想要保住茅星宇之外,给茅家留下根苗之外,最想要的是光复茅家部落。 他如今活着,可不是为了他自己。 茅力阳漆黑的面具上,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羞恼,不等他开口反驳,宣烨已经接着说了下去,“你既然在外面听见我们说话,你应该比秋长老更明白,我说的是真是假。” “若不是我不久于人世,如何肯让天胜境的炼药堂拨乱反正,给你们更多的依仗?!” “机会只有这一次,要不要抓住……” 宣烨的目光向下,落在艰难地侧过头来,恶狠狠盯着他的秋敏学的身上,故意多停顿了两息,才慢吞吞地说道:“秋家人说了不算,茅族长说了也不算,我说了才算。” 茅力阳明白了。 宣烨早就拿捏住他们的性命,只等着他们送上门来,逼迫他们低头从命。‘天人丹’对天胜境而言,从头至尾就是个圈套。 太可恨了。 茅力阳的目光落在秋敏学蜷缩起的背上,他低声开口道:“秋长老,不是我不肯往前多走这一步,而是我真要死了,天胜境只怕就没人能给掌门炼丹了。” 秋敏学气恨地对着宣烨咬牙切齿道:“你放开我!” 宣烨拢在大氅中的左手稍微动了动,秋敏学一口气缓过来,一边奋力从地上跳起来,一边随手就是一连串的符纸,激射着向着宣烨攻击而去。 与此同时,茅力阳也右手一扬,一把细小的药丸射向宣烨轮椅的四周。 那些小药丸在落地之前,爆裂成五颜六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顺风向着宣烨飘去。 两人不约而同使出了必杀技。 很显然,被宣烨拿捏住性命,乃是无法忍受的大忌,秋敏学和茅力阳不用商量,都要同时出手,一起灭杀了宣烨这个祸害。 宣烨安静的端坐在轮椅上没有动,只听“砰砰砰”一连串的响声响起,秋敏学射出的符纸,击中一个无形的障碍,迅速地反击向秋敏学,让刚刚站起身来的秋敏学,匆忙地躲闪之下,接连中了两下。 “噗噗”秋敏学喷出两口鲜血,“砰”一声再度倒伏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再度蜷缩起来,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不停地哀嚎起来。 宣烨看都没看秋敏学一眼,他的目光落在茅力阳的身上,茅力阳扬手射出药丸之后,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只这一个动作,宣烨便已然知晓,茅力阳是可以收买的。 茅力阳极其遗憾的看着五颜六色的毒药粉尘,在宣烨的轮椅四周飘过,勾勒出一个圆柱形状的空间,让宣烨端坐其中安然无恙。 他的攻击跟秋敏学的一样落空了。 太可惜了。 宣烨轻描淡写地问道:“茅族长,若是我杀了秋敏学和秋敏思,你能联合其他家族,一起掌控天胜境吗?” 茅力阳漆黑的眼光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惊喜黯淡下去,他遗憾地说道:“不行。你不用抛出诱饵挑拨离间。 “秋家但凡有一个人,活着求到了安掌门的门下,安掌门到底是秋家的亲戚,绝不会坐视秋家覆灭,必然要报仇雪恨。秋家要是都死绝了,安掌门更是有理由把天胜境收入囊中。” 茅力阳漆黑的目光落在宣烨残废的双腿上:“国师若是有本事对付仙尊,又如何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宣烨开心的笑了起来:“天胜境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他在秋敏学的哀嚎声中,笃定地说道:“我不跟你们兜圈子了,天胜境我是一定要收入囊中的。就算把你们都杀了,多杀些人立威,多有些人给我陪葬,我都无所谓。” “你们也别想着要到安掌门面前去告状,让仙尊来收拾我。一来,你们没有机会。二来,我不怕。” “我如今还能活着,正是安掌门留了一手。她心知肚明国师府能够炼制‘天人丹’,还要留下我等的性命,借用我们的手炼制出‘天人丹’。这分明是想要让我们去对付卫国人,申国人。” “好让我们自相残杀。” “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我就还死不了。”宣烨兴致盎然地说道:“你们放心,我死了,你们也活不成。我一死,天胜境也会跟着死许多人。你们猜,安掌门会不会因此猜到其中有蹊跷,顺藤摸瓜……” 宣烨声音低弱,却怡然自得地自问自答道:“不,不用她去顺藤摸瓜,我只要把防御大阵的篱笆扎得紧一点,等我死了,让你们手中的令牌全部作废,呵呵,天胜境还会有活路吗?” 宣烨兴致勃勃地扫视茅力阳弯钩一般的背脊和秋敏学痛不欲生狼狈,愈发和缓地笑道:“我就不明白了,天胜境已经走投无路,我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你们还在纠结着什么?” “跟着我,听我号令,我不仅会给你们‘天人丹’,还能给你们‘仙人丹’,待我死后,我也会留下你们的性命,让你们继续去跟我的仇人斗。” 夏日午后温暖的微风中,宣烨伸出右手,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让下方空荡荡的裤腿,愈发明显地晃荡起来。 他云淡风轻地笑道:“你们不会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吧?” 恰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股邪风逆风而上,吹拂着茅力阳射出的各色毒药粉末,向着秋敏学和茅力阳的方向飞去。 饶是秋敏学在翻滚之中,也松开一只抱着脑袋的手,匆忙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解毒药丸,一股脑地吞了下去。 第两千两百一十四章 屈服2 茅力阳和宣烨的目光,同时落在秋敏学匆促的动作上,待秋敏学重新用手抱住脑袋哀嚎,茅力阳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弯腰驼背地对着宣烨说道: “国师想要如何报仇,姑且先说来听听。若是行得通,跟着国师干一场也无不可。若是行不通,我等又何苦多折腾一场,多找些罪受?” 宣烨戏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不会以为我会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让你们挑肥拣瘦,再三衡量,在我面前指点江山吧?!” “我先前怎么说的?做决定的只有我,没有你们的份。你们既然都不肯死,那就只能听我的吩咐行事。”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秋家人已在当我的话是耳边风。虽然我杀了秋如云,却并没有让秋家人学乖一点,我今日不杀人,难以服众......” 茅力阳当即开口道:“且慢!” 他果断地服软道:“我们听命行事便是,无需杀了秋长老。” 茅力阳已然残废成为弯弓的腰板,又往下弯了弯,他谦恭地对宣烨低头,二话不说地选择道:“国师先前说的两个条件,我们答应第一个便是。” 宣烨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天胜境炼药堂要派出一半的人手,一年之内自带补给和药材,按照他提供的丹方和炼制手法,替他炼制丹药,以换取一年之内按照清单提供药材,让宣烨替天胜境炼制‘天人丹’,供天胜境使用。 这个条件确实不算太苛刻,天胜境不缺少药材。麻烦的是,这一半的人手落入宣烨的手中,只怕都会像他们一般为宣烨所控制,日后再难以脱身。 不过,茅力阳也不是没有依仗,他自信以他的炼丹术,只要宣烨肯让他偷师,他自会想出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已然被宣烨拿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假意顺从,不伏低做小,哪里来的机会转败为胜? 宣烨拢在袖笼中的左手停止了动作,秋敏学浑身的疼痛骤然一松,他忽然停止了哀嚎。 院子里突然一静。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他收敛脸上所有的表情,对着秋敏学问道:“秋长老,茅族长挑选了第一个条件,你呢?” 秋敏学保持着抱着头,蜷缩身体躺倒在地上的姿势,状似认命般低微地答应道:“就选第一个。” 宣烨收回放在腿上的右手,伸手探入裘皮大氅中,从胸前内袋中,摸出一个小玉瓶,随手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他毋庸置疑地下令道:“秋长老你过来,把这瓶子里的两枚药丸,给茅族长和你一人一枚服下。” 还要服药受制于人? 茅力阳下意识地阻止道:“且慢!” 他话音一出口,当即顺畅地往下说道:“何须劳动秋长老?服药这种事情,老夫最是擅长。” 他边说边试探着往前迈步,萦绕在他心头的危机之感不降反升,却没有像他预料中的一般即刻攻击他。 宣烨并没有当场要杀他,虽然他接连阻止了宣烨两次!茅力阳略微松了一口气,格外小心地走到先前秋敏学坐过的位置前,谨慎地伸出满是疤痕的右手,从桌上拿起那个小玉瓶。 他极其别扭地横着身体后退,刻意让手中的小玉瓶没有离开过宣烨的视线。 他退到秋敏学的面前,特意当着宣烨的面,用嘴咬开瓶塞,反手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看也不看地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才倒出第二枚,蹲下身体,探手喂进了秋敏学的嘴里。 秋敏学奇异地没有反抗。 他认命的垂下了眼帘,听着茅力阳蹲在他面前,对着宣烨说道:“天胜境炼药堂一半人数少说也有三百人,国师要如何安顿我们?” 宣烨好似松了一口气,他垂下眼帘想了想,对着茅力阳和秋敏学说道:“你们既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也得为天胜境多着想一二。” “大张旗鼓地派人到我这里炼丹,太容易被人发现端倪。误了我国师府不要紧,坏了天胜境和三大仙门的情分,我便要成为天胜境的罪人。” 宣烨得寸进尺,还想要改条件?! 秋敏学忍无可忍地恨声道:“国师若想得寸进尺,出尔反尔再修改条件,需要踏过我的尸体才行。一日之内我不出去过,外面的人,便会踏平你这小小的药堂。” “没有了国师府,你不过是只能用丹药来控制人的......” 宣烨忽然打断了秋敏学:“可惜了!” “你来见我,不该带你新婚妻子一起同行。更可惜的是,你妻子腹中已经有了身孕,为了你刚才对我的言语不敬,这会儿一尸两命......” 宣烨“啧啧”地摇头道:“太可惜了,你再也见不到你未曾出世的嫡长子了。” 哈? 怎么可能?! 宣烨对秋敏思和茅力阳脸上震惊的神情视而不见,他轻描淡写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等会儿若你们还有命出去,自能验证我是不是在讹诈你们。” 宣烨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兴致盎然,“为了让你们信服......嗯,这个时候,我应当让远在天胜境的秋敏思的新婚妻子茶雨柔,连同她腹中的胎儿......她们妯娌二人和堂兄弟二人一起上路,才不会寂寞。” 秋敏学惊恐地脱口而出:“不要!” 宣烨极其怜悯地看着他:“太晚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醒悟得太晚了。” “是茅族长,一定要保住你的性命,我才用他们四人立威。你要记住了,他们四人因你而死,你若胆敢再不听从我的命令,不折不扣地成为我的牵线傀儡,下一个死的会是你最小的堂兄弟秋敏捷。” “你信不信?” “你贪生怕死,我会让你死在众人之后,慢慢地品尝死亡的痛苦和恐惧。” 宣烨说得如此笃定,由不得秋敏学不相信。秋敏学气恨得两眼血红,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却不敢再出言不逊。 他看出来了,宣烨言出必行。 这个弱不禁风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合随意夺人性命的恶魔,正需要他一次次的反抗,借由一次次的杀人来恐吓天胜境立威。 他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宣烨等来了秋敏学敢怒而不敢言屈服,他好笑地笑道:“你们兄弟成亲不过是为了利益,他们两家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女子,你们多娶一回便是,多大点事?” “重要的是,我要你们绝对的忠诚。” “我对天胜境的造化犹如再生父母,再有如此不恭不敬的反叛之心,叛逆之言,休怪我一怒之下,灭了天胜境,让你们成为天胜境覆灭的罪人。” 茅力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天胜境会遭遇到宣烨这样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敌人。 第两千两百一十五章 屈服3 宣烨留意到茅力阳难看的脸色,他盯着茅力阳,只一句话就让茅力阳打了退堂鼓:“我知道,你不怕死。茅家还剩下一个茅星宇,我猜他也是不怕死的。” “茅星宇成亲了吗?” 茅力阳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除死无大事。 他成了如今的模样,还有什么痛楚和屈辱忍不下来?待事过境迁,等他找到了宣烨的死穴在哪里,他有的是反客为主,报仇雪恨的时候。 秋敏学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茅力阳身上气势的变化,失望地松开了抱住脑袋的双手。他服下了茅力阳给他的丹药,他以为茅力阳会有其他的手段制服宣烨。不曾想,茅力阳也无力回天。 茅力阳一边俯身伸出右手,用力搀扶秋敏学从地上坐起身来,一边对宣烨忍气吞声答应道:“国师言重了。” “茅星宇也不怕死。国师提出的条件也并没有要逼死我们的意思,何必死字不离口,非要激怒火气旺盛的年轻人?” “茅族长这话我爱听。”宣烨点头承认道:“可惜呀,你这话说的晚了些。早点说,也不至于让秋家损失了四条人命。” “茅族长在部落呆得久了,很该留在国师府中多住些时日,多学些人情世故,日后也好及时给秋掌门秋长老提个醒。我这么说话,你们不会假装听不懂吧?” 宣烨的目光挑衅地落在秋敏学的身上,显然还没有放弃激怒秋敏学,杀了秋敏学立威的念头。宣烨分明就是个言行不一的小人。 茅力阳握紧秋敏学的手臂,不给秋敏学开口说话的机会,干净利落地点头道:“国师说哪里的话?不就是想让我留在国师府中吗?茅某求之不得。” “如今我接任炼药堂堂主,来国师府替国师炼丹,自然要亲力亲为多向国师请教。” “先前我们的问话真是多此一举,国师既提出条件要我们来国师府炼丹,我们听命行事便是。我会留下,‘飞船’上还有五十名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他们也会一并留下。” “让秋长老赶紧回去,尽快把剩下的两百五十人,赶快送过来。” 茅力阳不给宣烨开口修改条件的机会,他不管宣烨同意与否,左手用力拄着拐杖,扶着秋敏学站起身来,转身向着院门口走去。 茅力阳急着把秋敏学送出是非之地,也想尽快出去验证宣烨所说一尸两命是不是真的。 他边走边对宣烨说道:“天胜境言出必行。有我留在这里,秋掌门和秋长老绝对不会食言反悔。” 宣烨看着他们俩人仓皇的动作,无声的笑了。 他不怕秋家人反悔。 天鹰宗是个无遮无拦的筛子,天胜境也是,这两大仙门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三大仙门中,只有飞云门的篱笆扎得紧,他的人留在其中的甚少,还到不了能撼动飞云门的地步。不过,飞云门出了个袁庆,他早晚会把飞云门也捏在手里...... 宣烨看着茅力阳和秋敏学的背影,淡定地凭空吩咐道:“小心送他们两位出去。” “等茅族长带着五十名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回来,小心甄别他们的身份,给他们服下丹药,再送进国师府中。” 四面传来四个声音同时答应道:“是。” 这还没完,宣烨继续吩咐道:“这个院子里被茅族长下了毒,让药堂的人来解毒,我懒怠再换地方住下。也让茅族长看看我国师府炼丹解毒的实力。” 这一次换了另外四个人的声音,一起答应道:“是。” 茅力阳忽然服气了。 他九死一生百毒不侵生还,因此也失去了大半的武功。他无法察觉院子的周围埋伏着这么多人,也在情理之中。 秋敏学不应该呀。 以秋敏学先天三境的武功修为也没能察觉异样,还企图趁机杀了宣烨......很显然,这些人的武功都在秋敏学之上。 霍迪国就不该有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国师府用‘仙人丹’暗中喂养出来的,除了开口的八人,这个小院的周围还埋伏着多少人? 国师府的水太深了。 天鹰宗和飞云门要在这里联手兴建防御大阵......呵呵,不会是被身后的残废给忽悠了吧?留在这里守卫大阵的人,是不是都被国师府的人分而划之,也跟他们一样被国师拿捏在了手中?早晚要成为祸害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祸患? 茅力阳心思急转,若是能让宣烨的胃口再膨胀些,说不定天胜境还能从中渔利?! 他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这些,背对着宣烨叹服地说道:“没想到国师为了报仇,如此兴师动众积攒势力。茅某佩服!” “天胜境需要国师的助力,天胜境也能给国师提供帮助。这是两厢便宜的事情,国师不曾想过吗?” 宣烨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想过啊。若是没有想过,又如何会提前布局在万里之外,杀了你们掌门的新婚夫人茶雨柔呢?” 茅力阳当即闭上了嘴巴。 是他太愚蠢了,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想要的不是天胜境跟他平起平坐,谋夺的是天胜境彻底的屈服。 茅力阳停住脚步,谦恭的转过头来,对着宣烨弯了弯半弓着的腰杆,极其顺从地驯服道:“茅某受教了。” “还请国师不要食言,待天胜境助国师报仇雪恨之后,真的还天胜境自由。” ‘自由’两个字仿佛点中了宣烨的死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叹息道:“我一个将死之人,不顾一切为自己报仇雪恨,原本便是以卵击石,了却心愿而已。”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打算多造杀戮。” “我可以向你和秋长老保证,只要你们言听计从诚心相待,待我死后,绝对不会让世间有第二个人,因我而拿捏住你们。” “我甚至还能给天胜境一场天大的造化,端看天胜境有没有胆量跟我一起,上前一步去争去抢去夺取。” 宣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我若有违此誓,愿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茅力阳没想到宣烨会赌咒发誓,他拉着秋敏学一起转身,再次点头臣服到:“国师的肺腑之言,茅某记住了。我会一字不落地传信给掌门,想必掌门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希望我们能各取所需,彼此成全。” 宣烨欣慰的笑了:“如此甚好。” 他的目光在一言不发的秋敏学身上上绕了绕,见秋敏学脸色颓败神情沮丧,已经没有了先前盛气凌人的嚣张。 宣烨抬起右手,轻轻的向外挥了挥,低声满意地吩咐道:“送客。” 此战他大获全胜,可以送败军之将离开了。 第两千两百一十六章 顾国胜的故事 宣烨要等茅力阳和秋敏学都走了,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低声吩咐道:“把茅力阳交给宣朗。” “告诉宣朗,要一年之后,方才让茅力阳能够独立炼制出‘天人丹’,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茅力阳观摩‘仙人丹’炼制。” “把天胜境的三百人打散分开,别让他们有机会练成一体,结成阵法给你们找麻烦。” “天胜境的‘飞船’,若是挡杆攻击药堂,不计代价灭杀他们。” “......” 国师一连串的吩咐着,借机收复天胜境是大事,绝不容有任何差错。 国师府的隐蔽阵法内,即将被宣烨委以重任的宣朗,正欢喜凝视着丹炉中饱满的丹药,兴奋地猛吸着丹药的香味,高兴地对替他掌管炉火的高大男子高叫道:“撤火!” 一个又高又大,浑身黧黑得如同黑熊一般的中年男子,紧跟着答应道:“撤火!” 这人赤手空拳左右开弓,挽起胳膊“嗨”一声低喊,一举将六段燃烧的最旺的炭木,同时撤出到一边,只留下零星的炭火继续在铜炉下燃烧。 宣朗惊喜地称赞道:“没想到你能把火烧得这么好,这火候的掌握算得上是国师府中头一份了。” 是的,炼丹末尾起丹时所谓的撤火,跟寻常的撤火不同,需要精确地留下三成的火力让丹药外层快速冷却,利用内外温度骤然的差异,在丹药最外层形成一层保护层,把丹药的药力封锁在保护膜里面。 宣朗情不自禁地多加了一句:“我亲自动手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至少他不能事先算计好,再最后成丹之前,先把七成的火力恰好集中到六根炭火上面,就等着他最后这一声令下。 迷雪宗长老顾国胜,不,如今的‘大黑熊’,一边轻巧地放下胳膊上挽着的炭火,“嗤”一声让前端燃烧的火焰在阔大的冷水槽中熄灭,一边极其腼腆地笑道: “是尊上教的好,尊上教的清楚的很,俺听明白了,就遵照尊上的教导好生烧了一把火。” 确实是只烧了一把火,可这一把火的讲究太大了。想要成丹的质量高,数量多,除了每一样药材的品质需要把关之外,炼丹的成败全都在一把火的讲究上面。 不仅仅是收丹这一刻的火候的掌控,在炼丹过程中,每一个细节的火候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宣朗也不过是仔细讲过一遍,再亲身示范过一次,没想到‘大黑熊’第一次上手,便能令行禁止把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让他成丹的数量达到了极限。 二十四枚丹药乃是炼制一炉‘天人丹’最多的上限,意味着所有的药材都没有浪费,而成丹的效果......宣朗用力翕动鼻子,他极其确定,这一炉炼制出来的全都是极品丹药。 这是他炼丹生涯中的新高度。不,极有可能是最高峰。炼制‘天人丹’,最强也不过如此了。 宣朗没打算跟一个大字不识的莽汉,多说这一把火是如何的重要。他径直下令道:“以后你跟着我,专门替我烧火,其他的杂事不用做了。” 憨厚的‘大黑熊’喜形于色,他手足无措地“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宣朗接连俯身磕头道:“俺愿生生世世替尊上烧火。” 宣朗失笑了。 这是什么傻话?眼前的‘大黑熊’愿意生生世世烧火,他还不愿意生生世世炼丹呢!他炼丹完全是为了赎罪,这辈子还完了债,下辈子他要轻松做人,再也不要跟修仙有任何关联。 不过,‘大黑熊’真是蠢笨得既可笑又可爱,这样愚忠的人,他还是在桃花源中见到过。 宣朗一边小心的用长长的铁木勺子,从缓缓转动的丹炉中,把丹药一枚枚舀出来放进玉碗中摇晃着放凉,一边对这‘大黑熊’吩咐道:“你起来。” “你爹怎么没有给你取个名字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叫‘大黑熊’不像样子。” “俺有名字的,俺叫顾虎。”‘大黑熊’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局促地搓着双手,一边不好意思地对宣朗说道:“‘大黑熊’是小时候跟人打架,打出来的诨名,他们都说俺是像黑熊一样难对付,没人再叫义父给俺取的名字,俺也没法子了。” 宣朗惊讶了:“义父?怎么没人跟我说你是被人收养的?罢了,你留意着火候,仔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顾虎一下子挺起了胸膛,大声分辨道:“俺不是逃兵,俺是被人特意挑出来的。挑我的人,看中的,正是俺会烧火。” 宣朗端着玉碗的左手,轻轻地向下挥了挥,“你好生坐下,跟我说说,怎么又跟逃兵扯上关系了?” 顾虎退后两步坐到了烧火的草垫上,他瓮声瓮气地气闷道:“打仗要征兵,恰巧那几天俺进山去打猎去了,俺义父正好在家养伤,征兵的人找不着俺,以为俺逃跑了,把俺义父拉去充数去了。” “俺打猎回家不见了俺义父,顺着邻居的指点,沿路追了出来,等俺终于找到俺义父的时候,义父已经战死了,我想要带义父回家安葬,他们不许,还非说俺是逃兵。” “俺义父分明是替俺死了,俺怎么就成逃兵了?!不是说一家人能够留下一个男丁吗?俺家就俺跟俺义父两人,俺义父当兵死了,俺就该留在家里头,成不了逃兵!” “幸亏是当兵的人中,也有有学问的人,替俺争辩之后,俺才明白俺占住了道理。可是上官见俺有一身力气,不肯放俺走,非说俺义父不是战死的,是病死的,非要俺入伍当兵,让俺洗刷逃兵的名声。不然,就要杀了俺。” “俺不服,俺不会打仗杀人,俺就想带义父回家,把义父埋在他早就看好的小山坡上。可俺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把俺的义父烧成了灰,只给俺一小捧骨灰。还跟俺说,等打完了仗,就让俺带着义父的骨灰回去安葬。” “他们是在骗鬼呢,俺家的兵役分明是服够了。俺找了个机会,背着俺义父的骨灰逃了。” “没逃多远就被人给抓住了,抓住俺的人问清楚俺为什么要逃,又问俺会什么,俺就跟他说俺会烧火。” “幸亏是那个有学问的兵士仗义直言,拼着挨打板子替俺求情,其他人也证明俺确实擅长生火烧火,才保住性命来到这里,才能见到了尊上。” “尊上看得起俺,让安以后跟着尊上烧火,不知会有多少人眼气俺的好运道,定然会来尊上面前嚼舌根。俺自个把逃兵这事交代了,也好让尊上知晓俺不是逃兵。” 宣朗舀完了二十四枚浑圆的丹药,放下手中的长柄勺子,两手抱着大玉碗,一边轻轻晃动其中的丹药,一边心情极好的继续问道:“你杀过人的没有?” “没有。”顾虎连连摇手道:“俺听那个有学问的兵士跟我们暗中说道,带领俺们打仗的将领是一个怂包,根本不敢再跟申国人硬碰硬打仗。先前俺义父战死的那场大战里头,把他给吓破胆子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谁呀?谁是怂包,谁把他的胆子吓破了?” 宣朗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阿圆怎么又来了?还不声不响地偷听? 第两千两百一十七章 阿圆作死1 阿圆对宣朗的不悦视而不见,她一左一右向两边劈开的眼睛,极其难看的看向顾虎,颐指气使的催促道:“你快说呀!” 顾虎高大的身体明显的向内缩了缩,局促不安的看了宣朗一眼,小声地答应的:“我不知道上官的名字是什么?” 阿圆上前两步,不客气地伸出手指头指点着顾虎,高声斥责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顾虎垂下了眼帘,回避的转头拧起身侧的火钳,把丹炉下剩余的火炭夹到旁边,彻底撤除丹炉下的炭火,他一边动作一边问宣朗道:“尊上还要不要接着炼丹?” 顾虎逃避阿圆的态度太明显了。 宣朗放下手中的大玉碗,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双小巧的白玉筷子,和一排十二个小玉瓶摆在身边,开始把大玉碗中的丹药,逐一夹进小玉瓶中。 他一边夹一边对顾虎问道:“你学过拳脚功夫没有?” 顾虎老实地答应道:“没有。俺就在军营中,跟人学了几天用长矛勾人。” 宣朗停住动作,转头仔细把顾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顾虎身强力壮很是适合习武,他接着说道:“从今日起我教你武功。” 顾虎大喜过望,他从坐着的草垫上向前扑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宣朗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起来吧。”宣朗等顾虎直起身来,随手把刚刚装好的一个小玉瓶递给顾虎,对着顾虎笑着说道:“你年纪大了,如今要开始习武,走寻常的路数走不通。” “这两枚丹药是奖赏给你的,你先服用下去一枚,十天后服下另一枚,再跟着为师修习武功,定会事半功倍。” 宣朗和顾虎自顾自地说话,根本没有人理会突然出现的阿圆,和阿圆毫无理由的质问。 他们炼丹之时已经关上了房门,丹方的门口也有阵法防守阻止旁人进入。这是炼丹的规矩,炼丹需要极度的专注,不能让人随意进出打扰。 阿圆这个奇葩,却不知是怎样说服了大师兄和国师,让国师同意她跟着宣朗习学炼丹。国师还特意给了阿圆能进入宣朗炼丹房的阵牌,方便她随意进出观摩。 宣朗反对过,国师却说阿圆保证过,绝对不会在他炼丹之时打扰他,让宣朗好生教导阿圆。 阿圆显然滥用了国师给她的便利,多次在宣朗起丹之时来捣乱,早已让宣朗厌烦了她。宣朗原本并没有打算要收顾虎为徒的意思,是见着阿圆当着他的面,一次次欺负顾虎这个老实人,方才兴起了要教顾虎武功,让顾虎在阿圆面前能够自保的念头。 换作是旁人,看见宣朗和顾虎都不理会她,定然会偃旗息鼓识趣地退走。但阿圆不是旁人,她自顾自地收回指向顾虎的手指头,在一旁低声嗤笑道:“这人不傻嘛,还知道拜师。” 她从门边拎着一个草垫,“啪”一声放到宣朗的身边,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没等她接着往下说话,阿圆忽然耸动着鼻子,低声惊叫起来:“这丹药好香!” “宣朗师兄,你怎么不留给我?!” 宣朗转头直视阿圆难看的笑脸,直截了当地对阿圆说道:“这丹药不是给你的。你已经服过太多丹药,再服下这些不仅不会助你增长武功,还会让你体内的丹毒无法排出,诱发丹毒发作要了你的一条小命。” 阿圆满不在乎地笑道:“你放心,国师是不会让我死的。” 她对着宣朗伸出摊开的右手,志在必得的说道:“宣朗师兄,你只管把丹药给我,我若是吃死了,一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索命。” 宣朗差一点被阿圆气得跳了起来,他刚刚炼制出来的极品丹药,自己留着还有用,为何要给她一个被人夺舍的怪物滥用? 宣朗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当着阿圆的面,直接将装着丹药的大玉碗,和其他的小玉瓶全都收进储物袋中,他说顾虎说道:“你今日便搬到为师的院子里住下。” 宣朗站起身来,看都不看阿圆一眼,只对顾虎吩咐道:“走,为师给你找地方安顿。你以前的物事都不要了,为师全数给你配新的。今夜为师替你护法,助你服下‘天人丹’。” 顾虎欢喜地从草垫上站起身来,对着宣朗恭敬的行礼道:“是。徒儿都听师父的。” 眼见着宣朗两人要离开,阿圆的眼睛向左向右撇开,不悦地抬手一把抓住宣朗的胳膊,不依不饶地说道:“国师吩咐过,让你教我炼丹,你敢不遵国师之令?” 宣朗轻哼一声,向下用力甩开阿圆的手臂,“我在这里炼丹练了五日,你每日过来不超过一个时辰,你如何跟我习学炼丹的?我教你如何烧火,连顾虎都学会了,你都还没学会,你不是炼丹这块料子。” “我会回禀师尊,让他收了你的阵牌,断绝了让你学会炼丹的念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 阿圆端坐在炼丹房中,撇着嘴固执地说道:“我不走。国师分明是要你教我炼丹,不是让你教我烧火......” 宣朗都没理阿圆抬脚便走,他头也不回地对阿圆说道:“我这丹房里的东西,但凡被你损坏了,你的小命都不够抵命,你且好自为之。” 阿圆从地上跳了起来:“我要见国师,我要找国师告状,你为何要教我烧火那等无用的功夫,为何不教我辨认药草,真的教我如何炼丹?” 宣朗不耐烦地向后挥手道:“你赶紧去告!是我教你,我如何教你,你管不着。你学不学,你能不能学会,也与我无关。” “你连大字不识一个的顾虎都比不上,我会跟师父说,你最该先去学规矩。什么时候把规矩学好了,再说其他也不迟......” “哇......”阿圆失声痛哭起来,“你没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你不肯教我ye就罢了,还要辱骂我没规矩,你是要逼死我。” 阿圆痛哭着,转身不管不顾地向着滚烫的丹炉扑过去,“让我去死好了!” 她算计好了,顾虎正在她的身旁,随便伸手拖她一把,她都能反手把这个蛮子推向滚烫的丹炉,让宣朗刚刚收下的徒弟,破坏了丹炉,又变成比她还要难看的怪物,不仅能给宣朗添堵,让国师惩处宣朗,还能报复顾虎对她的不理不睬。 果然正走在阿圆身旁的顾虎,大惊失色地惊叫起来:“小心啊,烫!” 顾虎情急之下迈步上前,不假思索伸手去拉阿圆,他的左脚无意中踢中地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药材碎屑,不偏不倚地击向阿圆的脚踝骨...... 第两千两百一十八章 阿圆作死2 宣朗猛地转头,只看见顾虎伸出的手掌,堪堪正要抓住阿圆的胳膊之时,阿圆的脚下却突然一个踉跄,阿圆身体一歪,扬起的左手恰好避开了顾虎伸出的左手,失去平衡倒向右侧的丹炉。 阿圆惊叫起来:“救命啊!” “滋滋滋”的声音紧跟着阿圆的惊叫声响起,丹炉上忽然冒出浓重的青烟,皮肉的焦臭味道伴随着青烟,一下子充斥在炼丹房中,直接把距离阿圆最近的顾虎给惊呆了。 顾虎手足无措地伸着手,不知道是该往前拉开阿圆,还是该往后退,让宣朗来救人。阿圆的右半边身体连同她的右脸,全都粘连在滚烫的丹炉外壁上“滋滋”作响,他不敢伸手去贸然拉扯阿圆,他怕把阿圆给扯得皮肉分离,救无可救。 宣朗极速从门口飞纵回来,他一把推开呆愣的顾虎,让顾虎躲开阿圆左手胡乱的抓扯,避免顾虎也跟阿圆一样撞向炼丹炉。 他停在阿圆的身旁,不假思索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桶的冷水,拎着水桶的手柄,对着阿圆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嗤......”冷水遇到灼热的铜制炼丹炉,立刻沸腾起来,阿圆被铜炉烧焦的衣物和皮肤旁边,又被沸水烫出了一大片的粉红色...... 阿圆的声音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宣朗,你借刀杀人!” 宣朗顾不上其他了。 他扔下手中的水桶,接连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六桶清水,一刻不停的向着阿圆和她身旁的炼丹炉泼了过去。 他一边动作一边对阿圆咆哮道:“闭嘴!” “没了你一条小命事小,废了这个丹炉事大,你以为你的性命抵得过这一鼎丹炉?!” “这可是国师府传承三千年的炼丹炉!!” 百里雯哪里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她算计宣朗和顾虎不成,自作孽吃了这等大亏,自然不肯承认是自家的过失,定然是要拖个垫背的,她的声音比宣朗的声音更大:“你们师徒二人……” 宣朗忽然停住了动作,他轻蔑地凝视着还粘贴在铜炉上的阿圆,等着听这个恶毒的女子,会骂出什么花样来。 他出手救过人了,没能把人救下来,阿圆死了活该! 百里雯忽然就闭上了嘴巴,她感受到了宣朗真切的杀气。 以前无论她如何做怪,宣朗就算是再生气,她能够从宣朗的身上感受到反感嫌弃,却从来没有从宣朗的身上感受到杀意。 她憋在喉咙里的唾骂,在嘴里打了一个转,出口的时候忽然就变成了:“救我啊!” 宣朗正待一不做二不休,袖手旁观,借刀杀人杀了阿圆这个烦人的祸害,站在他身侧一直没动的顾虎,忽然伸出左手抓向阿圆的左臂。 这一次顾虎稳稳地抓住了阿圆的臂膀,向外用力一扯...... “嘶嘶嘶”连续的裂帛般的声音响起,阿圆再度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啊!啊!!啊!!!” 顾虎干净利落地把阿圆从炼丹炉上撕扯了下来,丹炉上留下一人高像是树干一般的焦黑印记,粗大的树干旁边还有一条细长的树枝,那是阿圆的右手被烫焦在丹炉上的印记。 宣朗和顾虎的目光都落在丹炉上,一起避开了犹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的阿圆。不用看,他们也都知晓,阿圆小半个身体的皮肉定然是没有了。 阿圆的右侧身体,贴紧炼丹炉的外裳和裙子都烧成了焦炭,跟被撕扯掉的皮肉一起,用黑漆漆的颜色勾勒出阿圆白花花的伤口。 阿圆的右半脸颊,右侧肩膀,右边胸腹到右大腿到右手胳膊上,正在从白花花的伤口中,浸透出无数的小血珠来,小血珠飞快的变成大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滴落,阿圆迅速变成了又黑又红的血人。 阿圆此刻时刻的模样,只能用触目惊心,凄惨可怜来形容。 百里雯痛苦地瑟瑟发抖,除了痛苦哀嚎,她没有力气骂人了。她也不敢随意动弹,无边无际的痛楚击中了她,她下意识地知道,哪怕是再微小的动作都会加剧她的痛苦。 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迅速打湿她的头发,在极度的疼痛中,她向左边撇开的左眼仇恨地蹬向宣朗和顾虎,恨不得把宣朗和顾虎给生撕来吃了! 她不再是清风居中无名无姓的阿圆,她成了仰明珠,她是霍迪国的长公主。在霍迪国的地盘上,宣朗怎么敢抬举一个大字不识的奴才,迫害她一个长公主?! 她要把宣朗千刀万剐,她要把顾虎挫骨扬灰。 飞龙峰的余孽早该去死! 宣朗粗通医术,瞧见阿圆身上的伤势,情知不妙,一个不好阿圆的小命真要保不住,他愤慨地跳脚唾骂道:“你想找死,作甚不死的远远的?非要废了这里的丹炉不可?!” “顾虎,你赶紧出去叫人,把她赶快抬走,不要再污了我这里!” 百里雯被宣朗气急了,愤怒地脱口而出道:“宣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个飞龙峰的败类,早该死了!躲在这里装模作样,对我一个堂堂的公主作威作福......” 顾虎转身便走,他垂下眼帘,无声地遮掩住眼中一抹释然的精光。 天可怜见,他终于确定他的仇人是谁了。 眼前的两人,一个是飞云门飞龙峰的袁朗,一个是清风居的阿圆,这两个该死之人,同时出现在国师府的密地中,若说国师和皇帝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他可以把脑袋拧下来,祭奠迷雪宗无数的枉死的死人。 他见过清风居的阿圆,却不曾见过飞龙峰的袁朗,他费尽心机混进来,终于在今日有了重要的收获,获悉了最重要的真相。 他原先想不通,南宫翎和安馨两个仙尊为何要联手,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触犯神仙门派不管世俗之事的规矩,悍然灭了迷雪宗? 而迷雪宗在仙尊的联手进攻之下,宁肯引动雪崩灭宗,也不肯投降求饶换取生路,迷雪宗怎么会确定已然走投无路,绝无回旋的活路可走,跟两位仙尊结成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别跟他说是迷雪宗先去甘澜院杀人,挑起了两位仙尊的怒火,迷雪宗跟天鹰宗,飞云门没有那等的仇怨。 他不是傻瓜,伍克己,鲁长兴和迷雪宗的掌门,也绝对不会是傻瓜,若不是被天大的利益诱惑或者是被人逼迫无奈,他们绝对不会傻到要飞云门和天鹰宗为敌。 第两千两百一十九章 阿圆作死3 直到他从地下密道中,找到了鲁家胤和其他人的尸体,他从鲁家胤胸前的内袋中搜出了两瓶‘天人丹’。传说中一枚难求的‘天人丹’,在鲁家胤身上居然能够有两瓶?! 他从中嗅到了阴谋和不甘心的味道。 鲁家胤身上带着‘天人丹’,带着人要从地道中逃生,必然是得了掌门的指派。鲁家胤临死前不甘心地仰天怒目而视,必然是想要给能找到他的人留下线索,迷雪宗除了他和鲁劲松之外,过冬的时候,不会有其他人留在外面。 掌门和鲁家胤分明是在向他传信。 可惜鲁家胤这个蠢货,临死前也不知道留下血书写下个名字。天知道,他和鲁劲松为了在霍迪国找到炼制‘天人丹’的人,花费了多少心思! 一切都是值得的。 炼丹之人就在他的身后,正是来自飞龙峰的贼子,和皇帝国师一起,联手把迷雪宗送上了绝路。两位仙尊最该杀的是藏在这里的这些人。 迷雪宗是无辜的。 只等他过了眼前这个关口,他要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让天鹰宗和飞云门一起来收拾这里的仇人,替迷雪宗报仇昭雪。 两位仙尊滥杀无辜,他们欠他一个迷雪宗,他还有借机光复迷雪宗。 顾国胜急匆匆冲向炼丹房的大门,伸手用力拉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身旁是一个拄着拐杖,弯腰驼背,也带着一个漆黑面具的男子。 顾国胜惊讶了,什么人在国师府中也要带着面具? 他惊愕地低叫一声,停住脚步,猛地转头看向宣朗,提声叫道:“师父,有人找。” 宣朗转过头来,左右扫视来人,低声愤怒道:“大师兄来的正好,明珠公主学不会炼丹寻死。她不好好找地方去死,偏要祸害炼丹炉,把师父的炼丹炉给废了。” 高大的面具人,极速迈步向前,伸手推开堵在门口的顾国胜,疾风般地冲进炼丹房,锐利的目光先扫向炼丹炉,见炼丹炉上有一人高的漆黑的污物,把铜鼎上炼丹的符文给遮住了,不清除干净,铜炉只怕真要废了。 他冒着寒光的目光,猛地转向阿圆,把阿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一眼,阿圆闭上了哀嚎的嘴巴,可怜兮兮地睁着泪眼看着蒙面人。 她感受到蒙面人的目光犹如锋利的刀锋一般刮过她的伤口,百里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大管事不会不禀报国师,胆敢不给她治伤,擅自要了她的命吧? 蒙面人怒气勃发,这个阿圆又在找死?他干脆成全了她?! “咳”站在门口的拄着拐杖的茅力阳,把炼丹房中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低声说道:“丹炉已毁,救人要紧。” “哇......”百里雯趁机痛哭失声,“我错了,我不想死!” “救我,救救我!!” 宣朗不愿意救人,大师兄显然也不想救人,茅力阳敏感地察觉了两人的意图,他拄着拐杖迅速地接近阿圆,低声说道:“到底是清风居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日后让掌门责怪我。” 阿圆猛地瑟缩一下,随即惊恐地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是安安让你来救我吗?” 茅力阳停在了阿圆的面前,极其可惜地说道:“我是天胜境的人,安掌门在满天下找你,若是安掌门知晓你在这里,定然会派人来接你回去。你别怕,我既然知晓你在这里,定然会想方设法送你会清风居。” “我不回去。”百里雯下意识地叫道,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泪如雨下地哭诉道:“我被人劫持去了天鹰宗,我知道金师太和甘长老都没了,两位掌门肯定都恨死我了。” “我不敢回去......” 茅力阳长长地“哦”了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兴味。 他早听说过清风居的阿圆变聪明了,这是被人夺舍了?是什么样的呆子才会选择阿圆这等傻子去夺舍?是傻子特别容易被人夺舍吗?这会儿占据了阿圆身体的是谁?不会是三千年前那位仙尊吧? 国师府的这些蠢材,只懂得用毒,不晓得向仙尊请教仙法炼制仙丹。区区一个炼丹炉算什么,若真是问鼎门仙尊夺舍,知晓如何进出问鼎门,多少炼丹炉没有?! 茅力阳心思急转,他转头看向带他来的大师兄,低声笑道:“大管事,想来这里没人比我的医术更高明,我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你们说吧,救还是不救吧?” 他这般说,谁能跟他说不救? 大管事难听地“桀桀”笑了起来:“茅堂主愿意出手,我等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她废了国师府的炼丹炉死有余辜。茅堂主若要出手,还请自行相救。” 他摆明了不想管阿圆死活,茅力阳想要出手救人,国师府连一枚药丸都不想出。 阿圆见蒙面人态度坚决,生怕来人打退堂鼓,她愈发痛哭流涕,极其可怜地看向茅力阳,连声哀求道:“救我,请你救救我!等安掌门知晓我是无辜的,她定然会感激你的!” 茅力阳肯定地点头道:“我会救你。” 开玩笑,天胜境又不缺药材,他正愁找不到国师府的弱点,有阿圆捏在手心,进可以让他探查问鼎门的秘密,退可以找宣烨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他信誓旦旦地答应道:“为医着绝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你的的伤势太重,必然会九死一生,其中的痛楚非常人能忍......” 百里雯泪流满面地急切道:“我能忍!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能忍。” 茅力阳弓着驼背地腰,略微点了点头,他拄着拐杖转向大管事,“既如此,还请大管事寻一清净之处,让我在炼丹之余,可以方便地救人。” 蒙面人在茅力阳的目光凝视下,再上下扫视阿圆一眼,确定阿圆的伤势极重,就算是国师亲自出手,也只有三成机会能救回来。 他不相信茅力阳的医术会比国师更高。 蒙面人淡定地抬手指向顾国胜,高声吩咐道:“你,扛着公主跟我们走。” 顾虎犹豫着没动,他转头看向宣朗,低声对恳求道:“师父,徒儿害怕公主用银针扎我,给师父丢人......” 第两千两百二十章 阿圆作死4 宣朗不待顾虎说完,当即一边伸手点向阿圆的穴道,一边点头对顾虎说道:“你别怕,我替你点住她的穴道,你扛着公主跟着大师伯去吧。” 顾虎规矩地跪倒在地上,对着蒙面人磕头道:“顾虎,拜见大师伯。” 蒙面人无语了,宣朗什么时候收了徒弟,他怎么不知道?先前他还以为是顾虎不懂规矩胡乱叫人。他上下打量顾虎,一个毫无武功的徒弟收来作甚?今日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凑到了一起?! 他不动声色简单地点了点头,对着顾虎说道:“你起来,扛着公主跟我走。” 顾虎先答应一声:“是。”他从地上爬起来,利索地上前几步,小心的避开阿圆身上的伤口,俯身扛起被宣朗点住穴道的阿圆,一双眼睛老实地看向了蒙面人。 大管事心中一晒,宣朗收下这等榆木般的徒弟,是想跟他在国师府中争权夺利?宣朗什么眼光?他转头对宣朗吩咐道:“朗师弟,你也跟着一起来。” 要到这个时候,他才任由顾虎扛着人,替宣朗和茅力阳引荐道:“朗师弟,这位是天胜境炼药堂的茅堂主。往后一年,茅堂主会带着三百名天胜境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留在这里炼丹。” “其他人员安排不由朗师弟操心,师尊给朗师弟的任务是:手把手教会茅堂主炼丹。师尊已经把茅堂主需要在一年之内,炼制出来的丹药清单列了出来。” 蒙面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厚厚的纸笺,他伸手递给宣朗,接着说道:“师尊吩咐,就按照清单上的顺序,仔细教导茅堂主。这里的丹炉,我会找人替你换过。” 宣朗略微瞪大眼睛,他被蒙面人说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他何德何能,能够指点天胜境炼药堂的堂主炼丹?反过来还差不多吧?大师兄没听清师尊的吩咐?! 蒙面人了然的对宣朗解释道,“朗师弟别想岔了。茅堂主的医术和炼丹术是毋庸置疑,超凡入圣的,此番师尊特意吩咐是要你按照我们炼丹的方法,来教茅堂主炼丹。” 宣朗明白了,他点头答应道:“是。” 蒙面人的目光转眼落在茅力阳的身上,他直白地对茅力阳说道:“宣朗是师尊众多弟子中,炼丹术最好的徒弟,茅堂主跟着我朗师弟一起炼丹,必然会有所收获。” 茅力阳侧身转头看向宣朗,客气地说道:“日后要仰仗宣朗多多指教了。” 宣朗手握清单,更加地客气道:“好说,好说。” 蒙面人的目光落到宣朗的身上,接着说道:“我把茅堂主就近安置到你旁边的院子。走,我们一起去把茅堂主安顿下来。” 他带头往炼丹房屋外走,宣朗对着茅力阳客气地伸手,“茅堂主请!” 茅力阳当仁不让地紧跟蒙面人的脚步,宣朗在跟上两人之前,还没有忘记对顾虎多提醒一句:“你也跟上来。” 他生怕顾虎这个实诚人,少了一句吩咐都不知何去何从。 顾虎低声答应一声,扛着阿圆紧紧跟上。 他低头垂眸遮掩住眼中的凶光,他万万没有想到,天胜境炼药堂堂主会带着三百人来国师府炼丹,难怪皇帝和国师胆敢把迷雪宗当棋子。 不,是当弃子。 他们避开了两位仙尊的报复,把迷雪宗送进了死路。 这些人的目标是什么? 他不相信这些人聚在一起,仅仅是为了给皇帝早年的风流债报仇雪恨。皇帝或许有这样的心思,其他人为何要陪着皇帝胡闹?特别是像天胜境这样高高在上的神仙门派,为何要搅和在皇帝的私人恩怨中? 这后面定然还有更大的阴谋。 顾国胜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扛着阿圆,让自己毫无武功的脚步声,传到前面三人的耳中,让三人彻底对他放下戒心。 被他扛在肩上的百里雯,身不能动嘴不能言,心里却乐开了花。自打国师残废之后,她对国师能不能护住她,还能不能在临死前替她解决阿圆身体的麻烦,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反复来纠缠宣朗,看中的正是宣朗身后飞龙峰的势力。谁知宣朗是个彻头彻尾的呆子,连她话里话外用公主的身份和未来国师的地位,想要收买他都听不懂。天胜境炼药堂的人要在这里呆上一年,真是喜从天降绝处逢生。 百里雯放空思绪,让她的神魂不再时刻感受阿圆身体的疼痛,用这种法子逃避阿圆身体痛不可遏的煎熬。她要到了国师府才发现她能够借用这种法子,暂时失去对阿圆身体的掌控,借机躲避阿圆身体的感受。 正是夺舍的这等妙处,被她无意间察觉出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行事。 阿圆受伤,最心痛不是她,该是阿圆的皇帝爹爹。最忌惮的也不是她,该是国师。都说小鬼难缠,等这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小鬼遇到了国师,国师知晓阿圆出事,自然会收拾他们。 说不定国师见阿圆重伤,在情急之下,还会因此加快速度帮助她,替她找到合适的人夺舍,让她和阿圆各归各位。 她来这里四个月多了,只见过国师一面。之后不管她如何折腾,除了大管事对她的管制越来越松散之外,国师始终不曾再见来见过她。她不让阿圆受伤,国师只怕早已把她抛在脑后,更遑论阿圆那个做皇帝的爹,哪里还会想起阿圆这个怪物来? 天胜境的人来了,比宣朗更管用。 剧痛忽然袭来,百里雯遗憾了。她的神魂能够无视身体的时辰还是太短了,阿圆这次受伤太重,阿圆的身体熬不过去,连带她也无法保持清醒了。 她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国师暗藏的阵法中,一下子增加了三百炼丹好手,可想而知炼制出的各种丹药都会因此而猛增。这仿佛是打开了无形中的一道门,放出了其中暗藏的黑暗力量。 最直接的表现便是,霍迪国与卫国和申国交战的前线,一夕之间霍迪国的军队的战斗力猛然变得势不可挡。不仅能以少胜多,还能在对两国开战的战场上,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卫国和申国的军队接连吃了败仗,节节败退。 卫国德王夏德天还好说,他好歹有伪先天一境的修为,跟着卫军溃败之时,依仗着武功还能在乱军中自保,并未承受受伤。 申国英王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在败走之时,遭遇了霍迪国军中高手的围攻,被侍卫护卫着撤退之时,仓皇之中被乱箭射中了右小腿。 最倒霉的是,英王中的是毒箭,御医来不及给他解毒,毒性已然发作,为了保住英王的性命,御医无奈之下只好替英王截腿保命。 第两千两百二十一章 童悦沦陷 英王的右腿从大腿与小腿的连接处被截断,英王御医勉强保住英王的性命,日夜兼程护着高烧中的英王返回盛京城。 盛喧帝接到英王中箭截腿的消息,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勉力支撑着下旨让诚王出京,去前线接替英王统领中路军,又接连下旨晋封安国公为讨伐大元帅,让福王监国主理朝政,便激怒攻心昏迷了过去。 诚王连夜出京,福王坐镇盛京城,统御朝廷百官,调度粮草供给前线作战,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英王平安回来。 饶是盛喧帝在昏迷之前,有先见之明下旨让福王监国,英王断腿对申国朝廷的冲击,也比想象中的更大。 英王残废无缘皇位,福王身为嫡幼子,日后申国的皇位就该是福王的。福王从来没有想到过,皇位有朝一日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 他对朝廷事务向来不上心,从来没有在朝臣面前展现过明君的潜力。临危受命骤然监国,虽有宁国公和宁平侯竭力相助,福王手忙脚乱之间,还是在群臣面前多次露怯。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国难之时请明王出山的声音,忽然在朝廷内外高涨起来。宁平侯四处出动尽力弹压,赵丞相和金丞相也站出来接连力挺福王,可他们越是护着福王,越是显得福王无能。 福王欠账太多,临朝之时又不愿意改变往日的花孔雀一般的穿着,照旧不重样地穿着异样华丽的衣裳招摇上朝,着实没有明君之相...... 国师府中埋下了隐患,申国朝廷中也有了隐忧,这些事情发生的速度极快,还都还没有消息及时传到飞云门。 安馨和高妙仪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往飞云门赶。快到飞云门的时候,安馨提前给高天传信,问清楚了童悦闭关所在的位置。在夜幕降临之后,她静悄悄地拉着高妙仪落到了飞龙峰童悦闭关的洞穴前。 高天平静地看着两人无声地落下,对着安馨张口便说道:“掌门恐怕见不着童堂主了。她闭关之前,特意给我传过飞信,声言不见任何人。” 高天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脸上,轻声强调道:“特别是不要见掌门。童堂主坚持要三月之后,待先天五境境界稳定,自会出关手刃仇人,让我替她恳求掌门,千万勿要替她出手。” 高天略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守在这里,就是要当着掌门的面,跟童堂主说清楚:三月之内,若是能够清缴天行峰的余孽,飞云门不会特意留手,留下隐患徒生变故。” 高天轻缓地对解释道:“如今飞龙峰的余孽除了青柳谷,已经基本扫荡干净。飞云门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替天鹰宗打扫干净天行峰的败类。” “童堂主宜专心闭关,勿需再执着于是否能亲手报仇。我以为祸患一日不根除,谁也不能高枕无忧。” 安馨明白了。 高天是特意过来给童悦打声招呼。一来让童悦放心,飞云门定然会替她报仇雪恨。二来也是告诫童悦安心闭关,无需多想报仇之事。 安馨朗声让自己的声音穿透高天身后的阵法,传入童悦闭关的洞穴之内,“童堂主的请求我准了。太上掌门行事,我自是信得过的。我等着太上掌门的好消息。” 安馨也略微停顿一下,改用传音入密保证道:“若有个万一,等童堂主安然晋升先天五境,我会跟童堂主一起,联手扫荡天行峰余孽。” 高妙仪也开口道:“我愿与掌门一起,襄助童堂主报仇。” 安馨和高妙仪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阵法中,隔着洞穴门口一道沉重的石门,他们无法看到童悦端坐在阵法中,她额头上突然暴起青筋,脸上忽然出现显露出无比的狰狞,眼中流露出无可比拟的求生渴望。 童悦正在艰难地挣扎求生。 闭关之前,她经过了罗润清无比细致的检查,罗润清明明向她保证过,她体内的药毒已然彻底清除干净,独自闭关稳定境界正是时候。 她听信了罗润清的话,方才主动请缨来了这里闭关。不曾想,罗润清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她在这里闭关不过五天,她身上的药毒忽然就爆发了出来。 她已经逐渐理顺的真气,毫无预兆地暴动起来,在浑身不可遏制的燥热难耐中,唤醒的分明是当日被‘噬人散’祸害时,身体最情不自禁的反应。 童悦不信邪。 她不肯相信是罗润清出错,以为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在僻静的无人处,心中激愤难消,引动了心神不定。她尝试着用内力压制暴乱的真气。可惜她越是压制,越是难以控制真气的运行,她身体的异样越是明显。 童悦这才肯相信是罗润清没能彻底祛毒。 她服下罗润清给她预备的祛毒丹药,一次次化开药力,想要解除那人给她下的毒。 可是,她服下的解毒丹药越多,她对解毒的希望越大,她身上余毒的反弹越是让她猝不及防濒临崩溃。 童悦耐着性子跟余毒纠缠,她服下的解毒药丸越来越多,誓要跟余毒拼死战斗到底。 三天三夜过去,高天开口的时候,正是她精疲力竭却终于感受到胜利在望的时刻。谁知她一听见高天的声音,只一瞬间她的心神全乱了。 太像了。 两个高天的声音一模一样,她还是难以分辨清楚。她担心是那个害她的‘高天’,已经混了进来,要害了外面毫无防备的安馨和高妙仪。 就在她方寸大乱之时,已经被她压制得即将消散的余毒,忽然之间又卷土重来,让她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难受起来。 童悦提起全部的内力,竭尽全力咬紧牙关,克制着不让嘴里发出情动的呻吟声。太难堪了,在高天无情地拒绝她之后,她仅仅是听见高天的声音,都能让她情难自禁无力自拔。 她宁死也不肯让人察觉这个! 正在童悦挣扎着想要重新掌控暴乱的真气,让自己避开走火入魔的境地的时候,她出乎意料地听见自己张口说道:“你们走,我不想见到你们。” 没等童悦反应过来,她身体忽然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一般,软绵绵地向前伏倒在了地上,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眨眼之间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两千两百二十二章 高天的誓言 安馨听见了童悦说话,更听见了童悦呼吸略微一滞之后,重新变得轻缓起来。她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下来,童悦听见了他们的保证,紧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气息平稳缓和乃是放下执念极好的兆头。 童师叔不愧是做了多年堂主的人,不用她开口多劝,一听见她的承诺,已然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厄运。 原本安馨还打算多劝说几句,她做好了要不厌其烦地劝导童悦:事情已然发生,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沉溺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只能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还准备跟童悦保证,她既然成了仙尊,至少清风居的人,无论如何是要保住的,绝不会让童师叔受了委屈无处声张。 此刻,安馨听着童悦和缓悠长的呼吸,心中升起无法忽略的钝痛,童师叔是有多担心她冲天一怒,让天下人都知晓童师叔受辱吃亏的事情?! 她低声对高天传音入密道:“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不会容易,不过我还是想要全力以赴做一回,我不想让童师叔为被恶言恶语所困。” “此番是敌人主动攻击飞云门,门中精锐尽出杀一儆百乃是正理。太上掌门不必有所顾虑,若有人多管闲事,我不介意让世人明白我护住清风居和飞云门的决心。若背后之人若是天行峰的仙尊,我愿与之一战,誓要取其性命报仇雪恨。” 安馨急不可耐要报仇。 背后之人若跟她一样也是仙尊,穷尽童悦之力也无法报仇,早晚要由她替童悦报仇雪恨,算不得她对童悦不守承诺。 高天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也改用传音入密道:“天鹰宗奚欢堂主昨日已经早一步赶到,专程来求见掌门,恳请掌门去极北之地。”高天略微顿了顿,沉声强调道:“天鹰宗也怕掌门动怒,此举是想要调开掌门,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安馨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调虎离山的缓兵之计?天鹰宗怎么想得出来?童悦受此奇耻大辱,他们还以为她还能忍?!她自己想要去极北之地立威是一回事,被天鹰宗明目张胆支使极北之地,袖手旁观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给天鹰宗这样的胆子?! 高天清楚地感受到了安馨的怒气,他低声传音对安馨劝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天鹰宗给祈贤一个机会,让他们表现出诚意,咱们要先礼后兵。” 安馨的目光冰冷地落到高天的身上,太上掌门怎么又是这个调调?一味要她退让隐忍,任由天鹰宗频频出招?! 当初高妙仪在飞松峰遇险,是高天怒火冲冠,不顾自身的安危,只身一人来了飞龙峰,骤然出手灭了嫡枝嫡系。 那会儿可没见着高天要先礼后兵。 安馨森冷而探究的目光凝视到高天的身上,飞云门真的没有察觉到天行峰余孽的动静吗? 高天在安馨斥责般的目光下,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他轻声传音道:“不是我非要忍辱负重,一再退让,而是师出有名,才不会有人诟病我们不念三派联盟的交情,非要打脸天鹰宗。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对天行峰余孽的掌握,确实不足以让掌门能够出其不意,一击得手,一举诛杀敌人泄愤立威。” 高天及其坦白的坦诚道:“若非是如此,我们何必要给天鹰宗这个面子?放过让掌门立威的最好机会?!” 高天极其遗憾的承认道:“若非是为了对付袁庆和青柳谷,先前抽不出人手在探查天行峰余孽的身上,也不至于抓不住这等绝好的机会。” 原来如此。 安馨紧绷的神色放缓下来,她低声对高天提醒道:“我若如了天鹰宗的意,跟着奚堂主去了极北之地,待你们围剿天行峰余孽,果真遇到仙尊该如何是好?” 高天淡定地答应道:“若能以身为饵,替掌门把暗藏的敌人诱出来一举歼灭,我以为是一件值得冒险的好事。总比对方始终藏在暗处,不停地出招暗算偷袭我们,让我们一直被动挨打,找不到敌人来得痛快。” “利益不够大,敌人怎么肯现出身来?飞云门的大阵,灭得了袁庆,定然也能杀得了天行峰的余孽。” “我想过了,掌门此番回来,正好把门中大阵再加固一番,真要有仙尊来袭,正好引其入瓮,围困其中,等掌门回来诛杀干净。” 安馨谨慎地点了点头,看来高天早有应对之策,二师伯还是当初果断决绝,快意恩仇的性子。她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阵牌,让阵牌悬浮在空中,两手不停掐诀,将阵牌中的阵法布置在童悦闭关的洞口前。 她一边动作一边对高天说道:“我在这里布下南宫翎炼制的防守阵法,以防万一。” 安馨用大抓手抓住阵牌,平推到高天的面前,对高天叮嘱道:“我把这个令牌留给你,除非童堂主自己想要出来,没有这阵牌谁也进不去。” 高天抬手握住阵牌,对着安馨保证道:“飞龙峰这里会重点防范,飞龙峰和天行峰早有勾结,天行峰的余孽会从这里攻进来也不一定。” “小心无大错。” “掌门放心,我会舍生忘死保住飞云门的基业,绝不会让掌门失望。” 高天难得地发了重誓。 安馨的胸中涌起同仇敌忾的豪情,她一边拉着高妙仪和高天一起离开童悦闭关之地,向着飞云峰飞寰殿飞去,一边对着高天说道:“太上掌门既有了成算,且把计划仔细说来听听。” “这几个月飞缘楼可有异动?我最担心的是内忧外患......” 安馨带着高天和高妙仪飞走了,她没能察觉童悦的异动。而她最担心的飞藏峰飞缘楼的阵法前,正有巡逻的先天长老察觉了前方护阵法的异常波动。 奇怪的是发觉异动的长老并没有刷出烟花示警,反倒支开了跟随他的弟子,独自迎着异动而去,等他接近阵法异动之时,异动的阵法忽然平静下来。 正当那个长老凝神查看身旁的阵法之时,防护阵法突然凸出一个圆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罩住来人,几乎是眨眼之间,来人消失在阵法中不见了人影。 第两千两百二十三章 自曝其短 两天之后的午夜,安馨独自一人驾驶着‘直升机’,跟着奚欢趁夜走了。 她们的目的地正是极北之地。 一等‘直升机’飞出了飞云门的天然屏障乌衣江,奚欢便收回了扫视四周的目光,对着安馨低声抱歉道:“我知道打扰安掌门闭关,非要在这个时候请动安掌门去极北之地,实在是不厚道。” “我愿意走这一趟,是因为我来了,才能护着安掌门一路上,可以安心继续闭关。等去到了极北之地,安掌门若是还想闭关休养,我也能替安掌门妥当安排,不会耽误了安掌门疗伤。” 奚欢大包大揽地诚恳道:“去极北之地的道路我是很熟悉的,‘直升机’一路向北,只要飞到了霍迪国境内,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我特意多带了疾风符,按照傀儡武士如今使用疾风符的数量,撑个十天半个月,一直飞到极北之地不成问题。” “安掌门只管放心把路上的事情交给我便是。”奚欢说的是真心话,她也真是想要帮忙。 安馨却没有闭关的打算,她主动对奚欢说道:“先让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等到了霍迪国境内,再交给你也不迟。” “来,我们坐下来先说说话。” 面对安馨的邀请,奚欢求之不得。 她跟着安馨一起盘腿坐到了挂篮的底部,对着安馨低声说道:“安掌门想要问什么只管问,我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大方?! 安馨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奚堂主这是打算把天鹰宗的机密,全都说给我听了?” “有何不可?”奚欢认真地坦白道:“世间有了仙尊,南宫掌门又去问鼎门,我们三大仙门早晚会重新归拢到问鼎门的麾下,门派之间的壁垒自会冰雪消融。待到有新的仙尊出现,我们这些人迟早要成为太上长老,放开手中的权势。” “若是连这等大势都看不清楚,”奚欢意有所指地强调道:“那可真是耳聋眼花,不配成为门派的堂主了。” 安馨看向奚欢的目光中沉静如水,一丝波澜也没有。奚欢说的听上去都对,事实是清风居接连折损两位女性长辈,归根结底跟天鹰宗都脱不开干系。 天鹰宗可没有忌惮过她这个仙尊。 奚欢神态自若的接着说道:“只是大家都想要在失去权柄之前,想方设法多捞些好处,以期在自保之余,至少能给后辈多留下些机会,日后能有再度崛起的希望。” “连我愿意对安掌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因为此。总要给门下的徒弟们多留些出路。”奚欢坦率地笑起来,“连我这样没成亲,没有子嗣的人都有等打算,没人能够免俗。” “这一趟祁阁主出山,誓要彻底铲除天行峰余孽,给安掌门和清风居一个交代,面临的阻力绝不会小,特意要安掌门去极北之地,正是要表达天鹰宗的决心和诚意。” 安馨听懂了也好奇了,“天鹰宗为何要放任天行峰余孽,任由他们尾大不掉?”灭了天行峰的余孽,他们这些人不是能捞取更多吗? 面对安馨的疑问,奚欢显然早就有了答案,她直言不讳地答应道:“天鹰宗面对嫡枝嫡系的手段,跟飞云门完全不同。” “先前天鹰宗一直看不上飞云门的软弱。飞云门掌门对飞龙峰的处处忍让,把嫡枝嫡系捧在手中,任由飞龙峰占据门中九成修炼资源,落到我们的眼中就是一个笑柄。” “如今天鹰宗人人羡慕高天杀伐果断,出其不意一举消灭了飞龙峰,把飞龙峰所有的积攒财宝,涓滴不剩,全都攥在了手里。不像天鹰宗对待天行峰,看似站到了上风,实则留下了无数的隐患,到手的不过是天行峰所有的十之二三?” “不是不后悔的。” 奚欢深深叹息:“说到底还是大家吃相太难看,人人都想多吃一点,结果却让天行峰钻了空子。” 安馨垂下了眼帘,奚欢说得太虚了。 不用奚欢开口,她和清风居都能得出几乎相同的结论,奚欢若是都跟她这般聊天,真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安馨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明亮的月光下,奚欢也垂下眼帘,颇为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紧接着说道:“自从天行峰覆灭之后,每一次门中派人出去剿灭天行峰余孽之前,都会有异样发生。” “以我的亲身经历来说,是跟我亲近的长老或者是弟子,会突然收到一笔横财,指明让他们转交给我。这笔横财包罗万象,珍贵到无法让人拒绝。” 奚欢的声音稍微低落下去:“我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我把收到的财物连同清单,全都上缴宗门,然后带着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灭了一处天行峰余孽的密地,大胜而归。” “我自认我处置得问心无愧。可是回山之后,跟着我出战的长老们,凡先天二境之下的,接连出了意外,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两个月之内,一下子死了六人,我震怒得无以复加。” “我逐一追查过他们每一个人的死亡的缘由,看上去都和天行峰无关,可是我却知道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没有接受天行峰余孽的贿赂,给他们带来的报应。” 奚欢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细长的纸笺,她伸手递给安馨,“这是放在我书房书桌上的警告。” 安馨低头看向手中的纸笺,只见细长的纸条上,写着短短的一句话:‘他们因你而死。’ 奚欢继续往下说道:“我把凡是能够接进入我的书房,留下这张纸笺的人,全都监视起来。快两年了,没有从其中找到何人是叛徒的痕迹。” “一边是财宝的诱惑,一边是害死自己的亲信,还找不出凶手是谁。” 奚欢无奈地叹息道:“天鹰宗山头林立,各人都有自己的势力,这也算的上是其中的一个缘由。有谁会愿意自己的身旁会有天行峰的爪牙呢?” 奚欢轻轻的摇了摇头:“难啊!我是如此,相信其他堂主俱都跟我一样。” 安馨浑身上下透出肃杀之意,奚欢这般跟她诉苦,是想要她放天鹰宗一马? 奚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前天行峰余孽作乱,乃是天鹰宗内斗,勉强还能说是优胜劣汰。这一次,天行峰成了挑拨我们两派联盟的罪魁祸首,天鹰宗绝对不能容忍。” “今夜出发之前,我收到最新的消息,祁阁主剿灭的天行峰暗藏之处达到了五处。”奚欢抬眼看向安馨,极其诚恳地说道:“安掌门请放心,天鹰宗这次定然能根除天行峰这一颗毒瘤。” 奚欢自曝其短努力替天鹰宗开脱,着实是尽力了。 第两千两百二十四章 滥杀无辜 安馨对空口白话的保证不感兴趣,漂亮的话天鹰宗说得还少吗?甘澜院被袭杀之后,发生了多少事情?两位阁主若是把对南宫翎的保证放在了心上,天行峰的余孽早该全灭了,何需今日来她面前喋喋不休地解释? 只是她已经出发去极北之地,摆明了要再次给了天鹰宗将功赎罪的机会,又何须在这个时候去质疑天鹰宗要给她交代的决心?! 安馨淡然地对奚欢说道:“天鹰宗早该有根除天行峰祸患决心,我拭目以待天鹰宗的霹雳手段。我等着用天鹰宗节节胜利的消息,来平息我心中的怒气。” 安馨抬起眼帘,冷静地看向奚欢,轻缓地警告道:“我期望,天鹰宗不要再试探我的耐性,拱手给我送上不问青红皂白大开杀戒的机会。” 奚欢用力忍住从背脊上爬起的冷颤,赶紧点头强调道:“两位阁主和天鹰宗都不会让仙尊失望的。” 安馨眼底有清浅的波动闪过,她主动改变的话头,“既如此,奚堂主不如多跟我说说极北之地的境况,也好让我多有些准备。” 奚欢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黑暗中,她的脸庞火辣辣的烧了起来,祁贤和翟永祥给她下令,让她务必给安馨解释清楚,天鹰宗纵容天行峰的不得已。她虽然领命行事,把原委说清楚了,心中却也是极其羞愧的。 到底是私心太重,为私利罔顾正义是非落了下乘。 以此为借口求得安馨稍安勿躁,怕的正是安馨迁怒于天鹰宗大开杀戒。这分明是打着‘坦诚相告’幌子,来欺负安馨心慈手软好说话。她明知不妥而为之,自然会让安馨对她也很失望。 奚欢放缓了声音,对安馨轻言细语说道:“宗中有文字记载,极北之地的野人,乃是天鹰宗的长老去极北之地探险的时候,无意间触动阵法发现的,据说是损毁了阻挡野人最严密的一道阵法,才让野人有了威胁我们的机会。” “原本防范野人的阵法有三层,上千年不间断的攻打,再加上无数次袭击野人老巢都有去无回,如今的阵法乃是最后一层,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天鹰宗再次投入最精锐的力量,门中长老几乎全都来做这里守卫,天行峰对极北之地也知之甚多......” 奚欢抬眼看着安馨重新低垂下去的眼眸,忍住了后半句,天鹰宗对天行峰百般隐忍,这也算是其中的理由之一。逼得太急了,天行峰的爪牙破坏极北之地的阵法,放野人为祸世间,跟天鹰宗同归于尽该如何是好? 奚欢接着说道:“幸亏天行峰也知道极北之地的阵法,还有最后的绝招,”她的声音中有了不容忽视的决绝,“若是能够把野人全都诱出来,可以启动阵法同归于尽......” 安馨差点嗤之以鼻,飞云门的人舍生忘死与海兽同归于尽她信,天鹰宗的人.......她的目光落在‘直升机’投射在下方寂静的山林中的暗影上,奚欢刚刚说的这个隐患要想办法尽快剔除,不能再让天行峰的人握住把柄。 ‘直升机’一刻不停的向着北方飞去。 同样明亮的月光下,距离望京城两千里的一个狭长的无名山谷中,祁贤正高踞在五层高塔最高处的飞檐上,衣袂飘飞,恍似即将踏空而去的仙人。 片刻后,他从一个飞檐飞掠向另一个飞檐,向下俯视着下方的一面倒的屠杀,胜负已分,剩下的‘敌人’不过是在负隅顽抗。 高塔下,有先天高手提起所有的内力,一边抵挡着天鹰宗长老的围攻,一边对高高在上的祁贤暴喝道:“祁贤,你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想当年,要不是老夫救你一命,你如今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我早已退隐江湖,退隐前也跟天行峰并无瓜葛,你带人围攻我作甚?!我根本不是天鹰宗的人,更遑论是天行峰的余孽,你滥杀无辜天地不容!!!” “哼!”祁贤冰冷的冷哼声,清楚地传到每个正在打斗的众人耳中,他极其冷淡地呵斥道:“你是不是天行峰的余孽,不是你说了算,等我们从这塔中搜出天行峰的宝藏,自有公论。” “当年我被你所救,蹊跷之处甚多!如今想来,分明是你们处心积虑,陷害我的阴谋。你所谓的恩情,我早已报过了。若不是我始终挂念着你,又如何能察觉你就是天行峰的余孽?!” “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临死之前,你若能交代出其他天行峰余孽的藏身之地,我会让他们给你一个痛快,不会让你的污名流传出去,让你死后留个好名声。” “否则......” “否则个屁!”那人愤怒地打断祁贤:“祁贤你才是天行峰的余孽!!你以为只手遮天,指鹿为马栽赃陷害,瞒天过海哄骗飞云门,你就能掩藏你的身份?!” “你这个天行峰的余孽才死有余辜,两位仙尊不会放过你,你......” 苍老悲愤的声音忽然一顿,然后垂死挣扎般怒吼道:“你以为我没有留下后手吗?我早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我若死了,定要拖着你下地......” 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围攻之中,他原本就落了下风,再分神跟祁贤理论,更是找死得更快。 他死了,祁贤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响起:“我祁某人为了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俯仰天地间问心无愧,区区诬陷诅咒奈何得了我?” “下面负隅顽抗的人都听好了,你们若能迷途知返,检举揭发天行峰余孽所在之处,尚能有一条生路,助纣为虐只会让你们......” “我揭发!”高塔下面有声音破空而来,打断了祁贤,“我知道一处天行峰余孽所在,你让剩下的人活命,我便告诉你们!” 祁贤冷笑一声,径直下令道:“活捉他,其他人一个不留。” 下方传来整齐的应道声:“是。” 那个宣称想要揭发的年轻声音暴躁地愤怒道:“你们都瞎了眼吗?我们若是天行峰余孽,怎么没有阵法来阻挡你们?天鹰宗滥杀无辜......” 年轻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被人点住了穴道定住了身形,只能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其他人被天鹰宗的人收割性命,无一幸免,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有被放过。 第两千两百二十五章 英王回京1 眼看胜利在望,祁贤却不放松地对下方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吩咐道:“距离此刻三百里还有一处天行峰余孽的巢穴。乌长老带着你的人留下,清理战场审问揭发之人,其他三队人马跟我出发,天亮之前,另一处天行峰巢穴也要鸡犬不留。” 祁贤的身影在高塔上消失,下方天鹰宗的人马呼啦啦走了一大半,驯兽踏地的轰隆声擂鼓般响起来,嚣张地向着北方席卷而去。 这一片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被四周霍迪国的猎人称之为千万大山,在连绵不绝的山谷中,隐藏避世的江湖门派不知凡几,每一个都可以当成是天行峰的余孽来剿灭。 祁贤的思路很简单:涸泽而渔。别说是鱼,连虾也无处躲藏,全都要被一网打尽。 望京城中追查敌人的线索,全部断绝了都不要紧。霍迪国有名有姓的江湖门派,早在天鹰宗的监察之中,剩下的人漏网之鱼都藏在这千万大山中。等他把这里的人都剿灭干净了,天行峰的余孽也应该被彻底完蛋了。 真要有人从这里逃出去,他早已在南边张开大网,专门等待漏网之鱼。毕竟天行峰没有‘飞船’‘直升机’,世上能飞的也只有两个仙尊。若是向北逃窜更好,等待他们的更是绝路。极寒天气都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天行峰余孽之外的池鱼虾蟹,也没什么好无辜的,他们若是机警些,很该想方设法探查出实情,早些向天鹰宗告密,避免池鱼之殃。 他们做不到这个,留他们何用? 死有余辜。 他既然出了山,灭除天行峰余孽再麻烦,也不过是三月之功。 祁贤有这个信心和底气。 夜半三更,十五圆月的清辉洒落在申国盛京城北门的城门口前,照亮了敞开的城门前,一行百十来人的马队。 福王身披碧蓝色轻薄披风,在清冷的夜风中安静地坐在白色骏马上,两眼凝视着前方灰白的官道,算着时辰英王的车驾也该要到了。 正当他望眼欲穿,耐不住性子刚要转头去问身旁的安宁侯宋承平,再次确定收到的消息是否有误之时,他的眼角余光终于看见道路的尽头有暗影晃动。 来了,英王的车驾终于来了。 福王急不可待拍马上前,迎着英王的旗帜赶过去。英王的侍卫见着福王赶来,流水般向着两边分开,拉住马缰放缓马速,让英王的车驾从马队中间露出来。 福王没有让英王的车驾停下来,他调转马头跟英王的车驾并行,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轻飘飘飞向英王的马车,在半空中伸手搭在英王马车的蓬檐上,对着早已拉开窗帘,等着他问话的御医低声问道:“英王病情如何?” 御医黄有庆低声庆幸道:“启禀王爷,幸亏半路上有安国公派人送来的疗伤圣药,臣给英王外敷内服之后伤势缓解,王爷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这两日高烧也正在消退,英王的性命理当是能保住了。” 黄有为边说边让开窗口的位置,让车内低弱的灯光照亮面向左侧卧的英王。英王的双眉皱起,脸色苍白脸颊消瘦,眼睑下有青紫的痕迹,显然极度缺少睡眠。 轻薄的锦被下,英王右侧的断腿异常明显。 黄有为有意放低了声音:“英王服药睡熟了,这是一路上王爷睡得最熟的一夜。若不叫醒王爷,恐怕要等天明才会醒来。臣不忍心......” “不用叫醒他。”福王的目光落在英王的断腿上,也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本王护送英王进宫,黄御医照看好英王。” 福王手臂用力,身体一荡,伸腿在马车窗框上用力一踏,看准了小跑在马车旁的坐骑纵身落下。他准确地落在马背上,双腿用力夹住马腹,驱使坐骑越众而出当先而行。 宋承平赶紧驱马追上福王,福王沉着脸低声对宋承平说道:“你说得对,安家确实是忠臣。他们出手救下大哥,这份人情我替大哥认了。” 宋承平无声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开口接话,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安家这份人情不好认更不好还,若非坐上皇位,福王替英王认不下也还不了。福王亲眼见到英王残废无缘皇位,终于下定决心要争夺皇位。 这是好事。 福王带着英王的马车进了北城门,一路向南进了皇宫,福王指挥等候多时的内侍,用软榻小心地抬着英王进了宣明帝的寝宫仁和宫,把熟睡中的英王安置在了偏殿。 福王刚把英王安置好,皇后闻讯也赶到了。 皇后见着断腿的英王,呜咽着坐在英王的床榻前,用手帕捂着嘴巴痛哭了一回,等着皇后终于收住哭声,屏退旁人,只留下宋承平一人,方才伸手拉过福王的胳膊,忧心忡忡地叮嘱福王道: “安家救下你大哥向你示好,你可以暗中让安国公上奏,先治明王和顺王一个祸乱朝纲之罪,把他们两人给杀了,断绝了后顾之忧,你的皇位才能坐稳了。” 福王凝神转头扫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能听见皇后的说话,这才无奈地对皇后低声劝说道:“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皇后到抽一口凉气,捏紧了福王的胳膊,恨铁不成钢的对福王教训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个?!” “你睁开眼,好生看看你父皇和大哥,他们都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你若不挺身而出护住他们,待明王从明王府中走出来,我们一家人连同你表哥表弟两家,全都逃不过明王的手掌心。” “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你父皇和大哥护住你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你护着他们了。” 福王低声提醒皇后道:“母后,兄弟相残乃是亡国之象,恕儿臣不能从命。父皇会好起来的,待父皇醒来知晓外面的动静,父皇不会饶过妖言惑众,居心叵测的人。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儿臣不能让父皇伤心失望。” “糊涂!”皇后通红的双眼,转眼间又盈满了泪水,“你父皇让你监国,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等旁人都没了,只剩下你跟你大哥,你父皇难道会把江山传给外人不成?” “你若不肯给安国公传信,哀家明日就召樊老夫人进宫,哀家自有话跟她说。” “不可!”福王反手握住皇后的手掌,他转眼看向英王,压低声音劝阻道:“母后何不等大哥醒来再说这些?母后不放心儿臣,大哥的话母后总是能听得进去的。若大哥也跟母后一个心思,儿臣传信便是。” 第两千两百二十六章 英王回京2 皇后的目光跟着福王一起落在英王的身上,眼中的泪水又往下落下来,“你大哥若是醒来,但凡他能够起身,定然要提着剑亲自去明王府和顺王府去替你杀人,哪怕是诚王......” “诚王怎么了?”英王的声音闷声闷气地响起,他的身体平躺在床上没动,脑袋略微转过来,睁开眼睛一双清醒的眸子,暗沉地看向坐在床边的皇后,站在床边的福王和宋承平,“我受伤回来,诚王怎么没来看我?” “皇儿,我的儿!”皇后泪眼朦胧地放开福王,俯身张开双臂,痛叫一声一把抱住英王的上半身,“你受苦了,你还疼吗?” 英王咬紧牙关皱起眉头,收回目光看向皇后,沙哑着声音勉力安慰皇后道:“早不疼了,儿臣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英王的目光在皇后的脸上一扫而过,再度向上落在福王的身上,福王当即会意地低声答应道:“诚王已经出京去接替大哥统御中路军。” 英王挑起了眉头,福王紧接着说道:“父皇下旨让安国公为征伐大元帅,诚王统帅中路军,也要听从安国公的号令。父皇下旨,征伐大军全力收服失地,为大哥报仇雪恨。” 英王的目光急速变幻,最终归为平静,他的目光再度往下落到皇后的身上,低声对痛哭流涕的皇后安慰道:“母后,孩儿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侥幸。从今往后,我会竭尽全力辅佐五弟。” “母后,且放宽心。” 皇后泪眼婆娑地望着寄望最高的嫡长子,见英王的神情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艾自怨,更是心痛如绞仇恨难消。她咬牙切齿地愤慨道:“定是有人泄露军机,才让你身处绝境,差点无法回来见哀家。” 皇后一边把手伸进锦被中,紧紧地握住英王的手,一边绝然地回头对着福王吩咐道:“小五,你出宫去给哀家查,定要查出陷害你大哥的人,把他们抄家灭族碎尸万段,以泄哀家心头之恨。” 英王的眸光刹那间变得幽暗起来,他从来没想过会是有内奸在害他。他诧异地抬眼看向福王,福王收到英王的眼神示意,沉着地点了点头,对着皇后保证道:“儿臣领命,定然不会让母后和大哥失望。” 英王听见福王的保证,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是诚王,明王还是顺王?还是他们三人都有份,指使他们手下的人对本王下手?” 福王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宋承平,宋承平稳稳地接住福王的眼光,转头对着英王说道:“还只是怀疑,不曾找到证据。” 宋承平稍微顿了顿,俯身对英王行礼道:“不管王爷想要怎么做,臣听从吩咐万死不辞。” “好。”皇后先叫了一声好,抢在英王和福王开口之前,径直对着宋承平称赞道:“幸亏你是个明白的,会害大表哥的除了那三人之外,不会再有旁人。” “他们都以为害了你大表哥,他们会有机会抢了福王的皇位,他们在做梦!” “你小表哥是个痴人,还念着兄弟之情,不肯伤了皇上的心。可这事能等皇上来定夺吗?谁敢去跟皇上说这个,要了皇上的命,哀家要跟他拼命。” “这事只能先下手为强。不,我们已然是后下手遭了殃。”皇后悲痛地啼哭一声,强忍着悲声悲愤地说道:“你大表哥躺在这里了,如何还能姑息他们?” “绝不能等他们害了哀家,害了你小表哥,等你拿到了证据,才去跟他们算账。哀家要他们和他们的爪牙,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去死。” 皇后情绪激动言辞激烈,福王和宋承平的目光却依然落在英王的身上。英王对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握了握皇后的手,沙哑着声音出声劝慰皇后道:“母后一心想要为儿臣报仇,儿臣敢不从命?!” “我既活着回来,报仇雪恨之事无需小五出手,我自有计较。” 英王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福王的身上,“小五,你送母后回宫歇息,我留宁平侯商量如何报仇。等天亮了,小五送我回英王府养伤。” 英王松开皇后的手,对着皇后叮嘱道:“母后只管照看好父皇,自有儿臣在宫外,事事为小五周全。” 英王也不等皇后答应,抬眼对福王吩咐道:“还不服侍母后回宫?” 福王顺从地答应一声,俯身伸手扶住皇后的胳膊,对着英王轻声道:“我这就送母后回宫,大哥先在宫中多歇息一两日,等见过了父皇再回府吧。” “昨日父皇清醒的时候还问起过大哥,父皇今日见到大哥安然回来,定然会跟高兴,说不定精神会更好,每日清醒的时候也能更长一些。” 英王的眼睛忽然de湿润了,“父皇是为了我病倒了?” 皇后在福王的扶持下,从英王的床榻前站起身来,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深深地叹气道:“你父皇对你寄望最高,一收到你受伤的消息就吐了血,支撑着吩咐了国事,晕过去后一直卧床不起。” “这几日境况好了些,每日还能清醒两三回,每次的时辰都不长,一次也就两盏茶左右,只来得及喝盏参汤都要问起你走到哪里了?你留在宫里多陪你父皇几天,有事让宁平侯进来跟你禀报便是。” 英王阴郁的神情略微缓和下来,他缓声答应道:“儿臣听母后的,还是小五想得周到。” 皇后还有话说,她依依不舍地叮嘱英王道:“宁国公和宁平侯都是能干的,你把事情吩咐下去便是。” 她又转头看向宋承平,“你是最体贴的,多盯着点你大表哥,别让他累坏了。” 宋承平跟着英王一起答应道:“儿臣(臣)遵旨。” 皇后满意了,任由福王扶着走了。 英王等皇后和福王的身影不见了,无声的伸出手,对着宋承平招了招手。宋承平上前几步在英王床榻前站定,英王才低声吩咐道:“先用通敌罪名除掉诚王,如何去做你自己斟酌,再让明王,顺王中毒暴毙。” 面对宋承平,英王没有拐弯抹角,“先后顺序不要乱了,别让诚王在外面逃脱,尾大不掉。” “是。”宋承平冷静地看着英王,特意多问了一句:“不先除掉安家吗?” 第两千两百二十七章 英王回京3 英王的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出了什么事?” 宋承平低声禀报道:“就在送王爷回宫的路上,我接到密报,京中探子在追查一个疑似霍迪国的奸细的时候,奸细失足落水而亡,从捞起的尸身上搜出一封密信,信中有朝廷最新的官员调动名单,密信的结尾的署名,只有一个字:安。” “这个字既可以理解为平安的安,也有可能是安家的安。名单是真的,正是福王打算等皇上和王爷转危为安,过几日便公布出去的调令。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一定会有人猜测安家通敌卖国,是置王爷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英王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电光火石间,英王便想明白了关窍,这分明是想要借机绊倒安国公,让安国公交出兵权给诚王......他抿紧了嘴唇,要不要将计就计一石二鸟,把诚王和安国公都给消灭了? 右腿有刺痛传来,英王痛得嘶声抽了一口凉气。他难受的皱紧了眉头,伸手阻止宋承平向前来查看他的伤势。 英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遗憾的闭了闭眼睛。真是可惜了,他不得不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此刻还不是对付安国公的时候。 他回手捂住额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转头对目不转睛关切地看着他的宋承平,低声解释道:“不会是安家,安国公若是有心要害我,我无法活着回来。” 英王低哼一声,“那些想要诬陷安家的人不会知道,在我中箭之前,霍迪国的贼子已经杀光了我的侍卫,护着我逃出来的是突然从寻常士兵中,突围出来的十二个武功高强的先天高手。” “在我中箭之前,他们死伤了十个,在我中箭之后,是剩下的两人先给我服下了丹药,又拼死护着我从乱军之中冲了出来。” 英王冷嘲地说道:“若是没有他们,我连断腿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宋承平惊讶地迟疑道:“是安家豢养了先天高手,藏在王爷的军中暗中护卫王爷?” “安家不用豢养。”英王冷笑一声,“安家出了个仙尊,飞云门的人不就是安家的人?救我的那两人明白地跟我说了,他们是飞云门出山历练的弟子,刚刚晋升先天,是安国公派他们来暗中护卫我的。” 英王的声音冰冷地听不出情绪来,“安国公忠君为国,害怕有人背后放冷箭,暗算本王殃及池鱼。本王先前还觉得安国公太过小心,原来不是安国公谨慎,是真有人要害了本王觊觎皇位。” 宋承平闻言镇定地提醒英王道:“会不会是安家自说自话,贼喊捉贼?” “不会。”英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安国公跟霍迪国结成死仇了,惠仁帝和霍迪国的贼子们最想要杀的人便是他。有没有飞云门先天高手的护卫,安国公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还有,我虽然及时服下了丹药,情急之下,飞云门的丹药也无法彻底解毒保住我的性命。黄御医没有本事让我断腿活命,是飞云门的先天长老为我断腿续命,若不是他们留下了疗伤的丹药,我活不到今日。” “我一路回来的路上,车队也遭遇过三次袭击,不用侍卫们动手,每一次都有人主动出手,替本王解决麻烦,让本王通行无阻回京。” “安国公和安家不是本王的敌人。” “对了,你好生把跟我回来的侍卫都看好了,他们在乱军中能跟丢了本王,百无一用,一路上也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恐怕回来了会有旁的心思了。” “谁把消息传出去了,谁就是奸细,顺藤摸瓜就能找到本王的仇人。” 英王低哑的声音中,忽然充满了杀意,“有人想要本王的命,一计不成又用这等手段,挑拨本王和安家反目成仇,真当本王是傻子?!” “你放出风去,看谁会在其中推波助澜陷害安家,明的暗的都是要害本王的该死之人,本王要他们的命。” 英王的右手半笼在双眼上,遮掩住眼中的阴沉的杀意,“你多留些心,安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也要用心捏在手中,有朝一日或许会用得上。” 宋承平郑重地答应道:“臣领命。” 随即他压低声音对英王提议道:“密信的事,不如将计就计用在诚王身上?” 英王放下额头上的右手,疲惫而信任地对宋承平低声道:“你且随机应变便是。福王若是下不去手,你让他来找本王,本王自会说服他。” 英王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熟睡之中。 他太疲倦了,他知道他重伤回到盛京城,必然会面临极其艰难的局面。如今的情形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他放心的睡了过去。 宋承平轻手轻脚地退出偏殿,吩咐内侍和宫女进去伺候英王,他出了人仁和宫,径直往皇后的凤祥宫走去,在半路上接着福王,低声把英王的吩咐说了。 福王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拦不住英王,他一味反对,只会让他们背着他行事,什么消息都不在说给他听。 他多叮嘱了宋承平一句:“不要激怒了安家,真让他们反了。” 宋承平郑重地答应福王道:“王爷放心,我知道轻重。” 两人分头而行,福王去了仁和宫,宋承平转头向南出宫 宋承平很明白,他抛出奸细和密信为安家解围,再用通敌叛国之罪对付诚王并不容易。这两年诚王小心得很,丝毫破绽也没有,不借用这等手段,无法让皇后和英王满意。 明王,顺王圈禁在府中,诚王一直按兵不动。能够对英王频频出手的,只有诚王一派的人,是定远侯府替诚王出手吗? 被宋承平纳入头号怀疑目标的定远侯府,夜深人静之时,内院的书房中的灯光还亮着。 书房里,定远侯汪明杰和定远侯世子汪正豪,正面对面坐在书桌前对弈。两人的心思都不在棋盘上,落子的声音越来越慢,却无人开口说话。 眼看就到了要上朝的时辰,书房外终于传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轻微的脚步声。 汪正豪停住正要落子的右手,期待地转头看向书房的门口,听着书房的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他保持着落子的姿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进来。” 第两千两百二十八章 ‘汪正兴\’复生1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面目寻常,穿着夜行服的小个子男人,那人进门之后先关上门,就站在门口处,对着屋子里汪家父子拱手行礼,低声禀报道:“收到确凿的消息,确是安国公送药救人,一路护送英王回京。英王活着回来了。” 那人禀报完毕,直起身来留在原地没动。 汪家父子对视一眼,定远侯对着汪正豪微微眯缝起了眼睛,汪正豪的目光落向棋盘,“啪”一声把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对着来人说道:“密切留意几个王府的动静,有消息随时来报。” 来人低声答应一声,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走,出门之后把书房的门带上了。 汪正豪侧耳听着轻微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听不见了,才压低声音对他爹说道:“刺杀英王失败,他们会不会连累我们吧?” 定远侯稍微沉吟了一下,低声摇头道:“无妨。今日早朝我称病在家,先看朝堂上有何动静?我们的人不曾动手,必要时这些人一个不留,用他们的人头替诚王请功。” 定远侯阴恻恻地强调道:“明王不是想解除圈禁重回朝堂吗?正好可以送明王一份大礼,且让他们两方争斗去。” 汪正豪答应一声,“是。” 他轻声叹息道:“这些人的来历诚王始终含糊其辞,我还真以为他们能杀了英王,把兵权交到诚王的手中。没想到倒是安国公占尽了便宜。” “皇上真不怕安家反了?” 定远侯眯了眯眼睛,低声对汪正豪教训道:“皇上正是担心安家会抢,才刻意把兵权交到安国公的手上。你想想,皇上是个明君,安国公又怎好做个乱臣贼子?” “多少要给飞云门掌门留些脸面。” “安家能占什么便宜?安家难不成还想跟皇上抢皇位不成?有飞云门撑腰,安家哪里会看得上区区申国?要抢要夺,至少也要等一统三国之后。” 定远侯在鼻子里轻轻哼了哼,仔细地对汪正豪解说道:“我要是安家人,早就跟着安掌门举家去了飞云门。借着安馨的势去掌管飞云门不好吗?作甚还非要留在申国替皇上卖命?” “封安国公为征伐大元帅,此乃皇上的神来之笔。”定远侯轻嘲道:“安国公成了征伐大元帅,不得不精忠报国,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安家真是愚不可及。” 定远侯边说边站起身来,“时辰差不多了,你自去上朝,我回去补觉。今日在朝堂上,你多留心些,让我们的人稍安勿躁,凡事先退半步,等诚王握住了兵权再来计较。” 汪正豪心悦诚服地答应道:“是。” 汪家父子计议已定分头行事。 汪正豪出了内院,去了外书房换过了朝服出门去上朝。定远侯回了祝夫人的院子,由祝夫人亲自接着,先洗漱一番,用过的早膳,跟祝夫人说着话,正准备宽衣上床补觉,祝夫人的贴身侍女凝香,急冲冲地进了寝房,苍白着脸禀报道: “三公子带着人回府了。” 啥?汪正兴回来了?! 祝夫人的脸庞刹那间褪去了所有血色,手中拧着的定远侯的外裳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惊恐地看向定远侯,侯爷不是跟她保证过,不会再让兴哥儿回来,让她睹物思人? 凝香还在继续禀报:“三公子急着见侯爷和夫人,即刻就要进来......”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院子里响起了一个极其熟悉的男子的声音:“父亲,母亲,不孝孩儿回来了。” 祝夫人的身体扑簌簌地颤抖起来,真是她的兴哥儿的声音,她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半敞开额南窗,天,来人跟她的兴哥儿长得一模一样,仿佛兴哥儿还活着一般。 祝夫人低声惊叫一声,吃惊地抬手捂住了嘴巴,是她失心疯了吗?她的兴哥儿还没死吗? 定远侯也透过南窗看见了来人,他眯缝着眼睛略微转身反手握住了祝夫人的左手,毋庸置疑地对凝香吩咐道:“去,让那个逆子在院子里头跪着。” 凝香答应一声,飞快地转身出门传令去了。 祝夫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浑身的颤抖忽然止住了,她期待地叫道:“侯爷?!” 定远侯这才镇定地转身面对祝夫人,和颜悦色地对祝夫人说道:“今日我要痛打逆子,夫人在一旁看着就好,可别心疼舍不得。” 祝夫人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兴哥儿真的没了,外面的人只怕来者不善。她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蹲下身子从地上捡拾起定远侯的外裳,眼中噙满眼泪却顺从地说道:“侯爷是一家之主,妾身如何会阻拦侯爷。” “我替侯爷换件干净的衣裳。” 等祝夫人重新给定远侯换过衣裳,跟在定远侯的身后出了寝房,‘汪正兴’已经跪倒在正房门口的廊檐下,梗着脖子对着寝房的方向,不依不饶地大声叫道: “父亲要责罚孩儿,孩儿不敢忤逆。可否让孩儿先拜见母亲和大哥送上礼物?孩儿太久没见母亲和大哥了,孩儿想念的紧!” 哈!来人真是奇葩,还敢明目张胆地贿赂祝夫人和定远侯世子,替自己找说客,汪家还真没有这样会耍赖的无赖。 定远侯沉着脸,迈步走出正房正厅的门口,不悦地垂眼看向跪倒在抄手游廊上的年轻男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后,目光在‘汪正兴’腰间的诚王府令牌上定了定。 他忍住心中的惊讶,沉声叱问道:“你还知晓回来!” 定远侯到底还是没有一上去便喊打喊杀,多给了来人腰间那块诚王亲信的腰牌一个面子,“你这两年音讯全无,是去哪里浪荡去了?” “爹!”来人打蛇随棍上,一察觉定远侯略微的退让,当即从地上跳起来,欢喜地笑道:“我出海去了,在海上遇到了高人,拜师去海外载了两船宝贝回来。” ‘汪正兴’亲昵地挽住了祝夫人的胳膊,摇着祝夫人的胳膊高兴道:“娘亲,孩儿习得一身高强武功,成了先天高手了。” 来人说完这话,随即转用传音入密对定远侯威胁道:“王爷派我借用三公子的身份来襄助侯爷,我带有王爷的密令,日后王爷及麾下人马都要听从我的号令。” fpzw 第两千两百二十九章 ‘汪正兴\’复生 定远侯眯了眯眼睛,兴哥儿中毒身亡的事情,他并没有给诚王说过,连诚王妃也不知道,诚王怎么知道这个秘密?还要借此派人到他身旁来指使他听令行事? 定远侯心念急转,低头转向身旁的祝夫人,意味深长的多看了祝夫人一眼。 祝夫人接着定远侯的目光,抬手“啪”一声,拍在‘汪正兴’拉住她胳膊的手背上,她虎着脸责备道:“成了先天高手,就可以不听你爹的话了?” “跪下!” ‘汪正兴’没有犹豫地跪下,他任由祝夫人“啪啪啪”地拍打着他的手背,可怜兮兮地拽着祝夫人的衣袖,对这祝夫人哀求道:“娘亲,不是孩儿不给家里传信,是我在海上没法传信啊!爹爹打人最疼了,你不担心爹爹下手重了,把孩儿打坏了吗?” ‘汪正兴’的哀求让祝夫人仿佛心软了,她一边不停地用手拍着‘汪正兴’的手背,闹出责罚‘汪正兴’的动静来,一边转头看着定远侯恳求道:“看在兴哥儿有心无力的份上,侯爷,且先放过他这一回,待他下次再犯错的时候,一并处罚可好?” 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定远侯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夫人别再拍兴哥儿的手背了,他有武功傍身,当心你手疼。” 定远侯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捏住‘汪正兴’的耳朵,拉着‘汪正兴’离开祝夫人的身旁,对着‘汪正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从小就最会拿你娘亲做挡箭牌,你怎么不心疼你娘亲担心你,成日成夜地睡不安枕?” “走,你跟我走,去外院看我怎么收拾你!” 定远侯手下用力,拉扯着‘汪正兴’夸张地嗷嗷地叫了起来:“疼疼疼疼疼!爹,你手轻一点,孩儿的耳朵都要被你扯掉了!” 定远侯置若罔闻地拉着‘汪正兴’,他不等祝夫人开口求情,自顾自地拖着‘汪正兴’在抄手游廊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头也不回地对祝夫人说道:“慈母多败儿,你别管我怎么收拾他,等晚膳的时候,我让他回来给你赔罪。” ‘汪正兴’更是挥舞着手臂,装出狼狈的样子,越发可怜地叫喊起来:“娘亲救我,娘亲救我啊!” 祝夫人着急地上前两步,定远侯回头看了祝夫人一眼,祝夫人又无奈地停住了脚步,跺着脚对着定远侯叫道:“侯爷要教训兴哥儿,妾身不阻拦侯爷,侯爷手下轻省些,别打坏了兴哥儿还要给他养伤......” 祝夫人话音未落,定远侯已经拖着人到了院门口,定远侯好笑地站在门口,回头对祝夫人无奈地保证道:“夫人,他成了先天高手我打不过他了。我让他把这两年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他若是结交了坏人,我饶不了他。” ‘汪正兴’赶紧替自己叫屈:“爹,孩儿不敢忤逆父亲!孩儿没有结交坏人,我师父是世外高人,除了在岛上修炼之外,等闲连出海都不愿意去,怎么会是坏人?” “我邀师父跟我一起上岸,师父不许......哎呀,痛痛痛痛痛,爹爹,你手下留情......”‘汪正兴’挥舞着手臂,看似张牙舞爪,却远远地避开定远侯的身体,搞笑地被定远侯拖着耳朵,从内院一路叫喊着去了外院。 要等着定远侯拉着‘汪正兴’进了外书房,关上了门,定远侯松开手,当先坐到书房中大书桌的后面,才冷冷地抬眼看向站在书房中央,平静地看着他动作的‘汪正兴’冷漠地说道:“说吧,你的来头是什么?” 来人顶着跟汪正兴一模一样的面孔,对着定远侯笑道:“爹,我回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帮助诚王登基,让汪家成申国第一家族。” 这种话无法打动定远侯,“你是如何假扮我儿子的?” ‘汪正兴’一下子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上:“爹是气糊涂了吗?孩儿虽说有些日子没回家,可孩儿还是爹的......” 定远侯抬起右手,他的目光落在‘汪正兴’腰间诚王府的令牌上,阻止‘汪正兴’继续往下说,“你若是不说实话,今日我跟你便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汪正兴’顺着定远侯的目光把腰间的令牌抽出来,再从胸前的内袋中抽出一封密信,他从地上站起身来缓步上前,将两样物事一起放在定远侯面前的书桌上,俯身向前伸手推到定远侯的面前。 “侯爷,何不自己看看?”‘汪正兴’镇定地对定远侯说道:“但凡是做帝王的,手中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力量辅佐相助,才能成就九五至尊。” “是我来得早了一步,侯爷这才质疑我的身份。待侯爷收到王爷的来信,相信侯爷不会再怀疑我的来意企图,更不会跟我反目成仇。我愿意等待侯爷验证我的身份后,不折不扣地听从我的号令。” “在侯爷收到王爷的密信之前,我可以先提供一个消息,供侯爷确认我绝无恶意。” ‘汪正兴’直起身来,站在定远侯的书桌前,淡定地背起手,抬头望向半开的南窗,轻缓地开口道:“昨夜有带着密信的霍迪国奸细,逃命时失足落水被打捞起来,身上的密信乃是福王未曾公布的政令。” “最关键的是密信的署名只有一个字:安。”‘汪正兴’志得意满地转头看向定远侯,“此事知晓的人多,很快就会人尽皆知,遮是遮不住的。不管安国公如何送药护卫英王,安家通敌霍迪国陷害英王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侯爷以为这等手段,能不能让诚王坐享渔人之利?” 定远侯没有打开面前的密信,他的目光从桌上诚王府的令牌上抬起来,像看傻子一般地看着面前的‘汪正兴’,轻声嘲讽道:“你当飞云门是吃素的?” “安家若想要皇位,甚至一统三国,飞云门不会出手相助?天鹰宗会袖手旁观?朝廷的各个家族不会一拥而上,争先恐后效忠?” “诚王没有跟你说过,用忠君爱国的名头,压制安家安分守己,不横生野心,把安家尽快送到飞云门或者是天鹰宗才是上策?” ‘汪正兴’兴味盎然地接住定远侯的白眼,“若我告诉你,飞云门,天鹰宗自顾不暇,无力护卫安家,落井下石的机会近在眼前呢?” 第两千两百三十章 ‘汪正兴\’复生3 饶是定远侯身经百战,也被‘汪正兴’这话惊得差点站起身来。这一瞬间,他心中有无数个念头飞过,近在眼前?怎么可能? 定远侯飞快地垂下眼帘,勉力遮掩惊心中的惊骇,他盯着书桌上的密信,对着‘汪正兴’再次冷声道:“危言耸听。” “若真有这等机会,也要旁人冲在前面,王爷最后出面收拾残局才是。诚王若是听信你这番信口胡沁,大张旗鼓跳出去对付安家,那是在自取死路。” 话是这么说,定远侯到底伸手拿起的书桌上的密信,随手拆开里面的信纸。只一眼,他便大惊失色,信纸上空无一物,一个字也没有。 圈套? 定远侯豁然起身,阴沉地平视着‘汪正兴’,凶狠地叱问道:“你耍我?” ‘汪正兴’一动不动地站定在书桌面前,兴致勃勃地盯着定远侯愤怒的脸庞,悠然地说道:“侯爷稍安勿躁。” 他抬起右手张开五指,在定远侯警惕的目光中,蜷缩回五根手指头,“啪”一声轻轻地弹在信纸上,“王爷请再看。” 定远侯手中的信纸上,缓慢地出现了字迹:‘来人可信。听其号令,配合行动。’定远侯的目光眯缝起来,让他听令于这么个来历不明,乳臭未乾的小子,托付汪家全副身家怎么可能? 就算是诚王的命令也不行。 定远侯略微的迟疑,让‘汪正兴’看在眼中,他低声笑起来:“侯爷,我这幅模样还不能让王爷放心吗?你以为让‘汪正兴’回来会很容易?若真是容易,王爷怎么会既不对外宣称三公子没了,三公子也一直没能回来?” “还是侯爷还没下定决心把身家性命押在诚王身上?王爷还指望着谁人登基,能保住眼前的荣华富贵?福王登基,你猜他会不会替英王报仇?” ‘汪正兴’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侯爷以为三公子如何死的,安国公府会无人知晓?安家去了神仙门派之前,你说他们会不会了结先前所有的恩怨?” ‘汪正兴’一连串的质问,终于突破了定远侯的心防。 英王没死。 就算是安家不计较,等福王登基,有英王辅佐,其他的王爷也没有活路。 他汪家唯一的女儿,在嫁入诚王府成为诚王妃时起,他汪家就跟诚王的命运连在了一起,绝无侥幸。 定远侯握住手中信纸,一屁股坐回到身后的椅子上,“啪”一声把手中的信纸拍在面前的书桌上,对着‘汪正兴’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你不说清楚来龙去脉,不跟我交底,我今日照样要对你处以家法。” 不知晓来人的底细,不捏住对方的把柄,定远侯宁可借机打死他。真要跟对方同归于尽,只要能保全定远侯府,他也认了。 ‘汪正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被王爷说中了,定远侯老而弥坚宁死不屈,容不下半点的糊弄。” ‘汪正兴’伸手拉开靠拢在书桌前的椅子,隔着书桌跟定远侯面对面坐定,好整以暇地对定远侯说道:“我今日便跟你交一个底,等侯爷看过了,自会知晓诚王爷十章的选择是对的。” ‘汪正兴’变魔术一般在书桌上摆上一面镜子,他对着镜子抬手从头顶上,逐一起出长短不一的银针,在定远侯凝视的目光中,让自己的面容从眼角眉梢开始变化,从青年的‘汪正兴’变成一个满是风霜之色的中年人。 定远侯的颜色变了,来人身上有储物袋,还能用银针易容术......这人是天鹰宗天行峰的人?是天鹰宗的仇人,难怪...... ‘汪正兴’拆除了鼻子以上的面目,随即罢手对定远侯居高临下地说道:“侯爷并不认识我,看过我一半的面目,足以猜测出我的身份和来历。” “我家主子对世间权势并无兴趣,派我来助诚王登基,一来是结个善缘,二来是要斩草除根。” ‘汪正兴’开始重新往自己的头上,一根接一根地插上银针,让自己的面目重新变回‘汪正兴’的模样。他沉声对定远侯警告道:“侯爷不会不知道我家主子要斩草除根的是什么人吧?” “若侯爷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已经在侯府中来往行走过一遍,我若死了,这侯府中的所有人都会为我陪葬。侯爷是杀伐果断之人,汪家要不要赌一把?!” 定远侯脸上的血色褪尽,他早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这侯府被人拿捏住了,恐怕诚王也被人拿住了,事已至此,他真要跟‘汪正兴’鱼死网破? 定远侯惨淡的笑了起来,“侯府势单力薄,又早被英王忌惮,能相助仙使的极其有限……” ‘汪正兴’皮笑肉不笑的笑道:“侯爷别急着推脱,跟我说话之前,多想想日后坐上皇后宝座的是谁家的女儿。我急着用人,我会多等侯爷一日,等侯爷把汪家所有力量好生交给我。” ‘汪正兴’重新变回定远侯熟悉的模样,他收起面前的镜子,对定远侯威胁道:“侯爷也别想着要哄我,侯爷知道的我都知道。侯爷但凡不交到我手中的,待我自己收拢在手中,事成之后我离开之时,便不会再奉还给侯爷。” 这话说得拗口,其中的胁迫之意却扑面而出,丝毫没有把定远侯放在眼中。 定远侯生平最不喜的便是被人威胁,他咧开嘴阴沉地笑了:“定远侯的人不怕死。我以为把人交到你的手上定然是死路一条,早晚都是个死字,早死少受些罪。” ‘汪正兴’笑得越发的愉快起来,“我若是跟侯爷交底,我要你手中的人马,首先是要去灭了英王府呢?” 定远侯嗤之以鼻,镇定地激将道:“仙使既要相助诚王登基,灭绝区区一个英王府,还要我定远侯府鼎立相助,岂不是笑话?你这等助力王爷要来何用?!” “你想要我定远侯的势力也不难,等你半月之内,凭借你们的力量杀了英王,灭了英王府,我就把定远侯府的底牌都交给你。” ‘汪正兴’比定远侯还要镇定,他平静地笑道:“要杀英王容易,要等侯爷把侯府把人手交到我的手中,我的人才会下手杀了英王。” “不过,为了让侯爷知晓我们的手段取信于侯爷,半个月内让英王府内其他人死绝倒是能够做到。” 定远侯眼中精光闪动:“成交。” 第两千两百三十一章 ‘汪正兴\’复生4 面对定远侯自以为得计的目光,‘汪正兴’淡定地笑道:“成交。” “为了方便行事,侯爷不得约束我的行为,阻挠我手下人的行动,要营造出父慈子孝的氛围,我保证不会让人因为我而诟病侯府。” 定远侯眯了眯眼睛,自得地轻声提醒道:“你如何笃定,安国公府无人知晓你是假冒之人?若你被人发现是假冒之身,我可保不住你。” “我如何要确定?”‘汪正兴’好笑地问道:“这不是该侯爷去做的事情吗?犯下欺君之罪的是侯爷可不是我,王爷以为我手中没有其他的证据能拖你下水?真要东窗事发逃遁,侯爷以为我若是想要逃走,改头换面逃脱的机会有多少?” 定远侯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对方行事毫无底线,全然没把定远侯府的安危放在眼里,诚王这是在与虎谋皮。 ‘汪正兴’兴味盎然地挑起眉头,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好笑地提醒定远侯道:“两件事。” “一件是王爷的命令,侯爷要不要遵从?另一件是侯爷跟我玩弄心术,先虚与委蛇,再一点点地谈条件,真以为能够逃脱我们的手掌心,不会成为我们手中的棋子?” ‘汪正兴’脸上浮现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声音里却饱含着轻蔑,“侯爷心甘情愿做棋子,汪家还有长长久久的荣华富贵可以享用,若是非要玩弄小动作背后拆台,胳膊肘往外拐跟我过招,侯爷真打算让汪家灭门?” “我耐着性子给你讲道理,是因为诚王提醒过我,侯爷就是这样的性子,要好生跟侯爷讲明白道理。我只讲这一次,这一次之后,我希望侯爷能跟我同心同德,及时替我查漏补缺,仔细填补疏漏,让我尽快完成任务回去。” “不要让我腹背受敌,在跟你反复纠缠窝里斗。我若是不能早日回不去,或者是侯爷让我失去耐心,吃亏受苦的只会是你们。” “像安家是不是捏住了侯爷把柄这等事,侯爷还想着看我的笑话。”‘汪正兴’嘴里啧啧两声,似笑非笑地嘲讽道:“侯爷不想着趁早断绝祸患,助我尽快灭了安家,侯爷的力气是不是用错方向了?” “要不要我在府中杀几个人,让侯爷明白我所言非虚?” 定远侯的脸色变幻青红交加起来,他恨不得伸手撕下‘汪正兴’脸上不屑的嘲笑。诚王才走了多少天?满打满算才六天。诚王为何不在临走前,亲自对他交代这些,非要让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用满府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诚王是故意让这人来警告他?! 定远侯心思百转千回,到底没有再跟‘汪正兴’多做口舌之争。 ‘汪正兴’可惜地看着定远侯敢怒不敢言的愤恨,也向定远侯一样眯了眯眼睛,让‘汪正兴’脸上的神情跟定远侯有了七八分相似。他遗憾地站起身来,一边摇着头反身出门,一边对定远侯说道:“定远侯的性子该改一改了。” “侯爷在京城养尊处优,多少年没有上过战场了?守不如攻的道理不该让我跟你多说,侯爷有空的时候,该多想想往昔战胜之后,囊括战利品的欢喜,重温富贵险中求的喜悦。” ‘汪正兴’教训定远侯正在兴头上,却忽然站在门口顿住了,“诚王的信该到了。” 他回头看向定远侯,笑眯眯地说道:“对了,刚才那个让我跪下的丫头,一盏茶之内会吐血而亡。有了这么个先例,汪家很应该宠一宠三公子,纵着他在盛京城内呼朋引伴,用他千辛万苦带回来的奇珍异宝逍遥自在。” “还有,我出海认识了不少异人,三六九教的都有,侯府门子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只怕会怠慢了我的门客,我会让人守在门口,专门接着他们进出往来,带他们去我的院子寻我。” ‘汪正兴’说完这些,不等定远侯开口说话,回头径直伸手拉开书房的门,恰好见着来送密信的护卫刚刚踏上院内的抄手游廊。 他再次转头对定远侯吩咐道:“衣食住行这块,自有人替我打理,我被他们伺候惯了,不劳旁人费心了。我随行的高手不少,让你的人多当心些,别随意接近我的院子惹恼了他们,无谓伤亡。” “侯爷若是以为我会在意手下人的生死,或者是以为我手下的人好欺负,尽管上来碰钉子。遇上我心情好还好说,遇上我心情不好......” ‘汪正兴’脸上显露出猫捉老鼠的神情,“下一次侯爷是打算没了夫人呢,还是没了孙子孙女,或者是外孙子外孙女呢?” 定远侯拍案而起,“你敢!” 他一言既出,却突然伸手捂住胸口,胸口突然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痛恨一声:“哎呀!” 阳光倾斜着落到‘汪正兴’年轻的脸庞上,他沐浴在初夏的阳光里,露出满口的白牙阴森森地笑了:“没什么不敢的,诚王年轻有为不是吗?侯爷侯府若是不听话,要来何用?” ‘汪正兴’说完最后的威胁,忽然变化脸色哭丧着脸承诺道:“爹!孩儿记住了教训了,下次绝不再犯。” 当着快速接近书房的护卫首领的面,‘汪正兴’一脚迈出书房的门槛,慌不择路般从院子中间最近的十字甬道上,风一般冲出院子,熟门熟路地向左转道去了汪正兴的院子。 留下定远侯捂住胸口站在书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落座在身后的椅子上,无可奈何的苦笑了起来。 他一败涂地。 苦心经营三十载的定远侯府要拱手送人,给人做踏脚石。定远侯轻缓地吐气,胸口处的疼痛在逐渐消失,死到临头,他才知晓自己还不想死。 定远侯缓慢地吐出一口气,用力按捺胸口翻涌的疼痛。诚王不知在什么时候招惹了神仙门派中人?! 若真是能和安掌门或者是南宫掌门搭上关系,这两位先尊愿意助他登上皇位也就罢了,他甘愿屈居在两位仙尊和安家之下,让汪家坐享荣华富贵。 可诚王偏生要去招惹天行峰的余孽,这些人被天鹰宗和飞云门视为仇敌,除了给诚王争夺皇位增添变数,还能带来什么? 不等他多想,来送信的护卫首领的脚步声停在了书房的门口,敲门声响起,有熟悉的声音响起:“侯爷,有密信送到。” 第两千两百三十二章 ‘汪正兴\’复生5 定远侯面如死灰,那个该死的‘汪正兴’,连王爷何时给他传的密信,什么时候会到都掐得这么准......诚王连请神容易送神难都不明白吗? “进来。”定远侯镇定心神,松开捂住胸口的手,一边把‘汪正兴’给他的密信收进袖带中,一边看着护卫首领快速走进书房,规矩的送上一个尚未打开的封口的小竹筒,低声禀报道:“刚收到王爷的密信。” “放下吧。”定远侯平静地吩咐道:“吩咐下去,三公子的院子你们离远些。他带回来的那些人看紧点,别让他们在府中乱窜坏了规矩。你亲自去走一趟,把府里的规矩跟他们交代清楚。” “三公子回府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世子,等世子回府让他来见我,我会亲自同他说。把外面的院子守好了,别让人进来打扰我。” “是。”那护卫首领答应一声,轻手把手中的密信放在书桌上,转身轻脚出门办差去了。 定远侯一等护卫首领出了门,飞快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小刀,用锋利的刀尖轻巧地撬开小竹筒,小心地从其中抽出一张卷好的纸条,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细看。 纸条上是诚王的亲笔,密密麻麻的端正小楷,交代了‘汪正兴’的来路:‘......年少时偶有机缘,得遇世外高人传授武功。未曾想还有重逢之日,特意请教师尊护佑万民之策。 师尊同我彻夜畅谈纵论形势,吾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决意接受师尊的扶持,定要在乱世之中,集结同道中人重现太平盛世。 吾临时起意,虽意气风发,仓促间却并无定算成法。 幸亏师尊一直没有忘记我这个徒儿,早已洞察先机,替吾谋划布局在先。此次沿路动手之人,便是师尊特意布置,提前送到吾手中的人手。 师尊既有周全布局,吾细究之下,惊叹天衣无缝,只需按部就班,随机应变便能达成吾之心愿。吾深感师尊算无遗策决意按图索。 恳请岳丈鼎力相助。 岳丈戎马倥惚,功成名就,手下信服之人众,更是熟知本王的鸿鹄大志。本王深知来信唐突,若定远侯一时之间难以决断,请将定远侯府人手交给汪正兴,放手让其施为以助本王肱骨之力。 岳丈且先置身事外,保全定远侯府为上......’ 定远侯冷着脸把密信最重要的部分,多看了一遍,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诚王还算有良心,自己上当了,还知晓给定远侯府留下一条活路。 世外高人从诚王幼时起开始布局算计诚王。 别的不说,单单是沿路截杀英王的人手,连同上门来的‘汪正兴’,层层蛛网早已密布下来,诚王无法摆脱,日后诚王登基,恐怕也只能做个傀儡君王。 他要带着侯府置身事外,逃出罗网谈何容易?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定远侯竭力忍住把‘汪正兴’叫来,向‘汪正兴’打探天鹰宗和飞云门究竟会出何事?会无暇顾及安国公府的好奇心。一来‘汪正兴’不一定会跟他说实话,二来他不想就此屈服在‘汪正兴’之下,拱手把他三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全都送出去。 定远侯沉默地坐在书房中,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叠纸笺,独自研磨,提笔在信纸上写写画画,不吃不喝殚精竭虑地思考对策。 一直等到了定远侯世子汪正豪回府,进了外书房跟他禀报,英王果真安然回京进宫,朝堂上安宁侯出人意料地提及,从抓获的奸细身上收出密信。 已经大臣公开怀疑是安家通敌卖国,陷害英王独揽兵权,图谋不轨。提议召回安国公自辩,让诚王接掌兵权的大臣不在少数。 汪正豪喜形于色,无视定远侯难看的脸色,忍不住欢喜道:“爹,这个消息真是来的巧了,这个奸细一出,不用我们的人出力,王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兵权握到手中。” “英王已经废了,福王无法服众,其他两个王爷出不来,剩下的只有妹夫......” “住口!”定远侯打断儿子武断的推测,轻缓的把‘汪正兴’回府的消息说了,在汪正豪不敢置信的惊愕中,对汪正豪低声说道:“我跟你三弟既有了约定,且看他半月之内如何作为。” 定远侯说完这些,从笔架上拿起狼毫,开始伏案疾书,他飞快地写完一张信纸,递给坐在对面的汪正豪细看,又埋头继续写第二张。 父子俩一个写一个看,待定远侯沉默的写完三张罢手,汪正豪仔细地看完最后一张,对着定远侯点头道:“就按三弟说的办,三弟既然回来了,我这个当大哥的也该要好生关照,不能让他触犯了京中的禁忌。” 汪正豪边说边就着定远侯点燃的蜡烛,把刚刚看过的三张信纸全都点燃烧毁,又帮着定远侯把书桌上的其他写过字的纸张全都烧毁了,方才一起起身出了书房。 父子两人在外书房的院子外分手,定远侯回内院之前,多吩咐了汪正豪一句:“记得跟你三弟说,我等着听他的好消息。” 汪正豪答应一声,独自去找‘汪正兴’。 两人都没有看见,在他们身后的暗影处,有黑影微微闪动,转瞬间又平静下来。 定远侯回了内院便病倒在床,祝夫人请了御医来府中诊病,御医诊断出定远侯怒急攻心,肝火太旺,不宜饮食不周再受刺激,宜服药静养留在府中养病。 御医开了药方出了定远侯府,定远侯被‘汪正兴’忤逆不孝,气得茶饭不思,生病在床卧床不起的消息不胫而走。 定远侯上书告病,再没上朝参与朝政。 ‘汪正兴’顶着忤逆不孝的名声,旁若无人在京中呼朋引伴四处游玩,恨不得把过去两年没有玩过的旧玩意新游戏全都玩耍一遍。 汪正兴原本在京中权贵子弟中,便是出了名的为人仗义豪爽不拘小节,跟众人最是能打成一片。此番回京,他成了先天高手之余,更是手面豪阔挥金如土,性情也比从前更张扬,取乐游玩之时经常跟人争风吃醋,寻衅打架招惹是非。 每一次出事,汪正豪都会及时出现,当众拧着‘汪正兴’的耳朵,把‘汪正兴’从各种麻烦中拖出来,招摇过市带回府中,用家法严加惩处。 也就五天时日,定远侯忍无可忍,抱病上书朝廷,要让‘汪正兴’上前线杀敌报效朝廷。‘汪正兴’收到消息,一路从盛京城中最负盛名的销金窟中,痛哭流涕地回了定远侯府。 第两千两百三十三章 牛轲廉的担心 ‘汪正兴’回府先抱着祝夫人的大腿痛哭了一场,又跪倒在不吃不喝形容枯槁,行将就木的定远侯床榻前,痛哭流涕的保证痛改前非,甘愿禁足在家足不出户,端茶送水在定远侯床前伺疾尽孝,死也不肯再离家远离爹娘一步。 于是在祝夫人开口替他求情之下,代替他远赴前线的人,变成了汪正豪的嫡长子汪天行。 汪天行不愧是汪家精心培养的年轻一代的接班人,隔天一早,盛京城的北城门一开,他就带着随行的护卫率先冲出城门,用最快的速度一往无前北上去了前线。此举引来盛京城中无数的称赞,算是挽回了‘汪正兴’回京后,定远侯日渐突然败坏恶劣的名声。 汪天行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走到半路上却忽然失踪,据说是遇上了初夏时节难得一遇的洪水,他们一行人急着赶路,又全都不会游泳,全部消失在洪水中,再也找不见踪影。 汪家收到消息,满府都是悲痛的哭声,正当大家都以为定远侯,定然熬不过嫡长孙失踪的打击的时候,定远侯的病却奇迹般的好转起来,他开始能坐起身来,进食些清粥续命,‘汪正兴’伺疾有功,被定远侯解除了禁足。 ‘汪正兴’又能进出侯府之后,却没有再向刚回来那样,时常出府去四处招摇,他安分守己地留在府中,开始教导府中护卫的武功,这是后话。 正当汪家鸡飞狗跳热闹非凡,引动盛京城的权贵和平民百姓频繁留意的时候,安国公府却安静的仿佛府中无人知晓,安国公正被人上书弹劾通敌卖国,安国公府随时面临着抄家灭门的灭顶之灾。 就在汪天行出京的那个早上,牛轲廉在前院的练功房练完早课,破例没有即刻回去用早膳,他拉着安承宇停下来,对着每日陪着他们练功的老安国公安修抱拳行礼,朗声提醒道:“老太爷,我收到消息了,朝堂上有人说安国公通敌叛国,申国朝堂上的人都是傻子吗?” 面对人小鬼大的牛轲廉,安修哈哈一笑,避重就轻道::“天底下跟你一样聪明的人可不多,你看旁人是不是都像是傻子?” 牛轲廉还不到六岁,就算牛轲廉再聪明伶俐,身为天鹰宗掌门的小师弟,安修也没打算要跟牛轲廉讨论申国朝廷的事情。 牛轲廉却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他提声用更大的声音问道:“安国公占据了霍迪国最多的城池,最大的土地,又收服了最多的人心,霍迪国的奸细恨不得以命换命,换取申国朝廷对安国公的猜忌。” “用一兵一卒,换取安国公府众人的性命,这是多么简单划算的生意。换做是我,我会让人前赴后继,坐实安国公的罪名,让申国一败涂地。” “哈哈哈......”安修愉快的笑了起来,“你说这话是向着安家,还是想要害了安家?过犹不及的道理,你还小以后你会懂得的。害人只需要一个由头就够了,其他人为了利益,宁可闭上眼睛先把安家拿下,再把安家的功劳据为己有。” “这就是人心。” 牛轲廉嘟着还有婴儿肥的脸庞,鼓起腮帮子不满的说道:“他们能够保住安国公的战果吗?先前安国公推行的那些政令,英王不也是嗤之以鼻,不肯遵照行事,才接连失利,最终退败吗?” “哈哈哈......”安修的笑声越发爽朗起来,“看来教你功课的长老没有偷懒啊。” 安修先感慨一句,接着和颜悦色地对牛轲廉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他们受到了教训,自然会反省,若是反省之后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那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们自认掌握了诀窍,为何不能趁势夺取别人的功劳,替自己锦上添花?能征善战的也不止安国公一人,不是吗?” 安修见牛轲廉执意要跟他讨论,也没有因为牛轲廉的年纪和身份刻意避而不谈,反倒兴起了借机教导牛轲廉的兴致,格外地多说了两句。 牛轲廉睁大一双清澈的眼睛,瞪着安修的笑脸,绷着脸飞快地想了想,嘟着包子脸对安修继续质疑道:“安国公占领之地,突出霍迪国境内将近一千里,我想不出来申国还有谁能守住这么长的战线?” 安修愉快地笑了,牛轲廉聪明得很,他言下之意分明是没有了飞云门的威慑,申国无人能保住战果,得不偿失。 “为何一定要守?”安修收敛笑脸,意味深长地低头看向稳稳地站在他面前,仰头振振有词跟他分辨的牛轲廉,“你说攻城略地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掠夺财宝?是为了占领土地?还是为了解救那些土地上的民众?” 牛轲廉还不到六岁,饶是小小的人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还没到真能回答安修这等问题的地步。只听牛轲廉梗着脖子,朗声强辩道:“为何不能兼而有之,一网打尽?” 安修失笑了。 牛轲廉到底还太小,不知道一网打尽谈何容易?况且他给出的选择还没涉及台面下的权利权势争夺,并没触及到发动战争的真正目的,一网打尽并不足够。 安修一边笑,一边凝视着牛轲廉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你记住你今日的回答。这个问题不同时候不同人的答案不一样,当着人前背着人后的答案也不一样。等你长大了,再来给我说你的选择。” 安修向牛轲廉保证道:“你不用担心安家的安危,朝堂上的争执且让他们争去,安国公府自有自保之力。你看看这府中的人,有谁能强攻进来要了我们的命,而不用担心被我们反杀吗?” “你大师兄把你放在府中,正是为了护住安国公府。”安修的笑容满面地肯定道:“你就是安国公府的护身符啊。” 牛轲廉的笑脸上,忽然绽开了笑容,他高兴地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安承宇,“你真的猜对了。”牛轲廉伸手拉住安承宇,拖着安承宇往练功房外面走去,“走,你去我的院子里用膳去,用完了早膳,你跟我一起上课。” 牛轲廉兴致勃勃地对安承宇问道道:“我今日要学易容术,你想不想学?” 第两千两百三十四章 替她做主? 安承宇回头看了一眼安修,等着安修点了点头,方才兴奋地答应道:“我们学会了,可以相互容易成对方的样子,在府里捉迷藏吗?” 牛轲廉大包大揽道:“自然是可以的。” 安修看着两个差不多高矮的小孩儿,手拉手出了门,回头对教习牛轲廉武功的宋长老说道:“牛轲廉自作主张......” 年富力强却其貌不扬的宋长老,抬手止住了安修继续往下说去:“老国公无需多虑,掌门特意交代过,让大公子跟着牛轲廉一起习学。也好有个伴,弥补他无法陪伴小师弟的遗憾。” 原来如此。 安修还有话说:“我先前安慰牛轲廉的话......” 宋长老收回手背在身后,微笑着再次打断安修道:“老国公无需试探我等,我等确实接到过掌门的密令,无论如何要替他保住安国公府。” “老国公放心便是。” 安修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安国公府四世同堂,中间的两代人都出征上前线了,留下一头一尾两辈人留在府中,两个曾孙子,一个曾孙女的安危都坐落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压力着实不小。 特别是安怀德的妻子卫嫣然身怀六甲,他这个做长辈的,无论如何要保住卫嫣然母子的性命,要给清平侯府一个交代。 安国公带着两个儿子出征前,他特意交代过儿孙们,若事有不协被人陷害,勿需多管盛京城中的安国公府,自投罗网回来送命,让一家人死在一起。他许他们自立为王,延续安家的血脉,他自去为皇上效忠,成全安国公府精忠报国的名声。 他心知肚明南宫翎让牛轲廉来安家,是为了让宋长老名正言顺带着人住进来,就是为了预防万一,可这层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事到临头若有变故,岂不是要误事? 此刻得了宋长老毫不避嫌的肯定答复,安修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虽然早有安排,到底不如再多一个助力,来得更万无一失。 安修对南宫翎愈发满意起来。 他自己的府邸,飞云门有没有安插人进来,他心里有数。安馨守住神仙门派的规矩,规行矩步不肯越雷池半步,他能够理解。可安家的忠心天日可表,总不能在安家被奸佞所害的时候,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任由安家被人欺侮。 他不怕死,可死也要死得其所。 他的嫡长曾孙安承宇长大了,虽然不如牛轲廉过目不忘聪明绝顶,但安承宇身体被调理得极好,比牛轲廉小了十个月,身高却跟牛轲廉相差仿佛,习武的速度更是比牛轲廉还快,他舍不得让安承宇跟他一起为了安家的名声去送死。 他更舍不得安成栋,安承倩那一对龙凤双胞胎,都是安家未来的希望......安修欢喜地笑了起来,“如此,要劳烦宋长老多费心了。” 宋长老对着安修拱了拱手,“职责所在,无须客气。” ...... 盛京城中,安家安宁平静波澜不惊,已经从安修心里被南宫翎比下去的安馨,此刻却正在飞越安国公与霍迪国对战的战场,她跟奚欢溯江而上,居高临下地观战,冷静地评估着‘直升机’下方的战局。 青澜江上,霍迪国的战船正在攻向西岸的申国军队,试图抢摊登上西岸。 在连绵一百里的江面上,有数量不等大小不一的战舰,集结在十一处地方进攻。算上去,每一处进攻点至少间隔了十里。 看上去,霍迪国是准备借用漫长的战线,趁申国军队不备,在西岸上不拘那一处,先打下一处滩头,扎下一个钉子,有了立足之地,再增兵收服失地。 战术简单明了,战况也颇为激烈。双方攻守之间,箭弩如飞蝗般在空中飞过,不断地收割人命。水中也有擅长水性之人,在强行泅渡试图登陆。 安馨却直觉得不对。 用战船从江上进攻分头进攻,如此长的战线上,首尾之间难以呼应,兵力也无法增加,战术的选择远不如从陆地上进攻来的灵活多变,换做是她领军,宁可击中一点大规模进攻,吸引申军的兵力,再找一两个地方强行登陆。 不对,霍迪国的将领不会如此愚蠢,这般大张旗鼓进攻,或许都是吸引敌军的火力,声东击西诱敌之策。 主力不会在这里。 奚欢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下方‘安’字大旗上,对着安馨轻声说道:“没有异样。” 确实没有异样。 跟她们在千万大山中,暗中查探祁贤的作为确实大相径庭,至少这里的攻守之间是正常的战争的模样,不是一面倒的践踏人命。 若不是亲眼看见了,祁贤肆无忌惮地带人横扫千万大山中暗藏的江湖人,安馨不会特意现身出来,来安家的战场上走一趟。她怕天鹰宗的人没有了禁忌和章法,用非寻常的手段插手三国之战,让世间变成水深火热的炼狱。 奚欢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安馨的神色,第一次替祁贤分辨道:“祁阁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要彻底灭绝天行峰余孽,非霹雳手段不可。逐一辨别,放过了漏网之鱼,早晚再酿成大祸。” 安馨干脆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我特意过来看一眼,一是我不曾看过战场,顺便过来开开眼。二来也正好顺路过来,再看看家人。” 她若是不现身,让人知晓她会护着安家,再多给大伯父和两位堂哥多些自保的手段,她怕天行峰的余孽会暗藏在战场上,借机报复到安家人的身上。 没等奚欢再开口说话,“嗖嗖”两声轻响,从下方的船只上对着她们射来两只长箭,有粗豪暴怒的声音先声夺人地传来:“止步!神仙门派中人退后,不许插手世俗之战!” 安馨的目光箭一般落在下方开口的中年男子身上,再扫向那人身旁拿着长弓的青年人,她何时插手下方的战斗了?莫非神仙门派高高在上旁观,也要让下方的蝼蚁同意才行? 真是笑话。 奚欢近在咫尺,一下子感受到安馨身上爆发的怒气,赶紧抢先开口道:“笑话!败军之将找替罪羊找到天上来了?!” 奚欢一边飞出两张符纸,击落射向‘直升机’的箭支,一边冰冷地警告道:“尔等敢不敬神仙,无中生有狂吠栽赃,再敢多叫嚣一句,坏了尊崇神仙门派的规矩,神仙门派当即联手出动,让霍迪国灭国!” 神仙门派联手灭国?! 安馨的眼睛倏然眯缝了起来,奚欢这是要替她和飞云门当家做主了? 第两千两百三十五章 阵前投诚1 奚欢不给按安馨误会她的机会,赶紧传音解释道:“世人皆知,只有飞云门才有‘直升机’,下方之人若不是无知无畏,又吃的雄心豹子胆,便极有可能是天行峰的余孽混在其中要作乱。” “他若是不知难而退,十有八九便是天行峰的人,遇上了正好把他们清理了,免得他们多嘴多舌乱传消息,污了安掌门的名声,乱了如今的局面。” “安掌门放心,若真是天行峰的余孽,我自有手段收拾他们,安掌门且看我的手段便是。” 奚欢大包大揽把事情兜揽在身上,安馨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奚欢。她的目光落在下方两人的身上,对方胆敢再有异动,她不介意当众杀人立威。 她已经收到消息,祁贤在千万大山杀人,打着的旗号是清除天行峰余孽,替甘兴和金燕子报仇,词锋所指便是她的执意与授意。祁贤大张旗鼓滥杀无辜,她担心会报复到安家人的身上。 那个牛高马大中年男子明显的愣住了,奚欢的警告来得太陡了,一言不合就到两大仙门联手,要灭了霍迪国,不管是谁都要多想一想,坐在‘直升机’中的会是谁? 他身后的青年人见他不开口,上前半步,趁机抢先开口扬言道:“误会了!两位神仙既然不打算出手,还请两位神仙退后一些,不要进入战场,万一被流箭误伤,给霍敌国招来无妄之灾。” 他这话说得漂亮,行动上却是边说边从背在肩上的箭筒中,抽出三支长箭,张弓搭箭向着上方的‘直升机’射来。 看他射来的力道和方向,安馨和奚欢瞬间判断出,箭支的方向是射向她们上方的‘直升机’机翼,是想要击落她们还是想要逼退她们不得而知,倒是这人先天一境的武功稍微弱了些。 奚欢低声轻嗤一声:“伪先天也敢嚣张?!” 她再度伸手飞出三张符纸,激射向对方射来的连环箭支,在众目睽睽之下,击中箭支掉头加速向着射来的方向射去。 那青年男子低叫一声,惊叫一声反手把手中的长弓背在身后,极速向前飞掠,推着站在他身前的中年男子向前避让。 他的惊叫声惊动了,正在向着西岸射箭进攻的霍迪国军人,有人低叫一声:“敌袭!” 一队十二个射手当即调转箭头,齐刷刷向着‘直升机’的方向射箭攻击而来。“嗡嗡嗡”的嗡鸣声响起,这十二个人居然转瞬间射出了箭雨,带着铁血杀伐的气势,向着天上的‘直升机’飞扑而去。 奚欢惊讶了:“霍迪国怎么有这么多伪先天?” 下方的十二人,全都是比青年男子武功更高的伪先天二境的高手,他们先前隐在战船上众人之中,跟寻常兵士并无不同,此刻突然凸显出来极其突兀。 安馨低不可闻地冷哼一声,霍迪国好大的胆子。是高天提议让她放过霍迪国国师府,放任国师府炼制‘天人丹’,让他们能有伪先天高手去对付卫国人。 她相信以龚闻的长袖善舞,不管是明示暗示,霍迪国都该知晓他们的企图,并且有过承诺,飞云门才会睁只眼闭只眼让霍迪国还能有‘天人丹’。这些伪先天二境高手,明知‘直升机’乃是飞云门独有,还胆敢抢先攻击...... 霍迪国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彻底违背了她放过国师府的初衷。 她不能忍。 不等安馨动手,奚欢低哼一声:“说一套做一套,十有八九是天行风的余孽......” 奚欢连接挥手,手中的符纸像雪片一样,飞向向他们射来的箭支,她还有余暇问安馨道:“要不要留个活口?” 安馨凌空从‘直升机’中飞了出去。 自然是要留活口的,她正愁找不到天行峰余孽的踪迹,这些人上赶着送上门来欺负‘飞云门’,只怕没想到遇到的会是她。 她刚一现身,西岸上便传来兴奋的高喊声:“安掌门来了!快禀报安将军!” 西岸上申国军队士气大振。 那十二个先天二境的伪先天见状,不仅没有停止攻击,反倒加速张弓搭箭,对准安馨继续射击。那个被青年人推开的中年人,忽然转身对着射箭的人,大喝一声:“住手!你们想让霍迪国灭国?!” 他激怒攻心一个耳光击打在年轻人的身上,愤怒的怒吼到:“谁让你抢先攻击的?!” 年轻人没有还手,他转头看向那十二个还在不停攻击的先天高手,为首之人不等他开口,当即大声喝道:“少将军动手了,我们自然要跟上!” 安馨哪里会多管他们相互推诿,她挥出左手,卷起一股旋风,将飞射向她的箭支,全都裹挟在一起,向着下方“咚”一声,砸落到十二个伪先天二境高手面前。 不等他们再有其他反应,她两手掐诀,一举把那个伪先天一境年轻人,和十二个伪先天二境高手全都抓到了天上。 杀人太容易。 安馨不仅要杀人,还要威慑所有人。 那个中年男子,声嘶力竭地嘶叫起来:“鸣金收兵!” 他下完这个命令,拱手对着上方的安馨行礼道:“小儿无知冒犯仙尊,还请仙尊大人大量放过小儿。”那人双膝落地跪倒在地上,“恳请仙尊,不要让老夫成为霍迪国灭国的罪人。” 那人话音刚落,“哐哐哐”的敲锣声音敲响起来,另一艘战船上听见声响,同时停止了攻击,在水中游向西岸的兵将也还是从水里冒出头来,向着战船游回来。 那个被安馨抓在手中的年轻人,干脆地扔下了手中的长弓,对着安馨高喊道:“一人作事一人当,仙尊尽管把火气撒在我头上,还请放过其他人。” 安馨哪里会答应这个,她一言不发,将这些人在空中高高的举起,然后再松开大抓手,让他们向下落去。下方正是安馨抓他们上来的战船,他们若是掉到甲板上,超过三十丈的距离,足以把他们摔成肉饼。 眼见空中的十三人绝无生路,下方的中年将领悲愤地叫了起来:“仙尊!我愿意投诚换取他们和霍迪国的活路。” 跌落向甲板的十三人,在距离甲板两丈之时,忽然停在了空中,安馨用大抓手重新抓住了他们,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安馨捏着手诀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她不信会有人会为了区区十三人的性命,和奚欢的威胁当即阵前投诚,她想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幺蛾子? 第两千两百三十六章 阵前投诚2 出人意料的是,那青年将领和十二个伪先天二境高手,猝不及防被安馨拧上天空,连同坠落下去眼见性命不保之时,都没有用手中紧握的长弓,身背的长箭对安馨进行攻击,安馨预料中的其他幺蛾子也没有发动。 那个跪倒在甲板上的中年将领,间不容发地扬声高喊道:“我乃霍迪国冠军侯陈永明,是枉死的先太子麾下的将领,甘愿率众投诚申国,熄灭战火让百姓安居乐业。” 啥?真这么容易就要投诚了?!还是这人想要拖住他,不让她们继续向前飞,发现他们更大的阴谋? 正当安馨将信将疑之时,下方跪倒在地的陈永明,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向着江面上的两艘战船,扬声高喝道:“清除奸细!杀!” 他一声令下,刹那间两艘霍迪国的战船上,毫无预兆地杀声四起。也不知陈永明手下的人是如何确认奸细的,只看见战船上同样穿着土褐色铠甲的兵将短兵相接,几乎是转瞬间甲板上便血红一片。 活生生的自相残杀,比先前进攻西岸时还要凶狠卖命。 西岸上申国军队和战船上方的安馨和奚欢都惊呆了,霍迪国人是在内讧?是在绞杀申国的奸细,还是天鹰宗和飞云门两派的历练的弟子? 陈永明生怕旁观的人不明就里胡乱插手,他振臂高呼让声音响彻四方:“杀!杀了常王的人奸细,为先太子报仇!为先太子报仇!!” 一时间,西岸上申国军队中有人反应过来,叫好声震天响起:“杀!为先太子报仇!杀!!” 奚欢低声骇笑起来:“霍迪国被申国收编的人不少,惠仁帝不得人心啊!” 安馨也颇为惊讶,收到消息和亲眼看到实际的情形大为不同。在西岸上举着盾牌,拿着弓箭,大声助阵的兵士起码在五成以上,安家收编这么多霍迪国人入伍实在是胆大得很。 陈永明没有管西岸上的呐喊助威声,他抬手指向天上的十二个伪先天二境高手,愤怒地叫喊道:“说,你们是不是皇上派来的奸细?” 他的质问声一起,被安馨抓在天上,离开战船只有两丈高的十二个伪先天二境高手,突然齐刷刷地向着下方张弓搭箭。 正当安馨以为他们要射杀陈永明的时候,这十二个人整齐划一地调转箭头,三十六支连环箭向着安馨激射而来。 安馨的瞳孔微微地缩了缩,这是他们蓄谋已久的杀招?这等手段可杀不了她。 她催动灵气加速运行,猛地捏紧了大抓手,那十二人手中的长弓脱手而出往下坠落,那为首之人见无力再发动新的攻击,视死如归般地高声叫道:“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十二个伪先天二境高手,在他的叫声中,一起抬手反手击向自己的胸口和天灵盖,“砰”一声巨大而整齐的声音响起,那十二人的胸前飘散出黄褐色的毒粉,随风向着安馨和‘直升机’的方向极速飘去。 与此同时,十二人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迸裂开来,在空中撒下一片红红白白的血水,落向下方的战船,留下十二具无头尸首站立在空中,极其骇人。 突然的变故让青年将领惊叫了起来:“你们真是奸细!” 下方当即有人愤怒地高叫道:“仙尊杀无辜凡人!触犯律条,举世当诛!!” 这人叫喊的声音和那十二人自杀的时机都选择得极好,正好是安馨挥手抵挡射向她的三十六支连环箭,同时向着奚欢扔出透明的玻璃罩子,对着奚欢传音入密道:“罩住身体,抵御毒粉。” 安馨腾不出手来阻止他们自杀,而下方那个大声叫喊的人,明显没有先天以上的境界。 安馨果断地松开了抓住的十二具无头尸体,让他们带着身上黄褐色的毒粉向下坠落。这些人宁肯死无全尸,也不肯留下脑袋给她搜魂,果真是她敌人的手笔。 她特意拧着那个吃惊的青年将军向上飞起,让那人撞向毒粉黄褐色的毒粉中。这人手中还紧握着长弓,还没有对准她发动新的攻击? 青年将军先前高喊过‘一人做事一人当’,让安馨放过其他人。此刻身不由己被安馨拉着上升迎向毒粉的时候,并没有开口讨饶。 他干脆地扔下手中的长弓,低头看向下方的中年将领,放声高喊道:“爹!孩儿闯下大祸死有余辜,愧对爹娘......” 安馨猛地拉着青年将领极速往上飞,让他避开飞散的毒粉,那青年将领被疾风倒灌闭住了气息,一下子在空中晕倒过去。 下方的陈永明着急地高叫起来:“仙尊,犬子五代独苗死不得,还请救他一命!” 安馨没有理会陈永明,她转头看向奚欢。奚欢接着安馨扔给她的玻璃罩子,反手放在挂篮底下,让封闭的一头着地,她跳进罩子中,飞出一把符纸,驾驶‘直升机’改变方向侧飞。 糟了,奚欢轻敌了。 安馨向着奚欢飞去,她边飞边对奚欢传音入密道:“屏住呼吸,封住罩子。”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接连向着奚欢的方向飞射过去。她一念之仁放过了青年将领,没有让奚欢目睹毒粉的厉害,奚欢只怕要中招了。 奚欢要转头看见了安馨脸上焦急的仓惶,才察觉大事不妙。她放弃驾驶‘直升机’躲避毒粉,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符纸,一举遮住玻璃罩子敞开的口子。 这还没完,奚欢还从储物袋中刷出解毒药丸一口吞下去,对安馨叫喊道:“退开,自保为上!” 奚欢只来得及叫喊这一句,吹向她的黄褐色毒粉,在狂风中加速冲向她,饶是她飞出了符纸,又吞下了解毒的丹药,安馨飞出的符纸到底还是晚了半拍,只见奚欢身体一软,失力般软倒在玻璃罩子中。 安馨加速飞行,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进黄褐色的毒粉中,落进‘直升机’挂篮中,一把捞起玻璃罩子,收起‘直升机’,失重般径直向着下方的青澜江落去。 西岸上传来惊叫声:“仙尊中招了!” 第两千两百三十七章 阵前投诚3 只见安馨扛着一个玻璃罩子,里面装着身穿天青色衣裙的奚欢,两人和半空中的那个青年昏迷过去的青年将领一起,向着下方的青澜江坠去。看上去正像是安馨为了救人,冒险穿过空中的毒粉,中毒失去了知觉。 下方的战船上,当即有人哈哈大笑出声:“神仙也难逃一死!” “陈永明投敌叛国罪该万死!你若自戕谢罪,可免你手下之人死罪!其他人谁能杀了陈永明,奖赏一千金,官升两级!” 另一艘战船上,也传来狂妄的应和声:“安家气数已尽,飞云门不堪一击,皇上必将一统天下,封候拜将的机会就在眼前。” “杀!杀!!杀!!!” 杀声震天,跟着这两人跳出来的奸细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伪先天高手,陈永明的人当即落了下风。 雪上加霜的是,那十二个无头尸体“砰”一声,重重地砸落在甲板上,他们身上又有黄褐色的毒粉冒出来,随着江风吹过甲板,所到之处被波及的人,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全都纷纷软倒在地不知生死。 那个率先跳出来的人,愈发狂妄地大笑起来:“我有解药!跟着爷爷干才有活路!陈永明,你死路一条,你敢跳江老子就在水里放毒,毒死你!” “还不快投降受死!” 更多的人成了这个江湖莽汉的帮凶,陈永明眼睛始终定在安馨的身上,转头对着西岸上叫道:“我陈永明言而有信,定要带着兄弟们投靠申国寻一条活路。” 那个穿着寻常士兵的粗豪的江湖人,暴喝着打断陈永明,疯狂地叫嚣道:“陈永明,妄你自诩爱兵如子,怎不舍身救你的儿郎?!你死了,他们就能活!!” 形势瞬间倒转,反戈相向围攻向陈永明的人越来越多,团团守护他的人接连倒下,最多再支撑一盏茶,陈永明身旁的人便要被屠杀干净。 一团混乱中,西岸上有飞云门的长老挺身而出,悲愤地仰天咆哮:“为掌门报仇!上锁链射床弩,跟我上船,杀!” 巨大的床弩从西岸军队的后方飞射出来,拖着长长的锁链射向江边的两艘敌船,“轰轰”两声击中两艘战船的主桅,让两艘战船在江中剧烈地摇晃起来。 不待剧烈摇晃的锁链稍微平缓下来,已经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抽出长鞭,缠向床弩上带着的锁链,借力翻身上了锁链,对着下方暴喝道:“飞云门弟子随我上,替掌门报仇!杀!!” 有天鹰宗的长老也如法炮制,借用长鞭飞身上了锁链,对着飞云门的长老朗声道:“天鹰宗弟子跟我来,攻上船给奚堂主报仇!杀!!” 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默契地分头行事,纷纷想办法站上锁链,跟着出头的长老各自攻向一艘战船。不止是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弟子,但凡武功在先天下七境以上,自觉能够借用锁链上船杀人的兵将,也都开始往锁链上跳。 江中的两艘战船开始向着岸边倾斜。 带头的两位先天长老连忙大声下令道:“先天下九境以上的上船!其他人集结待命,事有不协沉船,一个不留!!” 他的四周忽然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巨响:“一个不留!” 先天下九境之下的人跳下去了,锁链上的人少了,每根锁链上只剩下五十来人的样子,提起轻功义无反顾地向着战船飞掠而去。 他们都有了必死之心。 毒粉连仙尊都能杀,其他人必然难以抵挡,他们让战船上的贼子上岸,如何能够抵挡?西岸上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有申国将领提声下令:“弓箭手列队,刀斧手待命,床弩准备!” 船上也有兵将放声高叫:“援兵来了,给先太子报仇!给仙尊报仇!!” 陈永明听见有人增援,仰天看着安馨竭尽全力地暴喝道:“杀!杀尽篡国夺位的贼子!与仙尊共存亡!!” 西岸上的申国兵将也紧跟着整齐地叫喊起来:“杀!与仙尊共存亡!!” 群情激昂,不死不休。 局势明朗终于明朗,敌我双方已然摆出决战姿态,天空中急速下坠的安馨和青年将军,忽然停止了坠落,安馨从储物袋中重新刷出‘直升机’,把奚欢从玻璃罩子中倒出来,再把陈家五代独苗抓过来放进去。 她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刷出小红照料奚欢和陈永明的儿子,让‘直升机’飞向西岸,她留在原地凌空而立,居高临下张开双臂,飞速结印施展《炼神决》。 安馨心中怒火升腾。 若不是她和奚欢恰巧赶来,陈永明的儿子恰好鲁莽行事,若不是今日刮的是东风,那十二个隐藏的伪先天二境高手,登陆西岸之后,他们身上暗藏的毒粉会毒死多少人? 若不是她假装中毒,让下面隐藏的魑魅魍魉显出行迹来,贸然接受了陈永明的投诚,会留下多少后患? 安馨一刻不停地结印成功,她没有多此一举的放话,把陈永明的人从混乱的拼杀中分辨出来,她的神识早已锁定了两艘战船上的敌人。 安馨的身形一稳住,‘直升机’一飞走,安馨刻不容缓地开始结印,西岸上便有人惊叫:“仙尊无恙!” 随即这个声音淹没在更大声的“与仙尊共存亡!”的声音中,没有人在安馨开口之前,再提前暴露安馨在天上的动作。 安馨断然握紧了双拳。 仿佛有一阵冰冷的风,在初夏的午后吹过。风过之处,那些被安馨神识锁定的人,一息之间全都倒地而亡。 没有血流如注,没有死不瞑目,那些嚣张的敌人就好似被催眠的一般,忽然被人抽走了神魂,除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之外,看上去浑身上下并无其他的异样。 这等毫无预兆的死法,无法让人察觉先兆,与他们对战的人惊愕地发现,前一息还异常凶狠的敌人,忽然失去战斗力到底不起,要先多砍了两刀,见人确实不动了,才将信将疑地上前试探。 死了?人不是被他们杀的吧?! 战船上发生的一切,没有逃过西岸上众人的眼睛,一见安馨握紧双拳,战船上的敌人已然伏诛,众人的叫喊声顿时变成了:“掌门无敌!” “仙尊威武!!” 第两千两百三十八章 阵前投诚4 两根锁链上的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再也无人阻挡,他们飞掠上船,抬头看见安馨凌空而立,‘直升机’载着人正在飞向岸边,都兴奋地跟着高喊起来: “掌门无敌!” “仙尊威武!” 战船上的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狂喜起来,这些人都是仙尊杀的?!仙尊出手相助,他们都有活路了!这些人比西岸上的人更加狂热地高喊起来:“仙尊威武!” 安馨在沸腾的欢呼声中,淡定地收起手,让自己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为首之人留活口,搜出解药和毒药来。” 安馨的目光落在两艘战船上,向着她叫嚣得最厉害的两人,那两人一个被人一刀划开了肚腹,一个被人一剑刺中胸口,都倒在甲板上费力地喘息着,显然都活不久了。 安馨一声令下,围在这两人身旁的人,当即有人抢身上前,点住两人的穴道,开始在他们身上搜索。 安馨见两人并无异状,并没有像先前那十二个伪先天一般,用最后的力气拍碎脑袋自杀,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两人的两颗脑袋,等她搜魂之后可以提供不少秘密。 安馨抬起目光,迎向西岸上从远处疾驰而来的马队,官道上,领着马队不要命地飞奔之人正是安怀信。安怀信好似感受到了安馨凝视的目光,抬起手扬起马鞭,提起所有的内力,扬声呼喊道:“天罚,天罚!” 哈? 欲盖弥彰。 安馨没有计较安怀信在不明理就下,抢先自说自话颇为尴尬的维护。她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还处处占着道理,日后谁罔顾事实乱嚼舌根,谁就是她的敌人。 她杀戒已开,对待敌人绝不手软。 没想到,西岸上的申国军人,远远地听见安怀信的吼叫声,当即便齐声改口呼喊道:“天罚,天罚!” 安馨真没想到安怀信在军中的威信这么高,令行禁止一呼百应。她从安怀德的身上收回目光,一边向下落向战船,一边落在陈永明的身上。 陈永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安馨,见安馨终于看向他,当即平静地拱手行礼道:“仙尊威武,代天行罚!” 他不比其他人,身旁一直有护卫护着他,他盯着安馨之余,还用眼角余光看得很清楚,正是安馨施展仙术,让船上的奸细一息之间没了性命。 陈永明的声音低微得像是跟安馨面对面在说话:“不敢隐瞒仙尊,我这一路的人马原本的任务,是不计代价在这青澜江上拖住申国军队五天五夜,能拖住的人越多越好。” “在这五天之内或者是之后,忠国公会率领大军,从陆上从北向南大举进攻收复失地。忠国公麾下的兵马有百万之众,今日是我率众进攻的第三日。” “我愿收拢麾下的二十二艘战船,彻底肃清其中的奸细,投入安国公的麾下,沿江而上截断忠国公的后路,把忠国公包围在其中,一举消灭他。” “我知道我手下的战船上的十万人马太少,好在先太子麾下,跟我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我早已暗中去信跟他们商议,少说也有三十万的人马可以争取。” “我愿意说服他们跟我一样主动投诚,联手夹击忠国公。助安国公收服更多的土地,给百姓一条生路。” 陈永明说道这里,稍微顿了顿,低声保证道:“旁的不敢多说,至少这青澜江以西的土地,一月之内可以助安国公打下来,以为投名状。” “只有一点,还请护住望京城中投诚将领的家人,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面对陈永明明目张胆的投诚,安馨没有犹豫,她的声音清晰地在陈永明的耳边响起:“可。限你一日之内把二十二艘战船收拢在此地,一月之内把投名状交给安怀信,我便替安国公许你投诚。” 陈永明如闻纶音,他跪倒在地“咚咚咚”在甲板上磕了三下:“多谢仙尊成,臣必不让仙尊失望。”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安馨却没有跟他多计较,她对陈永明吩咐道:“安怀信即将到来,要如何谋划你跟他商议。” 陈永明抬起头来,答应一声是:“是。” 他见安馨飞快地落向另一艘战船,赶紧从甲板上爬起身来,对着身旁的护卫提声吩咐的:“传令,所有战船即刻停战,收兵向我靠拢,过来的路上务必小心肃清奸细。” “打出旗语,让另一艘战船跟我一起靠向西岸,佯装我们已经攻上了西岸。” “给几个侯爷传信,三日之内来与我商议大事,三日之内不来,休怪我没有给他们机会。” 陈永明身旁有护卫低声劝道:“侯爷,若有万一......” 陈永明抬手制作护卫的提醒:“我意已决,此乃军令!” 他身旁的护卫齐声答应:“遵命。” 当即有三人离队执行命令。 陈永明接着下令道:“把船上的尸首推入江中,让下游的人看见本侯的决心。让人清洗甲板清除毒粉。把飞云门的长老请过来……” 安馨听着陈永明的布置,缓缓落向那个率先跳出来,对着她叫嚣的中年男子。 那人被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被刀刃拉开肚腹那一道伤口,露出了白花花的肠子,摊开在他身旁的甲板上。眼见安馨从天而降,那人眼神从瑟缩痛楚中变得绝然而伤感。 没等安馨落在甲板上,那人的脑袋忽然“砰”一声迸裂开来,就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倏然分崩离析变成了碎块。 安馨当即掉头飞向另一艘战船,她没有多看眼前一塌糊涂,对着另一艘船上的人,提声吩咐道:“把另一人的脑袋砍下来。” 另一艘船上,带队飞掠上战船的飞云门长老,恰好正在那个胸口中箭,也身穿寻常兵士服饰的江湖人近旁,听见安馨的吩咐,当即飞出冰冻符纸,想要冻住那人的脑袋。 可惜他的动作稍慢了一息,冰冻符纸落下,那人的脑袋已然裂开,冰冻符冻住的是碎成无数小块的脑袋。 安馨停在了两艘战船的中央,她胸中怒气勃发,她特意留下这两人,就是为了知道他们背后的的秘密,确切地知晓她的敌人究竟是谁人? 一颗脑袋都没能留下,严防死守到这个地步,敌人若不是出自神仙门派,她的名字倒着来念!! 天行峰的余孽通通该死!!! 安馨的怒气一出,下方的江面上忽然被凝结出一片薄冰,在奔腾不息的江水的冲击下,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第两千两百三十九章 阵前投诚5 看见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呆了。 凝水成冰,江水倒流?! 安馨心中的怒气还在节节攀升,她的神识扫荡四周,她不相信有人能够远距离,让这两人的脑袋裂开成碎片,定然是有人藏身在附近,见势不妙杀人灭口。 太可恶了。 是谁藏在暗处看笑话?! 安馨的身上两艘战船上呼啸而过,没有察觉异样,又向着更远处的西岸扫去,在她的神识扫视之下,众人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胆战心惊的跪拜道:“仙尊威武!” 没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能够传达他们心中的震慑与敬服。神仙面前,哪怕是先天四境以上的高手,都自觉渺小如同蝼蚁一般。 太强大了,凡人无可抵挡。 安馨的神识扫向远方,在触及到疾驰而来的安怀信的时候,安怀信激灵灵地下意识地低声开口道:“大妹妹,毋需太过着急!” 他感受到了安馨冰冷的杀意。 安怀信不比旁人,他见过《练神诀》的图纸,知晓安馨的本事,生怕安馨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他冷静地对安馨问道:“任何事我都愿意替大妹妹去做。大妹妹是打算以仙尊的身份,一统三国统御神仙门派了吗?” 安馨一下子冷静下来。 她心思急转,若不是还有飞缘楼的隐患在她抽不开身,否则一统三国,再一统三大仙门,有何不可?南宫翎绝不会怪她,若不是察觉到她不愿意成亲,更不愿意承担更多的责任,南宫翎巴不得在进问鼎门之前,跟她成亲一统天下。 安馨的心思落在眼前的事情上,今日她关心则乱气急败坏,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怕会为人所趁。 是她太过着急了。 安馨身上的怒气一下子收敛得涓滴不剩,她冷静地对安怀信说道:“陈永明要投诚。他是霍迪国先太子的人,要说服先太子麾下三十万部众投诚,助你们收服青澜江西岸为投名状。” “他们的派系斗争激烈,其中潜伏着奸细,更有天行峰的余孽暗藏其中。他们投诚之前,你们仔细肃清其中各色为祸人等,小心安全。” 安馨先说完这个,低头对先战船上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两位长老,传音入密道:“搜身,搜出解药,替奚堂主解毒。” 然后,她让自己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大家都起来吧。” 安馨的目光平静地扫视下方的众人,轻言细语道:“本尊无意插手世俗之事,却也容不得被人故意陷害,今日小惩大诫以儆效尤,乃是要昭告世间,本尊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触怒本尊便是今日之下场。” “这两具尸体,一具给天鹰宗,一具给飞云门,两派联手清查背后指使之人,本尊要把这些放毒祸害世人的贼子一网打尽。” 安馨的时间掐得很准,她刚刚说完这话,安还信正好带着人冲到了江边,只见他勒住马缰,朗声对天上的安馨答应道:“谨遵仙尊吩咐。” 他的目光落在战场上陈永明的身上,安怀信没有跟陈永明客气,沉声对陈永明说道:“还请冠军侯把两艘战船靠拢来,也好让我的人上船执行仙尊的命令。” 回答他的是陈永明干净利落地提声下令道:“放下武器,两艘战船靠向西岸。” 两艘战船听令,一边加速向西岸靠拢,一边加快把船上的尸体推下战船。岸上的申国将士,也紧跟着同时收拢两艘战船上的锁链。 安怀信趁此机会,低声对安馨说道:“大妹妹有何打算?” 安馨的目光落在两个长老的身上,看着两个长老先吩咐站在下风口的人让开,方才站到上风口,谨慎地用匕首挑两个无头尸体的胸前内袋,从两人身上分别搜出两个药瓶。 安馨当即对两人传音道:“这两个药瓶不要在这里打开,我找无人之处查看究竟。把他们身上其他零碎的东西收拢,我一起带走。” 安馨用大抓手,抓走了两个长老收拢的两人的物事,方才一边飞向‘直升机’,一边对安怀信说道:“我先去救人。” “追查毒药的事情,我自会传令飞云门和天鹰宗让人来接手。” “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 陈永明见安馨带着‘直升机’要走,赶紧俯身行礼对安馨扬声道:“还请仙尊救小儿一命。” 安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对他传音入密道:“等收到你的投名状,你的公子自会有人送还给你。” 知晓儿子性命无虞,陈永明忍住心中的喜悦,赶紧答应道:“多谢仙尊。” 安馨带着‘直升机’离开乱糟糟的江边,一路向北飞。半个时辰后,在一处山高林密之地,找到一块光秃秃的岩石落下去。 她刷出帐篷在山崖上立起来,再刷出软榻把奚欢安置上去,用傀儡武士抓来的两只猴子,背着风试验找到的四瓶丹药,确认其中两瓶是毒粉,两瓶是解药。 安馨暗自庆幸,幸亏她境界略有长进,及时隔空点住了那两人的穴道,否则那两人垂死挣扎之下,拍碎了毒药和解药,奚欢一条性命只怕要保不住了。 她给奚欢服下解药,提起内力助奚欢化开药力祛毒,待奚欢清醒过来吐了两口黑中带紫的鲜血,又虚弱地重新昏睡过去方才罢手。 她这一番作为消耗的时日颇久,等她从帐篷中出来,陈永明的儿子还昏迷在帐篷外的岩石上。 她没有急着拍醒那个青年人,她等着龚闻的‘直升机’找到了她,她把今日发生之事跟龚闻商议过之后,方才返身回去守住喜欢,放任龚闻用银针扎醒陈翔。 陈翔睁开眼看见龚闻,吃惊之余扫视四周,诧异地发现夕阳下,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回荡着千军万马在奔腾般的风声。 陈翔忽然自惭形秽,这等地方无人相助,他一辈子也来不了......更出不去。落入神仙门派手中,他连反抗的念头都兴不起来。 龚闻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翔,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陈翔,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胆敢偷袭仙尊?” 陈翔从岩石上坐起身,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他端正地对着龚闻行礼道:“见过龚堂主。” 第两千两百四十章 坦白交代 龚闻名声在外,认识他的人极多,陈翔也不例外。面对龚闻探究的眼神,陈翔低下头,轻声解释道:“我爹并不知晓我做的交易。” “是我贪图先天境界,想要在乱局之中,保住爹爹和陈家,私下跟人交易,用‘天人丹’晋升先天,换取在遇见仙尊之时,要率先发动攻击。” 陈翔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我以为这个交易没有什么风险,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仙尊,要有遇见仙尊的机会,我还可以提前避开,用不着以卵击石。” “我万万没有想到,真有一天要践诺。” “我知道是自不量力,可我不敢不动手,给我‘天人丹’的人给我说过,如果我敢违约,盛京城中陈家人,将会鸡犬不留,给我和我爹陪葬。” 龚闻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陈翔说了这么多,依然没有说出跟他交易的人是谁。以陈翔的年纪和见识,不会不知道他想听见什么? 陈翔不安地把头往下低了低,硬着头皮交代道:“给我天人单的人正是孙护卫,我擢升他为护卫中的小头目,让他暗中护在我和我爹身旁,没成想他们会是仙尊的敌人。” 龚闻不悦地低哼了一声。 陈翔识趣地加快了速度,不敢再多说废话:“孙护卫跟我说,他和他手下的十一人,出自北方一个名不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门派的名字叫天顺邦,门派的位置就在千万大山之中。” “我找人打听过了,没有打听到天顺邦的任何消息。” “我问过他们为何而来?孙护卫直言不讳地跟我说,是跟枫刀门的长老有过命的交情,是对方暗中给他‘天人单’,助他们晋升先天,出山来求取功名。” “我以为他们是枫刀门长老的暗中多留的一条后路。他们也说选中我爹效命,还愿意暗中给我‘天人丹’帮我一把,是敬佩我爹的为人。” 陈翔期期艾艾地说道:“龚堂主,我不敢确定,他们跟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他们……” 龚闻抬起的手,他不想再听陈翔避重就轻的交代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们十二人都有先天二境的修为,他们维持先天二境修为的丹药,从何而来?” 陈翔吃惊地抬起了头,脱口而出惊问道:“他们有先天二境的修为?” 龚闻没有错过他眼神中的惊讶,他也没有回答陈翔的反问,只继续问道:“若是你不对仙尊动手,盛景城中谁会对你的家人出手?” 陈翔眼中闪过一抹挫败,他低头避过龚闻的目光,低落的说道:“孙护卫说是枫刀门的长老。” 龚闻打住了问话,他伸手抚过储物袋,刷出一袋清水递给陈翔:“先喝点水。” 他等陈湘接过水囊,拧开塞子喝过了水,又接着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甜白瓷大盘子,再刷出两笼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伸手递给陈翔:“先吃东西,今夜就歇在这里。等天亮了,我再送你出去。” 陈翔松了一口气,伸手结果龚闻手中的盘子,感激地说道:“多谢龚堂主。” 他格外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跟仙尊作对,我先前射向仙尊的箭支,并没有瞄准仙尊的要害,我知道仙尊定然可以避开。” “我没那么傻,我也不敢跟仙尊作对,只是为了护住盛京城中的家人。我爹......” 龚闻打断了他:“你爹无恙,正打算率部投诚申国军队。这会儿正在想方设法要奉上一个合适的投名状,让人相信他投诚的诚意。” “你爹英明果决,不失为当世豪杰,你该多向他学学。要是学不来,日后行事之时,要多跟你爹商议。” 陈翔差一点感激涕零,他犯下忤逆大不敬之罪,龚闻就这么轻轻的放过了?!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大盘子,闻着食物的香气,连连点头答应道:“我记住了。多谢龚堂主教诲!” 龚闻的神情和蔼极了,他略微抬手挥了挥,“坐吧。” 陈翔回头左右看了看,退后两步盘腿坐到他刚才起身的岩石上,把手中的盘子放在腿上,拎开最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让人垂涎欲滴的大肉包子。 美食当前,他的肚子里发出了“咕咕”声。陈翔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龚闻,只见龚闻已经转过身去,侧身看向前方夕阳下的山峦,没有留意他的动作。 陈翔迅速把小蒸笼盖子放在身旁的岩石上,低头吹了吹蒸笼里的热气,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一只白胖胖的肉包子,张开嘴一口咬下去。 油滋滋的酱香味道弥漫在嘴里,让他先前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踏实地落到了肚子里。鲜美的滋味齿颊留香,让陈湘两眼放光大口地咀嚼起来。 他饿极了,也害怕极了。此刻放松心情享受美食,两笼八只大包子飞快地见底了。 等他吞下最后一口肉包子,满足的拿起水囊“咕嘟咕嘟”喝饱了清水,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用力把塞子塞进囊中,耳边随风飘来龚闻轻描淡写的声音:“你爹想要跟谁一起投诚?” 陈翔脱口而出道:“都是跟先太子亲近的朝臣。有理国公府的旧人,有定南侯,还有永王麾下的安西候……” 陈翔吃惊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往下说道:“他们都拒绝相信先太子会弑君,永王会护驾而死......皇上也心知肚明,对他们特别提防。” “我爹最倒霉,一直在先太子的封地为先太子练兵,新皇对我爹最是忌惮。要不是我爹借口战事骤起,无法回京复命,保住了性命,恐怕我家早已没了。” “此番忠国公派我爹从水路攻打安家军,就是要让我爹手下的兵将去送死。我爹麾下的乃是霍迪国最强的精兵,陆战水战样样精通,骑兵更是勇冠三军……” 龚闻开口打断了陈翔,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此番忠国公调动了多少兵力?” “说是一百万,我爹说顶多五十万。”陈翔稍微顿了顿,放下手坦白道:“我们的战马比申国的快,我爹说,忠国公十有八九会用速战速决的战法,先坚壁清野,把城池留给申国人,再慢慢围攻蚕食城池,也能把人给饿死在城池里头。” “我爹还说,他们采用这等战术,定然有办法确定神仙门派不会插手。”陈翔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期待地看向龚闻试探道:“只要神仙门派愿意插手,时不时让‘直升机’一飞,向城中投下储物袋,忠国公的战术必败无疑。” “龚堂主还想知道什么,不用给我服药,我都愿意坦白交代。我愿意将功折罪,只求你们放过我爹,护住望京城中我娘和我的未婚妻就好。” 第两千两百四十一章 低调行事 龚闻不置可否,陈翔不敢怠慢,在夜风中主动坦白交代起来,他想到什么说什么,只管把自觉有用的说出来。龚闻好似心不在焉地听着。半个时辰过去,陈翔并没有交代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陈翔能被人用‘天人单’拿捏,以下犯上对安馨动手,自然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冠军侯自然比旁人更了解他的儿子,并没有让陈翔知道太多的秘密。 龚闻暗中跟安馨传音道:“掌门,陈翔百无一用,我带他先走一步。霍迪国的战事我会跟太上掌门商议,不会让掌门的亲人吃亏。” “也好。”安馨轻缓地答应道:“烦请龚堂主给我大堂哥带个话,安家若是改了主意给我传个信,不论他们选择何去何从,我都成全他们。” 龚闻带着陈翔连夜走了,留下安馨守着奚欢,安静地在帐篷中打坐,静候奚欢从昏迷中醒来。 安馨原本是打算要回去见安怀信一面的,是龚闻带来的消息打消了她的念头。门中有长老在巡查飞缘楼后失踪,遍寻不见人影不知生死。高天以为此事太过蹊跷,不可不防。安馨骤闻消息心惊肉跳之余,只想尽快赶到极北之地,先消除最大的隐患。 跟整个世间的安危比较起来,三国征战也好,陈永明要投诚也罢,通通都是小事。 奚欢是在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穿透云层落在帐篷上的时候苏醒过来的。她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她提起内力驱动真气运行周天,一个周天行功完毕,发觉真气运行无碍,保住了先天四境的武功之后,她方才睁开眼睛看向坐在软塌前的安馨。 安馨恰好在奚欢睁眼看向她的时候也睁开了眼睛,奚欢虚弱地露出笑容,对安馨感激道:“多谢安掌门,你又救我一命。” 安馨轻缓的笑了,“不用多说客气话。我打算尽快动身去极北之地,你能够支持得住吗?” 面对奚欢眼中闪过的诧异,安馨舒缓的把奚欢中毒之后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她没有避讳孙护卫等人敢对她和奚欢动手,显然并不害怕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报复,其中必然还留有后手。 安馨坦白的对奚欢说道:“我不是不想留下来仔细清查敌人是谁,来自何方?只是这些事情我能做,门派中的其他人也能做。” “我更担心的是极北之地的野人,在我们两派中知之者甚众,若是被天行峰的余孽狗急跳墙当成杀手锏,祸水南引为祸世间,恐怕会来不及收拾。” 奚欢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随即转化成凶狠,“我这就传信给两位阁主,但凡跟天行峰余孽有一丝一毫瓜葛之人,这一次绝不放过。” 奚欢是个极其果决的人,说做便做。她从软榻上坐起身来,就在软塌前避开安馨,刷出书桌和文房四宝,挥毫给祁贤和翟永祥写信。 待她写完的信,在驯鹰下绑好密信,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出了帐篷放飞驯鹰,又强撑着回头,跟安馨一起用过了一顿丰盛的早膳,等着安馨收起所有的物事刷出‘直升机’,自己跳进了挂篮底部盘腿坐下。 奚欢在闭上眼睛打坐之前,对安馨叮嘱道:“先往北,一日之后还请安掌门叫醒我,我再给你指路。”交代完这句,奚欢迫不及待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喂进嘴里,闭上眼睛提起内力化开药力开始疗伤。 安馨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刷出防护阵法,刷出聚灵阵放在挂篮底下,盘腿坐在奚欢对面,也闭上眼睛开始练功。 安馨不忍心多看奚欢颓败的神色,奚欢摆明了要自行疗伤不肯拖累她,安馨也想要成全奚欢对要强。她百毒不侵是绝密,就算是对着奚欢也不能坦言相告。 她们一路向北飞,六天后等她们的‘直升机’飞越重重雪山,到达极北之地营地的时候,奚欢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精神抖擞。 奚欢特意指挥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沿着峭壁前的防御大阵来回飞了两圈,在下方天鹰宗众人的欢呼声中落了下去。 奚欢落下去的地方正是阵法中枢的那栋小楼,安馨没有停下脚步跟天鹰宗众人逐一见面,她没有在下方的欢呼声中凌空绕行宣示来临,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此行要低调行事。 过来的一路上,但凡奚欢的精神稍微好些,便抓住安馨练功的所有间隙,仔细地跟安馨交代极北之地的防御策略,和对付野人的凶险和艰难。 听过了奚欢的逐一细述,安馨深以为加强极北之地抵御的关键,跟南海之滨一样还是在巩固阵法。若是也能跟南海之滨一样,能够炼制出阵牌,从地下抽取灵气来支撑阵法御敌,减少对人力的依赖,减少伤亡方是上策。 奚欢带着安馨迎着来迎接他们的几位长老,径直一起上了顶楼的阵法中枢。安馨走上楼梯,一眼看见地面上和天花板上极其繁复的阵法,震撼之余两眼放光。 她盯着政法最中央的位置,对奚欢暗中传音道:“你们照常使用阵法御敌,不必多管我如何探查阵法。我若是能掌控阵法助你们御敌,自会提前跟你们打招呼。” 奚欢会意地转头对紧跟在身后上楼的众位长老朗声道:“安掌门此次是专程来查探阵法,看有无助我等一臂之力的机会。我也会留在这里陪着安掌门,以后大家当值的时候,切忌不要打扰安掌门。” 安馨等奚欢说完这话,侧头对着后方的天鹰宗长老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在他们齐刷刷俯身行礼之时,缓步上前盘腿坐定在阵法中枢的最中央。 安馨先从储物袋中刷出四个傀儡武士,四个傀儡武士悄无声息站到了四个角落,安馨再刷出聚灵阵和防护阵法。 氤氲的灵气弥漫在聚灵阵中,遮掩住了安馨的身影,大家能够看见的是:地面上的阵法逐渐从最中央开始,显露出淡白色的光芒,一寸寸地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先天长老都是好学之人,这等难得的机会没有肯走,一天一夜过去,等安馨以一己之力彻底点亮了顶楼上所有的阵法,独自把外面的防御大阵撑开来的时候,众人都惊叹了:仙尊比他们一众人等加起来都强? 第两千两百四十二章 发动1 正当大家惊叹不已之时,安馨的声音低声传了出来:“此刻,我只是激发大阵升起,大阵并不具备抵御之能。一日之后野人进攻,还要仰赖诸位长老放手施为,让我见识防御大阵的威力。” “我不会插手你们抵御野人,只会旁观大阵如何运行,众位长老无需顾忌我。”安馨交代完毕沉默下去,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动静。 从哪一日起,安馨就在没有离开过中枢大阵的中心。她心无旁骛探索身下防御大阵的奥秘,没有分心多管三国之战和两派清剿天行峰余孽的进展。 冠军侯陈永明暗中投诚的消息,神奇的并没有被忠国公知晓,半月之内,陈永明果真连同定南侯,安西候一起起兵投诚,如约跟安国公的兵马一起包围忠国公的六十万大军,轮番围攻绞杀...... 一月之内,忠国公带着残兵败将,月夜泅渡青澜江逃跑冲出包围圈,安国公收下陈永明等人送上的投名状,乘胜挥师过了青澜江,一路追击忠国公...... 半月之后,安国公停住了追击的脚步,战线已经从西向东,越过了中路军的地盘,触及东路军的战线,像一个钉子一般扎进了中路军的地盘,占领了八百里霍迪国最丰饶的西南地区,与诚王的中路军向南相距一千五百里,把霍迪国的西南富庶之地包围在了中间。 安国公大胜的消息传回盛京城,一夕之间,安国公通敌叛国的质疑声烟消云散。 申国朝廷上下欣喜若狂中,全都把心思集中到如何增兵,助安国公和诚王尽快合围,一举占领霍迪国西南部地带,占据霍迪国四成土地上。 一直在家养病的定远侯着急了,他叫来‘汪正兴’,在书房中密谋了一个晚上,等‘汪正兴’出了书房,定远侯收到‘汪正兴’连夜出府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待上床歇息之时,诚王妃派人来报,诚王最小的孩子霖哥儿病重,高烧不退,恐怕要不行了。 定远侯吓得赶紧穿上衣裳,带着祝夫人和定远侯世子夫妻两人一起,坐上马车赶到诚王府。等他们一行四人,在内院内侍的带领下,打着灯笼赶到正院的时候,只听东厢房中传来诚王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霖儿啊!”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男一女两个童声惊叫起来:“母妃!你醒醒,你醒醒!” 没等定远侯等四人沿着抄手游廊,抢进东厢房的大门,一个悲愤的女童哭喊着尖叫起来:“御医!赶紧救母妃!!母妃若有差池,我让皇祖父要你的命!!!” “郡主息怒!”沉稳的中年男声镇定地响起,“还请郡主赶紧拉开雪郡王,霖郡王的病只怕是要传人的。” 定远侯再也顾不上其他,他一边疾步越过带路的内侍,一边提声向东厢房问道:“出了什么事?王妃和两位小郡王怎么了?” 东厢房里有女童犹如捞着救命稻草一般,哭着向外跑来:“外翁,二弟忽然没了呼吸,母妃也突然晕倒了。” 女童的话音刚起,东厢房中男童的声音骤然嚎啕起来:“母妃,母妃你醒醒!” 东厢房中乱的很,紧跟在定远侯身后的祝夫人也绷不住,两脚发软脚步踉跄起来,被定远侯世子抢上一步,一把扶住胳膊稳住身子,祝夫人忍不住拉着儿子失声痛哭:“我的儿!我的孙啊!” 定远侯再也顾不上其他,飞掠上前从敞开的窗口掠过,一眼看见床榻上脸色灰白的小外孙,一动不动伏在小外孙身上的女儿,还有抱着女儿痛哭的大外孙便心知大事不好。 他心急火燎地越过窗户,提声质问道:“费御医,不是说小郡王是偶感风寒吗?怎么回事儿?何至于此?!” 定远侯飞掠到门口,一把抱住扑向他的大孙女儿,无视郡主泪流满面的恳求:“外翁,你要把二弟和母妃都救回来!”他敷衍地拍了拍郡主的后背,伸手一把拉住郡主的右手,带着郡主转身向屋里走去。 他刚走了两步,背对着他刚刚从医箱前站起身来,手中一边拆着银针包袱,一边急速转身,急切地阻止定远侯道:“侯爷留步。我没让你进来,你进来作甚?” 费御医着急地跺脚道:“你来得也太快了!” 定远侯急着想看女儿和孙子的究竟,冷着脸边走边语气极为不善地说道:“我怎么不能进来了?皇上病重,诚王在前线拼死拼活为国效力,我就不能替皇上和诚王分忧,找你这个庸医算账了?你让小郡王丧命该当何罪?” 费御医见定远侯开口便是给他定罪,也不悦地抬起右手阻拦定远侯道:“不敢隐瞒定远侯,小郡王不是风寒,是一时不慎摔断了腿。害小郡王身亡的恐怕不是其他,是疫病。” “你们想要进来容易,待会儿再想要出去,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费御医的目光落在郡主的身上,“侯爷赶紧放开郡主,有什么话出去隔着窗户跟我说也是一样。我就在这里,难不成我还能逃了不成?” 定远侯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他下意识地举起手,让身后的人不要再跟过来。等听见了身后的急促脚步声停了下来,他才放下手,沉着脸接着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费御医哭丧着脸答应道:“八成。” “我并不擅长治疗幼童,若不是王妃要瞒着小郡王摔断了右腿,不会是我来。原本正骨疗伤不是个大事,谁知小郡王傍晚时分忽然发起了高烧,病情来得又快又凶,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抽搐后身体发僵,连银针都进不去了。” 费御医的右手指向已经毫无血色的霖郡王,对着定远侯一行人解释道:“旁的不说,侯爷看霖郡王的嘴唇,那个颜色不是疫病是什么?” 定远侯早就看见了霖郡王乌青的嘴唇,和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紫色斑块,当即便相信了十分。他侧头斩钉截铁地对身后三人下令道:“退!” 郡主紧紧攥住了定远侯的手,惊惶地叫道:“外翁别走!” 费御医的目光从定远侯身后,拉着祝夫人开始往门外走的定远侯世子身上,向下落在郡主身上,他颇为怜悯地对郡主说道:“郡主,留下你外翁也于事无补,只会拖累他帮不上你母妃的忙。” “王府此刻只有郡主一人主事,郡主若想要帮忙,可以把雪郡王劝开,带着雪郡王避开得远一点,让我可以给你母妃施针。等你母妃醒来,跟你外翁外婆自有话说,可好?” fpzw 第两千两百四十三章 发动2 定远侯的目光也期待地落到了郡主的身上,年已七岁的郡主咬了咬嘴唇,依依不舍地放开定远侯的手,流着泪走上前去拉住雪郡王的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对痛哭不止的雪郡王说道:“想要母妃醒来,我们得让御医救母妃......” 趁此机会,费御医赶紧对定远侯说道:“侯爷宜赶紧在王府中沐浴换过衣裳,有什么想要问的赶紧问,再迟了,等其他人来了,侯爷恐怕要出不去了。” 定远侯转身便走,边走边明知故问道:“王妃给宫中也送信了?” 费御医一边抽出银针,一边快速地答应道:“是我提议王妃给宫中和侯爷送信的,侯爷来的快,宫中来人也该快了。” 定远侯一刻不停出了东厢房,紧跟着问道:“是什么缘由让小郡王得了疫病?” 费御医垂眼看着郡主拖着雪郡王退开诚王妃身边,有侍女过来接着两人,递上温热的帕子给两位主子擦脸,他无奈地对定远侯答应道: “王妃连小郡王如何摔断了右腿,都不肯跟微臣细说,只让我闭上嘴巴当成是风寒治病。我如何能够知晓小郡王的疫病从何而来?” 费御医手起针落,接连将三根银针扎到诚王妃的头顶上,背对着定远侯说道:“侯爷不如等王妃醒了,自己来问王妃。” 他话音刚落,王妃“嘤咛”一声,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眼看见面前脸色灰白的小儿子,又失声痛叫起来:“我的儿啊!是娘亲害得你啊!!” 站在西厢房窗边的定远侯,连同站在他身旁的其他三人,全都心中“咯噔”一下,郭夫人赶紧对着窗口悲声叫道:“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诚王妃听见背后母亲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睁大一双红肿的双眼,对着窗外的祝夫人哀嚎道:“爹,娘亲!霖哥儿没了,霖哥儿没了啊!” 定远侯一下子皱起了眉头,霖哥儿人是没了,但凡是有双眼睛的都能瞧见。人死不能复生,霖哥儿死于疫病,这是天大的事!他一直娇养的女儿,遇事只知道哭,就不知道借此机会,替王府和定远侯府捞取点好处?! 他赶紧打断祝夫人,提醒诚王妃道:“费御医说,小郡王是得了疫病身亡,王府中哪里来的疫病?”定远侯生怕女儿在悲痛中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加重了语气强调道:“王府中有何不妥,会让小郡王暴毙夭折?” 暴毙夭折两个字,又让诚王妃花容失色,定远侯不得不继续提醒道:“疫病不是小事,你和郡主和雪郡王说不定都会染上,连我们都被费御医赶了出来,能不能出王府也说不定。” “王爷在前方为朝廷卖命,是谁人要害了你们,让王爷分心?” 定远侯已经打定了主意,费御医不会撒谎,十有**是有疫病,若是女儿和外孙子外孙女都保不住,必须借此给诚王和定远侯府捞取最大的好处。 诚王妃的消息来晚了一点,要是早一个时辰,他或许还能有其他的选择。这会儿‘汪正兴’已经出门,箭在弦上,他无法改弦更张,只能顺一条道走到底了。 疫病这个文章必须做好了。 诚王妃再单纯,得到他老爹反复的提醒,也明白了疫病绝非小事。她惊慌失措地转头看向费御医,急声质问道:“什么疫病?哪里来的疫病?霖哥儿不过是摔断了腿,又感染了风寒,方才......” 诚王妃痛苦地转头看向自己活着的一双儿女,掩耳盗铃地尖声下令道:“来人,快带郡主和雪郡王去他们的院子好生伺候......” “谁也不许离开。”院门口传来英王阴沉的声音:“传令,把这个院子围起来,让人守住诚王府的大门,不许人进出。等太医院查清楚,这里究竟有没有疫病再说其他。”当即有跟在身旁的禁军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传令去了。 定远侯一行人转头看见是英王来了,定远侯带着祝夫人和世子夫妻两人,一起跟英王行礼道:“拜见王爷。” 英王坐在四个侍卫抬着的凉轿上,居高临下看向东厢房窗户旁的定远侯一行人,“免礼。定远侯和世子也要委屈一下,先留在这里等查清楚了,再回侯府。” 定远侯哪里会愿意被困在诚王府中,他带头直起身来,客气的对着英王辩解道:“启禀王爷,我们也才刚到,除了我进去过东厢房之外,其他人都被费御医堵在门口,并不曾跟王府中人有任何接触。” “我跟内子可以留在这里,王爷且让犬子夫妻回府去,也好给诚王传个信,稳定人心军心。” “不可。”英王伸手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毫不容情地定远侯拒绝道:“定远侯以为本王为何会来迟一步?正是为了等候太医院配好着个香囊,避开这里可能的疫病,不会让本王和随从在往来间有闪失。” “定远侯行伍出身,不该不明白这是本王的命令。” 定远侯的脸色略微变了,他再度请求道:“既是王爷的军令,我愿留在这院子里,跟诚王府在一处。可否让内人,犬子和儿媳另院别居,同定远侯府跟来的人住在一处?” “他们到底是刚来,不曾跟王府中的人混在一起过,也该别样对待才是。诚王出征在外,外院一直无人居住,不如让他们三人住到外院去。” 定远侯转头看向窗户内的诚王府,对着诚王妃问道:“王妃,臣说的可对?”他不问英王,问诚王妃,摆明了是提醒英王勿要在诚王府中只手遮天。 关键时候,诚王妃终于听懂了定远侯的暗示,她从小儿子的床榻前站起身来,缓步走来窗口旁,转头看向英王,红肿着双眼对英王说道:“英王听信了谁的谗言,误以为霖哥儿是疫病而亡?” “我要进宫觐见父皇母后,跟他们禀报,我的孩儿是被人毒死的!毒死我孩儿的人就在眼前,”诚王妃抬手指向费御医,恨声说道:“是他毒死了我的孩儿,还谎称疫病,他就是霍迪国的奸细,想要捏着我们母子,要挟诚王!” “王爷还不赶快让人把他拿下?!” fpzw 第两千两百四十四章 发动3 费御医再也想不到,转眼间他会祸从天降。他的目光看向诚王妃头上,他还来不及取下的三根银针,恨不得直接把银针深入诚王妃的穴道,即刻要了诚王妃的性命。 英王端坐在凉轿上没有动,他冷着脸看着诚王妃情真意切悲愤地指控,丝毫没有下令要抓人的意思。 诚王妃仿佛没有察觉到英王拒绝的态度,她红肿着眼睛,得理不饶人地转头看向费御医,继续愤怒道:“霖哥儿分明是摔断了腿,怎么在我爹嘴里变成了风寒?霖哥儿分明是中毒而亡,怎么在你嘴里变成了疫病?” “你上下欺瞒为的是什么?你想要让英王把我们关在府中,让诚王误以为我们母子有难,挑拨他们兄弟之情?还是想要亲手害了我们母子,让诚王误以为他在盛京城中再无容身之地,动摇军心?” “你是何居心?” 质问的好! 定远侯在心里给女儿喝了一声彩。他的宝贝女儿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煎熬过了失子之痛,摆出了诚王妃该有的样子。 费御医在诚王妃连串的诘问下,捏紧手中的银针长条袋,无奈地苦笑道:“我能有何居心,不过是想要救人。救下诚王子女和你的性命,不让王府中的人枉死。” “狡辩!”诚王妃转头看向英王,悲痛地指责道:“王爷为何还不下令抓人,莫非王爷带着禁军来是做样子的?” “来人!”诚王妃不等英王回答,径直下令道:“把这个奸细给我抓起来,严加审问,绝不能放过杀害郡王的凶手和他的同伙。” 诚王妃一声令下,屋梁上有人影极速闪动,飞速扑向东厢房中还站在床榻前的费御医,人影闪动中,有刀刃雪亮的反光刺入费御医的眼中,让他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 费御医的一颗心落到了谷底。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娇怯怯的诚王妃,会眨眼间指鹿为马,翻脸不认人,栽赃之外还要杀他灭口。 他心若死灰地闭上了眼睛,他逃不掉。别说他没有武功,就算是身负武功,诚王留给诚王妃护身的影卫,他也敌不过。 风声扑面而来,只听耳边响起“砰砰砰”三声闷响,预料中的刺痛没有袭来,费御医睁开眼睛,只见袭向他的黑影向后落在霖郡王的床榻上,“嘶”一声撕开床幔,“碰”一声从床榻上砸落在地上。 他的耳边传来熟悉的朱启生的冷笑音:“英王在此,诚王妃何须急着杀人灭口?” 费御医极速转身,一眼看见高大胖壮的朱启生,正轻飘飘落在他的身后,一股浓重的药味向他扑过来。 朱启生的脸上蒙着面巾,腰间挂着药囊,正在对着诚王妃冷哼道:“我乃是皇家供奉朱启生,诚王妃不认识我,定远侯当是认识的。” “谁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不介意在这王府中大开杀戒,替皇上清除奸佞之人。” 朱启生话音一落,跌落在地上的影卫,“噗”一声应景地喷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把郡主和雪郡王吓得从侍女身旁冲向诚王妃,两人抱住诚王妃的腰肢和大腿,齐声哭喊道:“娘亲!” 诚王府向来和睦得很,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生死,更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事情,两个孩子抱着诚王妃害怕地瑟瑟发抖。 诚王妃伸手抱住两个孩子,失声痛哭道:“夫君啊,你在哪里?!我们的孩儿被人害死了,我们母子也没了活路了?!” 祝夫人“哇”一声哭出声来,她一下子攥住定远侯的衣袖,依赖地看向定远侯,满眼都是感同身受的痛楚, 定远侯任由祝夫人扯着袖子,不悦地开口道:“朱供奉好威风!胆敢打伤诚王府的人,阻止诚王妃问罪,你不怕诚王回来找你算账?!” “作甚要怕?”朱启生恶声恶气地反问道:“小郡王是不是死于疫病,不用让太医院弄明白吗?侯爷真敢不闻不问,听由王妃做主?若有差池,侯爷日后敢去向诚王交代?” 定远侯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只是想要让夫人,儿子和儿媳出府,朱启生却三言两语想让他担责,英王和朱启生是有备而来,专门要把他们陷在这里? 定远侯冷哼一声,针锋相对地反驳道:“有没有疫病另说,费御医欺上瞒下,误传霖郡王病情,延误病情害死霖郡王,乃是板上钉钉的大罪,朱供奉是想要包庇他?” 朱启生哼声比定远侯还大,“费御医何须我来包庇?”他的目光转向诚王妃,冰冷地威胁道:“诚王妃娘娘,英王在这里,谁能包庇谁?谁人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诚王妃心中一惊,她哭声一顿,随即发疯般不管不顾地怒斥道:“王府被人欺上门来,你们的小主子都被人害死了,你们还在等什么?!是等着卖主求荣,看着我们都去死吗?!” 诚王妃的尖叫声震动屋宇:“把他们赶出去,传令让诚王回来,不许他们留在诚王府!不许他们惊扰霖郡王的清静!!” 屋顶上黑影接连闪动,朱启生提起全部的内力,声震屋宇:“费御医是冤枉的,王妃心知肚明,为何要颠倒黑白,让无辜的人送死?” 面对扑面而来的联手攻击,朱启生声震四方:“想不到本供奉晋升大供奉之日,正是大开杀戒之时,本供奉成全你们的愚忠!” “等等!”院门口传来太医正急促而老迈的声音:“费御医是冤枉的!” “他什么都向我禀报了,开给霖郡王的药方确实是治疗右脚断腿,对外谎称是风寒,也一早就禀报给皇后,是皇后娘娘体谅成全诚王妃,才暗中告知英王和福王实情,让两位王爷多加照拂。” 太医正气踹如牛,终于把最重要的话说出了口:“费御医不曾欺上瞒下,我替他作证!” 英王冰冷的声音也慢吞吞的响起:“本王也要替费御医作证!谁敢助纣为虐,本王今日便大义灭亲。” 他话音一落,东厢房中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声,连同接连不断的闷哼声。 英王的声音越发的冷峭起来:“看来本王作证比不上诚王妃一声号令。三弟好本事,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死士。可惜了,这些人认错了主子。” “朱大供奉,本王许你格杀勿论。” 英王声音一落,东厢房中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除了从窗户中露出的烛光暗淡了些,从院门口看过去,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第两千两百四十五章 发动4 定远侯等人从敞开的窗户看得心惊肉跳。 朱启生以一人之力对付十一个影卫,赤手空拳将同时袭向他的十一人击倒在地。烛光下,他们连朱启生的身影都没有看的太清楚,战斗已经结束。 十一个影卫连同先前的那个影卫一样,全都倒伏在地上,重伤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要迟了片刻,诚王妃才在一儿一女的尖叫声中,惊慌失措地抱着脑袋,杀猪般地惊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诚王妃绝望地转头看向窗外,仿佛这个时候才看见了站在窗外的爹娘,她向着窗口伸出了双手......然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忽然软倒在地,带动着身旁的儿女也跟着跌倒在地上。 紫霞郡主和雪郡王哭声震天响起:“母妃,母妃!杀人了,救命啊!” 祝夫人的惊叫声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我的儿啊......” 祝夫人松开拉着定远侯袖子的手,对着屋内的诚王妃伸出双手,她踏前一步,身体突然软倒,干净利落地向前晕倒下去。 “娘亲!”定远侯世子眼疾手快,赶紧抢上一步伸手去扶祝夫人,眼睛却向右看向定远侯,定远侯也伸手去拉祝夫人,目光默契地向左接住儿子的目光,对着定远侯世子微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 朱启生太强了,他们若是反抗,朱启生三五招之内就能杀了他们。 定远侯看清楚了,英王抓住了诚王妃的痛脚,也铁了心要把他们关在这里,要借机对付诚王。幸亏他来之前‘汪正兴’已经出门,他的布置已经启动,英王把他们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照样躲不过他的反戈一击。 此刻,他们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定远侯快儿子一步伸手捞起祝夫人,他抱着祝夫人对着院门口的英王叫道:“王爷,诚王妃痛失爱子,悲痛欲绝神思不属,拼死也要护住一双儿女,情急之下胡言乱语也情有可原。” “王爷何苦跟她计较,非要杀了诚王留给诚王妃护身的侍卫,惊吓诚王内眷和侄儿侄女?皇上对紫霞郡主和雪郡王如何喜欢,王爷是忘记了吗?难道英王如此对付诚王府,是想要一箭双雕?” 院门口的气死风灯下,英王的脸色变得煞白,浑身有杀气喷涌而出。他断了腿,错失了皇位,不是拜诚王和定远侯所赐吗? 跟他说一箭双雕...... 英王冷酷地说道:“定远侯是想让朱供奉束手待毙,任由你们带着疫病传出诚王府,让盛京城失守,助霍迪国不战而胜?!” “诚王妃欺上瞒下害死霖郡王,是不是受定远侯指使......” 定远侯世子一听这话,赶紧上前抬起祝夫人的脑袋,一把掐住祝夫人的人中,着急地转头低声对身旁的内人曹氏吩咐道:“你还不进去看看王妃怎样?” “我怎么进去?”曹氏也抢上前去,把祝夫人的臂膀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费御医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连门都进不去,还不让我们出去是何道理?你赶紧让我们的人进来,一起扶娘亲出去!” 定远侯显然听见了儿子和儿媳的说话,他紧跟着强硬地打断英王道:“英王不必借题发挥,有朱供奉在,王爷非要留下我们,我们也只能听从。我们还站在这里,王爷犯不着急着给我们定罪。” “王府中若真有疫病,王爷把我们关在这里,是故意要让我们染上疫病?我父子二人自问对朝廷有功无过,王府中也不缺少待客的院落客房,让内子和儿子儿媳另院别居,等待太医正查验有何不可?” “况且我还自愿留在这里!” “王爷若非要陷我们父子与险地,不给我们活路......” “侯爷慎言!”太医正终于喘匀了呼吸,闻言赶紧打断定远侯道:“侯爷误会英王了。太医院接到费御医的传信不敢怠慢,先准备了药囊和蒙面巾让朱供奉率先赶来。” “侯爷能够进到这里,定然是朱供奉网开一面让你们进来。王爷若不是顾念侯爷跟诚王妃的骨肉亲情......”太医正说到这里顿了顿,歉疚地对着英王弯腰低了低身体,“是老臣不中用了,来迟一步,让王爷被侯爷误会,受委屈了。” 太医正熟练地和稀泥道:“王爷和侯爷都不要置气。待我进去查看,若真是疫病,还要王爷和侯爷同心协力,阻止疫情传出去。正是十万火急的时候,还请王爷和侯爷先消消火气。” 太医正对着英王拱了拱手,主动带头走在前面,带着太医院的人沿着抄手游廊往东厢房赶去。 英王冷冷地扫了一眼定远侯世子和曹夫人,只见两人也不开口叫人帮忙,夫妻两人左右架着摇摇欲坠曹夫人,用他们最快的速度迎着太医正向着院门口走来。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定远侯的身上,极其淡漠地说道:“定远侯可要想清楚了,非常时期,太医院抽不出人手顾及太多。他们三人非要出了这个院子,若有差池,生死自负。” 定远侯没有犹豫,沉声答应道:“王爷英明!” 不等英王再度开口呛声,朱启生从东厢房的窗户飞身出来,落在定远侯四人的上风口的十字甬道上,他恶声恶气的说道:“王爷,不能放人出去。” “我看过了,费御医没认错,霖郡王正是死于疫病。王爷赶紧退走,这里交给我和太医正。王爷放心,有我守在这里,一只活蚊子也飞不出去。” 朱启生转头看向定远侯,“侯爷既愿意留下,还不快进去安抚郡主和郡王,再这么撕心裂肺哭下去,不等疫情发作,两位小殿下也要保不住性命。” 朱启生说完这些,回头对着窗口内叫道:“费仁,你还不快出来?” 费御医深深地叹气,低头加快速度收拢手中的银针,对着朱启生扬声道:“多谢大供奉救命之恩,此番我若能保住性命,必然报答你的恩情。” 太医正听了朱启生的话,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对身后的人说:“拦住定远侯世子和夫人,跟他们一起把祝夫人抬到西厢房去,跟东厢房隔离开来。” “给定远侯挂上香囊蒙上面巾。” 太医正飞快地吩咐下去:“费御医,你别出来了。一事不烦二主,这事你善始善终吧。” fpzw 第两千两百四十六章 发动5 英王的凉轿正好停在院门口的下风口,他听见朱启生的提醒,低声下令退出了院门。 定远侯冷眼看着英王的背影,任由太医院的人给他蒙上面巾,在腰间挂上香囊,没有多看转向西厢房的祝夫人和儿子儿媳一眼,跟在太医正的身后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中明亮得很,四处都点亮着灯烛,照亮着躺在地上的诚王妃,和哭得泪人般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位小殿下。 太医正站在东厢房的门口,一眼扫过东厢房里面的动静,径直开口下令道:“把王妃抬回正房安置到床上,我一会儿过去给王妃施针救治。” “两位小殿下安置到正房的碧纱橱后,让他们就近跟王妃在一起。给两位殿下喝安神汤。定远侯去陪着两位殿下说会儿话,最好能哄着两位小殿下睡觉。” “费御医和秦御医留在这里查探霖郡王的疫病。所有内侍和侍女留在原地,把手中的差事先放下,听从两位御医的命令。” “大供奉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不要给大供奉杀人的机会。” “太医院的随从先查看地上的十二人。能救便在这屋子里救治。救不了的,先抬出去放在院子里,稍后统一处置。” “......” 太医正的声音苍老平和而有力,他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低微的脚步声响起,大家有序地各行其是......让两位殿下的哭声变得极其刺耳。 紫霞郡主和雪郡王左右两边拖住诚王妃的胳膊,对着上前要抬动诚王妃的太医院随从们,哭喊着喝令道:“走开,让内侍来伺候母妃!” 这个时候,两个小小人儿,居然还计较着男女大防。 太医正深吸了一口气,随意伸手点向跪在地上,距离他最近的两个内侍,提声吩咐道:“你们两个,抬着王妃去寝房,多当心点儿,路上别闪了王妃的腰。” 定远侯见两个扑倒在王妃面前,哭闹得实在不成样子,他第一次感受到诚王和女儿对嫡子嫡女娇养过头了,大事来临,两个小殿下不堪重任。 他再次走进东厢房,俯身向下,伸手拉着两个外孙站起身,对着两位殿下说道:“两位殿下跟我来,我送你们去正房看着王妃躺下,让太医正赶紧救治王妃,顺便跟你们说说什么是疫病。” “再说说为何你们的母妃会如临大敌,要跟人拼命,也不肯承认霖郡王是染了疫症......” 定远侯的轻言细语,终于让两位殿下抽泣着放开了诚王妃,让内侍上前抬起诚王妃,抬出了东厢房。 诚王府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风波正起,英王府中却安宁静谧。 英王嫡长子,十二岁的武郡王从梦中醒来,翻身从床上起来,赤脚下了床榻,挥手让上前来伺候的侍女退开,自顾自走到寝房的茶桌前,从暖窠中倒出一杯蜜水,一口气喝干了。 入口的甘甜,在蜜水被吞进腹中之后,格外地在嘴里多出了一丝苦涩,正像武郡王心中无处安放的苦涩一般,忽然激发了他暴虐的脾气。 “啪”一声脆响,武郡王挥手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飞溅的瓷片还没落地,屋子里的内侍和侍女,抢先一步跪倒在地上,个个头也不敢抬,吓得瑟瑟发抖。 自从英王受伤无缘皇位,武郡王变得极其难以伺候,稍有不如意就要打骂人,动辄就要动武,失手就是人命。活生生把英王失去皇位这一口恶气,倾泻到伺候他的人身上。 今夜不知是谁又要倒霉? 正当大家噤若寒蝉的时候,武郡王赤脚在地毯上滑过,飞身跃起踢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女,一脚把规矩地跪倒在地上的侍女踢翻在地。 “咔嚓”一声脆响,应声倒地不起的,正是那个最早赶上来伺候武郡王的侍女。那侍女沉默地侧身捂着脱臼的胳膊,闭紧嘴巴吞下上涌的一口鲜血,匍匐在地上死也不敢吭声。 满殿的人都知道,若不吭声还好,或许还有一条命可以捡回来,若是胆敢冒出一丝声响来,定然是死路一条。 换做是在平常,武郡王见人逆来顺受毫不反抗,只会低哼一声,悻悻罢手放过了侍女。可惜今夜武郡王嘴里的那一丝苦涩,勾起少年人内心深处的愤懑,那侍女虽然一声不吭,武郡王却依然看她不顺眼,他再度飞身而起,双脚瞄准侍女的后背心用力踩下。 倒伏在地毯上的侍女不敢动弹,任由武郡王的双脚在她的后背心不停地踩踏,也就三五下动作,那侍女的身体向前瘫倒,嘴里“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发出了临死前最后的一声轻响。 这一身极其低微的声音,彻底的激怒了武郡王,他提起所有的内力,放开倒毙的侍女,接连向着近旁跪倒在地上的内侍和侍女,用他最熟练的武功招式,连环踢腿一路踢过去...... 一个,三个,七个,十一个……等殿中伺候他的十六个内侍和侍女,全都被他踢倒在地,悄无声息地匍匐在地上,压抑着不敢反抗之时,武郡王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全都是胆小鬼,屁都不敢放一声!就是你们这些废物,让小王倒了血霉!!” 武郡王埋藏在心底的怨恨,终于喷薄而出,他也是个不敢反抗的胆小鬼!他伸腿踢向距离他最近的内侍,“谁让你们不敢反抗的,不敢反抗就得死!” 武郡王脚下的内侍见势不妙,不敢反抗,赶紧伸出胳膊,张嘴一口咬在自己的胳膊上,任凭十二岁的癫狂少年主子,用勤学苦练来的武功,愤怒地收割他的人命。 直到脚下的人后背软塌下去,彻底没有了动静,武郡王才意犹未尽地跳下内侍的后背,再度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群废物……” 武郡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噗噗噗”接连喷出三口鲜血,踉跄着向前扑倒了两步,到底没能稳住身形,“啪”一声,也跟殿内的内侍和侍女一般倒伏在了地上。 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喊求救,奈何从他嘴里喷出的鲜红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声音,除了喉咙里的“咕咕”声,他什么话也没能喊出来。 他顽强地向上抬着脑袋,目光扫向四周跟他一起倒伏在低声的内侍和侍女,只见那些被他踢到在地上的下人,目光全都落在毙命的侍女和内侍身上,谁都没有接住他求救的目光。 “砰”一声轻响,武郡王的脑袋砸在柔软的地毯上,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一盏茶过去,一炷香过去,武郡王躺在地上,一直没有动静。要到了这个时候,武郡王的贴身小厮,才“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满嘴是血的叫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第两千两百四十七章 发动6 武郡王吐血昏迷不醒,惊动了外院,震动了整个英王府。 英王妃接到禀报,当即起床,带着人逐一打开落锁后的内院的重重大门,赶到外院武郡王的武衡殿救人。 等到太医院当值的张御医,骑着马急匆匆赶到英王府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半夜。 张御医被人守在府门外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带到武衡殿,见到的是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面色潮红满头大汗的武郡王。 寝殿中受伤的内侍和侍女全都不见了人影,连殿中的地毯都已经换过了,带着被沁人心脾的混合花香。 张御医敏感地从空气中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他眼观鼻鼻关心,小心谨慎地凝神查看后,一边把着武郡王的脉息,一边对焦急的英王妃安慰道: “郡王的脉象略微浮躁,有急火攻心之相,是不是郡王修习武功太过用功,饮食上补得太过,才引发虚火上扬?” 英王妃只跟他说武郡王半夜起床喝水之后吐了血,旁的一句也不主动交代,张御医也只好试着猜测武郡王的病因。 英王妃端庄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层忧色,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武郡王的床榻前,凝视着最器重的大儿子,忧心忡忡地轻缓道:“可不是嘛,上不了战场也忧心着前线的战事。” “只是心火上攻,虚不受补吗?” 张御医果断地点头道:“王妃英明。郡王确有走火入魔之兆,还请王妃多劝导郡王爱惜身子,为国为朝廷出力的日子长着呢。” 英王妃心中一松,脸上的忧色减退,和缓地吩咐道:“如此,先开药方吧。” 张御医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拱手行礼答应道:“是。” 张御医退出寝殿,片刻后有贴身侍女送了药方过来给英王妃过目,英王妃见药方中正平和并无虎狼之药,让人赶紧煎药去了。 张御医等在外面,见英王妃首肯了药方,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只等着武郡王服下汤药能醒过来多问几句病情,再让太医院的其他的御医来接手诊病。 他最擅长的是给妇人看不孕,英王府他来得极少,今日亲身体验英王府中的压抑,英王妃的气势压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英王的马车回府的时候,正好遇见两匹骏马从府中冲出来,马上的侍卫迎头看见英王回府,赶紧勒住马缰,禀报王妃下令去太医院请太医正救人。 英王几句话问明情形,知晓是嫡长子吐血昏迷不醒,汤药无法灌进去。他止住出府去请人的侍卫,让人抬着软轿径直去了武衡殿。 英王妃没想到最先赶来的会是英王。 当着张御医的面,英王妃没有多说缘由,只强调武郡王呼吸越来越急促,汤药点滴都灌进不去,想要施针缓解病情。奈何张御医自认没有把握,怕有意外不肯动手。 英王妃坚持要再度派人请太医正来府中救人。 英王妃固执地坚持让英王恼怒,他今夜有大事正需要有太医正坐镇,武郡王昏迷不醒还不到两个时辰,有什么要紧?他中了毒箭断了腿,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不也化险为夷保住了性命? 慈母多败儿。 英王没有跟英王妃多解释,他只简单地下令道:“既然是练功出了事,太医正不练武,他来也未必能手到病除,彻底断绝隐患。等天亮了,我亲自去一趟安国公府,请老国公帮忙,找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过来走一趟。” “张御医今夜就守在这里,若病情再行恶化速让人来报,本王酌情再做道理。” 英王对英王妃也没有太客气,直截了当地转头对英王妃说道:“你也别在这里守着了,武哥儿昏迷不醒,你守在这里也没用。你只管回内院去照顾琪哥儿,外院的事自有我来照料。” 英王向来说一不二,英王妃不好当众反驳英王,她略微委婉地恳求道:“救人如救火,王爷不如这就派人去安国公府,请老国公连夜把人请过来救人。” 明亮的烛光下,英王铁青着脸,伸手抚摸着依旧疼痛的右腿,对着英王妃冷笑道:“天亮之后本王上门求助,成不成还在两可之间。” “若是按照王妃的意思,即可派人上门求救,老国公自然不会怠慢,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却是十有八九是请不来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王妃若是想不通,很该多进宫去请教母后,再多读点书,别老是在后院中打转,眼睛都定在侧妃和侍妾的身上。” 英王妃的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的眼角余光落在张御医的身上,只见张御医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武郡王,仿佛太过专注武郡王的病情没有听见英王的说话。 可她分明知晓,张御医什么都听见了。 英王妃极其难堪地低下头,僵直地对着英王行了一个福礼,貌似顺从地答应道:“臣妾这就回后院,前院就交给王爷了。” 英王妃低声强硬警告道:“武哥儿是臣妾的命,还请王爷多用些心。”说罢,英王妃也不等英王答应,径自起身带着人走了。 英王咬紧牙关神情阴郁地转头,多看了英王妃的背影一眼,对着侍从冷声吩咐道:“回院。” 英王也走了。 剩下张御医一人,意外地留意到武郡王的呼吸逐渐平稳下去。他一颗悬着的心,缓缓地落回原处,一心盼望着时辰快点过去,等天亮了把飞云门炼药堂的人请来,让他和太医院的同僚们都能摆脱这里的麻烦。 武郡王吐血御医上门的消息,在英王的后院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后院西路供侧妃和侍妾们居住的院落中,原本早已熄灭烛光的院子,先后都点亮了起来。 西路北后方一座不甚起眼的小院子中,华天香正在焦急地坐在床上,拥着轻薄的被子,侧头竖起耳朵听着半敞开的窗户外的动静。 片刻后,有轻捷的脚步声从院门口传开,华天香转眼看向幽暗的窗外,看见有人影在抄手游廊上闪现,赶紧转头看向门口绣着俗气的鸳鸯戏水的门帘。 也就三五息的功夫,有个三十五六岁的年轻妇人,伸手撩开门帘进房,寝房内明亮的灯烛下,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其貌不扬的脸庞上,显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 华天香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渴望的神色来,她不等那个年轻的妇人行礼,便急切地压低声音问道:“消息可靠吗?有没有人动手?” 第两千两百四十八章 发动7 那个面目寻常的年轻妇人,先一丝不苟地行了个福礼,方才站起身来,轻快地走到华天香的床榻前,亲昵地跪倒在床榻前的脚踏板上,对着华天香满脸笑容道:“千真万确。” “从武衡殿送出来的人有十六个,死了四个,其他十二人重伤,至少有三个人熬不过今夜。没有人反抗武郡王,武郡王是自己发疯吐的血。” 年轻的妇人兴奋地低声道:“这是报应啊。” 华天香比年轻的妇人更加兴奋,一边低声责备道:“别胡说,你这话要是被旁人听见了,要命还是不要?”一边一把抓住年轻妇人的右手,急切地问道:“武郡王病得重吗?” “重得很!”年轻妇人欢喜地笑道:“汤药都灌不进去了。御医亲自动手药汤汁咕噜噜从嘴角流出来,点滴都进不了武郡王的喉咙,急得王妃直跳脚要杀人,扬言要治御医的罪。” “这一趟来府中的御医医术不精,生怕王妃真的真的要他的命,赶紧提议用银针把人救醒喝药,御医不敢扎针,只管催促王妃去太医院请太医正来。” “在我们乡下,汤药灌不进去是要死人的。王妃也不敢怠慢,赶紧派人请太医正,请英王回府。” 年轻妇人幸灾乐祸道:“也真是巧了,请人的侍卫恰好遇见了王爷,没把太医正请回来,倒让王爷决定要等天亮后,去安国公府请飞云门的来给武郡王疗伤治病。” “姑娘,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武衡殿死了那么多人,王妃一直压着一个也不禀报给王爷,王爷不知这等动静,还以为武郡王真是练功太过要走火入魔。单这一条,不知道会遮掩了多少人的心思,让他们终于得手了。” “谁?”华天香情不自禁捏紧年轻妇人的手臂,迫切的问道:“是谁动的手?是谁人得手了?真是两个侧妃吗?” 烛光下,年轻妇人的笑眼中透出一抹好笑来,“姑娘,你管他是谁人动手,只要能除去武郡王,最好能把府中的嫡子都弄没了,姑娘腹中的孩子才更有希望。” “姑娘且等着吧,等武郡王出了事,王妃一个治府不严是跑不掉的,也不知哪个侧妃会把王妃踩下去?不管是哪个侧妃掌管王府,都不会放过王妃的嫡子......” 华天香抚摸在小腹上的左手越发的轻柔,目光渴望地闪烁起来,顺着年轻妇人的话头接了下去,“你别信口胡说,我的孩儿太小了,府中没了嫡子,他前面的兄弟也太多了,什么好事儿也难得落得到他的头上。” 那是。 英王府中英王妃有三子一女,两个侧妃也各有一个儿子,府中还有其他侍妾为王爷生下的六个庶子,华天香真的生下个儿子,按照排行也要排到十二去。 原先英王身为嫡长子,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府中嫡子庶子再多,等英王登基,至不济一个郡王是可以拿到手中。如今英王无缘皇位,府中众多子嗣能够继承的只有英王一个爵位,实在是僧多粥少。由不得府中有野心的人,都要早做打算。 明亮的烛光下,那年轻妇人体贴地把自己的胳膊往前伸了伸,让华天香握得更舒服一点。 年轻妇人毫不遮掩地窥探着华天香的神情,讨好地对华天香说道:“姑娘若是个有心的,奴婢愿万死不辞,为小主人拼出一个好前程。” 华天香“噗”一声失笑了,“你待要如何去拼?” 真不怪华天香要嘲笑年轻妇人,她身旁最倚重的这个陈妈妈,若不是机缘巧合被铁奎门何慧清所救,她这里恰好又需要一个心腹之人,何慧清不会想方设法把人给她送进来,陈妈妈连王府的门在哪方都摸不着。 陈妈妈进府满打满算也才两年,虽然仗着几分小聪明跟下人们结交,又助她怀上了英王的子嗣,到底还是根基浅薄不是? 陈妈妈对华天香的嘲笑不以为意,她肯定地点头道:“姑娘心地良善,一双眼睛没有见过龌龊的东西。你别看我出身低微,可乡下大户人家子女众多争夺家产,奴婢可是亲眼见过也听说过不少。” “这王府再怎么金贵,也脱不了这个理。” “姑娘先躺下去睡好,先听我说的对不对,权当是听个笑话可好?”陈妈妈从脚踏板上站起身来,扶着华天香躺好在床上。 她一边动作,一边叮嘱道:“姑娘有身孕的日子还浅,还是先保重好身子。” 陈妈妈这话好似改了主意,不打算跟华天香多说为小主子去拼的事情了。 华天香轻哼一声,好笑道:“说吧,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嘞。”陈妈妈重新跪倒在脚踏板上,低声对着华天香说道:“想要小主子日后的地位尊崇,前面的哥哥们自然越少越好。” “他们一纠缠起来,以王妃自扫门前雪的性子,只要能保住嫡子嫡女的性命,旁的事情她不会多管。” “王爷见王妃识趣,也不会让旁人白要了嫡子女的性命。咱们得让王妃和两个侧妃明刀明枪地成了生死对头,让王爷恨不得让他们全都去死才好。” “呵呵。”华天香低声笑了起来,她对陈妈妈笑骂道:“今晚你就睡在踏板上吧,睡着了,你的这些念想梦里都能成了。” 陈妈妈的眼睛亮了:“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她一句话,就让华天香讪讪地收住了笑容,也不知华天香想到了什么,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凶光。 那抹清浅的凶光闪过,华天香轻轻翕动鼻翼,平静地对陈妈妈轻声说道:“不用你提醒我,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儿子将来也定然会是这英王府的主人。” “说吧,你想要如何助我?” 陈妈妈顺从地低下了头,轻柔地认错道:“姑娘国色天香,天下无人能比。是奴婢的错......” 华天香不耐烦道:“那是你没见过飞云门掌门,你见过了她就不会这么说话。” 陈妈妈倏然抬头诧异道:“奴婢见她作甚?奴婢就想跟着姑娘,成为......” “别说了。”华天香的脸色阴沉下去,她再度打断陈妈妈,自己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身来,对着陈妈妈教训道:“以后别叫我姑娘,要叫我姨娘。” “去,把我梳妆台中那个最小的首饰盒拿过来。” 华天香等着陈妈妈把首饰盒拿过来,她当着陈妈妈的面,从小首饰盒底部隔层中,摸出一包一指大小用油纸包好的药丸来,伸手递给陈妈妈。 她冷静地吩咐道:“这里面有十枚药丸,原本我是打算用这个杀了仇人再自尽。如今我的过往已然成了笑话,我要让看笑话的人,日后见着我再也笑不出来。” “我要的不多,府中的哥儿太多了,你能让他们少多少个且看你的本事。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我的胆子总不能比你的更小。” 陈妈妈握紧手中的小油纸条,心疼地对华天香说道:“姨娘放心,我不会让姨娘和小主人失望的。” 第两千两百四十九章 发动8 天还未亮,英王和英王妃都被人叫醒了。他们几乎是同时接到禀报:张御医发现武郡王呼吸微弱,正在冒险用银针施救,郡王只怕要不好了,速请人来救命! 等英王妃急匆匆从内院赶到武衡殿的时候,殿中内侍和侍女噤若寒蝉,张御医垂头丧气地站在武郡王床榻两丈开外,两只袖子都卷到了胳膊肘上,听见英王妃急促的脚步声,不仅不敢抬头看人,低垂的头还往下再低了低。 母子连心。 英王妃在赶来的路上,不断涌上心头,极其不好的预感仿佛真要成真。英王妃的目光一下子转向坐在软榻上的英王身上,半卷的床帘挡住了武郡王的脸庞,英王妃渴望从英王的脸上找到能让她放心的蛛丝马迹。 英王的右手紧紧握住武郡王的右手,像个石雕般坐在武郡王的床沿上,根本没有听见英王妃进来的声音。 英王妃慌了。 她“呼”一声,用两手提起累赘的裙摆,向着武郡王床榻的方向冲过去。急切的奔跑声在寝殿中空洞的响起,越发让英王妃心慌意乱起来。 二十步,十步,五步......从没有那一刻像此刻一般,让英王妃痛恨武衡殿寝殿的阔大,她恨不得能替起武功飞到长子的身旁。 武郡王毫无血色的脸庞猝不及防地落入英王妃的眼中,英王妃哀叫一声,两脚绊在一起,身体前倾“啪”一声跌倒在床榻前的脚踏板上,头上挽住头发的玉钗“当”一声落地,英王妃满头的青丝滑落散开。 英王妃顾不上仪容,她手脚并用爬过脚踏板,伸手攀着床沿勉力撑起身体,趴在了武郡王的床头,在武郡王和英王之间伸出了脑袋。 再度看见武郡王惨白的脸庞,英王妃咬着嘴唇没有惊叫,她没敢出声呼喊儿子,她颤抖地稳住软绵绵的身体,伸出抖动不止的左手,提心吊胆地接近武郡王的鼻尖。 手指尖上并没有传来她渴望的呼吸,英王妃收回左手,两手用力撑起身体,伸头侧耳把右耳朵紧贴在武郡王的胸口,一边盯着儿子紧闭的双眼,一边聆听着耳边的动静。 没有心跳声传来。 英王妃再也忍不住,她张开双臂猛地抱住武郡王的头,脸颊紧紧贴在武郡王尚有余温的脸庞上,转头厉声对着英王叫喊道:“太医正在哪里?我儿呼吸微弱,怎么还不让人来救?!” 英王终于动了。 他抬头看着英王妃色厉内荏的模样,低声叹息道:“太医正来也没用。吾儿已经没了,救不回来了。” “元霜,你不要哭。活着的人更要紧。” 英王妃听见久违的闺名从英王嘴里叫出来,更加警惕地看着英王,嘴里却高声叫道:“红英,你回府去请老夫人,请她即刻去安国公府,把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不,你直接去飞云门‘济世堂’,不拘是哪位炼药堂的管事,即刻把人请来救命。” “跟飞云门的人说,只要能救了武郡王,护国公府日后任其差遣!” 红英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胡闹!”英王低喝一声,“把人拦住。” “你们全都出去,谁也不许离开。” 英王妃眼睁睁看着红英被英王的侍卫制服,她另外两个贴身侍女红玉和红叶,也被人点住穴道,直接拖了出去。 寝殿中的内侍和侍女,连同静立在一旁的张御医,见势不妙赶紧退了出去,生怕再多呆一刻,要被英王和王妃的怒气波及,遭受池鱼之殃。 当着众人的面,英王妃咬碎了银牙,没有再以卵击石跟英王呛声。她好好的嫡长子转眼间就没了,要说没人暗害她的儿子,她死都不信!她的夫君没了嫡长子,还不肯让她借用护国公的势力,跟她根本不是一条心!! 她就不该为了名声,做一个宽容大度的王妃,让王府后院的莺莺燕燕生儿育女,害了她的儿子!!! 她眼睁睁看着寝房的大门关上,回头抱紧武郡王还没有完全僵硬的身体,恨声说道:“王爷不让人救我儿,任由我儿去死,是想让我们母子给谁人让路,你想要包庇谁?!” “我没想包庇谁,也不是我不想让太医正来救人。”英王深深地叹气道:“昨夜我回府前,诚王府霖郡王暴病而亡,替霖郡王诊病的费御医传信进宫,霖郡王乃是死于疫病。” “我带着太医正去了一趟诚王府,把太医正和太医院擅长治疫病的御医都留在了诚王府。王妃想要请太医正来府中,我如何能让疫病传进来?” 英王深深地叹息:“我没想到武儿会没了。” “天亮之后,我会照旧去安国公府,请老国公帮忙把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请来,张御医是个糊涂的,说不清楚武儿是如何没了的。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武儿死得不明不白。” 不明不白四个字,让英王妃倏然回头,不等英王妃开口,英王接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武儿没了消息不能传出去,让人把两位郡王的死连到一处,让人猜想府中也染上了疫病。” “我把外面的侍卫都留给你,你要替我把府中守好了。” 英王妃披头散发形若厉鬼,气得浑身颤抖牙齿“格格”作响,却泪流满面用力咽下满嘴的苦涩,无声地点了点头。 英王妃的坚强隐忍让英王动容,他放开武郡王的手,抬手拍了拍英王妃的肩膀,对着英王妃保证道:“你放心,若是查实有人害了武儿的性命,我会亲手替我们儿子报仇。” 英王妃要竭力忍耐,才没有缩回肩膀。要不是英王贪花好色,笃定能坐上皇位,一早就在府中开了后宫,用皇后的位置让她端庄克制...... 英王妃紧紧地箍紧怀中已经冰凉的儿子,貌似顺从地低下了头。 英王没有错过英王妃脸上的愤恨,他悻悻地收回手,对着殿外扬声道:“来人!” 英王的贴身侍卫进来了。 跟着英王的侍卫进来的还有英王妃的贴身侍女红英,她匆促地奔跑着越过英王的侍卫,对着英王妃低叫道:“王妃,铮瑕院来报,铮郡王没能按时晨起,昏迷在床上叫不起来。” 什么? 英王妃的嫡长子刚死了,嫡次子又昏迷不醒?! 英王妃放开怀中的大儿子,豁然起身,无视英王挥手示意侍卫抬起他。她大踏步向前殿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红英你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准动这里一丝一毫。谁敢包庇害我儿子的凶手,我跟他不共戴天。” 第两千两百五十章 发动9 英王妃是在警告他? 英王凝视着英王妃难得矫健的步伐,护国公府那个曾经让他动心的嫡长女回来了?! 英王凝视着英王妃远去的背影,镇定地俯身从脚踏板上捡拾起英王妃掉落的玉钗,握紧在手中,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嫡长子,单腿站起身来,侧身坐到侍卫抬来的软凳上,让四个侍卫抬着出了寝殿。 英王扫眼看向等在寝殿外的众人,见人群之中不见了张御医的身影。 他心中一叹,转头对身旁的侍卫首领吩咐道:“拿我的名刺去安国公府,请老国公务必把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请来,越快越好。” 侍卫首领赶紧答应一声,转身离队走了。 等英王的侍卫抬着英王赶到铮瑕院,刚进院门就听见“啪”一声脆响,英王妃贴身侍女红英的声音响起:“守夜如何能睡着?” 一个惊惶的年轻女子声音响起来:“王妃,奴婢向来兢兢业业,守夜从来没有瞌睡过。昨夜不知为啥,也不知何时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奴婢生怕铮郡王赶不上早课,赶紧起来叫人,这才发现叫不醒铮郡王。” “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死不足惜,奴婢死也不敢怠慢铮郡王,害了小郡王!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英王听出来了,赌咒发誓的是铮郡王的乳母,刚跟着年满六岁的铮郡王,一起搬到外院来居住,照顾铮郡王的起居。 不等英王吩咐把看守铮瑕院的侍卫叫来过问,寝房中响起了一个平静的男子声音,“启禀王妃,昨夜是卑职带着人亲自守卫铮瑕院,铮瑕院中无有人进出,也不曾发现任何异样。” 寝房中静了下来。 英王挥了挥手,抬着他的侍卫沿着抄手游廊,走向正房东侧的寝房,还没走到寝房的门口,张御医的声音疲惫地响了起来:“王妃,铮郡王的脉象时缓时快,十有八九是中毒之相。” 中毒? 英王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终究是在英王妃开口之前,还没进门便提声问张御医道:“张御医可有办法解毒?” “没有。”张御医心虚地惭愧道:“微臣专攻妇人生产之症,寻常解毒尚能应对,从铮郡王的脉象来看,只怕是数毒齐发。微臣能做的是替铮郡王放血解毒,要用药彻底解毒,还请王爷和王妃请太医正速来。” 张御医郑重警告道:“铮郡王的病情恐怕耽搁不起。” 英王妃当即下令道:“那还等什么,不赶快施针救人?” 张御医答应一声,从胸前内袋中掏出插着长短银针的小包裹,直接摊开在铮郡王的床边,接过随从递过去的白色布帛,把银针在随从端过来的烛火上灼烧过,再用手中干净的布帛擦去银针上的烟尘,对准铮郡王的右手手背扎了下去。 英王妃一边看着张御医动作,一边一刻不停地接着吩咐道:“红叶回内院清查,昨夜谁人往来外院。凡往来外院者,全都扣押起来。若有阻挠之人,我许你杀人立威。” “红英你速回护国公府,找二小姐拿‘甄言丹’,回来内院审问嫌疑人。” 英王妃雷厉风行,两个侍女听令行事,答应一声即刻迎着英王往外走。 刚刚被人抬进寝房的英王,见英王妃无视他的存在,径直下令行事,不悦地反对道:“红英不用去了。我已经派人去请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一事不烦二主,王妃要丹药审问人,待他们人来了找他们要。” 红英和红叶一起停住脚步,一边侧身避开抬着英王的软凳,一边转头看向英王妃。 只见英王妃的目光盯着张御医正在施针的右手,把刚刚扎进铮郡王穴道中的银针又飞快地拔了出来。细小的针眼中渗出了一滴红中透黑的鲜血,一看就和正常的血色不同。 张御医医术不精胆子甚小,身为御医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他对铮郡王中毒的判断,一针下去已然一目了然。 英王妃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开口,只抬手对着红英方向挥了挥手。红英得令,追着红叶的脚步出了寝房,留下英王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看着跪在铮郡王床前的乳母和前院侍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若不是这些奴才当差不尽心,哪里来的这等祸事把他拖在府中,耽误了外面的大事? 英王挥手让侍卫抬着他的软凳落在铮郡王的床前,没有再站起身来坐到床沿上,查看铮郡王的病情。他沉声对紧跟在身旁的侍卫副首领吩咐道:“从铮瑕院开始清查毒药从何而来......” “不必了。”王妃头也不回地开口反驳道:“王爷的侍卫还是把守各处,不要让外院的人随意走动为好。下毒之人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王爷的侍卫清查过去,保不齐泯灭了痕迹证据,反倒成了无头公案。” “王爷既有把握请了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来,还是让他们来清查毒从何来为好。他们跟府中之人的厉害关系没那么深,没有那么多的私心。” 英王第一次被英王妃当面驳了面子,心中极其不悦,他转头看着王妃披散的满头青丝,握紧手中的玉钗,隐忍地对王妃说道:“德言容功,王妃要不管不顾了吗?” 英王妃倏然转身看向英王,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却终究没有开口把心中的愤懑倾泻出来,默默地转身对着英王行了一个福礼,冷声说道:“是臣妾失仪了。” “臣妾去去就来,王爷可能守好我的儿子,在臣妾回来之前,不至于让他送命?” 英王妃的冷言冷语顶心顶肺,让英王的脸色更加难看。没等他们夫妻两人继续较劲,铮瑕院门外传来女子的哭声:“你们放我进去见王爷,我死也要见!你们不让我见王爷,等七少爷出事,你们谁人担待得起?!” “王爷的儿子,就算是庶出也是主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你们,连王妃也得跟着吃挂落!” 面对院门外低俗狂妄的叫嚣,王妃冷哼一声,没等她开口处置,院门口女子的声音突然消失。随即有侍卫进来禀报道:“是红叶飞花摘叶把人打晕了,让内院的婆子把人抬走了。” 英王妃闻言冷淡地对英王说道:“王爷好生守着铮哥儿,嫡庶有别,臣妾片刻间便能重整妆容。臣妾告退。” 英王妃施施然带着红玉出门去东厢房,她们主仆刚踏出寝房门口,就听见英王在寝房中下令道:“去把人带回来,本王的儿子,一个也不容有失。” 第两千两百五十一章 发动10 英王妃在门外听见英王的命令,脚步稍微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返回寝房中去跟英王争执。 她加快脚步进了东厢房,房中早有贴身侍女红云等在里面,临向园中的西窗前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套精巧的梳妆盒,梳妆盒前有一张安放好的半靠背椅子。 英王妃径直坐到了椅子上,红云翻开梳妆盒露出盒盖上的镜子,从梳妆盒中拿出梳子,轻巧地给王妃疏通黑亮的长发。 英王妃的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冷眼看着英王的侍卫听令,穿过抄手游廊去带人,似有似无地低哼了一声,听着红云一边给她梳拢头发,一边低声禀报道:“已经查过了,昨夜西路的院子全都亮过灯光,各院都有侍女婆子往来打探传递消息。” “内院落锁她们人出不来,也不妨碍她们向外面传递消息,把守西院二门的婆子交代,各院都有人去找她打听东院和外院的消息。” 红云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王妃愈发难看的脸色,低声加了一句:“王妃对西路院子里的人太宽容,王爷又是一个心大的,怂恿着西路院里的人不安分……” 端着茶水过来的红玉,听见红云这话,一边把茶水递给英王妃,一边打断红云道:“也不能把目光全盯在后院上,诚王府有疫病,府中接连出事,王爷连大公子的消息都要隐瞒下来,这股风也极有可能是从外面吹进来的。” “王妃先静下心来跟王爷同心协力,一起过了眼前这个关口,再顺手把西院彻底清理干净。奴婢斗胆多说一句,福王还没有子嗣,我们王府有王妃的嫡子足够了。” 红玉的目光看向窗外,眼见一抹桃红色的艳丽身影,从院门口急速奔向寝房,边跑还边拿着手中桃红色的手帕,装模作样擦着脸上似有似无的泪痕。 来人是戴氏,是王爷前几年不知从哪里带回来,塞进西路院子里的一个泼辣玩意儿,三年前生下了九少爷。戴氏明知武郡王生病,又是来报庶子生病的,还身穿桃红色的轻薄衣裙,其心可诛。 红玉冰冷了眼眸,压低声音对王妃劝道:“王爷若实在喜欢这些俗气的玩意儿,王妃不如赏他们一碗绝子汤,免得她们日后时时跳出来碍王妃的眼,坏王爷的事。” 红英红玉红云红叶四个贴身丫鬟,都是英王妃从护国公府带过来的管事的女儿,都是家生子,也是英王妃从小栽培起来的左臂右膀,全心全意为英王妃打算,背着人跟英王妃说话并没有多少顾忌。 英王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镜子中即将成型的飞天髻,抬手把手中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她伸手把手中茶盏递还给红玉,神情镇定地看着镜子里的红云,放缓了声音吩咐道:“用那套翡翠头面,妆容也不要太素净......” 英王妃显然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可惜英王妃的吩咐还没有说完,只听寝房中传来张御医惊怒交加的呵斥声:“出去!快出去!你身上带了什么,故意来害铮郡王?!” “啪”一声脆响,女子的哭喊声暴然响起:“不是我!王爷,不是我!冤枉啊!!” 郑妈妈带着哭声的尖叫声也同时响起:“郡王!来人啊,快来......” 郑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英王平静而冷酷的声音高声响起:“拖出去,审问清楚幕后指使,不要轻易让她死了。” 出事了! 英王妃一下子站起身来,她身后的红云来不及松手,还拉扯着英王妃的头发,英王妃痛哼一声,红云赶紧放开手,英王妃刚刚挽好的长发又飘散开来。 红玉和红云齐声惊呼一声:“王妃!” 英王妃果断地从面前的梳妆台里抓起一根玉钗,顺手推开面前的梳妆台,提起内力单手在长桌上一拍飞身而起。她并拢双腿,急速翻过面前的长桌,从窗户飞掠出去,轻捷地落在外面的抄手游廊上。 英王妃落地后,一边转身向右向着铮郡王的寝房方向飞奔,一边抬起双手拢住头发,三两下把头发挽好,用玉钗简单地固定住,一双眼睛焦急地从铮郡王敞开的寝房窗口望进去。 透过敞开的窗户,只见英王的两个侍卫,气势汹汹地拎着戴氏正向着门口退去,戴氏美艳脸庞上满是惊惶,不停地张着嘴巴无声地叫嚷着,满脸是泪惊恐地盯着英王的方向。 英王妃的一颗心沉到谷底,她飞速上前两步,透过挡住她的戴氏三人看向床榻上的铮郡王。正好看见铮郡王“噗”一声抬头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面前的张御医和身上的锦被上。 六岁的孩子痛楚地双手反撑着床榻,满嘴是血地挣扎着,奋力转头看向英王的方向,一双求救的眼睛看见窗户外的英王妃,极度痛楚的目光紧紧地攥住英王妃忽然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 英王妃声嘶力竭地惊叫起来:“铮儿!” 铮郡王在英王妃痛楚的叫声中,眼中闪亮的神采突然消散,下一瞬间,铮郡王直挺着脖子,头向着窗户的方向无力地垂下,睁着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铮儿!”英王和英王妃同时惊叫起来,英王“呼”一声从软凳上单脚站起来,单脚跳着冲向铮郡王的床榻...... 英王妃的动作更快,她双手在窗边用力一撑,飞身跃上窗边的长桌,一鼓作气飞下桌子,极速飞掠向铮郡王,抢在英王的前头,一把抱住了铮郡王。 英王妃把铮郡王的小身板揽在怀里,伸手把铮郡王的头靠在左前胸,低头紧盯着铮郡王失去神采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着:“铮儿,娘亲在这里。你看看娘亲,跟娘亲说你哪里疼,娘亲让御医给你治病,让红玉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红豆酥。” 铮郡王一动不动地任由英王妃抱着,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哪里还能答应英王妃。 英王妃叫不动铮郡王,左手揽紧铮郡王,抬起右手迟疑地探向铮郡王的鼻息...... 指尖上并没有呼吸传来,英王妃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张御医,厉声对着张御医叫道:“快,快来施针救人,定然还有救!” 第两千两百五十二章 四种毒药 张御医松开武郡王的左手手腕,捏着手中的银针退后一步,沉痛地对英王妃抱歉道:“毒性骤然发作太快,微臣尽力了。” 英王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对着张御医厉声喝道:“胡说!不许诅咒我儿子!来人,快请人速来救人!” 英王妃彻底慌了,太医正来不了,飞云门的人什么时候能来?除了飞云门的人,还有谁人能救她的孩儿?! 张御医左半身都是铮郡王喷出的黑漆漆的鲜血,满身都是腥臭味道,他再次退后一步,让开单腿跳上脚踏板的英王,他迎向英王求证探寻的目光,眼中泛起无奈的泪光,沉痛而清晰地对英王说道:“王爷,王妃请节哀!” 张御医很想哭,铮郡王死于中毒,铮郡王最后喷出的那一口毒血,有一半落在他的身上,落在衣裳上的毒血还好,落在他手上脸上的,当着英王和英王妃的面,他连擦都不敢擦。他很肯定,屋子里下一个将死之人就是他。 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连抱怨和反抗都不敢。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以死护住家人。 节哀二字落在英王妃的耳中,英王妃呼喊叫人救命的声音一静,随即她俯身抱住铮郡王温热的身体,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起来:“铮儿!飞云门的神仙就要来了!你撑着点啊!!神仙来了,你就有救了!!!” 铮郡王软绵绵地躺在英王妃的怀中,任由英王妃如何呼唤也没有反应。 英王妃的哭声一起,屋子里的侍卫和侍女全都跪在了地上,英王也颓然地转身,重重地跌坐在床沿上,他侧身转头看向抱着嫡次子痛不欲生的英王妃,忽然就通红了眼睛。 他才刚对诚王府和定远侯府动手,他的嫡子在他面前一夜间死了两个。若说不是有人报复,要趁机陷害英王府,他的另一条腿也可以没了! 英王悲愤地捏紧拳头,浑身的怒气喷薄而出,捏得双拳“格格”作响,是定远侯府,明王,顺王或者是诚王暗中留下的人动手?抑或是他们所有人都有份? 张御医生怕英王夫妻两人,接连失去两个嫡子悲痛之中,也有个三长两短,要连累所有人送命,他冒死提醒道:“王爷,府中接连出事,定要找寻出缘由,这么快的速度......若让人误会......” 英王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他盯着英王妃的后脑勺,冷静地吩咐说道:“元霜,你留在在府中,好生清理是谁人吃里扒外,里应外合害了我们儿子。我出去杀人,给我们的儿子报仇雪恨。” “你放心......” 英王话音未落,院门口传来侍卫首领的声音:“福王,老安国公......和友人到了。” 是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来了? 英王当即提声叫道:“快,快请人进来!” 英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高声叫道:“救命啊!神仙快来救命啊!”她满怀期望抱紧铮郡王,激动地轻轻摇着儿子,“铮儿,神仙来了,你有救了!” 跟着福王和老安国公安修一起赶来的,正是飞云门炼药堂盛京城管事周怀安。他们一行四人听着英王和英王妃的叫声,赶紧加快了脚步。 侍卫首领提声答应一声,没有带着身边的三人规矩地走抄手游廊,他径直伸手指向院子中央的十字甬道,提起内力当先而行:“大家跟我来,事不宜迟,抄近道。” 福王和安修主动让路,让周淮安飞掠在前面,短短的十丈距离一闪而过,周怀安却在门口忽然停下脚步。 他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瓶丹药,飞快地拔出塞子,倒出三枚丹药摊开在左手掌心,对着安修和福王说道:“两位先服下解毒丹药,以防万一。” 安修没有犹豫,径自从周怀安的掌心拈起一枚丹药,直接放进嘴里吞咽下去。福王却多看了周怀安一眼,仿佛松了一口气般也拈起一枚丹药吞了下去。 周怀安当着两人的面,把掌心的丹药拍进嘴里,随手把塞子塞好,把丹药瓶递给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的侍卫首领,低声说道:“这些都给你,尽快给外面守卫的人服下。” 侍卫首领接过丹药瓶,站在正房的门口,伸出左手把周怀安左侧寝房的方向,感激地说道:“王爷王妃都等急了,周神仙快请!” 周淮安当仁不让当先而行,用最快的速度进了寝房。 寝房中,英王妃已经把铮郡王平放在的枕头上,站起身来擦干眼泪,避开英王方向,向左肃立在床头,让开了中间距离铮郡王最近的位置。 英王妃眼见着周怀安进来,不等周怀安开口便焦急地提声道:“不必多客套,救人要紧!请神仙过来看看,可有解毒救命之法?” 英王也紧跟对周怀安招手道:“周管事,吾儿昏迷不醒,快过来救命!” 周怀安迎着英王和英王妃的目光,简单地点了点头,越过跪倒在地上的一众人等,两步飞掠到铮郡王的床前,垂眼看向躺在床上的六岁小儿。 只一眼他便看出铮郡王没救了,他急促地停下脚步,在床前脚踏板前站定,迎着英王妃期盼的目光,抱歉地说道,“我来晚了。” 英王妃脸色巨变,急促的说道:“我儿刚刚昏迷,神仙还请先过来把脉再仔细看看!” “不用把脉了。”周怀安的目光落在铮郡王的手背上细小的针眼上,镇定地对英王和英王妃说道:“人已经死了,你们看,银针都进不去了。” 英王妃哪里不知道这个,不过是心中存着一份侥幸,此刻最后的希望落空,她呜咽着捂着嘴巴,浑身簌簌发抖,勉强维持镇定,不在外人面前失仪。 周怀安不等英王妃忍不住悲痛失声,对着英王和英王妃沉声强调道:“这一趟,我来或者是不来,铮郡王都死定了。” “以我的眼力,我一眼便能看出铮郡王身上,至少中了四种毒药。” 周淮安的目光从铮郡王的手背上,转向铮郡王的嘴边黑中透红的鲜血,冷静的对英王和英王妃解释道:“正是因为铮郡王中的毒药多且乱,毒性在他体内冲突,他才能勉强支撑到有人给他行针救命。” 第两千两百五十三章 能救他吗? “我能够轻易判断出第四个下毒之人,刚刚从这个门口出去。”周怀安从铮郡王身上收回目光,向右看向手中还捏着银针的张御医,低声问道:“方才御医行针之时,是不是突然发现起针时,鲜血突然变了颜色?” 张御医点了点头,心如死灰地答应道:“正是如此。” 张御医没有多说,英王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侍妾,是如何进门后扑倒在脚边,哭诉间挥动着手中的手帕,让寝房中弥漫着浓烈的香味,然后他如常起针,却赫然发现银针带出的血色,骤然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幸亏英王不糊涂,跟他一起发现了异样,一耳光刮向作怪的侍妾把人拖了出去。只可惜,他的性命也要跟着铮郡王一起被葬送了。 飞云门神仙在进门前肯拿出丹药给福王,老安国公和侍卫们服用解毒,却对他已然中毒只字不提,不曾出手帮他一把,显然飞云门的神仙也回天无力。 周怀安当众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王爷和王妃可要我帮着找寻凶手?” 英王和英王妃同时转头看向周怀安,异口同声答应道:“要。” 英王冷着脸转头看向英王妃,嘴里却一刻不停地对着福王吩咐道:“福王留下陪着你大嫂和周神仙一起找寻府中内奸,该打该杀不要手软。” 英王妃抿紧嘴唇,对着英王点了点头,抬手擦拭眼泪,转头看向铮郡王泛出青色的脸庞,伸出左手抚摸向铮郡王的眼睛,把铮郡王睁开的眼睛闭紧。 英王妃在心中暗自发誓,不管仇人是谁,她定然要替两个孩儿报仇雪恨。 英王没有多看英王妃的动作,他一听见福王的答应声,便把目光转向安修,镇定地对老安国公提议道:“老国公难得来一趟,且随我一起出府去追杀本王府外的仇敌,也好做个见证。” 安修干脆地点头答应道:“好。” 英王的目光最后落定站在屋子中间的周怀安的身上:“周神仙可否多给一些丹药给本王,助本王能快速审问出实话来,化繁为简度过难关。” 众目睽睽下,周淮安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王爷哪里也去不了。” “不是我不肯给王爷丹药,是这屋子里,除了我们三人进门前服下过解毒丹药的,其他人都中了毒,你们都要留下来即刻祛毒,否则三日之后只怕大罗金仙出手,也无法救下你们的性命了。” 英王何英王妃赫然变色,他们的敌人不仅是要他们儿子的性命,连他们俩和府中众人也不放过。 谁人这么大的胆子? 周怀安话应刚落,一直跪倒在低声的铮瑕院侍卫头领,忽然从地上飞身而起,飞腾间两手接连挥动,脱手而出是两篷闪着黑光的暗器,他的目标正是英王和英王妃。 与此同时,跪在在地上的铮郡王乳娘郑氏,也侧身翻倒在地上,对着福王和老安国公扬起了两手,脱手而出的也是两篷闪烁着黑光的暗器。 这还没完,两人配合默契,飞跃和滚动的方向都是向着周怀安而去,待他们手中的暗器一脱手,守卫头领从腰间刷出长鞭攻向周怀安的上三路,郑氏两手拍打在地上,飞起两腿攻向周怀安的下三路。 周怀安低哼一声:“不自量力!” 面对周怀安这等神仙门派的先天长老,境界的差异让他们自知不是周怀安的对手,他们两人的目标不是要杀了周怀安,是要拖住周怀安,让他无法出手相救他们袭杀的四人。 只要他们出手袭击的四人死了,不管是谁人死了,申国局势都会大乱,他们此行的目标便已达成。 危急之中,周怀安接连挥动两手,四道白光同时闪过,“碰碰”两声巨响,雨打芭蕉一般的沙沙声倏然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张御医痛苦的闷哼声。 周怀安在侍卫头领和郑氏的攻击来领之前,对准两人再度扬手,一串符纸对着两人激射而出,“啪啪啪”三声重响,卷向周怀安的长鞭被符纸击中,反弹向上缠卷在房梁上。 侍卫头领和郑氏被符纸击中,向后极速倒飞,侍卫头领紧握着长鞭鞭头,在空中晃荡的一下,“砰”一声向下重重落地,“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双腿被自己的体重压断,侧身倒在地上,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痛楚,却连声音的无法发出来。 周怀安的符纸点住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出声也无法动弹。 郑氏也同样被点住了穴道,她保持着向上扬起双腿的姿势砸落在地上,原本温柔平和的眼中闪烁出恶狠狠的凶光。 周怀安干净利落克敌制胜,寝房中骤然一静,英王的目光扫向四周跪倒在地上的侍卫和侍女,厉声喝道:“还有谁想要本王的命?!” 先前跪倒的地上的侍卫和侍女们噤若寒蝉,俱都匍匐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都生怕被当成内奸被铲除。 一片寂静中,福王看着偷袭的两人,吃惊地叫道:“大哥大嫂,他们都是府中的人吧?” 英王妃的双眼通红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她千挑万选给次子选中的奶娘背叛了她,她把自己的孩儿送进了豺狼之手?!她伸手拍打罩住她的玻璃罩子,示意周怀安放开玻璃罩子,她要出去杀人报仇! 周怀安没有看向倒地的两人杀手,也没有理会英王妃的示意,他平静地对着英王赞许地说道:“多亏王爷反应迅速能站起身来,否则情急之下,我和张御医还真无法联手护住王爷的安全。” 他的目光落在张开双臂挡在英王面前的张御医身上。张御医的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如牛毛的煨毒暗器,此刻张御医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变成了诡异的蓝紫色,任谁都能看出来,张御医马上就要死了。 生死关头,张御医悍然上前两步,勇敢地挡在了英王的面前,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暗器,救下英王性命。福王的目光从两个杀手的身上转到张御医的身上来,他极为惋惜地喃喃道:“可惜了,如此忠心之人......” 福王的目光飞快地落在周怀安的后脑勺上,“周神仙,你能救他吗?” fpzw 第两千两百五十四章 来晚一步 张御医身为医者,他比旁人更清楚,他要死了,没人能救他。他目光定在周怀安的身上,其中满是痛楚的哀求。 他说不出话来了,他无法再转身留给英王一个恳求的眼神,让英王垂怜他放过他的家人。在场之人只有周怀安能够戳穿他舍身救主所包含的私心。临死前,他抓住最后的机会,无声地恳求周怀安可怜他。 周怀安迎着张御医的目光,无奈地答应福王道:“张御医忠心无人能比,以一己之力挡在王爷的面前,没有我相救王爷也当无碍。” “奈何我徒有神仙之名却并非真神仙,张御医先前救人之时,已然沾染了比旁人更多的毒药,再多中了这些毒针,我也无能为力。” 张御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感激的释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后仰倒,“砰”一声撞在英王身前的玻璃罩子上,“哐”一声落地,露出身上百十来根细小的银针来。 张御医七窍中流淌出黑血来,圆睁的眼睛“噗噗”两声爆裂开来,比先前铮郡王临死前,喷出的那一口近乎黑色的鲜血更加骇人。 英王妃和福王同时惊叫起来,周怀安及时提声喝道:“不要动!” 他快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盏,摊开在左手掌心,右手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红色的丹药,再拿出一个细小的瓶子,用嘴叼开瓶塞,缓慢地在左手的小盏中注入淡黄色的液体,让液体浸没红色丹药的一半。 红色的丹药在淡黄色的液体中逐渐融化,有艳红色的气体从他左手的小盏中冒出来,好似薄烟般弥漫在寝房中,众人嗅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让人精神一振的香味。 周怀安没有给大家解释手中之物是什么,只低声说道:“我先压制住寝房中的毒气,护住大家的性命。” 烟雾缭绕中,英王妃从张御医的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侧床榻上的铮郡王。铮郡王右侧脸庞上也插上了两根细小的毒针,跟张御医身上的毒针不同,刺入铮郡王脸庞的毒针,并没有引发铮郡王脸色的变化。 虽然亲手合上了铮郡王的眼睛,英王妃的心中依然不肯承认儿子死了。要看到了又一个确认无疑的证据,她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消失,眼泪不受控制地重新流淌下来。 她双手捏紧拳头,忽地转身看高翘着双腿,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奶娘,恨不得能冲出玻璃罩子,亲手杀了奶娘生啖仇人的血肉。 周怀安也没打算放过侍卫头领和奶娘。他举着左手冒着烟的小盏,缓步走到两人的面前,定睛看向下方被符纸定住身形的两人。 片刻后,周怀安惊咦一声,他向着奶娘靠前两步,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一大块磁石,在奶娘惊恐的目光中,伸手探向奶娘耳后的头皮。 “叮叮叮”微弱的声音响起,周怀安的手缓慢地在奶娘头上滑动,在众人聚精会神的目光下,奶娘的容长脸逐渐变成有棱有角的方脸,彻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英王妃抬手狠狠地擦干泪眼,借着擦干泪水的动作凶狠地瞪了英王一眼。不是她眼瞎心盲认错了人,是有人冒充奶娘杀了她的儿子,是前院的防守出了纰漏。 她这个英王妃能管的是内院,外院她管不着! 英王感受到英王妃的怨恨的目光,他抬手撑在面前的玻璃罩子上,冷眼看着越来越面目全非的奶娘,对着周怀安请求道:“还请周神仙出手,再看看我这侍卫头领是何真面目。” 英王深深地吸气道:“我英王府不知得罪了何方高人,要用这种神仙手段来,来断绝我的子嗣?” 英王妃和福王惊愕的一起看向英王,英王气昏头了?这话是把飞云门都怀疑上了?! 周怀安轻易地从英王的气息变化中察觉了无奈与无力,这等手段能够断绝的何止是英王的子嗣?还能断绝申国的皇家血脉,让申国改天换日。今日若不是他和老安国公恰好在此,事态会如何发展,还真不太好说。 周怀安听了英王的话,放开了手下的奶娘,拧着巴掌大的磁石直起身来,他抬起右手转动手腕,让磁石上银光闪闪的银针,让其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怀安放低手臂,向着那个痛楚到满头满脸都是汗水的侍卫头领走去。一眼之下,他豁然明白英王刚才为何会猜疑是神仙门派作为。 眼前劈开双腿扭曲着身体,坐在地上的侍卫头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跟他不仅是旧识,还是极其熟悉之人。 周怀安三两步走到断腿的侍卫头领身旁,一边蹲下身体,探手让手中的磁石接近侍卫头领的脑袋,一边平静地对英王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等秘术并不是飞云门和天鹰宗所有。据我所知,暗黑森林也没有这等秘术。” “飞云门和天鹰宗两位掌门的师尊,就是被歹人用这等手法易容混进了天鹰宗,在两位长老大喜之日的晚上,袭杀两位仙尊的师父得手。” “掌握这等秘术之人,都是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仇家。王爷放心,我既然遇上了,定然要追查到底,把幕后之人全都挖出来。” 周怀安当众说完这个,听着耳边响起低微的“叮叮”声,转用传音入密继续对四人说道:“只可惜我今早才从飞云门赶回来,我若是能早回来一日,早一日来王府,说不定就能发现端倪,救下两位郡王。” 他这话说的不甚明白,英王,英王妃连同福王的脸上都出现了疑惑的神情。英王府向来跟周怀安并无瓜葛,周怀安怎么会想要早一日来王府? 安修很明白英王等人的疑惑,他第一次开口道:“是我倚老卖老,仗着跟周神仙有几分交情,拜托他请飞云门炼药堂替英王炼制义肢,助英王行走便利。” “王府的侍卫首领是在半路上遇见我们,正好我们也要到王府来。没想到英王府中有这等变故,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英王的眼中闪过极其喜悦的亮光,他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个,老安国公带着周怀安一起来王府,飞云门给他炼制义肢成功了? 第两千两百五十五章 连环计策 英王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欢喜,他不良于行被人抬来抬去,已经厌烦到无法忍受,能够再次独立行走,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英王诚心诚意的对老安国公说道:“多谢老国公挂心。若非老国公能请来周神仙,今日我这府中恐怕难逃一劫。” “没想到我英王府的敌人,跟两位仙尊的敌人是一个路数的,周神仙尽管放手施为,本王全力配合你找出背后的仇家,替本王的两个嫡子也替两位仙尊报仇。” 天鹰宗甘澜院的变故,他们都有所耳闻,被人用银针易容偷袭这等机密,英王还是第一次听说。用这等对付仙尊师父的手段来对付他这英王府,他的敌人如此看重他,白白送给他与两位仙尊同仇敌忾的机会,他怎么肯放过?! 英王一边留意着周怀安手下侍卫头领模样的变化,一边对周怀安说道:“神仙门派不是有让人说实话的丹药吗,周神仙何不拿出来一用?周神仙有心要追查出幕后之人,何不传令让飞云门的人进府来清查个水落石出?” 周怀安闻言大喜,他对英王等人传音入密道:“待我拿住着两人,我便传令让人来府中协助清查。” 他格外地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被银针易容的这些人身上都有蹊跷,每一次逮住他们,让他们的身份将要水落石出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会爆头而亡。” “今日我来得仓促,他们并不知晓我会出现,猝不及防之下,希望能有机会……” 周怀安话还没说完,“噗噗”两声闷响,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侍卫头领和奶娘的脑袋,忽然迸裂开来,血水和脑浆四溅,周怀安下意识地疾速后退,依旧在身上飞溅上血水和白色的脑浆。 周怀安一刻不停地伸出右手,反手把外裳脱下,随手扔在地上。 他没有理会只剩下无头尸体的侍卫头领和奶娘,他的目光扫向屋子中跪倒在地上的侍卫和侍女,右手急速从储物袋上刷过,收起手中的磁石,一张张符纸脱手而出,激射向屋子中其他四个侍卫两个侍女。 周怀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他的动作依然还是慢了半拍,屋子中有匍匐在地上的英王侍卫,扬手抹向自己的脖子,直接划破脖子右侧的颈动脉,鲜血喷洒在身旁的侍卫身上,他旁边的侍卫来不及避让,被周怀安射出的符纸定住身形,让鲜红的鲜血喷了个满头满脸。 那个自戕的侍卫也被周怀安的符纸定住了身形,他抬起的面孔正好面向英王。临死前,他的目光中接连闪过遗憾和怨毒,仿佛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英王妃惊慌地尖叫一声,抬手捂住嘴巴,看向跪倒在门边的红玉和红云,只见两个侍女都抬头看向她,目光所及也看见了脖子喷血动弹不得的侍卫,两眼中全都是惊恐。 短短的两炷香时辰内,寝房中已经死了五人,还有满地煨毒的银针,铮郡王的寝房成了不折不扣的凶地。 英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其他三个贴身侍卫,三个贴身侍卫在情急之中被符纸定住的神情中,除了诧异之外并没有显露出其它异样来。 他沉声对周怀安请求道:“还请周神仙看看,我这畏罪自杀的侍卫是不是有人假冒易容?” 周怀安也是无奈了。 他用符纸定住了侍卫头领和奶娘,在给两人起出头上易容的银针之时,原本已经极其谨慎地给他们下了药,小心地拿住了两人。 他有把握两人在他手中定然无法自杀......不曾想,千防万防却没有防备到,英王身边还有暗中潜伏之人,在他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先杀人再自戕,直接掐断了线索。 太气人了。 周怀安从储物袋中刷出盾牌反扣在地上,他踩着盾牌缓步走到三个侍卫面前,逐一伸手捏过他们的面庞,再把盾牌延伸到房门口,用手仔细地捏过英王妃的两个贴身侍女。 然后周怀安回过头来,返身把安修,福王身上的玻璃罩子点开,也伸手捏过他们的面庞后,对英王说道:“屋子里的其他人没有易容,外面还有没有人易容潜伏在英王府中,要清查过方才知晓。” 英王一直留意着周怀安的动作,闻言果断地提议道:“此地不方便说话,还请周神仙先换过地方让本王试过义肢,待我们身上的毒被驱除之后再做打算。” 英王妃急切转头看向英王,急声反对道:“不可。王爷宜先封锁府门,不许任何人出去......” 英王抬手止住英王妃继续往下说,对着英王妃安慰道:“王妃不必惊慌,昨夜回府之时,已经下令封锁府门,许进不许出。” “待我们解毒之后,我清查前院,王妃清查后院,福王和老安国公去诚王府,查看疫病是否漫延。我担心敌人是要灭了英王府,再用疫病毁了盛京城。” 安修惊讶了,诚王府中有疫病? 他吃惊转头看向周怀安,周怀安笃定地摇头打断了英王:“我确定铮郡王是死于中毒,与疫病无关。我等都不曾染上疫病。” “至于是不是连环计策......” 周怀安话还没说完,窗外传来侍卫首领的声音:“何事惊慌?” 院子门口传来清晰的禀报声:“后院侍卫来报,两位侧妃忽然晕倒,派人来请御医救人。被红叶姑娘阻挠无法出了后院。侍卫怕出人命特来禀报,还请张御医赶紧去后院救人。” 张御医早死了,如何去后院救人? 寝房中,英王妃忽然就冷冷地笑了:“定然是连环计策,大连环中还勾连着小连环。小连环是要我儿子的命,生怕御医医术高明救了我儿子的命。” “大连环是要申国的命。他们把王爷绊倒在府中,王爷又封锁了府门,说不定英王府和诚王府染上疫病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有人要乱了盛京城的人心。” 周怀安警觉地挺身而出道:“我这就传信让飞云门的长老,兵分两路,一路来英王府,另一路跟着福王和老国公去诚王府,不能让疫病传出去。” “我留下来给王爷试用义肢,助你们清查英王府......” 英王妃自告奋勇道:“我可以先去后院......” 福王也紧跟着说道:“大哥,我可以先背你去书房说话。” “......” 第两千两百五十六章 英王妃的命根子 英王抬手止住众人,他的目光落在周怀安的身上:“我们还要多久能够祛毒?” 周怀安从储物袋中刷出盾牌,一边向着英王和英王妃的方向铺垫延伸,一边说道:“我给你们服下丹药,让你们自行祛毒。” 他抬手收起笼罩着英王的玻璃罩子,接着说道:“不过,丹药的药效不比我手中小盏中的药效灵验,这几日你们的肠胃会差错些,跑肚拉稀在所难免。” 英王果断地说道:“无妨。” 周怀安向左移动两步,伸手收起罩住英王妃的玻璃罩子,先把左手掌心中的小盏收入储物袋中,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瓶子。 他拧开瓶塞,从药瓶中倒出一枚丹药先行服下,再塞紧瓶塞扬手把小药瓶扔给福王道:“瓶中有十枚丹药,王爷给房中每人服下一枚,最多两日之内便能彻底解毒。” 福王伸手接住小药瓶,对着周怀安感激道:“多谢周神仙赐药。” 他毫不犹豫地扯开瓶塞,倒出一枚丹药服下,又倒出一枚丹药摊开在手掌心,递向身旁的老安国公。安修从福王手心拈起丹药,当着众人的面放进嘴里。 安修和福王跟飞云门最亲近,见周怀安两次服药之前,都当众先行服下避嫌,也甘愿让周怀安知晓他们的信任。 英王重新坐回到铮郡王的床沿上,他单脚站得太久了,又遭遇接连的失子之痛,还面临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多少有点支持不住。他见福王和安修都相信周怀安,心中难免有了其他的想法。 周怀安趁着福王给大家服药的时候,再度飞出符纸把跪倒在地上被定住身形的人,一一解除穴道,让他们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一边动作一边跟英王,福王和安修传音入密道:“我教福王如何分辨银针易容,先让福王把英王身边的侍卫清查一遍......”这是应有之意,也是一项极其细致艰难的任务。英王明显精神不济,这个任务交给福王代劳最为合适。 不等四人商议好,英王妃一口吞下福王递给她的丹药,抢先开口说道:“我先带人去后院,还请周神仙多给我些让人说实话的丹药,方便找出其中的奸细。” 多给些?多少算多? 最关键的是,后院中哪有特别关键的目标,值得奸细潜藏在其中?真当飞云门的丹药是不要钱的,可以任由英王妃用来对付后院的妇人? 这一次是距离英王妃最近的福王最先开口,他低声劝说英王妃道:“大嫂莫急,攘外先要安内。大嫂先陪着大哥试过飞云门炼制的义肢,待我先查看过大哥的侍卫,再让你和大哥带着可靠的人筛查府中的人。” 英王妃略微有点吃惊,外面已经有人来请张御医,两个侧妃正在作妖,她如何能留在这里多看英王的义肢?难不成英王府的内院也混进了奸细? 福王最是洒脱不羁的人,这个时候贸然开口,指点英王府的内务…… 电光火石间,英王妃反应过来了,福王是担心她贸然处置了英王的女人,让他们夫妻反目不成?福王也当她这个英王妃是个摆设?她这个英王妃连英王府的后院也不能管束不成? 英王妃心中的丧子之痛再也压制不住,她转头看向英王,冷淡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英王的脸上,固执地说道:“夫君在西路院子里可有必报之人?就算是人背叛了,王爷也下不去手去打去杀?” 当然有。 帝王的后院原本就跟朝廷密切相连,英王占住了嫡长,自以为是皇位不二的继承人,他的后院早就开始布局,其中的女子跟朝廷跟江湖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福王明白这个,英王妃原本也该明白这个。 此刻英王妃直言快语问到了英王的鼻子上,英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这样对英王妃冷峭地解释道:“我改主意了。” “王府的外院我交给小五,让小五陪着周神仙替我仔细清查一边。老安国公拿着我和福王的手令去诚王府走一趟,务必不能让疫病传了出去。” 英王强硬的对英王妃吩咐道:“王妃暂且先等一等,等本王试过了义肢,本王陪王妃去后院,后院中若有幺蛾子,本王也能护着王妃的安全。” 英王说话间,福王已经快步走到英王的面前,背对着英王略微低下身体,把英王背在背上,率先踏上盾牌铺成的出路,出了寝房的大门,径直穿过正房中间的正厅,向东进了书房。 周怀安和安修也跟着出去了,留下英王妃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脸上像被人两耳光打中,火辣辣生疼得说不出话来。 英王妃听见英王对外面的侍卫首领吩咐道:“让人传信去后院,本王和王妃稍后会去后院,两个侧妃若是因此等不及死了,也是她们命中有此一劫。” 英王妃并没有英王的话心中好受些,英王明知两个侧妃死不了,还不让她去处置人,分明是在纵容包庇她们。等英王去了,那两人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动静来。 都是她的错。 她一直用皇后的标准约束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多管西院的女人。只要她们不打扰她过日子,不招惹她的孩子们,英王的后宫想要多少女人都行。 她以为她的宽容,换来的会是英王对她格外的尊重,不曾想英王是真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她急着回后院,不仅是急着去处置两个捣乱的侧妃,更重要的是,后院中还有两岁的润哥儿,她已经没了两个孩儿,她生怕最小的儿子也会出事。 她再也经不起丧子之痛。 英王和其他人一走,红玉和红云赶紧从门边抢上前,两人伸手一左一右扶住英王妃。红玉一边把英王妃往门边带,一边对英王妃提议道:“奴婢这就回去,多叮嘱她们几个一声?” “也好。”英王妃正有此意,她沉声对红玉吩咐道:“让她们几个守好润哥儿,若有人敢对润哥儿不利,只管不必手软,凡事自有我担着。” “是。”红云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她跟红云都很明白,王妃接连失去两个儿子,剩下的润哥儿是王妃的命根子,绝对不容有失。 第两千两百五十七章 英王的疑心 飞云门给英王炼制的义肢做得极其精巧,特意在大腿和小腿关节处,有一个转轴可以在走动时向后弯曲,在前行的时候再向前微微锁定,每走一步锁定一次,配合上精巧的手杖,让英王走动起来看上去跟寻常几乎没有两样。 除去每行走一步,柔软的皮套摩擦着大腿的皮肤,会传来持续不断的钝痛,提醒着英王脚下的义肢再轻巧,也无法取代昔日的腿脚之外,完全不同于寻常义肢的僵直。 更可贵的是,义肢很轻巧,箍在腿根上的重量很轻,还有跟右脚相似的形状,可以穿上鞋袜遮掩异状。 英王非常满意。 他在书房中不停地转着圈,适应脚下轻便的义肢,边走边疑惑道:“锁定机关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日后不会关闭不严实,会容易坏吧?” 周怀安笃定地答应道:“王爷放心施用,用的是阵法锁定,连接之处牢靠得很。只要脱下之后,不要用火烤,连浸水都不怕。需要特别留意的是,不要让人拆开义肢,一旦胡乱拆开恐怕再难以合拢回去。” “若使用得当,王爷用个三五十年都行。” “稍微麻烦一点的是,以后每年需要检查其中的阵法一次。我若是在盛京城,我会亲自动手。我若是不在盛京城,也会替王爷安排人手过来,检查阵法之时可以顺便替王爷矫正义肢,让王爷行走起来更加贴合。” 周怀安强调道:“最关键的是最开始使用的这一个月,王爷若有不适尽管来济世堂找我便是。给王爷炼制义肢,已经在门中过了明路,王爷不用担心会因此连累我。” 周怀安特意把话说得极明白,他不愿意将此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让英王误会他有私心掺杂在其中。 英王听得明白,周怀安此举是要把人情落定到老安国公的身上。让安家拐着弯对他的示好,能让父皇和朝廷上下都知晓安家忠心耿耿,绝无其他心思。 这份人情送到了英王的心坎上,英王欣然领受之余,了然地点头道:“如此,要感谢安老国公替本王想得周全了。” 安修已经不在书房中,安修和福王一个拿了手令去了诚王府,一个已经开始着手清查英王的侍卫,管家和外院的人手,书房中剩下的只有英王妃,伺候的也只有英王的小厮随风和英王妃的贴身侍女红云。 英王拄着手杖,不断地在书房中变换着姿势行走,努力适应着用义肢行走的节奏。他把周怀安的话听进了心里,想要趁着周怀安正在这里之时,让周怀安帮助调整义肢服帖舒服。 他右手的手杖不停地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嗑嗑”声响,让英王妃烦躁的皱起了眉头。 她的两个儿子还躺在武衡院和旁边的寝房中无人料理,她忧心着两岁的幼子在后院会不会也出意外,她的夫君却一门心思在他的假腿上。 都火烧眉毛了,英王就不能够先将就些,待把府中的事情料理清楚了,方才来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英王妃郁闷地听见周怀安接着说道:“王爷手中的手杖也是特制的,轻巧之余里面还隐藏有一柄能吹毛断发的细刃剑。待王爷有空了,可以多加练习,等用顺手之后,可以当成是护身的杀手锏。” 英王大喜过望,飞云门的神兵利器极其难得,为他特意量身定做的实在是宝贵之极。他兴奋地停住脚步,把右手的手杖举起来,仔细打量一番之后,两手配合着用力扭动。 “咔嚓”一声轻响,英王分开两手,露出一柄仅有指头粗细,四尺长短,寒光闪闪的细刃长剑。英王随手挥动手臂,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英王大喜过望道:“轻巧顺手。” “顺手就好。”周怀安挥手向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精巧的手弩,对着英文继续说道:“老安国公想得周到,特意请求替王爷找寻一个能够远距离防身的利器。” 周怀安扬起手中的手弩,对着英王说道:“我以为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了。” 英王是个识货的,周怀安手中巴掌大小的手弩,有一排比筷子还细的箭支,四寸长度的箭支闪烁着噬人的冷光,一看便知可以缠到手腕上隐藏在袖笼中,旁人难以察觉。 他“刷”一声挥动细刃剑,小心地插进右手的手杖,再度扭动手杖,满意地听见细微的“咔嚓”声响后,右手拄着手杖,对着周怀安伸出左臂道:“还请周神仙给本王试试看。” 英王迫不及待要试一试手弩的威力,他已经感受到浓重的危机,恨不得立即就全副武装,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英王妃实在忍不住了,她“嗖”一声站起身来,对着英王说道:“妾身不懂兵器,王爷跟周神仙慢慢试用兵器吧,我先回后院去看润哥儿。” “慌什么?”英王不悦地转头对英王妃说道:“润哥儿会没有人看守吗?你身旁的香溪,香水那四个丫鬟,没有去守着润哥儿吗?王妃心急如焚,一时半刻也等不得,究竟在着急什么?” 哈? 英王妃通红着眼睛,差点被英王气得仰倒。她着急什么,她一日之间没了两个儿子,英王还问她在着急什么? 也是,英王有的是儿子,不缺她的两个儿子! 英王妃转身便走,不管英王多疑地在胡乱猜想什么,她等不及英王磨磨蹭蹭,她要回去守着润哥儿方才安心! “站住!”英王没有转身转头看向英王妃,他背对着英王妃低声喝道:“王妃要走本王也不拦你。只是,本王原本打算成全王妃,今日不管王妃想要杀后院中任何人,有本王在,王妃随便杀了便是,自有本王替王妃担着。” “若王妃非要独自行事,本王就不得不跟王妃讲规矩了。王妃是等一等本王,还是先行一步,等本王有空了慢慢跟王妃讲规矩?” 英王妃停住了脚步。 她忽然看明白了,府中出事,英王谁人都不信,样样都怀疑,最怀疑的便是他们这些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周怀安正在不遗余力地取信于英王,周怀安是想要保住安国公府......她身为英王妃有什么好被英王怀疑的?英王出事对她有何好处? 第两千两百五十八章 心思难测1 电光火石间,英王妃的脸色变了。润哥儿,她还有润哥儿。英王莫非是以为她会舍弃了两个儿子,就为了夺取他的英王之位? 英王怎么想得出来? 英王妃木着脸退回窗边的座椅上坐下。 她没什么等不起的,她出后院之前确实加派了四个侍女去守着润哥儿,四个先天下七境以上武功的侍女,她不相信在后院中无法保住润哥儿,哪怕后院西路的女人中不乏身负武功之人。 她生硬地对着英王说道:“妾身除了挂念润哥儿子外,别无其他着急之事。王爷想要给妾身撑腰,妾身等着王爷便是了。” “妾身的两个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妾身还想请周神仙得空了,去看看武哥儿,妾身很想知晓,武哥儿而会不会也是中毒而亡?杀了我两个儿子的凶手,是不是来自同一处的敌人?” 英王妃刻意顿了顿,淡漠地说道:“还是另有贼人环伺四周,王府已然四面漏风?” 英王妃冷漠地提醒完这句,闭上嘴巴转眼看向周怀安手中的手弩。 周怀安接住英王妃的目光,一边上前两步,迅速把手弩捆绑在英王伸出的左手腕上,一边简单地开口对英王妃说道:“等福王回来,我跟福王一起,先清查铮郡王的寝房,再去看看武郡王。” 周怀安不愿意介入英王和英王妃的争执中。英王妃手下有武功高强的侍女,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英王妃急着回后院,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护住儿子。 他们夫妻两人要借机打擂台,他迫不得已适逢其会,最多是冷眼看一场热闹。他没有忘记,他来英王府最初的目标是替老安国公卖个人情,让安家表达忠心。 他原本也想要借机追查刺客的来历,可在两个刺客被同伙杀了,英王的侍卫又自戕之后,他有强烈的预感,追查幕后之人的线索多半是断了。他留在这里一定要完成任务,只剩下替安家周全。 可惜安家没有野心。安家若是有野心,趁此机会把申国的皇家一网打尽,给安家铺平道路该有多好。他不必浪费更多的时辰,应付英王府中的家长里短。 他一边替英王系紧手弩的皮带,把手弩固定在英王的左手腕上,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眼角眉梢间余怒未消的英王妃。 坊间传说不可信,都说英王妃是天底下最适合做皇后的人,今日看来,英王失去了皇位,英王妃露出了本来面目,不愿意再对英王委曲求全。 难怪英王要趁机教训英王妃。 福王妃不过是吏部尚书之女,跟英王妃护国公嫡女的身份比起来天差地远,光凭这个,英王都不会再给英王妃好脸色看,英王妃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吗? 英王妃也不是傻瓜,她冷眼看着英王绑好了手弩,兴奋地转动身体选择方向,准备扣动板机试验手弩的威力,冷静地思量着从武郡王吐血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妙。 她从武衡院出来的时候,分明吩咐过红英守住儿子,可是英王却赶走了红英,用自己的人守住了寝房......从那个时候起,英王便开始防备她了吗? 英王的反应太反常了。 诚王府的疫病拖住了太医正,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老安国公和面前的周神仙好说话得很,不仅愿意出手追凶,还预先给英王预备了义肢,手杖和手弩,为何就不能连夜去叨扰老安国公? 英王但凡是听了她的话,武哥儿的性命能保住,铮哥儿也不会无辜丧命。周神仙的火眼金睛之下,府中的魑魅魍魉都会露出原形,不至于落到此刻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步。 英王不仅在怀疑她,还在故意怠慢她。 为什么? 英王妃越往深处想背上越是冒起了冷汗,一个极其不妙的念头,不可遏制的涌上英王妃的心头:莫非嫡长子,嫡次子的死,正合了英王的意?护国公府对英王无用了吗? 一想到她爹的死和前方异常吃紧的战事,英王妃更是怒上心头。若不是因为她是英王妃的缘故,她嫡亲的弟弟,不会跟随英王策略,弃安国公的策略不用放弃收服人心,战况也不会如此反复胶着,让她时时担心她的几个弟弟会不会有性命之虞? 一想到这个,英王妃心中的怒气更是节节攀升。她爹没了,护国公的名号却迟迟未能落到世子的头上,这两个月她时不时催促英王,英王总是搪塞她…… 英王妃越想越是心灰意冷。 她爹没了,英王无缘皇位,她的两个儿子没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她总想着日后要母仪天下,要克己复礼成为世人的典范……以后她事事时时替自己,替她剩下的两个孩子打算。 英王妃冷眼看着英王在周怀安的指点下,终于选中了一个方向,对着书房中央的茶桌按动了手弩上的开关。 “夺夺夺”的轻响闪过,紫檀木的茶桌上出现了三个细小的圆孔。英王侧头看向茶桌底下,只见茶桌下的地板上,插着三根仅露出半寸尾巴的箭支。 英王满意的称赞道:“若是能够对准目标,十丈之内取人性命易如反掌。若是能够煨上毒药,更是万无一失。” 面对英王意有所指的请求,周怀安没有开口,他提起右脚往下轻轻一跺脚,“噗”一声轻响,射入地板中的三根箭支向上飞起,再度穿过上面的茶桌,倒退着向着英王激射而去。 周怀安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在英王能够反应之前,大手一挥,右手握住三根四寸长的箭支,定在英王胸口一尺之前,平静地对着英王说道: “太上掌门把义肢,手杖和手弩交给我的时候,让我给王爷带一句话:‘神兵利器乃是给英王防身之用,王爷若滥用神兵利器夺人性命,飞云门不会助纣为虐。’” 英王握紧了手中的手杖,他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周怀安随时都能当面要了他的性命。 他放缓了声音,多少有些懊恼地解释道:“是本王糊涂了。这手弩极其精巧,箭支也绝非凡俗之物,若是煨上毒药,本王用起来也极易中招,还是小心为上。” 他伸长手臂和缓地对周怀安说道:“还请周神仙示范如何把箭支归位。” 第两千两百五十九章 心思难测2 周怀安没有跟英王多计较,他放低手臂一边把手中的三根箭支,重新装进英王手腕上的手弩中,云淡风轻的对英王说道:“好叫王爷知晓,这具手弩乃是炼器堂平堂主亲手炼制,天底下绝无仅有,这些箭支没有炼制更多。” “就算是安国公府,这样的神兵利器他们也没有。” 英王动容了,他的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感激,沉声感叹道:“老国公送本王的这份礼物太珍贵了。不知安老国公要为本王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为本王换取这种宝物?” 周怀安情不自禁在心中冷哼一声,英王可真是盛喧帝的好儿子,多疑多变的性子如出一辙。 他这样答英王道:“代价是,若是有人质疑安国公府的忠诚,飞云门可以自行追查陷害之人,不让安家受委屈,也不让安家的烦心事情,搅扰到掌门的心情。” 周怀安终于揭开了表面上的客气,露出了他此时此刻在英王府的目的,以及对申国朝廷上下不客气的警告。 压在英王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他脚下的义肢,手中的手杖,连同手腕上的手弩样样都无比的服帖起来。 不是圈套,是表忠心。 英王无比的确定,周怀安如此作为,都是因为从那个被淹死的霍迪国奸细身上,搜出的那封密信,是为了护住安家而来。 安家真的没有反心。 他最担心的祸患没有发生,府中接二连三祸事跟安家和飞云门无关,他要对付其他的阴谋和算计就简单多了。 “谁敢搅扰安掌门的心情?!”英王状似关心地问道:“莫非是在三国之外,在三大仙门之中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利用安家来对付安掌门?” “咔”一声轻响,周怀安平静地把最后一根箭支,轻巧插进英王手腕上的手弩中,面对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英王,他不客气地说道:“都说皇帝一怒流血漂橹,总还有让人活命的机会。要我说,神仙一怒是毁天灭地,凡人绝无活命的机会。” “三大仙门的事情,王爷还是少打听,对王爷对申国都没有好处。” “王爷该知晓的是,安家恪守君臣之礼,对申国鞠躬尽瘁,外御强敌之时,绝不该腹背受敌,被人诬陷栽赃,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 “若是申国朝廷上下,连同安家效忠的皇家也分辨不清是非,无法替安家遮风挡雨,我以为安家的忠诚便失去了意义。毕竟身为上位者,让臣下不受委屈是最起码的担当。” “昏君不要也罢,乱臣贼子更是当杀。” “我在盛京城多年,说句自大的话,这城中种种早已了然于心。我虽不曾插手其中,是非曲直却也旁观者清。恰逢老国公替王爷求取护身之物,忠心耿耿可照日月,我自当尽我的本分,多提醒王爷和申国朝廷上下一二。” “换着我是王爷,我不会让安家受了委屈,让旁观的人不得不出手,来替安家报打不平。” “至于三国之争,乃至于三大仙门之争,若是波及到安家,不管旁人如何,王爷和申国朝廷上下,还当知道其中的厉害,有一双火眼金睛,不要被人所趁,白白替人做的踏脚石才是。” 周怀安定睛看向英王,淡定地问道:“王爷,我说的可对?” “对!”英王干脆的答应道:“多谢周神仙提醒。” 英王的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庆幸,他深深地感慨道:“正逢乱世,有安国公这等忠臣为国效命乃是朝廷和申国之福。安国公必然会成为敌人的眼中钉,挑拨离间让君臣离心的算计绝不会少。” “周神仙放心,本王不是不辨是非之人,绝不会让安家受了委屈。” 英王说到这里,刻意地用左手抚向右脚的断腿,多少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本王如今远离朝廷,本王的话还不如福王好使......” 周怀安退后一步,拉开跟英王的距离,冷淡地打断英王道:“福王身受掌门救命之恩,他若不懂得知恩图报,天地不容。” 周怀安的目光落在英王的身上,“福王不需要人提醒。我以为王爷日后行走之时,最好把每一步当成是我的提醒,不要忘记了王爷今日对我说的话。” 英王悚然而惊,面前的周怀安这是知晓他有意布置,故意让安家在朝堂上被人攻讦?这会儿安国公接连大胜,投敌叛国的谣言不是已经平静下去了吗? 英王在周怀安的目光下松开了左手,难得地垂下眼帘低下了头,“周神仙说得对,本王受伤之后,草木皆兵之余,还时不时杯弓蛇影。往后有了老国公替本王求来的神兵利器,本王有了自保之力,当尽力为朝廷效力,为申国保护忠臣良将。” 英王说的好听,周怀安也没有再多说,只简单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怕英王说一套做一套,这些话今日过了明路,日后触动了飞云门的逆鳞,休怪他这个飞云门盛京城大管事辣手行事,言之不预。 这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端坐在一旁的英王妃,冷眼旁观英王一次次冒险试探周怀安的底线,心中的厌烦抑制不住的在脸上表现出来。 太不知好歹了。 旁的不敢说,四大国公府护着先皇,护着皇上在盛京城中重新立国,还不能证明他们的忠心吗?如今四大国公府,除了宁国公府守着京城,不曾在前线杀敌之外,其他三个国公府麾下将士死伤无数。 眼看前方决战在即,英王还在怀疑他们的忠诚,要让他们尽忠职守。 真是个笑话。 莫非英王还以为得了义肢和护身武器,能够拿捏着安家,驱使飞云门就范? 英王没有错过英王妃脸上的烦躁,他不为所动地对周怀安继续要求道:“周神仙,可否派飞云门炼药堂的女弟子,跟着本王和王妃一起去后院探查?” “王妃先前担心,本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趁着周神仙愿意出手,不如把英王府里里外外全都清查一遍。” 周怀安还没有答话,英王妃的脸色已经变了,英王一再阻止她先回后院,这会儿心血来潮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两千两百六十章 心思难测3 面对英王的请求,周怀安淡定地答应道:“我正有此意。” “不过,能独当一面清查毒药的女弟子难找,盛京城中不一定有,要看王爷和王妃的运气了。” 周怀安已经跟英王把话说清楚了,不愿意再多耽搁在他们夫妻后院的争执中。在他的眼中,英王府的后院除了妻妾争宠之外,并不是奸细暗藏的好地方。 后院的女人们空闲时光太多,原本就是流言蜚语滋生之地,用银针易容之术藏身在后院,其难度比藏在前院要困难的多,换作是他不会舍易就难,轻易去打后院的主意。 况且,英王断腿回英王府之后,一直住在前院的书房中,并不曾踏入后院中,世俗朝廷到底还是男人的天下,以英王铁石般的心肠来说,后院女人死光了,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就连英王妃所说的担心幼子的安危,周怀安也没太过在意。一来,英王和英王妃还能继续生孩子。二来,英王和英王妃真要是没有了嫡子,英王府跟护国公府关联必然没有先前那般紧密,对英王如今的境况来说,不正是好事? 最重要的是,他对英王妃管辖之下,内外院之间的隔绝有信心。英王妃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够被众人称赞为皇后的最佳人选? 英王妃对周怀安让英王接连碰壁,莫名的觉得痛快。她这样对英王提议道:“西路院子中,不乏江湖出生的姨娘,王爷如今要用人,不正是用她们的时候吗?王爷看谁人堪为急先锋,为王爷和臣妾去冲锋陷阵?” 英王妃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和挑衅了。英王来者不拒,喜欢把江湖女子纳入后院,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笑柄。 英王妃忍耐很久了,此刻刻意抬举江湖出身的姨娘来膈应英王,算是借机出了长久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 英王妃这话,惹来了英王轻蔑地一笑:“好叫王妃知晓,本王的后院,除了王妃和王妃身边的人,旁的人一概没有武功。以前有武功的,入了后院也被废除了武功,我以为这是对王妃最大的敬重。” “失去了武功,叫她们如何成为本王的急先锋?王妃这般替本王着想,本王倒不好驳了王妃的盛情,正好周神仙在此,本王也可以不计代价,想方设法恢复她们的武功,如了王妃的意......” “哦?”英王妃不敢相信的问道:“都废除了武功是吗?王爷英明神武,江湖女子为了进王爷的后院,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王爷先别急着让周神仙替她们恢复武功,还是先请周神仙仔细看看,他们是否身怀武功,欺瞒了王爷更加要紧。” “毕竟,王爷的贴身侍卫都能被人易容假冒,王爷西路院子里的女人若是也被人假冒,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周怀安用力压制住心中的厌烦,福王怎么还不来?清查英王的侍卫用得着这么久吗?福王不回来,他被迫在这里听英王夫妇家长里短耍花枪,实在浪费时辰无趣得很。 门中的管事和弟子怎么也没到?他传出驯鹰的时辰不短了,也该要到了才对...... 周怀安退开两步,让开在书房中转圈,一边努力适应义肢,一边跟英王妃唇枪舌剑的英王,缓步走向南窗前站定。 他借用行走的动作,不着痕迹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隔绝和窃听阵牌,熟练地握紧在手中,让阵牌尖锐的边角划破掌心,让掌心的鲜血浸透阵牌,背对着英王夫妇撑开两个阵法,听着窃听阵法中的动静。 阵法中传来极其低微的声音:“......福王怎么还不回来?要是侧妃娘娘真的出的事儿,咱们两人不会担了干系?” “担什么干系?你蠢不蠢呀!福王处置了人,侧妃真死了,王爷还跟福王计较不成?!你别光想着出头向里面禀报,好拿侧妃娘娘的好处,咱们府里后院死人还少吗?你要认清谁是主子......” 周怀安果断地掐断了窃听,他用自己的鲜血撑开阵法,想要听到的可不是这些。光从他今日的所见所闻来看,申国皇家能跟卫国划江而治没能灭国,实在是便宜的他们。 英王这位嫡长子,原本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在他的眼中实在不堪成为申国的皇帝。安家效忠这样的皇家,他打心眼里替安家觉得悲哀。 只可惜,老安国公走的太快了,要是老国公能留在这里亲眼目睹英王和英王妃背心离德,为后院的女子争执不休,不思同心协力为两个儿子报仇,会不会跟他一般以为安家的效忠其实是个笑话。 …… 就在英王府前院接连死人,乱哄哄不成样子之时,后院东路王妃居住的清霜院中,年仅两岁的润哥正在坐在东厢房宽大的罗汉床上用早膳,奶娘端的甜白瓷的小瓷碗,用银勺子舀着一小口肉糜粥,隔着床上的小长几喂进润哥儿的嘴里。 润哥儿笑眯眯地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张开嘴叼住嘴里的银勺子不放,奶娘赶紧柔声对润哥儿称赞道:“拨浪鼓的声音真好听,小殿下用完了肉糜粥,就能去找王妃娘娘,让王妃娘娘听一听......” 奶娘话音未落,鼻中闻见一股腥甜,眼前骤然一黑,手中的小瓷碗“哐当”一声落在罗汉床上,人软软地倒在了面前的小几上。 润哥儿嘴里叼着奶娘放开的银勺子瞪大了眼睛,他停止晃动左手的拨浪鼓,伸出右手“啪啪”拍打在奶娘的脸上,嘴里衔着小勺子“呜呜”做声,想要示意奶娘起身陪他。 奶娘面色潮红,闭上眼睛没有应答润哥儿,润哥儿瘪着嘴,委屈地看向四周,门边侍立的两个侍女晕倒在地,无人搭理润哥儿求助的目光。 “哇”润哥儿一下子哭出声来,嘴里的肉糜粥四溅开来,银勺子“当”一声落在小几上,润哥儿右手用力拍打奶娘的脸庞,奶声奶气地嚎啕大哭道:“奶娘,奶娘?” 润哥儿的哭声传出东厢房,奇异地并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进去查看动静,英王妃留在清霜院的四个大丫鬟,一个晕倒在东厢房的门口,两个晕倒在小厨房中,最后一个晕倒在西厢房的窗口的长桌上,面前摆着调制胭脂的各色小盏。 阔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除了风声,剩下的只有润哥儿的哭声...... 第两千两百六十一章 心思难测4 等福王清查完外院的侍卫,回到铮瑕院的时候,飞云门的人也赶到了。 周怀安站在西厢房的敞开的窗口前,一看见跟着福王一起进来的罗英英,心里“咯噔”一声,抢先对罗英英传音道:“你大伯到处找你,让你去南海之滨跟你爹娘团聚,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英王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从速退走,尽快回飞云门。” 罗英英哪里肯定周怀安的话,她也对周怀安传音道:“周师叔,我好容易出山历练,昨夜才刚赶到盛京城,你怎么能这么快就赶我走?” 周怀安再也想不到罗英英小小年纪已经晋升先天。 罗英英才多少岁? 最多十三岁! 十三岁的先天高手,比掌门晋升先天境界还要小些,如此天才,他忍不住要格外宽容些。 没等周怀安再度开口,罗英英已经懊恼地继续传音道:“好吧,我不会让周师叔为难。周师叔等我看完了英王府的热闹,我便回去可好?” “我前两天刚刚晋升先天,连夜赶到盛京城,是想找周师叔寻个安全的地方,巩固境界......” 周怀安对罗英英的软语相求心软了,这样对罗英英传音道:“英王府中的水很深,不是可以看热闹的地方。” “你既来了,我若是同意你跟着英王夫妻两人去后院走一趟,你要答应我,不管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开口说话,要出来见到了我,方才可以说出来。” “你若是答应,我便同意你看一回热闹。你看完今日的热闹,明日我便亲自送你回飞云门......” “好。”罗英英没想到周怀安这般好说话,当即答应道:“我只看不说话,明日便启程回山。” 他们这边两人快速用传音入密商议好,另一边英王妃见福王终于来了,迫不及待地迎出去,她三言两语跟福王商议好分头行事,压抑着等着英王自己走出书房来,忍耐地听着周怀安对英王说道: “王爷先前想要人跟着进后院看看,你们运气不错,门中正好有能够胜任的炼药堂弟子赶来......” 罗英英恰到好处地上前一步,挺胸抬头对周怀安说道:“弟子罗英听令。” 周怀安了然,罗英英是不肯让人知晓她的身份了,他接着下令道:“你年纪小,历练不足,若有发现,先出来禀报于我。” 罗英英低头答应道:“是。” 英王妃上下打量罗英英,只见罗英英身穿飞云门弟子雪白的衣裙,身姿挺拔形容娇俏,算得上是个美人儿,可是罗英英的年纪实在太小了,看上去极有可能还未曾及笄。这样的人就算从出生起就在飞云门炼药堂习学,本事也恐怕有限。 周怀安让这样的人跟着他们进内院,只怕是百无一用。英王妃实在忍不住了,她开口催促道:“还请罗神仙快跟我们走,后院中有人生病,还请罗神仙出手相助。” 罗英英镇定自若地答应道:“好说。” 英王妃边说边看向英王和周怀安的方向,她留意到周怀安对罗英英替人诊病并无异议,她心中暗自惊讶,周怀安真敢让罗英给人看病? 一时间,英王妃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她定睛看向英王直截了当地说道:“王爷跟臣妾一样坐软轿过去吧。” 她转眼看向正在查看英王义肢的福王,径直对福王提醒道:“五弟别耽搁了,周神仙答应了要查探武衡院,你清查完这里......” “大姐!”院门口传来娇软的女声,打断了英王妃的说话,“大姐,娘亲生病了,让我赶紧过来看看,武哥儿......” 随娇娇的身穿一身嫩绿色的衣裙,一句话未说完,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哭声,她小跑着冲上抄手游廊,用最快的速度扑向英王妃转身张开的怀抱中,一把挽抱住英王妃的腰肢,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哭着道:“大姐,你节哀!” “我带了‘甄言丹’来,我要替武哥儿报仇。” 落后随娇娇身后两步,紧跟着赶过来的大丫鬟巧灵,上前一步呈上一个小药瓶,随娇娇回身抓过巧灵手中的药瓶,一把塞进英王妃的手中,“大姐,我统共有三枚,全都给你。” 英王妃血红了眼眸,死死地捏紧手中的丹药瓶子,再也顾不上身后的英王。她轻轻拍着随娇娇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小妹莫哭,咱们等报了仇再哭!” “走,我们去后院。” 随娇娇放开英王妃的腰杆,她挽住英王妃的胳膊,深恶痛绝地仇恨道:“果真是两个侧妃作怪吗?她们真敢忤逆犯上!娘亲说了,随家拼着护国公的爵位不要,也要替武哥儿报仇。” 英王妃拍了拍随娇娇的手背,“你别担心,王爷跟咱们一条心,不会放过仇人,让武哥儿和......死不瞑目。”英王妃到底没跟随娇娇说铮哥儿也死了。 她能强忍着悲伤,随娇娇身体从小娇弱,骤闻噩耗,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英王妃带着随娇娇和贴身侍女们急匆匆先走了,英王拄着拐杖一边追上去,一边听着福王低声的禀报:“大哥的侍卫中,没有再清查出易容之人。不过,从侍卫们的当值的住所中,搜出了不少金银财物,谁都不肯承认是自己的。” “飞云门只来了五个人,为首的正是罗英,大哥要不要留在外院,让大嫂......” “不用。”英王打断福王,他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福王,意有所指地低声强调道:“外院交给你和周神仙,书房之外,你替我查个底朝天。等我从内院出来,亲自去查书房去。” 福王迎着英王的目光,果断地答应道:“好。” 一行人出了院子,院门外有抬着软轿的侍卫在等着英王,福王对英王劝说道:“大哥坐软轿去内院吧。我给大嫂也准备了软轿,侍卫们走得快,大哥一准儿能追上大嫂。” 英王满意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趁着英王坐上软轿的时候,周怀安对罗英英传音道:“看见了吗?福王和英王准备在英王的书房设下陷阱。福王替英王拖住了英王妃。这些人行事弯弯肠子多,你少管闲事,若有变故,自保为上。” 罗英英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紧跟在英王的软轿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第两千两百六十二章 心思难测5 福王凝视中罗英英高瘦的背影,略微有点担心地提醒周怀安道:“周神仙,飞云门真是人才辈出,这个年纪的炼药堂弟子都能给人看病了?” 周怀安淡定道:“王爷请放心,不过是借用她的一双眼睛,等她看见了不妥,自会传信出来,我会替她出手。” 周怀安主动转过身来,面对福王坦然说道:“不如我们也分头行事。王爷去清查外院的其他人,我先带人清查两位郡王的寝房,说不定我们有机会汇合到一处。” 福王要想了想才答应道:“也好。” “我留下钱侍卫跟你们一起行事,他是我的侍卫首领,对英王府也极其熟悉,周神仙有事尽管吩咐他。” 他身旁的钱卫东赶紧上前一步,对着周怀安行礼道:“周神仙,请随我来。” 周怀安带着其他四名飞云门弟子,跟着钱卫东重新进了铮瑕院,福王也没有耽搁,也带着人走了。他们这边分头行事,英王那边果真在二门前最后一个弯道前,追上了先行一步的英王妃和随娇娇的软轿。 隔着一个弯道,急匆匆赶来的一众人等,清楚地听见有女人的声音,嚣张地在二门前响起:“......侧妃妃娘娘也是有诰命的,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你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出去请王爷,是想害死侧妃娘娘?” “王妃娘娘最是宽容待人,得知侧妃娘娘昏迷不醒,绝然不会下令拦着我们不让禀报王爷,你欺上瞒下拦在这里,听的是谁的令,仗的是谁人的势?” “大家伙都听好了,救人要紧,抄家伙上!今日咱们给王妃娘娘清君侧。” 清君侧?! 坐在软轿上紧跟在英王妃身后的随娇娇,转身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英王,见英王冷着脸仿佛没有听见前面的说话,她担心回身地看向前方的英王妃。 这句诛心的清君侧,想要清的不是英王妃身旁的侍女,明目张胆地是要清除英王身旁的英王妃,谁给了王府的下人这样的胆子? 是英王吗? 红叶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王爷,王妃来了也是请御医请大夫,有病治病!我看你们在这里闹事,分明是故意搅扰王爷王妃。” “怎的?想抢了武郡王的御医,落井下石?!哪也得看王爷和王妃答应不答应!我既领了王妃的令,要封了后院的门,谁敢不遵王妃的令,非要出了这道门,别以为我不敢痛下杀手,杀人。” 红叶警告的声音一落,刚才那个号召大家抄家伙上的女子声音,骤然嚎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英王妃的软轿在这个杀猪般的叫声中,恰好转过最后一个弯道,英王妃一眼看见红玉挡在二门前,跟那个叫喊的妇人之前,至少还隔着三尺的距离。 那个妇人瞧见英王妃的软轿到了,狡猾地把身旁的小丫鬟猛地推向红叶:“杀人偿命,我们跟你拼了!” 守在二门前的侍卫,见红叶危险,不等红叶出手,“唰”一声抽出长剑,抢在红叶伸手点住小丫鬟的穴道之前,一剑洞穿小丫鬟的前胸。小丫鬟哼都没哼一声,跪倒在地上,眼盯着突然出手的侍卫,嘴角留出鲜血,软倒在地死了。 那中年妇人嚎啕嘶叫起来:“杀人了,王妃大丫鬟杀人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 英王妃冷声套路深对红玉下令道:“红叶,她既上赶着找死,你还不送她一程?!” 红叶闻声听令,劈手向上抬起身前出剑侍卫的手臂手腕,“忽”一声从小丫鬟的身上抽出长剑,干净利落地挥动侍卫的手腕,轻巧地挑起箭尖划过那妇人伸长的脖子。 鲜血喷洒出来,那妇人的哭嚎声倏然消音,被红叶挟持着杀人的侍卫惊愕地转头看向红叶,没想到王妃身旁还有如此高手,轻易就能操纵他...... 英王妃淡定的声音响起来:“府中的侍卫总算还是有些用处,知晓听从本宫的命令......” 红叶松开侍卫的手,带头跪倒在地,任由对面被杀的妇人从脖子上喷出来鲜血,喷洒了她满头满脸,面对骤然噤声的众人,她极其镇定地对着英王妃行礼道:“奴婢没能及时处置这些犯禁闹事之人,搅扰了王妃清净,还请王妃责罚。” 红叶带头一跪,二门前呼啦啦跟着跪下了一地的人。那个被英王妃称赞的侍卫回过神来,赶紧收剑回鞘也跟着跪倒在地上,沉声禀报道:“启禀王妃,人命关天卑职不敢随意出手......” 人群中,有妇人哭着同时哀求道:“启禀王妃,快救救刘侧妃娘娘......” 一直不紧不慢跟在英王软轿旁边的罗英英,一双明亮的眼睛从东边收回来,突然对着左前方跪着的这个妇人扬起了手。 一枚白色的黄豆大小的丹药,飞向说话的妇人,就在妇人低垂的面孔前,忽然“啪”一声爆裂开来,打断了妇人和侍卫的话,罗英英反客为主提声问道:“刘侧妃要死了吗?让你们来作甚?” 那妇人情不自禁地答应道:“刘侧妃不会死。让我们来拖住王爷和王妃......” 罗英英干脆利落地再度扬手,用两枚圆溜溜的珍珠击中妇人的穴道,定住妇人的身形止住妇人的声音。她飞身向前越过随娇娇的软轿,对着正在下软轿的英王妃问道:“王妃娘娘,东边是谁人居住的院落?” 东路院子正是英王妃居住的院落,此刻正有淡薄的青烟从东边袅袅升起。 后方的随娇娇惊叫起来:“走水了!” 随娇娇的声音落下,东边才传来叫喊声:“走水了,救火啊!” 声音中没有女人的声音。 英王妃敏感地察觉了不对,她大惊失色地大叫道:“救火!救火!!” 她一边提起内力向着二门内飞掠,一边转头对罗英英请求道:“罗神仙跟我来,正是我的清霜院起火,院中有我的幼子,两岁,还请神仙救命!” 没等罗英英答应,英王的软轿也赶到了,英王一眼看见东路院落中迅速升腾起来的黑烟,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决绝,他沉声下令道:“后院救火,前院莫动。” “前院男子入后院者,格杀勿论!” 第两千两百六十三章 心思难测6 英王妃飞掠的脚步一顿,没等她停下来,英王接着下令道:“内院不听王妃号令者,杀无赦!” 这还差不多。 英王妃向前飞掠的速度加快,她对着跪倒在二门前的红叶吩咐道:“红叶,你守在这里,内院中无论谁要从这里逃出去,你只管给我杀人。” 英王妃心中的恐慌,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早就想要回去清霜院来,是英王一直阻挠,她的润哥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英王妃不敢任由自己往坏处多想。 不该有事儿的,润个儿不过是两岁的孩子,英王又失去了皇位,外面的人对付她的儿子有啥好处?内院中的人敢出手,她要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英王妃转过头来,急声对罗英英求救道:“罗神仙武功超群,还请先行一步救人。清霜院中有我两岁的幼子,还请罗神仙出手,不要让他被火烧身。” 救人如救火。 罗英英提起全部的内力,瞬间超越英王妃,径直向着起火的方向飞掠而去。在场之人忽然看见她小小年纪,展现超越所有人境界的武功,惊叹之余都松了一口气。 幸亏有飞云门的高手在,清霜院起火,应该拦不住人...... 跪在二门门口跟红叶对峙的那些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人影一晃,耳边有风声掠过,罗英英已经不见了人影。等到英王妃也飞身而至,她们并没有主动起身,要跟着英王妃去东路院子救人的打算。 英王妃也没有打算让她们帮忙的意思,她一连串的下令道:“红英敲响锣鼓,集结东路人手救火。” 英王府后院东西两路院子原本便是隔绝开来,动路院子都是英王妃嫡系人马,不用西路的人手帮忙,是怕东路院子的人来了会越帮越忙。 红英答应一声,也飞身越过英王妃,飞快地消失在通往东院的大路上。英王妃也不甘落后,带着红玉,红云两人跟在红英身后飞快地消失在二门内,留下随娇娇站在二门的门口急得直跺脚。 随娇娇不会武功根本跟不上前面的英王妃,她向后急切地挥手:“巧灵留下,其他人快跟着去救火。”跟着随娇娇来的人全都是女子,跟着英王妃进去救人并无不妥。 随娇娇带来的人也冲进了后院,呼啦啦地向着东院奔去。 等这些人都消失在通往东路院子的道路上,一直跪在二门前的东院一众人等中,当即就有人对着正在下软轿的英王,悲声哭泣道:“启禀王爷,孙侧妃气急攻心晕倒,乃是策哥儿今天晨早,奶娘喂奶的之后呕吐不止,哭闹不休。” “侧妃娘娘晕倒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奴婢赶紧来求王爷王妃,请御医赶紧给策哥儿诊病。奴婢出来快半个时辰了,策哥儿若有个三长两短......” 策哥儿乃是英王最小的庶子,也才三个月大小,英王受伤回京回府之后,还不曾见过策哥儿,孙侧妃也是费尽心思,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求来英王的关心。 “掌嘴!”随娇娇一声令下,巧灵飞身上前,左右开弓“啪啪”两个耳光,打在说话的女子脸上,打断了孙侧妃贴身大丫鬟的的禀报。 随娇娇娇声开口斥责道:“怎么这般凑巧?武郡王生病,孙侧妃的儿子也恰好要生病?可惜嫡庶有别,想要跟武郡王抢御医……”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王府陈管事小跑着带着背着医箱的大夫,气喘吁吁地从路上转过弯道跑来,他显然听见了二门前的说话声,见着拄着拐仗回头过来的英王,赶紧提声禀报道:“启禀王爷,太医院的御医都去了诚王府,请不到人来府中。” “情急之下,小人请了擅长给小儿看病的周大夫......” 英王不等陈管家禀报完毕,左手一挥下令道:“快进去救人吧。” 跪倒在地上禀报的大丫鬟,梨花带雨地感激涕零磕头道:“多谢王爷,奴婢这就带路去救人。” 英王冷眼看着那个大丫鬟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地带着大夫和随行的小厮进了二门,英王转头看了眼跟在身旁的侍卫首领,侍卫首领了然地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一个年轻侍卫挥了挥手。 随娇娇的眼睛落在大夫的身上,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英王的动作,她急匆匆地开口道:姐夫,我去清霜院……” 英王打断了随娇娇:“娇娇,你急什么?本王同你一起去,陈管家也跟着来。” 跪倒在二门前的众人,忽然之间噤若寒蝉。他们都听见了英王刚才下令,外院之人进入内院格杀勿论,这会儿却叫陈管家跟着他进后院,实在是君心难测啊。 众人规矩的匍匐在地上,不敢给陈管家丝毫的示意和提醒。 英王不良与行,随娇娇不会武功,这俩人想快也快不起来。在他们不紧不慢,带着人赶向清霜院的时候,罗英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清霜院的门前。 罗莹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门。太快了!她赶来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院门已经快被烧透了。隔着院墙她可以看见在抄手游廊的位置,有一圈火圈伸出了火红的舌头,在无情地吞噬着房顶。 紧紧关闭的清霜院大门和不远处敲锣打鼓的呼救声,豆在向她表明,清霜苑中没有人能够逃出来,眼前正是个火辣辣的圈套。 要不要蹚浑水?! 罗英英停下脚步,她等着英王妃远远地她和门前的大火,从储物袋中刷出一瓶丹药,一边向着英王妃扔去,一边向着英王妃提声喝道:“烟气中有毒,若要跟我进去先服下丹药。” “若是不信我……” “我信你!”英王妃伸手接住罗英英扔给她的丹药瓶子,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一边倒出丹药拍进嘴里,一边对着罗英英说道:“罗神仙放手施为,救人要紧!” 罗英英的心一下子软了。 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飞身翻上‘直升机’下方的挂篮,刷出长鞭卷向飞速接近中的英王妃,大声叫喊道:“不要反抗,跟着我,我带你进去。” 第两千两百六十四章 英王妃的希望 英王妃眼见传说中的神器突然出现,心中一喜,赶紧伸手抓住缠卷在她腰间的长鞭,任由罗英英把她拉上了‘直升机’。 她一落进‘直升机’中,便塞紧手中丹药瓶子的瓶塞,向着下方把手中的瓶子扔向红玉,大声对红玉下令道:“服下丹药,当心中毒。”她眼见着红玉接到了药瓶,方才急忙转头看向清霜院里面。 只一眼,英王妃的心都凉了。 在挂篮的下方,整个东厢房一整列的房间,全都被火焰吞噬。熊熊的火苗从屋子里窜上了屋梁,穿透了屋顶上的瓦片,张牙舞爪地向着天空示威。 屋子里一片火海。 英王妃的目光扫向北边的正房,正房跟东厢房相差仿佛,从窗户中透出的火光,能够清楚地看见里面绝对不可能会有活人。 英王妃的目光胆战心惊向着院落中扫视,东边一侧的院子一览无余,并无活人活物,连挂在东厢房抄手游廊上的一排鸟笼中,金丝画眉鸟和七彩鹦鹉全都倒在鸟笼中,没有了往日活蹦乱跳的样子。 唯一的希望是西边被抄手游廊遮挡住视线的地方,或许还有万一的希望。 罗英英不等英王妃催促,她向上拉升‘直升机’,越过西侧抄手游廊筑起的火墙,驾驶‘直升机’居高临下悬浮在院子中央的十字甬道的正中央。 火焰升腾,热浪席卷四周。 英王妃急切地扫向东侧的院子......她失望地发现,没有看见她想要看见的活人活物。英王妃猛地转身扑向东边的挂篮,撕心裂肺地惊叫起来:“润哥儿!” 眼泪从英王妃通红的眼里奔流出来,英王妃向下张开双手,扑向下方熟悉的院子,痛不欲生地叫道:“我的儿,我的儿啊!” 罗英英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英王妃,她低声对英王妃劝说道:“王妃,你先别急着哭,我仿佛听见有小儿的哭声。” 英王妃低声呛咳起来,她勉强收住哭声,反手拉住罗英英,满怀希望地恳求道:“真的吗?你真的听见了吗?罗神仙,救救我的孩儿!我今日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润哥儿再没了,我不要活了!” 啊?这么惨?! 英王妃三个儿子都没了! 罗英英主动松开拉住英王妃的手,她轻声“嘘”了一声,和缓地劝说道:“王妃先放开我,我把‘直升机’降下去,你让我仔细听听。” 英王妃松开了罗英英,她左右开弓擦干眼泪,双手握住挂篮的边缘,眼巴巴地向下看着东厢房的方向,任由罗英英驾驶‘直升机’,小心地向下落去。 英王妃的耳边仿佛也响起了低微的哭声,听上去正是润哥儿的哭声,她伸手指向东厢房,满怀希望地转头看向罗英英:“润哥儿在那边!” 罗英英皱起了眉头,她并没有听见哭声,她如今正在做的,是试图查明起火的缘由,再找到润哥儿的遗体,让英王妃有机会让幼子入土为安,多少算是个安慰。 英王妃见罗英英没有首肯,又伸手指向正房的方向:“润哥儿的哭声在那边!” 罗英英的眉头皱得更紧,英王妃莫不是要疯了吧?! 英王妃忽然醒悟过来,抬手捂住了嘴巴,闭紧嘴巴不再开口说话。她武功太低,又太渴望儿子无恙,慌忙中胡乱指点,只怕要耽误了神仙救人。 罗英英没有被英王妃扰乱了阵脚,她在距离院子下方五丈左右距离的空中停住‘直升机’,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 她当着英王妃的面,刷出两块阵牌,握紧手中的阵牌,划破两手的掌心,让掌心的鲜血浸透左右两手中的阵盘,直接下令道:“一个向东,一个向北,进去救一个两岁的小儿。” 向东,向北,正是英王妃刚才指点的方向。 两个傀儡武士听令,翻身越过挂篮,向着下方跳了下去。 英王妃吃惊地低叫一声,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定然会摔断胳膊腿,不会救人不成反倒要受伤吗? 罗英英低声解释道:“下方的火势太大,凡胎肉体无法进去救火。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灭火。幸亏身上还有两个水火不侵的傀儡武士,正好能派上用场。” 罗英英话音一落,“轰”一声重响,两个傀儡武士同时落在十字甬道上,砸碎了通道上的青石板,然后傀儡武士身形闪动,一东一北冲进了火海中。 英王妃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向东的傀儡武士,目睹傀儡武士抬腿“哐当”一声,踢碎东厢房紧闭的大门,毫无防备地冲进的东厢房中。 她再度低叫出声,双手合十,感激地低声喃喃道:“老天保佑!有神仙出手,我的润哥儿定然能平安无事!!” 英王妃的话音未落,东厢房的屋顶突然向下垮塌,“轰隆”一声砸向地面,飞溅起无数的碎屑和四溅开来的火光。 完了! 没人能够生还了。 英王妃扑向挂篮边缘,崩溃地惨叫出声:“啊!我的儿啊!” 随即,她喜极而泣地欢喜道:“怀中有人!救到人了,救到我的润哥儿了!!” 冲天的火光,杂乱的废墟中,傀儡武士背对着她们,弯腰驼背紧紧地护着怀中之物。看大小,正好是两岁幼儿该有的样子。 难怪英王妃又存了希望。 英王妃张开嘴,用力的呼吸着,仿佛刚刚从鬼门关中转了一圈回来。她再度左右开弓擦干眼泪,想要看清楚傀儡武士怀中的儿子是死是活。 罗英英径直下令道:“向南冲出院门,跟我们汇合。” 她果断地转动‘直升机’的方向,让英王妃避开东厢房的方向,在英王妃转身奋不顾身地扑向东边,还想要看得更清楚之时,罗英英飞快地拉升起‘直升机’。 ‘直升机’转动着方向急速升高再向南转,英王妃在晃动的挂篮中,只看见傀儡武士抱着儿子向南飞掠,却无法分辨傀儡武士怀中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英王妃惊叫起来:“别转了,别转了!让我看清楚!让我看清楚!!” 罗英英才不肯让英王妃看清楚。 她飞快地驾驶‘直升机’,向南在清霜院的大门口落下,先用两个捏紧的拳头,帮扶着英王妃从挂篮中跳出去,才对刚刚赶到的英王和随娇娇简单地说道:“护好英王妃。” 第两千两百六十五章 父子缘浅 罗英英转身收起‘直升机’,用眼角余光看见随娇娇上前几步,扶住了英王妃,方才让傀儡武士在烈火中破门而出。 “轰”一声巨响,清霜院的大门向着外面洞开,一个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怀抱中一团焦黑出现在众人面前。紧接着,另一个傀儡武士两边肩膀,各自扛着一个烧焦的人形物体也冲出了大门。 英王妃定睛看向傀儡武士怀中漆黑一团,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她悲痛欲绝地向前伸出双手,惊叫一声:“我的儿!” 她向前走了一步,人忽然向前扑倒,随娇娇惊慌失措的惊叫起来:“大姐!” 英王妃断绝了最后的希望,哀伤至极,恨不得能追随儿子们一起去死。她一口气提不起来,晕倒了过去。 红玉红云两人抢上前,在英王妃落地之前,勉强伸手扶住晕倒的英王妃,红玉一边转身伏低身体把英王妃背在身上,一边看着傀儡武士把怀中的那团焦黑放在地上。 傀儡武士动作间露出了焦黑中依稀的一抹淡蓝色,正是熟悉的润哥儿衣袍的料子,红玉的眼泪也止不住从眼中流淌出来,她低声对红云哀叫道:“你快去看看,究竟是不是小主子?!” 怎么可能不是?清霜院中除了润哥儿,哪里还有这么小的人儿? 红云松开英王妃,跌跌撞撞向着地上的那一团焦黑扑去,要到了近前,那一团漆黑中里面的一抹淡蓝才格外显眼。红云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指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挑开漆黑滚烫冒着烟尘的外壳,露出里面不容错认的淡蓝色祥云锦缎的外衣。 正是她亲手给润哥儿亲手缝制的外裳。 红玉“哇”一声哭出声来,她跪着向后退缩一步,以头抢地,对着那团漆黑一边磕头,一边痛哭道:“小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清霜院怎么会起火,是谁害了你啊?” 她的哭声一起,除了英王,随娇娇和罗英英之外,连红玉都背着英王妃跪倒在地上。任谁都知道,清霜院起火,王爷王妃的嫡幼子被烧死,事情大发了。 事出必有因。 从清霜院起火,到大家拧着水桶,端着水盆赶来救火,他们自问来的不算慢,短短的时辰内,大火已然把清霜院大门都快烧透了,若说其中没有蹊跷,谁人能信? 怕只怕英王一怒之下,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处置他们,让他们给小主人陪葬...... 英王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抹刺眼的淡蓝色上,他的铁石心肠也忽然悲从中来,他想不起来两岁大小的润哥儿长成什么模样?他记不清楚他见过这个孩子几回? 五回,三回,还是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一回?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跟他的嫡子们的父子缘分,竟然是这般的浅薄...... 他赤红了一双眼睛,冷眼看着罗英英伸手点向两个傀儡武士,眨眼之间让两个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消失踪影,再收起手中血淋淋的阵牌,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的膏药,涂抹在双手上缓缓的搓动着双手疗伤。 小小年纪神乎其技。 英王心中刚刚消弭下去的怀疑又重新滋生起来,府中的变故真的跟飞云门无关?安家真的没有野心?! 他罔顾跪倒在地上,胆战心惊的一众人等,对着罗英英沉声开口问道:“罗神仙可曾看出端倪,这清霜院的大火可是有人蓄意纵火?” 罗英英多看了英王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平白无故地这清霜院的大门会紧闭着?东厢房和正房的门也能紧闭着,里面的人不知道逃出来,非要活生生烧死在里面? 她不甚客气地答应道:“傀儡武士搬出来的这三具尸骸,想必可以给王爷一个真相。我答应过周师叔,有所发现后请他来查看。还请王爷请周师叔进来,想必周师叔定能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案。” 罗英英不想理会英王,她能够感受到跟英王妃的悲痛欲绝相比,英王的悲伤极其有限,不像是一个父亲失去儿子该有的反应。 她不喜欢英王的铁血心肠。 罗英英扫视四周跪倒在地上,噤若寒蝉心如死灰的众人,多少有些怜悯地接着说道:“王爷无需责罚在场的下人,除了刚才服用过解毒丹药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挨不过三日,就会追随他们的小主人而去。” 忽然之间,跪在地上的百十号人中,有气息变化犹如波澜一般,暗中涌动起来。 罗英英的声音平静的仿佛对此毫无察觉:“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何利益纠葛和恩怨情仇,想要活命的,想要报仇的,都要抓紧时辰了。” 侍卫赶紧低声提醒英王道:“王爷?” 英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服下红玉呈上来的丹药,他们跟着王爷一起,也不曾服下丹药...... 英王紧盯着罗英英,低叱了侍卫首领一句:“本王事先服用过周神仙的解毒丹药,料想该当无恙。” 罗英英定睛扫视英王和他身旁跪倒在地上的侍卫,淡声说道:“活罪难逃。”她铁嘴独断道:“三日之后,半月之内,撑得过的活,撑不过的死。” 她说完这句话,搓着两手退后一步闭紧了嘴巴,摆明了不愿意再多说半个字。 英王的脸色不变,并没有被罗英英说的话吓倒。一来罗英英年纪太小,她的判断未必正确,二来有周神仙和太医院众多御医都可以解毒救命。至不济,还有安老国公在,飞云门的解毒神药他什么拿不到? 黄口小儿,童言无忌。 不等英王再度开口,随娇娇收回掐住英王妃人中的手,从英王妃身旁站起身来,她转动身体,目光凶狠的扫视四周,极其气愤地质问的:“谁?是谁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背主犯上?!” “今日若查不出放火杀人之人,休怪我不问青红皂白,抄家灭门,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一起跟润哥儿陪葬!” 清霜院连同东路院子中的仆役,大多是英王妃从护国公府带过来的,不少人是家生子,这些人出卖英王妃的可能极小,随娇娇一张大网罩下去,当即就有人开口道:“放火杀人的除了西院那人之外,不会有其他人!” “他们这是想要烧死王妃!” 罗英英低垂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她从来没见见过王府后院争斗的戏码,这是要开始上演了吗? 第两千两百六十六章 英王的吩咐 率先开口指责东路院子的人,正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陈管事,他跪在地上直起身来振振有辞道:“一大早,明知王爷和王妃着急武郡王的病情,西路院子里却接连传信出来,十一个小主子中有六个接连病了。” “大总管不敢怠慢,也不敢给王爷和王妃添乱,赶紧派人去太医院请御医来府中诊病,可没等大总管把御医请回来,后院两个侧妃和三个姨娘也病倒了,每个都十万火急,接连催促要赶紧请御医来诊病。” “突然病倒的人太多了,太医院御医又请不来。人命关天,情急之下大总管派我们几个管事分头行事,四处出去请大夫。” “我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大总管,想必大总管也出门请御医去了,若是大总管留在府中,何至于清霜院起火会孤立无援?” “趁火打劫的西路院子诸人都有嫌疑。还请王爷明察。我等死不足惜,死也要替府中除害,替小主子报仇。” 来了,直截了当地攻击来了。 罗英英的目光亮了起来,东院和西院明显是竞争关系,东院倒了霉,这些人临死之前也要拖西院下水。 英王没有想到西院出的幺蛾子会这么多,这些事情大总管都没有禀报给他和王妃,他知道的仅仅是在铮瑕院外,有过西院的人过去哭诉。 他没有多理会外面的事情,可他往昔对西路院子里女人们的宠爱,大总管是心知肚明的,他不开口也不会怠慢了住在的西路院子里的人。 英王的目光转向昏迷在红玉背上的英王妃,等英王妃醒来知晓了这些猫腻,冲天的怒火肯定要发泄在西院作怪的女人身上,英王府往昔妻妾和睦共处的景象恐怕要一去不复返。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英王妃醒来之后,会不会对付府中庶子的猜想,他相信因英王妃人品,只要他查清楚是谁人下的毒手,再把彤姐儿送去陪伴英王妃,有了女儿的陪伴,他的王妃理当不会做傻事儿。 随娇娇的目光看向阴沉的英王,她很想下令处置西院的人,可她不是英王府的人,就算她是英王妃的嫡亲妹妹,当着英王的面,也不敢越俎代庖,贸然处置英王的女人。 不过,英王若是姑息养奸,置润哥儿的死和清霜院的焚毁于不顾,还想要包庇西路院子的女人,护国公府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没等英王开口,有轻微而匆促的脚步声,转过从南向北到清霜院的最后一个路口,福王带着人出现在路上,福王一眼看见英王,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庆幸地叫了起来:“大哥,清霜院怎么忽然起火了?” 英王转头看向福王,跟福王同行的还有周怀安,周淮安的目光没有看向他,看向的是站在一旁的罗英英,他清楚地看见周怀安焦急的目光,在看见罗英英的那一刻,露出来如释重负的欢喜来。 英王的胸中忽然气血翻滚,呼吸突然急促,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用力撑住右手的手杖,急切地低声叫道:“小五,你过来!” 福王从英王妃的身上收回目光转向英王,一眼便发现了英王的不妥,他提起所有的内力向英王飞掠过去,在英王向前向他扑倒之时,及时伸手抱住了英王,他慌张地惊叫道:“大哥,你怎么了?!” 英王竭尽全力抵御突如其来的神志昏沉,他极其勉强的对福王断续吩咐道:“让诚王回来......奔丧,你去......前线,救我救......” 英王的脑袋失重般倒向福王的怀中,福王用力撑住英王,焦急地转头对周怀安呼救道:“周神仙,救命啊!我大哥这是怎么了?!” 周怀安疾步上前,一边伸手探向英王的手腕,一边翻动英王的眼皮。片刻后,他在福王期待的目光中,遗憾地低声说道:“这是再次中毒了。” “可惜没法用药了。英王先前已经服用过丹药,这次的毒性不同,这会儿再强行用药,只怕凶多吉少。” 福王变了脸色:“那怎么办?” 周怀安叹息道:“我可以给英王施针排毒,不过这一劫还是要靠英王自己挺去过。他原本就在服用疗伤固本的药,再加上接连中毒。” “英王若能在三天之内清醒过来,再服用汤药解毒多挺过半个月,才有机会保住性命。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也,”周怀安稍微顿了顿,肯定地说道:“伤了根本,想要恢复旧观很难了。” 跟罗英英先前说的一样,甚至还更严重。 随娇娇的脸色也变了,英王和英王妃都晕倒了,英王府没有了主事之人,她要如何给两个侄子报仇? 她急忙擦干眼泪,急声对着罗英英问道:“罗神仙,我大姐什么时候会醒来?” 罗英英多看了随娇娇一眼,真有意思,这个时候了,随娇娇还顾忌着男女大防,不向周师叔求救,特意来问她? 她微微张开嘴,对着罗英英传音道:“英王妃跟英王不同,她不是中毒昏迷,她是气急攻心,又不肯面对丧子之痛,晕倒对她也算是保护。” “想要她尽快醒来,在她耳边多提提报仇的事情。王妃若还想报仇,自然会挣扎着尽快醒来。王妃若失去了斗志,宁肯追随自己的儿子们去死,那也是药石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可以......” 周怀安敏感地留意到罗英英避开众人跟随娇娇传音,他转头看向罗英英,开口打断道:“罗师侄,后院的事情你不必多看多听。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回山门去交差......” 随娇娇哪里肯让罗英英走人,罗英英分明是打算帮助英王妃醒来,她急忙开口打断周怀安道:“罗神仙身为女子,后院的事情请她帮忙正适合她,以后也能......” 周怀安没有给随娇娇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转眼看向随娇娇,加重了语气开口道:“罗神仙以后嫁人,后院绝不会有旁的女子,后院这些纷争她不看也罢。” “你们若还想要飞云门帮助你们救人疗伤找寻凶手,我说的话你们便不能不听。非要一意孤行再多呱噪,我等立即走人袖手旁观。” 福王连忙开口挽留:“周神仙走不得......” “走不得便要听我的。”周怀安不避嫌地跟福王提议道:“这里的大火没法救了,在附近找个地方,让我可以给英王施针祛毒,顺便照看英王妃一二。” “其他的事情,福王自行处置,需要我们出手的时候,禀报过来,我会酌情亲自出手。王爷若行事不周,放过了凶手,休要怪我们人手不足,无法事事周全。” 事涉罗英英,周怀安的态度一下子颇为强硬。罗英英心中了然,却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可惜了,周师叔心意已决,她没有机会多看这英王府后院的热闹了。 第两千两百六十七章 劝 英王府后院清霜院火起的时候,正是老安国公安修带着人赶到诚王府,在府门口遇见‘汪正兴’带着人跟把守诚王府的禁军争吵,双方争执到不可开交,面红耳赤都想要动手之时。 双方人马听见有马蹄声转进诚王府这条巷子中,有志一同看了过去,一发现是老安国公带人到了,俱都喜出望外的叫了起来:“安老国公,你快来断个公道!” 这里面有一个缘故。 盛京城刚刚定都的时候,安修兼任过禁军大统领,禁军的许多规矩都是他定下的,到如今禁军看见他都有亲近之感。 禁军头领和‘汪正兴’争抢着对安修同时告状道:“禁军奉英王之命封锁诚王府。没有英王的手令,谁人也不许进出。这是军令。” 是的,如今的禁军大统领是英王在兼任,战时人员调动频繁,为了保护皇宫的绝对安全,英王主动揽下禁军大统领的职位,让原先的禁军大统领追着诚王出征,去建功立业去了。 ‘汪正兴’的声音一点也不比禁军头领声音小,他几乎是恶狠狠地威胁道:“为什么要封了诚王府?诚王府犯了什么罪要突然封府?我爹我娘和我大哥大嫂,来诚王府探望霖郡王的病情,怎么就一起被封在了诚王府中音信全无?” 老安国公是看着‘汪正兴’长大的长辈,安修跟汪明杰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两人有过命的交情。只是汪明杰唯一的嫡女嫁给诚王,成为诚王妃之后,汪明杰为了替诚王避嫌,才跟安国公府逐渐疏远起来。 ‘汪正兴’面对着安修,说话间有小辈‘不由自主’的任性和随意。 安修勒住马缰,高踞在马上,定睛看向飞掠到马前站定,神情中忿忿不平的‘汪正兴’,低头斥责‘汪正兴’道:“汪三,你别张口胡说什么罪不罪的?!” 安修意有所指地提醒道:“你怎么不想一想你爹探病探出个封府,禁军又不让你进府,我又来了这里会是为了什么?”下方剑拔弩张的禁军一方,齐刷刷向后一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汪正兴’。 安修的话提点得很明白,禁军头领不能透露的消息,都给‘汪正兴’暗示得很清楚了,‘汪正兴’理当知难而退,识趣i带着人回府去等候消息才是。 ‘汪正兴’垂下眼帘,仿佛认真地思量了瞬间,忽然就涨红了脖子,抬眼直视着安修,不敢置信地喝问道:“真不是有人借题发挥要对付诚王府吗?” “把我爹和我哥一起关在诚王府中,不是要栽赃陷害诚王府,让诚王府和定远侯府背上莫须有的罪名,给旁人让路吗?我回来盛京城是不久,但我也听闻了朝堂上霍迪国奸细的争论,真不是因此被封府吗?” “诚王远在前线,把我爹我大哥封在诚王府,留我一人在外面无可奈何,诚王府和定远侯真没有灭门之灾吗?” “闭嘴!”安修打断了‘汪正兴’,再次斥责道:“休要胡思乱想,开口闭口胡说八道!” “给谁让路?”安修冷静地盯着情绪激动的‘汪正兴’,沉声警告道:“你爹没有教过你祸从口出?你有多久没见过诚王了?你说这话是想陷害诚王,还是诚王真有你说的那个心思?” “诚王如今在前线抗敌,你信口胡吣,是想乱了诚王的军心,别有所图吗?” 安修一连串的追问,与其说是责备‘汪正兴’,不如说是在提点‘汪正兴’,不要口出狂言祸害了诚王。要是换成是真的‘汪正兴’,听见安修的提醒,定然会幡然醒悟改弦更张。奈何眼前的‘汪正兴’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他不服管教地梗着脖子,继续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我说错了吗?老国公爷是长辈,跟我爹有一辈子的交情了,想必不会骗我这个小辈。” “你跟我说,为何成诚王刚去了边境,诚王府就能被封了?还偏偏等我爹我娘我大哥和大嫂都进去之后才封府?这其中真没有猫腻?没人要陷害诚王府和定远侯府,为何不能我爹我哥出来跟我说句话,让我安心?” “我知道老国公爷一片好心,可晚辈心慌意乱,生怕诚王府和定远侯府被人算计,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远去三年,这才刚刚回来......”‘汪正兴’说到这里,仿佛触动了心中最隐秘的痛楚。 他收敛了激动的情绪,抬眼看向安修动情地期盼道:“是晚辈急糊涂了,敢问老国公爷是来解除诚王府封禁的吗?我可以跟着老国公爷进府去接人吗?” 安修没有回答‘汪正兴’的问题,他向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禁军潮水般分成两列,驱马越过挡在府门前的众人,骑马挡在了府门前。 安修等着禁军摆好了阵势,才对冥顽不灵的‘汪正兴’说道:“我既是你的长辈,我的话你应该要听。你最该担心的是霖郡王的病情能不能止住,不要带着人在这里扰乱太医院治病救人。” “你这就带人回府去,你爹娘和大哥大嫂能够回去的时候自会回去。若真是回不去了,朝廷也会给诚王和定远侯府一个交代。有我在这里,我保证,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安修的目光扫过簇拥在‘汪正兴’身后的江湖人,格外的多警告了一句:“这里是盛京城,行事自有规矩,要依照规矩来,你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我不回去。”‘汪正兴’的态度中,忽然没有了先前晚辈对长辈的恭敬,他强硬的对老安国公要求道:“安老国公爷别欺负我年幼好欺瞒,我只想见我爹或者是我大哥一面,知晓他们安然无恙,知道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是连这个小小的要求,老国公爷也不能成全,休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冒死护住诚王府,不让人欺负诚王府和定远侯府。” “没有谁要欺负诚王府和定远侯府。”安修见‘汪正兴’油盐不进,一脸倔强不肯听人劝告,他抬手对着‘汪正兴’招了招,把‘汪正兴’招到自己的马前,略微俯身对‘汪正兴’说道:“你别胡来。” “诚王府连夜封府,是因为费御医给霖郡王诊病的时候,发现霖郡王疑似得了疫病。不仅是你爹你娘和你大哥大嫂,太医正和费御医也一起被隔离在诚王府中。待太医院查明是否真是疫病,自会给大家有个交代。” “你不要进去诚王府中去添乱。进去了,如果出不来,你爹要怪我没有把你给劝住了。” 第两千两百六十八章 留下后患 安修诚心诚意的劝解,没有换来‘汪正兴’的服从和感激,‘汪正兴’出人意料地飞身而起,悍然攻向老安国公。 ‘汪正兴’嘴里还狂乱的叫喊着:“还说没有阴谋?!平白无故的哪里来的疫病?你们是想要借疫病,一并灭了诚王府和定远侯府!” “我绝不答应!!” ‘汪正兴’没有费事从腰间抽出悬挂在身侧的长剑,引动其他人的警觉,他挥动两拳踢动两腿,赤手空拳攻向近在咫尺老安国公。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他为了实现对定远侯的承诺,处心积虑算计英王府,没有料想到英王也在恰好在算计诚王府。他费尽心思除去的不过是英王的嫡子,英王却能用疫病一网打尽定远侯府和诚王府。在盛京城的地盘上,他棋差一着。 他不相信英王会单单放过他。 如今之际他只能冒险杀了安修,趁乱逃出盛京城,彻底把水给搅浑了。 先天高手近距离出击,哪怕‘汪正兴’是个用‘天人丹’堆起来的伪先天高手,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击必中。 无他,一是他跟安修之间只有四尺的距离,中间并无旁人可以插手。二是安修身后骑在马上的三个随从中,气势气息中没有显露出有先天高手护卫。三是禁军都退后到诚王府的府门前,他杀了面前的人逃走,他们不敢罔顾防守诚王府的命令,放手来追他。 ‘汪正兴’志在必得。 安修危矣。 ‘汪正兴’嘴里还假装愤怒地咆哮着:“我不进诚王府了,我爹我娘我大哥大嫂死定了,我要逃出去找诚王,让诚王起兵替诚王府和定远侯府报仇!” 怂恿诚王造反?‘汪正兴’莫不是疯了? 正当其他人面面相觑,以为‘汪正兴’外强中干,被疫病吓破了头,失心疯胡言乱语,恐怕要连累诚王的时候,安修身后墨剑阁长老云飞扬,却扣紧了手中的暗器,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汪正兴’的动作。 安修直面‘汪正兴’的威胁,面对先天高手近距离的袭击,强烈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汪正兴’只怕真是疯了!攻击他甚至杀了他于事无补,只会给定远侯府带来更多的祸患。 安修握着马缰的左手松开缰绳,左臂不慌不忙地伸直,露出袖口里掩藏的一排黑漆漆的箭支。他的右手搭在左臂上,中指压上手臂上手弩的机关,对准向他扑过去的‘汪正兴’,张网以待。 ‘汪正兴’没有错过安修的动作,他的目光在安修的左臂上一扫,正好看见手弩的箭支对准了自己,他的头皮发麻仿佛要炸裂开来。 不等他把攻击的招式用老,他后背的汗毛又被安修身后传来的先天气势,刺激得竖了起来。 只一瞬间,‘汪正兴’便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事不可为。 他硬生生在半空中使出千金坠,鹰爪般的双手和连环踢动的双脚,在安修面前虚晃过去,他狼狈地晃动身形落地,背对着安修心慌意乱地叫道:“要杀人了,逃啊!” 他在赌,他赌他背对着安修落地,以安修的为人不会从背后偷袭他。 ‘汪正兴’的耳边果然没有传来箭支发动的声响,‘汪正兴’趁机一刻不停地向着巷子外面纵身飞掠,他一边逃窜,一边嘴里忽哨一声召唤他的坐骑。 有先天高手护卫安修,他要逃脱没有坐骑可不行。 ‘汪正兴’的叫声和呼哨声一起,他的坐骑和他带来的江湖人都动了起来。一匹神骏的黑马率先向着他追去,其他人慢了半拍,也争先恐后跟在‘汪正兴’身后向着巷子外逃去。 安修正要抬手发动手弩射向‘汪正兴’的坐骑,阻止‘汪正兴’逃走,诚王府门口传来的太医正疲惫而苍老的声音:“老安国公来了。” 安修按下开关的右手一顿,回首看了敞开的大门里白发苍苍的太医正一眼,心中‘咯噔’一声稍微一愣,待他一愣之后,再转头看向‘汪正兴’的时候,‘汪正兴’已经飞身上马,俯身在马背上,策马极速向着巷口逃去。 安修遗憾地放下左手,他对着护卫在身前的云飞扬低声说道:“穷寇莫追。” 云飞扬和他身旁的两个墨剑阁的弟子,紧紧地勒住马缰,把安修护卫在中间,防备着纵马从他们身旁飞掠过去的江湖人趁乱偷袭安修。 不用安修多说,他们都知道穷寇莫追,他们的目标是保护安修。‘汪正兴’并不是无名之辈,自有官府的人手会去追凶。 正是这个巧合,救了‘汪正兴’一命,让他逃过了一劫,也给申国朝廷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让安修无数次地后悔他为何要顾念着旧情,一时犹豫,没有当场射杀‘汪正兴’,留下了后患。这是后话。 此刻,安修正在庆幸他用手弩暗中威胁‘汪正兴’,惊走了发疯的‘汪正兴’,悄无声息地平息了一场纷争,让诚王府门前终于清静了。 他策马到府门前,下马走上台阶,在太医正抬手止住他的时候,在诚王府的府门前站定,镇定地看向隔着门槛,站在诚王府门中的太医正。 太医正疲倦对着安修拱手行礼,低声说道:“已经确诊了,是鼠疫。老国公赶紧禀报朝廷,尽快带兵灭鼠,迟了要出大事。” 安修多看了太医正一眼,毫不迟疑地答应道:“好。” 太医正缓缓直起身子,接着说道:“治疗鼠疫的方子,太医院有现成的。太医院人手不足,可以征用城中的大夫帮忙。老国公让人多送点柴火进来,诚王府中病死的人,我打算就地焚烧,不送出府去传人了。” 安修再次答应的:“好。” 太医正还有叮嘱:“我们这里需要干净的吃食和清水。” 安修:“好。我亲自督促人保证供给。” 太医正见安修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颇为艰难地说道:“请老国公禀报英王,诚王妃和长子长女都染上了鼠疫,昨夜高烧不退,银针无用,汤药无效,诚王妃和两个孩子刚刚没了。” 太医正的神情中出现了一丝悲悯,他继续说了下去:“老国公也给定远侯府报个信吧,定远侯夫妻和定远侯世子夫妇,四人都染上了鼠疫,侯爷和柿子已经发病,两位夫人已经昏迷不醒。” 饶是安修久经沙场也震惊了,难怪太医正要开口叫住他,放纵‘汪正兴’逃走。 太医正还没有说完:“老国公给我和费御医家中也带个话,就说我和费太医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让他们千万不要来这里看望我们。” 太医正说完这个,再度对着安修行礼,然后在安修的俯身回礼中,站起身来提声喝道:“关闭府门,许进不许出。” 第两千两百六十九章 宣烨的利诱1 安修缓缓直起身来,抬头看着太医正孤绝的背影,被徐徐关上的府门彻底隔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从胸前内袋中,掏出英王和福王的两块令牌,高举在手中转过身来,对着台阶下已经下马,严阵以待排列整齐的禁军,威严的下令道:“传英王和福王军令,封禁诚王府。活物死物都不得从诚王府中出来,违令者格杀勿论。” 禁军齐声答应道:“遵令!” 安修放下手臂,捏着两块令牌,龙行虎步下了台阶,抬手招来近旁的一个禁军头领,把手中的英王令牌交给禁军头领,沉声吩咐道:“陈军听令,持英王令牌,带一百禁军把‘汪正兴’拘捕到英王府,交由王爷处置。” 禁军头领双手捧着英王的令牌,朗声答应道:“是。” 他回头点了一百人,飞马带人追‘汪正兴’去了。 安修等人走了,上马带着人沿着诚王府走了一圈,见禁军封禁水泄不通,又对带队的禁军头领叮嘱一番,方才返回英王府复命。 时辰已近晌午,大街上人来人往,往来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入目之处皆是盛京城中极其繁华的景象。安修放松马缰驱使坐骑加速行进,迎着充满市井气息的初夏微风,心中却涌起了风萧萧兮般的萧瑟。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无论是英王嫡子接连死亡,还是诚王府中的疫病,太医正义无反顾的以身殉职,连同‘汪正兴’反常的举动,样样都昭示着眼前的平静安宁,即将会被打破。 远在边境的战争,对盛京城的影响甚微,人们对战争的印象,不过是远方时不时传来的战报。先前霍迪国奸细的波澜还未平静,今日一连串的变故,不知会如何影响前方的战事? 他安修戎马一生却能四世同堂,还有机会善终,让人无比艳羡又眼红。眼见风波将起,他不能光顾着在府中享乐,要在朝堂上尽力为孩子们周全,守好大后方。 自从三年前,他把爵位退让给儿子,他韬光养晦经常留在府中,他极少领受朝廷的差事,也甚少出府游玩。要不是周怀安恰巧回来,他不会适逢其会,拿着两位王爷的令牌,去诚王府走一趟。 他凑巧获得了先机,要怎样让安家在风雨中,依然坚如磐石? 跟安修的心事重重,忧心忡忡不同,远在不留山下的宣烨,面对着气势汹汹找上门来质问的不速之客,却是满面笑容有着志得意满的骄傲。 他终于等到了他最想要见到的人。 他迎着对方极其不善目光,笑容可掬地伸手指向身旁的座椅,欢喜地笑道:“我以为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天行峰的天殊令,如今见到了持令人,真是惊喜啊。” 来人站定在宣烨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空荡荡的两腿裤脚,轻蔑地不悦道:“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把我引出来?把我引出来了,你以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来人的怒气仿佛让宣烨更加高兴起来,他收回伸出的手臂,和颜悦色地笑道:“我千方百计地把你引出来,是有一场天大的造化了送给你。看在我煞费苦心要给你送礼的份上,你何不先压抑心中的怒气,好生听我一言?” 宣烨也不管来人是否答应,他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你没有灵根,你的儿孙也没有灵根,若我说我费劲千辛万苦,把自己弄成了这一幅模样,把你给请出来,为的便是灵根,你可能明白我的苦心?” “不管是明的暗的,想要继续高人一等,没有灵根是万万不行了。” 宣烨在双腿上摊开双手,“你看,我也等不及了。” “无论如何,我要趁还有一口气,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夺取安馨的灵根。我把你激出来,是想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会助你收取南宫翎身上的灵根。” “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哪怕你天行风狡兔三窟,不,狡兔七窟,十窟又如何,在仙尊的面前也无济于事。天行峰的余孽早已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早晚是要被仙尊彻底铲除的。你不夺取了他的灵根,他早晚会让你灰飞烟灭。” “就算你把我大卸八块,送到仙尊面前去分辨是非,跪求饶恕投靠,其结果也不会有两样。天行峰跟南宫家族的恩怨,不用我多提醒你吧?” “你们没有旁的活路。” 正午的阳光穿过宣烨头顶上的树梢,投射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宣烨的身上,无形中增加了他指点江山的气势,他诚恳地请求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我联手,放手一搏绝处逢生,让我们成为这个世间的主宰。” “切!”来人不客气地嗤笑一声,目光从宣烨的断腿上向上,直视宣烨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嘲笑道:“痴人说梦。” “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这些算计不要再拖上天行峰。天鹰宗天行峰早已经没有了。我的根基虽然出自天行峰,但我们跟天行峰早已泾渭分明,断绝了往来。” “你一直打着我们的旗号行事,把脏水泼在我们的身上,若不是看你行将就木,此处狭窄破败不堪入目,今日我便该取了你的性命,让你知晓惹恼了我们的下场......” “别呀!”宣烨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自信满满地打断来人继续劝说说道:“你不过是怕我志大才疏,眼高手低不能成事罢了。我告诉你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有六七成的把握,你们若能出手相助,我便能有八九分的把握。” “事成之后,我不仅能让你拥有灵根,还能把天鹰宗,甚至是飞云门一起都奉送给你。” 宣烨的明晃晃的利诱,换来的是来人更加轻蔑的嗤笑声。 宣烨在来人的不屑中,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飞云门飞龙峰的袁庆还活着。他不仅活着,还修炼了魔功,修成了魔尊。” “他要跟飞云门死磕到底。” “与其让袁庆那个魔尊,杀了安馨那个仙尊,一统三大仙门,让世间变成魔尊的道场,咱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不如让咱们成为仙尊,让袁庆去天胜境去喝西北风,你去统御两大仙门,我依然留在这不不留山,守住国师府世世代代的承诺。” 袁庆说得真好听。 第两千两百七十章 宣烨的利诱2 来人径直打断宣烨道:“你做梦,还是说书呢?” “袁庆早死了,哪里来的魔功,又哪里来的魔尊?你不要自己魔怔了,妄想出天花乱坠来,还想诓骗我上当,你当我跟你一样疯了?还是以为我入了江湖就好欺负?” “别忘了天行峰真正的传承是捏在我手里的。” 来人极其嫌恶地从宣烨身上收回目光,越过宣烨身后的繁茂的桂花树,和算不得多么高朗的屋檐,嘲弄地讥讽道:“怎么,你以为你能用国师府的陷阱把南宫翎陷在里面,就能用三言两语欺骗了我,跟你同流合污一起走向灭亡?” 来人不屑地讥笑道:“我今日来是来警告你,你引动天鹰宗去围剿千万大山,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再要藉着天行峰的名头行事,不用天鹰宗来对付你,我亲自动手灭了你这国师府仅有的残余。” “我言尽于此!”来人身上先天高手的气势猛然高涨,声音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蔑视:“我特意走一趟,不仅是为了上门来警告你,也是为了借此解除天行峰跟国师府三千年的盟约。” “从今往后,我手中的天殊令,你手中的天行令作废。你再敢打着天行峰的名头行事,或者暗中替天行峰树敌,我会亲手要你的命。” 来人说罢,施施然转身,把后背的空门留给宣烨。很显然,宣烨若是一怒之下对他动手,来人必然不会手软,当场就要取宣烨的性命。 面对来人不屑一顾地解除盟约,宣烨老神在在地坐在轮椅上,镇定地对着来人的背影的说道:“袁庆此刻不在我这里。不过想要证明袁庆还活着,已经修成了魔尊易如反掌。” 宣烨话音一落,来人突然极速转过身来,背对着院门,一边急速而退,一边出手便是两张符纸击向身后偷袭的......一团黑气。 “啪啪”两声轻响,他发射的符纸跟偷袭他的黑气一同消散,来人眼见着黑气向着宣烨身后的西厢房窗口飞去,骤然凭空消失,他脸上对宣烨的轻视倏然褪去,转而警惕地盯着西厢房的窗口,扣紧手中的符纸,提声喝道:“是谁藏头露尾装神弄鬼?” “何必自欺欺人?”宣烨端坐在轮椅上,猫捉老鼠般看着来人狐疑而紧张的目光,笃定地笑道:“你若是连魔气都认不出来,如何能掌管天行峰?” “我跟你说,他用的不过是三成魔功,你用了几成的功力抵御?” 来人脸色愈加难看起来,他刚才的反击至少用了五成功力,莫非这是宣烨早已布置下的陷阱,今日真要鱼死网破跟宣烨同归于尽...... 宣烨不等来人拿定主意,扬声开口道:“出来吧。让胡掌门眼见为实,看清楚何为魔功。” 宣烨身后西厢房的对着院子的窗户,突然被一团漆黑的黑气向外推开,奔涌飞旋的黑气迅速变幻出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啪”一声重响,窗户向下紧紧关闭,惊得来人先发制人,又是两张符纸接连脱手而出。 刚刚凝聚出人形的黑气忽然四散散开,来人激射而出的两张符纸穿过黑气让出来的空挡,击中窗户,“砰”一声巨响,结实的窗棂被击碎得飞溅开去。 四散开去的黑气仿佛被声音惊住了,翻滚着加速向着来人扑去.......来人感受到了生死危机,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手中再次扣紧两把符纸,即将脱手而出...... 眼见生死对决即将发生,宣烨扬起手中的一块令牌,急声高叫道:“住手,不得胡来!胡掌门不必惊慌,我们无意与你为敌!!” 气势汹汹的四团黑气在宣烨身后停住了,转眼间重新汇聚在一起,再度凝聚出一个人形来......一个不太被人熟悉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人紧扣手中的符纸,提起所有的内力严阵以待,双眼上下打量着黑气变出来的人,试图从其中找出破绽。片刻后,他失望了,从黑气中变出来的人,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乃是飞云门长老堂长老杨春华。 一个确凿无疑的死人。 面对来人脸上清晰的不敢置信,宣烨清瘦的脸上浮现出皮笑肉不笑来,他紧盯着来人惊愕警惕的目光,以牙还牙地讥讽道:“飞云门长老杨春华你不该不认识的,你好歹也是去过飞云门的。” “江湖传言他早死了,死在飞云门抵御袁庆反攻飞云门的时候,乃是飞云门抗击飞龙峰余孽的有功之臣。你看看他......” 宣烨侧过头,对着杨春华说道:“你可曾还记得他?” 杨春华冷漠地开口道:“霍迪国铁枪门掌门胡虎。他有一个儿子胡霸也是先天高手。没想到,天行峰的余孽藏得这么光明正大。” 来人正是霍迪国铁枪门长老胡虎。 众人皆知霍迪国铁枪门,实力强悍却极少掺和江湖事情。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满门皆是修习武功的武痴。谁也不曾料想会是天行峰狡兔三窟,改头换面躲藏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杨春华淡漠地上下打量着胡虎,“铁枪门掌门竟然是天行峰余孽的首领,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惊叹自己有眼无珠。不知道铁枪门的身份暴露出来,能抵挡天鹰宗,飞云门联手几日的攻击?” 宣烨对杨春华的回答极其满意,他得意地转过头,对着胡虎说道:“在常人的目光中,杨春华确实是死了,可是在我等的眼里,他何曾不是获得了天大的机缘,有望踏上永生......” 胡虎无视宣烨舌灿莲花,他紧紧地盯着杨春华,迫切地问道:“宣烨先前的话你都听见了,宣烨的打算是......” 杨春华张嘴流利地接了下去:“是让魔尊去天胜境。天胜境的灵禽灵兽对魔尊而言,乃是大补之物,魔尊一旦去了,恐怕不会肯走。魔尊忍耐着没去,是想要先报仇雪恨。” 胡虎再问:“杨长老生前乃是先天三境高手,袁庆麾下像杨长老这般的高手有多少?” 杨春华没有回避这个颇为尖锐的问题,他毫不介意地说道:“不多,也就三百来人。胡掌门若不放心,何不提起所有的内力,试试看能否抵御我六成功力的攻击?” 杨春华说罢,摊开手,轻描淡写地从掌心吹出一缕黑气,顺风飘向胡虎。 第两千两百七十一章 宣烨的利诱3 胡虎第一次眯缝起了眼睛。 六成功力? 他后背的寒毛竖立起来,提醒他生死危机近在眼前。他知道他不能认怂,他若是不能抵御杨春华六成功力的攻击,今天他只怕无法走出这个院子。 胡虎的右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刷过,在他的身旁突然出现四个傀儡武士,四个傀儡武士又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一起撑开护卫在胡虎的面前。 宣烨低声笑了起来:“不过是向胡掌门展示实力,绝非生死之战,何至于此?” 屁话! 胡虎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宣烨的胡说八道他要是轻易相信了,他便是天字第一号傻瓜。胡虎的右手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了门板一样的一块令牌。 一人高半人宽的超大令牌透着浅淡的血红色,胡虎伸出两臂握紧血红色令牌的左右两侧,毫不犹豫地向下用力划开了两手的手掌。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掌心被血红色的令牌抽走,胡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他手中门板一样的令牌却瞬间透出血色光芒来。 他咬紧牙关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面前极速飞来的黑气,毫不客气地笑道:“老夫出自神仙门派,除魔卫道从不敢忘。尔等雕虫小技想要阻拦我,不自量力!” 宣烨脸色剧变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开口出声阻止两人硬碰硬的对阵,三方联手也是要分出孰高孰低的,让他们两败俱伤也不错,他只要能居中调停达成目标就好。 血红色的光芒透过胡虎面前的五层阵法,当即把杨春华发送的那团黑气,映衬得渺小到不堪一击。杨春华一看胡虎使出了绝招也不敢怠慢,他接连挥动两手,两团更大更黑的黑气后发先至,跟先前的那一团融合在一起。 杨春华厉声笑道:“胡掌门这么好的雅兴,我自然要舍命陪君子。魔道也好仙道也罢,求的都是永生,不过是殊途同归,哪里来的诸多计较?” “计较?”胡虎冷哼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魔道弑人而生,当诛!” 两人争锋相对间,黑气和血色光芒撞击到一处,“噗噗噗”几声闷响,黑色和血色交错的光芒爆然而起,阵法中的胡虎紧跟着“噗噗”吐出两口鲜血,脸色越发惨淡下去。 宣烨身旁的杨春华也不好受,他闷哼两声,接连退后三步,勉强站住脚跟,身形忽然消散成一团黑气,随即又勉强重新凝聚出人形,他的脸庞变得模糊起来,一双眼睛变成了两团极速飞旋的两个黑色漩涡。 绝对不是活人该有的模样。 很显然两人在刚刚的对阵中都没能占到便宜。 宣烨冷眼旁观,见两人都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低声叹息道:“仙道不兴,魔道将灭,我等皆跌落凡尘,相煎何须太急?” 他定睛看向胡虎,再次对胡虎劝说道:“往日的魔道确实是噬人而生,袁庆修的魔道却有所不同,你何时听见有无辜之人妄送了性命?” “呸!”胡虎凶狠地吐出嘴里的血沫,狼狈的讥诮道:“三国之战死了那么多人,谁敢说没有魔尊的功劳?不要逼我跟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让你们多一个敌人。” 宣烨深深地叹息道:“胡掌门无须放狠话,此刻你们两人都是强弩之末,皆没有再战之力,何必激怒对方鱼死网破?” “这里没人想要跟你成为敌人,我们是想跟你一起瓜分这个世间,送你踏上仙途成就永生的良机,你莫要误会我们的好意了。” “你试过杨春华的实力,心知肚明魔尊是不是有拿下飞云门的实力。我说服魔尊逼你现身,让你掺和进来,是真想要把天鹰宗和飞云门都送给你。条件是:事成之后,你,我,跟魔尊,我们三方井水不犯河水五十年。” “五十年间,我必然助你拿到南宫翎的灵根。若是我做不到,五十年后,若魔尊与你誓不两立,我自会站在你这一边,让仙道不至于断绝在你我手中。” “若你得到了南宫翎的灵根,五十年后你和魔尊势不两立,抑或是相安无事都与我无关。想必你们双方都愿意让我继续守在这不留山下,防备着问鼎门中的古怪,不会坏了你们长生的大事。” “我以为这个条件对你极其有利。一来魔尊若不是有执念,非要收服飞云门一雪前耻,你不会有机会单独面对天鹰宗,有重新收回天鹰宗的机缘。” “二来若不是天胜境中的灵禽灵兽对魔尊的吸引力更大,他不会主动放弃飞云门,以此为代价,交换你对天鹰宗出手,不至于让他同时对付两大仙门,多一个万一。” “我在其中看似是最占便宜的,不仅能保住了性命,还有了灵根踏上了仙途,可是我面对的会是安仙尊,我若不能把安馨拿下,你和魔尊即便是拿下了天鹰宗和飞云门,有仙尊在,你们俩也保不住胜利的果实。” “你别问我要如何对付安仙尊,这是绝密。我是背水一战,你不必怀疑我的决心。我能把南宫翎和安馨分开,把南宫翎关进国师府中,我以为你该信我,绝对可以把安馨制住,让她屈服。” “你也不必怀疑魔尊的诚意,魔尊大气得很,要跟我们比谁能在永生的路上走得更远,还要跟我们比谁的本事更高,更不怕我们两手一起对付他。” “魔尊说,有仙道追在身后要除魔卫道,会鞭策他走得更远行得更快。永生路迢迢独行难捱,亦敌亦友难求,不如多些敌人,聊胜于无。” “我已然把底牌和盘托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若死了,无人能把你和魔尊联结在一起。没有了我,国师府注定要没落,无人能制住安馨。魔尊对付飞云门还行,多一个天鹰宗,他没有喘息的机会,为了意气之争,恐怕终究是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而你和你背后天鹰宗的嫡支嫡系注定再没有出头之日。你真的甘愿固守门户之见,断绝此生最好也可能是最后的一个机会吗?你此时此刻的决定会影响多少人的前途和命运,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第两千两百七十二章 宣烨的利诱4 宣烨巧舌如簧,胡虎终于有些动容。想当初还是他力排众议,占山为王兴建了铁枪门,让他们这一路人马,有机会正大光明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大隐隐于市。 问题的关键不是他想不想要天鹰宗,而是宣烨所说的这一切,胜算究竟有多少?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和一个狂妄自大的野心,葬送他麾下的人马。 犯不着为他人做嫁衣裳。 宣烨敏感的察觉了胡虎情绪中的松动,他再接再厉道:“旁的都不说,以我们两家三千年同盟,我宁可一身赴死,也绝不肯陷害盟友。” “若不是我死到临头,天行峰又先跟南宫家族结成了死仇,后杀了两位仙尊的师父,两位仙尊绝不会放过天行峰任何一个嫡枝嫡系,我不会把祸水引到千万大山,想办法把你给激出来。我宁可身死道消,让下任国师去面对仙尊临世的困境。” “反正对国师府而言,问鼎门的祸患早晚也是要落到两位仙尊的头上,他们早晚会知晓国师府是他们最好的盟友......” 宣烨的喋喋不休犹如魔音穿耳,让胡虎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安仙尊?” “你别跟我说什么绝密,你不把这话说清楚了,大不了我再让铁枪们消散于江湖之中。假以时日,世间的灵气继续充沛下去,我们早晚也会有人踏上仙途,重振天行峰乃至天鹰宗的威名,照样有跟南宫翎一争长短的机会。” “我没有一定要报仇的执念,手中也有对付魔尊的手段,并不介意就在今日跟你们同归于尽......” “别呀!”宣烨赶紧打断胡虎道:“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决绝?把一件对我们三方都有利的事情,说的好像是我们非要逼迫你陷害你一般。” “由始至终不过是在劝说你。” 宣烨状似坦诚地跟胡虎摊牌道:“我要拿住安仙尊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利用国师府和这里的阵法成事。我行事之时毋需你们两方出手相助。我若失败,你们还有机会脱身,你一样能藏匿于江湖,不会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 胡虎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有这么容易?” 宣烨摊开两手,无奈地接着说道:“定然不会容易的。” “你跟魔尊要同时进攻飞云门和天鹰宗,不能让他们两派有联手起来,集中力量分头对付你和魔尊的机会。而我要在你们进攻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时候,把安仙尊吸引到这里来,不让他去与你们为敌……” 胡虎打断宣烨道:“你有何办法把安仙尊吸引到你这里来?” 宣烨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紧盯着胡虎,平静而徐缓地说道:“具体我要如何行事,此刻我不会说给你听。你若不相信我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和灵根放手一搏,我想你可以相信我失望之余,必然会拖一个垫背的,你猜这个垫背的会不会就是你?” “你若是相信我会找人垫背,就该相信我为了灵根和活命,绝然会不顾一切拖住安仙尊。你跟魔尊同时进攻飞云门和天鹰宗,两大仙门危殆,我才有机会趁着安仙尊心神不宁之时,算计她夺舍她,不是吗?” “你最该问的是,你如何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天鹰宗?我先前说过了,若是我失败,你们都有机会放弃飞云门,天鹰宗藏匿起来,躲避仙尊的怒火。你们进可攻退可守,除了机遇之外,我不知道你还会多损失什么?” “若你连这个险都不敢冒,其他的你不必再问了。你问了,我说了,你也没那个胆子。若是非要弄到要杀了你保守秘密的地步,也绝非我愿,到底......” 胡虎明知宣烨是在用激将法激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打断宣烨道:“你说要怎样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天鹰宗?” “这就对了嘛。”宣烨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这样对胡虎说道:“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三国之战正酣,以你对天鹰宗的了解,安家人若是受挫遇险,天鹰宗会不会看在南宫翎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别跟我说飞云门会出手,飞云门那边自有魔尊去动手,单是天鹰宗只要肯出手,是不是可以拖住他们,甚至逐步蚕食他们?别跟我说你做不到......” 胡虎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宣烨看着他挑起的眉头,高兴地说道:“看嘛,办法总是人想的,你先前是没有想过要如何拿回天鹰宗,真要起了心,我只要多提醒你一句半句,你自然会发现,事情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其实,你跟魔尊联手设陷,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围绕着安家争斗起来,让安仙尊两边不是人,左右难顾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胡虎最不喜欢的就是宣烨此刻的模样,仿佛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易如反掌的样子,他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对着宣烨反驳道:“你别忘记了,有安掌门在,天鹰宗如何敢跟飞云门相争?你以为他们都是傻瓜?” “他们自然不是傻瓜。”宣烨笃定地笑道:“你放心,你不需要担心安掌门,她不在飞云门。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三个月,甚至半年之内,安掌门无暇多管外面的事情。” “这是最好的机会,可以任由我们跟飞云门,天鹰宗斗一场,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死了,你跟魔尊都没有机会......” 胡虎并没有轻易被宣烨说服,他神情凝重地提醒道:“你别忘了还有天胜境,安家跟秋家到底是姻亲,安掌门不在飞云门,安家向秋家求救,秋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宣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志在必得的笑容:“若是我跟你说秋家跟我们是一伙的,胡掌门是不是就彻底放心,可以跟我们联手了呢?” “你若是敢说个是,我便给你看确凿的证据,向你证明天胜境早就在我的囊中。不过,你若是看过了证据,再想要反悔......” 宣烨刻意地停了停,方才对胡虎继续说:“你该知道,魔尊麾下正缺人手,你也就罢了,你手下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魔尊都想要接收......” 胡虎没有等宣烨继续说下去,他抬起手对着宣烨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若是无法证明,我的条件是:你帮我对付魔尊,以此为投名状,化解天行峰跟南宫家族的仇怨。” 宣烨大喜过望:“好。” 第两千两百七十三章 宣烨的利诱5 宣烨志得意满地笑道:“也是巧了,时辰正好。天胜境炼药堂堂主正要到我这里来交差。” 交差? 胡虎又没有忍住,他嗤笑一声嘲笑道:“天胜境炼药堂堂主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到你这里来交差? 宣烨任由胡虎嘲笑,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阵盘,用手捏着划开掌心,用自己的鲜血浸透阵牌,他一边动作一边对胡虎说道:“正好你让胡掌门瞧瞧我这里阵法的威力。” “不过,等你瞧过了我的底牌再想要反悔,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对你言之不预......” “废话少说。”胡虎时刻保持警惕,他极其自信地说道:“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嗡”一声阵法开启的声音,打断胡虎霸气的放话。宣烨翻转左手,镇定把左手拢在袖笼中,转头看向院门口。胡虎和杨春华都是行家,当即就察觉宣烨在他们面前升起了隔绝阵法,果真是要让他们看戏。 胡虎闭上嘴巴,跟着宣烨一起转头看向院门口。 从院门口,缓步进来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身穿天胜境标志性的绿色衣袍,弯腰驼背地拄着拐杖,每走一步他手中的拐杖便“格”一声在地上撞响一次。 来人腰间挂着储物袋,储物袋上有天胜境标志性的大祭祀台的图案。除了这个的储物袋之外,来人跟天胜境炼药堂堂主茅朝阳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胡虎差点忍不住暴怒起来。 宣烨什么意思?随便找个人带上面具,身穿天胜境衣袍,就能假扮茅朝阳了?宣烨以为他隐在暗中,就想用这等破绽百出的三脚猫的功夫,随便欺骗了? 欺人太甚。 没等胡虎发难,只见带着面具的茅力阳在距离宣烨轮椅五步远的位置站定,他没有急着交出丹药,先嘶哑地沉声问道:“国师什么时候给我们武功心法?” 宣烨当即反问道:“茅堂主,你手下有多少人为了‘天人丹’,打算废除武功重新修炼?” 背对着胡虎的茅力阳努力向上抬了抬弯曲的背脊,他不悦地对宣烨说道:“国师只管把功法交给我们,要不要废除武功,怎样废除武功,我自有计较。” 胡虎忽然安静了下来,来人承认了是茅堂主?宣烨不怕他当众揭穿假冒身份?他的心思急转,要如何才能揭穿来人伪装的身份,让宣烨的戏唱不下去? “噢?”宣烨惊讶地问道:“茅堂主,你想到修炼两种功法不会冲突的法子了?” “还没有。”茅力阳的声音冰冷下去,他不满地答应道:“国师是糊涂了吗?放弃武功重新修炼是何等大事,在我没有认真钻研你许诺的内力功法之前,这等冒险之事如何能够急躁冒进?” “哎!你说的对。”宣烨深深的吸气,极其为难地说道:“我不是不想给你内力功法,是我确实是有苦衷。” “你看看,我这里炼制‘天人丹’供不应求,天胜境炼药堂乃是炼制‘天人丹’的主力,你们都去修炼武功,我这里该要怎么办?没有你们帮忙,不仅会影响给秋掌门的丹药供给,我也没法向朝廷交差啊。” 宣烨苦着脸无奈道:“三国之战如火如荼,我总不能在霍迪国危难之时,只顾着用武功秘籍成全天胜境,来个釜底抽薪,坏了我身为国师该要承担的责任。” “茅堂主若能说服秋掌门替霍迪国出兵,助霍迪国保家卫国,甚至是一统三国,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手,自然什么都能做......要不,你派人送‘天人丹’回天胜境的时候,顺便传信给秋掌门,商议此事可好?” 胡虎再也想不到,宣烨一个残废竟然能用武功心法拿住天胜境,而站在宣烨面前的半残废的蒙面男子,真的会是天胜境炼药堂的堂主?茅朝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模样?是先前的天胜境灵禽灵兽让茅朝阳受伤了? 不对,声音不对,他听过茅朝阳的声音,难道是其他的茅家人顶替茅朝阳成了堂主?茅家人何时如此胆小怕事,会因为武功秘籍被人拿捏? 不等胡虎多思量,站在他身前的蒙面人忽然动了,茅力阳的左手刷过储物袋,刷出一群黑色的小虫子,直扑向坐在轮椅上的宣烨。 宣烨惊叫起来:“茅堂主何须动怒?天胜境的功法不能炼制‘天人丹’,也不是我的过错,你何须怪罪在我的身上,我们之间原本就有约定......” “想得美。”茅力阳稍微侧过身体,侧头让目光能够平视宣烨,他恨声说道:“若我们得不到武功心法,无法自行炼制‘天人丹’,岂不是永远都要被你捏在手中,替你做牛做马成为炼丹人?” “今日,我若得不到武功心法,我们两方原先的协定作废。我就不信了,天底下还找不到能炼制‘天人丹’的功法......” “嗡嗡”的轻响声接连响起,宣烨在茅力阳愤慨地痛斥之时,藏在袖笼中的左手接连结印开启阵法,企图阻止飞向他的小黑虫子。 在阵法的绞杀之下,茅力阳放出的小黑虫子,当即在距离宣烨三尺远的距离外,粉碎变成齑粉,齑粉逆风飞向西北方向,继续朝着宣烨的方向笼罩过去。 一看便知,这才是茅力阳真正的杀招。 宣烨不慌不忙继续在袖笼中弹动手指,不断地开启阵法企图拦截黑色齑粉,只见火光,水光,连同黄色,红色的闪光接连闪动,不同的截杀阵法启动,却依然无法阻止黑色的齑粉缓慢却持续地向着宣烨的方向扩散而去。 情势危急中,宣烨垂下眼帘,目光微微闪动中,他失望地大声叫了起来:“两位还不出手救我?!天胜境炼药堂新任堂主茅力阳就在我的面前,他百毒不侵,他放出来的这些黑粉,你们也逃不了。” 宣烨直接点名道:“胡虎,杨春华,你们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就赶紧出手救我。” 他边喊边松开隔绝阵法,对着茅力阳吼叫道:“为了区区武功秘籍,你想要让天胜境灭绝,茅家断子绝孙吗?” 茅力阳天不怕地不怕,连天胜境灭绝都不怕,唯一想要的是给茅家留个种子重建茅家部落。他侧头一看见从阵法中露出来的杨春华和胡虎,一眼看见胡虎面前四个虎视眈眈的傀儡武士,他当即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第两千两百七十四章 宣烨的利诱6 宣烨刻不容缓的叫了起来:“我们四方联手,必然都能得偿所愿。” “你们都跟两位仙尊是仇敌,任何一方两方,甚至三方联手都敌不过两位仙尊。没有我,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宣烨的目光锁定距离他最近的茅力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叫喊道:“秋家修习血魔大法,跟两位仙尊三大仙门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继续跟着秋家给秋家卖命,只会死得更快。” 什么?血魔大法?! 半空中,向着宣烨笼罩而去的黑色齑粉忽然在空中顿住,看上去好像是茅力阳被消息震住,一时间失去了主张进退失据。 可是茅力阳却分明知道,他控制的黑色齑粉,遭遇到了无形的阻隔。 他万万没有想到宣烨居然能够阻止他的进攻,他心知肚明他炼制的毒物有多么厉害,他的目光落向宣烨藏在袖笼中的左手上,宣烨的阵法造诣真有这么厉害? 茅力阳不动声色地捏紧左手中弯曲的拐杖把柄,提起所有的内力,驱动黑色齑粉继续向着宣烨进攻。宣烨说的这些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等他拿住了宣烨,有的是办法问出真相来。 面对茅力阳不减反增的猛烈进攻,宣烨低声咳嗽一声,仿佛一无所觉的继续对茅力阳劝说道:“天胜境的祠堂中,天胜境中每一人都有一盏被点燃的魂火。” “茅家人也不例外。” “秋家人捏着你们的魂火,可以借此吞噬你们的血肉,抽取你们的神魂,你们的生死不过是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天胜境进出防御大阵的令牌是我给你们的,我留着进出祠堂的阵盘没有给秋掌门,正是怜悯天胜境的无辜的众生。今日我若是死了,秋家人便能重新掌握祠堂中的魂火。” 茅力阳不为所动继续加紧攻击。 宣烨没有放弃地接着劝说道:“茅力阳,你知晓秋敏思要这么多‘天人丹’做什么吗?是为了用‘天人丹’喂养出先天高手,他需要用先天高手的鲜血来练功,助他们修行血魔大法。” “秋掌门若是重新掌控了祠堂中的魂火,我以为他不再需要‘天人丹’,都能从天胜境抽取源源不断的鲜血供他修行血魔大法。” “天胜境已经走上绝路,只要有秋家人在,天胜境中的其他人都是死路一条。待他血魔大法修成,连三大仙门都会被他所害。” 宣烨再度强调道:“只有我和仙尊能够救你们。” “南宫仙尊曾经想要为你们剪除魂火之危,可惜你们没有抓住机会。安仙尊早已跟秋家反目成仇,一旦获悉血魔大法死灰复燃,绝不会手软。” “灭了血魔,灭了秋家,再灭了天神境,彻底断绝隐患会是她不二的选择。安仙尊不会在意天胜境其他无辜之人的生死,只有我能救你们……” 任随宣烨如何买力地劝说,茅力阳的攻势不减,“滋滋滋”的微弱声响,连同空气中腥甜的味道开始逐渐浓重起来。 饶是对自己的阵法有绝对的信心,宣烨也不肯将对付安心的阵法多浪费在茅力阳的身上。他伸出右手指向胡虎,对着负隅顽抗的茅力阳继续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 “你应该认出来了,胡虎便是天行峰余孽的首领。你问问他,天胜境是不是被诅咒?是不是被仙尊们联手用无比强大的阵法笼罩?” “我明白地告诉你,血魔一天不除,天胜境上空的大阵一日不灭,别说是茅家,连秋家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你只有投靠了我,我才有办法让茅家从血魔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有机会踏上仙途。” 宣烨习惯性地喋喋不休,看似为了保住性命,该说的不该说都口不择言地往外倒,其他三人心中虽然厌烦,却都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胡虎心里那个后悔啊!这一趟他就不该来,他不暴露真实身份,天下这么大,什么地方藏不了身?他作甚非要光明正大地跟国师府解除盟约,多此一举的走这一趟?! 宣烨的野心太大了。 不仅不愿意跟他解除盟约,还要引动他跟魔尊先联手再相杀,更要夺舍安仙尊,借机除去血魔。 一箭四雕。 跟确定茅力阳天胜境炼药堂堂主身份相比,秋家已经修炼血魔大法乃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但这些跟宣烨的图谋相比都是些小巫见大巫。 胡虎冷眼看着茅力阳弯腰驼背的转过身来,目光越过傀儡武士锁定在自己的身上。他面无表情地回视茅力阳,没有要替宣烨解围,给茅力阳解惑的意思。 茅力阳一眼看见胡虎眼中的拒绝,他略微一顿缓缓地伸出右手,揭开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脸上漆黑纠结没有一块好肉的伤疤。 胡虎的脸色变了。 茅力阳脸上的伤势必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今日他不给茅力阳一句实话,必然结下仇怨,茅力阳这段用毒高手为了活命...... 胡虎当机立断,无声地对着茅力阳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宣烨所说的。 他身为天鹰宗天行峰嫡支嫡系,对两千年前三大仙门联手对付血魔,在暗黑森林设下弥天大阵,他比旁人知晓的更多,对血魔的危害也比其他人更为警惕。 胡虎抬眼看向宣烨,慎重地开口提醒道:“安仙尊若是知晓血魔之事,绝不会轻易放纵。” 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宣烨夺舍安馨之后,功力必然大降,对付血魔还不如安馨亲自动手。 宣烨若没有对付血魔的绝对把握,就算是夺舍成功,照样也是死路一条。 宣烨原本就是将死之人,他死不要紧,拖累了他们怎么可以? 宣烨一下子读懂了胡虎的威胁,他当即反驳道:“我说了只有我和安仙尊才能救天胜境。我没有仙尊的大能,可是我却比安仙尊更容易对付秋家人。” 宣烨的目光定在茅力阳的后脑勺上,镇定地看着茅力阳重新戴上面具,极其笃定地说道: “茅堂主不妨多想一想,以天胜境之力,对付我这区区国师府易如反掌,当初秋敏学带着你和天胜境两艘‘飞船’来我这里,未尝没有动武之心,结果呢……” 第两千两百七十五章 宣烨的利诱7 结果是秋敏学把他们留来炼丹,帮国师府的人打下手。可惜以他们修习的武功内力功法,根本无法炼制出‘天人丹’,继续留下来就是卖苦力,茅力阳如何能甘愿? 宣烨一边跟秋家人早有约定,源源不断地给秋敏思提供‘天人丹’,一边又口口声声说可以救茅家人,要策反茅力阳。旁的都不说,单是在天胜境挑拨离间耍弄人心,便是其心可诛。 宣烨就算是对付秋家容易,对付笼罩在天胜境上的大阵也极其艰难,宣烨的企图……电光火石间,茅力阳终于明白,宣烨究竟在谋划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胡虎的身上,无声地张开嘴对着胡虎开口道:“一起拿下宣烨?!”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都没有把残废的宣烨看着眼里。拿下宣烨,拿到制服秋敏思办法,不管是把天胜境据为己有,还是在仙尊面前立下大功,简直进可攻退可守,什么事情不可以转圜? 回答茅力阳的是胡虎面前的四个傀儡武士,同时反手抽出背上的双剑,连同胡虎手中从储物袋中刷出的符纸,天女散花一般,同时攻向笼罩在他们四周的阵法。 “砰砰砰”的声音暴然响起,在场的四人都被阵法牵制,顿时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威胁。 胡虎没有停止攻击,他感受到了危机。他和傀儡武士一起撑开的五层防护阵法,已经有两层在刹那间被阵法击碎。他还没有对宣烨动手,宣烨一言不发已经暗中对他下了黑手。 茅力阳没有错过绝好的联手机会,他来不及转头看向宣烨,左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滑过,一团紫中带黑药粉,被符纸裹挟着刮向他的四周,“滋滋滋”阵法被腐蚀的声音骤雨般响起来...... 杨春华没有动,茅力阳和胡虎都没有跟他传音。 仙魔不共戴天,这是古训也是门规,茅力阳身为天胜境堂主,自认是仙门正道,胡虎也以天鹰宗嫡枝嫡系自诩,自然都不肯与已然入魔的杨春华再有瓜葛。 宣烨不悦的低哼一声,他不屑地讥笑道:“入了我这里,还想要负隅顽抗?!我好说歹说取信于你们,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罢,等我拿住了你们,等你们没有选择的时候,你们自然就会断绝其他的思量,跟我一起栓在同一根绳子上……”他的声音余音袅袅未曾落下,胡虎和茅力阳两人干净利落一起倒地不起,失去神志昏迷不醒。 挡在胡虎面前的傀儡武士,同时反手“刷”一声收起双剑,倒在地上把胡虎抱拢在中央,密不透风地紧紧护住胡虎,整齐划一地停止了动作。 杨春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感受到紧逼而来的阵法在逐渐的松开,他紧盯着四个傀儡武士形成的,铜墙铁壁般的护卫,“啧啧”感叹道:“有四个傀儡武士护持,你想要对付胡虎只怕不容易。” 杨春华黑洞洞的旋涡眼睛,扫向茅力阳身上若隐若现的黑色粉尘,愈发可惜地对宣烨说道:“想要突破茅力阳身上的毒障更难,你打算用多少国师府的人去填?” 不解开这两人昏迷后,身上出现的护持,宣烨如何能够拿捏住他们?国师府原本就人手不足,此刻正是绝好的捡漏机会。 杨春华叹息着提议道:“你想要把他们收为已用,我出手取了他们的性命,岂不是更容易些?” “不行。”宣烨神情中透露出无比的疲惫,却断然的拒绝道:“仙魔殊途势不两立,他们执迷已久看不透其中的本质。你若让他们坠入魔道,只会养虎为患贻害无穷。” 宣烨也深深地叹息道:“他们可不像杨长老你这般通透豁达,还没参透长生逆天而行,聚四方之力尚不可得,何况还要分而治之......” 杨春华嗤笑一声,自嘲地打断宣烨道:“不必多说没用的。不过是因为我身上的魔气无法驱动仙阵仙气,跟通透豁达没有什么干系。” 他不甘心地戳破道:“等他们醒来,他们会甘愿雌伏在你的脚下吗?” “愿不愿意由不得他们。”宣烨决绝地说道:“我给过他们机会,让他们可以跟我平起平坐。等他们醒来,发现落入更差的境地的时候,他们会接受我的提议的。” “你说得对,拿下他们的代价太大。所以我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若是乖乖的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我会让他们知晓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们身在高层太久,遇见的强敌太少,太过狂妄自以为天下无敌。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么简单的道理……” 杨春华的目光落在宣烨的身上,天底下还有宣烨更为狂妄的人吗?不过是在这个院落的方寸之间,他们这些顶尖高手以己之短跟宣烨相斗落了下方。 杨春华的目光扫向四周若有似无的阵法,宣烨的阵法造诣如此之强,若是再加上炼丹术,对上安仙尊,以有心算无心,未尝不会有胜算。 仙魔联手共赴长生听上去很美妙,宣烨真要成了仙尊,真的会放过魔尊吗?宣烨这么喜欢耍阴谋,魔尊会不会被宣烨欺骗了? 杨春华的黑洞洞旋涡般的眼睛,终于变得与常人一样,肉眼难见分辨其异样。杨春华也在宣烨的喋喋不休中逐渐平静下来。 罢了,他入魔早晚会修成魔尊。 袁庆既有跟仙道抗衡的底气,不介意相杀相长与仙道一争长短,看哪条道才是通往永生的正道,他何惧之有?天胜境的灵禽灵兽他也想要吞噬,宣烨成事对他别无坏处,他何必跟宣烨争口气,坏了长久的大事? 杨春华身体一闪重新变成一股浓重的黑气,他一边向外遁去逃出宣烨设下的阵法,一边对宣烨说道:“两个月内,魔尊必定发动进攻,国师可别耽误了。” 说罢,他顺着宣烨敞开阵法透露出的新鲜空气极速远遁,下定决心,再也不来宣烨的小院,投入宣烨阵法的罗网中。 宣烨听了杨春华的提醒,苍白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起来,他时日不多了,不等收服胡虎和茅力阳,其他的安排也要加快进行了。 他的目光越过院墙投向东南方向,不知霍迪国的军队从崔陵关撤军了没有?再不撤军,围剿安国公的军队太少,对安家人形不成威胁,如何能吸引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高手倾巢而出相助? 第两千两百七十六章 君臣同门 卫国崔陵关高大的城墙上,德王夏德天全副武装站在城头的箭垛后,跟他的三个师兄一起,忧心忡忡地向下张望着十里开外,望不到尽头的霍迪国军队的帐篷。 跟霍迪国开战半年,他们从崔陵关开始进攻,到如今又退守崔陵关,兜兜转转了一圈,除了损失兵马粮草之外,局面又回到了原点。 不,局面比当初更差。 对面黑压压的帐篷中,忽然多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先天高手,两军对战之时,先天高手能在万军从中,当众取下卫国将领的首级。不仅能让卫国军队失去统领,也极大挫败了士兵的士气。卫国军队兵败如山倒,士气已经低落到无力再战只能闭关自守。 辛茂四个弟子的目光聚集在霍迪国大营中央,高高飘扬的“元”字大旗上。元天佑先前被他们压着打,此刻扬眉吐气,嚣张地天天派人来崔陵关前骂阵。 “......缩头乌龟,崔陵关不详,专收卫国太子,德王如今跟太子相差无几,闭关不战,早晚跟先前两位太子一般......” 夏德天四个师兄弟置若罔闻,卫国先太子怎么死的,他们比旁人更清楚。 二师兄景明一身雪白的铠甲在初夏正午的阳光下,浑身上下闪着光犹如天神降临,开口说话之时声音里却满是萧瑟:“没法再战了。” “除非……” 景明停住了说话,他不用再多说下去,在场的师兄师弟都心知肚明,卫国想要获胜,除非他们能够请动飞云门的先天高手相助。 可他们四人都被逐出了飞云门,飞云门的先天长老们因此谁都不敢明目张胆来襄助他们。飞云门戒律堂没有派人来找他们算账,算得上是在战时格外网开一面。 大师兄龙云收回眺望着远方的目光,落在下方高踞在马背上,抬头看着他们骂阵的将领身上,头也不回地沉声说道:“不能退。” 退是死路一条。 他们退守崔陵关,安国公的军队却乘胜追击,在霍迪国大肆攻城略地,等安国公拿下了霍迪国,安家也好飞云门也罢,都不会放过卫国放过他们。 龙云言简意赅地多加了四个字:“更不能和。” 肯定不能议和。 德王初次领军战败议和,既不能为太子报仇,也不能给先王复仇,德王的脸面要不要?日后登上皇位如何震慑群臣?他们跟霍迪国议和,让霍迪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申国,飞云门戒律堂说不定明日就会现身出来,找他们清算旧账。 不能战,不能退,不能和,那要怎么办? 三师兄卓不凡背着眼光,让面孔藏在头盔的阴影中,试探着说道:“霍迪国的先天高手也都是服用了‘天人丹’的伪先天,师父虽然没了,若是能把‘天人丹’的路子找回来,卫国的江湖门派不比霍迪国的少......” 夏德天抬手止住卓不凡继续说下去,他对着三位师兄传音道:“‘天人单’的路子已经打通了,最快明天我们就能拿到‘天人丹’,一次能有一百枚,不出意外的话,每月都能拿到手。” “走的不是师父的路子,走的是大供奉的路子,付出的代价是金银财宝之外,卫国珍贵的药材都要收在一起,全都交给大供奉送给供丹人。” 夏德天略微有点遗憾,“可惜我们行动得晚,到底失去了先机,无法避免被动挨打。” 夏德天从城墙边上的垛口旁退后半步,侧身对着三位师兄,继续传音道:“败退也不是没有好处。我今日收到密信,我们闭关不出,元自清不愿意耗费兵力跟我们死磕,已经打算集中兵力,趁申国换将,诚王急赴前线,立足未稳之时,大举进攻诚王。” “安国公拉开的战线已经太长,此番若能趁他还未能收服人心,又不能不救援诚王,兵力空虚之时得手,让他跟我们一样也吃了败仗最好。若是安国公对诚王遇险视而不见,离间计也该要使一使了。” “我知道三位师兄对飞云门还抱有感恩之心,不愿意对安家痛下杀手,还想留有余地,寄望飞云门能够查清师父的死因,还师父一个清白,还能继续保留飞云门弟子,甚至是飞云门长老的身份,多一条退路......” “没有。”大师兄龙云也从城墙的垛口旁退后一步,转身定睛看向夏德天,郑重地说道:“德王言重了。” “我们虽说是你的师兄,但出了师门入了朝堂,我们不会忘记你是德王。烈火烹油之时,德王或许用不上我们,如今吃了败仗,我们三个师兄义不容辞要助德王建功立业。” “同门之谊不会忘,君臣本分不能忘。” 龙云说到这里,转眼看向景明和卓不凡,两位师弟会意地一起转过身来,齐声对着夏德天传音道:“大师兄说得对:同门之谊不会忘,君臣本分不能忘。” “小师弟成了德王,我们几个师兄绝不会拖德王的后腿。” 夏德天动容地红了眼睛,他激动地传音道:“还是师兄们对我好。” 那是。 霍迪国的先天高手一出所向披靡,卫国军队节节败退莫可能敌,夏德天顶着德王的身份,又曾是飞云门长老的弟子,却措手不及无力回天,连留国公陆丰都颇有微词。 夏德天原本在卫国就根基不稳,兵败之后,他朝堂和军中可谓是内忧外患,此刻师兄们表达的忠心犹如雪中送炭。 龙云接着传音道:“德王既然拿到了‘天人丹’,我愿去各个江湖门派走一趟,把丹药分配下去,把他们集中起来练功,尽快让我们的先天高手,也能在万军丛中取敌军将领首级威慑敌人,一洗今日被人堵门指着鼻子唾骂的耻辱。” 景明也紧跟着龙云说道:“霍迪国要对付申国诚王,这里的兵力说不定也会调动,几日之后便是我们出城进攻的好机会。我愿为先锋出城吸引元天佑的主力,助德王把丢失的城池再次夺回来。” 两个师兄先后表态,卓不凡也不甘人后的紧跟着说道:“我愿去盛京城卧底。德王要釜底抽薪对付安国公,宜早日布局,让他们君臣离心......” 夏德天再度抬手止住了卓不凡说话,天边出现了一只驯鹰,夏德天极其期待地传音道:“等本王看过了最新的消息,再来定夺三位师兄的去向。 第两千两百七十七章 天助夏德天 驯鹰落下得很快,不等夏德天高举手臂让迅鹰落到他的左手拳头上,城墙下有人高声下令道:“把那只鸟给我射下来!” 崔陵关外骂阵的霍迪国将领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霍迪国先天高手们张弓搭箭,对准正在下落的驯鹰“嗖嗖嗖”连环箭倾泻而出。 三天了,不论他们如何骂阵,卫国军队始终闭关不出,先天高手们都闲得蛋疼,此刻有机会松松筋骨,都铆足了劲提起了所有的内力,誓要把卫国人给吓破了胆子,最好再也不敢肖想进犯霍迪国。 只有十多个人动手,箭支却像是飞蝗一般飞扑向崔陵关的城头......看上去,霍迪国人不是射向驯鹰,倒向是对着夏德天发动了攻击。 龙云暴喝出声:“隐蔽!” 夏德天被景明一把拖到箭垛后面隐蔽,夏德天眼睁睁看着越过箭支越过城墙,飞扑落进崔陵关内,听着城墙内侧毫无防备的士兵接二连三痛呼起来,下方有人急声下令:“隐蔽,快隐蔽!” 夏德天仰头看着重新振翅高飞的驯鹰,忽然就涨红了眼睛,他怒声高喊道:“弓箭手准备反击,射!” 这是他们溃败进崔林关之后,夏德天第一次下令反击。 憋屈了五天,被元天佑派来的将领反复唾骂,已经憋足了一肚子气的卫国兵将,终于被激发起了反抗的血性,躲在箭垛后面齐声答应道:“喏!” 他们张弓搭箭从箭垛上的小方口上开始反击,暴雨般的飞箭居高临下扑向关外的敌人,奈何狡猾的霍迪国人早有防备,策马站在了他们的射程之外,卫国兵将们伸出的箭支,纷纷落在了他们的马前。 射的最远的箭支,距离单人独骑突出在最前方的叫阵将领,也至少还有十丈远。 霍迪国兵将们轰然大笑起来,为首的将领唾骂得更加起劲了:“卫国的龟孙子们,多加把劲啊!瞧见了没有,你们射不到爷爷!” “德王没有给你们吃饱饭吗?听爷爷的话,赶紧打开城门出来投降,爷爷给你们饱饭吃!咱们一起打到天京城去,大鱼大肉随便你们吃,全都跟着爷爷一起封侯拜相!!” 夏德天被下方狂妄的骂阵气了个仰倒! 他一时不察,发布错误的命令,送上门去让人羞辱,他再不出手主动出手给下方叫阵的霍迪国贼子下马威,崔陵关内人心浮动,一个不察只怕真有人要暗中打开关门引狼入室。 他提声喝道:“箭来!” 给他送箭来的正是大供奉周玄奇,周玄奇拧着两张长弓背着箭囊,飞掠到夏德天的身旁,对着夏德天叫道:“不如让我带人出城,杀霍迪国贼子一个痛快?!” “不妥!”夏德天生怕周玄奇有所闪失,失去了‘天人丹’的供给,他断然下令道:“对付蛮子力取不如智谋,今日你我联手先逼退他们。” 夏德天伸手接过长弓,从周玄奇后背箭囊中抽出三根箭支,张弓搭箭沉声说道:“擒贼先擒王,先把当先叫阵之人射落马下!” 周玄奇没有犹豫,紧跟着也抽出三支长箭:“王爷先射,我助王爷一臂之力。” 夏德天心领神会,对准正在叫嚣的霍迪国将领当先便是连环三箭,那个叫阵的将领也是个有眼色的,他定睛看着明显比其他箭支更加有力的连环箭,高声笑道:“终于有先天高手出手了?!” “先天高手何必屈居在德王之下?德王无能得很,连‘仙人丹’都无法供给你们!出关来,本将给你们‘仙人丹’,助你们在先天之上更上一步!” “先天二境不是梦,先天三境四境指日可待!!先天高手们还在等什么?成就绝顶高手,藐视其他先天高手,踏上仙门的机会就在眼前,还不赶紧抓住?!” “德王和他的师兄们全被飞云门驱逐,早晚会被飞云门除之而后快,跟着德王,留在卫国卖命是死路一条。” “来!快来霍迪国!!” “两位仙尊跟皇上冰释前嫌,我皇江山永固,来霍迪国效命,保你家族兴盛,成为人上人......” 叫阵的将领没想到是夏德天亲自出手,一边卖力地劝说出手的先天高手,一边抬手指着三支连环箭:“你若开关投诚,我保你三月之内晋升先天二境,可以把箭射到我的面前来。” 没错,叫阵的将领着实是个谨慎的人,以夏德天的伪先天一境的修为,他竭尽全力射出的长箭,确实还够不到他的面前。 他话音未落,满天射向他们的长箭中,忽然有两支从其中猛然窜出来,后发先至向着他激射而去,看方向,看力道,定然能够够着他! 没等他做出反应,他身后已经有两个先天高手,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从腰间抽出长剑,“叮叮”两声重响,两个先天二境高手在将领的马前交叉而过,替他挡下了激射而来的两支长箭。 “哈哈哈!”叫阵将领反应极快地高声笑道:“射箭的是那位先天二境高手?还不赶紧出关来?看看我面前的两位先天二境高手,再过一个月,他们的境界就会超越你......” 没等叫阵的将领把话说完,周玄奇射出的最后一只长箭,突然加速撞上夏德天射出长箭,即将坠地的长箭,斜刺里调转方向,从下向上,加速射向马背上的叫阵的将领。 两位刚刚出手击溃长箭的先天二境高手,身在半空中,来不及回身护卫,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小心!” 两人话音未落,“夺”一声闷响,长箭当胸穿过叫阵将领的右胸,他嚣张的笑骂声一顿,向后仰倒在马上。 崔陵关上欢声雷动,“射中了!” 卓不凡躲在箭垛后面,激动地振臂高呼:“德王威武!德王威武!!” 互相射击的箭雨停了下来,万众瞩目中,中箭的将领捂着右胸缓慢地从马背上坐起身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悍然下令道:“射!” 说罢,他一口鲜血喷出来,向前栽倒在马背上晕倒了过去。他身后二十几个先天高手听令,重新张弓搭箭,刹那间,箭雨向着夏德天和周玄奇的方向飞扑过去。 他身后的副将高举手臂,对着群情激昂的霍迪国士兵,高声下令道:“攻城!” 马踏声骤然响起,霍迪国士兵高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喊道:“攻!攻!攻!” 攻势一触即发。 夏德天的一颗心落了下去,他万万没有想到叫阵的霍迪国蛮子会视死如归,临死前还能下达进攻的命令。卫国军队好不容易提升起来的士气,只怕不堪一击! 怎么办? 正当他发愁如何提振士气之时,“咣咣咣”的敲锣声,从跃跃欲试的霍迪国军阵后方响起来...... 鸣金收兵?! 夏德天差点笑出声来,局势有变,真是天助我也! 第两千两百七十八章 悲愤的诚王 霍迪国军队令行禁止,带着受了重伤生死不明的叫阵将领,潮水般退走。 夏德天没有下令卫国军队乘势追击,他放开手中紧握的长弓转到右手,再次高举左手拳头,让天空中盘旋的驯鹰再度落下。 等他从驯鹰的脚下拆出密信,仔细看过三遍之后,用力忍住心中的喜悦。对密切留意他神情的周玄奇和三个师兄低声传音入密道:“三师兄不用去盛京城了,自有人替我们对付安家。” “今日我跟大供奉一起联手,把霍迪国叫阵的将领射杀于马下,逼退霍迪国大军,此乃大胜!整军三日,三日后,出关杀敌收服失地。” 卓不凡当即振臂高呼,让饱含内力的声音响彻城墙内外:“德王一箭射落敌将,逼退敌军,德王威武!德王威武!!” 有卓不凡带头,城墙上有人跟着他一起振臂高呼:“德王威武!” 三声过后,城墙下也有人跟着惊喜地欢呼起来:“德王威武!德王威武!!” 欢声雷动。 “德王威武”的声音震彻云霄,笼罩在卫国军队中的颓然气息开始消散,连在关中督促接收补给的留国公陆丰,听见声音都兴奋地放下手中的事务,策马飞奔向北城墙,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 卫国军队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扭转局势,关键时刻德王以一己之力,已然力挽狂澜了吗? 跟崔陵关内的振奋激昂不同,霍迪国营地中军统帅的大帐中,忠国公世子元天佑捏紧拳头,“砰”一声,一拳砸在面前的长案上,让下方高声议论纷纷的将领,不约而同一起闭上嘴巴,转身看向他。 元天佑冰冷着脸庞,缓缓地扫视左右两侧站立的将领,沉声下令道:“大军午夜拔营,留下的五万人马,至少给我拖住崔陵关的德王十日。” 他的目光落在四十出头的忠勇伯米德辉身上,毋庸置疑下令道:“忠勇伯,你留下。” “忠勇伯若能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待忠勇伯回来,我给伯爷记功。忠勇伯若坏了大事,那便是霍迪国的罪人,还是不要再来见我得好。” 崔陵关有五十万大军,元天佑要忠勇伯用五万人马拖住德王十天,分明是要忠勇伯去送死。 忠勇伯米德辉却淡定地出列,拱手抱拳了行个军礼,简单而镇定地答应道:“遵令!” 他跟已然投诚申国安国公的冠军侯,定南侯和安西候私交甚好,他心知肚明元天佑是不放心他,明晃晃地在设陷他,可军令如山他身在其中没有违抗军令的道理。 元天佑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从米德辉的身上移开,再度转向其他将领,只见麾下众将都屏息静气,没有了刚才的愤懑不平。 他淡定地收回目光落在面前长案上,大军向西围剿诚王的军令来得太突然了,别说是其他将领就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也不愿意放弃崔陵关撤军向西去围堵诚王。 一来,兵力调动要越过申国东路军的防线,他们开始围堵诚王之时,极有可能会遭遇申国东路军从背后攻击,随明怀,随明治和乔鸿永都不是好相与的,他担心两面受敌,占不到便宜。 二来,他们已经把卫军赶回了崔陵关,卫军已然失去了斗志,只要把德王拖在崔陵关,便能从其他地方伺机突破卫国边境,攻城略地建立功勋,比去围剿诚王要容易得多。 可是军令不可违。 他也相信以他的父亲的英明果决,不会不明白他带着军队长途奔袭极容易被人所趁......若是他能成为奇兵,出人意料地再把诚王给击溃了,甚至活捉了诚王,这场战事就到了反败为胜的转折点。 至少能让霍迪国拥有跟卫国和申国议和的机会。 元天佑想通了这些,从书案上抬起目光,听着外面‘德王威武’的声音,径直下令道:“大家各自准备,午夜出发若有人治军不严,被崔陵关敌人察觉动静,军法处置。” 大帐中响起了整齐的应答声:“是。” 崔陵关内外军队各有布置,向东五千里地,被人盯上的诚王也正坐在大帐中,拆开刚刚送进来的密信。密信是他留在诚王府外的暗探传来的,没有大事他留下的这一路人不会给他传信。 诚王拆开密信一目三行看完,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握着密信的双手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他的王妃,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死了?!他的岳父岳母,连同大舅子全都要死于鼠疫?!诚王府有鼠疫,怎么可能?! 他才出来多久? 泪水从诚王的眼眶中流出来,滑过脸庞滴落在衣襟上,不会是鼠疫......是他连累了家人,是英王是想要绝了他的诚王府! 眼泪扑簌簌掉落,他一直忍耐着,他甚至以为英王残废了,福王若是日后登基,他的诚王府能够保得住,他们一家人能够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可是他才刚刚出京,他的妻,他的子,连同他依仗的岳家都没了,除了深宫中的亲娘他孑然一身了吗?诚王的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密信上,透过朦胧的泪眼,他再次确定他最看重的亲人们,都没了!! 他颤抖着双手,把密信紧紧握在右手拳头中,恨不得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 他都断绝了夺位的念想,他的诚王府没有任何威胁......就算他想要皇位,就算他想要去争去抢,可妇孺无辜...... 太狠了!!! 诚王握紧右手拳头,抬手敲击在额头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他最小的儿子才两岁啊!!! 诚王敲击额头的拳头突然顿住了,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子嗣......是为了子嗣吗?福王没有子嗣,他就不能有子嗣吗? 诚王的拳头重重地落下,“砰”一声砸在面前的几案上,欺人太甚!!! 不给他活路,他要反了!!! 造反的念头一闪而过,不,不能反,娘亲淑贵妃还在宫中...... 诚王的抬起泪眼,看向撩开大帐,站在门口进退若谷的侍卫,和侍卫手中的小竹筒,沉默地对着侍卫伸出右手。 侍卫诚惶诚恐地疾步上前,把手中刚刚收到的小竹筒放到诚王的手中,又向后退后两步,转身赶紧出了大帐。诚王身上的气势太吓人了,恨不得吃了人一般,多待片刻都担心被王爷误杀,保命要紧赶紧逃跑。 片刻后,在大帐外站定的侍卫,听见大帐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娘亲啊!” 帐篷中,诚王疯狂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愤怒地从腰间抽出长剑,“哐”一声挥剑砍在面前的长案上,疯狂地削掉了长几一角。 他反了。 淑贵妃没了,他再也没有亲人了,他孑然一身不反还能做什么?他要反个天翻地覆,为他的亲人报仇雪恨!!! 第两千两百七十九章 诚王逃了 随明治在距离诚王中军大帐的七八丈的距离外,模糊地听见了诚王痛苦的哀嚎和利剑出鞘砍落案几的声音。 出事儿了? 他加快脚步,疾步走向诚王的大帐,边走边挥手示意,对把手在门口的诚王侍卫扬声道:“赶紧给我通传。” 手在大帐门口的两个侍卫定睛看向他,再疑惑地对视一眼,都没能立即把随明治给认出来。随明治一身戎装,头上还带着头盔,露出头盔的一张脸好似似曾相识,却确定没有见过...... 诚王的侍卫首领忽然从大帐旁现身出来,对着手下的侍卫出声提醒道:“还愣着作甚?这是东路军骠骑将军随明治到了。” 随明治在征讨霍迪国的大战中,凭藉战功已经从昔日的中郎将一路晋升至骠骑将军,晋升速度之快,排得进武将中的前三。 诚王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是如雷贯耳的护国公府的三公子到了。当即就有侍卫转身对着紧闭的大帐门口提声禀报道:“启禀王爷,东路军骠骑将军随明治求见。” 诚王的侍卫首领,对着随明治拱了拱手,跟随明治客气地抱歉道:“随将军驻守边境多年,难得回京城露面,是我手下的侍卫眼拙了。” 随明治的脚步略微慢了慢,他简单地对着诚王的侍卫首领点了点头。他不认识诚王的侍卫首领,他多年未曾回京,这人还能一眼认出他来,诚王身旁的能人不少。 大帐中没有传来预料中诚王让随明治即刻进帐的声音,两位侍卫旋即伸手拦住了随明治,向诚王禀报的侍卫客气地阻止随明治道:“还请骠骑将军在大帐外稍等......” 不等守门侍卫把话说完,大帐门口紧闭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拉开,诚王通红着眼睛,神色镇定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诚王定睛看向随明治,随和地开口说道:“随三你来了。” 诚王上下打量随明治一眼,在他满身的戎装上略微顿了顿,一刻不停地向外走,嘴里也一刻不停地吩咐道:“你远道而来,先进帐喝口热茶,本王有事急着出营一趟,你等我回来。” 诚王意有所指地强调道:“这是军令。” 随明治神情一凛,他来得不巧,这是有军情了? 随明治挺直背脊并拢双腿,目视诚王沉声答应道:“是。” 诚王从随明治身上收回目光,在随明治面前擦身而过,转头对着目不转睛看向他的侍卫首领径直下令道:“侍卫集合,跟我出营。” 侍卫首领答应一声,赶在诚王的前面召集人手去了。 随明治目送着诚王的背影快速远去,心里忽然泛起疑惑,他怎么觉得诚王脚步匆促,仿佛是在逃之夭夭?盛京城盛传诚王武功高强,熟读兵书有运筹帷帐之能,这才刚到前线,诚王不会怯战想要逃跑吧? 随明治凝视着诚王的脚步越来越稳健,嘴里还在不停地下令:“传令,让勇毅侯去大帐,跟东路军骠骑将军交换军情......” 随明治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他就说嘛,诚王好不容易能把兵权抓在手中,这等难得的机会,以诚王的精明绝不会轻易放弃,还没开战就当个逃兵......还好,诚王应当是遇到了烦心的事情,带人出营去散心...... 他的耳边响起诚王侍卫客气的招呼声:“随将军,请进。” 随明治回头转身,把守大帐的两个侍卫已经撩开了门帘,露出空无一人的大帐。他大踏步进了帐中,一眼看见上首的位置的案几上缺了一角,分明是新鲜的痕迹。 随明治没有挑拣,就近坐在了距离大帐门口最近的座椅上,目光落在地上被砍落的案几一角上,心中颇为叹服。诚王前一刻还暴怒挥剑砍落几角,下一刻便能若无其事收敛情绪,除了通红的眼睛无法遮掩之外,旁人无法察觉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心弦。 这等深沉的心思......英王废了,福王日后登基会顺利吗?英王特意让他提起过来交换军情,是想要看看诚王的动静吗? 此番他来,若能先跟诚王商议出对策,等安怀德也来了,他们三路大军或许可以联合起来,一起助诚王一路向北推进,收服诚王和安国公之间一千里地的城池,占据霍迪国三分之一的土地,来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 兵力的分布极为重要,东路军可以提前出击,吸引霍迪国的兵力...... 随明治独自坐在大帐中,喝着诚王侍卫送上来的茶水,挖空心思思量起来。 半个时辰后,等勇毅侯急匆匆赶到大阵,随明治还没有想好对策。依照诚王的命令,两人小声地在中军大帐中交换起相互的军情来。 两个时辰后,天色将晚,随明治的茶水换过了不知多少回,诚王却一直未曾回来。不仅是随明治,连勇毅侯都有点坐不住了。他们身处前线,距离他们一百里开外便有敌军出没,诚王只带着侍卫出营,若是有个万一...... 勇毅侯简单地打住话头,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卫,扬声问道:“王爷回来了没有?” 侍卫应声答应道:“还没有。” “怎么还没有回来?”勇毅侯站起身来,声若洪钟地诧异道:“侍卫副首领在哪里?王爷有没有传信回来?王爷去了哪里?” 勇毅侯边问边大步流星地出了大帐,声音从大帐外传进来:“有人去接应王爷吗?王爷才刚来......” 趁着这个时候,随明治的随从赶紧从大帐外进来,快步走到随明治的身旁,抬手送上今日的密信,低声解释了一句:“今日送来得晚了些。” 随明治略微点了点头,密信一路追着他们来中路军,稍微晚点实属正常。随明治转眼多看了勇毅侯的背影一眼,随手拆开手中的小竹筒,垂眼看向手中的小纸条。 只一眼,他便看出是英王的笔迹。 他快速扫过一遍密信,又仔细地从头到尾细看一遍,随即站起身来,追在勇毅侯的身后,也连声追问道:“王爷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外面兵荒马乱的,勇毅侯,咱们分头带人出去接应王爷......” 勇毅侯也担心出事,当即答应道:“好。王爷的侍卫府首领没有收到王爷的消息,已经出去找人去了。” 也就两盏茶的时辰,勇毅侯和随明治分头带人出了大营,分头去找诚王去了。两个时辰后,两人先后回到大营,带来了让人沮丧的消息,诚王和他带走的侍卫凭空消失了。 勇毅侯和随明治不敢怠慢,赶紧传信回京,随明治的心中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是他收到密信太晚,放纵诚王逃走了? 第两千两百八十章 奚欢守诺 远在极北之地的安馨端坐在阵法中央,对正在申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两个月,一步也没出阵法中枢的中央,让驻守在极北之地的天鹰宗先天长老们,无比清晰地看见了仙凡之间巨大的差距。 刚开始的时候,天鹰宗的长老们还时刻留意着安馨的动静和大阵的变化。时间一长,他们发现安馨果真跟她说的一样,并没有插手他们启用阵法对抗野人,人来人往间,他们很快习惯了安馨的存在,不再随时留心她在防护阵法中的动静。 除了奚欢。 奚欢不管多忙,每日都会来陪伴安馨,每天都会把她收到的消息跟安馨禀报一遍,浑然不管安馨有没有听见,会不会打扰到安馨。 这是高天对奚欢的嘱咐,奚欢事先答应了高天,不折不扣地在践诺。 子时,奚欢结束巡查,照例上到三楼,盘坐到中枢阵法上距离安馨将近两丈远的地方,看着阵法中氤氲翻腾的灵气,熟稔地开始低声地禀报道:“今日收到消息,两派炼器堂和炼阵堂炼制防御大阵再度受挫。” “炼阵堂依然没有找到炼制阵法的窍门,无法按照仙尊的要求把阵法规整起来。炼阵堂正在想办法另辟蹊径。炼器堂遇到的困难是无法将两段圆柱融合在一起,就算炼阵堂把阵法炼制进了圆柱中,日后也无法无缝拼接在一起,让阵法融会贯通发挥应有的威力。” “我知道仙尊对炼器堂并没有这等要求,可是翟阁主和高太上掌门都以为。防御大阵的炼制和安置不能全都着落到仙尊一人的身上,宗门能做的我等义不容辞。” 这是应有之意。 奚欢没有多解释,她的目光落在安馨设下的重重防护阵法中,浓郁的灵气中她看不见安馨的身影,可她知晓,这该是安馨最重视的事情。每每一收到炼制防御大阵的消息,她总是放到首位来禀报。 奚欢接着说了下去:“祁阁主所向披靡,已经清查完千万大山中将近一半的地方。所到之处,没有给任何人继续留在千万大山中的机会,但凡遇到抵御通通杀无赦。幸亏千万大山中人迹罕至,消息还不曾传出来,没有引动江湖和三国朝廷的哗然。” 天鹰宗在千万大山中赶尽杀绝鸡犬不留,早晚是要引发世人恐慌的。天鹰宗从来没有动用这种手段报仇雪恨,唯一能避开纷争的是祁贤的动作够快,让消息无法传出来,万一传出来,也要让人查无实据。 奚欢遗憾的继续说道:“天鹰宗在望京城中的追查依然一无所获,据悉飞云门在望京城也没有查到更多的线索,两派弟子报仇心切,出山历练的人比往常增加了三成。” “至少有六成的弟子选择了进入申国军队,剩下的四成分别去了卫国和霍迪国军队。三国军队中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不出意料的话,再有一场大战,安国公的军队能占领霍迪国三成左右的土地。” “已经有谣言在暗中流传,霍迪国归顺臣服的是安国公,并不是申国朝廷,安国公若有野心,可以据此步卫国后尘。” “可惜,安国公并无此等打算。天鹰宗见过福王和安怀信的长老,全都不约而同地传回消息,认定安怀信会是比福王更好的君王,已经有人提议支持让安怀信取福王而代之。” 奚欢这是在提醒安馨,安家功高震主,若是众望所归,与其被人猜忌,真不如更进一步海阔天空。 阵法中的安馨跟往常一样,仿佛没有听见奚欢的声音。奚欢停住了说话,盘腿做好,闭上眼睛开始打坐练功。 她喜欢来跟安馨禀报消息,更喜欢留在安馨身旁练功,她早已发现距离安馨越近,她练功越是事半功倍,安馨防护阵法中,不断泄露出来的灵气,对武功增长极有好处。 在奚欢看不见的地方,安馨皱紧眉头正在全力以赴破解阵法,她心无旁骛根本听不见奚欢在说什么,面前的阵法正破解到关键时刻,她有预感,突破了面前的障碍,她有机会炼制出阵牌来,跟在南海之滨一样,助天鹰宗守阵的长老们一臂之力。 暗夜中,有雪鹰从最南边的的驻地中起飞,一路向南飞去...... 两天后,英王从昏迷中醒来,侧头模糊地看向闭上眼睛,匍匐着睡在他床边的福王,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等着脑中的晕眩过去,一看清楚福王眼睑下的黑青,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五脏六腑的疼痛让他心情愈发烦躁起来,小五怎么还在盛京城守着他,没有赶紧奔赴前线? 英王勉力开口,低声叫道:“小五?” 福王马上惊醒过来,惊喜道:“大哥你醒了?” 福王脸上的喜悦让英王心中一暖,责备的话变得轻缓起来:“我昏睡多久了?朝堂上可有大事发生?诚王怎么了?” 福王的脸上露出了心悦诚服的笑容:“大哥你醒来就好了,你昏睡了两日,周神仙说你能在三日内醒来,便能保住性命。” “朝堂上众臣已经议定增兵跟霍迪国决战,击中三路人马进攻,让安国公和中路军汇合。还有,三哥出营散心,带着侍卫一起失踪了。” 福王有问必答,三言两语把英王想听的消息说了,一边从脚踏板上站起身来,从床边的暖窠中给英王斟蜜水润喉咙,一边接着说道:“勇毅侯,随明治和安怀德分别传信回来,他们兵分三路找寻诚王未果,霍迪国也不曾传出俘虏和杀死诚王的消息。” “三哥只怕是因为妻离子散,没了淑贵妃伤心过度,躲起来不愿意见人。等他散过了心,镇定了心神,自然会出来的。毕竟三哥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还在病榻中,前线还要人......” 淑贵妃没了?! 英王虚弱的神情中掠过一抹凌厉,他嘶哑着声音打断福王道:“糊涂!赶快叫宁平侯进来,我有话问他。” 福王最听英王的话,闻言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先出去吩咐人传宋承平来英王府,方才回来端着蜜水扶起英王,轻缓地喂英王喝下。 他等英王喝完了蜜水,又仔细地扶着英王躺回床榻上,才忐忑地对英王低声说道:“我也猜测过三哥会不会是提前收到消息,一时间激怒攻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反了。” “可是三哥手中没有兵马,诚王府也是疫病而亡,太医正也染上了疫病,只怕也撑不过去,造反也要理由......” 英王再度打断了福王:“淑贵妃死怎么死的?” 第两千两百八十一章 福王发誓 福王的脸上闪过一抹遗憾:“淑贵妃是急病死的。” “为着给三哥一个交代,我特意请周神仙去了一趟清和宫,仔细查验淑贵妃的死因。结果从清和宫的小厨房中,找到淑贵妃做的红豆糯米糕中有毒。” 福王对着英王强调道:“不是人为下毒,是淑贵妃用的食材中有变质的东西。清和宫中淑贵妃和她的贴身侍女都食用了点心中了毒。清和宫中规矩森严,没有低等级的宫女敢去打扰淑贵妃。等被人发现不对的时候,淑贵妃和贴身侍女全都死了。” 福王愈发遗憾道:“根本就没有给人救治的机会。” “周神仙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外人下毒的蛛丝马迹,有飞云门的神仙作保,三哥应该相信......” 英王第三次打断福王:“他绝对不会相信。” 福王沉默了。 他一直抱着侥幸之心,寄望兄弟反目成仇永远不会到来,英王再三打断了他所有的希望。福王逃避地小声反驳道:“三哥从中路军出营的时候,除了贴身侍卫,没有带走一兵一卒......” 英王被福王气得用力的喘息起来,福王赶紧闭上嘴巴,顺从地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出京去接手中路军,可是大哥昏迷不醒,我不放心。” 英王深深地吐气,压下心中爆发的怒气,对着福王说道:“我醒了,有我给你守着京城,你放心出京。你率领大军向北尽快跟安国公连成一片,把霍迪国三分之一的土地收服之后,你让安国公陪着你四处巡视一遍。” “安国公若是识趣当众表示臣服,你趁机在众人眼前对安国公施恩,把君臣相得袒露在世人面前。然后,无论谁人怂恿你,你都不能放任安国公继续征讨霍迪国。” “你要跟霍迪国议和。” 面对福王神情中的不解,英王缓慢地沉声叮嘱道:“三国若是一统,安家的野心便再也按捺不住,要和我们抢天下。三国还是如今的烂摊子,让安家看不上,安家才会宁可守着忠臣的名声,不会跟我们争夺江山。” 英王跟福王把话说得极其明白:“你日后才能安然坐稳皇位。” 福王动容了,他百感交集地说道:“我......” “我什么我?”英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把诚王,明王和顺王留给我来对付,大哥能做的便是把所有的刺都剃掉,替你铺平道路......” 英王见福王神情中的苦涩浓烈得仿佛当场便要拒绝他,他顿住话音硬生生转了话头:“你查清楚你大嫂的清霜院是怎么起火的?” 福王神色中的尴尬瞬间消散,他郑重地说道:“是你从莱江北岸带回来的江湖女子,出身折花宫的华天香,指使她院子的仆妇下毒......” 英王极其敏感地问道:“折花宫有牵涉其中吗?跟朝堂有牵连吗?” “可能没有。”福王转动着手中的茶盏,颇为庆幸地答应道:“周神仙查探过,他们下的毒不像是出自申国,更像是出自霍迪国......” 英王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还有谁?” “把守后院的侍卫失踪了两个,在清霜院的火场中多了两个男人烧焦的尸体,周神仙推测,又可能是这两人所为,又被人灭口......可是,周神仙并没有在英王府清查出其他的奸细来。” 周神仙,周神仙,福王口口声声周神仙,让英王心中极为不悦,他直接打断福王道:“你大嫂呢?” 福王多次被英王打断话头,多少有些悻悻地说道:“大嫂依然昏迷不醒,彤彤听了罗神仙的话,这两日衣不解带守着大嫂,始终未能叫醒大嫂。” 福王说道这里,他的眼圈情不自禁地红了:“大哥,那华天香和两个侍卫,如何能够杀了大哥三个孩儿?我以为背后定有指使之人,奈何周神仙一口咬定他没有追查出其他来......” “你个傻子!”英王终于忍无可忍地斥责福王道:“还用别人来说背后指使之人是谁吗?若是诚王府没有疫病,本王府中起火,一日间死绝了嫡子,外面会传说什么?” “疫病的头上能不安在英王府的头上,我这个英王是不是失德累及子嗣,我残废又不详,我还能走出英王府吗?” 英王从薄被中伸出右手,“啪啪”拍打在福王的手臂上,语重心长地问道:“没有了大哥替你周全,你这般心慈手软,时刻挂念着手足情深,能下得去手替大哥的孩儿报仇吗?” “有本事保全大哥和你的性命吗?” “小五,你该醒醒了。不是大哥心狠,不念手足之情,也不是大哥无情,不心疼三个孩儿。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我定要在你死我活中,先保全自己活下来,才有跟人谈情分的本钱。” 福王被英王训斥得低下了头:“不是我不知道厉害,大哥,我以为我做个闲散王爷比较合适......” “闭嘴!”英王怒形于色,手掌重重地拍打在福王的胳膊上,怒声说道:“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我没了三个孩儿,跟诚王兑子换来的局面,你不许跟我拖后腿。” “皇位你想上要上,不想上也得上。” 英王见福王像小时候被他责骂责打的时候一样地耸起肩膀,却不敢逃过他的拍打,忽然便湿润了眼眶,“大哥残废了,护不住你了,你再不上,大哥只好跟你一起去死了。” 福王再也想不到英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哇”一声扑进英王的怀中,小心地抱紧英王的胳膊,对着英王痛哭流涕道:“大哥,我错了!从今往后,换我来护着你。” 抱着还像孩子一般扑进自己怀中的英王,英王高高举起的手掌,在空中稍微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翻转过来,轻轻地拍打在福王的后背上,低声哄劝道:“你别怕,有大哥在,没人能够欺负你。” 熟悉的承诺落进福王的耳中,让福王的哭声骤然停下,他咬紧牙关,抬起头来,挣脱英王的拥抱,把一直握在手中的茶盏,举到英王的面前。 福王用右手的袖子擦干眼泪,对着英王说道:“我亲自去请周神仙来替大哥诊治,等大哥能起床来理事,我便出发去边关。我若不能实现护着大哥的誓言,愿犹如此盏。” 福王说罢,提起内力,“砰”一声重响,用力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第两千两百八十二章 英王劝妻 等宁平侯宋承平赶到的时候,福王和英王的情绪都已经镇定下来,见到宋承平赶到,福王从英王的床榻边上站起身来,主动说道:“我去请周神仙。” “急什么?”英王出声阻止福王道:“你听听烛照说什么没坏处,等听过了你再去不迟。” 英王不等福王重新坐下来,转头径直对宋承平吩咐道:“诚王怎么回事?” 宋承平直截了当地禀报道:“传信差错了一步,随明治跟诚王擦身而过,让诚王逃脱了。” “汪正兴出京后,和跟随他的江湖人,一起改头换面不见了人影。汪正阳在军中来不及逃脱,已经用军令调他回京面圣,只要他半路上逃跑,诚王必然是反了。” “让他逃。”英王沉声吩咐道:“跟着他找到诚王,用军法处置。” 宋承平为难了,“王爷,只怕我们的人跟不上......” 英王反应极快地说道:“那就用通敌叛国的罪名......用霍迪国探子带来疫病......” “好。”宋承平干脆道:“此事我来安排,保管罪证确凿滴水不漏,让诚王和定远侯府满门当诛。” 宋承平打保票,英王却没有立即答应他。英王的目光转向福王,福王接着英王的目光,言简意赅地点头道:“好。” 他转头看向宋承平,低声吩咐道:“大哥既然要用疫病的由头,大哥染病九死一生,英王府没了三个嫡子,两个庶子,一并传出消息去,让诚王和定远侯府罪加一等。” 英王这才知晓他的庶子也死了两个,他的嫡子成为敌人的目标还好说,庶子也没了......府中后院确实不清净,需要花力气好生清理一番。 只听宋承平应声答应道:“是。我这就出去安排。” 诚王和定远侯府叛国的罪名,说起来简单,要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经得起最严苛的清查,说来容易做起来极难,宋承平要做的功夫极多。 宋承平急匆匆走了。 英王对福王刚才的表现颇为满意,他对福王叮嘱道:“你明日出京,离京前回府去一趟,安抚好后院,子嗣是大事,不要让朝臣有机会抓住这个把柄。” “我记得你的王妃......” “大哥。”福王伤感地红了眼睛:“前日清早,铮哥儿没了的时候,我的王妃在府中后花园散步消食,不甚落入水中,腹中胎儿没能保住,大人也只剩下半条命。” “府中派人来英王府找我,英王府被我下了禁令,许进不许出。太医院也没有御医值守......是曾家派人去请了大夫,及时保住了王妃的性命。” “啪!”英王的右手紧握成拳头,愤慨地拍打在床沿上,低声愤懑道:“可恶!是大哥的错,我们下手太晚,让人钻了空子。” “小五,你扶我起来去看看你大嫂,你要亲自去请周神仙,我不拦你。等周神仙来了,你赶紧回府一趟,好生安抚你的王妃和曾家。让王妃把后院的看紧了,不能再让敌人趁乱让后院起火。” 福王正有此意。 他扶着英王起床,小心地替英王装好义肢,搀扶着英王去了旁边的东厢房,让英王坐到英王妃床榻前的软椅上。福王轻手轻脚地抱走了趴在英王妃床前,累及而眠一睡不醒的大侄女彤彤。临出门前,福王还体贴地替英王屏退了东厢房中伺候的侍女。 他知道英王急着来见英王妃,定然是有话要跟英王妃说,大哥当然比彤彤更管用,大嫂听了大哥的话肯定会更快清醒过来。 英王沉默地等着福王的脚步声先去了西厢房,再向着院门口方向逐渐消失,才端详着英王妃惨白的脸庞,轻声地叹息道:“元霜,我欠你一个解释。” “我知道你怪我后院的女人太多,多少冷落了你。可我那般行事也是情非得已,你只要多想想卫国如何分走了皇祖父的半壁江山,你就会明白江湖和地方势力不能小觑。” “我借用后院女子,把江湖势力和各地崛起的新势力一同收入囊中,为的是国泰民安,为的是我靳家的天下。并非我好色贪花,离不开女人的温柔乡。” “我知道你用皇后的来约束自己,不允许自己跟后院的其他女人争宠,心中介意嘴里从不说出来......这会儿我断了腿,注定无法让你母仪天下......我会逐渐遣散后院的女子,让小五无需忌惮我在暗中培养的势力。” 说到这里,英王目光闪烁脸色也阴晴不定起来,他深深地叹息道:“此番我跟诚王相争相杀,都拿对方的子嗣下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连小五的王妃也流产被牵连。” “诚王的野心昭然若揭,我只恨我远在前线,把小五和你留在京城,没能及时察觉诚王的阴谋。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诚王,定要给我们的孩儿报仇雪恨。“ “等你醒来,趁我们还年轻,我们再生几个孩儿承欢膝下,正好跟小五的孩儿一起长大,日后君臣的情分自然不同。” 英王凝视英王妃忽然皱着眉头的脸庞,再接再厉道:“元霜,你赶快醒来吧,咱们还有彤姐儿,她日夜守着你盼着你醒来,刚才累极睡着了,连我来了也醒不过来。” “你别那么狠心,总要先顾着彤姐儿,她不能没有娘亲,等她长大了,还要娘亲替她挑选郎君,让你给她准备嫁妆送她出嫁......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几个孩儿已经没了,我跟你一样心痛。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夫妻两人携手同心,共度患难的时候,你忍心抛下我和彤姐儿......” 英王停住了说话,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眼见着英王妃闪动长长的眼睫,缓缓地睁开眼睛,感慨地低声道:“元霜,我就知晓你舍不得我。” 他话音一落,英王妃还来不及开口,只听西厢房传来彤姐儿的惊叫声:“娘亲,娘亲!”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向着东厢房的方向奔来,英王转头看向门口,对着英王妃提醒道:“你看看,彤姐儿一刻也离不得你。” 脚步声越来越近,彤姐儿的焦急的脸庞出现在东厢房的寝房门口,她一眼看见睁开眼睛的英王妃,欢喜地跳起来叫道:“母妃,你醒了!” 英王惊叫起来:“小心!” 英王妃猛地从床上撑起了胳膊,紧跟着惊叫道:“彤姐儿,当心!” 伴随着英王夫妻两人的惊叫声,彤姐儿挑起的右脚绊倒在房门槛上,慢动作一般跌倒在地上,彤姐儿的脖子以奇怪的角度砸倒在地上,夫妻两人清楚地听见“咔嚓”一声,彤姐儿倒在地上不动了。 第两千两百八十三章 以下犯上 英王跳了起来。 他没有抢上前去扶起倒地不起的彤姐儿,他拐着腿扑向寝房的窗口,一边转头四顾,一边厉声喝道:“谁?是谁?” 英王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起得太急,脚步踉跄着跪倒在地上,她迫不及待从地上爬向倒地的彤姐儿,仓皇地惊声叫道:“彤姐儿?彤姐儿!” 彤姐儿哪里还能答应她?! 英王妃扑上去一把抱起女儿,彤姐儿软塌塌的脖子耷拉着,被英王妃一抱,当即从左侧的脖子上,支棱出一个凸起来,这个凸起刺穿彤姐儿脖子上的皮肤,鲜血喷涌出来,喷了英王妃一头一脸。 “啊!”英王妃抱着彤姐儿惨叫一声,母女两人一起倒向地上都不动了。 英王闻声从窗边转过头来,看见的正是英王妃抱着彤姐儿鲜血四溅,一起软倒向地上的画面,他低声嚎叫起来:“啊?!” 英王目眦欲裂,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他的院子里,会亲眼目睹他的亲人被人杀害! 英王怒声喝道:“来人!” 应声飞掠而来的是武功最为高强的红云,红云抢进门来,低头看见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人事不省的英王妃和彤郡主,猛地转头看向英王,控诉般的目光,让英王呆了呆,旋即暴怒道:“有人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是谁把本王的侍卫全都撤走的?” 红云目光转变,向看白痴一般多看了英王一眼,还能是谁?自然是福王才有这等权利,他们兄弟联手,要害了王妃还装得若无其事?! 她低头扑向英王妃,伸出右手掐住英王妃的人中,左手的手掌徒劳地捂向彤姐儿的流血的脖子。红云急切地呼唤道:“王妃,郡主?!” 然后,她猛地回身转头对紧随其后的红英和红玉叫道:“请大夫,找老夫人来!快!!” 红英和红玉当即掉头便走,剩下一个红云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盏银耳羹,从后罩房的甬道中跑出来,边跑边问道:“王妃醒了?!王妃怎么了?” “别添乱了!”英王冰冷地出声制止慌乱的侍女,他压抑着怒气低声喝问道:“谁看见院子里有其他人了?” 红云的眼眶忽然红了,她的目光凶狠地定向英王,脱口而出道:“院子里没有旁人,除了四个贴身丫鬟,其他人都在外面。郡主是王爷跟王妃仅剩的孩儿了,王爷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对郡主下手,郡主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 “放屁!”英王气急败坏道:“分明是外面有人对彤姐儿下手!去,去叫我的侍卫来,今日本王必要将凶手逮住,碎尸万段!” 红云极其罕见地以下犯上对着英王叫喊道:“我亲眼看见郡主好端端向这屋跑来,眨眼之间,郡主和王妃躺倒在血泊中,只有王爷站在窗口贼喊捉贼!” “今日,我要拼死也要护住王妃,等王妃醒来,自有护国公府替王妃主持公道。” 英王的脑袋忽然疼痛起来,英王妃手下四个红字头的侍女,流水一般的换人,名字却始终不换,他从来分不清谁人是谁人?他跟英王妃提过让她们改名,英王妃却说,最开始的四个红字丫鬟,对她有救命之恩,有这四个名字陪伴也算是长长久久的陪伴与念想。 真是混账话。 此刻他无法分辨清楚的面目下面,保不齐正是他改头换面的敌人!王妃若有个万一,让敌人的这番话传出去,真让护国公府误会了,岂不是要掀起滔天巨浪?! 英王不假思索地抬起左臂,右手抚上左手腕上的手弩,厉声呵斥道:“你是谁派来的奸细?分明是竟然敢红口白牙诬陷本王?本王岂能容你?影卫何在?” 没有人答应他。 英王悚然而惊,他的影卫都没在近旁?怎么可能? 红云再度扭头看向停留在屋外的红英和红玉,焦急地说道:“王爷要杀人灭口,我们都逃不过,王妃和郡主要死了,你们还不快逃?” 英王当机立断,用力按下左手腕上的手弩,两根箭弩直扑红云,红云悲愤地叫喊道:“王妃规行矩步,一心相夫教子,为王爷绵延子嗣,王爷......为何要杀了我们?” 杀个屁! 英王的眼睛通红起来,虎毒不杀子,他的刀向来是向着外面的,何曾想过要杀了最近亲的人?这人挑拨离间其心可诛!该死!! 英王紧盯着红云的左手从英王妃的人中落下,从彤姐儿的脖子上松开,他高举着左手转头看向窗外,看向已经跟红英站在一处的红玉,红玉张开双臂,把红英挡在身后,“我护着你,你逃回去,让老夫人给我们报仇。” 英王清楚地听见脑中“砰”一声脆响,他的理智崩断,他杀个奴才算什么?这些下人没有胆子敢怀疑他是杀人魔王,有这个胆子的只有英王妃。他的王妃早已跟他离心离德,王妃的侍女半点也不怀疑他会杀了王妃! 他对着外面的两个侍女厉声说道:“你们敢逃,可以试试本王的箭快还是你们的腿快?” 英王的话音未落,“哐当”一声,红叶手中的碗盏落地,红叶惊叫起来:“王爷不要杀人啊!” 英王凶狠地咬紧牙关,右手手指头即将落下再度杀人之时,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来:“杀人何须王爷动手,自有老奴替王爷出手。” “谁?王爷要杀谁?” 李公公风一般落到东厢房的廊檐上,背对英王面对院子里的三个侍女,对着英王传音入密道:“王爷,我刚才去追杀手,对郡主出手的人至少是先天二境修为,奴婢追不上,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回来。” “王爷要杀谁?” 英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福王,李公公在这里,福王没有背叛他。 英王勉强压抑怒气,对着李公公下令道:“这些下人以下犯上,以为是本王对郡主出手,要杀了郡主和王妃。你既回来了,暂且留下她们的性命,等王妃醒来,让王妃处置她们。” 他不信,他的王妃会就这么死了。 红英向前伸手落在红玉肩膀上,压着红玉跟她一起跪下,她对着英王谢恩道:“谢王爷不杀之恩。红云眼瞎心盲误会王爷死有余辜。奴婢们什么也没有看见,绝对不会误会王爷。” 第两千两百八十四章 英王要断后 多亏福王及时把周怀安请到英王府,把英王妃从红云身下抢出来,及时给英王妃喂下‘大还丹’,护住英王妃的心脉,让英王妃再次捡回一条性命。 面对再度昏迷不醒的英王妃,周怀安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英王,对英王郑重地提醒道:“王妃接连遭遇丧子之痛,想要再度清醒过来恐怕不易。就算是清醒过来,伺候的人言语间稍有不慎,也极有可能刺激王妃心神失守。” “还请王爷安排亲近老成之人,时刻守着王妃,待王妃醒来及时安抚开导王妃,以防万一。” 英王接住周怀安的目光,沉着的点头道:“本王会请护国公夫人过府来陪伴王妃,不会让王妃落单,心生妄念。” 英王的目光转向地上还来不及顾上的彤郡主和红云的尸体,低声对着周怀安拜托道:“还请周神仙替本王确定小女的死因。我亲眼目睹她被门槛绊倒在地,怎么就摔断了脖子,死于非命?” 周怀安的目光转向伺立在窗户旁,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的李公公,李公公察觉到周怀安的目光,抬眼迎上周怀安的目光,尖细着声音说道:“逃不过周神仙的眼光。” “我暗中守着王爷王妃,确实看见有暗器袭向郡主,我顺着暗器的方向追出去,连偷袭者半片衣角都没有看见。又唯恐王爷王妃出事,不得不赶紧转回来。” “这就对了。”周怀安笃定地点头道:“有李公公在,郡主的无需由我来确认,最多十二个时辰后,郡主的脖子上自会显现出伤痕,不用多高明的仵作,都能清楚的告知王爷郡主的死因。” 周怀安的目光落在红云胸前两根短箭,他替安国公送给英王的手弩,不是用来杀手无寸铁的侍女的。他对着英王沉声说道:“王爷无需为无法自辩而忧心。告辞。” 周怀安摆明了不肯多趟英王府的浑身,福王的目光跟着周怀安的目光扫过红云胸前的短箭,赶紧客气的对周怀安说道:“我送周神仙出去。” 英王的脸色沉了沉,到底没有再开口挽留。 他等福王和周怀安走远了,才转身垂眼对跪在门口的红英红玉和红叶说道:“你们都听清楚了?日后但凡让本王听见一句不实之词,本王定追根溯源,把造谣之人和传谣之人杀个一干二净。” “红英,你去护国公府把国公夫人请来。红玉,红叶把这里收拾了。” “李公公,把大供奉叫来,让他来追查凶手。再从宫中调内侍来这里伺候,这里由你统领,府中的其他人手都不用了。” 众人听令,分头行事,留下英王一人守着昏迷中的英王妃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有人要他家破人亡,诚王远离京城,他一人能做这么多手脚,手下还能有先天二境的高手吗? 是谁在对付他?英王侧身将目光投向东南方向,是圈禁在府中的明王和顺王顺势而为,一同对他出手?英王的目光阴沉地闪烁起来,一定会让他们尝尝他如今的滋味,他要让他们比他更痛。 福王回来的时候,英王不等福王开口,径自对福王交代道:“你回府前,去一趟安国公府,跟老安国公说说今日本王府中发生的惨事,跟他说凶手至少是先天二境的高手。本王府中接连出事,还请他守好门户,谨防小人作祟。” 福王的脸色变了,他压低声音问道:“大哥,你是怀疑安国公府?” 英王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呼出去,他语重心长地对福王说道:“安国公府中的先天高手恐怕比宫中的更多。人心难测,也不是哪个先天高手都听老安国公的话。你只管去传话,老安国公自有考量。” “明日你出京带着朱启生一起走......” 福王当即跟英王急了眼,他脱口而出打断英王道:“大哥不妥。让朱启生护着你,我带李公公出京。 “糊涂!”英王低声呵斥道:“我已经这样了,靳家的江山全指望在你的身上,你只要能保住父皇的江山,大哥死而无怨。” 英王这话一出来,福王一下子愣住了。 英王趁机对福王激将道:“你若是担心大哥的安危,你这会儿提剑去明王府和顺王府杀人,杀了他们两个,你大哥十有六七安全了。剩下的三四,等你拿到了诚王的首级,你大哥的性命方才能保住了。” 福王多少有些挣扎,他低声分辨道:“大哥,江湖上先天高手层出不穷......” “我知道。”英王的神色中出现显而易见的决绝,他低声打断福王,“后院的女子等你大嫂醒来处置。处置干净之后,自然会断绝了跟他们背后的关联。再借护国公府的手,把江湖势力一一铲除。” 英王轻哼一声,“他们舍得杀了本王,失去最坚强的依靠吗?你记住了,本王若是死于非命,我府中的这些庶子,一个也不能继承本王的王位。” 英王咬牙切齿地凶狠道:“谁也不能踩在本王的身上占我靳家的便宜。” 福王垂下眼帘静了静,忽然狠狠地捏紧了双手,浑身上下戾气爆发开来,他沉声对英王说道:“大哥,我这就回宫去找朱启生,带着朱启生去杀人,大哥等我消息......” 福王下定了决心。 大哥处处替他着想,为了保住英王的性命,杀人又如何?! “好!”英王嘴里叫好,手上却突然伸出左手握住了福王的右手,“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好!不用你亲手动手杀人,大哥自有计较。你放心带朱启生出京便是。” “大哥还没死,大哥还能给你断后。” 英王放开福王,伸手推了推福王,“听大哥的话,走吧。” 福王还不甘心,他罕见地固执道:“我把朱启生留下,宫中还有父皇母后......” “不用。”英王毫不犹豫打断福王道:“明日我就住进宫里,守着父皇母后。你去安国公府的时候多说一句你的担心,且看安国公这个忠臣如何尽忠便是。” 福王低头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听话地走了。 他很明白,英王兵行险着,执着地下着一大盘棋,他在其中的使命是不能让三国一统。只可恨,他还未能晋升先天,手中能用之人也太少......向安馨求助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帮不上太大的忙,至少不能拖大哥的后腿,让大哥误以为他引狼入室...... 被英王盯上的明王,正悠闲地穿过林荫密布的小路向着正院漫步而去。阳光穿过林梢,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明王端方的脸上,让明王嘴角的一抹自得的浅笑格外显眼。 圈禁中的明王,全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颓然之色,也没有曾经顶着贤王名声的老成持重,反倒有些兴奋到难以自抑的得意? 第两千两百八十五章 明王要争 等明王进了正院,沿着抄手游廊缓步走到廊檐下,正抱着元哥儿晒太阳的明王妃跟前,明王妃转身回头一眼看见明王脸上的神色,当即敏感地问道:“王爷有喜事?” 她最怕明王有喜事。 他们被圈禁在明王府中三年多,她在府中安静地生下元哥儿,养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夫妻两人在京城过着悠闲自得的田园生活,她希望父皇能够长久地活下去,让他们平静的日子能够长些更长些。 明王脸上的喜色,让明王妃察觉出了不妙。 不等明王开口答话,明王妃怀中的元哥儿扭着身体挣脱了她,“啪啪啪”颠着小脚板小跑着冲向明王,扑进明王弯腰蹲下张开的怀抱中,“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父王,举高高!举高高!” 明王一把抱起儿子,哈哈笑着顺势向上抛起胖嘟嘟的儿子,元哥儿高高的飞了起来,奶声奶气的笑声在阳光中洒满了整个院子:“父王,高高!高高!” 明王也笑着答应道:“好好好,父王让你飞上天!”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明王一边抛举着元哥儿,一边下了廊檐下的台阶,在院子里盛放的牡丹花丛中,又高高地举起了元哥儿十几下,方才放下元哥儿,让乐癫了的元哥儿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主动陪着元哥儿玩起了追逐的游戏。 明王妃抿着嘴欢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角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她太喜欢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她知道英王残废了,日后登基的会是福王。福王宅心仁厚,她和明王跟儿子的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等他们夫妻百年之后,元哥儿没有见识过朝堂的权谋,没有尝到过世间的荣华富贵,出京找一处风景秀美,气候宜人的地方,照样可以过这等安闲宁静的田园生活,她便死而无怨了。 可是明王欢笑之中的喜悦,太张扬了,一改往日的强颜欢笑......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明王妃等着明王父子两人玩闹过一场,元哥儿在花丛中跑累了,让侍女抱了元哥儿下去换汗湿的衣衫,等着明王兴致勃勃地也坐到了廊檐下她的身旁,方才微笑着定睛看向明王。 明王在明王妃的目光中,低笑着低声答应了一声:“确实有喜事,老大和老三斗起来了。”他按捺不住的欢喜道:“老大一举灭了诚王府,诚王府除了诚王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明王妃被惊吓得豁然站起身来,诚王妃那个从不与人争,温婉沉默的女子已经死了吗?诚王夫妻两子一女都没了?稚子何辜?! 明王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明王妃颤抖的右手,对着明王妃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元哥儿落到那样的境地。” 明王妃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明王说得容易,他们被圈禁在府中,父皇在宫中病重,英王在朝堂上只手遮天,连诚王手握军权远在边境英王都敢出手,对付他们,手起指落,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明王站起身来,握紧明王妃的手掌,伸手揽过明王妃的肩膀,轻声叹息道:“诚王也不是吃素的,大嫂的三子一女也都死了。” 明王妃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明王把明王妃紧紧地拥进怀中,低声叹息道:“他们两败俱伤,虽说是好事儿,但我们也不得不预防万一。我已经安排好了替身,你和元哥儿要尽快出府,向南一路去海边等我的好消息。” “我不派人拿信物去接你们,你们隐姓埋名不要回来。” 明王妃两腿发软,软倒在冥王的怀中,她依偎在明王的怀中,不甘心地问道:“不能不走吗?父皇还在,没有人能制住英王吗?” “干嘛要制住他?”明王低声笑道:“天要人灭亡,必要让他疯狂。等福王出京,英王疯癫了,父皇就只能让我出去了。” “我们俩好容易有了元哥儿,我不能让你们两人跟我一起历险,你先出府让我无后顾之忧,等我成事,我用皇后的仪仗迎你回京。元哥儿叫我一声父王,我期望他有一天能叫我父皇。机会就在眼前,我要为元哥儿的未来去拼一次。” 明王妃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男人的野心啊,她拉不住! 安排她和元哥儿的替身非同小可,她的夫婿瞒着她早有安排,如今不过是告诉她一声,她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明王妃微微睁开眼睛,低声问道:“你要我跟父亲写封信吗?” “不用。”明王亲昵地拍着明王妃的后背,气息交融间,对明王妃轻声交底道:“岳父一直在外面替我打点,如今的局面岳父居功甚伟。你出去了先不要去见岳父岳母,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被英王抓住把柄,坏了大事。” 明王妃再度闭上了眼睛,低声地“嗯”了一声。 明王停住了轻轻拍动的手,他低声叮嘱道:“你和元哥儿要易容出府,一会儿有人会教你易容的手段,我特意问过了,面具做得极好,你带上了,十天半个月卸下来一次便行。” “元哥儿年纪太小,无法给他易容,来人会在元哥儿的头皮中,插入两根银针,改变元哥儿的眉眼的模样,日后,只要起出银针,便能恢复模样。” “你别担心,银针易容之术,我已经让人在替身身上试过了,万无一失。我才肯在我们的儿子身上施用。” 明王把脸颊紧贴上明王妃的脸庞,宠溺地对明王妃说道:“我不舍得让你用银针易容,要用银针改变你的容颜,两根银针不够用......我会心疼。” 明王妃紧闭的双眼忽然湿润起来。 她错了。 一孕傻三年,她也不例外。 她以为她日日跟夫婿在一起,享受着清闲无为的日子,一辈子就这么交代了。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娘家人还在替明王四处奔走。 也罢。 争与不争都是一生。 她身为明王妃,就跟夫婿一起替元哥儿争一回,一家人同心协力,福祸相依生死相随。 明王妃勉力稳住颤抖的身体,伸手推开明王,极力镇定地说道:“事不宜迟,王爷这就叫人进来,臣妾愚笨得很,只怕要多学几回,才能学会易容术了。” 第两千两百八十六章 安修的心声 老安国公客气地把福王送出了府门,站在门口看着福王翻身上马策马走远,方才返身回府径直去了牛轲廉居住的一苇院。 牛轲廉正在书房中读书,朗朗的读书声远远地传出来,让刚刚踏进院门的安修心生感慨,牛轲廉是如假包换的神童,还不到五岁的孩子,读起书来抑扬顿挫,听着让人心生欢喜。 没想到安馨当年救人,还能救下如此奇才。 宋长老半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半闭着眼睛晒太阳,听见安修进来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转过头来,一边伸手刷出躺椅放在身旁,一边笑眯眯地对着安修传音道:“老国公爷来得巧,刚刚泡好的明前龙井,一起来喝一杯。” 安修点点头,没有出声答应打扰牛轲廉,他缓步下了抄手游廊,走到院子中央的躺椅上坐下,端起宋长老斟好的茶水一口喝掉。 安修牛饮的姿势让宋长老轻轻挑起了眉头,他低声传音道:“福王上门来找麻烦,让老国公爷心里不痛快了?” “那倒不是。”安修放下茶盏直率地说道:“他是来传话,也是来告别的。诚王忽然失踪,他要奔赴前线去接替诚王掌管中路军。” “我主动请缨愿奔赴前线为国效忠,福王却说,身为皇上的儿臣,前赴后继为国效力是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我没想到福王会有如此的担当。” “我心里不痛快是英王府中接连出事,就在福王来之前,英王唯一的嫡女也意外身亡,英王的嫡子嫡女都没了,有人要斩断英王跟护国公府的联系......护国公若是还在,以护国公的暴脾气,定然会跟英王反目成仇。” “福王临行前忧心忡忡,担心有敌人的奸细潜入盛京城中兴风作浪,他担心宫中皇上的安危,拜托我多进宫去探望皇上。” 安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今的情势,我哪里还敢轻易进宫?我来,是想请宋先生多替我留心一二,皇上若真有危险,身为臣子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必要舍命相救。” “好说。”宋长老见安修坦言相告,也干脆的答应道:“此事不劳老国公爷费心,我自会让人多留意,不会误了老国公爷和皇上的君臣之谊。” 安修感激的感谢道:“这些原非你们分内之事……” 宋长老罕有地打断了安修道:“老国公爷千万别说见外的话,能替掌门能替门派效力,是我等该尽的责任。” 话说到这里,安修也没再跟宋长老遮遮掩掩,他定睛看向宋长老,满怀期待地问道:“以宋先生来看,是谁人在对付英王?” 安家树大招风,他深居简出消息不甚灵通,只要宋长老能给他指条明路,他愿意冒险给福王和英王传信,剔除奸细为国除害。 宋长老没有直接回答安修疑问,他拧起茶壶给安修斟茶,边斟边轻描淡写地问道:“对英王府,对诚王府深仇大恨到不放过年幼的子嗣,非要让他们尝尽骨肉分离之痛的敌人会是谁?” “老国公爷可曾听说过专门拿家中妇孺开刀,最巧合的是两家王府几乎同时出事?还连累了定远侯府,福王有没有传令让定远侯二子汪正阳回京奔丧?” 安修略微愣住了。 他并不知晓汪正阳会回京奔丧的消息。 电光火石间安修反应过来,他再度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啪”一声放下茶盏,仰身半躺在躺椅上,深深地叹息道,“外患未平内忧又起非申国之福。” 他略微沉吟片刻,有转头满怀期望地问道:“宋长老可有办法让皇上病愈,重新临朝处置朝政?” “办法肯定是有的。”宋先生不赞同地提醒老安国公道:“盛喧帝是个极其多疑的人。他病了这两三个月,老国公爷始终不曾出手,就算能以其他理由搪塞过去,他也不会打心眼里领你的情。” “国公爷若非要出手相救,待他胡乱猜疑起来,未必不会杯弓蛇影,怀疑所有的事端都起源于安国公府。老国公爷想要尽忠,也得以恰当的方式,才不会引火上身被人反噬。” 宋长老就差没有直说老安国公的效忠是愚忠了。 安修却不以为意者苦笑道:“天下人只怕都在猜疑,如今我的嫡亲孙女成了飞云门掌门,为何还要屈居在安国公府中,任由儿孙奔赴前线为申国卖命,为何不干脆带着满府儿孙去飞云门享清福?” “人不能忘本。” “我是从兵士一步步爬上来的。没有人知晓,在我还是兵士的时候,第一次上战场,是先皇纵马挥剑,亲自率领骑兵冲锋陷阵,替我挡过乱箭,让我有机会有了今日。” “我追随先皇,恪守君臣本分,一是尽忠,二是报恩。” “先皇临终前,特意召见我和其他三个国公托孤,先皇跟我们说:‘太子吃过大苦头,轻易不信人。四大国公府深得太子信重,殊为难得。朕把太子和江山托付给你们,你们同心协力替太子保住江山,不要让朕失望。” “先皇知晓皇上胆小,没让我们助皇上夺回失去的江山,先皇的期望不过是保住江山而已。如今正是替皇上保住江山的时候,我既答应了先皇,如何肯毁诺?!” “别说儿孙们没有私心杂念,若有,也得在我死后才能冒出来。我没死,安国公府是能是申国的忠臣良将,绝不能辜负了先皇的重托。” “皇上若能重新主政,眼前的乱象......”安修说不下去了,皇上若是重新理政,说不定会死得更快。 安修干脆地退而求其次,他对宋长老请求道:“福王明日出京,京中只剩下英王。申国不能再乱下去了,宋先生能否多看着点明王和顺王府,两个王府若有异动,还请宋先生多提醒我一句。“ 宋长老干净利落地答应一声:“行。” 安修再接再厉道:“宋先生要是能有诚王的消息,还行坦言相告。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经历过的战争太多,见过的死人也太多了,比任何人都期望国泰民安。” 宋长老遗憾地摇了摇头:“盛京城外的事情我爱莫能助。老国公爷可以请周怀安多留意,盛京城外的消息他比我灵通。” 宋长老客气地拒绝了安修的请求。安国公府中安修没能全然得偿所愿,不留山下国师府的药堂中,宣烨却对拿下茅力阳和周虎志在必得。 他计算着时辰,这两人也该要醒了。 第两千两百八十七章 收服1 率先醒来的是茅力阳。 他睁眼看见狭小的房间中,独自一人坐在床前轮椅上的宣烨,再发现自己比人点住穴道,无法驱动内力,便一动不动地“桀桀”狂笑起来:“国师好胆量,你不让我动弹,是怕我跟你同归于尽?” “生命可贵。”宣烨慢悠悠地说道:“何必非要跟我较劲?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也确实是在替你打算,需要你做得也不多,你若真要一心求死,我不拦你。” 茅力阳没有了面具遮掩的脸庞上,横七竖八纠结的肌肉和重叠交错伤疤,让他看上去像是从地狱中来的恶魔。更奇特的是,他身上的伤疤上还有五颜六色的药斑。 宣烨轻易就能分辨出,每一个药斑都能致命,茅力阳满身的伤疤都是他死里求生留下的痕迹。这样一个求生意志极其坚强的人,张口便把同归于尽挂在嘴边,宣烨一点也不相信。 果然茅力阳稍微顿了顿,接着嘶哑地嘲笑道:“你不肯给我武功心法,还妄想胁迫我帮你……” 宣烨开口打断了茅力阳:“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武功心法我就算是给你,你们这些曾经在天胜境祠堂中留下过魂血的人,也注定也是无法修炼的。” “换句话说,‘天人丹’也好,‘仙人丹’也罢,天胜境的人注定是无法自己炼制的。我言尽于此。秋掌门知晓这个消息,他只会弃你们不用,重新在江湖上找寻能够替他炼制丹药的人。” “你和你手下的人,对秋掌门百无一用。你浑身是毒,他连用你的血来修炼血魔大法都嫌弃,你在天胜境没有出路。你的活路只有跟我联手,一劳永逸除掉血魔大法和暗黑森林的大阵,解除血咒,让后辈子孙能有一条生路。” 宣烨这话先前已经说过,如今再次说去,茅力阳不耐烦地嗤笑道:“别尽说些虚的。你跟魔尊联手,企图对付仙尊,对付血魔,还想要收服三大仙门。呵呵,你以为依仗着国师府长久经营的大阵拿住了我和胡虎,就能让你的野心得逞?” “别做梦了。” “我身为天胜境炼药堂堂主,一个失去了部落支持的堂主,一个注定无法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的废人,你跟我联手......哼!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一切照旧,关键的时候听我号令,帮助我成事即可。”宣烨不慌不忙地说道:“计划不如变化快,再精密的计划有可能出差错。我能够向你保证的是,我若得手,定然会让你茅家在三代之内,脱离天胜境大阵的控制,世间的任何武功秘籍都能修行。” “我不能保证茅家的后世子孙,一定能够踏上仙途修习仙法,但是我能保证若我能够成功,但凡茅家子孙有灵根,都可以收入我的门下细心栽培。” “若有违此誓言,让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如何?” 不如何? 可是,茅力阳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自戕都做不到,除了嘴上挑衅,他还能做什么?不想死就答应宣烨的要求,不想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就得配合宣烨行动。 况且答应了宣烨又如何,世上还有一个词叫阳奉阴违,等他恢复了自有,脱离了宣烨的掌控...... 宣烨好似从茅力阳脸上纠结的伤疤中,察觉到了茅力阳细微的心理变化,他轻描淡写地对茅力阳说道:“你一定听说过,迷雪宗伍克己和鲁长兴两位先天长老爆头而亡的消息,不少人以为是假消息。” “我想跟你说是,消息是真的。” “你要不要试一试,看看你的脑袋会不会……”宣烨恶趣味的抬起拢在袖笼中的两手,一边向外张开,一边恐吓地发出“嘭”一声声响。 茅力阳愣住了。 原来...... 茅力阳半信半疑,心存侥幸地苦笑着对宣烨说道:“国师已经拿住了我,又何必再跟我开这种恶心人玩笑?” “不是跟你开玩笑,是真心诚意想要跟你联手。”宣烨也苦笑着坦白道:“我也不用瞒你,我能让你身死道消死无葬身之地,付出的代价也极多。” “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我费尽心思让你明白这些,求的是你的一个心甘情愿。” “我也不妨跟你把话挑明了。这是你我有生之年最大的机遇,我若是能够成功,魔尊也好血魔也罢,我还能有办法治住他们,换作是安仙尊,她绝无胜算的道理。” “这不是我狂妄自大,你若是需要求证,等他日你自去问胡虎便是。我这国师府虽小,却比三大仙门跟问鼎们更亲近。我有的,他们都不曾有。” “你若不相信,你可以从你麾下中任意指定一人,且看我能不能让他爆头而亡,以此验证我有没有对你说真话。” 茅力阳没有错过机会,他当即说道:“当日,跟我一起来罗冕何在?你且让他来见我,让我见识你的手段。” “好说。”宣烨自信的笑道:“我料到你不信我。这种杀手锏不眼见为实,确实也难以让人信服。” 宣烨说罢,向右侧身转头,朝着身后提声下令道:“把人带进来。” 茅力阳转眼看向宣烨身后,在宣烨身后,坚硬的墙壁忽然被人撞破,宣平拖着一个人穿墙而入,随手把人扔在了宣烨的面前。 茅力阳眼睛仿佛被刺扎了一下,他没有看向地上的人,目光落在恢复正常的墙壁上,幻阵?他眼前所见竟然是幻阵?正在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 宣烨见茅力阳根本不看地上的人,只盯着他身后的墙壁若有所思,他从袖笼中伸出左手,露出左手中捏在掌心的阵盘,当着茅力阳的面,用袖笼拢着右手手指头,飞快地在阵牌上连连点击。 茅力阳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宣烨身后的墙壁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阳光明媚的寝房。宣烨正坐在屋子中央,在宣烨的左右两侧有茶桌,有衣柜,跟寻常的寝房没神什么两样。 宣烨得意的笑道:“茅堂主见谅,总要有些囚禁气氛才好跟你说话,话说到这里,我也不用再继续瞒你,也该让你知晓,我并没有要虐待你的意思。” 他转头对宣平简单地吩咐道:“把人放到茅堂主的床边,再把人弄醒。” 宣平依令而行,拎着罗冕放到了茅力阳的床边,让罗冕俯身趴伏在了床边,伸手点开了罗冕身上的穴道,转身退到了宣烨的身后。 第两千两百八十八章 收服2 茅力阳的目光猛地从阳光中缩回来,他被宣烨惊着了,用阵法遮掩住正午的阳光,让他自觉被囚禁在密室中,这等阵法造诣,至少超越了天胜境炼阵堂堂主。 他忽然明白宣烨为何会胆敢去算计仙尊,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经常在药堂附近出没,根本没能发现宣烨隐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偌大的家业,宣烨不是在发疯说梦话。 茅力阳的目光落到罗冕的身上,罗冕气息平稳,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用肉眼看不出罗冕有任何的不妥当,宣烨给罗冕服下了什么,会让罗冕爆头而亡? 转眼间,罗冕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他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茅力阳,对着茅力阳极其骇人的脸庞,惊叫起来:“茅堂主?!”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察觉到不对,又猛地倾身向前企图弥补,动作间他恍然发现茅力阳除了眼睛,其他什么也没有动,罗冕更加吃惊地叫道:“我这就替你解开穴道。” 他一边继续探身向前,一边警觉地转头扫向四周,突然发现就在近旁的宣烨和平安,他惊慌地回头,手指飞快地点向茅力阳的穴道,对着茅力阳急声道:“国师府心怀叵测……” 罗冕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了,“砰”一声闷响,他的脑袋毫无预兆地迸裂开来,血肉纷飞血光四溅中,有低微的“噗噗”声响起,那是两只眼珠子爆开的声音...... 茅力阳在目瞪口呆中,看见罗冕的脑袋碎裂成碎片,露出碗口大的脖子,鲜血“忽”一下从断裂的脖子中冲出来,鲜血喷泉般地升上半空,再从最高处劈头盖脸对着茅力阳往下掉落...... 罗冕残缺的身体顺着转身的力道,向着茅力阳倾斜过来,罗冕点向他穴道的手指头软塌塌地落下,连同飞溅的血雨一起砸落到茅力阳的身上,他盖在薄被里的僵直身体,清楚地感受到有温热湿润粘稠的液体覆盖住他。 茅力阳在宣烨和宣安的目不转睛的凝视中,垂下眼帘伸出舌头添向嘴边的血迹和碎肉,熟悉的血腥味刺激他舌头上敏感的味蕾神经,他嘴里的血肉碎片清晰地提醒他,宣烨所言非虚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一刻,茅力阳认命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连死都身不由己,还能如何反抗?怎么去跟宣烨斗?敬酒不吃吃罚酒,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吧嗒着嘴抬眼看向宣烨,宣烨接住茅力阳的目光,自得地说道:“如何?你能尝出我用了什么手段吗?除了跟我合作,你还有旁的路可走吗?” 没有。 他并没有尝出罗冕的血肉中有何不同,他自诩炼药之术至少能在三大仙门,不,能在天底下晋身前三之列,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换成罗润清,汤济源在这里,情形也不会比他更好。 万万没想到,宣烨的炼丹之术更在他们之上。 茅力阳咬紧牙关,沉声问道:“如常一般即可?” 宣烨不动声色:“可。” 茅力阳再问:“只需在必要的时候听令而行?” 宣烨点头道:“对。” 茅力阳确定道:“事成之后,茅家三代之内解脱天胜境大阵的控制,可以修习任何武功秘籍?若能修仙,你会收入门墙悉心栽培?” 宣烨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答应道:“是。” 茅力阳追加了一条:“不许控制其他茅家子孙?” 宣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 茅力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如此,我便跟你一起冒险一次。事若不济,你不能拉我去垫背,否则......” 宣烨干脆地答应道:“事若注定不成,我会留下你们,让你们伺机替我报仇。相信我,我若败了,仙尊,魔君,血魔,三足鼎立,世间动荡,你们会混战一场,不知何去何从?” “远不如我成事,能给世间安宁,对你更有益处。” 宣烨意味深长地对茅力阳笑道:“茅堂主既然想通了,且先睡上一觉。等你醒了,这里也能清理干净......” 宣烨的话音余音袅袅,茅力阳已经闭上了眼睛。 宣烨坐在轮椅上没动,他右手的手指头照样拢在袖笼中,继续点向左手的阵盘,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变化,正午阳光下的寝房消失,房间扩大成阴暗的牢房,两间并排敞开牢门的房间中,一间的床上躺着茅力阳,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是胡虎。 宣烨转头向右,对着睁开眼睛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的胡虎,笑眯眯地问道:“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胡虎目光闪烁,没有理会宣烨的问话。 宣烨收回两手拢入袖笼中,安放在双腿上,侧头对宣平吩咐道:“让胡掌门起身来,亲自查看究竟。” 宣平听令,径自走进牢房中,点开胡虎的穴道。他不等胡虎起身,又重新回到宣烨的身边,静立在一旁。 胡虎躺在床上并没有动。 宣烨呵呵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道:“真打算放过机会从容赴死?你跟茅力阳不同,他对阵法的见识有限,要收服他,多用点手段事半功倍。” “你不同。” 宣烨循循善诱道:“你见多识广,又不像茅力阳见过我的实力,对我的计划有几分胜算并无信心。我给你个机会,先看过这里的真假,再看过我如今炼丹的规模,借此推算出我的实力,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放心,你一心求死,我不会强求。” 胡虎终于动了。 他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故意地伸了伸懒腰,掀开薄被下床穿上鞋子,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理都没理宣烨和平安两人,径自穿过两人,踮着脚避开地上的血污,走到脖子上已经不再冒血的罗冕面前细看。 他没有怀疑罗冕真的死了,也没有试图尝一尝罗冕的血液和血肉,他俯身向前,专注地凝视着罗冕脖子上的伤口,试图从伤口断裂处,分辨出宣烨是如何取人性命的? 宣烨的目光落在胡虎干净的两只鞋子上,呵呵,胡虎根本不想死,胡虎若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在发现储物袋被人没收,身无长物之后,不会在意脚上的一双鞋子是否干净。 他等着胡虎的臣服。 第两千两百八十九章 收服3 胡虎并没有从罗冕脖子上断裂的伤口中发现端倪,他多少有些遗憾地转过身来,一身不吭地走到宣烨的面前站定,垂眼凝视着宣烨。 宣烨裂开嘴,好笑地对胡虎说道:“我虽不良于行,却也愿意陪你走一趟,能让你心服口服,也算是一件快事。” 宣平闻言,上前推着宣烨,带路率先出了‘囚室’的大门。 待胡虎慢吞吞跟着他们出门,眼前骤然明亮的阳光,方才让他发现,他跟茅力阳所在的地方不是囚牢,是寻常的两人间。他有些后悔,刚才他怎么就没试一下那些牢房样粗重的栏杆,究竟是真是假? 宣烨仿佛有读心术,他回身转头对着胡虎说道:“你要不要回去,再看看里面是不是幻阵?” 胡虎似有似无低哼一声,主动带头往前走去,边走边四处张望。一个小小幻阵是真是假有何要紧,茅力阳已然屈服,沦为宣烨的爪牙,探查宣烨的家底保住天行峰才更重要,要不要跟宣烨联手,决定权在他不在宣烨。 宣烨自吹自擂跟问鼎门更亲近,可三千年了,他这国师府一直沦为世俗朝廷的附庸,听令于凡人,这并不是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胡虎肆无忌惮的四处打量,入目之处,皆是整齐干净的房舍,极目望向远处,两山环抱之间的这片山谷,少说也有数千间房舍,宣烨暗藏了这么多人,这里是哪里? 宣烨不良于行......不等胡虎多猜想,他的背后传来宣烨戏谑的叫声:“胡掌门请回头看。” 胡虎转过身来。 然后,他吃惊地定住了身形。 在他的身后,有一片更大的平原被夹杂在两山环抱之间,地形看上去像是一大一小两个葫芦被群山环绕,小的是住宿之地,大的......左边被规整成了炼丹之地,他随风闻到了药材的香味,右边有淡薄的烟尘升腾,看上去像是跑马练兵之地。 不对,胡虎的目光极力向着更远处张望......极远处的山谷之外,好似还有山谷,这里的地形不是两个葫芦,而是一串糖葫芦?耳边响起潺潺的流水声,拥抱着山谷平原之地的山峰上,还有瀑布飞泄而下。 胡虎深深的吸气,药香之中还有花香......这里到底是哪里?宣烨竟然能够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宣烨没有错过胡虎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诧异,羡慕嫉妒,他得意地低声笑道:“如何?相比你天行峰的藏身之地如何?有没有一处能比得上我这里?” 自然是比不上。 这样的地形地势可遇而不可求。 胡虎的目光努力向着最远处延伸,想要看清楚群山之后,是不是有阵法?真没想到不留山下竟然有一处,宣烨自信拿住了他,不怕他出去之后会带人来抢夺? 片刻后他悻悻地收回了目光。太远了,不走到近旁,难以分辨眼前的一切是否是被阵法覆盖,若是国师府能借用问鼎门的阵法做遮掩,躲过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探查,宣烨或许真有本事成事? 胡虎头也不回地要求道:“先看炼丹房。” 宣烨哪里会怕他提要求,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可。” “不过,为了不打扰旁人行事,我会撑开阵法,不让人看见你。你若不停招呼胡乱行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胡虎轻哼一声,率先转向炼丹的地方,他对‘天人丹’和‘仙人丹’也很好奇。 在他的背后,宣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棋盘样,极其古朴的阵盘,右手五指飞快地在阵盘上点动,伴随着风声,有似有似无的‘嗡鸣’声响起,径直笼罩在胡虎的身周。 胡虎不满地顿住了脚步,侧头不屑地看向后方的宣烨,轻蔑地说道:“你若是打算只让我看幻阵,我不去也罢。我死了,且看你如何成事。” 宣烨半点也不恼怒,他和缓地对胡虎解释道:“人多眼杂。我不是防备你,是不愿意把你暗中的身份泄露出去,总要多给你留一条后路也好让你心甘情愿地联手不是?你若是不怕万一身份泄露,那......” 胡虎转回头去,再次举步向前,留下宣烨在他身后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跟他斗,胡虎还太嫩了点儿。 宣烨由着胡虎带路四处乱走乱逛,胡虎得了宣烨提醒,也没有想要冲出阵法显露出行迹来。一个时辰后,胡虎对宣烨不客气地要求道:“走路太慢了。” “要不你放开我穴道,让我用轻功自行查看。要不你给我找匹马来,让我骑行着四处逛一圈,最多一天一夜,我必定回来找你。” “不行。”宣烨第一次拒绝了胡虎,“我对你够宽容了,让你随意看过了药房,炼丹房,储丹房,该看的你已经看过了,其他的不看也罢。” “除了炼药的丹方之外,其他的跟你天行峰的布置相差无几,都是沿袭昔日神仙门派的那些规矩,看与不看有甚要紧?” “要紧的是你看过了储丹房,看过了刚刚送走的丹药,应该能够估量出外面高端的战力有多少?应该能够估算出有这些人在可以消耗天鹰宗和飞云门多少先天高手?天行峰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这里的兵马你指望不上,这些人一半要留在这里,一半要上战场......” 宣烨顿了顿,到底还是跟胡虎交底道:“我充其量能替你消灭天鹰宗顶级战力三成。剩下的七成中,有三四成会在天行峰闭死关,根本不会掺和门派的纷争,你需要对付的是剩下的三成先天高手。” “别跟我说你做不到,你若不成全我,我临死前必然把南宫掌门放出来,让天行峰永远成为地底的老鼠,湮没在历史故纸堆中,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坦白跟你说,我若不能夺舍安馨成为仙尊,我身死道消,尔等天行峰嫡枝嫡系跟我也没有两样,安仙尊不会放过你们。” “你若不帮我,等我成功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天行峰余孽藏在暗处伺机而动,首先要对付的便是你们。” “帮与不帮你们都占不到便宜。” 宣烨对着不为所动,神情桀骜不驯,视死如归的胡虎,最后劝说道:“你借着铁枪门现于人前,不正是不甘心一直藏身于暗处吗?” “错过了这个机会,天行峰再也不可能夺回天鹰宗。你身为天行峰幸存的嫡枝嫡系首领,连试都不曾试过一回,临死之前,你心中就没有一丝的遗憾和后悔吗?” 第两千两百九十章 收服4 眼见着宣烨失去了耐性,立即就要一个答案,胡虎真的遗憾了,他还没有趁机把宣烨的家底弄清楚。 至于说到夺回天鹰宗的唯一的机会,宣烨说对了一句话,他身为天行峰最后的首领,在局势还能可进可退之时,绝不会轻易错过最后的机会。 不过,他痛恨宣烨借此拿捏住他,胡虎狮子大开口道:“想让我出力,不想让我坏了你的大事,你库房中我看见过的‘天人丹’和‘仙人丹’我全部都要。” “别跟我说你要应付四面八方,没有这些丹药无法交代。我若是没有这些丹药,绝对不会以卵击石去跟天鹰宗斗,你饥不择食我却无需押上家底跟你去送死。” “你也别跟我说且先拿走一部分,日后你再补给我。我没有那样的闲工夫,你我之间也没有那样的交情。” 胡虎侧身微微转头,斜睨着宣烨故意刺激道:“这一锤子买卖,我不过是姑且一试。” “我拿走了丹药,给你约好了时日,自会整顿人马伺机而动。你们要是能够如约发动攻击,并且显现出获胜的可能,我不会错过机会。” “若你们发动了,又无半分胜算,我的人会按兵不动照样藏在暗处。反正你拿捏住了我的性命,一条性命而已。我等着你,临死前取了我的性命。” “要不要赌一把,你看着办。” “要赌,你立刻把我的储物袋原封不动地还给我,再把丹药奉上,我即刻回去集结人马。你要是赌不起,我死了,你且等着我的人先灭了你这药堂。” 胡虎转回头,输人不输阵的轻哼一声:“我的命会那么不值钱吗?别以为我的人不敢动你。天鹰宗飞云门视你为眼中钉,在他们的眼中,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留着你炼丹是让三国朝廷在火上多烤一会儿。” “他们用‘天人丹’,‘仙人丹’涸泽而渔。” 胡虎嗤笑出声,倨傲地背起了双手,“用丹药堆出来的伪先天,到底比不过真材实料的真先天。到最后,三国之战不管是谁胜谁负,但凡能从你手中拿到丹药的人,都逃不出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天罗地网。” “不管谁胜谁负,伪先天都会被逐一绞杀,最终的胜利依然是神仙门派。我言尽于此,要不要赌一把,悉听尊便。” 胡虎也是个狠角色,先前一直对宣烨不理不睬,半个字也不想跟宣烨多说,一旦开口说起来却处处击中宣烨的要害,让宣烨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宣烨闻言苦笑道:“你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还有退路吗?退便是死。偏生我还不想死。好歹也要保住我这国师府,完成国师府的使命,为国师府找好接班人......” 宣烨意犹未尽地顿了顿,仿佛极其无奈般叹息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我也有条件。天行峰消息灵通,我需要你提供消息给我,让我能从中找到最好的机会。你也别急着拒绝我跟我划清界限。我成了,对你没有坏处。我败了,你猜他们能不能从我这里找到你们的蛛丝马迹?” 宣烨明目张胆地威胁道:“我也跟你交个底,我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临死前,定要拖着所有人跟我一起下地狱,哪怕是仙尊也一样。” “行。”胡虎张开两臂,“唰”一声抖动着震动袖子,转过身来再度背起双手,干脆地答应道:“你不怕我给你假消息,我就给你送消息。” 胡虎背着手,大踏步地走向宣烨,“走走走,事不宜迟,赶紧把储物袋给我,把丹药给我,我急着回去,你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你要的消息,你派人去铁枪门取。” 胡虎反客为主,返身越过宣烨,主动带路往来路返回去。 宣烨没有阻止胡虎,他挥了挥手,让宣平推着轮椅慢吞吞跟上胡虎的脚步,顺从地跟着胡虎一起返回去。 胡虎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风,颇有几分志得意满,胜过了宣烨的自高自大。宣烨跟在胡虎的身后,不着痕迹地撑开了隔音阵法,对着宣平吩咐道: “派三个人跟着胡虎出山,跟领头的说,让其中一人假装对国师府不满,争取被胡虎收买。等到了铁枪门,找机会在胡虎的面前,让被收买的弟子爆头而亡,以儆效尤。” 宣烨看着胡虎的背影,轻声冷哼道:“别让胡虎以为出了不留山,我对他便没辙了。让领头的警告胡虎,不要妄想撤除我的禁制,万一我没想要他死,他自己把自己弄死了,那可太可惜了。” “其他人跟我联手我信不过。我的底线是:胡虎若是实在介意,事成之后,我可以替他解除禁制,还可以把天鹰宗和飞云门都送给他。这些话,可以暗中让铁枪门胡霸,胡林两个先天长老知晓。” 宣平低声答应道:“是。” 宣平想了想,到底忍不住提醒道:“万一胡虎言而无信,阳奉阴违暗中出卖师尊,该如何是好?” “他不会的。”宣仪笃定地蔑视道:“不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人很难克制自己的野心。别说胡虎还不想死。他就真要死了,临死之前,他无论如何要试一试。” “事败,他出卖我已经来不及,天鹰宗绝对不会放过他。况且,只要他的人做好了准备,我们可以先把他们暴露出来,让他们不得不率先发动进攻。” “到时候,求着我们尽快出手的只会是他。” 宣平心悦诚服道:“师尊高明。” ...... 两个时辰后,当明月高悬在西天,把清辉洒向不留山的时候,有一队包裹着马蹄的马队,从国师府药堂后门出来,顺着官道一路向东疾驰,看上去像是寻常的去望京城送丹药的队伍。 一个时辰后,有四骑暗中脱离马队,冲入路边的树林中,藏身其中静候着马队远去。 半个时辰后,藏入树林中的四人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们重新现身出来,在官道上向西奔驰了三十里,从十字路口转头向南去了。 这四人中骑行在最前方的人,正是迫不及待从不留山脱身,急着返回铁枪门的胡虎。他拿到了他想要的丹药,急切地想要把丹药带回去,尽快培养出伪先天高手,争取能跟天鹰宗拼一把。 南宫翎失踪,安馨若三个月内不会现身,等他掌管了天鹰宗,飞云门的掌门到底不能多管天鹰宗的内讧。 这确实是个机会。 或许真是他有生之年,重掌天鹰宗的唯一机会,他不能错过了。 同样的月光下,申国中路军的营地和西路军的营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夜半时分,霍迪国的大军突然现身,猝不及防地对着申国两路大军发起了进攻。 第两千两百九十一章 蹊跷1 霍迪国大军袭营,申国军队在短暂的惊慌之后,迅速稳定阵脚,依仗大营内事先设下的重重关卡,跟霍迪国骑兵硬碰硬厮杀起来。 喊杀声震天响,奔驰的马蹄声犹如索命鼓点,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激发起搏杀血性。帐篷被人点燃,烈火中敌我双方全都杀红了眼,暗夜中只管手起刀落,杀人活命...... 待到天明时分,霍迪国鸣金收兵的时候,面对着被敌人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兵营,随明治身为申国东路军的将领,在中路军众将领面前力排众议,坚持大军后撤,退向后方的城池据城坚守,跟霍迪国打持久战。 无他,霍迪国两面受敌,必然无法久战,唾手把后背让给卫国军队,让卫国人攻城略地。 西路军中,安怀信战后清点人马,骇然发现一夜之间,他麾下死伤人数将近三成,此战乃是他攻入霍迪国之后,前所未有之大败。 冲动之下,他原本有即刻整军带兵追杀敌人,报仇雪恨的念头,可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毫不犹豫地下令撤军回防,同样做出了据城坚守,以慢打快的决定。 不约而同的撤退收缩中,不论是随明治还是安怀信,都从霍迪国的突袭中,察觉到了异常。 此战,他们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们行之有效的消息系统在这一战中失灵,让他们犹如瞎子般失去了眼睛,他们需要找到原因,避免更大的伤亡。 更多的人被派出去探查消息,不等打探消息的人送回消息来,第二天清晨,围城叫阵的霍迪国将领,直接叫破了缘由:“申国的龟孙子们,敢不敢出来跟爷爷单挑,光明正大一战?!” “没有了你们的奸细,爷爷要把你们一个个斩落马下,一座座收回被你们夺走的城池。” “申国的龟孙子们,爷爷看不起你们!爷爷军中没有了你们的奸细,爷爷要把你们杀得屁滚尿流,一路滚回申国去!” 一语点醒梦中人。 申国军队中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们这才分头把消息传回门中,飞云门和天鹰宗分别清查下去,赫然发现去霍迪国军中历练的弟子,但凡是显露出背景的,全都被集中囚禁起来。 霍迪国美名其曰要让他们去执行秘密的任务,实则把他们聚拢到了炼制兵器的地方,没收了他们全部的私人财物,宣称替集中保管起来,夜以继日驱使他们霍迪国炼制兵器。 军中剩下没有暴露身份的,也因为霍迪国加强了消息封锁,又施行连坐制防止行军消息泄露,一时间还真没有消息能够被传出来...... 面对霍迪国将领嚣张的叫阵,随明治和安怀信都没能忍住脾气,打开城门带人去迎战敌人。众目睽睽之下,双方将领单人独骑,一场单挑大战之后,他们艰难地在即将获胜之时,两人都遭遇到霍迪国敌阵中暗箭的偷袭。 面对突然射向安怀信的连环暗箭,危急关头,跟随安怀信出城的兵士中,有人挺身而出,张弓搭箭用一连串的连环箭还击,不仅击落了暗箭,还将暗中偷袭之人射落马下。 安怀信也不负众望,趁着对阵的霍迪国将领,被后方的落马声惊吓分心的时候,手起刀落直接将其斩落马下。 血溅三尺。 叫阵的霍迪国将领的头颅飞上天空,向后落在霍迪国众人的马前,剩下的没有头颅的身体,被坐下的骏马带着继续向前冲,手中挥舞的长刀“砰”一声,被安怀信回枪一格,那人的身体顺着紧握长刀的双手后仰,身体和长刀一起落地,被坐骑拖着冲向安怀信身后的护卫。 那将领的随从被落地的头颅惊吓,有人惊叫一声,仓皇地调转马头,驱马转身便逃。一有人逃,其他人也跟着逃了。呼啦啦的奔马,绕过落马的射箭之人,留下他的坐骑,刹那间夺路远去。 安怀信名声在外,最喜欢乘胜追击,此时不逃,等安怀信缓过手来,他们根本不会有机会逃跑。不料,安怀信却出人意料地及时勒住马缰,并没有追上去。 他罕有地横刀立马勒住了马缰,乃是听见身后有传音入密,急切地对他提醒道:“射箭偷袭之人,乃是先天二境高手,当心上当!” 安怀信没有错过机会,他向后挥手,对着已经拖住敌军将领无头尸体的随从,沉声下令道:“把敌人的尸体都拖进城去。” 霍迪国军中忽然出现众多的先天高手,他们都猜测可能是用丹药催出来的。今日射杀的这具尸体,或许能证实他们的猜想。 没等兵将们听令而行,那个张弓搭箭替安怀信抵挡暗箭的兵士,再度射出连环箭,向着地上的尸体激射而去。面对爆射而至的箭枝,侧身躺倒在地上的‘尸体’忽然动了,他捂着左胸上的箭枝从地上飞跃起来,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落在马背上,紧跟在逃窜的马队后面逃走了。 射箭的先天高手见状,接连射出箭支追杀,奈何那人受伤之后身受依然敏捷,躲过了射出的两支箭支,剩下的最后一只箭支射中了他坐骑的屁股,受伤的马匹嘶叫一声,加快速度逃出了射程。 突然的变故,把大家吓了一条。 安怀信从那人狼狈逃窜的背影上收回来,落在射空在地上的三支连环箭上,箭支深入地下,没入了三分之一的长度,那人若不逃,定然会被钉死在地上。 真是可惜了。 安怀信沉下脸庞,若是没有后方的先天高手提醒,待他策马追击敌人,路过逃跑的‘尸体’之时,不是正好送上门去送死?!没想到,战场之上,这等佯装诈死的江湖手段也用上来了。 他再度沉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再有敌人叫阵挑衅,悬赏军中好手出城应敌。每取敌将首级五枚,擢升一级。” 他身后的人轰然叫好,对先天高手而言,没有比这个更快的晋升之道了。 安怀信有先天高手护持侥幸逃过一劫,中路军中,随明治就没有安怀信这样的好运气了。跟随他出城应战的护卫中,武功境界最高的也才先天下九境的境界。 面对对战中先天高手的暗箭偷袭,随明治百忙之中堪堪躲过了其中的两箭,第三箭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第两千两百九十二章 蹊跷2 危急关头,随明治略微扭过身体,用身体的左侧迎向必无可避的箭支......“噗”一声轻响,剧痛袭来,箭支射中他左胸略微偏上的位置,他的左手骤然失力,高举的长枪,忽然变得沉重无比。 对战的霍迪国将领没有错过机会,手中挥舞的长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随明治的脖子直砍过来。 随明治心中一片冰凉,他左手失力,右手单手握紧长枪已经极为勉强,再想要抵御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绝无可能。 生死之间,他略微有点遗憾,他马革裹尸死于霍迪国敌将之手,那个曾经击败他的绝色少女,恐怕连消息都不会收到。她高高在上成了飞云门的掌门,换作是她在这里,面对霍迪国的暗箭偷袭,举手投足间必能化解危险。 他不怕死。 唯一遗憾的是,他念念不忘她,他心仪她,却未能将心中的思慕之情,亲口对她说出来,实乃生平之憾! 电光火石间,“叮叮叮”三声兵器相击的脆响响起,砍向随明治脖子的长刀,被连环箭支射中,堪堪向上扬起,随明治抓住一丝生机,双腿用力夹紧坐骑,坐下战马猛地向前奔突,斜刺里向前冲过对战的敌军将领,极速转了一个小半圈儿,掉头向后飞窜奔向城门。 随明治大惊,他情急之下没能自如地控制坐骑,此刻把后背的空门坦露给敌人,刚才偷袭他的先天高手,必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这一次他背对敌人,连躲避敌人暗算的机会都没有。 完蛋了。 正当随明治以为逃无可逃的时候,面前的城墙上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百里文华,你躲在霍迪国的军队里作甚?!你一个卫国人,跟霍迪国人狼狈为奸,偷袭我国将领,你百里家族想要再一次灭门?!” 躲在人群中放暗箭的百里文华,万万没有想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城墙上居然还有人能把他一眼给认出来,他略维愣了一下,就这么短暂的片刻迟疑,给了随明治逃生的机会。 随明治护卫冲了上去,把随明治团团围住,拥着他一起冲向城门口。城墙上的叫骂声还在继续,“百里文华,你等着!我这就下来取你性命!!你若敢逃,我发誓会即刻带人去百里镇,把百里家族再次烧得片甲不留。” 城头上不依不饶的叫骂声,激起了百里文华的凶性,百里家族差点被火烧灭门的情形是他心中最隐秘的痛处,再次被施伟光当众撕开了伤疤,让他的一颗心都在滴血。 百里文华仰起头也高声喝骂起来:“施伟光!你个龟儿子瞎眼了,老子何曾隐藏过?!老子就是要帮着霍迪国把你们杀回申国去,让你们灭国!让你们没有存身之地,报仇雪恨!!” “你个胆小如鼠的龟儿子,躲在城墙后连城门也不敢出来,把先天高手的脸都丢尽了,你不配为皇家供奉!明光堂有你这样的败类,乃是江湖门派的耻辱!!” “爷爷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下来,爷爷今日要当众将你斩于马下,用你的人头血祭我百里家族无辜枉死的众人!!!” 跟着福王刚刚赶到的施伟光,被百里文华叫嚣气得直跳脚,他厉声呼喝道:“百里老贼,你等着!老子取了你的性命,带人彻底灭了百里家族,一个不留!!!” 施伟光撇下福王和朱启生,一边旋风一般卷下楼去,一边对朱启生说道:“当日我们不该急着退走,就该把百里家族杀光灭绝干净!” “如今连百里文华这样行将就木的人,不知从哪里修成了先天高手,都敢欺上门来指着我的鼻子跟我叫板,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爷,且稍候老夫片刻,待我取了百里文华项上人头,张扬王爷的威风!!” 施伟光急不可耐地要冲出城去杀人立威,福王却是个胆小的,他赶紧转头看向朱启生。朱启生生平最恨人挑衅,当初夜袭火烧百里山庄,也有他一份功劳,他接着福王探寻的目光,直接对福王点头道:“我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福王心中最挂念的不是百里文华,他急声对朱启生吩咐道:“先救随小将军要紧。” 朱启生答应一声,迅速点了人手,紧跟在施伟光的身后纵马出城。 他在城门洞口中见着随明治浑身浴血,被随从簇拥着进城,朱启生定睛细看,之间长箭穿透了随明治左肩的铠甲,看中箭的方向和位置,距离心脏要害之处至少还有三寸。 朱启生见随明治并没有性命之忧,他对着随明治叫喊道:“随小将军,福王带着御医来了,赶紧让御医给你救治,我这就出城把百里文华的人头摘下,给随小将军报仇。” 随明治脸色青白,却仍旧用右手捂着胸口,朗声对朱启生笑道:“末将静候大供奉手刃敌将,等着大供奉回来给大供奉庆功。” 两队人马擦肩而过,朱启生就这么稍微耽误了片刻,等他带着人策马赶到的时候,施伟光和百里文华已经弃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一剑搏命拼杀起来。 明光堂擅长用枪。 此刻施伟光手中却是一把薄刃长刀,只见他刀随人走,刀光闪烁间护住浑身要害的同时,刀锋刁钻地砍向百里文华的脖子和前胸要命之处,他随急欲建功,企图快速把百里文华斩于刀下,却依旧十分老道地先护住了自己。 百里文华的手中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面对施伟光的步步紧逼,百里文华剑走龙蛇,见招拆招只守不攻,气定神闲没有急于抢攻...... “叮叮叮”刀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在众人的眼中施伟光和百里文华刀来剑往,两人的身形极速移动变幻,眼花缭乱中两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难分胜负。 太出人意料了。 要知道施伟光成名已久,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天下闻名,在没有先天三境的世俗朝廷,他就是最顶尖的武力存在。 百里文华又是谁,不过是在先天下九境徘徊,摸不着先天门槛的等死之人,早就随着百里家族的没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他若不主动现身出来,认识他的人十有八九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百里文华就算是有天大机缘勉强成就了先天,也绝不该是施伟光的对手。 这两人怎么可能斗成平手?! 第两千两百九十三章 蹊跷3 眼见着百里文华即将在施伟光的刀下,安然过了一百招没有显露出败迹,前来叫阵的霍迪国将领兴奋起来,他讥笑着出声道:“哈哈哈,难怪要龟缩在城中不敢应战!申国无人!!”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霍迪国有神丹,能够助修习武功之人晋升先天,在先天境界之上也有神丹,能助人提升境界更进一步。” “百里掌门长老服用了我霍迪国的丹药,神功大涨,你们的皇家供奉不是他的对手!” “除非你们一直龟缩在城池中,只要你们敢出来应战,我霍迪国的先天高手会把你们的先天高手,军中将领逐一干掉。” “哈哈哈,很快你们就要屁滚尿流滚回去!我霍迪国的铁骑,会跟着先天高手一路踏平申国城池,不想跟着申国一起被灭国的,赶紧打开城门出来投诚,神丹有限,早来早有,晚来就没有!” “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百里长老就在眼前,皇家供奉不是对手,还不赶快弃暗投明,开城投降?!” 这人实在聒噪的紧,正在观战的朱启生慢吞吞地张弓搭箭,抬手瞄准了他。那个将领并不认识朱启生,眼见着朱启生动作缓慢,还企图射杀他,他哈哈大笑起来:“爷爷这里不收无名之辈。” 他抬手指向朱启生,狂妄地叫嚣道:“谁杀了他,投诚到爷爷军中来,爷爷给他一个百夫长,外加三枚神丹,助他成就先天……” “嗡”一声轻响,朱启生张开的箭支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得意洋洋的霍迪国将领。“夺”一声轻响,敌军将领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被箭支的力量撞得飞起,人从马上飞起来向后坠地。 “咚”一声巨响,那个将领“噗”一口吐出一口鲜血,仰躺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 正在跟施伟光缠斗的百里文华反守为攻,“刷刷”两箭逼开施伟光,极速抽身而退,百忙中向着朱启生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惊叫出声:“朱启生!你藏在暗处偷偷摸摸杀人?!你不是皇家大供奉吗?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句话叫完,再次疾身而退,边退边下令道:“射箭!”百里文华不敢留了,朱启生在这里,他稍微一犹豫,一条命真要搭在这里。 不得不说,霍迪国的士兵还是有血性的,百里文华一声令下,饶是领头的将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明知对面的人是皇家大供奉,他们还是听令抽出弓箭,张弓搭箭...... 朱启生哪里会给他们机会,他一边驱马向前,射出连环箭支,射向张弓搭箭对准施伟光的霍迪国兵士,一边提声下令道:“杀!” 施伟光更是连声叫喊道:“百里文华,你敢逃?!” 他提起轻功向着百里文华追去,随手从荷包中掏出暗器,向着百里文华射去。朱启生在他身后皱起了眉头,若不是顾忌着误伤施伟光,他射杀百里文华更加容易。 施伟光不管不顾起来,向来不顾大局...... 霍迪国士兵下饺子般被朱启生射落马下,再胆肥的兵士也被这等架势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有人弃了手中的弓箭策马调头便逃。 朱启生眼睁睁看着百里文华逃入霍迪国兵将中,飞身上马,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往后逃。他赶紧对施伟光传音道:“你停下,让我射杀百里文华。” 施伟光停住了脚步,朱启生手中的长箭对准百里文华的后背心,嗡鸣声接连响起,连环箭支向着百里文华扑了过去。 百里文华听见后面的风声,情知不妙,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向着身旁的霍迪国士兵飞掠过去,他在半空中避过朱启生的箭支,一把抓起骑行中的霍迪国士兵,伸手点住士兵的穴道,一边下落在奔驰的战马上坐下,一边反手把士兵抵挡在了后背上。 “夺夺夺”几声闷响,百里文华被后背巨大的推力推到向前,俯身紧贴在马背上,他从后背的力道中清楚地察觉,朱启生的境界定然升到了先天三境。但凡他找不到更好的隐蔽办法,他无法避开朱启生的射杀。 情急之中,他一边斜刺里在马队中穿插,利用其它士兵的身影躲避后方的箭支,一边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霍迪国刚刚建起来的营地,大声嘶吼道:“卫军来袭,出营迎敌!” 他的暴喝声一落,霍迪国的营地中响起了号角声。号角声一起,城墙上勇毅侯急声对福王请命道:“王爷,霍迪国中先天高手确实不少,两位供奉若无人接应,只怕会有危险。” “我愿率军出城接应。” 福王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也好。” 他怕了。 城头下说的话,他都听见了,百里文华惊讶大供奉朱启生为何会在这里,等霍迪国的贼子回过神来,他们的先天高手首当其冲要对付的便是他。朱启生和施伟光两人不在,没有先天高手护卫,就算有千军万马保护,他都危险了。 勇毅侯得令,刻不容缓地点了五万人马冲出城去,福王高踞在城头,眼见着百里文华惊险万分地利用霍迪国士兵的遮挡,躲过了朱启生的射杀,在半路上,被冲出军营的霍迪国接应住,反过头来,向着朱启生和施伟光反杀过来。 面对潮水般冲过来的霍迪国军队,逃跑的变成了朱启生和施伟光等人,不到一千人的队伍,在黑压压还不到尽头的霍迪国军队的衬托下,活生生犹如丧家之犬...... 追在最前面的五个黑衣人,边纵马疾驰,边张弓搭箭射杀前方的卫国兵将。福王清楚地从他们飞射长箭的力道和箭无虚发中,发现五人的武功全都在他之上。 等到百里文华也纵马冲入五人中,他看得更为清楚,五人的武功都不在百里文华之下。六个先天二境高手对上朱启生和施伟光,朱启生和施伟光恐怕...... 福王的目光落在勇毅侯的身上,勇毅侯手执长刀,纵马扬刀,对着前方如狼似虎的霍迪国兵将,无畏无惧地高喝道:“杀!” 福王的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铁血悍将对上先天高手,勇毅侯还有活路吗? 第两千两百九十四章 蹊跷4 迎着勇毅候的厉声高喝,朱启生勒住马缰,极速调转马头,也提声杀气腾腾地喝道:“援军已至,调头回去,杀!” 这是他身为皇家大供奉第一次出击,在众目睽睽之下,没能杀了百里文华立威,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朱启生恼羞成怒,誓要取了百里文华的人头。 施伟光更是怒火中烧,他紧跟着朱启生调转马头,怒气冲冲的高喝道:“用丹药堆出来的伪先天,无甚可惧!老子今日要用伪先天的人头祭旗,为福王立威,为国争光!” 两个先天高手冲在了最前面。 紧跟着他们掉头发起冲锋的兵将们果真发现,对面的伪先天张弓搭箭射向当先两个皇家供奉的箭支攻势再猛,也快不过朱启生和施伟光反攻,雨点般的箭支被两人在半空中击落,吸引了对方先天高手的火力,护住他们身后的兵将。 一时间,士气大振。 勇毅侯趁机后来居上,紧跟在两人身后,怒声咆哮引动身后的大军:“杀!” “杀!杀!!杀!!!” 紧跟在勇毅侯身后的卫国兵将,也跟着勇毅侯齐声怒吼,整齐地高举武器纵马疾驰,奋勇争先冲向扑面而来的霍迪国骑兵。 城墙上观战的福王血脉偾张,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第一次见识两军正面交战,眼前的景象太惊险也太壮观,金戈铁马的气息激动着他,也想要去冲锋陷阵!! 对面的霍迪国军队也不甘示弱,有人高声叫喊道:“卫国的胆小鬼终于出来了!” “杀!杀穿他们,不要让他们逃回去!!杀!杀光他们,回去领赏!!” 距离太远,福王看不清霍迪国中叫喊的人在何处,可他分明感受到叫喊声过后,霍迪国蛮子的喊杀声中,有了莫名的兴奋。 福王在心里轻哼一声:“哼!” 他还不信了,敌人有何本事,能杀穿卫国的军队?若不是霍迪国军中突然冒出来众多的伪先天,他们何至于据城防守?早该冲出城去跟安国公会合一处,占据霍迪国三分之一的土地,拿捏着条件跟霍迪国和谈。 福王的目光落在最前方的朱启生,施伟光的身上,只要朱启生和施伟光能杀了这些伪先天,今日哪怕是把城中的守军都派出去,他也要杀得霍迪国人屁滚尿流,以此立威。他要是能趁机率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北上,穿越千里的距离跟安国公会师,那就更加完美了。 在福王期待的目光中,冲在最前面的朱启生和施伟光,跟霍迪国的六个先天高手距离越来越近,八个人齐刷刷地放弃了继续射箭,收回弓箭抽出兵器。 双方都气势汹汹地高举着兵器,齐声叫喊道:“杀!” 他们在短兵相接,即将相互冲撞到一起的那一刻,八个人不约而同从战马上飞腾起来,暗器在空中飞射,叮叮当当击落暗器的声音不绝于耳…… 霍迪国六个伪先天高手,有四人默契地围上了朱启生,百里文华和另一个人黑衣人联手,一起截住了施伟光。 只听百里文华阴沉地冷笑道:“施伟光,你们毁我百里山庄,杀我百里族人,今日我要你们偿命!” “呸!”施伟光针锋相对的讥讽道:“该偿命的是你!你跟百里文樱为了无忧花,去卫国偷袭,杀人抢夺的时候,注定了百里家族要灭族!他们全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有脸扬言要报仇?!百里文樱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霍迪国江湖门派联手灭了你卫国玄青门,天大的仇恨早已结下,你居然还有脸认贼作父,跟霍迪国人厮混在一起?!今日之后,不仅申国江湖要对付百里家族,连卫国江湖也不会放过百里家族,必要杀之而后快!” “你这等毫无廉耻的卖国贼,怎么敢在我面前说报仇?!你早该死了!今天,我替老天爷收了你!!为申国,为卫国报仇!!!” 施伟光嘴里骂得痛快,手下却被百里文华和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他嘴里不饶人地噼里啪啦骂道:“丹药堆出来的就是伪先天,不敢跟爷爷单打独斗,只敢一起围攻爷爷。” “龟孙子!等大供奉腾出手来,也让你们尝尝真先天联手的滋味。” 施伟光话音未落,百里文华的剑锋划过他的后背,施伟光单薄的夏衫被拉开,血色刹那间喷涌出来湿透衣衫,施伟光倾身向前,惊险地避开前方封堵的剑锋,眼看就要落在地上,被上方的两人联手封堵在下方。 施伟光危殆! 正当施伟光一颗心落到谷底,打算施用毒粉跟两人同归于尽的时候,后方传来勇毅侯的大喝声,“施供奉,我来助你!” 呼啸的风声从右后侧传来,一杆长枪间不容发插入施伟光的脚下,施伟光脚尖轻点在长枪的中间,下坠的身体顺着斜插的长枪向上连点几步,一个鹞子翻身飞腾起来,左手挥出一蓬暗器。 暗器一出手,百里文华和黑人蜚声而退,施伟光借机在半空中使出千金坠,身体笔直下落,脚尖再度轻点在长枪上,用另一只的脚背勾起长江的枪尾。 他借势拔起地上的长枪,左手握住枪尾,飞身向前,长枪的枪尖在地上接连点动,借力飞跃上坐骑,反手将长枪扔回给勇毅候。 他这一连串动作毫不犹豫,直接拖开了跟百里文华和黑衣人的距离,后方的勇毅侯直接带人冲过来,杀向了迎头而来的霍迪国兵将。 施伟光对上先天下的霍迪国兵将,才有机会多看朱启生一眼,朱启生对上的四个黑衣人,武功都不如朱启生,可四人联手却把朱启生逼迫得浑身浴血,身上淡青色的衣袍上拉上了至少十条伤口。 施伟光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真先天三境遇上修习合击之术的伪先天二境,会如此狼狈,朱启生若是不敌,他和勇毅侯性命不保,那还战什么战?! 施伟光心生退意,此刻他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逃跑...... 关键时刻,勇毅侯一声怒吼:“生死有命!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福王就在城头看着我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为了申国,杀!!!” 第两千两百九十五章 蹊跷5 施伟光打消了临阵独自逃脱的念想。他确实能逃,可他有家人还有门派,他也躲不过日后的清算。时也命也,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他已经判断出,他和朱启生逃不过面前六个伪先天的围攻,连勇毅侯也知道他们是死路一条,临死前要多杀几人够本。施伟光的目光定向百里文华,他死也要拉百里文华垫背。 施伟光手中扣紧一把暗器,向着百里文华飞掠而去……他专注于要杀了百里文华,没有看见朱启生在四个黑人的围攻之下,身上又添了十来道伤口,左支右绌中难以为继。 倒是勇毅候在乱军当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及时发现朱启生危殆,他调转马头像着朱启生冲去,边冲边叫喊道:“军中高手何在?快救援大供奉!” 他叫声一落,不远处忽然有八个身影,从马背上纵身而起,提起轻功在身旁卫国骑兵的身上一路踩踏着借力,挥舞着长剑抵挡四面八方射向他们的暗器和箭支,向着朱启生的方向冲过去...... 朱启生的目光扫过赶来救援的八人,心中略微有点失望,这八人都不是先天高手,他们的轻功虽然卓绝,可他们的武功最多也就在先天下九境,这样的人对上四个伪先天二境高手,只能是来送死。 他有心让八人不要过来救他,可他也知晓,这八人显露出了身形,待面前的四个黑衣人解决了他,绝不会放任卫国军中,有这等高手继续成长。 不对,朱启生扫过八人出自一辙的剑法,电光火石间忽然明白,军中和勇毅侯的麾下没有这等修习合击之术的高手,他们是神仙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他有机会死里逃生! 果然,这八人一到他近旁落下地来,联手对上其中一个伪先天二境黑衣人,一人出一剑,犹如一人有八只手般,连绵不绝对着同一个黑衣人出手,一轮招式还没有使完,已经成功让企图阻挡他们靠近黑衣人负伤后退。 八人当即默契地抢身上前,把朱启生团团围在中央,行云流水般的剑招使将出来,让围攻朱启生的黑衣人骤然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剑招太快也太密。 黑衣人一起向后退。 不退,他们忙于应付之下,朱启生一旦趁乱出手,他们讨不到好处。 朱启生浑身是血,极其狼狈的哈哈大笑起来:“霍迪国的蛮子们,好叫你们知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们就是有再多的神丹,有再多的伪先天,也休想撼动卫国!” 他这话说的隐晦。言下之意,卫国是安馨的家国,有安家在,卫国万无一失。 百里文华挥舞长剑,接连抵挡施伟光连环刀法,疲于奔命中,闻言不忿地怒吼起来:“霍迪国军中好手何在?神仙门派不守规矩,插手三国之战!你们再不出手,是等着霍迪国被灭国吗?!” 百里文华话音一落,从霍迪国骑兵的后方,也应声腾起十几条人影,个个身穿霍迪国寻常士兵的铠甲,也跟先前穿着普通卫国士兵盔甲的飞云门弟子一样,接连踩踏在霍迪国骑兵的身上,向着他们这边飞掠而来。 显然对战双方都藏下了暗手,也都把先天高手对决的胜负,当成了此战胜负的关键。 百里文华哈哈大笑起来:“看见了没有?用神丹可以成就源源不断的先天高手,就算是伪先天又如何?照样可以用人数淹没你们!且看神仙门派能有多少先天高手来让我们杀,来跟我们抗衡?!” “等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们都被我们杀光了,这天底下早晚会大一统。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越早弃暗投明,越能立下大功劳,越能在大一统的国家中,替自己替家族门派谋得更好的前程。” “这正是两位仙尊想要看到的未来!” “不然,神丹何以现世?我等伪先天,如何能够纵横天下?!” “呸!纵横天下个屁!”施伟光“唰唰”强攻两剑,剑尖向上撩开百里文华左侧后背的皮肉,对着鲜血淋漓转身而逃的百里文华冷嘲热讽道:“我今日便杀了你,且看你如何纵横天下妖言惑众!” 勇毅侯的急切的声音再次暴喝起来:“抢占上风口,当心......” 从霍迪国骑兵的后方,有连环箭支向着勇毅侯射去,勇毅侯挥舞长枪,纵马击飞偷袭他的箭支,要迟了两息方才把最后两个字暴喝出声:“毒药!” 就这么略为一耽搁,百里文华已经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把黑色的小圆球,用力向后扔向了地上。黑色的烟尘从地上腾飞起来,顺风飘向卫国骑兵的方向,黑色烟尘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顿时有成片的兵将倒地不起。 施伟光逃过了一劫,他怒不可遏地狂叫道:“百里文华,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三国之战中,向来禁用毒药。无他,毒药不仅能杀人,更能让土地寸草不生,毒杀寻常百姓。那个君王也不愿意战胜之后,万里江山形同虚设。 百里文华狂妄地大笑起来:“施伟光,你还不投降?你降了,我便给你解药。你若不降......”百里文华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那十几个飞掠而来的士兵靠拢,轻蔑地笑道:“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仿佛是印证了百里文华的嘲弄,勇毅侯的声音再度大叫起来:“逆风向东,向东突围!” “向东突围!” “向东......” 勇毅侯的命令,向着后方一波波传出去,正当施伟光以为他们会被截断后路,难以再退回西南方向的城中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赫然看见,更多的人影从马背上腾飞起来,踏着同伴的肩膀向着他们义无反顾地飞掠过来。 施伟光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过望,两大仙门暗藏在军中的人都出动了吗?百里文华施用毒药触犯众怒,触动了神仙门派的逆鳞?! 他放弃了向前追杀百里文华,转而向着朱启生靠拢,让百里文华多活几天,百里文华不死,神仙门派会增派更多的人手来绞杀百里文华吧?! 施伟光的估计是对的,暗藏在中路军中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俱都用传音入密传令道:“不计一切代价灭杀伪先天,一个也不留!” 第两千两百九十六章 蹊跷6 福王站在东城头上,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了战场的惨烈。 在他的眼中,整个战场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先天高手们的对决,另一部分是勇毅侯带领骑兵跟霍迪国骑兵冲撞砍杀。 他的目光先是被神仙门派先天高手们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所折服。性命攸关之下,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们放弃了寻常的杀人手段,对战杀人更多的使用的是符纸。 轻飘飘的符纸在他们手中,落在霍迪国众多的伪先天身上,让那些围攻他们的伪先天被击飞吐血,断手断脚,被火烧被冰冻被狂风吹翻...... 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们,不仅对敌用符纸,在自己身上也贴上符纸,让他们的轻功更快更飘更捉摸不定,一开始的时候,二十来个先天高手们拥有绝对的优势,压着一波又一波的伪先天高手们,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杀人。 局势一度对卫国极度有利,勇毅侯也率领骑兵猛冲猛杀,逼迫霍迪国不得不接连增援。局面是从先天长老们储物袋中再也无法刷出符纸,转而刷出各式各样的兵器,配合着暗器跟伪先天们搏杀开始转变。 等先天长老们用完了储物袋中的暗器,被伪先天们围住近身攻击的时候,先前以一挡十,以一挡百的优势消失殆尽,霍迪国源源不断,杀不绝的伪先天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伪先天太多了。 二十个先天高手杀灭的伪先天少说也有三四百人,而向着他们围攻而去的伪先天依然有增无减,霍迪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伪先天? 福王知道要糟了。 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们再厉害,他们也是凡胎肉体,也会有气弱力竭之时。他没有袖手旁观,及时派出两万人增援,企图用新增的两万人,冲击霍迪国先天高手,替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们解围。 勇毅侯比福王更早知晓糟了,增援还未到之时,他已经率军企图从上风口杀入先天高手的包围圈......霍迪国的将领也不是吃素的,福王清楚地看见,有两路人马拦截在了勇毅侯通往先天高手战圈的路上,抵挡住了勇毅侯发起的一次次的冲击。 福王派出的援军也没有讨到好处,有伪先天沿路杀出一条血路,当先拦住了领军的将领,绕是有手下拼死相救,半个时辰不到,出战的将军被霍迪国的伪先天从马背上击飞,跌落在地上,被霍迪国的战马践踏而亡。 福王连主动请战将领的名字都不曾知晓,便看见霍迪国的伪先天如入无人之境,截杀先天境界之下的卫国将领犹如老鹰叼小鸡,一叼一个准...... 福王的目光再次转向先天高手们的战团,胜败的关键取决于先天高手能否杀光伪先天,先天高手若是无法获胜,他不知道在伪先天杀光军中大小将领之后,寻常士兵会不会吓破了胆子,一哄而散...... 怕什么来什么,先天高手在伪先天连绵不绝的围攻之下,终于出现了伤亡。 福王眼睁睁看着一个先天高手不知为何,手中的剑招忽然一顿,这个致命的闪失被三个霍迪国伪先天抓住了机会,他们手中的长剑,几乎是同时刺中了先天高手的右胸,左腹和后腰正中。 先天高手手中的长剑坠地,身体被三支长剑定住动弹不得,他干净利落地放声怒吼道:“你们跟爷爷一起去死吧!” 他声音未落,身旁弥漫出淡青色的烟尘,不等三个伪先天从他的身旁撤退,那三人忽然同时松开手中的长剑,双腿骤然跪倒在地,身体向前扑倒在地,把围拢在中间中剑的先天高手,猛地撞到在地,四人一起趟到在满是血腥的地面上。 三个伪先天一动不动,那个倒地的先天高手,发出的最后的怒号:“兄弟们,周某先行一步,来生再做兄弟!” 隔着三四里的距离,福王仿佛听见了有愤怒的咆哮声,从先天高手的战圈中同时响起来。他惊骇地发现,先天高手们攻击的招数,在下一刻骤然全变了,人人都变成了不管不顾,同归于尽的招式,转眼间便有伪先天倒地身死。 受伤的先天高手们也随之在不断地增加。 福王心急如焚,他再度下令派出三万兵马增援。可他手中没有先天高手,无法替陷入重围中的先天高手们解围。他渴望着飞云门的先天长老们的身上会有飞行器,能在最后关头助他们从死亡的包围中逃脱出去。 他害怕这些先天高手万一无法逃脱,全都被霍迪国的伪先天杀死在这里,他要如何向神仙门派交代?这场仗还要如何继续打下去? 他更担心焦躁的是,安国公的西路军会不会也遭遇到跟他同样的困境?大哥跟他交代的跟霍迪国和谈要成为泡影了吗? 没有人能解脱福王的焦虑,第一个先天高手的死亡,仿佛打开了死亡之门,接连有先天高手在力竭之时选择跟伪先天们同归于尽。更有霍迪国的伪先天,有样学样频频自爆,要跟对战的先天高手同归于尽...... 先天高手的人数在逐渐减少,三个,五个......十个,先天高手的战团开始缩小,其中的人却在不断增加,增加的人全都是霍迪国的伪先天。 福王的眼睛湿润了,他看得比别人清楚,每一个先天高手临死前,至少带着三个以上的伪先天同归于尽,可是霍迪国的伪先天仿佛杀之不尽,一个倒下了,还有两三个从乱军中冲出来...... 福王攥紧拳头情不自禁地捶打在身旁的城墙上,这样下去不行,顶多再坚持半个时辰,所有的先天高手只怕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怎么办? 正当福王无计可施的时候,随明治急匆匆爬上城头找到福王,他快步走到福王面前,压低声音对福王提醒道:“王爷,赶紧鸣金收兵。” 福王紧握的拳头,“啪”一声拍打在自己的脑门,他糊涂了,竟然忘记了可以鸣金收兵! 他来不及多说,赶紧对身旁的侍卫连声吩咐道:“快,快!鸣金收兵!” 他下完了命令,又猛地转向随明治,目光落在随明治左胸胸口绷带上殷红的血色上,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我们收兵,霍迪国也会收兵吗?” 第两千两百九十七章 慷慨赴死1 福王完全没有在战场上对敌的经验。 以他的见识由不得他不担心,万一他下令收兵,先天高手们和兵将后撤之时,霍迪国趁机反攻上来,麾下的兵将的士气一泻千里,会不会兵败如山倒?! “赌一把。”随明治气喘吁吁的抚着左前胸口的伤口,遮挡住湿润的白色绷带,他咬紧牙关凝视着下方的战场,对着福王低声解释道:“败局已定。” “我们鸣金收兵,霍迪国的伪先天还敢对先天高手们不依不饶,不死不休,面对的将会是神仙门派的怒火。” 随明治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惨白着一张脸低不可闻地对福王强调道:“死,也要让先天高手们死得其所。” 福王从随明治胸前的绷带上抬起眼睛,诧异的目光落在随明治坚定深沉的眼睛上,随明治对上福王探究的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 福王恍然。 他豁然转身再度看向远方先天高手们的战团,他该要期望霍迪国的蛮子转不过弯来,不会跟着他鸣金收兵,非要杀光了军中历练的飞云门,天鹰宗先天高手,激起两大神仙门派的怒气,派出更多的先天高手来助阵,让申国死里逃生吗? 城头上收兵的锣声“咣咣”地敲响起来,收兵的锣声过后,霍迪国刚刚搭建起的营帐中,果真像福王和随明治期望的那样,并没有及时传来收兵的锣声。 霍迪国的领军将领果然还不想退。霍迪国的伪先天还在一刻不停地围攻,霍迪国的将领率领骑兵依然在向着卫国的骑兵猛冲猛杀。 勇毅侯的声音在混战中,嘶哑地叫响起来:“跟着我,向东撤!” 今日吹东风,勇毅侯不敢向偏向西南方向的城中撤退,宁可舍近求远,一直占据上风口的位置,先突围在寻求回城的机会。 一声令下,勇毅侯麾下的骑兵,且战且退向着东边飞驰,带着霍迪国的骑兵也一起向东追击,奔马疾驰带起的满天尘土,顺风向着西边的方向飘散。 尘土飞过,遍地死伤中,先天高手战团中愈加激烈的打斗愈发显眼。随明治当即对福王提议道:“关闭城门,放下缆索,弓箭手待命,护卫先天高手们回城。” 福王一边听从随明治的建议下令,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又一个身穿卫国寻常兵士铠甲的先天高手,跟三个霍迪国的伪先天同归于尽。 福王忽然下定了决心,他转头对身旁的侍卫首领钱卫东下令道:“钱三,集结侍卫,跟我出城。” 他收回目光落在随明治的身上,在随明治开口反对之前,毋庸置疑地对随明治命令道:“我出城后关紧城门,霍迪国不收兵不许开门。勇毅侯若没有回来,城中军队由你统领。” 随明治着急了:“王爷......” 福王收回扶在城墙上的右手转身便走,没有给随明治劝说他的机会。随明治紧跟福王的脚步,还想要继续却说:“末将以为……” 福王抬起左手阻止随明治继续说下去,他径直对随明治说道:“我意已决,不用劝我。” “我若是有意外,传信回去给父皇,请父皇立英王为太子。请太子去飞云门,请飞云门掌门为我报仇。” 福王加快脚步,受伤的随明治跟了两步跟不上了。随明治看着福王义无反顾的背影,忽然单膝跪下,大声吼叫道:“送福王出城救人!福王威武,福王威武!!” 钱卫东回头看了随明治一眼,随明治想做什么?等大家跟着叫喊起来,福王还没有出城,便让城外的敌军知晓,还想不想让福王活着回来? 不等他开声反对,守城的将领和士兵已经跟着随明治单膝跪倒在地,齐声呐喊道:“福王威武,福王威武!” 他们这些人一直守在城头上,比城墙下的其他兵将对城外的战况看得更清楚,收兵的锣声已经敲响,大部队的骑兵向东消失在视线内,此时出城去救人,面对的必然是霍迪国的伪先天高手,福王的武功在先天下九境,他的侍卫中没有先天高手...... 太危险了。 可换做是他们自己在城外,他们也希望有人会出城去救人。 随明治等着众人的叫喊声落下,紧跟着叫喊道:“随家军随福王出城,城外受伤的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每一个都要救回来。” 城墙下,有铁血的声音应声而起:“是。跟福王出城救人,城外受伤的兄弟,每一个都要救回来。” 福王快步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用更快的速度往城墙下走去,随明治的苦心他很明白,此去他若是能回来,他至少能顺利收服城中将士们的心。 可他能回得来吗? 他分明是要去送死的。 福王带着三百名侍卫和两百名随明治的贴身护卫,义无反顾地冲出了洞开的城门。身后城门巨大的关门声,让他们都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福王头也不回地下令道:“随家护卫留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钱卫东也留下......” 钱卫东早就防备着福王要撇下他,他不等福王把命令说完,当即主动请缨道:“王爷,我带一百人跟着王爷,剩下两百人,跟随家护卫一起救人。” “也好。”福王见钱卫东坚持,随口改了命令道:“不拘多少人,以一百为限,愿跟本王一起去先天战团救人的,随本王冲啊!” 福王冲在最前面,对着战团中的两三百人,高声叫喊道:“申国福王在此!救援来迟,愿与将士们共存亡!” 他看得很清楚,在霍迪国伪先天的包围中,能够站立的先天高手不足十人。 福王的目标很明确,哪怕是他和他的侍卫都死了,至少也要救出一个先天高手,不管活下来的是飞云门的还是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他起码能给两个神仙门派一个交代,保住申国不会被神仙门派的怒火先烧得一干二净。 福王提起所有的内力,让自己的声音响彻四方,对着霍迪国的伪先天们怒声咆哮道:“霍迪国的兔崽子们,来啊,来杀我啊!“ 第两千两百九十八章 慷慨赴死2 先天高手的战团中,没有伪先天高手理会福王刻意的叫嚣。从福王的叫喊声中,他们轻而易举地判断出,福王还未能晋升先天,没有跨过先天门槛的人,无论身份怎样,贸然加入他们的战团,就是来送死。 福王要来送死,无需多费口舌。 先天高手们也没有把福王的宣告当成一回事。皇家之人没有一个傻瓜,福王大张旗鼓而来,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旦遭遇危险即刻便会退走。退走了还好,福王若是不退,他们自顾不暇,难不成还要拼死去救福王? 福王若是个精明的,半道上便该先发生什么,拦住福王成就福王的名声,千万不要来过来拖累他们,雪上加霜。 福王纵马疾驰,距离混乱的战团越来越近,眼见预料中的意外没有出现,福王上赶着非要来添乱。有先天高手急切地对着福王高喊道:“此处危险,王爷速带人退走。” 福王愈发快马加鞭,继续扬声高喊道:“霍迪国的贼子,本王在此,速来就死!”他转身对钱卫东下令道:“你们在外围吸引霍迪国伪先天,我冲进去救人。” 钱卫东没有企图劝住福王,他干脆地答应道:“是。”钱卫东高举右手,对着身后的一百名侍卫下令道:“弓箭准备!向东抢占上风口。” 侍卫们听令,跟福王分道扬镳向东绕道而行,福王带着人马出城,还没冲过一半的距离,此刻已然是单人独骑向着先天高手们的战团冲去,他义无反顾的决绝,让所见之人无不动容。 朱启生的声音从伪先天的包围中,苍凉而豪迈地响起:“王爷,属下在此!愿与王爷一同赴死!!” 施伟光紧跟着朱启生,嘶哑地从伪先天的人群中暴喝起来:“王爷,属下也愿意与王爷生死与共!奶奶地,属下来生一定修成先天五境,替王爷横扫所有的敌人,助王爷登上皇位,一统三国!!” 福王真没想到朱启生和施伟光还活着。这两人最先跟霍迪国伪先天对上,最先受伤......此刻飞云门和天鹰宗先天高手们折损过半,他们两人却依然还活着。 福王豪气万丈的应声道:“何须等来生!今生今世,咱们同心协力,杀光这些伪先天,灭了霍迪国,一统三国。” 福王在故意挑衅。 他们君臣连今日这一劫都难逃过去,更遑论一统三国,这等狂言犹如痴人说梦。福王的话成功的激怒了霍迪国的伪先天,当即就有在最外层伺机围攻的伪先天,放弃围攻,迎着他飞掠过来。 不等这些人靠近福王,钱卫东已经悍然下令道:“射!” 箭雨飞射而出,一半射向企图截住福王的五个伪先天,另一半射向正在围攻先天高手们的其他伪先天。五十来人的先天战团中,当即又有十来个伪先天放弃围攻先天高手,转过身来挥舞手中的兵器,抵挡一波波的箭雨。 先天战团中的压力略微减少,当即就有人暗中传音道:“要有人突围出去报信,我提议让庞家小子出去。” “我附议。” “我同意。” “好。” 没等大家一致同意,庞景泰赶紧开口传音道:“我不同意!” 他略微一分神,左手手臂上被人用刀砍中,坚硬的铠甲被砍开,手臂上顿时出现一尺长的血槽。他悍不畏死地忍痛回剑,直接削断砍中他的伪先天的胳膊,用以伤换伤的代价,废除了一个伪先天的战斗力。 他遗憾地避开强攻上来护住伪先天的剑招,一边挥剑挡开左右两侧和身后几乎同时来临的攻击,一边倔强地继续传音反对道:“我不做逃兵。” 最先开口的那位先天高手沉声传音道:“你年纪最小辈分最低,你只能听我们的话。不是让你做逃兵,是让你出去送信。” “回去跟印堂主传话,跟他说,我们没有辜负飞云门长老的名头,死战不退宁死不屈。”说话的人先天高手,边说边听风辨器,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长剑,当成是暗器一般,反手向后一扔,后发先至,直接刺穿从后面偷袭的伪先天的左胸。 那个伪先天临死前往下挥动长剑,剑尖划过先天高手后背的铠甲发出“嚓”一声长长的钝响,失之毫厘间,让先天高手躲过了致命的一剑。 先天高手佯装露出后背的空挡,成功诱杀一人,换来的是右腿上一时不察被暗器击中,他飞身而起带伤躲开更多的暗器,接着传音道:“真他妈见鬼了,这些废物怎么这么多?!” “老子被这些废物围攻没法脱身,实在心有不甘!庞小子,记得让印堂主给我们报仇,不然老子死不瞑目!!” 另一个先天长老也咬牙切齿痛恨道:“老子不守规矩了!我储物袋中有毒药,毒得很!定能把这些兔崽子全都给杀了。你们赶紧找机会服下解药,有多少服多少,老子最多再坚持两盏茶,两盏茶之后,你们能不能保住命,看运气吧。” 那人说完这话,多少有些遗憾道:“我一直很想见识天鹰宗的傀儡武士。可惜你们身上都没有,实在是遗憾得很。” 马上就有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紧跟着说道:“我还想见识飞云门的‘直升机’,你们要是能有一架,咱们何至于被围困在这里,跟人死拼......” “这有何难?”有苍老的声音豪情万丈地传音道:“下辈子,你们两人互换门派,各自去找这两样,说不定一个可以重新炼制出傀儡武士,另一个可以炼制出飞得更高更远的飞行器。” 刚刚被打断的先天高手,忽然欢喜地接了下去:“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早死早超生也不是什么坏事,下辈子我一定能够修仙,可以弥补今生今世没有灵根的遗憾。” “......” 没有人再跟庞景泰多说突围报信的事情。一来,已经定下来的事情,无需多说。二来计划不如变化快,庞景泰能不能冲出重围,还要看他的运气和实力。 这些先天高手在重重包围之中,一边畅想着下一世的精彩,一边浑身浴血忍着满身伤痛,毫不留情地收割伪先天的性命,一边还抽空留意着福王一行人的动静。 十几个伪先天挥舞着长剑,抵挡着侍卫们的飞箭,向着他们飞扑过去。向着福王冲过去的五个伪先天速度更快,在跟福王短兵相接之前,双方都先爆射出暗器。 福王以先天下九境武功,又以一人对上五人,只一瞬间便遭遇致命的威胁。 第两千两百九十九章 慷慨赴死3 福王从马背上腾身向下,横着身体攀附在马鞍上,借着奔跑坐骑的遮掩,躲避避无可避的暗器。没办法,他虽然想要救人,奈何武功境界的差距犹如鸿沟,要身临其境才能明白,他确实是在找死。 正面对上五个伪先天,他连一招都接不住。 怎么办? “噗噗噗”一阵轻响过去,福王奔驰的坐骑嘶吼一声,两条前腿突然向下跪下,身体轰然向前扑倒,福王在坐骑倒地之前,腾身而起,手持弓箭接连射出箭支。 福王的计算没错,瞄准的方向正确,射出的箭支也又快又急......奈何他对上的是久经战阵的伪先天,早就预料着他可能的动静。他全力以赴射出去的箭支刚一出手,迎面便是更多的一拨箭雨向着他射来。 福王身在半空中无力可借,幸亏他也预料到了可能会遭遇到反杀,身形接连晃动中,躲过了大部分射向他的箭支。 正当福王以为可以逃过第一波攻击的时候,一支力道特别强劲的箭支后发先至,“噗”一声闷响,射中福王的左胸,福王身形在半空中稍微一顿,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落下来。 城墙上观战的守军和福王的侍卫们一起惊叫起来:“王爷!” 钱卫东径直下令道:“救王爷!” 钱卫东带领侍卫们,骑马掉头冲向福王的方向,身为福王的侍卫,他们的使命是护卫福王,其他人的死活他们管不着,也实在是想管也管不了。 眼见着福王坠地,那五个伪先天还继续向着福王的方向飞掠,钱卫东急声催促道:“快!” 马蹄从地上倒伏的人马上踩踏过,不断有侍卫有战马被伪先天从马背上射落,加入其中,来不及避让,被马蹄踩踏而亡。 钱卫东着急了,无论如何,就算是要死,也要挡在福王的面前去死!绝不能他们还活着,福王死了,或者被人俘虏了。 福王仰面躺倒在地上,胸肺间灼烧般的疼痛,让他痛苦得连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有人手持匕首在不停地反复地洞穿他。 要死了吗? 初夏正午的烈阳直射在他的身上,鼻尖萦绕的血腥的味道,连同马粪的臭味马尿的骚味,铁器冰冷的铁锈味都无限地放大起来。 都是他难得闻到的味道啊。 他小时候,还因为马匹身上的异味,让人责打过伺候的内侍,以为是内侍怠惰,此刻他却恨不得能多闻几口这些味道,至少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福王的脑袋昏沉起来,他好容易成了先天下九境的高手,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勇敢一次,一个敌人都没能杀死,他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他真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啊,连死也要成三国皇家的笑话。 身心两重沉浸在无比的痛楚中,福王的耳边能听见擂鼓般马蹄声越来越近;眼角余光中能看见有伪先天高手一边射箭,一边向着他冲来;在越来越刺眼的阳光中,他仿佛看见了安馨的‘直升机’? 他真要死了吗? 临死前,他最后能想到的不是父皇母后,不是大哥,更不是申国的社稷江山,他最想见的是安馨吗?他一直忘不掉安馨带着他在天上飞,他手上没有无辜的人命,他死了会升天,再感受一次在天上飞行的滋味吗? 重伤中的福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没有看见的是,真有一架‘直升机’越过城墙,越过一片血腥惨烈的战场,飞向还在混战中的先天战团。 不过,在‘直升机’中向着下方焦急张望的人,不是安馨是高妙仪。 高妙仪眼睁睁地看着在福王的面前,有负伤的申国士兵,用武器支撑着身体,摇晃着站起身来,勉强站稳了,挡在了重伤倒地的福王面前。 身后的城墙上,有收兵的锣声敲响起来,高妙仪奇怪地回头张望了一眼,大规模的战斗显然早已结束,这个时候才鸣金收兵...... 高妙仪狐疑地转过头来,没等她看清楚不听从收兵号令,还在打斗的先天高手们都有哪些人,只见从战团的最外面,忽然分出十几个人来,齐刷刷张弓搭箭,一言不发向着她头顶上的‘直升机’机翼射来。 高妙仪惊呆了,她恪守门规,并没有出手插手下方的战斗,世人皆知只有飞云门有这等飞行器,霍迪国的人竟然明目张胆敢偷袭她?! 高妙仪急忙拉起‘直升机’避开射向机翼的箭支。她一边动作,一边对着下方怒吼道:“飞云门仙使驾到,何人胆敢冒犯?” 高妙仪的声音裹挟着内力,下方该听见的人听见了,更远处的城头上和霍迪国的军营中正在向着她这边了望的人,也应该都听见了。 下方射箭的人停止了射击,却依旧警惕的张弓搭箭,瞄准高妙仪的‘直升机’,仿佛是担心她插手他们身后的战斗,偏帮先天高手们。 高妙仪驾驶‘直升机’稍微顿了顿,又果断地继续向前飞,人群中她能够看见身穿申国兵将铠甲的先天高手正在围攻中勉力支持,可他们满是血迹的脸庞,让她无法分辨其中是不是有飞云门的先天高手。 她想要靠得再近些,她需要确认那些先天高手的身份。她相信,下方那些张弓搭箭的人,绝不敢在她表明身份之后,还敢进攻她。 关键时刻,庞平建的声音暴响起来:“高师妹莫要过来,霍迪国的伪先天太多了,我们抵挡不住!你快回去报信,不能让霍迪国的伪先天再增多......” 庞平建的话还没说完,围攻他的伪先天骤然加快了围攻他的速度,庞平建左手臂被敌人的长剑刺中,他闷哼一声,无暇再多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那十个瞄准高妙仪‘直升机’的伪先天,他们手中的弓箭再次射出,连同五个正在冲向福王的伪先天,也停住脚步同时张弓搭箭,连环射出箭支攻向高妙仪。 高妙仪再度拉高‘直升机’,用挂篮底部迎向下方飞来的箭支。在“叮叮叮”箭支击中挂篮底部,和‘直升机’机翼脆响声中,高妙仪悍然继续向前飞,她听见了庞平建的声音,她不能袖手旁观不救人。 第两千三百章 慷慨赴死4 高妙仪一边向前飞,一边飞出符纸抵挡下方飞射来的箭支。箭支射中了挂篮底部还好,她担心箭支射中了‘直升机’的机翼会影响飞行,耽误她救人。 庞平建她一定是要救的,要不要救其他人要怎样救人,她需要再多看一眼。触犯门规的处置不是儿戏......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一个帮她驾驶‘直升机’,另一个助她抵御下方的飞箭,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靶镜,越过‘直升机’挂篮的边缘,企图通过镜子看清楚下方先天站团中的动静。 高妙仪伸出挂篮边缘的镜子,带来刺眼的反光当即吸引了下方伪先天的注意,她刚刚看清楚下面被围攻众人的位置,便听见“当”一声巨响,她手中的靶镜被箭支射中,脱手而出,从挂篮的另一侧落向下方。 高妙仪怒不可遏,她虽说有救人的企图,但由始至终并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她甚至容忍了下方伪先天对她的一再攻击,始终没有还手。 下方霍迪国的伪先天,明知她是飞云门的仙使,还敢对她动手...... 高妙仪怒从心头起,她声震四方宣告道:“霍迪国伪先天明知故犯,一再攻击本仙使,蔑视飞云门神威,乃是向飞云门宣战。霍迪国要宣战,本仙使替飞云门接着了。” “要战便战!” “好!”下方的战团中,传来一个粗豪嘶哑的声音:“天鹰宗跟飞云门同仇敌忾,霍迪国向飞云门宣战,天鹰宗跟飞云门一起接着了!” 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声音也跟着高叫道:“对,天鹰宗跟飞云门联手,向霍迪国宣战!” 下面的先天高手都是聪明人,飞云门中有‘直升机’的先天高手廖廖无几,来人是个女子,还姓高,高妙仪的身份,不用旁人提醒,简直呼之欲出。 眼见高妙仪悍然对霍迪国宣战,即将出手救援飞云门的人,天鹰宗先天高手们怎么会错过这个死里逃生的机会? 高妙仪闻言,朗声答应道,“天鹰宗的道友听好了,飞云门高妙仪在此,我即刻来救你们。”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三枚红色的烟花,“嗖”一声向上扔了出去,烟花升上空中轰然炸响,召唤远近能够看见烟花的飞云门门人,紧急前来应战救人。 高妙仪私心以为,她表明身份做足了架势,霍迪国但凡不想跟飞云门开战,下方的先天高手们不用她出手相救,自会有霍迪国领军之人会鸣金收兵,主动求饶。 不曾想,她期待的鸣金收兵没有来,反倒是下方的伪先天,听见她的宣告后,反倒从先天高手们的战团中又分出来十人,跟先前的十人一起,对着她的‘直升机’张弓搭箭,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杀人灭口。 高妙仪一瞬间就明白了敌人的企图,她的心中惊愕无比,霍迪国不会真的想要跟飞云门开战吧?是谁给了霍迪国熊心豹子胆,胆敢跟飞云门开战?! 高妙仪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符纸,抬手便向着下方进攻的伪先天扔了下去。与此同时,一直在被动防御的傀儡武士,也反守为攻从储物袋中刷出暗器,接连向着下方射箭的人反攻过去。 没等高妙仪的符纸和傀儡武士的暗器,一举击毙下方射箭的伪先天,空中传来“嘣”一声脆响,‘直升机’的一片机翼被几支箭支同时射中,从中间忽然折断,跟着箭支一起向下掉落。 ‘直升机’的机翼当即侧翻坠落,带着下方的挂篮一起往下掉,高妙仪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她伸手点向两个傀儡武士,将他们收入储物袋中减轻下坠的重量,再在从储物袋中刷出翼装飞行服极速穿在身上。 在翻身跳出挂篮的一瞬间,高妙仪伸出右手把‘直升机’收入储物袋中,用尽全力伸展四肢,让身上的翼装飞行服张开来,企图兜住东风减缓下坠的速度。 高妙仪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反应极快,众人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见到‘直升机’消失,高妙仪张开双手和双脚从空中坠落下来。 不,是飘落下来。 高妙仪的运气极好,她向下飘落的时候,她发射的符纸和先前傀儡武士射出的暗器,正好击中先前向她射箭的伪先天,二十个伪先天几乎全部中招倒地不起,她在空中飘落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人向她继续射箭。 正当城墙上的申国兵将都在为高妙仪庆幸的时候,一直在射箭阻挡钱卫东等人的伪先天中,忽然有人高叫一声:“去三人,射杀天上的人。” 一声令下,马上便有三人调转箭头,张弓搭箭射向从空中飘下的高妙仪,企图趁高妙仪在空中没有遮掩的时候,把她射杀在空中。 确实是好机会。 这个时候高妙仪穿着翼装飞行服,张开双手双脚在迎风飞行想要平安落地。她若是收回手臂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或者是暗器抵御飞箭,便无法保持飞行的姿态,不用被箭支射中都有可能从天上掉下来摔死。 摔死还是被射杀,伪先天们要把高妙仪置于两难的死地。 关键时候,高妙仪临危不惧,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再度刷出两个傀儡武士,让他们先行垂直落地。她这么一动作,身体不由自主地在空中翻滚起来,高妙仪急速翻滚中,极速刷出两面盾牌,紧贴在前胸后背护住自己。 “夺夺夺”的声音接连响起,两面盾牌上都被箭支射中,高妙仪透过两面盾牌的缝隙,紧张地分辨出地面的方向,在坠地前的最后一刻,及时扭过身体,仰面朝天,放弃面前的盾牌,从储物袋中刷出气垫,扔到了身下。 “嘭”一声重响,高妙仪后仰着摔倒在半充气的气垫上,陷落在气垫的正中央,“噗”一口喷出一口鲜血,趁着鲜血落地的时候,刷出最后一个傀儡武士,俯身躺在她的身旁,安静地埋伏下来。 先行落地的两个傀儡武士,各自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之后,从坑中迅速爬出来,没有多管高妙仪,径直冲向了先天高手们的战团。 它们在杀入战团前的一刻,从背上抽出双剑,直接砍向挡路的伪先天。 第两千三百零一章 慷慨赴死5 傀儡武士手中的长剑,分别格挡住左右两边长剑,身体继续向前冲,低头用额头猛地撞向刺来的剑尖。 “咔嚓”一声脆响,傀儡武士撞断自以为得手的伪先天的长剑,向前“砰”一声撞昏愣住的挡路伪先天,再反手用力绞动手中的双剑,一瞬间就重伤三人。 刀枪不入,势如猛虎,一招见功。 天鹰宗的先天高手嘶哑地笑出声来:“高长老好本事,年纪轻轻晋升先天二境,霍迪国的兔崽子们,还不赶快逃?逃晚了,你们会后悔爹娘没给你们多生出两条腿来。” “哈哈哈,天鹰宗神器一出,爷爷要看着你们去死!等爷爷养好了伤,要杀得你们屁滚尿流,让霍迪国灭国!” 他眼光老辣一下子说中了要害,可惜霍迪国的伪先天仿佛对性命毫不在乎,更多的人向着两个傀儡武士冲过去,有着异乎寻常的悍不畏死和前赴后继。 先天高手们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他们可以把注意力转向高妙仪,在半人高的鼓鼓囊囊的皮袋子上,高妙仪始终没有出现,不会是出事了吧? 飞云门的先天高手不约而同,全都向着高妙仪的方向开始突围,无论如何要尽快赶到高妙仪的身旁,绝对不能让高长老失去救治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太上掌门和掌门发疯,毁天灭地...... 奈何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能自保已经极为不易,更遑论突围出去护住高妙怡的死活,他们的努力全都被围攻他们的伪先天阻挡,饶是心急如焚也得先勉力自保,等着傀儡武士来救下他们。 幸亏天鹰宗先天高手及时察觉他们的意图,暗中传音提醒道:“诸位道友莫慌,傀儡武士还能杀人,高长老性命无虞。” 他们这边想救人,另一边始终用箭支压制福王侍卫,让钱卫东无法带人靠近去救福王的伪先天,想的是要杀人。 为首的伪先天再次下令道:“你们三个,去把那两人杀了。” 原本福王中箭之后,没有那个伪先天把福王和他的侍卫们放在眼里,他们尽可以杀光了先天高手和福王的侍卫之后,再来收拾福王。此刻先有高妙仪宣称对霍迪国宣战,后有傀儡武士难以对付,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那三人听令当即分头行动,一人奔向福王,另两人向着高妙仪所在的气垫方向飞掠。三人都没有放下手中的弓箭,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谁也不愿放弃远距离进攻的优势。 福王距离他们更远,可是福王倒在地上没有多余的遮挡,奉命去杀福王的伪先天施展轻功,比另外两人更快靠近了目标。福王左胸中箭,紧闭双眼摊开手脚,仰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旁没有武器,看上去毫无威胁。 奉命去杀他的伪先天,在距离福王五丈左右距离的地方,略微放慢了脚步。他把手中紧扣在弓弦上的箭支,反手插回背后背着的箭囊中,左手握着长弓,右手向左向下握紧长剑的剑鞘。 他想要把福王的人头带回去领功。 霍迪国跟申国开战,是因为益王出使申国,回程刚刚越过边境被杀,他若是能把福王的脑袋带回去,说不定能平息两国之战,让飞云门和天鹰宗没有机会灭了霍迪国。 他右手刚要把长剑抽出来,背后突然传来风声,他来不及把右手的长剑抽出来,左手握紧的长弓反手向后用力格挡,想要挡住来自后方的袭击。 正当他全力以赴对付身后杀招的时候,他的右前方有侧头俯身在地的尸体,忽然抬起手中的长枪,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长枪的枪尾捅向伪先天的右腹。 两方突然受敌,伪先天高手却临危不惧,他的右手加快速度,把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来,“当”一声抵挡出后发先至的长枪,顺势挺身上前,手中的长剑顺势“嚯”声向下滑动。 他一边借机避开后方的偷袭,一边想要杀了前方死死握紧长枪,被他的力道带动着翻身过来,浑身是血,却宁死不退的年轻士兵。 就在他飞身上前,左手反握长弓护住后背,右手还要杀人的时候,在他的左边有申国兵士抬起头来,挥动左手向他扔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对准的是伪先天身体左侧大开的空门。 伪先天两只手都没空,右侧身体敞开无法防备,正是最好的偷袭的时候。 扔出匕首士兵,对着伪先天高叫道:“兄弟们,老子今天杀了个先天高手,你们都要给我作证!老子要是死了,你们要把我常大的名字传出去!!” 三面夹击之下,那个伪先天不屑地冷哼出声,他的右脚及时站稳脚跟,右手继续向前向右探出,手中的长剑“嚯嚯”剐动在长枪枪杆上,向下紧逼着拼死不退的长枪,身体及时向右后方侧身,抬起左腿踢向右方的匕首。 他侧头用眼角余光看向后方偷袭之人,听风辨器,他身后的风声才是最大的威胁。 不得不说先天高手,不,哪怕是伪先天高手,在三人联手之下也极其难杀。伪先天在猝不及防的偷袭中,仓促应变之下,他拿捏的角度和力道,依然能让他从三人联手之中,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正当他以为胜券在握,轻而易举就能避开三个重伤之人,临死前最后一击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左后侧,无声无息地举起了一柄长剑。 举起长剑的手臂稳定却缓慢,拿捏的角度正好对准了伪先天后腰,从旁边看上去,就好像是伪先天的身体主动迎着剑尖倒下去。 伪先天右手的长剑精准地向下,削断紧握长枪不肯松手的半个手掌,受伤的士兵痛哼一声,向后倒地松开长枪,任由半个手掌和四根手指头一起落地。 伪先天左手挥动的长弓落空,眼睁睁看着忽然顿住的长矛,在避开他的长弓之后再度向前一挺,刺向他的左肩,他半空中已经抬起的左腿脚尖微微一勾,那把被当成是暗器射向他的匕首,“嗖”一声改变方向,飞向在他身后用尽全力刺向他后背的高大士兵。 第两千三百零二章 慷慨赴死6 “噗”一声响,伪先天的左肩和他身后高大的申国士兵左下腹,几乎同时被兵器刺入。与此同时,刺向伪先天后腰的锋利的剑尖,轻易地穿透伪先天的身体。 握紧长剑的那支手臂缓慢却镇定地向上伸展,精确地穿过伪先天身上的铠甲缝隙,一举洞穿伪先天的身体,然后那只握剑的手臂张开手掌,颓然无力地下落...... 这个时候,那个伪先天感受到右手的长剑下长枪已经失力,眼见身后早已满身是血的高大士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高大的士兵不敢相信他能在以一敌三中游刃有余,他对着高大的士兵狞笑道:“蜉蝣撼树。” 那个高大的士兵没有理会伪先天的嘲讽,对伪先天回手挥动袭向他脑袋的长弓视而不见,他无力反抗了,他的目光落在穿透伪先天腹部的长剑剑尖上,欢喜地咧开嘴笑了:“将军,属下买的毒药终于用上了。” 他的目光向下落,落到地上穿着铠甲,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中年将领身上,满是敬佩地许愿道:“属下愿追随将军,下一世还做将军的护卫。” “砰”一声闷响,伪先天左手往回挥动的长弓,击中高大士兵的头盔,高大士兵侧身向左轰然倒地,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头盔中迅速流淌出来,留过他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将军的方向,带着一丝满足的释然,追随先行一步的将军去了。 那个扔出匕首的年轻士兵,目睹眼前的一切,他一边血沫四溅地咳嗽,一边对着伪先天哈哈大笑起来:“井底之蛙。” “好叫你个蛮子知晓,杀死你的乃是护国公府的家将,九泉之下遇上了,爷爷们还要再联手杀你,杀得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要到这个时候,那个伪先天才察觉到胸腹之间有麻木的钝痛。他低下头,诧异地看见肚腹上透体而出的血色剑尖,后知后觉的发现浑身的内力正在消散,左手的弓和右手的瞬间变得异乎寻常的沉重,他仿佛无法握住了。 有毒! 他松开左手,让手中的长弓“当”一声落地,反手向后想要从后背抽出刺进身体的长剑。 没等伪先天把后背上的长剑拔出来,在伪先天的右前方,那个被削断左手手掌手指,不得不放弃长枪向后仰倒的士兵,早已忍痛伸出右手,从身旁的尸体上抽出一只长箭,也当成是暗器,用力向着伪先天扔了过去。 这是他力所能及能拿到的武器,也是他临死前最后一击。他很明白,在伪先天被毒杀之前,一定会杀了他们这些偷袭的人,剩下的两人都不会有活路。 他扔出箭支的速度不算快,力度也不算大,他以为以伪先天的武功,稍微一侧头便能逃过他的最后一击...... 伪先天确实如他所料地侧了头,可伪先天侧头的动作异常的迟缓,慢到不可思议的转头动作中,恰好露出了头盔和身上铠甲之间的一丝空隙,而他扔出的箭支,恰好射进了那一丝缝隙中。 太巧了,连老天都在帮他们。 脖子中箭,伪先天反手向后的左手顿住了,他面无表情却极其小心地转动身体,缓慢地抬起右手,把手中长剑的剑尖,对准正看着他脖子上长箭傻笑的申国士兵,用力飞射过去。 他的准头不错,力道也足,对面的申国士兵也无力避让,伪先天的长剑准确地刺中申国士兵的心脏,那个申国士兵浑身颤抖起来,嘴角留出殷红的鲜血,脸上挂着嘲弄的微笑,心满意足的停止了呼吸。 剩下最后一个申国士兵,一边继续咳着血,一边对着伪先天勉力大笑道:“魏家小子,你这一箭厉害,直接杀了先天高手,风头定然能过盖过常大,你赶紧追上去让常大后悔跳脚去。” 他的目光锁定伪先天脖子上开始喷涌的长箭,再度哈哈大笑道:“来,赶紧来杀了我,好让你死的更快些。” 是的,死的更快些。 任凭伪先天如何顾忌着脖子上的伤口,格外小心地动作,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他刚才抬手杀人的动作牵动,无可遏制地撕裂开来。 他死定了。 伪先天没有理会左前方士兵的嘲笑,他抬起右手用力捂紧脖子上的伤口,企图阻止鲜血继续喷涌,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收回左手,抬起右脚,从右脚的战靴中抽出一柄匕首。 伪先天的目光落在左前方不停吐血的申国士兵身上,愈发轻缓地放下右脚站定,慢动作一般地抬起了左臂。 伪先天记恨左前方的申国士兵先前用匕首偷袭他,更恨这人口舌伶俐,临死了还喋喋不休地呱噪,还敢放话死后也不放过他。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匕首取了敌人的性命。 躺在地上的士兵看见伪先天小心翼翼地动作,越发欢喜的刺激伪先天道:“胆小鬼,还在磨蹭什么?!爷爷都等的不耐烦了!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这么慢,你祖师爷死了都要跳起来,找你算账!” 泥人都要被骂出火性来,还别说面前的伪先天并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他慢吞吞的动作,是想要确保杀了这四人,他还有余力杀了福王完成任务。 此刻他匕首在手,罕有地在杀人之前,停下来放话道:“先杀了福王再杀你,我要让你......” 伪先天一句话没说完,身体突然颤抖一下,左手骤然向上挥动,手中的匕首脱手斜飞。他圆睁着眼睛转头看向五丈外的福王,勉强伸出左腿向前踉跄一步,身体失去平衡轰然倒向地上。 “砰”一声重响,伪先天侧头倒在地上,紧紧捂住脖子的右手松开,喷涌的血液向下喷洒在地上,反弹回他的脸上,温热的血液跟照射在他后背的阳光一起,让他倏然冰冷的身体多了一丝温暖。 耳边响起那个喋喋不休的申国士兵无情的嘲笑声:“你师父没有跟你说过,杀人的时候先杀人,再说话?!” 伪先天喉头上下滑动,“咕噜咕噜”一阵声响,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那个申国士兵侧脸看着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伪先天,收敛了笑声,猛烈地呛咳了两声,提起最后的力气,用他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说道:“哪个兄弟出手救了福王?” “护国公府随英明,常大,魏小六,周三联手……”他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没能把最后一句想说的话说完。 第两千两百零三章 元天佑要杀人 明媚的初夏阳光照射在伪先天后背上,一把明晃晃的宽刃刀在他的后背上随风轻轻晃动,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很显然伪先天在最后发难之前,是被这一柄宽刃刀取了性命。 冰冷刺眼的刀刃反光,正好落在刚刚吐出最后一口气的申国士兵的额头上,照亮了他舒展的眉头和半开半闭的眼睛,衬托出他脸上慷慨赴死,了无遗憾的释然。 都死了。 四周静悄悄的,血腥味在阳光下越发浓重起来。没有人知道最后出手杀了伪先天的人是谁?他藏身何处?此刻是生是死? 不得不说福王真是命大,他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还有人愿意为了他去拼命。随明治先前在福王出城之前,率众高呼声震长空,让城外众人俱都听见,暴露了福王行踪之余,也算是为此时此刻埋下了伏笔。 他们这边发生的一切,奉命去杀死高妙仪的两个伪先天并没有看见。无他,一人多高的气垫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跟奉命去杀了福王的伪先天相比,他们两个人的行动要谨慎得多。面对五丈长宽,一丈多高的气垫皮囊,他们并没有草率地发起攻击,或者是贸然跃上气垫,去找寻高妙仪藏在何处? 两人低声传音商量了几句,隔着一丈的距离分头站定,然后同时用脚勾起地上随处可得的长枪长矛,一起飞射向十丈距离开外的气垫。 “砰砰”两声巨响,他们用腿射出的长枪长矛被气垫上的阵法反弹回来,仿佛是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反弹落地,两人紧张地绷紧手中的弓弦,侧身背对背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攻击。 没有人反击。 两人转头对视一眼,默契地微微一点头,再度回头转身用脚勾起脚边的长枪长矛,同时放开手中的拉满的弓弦,四件武器呼啸而出,越过空荡荡的战场,几乎是同时击向刚才射中阵法的那一点。 手中的箭支一出手,两个伪先天一刻不停地反手从身后的箭囊中抽出长箭,同时一左一右从地上再度用脚勾起脚边的兵器,如先前一般长枪长矛连同箭支一样,接连攻向挡在面前的气垫。 他们两人配合着,气势如虹地打出了一队进攻的动静,以此遮掩着他们都不敢以血肉之躯对上飞云门的防护阵法的恐惧,有志一同要先破了气垫的防护阵法,才敢上去找寻高妙仪。 高妙仪听风辨器,很明白她的诱敌之计失败了。 她及时伸手点向身下的气垫,气垫极速变小缩进她的储物袋中,她仰躺在盾牌上向下落去,“砰”一声跟傀儡武士一起轰然落地,她没有站起身来,任由长枪长矛和两支飞箭,从她左侧一尺开外飞射而过。 傀儡武士极速从地上爬起来,从背上抽出两柄长剑,“当当当”抵挡着调转方向向它射来的兵器,笔直地朝着两个伪先天冲了过去。它一个傀儡武士声势浩大地硬扛下两个伪先天全力以赴的攻击,把高妙仪严密地护卫在了身后。 高妙仪躺倒在盾牌上,用力吞下喉头上涌起的一口腥甜。 她后悔了。 她飞跃出‘直升机’的时候,穿上了翼装飞行服,却没有使用降落伞,她以为她落下的距离不算高,翼装飞行服和气垫完全可以让她安全落地,无需用上降落伞。她不想让一次不算太危险的遇险,便把让压箱底的手段,全都袒露在人前。 她主动放弃了用降落伞,用符纸主动迎地,选择了被动地用盾牌防守,让她落地的时候因判断错误而受了重伤。 高妙仪提起内力,一边化开吞服下的疗伤丹药,全力以赴护住五脏六腑,一边刷出一罐炼制过的天胜境灵血,把三块傀儡武士的阵牌丢进罐子里,沉浸在灵血中,给傀儡武士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高妙仪一心三用地痛定思痛:她为了隐藏保命手段,让自己受伤,太不值得了。她居然忘记了保命的手段再珍贵,性命没有了,手段要来何用? 她辜负了童悦曾经的教导。 还有,她作甚要被动防守,灭了自己和神仙门派的威风?她刚刚向霍迪国宣战,很该向安馨一样地大杀四方,借此立威......说到底,还是她还抱着霍迪国主动求饶,息事宁人的念头,才坏了事。 高妙仪咬紧牙关,再度从储物袋中刷出三枚烟花,用力扔上了天空,让璀璨的红色烟花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声震四方。 战便战了,有何可惧?! 这一次红色烟花的爆炸声,换来的是远处遥遥传来的应和声:“何方宵小,胆敢冒犯飞云门?飞云门援军已至,还不束手就擒?!” 高妙仪惊讶了,她听见了龚闻的声音,龚堂主怎么会在附近? 庞平建也听出了龚闻的声音,他欢喜地大叫道:“龚堂主,霍迪国伪先天明知故犯,悍然击落高长老的‘直升机’,高长老已经宣告飞云门跟霍迪国宣战!” 庞平建的声音一落,不等龚闻回答他,霍迪国刚刚兴建的军营方向震天响起敲锣声,他们终于要收兵了。 龚闻的声音极其平静地响起来:“既已宣战,飞云门长老,弟子听令:灭杀霍迪国敌军,护卫飞云门。” 远远地有整齐的声音传来:“遵令。” 飞云门的援军果然来了。 霍迪国的伪先天当即且战且退,有机灵的抢先飞跃上战场上失去主人的战马,策马向着霍迪国军营狂奔...... 高妙仪从地上站起身来,她勉强压制住了伤势,她没有主动去追杀霍迪国的伪先天,她向着福王的方向走去,待她在满地的尸体中找到中箭的福王,发现福王居然还有气息,赶紧刷出‘大还丹’给福王服下。 她还来不及替福王化开丹药助福王疗伤,从霍迪国的军营中,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将,将近一百个黑盔黑甲,骑着清一色黑色骏马的铁血士兵,簇拥着一个没有穿戴铠甲,用白色的布巾吊着左手胳膊的青年男子。 那人远远地见着高妙仪转头过来,向着他的方向张望,立即对着高妙仪的方向放声高喊道:“高长老,何必乘人之危,明目张胆兴师动众相助申国?” “你跟我说,申国是谁人把你击落下来的,不管是谁,我当场斩杀他,回头诛杀他的九族,替高长老报仇。” “飞云门乃是神仙门派,还是不要介入三国之战中,坏了三千年的恪守的规矩。” 来人正是霍迪国忠国公嫡长子,霍迪国东路军大将军元天佑。 第两千三百零四章 差点成笑柄 随明治在城头上听见元天佑的声音,急得差点跳脚,他急声下令道:“擂鼓!出兵!!” “战!!!” 他不能让元天佑有机会说服高妙仪和龚闻,高妙仪已经代飞云门对霍迪国宣战,天鹰宗也愿意跟随,怎么能让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让元天佑三言两语,再杀几个人给搅黄了?! 元天佑不仅想要说服飞云门,他对申国人也有话说,只听他用更大的声音向着随明治的方向,大声劝诱道:“神仙门派对世俗朝廷宣战,乃是大逆不道!” “为了世间太平,不管我们三国有何等仇怨,都要搁置仇恨携起手来,不让三国朝廷变成神仙门派的附庸,让天下人成为神仙门派的奴隶。” “随明治!”元天佑清楚地叫出了随明治的名字,大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引狼入室,葬送各国朝廷的前途,断送天下人的自由,便是所有人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你想要随家灭族灭宗吗?” 回答元天佑的是随明治再次声嘶力竭地大声下令道:“擂鼓!出战!!灭了霍迪国!!!” 随明治对着元天佑怒吼完,转头对中路军的将领们下令道:“城中留守两千人,其他人全都杀出城去,跟飞云门的援军一起,杀了元天佑!跟安国公会师!!” 他扫向身旁神色不定的众人,伸手指向城头下还在追杀伪先天的傀儡武士,连同反守为攻也开始追杀伪先天的先天高手们,对着多少有些犹豫的中路军的将领们,大声喝令道:“建功立业的机会千载难逢!我等着你们给你们请功庆功!!” 申国将领们再无犹豫,同时对着随明治行礼领命道:“是。” ...... 申国的城头上,传来了激越的进攻的鼓点声。 元天佑也是个极其果断的人,申国人的鼓声一起,他便沉着脸向着纵马向着他奔来的伪先天们质问道:“是谁违令进攻飞云门的长老?为何没人阻止?尔等犯下滔天大错,让飞云门抓住了把柄,要人霍迪国灭国,还敢有脸回来?” “还不赶紧向高长老请罪,让神仙们息怒,让霍迪国的无辜百姓免遭战火涂炭?!” 元天佑一声令下,正在奔逃的霍迪国伪先天们,立即勒住马缰停止逃跑,奔马被人死命勒住马缰,原地人立起来嘶声鸣叫,所有骑在马上的伪先天不约而同改变了方向,却没人敢纵马逃走。 更为神奇的是,元天佑一声令下,那个一直带人堵住福王侍卫的伪先天当即放声叫道:“放箭攻击高长老的兵士,已经被高长老全数杀光,我们并没有加入其中。” “先前我派人去搜索高长老,明面上是下令杀人,暗中的命令却是拿住高长老,要跟高长老说清楚误会,我怕申国人趁乱杀了高长老。” “我知道,绝不能让飞云门对霍迪国宣战!” 那人也是个狠人,他一边喊话,一边当众扔下手中的长弓,对着高妙仪的方向跪下:“若是高长老怪罪,我愿意自戕赎罪,只求不要开罪元将军和霍迪国兵将,神仙门派的神仙高高在上,但求给凡人一条生路。” 这人心机深沉,他正好跪倒在傀儡武士的剑下,傀儡武士只需要随便一挥剑,当即便能杀了。 傀儡武士手中的长剑贴着他的头盔擦过,风一般从他头上越过,他在傀儡武士手中捡了一条性命,越发情真意切地替自己和其他伪先天辩白道:“一直没有鸣金收兵的锣声响起,军人听令而行,但凡是妨害取胜的阻碍,军令之下......” 元天佑加快速度冲向高妙仪,他打断伪先天的话,紧跟着分辨道:“都是误会,是我不慎从刚刚建起的了望台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昏迷不醒,副将已经阵亡,一时无人接替我指挥,没人敢鸣金收兵。” 两人饱含内力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龚闻抢在高妙仪之前的应答声,明显比先前近了一半的距离,“飞云门长老弟子们听令,全都加入申国军中历练,助申国军队灭了霍迪国。” 有更多更近更大的声音,齐声答应道:“是。” 还是龚闻老辣,根本不和元天佑和伪先天多说,直接让人加入申国军中,直接堵住了霍迪国人的呱噪。高妙仪已经宣战,飞云门要不要宣战轮不到霍迪国的人来置喙,也不会因为霍迪国的强词夺理有所改变。 城门洞开,申国军队从城门洞口中冲出来,呐喊声响彻天际:“杀!” 他们都听见了龚闻的声音,龚闻身为飞云门事务堂堂主,比高妙仪的威信更高,他一言九鼎之下,连他们先前忌惮的身形门派插手世俗朝廷的顾忌都没有了,又有飞云门的长老弟子们相助,此刻冲杀出来真是气势如虹。 元天佑及时用右手勒住了马缰,他一刻不停地飞快下令道:“吹响竹哨!” 尖利的竹哨声盖过了申国兵将的呐喊声,霍迪国的军营中间不容发地响起了擂鼓声,比擂鼓声更响的马蹄声轰然响起,霍迪国的军队早已蓄势待发,擂鼓声一起,迅速冲出了大营。 高妙仪倒抽一口冷气。 兵不厌诈。 幸亏龚堂主及时赶到,轻而易举地替他避开了元天佑和伪先天的求情和质问,让她不至于浪费时辰,开口去跟他们分辨,成为敌人的笑柄。 高妙仪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些人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她怒气勃发当众结印手印,傀儡武士杀人的动作骤然加快...... 刚刚放过跪地求情伪先天的傀儡武士,同时挥舞手中长剑,一举斩杀两个伪先天,接着左右开弓,飞起两脚踢起脚边的两柄长刀。 “嗖嗖”的风声响过,前方两个极速逃命的伪先天躲闪不过,“噗噗”两声闷响,长刀穿透他们的身体,把两人扎倒在地上。 四个伪先天眨眼间丧命。 跪倒在地的伪先天眼见傀儡武士发威,自知激怒了高妙仪再无生路,他决绝地高声咆哮道:“卫国尽忠死而无憾!我一人做事一人......” “噗噗”两声兵刃透体而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傀儡武士再度踢出的长刀,和一支迎面穿透他心脏的长箭,直接要了伪先天的性命。 龚闻的‘直升机’到了。 第两千三百零五章 不能容忍 激战再起。 高妙仪在早已遍地狼藉的战场上,召回三个傀儡武士,撑开防护阵法护住福王。 她盘腿坐在阵法中央,坐在福王的身旁,专心一意掌控傀儡武士杀人,让她的四周成为整个战场的暴风眼,成为杀人最多的中心。 傀儡武士确实太厉害了,刀枪不入且不知疲惫,任谁也能够看出来,要先废了傀儡武士这等无往不利的大杀器,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而其中最关键的是要先杀了操控傀儡武士的高妙仪。 源源不断的有飞云门的先天高手和弟子们加入战场,元天佑手下的伪先天也不再隐藏,全都围拢在高妙仪身旁,企图杀了高妙仪,解除三个傀儡武士的威胁。 龚闻的‘直升机’停留在高妙仪的上空,他并没有出手杀人,也没有人胆敢主动攻击他。龚闻冷眼旁观着下方的战事,有心要护着高妙仪承受战场的历练,让高妙仪更快的成长起来。 有高妙仪和三个傀儡武士吸引敌我双方最强悍的先天战斗力,战场的其他地方又恢复成寻常兵马的较量。申国兵将有飞云门相助,气势大涨,没等先天战团的伪先天尽数被杀,已经抢先杀得元天佑的大军溃逃。 元天佑无力回天,放弃伪先天带着人向北逃跑。 逃跑途中,他被乱箭射中,被箭头上的毒药毒昏落马,贴身护卫带着他逃不过追兵,护卫尽数被杀后,元天佑被申国士兵生擒。 也是元天佑命大,正好有飞云门的先天长老经过,顺手给元天佑服下解毒的丹药,留下了元天佑的一条性命。等元天佑被飞云门的先天长老带回来,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高妙仪身旁堆积的尸体已然有半人高。 所有伪先天都被杀了。 飞云门的长老把元天佑放下马交给申国士兵,纵马回头追击逃兵的时候,恰好被庞平建看见了,庞平建见到元天佑右腿上半截长箭,脸上中毒后异样的乌青,右手胳膊上不翼而飞的白色布巾...... 他特意迎上去拦住元天佑,嗤笑着质问道:“元大公子,你的胳膊这么快好了?!” “你麾下的三百多伪先天全死了,霍迪国东路军溃不成军,你这个东路军统帅,有没有后悔不该去招惹飞云门的长老?觊觎飞云门的神器?!” 元天佑气息颓败地盯着庞平建,不肯认输地反问道:“你敢不敢替我解毒,保住我的性命,让我看见我爹带着人杀回来,把你们杀得落花流水?” 庞平建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来,你霍迪国的伪先天多到可以成军了。确实是个大隐患。行,我让人把你的腿截了,留下你的性命,且看霍迪国能不能用成千上万的伪先天,在神仙门派的手中翻了天。” “带走。” 元天佑被带走了。 庞平建看着元天佑的背影,心中真是百味杂陈。此战若不是高妙仪及时赶来,身上恰好有傀儡武士,他们死定了。 霍迪国伪先天泛滥成灾,必须及时被压制住,否则......庞平建看向天胜正在落下的龚闻,向着龚闻的方向飞掠而去。 ...... 申国大获全胜。 随明治野心勃勃,忍着伤痛骑马出城跟龚闻商议之后,一边下令申国军队继续向北推进,一边向朝廷奏报:福王首战大获全胜,正乘胜追击挥师北上,誓要与安国公会师。此战歼灭霍迪国东路军十五万兵马,活捉霍迪国东路军统帅元天佑。损伤人马十万人,请求增兵。 随明治把福王受伤和元天佑企图袭杀高妙仪禀报得极其详尽,强调霍迪国的伪先天数量之多,若非飞云门及时相助,此战绝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随明治胆敢在福王还昏迷之时,悍然挥师北进,乃是龚闻跟他透露安国公的西路军,也正遭遇霍迪国讨伐大元帅元自清亲自率军攻击。他相信飞云门绝不会袖手旁观安国公遇险,飞云门,天鹰宗有心相助,他不能因福王一人的伤势贻误战机。 等福王从昏迷中醒来,他已经随同中路军的大军向北推进了五百里,随明治收到安国公送来的消息,安国公跟元自清的战情胶着,损失惨重,急需他们增援。 福王经历过一次战阵,再一次被飞云门所救之后,被激发出了血性来,他跟随明治一起,两个重伤之人,天天排兵布阵,势如破竹一路向北...... 霍迪国跟申国的战况正烈,获益的正是霍迪国来不及兼顾的卫国。夏德天挥师再度从崔陵关出发,沿着一条直线一路向北,没有越界触怒申国东路军,仅仅用了三天便收服了过去半个月的失地。 他也是个狠人,催动卫国军队星夜向北,接连攻城掠地,把卫国江湖门派中的先天高手全都集中在麾下,以防万一...... 战争如火如荼,不留山下的霍迪国国师府药堂中,也迎来了飞云门炼药堂堂主罗润清和炼阵堂堂主莫非。莫非是来查看问鼎门的阵法有无变化,罗润清却是专程来收拾宣烨和国师府药堂的。 宣烨行走不便,客气地让安平请两位堂主,去他居住的小院,照旧在他院中的桂花树下,请两位堂主落座,透过树荫中阳光,闻着沁人心脾的夏兰幽香,他虚弱轻缓地问起了两位堂主的来意。 罗润清仔细扫视了宣烨的一眼,没有跟宣烨多客气,直接了当地跟宣烨说道:“随我一起来的炼药堂的长老们,会全数收走你这药堂中所有药材和丹药。” “从今往后,霍迪国国师府不得再炼制‘天人丹’和‘仙人丹’,惠仁帝若是怪罪下来,让他来飞云门找我,我自会跟他理论。” 这是飞云门对宣烨的命令,特意让罗润清走一趟,是为了确定不会遗漏该拿走的药材和物件,让国师府的药堂事后,还能阳奉阴违继续炼丹。 釜底抽薪。 神仙门派允许霍迪国国师府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给三国之战添柴加油,可不是为了让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此刻伪先天尾大不掉,威胁到神仙门派的根基,绝对不能容忍。 第两千三百零六章 意味深长的警告 面对罗润清毋庸置疑的强硬,宣烨一反面对胡虎,茅力阳的镇定,他七情上脸焦急地对罗润清哀求道:“罗堂主手下留情!”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还能活几日逃不过罗堂主的眼睛。我这国师府后继无人,若再得罪了皇帝,我这些徒弟恐怕都要没有存身之地。还请罗堂主怜悯我这将死之人,还想要给门徒们留一条活路。” “药堂的药材,你们尽管拿走,国师府以后也不会再炼制‘天人丹’,‘仙人丹’,已经炼制好的丹药还请留下,让我能够给皇帝交差。” 宣烨的脸上露出极其无奈的苦涩,他低声自嘲道:“国师府代代相传的使命,虽说在两位神仙的眼中是一个笑话,我这个国师却是不敢当成儿戏,无论如何也要给国师府留下一脉香火,传承先辈的遗志,让我死而无憾。” 他说得格外可怜,又确实要死了。 以罗润清的医术,轻易便能察觉,宣烨的性命最多还剩下三个月。 面对宣烨临死前的乞求,罗润清并没有轻易同意宣烨的请求,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丹药一枚也不能留,飞云门的意图要让惠仁帝清楚明白地领会。你的门徒能替惠仁帝炼制疗伤丹药,他留他们有用。” 罗润清转头看了莫非一眼,莫非了然地站起身来,径自对宣烨说道:“想必国师另有私库,存有更多的丹药,这里我要清查一遍,不能有漏网之鱼。” “且慢!”宣烨着急地对着罗润清和莫非拱手道:“罗堂主无需如此疾言厉色。” “我确有私库,库中除了我正在服用的续命丹药之外,其他的都是国师府中阵法的拓印图。这是国师府仅有的一份,还请两位堂主留给我,让我传下去,把国师府的使命传承下去。” 莫非斜着眼睛看着可怜巴巴的宣烨,嗤笑着说道:“国师可曾把国师府中阵法的关键逐一写好了?你与其多想后面的事,不如先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说不定会顾念你的功劳,让你这国师府继续留存,做个看门狗也好。” “啪”一声脆响,宣烨恍然大悟般伸手拍向自己的脑门,他“哎呀”一声,苦恼地说道:“看我这记性。” 他垂头丧气地对着身后的宣平挥了挥手,失落地吩咐道:“你带莫堂主去打开阵法,把我放在最上面的心得小心交给莫堂主,其他的阵法图纸,还请莫堂主清点之后,给国师府留下一份。” “我的记忆越来越差,精神也越来越不济,有了这些阵法图在,说不定还能想起什么来。我也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宣烨的目光哀恸地落在罗润清的身上,越发低落地喃喃道:“也好让我给历代国师,多少有些交代。” 罗润清转头看向莫非,把主动权交了出去,干脆地说道:“莫堂主,阵法秘籍你看着办。” 宣平带着莫非去了宣烨的书房,宣烨等两人进了书房,满怀希望地对罗润清恳求道:“罗堂主乃是医药圣手,你看我这病......” “生死有命。”罗润清见宣烨十分配合,勉强忍住心中的嫌恶,难得地劝了一句:“问鼎门的神仙也做不到与天地同寿,都会有身死道消的一天。这等殊途共归,乃是天地间大平等,谁也无法逃脱。” 罗润清说的一本正经,宣烨却如同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当着罗润清的面,突然怨毒地低笑起来:“世间哪有公平可言?” “若真有公平,罗堂主此时此刻不会坐在我这里?清风居也不会成为天底下最显赫的地方,人人都惧怕。” 罗润清的眼神锋利起来,他对着仿佛把生死置之度外也要不吐不快的宣烨,嘲弄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你能不知道?” “清风居是天底下最显赫的地方,我认。但是不是人人都惧怕,可不是你能够胡说八道的。国师哪里来的自信,用这等话激怒我,我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 宣烨一下子收敛了笑声,脸上浮现出三分惧怕之色,悻悻地分辨道:“我不过是说出了天下人的心里话。你能杀了我,堵住我的嘴,你能杀光了天下人,堵住天下人的嘴吗?” 罗润清下意识不悦的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够替代天下人说话了?” 罗润清边问边多看了宣烨一眼,忽然心平气和地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情绪,接着反问道:“你以为两位仙尊留下你性命,我便不敢杀了你?或者天下人都不敢杀了你?” “你错了。” “我杀了你,两位掌门不会有二话。我不杀你,是你死定了,是你这国师府留着也还有点用处,我不愿脏了我的手。我不救你,是你不值得救。你为何不值得救,理由你该心知肚明。” “你的心计也好花招也罢,留给其他人去施展,在我身上用不上。” 宣烨闻言,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情绪,却铁青着脸继续发狠道:“是,清风居高高在上,无需理会我这等蝼蚁的性命。罗堂主不必假惺惺跟我说公平......” “你错了。”罗润清不耐烦再听宣烨的酸话,径直打断宣烨道:“清风居如何会有今日,我犯不着跟你详说。清风居的名声和未来跟你无关。你有空琢磨清风居不如多安排一下后事。” “我记得,国师府历代国师时候都是葬在国师府中,你这个国师注定是无法跟他们葬在一处了。我以为光是这一点,你都不能跟他们交代也无需向他们交代了。” 说话间,莫非回来了,他显然听见了宣烨跟罗润清的说话,他对着宣烨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人要死了倒是异乎寻常,还不肯放弃挑拨离间。” “谁跟你说人人都惧怕清风居?我就不怕。我就希望清风居能够一统天下。少了你们这些人各怀鬼胎的算计,世间也会更太平。” “各安其道,恪守本分的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你若还想你这个国师父能够继续存在下去,你的弟子门徒都要明道理守规矩。” 莫非郑重的警告道:“我言尽于此,尔等好自为之。” 第两千三百零七章 接连受挫1 等罗润清和莫非走远了,宣平压低声音对宣烨禀报道:“师尊高明。” “假意对两位堂主示弱,他们果真没有多怀疑。徒儿给莫堂主看什么,他便认什么。飞云门的堂主们名声在外,见过之后,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胡说八道。”宣烨舒缓气息,多少有些侥幸地教训道:“飞云门的堂主若是好相遇,我又何须如此处心积虑?为师的这篇大文章,若只是像你能看见的这般稀松平常地操持,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记住了,功夫在诗外。” 宣烨简单地提点了一句,打住话头转而下令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昼夜不停炼制‘仙人丹’,要多少供多少。‘天人丹’和疗伤的丹药不用再炼制了。” “把我写给皇帝的奏章送出去,以后直接把丹药送到忠国公手中。性命攸关,送丹药的人化身皇上的密探,务必不要让旁人察觉丹药和丹药的来历。” 宣平得了宣烨的指点,越发恭敬答应的:“是。” ...... 罗润清收走了国师府的药材和丹药,并没有打算独吞,他转道去了天鹰宗,把药材和丹药分了一半给翟永祥,把‘天人丹’和‘仙人丹’的丹方也毫无保留地给了汤济源。 截断了霍迪国伪先天的后路,罗润清和翟永祥商议,两派一起增派先天长老。三国之战不管鹿死谁手,霍迪国的伪先天,最好一个不剩都死在战场上。 祁贤还在千万大山中扫荡,天鹰宗先天高手两头作战人手不足,飞云门主动承担了六成的人手。翟永祥答应派出十个傀儡武士补充人手。算下来,两派一共要派出五百个先天高手,要用碾压的态势,压制住霍迪国伪先天的嚣张气焰。 罗润清商议好了大事,并没有急于回飞云门,他留在天鹰宗跟汤济源一起专研‘天人丹’,‘仙人丹’的丹药和丹方。 霍迪国伪先天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实在太蹊跷了。先天高手没有不惜命的,哪怕是伪先天,所思所求的也该是武功更进一步,登上更高的境界攀上巅峰。他们不怕死必然另有缘由。 两人对着丹药施展平生所学,用尽各种手段也没有细究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无奈地决定,各自在门中挑选自愿者服用丹药,查探究竟互通有无。 罗润清回去了。 三国战事比先前更加猛烈地烧了起来。 有傀儡武士和五百名先天高手加入战场,霍迪国伪先天意料之中地被压制下去。 正当飞云门,天鹰宗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伪先天仿佛一夜之间吃了仙丹,先天三境的伪先天人数忽然暴涨,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高手接连遭遇致命的打击。 两派伤亡人数直线上升。 半月之内,飞云门和天鹰宗失去战斗力,退出战场的先天高手达到两百人之多。 四成先天高手的折损,极大地激起了长老堂先天高手们的同仇敌忾。先天三境之上的高手主动请缨,誓要为同门报仇,要把伪先天那团邪火扑灭下去。 越是境界高的先天高手越是明白,站在最高处的人越少,他们能分到的好处越多。伪先天的存在直接威胁他们的既得利益,还挑战了不可动摇的神仙门派的权威,绝对不能容忍姑息。 恳请掌门出手平乱报仇的声音,一夜之间忽然高涨起来。 高天一边对症下药,分头劝服各有心思的长老们,危难之时踊跃上战场替掌门分忧,一边紧锣密鼓加强对‘天人丹’,‘仙人丹’的追查。 必须釜底抽薪截断‘仙人单’的供给,让霍迪国的伪先天成为无源之水,像秋后的蚂蚱的一样再也蹦达不起来才是根本。 高天跟翟永祥都很疑惑,他们两派派出监视国师府药堂的人手,自从罗润清和莫非去过之后,再没有马队从药堂出发去盛京城,连上门去药堂的人都寥寥无几。 有限的几个去过国师府药堂的人中,绝对不会有人身怀储物袋暗度陈仓。因为国师府药堂中的炼丹炉,从两位堂主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开炉炼过丹。 霍迪国的伪先天哪里来的‘天人丹’,‘仙人丹’?! 这事极其蹊跷。 宣烨以前炼制过的丹药数目,全都有详细的记载。莫非从宣烨私库中拿回来的卷宗里,每一笔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罗润清用门中自愿服下丹药的长老和弟子测算过,若是宣烨的记载没错,国师府药堂炼制的‘仙人丹’早该用得一干二净。宣烨没有让手下继续开炉炼丹,助长霍迪国军中伪先天层出不穷,武功继续暴涨的‘天人丹’,‘仙人丹’从何而来? 从盛京城中也传来消息也没有让高天和翟永祥找到答案,他们两派在盛京城往来传信的每一条线路中,不曾发现有‘天人丹’,‘仙人丹’和储物袋踪迹。为此,他们两派通力合作,花费巨大的人力,几乎清查过出盛京城的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霍迪国的江湖门派也被逐一滤过一遍,并没有江湖门派暗中开炉炼丹。 四处碰壁之后,高天和翟永祥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天行峰余孽的身上,宣烨的丹方是英德帝给他的,英德帝手中‘天人丹’,‘仙人丹’的丹方又从何而来? 英德帝手中的丹方,最大的可能是来自天行峰的余孽。宣烨保证过丹方没有把丹方流传出去,宣烨说的有可能的是真话?! 不得不说,天行峰余孽的嫌疑极大。 祁贤一直在千万大山中,地毯式地追杀各色人等,摆明了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人。其中定然有天行峰的势力被剿灭。天行峰余孽扶持霍迪国伪先天,趁机跟他们两派斗法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于是,翟永祥一收到祁贤要求增派人马的请求,当即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前往千万大山增援。他千叮咛万嘱咐祁贤,千万不可挂一漏万,定要彻底斩断伪先天背后炼制丹药的黑手。 高天和翟永祥坐镇门派之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绞尽脑汁运筹帷幄。只可惜,他们殚精竭虑的周密布局,并没有换来预料中的先天四境高手势如破竹,横扫千军一蹴而就的胜利。 两派的先天四境高手在战场中罕见地遇到了对手,没等他们打开杀戒,霍迪国的伪先天三境拦住了他们。先天四境对上伪先天三境,刚开始的时候还占尽了优势,压着为先天三境打,杀得伪先天三境满战场乱窜,疲于奔命。 可是,伪先天三境们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扛过先天四境最开始的一百招,他们就有可能绝地反击,在对战中突然爆发晋升先天四境。 第两千三百零八章 接连受挫2 两派的先天四境高手在战场中罕见地遇到了对手,没等他们打开杀戒,霍迪国的伪先天三境拦住了他们。先天四境对上伪先天三境,刚开始的时候还占尽了优势,压着为先天三境打,杀得伪先天三境满战场乱窜,疲于奔命。 可是,伪先天三境们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扛过先天四境最开始的一百招,他们就有可能绝地反击,在对战中突然爆发晋升先天四境。 准确地说,越是被神仙门派先天四境的高手们追杀,霍迪国伪先天三境的高手们,越是有可能临战突破,晋升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伪先天四境。 战场上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奇景。 霍迪国的伪先天们,不管是什么武功境界,但凡是遇到神仙门派先天四境的高手,全都趋之若鹜,只管上前跟他们搏命厮杀,谋求置之死地而临阵突破武功境界的奇迹。 先天四境的高手们,面临着异常严峻的考验,动不动就会被伪先天们群起而攻之,霍迪国伪先天们俨然把他们当成了武功晋升的磨刀石。 最让霍迪国伪先天们肆无忌惮的是,伪先天三境若是能临战爆发,在他们武功即将晋级之时,无一例外浑身的真气惠勃然外放,不仅能够抵挡住先天四境的境界压制,还能抗住先天四境各种手段的穷追猛打。 哪怕是受了再重的伤,但凡没有砍下他们的脑袋,或者是直接洞穿他们的心脏,他们都能借助晋升之后,真气极其充盈之时,借机疗伤恢复伤势,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更可怕的是,在刚刚晋级伪先天四境的一个时辰内,他们只凭借肉身强悍的疗伤之力,便能浑然不顾伤势,反守为攻跟先天四境硬碰硬拼杀。 神仙门派先天四境的高手们,一个不察便会在围攻中受伤。因此阴沟里翻船,受伤退出战场的先天四境不在少数。 跟着伪先天三境一起围攻先天四境,借着替伪先天三境打掩护,趁机谋求武功晋升的伪先天一境二境,得偿所愿的也大有人在。此消彼长之下,神仙门派的先天长老们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哪怕心知肚明伪先天的先天境界,是靠丹药堆积出来的,日后的后患绝不会少。问题是,但凡是伪先天的境界能比他们高上一级,伪先天照样能够在战场上压制真先天。 这让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与愤怒。要知道,凭本事修炼到先天境界何其艰难,更遑论在先天境界之上再度突破。他们无一例外被卡在每一个先天境界上许多年,要靠多年的苦修和机缘巧合,才有机会再度晋升...... 亲眼目睹敌人轻而易举反超他们,其中的锥心之痛不足为外人道。况且,伪先天的人数太多了,伪先天晋升境界也太容易了,由此而起了旁的心思的先天高手也不在少数。 最可恨的是,伪先天们施展的武功让他们异常眼熟,几乎都是出自神仙门派的顶尖武功,都是历年来他们通过新秀赛,赏赐给霍迪国江湖门派的武功秘籍中的武功。 想当年他们高高在上,俯视三国江湖门派,把门中的绝顶武功秘籍当成是奖品,奖赏给如今的敌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遭遇反噬。若不是如今战火纷飞,今年的新秀帅概要开赛了…… 他们作甚要养虎为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最糟糕的是战况越是胶着,伪先天们临战突破的数量越多,两派增援的先天高手也随之不断地增加。先天高手们伤亡日渐增多,获胜的曙光却始终未曾出现......神仙门派无法战胜的神话正在破灭,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们正在跌落神坛。 让安馨出战平息战乱的呼声再次高涨。 越来越多的长老向长老堂堂主请求,炼药堂也要开炉炼丹炼制‘仙人丹’,给先天长老们提供‘仙人丹’。 先天高手们索要丹药的理由很充分:一来,炼药堂不是没有丹方,也不是没有药材,更不是没有能力炼制出‘仙人丹’,作甚要坐视伪先天嚣张,让先天高手平白去历险送命? 二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不赶紧决断,等先天高手损失太大,连服用‘仙人丹’都无法赶上伪先天的增加的时候,飞云门危矣。 三来,等卫国和申国回过神来,暗中跟霍迪国联手,掌门若不出手,三国的伪先天能翻了神仙门派的天。 他们甚至连服用‘仙人丹’的后患都想清楚了,若是服下了‘仙人丹’日后无缘武功晋级,只能沦为伪先天,为了门派的安危,他们愿意铤而走险。 万一‘仙人丹’中另有玄虚,他们会面临被人控制身不由己的境况,也请宗门放心。他们好歹是先天高手,身受门派重恩,门中还有妻子儿女和徒弟,宁肯与天行峰的余孽同归于尽,也绝不会为害门派。 高天自然知道绝不能让局面失控,他没打算惊动安馨,也没打算放开‘仙人丹’,让门中的先天高手跟霍迪国的伪先天走上同样的道路。 高天召集所有的堂主回山,关起门来一番商议之后,龚闻去了天鹰宗,相约十日之后,飞云门和天鹰宗一起请动常年闭关的先天五境高手出山,各自出动五十人,动用联手合击之术...... 与此同时,高天下令炼药堂开始炼制‘仙人丹’,承诺从战场上带着军功撤退回山的先天高手,皆可按照军功大小领取‘仙人丹’,自行选择是否服用‘仙人丹’提升武功。 ...... 霍迪国望京城皇宫中,惠仁帝刚刚刚刚看完战报,他“啪”一声把战报拍在面前的长案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欢喜地仰头大笑,自言自语道:“哈哈哈哈,朕要派特使出使卫国和申国,赌一个大的!” “来人。” 熟悉的大总管的脚步声,没有如常一般地响起来,惠仁帝转头扫向台阶下的其他内侍,收敛的笑声,一张笑脸变脸一般垮塌下去,不悦地再次叫道:“来人!” 大总管的声音在门外急切地响起:“是。” 惠仁帝眯缝起了眼睛,眼见着他的内侍大总管哭丧着脸,疾步进殿,匆忙地跪倒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地禀报道:“皇上,皇后宫中刚刚来报,皇长孙失足落水,等御医干到的时候,皇长孙已经没了。” 第两千三百零九章 变故1 惠仁帝愣了一下,随即“啪”一声,再度挥掌拍打在面前的长案上,他心中欢喜眼神喜悦,表情却像是要杀人。 惠仁帝毫不容情地下令道:“皇后宫中所有伺候皇长孙的人,全都杖毙。皇后禁足宫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惠仁帝最后加了一句:“好生安葬朕的皇长孙,让益王妃进宫处置皇长孙的后事。” 惠仁帝丝毫没有起身去看一眼刚刚死去的皇长孙的打算,也不想听皇后和益王妃的痛哭流涕。当初,皇后要接皇长孙进宫来抚养,他就心中不悦,担心元家把棋子布置到宫中来了。 皇长孙死了最好,忠国公没有了外孙,手中少了一枚关键的棋子,他的江山只会更加稳固。 他不缺儿子,以后更不会缺孙子。 大总管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让惠仁帝看见他满脸的苦涩。不用皇上下令,皇后正在逐一杖毙伺候皇长孙的人,还企图从正在等死的人嘴里,问出幕后指使是谁,还想要借机对皇上的皇子们下手。 可他不敢跟皇上说啊。 他跟旁人不同,他伺候皇上二十多年,皇上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皇上巴不得自己能长命百岁,别说是皇长孙,连刚刚出生的皇子皇上都嫌年纪太大,长大后会有野心抢夺皇上的江山。 没等大总管从地上爬起来,惠仁帝又忽然开口道:“传元天昊,元天宇进宫。” 片刻间,惠仁帝已经决定了,出使卫国申国的特使非忠国公的两个儿子不可。他的两个儿子出使卫国申国死了,他要再给忠国公一个机会,看忠国公能不能平安的让自己的儿子回来。 大总管赶紧答应一声:“遵旨。” 一句话不敢多说,退出去传令去了。 惠仁帝的目光落在大总管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满意地让眼中的喜悦显露到脸上来。 他随手把案几上收到的战报放到一旁,喜滋滋地畅想着:今日收到的都是好消息,等宣明帝和盛喧帝收到他送去的惊喜,他理当会收到更多的好消息。 惠仁帝端起旁边的茶盏,大口喝了一口参茶,嘴里轻微的一丝苦涩提醒他,要实现他的目标,他还离不开宣烨的帮助。 惠仁帝端着茶盏,仰头看向大殿中雕梁画栋的屋梁,对着空中轻声问道:“大供奉何在?” 他话音一落,耳边便响起麦清辉熟悉的声音:“陛下有何吩咐?” 惠仁帝低声吩咐道:“派人尽快把朕准备好的药材给国师送去。给国师传信,朕等着他的好消息。朕的江山离不开国师,让他好生保重身体。” “顺便让国师赶紧把给宣明帝和盛喧帝炼制的丹药送过来,跟国师说:朕等着有大用。” 惠仁帝抬手挥了挥左手:“去吧。” 耳边麦青辉的声音略微小了些:“喏。” 惠仁帝聚精会神,企图听见麦青辉离开的声音,与往常一样他照旧一无所获。他满意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多少有些郁闷地深吸了一口气。 三国皇帝,除了他还能临朝处置朝政之外,其他两个对手都病得不轻。他真不愿意用国师炼制的丹药去救他的两个生死对头。可其他人,哪怕是卫国申国的王爷们,都不会领会他想要借用‘天人丹’、‘仙人丹’,三国联手一起铲除神仙门派的野心和宏图大略。 他需要宣明帝和盛喧帝都能临朝理事,作出跟他联手抗击神仙门派的决定,待他们一起踏平了神仙门派,再来一决雌雄逐鹿中原,再看鹿死谁手? 换做在其他时候,惠仁帝也不敢肖想能有推翻神仙门派对他们压制的机会。是国师的神机妙算和军中的儿郎们争气,抗住了神仙门派绝顶高手们的攻击,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机会,让他看见了希望。 他相信宣明帝和盛喧帝都不傻,都会从如今的局面中看到千载难逢的机缘,不肯在有生之年,主动放弃留名青史的机会。 唯一需要忌惮的是安馨。可安馨正是他最不担心的威胁。安馨再强也强不过南宫翎,国师连南宫翎都能对付得了,安馨何足惧哉?! 等其他宣明帝和盛喧帝明白,南宫翎再也回不来,他早已解除了世间最大的威胁的时候,那两人绝对不会不动心的。 跟他相比,宣明帝才最忌惮安馨,盛喧帝才是这个世上恨不得让安馨立刻去死的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临死前拼死一搏。 卫国天京城皇宫中,被惠仁帝惦记的宣明帝,从长久的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他转头看向床榻边无声侍立的内侍,咦?太后不在?不是他的回光返照来了? 宣明帝轻咳一声,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面目俏丽的宫女轻捷地靠拢来,跪倒在床榻前的脚踏板上,低头用眼角余光扫向宣明帝,双手奉上一杯明黄色的九龙茶杯,低柔地问道:“皇上要喝蜜水吗?” “扶朕起来喝水。” 那宫女跪着向前两步,单手扶住宣明帝的脖子,手上用力,轻巧地扶起宣明帝,沉默地喂宣明帝喝完水,宣明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宫女吩咐道:“传旨,让祁王来见朕。” 宫女的眼睛规矩地低垂着,柔声答应一声:“喏。” 她重新扶着宣明帝躺在床上,跪在脚踏板上后退两步,两手捧着茶杯站起身来,面对着宣明帝多退后了两步,转身放下茶杯,出去传旨去了。 宣明帝留意着宫女的动静,等小宫女不见了人影收回目光,仰头看着帐顶的飞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随口传旨,并没有报以多大的希望。他躺在龙榻上苟延残喘,早已成了废人,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让祁王来见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试探。 太后恨他入骨,留着他是想要报仇,不会留下漏洞让他去钻。 他躺在床上仔细回想当日滴血验亲,再一次确定他中了太后的圈套,是太后洞察了他想要除掉魏国公向飞云门示好的心思,设计了皇后和计朝宗,让他落到了如今不死不活,众叛亲离的田地。 真是悔不当初啊。 魏国公被他亲自下旨除掉,他的皇家供奉们被太后收买,他的朝臣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不,他的朝臣们肯定来见过他,他们见到他的时候,定然都是他昏迷不醒,或者是他神志不清的时候。 太后那个老妖婆,当初他一念之仁留下她,想要沽名钓誉留下一个孝名,减轻气死先皇的名声,到底还是犯下了大错。 正当宣明帝后悔不迭的时候,寝殿的大门口进来一个瘦弱的人影,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听上去正是祁王? 祁王真的来了。 第两千三百一十章 变故2 祁王低垂着头走得很慢。 他先天不足,母妃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好容易活下来,身体却一直抱恙。 好容易挨到了及冠,一场大病让他卧床不起,至今连个王妃也没有,他的日子过得仿佛一天天是在等死。 宣明帝见祁王进了殿门,一路往他的床榻边走来,却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一味盯着脚下的地毯看,仿佛地毯上能看出朵花来,他心中刚刚涌起的希望又吊在了半空中。 他唯一活着的儿子来了,可惜是个不中用的,说不定还会卖了他换取活命。宣明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装作昏迷的样子。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想要翻身斗过太后,他丝毫不能行差踏错。 祁王慢吞吞走到宣明帝的床榻前,终于抬眼看向闭着眼睛仿佛不省人事的宣明帝,他深深地叹口气,抬腿慢步踏上脚踏板,侧身一屁股坐到了宣明帝龙床的床沿上。 祁王双手扶在膝盖上,躬着背虚弱的低声喘着气,缓慢地对着宣明帝抱歉道:“父皇,不是儿臣不恭敬,是儿臣跪下去行礼,只怕要爬不起来......” “儿臣原本是想要拄着拐杖来看父皇,一丝不苟给父皇行礼的,又怕真用了拐杖,太后日后不许儿臣再来......” 祁王喘息着说完这个,顿了顿,等气息稍微平息下来,抬起右手招了招,把宣明帝寝殿中靠墙站立伺候的小内侍,招了一个到近旁来,低缓地问道:“皇上今日可曾有清醒过来?” 小内侍低下头老实地答应道:“不曾。” 祁王用力地呼吸,接着再问:“御医今日可曾来过。” 小内侍的头往下低了低,声音也情不自禁的小了些:“不曾。” 祁王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他抬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张开嘴费力地呼吸着,竭尽全力忍下从喉头上翻涌起来的咳嗽。 小内侍瑟缩了一下,脚步向着放置着茶水的暖窠方向稍微动了动,又停住了动作,把头再往下低了低。 祁王一边捶打自己的胸膛,一边心细如发的留意到小内侍的动作,等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失望,“太后今日可曾来过?” 小内侍害怕地再次低声道:“不曾。” 小内侍年纪虽小,却也知晓接连回答三个‘不曾’,定然会让祁王心中不悦。他不等祁王责备,将功补过地赶紧补充道:“刚才皇上醒来喝过一杯蜜水,迷糊着嘀咕让宫女去请王爷,看上去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祈王拍打胸口的右手顿住了,他抬手挥了挥,挥走了如释重负的小内侍,收回右手握拳捂在嘴上,一边用力喘息着,一边转头勉强对宣明帝说道:“父皇在昏迷中,一再想要见儿臣,不知父皇有何旨意?” “太后天天让儿臣过来,也是想要知道父皇,还有何话要说?父皇别怪太后没来探望,前方战事吃紧,太后忙于朝政,已经积劳成疾,顾不上父皇这里了。” 祁王说到这里,无奈而低沉的叹息道:“儿臣真羡慕德王啊,身怀高深武功,能够驰骋疆场,为国效力。儿臣这一副身体......” 祁王极其惆怅的又叹了一口气,无比低落的看着宣明帝,低不可闻地担心道:“父皇昏迷不醒,太后抱病处置朝政,儿臣担心......万一太后不能理事,皇宫里,我们一家子人全都病倒了......” 在祁王担心到绝望的凝视中,宣明帝忽然睁开了眼睛。 祁王略微吃了一惊,随即更加失望的凝视着宣明帝的眼睛,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道:“父皇你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御医们说父皇没病,是被母后和为魏国公欺骗,不愿意醒过来。” “父皇,霍迪国的伪先天高手太厉害了,德王武功盖世也抵挡不住,又一次要败退到崔陵关了。朝中反战的声音越来越高,太后一意孤行……” 宣明帝赶紧问了一声:“朝堂上谁反对的声音最大?” 祁王不以为意地答应道:“是成国公。成国公也不是怯战,他劝谏太后该据守崔陵关,等霍迪国和申国两败俱伤......” 祁王语速稍微一快,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继续说道:“太后心急如焚,病中也催着丰国公和两位丞相,赶紧给前线增兵,生怕德王有个闪失......” 宣明帝要想了想,才想起来成国公是谁?是那个抱病十多年,约束着儿孙们都在家尽孝的成国公吗?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颗棋子可以用,真是天助他矣! 祁王还在对着宣明帝漫无边际地说着:“宫中传说,霍迪国的伪先天先天四境的都有了,皇家供奉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父皇这里的皇家供奉们都去守着太后去了......儿臣也担心得很,父皇这里没有人守着,万一......” 原来如此! 宣明帝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喜悦,难怪他能醒过来,原来是这里的防备松懈,有人趁机换了他的汤药。是成国公吗?是成国公给祁王传了这么多消息,让他这个傻儿子特意传给他吗? 宣明帝一时间百感交集,却不知道该不该赌一把?他若是能走出寝宫,会不会有人等在外面接应他,重新助他夺回大权? 他低声试探道:“把成国公叫进宫来面圣。” 祁王苦笑起来,他握紧右手的拳头,一边低声呛咳,一边无奈地叹息道:“父皇又迷糊了。太后先前跟朝臣说过,我还不相信,现在是真信了。” “成国公先后被父皇召进宫来,有过三五次了,每一次等成国公进宫,父皇又昏迷不醒......” 宣明帝不耐烦地打断祁王道:“你敢抗旨?!” “儿臣不敢。”祁王赶紧咳嗽着答应道:“儿臣这就让人去请成国公进宫......” 宣明帝多加了一句:“不许先禀报太后。” 祁王到这个时候,还没把宣明帝的话当真,他顺从地答应道:“儿臣遵旨。” 说罢,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先前退下去的小内侍的身上,放开捂住嘴唇的右手拳头,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那个小内侍下令道:“你,出宫去请成国公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小内侍规矩的上前两步,俯身行礼领命道:“是。” 宣明帝昏迷中要见成国公的旨意,火速传到了太后的仁寿宫中,病中的太后正愁找不到折腾成国公的法子,当即准许了。 于是,在成国公第六次进宫面圣之后,宣明帝奇迹般地从病榻上起身,在成国公的搀扶下走出了晦气的雪梅宫喜梅殿,重新回到了上乾宫。 宣明帝回到上乾宫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召曹曦文,徐文达两位丞相和丰国公顾从善进宫面圣。 第两千三百一十一章 变故3 宣明帝迁回上乾宫的消息传到太后宫中,太后不顾自己发着高烧,带着皇家供奉贾长风,贺添喜和苗贵生火速赶到了上乾宫。 上乾宫中,宣明帝并没有躺在寝殿的床榻上,他端坐在起居室上方的宝座上,身上穿着龙袍,骨瘦如柴却目光炯炯地看着太后一群人,急匆匆抢先而来,他淡声说道:“太后来得好快。不是说太后抱恙,起不了床吗?” “朕在这里等丞相和丰国公商议国事,太后且回去吧,养病要紧,勿要在这里耽搁朕处置国事。” 太后的大半个身体,倚靠在昔日玄青门长老孟永庆搀扶着她的手臂上,闻言不客气地提声反驳道:“哀家是担心皇帝回光返照,生怕听不到皇帝的遗言,这才迫不及待地赶来。” “皇帝果然病得不轻。” 太后极其强势的下令道:“贺供奉,苗供奉赶紧扶皇上躺下。太医正何在?赶紧给皇帝把脉,皇帝想要见两位丞相和丰国公,快赶紧给皇帝施针,一定要助皇帝撑到他们进宫来。” 太后一声令下,贺天喜,苗贵生当即上前,跟在他们身后的太医正,也拎着药箱往前走。 宣明帝抬起右手,企图阻止臣下:“尔等退下,朕无恙。” 他的目光落在太后和太后身旁的孟永庆身上:“贺供奉,苗供奉,你们二人送太后回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太后出宫。太后何时能出宫,听朕的旨意。” 贺添喜,苗贵生和太医正三人同时停住脚步,三人一起转头看向太后,太后被高烧烧红了脸庞,在三人的凝视之下,无奈地摇头叹息道:“皇帝魔怔了,又开始说胡话。” “两位供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扶皇帝去躺下?你们再迟疑片刻,错失了太医正救治皇帝的时机,如何是好?!” 太后转头看向四周伺候的内侍和宫女,假装疑惑道:“成国公和祁王在哪里?他们两个陪着皇帝胡闹,让皇帝坐在风口上,自己却不见了踪影。皇帝若有个闪失,哀家不会饶了他们。” 太后也抬起右手,伸手点向距离宣明帝最近的内侍,威严地下令道:“说,成国公和祁王去哪里了?” 那中年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答应道:“成国公搀扶着皇上回宫,屏退了奴婢们,给皇上换好了袍服出来坐下,皇上让成国公和祁王先走了,只留下江供奉......” 中年内侍的话还没说完,屋梁上落下一抹黑影,一掌拍打在他的后脖子上,“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啪”一声重响,中年内侍以头抢地,跪在地上倾身向前没有了声息。 皇家供奉江源轻巧地落到宣明帝宝座的台阶下,扫视着贺添喜和苗贵生两人,虎视眈眈地对着贺添喜和苗贵生警告道:“两位还不扶太后回宫?你们是皇上的供奉,护卫的该是皇上,不是吗?” 回答江源的是苗贵生:“皇上糊涂了,江供奉也糊涂了?皇上就算是神志昏聩,皇上的遗言也该让朝臣们听见,你想耽误皇上,让皇上死不瞑目?” “你挡在我们面前作甚?莫非你想要挟天子以令朝臣?有我们在,你的阴谋绝不会得逞。江供奉还是迷途知返的好。” 苗贵生边说边往前迈步,他的师父贺天喜落后他半步,师徒二人呈夹角之势,从左右两侧包围江源,大有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架势。 江源明知不敌,却一步不退地挡在宣明帝的身前,他一边全神戒备,一边对逼近他的两位同僚继续劝说道:“皇上是不是清醒,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以为让皇上重理朝政,熄灭战火大家才有生路。” “你们不要被私人恩怨蒙蔽了眼睛,一味帮着太后复仇,忘记了君臣的本分!只有先让霍迪国和申国两败俱伤,我们才有活路。” 贺添喜师徒二人哪里肯听这个? 尤其是贺添喜,他在曾经在麦青辉手中吃尽了苦头。此刻,他身上的余毒也没有清除干净,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蚀骨之痛。 贺添喜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干枯如鸡爪子般的手指头点向江源,轻描淡写的对江源说道:“你让开。” “我们和霍迪国仇深似海,两大神仙门派也跟霍迪国有血海深仇,战火无法熄灭。你想要给卫国找一条活路,你身后的人一定要死。” “他死了,把他的脑袋奉送给飞云门,让德王登基,德王跟飞云门渊源深厚,只有德王才能够求得‘天人丹’和‘仙人丹’,让我们有机会战胜霍迪国。否则,单靠我们这几个先天高手,如何是霍迪国伪先天的对手?” “他不死,飞云门和天鹰宗都不会救我们。” 贺添喜继续带头缓步向前,对着江源最后劝说道:“飞云门和天鹰宗没有傻子。当初安掌门一家的灭门的惨案,始作俑者正是你身后之人。你护着他,就是让卫国人都给他陪葬。” “江源,你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拖累所有人跟着去死吗?” 贺添喜把‘将死之人’四个字咬得极重,江源向来平和的面容中出现了一丝狰狞,他恨声质问道:“忠君报国!尔等昔日忠于皇上,永不反叛的誓言呢?尔等今日反叛弑君,日后谁人敢信你们?” 贺添喜瘦削成骷髅一般的脸庞上,显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窃国之君,何谈忠诚?” 他继续逼近江源,最后劝说江源道:“你身后之人,手足相残气死先帝,不配为人何堪为君?江供奉勿要为了小恩而罔顾大义......” 宣明帝的目光从孟永庆的身上转向太后,他低声打断贺添喜道:“太后,朕生平最后悔之事,便是听信了周玄奇和孟永庆两人的谎言,任用周玄奇为皇家大供奉,没有擢升贾长风,让朕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朕答应周玄奇和孟永庆要为他们报仇,向霍迪国宣战。条件是他们用‘天人丹’和‘仙人丹’跟朕交换,让朕拥有无敌之师,可以一统三国。” “朕信了。” 宣明帝萧瑟地苦笑道:“朕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太后还敢信吗?” 第两千三百一十二章 变故4 面对宣明帝的质问,太后慢了半拍,才提声叫道:“慢着。” 太后转头看向身旁,小心的搀扶着她胳膊的孟永庆,狐疑地问道:“皇上说的是真的?” 孟永庆干脆的答应的:“是真的。” “周玄奇的大供奉之位,确实是用‘天人丹’和‘仙人丹’换的。我跟大供奉的武功境界也是靠‘仙人丹’在维持。当初救我们的人确实是霍迪国的人,我们从来没有隐瞒过。不过,我们跟霍迪国仇深似海,今生今世誓要报仇。” 孟永庆慎重地解释了一句,见贺添喜师徒停住了脚步,侧身转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接着坦白道:“这两年,我们呈给皇上的丹药,算起来,足够皇上培养五百人的先天高手,拥有和霍迪国一战的本钱......” “你怎么不早说?”太后着急地打断孟永庆,“成国公和祁王溜走了,说不定就是调人去了......” 太后带着四个先天高手赶来,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皇帝手中,居然还有这等隐而不宣底牌,顷刻之间便能反败为胜,如何是好? “太后莫急。”孟永庆不慌不忙地转眼看向宣明帝,极其遗憾地说道:“皇上有心要除掉魏国公,又怕我们在呈上的丹药里做过手脚,我们奉送给皇上的丹药,只怕都还在宫中。最多......被成国公和祁王带走了。” “皇上谁人也不信,真是可惜了。” 太后没有计较被孟永庆打断了说话,她一刻也不放松,紧盯着孟永庆追问道:“你有把握吗?你以前怎么不提醒哀家?你还能拿到丹药吗?” 孟永庆没有理会太后的质问,他盯着宣明帝苍白的脸色多看了一眼,转眼看向江源说道:“江源,皇上也不信你,没有把丹药给你,让你替他掌握先天军团,你还想要尽忠吗?” “一千枚丹药非同小可,流传出去,神仙门派会放过卫国吗?你再阻挡我们,错过了追回丹药的时机,你真想卫国因此灭国吗?” 不待其他人开口,太后扫视一眼身旁的先天高手们,当机立断杀气腾腾断吼一声:“废话少说,杀!” 太后看明白了。 这些先天高手自负武功高强又贪生怕死。生死攸关的事情,还想要光凭口舌不战而屈人之兵,白日做梦! 太后一声令下,贺添喜和苗贵生动了。 两人联手直扑江源,手中早已暗扣的暗器,向着江源和宣明帝方向爆射而出。 江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软鞭极速挥动,“叮叮叮”的声音暴然而起,江源显露出超越先天一境的武功,护住了身后的宣明帝。 苗贵生一边继续逃出暗器攻向江源,一边不屑地冷哼一声:“江源,你居心叵测,隐瞒武功!” 宣明帝生怕江源接话,被贺添喜和苗贵生联手拖住,他急声叫道:“江源,退!” 江源也自知敌强我弱,一声不吭,提起全部的内力,把手中的软鞭挥动得水泼不进,向着身后飞身而退...... 眼见贺添喜和苗贵生两人联手,没能一举杀了江源和宣明帝,太后心急如焚地提声喝道:“当心有暗道!不要让他们逃了!!” 宣明帝提起软绵绵的手掌,用力拍向身下的宝座,他身下的宝座忽然向下落去,洞开一个长方形的洞口,江源在空中感受到下方的风声,在半空中使出千斤坠,跟着宣明帝一起落向黑漆漆的洞中。 宣明帝见江源抵挡住了贺添喜和苗贵生的暗器攻击,他怨毒地盯着面色潮红的太后,恨声说道:“太后引狼入室,父皇的江山要葬送在你的手中......” 宣明帝启动机关逃跑,一旦被宣明帝逃出去,如何是好? 太后挥动左手挣开孟永庆的扶持,用动作示意孟永庆去帮忙杀人,一边对着宣明帝极其怨恨地开口道:“你弑兄气死先帝,哀家最后悔的,是让你长大成人......” 下落的机关运作极快,宣明帝和太后相互的唾骂才刚开始,已经“嘎嘎”的机关绞动声微弱地响起,从洞口的东西两侧,有黑黝黝的铁板向着中间滑动。 关键时刻,江源成功地抵挡住暴雨般的暗器攻击,抢在铁板合拢之前,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太后急忙改口高叫道:“追!” 贺添喜和苗贵生听令,却没有像先前一样奋勇向前,两人停止攻击,硬生生在半空从腰间抽出软鞭,向着后方的横梁卷去。 苗贵生对着孟永庆喝道:“暴雨梨花,带着太后退!” 贺添喜和苗贵生,左手握紧长鞭,右手抽出长剑,两人的长鞭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成功卷上房梁,两人向前飞掠的身形,在空中惊险地向后飞荡起来。 “噗”一声脆响,江源扔出的拳头大小的暗器,爆裂开来,暗器向着四面八方飞射出来,“叮叮叮”的声音再度爆响起来。 贺添喜师徒两人透过激射的暗器,不甘心地看着江源落进洞口,长方形的洞口在暴雨梨花击发之前,恰好关闭...... 两人都气得牙疼。 江源隐藏武功,比他们更有准备。太后行事急躁,直截了当要杀人,打乱了他们的章法。最可惜的是,若不是他们两人左右夹击,相距甚远,无法相互防守,但凡他们还能多出一只手,只需一把毒药撒进洞口...... “叮叮叮”两人击落暗器的声响中,“嘎嘎嘎”让人牙酸的机关绞动声还在持续...... 右手抱着太后疾身而退,左手挥剑抵挡暴雨梨花的孟永庆,忽然头皮发麻生死危机涌上心头,他转眼扫视四周,电光火石间突然反应过来,他骇然开口道:“还有机关!大殿要垮塌,快帮我一把!!” 贺添喜和苗贵生也察觉了不对,他们左手缠卷在屋梁上的长鞭忽然失力。 大殿将塌。 两人在半空中果断松手,向着孟永庆的方向飞去......太后的耳边响起了风声,她和孟永庆后退的速度骤然加快,待她眼前一黑一亮,太后被三个先天高手联手,狼狈地拖出了上乾宫起居殿的大门。 太后眯缝着眼睛,看见刺眼的阳光下,面前大殿扭曲着歪道下来。“轰”一声巨响,他们面前的宫殿轰然垮塌,漫天的灰尘在阳光中飞溅飞舞...... 太后呼吸一滞,猛烈地呛咳起来。 她一时不察,被近在咫尺又扑面而来的气浪,惊吓得猛烈地咳嗽起来。 第两千三百一十三章 变故5 孟永庆等三人,加快速度,拖着太后继续远离上乾宫垮塌的废墟......太后咳嗽得泪流满面,她的心肝肺都要被咳嗽出来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宣明帝在上乾宫中兴建了机关,在逃走之时还咒骂她,企图拖住她要了她的性命。 太可恨了! 太后重新依靠在孟永庆的胳膊上,勉强撑住瑟瑟发抖的双腿。她心有余悸地扫视四周,先前留在起居殿中的人,除了她和三个先天高手,其他人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连太医正也留在了废墟中。 她若不是为了万无一失,特意带了三个先天高手......若是孟永庆真被她推着去杀宣明帝,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宣明帝登基后,她一直自诩后宫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宣明帝是如何瞒着她,兴建了这等杀人机关?! 她一直以为前朝后宫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只等她的孙儿现身......种种念头掠过,太后心中冰凉了一大半,却未曾立即下令身旁的皇家供奉们,即刻搜寻宣明帝。 宣明帝死定了。 她留朱宣明帝的性命,不过是让德王能够抽身去前线,她能够顺理成章掌控朝政。宣明帝中毒已深无药可解不足为惧,成国公和祁王,连同那个该死的江源才是最大的麻烦。 不等太后止住咳嗽,他们身后传来了丰国公惊骇的呼叫声:“太后!” 熟悉的嫡亲哥哥声音落进太后的耳中,太后连声呛咳着,悲痛欲绝,呼天抢地地对着废墟伸出右手,厉声尖叫起来:“皇上!皇上驾崩!!” “成国公弑君,哀家要成国公满门抄斩!!!” 太后呛咳着高喊完这一声,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回身向着丰国公伸出右手,一等丰国公伸出双手扶着她的胳膊,太后的眼角余光扫过跟丰国公一起赶来的两位丞相,意犹未尽地再度厉声高喊道:“成国公弑君!传哀家旨意,成国公满门抄斩!!” 太后果断地昏倒在丰国公的怀中。 丰国公用力扶住太后,难得惊慌地大叫道:“御医何在?快来救治太后!” 孟永庆主动退开两步,冷静地指着面前垮塌的废墟,遗憾地对万分焦急的丰国公说道:“太医正跟皇上一起,被压在了下面。” 贺添喜主动开口道:“我去太医院带御医来。” 苗贵生紧跟着对着丰国公和两位丞相拱手请命道:“我没有听见下方有呼救的声音,太后有旨,我带禁军去成国公府拿人。” “慢着!”左丞相曹曦文赶紧开口阻止苗贵生道:“苗供奉何须着急?” 苗贵生充耳不闻,跟着贺添喜一起提起轻功径自走了,留下孟永庆对着脸色铁青的曹丞相,和面面相觑的丰国公和徐文达,悲愤地解释道:“事急从权,事不宜迟。” “成国公跟江供奉早有预谋。江供奉不知用什么手段,让皇上从病榻中起身,宣成国公进宫,又把皇上从喜梅殿搬回到上乾宫。” “太后发觉了不对,带着我们几个赶来,成国公挟持皇上要挟太后,要皇上传位给祁王,他要做摄政王。祁王体弱,差点被变故吓晕了,皇上宁死不屈又沉疴在身......” 孟永庆面无表情地叹息道:“我们没能救下皇帝,又被成国公挟持了祁王投鼠忌器。江供奉和成国公挟持祁王从地道逃跑,触动机关要杀了太后和我等......” 孟永庆用春秋笔法,三言两语替太后圆了说辞,贺添喜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孟供奉,你先带人清查暗道,我会尽快带御医回来帮忙。” 苗贵生也远远地扬声:“我会让禁军来清理废墟,孟供奉稍后片刻。” 这是他们三人在逃出来之后,避着太后用传音入密商议好的。太后装晕要抢先杀了成国公,正中他们的下怀。 孟永庆担心地接着说道:“也不知成国公有没有带走皇上的信物,皇家供奉中,皇上对江供奉很是信任......” 左丞相曹曦文当即跟右丞相徐文达对视一眼,他们亲眼目睹太后和三位皇家供奉,仓皇地死里逃生...... 上乾宫的宫殿何等结实...... 面前烟尘弥漫的废墟中,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 曹丞相果断地开口道:“这是大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去前朝稳住朝堂,传信让德王回京。你和丰国公一起留在这里找到皇上。”曹丞相在‘皇上’两字上特意加重了声音。 右丞相徐文达了然地点头道:“好。” 地面上的人如临大敌在分头行动,落入地道中的宣明帝和江源却并没有急着逃走。宣明帝走不了了。他瘫倒在宝座上,只有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 从上面跌落下来,至少有一丈高,宝座上虽然有软垫,材质却是珍贵的紫檀做成,坚硬结实的很,落到下方的密道中,宝座没坏,宣明帝肺腑受了重伤,一口接一口不停吐着血。 江源伸出左手抱住宣明帝的头,右手极速点向宣明帝的穴道,企图给宣明帝止血,他点完穴道,又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丹药,喂进宣明帝的嘴里。 宣明帝已经吞不进去丹药,他凝聚起全部的力气伸出右手,就着宝座上镶嵌的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一把握住江源的右手,任由丹药顺着嘴里的鲜血吐出来,落在身上明黄色的龙袍上。 宣明帝一边吐血,一边虚弱地开口道:“丹药,朕给成国公带走了。” “你出去跟成国公一起辅佐祁王,不要让朕的江山落入妇人之手,让来路不明的人,夺了朕的......江山。” 宣明帝气息虚弱地低声说道:“你顺着这条路出去,成国公会在出口留下指引,你要跟朕报仇。”宣明帝睁大眼睛,不甘心地用力吸气,“朕不该一时之仁,留下......” 宣明帝的身体猛地挺直起来,脸庞紫涨双目圆瞪,喉头中有“格格”声响起,张开嘴不停地吐血。他握紧江源的右手,急切地望着江源。 江源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和不忍,顺从地接着宣明帝的话头往下说:“留下太后,养虎为患。皇上放心,臣但凡还有一口气,定会给皇上报仇,护着祁王把皇上的江山代代传下去。” 宣明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总算没有看错江源,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江源的手,把右手缓慢地放到胸口内袋的位置。 宣明帝失力地松开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不甘地看向上方的黑暗,紧绷的身体放松了...... 第两千三百一十四章 都在后悔 江源轻缓地放下宣明帝,让宣明帝平躺在宝座上,他伸出左手从右手下的内袋中搜出两份遗旨,一目十行地看完,再仔细从宣明帝身上搜出贴身玉佩,小印...... 他把宣明帝每一件贴身常用之物,逐一收入怀中。 江源不慌不忙做完这些,抬手合拢宣明帝的圆睁的眼睛,用匕首从宝座上起出夜明珠,弯腰背起尚有余温的宣明帝,左手捏着夜明珠,右手稳住背上的宣明帝,顺着暗道极速奔驰。 宣明帝出事的时候,他不在天京城,他隐瞒武功晋级回到皇宫,就是为了查明宣明帝忽然病重的真相。 他才不管宣明帝跟太后之间的恩怨,他只知道宣明帝对他有知遇之恩,栽培之德,托孤之义,这一世他一定要报恩。 ...... 宣明帝驾崩。 太后病重。 成国公府突然被抄家。 成国公府中大半的男丁出城去打猎,不在府中逃过一劫,留在府中的女眷全数被收入天牢。成国公府的姻亲们全力奔走营救成国公府的亲眷。 变故来得太突然,再加上上乾宫中并没有找到宣明帝,要让人相信皇上驾崩,单凭太后和三位皇家供奉的说辞,实在难以服众。 太后在病榻上下旨:成国公,江源犯下弑君之罪,抢走皇上的圣体,罪无可赦该当满门抄斩。已经打入天牢的成国公女眷,即可推出午门外示众斩首。 太后的第二道懿旨是:朝廷悬赏祁王行踪,救出祁王者有重赏。 午门外血流成河。 天京城的天,仿佛一日之间全变了。 太后杀伐果断,依然抵挡不住天京城中众人的猜疑:成国公抱病多年,刚才病愈两个月,为何会弑君?江供奉深受皇恩,被皇上器重,乃是皇上身边最为信重之人,如何会弑君? 谣言四起中,流传最广最让信服的猜测是:太后用毒药软禁皇上,成国公和江源就走了皇帝,皇帝临走前带走了祁王,成国公和江源乃是一等一的忠诚。 等皇上解了毒......或者是皇上驾崩之后,皇上或者是祁王必然会兴兵讨伐太后。 德王是太后的棋子,十有八九是冒名顶替之人。否则飞云门也不会将德王和他的师兄们,全都逐出门墙。飞云门知晓真相,可惜限于门规的禁制,只能用驱逐的手段来提醒世人。 成国公府的姻亲们,悲痛欲绝地收敛了午门外亲人的尸首,一夜之间忽然众口一词在朝堂上坚持:皇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能办国丧让新皇登基? 德王自领军一来,除了反复退守崔陵关,不断消耗国力之外,寸功未建。如何能放弃找寻皇上和祁王,让身份不明之人继位登基? 朝堂上支持和反对的声音吵成一片。 上乾宫中的密道被挖掘开来,皇上的宝座上,除了软垫上有血迹之外,并无证据表明皇上身亡。况且,有喜梅宫的宫女和小内侍人证,皇上是主动下旨传祁王,传成国公进宫,何来成国公和江源预谋弑君? 太后的嫌疑骤然增大。 没等成国公的姻亲们在朝堂上替成国公翻案,三家姻亲府中接连出事,有失火烧了书房的;有夫人吃坏了肚子,突然病重的;还有下朝回府途中,半道上遭遇惊马,摔断腿再也无法上朝的。 朝堂上反对的声音突然消失,有一大半的大臣记忆力一起差了起来,大家规行矩步处置朝政的速度慢下来。 礼部紧急禀报上来:上乾宫毁了,皇上的龙袍都被压坏了,赶制宣明帝衣冠冢的龙袍和新帝登基的龙袍都需要时日。 太后被气得病情又加重了三分。 太后不顾丰国公的劝解抱病临朝,又不顾两位丞相的反对,一意孤行继续增兵,派丰国公世子率领援军奔赴前线,只等德王回京继承皇位。 太后退朝回到后宫,密令贺添喜和苗贵生,带着密旨带着密探暗中出宫,务必找到宣明帝,祁王,成国公和江源四人,杀人灭口。 太后也后悔得很。 朝臣们跟她作对,非见到宣明帝的尸首才能肯臣服,她为何非要留着宣明帝,让宣明帝慢慢地死,以泄心头之恨?早让宣明帝死了,德王登基御驾亲征,她留在天京城掌控朝廷不好吗?! 卫国朝廷乱成了一锅粥,霍迪国的朝堂中也有暗流在涌动。护国公元自清密令正在前线作战的元天泽,带着伪先天高手一路向北,越过霍迪国最北边的河流,秘密去收服最北边的部落。 护国公有四个儿子,惠仁帝明知他的大儿子元天佑被申国福王俘虏,还下旨让次子元天昊和幼子元天宇分别出使卫国和申国。元自清不是傻瓜,惠仁帝对元家的防备密不透风,他要给元家先寻后路。 与之相应的战场上霍迪国的攻势放缓下来。 元自清要给四个儿子争取机会。他的攻势太强太快,元天泽来不及收服冥北河北岸。他出使的两个儿子,说不定刚过边境就要被杀。元天佑更是危险,说不定申国人会在阵前杀了他最器重的长子。 惠仁帝和元自清都不会想到,他们的私心让卫国和申国的军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也让飞云门和天鹰宗能派出更多的先天高手和弟子,星夜兼程奔赴前线...... 夜幕降临极北之地,奚欢照常在中枢阵法中坐下,对着盘坐在防护阵法中的安馨,低声地开始禀报最新的消息:“霍迪国伪先天晋升先天四境的人数,增加到三十人。” “两派长老堂死伤增多,飞云门伤五十五人,亡三十人;天鹰宗伤五十六人,亡三十三人。两派弟子的伤亡也在增加,飞云门伤三百另一人,亡两百六十八人,天鹰宗伤两百九十九人,亡四百零九人。” 最近的坏消息越来越多,奚欢也没想到‘天人丹’和‘仙人丹’,会让霍迪国的伪先天泛滥成灾,威胁两派至高无上的地位,两派长老堂请求安掌门出手的呼声越来越高,她不得不跟安馨禀报伤亡的具体数字。 奚欢接着低声说道:“长老堂已经派出先天五境的高手,高掌门和翟阁主商议定了,若是伪先天的境界还能继续晋升,神仙门派顾不上以前的规矩了,要光明正大出动大军,让霍迪国灭国。” ...... 阵法中如常一般,除了灵气弥漫之外,没有其他的动静。 第两千三百一十五章 逼宫1 安馨清楚地听见了奚欢的禀报,她从奚欢平淡的语气中,清晰感受到了情势的急迫。 奚欢的气息变了。 先天四境的高手,天鹰宗驯兽堂的堂主,奚欢的这两个身份让她比寻常人拥有更强悍的定力。能让奚欢的气息变得急促的事情,定然是天大的事情。 安馨一心两用,听着奚欢接着禀报道:“高天太上掌门和翟阁主议定,极北之地的危机非安掌门不可,霍迪国的隐患还不到非要安掌门出手的地步。” “只是,长老堂中收到长老们要求炼药堂提供‘仙人丹’提升武功,对抗敌人的请求越来越多。” “高天太上掌门和翟阁主都很奇怪,霍迪国的伪先天为何会不顾生死悍不畏死,他们在战场上发疯般杀人,究竟为的是什么?” “目前为止,我们两派的炼药堂和派出去的人手都还没有找到缘由......” 安馨没有再听下去,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死伤太大了。神仙门派的先天长老们在遭遇世俗朝廷和江湖门派的时候,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 她若是不能及时出手维护神仙门派的权威,杀光伪先天立威,清查出‘天人丹’,‘仙人丹’背后的黑手,断绝死灰复燃的后患,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长老堂中的长老们顶不住‘仙人丹’的诱惑。 ‘仙人丹’若是单纯的提升武功的丹药还好,若是其中另有玄机...... 安馨全力以赴破解面前的阵法,外面战情再危急,哪怕还要死更多的人,也得等她破开阵法之后......不,哪怕她最终不能破解阵法,至少也要等她炼制出,能借用灵气防御野人的阵盘留给奚欢。 让奚欢可以借助她的阵盘,用现有的人手抵御两倍以上的野人,她此行的目的才算勉强达到,她才能脱身。 三天。 三天之内若没有好消息传来,不管她能不能破解中枢大阵,她都要立即开始着手炼制防御阵盘,最快半个月之后,她可以离开极北之地。 安馨打定了主意。 盛京城皇宫中的英王也打定了主意。 前方的战况太激烈,霍迪国的伪先天太恐怖,连神仙门派先天四境的高手都止不住,他不绝能让福王若有个万一,让皇位旁落到明王或者是顺王的手中。 隔日不如撞日,今日是他三子一女的头七之日,就在今夜,他要让圈禁中的明王和顺王暴病而亡,给他的嫡子女们报仇,永绝后患。 英王把宁国公宋承安和宁平侯宋承平连夜传进宫来,仔细交代一番。宋承安和宋承平领命出宫,分头点了麾下的人马,两人一起从皇宫出发,宋承安带人去明王府,宋承平带人去顺王府。 明王府和顺王府都在盛京城的西面,距离皇宫并不远,两府之间的距离也只隔着五条街。宋家兄弟带着人从皇宫出来,有一段路他们可以同行。 夜晚中的盛京城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盛京城中的疫病传言还没有消散,街边的店铺天黑前已经关门闭户,他们带着两百人的骑兵奔行在路上,参差不齐的马蹄声从青石板路上传开,在夜幕中远远的传了出去。 在两队人马分道扬镳之前,宋承安低声跟宋承平商议:“等今夜的隐患平了,我打算尽快出京上前线跟福王会合,我这宁国公终于到了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时候。” “你留在京城守着英王和皇后……” 宋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黑漆漆的夜空中忽然传来“嗡嗡嗡”弓弦颤动的嗡鸣声。 宋承平的反应极快,提声猛喝道:“敌袭!” 他一边高叫,一边极速向前探手,握住左侧马鞍前的剑柄向外抽。宋承平还来不及把长剑抽出来,身旁已经响起“夺夺夺”声音。 接连有人中箭落马,排成队列的战马中箭倒地嘶鸣,阻挡后方的战马飞起前蹄,猝不及防摔下背上的主人,更有负伤的战马受惊狂奔...... 两百人的队伍乱了。 宋承安高声叫道:“分头躲避!示警!!召援军!!!” 短暂的混乱过后,除了倒地不起的人和战马,其他人飞快地冲进了两边街道的屋檐下躲避。 有箭支向着偷袭的方向射去,有三枚红色的烟花呼啸着同时升上天空,在漆黑的天空“啪啪啪”爆炸开来,整个盛京城西城都能看见。 远远的有狂喊声响起:“敌袭!保卫皇宫!!保护皇上!!!” 保卫皇宫,保护皇上?! 马蹄声擂鼓般从远处奔来,越过正在抵挡袭击的宋承安,宋承平和他们手下的兵将,不顾他们再次发射的示警烟花,向着皇宫奔去。 有人借势逼宫? 谁?! 糟了。 他们想要杀人报仇,明王和顺王也早准备在英王嫡子女头七这天逼宫!没想到明王和顺王的胆子这么大!!他们送上门来给人利用了!!! 宋承安厉声大叫道:“有人逼宫!分头走!!” 他没有说分头走去哪里,他相信宋承平跟他心有灵犀,知道他要去哪里,宋承平也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宋承安转头向西,宋承平掉头向北,居高临下压制他们的箭支,仿佛早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密集地堵在他们转头的方向上,宋家兄弟两人失去了先机,从下向上的反攻没有激起太多的浪花,他们几乎是被堵在了原地被动挨打。 眼见无法突破封锁,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宋承平提起内力放声呼救:“老安国公何在?宋承平在此遇袭,救命啊!” 宋承平也是没办法了。 四周关门闭户,半个人影都见不着,手下的禁军接连敲门,也没有人敢给他们开门,让他们借道路过。 安国公府虽然在一街之外,理当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却无人过来探查,显然是不愿意介入外面的纷争。 又或者来探查的是飞云门先天高手,还来不及回去禀报给安国公……不对,这里距离安国公府如此之近,不会是安国公府的人在袭击他们吧? 难道是老安国公记恨皇上的猜忌,暗中跟明王勾结,携起手来一起逼宫? 宋承安,宋承平两人心中的怀疑刚刚泛起,黑暗中有熟悉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宋承平,你天天派手下人监视安国公府,猜忌安国公有反心。这个时候你向老安国公求救,不觉得可笑吗?” 第两千三百一十六章 逼宫2 是顺王?! 宋家兄弟都听出了顺王的声音,心中的疑惑成真,果真是明王和顺王擅自从圈禁的王府中出来,选择在今夜悍然逼宫夺位。 他们怎么敢?! 宋承安和宋承平几乎是同时高喊起来:“明王顺王谋反逼宫,明王顺王谋反逼宫!” 两人默契地重复了两句,跟随他们的禁军和兵将们同时反应过来,跟他们一起高喊起来:“明王顺王谋反逼宫,明王顺王谋反逼宫!” 他们的叫喊声在夜色中远远地传开,并没有阻止更多的马蹄声,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驶过去。有更大的声音从远处叫喊起来:“敌袭,英王谋反!保护皇上,保卫皇宫!!” 两个截然不同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京城中人见多识广,再傻的也听明白了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住户家中零落的灯火迅速熄灭下去,少数还开着的店铺,客栈,连同酒家都用最快的速度在关门闭户...... 宋家兄弟带的人原本就少,此刻剩下的百十来号人发出的声音,除了附近的人能听见,超出五条街之外,抵不过有备而来的兵马山呼海啸声。 他们一行人的声音被淹没了。 更可怕的是,英王毫无防备,宋承平掌管着盛京城中的消息,明王顺王谋反,有军队逼宫这等大事,他居然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太失职了! 宋家兄弟当即改口高喊道:“明王顺王造反,老安国公救命!老安国公救命!!” 两人一边带头高喊,一边下令手下翻上屋顶突围......让先天下九境的高手,躲在屋檐下从房梁上逃出去......让人躲在马腹下,跟着惊马一起冲出去...... 可惜他们的努力全都以失败告终。 顺王隐身在暗处,宋家兄弟一举一动他仿佛都能看见,每一次失败的逃跑,都被顺王无情地嘲笑:“哈哈哈,宋承安,宋承平,你们逃不出去的。本王等着你们投降,揭露英王的阴谋,将功折罪,本王会赏你们一个全尸。” “想要保住性命,本王也给你们机会。束手就擒交出兵符信物,本王让你们活命。其他人也给本王听好了,有抓住宁国公,宁平侯两人阵前立功的,本王给他加官进爵......” 宋家兄弟没有想到,听顺王的声音武功好似在他们之上,已然晋升先天境界?顺王被圈禁前武功不过是先天下四境,两年不到的时日里,顺王的武功怎么可能突飞猛进? 顺王不是能静下心来练功的人,定然是服用了增加武功的丹药,顺王被圈禁在王府中,丹药从何而来?只一瞬间,宋家兄弟心中都有了明悟,助顺王提升武功的丹药,十有八九跟霍迪国层出不穷的伪先天有关联。 明王和顺王跟霍迪国有勾结,明王和顺王早已叛国。只可恨,他们事先竟然没有察觉任何端倪,怕只怕他们的手下人中,也有明王,顺王的人,真要杀了他们立功...... 宋家兄弟一边全神贯注警惕着,一边带着手下人愈发大声地呼救起来:“明王顺王造反叛国,老安国公救命!老安国公救命!!” 顺王仿佛听见了笑话,他躲在暗处更加欢喜地叫了起来:“叫,大声叫!我等着老安国公带人来抓住你们立功。你们平日里百般猜忌老国公爷,这会儿指望着他来救命,真是无耻之尤!” 宋家兄弟不相信顺王这话,正是日夜密切监视着安国公府,他们比其他人更了解老安国公。明王顺王若是没有叛国,皇上安国公还有支持明王的万一,顺王武功晋升先天,一旦被老安国公知晓......不,一旦被安国公府中的先天高手们知晓,绝对不会放过明王顺王。 机会! 宋家兄弟的呼喊声一起变成了:“明王顺王叛国逼宫,老安国公平叛!老安国公平叛!!” 老安国公来不来救不救他们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赶快赶去皇宫,救下皇上杀了明王顺王,让霍迪国人的阴谋无法得逞。当然,老安国公若是能先来救他们,他们若能分头行事胜算会更大。 毕竟,皇上和英王对安国公府忌惮得很,老安国公单枪匹马,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他们把救驾救命的希望寄托在老安国公的身上,期望着老安国公能火眼金睛,洞察明王和顺王的阴谋,千万别跟明王和顺王沆瀣一气上了霍迪国的当。 被寄予厚望的老安国公安修,此刻正在府中接旨。 上门来传旨的,是安修的老熟人,皇上身边的老人张公公。只听张公公对着跪倒在地的安修,闷声闷气的传旨道:“朕欲传位于明王,奈何消息走漏,皇后和英王欲置朕于死地。传旨安修,即刻带府中护卫进宫护驾,杀了英王和皇后,钦此!” 张公公传完的口谕,一边看着安修从地上站起来,一边焦急地上前一步催促老安国公道:“事急从权。老国公爷千万别计较洒家传的是口谕。” “皇后把持后宫,英王把守前朝,皇上卧病在床,要给老国公爷写圣旨实在艰难。洒家真要是怀揣圣旨,恐怕没出宫门就会被搜出圣旨害了皇上。” “老国公爷赶紧点了护卫,跟洒家一起进宫救驾。” 安修多看了一眼张公公,极其为难地叹息道:“皇上有所不知,府中家将和得力的护卫,全都上前线去了,留下的全是空架子。护卫中武功最高的也才先天下八境,进了皇宫对上英王,并无胜算。” “皇上可曾派人去其他国公府传旨?要杀了英王和皇后,皇家供奉更容易得手,不是老臣贪生怕死,皇上为何要舍近求远?” “皇家供奉都被英王收买了。”张公公哭丧着脸,对着安修哀求道:“福王战死了。皇位定然是要落在明王头上。英王跟明王仇人似的,生怕把明王放了出来。是英王封锁了消息,不让福王战死的消息传出来。” “老国公爷切莫再犹豫,等英王杀了明王和顺王,皇上的性命也难保。皇上也知道皇家供奉难对付,皇上让老奴来传旨,寄望的是老国公爷能带飞云门的先天高手进宫护驾。只有飞云门的先天高手们,能够对付皇家供奉救皇上的性命了。 张公公跪倒在地上,对着安修磕头道:“洒家替皇上恳请老国公爷救命!洒家出宫的时候,英王已经宣宁国公和宁平侯进宫,说不定他们今晚就要动手。” 张公公的额头“砰砰砰”磕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恳求道:“老国公爷,皇上等你救命啊!” 福王战死?! 老安国公的眼中闪过震惊,他怎么没有收到消息? 第两千三百一十七章 逼宫3 安修没有理会张公公的跪地请求,他疑惑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大管家安和全,安和全摇了摇头。今天的消息已经送到,没有收到额外的紧急消息。 安修收回目光,落向跪在地上的张公公,眼角余光忽然闪过一抹白光,跟着张公公一起跪倒在地上的小内侍,对着他射出了一枚药丸。 “啪”一声脆响,药丸在空中爆开,白色的药粉瞬间弥漫开来。药粉在空中一炸开,张公公身后的小内侍,飞跃起来向着安修扑去,鸡爪手一般的手指头点向安修身上的大穴,企图一举制住安修。 安修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假传圣旨,擒贼先擒王,栽赃陷害......还真是什么人都想算计安家。 安修站着没有动。 假扮小内侍的手还没有点到他的身上,有符纸从安修的身后“砰”一声,击中小内侍的前胸,小内侍“啪”一声落地,“噗”一口吐出鲜血,再也站不起身来。 小内侍死到临头,不管不顾地愤慨道:“福王死了,也该是英王继位。何时轮到圈禁之人继承皇位?” “英王有残疾也比明王顺王强。明王是个软骨头,他若继位定然是要求和,老国公不要误了申国的前程。” 突然的变故,让跪倒在地上的张公公,手脚并用爬向老安国公。他惊慌失措的高叫道:“是英王的人!英王真要杀了皇上,弑君犯上!!” “老国公爷,救命啊!!!” 安修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张公公。与此同时,屋顶上落下白色人影,人还没有落地,三抹白光闪过,三枚白色的棋子出手,点住张公公和两个随从的穴道,先定住他们的身形,才落到老安国公的身旁。 来人正是牛轲廉的夫子宋长老。 宋长老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盯着受伤倒地的小内侍,对老安国公说道:“外面乱起来了,先判定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他一边挥手三枚丹药射入张公公三人的嘴里,一边对老安国传音入密道:“一条街外,宁国公,宁平侯跟顺王在对战,听双方的对骂和城中的动静,英王和明王确实在今夜逼宫抢夺皇位。” “两件事:一是,老国公要不要救盛喧帝?二是,老国公爷支持谁人上位?老国公爷想好了,先跟我说一声。” “我已经传信给周怀安,让他确定福王是不是真死了?我这边并没有收到消息,我担心是有心人误传消息。也顺道提醒他,老国公一有决断,请他务必不要避嫌。” 宋长老刚说到这里,张公公被迫吞下丹药,喘匀了一口气,又对着老安国公气急败坏地高叫起来:“老安国公,英王的人都混到我身边来想要杀了你,老国公爷还在犹豫磨蹭什么?你不是真想看着皇上去死,让英王夺位?” “你想要抗旨?!” 安修没有理会张公公的叫嚷,他转头对安和全下令道:“集结人马......”宋长老顺畅地接了下去:“......护住国公府。遇到先天高手不用硬拼,自有人出手对付来犯之敌。” 关键时刻,宋长老没打算袖手旁观,更没打算避嫌。他留在安国公府名为牛轲廉的夫子,预防的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能够在惊涛骇浪中保住安国公府的人,保住安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安修对看向他的安和全点了点头,要等着安和全出去了,宋长老才对跪倒在地上,僵硬着对着安国公伸出双手的张公公,冷淡地说道:“口谕不作数。” “想要活命,藏住圣旨的法子太多了。写在你的内衣上,藏在你的鞋子中,甚至缝制在你的衣缝里,什么办法没有?区区一个口谕,没法让老国公爷用安家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你一个内侍不知道厉害,皇上该是知晓的。我也不让老国公爷为难,今日这个恶人由我来做,是我不让老国公爷出府进宫。” “不拘是谁胆敢弑君犯上,老国公爷事后都会为盛喧帝报仇。老国公爷报不了,有南宫掌门和安掌门站在老国公爷身后,天底下没有两位掌门报不了的仇。” 宋长老把该说的话先说完了,说得张公公张了张嘴,闭上又张了张,到底什么也没敢说来。 他急切地看向安修,安修点了点头,对着张公公说道:“张公公,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带护卫进宫非同小可,安家的身家性命容不得我不格外小心......” “我有信物!”张公公不敢跟宋长老说话,见安修还肯理会他,赶紧对着老安国公急声分辨道:“皇上也担心我不能取信于国公爷,皇上把他日常佩戴的玉佩给我,玉佩就在我怀里的内袋中,国公爷......” 宋长老略微抬起左手,从指间弹出一枚白色棋子,击中张公公的哑穴,不让张公公继续说下去。 他愈发冷淡地开口反驳道:“我不是说过只要圣旨了吗?盛喧帝卧病在床,你身为贴身内侍,什么随身之物拿不到?你以为你是谁?没有圣旨也能调动安家人马?” “笑话。” “盛喧帝若真是能想到要请动我们出手救驾,还不能想方设法让你把圣旨带出宫取信于我们,我只能说是他活该被逆子反叛受死。” 宋长老说完这个,也不管张公公无声地长着嘴还在辩解什么,他上前两步,对着受伤吐血躺在地上的小内侍,淡定地俯身伸出右手,五个手指头在小内侍的耳后缓缓地摸了摸,然后轻缓地用力往前一撕。 小内侍情不自禁地发出痛哼声:“嘶!” “嘶”声过后,露出下面一张惨白的中年人脸庞,那中年人不怕死地呛声道:“张公公早被明王收买,他是假传圣旨,千万不要上当!神仙门派的神仙火眼金睛名不虚传!!” 宋长老没想听这人废话,他径直开口问道:“谁人让你易容跟在张公公身旁?” 那人爽快地答应道:“英王。” “王爷不信福王战死,怀疑是有人假传消息。但凡是曾经跟皇贵妃,跟明王,顺王走的近的内侍身旁全都有人易容跟着,就怕明王顺王要狗急跳墙......” 宋长老再次打断那人问道:“谁人给你的迷药?” 那人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英王。” “王爷跟我交代,迷药能让人昏迷。我敢给老国公爷用,是因为王爷有解药......” 宋长老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他很确定刚才的迷药来自霍迪国,英王跟霍迪国的人有勾结? 他的眼角余光扫向屋子里的人,安家的人和他没有昏迷也就罢了,张公公和另一个小内侍为何也没有昏倒?! 第两千三百一十八章 逼宫4 张公公和另一个小内侍,仿佛感受到了宋长老的疑惑,他们的气息同时一变,两人的眼睛忽然闭上,跪在地上直接昏迷了。 药效要到这个时候才发作,难怪假冒小内侍的中年内侍,发射出了迷药药丸,还想要伸手点住安修的穴道。 那受伤的中年内侍还在振振有词:“英王没打算要害老国公爷,老国公只要昏迷一回,袖手旁观,待王爷收拾了明王顺王,自然会给老国公爷解药。” “王爷要是被明王和顺王给杀了,老国公爷得不到王爷的解药,也要跟王爷陪葬。” 那中年内侍目光闪烁地扫视安修和宋长老,凶狠地对着宋长老威胁道:“趁着你们还没有昏迷之前,老国公爷赶紧答应助王爷一臂之力。” “神仙门派的长老赶紧放了我,带人进宫去襄助王爷,放我回去找王爷拿解药,你们还能有的救,否则……” 宋长老伸手点住中年内侍的哑穴,他直起腰来转身对安修传音入密道:“这人用的迷药来自霍迪国,他若说的是真话,英王十有八九跟霍迪国有勾结,有可能真是盛喧帝发现了端倪,才要传位给明王......” 不等宋长老继续往下说,他和安修的耳边同时传来传音入密的禀报声:“已经有四路大军开动,向着皇宫奔驰,呼喊着‘敌袭,英王谋反,保卫皇宫皇上。’” “顺王和宁国公,宁平侯在一条街外厮杀。宁国公和宁平侯中了埋伏,不停地向安国公府呼救,呼喊明王顺王叛国逼宫。最奇怪的是顺王气息,听上去像是已然晋升先天之境界。” “属下不敢贸然出手试探顺王......” 宋长老当即下令道:“快,确认顺王的武功境界,即刻来报!” 宋长老的目光转向安修,他一边思量,一边传音道:“撇开旁的不说,单是顺王晋升先天之境,圈禁中定然是有丹药相助......让张公公来传旨,故意露出霍迪国的迷药给我们看见......且再多等一盏茶时辰,让‘甄言丹’发作。” “老国公爷拿定主意了没有?” “没有。”安修坦言道:“张公公蹊跷太多。我怕这些都是圈套,是皇上和几位王爷联手给安家设下的陷阱。容我再想想。” 安修心有余悸地愤怒道:“今日幸亏有你在。若不是你我正好对弈,你事先做了防范,这会儿我已然中招,被人拿捏在手中。” “没想到安家忠心耿耿,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总要拉上安家......单是内讧还好说,你说会不会有霍迪国人,或者是卫国人掺和在里面?” “无妨。”宋长老安慰安修道:“若真是无法判断真伪,我跟周怀安进一趟宫,先暗中护住盛喧帝,让申国翻不了天。我们行事与国公爷无关,这几个人和三个王爷,翻不起波浪来。” 宋长老说完这个,抬手弹出一枚白色棋子,击中中年内侍的哑穴,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内侍强硬道:“无根无萍之人,何须问名字?快放了我......” 宋长老接着问道:“你易容前是哪个宫里的人?” 中年内侍情不自禁地答应道:“皇贵妃宫里的。”他略微一顿,接着说道:“原本我早该死死人,是英王救了我们,让我们将功折罪,暗中监视明王和顺王的人。” 又是一个自相矛盾,听上去一时间无法分辨真假的答案。 不等宋长老继续问下去,他和安修的耳边传来周怀安的声音:“不用再审了,他的话无足轻重。明王顺王的人已经开始攻打皇宫,跟皇宫守卫干起来了。” “逼宫的人是谁一目了然,这些都是拖住我们的障眼法,怕我们及时增援皇宫中的皇家供奉们,坏了他们的大事。” “我跟天鹰宗的赵长老一起进宫去看热闹。要不要护住盛喧帝?英王和明王如何取舍?想先听老国公爷一句话。” 安修不假思索地反问道:“福王如何?” 周怀安低声笑了,他从屋梁上落下来,站在安修和宋长老的面前,对着两人传音入密道:“老国公爷的心思我明白了。还没有收到福王战死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他们的消息不该比我们更快。” “这样,我跟赵长老带人进宫,争取护住盛喧帝和英王。宋长老护着老国公爷出府,先去救宁国公和宁平侯,再跟他们一起杀入皇宫。我们的这份功劳,不能让旁人抢了去。” 宋长老一边点头,一边谨慎地提醒道:“顺王很可能晋升先天了,等消息确切了,我会传信给你。顺王若能晋升先天,手下人中的伪先天不会少,你们此去当心些,别阴沟里翻船。” 周怀安更加愉快地传音道:“我一直遗憾没能上阵杀敌,跟伪先天拼一场。老天听见了我的祈祷,总算让我有机会如愿以偿。” “你们放心,对着敌人,一上去就用杀招,错不了。” 周怀安抽出腰间的软鞭,飞卷上房顶的屋梁,飞身而起眨眼间不见了人影,留下余音袅袅:“我走了,我们在皇宫汇合。这一次,要让盛喧帝的子子孙孙记住我们的恩情。” 那个被点住穴道受伤的中年内侍,眼见着周怀安来了又走了,着急地说道:“快放了我!没有解药,你们要是都死了,我们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宋长老随口问道:“你真正的主人是谁?” 那人脱口而出:“明王。” 宋长老对着那中年内侍惊愕的眼神,极其满意地笑了,“不错,新炼制的丹药,克制住了你们的解药,终于能让你们说实话了。爷没空跟你多废话,等爷回来再仔细审你们。” 宋长老再度飞出三枚棋子,点住中年内侍和张公公两人的穴道,先封住他们的五感,才对老安国公笑道:“久闻安家枪法霸道无双,今日可以亲眼目睹老国公爷冲锋陷阵,幸甚!” “老国公爷放心,有我在暗中相护,只管一路向前冲。” 安修也豪情万丈地哈哈笑道:“二十年不曾上战场了,甚是想念!走,先把这三人交给内子,咱们出去杀个痛快!!” 也就两盏茶的时辰,安修带着护卫纵马冲出安国公府,向着一条街外呼啸而去。 第两千三百一十九章 逼宫5 老安国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刚刚转过街角,便听见顺王嚣张而狂妄的声音:“听见了没有?安国公府出兵来襄助本王了!你们俩死到临头,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安修心中最后一丝怀疑消散,他高举长枪,大喝一声:“杀!” “哈哈哈!”顺王开心地大笑起来:“老安国公,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宋承平同时高叫起来:“顺王叛国投敌,武功晋升先天,跟明王逼宫弑君,老安国公杀了顺王,杀了乱臣贼子,拨乱反正,进宫救皇上!” “放屁!”顺王张狂地大笑道:“老安国公奉旨杀了英王和你们这些反贼,你们的死期到了!” 顺王的声音一落,紧跟着惊叫起来:“是谁偷袭?!” “安修!”顺王气急败坏地愤怒道:“你敢抗旨?!你敢杀本王,让安家灭门?!” 顺王的声音转瞬间向着皇宫方向远遁:“撤!去皇宫,让父皇下旨灭了安家!!” 老安国公赶到和顺王逃跑都在瞬间发生,宋承安紧跟着宋承平高叫道:“老国公爷英明!我们兵分两路,我出城调兵,你们去皇宫护住皇上!” “明王,顺王手下还有先天高手,还请国公爷派人助我一臂之力!已经有四路人马奔向皇宫,老国公爷当心了!!” 他不等跟安修汇合,径直带着手下人向着西城门奔去,那是他麾下兵将驻扎的方向。 宋承安不给老安国公反悔的机会,他不敢请求安国公用‘直升机’送他出城调兵,明目张胆把神仙门派拖进来。他能做的是赶紧出城起兵,不让皇宫陷落,救下皇上和英王。 宋承平从街边的阴影中冲出来,他站在街道中央,断然喝道:“禁军听令,整军上马,跟国公爷去皇宫救驾!” 跟着他从阴影中冲出来的人,不超过五十人。他们原地留下伤病员,拧着武器飞身上马,跟在宋承平的身后。他们没有融入安家护卫中,若即若离地骑行在一侧,多少还有些戒心防备。 宋承平稍微勒住马缰,等着老安国公纵马飞奔到他的身旁。 他铁青着脸对老国公说道:“我和大哥刚从皇宫中出来,出来之前皇上卧病不起,并不曾传旨召见大臣,传旨赦免明王和顺王。顺王言之凿凿,却真是当众在撒谎。国公千万不要当真了。” 安修转头多看了宋承平一眼,对着宋承平平静地问道:“你们兄弟俩人怎么会带着禁军和兵士在这里?顺王又如何能把你们给截住了?” “国公府中确实有张公公来传口谕,我不信英王会叛国弑君才带人出来。明王和顺王为何会有今日的行动,其中有何缘由,宁平侯可否告知一二?” 面对老安国公接连的疑问,宋承平这样回答道:“我跟大哥是接了英王的命令,分头去查看明王府,顺王府圈禁的守卫,顺便把防守的禁军撤换掉。我身后的禁军都是替换守卫的。” “不瞒老国公爷,英王府,诚王府接连出事,我带人彻查过了,线索指向了明王府和顺王府。英王不肯相信是明王和顺王所为,还以为是霍迪国的奸细挑拨离间,不肯中了敌人的奸计。” “不曾想我们还在半路上,顺王已经带人伏击我们。皇上病重英王监国,英王孝顺,不肯让皇上见到兄弟阋墙,加重病情,反倒让明王顺王无法无天......” 安修打断了宋承平,他沉声问道:“有福王的消息吗?” “有。”宋承平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出宫前刚刚收到福王的消息,福王重伤痊愈晋升先天之境,多亏了飞云门高长老相助因祸得福。” 安修再无犹疑。 难怪飞云门,天鹰宗和他都没有收到福王战死的消息。这等好消息英王绝对不会瞒着皇上,皇上收到消息哪里还会想要传位给明王。 福王晋升先天的消息,只怕早一步被明王和顺王知晓,他们害怕英王要对他们动手,抢先一步先发制人,放手做最后一搏。 倒是英王没有在皇上面前趁机落井下石,不太像是英王往日行事的风格。若是为了让皇上宽心,孝顺两字,英王倒也担得起。 安修回手用长枪的枪尾轻轻拍打坐骑,催促战马加速奔驰,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向皇宫。他不管其他了,就算是宋承平骗了他,万一皇上真要把皇位传给明王,他也不允许。 老程家和平安候府的覆灭,皇贵妃的身死,都跟福王遇袭,安馨救人有莫大的干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明王继承皇位,让明王有机会清算安家。 哪怕是让英王登基,也比让明王夺取王位强。 安修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再次开口问宋承平道:“逼宫的四路人马都是哪些人?” 宋承平心里略微一松,十分惭愧地低声道:“我并不曾听出来带头叫喊,带人去皇宫的将领是谁?兵部兵马调动频繁,驻守京畿的,除了我哥麾下的人马,其余的都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修整的。”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恰好有昔日平安候的旧部换防到了附近。前两日我哥还特意叮嘱,我留意他们的动静。我哥原本打算明日出城去,逐一检查他们,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 安修极其敏感地打断宋承平道:“明王妃的娘家人,老吏部尚书郑奋翼可曾出京?” “没有。郑老尚书近日抱病在家足不出户,据说卧床不起......”宋承平忽然反应了过来,他极其遗憾地答应道:“是我疏忽了。” 明王和顺王被圈禁,想要逼宫离不开外面人的帮助,顺王未曾成亲,会帮助他们的最得力的人手便是郑家人。 宋承平想要亡羊补牢:“我这就带人去看看……” “不用去了。”安修不肯让宋承平离开,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太晚了。明王破釜沉舟,不会在意郑家人的死活。你赶紧把你的人散出去,不惜一切代价截断四路人马之间的消息往来,最好能放点假消息出去动摇明王的军心,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我们去皇宫救皇上和英王,最好能把明王顺王吸引到皇宫......”老安国公忍住后半句没有说:明王顺王死要在皇上面前,他们才不会被秋后算账。 安修紧盯着宋承平接着说道:“没有你带路,皇宫我恐怕是进不去的......” 他又忍住了后半句话:无召带兵进宫,乃是死罪。 第两千三百二十章 逼宫6 宋承平听明白了老安国公的言外之意,他大声承诺道:“今夜能跟老国公并肩作战,乃是本侯的荣幸!老国公放心,本侯定把国公爷的后背守好了。” 宋承平答应完这句,回过头去跟身旁的禁军,压低声音下令道:“传令出去......” 不等他把话说完,前面街角上转进来一队人马,正是宋承平麾下的禁军。领头的人一眼看见宋承平,再扫过宋承平身旁的老安国公,惊喜地叫喊起来:“侯爷,可算找到你了。” “皇宫四个宫门前都有大军围攻,为首的将领举着金牌要进宫勤王清君侧,宫内的禁军紧闭宫门死守不退,宫门前已经混战起来。” 啥?手持金牌? 老安国公和宋承平情不自禁愣了愣,传说中能率军通行皇宫的金牌,一次出现四枚,怎么可能?! 就在他们稍微发楞的时候,从他们的身后有弓箭的嗡鸣声响起,没等他们俩惊讶的开口出声阻止,前方为首之人突然厉声喝道:“杀!” 他身后靠前的四人同时挥手,暗器的破风声响起,向着奔驰在最前面的安馨和宋承平袭去。 听声音,出手之人的武功境界在先天之上?! 安修也宋承平再也想不到,宋承平亲近的禁军中,居然有人投降了敌军,跟顺王一样晋升了先天。安修手中的长枪挥舞起来,想要抵挡住迎面扑来的暗器。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身后呼啸而至的符纸,后发先制,在暗夜中骤然出现淡白色的虚影,不断地涨大开来,光芒所及之处,抢先抵挡住激射而来的暗器。 “叮叮叮”金铁相击的声音想过,淡白色的光芒消散,符纸无力的垂下,暗器顺着原路用更快的速度射向发射来的方向。 惊叫声接连响起,为首之人在坠马时,悍不畏死地再度暴喝道:“点子到了,杀!” “夺”一声重响,他被一支长箭当胸射中心脏,“砰”一声坠马而亡。伴随他落地的声响,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忽然出现影影绰绰的身影,齐刷刷张弓搭箭,向着下方的人马飞射出蝗虫般的箭支。 埋伏。 早有埋伏在此等着他们,要阻止他们去皇宫救驾。 有符纸转瞬间满天飞舞,淡白色的光芒升起,笼罩住马队中三百多号人......就在大家以为会再度见识神仙门派符纸的威力,箭雨般箭支也会向暗器一般反弹回去杀敌的时候,有十来支箭支穿透符纸组成的屏障,射中下方的护卫高举的盾牌。 安修的耳边响起宋长老的声音:“有四个伪先天二境高手,他们想把我们拖在这里。” 拖住了老安国公,等于是拖住了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高手,明王和顺王的人更能在皇宫为所欲为。 安修高叫起来:“高举盾牌,冲出包围!” 距离借口的距离不足三十丈,前方十几个拦路的禁军已经被杀光,前路无阻,冲出短短的二十来丈距离,就能冲出埋伏解除危机。 盾牌高举起来,抵挡住从头落下的箭支,安修带领马队加速向前冲。 安修没打算在这里跟伪先天纠缠,等他们带着伪先天的尾巴到了皇宫,先护住了皇上,再来跟伪先天怎么斗都行。 安修叫声一落,左右两侧和他们的后方同时响起暴喝声:“杀!” 左右两侧的屋梁下落下无数黑影,对着马队挥动刀剑长枪,雪色微光闪过,当即有人被砍断绊倒马腿,从马背上摔下去...... 安修再度高喊起来:“保持队形,冲出包围。一刻钟后,皇宫西门,重新整队!” 安修相信,只要两侧和后方来敌中没有先天高手,府中落地的护卫依然有机会一起杀出重围。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他们距离街口越来越近,正当他们顶着上方的箭雨,即将冲出三面包围的时候,前方街口忽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有骑兵抢在他们的前面冲了进来,堵住了他们的出路。 当头一人看见宋承平,再扫向他身旁装束截然不同的老安国公和国公府的护卫们,不由分说地大叫道:“杀反贼,杀!” 一时间杀声四起,前路被堵陷入重围。 满天的符纸再度飞起,抵挡住来自上方的箭支。 安修当即高喊着再次下令道:“杀!杀出血路,去皇宫救驾!!” 血战开始。 宋长老带着先天高手们飞出符纸,抵御住上方的箭支攻击,把下方的战场交给了安修和宋承平的人。宋长老还多花了点心思留意跟着宋承平的禁军,生怕里面出个奸细,对老安国公不利。 安修和宋承平陷入重围的时候,皇宫东南西北四个宫门也陷入包围之中,有骑兵大军堵在紧闭的宫门前,有全副武装的将领越众而出,高举手中金灿灿的金牌,威胁宫墙上禁军统领的说辞,咄咄逼人如出一辙:“有金牌在此,如圣上亲临。” “尔等为何关闭宫门?不让大军进宫勤王清君侧,是想要抗旨吗?” 面对传说中的金牌,四个守卫皇宫的进军统领既不敢不认,也不敢随便认下。 他们回答的说辞也如出一辙:“宫中没有敌袭。我等没有见过金牌,难辨真伪!来将报上名来,率军退后五十丈,待禀报皇上和英王,再作定夺。” 面对按部就班中规中矩的说辞,下方手持金牌的将领,狂躁的大喊起来:“反贼!胆敢无视金牌,违抗圣意!兄弟们,清君侧,保护皇上,杀!” 他身后的骑兵,整齐地跟着他呼喊道:“清君侧,保护皇上,杀!” 一言不合杀生四起。 守卫皇宫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禁军统领一声令下,箭雨如蝗虫般居高临下激射而出,下方的手持金牌的将领凌然不惧,自有手下从马背上飞跃而下,手持盾牌叠起人墙护住他。 他高踞马背上,愈发高举起手中的金牌,金牌在明亮的灯火之下熠熠闪光,让他的声音越发具有煽动性:“攻城!解救皇上,清君侧!!” 几乎是同时,他身后的骑兵整齐地向两边让开通道,露出他们身后抬着攻城器械的步兵。 守卫皇宫的禁军统领大吃一惊,先不说这些手持金牌的军队是如何进城的?单单是他们带着攻城器械进城,守卫京城的守卫都是瞎子吗?怎么能把反贼放进城? 还有,京城中多少武勋豪门达官贵人,反贼都攻到皇宫了,他们全都是死人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人来皇宫救驾?! 京畿卫死光了吗? 第两千三百二十一章 逼宫7 盛京城中全乱了。 支持英王福王的武勋人家中,大多跟安国公府一样,收到了来自皇上的口谕,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要求他们静观其变,支持明王顺王清君侧。 传旨的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有皇上的口谕,又传旨内侍的言之凿凿,武勋人家关门闭户,没人肯掺和进几位王爷的夺位之争中。 驻守京畿的宁国公,还在出城调兵的路上。 其他的文臣武将,支持明王的人不在少数,英王以军法治国,在朝堂上向来没有明王长袖善舞,圆滑通融。明王若能绝地反击,未曾不是好事。 心想明王早有打算的,忙着为明王顺王鞍前马后,要立下不世之功。观望的文臣武将也不在少数,大多数人都抱着明哲保身,一动不如一静,不敢妄想火中取栗。 不是没人留意到安国公府的动静,也不是没人想要去帮忙。奈何安国公府向来中立,明哲保身不拉帮结派,又早晚是要去神仙门派......皇位之争再加上神仙门派,想帮忙的人再多想一想,也很快打消了念头。 神仙门派管不着世俗朝廷,还是等尘埃落地,俯首称臣来得最容易。 也有热血男儿,自恃忠君爱国武功高强,被金光闪闪的令牌吸引,被清君侧的机会激励,从落脚的客栈翻窗出去,拧着长剑长刀消失在夜幕中,身影向着皇宫奔去,要去皇宫保护皇上建功立业。 关键时刻,大家都在因时而动...... 皇宫门前的混乱,禀报进英王的耳中,英王的第一反应是:立即带人赶到乾明宫,去请见盛喧帝。 清君侧?! 英王不敢相信父皇会糊涂到放弃刚刚晋升先天的福王,放出圈禁中的明王顺王,用金牌放大军入宫要他的性命。他坐在软轿上,除了低声下令侍卫首领,传信给宁国公和宁平侯调兵平乱之外,英王其他的都没有做。 他怕自己胸中的愤懑之气爆发,为了给自己和福王讨一个说法,做出不理智的安排,让父皇真的要杀了他。 英王含着怒气进了乾明宫,盛喧帝半躺在床榻上正在喝药,皇后坐在床榻边上,端着小半碗蜜水,等着盛喧帝喝完汤药。 英王有点恍惚,父皇一无所知? 明王和顺王胆敢用假冒的金牌逼宫?! 英王等着盛喧帝喝完了最后一口药,又接过皇后手中的蜜水漱过口,方才把皇宫外有人逼宫,企图清君侧的消息快速禀报一遍。 他不敢置信地定睛看向盛喧帝,沉声问道:“他们手持四枚金牌,在四个宫门前一起扣宫。父皇可曾对儿臣不满,要给他们金牌调兵清君侧?” 盛喧帝差点被惊呆了。 金牌? 他反手探向枕头旁的匣子,拖过一个密匣,努力稳定心神打开,一把抓起里面唯一的一枚金牌,低头细看,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朕的金牌还在。” 是谁仿制了金牌,要灭了他的国?! 盛喧帝心中闪过明王和顺王的影子,他一时心软下不去手,他们倒趁着福王远在前线,英王残废和他病重之时,兴风作浪妄想翻天。 盛喧帝握紧手中的金牌,虚弱地急声下令道:“把朕的供奉好影卫全都叫来护住乾明宫。让李公公出去传旨:明王顺王反了。” “宁国公带人擒拿明王顺王,其他三个国公府襄助宁国公,务必拿下朕的逆子,送到朕的面前来。宁平侯监察百官,但凡跟明王顺王沆瀣一气的文武百官,朕绝不轻饶。” “传朕的旨意:包围皇宫的人立即退去。否则,朕要灭了为首之人的九族。” 盛喧帝话音一落,李公公的声音几乎是立即响起来:“老奴领旨,这就出去宣旨。” “慢着!”盛喧帝急怒中,还保持着清醒:“不能传口谕,快伺候朕写圣旨。皇后快扶朕起来,朕要亲自写旨,看谁敢不遵朕的旨意。” 英王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父皇英明,不用他开口便知是明王顺王作乱。等父皇的旨意传出去,今夜他要明王和顺王去死。 趁着李公公现出身来,让小内侍准备笔墨纸砚的时候,盛喧帝一边让皇后扶着他坐起来,一边对英王下令道:“英王,你带着皇家供奉和朕的影卫,替朕守住乾明宫。不论是谁,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进乾明宫。违旨者,格杀勿论。” 英王心悦诚服地俯身行礼道:“儿臣,遵旨。” 英王拄着拐杖出了乾明宫,点齐了留守宫中的皇家供奉和影卫,让他们藏身在乾明宫中。让手下的侍卫代替乾明宫的内侍,守卫在乾明宫内外,自己让内侍搬了一把高背椅子,大马金刀坐到椅子上,拄着手中的拐杖,看着李公公带着圣旨风一般飞掠出去。 英王听着隐约从四个宫门口传来的喊杀声,心中隐隐地兴奋起来,父皇站到了他和福王一边,圣旨一下,宫外不明理就的军队偃旗息鼓,明王和顺王会束手就擒吗? 想必是不肯的。 他们定然是要做垂死挣扎,拼死一搏,绝不肯放过他和父皇。他身后有皇家供奉,有影卫,还有侍卫,明王和顺王要如何战胜他们? 他的两个庶出弟弟有本事集中江湖门派中所有的先天高手吗?还是有其他的杀手锏,把老程家所有的家底全都暴露出来?会有卫国的先天高手来蹚浑水,证实明王顺王投敌叛国吗? 英王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因为皇贵妃的缘故,明王向来自命不凡,明王今日有胆量来见他吗?只要明王敢来,他自信就算是断了一条腿,依仗着手中的手杖和手臂上的弩箭,他就能亲手杀了明王,永绝后患。 英王没有等待多久,皇宫四个大门还没有被攻破,他已经看见了明王独自一人,身穿简单的道袍,轻衣缓行安步当车,沿着乾明宫前宽阔的大道,在明亮的灯火之下,仿佛毫无威胁一般的徐步走来。 明王清瘦了,脸上照样是他昔日招牌般和煦的微笑。两年多的圈禁,没有消磨明晚的意气,反倒让明王越发温文儒雅,行止间愈发光明磊落。若不是头上还带着莹润的白玉王冠,真好似乘风而来的世外高人。 英王没有对明王客气,他缓缓的侧过手中的手杖,让左手腕上的手弩对准了明王。 第两千三百二十二章 弑君1 面对英王的如临大敌,明王温润地笑了,对着英王朗声道:“大哥不会让我不说完话,便不由分说给我定罪,让我死于非命吧。” 明王口气笃定,“明王府圈禁的时候,父皇没有见我一面,没有给我自辩的机会,今日我出了王府进宫来见父皇,死也要在父皇面前把心里的话说完了。” “大哥,你敢让我见父皇吗?” 英王哪里肯跟明王废话,他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你自诩是贤王,你跟我说说,你圈禁之中私自出府该当何罪?” 英王不给明晚回答他问题的机会,暗中伸出右手大拇指,按向左臂上手弩的机关按钮,两只三寸长的短箭,向着明王飞射出去。 明王好事未曾察觉杀机来临,突然跪倒在地,对着乾明宫的方向,对着盛喧帝俯身磕头,极其诚恳地请罪道:“父皇,儿臣冒死出府,是想要救父皇!儿臣获悉了天大的阴谋,特意赶来宫中揭露英王的阴谋。” 明王高声呼喊道:“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啊!” 英王射出的两支短箭从明王的头顶上呼啸而过,跪地俯身的明王好像毫无察觉般地,继续对着盛喧帝恳求道:“儿臣被圈禁在府中,何德何能能调动大军包围皇宫逼宫?分明是大哥要弑君杀父夺取皇位。儿臣......” 英王对明王的陷害置若罔闻,两支箭支一落空,当即开口下令道:“杀!” 他身后寝宫的暗影中,飞扑出两条黑影,一越过英王的座椅,两人接连挥动双手,一蓬蓬的暗器向着明王飞射过去。 危险来临,明王的双手拍向身下的青石板,身形暴退避开暗器,他一边从容地疾身而退,一边还格外平静地质问英王道:“大哥,何必急着杀人灭口?” 两位出手的皇家供奉见明王避过他们的杀招,一人抽出长刀,一人用双拳对敌,两人团团围住明王,接连施展出杀招,想要取了明王的性命。 明王在两位皇家供奉的围攻之下,险象环生地躲避着,嘴里一叠连声地继续质问英王:“英王,四枚金字令牌从何而来?不正是皇后偷出了父皇令牌,让宁平侯仿制的吗?” “宁国公何在?他手握重兵护卫京畿,四路兵马杀到了皇宫门前,宁国公宫和他手下的兵马在哪里?” “宁平侯掌管着四方的消息,大军集结攻城武器进城的消息他会不知晓吗?宁平侯又在哪里?” “你跟皇后联手把父皇蒙在鼓里,今夜不管我来或者是不来,父皇是不是都要暴毙而亡,我和顺王也会死在王府中,让你把罪名按在我们的身上,事后让你趁机登上皇位?!” “别跟我说你没有野心。” “你断了一条腿成了残废,却越发助长了你的野心!你的嫡子嫡女是怎么死的?诚王府中诚王妃和和我们的侄儿侄女又是怎么死的?” “京中疫病分明是子虚乌有,疫病成了你借刀杀人的刀。你连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能下得去手,就为了陷害我和顺王,仿照金牌放大军逼宫,杀了父皇登上皇位。” “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让父皇看清你的狼子野心。” “我就不信了,你们母子的所作所为,皇家供奉就没人看在眼中,就没有人肯忠心耿耿护卫皇上?!” 明王激动地说到这里,仿佛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围攻她的两个皇家供奉,忽然转头向着英王飞扑过去。 他们再度挥舞双手,一蓬蓬的暗器脱手而出,向着坐在座椅上的英王激射而去。 变故突起。 英王侧身抽出手杖中的细剑,竭尽全力舞动起来护住自己。 他心中一片冰凉。 他预料到明王在宫中会有内应,也担心皇家供奉中会有人背叛,却不曾料想到背叛的两个皇家供奉,会恰巧出现在他的面前刺杀他。 生死之间,英王放声提醒盛暄帝道:“父皇母后赶紧逃!儿臣为国尽忠了!!” 英王自认必死无疑。 袭击他的皇家供奉距离他极近,又是两人同时出手,以他的武功,他无法抵挡他们的袭杀,他已经看见射向他的暗器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上面煨有剧毒...... “叮叮叮”的脆响声雨打梨花般的响起。 英王的心中浮现出一丝遗憾。 真是可惜呀,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杀了明王顺王,可他顾忌着杀害手足会让父皇心生不悦,白白放弃了机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和父皇的江山。 他很确定明王跟霍迪国有勾结。 明王的武功已经晋升先天。短短的两年间,明王的武功能够超越他,显然是服用丹药强行提升。这便是明王投敌叛国的明证。 可惜父皇病倒在床榻上,无法亲眼看见明王的所作所为。待他身亡,明王说不定还能情真意切用谎话欺瞒父皇...... 不,明王不用再欺瞒,明王能够晋升先天,他手下之人也能。这一局,他们父子两人惨败,他终将无法逃脱弑君杀父的罪名。 英王悲愤的怒吼道:“明王,你投敌叛国晋升先天,收买朝臣武将逼宫弑君,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福王已然晋升先天,他不会放过你,定然会给我和父皇母后报仇!” 英王的耳边忽然冥王的嗤笑声:“福王注定回不来了。霍迪国的先天高手连神仙门派都对付不了,我不会让福王活着回来。” “投敌叛国的罪名我担当不起,不过是丹药而已,霍迪国的人能用丹药跟神仙门派叫板,我为什么不能用丹药一统三国,再收服神仙门派?!” “父皇垂垂老矣,大哥不配为君。等我登上皇位,自会收复失地,把国祚长久的传承下去。” 明王话多了。 他也没有想到,英王会自己找死,坐到了乾明宫前,给了他绝好的刺杀机会。只要英王死了,父皇早已病重,不用人杀,气都能把父皇气死,他手上不用沾上父皇的血。 正当明王自得意满的时候,英王的背后响起了低微的破空声,两张洁白的符纸,穿过他座椅扶手的空隙,在英王的细刃剑前迎风招展。 淡白色的虚影骤然展开,堪堪抵挡在英王的面前。 第两千三百三十三章 弑君2 “叮叮叮”的声音暴然响起,英王感觉到手上的压力倏然一松。 有人救他。 英王的目光落在身前符纸发出的淡白色的虚影上,吐出紧紧憋着的一口气:明王死定了。 飞云门的人肯救他,安国公府果真没有野心! 英王定睛看向袭击他的贾长远和钱大监两人,愤恨地斥责道:“父皇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跟着明王叛国弑君?” 贾长远不说了,他出身无极门,风向天死了,大供奉的位置原本该是他的。 奈何朱启生跟着福王从天胜境回来,武功暴涨即将晋升先天三境,贾长远唾手可得的大供奉位置,不得不拱手让给朱启生,连无极门也因此对朱启生出身的奎山派低了一头,让出了申国江湖第一门派的名头。 贾长远因此心生异心,跟着明王逼宫,为自己也好,为门派也罢,都是私心作祟。 钱大监跟贾长远不同,钱大监乃是盛喧帝身旁最亲近信任之人,犹如福王身边的李公公,是从小陪着盛喧帝一起长大的人。 钱大监投靠了明王......只能说皇贵妃死前布局得早,收买人心有一套。有钱大监在,盗出盛喧帝密匣中的金牌仿制,简直易如反掌。 事已至此,贾长远和钱大监哪里还肯跟英王多费口舌分辨缘由? 钱大监反手从后背的腰上抽出他的兵器,一柄精铁做成的拂尘,手腕挥动拂尘跟贾长远一起左右夹击,联手攻向英王。 距离英王最近的两个侍卫,飞身上前接连挥手,白色的符纸以雷霆之势击向贾长远和钱大监,“铛铛铛”金铁相击的声音暴然响起。 贾长远和钱大监挥动武器接连后退,他们抵挡不住被符纸逼退,两人同时飞身后退,落在明王的左右两侧,一口气缓过来,手持武器紧紧地护住了身后的明王。 明王威严的声音压过了英王的质问:“大哥什么时候有了神仙门派的长老做侍卫?大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背叛父皇,做了卖国贼?!” 明王也不等英王回答他的问话,他左右扫视挡在英王身旁的两个侍卫,一刻不停的接着说道:“三张符纸能击退先天二境高手,想必两位中,一位是飞云门的周怀安,另一位是天鹰宗的赵育儒。” 明王拖长了声音,刻意傲慢地不屑道:“我靳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到神仙门派的长老,来多管闲事?两位身居盛京城的大管事的高位,不怕触犯门规,断送了前程和性命?” 明王中气十足地喝令道:“还不赶快让开!” 明王的气势足,开口答话的周怀安气势更足,他淡定地命令明王道:“无需虚张声势。” “说吧,你提升武功的丹药是从哪里来的?说清楚了,留下你的性命。说不清楚,明王府但凡跟你,跟丹药有关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明王的先天境界来得蹊跷,跟‘天人丹’脱不开干系,或许还跟‘仙人丹’有牵连。 若不是因为要明王坦白交代这个,他们不会主动出手护住英王,他们更不会主动停下攻击,跟明王三人多费口舌。 明王轻缓地笑了:“想要知道丹药从何而来?这个容易,杀了英王我便告诉你们。” 英王怫然变色。他很明白自己跟神仙门派并无更多的交情,神仙门派的长老出手护着他,真正想要的是明王手中丹药的来源。 他的性命哪里比得上丹药来源更重要?! 周怀安和赵育儒动了,他们手中飞射出符纸,没有杀向近在咫尺的英王,反倒无差别杀向对面的三人。明王上前一步,从腰间抽出软剑,跟贾长远和钱大监并排站定,一起抵挡飞射而来的符纸。 这一次,明王三人同时挥舞武器,“铛铛铛”的声音暴雨般响起,十几张符纸,被三人联手拦腰截断...... 明王和贾长远,钱大监三人,全都暴露出超越先天二境的武功境界,堪堪抵挡住了两位先天三境高手的联手一击。 眼前的三人都服用过‘仙人丹’。 英王见势不妙,当即喝令道:“杀!” 与此同时,周怀安,赵育儒和明王也同时大喝道:“杀!” 四人同时下令,乾明宫内外紧绷的气氛被点燃,“叮叮铛铛”声音再次暴然响起。 英王坐在座椅上,听着乾明宫内传来的打斗声,恍惚中有点不知所措。 明王现身之前,他已经让人彻底清查过了乾明宫的内外。留在父王寝宫里的除了母后,皇家供奉和他暗藏的侍卫之外,并没有旁人。 他连内侍和宫女都没有留下。 里面的打斗声从何而来?是谁要杀了父皇母后? 不该是神仙门派的人,也不该是彭韬和施伟光两个皇家供奉,这两人应该是可靠的。 是他的侍卫中出了奸细? 神仙门派的长老能混入他的侍卫中,明王的人也能。 他的侍卫是他的心腹,明王到底收买了谁?是谁背叛了他?父皇母后会不会有危险?他最贴身的侍卫营,竟然变成了四面透风的筛子? 他很想站起身来进宫去瞧个究竟,可他也知道离开了周怀安和赵育儒的身边,他很难在伪先天高手手里活出性命。 英王的目光紧紧的盯在周怀安和赵育儒的身上,两个货真价实的先天三境高手,何时能够拿下三个伪先天三境高手?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高手如此不济吗? 他冷眼旁观着明王在漫天飞舞的符纸中,跟贾长远,钱大监配合着进退自如,身上雪白的道袍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血痕,只可惜还要不了明王的性命。 明王何时变得这么强? 这等提升武功境界的丹药,能让明王一个先天下四境的弱鸡,在两年之内变得如此强悍,手中握有丹药之人,为何偏偏选中了明王,没有把丹药给他?他才是申国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不是吗? 幕后之人,居心何在? 英王伸直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搭在左臂手弩的开关上伺机而动。 要是能找到机会杀了明王,不管乾明宫的局面如何,也不管守卫皇宫的禁军,能否抵挡得住外面的攻击守住皇宫,明王死了就能尘埃落定。 第两千三百二十四章 弑君3 盛喧帝惊恐地坐在龙床上,听着外面一声令下,安静的寝宫内突然杀声四起,他头晕目眩地看着暗器,向着他和皇后飞来...... 从天而降的渔网一样的兵器,间不容发地张开兜住了暗器,“叮叮铛铛”的声音响起,他的皇家供奉彭韬从房梁上落下,收起‘渔网’,抽出长剑护在他的龙床前。 彭韬朗声喝道:“袭杀天子,诛灭九族,你们反了不成?” 没有人答话,只有英王的侍卫挥剑围攻上来...... 龙床的另一侧,有暗器再度飞起,皇后娘娘扑倒在皇上身前,企图用身体挡住皇上。 另一个皇家供奉施伟光,也从空中撒下‘渔网’兜住暗器,他一边收起‘渔网’挡在龙床的另一边,一边发射出暗器,击向躲在在暗中的‘敌人’。 皇后镇定地抱着盛喧帝,冷静地看着从暗处冲出来更多的,穿着英王侍卫服饰的敌人。她心中惊疑,英王亲手把刺客送到了盛喧帝的寝宫里,怎么会这样? 盛喧帝喘着粗气,抬手一把推开皇后,他伸出手指点着英王的侍卫正要脱口大骂,从床脚方向袭向他和皇后的暗器,被身穿英王侍卫衣饰的人,抬手飞出两张符纸抵挡住,飞出符纸的人飞身而至,守住了他的床尾。 盛喧帝闭紧了嘴巴,他在“叮叮”的暗器落地的声中恍惚了。他的皇家供奉和英王的侍卫,英王的侍卫之间都在厮杀,一团混战中,究竟谁人是敌人? 他一字不落地听见了明王的说话,他的哪个儿子要杀了他? 昔日噩梦般的景象重现,比起往昔仓皇狼狈地跟着父皇逃出皇宫逃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最担心最害怕的历史重现,让他在无比的愤怒中瑟瑟发抖。 哪里来的这么多乱臣贼子? 满朝文武就没有忠心耿耿的忠勇之臣护驾吗? 昔日父皇还有护国公和安国公护着他们逃跑,今日反贼杀到他的面前来了,救驾救命之人何在? 被盛喧帝推开的皇后,重新回身扑向盛喧帝,她急切地低声提醒道:“皇上,密道在哪里?臣妾扶着你逃!” “朕不逃!”盛喧帝烦躁地低声斥责皇后道:“朕宁死也不逃!!” 盛喧帝出离愤怒了。 天下之大他还能往哪里逃?! 他的父皇被乱臣贼子背叛,还能有半壁江山容身。他逃跑了,还能有什么脸面带领臣下跟自己的儿子斗?况且他不良与行,皇后扶着他走不远,入了密道没人护着死得更快。 他怎么会落到这等田地? 他殚精竭虑日防夜防,不敢立下太子,让自己置身险地!他防着安国公府,防着神仙门派,到最后反倒是神仙门派的人,在这里护着他?! 皇后见盛喧帝不听劝,她咬紧牙关豁然站起身来,对着周围乱战中的人,凌然开口喝问道:“你们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所求为何?” “皇上就在这里。” “与其提着脑袋,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跟明王谋反,不如跪下,肯求皇上开恩成全你们。” 皇后勇敢地放开声音,挺直腰板用母仪天下的仪态,郑重地许诺道:“凡迷途知返之人,都能获得赦免。凡戴罪立功,拨乱反正之人,皇上有赏......” 不等皇后把话说完,房梁上飘下轻薄的白色药粉,似有似无地落进下方打斗的人群中,等正在打斗的人发现不对之时,几乎所有人都中了招。 皇后停止了说话,双腿一软,软绵绵地向后倒伏在盛喧帝的龙床上。 其他人见状,赶紧屏住呼吸,停止打斗各自跃开,一起摸出暗器要招呼寝殿梁房梁上,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不等他们的暗器脱手,贴伏在房梁上躲藏的罗英英,得意地轻笑起来:“倒!” 她话音一落,寝殿中先天境界之下的侍卫率先倒地不起,伪先天多坚持了两息,紧跟着倒下去,剩下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们,放下手中的暗器,原地盘腿坐下,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吞下,一刻不停地开始化开解药解毒。 罗英英侧身翻滚,滚下房梁往下落,她边落边对着虎视眈眈的彭韬和施伟光,各自扔出一枚解药,对着他们吩咐道:“这是解药,赶紧服下去。” 彭韬和施伟光结果丹药,先对视一眼,再扫向身侧纹丝不动的先天高手们,放下手中的暗器也盘腿坐下,服下丹药开始努力化开药力。 他们别无选择,就这么片刻功夫,他们体内的内力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再不服药,眼睁睁看着数十年修习的武功付之东流吗? 他们的目光落在空中的罗英英身上,这是神仙门派哪家的女儿?不好好管束,放出来胡乱出手插手世俗朝廷之事,不怕被门派责罚吗? 罗英英翩然落到皇后的身旁,抬起右手给软倒在床上的皇后喂下一枚丹药,再用左手给盛喧帝的嘴里塞进一枚解药。 她的左手喂完了药,顺势向下搭在盛喧帝的手腕上,盛喧帝略微挣扎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身体,任由面前穿着雪白飞云门袍服的女子探查他的脉息,不客气地端详他的脸庞。 片刻后,罗英英的目光落在盛喧帝的眼睛里,凝视着盛喧帝烦躁而佯装镇定的目光,低声“啧啧”两声,对着盛喧帝传音入密道:“你命不久矣。该交代后事的赶紧交代了,不要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盛喧帝的目光闪烁起来,罗英英读懂了他的目光,接着传音道:“我姓罗,出自飞云门清风居。你可以不信我,不能不信我的医术。” 盛喧帝的目光越发闪烁起来,不等他开口说话,旁边有身穿英王侍卫服饰的飞云门长老,惊讶地开口道:“罗长老,你怎么还没有回山门?门中已经传来消息,查问你的下落。” 罗英英放开盛喧帝的手腕,愉快的转过身来,轻快的答应道:“幸亏我没走啊,看看眼前的热闹,要不是没人防备我,哪里这么容易得手?” 罗英英对着寝殿外扬声道:“周师叔,赵师叔,还请捉住三个反贼,让大家听一听皇家的辛密,替盛喧帝撑腰,让他如愿以偿了。” 第两千三百二十五章 弑君4 罗英英进来之前,先看过外面的动静。 她毫不怀疑周怀安和赵育儒能够拿下明王等三人,两位大管事等的便是寝殿内战局尘埃落定,再因时而动。 她趁着房梁下混战之时,查看过寝宫中的情形,确认没有其他埋伏,方才现身出来,用药粉拿下了寝殿中的众人。 飞云门的长老们能够率先开口说话,那是在情理之中。此次出山之前,炼药堂已经把寻常的丹药,分发给了先天境界以下的弟子,先天长老们身上的丹药全都是最新炼制的,药效比以往的要强上至少两成。 面对霍迪国伪先天的威胁,飞云门采取的措施异常谨慎,对门中高端战力的维护也格外用心。 半盏茶后,周怀安领头,赵育儒殿后,外面打斗的六人一齐进殿,他们一瞧见宽敞的寝殿中,数十人躺倒在地上,只有罗英英一人站在盛喧帝的床榻前毫发无损,俱都是一惊。 罗英英赶紧传音入密,跟周怀安,赵育儒和英王解释缘由。周怀安和赵育儒当即分散开来,逐一检视殿中之人,喂下解药点住穴道。 周怀安暗中跟罗英英传音道:“我封住了他们三人的内力。你护着英王。半盏茶后,你来审问明王。” 罗英英答应一声,目光转向了英王一行人。 英王拄着拐仗,牵着一根细长的绳子缓步越过殿中的混乱。绳子另一端上反手捆扎着明王,贾长远和钱大监三人。三人身上满是血迹血污,神情狼狈,真成了串在一起的‘秋后蚂蚱’。 英王拖着三人走到盛喧帝的床榻前,用力拖曳手中的绳索,让三人踉跄着跪倒在盛喧帝的病榻前。 英王多少有些庆幸的禀报道:“启禀父皇,多亏了神仙门派的长老们出手相助,捉住了明王和他的同党。要如何处置谋反之人,还请父皇示下。” 英王监国,恨不得一剑杀了明王,不用进来禀报盛喧帝。 外面攻打宫门的声音还没有平息,乱臣贼子门的痴心妄想还没有熄灭,他不想给明晚翻身的机会。他想要的是砍下明王的脑袋,让人拧着明王的脑袋,去宫门前转悠一圈,看看谁人还敢逼宫?! 可他不得不接过周怀安递给他的绳索,拖着明王进来寝宫,请求父皇处置明王,给明王面对盛喧帝的机会。他很明白,周怀安和赵育儒留下明王的性命另有他意。 英王刻意地转身扫视寝殿中的混乱,提醒盛喧帝赶紧做出决断,尽快平息外面的乱局。 不等盛暄帝开口,明王抬起了头,他温润的脸庞上,挂满了对盛喧帝的孺慕之情。 明王抢在盛喧帝开口之前,对着盛喧帝极其痛心地遗憾道:“父皇,你还没有看明白吗?一切都是大哥的阴谋啊!” “儿臣圈禁在王府中,如何能与大哥相斗?你看看这殿中的情形,儿臣有胜过大哥的机会吗?” 明王的眼中流淌出泪水,痛苦地摇头道:“没有啊!” “儿臣明知不敌,儿臣为何还要冒险出府,进宫来提醒父皇,就是知道儿臣进不进宫都是死路一条。儿臣所求的,是跟着父皇一起死得瞑目。” 盛喧帝的胸膛快速地喘息起来,他反复扫视着跪地哭泣的明王,和拄着拐杖毫发无损脸色铁青的英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悲痛肃杀的气氛中,罗英英“扑哧”一声笑起来。她从皇后的身旁走开,走到明王的身旁,对着明王好笑的问道:“你以为这个时候,你还能信口雌黄,欺瞒众人吗?” “你欺骗你的父皇容易,要欺骗我们......” 罗英英停住话头,再次失笑道:“说吧,是谁给你的丹药让你晋升先天,又在先天之上更进一步的?” 明王转头对着罗英英怒目而视,他心里想着要斥责,飞云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嘴里却情不自禁地答应道:“不知是谁把丹药和密信,放到了我王府的书房。” 明王惊恐地睁大眼睛,仓皇地摇头,想要阻止自己继续往下说:“我一开始不敢服用,用王妃的侍女试过之后,发现确实管用,放才开始服用。” 明王惊慌地挣扎起来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英王猛地伸出右腿的义肢踩住绳子,压迫得动弹不得。 明王无奈地以头抢地自戕,却无法阻止自己继续开口道:“一年前我晋升先天之后,书房中增添了新的丹药和密信。” “按照密信中的要求,我继续服用丹药提升武功,把多出来的丹药,暗中贾供奉和钱大监......” 罗英英缓步上前,一边伸手拉起明王,点住明王的穴道,定住明王的身形,阻止明王继续撞头自残,一边再次问道:“给你丹药的是谁?你用丹药豢养了多少人?” 明王额头上留下的鲜血和眼中的泪水混在一起,他血流满面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是谁给了我丹药,我用丹药养出了九十五个先天高手。” 罗英英惊讶了:“再说一遍,你用丹药养出了多少先天高手?” 明王张口就来:“九十五个。” 寝殿中的众人都惊呆了,明王手下这么多先天高手?难怪有野心要逼宫夺位。 罗英英快速地继续问道:“这些人都在哪里?外面攻打皇宫的人是不是你的人?把你今**宫夺位的计划打算说出来。” 明王趁着罗英英问话的空隙,张嘴猛地咬向自己的舌头,咬得他满嘴是血,却依然情不自禁地回答道:“我带了十人在身边,混了二十人在英王的侍卫中,剩下的六十五人,给顺王二十人护身,其他的安排在皇宫的西门。” “攻打皇宫的四路人马都是我的人。” “我今天的计划很简单,杀了父皇和英王,当众揭露英王的阴谋,把脏水泼在英王的身上,贤明的名声之外,我还要用英明的名声助我登基继位。” 明王盯向盛喧帝的的目光狰狞起来:“这是父皇欠我娘亲的!” “父皇亲口对老程家和我娘亲许诺过,会让我继承皇位!父皇人之将死,还把我关在王府,不肯放我出来,立我为太子,我只能自己来拿,我该得的东西!!” “你们这些旁人,多管什么闲事?!” 第两千三百二十六章 弑君5 明王凶狠地扫视神仙门派的众人,不管不顾地愤恨道:“神仙门派没本事炼制出提升武功的丹药,自身难保!仗着邪门歪道的药物,触犯门规天条,在申国皇宫撒野,算什么本事?” “真有本事,放了我,跟本王在战场上明刀明枪较量,让本王输得心服口服。” 罗英英嗤笑一声:“谁稀罕你服气?!” 明王反应极快地反驳道:“你不稀罕,父皇稀罕!” 他对着盛喧帝哀求道:“父皇,你还记得你对老程家和娘亲的许诺吗?你不能言而无信,眼看着他们害死儿臣!让大哥把申国拱手让给神仙门派,做神仙门派的傀儡啊!” 啥? 到了这个地步,明王还在当面挑拨盛喧帝为了他和神仙门派开战? 盛喧帝的脸色难堪地紫涨起来,他抬起手来指点着僵直跪地的明王,难以克制地怒斥道:“逆子!满嘴谎言!!朕从未想过要传位于你!!!” 盛喧帝猛烈地咳嗽起来,老程家和皇贵妃是他生命中的耻辱。 父皇拿他做交换,换取老程家的支持,让他们能跟卫国划江而治,有了苟且的容身之地,为此他一直心怀感激。 如今看来,老程家是用他做踏脚石,要借用明王,名正言顺夺取他手中的江山,进而收服卫国。 父皇和程家究竟是谁在算计谁? 程家和皇贵妃连同他面前的逆子,真的臣服过他吗? 要不是神仙门派出手,问出了实话...... 明王大声叫屈:“父皇,他们给我下药,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假话,都是他们在我耳边传音入密,逼迫我说谎话,儿臣对父皇的忠心天日可表。” “儿臣......” 明王话音未落,罗英英抬手射出一枚丹药,射入明王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明王一时不察吞咽下去,他声音一顿,大惊失色道:“你!” “你什么你?!”罗英英不屑地呛声道:“你定然是听说过,飞云门的‘甄言丹’用过一次,下次再用要三日之后。” “要让你失望了,这是新的丹药。” “说吧,你是怎么进宫的?你在皇宫中有多少内应?顺王在哪里?你事败之后的后手是什么?” 明王血沫四溅地应声答应道:“我是从秘道进宫的。” “娘亲早有预备,让钱大监偷了秘道的地图和秘钥,让我可以通行皇宫。” “皇宫中的内应由钱大监统领,最重要的我知道有十人,分别在宫中重要的位置上,他们手下的百十来号人,还轮不到本王花心思去料理。” “顺王去劫杀宁国公和宁平侯去了,等他杀了这两人,断了英王的后路,再把杀人的罪名安在安国公府的头上,等我登基之后,正好可以除了安家。” “我失败之后的后手……” 明王忽然惊叫一声:“嗯!” 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出来,带出来一大块血红的舌头落下地上,明王面目狰狞地扫视盛喧帝喝罗英英,恨不得用眼光杀了两人。 他为了保住他的秘密,咬断舌头成了哑巴。 他活不下去了。 他不能活,他要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明王的愤恨的目光,转变成无奈的哀求,他盯着盛喧帝呜呜咽咽地哀嚎起来,仿佛是在恳求盛喧帝的原谅,暗中却趁着罗英英没有继续追问的机会,赶紧跟贾长远和钱大监传音。 罗英英低头看了一眼明王吐出的舌头,丝毫没有出手救明王的意思,她冷漠地看着明王叹息道:“何必如此?你自戕隐瞒同伙之人,难道还以为有翻盘的机会吗?” 话虽这么说,罗英英一心两用,盯着明王满嘴是血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迅速跟周怀安和赵育儒传音道:“明王手下的三十人,都在这里了吗?” 周怀安答应道:“我已经清查出十一人。” 赵育儒也紧跟着传音道:“我清查出十人。” 罗英英再传音问道:“我们要帮着盛喧帝去杀了外面的六十五个伪先天吗?” 周怀安喝赵育儒同时答应道:“当然要。” 周怀安还多添了一句:“最好让盛喧帝求着我们杀......” 他们三人在传音,旁边的英王冷眼看着明王负隅顽抗,宁肯自戕也不肯继续坦白自己的罪行,他生怕罗英英使出其他神仙手段,还要跟明王多说多问,开口提醒盛喧帝道: “父皇,外面喊杀声并未停止,李公公也没有回来,只怕反贼们不会谨遵父皇的圣旨。儿臣以为要提着明王的头颅出去,方才能够威慑他们,尽快平息叛乱。” “还有,明王麾下的九十五个先天高手,跟霍迪国的伪先天如出一辙,这些人也留不得,儿臣提议: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周管事和赵管事出手,带着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们,一起助父皇除害。” 盛喧帝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朕许了,就按你说的办。” 眼见着盛喧帝要自己的命,明王着急的“哇哇”大叫起来,他嘴里喷出更多的鲜血,看上去状似疯癫极其骇人。 英王终于得了盛喧帝的首肯,生怕节外生枝,迫不及待要取了明王的性命。 他没有等皇家供奉彭韬和施伟光,解完毒从地上站起来杀人,也没有请罗英英帮忙,他松开右脚下的绳索,一边用左手挽着绳索,一边拄着拐仗向着明王走去。 他要亲手杀了明王。 明王用丹药晋升伪先天,跟霍迪国的仇人用的是同一个路数,很难让他不怀疑他的遭遇和英王府发生的惨剧都是明王所为。他不需要用丹药让明王认罪,他已经在心里给明王定了罪。 他要亲自给自己,给他的孩儿们报仇。 明王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英王缓步走近,他目光盯着盛喧帝,忍住痛不可当的剧痛,嘴里比先前叫得更大声。他全力以赴用内力冲撞着被周怀安封闭的穴道...... 他在心里飞快地祈祷:快些,再快些......等他冲开了穴道,他要跟仇人们一起去死。 盛喧帝的迎向明王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视明王的眉眼。人人都说明王跟他长得最像,他可没有明王欺君弑父的狼子心肠,他若是能够从床上爬起身来,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逆子。 英王缓步在明王身后站定,左手握住手杖,右手从手杖中抽出藏在手杖中的细刃剑,毫不犹豫向着明王的头颅挥去。 第两千三百二十七章 弑君6 英王一言不发闷头杀人。 他右手稳定地握住手杖的杖头,细刃剑雪白的剑光在灯光下,冷冰冰地一闪而过。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要平息明王带来的麻烦,杀了明王不过是第一步,情势危急一息也耽误不得。 细刃剑冷冽的剑风刮向明王的脖子,飞云门炼阵堂炼制的神兵利器,不需要多大的力气,轻易就能砍断明王的脖子。 盛喧帝眯缝起眼睛,快意地等待明王的头颅落地,让逼宫闹剧赶紧结束...... 明晃晃的剑刃下,明王僵直的脖子忽然向下落去,堪堪避过锋利的剑锋。细刃剑紧贴着明王头上的玉冠,削掉明王后脑勺的一撮头发。 黑色的断发在细刃剑的剑锋上飘扬,明王转头侧身扭动身体,对着身后站立的英王,张嘴“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直扑英王的脸面,威胁不大侮辱性极强。 以英王的性情,不可能不避让。 英王果然下意识的向左侧头,左脚往后退了半步,右手向上反撩,手中的细刃剑带着风声,再度杀向明王的脖子。 罗英英差点失笑起来。 太幼稚了。 明王咬断舌头,冲开了身上的穴道,却利用唯一能动手的机会吐血侮辱英王? 英王更是个笨蛋,一口鲜血算什么?还有什么反手杀了明王更重要? 作甚要退避?! 万一...... 明王等的就是英王的退避。 他猛的挣开绳索从背后伸出双手,左手反手从头上的玉冠上,拔下五寸长的玉钗,对准英王的胸口脱手而出。右手伸向胸前内袋,握住里面一个偏平细小的油布条子,施展内力震碎包裹的油布...... 明王“砰”一声落地,嘴里含糊地“哇哇”大叫:“去死吧!” 英王听见声音直觉不对,下意识地加速挥动右手的细刃剑,左手亡羊补牢用力扯动捆绑着明王三人的绳索。 英王一扯之下拉了一个空,捆绑明王的绳索断了,他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右腿的义肢无法及时帮他稳住身体,他猛地向着左侧倒下。 他露出空挡的左胸,恰好撞上明王左手扔出的玉钗,玉钗如泥牛入海,轻易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英王痛哼一声,转回头看向下方的明王,他在剧痛中果断松开右手高高扬起的细刃剑,回手按向左臂上手弩的开关,身体在坠向地面之时,勉力伸直左臂,对准刚刚落地的明王。 “夺夺夺”三支短箭射中明王的身体,好巧不巧有一支正中明王的左胸心脏,英王还击得手,轻蔑地盯着明王,张口“噗”一声,喷出两口鲜血。 他尽力了。 他终于能杀了明王,替父皇除害,替儿女们报仇! 明王中箭,在英王得逞的仇视中,张开没有舌头满嘴是血的嘴巴,对着英笑了。他松开紧握的右手,让右臂带动右手无力地滑下身体,心满意足地摊开了手掌。 杀了他又如何? 他照样能让寝殿里的人全都替他陪葬! 英王倏然失去光彩的眼睛,看见有淡红色的粉尘,从明王的身旁升起…… 英王的目光扫向旁边的罗英英,两个黑影倏然挡住了罗英英。英王仰头“砰”一声倒地,目光中只剩下寝殿上方雕梁画栋的屋梁。 他的耳边模糊地响起盛喧帝悲痛欲绝的声音:“我的儿!” 英王不甘心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他要死了。 父皇在为他哀叫吗? 他死了也没有拿到他该有的太子之位。 好在,今夜是孩子们的头七夜,孩儿们定然还没有走远,他还能追上他们吗? 他们父子在地下团聚,他要好生陪伴孩子们...... 英王半睁着眼睛不动了。 要到这个时候,明王吐出的那口鲜血,才刚刚落在英王的身旁,距离英王的脸颊只有三寸。 盛喧帝目睹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身亡,悲愤地嚎啕大哭道:“我的儿啊!” 明王该死。 英王死了,他命不长久,外面还有个作孽的顺王,他能撑到福王回来吗? 盛喧帝的目光转向罗英英,她为什么不出手救下英王? 罗英英来不及出手救下英王。 不,与其说是来不及,不如说她乐见其成。 申国皇家越弱,越是自顾不暇,越是对霍迪国充满仇恨,对飞云门越是有利。 正当罗英英满意地瞧着英王,明王双双赴死的时候,一直僵直着身体,规矩地跪倒在地上的贾长远和钱大监,忽然动了。 钱大监暴然起身,一边背着双手,一边低头弯腰弓背,没头没脑地和身扑向罗英英,企图用身体攻击罗英英...... 罗英英没见过这等毫无章法的攻击手段,吃惊之余不假思索地挥手,左掌拍向钱大监的脑袋,右手向下滑向储物袋,要刷出符纸杀人。 就在罗英英应付钱大监时候,贾长远飞身踩在钱大监的后背上,顺手抽出钱大监头上固定头冠的长钗,“啪”一声捏断成两截,两手左右开弓,向着盛喧帝和皇后袭杀而去。 很明显,钱大监笨拙的攻击乃是佯攻,杀招是贾长远要杀了帝后两人。 这是明王下的死命令。 明王担了弑君杀父的名声,宁死也要成功! 他们两人被神仙门派的人拿住,自知死路一条,甘愿成全明王最后的算计。钱大监掌握着宫中的内线的名单,他赌罗英英还想要留下他的性命审问他。 变故突然而起。 盛喧帝在哀嚎中,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耳边听见皇后苏醒过来的轻哼声,目光刚从罗英英身上收回来转向皇后,眼角余光中,发现雪白的亮光向着他和皇后激射而来。 乱臣贼子杀他之心不死! 电光火石间,盛喧帝用尽全力,双手撑起身体,向前扑倒在皇后的身上,任由锥心刺骨的疼痛洞穿他的身体。 皇后彻底惊醒了过来,她惊慌地地叫道:“皇上?!” 盛喧帝先前推开了她,这会儿猛扑过来抱着她,这是怎么了?! 盛喧帝气息奄奄的对皇后低声道:“朕传位给福王。你要让神仙门派的人杀了顺王,保住朕的申国。”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即更加惊惶起来:传位?她保住申国?! 皇上最是恋栈皇位,皇上这是要驾崩了?! 英王呢?英王怎么了? 第两千三百二十八章 弑君7 盛喧帝没有错过皇后眼中极其复杂的变幻,他凝聚最后的力气,继续说道:“传朕的旨意,让老安国公监国,密不发丧,等福王回来继位。” 皇位忽然明白了。 皇上在托孤。 她情不自禁地一边流泪,一边对盛喧帝说道:“皇上你好好的,咱们一起等福王回来......” 盛喧帝打断了皇后:“杀了顺王,平息混乱。” 盛喧帝还想跟皇后多说两句,可惜他的眼皮子撑不住了,他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朕唯一能托付的只有你了,朕欠你的......” 盛喧帝痛楚地呼出一口气,没有说完最后几个字,闭上眼睛张开嘴,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倒在皇后身上没了气息。 盛喧帝驾崩。他闭上眼睛溘然长逝,不愿意看见他留在身后的乱局。 惟愿他替皇后赴死之后,能用他们父子四人的性命,换取神仙门派的忌惮和安国公府的忠诚,保住申国的天不被颠覆。 皇后伸手抱住盛喧帝,神色复杂地悲戚道:“皇上!” 皇后的双手从盛喧帝的后背上,沾染上黏糊糊的血液,她抬起左手,在泪眼中看见满手的鲜血,忽然明白盛喧帝倒在她的身上,是为了救她...... 皇后悲从中来,她再次抱着盛喧帝,悲痛欲绝地悲泣道:“皇上,你不欠臣妾的!臣妾不要你还债啊!!” 皇上都活不下去了,她如何能在群敌环伺中保住性命?她何德何能能替皇上保住江山,等福王回来继位?! 皇后的天都塌了!!! 她放声痛哭,放肆地沉浸在悲痛之中,等着有人来取她的性命,跟皇上一同赴死。 她不相信,以她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够在敌人的残杀中活下去。她唯愿速死,不要在临死前被人凌辱,丢了皇家最后的颜面。 皇后惊恐悲愤的鸵鸟心态,让她错过了身旁正在发生的一切。 就在她的身旁,钱大监伸出右掌,“啪”一声跟罗英英的左手对了一掌,没有试图用伪先天三境的境界击伤罗英英,反倒顺着罗英英的力道,顺势向着他左侧的方向,向着贾长远的方向掠去。 贾长远一击得手,也不管有没有杀死帝后,他在空中没有半丝犹豫,从头上抽出自己的玉钗,射向盛喧帝床榻前脚踏板上,最左侧小方几下的正方形空位。 他不等玉钗落地,人在空中一个转身,也向着顺着玉钗射去的方向扑去。 他如愿以偿地听见“夺”一声闷响之后,脚踏板下方传来轻微“咔嚓”声,脚踏板忽然升起三寸,向着床榻后方滑去,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暗道。 贾长远和钱大监大喜,暗道打开生路就在眼前,明王果然没有骗他们。 钱大监在空中伸手,向着半空中显出颓势的贾长远推去,贾长远借机调整方向,加速向黑洞众落去。贾长远得了钱大监相助,没有忘记反手拖住钱大监猛地一起向下落,帮助钱大监避开后方追击的符纸。 眨眼之间,两人一起落进洞开的暗道中。 罗英英飞出的符纸一击落空,她飞身而起紧跟而上,也想要紧跟着落进黑洞中,周怀安紧急在远处叫停:“穷寇莫追!明王身上有剧毒赶紧罩住他!!” 罗英英硬生生在空中一个翻身,右手中捏紧的符纸,天女散花封堵住床榻前的黑洞,预防贾长远和钱大监落下黑洞之后,逃窜之时反手用暗器算计他们。 她左手刷过储物袋,一个玻璃罩子顺着她左手的方向,带着风声罩向明王。 周怀安一边向这边飞掠,一边急声提醒:“一个罩子不够,不能让他右手的毒药飞起弥漫杀人!” 周淮安也是着急了,他距离明王至少还有十丈的距离,罗英英若是处置不当,等他赶到,殿里的人,只怕都保不住性命了。 况且他还有其他的担心:“割断地上的绳子,不能留下一丝空隙。” “轰”一声巨响,玻璃罩子落地罩住明王。 罗英英翻身落地,双手接连挥动,四个玻璃罩子紧跟着脱手飞出,罩住明王身旁的四周方位。她用暗器割断明王身旁的绳子,再用灵石打入地面中起阵,把明王四周的地方笼罩在阵法中,彻底封锁起来。 罗英英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赶在周怀安飞身而至之前,让阵法的嗡鸣声响起来,堪堪做完了防护。 她对着周怀安抱歉地传音道:“周师叔,是我一时不察,让人逃走了。” 周怀安没有责怪罗英英,他沿着罗英英设下的防护阵法绕了一圈,发现没有遗漏之后,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周怀安抬手止住罗英英继续说话,他扬声对赵育儒传音道:“老赵,你那边还有多少人能用?” 赵育儒身在寝殿的深处,对他们远远地传音道:“还剩下最后五人没有探查,估计能用的人,不超过十人。” 周怀安也跟赵育儒交底道:“我这边先天之上的人手,还能一战的只剩下九人。我们要赶紧去西门。” 赵育儒答应道:“多给我两盏茶时辰,咱们一起出发。” 周怀安这才放下手,停在罗英英身旁,对她传音入密道:“走了两个也好。” “我用银针封住了明王的人,不会再像明王三人一样有危险。你留在这里,万一西门失手,明王的人最多留一人。你带着皇后逃出皇宫。” 周怀安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情形。 寝殿中只剩下二十来个先天高手能战,对上西门四十五个伪先天,哪怕伪先天全都是先天一境,他们也有可能落败。 他对罗英英吩咐道:“去让皇后明白情势,不要让她拖你的后腿。” 周怀安的目光落在明王和英王的玻璃罩子中,只见淡红色的粉尘覆盖之下,明王和英王裸露在外面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罗英英顺着周怀安的目光看了一眼,当即转身飞掠向盛喧帝的床榻。 她谨慎地多看了一眼床榻前的脚踏板,短短的片刻之间,脚踏板已经恢复原状,除了贾长远插在脚踏板小方几下的玉钗,格外突兀而显眼之外,别无其他的异样。 罗英英不明白,盛喧帝刚才为什么不用暗道逃跑?! 第两千三百二十九章 去而复返 罗英英飞落在龙床上,站立在床边,俯身对着皇后低声说道:“皇后,袭杀皇上的人是贾长远,他和钱大监已经从暗道中逃走。” “英王和明王同归于尽,明王的身上长有毒药,英王的身体正在被毒药侵蚀,皇后还想要再见英王最后一面吗?” 皇后红肿着双眼转头看向罗英英,她略微楞神了一息,忙不迭地点头道:“要!” 皇后庆幸的松了一口气,来人不是来杀她的。她松开抱住盛喧帝的双手,对着罗英英伸手道:“还请女神仙,助我一臂之力。” 罗英英伸手握住了皇后血淋淋的手,一把把皇后从龙榻上拉起来。 皇后还没站稳,“咔嚓”一声轻响,床踏板再次向床底滑开,从里面斜飞出两条人影。两条人影一边飞出,一边各自飞洒出一把暗器,一把击向站在床边的罗英英,一把击向明王的方向。 罗英英低叫一声,反手把皇后重新推向床上,她飞身急退退向床尾,企图争取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对敌的时机。 暗器的破空声还没有接近罗英英,周怀安已经出手,四张符纸分别击向两把暗器和飞出的两条人影。 “砰砰砰砰”四声闷响,两把暗器被击飞,两条人影也被向后击落向龙床,“轰”一声撞碎床头雕刻着龙纹的床板,一起跌落在地上。 罗英英看清跌落在地上的两人,吃惊地脱口而出:“你们杀了皇帝还敢再回来?”地上跌落的,正是刚刚逃跑的贾长远和钱大监。 罗英英话音未落,周怀安已经飞扑上前,跟贾长远和钱大监战成一团。 周怀安以一挡二,一边逼迫贾长远和钱大监退向寝殿深处,避开罩着明王英王的五个玻璃罩子,一边提声问道:“下方来人是谁?” 能让贾长远和钱大监狼狈逃回来,同时也知晓密道的人,极有可能是自己人。 宋长老的声音从黑洞洞下方传来:“上方,可是周管事?” “是。”周怀安应声答应道:“快上来,正需要你们相助。” 罗英英听见两人的对答,她先落在床尾再飞身下地,接连挥手飞出符纸,推开沉重的龙床,彻底露出龙床下暗道的洞口。 龙床下的暗道口并不小,有六尺长,三尺宽,龙床移开后,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见下方有颇为陡峭的阶梯。 上方光明大作,宋长老还是谨慎地用傀儡武士打头阵,他紧跟在傀儡武士的身后冲上了寝殿的地板,一眼便看见玻璃罩子中浓重的红色粉尘,和正在变成血水的明王和英王尸体,当即指挥傀儡武士扑向贾长远。 罗英英惊讶了,她好奇地开口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两人是敌人?” 回答罗英英的是从暗道中冲上来的宋承平,他气愤地开口道:“这个容易。皇家供奉护住皇上,只能死战不退,万没有临阵脱逃道理。” “更何况他们俩面对我的责问,还想要劫持老安国公......” 皇后仰躺倒在龙床上惊魂未定,忽然听见极其熟悉的宋承平的声音,她惊喜地开口叫道:“烛照!你怎么才来?” 皇后抬手掩面,难以抑制地放声大哭,她悲怆地对宋承平交代道:“皇上驾崩!留下遗旨:传位给福王。福王回来继位前,让老安国公监国,让哀家护住申国的江山。” 皇后悲从中来,痛哭流涕道:“皇上遗旨:杀了顺王,平息混乱。” 皇后放下手臂,边哭边转身从床上撑起身来,泪眼朦胧地转头四顾,焦急地高叫道:“老安国公何在?老安国公跟你来了吗?老安国公,你要替皇上和哀家守住福王的江山。” 皇后也是怕了。 宋承平再能干,武功也还不到先天境界。 这些神仙门派的人,不会忌惮宋承平,多少会忌惮老安国公。但愿安家在这个时候,不要趁机谋反,抢夺了皇上,不,福王的江山。 安修从地道中沿着台阶冲上来,刚露出脑袋便听见皇后最后这一句。没等他开口回答皇后,贾长远被傀儡武士逼得手忙脚乱,不甘心的挑拨离间道:“皇上糊涂了!叛国之人正是安家!!他们跟神仙门派一起谋反!!!” “要安修监国,等同是把申国送到安家的手中,定然会葬送皇上的江山。皇上驾崩前留有密旨,皇位传给明王。” 贾长远手忙脚乱地应付傀儡武士的进攻,梗着脖子振振有词大喝道:“福王战死!明王,英王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顺王,让顺王登基才能保住皇上的江山!!!” “皇上的密旨藏在何处,钱大监知晓......” “胡说八道!”皇后猛地从床上跪坐起来,凶狠地转头看向贾长远,尖叫着恨声叫喊道:“皇上清醒得很!福王不仅没死,武功还晋升先天!!皇上要顺王死!!!” 皇后抬手指向贾长远,愤怒地下令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哀家看得清楚,他跟钱大监背叛皇上,重伤了彭供奉和施供奉,他们跟明王沆瀣一气,逼宫弑君......” 贾长远提起内力,暴喝一声:“皇后疯了......” 没等他继续开口挑拨,傀儡武士左手的长剑斜挑向上,趁贾长远分神之时,刺中贾长远的右胸,贾长远硬生生往后退,却没能快过傀儡武士右手的长剑。 “咔”一声脆响,傀儡武士砍断贾长远的脖子,贾长远的头颅飞落在地上,鲜血从他失去头颅的脖子上,喷泉般喷射出来。 皇后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尖声惊叫起来:“啊!” 宋承平赶到皇后身旁,抬手抵住皇后的后背,低声安慰皇后道:“姑母莫怕!” 他压低声音问道:“是大表哥杀了明王吗?大表哥胸口上是明王的玉钗?殿中这些人都中毒了吗?是神仙门派的人救了姑母吗?” 宋承平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皇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寝殿中间突兀的五个玻璃罩子,抬手用袖子擦干眼泪,仔细地看向英王明蓝色的袍服...... 宋承平转移了皇后的注意力,一直未曾开口的钱大监,第一次开口对着众人尖声挑衅道:“来杀我呀!皇帝的密旨,明王的秘密我都知道,杀了我,我正好带着秘密去见皇上和明王。” 钱大监和贾长远败过一次,被仔细地搜走身上的武器,他连头上的玉钗和腰间的玉佩都当成是武器用光,他抵挡不住周怀安的攻击。 他唯一的生路是...... 第两千三百三十章 西门失守 周怀安果断地退后一步,把钱大监让给傀儡武士去对付,他提声对其他人说道:“他们在拖延时辰。皇宫西门的反贼中,有四十五个明王用丹药豢养出来的伪先天高手,宫门随时可能破。” 他的目光扫过从暗道中冲出来的百十来个人,径直下令道:“老安国公,宋长老,罗长老留下,其他人跟我出去杀敌。” 周怀安提起内力,率先冲向寝殿宫门。 一直盘坐在地上的皇家供奉彭韬,施伟光豁然起身,跟着飞云门,天鹰宗的十几个先天高手,连同跟着老安国公和宋承平来的人,一起向外冲去。 没等他们冲出宫门,西边的宫门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清君侧,杀!” 皇宫西门破了。 钱大监哈哈大笑起来:“皇宫沦陷了!” “皇后,你只剩下顺王一个儿子,还不赶紧迎接你的儿子,扶持你的儿子登基?!机不可失!!绝不能拱手把皇上的江山让给旁人!!!” 留在原地的老安国公动了,他向着殿门奔去,提声大叫道:“宋承平,你留下我出去!” 宋承平久战之下,战力消耗得厉害,此刻只怕还不如他,安修不愿意留在皇上的寝宫内,坐享其成,面对皇后的必不可少的猜疑。 宋长老也紧跟着动了。 傀儡武士忽然加快进攻的速度,一剑洞穿钱大监的胸口,钱大监倒地之时,一脚踢向近旁地上的长剑。 长剑呼啸着击向罩住明王的玻璃罩子,罗英英眼疾手快,接连飞出五张符纸阻击长剑。 “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长剑的方向略微偏转,转向了罩住英王的玻璃罩子。 钱大监左手握住胸前的长剑,右手握紧成拳头,一边全力击打向傀儡武士的脑袋,一边放声大笑:“哈哈哈,都死了干净!” “砰”一声重响,伴随着“咔”一声脆响,傀儡武士的头纹丝不动,钱大监的手腕折断了。不等钱大监再有其他的动作,傀儡武士手起剑落,斩断钱大监的头颅。 钱大监尖厉的笑声顿时消失,只剩下长剑的破空声,罗英英惊叫起来:“糟了!”她武功刚刚晋升先天一境,无法抵挡住钱大监临死前全力一击。 电光火石间,宋长老飞身而起,从储物袋中刷出一面盾牌,侧身举着盾牌对着长剑撞去。 “碰”一声重响,长剑刺穿盾牌,擦过宋长老的前胸,剑柄卡在盾牌上,带着宋长老向后冲去。 好一个罗英英,眼见宋长老挺身而出,她紧跟在宋长老的身后,“嗖”一声刷出长鞭,准确地卷住宋长老手中的盾牌,用力向下拉着宋长老落地。 他们两人配合,宋长老终于在罗英英先前布下的阵法之前,堪堪停住了脚步。 罗英英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惊讶道:“他是伪先天四境?这人竟然隐瞒武功,临死前方才显露出来?!” 幸亏周怀安谨慎,留下了宋长老,换做其他没有傀儡武士的先天长老,等其他人都走了,只怕要落进钱大监的算计中,被钱大监拿住把柄反败为胜。 宋长老收起盾牌,转身追着安修出殿,他边追边对着罗英英吩咐道:“我带着傀儡武士出去杀人,殿内的敌人留不得。” 坚决不能留。 先有明王暴起杀了英王,后有钱大监隐藏武功,殿中明王的人中,不知道还有没有暗藏威胁,这种后患绝不能再留。 罗英英没有急着动手,她等着老安国公换回来宋承平,宋承平守护到了皇后的身旁,方才开始有条不紊地杀人。 她先前蹲在房梁上,看过下方的激战,周怀安和赵育儒又用丹药救过自己人,但凡没有被喂下丹药的人,通通逃不过一个死字。 皇后瘫坐在龙床上,守着盛喧帝变得冰冷的尸体,害怕地看着罗英英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杀人。她心有余悸之下,下意识地低声问起宋承平怎么这么晚才进宫,宋承安麾下的大军又在哪里? 宋承平没有隐瞒皇后,把老安国公带人救了他和宋承安和盘托出。他言简意赅交代完这些,遗憾地看这玻璃罩子里面目全非的明王,及其遗憾的叹息的:“可惜了,不能借明王的头颅一用。” 皇后从罗英英的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英王。暗红色的粉尘中,英王脸颊上的皮肉已经变成的血水滴落在地板上,露出皮肉下森森白骨。 皇后赶紧撇开眼睛,她仇恨的目光痛楚地落在英王胸口的长钗上,低声对着宋承平愤慨道:“明王用一根钗子,怎么就能取了英王的性命?皇宫中这么多守卫内侍和宫女,全都是死人吗?明王怎么就进来了?” 这个问题宋承平没法给皇后准确的答案,他低声安慰皇后道:“皇宫中的秘道恐怕不止一处,明王有钱大监相助……” 宋承平略微顿了顿,低声强调道:“姑母,这皇宫中的人,该要彻底清查一遍......”他很愿意多跟皇后说这些,转移皇后的注意力,让皇后无暇顾及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皇后没有被宋承平带偏,她忧心忡忡地接着问道:“福王真的战死了吗?会不会有人是给我们传假消息?” “不会。”宋承平信誓旦旦对皇后保证道:“福王这条线,我用的都是宋家嫡系人马在传信,绝对不会出错。” 不会出错吗? 英王先前在寝殿中布下人手,也曾向她保证,定然能护住皇上和她的安全。 结果...... 皇后的目光再度扫向英王的脸庞,惊愕地看见英王脑袋变成了光秃秃的骨架,坚硬的头骨也在肉眼可见地消融。 皇后忍不住浑身颤抖,惊恐地握紧双手,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英王的身上梭巡。她压低声音惊慌道:“要是福王,顺王都没了……烛照,哀家要怎么办?” 皇后终于把心中最深的恐惧问了出来。 宋承平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大表哥府中庶子众多,姑母不妨从其中挑选一个。” 庶子。 她最痛恨的庶子?! 皇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英王府嫡子嫡女死得一干二净,是在这里等着她吗?会有人算计得这么深吗?明王顺王逼宫弑君,会放过英王府吗? 第两千三百三十一章 本王等得起 宋承平低声开解皇后道:“我进宫之前,有手下来报,英王府遭遇袭击,战况激烈却未曾陷入,以王妃的机敏大度,定然会有应对之策,护住王爷的子嗣。” 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英王妃是个无可挑剔的儿媳,她信得过英王妃的人品,相信英王妃绝不会拿英王的孩子们泄愤。 皇后皱着眉头,听着殿外的喊杀声,压低声音问出心底最大的担忧:“他们说外面有四十五个先天高手,明王手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先天高手?皇上为何没有这么多先天高手能护住皇宫?” 明王能有的,皇上和英王为何没有? 他们最忌惮的不就是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吗?福王手下若能有这么多先天高手,他们又何须忌惮神仙门派和安家? “明王手下的都是伪先天。”宋承平压低声音,急切的劝告皇后道:“都是霍迪国奸细的阴谋,用伪先天高手乃是取死之道。” 宋承平低头下,让自己的声音低不可闻,只让皇后一人听见:“福王临走前跟我说过,三国之战在神仙面前不值一提,王爷在天胜境见识过神仙的威力,再多的先天高手也敌不过神仙。” “今日就算是顺王胜了,姑母不得不退出皇宫,只要我们谨守规矩,有安国公在,神仙们也会助我们拨乱反正。皇上遗旨让老安国公监国,真是绝顶英明!” “但凡我们兴起用伪先天的心思,神仙门派不会容忍,神仙一出手......”宋承平特意停了停,让皇后自行去意会他的言外之意。 皇后心思一下子走偏了,她惊恐地转眼盯着宋承平,慌张地问道:“顺王真会赢吗?” 宋承平只能镇定地安慰道:“顺王不会赢......” “本王怎么不能赢了?”寝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好整以暇的声音,“真是奇了怪了,父皇的寝宫居然无人防守,父皇的胆子何时这么大了?倒要让本王捡个现成的便宜了。” 顺王来了?! 皇后惊惶地转头向后望去,罗长老在哪里?怎么关键时刻不见人影? 宋承平上前一步挡在皇后身前,挡住皇后张望的动作,对着还不见人影的顺王低叱道:“顺王你是如何进宫的?皇上分明没有赦免你!” “还不赶快进来,跪请皇上赎罪,求皇上开恩饶你性命,重回王府圈禁?!” “呵!”顺王嚣张地轻嗤一声,缓步出现在寝宫敞开的大门口,他的目光在寝宫内遍地死尸,和打坐解毒的英王侍卫身上掠过,落在寝殿中央的阵法上,凝神静气细看。 宋承平也在细看顺王。 顺王身穿一件黑色的锦袍,衣领和袖口间绣有红色的飞龙,还好飞龙的爪子只有四支,顺王腰间悬挂着佩剑,玉佩和香囊,看上去除了长剑之外,跟他往常进宫别无二致。 皇后伸手拂开宋承平,对着顺王威严地不悦道:“跪下!” 宋承平微微侧头,眼角余光中看见盛喧帝侧身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的薄被,仿佛跟往日一般不待见顺王,连看都不愿意看顺王一眼。 宋承平心中惊叹,姑母到底是皇后,惊慌悲痛之时,还能做出这等布置,不知能不能唬住顺王? 他顺从地左移一步,露出了盘腿肃容端坐在龙床上的皇后。 顺王的目光倏然转向皇后,他玩世不恭地轻哼道:“皇后在装什么呢?外面正在逼宫,明王已经杀了英王,父皇的儿子只剩下我一人,你们还想要我回王府圈禁?!” “真是笑话!” “父皇今日若不立我为太子,休怪我不客气。” 皇后不悦地提高了声音,“逆子,还不跪下?!” “你父皇被你和明王逼宫气得晕了过去,你还不出去平息外面的混乱,让御医赶紧来救皇上?你父皇若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向你保证,你休想登上皇位!” “请御医容易。”顺王玩世不恭地咧开嘴笑了:“皇后娘娘既然如此着急,何不赶紧替父皇写了诏书立我为太子?儿臣拿到了圣旨,即刻出门去平乱请御医。” “儿臣不仅要把神仙门派的人,全都赶出皇宫,还要趁机把安家给灭了,除去父皇的心腹大患。” 顺王似笑非笑地凝神看向皇后:“父皇的性命就捏在母后的手里。儿臣不着急,父皇驾崩,皇位自然是本王的。” “本王等得起。” 皇后被顺王的混不吝气得浑身发抖,她抬手指向顺王,气愤地说道:“你敢威胁哀家,哀家决不让你得逞!” “那感情好。”顺王脸上浮现出极其开心的笑容,“母后不让儿臣得逞正好,儿臣也不愿意日后头上还有个太后,处处管束儿臣,害儿臣不能随心所欲。” 宋承平和皇后的耳边,忽然起了罗英英的声音:“我护着你们去秘道中暂避。顺王武功乃是伪先天三境,我不是他的对手。” 罗英英给两人传音之时,顺王已经动了,他施施然绕过玻璃罩子,不疾不徐地向着宋承平和皇后走来,根本不怕他们逃走。 宋承平的武功还在先天之下,皇后手无缚鸡之力,盘在地上打坐的人,每一个都气息奄奄中了毒,寝殿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 正是他报仇雪恨的好时候。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顺王加快脚步,“呛”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对着皇后和宋承平说的:“今日清君侧,本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雪白的剑光闪过,顺王气势如虹,长剑直指站在皇后身前的宋承平。解决了宋承平,皇后手无缚鸡之力,他要跟皇后慢慢清算杀母之仇。 电光火石间,有两道影子从殿梁上急速坠下,落向顺王的前方,堵在顺王面前,挥舞双剑杀向顺王。 顺王被两个傀儡武士挡住,出人意料地向着地上翻滚而去,手中长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砍向两个傀儡武士的脚腕。 金铁相击的声音响起,顺王不惊反喜,他一边继续在地上翻滚,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天鹰宗的傀儡武士!宋家跟天鹰宗勾结证据确凿!!” “父皇,儿臣清君侧来得正是时候!!!” 两个傀儡武士也不是吃素的,挥剑向着地上不停滚动的顺王猛砍。顺王手挥目送,在傀儡武士的两面夹击之下,从容应对。 “叮叮叮”的声音,暴然在寝殿中响起,遮掩住了暗道门打开,轻微的“咔嚓”声。 第两千三百三十二章 快救本王 宋承平稳住阵脚,站定在原地没有动。 他审时度势,自认带着皇后逃跑,不如把顺王逼进暗道中,再彻底封锁暗道。暗道中有岔道,顺王不一定能找到出路出去。 他会亲自带人去封锁出口,等把顺王关在暗道中十天半个月,把顺王饿死在暗道中,他再带人进去替顺王收尸。反正这条暗道,从今往后也要废了,正好废物利用。 可惜他不是先天高手,无法跟罗英英传音入密,让罗英英明白他的计较。 宋承平的目光落在不停在地上翻滚的顺王身上。他没想到顺王是个奇葩,甘愿放下王爷的身段,放弃居高临下仗剑杀人的痛快,修习滚在地上出人意料的杀人剑招。 顺王心机深沉,还不要脸面,万万留他不得。 顺王全力以赴,以一人之力,抵挡住两个傀儡武士的轮番攻击,他欢喜地哈哈大笑起来:“父皇,你看见了没有?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也不是儿臣的对手!” “父皇把皇位传给儿臣,儿臣不仅要守住父皇的江山,还要一统三国,替父皇和皇祖父报仇。” 顺王如此嚣张,让皇后着急了,她对着宋承平低声提醒道:“烛照!” 宋承平紧盯着顺王,侧头对皇后意有所指地答应道:“皇后娘娘莫怕。邪不压正,是忠是奸,皇上心中自有定论。” “君在臣在!” 宋承平回过头,真心诚意地镇定道:“微臣甘愿为皇上皇后尽忠。” 皇后稍微静了静,随即俯身扑倒在盛喧帝的身前,用身体挡住背后的盛喧帝,厉声对顺王呵斥道:“逆子,你敢违抗哀家的懿旨?!来人啊,给我杀了这个以下犯上的反贼!” 皇后也不想逃了。 皇上驾崩,她丢下皇帝跟宋承平逃跑,日后有何面目面对朝臣?况且,她跟宋承平逃走了,把皇宫的局面丢给老安国公,等他们杀了顺王起了异心,该如何是好? 她就不信了,神仙门派的女神仙,会真没有办法收拾顺王?! 顺王根本没有理会皇后和宋承平,这两人在他的眼中已经是死人。顺王一边在地上辗转腾挪,对战两个傀儡武士,一边兴奋地叫嚣道:“还不肯出来吗?” “没想到神仙门派也有藏头露尾的小人!也罢,等我杀了皇后和宋承平,跟你大战三百回合。本王要用神仙门派先天高手的头颅,给本王登基为贺......” 顺王话音未落,殿梁上极速射下一波箭雨,配合着傀儡武士的进攻,逼着顺王后退远离龙榻。 罗英英一边飞出符纸,继续攻击顺王退后,一边对皇后和宋承平传音入密:“顺王带了八个先天高手同行,想要活命跟我进密道。” 皇后听见这话,惊慌失措的坐起身来,她聪明地没有失声惊叫,无声的对着罗英英伸出了手。 罗英英从天而降,在越过皇后的时候,伸手拉住皇后的手,带着皇后落进暗道中。 宋承平没有再犹豫,他紧跟着罗英英和皇后落下,警觉地发现暗道的密门,在罗英英和皇后经过之后,迅速开始关闭。 顺王专心对付两个傀儡武士,直到罗英英三人开始住下坠下,方才发现寝宫中还有密道。 他们没有带走父皇?! 顺王忽然反应过来,父皇驾崩了,他们先前都是在耍他! 他愤怒地大叫起来:“你们还在等什么?” “还不进来救本王?!” “皇后杀了皇上!!” “杀了皇后和帮凶,给父皇报仇!!!” 顺王喊声一起,跟他对战的傀儡武士,其中一个忽然松开双手放弃手中的双剑,硬生生被顺王砍了一剑,身上的铠甲被砍出深深的裂痕,卡住了顺王长剑的剑锋。 傀儡武士趁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渔网’一样的武器,罩向长剑被铠甲卡住,被拔剑拖慢一息的顺王。 饶是顺王不停的在地上翻滚,‘渔网’依然成功罩住顺王的左脚,拖慢顺王翻滚速度。 傀儡武士一网得手,没等顺王的第二剑砍到身上,揉身飞扑倒在顺王的身上,张开渔网缠绕住顺王的左臂和脑袋上,利用沉重的身体把顺王死死地按压在地上。 顺王拼命地挣扎起来,右手的长剑“哐哐”砍在傀儡武士的铠甲上,傀儡武士纹丝不动地按压在顺王的身上,任随身上的铠甲被砍得七零八落...... 另一个傀儡武士在顺王被缠绕住之前,被顺王挥剑挡开,身体好似失去平衡,向后挥舞着双剑,跌跌撞撞地后退,冲向罗英英布下的阵法...... 正在这个时候,寝宫的大门口有黯淡的人影飞掠进来,四条人影扑向顺王,两条人影扑向失去平衡的傀儡武士,还有两条人影扑向宋承平脑袋消失的地方。 八人分成三路,企图扭转局势。 除了奔向顺王的四人,其他两路人马,人未至暗器先行,一蓬蓬的暗器向着傀儡武士和地面上正在关闭的洞口飞去。 他们来的太晚了。 没等他们的暗器击中傀儡武士,傀儡武士的双剑轻易的破开罗英英设下的阵法。阵法崩塌间,傀儡武士手中的两柄长剑骤然脱手,击向罩住英王和明王的玻璃罩子。 “砰砰”两声脆响,紧跟着“哗”一声流水声,眨眼之间有锈红色的粉尘飞起,仿佛有生命一般,扑向殿中能够呼吸的活物。 顺王惊骇地大叫起来:“屏住呼吸!” 他提起所有的内力,把左手从‘渔网’中挣脱出来,伸出食指和中指,用力插向傀儡武士的双眼,右手的长剑愈发快速地砍向傀儡武士。 顺王急切地呼救道:“快,救本王出去!!” 击碎阵法的傀儡武士距离顺王最近,抢在伪先天们来临之前,一边向着顺王冲去,一边顺路踢起殿中散落的武器,向着顺王射去...... 顺王放弃用左手刺瞎傀儡武士的眼睛,用尽全力扳住傀儡武士的脖子,扳倒重压在他身上的傀儡武士,勉强侧身抵挡射来的武器。 “当当当”的声音暴然响起,压倒在顺王身上的傀儡武士背上受袭,火光四溅,堪堪替顺王挡下了另一个傀儡武士的攻击。 “当当”声不绝于耳,增援而来的傀儡武越来越近,更没有停止踢飞武器,企图袭杀顺王的动作。 被顺王拦住脖子的傀儡武士,缓慢却持续地转动身体,手下传来的异常强大的力量,让顺王情不自禁地连声催促道:“快!快!!快救本王!!!” 飞扑进来的八条人影,没有听从顺王的命令。他们齐刷刷顿住脚步,用更快的速度掉头,全力以赴向着来路退回去。 第两千三百三十三章 死磕 每一个伪先天都看见了,锈红色的粉尘波及之处,无论是打坐疗伤的活人,还是躺倒在地上的死人,转眼间全都开始消融成血水。 活人死人都不放过,谁人敢停留?! 他们二十人跟着顺王拼杀了一晚上,只剩下他们八人......活命要紧。 眼见伪先天们要逃,殿门口有闭着眼睛,一直沉默打坐疗伤的英王侍卫头领,豁然睁开眼睛,镇定地嘶吼道:“关殿门!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出去添乱!!” 他放弃疗伤,放弃近在咫尺的逃命机会,拧起手边的武器,从地上站起身来,率先向着逃遁的伪先天高手迎面冲去。 在他身后,接二连三有人拧着武器,从地上站起身来,也跟他一样拼死向着逃过来的伪先天们冲去:“杀!” 他们受伤之后,从头到尾听见了殿中的动静,外面有四十五个伪先天,让这八个伪先天出了寝殿,外面的人胜算更小。 神仙门派的人能用丹药救他们,他们也能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敌人。 八个伪先天高手没想到,逃跑之时居然会被人围攻。 这些人先前都是在装死?! 伪先天们没有把英王的侍卫放在眼里,伪先天也是先天,境界的鸿沟无法跨越,来再多的人送死也无法阻止他们。 很快伪先天们发现了不对,围攻上来的侍卫们不求杀敌,用尽手段只求拖延时辰。 最让他们无奈的是,他们也受过伤,伤势不比围攻他们的侍卫轻。英王的侍卫们武功境界比他们地,个个都服用过丹药疗伤,此刻的状态比他们更好。 后方有傀儡武士沉重的脚步声转头追来,当先的伪先天挥剑刺中一个英王侍卫的心脏,抬脚踹飞侍卫的尸体,不耐烦地高声质问道:“拦路作甚?” “还不一起逃走活命?!” 逃?往哪里逃?! 活命?怎么活命?! 外面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还不及伪先天高手多。他们要是不能拖住敌人,助神仙和老安国公平息反叛,这些谋反的贼子一旦得逞,留给他们和家人的都是死路一条。 无路可逃,无处可逃。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唯一的选择,是用自己的性命,竭尽全力为他人搏一次生路。 领头进攻的英王侍卫头领,已经被伪先天划开肚腹,侧身躺在地上,白花花的肠子在他眼前流了一地。他奄奄一息,却异常坚定地嘶声咆哮道:“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举起血淋淋的断手,咬紧牙关振臂怒吼:“胜!胜!” 更多断手甚至断脚从地上高举起来:“胜!胜!!” 倒地不起失去战力的人,但凡还有一口气,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竭尽全力地吼叫起来:“胜!胜!!” 隔着铁锈色的粉尘,寝殿的深处也传来高亢的应和声:“胜!!!” 群情激昂,求胜心切,誓要拦住伪先天。 更多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加入战团,更多的人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伪先天的大腿,只求多阻挡一息...... 残肢断腿在寝殿中乱飞,伪先天心狠手辣,故意不要侍卫们的性命,让他们断胳膊断腿,躺在地上等死。任由他们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伴随着他们一步步向殿门口推进。 傀儡武士追上来了。 它没有加入伪先天跟英王侍卫们的战团,任由伪先天们用暗器,武器招呼在身上“砰砰”作响火光四溅,越过伪先天们的阻拦,在侍卫们被屠杀干净之前,紧紧地关上寝殿的前大门。 傀儡武士转身面对伪先天。 前路断绝。 后方有粉尘弥漫着追来,侍卫们的叫喊声也在不断地戛然而止。 殿门一关侍卫们停住了手,任由伪先天屠杀收割性命,倒在地上的侍卫也停住了叫喊声。 他们尽力了。 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 侍卫们倒下了,伪先天们绝望了。 傀儡武士刀枪不入,他们都伪先天一境,联起手来都不是傀儡武士的对手。 顺王绝望地大笑起来:“活该!你们的生路在本王这里,你们不救本王,全给本王陪葬吧!” 顺王的笑声戛然而止,铁锈红的粉尘笼罩顺王,极其细小的毒物覆盖他的身体,钻进他的肺腑,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他。顺王裸露在外的肌肤,转瞬间变成流淌的血水。 有伪先天高手忽然回过神来,对着其他人喝道:“活路在暗道!” 其他人也突然回过神来:他们不该往后退,应该当机立断,跟着皇后从暗道逃走。 始终压制着顺王的傀儡武士,放开顺王从地上站起来身来。傀儡武士护身铠甲被顺王砍得七零八落挂在身上,依然毫不犹豫地向着伪先天们走来。 两个傀儡武士前后夹击伪先天。 有伪先天当机立断断喝道:“上殿梁!” 一瞬间,八个伪先天都动了起来。 他们从腰间抽出软鞭,飞扑向距离他们最近的梁柱,挥出长鞭卷住梁柱,争先恐后向上攀爬。 他们都反应过来:爬上殿梁,从上方越过殿中杀人的粉尘,打开暗道从暗道脱身,或者是从屋顶上脱身,甚至是从寝殿后门脱身都是他们的出路。 何必非要跟侍卫,跟傀儡武士死磕?! 最不济从寝殿的窗户脱身,哪怕是被窗户上布置的毒药和暗器袭击,也有机会闯出去活出命来。 先前压制顺王的傀儡武士停住脚步,在一团混乱中站定,它抬手扯下身上一块块破烂的铠甲,向着伪先天们爬去殿梁扔了上去。 铁锈红的粉尘高高扬起,铠甲所过之处,伪先天高手们从梁柱上,下饺子般跌落下来。没等他们再做其他的应变,在坠地之前,他们已经被粉尘杀死。 浓重的粉尘飞溅起来,弥漫在寝殿中,很快便收割了所有的呼吸。 两个傀儡武士静候着呼吸声消失,各自俯身捡拾起一柄长剑,开始绕着圈在寝殿中游走,边走边随手砍倒寝殿中的灯盏点燃寝宫。 烈火开始燃烧。 火中传来极其轻微的“滋滋”声,铁锈色的粉尘被火焰吞噬,无声无息地消散于空中。 藏身在暗道中的罗英英轻缓地松了一口气,申国还有忠心不二的人,还值得他们去救。最重要的,她借此机会,终于找到对付粉尘,不,毒物的办法。 罗英英从储物袋中刷出火药堆放在密道中,高举夜明珠沿着宋承平留下的印记,向前飞掠了大约三十丈左右,停在第一个岔道口,回头飞出符纸点燃了火药。 轰隆巨响中,罗英英提起所有的内力沿着岔道向前飞掠,寝殿中的消息必须尽快传出去。盛喧帝寝殿的大火无人能救,皇后若不能及时现身,局面只怕会变得不可收拾。 第两千三百三十四章 乱战 盛喧帝的寝宫突然起火,火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烧红了四周的天空,惊动了正在对战中的两方人马。 双方都各有担心,都无心恋战,又不肯放过敌人。大家有志一同,一边继续拼杀,一边向着寝宫的方向靠拢过去。 “咣咣”的铜锣声后知后觉地敲响,有内侍破锣般声音,惊慌地呼叫:“走水了!救火,救火!!” 皇宫中消失许久的内侍和宫女们,仿佛忽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全都向着寝宫涌去,人人手中都拎着水桶端着水盆,看上去早有准备,只等人一声呼喊出来救火。 有内侍管事模样的人,冲着慌乱的人群,尖声高喊道:“寝宫的前后大门都被关上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里面!让他们都别打了,救人要紧!” 混乱中,有内侍拧着水桶把水泼向窗户灭火,水一浇上去,当即有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内侍和他身旁的宫女应声倒下。 “避开窗户!窗户有机关暗器!” “有人逃出来了吗?” “没有!” “没有!!” 兵荒马乱中,李公公尖细的声音暴然响起:“乱臣贼子逼宫,焚烧皇上寝殿,杀!” 他话音未落,有更大的声音压过他悲愤的呼喊:“安家,伙同神仙门派造反,杀了皇上皇后,清君侧!给皇上皇后报仇!!” “清君侧!清君侧!!” “杀!!!” 喊杀声再起。 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攻击越发猛烈起来。 反贼中不乏精明的有心人,皇上寝宫起火,皇上皇后没能逃出来,甚至英王也不见人影都太应该了。明王没有趁机出来主持大局,顺王也不知所踪,实在太过反常。 靳家人自相残杀都死光了吗? 先前是替人争夺江山,此刻寝宫关门闭户无人逃出来,正是江山易主,趁机捡便宜的大好机会。特别人神仙门派的人一直被他们压制,一生中最大的机会近在面前,只要竭尽全力伸手去抓住...... 万事都有可能。 更多的伪先天高手向着安修冲去,安修身旁的压力骤增。周怀安和赵育儒几乎是同时,从储物袋中刷出报警烟花,偷空用力扔向天空。 六枚红色烟花在皇宫上空闪亮炸响,在暗夜的衬托之下,可以清楚地看见两种红色烟花的不同:飞云门的烟花红中带橙,天鹰宗的烟花红中带紫。 其中细微的差别,召唤看见烟花的两派长老和弟子们,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安修勾结神仙门派,弑君卖国,杀!” “杀了安修!为国除害!!” 伪先天们争先恐后,奋不顾身杀向安修,要抢在神仙门派的援军来临之前,先杀了安修。 申国乱了,安修死了,完成了最困难的任务,不仅有机会争抢皇位,还能拿到更多的丹药,继续增长武功逐鹿天下。 安修在重重包围中浴血奋战,他久经沙场老而弥坚,深谙最后的胜利就在,再坚持一下之中。请求增援的信号已经发出,坚持,再坚持,就能等到援军,活下来。 他挥动手中的长枪,如蛟龙入海悍不畏攻向伪先天高手,替挡在他身旁的宋长老,周怀安和赵育儒三人吸引敌人,分担压力。 他没有任由伪先天胡说八道,他边战边朗声说道:“皇上驾崩,传位福王。” “皇上遗旨,福王回京继位之前,由我监国。寝殿中有密道,宁平侯定然能护着皇后平安撤退。稍等片刻,皇后便会现身,戳穿尔等反贼的谎言。” 有伪先天高声叫喊:“安修撒谎,福王战死,安家谋反!!” “安家弑君抢夺皇位,给皇上皇后报仇!” “杀!” “杀!!” “杀!!!” 安修在喊杀声中,继续放声怒吼道:“福王活着!明王死了!” “明王谋反,被英王击杀!尔等反贼,还不束手就擒,负荆请罪,弃暗投明!!” 话是这么说,安修并没有劝降的意思。 双方都是不死不休,他把话放在这里,是不想反贼一言独大,让更多的人被谣言蛊惑。 鏖战中,不停地有人倒下。 反贼人多势众,宋承平和安家护卫损失惨重。 火上浇油的是,远处有人大声呼喊起来:“北门失守!北门失守!” 乱哄哄的喊杀声从北边传来,始终没能把周怀安,赵育儒和宋长老拿下的伪先天们,终于在对战中,默契地开口:“你们输定了。我们的援军到了,你们的援军不会来了。” “切!他们怎么会有援军?不是人人都是傻子,会冒着触犯门规掉脑袋的惩处,胡乱插手我们的事情!” “你们又不能争抢皇位,帮着安家还能有啥好处不成?” “当然没好处!是他们被人蒙蔽了!!安掌门练功走火入魔已然身亡,消息暗中早已传开,只瞒着盛京城神仙门派的人,都因为要借用安掌门的神仙名头唬人,压制霍迪国的先天高手。” “对!你们都被骗了!!” “福王死了,安掌门也死了,你们何必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替别人作嫁衣裳?!” “安修,一人作事一人当,何须为了安家的野心,让神仙门派的长老,无辜替安家送死?” “三位,神仙门派也不是铁板一块,清风居靠不住,最要紧是替自己打算!” “......” 没等这些围攻的伪先天们继续挑拨下去,周怀安,赵育儒和宋长老,脚下的步伐同时一变,他们把浑身是血的安修,用三才阵围拢在中间,一言不发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 宋长老简单地给安修传音道:“老国公暂且歇息,这些人太呱噪,要让他们知晓敬畏,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宋长老三人手中的符纸脱手而出,围攻他们的伪先天,当即有人被符纸击中前胸,痛哼一声,向后退出了战团。 安修拄着长枪,在三才阵中原地坐下,他太累了,手中的长枪变得无比沉重,他拧不动了。 三才阵一起,宋长老三人当即扭转颓势,不断地有伪先天被符纸击中受伤后退,奈何伪先天实在太多了,一个退下,两个三个紧跟着抢上来,填补空位。 援军再不来,等宋长老三人储物袋中的符纸用完,只怕就会轮到他们身死道消。 一片混乱中,从皇宫的北门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有伪先天高声笑了起来:“我们的援军到了!成名立万,功成名就的时候到了,杀!!” 安修心中一片冰凉,皇宫真要沦陷了吗? 第两千三百三十五章 警告 在安修最担心的时候,宋承安的声音从皇宫北门方向传来:“凡手臂上缠着红绳者,全都是反贼,杀无赦!杀啊!冲啊!” 杀声轰然响起:“杀啊!冲啊!” 马蹄的轰隆声震动地面,安修无声地笑了,他抬头朗声叫喊道:“宁国公到了,乱臣贼子的死期到了!” 宋承安终于来了。 安修很想站起身来鼓舞士气,可他撑着长枪用尽全力撑了几次,都未能站起身来。 宋长老急忙传音安修:“老国公无需着急,我们还撑得住。”他劝完安修,又对周怀安和赵育儒提醒道:“两位长老再发烟花,催促大家快来救援。” 他很担心安掌门身死道消的谣言,万一真被人听信,没有先天高手赶来救援,宋承安的人来得再多,只怕也不是伪先天的对手。 他们三人死守着安修,最多能拖住十个,二十个伪先天,其他的十几个先天高手要对付剩下的二十几个伪先天,实在太过艰难。 毕竟,最后的胜利取决于对顶尖战力的胜负。 六枚红色的烟花再次升空,有先天高手的声音遥遥地传来:“何方宵小敢与飞云门为敌?从我开口这一刻起,飞云门但凡再有死伤,飞云门必然十倍,百倍报仇!” 这声音一落,更远处一个粗豪的声音,也紧跟着怒吼起来:“都给爷爷听好了,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但凡有一人损伤,天涯海角爷爷都会报仇雪恨!” 援军正在赶来。 宋长老等三人暗中松了一口气,伪先天信口开河,胡诌安掌门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他们真怕有人会相信了。 这两人的声音还没落,更远处有‘直升机’的机翼声传来,罗英英的声音隐约地响起:“皇后在此,乱臣贼子还不认罪伏法?” 认罪伏法是不可能的,伪先天们见势不妙逃跑还差不多。三道声音一起,当即便有伪先天受伤退走之后,没有再加入战团,抽身向着距离盛喧帝寝宫最近的悦乐宫逃去。 周怀安冷眼旁观他们逃向悦乐宫,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一声,悦乐宫中果然有暗道,难怪明王会先行进宫,不被人发觉...... 若不是明王太过自信,非要求一个名正言顺让盛喧帝下旨,明王若直接带着六十五个伪先天从暗道中进宫,直截了当杀了盛喧帝和英王,申国的天早就便了。 昔日盛喧帝独宠皇贵妃,在盛喧帝的眼皮子底下,悦乐宫中能修出暗道来......程家早有反心,盛喧帝的所作所为,早已为今日的祸患埋下了伏笔。 周怀安的眼角余光多看了安修一眼,安修果然忠心耿耿,面对这等大好机会,半点也不动心。罗英英是清风居的人,但凡安家和安掌门有半点私心,皇后...... 皇后身在‘直升机’的挂篮中,双手紧握挂篮的边缘,双眼紧盯着熊熊燃烧的寝宫,心急如焚地催促道:“快快快,不能让火把皇上的给烧了。” 罗英英并没有加快速度,她侧身飞出疾风符,不耐烦地思量着:皇后疯了,她能不管活人,先去管死人?!他们孤零零飞在天上,就是活生生的靶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又是徒增变数。 宋承平就不该背着皇后逃跑,正该让皇后自己在暗道中多跑一会儿,先把皇后累崩了,不会不停歇地胡乱地指挥她。 宋承平也侧过身体,面对皇后实则是面对罗英英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皇后已经现身,下方就算有人借机兴风作浪,妖言惑众也不攻自破。事到如今,朝臣们的声音不是最要紧的。” 宋承平略微顿了顿,到底没有把后面的那一句:一切靠武力说话,靠安家和神仙门派撑腰,明白地跟皇后说出来。 他希望皇后能够自行意味出来。 可惜,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宫中的大火,也不知又没有听出宋承平的言外之意。宋承平再一次懊悔,他为什么不是先天高手,他若是先天高手,可以把这些话暗中跟皇后传音。 宋承平接着说了下去:“盛京城中敌我未明,皇宫的宫墙上有强力弩箭,我们若是飞得太低,会有被弩箭射中的危险,要等皇宫中的混乱彻底平息,我们才能往下落。” 宋承平诚恳地看向罗英英,和缓地请求道:“还请罗神仙任意行事,最好能飞得高一点,让皇后能看一看下方的动静。”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罗英英答应一声,拉起‘直升机’加速向皇宫飞去。 皇后不悦地抿紧了嘴唇。 她看清楚了,罗神仙喜欢自行行事,不想听她的也没把皇家看在眼里。不过,她是有眼色的人,他们托庇在罗神仙的挂篮里,顺着点罗神仙不是大事。 ‘直升机’往前飞,在他们的下方,影影绰绰有先天高手在屋顶上若隐若现地飞掠,向着皇宫的方向极速赶去增援。 远远望向皇宫,皇宫的东南两个宫门还未失守,皇宫守卫还在跟明王顺王的人激战。西门早已被攻破,暗淡的火光之下,有密密麻麻倒伏在地上的尸体。 攻陷西门的反贼叛军放过了前朝,西门向南前朝通往后宫的宫门前,有文臣聚集在两侧宫门前,被守卫阻挡无法进入后宫。 北门喊杀声最大,宫门外的军队已经被冲散,有骑兵正向着皇宫内冲击…… 皇后情不自禁地惊喜起来:“是安儿,是宁国公!谢天谢地,他总算是赶来了!!” 罗英英情不自禁地对皇后愈发嫌恶起来,骑兵算什么?骑兵能对付伪先天吗?为皇家,为皇宫拼命,最危险功劳最大的不是正在寝宫前,对抗伪先天的人吗? 距离这么近了,皇后还没看清楚,老安国公已经委顿在地无力再战了吗?包围着周怀安,赵育儒和宋长老的伪先天有十五人之多...... “我要去救人。”罗英英当机立断对皇后和宋承平问道:“我送你们去宁平侯府,还是宁国公府?我不能带你们去,你们只会拖累我。”她边说边掉头飞向宁平侯侯府的方向。 “不要。”皇后抢在宋承平答应之前,强硬地说道:“我要去皇宫。” “行。”罗英英当即把‘直升机’往下落,“我把你们就地放下,你们自行去皇宫。” 皇后被罗英英的不留情面气得浑身发抖,她颤抖着声音威胁道:“你不能抛下我们!老安国公把我们托付给你......” 罗英英不耐烦地直接打断皇后道:“皇后若是想用老安国公或者是安家拿捏我,今日我把话都说明白了:今夜我们出手,确实是为了成全老安国公的一片忠心。皇后若不知感恩,罔顾老安国公的性命,我救你们何用?” 第两千三百三十六章 跌落 “你!”皇后被罗英英直白的警告气得簌簌发抖,她握紧手下的挂篮边缘,格外强硬的坚持道:“没有谁要罔顾老安国公的性命,你不用胡乱地猜忌我!你只管带我们一起去皇宫,我们绝不拖累你!” 皇后话音未落,下方传来弓弦激发的嗡鸣声,有尖锐的风声忽然向着他们扑面而来。 宋承平脱口而出:“弓弩!” 罗英英一边飞快地调转‘直升机’的方向,全力向上向后方退却,一边对着皇后冷声道:“有人要置皇后于死地,皇后是造了什么孽,让下面的人不肯放过你?” 皇后脱口而出:“为何不是有人不肯放过你?!” 随即皇后反应过来,此刻绝不是跟罗英英意气之争的时候,又赶紧描补道:“反贼忘我之心不死!定然是还不知晓明王,顺王都已经死了!!” “罗神仙,你赶紧跟下方喊话,让他们知晓明王顺王,两个为首之人已然伏诛,定然会做鸟兽散!等过了今夜,保住了皇宫,来日再把他们逐一绞杀!!” 皇后两个‘定然’的猜测,再加上杀气腾腾,久居上位颐指气使的口气,让罗英英手忙脚乱避让下方弓弩之余,还忍不住赌气地反驳道: “还请皇后看清楚了,西门和北门同时用弓弩在袭击我们。西门是反贼,北门可是被宁国公收服了,宁国公的麾下也会有人要皇后的命?” 皇后身无武功,在暗夜中哪里分辨得出这些?她被罗英英当面呛声,黑了脸转向宋承平。 宋承平先伸出右手握住皇后的左胳膊,低声提醒皇后:“等下挂篮会很颠簸,有我在,姑母不要怕。” 他等皇后低声答应了,方才接着说道:“若我是大哥,远远看见乾明宫起火,十有八九会断定战场就在寝宫附近,会抢先带人杀过去查看究竟。” “情急之下,忘记或者是手下人来不及掌控宫墙上的弓弩也是有的。大家都见过神仙用‘直升机’飞行,明王和顺王不会不派人防备......” 宋承平忽然打住话头,对着皇后大声喝道:“当心了!” 只听“砰”一声重响和震耳欲聋的脆响,接连不断的从头顶上传来,‘直升机’的机翼被成人大腿粗细的弩箭击中,转动的机翼击碎了弩箭也震碎了浆片,下方的挂篮连同机翼和弩箭的碎片,猝不及防。一起往下跌落。 皇后大声惊叫起来:“啊!” 她死死的抓紧手下的挂篮,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罗英英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对皇后和宋承平下令道:“快,放开挂篮!” “不要!”皇后绝望地惊叫道:“神仙救命!” 罗英英刻不容缓地下令道:“松手!我救你们!不松,死路一条!”。 皇后哪里肯信罗英英,她死死的拽住手下的挂篮不肯松手。宋承平松开手下的挂篮,握紧皇后的手臂,急声对皇后说道:“姑母,听神仙的命令!” 皇后拼命地摇头,断然地拒绝道:“不听!一松手他就会弃了我们!我要跟她同生共死!!” 极速下坠中,三人获救的机会转瞬即逝,罗英英见皇后固执地不听命令,握紧挂篮的缆绳,飞身而起,一脚踏向宋承平的肩膀借力向上升起。 宋盛平猛地向下落去,皇后被宋承平扯动跟着一起加速跌落,她越发惊恐地惊叫起来:“杀人啦!杀人了!!” 宋承平大吃一惊,他惊愕地抬头看向罗英英,他不敢相信罗英英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只见罗英英趁势而起,抬手点向他们上方,跟着一起往下掉落弩箭和机翼碎片,一边把这些隐患飞快地收入储物袋中,一边再次不容置疑地下令道:“闭嘴!放开挂篮,不要拖累我!!” 惊慌失措的皇后也看见了罗莹莹的动作,看见罗英英手指所到之处,那些紧随他们能够砸死他们的庞然大物随手消失,皇后终于明白了罗英英的意图,她情不自禁地尖声惊叫着,极其勉强地松开了手。 皇后一松手,剩下的直升机和挂篮也突然凭空消失。 罗英英不等皇后和宋承平再次质疑他的行为,在半空中突然加速往下落下,“嗖”一声落到了他们两人的下方。 要死定然是罗英英先死。 皇后的尖叫声停止了,她听见下方有个冷静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仰面平躺落下,我会接住你们。” 下方有人救他们?! 罗英英冷冰冰的传音入密,紧跟着出现在皇后和宋承平的耳边:“听令行事,生死自负。” 她没有解释下方来人的身份,也没有多加一句:不听话,死了活该。 她相信,关键时刻皇后和宋承平都会审时度势。 罗英英率先在空中转身,仰面向天舒展身体,伸出两手反手保住脖子和脑袋,放松心情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猛烈撞击。 在她的上方,皇后和宋成平借助着下方越来越明亮的火光,清楚的看见了罗英英的动作,更看清楚了罗英英对他们爱信不信满不在乎......不,是七分厌恶,三分可怜的神情。 皇后和宋成平几乎是狼狈的转过了身去。 宋承平松开了皇后的手,跟皇后一起竭尽全力模仿着罗英英的动作,尝试着跟罗英英一样全心全意相信下方的人。 皇后心如乱麻,下方黑洞洞一片,什么都没有,真有人能接住他们吗?她亲眼见过南宫翎接住了天胜境的‘飞船’,飞云门又出了新的神仙吗? 飞云门的神仙越多,对他们也越大...... 皇后的眼前闪过罗英英嫌恶的眼神,她低不可闻地轻哼一声,一个未曾及笄的黄毛丫头懂什么?人心善变,皇家亲情更是淡薄。她若不是随时保持提防之心,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天底下也只有一个地方叫做清风居。 就在他们转身之后,在他们三人落下的正下方,有白色的人影闪过,人影闪过之处,有白色的气垫极速膨胀张开,撑在两家人的院墙之上。 “砰砰砰”三声闷响,罗英英等三人坠落在刚刚张开的气垫上,罗英英向左滑下,在气垫的边缘飞身跃起,轻巧地落在地上,毫发无损。 皇后和宋承平落在右侧的气垫上,两人一起向着右边滑下,还没滑落到气垫的边缘,皇后大呼小叫起来:“哎哟,我的脖子!我的脖子动不了了!” “咚”一声闷响,皇后从气垫上跌落在泥地上。 她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 第两千三百三十七章 逃脱 皇后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她熟悉的仁和宫,守在她身旁伺候的是李公公。 听见皇后的呼吸声有变,李公公压低尖利的声音,轻缓地问道:“皇后可有不适?” “哀家头晕。”皇后深深地吸口气,竭力忍住头晕脑胀,伸手摸着脖子上缠着的带子,闻着扑鼻而来的药味,担心地问道:“哀家这是怎么了?” 李公公中规中矩地答应道:“回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坠地的时候受伤了。” “费御医来诊治过了,至少一个月之内,皇后娘娘不能随意转动脖子,脖子上绑扎的玉片,是为了防止皇后娘娘不小心伤上加伤。费御医给皇后娘娘开了汤药,宁平侯宋大娘子亲自守着熬药去了。” 皇后小心地放开手,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时辰了?宫里的事情都平了?” 李公公恭敬地答应道:“回禀皇后娘娘,时辰刚过正午,宫中的动乱都平了。老奴这就让人给宋大娘子传信,汤药要是好了,赶紧送过来。” 皇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真好啊,昨夜的噩梦结束,一切重回正轨,她还是一呼百应,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僵直着脖子,伸出手让轻手轻脚靠近的宫女,轻巧把她从床榻上扶起来,靠着软垫上坐在床头上,一边接过宫女呈上来的蜜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润喉,一边对李公公轻描淡写地说道:“说说吧,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形?” 李公公这才现身出来,缓步走到皇后的床榻前一丈距离左右站定,平静地禀报道:“昨夜是飞云门戒律堂堂主庞炳坤带着人赶到增援,方才反败为胜,杀退了明王和顺王的人。” 杀退? 皇后的眉头飞快地挑起,飞云门的堂主出手对付明王顺王的人,只是杀退了反贼叛军,没能彻底把明王顺王的人清除干净?! 李公公低垂着眼眸,对皇后的痴心妄想视若无睹。皇后久居深宫,不知道神仙门派的厉害,更不知晓神仙和凡人之间的天差地别。 他八风不动地继续禀报道:“神仙门派的增援未到,明王顺王麾下的伪先天,抢先从悦乐宫的地道逃走。老奴带着人追上去,他们破坏密道堵死通道,无法追击下去。” “密道出口在何处,一时间无法找寻。” “他们逃往何处,如今是否出了盛京城无从得知。皇宫禁卫换成了宁国公的人,由宁平侯统领。宁平侯派人把悦乐宫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神仙门派的人,从伪先天逃出皇宫之后,便主动退走了,剩下的追查,无法再依仗他们。” “老安国公受了重伤,回府养伤之前,让人去庆国公府送信,请庆国公务必抱病上早朝。庆国公让人用座椅抬着他上朝,跟宁国公一起坐镇朝堂,让宁平侯给众臣细说昨夜宫变详情。” “众臣已经议定,国不可一日无君,立即给福王传信,请福王即刻回京继位。” “明王和顺王逼宫谋反,明王府,顺王府灭门,跟随两位反王谋反的将领和兵将,全都是从犯,罪不可赦诛九族。” 诛九族?! 皇后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又释然,不如此重罚,不足以杀一儆百。 皇后放下手中的水杯,挥手斥退宫女,拧着眉头冷着脸问道:“明王妃在哪里?明王的嫡子在何处?昨夜明王妃娘家,郑家老尚书郑奋翼可有动静?” “有。”李公公早有准备:“郑家人趁着城中混乱,轻车简从出城,只留下老尚书郑奋翼一人,带着家中三个老仆留守郑府。” “宁平侯带人上门的时候,郑奋翼早已收到消息,刚问明了明王顺王是如何死的,还没有来得及辩解一句,就在宁平侯的面前中毒暴毙而亡。” “三个老仆,非聋即哑,乃是郑奋翼从老家带出来的老仆,聋哑都是替郑奋翼挡过的灾,非是贼人易容作乱。宁平侯什么也问不出来,网开一面,让他们给郑奋翼收尸。” “朝廷追缉郑家的文书已经下发,想必郑家人拖家带口走不远,早晚会被追回来,查清他们是否有罪。” 皇后冷哼了一声,什么有罪没罪? 郑家一定有罪。 明王顺王被圈禁在府中,如何能够调动大军?! 都是郑奋翼利用昔日吏部尚书的身份,替明王上下打点,通风报信,他们昨夜连夜出逃就是明证。朝堂上郑奋翼的党羽还是太多,有这些人在,他们都想替郑家说话,还郑奋翼昔日的人情。 郑奋翼为什么肯一言不发便死,为的就是保住这些人。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人是明王的人。新皇登基,跟明王和郑奋翼有关联的朝廷大臣,必须全部换过。 李公公略微顿了顿,没有等到皇后开口说话,他继续禀报下去:“宁平侯上门的时候,明王妃和她的儿子还在顺王府。” “可惜,细查之后,乃是人假扮明王妃和孩子。真正的明王妃母子不见人影,无人知晓他们母子去了何处?” “伺候他们的侍女也跟着失踪了,侍女也是人假扮的。宁平侯正是发现侍女举止不对,方才发现了端倪。” “跟郑家一样,朝廷也下发了追缉明王家眷的通令。跟郑家人不同,明王的家眷生死不论,但凡能逮住他们的人都有重赏。” 皇后被明王妃的消息气得头痛欲裂,明王妃带着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逃出了圈禁的王府,盛京城中的漏洞这么大,宁平侯是怎么办事的?! 她的目光扫向四周伺候的宫女和内侍,她身旁的这些人可靠吗?不会是皇贵妃或者是明王顺王的余孽,乘人不备,随时可能对她不利? 李公公敏感地察觉了皇后眼神和气息的变化,他对皇后多解释了一句:“凤祥宫中的宫女都换过了,是宋大娘子进宫后,发现凤祥宫的宫女乱成一团,生怕出了差错,临时带了宁平侯府的人进来用。” “宋大娘子守了皇后娘娘一夜,是费御医离开前说皇后娘娘快要醒了,宋大娘子方才亲自给皇后娘娘煎药去了。” 说话间,宋慧亲手捧着一碗汤药,缓步走了进来。 第两千三百三十八章 轻重1 宋慧一现身,李公公主动请求告退:“启禀皇后娘娘,宋大娘子消息灵通,皇后娘娘但有所问,想必都能答应上来。” 宋慧听见这话,迅速接过李公公的话头,轻柔地接了下去:“我既来了,姑姑让李公公快去当差,帮着二哥清理宫中的奸细吧。” 这是大事。 皇后抬了抬手手,李公公当即告退,转身出了凤祥宫。 宋慧端着汤药,先在皇后床前脚踏板上的小几上放下托盘,方在床沿上侧身坐下,她俯身端起托盘中的小药碗,一边用里面的小汤勺轻轻搅着碗里的药汤,一边低声对皇后说道:“费御医说了,这汤药要连喝三天,三天后,姑姑头晕就会缓解。” 皇后没有答应宋慧,只用目光紧盯着宋慧。 宋慧了然地点了点头,赶紧对皇后禀报道:“作业明王顺王逼宫反叛,皇宫内战况激烈,皇宫外也不清净。但凡是没跟他们沆瀣一气的武将家中都遭了殃。文臣家中还好,虽然也有兵马封府,胆小不敢出门的,关起门来都能保全自身。” 皇后一下子着急了,她打断宋慧问道:“英王府中可还安好?英王妃和哀家的孙儿们……” 宋慧不急不慌地接了下去:“姑姑莫要担心,英王府还好。” “英王妃到底是将门虎女,平日里看不出来,关键时候,英王妃拧着长剑从后院赶到前院,下令侍卫们死守不退,誓与英王府共存亡。” “英王府跟叛军血战一场,终于守住了英王府。英王妃没有受伤,王府的孩子们受了惊,也并无大碍。” 宋慧没有等皇后催问,停住搅拌汤药晾凉的动作,继续说了下去:“福王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福王带走了府中的精锐,福王府抵挡不住反贼的攻击。” “福王妃也是个烈性子的人,她知道福王府极有可能守不住,在后院中把福王侧妃和侍妾们都集中在一处。福王府一陷落,喊杀声还没到后院的时候,福王妃就下令她们自尽殉国。” 皇后脸上的血色褪尽,身为女子动乱中最怕遇到这等情形,自戕保全名声,乃是最艰难也最明智的选择。 “有不愿意赴死的,福王妃让侍女动手杀人。”宋慧的声音低落了下去,“福王妃抢在反贼攻进正院之前,也自尽了。” 皇后忽然浑身发冷,眼里情不自禁地涌出泪光,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英王妃没有派人去救援福王妃?” 皇后知道她是在吹毛求疵迁怒旁人,可她忍不住。英王妃是她最看好的皇后人选,她希望英王妃在紧急关头能想到顾全福王妃,才是她心中最完美儿皇后和儿媳人选。 宋慧肯定地点头道:“有。” “英王妃去前院之前,先把贴身侍女中武功最高的红叶派去福王府,想要住福王妃躲进福王府中的密室避祸。可惜红叶赶到的时候,一问之下,福王妃并不知道福王府的密室在何处。” “福王妃拒绝了红叶护着她突围的请求,她让红叶带话给福王:‘身为福王妃,不能替福王守住福王府,却没有辱没她的身份。’” 宋慧轻声叹息道:“红叶是看着福王妃毒发身亡的。红叶估计,前院失守,福王府侍女杀人的时候,福王妃已然服下毒药,誓要跟王府共存亡。” “好样的。”皇后眨动眼睛,让眼中的泪光慢慢消散。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她既没有辱福王妃的身份,哀家要给身后的哀荣。” 皇后转眼看向宋慧身后的侍女,沉声下令道:“传哀家的懿旨:厚葬福王妃。” 那侍女跪倒在地,应声答应一声,规矩地行过礼,出去传懿旨去了。 宋慧趁机当着皇后的面,先尝过了一汤勺的汤药,方才托着手中的汤药呈给皇后。 皇后接过汤碗,一鼓作气的喝完药汁,接过宋慧递上来的蜜水喝了,又接过装着清水的小碗漱口。她接过宋慧呈上的手帕擦干嘴唇,等宋慧示意侍女把托盘端走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对宋慧问道:“昨夜,侯府中有没有遇袭?” “有。”宋慧坦白地望向皇后,心有余悸地叹息道:“我向来睡得早,被惊醒的时候,府中已经被围攻,前院喊杀声四起,震耳欲聋。” “我让风花雪月四个,分头去开启后院的机关,再把安掌门送给我的匕首找出来。我也跟福王妃一样,存了必死之心。” “不曾想前院失守之后,后院的机关居然挡住了叛军,等到了大哥率军来救。” 宋慧极其感慨地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对皇后惊叹道:“安馨送我机关秘籍的时候,我浑然没当回事,以为她是见我平日闲得无聊,弄些晦涩难搞的东西,让我可以打发时日。” “万没想到,平日的儿戏之作,关键时候能救我性命。” “姑姑,我出府的时候让人清点过,死在机关中的反贼有三百二十二人,伤的有一百九十三人。我特意让人传信给随娇娇,随家的后院中没有布下机关,随娇娇没有把安馨送给我们的机关术放在心上。” “多亏老国公夫人是女中豪杰,跟护国公世子夫人一起坐镇前院,跟女眷们谈笑风生,浑然没把生死和反贼放在眼里。随娇娇是个胆小的,经过了昨夜,她跟我传信说,以后再大的事都不怕了。” 皇后在宋慧若有所盼的目光下,轻缓地点了点头:“等新皇登基,护国公的爵位也该让世子接过去了。我会跟你小表哥说这个,你让随娇娇安心等着。” 宋慧赶紧点头,“好,我传信跟她说。” 就冲着英王妃保住了英王府,随家的这份恩典也该给了。先前英王始终压着不肯给,是怕助长了护国公府的野心,让福王忌惮...... 一想到英王,皇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 她的好儿子,怎么就没了呢? 皇后抬手用手中的手帕擦拭眼泪,竭力压抑悲伤的情绪。还不是放任自己痛哭哀伤的时候,她还有话没有问清楚。 皇后一边拭泪一边问道:“其他两个国公府也遭遇袭击了吗?你大嫂和哀家的侄孙,侄孙女们都还安好吗?” 第两千三百三十九章 轻重2 宋慧不敢垂下眼帘遮挡自己的神情。 她从进殿起,几乎是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久,皇后才想起了宁国公府的大嫂和她的侄子们,他们宋家在皇后的心中的份量远没有权势来得更重要。皇后,不,太后已经忘记了,当初宋家是如何在背后支持她的。 宋慧继续坦诚地看着皇后,格外平静地说道:“大嫂机灵得很,外面的喊杀声一起,她就带着侄儿侄女们避进了府中的密室。宁国公府的护卫战力还不错,抵挡住了反贼的攻击。” 宋慧心有余悸地强调道:“也是幸亏反贼中没有先天高手,大哥府上还有两个先天八境的护卫顶用,这才跟反贼拼死搏杀,在府中杀得三进三出,终究还是把反贼杀出了国公府。” 皇后默然。 她在皇宫被围攻之时,自身难保,盼望的是娘家的两个侄子,能赶紧带兵来勤王救她,她等到了宋家两兄弟来相救,却没想到宋家会跟她遭遇同样的境遇。 她该如何奖赏宋家和安家的功劳? 宋慧没有忽略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涩难懂,她轻柔地接着说道:“庆国公府跟其它三个国公府不同,庆国公府没有遭到攻击。” 皇后眼中的晦暗一瞬间变成了锋利,庆国公府跟明王顺王有勾结?不对啊,李公公不是说老安国公特意请庆国公上早朝,跟宁国公一起坐镇朝堂吗? 怎么回事?! 宋慧不动声色地给皇后解惑道:“可能是庆国公一直重病,常年足不出户,府中一入夜便关门闭户,等闲不管外面的事情,明王顺王没想要对付他吧。” 皇后肃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换做她是明王顺王,绝然不肯放过庆国公府这么一个隐患不管。 宋慧还是太年轻,这等猜测站不住脚。 宋慧仿佛一无所觉地说了下去:“更有可能是因为乔慈仁投靠了明王顺王,成了他们的走狗,还想着在获胜之后,报当日被庆国公剥夺世子之位,被赶出庆国公府,断绝父子身份,别院另居的仇恨吧。” 皇后不敢置信地惊讶道:“怎么会?明王顺王连乔慈仁都看得上?” 随即,皇后恍然大悟:“他们是想借用庆国公号令武将。昨夜庆国公府没人出来?” “是没人出来。”宋慧淡定地送上皇后想要听的消息,“庆国公只怕是服下了汤药,早早睡下,连外面的动静都没能听见。” “若不是清点乾明宫前的叛军的尸首之时,找到了乔慈仁的尸体,谁会相信乔慈仁居然会是明王顺王的麾下。据说乔慈仁断了右腿右胳膊,惨不忍睹。他左手臂上缠着红巾,明明白白是叛军。” “乔慈仁临死都没有解下红巾,非要坐实叛军的身份,搞不好还想借机泼乔国公一身污泥,拖庆国公下水。其心可诛。” 宋慧轻声叹息道:“可惜他的几个儿子没见着人影,也不知有没有参与其中?二哥已经让人去清查他们的行踪去了。” “幸亏庆国公当初英明,及早跟乔慈仁断绝干系,不然......” 宋慧意有所指顿了顿,皇后果然跟着叹息道:“乔慈仁是个草包,志大才疏,既不能上战场建功立业,还想要身居高位,跟着明王顺王博前程......” 皇后一想到昨夜身处险境,被皇上和罗神仙所救,又差点坠地而亡,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额头,低声说道:“乔鸿永跟随明怀率领东路军立功甚多,此事干系甚大......” 宋慧一见皇后头痛,赶紧关切地问道:“姑姑是头昏了吗?” “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姑姑说这么多,又担心姑姑不知外面的情形无法安心养伤......” “我不多说了。” “姑姑放心,大表哥虽然不幸遇难,朝中最大的隐患却也借机彻底消灭。等小表哥快马加鞭回来继承皇位,申国又将是一片新的景象。” 说到这里,宋慧的声音略微轻快起来:“小表哥武功晋升先天,等他登基,谁也不敢在兴兵作乱。往后姑姑做了太后,定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宋慧刻意讨巧,皇后也顺势伸手让宋慧扶着她重新躺下,趁着两人头碰头距离极近的机会,皇后极低声地问出了心底的担忧:“神仙们的动静,你知道吗?” “知道。”宋慧伸手替皇后整理身上的薄被,也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担忧老安国公的伤势,周怀安守在安家替老国公救治。” “其他的人都散了。” 皇后的目光中出现了惊愕。 都散了?怎么会?! 宋慧在皇后惊讶的目光中,继续低声坦白道:“两个反王逼宫实属意外,安国公府中还有人去假传圣旨。要不是老安国公见势头不妙,赶紧请周怀安和赵育儒两人,带人进宫来护着皇上和皇后,如今的结果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老安国公生怕周怀安和赵育儒不肯答应他,许诺日后若是神仙门派要处罚他们,他会亲自去飞云门和天鹰宗,替两位神仙求情。” “不管飞云门和天鹰宗要如何处罚两位神仙和其他的长老弟子,安家都愿意一力承担。哪怕是用老安国公的性命交换,也愿意用性命换取护卫皇上皇后和申国朝廷的安宁。” “昨夜姑姑坠地之时,在下方救下姑姑的,乃是飞云门戒律堂堂主庞炳坤。以他的身份,最是知晓该如何处罚昨夜擅自行动的神仙们。” “早朝的时候,庆国公和大哥一起跟朝臣们商议,不能让老安国公一人被神仙门派处罚,以朝廷的名义替老安国公求情,已经传信给庞堂主,恳求神仙门派网开一面,下不为例。” “传信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庞堂主已经走了。传信只能由周怀安代收。二哥刚才传信进来,神仙门派昨夜损伤不算少,他们一声不吭,已经尽数把人撤走,不再参与追剿反贼的事情。” “我们的先天高手太少,二哥担心力有不逮,无法根除明王顺王的余孽,尾掉不大。大哥却以为,神仙门派不会放过伪先天,明着撤走的人,说不定是去追杀伪先天去了。” “大哥最担心的是,经此一役,会有人打起伪先天的主意。” 宋慧压低声音强调道:“大哥以为此风万不可长。神仙门派灭伪先天的决心不可动摇。此番与其说是老安国公求情成功,不如说是神仙门派正好要灭杀伪先天,两者恰好合在一处,我们方才侥幸得到神仙们的相助。” “若我们走上跟明王顺王一样的路,两个反王的余孽只怕永远也清除不干净了。” 第两千三百四十章 轻重3 宋慧长篇大论之后,意味深长地低叹道:“姑姑,不管神仙们何去何从,无论如何,老安国公忠心耿耿,四大国公府坚如磐石,都没被明王顺王收买,对申国是天大的福分啊。” 皇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头昏脑涨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理会宋慧殷切的目光。 经此一役,她亲眼见识过神仙手段,感受到罗神仙打从心底的轻蔑,她还能说什么?他们怕她兴起暗中培植伪先天的心思吗? 他们都高看她了。 她老了。 等福王平安回来继位,她成了太后,顺利完成皇上的遗旨,新皇要战要和她都不管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她能一直保住皇后之位,熬死了皇贵妃和皇上,得安家之助保住性命,替小儿子保住皇位,已经竭尽全力身心俱疲。她没有心思再跟安家,跟神仙门派去斗了。 人生百年,除了无忧无虑的闺阁时光,她的前半生跌宕起伏,难得有顺心畅意的时候。她终于熬到了太后,福王也晋升了先天自保无虞,想必不会再有像他们昨夜一般的狼狈不堪...... 一想到最器重的大儿子没了,小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平安从前线回来继位,皇后悲从中来,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下,默默地哭泣起来。 皇上忽然良心大发,拼死护她活了下来,可她也太难了。 宋慧静了静。 她没有伸手替皇后擦拭眼泪,她无声地放下床帘,走下脚踏板,放下脚踏板前的床帏,体贴地给皇后留下独自疗伤的地方。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完了。 伪先天的祸患如火如荼,明眼人都能看出神仙门派在全力扑灭。在这关键时刻关键的选择面前,申国若是站错了队,所有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她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有朝一日,有可能要跟安馨反目成仇。不,她跟安馨永远也不可能反目成仇,她要永远跟安馨站在一边。 宋慧安静地退下,回到侧殿她平日里来宫中居住的地方,随意地坐在南窗前的梳妆台前,用刚刚安置好的文房四宝开始写信。 老安国公和安家的忠诚必须被所有人知晓,安家为申国的付出和安家面临的困境,必须广为人知,安家和申国必须紧紧地绑在一起…… 夜幕降临的时候,安修被浑身的疼痛痛醒了,他低声呻吟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烛光下,大马金刀却又佝偻着身体,端坐在他床前高背椅上的,是一个老熟人。 安修痛得裂开嘴一边抽气,一边忍痛低声笑道:“老了,我这把老骨头浑身都在疼,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疼得好。”庆国公乔毓明毫不掩饰地羡慕道:“如今,我是想疼也疼不了了。” “他们说你老当益壮,还能耍的起你八十斤重的长枪,我连最轻的细刃剑都拧不起来了,你在我面前叫痛,是想让我羡慕嫉妒吗?” “嘶……”安修嘴里不停地抽着冷气,低声咕哝道:“羡慕个屁!皇上的这两个龟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弄的丹药,养了一群的伪先天,真他妈太难杀了!” “趁着老子人老力竭,不给老子舒坦日子过......” 安修一边抱怨,一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抓过床头的软垫,反手垫在身后,靠坐在床头上坐稳了,才定睛看向庆国公,对着乔毓明说道:“你有啥事儿,非要在我这么狼狈的时候来瞧我?” “两件事儿。”乔毓明盯着安修惨白的脸庞,直截了当地说道:“一件是来谢你,关键时刻还记得拉我一把。没有你拉我这一把,我头顶上的庆国公,说不好就要被人给撸去了。” “哼!”安修轻哼一声,“旁人不认得,你家那个败家子,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两耳不闻窗外事,被他拖累亏大了!你这人年轻时候杀伐果断,临老了舍不得下重手……” 安修顿住了,曾经的乔家有的是好男儿。 他遗憾地说道,“当年要不是……” 乔毓明打断了安修的感慨:“当年乃是我自己的决断,你一个通风报信的,还能替我做决断不成?!” “都是命。只留下这么一个最不成器的儿子,是我乔家的命数,我谁也不怨。这点事情,我难道还拧不清吗?” “我一直没下死手,你还看不明白吗?” “不过是投鼠忌器。” “你放心,我已经给我的大孙子传信,让他不许收留他的庶弟,一旦抓住了那几个败类,要全数给我立即送回来。这次我会下死手不留后患。” 乔毓明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上咳嗽两声,接着说道:“我来,还有第二件事,是为了邹家。邹家明明白白的是明王的人,邹家女儿没能祸害你家,祸害到我家来了。” “我不可怜邹家,也不可怜邹家的女儿,我可怜的是我的重孙子。他才刚一岁,要我大义灭亲,我实在下不去手。” “我想让我的重孙子活命,这事儿我只能来求你。旁的人我信不过,他们也没有神仙门派神仙们的本事。” “别呀!”安修直率的反对道:“弃了就弃了,又黏黏糊糊的作甚?非要留下后患遗祸无穷?!乔慈仁还不能让你吸取教训?!” 乔毓明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弯下腰放开右手的拳头,从袖袋中抽出手帕捂住嘴巴,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咳嗽到让安修怀疑他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乔毓明一边咳一边侧头看向安修。 安修没有松口的意思,乔鸿永还年轻,没有邹家娘子和孩子,以后再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多少孩子生不出来,何必非要留下和邹家的孩儿? 乔毓明终于咳完了,他伸直腰板握紧手中的手帕,直率坦白地对安修说道:“我不怕遗祸,我是怕乔家绝后。” “等我大义灭亲,乔家能够剩下的只有我和乔鸿永,我唯一的孙子提着脑袋在战场上,他要是有个万一......你总不能看着我乔家绝后。” “我要的不多,你让人把我的重孙子,送进飞云门的育孤堂,让他自生自灭自行长大。他长大后,若是个有出息的,请你家孙女儿多照看一二。若他是个没用的,天要灭了我乔家,我也挡不住。”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瞒着你去做,唯独最后让你孙女儿多照看这一点,我不想如今瞒着你,日后再求上门来......” 乔毓明话音未落,屋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有人向着安修的寝房快步跑来。 安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两千三百四十一章 求情 没等乔毓明反应过来,安修寝房的门帘被人撩开,门口出现两个手牵手,肩并肩的小男孩,两人高矮胖瘦,衣着举止,晃眼看上去好像一个模子出来的双胞胎。 两个孩子一眼看见乔毓明,一起停住脚步在门口站定,先对安修和乔毓明端正地行过了礼,方才一齐对着安修开口抱歉道:“曾孙儿不知曾祖父在会客,打扰之处,还请曾祖父见谅。” 乔毓明吃了一惊,安修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双胞胎曾孙子?不对啊,安怀德的龙凤双生子也才一岁多,安家哪里来的另一对双生子?! 看年纪该是安怀信的孩子,莫非安怀信也有双生子?还故意一明一暗?他还在为唯一的曾孙子费尽心思,安家人丁如此兴旺? 没等乔毓明想清楚究竟,两个孩子又同时开口道:“这是今日的功课。曾祖父若不能明白的分辨出我们两个,今日的功课合格,我们便能上床歇息。” 功课,分辨? 电光火石间,乔毓明反应了过来,不是安怀信的儿子,是易容术。这么小的孩子就习学易容术?怎么可能?! 他左右转动眼睛,凝神细看眼前四五岁年纪的小男孩,从眼角眉梢,鼻翼嘴唇,耳朵脸庞,暴露在外的皮肤,连同他们身高和浑身上下的穿着,细看之下,两个孩童居然一模一样。 两盏茶过后,乔毓明没有看出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同,他满是兴味地问道:“你们的易容是自己做的,还是你们的师父替你们做的?” 两个豆丁大小的孩子吃了一惊,他们同时转头转眼看向乔毓明,同时诧异地开口问道:“功课还能让师父替我们做吗?” 连声音都一样?! 乔毓明枯瘦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放缓声音和蔼地问道:“你们的曾祖父重伤卧床,恐怕无法分辨出来,你们多跟我说说你们的功课,由我来替你们曾祖父分辨如何?”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他眼前略微睁大,有着同样的澄澈清透,不含一丝杂质。两个孩子同声同气的好奇道:“易容之术最难瞒过的是熟人,长辈先前不曾见过我们,如何能替曾祖父分辨出我们来?” “师父说了,病中之人,因为病痛,极其敏感,反倒比旁人更容易从细微之处,分辨出与平日的不同。师父说,今日的功课,比平常更要困难。” 两人一起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神态举止居然还能保持神似。至少以乔毓明的眼睛,没能发现有什么不同。 他真正的惊讶了,也愈发下定了决心,要把重孙子送去飞云门。 安修无意在乔毓明面前显摆重孙子的聪明伶俐,他抬手一挥,一边示意两个孩子退走,一边低声说道:“我看过了。跟你们师父说我没有分辨出来。你们俩回去后,早些上床歇息。” 两个孩子一起转头看向安修,异口同声地欢喜道:“是。曾祖父安心养病,我们明日再来探望曾祖父。” 两人再次行礼,然后一起转身,重新伸手紧握在一起,肩并肩一起退出了安修的寝房。 轻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孩子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他们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乔毓明羡慕地说道:“我也想要有这样的重孙子。是住在你府上的宋先生教他们的易容术吗?听说牛轲廉是安掌门在半路上捡到的孤儿?” 他这话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极其笃定。 “天底下,没有比牛轲廉更幸运的孤儿了。”乔毓明感慨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了,你孙女儿成了飞云门掌门,你何不带着安家去飞云门享福,何必还留在申国,趟申国的浑水,让儿孙在前线拼命,让自己受伤?” 安修笑而不语。 乔毓明着急了,又连声呛声咳嗽起来,他边咳边问道:“你说呀!这有什么说不得的,难不成我还能害你,为难你的孙女儿吗?!” 安修收敛了笑容,坦诚地对乔毓明说道:“你都不会为难我孙女儿,我又如何肯去为难她呢?” “她有今日的造化,从头到尾,安家没有出过一分力,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去坐享其成,给她多添麻烦?” “安家的子孙若是有本事,自己也走到她的面前。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在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多拿多得了多少,早晚都会加倍的还回去。” “凡事量力而行,德不配位必有祸殃。” 安修意味深长地说道:“到了我们这把年纪,难道还看不透,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乔毓明脸色变幻,他明白刚才的两个孩子,为何会突然出现了。 他边咳边盯着安修想了许久,待勉强压制住咳嗽,到底还是不肯罢休地叹息道:“道理我明白,可我手中的牌太少了。唯一的苗子,一定不能轻易地放弃。” “算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这一回。” 话说到这里,这个忙不帮是不行了。 安修了然的点头道:“你既信得过我,把人送到我这里便不要再多过问了。日后孩子是否有造化,他长大后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他知道真相后是否还肯认祖归宗,你我都不要再操心。” “你羡慕我有一个神仙孙女儿,何不也学一学我,让他去找自己的造化?” 乔毓明第三次猛烈地咳嗽起来,安修忍痛安静地等待乔毓明的决定,并没有改变条件的一丝。待乔毓明重新止住咳嗽,他气息低落地长叹一声,点头答应安修道:“我今夜就把他送过来,出了我的手,往后我不再问他的消息。” “你我凭藉军功起家,我就不信了,凭老子的血脉还不能有个能出人头地的后代。我跟老天赌定了!” 说罢,他仰头看向房梁,提声说道:“敢问周管事何在?还请让老朽的护卫进来,护送老朽回府。” 两盏茶后,乔毓明被护卫抬着椅子出了安修的寝房。等他们走了,周怀安施施然进房来,先替安修倒水润喉,再替安修施针疏通经络。 他一边行针,一边极其难得的对安修劝解道:“神仙门派跟世俗朝廷,到底还是有所不同……” 第两千三百四十二章 时机 安修及时抬手止住了周怀安,他低声解说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看,飞龙峰也好,天行峰也罢,神仙们能庇护子孙三千年,最后的结果,我们都看见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靠自己挣来的,辛苦些更踏实。敢挣脱祖辈的恩荫,去闯出一片天地,才能蒸蒸日上后继有力。你看清风居的罗神仙,傍身的手段比旁人多些,也要涉身险地历练出见识长本事。” “清风居这般教导后辈,我深以为然。” 周怀安没有再多劝。 安修拿定了主意,连他的话都不肯听完,是担心听了他的话,知晓了神仙门派的势力有多大,无法抵御诱惑吧。 这样识时务的人太少了。 安修闭上眼睛休息,他清楚地感受到刚刚服下的丹药,让他的身体暖融融的,与他往常受伤时,浑身冰冷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跟乔毓明和周怀安只说了一半的实话,他不是不想去神仙门派,而是安家太过弱小,安馨的势力也还不够稳固强大。 安馨还有清风居的恩情没有报答,清风居如日中天,安家举家去了神仙门派,能跟清风居合在一处还好,若是不能,要置清风居于何地? 安馨一飞冲天,外面的人说得千般热闹,归根到底,安馨和清风居并没有让他们去飞云门,不是吗? 神仙门派中也不会是铁板一块,安家如今只有安志坚和安怀信两人,才刚刚晋升先天一境,在高手如云的神仙门派,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他们跟不上安馨的脚步,不如退后一步保全自身。只有留在申国,不去神仙门派与人争利,才有安家继续壮大的机会。 他不着急。 不管安修做何打算,盛喧帝忽然驾崩,福王远在前线,申国跟卫国一样都落入了,等待皇位继承人回京继位的境地。 朝堂和盛京城都乱哄哄的,朝堂上在清理明王顺王的余孽,盛京城中不管是权贵人家还是平民百姓,办丧事的人家不在少数。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大家都认定明王顺王被霍迪国的奸细收买,霍迪国的蛮子在战场上赢不了,把战场移到了盛京城和皇宫中,企图颠覆申国釜底抽薪不战而胜。 对明王顺王和伪先天的痛恨到了极致,对神仙门派出手相助感激涕零,对安家挺身而出要替神仙们承担责罚感同身受,要去神仙门派为安家请愿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 这正是飞云门,天鹰宗想要看到的结果。 从收到卫国宣明帝失踪,盛喧帝驾崩的消息起,高天和翟永祥有志一同开始向霍迪国的战场上增派人手,更多的先天四境,先天五境的高手出山,连夜坐着‘飞船’向着霍迪国的战场飞去。 卫国申国乱了,在新皇继位之前,绝对不可能跟霍迪国联手对付神仙门派,正是彻底灭绝霍迪国伪先天的绝好时机。 申国跟霍迪国的战场上,战况骤然激烈起来。 忠国公发现情形不对,一边派出麾下所有伪先天上战场,一边紧急向惠仁帝求救:若不能在十天之内增兵一百万,增派先天四境的高手一百以上,否则败局已定。 战事异常吃紧,不留山下国师府药堂中,国师宣烨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宣烨照旧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心满意足的听着安平禀报的消息,踌躇满志地对安平吩咐道: “飞云门和天鹰宗的老怪们既然出动了,传信给魔尊和铁掌门,跟他们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让他们随时准备着,等飞云门和天鹰宗继续增派人手,先天五境陷在霍迪国战场上,无法脱身之时,就是他们发动的最好时机。” “从今日起,把安掌门的消息,每日都传给他们让他们放心,千万不要犹豫不决,错失了千载良机。” “‘仙人丹’的供应对他们和皇上敞开,要多少给多少。” “传信给皇上,把忠国公出使的两个儿子召回来,好生留在京城,哪里也不许去。跟皇上说,我期待着忠国公大获全胜,他们父子能够在望京城团聚。” 安平把宣烨的命令逐一复述一遍,待宣烨点头了,方才低声提醒道:“师尊,徒儿查过了,明王麾下的伪先天太多了,跟我们提供给他们的丹药数目对不上,这其中会不会有其他的变数?” “还能有什么变数?”宣烨志得意满的笑道:“我们在打明王顺王的主意,神仙门派也会拿他们当棋子。” “多出来的数目,极有可能是神仙门派转弯抹角提供给他们的,也有可能是明王麾下有高人,说不定能够自行炼制出相似的丹药来。” 宣烨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若真有这样的高人,便是天助我也。” 安平还有疑问,他略微担心地提醒道:“忠国公请求增援一百先天四境,皇上......” “呵!”宣烨轻哼一声,“你是在替皇上担心?” “你既能算出来给明王的丹药和伪先天不对数目,怎么没想到‘仙人丹’给皇上敞开之后,先前用‘天人丹’堆起来的人,都可以不惜血本提升境界呢?” 安平恍然大悟,十日之内用‘仙人丹’催升境界,师尊是没打算给皇上留下一星半点的后路。他心悦诚服地点头行礼道:“世尊神机妙算徒儿拜服。我这就出去传令。” “等等。”宣烨叫住了安平,“天胜境的灵兽也该动一动了,传令下去,给秋掌门找点事情做,别让他有空惦记外面局势,把手伸出天胜境来。” 安平答应一声,规矩的再次行礼,出去传令去了。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宣烨残废的双腿上,仿佛涌动起一股暖意。 宣烨伸出双手捶打两条断腿,踌躇满志地算计着,最多还有一个月,他便能得偿所愿,在临死前褪去一身皮囊,重新获得新生。 遥远的极北之地,安馨依然盘坐在防御大阵中枢的中央,身旁的防护阵法内灵气弥漫,只能看见她若隐若现的身影。 奚欢盘坐在一丈开外,依旧轻言细语的禀报道:“真是凑巧了,卫国和申国同时遇上新皇继位,我们两派没有了后顾之忧,倒给了我们灭杀伪先天最好的时机。” “门中先天长老们要求炼药堂,提供‘仙人丹’的声音,略微低落了下去。都是会抓住机会的人,都明白先除了伪先天,再来细究‘仙人丹’的利弊。” 第两千三百四十三章 关节 安馨盘坐在阵法中照旧一言不发。 奚欢不停歇地禀报下去:“这次我们两派,各派出三十名先天五境,六十名先天四境高手,算是能派出的最强大阵容。” “翟阁主和高天太上掌门都下定了决心,伪先天崛起让门派受到的威胁,必须在战场上全数找回来。” 奚欢乐观的向往道:“我们两派很久没有大张旗鼓出动彰显武力了,我能想象这一次必然盛况空前所向披靡。等霍迪国被灭之后,掘地三尺也要把天行峰的余孽,清除干净永绝后患。” 奚欢飞快地扫视安馨的身影一眼,一刻不停地接着说道:“高天太上长门传信来问:此次申国宫变,安家居功甚伟,霍迪国灭国之后,何不让安家立国,继续保持三国鼎立的局面?” 她稍微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安掌门若不反对,我们便照此办理了。” 奚欢的目光扫过毫无动静的阵法,再度落在安馨时隐时现的身影上,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 高天这一招厉害了,明知道安馨不可能特意回答他这个问题,如此通禀有个交代,会省去日后多少麻烦。 她淡笑着替高天解释起来:“勿庸讳言,让安家另立一国,包含有我们的私心。” “神仙门派不能插手世俗朝廷,门规限制之下,我们眼睁睁看着天行峰余孽,暗藏在千万大山里,拿霍迪国做棋子兴风作浪。” “不仅让我们阴沟里翻船,损失先天长老不说,还动摇神仙门派千百年高高在上的地位,着实让人没法忍。” “安家忠心耿耿,申国无以为报。” “与其让申国始终忌惮安家,不如趁机占据霍迪国,正好让安家成为我们的钉子。一来,可以方便我们防微杜渐。二来,以后不会再有假手于人,隔靴搔痒的不便。” “如此,多少会委屈了安家。” “高天太上长门和翟阁主商量好了,以后安家之人,不管是想入飞云门还是天鹰宗修行,想要拜谁人为师,我们两派都不会拒绝。” “只有一条,安家若是想要一统三国,还得凭藉自身之力。这是唯一的底线。” 奚欢胸有成竹,平静地徐徐道来,丝毫不担心两派的计划会有变故。伪先天崛起得再快,人数再多武功再强,到底比不过他们两派三千年积累的底蕴。 跳梁小丑再多,落在她这样的堂主眼中,也是不过是疥癣之疾。 安馨一心两用听着奚欢的禀报,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担忧,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心惊肉跳。 比她先前在不留神问鼎门,面对问鼎门大阵,想要救南宫翎出来的时候,更觉得危险致命。 是哪里出错了吗? 是他们禀报的消息有限,让她担忧太甚?还是她对身下的阵法的评估出了差错? 安馨垂眼审视手中正在炼制的阵盘,蓝紫色的地狱幽冥正在缓慢地烧灼阵法纹路......这个是最有可能出错的,稍有不慎会前功尽废,耽误她的行程把她一直拖累在这里。 又或者是她的判断出了差错? 她在预定的三日之内,没能完成防御大阵的探查。她在阵法的末端,无意间发现了一支游离的阵法引线,顺着这跟引线,她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阵法。 仅仅是发现那个更大的阵法,就让她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她果断地放弃了探查,把神识抽离出来......她极度的不祥预感,是来自于她正在炼制的阵盘,无法对付那个更大的未知阵法吗?她用地狱幽冥炼制阵法,也无法烧断那条阵法引线吗? 先前她乐观的估计,地狱幽冥应该可以烧断阵法引线,断绝两个阵法之间的联系,同时断绝让她惊恐的危险。 是她的估计彻底错了吗? 她要不要推迟出关的时日,冒险在这里再做些试探? 她这个念头刚刚兴起,心惊肉跳的感觉,一瞬间转变成大祸临头的恐慌,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起来。 太反常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力压下急促变快的心跳。不能推迟出关的时日。不管阵盘会不会出错,十天之后,她一定要启程回去。 说来也是怪了,安馨再次果断地拿定主意,她心中的恐慌几乎是应声稳住了。安馨不但没有放心,反倒异常焦灼起来,真是两派的行动会有灭顶之灾吗? 怎么会? 奚欢的声音还在平静地继续响起:“高天太上掌门还特意传信给翟阁主,叮嘱翟阁主要格外小心天行峰围魏救赵,胆大包天攻上天鹰宗,要跟我们鱼死网破……” 电光火石间,安馨想通了关节:就是这个。 南宫翎把天鹰宗的掌门令牌给了她,她手握天鹰宗掌门令牌却远在极北之地,天行峰若真是胆敢围攻天鹰宗,翟阁主没有掌门令牌,无法启动护山大阵,天鹰宗危矣! 她居然一直没有想到这个?! 幸亏她修习《千机策》略有小成,还能在关键时候提醒她危险将至。 安馨的目光再次凝聚到悬浮在面前的阵盘上,用地狱幽冥炼制防护阵法太慢了,想要加快速度,她需要选用更加快速的手段,若是只有中心阵法用地狱幽冥来炼制,还能烧毁那根让她忌惮的阵法引线吗? 安馨没有多想安家要另立一国的事情。对安家的处置,最要紧的不是她同意,而是安家要同意。她无意强求安家非要接受她,或者是神仙门派的安排。 安馨全力以赴加快炼制阵盘的速度。 安馨担心天鹰宗的防守,高天和罗润清也在担心飞云门的防备。无他,这一次高天准备亲自出马,去霍迪国灭杀伪先天。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高天和罗润清两人围绕着天寰殿,一边吹着深夜凉爽的山风,一边用传音入密说着私密话。 罗润清忧心忡忡地问道:“非要去吗?” “要去。”高天背着双手,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轻缓的解释道:“伪先天闹得这么热闹,我这个太上长门却始终未曾亲眼见过,怎么说得过去?” “此去,最多十天半个月就回来,权当是出去散散心。你留守门中,我把掌门令牌给你,飞龙峰真要是死而不僵,你启动护山大阵猎杀干净,也算是设下了一个陷阱,正好一举两得。” 罗润清不怕飞龙峰的敌人来犯,他关心的是高天口中的散心,他低声提议道:“出山之前,你不如去飞龙峰跟童堂主说说话。” 第两千三百四十四章 漏洞 高天干脆地答应道:“也好。” 他停住脚步转身,刷出‘直升机’,飞身掠进挂篮中,一边飞出符纸拉起‘直升机’向上飞,一边对罗润清传音道:“确实该去看看了。” 罗润清看着直升机飞远,默不作声的转身返回天寰殿。 童悦为何会留在望京城或不肯回山,他和高天都心知肚明,他知道自从童悦回来,高天就心怀愧疚,他见不得高天把童悦悲惨的意外暗中揽在自己的身上。此去,高天能够解开心结,方才是他所期望的。 高天的‘直升机’熟门熟路的在飞龙峰落下。 他收起‘直升机’,赶在守卫迎上来之前,用飞信传信示意,避开其他人,抄小路用掌门令牌打开守护阵法,直入长老们的闭关之地。 飞龙峰长老们的闭关之地是一座独立的峰头。从半山腰开始平缓地倾斜向上的山峰上,从下向上整齐地排列着二十排山洞,每一排山洞都有五十个,能够提供给长老们的闭关之所,不多不少正好一千洞。 二十条规整的横道之外,另有四条纵道把山洞分成五个纵向区域。 这里的防守极严,整片山头有防护大阵,五个纵向区域有独立的防护中阵,每排山洞有防护小阵,到每一个洞口有独立的防护阵法。 重重叠叠的阵法防护之下,护卫的是长老们闭关中,不被意外打扰的安宁。 高天用掌门令牌一路穿过重重阵法的防护,徐步走到九排十一栋的位置停住脚步,童悦正是在这个极其不易显眼的山洞中闭关。 高天没有用掌门令牌直接打开洞口前最后一道阵法,不请自来直接进入洞中直面童悦。他选择用掌门令牌触动洞口的防护阵法,借此引动洞中童悦的注意。 童悦极其悦耳的声音,并没有如预料中的立即响起来。 高天等候了片刻,见洞中始终没有动静,再度用令牌触动防护阵法,同时用传音入密跟童悦示意道:“童堂主,我是高天,可否请我入内叙话?” 洞中依然没有传来童悦应答的声音,高天等了又等,就在他以为童悦闭关出了岔子,正打算用掌门令牌破门而入的时候,童悦极其冷淡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闭关之地,不方便会客。太上掌门请回吧。” 高天既然来了,又怎会轻易放过机会无功而返? 他接着童悦的话头往下说道:“我是来道别的。明日将启程去霍迪国,去战场上会一会霍迪国的伪先天。你可有话想要跟我说?” 这是极其委婉的问话。 童悦中招之后,已经跟罗润清交代过,行凶之人假扮高天的模样,她并没有窥见凶徒的真实样貌。 高天不是不信童悦,而是童悦在和凶徒亲密接触下,理当还记得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这些细节会有助于让他从千万人中找出歹徒,替童悦报仇雪恨。 三个多月过去,他们两派在望京城中,大张旗鼓找寻陷害童悦凶手,全都无功而返。 高天此次专程出山去霍迪国,一是要见识伪先天的厉害,二是誓要替童悦复仇。 他麾下的堂主被人侵犯,遭遇生平奇耻大辱,不得不在此闭关避开众人的议论,于情于理都该由他出马亲手抓住歹徒。 “没有。”童悦的声音冷静的仿佛没有了活人的感情:“多谢太上掌门关怀。事过境迁,我不愿再回想当日的不堪。待我晋升先天五境,自会亲自出马替自己报仇。” “伪先天行事没有底线。太上掌门此去,不可以常情揣度他们的作为。我在门中等着太上掌门凯旋归来。” 童乐没有装着没听懂高天的言外之意,可她明白的拒绝态度真是让高天不适应。换成在以前,童悦哪一次不是对他言听计从,从不拒绝?! 高天罕见地退让了。 他简单地开口道:“告辞。”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他拒绝了童悦,才让童悦孤身在外身遭不测。童悦不待见她,甚至是仇恨他都情有可原。 此刻说什么话都没有比拿住真凶,让童悦手刃仇人更能让童悦痛快。他已经想好了,成不成亲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清风居会一直在,他们会一直相伴到老到死。 他相信,童悦早晚会想通:就这样相伴一生,比嫁给他会更好。 高天走了。 隔着最后一道防护阵法,高天没有看见童悦被人封住了武功,脖子上架着锋利的匕首,被人挟持着无法动弹。 而挟持童悦的人,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外貌和声音,等他走远了,洞中的‘高天’低声对着童悦“啧啧”道:“真是可惜了!你心心念念的人晚来一步,到底没能让你跟他一起去霍迪国追拿我。” “这是天意。你我的夫妻情分比你跟他的要深。他走了,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童悦的一双眼睛憋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法提起内力冲开被点住的哑穴,她无法给洞外的高天示警,让高天进来救她。 她身后的登徒子太小心谨慎了,面对洞外近在咫尺的高天,一星半点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那人侧身俯首,低头看了眼童悦通红的眼睛,松开抵在童悦脖子上的匕首,点开童悦的哑穴,上下扫视童悦无法动弹的身形,兴致勃勃地说道:“你闭关这么久,想通了没有?” “你我联手假戏真作,你助我成了高天,我让你成为太上掌门夫人,咱们一起把飞云门握在手中。” 想得美! 童悦根本不想搭理面前的歹徒,她的眼角余光落在洞口的阵法上。太可惜了,高天在她面前始终是个君子,半步雷池也不肯越过,她跟他始终是有缘无份。 那人见童悦不理会他,转身在洞中唯一蒲团上施施然坐下,乐呵呵地笑道:“不必留恋外面的无心之人。” “我先前答应过你,你喜欢这一身皮囊,我一辈子都用这副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得偿所愿,跟心上人永远在一起。” “只要你肯帮我,我自然投桃报李会帮你。” 童悦从阵法上收回眼角余光,放空眼神遮掩住目光中的一片死寂。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随意挑选的闭关之地,竟然恰好连同这外面的密道,让敌人能从外面偷进来挟持她。 是碰巧还是她又被人算计? 第两千三百四十五章 不信 她不相信是凑巧,她在门中被人陷害......飞云门引以为傲的防守,早已被人洞穿为筛子。 高天若不专程来这一趟,她心怀怨恨之下,说不定真会破罐子破摔,跟敌人一起同流合污...... 高天既然来了,她绝不能让高天失望,让旁人看轻她。最坏不过是身死道消,跟敌人同归于尽。唯死而已,她会怕死不成?! 童悦的沉默不语让来人不悦。 他抬腿踢向童悦的小腿,恼怒地说道:“你不会愚蠢到还对高天念念不忘吧?高天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何苦要你这样相貌平平的?” “你唯一的出路在我这里,你不会是想跟我鱼死网破,舍去一条性命吧?” 那人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看看,你都回来多久了,我都忍不住来看你了,你这飞云门,你的高天能抓得住我吗?” “形势比人强。你该何去何从不是明摆着吗?我真心诚意仰慕你,处心积虑得了你的童贞,也心甘情愿娶你,你大可不必搭上自己的性命,非要跟好日子过不去。” “不就是嫁人吗?我可以给你盛大的婚礼,可以给你......” 童悦不耐烦地恨声开口,打断来人虚无缥缈的许诺:“你的皮相我看不上。你能给我什么,是我身为堂主得不到的?” “哈哈......”男人收回长腿,欢喜地盘坐起来:“这就对了嘛!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若是执着于权势,事成之后我可以消失,让你成为飞云门的掌门。你要是不喜欢成为掌门,我可以让你得道成仙。” 那人毫不在乎的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这样用丹药推起来的伪先天,可你们这些真先天,哪一个不曾服用过助长功力增长的丹药,你们跟我们能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你没有灵根,没有灵根也可以用丹药重塑灵根。就算是被旁人叫做伪灵根也无甚要紧,关键是也能够修仙不是?!” 来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我跟你说,‘仙人单’之上还有‘真仙丹’,炼制‘真仙丹’所需要耗费的药材不计其数,炼制成功也极其困难,非要把神仙门派握着手中,才有机会成事。” “有这种机缘摆在面前,你我可以成为道侣,一起踏上仙途,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抓住一生中最大的机缘?” 放屁! 她做飞云门掌门,当安馨是死人?! 凡人拥有灵根何其艰难?这人当她是凡俗之人,随便几句谎话就能哄骗了?! 童悦讥诮的冷哼一声:“你背后的人是仙尊?敢蔑视飞云门的掌门?” 男人肯定地点头道:“自然是仙尊。” “不是仙尊如何能炼出仙丹来?你们两派太狂妄自大,想不到会有人在你们之前修炼成仙,却不愿意轻易放过神仙门派,要把你们对凡人的蔑视全都甩回到你们的身上,让你们尝尽被人欺凌的滋味。” 男人抬眼迎视童悦蔑视的斜视,不遮不掩地欢喜道:“没有这样的底气,我敢跟你成了夫妻,不怕你的报复,一心想要给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居然是凡人修炼成仙?不是飞龙峰也不是天行峰的人? 不对! 这人知晓着飞龙峰中的秘道,跟飞龙峰必然脱不开干系,什么仙尊,什么‘真仙丹’全都是信口胡诌,她差点上当受骗! 童悦干脆地闭上了嘴巴。 童悦不肯相信的神色落在来人眼中,让来人哈哈大笑着,笑不可抑地盘腿仰躺在地上:“好样的,瞒不过你!我答应你,能告诉你的,以后绝不骗你。” “你也别管我背后有什么人,你只管相信我,相信我麾下的人能够从你这闭关之地,冲出去夺取飞云门。” “飞云门最大的依仗,一个是护山大阵,一个是安掌门。高天走了,我到了这里,护山大阵挡不住我们。” “安掌门远在极北之地,待我们灭了飞云门天鹰宗,以她一人之力,能对抗你们两派的护山大阵吗?若她还想收拢你们两派在外面的人,加上那些剩下的人,能攻破护山大阵吗?” “还有,到了那个地步,三国朝廷会不会趁机拖她的后腿,根本不给安掌门召集山外之人的机会?” “我跟你交个底。”来人自得地用两手抱住脑袋,舒服地伸展身体,接着说服童悦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掌门不会管你们两派的死活。” 男人刻意的顿了顿,让洞中忽然出现的静默,吸引住童悦全部的注意,再继续说道:“一个南宫翎抵得过你们两派所有人。问鼎门的大阵收拾了南宫翎,你以为能不能把安掌门一起给收拾了?” 问鼎门大阵收拾了南宫翎? 这话童悦半分也不信。 不留山问鼎门大阵,她是亲眼见过的,以她的符阵造诣,冒险引动阵法对付安馨,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想要打着南宫翎的旗号,借用问鼎门大阵算计安馨,简直是痴人说梦。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童悦浑身上下的不相信,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仙尊的计划,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不相信的,等他真的把南宫翎关在了问鼎门的大阵中,真把安掌门一人留在了外面,我才彻底信服了。” “没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仙尊玩弄于股掌之上,我岂敢贸然出手跟你成就好事?!我又不傻,没有绝对的胜算,怎么敢对你下手?我再仰慕你也要留着自己的性命不是?” “我如今能够在这里,耐心的劝服你,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死太容易了,活着才是最艰难。” “活到人上人的地步,以你跟清风居的亲近,其中的艰难你并没有经历过。这一次经历一回,你才有本钱成为我的道侣,在修仙的路上跟我一起排除万难踏上巅峰。” 童悦没有理会男人的自吹自擂,她笃定不可能有人能算计南宫翎。 从南宫翎一陷入国师府问鼎门大阵,她就在当场,她亲眼目睹安馨审问宣烨,她亲自带队进入国师府,她亲眼见过南宫翎留在悦然亭的牌匾,她认得南宫翎的字迹。 童悦全然不信的气息落入来人眼中,再度激怒了男人,他“嗖”一声坐起身来,不悦地呵斥道:“你这人不分好歹油盐不进,全然是个榆木脑袋,高天怎么会选中你做炼符堂堂主?” 男人伸出右手从童悦腰间撤下储物袋,愤怒地说道:“你想死便死。你死了,你这储物袋落在我的手中,待我打开来,翻找出来的秘密不会比你能告诉我的多。”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童悦的心一下子凉了。 第两千三百四十六章 撞大运 童悦极其冷淡地说道:“不是说我是鱼肉,你是刀俎吗?” “要杀要剐随便。” “要叫你失望了,我进这里闭关就没想过要出去。储物袋中全是我的私人物品,跟门派有关的物事全都交出去了。我绝对不会助纣为虐,帮你们覆灭飞云门。只有杀了我,我才不会把你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呵!”来人掂量着手中的储物袋,“啪”一声扔在地上,一张愤怒的脸庞忽然又变成了笑脸道:“你想让我上当?” “你当我不知道,我杀了你,你的魂火一灭,清风居必然来人查看,正好让他们杀了我替你报仇?” “呵呵,你要死,我会成全你的。不过,你死也要成为我手中的棋子,替我设下圈套助我收服飞云门。” 话说到这里,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男人站起身来,弯腰一把扛起直挺挺的童悦,向右转向洞中最近的一个房间,“咚”一声把童悦矗立在房间中。 男人直起身来,用高天的皮相皮笑肉不笑的对童悦说道:“你既一心求死,我不用再怜惜你,吃喝拉撒这点事情,想必你也是不会在意。” “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试图冲开我点的穴道。你若不信尽管试,半个时辰后,你会痛不欲生,恨不得我杀了你。” “我还没有想好何时要夺取飞云门,或者说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进攻,你不要逼我非要跟飞云门鱼死网破。” “我把话给你说的这么明白了,你都还以为飞云门能胜,等我有空,你若是能说服我,说不定我会取消计划,让你将功折罪。” 男人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着童悦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就不信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真有危险,你就舍得看我去赴死?” “我若是取消了计划,我可以带你出山,咱们俩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让‘高天’陪着你,做一生一世的寻常夫妻,可好?” 童悦对来人的种种说辞置若罔闻,她空洞的目光好似没有焦距,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完全丧失兴趣。 男人见童悦油盐不尽,恼怒地拂袖而去。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刷出一个两人高的屏风,挡在空洞的门口,挡住童悦的目光。 童悦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瞒过去了。高天还没有撤了她炼符堂堂主之位,她储物袋中的秘密极多,千万不能落在外面男人手中。 她还不能死。 童悦略微有点庆幸,男人摘下了她的储物袋,却没有摘下她腰间看似寻常荷包的驯兽袋,她还没有陷入绝境。 更何况那人图方便,随手把她扔下,她背后的房间,正好是她的炼符房,她若是能够解开穴道,未尝不能一己之力解除祸患。 至少她可以向门中示警,让敌人的阴谋无法得逞。 童悦凝神静气倾听屏风外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怎么会?难道她的运气居然倒霉到,那人一人来闯关,就恰好抓住了她?! 童悦还真是猜对了。 那男子一把童悦关进了房间,一刻不停地转身出来,用屏风遮住童悦的目光,当即就重新打开机关暗道,飞身进了暗道。他高举从储物袋中刷出来的夜明珠,提起所有的内力竭尽全力往外奔。 他撞大运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领命独自前来试探飞龙峰的暗道,一打开暗道的大门,眼前出现的正是极其熟悉的童悦的背影,正当他难以置信的时候,他看见童悦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不行,不把那登徒子碎尸万段,我不甘心!” “这关.......” 他不敢再耽搁,飞身上前,趁着童悦毫无防备的时候点住童悦的穴道,从背后定住了童悦的身形。 他看见了童悦眼中的震惊,听见了童悦不可置信惊叫声:“心魔?走火入魔......” 更让他震惊的是高天正好来了,让他听见了高天要离山的绝密消息。 攻占飞云门绝好机会就在眼前。 他当即放弃查探另外两个出口,全力以赴出去搬救兵。他自家知晓自家事,他先天五进的修为是装的,他点穴的手法也跟寻常的没什么大不同,童悦若是没有被他的话唬住,他最多能拦住童悦两天。 两天之内,他必须把救兵搬过来。 外面没有声响并不能阻止童悦冒险,她一刻不停地开始逆行功法,剧痛从丹田中升起,童悦的额头上迅速冒出豆大的冷汗。 童悦疼痛得浑身颤抖起来,她勉强引导真气缓慢地逆行至她的左手,在疼痛到昏厥之前终于让僵硬的中指动了动,点开了她腰间的驯兽袋。 一团金黄色从她的驯兽袋中,无声地滚落下地,一刻不停地奔向童悦身后的书案,从书案下方的暗格中叼起一张符纸,从童悦的左腿上向上攀爬到头顶,把符纸贴在了童悦的脑门上。 那团金黄色从童悦头顶落下,如法炮制从暗格中叼出四张符纸,分别贴在童悦的肩膀和双脚背上,然后那团金黄色叼住一张符纸,在童悦面前的一丈处停住了。 一只金黄色毛发的灵狐左右转动脑袋,用一双通人性的眼睛看向童悦,仿佛在最后确定童悦的心意。 然后,那团金黄色极速撞向童悦的丹田。 “扑”一声轻响,金黄色的灵狐叼着符纸重重地撞击在童悦的丹田上,符纸上闪现血色光芒,与此同时,童悦脑门上,肩膀上和双脚脚背上的符纸也一起闪动血光,仿佛有六把银针同时刺中童悦的身体。 童悦竭尽全力忍住一声闷哼,左腿猛地向后退后一步,任由那团金黄色轻巧落地,向着书案下方躲藏进去。 童悦的右手伸进胸前内袋,飞快地掏出一张符纸捏在手中。她捂住嘴巴,张嘴让嘴里的鲜血滴落在符纸上。符纸上有金色的符文闪现,童悦痛哼出声,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洞口的屏风。 她等着那个登徒子进来查看动静。 只要那个登徒子不敢放任她去死,今日便是她报仇的时候。 第两千三百四十七章 入套1 没有人进来,外面依然没有动静。 半盏茶过后,那团金黄色从书案的暗影中冲出来,越过童悦绕过门口的屏风,飞一般消失在童悦的眼前。 又过了半盏茶,那团金黄色用更快的速度冲回来,径直爬上童悦的肩膀,亲昵地甩动尾巴,抚摸童悦失去血色的脸庞。 童悦松了一口气。 那人走了,山洞中又剩下她一人,那个可恶的登徒子果真是在诈她。 想必他是独自一人过来探路。 哼!她运气不好,毫无防备地遇上了他。他的运气更不好,她竟然有机会脱困,定然要张开大网,把他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让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那团金黄色再度轻盈落下,迅捷的冲出屏风之外。片刻后,叼着童悦的储物袋回来。 童悦要看见了驯兽嘴里的储物袋,才僵硬着向左侧轰然倒下。她左侧身体中的经脉正在崩断,她能够做的事情不多了。 驯兽灵巧地叼着她的储物袋,送到了童悦的右手边。童悦凝聚起最后一丝内力,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飞信,极度痛楚的说道:“敌袭,快来救我!” 她的声音一落,飞信向着门外,越过屏风飞出去,童悦用尽全力把右手掌心里的符纸,向着洞口的屏风扔去。 “轰”一声巨响,挡在洞口的屏风被炸得粉碎,碎片极速反弹射向童悦。她眼前一花,一团金黄色遮挡住面庞,童悦眼前一黑,右腹传来剧烈的疼痛。 逆行功法对童悦的损伤极大,更遑论她用逆行的真气激发保命的符纸,要跟敌人同归于尽。童悦用最后的体力扔出符纸,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又再受伤,再也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 隔日,高天带着人乘坐‘飞船’大张旗鼓出山。又过了一日,赶在两天的时限之前,假冒高天的男子带着大队人马,再次开启飞龙峰九排十一洞的秘道。 洞中安静得跟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连他扔在地上的童悦的储物袋也还在原地。等他迫不及待地赶到放下童悦的门口,收起屏风往里面查探的时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十拿九稳的事情何必多虑?!” 夜明珠的辉光下,童悦直挺挺地站在房间里,跟他走前一模一样。除了神色越发冷淡和疲惫之外,别无异样。 紧跟在他身后进来查看的男子,也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会有今日!怎么?是你失身于人,让高天唾弃了你吗?” “我可以助你报仇雪恨。” 童悦冰冷的目光落在来人的身上,虚弱却强硬地问道:“杨长老,你这是背祖弃宗,投靠了欺师背祖的飞龙峰余孽?!太上掌门当初看不上你,真是慧眼识人。” 童悦一句话戳中了杨春华生平痛点,杨春华的脸色即刻变了。 他上前两步抬起右脚,一脚踹向童悦,童悦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被他当胸踢中,身体向后腾空飞起,“啪”一声面庞向下,直挺挺地撞倒在地上。 杨春华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童悦,低声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胆敢嘲笑我?!” “你一只躲藏在洞里,没人要的地老鼠,死了都是飞鱼们的耻辱。你既瞧不上我,我也不想再给你活路。” “你不怕死,我偏不让你好死。” “来人,给她服下‘消功散’,废除武功送她出去。” 门外有人应声答应,从门外进来两人,俯身从地上拧住童悦的两支胳膊,把童悦半提起来就要拖走。 假高天着急了,他急声阻止道:“慢着!把她留在这里,她还有用。他一身武功修行不易,散去容易练起来……” “啪”杨春华一巴掌拍打在这人的脸上,劈头盖脸嚣张的呵斥道:“要你来教我如何行事?!还有规矩没有?你真以为你是高天了?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快把人带走,这里我说了算。” 杨春华恶狠狠地盯着假高天,黑色的瞳孔中有黑气弥漫,他半点情面都不留的警告道:“不要再这样跟我说话,不要让我废了你这一着棋子” 假高天被杨春华一耳光扇懵了,好在他还知晓保命要紧,当即对杨春华认怂道:“魔君息怒!小子何德何能敢顶撞魔君……我不过是多一句嘴提醒一声魔君。” “小子以后不敢了,小子愿惟魔君马首是瞻言听计从,绝不敢违抗命令。” ‘童悦’被人带走了。 隔壁的山洞中,罗英英惊跳了起来:“糟了!怎么办?距离太远,我控制不了傀儡侍女。” “慌什么?”罗润清不满地低声责备道:“跟上去,多带几个人,路上找机会拿住人,审问清楚再混进去。” “好!”罗英英欢喜地答应道:“我这就带人去。” 罗润清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句:“凡事小心,我让你大姐去策应你。” 他也没有想到杨春华一来就要送走童悦,杨春华不留下童悦威胁他们,这是有几个意思? 更出人意料的是,杨春华让人送走了童悦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他们一行人马占据童悦闭关山洞,在洞中打开暗道,暗中聚集人马驻扎起来,安静的等待着。 不管他们在等待什么,罗润清都没有惊动他们,只管暗中加派人手加快布置,把飞龙峰层层包围起来...... 霍迪国的战场上,有高天的‘飞船’高高在上临阵督战,让两派在军中历练的长老和弟子们士气大涨,申国兵马势如破竹,杀得霍迪国讨伐元帅元自清抵挡不住节节后退。 请求增援的求救战报,日夜不停地送到了惠仁帝的案头。 灭国的危险和国师信誓旦旦的周密计划之下,懦弱无能的惠仁帝一反常态,力排众议坚持要再战。 压箱底的皇家密卫终于出动。 两百多个先天三境以上的绝顶高手,连夜从望京城出发奔赴前线。 与此同时,霍迪国军中‘天人丹’,‘仙人丹’敞开的供应,寻常士兵都能随意服用千金难求的仙丹,神丹提升武功,在战场上争军功求功名。 几乎是一夜之间,申国军队面临的敌人,全都成了悍不畏死的武功高手。 速战速决成为泡影,战事日渐胶着起来。 高天审时度势,提议两派再次增派两百个先天境界以上的高手,开始在战场上实施斩首行动,专门对付战场上霍迪国层出不穷的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 第两千三百四十八章 入套2 高天冒险的举动,在两派堂主和先天高手们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反对的声音骤然增大到,连他都不能置若罔闻的地步。 没错,大家都希望能够一巴掌把霍迪国的伪先天全都拍死。神仙门派,特别是神仙门派先天高手高高在上的地位,决不允许任何人来动摇。可大家更希望的是卖命去搏杀伪先天的人,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飞云门,天鹰宗的炼药堂,分明可以炼制出‘天人丹’,‘仙人丹’,可以跟霍迪国藏在暗处的人,比拼炼制丹药,培养伪先天的速度,何必非要让他们这些真先天去拼死拼活? 最不济,可以把丹药派发给申国的军队,或者是卫国的军队,以人之茅攻人之盾,他们只需站在岸上,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劳神费力,流汗流血的事情,何必让他们去亲力亲为?他们为门派立下的汗马功劳,还不足以让他们坐享其成吗?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和选择,何苦让他们去跟伪先天拼命?! 还有其他的声音在暗中流传:与其跟伪先天拼个你死我活,不如跟他们握手言和,把他们也收入神仙门派中来。 这样做的好处更多。 一来,伪先天和真先天的区别也不是那么大。哪个真先天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在成就先天的道路上,从来没有服用过丹药帮助提升功力,真不必太过泾渭分明。 二来,收拢伪先天,看似瓜分利益的人多了,可伪先天到底跟真先天还有一线之隔,正好让伪先天去建功立业,满天下去收割更多更大的利益来供奉真先天。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 三来,伪先天背后炼制丹药之人是奇才,这样的人若是能收为己用,说不定能够炼制出让他们拥有灵根的丹药来。哪怕是伪灵根,也比没有灵根强。这才是最大的事儿。 很显然,两派的先天高手,至少有一半成名日久的,都巴不得坐在昔日的功劳簿上,把要命的事情丢给旁人,自己名利双收。 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提醒他们:仙尊已出,先天高手的时代已经过去,伪先天野心膨胀,若为仙尊所用,说不定会被伪先天取而代之。 这样的声音激起的,不是大家对伪先天的同仇敌忾,而是越发有人在暗中流传:应该跟伪先天联手,凭藉着人多势众,一起跟仙尊抗衡。 伪先天就好象一面照妖镜,照出了先天高手们隐藏在心中的许多私心杂念。 不管先天高手们暗中如何作想,战场是残酷的,伪先天也丝毫没有要投靠神仙门派的企图,面对如狼似虎,穷凶极恶的伪先天,稍有不慎,面临的不是重伤就是身亡。 要求增援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一切的纷争。 高天和翟永祥手中却没有更多的先天高手可以增援了。 飞云门要留下足够的人马对付飞龙峰的余孽,天鹰宗的境况更是艰难,祁贤还带着大队人马在千万大山中清缴天行峰余孽......两派第一次感受到了高端战力的捉襟见肘。 最可恨的是,卫国德王回京继位之前,下令卫国军队只守不攻原地待命,这让两派安插在卫国军中的人手无法派上用场,也让霍迪国腾出手来,专心一意对付申国军队。 请求安馨出关平乱的声音再度高涨起来。 天鹰宗忽然流传出,南宫翎是为了救安馨,才会陷入国师府问鼎门大阵中生死未卜。安馨身受南宫翎大恩,很应该再度出手为南宫翎报仇。安馨始终避战不出,乃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无耻之尤。 关键时刻,高天顶住各方压力,严令飞云门众人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死战不退,只能胜不能败。 高天是太上掌门,积威甚久又有清风居在背后撑腰,飞云门中无人敢置喙他的命令。翟永祥就不同了,他迫不得已传信给祁贤,让祁贤分出人马增援。 祁贤没有让翟永祥失望,他留下三成人手,继续清剿千万大山,自己带着七成人马星夜驰援霍迪国战场。 祁贤的‘飞船’现身霍迪国战场,麾下一百四十个先天高手全数加入战场,让大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没等新来的先天高手们扭转战场的态势,杀得伪先天一败涂地,霍迪国的伪先天仿佛一夜之间被打了鸡血,数量和武功境界暴涨,神仙门派增援换来的压倒性优势,在三日之内迅速消失殆尽,双方再次陷入僵持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伪先天成了先天高手们越不过去的魔障,死战不退的命令下,先天高手的折损在缓慢却持续不断地增加。 雪上加霜的是,一直未曾出动的霍迪国江湖门派中人,从反复拉锯的战场中,看到了伪先天战胜真先天的希望。不断有霍迪国江湖门派的伪先天出现在战场上,成为霍迪国大军强有力的增援。 战事比祁贤增援之前更加吃紧。 战场上,霍迪国伪先天好似一个无底洞般,无论高天和祁贤增派多少人手,总能被他们不断增加的伪先天填满,敌我双方的战力始终处于反复拉锯之中。 面对层出不穷的伪先天,先天高手们每天都在拼命搏杀,每天都有伤亡,霍迪国的战场好似一个巨大的磁铁,但凡有先天高手进入,除了重伤退走和身死道消再没有脱身的机会。 若不是两派弟子和申国军中,也不断有人临战晋升先天,持续补充先天战团的战力,被两派鼎立支持的申国大军早已落败。 祁贤在加入战场六日后,终于传信约了高天,去安国公的帅帐议事。 高天的‘飞船’落地,安怀信接着他,陪他赶到的安志坚的帅帐门前的时候,里面传来祁贤说服安国公的声音:“......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战争,安国公心里有数吗?” 高天隔着门帘在帅帐门口顿住脚步,祁贤这话是想要问他的吧。趁着他在门外特意问出这一句,是想要借着跟安国公说话,避免跟他正面冲突? 看来祁贤打的主意,不会让他轻易同意了。 第两千三百四十九章 入套3 安志坚也听见了停在门口的脚步声。 他端坐在帅帐中书案后,沉重地说道:“何时结束这场战争,恐怕由不得我说了算。平心而论,我是愿意越快结束越好。” “那就好。”祁贤的声音中参杂着一抹欣慰和释然,“‘天人丹’和‘仙人丹’的威力,我们已经在战场上看得很清楚了,想要尽快结束战争,非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可。” “安国公可愿意让麾下的将领,服用这两种丹药,跟霍迪国决一死战?你若愿意,天鹰宗可以为你们提供丹药。” 祁贤略微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说道:“不计任何报酬。” 安志坚没有拒绝祁贤的提议,他这样答应祁贤的:“祁阁主有心了。此事干系甚大,还需与高天太上掌门一同商议。” “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祁阁主。‘天人丹’和‘仙人丹’神仙门派一直都有,这两种丹药有何弊端,让你们先前不肯用,要如今刚兴起施用的念想?” 祁贤深深地叹气:“这两种丹药,我们两派都是仿制。这等药效猛烈的丹药,寻常至少要经过十年以上的时日考验,才能让宗门的人放心服用。” “如今是时日太短,正是不明白会有何弊端,才不敢贸然让人服用。如今的局面是太过胶着,一个不慎或许还会有灭顶之灾。要等先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再来计较丹药的隐患。” 话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帐门,扬声对着门外道:“高师兄,你可同意我的提议?” 安怀信抢先伸手撩了帐门前的门帘,对着高天客气地低声道:“太上掌门,请!” 高天当先而行,他边走边答应祁贤道:“霍迪国有江湖门派,卫国和申国就没有吗?让卫国军队和他们两国的江湖门派一齐动一动,再加紧追查霍迪国丹药的来源,比贸然服用丹药更好。” 祁贤一边看着高天跟他面对面,在安志坚的书案前落座,一边熟稔地对高天疑问道:“太上掌门在担心什么?” 高天将两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扫视着祁贤和安志坚,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一直没有忘记迷雪宗伍克己和鲁长兴是怎么死的。服用丹药容易,若是被人控制,生死不能自主,你我只怕要悔之晚矣。” 祁贤静了静,他没有开口直接反驳高天。他听说过辛茂是如何死的,他很明白无法轻易说服高天。 祁贤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对高天遗憾道:“丹药的来源一直在追查,若是能追查到,何须你我如此担心?” “两国江湖门派的先天高手有数,先天下九境的人数也不多,就算他们同时都到了,再加上卫国军队一起进攻,也未必能够赶上伪先天增长的速度,帮助我们战胜伪先天结束战争。” “我们要齐心合力未雨绸缪。以夷制夷,以毒攻毒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伪先天要形成战斗力,也是需要时日的,此时不先埋下后手,若有个万一……太上掌门是打算让安掌门出手吗?” “安掌门若是打算出手平乱,我先前的说话全当我没说过。无论如何艰难,我也要支持到安掌门赶回来。安掌门若是还没有......” 祁贤略微顿了顿,沉声强调道,“我以为还是谨慎些好。况且‘天人丹’和‘仙人丹’乃是炼药堂炼制,跟伍克己和鲁长兴被人所制,不可同日而语。” “我以为这两样丹药最大的祸患,是让门人日后会更加依赖丹药之力,不肯再吃勤学苦练的苦头,说不定会走上飞龙峰和天行峰嫡枝嫡系没落的老路。” “这种祸患不是不能避免,日后在奖罚丹药上多加管束,也不是不能防患于未然。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先过了眼前的关口,才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祁贤的目光从高天身上挪开,多看了安志坚一眼,郑重地强调道:“我今日来,是天鹰宗已经议定:太上掌门,若能确定安掌门很快就会回还,我们有机会撑到仙尊回来解困,服用丹药的提议可以暂时搁置,日后再议。” “否则,天鹰宗打算给申国军队竭尽所能提供丹药,让我们自己的伪先天,彻底让霍迪国灭国。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高天的眼神冰冷下去,天鹰宗只是来知会他,不是来跟他商议的?不管他同意与否,天鹰宗都打算一意孤行? 安馨在哪里,在作甚,什么时候能回来,天鹰宗不是该比他更清楚明白吗?他们是想让他开口让安馨回来?安馨破解阵法是为了解除天鹰宗的后患,天鹰宗的人还不乐意了? 联想到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们杀敌立功的数量,和他们在战场上喜欢挑肥拣瘦的德行,高天心中的怒火在升腾...... 祁贤轻易地察觉了高天的不悦,他趁着高天的招牌笑脸还未浮现之前,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我以为伪先天的事情,无须惊动安掌门。” “天鹰宗打算出一千人服用丹药。”祁贤的目光定在安志坚的身上,“我希望申国军队也能出一千人。” “这两千人日后的维持境界的丹药所需,天鹰宗也愿意一力承担。飞云们愿意配合我们两方出多少人,还请太上长门酌情给个数目。” “我期望服下丹药的人都是自愿的,以后再想要服用这两种丹药提升境界的人,要用功劳来换取丹药。无论成为伪先天有多少未知的风险,这场恶战过后,把伪先天全数掌握在我们手中,总比如今的境况要好。” “万一这些人手用不上,不管他们有没有成为伪先天,或者是在伪先天之上更进一步,我们可以即刻停用他们的丹药。平心而论,这等扬汤止沸的办法,也不过是多备下一个不得已的手段而已。” 什么话都被祁贤说完了。 祁贤还在不停歇地继续说道:“卫国的军队要动一动,卫国和申国的江湖门派也要动起来。他们这三方若是能够凑齐两千人马,心甘情愿服下丹药,太上掌门坚持不让飞云门冒险,也是可以的。” “霍迪国的伪先天高手,怎么也不可能多到四千人以上,拼得过我们两派的炼药堂吧?!” 高天还能说什么? 他沉默地思量片刻,最终点头答应道:“卫国军队一千人,卫国申国江湖各五百人,这些人的丹药可以由飞云门的提供。” “这是我和飞云门的底线。” 祁贤松了一口气,高天终于同意了,这场危机四伏的战争快要结束了。 第两千三百五十章 入套4 高天不想同意。 可祁贤有一句话说对了,把暗中隐藏的伪先天,用这等方法替换成明白无误地伪先天,也算是一个不得已的办法。 他有底线。 天鹰宗的底线也很明白。 能让飞云门独善其身,是天鹰宗最大的让步。 他不是仙尊,他是飞云门的太上掌门,他的胳膊肘伸不了那么长,管不了天鹰宗宗内的事。 祁贤还主动地提议道:“找到霍迪国伪先天丹药的来源,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办法。我们的人始终未能找到究竟是何人,在何地炼制丹药。我愿意带人亲自去清查,彻底断绝后患。” 他们两派把不留山国师府的药堂,和惠仁帝的皇宫监视得水泄不通,确实没有发现国师府中还有人在炼药。” “惠仁帝派去药堂催促国师府炼丹的特使,在返回望京城复命的路上,都被他们两派不止一次地仔细清查过,并没有从一波又一步的特使身上找到任何的丹药。 皇宫中也一样,先前英德帝在宫中的炼丹房,早已闲置不用,惠仁帝库房中他服用的丹药数量也被反复清查过,确实没有额外的丹药进出。 连惠仁帝派人送去国师府药堂的药材,都被人暗中偷换过,国师府药堂用替换过的药材,定然是无法炼制出‘天人丹’和‘仙人丹’的。 他们两派连同卫国申国都对药材进行严控,旁的不说,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的药材中,至少有三味主药早已对霍迪国断绝了药材供给...... 这等严防死守之下,忠国公麾下的伪先天还能层出不穷,日夜跟他们两派的先天高手鏖战,一定是还有人,在他们不知晓的地方,还在大张旗鼓大规模的炼制丹药。 他们两派找不到人,无法连人带药一锅端了,让霍迪国伪先天无以为继,简直是两派的耻辱。极大地动摇了神仙门派在世人心中无所不能,坚不可摧,高不可攀的认知。 这等蹊跷的事情能够持续发生,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连寻常的弟子都在猜测,他们两派中是不是有奸细,更别说是高天这等掌控全局的人。 高天已经仔细清查过飞云门,祁贤愿意站出来,也算是今**迫飞云门就范后,明确表明态度跟飞云门站在一边,拱手让出了天鹰宗在战场上的指挥权。 面对祁贤刻意递过来的橄榄枝,高天自然不能拒绝。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沉声答应道:“也好。祁阁主出马,一定会马到功成。” 两人都没有问安志坚是否同意他们的计划。安志坚和他身后的申国,如今骑虎难下,没有他们两派的鼎立相助,霍迪国伪先天会一统三国。等安馨抽出身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安志坚和安怀信也听明白了,高天不想恐怕也不能让安馨出动。天鹰宗拿捏着这一点,要让已经泛滥成灾的伪先天更加泛滥。 他们父子刚刚晋升先天一境,其中也有丹药的功劳,虽然他们服用的不是‘天人丹’,‘仙人丹’。丹药的祸患,日后真的能止得住吗? 他们两人人言轻微,高天和祁贤议定事情,他们拿不出更好的办法,贸然反对也是无用。唯一能做的是上奏朝廷,让朝廷出面挑选江湖中人...... 安国公的奏章还没有传到盛京城,申国江湖门派已经动了起来。 无极门,奎山派,明光堂三派联手,满江湖发出召集令,召集先天下八境以上的武林高手,集中了三千人,一起出发去霍迪国,要为国效力,为刚刚驾崩的盛喧帝报仇。 无极门对此事极其上心。 有贾长远投靠明王顺王,刺杀盛喧帝的消息从盛京城中传出来,无极门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被众人围攻灭派,只有在新帝登基之前,一边跟贾长远划清界限大义灭亲,一边立下天大的功劳,保全门派百年基业。 没等这三千人浩浩荡荡渡过莱江,向北越过边境进入霍迪国,诚王忽然在阜阳城冒出头来,在昔日定远侯起家的阜阳城,举行盛大的登基典礼,自立为皇,保留申国的国号,自封为明诚皇帝。 明诚帝登基后的第一条旨意,便是举国之力讨伐皇后和福王,为盛喧帝,明王和顺王报仇。 明诚帝发出征讨檄文昭告天下,皇后,英王和福王跟护国公,宁国公沆瀣一气,密谋杀了霍迪国使臣,挑起两国战争,再伺机毒杀盛喧帝,诱杀明王顺王,灭了诚王府和定远侯府,阴谋夺取皇位的滔天罪行。 他向世人公开盛喧帝的遗诏,证实他才是申国皇位的继承人,皇后手中没有先帝遗诏,满朝文武大臣都被皇后,英王和他们的同伙给欺骗了。 明诚帝在檄文中大声疾呼,安国公和庆国公要辨明真相,弃暗投明。杀了皇后和福王,拨乱反正,投奔申国正统,君臣齐心,重振朝纲,还天下以太平。 举世哗然。 不说他如何从霍迪国军营中,带着侍卫忽然消失,也不说拥戴他登基的‘汪正兴’,汪天行叔侄,怎么会成为他麾下最倚重的心腹。单是在霍迪国战场被敌军追杀,被朝廷列入死亡名单的勇毅侯孙长青父子也现身阜阳城,成为明诚帝麾下之臣,就是极其蹊跷的事情。 死而复生的不止是孙家父子,连他们率领的五千部下也生龙活虎出现在阜阳城。要知道,孙长青带领部下从霍迪国战场上脱身,一路奔驰两千里赶到阜阳城,成为明诚帝的兵马元帅,沿路没被人察觉,都是匪夷所思,细思极恐的事情。 明诚帝刚一登基,阜江沿岸的城池郡县纷纷归顺,听从明诚帝的旨意,聚集兵马由孙长青率领着,一路攻向盛京城,要拱卫明诚帝回盛京城登基。 走投无路的明王顺王余党,仿佛在黑夜中看见了灯塔,纷纷向着阜阳城逃去。 明里暗里支持明诚帝的势力,仿佛一夜之间在申国星火燎原起来,正在赶回盛京城的福王,一夜之间成了明晃晃的活靶子。 第两千三百五十一章 入套5 福王也是悲催得很,每一次出京都会遭遇生死危机。这一次更甚,刚刚登基的明诚帝发出讨伐令号令申国,凡截杀福王有功者,上可封侯拜相,下可荫蔽家人。 巨大的利益之下,眼见申国内战将起,动了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幸亏福王今非昔比,他的运气向来也极好。此次他武功已经晋升先天之外,陪同他回京的还有朱启生。朱启生在半路上收到明诚帝登基,要跟福王争抢皇位的消息,除了传令回盛京城请求援军接应之外,当即传信给奎山派掌门。 奎山派掌门接到传信,半道上跟无极门和明光堂的掌门商议,三人率领三千奔赴霍迪国增援的江湖好手,一路跟明诚帝的军队拼杀,率先向着福王迎去...... 三天后他们日夜兼程,终于跟福王和朱启生汇合,掉头再向着盛京城杀去。 明诚帝哪里肯让福王回京,他下旨让‘汪正兴’带着汪天行,一边集结明王麾下的伪先天,一边沿路截杀福王。 与此同时,昔日的勇毅侯,今日的讨伐大元帅孙长青也接到明诚帝的旨意,父子三人带着明诚帝集结的兵马,加速向着盛京城攻去...... 明诚帝还在阜阳城下旨:跟霍迪国的战争即刻停止,安国公息战就地跟霍迪国和谈。 有意思的是,明诚帝没有派人去霍迪国,去安国公的军中传旨,而是让人在申国国内,一夜之间将他的旨意写成告示,张贴到了府衙的大门口。 各地的府衙,有及时撕毁明诚帝张贴的告示,大张旗鼓清查明诚帝人马的;有揭走告示半信半疑,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还有如获至宝,信以为真当即停止征兵征粮,期望马上停战的...... 申国朝廷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申国乱了。 祁贤期待的申国江湖门派援军中,能暗中培植出五百伪先天的计划,随着福王距离边境渐行渐远,迅速变成了泡影。 申国内乱起来,卫国的局势也没有比申国更太平。 就在明诚帝在阜阳城称帝的同一天,卫国南疆空明城,被突然出现的成国公率军占领城中府衙,控制了城外驻军的军中将领。 面对宁死不降的郡守和军中将领,成国公没有大开杀戒,他让人在府衙中布置灵堂,让麾下的大军从城外一路缟素迎进宣明帝的棺木,对着披麻戴孝扶棺进城的祁王大礼参拜,在府衙中聚众宣告宣明帝驾崩,大肆给宣明帝举丧。 等郡守和手下的将军们,被人带到宣明帝灵前,成国公当着不肯跪拜哭丧的众人,痛心疾首地跪求祁王下令,打开宣明帝的棺木让郡守验看真假。 郡守乃是天子门生,不止一次在天京城拜见过宣明帝,等他率领众人,硬着头皮仔细验看过宣明帝的尸体,检查过祁王手中的传国玉玺,听完江源讲述他们如何护着宣明帝逃出皇宫,逃出太后的围追堵截......郡守领头纳头便拜,失声痛哭跪倒在宣明帝的灵前。 郡守承认了宣明帝的身份,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认了。 不管宣明帝是不是真的,传国玉玺没有假,握有传国玉玺的祁王,直接戳穿了天京城中太后的谎言,比还在路上未能赶回天京城的德王,更有可能是卫国皇位的继承人。 当着跪满一地的空明城官兵军民,成国公请出传国玉玺,双手捧着站在宣明帝的棺木前,慷慨激昂大声怒斥: “太后给皇上下毒,囚禁皇上不成,收买皇家供奉,烧毁皇上寝宫,弑君祸乱朝廷。皇上重伤逃出京城,一路被太后的党羽追杀,救治不及不治身亡。” “皇上亲手写下遗诏传位于祁王,令我等助祁王登基,兴兵讨伐太后和德王。” “德王乃是飞云门弃徒,乃是太后伪造启成帝遗诏,冒认混淆皇家血脉的傀儡。辛啸天跟太后一党里外勾结,挑起跟霍迪国的战争,借机害死先太子,再借助跟霍迪国开战,大肆屠杀异己......” 成国公高举玉玺声声血泪,痛斥太后跟丰国公府联手,一起祸乱朝纲祸国殃民,他要让正义的声音从宣明帝的灵前传出去...... 身体孱弱的祁王,只管跪在宣明帝的棺木前,配合着成国公的说辞真心诚意地捶胸磕头,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成国公高举国玺大声疾呼:“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能放过太后和德王两个窃国贼!三日后,祁王将在空明城登基,号令南方各路兵马,兴兵夺回天京城,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成国公目眦欲裂,掷地有声忠心护主。 巧合的是,源源不断有从南疆各地赶来声援的兵马,一起赶来宣明帝灵位前哭灵...... 三日后,祁王在宣明帝的灵位前登基成为复兴帝。 新皇登基后第一道诏令:太后弑君夺位,祸乱朝纲罪不可赦,人人得而诛之。国难之际,忠于卫国的臣民,凡杀太后,诛德王,灭丰国公府,有功于朝廷者,按功劳大小一律重赏。 成国公留下江源护卫复兴帝,率领在南疆集结的三十万兵马,兴兵向着天京城进发,一路攻城略地,誓要替先皇报仇,拨乱反正...... 天京城中的太后收到消息祁王登基的消息也不甘示弱,下懿旨痛陈成国公野心篡位,谋害皇上偷窃国玺,挟持祁王用兵自立,乃是罪恶滔天的反贼。 太后在懿旨中悬赏,凡能铲除成国公,救回祁王为国立功者,重赏。 丰国公世子率兵三十万,星夜出京驰往南疆,誓要与叛军决战到底。 卫国也乱了。 卫国的江湖人仿佛一瞬间被卷入内乱中,德王回京的路变得凶险万分,层出不穷的明杀暗杀此起彼伏,袭杀德王的和营救德王的江湖门派,在纷争中选择效忠的对象,都想在乱局中获利...... 申国和卫国都卷入了皇位的争抢之中,两国朝廷忙着平息内乱,全然顾不上跟霍迪国开战。高天期望的卫国继续开战分担战场压力,和祁贤寄望的从卫国申国江湖人中,培植一千伪先天都落了空。 这一千伪先天乃是胜败的关键,祁贤接连传信给高天施压,高天无奈之下,只能同意飞云门也跟天鹰宗一样出一千人。三百人服下‘仙人丹’,七百人服下‘天人丹’,配合天鹰宗和安国公麾下的卫国军队,齐心合力拿下霍迪国。 风云际会中,极北之地给安馨禀报消息的人,从奚欢变成了高妙仪。 第两千三百五十二章 推迟 高妙仪终于赶到了极北之地。 原计划是安馨的九个小厮一起来极北之地听令,顺便历练一回,可惜飞云门如今人手短缺,安馨的九个小厮高妙仪和莫不为两人能来。 高天相信以安馨的聪慧,见到了高妙仪和莫不为,自然知晓其中的关键。 高妙仪跟奚欢不同,她跟安馨禀报消息,其间夹杂着许多她的吐槽。只间她端坐在距离安馨的防护阵法一丈之内,愤愤不平地低声道:“我爹一直不赞成用‘天人丹’,‘仙人丹’扬汤止沸,这事儿非得要釜底抽薪才行啊。” “被抽出来的一千人,假以时日全部晋身成伪先天,先不说日后门派为他们提供维持境界的丹药,对炼药堂的压力会有多大,单说他们的人数,已经达到门中先天高手的一半。” “万一丹药出错,他们要是被人控制,我们对伪先天的征伐,就会变成门派内讧,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高妙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极其郁闷的抱怨道:“鬼知道卫国和申国怎么忽然就内乱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霍迪国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的背后黑手居然始终无法查找出来!” “我爹特意去了一趟望京城,用手段拿住了惠仁帝,一番查问之后发现,国师府不再炼丹之后,惠仁帝对霍迪国军中丹药的来源一无所知。他比我们更担心,一旦战事停了,忠国公会利用手中的兵权挥师北上,让伪先天夺走他的皇位。” “他害怕战败,更害怕战胜。”高妙仪轻哼一声,不屑地低声道:“做皇帝做成他那个窝囊样子,也是闻所未闻的奇葩了。” “我爹也想暗中拿住忠国公问出丹药来源,奈何忠国公怕死得很,身边伪先天五境高手多得很,拿下忠国公跟在战场上,正面击败霍迪国军队一样困难。” “天鹰宗的意思是,忠国公若是死了,霍迪国也还有其他人顶上来。这场消耗战对丹药的需求极大,我们早晚能从药材的流向中找到蛛丝马迹,我们只需要坚持下去,耗费的时日长些,无论如何最后总会取得胜利。” 高妙仪皱起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烦人的是,我们安插在霍迪国军中的人,全都被人送上战场,一只眼睛一只耳朵都没有留下。仿佛早就有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提前拔除了我们安插的钉子。” “我爹怀疑门中有奸细,怀疑戒律堂先前在大家的手腕上,植入身份标记的时候有疏漏。”高妙仪低声叹息道:“可惜逐一对戒律堂众人清查后,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 高妙仪说完这些,郁闷地闭上眼睛,盘坐着捏起手诀开始修炼。若有旁人看见此刻的她,会以为她已经跟安馨禀报完所有的消息。 其实,高妙仪维持着修炼的动作,换用传音入密继续对安馨禀报道:“我爹特意派我和莫不为来,是要瞒着天鹰宗禀报飞龙峰的消息。” “童堂主在飞龙峰闭关的山洞中被人偷袭……” 高妙仪言简意赅地讲完童悦在山洞中逃脱的经历,忧心忡忡的对安馨说道:“杨春华还活着,英英传回来的消息,确认杨春华是投靠了飞龙峰。” “她不能确认袁庆是不是还活着。飞龙峰死而不僵确凿无疑。杨春华在山洞的暗道中,集结的人马超过了五百人。我爹说人数若达到六百人,不管他们还有什么后招,让大师伯抢先动手。” “我爹始终不肯用丹药培植伪先天,也是顾忌着山洞中的杨春华,怕被人里应外合酿成大祸。” 高妙仪直白地请求道:“掌门,你来这极北之地快三个月了,我问过奚堂主,这里的野人攻击跟平日里并无两样,掌门是不是可以考虑先把外面的风波平了,再来这里闭关?” “这不是我爹的意思,是我担心伪先天的祸患不尽快根除,会错过时机再难以收拾。门中伤亡已是近两百年来最多。再跟杨春华一战,伤亡极可能会增加到五百年来最多。” 高妙仪说完这些,期待地屏住呼吸,等候着安馨的答复。 奚欢跟她说过,自从安馨坐到中枢阵法的中央,升起防护阵法,便再没有开口说过话。可她跟奚欢不同,她相信安馨不会忽视她的请求。 果然,安馨冷静的声音在高妙仪的耳边响了起来:“好。我会尽快出关赶回去。你给二师伯传信,让他再坚持一个月。一月之内,我定然会赶回去,彻底清除所有牛鬼蛇神。” 高妙仪差点儿喜上眉梢,她极力维持面部表情的平静,接着对安馨请求道:“掌门是遇到什么麻烦吗?咱们不能立刻启程吗?” 阵法内,安馨无奈地咬紧了嘴唇,两眼紧紧盯着悬浮在面前的阵盘,两手掌心轮番驱动地狱幽冥,一丝不苟地在一块崭新的阵盘上,仔细地刻制阵法纹路。 她没有想到,她弃用地狱幽冥换用寻常火焰,加快炼制阵法的速度之后,防御阵盘会在即将成功的最后一刻,上面的阵法从内向外崩溃,被压制在阵法中心的地狱幽冥,一把火燃烧成一团漆黑的废物。 若不是她已经炼化了地狱幽冥,阵法崩溃的那一把火,会让她非死即伤。她不得不用吸取教训,重新用地狱幽冥炼制防御阵盘。 安馨凝视着面前不断翻滚的阵盘,此刻她炼制的进度刚刚过了一成......她承诺给高妙仪一个月内出关,乃是她此刻能给出的极限。 原本三日后,她就该功成出关,正好可以跟高妙仪一起出发回去......人算不如天算,她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意外的变故。 安馨没有对高妙仪多解释,她只是简单地传音道:“明诚帝在阜阳城称帝绝不能姑息。” “两年前地震,我去过阜江阜城,在那里见到过诚王。那里的地形我很清楚,阜江在阜城和阜阳城绕了一个大圈,阜城和阜阳城之间,背对背隔着一片不通人烟的森林。” “在阜城西侧,高山下有一个秘密通道,可以穿过山腹进入森林,诚王曾经把阜城的人,送进了森林中。诚王暗中经营的老巢就该是在那里。” “把消息传回去,一月之内助申国水军从阜城的密道直插阜阳城,断了明诚帝的后路。太上掌门还有机会,用申国的江湖高手服下丹药,让他们成为伪先天,分担门中的压力。” “传信给卫国太后,卫国军队十日之内,若是不能继续对霍迪国开战,等我回去祁王便是卫国的新皇。” 高妙仪兴奋地答应道:“是。我这就传信回去。” 安馨还没有说完,她接着下令道:“天鹰宗的掌门令牌在我手中,让太上掌门多担待些,不要让天鹰宗太过空虚,让天行峰余孽趁虚而入钻了空子。” 第两千三百五十三章 推波助澜1 “是。”高妙仪站起身来,缓出了中枢阵法,风一般下楼传信去了。 片刻后,莫不为脚步轻快地从楼下上来。他先看了安馨一眼,见安馨在阵法中若隐若现,与他先前见过的样子别无两样。 莫不为停下脚步在中枢阵法外站定,低头从安馨身旁的阵法看起,仔细端详四周极其繁复的阵法。他足足看了两个时辰,才把地上墙上和天花板上的阵法,全都粗略地浏览过一遍。 莫不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房顶上收回目光,缓步走进中枢阵法,在距离安馨一丈开外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莫不为没有多顾忌在一旁值守的天鹰宗长老异样的眼光。他身为安馨的小厮,又是飞云门炼阵堂堂主莫非的长子,摆明了日后是要接掌炼阵堂的不二人选。 身处极北之地防御大阵的中枢,面对威力强大难得一见的防御阵法,他见猎心喜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阵法记在心中,实在是人之常情。 旁人防备探究的眼光不值一提。 莫不为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大大咧咧的撑开笼罩在身旁,遮挡住天鹰宗长老的目光。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大一小两块漆黑的的阵牌。 莫不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谨慎地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拈起指甲盖大小的小阵牌,小心地伸手仔细地校准落下方向,放进身前一尺之内的阵法节点中。 小小的阵牌放入阵法节点中,闪烁出淡黑色的光芒,却没有激起中枢阵法丝毫的波澜。 莫不为略微松了一口气,用力握紧左手手心里,巴掌大小的另一块漆黑的阵牌。阵牌锋利的边缘划破他左手掌心,鲜血喷涌出来,迅速浸透他手里的阵牌。 他持续地用力,保持阵牌吸收鲜血的速度,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前一尺外的小阵牌,极其满意地看见有一缕缕细微的黑色丝线,从指甲盖大小的阵盘中缓慢地融入中枢阵法中。 莫不为冷静地收回目光,目光落在他左手掌心漆黑阵盘上,阵牌上忽然闪现出千丝万缕的银色细线。莫不为目光闪动,全神贯注盯着手中的阵牌,竭尽全力查看着银色线条的变换。 这一大一小两块漆黑的阵牌,是他爹给他的破解阵法的神器。 他没有去过南海之滨,没有见过飞云门最强大最复杂的阵法。面对天鹰宗最厉害的防御阵法,他若是能借机破解一二,哪怕只破解最上面的三层,日后炼阵堂堂主的位置也非他莫属。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莫不为惊讶地抬头,疲惫的目光从手中的阵牌,突然投向安馨的方向。 他在第三层阵法中没有发现有掌门的动静,他爹说过以掌门的阵法修为,他应该能用手中的神器,在第三层阵法中发现掌门探查阵法留下的痕迹。 是他爹高估了掌门的阵法修为,还是掌门阵法造诣超出了他爹的预计,或者是掌门根本就没有在探查中枢阵法?掌门一直躲在防护阵法中作甚? 莫不为飞快地收回目光,再度把全部精神放在手中的阵牌上。 不管掌门要作甚,他要抓住机会,赶紧试着破解第一层的阵法。等他在掌门的眼皮子底下,破解阵法立下奇功,掌门日后自然会重用。 莫不为身前指甲盖大小的漆黑阵牌,无声无息地发射出越来越多的的黑色细丝,深深地扎入下方中枢大阵中,其间有细微的黑色烟尘,在逐渐向着下方更深层次的阵法弥漫。 谁也想不到,危险正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展开…… 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高妙仪传信的驯鹰还没有飞出极北之地,其中一只便被人从黎明的天空中射落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雪鹰穿破黎明的天空,径直向南飞去…… 极北之地一如往昔,在十天一次的野人攻击中,开启大阵抵御野人。极北之地之外,三国战争的局势发展,却仿佛被人按下了快进键一般,骤然向着不利于神仙门派的方向滑去。 战场上,卫国军队接到太后懿旨,重新对霍迪国军队开战。 首战,霍迪国军中的伪先天高手倾巢而出,疯狂地围攻卫国统帅留国公。卫国战败,留国公在撤退途中意外重伤,昏迷不醒。 留国公昏迷不醒的三日内,霍迪国的军队趁势反攻,势如破竹把卫国军队再度赶回到崔陵关。卫国军队折损过半,被霍迪国的伪先天吓破了胆,不得不闭关自守。 等留国公在崔陵关中苏醒,面对太后接连催促开战懿旨,面对手下将领损失七成的惨状,留国公第一次违抗懿旨,悍然下令闭关不出。 自此,卫国军队退出了战场。 霍迪国的伪先天暗中从崔陵关撤走,向着安国公包围过去...... 申国阜江上,靖海侯率领的船队,还未能突破层层封锁到达阜城,福王回京的军队被‘汪正阳’带领的伪先天围攻,一团混战中,福王和朱启生被伪先天追杀,脱离大队率先逃跑。 福王失踪。 福王失踪的消息还没传开,他和朱启生的尸体就在莱江南岸被人发现。 官府的仵作仔细探查,能够确认的是:两具尸体都是身受重伤溺水而亡,其中一具肿胀变形的尸身上,穿着的正是福王失踪时,身穿的他特有的骚包衣裳。 地方官员的奏报,连同画影描形的画像一起传回盛京城,皇后看着画像上脖子后的一颗朱砂痣,当即晕厥过去。 福王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刚刚办过丧事的英王府骤然成为关注的焦点,上门求见英王妃,求见两个侧妃和侍妾的各色人等多了起来。 很快朝堂上响起了一个刺耳的声音:国不可一日无君,福王亡故,宜尽快从英王的庶子中挑选新皇继位。 正当朝臣们暗中较劲,要扶持英王的哪个庶子,让太后选中登上皇位的时候,英王府突然传来噩耗,英王的十一个庶子,八个庶女被人毒死,英王的侧妃和侍妾,连同英王妃和在后院当差的人,一个不剩全都中毒暴毙而亡。 新任太医正费清明带领太医院留守的太医,在英王府后院关门闭户仔细清查。 没等费清明查清真相,安国公府让飞云门的先天高手,灭杀了英王府中皇位的继承人,想要夺取皇位的谣传,在盛京城中风一般传扬开来。 第两千三百五十四章 推波助澜2 宁国公一收到风声,赶紧带人去安国公府求见安修。 安修一直在府中养伤,勉为其难拖着重伤的身体,让人抬着从后院寝房去到前院的书房,让人把宁国公请进来。 宁国公一进书房,见着胸前绷带上正不断渗透出血迹的安修,赶紧连声抱歉道:“真是对不住,实在是有急事,不得不来求助老国公爷。” 安修端坐在书案后的座椅上,面不改色地抬起左手抚住右胸前的绷带,遮挡住绷带上浸透出来的血迹,平静地说道:“宁国公有急事但说无妨。” 安修伸出右手,把书案上的两盏茶水,略微推了一杯向前,接着说道:“坐吧。” 宁国公隔着书案坐到安修的面前,他直言不讳地请求道:“过府来打扰老国公养伤,是想要请老国公出面,请飞云门探查福王的生死。” 安修的目光凝视在宁国公的身上,略微有点诧异道:“此话何讲?宁平侯没能确认福王和朱供奉吗?” 宁国公摇了摇头:“他还没能赶到莱江边上。我们的消息滞后,飞云门手眼通天,或许能给我们准确的消息。” 宁国公忧心忡忡道:“英王的子嗣全没了。福王若是有事,靳家后继无人,只剩下诚王一人,难不成我们要迎接诚王回来继位登基?” 安修的目光倏然锋利起来,发生了这等事情他居然不知晓?! 宁国公在安修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长长地叹息道:“皇后下令封锁消息,太医院正在查缘由,京中谣传是飞云门的手笔......” 安修直觉地反应过来:“又有人质疑我安家的忠心?!宁国公找上门来,也是怀疑......” “不,我没怀疑安家。”宁国公打断安修,赶紧说出了来意,“我上门来是跟老国公爷商议,若有个万一,申国绝不能落到诚王手中。” “他收拢了明王顺王手下的伪先天,我们敌不过,只能请飞云门或者是天鹰宗出面。” 宁国公直视安修眼中的惊疑,意有所指地沉声道:“与其让诚王坐收渔利,不如让申国改天换日。” 他略微顿了顿,目光中闪现出期待,让安修更加确定他的言外之意:“不管是谁,只要能杀了诚王,灭了霍迪国和卫国,替先皇和英王报仇,我就愿意追随他。” 安修的目光中闪烁出恍然,宁国公想要安家在这个时候站出去,还想要他事先的一句承诺? 宋承安以为他是傻子?! 安修迎着宁国公的目光,坦率地回避道:“今日正好是换药的日子,按照时辰,飞云门周大管事该到了。你想要知晓福王的消息,我倒可以趁机问一问。” 安修扬声对着门外叫道:“来人,去看看周大管事来了没有?” 他的声音一落,书房外远远地传来周怀安的声音:“老国公爷怎么到前院来了?你胸前的伤口若是崩了,会让你在床上躺更久。” 安修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已经崩开了,周大管事快来救命!” 安修右胸的伤口被人砍断了两根肋骨,若不是周怀安及时相救,早已死于非命。周怀安特意对他叮嘱过,伤口若是向外出血还好,若是向内流血,血液积累在胸腹之间,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书房的大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周怀安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越过宁国公落在安修放开左手的胸前,着急的低叱道:“什么事情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周怀安锐利的目光刀子一般,刮向站起身来迎向他的宋承安,不客气地质问道:“是英王府后院的事情,又想栽赃到安家和飞云门的头上?不要让我们后悔救了你们!” 宋承安狼狈地上前一步迎向周怀安,抱歉地说道:“没人敢栽赃......” 宋承安在周怀安冷冽的目光下,急切地打住话头,直接问道:“我并不知道老国公爷的伤势如此严重,我该如何帮忙救人?” 周怀安冷峻地吩咐道:“不要挡道。” 周怀安急不可待地越过宋承安,伸手抚向挡在安国公身前的书案上,书案眨眼间消失,一张软榻取而代之出现在书案的位置上。 周怀安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安修的胳膊,轻缓地用力,一边扶着安修站起身来,一边对安修说道:“我扶你躺上去,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周怀安利落地扶着老安国公平躺在软榻上,迅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锋利的剪刀,三两下剪开安修胸前的绷带,袒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 宁国公轻轻的倒抽了一口气冷气。 老安国公胸前的伤口正在流血,鲜血把伤口上的药膏冲刷开来,顺着胸膛滑向背部,打湿了安修身下的衣衫。 他后悔的低声道:“我真没想到……” 周怀安猛地侧头多看了宋承安一眼,成功地让宋承安闭上了嘴巴。 他一刻不停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扁平细长的黑色盒子,打开盒盖从里面倒出六条细小的虫子,滚落在老安国公的伤口上。安修胸口上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周怀安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白瓷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丹药,伸手把丹药喂进安修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安修先把丹药吞入腹中,才对周怀安说道:“宁国公前来确是有要事,是想要请飞云门帮忙,查探福王的行踪和生死。” “那也不能罔顾你的性命,事事都来找你出面。他可以直接来找我。”周怀安直视宋承安,直言不讳地打消了宋承安的期望:“飞云门也不知福王和朱启生的生死。” 周怀安一刻不停地解释道:“福王遇袭当日,汪正兴手下的伪先天人数太多,若不是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拼死相救,福王和大供奉岂能有脱身逃走的机会?” “事后飞云门确有人追踪上去,追到莱江边上,确认福王和大供奉上了一艘小船,企图连夜横渡莱江。莱江南岸却不曾有人见过福王和朱启生的踪迹。” “飞云门的人确实想办法见到了,南岸被人打捞上来的福王和大供奉的尸身。奈何我们的人对这两人都不熟悉,无法从变形腐坏的尸体上,准确分辨出真假。” “京中的传言,我也收到了风声,我能说的是,”周怀安略微顿了顿,目光向下落在安修的胸口上吸饱鲜血的水蛭上。 他一边伸手用掌风把水蛭扫落回细长的盒子中,一边接着说道:“若不是老安国公忠心耿耿,申国的局面早已不是如今的样子,哪里轮得到明诚帝兴风作浪?” “飞云门会继续查探福王的下落和生死。” “与此同时,你们也要想清楚了,福王若是真的死了,申国朝廷该何去何从?” 第两千三百五十五章 推波助澜3 周怀安话音刚落,书房外传来老管家安和全的声音:“启禀老爷,宫中有人来传信,皇后传宁国公即刻进宫。” 宋承安当即对周怀安说道:“大管事说的极是。待我先进宫一趟,再把庆国公一起请过来,跟老国公爷商议。如今的局面内忧外患,不管福王能否回来,我们都要同心协力渡过难关。” 宋承安急匆匆走了。 他走得太快,没有见到周怀安用鱼肠线给安修缝补右胸前的伤口。周怀安一边飞快地动作,一边对安修警告道:“你的伤势极重,议事也不能动气。” “万不可为了靳家的江山再度涉险。除非你想要为了安家争一争......” 安修张开嘴抽着冷气,忍着银针穿透皮肉的疼痛,对着周怀安嘶声道:“不能争,不能让局势更乱。” “我算是看明白了,两派想要根除霍迪国的伪先天,伪先天却在兴风作浪所图非小,安家站出去争抢,会让更多的人偏向他们......要我说,要想办法让福王不能死。” 周怀安加快手中的动作,百忙中多看了安修一眼,看清楚了安修眼中的言外之意,略微沉吟了一下,低声答应安修道:“我尽快把你的提议禀报回去,看太上掌门如何定夺。” 周怀安沉声强调道:“无论如何,你不能再想着上战场平乱。申国内战很应该启用年轻将领,让他们去建功立业,申国就没有年轻后辈,主动毛遂自荐吗?” ...... 安国公府内已经定计。 皇宫内宋承平还需要说服皇后。 宋承平进了皇宫,在皇后的寝宫前,被太医正费清明抢先拦下,禀明了皇后的病情,把在英王府后院查到的证据,一并交给宋承平,才让宋承平进去觐见皇后。 皇后正好苏醒过来,一见着宋承安,皇后一边让宫女扶起身来,勉强靠坐在床头上,一边对着宋承安痛哭流涕道:“烛照传信回来了没有?” “小五是不是真的......” 皇后说不下去,她生怕听到真切的噩耗。 她着急地换了话头,抽泣着断续问道:“太医正查出是英王妃......杀了英王的庶子庶女,哀家不相信......英王妃一直是个贤德的王妃......从来没有嫉妒......” “姑母,”宋承安体贴地接过话头,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笺,低声对皇后说道:“太医正从英王妃身上搜出了绝笔信,英王妃杀人情有可原。” “啥?”皇后猛地坐直身体,流着眼泪不敢置信地斥责道:“你疯了,屠杀皇家子嗣何来情可原?!你别想和稀泥!别想替英王妃和护国公府说话!!” 宋承安上前一步,伸手把手中的信笺递给宫女,委婉地劝说道:“姑母先看过了英王妃的绝笔信,便知我这般说话的缘由。” 皇后强硬地拒绝道:“我不看。我绝不饶恕随元霜,定要让她死后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来人,传我懿旨......” 宋承安无奈地收回手,不顾皇后愤怒的命令,展开信笺低声念道:“自王爷英年早逝,后院中庶子为争抢嫡子的名分,抢夺英王之位势同水火。” “福王溺水身亡的消息传来,一日之间,我遭遇刺杀毒杀三次,府中后院变成争夺皇位的战场。” “焦虑中,臣妾去王爷的书房,寻求王爷神灵相助。天可怜见,臣妾找到了王爷留下的密函,其中有两个侧妃和各个侍妾背后的势力,其中骇人听闻的秘密,让臣妾深感王爷深谋远虑,治理后院如同朝廷。” “臣妾对王爷敬佩之余,下定决心要谨遵王爷之令:烧毁密函杀光祸患,为母后和朝廷剪除隐患。” “为保全王爷身后之名,臣妾愿自戕谢罪。” “臣妾不惜连累娘家,赔上性命为国除害,恳请母后不要宽纵跳梁小丑,凡借机闹事之人,都是王爷和靳家的敌人。切记!” 宋承安念出英王妃遗书中的一段,抬眼看向余怒未消的皇后,他来不及说其他,就被皇后含怒质问道:“英王的密函烧了?” 宋承安遗憾地点了点头:“太医正没有找到英王的密函。英王妃向来稳重,冒险行此杀戮大事,护住王爷身后名声,必然不会留下诟病王爷的证据。” 宋承安勉力强调道:“是王爷要杀人......” 皇后愤怒地锤床大怒道:“你糊涂了不成......” 宋承安难得地打断皇后道:“飞云门答应找寻福王,绝不会让诚王捡了便宜。” 他上前两步站定在皇后床榻前的脚踏板前,意有所指地直视着皇后,皇后气恨地多瞪了宋承安一眼,抬起手来随意地向外挥了挥,挥走了在寝殿中伺候的宫女。 宋承安等着宫女们鱼贯而出,寝殿中只剩下皇后和他两人,方才压低声音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姑母气恨英王妃,是担心福王万一回不来,皇位无人继承会便宜了诚王。” “我刚才从安国公府出来,连飞云门的人都无法确认福王和大供奉的死活,更遑论地方官员?福王的生死只能由二弟来分辨,朝廷只会以宁平侯传回来的消息为准。” “臣已经给老二传信,若真有万一,让他不要认人,福王绝不能死。要死也要等福王继位,先灭了诚王,再有了子嗣才能死。” 皇后跟宋承安极其相似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希冀,悲恸和决绝。她决然地迎向宋承安的目光,抬手擦干眼泪停止抽泣,凶狠地咬紧牙关,勉强稳住了情绪,点头答应道:“好,都听你的。” “若有万一,宫中有我,外面有你们兄弟俩......我这就张罗给他选妃,等他回来便成亲。几个国公府那边......” 宋承安紧接着说道:“老安国公当着臣的面,请求飞云门帮忙找寻福王,周怀安答应了。” “老安国公的伤势极重,自顾不暇。安家有两代人身在前线,轻易回不来盛京城,更怕失去朝廷的支持。剩下的孙辈太过年幼不足为惧。” “福王没死,安家不动,其他的国公府不会乱动。” “那就好。”皇后的目光落在宋承安手中的遗书上,低声吩咐道:“你去一趟英王府,争取能找到英王的密函。” “是。”宋承安意有所指地低声请求道:“密函最好不要找到。英王妃跟英王情深意笃,不惜一切完成英王遗愿,还请皇后宽恕她,不要牵连护国公府。” 皇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轻声叹息道:“就按你说的办。” “我病着,朝堂上你多压着点。” 宋承安见皇后言听计从,略微松了一口气告退出去。 他们这边挖空心思各有计较,谁也没有想到三日后,莱江北岸会突然同时出现三个福王。 第两千三百五十六章 推波助澜4 说来也是巧了,三个福王现身的地方,正好在莱江北岸的东部西部和中部。三个地方相距甚远,三人都急着想要回盛京城,无暇理会另外两个福王的动向。 申国朝廷也是奇葩,下令对三个福王一视同仁,地方官府只管助他们尽快进京,只要福王不调动官府的力量,无需在半路上分辨福王的真假。 有官府相助,三路人马连同宁平侯护着‘福王’的尸身,四路人马归心似箭无暇旁顾,齐头并进赶往盛京城。 半路上,中路‘福王’被人袭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刺杀身亡。没等宁平侯转向,把两具‘福王’的尸体一起运回盛京城,东路‘福王’出人意料地截住了宁平侯。 宁平侯放弃继续去跟另外一具‘福王’尸体汇合的计划,跟东路‘福王’两路人马合并在一处,掉头日夜兼程向着盛京城奔驰...... 两个福王和两具福王尸体都要进京的消息不胫而走,盛京城中严阵以待,四个福王中最多有一个是真的,其他三路都是居心叵测的敌人。 蹊跷的是,‘汪正兴’带领着伪先天也忽然销声匿迹,并没有追杀三路进京的福王人马。这更加让人怀疑,活着的福王中是有明诚帝的人? 五日后,宁平侯陪着福王,跟朱启生出现在北城门前,饶是夏日酷暑难耐,正午的阳光下,城门口和通往皇宫的道路上,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不是这些人能未卜先知,也不是消息从朝廷密报中泄露出去,而是今日一早,官兵便开始清场,不许行人从北城门进出。 通往皇宫的街道上,官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手持兵器站到了街道的两旁,驱赶马车行人禁行街道中央,只许行人在街道两侧借道行走。 再傻的人都明白福王要到了。 没人肯错过分辨真假福王的机会。有心人多得很,福王乃是日后的圣上,抢先分辨出真假福王,说不定能助福王一臂之力,立下大功。 道路两旁的茶楼酒肆中,二楼三楼的窗户全都打开,人头攒动中,不乏盛京城中官宦人家子弟,时不时从窗口中探出头来,努力张望城门口动静的身影。 宁平侯一马当先从城门洞中冲出来,警惕地扫眼看向四周,目光过处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最显眼的乃是刚刚探出头来随娇娇。 随娇娇满头的珠翠中,在左侧鬓发边带着一朵小白花,宁平侯的目光冷了下去,随娇娇在给英王妃戴孝,也没忘记来看热闹,盛京城的人把福王回京当大戏看,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吗?! 紧跟着从城门洞中出来的是大供奉朱启生,朱启生简单地穿着一件随性的黑色道袍,宽大的袖子挽到了上臂,露出他肥胖的胳膊。 朱启生的一双小眼睛扫过面前的官兵和看热闹的人,酒糟鼻子不停地翕动着,一眼看上去,难以想像他会是先天三境的皇家大供奉。 宁平侯和朱启生看上去灰头土脸,风尘仆仆,跟在他们身后现身的福王,身穿宝蓝色精绣四爪青龙锦袍,头上戴着一顶深蓝色的小玉冠,穿着打扮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最让人惊讶的是福王俊俏的脸庞上,干净的一尘不染,好似刚刚从城外打猎归来,跟前面的两个人截然不同。 福王的目光也扫过四周,在随娇娇鬓边的小白花上定了定,再扫向其他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冷肃下去,有了莫测高深的阴沉。 福王闲人莫近的神情,让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对,这人不是福王,福王从来没有这等冰冷的威势,这人是假冒的! 不等四周的人开口呛声,从城门的门洞中传来一声大叫:“宋小二,你瞎了眼不成?你连我的都认不出来?!” 城门洞中传来兵士纷乱的怒斥声:“来者何人?” “不许从福王棺木上越过!你敢大不敬?!拦住他!!” “是殿下......” “肯定是假福王......” “不许乱!关城门!!” “......” 门洞中乱哄哄的叫喊声未落,一条紫红色的身影从城门洞中冲出来,头顶上的小金冠在阳光下晃花了人眼,身形极快在福王身后的禁军肩膀上踩过,向着福王扑去。 来人一见着福王的背影,挥手便是一把暗器对着福王射去。 他一边偷袭福王,一边暴声怒喝道:“本王还没死,何来棺木?何方反贼,胆敢冒充本王?!” 后方的动静早已引动了前面三人的留意,来人暗器脱手之时,正好是三人回头,所有人都被来人头上的金冠晃花眼睛的时候。 距离暗器最近的的福王,骑在马上没有动,他身前的朱启生倏然飞身而起,单脚踏在马鞍上,翻身向后向着福王飞扑而去。 朱启生身形极快,他在空中控制身形,右脚在福王坐骑的马头上轻点,福王略微侧身,朱启生默契地越过福王,落向福王身后的马鞍,把福王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朱启生的双手在道袍的大袖中一捞,两把暗器向着追出来的福王爆射而去。 “叮叮叮”暴雨般的声音响起,朱启生的暗器后发先至,在半空中击落射向福王的暗器。这还不算,其中七成暗器,继续向着往地面坠去的金冠福王射去。 没错,从门洞中冲出来的人,长相跟坐在马上的福王一模一样,显露出来的武功也在先天境界之上,真假两个福王,刚进城门就碰面了。 后面这个更像是真的? 坐在马上的玉冠福王纹丝不动,莫不是玉冠福王武功不济? 被朱启生袭击的那个福王并不惊慌,他在空中的身形潇洒飘逸,恍若没有看见射向他的暗器一般。正当众人为他捏一把汗的时候,城门洞中冲出一个身穿蓝色宽袍的胖子。 来人跟朱启生动作一模一样,也从宽袖中掏出两把暗器,用力扔了出去。 围观众人惊叫起来,那个胖子长着跟朱启生同样的面孔,他射出的暗器比朱启生的更多更广,全然没有顾忌四周维持秩序的官兵和看热闹的人群。 暗器在刺眼的阳光中,闪烁出蓝紫色的光芒,顿时有人惊叫起来:“有毒,快逃啊!” 看热闹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两个福王两个朱启生,一碰面便是生死搏杀,他们要受池鱼之殃。 惊叫声暴然而起,最接近城门口的人群,瞬间混乱起来。 “不要乱!”城墙上传来一声暴喝,两张符纸从天而降,在空中飞速涨大,抢在两拨暗器相击之前,覆盖住两个福王之间的空地,“砰砰”两声巨响,把暗器击落在地面上。 第两千三百五十七章 推波助澜5 神仙门派有人出手了。 蓝袍朱启生挡在了金冠福王的身前,两人一起落到地上,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背靠背警惕地防备后续的攻击。 跟他们的紧张防守不同,惊慌的人群被巨响惊吓回头,发现暗器在地上被拍成了碎片,全都停住了脚步,逃窜和骚乱迅速消失。 大家不约而同向城墙上看去。 他们没有看到人,看到是一架‘直升机’在城头上飞起,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轻巧地翻身进了‘直升机’下方的挂篮。 有符纸从那人手中连续飞出,飞向‘直升机’转动的机翼,‘直升机’迅速升高,向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空中遥遥传来一个男子的警告声:“福王是真是假,自会在朝堂上分辨清楚。再有闹事者,不管是真是假,格杀勿论。” “福王的热闹不好看,围观的人各自散去,有不听警告者,生死自负。” 两个福王都眯缝起了眼睛,是那个飞云门的堂主来了?两个朱启生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们都看清楚了那人下颌下的飘动着长须。 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人,惊讶中叫破了来人的身份:“是飞云门炼药堂堂主罗润清。” 头戴金冠的福王目光闪动,显然听见了挡在他身后蓝袍朱启生的传音入密,他桀骜不驯地抬着头,大声对着罗润清质问道:“本王既在这里,为何不让朝臣前来觐见本王,当众辨明身份?” 回答他的是从城头上落下两道黑影,“砰砰”两声砸落在两队人马的中间。两个身高八尺,身背双剑,穿着全副铠甲的傀儡武士,从天而降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两个傀儡武士落地,默契地移动脚步,背对背面向两队人马,沉默地隔开两边的人马,面对金冠福王的傀儡武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很显然,罗润清说一不二。 金冠福王若是不肯听令就范,还想要在这里动手挑衅,面临的将会是傀儡武士无情的攻击。 头戴金冠的福王定睛看向傀儡武士,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站直身体回剑入鞘。他背起双手嗤笑一声,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母后糊涂!” “怎么能让神仙门派插手朝廷事务?安掌门这是要出尔反尔?!” 他阴沉的目光越过两个傀儡武士,掠过站在马鞍上的黑袍朱启生,落在一直端坐在马背上,回头看向他的另一位福王,不悦地说道:“罢了。” “宋小二有眼无珠,本王且陪你们走一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休想逃出本王的掌心。”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围观的人群,嚣张地放话道:“本王的热闹有这么好看?等本王收拾了假冒的贼人,收拾了不识相的朝臣,你们这些看热闹的,有一个算一个,本王都要慢慢地跟你们算账。”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看个热闹而已,福王要找他们算账? 宁平侯当众被金冠福王怼了两次,不得不开口分辨道:“还请王爷明察,本侯接到皇后懿旨,不得在半路上分辨福王的真假,只管平安把福王护送回京,是真是假朝堂上自有计较。” “王爷不必迁怒旁人。” 宁平侯扫视四周,对着鸦雀无声,噤若寒蝉的众人,意有所指的提醒道:“有自信能够分辨出王爷真假,有心要助朝廷一臂之力的人,可以去皇宫北门登记在侧。若有需要你们协助的地方,会传你们进宫分辨王爷真假。” 围观的众人轰然叫好。 人群中有胆大的,趁机向着二三楼上的人,大声地叫喊道:“官宦世家公子哥儿赶紧去啊!把假王爷不知晓的秘闻掏出来,把假王爷认出来千刀万剐!” 二楼上随娇娇的身旁,忽然出现一个头戴白色幕篱的身影,跟着随娇娇一起向下张望。只一眼,宋慧便低哼出声:“好大的胆子。” 随娇娇扫视着两个福王,急声问道:“你看出哪个是真的?” 随娇娇没有答话,她从窗口边回身,一边向着门外走去,一边对随娇娇说道:“福王平安回来了,我回宫去了。你也赶紧回去,这场热闹不好看。” 随娇娇赶紧也回过身来,一叠连声地对侍女吩咐道:“走走走,我们也走了。” 她们两人走得急,没有看见窗外的大街上,宁平侯抬起手,向着金冠福王身后的禁军示意道:“牵马给金冠福王和蓝袍大供奉,护着他们一起进宫。跟着他们两位一同来的人,也让他们跟我们走。” 宁平侯的目光扫向四周,朗声下令道:“看热闹的,都散了吧。” 宁平侯回过头来驱马向前,主动迎向前方向他拍马赶来的人。 来人身穿官袍,不停地扬鞭催马快跑,从服饰上看,来人是礼部尚书曾致远,正是福王的老丈人。 曾致远急匆匆赶来,远远的就在奔马的马背上,对着宁平侯拱手行礼道:“宁平侯辛苦了。” 他的目光扫向宁平侯身后两位福王和两位大供奉,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接着说道:“臣来迟一步,恭迎王爷回京。” “回宫的路上,沿路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长老守护,王爷放心进城便是。” 曾致远年纪大了,他略微喘着气,目光定在两个傀儡武士的身上,息事宁人地劝说道:“大家有什么话,等进了宫,见到诸位大臣和皇后娘娘,再细细说来。” “来的路上,我已经下令京畿卫,驱散围观的民众......” 一直未曾开口的玉冠福王驱马上前,开口打断曾致远问道:“岳丈,我父皇的灵堂......” 他们两人的声音未落,街边突然有暴喝声传来:“杀!” 正在退走的人潮中,有几条人影逆流飞身出来,向着街道中央的玉冠福王四人,扔出暴雨般的暗器。 傀儡武士动了。 两个傀儡武士一起向着玉冠福王冲去,两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的盾牌,向着福王扔去,企图用盾牌抢先护住福王。 朱启生和宁平侯也动了。 他们两人一个向前一个向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默契地抽出腰间的长鞭,分头护住玉冠福王的两侧。 玉冠福王迅速抬手勒住马缰,止住坐骑拉紧跟曾致远的距离。他一边动作,一边怒声喝道:“助本王杀敌平乱者,重赏!” 金冠福王的声音猛地盖过了玉冠福王:“母后和朝臣被人胁迫,有人企图鱼目混珠!听我号令,杀了冒充本王的贼人,助本王拨乱反正者,本王倾国相酬!!” “杀!” “杀!!” “杀!!!” 明知是死路一条,也有人杀出来,攻向玉冠福王。 第两千三百五十八章 真假福王1 不管是玉冠福王死了,或者是两个福王都死了,甚至是所有杀出去的人全都死光了,这一仗都会有人赢了。 准确地说:从罗润清现身被人认出来起,有人暗中的图谋已经得逞。 “叮叮叮”暗器击中盾牌的声音,伴随着四周的暴起的喊杀声,两块盾牌从两侧完美的护住坐在马上的福王。 暗器击中盾牌,盾牌上爆出淡白色的粉尘,向着四周飞溅漫延...... 喊杀声戛然而止,抄着各种武器向着福王攻去的贼人,手中的武器“叮铃哐啷”落地,人也失去力气软倒在地上。 “有毒!” 退让避开的人群惊慌失措,仓皇躲避间依然赶不上淡白色粉尘的弥漫速度,有人惊骇地哭喊起来:“救命啊!救命!” 救命声骤然响成一片。 他们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却没有人跟进攻的人一样倒地不起。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没毒?没毒!” 更多的人惊喜地反应过来:“没毒!” 大家停住逃窜的脚步,情不自禁地扫向四周,只有对着玉冠福王发动攻击的那些人,中毒倒地失去了攻击力。福王和其他人,连同维持秩序的官兵,全都面不改色没有中毒。 什么毒药这般神奇,能主动选择攻击的人?! 金冠福王跟蓝袍朱启生也软倒在地上,两人用最快的速度,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解毒的丹药,不管不顾地喂进嘴里。 让他们中毒的毒药很厉害,罗润清身为飞云门炼药堂的堂主,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短短的三五息时辰里,已然能够感受到内力在流逝...... 他们的同伙比他们两人更惨,先天高手还能跟他们一样,勉强掏出解毒丹药服下尝试解毒,其他先天下的同伙,连抬手掏出解毒丹药的机会都没有,全被官兵用挂在腰间的绳索迅速捆绑起来。 对玉冠福王的攻击,才刚开始发动,便已经结束。 曾致远眼见贼人束手就擒,高踞在马上恨声说道:“大胆贼人!老夫明说王爷有神仙门派先天高手保驾护航,尔等还敢犯上作乱,该死!!” 金冠福王服下丹药,一边努力化开药力,一边气恨地提声唾骂道:“曾尚书,你也瞎眼了不是?谁是你的女婿,你认不出来?!” “本王要被人毒杀了,你居然助纣为虐?!” 曾致远被金冠福王气得浑身颤抖,他伸手指着金冠福王唾骂道:“你一声不问先皇,如何会是先皇的......” 金冠福王转眼盯向宁平侯,不耐烦地打断曾致远,气恨地叱骂道:“宋承平,你还不杀了你身后冒名顶替的贼人!你被人灌了什么迷药汤?你真瞎了眼吗?!” “快把解药给本王!” “本王若有恙,被人抢走了皇位,拱手把申国让给了贼人,你担待得起吗?!” “枉我跟你一起长大,对你最是信任,你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重!” “去,去把宁国公叫来,他比你清醒明白,一眼就能确认,本王才是真的!!” 宋承平手持长鞭站在玉冠福王的马侧,听着金冠福王理直气壮地命令,先转头看了骑在马上的玉冠福王。 待玉冠福王点了点头,他淡定地收拢手中的长鞭,越过翻身坐起盘腿坐在地上,趁机闭上眼睛全力祛毒的蓝袍朱启生,缓步走到金冠福王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倒在地上,满脸煞白的金冠福王,仔细在金冠福王的脸上扫过一遍之后,格外平静地问道:“你真当我是傻子?” “你若真的认识我,就该当知道,我若没有找到真福王,绝对不会回京复命。我既找到了,怎么还会听你妖言惑众?!” “你也别说我不敢当众给你机会。我问你,我几岁还在尿床?” 啥? 这是什么问题? 惊魂未定的围观众人,差点被宋承平惊掉了下巴,这种问题能当众问出来吗? 曾致远也被惊得停住了说话。他放弃对金冠福王的愤怒唾骂。他看清楚了,离开了朝堂,在武力面前,文官的说话不够份量。 金冠福王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振振有词地嗤笑道:“你别想诈我。” “我跟你保证过,绝不会泄露你这个秘密,我不会当众说出来,违背我当日的诺言。” 宋承平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再问道:“我上一次嘲笑你尿床是什么时候?” 哈? 又来? 人群中传来隐约的低笑声,难不成福王年纪不小了,还尿床? 金冠福王恼羞成怒的:“本王忘记了。本王没有你这么无聊,会专门去记住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宋承平点了点头,出人意料地再问道:“我跟你说,我最想要娶谁?” 这个难不到金冠福王,他直接回答道:“你想娶随娇娇,你跟我说,要护住你表妹的好闺蜜。” “屁话!”玉冠福王轻描淡写对金冠福王反驳道:“他最想娶的人娶不到,他如今谁也不想娶。” 众目睽睽之下,宁平侯地坦然地点头道:“对,我谁也不想娶。” “单这一点,你就无法再假冒......” “呸!”金冠福王怒不可遏地叫喊道:“宋承平,宋家人丁单薄,你不娶,谁来传承你的爵位?” 金冠福王气急败坏呵斥道:“宋承平,你的骨头去哪里了?!” “本王不怕灭国,就算灭国也不能让申国被神仙门派控制,不要做他们的傀儡!” “本王不怕死,本王宁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生,你不要贪生怕死!!” 那些被官兵擒拿住的人,也跟着金冠福王纷纷大声叫喊起来:“不要贪生怕死!” “宁肯站着死,不要跪着生!” “不要屈服!” “不要成为神仙门派的傀儡!” “......”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有中毒是因为朝廷屈服,事先让神仙门派做了手脚? “呵呵!”宋承平冷哼一声,冷静地提声说道:“巧言令色没有用。你以为破例让你们进京是为了什么?你以为罗堂主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何会特意离开?!” “都是因为......” 黑袍朱启生倏然睁开眼睛,凝聚起所有的力气,高声疾呼压制住宋承平的声音:“奎山门的人在哪里?朝廷出卖我们,国将不国!给我带话回去,替我报仇!!” 他猛地从地上跃起来,再度向着坐在马背上的福王扑去,他的双手从宽大的道袍中挥出来,两把暗器脱手飞出,再次向着玉冠福王激射而去。 第两千三百五十九章 真假福王2 一个傀儡武士迎着暗器冲了上去,挡在其他人的面前,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符纸,击向扑面而来的暗器。 一张符纸在众人的眼前长大成虚影,封住了暗器所有的方位,另一张符纸加速穿过暗器,率先击中半空中的蓝袍朱启生。 “碰”一声闷响,蓝袍朱启生被符纸当胸击中,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噗噗噗”的闷声接连响起,被符纸挡住的暗器,突然爆开成淡红色的烟尘,向着四周迅速漫延开去。 “砰”一声重响,蓝袍朱启生砸落在地上,落到金冠福王的近旁,“噗”一声喷出一口红中带紫的鲜血,一双血红的眼睛不甘心地蹬向天空,怨毒地用尽全力高喊道:“一起去死吧!” 有毒。 蓝袍朱启生要跟大家同归于尽。 距离淡红色烟尘最近的守卫兵士,“咚咚咚”接连有三人倒伏在地,靠近他们的人群也像是被人收割的稻草,齐刷刷跟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蓝袍朱启生疯狂地大笑起来:“视死如归,虽死犹荣!” 他只能说这么多了。 傀儡武士穿过毒尘,纵身掠到他的身旁,“碰”一拳击打在他的头上,蓝袍朱启生昏迷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大声惊叫:“快逃啊!” 骚乱再起。 越是靠近淡红色烟尘的人,越是争先恐后向后逃跑,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长两条腿,恨不得背上长出翅膀,用最快的速度逃走。 谁也不想为了一场热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混乱刚起,有人大声下令道:“拦住他们!” 维持秩序的兵士,听令打横手中的长枪,用尽全力拦住慌忙逃窜的众人,不许他们突破界限,涌到街道中央来。 眼见慌不择路的人群,拥挤中即将发生踩踏,宁平侯突然暴喝一声:“不要乱!” ‘不要乱’三个字,犹如口令一般,另一个傀儡动了。 它从储物袋中飞快地刷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用力甩手扔出,白色的小瓷瓶砸碎在淡红色烟尘最浓厚的地方。 “啪”一声脆响,一股白色的轻烟,从碎片中倏然升起,迅速跟淡红色的烟尘融合在一起,变成肉眼可见的黑色粉末,扑簌簌坠向地面。 空气中传来刺鼻的腥臭味道,街上的民众愈加惊慌失措,惊惶逃命人群中有人绊倒在地,引动身后的人跟着倒地,一群人拼命挣扎,疯狂大叫:“救命!救命!!” 宁平侯忍无可忍地再次高喊道:“不用逃,毒解了!” “有混水摸鱼捣乱者,杀无赦!!” 没人相信毒已经解了。 他们只顾着逃命,没有看见傀儡武士的动作,小瓷片破碎的声音,淹没在他们的惊叫声中,身无武功的人根本听不见。 两个傀儡武士极速后退,护卫在玉冠福王的两侧。金冠福王侧头见混乱中,无人再次趁机出来攻击福王,他失望地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悲叹道:“申国灭了!” 他失力般垂头落向地面,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曾致远抓住了机会,他主动驱马向前,勇敢地穿过两道烟尘曾经弥漫的地方,大声对混乱的人群大声叫道:“毒解了,毒解了!” 他一个位高权重文弱的老者,策马越过福王,从容穿过烟尘升起的地方,亲身向大家证明宁平侯所言非虚,蓝袍朱启生放的毒没能毒死他。 人群中不断扩散的骚乱,在曾致远的呼喊声中逐渐停歇,呼喊救命的声音变成了被压在下方的人。维持秩序的兵士,大声叫喊起来:“站起来,都站起来。” 已经有人永远地站不起来了。 曾致远策马停在金冠福王的身旁,他居高临下俯视昏迷不醒的金冠福王,愤慨地怒斥金冠福王道:“申国不会灭!” “三个反王叛国,里通霍迪国,手下伪先天众多。朝廷不得不请神仙门派出手相助,诱使假冒福王进京,不仅要生擒他们审问,还要找出背后所有的......” “砰”一声闷响,金冠福王的脑袋忽然由内向外迸裂开来,血水和脑浆四溅,喷射道曾致远坐骑的马腿上。 曾致远的坐骑受惊,突然嘶声长叫,高高扬起前蹄,猛地把曾致远从马背上摔下来。曾致远仰面摔落在地上,惊叫一声昏倒过去。 他的坐骑落下前蹄,发疯般向着城门洞冲去。 惊马刚从城门洞中冲出去,迎面射来一只长箭,射中惊马的马头,惊马轰然倒地,瞪大的瞳孔中,晃动的是城外正在进行的厮杀。 金冠福王带来的五百人,在陈门外遭遇了伏击,根本没能进城...... 城门内,没等宁平侯麾下的禁军,听令上前扶起受伤的曾致远,昏倒在曾致远的身旁的蓝袍朱启生的脑袋,也“砰”一声迸裂开来。 “叮叮”两声脆响,金冠福王头上的金冠从空中落下,在青石板地上跳动两下,歪斜在地上,变形的金冠上缠绕着一缕黑色的头发,头发上有红红白白的污迹。 蓝袍朱启生红红白白的脑浆,和血水喷射在曾致远的脸面上,曾致远苍老的脸庞骤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啊,啊,啊......” 惊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见多识广的盛京城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血腥场面,二楼三楼上的公子哥儿们,也开始从窗边退开,纷纷大呼小叫叫着小厮护卫赶紧逃走。 曾致远冒着生命危险平息的骚动,无可遏制地再次兴起...... 玉冠福王举起了手,他提起内力让声音笼罩三十丈内,正在城门口的所有人:“在场的人不许动,谁动谁就是反贼,一律杀无赦!” 福王身上气势暴涨:“三,二,一” 三声过后,绝大多数人配合地停住了动作,到底还是有人不管不顾地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加速奔跑,侥幸地想要在福王杀人之前,拐进街边岔道离开是非之地。 黑袍朱启生原地高高地腾身而起,双手从宽袍大袖中伸出来,五枚暗器准确地飞向街道两侧五个逃跑的人,同时击中五人的后颈,五人向前扑倒在地,再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有中年女子的哭声响起来:“当家的......” 声音刚起又突兀地消失。 站在她旁边的人,一齐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压低声音着急道:“你想死不要连累我们。” 那中年女人站在他们身旁,万一暗器失去准头,倒霉的是站在她身旁的人。 谁也不想被误杀。 朱启生落地,转动身体,细小的眼睛毒蛇般扫过街道两侧围观的人。一瞬间,四周除了风声,连呼吸的声音都小了。 “哐哐哐......” 二楼三楼上,有窗户接二连三被风吹得撞在一起,每一个“哐”声响起,朱启生的目光如影随形盯上去,站在窗口旁的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动作被朱启生误杀。 第两千三百六十章 出洞1 极度肃杀的气氛中,福王平静地开口道:“还请神仙门派的长老,出手助本王清查在场之人,找出假福王的同伙。” 福王的话音一落,从城内飞来一群白色飞鸟,从人群的头上飞过,超低空掠过地上的血污,在爆头而亡的金冠福王和蓝袍朱启生身旁,飞掠盘旋成一团白云。 宋承平赶紧挥手示意,上前去抬走曾致远的禁军,加快速度抬走曾致远,生怕他们的气息干扰驯兽分辨气味。 没等盘旋的飞鸟认准方向,东西两个方向忽然有浓烟升起,隔着一条街,有惊慌呼救的叫喊声响起:“走水了,走水了!” 福王面前的街道上,所有人都听见了叫喊声,却没有人敢贸然行动去救火。 盛夏正午时分走水,恰好在福王请求神仙门派的长老出手,正要找出奸细的时候,傻瓜都知晓其中定然有猫腻。 果然,飞鸟在众人的无声的凝视下,突然分成了三队,其中两队向着东西两处起火的方向飞去,第三队往后倒飞,分散开来飞进人群中。 黑袍朱启生遗憾地对福王传音叹息道:“敌人太狠了,宁死也要销声匿迹,估计又是无功而返。我送殿下回宫,让宁平侯陪着神仙们查吧。” “先让皇后娘娘放心。” 福王不肯放弃,固执地传音回绝道:“再等等。” 片刻后,三群飞出去的飞鸟,呼啦啦飞回来重新汇合在一起,再次在金冠福王和蓝袍朱启生的身旁绕了绕,整齐地掉头向着城中来处飞去。 城内遥遥地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东西两侧起火处,连同东西两侧一楼二楼的酒楼中,共有六处,超过一百人,死于非命。” 城门口鸦雀无声。 神仙门派很少在世俗之地展现神仙手段,大家司空见惯神仙门派出山历练的弟子,跟寻常的江湖人没有多少不同。亲眼看见这等探查手段,其中的威慑之力非同凡响。 福王遗憾了,他再度提声说道:“宁平侯留在这里,找出神仙提醒的六个地方,仔细清查反贼来路。”他阴郁的目光扫向街道两侧,“宁平侯没有清查完毕之前,擅自动作者死。” 福王拉紧缰绳调转马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本王和大供奉这就回宫,本王给你们机会,在半路上刺杀本王。想要本王性命的,尽管放马过来。” “本王今日不死,来日必要手刃仇敌,替父皇和英王报仇。” 福王驱马向前,朱启生飞身上了自己的坐骑,紧跟在福王的身后策马而行。两人加快马速,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没有人留意到先前飞过的飞鸟飞去了何处,没有人发现鸟群中少了两只鸟,更没有人看见有‘直升机’从盛京城外的北边升空,带着两只单独离群的小鸟向北飞去。 很显然,‘直升机’飞行的速度,追不上信鸽或者是其他传信的飞鸟,等他们在小鸟带路下,追踪找到敌人巢穴的时候,极有可能收信的人已经销声匿迹,或者是再次发现一堆尸体,再也无法追查下去。 他们的敌人太狠绝了,伪先天会爆头而亡,先天下的人会自杀,落到他们手中的活口极少。 有了活口也没用,一是活口莫名其妙地会死,二是无论用什么手段,也问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按照往常的经验,往往是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有用消息却廖廖无几,几乎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换做是三国朝廷,或者是旁的势力,说不定就会放弃追查,神仙门派反倒愈发不肯放过每一条线索。飞云门和天鹰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一直坚持不懈地追踪,期待敌人百密一疏,让他们抓到极其渴望的漏洞。 正像此番有罗润清坐镇,兴师动众集结人马,暗中在盛京城中布下陷阱,最终能够用上的只是北城门口附近的一角。 收获的不过是金冠福王带领的五百人,城门口跳出来袭击的三百多人,连同放火和自杀的一百多,将近一千具冰冷的尸体。 飞云门和天鹰宗在盛京城中的明察暗访,一直没有停歇过,奈何除了不断地收获更多的死人,需要投入更多的人手之外,并没有取得更有价值的线索。 得不偿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从神仙门派驱除出去的祸患,必须由神仙门派尽快终结…… 福王顺利回京,罗润清并没有留下来见证福王登基。一个时辰后,他的‘直升机’从盛京城皇宫飞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北向着飞云门的方向飞去。 罗润清的‘直升机’飞得极快,此行他布下两个陷阱,盛京城中的陷阱没有诱出更多的敌人,他期待着在飞云门中布下的陷阱,能够把留在飞龙峰的大鱼一网打尽。 罗润清飞得再快,也飞不过飞鸟的速度。没等他回到飞云门,躲藏在飞龙峰中的杨春华,收到了发动攻击的指令。 指令极其简单:罗润清离山未归。明日夜幕降临之前,攻占飞远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飞龙峰长老们闭关之地,乙区第九排十一洞的洞口,悄无声息地打开。 黑暗中,有人一步走出闪动,左右略微张望一眼,回首向着山洞中,传音入密下令道:“去。” 二十七个黑影鱼贯而出,三人一组停留在十二至二十号洞口前,为首的九人,同时抬手把一块细小的阵牌,小心地贴近洞口防护阵法最中央的阵法中。 阵法的波纹轻微地闪动,低沉的嗡鸣声一闪而过,守护洞口的阵法骤然洞开,二十七个黑影握紧手中的符纸,同时抢入九个洞中…… 杨春华淡定地背起了双手。 他的计划也很简单:先解决第九排其他九个洞中闭关的长老,把暗道中暗藏的人马放出来。再向下向上逐一清扫乙区所有的山洞。 在天亮之前,他要用手中的六百人,彻底占领飞龙峰所有的闭关山洞。天一亮,他要抓住飞云门各个关卡换班前的最后时刻,带领六百人出人意料的攻上飞远峰。 这个任务不算太难。 有魔尊,不,有神君相助,他只需略微迟缓一步,让飞远峰的长老们先去救援飞云峰,他轻易便能立功。 他最大的麻烦是暗中解决在这里闭关的长老们,不能让任何一个长老向守卫示警,提前暴露他们的行踪。更不能留下活口,在他进攻飞远峰之时后背受敌。 这个计划看似冒险,杨春华却极有信心。 无他,他自诩阵法造诣在飞云门中数一数二,除了门中的护山大阵,其他的阵法他还不放在眼里。高天远在霍迪国,罗润清也不在飞云门,掌门令牌必然不会交给其他人。只要无人能启动护山大阵,神君必胜。 等高天带着人赶回来,早已时过境迁,他会赶在高天回来之前,彻底破坏飞云门的大阵,高天斗不过神君。 唯一需要忌惮的是安掌门。 等安馨从极北之地回来,飞云门已经灭了,总有办法对付她一人。 飞云门灭门乃是天意。 杨春华没有等多久。 也就十来息的时辰,二十七个黑衣人从九个洞中冲出来。对着等候他们的杨春华,逐一传音入密禀报道:“十二号没人,是个空洞。” “十三有个死人,已经死去多时。” “……” 九个洞中,除了有一个死人,其他的洞中都是空的,没人在其中闭关。 第两千三百六十一章 出洞2 杨春华听完禀报,果断地传音下令道:“多来十一队人,先向下清除障碍。” 十一号洞口中,鱼贯飞掠出三十三个黑影,跟先前的二十七人一起,分头向东向西小心地掠过通道两侧的阵法,转眼间向下方的山洞掠去。 等这些人的身影消失,杨春华再度对洞中的手下,传音下令道:“分散到其他洞口中。” 源源不断的黑影从十一号洞中,无声无息地飞掠出来,有秩序地鱼贯进入第九排其他九个山洞中,静静地等候起来。 他们等待的时辰并不久,也就一刻钟左右,杨春华派出去的六十人,全数回到第九排。 貌似高天的那个手下,越众而出向杨春华禀报:“我们合计过了,下方八十个山洞中,总共找到了二十具尸体,其余的山洞没人闭关。” 杨春华了然地眨了下眼睛。 跟他所料不差,高天集中人手在霍迪国跟伪先天大战,飞云门的长老,特别是境界较低的长了,恐怕全数都被赶上了战场。 杨春华谨慎的传音下令:“增加人手,先天五境带队,五人一组,二十组同时出动,向上速战速决。” 杨春华多叮嘱了一句:“飞龙峰的规矩是,闭关山洞越是靠上,在其中闭关的长老,武功境界越高。你们行事小心些。” 他一声令下,从第九排的十个山洞中,每个洞口同时飞掠出四人,看他们的身形动作,俱都在先天四境以上境界。 这些人跟其他先前的六十人汇合,默契地组成十个队,再一次十个队向左,十个队向右,小心地避开四周的防护阵法,向上方的山洞无声无息地摸去。 杨春华站定在第九排十一洞口前没有动,他出身飞云门,在飞云门度过了大半辈子,对飞云门老怪们的实力很了解。若是出去的一百人,在上面的山洞中遭遇顽强抵抗,他还来得及往后撤。 上一次他跟着魔尊一起进攻飞云门,在江面上遭遇护山大阵绞杀,若不是有魔尊相助,他早已灰飞烟灭。此次他带队跟魔尊里应外合,没有跟在魔尊身旁,麾下没有人能救他,他不愿意太过冒险。 杨春华安静地等待了大半个时辰,始终没有人听见任何异响。正当他内心的焦躁逐渐按捺不住的时候,他听见了熟悉的飞掠声。 伪高天出现在左侧的通道上,脸上弥漫着无法克制的笑意,他一边向着杨春华飞掠过去,一边兴奋地传音禀报道:“启禀神使,飞云门空了,没人在这里闭关!” “上面的山洞中没有找到活人!!” 杨春华的目光倏然亮了,他沉声向着伪高天下令道:“你速回去传信,从上往下继续扫荡甲区,清扫完毕再来禀报。” 伪高天顿住了脚步,他略微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到底顺从地答应道:“是。” 伪高天掉头沿着来路,用更快的速度飞掠走了。 杨春华背起双手,紧紧地捏紧了拳头,乙区两百个山洞中没有找到活人不算什么,他们的行动说不定被飞云门发现,飞云门布下了陷阱也说不定。 要等甲区也是如此,飞云门真把人手都抽调走,唱起了空城计,他才能放手施为,把所有的人手全都压上,先拿下飞龙峰,再拿下飞远峰,为神君立下大功。 伪高天没有让杨春华等太久,不到半个时辰,他再度回到乙区第九排,对着杨春华禀报道:“启禀神使,甲区跟乙区一个样。” “我们查过的四百个山洞中,总共找到了六十具坐化的尸体,没有活人在山洞中闭关。其中,上五层的山洞中找到十具尸体,五到十层中找到二十具尸体,下十层山洞中找到三十具。” “神使,天快亮了,我们是不是杀出去?” 伪高天说到这里,他身后无声地跟上来二十个先天五境的伪先天,领头一人谨慎的用传音入密反对道:“不妥。” “至少要把最上面的五层,全都清扫完毕,才能放心杀出去......” 杨春华抬手止住了来人继续往下劝说,干脆地答应道:“无需再等,清查过四成的山洞足矣。” “听我号令,你们跟我一起从甲区第十一排冲出去,杀光看守防护阵法中枢的长老,我自有办法操控中枢阵法关闭洞口,不管是谁人在其中闭关,但凡听见动静想要出来,我都有办法让防护大阵变成杀阵,杀了想要出来的人。” 为首之人再次劝说道:“神使确定飞云门不会唱空城计吗?我等清扫完其他三个区域,不会耗费太多时辰……” “我意已决。”杨春华不悦地打断道:“我曾经在这里闭关修炼。旁人不知,我却是知晓,高天的师父罗闻天,常年在甲区二十排第三号洞中闭关。” “你们没有遇上他,定然是出关去了霍迪国。连罗闻天都出山了,其他人不会再有机会闭关不出,飞云门十有八九是空了。” “等会儿我们杀出去,说不定连一个先天五境的守卫都见不到。神君此次志在必得,时机选择确然是最好。” 杨春华直视为首之人,毋庸置疑地强调道:“你们只管听令行事。” 为首之人当即点头答应道:“遵令。我们一百人跟随神使,先出去拿下外面的守卫,人手够不够?” 杨春华信心百倍地答应道:“够了。” 他抬手一挥,干脆地下令道:“出发。” 二十个伪先天五境高手,齐刷刷答应一声:“是。” 他们跟在杨春华的身后,谨慎地避开无处不在的阵法,从乙区赶往甲区。半路上分出十人,收拢等候在甲区的其他九十人,一起聚集到甲区十一排附近,分布在通往上下两层山洞的通道上。 这一次换做杨春华领头,他站到了十一排第一洞旁,距离最外层阵法最近的地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黑漆漆的阵牌,小心地比划着准确位置,放入防守最严密的防护阵法中。 熟悉的轻微的嗡鸣声响起,杨春华的脸上浮现出自得的笑容。 运气站到了他这一边。 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替自己讨回公道。他不仅要把堂主之位攥在手中,他更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神君之下第一人。 没等杨春华脸上的笑容扩大道眼角眉梢,嗡鸣声突然变成了尖利的啸叫声,杨春华身前防护阵法,忽然闪现出淡白色网格虚影。 正是经常出现在杨春华的噩梦中,曾经在江面上绞杀过他的护山大阵。 落入陷阱了。 杨春华惊骇万分地惊叫道:“退!” 第两千三百六十二章 没有手软 来不及退了。 杨春华反手抓向身后,一把抓住身后伪先天五境高手,用尽全力向前拉扯,阻挡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倒霉的伪先天五境也不是吃素的,惊慌中猛提起所有的内力,向着面前骤然逼近阵法虚影间不容发地拍打过去。 伪先天五境猛烈的攻击,准确击中阵发虚影,凛冽的力道犹如泥流入海,虚影照样势不可挡地向着他伸出的双臂靠近。 “啊!”伪先天五境短促的惊叫一声,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的双臂被浅淡的阵法虚影线条,轻易的割裂成三寸方格大小,伤口边缘整齐划一,跟最锋利的剑刃砍断手臂一模一样。 杨春华被吓得魂飞魄散,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再次启动,铺天盖地向着他逼过来,这一次他死定了! 他慌忙丢开身旁的伪先天五境,多看了一眼阵法虚影,转头用最快的速度逃跑。 十息。 他有十息的时辰可以逃跑。 生路在哪里?他该往哪里逃?? 电光火石间,他加速顺着甲区第十一排通道,向着乙区第九排十一洞冲去。十一洞中可以通往飞云门山外的暗道,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杨春华逃了。 他麾下其他人九个伪先天五境,见势不妙也紧跟着他拼命逃跑。 剩下武功境界不如他们的人,反应速度不够快,还停留在原地,保持着进攻的姿态......直到被绞断双手的伪先天五境,在短促的惊叫声中,被阵法虚影透体而过。 鲜血飞溅,阵法虚影无情地穿透血肉之躯,伪先天五境的身体轰然垮塌,变成三寸长宽,大小不等的血肉方块,“啪啪啪”砸落在地上。 “逃!” 剩下的人转身便逃。 他们不敢胡乱逃走,只敢追着杨春华的方向,向着距离最近的通道,也向着乙区逃去。 九十人集中在三条通道上,挤在仅容两人通行的狭窄道路上,争先恐后逃跑。 没有踩踏,没有自相残杀。 先天四境当先,先天三境随后,先天二境殿后,四面八方都是阵法,他们生怕触动更多的杀阵,谁也逃不出去。 他们没有看见,他们身后的阵法在绞杀了伪先天五境之后,微不可查地提升了推进的速度。 阵法虚影势如破竹,势不可挡地追上伪先天二境,追上伪先天三境,眼看伪先天四境也逃不过去...... 伪高天只有为先天三境的武功境界,眼见着无法逃过阵法虚影的追击,他对着前方杨春华的背影高叫起来:“神使救我!我还有用!!” 杨春华头也不回。 有屁用。 死人没有用。 伪高天见杨春华不理他,他一边逃,一边凶狠地继续叫道:“神使,你若不救我,我把高天的秘密......” 伪高天没能继续说下去,他的脑袋像碎裂的西瓜一样,“砰”一声炸裂开来。 跟在他身后的伪先天三境,被飞溅的血肉和失去脑袋的身体阻挡,脚步稍微一慢,低声惊叫一声,被身后的阵法虚影追上,一瞬间洞穿成四分五裂的碎块。 惊叫声余音袅袅,其他人一声不吭,加快速度拼命逃命,紧紧跟上杨春华的速度。 跟上了是生,跟不上是死。 生死之间顾不上旁人。 绝望窒息的气氛中,庞炳坤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来:“杀了杨春华,愿意投诚者,我给你们活路。” 三条通道中的伪先天,齐刷刷地哀叫一声。 “砰砰砰”脑袋爆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不等跟在杨春华身后的伪先天五境围攻杨春华,杨春华抢先痛下杀手,在身后留下九个失去头颅的身体,阻挡住后面伪先天四境对他发起进攻。 杨春华身后的伪先天四境高手,同时惊叫起来:“神使,不要!” 杨春华依然没有回头,“砰砰”声如同爆豆般响起,他身后的伪先天四境也紧跟着爆头而亡。 为了逃命活命,杨春华没有手软。 阵法虚影晃动了一下。 下一息,阵法虚影消失,越过杨春华身后的伪先天,倏然出现在杨春华身后,把杨春华和他麾下的伪先天隔绝开来。 更多的“砰砰砰”不断地响起。不仅是杨春华身后,另外两条通道中的伪先天,也在不断地爆头而亡。 眼见着飞云门肯放过他们,杨春华却不给他们活路,三条通道中都有伪先天四境高手,放声高叫起来:“魔头......” “里应外合......” “丹药......” “神......” 伪先天四境高手们一边停下脚步,拉开跟杨春华的距离,一边纷纷开口告密,期望飞云门能够保住他们的性命。 庞炳坤变换阵法救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杨春华麾下的伪先天四境高手门的求生欲不可谓不高,可惜隔着阵法虚影,杨春华依然能杀人。 “砰砰砰......”响成一片,开口和不开口的伪先天四境高手们,项上人头全都同时爆裂开来。 眨眼间,三条通道中,杨春华手下全都死了。 杨春华一边逃跑,一边扬声高喊道:“庞炳坤,我知晓的秘密最多,你只能跟我谈。” “我若死了......” 杨春华闭紧嘴巴停止飞掠,急切地止住逃命的身影,在他的前方也出现了网格状的阵法虚影,他去不到乙区九排十一洞了。 他急速转头四顾,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凶光,他被虚影阵法包围了,要不要赌一回? 杨春华忽然苦笑起来,他对着空中扬声道:“庞炳坤,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放我去乙区第九排十一洞,那里有暗道,万一你要杀人灭口,我至少能有一个逃跑的机会。” 阵法虚影没有如杨春华预料中的停下,庞炳坤冷淡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你若能将功赎罪,或许还有机会抵偿背叛飞云门的罪责。你要是负隅顽抗,我不介意用门规处置你。” 杨春华惊愕了,“你不怕我自杀吗?” “不怕。”庞炳坤冷静地说道:“你的性命恐怕也被拿捏在旁人的手中,你宁肯背叛飞云门,被人拿捏住性命也要活下去,你不会想要自杀的。” “不管你背后是谁,你也该知晓,天底下没有任何势力,可以抵挡得住飞云门和天鹰宗联手……” 第两千三百六十三章 再死一回 “哈哈哈……”杨春华再次转动身体,扫视四周连同头顶上一起向着他收缩过来的阵法虚影,他低垂眼皮目光向下落在脚下的地面上,忽然凶狠地狂笑起来: “你们太自负了!世间武功秘籍不知凡几,飞云门和天鹰宗能有几何?!” “告诉高天,昔日他待我不公平,这一切都是他任人唯亲所致。我认赌服输,拿到了飞龙峰的宝藏,也未能替自己报仇。”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哈哈哈......我留下了武功秘籍,今日我虽身死道消,日后自有后来人,前赴后继替我报仇。” “砰”一生闷响,杨春华的脑袋突然迸裂来开。 淡白色的阵法虚影,倏然停在他身旁三尺之内。血肉横飞中,杨春华的身体向前倾倒,颓然倒向阵法虚影。 转眼间,他失去脑袋的上半身,被阵法虚影割裂分解成三寸大小的碎块,留下他的双腿,突兀地穿着一双黑色的软靴,向外喷涌着鲜血,神奇地站定在地上。 血液不断地浸透他双脚旁的泥土。 片刻后,庞炳坤和罗闻天两人的身影,一起从乙区而来,停在杨春华碎裂的尸体旁边,沉默地围着阵法虚影,仔细地转了一圈。 杨春华身上的储物袋,正好被阵法虚影割破,杨春华尸体的旁边,堆满他储物袋中的东西。 仔细看过去,杨春华留下的遗物少得可怜。除了为数不多的丹药武器之外,杨春华私人物品极少,跟飞云门寻常的先天一境的长老相比,一成的数量都比不上。 其中,并没有他临死前特意提到过的,武功秘籍之类的书籍。 庞炳坤的目光落在阵法虚影内的丹药上,低声传音问罗闻天道:“罗师叔,你看杨春华是用什么手段让人爆头而亡?” 罗闻天脸色苍白,略微有些虚弱地答应道:“我还没有看出来是什么手段。他们全都爆头而亡,掩盖的或许正是其中最重要的秘密。” “极有可能是丹药配合秘技,探查到服用丹药的人,在面临生死危机时,心跳血气乃至气息的变幻,引动事先种下的暗手,让人死于非命。” “我是看着杨春华成为门中长老的,真没想到他会背叛飞云门。” 罗闻天轻哼一声,“真是让我失望,杨春华折腾了半个月,一遇见护山大阵,就内讧杀人,连乙区藏在暗处的五百人都没放过。” “投靠飞龙峰,学会了控制伪先天的手段又如何?带着这六百人从这里冲出来又如何?他还妄想能够让飞云门变天不成?” 罗闻天略微沉吟一下,转头低声传音问庞炳坤道:“我孙女有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没有。”庞炳坤略有几分遗憾地答应道:“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等他们回来,太上长老可以亲自问个清楚明白。” “我不问了。”罗闻天干脆地罢手道:“我带人去霍迪国帮高天,这边留给你和罗润清善后。” 罗闻天转身便走,他边走边说道:“你赶紧让炼药堂的人进来清查一遍。启动这里的杀阵太久,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会撑不住。” 庞炳坤紧跟上罗闻天的脚步,低声请求道:“还请诸位太上长老,用杀阵彻底清扫五区一边,不留死角才让炼药堂的人进来。” “诸位太上长老也不要全都去霍迪国,至少留下一半守在门中,我担心杨春华留下后手,杨春华不是会主动来送死的人......” 罗闻天直截了当道:“好。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 两人的速度极快,转眼间离开了杨春华自爆的地方。 片刻后,杨春华孤零零的双腿,被重新启动的阵法虚影,彻底绞碎成三寸长宽的碎块,跟其他碎块一起堆到地面上。 阵法虚影收拢成一条明亮的竖线,然后竖线向外扩展分散成长方形的空间,极速向着四周扩散开去。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残肢碎片,再一次被分割成三寸长宽的碎块。 正是庞炳坤特意要求的不留死角。 半个时辰后,阵法虚影消散,有五位炼药堂长老带着弟子们,分别进入甲乙丙丁戊五个区域,逐一清除其中的尸体和遗物。 阵法虚影之下,闭关中坐化在山洞中,诱使杨春华冒进的长老们的遗蜕,也被阵法虚影割碎。 他们遗留下的储物袋,也要被逐一清理出来,根据他们的遗愿分给门下弟子,或者是收归门中。 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们足足用了两天,才勉强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拎着一千多个大麻袋,在夜幕降临之前,有序从长老们的闭关之地撤退。 阵法的嗡鸣声,在最后一名炼药堂弟子撤出之后,再次在他们身后响起。防守大阵重新升起,要等天明之后,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们,带着清除血污的药物过来,才再次关闭。 清冷的月光透过防护大阵,冷冰冰地照射在甲区十一排第八洞口的地面上。地上那团难看的暗红色的血污,是飞云门叛徒杨春华留下来的。 夜深人静之时,有淡黑色的烟尘,从暗红色的血污中缓缓升起,没等人看清楚踪影,又倏然在月光下逝去了行迹。 万里之外的青柳谷中,袁庆闭关的密室里,那团刚刚从飞龙峰杨春华的血污中,升腾起来的淡黑色烟尘,骤然出现在袁庆的面前。 淡黑色的烟尘在空中飘散,浅淡地勾勒出杨春华的虚影。饶是一个不成型的虚影,‘杨春华’依然对着袁庆跪倒下去,有虚无缥缈的声音嘶哑地响起:“神君,救我!” 杨春华半点也不敢问,为什么袁庆没有在飞云门?为什么袁庆能够拘禁他的神魂? 他没那么不识相。 袁庆没有理会‘杨春华’的请求,他抬手拢在黑袍中的右手,伸出食指轻点向杨春华的虚影,他的指尖上飞出一股黑烟,围绕在杨春华的身旁。 在杨春华虚影的背后,出现了杨春华从飞龙峰乙区九排十一洞出来,到杨春华自爆脑袋身亡前,更加虚化的影子。 袁庆看完过程,张开嘴从嘴里喷出一口浓重的黑气,喷向一直保持跪倒姿态的‘杨春华’,杨春华的浅淡的影子变得略微凝实起来。 第两千三百六十四章 天问峰失守 杨春华感激涕零磕头道:“多谢神君救命之恩。” 袁庆冷淡地开口道:“本尊救你,是你还有用。” “你没有泄露本尊的秘密,却损失了本尊给你的六百先天高手,本尊不能轻易饶了你。” “本尊要留着你当先锋,下一次攻向飞云门的时候,你若是还敢耍滑头,不战而退,本尊会让你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杨春华赶紧改口道:“神尊英明!” “属下愿将功折罪,为神尊效犬马之劳!” 袁庆不耐烦地挥动右手的食指,对着杨春华威胁道:“本尊只给你两日时辰,两日之内,你若是不能重新凝聚出人形,你的忠心,本尊不要也罢。” 杨春华的虚影骤然出现在一处空洞的黑色空间,下方有黑色的圆形水池,池上飘动着黑色的烟雾,杨春华突然出现在这里,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极其凄惨的惨叫:“啊!” 痛痛痛痛痛...... 痛得他恨不得真死在了飞龙峰。 袁庆冰冷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越是深入池水,对你好处越多。” “你只有两天。” 杨春华惨叫着直接跳进池水中,凄厉的惨叫稀奇地穿过池水,继续回荡在黑暗中...... 袁庆略微有点满意了,声音中有了一丝笑意:“我喜欢对自己狠的人。” “你很有前途。” “看看四周,跟他们多学学。” 杨春华浅淡的虚影,在烟尘做成的池水中转头四顾,赫然看见众多熟悉的飞云门长老,全都跟他一样只有一个虚幻的影子,在池水中载浮载沉。 杨春华的虚影害怕地瑟瑟发抖,在霍迪国战场上已经战死的先天长老,怎么都被袁庆拘禁在了这里? 他咬紧不存在的牙关,竭力忍住心中的惊恐,恐惧地止住了尖叫。 魔头,大魔头! 他们的神魂被袁庆拘禁在一起,生生世世逃不出去,只能成为袁庆的奴隶,变成袁庆杀人的屠刀。他还不如当初真死了,至少还能投胎转世为人,还有机会修仙...... 袁庆弄走了杨春华,坐在原地没有动。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丈长的黑幡,黑幡上飘动着黑色的烟尘中,有一张若隐若现面孔。 若是袁诚在这里,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他爹袁飞白。 正当杨春华在黑烟的池水中悔不当初的时候,黑幡上袁飞白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他对袁庆问道:“飞云门会上当吗?” 袁庆对的袁飞白,又是另外一个面孔。 袁庆简直有点慈祥的答应道:“当然。罗闻天已经出山,带走了飞云门最近养成的一半伪先天,有剩下的一半伪先天在,你说你爹能不能拿下飞云门?” “我教你的秘技,你要认真修习,不要在关键时刻出了差错。我答应你放过袁诚,你不要让我失望,让我不得不对你出尔反尔。” “我还盼望着有一天,仙魔两道都是我袁家的。仙魔一起与天同寿,与日月同辉。你若敢拖我的后腿,我会让你失去神志,彻底沦为我这魂幡上幡鬼,让杨春华取代你。” 袁飞白的面容在黑幡上,忽然模糊起来,他的声音也跟着模糊下去:“我会言而有信。” 袁庆轻描淡写地对正在融入黑幡的袁飞白吩咐道:“盯紧点杨春华,让他赶紧恢复肉身,我要他当急先锋,攻上飞云门。其他人也要加紧修炼,你不想杀人,就得让他们替你杀人。” 袁飞白地声音低不可闻地传来:“知道了。” 袁庆挥手收起黑幡,扬声叫道:“老二,进来。” 进来的是袁飞澜,袁庆径直对着袁飞澜下令道:“集结人马,马上出发,五日后到达预定地点埋伏。若有人违令,杀无赦。” 袁飞澜木讷地点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推门出去传令去了。 袁庆从盘坐的地上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忽然变成一团翻滚的黑烟,倏然消失在原地。 布局已经完成,时机已经成熟。 他该出山了。 霍迪国战场上,高天有了罗闻天率领的援军强力增援,胜利的天平终于向着神仙门派倾斜。 忠国公接连向惠仁帝请求援军,等来的却是更多的丹药,和坚守战线半个月,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命令。 正当忠国公无比绝望,以为等待他的不是裹尸沙场,便是谋反逃跑保命的时候,天鹰宗忽然传来宗门被袭击的消息。 铁枪门的掌门胡霸终于对天鹰宗发动了攻击。 胡霸带人从密道中直上天问峰,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猝不及防杀光了天问峰顶上的先天高手,直接占领了藏书阁和藏宝阁。 胡霸在天问峰的峰顶上,发射三枚明黄色烟花,用天行峰特有的烟花颜色,昭示天鹰宗和天下人,天问峰易主。 等翟永祥发现异常,独自一人,抢先从天问峰天云阁赶到峰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十个伪先天五境的围攻。 翟永祥遭遇到生平从未有过的恶战。 那一战,天问峰峰顶血流成河。 若不是事务堂堂主章玮,炼阵堂堂主蒲千阳拼死相救,蒲千阳带领炼阵堂的长老和弟子,及时布下防护阵法,抢在天问峰先天下九境之上的界限上,挡住了伪先天下山杀人,整个天问峰都将保不住。 翟永祥受了重伤。 天鹰宗先天高手死了两百零一人,留守在天逸峰的先天长老死伤一大半,在天问峰峰顶闭关的先天长老,全数落入胡霸的手中生死不明。 求救信雪片般飞向霍迪国战场,飞向祁贤,飞向长老堂堂主白鼎盛,请求他们立即放弃征战霍迪国回援宗门。 蒲千阳在求救信中坦言,炼阵堂在天问峰匆忙布下的阵法,不知道能挡住敌人多久。一旦峰顶的敌人冲下天问峰,只有先天高手能够挡住敌人。援军来迟一步,天鹰宗宗门将会不保。 伴随着求救信飞向霍迪国的,还有胡霸发出的告天鹰宗门人书。 胡霸在书信中,细说天行峰的传承,宣告自己天鹰宗嫡枝嫡系的正统的身份。 明目张胆地痛斥翟永祥,祁贤胡作非为,任由飞云门害死掌门,让天鹰宗沦为飞云门的傀儡,即将被飞云门吞并。他身为天行峰嫡枝嫡系,无法忍受天鹰宗被飞云门抢占,不得不挺身而出,拨乱反正振兴天鹰宗。 胡霸以天鹰宗新任掌门的身份,下令天鹰宗长老和弟子们立即返回宗门,跟他一起清除天鹰宗的败类,让天鹰宗回归正统重现辉煌。 无数不明理就的人,视胡霸的告天鹰宗门人书是个笑话。 可翟永祥和祁贤,连同诸位堂主都分明知晓,胡霸准确地拿住了天鹰宗的软肋,跟先前天行峰企图夺取天鹰宗不可同日而语。 一来,天问峰上对武功等级的天然禁制,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成功地保护了胡霸和他的同伙。 二来,在天问峰闭关三百多个先天高手,全数落在胡霸的手中,被封锁在了山洞中。他们在天鹰宗的徒子徒孙极多,若不能尽快除去胡霸,天鹰宗一夕之间变天,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一封封求救信,向着极北之地,向着安馨飞去。 第两千三百六十五章 等不得 没等飞往济北之地的驯鹰,把天鹰宗被袭击的消息传给安馨,南宫翎的三个亲卫,率先驾驶‘飞船’,带着手下两百人,飞回了天鹰宗救援。 冷树青,古斐和池景云三人,一起上了天问峰,去了天云阁,求见重伤中的翟永祥。 从天云阁二楼下来,接着他们上楼的,是新任戒律堂堂主于廉。 于廉一边领着三人上楼,一边低声传音提醒道:“翟阁主伤重,三位最好长话短说,言简意赅。” 冷树青和古斐还好,池景云多看了于廉的背影一眼,低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三人上楼之后,见到的是坐在棋盘前,靠在椅背上,面色如常云淡风轻的翟永祥。 池景云一边行礼,一边忍不住抢先开口质疑道:“回来的路上,听说敌人是从藏宝阁中的秘道出来偷袭成功的。翟阁主身为藏宝阁阁主二十多年,藏宝阁怎么会有密道,能让敌人钻了空子?!” “住口!”于廉不等翟永祥开口辩白,主动抢先斥责池景云道:“池首领,不得胡言乱语。” “都是谣传。” “事起之时,正好是夜晚,根本没有先天下九境的弟子在山上历练,山上的打斗声没人听见。事后清点,峰顶上的先天高手无人生还,没人确切地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 “这两天,章堂主亲自率领事务堂,地毯式仔细清查宗门内外,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查找到密道的痕迹,敌人从密道而来也只是猜测。” “我们还有个猜测,敌人说不定是通过传送阵法,突然出现在天问峰峰顶,抢先用药物制住了峰顶上的先天长老们。长老们毫无防备之心中了招,方才无法发出示警信号。” “是先天下八境的弟子,偶然发现了山上敌人的踪迹,不等他们发出警告,敌人率先在峰顶上发射烟花,大肆昭告攻下峰顶,这才引动门中其他先天长老前来增援。” “我去过峰顶,远远见过藏书阁门前的打斗痕迹,旁的不说,单是被药物所制,失去战斗力这一点,十有八九是真的。” 于廉一口气说完这些,转头看了眼翟永祥,见翟永祥神情平静,并不曾对池景云的问话动怒,方才接着说道:“藏宝阁中是什么情形,你们还不知道吗?” “其中只有最外层极小部分的地方,能够先天高手进入,敌人最多也是先天五境的境界,不该会比我们更能深入其中。否则,天行峰怎么肯放弃藏宝阁阁主的位置?” 池景云被于廉一顿抢白,心中十分不悦,他沉着脸再度问道:“这么说来,那胡霸确然是天行峰的嫡枝嫡系?” 于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胡霸的那一路,或许是天行峰暗中隐藏的一路。” 于廉扫视面前的三人,抢在池景云再度开口之前,满是期望地问道:“你们手下的两百人,有多少人晋升先天?” 池景云自豪地挺起胸膛:“全都是先天高手。” 于廉眼露喜色,惊喜地开口道:“太好了。” 他转头对翟永祥安慰道:“阁主,总算有人手,可解燃眉之急。” 翟永祥终于开口道:“坐。” 简单的一个字出口,翟永祥忽然抬手,捂着嘴巴猛烈地咳嗽起来。 于廉着急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上前两步抬手喂进翟永祥的嘴里,低声劝道:“阁主别着急,有我来跟他们说话。” 冷树青和古斐一起转头看了池景云一眼。 池景云在两人的指责般的目光中,低哼一声,抢先坐在距离翟永祥最近的圆凳上,一边看着翟永祥吞下丹药,一边跟翟永祥解释道:“我不过是把大家暗中的议论问出来,门中需要解惑的人不在少数。” 池景云直截了当地问道:“胡霸凭什么敢自称天鹰宗掌门?峰顶上到底有多少敌人?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来?安掌门什么时候出关?飞云门会不会派人来增援?” 翟永祥持续不断地咳嗽着,无法回答池景云提出的一连串的问题。一时间,天云阁中除了风声,只剩下翟永祥咳嗽的声音。 冷树青抬手重重地拍打在池景云的肩膀上,止住池景云迫切的问话。他在池景云身旁落座,担心而关切地问道:“胡霸手中究竟有多少先天高手,能把翟阁主伤到这等境地?” 于廉一边抬手给翟永祥服下丹药,一边伸手在翟永祥的后背上下抚动,帮助翟永祥加速化开丹药的药力。 于廉一心三用地低声替翟永祥回答道:“我们合计过,胡霸手下至少有五百先天高手,全是先天四境和五境的绝顶高手,先天五境的人数不会少于两百人。” 冷树青三人一起倒抽一口气。 他们如今的境界也才先天三境,手下也是先天一境居多,人数比胡霸手下的先天五境高手还少,于廉先前神色中的喜色从何而来? 于廉的目光扫过三人,落在难受地闭上眼睛,苍白着面孔,继续咳嗽的翟永祥身上,低沉地惭愧道:“是我武功不济,冒险加入战团,翟阁主是为了护着我撤退,方才受了重伤。” “原本汤堂主是不许翟阁主再操心宗门事物,让他专心养伤。” 于廉的目光再度转向冷树青等三人,问出了翟永祥最关心的问题:“掌门临走之时,可曾教给你们合击之术或者是其他秘术,可以彻底封锁天问峰峰顶,让敌人无法攻下山来?” 古斐和池景云一起转头看向冷树青,冷树青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极其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 冷树青冷静地反问道:“为何不启动护山大阵?若是需要我们结成阵法,开启护山大阵,我们立即可以动手。” 于廉也遗憾地摇了摇头,“掌门令牌不在翟阁主手中,我们无法启动护山大阵。” 冷树青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恍然大悟,南宫翎定然是把掌门令牌给了安馨。池景云忍不住再次抢先问道:“安掌门什么时候出关?飞云门的援军什么时候到?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于廉没有隐瞒他们三人,忧心忡忡地担心道:“白鼎盛堂主还没有传信回来,飞云门的态度还不确定,霍迪国战局胜败,正是关键的时刻......” 池景云脱口而出:“霍迪国可以等......” 冷树青忽然抬手,再次拍打在池景云的肩膀上,又一次阻止池景云继续往下说。 霍迪国确实可以等,等他们跟飞云门联手,杀了胡霸和他手下的五百绝顶高手,再一起北上把霍迪国给灭了。 可安家,申国和卫国等不得。 第两千三百六十六章 救兵1 申国内战已起,留在霍迪国作战的申国军队原本就孤立无援,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一旦全都撤走,最多十天之内,安国公父子连同申国的其他将领都会死在战场上。 霍迪国趁机挥师南下,申国和卫国都保不住。就算是安馨出关来救天鹰宗,她也不会坐视安家人去死。 古斐冷静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胡霸手下的五百先天高手,是真先天还是伪先天?” 于廉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无法分辨他们武功境界的真伪。” 他的目光落在翟永祥的身上,见翟永祥的气息开始提声,咳嗽间隔逐渐拉长,他缓缓地收回抵在翟永祥后背的右手,异常肯定的说道:“武功境界的真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援军,尽快除掉胡霸夺回峰顶。” “对。”池景云急躁的开口道:“胡霸就是伪先天背后的始作俑者,除掉胡霸釜底抽薪,霍迪国的伪先天会不攻自破。” “峰顶上有五百先天四境五境高手,我们手下的两百人抵挡不住他们,安掌门和飞云门的援军......” 翟永祥止住了咳嗽,他抬起左手止住池景云继续说下去。翟永祥缓声开口道:“去做你们能做的事情。” “你们这就去找炼阵堂蒲堂主,尽快把峰顶上的防护阵法巩固起来。先封堵,等找到通往峰顶的密道,再首尾封堵瓮中捉鳖。” 翟永祥轻轻地挥了挥手,疲惫地下令道:“你们去吧。” 冷树青率先站起身来,顺带拉了一把池景云。三人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答应道:“遵命。” 要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于廉才伸手扶住翟永祥的胳膊,低声劝说道:“先疗伤,我盯着外面的动静。白鼎盛堂主一有消息,我立刻向你禀报。” 翟永祥任由于廉把他扶起来,他伸手拍了拍于廉扶着他的手背,一声不吭地去了他的房间,开启防护阵法,闭关疗伤去了。 于廉转身下楼,去了天云阁一楼的书房,提笔给祁贤和长老堂堂主白鼎盛写信,再一次催问援军什么时候回援? 于廉没有再度传信催促高天和安馨,他很明白他无法左右高天和安馨的决定。只希望天鹰宗的份量足够重,能让高天尽快派人来救援,安馨会尽快从极北之地敢回来。 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极深。 天问峰峰顶被胡霸一夕之间占领,不仅重创了天鹰宗,还犹如当众一记耳光,打在了天鹰宗的脸面上。丢脸不要紧,要紧的是天问峰上现身的五百人,全都是先天四境五境的高手。 天鹰宗如今的实力对付不了。 天鹰宗人人都在担心,胡霸手下还有多少人?其他敌人暗藏在哪里?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给天鹰宗致命一击? 大家都在质疑,翟阁主为什么不启动护山大阵,直接灭杀了胡霸?! 于廉自然知晓不是翟阁主不想动用护山大阵,是掌门离山之前,并没有把掌门令牌留给两位阁主。没有护山大阵,天鹰宗只能跟胡霸硬拼。 他们也猜测过,掌门把掌门令牌留给了安掌门,可奚堂主传信,安掌门一到极北之地,就独自在阵法中枢中央闭关,从来没有对她禀报的消息有过反应......天鹰宗能够期待的,唯有飞云门鼎立相助,帮助天鹰宗度过难关。 翟永祥在等,于廉在催,所有人都在盼望救兵赶快来。 被寄予厚望的白鼎盛比任何人都着急,他破天荒驾驶着‘飞船’,在安志坚中军大帐上空落下,抢先下了飞船,一边想着安志坚的大帐飞掠过去,一边对着迎上来的安怀德提声问道:“飞云门太上掌门可在?” 安怀德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对白鼎盛伸手指引道:“太上掌门已经到了。” 白鼎盛松了一口气,愈发加快速度,掠过安怀德的身旁,对着敞开大门的大帐冲了进去。 他一眼见到端坐在大帐右侧茶桌前,正低声跟安志坚说话的高天,急不可待地提声叫道:“太上掌门,你何时跟我一起,启程去天鹰宗?” 高天闻声回头,看见急切而来的白鼎盛,镇定地开口道:“你先坐下说话。” 白鼎盛哪有心思坐下跟高天说话? 他急着带人回天鹰宗救人,最担心的便是要跟高天谈条件。 他急切地催促道:“不坐了,不坐了!不能再耽搁,我已经下令天鹰宗的长老们撤走,即刻跟我一起启程回天鹰宗。” 高天和安志坚异口同声阻止道:“不可。” 白鼎盛的脸色变了,他怫然不悦停住脚步,仿佛随时准备逃跑,急切地质问道:“有何不可?你们不会坐视天鹰宗受难,趁机让飞云门一家独大吧?” “你们别忘了,天行峰跟飞龙峰都是嫡枝嫡系,天鹰宗的今日,说不定就是飞云门的明天。那胡霸隐身江湖,关键时刻跳出来杀上天鹰宗,替霍迪国解围,所图必然极大,兔死狐悲的道理,你们不明白吗?” 他的目光定在安志坚的身上,凶狠地叫喊道:“我们帮着安家征战这么久,安家总不能忘恩负义,在天鹰宗有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先声夺人。 安志坚闭上了嘴巴。 这一场战争,开始的时候还是单纯的两国之战。到如今,早已变成了神仙门派灭杀伪先天的战场。谁在帮谁,谁能说得清楚? 白鼎盛揣着明白说这等话,分明是摆明了要先救天鹰宗,什么道理也不讲。 高天平静地说道:“白堂主,你既知道落井下石,也别忘了围魏救赵的教训。要如何救天鹰宗,又不会让我们在霍迪国战场上功亏一篑,需要仔细谋划。” “我向你保证飞云门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你若是急躁冒进,连坐下来跟我仔细商议的时辰都没有,我不耽搁你回天鹰宗救人,霍迪国的摊子我接着就是。” “不行。”白鼎盛强硬道:“你要带人跟我一起去天鹰宗......” 高天抬起左手,冷静地阻止白鼎盛继续说下去:“白堂主若是做不到谋定而后动,好走不送。日后,等南宫掌门回来我自有话说。” 白鼎盛稍微一愣,随即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大步流星走到高天身旁,一屁股坐到高天身旁的圆凳上,浑身怒气却忍气吞声地简短道:“来,谋定而后动。” “只要飞云门不袖手旁观,能助天鹰宗平乱,要怎么谋划都能商量。” 高天也没有废话:“你准备回援宗门的人马有多少?” 白鼎盛猛地竖起了眉头,猛烈地呛声道:“你管我带多少人回援?你先跟我说,飞云门能有多少人去天鹰宗......” 第两千三百六十七章 救兵2 高天再次抬起左手制止白鼎盛,直接打断白鼎盛道:“我早已传信从飞云门调人。这个时辰,‘飞船’已经出发,最多两天便能抵达天鹰宗或者是这里。” 白鼎盛竖起的眉头落下,人猛地静了下来,高天已经传信调人救援,这么快? 高天接着说了下去:“从飞云门赶来救援的人,若跟你要带回援天鹰宗的人数相当,甚至更多更强。我以为你该继续留在霍迪国,让飞云门的援军代替你们回天鹰宗救援。” “我提议两线作战。” 高天直视白鼎盛,沉着地强调道:“飞云门绝不会放弃霍迪国战场。” 白鼎盛识相地立即点头到:“我麾下有先天高手五百人,先天三境以上境界的有两百人。” 他暗中打了埋伏,他所说的两百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中,先天五境的绝顶高手只有三十人,先天四境的高手,算上他自己也不足七十人。 高天对天鹰宗的在霍迪国战场上的实力心知肚明。他没有计较白鼎盛暗中的小算盘,坦白地说道:“从飞云门出发的先天高手有六百人,先天四境和五境以上的有两百人。” “飞云门能够增援的先天高手,最多也就这么多人。这些人除了救援天鹰宗,还要补充这里的战力,尽快拿下霍迪国。” “白堂主若是急着赶回天鹰宗,我可以传信给他们,让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赶来填补白堂主留下的空缺,另一路去天鹰宗增援。” “不行!”白鼎盛急切地反对道:“天问峰上全都是先天四境五境的高手,飞云门的援军全数跟我一起去天鹰宗,方能攻上天问峰杀了胡霸。” “祁阁主比我距离宗门更远,他在回天鹰宗的路上,要先去铁枪门把胡霸的老巢端了,天鹰宗能够指望的只有飞云门的援军。” 白鼎盛越说越激动:“太上掌门若是担心我们撤走留下的空档,可以等祁阁主带人来填补,从千万大山中回援的人手,也都可以先留在霍迪国......” 高天第三次抬手止住了白鼎盛说话,他推心置腹地分析道:“我问你,天鹰宗天问峰上,为什么会只有先天四境,先天五境的高手?为什么天鹰宗还没有找到胡霸忽然攻上天问峰的密道?” “你想过没有,若我们集中两派所有的先天四境,五境高手在天问峰,胡霸带着人忽然消失,再也找不到踪影要怎么办?” “到时候霍迪国一统三国,胡霸集中三国之力与我们两派为敌,到时候他们有源源不断的伪先天,我们连从三国招揽补充人手的机会都没有。白堂主会不会悔不当初,没有多听我一句劝告?” 高天加重语气把话说得异常的直白:“胡霸的手下若都是先天高手,而不是伪先天高手,他何必藏匿于铁枪门,把天行峰和天鹰宗拱手让给你们?” “胡霸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明显就是要替霍迪国解围,他先天四境以下的手下全都在这里。” 高天成竹在胸,笃定地运筹帷幄道:“我已经传信给两位阁主,跟他们商议,让飞云门的六百先天高手去天鹰宗救援,用阵法围住胡霸抵挡他们的进攻。” “你和你麾下的人马,跟祁阁主和千万大山出来的兵力,一起尽快拿下霍迪国,再一起去天鹰宗救援。要先断了胡霸伪先天的来源,方能彻底消灭他们,才能取得彻底的胜利。” 高天的目光平静地与白鼎盛对视,极其冷静地问道:“两位阁主的回信还没到,想必你也没有收到他们的传信,要如何决断端看白堂主的决定。” 高天再次强调道:“飞云门绝不会放弃霍迪国战场。” 高天没有给白鼎盛说的是,若非飞龙峰刚刚用阵法灭杀了杨春华,他绝不会抽调飞云门最后的力量出山,大举增援天鹰宗。 他也没打算跟白鼎盛说透,胡霸冒险占领天问峰,又不趁势攻下天问峰,攻占天鹰宗更多的峰头,夺取天鹰宗做真正的掌门,为的就是要牵制他们两派最顶尖的力量。 至于铁枪门,祁贤若是在铁枪门被先天高手围攻无法脱身,不得不让从千万大山的人,顺道先去救他,阻止更多的人回天鹰宗救援,恐怕也是胡虎计划中极重要的一环。 天鹰宗若能明白这些,飞云门还能与之为伍,天鹰宗若是无法预料这些,天鹰宗这个盟友不配跟飞云门站到一处,早晚会分道扬镳。 白鼎盛丝毫没有犹豫,他一刻不停地站起身来,一边向外飞掠,一边跟高天说道:“还请太上掌门多派些先天四境五境的高手去天鹰宗。这边战场上,我让程千里留下来跟你们交接。” “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人回天鹰宗。” 白鼎盛没有留下来,跟高天商议飞云门派出先天高手的具体数目。他看清楚了,高天自有定数,他无法说服高天改变计划。 他也没有等着紧跟着站起身来要送他的安怀德,他加快速度,极速飞掠出大帐门口,转眼间消失了身影。 高天的目光从大帐门口收回来,转头对安志坚说道:“跟我们预料的相差无几。我尽快调人连夜出发填补人手,明日一早发动攻击,不能让霍迪国抓住漏洞。” 安志坚沉重的点头道:“好。” 高天难得的多安慰了安志坚一句:“最多坚持两天,飞云门的援军定然赶到。天鹰宗的人走了也好,日后如何处置霍迪国会少了诸多争拗。” 安志坚见高天误会了他,连忙低声解释道:“太上掌门真不打算传信给安馨,让她赶紧回来?” 高天略微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消息已经传给掌门,要不要回来救援,何时回来救援,端看掌门如何决断。” “还不到非掌门不可的地步。” “胡霸还没有修成神仙,他在天问峰施展的手段,没有超出天行峰那一套。我们速战速决,说不定还能去天鹰宗亲眼看他们内讧。” 话虽是这么说,高天迅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书案顺手摆在茶桌前,再从储物袋中刷出地图,铺开在书案上,接着对安志坚说道:“来,再次确定一次人手分布,确保万无一失。” 高天根本没有打算等程千里交接。 没什么可交接的,不用天鹰宗一兵一卒,他打算用飞云门的人手打赢这一仗。飞龙峰杨春华的后患没了,他可以重新布局,把人手全数压上来。 …… 极北之地,奚欢一接到翟永祥的传信的时候,正是野人如常进攻的日子。 疯狂的野人正在疯狂地攻击防御大阵,奚欢趁着野人还没有攻破大阵的机会,抢先去见了安馨。 第两千三百六十八章 救兵3 奚欢端坐在安馨的防护阵法之外,把天问峰峰顶失守,翟永祥重伤的消息,一一禀报之后,忧心忡忡地对着阵法内低声传音道:“安掌门什么时候可以出关?” 阵法中悄无声息。 安馨并没有回答奚欢的提问,显然还没有要出关的打算。 奚欢想了又想,到底还是继续开口传音道:“天鹰宗自从十二公子之乱后,接连遭遇天行峰反叛,门中高手损失惨重,实力大不如从前。” 奚欢苦涩的承认道:“算上这次的损失,撇开在天问峰闭关的长老,天鹰宗总共都没有五百名先天四境以上的高手,再加上天问峰易守难攻……” “奚堂主,”打断奚欢的是高妙仪:“我有个法子能解天问峰之危,你要不要听一听?” 奚欢诧异地转头看向从楼梯口,高妙仪迅速从下方飞掠上来,手中还拿着刚刚收到的密信。飞云门的传信比天鹰宗的还快? 奚欢多少有些期待地说道:“高长老请说,愿闻其祥。” 高妙仪飞身上前,盘腿在奚欢的身旁坐下,不遮不掩地当着正在抗击野人的诸位长老,清楚地说道:“还记得我爹和翟阁主一起,从‘飞船’上炸毁了天胜境的大祭祀台吗?” “我以为对待天问峰,完全可以如法炮制。” “不可。”奚欢直接开口反对道:“天问峰峰顶有藏书阁,藏宝阁,还有在山洞中闭关的三百多先天长老,不可贸然用炸毁的方式伤及无辜。”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高妙仪认真的分析道:“留在天问峰闭关的先天长老会遭遇三种情形。” “第一种是他们发现异常,出关跟胡霸血战凶多吉少。第二种是为了保命,他们有可能投降胡霸。第三种是胡霸把他们关在闭关的山洞中,随时准备利用他们来威胁天鹰宗。” “前面两种情形不足为惧,第三种只要他们留在山洞中,把握好进攻的时机和节奏,可以把伤害减小到最大。” “至于藏书阁和藏宝阁,至少也是一件仙器,寻常火药无法摧毁它们。” 奚欢见高妙仪没有避讳一旁操控阵法的长老们,没有留意到长老们已经开始分心留意他们这边的动静,她放低声音,多少有些无奈地对高妙仪说道:“你没想到他们会躲进藏书阁藏宝阁中,让火药无效吗?” 高妙仪惊讶了:“天鹰宗藏书阁和藏宝阁,不用身份令牌都可以进去吗?” 奚欢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极其为难地解释道:“天鹰宗跟飞云门不同,宗门跟天行峰有过约定,天行峰的嫡枝嫡系不用身份令牌,只用滴血验明身份,便可出入藏书阁和藏宝阁。” “当初天行峰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们是好面子,提出的是百无一用的要求。天问峰是什么地方,天行峰的人连晋升先天都做不到,根本去不到天问峰峰顶,更遑论滴血进入藏书阁和藏宝阁?” “没想到看似无用的一个承诺,会在这里等着我们。” “天行峰算计宗门,也是处心积虑到了极致。否则,高长老提出的建议到可以一试。相信在天问峰闭关的先天长老们,在中门遭遇灭门之祸时,也愿意舍身救援宗门。” 奚欢一边说话,一边用目光扫向身旁,赫然变色的先天高手们。 高妙仪顺着奚欢的目光,轻易地察觉了长老们的异样。她忽然晃过神来,糟了,其他长老并不知道天问峰被袭的消息,她鲁莽地开口让奚欢为难了。 她立即转用传音入密抱歉道:“是我泄露了绝密消息吗?” “我......” 没等高妙仪继续说下去,天地间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往日对付野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等声响。 奚欢惊骇地直接从阵法中跳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哪里出错了?” 回答她的是,正在阵法中操纵临渊大阵的先天长老,有两位同时“噗”一声吐出鲜血,神色迅速委顿下去,两人同时求助地看向奚欢,眼神中满是挣扎求生的渴望。 正是有亲爹在天问峰闭关的两位先天长老。 他们骤然听闻天问峰的噩耗,分心担心亲人的安危,心神激荡之下,骤然间被阵法反噬出了差错。 痛哼声此起彼伏。 他们两人一吐血,牵连阵法中其他二十二位长老同时受伤,防御大阵转瞬间支撑不住。 奚欢急声叫道:“撑住了!” “高长老,跟我一起顶上去!!” 高妙仪从地上飞身而起,紧跟在奚欢的身后,向着距离她最近的一位吐血长老冲了过去。 没等她们两人把人从中枢阵法中替换出来,安馨冷静的声音忽然回荡在众人的耳旁:“不要慌,我来接手。” 安馨话音一落,有亮白色的光芒从她的防护阵法中闪现出来,瞬间冲上了房间的屋顶,弥漫整个中枢阵法,把所有人笼罩在晶莹剔透的光芒中。 没等大家从眼前的奇景中反应过来,了望窗口外传来野人凄厉的长啸声:“啊啊啊......” 奚欢转头向着嘹望窗口扑了过去,她惊讶地看见,已经被野人攻破的临渊大阵,忽然从地面上重新升起,亮白色的光芒迅速向上横扫整个临渊大阵,正在穿过临渊大阵向着阵法内冲来的野人,被活生生绞杀成了碎片。 准确地说,野人穿过临渊阵法的身体,断胳膊断腿还顽强地向着防守塔楼爬过去,它们被临渊阵法截断在外面的半截身体,在亮白色的光芒中割碎成不规则的血肉碎块,落在临渊大阵之外。 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野人贪婪的撕咬吞噬着他们的血肉,越发激起野蛮的凶性,更多的野人舔舐着同伴的鲜血,凶猛而愚蠢地向着亮白色的临渊大阵冲去。 临渊大阵抵挡住了野人的冲击,亮白色光芒持续绞杀撞向临渊大阵的野人,无情地把它们割裂成一块块的碎块。 奚欢的目光倏然亮了起来,临渊大阵有了攻击力?! 临渊大阵外的野人应变极快,有野人头领仰天长啸,止住野人冲向临渊阵法送死,野人迅速退后一步,加快速度对准临渊大阵,挥动锋利的爪子攻击上去。 高妙仪眼盯着野人瞬间组织起来的野人,紧张地大叫起来:“掌门小心!” 亮白色的临渊大阵忽然动了起来,迎面向着野人的攻击,势不可挡地迎了上去。 第两千三百六十九章 救兵4 奚欢和高妙仪的背后,传来整齐的抽气声,有先天长老忍不住低声惊叹道:“临渊大阵动了?!” 奚欢比他们更惊讶,她不敢置信地一边回头看向安馨,一边开口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关键时刻,他们怎么能够脱离中枢大阵,全都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有先天长老赶紧开口,对奚欢低声解释道:“是安掌门下令让我们都退开。估计是我们留在大阵中帮不上忙。” 奚欢扫了一眼安馨的防护阵法,见一如往常看不见其中的动静,又飞快地转头看向窗外。她惊讶看见,就在她转头的片刻间,五十多个同时撞向临渊大阵的野人,在亮白色的光芒中,犹如冰雪遇见了骄阳,冰雪消融般被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 不仅如此,紧跟着攻击上去,用合击之术同时攻向临渊大阵的五十多个野人,冲撞着同伴的血肉之躯,也踏上的死亡之路。 转瞬间就有一百五十多野人毙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散落在临渊大阵前,他们四处流淌的鲜血,迅速凝固在地上,跟冰冻的地面融为一体。 高妙仪兴奋地握紧了拳头,低声叫道:“赶尽杀绝!把他们赶下悬崖去!!” 安馨好似听见了高妙仪的声音,临渊大阵果真一路向前推进,向着悬崖绝壁推进过去,亮白色光芒所过之处,没有野人能够逃脱截杀。 野人头领再次仰头高声嚎叫,在它的嚎叫声中,剩下的野人骤然散开,争先恐后向着悬崖边跳下去。 顷刻间,野人爪子划破冰壁,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绝壁下轰然传来,然后突然戛然而止。 高妙仪急声对奚欢传音道:“怎么回事?” 野人逃遁的声音怎么没有逐渐远去? 奚欢冷静地答应道:“它们在等。” 等什么? 高妙仪转头顺着奚欢的目光落在临渊大阵上,她忽然恍然,野人再等临渊阵法会不会逼近绝壁边缘,让它们再也无法在悬崖边缘上落脚...... 临渊大阵停止移动,亮白色的光芒倏然熄灭,犹如追踪猎物的猎人,突然停止了奔跑,静悄悄地潜伏下来,等待着猎物再次送上门来。 高妙仪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跟天鹰宗众人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悬崖边上,野人还敢上来吗?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深渊中再次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嗞”声,“咚”一声重响,体型巨大的野人头领率先落在悬崖边上,它警惕地左右张望,用力地抽动鼻翼,目光贪婪地扫过临渊大阵内野人尸体。 粘稠的口水从它的嘴角流下,在下颌上迅速变成冰凌,没入它胸前肮脏的长毛中,它粗鲁高举着两手拍打着胸膛,情不自禁仰头嚎叫起来。 下一刻,从悬崖下飞跃上来无数的野人,沉重的身体砸落在坚硬的冰面上,撞击出擂鼓般的“咚咚”声。 高妙仪惊讶了:“怎么会比先前更多?” 奚欢扫视超过一千的野人,避重就轻地解释道:“风太大了,血肉气息传播开去会让野人发狂,不把野人的尸体抢到扔下悬崖,它们不会罢休。” “这一波的攻击会更加疯狂。” 果然,重新跳上悬崖的野人,双手轰然落地,四肢一齐用力,像野兽般向着前方暗淡的临渊大阵猛烈地撞击过去,浑然忘记了它们的同伴刚才是怎么死的。 出人意料的是,野人头领嚎叫的声音突然变了。 伴随着它无比愤怒嚎叫声,它左右快速移动身体,挥动双拳击打身边的野人,企图阻止它们冲向临渊大阵去送死。 被它击中的野人飞上半空中,哀嚎一声轰然落地,看都不看它一眼,照样向着临渊大阵不管不顾地撞去...... “碰碰碰”的撞击声雨点般暴然而起,野人大军义无反顾撞上临渊大阵,撞出了大阵上亮白色的光芒,犹如开启了无形的剑阵,再度开始收割胆敢撞上去的野人性命。 野人的碎裂的尸体在重新堆积......野人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犹如飞蛾扑火......亮白色的光芒飞速弥漫整个防御大阵,一边倒的杀戮再次开始。 奚欢心神激荡。 她看清楚了,有安馨操控临渊阵法,让野人遇到了天敌。 她的目光转向临渊大阵内,正在攻打防守塔楼的两百多个野人,意气风发对身旁的先天长老们下令道:“走,我们出去杀个痛快!” 她身后的先天长老们两眼放光,齐声答应道:“好!” 连先前受伤吐血的先天长老,也不愿意放弃关门打狗的机会,一声不吭跟着奚欢下楼去了。 高妙仪回头看向他们的离去的背影,渴望的吞了一口唾沫,又转头看了眼安馨的防护阵法,忍住了跟着奚欢一起出去猎杀野人的念头。 她回头透过了望窗,再度扫视临渊大阵内外。高妙仪惊讶地发现,临渊大阵又移动起来,主动迎向疯狂的野人,缓慢地向着悬崖边缘推近,继续挤压野人的立足之地。 临渊大阵所过之处,把满地被急冻成冰块的野人尸体留在大阵之内,很显然,安馨猎杀野人之外,一块野人的尸体碎块都没打算留给,从绝壁下的深渊中攻上来的野人。 野人越发疯狂起来,近在咫尺的野人血肉,是它们最难以抗拒的美味,激发他们体内野兽凶性,争先恐后前赴后继上来送死。 有野人侥幸偷得同伴的尸体碎块,立即就引来更多的野兽拼命争抢......临渊大阵外,野人自相残杀比比皆是。 那个企图阻止同伴去送死的野人头领,徒劳地停止攻击同伴的动作,它放弃脚下越来越小的立锥之地,飞快地转身跳下悬崖,落进绝壁下无尽的深渊中,留下不忿的狂吼声越去越远。 高妙仪的眼中暴出了灼热的渴盼,野人头领逃了!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再久一点,坚持得再久一点!等悬崖下愚蠢的野人全都爬上来,说不定有机会毕其功于一役。 高妙仪频频回头看向安馨的防护阵法。 她知道操控中枢阵法猎杀野人,需要足够的灵气维持阵法,她随时准备着,一旦安馨开口,她储物袋中的极品灵石,马上就能派上用场。 第两千三百七十章 我先走 高妙仪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窗外奚欢的身上,奚欢坐在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熊身上,手持长弓张弓搭箭射向野人。 其他先天长老也不甘落后,飞出符纸“嘭嘭嘭”击打在野人的身上,撕开奚欢射中的伤口,被他们攻击的野人浑身是血,身上插满箭支,还在顽强地奋力反扑...... 野人果真难杀。 没等高妙仪多看,悬崖下的深渊中,远远地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闷叫声。 闷叫声一起,野人昏聩的神志仿佛倏然清醒,它们长长的爪子在冰冻的地面上拖出粗长的白色划痕,止住冲向临渊大阵动作,然后调转身体,用更快的速度,逃命般向着悬崖下冲去。 几乎是转瞬间,野人下饺子般同时跳下悬崖,“咔吱”向下不断延伸,临渊大阵外悬崖边上,野人再次消失无踪。 临渊大阵停下来,亮白色的光芒消散。 安馨的声音在高妙仪耳边响起:“二姐,我要走了。” 没等高妙仪豁然回头,安馨紧跟着说道:“不要回头。” “我先走。我用傀儡侍女代替我留在这里,你三日后带着傀儡侍女再出发。” 高妙仪左右转动脑袋,一边扫视了望窗外的情形,一边低声对安馨传音道:“掌门不相信这里的人?” “也不是。”安馨言简意赅跟高妙仪解释道:“一是预防万一。二是想要回去,骤然打个措手不及。” “我有两枚阵牌要给你。” “大的阵牌是留给奚堂主的。让她滴血在阵牌上,自知知晓阵牌的用法。小的阵牌是留给你的,你用它操控我的傀儡武士,等你们出发了,在半路上把它收起来。” 高妙仪的两手掌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块阵牌,她握紧双手,期待地对问安馨道:“奚堂主能用你留下的阵牌,像今日这样灭杀野人吗?” “不能。”安馨遗憾地说道:“坏消息来得太快,我来不及完成阵法的炼制。奚堂主无法启动临渊阵法中的杀阵。” “不过,有这块阵牌在,以奚堂主的实力,至少能带领长老们提升临渊大阵一倍的防守之力,有机会把野人阻挡在防御阵法之外。” “可惜了。”高妙仪比安馨更遗憾,她低声请求道:“掌门,我爹没有传信来催你回去,掌门不用急着赶回去......” “不行。”安馨打断高妙仪,主动跟高妙仪交底道:“天鹰宗的掌门令牌在我这里,南宫翎把掌门令牌留给我,我一定要替他守住天鹰宗。” “今日这一仗,野人大伤元气,算是我临走前,替他们分担一二。” 安馨略微顿了顿,跟高妙仪交代道:“告诉奚堂主,我会尽快赶回来。” 安馨话音一落,临渊大阵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声,临渊大阵仿佛失去控制一般,猛然退后两尺半,退回到原来的位置,露出满地野人的尸体,在临渊大阵外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道,诱捕着深渊下的野人。 狂风裹挟着暴雪忽然从空中落下,卷起红色的冰块和细小的野人尸体,陆续滚落下悬崖下,时不时传来重物撞击的岩壁的声音,轰隆作响...... 高妙仪紧张地绷紧身体,竖起耳朵,警惕地扫视着悬崖边上,安馨又一次设下陷阱,野人会再次上当吗? 临渊大阵内,最后一头野人浑身是血轰然倒下,奚欢率领长老们杀光了攻进临渊大阵的野人。奚欢紧盯着防御大阵外的野人碎块,迎着暴风雪,厉声下令道:“各就各位,严防死守!” 天鹰中的长老和弟子们应声答应道:“各就各位,严防死守!” 奚欢带着长老和弟子们,迅速退回距离最近的防守塔楼,安静的等待着野人下一次攻击。 以他们对抗野人的经验,悬崖下的野人无法抵抗临渊大阵内外,五百多具野人尸体致命的吸引。 他们心照不宣地渴望着,安馨能用临渊大阵一次次大杀四方,杀光野人让他们早日回家。 一盏茶,两盏茶...... 一炷香,两炷香...... 悬崖下始终没有传来熟悉的,野人手脚并用攀爬绝壁悬崖,手脚上长长的爪子划破坚冰的“咔吱”声。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 奚欢终于确定,悬崖下的野人第一次主动退却,把野人的尸体留给他们,放弃了它们极度渴望的食物。 这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她带领先天长老们,谨慎地穿过临渊大阵,穿过野人横七竖八的尸体,趴在悬崖绝壁前小心地往下张望,目光所及之处,耳边的风声中,确实没有发现任何野人的动静。 奚欢带着长老们回到临渊大阵内,兴奋地举手高呼:“胜!胜!胜!” 她身旁的长老们,连同防守塔楼上的弟子们,全都跟着她欢呼起来:“胜!胜!胜!” 整齐的呼喊声激越豪迈,声震长空,激起悬崖绝壁下,隐隐地传来愤怒沉闷的低吼声,仿佛是在对他们示威...... 众人的呼喊的声音越发高亢响亮,同心协力地回应道:“胜!胜!胜!” 群情激昂中,奚欢不失时机地放声高喊:“安掌门威武!安掌门威武!!” 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跟着她,心悦诚服地齐声高喊:“安掌门威武!安掌门威武!!” 这是他们发自肺腑地呼喊,自从他们来到这极北之地,面对凶狠的野人,每隔十五天必有一战,每战必有死伤,今日这一战是他们赢的最轻松,伤亡最小的一次。 高妙仪激动了。 她兴奋地对安馨传音道:“这是收服人心的好机会,掌门不如再多呆半个月再走?” 阵法里悄无声息,安馨已经离开,哪里还能答应高妙仪。 高妙仪转头看向眺望窗外,只听奚欢果断地下令道:“半个时辰内,把野人的尸体全部拖进阵法内,铲除干净凝固的血液,什么也不要留给它们。” 众人欢声雷动听命行事,奚欢多给长老们交代了几句,方才独自赶回极北殿中,对着阵法内的安馨,诚心诚意地感激道:“安掌门天纵奇才,能在临渊大阵中加入杀阵,猎杀野人易如反掌,让我等大开眼界。” 奚欢拱手行礼,极其渴望的请求道:“还请安掌门不吝赐教,把操控临渊大阵杀阵的法门教授给我们。” 高妙仪的脸色变了。 第两千三百七十一章 士气不能泄 防护阵法中没有声响。 高妙仪心思急转,阵法中若是无人答应,让奚欢误会掌门藏私,不肯把法门传授给他们...... 高妙仪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跟奚欢传音坦白道:“奚堂主,安掌门回去救援天鹰宗,已经走了。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一块阵牌,你滴血在阵牌上,自然知晓该如何施用阵牌。” 高妙仪缓步上前,伸手把握在掌心的阵牌递给奚欢。 奚欢接过阵牌,喜出望外地传音道:“安掌门想得周到,回援宗门更重要。” 她握紧手中的阵牌,忐忑而期待地问道:“安掌门有没有说,用这块阵牌可以操纵临渊大阵中的杀阵,像今日这般杀了野人?” 高妙仪微微摇了摇头,低声传音答应道:“安掌门让我转告你,她会尽快赶回来。” 奚欢脸上的喜色倏然褪去。 糟了。 她刚刚下令把野人的尸体全部搬入临渊大阵中,丝毫不留给野人。野人没有吃食,下一次的反攻会越发跟他们拼命,没有安掌门坐镇,他们未必能够抵挡住野人。 高妙仪误会了奚欢的神情,她急声传音安慰奚欢道:“安掌门说,以奚堂主的武功和长老们的鼎立相助,临渊大阵的防御之力,至少可以增加一倍。” 奚欢松了一口气,能增加一倍防御力,应当可以挡住野人的攻击。她不必在群情激昂之时,再出尔反尔下令把野人扔下悬崖。 士气不能泄。 ...... 安馨在空中极速飞行,已经把极北之地丢在了脑后。能做的该做的她都做了,没能顺利完成炼制的防御阵盘,要等她回来才能够继续。 她的心思集中在天鹰宗的危机上。 胡霸出身天行峰,手中没有天鹰宗掌门令牌,胆敢攻占天问峰峰顶,自称天鹰宗的掌门,公然向天鹰宗宣战,蔑视她这个仙尊,手中的依仗单靠她手中的掌门令牌,只怕无法轻易地战胜他。 平心而论,单是胡霸已经暴露出来的五百先天四境以上的手下的实力,确实是个巨大的威胁。不过她手中有天鹰宗的掌门令牌,杀人的手段又极多,大可以名正言顺,大开杀戒夺回天鹰宗。 安馨很认同高天的判断,胡霸此举十有八九是围魏救赵,胡霸或者是胡霸背后支撑胡霸的人,正是伪先天和三国混战的始作俑者。 她刻意隐藏行踪赶回去,正是怕打草惊蛇,让天行峰的魑魅魍魉,再次隐入暗处难寻踪影。 当初是高天提议放任霍迪国和卫国开战,借刀杀人灭了霍迪国替金燕子报仇。如今,卫国和申国一起讨伐霍迪国都没有拿下霍迪国,卫国和申国更是内战四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是时候结束战争,跟霍迪国做个了断。 这些都是事。 安馨心中还装有更大的事。 这一趟回去,平息天鹰宗和三国战乱之后,她要集中两派之力,全力以赴炼制防御大阵,把天胜境,问鼎门连同门中的藏宝阁一起,用防御大阵封锁起来,断绝神仙门派的遗祸殃及世间的可能。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和傀儡武士,让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顺着凌冽的北风加速向南,她盘坐在‘直升机’的机舱中,仔细地梳理炼制防御圆柱中阵法的法门。 钻研过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的阵法之后,她有信心能够找到合适的办法,让两派的炼阵炼器堂合作,一起成功炼制出威力巨大的防御大阵,至少能有门中流传下来的防御大阵,七成以上的防御力。 安馨一刻不停地往回赶。 高天紧锣密鼓要尽快灭了霍迪国。 已经攻占了天问峰峰顶的胡霸也没有闲着,没等白鼎盛的援军赶回天鹰宗,天鹰宗所有的峰头都遭遇到攻击,示警求救的烟花在傍晚的落日中此起彼伏,照亮了夜幕即将降临的天鹰宗。 事务堂堂主章玮冷脸看着天涯殿前,带着人包围上来的谈笑颜,愤怒地看着谈笑颜身后的谈明丽和众多的谈家人,厉声呵斥道:“你们敢背叛天鹰宗?!” 谈笑颜好整以暇越众而出,身上艳红色的软甲在暮色中格外妖艳夺目。 她左手抚着腰间挂着的储物袋,眉开眼笑地嘲笑道:“真是迂腐!我早已被天鹰宗驱除出宗门,何来反叛之说?” 谈笑颜挥手指向她身后的谈家人,自得地嗤笑道:“至于他们,不过是听从天鹰宗新掌门的命令,前来捉拿不听号令的天鹰宗败类,何来背叛天鹰宗?” “今时今日,反贼是你们不是我们。”谈笑颜装模作样地遗憾道:“要我说,新掌门很该替天鹰宗改名,改名成:天行宗,替天行道多好。” “也好让你们这些迂腐的反贼,明白天鹰宗变天了,不服从新掌门命令的人,都是天鹰宗的敌人!” 章玮身后的事务堂长老和弟子们紧张地握紧武器上前一步,护卫在章玮的身旁,目不转睛地防备着谈笑颜身后,忽然爆发出先天境界气势的谈家人。 他们的眼中都有无法忽视的愤恨,谈家人中忽然冒出二十几个先天高手,谈家人早就投靠了胡霸,他们身为事务堂的人,居然没能提前发现?宗门内外还有多少人被胡霸收买? 章玮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阴霾,乌掌门当初就不该手软,该把谈笑颜和谈家这些人全都杀光。 谈笑颜留意着章玮的神情,志得意满地扫视事务堂中昔日的手下,昂首挺胸地一边踱步,一边假惺惺地劝说章玮:“章堂主要不要投降?你投降了,事务堂堂主还是由你来做,你手下这些人,全都能保住性命。” 谈笑颜停住脚步,轻蔑地盯着章玮,居高临下般施舍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晋升先天五境吗?只要你投降,一月之内,我保证让胡掌门成全你。” “我给你交个底,南宫翎死了,新掌门打算让大家都晋升先天五境,拿下飞云门和天胜境,一统三国,让安馨孤掌难鸣,如丧家之犬,跟南宫翎殉葬作伴去。” “新掌门说了,但凡迷途知返......” “放屁!”站在章玮身后的白颖实在忍不住,她不管不顾地开口唾骂道:“服用‘仙人丹’,当个伪先天算什么本事?被人捏在手心里,通通逃不过爆头而亡的命数,你们全没个好下场......” 谈笑颜的目光犹如毒蛇般落在白颖的身上,提起内力打断白颖:“我忘记说了,天鹰宗谁人都能投降,唯独白家不能......” 章玮不耐烦再听女人们的骂战,冷声喝令道:“废话少说,杀!” 杀声四起。 第两千三百七十二章 一日杀十人 章玮的手中的符纸,雪片般飞向谈笑颜。 谈笑颜早有防备,左手极速从储物袋上抬起,也飞出无数的符纸。 她的符纸后发先至,准确地击中章玮飞出的符纸,“碰碰碰”的撞击声中,谈明丽的符纸穿过符纸碎片,偷袭向章玮...... 章玮飞身而起,身形在空中翻转,一边落向后方天涯殿的台阶,一边急声下令道:“撤。” “起阵!” 他审时度势,根本没打算跟谈家人硬拼。 敌强我弱,硬拼下去事务堂剩下的这点人手,全都要没了。 章玮在空中用力握紧左手掌心的阵牌,嗡鸣声骤然响起,天涯殿前升起淡白色的光罩,章玮落在光罩内,一刻不停地跟其他长老一起挥动长鞭,长鞭卷住来不及撤退的白颖,“嗖”一声把白颖拖入阵法中。 几乎是眨眼间,谈家人中除了在门中当差的人,冲进阵法中,跟事务堂的先天长老继续缠斗,其他人都被光罩砰砰砰“挡了回去。 谈笑颜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阵盘,对着阵法内隔着光罩跟她对峙的白颖,不屑地嘲笑道:“别忘了,我曾经是事务堂堂主,这天涯殿中的阵法还挡不住我。” 谈笑颜高举左手,掌心的阵牌划破皮肉,鲜血浸透阵牌,她面前的阵法却纹丝不动。 白颖冰冷着脸,对着谈笑颜讥笑道:“怎么?打不开阵法?你是不是傻?你以为天鹰宗驱除你,还会让你有机会攻破大阵?” 白颖伸手指向旁边攻进阵法的谈家人,“你不过是依仗着这些吃里扒外的败类,一时半刻偷袭成功,你以为凭你们就能让天鹰宗翻天?” “等安掌门回来......” 谈笑颜面不改色,根本没有理会白颖的挑衅,她扫视攻进阵法中的谈家人,人不算多只有二十来人。没等谈家人杀人立威,谈笑颜收回左手背在身后,轻描淡写地打断白颖下令道:“你们都出来,不用先杀了他们。” 谈笑颜隔着阵法看向章玮,轻蔑地扫视章玮身旁的四五百号人,嗤笑一声冷哼道:“好得很!就让你们龟缩在天涯殿,看新掌门如何拿下天鹰宗。” “想要活命,想要晋升先天五境的,杀人缴了投名状,我替新掌门成全你们。” 她对听令撤出光罩的谈家人,沉声吩咐道:“记住了,若是没有人投诚,每日进去杀十人。要当日有人投诚,才可以不杀人。” 谈笑颜的目光落在白颖的身上,拖长了声音极其傲慢地说道:“杀了白家的人,你们可以两日不杀人。” 白颖豁然变色。 谈笑颜畅快地背起双手,扬起头得意地大笑起来:“我等着你们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我看你们能坚持多久。哈哈哈......” 章玮冷静地看着谈笑颜张狂地仰头大笑,低声对白颖传音吩咐道:“传信出去。传信给飞云门安掌门,高天太上掌门,请他们速来天鹰宗救援。” 白颖的眼中冒出仇恨的怒火,她盯着谈笑颜愤恨地多看了一眼,低声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天涯殿。 片刻之后有驯鹰极速升空,向着西边和北边飞去。 同样的场景在天鹰宗其他七个峰头几乎是同时出现。一时间,天空中接连不断有驯鹰飞起,至少有一半驯鹰飞向北边。 谈笑颜仰头看着远去的驯鹰,暗中对章玮传音道:“看见了没有,都是求救的驯鹰,全都是废物!当初要不是你们从中作梗,天鹰宗若是继续由我来当家,我绝不会让天鹰宗落到如此地步。” “我知道你们叫我们为先天,是真是伪有什么干系?像我这等被废除武功之人,能够重新骑在你的头上,还不能让你看清楚孰强孰弱?” “听我一句劝,赶紧投向新掌门,不要误了卿卿性命。” 章玮理都没理谈笑颜。 他看清楚了,没有驯鹰从天问峰飞起,天问峰还没有落入胡霸的手中,看驯鹰飞起的地方,其他七个峰头的主殿也没有失守,天鹰宗并没有全然落入敌人的手中。 章玮一言不发从储物袋中摸出飞信,当着谈笑颜的面,对着飞信传音入密,然后松开手让飞信向上穿透光罩,向着天问峰飞去。 谈笑颜脸上的笑容弱了些,章玮是在用行动提醒她,天鹰宗的护山大阵安然无恙,他们还没有赢。谈笑颜忍住心中的愠怒,转头对着谈明丽吩咐道:“你守在这里。” 谈明丽明着答应了一声:“是。” 暗中却抓住机会,赶紧对谈笑颜传音追问道:“娘亲为何不趁机攻占天涯殿,何必看他们垂死挣扎徒增变数?彻底掌握事务堂......” “你懂什么?”谈笑颜打断谈明丽,不耐烦地传音道:“你只管听令行事,旁的不用你多管。” 谈明丽倔强的反对道:“娘,性命攸关我怎么能不管?我……” “我什么我?”谈笑颜再次打断谈明丽,警告地看了眼女儿,“听令行事!否则你会死得更快,连我也救不了你。恢复武功不是比你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谈明丽忽然就老实了:“我明白了。” 谈笑颜趁机传音教训道:“别胡思乱想。我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你打起精神,给我盯好了。” 谈明丽垂下眼帘,规矩地传音答应道:“是。” 面对谈笑颜的强势,谈明丽忍气吞声认命了。她的夫君巫继明,昔日天鹰宗二公子没有谈笑颜在身旁挟制,真心不愿听令行事。 巫继明迎着夜风,背对着身后天命峰天机殿升起的淡白色光罩,无视身旁遍地死伤,遥遥地看向西南方向,忍耐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天问峰上有池景云,冷树青和古斐,他渴望着能带人攻上天问峰。 就在今夜杀了三人,给自己报仇雪恨。 三人中,他最恨池景云。 池景云曾经是他的手下,他被废除武功驱除出天鹰宗,被人唾弃欺侮的时候,池景云背叛了他,投靠了南宫翎,把他扔在泥淖尘埃中任人踩踏。 此刻他终于咸鱼翻身,武功飙升到他们三人之上,面对他恨之入骨的仇人,他忍不住想要杀上天问峰,手刃冷树青和古斐,把池景云碎尸万段。 第两千三百七十三章 损失惨重 “老二,”温玉的声音从巫继明身后响起,巫继明的肩膀上被人从身后拍住,温玉的右手搭上巫继明的左肩,站到巫继明的身旁,对着巫继明低声传音道:“不要冲动。” “胡掌门在下一盘天大的棋。棋局才刚开始,咱们身为棋子,宜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千万不要太早成为弃子。” 巫继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耸动左肩让开温玉的右手,不甘心地低声传音道:“老七,我们受的苦楚......” 温玉收回手,体贴地劝说道:“我知道。我会助你报仇,你莫要心急。” “天鹰宗太大了,胡掌门是以蛇吞象,一口吞不下去,要想办法先把大象先肢解了,才能一口口蚕食下去。我们伤亡不小,我去救治伤员,你带人把天机殿围起来,守住战果。” “当心他们会反扑。” 巫继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目光从天问峰收回来,低声传音道:“行。” 温玉成功地安抚了急躁的巫继明,池景云却在天问峰峰顶的阵法前暴跳如雷,冷树青和古斐两人一起用力,才勉强拉住了他。 冷树青握紧池景云的右臂,冷着脸对池景云质问道:“我们跟着你一起杀下去,能夺回多少峰头?又能守住多少峰头?” 古斐紧跟着说道:“不用我们下去,他们很快就会上下夹,胡霸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三人最该做的是带着亲卫们,接上翟阁主一起逃出去。再跟祁阁主和白堂主汇合,跟飞云门的人一起攻回来。” 池景云无比愤怒地挣脱冷树青和古斐的拉扯,沮丧地看向天命峰的方向,跟两人传音道:“伪先天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走投无路,他巫继明都不该去投靠我们的敌人。” “不杀了他,我们三人都要被他连累。” 连累?! 池景云想到的是这个? 冷树清迅速给古斐使了一个颜色,古斐会意地点点头,率先离开去收拢手下的亲卫,留下冷树清,严肃地对池景云劝说道:“你静一静。” “你这一趟回来,心浮气躁行事鲁莽,别说是旁人,连我们都觉得你心思深重。我们三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什么心事,我希望你先跟我们说一声。” 池景云暴跳如雷,不敢置信地连声反驳道:“我还能有什么心事?!” “我又不傻,我们三个只能跟天鹰宗同生共死。不管南宫翎回不回来,也不管安馨救不救天鹰宗。可你也看见了,如今的天鹰宗还是我们想要的天鹰宗吗?!” “我们三个竭尽全力在这里要守住天问峰。”池景云愤怒地挥动手臂,指向天鹰宗的其他峰头,“你看看他们,有人愿意舍命保卫天鹰宗吗?” “没有!” “没有人跟我们一样想要救天鹰宗!” “我甘愿鲁莽行事,舍了一条性命,也要让这些懦夫看见我的血性,给他们做个榜样。我宁可主动去送死,也不要被他们拖累丢了性命。” 池景云振振有词,冷树青却听明白了,池景云话里话外究竟是要说什么。 冷树青冷静地提醒道:“就算是你驾驶‘直升机’,在门中耀武扬威溜达一圈,杀了巫继明,侥幸保住了性命,他们也不会事事同我们商议,依然不会有总揽全局的机会。” “除非……” 除非安馨回来重用他们。 冷树清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池景云的肩膀,低声传音道:“你的心思我明白。真要把天鹰宗明里暗里的力量全都交给你,你能保证把他们全都凝聚起来保住宗门吗?” “伪先天也算是先天,谁不想晋升先天高高在上?” 冷树清语重心长地叹息道:“保住掌门给我们的家底,助安掌门一臂之力保住天鹰宗,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旁的先放一放。” 冷树清当先而行,领头向山下走去,边走边说道:“走,你跟我去天云阁,向翟阁主讨教对策。一起问清楚,这天问峰还要不要守了?” 池景云忍住怒气,紧跟上冷树清的脚步。 他听出来了,冷树清心中也有火气,从他们听见喊杀声开始,一个时辰内,八个峰头同时失守,怎么可能让人不生气? 天云阁中,于廉端坐在一楼的书房中,仔细拢总刚刚收到的消息。 他刚刚打算起身去二楼向翟永祥禀报,书房的门被人无声地推开,翟永祥出现在房门口,见于廉从书桌后站起身来,他抬手阻止于廉起身的动作,率先开口问道:“全都失守了吗?” “还没有。”于廉先答应一声,紧跟着问道:“阁主可以出关了吗?” 翟永祥在书桌前坐下,一边扫视桌面上已经规整好的消息,一边低声答应道:“先说战况,我死不了。” 于廉重新落座,拎起书桌上的茶壶给翟永祥斟茶,他边斟边说道:“宗门内,先天下八境上的弟子,七成以上退进了各个峰头的大殿中,算是保存了实力。” “先天下七境以下的弟子,能够明确的损失至少有三成。零星的抵抗还有,估计最后损失的人手会接近四成,人数会超过两千。” “天逸峰损失最惨重,大部分长老们受伤后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遭遇攻击的时候,全都拼死抵抗宁死不降,已经知晓的有五十六个长老被杀,手下弟子逃出来的极少。” 于廉特意强调道:“甘澜院也有人去撒野,柴胜德和游云龙没有露面,只用阵法击退的敌人,没有理会外面敌人的唾骂挑衅。” “天行峰的损失最轻,有先天五境的太上长老出手杀人,用在天行峰闭关的先天长老,不插手宗门变故为条件,阻挡攻上去的敌人,护住了九成左右在山洞中闭关的弟子。” “天命峰天机殿中的阵法厉害,留在天传峰弟子不多,小弟子们不是伪先天的对手,被留守的长老们护着逃得飞快,这两个峰头损失都不算多。” “天炼峰有三个堂主坐镇,战况最是激烈。蒲堂主和汤堂主出手,用阵法和毒药杀了不少人,算是损失最少的峰头。” “汤堂主传信过来,提醒天炼峰上毒药太多,敌人暂时上不去,自己人也要等炼药堂的弟子先清除了毒药才能上去。” “天兽峰事先被人下毒,中毒的弟子有三百多。” “有伪先天五境的敌人在天兽峰下放话,只要天兽峰的驯兽一出,定让天鹰宗布满毒药,跟天鹰宗同归于尽,百年之内寸草不生。” 于廉略微有点遗憾的抿紧嘴唇,沉声说道:“天兽峰的长老们投鼠忌器,没有放出驯兽杀敌。” 第两千三百七十四章 直接放手 于廉扫了眼翟永祥平静的神情,接着说道:“事务堂损失的人手最多,除了天问峰和天兽峰,其他峰头往来各个峰头的索道和通道全部失守,事务堂守卫关口的长老的弟子全部身亡。” “剩下一个天霸峰,守峰的长老传信,誓要跟敌人同归于尽。天霸峰的阵法已经升起,没有掌门令牌,无人能进出天霸峰。” 于廉一口气禀报完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对翟永祥低声道:“只有天问峰没有动静,既没有人从山下向上攻打,峰顶上也没人向下扫荡,着实很奇怪。” 翟永祥微微点了点头。 于廉不等翟永祥开口提问,紧接着说道:“粗略估计,今夜攻打宗门的至少有六千人,冒头的伪先天总计在两百人之上,伪先天四境五境约有二十来人。天逸峰之外,每个峰头都有两三个先天四境五境的绝顶高手压阵。” “六千人中约有一半是历年来因为各种原因,被逐出宗门受罚的人,带着他们的家族投靠胡霸,一起来趁火打劫。” “季逸凡率领季家人攻上了天逸峰,他手下的伪先天最多,四境五境的有八个,一路扫荡天逸峰,欠下的血债最多。” “巫继明和温玉带着巫家和温家攻打天命峰,谈笑颜,谈明丽领着谈家人攻占天涯峰,阴子清和阴家人一起攻击天炼峰。” “除了梅家,曹家,韦家都有伪先天五境......” 翟永祥身上先天五境的气势忽然暴然而起,一群被废除武功的废人,依仗丹药敢到天鹰宗来撒野?真当天鹰宗炼药堂是摆设? 于廉略微顿了顿,没有再火上浇油,他接着禀报道:“另外一半的人,难以确定他们的身份,都不是曾经在江湖上见过的熟悉面孔。” “这么多伪先天突然出现,有一半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冒出来的。用丹药维持这些人的武功境界花费极多,炼制丹药的规模绝对不会小,敌人图谋日久。” 翟永祥的眼中闪过一抹嗜杀的凶光,天鹰宗和飞云门查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找到炼制‘天人丹’和‘仙人丹’的地方,一直无法釜底抽薪才酿成今日大祸。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飞信,先对着一张飞信传令到:“汤堂主,炼药堂‘天人丹’,‘仙人丹’各有多少存货?炼药堂全力以赴炼制这两种丹药,能保证多少人日常供给?” 翟永祥松开手,让飞信飞出窗外。 翟永祥眼中闪现一丝喜色,护山大阵并未受损,他们还占据着主动。 他紧跟着对另外一张飞信下令道:“章堂主,传令各个堂口挑选先天下八境以上,自愿和适合服用丹药提升武功,晋升先天的长老和弟子,除长老堂和戒律堂不限人数以外,其他堂口挑选的人数不得少于两百人。” “一个时辰之内,把详细名单报上来。” 翟永祥放开飞信,于廉目送飞信再度飞走,转眼看向翟永祥,低声恳求道:“我愿服用‘仙人丹’做个表率。” “不行。”翟永祥冷着脸反对道:“我和祁阁主商议好了,要把你留给掌门,日后做掌门的左臂右膀。这个表率不用你去,让白颖去吧。” 于廉急声道:“阁主......” 翟永祥抬起了手,果断地对于廉说道:“若是事务堂报上来的名单中,没有白颖的名字,我便让你去带这个头。若是有白颖的名字,你且打消念头。” “不许作弊。” 于廉多少有些勉强地答应道:“好。” 翟永祥收回手,端起书桌上的茶盏,把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教训道:“别心软,心软的代价你已经看见。” “从今日起,除了每日给祁阁主,各位堂主,各地管事传信之外,把宗中的消息,每日给安掌门,高天太上掌门和龚阙,再加一个罗润清传信,不用他们费心打听消息,我们主动送过去。” “唇亡齿寒的厉害,他们应当都明白。” “是。”于廉答应一声,一边在书桌上铺开信纸,一边对翟永祥提醒道:“阁主,山顶上没有动静,是把人手抽出去对付各地的人马去了吗?要不要让冷树青他们三个攻上去试试?” 窗外传来池景云不满的声音:“我们不去。门中就我们这点人马完好无损,该要用在刀刃上才行,让我们去试探白白送死,连个援军都没有......” 冷树清不等池景云抱怨完,开口替池景云转圜道:“如何保卫宗门,该有个全盘的计划才对。援军何时来,会来多少人,听谁号令,如何围剿敌人?这些都该有个定数,让我们能各司其职,完成各自的任务。” “翟阁主重伤在身,宗门中群龙无首。”冷树清略微顿了顿,“祁阁主和白堂主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不回来,我们便如散沙一盘,让人随意宰割吗?” “你说得对,我该回去闭关。”翟永祥当即站起身来:“你们既是掌门的亲卫,保卫宗门乃是职责所在。你们三人都是后辈,一起商议出对策来,再禀报给我。” “还不到你们说了算的时候,你们必须先证明自己,权柄才会有朝一日,放到你们的手中。” 于廉赶紧站起身来。 不等于廉开口,翟永祥转头对于廉吩咐道:“把收到的消息全说给他们听,等消息回来也让他们知晓,我给他们机会。” 冷树清愣了愣。 池景云却喜形于色,抢先开口道:“我们是想替阁主分忧,也是为了日后掌门回来,不会责怪我们危难之时,躲在人后没有挺身而出。” 池景云伸手拉开冷树清让开门口,主动上前伸手迎着翟永祥走出书房,一边还继续说道:“我们参与门中大事少,还请阁主多教导我们。” 翟永祥多看了池景云一眼,一言不发上楼闭关去了。 冷树清站在门外目送翟永祥消失在二楼上,方才迎着池景云迫不及待的招呼声,大步走进书房,隔着书桌坐在于廉的面前。 第两千三百七十五章 主动请战 池景云反客为主,拧着茶壶给冷树清斟茶,边斟边说道:“我刚跟于堂主说,我们成了掌门亲卫后,在门中的时日不多,参与门中事务也寥寥无几,此番被翟阁主寄予厚望,还要于堂主多提点。” 冷树清没有理会池景云,他坦率地看向于廉,客气地说道:“原本我们来,是想要知晓门中计划,门中能战的人是就是我们这两百人,宗门峰头失守,我们却守着空无一人的阵法,着实憋屈得很。” “我以为,援军未至,不能大规模反攻。” “但是有我们在,大可以集中兵力一击即中,先立威提振声威。像谈家,巫家,季家,温家,阴家那些人,我们逐个来个突袭,保证能够见功。” “对!”池景云兴奋道:“我这就传信,让古斐带人,直接坐‘飞船’出山,先去把谈家人灭了。不,去天涯峰,不不不,我们应该传令,让各峰配合我们,一个个夺回八个峰头。” “我就不信他们一个峰头上能有两百先天高手。” 池景云握紧拳头,凶狠地说道:“我提议先拿下谈家,谈笑颜曾经是事务堂堂主,知晓门中的秘密极多,不能留下她。” 于廉忽然对冷树清和池景云刮目相看,急切间能想到这个办法......原本他也准备这般跟翟阁主提议,只是,他们三个都是先天三境...... 他快速思量起来,要有先天四境五境的绝顶高手领头,要用他们的‘直升机’再配合门中的‘飞船’,方才达成出其不意的奇袭。 于廉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容,难怪翟阁主干脆地放手他们两人来商议,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姜还是老的辣。 于廉心悦诚服地称赞道:“行,就按你们说的办。” “我先传信给天逸峰和天涯峰,看天一殿中能出多少先天四境五境的高手,让章堂主先做好准备里应外合。谈笑颜和谈明丽都是先天五境,一定要有先天五境的高手出动。” “你们传信给古斐,不要两百人都出动,最多出动一百人,要留下人防守峰顶的阵法......跟古斐说,若是阵法受不住,让他们退守天云阁。” 冷树清低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惊讶,他们这是正好送上门来了? 于廉紧跟着补充道:“天涯峰跟天命峰,天炼峰和天兽峰相通,要先通知这三个峰头据守大殿的先天长老,在你们行动时弄出点动静来,一来吸引敌人的兵力,二来争取截断这三个峰头通往天涯峰的索道,防止这三个峰头敌人的增援来得太快。” 于廉满眼期待地扫视冷树清和池景云:“第一次出击务必全胜。” 他伸出两手,把书桌上已经分门别类的消息,各推了一堆在冷树清和池景云的面前:“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你们先看,我传信给翟阁主和诸位堂主先商议。” 于廉特意多解释了一句:“掌门不在,宗门大事都是两位阁主和堂主们商议定夺。” “好!”池景云一边抬手按住于廉推给他的一叠小纸条,一边兴奋地争取道:“我愿带人出战,不胜不归。” 冷树清开口阻止冷树清,“先等于堂主商议,你急什么?” 池锦云安静下来。 三人各行其事。 于廉接二连三传出飞信,冷树清,池景云专心一意翻看手中的消息,看完手里的小纸条,又交换着细看另一叠消息。 等两个人看完于廉给他们消息,知晓各个峰头的伤亡和敌人的实力,于廉也收到了翟永祥,几位留守宗门的堂主和长老堂,驯兽堂管事长老的回信。 冷树清和池景云的提议顺利通过,章玮和汤济源还顺道把翟永祥先前传信下达的命令,用飞信传报回来。 好消息是章玮传过来的名单足足有一千八百人。 坏消息是炼药堂的‘天人丹’,‘仙人丹’的存货加起来不足五百枚,炼药堂日夜不停炼制的‘天人丹’和‘仙人丹’,仅够供给一千人日常所需,并没有余力支撑宗门更多的人,依靠丹药晋升伪先天。 冷树清和池景云都惊讶了,宗中早就备下了一千人马的伪先天? 宗门有难,这些人在哪里? 池景云按捺不住地问道:“宗门既有一千伪先天,天问峰峰顶如何会失守?” 面对池景云直言不讳的提问,于廉的目光从事务堂传来的名单中,白颖的名字上收回目光,低声对面前惊愕的两人解释道:“这一千人正在天行峰闭关。” “原本五日后他们会出关,投入霍迪国战场,跟飞云门的伪先天一起,彻底打败霍迪国的伪先天。你们看到的消息中,有在天行峰闭关的先天五境太上长老出手,用承诺不插手宗门变故,护住在天行峰中闭关的人,正是因为此。” “此乃宗门绝密。” “翟阁主按兵不动,除了等待白堂主,祁阁主回援宗门,原本也是要诱使敌人全数现身,再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所有敌人。” 于廉轻声叹息道:“天行峰的余孽太多,也藏得太深了,不让他们看见希望,他们怎么肯出来跟我们拼命呢?” “两天内,白堂主会带人赶回来,五天内我们至少也能有五百伪先天出关,这关键的两天里,要靠你们手下的两百人,保住宗门诱使更多的敌人现身。” 冷树清和池景云对视一眼,他们还真是主动请缨送上门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对着于廉答应道:“保护宗门,义不容辞。” 冷树清闭上了嘴巴。 池景云扫视面前的两人,努力按捺激动的情绪,兴奋地说道:“来,我们把计划做得再周密些,把动静闹得大点,务必一战见功。” ...... 午夜时分,有‘飞船’从天问峰飞起,向南飞出天鹰宗,绕开天鹰宗内各个峰头,再向北在天涯峰落下。 天涯殿前再次爆发激烈的战斗。 跟天涯峰相连的天命峰,天炼峰和天兽峰,也紧跟着有亮光燃起,打斗的声响远远地传开来。 天快亮的时候,天涯殿燃起大火,一艘‘飞船’勉强从天涯峰飞起,留下满地的尸体,在满天的飞箭袭击中,摇摇晃晃向南飞,在天鹰宗外绕了半个圈,再度飞向天问峰。 第两千三百七十六章 白颖身亡 ‘飞船’在天问峰天云阁附近落下,率先从‘飞船’上下来的是章玮,他搀扶着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白颖,对着‘飞船’下迎上来的于廉,急声吩咐道:“快来接人。” 于廉豁然变色,他飞快地迎上去,一边伸手抱起重伤虚弱的白颖,一边对章玮和紧跟在章玮身后,一撅一拐搀扶着池景云,缓步走下舷梯的冷树清三人,急声传音说道:“快,峰顶即将失守,收起‘飞船’,退入天云阁。” 池景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惊怒,他伸手推开冷树清,对着冷树清说道:“你别管我,快收拢人手撤退。” 章玮也紧跟着说道:“我带人去接应。” 他回头对身后的众人扬声道:“还能再战的跟我来!峰顶上的伪先天要冲下来了,我们上去挡住敌人,让伤员安全撤退去天云阁。” ‘飞船’内应声传来答应的声音,跟着章玮冲出去的人却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人,剩下的三四百人全是无法再战的重伤员。 他们自知无法靠旁人逃生,相互搀扶支撑着,紧跟在于廉身后,进入沿着天云阁狭窄的通道,努力向前奔走。 白颖被于廉连抱在怀中,伸手环抱着于廉的脖子,无力地把头靠在于廉的肩膀上,她虚弱地对于廉说道:“夫君,临死前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别说话。”于廉咬紧牙关加快速度,伸手抚上对怀中的白颖柔声安慰道:“你信我,我有办法救你。” 白颖极其遗憾的笑了:“救不了了。” “我服用过安馨给我的救命的丹药,才能赶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让我说......不说没机会说了。” 白颖低声叮嘱道:“等你见到安馨,记得跟她说,我生平只有她一个闺蜜,请她务必给我报仇。我临死前没有旁的心愿,只愿她把毁了天鹰宗的胡霸......和天行峰的余孽......通通让他们灰飞烟灭。” “夫君,你记得把我死后把我的样子......画下来,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画完了,替我换上最鲜艳的衣服,梳妆打扮整齐了,漂漂亮亮再画一张,也不许特意把我画美了,把两张画像都留给安掌门。” “画完了两幅画......把我用火给烧了,不要让安馨看见我的遗体……跟她说,我等着她替我报完仇,才能放心喝下孟婆汤......” 白颖说完这些,用力喘息着,气息弱了下去。 于廉赶紧用右手掌心抵在白颖的身后,把内力向着白颖体内输送进去。 白颖低不可闻地叹息道:“夫君,我生平最遗憾的事情,是没有给你留下个孩儿......下辈子……” 白颖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烈地抽搐一下,嘴边流出殷红的鲜血,双臂从于廉的脖子上滑下,滑落在于廉的后背。 白颖停止了呼吸。 于廉的内力再也输送不进去,他收紧双臂用力抱紧白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白颖温热的脸上。他抽噎着对白颖保证道:“下辈子,我们会有一群儿孙,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池景云手中拄着一杆长枪,远远地跟在于廉的身后,把白颖临终前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没想到,白颖临死前丝毫没有提起白家,没有利用最后的机会,替白家稳住于廉。 门中对白颖精明势利的传言...... 于廉也是个可怜的,爹娘没了,妻子也没了。 池景云恍惚地想着心事,他也是个可怜的,他也没有爹娘,于廉好歹还有过妻子,他对秋如枫的...... 他脚下踉跄一下,差点滑下左侧的悬崖,他被身后的同伴一把抓住稳住身形。他集中精神不再听于廉低沉的呜咽声,把右手的长枪换到左手,用右手扶住了悬崖的岩壁,双手并用稳住脚步,继续向前行进。 他没想到自己会受重伤,更没有想到十拿九稳,万无一失的偷袭会惨遭失败。 谈笑颜太狡猾了,不仅在天涯峰事先设下埋伏,连天命峰,天炼峰和天兽峰中也有布置,要趁机绞杀他们。 最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天问峰顶上一直没有动静的胡霸,会等着章玮率人冲出天涯峰,里应外合之后,率领伪先天突然现身,断绝章玮的后路,把他们和章玮分别包围起来疯狂攻击。 他们带去了足足一百名先天高手啊,连同事先用‘直升机’绕开天鹰宗的地盘,特意从天逸峰接应出来的十五个先天四境以上的绝顶高手,原本他们应该拥有绝对的优势,可以把天涯峰夺回来啊! 可等待他们的是胡霸和他手下两百名先天四境以上的伪先天......若不是天涯殿中留守的长老见势不妙,率众从天涯峰中冲出来接应他们,他们早就被胡霸给杀了。 可惜天涯殿的援军虽然救了他们,却也给胡霸送上了机会。胡霸一声令下,又有五十个伪先天现身,一起围攻天涯殿的防守阵法。 天涯殿防守阵法在猛烈的攻打之下,据守阵法的长老和弟子们支撑不住,在阵法即将崩溃前的一刻,主动放开阵法,让那五十个伪先天冲进了天涯殿。 天涯殿中开启了杀阵,燃起了大火,他们趁着胡霸手下的伪先天,冲进大火中救人的时候,升起‘飞船’狼狈逃跑...... 他们损失惨重,胡霸也没讨到好处,谈明丽死了,冲进天涯殿中的伪先天都活不了,章堂主说了,天涯殿中不会有人能活着出来。 胡霸手下的伪先天太强了,等他们逃回天问峰,还能同时在天问峰峰顶发动攻击......于廉希望他们至少能坚持两天,两天时日虽短,可他们也坚持不住了...... 天空中有红色烟花升起,巨大的爆炸声响吸引池景云抬头,一朵,两朵......五朵,六朵...... 池景云勉力支撑着走过最险峻的悬崖小道,眼前一黑,向前扑倒在地面上,在失去知觉之前,他心中浮现出最深切的盼望和担忧:援军快来啊!援军再不来,天鹰宗要被人灭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中,被寄予厚望的援军,正在星夜兼程向着天鹰宗飞去。 远方的天空中,静悄悄地出现一艘孤零零的‘飞船’。 白鼎盛接到禀报,站在舷窗前细看,确定不是天鹰宗的‘飞船’之后,径直下令道:“传令另外两艘‘飞船’,小心地包围上去。” 第两千三百七十七章 半路截杀 前面的‘飞船’放慢速度,任由白鼎盛麾下的三艘‘飞船’,呈品字状包围上去。 对方主动配合的行径,让白鼎盛放松了警惕。 他再一次被高天的人品折服,他当面说不过高天,一言不合就遁走,高天却没有睚眦必报,这么快就催促飞云门的援军赶上来。 白鼎盛主动让麾下的‘飞船’飞得更近些,他率先扬声开口道:“前方是哪位飞云门的堂主到了?你们来的好快,你们的‘飞船’……” 白鼎盛一开口,被天鹰宗三艘‘飞船’包围的‘飞船’忽然加速向上升空。白鼎盛边说边看着对方的动静,心中不由得一哂,这个时候才来防备他们? 他们围上来之前,飞云门领头的堂主或者是长老,就该提前问清楚他们的身份。 他们若真的是敌人,飞云门的‘飞船’死定了。 太大意了。 白鼎盛一刻不停的往下说:“......飞得比我们更快,还请你们不要藏私,把秘诀……” 白鼎盛还没有把话说完,那艘被他认定是飞云门派来的‘飞船’,在节节升高中对着天鹰宗的三艘‘飞船’上方的气球,突然射出雨点般燃烧的箭雨。 白鼎盛的声音变了,他大声惊叫道:“退!” 来不及了。 那艘极速上升的‘飞船’,飞快地跟天鹰宗三艘‘飞船’的气球平行,三个气球正好在箭支最佳射程之内。 白鼎盛再次下令:“射!” 到这个时候,白鼎盛还没有慌。 ‘飞船’的气球上有阵法防护,天鹰宗气球上的防护阵法,并没有施用飞云门给他们的现成阵法,他们用的是天鹰宗炼阵堂特意炼制的阵法,寻常的火箭箭雨休想攻破。 倒是他们三艘‘飞船’边攻边退,更有可能先给飞云门一个下马威,等他一举把飞云门的‘飞船’打下来,把他们的人手分开到三艘‘飞船’上,也好让他们去天鹰宗听令行事。 飞云门一见面就试探他们,企图凌驾在他们头上,着实可恨得很。 且看谁会吃亏?! 他还以为高天心胸宽广..... 白鼎盛心思急转,目不转睛地看着箭雨,轻易地穿过气球上的防护阵法,“砰砰砰”的重响中,把燃烧的箭头钉在了气球上。 气球“呼”一声燃烧起来,白鼎盛不敢置信地惊叫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愤怒地下令道:“杀杀杀!把敌人射下来!!” 白鼎盛一边下令,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雪片般地射向飞快上升的‘飞船’船底。 “碰碰碰碰”的撞击声接连传来,其他两艘‘飞船’上也有先天长老同时射出符纸,雨点般的撞击声暴起,托举着上方的‘飞船’加速向高空飞遁。 他们的攻击正在帮助敌人逃跑! 白鼎盛猛地停止攻击,怒不可遏的咆哮道:“飞云门!此仇不报,我白鼎盛誓不为人!!” 太欺负人了。 定然是飞云门在炼制气球的时候早就留下暗手,让天鹰宗的防护阵法形同虚设,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飞云门早有亡天鹰宗之心!!! 气球在暗夜中迅速燃烧,三艘‘飞船’加速向下坠落。 白鼎盛放开加速升空的敌人,低头扫向下方,一眼之下,他心中冰凉一片,下方是人迹罕至的森林,有一条闪烁着微光的大河,大河两侧是悬崖绝壁...... 飞云门处心积虑选择偷袭之地,不仅要耽误他们回天鹰宗救援,还要害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白鼎盛收回目光,迅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信纸,他咬破右手食指,快速用自己的鲜血在信纸上写信,他必须在‘飞船’落地之前,先把报警的密信传回天鹰宗。 飞云门狼子野心落井下石,天鹰宗绝不能再被蒙在鼓里。 那艘不断升空的‘飞船’,眼见天鹰宗三艘‘飞船’,在空中歪斜旋转着一起向下坠落,再也对他们没有威胁。‘飞船’停了下来,安静地停在高空中,冷眼旁观天鹰宗的三艘‘飞船’中,有驯鹰飞出‘飞船’接连飞出,向南向北飞去。 它静默地等待着中间那艘‘飞船’坠向大河,两艘‘飞船’一南一北,落在了大河两侧的悬崖上,点燃下方密不透风的森林。 火势迅速升腾。 火光中,两岸的树梢上都有人影晃动,有愤怒的唾骂声遥遥地传上高空。 ‘飞船’中的人,沉默地听着不绝于耳的喝骂声中,不断出现‘不共戴天’,‘高天败类’,‘攻上飞云门’等字样,示威般向下落了落‘飞船’,在天鹰宗众人极度的仇恨中,一路向北消失在黎明前的暗夜中。 白鼎盛站在南岸大树的树巅上,低头看向下方在大河中一闪而过的火光,仇恨地抬头看向消失在北方的飞云门‘飞船’,从储物袋中刷出信纸,就着熊熊燃烧的火光,继续用鲜血写信。 他带着回天鹰宗救援的一万人马,伤亡至少有六成,幸存的人散落在三处,要重新集结人马殊为不易。没有了‘飞船’,两天之内他们无法赶回天鹰宗。 飞云门不宣而战,想要趁机灭了天鹰宗,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他好容易成了长老堂堂主,天鹰宗无论如何不能被人给灭了。 从头到尾,白鼎盛和‘飞船’上的人,没有怀疑过偷袭他们的人,是不是真是飞云门的人? 天底下,除了飞云门,还有谁能让他们放下防备,轻易地让气球燃烧,击落‘飞船’坠毁?谁会渴望天鹰宗一蹶不振,让飞云门能一统神仙门派?! 黎明的熹光中,霍迪国战场上,霍迪国军队抢先对申国军队发动了攻击。他们的消息晚了,昨夜才收到天鹰宗被袭,天鹰宗先天高手全数回援宗门的消息。 这等天赐良机怎么可以放过? 安国公的西路军中军帅营前,出其不意地出现了连夜奔袭的霍迪国骑兵,如雷的奔马声中,千军万马奋勇争先,挥舞手中的兵器,舍生忘死,冲向营地大门和营地栅栏前连绵不断的马拒...... 营地内,安怀信冷静地站在了望塔上,塔楼下申国将士严阵以待,弓箭手张弓搭箭,绷紧了弓弦,只带一声号令,箭雨射向敌军,阻止敌人的进攻......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中,安静的帅营背后,有四五十个人影极速晃动,轻易地越过营地前抵挡骑兵的障碍和防守的士兵,落进了营地中,向着中军帅帐极速摸过去。 第两千三百七十八章 落入陷阱 一群黑影在军营中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更没有预料中的先天高手,半路出手拦截他们。 有黑影对同伴暗中传音道:“我早就提议擒贼先擒王,如何?早两个月摸进来,杀了安志坚,我们早就赢了!” 没有人答应他。 都是身经百战的伪先天四五境高手,大家都听见了营地西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也看见了营地中有条不紊的兵力调动,傻瓜才会轻视安志坚和安志坚身旁严密的防守。 中军帅帐处在营地的正中央,灯火通明中,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待他们小小地隐蔽着贴近附近,清楚地听见里面有人沉稳的下令:“……你带三十名亲卫,去西边护住安怀信。” 有人答应一声,领了军令出来,向着黑暗中一挥手,低声喝令道:“三十人,跟我走。” 从帅帐四周的暗影中,飞掠三十人,紧跟在那人的身后,一起向着西边飞掠过去。 帅帐中传来座椅从地上滑过的声音,随即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帅帐中反复踱步起来…… 藏在暗处准备偷袭的四五十条身影中,有领头之人沉声传音入密下令道:“一盏茶后发动攻击,先天五境杀安志坚,先天四境杀光帅帐中其他人,完成任务分头撤退。” 来之前,他们没想过会有机会生还。 此刻,安志坚身旁的亲卫少了三十个亲卫,简直是天赐良机,给了他们全身而退的希望。 帅帐中,安志坚忽然停止了踱步,他再度下令道:“带三十亲卫去东边护住安怀德,东边一直没有动静……” 安志坚加快语速催促道:“去,快去!” 有低弱的反对声音响起:“大帅,你身旁只留二十人,只怕……” 安志坚不耐烦地呵斥道:“这是军令。” 帅帐中再次响踱步声,有人从帅帐中极速飞掠出来,就着大帐内的灯光,对着黑暗的四周一挥手,“三十人,跟我走。” 三十条暗影从帅帐旁现身出来,跟在那人身后,向东消失在黑暗中。 藏在黑暗中的霍迪国伪先天,瞪大眼睛看清楚了,刚刚出去的六十人,全都是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先天四境五境的高手加起来也有十人,安志坚身旁果真高手如云,飞云门下了血本要护住安志坚。 那个多话的伪先天啧啧传音道:“看看我们这运气,我们早些来,他们也预料不到......” “闭嘴!”为首之人径直下令道:“今天我成全你。时辰一到,你冲在最前面,其他人助你立功。” 这一次,其他一声不吭的伪先天们,齐声传音道:“得令。” 那人也是个胆大包天的,闻言不怒反喜,大大咧咧地传音道:“哥几个多帮着我点,我得了好处,少不了大家的。” “只是我冲在最前面,被大帐外的人挡住了,如何去立功?不如先天四境先行一......” 说话间,一盏茶的时辰已到。 那人不等其他人同意,率先从暗藏处冲出去,挥手便是一蓬暗器脱手,向着帅帐直冲过去。其他人见他说笑归说笑,动起手来毫不含糊,也跟着他冲出藏身处,一声不吭杀将出去。 帅帐外的守卫只来得及叫喊一声:“敌!” 四五个人同时被暗器击中,手中的长枪脱手,跟着他们一起向着地下倒去。 长枪落地的“咣当”声接连响起,惊动了帅帐内安志坚的亲卫,有人暴喝出声:“敌袭,杀!” 杀声刚起,那个急于建功的霍迪国伪先天抢先冲进了帅帐,一眼之下,见大帐中央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高大男子,正是他见过的安志坚的模样。 他提起轻功一刻不停向着安志坚冲去,飞掠间两手接连挥动,四五蓬暗器密不透风地向着那人激射而去。 太容易了。 安志坚的帅帐中,居然没有其他人,那个开口示警的亲卫并不在安志坚的身旁。 安志坚仿佛被突然的偷袭吓傻了,他站在原地,没有从身侧抽出长剑,见暗器扑面而来,只风车般挥舞两手,用肉身抵挡爆射而至的暗器。 螳臂当车。 当头的伪先天五境在半空中,“刷”一声抽出长剑握在手中,无可抑制地笑出来声来:“看看,早该听我的......” “叮叮叮”的声音暴起,他射出的暗器,兜头兜脸地被反弹回来,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挥动手中的长剑,一边抵挡飞射回来的暗器,一边使出千斤坠落下地来,大声惊叫道:“有埋伏!退!!” 来不及了。 他的身后冲进来二十三个伪先天五境,正是打算帮他对付安志坚的亲卫的同伴。 这些人听见他的惊叫色,眼见这帐篷中忽然现身的二十个黑衣人,这些人不退反进,一起挥舞兵器抵挡暗器,同时大叫道:“杀!” 不杀,等这些人追上来,他们谁也逃不了。 那个伪先天见同伴误会他,挥舞的长剑一边抵挡暗器,一边继续退向帅帐门口,一边再度高叫道:“是傀儡武士!撤,撤!!” 不用他再提醒,其他伪先天已经发现了不对。 他们面对的亲卫反攻速度太快,让他们全然没有硬拼之力,这些亲卫分明还不到三十岁,飞云门不可能有这么多,这么年轻的先天五境。 二十三人默契地退向帅帐大门的左右两侧,挥动手中的武器长剑长刀,奋力砍向身旁的大帐。他们手中的兵器没能砍开逃生之路,暗淡的帐篷在他们武器下,爆发出极度的光明...... “砰砰砰”一阵闷响,二十三个伪先天,连同率先逃命,极速退到帅帐门口的那个伪先天,手中的兵器脱手而出,向着帅帐中央飞去...... “当当当”的脆响响起,‘安志坚’抽出长剑,荡开飞向它的各种武器,它背后的亲卫,高举两手撑在光亮的阵法上,维持着阵法牢笼。 面对守株待兔般的傀儡武士,为首的伪先天悍然开口道:“攻!” 二十一个伪先天同时使出绝技,暗器,毒药,长鞭......全都向着‘安志坚’袭去,他们认定击垮了‘安志坚’,就能找到逃生的路。 正当他们飞身而起,全力攻向‘安志坚’的时候,他们的耳边有人传音入密:“说出丹药秘密,保你们不死。” 帅帐中,飞扑向前的二十四个伪先天同时哀嚎起来:“不......” “砰”一声闷响,二十四个伪先天的脑袋同时爆裂开来,血花飞溅中,二十四具没头的尸体坠落在地上。 第两千三百七十九章 找到命门 帅帐外,正在向四面八方逃窜的伪先天四境们,耳边也响起同样的暗中传音:“说出丹药秘密,保你们不死。” “砰”二十个伪先天四境脑袋同时爆开,失去头颅的身体在空中继续向前飞窜,纷纷坠落在一丈开外的泥地上。 眨眼之间,四十四个伪先天四境五境高手全都爆头而亡。 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帐篷中,高天对着安志坚说道:“我可能找到快速解决伪先天的命门了。” 高天站起身来,一边飞掠出帐篷,一边对安志坚交代道:“我把傀儡武士留下,我去西门再试一下。” 高天的速度极快,他赶到西门的时候,双方先天高手刚刚战成一团。 他用令牌飞身上了安怀信所在的指挥塔,先跟安怀信招呼一声:“敌军战力如何?” 安怀信应声答应道:“伪先天只有一百来人,现身的骑兵有十五万人左右。他们远道而来偷袭不成,若只有这点兵力,久战我们必能获胜。” “那就好。”高天站定在安怀信的身旁,凝神看向先天高手战团,圈定距离最近的三个伪先天高手,先对飞云门的长老提醒道:“我是高天,我试一下能不能让伪先天爆头而亡。” 他提醒完这句,径直对那三个伪先天传音入密道:“说出丹药秘密,保你们不死。” 预料中的三人脑袋一起爆裂并没有发生。 换来的是其中一个伪先天三境,对着跟他对战的飞云门长老,高声嘲讽道:“大言不惭!你凭什么保我?你杀得了我吗?” 跟他对战的飞云门长老也是个暴脾气,当即从储物袋刷出一把符纸飞出去,符纸接近伪先天爆出熊熊的烈火,围住伪先天骤然燃烧起来。 那长老趁机把几张疾风符反手贴在自己的身上,他向前攻击的速度倏然加快,鬼魅般的身影从那伪先天身旁掠过,左手长剑“叮叮叮”击落伪先天射出的暗器,右手再度飞出两张符纸,击中伪先天的面门,直接把伪先天的脑袋从脖子上削下来。 那长老勉力压制着呼吸中的喘息,站在伪先天燃烧的身旁旁,对着伪先天跌落在地的人头轻蔑道:“杀你,易如反掌!” “我若要保你,说到做到!!” 他当场立威,其他两个飞云门长老也同时飞出符纸,猛地加快了攻势,“砰”一声闷响,其中一个处于劣势的伪先天一境的脑袋,突然出人意料地爆裂开来。 跟他对战的飞云门长老喜出望外扬声道:“管用!”他比旁人更清楚,他蓄势待发,一击必杀的攻击还没有发动。 高天的传音中有了一丝笑意:“事先诱降之后,保持绝对压制,对方心神失守,方有可能奏效。你们再试试。” 三人一起传音答应道:“是。” 三人身在战场中,一边继续冲向敌人,一边把劝降说辞迅速传音给其他长老。 一盏茶之后,战场中接连有伪先天爆头而亡,安怀信吃惊了:“怎么回事?他们的伪先天服用丹药出事了?” 不等高天给他解释,战场中央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撤!” “咣咣”的敲锣声响起来,安怀信更加吃惊道:“这就退了?!”很显然,飞云门的先天高手们试出了让伪先天爆头的命门,领头的霍迪国伪先天也发现了不对,仓皇中不管不顾要撤退了。 高天果断地对安怀信提议道:“追!” 安怀信毫不犹豫地高声下令:“擂鼓,擂鼓!攻上去!!攻上去!!!” 高天哈哈大笑起来,他飞身而起,左手搭在指挥塔的上方的房檐上,右手刷出‘直升机’,翻身进了‘直升机’下方的挂篮,他对安怀信传音道:“我替你们掠阵。” “好!”安怀信转身下塔楼,应声答应道:“我带人杀上去。” 千军万马向着撤退的霍迪国军队追了出去。 高天的‘直升机’飞在天上,向着下方飞云门的长老们接连下令,准确地追上霍迪国的伪先天,变着法地试用如何才能让伪先天更快地爆头而亡。 时不时有逃窜中的伪先天突然爆头而亡,领头的霍迪国伪先天,边逃边愤恨地仰头对天上的高天唾骂道:“飞云门违背门规,插手世俗战争,必有祸殃!” “我们等着飞云门灭门!” 安怀信哪里肯放纵霍迪国伪先天挑拨离间,他纵马疾驰提起内力厉声反驳:“霍迪国伪先天借助丹药,晋升先天祸乱世间,神仙门派替天行道!” “冲啊!杀了伪先天,灭了霍迪国!!” 申国军队齐声呐喊:“冲啊!杀了伪先天,灭了霍迪国!!” “冲啊!!!” 申国军队气势如虹,迎着夏日的朝阳,追杀霍迪国军队越追越远。 夏日黎明的阳光下,安志坚的中军军营中,正在拖行伪先天尸体的兵士,没有察觉有淡黑色的粉尘,从尸体脖子上的断口中弥漫开来,八十八个兵士来不及示警,已经同时倒地身亡。 更多淡黑色的粉尘从帅帐内外,伪先天留下的血迹中飞散开来,在夏日高温中,在营地中悄无声息地漫延开来。 军营中接连有人中毒倒地身亡,连保护安志坚的飞云门长老,一时不察也未能幸免。 傀儡武士后知后觉,在安志坚也中毒之后,背着他逃出的营地。幸亏安怀德据守西边营地没有中毒,他收到消息后赶紧传令出去,大军放弃营帐退回距离最近的岁方城,据城坚守。 报信的驯鹰飞了出去。 ...... 同样的情形,几乎是同时在中路军和东路军中发生,护国公世子随明怀,庆国公世子乔鸿永都遭遇了霍迪国伪先天的袭杀。 有飞云门的先天长老护着,他们两人躲过了伪先天的袭击,霍迪国的军队也撤走的很快。他们的中军大帐中被伪先天留下的尸体和血迹污染,毒杀数百人,有数千人因此中毒之后,同样不得不放弃中军统领营地,退入附近的城池。 只用了大半天功夫,在他们退守城池中,军医和城中大夫不但没有把中毒的人救活,还让接触过病患的大夫把剧毒带出去,没等高天跟安怀信返回岁方城,他们跟岁方城一样,城中中毒的病人激增到数百人。 第两千三百八十章 高天中毒1 安怀信果断在岁方城外驻军。 高天传信回飞云门给罗润清,让罗润清派人炼药堂的长老弟子来救人。高天的信刚传出去,随明怀和乔鸿永求援的信也传了过来。高天再度传信,让飞云门炼药堂兵分三路分头救人。 高天刚忙完这事,‘直升机’还没有落下地来,白鼎盛的驯鹰到了。 高天在安怀信正在兴建的军营外落下,接应下驯鹰拆下驯鹰脚下的小竹筒,展开白鼎盛的血书,一目十行看过,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飞快地扔下手中小竹筒的碎片,从储物袋中刷出三个傀儡武士和两个白色的小玉瓶,一边把手中的密信塞到一个傀儡武士的手中,一边飞快地捏碎小玉瓶把两枚丹药放进嘴里,飞快地盘腿坐下,提起内力全力化开药力。 高天中毒了。 幸亏他收下驯鹰时左手带了皮手套,他用右手捏开小竹筒,又用带着皮手套的左手,单手展开白鼎盛的血书。他做足了防备,却还是吸入了白鼎盛在血书上附着的毒药中了毒。 他很确定袭击白鼎盛的绝不是飞云门的‘飞船’,白鼎盛行此下作之事让他中毒,必然会带来飞云门的报复,可惜白鼎盛下的毒发作太快了,他只来得及留下密信,来不及再做交代...... 三个傀儡武士各行其是,一个站在下风口握住手中的密信守住高天,另一个从储物袋中刷出帐篷,围绕着高天搭建起来,第三个傀儡武士头一刻不停,头也不回向着安怀信的军营跑去。 片刻后,安怀信跟在飞云门长老康健身后,急匆匆跟着傀儡武士赶过来,搭建帐篷傀儡武士已经把帐篷三面的围栏挂好,遮挡住三方的视线,只留下下风口的一面没有封上。 康健紧跟着傀儡武士飞跃过围栏,一眼看见高天面如金纸,呼吸急促浑身是汗,盘坐在帐篷中央的地面上,并没有睁开眼睛理会他们的意思。 他扫向地面上黑红色的血迹,连同在下风口双手举着密信的傀儡武士,心中一惊:太上掌门中毒了! 他定睛看向傀儡武士手中展开的密信,“呼”一声轻响,傀儡武士手中的密信燃烧起来,冒出一股青烟,消失在傀儡武士的双手间。 康健心中一激灵。 糟了,太上掌门让傀儡武士举着密信等他,定然是密信中的内容极其重要,密信被焚毁......这等手段只有神仙门派才有,太上掌门毫无防备拆开密信中毒...... 谁是凶手? 安怀信落后一步停在康健身旁,他没有看见密信被烧毁,只看见高天青中带黑的脸庞,他豁然变色低声惊叫一声:“这是中毒了?” 怎么可能? 安怀信心思急转,这里距离中军帅帐和岁方城那么远,不可能是这两处......以高天的武功,如何能让他中毒?! 先前举着密信的傀儡武士,忽然转身从下风口的位置冲了出去。 康健也没有迟疑,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块阵牌,划开掌心用鲜血激发防护阵法,让阵法一层层罩住高天的身形。 他一边动作,一边对身旁的安怀信说道:“太上掌门中毒已深,我要传信给罗堂主,让他赶快赶来救人。” 他说话间,搭建帐篷的傀儡武士用围栏封堵上下风口位置,挡在了四面八方的视线。 康健继续说道:“太上掌门如此小心,必然是担心毒药传给旁人,可惜我们没能看见密信,不是是谁暗算了太上掌门......” 密信? 安怀信醒过神来,难怪傀儡武士会极速退走。他当即提议道:“我可以去查。或许有人看见太上掌门收取密信,能够分辨是何处来的驯鹰。” “好。”康健当机立断道:“你去查。” “还有,你把兵营移到这里来,把这顶帐篷围起来,绝不能让人偷袭太上掌门,也不能把太上掌门中毒的消息泄露出去。 “我守在这里。”康健把手中的阵盘扔在地上,隐入防护阵法中。他飞快刷出书桌和文房四宝,接着对安怀信提醒道:“如今敌我不明,凡事多加小心。” 康健把话说得极其明白:“能直接跟太上掌门传信的人不会多。这些人中,天鹰宗和天胜境的人嫌疑更大。” 安怀信点头答应道:“我明白。” 没人比他更清楚,连三国皇帝想要给高天传信,都只能通过飞云门在三国京城中的大管事转达,安家可能是三国中,唯一能跟高天直接传信的人家。 安怀信紧接着多问了一句:“你能分辨出太上掌门和我爹中的毒,是一样的吗?” 康健俯身在书桌上奋笔疾书,遗憾的摇头道:“我无法仔细分辨,粗略看上去确有不同。” 他先看去看过安志坚了,安志坚面色潮红气息奄奄,单看脸色就截然不同。不过高天是先天五境的绝顶高手,又服下了解毒疗伤的丹药,同一种毒药在两人身上反应不一样也很正常。 安怀信走了。 有两个傀儡武士一起动手,围绕高天的帐篷很快搭建起来。 康健给罗润清传信,给事务堂堂堂主龚闻,给长老堂堂主印存志传信,他很想直接给安馨传信,可是他没有能传信给安馨的驯鹰。 他还想传信给门中驻守天京城,盛京城和望京城的大管事传信,可他同样也没有驯鹰能够直接传信给他们。 康健只能用常规的途径,向门中四面八方仔细传信通报:霍迪国伪先天袭击安志坚中军帅帐,用伪先天爆裂的头颅毒杀申国军队,和申军退守的岁方城平民的消息。 他特意在消息后面,添加上白鼎盛带人离开前,匆促且不客气跟高天和安志坚议事的详情。 此番他跟着高天来霍迪国,对高天的行踪了如指掌,他有强烈的预感,能算计太上掌门的人,十有八九出自天鹰宗。具体是何人,他不得而知,可他相信收到他传信的门中管事们,必然会因此而多加提防天鹰宗。 康健做完的这些,用驯鹰传信把手下的两百密卫,一半变成明卫,守卫在高天的帐篷周围,剩下的一半人,三十人留在岁方城,七十人隐入暗中一起护住高天。 他心急如焚却安静地守着高天,留意着高天神色气息变化,随手记录下来,方便罗润清来给高天解毒。他等待着龚闻,印存志或者是罗润清能够尽快前来,更期待着安怀信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第两千三百八十一章 高天中毒2 康健很明白胆敢给高天下毒的人,必然还会有后招。他没能及时看清楚高天特意留给他的密信,无法确定敌人是谁,会让飞云门陷入极其被动的处境。 他甚至不确定他隐瞒下高天中毒垂危的消息,会不会让飞云门在毫无防备之下遭遇没顶之灾。 康健没敢给高天喂药,从高天遗留在地上的两个碎裂小玉瓶子上,他能够清晰地闻出丹药的味道,他确定比他储物袋中解毒疗伤的丹药更好。 半个时辰后,安怀信回来了,并没有给康健带来他渴望的好消息。 安怀信站在康健撑开的防护阵法前,仔细端详着高天的气色,低声对康健遗憾道:“不止一人看见太上掌门落下‘直升机’,从天上收下驯鹰拆信后吐血,再原地盘腿坐下疗伤。” “他们也看见了傀儡武士的动静,却无法从驯鹰身上,分辨出是那个神仙门派的驯鹰。” 安怀信的目光落在康健的身上:“太上掌门和我爹中毒的消息瞒不住了,下一步我们还要继续追击吗?” 高天和安志坚原先定下的计划是,趁着天鹰宗离开的空挡,和飞云门太上长老们赶来的机会,给霍迪国一个措手不及,趁势灭杀霍迪国伪先天,灭了霍迪国的军队,彻底灭了霍迪国。 今天他们损失了中军帅帐,拖累岁方城中的平民中毒,却也找到了伪先天致命的弱点。两相抵消他们依旧占据上风。 只是太上掌门出事,中路军和东路军的消息还没传来,继续挥师北上,恐怕还有变数...... 康健抬手止住安怀信,高天中毒的消息止不住了,不管是哪个神仙门派中人传信,让太上掌门中毒,他们的敌人更多了。跟天鹰宗相比,天胜境算计太上掌门的可能更大。 他低声决断道:“你先按兵不动,我先传信给天鹰宗。” 康健声音一落,打坐疗伤中的高天“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高天睁开眼睛,眼神挣扎地看向康健,一言不发猛地向前栽倒。 康健眼疾手快,飞身向前伸手扶向高天。 傀儡武士的动作比他更快,两个傀儡武士一左一右抢先扶住高天。 高天痛楚地闭上了眼睛。 扶着高天的两个傀儡武士,左边的一个傀儡武士放开高天,“咚”一声坐在高天身后,伸直双臂贴向高天的后背,另一傀儡武士扶正高天的身体,靠向坐在高天身后傀儡武士手掌。 一等高天坐好,扶住高天的傀儡武士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围绕高天打入四周的地面上。康健赶紧退开两步,看着灵气升腾起来遮挡住高天紧闭的双眼。 他恍然大悟。 是天鹰宗。 若不是天鹰宗,高天不会听见他要给天鹰宗传信,宁可冒着吐血的风险,都要睁开眼睛给他示意。康健试探着对高天说道:“是天鹰宗的密信,让太上掌门中毒吗?” 高天哪里还能回答应他? 若非担心康健贸然行事,让两派误会重生落入敌人的阴谋中,高天不会在疗伤中,急切地想要给康健说明白关键。 可惜高天的努力失败了。 康健愤怒地咬紧了牙关。 他身为高天密卫首领,比旁人更明白高天是多么光明正大,为了飞云门和世间的太平操碎了心,神仙门派中不管是谁,为了什么要暗害高天都是举世公敌,该碎尸万段诛尽九族! 康健转头看向身旁同样主动退开的安怀信,迅速锁定安怀信的目光,跟安怀信确定道:“是天鹰宗的人?” 他用的是疑问句,语气中的笃定,早已认定了天鹰宗是罪魁祸首。 安怀信略微有点迟疑地点了点头。 高天的气息变化和挣扎的眼神,安怀信看得一清二楚,高天确实是想要向他们示警......最起码高天并不想让康健传信给天鹰宗。 安怀信皱紧眉头,不解地疑惑道:“天鹰宗这是为什么?” “太上掌门分明答应他们要派人去天鹰宗增援,飞云门独自在霍迪国抵挡伪先天,替天鹰宗分担压力,一起对付天行峰的余孽,于情于理天鹰宗不该在这个时候跟飞云门为敌。” “会不会是天行峰的人假冒天鹰宗的人?” “绝对不会。”康健极其肯定反驳道:“太上掌门是什么人?驯鹰也不是谁都能给太上掌门传信,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人能直接给太上掌门传信。” “驯鹰是一道关口,传信的小竹筒上也有机关和记号,无法假冒。” “至于天鹰宗为何要暗害太上掌门,”康健握紧拳头,压低声音恨声道:“天鹰宗宗门被袭必然衰败,他们生怕飞云门就此坐大,你没看见那封密信被自动销毁了吗?” “这是欲盖弥彰!” “你信不信,太上掌门若是出事,天鹰宗定然会狡辩不是他们干的,又要栽赃到天行峰的头上,假惺惺说是天行峰的阴谋。” 康健越说越是怒火中烧:“我们为何会在这里?不就是天鹰宗放纵天行峰豢养伪先天祸乱天下?我就不信,天鹰宗对天行峰的所作所为事先没有丝毫的察觉,天鹰宗分明是祸水旁引,让飞云门和天下人替他们平乱!” “天行峰尾大不掉,他们就暗害太上掌门对盟友动手!!” 康健愤怒地低叱道:“哼!他们忘记了,飞云门有太上掌门,还有掌门,岂容他们祸水旁引殃及太上掌门……我这就传信回去,请掌门出关。” 康健说完这话,仰起头看向帐篷的篷顶,深深地吸气吐气,竭力平息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他放缓了声音对安怀信说道:“此乃影响全局的大事,必须小心行事。” 康健深深地吸气,到底没有被冲天的怒火冲昏头脑,他对欲言又止的安怀信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添油加醋,刻意挑起两派战火,我会把所见所闻传回门中,让各位堂主去定夺。” “你先按兵不动。” 安怀信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他拱手对康健说道:“我会传令下去,提防伪先天假扮天鹰宗混水摸鱼。我换用‘伪先天命门’为新的接头暗语,不管是谁错了暗语,一律格杀勿论。” 康健干脆的点头道:“好,我们分头行事。” 驯鹰再一次接连升空,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天鹰宗天问峰天云阁二楼,翟永祥被于廉急促的敲门声从闭关中惊动。 他豁然睁开眼睛,出大事了? 第两千三百八十二章 龚阙来援 翟永祥拉开房门,于廉手握白鼎盛的密信,焦急地对他说道:“白堂主的援军回不来了。白堂主的三艘‘飞船’,在半路上遭遇飞云门‘飞船’的袭击,三艘飞船坠毁……” 翟永祥的脸色变了,果然出大事了。 他锐利的目光直盯着于廉,屏息等待于廉继续往下说。 于廉一刻不停地继续说道:“白堂主传信给祁阁主,让他不要再去铁枪门,直接回宗门救援。没有了‘飞船’,白堂主肯定比祁阁主还要晚回来。” “白堂主已经传令给天京城,望京城和盛京城的大管事,让他们盯着飞云门的动静,必要的时候先发制人,一击必中绝不能手软。” 翟永祥凶狠的眯缝起眼睛,沉声问道:“白堂主麾下还剩下多少人?飞云门是哪位堂主拦截他?用了多少人马?几艘‘飞船’?事后飞云门的飞船飞向何处?” 于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白堂主麾下一万人还剩下六千,分成三处坠落在饶江两岸和江中。饶江两岸都是悬崖绝壁,周围全是森林,他们暂时无法聚集在一起,只能分头回宗门。” 于廉抬手把手中的密信递给翟永祥,略微有些犹豫道:“白堂主在密信中说,袭击他们只有一艘飞云门的‘飞船’,他们是毫无防备……” 翟永祥一边伸手拿过白鼎盛的密信,一边直觉地反应道:“不是飞云门。” “飞云门若是要对他发动攻击,部署的兵力不会少于一万,拦截的‘飞船’不会少于三艘,事后也不可能让他们还留下六千兵力。” “飞云门动手定然是全歼所有人马,更不会给白堂主传信回来的机会。事后一把火遮掩真相,真要查到他们头上了,再推到胡霸头上了事,绝不会只让他们的‘飞船’坠毁而已。” 翟永祥展开密信,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再仔细地看过一遍,气愤地对着于廉断然传音道:“别听白堂主胡说八道,什么火箭能点燃气球是事先埋下了暗手?他也不想想,飞云门的炼器炼阵术跟我们不相伯仲,飞云门的火箭如何能洞穿气球的防护阵法?” “飞云门不会那么愚蠢。飞云门要对付霍迪国的伪先天,大可以等我们跟胡霸两败俱伤之时,捡个现成的便宜,完全没必要四面树敌。” “还有,”翟永祥对于廉交底道:“掌门把掌门令牌给了安掌门,安掌门和飞云门想要天鹰宗,根本不用夺,用掌门令牌就能收服。” 翟永祥低叹一声:“白鼎盛志大才疏......掌门也是无人可用,才随便圈点了他做长老堂堂主。” 一声无奈的抱怨之后,翟永祥提振精神,肯定地对于廉说道:“此事定然另有蹊跷,十有八九是胡霸的阴谋。走,去书房写信,不要让白堂主坏了大事,上了敌人的当。” 于廉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紧跟在翟永祥身后下楼,边走边低声传音道:“我记得,先前两位掌门去围剿迷雪宗的时候,宗门曾经失踪过一艘‘飞船’,是不是那艘‘飞船’早被胡霸策反,假扮飞云门的‘飞船’?” “十有八九是这样。”翟永祥轻哼一声,接着传音道:“你都能想到这个,他白鼎盛难道想不到?哼,他想到了也会假装想不到。他若是想到了,岂不是摆明了他先前带队搜索不尽职?” 翟永祥有意栽培于廉,心里话都没有刻意隐瞒,“贸然怪罪到飞云门的头上,还敢一人独断,传信给三个大管事,亏他敢想敢做,不怕让天鹰宗大祸临头四面楚歌,他......” 翟永祥话还没说完,空中响起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打断他对白鼎盛的抱怨。章玮的暴喝声远远地传来:“各就各位,守住阵法!” 翟永祥下楼的脚步略微一顿,于廉赶紧跟翟永祥解释道:“天云阁被伪先天包围了。” “这是章堂主和冷树青他们几个,带着退进天云阁的五百多人,正在抵御伪先天攻击天云阁防护阵法。” 翟永祥停住脚步,转头向着章玮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他心思急转,一时拿不定主意,此刻的局面下,他该如何决断? 于廉赶紧仔细分说道:“昨夜夺回天涯峰的行动失败,中了胡霸和谈笑颜的埋伏,天涯峰失守,天涯殿起火烧毁,章堂主带着事务堂的人,一起来了天云阁。” “天问峰峰顶布下的阵法,也没能挡住胡霸手下伪先天的攻击,天亮之前,天问峰上除了天云阁,恐怕其他地方都都失守了。” “天命峰,天逸峰,天炼峰昨夜也有战斗,他们已经传信过来,各有伤亡却都保住了大殿未失,还能护住幸存的长老和弟子。” 于廉抱歉地压低了声音:“是我不让他们惊动你闭关,也没有及时向你禀报最新消息。多亏这里是掌门布下的阵法,敌人没有那么容易攻破,我们还能抵挡得住。” 于廉问出了心底最想要问的问题:“安掌门什么时候能来?” 于廉加重语气恳求道:“阁主,不能等天鹰宗全然失守,再请安掌门出山,宗门的损失会太大了。” 翟永祥回过头来,骤然加快脚步下楼,“我去给安掌门,白堂主传信,你去帮忙守住阵法。有飞云门龚阙长老的消息没有?天涯峰的失守的消息,有没有传给他?” “还没有。”于廉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对翟永祥传音禀报道:“昨夜天涯峰的动静不会小,龚长老理当能够听见,他没有及时带人去救援,事务堂逃出来的长老们颇有怨言。” “是章堂主替龚长老分辨,定然是胡霸也派人袭击了龚长老,龚长老自顾不暇,无法来救援我们,方才勉强平息了大家的怒气。” 于廉直白地提议道:“阁主既然出关,也给龚长老传个信吧,若是章堂主所料不差,也能证明飞云门跟我们还是一条心。” 翟永祥干脆的答应道:“行。” 翟永祥对于廉的建议颇为满意,给白鼎盛传信之前,先确定龚阙的动静反应,更能确认飞云门是否会偷袭百鼎盛。 空中的闷雷声越来越响,翟永祥和于廉下了楼梯分头行事。 没等翟永祥推门进书房,半空中响起炸雷一般的暴喝声:“胡霸,你个兔崽子,妄你自诩为天行风的嫡枝嫡系,不宣而战偷袭老子,你只配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今天爷爷把话说清楚了,你偷袭了我飞云门的驻地,飞云门绝不放过你这等无耻的宵小!我替太上掌门和掌门向你宣战!!” “飞云门的长老和儿郎们听好了,给我杀!替我们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 阵法外的高空中,杀声四起,正是龚阙带人来援。 第两千三百八十三章 抓人 翟永祥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提起内力让声音穿透防护阵法,让所有人都能听见:“龚长老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向你求援!我这写信给安掌门和高天太上掌门,请飞云门助天鹰宗平叛!!” “好!”龚阙的暴喝声穿过阵法,落尽天云阁中所有人的耳中:“飞云门师出有名,定要助天鹰宗把天行峰的余孽一扫而光,还神仙门派太平。” ...... 有龚阙里应外合,天云阁保住了。 章玮当机立断,带着人从天云阁杀出去,杀向天问峰峰顶。龚阙也没有迟疑,从飞船上放下缆绳,带着先天高手落下天问峰,跟章玮一起攻向峰顶。 他们遭遇到伪先天顽强的反抗,反复拉锯中,始终未能冲上峰顶,解救出在峰顶闭关的长老们。权衡再三,章玮下令重新再先天下九境的位置布下阵法,阻挡峰顶的伪先天再次包围天云阁。 夜幕降临,阵法启动的嗡鸣声,伴随着灼热的夏日晚风响起,防护大阵再次启动,章玮和龚阙一起带人撤退到阵法后,留下伪先天不依不饶继续攻打防护阵法。 章玮行事老辣,他把防守阵法的任务照旧交给冷树青,古斐和池景云三人,自己带着龚阙和飞云门的人一起撤退到天云阁。 他始终没有忘记,龚阙先前放话,要替安馨和高天向胡霸宣战,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他要让赶紧让龚阙传信给高天和安馨,昭告天下确定下来。 龚阙对章玮的企图心知肚明,他没有拒绝章玮的邀请,胡霸找死敢偷袭飞云门,早一日晚一日对胡霸宣战不是大事,反正飞云门的援军已经在路上。 龚阙带着六十八名飞云门的先天高手,跟着章玮穿过悬崖绝壁旁的小道,踏上了天云阁的豁然开朗的地界。 眼前是一丛丛的竹林,竹林中掩映着依山而建的竹楼,天云阁正好在上下竹楼的最中央。夜风吹过,竹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身处其间暑气顿消。 于廉迎了上来。 他停下脚步候着众人走过去,真诚地对着龚阙拱手迎接道:“多谢龚长老及时赶到,替天云阁解围。飞云门的‘飞船’已经在天问峰半山腰落下,翟阁主已经派人去照应他们。” “翟阁主在一楼书房等着龚长老。其他各位长老请随我来,晚餐准备好了,大家先补充体力。” 飞云门的长老们疲惫地绷紧了脸庞。 他们从早到晚奋战了一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十之六七都负了伤,用人困马乏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听于廉的言下之意,吃饱喝足了,还得要接着迎战伪先天? 若不是看在于廉先前跟他们同进退,只比他们提前撤走一刻钟的份上,早有长老要忍不住呛声:翟永祥和天鹰宗留守宗门的其他堂主何在?怎么不见他们一起出动,大家一起拼命彻底收服了天问峰?! 龚阙抢在有人开口之前,大方地挥了挥手,朗声说道:“我们两派同气连枝,应该的。” 他侧身面对麾下的众多长老们,特意叮嘱道:“大家都累坏了,先吃饭再疗伤,好生歇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咱们去接替把守阵法的人,让大家能轮流休息。” “今天咱们把阵法守好了,等明日援军到了,咱们也能一鼓作气,彻底收服天问峰。” 章玮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真切的感激神情,他也侧身面对疲惫不堪的飞云门长老们,诚恳地拱手感谢道:“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容后再报。” 于廉的眼中闪现出浅淡的笑意,幸亏翟阁主早已传信给白鼎盛和三位京城大管事,不许他们轻易轻举妄动,贸然跟飞云门为敌。 看看龚阙的所作所为,白鼎盛无法回援宗门,飞云门总算能赶来救急。 他客气地伸出左手,再次引领龚阙身后的飞云门长老们:“诸位长老,请随我来。” “已经给大家腾出两栋竹楼暂时落脚,有饮食口味特殊的,或者是需要打坐疗伤沐浴的,只管给楼中的傀儡侍女说一声,它们都能安排妥当。” 呵?! 飞云门的长老们闻言精神一振,天鹰宗的傀儡武士闻名遐迩,偶尔还见过一两次,傀儡侍女真是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大家一下子来了兴致,身上的伤痛仿佛都轻快了两分。 龚阙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抬头看向天上,空中有两只驯鹰在盘旋。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皮手套带上,对着驯鹰举起了左手拳头。 飞云门的长老们见状,齐刷刷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驯鹰传信,大抵是通报援军何时能到达,大家都愿意先听好消息。 于廉也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对龚阙,跟着飞云门的长老们一起抬头看向天上的驯鹰。 片刻后,龚阙从天上接连接下两只驯鹰。 他扫了一眼期待地看着他的长老们,破例没有先喂驯鹰吃肉,他迅速地收起驯鹰,两手用力同时捏碎了两个小竹筒。 龚阙任由小竹筒的碎片落在地上,飞快地展开右手的密信看了,用更快的速度展开左手的密信,极速看过一遍,抬头对着飞云门的长老们说道:“歇息不成了,你们跟我一起去见翟阁主。” 于廉直觉地反应道:“可是出了大事?” 龚阙直率的点头答应道:“可不是出了大事吗?” 他捏着手中的密信,摊开两手上前两步,脸色沉重地对章玮说道:“章堂主你看……” 章玮下意识地垂眼看向龚阙的双手,他的目光往一下落,龚阙的右手变掌为指,极速点向章玮胸前的穴道,一举定住章玮的身形。 不等章玮开口示警,龚阙的手指头往下落,再次点中章玮的哑穴。 龚阙一击得手,沉声传音下令道:“动手!” 不用龚阙开口,一直留意着龚阙动静的飞云门长老已经动了,龚闻的声音一落,于廉已经被两人前后合击,点中穴道定住身形,连张口惊叫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于廉还是太年轻了。 飞云门的长老怎么可能把门中的密信,拿给天鹰宗的堂主或者是长老看?天鹰宗门规松弛,飞云门可不是,当着众位长老的面,别说是龚阙,谁也不可能犯下这等错误。 第两千三百八十四章 对峙1 章玮的一张方脸憋得红中透黑。 他经验老道,一时轻信之下,忽然被龚阙算计,失去抵抗动弹不得,在众人的围观下,实乃平生之耻! 正面点住于廉穴道的长老,率先开口问龚阙:“出了何事?” 龚阙站在章玮的面前,一边收起手中的密信,把左手的皮手套也收入储物袋中,一边对在场的先天长老们传音道:“两个消息:太上掌门收取驯鹰传信后中毒,生死未卜,密信自动被焚毁,不知是何人所为。” “望京城和天京城中飞云门药堂被天鹰宗袭击,伤亡惨重。” 龚阙凝重地扫视众人:“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还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天鹰宗跟胡霸一样,一声不吭跟飞云门开战! 他们还来天问峰救人做什么? 简直就是个笑话!! 众位长老怒形于色,身上的伤痛愈发疼痛起来,当即就有人开口传音道:“一报还一报!” 那人率先越众而出,抬手就往章玮嘴里硬塞入一枚丹药,恨声传音道:“咱们把翟永祥抓住,至少要让天鹰宗把太上掌门的解药拿出来。” 龚阙最是个恩怨分明,嫉恶如仇的人,见众位长老义愤填膺无惧危险,当即传音下令道:“五人去山下找其他人,把‘飞船’升起来,准备接应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给于廉喂下毒药的长老身上,“其他人跟我一起抓住翟永祥,顺便让这天云阁的人全都中毒。” 他的声音一落,当即有人提议道:“事成之后,再把把守峰顶上阵法的人放倒,咱们能帮天鹰宗阻退敌人,也能让他们的敌人捡个便宜,让他们两败俱伤。” 此言一出,龚阙忽然一个激灵:一天之间,飞云门跟胡霸和天鹰宗都成了敌人?他们三方要开始混战?! 不对啊,天鹰宗自身难保,天云阁到了要靠他们援救的地步,翟永祥怎么敢跟飞云门为敌?! 龚阙举起右手,悍然下令道:“先别胡乱杀人!你们拿住人,不许他们传信出去,把人集中到天云阁,我自有打算。” 龚阙的目光扫向天云阁附近十五栋竹楼,接着下令道:“一栋楼三个人去拿人,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拿下天云阁,捉住翟永祥。” 众人得令,默契地组队分散开来。 四十五个长老率先三人组队离开,下山去升起‘飞船’的五个长老原路退回,剩下十八人中,有距离章玮和于廉距离最近的四人,分别伸手架起章玮和于廉,一行人跟在龚阙的身后向着天云阁走去。 龚阙还边走边朗声说道:“章堂主,我久闻天云阁大名,一直未曾来过......” 于廉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糟了,飞云门突然翻脸,十有八九是白鼎盛糊涂,给京城的大管事传信出事了!看龚阙和其他人怒不可遏的样子,只怕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翟阁主。 于廉通红了眼睛无比的自责。 他做甚要放松警惕,把其他的长老和弟子们都安排去歇息?飞云门突然发难,大家毫无防备之下,恐怕全都要遭殃。 怎么办? 飞云门上当受骗,天云阁要失陷了。 没等章玮和于廉想出办法示警,天云阁一楼书房的大门打开,翟永祥一步跨出房门,侧头对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他一眼看见正在自言自语的龚阙,和架着章玮和于廉的一行人,十分诧异地问道:“两位堂主何事得罪龚长老了?” 龚阙停住了脚步,他没想到他们行动会被翟永祥察觉,他们距离翟永祥太远了,没办法在一击必中之前,阻止翟永祥逃跑。 幸亏先前的四十五个长老已经散开,消失在竹林深处,翟永祥理当没有发现? 他心思急转,稿举起右手向下一挥,示意身后架着章玮和于廉的四个长老放下人质。 四人会意地跟着他停下脚步,各自用掌心抵在章玮和于廉的后背心上。 龚阙再次抬起手,果断地向前一挥手,剩下的十四个长老,默契地向前越过他,呈扇形不远不近包围住翟永祥。 翟永祥任由飞云门的长老围住他,他神定气闲地继续对龚阙问道:“出了何事,让你罔顾我们两派同气连枝,要跟天鹰宗为敌?” “我跟天鹰宗为敌?”龚阙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问道:“翟永祥,我若是与天鹰宗为敌,今早我就不会带人来天问峰,今日你这天云阁早已被胡霸攻破,我只需坐收渔利,何须苦战负伤救你们?” “我念着两派三千年的交情,才借着胡霸偷袭药堂,抢先替太上掌门和掌门对胡霸宣战,我这般维护天鹰宗,你竟然敢说我跟天鹰宗为敌?!” “翟永祥,没想到你也是血口喷人,敢做不敢当的鼠辈!” “我明人不说暗话,你把太上掌门的解药给我,今日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我今日便是舍了一条性命,也要让天鹰宗血流成河,替同门报仇雪恨。” “好!”翟永祥朗声叫好,“你既没想与天鹰宗为敌,那事情便好说了。我也没有打算背弃盟约,与飞云门为敌。” “你说的解药和报仇雪恨之事,还请你仔细说来,我并不成收到任何消息,或者下令任何人暗算高天偷袭飞云门。” 翟永祥右手握成拳头举过肩膀,郑重起誓道:“我若有半句谎言,举头三尺有神明,甘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翟永祥当场发了重誓。 飞云门众人听在耳中还好,章玮和于廉却是知道乌启光在天云阁被雷劈而死,翟永祥的誓言诚意十足。 没等龚阙开口说话,翟永祥抬头看向空中,空中有两只驯鹰正在盘旋。 翟永祥上前两步,站到台阶的边缘,对龚阙开口道:“龚长老,且等我收下驯鹰,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蹊跷事情,让我们两派忽然之间误会丛生?” 不等龚阙开口,包围翟永祥的长老们见翟永祥始终掌握主动,龚阙仿佛已经被翟永祥的重誓说动,有人同时开口:“可。” “不可。” 开口反对的长老一刻不停地提醒道:“说不定他要趁机传信出去......” 翟永祥轻缓地抬起了左手,握紧拳头伸向了天空。 第两千三百八十五章 对峙2 翟永祥一边高举右手拳头,一边冷静扫视四周,和缓地开口劝说道:“一刻钟前,你们还跟两位堂主并肩携手对付天鹰宗的敌人。想必你们去四周查看的长老也会发现天云阁对你们毫无防备。” “天鹰宗有没有要跟飞云门为敌这种大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不管是谁在其中阴谋设计,我们两派都应该有足够的智慧和定力,破除敌人挑拨离间的阴谋。” “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我绝不主动对你们发起攻击。龚长老,本阁主既已发下重誓,你敢不敢信我一回?” 这一次龚阙没有再犹豫,他朗声说道:“我可以信你一回。” “你说天云阁毫无防备,我的人定能拿住天云阁中其他人,你若轻举妄动或者言而无信,休怪我痛下杀手,让胡霸捡个现成的便宜。” 说话间,天上的驯鹰已经快速落下,驯鹰锋利的爪子,抓住翟永祥高举的拳头,当即划破皮肤,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 翟永祥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在飞云门长老们密切留意下,轻缓的抬起左手,张开五指用两根手指头轻巧地取下驯鹰脚下的小竹筒。 翟永祥收起驯鹰,如法炮制再度让另一只驯鹰落下。 等他收起第二只驯鹰,张开右手拳头,放下手臂拿过一只小竹筒,两手两指用力捏碎小竹筒,让小竹筒的碎片落下,捏住了其中卷成小团的密信。 翟永祥的两手手指头灵活地摊开密信,他的目光落向小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从头到尾,翟永祥所有的动作都没有会让人误会的多余动作。 众目睽睽下,翟永祥的脸色随着他扫视密信的目光,突然沉了下去。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密信,目光从密信上抬起,看向目不转睛盯视着他的龚阙,缓声开口道:“这两封信是望京城和天京城的大管事传来的。” 翟永祥加重语气道:“我很确定我们两派被人算计了。” “白鼎盛堂主回援的三艘‘飞船’,在饶江边的森林中遇袭,三艘‘飞船’被敌人的‘飞船’攻击,用火箭点燃气球,‘飞船’坠毁在饶江两岸和江中,无法再回援宗门。” “白堂主以为是飞云门对天鹰宗不宣而战,传信回来报信的同时,也传信给天鹰宗在三国京城的大管事,留意飞云门的动静,必要时先发制人保全自己。” “我收到白堂主传信出关时,正是天云阁被包围,龚长老带人来援之时。我当即判断出:白堂主遇袭定然是敌人所为。我已经传信给白堂主和三位大管事,没曾想还是迟了一步。” “望京城和天京城的大管事十有八九是收到白堂主的消息,抢先对飞云门动手,方才让飞云门措手不及遭受损失。天鹰宗愿意承担过失,弥补飞云门的损失。” “飞云门对天鹰宗毫无防备,也恰好证实了击落天鹰宗‘飞船’的人,定然是天鹰宗的敌人,而不是飞云门。” 翟永祥极其坦白的承认道:“我虽不知道高天太上掌门是如何中毒,又中了何毒?想必也跟白鼎盛堂主遇袭脱不了干系。” “我这就给白堂主再次传信,若真是白堂主所为,天鹰宗会用最快的速度奉上解药,替高天太上掌门解毒,解除我们两派的误会,同仇敌忾,共同对付暗中设计我们的敌人。” 龚阙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他沉声开口道:“击落白鼎盛的‘飞船’有几艘?白鼎盛是不是把飞云门来援的‘飞船’当成了敌人,击落了我们的‘飞船’?” “不是。”翟永祥颇为苦涩的说道:“白堂主在密信中禀报,击落他们的‘飞船’只有一艘。他们确是把那艘‘飞船’当成是飞云门的‘飞船’,因此在毫无防备之下重创,那艘‘飞船’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原本我让章堂主请龚长老过来,便是想要让龚长老传信确认,飞云门来援的‘飞船’还在赶来的路上,并不曾在半路上出了意外。” 翟永祥忧心忡忡的担忧道:“我担心的:一是飞云门的‘飞船’,会不会在半路上找人拦截出事?二是高天太上掌门被人下毒,我们两派因此反目成仇,中了敌人的计,坏了一起对付伪先天的局面。” 翟永祥把话说的极其明白:“龚长老常年驻守天鹰宗,对天鹰宗的境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连你收到密信,都当即对章堂主和于堂主动手,要毁了天云阁。飞云门其他人,只怕更是即刻便要与天鹰宗为敌。” “我以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消除误会,不要让我们两派混战起来,让局势不可收拾。” 翟永祥把手中的密信收入储物袋中,对龚阙说道:“我愿意当着你们的面,逐一跟宗中堂主和各地的大管事们传信,令他们务必不能与飞云门为敌。” “还请龚长老也传信回飞云门,赶紧平息两派的误会。” 翟永祥摊开双手,对龚阙说道:“龚长老若是不放心,大可以给章堂主和于堂主服下‘甄言丹’,查问他们我有没有说实话。” 龚阙干脆地答应道:“好。” 他常年跟天鹰宗打交道,翟永祥有没有说实话,他自信能够看出来。 龚阙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先传信给白鼎盛,再把天鹰宗解毒的丹药都给我,我让人送去给太上掌门。” 他举起右手向后挥了挥,示意身后押着章玮和于廉的四个长老:“你们当着翟阁主的面,审问他们两人。” 龚阙大步向前,边走边说道:“来,咱们就在这天云阁前面,点起火把安置两张书桌分头传信,对着今夜的清风明月,且看我们两派能不能坦诚相对,化解此次危机。” “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今夜回来的消息跟翟阁主说的不一样,休怪我不念往日交情。” 于廉松了一口气。 幸亏龚阙是个明白人,总算让翟阁主把话说清楚了,有可能解除两派反目成仇的误会。 龚阙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丹药瓶子,直接向翟永祥扔去:“还请翟阁主服下瓶中丹药,等高天太上掌门的毒解了,我自会给翟阁主解药。” 翟永祥的脸色变了。 第两千三百八十六章 对峙3 他坦诚相待,龚阙还不信他? 眼见小玉瓶飞射而至,翟永祥抬起左手一把握住小玉瓶。 “砰”一声脆响,小玉瓶在翟永祥手中裂开,刺伤他的掌心,淡白色的粉末从指缝见飞溅出来,笼罩住翟永祥。 翟永祥及时屏住呼吸,却发现他裸露的皮肤上火辣辣一阵刺痛,他左手内外的伤口血流加快,血液中的颜色也显现出一抹异样的紫色。 中毒了。 龚阙骗他? 不用他服下丹药,便能让他中了毒! 不等翟永祥发怒质问,龚阙光明正大地说道:“我知道,让翟阁主吞下丹药不好看,算我算计你。一报还一报的道理,翟阁主自然明白的,飞云门太上掌门总不能白白受苦。” “翟阁主感同身受也更能把事情办得更周全些。” 翟永祥松开右手,让手中的碎片落地。 他用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解毒丹药喂进嘴里,提起内力化开丹药的药力,小心地护住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剧痛忽然从他神魂深处传来,翟永祥冷哼一声,冷汗“唰”一下从他的额头上流淌下来。 龚阙若无其事地盯着翟永祥脸上的冷汗,简单地点头道:“服用解毒丹药,运行内力就对了,会让毒药加速发作。” 翟永祥闻言冷眼扫向围在他近旁的飞云门长老们,但见同样吸入毒粉的飞云门的长老们,面不改色听令行事,并没有担心跟他一样吸入毒粉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他忽然醒悟,他吸进毒粉,若是不提起内力运行真气,不会当即激发毒性,让他疼痛难忍出乖露丑。没等翟永祥从忽然中毒中缓过神来,举步上前在飞云门长老们布置好的书案前坐下,四面八方有低微的脚步声,向着天云阁的方向走来。 翟永祥转头张望,见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背负着双手,被人用绳索绑住胳膊串连成一串,一头一尾被飞云门两个长老牵引着,中间还有一个长老压阵,十五支长短不一的队伍,先后向着天云阁集中过来。 被人绑住的天鹰宗长老和弟子们,脚步踉跄满脸怒色,看向飞云门的人诸人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他们一看见站在天云阁书房前的翟永祥,全都眼光一亮,期盼地看着翟永祥。 有翟阁主在,理当能替他们逃回公道。 翟永祥只看了一眼,便猛地握紧拳头,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辱天鹰宗的人,飞云门欺人太甚! 不等翟永祥发火,龚阙直率地抢先对翟永祥说道:“事发突然,我们身在天鹰宗,不得不多做些打算。” “翟阁主说得对,天云阁对我们毫无防备,你和天云阁没打算与飞云门为敌我信了。你放心,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们暂时还死不了。” 龚阙的目光迎向被绑缚的天鹰宗人满眼的怒火,淡定地说道:“让他们受点苦楚,总比我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们被天鹰宗的人杀了,不明不白丢了性命要好。等我问清楚飞云们死伤人数和武功境界,等我酌情把飞云门的损失找补回来,自会放了你们。” “不是我睚眦必报,不肯以德报怨,总要让天鹰宗付出合适的代价,才能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日后遇上飞云门,天鹰宗的人才会三思而行。” 龚阙转头看向翟永祥,“翟阁主,看他们的神色像要吃了我一般,仿佛是我不顾两派联盟做了错事。还请你将原委给他们讲清楚,他们要报仇也好找对报仇的对象。” “我向来没有替别人背锅的习惯和爱好。” 翟永祥捏紧双拳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又咬紧牙关重头再忍。自他二十年前晋升藏书阁阁主,从来没有遭遇过今日这般的侮辱,更遑论他如今还是南宫翎的师父! 翟永祥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吐气,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 翟永祥不得不忍气吞声,却又云淡风轻地说道:“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无意与对方为敌,发生今日这等事情都是误会。” “首先,白鼎盛堂主在回援宗门的半路上,三艘‘飞船’遭遇一艘‘飞船’袭击,天鹰宗的‘飞船’飞船损毁,死伤四千人,无法及时赶回宗门救援。” “白鼎盛堂主气急之下,以为是飞云门对天鹰宗不宣而战。他传信回宗门报信,的同时也给三个京城大管事传信,让他们提防飞云门,必要的时候可以先发制人保全自己。” “其次,龚长老收到了飞云门的传信,飞云门太上长老高天被人下毒暗算,飞云门望京城,天京城药堂被天鹰宗偷袭。” “飞云门以为天鹰宗跟飞云门宣战,龚长老才一改前来救援天问峰的初衷,拿住我们要替开高天太上掌门索要解药和为被天鹰宗杀死的飞云门同门报仇。” “最后,我和龚长老正要厘清误会,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让我们两派都误以为对方不宣而战?” 翟永祥深深地吸气,努力平静地说道:“在我们两派三千年的同盟中,类似的误会不在少数,每一次都被两派坦诚相待,一起粉碎了敌人的阴谋。”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大家少安毋躁,先坐下打坐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对付峰顶的敌人。且等我和龚长老传信四面八方,消除误会,找出是谁在背后暗算我们。” 翟永祥一席话,成功地安抚了天鹰宗被俘的众人,大家听令而行,纷纷就地坐下,闭上眼睛开始歇息。 翟永祥缓步走下台阶,走到院子中央的书案前落座,先从储物袋中疗伤丹药抹在右手掌心,再刷出文房四宝,就着四周明亮的火光,开始提笔写密信。 他写完密信,还把密信推过对面的书案,先给龚阙过目。龚阙没有客气,先看过了翟永祥的密信,把自己写好的密信也推过书案给翟永祥过目。 翟永祥仔细看过龚阙写好的密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龚阙把天鹰宗如今的局面讲得一清二楚,飞云门会不会一边跟他虚与委蛇,一边借机落井下石,任由天鹰宗被胡霸给毁了? 安掌门怎么还没回来? 他重新提起笔,他要把事情的原委,写密信传给安馨。 安馨该回来了。 第两千三百八十七章 死而复生? 夜黑风高,大雨如注,白鼎盛在倾盆大雨中,高举着左手拳头,让驯鹰锋利的爪子,落到他带着皮手套的拳头上。 他高举着左手上的驯鹰,一边用右手解开绑缚在驯鹰脚下的小竹筒,一边向着敞开的帐篷门口飞掠过去。 他在门口收起驯鹰,反手用右手手背胡乱地擦了一把脸,飞快地走到帐篷右侧的书桌前坐下,就着桌上的夜明珠,把手中的小竹筒放在书桌上,目光在小竹筒的机关上仔细地梭巡。 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右手用力脱开左手的皮手套收进储物袋中,右手顺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小刀,精准地拨开小竹筒上的机关,拆出里面卷成小卷筒的密信。 他用右手的小刀缓慢地挑起小卷筒,把密信从小竹筒中挑出来,直接用小刀代替手在桌上滚开小卷筒,显露出密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白鼎盛一目十行飞快的看完密信,松开右手的小刀,用左手一把抓起桌上的密信,捏在手进掌心握成拳头,“咚”一声砸在面前的书桌上。 糟了,真出大事了。 盛京城的刘明俊和天京城的李澄就是他的克星,这两人平时对他的传令,经常要先传信回天鹰宗问过两位阁主,方才执行命令。这次他打算顺便算计他们,却被这两个混蛋听令率先袭击飞云门,杀了飞云门的人,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帐篷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白鑫的声音在雨夜中响起:“爹,刚收到急信。” “快进来。”白鼎盛满怀期待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鑫进了帐篷,收起雨伞,随手把雨伞放在帐篷门边,顺手向下刷了刷衣袍上的雨水,疾步上前,摊开左手,把掌心上放着的密信,递到白鼎盛的面前。 白鼎盛的一颗心往下落,不是好消息。 他飞快地拿过白鑫掌心里的密信,再次一目十行地看过,猛地把密信握在右手掌心,再一次“咚”一声锤在面前的书桌上。 大事不好! 高天居然没有死!! 高天没死,他给高天下毒的事情无法隐瞒,再加上刘明俊和李澄对飞云门发动的攻击得手,就算他毁掉了传给高田的密信,他也没法轻易推诿他对高天下毒。清风居最是护短,但凡他有一丝的嫌疑,他们早晚会找他报仇。 白鼎盛深深地吸进一口带着湿气的凉气,抬眼对着白鑫问道:“我们留在岁方城的人,能够混进安怀信的军营去军营去杀了高天吗?” 白鑫摇了摇头,压低声说道:“不能。” “安怀信治军最严,我们的人就算是去了,也只是自投罗网。” 白鑫看着白鼎盛湿漉漉的头发,和惨白到失去血色的脸庞,他略微顿了顿,对白鼎盛提议道:“爹,不能假装是驯鹰半路失窃,或者是驯兽堂出了叛徒……” 白鼎盛松开两手的拳头,把刚刚收到的两封密信扔在桌上,两手在脸上用力地搓揉着,叹息道:“哎!” 推诿给驯兽堂是一定的,换做是旁人还能这般糊弄,用到高天和清风居的身上远远不够。高天没有当场死了,他无论如何逃不脱清风居的报复。 他的心思急转,要怎样才能让天鹰宗跟飞云门真的反目成仇?让天鹰宗用举派之力护住他的性命? 太难了。 等飞云门发难,祁贤和翟永祥两个老鬼,肯定愿意把他推出去挡灾,宗门中其他堂主和长老们也愿意借此把白家拉下,落井下石的人绝对不会少。 白鼎盛的眼光中泛起的风暴,他沉郁的问道:“你二叔的信来了没有?” “没有。”白鑫的目光从书桌上另一封密信上收回来,到底没有贸然越权拿起密信来看。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担心的对白鼎盛问道:“爹,你也莫太焦心。咱们遇袭是真的,就算爹爹气恨中被火遮眼,报复过头也情有可原。” “我愿意带着解药走一趟,替爹爹负荆请罪,细说由来求得飞云门的谅解。飞云门也不能不讲道理,说到底是敌人太凶狠,咱们也是受害之人。” 白鼎盛深深的遗憾了,他有一个好儿子,他要是有解药就不会这么害怕,事情也不会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 他提起双拳重重地砸落在面前的书桌上,罢了,为了儿子,他亲自去找高天负荆请罪,与其让飞云门找上门来算账,不如亲自去高天面前,当面讲明原委。 他的确是被敌人陷害设计,他到如今都以为偷袭他的是飞云门的‘飞船’,他何罪之有? 没等他开口,他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白堂主,长老堂堂主的位置还好坐吗?” 白鼎盛忽然僵直了身体,他焦虑过度心神失守,听见了死人的声音?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个熟悉的女声轻笑一声,继续对白鼎盛传音道:“要不要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让你绝路逢生?至少保住你白家的地位不退反进?!” 白鼎盛确定了,他听见的是丁冰玉的声音,是不是丁冰玉死而复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明路,更需要绝处逢生。 他锁定声音的方向,轻蔑地传音道:“好大的口气!藏头露尾之辈,假扮昔日故人的声音就想要唬我......” 下一刻,白鼎盛从座椅上飞身而起,左右两手在腰间的储物袋滑过,两手接连挥动,十来张符纸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爆射而去。 “砰砰”两声巨响,他的帐篷被符纸穿过防护阵法,洞穿一个大洞,倾盆大雨顿时从洞口中倾泻到帐篷里。 没有人?! 丁冰玉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白堂主还心存侥幸,我会每天来问一次,且看白堂主能坚持几日?” 白鼎盛飞身落在书桌上,再次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向着声音传来的另一个方向飞射出去。 “砰砰”的巨响中,帐篷再次被洞穿出一个洞口,大雨倾泻下来,打湿下方摆放好的床榻,床榻上的寝具顿时被浸泡在雨水里。 还是没有人?! 白鑫警惕地扫视四周,高声惊叫起来:“爹!谁人偷袭?!” 以白鑫的功力,他并没有听出暴雨声中有其他的动静。白鑫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火,像白鼎盛确定道:“我招援军来!” 第两千三百八十八章 永不反悔 “不用。”白鼎盛再度落在在书桌上,当机立断地传音下令道:“你带人回岁方城,把前因后果向安怀信和飞云门的人解释清楚。我这就给飞云门的几位堂主传信,你只管去替我去负荆请罪便是。” 白鼎盛加重了语气:“白家的生死存亡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白鑫沉重地点了点头:“是。” 白鑫多看了一眼帐篷内的两个大缺口,不待他开口多说,白鼎盛果断地回了挥手,“你连夜带人出发,速去速回。” 白鑫转身从帐篷的大门口冲向了大雨中。 白鼎盛从储物袋中刷出的符纸,捏在他的两手中透出火红色的光芒,他全神贯注留意着白鑫周围的动静,他用白鑫做诱饵,不信诱不出装神弄鬼的敌人来。 没有人袭击白鑫,白鑫安全地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白鼎盛等白鑫走远了,慢条斯理地从书桌上跳下来,收起手中的符纸,收起桌上的两张密信,淡定地背起双手,仰面面对着帐篷上被击穿的第一个洞口,轻言细语地说道:“可否出来见面详谈?” 哪里还有人答应他? 白鼎盛侧耳细听,这一次他从暴雨声中,听出了麾下的长老们,轻微地向着他的帐篷靠拢的脚步声,他对着长老们喝令道:“营地中混入了奸细,查!” 众人听令而行,白鼎盛也没有闲着,他也从敞开的大帐门口冲进滂沱大雨中,以自己的帐篷为中心一圈圈地绕出去,企图在大家的配合下,先人一步找到丁冰玉的动静。 暴雨越下越大,两千多人的营地中,地毯式的搜索了一个小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动静。 所有人都被瓢泼大雨林城落汤鸡,大家目睹着白鑫带人骑着驯兽远去,沉默地回到帐篷中,换下湿透的衣服,安静地烘干的头发,静悄悄地打坐到天明。 没有人抱怨,大家都明白,帐篷为的暴雨很容易过去,天鹰宗和飞云门两派的暴雨正在来临,身处其中,没人能干净了衣裳。 ...... 天亮了,天云阁前的空地上,坐在书案前的翟永祥心情越来越沉重,一夜之间,他收到的全是坏消息。 盛京城和天京城中,天鹰宗虽然偷袭飞云门得手,可飞云门不仅势大,传信的速度还比天鹰宗更快,不仅迅速在盛京城和天京城中报复回来,还把战火烧到了霍迪国和卫国各地。 天鹰宗在两国的据点,几乎都遭到了飞云门的攻击,求救的密信雪片一般源源不断地向着事务堂堂主章玮飞来。 章玮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跟他商议。 他能怎么办? 只有不断地传信出去约束天鹰宗的人,不许他们与飞云门为敌。 可是没有飞云门密切的配合,下面的人遭遇攻击总不能束手待毙!两大神仙门派的互相残杀,一夕间犹如燎原之势燃烧了起来!! 白鼎盛这个蠢货,损失了三艘‘飞船’和四千人,就贸然对飞云门发动了攻击,现在好了,一夜间传回来的消息,天鹰宗损失的人手超过了一万人。 早已被龚阙解除点穴,正在从天上接下驯鹰的章玮,趁机暗中对翟永祥传音道:“此事非安掌门出面不可。再这样自相残杀下去,最多半个月,我们两派在霍迪国和卫国的基业都会被动摇。” 翟永祥心中无比苦涩,事务堂的这一万人,掌管着天鹰宗的财路,一夕之间被飞云门捣毁,简直是断绝了天鹰宗翻身的机会。 单单一个申国的收益,如何撑起门派的日常用度,更不用说助他们彻底灭杀胡霸。 战争打的就是粮草。 白鼎盛遇袭,分明失去了先机,还敢私自下令先发制人,这闯祸闯得太大了。 黎明的熹光中,又有驯鹰从天上向下落下,龚阙站起身来,站到章玮的身旁,也高举拳头从天上收下驯鹰。 贾永祥不等龚阙取下密信细看,果断地提议道:“不能再拖下去,伤亡太大了。我提议,我带着汤堂主跟龚长老一起,坐‘直升机’去岁方城救高天太上掌门。” “我们两派绝对不能反目成仇内战起来,我们必须站出去表明天鹰宗的态度。” 翟永祥有异常强烈的预感,必须当机立断有所行动,再等下去事情要全盘失控。 好的不灵坏的灵。 龚阙摊开刚刚收到的密信,身上的气势忽然凌厉起来,他垂眼看向翟永祥,低声说道:“印存志长老传信,他们的‘飞船’遭遇天鹰宗三艘‘飞船’的围攻,坠毁在饶江下游,‘飞船’上五千援军,死伤两千人。” 什么?! 翟永祥,章玮和于廉都惊呆了,他们日夜盼望的援军都来不了了? 翟永祥拍案而起,恨声说道:“敌人有了‘飞船’,我们两派危矣!” “查,天胜景的‘飞船’有没有出来?掌握‘飞船’炼制术秘密的人,有没有被人收买?” “龚长老你先传信,我跟你去岁方城走一趟。误会必须消除,我们两派不能被人离间。” 龚阙没有答应翟永祥的一再提议,他收起手中的密信,抬起头看向天边的驯鹰,再度高举起拳头。 片刻后,龚阙从新的密信中抬眼扫向翟永祥,章玮和于廉三人,略微有点遗憾:“飞云门对天鹰宗宣战,遇见天鹰宗的人格杀勿论!” 完了! 翟永祥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我不信!谁宣战谁就是奸细!!” “我也不信。”龚阙把密信收进储物袋,自信地说道:“我拿住了你们三个,飞云门何须对天鹰宗宣战,飞云门已经赢了。” “飞云门既然赢了天鹰宗,自然要保住天鹰宗的宗门,保住飞云门的财产。” “翟阁主,我提议你直接传令天鹰宗上下直接认输,让我们两派保全实力合二为一,归于安掌门麾下,且看谁还敢不听令自相残杀?!” “等杀了胡霸和伪先天,再来清算我们两派中的害群之马。” 章玮和于廉面面相觑,一起看向翟永祥,翟永祥低头思量片刻,抬起头来果断地答应道:“好!” “我乾坤独断一次,我愿意率领天鹰宗投入安掌门麾下,令行禁止永不反悔。” 这是一次豪赌,他翟永祥堵了。 第两千三百八十九章 痛定思痛 翟永祥的目光扫向在章玮和于廉的身上,两人异口同声支持道:“我们跟翟阁主同进退。” 章玮难得主动地说道:“我传信给各位堂主和宗门内各位管事。” 于廉紧跟着说道:“我传信给宗门外的大小管事。” “不妥。”翟永祥反对道:“此事需大张旗鼓昭告宗门各峰,再传信出去让天下人尽皆知。章堂主可以先在宗门内传信,宗门外且先等一等。” 翟永祥的目光转向龚阙:“龚长老,你可敢信我们一回,解开他们的穴道组成阵法,直接传令天鹰宗宗门各个山头?” 饶是龚阙胆大心细也略微迟疑一下,才点头答应道:“好。” 他朗声对飞云门的长老们下令道:“给天鹰宗的诸位解开穴道。” 龚阙高声强调道:“解开穴道之前,还请翟阁主给大家讲明缘由。天鹰宗投入飞云门麾下乃是开天辟地,前所未有之大事,不要让大家旧误会未消又增添新误会。” “别把好事办成了坏事。” 翟永祥正有此意。 他先多看了章玮和于廉一眼,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一起先给堂主们写信,写完信先给龚阙过目,方才传信出去。 翟永祥见龚阙主动配合章玮和于廉,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打坐一夜,也听见了龚阙说话的天鹰宗众人面前,扬声对众人说道: “刚刚过去的不眠之夜,我和章堂主连同龚长老行事都没有避开大家,想必你们都听见了我们收到的所有消息。虽然你们都听见了,我还是要拢总梳理一遍,为我将要为天鹰宗做的决定做一个交代。” 翟永祥在众人的目光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谓兵败如山倒,正是天鹰宗如今真实的境况。一个天行峰已经让天鹰宗大伤元气,如何能够中了敌人的奸计,再跟飞云门为敌两面开战?” “飞云门因为误会向天鹰宗宣战,最喜闻乐见的人正是盘踞在峰顶的胡霸。” “胡霸定然会放出话来,天鹰宗但凡想要活命的,只要投靠他,他便能护住投靠之人的性命,甚至能率领大家战胜飞云门,一统三大仙门。” “我要说的是,谁听信胡霸去投靠胡霸,才是走上了绝路。” 翟永祥扫视四周,目光在天鹰宗众人的身上逐一扫过,他笃定地说道:“在神仙面前,这等魑魅魍魉都是笑话。” 他的声音刚落,黎明的晨光下,胡霸的声音忽然弥漫在天鹰宗宗门内的九个峰头上:“本掌门接到最新消息,飞云门已经向天鹰宗开战!” “哼!”胡霸阴恻恻的冷哼声听的人头皮发麻:“飞云门背弃我们两派三千年的盟约,向天鹰宗开战,绝对不能容忍!!此乃天鹰宗生死存亡之际,本掌门号令天鹰宗所有门徒,为保卫天鹰宗出力!!!” “愿意服用仙丹快速提升武功境界,对抗飞云门的门徒,尽快去天涯峰天涯殿被焚毁的废墟前,宣誓效忠新掌门。三日之内,拒不效忠本掌门为门派出力者,逐出天鹰宗格杀勿论!” 真跟翟永祥所说的一样,胡霸开始公开威胁抢人。 飞云门长老一起看向龚阙,翟永祥办事的速度太慢了,胡霸抢了先机,翟永祥再不行动,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真会有人被胡霸忽悠着背叛天鹰宗。 翟永祥不等龚阙开口,径直开口道:“大言不惭!胡霸一个俗世武林门派中偷生的长老,被天行峰收买,用丹药培植党羽,不过是天行峰手中的一杆枪,何德何能能越过神仙号令天鹰宗?” 不等翟永祥多说,他的身旁同时出现三封飞信,更有飞信不断地向他飞来,停在他的身旁。翟永祥停住说话,当众点开飞信。 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的声音疲惫地响起来:“我们跟翟阁主共进退,投入安掌门麾下,同生共死,保卫天鹰宗。” 汤济源的声音还在天云阁前余音袅袅,翟永祥紧跟着点开第二封飞信,炼阵堂堂主蒲千阳的声音也响起来:“投入安掌门麾下,免除我们两派开战,此乃大智慧!我跟翟阁主共进退!!” 翟永祥不再迟疑,接连点向剩下的六封飞信,白鼎耀,柏瑞东等人的声音参差不齐地响起:“愿跟翟阁主共进退......” “......” 短短的一炷香内,留守在天鹰宗宗门内的堂主和大管事们,以前所未有的反应速度,无一例外传信力挺翟永祥,翟永祥趁势对龚阙要求道:“龚长老,天鹰宗众志成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天鹰宗绝对不能让胡霸鸠占鹊巢。” “天鹰宗要发出我们自己的呐喊声!” 是不能只让胡霸嚣张。 龚阙会意地一挥手,飞云门的长老们,一起动手替天鹰宗众人解开穴道,章玮一声令下:“结阵!” 一时片刻阵法结成,翟永祥的声音终于在天鹰宗遭遇袭击后,第一次在天鹰宗九个峰头上同时响起:“我是藏宝阁阁主翟永祥。” “南宫掌门去问鼎门找寻机缘之前,把天鹰宗托付给我和祁阁主连同九位堂主。天鹰宗被宵小攻击,天涯峰失守,我等有愧于南宫掌门的重托。” “飞云门跟天鹰宗开战,乃是天行峰的走狗胡霸,在天鹰宗和飞云门之间挑拨离间引发误会。误会已生,战争的车轮一旦启动,想要停下来谈何容易?!” “要破除敌人的阴谋,保全天鹰宗,维护神仙门派三千年来生死与共的盟约,替宗门内被杀害的同门报仇,彻底绞杀天行峰余孽极其走狗,天鹰宗必须和飞云门消除误会。” “我痛定思痛,跟留守宗门的堂主们议定,决定率天鹰宗投入飞云门安掌门的麾下,粉碎敌人的阴谋,跟飞云门精诚团结,集中两派的力量,一起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翟永祥刚说到这里,天鹰宗的其他峰头上,整齐地传出应和的高呼声:“追随翟阁主,投入安掌门麾下,消除误会,跟天行峰余孽和走狗决一死战!” “跟天行峰余孽和走狗决一死战!!” “跟天行峰余孽和走狗决一死战!!!” 天鹰宗群情激昂,对胡霸和他手下伪先天的刻骨仇恨,都融进了呐喊声中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第两千三百九十章 死而不僵1 胡霸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他凶狠地对天鹰宗众人扬言道:“好得很!你们要投靠安馨,投靠飞云门我让你们去!!且看三五日后,你们如何回头跪求我开恩放过你们!!!” “我发誓:从今日起,一日灭一座峰头,我倒要看看,被你们奉若神明的安掌门,会如何来救你们?!” “龚阙!”胡霸轻蔑地点名道:“你在天鹰宗兴风作浪,怂恿天鹰宗的门徒踏上死路,本掌门记住你了!待飞云门灭绝之时,旁的人都能被网开一面,你龚家,本掌门一个不留,定要让你龚家断子绝孙灭绝香火。” 胡霸大言不惭。 龚阙心里却咯噔一下,胡霸言之凿凿,莫非飞云门要出事? ......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龚阙担心飞云门要出事的时候,飞云门真的出事了。 微弱的晨光下,飞来峰下正在交接换班的长老和弟子们,忽然被一阵狂风吹袭,狂风过处,地面上倒伏下一片白色的人影,随即有身穿黑色夜行服的大队人马,无声地越过地上的死人,从飞来峰的山门口一路向上,向着飞来殿偷袭而去。 飞来殿中值守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罗菁菁。她正带着人在巡逻,冷不丁看见飞来殿前的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圆柱上,骤然闪烁出亮蓝色的光芒。 她要迟了两息方才反应过来,有魔物来袭?! 她没有费事派人去核实究竟,干脆地对事务堂巡逻的弟子下令道:“魔物来袭,顶级示警!开启护山大阵!!” 刺眼的红色烟花接连升空,罗菁菁冲进飞来殿中龚闻的书房中,直接打开龚闻书案后,书架上的开关,露出书架后暗藏的密室,她飞身掠进密室中,对着光秃秃的密室地面上,突兀的一个一尺方圆的圆形凸起,用最快的速度“啪”一声,提起所有的内力击打下去。 圆形凸起凹陷下去,低微的嗡鸣声响起,亮白色的光芒从密室中升起,迅速在地面上向着四面八方传开,罗菁菁安静地等着亮白色的光芒在密室顶部合拢。 她略微侧头听着有巨大的“嗡嗡嗡”的声响从外面传来,有事务堂的长老大声叫喊道:“飞来殿大阵已开,事务堂全体回援飞来殿。” “各就各位,严防死守!” “传令飞云峰天寰殿,飞来峰有魔物来袭!” “不是演练是敌袭!切记,是魔物来袭!!” 罗菁菁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傀儡武士落地,跃过龚闻的书案,左右把守在龚闻书房的门口。罗菁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逐一打入各个阵法节点中。 她等着阵法中央的凸起下陷到最深处,有机关落定的“咔嚓”声响起,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退出光明大作的密室,关紧密室暗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大罐灵血,放在龚闻的书案上,把两枚控制傀儡武士的阵牌直接丢进灵血中,转身出了龚闻的书房,去了飞来殿的前殿。 飞来殿升起的护殿大阵,护住了飞来殿前台阶下五丈内的距离,有一百二十个事务堂的长老和弟子们,结成阵法站立在十二根闪烁着亮蓝色光芒的圆柱旁,严阵以待警惕着阵法外的敌人。 罗菁菁诧异地发现,亮蓝色的光芒中,浮现出奇形怪状的厉鬼的面目,在刺眼的光明中不断地浮沉起伏。 皮秋红和其他九个长老,单独结成十杀阵,突出在飞来殿前的台阶下,他们严阵以待的是隔着护殿大阵,身穿黑色袍服,相貌跟袁庆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那人仰起头仔细端详着面前亮白色的大阵,缓缓地背起双手好似在思量该如何破阵。 十杀阵中,皮秋红见罗菁菁到来,低声对罗菁菁传音道:“你留在台阶上别下来。” “面前的魔物不知什么来头,攻上来也不杀人,看见了没有,被他身上的黑气笼罩过的长老和弟子们,眼睛里的眼白全都不见了,只怕也变成了魔物,要与我们为敌。” 罗菁菁停住脚步,站定在台阶上,目光仔细地扫过阵法外,静默地站立在黑袍男子身后,穿着紫衣白衣的飞云门同门,见他们双眼无神,胸口不再起伏,恍若失去了呼吸和神志。 真的是魔物来袭。 罗菁菁的目光落在袁飞澜的身上,提起所有的内力,朗声问道:“来犯者报上名来。” 袁飞澜恍若未闻。 他仔细地感受着面前十二根光柱上,浮动的各色面孔对他的无比的吸引力,和面前大阵对他的威胁,停在猎杀他的陷阱前纹丝不动。 他一心向往的飞云门果真和青柳谷不同,光明堂皇超出他贫瘠的想象,这才是他该长大的地方。他爹对他们何其不公,把他们留在青柳谷那等阴沉晦涩的死亡之地,把这等光亮辉煌的所在,留给了其他的子嗣。 罗菁菁见黑衣人毫无动静,再度开口问道:“何处魔物胆敢侵犯飞云门神圣之地?” 魔物?! 袁飞澜身上的黑色衣袍倏然翻飞,严丝合缝的人形骤然变成了一团漆黑翻滚的黑气,他闷声闷气地对罗菁菁咆哮道:“我乃飞云门嫡枝嫡系,今日正大光明收回飞云门,让你们这些人也跟我一样变成魔物!” 咆哮声中,他身后被制服的四五百个事务堂傀儡们,突然高举着武器对着护殿大阵冲过去。 那些人面无表情,脚步踉跄行动迟缓,撞上飞来殿的护殿大阵,被阵法击退仰面倒地身亡,从身上冒出一股股的黑烟,向着袁飞澜的方向聚集过去。 袁飞澜咆哮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爹爹果真没有骗我,飞云门乃是我的福地,拒不归顺的人,通通都会被大阵变成......”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霹雳般的喝止声:“住嘴!” 罗菁菁抬起头,一艘漆黑的‘飞船’,正从飞来峰头上缓缓飞过,其上黑色的气球上,有一个硕大的白色骷髅头像,看上去有三分像是袁庆。 有事务堂长老脱口而出:“是袁庆死而不僵,修炼魔功回来了!” 天上传来袁庆狂妄的“哈哈”声,袁庆刻意地让他的声音,远远地传遍飞云门的各个峰头:“是哪位道友慧眼识珠,把本君认出来了?” “飞澜吾儿,你且记住他。他若是投降,把他带到本神君面前来,本神君要亲自成全他得道成仙长生不死。” 第两千三百九十一章 死而不僵2 袁飞澜变成的那团黑气,转向了那个开口的长老,被袁庆父子盯上的长老破口大骂道:“老子宁死也不要变成魔物!” “袁庆,你早被始祖钧令剥夺血脉,收缴特权清缴占有,论罪严惩逐出飞龙峰,亏你还有脸打着嫡枝嫡系的旗号回来飞云门!” “你变成了魔物,列祖列宗必不会放过你……” 袁庆没有让那位长老继续骂下去,只听他冷哼一声,一道漆黑的魔气利箭一般,从飞船的舷窗上极速落下,目标那个不肯被袁庆父子收买的长老。 “砰”一声巨响,漆黑的利箭击中空中无形的障碍,重新变成魔气消散在空中。 半空中出现一闪而过的阵法虚影,在众人还不曾察觉的时候,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启,把袁庆和袁庆乘坐的‘飞船’挡在了护山大阵之外。 那个正在唾骂的长老见状,愈发昂首挺胸对着袁庆继续挑战道:“看见了没有?袁庆,你变成了魔物又如何,照样不是飞云门的对手!” “仙魔势不两立,你自绝于仙门,列祖列宗绝不会放过你!!” 那长老高举右手从上往下挑衅地招手道:“来呀,你快下来来杀我呀!!惊动了掌门出关,掌门一掌把你打的魂飞魄散,把你和你的徒子徒孙,连同你的孽子一起打入十八层地狱……” 飞船中,忽然飞出更大一团黑气,在空中凝聚成袁庆的人形,袁庆的头上迅速幻化出金色的冠冕,半遮半掩着他比袁庆年轻三十多岁的面容。 袁庆昂起头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睥睨四方的模样,居高临下对着下方的飞云门悍然下令道:“给我杀!” “从外面攻破飞云门大阵算不得本事。本神君要让你们看见飞云门从内而外崩溃,让你们这些蝼蚁求着本神君垂怜,敞开飞云门的大门,跪地恭迎本神君重临飞云门。” 袁庆大言不惭的放话还没说完,从飞云峰方向飞射来一支床弩箭支,极速射向凌空站立的袁庆。袁庆接连对着箭弩挥动双手,箭弩却势如破竹继续向前飞射。 那个向袁庆挑衅的长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邪不压正!” “袁庆你个跳梁小丑自取其辱,有本事你别逃,明刀明枪跟我们斗一场,输了魂飞魄散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袁庆的人形在箭枝来临前突然崩溃,重新变成一团漆黑的气体,一分为二,一半向着漆黑的‘飞船’飞去,另一半向着开口嘲讽他的长老激射而去。 那长老镇定地站在皮秋红身旁没动。 他相信飞云门的护山大阵能够护他周全,他的目光笃定看向飞云峰的方向,他相信射向袁庆的箭支锁定了袁庆,就绝对会接二连三。 敌人已经现身,飞云门绝不会手软。 果然,他的相信没有错,从飞云峰的方向有巨大的呼啸声紧跟而来,只听声音都能轻易分辨出是用飞云峰峰顶,用飞云门最大的床弩发射出来的,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弩箭。 最让人兴奋的是,箭弩的目标不再是袁庆,而是袁庆上方黑色‘飞船’。 那长老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袁庆,你不是要让飞云门从内而外崩溃吗?有本事你别逃!你跟我一样站在原地,不躲不藏正面抵抗攻击......” 跟袁庆叫板的长老年过半百,飞龙峰没被始祖钧令驱逐的时候,他卡在先天下九境的境界长达二十年,对飞龙峰嫡枝嫡系恨之入骨! 此番挺身而出,正是心中长久忍耐的一口恶气不吐不快!! 袁庆已经逃了。 不仅是袁庆逃了,那艘黑漆漆的‘飞船’,也在箭弩攻击来临之前,主动变成了一团黑气,黑气向下和袁庆激射过去的魔气融合,在空中迎着箭支飞射过来的方向,招展成了一杆冒着黑气的黑色大旗,大旗上有一张若隐若现的面孔在闪动。 那杆鬼气森森的大旗一出,饶是他们身在护山大阵和护殿大阵的双重保护之中,也倏然感受到了森然的寒气。 罗菁菁低叫出声:“鬼幡!” 袁庆入魔之外,还练字出了鬼幡,她只听闻过仙魔势不两立…… 怪不得先前被袁飞澜杀死的事务堂长老和弟子们,绝无成魔之心,撞上护殿大阵之后,还是能从身体中逼出一缕黑气去壮大袁飞澜。他们临死前愤怒不甘的仇恨之心,绝不能被袁庆和他麾下的魔头给利用了...... 罗菁菁当机立断转身向着飞来殿中掠去,她一边急速返回龚闻的书房,一边对四面八方暗中传信道:“床弩对准袁庆袁飞澜父子,准备发射!” 罗菁菁转身的速度太快了,她没有见到袁庆一分为二,向着呛声的长老激射出的那道黑气,“轰”一声撞上护山大阵之后,爆发出明亮的红色火焰,九成九的魔气在火焰中烟消云散,剩下一缕黑气在火光中穿透护山大阵,若有似无加速向下射来。 那个一直对着袁庆呛声的长老没有发现其中的异样,他笃定地以为袁庆无法奈何他,还在高声嘲讽道:“呵呵,用魔气假扮‘飞船’!” “飞云门的列祖列宗睁开眼睛看看吧!昔日的嫡枝嫡系不服始祖的惩罚,修炼魔功成魔成鬼,攻上飞云门,列祖列宗快降下天罚,让他们灰飞烟灭......” 皮秋红上前两步,抬手一把把那位长老推出十杀阵,其他的九位长老默契地移动脚步,一边变阵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对准那道魔气发动攻击。 雪片般的符纸向着那道魔气飞去。 看似杂乱无章的符纸,其中包含着精准的算计,疾风符在前,烈火符,冰裂符,雷暴符紧随其后,大家警惕地全力以赴,铆足了劲要给袁庆一个下马威。 “呜!” “呼!” “嘣!” “砰!” 四种不同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那道黑气出人意料地洞穿了所有防御,在空中突然改变方向,认准了被推向一旁的那位长老,加速向他袭去。 那位长老也不是吃素的,他被皮秋红推开后也发现了异状,他没有辜负同伴们对他的营救,抢先挥手从储物袋中刷出护身符,反手不断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他一边加强防护,一边放话道:“袁庆!我不怕你!你杀不了我!!!” 第两千三百九十二章 死而不僵3 那个长老站在原地不动,任由那缕袁庆变成的黑气,对着他的左胸胸口射来。 一层,两层......五层,六层,那缕黑气洞穿了六成防护屏障之后消散了。 那长老放声大笑起来:“袁庆,看见了没有?你杀不了老子!” 皮秋红等人一起转头看向他,那长老抬起双手转动身体,得意地仰头对上方的那杆大旗吼叫道:“变成了魔头又如何?神仙门派岂是区区跳梁小丑能够撼动?!” “你既来了,就别想逃,你等着......” 就在这个时候,被袁庆打断说话,一直停在护殿大阵外没动的袁飞澜,毫无预兆地张嘴吐出一口黑气。那抹肉眼可见的黑气,慢吞吞的飞向护殿大阵,轻易的被其他长老们发现。 皮秋红急声提醒道:“当心!” 那长老低头转眼看向大家留意的方向,眼见着袁飞澜发出的那抹黑气毫无杀伤之力,他轻蔑地扫视站立在阵法外的袁飞澜,连同袁飞澜身后的众多隐去面目,面庞上浮现出翻滚的魔气的手下,提声嘲讽的:“不自量力!” 他的目光落在袁飞澜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多少有些怜悯地劝诱道:“念你是被袁庆养在飞云门外的孽子,被袁庆蒙蔽正邪不分走上邪途。你若能带领你身后的大小魔头除掉袁庆,飞云门念在你无知无辜的份上,掌门或许会对你网开一面。” 皮秋红也紧盯着袁飞澜的眼睛,对着里面闪动的重重黑影,紧接着劝说道:“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们,全都是除魔卫道的勇士,他们身死道未消,绝不愿意助纣为虐!” “你多听听他们的声音,不要被袁庆蒙蔽了心智,为虎作伥......” 说话间,那抹慢吞吞的黑气,出人意料地全数穿透了飞来殿的护殿阵法,骤然加速向那位被袁庆袭杀的长老袭击而去。 那位长老没有坐以待毙,面对激射而来的黑气,挥手便是一串符纸对着黑气暴击反攻。 他反攻的符纸击中飞速袭来的黑气,不仅没能抵挡住黑气的攻击,反倒助长黑气加速向他袭去。 皮秋红和其他长老齐声大喝道:“快让开!” 那长老应声侧过身体,可惜他应变的速度不够快,那抹黑气击中他右肩,他闷哼一声,抬起左手捂住右侧肩膀,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忽然双脚一软倒向了地面。 众人的目光都变了,他们清楚地看见,在黑气击中那个长老肩膀的一瞬间,那人的面目上同时有诡异的黑气一闪而过。 中招了。 有长老飞身向前,扑向倒地的长老,伸手把从储物袋中刷出来的解毒丹药,喂到那位长老的嘴边,急声说道:“老许,张嘴!” 许长老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他痛楚地皱紧眉头,勉强张开嘴巴,任由企图救他的长老把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皮秋红救人的速度也不慢,在许长老服下丹药的时候,已经伸出右手贴近许长老侧躺的后背,源源不断的内力向着许长老传输过去,刻不容缓地帮助许长老化开丹药救命。 护山大阵之外,袁庆变成的那杆黑色大旗,突兀地发出“桀桀”的笑声:“无知蠢材!你不肯归顺于本神君,本神君偏要把你收入魔幡中,成为本神君讨伐飞云门的先锋。” 他极其难听的声音,连同弩箭越过他的破空声,鬼幡在空中“呼啦啦”的招展声,混杂在一起凑巧地成为音攻,震动许长老的五脏六腑。 “噗”许长老张嘴喷出一口红中带黑的鲜血,身体骤然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痛楚地抱紧身体,他的后背主动挣脱皮秋红的手掌心。 皮秋红也紧跟着“噗”一口喷出鲜血,鲜血喷洒在许长老的身上,她半蹲的身体猛地双膝,“砰”一声落地跪倒在地上,她来不及擦拭嘴边的鲜血,一边顺势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急声提醒道:“不要碰他!” 来不及了。 已经有两个长老伸手去搀扶许长老,两人的双手都触碰到许长老的身体,听见皮秋红的警告赶紧撤回手来,却跟皮秋红一般脸上飞快地闪现出一抹黑气来。 两人当即盘腿坐下,跟皮秋红一样服下丹药,全力以赴开始祛毒。 许长老一口鲜血喷出,人明显地虚弱下去,他勉强翻转身体平躺在地上,眼角余光扫过因他而中招的三个长老,仇恨地直视着护山大阵外,迎风招展的黑色大旗,左手从右肩上放下,刷过腰间的储物袋。 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出现在他的左手中,他握紧匕首提起体内仅剩的内力,对着袁庆扬声道:“我宁死不屈!” 许长老一边用尽全力提起匕首插向自己的心脏,一边不甘心地仰天吼叫道:“我就是变成了鬼,也定要集结飞云门的神魂,灭杀你这个魔头!!” 匕首准确地刺中许长老的心脏,红中带黑的鲜血迅速从匕首下喷涌出来,许长老痛苦地长大嘴巴,带着泡沫的血液从嘴角涌出来,他的喉头上下滑动发出“咕咕”声,没有在说话话来。 许长老仇恨地圆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黑色大旗,身体猛地向上抽搐了两下,颓然地停止了呼吸。 旁边的飞来殿众人,眼见许长老为了不拖累更多的人悍然自戕身亡,而他们目睹同门自杀无力相救,纷纷通红了眼睛,有长老愤慨地高呼道:“报仇雪恨,杀!” 众人跟着他大叫起来:“杀!杀!!杀!!!” 刹那间,符纸,暗器和箭支一起,向着护殿阵法外的袁飞澜爆射而去。 袁飞澜和他身后的黑衣人都没有动,他们连避让事务堂众人的攻击企图都没有,在各色武器即将射中他们身体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团黑气,轻易地避开了攻击。 袁庆在高空中重新幻化出栩栩如生的人形来,他目空一切地嚣张道:“我能杀了你们,你们杀不了我,飞云门注定是我的!” “飞云门新掌门何在?” 袁庆嘲弄地挑衅道:“怎么?我这个魔头攻上门来了,你们的新掌门还不出来护着你们吗?飞云门的新掌门不是修成仙尊了吗?你们的仙尊在我这个魔尊要害怕的瑟瑟发抖了吧?!” “跟着道貌岸然的仙尊,守着神仙门派规行矩步的陈规陋习,还不如跟着我这个魔尊永生不死,横行天下自在逍遥!” “你们投降吧。” 第两千三百九十三章 死而不僵4 回答袁庆的是从飞来殿飞出的十二支床弩箭支,带着摄人心魄的啸叫声,直扑胆敢对安馨发出挑战的袁庆。 袁庆看都没看下方常人大腿粗细的箭支一眼,他仰起头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飞云峰的床弩都不中用,飞来殿的箭支能奈我何?” 弓弦的嗡鸣声响起,箭支破空的啸叫声再起,飞来殿中又有十二支床弩发射,呼啸着倾斜向下,对着殿前广场上弥漫的黑气飞扑过去。 袁庆装模作样地背起了双手,仿佛在空中闲庭信步般,一步向南跨越十丈距离,轻而易举地避开了箭支直射的方向。 他仰头乐不可支的笑道:“雕虫小技!还不赶快让你们的掌门仙尊出来受死?!” “等她死了,你们也就不必再挣扎,痛痛快快地投入本魔尊的麾下,跟本神君一起长生不老,岂不快哉?!” 袁庆的身份在魔尊和神君之间来回跳跃,他早已入魔却始终对飞云门飞龙峰耿耿于怀,对神君的身份掩耳盗铃念念不忘。 飞来殿前,跟袁庆和袁飞澜对阵的所有人,对袁庆的引诱置若罔闻,他们的目光都紧张地反复聚集在二十四枝箭支上,他们没有忘记先前是罗菁菁下令启动床弩,此番攻击若是跟飞云峰一模一样,罗菁菁绝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多此一举。 众目睽睽之下,直射的箭支略微拐弯,追着袁庆躲避的方向射去。 袁庆惊咦一声,他背着手向西跨步,已经向南转弯的箭支,继续追着他向西。袁庆加快速度继续向南,他动作越快,追着他的箭支速度也越快。袁庆的身形倏然崩溃成一团漆黑的黑气,黑气中刻意洞开十二个洞口,对准了箭支袭来的方向。 下方传来飞来殿众人极其遗憾的低叹声,那团黑气发出瓮声瓮气的‘桀桀’嘲笑声:“本神君甘愿入魔,誓要夺回飞云门,岂会被你们算计?” “来吧,把你们的手段通通用出来。用完了,把你们的掌门仙尊叫出来,本神君胜了你们的仙尊,也能让你们少些煎熬,认清谁才是你们的主人。” 袁庆假模假样地替飞云门众人着想,对着他飞射的箭支没有再改变方向,朝着他张开的十二个洞口加速冲进去。 飞来殿前众人的叹息声更大了。 罗菁菁尽力了,在箭头上附着能够追踪袁庆的符纸,已经超出了大家的期望,奈何袁庆成了魔气,随时能够变幻形状,想要灭了袁庆谈何容易? 难道真要请掌门出手...... 袁庆更得意了,这次他特意停留在飞云门护山大阵之外,等着截杀回援的安馨,护山大阵中的人无法奈何他,曾经被飞云门追杀如丧家之犬的恶气,终于能够一吐为快。 从飞来殿射出的十二只箭支,笔直地飞入袁庆预留的洞口中,没有给袁庆带来任何的伤害。袁庆放心了,他居心叵测地叹息道:“原本我不想大开杀戒,只是你们的掌门仙尊不肯现身,不肯跟我单挑一决生死,本神君只能拿你们开刀,今日的杀戮全都是......” “轰!”空中一声巨响,打断袁庆的惺惺作态,空中有火光闪现,十二只箭支在袁庆的体内爆炸开来。 袁庆哀嚎一声,空中的黑气骤然向上逃遁,他边逃边恨声下令道:“杀!格杀勿论!本君要他们的性命疗伤!!!” 迎接袁庆愤怒的是射向飞来殿前的十二支箭支,也在袁飞澜等人变成的黑气中爆裂开来,扭曲的哀嚎声此起披伏,黑气在飞来殿众人的眼前剧烈地翻滚起来,浓烈的黑色用肉眼所见的速度浅淡下去。 皮秋红在打坐中,厉声喝道:“乘胜追击,杀!” 杀声一起,飞来殿中冲出更多的长老和弟子们,符纸,暗器和箭支向着飞来殿前翻滚的黑气爆射而去,黑气中的哀嚎声愈发大声起来。 飞来殿的众人兴奋地冲下殿前台阶,势如破竹继续向前扑去:“杀!” 罗菁菁的声音及时响起:“不要冲出护殿大阵,当心上当!” 众人急速止住脚步,他们的攻势随之一缓,阵法外剧烈震荡的黑气,顿时向着护殿大阵反扑过来,低微的“嘶嘶嘶”毒蛇吐舌的声音响起,一丝丝黑气缓慢地开始穿透护殿阵法。 罗菁菁的声音在近在飞来殿的台阶上出现:“用烈火符,烧!” “布阵,把阳光反射过去!!” 长老和弟子们分头行动,开始阻挡袁飞澜的攻击。 袁庆还在空中叫嚣:“让被俘的飞云门人,冲击阵法,快快快!” 罗菁菁一刻不停地飞身下了台阶,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牌,准确地落在许长老,皮秋红和其他两个长老的身旁,再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打进四人身旁的地面上,用灵石撑起防护阵法。 她仰头对袁庆挑战道:“袁庆,我是清风居罗菁菁。你不是想要挑战掌门吗?只要你能先过了飞来殿这一关,我去替你去请掌门出关如何?” 袁庆没有理会罗菁菁的叫声,他向南飞遁过去,他的黑气大小没变,颜色却比先前浅淡了三成。罗菁菁见袁庆飞远,低头扫视四周,见大家齐心合力抵挡住了袁飞澜的攻击,她守在皮秋红的阵法前,刷出飞信给其他峰头传信。 今日一战,仅仅是飞来峰,损失的人手将近六成,这六成人手转化成黑气,她出其不意暗算袁庆父子的微弱胜利,很快就会被拉平甚至被消弭。 不能再死人。 炼符堂,炼阵堂要赶紧炼制烈火符,她先前用来偷袭袁庆父子的符纸极其特殊,乃是童堂主单独试炼出来的,也不知童师叔的病情是否好转到能够继续炼制?更不知清风居有没有遭遇攻击? 她把儿子平安宁留在清风居,也不知童师叔能不能领着清风居的人,护住宁哥儿的平安? 掌门也要赶紧回来。 她确定袁庆定然是知晓掌门不在门中闭关,故意一再挑拨离间,等袁庆再度占据上风,定然会激发门中众人对掌门的不满。 迫在眉睫的事情太多,罗菁菁纹丝不乱逐一传信,她没有留意到有浅淡的黑气,从罩住许长老的防护阵法边缘逸散出来,向着护殿阵法之外逐渐穿透出去。 第两千三百九十四章 死而不僵5 钻出飞来殿护殿大阵的黑气,一成向着袁飞澜飞去,九成向北追着袁庆消失的方向,在烈日阳光下不见了踪影。 同样的情形,在飞云门遭受攻击的九个峰头上,一刻不停地重复着。 袁飞澜,袁飞白,袁飞霞连同杨春华等人,无一例外在跟飞云门的对战中不断地吸取死人逸散出来的黑气,把黑气中的杀气怨气怒气通通收归己有愈发强大起来。 罗菁菁的预料没错,袁庆确实会在重创狼狈逃走后,通过吸取黑气疗伤,将会再度以更加强大的面目,出现在飞云门和安馨的面前。 一言以蔽之:杀戮不停,死亡不止,袁庆不死。 袁庆能够在短短的三月之内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依仗的正是三国之战,在霍迪国死亡的数十万亡魂之力。宣烨也是因为给了袁庆这等如虎添翼的秘技,袁庆才甘愿成全宣烨一个将死凡人的最后心愿。 飞云峰清风居大门口,童悦满脸寒霜地隔着阵法,冷眼看着阵法外徘徊不定,四处找寻阵法漏洞,企图攻入清风居的杨春华。 杨春华边走边念念有词:“童堂主,你还有何脸面留在清风居,留在飞云门?你怎么还没有自戕,保全死后清白的名声?!” 杨春华停住脚步,低头把目光从面前找不到破绽的阵法上转移到童悦的身上,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清白的名节,乃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脸面!你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脸,丢的还有飞云门和清风居的脸面。” 童悦铁青着脸,轻哼一声反问道:“杨春华,你在飞龙峰死过一回,连尸骸都没有留下,你三魂七魄还在吗?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这人模狗样的皮囊下装着什么?你死而不僵是入魔还是成了鬼?” “修仙修成了最令人不齿的魔头,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来絮叨?” “我是被人算计,失去了清白之身,我认栽。但我至少没有背叛仙门,成了仙道的敌人。你但凡还有一星半点的良知,就不该杀了飞云门的人围攻清风居。” “你自诩阵法修为堪当炼阵堂堂主,你且看看挡住你的阵法,你能够破解吗?你破解不了,你的修为撑不起你的野心,飞云门何曾亏待过你?你还不赶快幡然反省回头是岸?!” “你身后的人是谁?是袁庆吗?袁庆修炼了什么魔功鬼法?要如何才能克制袁庆,把你从其中救出来?杨春华,你别忘了,仙道才是正途,修不了今世修来生......” 杨春华的目光从童悦慷慨陈词的脸庞上转开,再次落在挡住他的阵法上,嘲弄地打断童悦道:“清风居中只有你一个先天高手吗?其他人在哪里?他们让你出来送死,你还这么维护他们?” 杨春华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一块漆黑的食指长短非金非石的小牌子,握在手中举在童悦的面前,“说什么今生来世,你今生对高天念念不忘,还没得到教训吗?你且打开阵法,我成全你的一片痴心,毁了清风居,让高天给你做牛做马,唯命是从如何?” 杨春华边说边捏紧手中的小黑牌子,童悦的脑中“嗡”一声炸响,她忍痛低不可闻地闷哼一声,当即就地盘坐,双手掐起静心诀,凝神静气全力运行真气,抵挡脑中无处不在的刺痛。 杨春华痛快地垂眼凝视着童悦额头上暴起的冷汗,舒坦地深吸一口气,笃定地吩咐道:“童堂主,别做无用的挣扎了。快打开阵法,让我进去杀人,我成全你的对高天的执念。” 深入神魂的疼痛中,童悦闭紧眼睛,竭尽全力在心中默念:高天中毒生死不知!高天中毒生死不知!! 说来也是神奇,童悦碎碎念了三五十遍,脑中忽然一清,她抓住机会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倏然睁开眼睛,挥手击向阵法外的杨春华。 杨春华没想到童悦会挣脱他手中小黑牌子的控制,他抢先在童悦飞出的符纸击中之前,让身体骤然变成一团黑气,突兀地留下一颗脑袋对着童悦劝诱道:“我能给你的,不是那个假冒的高天,我能救下真高天,你若是......” “轰!”一声爆响,童悦飞射出的符纸,在杨春华散开的黑气中爆开,杨春华哀嚎一声,悬浮在空中的小黑牌子突然往下落,没等小黑牌子落到地上,杨春华的脑袋散开成一团黑气,猛地向下击中小黑牌子。 “啪”一声脆响,小黑牌子碎裂成碎片,童悦痛苦地惊叫一声,浑身失力软倒在地上。 童悦一倒地,徐妈妈带着香莲和木樨一起,从清风居的大门口冲出来,冲到童悦的面前,香莲和木樨左右搀扶起昏迷的童悦,徐妈妈警惕地看着阵法外沸腾般翻滚的浓重黑气,一言不发跟在香莲和木樨的身后,快速进了清风居的大门。 “砰”徐妈妈回身关上清风居的大门。 清风居的大门一关,清风居的护院阵法清晰地闪过一道金色的光影,光影过后阵法忽然爆发出一股威压,翻腾的黑气被威压直接逼退十丈。 杨春华在十丈开外重新显出略微浅淡的人形,他“呸”一声朝着阵法吐出一口唾沫,唾沫还没落地又变成一缕黑气,“呼”一下退回杨春华黑色的袍服下摆中。 杨春华惊恐地后退一步,仇恨地盯着面前的大阵,他主动跟袁庆请愿,想要攻下清风居将功折罪,不曾想童悦不受他控制,连清风居的阵法他也无法找出破绽来。 他转头看向飞寰殿的方向,脸庞上的黑气接连闪动,到底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厉声下令道:“攻!” 他身后翻滚起一团团黑气,黑气捏成一丈大小的黑色拳头,“砰砰砰”击打在清风居的防护阵法上。每击打一次,黑气凝集成的拳头便消散一次。随即消散的拳头又重新凝结成拳头,再次击打向清风居的阵法。 杨春华咬牙切齿地仇恨道:“我就不信了,日夜不停地攻打,看你们能抵挡多久?!” 一刻钟之后,杨春华听见飞云门的九个峰头上,先后有三四十处的打击声紧跟着响起来。 击打声很快连成一片,击打的声音也变得整齐起来,震耳欲聋的“砰砰砰”声响彻飞云门山门内外。 飞来峰下万方楼中,有信鸽接连飞起,在盛夏最炎热的晌午时分,把消息向四面八方传出去。 第两千三百九十五章 死而不僵6 庞炳坤站在飞寰殿殿门前的台阶上,冷眼地看着台阶下护殿阵法外,跟袁庆九分相似的黑衣男子,和三十六个不停攻击护殿大阵的黑气拳头,冷静地评估着飞寰殿的护殿阵法还能抵挡多久。 袁飞白在庞炳坤的目光下,示威般缓步上前,站定到距离护殿大阵最近的地方,在庞炳坤的目光下,张嘴吐出一口黑气。 黑气在庞炳坤的注视下,缓慢地开始穿透护殿大阵,庞炳坤等着黑气穿过一半那一刻,抬手就是一柄小巧的匕首射去。 匕首准确地击中那口黑气,骤然闪现出一道银光,那缕黑气仿佛惊嘶一声,用更快的速度退出去,再度融入袁飞白的身上。 袁飞白退后一步,他向后一挥手,更多的黑衣人变成黑气,在空中融合出六个巨大的漆黑拳头,对着飞寰殿的护殿大阵锤击过去。 “轰轰”的捶打声愈发摄人心魄起来。 庞炳坤眯缝起了眼睛,袁庆阴魂不散,不仅自己死而不僵,还把养在山门外的孽子带来攻打飞云门。飞龙峰处心积虑在飞云门穿山打洞,暗中经营三千年,飞云门四面八方都是漏洞,飞云门的防守还是太松懈了。 费红梅落后庞炳坤半步站在庞炳坤的左侧,见飞寰殿再次占到上风,她低声跟庞炳坤传音道:“我飞去清风居看看?” “不妥。”庞炳坤直截了当地反对道:“你独自飞太危险,要飞也要等‘飞船’飞起的时候。” 费红梅的脸色略微变了,“我们自顾不暇,怎么派人去救天鹰宗?我们的情势比天鹰宗更危险!” 费红梅没说错,飞云门的敌人的确更可怕。 天鹰宗的敌人是胡霸,胡霸和他的手下好歹都是凡人,吃喝拉撒睡跟天鹰宗众人没什么不同,天鹰宗的人还能有缓口气的时候。 飞云门面对的敌人不是人,看袁庆麾下的魔头整齐划一,连续不断的攻击,可以预见若不能尽快找到克制魔物的方法,让魔头们不眠不休,日夜不停地攻击,很快就会把他们拖垮。 庞炳坤黝黑的脸庞上闪现出无比坚毅的神情,他铁塔般矗立在飞寰殿的殿门口,极其坚定地说道:“不能不派人。” “我们不派人,引动天鹰宗的误会......”庞炳坤没有说下去,费红梅也不需要他再说。 费红梅静了静,担忧地继续说道:“袁庆成魔能在天上飞,又守在护山大阵之外,我们的‘飞船’......”她也没说完,费红梅相信庞炳坤能明白她的担忧。 庞炳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顺口接下去:“趁着袁庆重伤逃遁,半个时辰内让‘飞船’起飞。你守在这里,我去传信调人。” 庞炳坤转身便走,费红梅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叫住庞炳坤。 天鹰宗臣服的机会千载难逢,她在这个时候阻止......罢了,赶紧给掌门传信,掌门及时赶回来,灭杀袁庆和收服天鹰宗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费红梅从储物袋中刷出纸笔,毫不耽搁地给安馨写信。片刻后她放飞驯鹰,看着驯鹰接连飞出飞寰殿的护殿大阵和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向北直飞而去,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驯鹰传信安馨回援,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十天时日,飞云门能够坚持到安馨赶回来吗? ...... 安馨的‘直升机’越过白雪皑皑的群山,能够见到群山脚下终于出现了绿色的时候,几乎是在同时,翟永祥和罗润清传信的驯鹰到了。 她飞出‘直升机’,在空中收下驯鹰,先喂饱了驯鹰,才重新回到‘直升机’中,拆开两人的密信。翟永祥和罗润清的密信内容大同小异,立意却大相径庭。 翟永祥在禀明两派的误会和如今的局势之后,客气的请求安馨尽快回援天鹰宗,尽快下令飞云门出兵,全力以赴保住天鹰宗宗门。 翟永祥把底线说得特别明白,至不济安馨要把天鹰宗的掌门令牌,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去,让他们能够动用护山大阵对付胡霸。 罗润清却不同,罗润清在密信中坦言,飞云门抓住机会向天鹰宗宣战,让天鹰宗在走投无路中,投入她的麾下,两派的融合已然水到渠成。 他请求安馨尽快从极北之地回来,抓住机会整合飞云门和天鹰宗,动用三大仙门的力量一起剿灭胡霸和天行峰余孽,用彻底的胜利让三国朝廷唯飞云门马首是瞻,伺机一统三大仙们,建立无上权威。 罗润清很明白安馨对权势的欲望不大,他在密信中强调:安志坚和高天中毒都是冲着安馨来的,神仙的名头无法吓阻敌人,袒露实力悍然立威,让敌人闻风丧胆知晓敬畏才行。 安馨多看了一遍罗润清的密信,岁方城中毒的人越来越多,罗润清开出的三副药方,分别给不同的人群服用,期望至少有一剂解毒汤药能够立竿见影。 可惜事与愿违,三副药方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高天和安志坚的病情加重,两人始终不曾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罗润清坦言两人昏迷的时日越久,面临的危险越大。 这也成为罗润清再次跟安馨强调,一定要杀一儆百立威,绝不能手软的最大理由。 安馨收起密信,她自问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死在她手里的人不算少,死在她手里的灵禽灵兽更是不可计数。奈何她直到今天,也做不到心狠手辣滥杀无辜。 她一个死而复生,侥幸有了第二次性命的人,敬畏生命是不可动摇的底线。 若能直接杀了胡霸,三两拨千金解除危局,平息纷争岂不是更好?飞云门和天鹰宗在霍迪国和卫国的混战,在申国不就是没有乱起来吗? 可见事在人为,乱局中也自有清醒冷静的人在,并不是所有的阴谋都能得逞。 安馨分头给翟永祥和罗润清传信。 她欣然接受天鹰宗投入她的麾下,坦率地跟翟永祥保证飞云门绝不会坐视天鹰宗的危机不管。当务之急: 一是平息飞云门跟天鹰宗的混战。二是飞云门再次派出援军救援天鹰宗。三是确定胡霸之外,天鹰宗的敌人还有哪些? 第两千三百九十六章 消息滞后 安馨特意跟罗润清传信,不计任何代价救治高天,安志坚和岁方城中无辜的民众。派人救助天鹰宗,加强对飞云门的防守,预防战火烧到飞云门。 她没有跟罗润清布置具体的人手分配。 一来她刚从极北之地赶回来,门中具体兵力的部署并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二来她这个掌门一直不曾插手飞云门具体事务,高天之外,飞云门最适合应付突发状况的人正是罗润清。 安馨答应翟永祥和罗润清会尽快赶回来救援,不过她并没有写明明确的归期。 安馨的计划依然没变,突袭天鹰宗生擒或者是击杀胡霸,用天鹰宗的掌门令牌护住天鹰宗,让两派的炼字堂口同心协力,尽快炼制出防御圆柱,搭建起防御阵法。 神仙门派之外,尽快平息霍迪国的战争,免除生灵涂炭还世间以太平。 专心写信的安馨没有察觉,雪山下难得的绿色丛林中,有人目不转睛地目送着她的‘直升机’飞过。等她飞远了,那人才骑上驯兽,向西骑行了一百里,才放飞雪鹰,向西向南向北传信出去。 这个时候,安馨还没有收到飞云门遇袭的消息。别说是安馨,连罗润清也还没有收到庞炳坤的传信。 罗润清在岁方城城外,安怀信的军营中落下‘直升机’,他一边跃过‘直升机’的挂篮,回手收起‘直升机’,一边对前来迎接他的安怀信,低声传音问道:“太上掌门的病情……” 安怀信迅速接过话头,对罗润清传音道:“只有傀儡武士能够接近太上掌门,用你的药方炼制出来的丹药,傀儡武士给太上掌门服用过后,太上掌门依然没有出关,也没有只言片语传出来。” 安怀信伸手指引着去往高天闭关帐篷的方向,示意罗润清跟他走,紧接着说道:“今日一早,太上掌门的一个傀儡武士不知从何处归来,用长剑在太上掌门闭关的帐篷内写下‘白鼎盛’三个字。想来是白鼎盛传信让太上掌门中了毒。” 罗润清简单地点了点头,对安怀信传音提醒道:“先救太上掌门。白鼎盛的名字不要再对旁人提起。天鹰宗已经自愿投入安掌门麾下,此番混乱过后,我们两派会合二为一,不要让消息传出去徒增变数。” 安怀信当即了然答应道:“是。我明白。” 罗润清习惯地抬手抚着下颌上飘逸的长须,转而传音问道:“你爹和岁方城中情形如何?这两日战况怎样?” 安怀信早有准备,他快速传音道:“我爹服用跟太上掌门一样的解毒丹药后,时好时坏,一日之中两度病危。岁方城中中毒的人超过三千人,死亡的人数将近五百人。” “霍迪国军队退败之后,没有再发动大规模进攻。五万人下小规模的偷袭骚扰一直都有。中路军和东路军传信,先前太上掌门发现的让霍迪国伪先天爆头而亡手段确实奏效。霍迪国没有趁机反攻我们可能也是顾忌这个。” 说话间,安怀信已经带着罗润清走到高天帐篷前。 只见两个傀儡武士门神一般站在帐篷入口的左右两侧,罗润清没有硬闯,他在帐篷门口站定,对着帐篷内的高天开口道:“二师弟,大师兄到了,让傀儡武士放我进去。” 罗润清的目光紧盯在帐篷中央的防护阵法内,高天若是能够听见他的话做出反应,情形还不算太坏。让罗润清欣慰的是,他话音一落,站在帐篷门口的两个傀儡武士,一起向外侧走半步。 罗润清提步走进帐篷,他边走边对安怀信叮嘱道:“让康健来见我。我带来的人,一个时辰内会赶到。我会让康健去接收他们,先藏入安家军中,一等我解开太上掌门和你爹的毒,立即大举反攻。” 安怀信在帐门口停住脚步,他扫向让过罗润清后,重新站会原处拦住他的两个傀儡武士,沉稳地答应道:“是。” 安怀信转身走了。 罗润清进了帐篷,低眼扫过地上斗大的,刀砍斧凿般的‘白鼎盛’三个字,抚着长须的右手顿了顿,抬腿越过地上的字迹,对着守在防护阵法前的傀儡武士点了点头。 傀儡武士退开两步。 罗润清继续往前走,两步穿过防护阵法,走进灵气氤氲的防护阵法内,低头定睛看向盘腿坐在地上的高天。 浓郁的灵气中,高天的脸上一时黑一时红,黑红的脸色变幻间,高天的气息一时快一时慢,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中毒状态。 罗润清的目光暗沉下去,难怪翟永祥要传信说没有解药,这等把几种毒药不计份量胡乱混合在一起的毒药,根本就没有给人能解毒的机会。 白鼎盛好样的,胆敢对高天下此毒手,他就不怕飞云门和清风居报复?! 罗润清盘腿在高天面前坐下,他没有贸然伸手去触摸高天,先从储物袋中刷出薄薄的鱼肠手套,先套在双手上,方才右手探向高天的脉搏,左手贴在高天的前胸胸上,缓缓输入一股真气。 罗润清的真气一入高天的身体,立即被高天体内狂暴的内力裹挟着,飞快地在高天运行周天。罗润清吃了一惊,他放弃右手的把脉,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两颗丹药先喂进高天的嘴里。 好险啊! 幸亏高天刷出的傀儡武士,用灵石搭建阵法用灵气包围高天,日夜不停地滋养着高天的肉身,否则高天三天四夜不吃不喝,单单是高天体内暴烈的内力运行,都能把高天榨干耗尽变成人干身亡。 罗润清给高天喂完丹药,松开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银针,扎在高天掐着静心诀的手背的血管上,两手配合着把高天的鲜血挤出一小茶盏,他站起身来退出了高天打坐的防护阵法。 罗润清端着高天的鲜血,从储物袋中刷出简易炼丹的大箱子放在地上,伸手左右推开药箱伸展开工作面,露出里面林林总总的瓶瓶罐罐,一刻不停地开始检验高天到底中了哪些毒。 罗润清在忙。 庞炳坤也没想闲着。 半个时辰内,飞寰殿的屋顶上有‘飞船’升起来,出了护殿阵法,向着飞缘峰方向飞去。 第两千三百九十七章 示威1 飞缘峰乃是长老堂长老们居住的峰头,飞缘峰被袭的长老们大都集中到了飞缘殿中,飞寰殿升起的‘飞船’要先去飞缘殿中接人,再去天鹰宗救援。 费红梅的‘直升机’也同时跟着升起,飞船向西,她的‘直升机’向东,清风居距离飞寰殿很近,只要有一炷香的时辰,她就能赶到清风居,护住童悦护住她的外孙平安宁。 与此同时,飞来殿上空也有‘直升机’升起,罗菁菁的‘直升机’也向着清风居疾飞,她跟费红梅一样,给童悦的飞信也没有回音。她也担心清风居会失守,她儿子平安宁会有危险。 袁飞白瞪着空洞的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费红梅的‘直升机’向东飞走,半点阻止的动作都没有。 袁飞澜看着罗菁菁的‘直升机’向北飞走,他的目光接连闪动,也跟袁飞白一样,纹丝不动地任由‘直升机’飞远。 费红梅和罗菁菁现在不同的‘直升机’上,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除了袁庆之外,其他的魔头还没法在天上飞,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避开了袁庆,他们很多事情都能做。 一炷香的时辰极短,没等费红梅赶到清风居,空中传来罗菁菁及其熟悉的喝叫声:“袁庆你别逃,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我一个小小的先天一境,都能要了你这个魔头的性命。” 费红梅毫不犹豫改变了飞行的方向。 罗菁菁悍然放话,她却分明知晓,先天一境在袁庆面前不够看,他不能让女儿单独对上袁庆吃亏。 清风居大门口的阵法外,杨春华眨着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看着费红梅追着罗菁菁的声音掉头向南转向,他仿佛毫不经意地自言自语道:“神君,切莫放过罗家母女,杀人立威,一举重创清风居。” 袁庆哪里需要杨春华的提醒,眼见着费红梅驾驶‘直升机’来了。他放弃维持人行变成浓重的黑气,极速盘旋在罗菁菁‘直升机’的挂篮四周,对着四面八方扬声道:“这话你爷爷说还差不多。” “我没有修习神法之前,你爷爷还能勉强跟我打个平手。如今你爹娘联手都不是我的对手,更遑论你这区区黄口小儿。” “念你是罗闻天的长孙女儿,你若能识相率先臣服我,劝说清风居向我投诚,我可以放过你和罗家的性命。毕竟你爷爷乃是我飞龙峰的女婿,你和你爹也勉强算得上是飞龙峰的嫡枝嫡系。” “就算是高天,他也是我飞龙峰的女婿。” 袁庆瓮声瓮气地哈哈大笑起来:“说到底,都是我飞龙峰内讧与旁人无关。高天中毒无人能解,罗家想要继续保住荣华富贵要赶紧重新站队。” “我给你的机会只此一次。” “行,我便放过你。不行,本神君正好用你当诱饵,看有多少人会为你来送死。” 袁庆盘踞在空中的黑气,骤然分出一股,明目张胆地向着罗菁菁飞去。 罗菁菁凌然无惧,她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沾染上右手掌心的鲜血,对准飞向她的黑气射去。 空中的那股黑气,准确地被符纸击中,发出“轰”一声巨响,没等罗菁菁松口气,巨响中有一缕黑气逸散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罗菁菁的胸口。 罗菁菁愣了一下,她急速刷出傀儡武士掌控‘直升机’,飞快地驱使内力运行周天,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何异样。 可是,当她想要再度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的时候,却骇然发现储物袋纹丝不动,不仅是符纸,她什么物件都无法刷出来。 怎么回事? 她刚刚才刷了傀儡武士出来?! 罗菁菁再想要驱动傀儡武士对袁庆发动攻击,傀儡武士除了驾驶‘直升机’,她也无法再让傀儡武士听令于她。 袁庆畅快地笑了起来:“先前你暗算我,是不是以为你能重创我,我会拿你没办法?!看,我毫发无损进了飞云门的护山大阵,还没让你反省吗?” 袁庆在空中重新凝聚出人形,他抬头望天背手踱步,志得意满地示威道:“区区凡人炼制的符纸能奈我何?!不先给你们希望,又怎么能让你们绝望?!” 袁庆的目光落在罗菁菁的身上,“桀桀”地大笑道:“你们唯一的指望是刚刚踏入仙门的安馨,你是不是指望着你们的新掌门会来救你?” “哈哈哈,安馨来不了了!” 袁庆大言不惭地狂笑道:“本神君已经杀了安馨,没有人会来救你们。除了臣服在本神君的脚下,你们别无选择!” 袁庆边说边挥手,半空中出现一个垂头闭眼,血色散尽,一身破衣烂衫的‘安馨’身形,看上去仿佛是经过一场大战之后,安馨不敌已然身亡。 袁庆故意伸出左手的食指,嚣张地在空中划着圆圈,在他的指引之下‘安馨’的尸体也在空中滴溜溜乱转着,围绕着罗菁菁的‘直升机’转起圈来。 “装神弄鬼!”罗菁菁提起所有的内力,让自己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掌门......” 罗菁菁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内力突然断绝,真气骤然收缩回丹田,剧痛从丹田中升起,她一下子软倒在挂篮底部,捂着丹田大汗淋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太险了。 若不是她先刷出了傀儡武士,这会儿,她和‘直升机’都坠落下去...... 袁庆把罗菁菁的异样看在眼中,他肆无忌惮地对着四面八方宣告道:“一定有人会质疑本神君手上的尸体是假的。” “哼!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是真是假,你们只需去安馨闭关的飞霞洞查看,便能知晓本神君已经断了你们的后路,除了投降臣服于本神君的脚下,你们所有人都别无选择。” 袁庆说完这些,还意犹未尽的指着‘安馨’的尸体挑拨道:“看看你们的新掌门,世间乱成了一锅粥,她还闭关不出只想着自己的修炼,这等人如何能做飞云门的掌门?清风居也是找不到人了,连这样的人也被推举出来执掌门派,真以为飞云门只是清风居的飞云门?” 袁庆收回手指头,再次背在身后继续说道:“飞龙峰确实被始祖嫌弃,被驱逐出飞云门,然列祖列宗弃我千百遍,我却不敢忘本,忘却自己嫡枝嫡系的身份。” “如今,我修习神功略有小成,不忍心让飞云门被清风居霸占,重走昔日飞龙峰的老路,让列祖列宗再次失望,再次出手惩戒清风居,重创门派重返仙途的希望。” “放屁!”费红梅驳斥的声音远远地响起,盖过了袁庆的自吹自擂:“袁庆,你已入魔道,仙魔誓不两立,你还敢在列祖列宗面前妄称仙途,你不怕始祖再次降罪......” 第两千三百九十八章 示威2 袁庆直接打断了费红梅,用更大的声音压制住费红梅的反驳:“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在暗中质疑本神君的神功。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修仙所谓何物?不就是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和日月同光?!” 袁庆傲然抬头挺胸,在空中闲庭信步般跟随着罗菁菁的‘直升机’向着飞龙峰的方向飞去,接着对着飞云门众人说教道:“先有了长生不老的共同目标,才有达成目标的不同流派,兴起流派之间为了争夺资源你死我活的纷争。” “本神君能让你们这些没有灵根的人也有机会长生不死,有缘者也能做到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这等机会摆在眼前若有人会放弃,不配是我飞云门的门徒。” “长生不死本就是逆天而行,想要跟凡人不一样,绝对要有不一样的手段。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成就了你们,有朝一日有人要跟我撇清干系另立山头,休怪我痛下杀手不给你们活路。” 袁庆言语之间仿佛已经把飞云们握在了手中,根本不相信飞云门众人会宁死不屈。 关键时刻,庞炳坤的声音冷静的响起:“妖言惑众!掌门昨日离山去了天鹰宗,根本不在飞霞洞中闭关,你如何能够杀得了掌门?!” 庞炳坤的质问透过护山大阵,一字一句落尽所有人的耳中:“袁庆,你还是人吗?你麾下的那些人也还是人吗?” “你变成了魔物,以吞噬人的性命壮大自己,幻化出千千万万的分身掩人耳目,还想用骗大家为你送命,你以为飞云门是什么地方,可以任由你欺世盗名任意诓骗?!” 唐炳坤边说边操纵护山大阵,若隐若现的阵法网线向着袁庆袭杀过去。 袁庆的身形在空中重新变成一团黑气,他嚣张地哈哈大笑道:“安馨若是去了天鹰宗,何须飞云门再派长老出山去天鹰宗?你们不是该集中所有人手对付我这个魔头,替你们的掌门守住飞云门吗?” 袁庆任由‘安馨’的尸首从空中砸向地面,对着庞炳坤挑衅道:“本神君把安馨的尸体送给你们,你们的掌门仙尊是不是死了,想要知晓真相的人都可以自行验证。” “原本,本神君是想让你们的‘飞船’离山少费些手脚。看来,本神君得亲自立威,也好让你们心甘情愿臣服于我。本神君要给你们的造化,你们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收下!” “但凡有忤逆本神君的,就是这等下场!!” 袁庆话音未落,黑气已经在原地倏然消失,袭击他的护山大阵落空,惊险的停止在距离罗菁菁‘直升机’的三尺之外。 护山大阵的光影暗淡消失。 费红梅松了一口气,她加速飞行,对着罗菁菁遥遥地传音呼喊道:“菁菁,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人回答她。 罗菁菁痛不欲生地躺倒在挂篮的底部,别说是传音答应一声费红梅,她连轻哼一声都做不到。 费红梅当即发现了异样,她对罗菁菁再度传音道:“跟着我飞回清风居。” 费红梅调转‘直升机’,她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一边放慢飞行速度,把‘直升机’拉高到罗菁菁‘直升机’的上方。她让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向清风居飞行,自己低头向下望去。 一眼之下,费红梅清楚地看见了罗菁菁青中带黑的脸庞。费红梅没有慌,她在挂篮中,刷出信纸,咬破右手食指,用鲜血给安馨写信:袁庆成魔,飞云门被袭,清风居危殆。速速归! 费红梅迅速落款,把密信卷成小筒,塞入小竹筒中密封好,刷出驯鹰捆绑在驯鹰腿上,提起内力用力将驯鹰投掷出‘直升机’旋风的范围。 驯鹰在‘直升机’的上方振翅高飞,笔直地冲出防护大阵向北飞去。 做完这些,费红梅再度把目光落在下方罗菁菁的身上,短短的半盏茶时辰,罗菁菁的神色萎靡下去,看上去即将不省人事?! 费红梅吃了一惊,她没有救女儿的机会了? 她扫视四周,‘直升机’正好处在飞来峰和飞云峰之间的峡谷中,下方是两峰之间深不见底的深渊,‘直升机’必须先飞过最危险的山涧,她才能舍弃‘直升机’救人。 费红梅的目光落在罗菁菁身旁的傀儡武士身上,傀儡武士不慌不忙地驾驶‘直升机’,半点也没有提升速度救人的自觉。她深深地吸气平息心中的焦虑,把目光转回罗菁菁的身上,冷静地对罗菁菁传音道:“撑住!保持清醒,娘亲一定能救你!!” 正当费红梅不断地鼓励罗菁菁,急不可待地飞越深渊飞向飞云峰的时候,袁庆化身一团黑气已经出现在飞缘峰,在放下数十根缆绳的‘飞船’旁变化出人形来。 袁庆透过金色冠冕上的黑色流苏,猫捉老鼠般盯着正在缆绳上往飞船上攀爬的长老们,好整以暇地背起双手,戏谑地问道:“见着本神君来临,没有人要投靠本神君吗?” 回答他的是从‘飞船’上激射而出的符纸和暴雨般的箭支。 袁庆没有跟符纸和箭支硬拼,他在空中迈步,看似一小步,却一步避开了符纸和箭支射来的方向。他环绕着‘飞船’在空中绕圈,一边躲避来自‘飞船’上的攻击,一边劝诱道:“没有人爱惜性命,也没有人想要长生不死吗?” “趁着本君还有耐性劝你们,赶紧归顺臣服本君,不然......” 袁庆一抬手,一缕黑气向着距离他最近的缆绳射去,瞬间截断一根缆绳,正在缆绳上竭力往上攀爬的中年长老,惊叫一声从空中坠下。 在坠落长老的下方,有长鞭向着长老卷去,长鞭准确缠住下坠长老的腰间,坠落的长老双手紧紧地握住救命的长鞭,及时止住了惊叫声。 没等大家松口气,空中传来袁庆的冷哼声:“本神君要杀人,谁能止得住?!” 袁庆冰冷地警告道:“是臣服还是去死,你们都想清楚了。” 他抬手再度射出一缕黑气,惊叫声再度响起,那个出手救人的长老手中的缆绳从空中断裂,他和他手中长鞭上卷着的长老,一起向下坠落...... 第两千三百九十九章 示威3 更多挂在缆绳上的长老甩动长鞭,向着下坠的两个长老缠卷而去,还有鞭长莫及的长老对着两人大喊道:“用缆绳卷住我们的缆绳。” 这是一个大公无私的馊主意。 下垂的缆绳不仅长而且重,先不说坠落的两个长老能不能挥动缆绳,缆绳若真是缠卷住旁边的几根缆绳,收束晃荡之下必然殃及挂在缆绳上更多的人。 大家宁肯被波及也要救人,摆明了是不肯对袁庆屈服,根本没把袁庆的劝诱和警告放在心里。 袁庆一下子就怒了。 他怒声咆哮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全都该死!” 袁庆的身体崩溃成一团黑气,瞬间分成两团,一团向着下垂的几十条缆绳飞扑过去,另一团冲天而起,向着飞船上固定气球的缆绳扑去。 眼见飞船上下所有人都要遭殃,空中传来庞炳坤怒不可遏的暴喝声:“袁庆,看箭!” 哈? 这是什么路数? 暗中偷袭不行,非要提前示警让袁庆警觉有所防备?! 两团袁庆化成的黑气,盘旋着扫向四周,嗡声嗡气地大笑起来:“庞炳坤,你要投诚明说便是,何必用这等掩耳盗铃的手段暗中示好?!看在你率先做表率的份上,本神君原谅你,接受你的臣服。” “还有要惜命的没有?” “本神君倒数三声,三声之后......” 庞炳坤当然不傻,他明里叫着看箭,分散袁庆的注意力,暗地里却驱动护山大阵,忽然降下两道闪电霹雳,对准上下两团盘旋的黑气击杀过去。 刺眼的亮光闪动,打断袁庆的倒数,他短促的惊叫一声,黑气向着四面八方倏然散开。 袁庆惊怒交加地狂叫道:“庞炳坤,我要把你抽筋扒皮拘禁神魂,让你成为我的马前卒,杀尽天下不肯归顺我的人,永不超生!” 袁庆情急之下发出了最为恶毒的诅咒,回答袁庆的是,从护山大阵上劈下的闪电,忽然变成了一张撒开的大网,笼罩住他撒开的黑气。 霹雳一声雷鸣巨响,上下两团黑气中,同时传来众多的尖叫声:“啊!” 袁庆怨毒的声音在尖叫声中,不肯罢休地继续响起:“庞炳坤,你伤不了我!你用雷劈掉的,是死去的飞云门门徒的三魂七魄,你让他们魂飞魄散,你断绝了他们的轮回之道……” 护山大阵中再次闪现出闪电霹雳,向着袁庆发出声音的地方,再一次撒开大网霹雳而下。 尖叫声再起,袁庆终于闭上喋喋不休的声音,他散开的黑气忽然凝聚成两团拳头大小,漆黑发亮的圆点,再一次向着飞船上下的缆绳疾飞而去。 “咔嚓”声暴起,一根根缆绳被漆黑的圆点击断,下方刚刚被其他长老用长鞭缠卷住的两位下坠长老,再度跟着大家一起往下坠落。 在他们的上方,失去气球的‘飞船’,也以泰山压顶之态紧跟着向下坠落,‘飞船’下方的长老们不被摔死也会被‘飞船’砸死。 袁庆变成的两个漆黑的圆点,再一次疯狂地叫喊道:“你们还不投诚本神君乞求活命?!” 没有人搭理他。 没人喜欢被威胁,更没有人喜欢做叛徒,大家都在想方设法逃命。‘飞船’的下方是飞缘殿,他们这些人和‘飞船’砸落在飞缘殿上,里面的人也会被他们波及。 正当大家身在空中无法可想的时候,下方飞缘殿的房顶上传来极其镇定叫喊声:“大家不要怕,我们会接着你们。” 飞缘殿的殿顶上出现了百十来个长老,他们隔着护殿阵法,不断地在房顶上变换着位置,随时准备接应下坠的长老们。 身在空中往下坠落的长老们,纷纷呼喊道:“快让开!‘飞船’要落下来!!” 他们死则死矣,飞缘殿被砸毁还能重建,绝不能让下方不明局势的人跟他们一起陪葬。 下方的殿顶上马上传来应和的声音:“全体都有,避开‘飞船’的方向,全力救人!” 殿顶上的长老们当即开始向四周散开,空中的‘飞船’实在巨大,落下去至少会砸毁飞缘楼四成以上的殿宇,若是损毁了飞缘殿的护殿大阵,被敌人趁虚而入...... 一个阴恻恻的女声略微有些胆怯地响起:“爹,等阵法破了,我把他们全杀了,是不是能完成任务了?” 袁庆化身的漆黑两小黑点,“嗖”一声后发先至重重地砸落在飞缘殿的护殿大阵外,从地下传来他嗡声嗡气的声音:“给我杀!杀光了他们,爹给你记功!” 面对护山大阵的闪电霹雳,袁庆逃了,留下袁飞霞还在妄想着趁机杀光飞缘楼中的人。 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飞船上及时传来一声大吼:“不要慌!‘飞船’能避开飞缘殿。” 话音一落,“砰”一声从‘飞船’的左侧,弹射出方圆六尺左右的粗大长杆,长杆顶端的船身张开分裂成五片螺旋桨,霎时飞速转动起来,推动‘飞船’在坠落中改变方向,向着西边倾斜过去。 这还没完,‘飞船’顶端燃烧火焰的地方,也同时发出“砰”一声巨响,支撑火焰燃烧的阵法向上向南飞射出去,燃烧的火焰在空中倏然熄灭。 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从飞船顶端刚刚露出的圆洞中,“砰砰砰”弹射出二十根成人大腿粗细的缆绳,“嗖嗖嗖”向上升起,张开缆绳上拖着的比‘飞船’更大的圆形降落伞。 降落伞在空中迅速招展开来,一下子拖住下坠‘飞船’的速度,在螺旋桨的推动下,倾斜着越过飞缘殿的防护大阵,缓慢地向西落下。 有救了。 飞船中传来警惕地喝令声:“‘飞船’即将着陆,结阵抵御魔头!” ‘飞船’倾斜飞走,下方飞缘殿殿顶上的长老们,再一次向着殿顶中央集结,他们一边避让着从空中砸落的缆绳,一边挥动长鞭瞄准空中坠下的长老,暗中跟救援的长老传音,互相配合着争分夺秒抢救人。 眼见袁庆的袭击即将失败,守在飞缘殿护殿大阵外的袁飞霞冷哼一声,娇怯怯的身形忽然变成一团黑气,扫向她身后的黑袍人。她一扫之下把黑衣人也变成黑气,跟她融合在一起,黑气巨龙沿着飞缘殿穹顶般的护殿大阵冲天而起。 第两千四百章 示威4 飞缘殿的护殿大阵太强悍了,袁飞霞始终无法强行攻破,她企图抓住机会,抢在长老们落入护殿大阵之前拦截杀人,向袁庆表功获得袁庆的格外宽容。 袁飞霞变成了魔头才知道她爹有多可怕。 她不敢让她爹失望,把她继续关在暗无天日的鬼幡中,遭受众多魂魄的攻击,她宁可拼死一战魂飞魄散,也不肯再回鬼幡中去受苦。 袁飞霞的突然爆发,让身在险境中的长老们全都大吃一惊。 从凌晨飞远峰骤然被袭击开始,这个女魔头带领的魔兵魔将,全都是在地面进攻,并不曾飞入空中跟他们死战。他们在最初的慌乱过后,用飞信传信有序地撤入飞缘殿,保留了九成以上的实力,人员损失并不大。 他们误以为只有袁庆能在空中飞翔,他们笃定袁庆一人分身乏术,他们完全可以利用‘飞船’声东击西,用各个击破的策略对抗大小魔头,他们有余力分出人手去天鹰宗救援。 若是不止袁庆一个魔头能飞,断绝了他们用‘飞船’和‘直升机’在空中偷袭战术,他们拿什么去战胜大小魔头? 不等他们多想,袁飞霞已然快速接近护殿大阵的穹顶,距离不断坠落的长老们只有一箭之遥。 长老们也不是吃素的,眼见袁飞霞阻断他们的生路,纷纷刷出符纸对准袁飞霞直接狂轰滥炸。 疾风符,烈火符,冰裂符......分成上中下三路,在极速飞来的黑气中同时爆响,袁飞霞闷哼一声,飞一般卷向空中的长老们,怨毒地仇恨道:“都去死吧!” ‘飞船’上的长老提声喝道:“庞堂主,杀!” 救命时刻,大家指望庞炳坤再度引动护山大阵射下闪电霹雳,一举击杀袁飞霞。 可惜护山大阵纹丝不动,袁飞霞“格格”笑起来,随即她的笑声一变,袁庆的声音突然从黑气中冒出来:“本神君所料不差,庞炳坤不能全力驱动大阵,你们能奈本君何?!” “等本神君吞噬完你们,再去收拾庞炳坤,本神君说到做到,定要拘禁他的神魂,做本神君的马前卒......” 说话间,袁庆暗藏在袁飞霞的黑气中,一起朝着距离最近的长老冲过去。 ‘飞船’中的长老再次暴喝道:“袁庆,看箭!” 袁庆裹挟着袁飞霞继续往前冲,他上过庞炳坤一次当,哪里还肯上第二次? 兵不厌诈,‘飞船’中果真斜飞出一只粗大的床弩箭支,箭头上闪动着让袁庆胆寒的金光。 那个被袁飞霞锁定的长老,侧耳听见箭支的破空声,悍然对着袁庆挑衅道:“袁庆,来杀我呀!我今日便是身死道消,神魂入了鬼幡,也要搅动其中的神魂,亲自替自己报仇雪恨。” 与此同时,护山大阵也从高空中闪现,隐隐有闪电霹雳正在形成。 袁庆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万万没有想到,庞炳坤和面前的长老们分明不在同一个山头,还能默契配合,一再愚弄他?! 袁飞霞的那团黑气瞬间一分为二,一团继续向挑衅的长老飞去,另一团掉头向下,拐着弯在空中飞出之字形,竭力躲避着天上的霹雳。 霹雳闪烁未曾落下,‘飞船’上射出的箭支却后发先至已经来临,几乎在黑气包裹向出言挑衅的长老的同时,金色箭头射入黑气中轰然爆开。 与此同时,那位奋不顾身以身诱敌的长老,在黑气扑面袭来的时候,也高声喝叫起来:“袁庆你等着我!” “轰”一声闷响,那个长老悍然自爆身亡,他誓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袁飞霞接连遭受重创,凝聚成黑龙般的黑气被炸裂开来,向着四周四散逃逸。 袁飞霞厉声尖叫起来:“爹!女儿尽孝了!!” 她重新凝聚被爆散开的黑气,不等‘飞船’上再次射出箭支,猛地加速向前冲,黑气瞬间淹没了周围其他八位长老。 黑气中传来接连不断的轰声闷响,显然其他八位长老也选择了自爆重创敌人。 黑气再次倏然四散开去,血雨和尸体碎片从其中淋漓而下,四周传来众多长老的暴喝声:“我跟你拼了!” 正当大家等着袁飞霞再次凝聚黑气,誓要跟袁飞霞拼命的时候,消散的黑气却飞快地稀薄消失下去,袁飞霞的声音忽然正常起来,她长长地叹息道:“终于结束了。” 袁庆暴怒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结束个屁!” 他向下逃窜的黑气和从地下重新冒出来的黑气融合在一起,倏然分散成比‘飞船’还大的黑团,对着爆裂的血肉和趁机加速坠下的长老们疯狂地席卷过去。 高空中,护山大阵中的闪电再次闪动,却始终未能第三次落下。 袁庆一声不吭沿着护山大阵的边缘横扫过去,他放过散碎的血肉专心收割人命,“轰轰”的自爆声再度响起。 十几声闷响响过之后,袁庆再次凝聚出略微有些虚幻的人形,夸张地一边舔舐着嘴边的血迹,一边嚣张地指着坠落中的‘飞船’怒吼道:“胆敢戏弄本神君,本君要让你们尸骨无存。” ‘飞船’中传来极其冷静的声音:“你来,我等着收拾你。” 袁庆怒不可遏崩溃成黑气,势不可挡地对着‘飞船’冲去,刚冲到一半黑气忽然在空中顿住,袁庆吃惊地问道:“申师叔?!” 被他称为申师叔的人,从倾斜坠落的‘飞船’中,淡声冷哼道:“袁庆,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吗?或者你以为我能阻止你作乱吗?” 袁庆再度幻化出人形来,对着‘飞船’略微有些恭敬地说道:“申师叔怎么出关了?晚辈并不曾打扰飞龙峰的长辈们,此番也是修习魔功有所成,想要拨乱反正收服门派后,跟师叔们一起共赴长生,探寻仙道之外长生不死的秘诀。” “申师叔与旁人自是不同,申师叔若能成全晚辈,晚辈得偿所愿之时,必然也是申师叔长生不老之际。晚辈自行其是,是不忍心打扰前辈清修。” “申师叔既然出山,晚辈夺回飞云门之后,恳请师叔执掌飞云门,坐上掌门之位决断门中大小事务,以明晚辈报效门派的拳拳之心。” 不得不说袁庆吃了亏,损失了袁飞霞之后,愈发想要智取飞云门。为了达成目的,他伏低做小谎话连篇全不在话下。 申师叔没有立即开口答话,仿佛是为了防备袁庆,也好像是为了专心一意操纵‘飞船’平安落地,无暇旁顾。 袁庆也没有妄动,他没多管落进飞缘殿防护阵法中的长老们如何逃生自救,只小心地沿着飞缘殿的护殿大阵,随着‘飞船’一起向西落去。 袁庆很明白,下方的长老们救人之际,无力再对他发动攻击,而他也期待着申师叔能被他说动,在飞云门众人面前做出表率。 第两千四百零一章 示威5 “轰轰”几声巨响,‘飞船’坠落在飞缘殿西侧,惊险地在飞缘峰西峰的悬崖边上停住,巨大的降落伞缓缓落下,盖在‘飞船’上面,挡住了‘飞船’两侧的舷窗。 尘埃落定,‘飞船’里面依然没有传来申师叔回答的声音。袁庆终于忍不住动了,他瞬间变成一团黑气,气势汹汹向着被降落伞笼罩住的‘飞船’飞去。 飞船中依然没有动静,上方护山大阵中的闪电也隐没下去,袁庆变成的黑气却在即将接近‘飞船’瞬间,突然重新幻化出人形。 他凌空停留在‘飞船’的上方,仰天抬头,任由摇晃的冠冕珠帘挡住他脸上的神色,自说自话“桀桀”道:“申师叔对我有恩,我不会逼迫申师叔。” “我给申师叔三日,恳请申师叔看在我诚心诚意,又一番苦心的份上,能够站在我这一边。替我劝说太上长老们,放弃对飞龙峰的偏见,跟我一起踏上长生之路。” “我知道门中观望者甚多,今日我既坦诚出来意,必要立威取信大家,你们且等着。” 袁庆话音一落,再不给申师叔说话的机会,倏然在原地消失不见。留下在飞缘殿护殿大阵外,忽然出现的一大团黑气,从黑气中凝聚出一个极其高大的黑袍男子。 面目的轮廓一出现,当即便有长老暗中对众人传音道:“我见过这人!此人乃是霍迪国伪先天五境,我分明见过他在霍迪国战场上被门中长老围攻身亡。” 那长老难以置信道:“袁庆,真能复活死人?!” 那个伪先天五境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迅速凝结出栩栩如生的人形,他转头扫视四方,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开始攻击,只抬手向后一挥手,他身后的黑气中,继续凝聚出一百来号高矮胖瘦年纪不同,却跟他同样穿着黑袍的男子来。 那个开口传音的长老更加惊愕道:“他身后的那些魔头,只怕全都是霍迪国战场上的亡魂,我们拼死在战场上杀死的伪先天,最后都便宜了袁庆?!” 伪先天身后的黑衣人整齐的肃立着,没有对飞缘殿的护殿大阵发动攻击,更没有多看被降落伞覆盖的‘飞船’一眼。 袁庆说过三天。 看来,三天之内,这些魔头不会对飞缘殿和‘飞船’发动攻击。 一场生死危机转眼消弭,换来的是敌人虎视眈眈。 四周一片寂静,飞缘殿护殿大阵内劫后余生,被安全救下的长老们全都面面相觑有些发愣。 幸亏黑袍人中没有神仙门派在战场上死去的长老,他们为门派而战身死道消之后,并不会落入袁庆的魔掌。袁庆一再劝诱他们投诚,许诺给他们长生不死,恐怕其中另有蹊跷。 片刻后,申师叔低声跟大家传音道:“此次破釜沉舟跟他同归于尽不成,也没能拖延更多的时辰,他对我起了戒心,日后只怕再难设陷这个魔头。” “我带着人留在‘飞船’里不走了,若能三日内修复‘飞船’,再接应大家去天鹰宗。” 庞炳坤的传音入密透过大阵在长老们耳边响起:“我的错。我没想到以飞寰殿如今的实力,每日只能驱动护山大阵,降下闪电霹雳两次。” “今日大家小心防守,好生疗伤保全实力,明日再跟袁庆斗过。” 申师叔及时提醒道:“你多提醒清风居当心。” 庞炳坤没有再说话,他忙着在掌门的书房内,能够透过护山大阵对费红梅传音道:“袁庆要来对付你,我派‘飞船’过去接应。” “来不及了,我急着救人。”费红梅警醒地跟庞炳坤传音道:“菁菁被袁庆所害,中毒后呼吸微弱随时可能会没命。” “我快到清风居了,等我先把人救了,再配合你设下陷阱对付袁庆。” 庞炳坤来不及再跟费红梅商量,便听见费红梅厉声喝道:“杨春华,你找死!” 透过护山大阵,庞炳坤清楚地听见杨春华嚣张的声音:“我死不了!要死我早在飞龙峰死了。你没听见神君说我会长生不死,与日月同光与天地同寿吗?!” “你还不赶快降下‘直升机’投降?你和清风居若不即刻臣服神君,童悦和罗菁菁马上都要死。是性命要紧还是非要跟神君作对,你可要......” 杨春华话没说完,包围清风居的黑衣人突然消失不见,融合成两股水桶粗细的黑气,分别向着费红梅和罗菁菁袭杀过去。 杨春华狡猾得很,先前他不想跟清风居硬拼,想要劝降清风居立下大功。如今他清楚地听见袁庆想要拿清风居立威,他劝降不成,自然要在袁庆的面前抢先杀人立功讨好。 费红梅早有防备,她临危不惧冷静地挥动两手,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对着两股黑气爆射过去,左手紧跟着从储物袋中刷出三个傀儡武士。 三个傀儡武士一出来,一个从储物袋中刷出弓箭,张弓搭箭对着两团黑气射箭,其他两个也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对准两团扑面而来的黑气暴雨般飞射过去。 费红梅先让傀儡武士抵挡杨春华,她飞快地刷出防护阵牌,划破掌心激发防护阵法护住挂篮,再极速从储物袋中刷出灵血罐子,把防护阵牌和驱动三个傀儡武士的阵牌,一起丢进了罐子中,贴上符纸封住罐子,再度收入储物袋中。 费红梅一心多用,在抵御杨春华的进攻和加强挂篮防御的同时,还驱使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急速向下,顶着狂风直接把挂篮落向另一架‘直升机’机翼的上方。 她要救罗菁菁。 罗菁菁已经失去了对‘直升机’和傀儡武士的控制,费红梅想要在空中救人,必须先越过‘直升机’机翼的阻碍。 这个法子极其凶险。 比她从旁边接近罗菁菁的直升机,冒着让两架‘直升机’相撞,机毁人亡的风险不相上下。 可她的女儿危在旦夕,再大的危险她也要趟过去。 费红梅扶着挂篮站起身来,俯身趴在挂篮边缘上,对着挂篮下急速接近的‘直升机’机翼,挥手飞射出雪片般的冰裂符,紧贴在‘直升机’的机翼上。 一等冰裂符落下,费红梅又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十柄长枪,用双臂并拢在一起,悍然向下猛地捅下去。 “铛铛铛”金铁相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十柄长枪的枪柄被‘直升机’机翼不停地绞断,向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第两千四百零二章 示威6 ‘直升机’机翼猛烈的颤抖起来,上面不断闪现出防护阵法密密麻麻的浅白色光芒,向着清风居飞行的速度骤然降低,下方装载着罗菁菁的挂篮猛烈地向前甩了出去。 挂篮甩动的幅度并没有超过直升机机覆盖的范围。 费红梅一边飞射出符纸击落碎片的射击,一边冷静地看着在甩动的挂篮中一动不动的罗菁菁,一边刷出两根两端带着挂钩的缆绳,把一端的挂钩勾紧在挂篮底部,另一端一根缠绕在身上捆紧,另一根挂钩搭在挂篮边缘上时刻准备救人。 下方‘直升机’机翼上出现了深浅不一的裂痕,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见‘直升机’被袭击,摇晃中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挂篮底部不省人事的罗菁菁。 傀儡武士无视机翼遭遇的攻击,愈发加快飞出疾风符的速度,驱使‘直升机’的机翼转动得更快,勉强让‘直升机’在空中保持平衡。 费红梅松了一口气。 幸亏罗菁菁没有给傀儡武士下令,可以攻击另一架‘直升机’,她还有机会救人。 她再度飞出冰裂符击向下方‘直升机’的机翼,刷出两捆十根长枪向下捅下去。 机翼的豁口和裂缝在增多,却在傀儡武士飞出的疾风符加持下,依然持续不断地转动着,还能在空中保持平衡。 太结实了。 重新炼制加强后的‘直升机’机翼太难损毁。 怎么办? 费红梅转眼看向下方冲向她和罗菁菁的两股黑气,身旁儡武士射出的箭支连续在两股黑气中爆开,两个傀儡武士飞出的符纸也不断地迎头痛击变幻着方向的黑气,两相相较之下,到底是黑气略占上风。 快来不及了! 费红梅心急如焚,机翼损毁的速度太慢,她身旁的三个傀儡武士难以阻挡下方的杨春华。她再度刷出二十根长枪合在一起捅下去,“铛铛”长枪被机翼截断的声音愈发惊天动地。 下方的杨春华见罗菁菁的‘直升机’机翼顽强地继续转动,他猫捉老鼠般略微放慢了攻势等待着袁庆现身,抬头对着费红梅嗤声嘲弄道:“投降吧,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性命要紧!!” “别说你下不去,下去了你救不了你女儿,不要妄想跟神君作对......” “碰”一声巨响盖过杨春华的声音,一片‘直升机’机翼齐根被铁枪绞断甩脱出去,剩下的两片机翼顿时向下倾斜,带动下方的挂篮也向下荡去。 阻挡在费红梅和罗菁菁之间的障碍即将消失。费红梅抓住挂篮边的另一根挂钩,奋不顾身一头从挂篮中向下栽倒,径直向着罗菁菁下坠的挂篮落去。 她的判断极其准确,在她落下的过程中,另外两片机翼同时被长枪绞断,一长一短两片机翼向下斜飞,袭击向两条冲向挂篮的黑气。 费红梅没有犹豫,她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从储物袋中抽出长剑,提起所有的内力灌注在长剑上,奋力左右来回挥动,砍向长短两条依然还在转动的机翼残片。 “当当当”几声脆响,长剑截断转动的机翼,费红梅回手收回长剑,伸展左手把手中一直握紧的挂钩,间不容发挂在了直升机机翼的底座上。 挂钩上的缆绳迅速绷直,拖翻了上方的挂篮,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机警的握住缆绳,继续飞出疾风符保持机翼的平衡,拖住了罗菁菁下坠的挂篮。 费红梅松开左手继续向下坠向罗菁菁的挂篮,她一边落下,一边对着罗菁菁的傀儡武士开口道:“我是来救人的。” 她生怕罗菁菁的傀儡武士把她误以为是敌人,她没有时间再浪费在对付傀儡武士身上。 幸亏傀儡武士并没有对她出手的意思,任由费红梅落尽挂篮中,落到了罗菁菁的身旁。 费红梅迫不及待地伸出两手,一手探向罗菁菁的手腕,探寻罗菁菁的脉息,一手探向罗菁菁的鼻息。她手下罗菁菁微弱的脉搏和鼻息,差点把费红梅惊得魂飞魄散。 她的女儿气息微弱心跳缓慢,一只脚已经踏进的鬼门关! 费红梅沉着地伸手扶起罗菁菁,把罗菁菁靠在她半屈的左腿上,左手抵住罗菁菁的后背心,澎湃的真气不要命地向着罗菁菁身上涌去。 她的右手先从储物袋中刷出‘大还丹’,单手捏碎装着丹药的小玉瓶,捏开里面的蜡封,拉开罗菁菁的下颌,把丹药强行塞进罗菁菁紧闭的牙关中。 丹药入口即化,费红梅一刻不停地捡拾起一片锋利的玉瓶碎片,狠狠地划开罗菁菁右手掌心,红中带黑的鲜血喷涌出来,费红梅再度划开罗菁菁左手掌心,让鲜血流淌得再快些。 非常时期费红梅来不及分辨罗菁菁究竟中了什么毒,她只能选择最冒险的解毒法子,她要一边护住罗菁菁的五脏六腑,一边把罗菁菁体内的毒素顺着血液流淌出去。 费红梅接连不断从储物袋中刷出小玉瓶,不停地捏碎瓶子,捏出里面的丹药给罗菁菁喂下去。 正在费红梅全力以赴救治罗菁菁的时候,一长一短两条断裂的‘直升机’机翼分头撞进两条黑龙般的黑气中,出人意料地让黑气中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在费红梅的眼角余光中,两股黑气当头稀薄了下去。两条机翼断片竟然比傀儡武士的攻击更有效? 不等费红梅细究其中的究竟,下方已经传来杨春华暴怒的唾骂声:“真当我是吃素的?还敢不听我的劝告?!” 杨春华的身影突然消失,两股在空中分别袭击向费红梅和罗菁菁的黑气倏然合并成一股,骤然改变方向在低空横着向前再垂直向上,对着费红梅和罗菁菁所在的挂篮冲天而起。 杨春华一融入到了黑气中,黑气浓郁的好似变成了黑色的液体,液体中有变幻不停的面孔不断地闪动,‘嘶嘶’地响着毒蛇吐舌般的声音越升越高。 费红梅心中一惊。 糟了。 黑气的攻击方向一改变,她和罗菁菁存身的挂篮,成了挡住上方三个傀儡武士进攻的障碍,她和罗菁菁无遮无拦袒露在杨春华的攻击之下。 费红梅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不能放弃对罗菁菁的救援,可她也抽不出身来对付挂篮底下突袭上来的杨春华。 正当她打算破釜沉舟,跟杨春华拼死一搏的时候,她身旁罗菁菁的傀儡武士忽然上前一步,飞跃出挂篮,笔直地向着下方升起的黑气巨龙坠落下去。 第两千四百零三章 示威7 也就三五息的功夫,下坠的傀儡武士落入黑气的包围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异样发生。 杨春华的声音从黑气巨龙中,突兀的继续叫嚣起来:“还不投降?连傀儡武士都有灵性,知晓要投奔于我。费红梅,莫非你连傀儡都不如?!” 杨春华看得很清楚,罗菁菁早已失去知觉,无法控制傀儡武士。傀儡武士突兀地跳下来,定然是罗菁菁将死,解除了对傀儡武士的制约,正是他收服傀儡武士绝好的机会。 他一边叫嚣,一边抓住机会催动黑气,对着傀儡武士身上所有的缝隙冲了进去。 他没有鲜血了,唯一能够收服傀儡武士的方法,便是先用黑气灌注傀儡武士全身,再切割一部分黑气停留在傀儡武士的体内,把傀儡武士当成是他的分身。 他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能奏效,奈何傀儡武士太过珍贵,杨春华不肯放弃送上门来的机会。 杨春华的黑气在傀儡武士体内势如破竹突进,正当他自以为得计,自得意满地对费红梅叫喊道:“你那三个傀儡武士也挡不住……” 他话音未落突然咆哮一声:“你敢!” 轰隆一声巨响,杨春华驱使的黑色巨龙中,倏然闪烁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金光覆盖之下,骤然四散逃逸的黑气发出惊恐的“滋滋”声。金光一闪而过,瞬间把挂篮下的黑气一扫而光。 费红梅被惊呆了。 杨春华和他的同伙都被傀儡武士自爆弄死了?!傀儡武士这么强!! 她很确定,罗菁菁没法对傀儡武士发出自爆救主的命令,这是安馨的设计?! 费红梅身旁“咚咚咚”落下三个傀儡武士,把她和罗菁菁围在挂篮底部中央,虎视眈眈地扫视四方。 费红梅的傀儡武士及时落下护主,让费红梅忍不住心痛起来,傀儡武士乃是神器极其难得,她跟罗菁菁也只有四个傀儡武士护身,用神器跟杨春华同归于尽,太抬举杨春华了。 她心念一动,上方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飞射出更多的疾风符,把‘直升机’的飞行速度催动到极限,向着清风居的方向飞去。 费红梅没有忘记庞炳坤的提醒,浪费一个傀儡武士灭杀杨春华已经够了,他不想浪费更多的傀儡武士去对付袁庆。 对付袁庆用护山大阵的闪电霹雳更好。 一想到护山大阵的闪电霹雳,费红梅心中一凛,闪电霹雳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不然庞炳坤也不会想要派出‘飞船’来助她们。 真要是不得不对上袁庆,她和女儿连同挂篮中的三个傀儡武士一起自爆,能不能消灭了袁庆那个大魔头? 不,她还不想死。 清风居中还有她才八个月的外孙女,她的女儿也不能死。 她们都要活下去。 费红梅不想死,袁庆却不肯放过她。 没等费红梅的‘直升机’拖着他们母女两人飞到清风居,空中凭空出现一条黑气巨龙,忽然横亘在直升机和费红梅之间。 黑气巨龙并没有幻化出人形对费红梅放话,黑气巨龙刹那间收缩成漆黑闪亮的两颗小黑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费红梅和罗菁菁。 两个面对小黑点的傀儡武士动了,它们飞快地刷出符纸飞射出去阻挡小黑点,符纸在空中涨大层层叠叠的虚影封堵住两颗小黑点接近挂篮。 两颗小黑点却在各色符纸中上下飞舞,精准地从薄弱处一穿而过,攻击的速度丝毫不见缓慢。 两个傀儡武士见符纸无法阻挡两颗小黑点,当即放弃攻击,转身和第三个傀儡武士一起并拢双腿跪倒,倾身向前把费红梅和罗菁菁围住,右手紧贴在身侧,同时伸出左臂揽住同伴的脖子,封堵住所有的缝隙。 来袭的两颗小黑点,想要击中费红梅和罗菁菁,必须先穿过它们的身体。 费红梅没有阻止傀儡武士主动的防护,她敏感的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袁庆来了,根本没有要劝降的意思,一心想要结果她和女儿的性命。 要死了吗? 费红梅放弃再给罗菁菁驱毒,她松开双手抱住罗菁菁的肩膀,把罗菁菁揽紧在怀中,缩小傀儡武士需要防护的空间。 她低头把脸颊靠在罗菁菁的头顶,对着罗菁菁轻声说道:“囡囡不要怕,娘亲陪着你。” 昏迷中的罗菁菁无法给费红梅反应,费红梅开始逆行真气,准备跟袁庆同归于尽,围绕她们的三个傀儡武士也做好了自爆杀敌的准备。 正当他们等待着危险来临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从罗菁菁的腹部,传来袁庆幸灾乐祸的声音:“母女情深好啊!费长老真不想活命了吗?真不想救人了......” 费红梅毫不犹豫抬手,挥掌击向罗菁菁的丹田,袁庆的魔气居然隐藏在罗菁菁的体内,难怪她无法叫醒罗菁菁。 “啪”一声闷响,费红梅一举震碎罗菁菁的丹田,袁庆可恶的声音消失,罗菁菁痛哼一声,迅速清醒过来。 罗菁菁一眼看见费红梅耳坠上的夜明珠,看清楚身旁的娘亲和围住她们的傀儡武士,罗菁菁极其虚弱地催促道:“娘亲快逃!绝不能被袁庆魔气入体控制身体拘禁神魂。” 罗菁菁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费红梅,对费红梅低叫道:“快,收起它们跳下去逃生!宁肯魂飞魄散也不能被袁庆拘禁神魂!!” 罗菁菁勉力从储物袋中刷出三个傀儡武士,勉强摘下腰间的储物袋塞进费红梅的手中,急切地低叫道:“快!” 三个傀儡武士凭空出现,冲开了费红梅三个傀儡武士形成的包围圈,刚刚冲破符纸阻挡的两颗小黑点,抓住机会向着傀儡武士暴露出来的空挡疾速射去。 罗菁菁挣扎着抬起左手拍向自己的脑门,不等她的手掌击中自己,罗菁菁的声音忽然变成袁庆可恶的讥笑声:“你们都逃不掉!” 罗菁菁的左手加速向下落下。 与此同时,罗菁菁的傀儡武士抓住费红梅的肩膀和腰肢,猝不及防用力往挂篮外扔去,罗菁菁的另外两个傀儡武士,侧躺在罗菁菁的身旁把罗菁菁围拢起来,第三个傀儡武士扔出费红梅之后,飞身盖在在两个傀儡武士身上,把罗菁菁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 电光火石间,费红梅已经被扔出了挂篮,她身在半空中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菁菁!” 费红梅来不及跟罗菁菁分说危险,更来不及收起她的三个傀儡武士。 第两千四百零四章 示威8 费红梅三个傀儡武士紧跟在费红梅的身后,一个接一个翻身越过挂篮飞身向下扑去。 三个傀儡武士默契地连成一线,拉住了彼此的左脚脚腕挂在了挂篮外,落在最下方的傀儡武士准确地拉住了费红梅的左脚脚腕,而最上方的傀儡武士用脚腕勾住了挂篮的边缘。 费红梅和她的傀儡武士们,头下脚上呈大字挂在挂篮边上,费红梅卷曲身体企图在空中翻过身来向上重新爬上挂篮,她急切间对罗菁菁叫喊道:“我们一起杀了袁庆!” 极速飞行的两个小黑点,原本在费红梅坠下挂篮的时候,其中一个小黑点已经掉头向下对准费红梅飞去。 费红梅暴喝声一起,点头向下的那个小黑点,猛然向上跟另一颗小黑点融在一起,对准挂篮的底部冲向罗菁菁。 费红梅厉声惊叫起来:“袁庆我杀了你!” 费红梅话音未落,倒挂在挂篮边缘的傀儡武士松开下方的傀儡武士,弯曲身体挡在挂篮底部,在小黑点接近的时候,骤然爆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 “嘶嘶”,“滋滋”声同时响起,在金光中响起袁庆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以为这样能阻挡本神君?!你......” “轰!”一声巨响,更加刺眼的金光从挂篮中爆发出来,四周的天地瞬间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刹那间挂篮连同挂篮中的傀儡武士和罗菁菁都在金光中倏然消失。 费红梅捏紧手中罗菁菁的储物袋,厉声惊叫起来:“菁菁!” 袁庆气急败坏的惊叫声也同时响起:“啊!你敢噬主?!” 金光刺痛了费红梅的眼睛,这一刻她什么也看不见,让她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她的女儿为了救她,跟傀儡武士一起自爆自戕了! 正当她咬紧牙关要追随罗菁菁的脚步,让剩下的两个傀儡武士跟她一起自爆,一起击杀袁庆的时候,她耳边仿佛听见罗菁菁在急声催促她:“快逃啊!” 费红梅在下坠中伸手把两个傀儡武士,连同罗菁菁塞给她的储物袋,全都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再从储物袋中刷出降落伞反手背在身上,拉动背带下方的绳索。 “嗖”一声轻响,从她后背的包袱中飞出十二根缆绳,向上飞出张开硕大的四方形降落伞,止住费红梅极速下坠身形,带着她顺风向北疾速飞走。 费红梅抬手握紧上方降落伞的绳索,拼命眨动眼睛企图恢复视力,一息,两息......五息过后,她的降落伞远离金光的笼罩,她的眼睛终于可以看见前方的飞来峰。 费红梅急忙扭动身体向后看,在先前罗菁菁挂篮停留的地方,金光出乎意料的依然停留在空中刺眼夺目,她照旧无法看清金光中正在发生什么? 她清楚地听见了‘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音,她的‘直升机’还停留在原处,她能够感受到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安然无恙。 除此之外,直升机’带起的巨大的风声,也未能盖过持续不断的“滋滋”声。 袁庆还在负隅顽抗?四个傀儡武士连同罗菁菁自爆,还不能一举杀了袁庆? 费红梅密眯缝起眼睛,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疾风符,逆风飞射在降落上,阻止降落伞继续向北方,远离罗菁菁所在的那团精光。 她没有辜负女儿用性命换来的逃生机会。她逃了,可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不肯逃得更远。 傀儡武士是神器,她分明看见傀儡武士围住了女儿,说不定傀儡武士既能杀了袁庆,还能护住罗菁菁,她的女儿还能有救?! 又或者罗菁菁和傀儡武士敌不过袁庆,还需要她和她手中的傀儡武士再添一把火?! 费红梅期待着‘滋滋’声赶快消失,金光消散后她还能重新救回女儿。她绝不能在女儿还有生还可能下,让罗菁菁失去依仗,从空中无依无靠地坠地身亡。 费红梅接连不断飞出更多的疾风符,企图让降落伞逆风更加靠近罗菁菁。 金光太过耀眼,费红梅不得不时刻眯缝起眼睛,企图看清楚金光中的动静。 就在她双眼刺痛眨眼的一瞬间,金光中透出一丝极为浅淡的黑影,袁庆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来:“最后问一遍,罗家投不投降?” “投降,本神君让罗家照样掌管清风居。不投降,你和你女儿和罗家所有人,都会成为我麾下的神使,替我讨伐安馨和飞云门。” 回答袁庆的是费红梅从储物袋中接连向上刷出两个傀儡武士,让傀儡武士站在她的肩膀上。其中一个傀儡武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另一个傀儡武士当成标枪,向着金光的方向用尽全力投掷过去。 与此同时,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松开一直抓住的挂篮缆绳,飞身向下向着下方的金光扑去。 被当成武器的傀儡武士一脱手,费红梅一边抬手收起肩上的傀儡武士,一边刷出一大把疾风符,径直飞射向降落伞的北方,让降落伞加速向北飞去。 逆风之下,费红梅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无力扔出最后一个傀儡武士,她能飞射出的符纸和箭支,对袁庆恐怕也是隔靴搔痒毫无用处。 不管她的两个傀儡武士能否助罗菁菁杀了袁庆,剩下的她最该做的是逃出生天,找寻机会替女儿报仇。 袁庆呵呵冷笑着讥讽起来:“想逃?!” 一只黑气形成的大手,突然从金光中闪现,每一根手指头都比傀儡武士的身体还大,在空中从上向下挥动,击向飞射中的傀儡武士。 袁庆自得地叹息道:“罗菁菁舍命送给本神君三具傀儡武士,让本神君神力更上一层楼。原本看在她立下大功的份上,本神君愿意放过你的性命,多给罗家一个机会......” 费红梅哪里肯让袁庆踩着罗菁菁的尸骨立威,她刷出一块傀儡武士的阵牌用力捏碎。 “轰”一声巨响,那个被当作标枪投掷出去的傀儡武士在空中轰然炸开,金色光芒再次照耀四方...... 第两千四百零五章 示威9 逐渐微弱下去的“滋滋”声再度暴涨起来,金色光芒中有黑气在其中暴然乱窜,袁庆怒不可遏的声音响彻飞云门的所有峰头: “费红梅,罗菁菁被本神君拘禁神魂,成了被神君麾下的神使!本神君会令她日夜攻打清风居,让你们看看不肯臣服本神君的下场。” “傀儡武士对付不了本神君,本神君吸收了其中的仙气,能够复活更多的神使。” “杨春华你们都认识,他在飞龙峰死过一次,刚才被罗菁菁的傀儡武士又杀了一回,本神君照样能将第三次复活!” “本神君会令他去每个山头对你们劝降,让你们亲眼看见,本神君说的长生不死是言而有信!” “待本神君灭了......” 没等袁庆嚣张地把话放完,从飞寰殿和飞炼峰的方向,同时连环射来三支弩箭。 每支箭支的直径都有一尺左右,箭头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正是先前罗菁菁曾经让袁庆吃过亏的那种箭头...... 从两个不同方向飞来的床弩,直射空中的两团金光,“轰轰轰”的箭头爆炸声,同时在金光中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放弃‘直升机’,从上方跳向金光的傀儡武士也同时自爆,辉煌的金光中泛起了银光,照耀飞云峰上方的天空,照亮了飞云门九个峰头,仿佛霎那间日月同辉。 更多的“滋滋”声暴起,黑气在金光中加速被焚毁消融...... 袁庆恶狠狠地惊叫起来:“庞炳坤!平千里!!我要杀了你们!!!” 庞炳坤的声音冷淡地响起:“袁庆,你连傀儡武士和床弩都对付不了,还想在飞云门嚣张?!” “你不过是利用飞龙峰的暗道,偷偷摸摸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有本事你摆明车马,跟我们光明正大战一场,我等岂能让你在飞云门杀戮同门,胡作非为?!” “你以为我们跟你们一样是废物?!我等没有灵根又如何?我等甘愿做重返仙门的踏脚石。只要飞云门踏上仙途,我等身死道消又如何,早晚有一日轮回踏上仙途,何须做你麾下的魔头?!” “你心甘情愿堕入魔道,以噬人神魂为食,你以为我等都跟你一样没有见识,不知魔道乃是歪门邪道?你连身体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缕神魂用幻象骗人,还敢张口闭口与仙道相提并论?!” “昔日你习武比不过我等,我等不过是替你惋惜,你天分不够拍马也追不上我等。今日你修炼魔功杀上飞云门,毁我宗门杀我同门,报复飞云门列祖列宗和始祖钧令,你是飞云门的敌人,我等必要除去你和你手下的魔头,为同门为门派报仇除害!” 庞炳坤利用护山大阵,言辞涛涛声讨袁庆,飞向空中的连环箭支也没有停止攻击。风声呼啸中,飞寰殿和飞炼峰射来的银光箭头,继续在金光中轰然爆开杀敌。 连续不断的攻击中,“滋滋”作响的黑气被不断地消融,袁庆连分神呛声反驳回话的机会都没有。 庞炳坤冷静地挑战道:“袁庆,我还有两百支床弩,你若抵御我两百支床弩的攻击,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正面挑战掌门,让掌门亲手灭杀你以儆效尤,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说话间,“轰轰”的箭支爆炸声惊天动地,无数的黑气在爆炸声中消散,风中仿佛传来无数跟袁飞霞一样的叹息声:“终于解脱了。” 很显然傀儡武士自爆的金光,和床弩箭支银色箭头上阵法爆炸开来的银光,两样都在消灭袁庆的力量。 袁庆两相夹击之中,任由无数的黑气消散,却并没有逃逸更没有去追杀费红梅立威。 先前袁庆从飞缘殿离开时分明放话要立威,如今顶着攻击坚守在金光银光中,任由费红梅逃走不应该呀。 庞炳坤停止向袁庆放话,替费红梅牵制袁庆。 不需要了。 不管袁庆为何会停留在原地被动挨打,这等绝杀袁庆良机不能错过。 庞炳坤借由护山大阵接连下令,片刻后,飞来殿,飞缘殿中也有床弩箭支一起向着金银光交织闪耀的地方射去,从四个方向一起围攻袁庆。 一时间,床弩箭支在空中呼啸而至,刺眼的金光中不断闪射出银光,金银两色光芒交织闪亮,其间有无数爆裂的箭支碎片射向四方,从空中扑簌簌往下落下。 两盏茶的时辰后,袁庆终于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啊......” 庞炳坤见攻击奏效,及时用护山大阵把围剿袁庆的场景,和袁庆的哀叫声一起映射在护山大阵的穹顶上,让九个峰头上被魔物压制到大小防护阵法内退守的飞云门长老的弟子们,亲眼目睹正在进行的战斗。 呐喊声响了起来:“杀!杀!!” 更多的助威呐喊声汇聚成整齐的咆哮声:“杀杀杀!!!” 群情激昂中,更多的床弩箭支对着袁庆,犹如雨点一般精准地倾泻过去爆炸开来。 袁庆的闷哼声变成了哀嚎声。 哀嚎声一起,虎视眈眈守在防护阵法外伺机而动的魔物们,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崩溃成一团团黑气。 黑气飞快地凝聚成一起,迅速分成两半,其中一半变成黑气长龙,“嘶嘶”呼啸着,向着金光银光闪耀处飞去。 另外一半黑气长龙幻化出狰狞的龙头,龙身,龙爪和龙尾,飞旋在防护阵法之外,对着阵法内的众人放声示威咆哮:“昂......” 袁庆在搬救兵。 还不肯失去对飞云门的挟制。 不等黑气长龙飞远,九个峰头上,被黑气魔龙包围的大小阵法中,当即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喝叫道:“反攻的时候到了,杀!杀!!杀!!!” 符纸,箭支,驯兽,连同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兵器,都向着阵法外的黑气魔龙招呼过去。 被袁庆偷袭的愤懑,为同门报仇的怒气,一股脑对着黑龙发泄过去,痛打落水狗反败为胜的机会谁都不肯错过。 更有不怕死的长老结成阵法,撑起护身阵法,冲出防护大阵,向着飞腾的黑龙冲杀过去...... 第两千四百零六章 示威10 飞寰殿,飞炼峰,飞来殿,飞缘殿更是抓住机会,所有的床弩火力全开,箭支倾泻而出,把床弩的威力发挥到了极限。 袁庆痛苦的哀嚎声,在九条黑气长龙先后冲入空中金银两色光团后,在轰隆激烈的爆炸声中,并没有停止下来,反倒越发痛楚瘆人起来:“啊!啊啊啊......”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举歼灭袁庆和魔气黑龙的希望。 坚持就是胜利。 一盏茶,两盏茶...... 一炷香,两炷香...... 床弩的攻击持续不断,空中的银色光芒越来越盛,金光却在逐渐消散。 护山大阵上的影像中,银光继续在轰隆的爆炸声中持续暴涨,袁庆的痛哼声也逐渐低弱下去。 九个峰头上,被攻击的黑龙身上的黑气也在逐渐稀薄,更多的人冲出防护大阵,对着黑龙发动攻击,大家都在激战中坚持着,等待着袁庆和黑龙被一举灭杀的时刻到来。 除了意料的是,金光消散之后,袁庆在银光耀眼的爆炸声中,突兀地发出了疯狂的吼叫声:“米粒之光也放光芒,尔等蝼蚁也想杀了本神君?!” 一团巴掌大小,浓郁到极致黑气圆球,瞬间在银光中凝聚,漆黑发亮的黑气圆球,示威般悍然向上飞升,极速射向上空的护山大阵。 袁庆的声音霸道地从黑气圆球中传出来:“你们都给本神君看好了,且让你们看看本神君的神力!” 护山大阵的穹顶上的画面,在袁庆的挑衅声中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约闪现的,层层叠叠千丝万缕的淡白色大阵网络。 无上的威压从护山大阵上降临,九个峰头上的魔气黑龙最先感受到威胁,顿时从空中失重般坠下,匍匐的地上失去抵抗,任由飞云门众人攻击。 下方的黑气圆球中,袁庆还在猖狂地叫嚣:“仙魔誓不两立,我就是大魔头,快来劈死我啊!” 护山大阵中有隐隐的雷鸣声响起,穹顶上有银白色的闪电激射而出,对准下方冲上来的黑气圆球,霹雳一声降下亮白色的闪电,直接劈向下方的袁庆。 “咔嚓”一声轰然巨响,白色闪电击中漆黑的黑气圆球,黑气圆球上倏然弥漫出浓厚的黑气,惊恐的“嘶嘶”和“滋滋”声,骤然响彻飞云门各个峰头,黑气圆球急速向下坠落。 闪电雷劈惊动大家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黑气圆球上有黑气不断消散,越是落下黑气圆球越是缩小。 天罚! 自寻死路!! 飞云门众人屏住呼吸等待黑气圆球崩溃消失,等待袁庆被护山大阵劈得灰飞烟灭,连同他的魔兵魔将一起烟消云散。 他们准备好了欢呼,要为胜利尽情地呐喊! 出人意料的是,黑气圆球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骤然膨胀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黑气巨龙,在空中飞快地盘旋飞舞。 正当以为黑气巨龙是袁庆的时候,袁庆头戴冠冕,身穿黑色礼服在黑龙的围绕中缓缓浮现。 袁庆的身形一凝实,围绕他盘旋的巨龙消散成一个黑色的圆环,袁庆高举右手伸手指天,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下方,继续在空中爆开的箭支和耀眼的银色光芒,他无视四处飞射的箭支碎片,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护山大阵能奈我何?!” “今日我机缘巧合修成正果,全然无惧电闪雷鸣霹雳,从今往后,你们这些蝼蚁只配匍匐在我的脚下,任我宰割!” 看见这番变故的飞云门众人,每一个都抬头看向袁庆上方的护山大阵,热切地期望着护山大阵能再次降下闪电雷击,把袁庆灭杀在空中。 他们的期盼落空了。 护山大阵威压正在消减,护山大阵中闪烁的闪电正在消退,空中密不透风的阵法网络已经看不见踪影。 袁庆没有主动攻击护山大阵,护山大阵便不会理会袁庆?! 庞炳坤没有多理会袁庆嚣张的放话,他抓住机会通过护山大阵对九个峰头一齐下令道:“床弩调转方向继续射击袁庆,掩护其他人撤退,保存实力全力防守。” 庞炳坤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能让袁庆逃出他们水泼不进的攻击,他知道的是护袁庆确实在他们的攻击中,脱胎换骨变得更加强大危险。飞云门人手损失已经太多了,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弥足珍贵,攻击已经失败需要尽快转入防守。 冲出防护阵法的长老们,听令一边防守一边向后撤退。 袁庆仿佛一无所察,还在嚣张的放话:“罗家送来的这份大礼本神君收下了。” “其他人想要跟罗家一样投诚本神君,大可不必藏头露尾掩人耳目,本神君喜欢光明正大收取好处,投桃报李。” “费红梅何在?” 袁庆扫视四方,没有见到费红梅的身影,他志得意满的大笑道:“费长老今日助本神君晋级成功,功不可没。还不赶快出来领赏……” 不等袁庆多说,从四个峰头上射来的箭支重新对准了他,银光闪烁的箭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他直扑过去。 面对追踪而至的攻击,袁庆停留在空中没有逃窜。他抬手摊开手掌,在掌心凝聚出一把核桃大小的黑色小圆球,挥手用天女散花的手法,主动攻击射向他的粗大弩箭。 核桃大小的黑色小圆球准确击中床弩箭支的银色箭头,激发箭头上攻击阵法提前在空中爆炸,“轰轰”的炸裂声中,无数箭支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向上射向袁庆的箭支碎片,还没接近袁庆,便在距离袁庆一丈开外的地方,被环绕他的黑气圆环阻挡折头向下跌落。 袁庆轻描淡写地挡住新一波的攻击,他情不自禁地欢喜道:“识相的还不赶快投诚?!” 他一边手挥目送,用小黑球继续引爆袭击他的箭支,一边得意洋洋的劝诱道:“本神君拿下飞云门,也少不了鞍前马后为本神君效命的门徒,本神君给你们的机会要珍惜,多学着点罗家懂得审时度势......” 没等袁庆继续说下去,已经黯淡无光消失无踪的护山大阵,倏然降下一道紫色的闪电霹雳,穿透袁庆身周的黑气圆环,击打在袁庆的身上,打得袁庆一个趔趄从空中坠下。 空中传来三年前大家曾经听见过的始祖的声音:“孽障......” 穿透岁月的声音刚起,随即又戛然而止。 第两千四百零七章 示威11 护山大阵上的闪电也跟着一闪而没,并没有乘胜继续追杀袁庆。 袁庆在距离地面二十丈左右的空中惊险地稳住身影。他忌惮地回头张望上方的护山大阵,见没有闪电再次劈下,飞快地高举双手,让上方的黑气圆环飞速落下围绕在他身旁。 袁庆一边动作,一边对着上方的护山大阵,虚张声势地高喊起来:“本神君不是孽障,你们才是为老不尊的骗子!” 袁庆警惕地全力戒备着,透过冠冕前的珠帘谨慎地扫视四方随时准备逃跑。 上方的护山大阵没有动静,始祖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他挺直腰板气愤地伸手指着上方的护山大阵,破口大骂道:“仙路早已断绝,何来重返仙途?” “神仙门派在鼎盛之时突然没落断绝,还没能证实仙路乃是绝路根本走不通吗?!” “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列祖列宗罪孽深重,遗祸千年殃及子孙,还想诓骗我们踏上所谓的仙途为你们赎罪?!” “呸!” “本神君幸亏出身嫡枝嫡系,绝不会被你们的谎言欺骗!” 黑气圆环落在袁庆身旁,重新把他围拢在中央,袁庆心中有了底气,愈发大胆而愤慨地指天骂地道:“仙道不通,本神君才是神仙门派的救赎!” 袁庆见他如此大言不惭,也没有再招来闪电雷劈报复,他收回高举的手指,向下一挥让围绕在身周的黑气圆环,落向下方的飞云峰的清风居。 他继续放话道:“本神君说话算数。” “罗家既已投诚本神君,清风居里的人,一日之内必须全数归顺于本神君的麾下。若有违抗不从者,罗菁菁,本神君命你攻破清风居,不肯归顺者杀无赦!” “本神君还会复活杨春华,让他到各个峰头去让你们眼见为实,明白本神君的实力。” 说话间,袁庆挥手落下的黑气圆环,果真在清风居的防护阵法前,凝聚出了罗菁菁和杨春华。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还有一千排列整齐的魔将魔兵。 袁庆斗胆做完这些,先前呵斥他的始祖依然没有作声,护山大阵没有反应,连庞炳坤的声音也没有响起来。 袁庆放心了。 早已死去几千年的祖宗们心有不甘,却又微不足道的余威,除了吓唬他一下之外,实在是不足为惧。 他背起双手在空中踏步而行,向着上方的护山大阵走去,边走边趾高气扬地宣告道:“对付你们,不用本神君动手,三日内,飞云门内凡不肯归顺者,杀无赦!” 袁庆凌空踏步,越来越接近护山大阵,也越来越大声地说道:“本神君的对手是你们的安掌门,安馨不是去了天鹰宗吗?本神君这就去天鹰宗,杀了安馨,免去你等的后顾之忧。” “想要跟本神君他上神道成神之人,本神君等着你们主动投诚......” 袁庆说到这里,向下仿佛不经意地挥动右手衣袖,他抬腿向前迈步,身体逐渐在空中虚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 下一刻,飞云门各处的防护阵法外,先前被大家攻打得奄奄一息,匍匐在地上难以维持龙身龙形的黑气,在袁庆挥动衣袖间,忽然原地满血复活. 黑龙的龙头上有了龙须,身上有了龙鳞,龙爪有了锋利的爪子......魔气黑龙从地上腾空而起,耀武扬威挥舞重新闪着寒光的龙爪,在防护阵法前飞舞盘旋。 阵法内,所有人的心都落到了谷底。 袁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变得更加强大起来......真的是罗家给袁庆送大礼投诚了吗?庞炳坤为什么不声不响不说话了?掌门能够敌得过袁庆吗?仙途真的断绝要被神道取代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魔气黑龙也没有给他们多思多想的机会。 空中盘旋的魔气黑龙脖子上,骤然幻化出先前攻打阵法魔将,魔将从黑龙上一跃而下,落地后对着黑龙一挥手,黑龙在空中崩溃成硕大的黑气拳头,对准防护阵法挥了过去。 轰隆声暴起。 比先前更加严峻的是,攻击防护阵法的黑气拳头比先前的多了一倍。 半盏茶后,飞云门九个峰头上的轰隆声汇成一片,同一个节奏同时响起的轰击声,震天动地威势惊人,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飞云峰飞寰殿掌门的书房中,庞炳坤抬头望着屋顶上暗淡无光的护山大阵映像,沉默地收起掌心里的掌门令牌,从储物袋中刷出干净的布巾,缠住左掌心的伤口,缓步上前坐到了书案后面。 关键时刻,他不是不想通过护山大阵呵斥袁庆的胡言乱语,拨乱反正给大家信心鼓舞士气,可是他手中的掌门令牌浸透了他的鲜血,也无法再驱动屋顶上的阵法,把他的声音传遍飞云门。 那道不受控制突然劈向袁庆的闪电,连同突兀出现的始祖的喝斥声,毁坏或者是剥夺了他对护山大阵的掌控。他试过了,他无法再用掌门令牌驱动护山大阵,他无法阻止袁庆在护山大阵中来去自如。 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因为他不是掌门,方才出现这等危险的情形?若不是他身份不对,始祖的倏然出现更像是在添乱?! 庞炳坤缠好布巾,展开信纸,安静地提笔,有条不紊地给安馨,给在山门外的其他堂主们,给天鹰宗的翟永祥和祁贤写信。 罗菁菁死了,变成了袁庆麾下的魔将。费红梅还不知道能不能够找到秘道,顺利逃回防护阵法中保住性命。他不相信罗家会投靠袁庆,他比旁人更清楚,必然是天鹰宗的傀儡武士出了差错,让袁庆占尽了便宜。 袁庆的实力至少增长了一倍。 也不知袁庆是否真会去天鹰宗,掌门还没有从极北之地回来,袁庆去了也不会对上掌门,他还有机会提醒安馨防备袁庆。 天鹰宗自身难保,再加上一个袁庆…… 胡霸宣称是天鹰宗的新任掌门,袁庆去了会不会对上胡霸?还是跟胡霸联手同流合污?不知道他的传信能否赶在袁庆之前送到天鹰宗,让翟永祥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庞炳坤异常担心清风居还能不能守住,罗菁菁成了魔将,清风居的阵法不知道还能不能抵挡住罗菁菁?罗菁菁面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手下留情? ...... 清风居外,罗菁菁从黑气中幻化出来,落到清风居的防护阵法之外的时候,清风居中,先前昏迷过去的童悦,忽然“嘤咛”一声,在软榻上清醒过来。 第两千四百零八章 魔女罗菁菁1 徐妈妈惊喜地叫了起来:“童堂主,幸亏你醒过来了。” 童悦也没有含糊,直截了当地问道:“外面的情形怎样了?” 徐妈妈简单明了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快速地跟童悦说了一遍。她忧心忡忡地对童悦提醒道:“袁庆刚刚离开去天鹰宗找三姑娘去了,留下大姑娘在阵法外攻击清风居,一日内清风居不归顺投降,杀无赦。” “大姑娘是知晓如何打开阵法进清风居的......” 不等徐妈妈把话说完,童悦已经坐起身来,她翻身下了软榻,迅速穿上鞋子,向着门外冲去。 糟了。 罗菁菁身上有打开清风居阵法的阵牌,带着大小魔头闯进来,清风居无人能敌无人能救,白瞎了安馨特意加强的防护阵法。 童悦一溜烟冲到清风居的大门口,她匆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站定,定睛看向阵法外的罗菁菁。 罗菁菁身穿黑色衣袍,跟杨春华并排站立,面无表情面对着清风居的大门口,一双眼睛里,眼白消失变得漆黑,黑色的眼珠子变得血红跟往常截然不同。 见到童悦急匆匆现身出来,杨春华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童堂主还有脸醒过来,真是奇迹!” 童悦根本没有理会杨春华,他的目光落在罗菁菁的腰间,没有见到熟悉的储物袋,她略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心中一痛悲从中来。 她是看着罗菁菁长大的,说她把罗菁菁当成是自己的大女儿也不为过。此刻罗菁菁身亡变成了魔物,这一瞬间童悦只想大杀四方报仇雪恨! 一旁的杨春华还在不知死活的挑衅童悦,他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还不快打开阵法投降!神君的话你听见了没有?罗家已经投诚,有罗家相助神君脱胎换骨,神威无人能挡,谅你也不敢跟罗家背道而驰,不敢违逆神君的命令。” 杨春华不屑地扫视童悦妙曼的身材,极尽嘲讽地讽刺道:“我先前跟你说的话照样算数,等神君收服了飞云门,我会提醒神君,让你跟‘高天’双宿双飞。” 回答杨春华挑衅的是,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连串的符纸,一刻不停对着杨春华激射而去。 杨春华见状越发得意地嘲笑道:“你杀不死我!” “攻击我对你没什么好处,神君麾下我的地位比罗家更高,你得罪了我……” 童悦飞出的数十张符纸骤然加速,最后方的一张符纸后发先至,穿过所有符纸的缝隙,骤然击中杨春华的前胸。 “砰”一声闷响,杨春华连退三步,身形晃动中,更多的符纸击中杨春华,直接把杨春华击溃成一团黑气,再也无法维持人形。 杨春华在黑气中气急败坏地对童悦怒吼道:“童悦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把被童悦击溃的怒气发泄到罗菁菁的身上,凶狠地下令道:“罗菁菁你还不攻下清风居?!” 罗菁菁动了。 她站在原地高举右手拳头,她身后的五百魔将魔兵,顿时崩溃成一团黑气,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五十个拳头,向着清风居的防护阵法暴雨般轰击过去。 轰隆的击打声当即跟上回荡飞云门的打击节奏。 杨春华变成的那团黑气,一边在空中变幻形状,避开童悦接连不断的攻击,一边发气急败坏对着罗菁菁怒斥道:“罗菁菁,本神使令你破开清风居的阵法,即刻占领清风居杀光里面的敌人,鸡犬不留!” 杨春华一声令下,罗菁菁应声崩溃成一团黑气,毫不犹豫对着清风居大门口,向着童悦的方向极速撞去。 童悦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招式? 她当即改变攻击的方向,一串符纸对着罗菁菁极速袭去。 罗菁菁变成的那团黑气,不避不让正面撞上童悦发出的符纸。“砰砰砰”的撞击声响起,童悦射出的符纸略微减缓了那条黑气的速度,那团黑气依然势不可挡的撞上了清风居的防护阵法。 “轰”一声巨响,黑气撞上防护阵法,防护阵法上闪动出一抹亮白色的光芒,“滋滋滋”作响中,罗菁菁变成的黑气被防护阵法击飞,向后飞射出三十丈开外的距离方才停止下来。 童悦看清楚了,只这一下的攻击,罗菁菁变成的那团黑气,至少稀薄了两成。 她的目光向上扫向上方攻打防护阵法的五十个黑气拳头,五十个拳头也在不断的崩溃凝聚,可是跟这五十个拳头的攻击相比,罗菁菁变成的那团黑气仿佛更加不堪一击。 怎么回事? 没等童悦想清楚其中的蹊跷,罗菁菁变成的那团黑气,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一圈,重新变成漆黑一团,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清风居的防护阵法冲撞过去。 童悦手中攥着一把符纸,时刻准备着攻击,却没有对着罗菁菁的那团黑气动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罗菁菁,以更快的速度撞击在防护大阵上同样的位置。没有了她射出的符纸阻挡,这一次那团黑气的撞击的力道更大,反弹出去的距离更远,超出了四十丈的距离。 等那团黑气停止移动静下来的时候,童悦更加清楚的看见,那团黑气暗淡了三成。用这样的速度黯淡下去,两三次之后,罗菁菁变成的那团黑气会烟消云散。 罗菁菁是在自戕? 变成魔物之后,罗菁菁依然保留了神识? 不等童悦多想,那团黑气突然重新变换出罗菁菁的模样,浅淡一半的人影,让罗菁菁看上去虚弱不堪。 杨春华也从黑气中变幻出身形来,他居高临下转头对着罗菁菁,远远地斥责道:“你在故意找防护阵法中最强悍的地方攻击寻死?哼!你死不了!!” 罗菁菁根本没有理会杨春华,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正在不停攻打防护阵法的五十个拳头中,有一个顿时崩溃成黑气,向着她奔涌而去。 黑气临身,罗菁菁张开双臂迎接黑气。 黑气围绕着罗菁菁旋转一圈消失无踪,罗菁菁的身形瞬间鲜明起来,她用血红的眼珠子,看了看杨春华,一言不发重新崩溃成一团凝实的黑气,再度向着清风居的防护阵法撞去。 这一次罗菁菁撞击的地方,距离上两次的攻击点间隔了十丈。 第两千四百零九章 魔女罗菁菁2 在杨春华的眼皮子底下,不同位置相同的效果再次发生。 连续两次攻击后,罗菁菁变成的那团黑气,再一次在四十丈开外凝聚出暗淡虚幻的罗菁菁。罗菁菁再次抬起手,让一只攻打防护阵法的黑气拳头溃散,向着她奔涌而去。 黑气临身,不等罗菁菁吸收黑气再次凝实身体,杨春华凶狠地呛声道:“罗菁菁,你为何一再浪费神兵神将?你是清风居的人,为何不能直接攻入清风居?” 罗菁菁继续凝实出栩栩如生的身体,一声不吭升上天空跟杨春华齐平,她血红的瞳孔落向杨春华腰间的储物袋上,引动杨春华也看向自己的腰间,不依不饶地质疑道:“怎么?你没有了储物袋,就不能进入清风居?”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神君要你何用?你别忘了......”杨春华话没说完,罗菁菁崩溃成黑气圆球,对准杨春华冲撞过去。 杨春华惊叫了起来:“你敢对我不敬?!” 他不等罗菁菁撞住他,猛地抽出一根魔气长鞭,扬鞭对准撞向他的黑气圆球向下抽去。罗菁菁变成的黑气圆球,“呼”一声被杨春华抽中,猛地向下撞在地上,黑气圆球崩溃成一片黑气。 杨春华高举着长鞭,凶神恶煞对罗菁菁厉声警告道:“罗家投诚神君也要龟缩在本神使之下,本神使随时可以惩罚你,今日给你的教训你要记住,以后罗家人全都要对我唯命是从......” 没等,杨春华再次挥动长鞭鞭打罗菁菁崩溃开来的黑气,他的头顶上突兀地出现一团黑气,骤然变成一只手掌,对着杨春华兜头兜脑拍下去,打断了杨春华气势汹汹的呵斥。 “啪”一声重响,杨春华连同他手中高举的鞭子,一起被重重拍打在地上,跟罗菁菁一样崩溃成一团黑气。 杨春华的黑气在黑气大手下不停翻滚,不断地尝试收缩却无论如何无法回缩成圆球。 要等杨春华变成的黑气无奈地停止翻腾,那只黑气大手才缓缓上升,先变成黑气圆球,再变出了袁飞白的模样。 袁飞白低头看着面前跟罗菁菁一样无法凝聚出黑气圆球的杨春华,极其冷淡地说道:“神使只能对神君神君唯命是从。你算是什么东西,胆敢对神使颐指气使?!” 杨春华无法回答袁飞白的教训。 袁飞白也没有指望杨春华答应,他抬手从食指飞射出一缕黑气,射入杨春华的黑气中,让杨春华平静下来的黑气凝聚成脑袋大小的一团。 袁飞白招手把杨春华的那团黑气吸入掌心,转身用力对着清风居的防护大阵扔出去。 黑气圆球呼啸着击中防护阵法,“碰”一声被防护阵法撞回来,杨春华痛不欲生地惊叫起来:“啊!” 袁飞白不等杨春华在三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来,对着杨春华的黑气圆球再度挥手。杨春华不受控制地被大力反弹回去,再次撞上清风居的防护阵法。 杨春华的惊叫声变成了惊恐的哀嚎:“痛痛痛啊!” 他抢在袁飞白第三次抬手的时候,连声哀求道:“卑职知罪了!大神使请高抬贵手,放过卑职这一回。 “卑职以后不敢了!再不敢了!!” 袁飞白没有第三次挥手让杨春华撞向清风居的防护大阵。他伸出手指头指向飞寰殿的方向,极其冷淡的下令道:“还不快滚去执行神君的命令?!” 杨春华如闻纶音,一叠连声地赶紧答应道:“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一刻不停的向着他手下的五百个魔兵魔将席卷过去,泄愤般顷刻间五百人击溃成黑气,追在他的身后变成一条黑气长龙,向着飞寰殿直冲过去。 杨春华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留下袁飞白对着依然溃散成一团黑气的罗菁菁,冷漠地传音警告道:“你不能开口也不该这般蠢笨,你为何不想想,你麾下的魔兵魔将为何会毫发无损?” “别以为你对神君有功就敢懈怠,你没有劝降罗家拿下清风居,你的神使地位和罗家的荣华富贵......” “轰轰轰”三声巨响在袁飞白的身后爆响,袁飞白的话没说完,身体已经崩溃成一团黑气剧烈地翻滚起来。 没等他身体凝聚成具有攻击力的黑球和黑龙,又是“轰轰轰”三声巨响在他翻滚的黑气中炸响,袁飞白的黑气倏然变成无数的黑色飞鸟,向着四周飞速逃窜。 黑鸟振翅高飞中,扇动的翅膀上不断有黑气溃散消失,黑鸟身上原本漆黑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变白。 黑鸟倏忽散开,躲开从清风居防护阵法内突如其来的攻击,又倏忽在空中凝聚成一个黑球,黑球迅速下落,落到罗菁菁溃散成的黑气上方顿住,快速凝聚出袁飞白的身形来。 不等袁飞白的身形凝实,清风居防护阵法内,童悦再次飞出三张符纸,符纸越过清风居守卫们结成的阵法,骤然加快速度,对准袁飞白即将凝实的身体袭去。 袁飞白一边凝聚身体,一边伸出右手手掌猛地拍下。 正在袭向他的三张符纸,被他故意拍打在罗菁菁溃散开的黑气中,“轰轰轰”符纸在罗菁菁化成的那团黑气中暴然响起。 罗菁菁短促地惊叫一声:“啊!” 让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响起,黑气不断地奔涌翻腾,刹那间向内收缩两成,却再没有罗菁菁的声音响起。 童悦没有罢手,接连六张符纸飞射而出,继续对准袁飞白射去。 袁飞白凝聚出来的身影跟先前没有什么不同,他高踞在罗菁菁那团黑气的上方,极速翻转右手向上猛地一挥手。 在罗菁菁和攻击的符纸之间,骤然出现一只三丈大小凝实的漆黑手掌,一掌击向六张符纸,六张附着在手掌中,向上升空在空中接连炸响。 与此同时,袁飞白的左手食指向下射出一缕黑气,击中下方的罗菁菁,迅速把黑气凝聚成黑球,罗菁菁的身形在黑球中现身出来。 袁飞白不等罗菁菁身形凝实,张开左手手掌,掌心倾斜向下,罗菁菁的脑袋仿佛被磁铁吸住一样,对准袁飞白的掌心被吸了过去。 袁飞白左手掌心吸住罗菁菁的头顶,血红的瞳仁紧盯着清风居阵法中的童悦,阴沉地下令道:“敞开你的记忆,让本神使看见破解清风居阵法的路子。” 第两千四百一十章 魔女罗菁菁3 童悦根本没有理会袁飞白的威胁,挥手又是六张符纸对着袁飞白袭去。 符纸经过护卫们阵法加持,呼啸着加速杀向袁飞白。 袁飞白却收回右手背在身后,只把左手掌心竖立起来,轻而易举吸住罗菁菁的头顶,把罗菁菁高举起来当做是武器,微微晃动着伺机而动,对准了六张符纸。 罗菁菁的声音低弱地响起来:“打开清风居阵法的法门是……” 与此同时,平安宁撕心裂肺的恸哭声,骤然从清风居的大门内响起:“哇......” 罗菁菁的声音消失,人重新崩溃成黑气,黑气脱离袁飞白掌心的掌控,向着六张符纸飞去。 袁飞白低叱一声:“反了!” 他抬起双手正要对着罗菁菁发难,罗菁菁的声音却从黑气中继续传来:“......阵牌。清风居的防护大阵被安掌门用仙力改造过,没有阵牌......凡人攻不进去。” 袁飞白停住双手的动作,冷淡的看着罗菁菁撞上六张符纸,在符纸接连的爆炸声中迅速暗淡下去。 他冷漠地看着罗菁菁继续飞向清风居的防护阵法,继续追问道:“你的阵牌呢?” 罗菁菁的声音愈发低微道:“在储物袋中。” 袁飞白不疾不徐地接着问道:“你的储物袋呢?” 罗菁菁犹豫了,仿佛努力回想了一下,最终颓然地沙哑道:“......不知道......不记得了。” 清风居阵法中,平安宁奶声奶气的哭声还在继续,罗菁菁向着清风居飞去的速度也在加快。 童悦的眼中闪过一抹怜惜,依然抓住时机再次飞射出六张符纸。以罗菁菁此刻化身黑气的浓淡程度,她这六张符纸完全可以让罗菁菁魂飞魄散。 被阵法加速后的符纸飞出了防护阵法,径直对着罗菁菁袭去,罗菁菁仿佛被平安宁的哭声乱了心神,又仿佛心存死意,不顾危险不躲不避,正对着符纸飞去。 童悦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她不信袁飞白胆敢眼睁睁看着罗菁菁烟消云散。 袁飞白还在不慌不忙地猜测:“储物袋是被神君拿走了,还是你给了费红梅?” 罗菁菁没有再回答,她倏然收缩成碗口大小的黑球,对准六张符纸加速飞去。 童悦的目光凌厉起来,她终于看清楚了,罗菁菁迫不及待想要在她的攻击下魂飞魄散。 罗菁菁宁死也不肯做袁庆的帮凶。 童悦垂下右手,用尽全力捏紧手中一块拇指大小的阵牌,让鲜血浸透阵牌...... 恰好平安宁忽然抽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徐妈妈安慰的声音着急地小声响起:“宁哥儿莫哭,快莫哭啊!莫引得你娘亲攻击清风居,好恶不分来要你的命啊!” “哎呀,莫要挣扎啊!外面有坏人......走走走,我们回去了!!”平安宁的哭声突然小了,听上去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童悦的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忍,可她依然紧紧地捏住手中的细小阵牌不放......她必须成全罗菁菁,易地而处,她也希望有人愿意顶着骂名成全她。 六张杀向罗菁菁的符纸,最后一张突兀地燃烧起来,骤然加速向前撞上前面的五张符纸,前面五张符纸上的符文,瞬间被点燃,一起燃烧出火红的颜色。 这一方天地被火光照得透亮。 火光中,六张符纸的速度再次加快一倍,杀气腾腾冲着罗菁菁杀去。 以袁飞白出手的速度,不,以袁庆先前出手的速度,即便是袁庆在场也救不了罗菁菁。 罗菁菁魂飞魄散定了。 童悦的眼中露出了希冀的光芒,罗菁菁能解脱了! 情势危急,袁飞白终于低喝一声:“大胆!” 他这声大胆叫得不明不白,罗菁菁恍若没有听见,依然义无反顾也加速撞向符纸...... 就在罗菁菁即将如愿以偿的时候,她化身的那颗黑球忽然凭空消失,取而代之是在黑球消失的地方赫然出现了袁飞白。 袁飞白来不及幻化出黑气手掌击向已然临近的六张符纸,他不得不挥手击向燃烧中的六张符纸。 “噗”一声闷响,袁飞白向上挥动的右臂,没能把符纸拍走,反被符纸附着在手臂上瞬间点燃。 下一息火焰顺着他的手臂,向上向下极速漫延,袁飞白猝不及防被符纸点燃成人形火炬。 袁飞白痛叫一声:“啊!” 他的身形向后急速飞退。 童悦捏紧手中的阵牌,情不自禁的轻叱出声:“围!” 童悦一声令下,五张符纸“嗖”一声带着火光,从袁飞白的右手臂上飞开,带着火焰飞开一丈距离,团团围住袁飞白。 最后一张最先燃烧起来的符纸,如跗骨之蛆贴向袁飞白的前胸,就在符纸贴上袁飞白胸口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形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略微一顿。 就在袁飞白身形顿住的一霎那,五张燃烧的符纸在空中涨大,合拢成一个两丈直径的火焰圆球,把袁飞白包围在其中。 童悦刻不容缓地张口下令:“爆!” 几乎在童悦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袁飞白身后突然闪现两个虚影。虚影轻飘飘仿佛没有重量,轻易地挣脱袁飞白胸前符纸的禁锢,抢在五张符纸爆裂前,后退着冲出了燃烧的包围圈。 “轰!”一声巨响,六张符纸同时爆开。 爆炸声中,袁飞白维持不住人形,溃散成一团黑气,黑气不断被火焰点燃吞噬,“滋滋”声在包围圈中不停的响起。 短短的三息之内,黑气减少到三成。黑气如丧家之犬,在火焰包围圈中急速乱窜,企图找到防线的漏洞逃跑。 童悦再次开口道:“缩!” 两丈直径的圆球开始快速向内收缩,圆球内黑气被焚烧的“滋滋”声越发响亮,黑气冲撞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无路可逃。 童悦的目光略微有些遗憾的落在袁飞白抢先逃出包围圈的两个虚影上。 可惜了。 袁飞白的两个虚影不知道为什么能逃出符纸的包围圈?这一次让袁飞白逃了,下一次绝不会有更好的机会,出其不意彻底灭杀袁飞白。 魔物逃生的手段太奇突,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就在童悦惋惜不已的时候,下一瞬间,罗菁菁变成的黑球,忽然远远地出现在袁庆先前的位置上。 原来袁飞白为了救罗菁菁,不让她被童悦灭杀魂飞魄散,施展秘法跟罗菁菁交换了位置。 那颗黑球略微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对着两道刚刚冲出包围圈的虚影冲去。 第两千四百一十一章 魔女罗菁菁4 袁飞白的两道虚影,几乎是同时开口,面对童悦的那个虚影,凶狠地对童悦威胁道:“本座乃是神君之下的神使,尔等凡人招数对我无用。” 背对罗菁菁的袁飞白,则气急败坏地对罗菁菁传音喝叫起来:“你敢噬主?!” 没什么不敢的。 况且袁飞白也并非罗菁菁的主人。 罗菁菁化身的那颗黑球上爆发出冲天的气势,罗菁菁难得地传音答应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有本事你让我魂飞魄散!” 童悦在袁飞白的威胁中,再度飞出六张符纸,她轻描淡写地对袁飞白不屑道:“有本事你别逃。逃了还说无用,袁家人果真全都一样无能!” “袁庆那个废物夹着尾巴跑了,留下你们这些替死鬼,不过是企图拖住我们,怕我们腾出手来灭了他。” 仿佛为了印证童悦所言非虚,袁飞白在不断收缩的圆球中,即将被烧毁殆尽的黑气,不甘心的爆发出最后的怒吼:“神君不灭,神使不死!你给我等着,三日之内,我必让你烈火焚身......” 话音未落,一尺大小的阵法圆球猛地收紧,“碰”一声脆响中,袁飞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缕白烟在空中袅袅消散,空中除了袁飞白剩下的两个虚影,袁飞白身上的黑气被毁灭一空。 对上童悦这等出神入化的用符高手,袁飞白一个初出茅庐的神使吃了大亏。 巧合的是,罗菁菁化身的那颗黑球,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也在这一刻撞上距离她最近的袁飞白虚影的后腰,那虚影被黑球撞飞,反手捏住后腰上的圆球,却没能阻止自己带着黑球,直接把另一个虚影撞飞。 那个虚影轻飘飘在空中飞起,不受控制地迎向童悦飞出的六张符纸。 这一次六张符纸没有再燃烧,径直在童悦结印的繁复手印中,分上中下三路贴上虚影,在虚影刚要穿过六张符纸的时候,瞬间燃烧起来。 虚影没有停留,继续向前飞走,企图摆脱六张符纸结成的阵法。 童悦低喝一声:“爆!” 六张符纸同时在空中爆开,火焰从虚影身上爆发出来,烧得那道虚影愈发虚幻起来。虚影继续向前飘飞,一脱离符阵燃烧的范围,虚影身上的火焰立即熄灭。 正当童悦以为符阵对虚影无用,此番攻击无效的时候,那道虚影虚弱地说道:“我有不死之身,击毁我又如何?” 虚影边说边抬手点向上方。 一点之下,一直在攻打清风居防护大阵的拳头,全部崩溃成黑气,汇成一条黑气长龙,向后席卷向另一个虚影。 另一个虚影反手握着罗菁菁的黑球,飞快地向上升空迎向黑龙,主动让黑气灌注入虚影中,逐渐凝实成清晰的袁飞白。 这个时候,原本正是童悦偷袭另一道虚影的最佳时机,可她不敢放任正在消散那道虚影不管,她飞快的结印,让虚影身后燃烧的符阵,在空中往后撤退,再次袭向已然浅淡不堪的虚影。 那道即将消散的虚影,不等符阵再次临身,冷冰冰地对着童悦嘲笑道:“你还能攻击我几回?我可以一直攻击,你们能坚持抵挡几日?” “三日后,我要在你们无路可走之后,亲手焚烧清风居,让你们跟清风居同归于尽。” 燃烧的符阵追赶上那道虚影,虚影在烈焰中被焚烧一空,再也无法跟童悦呛声。 童悦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一口腥甜,略微松开右手手中的小阵牌。接连不断的攻击让她受了内伤,不得不按捺住飞出符纸,继续攻击后方正在凝实的袁飞白的念头。 她越过极速在空中消散的符阵,凝视着袁飞白和他捏在手中的黑球,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等着掌门杀了袁庆,让你们这些依附在袁庆身上的神魂,跟着袁庆一起飞灰湮灭。” “你可以试试。”回答她的是另一到虚影变成的袁飞白,“神君真要是有这个破绽,你们也注定等不到了。” 袁飞白刻意放大声音,让他的声音在其他峰头上也能听见:“安馨并没有去天鹰宗。安馨去了极北之地,等我们灭了飞云门,她也无法及时赶回来。 “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要么死,死后成为没有神志的魔兵。要么投诚,成为神君麾下的神使。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袁飞白边说边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收回到身前,他用血红的瞳孔盯着手中的黑球,对着罗菁菁低声问道:“本神使再问你一遍,你进入清风居的阵牌在哪里?” 黑球没有出声回答,黑球中黑气淡薄,罗菁菁距离魂飞魄散只有一线之隔,根本无法回答袁飞白的问题。 袁飞白察觉了异样,从掌心里对着黑球中注入一股黑气,让黑球重新变得漆黑起来。 他不耐烦地催促道:“说!” 黑球中依然没有发出声音。 袁飞白恼羞成怒道:“别以为我不敢惩罚你!” 他掌心罗菁菁的黑球崩溃成一团黑气,袁飞白夸张地张开嘴一吸,把罗菁菁化成的黑气吸入肚腹中,他生怕童悦和清风居中的护卫,不明白他此举的含义,特意画蛇添足地解释道: “不能为我所用者,都要抹去损失成为魔兵,随时可以被抛弃。想要跟着神君永生不死的,投诚前,要先准备好投名状。” 童悦勉强缓过劲来,挥手就是六张符纸对着袁飞白出手。随后她挥手向上飞出两张符纸,符纸飞出防护阵法升空,转瞬间贴上护山大阵,童悦让自己的声音盖过袁飞白的放话: “我能灭杀你一次,就能灭杀你无数次!不用掌门回山相救,飞云门也能灭了袁庆!!且看你们能有多少魔兵魔将死在我的符纸下!!!” 面对童悦的攻击,袁飞白不敢再大意。 他张开双臂,空中忽然出现三条黑气长龙,抢在童悦杀向他之前灌注进他的体内。袁飞白对着六张符纸,远远地向下挥手。 空中出现一个两丈长的漆黑手掌,掌心有纹路手背有皱纹,比先前出现过的手掌更加惟妙惟肖,漆黑的手掌倾斜着向下击中六张符纸,猛地把符纸拍向清风居防护阵法前的空地。 第两千四百一十二章 没有援军1 “嘭”一声巨响,连同符纸爆裂的轰鸣声同时响起,空地上的青石板被击碎,碎石跟泥土一起四处飞溅,扑簌簌击打在清风居的防护阵法上。 混乱过后,清风居防护阵法外,赫然留下了一个十丈直径的椭圆形大坑。 袁飞白冷冰冰地冷笑起来:“来吧!把你们的手段都使出来,让本神使看看清风居有多大的能耐。” 回答袁飞白的是,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灵血罐子,直接把掌心的小阵牌扔进罐子中,童悦再度挥手,十二张符纸向着袁飞白飞去。 战斗升级。 不,飞云门所有的峰头上,战斗都在升级。 袁飞白在接住童悦新一波的攻击之前,沉声下令道:“去,把费红梅找出来!” 他已经发现强攻清风居太困难,难怪袁庆始终没有放弃劝降。劝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恩威并施。袁庆对杨春华施恩已经够多了,立威还得靠他们拼杀出来。 袁飞白不知道的是,早已离开的袁庆比他更早察觉,飞云门难以强攻更难以智取。飞龙峰的仇敌太多,敌人的骨头也太硬了,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杀一儆百。 袁庆没有去天鹰宗。 天鹰宗是胡霸的战场,日后他跟胡霸是敌是友尚难断定,他不可能明知安馨不在天鹰宗,放任飞云门不管,去天鹰宗帮胡霸。 袁庆选择去霍迪国。 一来霍迪国战场上,能让他收获更多愤怒的神魂。 那些战死的人,临死前不甘和愤恨的怨气,会让他们的神魂在战场上徘徊不去,对他而言,那等的神魂乃是最上等的补品,比寻常的神魂能给他更大的力量。 二来宣烨教给他的法门居然奏效了。 他用魔气侵蚀罗菁菁,再利用傀儡武士身上阵法的漏洞,不仅拘禁了罗菁菁的神魂,还借道罗菁菁吸取傀儡武士的灵气变为魔气,带给他极大的好处。 袁庆尝到了甜头,他要让宣烨透露更多的秘密,助他用最短的时日拿下飞云门。 在向着霍迪国极速飞行中,袁庆忽然放慢速度,随即又加速向北飞。片刻后,迎面飞来一只黑色的飞鸟,飞到袁庆的近旁,飞鸟投林般变成一缕黑气投入袁庆的身体。 三息之后,袁庆猛地加快了飞行速度。 糟了。 安馨暗中从极北之地赶回来,已经越过了大雪山,以消息传送的速度......留给他的时日,最多还有五日。 袁庆抬手从右手食指指尖上,凝聚出一只黑色的飞鸟,飞鸟振翅高飞向着北方飞去。 袁庆略微向西改变方向,向着安家军所在的方向飞去。 他决定了,他要先去杀了高天。 高天是飞龙峰不共戴天的仇人,吸取了高天的神魂,说不定对收服飞云门有奇效。 ...... 袁庆感受到了危机,天鹰宗天问峰天云阁中,翟永祥承受的压力已经快要压垮他。 他让天鹰宗投入安馨麾下,并没有等到飞云门的援军。胡霸却实现了一天攻陷一个峰头的诺言,两天之间,已经攻陷了天传峰和天霸峰。 天传峰中,留守传功堂的长老和弟子们全军覆没。 天霸峰略微好些,宗门禁地虽然失守,胡霸手下也没法在禁地中占到便宜。 翟永祥端坐在书房的书桌后,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气,勉强压制心中无处不在的怒气。两天了,他一直没有收到祁贤和白鼎盛的消息。 白鼎盛不说了,胡乱下令与飞云门为敌闯下大祸,只怕另有心思不肯尽快赶回来。祁贤不知被什么耽搁,到今日还没见到人影。他们两个带走了宗门中半数的先天高手,在宗门需要他们回来救急的时候,却一个也指望不上。 倒是龚阙是个靠谱的,招来手下所有人手,利用‘直升机’载人,在天鹰宗内四处救援。还跟章玮和冷树青等人一起联手,守住天云阁,保住了天问峰。 昨夜天传峰失守的时候,胡霸已经放话,下一个要夺取的峰头就是天问峰。眼看夜色将要降临,再没有人赶来救援,天问峰和这天云阁恐怕也保不住。 他一生的英明……不,他一生的英明早已败坏,只可惜了天云阁中这些跟他同生共死的人。于廉还太年轻,无论如何他要救下于廉,留下一个知晓来龙去脉的人,等待掌门有朝一日回来。 翟永祥想到心痛处,一直未曾痊愈的内伤,让他呼吸不畅,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压抑着声音低声咳嗽起来。 咳嗽声惊动了楼上的于廉,也惊动了正在楼外收下驯鹰的龚阙,两人几乎是同时赶到翟永祥的书房门口,龚阙跟在于廉的身后进了书房,转头见翟永祥脸色灰败,捏紧手中的密信,抢先开口道:“我有好消息。” 于廉忍不住回头,抢先开口问道:“是援军到了吗?” “不是。”龚阙脸上浮现出三天来第一个微笑,“比这个更好,是安掌门回来了。” 于廉的目光瞬间亮了。 龚阙紧接着说道:“人已经出了大雪山,会顺路先去救高天,再赶来天鹰宗。按照驯鹰传信的时辰,我们再坚持一日,最多再坚持两日,安掌门便能赶到。” “我打算这就传信给罗堂主,让他提醒安掌门不要多耽搁,就天鹰宗要紧。” 于廉罕有地越俎代庖,抢在翟永祥开口前,对龚阙抱拳行礼道:“多谢龚长老。” 龚阙简单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停留,当即转身出门传信去了。 于廉等着龚阙走远,先关上书房的大门,方才转头看向已经把手从胸前拿开,勉强平静下来的翟永祥。 他上前几步拉开书桌前的座椅,一边落座一边对翟永祥禀报道:“今日一早,我给游云龙传信,跟他商议万一天云阁失守,飞云门龚长老可否驾驶‘直升机’,载着天云阁的人去甘澜院暂避。” 翟永祥泛着异常潮红的脸庞一下子苍白下去,气息也略微急促起来。 甘澜院是天鹰宗唯一一个,被胡霸派人持续攻打,始终未曾失守地方。他一直抽不出人手去救援。南宫翎的两个师弟孤立无援,依仗着强悍无比的阵法,把敌人堵在甘澜院之外。 他们去暂避...... 第两千四百一十三章 没有援军2 于廉轻易地察觉到翟永祥的不悦,依然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我已经收到游云龙跟柴胜德的回信,甘澜院的阵法可以为我们打开一炷香,一炷香之后我们要自行解决跟着我们一起冲进阵法的敌人。” “他们会守在甘澜院的主院里,主院的阵法无论如何不会打开让其他人进去。” “先前我还有所顾虑,生怕阁主会怪罪我自作主张,引狼入室可能会让甘澜院失守。如今有龚长老的消息作保,危急时刻去甘澜院暂避一时,等候安掌门来援也并无不妥。” 翟永祥干脆地反对道:“不妥,不能惊扰甘澜院。” “我再给祁阁主和白堂主传信。不,你让龚长老载着你出了天鹰宗去传信,等收到回信再回来。” 于廉直觉地提议道:“我不走。要传信阁主出去会更好。” 他放缓了声音劝说道:“还有,我仔细想过,我们可以佯装败退,集中力量在甘澜院设下埋伏,用甘澜院的阵法做陷阱,一次次放胡霸的人进去,逐步蚕食敌人。” “比我们留在天云阁,两头作战要更好。” 于廉加重语气沉声强调:“我这就出去传信,跟游云龙和柴胜德把这事儿定下来。我们跟甘澜院合在一处,安掌门救援起来也更方便。” 于廉把话说的太直白了。 翟永祥皱起眉头,再次反对道:“不妥。这里的阵法掌门临走前也曾特意加强过,这里若是抗不住,甘澜院也会受不住。甘澜院能自保殊为不易,我们不能把敌人带过去,更不能给安掌门多添麻烦。” “你出去传信给祁阁主和白堂主,查问如今在哪里?何时能够回援?没有得到他们的确切回信,不要回来。” 翟永祥深深地叹气道:“龚长老没说飞云门的援军什么时候到,你跟龚长老一起......” 轰隆一声巨响从天问峰山顶传来,突然打断了翟永祥不疾不徐的交代。 于廉赫然站起身来:“进攻开始了。” 没等翟永祥开口把话继续说完,书房外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敲门声响了两下,在翟永祥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之前,龚阙推开书房的大门,旋风般冲进书房,锐利的目光扫向房中的两人,急切地开口道: “刚刚收到消息,飞云门被袁庆袭击,九个峰头即将失守。来天鹰宗的援军已经掉头回去。袁庆已经入魔,麾下的兵将能够变成黑气,无孔不入,杀人于无形之中。” 于廉猛地回头看向翟永祥。 袁庆入魔?飞龙峰卷土重来? 在这个时候?! 翟永祥沉稳地坐在座椅上,略微从书桌上抬起右手手掌,止住书房中其他两人的惊骇,格外平静地问道:“安掌门有传信过来吗?” 龚阙顿住脚步站在书房中央,在翟永祥的示意下,眨眼间稳住了情绪,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还没有。天鹰宗的援军何时能回来?援军回来后,天鹰宗最多能够抵挡几日?” 翟永祥从座椅上站起来,直截了当地对龚阙保证道:“不管各路援军何时赶到,我等都会拼死保住天鹰宗,我绝不会让天鹰宗在我手中覆灭。” 龚阙稍微一愣,随即飞快地点头应承道:“愿与天鹰宗共存亡。” “如此,”翟永祥从书案后绕出来,一刻不停地接下去,“龚长老把手下人都交给我统一指挥。你带着于堂主出山,联络各路援军尽快来援。” “传信跟外面的人说,天云阁在我翟永祥在,誓与天云阁共存亡。” 翟永祥已经下定了决心。 于廉闭上了嘴巴。 一盏茶之后,龚阙驾驶‘直升机’从天云阁升起,一路向北飞出天鹰宗的地盘,在距离天问峰一刻钟的直线距离内,找到一个山顶落了下去。 片刻后,有驯鹰接连飞起,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龚阙的‘直升机’飞走后,有‘飞船’从天云阁飞起。与此同时,天逸峰,天炼峰各有一艘‘飞船’升起,一起向着天问峰集结。 天鹰宗第一次集中宗门内精锐兵力,摆开了跟胡霸决一死战的架势。 …… 霍迪国岁方城外,罗润清自从进了高天所在的帐篷就没有再出去过。除了康健和安怀信可以进出帐篷之外,无人知晓高天是否还活着。 岁方城内,安志坚还在城主府中垂死挣扎。 城主府方圆百丈开外四方的街道被封锁,百丈内的民众被挨家挨户搬走,一起搬到城外安置在飞云门兴建的帐篷中暂住,他们留下的房屋全都安排上中毒的人住了进去。 每天都有人被抬到街心,让飞云门炼药堂的弟子接进去,十天内中毒的人超过了三千人。每天都有人死去,死去的人数已经接近五百人。 死去的人太多,城主不得不在四条封禁的街道上,各拆除出一处空地,让死者的家人能够远远地祭拜,遥遥地看着亲人被烈火焚烧,再把灰白的骨灰装进陶罐中封存起来,贴上名字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等待允许接回去安葬的命令。 解毒的汤药增加到六种,没人单喝一种汤药解毒,只有喝过多种汤药后,不明原因被解毒痊愈病患。这些人见过了飞云门炼药堂长老和弟子们不眠不休的照顾,都愿意留下来帮助照顾其他中毒的人。 只是这些人真不算多,总过也没超过一百人。 岁方城林林总总的消息,不遮不掩地传出去,引动忠国公亲自率领百万大军,向着岁方城包围过来。战场上除了有伪先天高手专门刺杀军中将领,还新添了专门暗中施毒的人,死在毒药下的兵将越来越多。 战争愈发惨烈起来。 袁庆一日之间从申国东路军开始,穿越中路军,终于在西路军的战场上,吸取了足够多的枉死神魂,也接到了宣烨回信,国师府并没有更多飞云门的秘密可以奉送。 袁庆没有急着返回飞云门。 他在通往岁方城的官道上,追上一队申国官兵,无声无息地弄晕了最后一名兵士,幻化出兵士的模样,在惊马中摔断马脖子趁机昏迷过去,让没有察觉异样的同伴,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回兵营救命。 第两千四百一十四章 自投罗网 进了军营中的护理营,袁庆找了个时机,用只剩一口气的兵士换他脱身,再找到熬制汤药的地方,幻化成端着一碗汤药的士兵,一路向着中军帅帐的方向走去。 沿路没有人拦住他问他口令,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他手中托盘里冒着热气的汤药,护着他在军营中畅通无阻。 袁庆一路疾行,顺便查探着营中的布防。 他没打算放过军营中这些兵将。 这里至少有十万兵马,等他杀了高天,再收割了这些人的神魂,安馨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万一宣烨出了差错...... 该死的! 宣烨已经出错了。 安馨提前回来,他和胡霸都没能及时收服飞云门和天鹰宗,他们没法把安馨引到宣烨那里去。宣烨给他传信却只字未提要如何应变,他只顾着收割神魂壮大自身...... 袁庆的目光阴沉地扫过前方的帐篷,赫然看见守在帐篷门口的是他熟悉的傀儡武士。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高天的必然是在这个帐篷里。 袁庆当即把宣烨抛在脑后,等他收拾了高天,把门口这两尊傀儡武士身上的仙气转化成魔气,安馨和南宫翎一起回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宣烨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念想...... 不念也罢。 袁庆低眉敛目端着托盘径直往帐篷里走,帐门前两个傀儡武士纹丝不动,任由他伸手撩开帐篷前低垂的门帘,低头缓步走进帐篷。 帐篷顶上挂着一枚夜明珠,柔和的珠光下,左侧的泥地上,高天盘坐在地上打坐驱毒,指尖上凝着一滴浓稠的黑紫色液体将坠未坠。 很显然高天正处在祛毒的最后关头,他来得正是时候。 右侧的罗润清埋头在他的炼药台后面,高高的挡板遮住了罗润清的动作,听见袁庆刻意弄出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把药放在阵法外。” 袁庆毫不犹豫继续走向罗润清,选择太容易了,高天一时半会动不了,他先对付了罗润清,再来收拾高天。 罗润清听见脚步声,诧异地抬头看向走向他的士兵,再次下令道:“放到高天太上掌门的防护阵法外......” 袁庆假扮的士兵,脸上的神情比罗润清更诧异:“城主让我给罗堂主送来,说是找到了解药,替安国公解了毒,特意写了药方,熬了药汤一起送来。” “这是城主和安将军给罗堂主的惊喜。” 罗润清愣了。 有这等好事没人先跟他说,谁有这等好本事?! 袁庆生怕罗润清不肯移步走出防护阵法,他规矩地站定抬手将托盘略微举高,让罗润清清楚看见托盘上的汤药和折叠起来的纸张,接着说道:“还请罗堂主亲自收下......” 罗润清惊喜地笑道:“让我先看看药方。” 他抬起左手,两张疾风符脱手向着袁庆飞去。 袁庆见罗润清根本没有出来防护阵法的意思,他一边低头上前一步,把双臂往前伸了伸,躲开罗润清飞出了两张疾风符,一边借着动作的遮掩,隐藏在托盘下方的两根食指,对着罗润清的方向射出两缕黑气。 疾风符落空,绕过袁庆的身体,在袁庆身后吹起泥地上的灰尘,附着在袁庆的浑身上下,袁庆恍然未察灰尘落入他端着的汤碗中,只等着黑气穿透防护阵法,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罗润清。 “砰”一声轻响,黑气被防护阵法挡住,罗润清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下一瞬间袁庆恢复容貌,他手中的托盘和上面的汤药,飞快地凝聚成一只巴掌大的漆黑手掌,迅捷地对着罗润清面前的防护阵法拍去。 袁庆好整以暇地对罗润清狞笑道:“罗润清,纳命来!” “砰”一声重响,漆黑的手掌击中防护阵法,防护阵法上闪过亮白色的光芒,光芒过处,漆黑的手掌如冰雪般消融。 与此同时,袁庆的身体忽然崩溃成黑气弥漫在帐篷中。 黑气中传来袁庆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算计我?!” 附着在袁庆浑身上下不是什么灰尘,乃是罗润清提前布置的药粉,药粉附身袁庆不得不露出真面目。 遮挡在罗润清面前的炼药台忽然消失,他伸手抚摸着下颌上的长须,对着阵法外翻滚的浓重黑气,对着无法凝聚出身形的袁庆,淡定地说道:“袁庆,你还是这么蠢。” “不设下陷阱,又岂会容你进到这里来见我?” “古方对付魔头果真有用。”罗润清对着袁庆轻蔑地挑衅道:“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烟消云散。” “你要有本事突破我面前的阵法,进来杀了我,你我之间的恩怨可算是一了百了,我会让飞云门和清风居不必替我报仇。” “你可以继续做你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头。” 袁庆杀了罗菁菁,又让费红梅不知所踪,罗润清很该把袁庆千刀万剐报仇雪恨,像这般淡定地站在阵法内冷静地拖延时辰,不该是罗润清应有的反应。 下一息,袁庆翻滚的黑气放弃罗润清,头也不回地包围住高天的防护阵法,袁庆“桀桀”地闷声笑道:“急什么?你这点药粉还无法杀了本神君,本神君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且让你多品尝一会儿临死前的恐惧。” “噗噗噗”的声音在黑气中响起,袁庆用黑气凝结出尖刺,刺入防护阵法中,企图破解高天的防护。 罗润清没有动更没有逃,他冷眼听着黑气中的动静,还有闲情对袁庆问道:“你特意来刺杀高天,是想要报当年被剥夺身份驱逐出飞龙峰之仇?” “是又如何?”袁庆见罗润清果真站在阵法中纹丝不动,他嗡声嗡气地承认道:“杀了你们俩,飞云门群龙无首自然会归顺我。” 罗润清轻嗤一声反问道:“你不怕安掌门回来找你算账?” 袁庆仿佛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再度“桀桀”大笑道:“我怕?我怕什么?” “怕的该是安馨!” “她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女子,被清风居用丹药堆出来侥幸成了神仙,如何跟本神君费劲千辛万苦修来的神功相比?” “哼!你若非心知肚明不是本神君的对手,如何会安分守己不敢偷袭?你罗润清护短的名声如雷贯耳,高天可是你的二师弟!”袁庆不屑地冷哼道:“你分明是想等我杀了高天,再投诚本神君!!” “道貌岸然啊!!!” “呵呵,本神君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只要你......” 袁庆的讥笑声在下一刻,忽然变成了惊叫:“又是陷阱?本神君且会怕尔等的雕虫小技?!” 黑气中骤然凝聚出又一只黑气手掌,高高扬起重重拍向高天的防护阵法。 第两千四百一十五章 你是谁? 罗润清应声低喝道:“收!” 帐篷里极速闪动银白色的光芒,从地面到帐篷顶端形成一个包围圈,掠过罗润清的防护政法,把袁庆化身的黑气全部包裹在亮白色的光芒中。 袁庆“桀桀”的笑声越发刺耳:“罗润清,你怎么这么蠢?飞云门的阵法有哪一个是本神君不知不晓的?用飞云门的手段对付本神君,罗润清,你是不是傻?” “不过是略微费事一点。”话虽是这么说,袁庆从黑气中凝聚出无数黑色的尖刺,对准了向他急速包围过去的亮白色阵法。 他们都心知肚明,想要破解阵法,并不像袁庆说得那般容易。 袁庆一边左右开弓破解阵法,一边装模作样恍然大悟般继续挑拨道:“也对,不把陷阱设计的繁复些,高天这个傻子,怎么会同意以身为饵,以身家性命助你设下陷阱?!” 说来也是怪了,袁庆这话一出,向他收缩过去的亮白色阵法突然在空中顿住,在他和高天的防护阵法之间,留下了大约三尺左右宽度的空隙。 对袁庆而言,三尺空间的太宽绰了,对他半点威胁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罗润清名声在外,向来是睚眦必报,关键时刻应声停下阵法放他一马...... 袁庆狂喜起来。 他说对了,罗润清真的在放水! 他毫不犹豫地突出更多的黑色尖刺,迅速插进包围他的亮白色阵法中,嗡声嗡气对着罗润清狂笑起来:“罗润清,你也有今天!” “罗家,哈哈哈哈……罗家真有意思。” “哈哈哈......都说罗家是飞云门第一家族,伺机而动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本神君先前还不信,这会儿本神君信了。” “说吧,想让我放过费红梅,还是保住罗菁菁,抑或是保全罗家在飞云门的地位?只要罗家能为我所用,这三样我都可以应承你。” “本神君还可以告诉你,罗家的姻亲,连同高天的姻亲也全都投成了本神君,他们正在飞云门想方设法替本神君立功!” “哈哈哈......他们事先没有跟你和你爹通气?” “必然是没有。” “你不用如此诧异!”袁庆更加嚣张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本神君还以为你们早已连成了铁板一块,还怀疑他们投诚的诚意......” 罗润清继续抚着长须,遮掩住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沉默地应对袁庆嘲笑自己和罗家,任由袁庆趁机凝聚出更多的黑气长针,愈发深入高天的防护阵法。 袁庆见罗润清并没有后继的动作,愈发毫无顾忌地左右开弓,加快速度破解两边的阵法。 一炷香,两炷香......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袁庆依然没能破开左右夹击他的阵法。 罗润清依然不动声色凝视着翻腾不已的黑气。不同的是,时辰越久,他神色间显露出的不耐烦越发明显。 袁庆焦躁起来,他的阵法造诣并没有他夸口的那么强,一旦他没能及时杀了高天,以罗润清的精明,定然还有其他的杀招在等着他。 他不能让罗润清再站到高天一边去。 他不仅要杀了高天,还要显露出比安馨更加强悍的力量,让罗润清确定他能够对付安馨,能给罗家更好的回报,罗润清和罗家才会铁了心跟他。 袁庆凝聚出更多的黑气尖刺刺入两边的阵法中,明亮的阵法光芒中终于显露出黑色的阴影。 罗润清的目光仿佛亮了亮,又变得平静无波起来。 袁庆没有错过罗润清神色的变化,他无情地嘲笑罗润清道:“罗润清,怎么不敢开口说话了?还妄想在高天临死前,对你们师兄弟的情分抱有幻想?” “呵呵呵,与罗家长远的利益相比,师兄弟的情分算什么?” “罗家的选择是对的。” “高天是飞龙峰的敌人,天底下其他任何人,包括安馨本神君都能收为已用,唯独高天和他的女儿高妙仪不行。本神君定然会要了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罗润清对袁庆的自说自话,既不开口否定也不点头肯定,他凝视着亮白色光芒中,越来越多的黑色阴影,神色越发放松起来。 袁庆见状,得寸进尺地试探道:“本神君会看在罗家投诚的份上,赏你儿媳妇高妙仪一个全尸。” 罗润清还是面无表情没有动作,仿佛袁庆说的威胁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高妙仪的生死他一点也不在意。 袁庆得意地大笑起来,“罗润清,本神君应承你,罗家依然会是飞云门第一家族。本神君不仅会让你女儿成为本神君座下第一神将,本神君会让你修炼神功,跟本神君一样永生不死。” 袁庆凝聚出核桃大小的漆黑圆球,对着罗润清画着一臂直径的圆圈,让罗润清看清楚圆球的动静,对罗润清诱惑道:“修炼神功的秘籍都在这颗小黑球之中。” “以你的资质,一年半载之后,便可统帅千万魔兵魔将,杀出这颗囚禁我们的星球,去往问鼎门逃难之地,让那些抛弃我们的人,跪在我们的脚下认错求饶。” “你吸收功法至少需要三天,三天之内,本神君定然能够破开阵法杀了高天。三日之后,你便可跟随本神君的脚步,一统三大仙门,让罗家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这是本神君的诚意,你还不打开阵法让本神君把功法给你?你若是胆子能更大些,先打开阵法助本神君杀了高天,有本神君相助,一日之内便能让你修完秘籍,明白本神君给了你和罗家何等机缘造化......” 袁庆越说越是自信。 罗润清能主动停下阵法让他杀高天,野心必然不会止步于飞云门。 出人意料的是,他话音未落,亮白色的阵法光芒包裹着黑气,忽然脱离地面向上升起悬浮在帐篷中,断绝袁庆透过地面向下逃窜的通道,朝着袁庆猛地收缩过去。 袁庆自得的劝诱,转瞬间变成了恶狠狠地警告:“罗润清,你别给脸不要脸!” “高天的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就凭你刚才的试探,本神君若不救你,任由你留在这里,等高天活下来,你和罗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便是投诚本神君......” 亮白色的阵法继续快速收拢,转眼间已经收缩了一尺的距离,袁庆凶狠的警告声也骤然拔高,突然变成了惊慌失措的惊疑:“你不是高天,你是谁?” 第两千四百一十六章 捡了便宜? 沉默许久的罗润清终于开口:“蠢货!” 他是什么样的人天下人皆知,偏偏袁庆这个蠢货死到临头还抱有侥幸。 罗家人确实会审时度势,因此他们一直站到了胜利者的一边。可是罗家人真的贪生怕死吗?罗家人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背信弃义出卖同伴吗? 袁庆修习魔功,连最简单的人性都失去了判断,还是另有缘由? 罗润清干脆地下令道:“封!” 帐篷外有刺耳的嗡鸣声响起,帐篷的顶端向上掀开,露出傍晚的天光中,满天通红的火烧云。奇怪的是,四周除了风声,并没有军营中人来人往该有的嘈杂声响。 无形的压力加注在亮白色的阵法上,十二个傀儡武士跃过帐篷围栏,落进帐篷的帷幕中各据一方,身上同时闪耀出淡白色的光芒,光芒落在围剿袁庆的亮白色阵法上,亮白色阵法收缩的速度倏然加快。 袁庆在翻滚的黑气中,嗡声嗡气地惊叫起来:“仙气?!” “你是安馨!”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答袁庆的是从里侧的防护阵法中,传来异常灼热的高温,他刺入阵法中的黑色尖刺,瞬间被烈火焚毁干净。 袁庆短暂地尖叫一声:“啊!” 防护阵法内,安馨凌空端坐圆形阵法的正中央,在她的身周有地狱幽冥在燃烧,让她看上去像是在烈火中涅盘。 燃烧的地狱幽冥透过尖刺焚毁留下来的漏洞,继续烧向防护阵法外无处不在的黑气,防护阵法顿时变成了喷火的圆球,在安馨不断缔结的手印下肆意地旋转燃烧。 “滋滋”声响持续响起,被焚烧的黑气中传来痛苦的呻吟,无数被袁庆吸取的神魂,在烈火中烟消云散...... “终于解脱了!” “终于解脱了......” 低不可闻的叹息声,在滋滋作响的黑气中响成一片。 安馨紧皱眉头,袁庆用魔功拘禁神魂,吞噬神魂的怨念壮大自身,不让神魂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让人死后也不得安宁...... 她手中接连掐诀,外层亮白色的阵法在傀儡武士的加持下,也突然开始反向旋转起来,刺入其中的黑气尖刺在亮白色光芒的照射下,在阵法持续的挤压中加速消散。 两面阵法的同时夹击奏效,翻腾的黑气在半盏茶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两成。 更多的解脱的叹息声响起来...... 叹息声中,黑气凝聚出岩石般凝重的黑球,向着冒出地狱幽冥的漏洞封堵过去。“滋滋”的声音继续响起,用黑球封堵地狱幽冥仿佛是火上浇油,愈发助长地狱幽冥的火势。 袁庆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安馨,你哪里来的地狱幽冥?你究竟是仙是魔?!” 安馨哪里会回答袁庆,自顾自一径加快缔结手印的速度,让内层阵法转动的速度更快。 袁庆隐身在黑气中,放声对安馨咆哮道:“不管你是仙是魔,此地乃是战场,只要有人战死,本神君便生生不息永生不死。本神君看在你身上修行不易,且有地狱幽冥傍身横跨仙魔两道,跟本神君乃是同道的份上,不愿跟你鱼死网破。” “凡事好商量。” 安馨一声不吭放出更多地狱幽冥。 罗菁菁死了,飞云门死伤超过了两万,她跟袁庆不共戴天。她小心翼翼跟罗润清配合着拖延时辰,是在等待外面军营中的人全部撤走。 若不是罗润清还没能撤退,她恨不得放出所有的地狱幽冥,一把火把袁庆彻底烧杀干净。 她急着灭了袁庆回去飞云门救人。 袁庆感受到了安馨无言的怒火。 他一边驱动黑气躲避地狱幽冥的攻击,一边嗡声嗡气地继续威胁道:“别以为本神君会怕你!别忘了罗菁菁还在本神君的手里,你再不罢手本神君让罗菁菁魂飞魄散!!” 回答袁庆的是,罗润清背起双手,捏紧左手的阵牌,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袁庆见罗润清要走,一直在转圈着诱惑罗润清的核桃大小的黑气圆球,向着罗润清的方向猛地冲撞过去。 “砰砰砰”接连三声闷响,那团黑球连续击中阵法上同一个地方,不仅没能撞破阵法冲出去袭杀罗润清,核桃大小的黑球还赫然变成了豌豆大小。 “滋滋”的黑气溃散中,清晰地传来众多释然的声音:“终于解脱了!” 袁庆万万没有想到,安馨能够把地狱幽冥藏在仙气中等着暗算他。他骤然把黑气全都凝聚成豌豆大小的漆黑黑球,漂浮在空中各自为政,一边躲避着地狱幽冥的火焰,一边向着亮白色的外围阵法节点奋力突围。 “砰砰砰”的闷响声,骤雨般暴然响起,“滋滋”声却不是在每一处撞击声中同时响起。 袁庆松了一口气。 安馨还没能彻底封锁外层阵法,他还有机会逃出去。 只要有一颗黑球突围出去,不,只要有一缕黑气逸散出去,依仗外面战场上死伤无数怨气冲天的神魂,他很快就能恢复旧观卷土重来。 只要他能逃出去,他发誓他会成为安馨和所有敌人的噩梦。 以后他要在袁飞白的身上多留一缕魔气......不,他要在他所有亲信的身上都留一丝魔气,他要拥有无数次复活的机会,不惧阵法包围和地狱幽冥的焚烧。 这一次是他大意了。 罗润清没有多听背后传来的激烈声响,他嘲弄地低声嗤笑一声,加快向外飞掠的速度。 袁庆变成了魔头,早跟飞云门成了死敌,到这个时候还想用罗菁菁威胁他?还想跟掌门商量?袁庆莫非是换了个人? 不等罗润清多想,他耳边响起高天低微的传音:“袁庆这是被魔头附身。” “十有八九是袁庆临死前,境界跌落太多实力不济,记忆消散十不余一,强大的魔头无法附身,才让我们唾手捡了一个便宜。” “这次之后,青柳谷方圆万里,全部用阵法封禁,谁人也不许进入。” “好。”罗润清加快速度飞掠出帐篷门口,他飞快地扫视一眼空荡荡的军营,安怀信好样的,果真在半个时辰之内,把军营中的兵将撤走得干干净净。 他略微有点担心对着身后传音道:“你刚刚解毒......” 第两千四百一十七章 最新计划 高天藏身在隐形阵法中,跟罗润清一样迅速扫视空无一人的军营,低声打断罗润清的传音:“无妨。岁方城的距离够远吗?” 罗润清带头抄近路,向着岁方城的方向飞掠,他低声传音答应道:“不够远也没办法了。掌门说,撤走军营还能做到,要搬空岁方城动静太大,也再难掩饰她和你的行踪。” “掌门还想要出人意料赶回飞云门,赶往天鹰宗平息动乱。” 高天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他中毒前白鼎耀已经带人回援天鹰宗,他中毒解毒耗费了九天,天鹰宗还没能把胡霸给杀了? 什么地方出错了? 罗润清深吸一口气,一刻不停地禀报下去:“白鼎盛是个怂包,他下毒害你,又私下传信天鹰宗在三个京城中的大管事,在霍迪国和卫国抢先杀了我们的人,挑起我们两派的战斗。” “等翟永祥收到消息发现不妥,神驰白鼎耀敌我不分,传令天鹰宗上下,率领天鹰宗投入掌门麾下,企图平息两派争斗之后,白鼎盛返回天鹰宗的速度堪比蜗牛。” “最新的消息是,白鼎盛派出白鑫来岁方城负荆请罪,半路上白鑫被杀,整队人马死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罗润清冷哼一声:“谁知道白鑫是不是真的死了?” “白鼎盛狡猾得很,他分明是收到飞云门被袭的消息,要看飞云门能否自保,天鹰宗祁贤能否及时赶回去救下天鹰宗,他是在保存实力左右张望。” “若是天鹰宗失守,我们能保住飞云门,白鼎盛肯定会掉转头直奔岁方城,跪在你的面前,请求飞云门助他夺回天鹰宗。” “若是天鹰宗和飞云门都保不住,你猜白鼎盛会怎么做?” 罗润清自问自答道:“他恐怕会第一个投诚胡霸,继续做他的长老堂堂主。我从没见过这样愚蠢且厚颜无耻之人。南宫翎作甚要让这等人,坐上天鹰宗长老堂堂主的位置?” 罗润清一口气说完这些,不等高天提问紧接着说道:“天鹰宗也是倒霉得很,翟永祥一直没有等到祁贤的援军。” “祁贤带领去扫荡千万大山的人马,占据了天鹰宗精锐的三分之一,祁贤能赶回去,胡霸也嚣张不起来。可是祁贤和他带领的‘飞船’,在回去天鹰宗的路上突然不见了。神奇的是,我派人过去沿路查看究竟,派去查看究竟的人也不见了,连个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原本我对胡霸天行峰嫡枝嫡系的身份还有怀疑,他能让祁贤和我们的人消失得无声无息,他嫡枝嫡系的身份已经确认无疑。” 罗润清深吸口气,略微有点遗憾道:“原本翟永祥率领天鹰宗投入掌门的麾下,正是我们两派融合一处的好时机,我们应该全力以赴救援天鹰宗才是。” “可惜你我先后派出的两路援军在半路上都遭遇了意外。第一路援军是在半路上被不明‘飞船’拦截围攻,飞船坠落折损大半人手,他们自顾不暇,无力再去天鹰宗救援。” “第二队人马,是在半路上收到飞云门被袁庆袭击的消息,带队的印存怀心忧门派安危,私自下令掉头回援飞云门。等我收到消息,再次传令让他们继续飞往天鹰宗救人,他们再度掉头,已经失去了救援的最好时机。” 高天忍不住开口问道:“天鹰宗已经失守了?” “我收到的消息是还没有。”罗润清多少有些感慨道:“翟永祥是个硬骨头,誓要跟天问峰天云阁同生死,死战不退。龚阙也是个精明的,调动他手下所有人马,跟翟永祥和章玮一起,暂时守住了天云阁。” “那胡霸曾经放话,每日必要夺取天鹰宗一个峰头,他在天云阁久攻不下,踢中了翟永祥这块铁板,打破了他的誓言,如今正不分昼夜攻打天云阁。” “掌门冒险用你做诱饵,诱使袁庆上钩又独自一人对上袁庆,也是想要速战速决,尽快杀了袁庆,救下飞云门,再赶到天鹰宗去救人。” 高天紧接着问道:“天胜境有何动静?” “没有动静。”罗润清庆幸地叹息传音道:“幸亏当初用防护大阵把天胜境封堵在大阵中,让他们无法掺和进外面的纷争中。不然,天胜境再把灵禽灵兽放出来添乱……” 高天打断了罗润清,接着问道:“偷袭白鼎盛和飞云门援军的‘飞船’来自何处?” 说起这个罗润清就来气,他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对高天传音道:“原本谁也无法确切知晓,是不是胡霸的劫走了‘飞船’,还是飞云门出了内奸,让炼制飞船最关键的图纸传了出去。” “要等掌门传信回来,我才知晓天鹰宗曾经失踪过一艘‘飞船’,是两位掌门为师父报仇,去迷雪宗报仇雪恨的时候,在狂风中走散没能找寻回来。” “可恨的是当初是白鼎盛带人去搜寻‘飞船’,他心知肚明天鹰宗有‘飞船’流落在外,袭击他的也只有一艘‘飞船’,却硬生生给你下毒,还下令挑起两派开战。” 罗润清咬紧牙关,极其难得地再次抱怨道:“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成为天鹰宗长老堂堂主?南宫翎真是瞎了眼才选中他,南宫翎的这个决定简直是儿戏!!” 高天没有多纠结南宫翎识人不清,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掌门的最新计划是什么?” “掌门的计划很简单。”罗润清收敛心神,言简意赅回答道:“待掌门灭了袁庆,最好的情形是,袁庆烟消云散,他留在飞云门的魔兵魔将会跟着他一起灰飞烟灭,直接替飞云门解围。” “如果真是这样,掌门会立即启程去天鹰宗,把霍迪国的伪先天交给我们,等她救下天鹰宗再回头过来平息战乱。” “若是杀了袁庆,袁庆的魔兵魔将还在,掌门会先去飞云门,再去天鹰宗,最后来这里。” 高铁明白了。 他低声传音道:“你启动烽火传信了吗?” 罗润清微微点头:“启动了。” 高天直接下令道:“我不去岁方城。你用‘直升机’送我出去,我这就启程回飞云门。” 第两千四百一十八章 魔音入耳 罗润清应声刷出‘直升机’,他等着高天跟在他身后跳进挂篮,一边拉起挂篮,一边对高天说道:“掌门原本是想让你等她灭了袁庆再回去,怕万一有意外来不及传信给你。” “无妨。”高天低头看向下方刚刚离开的帐篷,重重的阵法防护遮掩中,依然能够看见有红色,白色和黑色在相互交织。 他冷静地说道:“我会传信把暗中人马全数召回飞云门,不管掌门胜败如何,飞云门绝不能丢。” “好。”罗润清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他刷出纸笔快速写信,刷出驯鹰把装着密信的小竹筒绑在驯鹰脚下,他用力把驯鹰向上扔出‘直升机’机翼的范围。 他对着高天解释了一句:“我传信给安怀信,让申国军队暂且休战,以防万一被袁庆逃脱。” 罗润清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纸笺递给高天:“这是给你准备的消息,分门别类归纳好了,你在路上看。” 高天把目光从下方的帐篷中收回来,转头接过纸笺收入储物袋中,抓紧时辰对罗润清传音问道:“申国局势如何?安家有何动静?” 罗润清轻叹一声:“福王登基继位,一边继续在霍迪国开战,一边对付诚王甚是艰难。若非四大国公府齐心合力,连同我们鼎立相助,福王的皇位早坐不稳。” “伪先天已经泛滥成灾,到了非根治不可的地步。”罗润清也远远地看了安馨所在的帐篷一眼,根治伪先天的重任也将落在安馨的头上,飞云门掌门的位置不好坐。 他接着说道:“安家还好,事先增派了人手,没有人敢趁火打劫偷袭安家。安修一直在养伤,他年纪大了,又恰逢盛夏,用了我给他开的药方,恢复得也不算快。” “安家有安修掌舵稳得很,你不必担心。” “倒是夏德天也火速登基成了卫国的皇帝,用三青门的伪先天把皇宫经营得水泄不通,防备着飞云门。他下旨在霍迪国的军队按兵不动,只管对付祁王,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把霍迪国的伪先天丢给了申国。” “我看我们真不能让他失望,等抽出空来,很应该去卫国走一趟。” 高天眼中闪过一抹忍耐的凶光,他低声传音再问道:“飞缘楼,南海和极北之地有没有异动?” “没有。”罗润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加派了人手去南海,掌门从极北之地回来之前,也重创了野人,幸亏这三处地方还算安稳,否则......” ‘直升机’越飞越远,罗润清一边回答着高天的提问,一边挑拣着最要紧的消息向高天禀报着,留下安馨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军营中,等待彻底灭杀袁庆的时机。 机会难得。 袁庆已经凝聚成无数豌豆大小黑球,在内外两侧的阵法逼近挤压中,还在不断地撞击外侧阵法,企图找到阵法中的漏洞,从外层阵法逃逸出去。 不仅如此,无数的小黑球在地狱幽冥的焚烧中,顽强地组成黑色的图案,上一刻还是袁庆凶神恶煞,指天骂地威胁唾骂:“......地狱幽冥封堵青柳谷原本就是魔物,你能控制魔物,你跟我一样已然入魔!” “你装什么道貌岸然?早晚有一天,你会我一样吞噬神魂!” “不,你会成为比我更大的魔头,我和你才是同盟,我们联手才能杀进问鼎门,杀出星球,杀光问鼎门那些放弃我们逃走的敌人!” 下一秒,那些小黑球组成的图案就能变成罗菁菁,披头散发痛哭流涕跪地磕头恳求安馨:“我还有宁哥儿没有养大,你杀了他,我也得死,我不想死啊!!” “三妹妹,你还记得宁哥儿的样子吗?那么小的孩儿,他不能没有娘亲啊!!!” “三妹妹,我想长生不死,你让我跟着神君!你相信我,清风居其他人跟我一样没有灵根,他们也想长生不死,看在小师叔的份上,求求你也帮帮他们!!” “袁庆不可怕,你让他奉献出神魂认你为主。你捏住他,他无法为祸世间,既解除飞云门的危机,又能让清风居和飞云门跟你一样长生不死。” “你跟他鱼死网破没有用,袁庆早在袁飞白身上留下一缕神魂,你跟他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袁庆也能借由袁飞白重生。” “三妹妹,你别做傻事啊!!!” 下一息,罗菁菁的身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小黑球中,传来袁庆趾高气扬声音:“哼!喂不熟的白眼狼!本神君何曾亏待过你,你胆敢出卖本神君?!” “罗家首鼠两端,一边让你给本神君送大礼,增长本神君的神功,一边你爹又助安馨设下陷阱,企图灭了本神君,罗家真是好不要脸!!” 小黑球上全都浮现出罗菁菁极其痛苦的面孔,袁庆的声音变得若隐若现道:“烧吧,烧死了罗菁菁,罗家不会放过安家。等本神君控制住地狱幽冥,本神君要让你做本神君麾下第一神将......” 回答袁庆的是,内层的防护阵法凌空旋转的速度加快,转动的方向愈发没有规律起来。更多的小黑球被地狱幽冥焚烧,神魂消散的叹息声更加密集起来。 袁庆毫不畏惧地“桀桀”大笑起来,他放大声音嚣张地挑衅道:“有本事,你让外层阵法也遍布地狱幽冥,直接一把火烧光了我和罗菁菁,且看我会不会怕,能不能趁机收服了地狱幽冥?!” 迎接袁庆的是,外层阵法中果真有更多地狱幽冥烧向黑气小圆球,小黑球上罗菁菁扭曲着门口,放声尖叫起来:“啊!啊......痛痛痛......” 魔音穿耳,外层阵法中的地狱幽冥越来越多,更多的小黑球在罗菁菁痛楚的呼喊中,被地狱幽冥无情地焚烧...... 小黑球上罗菁菁的面孔变形扭曲,已然痛楚到无法言喻的地步,更多的小黑球顶着被焚毁的威胁,再次凝聚出一个女子的面孔。 金燕子在罗菁菁的痛不欲生的叫喊中,清晰地叹气道:“徒儿,我跟甘师伯也被袁庆救了,他是我和你甘师伯的救命恩人。” “你在这里跟袁庆同归于尽没有用,袁庆来自青柳谷,要毁了青柳谷才能灭了他,你是在做无用功。” 金燕子深深地叹息:“你大姐姐说的是真话,我们都想永生不死,成仙成魔有何干系?飞云门无人有灵根,你身为掌门要为飞云门着想......” 金燕子极其艰难地顿了顿,然后极其快速地示警道:“你不是袁庆的对手,快逃!” “我不怕魂飞魄散,你别听你大姐姐哀求,保住你才是保住飞云门......” 出乎意料的是,一团地狱幽冥直接烧向金燕子翕动的嘴唇的小黑球,金燕子最后惊叫一声:“徒儿,你要记住......” 第四千一百一十九章 机不可失 出乎意料的是,一团地狱幽冥直接烧向金燕子翕动的嘴唇的小黑球,金燕子最后惊叫一声:“徒儿,你要记住......” 余音袅袅中,更多的地狱幽冥从外层阵法中向内燃烧,烧得组成金燕子头像的小黑球四处逃窜。 金燕子崩溃了。 罗菁菁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安馨,你敢欺师灭祖杀了小师叔?!” 更多的地狱幽冥从外层阵法中涌动出来,跟内层转动的阵法配合着烧向更多的小黑球,罗菁菁在无数小黑球中仇恨地尖叫:“啊啊啊!安馨,我跟你不共戴天!” 安馨从头至尾端坐在空中,手中不停地结印驱动阵法转动,驱使地狱幽冥杀敌,根本不理会这些胡言乱语的幻象。 她相信神魂的存在,可她更相信金燕子的为人,宁可魂飞魄散也绝不会甘愿成为袁庆的傀儡。 况且,她从童悦的传信中,也能够确定罗菁菁的神魂还在飞云门,此刻的罗菁菁最多是个幻象,她又岂会被罗菁菁扰乱了心神? 袁庆还在不屑地低哼道:“可惜了金燕子费尽心机求本神君放她出来现身!呵呵,她可不曾料到会被你这个不孝徒儿烧得魂飞魄散。” “本神君原本准备送她和甘兴一场造化,让他们保留记忆再做夫妻,日后她还有机会投胎转世,跟你重续师徒情缘。” “呵呵,本神君还是太心慈手软,你这个魔头比本神君更狠心!” “魔头,你杀够了没有?” “本神君还有甘兴,罗英英,白颖等等,一众与你亲近之人的神魂,本神君让你继续大开杀戒,一一送他们魂飞魄散,再也没有...... 在袁庆不信邪的絮叨中,里外两层阵法开始加速靠拢,地狱幽冥的烈火从更多阵法节点中喷出来,“滋滋”爆响声中,更多的黑气圆球被极速烧毁。 下一刻,罗菁菁尖利的痛叫声戛然而止,全部的黑气小圆球再度崩溃成黑气,黑气在两层阵法的夹缝中左冲右突,企图找到逃生的缝隙。 袁庆驱使仅剩的三成黑气在巴掌宽的缝隙中,犹如没头苍蝇似的乱闯,短短的一盏茶过去,他的黑气极速减少到两成,却连一丝一毫的缝隙也没有找到。 袁庆气急败坏地在黑气中狂喊道:“安馨!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想要灭了飞云门,却并不想对付你,对付你的另有其人。” “你别逼我跟你同归于尽!” 安馨的声音第一次冷淡地响起来:“把秘密说出来。” 袁庆当即抓住了机会:“你先停下攻击。” 阵法收缩的速度再次加快,内层防护阵法向上向下延伸成椭圆形,两层阵法在最高点和最低点融合在一起。 融合一开始,内层阵法不再向外扩展,内外两层阵法同时向内加速收缩。袁庆清楚地感受到外层阵法收缩的速度,比内层阵法收缩得更快,留给的他挣扎的余地越来越少。 很显然,安馨没打算跟袁庆废话,对袁庆的秘密并没有放在心上。 袁庆无奈了。 他没想到安馨油盐不进,引动安馨开口会如此艰难,他不得不对安馨说道:“我知道伪先天从何而来,我知道是谁威胁胡霸攻打天鹰宗,还知道是谁伺机而动等着要杀你。”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非要为了飞云门的蝼蚁,跟我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没有声音答应袁庆,向着他收拢过去的阵法,连同持续喷射的地狱幽冥丝毫未减,袁庆变成的黑气飞速减少了一半。 袁庆再次叫喊道:“青柳谷和问鼎门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我乃是问鼎们嫡传弟子,不幸失陷在青柳谷中,问鼎们的秘密只有我一人知晓。” “你想知道南宫翎是否还活着吗?你停止攻击释放诚意,我不仅能告诉你南宫翎的生死,还可以带你从密道进入问鼎门,问鼎门中秘籍珍宝无数......” 袁庆话音未落,里层椭圆形防护阵法骤然停止收缩,停留在直径三尺,高约五尺左右的大小。 正当袁庆以为终于找到安馨的软肋的时候,打算再接再厉让安馨主动罢手之时,他骇然发现外层阵法势不可挡的继续收缩,里外两层阵法从上下两个方向持续融合,彻底把他压迫挤压到圆环状的狭小空间中。 最可怕的是,他存身的地方越小,地狱幽冥的威力越大。 最后的围攻即将开始。 袁庆终于在最后关头,使出他的杀手锏:“安馨,我知道你不是安馨!” 安馨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和袁庆从来没有照过面,她不信袁庆能够知晓她的秘密。 袁庆被安馨的冷哼激怒,嗡声嗡气地愤恨道:“地狱幽冥是魔物!你若真是安馨,修习仙法根本无法掌控它,更遑论用地狱幽冥来对付我!!” “你能制服地狱幽冥,亦仙亦魔,靠的只能是夺舍。你跟我一样,不过是一缕神魂附身!不,你跟我不同,我是不得已修习魔功,你才是昔日的大魔头!” “神仙门派早就留下了暗手对付你这样的漏网之鱼,若想逃脱神仙门派的绞杀,你只能放过我跟我联手,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路可走!” “夺舍重生乃是天大奇缘,上天有好生之德,性命当前任何事都能商量,你何必咄咄逼人非要灭杀本神君?” 夺舍重生?性命? 安馨心念一动。 下一刻,原本已经停止收缩的内层防护阵法猛地向内紧缩,一直压制着袁庆无法喘息的地狱幽冥也忽然熄灭,内层阵法突然暴露出无数的阵法漏洞......仿佛安馨骤然被袁庆揭开秘密,心神倏然失守被地狱幽冥反噬,再也无法支撑防护阵法。 防护阵法正在崩溃?! 袁庆立即抓住了机会,全部的黑气争先恐后向着内层阵法的空洞涌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袁庆嘴里还一刻不停地劝诱道:“本神君若是运气好些,轮不到你夺舍安馨,拿下地狱幽冥......” 下一刻,外层亮白色的阵法极速收缩,也向着内层阵法威压过去。 袁庆的声音略微一顿,下一瞬他的声音在内层阵法内出现:“......本神君愿与你交换一丝神魂,定下盟约.....” 内外两层阵法瞬间合拢在一起,继续向着安馨的身体崩溃收缩过去。 袁庆的声音中突然充满了焦急的关切:“......你被仙气和地狱幽冥反噬,即将魂飞魄散!听我号令,全力用仙气镇压地狱幽冥,我会出手相助,助你把地狱幽冥从你的神魂中剥离出去,想要活命,你必须听我的!” “敞开心神,让我进入你的识海丹田,性命要紧,快快快......” 黑气向着安馨的七窍冲了进去。 第两千四百二十章 谁赢了? 下一息,袁庆的声音在安馨的身体里,猛地变得无比尖利起来:“你是谁?” “你不是安馨!” 两息过后,袁庆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怨毒:“......傀儡武士!竟然难过了本神君的法眼!士可杀不可辱,本神君跟你拼了!!” 涌入“安馨”体内的黑气,一瞬间爆发开来,从半成黑气骤然膨胀到七成,袁庆“桀桀”狂笑道:“真以为本神君怕了你?” “本神君一直在逗你玩,在本神君面前耍花招你还太嫩了!” 四成魔气向着傀儡武士向外开张的七窍横冲直撞,企图冲出傀儡武士的身体,吸引安馨的注意力。其他三成魔气暗中向着傀儡武士头顶识海,下腹部丹田方向的阵法漏洞偷袭过去...... 袁庆很自信。 他在罗菁菁的身上赢过一次,尝到过利用傀儡武士突袭罗菁菁的神魂,继而制服罗菁菁魂魄的甜头。面对不知藏身何处,胆敢用傀儡武士留给他的安馨,袁庆相信他能够再赢一次。 他从落入陷阱起,一直没有暴露实力。 他费尽心机从头到尾,喋喋不休示之以弱,一直在麻痹安馨对他的防备,等待的就是一个一击必中,绝地反击的机会。获胜的机缘已经出现,没有了地狱幽冥的攻击,不管安馨是不是心神失守,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就在袁庆暴露出真正的实力,反守为攻的时候,“安馨”身外两层阵法,极速收缩合拢在“安馨”的身上,即刻封堵上所有孔洞,把袁庆封锁在傀儡武士的身体里。 “砰砰砰”的声音雨点般暴然响起,透过阵法远远地传出去,仿佛擂鼓般击打在一直留意着这方动静的众人心中。 安怀信高踞在岁方城的城头上,心急如焚地看着十二个傀儡武士身上,闪烁出愈发亮眼的光芒,引动军营中用帐篷布置出来的阵法,也闪动出淡白色的光芒,合拢成倒扣在地上的半圆形光罩,一层层把最中央的阵法隐藏起来。 安馨事先跟他说过,等这些外层阵法合围就是跟袁庆决战之时。他看不清楚阵法中模糊闪动的白色,黑色和红色的光芒,到底是哪方占据了优势? 安馨没有告诉他具体的计划,可安馨为了保住岁方城,一直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冒险......安馨能赢吗? 安怀信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焦虑,听着身旁的亲兵继续禀告:“……有敌人化身为黑气,跟魔气一模一样,魔气弥漫过处,飞云门的长老联手也抵挡不住。” “安二将军再次请求增援。” 安怀信咬紧牙关,怎么会有魔气突然现身战场?是飞云门已经失守,袁庆的援军要到了吗? 他捏紧双拳,沉声下令道:“传令,让陈副将带五万兵马即刻出城增援,绝不能让霍迪国军队接近岁方城百里之内。” 那亲兵抱拳答应道:“是。” 没等安怀信的亲兵领命退走,他们的背后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衙门走水了。” 安怀信猛地转过身来,远处青烟冒气处,正是安置他爹解毒养伤的城主府。 他猛地提声喝令道:“传令,守住城主府四方街道,不许任何人越过警戒街道!违令者斩!” “速请飞云门长老前去救火。” 他的喝令声一落,岁方城四周的城墙上,骤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嗡鸣声,有淡白色的阵法光芒从城头上升起,在空中逐渐向中央靠拢,把岁方城笼罩在阵法之中。防护阵法一经合拢,阵法光芒消散,融入空中了无痕接。 与此同时,在青烟升起的城主府中,也有一道淡白色光芒闪动,把城主府连同四周被封禁的四方街道笼罩在阵法中。与护城阵法不同的是,城主府的阵法一经合围,淡白色的光芒越来越浓厚,逐渐变成不透明的乳白色,彻底隔绝了阵法外众人关切的目光。 安怀信的眼睛眯缝了起来,飞云门,不,安馨连这些都想到了...... 他转身疾步而行,边走边下令道:“传令,城中诸事交由飞云门罗堂主处置,你们听令行事守好岁方城。” “我亲自带人出城增援。” 半柱香之后,安怀信带着五万兵马从北城门冲出去,一路向北去接应安怀德。 罗润清在空中看见下方的动静,在靠近南门的地方落下‘直升机’,一边留意着安馨方向的动静,一边抬手举高左手拳头,接连从天上收下三只驯鹰。 片刻后,罗润清脸色极其难看地握紧手中的两张密信,抬头目不转睛隔着重重阵法,凝视着阵法最中央颜色的变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庞炳坤和童悦同时传信告急请求增援,等不及高天赶回去飞云门就会失守。不管安馨能否灭了袁庆,眼前的烂摊子都在向着不可收拾的地步滑去。 唯一的希望是...... 没等罗润清刷出多想,一颗交织着白色,黑色和红色的椭圆形圆球,突然冲破层层阵法的阻挡,向着空中激射而去,空中传来模糊嘶哑的暴喝声:“......魔头......不得好死......” 罗润清屏住了呼吸,这么快要见分晓了吗?椭圆球中白色略占上风,安馨即将获胜?! 他心中的希望刚刚升起,椭圆球中黑影暴然增加,冲上天空的椭圆球失重般掉头向下跌落,狠狠地砸向地面。 罗润清大吃一惊,袁庆狗急跳墙要跟安馨同归于尽? 他下意识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撑开在四周护住自己,目不转睛看着越是接近地面,越是变得漆黑一团的椭圆球。 糟了,安馨要败了吗? 罗润清如坠冰窟僵直着身体无法动弹,他眼睁睁看着砸落在地上黑色椭圆球,顷刻间爆发出极其刺眼的蓝紫色光芒,烈火穿透厚重的魔气刺痛他的双眼。 罗润清的眼睛湿润了,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肯让泪水流淌下来。 不能哭。 他必须想办法救安馨。 “轰”一声巨响震动天地,罗润清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眼泪流出来模糊了眼睛,有黑影从地上升起,朝着他势不可挡地扑过来,猝不及防击穿他的防护阵法,当胸击中他的胸口,把他从原地掀起,向后砸落在地上。 沉重的黑暗笼罩下来,刺鼻的土腥味淹没了他。 在失去意识之前,罗润清脑中闪过最急切的盼望:安馨千万要活下来! 第两千四百二十一章 绝处逢生 罗润清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飞云门清风居的阵法内,童悦的眼角余光看着身前一齐倒地的护卫,捏紧手中最后三张符纸,心中一片冰凉。 清风居要保不住了。 四天五夜不停歇的进攻,清风居防护阵法中的灵石随时会被消耗殆尽,阵法一旦崩溃,护卫伤亡惨重无人能战,她能用的手段...... 好的不灵坏的灵。 下一瞬间,清风居的防护阵法忽然洞开,空中攻打阵法的魔气大手没有乘胜追击,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骤然一停。 袁飞白从空中现身出来,傲慢地低头看向疲惫不堪的童悦,冷冰冰地轻哼道:“心甘情愿投诚者,有机会永生不死……” 没等袁飞白把话说完,已经倒地的护卫中,有人颤颤巍巍地用胳膊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体,抬起头扬起脸正对着袁飞白,喘息着不屈不挠地叫喊道:“清风居不投降,飞云门不投降!” 童悦的目光急速落向前方开口的护卫。 一眼之下,她惊讶了,对着袁飞白呛声的不是她熟悉的清风居护卫,那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身穿事务堂服饰的弟子,应该是事务堂派来清风居送补给的寻常弟子。若非清风居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原本是轮不到武功低微的事务堂弟子,滥竽充数到阵法中对敌。 没想到死到临头,这弟子却是个硬骨头。 袁飞白黑漆漆的眼睛落向那个事务堂的弟子,他继续冷哼道:“本神使最不喜欢忤逆之人……” 他边说边扬手,上方停止攻打阵法的魔气黑手,对准那个不肯投降的弟子无声无息地拍去。 胜负已定,一掌把胆敢反抗之人拍成肉饼立威,会让更多企图反抗的人绝望。 童悦手中仅剩的三张符纸脱手而出,向着空中落下的默契手掌抵挡过去,她提起内力向前飞掠,挡在那名弟子的身前,直视着袁飞白没有眼白的眼睛,让自己的声音远远地传开去:“清风居不投降!飞云门不投降!!” 回答童悦的是,从飞寰殿的方向传来杨春华嚣张的大笑声:“哈哈哈......飞寰殿的阵法挡不住本神使,庞炳坤你败了!” “我最后问一次你投不投降?!” “不投降,本神使就让司徒兄弟和沈家兄妹杀了你立功......哈哈哈,飞云门大势已去,飞寰殿中的人都给本神使听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别跟着庞炳坤想不开......” 童悦提起全部的内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地盖过杨春华:“童悦宁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人固有一死,为飞云门而死,死得其所!” “轰轰轰”三声闷响从头顶传来,童悦飞出的三张符纸击中从空中落下的黑气魔掌,漆黑的手掌略微顿了顿,继续向着下方拍打下去。 袁诚被上方的掌风波及,“啪”一声重新跌回地面上,他翻转身体仰面朝天,紧盯着高高在上的袁飞白,对着童悦低声道:“童堂主快逃……” 童悦挺直腰板视死如归。 逃?哪里逃? 旁的人都可以她,她身为飞云门的堂主,清风居又只剩下她的武功最高如何能逃? 她宁死也不愿堕了清风居的名声。 袁诚看向袁飞白的目光满是愤怒的失望,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爹已经彻底入魔成了飞云门的敌人,今日他要死在他爹的手里了。 父子相残...... 杨春华得意的笑声传了过来:“今日飞云门改朝换代,昔日本神使的仇人,但凡不肯投降的,本神使要你们的命......” 童悦沉着地抬起右手,一边击向自己的天灵盖,一边平静地说道:“清风居没有逃兵。本堂主要把神魂留在清风居,等着掌门回来,把你们这些魔头通通清除干净。” 袁诚大声惊叫道:“不要!” 他再度强撑起身体,撞向站在他身前的童悦,厉声高喊道:“自戕永不超生,死后要被魔头所制......” 童悦猝不及防被袁诚从身后撞住了双腿,她双腿一软向前跪去,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倒。童悦下意识地展开击向脑门的右手,原地凌空向后翻身,她不愿意跪倒在敌人的脚下,更不愿意践踏倒伏在地上的其他弟子。 她死也要保持站立的姿势去赴死。 童悦的轻功极佳,身姿妙曼地向后翻腾间,眼角余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她忽然发现泰山压顶袭向她的漆黑手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以手掌消散的速度,她有机会逃过一劫? 童悦加快速度翻腾落地,刷出储物袋中最后一包火药,拧在手中抬头看向袁飞白。 她要抢在袁飞白的前面粉身碎骨。 她就不信了,她用炸药把周围的一切全都炸得粉碎,魔头还能如何奈她何? 童悦忽然愣住了。 咦? 袁飞白的身形也正在变浅,不,正在消散?! 怎么回事? 童悦脑中灵光一闪,突然之间醒悟过来:这是安馨杀了袁庆,让袁庆麾下的魔兵魔将,全都跟着袁庆一起烟消云散?! 定然是这样! 飞云门有救了!! 童悦心中涌出狂喜,她极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盏点燃的油灯,点燃炸药包上的引子,用尽全力把点燃的炸药,向着袁飞白的方向扔去。 她边仍边高喊道:“掌门灭了袁庆!魔兵魔将正在消亡,大家坚持住了!!” 炸药包高高飞起飞向袁飞白,袁飞白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火药包,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发动其他攻击。任由童悦头顶上的魔气手掌,真的在距离童悦半尺左右的距离上彻底消散。 童悦越发笃定地振臂高呼,对着袁飞白示威:“掌门胜了,我们赢了,飞云门得救了!” 袁诚瘫倒在地上,他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连手指头都无法再动弹。 他爹要死了吗? 真不是他爹认出了他,对护住他的童悦手下留情? 火药在空中轰然炸响,袁飞白大半个身体被火药炸飞,黑气四溅加速消弭在空中,袁飞白仅剩的头颅上,黑漆漆的双眼中闪露出一抹浅淡白色,急切地向下落在袁诚的身上。 袁诚心中一酸,眼中泪光闪动,他爹认出他来了。 袁诚的耳边响起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不要哭,好好活着。” 杨春华惊怒的尖叫声紧跟着传来:“司徒,我要杀了你!”轰隆声从天寰殿方向响起,杨春华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忽然一静。 童悦转动身体,目光投向其他峰头,真的都结束了吗? 第两千四百二十二章 新的威胁 童悦的目光在飞藏峰方向停住,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一声不吭刷出‘直升机’,飞身跃进挂篮中,向着飞藏峰的方向飞去。 袁诚诧异地看着童悦的‘直升机’飞远,听着急促的脚步声从清风居内奔跑出来,他转动眼睛用眼角余光看向来人,只见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急切地向着童悦飞走的方向张望了片刻,用更快的速度冲进了清风居。 又出事了? 他爹不是死了吗? 袁诚听着其他山头传来的越来越响欢呼声,在失去知觉晕倒之前,模糊地猜想着,飞云门保住了,还有什么威胁能让童堂主一刻不停地远走...... 不,飞云门否极泰来,说不定是有好事...... 童悦在飞藏峰飞渡楼前的空地上落下‘直升机’。 她来得快,庞炳坤比她更快,已经站到了飞缘楼的阵法结界前。庞炳坤回头看见童悦,不等童悦跳下‘直升机’,径自对童悦传音入密道:“你也察觉了不对?” “是。”童悦跳出‘直升机’挂篮,一边收起‘直升机’,一边转头看向飞炼峰的方向,有两艘‘直升机’正在向他们飞来,‘直升机’的挂篮中分别是平千里和莫非。 童悦转头看向飞来峰的方向,龚闻的‘直升机’也正绕过飞云峰,正在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留守在飞云门的堂主们都来了。 大家都察觉到了异样。 庞炳坤深深地吸气,山间清凉的晚风没能缓解他心中的焦躁,他按捺着心中的不安,简单地对童悦传音道:“我在这里等他们。还请童堂主从东绕圈查看飞缘楼的阵法,等莫堂主来了再让他从西绕圈。” 童悦答应一声,重新刷出‘直升机’,一刻不停的向东绕着飞缘楼的阵法飞走。等她沿着飞缘楼阵法外干枯的黄豆苗子绕了半圈,跟喜形于色的莫非擦身而过,继续向前飞再次落在飞渡楼前。 庞炳坤,龚闻和平千里同时转身看向她。 童悦不等三人开口询问,直截了当地传音说道:“以我之见,飞缘楼的防护阵法正在崩溃,最快在半个月之内会让飞缘楼重建天日。” “好消息是,从阵法中泄露出来的灵气异常精纯丰沛,于我们疗伤有极大的好处。我提议,赶紧让门中受伤的先天长老都来此地打坐疗伤,再传信出去,把受伤的先天长老全都送回来。” 半个月? 庞炳坤和龚闻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龚闻迎着平千里欢喜的神情,简单地对庞炳坤说道:“你跟两位堂主解释这里的威胁。” “我传信出去,让驯兽堂先天下长老带着弟子们守住山门,让炼阵堂尽快更换灵石修复护山大阵。至少在掌门和太上掌门回来之前,让先天长老们抓紧机会来这里疗伤,尽快恢复战力。” 威胁?! 庞炳坤迎着童悦和平千里疑惑警惕的目光,对着龚闻点头道:“南海之滨,极北之地和天胜境也要赶紧传信过去,留给我们的时日不多了。” 啥? 童悦和平千里的神情一下子紧张凝重起来,袁庆来袭他们都没有知会这三个地方,飞缘楼中的威胁比袁庆更大?飞云门对付袁庆损失了将近五成的战斗力,他们还有机会再赢一次吗? 庞炳坤低声开口道:“飞缘楼只有掌门进去过,其中不仅有极其浓郁的灵气,还有难以计数的奇花异草,比飞灵果和无忧花更能吸引人和兽。” 轮到童悦和平千里诧异地对视一眼,难怪龚闻要传信给天胜境,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这三处若是守不住,不仅是飞云门难保,灵禽灵兽所过之处......不对,就算是寻常野兽被引动...... 庞炳坤左右扫视童悦和平千里神情变幻,了然地接着说道:“这里的阵法一旦打开,飞云门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太上掌门传位给安掌门,安掌门不管伪先天,先去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都是因为这个。” “要想办法封堵住这里的阵法,隔绝灵气和气味传出去。”庞炳坤期待地看向平千里:“炼器堂把防御大阵炼制出来了吗?” “那有那么容易?”平千里转头看向庞炳坤,极其无奈地摊开双手,深深此吐出一口长气,“半个月之内肯定无法炼制出来。炼器堂伤亡惨重人手不足,炼阵堂也一样。天鹰宗比我们还不如。依我看,除非掌门能想出其他的办法。” 庞炳坤跟童悦面面相觑,掌门想办法......谈何容易? 庞炳坤当即转头对龚闻说道:“龚堂主,你听见平堂主的话了,赶紧跟掌门传信求救。” ...... 夜半时分,罗润清从昏迷中醒来。 隔着一道厚实的帘子,从帘子下方漏出的明亮灯光,和外面安怀信沉声下令的声音,他立即判断出他在安怀信的中军大帐中。 是安怀信救了他? 不,是掌门救了他,他先前分明看见安怀信带兵出城,是掌门胜了! 罗润清忍住心中的喜悦,轻轻地摇了摇头,让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 他轻捷地翻身下榻,伸出右手捂住左胸前隐隐的疼痛,放下左手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一边伸脚穿进地上的鞋子,一边听着帘子外安怀信的声音:“......一月之内,必须攻下霍迪国。绝不能让申国袖手旁观之后,跟我们抢夺胜利果实。” “是。”脚步声响起来,有人领命出了帐篷。 罗润清放开右手,上前两步抬手撩开帘子,安怀信察觉到动静,敏感地转头看向他的方向,一眼看见是罗润清出来,安怀信站起身来,低声问道:“罗堂主可有不适?” “还好。”罗润清不打算跟安怀信多说自己的伤势,他不见外地直接问道:“掌门在何处?” “她去了天鹰宗。”安怀信也没有跟罗润清拐弯抹角,“她把你从地下挖出来,替你疗伤之后,原本是打算闭个小关,先疗伤再等你醒来。” “是听了我的禀报,战场上霍迪国军中忽然出现的魔物,又突然毫无预兆地崩溃烟消云散。她问清楚魔物消散的时辰,发现魔物消散的时辰,跟她灭绝袁庆的时辰几乎同时发生,当即不顾伤势,暗中去了天鹰宗。” “她让我转告你,飞云门有任何消息,尽快传给她。” 罗润清倒抽一口热气,抬手捂住嘴巴“咳咳”咳嗽起来。 太冒险了。 安馨独自带伤去了天鹰宗,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万一袁庆的魔兵魔将没有灭绝干净,飞云门要如何是好? 第两千四百二十三章 决战甘澜院1 安馨在夜风中疾飞,以她的飞行速度,最快可以在天亮之后赶到天鹰宗。 安馨张开双手,让手中被她吸光灵气,变成废石的极品灵石脱手坠落,坠向下方黑漆漆的山林,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块极品灵石握在手中,一刻不停的从中吸取灵气,继续保持比‘直升机’更快的飞行速度。 她不是不想借用‘直升机’飞行,是她所有的傀儡武士都在跟袁庆一战中,被她一起引爆在灭杀袁庆消耗殆尽,她身上除了小红小绿两个傀儡侍女,再没有傀儡武士可用。 她嫌弃小红小绿驾驶‘直升机’飞行的速度太慢,她急着赶去天鹰宗杀了胡霸,再找地方闭关疗伤。袁庆不是那么好消灭的,为了防止袁庆有一丝一毫的魔气逃脱,她赌上性命赔上了所有的傀儡武士。 她战胜袁庆活了下来也因此受了重伤,她早有准备及时服用丹药疗伤,可她的五脏六腑依然还在隐隐作痛。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干净清凉的夜风,灭杀袁庆的代价是极其高昂的,她此刻的战力比伏击袁庆之前至少弱了六成。 所幸结果还不错,那些突然现身战场的魔气,跟着袁庆一起消散,让她可以从魔气消散的痕迹中,大胆地假设:攻击飞云门的魔兵魔将也会跟着袁庆覆灭,飞云门的危机极有可能已经解除,她应该尽快赶去天鹰宗铲除胡霸。 机会稍纵即逝。 她跟袁庆一战,在岁方城外留下了深达三十丈的大坑,任何人看见那样的大坑都会知道非凡人所为,她的行踪藏不住了。 等她和袁庆决战获胜的消息传到胡霸手中,她担心胡霸会闻风丧胆,带着手下人躲进天行峰暗藏的众多巢穴中藏匿起来,让她难以找到踪影,错过对付天行峰余孽最好时机。 以她如今的伤势和战斗力,安馨还有另一层担忧:万一飞云门的魔兵魔将没有跟袁庆一起烟消云散,她也需要从天鹰宗集结更多的人马,从天鹰宗拿到更多的傀儡武士,带着天鹰宗的援军去飞云门继续剿杀魔物。 等彻底解除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危机,再平息了伪先天作乱的危险,她有的是时间去疗伤。 安馨一边急速飞行,一边用神识仔细审视体内的伤势。 其他的还好,持续服用丹药闭关疗伤三五个月,最多一年便能恢复旧观,唯独丹田中的地狱幽冥让她有点惴惴不安。 她丹田中的地狱幽冥比先前长大了一倍,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她的丹田中熊熊燃烧,红黄紫蓝四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异常的高温烧灼着她的丹田,让她有一时不察,随时都会被地狱幽冥反噬的错觉。 她分明早已收服了地狱幽冥,地狱幽冥倾巢而出灭绝袁庆因而壮大自身,也在她的预料之中......让她心惊肉跳的忌惮从何而来? 那个夺舍袁庆的神魂言之凿凿,说地狱幽冥是魔物,还笃定她是夺舍了安馨,才能控制住地狱幽冥。她的地狱幽冥来自于南宫翎,难不成南宫翎也是夺舍也是个大魔头? 安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更不相信南宫翎会跟她一样,是一缕神魂游荡而来...... 夺舍袁庆的神魂怕死得很,却宁死也没有攀咬出伪先天的幕后之人,更没透露暗中要对付她的人究竟是谁。他一缕神魂顶着袁庆的模样从青柳谷出来,除了借助飞龙峰的势力之外,其他的势力只怕还看不上。 “袁庆”随便张嘴胡说,自然无法杜撰出详细的细节...... 定然是搅乱人心的无稽之谈。 安馨收敛心神,提起灵力全力运行灵气,一边疗伤压制丹田中的地狱幽冥,一边加快速度飞向天鹰宗。她从岁方城出发前,收到龚阙传来的最后消息是:翟永祥顶不住了,天鹰宗即将失守。 也不知等她赶到天鹰宗,见到的会是什么景象? 她没有了傀儡武士护身助阵,此战只能速战速决。麻烦的是天鹰宗一直没有找到通往天问峰的暗道,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困难重重,要怎样才能全歼了天行峰的余孽? 安馨一路疾飞,快要进入天鹰宗地界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中安馨不得不从天上落下来,贴近地面继续向前飞行。 没等她传信给龚阙,探问天鹰宗最新战况,电光闪过“咔嚓”一声炸雷声响,一只驯鹰在她前方不远处被雷劈下来,从空中坠向地下。 安馨加快速度,在驯鹰落地前接住浑身焦黑的驯鹰,从驯鹰脚下取下完好无损的小竹筒,让灵气外放撑开防护阵法,从小竹筒中取出密信,借助黎明时分微弱的天光,迅速扫向手中的小纸条。 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安馨心中一沉,正是龚阙的笔迹,密信正好是龚阙传给她的? 她快速扫视一遍密信,小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翟阁主重伤,天云阁失守。章玮率众逃往甘澜院,十万火急等待救援。’ 安馨浑身灵气暴涨,怒气喷涌而出,甘澜院能有多大,哪里能够收容天鹰宗的残兵败将? 天鹰宗分明是用师父在威胁她。 安馨认准方向,转头径直向着甘澜院的方向极速飞去。 她边飞边努力压制心中的愤怒,先前袁庆在跟她决战是幻化出金燕子,企图搅乱她的清醒,天鹰宗的人跟袁庆不同,他们胆敢搅扰师父的清静...... 局势已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 罢了,这一次她便现身在明处,正大光明跟胡霸一战立威。她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晓,甘澜院是她的逆鳞,任何人胆敢搅扰师父的清静,全都是死路一条。 大雨滂沱,天逸峰甘澜院大门前正在血战,刀光剑影中血花随着雨水四溅,地上的积水已经变得血红,倒伏在地上的尸体至少也有三五百人。 游云龙浑身是血,挥舞长枪把守在甘澜院敞开的大门口,一边杀人,一边急声叫道:“我数十声,十声之后,甘澜院阵法关闭,谁也不许进来!” “不可!”于廉紧跟着高声叫道:“至少要等章堂主和龚长老进来。” 龚阙一剑穿心,杀了攻向他的一个伪先天,抬腿踢走长剑上的尸体,朗声对着游云龙说道:“游云龙,叫你二师兄即刻关闭阵法,莫要再放人进去,爷爷今天跟这些伪先天拼了!” 第两千四百二十四章 决战甘澜院2 游云龙既不听于廉的也不听龚阙的,他挥舞长枪犹如门神一般杀向攻上来的敌人,一边径自高声倒数道:“十,九......” 游云龙数的速度极快,不用十息便会关闭甘澜院阵法。 龚阙满意了,翟永祥已经带着人安全进了甘澜院,他转而对着章玮大声叫道:“章堂主向我靠拢,咱们联手杀个痛快!” 章玮也是个好战的,闻言一声不吭向着龚阙的方向杀过去。 追在章玮身后的谈笑颜见状,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来不及了。甘澜院的阵法一旦打开,绝不可能再让你们关闭。胡掌门等的就是你们打开甘澜院的大门,趁机拔除甘澜院这颗钉子。” “今天你们谁都逃不了。杀光了你们,天鹰宗才会真正是我们的。” “杀!” 谈笑颜的杀声一起,围攻游云龙和于廉的伪先天,不管不顾迎着他们两人的长枪长剑,拼死向着甘澜院大门口冲过去。 不等游云龙和于廉的互为犄角杀向他们,这些人纷纷逆转真气悍然自爆。 “轰轰轰”活人自爆的声音接连响起,血肉横飞中撼动甘澜院的阵法,甘澜院的防护阵法忽然闪动出密密麻麻,蛛网般淡白色的光影,光影闪动间从阵法节点中,“嗖嗖嗖”爆射出三寸长的细长暗器,无差别地攻向大门前正在缠斗的众人。 “噗噗”暗器入体收割人命,甘澜院外面当即倒下四五十号人,惊惶的尖叫声跟着响起来:“当心暗器!退退退!!” 一时间,敌对双方纷纷放弃攻击敌人,自顾不暇都在躲避暗器的攻击。 只有章玮艺高人胆大,他趁着谈笑颜也狼狈后退躲避暗器的时候,放弃向龚阙靠拢,不退反进向着谈笑颜杀去。 龚阙也抓住了时机,他一剑杀了挡开他面前的伪先天,左手一把暗器逼退正在后撤的其他敌人,提起轻功追着章玮的方向,对章玮传音入密道:“我们联手杀了谈笑颜。” 围攻他们的伪先天至少还有三百人,他们顶多还有一百人,只有先杀了领头的谈笑颜,才有机会伺机撤走。 守在甘澜院大门口的于廉也抓住了时机,他左手撑开防护阵法,护住自己和身旁的游云龙,右手持剑用剑柄向内推了游云龙一把,把游云龙退进甘澜院大门,间不容发地扬声高喊道:“柴胜德,赶快关闭阵法!” 游云龙浑身上下都是血污,他脚步踉跄被于廉推进甘澜院中,手中的长枪晃动着明晃晃的枪尖,依然警惕地封堵着甘澜院的大门,嘴里还在执着地继续倒数:“七,六......” 于廉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暗器,一边向着大门外的地上扔去,一边对游云龙传音入密道:“直接数一,让你二师兄立即关闭阵法!” 于廉真是着急了。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些被暗器压制在地上的伪先天,匍匐在地上还继续向着他们爬过来,甘澜院的阵法若不即刻关闭,恐怕真要关不上了。 滂沱大雨中,谈笑颜及时止住后掠的身形,她手中一把暗器飞射向章玮和龚阙,一边阻止两人向她杀过去,一边厉声下令道:“不计一切代价,炸开甘澜院!” “杀了于廉!! “杀!!!” 灰暗的雨幕中,有更多的伪先天听令从甘澜院的左右两侧突然现身,百十来号人顶着盾牌,踏着死人的尸体,向着甘澜院空荡荡的大门前包抄过去。 “砰砰砰”暗器击中盾牌的声音暴然响起,章玮和龚阙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挥舞手中的长剑抵挡谈笑颜的暗器,同时暴喝起来:“关闭阵法!快!!” 那些顶着盾牌包围甘澜院大门的伪先天,任由暗器击中手中的盾牌,沉默地站定在甘澜院防护阵法前,只等同伴冲进甘澜院的大门中,一起自爆破开甘澜院的防护阵法。 一百多号人同时自曝的威力,连同他们血污对阵法的污染,甘澜院的阵法未必能够经受得住。 那些后撤躲避暗器的伪先天见到了攻下甘澜院的机会,一起停止了后退,反身过来一边对付暗器,一边向着于廉和游云龙的方向,掏出符纸,暗器和毒药丸子一股脑扔了过去。 符纸被暴雨击落,暗器和毒药丸子顺利地穿过雨幕,朝着于廉和游云龙袭去。 于廉对着游云龙大喊道:“别数了,快关门!” 游云龙把手中的长枪收进储物袋中,跟于廉一起,一左一右躲到甘澜院的大门后,伸手用力推向沉重的大门,嘴里依然不放弃地高声数着:“四,三.....” 守在门口的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无法站起身来帮助他们关门抵挡暗器和毒药。防护阵法若不能及时开启护住他们,以他们两人之力,在游云龙倒数完毕之前,他们无法关上甘澜院的大门。 暗器还好说,毒药丸子爆裂开来...... 于廉不得不再次高喊道:“柴胜德,救命啊!” 柴胜德这个奇葩,难不成旁人的话他都不听,非要等游云龙数完数才会关闭阵法?游云龙真是个傻子,生死关头,还按部就班数什么劳什子的数字? 真是急死人了。 谈笑颜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甘兴的好徒弟......” 从她的身后抢上来五个伪先天,挥动武器挡在她的身前,团团围住章玮和龚阙,抵挡住章玮和龚阙的联手攻击,让谈笑颜抽身出来,好整以暇地继续笑道:“你们的师父师娘在地下寂寞得很,今日我便送你们去地下,好生伺候你们的师父师娘去......” 低微的嗡鸣声打断谈笑颜的嘲讽,甘澜院防护阵法上有亮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密密麻麻的阵法在甘澜院大门口迅速合拢,在阵法合拢的一瞬间,恰好挡住袭向大门口的暗器和毒药。 “碰碰碰”的声音响起,暗器落在地上,毒药丸子爆裂开来,毒粉被雨水击中,融入地上的血水中。与此同时,防护阵法中射出的暗器停止了,防护阵法中有无形的威压传了开来。 谈笑颜感受到了威胁,她脸色凶狠地一变,挥手向上脱手而出一支暗器,尖锐地啸叫着升上天空,在半空中爆裂出玫红色的粉末,被雨水击落下来。 她怨毒的声音骤然拔高起来:“防护阵法拦不住我,今天我一定要破了甘澜院。我要你们通通去死,明日天鹰宗绝对会改朝换代!” 第两千四百二十五章 决战甘澜院3 章玮和龚阙同时急声下令:“撤!” 他们都不相信谈笑颜能够对付甘澜院的仙阵。先前阵法还敞开的时候,阵法都能发射暗器杀人,此刻阵法已经关闭,阵法的防护和攻击力只会更强。 胡霸在天鹰宗四处杀人,却一直没有对甘澜院动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胡霸不想动手是胡霸没有把握能攻下甘澜院。 谈笑颜的叫嚣纯粹是自欺欺人,能唬住寻常人,可瞒不过章玮和龚阙。 龚阙扬手一把暗器脱手,逼开围攻他的两个伪先天,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伸手拉了章玮一把,两人几乎同时跳进‘直升机’挂篮中。 章玮听着“叮叮”击打向‘直升机’机翼的暗器声,转头扫向四周紧跟着他们升起的十几架‘直升机’,回手就是两把毒丸,向着下方的伪先天飞射过去。 “噗噗噗”毒丸低微爆裂声响起,中毒倒地溅起积水的声音却没有几声。幸亏击打在机翼上的暗器声骤然一静,龚阙趁机拉高‘直升机’垂直升起,迅速脱离了暗器袭击的范围。 章玮疲惫地坐在了挂篮底部,躲进龚阙撑开的防护阵法中,抬起右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遗憾地跟龚阙传音道:“若不是这该死的大雨,药粉无法扩散开来,这些人早该毒死了。” “走,咱们去天行峰,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天行峰中闭关的老怪们弄出来。谁敢不出来,就是我们的敌人,绝不能再姑息。” 龚阙当即调整飞行方向。 他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在防护阵法中掏出纸和笔,跟章玮传音道:“飞云门的援军快到了,我再传信催他们。天云阁失守,甘澜院再丢了,士气只怕再难捡拾起来。” “我们需要一次胜利......” 章玮掏出一枚疗伤丹药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了然地接了下去:“最好能杀了谈笑颜。” 龚阙当即首肯道:“好。” 谈笑颜也是命大,她左腿瘸了,半边脸被火烧得焦黑狰狞似恶鬼,还在不停地煽风点火,不择手段地屠杀她的仇家,实在穷凶极恶作恶多端,让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两人计议已定,龚阙低头写信,章玮对着四周升起来的十来架‘直升机’,朗声下令道:“先救人,再守在这里,等我们搬救兵回来。” 驾驶‘直升机’的飞云门长老齐声答应一声,冒着大雨放下缆绳,盘旋着接应下方被伪先天围攻,一时难以脱身的“战友”们。 这些天他们跟天鹰宗的众人并肩作战,早已结成了生死之交,用“战友”两个字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关系最是贴切。 下方传来谈笑颜嚣张的大笑声:“放他们上去,等他们跌下来的时候,才会知道登高跌重,才会知道跟着飞云门,只会是死路一条。” 章玮警惕地扫视四方,他太了解谈笑颜,谈笑颜若是没有后招,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天逸峰西侧的山顶上,暗淡的天光中忽然冒出了火红色的飞船气球。章玮伸手推了身旁写信的龚阙一把,他压抑着兴奋低声问道:“你看,是飞云门的‘飞船’到了吗?” “不是。”龚阙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诧异地否认道:“飞云门的‘飞船’,气球没有这样的颜色,‘飞船’的气球最怕火烧,不会用这么忌讳的颜色......” 龚阙章玮同时反应过来,两人异口同声道:“是胡霸的‘飞船’。” 两人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胡霸要跟我们决战。” ‘飞船’上传来的却并非胡霸的声音,季逸凡的声音遥遥地响起来:“胡掌门有令,决战就在今日。夺取甘澜院,拒不投降者,杀无赦!” 龚阙用力把手中的驯鹰扔出挂篮,眼见着驯鹰顺利地在暴雨中振翅高飞,避开西边的‘飞船’向着西方飞去。 他提起内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季逸凡:“安掌门和飞云门的援军正在路上,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坚持就是胜利!” 章玮也紧跟着向四面八方朗声道:“我这就去天行峰搬救兵,最多一刻钟,天行峰的救兵就会到来......” 谈笑颜尖锐的笑声打断了章玮:“哈哈哈,别自欺欺人了!飞云门的援军要来早来了,飞云门被袭自顾不暇,你们等不到援军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甘澜院被袭,天一殿中的长老近在咫尺,他们都不来救援,你们又何须去天行峰碰钉子?人心向背一目了然,你们何必哄骗不明真相的人,为了你们的私心,跟着你们一起去.....” 一张符纸击中谈笑颜受伤的左腿,直接让她左腿一弯跪倒在地上,谈笑颜一句话没说完,痛苦地尖叫起来:“......啊!” 白鼎耀的声音穿过雨幕,简单地响起来:“护住甘澜院,杀!” 当即就有正在爬上‘直升机’的天鹰宗长老,放声高喊起来:“是白堂主,天一殿来援!咱们下去跟敌人拼了!!” 挂在缆绳上的天鹰宗长老放弃向上攀爬,放松手掌开始往下降落,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们稍微迟疑片刻,也紧跟着向下落...... 他们身在高处都看清楚了,来援的人马现身出来的至少有三百人,完全可以趁着‘飞船’还没落下来之前,联手跟敌人决一死战。 白鼎耀被人叫破了身份,索性大方地站到通往甘澜院的大路上,朗声说道:“胡霸,你既然要在甘澜院决战,天鹰宗自当奉陪绝不退缩!谈笑颜不是我的对手,你可敢现身出来,光明正大决一死战?!” “呸!”谈笑颜翻身坐到青石板上,面对着白鼎耀的方向,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凶狠地威胁道:“白鼎耀,不用我提醒你,白鼎盛为何迟迟不回天鹰宗救人吧?你白家可想好了,到底要站在那一边,别妄想着首鼠两端左右逢源。” “大家都是聪明人,”谈笑颜的目光透过护在她身前的伪先天,扫视跟着白鼎耀一起出现的熟悉的面孔,“翟永祥逃进了甘澜院,天鹰宗即将易主,本堂主奉劝你们不要跟着白鼎耀来送死。” “你们要多学学白家,白鼎盛已经投诚胡掌门,守在天鹰宗外阻挡扫荡各路援军,白家早已脚踏两只船。本堂主好心提醒你们早做打算,不要等胡掌门攻破了甘澜院,再想要投诚......” 第两千四百二十六章 决战甘澜院4 谈笑颜咬牙切齿凶狠地威胁道:“本堂主不接受战败后的投诚,本堂主会亲自杀了你们!” 天空中出现了第二艘‘飞船’,胡霸的声音从其中气定神闲地传来:“谈堂主说得对,只有现在投诚本掌门的人,本掌门才会欣然接纳,且既往不咎一视同仁!” “飞云门即将被袁庆拿下,本掌门不能输给了袁庆,大家都给我听好了,攻下甘澜院杀了翟永祥,明日本掌门论功行赏。” 谈笑颜迫不及待单腿从地上跳起来,放声高喊道:“杀!” 杀声再起,不死不休。 龚阙和傀儡武士一起飞出疾风符,加快速度驾驶‘直升机’向天行峰飞去。龚阙担心地看着下方的战况,看清楚白鼎耀带来的人也就五百人左右。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决战开始,敌众我寡,非要把天行峰的救兵搬来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章玮从挂篮下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天逸峰顶上,只见跟在胡霸黑色的气球后面,又有一只橙色的气球冒出来。从‘飞船’大小估计,三艘‘飞船’上至少有一万人。 这一万人若都是伪先天,就算是把天行峰闭关的长老们全都压上,他们也赢不了。更让章玮绝望的是,橙色的气球之后,又出现了黄色和绿色的气球...... “快!”他情不自禁地催促龚阙道:“快去天行峰搬救兵!!” 五艘气球兵分两路,红色气球追着他们飞向天行峰,其他四艘一齐落向甘澜院。 龚阙一边把‘直升机’的速度提升到极限,一边忍不住低声唾骂:“胡霸能有这么多‘飞船’,天行峰究竟在外面藏了多少人?!” 章玮也低声叹息道:“我们两派的嫡枝嫡系,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为了私利全然不顾门派......”他忽然转头看向北边,吃惊地抬起右手指向目光所及之处,“你快看,那是什么?” 龚阙转眼看去,一眼之下,当即沉声笃定道:“是‘飞船’的气球,蓝白条纹的气球。” 章玮指向‘飞船’的手指头情不自禁的颤抖一下,祁贤带走的‘飞船’中,有一艘的气球便是蓝白条纹,是祁贤终于赶回来了吗? 章玮谨慎地眯缝起眼睛,三息之后,他猛地收回右手背在身后,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欢喜,低声对龚阙庆幸道:“是天鹰宗的‘飞船’,祁阁主终于回来了。” 龚阙也肯定地点头道:“不是飞云门的‘飞船’。” 章玮上前一步靠向挂篮的北边,他伸手扶在挂篮的边缘,冲着在暴雨中逐渐显露出来‘飞船’,试探着扬声道:“祁阁主,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胡霸率领五艘‘飞船’,正要攻打甘澜院跟我们决一死战......” 龚阙的一颗心猛的提了起来,章玮没有察觉前方的‘飞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吗?若真是祁贤在这个时候回来,祁贤会不会已经跟胡霸成了同伙? “我这就带人去甘澜院。”祁贤的声音四平八稳,极其镇定地穿透雨幕传来:“我收到于堂主的传信,生怕半路传信回来再有波折,没有提前给你们传信。” “幸亏还来得及!” “你这是要和龚长老一起去天行峰搬救兵?后面的‘飞船’是在追击你?”祁贤径直说了下去:“我会替你拦住追兵,你们速去速回。” 祁贤提声对章玮下令道:“你到了天行峰传我的命令:天行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全都赶来甘澜院增援。” “有闭关不出不听号令者,今日决战之后,我会亲自带人封死洞口,把袖手旁观的人永远封在洞中,把他们从天鹰宗除名。” “是。”章玮郑重地答应一声,紧跟着扬声对祁贤提醒道:“胡霸身在黑色气球的‘飞船’中,追在我身后的‘飞船’,领头的是季逸凡。” “地面上围攻甘澜院的有五百人,其中伪先天约有三百人,为首之人是谈笑颜。白鼎耀堂主带领天一殿中的长老刚刚赶去增援,连同我们留在甘澜院的人马,地面上敌我双方战力......” 龚阙赶紧低声提醒道:“不用多说,祁贤赶到甘澜院近处,自然能看清楚......” 祁贤也警惕地扬声打断了章玮:“驯兽堂的人在何处?” 龚阙生怕章玮又开口回答祁贤,急忙传音入密对章玮提醒道:“排兵部署是机密,不宜当众宣之于口,你传飞信给他。” 章玮转头多看了龚阙一眼,微一点头,回头一刻不停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低头对着飞信轻声道:“驯兽堂的人被伪先天封堵在天兽峰出不来,为避免天鹰宗被践踏得不可收拾,敌我双方都不曾出动驯兽杀敌。” “翟阁主和于堂主已经进了甘澜院,各路消息会传给于堂主汇总,再交由翟阁主统总下令指挥,各方听翟阁主下令行事。我的任务是把翟阁主送进甘澜院,去天行峰搬救兵,带人回来甘澜院,跟胡霸决一死战。” 章玮松开手,让飞信冲出防护阵法,冲向祁贤的‘飞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祁贤的‘飞船’,对着身后的龚阙低声传音道:“祁阁主该信得过,他们是南宫掌门的师父。” 龚阙极其坦率地跟章玮提醒道:“南宫掌门去了问鼎门,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南宫掌门未必能从问鼎门出来。” “他们做南宫掌门的师父这才几年,在做南宫翎的师父之前,他们跟各色人等的因果因缘多如牛毛。我不是不相信人,只是生死关头多长个心眼没坏处。” “我若是祁阁主,跟胡霸交战之前,必然会向你们坦白姗姗来迟的缘由,和手中剩下的战力还有多少。” 龚阙上前半步站到章玮的身旁,跟章玮一起看向跟着祁贤一起出现的三艘‘飞船’,把话说得极其明白:“他不是顺路去剿灭铁枪门吗?” “我们的人探查到铁枪门的山门并未被人攻破,在他们失踪的地方,我们派去探寻的人也跟着失踪了,我还没有收到飞云门的探子生还的消息。” “安掌门和飞云门的援军快到了,咱们听其言观其行谨慎些,别阴沟里翻了船。” 仿佛是亲耳听见了龚阙谨慎的质疑一般,几封飞信从祁贤的‘飞船’的舷窗中飞出来,冲入暴雨中飞向四面八方。 其中一封向着章玮飞来,停留在章玮的面前。 第两千四百二十七章 决战甘澜院5 不用章玮抬手点开飞信,飞信中便传出祁贤了的声音:“跟我一起回来的三艘‘飞船’中,先天高手只有两百一十二人,能战的弟子将近两千人,武器还有将近七成,先有的人手合起来,不会是胡霸的对手。” “必须把天行峰闭关的人全部带来,才能暂时抵挡胡霸继续等待飞云门救兵。不拘用什么手段,我都替你担着。” 祁贤‘飞云门救兵’五个字咬得极重,龚阙忍不住轻哼一声:“若是闭死关的先天长老宁死不肯出来,非要全部带过来,岂不是要耽搁时机?” 飞信中,祁贤的声音中充满无比的痛惜与格外的坚持:“若有人不肯出来,你跟他们说,我去铁枪门抄胡霸后路的路上,在无名山谷被阵法攻击围困始终无法脱身,耽误了回宗门救援的时机,我甚是愧疚。” “若他们为了自身修炼,置天鹰宗的安危于不顾,若甘澜院和天鹰宗有失,我在此立誓: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令不遵的敌人。” 此话一出,龚阙直接点头道:“祁阁主信得过。我们速去速回。” 他话音未落,轻微的破空声在暴雨响起,有箭支穿过瓢泼般的雨水,向着他们的‘直升机’和远方的三艘‘飞船’扑去。 季逸凡追上来了。 章玮从腰间抽出长鞭飞快地挥动起来,密不透风的鞭影挡住射向挂篮的箭支。龚阙也迅速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弩,接连扣动扳机飞射出短箭,护住‘直升机’机翼。 “叮叮叮”箭头相击的声音在头顶上爆豆般响起。 章玮从储物袋中刷出自己的傀儡武士,对着龚阙急声道:“你还有手弩吗?” “有。”龚阙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弩递给傀儡武士,把一个码好箭筒的三层架子,刷出来放在挂篮中,对章玮提醒道:“傀儡武士不能多,多了我们飞不快,尽快赶去天行峰要紧。” 章玮低声答应一声,一边挥鞭抵挡箭支,一边看向远处被袭击的三艘‘飞船’。三艘‘飞船’上也飞射出箭支,两拨箭雨在空中相撞,发出激烈的“叮叮叮”声,折断的箭支飞蝗般乱纷纷往下坠落。 “季逸凡!”祁贤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穿过雨幕响彻四方:“你还不戴罪立功,杀了胡霸重归天鹰宗?天鹰宗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背叛天鹰宗,跟胡霸同流合污?!” 从季逸凡‘飞船’中射出来的箭支出人意料地一缓。也不知季逸凡是心有所感对祁贤依然敬畏,还是等待他后方橙黄两色气球的‘飞船’增援过来,一起拦住祁贤。 三息后,季逸凡率先开启的攻击忽然停止了。 龚阙抓住机会直飞天行峰。 祁贤率领其他两艘‘飞船’也加速飞行,呈品字形包围向突出靠前的季逸凡。 祁贤还在痛心地斥责季逸凡:“胡霸给了你什么好处?伪先天是什么好东西?你没见着伪先天受制于人,爆头而亡命不由己吗?还不赶快回头杀了胡霸,给自己和子孙后代另寻出路?” 祁贤质问到这里,扬声向着胡霸麾下的‘飞船’,郑重地许诺道:“我知道,很多人是不明理就单纯想要提升武功,被人误导服下丹药,身不由己被人控制。” “这不是那么的错,错的是居心叵测诱骗你们的人。” “我可以对你们承诺:凡服用‘天人丹’,‘仙人丹’被人控制,不愿意被人威胁误了性命的,安掌门已经找到破解之法,能够救你们......” “救个屁!”胡霸的暴喝声打断了祁贤,“还在胡说八道欺骗人!!都是些成不了先天的人,不服用丹药晋升先天做人上人,等着一辈子被人欺压永远翻不了身?!” “真是笑话!” “有眼睛的都看见了,章玮一个堂堂的事务堂堂主,在你面前不也是要任你驱遣?若不能完成你吩咐的任务,不是也要被你惩处?章玮不是被你控制是什么?” “你凭什么能高高在上驱策章玮?他是先天五境高手,你才是先天四境,你能心安理得地驱策他,你依仗的是什么?不过是你是南宫翎的师父,也是章玮忌惮着若是对你不敬,有朝一日等南宫翎回来,你告他黑状,会吃不了兜着走。” “哼!”胡霸重重地冷哼一声:“这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非要撕扯开来说清楚,才能封住你们的嘴吗?!” “我问你:南宫翎还会回来吗?你们跟飞云门一起,兴师动众去问鼎门救南宫翎,救出来了吗?南宫翎若是还能回来,我会在这里吗?” “我又不是傻瓜。” “南宫翎回不来了!!” 胡霸气愤填膺地指责道:“祁贤,你跟翟永祥正是清楚南宫翎回不来了,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把天鹰宗拱手送给安馨,送给飞云门!!” “三大仙门三千年平起平坐各自为政,从来没有一个门派,曾经屈居在另一个门派之下,你们没皮没脸为了权势利益,就让把天鹰宗送给飞云门,你们就是天鹰宗的罪人!!!” “你还敢大言不惭,挑拨离间,阻止大家用丹药提升武功,阻止你们不要把天鹰宗拱手送人?!”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翟永祥为什么会躲进甘澜院,不就是想要把安馨,把飞云门牵扯进来?!金燕子嫁给了天鹰宗的长老,生是天鹰宗的人,死是天鹰宗的鬼,天鹰宗的事情与安馨何干?与飞云门何干?!” 胡霸越说越是慷慨激昂,声音也越传越远:“就凭你们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卖天鹰宗,引狼入室,把安馨和飞云门牵扯进来,今日我们都要灭了你们。” “内忧不除,何以平息外患?!” “嫡枝嫡系以前再有过错,关起门来都是天鹰宗的事!” 胡霸放声高呼:“诸位堂主们和长老们,擦亮你们眼睛,千万不要上了翟永祥和祁贤的当!为了保住天鹰宗,请大家助我一起杀了出卖天鹰宗的叛贼,大家一起去飞云门跟安馨跟飞云门理论。” “祖宗的基业绝不能丢!!” “只要能保住天鹰宗的基业,我这个掌门的位置,可以让给有德者居之。” 为了获胜,为了把翟永祥,祁贤和安馨从众人中排挤出去,胡霸豁出去了:“我言而有信,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第两千四百二十八章 决战甘澜院6 胡霸话音一落,季逸凡也跟着放声喊道:“杀!杀了天鹰宗的叛徒,守住天鹰宗基业!!一起跟飞云门理论!!!” 胡霸麾下橙黄气球的两艘‘飞船’,趁着胡霸跟祁贤‘据理力争’的时候,已经飞过季逸凡的‘飞船’,向前突出,跟季逸凡一起排列成倒转的‘品’字型,严阵以待对准了祁贤带领的三艘‘飞船’。 此刻季逸凡一声令下,三艘‘飞船’同时乱箭齐发,抢先对祁贤麾下的‘飞船’发动进攻。 飞蝗般的长箭穿过雨幕,扑向对面的三艘‘飞船’。 对面的三艘‘飞船’上,异口同声传出冷静的号令:“射!” 与此同时,祁贤麾下的三艘‘飞船’,抢在箭支发射之前,头顶上猛地喷射出熊熊烈火,气球猛然鼓胀得更大,带动‘飞船’向上拔高。 三艘‘飞船’齐刷刷原地拔高一丈,这个时候才从每个舷窗窗口中,飞射出密密麻麻的箭支,向着敌人的‘飞船’射去。 一丈距离虽短,却恰巧让祁贤麾下的三艘‘飞船’,避开了季逸凡等人抢先的攻击,一大半飞箭射进了虚空,只有两成不到的箭支射中了‘飞船’底部,没有造成多少威胁。 也恰巧是这升高的一丈距离,让祁贤麾下的三艘‘飞船’射出的箭支,居高临下正好压着敌人射击,不仅覆盖了上下两层舷窗,还把‘飞船’顶部的火焰阵法暴露在火力之下。 一个动作,高下立现。 “嘟嘟嘟”三声刺耳的竹哨声,从季逸凡的‘飞船’中突然传来,三艘‘飞船’听令猛然转向后撤。‘飞船’中有盾牌封堵舷窗窗口,暴雨般的箭支“夺夺夺”射中盾牌,更有箭支穿透防护阵法,刺进‘飞船’的外壁。 ‘飞船’最上方的火焰阵法也有箭支射入,箭支一闪而过没入火焰再也不见踪影。 祁贤一招得手,没有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进攻的鼓点声“咚咚”敲响,三艘‘飞船’一边继续向上升高,一边毫不放松地向前追击上去。 不同的是:上下两层的舷窗中,下方的舷窗继续射箭,压制下方的三艘‘飞船’,上层的舷窗中,有带着火焰的火箭飞出,向上扑向上方的气球。 箭头上的火焰在射入气球之前,已然被滂沱大雨浇灭,再被气球上的防护阵法挡住,纷纷下坠落向下方的‘飞船’。 有零星的箭头击中阵法薄弱处射进气球的幕布中,锋利的箭头在穿透幕布的一瞬间,引动箭头上暗藏的烈火符,呼啦啦燃烧起来。红橙黄三个气球上都有火苗在闪动,瓢泼大雨也没能把火苗浇熄。 胡霸当即带领另一艘绿色气球的‘飞船’,向着季逸凡的方向飞来救援。黑色绿色的气球飞快地向上升高,胡霸还没有忘记继续挑拨离间恶心人:“还有人要帮着祁贤助纣为虐吗?” “天鹰宗被飞云门吞并,对谁也没有好处!” “你们没听见祁贤刚才在说话吗?飞云门掌门安馨已经有了破解服用丹药,晋升伪先天受制于人的法子。没有了这个后顾之忧,大家都能晋升为先天成为先天高手,何乐而不为?” “我把话都说明白了:嫡枝嫡系手中有炼制仙丹的丹方,可以炼制出仙丹,让没有灵根的人服用仙丹之后,拥有伪灵根,同样可以成为伪神仙,跟神仙平起平坐。” “原本我该留在铁枪门,想方设法炼制出仙丹,趁早晋升伪神仙,成为神仙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不管天鹰宗的死活。天行峰嫡枝嫡系把我们这一支分出去,特意暗藏起来,不就是想让我们走上这样的道路吗?” “是我不忍心看见天鹰宗走上歧路被人葬送。” 胡霸凌厉的质问穿透人心:“伪先天是否泛滥有何关系?天鹰宗为何要为了伪先天,卷入世间改朝换代的纷争?” “伪先天之上分明还有伪神仙!“ “南宫翎死了,只要我们还有伪神仙,根本不用怕飞云门的真神仙。伪先天能打的你们这些真先天节节败退,伪神仙也能钳制真神仙,让安馨无法为所欲为践踏天鹰宗。” “我不怕跟你们交底:我要坐上天鹰宗掌门之位,就是要集中天鹰宗之力,炼制出仙丹,让天鹰宗的伪神仙遍地开花,无惧安馨和飞云门的威胁,让天鹰宗永远屹立不倒。若是你们想要更进一步,让伪神仙说了算也绝非没有可能。” “天鹰宗远没有走到绝路,为何要卑躬屈膝,急着向飞云门低头?!” 胡霸恨铁不成钢地痛惜道:“南宫翎若没死,我不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若不是非要与伪先天作对,想不到伪先天之外还能有伪神仙,我也不会现身出来。” “我既打出旗号站出来,必然要不择手段达成目标。我要让天鹰宗炼制出仙丹,造就出世间最多的伪神仙,让真神仙也不敢擅动天鹰宗一分一毫。” “今天不杀了祁贤和翟永祥,把他们走狗也全部杀干净,我这个目标无法实现......” 白鼎耀忍无可忍打断胡霸:“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狗屁不通!” 他飞出一把符纸,击倒他身前的伪先天,愤怒地呵斥道:“胡霸,这里是甘澜院!你当我们不知道,是伪先天在甘长老和金长老的新婚夜,杀了两位掌门的师父?!” “甘长老和金长老跟你无冤无仇,是你丧心病狂滥杀无辜!” “我们为何揪着霍迪国伪先天不放过?祁阁主为何会带人去千万大山剿灭天行峰的余孽?都是为了替甘澜院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 “你既然承认伪先天之上还有伪神仙,你定然是炮制伪先天的幕后黑手,这笔账不仅是天鹰宗要给你算,安掌门和飞云门也不会放过你。” 白鼎耀接连飞出符纸击落射向他的暗器,一边认准谈笑颜的方向攻击过去,一边接着愤慨道:“你们连两位掌门的师父都敢杀,天底下还有谁人不敢杀?天行峰嫡枝嫡系早已被灭杀干净,尔等余孽借尸还魂,妄想夺取天鹰宗,这等阴谋谁人看不清楚?!” “看看跟着你的人,谈笑颜,季逸凡都是天鹰宗的罪人,早已被驱除出天鹰宗。若非先掌门仁慈,早该取了他们的性命,灭了他们九族,何来今日天鹰宗之祸患?!” “一群跟天鹰宗无关的闲杂人等,打着天行峰余孽的旗号,企图染指天鹰宗......” 白鼎耀飞出符纸击毙围攻他的三个伪先天,冷哼一声继续抢白道:“你扪心自问,你趁着天鹰宗空虚之时,带着伪先天杀了我们多少人?在场之人谁没有同门好友死于非命?” “此等血海深仇,天鹰宗与你们不共戴天!” 白鼎耀放声高喊:“杀!” 杀声暴涨。 第四千四百二十九章 决战甘澜院7 没有人再开口呛声说话。 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都知道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手下见真章。胡霸一再开口劝降,也不过是随手捞鱼,有鱼没鱼撒一网,没指望能靠舌灿莲花,不战而屈人之兵。 趁着都嘴皮子的功夫,胡霸黑色气球和绿色气球两艘‘飞船’,已经飞到了对战的六艘‘飞船’之上,对准其中一艘‘飞船’红白条纹的气球两面夹击,箭头上燃烧着烈火的箭支,从上向下倾泻而出。 被攻击的‘飞船’当即向侧前方飞行,一边继续把橙色气球的‘飞船’压制在下面,一边露出两侧的舷窗,企图以一敌三拖住敌人三艘‘飞船’。 说来也怪了,大拇指粗细箭头带着火焰的箭支,射中红白条纹的气球,箭支插在气球上,刚点燃了气球又迅速熄灭下去,分不清是气球上的阵法,还是滂沱大雨浇熄了火焰。 祁贤的‘飞船’也迅速调整飞行姿态,插进橙色和红色气球之间,也用两面舷窗向上向下两面对敌,把局面变成以二敌四。 他们齐心合力给剩下的一艘‘飞船’,创造以一敌一,克敌制胜的机会。 那艘被寄予厚望的‘飞船’没有辜负期望,从‘飞船’的舷窗中飞射出三支成人大腿粗细的床弩箭支,“嗖嗖嗖”射中黄色的气球,箭支穿透气球上的防护阵法,深深扎进气球中。 箭支上的阵法被瞬间点亮,火焰从箭支上喷涌出来,大火在滂沱大雨中凶猛地燃烧,以燎原之势点燃了湿透的气球。从胡霸麾下的‘飞船’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着火了!气球着火了!” 火势在气球上迅速蔓延,那艘被箭支射中的‘飞船’,并没有急着向下降落逃生,反倒从‘飞船’的最上方喷射出更多的火焰,强行向上提升‘飞船’,推动‘飞船’悍然向前,气势汹汹撞向袭击它的‘飞船’。 射出箭支的‘飞船’早有准备,也迅速向上向后拉升,同时向侧方转向,企图用‘飞船’两段船头船尾对准撞过来的黄色气球,避开敌人同归于尽的袭击。 可惜恰巧有一阵邪风吹来,吹动‘飞船’上方青白色条纹的气球不停地晃动,直接拖累‘飞船’后退侧飞的速度,被下方燃烧的黄色气球,拦腰撞上了飞船的左侧。 燃烧的黄色气球遮挡住‘飞船’左侧大半的舷窗,顶端飘飞的黄色气球向前飘飞,顺势颓然耷拉在‘飞船’顶部喷射火焰的阵法上,又恰巧被阵法旁固定青白色条纹气球缆绳的挂钩勾住,挂在了天鹰宗的‘飞船’上。 正在喷射的火焰直接点燃黄色气球最顶部,火焰顺着黄色的幕布向下蔓延,紧紧地包裹住‘飞船’的外壳燃烧起来。 黄色的气球扑向‘飞船’上下两层弦窗的窗户,位置居中的一支床弩箭支,凑巧从一楼舷窗上倒插进‘飞船’里,撞飞把守在舷窗旁的两个弟子,箭支上用阵法支撑的烈火,瞬间在‘飞船’内燃烧起来。 “救人灭火!”有长老急声下令:“把箭支推出去!” 下令的长老率先抢上前,挥手就是一把冰裂符,扑向箭支最前端的火焰。一张张纸冰裂符包裹住箭支的尾部,如同杯水车薪并未能成功扑灭火焰。 附近的五个长老也紧跟上去,六人联手飞出冰裂符,层层叠叠贴在床弩箭支末端,三息后终于成功扑灭箭尾一尺距离内的火焰。 更多的长老抢上前,更多的冰裂符贴向被点燃的舷窗和地板,贴向剩下的一丈五尺左右还在熊熊燃烧的的床弩箭支......五息后,床弩箭支尾端火焰被扑灭六尺长短,十来个弟子们抢上前去,奋不顾身抬起灼热的箭支,一起喊着号子向外送: “一二,送,一二,送......” 沉重滚烫的箭支,在舷窗上发出刺耳的“嘎嘎”刮擦声,一尺尺往外挪...... 就在床弩箭支倒插进‘飞船’舷窗的时候,燃烧的黄色气球同时贴紧在其他的舷窗窗口上,站在其他舷窗旁的长老,也几乎是同时扬声下令道:“灭火,把气球推开!!” “把气球推开......” 一把把冰裂符和疾风符脱手而出,冰裂符飞向被烈火点燃的机身,疾风符扑向遮挡舷窗的气球,卷起旋风吹动气球向外飞去,弟子们抄起长枪对着气球捅过去...... 没等他们把遮挡舷窗的气球推开,‘飞船’的下方传来三声沉重的撞击声,‘飞船’猛然失重般向下坠落。 刚刚从二楼下来查看动静的船长汤济生沉稳地下令道:“大家稳住!” “有铁钩勾住‘飞船’,起开地板尽快脱钩。” 当即有长老听令行事,在轰隆声最响的三个地方,把长剑剑尖插进地板缝隙,撬开地板向下张望一眼,回身挥剑起开更多的地板,露出下方直径长达一丈的八爪铁钩。 汤济生飞身上前,用最快的速度逐一看过三个铁钩后,一刻不停地下令道:“击穿铁钩附近的地板,十息之内脱钩。” 接二连三有长老扬声主动请缨:“我来解开四周的阵法。” “我来击穿地板。” “我来护住周围。” ...... 片刻后,“砰砰砰”的击打声,有节奏地在‘飞船’下方响起来。 伴随着推送箭支的号子声,十息之后,‘飞船’下方的地板,被长老们用冰裂符配合着长枪长刀洞穿,三个巨大的铁钩被下方的铁链子拖着,呼啦啦往下掉去。 与此同时,推送箭支的长老和弟子们也低声欢呼起来:“出去了,推出去了!” 欢呼声中,预料中的‘飞船’止住下坠,跟下方的‘飞船’分开,脱离险境并没法出现。 汤济生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视舷窗,将近六成的舷窗口依然被气球遮挡,黄色气球的幕布被绷紧,拖住下方的敌船,拖累他们无法向上飞行。 汤济生当机立断下令道:“点燃火药,从三个洞口分别扔下五包火药,炸飞下方的‘飞船’。” 站在三个洞口旁的长老们齐声答应:“是。” 众人纷纷亮出家底:“我有三个火药包。” “我可以添上两个。” “我来点燃引线。” “我有四个。” “我添上一个。” “我来点燃引线。” “我有五个。” “......” 没等他们简单的商议完毕,配合着把火药包扔下去,下方的破空声抢先传来,有长老机警地提醒道:“大家当心!先上地板!” 一众长老从下方的洞口向上跳起,跳向五尺上方的地板。 第四千四百四十章 决战甘澜院8 没等他们在地板上落下,“碰碰碰”三声闷响,‘飞船’震动有咔嚓声接连响起。听声响,下方的三个铁钩射上来,又勾住‘飞船’下方的外壁。 汤济生飞身上前,在洞口上飞掠而过,目光扫过下方的‘飞船’,敌船跟他们的距离不过二十丈。他无奈地再次下令道:“先脱开铁钩,再放下火药,炸飞他们!” 三队长老齐声答应一声,再次行动起来,刷出长剑开始撬开地板...... 汤济生的声音刚落,从下方传来白鼎耀的暴喝声:“蒲千喜,汤济生,‘飞船’顶上着火了,缆绳要断了!” 白鼎耀并不知道祁贤之外的另外两艘‘飞船’上,主事的船长到底是谁,他只能试探着叫出两个可能的名字,扬声提醒他们。 ‘飞船’中,汤济生听见下方的叫声,他在空中一个转身,一刻不停向着二楼楼梯飞掠上去。 是他疏忽了吗? 他分明看见撞过来的气球上,床弩箭支引发的大火,并没有超过二楼的舷窗,‘飞船’右侧没有遭遇过攻击,他们一直高踞在敌船之上......极有可能是:敌人的气球缠绕在他们上方的缆绳上,被喷射火焰的阵法点燃。 汤济生飞身上了二楼楼梯,站在楼梯口放眼扫视被气球遮挡的左侧舷窗,二楼的舷窗也有六成被遮挡,比一楼更糟糕的是,有浓烟从敞开的舷窗外倒灌进来,烟尘弥漫中让人很难注意道船顶有何异样。 围绕在二十四个舷窗旁的长老和弟子都用布巾蒙住口鼻,弟子们流着眼泪举着长枪,喊着号子配合长老们飞出的疾风符,一起往外用力捅着遮挡住舷窗的黄色气球幕布。 黄色幕布被他们推动着往外荡开,一超出他们手中长枪的距离之外,再被疾风符继续往前推开五尺左右,又会再度荡回来紧贴在舷窗上回来。 众人的努力收效甚微。 汤济生敏感地察觉到,下方拖着敌人的‘飞船’,疾风符的力度不足够。他的目光向上仔细扫视船顶,有浅淡的焦黄色正从白色的船顶中透出来。 最坏的情形出现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随时待命的长老,提起内力径直下令道:“左侧船顶着火,用冰裂符降温,绝不能让船顶燃烧起来,坍塌下来伤人。” 待命的长老们随着汤济生的目光,几乎是同时也发现了端倪,二十五个长老答应一声冲了上去。 一张张的冰裂符密密麻麻贴上‘飞船’顶部,却没有阻止船顶上浅淡的焦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焦黑色。 有长老急声禀报道:“冰裂符止不住!” 有长老主动提议道:“定然是外面的气球被缆绳勾住了,要到‘飞船’外去取下来,我愿带人......” 汤济生果断地打断道:“来不及了,我另有办法脱困。” “你们坚持住。” “若是冰裂符不够,放弃推开气球,把冰裂符全部贴上去。” 二楼左侧舷窗边众位长老齐声答应一声:“是。” 二楼防守右侧舷窗的长老们,也齐声主动请缨:“我们可以过去增援。” 汤济生转头扫视他们一眼,沉吟着下令道:“过去二十人增援。” “其他人拉好扶手,随时准备救援。‘飞船’若有异动不要惊慌失措,警惕‘飞船’失去平衡。” 大家齐声应诺。 有二十个先天长老越众而出,向着左侧船舱飞掠过去。 汤济生回头对一楼正在掀开地板的长老们,接着下令道:“脱钩的长老动作快点。十五息,后放下火药。二十息正,确保火药炸毁下方的敌船。” 长老们一边加快动作,一边异口同声道:“是。” 汤剂生提起内力,让自己的声音回荡在两层飞船中的每一个角落:“二十息后,下方的敌船会被炸毁,大家当心被爆炸的余波殃及。” “大家跟我一起倒数:二十,十九......” 楼上楼下的长老和弟子们一起跟着他倒数起来:“十八,十七……” 一楼也有长老主动请缨:“我们也去二十人增援。” 汤济生点头答应:“可。” 一楼增援的长老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一边倒数一边刷出武器撬向地板。二楼增援的长老们人未到,冰裂符抢先贴上了船顶,在船顶上越来越浓重的焦黑色中,阻止更多的焦黑色向外漫延。 汤济生扫视一眼四周,见大家齐心合力有条不紊,他头也不回地向着二楼最中央的中枢控制室飞掠过去。 两息间,他赶到大门前,抬起左手按在大门中央长方形方框内。控制室的门无声地退后三寸,再平滑地向左滑开,露出‘飞船’中最机密重要的控制中枢。 ‘飞船’的控制中枢,是一个圆形的封闭房间。圆柱形房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三丈高,三丈直径的圆柱,圆柱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阵法。 圆柱的顶端有一个露在‘飞船’顶端,长达五丈直径的大圆盘,圆盘上一圈圈密布着一尺直径的小圆盘,小圆盘里一圈圈排列着两寸直径的小孔,每一个小孔正向上喷射着火焰。 圆柱的下方有二十个凹槽,凹槽中放满极品灵石。 每个凹槽前站着一个弟子,在弟子们的后方徘徊着五个先天长老,五个正低声下达命令,指挥身前的四个弟子操纵阵法,控制上方各个小孔中的火焰大小,借此控制‘飞船’的飞行高度和速度。 跟圆柱隔着五尺的距离,是控制室的圆柱形外壁,墙壁上方一丈高的墙壁被分成十二个区域,显示着控制室外面十二个地方的影像,其中四个是‘飞船’外的,八个是‘飞船’内的,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在中间的一丈高的墙壁上,被分成了四个部分,上面不停地显现出不同颜色,不同字迹的消息,值守的五个长老根据上面不断传进来的消息,用传音入密商议出对策,再下令弟子们操控‘飞船’应敌。 在圆柱外壁的下方距离地面五尺距离,整齐而突兀地竖立着三十个一尺长短的把守。 汤济生一边进门,一边扫视最上方的影像,果然没能看见黄色气球顶端燃烧的影像。他的目光向下,只见他在外面下达的命令,已经清楚地写在了墙壁上,面对他的值守长老也对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汤济源简单地下令道:“来,大家跟着一起倒数:十四,十三......” 值守长老和弟子们听令,一起跟着低声倒数起来。 第两千四百三十一章 决战甘澜院9 汤济生等着身后的门关闭,方才接着下令道:“大家准备好,倒数归零前三息,取出极品灵石,关闭所有阵法,全体退入避险位置,拉紧扶手,等候新的命令。” 值守长老和弟子们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倒数:“十,九......” 汤济生缓步向右侧行两步,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块长方形的令牌,在墙壁上找准位置,小心地贴服在墙面上,提起内力谨慎地按下去。 两块令牌在汤济生的手下闪烁出淡白色的光芒,光芒过处令牌向下凹陷下去,令牌无声地嵌合进墙面中,淡白色的光芒消散,光滑的墙壁严丝合缝,看不出令牌的痕迹来。 汤济生松开手靠墙站好,暗中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一切准备就绪但愿不会出差错。 他低声数着“五,关......” 值守的弟子们一起俯身伸手点向凹槽中的极品灵石,把极品灵石收入储物袋中,大家默契地退后三步,跟汤济生一样靠墙站好,伸手紧紧挽住墙上一尺长短竖立的扶手,继续倒数: “三,” 圆柱上从下向上升起一道淡白色的光芒,光芒过处阵法随之关闭,连带上方的阵法托盘中火焰燃烧的声音也跟着逐渐低微。 “二,” 淡白色的光芒升到最高处,火焰燃烧的声音彻底消失,控制室中骤然变得落针可闻,‘飞船’猛地开始摇晃起来。 左右两侧值守的长老和弟子们一起看向汤济生,失去了阵法火焰持续向气球提供热量,暴雨中上方的气球撑不了多久,他们的‘飞船’即将坠毁。 大家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同时变小:“一。” 汤济生义无反顾的伸出右手,挥掌拍向右侧嵌进墙壁上,距离他最近的一块令牌,令牌在他的掌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立即向下陷进去三寸。 “砰”一声轻响,头顶上忽然响起雨声风声,大家抬头向上,发现最上方的圆盘已然消失,露出圆环形的天空,露出更上方青白色的气球。 青白色的气球在下一息,突然从饱满鼓胀的椭圆形变得歪斜扭曲起来,有铁索缆绳在空中一晃而过,‘飞船’失重骤然向下坠落。 有弟子低呼起来:“有人掉下去......” 那个惊呼出声的弟子飞快地伸手捂住嘴巴,他看见头顶上的影像中,接连有一楼的弟子在‘飞船’突然坠落中站立不稳,从洞开的洞口中跌落下去。 他惊恐地转眼看向汤济生,汤济生的右手已经拍向第二块令牌,又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中,圆柱形的阵法的中央,有一个五尺长的黑影无声地向上滑动。 黑影向上升起的速度极快,汤济生仰头看着黑影升起,晃眼扫过墙壁上出现的黑色字迹:‘有弟子不甚跌落,救援不及。’ 他低声开口开始数数:“一,” 一息之间,黑影冲到阵法圆柱的顶端倏然停住。 “二,” “咔嚓”一声脆响,黑影在阵法圆柱顶端被锁死,“砰”一声向上弹射出二十四跟铁索链条,链条的上端有青白色的条纹闪现。 汤济生轻哼出声:“三。” 青白色的条纹在空中张开,一顶青白色条纹的气球,在飞出的链条顶端呼啦啦张开。‘飞船’向下坠落的势头一缓,‘飞船’猛地在空中顿住。 控制室中的弟子们,忍不住齐声欢呼起来:“有救了!” 汤济生一刻不停地下令道:“各就各位,开启阵法,飞起来,快!” 值守的长老和弟子们松开把持的扶手,两步抢上前去,弟子们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各自放入凹槽中。 五个值守长老高举双手,两手掌心有殷红的鲜血,从刚刚划开的十字形伤口喷涌而出,他们同时把双掌贴伏在圆柱形阵法上,提起所有的内力,驱使鲜血向双掌涌去。 五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下去。 圆柱形阵法吸取了他们的鲜血,当即便有淡白色的光芒再次从圆柱形阵法的最底部升起,光芒所到之处熄灭的阵法被重新点亮,呈现出淡白色层层叠叠粗细不同的阵法脉络来。 五个长老低声轻啸:“啊!” 轻啸声中,淡白色的光芒加速冲顶,一举到达圆柱形阵法的顶端,牵动停留在圆柱最上方不透明的五尺长黑影,跟着向上伸起。一等黑影底部伤势到最高处,圆柱形的黑影裂开成二十四块,正好卡住二十四跟铁链子。 “咔咔”的声响低微响起,那二十四块黑影一边向前伸展,一边还向两侧延伸,填补上方露出天光的圆环后,还在继续向前延展。 汤济生眼见圆环被填满,不等机关入位的“咔嚓”声响起,抢先提声对值守的弟子下令道:“时机已到,全力以赴火力全开,向上拉升‘飞船’,快!” 二十名值守弟子伸出左手按压在圆柱上,用内力逼开掌心的伤口,让鲜血流淌出来,待眼前有血红的亮光闪过,他们松开左手,两手手指一起点向眼前繁复的阵法节点。 二十道亮白色的光芒从他们的手指尖向上升起,不等参差不齐的闪亮光芒延伸到最顶端,“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圆柱阵法被亮白色光芒点亮,“呼”一声闷响,阵法中的光芒倏然消失,‘飞船’骤然向上疾飞。 五个值守长老退后两步靠在墙壁上,精疲力尽地看向汤济生,对着汤济生传音入密道:“幸不辱命。” 值守的弟子们喜极而泣,齐声欢呼起来:“点燃了!” “得救了!” “好险啊!” 汤济生毫不吝啬的称赞道:“大家都是好样的,我以你们为荣!” 他边说边看向控制室墙壁上方的影像,‘飞船’向上升高,分明挣脱了下方敌船的束缚,预料中的敌船爆炸怎么还没成? 是暴雨太大,没能点燃引线吗? 他的目光向下,赫然看见影像下方有字迹显现出来:‘引线熄灭,无法炸毁敌船。’ ‘周长老跳下去了,他要舍命点燃火药包!’ ‘敌人的气球也重新升起,跟我们一模一样。’ ‘当心!’ ‘火药炸了!’ 汤济生急速开口:“快!后退拉紧扶手......” 巨大的轰隆声响起,‘飞船’被巨大的气浪冲击,侧飞着向着祁贤所在的‘飞船‘撞去。 第两千四百三十二章 决战甘澜院10 甘澜院中,于廉端坐在蒲团上,隔着敞开的窗户,看见天上突发的变故,忧心忡忡地对身旁的翟永祥低声道:“幸亏避开了敌人的备用气球。” “我记得备用气球这等绝密,是在两位掌门去过迷雪宗之后,宗门中方才根据飞云门提供的图纸新添的。飞云门特意叮嘱过不能外传,我还以为飞云门防备的是天胜境。” 翟永祥紧盯着天上被轰然炸开的‘飞船’,听着外面传来谈笑颜一叠连声的惊叫:“避开!快逃!!” 他低声叹息道:“你记得给周长老记功,荫蔽他的后人和嫡传弟子。” 于廉赶紧答应一声:“是。” 翟永祥冷眼看着黄色的气球和青白色条纹的气球,在空中晃悠着向不同的方向坠落,难得阴沉地低声道:“宗门中一定有奸细,在宗门内职位还不低。” “戒律堂要仔细地清查,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是。”于廉再次答应一声,又继续担忧道:“白鼎盛堂主,真的投靠了胡霸吗?” 翟永祥没有答话,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几张飞信,对着飞信下令道:“集结所有能战的人马,速来甘澜院跟敌人决一死战。战前动员要仔细彻底,临行前让大家留下遗言。” 翟永祥松手让飞信飞出,对着于廉反悔道:“我改主意了,不用戒律堂去清查。戒律堂清查到最后,说不定又是个无头公案。非但找不出奸细,还让戒律堂失去了威信。” “干脆破釜沉舟,就在这一战中,让所有的魑魅魍魉都现出原形。” “来,”翟永祥对于廉轻缓地说道:“你给安掌门传信,没隔一刻钟把这里的战况传给她,让她如同亲眼见到战况。你跟她说,我会动用天鹰宗能用的人,跟胡霸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若是我们败了,拜托她把出卖天鹰宗的败类找出来,我死而无憾。” 于廉从天上收回目光,急切地看向翟永祥,急声开口道:“阁主你......” 翟永祥抬手阻止于廉继续说下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的战况,看着祁贤的‘飞船’惊险地避开撞过去的‘飞船’,趁机飞到更高处,把下方季逸凡的‘飞船’,果断地让给了撞过去的‘飞船’去继续压制。 他惨白着脸庞,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还死不了。” “你不这样说,安掌门怎么会知晓我的决心?以安掌门的性子,必然会把救人放在第一位,谁知道安掌门一门心思救人的时候,会不会被奸细暗算?”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再次刷出一张飞信,他收回目光转头多看了于廉一眼,换用传音入密对于廉说道:“怀疑祁阁主的人不在少数,趁机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像胡霸这样摆在明处的敌人容易对付,天鹰宗内暗藏的敌人比胡霸更可恨。” 于廉恭敬地答应道:“是。”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茶几,低头摆上笔墨纸砚,提笔开始给安馨写信。 翟永祥举起手中的飞信,一边抬头继续看着天上的战况,一边低声对着飞信说道:“祁老鬼,我已经传令集结所有人马,跟胡霸决一死战。你先顶住,援军很快就来。” 他松开手让飞信飞走。 飞信飞出窗口,恰巧有飞信从窗口飞进来,两封飞信在窗前擦肩而过。 飞信在翟永祥的面前停住,祁贤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来:“翟老怪,其他人什么时候来参战?我给他们传飞信,为何没有人给我回信?” 于廉捏紧了手中的笔,低垂的目光暗沉下去。 祁阁主在怀疑什么? 若不是祁阁主回援得太晚,翟阁主也不会重伤到只能坐在这里观战,要逃到甘澜院保命。 翟永祥抬手收起飞信,并没有给祁贤回信的意思。 他的目光向上看向天上的‘飞船’,胡霸损失了一艘‘飞船’,形势对天鹰宗有利,若是能趁机追击,胡霸必然增援。他破釜沉舟要跟胡霸决一死战,至少要逼出胡霸所有的底牌。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发现有一道黑影,从刚刚脱险的‘飞船’底下掉出来。翟永祥定睛看向那道黑影,黑影张开四肢,对准下方红色的气球俯身落去...... 翟永祥的眼眶忽然泛红湿润起来。 他一眼便看清楚,那人是他熟悉的木兰溪。 木兰溪显然并不是失足落下,他在空中努力控制着下坠的方向,分明是要以一己之力,袭击下方季逸凡的‘飞船’。 翟永祥的目光落在木兰溪的满头白发上,木兰溪的年纪比他大了十六岁,武功境界一直停留在先天二境,早已常年闭关不问宗门事务。此次出关跟着祁贤奔赴千万大山扫荡天行峰余孽,应该是打算趁机寻找额外的机缘,突破武功境界延长寿命。 大家都以为木兰溪贪生怕死,所思所求只有延年益寿一件事,不曾想关键时刻他会舍生取义。 榜样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木兰溪在翟永祥期盼的目光下,准确地撞上红色的气球,趁着气球的顶端向下凹陷的时机,木兰溪手脚并用主动向着东方滚动身体。 下方‘飞船’正好是东西朝向,红色气球在正东方包裹着木兰溪凹陷下去。 木兰溪从储物袋中刷出长剑,右手反手挥舞长剑刺进气球中,借着长剑撕开气球减缓下坠速度,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火药包,朝着下方‘飞船’用力扔下,再迅速地刷出一把烈火符,飞向火药包上的引线。 引线瞬间被烈火符点燃,引线有上方气球遮挡着暴雨,冒着星星点点的火花,随着火药包一起向下落下...... 翟永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周长老先前能够侥幸避开下方‘飞船’射出的气球,用烈火符直接引爆火药包得手,是运气站到了他们一边。木兰溪想要用同样的手段再一次炸毁敌人的‘飞船’,敌人已经有了防备,绝对不会容易。 翟永祥紧盯着空中闪烁的火光,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期盼着,上方‘飞船’和气球能一直遮挡着雨水,让引线顺利点燃火药包。 引线在空中持续燃烧,火药包距离‘飞船’越来越近...... 红色气球下方的缆绳突然从‘飞船’上崩开脱落,二十四跟缆绳在空中张牙舞爪地击打着,拍打空中的雨水四处飞溅,呼呼的风声骤然响彻四方。 红色气球在空中极速坍塌瘪软,带着木兰溪在狂风暴雨中极速向南。 翟永祥的眼睛眯缝起来。 他在心中急切地默念:松手! 快松手!! 松手跟着火药包落下,才有机会跟周长老一样,在最后关头点燃火药包,炸毁季逸凡的‘飞船’。 第两千四百三十三章 决战甘澜院11 木兰溪没有松手。 他伸出左手反手拉紧黄色气球,顺势收起右手撕开气球的长剑,两手一起挂在气球下方,随风向南飞去。 翟永祥深深吸口气,略微弓起背脊,忍住胸腹间翻涌起来的刺痛。 他不能责怪木兰溪是胆小鬼,临阵放弃确保火药包被点燃的机会,还想借助飘飞的气球生还。只是木兰溪没能一往无前达成目标,到底给大家做了个极坏的榜样。 翟永祥收回目光紧盯在下方的火药包上,上面的引线还在继续燃烧,若是能够在‘气球’弹射出来之前,落在‘飞船’上,木兰溪布下的杀招还能奏效。 在翟永祥期盼的目光中,下方‘飞船’顶端有红色的影子弹射出来,向着火药包极速撞去,抢在火药包的引线被暴雨浇灭之前,击中了被特意捆扎在一起的火药包。 火药包在空中翻滚起来,燃烧的引线背了过去,翟永祥看不见引线是否还在继续燃烧。他眼睁睁看着火药包撞上‘飞船’,又从‘飞船’的侧边坠下,预料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了。 红色气球却迎风在空中彻底张开,在‘飞船’坠地之前拖住了‘飞船’,再迅速鼓胀饱满起来,垂直拉升着‘飞船’向上升高,一举脱离险境。 可惜了。 翟永祥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 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的目光扫向拖着木兰溪消失的红色气球方向,天鹰宗像周长老那样不达目标,决不罢休的人实在太少,大浪淘沙,淘尽了周长老那般舍生忘死的人。 更太可惜的是,木兰溪临阵逃脱,会把周长老留下的榜样的力量消弭得一干二净,下面的战斗会更难。 翟永祥铁青着脸扫视空中对战的七艘‘飞船’,祁贤和另一艘‘飞船’以二敌三,比先前以二敌四略微轻松些。他们能够把敌船抵挡在一边,让青白色条纹的气球得到喘息的机会,却并没有炸毁敌船的可能。 季逸凡的‘飞船’顶着红色的气球,正在飞快地一边升高一边斜飞,企图避开上方船底露出六个大洞的天鹰宗‘飞船’。经过先前的战斗,没有‘飞船’甘愿处在下方,让敌人有单枪匹马炸毁‘飞船’的机会。 上方天鹰宗的‘飞船’哪里肯放过季逸凡,青白色条纹的气球鼓胀到极限,堵在季逸凡的‘飞船’航线上,再次出现在红色气球的斜上方。 翟永祥忍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时机已过,同样的招数用过两次已是极限,第三次哪里还会有机会?况且,木兰溪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还会有人愿意只身冒险吗? 天鹰宗的‘飞船’原地旋转,‘飞船’的船头转向红色气球的上方,船头的舷窗上有青色的影子一跃而下。 时机抓得恰到好处。 青色身影的下方的红色气球,正好随风稍微倾斜,不出意外的话,那人会正好落在红色气球的顶端。 翟永祥急声开口问道:“于廉,你快看看那人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他?” 于廉抬头看向空中,诧异地看着空中有人张开四肢,形单影只,正在坠向敌人的气球。他凝神细看那个青衣人,只见那人满头黑发,面目寻常,身材瘦削...... 他惊咦一声,当即答应道:“我也不认识。” “有可能是刚从极北之地回来的长老......或者是弟子,跟着祁阁主去了千万大山。” “不,我错了。”于廉赶紧纠正道:“他至少是刚刚晋升先天的长老,他身上定然有储物袋,他这是要用储物袋的火药,炸毁下方的‘飞船’。” 于廉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但愿他能成功!” 翟永祥没有答话,他紧张地看着那个年轻人,跟木兰溪一样先落到气球上,再向气球的东侧翻滚向下。 不同的是年轻人并没有刷出长剑,插进气球中放缓下落的趋势,年轻人选择了更危险的直接从凹陷的气球上直飞落下,用最快的速度向着下方的‘飞船’扑去。 没等年轻人从气球上坠下,下方的‘飞船’猛地开始向下飞行,于廉低声惊叫道:“季逸凡是想要落地。” 与此同时,从下方‘飞船’两侧的舷窗上,有无数的箭支向着年轻人射去。 翟永祥低哼一声,没有了备用气球,季逸凡这是害怕了。 年轻人的机会来了。 面对飞射的箭雨,年轻人早有准备,他伸手拍打在气球上,趁着气球被荡开的一瞬间,他在空中一个翻身,从头上脚下变成头上脚下的姿势,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柄长剑,笔直地冲出了气球。 “叮叮叮”长剑击落箭支的声音清晰地传向四周,无数只箭支被年轻人手中的长剑挡开,乱箭四溅中,年轻人收拢双腿和左臂,势不可挡地加速向下方坠落。 一息,两息,三息过后,年轻人上方的气球恢复原状,重新鼓胀的气球把年轻人笼罩在气球下的阴影中。要到这个时候,年轻人才用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火药包抵挡在自己的前方,下方射向他的箭支纷纷射在了火药包上。 年轻人的身影瞬间被火药包挡住,于廉着急地推开面前的长几,飞快从坐垫上站起身来,两步走到窗户前转头向上张望。 他低声地可惜道:“看不见了。” 于廉话音刚落,就看见从胡霸和胡霸麾下的另外‘两艘飞船’中,有无数的箭支从上而下射向空中的火药包。 于廉急切地跺脚道:“快,快点燃引线!” 他生怕年轻人被乱箭射中,在点燃火药包前功亏一篑。 于廉话音一落,从火药包的背后,展翅飞出一只大鸟......不,是像鸟儿一样的飞行器。 年轻人身体绷得笔直,藏在飞行器下‘工’字型的架子上,两手握住掌控方向的栏杆,两脚蹬在后方的架子上,操纵着飞行器在雨幕中乘风向南飞行。 于廉一瞬不瞬地盯着天上的飞行器,吃惊地惊叹道:“是谁炼制出这等利器?柏堂主怎么没有多炼制些,让长老们在‘飞船’上都能自保?” 翟永祥无声地轻哼一声,炼器堂哪里会有这等本事? 年轻人能有这等利器傍身,来历身份简直呼之欲出。有年轻人一直跟着祁贤,祁贤能够轻易地洗脱嫌隙。 年轻人像鸟儿一般远遁,让射向火药包的箭支,纷纷射在火药包上,火药包被射成了刺猬。 不等上方的箭雨停下,火药包终于落到下方‘飞船’的船顶上三尺之上,年轻人百忙中回身抬起左手,左手的手弩发射出一排箭支,箭支准确地射在坠落的十五包火药上。 第两千四百三十四章 决战甘澜院12 箭支上有刺眼的红光闪过。 火药包轰然爆炸,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无数‘飞船’的碎片四溅在空中,二楼的最中间的船舱被炸飞了一半,红色的气球拖着铁链向南斜飞飘走,只剩下一楼的船舱还保持大体的完整。 “哎呀!”于廉再次跺脚道:“可惜了,没能把‘飞船’炸成两截,季逸凡说不定......” 于廉的话没说完,“咔嚓”一声脆响,空中的‘飞船’从中间断裂,断裂处朝上翻起,两侧船头朝下,向着下方坠落。 于廉兴奋的举起拳头,高叫出声:“好,太好了!” “季逸凡死定了!!” “哈哈哈......”比于廉更高兴的另有其人,只听一个爽朗年轻的男子声音哈哈大笑起来:“幸不辱命!” 年轻人饱含内力的声音,响彻天逸峰西峰的山头:“我乃飞云门清风居罗志超,奉飞云门掌门之命,跟祁阁主去千万大山剿灭天行峰余孽。此番为天鹰宗出力,为飞云门立威,是想要告诉大家,飞云门援军将至,今日我们必胜!” “大言不惭!雕虫小技算什么本事?!”胡霸的声音傲然盖过罗志超:“飞云门的援军要来早来了,如今还没来是根本不会来!” “你们的消息太不灵通,本掌门可以明白地宣告:飞云门被袁庆的魔兵魔将围攻已经失守,你们只有投入本掌门麾下才有活路。” “损失两艘‘飞船’固然可惜,但还不能让本掌门伤筋动骨!一炷香内,本掌门接受你们的投诚。一炷香后,天鹰宗内拒不投降者,杀无赦!” 有烟花从胡霸的‘飞船’中向上斜飞升起,在空中炸开七彩焰火,天鹰宗其他还没被胡霸夺取的峰头上,当即传来喊杀声: “杀!” “杀!!” 与此同时,胡霸麾下剩下的三艘‘飞船’上,一起对着罗志超发射出床弩箭支,小水桶粗细的箭支接连射出,封堵住罗志超四面八方的去路,气势汹汹要杀了罗志超。 于廉的脸色变了。 罗志死不得。 罗志超死了,飞云门不会罢休,还会极大地打击士气,更会助长胡霸的气焰。 翟永祥眼睁睁看着床弩箭支射向罗志超,罗志超的飞行器在床弩箭支的下,犹如一只细小的飞蛾,被锁定在天上无法逃脱被当场猎杀。 他低声叹息道:“可惜了。” 谁都想救罗志超,奈何罗志超人在空中飞行,谁也没法飞上天去救他。 除非...... 胡霸还在嚣张地放话:“罗志超,本掌门杀了你祭旗,先收服了天鹰宗,再起出老祖宗留下的法宝,去飞云门收服袁庆,也算是替飞云门报仇。” “你死得不冤。” 回答胡霸的,是罗志超头顶上的飞行器忽然消失,罗志超垂直向下坠落,十二根粗大的床弩箭支从罗志超的头顶上“刷刷”飞过,全部扑了空。 罗志超躲过床弩箭支的攻击,距离地面只有三十丈左右,正当众人以为罗志超会再度撑开飞行器逃生的时候,罗志超的背上“呼啦啦”张开一顶五颜六色的降落伞,提拉着罗志超迅速向上升起。 胡霸麾下的‘飞船’上,再度对准罗志超射出床弩箭支,飞射的箭支封堵住降落伞上升,下降和左右的方位。 罗志超耸动肩膀,挣脱双肩上的降落伞,降落伞在他手下消失,一架‘直升机’出现在他身前,罗志超翻身进了‘直升机’,飞出一把符纸,‘直升机’极速上升,再次让射向他的床弩箭支落空。 威力巨大的床弩箭支,对上灵活机动的罗志超,完全是找上门去自虐。 罗志超哈哈大笑起来,他嚣张地对着胡霸挑战道:“胡霸,不用等飞云门援军到来,只我一人就能灭了你。” “你可以试试看。”胡霸输人不输阵,阴狠地应战道:“且看你能先灭了我,还是我的大军能先杀光了天鹰宗的人。” 胡霸霸气十足地下令道:“本掌门不想要活口了,天鹰宗余孽一个不留,杀!” 天上地下同时有人齐声应和道:“杀!杀!!杀!!!” 甘澜院中,于廉猛地转头看向翟永祥,翟永祥沉着地点头道:“我听见了,埋伏在天逸峰的人杀出来了,胡霸和谈笑颜是故意把我放进甘澜院。” “我不死不逃,天鹰宗的人也不会逃。”翟永祥抬眼看向天上的罗志超,冷静地说道:“我就等在这里,看胡霸还有多少底牌没出。” 天上的床弩箭支还在不停地射向罗志超,罗志超熟练地在‘直升机’,降落伞和滑翔机之间,来回变换飞行器,以一人之力吸引住敌人最强大的火力。 天鹰宗的‘飞船’也抓住机会,也频频用床弩箭支攻击敌船。 一时间,战况异常激烈起来。 没等天鹰宗的‘飞船’联手击落敌人的‘飞船’,胡霸麾下又有五艘‘飞船’,越过天逸峰东侧的山脊加入战团中。 有两艘紫色气球的‘飞船’,抢先飞到胡霸坐船的两侧,把胡霸的‘飞船’夹在中央,严密地保护起来。 剩下的三艘白色气球的‘飞船’,分头飞向天炼峰,天行峰和天兽峰,去拦截从这三个峰头飞起,向着天逸峰飞来增援的‘飞船’。 形势对天鹰宗越来越不利。 甘澜院中,于廉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的罗志超,眼中艳羡之情越来越强烈,罗志超跟他是同龄人,他若是有罗志超的本事,也能救天鹰宗与水火之中。 翟永祥见于廉站在窗前看得入神,不得不低声提醒于廉道:“还不赶快给安掌门传信?罗志超再强,他能支撑的时辰也有限,不能把希望全寄望在罗志超的身上。” 翟永祥略微顿了顿,意有所指的叹息道:“安掌门知道了罗志超的作为,恐怕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于廉答应一声,三两步回到蒲团上坐定,重新拉回长几提笔继续写信。 他一心两用,边写边对翟永祥说道:“真没想到,胡霸麾下会有十艘‘飞船’。更没想到清风居的手中,藏有克制‘飞船’的手段。” “冷树青,池景云几个,到现在还没来主动请缨出站,会不会是看见了罗志超心里有了想法?” “不会,龚长老身上也没有。”翟永祥多看了于廉一眼,干脆地低声道:“幸亏其他人都没有,不然连克制‘飞船’的手段,说不定都已经泄露出去。” 于廉默然。 他不再说话,沉下心来,奋笔疾书。 第两千四百三十五章 决战甘澜院13 片刻后,他写完密信,装进小竹筒中,再刷出驯鹰捆绑在驯鹰的脚下。 他一边动作,一边对翟永祥惊讶道:“怎么还没有人给我们传飞信?天上的战况我们还能看见,地上的战斗我们什么也看不到,阁主如何调度兵力......” 于廉话音未落,客院的门口传来游云龙的高叫声:“让我进去!这里是甘澜院,是我师父师娘的院子,你们谁敢拦我?” 于廉举着驯鹰,推开面前的长几,一刻不停地站起身来,对着翟永祥说道:“我这就出去看看。” 于廉出了练功房,抬手放飞驯鹰,他边走边望着驯鹰惊险地穿过天上密布的箭支,振翅高飞到‘飞船’之上,顺利地向着东北方向远去,方才对把守院门的两位守卫说道:“让游师兄进来。” 于廉在门口迎着疾步进来的游云龙,站定脚步客气的说道:“游师兄,你找我有事吗?” “有。”游云龙将手中的一块影音石,直接递给于廉,直截了当地说道:“二师兄让我把这个给你,用这个可以看见各个峰头的影像。” 于廉大喜过望,他伸手接过游云龙递给他的影音石,对游云龙邀请道:“游师兄要不要进来,跟我和翟阁主一起看影像?” 游云龙转身边向院门外走去,边走边拒绝道:“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看。” 游云龙提起内力飞掠径直冲出院门,出门向左一直冲向他旧日居住的院子,再向右冲进敞开的院门,在他的身后敞开的阵法,在他进门之后瞬间关闭起来。 于廉紧追在游云龙身后接连张嘴,也没对游云龙问出:‘你都看见什么了?’ 他站定在院子大门的台阶上,看着游云龙消失的地方有阵法波动一闪而过,他苦笑着回头进了练功房,用内力激发影音石,对翟永祥说道:“柴胜德让游云龙送来这个,说是可以看见各个峰头的影像。” “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呢?” 他的内力点亮影音石,当即有亮光从影音石光滑的一面,瞬间投射到练功房墙壁上。 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一丈高两丈宽的巨大影像。 与寻常的影像不同,画面被分成三横三纵九个长方格,每个方格中都有不同的影像。 于廉惊叹出声:“天啊!真能看见九个峰头的影像!” “这是掌门留下的?” “太好了!” 翟永祥迅速扫过九个长方格,脸上隐忍地闪过一抹失望。 除了天逸峰的影像是甘澜院大门前外,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战斗。天行峰的天启洞前,天兽峰的山脚下,天炼峰的天炼殿的广场上,能够看见的动静廖廖无几。 更不用说其已经被胡霸占领的五个峰头,在墙上投射的画面中,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鸡肋! 他原本还指望能借用这等神技,整合仅有的人马战胜胡霸挽救天鹰宗。可惜南宫翎也不能未卜先知,没能让他看见更有用的东西。 翟永祥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随手在身前的地板上布下一个简单的阵法,对于廉说道:“把影音石放进中央。” 于廉俯身把影音石放进阵法中,影音石中放射的光芒倏然增强,投射在墙壁上的画面和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翟永祥一边看向墙上九宫格最中央的战斗,一边对于廉说道:“这是掌门临走前教给我的,你且记住了。” 于廉答应一声,低头垂眼用心默记在心中。 翟永祥的目光落在九宫格最中央的画面上细看:白鼎耀和他带领的援军被敌人团团包围,敌强我弱之下,白鼎耀麾下的百十来号人,正在不断地受伤倒下。 胡霸的人太多了。 白鼎耀最多还能坚持两炷香。 影像中看不见他们留在甘澜院大门外的其他人,翟永祥不用看也能知晓,另一队人马定然也在敌人的包围中自顾不暇,无法分身去救援白鼎耀。 翟永祥的目光冷静地转向右上方的长方格。就在这片刻间,天启洞前聚集的人马多了些,将近有两百来人。 翟永祥忽然焦灼起来,天行峰究竟回来多少人?章玮和龚阙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思量间,有飞信穿过窗棂飞到翟永祥的面前,不等翟永祥伸手点开飞信,飞信中直接传来章玮的声音: “我们的‘飞船’半路上被截,无法及时赶到甘澜院。天行峰还有五百人,会赶去甘澜院增援。” “从天行峰总共带出来两千两百人。” 章玮的声音戛然而止。 翟永祥狠狠皱起眉心,五百人也是杯水车薪,等他们慢吞吞集结完毕赶来,白鼎耀早被人杀了。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刷出几张飞信,对着飞信下令道:“激发手腕上的标记。驯兽堂出动杀敌,没有天鹰宗和飞云门标记的人,格杀勿论。” 翟永祥松开手里的飞信,先看着六张飞信飞出窗户,再转头对上于廉探究的目光,对于廉下令道:“我带人出去救白鼎耀。 “天鹰宗若是失守,你跟冷树青他们一起去找安掌门。飞云门若是也失守了,你带着他们藏起来,等着掌门回来再想办法东山再起。” “记得给奚堂主传信,极北之地极其重要,胡霸不敢轻易动弹。可以借此为条件,保住天鹰宗残余的人。你不要去极北之地,多留一路人马掣肘胡霸......” 于廉“嗖”一下站起身来,打断翟永祥的叮嘱道:“我带人出去救白堂主,我太年轻不足以服众......” 没等两人再往下说,影音中忽然传来胡霸的声音:‘......天炼峰怎么还不败退,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限你两炷香,赶紧出去死遁,我要速战速决。’ 翟永祥和于廉一齐转头看向墙上,墙上的影像已经发生变化,天炼殿前的影像变成了一间房间,一个衣冠整齐的背影端坐在书案前,面前悬浮着一封飞信。 蒲千阳? 炼阵堂堂主是奸细?! ‘还有,’胡霸的声音变得颐指气使起来:‘蒲千喜怎么回事儿?你没跟她交底吗?怎么还敢对着我的’飞船‘穷追猛打?’ ‘赶紧让她的‘飞船’坠毁,让她也趁机死遁脱身。一炷香之内,她的’飞船‘不坠毁,我当她是敌人,绝不会手软。’ 第两千四百三十六章 决战甘澜院14 影像中那个端正的身影,肩膀仿佛往下塌了塌,蒲千阳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我一人作事一人当,不必牵连到她身上。” 蒲千阳这话一落,有飞信从他身前飞走。 蒲千阳待飞信飞走,又低声喃喃道:“谁敢杀了她,我必会亲手报仇。” 于廉难以置信的低喃道:“胡霸能捏住蒲堂主什么把柄?” 翟永祥没有理会于廉的问题,他伸手刷出飞信提声下令道:“立即到练功房来。” 翟永祥松手让飞信飞走。 于廉看着飞走的飞信,目光飞快地沉郁下去。不管胡霸捏住了蒲千阳什么把柄,他们看见和听见的足以确认蒲千阳就是奸细。 蒲千阳是炼阵堂的堂主啊,天鹰宗的阵法在蒲千阳的面前形同虚设,除了甘澜院恐怕没有蒲千阳打不开的阵法。 先前大家百般猜测:胡霸是如何做到带着众多的伪先天,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天问峰? 有蒲千阳做内奸,天鹰宗的阵法哪里挡得住胡霸?胡霸还装模作样攻打每个峰头的阵法....... 不,胡霸的装模作样定然是另有图谋。 于廉心中涌起沉痛的苦涩。 蒲千阳的幼子蒲志杰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一直把蒲志杰带在身边,蒲志杰也跟着他进了甘澜院,若是有蒲志杰做内应,甘澜院的阵法还能抵挡胡霸吗? 天云阁失守,是不是也跟蒲家父子作祟? 柴胜德是因为发现了蒲千阳的不妥,才让游云龙送影音石来,让他们看见这些影像,发现南宫翎暗中的布置吧。 翟阁主传信定然是叫蒲志杰过来。 不,不会是蒲志杰! 蒲千阳连蒲千喜都不肯拖累...... 于廉听着翟永祥一刻不停地继续刷出飞信下令道:“计划有变。驯兽堂全力以赴救援甘澜院,不要再进攻其他峰头。” “注意隐蔽,保住性命为要。”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更改新的计划。” 于廉的目光盯在蒲千阳的影像上,只见蒲千阳从书案前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火盆,在火盆上架起三根柴火,一根搭在座椅上,一根靠在书案旁,最长的一根架在了书架上。 三根柴火上都隐约的阵法波动,很显然蒲千阳要点火烧毁房间,销毁他是奸细的蛛丝马迹。 蒲千阳做完这些,快步走向房门,又在房门前站定脚步,回头最后扫视了房间一眼,伸手拉开房门大踏步出门。 就在蒲千阳出门的一瞬间,火盆里有火焰闪动,里面的柴火开始燃烧起来。 于廉扬声开口试探着问道:“柴师兄,能看见‘飞船’上的影像吗?” 于廉话音一落,墙上的影像骤然变了。 一个嘶哑的女声高声叫喊道:“床弩,射!” “飞船上升,右转,左舷弓箭手准备。” “射!射!!” 一连串的命令后,有清晰的破空声响起,杀伐气息扑面而来。 正是蒲千喜座下的‘飞船’,正在奋勇跟敌人作战。 于廉扫过墙壁上九个影像,沉重地叹息道:“伤亡已经过半......” 翟永祥也深深叹息道:“其他‘飞船’上的情形估计也差不多。” 他扬声下令道:“柴胜德,能看到驯兽的动静吗?再把蒲千阳的动静一起放出来。” 下一息,墙上的投射的影像再次变换。 上两排六个影像中,出现了漫山遍野的野兽,杀气腾腾正在奔驰,看兽群奔驰的速度和气势,还没有遭遇敌人。 轰隆的奔跑声中,隐约有似有似无的乐声在回荡,从影像中无法分辨乐音从何而来,也没有看见有驯兽堂长老和弟子们的身影出现。 从六个影像中,于廉无法分辨驯兽堂驱使的野兽大军此刻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把这些战斗力全部集中到甘澜院来反败为胜? 于廉的目光向下,最后一排的三个长方格中,都是天炼殿前的影像。正中间一个影像中,蒲千阳刚从天炼殿中出来,还未走下殿前的台阶,抬手就是一串符纸激射而出。 符纸飞出防护阵法,击中阵法外的敌人,当即就有敌人被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于廉皱起眉头,这是蒲千阳杀敌没有手软,还是蒲千阳和敌人配合着在做戏? 若没有看见过蒲千阳在房间里的所作所为......不,看见了蒲千阳在房间里的所作所为,于廉也无法分清蒲千阳此刻杀敌孰真孰假? 正在台阶下指挥战斗的长老,回头看见蒲千阳出现,当即大喝道:“蒲堂主威武!” “结百人阵!” 在场的长老和弟子们都跟着他高声大喊助威:“蒲堂主威武!” 他们一边振奋地高呼鼓舞士气,一边纷纷抢上前去,迅速排列成十人一列的百人队列。 三个百人阵列队顿时出现在蒲千阳的面前,剩下的三五百人留在了阵法后,跃跃欲试随时准备顶替他们。 每一个人都绷紧身体随时准备攻击,他们都明白,留守天炼殿的蒲堂主终于现身,意味着跟敌人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 阵法外的敌人也借机迅速列阵,同样组成了三个百人阵。昔日天鹰宗二公子巫继明越众而出,站定在阵法前对着蒲千阳叫阵道:“蒲堂主,想不到今日会是你我对阵。” 巫继明背起双手,抬起左脚向前迈出第一步:“想当初,你若是愿意站在我身后,又如何会让天鹰宗落到今日的境地?” “蒲千阳,你就是天鹰宗的罪人。” 巫继明紧跟着迈出第二步,接着对蒲千阳挑衅道:“想当初,我还特意向蒲堂主请教过阵法之道,那个时候我可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两步之后,巫继明身上伪先天五境的气势外放出来冲天而起,他笃定地迈出第三步:“且看今日我如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一战后,天鹰宗炼阵堂堂主的位置该换我来坐。” 巫继明第三步踏下,他的身体腾空而起,飞跃到两丈上的高度,在空中接连挥动两拳。 “轰轰”两声闷响,看似平平无奇的两拳,实则集中了巫继明背后两个百人阵的力量,准确击中了天炼殿防护阵法的节点。 “咔嚓”一声脆响,天炼殿的护殿阵法轰然崩塌,天炼殿众人失去了防护阵法的保护,袒露在敌人的面前。 严阵以待的天炼殿众人都有点发懵,防护阵法怎么就突然崩溃了? 蒲堂主还在这里呢?巫继明有这等本事,为何先前无法攻打下阵法? 蒲千阳提声及时下令:“其他人退回殿中,启动小阵各自为政,等待救援。” “亲卫队,跟我上!” 蒲千阳身先士卒,带领百人阵中他的两百名亲卫,抽出兵器向前冲了过去。 第两千四百三十七章 决战甘澜院15 有长老急声请求道:“我们留下一起御敌!” 蒲千阳头也不回地下令道:“执行命令!” 他飞出符纸击向往下落的巫继明,紧跟在他身后的亲卫头领暴喝起来:“杀!” 问话的长老多看了一眼蒲千阳的义无反顾的背影,咬紧牙关回头高喊道:“撤!快往回撤!!” 一众人等迅速向着天炼殿中撤退。 冲在最前面的蒲千阳对着向下落下的巫继明挥手,一串符纸脱手射向巫继明,巫继明感受到了威胁,凶狠的对着蒲千阳挥手咆哮道:“蒲千阳,你敢……” 两张五张符纸同时击中巫继明的胸口,巫继明在空中“噗噗”吐出两口鲜血,“咚”一声砸落在地上,他颤动的右手中并没有符纸出现。 巫继明不甘心的转头看向身旁的百人阵,喉头“咕咕”作响,嘴角不断涌出鲜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猛烈地抽搐两下,瘫倒在地上不动了。 蒲千阳停住脚步,站定在巫继明的尸体旁,紧跟在他身后的亲兵,越过他杀向前方的百人阵,百人阵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齐刷刷抽出武器,齐声咆哮道:“杀!” 蒲千阳的亲兵视若猛虎,用更大的声音呐喊道:“杀!杀!!” 杀声震天! 蒲千阳的亲兵冲到百人阵的面前,“叮叮哐哐”的兵器砍杀声暴然响起。 单听声音,战况异常激烈,双方都在嘶声吼叫,刀刀到肉拼死肉搏。 于廉却从影像中清楚地看见,敌我双方的砍杀徒有其表,都没有杀向敌人的要害,痛苦的受伤的声音全都是假的,蒲千阳的两百亲兵在三百人的百人阵中穿过,双方没有一人伤亡。 “呸!”于廉忍不住愤恨的唾骂道:“蒲千阳的亲兵也成了叛徒!他真以为能瞒天过海欺骗所有人?!” 蒲千阳的亲兵在于廉的唾骂声中,“惨烈”地冲过了百人阵,砍杀声骤然一静,伪先天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蒲千阳的身上。 蒲千阳在众目睽睽之下,稳定地抬起左手向后一挥,伪先天中当即有人高喊道:“天炼殿中一个不留,格杀勿论!杀!!” 百人阵松散开来,狂呼乱叫,争先恐后地越过蒲千阳冲向天炼殿,只留下蒲千阳的亲兵静悄悄地开始脱下身上天青色的衣袍。 蒲千阳施施然在巫继明的尸体前盘腿坐下,伸手摘下巫继明腰间的储物袋,抬手摘下头上的道冠,从巫继明的头上摘下小金冠戴在头上。 于廉惊愕地开口道:“他是要取代巫继明的身份。” 果然,片刻后蒲千阳站起身来,脱下身上天鹰宗长老的黑色袍服,随手扔在巫继明身上,换上跟巫继明身上一模一样的银白色衣袍。 蒲千阳一边抬手整理衣冠,一边抬脚迈过面前的尸体,向着换上伪先天服饰的亲卫走去。 有人从储物袋中刷出‘飞船’,银白色的气球升起来,拉起下方银白色的‘飞船’缓缓浮空,‘巫继明’最后一个走进‘飞船’。 ‘飞船’加速升空,消失在影像中。 留下巫继明的尸体在地上燃烧起来,紧跟着其他的尸体也燃烧起来。 于廉的目光变得愤怒起来,蒲千阳这个贼子事先在地上布满了阵法,他分明可以杀了胡霸的人,却非要出卖天鹰宗,做令人不齿的奸细。 不用翟永祥和于廉开口,墙上最下排的三个影像变成了天炼殿中的画面:冲进天炼殿的伪先天正在攻打天炼殿中,已经开启防护小阵的各个房间。 看他们攻打的架势,于廉吃惊的低叫道:“他们在拖延时辰。” 他随即恍然大悟:“胡霸是想赢了我们,再去收服他们。” “没错。”翟永祥肯定地点头答应道:“炼字堂口的长老和弟子都极难栽培,胡霸舍不得杀了他们。” “也好。”于廉略微松了一口气:“等我们胜了,再回去救他们。” 他略微犹豫一下,到底还是直言不讳地对翟永祥说道:“阁主,我想亲自审问蒲志杰。他跟我是好友,我以为我也要撇开奸细的嫌疑。” “行。”翟永祥先扬声开口:“柴胜德,把蒲千阳留下的道冠衣裳放出来。其他的你看着办,别让我错过最重要的战况,做出错误的决断。” 墙上的画面除了第三排中央,变成了天炼殿外的影像之外,其他的画面并没有变动, 翟永祥眯缝着眼睛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丹药,他伸手递给于廉道:“这是飞云门的‘甄言丹’,你给蒲志杰服下,就在这里问话吧。” “蒲志杰已经到了。” 于廉伸手接过丹药,上前两步走到窗口边,对着刚刚走进院门,恰好转头看向他的蒲志杰说道:“快进来。” 蒲志杰脸色一凝,当即提起内力,用最快的速度飞掠进了练功房。 他刚一进门,于廉就对他摊开手掌说道:“这是飞云门的‘甄言丹’,你先服下,我有话要问你。” 蒲志杰毫不犹豫的上前两步,伸手从于廉的手中拿起丹药,用手指头捏开上面的蜡封,两手迅速打开包裹丹药的油纸,用右手手指头捏起丹药,放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蒲志杰先把丹药吞咽下去,方才对一瞬不瞬看着他的于廉,极其冷静地问道:“是要我带领敢死队杀出去吗?” “我愿意。” “你先看这个。”于廉抬手止住凝重的蒲志杰,转手指向墙上的影像,指着第三排中央的长方格,对问蒲志杰道:“你能分辨影像中的画面是哪里吗?” 蒲志杰一眼扫过去,当即脱口而出:“是天炼殿。” 随即他下意识地惊叫道:“天炼殿已经失守了?”他的目光落在画面中正在被火苗舔舐,还能被看清楚的冠冕上,失声惊呼道:“我爹的冠冕!” “我爹呢?” 蒲志杰的眼中迅速涌起泪水,他抬手指向冠冕旁燃烧的尸体,急切地追问道:“那是我爹吗?” 泪水从他眼眶中流淌出来,蒲志杰咬牙切齿哽咽出声:“是谁杀了我爹?” “巫继明。”于廉沉重地说道:“是巫继明带着伪先天,破了天炼殿的阵法杀了你爹。原本巫继明是要带走你爹的冠冕,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把你爹的冠冕扔下。” 于廉深深地叹息道:“影像传过来的时候,你爹已经重伤。翟阁主让你来,是想要让你见你爹最后一面,可惜......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明白,巫继明为什么会想要侮辱你爹的尸体?” 第两千四百三十八章 决战甘澜院16 蒲志杰浑身颤抖,却握紧拳头隐忍地怒吼道:“我要杀了巫继明!” “十二公子之变,我爹没有支持他,他是怀恨在心!!亏我爹还尽心尽力教过他阵法,巫继明恩将仇报!!!” “我要杀了他,替我爹报仇!” 于廉拉住激动的蒲志杰,思量着沉声问道:“你爹是第一个被杀身亡的堂主,炼阵堂何等的重要,胡霸收买你爹还来不及......你爹跟胡霸是不是有仇,让胡霸非要杀了你爹?” “我不知道。”蒲志杰的目光扫向墙壁上,第三排其他的长方格,不罢休地问道:“巫继明还在天炼殿吗?我死也要替我爹报仇!” 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天上的‘飞船’,蒲千喜的‘飞船’在摇摇欲坠中自身难保,他飞快地低头看向盘坐在地板上的翟永祥,伸手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水,对着翟永祥沉声恳求道: “翟阁主,你放我出去,甘澜院中一定有愿意跟我出去,替我爹报仇的人!不管胜负如何,我定要替我爹报仇!” 蒲志杰跪倒在地,对着翟永祥磕头道:“请翟阁主成全!来世我愿意......” “你起来!”翟永祥打断蒲志杰道:“甘澜院不到最后关头,许进不许出。” “我叫你来不仅是因为你爹死了,更因为你爹临死前,巫继明说你爹是奸细,巫继明是想跟你爹抢夺炼阵堂堂主的位置,才当众杀了你爹......” “不可能!”蒲志杰抬起头,面红耳赤地打断翟永祥:“我爹对天鹰宗的忠诚天日可表,绝不可能是奸细!巫继明血口喷人,巫继明是我们的敌人,你们怎么能相信他?” “你们给我服下‘甄言丹’,是想证实我爹是奸细?” 蒲志杰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痛心疾首地暴怒道:“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怀疑自己人?” 他抬手指向天上的‘飞船’,愈发愤怒地怒吼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蒲家人正在跟胡霸厮杀,我爹已经死了......” “你不要着急!”于廉抬手拍向蒲志杰的肩膀,他的手掌“啪”一声拍中蒲志杰,在蒲志杰毫无防备中,他的手臂向下伸指点住蒲志杰胸前穴道,定住蒲志杰身形,无奈地低声解释道: “我们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胡霸传信给你爹,你爹给胡霸......” “我不相信!”蒲志杰气恨地大声反驳:“不管你们看见听见了什么,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爹!陷害蒲家人!!你们不要上当!!!” 于廉抬手点向蒲志杰胸前哑穴,蒲志杰的声音消音,练功房瞬间被轰隆的脚步声笼罩。墙壁上九宫格中的影像也变了,天逸峰的山脚下上,正涌动着无数的野兽,争先恐后向着甘澜院疾驰。 甘澜院外传来白鼎耀喜出望外的怒吼声:“驯兽来了,龟孙子的末日到了,一个不留,杀!” “杀!!” 天空中,祁贤的声音也及时响彻四方:“把敌船轰下去,让驯兽消灭他们!” 更多长老们的声音,瞬间此起彼伏地叫喊起来:“激发宗门标记,当心驯兽误伤!” “激发宗门标记,当心驯兽误伤......” 翟永祥的目光落在墙上第三排中央的影像。 甘澜院大门外,白鼎耀身旁能够站立的人还有五十来人,其中三十人围成圈,把受伤的人挡在身后,其他的二十人在包围圈的缝隙中,飞射出符纸杀敌。 这些人身上浑身血迹,已经分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白鼎耀的那一声怒吼让他们看见了生路,他们杀敌的动作快了起来,接连有敌人倒了下去。 翟永祥转向另一个影像,那些主动留在甘澜院杀敌的人马,这一次终于出现在画面中。他们的人更多,四十几个人围成包围圈,同样把受伤的人团团围在中央。 有身受重伤盘腿坐在地上的天鹰宗长老,气息虚弱地提声喊叫道:“飞云门的道友们,请放心,驯兽堂的驯兽能分辨飞云门的标记,绝不会误伤了你们。” 有飞云门的长老在混战中扬声答应道:“天鹰宗的道友也请放心,等飞云门的驯兽到了,也不会误伤了你们。” 大家都对驯兽攻击抱有无限的期望。 胡霸不是傻瓜。 天鹰宗九座峰头,他先拿下了五座峰头立威,出人意料地放过了天行峰,天炼峰和天兽峰,宁肯跟翟永祥硬拼,非要拿下天问峰天云阁,才跟着翟永祥来到天逸峰,趁机跟天鹰宗决一死战。 天行峰中闭关的先天老怪太多,胡霸不想跟行将就木的老怪们去拼命,情有可原。 天炼峰有炼符,炼阵,炼器三个炼字堂口,这三个堂口的人才最难培养,胡霸想办法把他们收归己有,为己所用才是上策。 剩下一个天兽峰,驯兽堂堂主奚欢不在天鹰宗,驯兽堂的长老和弟子们的武功,一直比其他堂口的低弱,驯兽堂出动的时候,通常都有先天高手随行保护,胡霸骤然发起攻击,天兽峰中先天高手寥寥无几,胡霸却甘愿对天兽峰围而不攻,确实蹊跷得很。 胡霸甚至跟留守天兽峰的长老,定下了看似奇怪盟约:天兽峰不出动驯兽,他也不会出动驯兽践踏天鹰宗。 翟永祥也一直没有出动驯兽堂杀敌。 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是驯兽上不了天问峰。二是没有先天高手护卫,驯兽堂的人手太容易折损。三是距离上次天行峰出动驯兽,杀上天鹰宗企图夺取宗门时日太近。 驯兽杀敌依仗的是野兽,上一次天鹰宗附近的野兽至少被灭杀了七成以上,驯兽堂没有野兽可以驱使如何对敌?! 于廉看着墙壁上前两排六个画面中,像潮水般一往无前的凶兽,兴奋地低声道:“驯兽堂果然不负众望,白堂主有救了!” 翟永祥远没有于廉的乐观,他从凶兽张开大嘴不停喘息看出了异样。 疲惫之师。 驯兽堂舍近求远,驱使野兽远道而来,聚集的野兽越多,驱使的距离必然越远,长途奔袭野兽没有吃食,此刻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凶狠也达到了顶峰。 从山下往上冲到甘澜院的距离不算近,胡霸若是个狠的,把守在山下人抢先喂饱了凶兽......他必须帮驯兽堂一把。 翟永祥刷出三封飞信,径直下令道:“把‘天灵果’的汁液,洒在敌人的身上,吸引兽潮杀敌。” “快!” 翟永祥松开手。 三封飞信飞出窗外,向着上方的三艘‘飞船’飞去。 第两千四百三十九章 决战甘澜院17 没等上方的‘飞船’收到飞信,墙壁上变换的影像中,已经出现了敌人的踪影。 其中一个影像中,有一个身穿黑色袍服,领口上有一圈显眼的红色镶边的伪先天,从藏身之处现身出来,大声喝令道:“上树!兽潮无法抵挡,大家自行躲避!!” 这人一边下令,一边率先带头向前斜飞,飞向身前距离最近的大树。他在接近大树的时候,熟稔地挥动手中的长剑,长剑剑尖刺向树身,用力刺下借力向上拔高。 紧跟在这人身后,有三五十个人影,从藏身处出来纷纷向上飞掠......翟永祥皱起眉头,胡霸早有防备,居然在天逸峰的山脚下藏了这么多人。 胡霸手下究竟有多少人? “噗”一声轻响,最先飞掠上树的伪先天,脑袋突然迸裂开来。血光四溅中,伪先天的身体继续向上冲高一尺,握着手中的长剑从空中跌落。 跟着他一起上树躲避兽潮的伪先天,也跟他一样接二连三在空中爆开脑袋,身体先上后下纷纷往草丛中落下。 有伪先天察觉不对,放声求饶道:“掌门饶命......” 声音戛然而止,出现在影像中的伪先天,无一例外被爆头而亡死于非命。 于廉情不自禁地低叫一声:“糟了!” 下一刻,奔驰的兽潮奔涌过来,领头的凶兽一口咬住距离最近的尸体,它身旁的几头野兽几乎是同时也咬住尸体,十几二十头野兽拼命地撕扯起来。 更多的野兽冲向其他的尸体。 遍地的血腥激发了它们的凶性,争抢中不可避免地打斗起来,野兽开始撕咬着自相残杀...... 兽潮瞬间散开来,停止向前冲击。 于廉转头看向窗外的‘飞船’,‘飞船’还在激战中,并没有立即执行翟永祥的命令。 他着急了:“驯兽呢?驯兽在哪里?!” 画面中并没有驯兽的影子。 自相残杀一旦开始,会有更多的野兽负伤被其他野兽杀死,继续提供源源不绝的食物。饥饿的兽潮只顾填饱肚子保命,缥缈的乐音和驯兽都无法再驱使它们。 除非前方有比新鲜的血肉更吸引它们的东西。 贾永祥再次刷出几张飞信,对着飞信急声说道:“兽潮被胡霸用伪先天尸体拦截,攻击即将失败。赶快用天灵果或者天材地宝的汁液洒在敌人身上,吸引兽群攻击敌人。” 翟永祥放飞飞信,不等飞信飞出窗棂,墙上其他五个长方格中的画面,也同样出现伪先天从地上藏身处现身,在跃上大树时在空中爆头而亡的影像。 气势汹汹的兽潮也同样被伪先天的尸体吸引,转眼间散开成散沙,无法集结成军形成战斗力。 最坏的情形出现了。 于廉急声问道:“还能看见更多的兽潮吗?” 墙上的影像并没有变化。 翟永祥和于廉的脸色都变了,驯兽堂只发动了六路兽潮攻击,还是他们只能够看见六路兽潮?一盏茶之内,胡霸化解了他们寄望最高的杀手锏,天鹰宗真的没救了吗? 翟永祥虽然及时传信应变,可他也明白:混战之中,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都难免有误伤自己人的可能。他们的人已经太少了,没有十全的把握,谁也不会轻易冒险。 胡霸视人命如草芥,用伪先天的性命阻挡兽潮的攻击,极其残忍却也极其有效。 于廉眼睁睁看着胡霸轻而易举阻断兽潮,他气愤地斥责道:“真该让那些替胡霸卖命的人看看,这些伪先天的下场是什么!”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愚蠢的人,会急功近利为了武功境界,罔顾自己的性命替胡霸卖命为虎作伥?!” 他伸手点开蒲志杰的哑穴,对着蒲志杰愤怒地质问道:“说,你是不是也吃了‘仙人丹’,成了伪先天,被胡霸捏住了性命?!” “没有,我没有!”蒲志杰背对着墙上的影像,面如土色地反驳道:“我没有那么糊涂!!我爹绝不会背叛天鹰宗,蒲家人绝不会有叛徒!!!” 翟永祥抬手止住出离愤怒的于廉,一边看着于廉重新点住蒲志杰的哑穴,一边站起身来对于廉传音入密道:“我带冷树青坐‘直升机’出去,你把蒲志杰关起来.....” 于廉眼睛一亮,兴奋地打断了翟永祥:“翟阁主,你看!”他抬手指向墙上的影像,激动地说道:“兽潮又动了!!” 翟永祥赫然转头。 墙上六个画面中,野兽踩踏在血污中,又向着甘澜院的方向,争先恐后拼命地奔驰。 翟永祥难得惊讶道:“怎么回事儿?” 决战的主战场就在甘澜院门外,他确信以他的武功,没有闻到任何天材地宝的味道,他腰间驯兽袋中的驯兽,也是在他看见影像之后,方才突然躁动起来。 翟永祥仔细凝视墙上的影像,从兽潮四周大树异常的晃动中,倏然反应过来,他惊喜地松了一口气:“是‘直升机’,飞云门的援军来了。” 他话音一落,墙上的影像随之一变,九个画面全都变成了甘澜院附近的影像。 最上方一排左右两侧出现了两艘‘飞船’,中央的影像中果真有一架‘直升机’,‘直升机’正在低空飞行,挂篮下方垂吊的缆绳上,挂着一个小竹篮。 于廉喜出望外地紧跟着也松了一口气:“来的太及时了。” 他惊喜地扫向左右两侧影像中的两艘‘飞船’,飞云门的‘飞船’很有特色,‘飞船’和气球上都是天蓝色的底色上画有白云,除了白云的数目有所不同,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 于廉恍然道:“飞云门的‘飞船’是用白云的数量来排序的。有三朵白云的应该是三号船,有六朵白云的是六号船。比我们的条纹气球更容易分辨。” 于廉说话间,飞云门两艘‘飞船’中,有床弩箭支倏然高高射出,带着呼啸声直扑并在一处的黑色气球。 正是胡霸的座船。 于廉失望地地低叫起来:“射击气球没有用!” 翟永祥眯缝起了眼睛,飞云门的援军一定知道‘飞船’上会有备用气球,他们先发制人必然不会做无用功。 果然,两只床弩箭支在黑色气球两侧射空,正当大家以为飞云门的射手失常的时候,粗大的床弩箭支“嘭”一声爆裂开来,无数小指头的箭支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夺夺夺”的轻响响成一片,胡霸的座船连同护在两侧的两艘敌船,不论是气球上还是船身上,全都在临近箭支爆裂的方向,瞬间射满了小拇指粗细的箭支。 第两千四百四十章 决战甘澜院18 射中船身的箭支并没有燃烧,没有引动火药爆炸,也没有爆开箭尾扩散出毒粉,更没能杀死敌人。密密麻麻的箭支虽然有小指头粗细,却也无法承受成人的体重,想要借助箭支攀爬上‘飞船’也不可能。 很显然,飞云门当先射出的这两支箭支意不在杀敌,而在于出其不意让细箭遍布在敌人的船上?! 于廉不解地脱口而出:“飞云门这是何意?” 翟永祥没有开口答话。 他也不知飞云门此举是何意,他只知道炼制这样的箭支极其困难,飞云门绝不可能临战耍花枪,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杀着。 出人意料的是两只床弩箭支射出,飞云门的‘飞船’也同时停止前进。 其中一艘‘飞船’转头向西北方向飞去,留下的一艘‘飞船’上传来印存志爽朗的声音:“罗长老辛苦了,快过来!” 罗志超听见声音,扬声答应一声:“是。” 他果断地调转‘直升机’向着印存志的‘飞船’飞去,边飞还边告饶道:“启禀印堂主,天鹰宗宗门内纷争,原本我不该出手。此番我不得已出手杀人,一是翟阁主已经宣告世人,率领天鹰中投入安掌门的麾下,我不能见死不救。” “二是甘澜院乃是金长老安息之地,我绝不能让人打扰小师叔的安宁。三是‘飞船’乃是飞云门的不传之秘,神仙门派之外有人盗取门中绝密,我不能放过。” “这三个缘由还请印堂主明察,替我作证,免除戒律堂日后的惩处。” 罗志超的声音响彻四方,震惊了天上地下的所有人,都这个时候了罗志超还在纠结出师有名,生怕会飞云门会被责罚? 于廉猛的转头看向翟永祥,翟永祥不等他开口问话,径直说道:“罗志超在拖延时辰。” “印堂主让他走,他先走了,祁阁主他们的‘飞船’却还在跟敌人缠斗。翟永祥紧盯着祁贤的‘飞船’,担忧地说道:“就看他们能不能领会罗志超的言外之意。” 他沉默地咽下后半句:‘能不能全然相信印存志。’ 印存志爽快地扬声答应道:“行,我替你作证。” 他们两人对话间,天鹰宗的三艘‘飞船’和胡霸的四艘‘飞船’,依然在混战不休,天鹰宗的‘飞船’连摆脱胡霸‘飞船’的企图都没有。 印存志不得不直接点名道:“祁阁主,胡霸,飞云门的床弩箭支没有伤人,乃是在飞云门加入战团之前,我还想要做最后的调停。还请你们双方先罢手,大家先听我调解一番,再决一死战也不迟。” 哈? 这个时候了,他这话也能说得出口? 且不说龚阙身先士卒,带领飞云门的人一直战斗在第一线,单说决战已然开始,哪有印存志一句话想停便能停的?莫非印存志还在做梦不成?! 说来也是怪了,印存志的提议一出口,天上的暴雨忽然小了。 乌云压顶依然让人喘不过气起来,雨丝却突然变得淅淅沥沥起来,仿佛痛哭不止的老天爷,终于听见了他想要听见的话,开始擦拭眼泪将要止住哭泣。 罗志超的‘直升机’趁机加速飞向印存志的‘飞船’。 他边飞边跟印存志一唱一和:“印堂主,胡霸不会听人调停的。他以为他要赢了,他以为飞云门要被袁庆灭了。他这样的井底之蛙,杀了也就杀了,印堂主不必先礼后兵多留他性命。” 他满怀期望地说道:“杀了他,这该死的雨也该彻底停了。” 罗志超话音一落,胡霸嘲弄的声音响了起来:“行啊,我可以给印堂主一个面子。不过,印堂主既要居中调停,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你们的‘直升机’不能再引着兽潮向甘澜院飞。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下方的战斗我占据了上风,这个亏我不能吃。” “飞云门不能说一套做一套,一边要调停一边要杀我的人,明目张胆拉偏架。”胡霸话音未落,从他座船的舷窗中,斜飞向上飞出一只烟花,极速升向天空炸响出红黄绿三色烟火。 于廉吃惊了:“胡霸在召唤援军!” 翟永祥深吸一口气,眼中第一次暴起了希冀的亮光。 飞云门的援军能逼出胡霸最后的底牌,这是他最希望见到的局面。但愿印存志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彻底消灭胡霸和天行峰余孽,也不枉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天鹰宗投向飞云门。 “这个容易。”印存志无视胡霸发射烟花召唤援军的举动,他干净利落地答应道:“胡掌门好不容易占据了优势,本堂主自然不会让你轻易丧失调停的筹码。” “这样吧,飞云门的‘直升机’不飞了。下方的战斗你愿意停便停,不愿意停拉到,反正最后定胜负的是空战。‘飞船’是飞云门首先炼制出来的,我们能让‘飞船’飞,也能让‘飞船’坠毁,让敌人无处可逃。” “你们看看各自死了多少人了?天鹰宗已经血流成河,还要再继续杀下去吗?” “胡掌门攻打天鹰宗不过是为了利益,利字当头一切好说,总能找到让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办法,和平解决纷争。” “我没有一上来就动手杀人,也没有阻止胡掌门召唤援军,为的就是让大家都把底牌都摆出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人人都明白上兵伐谋,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到最后大家同归于尽,留下个光秃秃的天鹰宗,无人问津。” 印存志一口气说到这里方才停顿下来,才有机会对一刻不停向着甘澜院方向飞去的‘直升机’,朗声下令道:“‘直升机’可以停下来了。” ‘直升机’果真应声停了下来。 ‘直升机’停止的速度太快,下方拖动的缆绳继续向前高高荡起,下方挂着的小竹篮晃荡到最高处,倏然从缆绳上脱开,在空中画出长长的抛物线,恰好砸落在甘澜院门前的空地上,正好落在谈笑颜的附近。 “嗡”一声响,无数的蜜蜂从小竹篮中疯狂地飞出来,对着胡霸手下的伪先天飞过去,在他们裸露的肌肤上刺下了后尾针。 第两千四百四十一章 决战甘澜院19 谈笑颜一掌拍落后脖颈上的蜜蜂,一边忍耐着刺痛,一边提起内力对着印存志破口大骂:“印存志,你个老匹夫!用这种卑鄙的法子暗算老娘,还想骗人不成?!” “胡掌门,蜜蜂的刺上有天灵果的味道,还会吸引驯兽冲过来。印存志言而无信,你千万不要上当!!!” “放屁!”‘直升机’里有人不服气地高声对骂起来:“分明是个意外!你个瞎眼的疯婆子,不许血口喷人,栽赃印堂主!!” “我不会上当。”胡霸不等双方继续对骂,高声提出了调停的条件:“印堂主存心要调停,我也就不客气了。” “要我停战的条件很简单:我要做天鹰宗的掌门,收回列祖列宗的基业,昔日天鹰宗的旧人,本掌门一个不留。” “谁敢拦着谁就是我的敌人。” “印堂主想要救他们的性命,可以带他们走,半个时辰内撤出天鹰宗,本掌门可以饶他们的性命。半个时辰还赖着不走的,本掌门杀无赦!” “甘澜院可以作为禁地,甘兴的徒弟可以留在里面守墓,安掌门可以随时来扫墓,本掌门不会不近人情。” “不答应本掌门的条件,只管来与本掌门一战。就是安掌门来了,本掌门停战的条件也绝不更改。” 胡霸霸气侧露,丝毫没有把印存志放在眼里。 无他,另一艘飞向天行峰的飞云门‘飞船’,对着他麾下‘飞船’射出的箭支,也纷纷落空射到了‘飞船’船顶上,仿佛只想逼停他麾下‘飞船’的攻击,并没有加入战团的企图。 飞云门不想与他为敌的姿态太过明显,飞云门的‘飞船’显现出来的战力也不足为惧。他摆在明处的力量已经能够战胜印存志和天鹰宗联手,更遑论他招来的援军对天鹰宗和飞云门也恨之入骨,逮到机会......不,逮不到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落井下石助他杀敌。 飞云门的援军已到,敌人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他稳占上风只赢不输,何惧之有?! 印存志根本没有理会胡霸嚣张的放言,他只对胡霸简单地警告道:“胡霸,你还不赶快停战?!你提出条件之前就该先休战,你不罢战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本堂主如何调停?” “本堂主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十息之内你不下令休战,休怪本堂主给你教训。” “哈哈哈哈……”胡霸嚣张的狂笑起来:“印堂主好大的口气!翟永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飞云门的援军来救他,盼来了你这么一个虚张声势的怂包。” “哈哈哈哈……” 在胡霸嚣张的狂笑声中,从他的座船上再度飞出一枚烟花,升空在空中炸开橙色的烟火,他越发狂妄地嘲笑道:“兵不厌诈在我这里不好使!” “印存志,今日你来的便走不得!本掌门今日要全歼了你们,名正言顺坐上天鹰宗的掌门之位。哈哈哈......” 没等印存志开口斥责胡霸,谈笑颜惊慌失措的声音,迫不及待打断胡霸张狂笑声:“掌门救命!驯兽冲过来了,快放下缆绳救命啊!” 六路兽潮的踪迹清晰可辨,全都冲着甘澜院奔来,野兽擂鼓般轰隆作响的踏地声,声声敲打在被蜜蜂蛰过的伪先天心上,人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慌什么!”胡霸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怫然不乐的呵斥道:“没看见天上的烟花吗?区区兽潮算什么,本掌门早有防备!不会弃你们于不顾,让你们白白送死!!” 果然他话音一落,鼓点般整齐的野兽奔跑声忽然混乱起来,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突然失去了统领,麾下的士兵各自为战乱成了一锅粥。 谈笑颜欢喜地提起内力扬声道:“掌门英明!” “哈哈哈......”胡霸得意地炫耀道:“本掌门有好生之德,原本跟驯兽堂找有过约定,互不出动驯兽攻击也好保住祖宗的基业不被野兽践踏。” “哼!驯兽堂胆敢言而无信,本掌门自然不会手软,驱动这六路兽潮的长老和弟子,一个不剩通通被本掌门杀了,日后看谁还敢对本掌门阳奉阴违?!” 胡霸耀武扬威的警告未落,野兽混乱的奔跑声重新整齐起来,六路受潮继续向着甘澜院的方向疾驰...... 谈笑颜忍不住在心中直骂娘,胡霸这个蠢货能洞察先机,杀了驯兽堂的长老和弟子,却不知道趁机在驯兽上做手脚,让驯兽引动这些野兽自相残杀彻底消除危机。 她再次放声大喊道:“掌门救命!我们身上有天灵果的味道,兽潮不会放过我们,掌门快放下缆绳救命啊!!” 有谈笑颜带头,她手下的一众伪先天也一边继续杀人,一边跟着齐声叫喊起来:“救命!掌门救命啊!!” 白鼎耀趁机带着人反攻,百忙之中他也放声高喊:“胡霸不会救你们!” “你们上了‘飞船’能躲过兽潮,却躲不过天上的飞鸟攻击,连累他的座船会被攻击,他不会以身犯险,冒险救你们!!” “你们死定了!!!” “认贼作父,助纣为虐,报应来了!!!” “放屁!”谈笑颜生怕胡霸不肯救人,她放声高喊道:“掌门算无遗策,一定会救我们!” 谈笑颜提起全部内力,一字一句高叫道:“掌门放下缆绳救命,先避过地上的兽潮,我们自会落下躲避飞鸟,绝不连累掌门!” 眼看兽潮越来越近,伪先天们全都跟谈笑颜高喊起来:“掌门救命!绝不连累掌门!!” 胡霸终于开口下令道:“去两艘‘飞船’,放下缆绳救人。” 他生怕印存志趁火打劫,紧跟着放话道:“印堂主,你若帮着本掌门救人,弥补手下人的过失,本掌门愿意多给你们半个时辰,从天鹰宗全身而退。” 回答胡霸的是,从印存志的‘飞船’中飞射出飞蝗般的箭支,直射两艘飞向谈笑颜方向的‘飞船’。 十息已过,印存志不再跟胡霸废话,直接给胡霸教训。 神奇的是箭支同样射向两艘‘飞船’的气球和船顶,并没有对准舷窗中的伪先天杀人。再傻的人都看明白了,印存志此举必然暗藏着极其厉害的杀招。 第两千四百四十二章 决战甘澜院20 胡霸的‘飞船’向上升空,从两侧护卫他的‘飞船’中脱身出来,紧盯住祁贤的座船,开始发起猛烈的进攻。 两艘‘飞船’救人,剩下双方的‘飞船’三对三,胡霸的座船也不能再躲在后面督战,要赤膊上阵保住战果。 甘澜院中,于廉狐疑地问道:“飞云门的杀招究竟是什么?” 翟永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沉吟道:“十有八九是顺势而为,吸引飞鸟攻击‘飞船’,让胡霸应接不暇,确保兽潮灭杀地面的敌人。” “没想到飞云门的驯兽术和炼器术如此出神入化。” 于廉也低声惊叹道:“他们怎么做到让那些蜜蜂,只攻击敌人不攻击我们的人?我若是向他们请教,不知他们肯不肯……” 不等于廉把话说完,飞云门射进气球和‘飞船’船顶的箭支,“砰”一声同时爆裂开来,爆开的箭支碎片中有烟雾般的粉尘飞溅,瞬间弥漫贴服在气球和‘飞船’的表面上。 翟永祥笔直的身体骤然绷紧,两眼放光赞叹道:“果真是要用药粉吸引飞鸟攻击!”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六张飞信,一刻不停地开口道:“迅速远离敌船!快!!” 他松手放开微信,目送着飞信极速飞出窗外。 翟永祥自责的低声道:“但愿还来得及,是我看走眼了。” 不用翟永祥提醒,有笛音从飞云门的两艘‘飞船’中传出来,穿云而上远远地传出去,不用看墙上的影像,穿过练功房敞开的窗户,目光所及之处,天上已经出现了乌压压嘈杂的‘黑云’。 天鹰宗的‘飞船’上,气球迅速鼓胀道极限,且战且退向着东南北三个方向飞走,胡霸麾下的‘飞船’紧紧的追着天鹰中的‘飞船’继续发动攻击。 谈笑颜挂在‘飞船’的缆绳上,惊恐地看着天上的‘黑云’,呱噪着冲向胡霸的座船,冲向她头顶上的‘飞船’,她凶狠地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往上爬。 下方有兽潮,上方有飞鸟,她挂在中央...... 太危险了! 谈笑颜对着上方的‘飞船’扬声道:“胡掌门,快飞出天逸峰,避开兽潮!” 只要‘飞船’能飞有没有天逸峰,带着她避开下方的兽潮,她就能在‘飞船’坠毁之前活下来。 没等‘飞船’上铁枪门掌门胡虎反应过来,聒噪的乌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砰砰砰”雨点般的撞击暴然响起,大大小小的飞鸟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撞击在气球和‘飞船’船顶上。 气球瞬间被潮水般的飞鸟淹没,无数的飞鸟撞碎脑袋折断翅膀,雨点般往下跌落...... 飞鸟的尸体砸落在谈笑颜的头上,谈笑颜不得不停止攀爬,伸出胳膊挡开坠落的飞鸟。她警惕地抬头向上张望,一眼之下骇然发现,气球被飞鸟撕开了口子,气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带动着‘飞船’倾斜向下侧翻...... 谈笑颜惊恐地低叫一声,放弃抵挡砸向她的飞鸟,两手紧紧的握住缆绳。下一刻,她的身体被缆绳拖拽着高高飘荡起来,迎头撞上向她俯冲过来的两只大雕,三只秃鹫和数不清叫不出名字的飞鸟...... 谈笑颜惊慌地略微松开手,任由自己的身体在缆绳上向下滑落,企图避开飞鸟的攻击,奈何疯狂的鸟儿不肯放过她,拍打着翅膀紧追着她,用嘴啄用爪抓,攻向她后脖颈上被蜜蜂蛰过的地方。 谈笑颜不敢大意,她在飘荡中单手握紧缆绳,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暗器,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杀向袭击她的飞禽。 围攻她的飞鸟纷纷坠落,更多的飞禽向她围攻过来。 谈笑颜在百忙之中,低头看向下方,下方的兽潮正在来临,她手下的伪先天争先恐后地追逐着空中晃荡的缆绳,想要爬上逃生的缆绳...... 白鼎耀可恶的声音正在下令:“就地结阵!起阵法,撒药粉,抵御兽潮!!” 上下都是死路一条,生路在哪里?! 谈笑颜一边发射暗器抵御飞鸟袭击,一边放声大喊道:“胡掌门,撑开备用气球,远离天逸峰!” 不用她提醒,上方‘飞船’上被飞禽围攻,已然千疮百孔的气球,“嗖”一声被弹射出去,‘飞船’随即骤然往下坠落...... 谈笑颜手中的缆绳飘荡起来,她放弃攻击飞鸟紧紧握紧救命的缆绳,胆战心惊地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和仰头向着他们放声咆哮的兽潮,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张开气球,往上升!快往上升!!’ 在这一刻,她心中满是后悔。 当年要不是她还想要更进一步,怂恿女婿女儿非要去争夺掌门的位置,她如今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事务堂堂主,不会跟胡霸站在一方,非要赤膊上阵拼杀博一个前程。 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胡霸可以糊弄旁人,可她分明知晓伪先天五境已经是她的极限,那些得道成仙的大饼,在她这里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她的女儿死了,女婿跟她成了仇人,一双外孙儿外孙女资质平庸,最多能是个伪先天。 她只是不甘心失去武功,被人踩在泥地里看不起。 谈笑颜深深地吸气,凶狠地提起所有的内力,睁大眼睛全力以赴寻找下方合适的落脚点。她错过一次,又踏上了与天鹰宗的道路。这条路就是死路,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世上不会再有旁的路可以让她走。 今日她就是死,也绝不能再让旁人看笑话。 下方传来伪先天凄厉的惨叫声,那些没来得及拉住缆绳,和挂在缆绳下方比她更矮的伪先天,被潮水般涌过来的兽潮淹没,他们的惨叫声刚一开始,就被猛兽咬断了脖子戛然而止。 野兽撕咬咆哮的声音越来越近,谈笑颜没有再向上爬,上方一直有飞禽紧追着她在空中晃荡,对着她后脖颈刺痛的地方又啄又咬,她从储物袋中刷出煨毒暗器,向上向下飞射出去...... 谈笑颜努力转动身体,透过飞禽的翅膀扫视四周,胡霸麾下有六艘‘飞船’被飞禽包围,全都在向下坠落。 剩下的两艘‘飞船’根本看不见踪影,天鹰宗的三艘‘飞船’和印存志的座船,围绕在他们周围,他们就算是摆脱飞禽和兽潮的袭击,敌人也不会让他们有活路。 真走投无路了吗? 胡霸先前用烟花召唤的援军在哪里?还是援军见他们陷入绝境干脆不再出现? 第两千四百四十三章 决战甘澜院21 从天行峰的方向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咦?是兽潮吗?” “幸亏遇到了我,天胜境对付兽潮天下无双,你们等着,我来救你们。” 谈笑颜仿佛听见了无上纶音,来人是天胜境的秋敏学,跟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有仇怨,天底下也只有秋家人胆敢出手救他们。 胡霸惊喜的笑声,从笔直往下坠落的‘飞船’中嚣张地响起来:“哈哈哈,秋堂主来的真及时!快让我们见识天胜境天下无双的手段。” “秋堂主!”祁贤几乎是跟胡霸同时开口反对道:“且慢!我们正在围攻胡霸!!秋堂主千万不要不明理究帮错了人,成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敌人。” “天鹰宗的掌门不正是胡霸吗?”秋敏学疑惑地扬言道:“天胜境应邀来参加天鹰宗新掌门登基大典,怎么?你们还没有认可他的身份?” “救人如救火。”秋敏学强硬地坚持道:“你们有什么纷争,等我先把人救下,你们再跟我细说。” “不许救!”祁贤简单地威胁道:“胡霸是天鹰宗的敌人!!秋堂主若敢不停劝告,非要出手救天鹰宗和飞云门的敌人,我们两派联手杀了胡霸,必要一起去天胜境讨要说法。” “正是。”印存志也紧跟着祁贤开口道:“天鹰宗掌门是南宫翎,胡霸是天鹰宗天行峰余孽,天鹰宗没有什么新掌门登基典礼,秋堂主不要自欺欺人,被人骗了!” “对了,秋堂主是如何从天胜境出来的?飞云门并没有收到秋堂主出来的消息?我们两派没有跟天胜境一起联手,剿灭天行峰余孽杀了胡霸,是体谅天胜境对要确保暗黑森林的安全,自顾不暇......” 章玮的声音也远远地从天行峰的方向传来:“天鹰宗也没有收到秋堂主出天胜境的消息,秋堂主来的蹊跷,是防御大阵出了差错?!” 几人默契地追问秋敏学,一起拖延秋敏学出手的时机。不用再等多久,只需要一盏茶的时辰,甘澜院前的敌人就会被兽潮吞噬干净。胡霸的五艘‘飞船’就算能撑开备用气球逃过一劫,接下来只要烧毁了气球也是死路一条。 秋敏学没有理会他们的问题,从他的座船中飞射出两只粗大的床弩箭支,向着天逸峰和天命峰之间的深渊射去。 箭支一出,天上的飞禽和地下的兽潮忽然停止鸣叫和咆哮,飞鸟和野兽都突然静止了一息,一息之后,飞禽和兽潮同时掉头向着箭支飞射的方向冲去。 天鹰宗出现了奇景:从六艘‘飞船’上飞离的飞鸟化身六条飞龙,追着箭支飞行的方向,扇动翅膀极速飞去。 天逸峰上六条兽潮合并在一起,同时追逐着箭支飞射的方向,兴奋地咆哮着拐着弯迎着箭支的方向,冲向天逸峰的悬崖。 两只箭支在坠入山渊前,“砰”一声撞击在一起,箭支碎裂成碎片直落深渊。 空中六条飞龙扑腾着翅膀凌空追了下去......兽潮像是黑色的瀑布,挂在距离箭支爆落最近的悬崖上,气势汹汹飞泄向无尽的深渊...... 几乎是转眼之间,秋敏学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胡霸的危机。 胡霸麾下的五艘‘飞船’,终于在空中张开的备用气球,气球拉着‘飞船’重新飞向天空,胡霸心悦诚服地对秋敏学感激道:“天胜境神乎其技!” “天胜境救命之恩,本掌门感激不尽,天胜境日后若有需要本掌门出手的地方,秋堂主只管开口。” “胡掌门不必客气。”秋敏学的声音里也充满了自豪和骄傲:“胡掌门要看我天胜境的绝技,我总不能让你失望不是?!” 秋敏学满是笑意地继续说道:“先前印堂主和章堂主追问我,为何没有收到我出天胜境的消息?两位堂主该是问错人了吧!我光明正大出了天胜境,两位堂主没有收到消息,该问的不该是门中的长老和管事吗?” “至于天鹰宗有没有新任继位掌门典礼,印堂主说的可不算。我确实也收到了天鹰宗投入安掌门麾下的消息,可我一直没有收到安掌门或者是飞云门确认的消息。甚至连否认胡霸接任天鹰宗掌门的消息,飞云门也没有人传给我。” “谣传很多,但天胜境总不能光听谣传行事不是?” “神仙门派三千年来各自为政,以我对我表妹的了解,安掌门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飞云门吞并天鹰宗的。” “所以,胡霸死不得。” “你们虽然想方设法想拖我表妹下水,我却不能袖手旁观看你们算计我家表妹。” “天鹰宗掌门之位的争夺,是你们天鹰宗的事情,你们是好说好商量,还是斗个你死我活,天胜境跟安掌门一样等着结果便是。” 秋敏学分明是在指责在场的人都在算计安馨。 可惜无论他说什么,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堂主都没有理会他,大家都明白先前是他们想要拖住秋敏学,此刻是秋敏学滔滔不绝想要拖延他们。 从印存志的‘飞船’中有床弩箭支,直射胡霸座船上的气球,祁贤和章玮的座船也抓住时机,对着正在上升的距离最近的‘飞船’发起攻击,有死士向着下方敌船的气球跳下去。 天上的鏖战再次开始,飞云门的两艘‘飞船’也加入战团。 没人主动攻击秋敏学。 秋敏学代表着天胜境,此刻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没打算跟天胜境开战。天胜境早已被关在了暗黑森林中,找天胜境算账真不急在这个时候。 秋敏学见无人搭理他,他没有再开口说话,他的座船也没有主动发动攻击,只向着东南方向的甘澜院飞去。 谈笑颜被缆绳重新拉上天空,她心有余悸低头查探下方的甘澜院,一眼之下她心都凉了。 兽潮之下,甘澜院前没能攀援上缆绳的手下,全都不见了人影。挂在缆绳下方的手下也损失了一大半。 她麾下的一千人,最多还剩下三百人。 她后悔了,当初不该安排最多武力去攻打甘澜院,还企图生擒白鼎耀威胁翟永祥,她就该先杀了白鼎耀,再把甘澜院留给胡霸去对付。 白鼎耀带着人从阵法中安然无恙地出来,见谈笑颜转头望向甘澜院方向,抬头扬声挑战道:“谈笑颜,还不赶快下来受死?!” 第两千四百四十四章 决战甘澜院22 面对白鼎耀的主动挑衅,谈笑颜断然下令道:“全部落下去,夺取甘澜院。” 她率先松开手向下降落,三百人马虽然少了点,但人数上跟白鼎耀的残兵败将依然旗鼓相当,他们依然有机会获胜。 最重要的是秋敏学引开了兽潮,他们这些人落在地面上不会再引动野兽袭击,比吊在缆绳上在半空中飞来荡去,一起面临‘飞船’坠落的危险更安全。 挂在缆绳上的伪先天听令纷纷往下方落去,上方的‘飞船’也没有急着改变方向任由他们落下。眼看好不容易取得的压倒性优势被秋敏学搅和得一干二净,战况又要重新回到缠斗之中,一时半会难以分出胜负来。 于廉愤慨的低声道:“我们根本没有收到秋敏学出暗黑森林的消息,秋敏学只怕是收买了防守的长老偷跑出来。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帮着胡霸,还口口声声说是替安掌门着想,天胜境是想要作甚?” “还能作甚?”翟永祥头痛地不满道:“对天胜境而言,能削弱我们两派就是最大的好处。没想到秋家的年青一代,竟然会胡作非为到损人不利己的地步。” 他扬声提醒道:“柴胜德,多盯着点秋敏学,把能看见他的座船的影像都显现出来。” 墙上的影像没等他的声音落下,九宫格最中央的画面,已经变成了秋敏学的座船,浅绿色的气球带动着深绿色的‘飞船’,正向着甘澜院加速飞来。 于廉惊讶了:“他想做什么?” 于廉眼睁睁的看着从秋敏学的座船中,飞射出两支大腿粗细的床弩箭支,箭支的方向对准了甘澜院。不仅如此,当两支箭支射程刚刚过半的时候,天上向着天逸峰和天命峰之间的深渊中扑去的飞禽,忽然掉头向着空中的两支箭支飞来。 与此同时,兽潮也紧跟着调转方向,重新向着甘澜院扑来。 故伎重施。 秋敏学趁人不备,把目标对准了甘澜院。 于廉惊愕地叫了起来:“他怎么敢?!” 胡霸攻打天鹰宗这么久,一直对甘澜院围而不攻。今日决战,也是等翟永祥进了甘澜院,方才让埋伏的人马出动,第一次攻打甘澜院。 甘澜院乃是南宫翎和安馨师父的安息之地,胡霸再想要拿下甘澜院,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攻打理由。 秋敏学一声不吭引动飞禽兽潮攻击甘澜院...... 翟永祥赫然站起身来,他急声问道:“柴胜德,甘澜院的阵法可能抵挡得住秋敏学的攻击?” 翟永祥心思急转,想要解危有三个办法:一是甘澜院的阵法足够强悍,无畏飞禽和兽潮的攻击,无须假手旁人相助解围。 二是有‘飞船’能及时发现秋敏学的偷袭,能把射向甘澜院的箭支在半路上撞飞偏离方向,甘澜院也能逃过一劫。 三是围魏救赵,只要能向秋敏学一样,用更珍贵的天材地宝吸引飞禽野兽,再度把飞禽和兽潮引向悬崖下的深渊...... 翟永祥能够想到的法子中,没有需要他们出手的地方。 他们仓促间退入甘澜院,疲惫之师急需疗伤休整,对甘澜院中的防卫也知之甚少,柴胜德根本没有要他们帮忙防卫的意思,骤然之间他们使不上力。 没有人回答翟永祥,翟永祥却能从墙上的影像中清楚地看见,印存志的‘飞船’上有床弩箭支及时飞出,向着半空中秋敏学射出的两支箭支拦截过去。 拦截的箭支准确击中当头射向甘澜院的第一支箭支的箭头,两支箭头在空中轰然相撞,箭身改变方向堵在第二支箭支的飞行轨迹上,再次“轰”一声撞在一起。 正当大家以为,印存志能用一只箭支,成功拦截秋敏学的两支箭支时,秋敏学射出的第一支箭支突然迸裂成碎屑,恰好把印存志射出的箭支略微向下荡开,给后方的第二支箭支让出了通道,第二支箭支穿过四溅的碎屑,继续笔直地向着甘澜院方向射去。 再要射出箭支拦截已经来不及......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甘澜院。 甘澜院的上空闪现出阵法的虚影,飞射的箭支毫无悬念地射中甘澜院的防护阵法,在防护阵法上爆发出轰然巨响。 箭支碎裂成无数的碎片,从倒扣的圆弧形阵法上,向着西北方向在阵法的虚影上滑落......甘澜院的防护阵法第一次袒露真容,阵法虚影的防护能力堪比铜墙铁壁。 仙人阵名副其实。 秋敏学笑盈盈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胡掌门,还请替我挡一挡印堂主,让我试试甘澜院的阵法究竟有多强?” 胡霸当即下令道:“胡霸,胡林,赶紧拦住印堂主,不许他再捣乱!” “本掌门也很好奇,传说中的仙人阵,是不是真能阻挡凡人?” 胡霸和胡林的两艘座船,正好都放下了缆绳上的伪先天,两艘‘飞船’同时对着印存志的座船上方的气球一边发射弩箭,一边加速夹击过去。 印存志的座船以一敌二,当即拉伸‘飞船’升空,同时摆动船身用船头对准两艘飞船,从‘飞船’的舷窗上也有床弩箭支激射而出,向着胡霸胡林座船的气球射去。 很显然,印存志无法腾出手来,再去替甘澜院分忧。 胡霸还顺便挑拨离间道:“印堂组你拦着秋堂主作甚?你不好奇仙人阵有多强吗?还是你想要趁机跟秋堂主,跟天胜境反目成仇?” “秋堂主可是安掌门的表哥,他攻打甘澜院说不定就是在替安掌门分忧,你何必自作主张拦住秋堂主?” “无耻之徒!”印存志平静地警告秋敏学道:“秋敏学,你该知道甘澜院是什么地方,南宫掌门和安掌门绝不会放任任何人打扰他们师父的清静。” “包括你和秋家人。” “你可想好了,非要明知故犯,触动安掌门的怒火?你秋家和天胜境能够抵挡得住安掌门的冲冠一怒吗?旁人不知安掌门的手段,你秋家还能不知晓吗?” “你非要找死我不拦你,你且好自为之。” “印堂主多心了。”面对印存志的警告,秋敏学笃定地保证道:“灭了甘澜院,安掌门只会感激我。没了这甘澜院,我表妹才不会被你们拖累......” 说话间,秋敏学的座船中再度飞射出两支箭支,箭支刚刚飞出三十丈距离,箭头上突然冒出火焰,箭支变成燃烧的火箭,气势汹汹向着甘澜院扑去。 第两千四百四十五章 决战甘澜院23 眼看着甘澜院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靶子,要任由秋敏学攻击。 被胡霸紧紧拖住的祁贤,放声高喊道:“秋敏学,你敢一而再攻击甘澜院,我等但凡能腾出手来,必要杀了你泄愤!” 蒲千喜也罕见地紧跟着扬声道:“天胜境胆敢趁火打劫,天鹰宗必报今日之仇!” 胡霸赶紧提声盖过蒲千喜的声音,火上浇油地大声问道:“秋堂主,这甘澜院如何拖累你表妹了?你且说来听听,也好让本掌门的敌人知晓大势已去。” “都说上兵伐谋,本掌门也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秋敏学眼见无人阻拦他第二次攻击,箭支即将射中甘澜院,他大言不惭地放言道:“天胜境有不传之秘,能够未卜先知。” “今日我灭了甘澜院,断绝了我表妹跟天鹰宗的干系,等问鼎门出事的时候,安掌门才有机会自保。最不该阻止我毁了甘澜院就该是飞云门,日后你等自会知晓本堂主的苦心,知晓天胜境的善意。” “我总不会害我表妹不是?!” 秋敏学把时辰掐的极准,他话音刚落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两支燃烧的火箭已经击中甘澜院的阵法虚影。 预料中的轰隆声并没有响起,两只燃烧的箭支仿佛遭遇了天敌,硬生生从空中急速倒退,再神奇地在空中一起翻了个跟头,齐刷刷向着来路极速反射回去,速度更是增加道先前射出的十倍以上。 于廉呼一下冲到了窗前,不敢置信地看着天上疾飞的火箭,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 怎么可能? 仙人阵怎么可能做到主动做这样的攻击?! 翟永祥略微呆愣了一下,目光紧追着空中的火箭笔直地反攻秋敏学的座船,随即从容地伸手弹了弹衣袖,重新端坐回地板上的坐垫上。 仙人阵能有这样神乎其技的防护和攻击能力,甘澜院简直固若金汤。秋敏学若还不及时收手,只会在天鹰宗又一次成为跳梁小丑,再一次贻笑大方为人所不齿。 他等着看秋敏学的笑话。 秋敏学的座船来不及向上拉升,避开倒射回来的燃烧箭支,再度飞射出两支床弩箭支,射向倒飞回来的燃烧的箭支。 于廉遗憾地低叫道:“真可惜!怎么能让飞箭原路返回呢?仙人阵的反攻太容易被破解了!!” 四支箭支在空中轰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爆炸的轰然隆响却没有惊动飞禽和野兽,它们置若罔闻地继续向着甘澜院冲去。 谈笑颜忍不住在心中挨个问候秋敏学的祖宗十八代,秋家该死的王八蛋,没见着他们还在地面上拼命搏杀攻打甘澜院吗? 再次引动兽潮,最悲催的只会是他们! 胡霸也佯装看不见他们的处境,这是要把他们当弃子?! 怎么办? 为什么她的处境永远最艰难?! 面对重新被引回来的兽潮,白鼎耀果断地下令道:“且战且退!结阵起阵法,撑开防护阵法抵御兽潮!!” 谈笑颜凶狠地下令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伪先天也齐声叫道:“杀!杀!!” 杀声震天,伪先天跟谈笑颜一样自知死路一条,走投无路下豁出性命拼杀,双方人马在甘澜院前搅和在一起,杀成了一团。 秋敏学轻易化解危机,多少试出了仙人阵的斤两,他朗声笑道:“仙人阵果然不凡!且再试试能否抵挡得住我这两支箭支!!” 他话音未落,从他的座船中再度飞射出两根床弩箭支,两支箭支所过之处,天空中零星的小雨,迅速被冻成了细小的冰粒,扑簌簌往下掉落。 于廉心急如焚地低叫起来:“秋敏学处心积虑有备而来!” “兽潮不成,火烧不遂,再行冰冻大法,天胜境炼器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恐怕不是天胜境炼阵堂变的强大了。”翟永祥镇定地猜测道:“定然是另有蹊跷,跟他说的未卜先知,要断绝安掌门跟天鹰宗的关联有关。” 翟永祥没有继续往下猜测,要先过了眼前的难关,他们才有机会知晓天胜境后面的算计是什么。 甘澜院外,胡霸见秋敏学不依不饶手段叠出,心花怒放的欢喜道:“天胜境太厉害了!秋堂主这三招可抵千军万马!!” “先前我还担心天胜境来的援军太少,是我多虑了......” “事不过三。”安馨平淡冷静的声音打断胡霸,清晰地回荡在天鹰宗内外,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你们上赶着来天鹰宗找死,我成全你们。” 下一息,天鹰宗的护山大阵轰然开启,圆拱形的阵法在空中瞬间合拢,把在空中向着甘澜院俯冲过来的飞禽,倏然拦截成了两截。 “砰砰砰”的声音爆豆般响起,无数飞鸟撞击在护山大阵上,高空中的阵法上迅速沾染上无数的飞禽的鲜血,鲜血被护山大阵迅速吸收,飞禽的尸体漏进阵法中,像下雨一般从空中落下来。 那些已经冲进护山大阵中的飞禽,继续向着甘澜院西北方向冲去...... 于廉惊喜地兴奋道:“安掌门赶到了,天逸中有救了!” 翟永祥的眼中闪烁出喜悦的释然,他早该料到以柴胜德的才智,如何能够频频操控仙人阵,让他们看见外面的动静,安掌门一直不曾现身,是跟他一样也想找出天鹰宗内的奸细吧。 安馨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甘澜院防护大阵上面,面对着向她飞去的两支寒气逼人的箭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 飞射的箭支凌空翻转掉头,以比先前更快十倍的速度,向着秋敏学的座船飞去。 这一次,倒转回射的箭支没有原路返回,两支箭支一支射向了秋敏学座船上方浅绿色的气球,另一只箭支对准了深绿色‘飞船’正中的控制室。 “且慢!”秋敏学惊慌失措地高叫道:“我有话说!” 安馨再度挥手,倒射回去的箭支再次加速十倍,两道虚影眨眼间直接命中目标。 箭支穿透浅绿色的气球,气球瞬间被箭支上的阵法冻成了僵硬的帆布,细小的雨丝落在上面,“咔嚓”一声脆响,浅绿色的气球崩溃成无数冰晶般的碎片,天女散花般随风飘扬。 射中‘飞船’控制室的箭支,瞬间熄灭‘飞船’上的火焰,控制室中的操纵‘飞船’的人,顿时变成了冰人...... ‘飞船’转瞬间向下坠落。 秋敏学还在垂死挣扎,他焦急地扬声威胁道:“安馨,我是为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 第两千四百四十六章 决战甘澜院24 安馨不为所动。 她仿佛根本听不见秋敏学的声音,也看不到秋敏学的‘飞船’正在迅速被冰层覆盖,势不可挡地向下坠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秋敏学此刻的处境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安馨平静的眼神中,明白写着两个字:活该! 至于秋敏行威胁她不知好歹,安馨更是在心里嗤之以鼻,哪一次天胜境秋家要对她好,不是要取了她的性命,让她九死一生难以脱身? 若不是她向来行事低调,习惯性留下杀手锏保命,她早被秋家人算计死了。 秋家和秋家人在她这里毫无信誉可言。 秋敏学见安馨根本不搭理他,他不甘心的怒吼道:“甘澜院就是一个坟冢,活人不能被死人拖累!” “天胜境的预言都是真的!!” “没有天胜境,没有秋家相助,表妹你必死无疑!!你不能为了南宫翎去死!!!” “大哥为了你,已经去能问鼎门,我特意转道来天鹰宗,助胡霸成为掌门,就是为了斩断天鹰宗的威胁,让他们无法用南宫翎要挟你。” “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安馨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冰霜,这话也亏得秋敏学说得出口! 秋家人真是恬不知耻。 秋家对她有什么有什么恩情?秋家给她的《炼神诀》,时至今日她施展起来稍有不慎,依然会让她头痛欲裂神魂受损。其他的秋家给她的哪一样,她没有十倍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前程往事历历在目,她跟秋家早就恩断义绝,岂容秋敏学装聋做哑,信口开河颠倒黑白?! 不,装睡的人叫不醒,她才懒怠跟秋敏学去分辨。秋敏学故意这么说,分明是想要她救人,她才不会上当! 秋敏学胆敢攻击甘澜院,她要秋敏学自作自受。 安馨冷漠地看着秋敏学的座船上,迅速蒙上一层薄冰,加速往下砸落下去。 胡霸见安馨根本无视秋敏学的生死,他忍不住对秋敏学高喊道:“快撑开备用气球!” “秋堂主,快!!” 没有备用气球撑开。 只有秋敏学座船上的薄冰极速变成了厚冰,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留意着这方动静的人纷纷看向安馨,‘飞船’上的备用气球定然是坏了,除了安馨没有人能够救秋敏学和船上的人。秋敏学好歹是安馨的表哥,‘飞船’上少说也有三五百人,安馨真能见死不救,任由秋敏学和这么多人都去死? 安馨一直保持沉默,没打算出手救人。 她不相信秋敏学不会跳船逃跑,用自己人的性命威胁她,秋敏学傻不傻?! 秋敏学无可奈何之下,简直气急败坏了:“安馨,你不能见死不救!我若死了,天胜境不会放过你!!” 死? 真会一摔就死? 以秋敏学的武功顶多重伤,除非......这么短的时辰内,那支箭支能够彻底冰冻整艘‘飞船’? 安馨的神识飞快地向着秋敏学的座船横扫过去,在她的神识中能够清楚地看见:秋敏学一动不动站在舷窗前,半个身体已经僵直,他微微张开的嘴里冒出热气,正是极度寒冷之下的呵气成冰。 他周围的其他人,保持着临战的状态,已经全都没有了气息。 安馨的神色冰冷下去,那支箭支这般厉害,瞬间要了其他人的性命?! 秋敏学为何还活着? 她的心思急转,无数可能在脑中闪动,一息过后,到底还是微不可查地一叹:秋敏学没想要甘澜院中留活口,此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出人意料的是,祁贤扬声提醒秋敏学道:“秋堂主,还不赶快交代你这三支箭支从何而来?天胜境背后还站着何人?你不戴罪立功,让安掌门网开一面,如何能救你们的性命?!” “安馨!”秋敏学并没有听从祁贤的提醒,他在‘飞船’坠地之前,挣扎着恶狠狠地威胁安馨道:“你忘恩负义,我死也不会……” 秋明学的声音戛然而止。 深绿色的‘飞船’轰然砸落在天逸峰的半山腰上,‘飞船’飞溅成无数细小冰晶碎片散落开去,没有留下任何成型的东西,在淅淅沥沥的夏日小雨中,有红色的血液被热气和水气溶解出来,在粉末上晕染开来。 没有秋敏学的身影。 不,是没有任何人的尸体。 于廉从窗口旁疾步走回翟永祥身旁站定,他惊愕地指着墙上‘飞船’残骸的影像,结巴着对翟永祥问道:“死......死了?都......碎了?!” “自作孽不可活!”翟永祥低声喃喃道:“多亏有安掌门,否则......” 于廉清醒过来,连忙点头道:“太险了,甘澜院差点片甲不留,秋敏学死有余辜!” 翟永祥深吸一口气,低声叹息道:“难为安掌门了。” 于廉急声道:“那天胜境的报复......” 翟永祥不等于廉把话问完,断然答应道:“我们替她接着!从今往后,安掌门的敌人就是天鹰宗的敌人,天鹰宗唯安掌门马首是瞻。” 于廉默然。 秋敏思已经出了天胜境,天鹰宗遭逢巨变实力大不如前,真要挡在安馨身前对上天胜境,恐怕难有胜算...... 胡霸没有看见秋敏学从‘飞船’的残骸中爬出来,他再也想不到安馨会眼睁睁看着秋敏学去死。他慌不择口的高叫道:“是翟永祥逃进了甘澜院,我们才发动进攻,并非与甘澜院为敌,安掌门不能是非不分胡乱杀人。” “天鹰宗内讧,与飞云门无关,......” 安馨断然开口打断胡霸:“天鹰宗护山大阵内,本掌门一念决人生死。” “不服者,死。” 她已经撑开了天鹰宗的防护大阵,名正言顺就是的天鹰宗的代掌门,跟她说内讧无异于是在提醒他尽快清理门户。 祁贤应声大喊道:“杀!杀了天行峰余孽,夺回天鹰宗!!” 有安馨撑腰,天鹰宗的众人士气大涨,齐声跟着祁贤呐喊道:“杀!杀了天行峰余孽!! “夺回天鹰宗!!!” 杀声震天,战况异常激烈起来。 安馨没有急着加入战团,她凌空飞向秋敏学座船残骸落下的地方,秋敏学的脑袋应该还没有碎裂,秋敏学没有说出口的秘密,她还有机会搜魂。 魂魄不会撒谎骗人。 第两千四百四十七章 决战甘澜院25 安馨停留在秋敏学座船的废墟上,用大抓手从散碎的冰晶残骸中,轻而易举地找到秋敏学的小半个身体。 没等她把秋敏学尸身抓到近旁,秋敏学的脑袋突然在空中炸裂开来,凝固的血肉飞射向四方,赫然留下脖子下的半个身体停留在空中。 胡霸发疯般狂叫起来:“看看!你们快看看!!这就是你们投入麾下的神仙!!!” “见死不救,杀了她的表哥也就罢了,死后还要捏碎秋敏学的脑袋泄愤!这样的人,你们能把天鹰宗交到她的手上?!” “日后她捏死你们,比捏死一只蝼蚁还不如!” “天鹰宗是列祖列宗留给我们的。杀了她,才能保住天鹰宗!杀了神仙,先天高手才是人上人!!你们不要做天鹰宗的罪人,你们要跟我一起联手杀了她!杀了她,你们和我们才能活命!!” 并没有人听信胡霸疯狂的咆哮,祁贤的‘飞船’上攻向胡霸的箭支有增无减,其他的‘飞船’上又有死士纵身飞跃出‘飞船’舷窗,冒险向着斜下方的敌船气球扑去...... ‘飞船’间的战斗越发惨烈起来。 胡霸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反应,他撕心裂肺的痛惜道:“我乃天行峰嫡枝嫡系,跟尔等同出一宗门,隐藏在暗中为的是宗门绵延不绝,我等同室操戈让旁人渔翁得利,吾痛彻心扉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罢了!吾势单力薄无力回天,你们想要天鹰宗且让你们拿去,吾不与你们相争,等你们日后后悔,不听吾今日之言,悔不当初的时候,吾再出山替你们收拾残局延续宗门。” 胡霸心灰意冷地点名道:“巫继明,还不打开阵法,让我们走?!” “天鹰宗死的人太多了,不能再死人了!!替列祖列宗留点香火吧!!!” “无稽之谈!”主动开口跟胡霸呛声的是罗志超,他不屑地冷哼道:“胡霸,你眼瞎吗?你没看见天鹰宗的护山大阵已经开启?!” “亏你自诩是天行峰嫡枝嫡系,你难道不明白安仙尊手握天鹰宗掌门令牌,掌门令牌之下,要你三更死不得五更亡,容不得你违令不遵!” “亏你还妄想争夺天鹰宗的掌门之位,天鹰宗的列祖列宗知晓天行峰嫡枝嫡系如此不济,恐怕恨不得一个响雷把你个丢人现眼,不争气的后代给劈死......” 胡霸没有介意罗志超对他的诅咒,他抓住时机及时打断罗志超,不管不顾地挑拨离间道:“天鹰宗的掌门令牌怎么会落到飞云门掌门的手中?” “都说南宫翎是去问鼎门寻找机缘,哼!分明是南宫翎被女色冲昏头脑,被人谋财害命夺走天鹰宗掌门令牌,借机抢夺天鹰宗。” “南宫掌门只怕早死了!南宫翎若是没死也是被飞云门跟霍迪国国师府联手,把他囚禁在问鼎门中,拿着天鹰宗的掌门令牌招摇撞骗。” “飞云门分明撒下了弥天大谎!” “只有你们这些愚不可及的蠢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闭目塞听引狼入室……” 眼见不可避免地要再次开启口水战,安馨不得不简单地开口,让自己的声音再度笼罩在天鹰宗内:“天鹰宗的掌门令牌,是南宫翎给本仙尊的,也是南宫翎拜托本仙尊替他守着天鹰宗。” “南宫翎没有回来重新执掌天鹰宗之前,没有翟阁主带领天鹰宗投入本仙尊麾下,本仙尊有天鹰宗的掌门令牌在手,天鹰宗的掌门本仙尊也做得。有不服者尽管来向本仙尊挑战,本仙尊接着就是。” “本仙尊最不喜欢混淆视听,自私自利的口舌之争,于世无益于事无补,只会搅浑一潭浑水,让有心之人浑水摸鱼,为逞一己之私欲,让世间永无宁日。” “三大仙门的掌门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肩负着让神仙门派重返仙门的责任,还有保世间太平的职责。旁的不说,这两件事情都容不得任何敷衍塞责偷奸耍滑。” “天鹰宗嫡枝嫡系凭借身份坐享其成太久,只知索取不知奉献,早已沦落成宗门的蛀虫。胡霸及其党羽能暗藏在天鹰宗之外,分流天鹰宗的资源,在江湖上自立门派,正是嫡枝嫡系包藏私心,身在宗门早生异心,为自身利益不顾宗门前景的明证。” “这等毒瘤必然不容于宗门。” “他们口口声声为了祖宗基业,须知祖宗基业也是靠祖祖辈辈一点一滴打拼而来。若真有心为宗门效力,大可以摒弃身份从头开始,像南宫翎一样从最底层做起,踏踏实实为宗门效命。” “像这样对天鹰宗宣战,逐一攻打各个山头,让天鹰宗死伤无数,宗门内外遍体鳞伤,还能狡辩成是为了守护天鹰宗的基业,也是掩耳盗铃欺负天下人都是傻子。” “说一千道一万,本仙尊没指望天行峰余孽能顾全大局,抛弃旧日身份涅盘重生,本仙尊只跟你们讲最简单的成王败寇。” “本仙尊既答应了南宫翎要替他守着天鹰宗,便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天鹰宗的掌门之位。南宫家族跟天行峰的仇怨由来已久根深蒂固无可化解,天行峰余孽上赶着来找死,我正好替南宫翎报仇雪恨。” 安馨平静地一锤定音:“胡霸是首恶,该死。” “其他人跟胡霸同流合污,手上也沾满了天鹰宗同门的鲜血,也该死。”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幡然反省愿意弃暗投明,放下屠刀改弦更张的,本仙尊数三声之内,可以戴罪立功换取性命。” “三。” 天炼峰旁正在急速升空的银白色‘飞船’,出人意料的突然开始横向漂移。 胡霸的咆哮声急不可耐地响起来:“巫继明!还不赶快找到出路?!” “仙尊言而有信,三声之内她不会发动进攻,莫要耽误了大家的生路!” “二。” 胡霸黑色气球的座船开足最大的火焰,不管不顾地笔直向上疾升,同时有几条人影接连从舷窗中一跃而出,无视祁贤的‘飞船’紧追在他的侧后方,飞扑的人影明显够不着祁贤座船的气球,悍然向着祁贤的座船袭去。 要到了这个时候,胡霸才放声下令道:“撤!” 他麾下的其他七艘‘飞船’,全都有样学样,开足火力把气球鼓胀到最大,一起向着上空升起。 第两千四百四十八章 决战甘澜院26 于廉看着窗外的蒲千阳假扮巫继明的银色气球,忍不住着急地跳起脚来,大声地不忿道:“什么时候了?作甚还要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不要让他们逃跑了!!!” 安馨的最后一声,却偏偏没有急着出口。 胡霸的‘飞船’在于廉的心急如焚的焦急中,迅速超越巫继明的银色‘飞船’,抢先升到了护山大阵的最高空,只要巫继明打开护山大阵,他就有机会逃脱。 胡霸急不可耐的下令道:“快打开大阵,出了护山大阵,出了天鹰宗的宗门,仙尊她不能杀我!” 安馨不置可否,她没有说过不会出了天鹰宗不杀人,不过她还不打算阻止蒲千阳的行动。 胡霸的话音未落,从巫继明的银色‘飞船’的舷窗口,同时飞出三支床弩箭支,激射向护山大阵上隐隐约约的三个阵法节点。 正在防御飞禽攻击的护山大阵被箭支击中,闪烁的阵法网络瞬间明亮起来,闪现出清晰的阵法脉络。 在三根箭支形成的三角形内,亮白色阵法脉络飞速消散,黑漆漆的三角形空洞中,隐约有阵法风暴正在酝酿。 胡霸的‘飞船’抢先对着空中的三角形空洞径直飞去,眼见黑色的气球距离三角形空洞不足一丈距离,安馨的最后一声警告依然没有出口,胡霸欢喜地笑道:“巫继明好样的!此番能逃出生天,我给你记首功!!” 胡霸的笑声未落,黑洞洞的三角形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霹雳。 “轰”一声雷鸣在空中炸响,胡霸‘飞船’上方的黑色气球瞬间被点燃,火苗刚起又倏然消失,黑气气球眨眼间被烧成一缕青烟,胡霸的‘飞船’径直向着下方垂直落下。 安馨轻描淡写地声音及时响起:“一。”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是在蒲千阳的‘飞船’忽然横飞,舷窗在飞行中对准阵法节点之时,一下子猜出了蒲千阳的企图。蒲千阳戴罪立功需要时辰,她愿意给蒲千阳机会。 “蒲千阳!”胡霸惊恐欲绝地叫出巫继明的真名,他愤怒地咆哮道:“你敢害我?!” 安馨双手极速结印,七团细小的火苗在她的十指间飞速闪现。安馨一刻不停弹动手指,火苗脱手而出,向着上方紧跟着胡霸逃窜的七艘敌船上方的气球激射过去。 胡霸仇恨绝望的声音还在诅咒:“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蒲千阳的声音镇定地响起来:“我的亲兵忠心耿耿,对门派别无二心。我一人作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他们和自家亲人......” 蒲千阳的声音戛然而止,银白色的‘飞船’上传来他的亲兵齐声的怒吼声:“杀!杀了胡霸给蒲堂主报仇!!” 银白色的‘飞船’中,极速飞射出床弩箭支射向胡霸的下坠中的‘飞船’。没等床弩箭支射中胡霸的‘飞船’,七朵细小的火苗同时击中七艘敌船的气球,气球瞬间被地狱幽冥烧毁,七艘敌船齐刷刷向着下方坠落。 胡霸麾下的所有‘飞船’都在跌落。 下坠的八艘‘飞船’中,只有靠近天行峰,天兽峰和天炼峰的三艘敌船及时撑开了备用气球,在空中止住跌势重新悬浮在空中。 从这三艘‘飞船’中,几乎同时传来了求饶的声音:“我愿将功折罪……” 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戛然而止,有轻微的闷响声从‘飞船’中不停地传出,‘飞船’里传来了惊恐的叫喊声:“仙尊救命!先天高手全都爆头……” 惊恐欲绝的呼救声同样戛然而止。 三艘‘飞船’里不停响起的闷响声,让众人恍然大悟,三艘‘飞船’中的人也正在被人爆头...... 祁贤愤怒地扬声叱骂道:“胡霸!何必杀人灭口阻人生路?!” “上天有好生之德,连仙尊都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他们曾经是你的手下,你不能阻止他们投诚活命!” 那三艘‘飞船’在空中随风晃荡起来,没有人扬声声援祁贤对胡霸的唾骂,片刻间里面只怕再没有活人。 太狠了。 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不求饶从高空坠下去,同样是九死一生没有活路。 “仙尊救命!”胡霸的儿子胡林惊慌地叫喊道:“爹!我不想死,你饶过我啊!” “不是我!”胡霸气急败坏地咆哮道:“我没有杀他们!!你不许求饶,求饶死得更快!!!” 为了保住儿子和天行峰的其他人,胡霸咆哮着怒吼道:“想做天鹰宗掌门的是我,也是我胁迫他们跟我一起进攻天鹰宗,该死的只我一人,与旁人无关。” “不要去问鼎门……”胡霸突兀的半句话没有说完,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爹!”胡林当即反应过来,他愤怒地吼叫声中充满了无奈的悲愤:“我爹是被人逼迫的......” 胡林的话也突然消失,很显然他跟胡霸一样,也被人操纵着爆头而亡。 两艘‘飞船’中都有“噗噗噗”的闷响响起,胡霸父子和他们船上的人也正在被人爆头杀死。 要到这个时候,从蒲千阳的‘飞船’中射向胡霸座船的箭支,才击中了胡霸‘飞船’船顶,三支箭支深深地插进‘飞船’中,让胡霸的座船加速向下坠落。 胡霸的座船中再没有传出救命的呼唤。 从胡霸的座船被闪电击中,没等他的‘飞船’坠落在地上,短短的时辰内,不等安馨动手,胡霸麾下的八艘‘飞船’,已经有五艘没有了生息。 究竟有什么秘密需要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来遮掩?是谁如此心狠手辣敢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杀人灭口? 安馨凌空飞起,极速飞向胡虎的‘飞船’。 胡虎是铁枪门的掌门,爆头杀人的秘密或许胡爸能够知晓一二,安馨不能再让胡虎也死了。 安馨边飞边用神识极速扫视四方,边对藏身暗处杀人的敌人放话道:“是谁不让他们开口说话?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需要杀这么多人来保密?” “天底下怎么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罔顾别人的性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受骗上当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安馨在连声质问中,没有在胡霸麾下的‘飞船’中去找寻潜伏的敌人,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飞船’上。 第两千四百四十九章 决战甘澜院27 安馨神识飞速扫过并没有发现异样。 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全都疲惫不堪,能够保持站立围观敌船覆灭的人都不多,更多的人不是在疗伤就是轻伤的人在照顾重伤的人。 安馨的神识扫向下方甘澜院院门前的战场,谈笑颜用接连符纸击毙袭击她的狼群,向后避开白鼎耀的杀招,提声对着白鼎耀高喊道:“我投降!我和我手下的人全部投降!!” “我们的武功是用‘仙人丹’强行提升,丹药来自于胡霸,服下丹药听命于胡霸是交换条件,旁的……”谈笑颜的脑袋再下一刻“碰”一声分崩离析,她的身体被狼群扑倒在地,凶狠的饿狼一起咬向她的后脖颈被被蜜蜂过的地方...... 当即有伪先天高声叫喊道:“想要活命,只能杀出一条血路,绝不能投降!” “杀!” 杀声四起。 不能再让敌人抢先杀人。 隐藏在暗处的人一再杀一儆百,分明是在挑战她的权威,想要她在众人面前丧失威信。 是谁这么嚣张?! 安馨的神识锁定天上的飞禽和地上的野兽,终于在空中开始缔结手印,《炼神决》中的‘握’字诀繁复的手印,被她在空中施展开来,用最快的速度结印,猛地在空中握紧了两手。 下方的兽潮一息之间停止,野兽扑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天上的飞禽一头向下栽倒,全都从天上坠落,没有任何一只飞鸟还能够扇动翅膀。 所有人都惊呆了。 飞禽兽潮不是一合之敌,换做是人又如何? 安馨的手中再度弹射出地狱幽冥,地狱幽灵的火焰飞向甘澜院阵法西北角散落的箭支碎片,一把火烧毁了引动飞禽兽潮的根源。 护山大阵外一直在不停地攻击阵法的飞禽,在下一刻,忽然停止了攻击,仿佛骤然间醒悟过来,掉头振翅高飞远去。 白鼎耀心领神会及时扬声开口道:“胡霸已经败了!仙尊没有对你们大开杀戒,还不停战找出真正威胁你们性命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谈笑颜手下的伪先天并没有停止攻击,有伪先天五境高喊道:“杀!宁死不降!杀!!” 与此同时,安馨正在接近的胡虎的‘飞船’中,第一次传来胡虎无比苍凉的喝令声:“杀!宁死不降!杀!!” 从三艘正在向下坠毁的‘飞船’中,也同时传来相同的喊杀声,无数的箭支从三艘‘飞船’的舷窗口飞泄出来,飞蝗般悍然扑向安馨,和安馨左侧方向的罗志超的‘直升机’。 一而再,再而三的爆头而亡,终于让伪先天们明白,他们没有退路只有死路一条。 所谓的宁死不降,不过是个遮羞布,还企图留个全尸。 安馨已经飞到距离胡虎的‘飞船’不足十丈距离,透过‘飞船’的舷窗,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在舷窗口对着她张弓搭箭的伪先天们脸上视死如归决绝。 胡虎站在‘飞船’控制室的大门口,浑身上下的萧索气息充满了无奈和悲凉,他紧盯着空中的安馨,再次下令道:“宁死不降,射!” 安馨停留在胡虎的‘飞船’外,一边跟着‘飞船’一起下坠,一边挥动左手用大抓手抵御箭支。激射而至的箭支被安馨轻易击落,她用右手的大抓手一把抓住胡虎,一举撞飞堵在舷窗口的伪先天,把胡虎拖出‘飞船’凌空而立。 安馨对胡虎传音入密道:“我不杀你!” 胡虎对着安馨说道:“铁枪门是个幌子,我是个傀儡掌门,从头到尾不过是听令行事,我并不知晓胡霸的秘密,你抓住我百无一用。” “临死前能留个全尸,拖个罗家人垫背......” 安馨的左后方传来“叮叮叮”的爆响声,罗志超的声音及时响起来:“不用管我!” 罗志超不想拖累安馨,安馨却不能不管罗志超。 三艘敌船上的飞箭全部对准了罗志超,封堵住‘直升机’的四面八方,‘直升机’机翼一旦被击毁,罗志超必然九死一生。 更可怕的是射向‘直升机’机翼的箭支,被转动的机翼弹射开来的时候,有细小的粉尘从箭头上爆射来开,淡黄色的薄雾随着机翼的转动,向着下方的罗志超飞去。 毒药。 就算罗志超能够击退飞箭的攻击,他也无法及时躲避毒药的侵袭,安馨若不及时出手相救,罗志超中毒后必然九死一生。 就在安馨的目光略微迟疑的时刻,胡虎的传音入密刚说了半句,忽然张开嘴“呸”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唾沫,袭向距离他不过一丈距离的安馨。 “呸”声过后,胡虎还继续说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把我等的性命放在眼里。没有神仙,我等也无需成为伪先天去改天逆命。” “你们都该死!” 胡虎隐藏在唾沫中的细小药丸,在临近安馨不足五尺的距离爆开,艳红色的药粉随风飘散,刮向安馨的方向。 胡虎眼中爆发出仇恨的凶光,恨声唾骂道:“去死吧!” 胡虎临死前最后的一击,时机拿捏地极其精准,要的就是在接近安馨后,趁着安馨分神留意罗志超的那一刻,用毒药偷袭安馨。 投诚是死路一条不能保住自己性命,至少要用一条性命换取妻儿老小活命。 下一息,胡虎的身形出现在安馨的位置,艳红色的毒药笼罩胡虎的身体,他痛苦地哀嚎一声,裸露在外的皮肤,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成一滩血水,滴滴答答从空中往下掉落。 安馨却在原地消失,出现在罗志超的身旁,她伸出左手握住罗志超的右手臂膀,直接把罗志超拖出‘直升机’挂篮,向后远离飞射的箭支和扩散的毒药。 安馨的右手食指接连在空中弹动,思虑地狱幽冥瞬间降临罗志超的‘直升机’和三艘下坠中的敌船,几乎是眨眼之间,‘直升机’和三艘‘飞船’被地狱幽冥焚烧殆尽,变成四缕青烟消失在空中。 安馨干净利落解决了敌人。 更为神奇的是,飞射向罗志超的飞箭在距离安馨三尺的距离内,仿佛射中了铜墙铁壁,直接被反弹回去从空中跌落。 第两千四百五十章 决战甘澜院28 安馨无视胡霸麾下其他五艘‘飞船’还在继续往下跌落,她拉着罗志超飞到胡虎的上风口,用大抓手抓着胡虎转过身来,直面着胡虎朗声质问道:“本仙尊不是不会杀人,是不愿意不问青红皂白,滥杀被人胁迫的无辜之人。” “怎的本仙尊爱惜性命,反倒成了本仙尊的软肋?! “本仙尊不管你们是如何被人捏住性命,也不管你们为何稍有反抗便会爆头而亡,但凡有伪先天继续为祸天下,便是与本仙尊为敌。” “哪怕为此要杀光天底下所有的伪先天,本仙尊也绝不会手软,定要还神仙门派和天下人太平。” 安馨说到这里放开罗志超,用大抓手抓着罗志超跟她一样凌空而立,双手再度掐诀,神识锁定甘澜院前的伪先天,《炼神决》中‘弹’字诀飞速结成。 安馨极速结印成功,双手食指同时弹出,甘澜院前还在负隅顽抗的伪先天们,骤然一起软塌塌倒地,他们手中的武器砸在青石板地上,发出最后的“咣当”声。 声音响过,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举杀了两三百人?! 白鼎耀疾步上前,小心地伸手探向距离他最近的伪先天的鼻息,随即他抬起头激动地对着安馨高呼道:“死了,人死了!” 跟他对战的伪先天五境有多凶残难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伪先天带头誓死不肯投降,他早已存了必死之心,没想到安馨缔结的手印,不仅能猎杀野兽还真能杀人。 罗志超眼见安馨大发神威,高举手臂振臂高呼道:“仙尊神威!仙尊威武!!” 白鼎耀心悦诚服地高举双手,带领甘澜院门前的长老和弟子们紧跟着振臂高呼道:“仙尊神威!仙尊威武!!无人能敌!!!” 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飞船’中,天鹰宗的各个山头上,一起响起震天的欢呼声:“仙尊神威!仙尊威武!!无人能敌!!!” 其他峰头上的人或许没能看清楚这边的战斗,可这振奋人心的呼喊声对天鹰宗太重要了,他们渴望胜利,渴望重新夺回天鹰宗。 甘澜院中,于廉看着墙上的影像,也兴奋的转头看向翟永祥,没等他开口说话,他一眼看见翟永祥的脸上殊无喜色。他略微沉吟一下,试探着问道:“阁主是担心,等大家反应过来,会埋怨安仙尊来的太晚,没有及时出手吗?” “若有这般不知好歹的人,绝不是宗门之福,说不定就是奸细。” 于廉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蒲志杰,伸手点开蒲志杰身上的穴道,对蒲志杰解释道:“我们亲眼看见你爹假扮成巫继明,还以为你爹就是奸细.......你放心,安仙尊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 蒲志杰失声痛哭道:“我爹......” 于廉打断蒲志杰,接着问道:“除了天炼殿的书房,你爹还有没有其他暗藏绝密物件的地方?” “没有。”蒲志杰抬起胳膊,左右开弓,擦拭眼中的泪水。急切的回答到。“我爹绝不会是奸细。绝不会是他引狼入室......” 蒲志杰说不下去了。 胡霸能带人轻易地偷袭天问峰,若说跟他爹没有半点的关系,任谁都是不相信的。蒲千阳特意火烧他在天炼殿中的书房,让人查无实据,也正是要给蒲家留一条活路。 蒲志杰把脸捂在双臂的袖子里,低声喃喃道:“我会回家去看看,看我爹是不是留下了害他的人的姓名。” 他放下双手扫视于廉和翟永祥,咬牙切齿地发誓道:“若是找到了威胁我爹,杀了我爹的人,不管是谁,我定要为我爹报仇。” 翟永祥缓缓地点了点头,转头“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睁大着眼睛坐在蒲团上,一头向前栽倒。胜利的曙光终于出现,翟永祥一直勉强压制的伤势再也止不住,吐出一口淤血昏迷了过去。 于廉扑向翟永祥,在翟永祥栽倒在地上之前,伸手扶住翟永祥,他伸手探向翟永祥的脉息,着急地急声呼唤道:“阁主,翟阁主?” 蒲志杰也抢身上前,从另一边小心地伸手帮着于廉扶着翟永祥,让翟永祥侧身扶着躺倒在练功房的地板上,他急声提醒于廉道:“赶紧给传信出去,救人要紧!” 甘澜院外的天空上,安馨趁着大家群情激昂,放声高呼的时候,不肯放弃地对着胡虎传音入密道:“人固有一死,却要死得其所。像你这般甘愿成为牵线傀儡,临死前还不能幡然醒悟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必然会死得臭名远扬。” “你为什么会跟胡霸有不同的选择?为什么胡霸宁肯爆头而亡,也要跟我留下半句话?为什么捏住你们的人,不肯放过胡林?到底是谁逼迫了你们?” 胡虎身上的血肉崩溃得很快,他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用更多的方式表达临死前的情绪。胡虎在安馨接连不断的诘问下,双眼的眼珠子忽然向着胡霸‘飞船’正在坠落的方向斜过去。 然后胡虎的眼珠子回转过来,极其痛楚的凝望安馨,其中的祈求显而易见。 安馨没有错过胡虎微小的眼神变化,她略微有点遗憾地对胡虎传音道:“不用你提醒,我也会仔细清查胡霸的‘飞船’,不是我不想提前解除你最后的痛苦,只是杀一儆百的道理,你应该很明白。” “你最后的请求其情可悯,其行却不可被原谅。” 胡虎眼睛里最后一抹亮光消散,他的血肉脏腑连同他身上的衣裳都被毒药腐蚀,一起往下滴落,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他被安馨用大抓手抓在空中的尸骸,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变成了一具黑漆漆的骨架。 光是看着胡虎光秃秃的黑色骨架,都能让看见的人感受透彻肺腑的寒意。安馨若是沾染上这等毒药,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安馨要是死了,天鹰宗哪里还能保得住? “轰轰轰”‘飞船’坠地的巨响,接二连三地从下方传来。 胡霸麾下的五艘飞船分头砸落在天逸峰,天行峰,天炼峰和天兽峰,在安馨扫荡的神识中,并没有人从跌落‘飞船’的残骸中活着爬出来。 第两千四百五十一章 战后1 不等安馨开口下令,有飞信极速从甘澜院的阵法中飞出来,停留在她的身旁,于廉的声音急迫地响起来:“翟阁主吐血昏迷不醒,还请仙尊速来救命。” 罗志超主动请缨道:“我去救他。” 安馨点头答应道:“好。甘澜院的阵法还不到打开的时候,你进不去甘澜院。你等我送你进去。” 安馨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一边让掌门令牌悬浮在她的面前,一边一刻不停地打出手印,空中的护山大阵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有阵法虚影伴随着轰隆声,从上至下分别笼罩住天鹰中的九座峰头。 安馨用大抓手拉着罗志超,一起从天而降落向甘澜院,一边径直下令道:“兵分三路。” “飞云门由印堂主领头,仔细清查胡霸及其党羽的‘飞船’。祁阁主带领天鹰宗的‘飞船’逐一收服天鹰宗各个峰头,仔细清查漏网之鱼。汤堂主带领炼药堂的人救治伤员。” “天鹰宗天上地面已经封锁,没有宗门印记的人和‘飞船’,无法进出护山大阵。” 印存志和祁贤同时答应道:“遵令。” 安馨当众简单地下令,又特意对着印存志,龚阙,祁贤,章玮四人传音入密道:“清查的重点是找到要挟胡霸的人,找到破解他们爆头而亡的办法。” “祁阁主,章堂主派人去追查破解驯兽堂攻击的敌人,争取尾随敌人找到他们的老巢。翟阁主曾经放眼天行峰中闭关未出袖手旁观的,立即把他们封在洞中,留意他们会否有其他动作。” “我先送罗长老去甘澜院救翟阁主,再去天炼峰送汤堂主去甘澜院。你们若需要援助可以传信给我,等我解决了深渊下的遗留的箭支,视轻重缓急赶去支援你们。” 四人当即抱拳行礼,同时开口答应道:“遵命。” 章玮多加了一句:“汤堂主和柏堂主都在从天炼峰起飞的‘飞船’上,安仙尊可以顺便带汤堂主去甘澜院。” 安馨传音答应一声:“好。” 她带着罗志超一起飞向天炼峰方向的‘飞船’。 ‘飞船’上汤济源早有准备,看着安馨向着‘飞船’飞来,已经站在舷窗口远远的向着安馨挥手。于廉也给他传了飞信,他也急着赶到甘澜院去救人。 安馨没有多客套停留,她从‘飞船’的舷窗里,用大抓手把汤济源从‘飞船’中抓出来,跟罗志超一起左右拖在身后,一起飞向甘澜院。 接连有飞信从安馨身旁飞过,片刻后停留在空中的‘飞船’,开始有序地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安馨拉着汤济源和罗志超飞临甘澜院,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令牌,在阵法上打开一个门洞大小的通道,先送汤济源和罗志超进了阵法,方才跟在他们身后落进甘澜院,关闭了身后的阵法。 她带着两人一起落到翟永祥所在的客院,伸手指向练功房,对着两人说道:“翟阁主在那里。” 于廉已经朝着窗口迎上前,拱手对着安馨行礼道:“拜见安仙尊!见过汤堂主,罗长老,有劳诸位救翟阁主。” 安馨收回手臂背身后,凌空站在院子中央,对着于廉说道:“让汤堂主和罗长老先诊病,需要我出手的时候,我不会推辞。” 说话间,汤济源和罗志超已经飞掠进了练功房,两人三两步抢到翟永祥面前,左右握住翟永祥的手腕,细查翟永祥的脉息。 十息过后,罗志超先看了汤济源一眼,汤济源对着他点了点头,罗志超转头对安馨说道:“掌门放心,翟阁主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翟阁主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虽然服下了疗伤丹药,但一直没能好生疗伤修养,想要恢复旧观恐怕要闭关休养一年半载。” 安馨听见翟永祥没有性命之忧,略微松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汤济源的身上,汤济源会意地迎向安馨的目光,对安馨点头说道:“这里有我就行。” 蒲志杰这才从翟永祥身旁站起身来,对着安馨抱拳请求道:“启禀安仙尊,可否请罗长老跟我一起回一趟天炼峰的家,说不定我爹会在家里留下敌人的线索。” 蒲志杰面对安馨跪倒在地上,眼含着热泪沉声恳求道:“还请安仙尊替我爹报仇!我爹对宗门忠心耿耿,临死前还舍命......” 蒲志杰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安馨向前伸手隔空从地上扶起蒲志杰,她轻缓地安慰道:“你爹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已经有人去追踪敌人的行踪,争取能找出敌人的老巢。” “今日让蒲堂主丧命的敌人,说不定还藏在天鹰宗,于堂主带领戒律堂好生清查,不能再有漏网之鱼。罗长老可以跟你去一趟。你放心,蒲堂主的仇,本仙尊一定替他报了。” 罗志超上前一步,顺手拉了蒲志杰一把,罗志超边拉边对安馨请求道:“掌门,把你的‘直升机’借我一用,可好?” “好。”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透过窗户扔给罗志超:“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罗志超接过储物袋往里面一探,高兴地说道:“还是掌门想的周到,我正需要补给。” 安馨点点头没有答话,她的目光转向于廉和汤济源:“甘澜院外受伤的人也需要救治。” “甘澜院狭小不适合安置伤患,我把甘澜院外的山地平整出一块来,让冷树青他们带人出去搭上帐篷,先就地救人要紧。” “甘澜院许出不许进。” “我等会儿去趟天问峰天云阁,把天云阁收拾出来给翟阁主养伤。” “掌门,”罗志超主动请缨道:“收拾天云阁送翟阁主养伤这事交给我,只要天问峰上没有了敌人就行。” “好。”安馨一边凌空飞起,一边远远的留下话来:“等我消息,我先把天问峰清一遍,你们再过去。” 罗志超拱手行礼恭谨地答应道:“谨遵掌门令。” 安馨飞出甘澜院,一眼看见盘腿坐在青石板上血泊中调息的白鼎盛,和白鼎盛身旁围坐的两百多伤痕累累的长老和弟子们。 她一边低空飞掠,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射入他们身旁的青石板中,一边朗声说道:“让我起阵,助你们疗伤。” 片刻后,二十四个阵盘布好,把疲惫不堪的众人围在中央。安馨高踞在空中,结印打出手印激发阵盘,阵盘上发出淡白色光芒,有浓郁的灵气从阵盘上升起,逐渐蔓延开来包围住打坐的人群。 第两千四百五十二章 战后2 当灵气即将隐没他们的身形的时候,不少人略微张开眼睛,看向空中的安馨,眼中闪过隐忍的仇恨。 他们的身旁死的都是最亲近的同门,并肩作战的生死情义无法忘记。安仙尊明明可以救下他们,偏偏出手太晚让他们都死了。 安馨没有在意他们异样的目光,她行事自有法度且分身乏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安馨一等灵气彻底淹没甘澜院前打坐疗伤的重任,便转头向着天逸峰和天命峰之间的深渊飞去。 先前被秋敏学射向深渊,爆裂开来飞溅四方的箭支碎片吸引,飞进深渊中的飞禽和掉落悬崖的野兽不计其数。 野兽还好说,多半已经跌落深渊无法再爬上来形成威胁。那些一头栽下悬崖的飞禽,只怕还停留在悬崖下方,随时可能被引有心人引动,重新飞上来偷袭天上的‘飞船’和‘直升机’。 这个隐患不能不除。 况且她还指望着能从那些箭支碎片中,找到引动飞禽和兽潮的缘由。 从天胜境中传来的消息,向来是要他们两派增派人手,提供更多的丹药武器,帮助天胜境抵御灵禽灵兽。天胜境有了这般厉害的手段,为何只字不提?! 安馨凌空飞下悬崖,靠近天逸峰的悬崖壁上,密密麻麻的贴附着收拢翅膀的飞禽。它们用爪子抓住悬崖壁上可以攀附的任何东西,仰着脖子抬着头如痴如醉地紧贴在悬崖上,拼命呼吸着从箭支碎片中传出的气息。 密密匝匝的飞禽一点噪音都没有发出来,仿佛它们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呼吸,没有余力用来呱噪打斗争抢地盘。 不,不用打斗,悬崖上已经有了空隙。 不断有体型较小的飞禽,在痴迷陶醉的呼吸中逐渐闭上眼睛,它们的眼睛一闭上,身体就僵直地向后仰,直挺挺地从悬崖壁上往下跌落。 它们在跌落中,没有展开翅膀飞翔,也没有睁开眼睛悲鸣,就这么悄无声息,毫无反抗地掉下去。 前一息它们的眼睛还狂热闪亮得很,下一息就死了?! 安馨用大抓手抓向一只坠落的黑色大雕,想要抓到面前来细看。一抓之下,大雕的身上黑色的羽毛脱落散开,赫然露出羽毛下青白中泛着黑色的干瘪身体。 耗尽精血中毒而亡。 让飞禽和兽潮欲罢不能的气息中居然包藏着毒药,能让飞禽和野兽发狂之后无知无觉地死去?既激发和利用了飞禽走兽的凶性,事后又不用再额外来解决这两样留下的后患? 幸亏她小心谨慎惯了,飞下悬崖之前已经屏住了呼吸,否则是不是连她也要中招? 安馨松开大抓手,让手中没了羽毛的大雕坠下深渊,大抓手伸向前从先前大雕趴着的悬崖上,抓出几根插进岩壁中的箭支碎片,装进从储物袋中刷出来的玉盒中,盖上盖子贴上密封的符纸,装进储物袋中。 安馨转身飞向天问峰的方向,她很好奇这些飞禽什么时候会全部坠下悬崖?先前她以为是开启了护山大阵又烧毁了甘澜院前的箭支碎片,方才止住了飞禽和兽潮的攻击,如今看来这其中另有蹊跷。 不知白鼎盛他们有没有因此中了毒而不自知? 安馨刷出六张飞信,边飞边开口说道:“通令下去,远离天逸峰和天命峰之间的悬崖,当心会中毒。”她松手让飞信飞向印存志,龚阙,罗志超,祁贤,汤济源和于廉。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安馨飞到了天问峰峰顶附近。远远地看去,天问峰峰顶上没有尸横遍野,也没有驻守的伪先天,她看不见一个人影,除了风声和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四周宁静安详得很。 安馨继续向前飞,还没等她落到藏书阁和藏宝阁之间的空地上,她眼前一黑,脑中一阵刺痛,体内灵气暴走,无法再用大抓手抓住自己在空中飞行,人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 在失去知觉之前,安馨只来得及从储物袋中,刷出降落伞在背后撑开。 黑暗降临。 她的耳边响起急促的童音:“保持清醒!” 在安馨砸落在天问峰藏书阁前的青石板地上之前,有一股轻柔的力量突然托举住她,让她看上去像是被身后的降落伞拖住,成功地捡回来了一条性命。 浅蓝色的降落伞缓缓向下飘飞,呼啦啦落在安馨的身上,慢慢地覆盖住她的身体。 在没人看见的降落伞的遮挡下,安馨犹如熟睡一边躺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除了失去了知觉并无其他的异样。 天问峰上依然静悄悄的,照样是除了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馨的神魂在一团黑暗中苏醒过来,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静寂孤独和无助。 又死了吗?又回到这里了吗? 不应该呀! 她好不容易修炼仙法,眼看就能成为神仙,有机会永生永世活下去,怎么会又来了这个鬼地方?难道是她误入了幻阵不成? “呸!”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气不打一处的开口嘲讽道:“有你这么弱的神仙吗?一个迷魂阵就让你没有办法对付,直接丧失了神智,要不是我叫醒你,你的神魂不知要沉寂多久,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神仙?” 安馨简直喜出望外了,她欢喜地问道:“你是至尊宝?你能在这里跟我说话?!哎呀,有你在这里陪着我,以后我肯定死不了了!” “笨蛋!”奶声奶气的声音,简直恨铁不成钢了:“还不赶快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你在这里停留的越久,神识损坏得越厉害,我就再也……” 那个奶娃娃的声音骤然停住,忽然变幻成老气横秋的声音,径直对安馨下令道:“多想想你最得意最欢喜的事情,赶快从这里出去!等有人把你的身体给毁了,你死了不打紧,连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死!” “你若害得我死了……” 那个声音戛然而止,安馨赶紧追问道:“我不想害你死,飞云门和天鹰宗都没有修炼神魂的秘籍,我也想要壮大神魂......” “不要再用《炼神决》!”那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再次变成小娃娃的声音:“也不要再用大抓手抓着飞,要用飞剑!多用飞剑飞,多用飞剑杀人!” “等你的飞剑用熟了,一把飞剑能变成九千九百九十九把飞剑,天上地下无人能算计你了!” “你再不想办法出去,万一被天问峰哪个游荡的孤魂野鬼发现了你这上等肉身,夺了你这身体,灭了你的神魂,你死定了!” 第两千四百五十三章 战后3 安馨最怕死。 听着至尊宝这般威胁,她赶紧追问道:“不是说问鼎门撤走之后,留下的境界最高的是结丹修士,他们的神魂这么久还能在吗?先前阿圆被人夺舍,我们仔细探查过也不像是被神仙……” “你爱信不信!”奶娃娃毫不掩饰地抱怨起来:“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提醒你,你……” 奶声奶气的声音戛然而止,无边无际的冷寂再次笼罩下来。 安馨不敢大意。 上一次至尊宝在藏宝阁大门前,突然开口示警催促她逃命也是突然出现再突然消失。飞缘峰中那些等着夺舍她的‘祖宗们’,也正是藏在藏宝阁的阵法中。 她赶紧根据至尊宝的提醒,努力开始回想心中最得意最欢喜的事情。 片刻后,安馨放弃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什么得意和欢喜的时候。她向来行事谨慎低调,就连难得高调张扬的掌门登基大典,都被秋家人搅和得无法得意起来。 欢喜的时刻也不是没有,想她终于引气入体,可以修习仙法的时候,欢喜之外更多的是庆幸和警惕,提醒自己切莫欢喜过头,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乏善可陈。 二世为人,她生怕丢了性命,凡事三思而后行。 安馨无情的批评自己,她的日子过得枯燥乏味,除了一心一意提升修为武功,一路在修仙的路上狂奔之外,她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都是跟师父…… 她想起来了。 当初她在飞松峰救下高妙仪从昏迷中醒来,师父给她和高妙仪储物袋的时候,她心中欢喜得很!不是单纯为了储物袋,是为了她让清风居躲开飞龙峰的阴谋,有机会破除噩梦中的厄运,借机跟高妙仪一起把高兴表露了出来。 那一刻,她心中的隐秘的欢喜,无法溢于言表...... 安馨刚想到这里,无尽的黑暗中忽然有微弱的亮光闪现,随即冷寂的黑暗冰雪般消融,她痛楚地闷哼一声,飞快地张开眼睛,迅速展开神识探查四周的动静。 天问峰峰顶上依然是静悄悄的。 雨已经停了。 她身上覆盖着淡蓝色的降落伞,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安馨的神识刚刚伸展出去,她便情不自禁地痛叫出声,痛楚地伸手捂住脑袋,脑中炸裂般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及时收回神识。 那个劳什子的迷魂阵,让她连神识出体都痛不欲生,把她伤得不轻啊! 安馨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把降落伞收进储物袋中,顺便从储物袋中刷出八个傀儡武士,其中四个向着四方飞掠去探查周围的动静,剩下的四个把守在她身边紧紧地护住她。 安馨捂住额头,提起灵力小心地内视身体:丹田中灵气没有减少,地狱幽冥安静地悬浮在丹田之中,五脏六腑也没有受伤。 除了头痛欲裂之外,她在识海中也并没有找到受伤的痕迹,她的痛楚从何而来? 安馨轻缓的呼吸,缓慢地坐起身来,盘腿坐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掐诀开始运行灵气加速运行周天......灵气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她的痛处稍有减弱。 安馨静下心来,持续推动灵气运行周天涵养身体,终于在灵气运行十个周天之后,她的脑袋中的痛楚变得可以忍受。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试探着外放神识。 这一次,她的神识外放到二十丈左右的距离,脑中的痛楚方才有加剧的迹象。 安馨赶紧收回神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迷魂阵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神识虽然受损,她有信心按照至尊宝教她的法子,重新把神识修炼回来。 安馨放弃继续疗伤,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影音石,她用左手握住影音石,用右手打出手印,影音石中顿时显现出画面来。 正是从四个傀儡武士眼中所能看到的画面。 她快速翻动影音石上的影像,轻易地发现四面八方并没有危险。 天问峰峰顶上没有人也没有飞禽野兽,更没有找到尸骸和坟墓。探查藏书阁和藏宝阁的两个傀儡武士,在两个阁中如入无人之境,并没有遭遇任何的阻碍。 安馨从第三个傀儡武士的眼中清楚地看见,供长老们闭关修行的简舍里也空空荡荡,没有留下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从第四个傀儡武士的眼中,也并没有发现有机关暗道之内的存在。 唯一蹊跷的地方,是天问峰峰顶的阵法全都打开了,连藏宝阁的阵法也不例外。更加让安馨难以置信的是,从傀儡武士的眼中,她并没有发现有藏宝阁中,陈列宝物的架子上有宝物缺失。 她让藏宝阁中的傀儡武士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驯鹰,驯鹰在藏宝阁二楼中飞行一圈,安全地回到傀儡武士手中重新收起来,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 胡霸有本事破开了所有的阵法,却一文不取,不用奖赏手下?胡霸是笃定一定能霸占天鹰宗,这里不用人把守?胡霸杀光了这里的人,还是带着从这里收服的人,一起去了甘澜院决一死战? 更加奇怪的是:四个傀儡武士都没有找到迷魂阵。 论理,这里能布下让她神魂受伤的迷魂阵,至少该有灵气波动,在她昏迷之后也该有后招对付她。如今傀儡武士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她怎么看不明白,胡霸这是要干什么呢? 可惜她神识受损,不能分出一缕神识放在去藏宝阁探查的傀儡武士身上,不能察觉藏宝阁中是不是有更多的蹊跷。 安馨稍一沉吟,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下令道:“若是能从藏书阁和藏宝阁中的影像中看出异样,传信来说一声,我会让傀儡武士仔细探查。” 安馨松手,让飞信飞向甘澜院去给于廉传信。 安馨收起影音石放进储物袋中,留下四个傀儡武士继续探查峰顶,自己站起身来,先外放灵力烘干身上湿透的衣裙,方才安步当车,带着四个傀儡武士向山下走去。 安馨没有急着亲自去探查藏书阁和藏宝阁。她对天问峰峰顶并不熟悉,这里究竟有何异样的变化,于廉会比她更清楚. 她等着于廉给她传信。 安馨沿着下山的石梯拾级而下,傍晚的微风拂面而过,撩起她的长发,吹动她的长裙,偶尔有一两声鸟鸣,回荡在路边的山林间。 安馨有点恍惚,天问峰惨烈的战斗怎么没有留下痕迹呢?她是出了迷魂阵入了幻阵吗? 第两千四百五十四章 战后4 安馨一路向下,终于在先天下九境和先天境界的分界处,看到了阵法留下的踪影。 她没有留下傀儡武士细查究竟。 眼前的痕迹一目了然,天鹰宗抵御胡霸的阵法已经被彻底拆除,除了地上留下的坑洞还没有被恢复之外,其他布置阵法材料全都不见了。 真没看出来,胡霸倒是个做统帅的人才,把占领的地方收拾得妥妥帖帖。 安馨要踏上了通往天云阁的山径,才真正确定找到了天问峰最后的战场。 无他,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天云阁的防护阵法被人彻底破坏,山道两侧暴露出原来的样子,上下陡峭的山崖上,随处可见各种死状的尸体。 用尸横遍野来形容略微有点过,入目之处双方战死的人,合在一起至少有一千人,更远处还有更多......不分敌我,每一具尸体都在盛夏炎热的天气里,流淌着尸水臭不可闻。 恶臭熏天。 安馨屏住了呼吸,她定睛细看脚边的尸体,当即找到了遗体这么快腐坏的缘由:有人在尸身上撒上了药粉,加速遗体的腐败溶解。 很显然,胡霸不打算战后或者是获胜后,给他麾下的伪先天们一个安息之地,也没给天鹰宗安葬同门和战友的机会。 原来天问峰顶的干净整洁是这么来的。 安馨低叹一声,药粉已经模糊了尸身的面目,只能从衣着上来分辨敌我。把他们分开收拾起来也是化成一团血水,终究还是被下方的山崖吸收进去......罢了,一动不如一静,且让他们不分彼此留在一起,继续有仇报仇。 安馨多看了一眼零星的身穿飞云门衣饰的遗体,在心中暗自确定:以后上战场,一定要让每一个人都有结实的身份铭牌挂在身上,还可以在衣饰的隐秘处绣上名字。 他们为门派而战而死,死后应该留下他们的名姓。 安馨从山道上凌空飞起,不急不缓向着天云阁飞去,顺便让四个傀儡沿着山路两侧,一边探查敌我三方留下遗体的具体数目,一边向天云阁汇聚过去。 还没赶到天云阁,安馨已经看见天云阁四周的竹楼,全都被烧毁留下难看的黑色的废墟,若非每座竹楼都布下了阵法,这些火早该把天云阁四周焚毁一空。 飞得再近点,面目全非的天云阁终于出现在安馨眼前。 天云阁的三层小楼,最上面一层的屋顶和房梁已经不见踪影,房屋的四壁地板被烧毁得所剩无几,只剩下几根承重的柱子直挺挺地刺向天空。 二楼的门窗墙壁地板烧毁得比三楼略好些,安馨的目光扫过二楼黑漆漆的废墟,房屋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 一楼最是惨烈,除了几根柱子,其他的几乎烧成了白地。 若非天云阁的地基牢靠,支撑房屋的柱子特别坚固,还能勉强撑着一个框架,天云阁早该垮塌成废墟。先前的瓢泼大雨让天云阁的废墟湿漉漉的,在阴沉的天空下,仿佛破败成无人问津的抹布。 天云阁中没有一具尸体,天云阁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两三百具遗体,他们连同他们手中的,身旁的武器都在逐渐消融。 安馨的目光在一团颓败中,诧异地落在一楼书房前的台阶下的傀儡侍女身上,一个傀儡侍女端着茶盘,盘中放着茶壶茶杯,身上穿着天鹰宗青色衣裙,衣裙干净整洁跟她曾经见过的没有不同。 傀儡侍女的身旁没有尸体,傀儡侍女的身周仿佛是另一个世间,跟眼前的混乱不堪格格不入。 怎么回事? 傀儡是女价值不菲,胡霸赶走翟永祥夺取了天云阁,有时间让人在尸体上撒上药粉,傀儡侍女这样的宝贝怎么会没有带走? 又是一个陷阱? 说来也是奇了,还没等安馨从天上落下,也不知是安馨触动了什么,僵直站立着的侍女突然动了。它转身面向天云阁,从眼睛里面透射出一束光芒,投射向一楼破败的天花板上。 打斗声忽然响起,龚阙的声音暴然响起:“杀!” 安馨凝神细看,从傀儡侍女眼中投射出来的,正是先前在天云阁发生的战斗,在画面场景不停的切换中,安馨恍然南宫翎在这里早有布置,哪里的战斗最为激烈,侍女的眼中就会留下影像。 是怕日后有人会欺瞒他们两个吗? 傀儡侍女身旁空无一物,胡霸没有收走傀儡侍女,是傀儡侍女身上另有蹊跷,无人能够带走傀儡侍女吗? 安馨沉默的看着影像中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影像中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面目鲜活起来,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他们并肩作战无人退缩......有了这些影像,她能够把他们的名字全都找出来,一一镌刻在各自门派的丰碑上。 不等安馨看完所有的影像,有飞信极速飞来停在安馨的身旁,龚阙的声音从飞信中传出来:“启禀掌门,天行峰中有南宫家的人在此闭关,他们先前没有出来应战,此刻封闭洞口遭遇阻拦,他们想要见你。” “还请掌门定夺。” 龚阙的声音一起,投射在残垣断壁上的影像消失,傀儡侍女的身上燃烧起火焰,它身上的衣物被烧光殆尽,傀儡侍女端着茶盘转过身来,向着安馨的方向踏前一步端正地屈身行礼。 安馨明白了。 果真是这傀儡侍女身上有毒,是毒药阻止了胡霸的人攻向她,傀儡侍女一把火把身上的毒药烧光了,这是要跟她走? 安馨没有亲自上前收走傀儡侍女,她让傀儡武士上前把傀儡侍女收进储物袋中,方才把傀儡武士全都收起来,转头向着天行峰飞去。 她边飞边给于廉传信:“天云阁暂时不可用。先让翟阁主在甘澜院中疗伤。两日后派人上来收拾天云阁,带天云阁重建后,我会来添加防护阵法。” 安馨放飞飞信,加快速度飞向天行峰。 若非龚阙提醒,她已经忘记天鹰宗还有南宫翎的长辈。南宫术她是在天鹰宗戒律堂中见过的,天鹰宗后来如何处置南宫术她没有过问过。天鹰宗什么时候还有南宫翎其他的长辈?南宫翎怎么没事先交代她一声? 没等安馨飞到天行峰,于廉的飞信在半路上拦住她,于廉的声音中充满了急迫:“安仙尊,有飞禽从天逸峰深谷中飞出来,向上疾飞企图冲击防护大阵,还请速来甘澜院。” 第两千四百五十五章 战后5 安馨立即掉头飞向甘澜院。 飞禽攻击护山大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护山大阵之外有更加吸引它们的气息,她想不出来大阵外还有其他的什么气味,能让那些痴迷沉醉一心找死的飞禽重新躁动起来。 除非…… 安馨的心中忽然涌起极其不妙的预感,袁庆重创飞云门,是飞缘楼伺机而动要对她动手了吗?飞缘楼真敢引动暗黑森林,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让世间为他们的私心陪葬吗? 安馨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一绕过挡住视线的天命峰,一眼就看见有苍鹰用力拍打着翅膀,从天命峰和天逸峰之间的山谷中,挣扎着向上高飞。飞到接近护山大阵一半的距离,一个筋斗倒栽下去,将近十丈长的双翅展开着,慢悠悠的向着深渊中滑落。 其他体型更小的飞禽飞不到苍鹰能去的高度,纷纷从空中折戟而下坠落深渊......看上去确实像是被护山大阵无声无息地从空中被击落下来。 安馨当即掉头垂直向上,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头上的护山大阵,高踞在阵法之外查看天鹰宗之外的动静。 没有动静。 目光所及之处,她没有看见天上有其他的飞禽向着飞云门的方向飞行。不过,不用其他的飞禽示警,安馨已经嗅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却能让人心神悸动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糟了。 飞缘楼真的出事了。 安馨稳住心神,先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飞信,对着其中一张说道:“南宫家人也不能凌驾于天鹰宗军令之上,见不见我都是一样的处置。” 她先让这张飞信飞走,紧接着对第二张飞信下令道:“飞禽在山谷中已经中毒,若是有落在两边峰头上的,让人小心处置。” 安馨让第二封飞信飞走,从储物袋中刷出飞剑,用灵力驱使飞剑向着天炼峰飞去。 天炼峰天炼殿上空有‘飞船’凌空伫立,下方垂挂出上百条缆绳,缆绳上挂满了向下滑落的长老和弟子,他们一边往下迅速落下,嘴里还凶狠的叫喊道:“杀!” 进攻天炼殿的伪先天已经从天炼殿中撤出来,且战且退向着山下退去。那些从天炼殿中冲杀出来的长老和弟子们,也向从缆绳上降落的同门一样振奋的高呼:“杀!给蒲堂主报仇!!杀!!!” 安馨的目光落在天炼峰中,并没有看见有火势在天炼殿中蔓延。她略微有一些吃惊,蒲千阳确实是个人才,烧毁了自己的书房却并没有引发天炼殿中的大火。此人还算是有情有义,没有把蒲家逼上绝路。 没等安馨御剑靠近天炼峰,炼器堂堂主柏瑞东早已发现了她,柏瑞东站到‘飞船’的舷窗前,对着安馨扬声请求道:“还请安仙尊出手相助,杀光这些伪先天!” 安馨没有回答柏瑞东,只化身成一道流星飞向天炼殿,她脚下的春水剑第一次在人前,由一变二,由二变四......一直变成六十四柄飞剑,跟着她一起从天炼殿前,向着伪先天逃跑的方向杀向山下。 追在伪先天身后的天鹰宗长老和弟子们,只觉得从身后刮来一阵疾风,飓风过后跟他们对战的伪先天,已经被飞剑洞穿胸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倒在地上死了。 片刻后,安馨裹挟着六十四道飞剑,从天炼峰的山脚下冲天而起,再度冲上天空,她一边飞向天兽峰,一边遥遥地对着柏瑞东传音入密道:“明面上的伪先天已杀灭干净,派人再清查一遍不留死角。” “尽快整肃天炼峰,重新开炉炼器。” 柏瑞东恭谨地对着安馨拱手行礼,朗声道:“谨遵仙尊钧令!” 他多看了伴在安馨身旁的六十四柄飞剑,低头向着下方下令道:“十人一组,二十组清查天炼峰,不留死角。其余人重整三个堂口,三日之内重新开炉!” 下方传来兴奋而整齐的答应声:“是。” 安馨满意了。 柏瑞东投桃报李给了她具体开炉炼器的时日,还替其他两个炼字堂口打下了保票,看来天鹰宗三个炼字堂口恢复的速度不会慢。 安馨御剑飞去了天兽峰,像在天炼峰一样如法炮制,御剑杀光了天兽峰下来不及逃走的伪先天,同样吩咐为首的驯兽堂长老,再派人仔细清查一边,不能在天兽峰中留下隐患。 天兽峰领命的长老趁着安馨还没有离开的机会,赶紧俯身行礼对安馨请求道:“启禀仙尊,驯兽堂派去甘澜院决战的长老和弟子的命牌全都碎了。一百二十个顶尖好手无一生还,还请仙尊出手替他们报仇。” 听见他请求的驯兽堂长老和弟子们,也跟着他一起。大声请求道:“还请仙尊替他们报仇。” 面对驯兽堂众人早有准备的请求,安馨直截了当地答应道:“杀了这些敌人,不足以替死难者报仇。本仙尊已经让祁阁主派人去追踪敌人的去向,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全歼剩下的敌人,才算报仇雪恨。” “本仙尊答应你们,一旦找到他们的老巢,会亲自出手报仇雪恨。” 驯兽堂再次一起俯身下拜,齐声高呼道:“仙尊英明!仙尊威武!!” 安馨御剑转身飞向天命峰,这等动辄齐声呐喊的做派,她真的不适应。不过,她也知道呐喊声中提振士气,提醒她不要忘记承诺兼而有之,她也不能免俗。 等她御剑赶到天命峰,祁贤已经把看守天机殿的伪先天杀了个干净,安馨凌空扫视四周,天机殿跟天问峰差不多,胡霸占领后也收拾得很整齐,除了......南宫翎的天霞院看上去被彻底改头换面,已经在里面另起了五层高楼? 祁贤见安馨赶来,也提前站到舷窗口前,对着安馨抱拳行礼客气地说道:“启禀仙尊,已经收到消息,天涯峰,天传峰,天霸峰,天行峰和天命峰都已经被收复。” “胡霸留守在这些地方的人手不多,见势不妙逃走的伪先天也派人追上去。刚刚收到白鼎盛堂主的驯鹰传信,一个时辰内他们能赶回天鹰宗。” 还真是巧啊,天鹰宗尘埃落定,白鼎盛就正好赶回来了。 呵呵! 安馨身上的凌冽寒意弥漫开来,祁贤轻易地察觉她心中的不满。 第两千四百五十六章 战后6 面对安馨毫不掩饰的不悦,祁贤惭愧地继续禀报道:“此番天鹰宗遭遇大难,我跟白鼎盛难辞其咎,我跟他都是宗门的罪人......” “不。”安馨打断祁贤,冷静地传音入密道:“祁阁主好歹还赶上了最后的决战,跟白鼎盛不可相提并论也不能混为一谈。” 安馨也是为难得很。 她很想同时剥夺祁贤藏书阁阁主,和白鼎盛长老堂堂主的职位,把祁贤投入戒律堂的监牢把牢底坐穿,再杀了白鼎盛给高天报仇。 可是翟永祥昏迷不醒,同时惩处了这两人,等她走了,天鹰宗何人来掌事?何人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再次内乱? 天鹰宗剩下的堂主还有:事务堂堂主章玮,炼符堂堂主白鼎耀,炼器堂堂主柏瑞东,炼药堂堂主汤济源和戒律堂堂主于廉五人。 于廉太年轻难以服众,能用的只有章玮一人。 炼阵堂堂主蒲千阳和传功堂堂主葛世钦都死了,这两个堂主之位的空缺也需要择人顶上。 她还寄望着等飞缘楼的危机暴露出来,天鹰宗不但不能继续乱下去,还要守住极北之地,再腾出手来压制暗黑森林,助她一臂之力。 该怎么办? 安馨不急不缓的继续传音道:“祁阁主先跟我说说,按照天鹰宗的律条,该如何处置惩处白鼎盛?” 祁贤早有准备,他当即对安馨传音道:“先剥夺白鼎盛长老堂堂主的权柄,再关押进戒律堂审问,待审问的结果出来,最后定罪严惩。” “不管他是否投敌叛宗,或者是贻误战机置天鹰宗于险境。单是给高天太上掌门下毒,私自下令三国京城管事与飞云门为敌,废除白鼎盛武功,在戒律堂关押十年八年算是轻的。” “哦?”安馨冷淡地好奇道:“祁阁主原本也是想这样处置自己?” “那倒没有。”祁贤镇定地说道:“我跟他不同。我贻误战机,没能及时赶回天鹰宗,乃是陷入敌人的陷阱中无法脱身,我虽是天鹰宗的罪人,对天鹰宗却是绝对的忠诚,绝无投敌叛宗的可能。” “按照天鹰宗的律条,剥夺我藏书阁阁主之位,关押进戒律堂,待查清事情经过,关在戒律堂牢房中三五年,以儆效尤也算是重罚严惩。” “三五年之后,我还能继续为门派出力。若是有幸等着掌门从问鼎门出来,也算是没有辜负掌门对我的托付。” 安馨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祁贤连自废武功都不肯,还算的上重罚严惩? 真把他们关进戒律堂,说不定查来查去,查出他们两人都是情非得已情有可原,再节外生枝弄点新的证据,连关押在戒律堂都不用,说不定就能清查出他们毫无罪责,让他们无罪释放恢复权柄。 于廉压制不住这些老狐狸。 就算于廉真有魄力把他们关押在戒律堂囚禁个十年八年......不杀了白鼎盛,杀一儆百,如何替高天报仇?如何让天鹰宗知晓敬畏?! 祁贤仿佛洞悉了安馨心中涌动的仇恨,他极其诚恳地跟安馨接着传音道:“仙尊英明,知晓我跟白鼎盛不能相提并论,我心中很是感激。” “此番我率众救援来迟,致使宗门损失惨重,该当问罪受罚。但门派正是用人之际,我斗胆请求仙尊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待天鹰宗度过危机再入戒律堂受罚。” 安馨没有立即答应祁贤,她伸出大抓手直接把祁贤从‘飞船’中抓出来。 不等祁贤惊叫出声,安馨挥手分出一把飞剑接住祁贤的身体,对着祁贤提醒道:“祁阁主当心点,不要从飞剑上掉下去。” “先去天涯峰会过白鼎盛,再说如何处置你们吧。” 祁贤张开双臂,弯曲双腿保持平衡,及时吞咽下喉头上涌出的惊呼,一边胆战心惊在飞剑上站稳身形,一边破釜沉舟地般继续对安馨传音入密提醒道:“仙尊若是想要白鼎盛死,如今还不是杀人的时候。” “白家在天鹰宗根深蒂固。” “白鼎盛若是没有背叛天鹰宗,杀了他,说不定就会逼反了白家。若是他真的背叛了天鹰宗,那更是杀不得。” “此番我带领宗门精锐,兴师动众去千万大山灭杀天行峰余孽,反倒给了胡霸机会重创天鹰宗。天行峰的余孽藏得太深,实力也太强了。” “我倒希望白鼎盛真的投靠了天行峰,或者是投靠了天行峰背后的其他势力,能借由他能带着我们找到敌人的巢穴。” 祁贤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道:“今日去追胡霸手下的人马至少有三路,这三路人马追踪的人,除了袭杀驯兽堂的那一路人马,其他人根本无法出了护山大阵。” “他们都顶不上一个白鼎盛。有白鼎盛在手,我们能施展的计策,设下的圈套......” 祁贤说到这里及时打住,破釜沉舟般的请求安馨道:“此番,我剿灭天行峰余孽功败垂成,实在不甘心!恳请仙尊给我机会,顺着白鼎盛这条线追查下去,不灭了天行峰的余孽,还天鹰宗太平,我死不瞑目。” 还真是奇了。 安馨并没有赦免祁贤的罪责让他戴罪立功,以祁贤一个戴罪之身,自身难保还敢振振有词要保下白鼎盛的性命?! 或许是自知请求很过分,祁贤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罗长老此番跟着我去了千万大山,回来的路上,他的所见所闻应该可以替我作证,我对天鹰宗的忠心耿耿。” “天鹰宗刚刚遭逢大乱,杀了白鼎盛容易,再要收服他带回来的六千人手只怕艰难,天鹰宗正是用人之际……” 安馨不得不打断了祁贤再三的恳求:“祁阁主可不要忘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白鼎盛手下这么多人,难不成在天鹰宗百废待兴之时,还要花费人手去甄别他们的忠诚?时刻去提防他们是否是敌人?” “况且,他们恰好踩着这个时辰回山,是不是胡霸留下的后手还未可知?他们人多势众又养精蓄锐,会不会兴起旁的心思,祁阁主真敢替他们打保票?” 安馨说完这话,骤然让两柄飞剑在绕过天涯峰山梁的时候,斜飞下降落进树林中穿行。 她平静地对祁贤警告道:“白鼎盛是人是鬼,且先藏身暗处看清他的行止,祁阁主再行打算可好?祁阁主若擅自开口暴露行踪,本仙尊不问缘由,当即便要处置天鹰宗的叛徒。” 祁贤当即闭紧了嘴巴。 他敏感地听出来了,安馨对天鹰宗叛徒的怀疑,并没有排除他。 第两千四百五十七章 战后7 天涯峰山脚下,天鹰宗的大山门前,蒲千喜隔着护山大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鼎盛和他身后整齐排列的两千人。 白鼎盛趾高气扬地站在大山门前,对着蒲千喜下令道:“......还不赶快再给两位阁主传信,护山大阵都起了,本堂主带人回来救援,怎么能被你拦在山门外功亏一篑?” “你蒲家掌管炼阵堂那么多年,你怎么会没有办法打开护山大阵?你若再要阻挠本堂主,休怪本堂主对你不客气!” 是有要事,耽误了本堂主救援中门,你可担待不起。” 笔直站在白鼎盛身后的程千里,眯缝着双眼紧盯着蒲千喜,暗中跟白鼎盛传音入密道:“启禀堂主,蒲千喜是个结巴,你跟她着急没有用。这里只她一人,没有旁人现身,着实蹊跷得很。” 程千里不提醒这个还好,白鼎盛听见了这话,简直火冒三丈,他把心头的无名的怒火,直截了当地向着蒲千喜倾泻过去:“蒲长老,人贵有自知之名!” “你既不传信,又不肯放本堂主进去,给本堂主一只驯鹰总可以,本堂主亲自给两位阁主传信!你若在百般阻挠,等本堂主进了宗门,必然治你贻误战机之罪!!” 白鼎盛气急败坏的威胁之下,蒲千喜勉为其难地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质问道:“其,他,人,在,哪?” 眼前只有两千人,她清楚地记得宗门往来消息,白鼎盛该带回来人有六千,其他的四千人在哪里? “多管闲事。”白鼎盛不耐烦地开口斥责道:“本堂主的排兵布阵你无权过问!你究竟传信了没有?怎么这么久没有回信?驯鹰你给是不给?” “不给,我让人攻打护山大阵,自会引人来查看究竟!” 蒲千喜身上先天四境的气势陡然冲天而起,她转用传音入密,对着护山大阵外的先天高手们,流畅地传音道:“宗门规矩你们都该是明白的,谁敢跟着白鼎盛攻打护山大阵,一律按叛宗罪论处,你们可别一错再错。” 饶是有蒲千喜严词警告在前,白鼎盛却已经铁了一条心。他高举右手的拳头,扬声对身后的手下下令道:“结千人阵!左右两侧攻打山门!!” “天鹰宗已经失守,此人乃是敌人假冒,跟我一起夺回天鹰宗,杀!!!” 转眼间,护山大阵外迅速结成两个千人阵,白鼎盛站在两个千人阵前,一边等着千人阵给他输送内力,一边继续对着蒲千喜放话道:“你假冒蒲千喜露出马脚,有胆子你别逃,让我替蒲长老报仇!” 蒲千喜怎么会逃? 她高举左手,亮出左手手腕,用内力激发手腕上的身份阵法,明亮的青白色光芒从她的皮肤下透出来,赫然是代表天鹰宗的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 蒲千喜一边向前伸直左臂,让手腕上皮肤下的标记,能被护山大阵外的众人看清楚,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沉声说道:“白,鼎盛,叛变,攻,打,山门,救!” 蒲千喜松手让飞信飞走,再度改用传音入密对着阵法外众人警告道:“不想叛宗之人,速退出千人阵,免伤无辜!不要为了白鼎盛的野心,替他卖命,跟他一起送死。” 蒲千喜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阵牌捏在两手中,让两块阵牌划破掌心用鲜血激发阵牌,她对着护山大阵外的白鼎盛,爆发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蒲千喜凌然不惧地开口道:“攻击护山大阵者,死!” 天鹰宗大山门左侧的树荫中,祁贤急切的仰头对安馨传音入密道:“白鼎盛,十有八九是被人冒充,他手下的人被他骗了。还请仙尊赶紧现身,揭穿假白鼎盛的阴谋,保全我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 有什么好保全的? 他们是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既看见了蒲千喜手腕上的标记,理当不再听命于白鼎盛停止攻击。不肯罢手的,不正是天鹰宗的敌人吗? 祁贤不该连这个也拎不清! 祁贤也知道这样的理由无法说服安馨,他一刻不停地继续说了下去:“外面的两千人确实都是白鼎盛的嫡系,听从白鼎盛的号令更甚于宗门的号令。就算是如此,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看着他们被假冒之人带上绝路。” 祁贤对着安馨单膝跪下,低头沉声恳求道:“仙尊有所不知,蒲千喜正在用手中的两块阵牌,用性命引动护山大阵,换取最后一击击杀白鼎盛。假冒白鼎盛死不足惜,蒲千喜的性命还请仙尊垂怜!” 祁贤一再强调白鼎盛是被人假冒,也不知他是从何看出白鼎盛的破绽。 安馨冷淡的转过头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对着祁贤低垂的头颅,冷静地传音下令道:“还请祁阁主给我看看你的身份凭证。” 祁贤当即伸出左臂,把左手腕坦露在安馨的面前。 傍晚黯淡的天光下,安馨清楚地看见,祁贤左手腕上栩栩如生的天鹰宗雄鹰。安馨若有所思的问道:“蒲千阳被胡霸胁迫,这等辨别身份的凭证,是否也能被敌人假冒?祁阁主,如何能够分辨出外面的白鼎盛是假的?” 祁贤松了一口气,他低着头赶紧回答道:“白鼎盛不傻,他已然救援来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两千人,为了救宗门再触犯门规。” “白鼎盛也不是甘愿回宗门受罚的人......是不是他借此金蝉脱壳借机逃脱惩处,或者是另有隐情,我也不能确定......” 祁贤一句话没有说完,站在他身前一直纹丝不动的安馨突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天鹰宗的大山门前传来震耳欲聋的“轰轰”两声巨响。 蒲千喜从阵法前消失,在蒲千喜站立的地方变成了安馨,安馨把蒲千喜挡在了身后,两手向前平推,攻向护山大阵的力道被她借用阵法全部倒推回去......白鼎盛和他身后的两千人,全都被护山大阵的反击之力击倒在地上。 安馨不动声色地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一口鲜血,冰冷地站直身体,对着阵法外的白鼎盛和两千人,冷峻地下令道:“高举左手腕,让本仙尊看见你们的身份凭证。” “否则杀无赦。” 白鼎盛仰躺在地上,用右手抚着左胸,“噗”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跟着阵法对着安馨放声咆哮道:“安仙尊,你想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 一道亮白色的剑光闪过,白鼎盛项上人头突然向上飞起,鲜血从他的脖颈上喷涌出来,向上喷射出五尺,那抹刺眼的剑光在空中一个翻转,剑尖准确地刺透白鼎盛张开的嘴巴,挑着白鼎盛死不瞑目的头颅,头也不回地冲进护山大阵。 第两千四百五十八章 战后8 安馨愈发冷淡的扫视倒成一地的众人,冷声再道:“还有谁不肯亮出身份凭证?” 程千里要眼睁睁看着白鼎盛的没了脑袋的身体栽倒在地上,才从白鼎盛骤然被杀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他从地上跳起来,不敢对着安馨叱骂,他伸手指向安馨背后的蒲千喜,对着蒲千喜威吓道: “蒲堂主这是有了靠山,不把长老堂堂主放在眼里?要帮着外人杀了自己人?!” 安馨抬起左手用掌心抵在白鼎盛的头顶上,无视白鼎盛的脑袋下面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鲜血,一刻不停地开始搜魂。 白鼎盛的记忆一被安馨探查出来,安馨不屑地冷哼一声,对着程千里质问道:“怎的?本仙尊说话不好使,没人听令亮出手腕上的标记?” “你们都想死?!” “本仙尊成全你们。” 程千里的目光仇恨地射向安馨,他愤怒地咆哮道:“这里是天鹰宗,我等触犯门规自有天鹰宗惩处,还轮不到飞云门来指手画脚!仙尊也不行!!” “杀人偿命,给白堂主报仇雪恨!!!” “结阵!保卫天鹰宗,跟仙尊同归于尽!!!” 从头至尾,护山大阵前的两千人,没有人高举左手腕亮明身份。 程千里一声令下,趴倒在地上的众人,手脚并用爬起来,两千人合并在一处,从两个长方形的千人阵,变成两千人的圆形阵。 阵法还未结成,安馨便隐约感受到了威胁。她没有坐等阵法结成,再度飞出一柄飞剑,直取程千里的人头。 面对安馨的袭杀,程千里没有无谓地躲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长啸,让自己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为保卫天鹰宗而亡,吾往......” 飞剑砍断他的脖子,鲜血四溅中,飞剑掉头洞穿他的头颅,带着程千里的脑袋再次飞进护山大阵。这等眨眼间取人性命的危机,似乎刺激了正在结阵的其他人,他们连滚带爬的速度更快了。 安馨再次用左手掌心搜魂,这一次,安馨用更快的速度放弃了程千里的脑袋。 程千里的脑袋,不,白鼎盛和程千里的脑袋中都空空荡荡,除了有人带着面具的面具人,对他们下令,让他们来天鹰宗杀了她之外,其他的记忆...... 没有! 连他们在何处学艺,集结的阵法叫什么,这等看似无关紧要的记忆也没有。 天底下有人能够删除人的记忆,或者是对她屏蔽昔日的记忆? 谁人如此强大? 还把她当成了必须杀死的敌人。 她究竟得罪过谁?! 安馨按捺不住心中不祥的预感,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到对付外面的敌人。 她不想也不能再受伤。 安馨提起所有的灵气,灌注在手中的掌门令牌中,从护山大阵上向外攻击出淡白色的光柱。光柱击中即将形成的圆形阵法中央,一举把最中心的百十来瞬间烧焦成了黑炭。 幸存的人加快了结阵的速度,安馨握紧手中的掌门令牌略微有点呆愣。 不应该呀。 她竭尽全力的一击,理当把外面的两千人一举歼灭,怎么护山大阵的威力仅有她预料中的十分之一?哪里出错了? 不等安馨想清楚其中的蹊跷,护山大阵外的一千八九百人,已经在圆形阵法的位置上站定,出乎安馨意料的是,他们齐刷刷从腰间抽出匕首,同时用力插进自己的心脏。 血液从他们心脏中喷射出来,没有飞溅到地上,反倒向上斜飞,在空中极速汇聚成一个不停旋转的,十丈左右直径的大血球。 这些人一声不吭软倒在地上,倒地的姿势默契地形成头脚相连的一圈圈圆圈,看上去像是施用了祭祀般的秘术,要用自己的生命力杀了安馨? 大血球一边从地上吸血,一边向着安馨的放下手飞来。 安馨没有坐以待毙,她再次提起灵力灌注入掌门令牌中,从护山大阵中激发出亮白色光柱,居高临下向着大血球击去。 光柱准确击中大血球。 奇怪的是大血球在护山大阵的攻击下,不仅没有变小反而越发膨胀起来。 蒲千喜在安馨身后,言简意赅地提醒道:“撤!” 安馨也想撤,可她手中的掌门令牌,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她的灵力,她身上的灵气正在被抽空,她却无法中断掌门令牌跟护山大阵之间的联系。 她无法撤退。 安馨咬紧牙关,先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在她身旁布下聚灵阵供给灵气,再从丹田中调出地狱幽冥,向着阵法外倒地后还在源源不断供给血液的敌人烧去。 地狱幽冥落在敌人之中,瞬间上焚毁地上的敌人,在地上留下一圈圈整齐的黑色圆圈。空中的大雪球骤然断绝了血液的供给,却有一圈圈的黑色圆圈从地上升起,向着大血球笼罩过去。 大血球上瞬间箍紧了一圈圈黑色的圆圈,大血球旋转的速度加快,攻向安馨的速度也骤然加速了一倍。 生死危机涌上心头。 从大血球上一圈圈不起眼的黑色中,安馨嗅到了熟悉的地狱幽冥的气息,是不曾炼化未曾驯服的地狱幽冥。稍有不慎便能把她也烧死的地狱幽冥。 这是个圈套。 专门用来对付她的圈套。 对方熟悉她的手段,了解她的性情,洞悉她在危机之中的反应,要借用大血球这等秘术,引动地狱幽冥来反噬她。 这是她自己跟自己的对战。 不,准确地说,她若是败了,地狱幽冥会彻底毁了天鹰宗,让她背后的天鹰宗和在天鹰宗里面的人都被地狱幽冥焚毁干净。 至于地狱幽冥毁了天鹰宗之后,会不会不受控制继续焚毁这个世间,她不得而知,单是想到这种可能便毛骨悚然,肌肤上的汗毛根根直立起来。 要死了吗? 她死了,还有人能够制止飞缘峰的危机,让世间之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有。 南宫翎。 南宫翎能及时从问鼎门出来吗? 等南宫翎从问鼎门出来,会不会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人? 安馨低哼一声,从地上冲天而起,一手抓回阵法外自己的地狱幽冥,紧紧握在右手中,左手握紧掌门令牌,就在大血球击中护山大阵的一刻,发出轰然巨响的那一刻,她飞身冲进了大血球。 第两千四百五十九章 战后9 蒲千喜追着安馨向前跑了十来步,终于在安馨冲进大血球后停住脚步。 她跟不上。 蒲千喜握紧手中的两块阵牌,紧盯着骤然嵌进护山大阵的‘大瘤子’,不,大血球。 大血球在安馨进去之后,开始不停的闪烁着血色和黑色的光芒,光芒中她看不清安馨的身影,她只知道安馨若是不能从‘大瘤子’中全身而退,天鹰宗要给安馨陪葬。 她用力忍住心惊肉跳的感觉,绷紧身体一步不退,心里不断的祈祷着:安仙尊得天地所钟修成了神仙,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可惜她的祈祷并没有用。 让蒲千喜深恶痛绝的‘大瘤子’,越发深入地扎进护山大阵中,在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的变幻中,缓慢却持续地向着护山大阵内推进。 护山大阵随着‘大瘤子’逐渐深嵌,不停地发出‘咔嚓’声响,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帮安仙尊。 蒲千喜的目光转向护山大阵外,那一圈圈烧焦的黑色圆圈,触目惊心中透着让人心悸的诡异,好似没有了血液,那些被焚毁之人的性命,冥冥中也依然能为‘大瘤子’源源不断地提供支持。 她若是能够毁掉那些诡异的黑色线条,能帮助安仙尊获胜吗? 她不敢确定。 护山大阵外他们的人手极少,除了先前派出去追踪杀害驯兽堂长老弟子的人马之外,没有他们的人手在外面。 天鹰宗山下的坊市早已空无一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想不起来能从何处及时搬来救兵,助安仙尊一臂之力。 白鼎盛手下有六千人,可惜冒充白鼎盛的人都赶到天鹰宗企图鱼目混珠,白鼎盛和他手下的人却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谁还能指望他? 况且,以白鼎盛的阵法造诣,他能看出地上的圆圈是杀招吗?他舍得用手下人去救安馨吗? 天底下最巴不得安馨去死,借此保住性命的人,恐怕非白鼎盛莫属了。 蒲千喜提起所有的内力缓步上前,尝试着向着护山大阵走去。 指望不上旁人她可以靠自己,她若是能出了护山大阵,她舍了性命也要助安仙尊获胜。 还没等蒲千喜接近护山大阵八丈之内,巨大的威压逼迫她寸步难行,以她先天四境的武功修为也再难前进半寸。 护山大阵的威压正面袭来,吹动她身上的衣裙猎猎作响。 她不怕死。 若是能打开护山大阵,让她出去搅乱地上的诡异的图案,哪怕只有一成的胜算,她也甘愿拼了! 可若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帮不上安仙尊...... 她又不是傻瓜。 蒲千喜倏然退后两步,用力喘息着勉力站定。 要不要传信给祁阁主,找‘飞船’来救援? 她哥死了,以她对天鹰宗的了解,阵法修为能够超过她的人寥寥无几。传信让‘飞船’来,飞云门的‘飞船’定然是要救安仙尊的,把飞云门的两艘‘飞船’都撞上去,恐怕也于事无补。 除了白白送死,帮不上安仙尊,更有可能成为敌人的助益。 蒲千喜干脆退回到安馨飞起的位置,捏紧手中的两块阵牌,淡定地盘腿坐下。 罢了,生死有命。 安仙尊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呼喊求救,显然是不想惊动旁人,要独自面对这一劫。她诸事不明,至少不能帮倒忙。 她等着安仙尊的号令便是。 蒲千喜目不转睛地看着护山大阵中的‘大瘤子’,想要看出其中的状况究竟如何?奈何她目力所至,能看见的只有血色和黑色光芒不规则的交缠闪烁,从上面散发出来的威压越来越强,始终无法冲其中找到相助安馨的端倪。 祁贤目睹安馨飞进的大血球中,不疾不徐的从大树上往下落,他记住大树之间交错的枝干,重新落回到天涯峰的主路上。 这才不慌不忙的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对着飞信下令道:“安仙尊在天涯峰大山门大阵前遇袭,速来救援!” 他放飞六封飞信,又刷出纸和笔,站着写完两封密信,再分别刷出两只驯鹰,把密信绑在驯鹰脚下的小竹筒中,扬手放飞驯鹰。 他看着驯鹰高飞,迅速飞出护山大阵,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两手左右掸了掸衣袖,不快不慢的放重脚步,走到蒲千喜的身旁盘腿坐下。 蒲千喜转头看了眼异常镇定的祁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祁贤传音入密道:“传信让‘飞船’来无助于安仙尊脱困,万一人多手脚多,倒要误了安仙尊的脱困。” 祁贤缓缓地叹息:“我明白。此番变故太过要紧,天鹰宗不能藏着掖着。” “要死大家也要一起死个明白。” 蒲千喜默了默,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对祁贤传音入密道:“外面的阵法,祁阁主可曾见过?” “不曾。”祁贤的神情中,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以你的阵法修为和见识,有何猜测?” 蒲千喜坦率地笃定道:“十有八九是暗黑森林。” “血祭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幸亏安仙尊抢先把最中央的正眼击溃,没让阵法发挥最大的威力,否则......” 蒲千喜顿了顿,紧盯着又往阵法内深入少许的‘大瘤子’,沉声对着祁贤问道:“我们派去追击杀害驯兽堂长老和弟子的人手有多少?” 祁贤疲惫地抬起左手,用力揉脸上深刻的皱纹,“人手不够。” 他太累了,累到坐在这里都恨不得睡过去,同为先天四境的修为,此刻连蒲千喜的状态都赶不上。 祁贤嘶哑地回答道:“他们那一群人,最多也就三百人,杯水车薪......我已经给他们传信,说不定能赶回来做个见证。” “至少给天鹰宗留下点种子。” “我也给白鼎盛传了信,他若是能够带着六千人及时回援,我们还有希望......” “白鼎盛不会回来了。”蒲千喜站起身来,扫视身后熟悉的长长的石梯,“假冒他的人都来了,他要回来早该回来了。” “我有个主意,借用这阶梯布下长蛇阵,层层封堵‘大瘤子’。祁阁主再给‘飞船’传信吧,让他们把能用的人都载过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至少要奋力一搏。” 祁贤放下左手,努力振奋精神。 他勉力起身来,对着蒲千喜低声道:“好,我这就传信。” “最后一战,放手一搏。” 第两千四百六十章 战后10 来的最快的是罗志超。 他的‘直升机’风驰电擎般越过天涯峰的山顶,斜飞向下落到祁贤和蒲千喜的面前。 他跃出挂篮收起‘直升机’,一刻不停的对着两人问道:“怎么才能救出仙尊?” 回答他的是祁贤,祁贤伸手指向护山大阵外,一圈圈规整且触目惊心的黑色圆环:“我跟蒲长老一起目睹安仙尊主动冲进大血球中。我们仔细商议过了,摧毁那些圆环形成的阵法,应该能襄助安仙尊。” 祁贤收回手指,转头满怀期望地对罗志超问道:“飞云门在附近还有援军吗?若是有,赶紧传信让人来破阵。” 罗志超抓住了重点:“我们还能向外传信?!” 他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驯鹰,驯鹰脱手而出飞向护山大阵,随即顺利穿过护山大阵,向着黑色圆环阵法的方向飞去。 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罗志超的驯鹰身上。 驯鹰张开翅膀乘风滑向黑色圆环,在距离黑色圆环上空一丈开外,驯鹰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头和脖子猛地向后扬起,头上脚下摊开翅膀,僵直着一双爪子,笔直地向下坠落。 两息后,驯鹰砸落到地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了。 祁贤低声可惜道:“真没想到,外面的阵法还能在无形中猎杀飞禽。可惜这附近已经没有足够的野兽,飞禽能供驯兽驱动,否则集中所有人的驯兽,未必不能......” 罗志超没有多听祁贤的叹息,他接着问道:“‘直升机’和‘飞船’能够飞出去吗?” 他边问边重新刷出‘直升机’,自己跳进‘直升机’挂篮,一边驾驶‘直升机’横向飞向距离安馨五十丈开外的地方,一边对祁贤和蒲千喜说道:“且让我试一试。” 蒲千喜朝着罗志超的方向伸出了手,祁贤不等蒲千喜用传音入密提醒罗志超,抢先对蒲千喜传音入密阻止道:“是该试一试。” 事关安馨的安危,飞云门的人不亲自试过,怎么会甘心? 祁贤话音未落,罗志超驾驶的‘直升机’飞旋的机翼已经迅速接近护山大阵,还没等罗志超飞出更多的疾风符,驱使‘直升机’加速冲向护山大阵,从护山大阵中毫无预兆闪出一道霹雳,瞬间击中‘直升机’。 “咔嚓”一声脆响,三片‘直升机’机翼同时被折断,罗志超的挂篮垂直往下跌落。 罗志超用最快的速度飞跃出挂篮,远远地避开飞射的‘直升机’碎片,和依然在旋转的‘直升机’螺旋桨,从储物袋中刷出降落伞背在身上,及时让降落伞在上方张开。 “轰”一声闷响,‘直升机’机翼坠地,罗志超飞射出疾风符,操控着降落伞飞向祁贤的蒲千喜,等他在祁贤和蒲千喜的上方的石梯上落下,他一边收起降落伞,一边提声对祁贤问道:“有暗道可以通出去吗?” 祁贤转身看向罗志超,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没有。” 怎么可能? 天鹰宗九个峰头,理当每个峰头都有通向山外的暗道。 祁贤不等罗志超追问,他一边遗憾地摇头,一边格外详细的解释道:“不是没有暗道通出去,而是护山大阵一起,暗道也被护山大阵封闭,没有人能从暗道中出去。” 祁贤再次对罗志超问道:“飞云门在这附近,有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到援军吗?” “没有。”轮到罗志超摇头了:“我特意问过龚长老,他能调动的人手已经全都赶来增援天鹰宗,无人留在山外。” 罗志超收好降落伞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的锁住护山大阵中突兀的大血球,他提起所有的内力,扬声问道:“掌门,可否放开护山大阵,让我们出去毁了外面的圆形阵法,助你一臂之力?” 安馨没有回答。 罗志超皱起了眉头。 是安馨不需要帮忙,还是他们帮不上忙?情势已经危急到连给他们一个传音都做不到了吗? 该怎么办? 蒲千喜这才有了开口对罗志超和祁贤传音入密的机会。 她低声对罗志超提议道:“祁阁主,已经传信让‘飞船’把能用的人都载过来。” “等大家到了,就在这石梯上摆下长蛇阵。阵法一成,安仙尊自然明白我们的企图,需要的时候自能从长蛇阵中汲取力量,克敌制胜。” 罗志超当即对蒲千喜拱手行礼,诚恳地感激道:“蒲长老说的是。” 他抬起身来对着祁贤强调道:“我们能用的人,估计能有两万人。两万人对上两千人的阵法,我们的胜算......” 罗志超忽然停住了说话,他抬头向上,正好看见有两只驯鹰利箭一般,穿过护山大阵的穹顶,一只向着他,另一只向着安馨的方向飞去。 罗志超噘起嘴唇吹出哨音,把两只驯鹰都吸引到他的面前。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手套带上,抬起手臂先后收下两只驯鹰。拿下驯鹰脚上的两只小竹筒,先把两只驯鹰收进驯兽袋,才小心地拆开小竹筒细看。 祁贤和蒲千喜的目光都落在罗志超的脸上,飞云门同时传信给安馨和罗志超是有好消息? 两人清楚的看见罗志超少年老陈的脸庞上,极其少有的出现了惊惶失措的神情。罗志超飞快地拆开另一封密信,一眼之下,他握紧手中的两封密信,急步走下石梯,在祁贤和蒲千喜的面前停住。 他努力保持平静的口吻,对着祁贤和蒲千喜,也是对着安馨说道:“飞云门出事了。” 他抬手止住豁然变色的祁贤和蒲千喜,不等他们问话,主动否认道:“不是袁庆和袁庆麾下的魔兵魔将。袁庆被安仙尊灭杀,他麾下的魔兵魔将已经在飞云门烟消云散。” “如今的威胁比袁庆更甚。” “是飞云门藏宝阁飞缘楼的阵法松动,从里面传出天才地宝的气息,连人也忍不住被吸引,无数的飞禽野兽杀向了飞藏峰。” “高天太上掌门已经赶回飞云门,飞云门护山大阵全力开启,也无法遮掩天才地宝的气味,高天太上长们给安仙尊和我传信,是想请安仙尊尽快赶回飞云门。” “太上掌门说:‘飞云门的基业能否保住是小事,最怕的是飞缘楼的气息,已经惊动了暗黑森林,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三处的祸患。” 罗志超仰头看向护山大阵中的大血球,深深地吸气道:“安仙尊若是无法及时阻止飞缘楼气息外泄,那三处只怕要守不住。” 第两千四百六十一章 战后11 眼见期待的最后一战成了泡影,祁贤骤闻噩耗之下,反倒一扫先前疲惫不堪的神色,对着罗志超急声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罗志超没有隐瞒:“两天前。” 祁贤转头看向大血球的方向,略微沉吟一下,回头扫视罗志超和蒲千喜,极其坦率地说道:“祸患已起,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先前我没有急着出手去助安仙尊一臂之力,是因为安仙尊主动投入大血球前,没有给我们留下只言片语。我生怕自以为是胡乱添乱,助益不成反倒成了拖累帮凶,让安仙尊功亏一篑。” “我以为安仙尊至少有六成以上的胜算。至不济,或许会受点伤,假以时日,安仙尊也能养生恢复过来。幸亏飞云门的驯鹰还能把消息及时传出来。我们必须尽快助安仙尊杀敌,绝不能让安仙尊受伤。” “你们赶紧传信给大家,用最快的速度把长蛇阵摆出来。” 祁贤原地坐下,从储物袋中刷出小几和纸笔,一边一刻不停地开始写密信,一边光明磊落地坦白道:“我这就给高天太上掌门回信,给极北之地,给天胜境传信......” “此番危机关乎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必须集中所有的力量......两头用命。” 他刚说到这里,有驯鹰穿过西方护山大阵,径直向着他迅速落下,祁贤察觉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转而低声叹息道:“看来,高天太上掌门也没有忘记给我传信。” “这次我们落入陷阱,往来不通消息,多少贻误战机......” 祁贤说到这里,仿佛察觉到语气中责备口气,沉重道刺耳的地步,又赶紧接着找补道:“此番飞缘楼危机,定要多提醒大家格外当心......” 蒲千喜沉声答应道:“是。” “我,绝,不会,再,带错,路。” 罗志超松手放飞手中的飞信,目送飞信远去催促‘飞船’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他很明白祁贤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这是在特意向安馨解释,他们这一队人马为何会错失战机,同时也是在向安馨保证,会尽量避免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 这是应有之意。 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天鹰宗需要依仗安仙尊的地方极多。 罗志超静下心来仔细凝视护山大阵中的大血球。 他先前着急想办法帮忙,此刻专注的探视下,他骇然发现是闪烁的黑光,紧紧地箍住不停旋转的血液,在血光闪烁中深深的扎进大血球的深处,从里面抽取力量悬浮在护山大阵中,企图挤过护山大阵冲进来。 奇怪的是,十丈左右的大血球仿佛一直不曾变小?还是那些黑色抽取的不是血液的力量,反倒是安馨的力量? 罗志超不明白,安馨拥有一举烧毁三艘‘飞船’,焚毁两千的人的能力,怎么会还被人死后的血液困住?就算那些人临死前服下毒药又心怀怨恨又如何?火焰不是最能涤荡一切妖魔鬼怪,把它们一把火全部烧光吗? 怎么会让安馨连跟他传音入密报个信都做不到?! 罗志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大血球上,上面闪烁的血色,黑色光芒中,没有透出一丝一缕的火光!是安馨还没有使出绝招?还是安馨根本不能使出绝招? 他太失职了。 他理当是门中对掌门最为了解的人,祁贤都能笃定安馨能有六成胜算,他这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无法替掌门排忧解难。 祁贤的速度很快,就在罗志超反省的片刻间,他写完密信塞进小竹筒中,一字排开在小几上,再刷出驯鹰一只只捆绑在腿上逐一放飞。 罗志超一心两用,用眼角余光留意到,祁贤总共放飞了八只驯鹰。 怎么会这么多? 飞云门,极北之地,天胜境,三国京城大管事,这六处定然是要传信,其他两处…… 正当他想到这里,祁贤一边收起小几站起身来,一边对罗志超低声解释道:“我特意给安家传信,申国的边境跟暗黑森林接壤,要让他们事先有个防备。” “我也传信给白鼎盛了,他若是三日之内无法赶回天鹰宗,我发誓我会丢下所有事情,先带人把他拿下问罪。” “好。”罗志超干脆的答应道:“安仙尊先前一言不发飞剑杀人,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旁的不说,等他发现异样,以他长老堂堂主的身份,再私自给极北之地下令......” “啪”祁贤懊恼地抬手,一巴掌轻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哎呀!我居然忘记了这个!我这就传信,先剥夺了他长老堂堂主的权柄。” “三日后,但凡送上他和手下六千人人头的人,天鹰宗必有重赏。”祁贤边说边重新刷出小几和文房四宝,重新盘坐在地上写起密信来。 罗志超没有多说。 到这个时候了,白鼎盛和他手下的人都还没有见到踪影,祁贤还愿意给他们三日时间。换作是他,此刻发出的命令,已然是格杀勿论。 天鹰宗的人行事很让人迷惑,先前他们终于脱困后,分明可以先传信回天鹰宗,可是祁贤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传信,理由居然是担心传信后,路上再有意外,永远回不来天鹰宗。 既有这样的担心,还给白鼎盛三日宽限?要向飞云门示好,为何又这般不干不脆? 他真是不明白,天鹰宗的人都在想些什么?! 没等祁贤再次写完密信,一直留意‘飞船’动静的蒲千喜低叫起来:“来,了。” 五艘‘飞船’正在越过左右两侧的山腰,飞云门的两艘‘飞船’在前,天鹰宗的三艘‘飞船’在后,一起向着他们飞来。 印存志的‘飞船’没等飞到罗志超近旁,已经放下缆绳从空中落下,印存志带着长老和弟子们迅速落下。其他人用最快的速度排列成长蛇阵,印存志飞掠到罗志超等三人身旁,没有先开口说话只凝神看向大血球。 一眼之下,印存志惊讶地脱口而出:“困神阵?!” 其他三人赫然变色。 ‘困神阵’顾名思义是困住神仙无法脱身吗? 安仙尊若无法脱身,谁来化解危机? 第两千四百六十二章 战后12 抢先跟印存志传音问话的是蒲千喜,她焦急地问道:“印堂主见过困神阵?我听说困神阵只有神仙才能施为,凡人如何能做到?” 印存志没有先回答蒲千喜的疑问,他的目光全神贯注凝聚在大血球上,蒲千喜闭上了嘴巴,也顺着印存志的眼光看向大血球。 一看之下,她略微有点惊慌,就在‘飞船’到来,准备结成长蛇阵的片刻间,大血球向着护山大阵内推进了半尺左右,正好卡在了护山大阵的正中央。 安仙尊跟围困她的困神阵势均力敌?还是安仙尊正在节节败退? 十息过后,印存志的目光凝重地从大血球上转向护山大阵外黑色圆环形阵法,等他看清楚黑色圆环直径长达五十丈,完整的黑色圆环居然有六条的时候,他的外放的气息忽然浮动,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起来。 罗志超轻易地察觉了他的神色异样,忍不住焦急地低声传音入密道:“掌门还能脱困吗?” “不是!”祁贤也急声传音入密开口道:“印堂主,你可先看清楚了!这若是困神阵,安仙尊在主动投入进去之前,必然能够感知危险,怎么也会给我们留下示警。” “我亲自目睹安仙尊没有丝毫犹豫,挺身向前杀敌......” 祁贤及时打住后面的话,沉声强调道:“印堂主,你赶紧跟我们说明白了。” 印存志果断地收回目光,一边扫视面前三人,一边谨慎地传音入密道:“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 “凡人确实无力施展困神阵。”他不等三人的眼中泛起喜色,紧接着说道:“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例外便是用凡人的性命血祭,借此破开仙凡之间的鸿沟,就像我们面前的这个。” “因为手段太过残忍,我以前也不曾见过,是掌门修成了神仙,从飞渡楼中带出来更多的秘籍,我才有幸在书上见过这等秘辛。” 罗志超抓住了重点:“你是说,掌门也知晓困神阵?” “我不确定。”印存志再次扫视三人一眼,又转头看向大血球,“我能确定的是长蛇阵帮不上掌门的忙。要助掌门一是需要灵气,二是毁了外面的阵法。” “说到底,这个困神阵并不是真的困神阵,这个似是而非的困神阵根基是外面的阵法。毁了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自然能助掌门脱困。” 印存志俯身拱手向着大血球行礼,对着大血球传音入密道:“还请掌门打开护山大阵,让我等出去毁了外面的阵法,助掌门一臂之力。” 安馨没有回答印存志的请求。 蒲千喜见状,赶紧低声对印存志传音问道:“印堂主可知如何毁灭外面的大阵?先前罗长老用驯鹰试探过,驯鹰从空中接近阵法的五丈处,却瞬间坠地而亡看不出伤在何处。” 印存志站直了身体,思量着回答蒲千喜,亦是跟安馨提醒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血祭取人性命罪孽深重,为天地所不容,所取血液最是污秽之物。” “凡污秽之物最怕火烧。我们可以用百人阵包围外面的阵法,两万人一起发力用火攻,用烈火烧毁至邪之物。” 问题又重新回到要打开护山大阵上。 没有掌门令牌打开护山大阵,别人进不来他们也出去。 蒲千喜还有疑问:“外面的人已经烧成了灰......” 印存志双眼一亮,紧接着说道:“你提醒我了。那是血祭之人甘心赴死的神魂念力,大血球能够飞升在天上,攻击护山大阵,正是因为此。” “这些人来此摆开困神阵,是事先知晓安仙尊回来,早就等待在这里?” 祁贤,蒲千喜和罗志超面面相觑,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三人跟印存志都是今日赶到天鹰宗救援,这里的具体情形,他们三人并不知晓。 罗志超当机立断道:“我会聚灵阵。我起阵给掌门提供灵气。” 他伸手指向他们四周石梯上浅淡的划痕,对着祁贤和蒲千喜问道:“刚才安仙尊是不是在这里布下过阵法?” “是。”蒲千喜当即答应道:“安仙尊是用傀儡武士布下的阵法,在安仙尊飞进大雪球之前,收走傀儡武士的同时也收走了阵法。” “聚灵阵如雷贯耳,还请罗长老许我观摩一二。” 罗志超干脆道:“可。” 说话间罗志超已经开始动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就在安馨先前布置聚灵阵的地方,飞快地开始布阵。蒲千喜全神贯注地看着罗志超的动作,默默记下布阵的方位角度力道...... 祁贤趁机跟印存志商量:“长蛇阵也要先摆下,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可以从里向外攻破护山大阵。” 印存志干脆的答应道:“好。你去关照长蛇阵,我去找章堂主和龚阙,看能不能找到破除困神阵的办法。” 四人分头忙碌了起来。 ...... 安馨盘腿坐在大血球的正中央,浑身上下笼罩在蓝紫色的光芒中,围绕着蓝紫色的光芒的四面八方,殷红鲜血正被地狱幽冥灼烧得滋滋作响。 外面罗志超等人的说话,安馨一句都没有听见。 她踏进了圈套。 踏进了用血祭伪装成的困神阵。 那些人血祭时倒地的地方是有讲究的,应该是事先有人在那处布下阵法,以血为引激发困神阵,在困神阵中加入地狱幽冥,以她对地狱幽冥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大血球焚毁护山大阵,焚毁天鹰宗,正好引她入瓮。 此刻她困在瓮中,不得不提起全副精神,用已经炼化的地狱幽冥,一点点吞噬血液中的地狱幽冥,要等他把大血球中不受控制的地狱幽冥全部都收为己有,她才有机会焚毁所有的血液,摆脱困神阵的围困。 她能够感受到困神阵对她神识的拘禁,也能够感受血液对她神识的隔绝,所幸她有地狱幽冥护身,也没有放开神识去探查身外的动静,她已经受损的神识并没有被再度重创。 安馨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敌我双方势均力敌,只要她静下心来,有条不紊地持续炼化地狱幽冥,胜利早晚属于她,她有把握能全须全尾地脱困。 可惜她耽搁不起时间。 能够用血祭再加上困神阵,处心积虑算计她的人,除了秋家不做旁人所想。秋家既有心算计她,暗黑森林中的灵禽灵兽一旦嗅到飞缘楼的气味暴动起来,天胜境绝对会放任不管。 她要不要拼着受伤尽快脱困? 第两千四百六十三章 战后13 没等安馨拿定主意,她突然察觉到透过困神阵,血液和地狱幽冥的包围,她能够吸收到灵气? 哈! 到底不是如假包换的困神阵,无法阻挡灵气穿透进来。外面等罗志超也机灵得很,还能及时在外面布下聚灵阵,到底让她从困顿中看到了更快脱困的希望。 安馨松开左手,让掌心失去灵气的极品灵石,被地狱幽冥烧得一干二净,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极品灵石,握在手中继续吸取灵气。 她决定了。 带她多吸取两炷香的灵气,她要反守为攻,加快炼化外面地狱幽冥的速度。 大血球外,不用印存志去找章玮和龚阙,两人已经默契地向着他们四人的方向走来,他们一边观察大血球的动静,一边仔细听着印存志的推测和打算。 罗志超布置完聚灵阵,跟蒲千喜一起把知晓的过程给两人说了。蒲千喜学得了聚灵阵,投桃报李主动请缨去查看护山大阵的薄弱处,为不得不攻出护山大阵做准备。 章玮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脑袋凹陷了一半,双臂被利器削断,浑身都是刀剑伤痕的残破傀儡武士,对着印存志等飞云门的三人说道:“我这傀儡武士勉强还能行走,且用它再试一次护山大阵。” 印存志眯缝起了眼睛,任谁看见这个傀儡武士,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天鹰宗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斗。章玮留着傀儡武士......还能把傀儡武士放出来,着急救人的心跟他们别无二致。 罗志超的眼睛亮了,他坦然承认道:“还是章堂主想得周全,我把傀儡武士给忘记了。” 章玮一边驱使傀儡武士一瘸一拐,迈下石梯向着护山大阵走去,一边低声传音入密道:“先别太早高兴,天鹰宗残存的傀儡武士不多了。集中天鹰宗所有的家底,勉强能用的不会超过百余数目,真要能出阵,也不知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说话间,残破的傀儡武士已经走到了护山大阵前,在他们饱含期待的凝视下继续踏步向前。 一步,两步,护山大阵没有动静。 十步......二十步......傀儡武士安然穿过了护山大阵。 成了! 他们四人,连同在近旁查看护山大阵的蒲千喜全都兴奋起来。龚阙熟不拘礼地抢先对章玮说道:“事不宜迟,还请章堂主赶紧集中天鹰宗所有的傀儡武士......” “不妥!”印存志打断龚阙道:“章堂主要留在这里继续驱策傀儡武士,查探外面的困神阵,龚长老你去找祁阁主......” 罗志超主动请缨道:“我跟龚长老一起去。甘澜院中说不定还有傀儡武士,我的‘直升机’毁了,要请龚长老送我一程。” 章玮也紧跟着提议道:“我这就传令下去,天行峰中被封闭在洞府中的长老,愿意奉献出他们手中所有傀儡武士戴罪立功的,可以借此换取重启洞门。” “此事我做主了。” “你们两个去甘澜院的时候,顺便转道去趟天行峰。” 龚阙感激地开口道:“多谢!” 他和罗志超飞快的走了。 章玮给天行峰的守卫传完信,回过头来继续驱使护山大阵外的傀儡武士,一步步向着触目惊心的黑色圆环形阵法走去。 他略微有点遗憾的对印存志说道:“我没想到傀儡武士真的能走出去。早知如此,我便在它身上多带一个储物袋,也能多些试探的手段。” “无妨。”印存志抬手指向阵法外,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对着张伟提议道:“你先让傀儡武士把那块石头踢向困神阵。” 章玮当即用右手结印,驱使傀儡武士拐了个弯,在印存志指向的那块石头前站定,一脚把石头踢向了困神阵。 石头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向着困神阵射去。让人惊奇的是,那块碗口大的石头,轻易地穿过了困神阵,飞越五条黑色圆圈,击中最里面的第六层黑色圆圈,飞溅起一抹黑色的粉尘,滚进了困神阵的最中央。 咦? 困神阵挡不住石头! 印存志大胆的猜测道:“困神阵困不住没有生命的东西。” 他的目光转向张伟:“可否让……” 章玮会意地答应道:“可!” 他缔结手印继续驱使傀儡武士向着困神阵走去。 不出他们所料,傀儡武士无惊无险地踏进了困神阵五丈之内,继续向前不断地接近困神阵。 印存志低声传音提醒章玮道:“傀儡武士被你驱使进入困神阵的瞬间,说不定会有危险......”章玮一边点头示意明白印存志的提醒,一边驱策傀儡武士一脚踏进最外层黑色粉末中。 “嗯!”章玮闷哼一声,猛地抬起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用左手手背捂住额头。他眼中骤然出现血丝,额头上迅速涌现出冷汗。 “停!”印存志急声叫道:“先缓缓。” 印存志伸手扶住章玮,他一眼扫过章玮血淋淋的左手,直视着章玮的眼睛直率地解释道:“困神阵最厉害之处,是不仅能困住人的身体,还能困住人的神识。想要脱困,两者都有可能会受伤。” “论理你用自身血液驱动傀儡武士,不该会让你遭遇头痛的反噬。看你的反应,分明是在你未曾察觉的时候,你已经修出了神识。” 印存志苦笑一声:“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你。凡人修出神识极其艰难,乃是踏上仙途的第一步。” 章玮来不及欢喜,他用力咬紧牙关,他右手继续结印,驱使傀儡武士艰难地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三步之后,傀儡武士骤然停住了脚步。 章玮支持不住了。 他痛苦地倒抽着冷气问印存志道:“我若是让傀儡武士自爆,会有怎样的后果?” 印存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沉声强调:“你别胡乱冒险。” “最好的办法是让傀儡武士带着火药味进入困神阵中,放下火药再把傀儡武士撤出来,用火药炸毁困神阵。” 印存志推心置腹地提醒道:“神识极其难以被修出来,一旦被损也没有办法去修复,事关你的修仙路,用我的办法先试,不行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章玮强撑着继续结印,开始引动傀儡武士自爆,他对印存志说道:“且让我先试试你的计划可行否?若是此法可行,可以节省试错的时间,我们耽搁不起......” 第两千四百六十四章 战后14 “轰”一声闷响,傀儡武士在困神阵中自爆了。 章玮几乎是应声向前栽倒。 印存志及时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扶住章玮稳住章玮的身体。 蒲千喜的目光却倏然从困神阵转回到护山大阵中的大血球上,她诧异的看见大血球上忽然闪过一抹蓝紫色的光芒,光芒一闪而过,快得让她差点以为是错觉,大血球紧跟着。往内缩小了一寸。 蒲千喜惊喜地低声传音道:“大血球缩小了!管用!!” 她转头看着印存志有条不紊,一边扶着章玮原地向后坐在石梯上,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喂进章玮的嘴里,一边伸出左手手抵在章玮的后背,源源不断内力从章玮后背的穴道输送进去,帮助章玮化开药力疗伤。 蒲千喜的眼中闪过一道暖意。 她决然地上前一步,对着印存志传音入密道:“我只有一个傀儡武士,印堂主身上可有足够的火药?” 蒲千喜在‘足够’两个字上,特别加上了强调的重音。 回答蒲千喜的是,印存志直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来,他抬手把储物袋扔给蒲千喜,对蒲千喜说道:“这是门中公用的储物袋,里头的火药你随便用。” 说罢,印存志刷出符纸在身边撑开防护阵法,退后一步坐到章玮身后的石梯上,把右手也放到章玮的后背上,提起内力全力以赴助章玮疗伤。 蒲千喜接住印存志抛给她的储物袋。 她多看了章玮和印存志一眼,随即往储物袋中一探,一探之下她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直接储物袋系在了傀儡武士的腰间。 她左手刷出驱使傀儡武士的阵牌,让阵牌锋利的边角划破掌心,鲜血喷涌出来浸透阵牌,她的右手刻不容缓地打出繁复的手印,驱使傀儡武士快步跑下石梯,向着护山大阵冲去。 印存志的目光从傀儡武士的身上收回来,落在蒲千喜娇小的背影上。他是为了及时给章玮疗伤,才把储物袋里的火药给了蒲千喜,没有想到蒲千喜真不打算等龚阙和罗志超带着傀儡武士回来,要争分夺秒,以一人之力摧毁困神阵。 勇气着实可嘉。 蒲千喜全神贯注驱使傀儡武士带着储物袋冲出了护山大阵,直到冲进了困神阵五丈之内方才停住脚步。她吸取章玮的教训,没有驱使傀儡武士进入困神阵中,而是让傀儡武士围着困神阵奔跑起来。 一包包的火药包被傀儡武士从储物袋中刷出来,在奔跑中一次次扔进了困神阵,星罗棋布在六条黑色的圆圈上,巧妙地逐渐形成了五角星形状的雏形。 印存志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蒲千喜勇气可嘉之下,阵法造诣也极为强悍,他相信以这样的布局,待火药包彻底布置成五角星的形状之后,再一举点燃所有的火药包,定然能一举摧毁困神阵。 蒲千喜绝非有勇无谋之辈。 这个念头刚起,印存志的心中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随即他听见从护山大阵外传来了轰隆奔马声,有兵马正在向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印存志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听着声响来敌绝不会少,至少在五千兵马以上,是先前傀儡武士自爆的那一声巨响,惊动了暗藏埋伏的敌人吗? 他的后背传来了衣袂破空的声音,祁贤传音入密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怎么回事?是敌袭吗?” 蒲千喜没有浪费时辰回答祁贤的疑问,她一声不吭加快右手结印的速度,外面的傀儡武士骤然加快布阵的速度。很显然,蒲千喜跟印存志一样都预感到了不妙。 祁贤落在印存志身后的石梯上,他双目如电扫向护山大阵外,只一眼就明白了如今的形势。 他没有再多问在场的三人,转头多看了一眼卡在护山大阵中,依然闪烁着血红和黑色光芒的大血球,当即放声下令道:“傀儡武士出山迎敌。” 在他们的背后,传来二三十个长老异口同声的声音:“是。” 沉重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的石梯上落下,迅速向下奔来,从他们身边一阵风般掠过,顺着石梯冲向护山大阵,片刻间冲出了护山大阵,冲到困神阵前挡在了轰隆声传来的方向。 祁贤杀气腾腾地再次放声下令道:“若有扰乱傀儡武士布阵者,格杀勿论!” “是。”整齐的应答声出现在祁贤的身后。 三十一个长老整齐地列队,一起打出手印,三十一个傀儡武士同时从背上抽出武器,略微蹲下身体,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印存志心都凉了半截。 傀儡武士太少了。 在场至少有三五百名长老,怎么才只有这么点傀儡武士? 以傀儡武士全盛的战力,三十一个傀儡武士最多能抵挡五千兵马最多半炷香。半炷香之内,蒲千喜的傀儡武士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五角星火药的布置。 祁贤遗憾地对印存志传音入密道:“驱使傀儡武士隔着护山大阵,在如此远的距离迎战杀敌,只有先天四境以上的长老,方才勉强能够做到。在场的先天四境以上的长老,总共也就只有三十一名。” “可惜龚长老走得太快,不然还能多增加一个傀儡武士出阵迎敌。” 原来如此。 确实可惜了。 印存志勉强开口对蒲千喜提醒道:“蒲长老,时间太过紧急,是否可以改为三角形?!” 蒲千喜没有理会印存志的提议,她越发加快右手结印的速度。只见她的五根手指头和手腕,结印的速度快到只能看见动作的残影...... 护山大阵外轰隆的奔马声,和石梯上越来越剧烈的震动,都在提醒大家敌人越来越近了,从天鹰宗坊市的方向,升腾起满天的灰尘,看灰尘漫延的速度,最多还有十息就能奔到他们能够彻底看清楚的地方。 祁贤身后全神贯注的长老中,忽然有人惊咦出声:“有宗中驯兽的气息......是白鼎盛堂主回来了?” 说话间,印存志也看清楚了当先骑在马上的来人模样,可不正是白鼎盛的样子? 又来一个白鼎盛?! 来人遥遥地对着天鹰宗的大山门,怒声咆哮道:“何方宵小胆敢攻击天鹰宗?” “还不赶快住手?!” 第两千四百六十五章 战后15 听声音果真是白鼎盛的声音,看来人骑行在高头白马的身形,武功境界也大约是在先天四境,这个白鼎盛会不会是真的? 蒲千喜及时对着身后传音入密道:“拖住他!先让我废了困神阵,再理论白鼎盛的真假。” 祁贤当即向着白鼎盛扬声开口道:“可是白鼎盛,白堂主回来了?” “山门前留下黑色印记,是先前带着两千人假冒白鼎盛回来的敌人。你们先不要攻击我们的傀儡武士,先在五十丈外列队,我会让我的傀儡武士过去,逐一确认你们的身份。” 那白鼎盛闻言并没有放慢马速。他高举起左手的手臂,袒露出左手腕上的雄鹰印记,对着祁贤扬声道:“我是如假包换的白鼎盛!麾下的六千人也是如假包换的宗门长老的弟子们!!” “我带着他们排除万难赶回来救援宗门。” “祁阁主莫怕,我这就布阵除去护山大阵上的毒瘤,我先护住天鹰宗再让你一个个查验身份。” 白鼎盛高举的左手向后左右一挥,厉声下令道:“避开傀儡武士。” “起阵!攻击护山大阵上的血球!!” 白鼎盛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六千人,迅速在在距离傀儡武士十五丈距离开外,向着两旁潮水般分开,向着傀儡武士身后的黑色圆圈包围过去。 白鼎盛继续向前奔跑了五丈,在距离三十一个傀儡武士十丈距离勒马停下,对着两侧包抄向困神阵的人马厉声呼喝道:“用百人阵层层包围敌人的阵法。” 他手下的人齐声答应一声:“是。” 白鼎盛随即抬头转向祁贤的方向,他的目光刻意地在章玮和印存志的身上绕了绕,目光向上在身穿紫色和白色飞云门衣衫的人马身上定了定,方才大声放言道:“祁阁主莫急,飞云门的人不算多,等我护住护山大阵,定能保宗门平安。” “住手!”祁贤的声音中饱含显而易见的怒气:“你若不听令行事,把手下人马集中到一处等候清点,非要自说自话独断专行,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祁贤话音一落,三十一个傀儡武士中,有十一个直接杀向白鼎盛和他身旁的护卫,其他二十个傀儡武士分别向着百人队中,领队之人杀将过去。 居高临下,祁贤和印存志都能轻易地看清楚,白鼎盛没有另行结阵攻击护山大阵中的大血球,他的手下自动自发地百人成团,向着困神阵包围过去。 其行可疑,其心可诛。 白鼎盛和他手下一行人,已然变成了一张牌,还被敌人玩出了花样来?! “住手!”白鼎盛叫喊道:“不要被人胁迫,自相残杀!!” “我不怕死!” “我们都不怕死!!” “与天鹰宗同归于尽是我等的荣幸!!!” 白鼎盛手下的六千人跟着他一起狂呼乱叫起来:“不怕死!” “跟宗门同归于尽,虽死犹荣!!” 白鼎盛身旁和身后的两百护卫,不等白鼎盛下令,在怒吼声中拍马越过白鼎盛冲了出去,擅自杀向了傀儡武士。 十一个傀儡武士默契地一起顿住脚步,蓄势待发静等敌人冲过来杀敌。 护山大阵内,印存志端坐在章玮身后皱紧了眉头,他有九分确定这个白鼎盛定然是个假的。 如此费力遮掩身份,又能集中如此多的兵马,还能让天鹰宗的长老误以为是宗门中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胡霸身后究竟站着谁? 他的目光扫向跟敌人战成一团的傀儡武士。 六千人马中有两千人在对付傀儡武士,剩下的四千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抄向六条黑色圆圈,包围的人马连同追击蒲千喜傀儡武士的敌人,全都小心地避开在黑色圆圈五丈开外,一个也没有鲁莽地冲进去。 果真跟先前的人是同伙。 印存志快速估计敌我双方的战斗力,遗憾地确认:他先前的估计是对的,最多半炷香的时辰,抵挡的傀儡武士会全军覆没,新的百人阵包围圈将会形成。 敌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用新的百人阵,补全困神阵中少掉的三圈圆圈,为此他们不惜出动四千人。 这些人是真的不怕死,还是为人所制不得不死? 印存志的目光飞快地从最远处蒲千喜的傀儡武士身上收回来,急切地看向蒲千喜,急声对蒲千喜催促道:“快点燃火药包。” “不要贪多!” “只要能打破困局,助安仙尊一臂之力,足矣!!” 关键时刻,蒲千喜果断变幻手印,傀儡武士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烈火符,猛地飞射出去......一连串的火药包引线,几乎是瞬间被同时点燃。 白鼎盛看见火光闪烁,不顾一切地跳上马背,向着正在集结成百人阵的四千人,放声怒吼道:“为了天鹰宗,死而无憾!” 已下马排列成百人阵的五六个百人阵,阵中的人听见白鼎盛的咆哮声,顿时整齐划一地抽出匕首,同时用力捅向左胸心脏...... 正在马背上拍马拼命奔向前方,企图尽快结成百人阵的人,听见白鼎盛的喝令声,也悍然同时抽出匕首,毫不犹豫插向自己的左胸心脏...... 祁贤见势不妙,也刻不容缓地传音下令道:“爆!” 火药包炸响,傀儡武士自爆,自戕身亡的敌人坠马砸落地面的声音,乱纷纷几乎是同时响起......火光,泥土,黑色粉末向着四面八方飞溅。 轰然隆响中,白鼎盛凶狠地抬手指向祁贤的方向,恨铁不成钢地唾骂道:“祁贤你糊涂啊!” “你当我不知护山大阵中会是何人?” “我又不傻?!” “趁人病定要拿人命。” “傀儡武士爆了,你们也受了伤,不要再多管闲事,且看我集中人手,为宗门戴罪立功!” 祁贤等三十一人,全都向后跌坐在了石梯上,大家迫不及待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吞下去,盘腿打坐全力以赴开始化开药力疗伤。 印存志没多管这些,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困神阵中梭巡,蒲千喜干得不错,她的傀儡武士成功引爆了八成以上的火药包,炸毁了将近五成左右的困神阵,若是...... 没等他开口对蒲千喜传音,蒲千喜的傀儡武士后背插着五六只箭支,顺着飞蝗般向它袭去的箭支,向前猛地扑倒在第五环黑色圆圈中,轰然自爆炸响...... “噗”蒲千喜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直挺挺地一头向前栽倒下去。 第两千四百六十六章 战后16 印存志抢了上去。 他快如闪电般抢到蒲千喜的前面,用后背和肩膀先接住前倾的蒲千喜,再略微耸动肩膀,把蒲千喜向后退,趁着蒲千喜向后仰倒的时候,方才伸手撑住蒲千喜的后背,轻巧地让蒲千喜仰躺在了石梯上。 章玮轻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等着印存志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喂进蒲千喜的嘴里,方才低声开口对印存志说道:“把蒲长老扶到我前面坐下,我来替她化开药力疗伤。” 印存志当即把蒲千喜扶到章玮前面的石梯上坐下,章玮伸出两手抵在蒲千喜的后背,将内力输入蒲千喜体内,像印存志帮助他一样般帮助蒲千喜化开丹药。 安顿好了蒲千喜,印存志方才定睛看向护山大阵中的大血球。奇怪的是:大血球上血色和黑色的光芒依然在闪烁,六条黑色的圆环依然紧紧箍在大血球的外面,仿佛外面困神阵内的连串爆炸,并没有对大血球造成任何影响。 难道他们的估计是错的?! 不对呀,先前章玮自爆傀儡武士,大血球分明向内收缩的半尺...... 印存志转眼看向护山大阵外的困神阵,爆炸的混乱已经平息,困神阵内出现了百十来个坑洞,星罗棋布在困神阵内,分明已经阻断了六条黑色圆圈的连贯。 困神阵至少应该破了一半! 白鼎盛幸灾乐祸的声音,急不可耐地下令道:“快!用驯兽和马匹重新排列百人阵,趁着没人捣乱,让我们一起拯救天鹰宗。” “是。”白鼎盛一声令下,受伤的幸存者从地上爬起来,分头驱赶着散落的马匹开始集结。 看他们的人数差不多有三百人,剩下的战马更多至少有四千,把战马和驯兽算上,他们依然能够完成剩下三条圆环,把困神阵的威力发挥到七成以上。 与此同时,那些自戕倒毙在地上的人,他们流淌在地上的血液,神奇的从地上凝聚出来,向上斜飞成一条条细长的血线,向着困神阵正中央的高空处汇拢。 糟了! 又一个大血球即将凝聚出来,若是跟护山大阵中的大血球合二为一...... 怎么办? 印存志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们先前全都是听了他对困神阵的推测来应对,如今战力全部投进去,却并没有收获想要的结果。他们被困在护山大阵中,其他人都受了伤,他要怎样才能救下掌门? 就在印存志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的时候,白鼎盛那边的动作比预想的更快,三百幸存者已经用驯兽驱赶马匹填补了困神阵外的空挡,只等白鼎盛一声令下,这些人马就要用性命,血祭巩固提升困神阵。 “白鼎盛,”印存志朗声开口:“你不听天鹰宗的号令,非要把事情做绝了,你不怕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跟你跟白家不死不休?!” “哈哈哈......”白鼎盛极其狂妄的狂笑起来:“你哪只眼睛看我怕死了?” “我不怕死!” “我就是要给天鹰宗找一条活路。” “这条活路你们也有份,端看你们敢不敢要?!” “白鼎盛!”印存志打断白鼎盛的叫嚣,口气中出现了商量的意味:“你要怎样才能不倒行逆施?不跟安仙尊和飞云门作对?” “只要你说得出来,但凡是我能够做主的,我都能答应你。” 印存志也是没有办法了,身后的长蛇mhm阵派不上用场,龚阙和罗志超不知什么时候能赶回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施展拖字诀。 果然,白鼎盛没有放过能够羞辱印存志和飞云门的机会,他隔着护山大阵看着印存志,狂妄地哈哈大笑道:“你这么有诚意,我不答应你也不合适。” “这样吧,你给我跪下,先磕三个头,然后用弓箭把护山大阵上的‘大瘤子’射出个窟窿来,你护住了护山大阵,我就没有机会跟安仙尊和飞云门作对的机会了不是?” 欺人太甚! 印存志的脸上却半点怒色也没有。 白鼎盛戏谑地高叫道:“我数三声,三声不跪,可就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了。” “哈哈哈......” 印存志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他不等白鼎盛开口数数,慢吞吞地抬起左手,从上到下轻掸自己的衣袍,似乎是郑重地准备磕头行礼。 白鼎盛见状更是嚣张地乐不可支起来:“印堂主这是准备跪我了?你不会不明白,射穿了那颗‘大瘤子’会有什么后果吧?!” 印存志淡定地抬起了右手,跟左手一样也从上向下,轻掸向自己的衣袍......没有人戳穿印存志的拖延,没有‘直升机’的破空声来替印存志解围,他的拖延到底撑不了多久。 两手掸过了衣袍,印存志双手向上轻巧地撩起了袍脚,正当大家以为印存志真的要向白鼎盛下跪的时候,大家的耳边同时响起了安馨的声音:“不必跪他。” 安馨的声音一出,众人看向大血球的眼睛一花,护山大阵中的大血球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馨凌空飞出护山大阵,大血球收缩成一个带着六条黑色圆环,橙子大小的圆球,追在安馨身后,落入安馨向上摊开的左手掌心。 印存志的眼中爆出惊喜的亮光:成了!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的拖延是有效的,他们的敌人白鼎盛是愚蠢的......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掌门沉得住气,没有显现出异样来,方才让白鼎盛小人得志得意忘形。 安馨眨眼间出现在困神阵中央,再度凝聚的大血球旁,她托着掌心依旧闪烁着血色和黑色光芒的小球,冷眼向下看着被情势翻转惊呆的白鼎盛。 只一眼,白鼎盛惊醒过来,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尽,不管不顾地暴喝着下令道:“为了天鹰……” 白鼎盛只能叫喊出这四个字了,安馨左手掌心的两色小球,突然堵住了白鼎盛的嘴巴,卡在白鼎盛的喉咙里,吱吱呜呜再也喊不出完整的字眼来。 没有了白鼎盛的命令,他麾下的三百残兵败将也明白白鼎盛的命令是什么。 他们同时抽出匕首,凶横地刺向自己的心脏。在刀尖刺破心脏的同时,他们的战马也嘶吼起来,吐着白沫一起倒地而亡。 第两千四百六十七章 战后17 让人惊愕的是:那些倒地而亡的战马,原本身上并没有血迹。在那三百个残兵败将身上的血液也诡异地向上斜飞,向着新鲜出炉的第二颗大血球汇聚的时候,战马嘴里的白沫变成了血沫,也抽出细长的血线斜飞向上,开始向困神阵中央的大血球汇聚。 安馨没有多管身旁凝聚的第二颗大血球。 她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被点住穴道的白鼎盛,她的神识向着四周漫延,除了白鼎盛的一人一马,其他的人马全死了,眼前的白鼎盛显然比先前的‘白鼎盛’知晓的秘密更多,她期待能从白鼎盛身上找到更多的答案。 安馨的神识横扫四周,重点落在护山大阵内,从坐在石梯上疗伤和更高更远处整齐的排列成长蛇阵的重任,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任何异样。 让她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白鼎盛身上时异变突起。 “噗”一声闷响,白鼎盛脚下的战马突然四分五裂爆裂开来。血光飞溅中,白鼎盛喉咙中呜呜惊叫着,直挺挺地向下坠落......安馨急速使出大抓手,抓向白鼎盛头顶上束发的玉冠。 白鼎盛不能死。 要死也不能伤了脑袋。 无论如何都要把白鼎盛脑中的秘密掏出来。 没等安馨的大抓手抓住白鼎盛,崩裂四溅的战马碎骨变成了杀人的暗器,战马脖颈上一片锐利的碎骨划过白鼎盛颈侧,直接拉开一道血槽,划开白鼎盛右侧脖子上的动脉血管。 鲜血从白鼎盛脖颈上喷涌出来,白鼎盛直挺挺的掉落向下方的一团混乱中。就在他下坠的瞬间,好巧不巧马腿上被炸裂的一条细长的碎骨,斜飞射中白鼎盛惊慌失措的右眼,白鼎盛右眼眼珠爆裂,透明的液体和殷红的鲜血从眼眶中流出来,向下滑过脸庞。 与此同时,战马的鲜血向上喷射在他的身上,白鼎盛刹那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安馨的大抓手终于抓住了白鼎盛的人头,拧着白鼎盛垂直向上,下一息安馨出现在白鼎盛的身旁,张开右手手掌穿过白鼎盛束发的玉冠,覆盖在白鼎盛的脑袋上。 她一边跟白鼎盛一起继续向上升空,一边一刻不停地开始搜魂。 没有? 什么也没有? 连刚才发生的事情,在白鼎盛的记忆中都没有?! 安馨忍耐地咬紧了牙关,她这是什么运气?! 刺进白鼎盛右眼的细长腿骨,洞穿了白鼎盛脑袋中的脑髓,撕裂了白鼎盛的记忆,让她又一次什么无功而返。 安馨的神识再一次席卷四周,再一次从天鹰宗大山门前的石梯上风一般席卷向上......她不相信巧合,每一次的巧合都让她找不到藏在阴暗处的人,总该会有蛛丝马迹显露出来才对! 没有异样。 她最怀疑的祁贤和祁贤身后的三十位先天四境以上境界的长老,全都在闭目疗伤自顾不暇,这么远的距离,论理他们也无力让白鼎盛的坐骑爆裂而亡。 安馨心中涌起无名怒火。 非要她悍然出手彻底灭了天胜境,这股动辄爆头自戕的歪风,才能彻底刹住?!不,爆头而亡的都是敌人,她何必淘神费力去阻挡他们自相残杀? 安馨努力平静心绪,她应该想办法炼制出更为强大的能让人说真话的丹药,一来,让俘虏不得不说出实话。二来,也能威胁更多的敌人临危自裁。 这才是最正确的方向。 安馨松开白鼎盛的头顶,冷眼看着白鼎盛的鲜血也束成一条细线,斜飞上天空汇聚入新的大血球中,她张开左手掌心从白鼎盛嘴里吸出小血球。 小血球上依然刺眼地闪烁着血红和黑色光芒,她原本是用已经彻底炼化的小血球禁锢住白鼎盛体内可能的自爆之力,不曾想,两块碎骨会打乱了她的计划。 安馨凝神看者空中不停旋转的大血球,几乎是无奈地发现,先前若她不用地狱幽冥焚毁那两千自戕布下阵法的尸体,不会形成黑色的圆圈,不会激发困神阵困住她,让她差点被困在大血球中出不来。 敌人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弱点让她作茧自缚,此番若不是天鹰宗众人前赴后继鼎力相救...... 安馨看着空中贪婪地吸收了四千多人,和一千多战马的大血球,没有了她焚烧尸体形成的黑色圆环支撑,大血球在不停的旋转中,势不可挡地向着阵法中央掉落下去。 她冷静的等着第二颗大血球坠地,鲜血四溅开来,潮水般扑向六条残缺的黑色粉末组成的圆圈,黑色粉末淹没在血色中,圆圈图形被鲜血冲刷得荡然无存。 血液一直冲到最外层的尸体上才停住,仿佛凝聚成大血球的血液向上找不到出路,掉头回来也找不到来路...... 悬浮在安馨左手掌心的血红黑色相间的小血球,在奔涌的血浪停歇下来的时候,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血红的光芒压制住了黑色的光芒....... 安馨暗中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一口腥甜,同样是血祭,两颗血球间还是有斩不断的联系。她必须炼化散落一地的血液,若任其留在这里,只怕日后会再生变故。 她左手翻手一抛,小血球向着阵法中央飞去,在坠入最中央位置的一瞬间,又猛地向上窜起,地上刚刚浸润入地下的血液,猛地被小血球突然的升高从地上被骤然抽起。 无数的血液涌向困神阵的最中央,再向上撑起一尺直径的血柱,往上激升五丈左右,在小血球放射的血红和黑丝光芒下,向喷泉一般不停地涌入两色光芒中。 小血球在喷泉的顶端极速转动,形状和大小并没有变化。半刻钟后,地上的血液全部被小血球抽取干净,在曾经被血液覆盖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层若有似无浅淡的黑色,小血球迅捷地倒转飞回安馨摊开的左手掌心。 安馨凝重地转头凝视掌心的小血球,低声叱道:“炼!” 她伸出右手笼罩在小血球上方,两手掌心和十根手指头间闪现出青紫色的火焰,一起炼向掌中旋转的小血球,橙子大小的小血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小,从其中散发出来的血红和黑色光芒越来越亮...... 第两千四百六十八章 战后18 半刻钟后,小血球终于停止在鹌鹑蛋大小不动了,六条黑色细线均匀分布在小血球上,血色和黑色同时收敛了光芒,被安馨收拢左手消失在掌心。 安馨不动声色接连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一股腥甜,佯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白鼎盛的尸体,越过遍地狼藉的尸体,径直飞进了天鹰宗护山大阵,缓缓地落在了印存志的身前。 印存志就着身后长蛇阵点燃的火把亮光,多看了一眼白鼎盛毫无血色的尸体,对着安馨庆幸道:“幸亏掌门及时脱身,否则……” 安馨的目光落在印存志身上,她轻声接了下去:“......印堂主要受委屈了。多亏印堂主能屈能伸拖延时辰,我才有机会从困神阵中脱身。” “这困神阵知之者甚少,能够跟血祭配合困住我,天底下也没有几人能有这种本事。我打算去天胜境走一趟......” “不可!”印存志赶紧转用传音入密对安馨提醒道:“掌门最该回飞云门堵住飞缘楼的漏洞,先保住了飞云门,不用掌门出手,什么时候收拾天胜境都行。” “我已经传信给龚长老和罗长老。” “我跟龚长老留在这里,督促天鹰宗守住天鹰宗,守住极北之地,再守住暗黑森林。掌门跟罗长老返回飞云门,保住飞云门,守住南海之滨,根除飞缘楼的祸患。” 印存志恭谨地拱手行礼请求道:“可好?” 当然好。 对付飞缘楼的危机也只有这两个办法。 印存志再次看了眼白鼎盛惨白的尸体,对着安馨保证道:“有白鼎盛和外面的困神阵在,天胜境的阴谋一目了然。天鹰宗被天胜境算计必然会报仇,天胜境若不能为控制灵禽灵兽出力,正好灭了天胜境。” “秋敏学先前所说预兆和秋掌门先去了问鼎门,十有八九也是圈套,掌门要千万当心才是。” 安馨点了点头。 印存志说的都对。 她是该走了,夜色彻底笼罩了天鹰宗,她已经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了。 安馨随手放下白鼎盛的尸体,一边凌空飞上天空,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在石梯上布下更大的聚灵阵,把祁贤,章玮,蒲千喜和其他的三十位长老,一起笼罩在氤氲的灵气中,一边对印存志吩咐道: “天鹰宗长老堂,炼阵堂,这两堂堂主空缺,我打算让章玮接手长老堂,于廉接手事务堂,擢升蒲千喜为炼阵堂堂主,剩下一个戒律堂堂主,让翟永祥和祁贤定。” “天鹰宗的护山大阵不收了。” “从今往后天鹰宗只有‘飞船’能够往来进出,其他人只出不进,让留守在宗门的人能安心养伤。” “炼阵堂,炼器堂要尽快恢复炼制防御大阵。”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卷书卷,用大抓手抓着徐缓地送到印存志面前,“让他们按照最新的图纸炼制,等他们炼制出来,现在天鹰宗试用。见到了成效,他们自会快马加鞭。” 印存志抬手收下书卷,朗声答应道:“谨遵掌门令。” 他一边把书卷收入储物袋,一边提醒安馨道:“天鹰宗传功堂堂主葛世钦也战死了,传功堂堂主的空缺......” 安馨没有犹豫,顺畅地接了下去:“......让两位阁主一人提议一位堂主人选,接掌戒律堂和传功堂。” “是。”印存志答应一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捧在手中呈给安馨道:“这是从胡霸和他麾下的‘飞船’中搜出的储物袋,和其他可能有用的线索,或许能助掌门从中找到背后藏匿之人。” 没等安馨从印存志手中抓起储物袋,有‘直升机’绕过天涯峰的半山腰向着安馨飞来。 安馨一边从印存志手中抓起储物袋,一边看向‘直升机’的挂篮,龚阙和罗志超回来了,连同翟永祥和于廉也一起到了。 正好她急着要走,临走前有些话,也能跟翟永祥和祁贤当面交代清楚。 翟永祥目光如炬,他在微弱的火光下,一眼看见凌空而立的安馨,当即跟于廉一起拱手行礼,主动扬声开口道:“多亏安仙尊及时出手,救天鹰宗与水火之中,断绝胡霸和白鼎盛的阴谋,让天鹰宗得以保全。” “天鹰宗早已投入安仙尊麾下,从今往后天鹰宗听命于安仙尊的号令,为天下苍生谋一条活路。” 有翟永祥和于廉带头,天鹰宗在石梯上排列成长蛇阵的众人,紧跟着翟永祥齐声呐喊道:“听安仙尊号令,为天下苍生谋活路!” 他们齐声呐喊三遍声震云霄。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安馨心中了然,她在大阵外炼化第二个大血球的时候,印存志和龚阙等人都没有闲着,天鹰宗上下......至少是长老和管事们已然知晓如今的局势。 安馨抬起右手隔空搀扶起翟永祥和于廉,低头朗声对大家说道:“南宫掌门把天鹰宗掌门令牌托付于我,我自然要保天鹰宗太平。” “此番翟阁主和龚长老联手,带领大家保卫天鹰宗,面对强大的敌人死战不退,为今日之胜利赢得了机会,他们和你们,每一个为天鹰宗奋战不休,置生死与度外的大家,全都是天鹰宗的英雄,全都是天鹰宗的功臣!” 于廉当即振臂高呼:“为天鹰宗而战!不死不休!!” 下方长蛇阵中的天鹰宗的一千四五百人,一起跟着于廉振臂放声高喊:“为天鹰宗而战!不死不休!!” 三声振奋的高呼之后,众人放下手臂鸦雀无声,静候安馨继续说下去。 安馨从上到下扫视众人,暗夜中她目光所及之处,下方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挺直背脊,绷紧了笔直的身体。 安馨仿佛被他们的肃穆感染,也绷紧了脸庞沉声说道:“如今的局势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危险还没有远离天鹰宗。还望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各司其职重整旗鼓,厉兵秣马时刻准备着,为保卫天鹰宗,保卫世间太平而战!” 于廉不失时机再次振臂高呼:“保卫天鹰宗!保卫世间太平!!” 天鹰宗众人再次跟着于廉振臂三呼。 三呼过后,翟永祥不失时机地下令道:“长蛇阵解散!” “大家跟着带队长老回峰继续清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敌人。三日后天鹰宗誓师,增援极北之地和暗黑森林,为仙尊分忧!” 这一次,不用于廉带头,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自动自发高喊:“为仙尊分忧!为仙尊分忧!!为仙尊分忧!!!” 五艘‘飞船’被放出来,长蛇阵开始撤走。 龚阙驾驶‘直升机’,带着翟永祥等人一起飞向安馨。 第两千四百六十九章 战后19 一刻钟后,印存志,龚阙和翟永祥,祁贤等人一起目送着安馨的‘直升机’远去,于廉低声说道:“这等有密闭座舱的‘直升机’,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印存志淡定的答应道:“各有各的好处。” “带挂篮的‘直升机’,用的是疾风符驱动机翼,有机舱‘直升机’用的是灵石驱使飞行,比较而言,用符纸驱动的更方便节省。人在挂篮中遭遇突发情形也更容易形成战斗力。” “若不是跟着仙尊,没有更多的带挂篮的‘直升机’可用,罗长老不会选用这种‘直升机’。” 于廉点了点头。 这些他都能想到,他只是惊叹飞云门秘而不宣的好东西太多。幸亏他们投入安仙尊麾下之后,飞云门‘直升机’终于向他们敞开,以后他们也能驾驶‘直升机’,向罗志超一样能够在空中威胁‘飞船’,形成额外的战斗力。 祁贤听了印存志的提醒,他更在意的显然是灵石。 他暗中跟翟永祥传音道:“护山大阵一直开启,消耗的灵石不在少数,天鹰宗地下的灵脉最多能支撑半年。半年之后关闭护山大阵,天鹰宗恐怕会灵脉枯竭,不复今日的钟灵俊秀。” 翟永祥脸色苍白神情倦怠,却极其镇定的对祁贤劝解道:“此番危机若非安仙尊及时赶到出手,天鹰宗已然易主,你的这个担忧也不复存在。” “祁老鬼,不必太过担心,我相信依安仙尊之能,不用等到天鹰宗灵脉耗尽,就能把别处的灵脉搬来。天鹰宗只会比往日更好,你要对神仙的大能有信心。” 翟永祥说完这个,意有所指地转头看向护山大阵外六千人和六千战马身上,在暗夜中诡异地闪现出的淡蓝色磷光,接着说道:“你看,若没有护山大阵护着,你看见外面的异状会不会惊惶?” “你不怕,下面的人看见会不会怕?” “有生之年,我不想再看见天鹰宗宗门内再起战火。”翟永祥深深地吸气,“天鹰宗何时被人攻破过六座峰头?我们俩都是天鹰宗的罪人。等飞云门飞缘楼的危机过后,我要去飞龙峰闭死关,不能引气入体踏上仙途,我没脸再出来丢人现眼。” 祁贤顺着翟永祥的目光看出去,暗夜中,四周火把照亮不了太远的地方,反倒让护山大阵外遍地淡蓝色幽暗磷光格外显眼。 祁贤低声问道:“这血祭大阵真的破了吗?” “破了。”翟永祥斩钉截铁地肯定道:“没有了鲜血如何血祭?” “这些磷光成不了事。” “让人多观察一天磷光的变化,把这里的异样传给安仙尊,让她日后多些防备。” 翟永祥收回目光,扫视一直在祁贤身后打坐疗伤的三十个长老,对祁贤,章玮,于廉,印存志和龚阙传音入密商议道:“天鹰宗能用的最顶级的战力都在这里了。” “这三十人,每十人一组,分成三组。一组去极北之地,一组去暗黑森林,最后一组留守天鹰宗。去极北之地和暗黑森林的,也别等三日之后誓师,等这里的灵石耗尽,让他们先行出发。” “秋敏学死在天鹰宗,暗黑森林定然有变,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戒律堂和传功堂堂主的人选先不定了。戒律堂我先管着,传功堂祁阁主先盯着,等此番危机过后,论功行赏,再找合适的人接任这两个堂口的堂主之位。” “非常时期,我和祁阁主多操心些。” 章玮和于廉当即答应道:“是。” 祁贤明显感受到了不同,往常宗门事务他管得多,他长袖善舞令众人信服。此番他回援来迟,令宗门损失惨重,令翟永祥的威信水涨船高,他已然被众人自动自发排到了翟永祥之后。 天鹰宗的天变了。 他和颜悦色地对翟永祥提议道:“我愿将功赎罪带队去暗黑森林。戒律堂此时不宜大张旗鼓追责,传功堂的事务翟阁主带着十位长老可以一起办了......” 印存志也感受到了不同:安掌门一言九鼎,不仅所下的命令被天鹰宗不折不扣地执行,翟永祥俨然成了掌门天鹰宗的大管事。老奸巨猾的祁贤也特别识趣,很明白触犯了众怒要将功折罪。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他们曾经无比担心的两派融合仿佛唾手可得。飞缘楼的危机一过,他们两派联手灭了天胜境,三大仙门一统,大家齐心合力奔上仙途...... 世道真的变了。 今日掌门大发神威,举手投足间轻易焚毁三艘‘飞船’,白鼎盛带领六千人,对上傀儡武士还敢一战,对上掌门除了自戕增强阵法威力,企图让掌门再次上当之外,一丝一毫正面对抗的心思都没有。 有掌门在,飞缘楼的威胁指日可破,这是立下功劳的最后时机,难怪祁贤要主动争抢着去暗黑森林...... 被众人寄予厚望安馨,盘腿坐在‘直升机’机舱的地板上,背靠在机舱内靠窗的座椅上,正在闭目打坐疗伤。 一等罗志超驾驶着‘直升机’飞出天鹰宗百里之外,她“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睁开眼睛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丹药,一股脑喂进嘴里硬吞了下去。 罗志超急声叫道:“掌门?!” “无妨。”安馨吞下丹药,简单地开口道:“回去路上有一天两夜,我会抓紧疗伤。你赶紧把我给你的傀儡武士炼化,让傀儡武士帮助你驾驶‘直升机’,我帮不上忙,要让你独自......” 罗志超打断安馨道:“好。疗伤要紧,你别管我,我能坚持。” 他一边把飞行的速度提升到最快,一路向着东南方向疾飞,一边留意着闭目打坐的安馨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安馨好强得很,等闲不愿在人前显露出颓势。他看着安馨长大,教安馨武功入门,带着安馨在飞云门四处玩耍,可安馨自从十岁之后,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因病示弱。 如今人人以为仙尊无人能敌,哪知安馨会重伤到吐血的地步?!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暗中断绝了外界驯鹰跟安馨的传信,他才不管‘直升机’外正在盘旋的驯鹰从何而来,又带来了何等的消息,反正他不会打扰安馨疗伤,更不会半路上停下‘直升机’收取消息。 这一天两夜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要让安馨先疗伤。 第两千四百七十章 护山神兽1 罗志超‘直升机’外的驯鹰越来越多,没安馨回到飞云门,跟着‘直升机’一起向东南飞的驯鹰已经有十只。 罗志超若是能停下‘直升机’收下驯鹰传来的消息,他将会发现每一只驯鹰带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飞云门之外,暗黑森林,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连同安志坚,安家和新登基继位皇位的申国辉悦帝,全都给安馨紧急传信。前三处是紧急求救,后三处是急着讨教对策寻求帮助。 世间已经乱了。 南海之滨,极北之地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攻击,若非安馨事先留下了巩固防御阵法的阵牌,这两处的阵法早已失守酿成大祸。 如今虽然还能勉强守住防线,伤亡也比平常增多了一倍有余。面对异常强烈的每日攻击,他们只能一边向门派请求增援,一边向安馨求救。 他们都知道飞云门和天鹰宗同时被袭,全都危在旦夕,求助门派未必能够增援一兵一卒,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安馨身上,寄望安馨能够快速救援宗门,抢在阵法攻破之前派出援军。 比这些最可怕的是,他们也感受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不可遏制的无形吸引力。吸引他们要跟野人和海兽一起奔向吸引他们的地方......若非军令如山训练有素,又深知防线失守会造成无可挽回的灾难,军心早已动摇崩溃。 跟前南海之滨,极北之地相比,情势最危急的是暗黑森林。 在众人还没有察觉异样的时候,暗黑森林中被圈禁在昔日的舒家部落境内的灵禽灵兽已经暴动,无数的灵禽灵兽前赴后继不要命的冲击防御大阵,防守大军的求救信早就飞向了天胜境。 天胜境秋敏思一直在闭关,主持日常事务的秋敏学早出了天胜境,留下秋敏行坐镇天胜境,收到求救信,不停地用‘飞船’向着舒家部落增兵。 奈何面对疯狂的灵禽灵兽潮水,天胜境防守的战线拖到了十里的长度,日夜不休的战斗在安馨连夜离开天鹰宗返回飞云门的时候分出了胜负。 舒家部落东北方向的防御阵法被灵禽灵兽撕开了口子,潮水般的灵禽灵兽从攻陷的防御大阵缺口中奔逃出来,一路狂奔向着东北方向奔涌而去。 示警的烽火台被点燃,一路在暗黑森林中向着天胜境传去,传信的驯鹰紧跟着一只只飞向天胜境。天胜境生死存亡之际,沿路惊慌失措传信的长老们诧异地经发现,灵禽灵兽冲击的方向不是天胜境,而是暗黑森林之外...... 仿佛是对准了飞云门的方向冲去?! 新一波的驯鹰紧急升空往来传信,求救信从天胜境向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神仙门派的救援信来得快,俗世间能够给安馨报信的密信来得也不慢。 安志坚和安家军,跟安家和辉悦帝分处霍迪国和申国两地,几乎是同时察觉不妥:先是天上的飞禽一波波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后是地上的野兽公然出了栖息的山林,也跟飞禽一样向着同一个方向奔驰。 紧跟在飞禽野兽之后,有武林门派闻风而动。不时有在江湖中消失已久,早已闭死关不出门的绝顶武功高手突然现身江湖,带领门中精英弟子昼伏夜出,一路追着飞禽走兽的方向疾驰。 这些异状他们都认定该尽快禀报给安馨。 更重要的是,飞禽走兽异动刚起,战场上最难对付的伪先天一夜之间全都消失。没有了伪先天的霍迪国军队不堪一击,申国军队势如破竹直逼霍迪国望京城。 惠仁帝的求和信用最快的速度,连夜被使者送到了安国公的手中,霍迪国要跟申国和卫国三国和谈,这等大事怎能不禀报给安馨? 安志坚在密信中坦言:霍迪国和谈其中必然有诈,他恳请安馨待天鹰宗事了,亲临霍迪国主持三国和谈。安志坚直言不讳地认定,霍迪国该灭了,伪先天的秘密也该真相大白于天下。 面对伪先天突然消失,昔日申国五皇子,今日申国新皇辉悦帝,终于迎来了平息内乱的时机。 正好靖海侯带兵沿阜江逆流而上,在阜城找到了进山的密道,率兵摧毁诚王和定远侯府苦心经营的山中据点,包抄了明诚帝在阜阳城的后路...... 辉悦帝的野心一下子膨胀起来,他提前给安馨传信:内乱将平,朕欲用举国之力,荡平霍迪国。事后,朕欲封安国公为安王,望安仙尊准许。 辉悦帝还没有收到霍迪国求和的密信。 他要封安志坚为异姓王,一是要回报安馨传信提醒他阜城密道的功劳。二是要防备安馨在岁方城立威之后,安家统帅大军在外会有了反心。 跟其他人的野心不同,安家安修给安馨传信,却是要替安馨分忧。他已经把明里暗里驻守在安家的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全部遣派回宗门救援。 回去的人手虽少,可谓是杯水车薪,但他不肯在飞云门和天鹰宗遭遇门派覆灭的危险之际,还占用人手保护安家,他要杜绝安馨日后被人诟病的可能。 林林总总的传信安馨一无所知。 安馨心无旁骛沉浸在疗伤中,直到夜幕再次降临,罗志超驾驶‘直升机’径直飞进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她听见了从飞来峰方向传来的异样的打斗声。 飞云门满目疮痍百废待兴,还有自己人在护山大阵内自相残杀?谁这般胆大包天敢触犯门规? 安馨睁开了眼睛。 不等她开口下令罗志超转头去飞来峰看个究竟,高天的飞信已经穿过敞开的窗户,停留在安馨的面前。 高天平静的声音响起来:“掌门回来的正是时候,还请速来飞藏峰相见。飞来峰的打斗乃是门外之人争取进门资格的比试,掌门不必挂怀。” 安馨忽然醒悟过来,她诧异地问罗志超道:“围攻飞云门的飞禽在哪里?‘直升机’如何穿过飞禽的包围的?怎么没提醒我先看看护山大阵外围攻的野兽有多少?” 罗志超从‘直升机’驾驶台前略微转过身来,对着安馨淡笑着安抚道:“掌门莫急,别忘了飞云门还有护山神兽。是大鹏鸟的威压替我们开辟出飞行通道,也是大鹏鸟威慑让飞禽走兽进不了飞云门百里之内。” “更是大鹏鸟察觉你伤势严重,提醒我们不许叫醒你。” 第两千四百七十一章 护山神兽2 安馨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一忧。 大鹏鸟在袁庆的魔兵魔将攻打飞云门的时候,都不曾现身出来保护飞云门,如今飞缘楼阵法泄漏出天材地宝药材的味道,却引动了大鹏鸟护卫飞云门,这意味着飞缘楼的危机比袁庆更甚。 她灭杀袁庆的时候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傀儡武士,此番从天鹰宗甘澜院中带回来的傀儡武士仅有101个,比对付袁庆的时候少了一半多,此消彼长之下,要劳驾大鹏鸟多出力了。 只是她继位掌门之后,大鹏鸟从未主动现身来见过她,她也不知该如何找到大鹏鸟,她这个掌门恐怕还未能能得到大鹏鸟的认可,跟飞云门其他历代掌门一样都无法驱使大鹏鸟。 大鹏鸟寿数长久,数万年寿命都是常事,飞云门的护山神兽至少活了五千年,藏在飞缘楼阵法中的那些神魂,都该是大鹏鸟的老相识,那些神魂想要夺舍她,大鹏鸟会站在她这一边吗? 论理罗志超驾驶‘直升机’进了护山大阵,她身上的气息已经能被大鹏鸟察觉,大鹏鸟完全可以跟她直接用神识传音,大鹏鸟一声不吭...... 传说大鹏鸟是至尊宝的娘亲,她若是被飞缘楼的神魂夺舍,会不会比至尊宝跟着她,能有更多的好处? 不管安馨做何猜想,罗志超用最快的速度驾驶‘直升机’飞到了飞藏峰,在飞渡楼前降落下去。 飞渡楼前,高天带着龚闻,童悦,平千里,莫非四位堂主,连同长老堂留守在门内的长老们,已经在三个特意点起的火堆前,安静地等候着安馨降临。 安馨没有让罗志超驾驶‘直升机’搅扰下方的三个火堆,她拉着罗志超出了‘直升机’,反手收起‘直升机’,凌空带着罗志超从天上落下。 一等安馨落地,龚阙带领大家一起躬身行礼,众人朗声开口迎接道:“恭迎掌门回山。” 安馨及时伸手,掌风扶起行礼的众人,和缓地开口道:“免礼。” “此番你们舍生忘死,同心协力保护飞云门,大家都辛苦了。” 众人面面相觑。 高天主动向前一步,对着安馨开口道:“掌门,罗堂主已经传信回来,我们都知道是掌门在岁方城一举灭杀了袁庆,方才让魔兵魔将跟袁庆一起突然烟消云散,解除了危机解救了大家。” “掌门居功甚伟却不事张扬,掌门低调谦逊乃是门派之福。” 高天话音一落,长老们情不自禁地七嘴八舌起来:“掌门真是太低调了,这等救命之恩,还想瞒着我们不成......” “不能低调啊!瞒着我们倒没啥,瞒着外面的人,让他们不知掌门的威风,还敢来飞云门呱噪......” “......你胡说什么,分明就是门派之福!一码归一码,你不用担心,掌门已经回来,只需略微显露神威,外面的人自然退散......” 还有人干脆地扬声高叫道:“掌门,当务之急是飞缘楼松动的阵法不能封堵啊!” “对!不能封堵!!我等在此疗伤修炼获益匪浅,里面的天材地宝若是能拿出来,也能助我等踏上仙途,飞云门腾飞指日可待啊!!!” “对,天材地宝最重要!外面的宵小不用掌门操心,我等能轮流出去对付,飞缘楼阵法我等进不去......” 安馨听明白了。 对长老们而言,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提升武功,他们要借助飞缘楼中的天材地宝踏上仙途。 至于她这个仙尊是否会在飞缘楼中遭遇危险,是否会因此牺牲她,他们全不在意。 自私自利。 幸亏堂主们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起哄。 安馨的目光落在高天身上,高天言简意赅对安馨暗中传音道:“他们不知飞缘楼的究竟,也不知飞云门外的动静。这些天他们全都在抓紧时机疗伤练功,还没有发现有人被飞缘楼中神魂收买的迹象。” 安馨收到高天暗中的提醒,没有给越来越兴奋的众人统一口径的机会,她轻缓地对着长老们抬起左手,竖起掌心示意大家噤声。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馨冷静地开口道:“我不知道能否进入飞缘楼中去拿出天材地宝,我也不知道飞缘楼中的天材地宝是否助你们脱胎换骨踏上仙途,我明确地知道的是:” 安馨略微顿了顿,她的目光扫视众人,沉声强调道:“飞缘楼松动的阵法若不及时堵住,最快十天,最慢一个半月,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极北之地的野人都会赶来攻打飞云门。南海之滨深海中的海兽,说不定会直接化作人形,踏上陆地也来攻打飞云门。” “你们无法抗拒天材地宝的气息,它们也不能。我们的防御大阵经不住它们持续不断地攻击,早晚会被攻破。” “如今你们能安然坐在这里疗伤练功,是大鹏鸟的威压把飞禽走兽阻挡在百里之外。你们猜,大鹏鸟能抵挡多久?这最关键的十天,一个半月关系着门派的安危和世间的安宁,你们想要何去何从?”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知晓就算是服下天材地宝,十天,一个半月之内,他们也极可能无法踏上仙途。更遑论安馨是否愿意,或者是否能够在十天,一个半月之内,把天材地宝从飞缘楼中拿出来。 最要命的是安馨若有闪失,一旦灵禽灵兽,野人和海兽都来攻打飞云门,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当即便有心思机敏的长老高声提议道:“我们可以在飞缘楼之外,另行新建阵法阻挡气息泄露,也更方便我们疗伤练功。” “想得美!”没等安馨开口说话,抢先呛声的是炼阵堂堂主莫非,“谁有这种本事,能炼制出遮掩气息的防御大阵来,我自愧不如,炼阵堂堂主的位置我让贤。” 那个开口提议的长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脸红脖子粗地反驳莫非道:“莫堂主力有不逮,不等于掌门也无法做到!掌门问何去何从,你们说,我这个法子是不是最好?!” 众人无声地交换目光,这等把好处暗中留下,又能解决危机的办法,当然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莫非冰冷了脸庞,他俯身拱手向安馨行礼道:“启禀掌门,确是我们无能,始终无法按照掌门的图纸,炼制出防御大阵来。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用凡人之力炼制出其他的防御大阵来,要让掌门和大家失望了。” 第两千四百七十二章 护山神兽3 安馨平静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卷书卷,一边用大抓手分别推送给莫非和平千里,一边扫视众人说道:“这是最新的炼制防御大阵的图纸。” “想要两全其美,大家要同心协力,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防御大阵炼制出来。” 莫非伸手接过安馨给他的书卷,直起身抬头看向先前跟他呛声的长老,直接点名下令道:“宣不为,你跟我一起去炼阵堂炼阵去。” “我不去。”宣不为梗着脖子,红着脸反驳道:“我不擅长炼阵。” 他转头看向龚闻,主动请愿道:“龚堂主,我愿去飞来峰处置上门来闹事的人。” 莫非不满的轻哼一声:“你既然不擅长炼阵,日后炼阵的事情还是少胡乱开口,免得大家知难而退,连炼阵的人手都凑不够。” 莫非的目光扫过长老中擅长炼阵的高手,沉声说道:“炼阵是关键,还望大家挺身而出,迎难而上,同心协力排除万难,为解除门派的危机出力。” 当即便有四五十个长老主动出列站到了莫非的身旁。与此同时,有更多的长老站到了平千里的身旁。剩下的长老们见状,全部站到了龚闻的身边。 安馨微笑起来,长老们还是很识大体的。 她赞赏的说道:“希望大家集思广益,齐心协力克服困难,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你们先走,我跟太上掌门和其他几位堂主一起查看飞缘楼的阵法,看看有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 众人一起躬身行礼,齐声答应:“遵命。” 莫非和平千里各自带着人,刷出‘直升机’,分批坐着‘直升机’走了。 龚闻却径直对聚拢在身旁的长老们吩咐道:“你们先去飞来峰找庞堂主,听庞堂主的指派行事,无令不得伤人杀人。” 百十来个长老齐声答应:“是。” 他们也刷出‘直升机’分批去了飞来峰。 剩下高天,龚闻,童悦和罗志超四人跟安馨一起留在原地,高天主动开口传音入密道:“我先跟大家交个底。第一,大鹏鸟已经给我交代,把寻常的飞禽走兽排斥在百里之外,以它之力能够持续两个月。” “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极北之地的野人和南海之滨的海兽。数量不超过一千,它能够阻挡一个月。两千,它能够阻挡半个月,依次递减。” “第二,飞缘楼正在崩溃的阵法,据我们探查已有五丈,每日会增加三尺,方圆百丈彻底崩溃,飞缘楼小世界会降临于世,飞藏峰会成为世间灵气最为充足的地方,也会成为各方争夺之地。” “第三,伪先天突然从战场上消失,他们消失的时机恰好跟飞缘楼阵法崩溃相隔一天,这其中必然会有阴谋。三国江湖门派现在还没有联合起来,等他们都赶到飞来峰,各国联盟,甚至是三国联盟都有可能。” “第四,暗黑森林,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说不定会有比大鹏鸟和掌门更强的力量,也会被吸引而来,不可不防。” 高天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安馨的身上,接着说道:“飞来峰已经设下擂台,每日允许二十名获胜者,入飞来殿的客房中修炼。十日后,让他们按日出山,再次上擂台比试,再度取得入飞来殿客房中修炼的资格。” “若飞缘楼真的封不住,我们必须联合所有能够联合的力量,跟我们的敌人决一死战。”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安馨身上,安馨扫视他们,见四人目光坚定神情坚毅,都有跟门派同生共死的决心。 安馨心中一暖,她低声对大家传音道:“好。就按太上掌门说的做。” “我刚才给莫堂主和平堂主的图纸,乃是在防御大阵的阵法中,加入能够炼制的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的阵法,目标是炼阵堂和炼器堂能够炼制出来应急,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比防御大阵的威力更强,能否堵住飞缘楼崩溃的阵法也还是未知。” “决一死战恐怕在所难免。” “跟各方势力合纵联盟,具体商谈条件的事情,你们都比我更擅长,交给你们去做我很放心。” 安馨略微沉吟一下,坦率地说道:“太上掌门想好了前路,我自然要替大家先想后路。我不想万一之下,大家都丢了性命,让飞云门断绝了根基。” 安馨沉声强调道:“我相信,只要有人在,飞云门无论处于什么境地都能继续兴起。” 她扫视身边的四人,笃定地说道:“我想,飞云门可以有两条退路。一条是撤退去天鹰宗,跟天鹰宗合二为一。二是在问鼎门找寻一个合适的地方,起阵圈地另建宗门,若有万一,可以藏身其中找寻机缘。” 安馨详细地解说道:“往天鹰宗撤退不用多说。” “在问鼎门新建宗门有两层意思:一是可以借助问鼎门大阵庇护,危急之时也有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二是敌人若是占据了飞缘楼和飞云门,想要绝地反击,唯一的希望打开问鼎门阵法,借助问鼎门中的灵气修炼。” 高天率先点头肯定道:“飞云门的退路,我们三个也私下商议过,我们想到过天鹰宗和申国,倒真没想到过问鼎门。” “掌门说得对。问鼎们确实是东山再起的好地方。不过,此时却不是派出人手去问鼎门另建宗门的好时机。士气可鼓不可泄,没有退路才能让大家置之死地而后生。” “待我们真要撤退到天鹰宗,再派人去问鼎门探查也不迟。” “我们都以为,”高天的目光盯在安馨身上,沉声传音入密道:“飞云门但凡还有掌门一人,门派就有复兴的希望。祖宗的基业不能丢,我们愿与飞云门共存亡。” 安馨目光接连闪动。 敢情她先寻退路是她胆小了?! 她不过是笃定要跟神魂作战,生怕殃及池鱼...... “掌门是为了大家好,别说得这般大义凛然吓着掌门。”童悦察觉了安馨神情中的异样,赶紧对安馨传音入密道:“门中的长老哪个不是老狐狸?掌门设想的退路再好,也比不过飞缘楼中的机缘对他们的吸引。” “真到了顶不住的时候,他们宁可选择冲进飞缘楼阵法中去找寻万中无一的机缘,因此跟敌人同归于尽也甘愿。生死之间愿意走愿意留的都没错,人各有志,掌门要成全他们。” 童悦轻声叹息道:“只要有掌门在,飞云门定然会复兴。” 第两千四百七十三章 护山神兽4 安馨诧异地转头看向高天,高天还没跟他们彻底交底? 高天接住安馨的目光,极其坦然地点头道:“童堂主说得对。我们会与飞云门共存亡,掌门该撤退的时候,千万不要耽误时机。飞云门的复兴的重担着落在掌门一人身上,掌门在飞云门便在。” 安馨耸然动容。 她听明白了,高天宁可葬送飞云门也要护住她。 可她身为飞云门的掌门,怎么可能抛下飞云门和门中众人不管,独自苟且偷生?! 安馨垂下眼帘,沉声答应道:“你们决心我明白了。既然大家如此看重飞缘楼的机缘,我一定想方设法让大家都能获益。” “门中事务还是请太上掌门统管。我先去飞缘楼四周查看究竟,或许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办法解决危机,不至于要舍弃祖宗的基业,让大家跟飞云门同归于尽。” 高天答应一声:“好。” “掌门万事小心。” 他趁着安馨凌空飞起还未飞远的机会,赶紧跟安馨传音道:“掌门,为了飞云门的未来,掌门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擅自跟那些神魂交易上了他们的当。” “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夺舍之后,能够拯救飞云门的说辞。我查过门中典籍,夺舍犹如隔靴搔痒,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掌控身体,掌门若是救不了飞云门,他们更不可能。” “此番飞缘楼阵法崩溃,十有八九是他们在作怪。” “魔兵魔将肆虐飞云门的时候他们袖手旁观,魔兵魔将刚被击溃,他们便跳出来兴风作浪,分明是要断送飞云门的根基。” “他们也是我们的敌人。” “掌门切记!” 安馨没有来得及答应高天,高天的话音未落,在她的耳边同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高天说的对,那些神魂不会管飞云门的死活,他们除了夺舍复活之外,想要的是问鼎门的道场。” “舍你的性命如同肉包子打狗,非但解决不了飞云门的危机,还会让飞云门陷入万劫不复。任何情形下,我不许你被他们胁迫与他们妥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安馨略微一愣,这声音......是大鹏鸟在跟她说话? 大鹏鸟是女声?! 安馨的神识扫视四周,找寻大鹏鸟的踪影。 她边找边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隔绝了其他人,试探着传音问道:“飞缘楼的阵法还能被封堵住吗?我要如何才能护住飞云门?” “咦?”那个低沉的女声惊咦一声,安馨正在飞行的身影忽然被定在了空中,女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已经筑基,不,你已经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你的神识为何还会如此弱小?” 不等安馨答话,女声自问自答道:“......受伤了......是在对付袁庆的时候?不,袁庆伤你有限......” 安馨感受到有一股无比强大的神识,从上到下从外向里洞察她,让她有无所遁形的感觉。 然后那个女声恍然道:“......是困神阵......你着了人的道。” “哼!”那个女声低声愤恨道:“算你命大,让我先拦住了你。你不能去飞缘楼探查,去就是给别人送菜,必然是有去无回,连我也救不了你。” “从你上次从飞缘楼脱身,只怕他们已经开始算计你。” “你等着!” 那个女声倏然消失。 安馨的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困神阵跟血祭一起出现,乃是天胜境秋家所为,没想到竟然还跟飞缘楼的神魂勾连上了?! 那些神魂收买了谁? 飞云门中跟天胜境勾结的内鬼是谁? 难怪她没有遭遇到生命危险,他们的目的是想要削弱她的神识,方便她回山来被他们夺舍! 那些神识的心思不用在对付袁庆身上,任由飞云门被魔兵魔将践踏,任由飞云门中人被残杀,不远万里专门去天鹰宗算计她,只为等在这里夺舍她,她岂能让他们如愿?! 她就算是魂飞魄散也决不妥协。 ‘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音在安馨身后响起。片刻后,高天略微有点惊惶的传音,紧张地在安馨耳边响起:“掌门,你怎么了?” “无事。”安馨赶紧跟坐着‘直升机’追上来,查看她究竟的高天四人传音道:“是大鹏鸟拦住了我,不许我去飞缘楼,让我在这里等它。” 高天赶紧传音再问:“大鹏鸟可有办法,重新封堵飞缘楼?” 安馨无奈地传音道:“我问了,它没有回答我。太上掌门,我要如何才能见到大鹏鸟,主动跟大鹏鸟说上话?” “见不到,也说不上话。”高天也无奈了,“大鹏鸟极少现身,也极少跟我传令。它既不让你去飞缘楼,掌门千万不要再去。” “飞缘楼崩溃的阵法在最南边,阵法的两侧都派有长老留意动静,若有异动会随时传信......” 不等高天继续说下去,罗志超吃惊地脱口而出:“我们飞不过去!” 他们的‘直升机’在空中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碍,在距离安馨十丈开外的距离便无法再靠近。童悦从储物袋中刷出疾风符,挥手射向‘直升机’机翼,机翼转动的速度更快,却依然无法向安馨靠拢。 童悦再度飞射出疾风符,改变‘直升机’飞行的方向。‘直升机’在空中平飞着画一个十丈半径圆圈,始终被阻挡在无形的屏障之外。 罗志超驾驶‘直升机’跟童悦配合着,又从上到下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圆圈,终于确定无论从哪个方向,‘直升机’都无法进入安馨十丈之内。 四人叹为观止又忧心忡忡,大鹏鸟能把掌门禁锢的空中,强悍到了这等地步,也无法封堵飞缘楼崩溃的阵法漏洞,他们这些人能行吗? 高天当机立断,跟安馨和身旁的三人商议道:“还是掌门有远见。掌门先前所说在问鼎门新建宗门的事情,可以暗中先行一步。” 高天的目光落在童悦和罗志超的身上:“此事交给童堂主去走一趟......” 罗志超赶紧抢先开口:“我要护在掌门身边,掌门的小厮们都不在......” “不行。”高天断然道:“此乃门中绝密,交给其他人不放心。你跟童堂主去,路上跟童堂主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命令。” “是。”罗志超难得地皱紧眉头,却依然干脆地答应道:“我跟童堂主一起去,保证完成任务。” 童悦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开口反对高天的命令,只简单地答应道:“遵令。” 要到这个时候,安馨才对高天单独传音入密道:“我在天鹰宗被暗藏在血祭中困神阵困住,脱困的时候受了伤。大鹏鸟说是飞缘楼神魂的阴谋,他们被困在飞缘楼外的阵法中,必然要接住门中之人......” 高天不等安馨说完,当即给安馨传音道:“我知道被神魂收买的人是谁。” 安馨再度吃惊了,高天已经找到吃里扒外的内奸?! 第两千四百七十四章 护山神兽5 高天直截了当地跟安馨传音道:“十有八九是沈家和司徒两家人。” “他们一直是墙头草。” “魔兵魔将攻打飞云门的时候,他们两家人被杨春华劝降,投靠了袁庆一方,重新回到了飞龙峰。魔兵魔将突然消散之后,他们两家人被庞炳坤带人捉拿住,被关押在戒律堂。” “他们两家人认罪伏法,却跟庞炳坤要求一定要面见我,说是有事关门派生死存亡的秘密要跟我交易,换取他们两家人的性命。” “先前我不以为然,如今想来定然是这个。” “你放心,我这就去戒律堂提审他们。不管能不能审问出他们跟那些神魂间有什么阴谋,我都会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你这里我会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五十丈以内。大鹏鸟若有什么打算,你只管借用护山大阵传话给我。” 高天说完这些,放开声音对罗志超下令道:“把‘直升机’落下去。” 他扫视挂篮中的三人,接着说道:“我会暂时接管炼阵堂,童堂主跟罗志超尽快出山。龚堂主派事务堂的人守在这里,传令不许人接近掌门五十丈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三人同时开口答应道:“是。” 高天略微放松了神色,低声对龚闻交代道:“先按原计划行事,外面的各方势力你盯紧些。你去飞来峰把庞炳坤换出来,我去戒律堂等他。” 龚闻颔首答应:“好。” 罗志超一边往下降落‘直升机’,一边赶紧提醒高天道:“二师叔,我娘......” 他话音未落,有飞信疾飞到童悦面前,费红梅的声音从飞信中传出来:“童堂主,我被陷在的飞来峰通往飞云峰秘道的机关中,若是能收到飞信,还请速来救我。” 费红梅的声音刚落,又一封飞信疾飞到龚闻的面前,费红梅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称呼不同,求救的内容一模一样。 童悦当即主动请缨道:“出山之前,我跟志超一起去把费长老救出来。” 她生怕高天不同意,转头看了一眼安馨的方向,转入传音入密道:“要是费长老守在这里,我们离山也能更放心。” 高天没有拒绝童悦的请求,他拉着龚闻一起从‘飞船’的挂篮中跳出去,边跳边说道:“你带炼符堂的人去救费长老。费长老若是无恙,让她到戒律堂来找我。” 高天和龚闻同时落地,两人分开各自刷出‘直升机’,四人分成三处,向着不同的方向飞走。留下安馨一人定在原地,等着大鹏鸟回来。 安馨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她等到了长老堂的管事带着弟子们赶来她身旁警戒,也感受到了从西北方向传来的浓郁的灵气,安馨没有多管其他,闭上眼睛一刻不停地开始修炼。 大鹏鸟定住了她的身形,让她孤零零悬浮在空中,看似动弹不得却并不妨碍她练功。就仿佛大鹏鸟在她身旁单独开辟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空间中有无形的张力能够托举固定住她的身形,对她却并没有任何的紧逼压迫。 跟被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截然不同。 她看过飞渡楼中的秘籍,知道这等神乎其神的空间操控能力,乃是大鹏鸟与生俱来,在后天修行到一定境界后,方才能被激发出来的神力。 元婴期以上的神仙大能收服大鹏鸟之后,能够借助大鹏鸟的神力瞬间转换空间,出现在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这等大鹏鸟独有的神技,让大鹏鸟成为大能们趋之若鹜,缔结神魂契约的神兽选择,大鹏鸟因此而被神仙门派格外青睐。 飞云门的护山神兽没有在问鼎门撤走时跟着跑路,三千年来没有借助自身的神力远遁,逃离这个灵气匮乏的星球,一直守护着飞云门,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鹏鸟能够轻易地在她身周开辟二十丈直径的小空间,大鹏鸟的境界是不是几千年前便已筑基,早已超越结丹,元婴,甚至去到了元婴之上,她不知道的更高境界......飞缘楼阵法崩溃,大鹏鸟真的没有办法封堵吗? 飞缘楼中无边无际的药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没等安馨多想,大鹏鸟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收拢心神,全力以赴练功,不把这些药材的药力全部吸收,你无法从里面出来。” 大鹏鸟话音一落,安馨顿时感受到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她的脑中传来剧烈的刺痛,安馨情不自禁的痛哼一声,被她在回山路上勉强用丹药压下的伤势,骤然间爆发出来,她来不及开口呼救,脑中的刺痛一闪而过,清凉的感觉在识海中升起...... 太舒服了。 安馨身上的所有毛孔不由自主的全部张开,在她催动灵气运行周天的同时,自动自发源源不断地吸收药力。 安馨骇然发现,她的身体在她的意识之前,发现并做出了最佳选择。 刺痛再次爆发,清凉随即升起......刺痛清凉周而复始往复循环,安馨能够感受到,仿佛每一次清凉过后,再度升起的刺痛好似都会减轻一丝。 安馨睁开眼睛。 以她的眼力,没有看见周围有悬浮的药材,药丸和药粉。她重新闭上眼睛,不管大鹏鸟用什么手段替她疗伤,机会难得她必须珍惜。 安馨心无旁骛竭尽全力行功疗伤。 外面的人只能看见安馨保持着飞行的姿态,一动不动的被定在空中。不明理就的人以为安馨是在探查飞缘楼阵法的动静。他们小心翼翼地警戒着,生怕惊扰安馨功亏一篑。 飞云峰戒律堂中,费红梅比想象中的来的更快,她安静地找到高天正在审问的牢房,隔着阵法扫视沈凌云,沈凌霄,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四人,听着沈凌云一动不动站在高天面前,苦着脸正在辩解:“......你怎么能不信我们?” “其他人会误会我们,你和清风居绝不能误会。我们不是投敌,是卧底替门派找活路!为此我们付出了藏在飞龙峰,我们两家压箱底的宝贝!!” “我们不但无过,还对门派有功!!!” “我们因此发现了飞云门最大的秘密,能够替解决飞云门如今最大的危机,再一次保住清风居的地位。” 第两千四百七十五章 护山神兽6 高天一言不发,像看傻瓜一般冷眼看着沈凌云。 沈凌云的目光从高天身上,转向坐在高天身旁的庞炳坤,对着旁边坤仇恨地低吼道:“庞堂主威风得很,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我们投入戒律堂的牢房中。” “为了避免无辜受辱屈打成招,我们方才假意承认投敌背叛宗门,我们等待的就是太上掌门回来替我们申冤。” 高天的目光从沈凌云身上移开,不悦地扫向沈凌云身旁的其他人。 高天的不耐烦当即被沈凌霄等三人察觉,司徒有志平静地开口道:“沈长老,没必要抓住庞堂主不放消耗太上掌门的耐性,赶紧说最重要的秘密,你听到的声音到底是怎么说的?” 沈凌云眼珠子飞快地转向司徒有志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毋庸置疑的凶光,他们两家分明是一起背叛了门派,这会儿成了他一人听见声音? 司徒家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沈凌云极速收敛情绪端正神情,故作镇定地跟高天讨价还价:“在说出能保住飞云门的秘密之前,我要太上掌门先答应我三件事。” “若是我说出的秘密,真能解除门派的危机,让门派中人都得到天大的好处,一要保住我们两家人的性命,保证我们在门中的地位不变。” “二要恢复我们的名誉,投敌叛宗的罪名我们不能背。三是南宫翎回来,因此要找我们的麻烦,门派要竭尽全力保住我们的性命。” 高天的脸上忽然浮现人畜无害的笑容,“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他轻描淡写地警告道,“颠倒黑白,舌灿莲花对我没有用。” “你在半炷香之内不能把你想说的话说完,我保证你今生今世再无开口说话的机会。” 沈凌云被高天脸上熟悉的杀人前的招牌笑容吓住了,他这三个条件并不过分,高天怎么一言不合就想杀人了? 他一边忍住心中的惊惶,急声叫道:“我说,我说!” 一边不甘心地确定道:“等你听完了我的话,我相信看在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门派立功的份上,你定然会论功行赏,保住我们的性命。” 高天脸上似笑非笑的笑容更盛。 沈凌云不敢再耽搁,赶紧开口道:“跟我传音的声音自称是飞云门的始祖,就是上次下令把嫡枝嫡系驱除出飞龙峰的始祖。” “始祖跟我说,魔兵魔教肆虐门派杀人无数,他们只剩下一缕神魂,能够感知门派的危险,却无法力缆狂澜拯救宗门。” “所幸飞云门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若是能利用得好,不仅能消灭魔军和袁庆,还能让门派真正的踏上仙途。” 沈凌云的声音里透出了无法遏制的兴奋:“不仅是掌门一人能够修仙,我等众人也都能脱胎换骨,身具灵根修成神仙,让飞云门真正复兴。” 沈凌云向往得意的目光,扫过高天不为所动的满面笑容,和庞炳坤落在他脖子上冷冽的目光,着急地抢白道:“你们别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始祖跟我传音:禁锢飞缘楼的阵法即将崩溃,飞缘楼中积攒了三千年,无比浓郁的灵气会笼罩飞云门,置身其中灵气会涤荡我们的身体,淬炼我们的体质。” “等我们再服下用飞缘楼药田中种植的极品药材炼制的仙丹,我们都能借助仙丹拥有灵根,共同修仙一起踏上仙途,让飞云门真正重返仙门。” 沈凌云转眼扫视高天和庞炳坤,极其笃定地问道:“想必飞缘楼的异象已经显露出来,我在戒律堂都能够感受到戒律堂中灵气暴涨,这几日练功也比平日事半功倍。” “若是没有亲自验证始祖的传音,我也不敢让太上掌门来给我伸冤。” 高天保持着满脸的笑容,左手的手指头却不耐烦地敲击在座椅的扶手上,敲打出快速的“叩叩”声,明白地催促沈凌云,他的耐心正在消失...... 沈凌云一刻不停地继续说道:“不过,福祸相依,这等天大好事自然也会引来祸端。” “南海之滨,暗黑森林和极北之地,那些留给三大仙们让我们保持警惕和战斗力的凶兽,比我们更能被灵气吸引,早晚会被灵气吸引过来,跟我们抢占飞云门抢夺成仙的机会。” “飞云门的护山大阵抵挡不住它们,掌门也不会是它们的对手,我们保不住飞云门,除非......” 沈凌云故意停了下来等着高天主动发问。 高天一言不发,脸上的笑容不变,手指敲出的“叩叩”声越发加快,一声声仿佛在催命...... 沈凌霄忍不住催促沈凌云道:“什么时候了,你还买什么关子?还不赶紧说清楚让我们出去?!” 沈凌云见高天对他的小伎俩视而不见,终于放弃了试探,直截了当地说道:“始祖传音: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保全飞云门,又不会引动凶手野人跟我们抢夺机缘。” “那就是让掌门进入飞缘楼阵法中,一路穿过药田,把药田正中的那座白色的飞缘楼宝楼滴血认主。一旦认主成功,掌门便能把飞缘楼连同阵法内的药田全部收入囊中,还能控制外围的阵法禁制,让灵气无法泄漏出来。” “始祖说,飞缘楼阵法内是个小世界,能接纳我等凡人进入其中修行,既安全隐秘又能随时跟在掌门身旁,掌门什么时候炼出仙丹,随时都能给我们服用。假以时日我等成了神仙,始祖的一缕神魂也能安息。” “当务之急是赶紧让掌门回山。” 沈凌云理所当然地傲然道:“安全进入飞缘楼办法,始祖只告诉了我一人。太上掌门和掌门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们活不了,飞云门的基业也保不住。大家再没有机会成为神仙,掌门没有收取小世界这等绝无仅有的机会。” “始祖还说,嫡枝嫡系中唯沈家和司徒家可堪造化,掌门和太上掌门在门派危难之际都不在飞云门,他要让嫡枝嫡系重振声威。” 第两千四百七十六章 护山神兽7 沈凌云对着高天得意地冷笑一声:“是始祖先认定了我,把秘密告诉了我,我才不得不假意投诚魔军保全性命。” “我担心我一人行事会被人误解,满身是嘴也保不住性命,耽误了门派最大的机遇,方才说服了我们两家飞龙峰嫡系,被庞堂主关进了这里。” “我丑话说在前头,不放了我们恢复我们的名誉,我是绝不会说出最大的秘密的,飞云门若是有失......” 沈凌云看着高天让他头皮发麻的笑容,鼓起勇气恨声威胁道:“你们都是飞云门的罪人。” “是吗?”高天收敛笑容涨红了双眼,“太可惜了,掌门在天鹰宗大山门前,被困神阵包围未能脱身,已经被困神阵杀了。” “始祖的计划行不通,掌门救不了我们,大家要一起等死。” “既然大家都要死,你带着你的秘密先行一步,不要再给我们添堵。我们要想办法把飞缘楼封堵住,至不济也要跟凶兽拼一场。” 高天沉重的目光扫向面前的四人,悲痛的说道:“飞云门还有护山神兽,我们绝不会把飞云门的基业留给敌人,让列祖列宗蒙羞......” 沈凌霄被高天眼中的决绝之意惊呆了,她脱口而出惊叫道:“不可能!掌门怎么会死?天......” 沈凌霄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闭紧嘴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高天锐利的目光锁住沈凌霄,厉声喝道:“天什么?是你们勾结天胜境,设下困神阵害了掌门。” “说!”高天抬起左手,“啪”一掌拍断座椅的扶手,怒声暴喝道:“不说,我这就杀了你们!!” 高天身上的杀意喷涌而出,沈凌霄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暴怒的妹夫,她惊慌失措的高叫道:“不怪我们!我们是依令而行!!始祖说了,掌门能通过困神阵的考验,方才能让宝楼滴血认主。” “始祖说,困神阵绝不会要了掌门的性命。” 沈凌霄在突然变得凶神恶煞的高天面前,着急地哭出了声来:“我们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掌门身上,我们怎么会伤害掌门?” 她的目光向左扫向沈凌云,失声痛哭道:“哥,还有办法救我们吗?” 司徒有志惊愕地低叫道:“沈凌云,你糊涂啊!” 司徒有信也痛心疾首地呵斥道:“沈凌云,你怎么能外人联手试探掌门?!困神阵一听就凶险无比,他们借机杀了掌门,于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对我们却是灭门之灾!” “你们兄妹两人怎么能瞒着我们做这个?!” “我们要是知道你们如此糊涂,绝对不会压上身家性命,带领全家人来这里陪你们坐牢!” 司徒有志神情扭曲,两只眼珠子拼命向左张望,仿佛痛悔失望到极点,他艰难地嘶声质问:“我们这般相信你们,对你们兄妹言听计从,你们居然利用我们对你们的信任,一声不吭跟外人联手害死掌门?!” “困神阵是什么?” “沈凌云,你给我说清楚!” “是不是天胜境杀了掌门,你说!我拼了一条性命,也要给掌门报仇!!” “放屁!”沈凌霄在司徒家兄弟的咄咄逼问下,暴跳如雷地狂喊道:“分明是你们想要投降,拉着我们沈家怕万一被事后清算,这会儿装什么无辜?!始祖的声音不是我们一起听见的吗?不是你们说唯我哥马首是瞻,要把天大的功劳让给沈家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 “我哥先前不肯,还是我相信你们,怂恿我哥领头!” 高天无比厌烦地眯缝起了眼睛。 又来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 飞龙峰的嫡枝嫡系终究是一丘之貉,最擅长上演狗咬狗的戏码,谁也没比谁更强一点。 阵法外的费红梅也厌烦地皱起了眉头,她明白了高天特意叫她来的苦心,司徒家是罗家的姻亲,高天要处置司徒家,还忌惮着罗家日后可能会不满,要让她来做个见证。 她无声地冷哼一声,单凭他们贪生怕死,投敌叛宗就该死。 “妹夫!”沈凌霄暴喝一声,她直视高天的眼睛,蛮横地要求道:“沈家从来对你无所求,今天我求你放沈家一马,严惩司徒家!” “从头到尾是司徒家贪生怕死,我沈家被他们蒙蔽,我跟我哥是一心是要去飞龙峰找机缘,我们确实也找到了机缘。掌门出事非我们所愿,始祖毕竟是始祖,我们不敢不听令行事。” “要报仇还轮不到他们,我们自去找......” “住口!”沈凌云及时打断沈凌霄,“慌什么?掌门死了,想要活命只能靠始祖,始祖只跟我们传话,你们怕什么?!” “事已至此,过往已经无法去多计较,想报仇也得等我们大家都活出命来。”沈凌云也直视高天,嚣张地要求道:“想要我求救始祖救飞云门,我要先做飞云门掌门,等我坐上了掌门之位,我才放心你们不会秋后算账。” 高天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笑得沈凌云眼中十足的气势,瞬间消失了九成:“这话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害死了掌门的凶手,还想继位做掌门,好让你把飞云门所有人的性命都害了?” “飞云门除了你们几个,没有人比你们更蠢......” 沈凌云的脸色变了,高天从来没有对他们这么不客气过,高天要对他们动手了! 他猝不及防的高喊道:“始祖救我!” 救? 高天警惕地挑起眉头,提起全部的内力全神戒备,密地中的神魂真的能出来,救下沈凌云他们?还是那些神魂已经让沈凌云进入了密地,给了沈凌云对付他的法宝? 庞炳坤和费红梅也同样全神贯注警惕起来,始祖能用钧令废黜飞龙峰嫡枝嫡系的身份,瞬间收回嫡枝嫡系在门中的所有获益,那等威力他们能不能抵挡? ‘震天印’倏然从高天的储物袋中冲出来,飞速旋转冲上半空中,飞旋中有淡薄的黑烟落在沈凌云四人的身上,瞬间解开了被点住穴道四人。 四人一获得自由,司徒有志和司徒有信揉身向前,一左一右冲向高天和庞炳坤,两人张开手臂挡在高天和庞炳坤面前,急切地叫道:“当心!” 第两千四百七十七章 护山神兽8 司徒两兄弟默契地封堵住,高天和庞炳坤杀向沈家兄妹的方位。沈凌云和沈凌霄原地跳起,在空中侧身变成面对面,用尽全力同时向着半空中的‘震天印’夹击过去。 两人拦截,两人攻击,四人分工明确同心协力,果真没有一人是无辜的。 高天简单开口:“杀!” 他和庞炳坤同时出手,两人同时伸出右掌,穿过司徒兄弟两人看似胡乱挥舞,实则密不透风护住上半身的双手,直接击中司徒兄弟的左胸。 “砰”一声闷响,司徒兄弟倒飞退后,两人在空中张口喷射出鲜血,向后撞上五丈开外的石壁,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过,两人“咚”一声同时砸落在石头地上,一动不动软倒在地上。 高天和庞炳坤解决了司徒兄弟,也错过了阻拦沈家兄妹的时机,眼看着沈凌云和沈凌霄的挥动的右掌,就要合击在‘震天印’上。 他们兄妹的这一掌一旦拍实了,‘震天印’在他们全力一击下,说不定真要被毁了。 就在沈家兄妹掌风触及‘震天印’,招式已老无法变招的时候,‘震天印’忽然向上疾飞,堪堪避开了他们两人全力一击。 “啪”一声重响,沈家兄妹两掌相击,“咔嚓”一声脆响,沈家兄妹同时痛呼一声,两人的右手从肩膀处折断,不受控制地向后翻转过去。 他们的痛叫声未落,“砰砰”两声闷响,费红梅从阵法外飞进两张符纸,准确击中他们的胸口,沈家兄妹顿时像断线的风筝一般,也撞向五丈开外的石壁。 眼见他们两人跟司徒家两兄弟一样无法活命,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缠卷向沈凌云的身体。皮鞭绷直拖住沈凌云,沈凌云“噗”一口喷出鲜血,身体在空中急停,向下侧身砸落在地上,正好压住他被折断的右臂。 “啊!”沈凌云一边吐血,一边痛不欲生地哀嚎起来:“痛痛痛!救我!!我知道所有的秘密,快救我!!!” 他的狂呼乱叫掩盖了沈凌霄撞上墙壁,再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沈凌霄左臂在地上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没有了呼吸。 高天握紧手中的掌门令牌,看着停顿在空中的‘震天印’,低声喝道:“收!” 房间里顿时闪过层层阵法虚影,向着半空中的‘震天印’收拢过去。 没等阵法笼罩住‘震天印’,‘震天印’突然在空中四处乱窜起来,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争夺对‘震天印’的控制权。 神奇的是,向着‘震天印’收拢过去的层层阵法也忽然停止了收缩。 高天捏紧左手掌心的掌门令牌,鲜血浸透掌门令牌,他的右手极速缔结手印,企图强行控制阵法收缩,控制住乱飞的‘震天印’。 层层阵法纹丝不动。 庞炳坤退后一步,伸出右手贴上高天的后背,几乎是同时费红梅也出现在高天的身后,她伸出左手抵在高天的后背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提起内力,向着高天奔涌而去。 高天有了他们两人相助,停滞不前的阵法终于向着‘震天印’继续收拢过去,压迫四处乱飞的‘震天印’翻腾的空间越来越小。 不等高天驱动阵法收缩到三尺之内,‘震天印’突然一顿,一反常态猛地撞向步步紧逼的阵法。 阵法在‘震天印’的撞击下霍然洞穿,‘震天印’冲出阵法重围,“碰碰碰”接连洞穿戒律堂的石壁,向着戒律堂外冲了出去。 “噗”高天三人同时张口,向前吐出一口鲜血,庞炳坤和费红梅的手掌松开高天的后背,又迅速贴上去及时撑住高天的身体,三人互相支持着勉强站稳在原地。 阵法虚影消失无踪,一直躺倒在地上不停哀嚎的沈凌云,一边吐血一边虚弱地斜着眼睛嘲笑起来:“始祖无人可敌,护山神兽和掌门令牌也敌不过,不保住我的性命,你们和飞云门都会跟我......” 沈凌云低弱地吐出:“......陪葬。” 他脑袋向左一歪,昏死了过去。 高天收起手中的掌门令牌,抬手擦干嘴边的血迹,简单地下令道:“先别让沈凌云死了。问出始祖的阴谋,不交易不妥协。拒不交代,杀!” “我去追‘震天印’。” 高天一边用另一只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抬手喂进嘴里,一边向前一步,主动脱离庞炳坤和费红梅的扶持,转身向外走去。 刚开始的两步,高天的脚步略微有点踉跄,然后迅速平稳下来。 高天的目光扫过被‘震天印’洞穿的石壁,心中浮现起无数不好的联想。他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戒律堂,刷出‘直升机’向着飞藏峰,向着安馨所在的地方飞去。 ‘震天印’虽然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依然能够隐约地感受到‘震天印’的去向,他最担心的是‘震天印’会与安馨为敌。 高天不知道的是,‘震天印’从戒律堂飞出来,直接飞向了安馨。‘震天印’在距离安馨十丈的距离上停下,沿着安馨飞速地绕起圈来。 若是高天在这里,他能够清楚地看见有两股力量正在交锋,一方想要冲进大鹏鸟给安馨设下的保护屏障中,另一方在竭力阻挡‘震天印’靠近安馨。 ‘震天印’围着安馨胡乱地绕圈,始终未能突破到安馨十丈距离之内。就在高天驾驶‘直升机’刚刚赶到的时候,‘震天印’在高天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凭空消失。 高天心中一空,忽然浮现出若有所失的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身边骤然消散...... 高天大惊失色。 糟了。 大鹏鸟威压消失,那些被大鹏鸟阻挡在百里之外的飞禽走兽挡不住了。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示警烟花,用尽全力斜着扔上天空,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爆开,飞云门九个峰头全都响起了示警的敲锣声。 高天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安馨依然保持着飞行的姿态,不同的是安馨闭上了眼睛,仿佛感受不到周遭发生的一切。 大鹏鸟先前让安馨等在这里...... 安馨的声音在高天的耳边响起:“大鹏鸟让我在这里疗伤,不把这里的药物吸收完,我出不去......” “掌门安心疗伤。”高天罕有的打断安馨,对着安馨说道:“大鹏鸟把飞禽走兽放进来,正好借机把各方势力整合起来,以防万一。” 高天神色一凝没有再说下去。 他清楚地感受到从飞缘楼传来的灵气比先前更多,大鹏鸟对上那些神魂已经一败涂地了吗? 他该怎么办? 第两千四百七十八章 护山神兽9 高天镇定地再次对安馨强调道:“掌门安心疗伤。不要辜负了大鹏鸟的好意。” “我会留在这里护法。” 高天说完,驾驶‘直升机’飞远,停在五十丈开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飞信,对着飞信沉声吩咐道:“大鹏鸟威压消失,半炷香之内,飞禽走兽来袭。” “传令:飞云门进入战时,启用战时传信,弃用驯鹰传信。” “门中抵御飞禽走兽奖惩加倍。” “派卫国人马全员增援南海之滨,霍迪国人马全员增援极北之地,申国人马全员增援暗黑森林。” “门外之人,凡要入飞云门修炼之人,除擂台争夺机会之外,一日内杀飞禽走兽两千,可以入飞来峰修炼一日,以此类推。每日限定入山名额三百,先到先得。凡累积猎杀飞禽走兽两万万,可奖励一枚疗伤丹药。” “此令因时而变。” 高天松手,让飞信飞向飞来峰龚闻。 他一刻不停再次刷出两封飞信,对着飞信下令道:“半炷香之内,飞禽走兽来袭。尽快出山,迟则生变。” 高天松手,让飞信分别飞向童悦和罗志超。 没等高天再次刷出飞信传信,有飞信飞到他身旁停下,庞炳坤的声音略微有点地响起来:“沈凌云死了,费长老出手没能救下他。” “戒律堂已经按律处置沈家和司徒家人。” “恳请掌门传令,非常时期,凡传谣信谣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高天抬手让飞信落入手中,顺手收进储物袋,顺便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封飞信,他再度沉声下令道:“可。把沈家,师徒家的罪行和服法的消息,昭告各个堂口,以儆效尤。” 高天松手让飞信飞向庞炳坤。 他紧接着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张飞信,一刻不停地下令道:“竭尽全力用掌门的图纸,尽快炼制出防御大阵,一应所需门派全力供给。” “一日两次禀报炼制进度。”高天松手让飞信向莫非和平千里飞去。 安馨没有多听高天连续不断地下令。 她认识‘震天印’,她能感受到‘震天印’上,有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在交锋,她从其中感应到了大鹏鸟的气息。 她明白一定是出了变故。 ‘震天印’突然消失,大鹏鸟的威压突然消散,她身周的一切却依然纹丝不动。很显然,大鹏鸟是认定了助她疗伤修复神识,乃是比飞禽走兽袭击飞云门更重要的事情。 安馨相信高天掌控门派应对危机的能力,她也相信飞云门有对付飞禽走兽的实力。她能做的是全力以赴驱动灵气运行周天,竭尽全力吸收药力疗伤。 安馨关闭了五识,心无旁骛全力疗伤。 她要尽快突破禁锢。 但愿她的动作够快,不管形势如何变化,等她出去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在安馨收拢心神,隔绝外界的干扰的时候,童悦和罗志超驾驶‘直升机’,惊险地突破飞禽的冲击,全力向上拉升,升上距离飞云门大阵两百丈开外的高空,‘直升机’机翼上的撞击声方才彻底消失。 罗志超的鼻孔“呼”一声向外喷气,喷出两团细小的飞禽绒毛,他抬头凝神看向机翼上斑驳的血迹,仔细查看机翼受损的痕迹。 片刻后,他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机翼的边缘上只有被飞禽撞击的小缺口,机翼上并没有裂纹,不会影响飞行。 他转头顺着童悦的目光看一下挂篮的下方,乌压压的黑色飞禽犹如黑色的暴雨一般,倾泻向飞云门的护山大阵,顷刻间遮挡住他们的视线,除了翻飞的黑色翅膀和急不可耐呱噪声,他已经看不见听不见旁的动静。 太可怕了。 大鹏鸟的威压能把飞禽走兽阻挡在百里之外,也让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飞禽不断积累增加。不到五天的时日里,积攒下的飞禽数目简直不计其数,此刻都变成黑色的雨点般扑向了护山大阵。 爆豆般的“啪啪”声瞬间响成了一片,在天地间形成了轰然隆响。有淡白色的光芒从黑色中透出来,随即越来越亮......护山大阵的威压向着四面八方弥漫,却无法抵挡飞禽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罗志超定睛看着飞云门的大阵,在飞禽的冲击中偶尔袒露出的一鳞半爪,忧心忡忡地低声问道:“童师叔,暗黑森林的灵禽会比这些飞禽更多吗?” 下方的飞禽数量虽多,但飞禽的攻击力毕竟有限,对上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并没有什么胜算,消耗的是支撑护山大阵的灵石,飞云门还承担得起。 暗黑森林的飞禽的攻击力,比寻常飞禽强悍何止千倍万倍,灵禽的数量若是堪比飞禽,下方的护山大阵恐怕抵挡不住。 “不知道。”童悦深吸一口气,沉重的叹息道:“谁也不知道暗黑森林中灵禽灵兽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那些灵禽灵兽来自何方?” “飞缘楼的阵法不过是崩溃了五丈出头,就能引发如此骚乱,世间大乱已在眼前,此行我们务必为飞云门找到后路。” ‘直升机’继续保持在高空飞行,一路加速向北飞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飞云门的时候,从天鹰宗提前出发赶去天胜境的长老们,他们的‘直升机’也刚刚赶到了暗黑森林的边缘。 他们赶到的地方正好是天鹰宗和飞云门两派防守的交界处。凑巧的是,这里正是从舒家部落通往飞云门距离最短的必经之路。 他们在路上商议过了,灵禽灵兽的神志有限,它们被飞云门的天材地宝吸引,一定会凭借本能笔直地朝着吸引它们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抢夺。 他们的预料是对的。 他们刚刚能越过前方树林的遮挡,从‘直升机’的挂篮中,清楚地看见防御大阵三十丈高的防御圆柱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轰隆巨响。 无数黑影突然在空中出现,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黑影风一般煽动翅膀,呼啦啦向着他们冲来。 飞在最前面的长老放声高喊:“防御大阵崩了!避开灵禽攻击!!” 十架‘直升机’闻声而动,紧急改变方向向着侧方避让。 第两千四百七十九章 能脱险吗?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的避让方向,正是左侧挺立的防御圆柱。 傍晚的夕阳下,防御圆柱依然散发出淡白色光芒,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在他们的右侧向北三十丈的距离内,防御圆柱的另一侧的防御大阵,依然散发出森严的威压。 正在飞出防御大阵的灵禽距离他们还有三里的距离,只要在灵禽飞越三里的距离内,能飞越这三十丈的距离,没有正面阻挡在灵禽飞出暗黑森林的通道上,他们就有逃过一劫的希望。 他们没想要跟灵禽灵兽正面为敌。 他们只有十架‘直升机’,每架‘直升机’中仅有五个长老,武功最高的十个先天四境长老,分散于每架‘直升机’中,其他大多是先天一境,先天二境的修为,以他们的战力,想要封堵住五十里长的阵法缺口,无疑于痴人说梦。 十架‘直升机’中,全都是天鹰宗身经百战的长老。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选择垂直避开灵禽飞行的方向暂避锋芒,也是情急之下最正确的选择。 奈何灵禽飞行的速度太快,飞涌出暗黑森林的灵禽也太多了,那位开口示警的长老话音刚落,灵禽组成的黑色乌云,已经风一般冲到他们的二十丈左右的面前。 十个挂篮中的长老们,异口同声齐声呐喊:“战!” 避不开,只能战。 二十丈的袭杀距离,对上三十丈逃生的距离,拼死一战或许有机会保住性命。 每个挂篮中的长老们,临急之下都做出了相同的抉择:由先天四境驾驶‘直升机’全力向北疾飞,其他四人手中的符纸,雪片般迎着前方的灵禽飞射出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们老道地选择集中攻击最前方的二十只灵禽,用以二敌一的策略,务求一举灭杀灵禽示威,企图让后面的灵禽知难而退绕开他们,从中求得格外的生机。 二十只灵禽瞬间被百十来张符纸袭杀,“呱呱”的惨叫声极其难听地短暂响起,二十只灵禽血光四溅,落羽纷飞中直接往下跌落。 一击得手。 第二波符纸紧跟着袭击向填补空挡的灵禽。 想象中的灵禽绕道而行没有出现,灵禽在同伴被击毙之后,反倒被激起了凶性,暴然而起的“呱呱”响成一片。 被符纸攻击的灵禽加速扇动翅膀,嘴里喷射出三尺长的火焰,不管不顾迎着符纸一头撞上来。 符纸被火焰烧毁,更多的符纸疾飞而至,准确击中喷火的灵禽,被击毙的灵禽落雨般向下跌落......四十个长老同时出手,护住了飞在最前方的‘直升机’,封堵住袭向后方‘直升机’的飞行通道。 仿佛是感受到了同伴被袭杀,“呱呱”的叫声骤然响彻云霄,在防御大阵内外连成一片。更多的灵禽加速从防御大阵中飞出来,形成极速飞行的黑色乌云,向着十架‘直升机’淹没过去。 长老们心都凉了。 灵禽太多了。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是,他们能够抵御的,仅仅是正面向他们冲来的灵禽。 他们迅速靠拢,尽量排列成一个纵队,缩小被灵禽正面攻击的范围,把所有的火力集中在对付正面的灵禽上。 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灵禽飞的太快,也太密集了,但愿没有被他们挡住的灵禽,会被裹挟着笔直地向前飞,无暇理会他们的动静。 神奇的是,他们的祈祷应验了。 远处那些飞过‘直升机’的灵禽,“呱呱”直叫着径直飞向前方,没有掉头回来包围‘直升机’围攻他们,仿佛正前方的吸引力无可比拟,其他的一切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近旁上下左右,但凡没有受到符纸攻击的灵禽,也没有喷射出火焰主动攻击他们。 活命的希望出现了。 后方有先天四境长老放声高喊:“排成一条纵队,护住机翼,缆绳和挂篮,让它们飞过去。” 这个命令极其冒险,放灵禽飞入缆绳的空挡中,会减轻他们攻击的压力,也极有可能会让灵禽趁虚而入,顺便取了他们的性命。 关键时刻,大家听令行事共同选择了冒险,他们主动让开了穿越‘直升机’缆绳的空间。 幸运的是:那些没有被他们用符纸攻击的灵禽,完全无视同类被杀,前赴后继从直升机下方缆绳的空挡中一穿而过,没有为猎杀他们有丝毫的停顿。 他们的冒险成功了。 那个放声高喊的长老,再次断然开口道:“不许灵禽再穿过缆绳中间的空挡。” “后方‘直升机’向北加速向前,各自突出前方挂篮九成距离,攻击距离跟最前方‘直升机’保持齐平,同心协力封堵出一路向北的安全通道。” “率先到达安全地带的‘直升机’,回头接应最前方的‘直升机’,助最前方的‘直升机’全力飞行脱险。” 这条命令有些复杂,所幸在场的所有长老们,全都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顶在最前方的‘直升机’,一开始会损失些飞行速度,可一旦有‘直升机’脱险,回过头来帮助他们抵御灵禽,他们就能全力加速飞行,不再顾忌灵禽的攻击。 最关键的是:这和他们各自为政脱险,耗费的内力和符纸,连同脱险的速度都相差无几。况且,越是在后方的‘直升机’,距离灵禽越远也越有机会脱身。 众人齐声答应一声:“好。” 最前方的‘直升机’略微放缓飞行速度,挂篮中的长老们飞出更多的符纸,从上到下封住从机翼到下方挂篮的所有空间。后方的‘直升机’紧跟着加速飞行,逐一向前突出。 他们且战且变换队形。 一等队形排列完毕,最后方的先天四境长老,赶紧扬声开口:“全力飞行!” 飞行速度一起被提升到了最快。 那个最先开口下令长老的估量是准确的,四个先天长老联手,堪堪能抵挡住灵禽的正面攻击,队形已形成,最多还有三十息,他们都能脱险。 三息后,最后方的‘直升机’,已经迅速接近防御圆柱。 第两千四百八十章 临机决断1 防御圆柱在暗淡的天光下,无形地散发出阵法威压,让上方的灵禽和下方的灵兽,全都避之而唯恐不及,不敢越雷池半步。 胜利在望。 第一架‘直升机’,飞过防御圆柱的中线率先脱离危险,‘直升机’即刻向上拉升向前疾飞,挂篮中的长老们继续一刻不停飞出符纸,按照事先的约定,全力以赴减轻最前方‘直升机’的压力。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就在第二架‘直升机’即将脱困的瞬间,防御大阵内两声异乎寻常的“咕咕”声。 冰冷的“咕咕”声盖过了,嘈杂的‘呱呱’声,疾飞的灵禽骤然停止呱噪,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呱。” 整齐划一的鸣叫声,仿佛是万千士兵接受了将军的命令一般。 “呱呱”震耳欲聋的嘈杂重新升腾起来,没等察觉一样的长老们反应过来,先前径直从他们身旁掠过,对他们视若无睹的灵禽,忽然掉头从四面八方对着‘直升机’一拥而上,灵禽的嘴里争先恐后喷射出火焰。 糟了。 灵禽主动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脱困的‘直升机’加速向前飞,挂篮中的长老们竭尽全力射出符纸,救援最前方距离他们最远的‘直升机’。 “砰砰砰”,“啪啪啪”,“呼呼呼”杂乱的攻击声,混乱地在灵禽组成的黑色洪流中,急促而短暂地暴然响起,顶在最前方的‘直升机’,迅速被淹没在黑色中。 鞭长莫及,救无可救。 “轰”一声巨响,火光四溅中,无数的黑色羽毛飞溅开来,焦臭味道冲天而起,“呱呱”的哀嚎伴随着急速坠下的不明焦黑物体,一同坠向下方奔驰的灵兽群中。 被砸中的灵兽“呜呜”哀叫一声,加速向前冲去,后方的灵兽机敏地弹跳起来,一个接一个主动避开,地上冒着青烟的滚烫的物事,汹涌整齐的兽潮在这里翻起了细小的波澜。 沾满血迹的直升机机翼,“哐当”一声紧跟着坠下地来,恰好斜插进三头灵兽的身体,鲜血瞬时喷涌出来,灵兽一声不吭倒地而亡。 紧跟其后的灵兽高高跃起,跃过机翼残骸和同伴的尸体,掀起新的波澜却无法阻挡潮水般的灵兽,继续势不可挡地奔涌向前。 “轰轰”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五声巨响过后,最先脱险的‘直升机’跟艰难脱险的其他三架‘直升机’一起,合力救出了第五架‘直升机’。 被救出来的‘直升机’,甩脱后方灵禽的攻击,歪斜着转动着机翼,越过防御圆柱的中线,拉动挂篮斜飞坠地,重重地摔向安全地带。 挂篮中的长老们,在挂篮坠地前的一刻,紧急从挂篮中翻身出来,先后滚落在挂篮旁的草地上。 五人都受了伤。 伤势最重的先天四境长老身上着火,要借助落地翻滚的动作,顺势扑灭身上的火焰。其他四人对着他飞射出冰裂符,符纸贴在身上,燃烧的火焰熄灭,那人身上冒出青烟。 没等他们五人从地上爬起来,“咕咕”声再起,“呱呱”声又是一静。 五人顾不上其他,全都从地上跳起来,伸手刷出符纸捏在手中,全神戒备警惕地看向南方,紧盯着前方天上地下,不计其数的灵禽灵兽,等待着新一波的攻击来临。 出人意料的是,“呱呱”声一静之后,并没有再响起来,灵禽灵兽闭紧嘴巴只管一路向前奔涌。 那浑身冒着青烟的先天四境长老率先松了一口气,他“嘶嘶”倒抽着冷气,左右看向身旁距离最近的两个长老,嘶声求助道:“你们俩还能动不?能动,赶紧过来救我一回。” 那两个同样浑身焦黑的先天三境长老,听见他的求救声赶紧上前,一个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嘶嘶倒抽着冷气,忍痛抬手把丹药同时喂进自己,和重伤的先天三境长老嘴里。 他喂完了,还直接伸长手,给身旁另一个先天三境长老,也喂了一枚丹药到嘴边。 那一个长老张嘴叼住丹药,一边咽下丹药,一边小心地揭开先天四境长老身上的衣袍,对着焦黑的衣袍下,焦黑泛红的满身血泡略微有点犹豫。 那先天四境长老,低头扫视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龇牙咧嘴地强硬道:“不要怕,趁我还能站着,赶紧挑开血泡涂抹药膏,只要能活命,你们只管下手。” 他这话一出,那先天三境长老直接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根银针,手速极快的接连戳破通红的血泡,顿时让先天四境长老变成了血人。 另一个先天三境长老也没有闲着,从储物袋中刷出止血的药膏,紧跟着一路涂抹上去。 已经变成血人的先天四境长老,浑身的肌肉簌簌发抖,却强撑着咬紧牙关,撕心裂肺的咒骂道:“真它娘的痛!” 他凶狠地扫视“灵禽居然会听令行事,你们谁听天胜境提起过这事儿?天胜境放任灵禽灵兽出来,这是要灭了世间独留它一脉!” “留个屁!”从第二架‘直升机’的挂篮中,跳出另一个先天四境长老。 他落地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人一边盘腿准备打坐化开药力疗伤,一边强撑着答应道:“灵禽灵兽不是吃素的,等它们繁衍出无穷无尽的后代,我们这点人口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他抬头看了眼正在跳出挂篮的同伴,和接连落下的其他三架‘直升机’,“噗”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浓痰,悻悻地庆幸道:“幸亏灵禽灵兽有头领,不敢攻击我们这边的防御大阵,不然我们的性命都保不住。” “可惜呀,我们也不敢引动它们过来,让防御大阵攻击它们。万一防御大阵继续崩溃下去,我们没了小命事小,放出更多灵禽灵兽事大。” “对!”另一个从‘直升机’挂篮中,跳出来的先天四境长老,跟着他也吐出一口血痰,一边原地盘腿坐下,一边开口警告道:“咱们刚才死里逃生,先别想着主动惹是生非。” 他转头扫视众人一眼,见最先逃出来的五位长老,出了挂篮主动在大家周围布下防护阵法,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也别想强行去修复防御大阵,精通阵法的都陷进去了,传信回去搬救兵是正道。”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纸和笔,“我这就传信回去。” “来,”他转眼看向最后一个先天四境长老,提声说道:“林长老,你来传信给看守防御大阵的两派长老。” “我提议,让他们连夜集结人马,天一亮,跟我们一起出发去天胜境。” “对付灵禽灵兽,天胜境怎么能不出力?” 第两千四百八十一章 临机决断2 “不妥!”林长老当即低声开口反对道:“一夜之间我们能集结多少人?天胜境一声不吭放灵禽灵兽出来,必然早有预谋,人少了进去就是给天胜境送菜。” “要等门派的援军赶来,再集结申国十万以上的人马,一起进去才会多几分胜算。” 林长老转头边说边侧头看向连绵不绝,源源不断从暗黑森林中冲出来的灵禽灵兽,心有余悸的说道:“你们看,这些灵禽灵兽排列整齐一丝不乱堪比军队,令行禁止不畏生死,实乃堪比野人的劲敌。” “再算算已经冲出来的灵禽灵兽有多少?” 他不等其他长的回答,径自估算道:“一息之间,从上到下飞出的灵禽至少有十只,每只灵禽展翅最多有十丈,两个防御圆柱之间的距离是五十里......” 他笃定地确定道:“一息之间飞出暗黑森林的灵禽至少有七百五十只,从我们遭遇它们到此时此刻,过去了多少息?” “至少有一百息。百息之内,飞出来的灵禽少说也有七万五千只。” “这还没算地上的灵兽。” “就算灵兽一息只能奔跑出来一只,每只灵兽占据九尺距离,五十里,一息之间就能涌出八千头以上的灵兽,一百息......”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一百息,八十万。 如何能敌? 灵禽灵兽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防御大阵中奔涌出来,丝毫没有停止的势头! 暗黑森林中究竟有多少灵禽灵兽? 林长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以灵禽灵兽的速度,从这里去到飞云门,不眠不休至少要两三天。其间必然会停下来进食,你们说它们要吃多少猎物,多少人才够填饱肚子?” 众人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 林长老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兴兵去天胜境,先不能兴师问罪,更不能杀了他们,要让他们拿出对付灵禽灵兽的绝招,方才有活命的机会。” “你别吓唬人。”那个伤势最重的先天四境长老,嘶声反驳道:“说不准是正好被我们撞上了,说不定十里开外,半只灵禽灵兽都没有。” “你们看,灵禽最高也没有飞过两百丈,我们可以飞上去,查看邹长老计算得对是不对?” 没有人答应他。 连在外围布置防护阵法,没有受伤的五个长老都保持沉默,没人响应他的提议。 “我不是逞能。”提议的先天四境长老痛苦地张开嘴倒抽着冷气,任由两个先天三境长老在他后背挑破血泡涂抹膏药,还强撑着保持清醒,继续劝说道:“这些畜生绝不会跟我们客气,非要死战到底不可。” “知己知彼......” 说话间,那个写信的先天四境长老已经写好了两封信,他从储物袋中刷出驯鹰,一边把密信放进去驯鹰脚下的小竹筒中,一边打断重伤的长老道:“陈长老,你消停些。” “咱们能拼死把你救回来,距离再远点,谁能救得了谁?” “你先疗伤。” “知不知道灵禽灵兽有多少数目有甚要紧?有多少都得杀!灵禽比‘直升机’飞得快,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阵法防护,计算数量用处不大。” “我不信这些怪物会无穷无尽,等它们走光了咱们再去探查。” 那长老边说边放飞手中的驯鹰,驯鹰展翅向北高飞,却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不受控制地转头飞向灵禽的方向,雪白的驯鹰斜飞着一头撞进了漆黑的灵禽队列中。 三道火光同时闪过,一股青烟升起,白色的驯鹰消失在漆黑中。 陈长老悻悻地闭上嘴巴。 失去了驯鹰传信的优势,从今往后再无先机可占。 只能硬拼。 阵法的嗡鸣声响起,在他们的身边有防护阵法的虚影升起,带领长老们撑开阵法的先天四境长老,这才缓步走进阵法来,缓声开口道: “给你们两炷香的时辰,服用丹药包扎伤口。两炷香后你们向北撤,去跟宗门的守军汇合,再传信回去。我们五个留在这里查探敌情。” “等你们撤走了,我们会查看空中是否有禁制?我们能否飞过去跟飞云门的人会合?” “大家赶紧行动,我们替你们护法。” 在他说话的时候,跟他一起的其他四个长老主动上前,帮助其他人包裹伤口。很显然,他们五人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那个放飞驯鹰失败的先天四境长老,主动放弃了疗伤,起身走到发话的先天四境长老面前,换用传音入密问道:“老胡,你想要我们如何配合你?” 胡长老果断地传音道:“我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封堵住这里的阵法。二是进入暗黑森林,封堵住里面的阵法。你们回去的多催促两位阁主,让炼阵堂和炼器堂赶紧把新的防御大阵炼出来送过来。” 他话音未落,灵禽灵兽奔涌的声音忽然一弱...... 陈长老惊呼起来:“停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长老,“林霄云,多少息?” “不到四百息。”林霄云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以四百息计算,若是只崩溃了这一处阵法,我们需要对付的灵禽有三十万,灵兽有三百二十万。” “一共是三百五十万。”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暗黑森林中的灵禽灵兽全都跑出来了吗? 没等他们开口说话,从暗黑森林中传来高声地下令声:“快!放下缆绳,下去两千人,两炷香后关闭阵法!” 啥? 天胜境出动两千人关闭防御大阵?! 胡长老果断地传音入密下令道:“开启屏蔽阵法,不要让敌人发现我们!” 四个正在帮助疗伤的长老,听令立即跟他一起沿着刚刚撑开的防护阵法,在五角星的方向站定,一起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牌握在手中,阵牌划破掌心,鲜血瞬间浸透阵牌。 低微的一声阵法嗡鸣声响起,淡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缓缓遮掩住他们的痕迹。 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遮掩阵法太大了。 其它四架‘直升机’都被人收了起来,唯独第五架‘直升机’机翼斜插在地上,陈长老身负重伤来不及收拢起来。 幸亏胡长老是个行事谨慎的,在布置防护阵法的时候,不嫌麻烦把‘直升机’机翼,一起包围在了阵法内。 一息,两息,三息...... 十息过后,一艘天胜境特有的绿色‘飞船’,从防御大阵中探出头来,舷窗的窗口上有人接连高声禀报:“没有异常。” 第两千四百八十二章 临机决断3 一息,两息,三息...... 又是十息过后,绿色‘飞船’向内退后,探出的船头缓缓收回防御大阵内,先前那个下令声再次响起:“加快速度,错失时辰,杀无赦!” 藏身在防御大阵外的二十五个天鹰宗长老,静悄悄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留意着防御大阵内传来的动静。 人一静,五感格外敏感。 熟悉的从‘飞船’上滑溜下缆绳的声音持续响起,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二十丈开外的防御大阵内传来大声下令的声音:“百人队队长听令,按照编队顺序列阵,列阵完毕禀报!” 轻捷的脚步声低微的响起,片刻后接连禀报的声音扬声而起:“四队列阵完毕。” “九队列阵完毕。” “十三队列阵......” ...... 二十个百人队迅速列阵完毕,那个在下方下令的声音暴然而起:“准备结阵!” 整齐的踏地声响起。 那个声音掐准两炷香的时辰,高声叫道:“准备,五,四,三,二,一,起阵!” 声音一落,在天鹰宗长老们的眼皮子底下,防御圆柱上被攻破大阵的一侧,已经暗淡下去的半边圆柱上,从下而上有淡白色的光芒从地上逐渐升起。 一丈,两丈......十丈......二十丈......四十丈......淡白色的光芒缓慢却持续地向上,升向防御圆柱的最顶端。 淡白色的光芒在最顶端稍微停留了一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掉头向下,从上而下迅速落下,刺眼的白色光芒直接落向地底消失不见。 天鹰宗的长老们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启动防御大阵绝非易事,其中最困难的是启动埋藏在地底下的阵法,最关键的便是两端相距五十里的防御圆柱,要同时开始阵法,时辰的差距不能超过一息。 超过一息就会失败。 灵禽灵兽才刚刚过去,天胜境的‘飞船’现身就下令两炷香启动阵法,时辰掐得太紧了,相隔五十里,他们如何确保时辰的差距在一息之内? 除非是他们早有预谋,至少有两艘‘飞船’紧追在灵禽灵兽身后,相互间能够持续互传消息,还能够精确地根据灵禽灵兽的奔涌的速度,估计出几百万灵禽灵兽涌出防御大阵的时辰。 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三息过后。 “嗡”一声巨响,防御圆柱上爆发出夺目的光芒,防御大阵的威压扑面而来,空中闪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阵法虚影,阵法虚影在空中停留了一息,变成了灰蒙蒙一片,遮挡住暗黑森林里面的景象。 阵法外的天鹰宗长老们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防御大阵内的动静。 与此同时,他们防护阵法也消散开去,五个支撑阵法的长老,个个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用鲜血格外撑开遮掩阵法,让他们耗费太多,人人都受了内伤。 天鹰宗众人谁也没想到,天胜境一蹴而就,轻而易举,就重新开启了防御大阵。先前还有先天四境长老,提醒大家不要妄动,要让门中派阵法高手来重启防御阵法。 简直成了笑话。 受伤最重的陈长老眼见大家气势低落,不假思索张口就骂:“狗日的天胜境!不声不响放灵禽灵兽出来祸害我们,今生今世不踏平天胜境,爷爷誓不为人!!” 他早已成了黑红相间的血人,这般暴怒之下,浑身的伤口迸裂出更多的血水,把刚刚涂抹上去的疗伤膏药冲开,人也前后摇晃着摇摇欲坠。 他身旁的先天三境高手,赶紧继续给他涂抹膏药,边涂边撑着他,一边还开口劝阻道:“你着什么急?你不养好伤,能报什么仇?!” 另一个先天三境长老,艰难的弯下腰,继续用银针戳破他身上的血泡,也跟着开口劝阻道:“你看,他们偷偷摸摸把这里的阵法关了,像不像是掩耳盗铃,以为能遮掩他们的所作所为?!” “天胜境蠢得死。” “等你养好了伤去收拾他们还来得及。” 那长老迅速戳完陈长老下半身的血泡,撑起腰来,抬手艰难地脱开自己焦黑的衣裳,开始戳破自己身上的血泡。他一边动作,一边接着说道:“不用再找天胜境索要对付灵禽灵兽的绝招。” “天胜境急着关闭防御大阵,十有八九这是想把灵禽灵兽关在外面,把死亡推给我们,把生路留给他们。我愿意暗中进天胜境去探查究竟。” “若是天胜境真把灵禽灵兽都赶出了暗黑森林,我们兴兵把天胜境灭了,直接占领暗黑森林,有防御大阵护着,也会多一处安全之地。” “若是舒家部落还有灵禽灵兽,天胜境有本事自如开启防御大阵,那等炼阵堂和炼器堂把新的防御阵法炼制出来,先从外面彻底把暗黑森林封死,再想办法把灵禽灵兽放出来,让天胜境在暗黑森林自生自灭自食其果,日后给宗门多添一处历练之地。” “如何?” “符长老说得对。”先前提议找天胜境要绝招的先天四境长老,率先开口道:“我也愿意去天胜境探查动静。”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深深地叹息道:“真是可惜了,上次封锁暗黑森林,两位仙尊不该一念之仁救下天胜境,当时顺手把天胜境灭了该多好。” “天胜境全都是无耻小人......” “那就这样决定了。”胡长老果断地打断那位长老遗憾的抱怨,直接下令道:“先天一境和二境的长老都留下,护送受重伤的长老回去搬救兵。” “你们的任务:一是加强防御大阵的巡逻防守,不要让天胜境再有打开防御大阵,兴风作浪的机会。二是催促炼阵堂,炼器堂,赶紧炼制出新的防御大阵,尽快布置在这里。” “三是把消息传给飞云门,跟飞云门防守这里的长老会合。四是集结申国大军,随时准备进攻天胜境。” 他特别强调:“陈长老,符长老留下。其他先天四境和先天三境的长老,跟我一起进天胜境。” “大家把储物袋里的东西清一清,能用的我们全带走,你们再想办法补充。” ...... 一炷香过后,一架‘直升机’向南,三架‘直升机’向北分头飞走。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灵禽灵兽闯出暗黑森林的时候,仿佛是感受到了暗黑森林中灵禽灵兽的异动,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都第一次在傍晚时分,迎来了野人和海兽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 第两千四百八十三章 高妙仪是筹码 一天一夜过去,奚欢动用安馨留下的阵盘,集中极北之地所有人马,终于勉强抵挡住了野人的攻击,面对死伤过半的损失,奚欢默默地面对下山的夕阳,传信把高妙仪和莫不为叫来极北殿。 她独自站在极北殿前,远远地看着浑身血迹的高妙仪和莫不为,逆光急匆匆飞掠赶来,她眯缝起眼睛仔细端详两人的动作,确定两人身上的血是野人的,略微放松了紧张的神情。 她等着两人在面前站定,扫视着两人年轻的脸庞,对着两人传音入密道:“我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收到驯鹰传信,相信你们也一样。”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我要你们立即出发,用最快的速度回去传信,把这里野人的异状禀报回去。我不管是天鹰宗还是飞云门,甚至是天胜境,五日之内再没有增援,极北之地要守不住了。” “你们能把信传回去吗?” 高妙仪和莫不为异口同声答应道:“能。” 他们两人早在十天前就该走了,是莫不为突然在临渊大阵中入定,不吃不喝三天三夜,方才从临渊大阵中清醒过来。他清醒过来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又昏迷了过去,待他重新清醒过来能够起身下床,已经过了三天三夜。 他刚清醒就遇上了野人异动,他们俩人自然不能在极北之地危急之时动身回去,这才有机会亲眼看见,野人的攻击日复一日变本加厉,到了难以抵御的地步。 至于没有驯鹰传信......极北之地孤悬在外,驯鹰每日往返传信,乃是日常传递 奚欢略微向南扬起头,“走吧。” 高妙仪的眼中涌出泪水,瞬间湿润了的眼眶。她极力忍耐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只眼巴巴的看着奚欢做最后的告别。 不用奚欢开口,她都明白,奚欢已经做好了以身赴死,跟极北之地同生共死的准备。 奚欢见高妙仪动容,她的眼里罕有地流露出慈祥的目光,伸手拍了拍高妙仪的肩膀,对高妙仪说道:“回去见到安掌门,替我叮嘱她,凡事尽力而为,适可而止。她身系仙门振兴,不要计较一时的胜负,要以大局为重。” 高妙仪忍了又忍,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奚欢抬手替她抹掉泪珠,愈发淡定地说道:“还不赶快回去搬救兵来救命?” 莫不为伸手拉住了高妙仪的胳膊,他主动开口说道:“我们这就走,尽快把救兵带回来。” 高妙仪噙着泪水点头,被莫不为拖着,面对着奚欢退后十来步,咬紧牙关转身刷出‘直升机’,飞身跳进挂篮中。 莫不为紧随其后跃进挂篮中,飞射出一把疾风符,‘直升机’迅速升空,消失在极北之地快速降临的夜幕中。 高妙仪看着地面上越来越小的极北殿,看着变成蚂蚁般大小的奚欢,忍不住悲从中来,捂住嘴巴,蜷缩到挂篮底下坐下,呜咽着哭出声来。 极北之地顶不住五天。 五天内,他们不眠不休也飞不回去。 挡在她面前先她而死的人太多了,奚欢是护不住他们两个,才不得不让他们走人。求救的信早就传出去了,她还在极北之地,飞云门不可能见死不救,怎么救兵迟迟不见人影? 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让野人突破防线南下,天下还有谁人能挡?! 安馨只有一人! 累死了安馨也挡不住!! “别哭了。”莫不为冷静地说道:“回去的路上要不停歇地赶路,我们俩得轮流驾驶‘直升机’,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高妙仪用尽全力止住哭声,刷出干净的手帕,仔细擦干眼泪,收起手帕站起身来,通红着眼睛说道:“我先来。” 莫不为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说道:“定然是出了大事。哭不是办法,要想办法救人。” 高妙仪强行收拢心神,抬头眺望着前方连绵不尽的大雪山,挥手飞射出疾风符,一边让‘直升机’飞得更快,一边点头答应道:“你说的对。” 莫不为看高妙仪听从了他的劝告,果断地盘腿坐到挂篮底部,他先撑开防护阵法护住挂篮,挡住凌冽的罡风,又在防护阵法之下,撑开遮掩阵法挡住高妙仪的视线, 他脱下浑身是血的外裳收进储物袋中,从储物袋中刷出温热的布巾,仔细擦拭脸庞,脖子和双手上的血迹,接连换了三张布巾彻底擦干净了,才换上干净衣裳,裹上轻薄保暖的裘皮大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莫不为接着从储物袋中刷出水囊拔开塞子,一边“咕嘟咕嘟”大口喝水,一边看着高妙仪刷出傀儡武士帮着驾驶‘直升机’,也跟他一样撑开了遮掩阵法挡住了身影。 他无声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傀儡武士身上有无数的阵法,对像他这样的阵法高手而言就是无价之宝,把傀儡武士理所当然当成是寻常武士来驱使,简直是暴殄天物! 奈何他虽然跟高妙仪一样是掌门的小厮,掌门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赏他一个傀儡武士,助他在阵法上更快提升。掌门的心中只有清风居,没有把他们这些小厮放在眼里!! 莫不为收起水囊,从储物袋中刷出热腾腾的肉饼,开始飞快地进食。 他边吃边冷静地思量:从袁庆三番五次攻打飞云门,到野人突然暴动,极北之地眼看要失守......莫非末日真要来了?! 他飞快地吃完手里的肉饼,刷出布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油渍,收起布巾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锦囊。他凝视手中用他爹特有手法封闭的囊口,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小心地拆开锦囊,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笺。 他飞快地展开纸笺,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莫不为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落在纸笺上的眼睛害怕地眯缝起来,握在手中的纸笺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原来,他爹说的末日来临时,绝处逢生的办法是这个! 莫不为深深地吸气,再深深地吐气......片刻后,他勉强稳定了气息,稳住了双手的颤抖,又从头到尾,一字一句仔细看了一遍纸笺。 确定把每一个字都看清楚,明白字里字外所有的含义,他的目光从纸笺上抬起,透过阵法看向对面近在咫尺的高妙仪,高妙仪这个极重要的筹码,他要不要趁机抓住? 第两千四百八十四章 何去何从 南海之滨同样没有收到飞云门的驯鹰,也需要有人赶紧回去报信搬救兵。 罗志致,皮悠悠夫妻两人,面对罗润明要求他们即刻启程回飞云门报信的命令,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对罗润明传音入密道:“爹,我不回去。” 当着满地伤员和其他长老的面,两人都不敢明着违抗罗润明的命令。 罗润清心知肚明抓住了这一点,根本不理会两人暗中的抗议,紧跟着下令道:“你们即刻出发,南海之滨能否守得住,端看你们何时能把救兵搬回来。” “三日之内回来,我们这些人还能够留下三成。五日之后回来,你们只能替我们收尸,收拾烂摊子了。” 罗润明当众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皮悠悠赶紧俯身拱手行礼,抢先开口道:“我有过目不忘之能,我请求让我留下,我定然能够把掌门教我的手印,完整结印出来,帮助大家守住防线。” “不行。”开口反对的是罗志致,罗志致转头上下扫视皮悠悠弱不禁风的身体,着急地反对道:“那手印反噬之力太大了,你不能再试再昏迷过去!” “你回去报信搬救兵,只有掌门来了,南海之滨才有救。我留在这里,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罗志致转头看着他爹,几乎是哀求地恳请道:“悠悠身上有傀儡武士,定然能够护着她回去飞云门。事不宜迟,她这就出发。” “我不走。”皮悠悠上前一步,固执地坚持道:“我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只有我缔结手印成功,我们才能守住这里。我相信我能成功,我能保护大家,不让掌门失望。” 皮悠悠执拗地挺起胸膛,扬声宣示道:“我宁死不走,誓与南海之滨共存亡。” 她掷地有声的声音被四周的人听见,大家异口同声跟着她叫喊起来:“誓与南海之滨共存亡!誓与南海之滨共存亡!!” 罗志致趁机对罗润明传音道:“士气可鼓不可泄。” “我不能走!” “爹,门派绝不会不管我们,悠悠不走我不走!!” 罗润明向来是个洒脱不羁的,他在群情激昂的高呼中,干脆的答应道:“不走就不走,咱们与南海之滨共存亡。援军不来,等咱们杀到只剩最后一人,最后一人回去报信,把麻烦留给后方岸上的人。” 罗志致和皮悠悠飞快的对视一眼,他们的爹又要跟着他们一起任性妄为,这怎么可以? 罗志致在皮悠悠恳求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转头对罗润明主动退让的:“不必用激将法,我一人回去搬救兵。” 他既下定了决心,当即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一边跃进挂篮,一边拱手对着众人朗声道:“我快去快回,定然把救兵搬回来,你们等着我。” 罗志致的目光最后落在皮悠悠的身上,暗中跟皮悠悠传音入密道:“你不要硬撑,我一定把掌门请回来。等我回来,我们也该有个孩儿了。” 皮悠悠赶紧点头,跟罗志致传音道:“我等你回来!”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生三个孩儿,咱们子孙绕膝,坐享天伦之乐的日子长着呢!” 见罗志致说走就走,下方群情激昂的声音顿时一静。 皮悠悠当即高喊道:“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 众人紧跟着皮悠悠高叫道:“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 远远的,其他几个防守岛屿上也遥遥传来:“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 不等罗志致开口答应,罗润明饱含内力的声音传遍四面八方:“掌门留下阵盘助我们杀敌,从今日起,中枢大阵人手减半,增援其他四个岛屿......” 罗志致听着下方他爹冷静沉稳的声音,飞出一把疾风符,把’直升机‘的速度催动到最快,向着北方飞速前进。 他必须把救兵带回来,他绝不会让人误会他爹假公济私,特意让他率先逃命。 ...... 极北之地,南海之滨都在求援。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日夜不停向着飞云门奔涌,远方的威胁还在路上,飞云门已经给飞禽野兽战斗了一天一夜。 对上蜂拥而至的飞禽野兽,飞云门严阵以待,取得了意料之中的全胜战果,抵挡住了飞禽野兽的攻击。 高天心中却并无喜意。 从炼阵堂和炼器堂接连传来坏消息,两个炼字口的堂口都无法根据安馨的新图纸,及时炼制出新的防御阵法来。 夕阳的余晖中,莫非和平千里一起飞到飞藏峰面见高天。 高天已经在飞藏峰飞渡楼前,距离安馨五十丈的距离外安营扎寨。听见‘直升机’的声音,主动从帐篷中迎出来,等着两人跳下挂篮,直接传音问道:“你们说的替代办法,具体是什么?” 平千里转头看向莫非,莫非直截了当地传音禀报道:“是用霍迪国国师府中的封天大阵,代替防御大阵封堵飞缘楼的阵法漏洞。” “来之前,我跟平堂主议过了,十天半个月之内,别说是用掌门的新图纸炼制出防御大阵,恐怕我们两个堂口连拆解开掌门的图纸,把任务分解下去都做不到。” “幸亏从问鼎门回来,我一直在抽空琢磨霍迪国国师府中的各种阵法秘籍,其中的封天大阵封堵威力堪称一绝。最重要的是,以炼阵堂如今的实力,有可能仿制出来。” “我一直不曾跟大家提起,是其中最关键的核心阵法,有几处关窍始终不明其意,直到见着掌门的新图纸。” 莫非难掩兴奋地加快了语速,“掌门的新图纸中,有部分阵法跟封天大阵重合,恰好是我不明其意的关窍之处。” “掌门能用我们自然能炼。” “封天大阵不像防御大阵,阵法平展开来不用非要约束成圆柱形,炼制起来难度至少减少一半。来的路上,我们俩商议过了,我们有机会在十天之内炼制出来。” “我跟莫堂主担心的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改弦更张炼制封天大阵,万一炼制出来无法替飞缘楼解围,浪费了时日是小,置门派于更大的险境事大。” “何去何从,还请太上掌门拿个主意。” 第两千四百八十五章 高天的决定 高天的目光转向平千里,平千里接住高天的目光,极其坦率地承认道:“掌门给的新图纸实在是太难,炼阵堂无法在半个月内完成任务。封天大阵可以用寻常的手段炼阵布阵,确实有可能在十天之内炼制出来。” 高天的目光转向莫非,沉甸甸地落在莫非的身上,“封天大阵若是炼成,跟防御大阵相比,封闭能力能有几成?” 莫非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若只管封锁封闭,不管防御和进攻,至少能有八成。我以为有五成的把握,可以封锁飞缘楼泄漏的气息。” 五成?! 高天再问:“炼成的机会有几成?” 莫非点头答应道:“炼阵堂有八成。” 平千里也笃定的答应道:“炼器堂至少有七成。” 炼制防御大阵此路不通,炼制封天大阵还有几分希望,要高天做出决断并不困难。高天当即下令道:“那就全力以赴炼制封天大阵。” “飞缘楼崩溃的速度加快,昨日增添了五尺,今日或许会增加到八尺,你们提前把变数考虑进去,不要差错个三尺五丈的,功亏一篑。” 莫非和平千里同时领命道:“遵令。” “还有,”高天紧跟着叮嘱道:“改好炼制封天大阵的消息乃是绝密,注意保密不要让消息传出去。” 两人郑重地答应道:“是。” 莫非和平千里告辞,刷出‘直升机’一起飞回天炼峰。 高天目送走两人离开,转头看向飞来峰方向,遥遥看向龚闻的‘直升机’。他等着龚闻的‘直升机’飞进,龚闻迎着凉爽的晚风跳出‘直升机’,收起‘直升机’缓步上前,站定在高天身旁。 龚闻跟高天一起看着护山大阵外,西边地平线上露出的仅有一线的落日余晖,低声叹息道:“护山大阵外的嘈杂声真是煞风景!” “不止一个长老传信给我,让我提醒你省着点用支撑护山大阵的灵石,任由飞禽烧焦的尸体落进大阵也无妨。我没跟他们说,护山大阵根基下的屏蔽阵法已经全部打开,抽取的全部是山腹中灵脉的灵气。” “也没跟他们解释,把烧焦的尸体放进来容易,以后事务堂漫山遍野清理起来太艰难。” 高天点头,“人都分散出去了?” “都出去了。”龚闻低声传音答应道:“大家的士气还行,防守到下个月,再回来吸取灵气没有问题。暗中传信给我的人很多,都请求我多盯着点,务必把飞缘楼的机缘给留住了。” “炼阵堂和炼器堂有这个本事吗?” “还不确定。”高天目光上移,看着护山大阵上密密麻麻闪烁的亮光,沉声传音吩咐道:“稳住他们。必要的时候把来飞缘楼修行的机会,论功行赏排个名次,让他们自己去争取。” 龚闻的身形顿了顿,干脆地答应道:“好。” 他接着禀报下去:“飞禽走兽攻击了一天一夜,走兽中猛兽的数量超过了四成。主动参加猎杀走兽的江湖人,比预料中的多也比预料中的聪明。” “他们已经在山门外,砍伐树木背靠飞云门搭建了十八处堡垒,每个武林门派都是各自为政,集中门派之力争抢入飞来峰修行的机会。” “可惜,我们能给他们太少,他们来的人也不多,大鹏鸟把飞禽走兽阻挡在外的时日还是太短。不然,真能利用他们彻底把走兽抵挡在护山大阵外。” “我已经让人带地图出去,把护山大阵外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和已经被各派占据的地方都标注出来,一共有三十八处地点,重点布置在灵禽灵兽,野人和水道边上,希望后面赶来的人,能珍惜机会抢占地盘。” “好。”高天叮嘱道:“必要时候可以提高筹码,疗伤丹药之外,增进功力的丹药,武功秘籍都可以作为奖赏。只有一条,符合条件的人能进飞云门修炼,其他人不能放进来。” “让他们占据地盘前都想清楚了。” “是。”龚闻答应一声,接着禀报道:“驯鹰传信出去的路虽然断了,今日还能偶尔收到传回来的消息。” “有两条消息最重要:一条是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的求救信到了。他们都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进攻,人手损失超过平常的三倍,请求务必尽快增援。” 龚闻忧心忡忡地担忧道:“我们虽然早已传令让霍迪国,卫国的人马,分头救援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我担心霍迪国和卫国的不能及时收到消息,等他们收到八百里急报,再集结人马出发,恐怕要出大事。” “卫国传来的消息中,有成国公护着祁王突然从封地南下,企图乘船出海的消息。成国公事先并未显露败绩,也不曾给我传来消息,知道成国公真实身份的人极少。” “我怀疑,是成国公无意中截获了南海之滨的求救信,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了祁王,带着人赶去救急。” “哦?”高天的目光从金光灿灿的一线夕阳中收回来,一路向上看向头顶上不停闪烁亮光的护山大阵,一边对龚闻说道:“若你的猜测是真的,不管成国公成事与否,日后我们助祁王上位,把卫国交给他们。” “是。我会追查他们的动向。”龚闻答应一声,紧跟着禀报道:“天胜境还没有求救信传来,防守防御大阵的长老也报了平安。” “他们距离最近却风平浪静,我担心天胜境会出幺蛾子,已经连续让人快马传信,让防守长老加强巡查,改由每三个时辰传信回来。” 龚闻转头看向安馨,低声传音问道:“大鹏鸟还没有传信吗?” “没有。”高天也把目光收回来落在安馨的身上,“我能够感受到‘震天印’就在这附近,却无法确定准确的位置,两股争夺的力量还在较量。” “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 龚闻转头看向高天:“是霍迪国迫不及待要跟申国和卫国议和。你没收到大罗堂主传信?” 高天无奈地摇头:“没有。” 龚闻仰头多看了一眼头顶上,护山大阵截杀飞禽,亮光暴起闪烁成一片,几乎把飞藏峰顶照耀成白昼的穹顶,高天守在这里,驯鹰送信变成了送死。 没等龚闻开口详细解说,‘震天印’突然出现在空中,正好在距离安馨十丈的圆圈之外,高天低叫一声:“出现了!” 他挥手刷出‘直升机’,一跃而起进了挂篮。 第两千四百八十六章 牛轲廉失踪 没等高天飞出疾风符,提升‘直升机’,奔向‘震天印’,‘震天印’在空中一闪而没,消失了踪影。 高天拉起‘直升机’,径直飞向安馨。 他围绕着安馨十丈距离开外,反复盘旋绕行,边飞边聚精会神扫视四周的动静,并没有再发现‘震天印’的踪迹。 高天在空中停住‘直升机’仔细凝视安馨,见安馨跟一天之前没有两样,他飞到近旁也没有对他传音入密开口说话,高天驾驶着‘直升机’回头落了下去。 龚闻把高天的举动全都看在眼中。 他等着高天收起‘直升机’,主动迎上去传音入密问道:“那方小印是我们封堵飞缘楼漏洞的关键?” “我还不能确定。”高天坦然自若道:“大鹏鸟跟一股无名的力量在争抢‘震天印’,‘震天印’两次出现在这里,我担心会对掌门疗伤不利。” 他迅速转换话头,沉声问道:“霍迪国议和怎么了?” 龚闻是第一次听见‘震天印’的名字,他没有纠结‘震天印’来龙去脉,赶紧低声接着禀报道:“罗堂主提议在岁方城议和。他说,让霍迪国和卫国的使者都去岁方城,等他们见过了岁方城外的大坑,相信霍迪国和卫国都会识趣。” “我打算给罗堂主传信,放手让他们三国去和谈,他带人去极北之地。高妙仪和莫不为早该回来了,留他们两人在外面不放心,让大罗堂主顺便去把人接回来,可好?” “好。”高天深吸一口气,低声叹息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龚闻也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接着说道:“罗菁菁没了之后,平安宁一直生病,费长老开的药也不能药到病除。” “飞禽日夜不停撞击大阵,别说是半岁孩子,长久一些,传功堂那些武功低微的弟子也会顶不住,外门的人和幸存下来留在山中的内眷们更是不济。” “我已经让费长老开出安神药方,让事务堂每日派发药汤给他们喝。” “我提议,让费长老护着平安宁去申国安家,袁庆作乱的时候,安家把天鹰宗和我们的人都派回来救援,正好让费长老一举两得,去安家护住妇孺弱小?” “不妥。”高天不假思索地答应道:“费长老带平安宁出山去安家这事儿,端看费长老是否愿意。她若愿意,多派些人护着她和平安宁冲出去。她若不愿意,让她好生在清风居疗伤,护住平安宁。” 高天转头多看了一眼安馨,接着说道:“霍迪国要议和,昔日诚王的阜阳城被攻破,申国内忧外患即将平复,安家确实有可能成为辉悦帝的眼中钉。” “不过,掌门救过他多次,辉悦帝也应该收到了出兵暗黑森林的消息。他该当知晓,没有我们的帮助,申国承受不起暗黑森林的万一。” “料他不敢生事。“ “周怀安是个谨慎仔细的,自会安排人手暗中护住安家。” “是。”龚闻苦笑着说道:“如今想要出山殊为不易。天上有飞禽,地上有走兽,水中有大鱼,‘直升机’飞不起来,传信要骑驯兽结阵杀出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连驯兽都控制不了,要靠步行杀出去传信。” “是我疏忽了。”高天当即下令道:“飞云门往来消息照旧,把传回门中的消息,多送一份给罗润清。传令罗润清,让他坐镇岁方城,哪一日无法收到宗门传信,由他全权处置外面的事情。” 龚闻应声答应道:“是。” 两人议定门中之事,龚闻告辞飞回飞来峰。 高天守着安馨,警惕着跟‘震天印’若有似无的联系,密切关注飞缘楼的阵法的动静。 飞云门护山大阵的穹顶上,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和闪烁的亮光,遮天蔽日笼罩住整个飞云门,难闻的气味在空中飘荡。若不是山间的罡风依然强烈,还能及时吹来清新的山风,吹走人心中涌动的烦闷不安,飞云门的末日的景象,早已让置身其中的人为之发疯。 谁也不知飞云门何时能恢复昔日的平静安宁。 万里之外,申国盛京城城郊,周怀安目送着最后一艘‘飞船’升空,缓缓消失在夜幕中,正打算带着随从往盛京城。 出城的官道上,疾驰来一队马队,为首之人是安家大管家安和全,安和全远远地看见周怀安,一边扬鞭加快马速,一边扬声高喊道:“周管事请留步!” 安国公府这是有急事? 周怀安飞身上马,策马迎向安和全,安和全当即勒住马缰,调转马头,他等着周怀安赶上来,伸手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张纸条,伸手递给周怀安。 周怀安心中一惊。 什么事不宜当众宣之于口?! 他伸手接过小纸条,单手拆开定睛细看。 纸条上是老安国公安修朴拙有力的笔迹,上面写着:牛轲廉易容成安承宇,于申时末在府中玩耍时失踪,遍寻不见。着急寻人,恐有不测,恳请大管事相助。 周怀安的目光落在最后的落款的‘修’字上,一时间心中翻腾起无数不好的联想:是霍迪国抓住安府安承宇,要挟安家在议和中妥协?还是辉悦帝抓住安承宇,防止安家有不臣之心? 没等他想好对策,从他们的后方传来擂鼓般的马蹄声,有人策马极速奔驰,周怀安捏着小纸条向后张望,后方随即传来惊喜的声音:“周大管事,有紧急军情!” 周怀安用力勒住马缰,等待后方送信人,后方送信的弟子着急地接着扬声道:“天鹰宗长老们亲眼所见:有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数量至少有三百五十万之多,冲进申国,向着飞云门方向奔去,追之不及。” “防御大阵已经重新关闭,为防止更多的灵禽灵兽冲出来,需集中申国飞云门,天鹰宗众人,和申国军队,一起入暗黑森林,对抗灵禽灵兽。” 传令弟子说完这话,人在马上向前一扑,累极晕倒在马背上。 周怀安及时下令道:“止住他的马!” 距离传令弟子最近的两个手下,从马上飞身而起,一左一右拉住马缰,止住奔马,及时扶住马上的弟子。 周怀安见人被顺利救下,想了想,转头对安和全说道:“我这就进宫去见辉悦帝,督促皇帝赶紧出兵。顺便请辉悦帝帮忙找安国公府的小公子。其他途径也会让人去查找,一找到人就送回安家。” 第两千四百八十七章 两条对策 周怀安连夜进宫。 辉悦帝跟先帝不同,待飞云门和天鹰宗盛京城大管事都极亲近,许他们随时进宫觐见。 周怀安轻易地在御书房见到了辉悦帝。 辉悦帝的御书房布置的极其简单:御书房北墙前是一张极其宽大的书案,书案长九尺宽六尺,书案上左边堆着奏章,右边摆着辉悦帝喜欢的小玩意。 右手触手可及处是一方玲珑的白玉荷花,半开的荷花中心,恰好有绿色的莲座和黄色的花蕊,比真正的荷花还要好看。 书案后是辉悦帝的龙椅,书案前摆着两张椅子。很显然身为先天一境高手,辉悦帝并不担心给臣子赐座,会有损他帝王的威严。 东西两侧的墙上空无一物,凸显出北墙上一整面墙的地图特别显眼。地图上申国,卫国,和霍迪国的城池全都在上面清楚的标示出来,三大仙门也用鲜红的朱砂标明出来。能进入御书房看见这幅地图的人,都不会忽视会辉悦帝特意彰显出来的野心。 周怀安坐在书案前的座椅上,简明扼要地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辉悦帝“呼”一声从龙椅上弹跳起来,他头冠上鹌鹑蛋大小的珍珠晃动着,身上明黄色的龙袍鼓胀起来,内力不受控制的外放出来,周怀安及时伸手稳住了两人间的巨大书案,辉悦帝身后的龙椅却被掀翻了开去。 辉悦帝不管身后撞飞的龙椅,惊慌失措地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周怀安惊叫道:“三百五十万如何能敌?” “那是灵禽灵兽啊!!” 昔日的回忆奔涌而来,他仿佛置身于天胜境大祭祀台旁的通道中,看见漫天飞舞的灵禽,震天咆哮的灵兽都在攻打天胜境的防护大阵。那般情势在申国卷土重来,辉悦帝浑身打颤,龙袍的下摆瑟瑟抖动起来。 他惊慌失措地跺脚大叫道:“传信给安掌门没有?安掌门什么时候到?安掌门能对付这么多灵禽灵兽吗?” 周怀安淡定地松开手,冷静地迎视着辉悦帝的目光,极其平静地说道:“安掌门不会来。” 辉悦帝一下子僵直身体屏住了呼吸,好似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忽然断裂,他落入水中无人能救。 被他撞飞的龙椅,“哐当”一声落地。惊动辉悦帝胸口紧逼的一口气猛地吐了出来。辉悦帝在慌乱中及时反应过来,周怀安才刚收到信,哪里能够知晓安馨的动静?! 辉悦帝猛地吸口气,心急如焚地逼问道:“灵禽灵兽从哪里冲出来?飞云门和天鹰宗已经集结了多少援军?申国还能保得住吗?” 周怀安不疾不徐地答应道:“若我们事先的预料是正确的,这些灵禽灵兽会冲着飞云门去,安掌门会在飞云门等着它们,依靠飞云门的护山大阵消灭它们。” “只是灵禽灵兽横穿申国,所过之处无可抵挡,损失在所难免。我们追不上灵禽灵兽的速度,唯一能做的是派兵去暗黑森林,把灵禽灵兽封堵在暗黑森林中,不让更多的灵禽灵兽出来。” “若我所料不差,灵禽灵兽冲出来的地方是在莱江北岸......” 周怀安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一下,看着辉悦帝头冠上摇晃的珍珠稳定下来,方才接着说道:“飞云门能增援暗黑森林的人,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 “天鹰宗祁阁主也会带人去暗黑森林,同先前巡查防御大阵的人手和天胜境的人......” “天胜境的人靠不住!”辉悦帝苍白着一张脸,不假思索地打断周怀安,恶狠狠地凶狠道:“灵禽灵兽定然是天胜境放出来的,他们恩将仇报要跟安掌门为敌!他们要灭了申国!!” 往事历历在目。 辉悦帝目露凶光,俊美的脸庞扭曲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强调道:“朕可以派兵去暗黑森林,有多少派多少!但是,你们绝不能相信天胜境!!” 周怀安当即点头答应道:“陛下若是御驾亲征,这些话都可以跟祁阁主说。” 御驾亲征?! 辉悦帝眼中闪过一抹惊惶,他身上的气势突然坍塌下去,他几乎是沮丧地盯视着周怀安问道:“你跟朕说一句实话,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周怀安倒有点好奇了:“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辉悦帝俯身扶起身后的龙椅,边扶边低声道:“没有的话,朕就带太后去一趟天京城,让太后瞧一眼昔日的皇宫,和旧时居住的府邸。” 辉悦帝重新坐回龙椅上,不遮不掩地惆怅道:“让太后得偿所愿,朕也算是尽孝了。” “若有活命的机会,”辉悦帝的神情镇定下来,他沉稳地起誓道:“但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哪怕是拼死一搏,朕也要保住祖宗的基业。” 辉悦帝期盼的目光紧紧锁住周怀安:“大管事有何对策?” 周怀安确实想好了对策,他笃定地说道:“对付灵禽灵兽,申国能做的并不算多,需要陛下从两个方面集结人马保卫申国。” “一是从军中挑选出先天下八境以上的武功好手,一起进入暗黑森林,去查看里面的动静。我们会教这些人结阵抵抗灵禽灵兽的战法,不会让他们轻易去送死,当然也需要他们令行禁止不畏生死。” “二是集结军队和地方官员,从莱江北岸开始向北,沿着暗黑森林的防御大阵,一路挖深壕布陷阱,阻挡冲出防御大阵的灵禽灵兽。” “深壕最少要有三重,至少要封堵三百里,最好能到五百里以上。” “具体宽度要二十丈,深要三十丈。陛下是见过灵禽灵兽的,深壕没有足够的宽度和深度,灵兽很快就会填满壕沟,守在三重深壕外的军队,连结阵抵御它们的机会都不会有。” 辉悦帝不悦地抿紧了嘴唇,这等修建投入的人力物力太大,他们还来得及兴建?真的有用吗? 他双手撑在书案上,倾身向前对周怀安问道:“大管事,第一条朕会即刻下旨让人去办。第二条劳民伤财且不说,要修到猴年马月能建成?还能解燃眉之急吗?” “神仙门派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第两千四百八十八章 生要见人 没等周怀安开口答话,接连有八百里急报传进御书房。 辉悦帝没有再追问周怀安,先听完内侍的禀报,站起身来随手从书案上提起朱笔,向前几步在后方墙壁上申国的地图上,逐一标示出急报中的城池。 他标示完毕退后一步,沉着脸看向地图上笔直的一条红线......从暗黑森林冲出来的灵禽灵兽,果真从莱江北岸一路向东北方向奔向飞云门。 要到了这个时候,周怀安才向后靠向椅背,开口回答辉悦帝先前的问题:“陛下,神仙门派对付灵禽灵兽的办法,你们用不上。” “要不要修建深壕,陛下自行决断。抽调军中先天下八境以上的武功高手,还请陛下下旨,五日内去莱江北岸,暗黑森林的出入口出集合,一起去天胜境......” “修!”辉悦帝打断周怀安,破釜沉舟地开口道:“一定要修!” 辉悦帝伸出左手指向暗黑森林的边缘,从莱江北岸一路向上,一直到达天鹰宗的位置,沉声说道:“朕若是能够把防御深壕修到天鹰宗去,是不是就能保住申国,世世代代不受灵禽灵兽的祸害?” “工程太大了。”周淮安笑了,“以申国的国力十年二十年未必能成。先修三百里,解一时之急。待安掌门神功大成,拥有移山倒海之能,灵禽灵兽何足挂齿?!” “此番兴建三百里深壕,飞云门不会袖手旁观。壕中陷阱机关火油设置,会派专人教你们如何安置,发挥更大的威力。” 辉悦帝豁然转身,“此话当真?” “当真。”周怀安从储物袋中刷出厚厚的一叠纸笺,放到书案上推向辉悦帝:“挖掘深壕的要点,布置陷阱机关的图纸,调配毒药火油所需要的材料,连同兴建三百里所需人力物力财力,林林总总都在这里了。” “陛下可以照此办理,也可以借鉴一二。” “太好了。”辉悦帝上前两步坐回龙椅上,搁下手中的朱笔,飞快地拿过周怀安推给他的纸笺,一目十行地翻看起来。 他边看边说道:“朕会连夜看过,明日早朝......” 周怀安猝不及防打断辉悦帝:“安承宇昨日在府中失踪,陛下可曾知晓?” 辉悦帝蒙蒂从指点上抬起头来,诧异地问道:“宇哥儿失踪了?” 随即他脸色一变,眼睛瞪大,鼻翼略微向内收缩,沉声凶狠道:“这是阴谋!肯定是天胜境和霍迪国联合起来,要置朕和申国于死地!!” 辉悦帝想到可怕处,“啪”一声把手中纸笺怕打在书案上:“来人,大供奉在何处?” “传朕旨意,大供奉即刻去安家查看究竟,安承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抓住劫走孩子的人,朕要让朕的敌人死无葬身之地!” 朱启生的声音平静地在御书房中响起来:“遵旨。” 周怀安也站起身来,跟辉悦帝拱手告辞道:“我也去一趟安家,安承宇是两位掌门联手救下来的,不容有失。” 周怀安转身便走,辉悦帝看着周怀安的背影,这是在提醒他不能‘死要见尸’? 辉悦帝咬紧了牙关再次下令道:“宣宁平侯立即进宫。” 周怀安在御书房外听见辉悦帝下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承宇失踪十有八九和辉悦帝无关。他进宫耽误了不少时辰,牛轲廉有大麻烦了。 周怀安出宫,先刷出驯鹰给飞云门传信,后直奔安家。他跟朱启生在安家门前相遇,两人联袂进了安家。没有先打扰安修,跟安和全一起,从最后有人见到安承宇地方开始,仔细地开始搜寻。 前院搜完又去到后院,等着安修出来,由安修陪着一起搜查后院。 周怀安已然晋升先天四境,朱启生也晋升到先天三境,两个搜完安家的边边角角,还去安家已经抽干的荷塘中,手持犁耙耙过了一遍。 天亮了,他们也都失望了:安承宇确实不见人影,确定人定然不在安家。 两人不顾浑身污脏,跟安修一起去了外书房,把‘牛轲廉’叫到外书房问话。 当着安修的面,安承宇镇定地顶着‘牛轲廉’的模样,站在两个先天高手面前,沉着地说道:“捉迷藏找人是游戏也是功课,我们隔三差五会做一次。” “昨日游戏开始前,陪我们的四个护卫,全吃坏了肚子,一个下午他们轮流着去出恭,我跟大哥儿暗中商量,撇开他们四个自己玩。” “我们给他们留了纸条,大哥儿昨日比我先完成功课,他藏我找他。” “大哥儿比我先出了外书房,我晚了一刻钟出去找人,寻常我们藏身的地方都找遍了,连外厨房我都去找过了,没有找到人。” “半个时辰后,我回到外书房等大哥儿。按照约定,半个时辰找不到人就是输,大哥儿会现身出来,回到开始出发的地方汇合。” “我等了两炷香,没有等到大哥儿,我出了外书房找到大管家,让大管家替我找人。” “大管家生怕大哥儿会躲到池塘里溺水,除了在其他地方找寻之外,还让人在池塘里去找。后面的事情,你们都该知道了。” 安承宇挺起胸膛,勇敢地面对两个先天高手咄咄逼人的目光:“我们身上都有防身的暗器毒药和示警的烟花,外院的每一个人我们都认得,一定是有人易容进府,瞒过了大哥儿,把大哥儿从藏身之处弄晕了,不声不响带出府去。” “昨日从申时一刻后,但凡有跟我身量一般大小的,任何物事出府都有嫌疑。我能感受到大哥儿还活着,你们要把大哥儿活着找回来。” “好。”开口的是周怀安,“我答应你,只要大哥儿还活着,必然把他活着找回来。” ‘牛轲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转头看向安修,清澈乞求的目光落在安修的身上。 安修也紧跟着点头道:“府中会彻底清查一遍,有嫌疑的人会送走。你从今日起住到后院去,跟我住一起。” ‘牛轲廉’想了想,规矩地低头拱手行礼道:“是。” 没等‘牛轲廉’抬起头来,朱启生手指微动,一缕真气从指尖点出,点住‘牛轲廉’的穴道,定住安承宇的身形。 他好奇地开口道:“你是谁?你以为我们无法察觉你是易容?” ‘牛轲廉’低着头,僵直着身体,奶声奶气地坚持道:“不管我是谁,大哥儿没有找到之前,我就是牛轲廉。你们无论如何要找到大哥儿。” 周怀安好奇了,“你不会以为他的易容能瞒得过人?” “能。一定能!”‘牛轲廉’固执地保证道:“昨日他用的是银针易容,时日再久,旁人也无法察觉出来。” 周怀安,朱启生和安修都惊呆了,失踪不见的小豆丁才几岁,已经学会了银针易容? 第两千四百八十九章 惊醒梦中人 不管牛轲廉是不是个天才,‘安承宇’在安家被人掳走,安家的漏洞显而易见,必须加强安家的护卫,再想办法把‘安承宇’救回来。 能想的办法不算多。 一是朱启生回宫复命,由官府出面清查盛京城中,带着小孩的可疑之人,找出‘安承宇’,再加强盛京城城门的守卫清查,务必把‘安承宇’留在盛京城中。 二是周怀安安排门中追踪好手,跟安家人一起,争取能清查出,安家里应外合的内贼,顺藤摸瓜。 三是飞云门和天鹰宗在盛京城中的明线,暗线都动起来,抓紧时辰赶紧寻人。 四是等着贼人送信,看贼人要勒索什么? 大家都很清楚,若是在盛京城内搜不到,救不出‘安承宇’,盛京城之外再想要救人,犹如大海捞针。‘安承宇’若是死了,再成了无头公案,等南宫翎回来或者是安馨腾出手来,与之相关的人全都没有果子吃。 朱启生先走了。 周怀安出了安家,把留在安家府门外的护卫派了一半进去清查内奸。没等他从安家离开,天鹰宗盛京城大管事赵育儒带人骑马赶到了。 赵育儒见到周怀安赶紧问道:“牛轲廉可好?” “好。”周怀安干脆地说道:“你若是来看牛轲廉的,我劝你别去了。那孩子受了点惊吓,被老安国公安置到朗晴居,跟老安国公一起住下了。你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不要再去惊扰那孩子。” 赵育儒干脆的调转马头,对周怀安说道:“好,听你的。” “我们顺路走一段。” 周怀安了然,赵育儒就是有话要跟他说。 两人带着随从出了安家门前的巷子转向大道,赵育儒主动对周怀安传音入密道:“宁国公一早出城,去北郊大营,点兵十万,已经带人离京,西北方向行进。” “你昨夜进宫,说服辉悦帝同意我们的计划了?” “同意了。”周怀安传音答应道:“你也该收到消息了,灵禽灵兽已经冲出来,由不得他有拒绝的余地。” “昨夜我在宫中正好听见八百里急报,灵禽灵兽笔直向前冲,正好挡在路上的迁安城,临水城,分别在正午和傍晚时分被攻破。” 周怀安吐出一口长气:“灵禽灵兽过后,两个城中一个活人,一具尸首都没有,全都喂了灵禽灵兽。两座城池中将近五十万人口,还不够那些畜生塞牙缝。” “听见了这样的消息,辉悦帝如何还坐得住,当即同意抽调先天下八境高手去天胜境,还想派人挖深壕,一直挖到天鹰宗去。” 赵育儒略微有点吃惊:“新皇能有这个心?可惜了,他有这个心,申国没有这等力。工程太浩大,就算把霍迪国的人力物力也全押上,二三十年也不一定能成。” “他真下定决心了?” “我打消了他的念头。”周怀安坦白道:“先把这次的危机过了,日后他要怎么修随他去。我跟他说,不如等安掌门神功大成,移山填海或许来得更快。” 周怀安不等赵育儒多问安馨的实力究竟如何,他不着痕迹地转换话头道:“这次他们的飞鸽传信立功了,还能正常传递消息,反倒是咱们的驯鹰......” 赵育儒也低声叹息道:“你们还能用‘直升机’传信,我们比你们更糟。不对!天鹰宗已然投入安掌门麾下,你快把你的‘直升机’分一半给我!” “分什么分?!”周怀安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你赶快传令下去,把你的消息都交给我们的人,一并传过来。难不成一处消息,还要动用两架‘直升机’?你真当‘直升机’唾手可得?!” “你不要跟我分你我了,不是你用‘直升机’,布置新的传信线路的时候。对了,安家安承宇失踪,你也赶紧传令下去,让你麾下的人多留意,赶紧把人找到了。” “咦?说起这个,”周怀安忽然想起一个可能,他转头看向在身旁骑行的赵育儒,半信半疑地猜测道:“不会是天鹰宗原长老堂堂主白鼎盛干的吧?这白鼎盛是死是活谁也不清楚,你说是不是......” “胡说八道!”赵育儒不肯替白鼎盛背这个锅,接住周怀安的目光,认真地强调道:“你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千万别让这句话传出去,让安家和安掌门误会,到时候不可收拾。” “你放心,”赵育儒诚恳地向周怀安保证道:“我来之前,已经传令下去帮忙找寻安承宇了。安掌门对天鹰宗有大恩,安家的事情,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赵育儒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到底还是逼视着周怀安,对周怀安传音问道:“你跟我说句实话,飞云门能对付三百五十万的灵禽灵兽吗?” “不知道。”周怀安迎视赵育儒迫切的目光,平静地坦然道:“你先跟我说说,行你要如何?不行又要如何?” 赵育儒愣了愣。 他突然收回目光,目视前方低声叹息道:“你说得对,行不行咱们也得各司其职,想办法别让暗黑森林再有灵禽灵兽跑出来。不必为我们无法控制,没法改变的事情杞人忧天。” “听君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周怀安看着赵育儒毫不掩饰的落寞神情笑了,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对着赵育儒笑道:“赵道友,你别忘了,飞云门跟天鹰宗不一样,飞云门是有护山神兽的。” 赵育儒握住马缰的手一紧,转头对着周怀安也笑了:“我还真是忘了这茬。端看周道友气定神闲,就知你心中有定计。” “只是我手中的‘飞船’全飞出去了,还真担心有个万一......” “若真有个万一,”周怀安打断赵育儒,接着说道:“还请赵道友放心,你我同心协力同舟共济,我的‘直升机’的挂篮中,任何时候都不会少了赵道友的一个位置。” 赵育儒脸上的笑意抵达眼底,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承诺。赵育儒挥鞭驱马加速向前奔驰,放开声音跟周怀安告辞道:“既如此,我这就进宫,再添一把火。” 周怀安目送赵育儒离开,缓缓收敛脸上的笑容,心中泛起难以平息的担忧,他能安抚赵育儒的担心,谁又能明白地告诉他,飞云门到底能不能抵挡住三百五十万灵禽灵兽呢? 按照灵禽灵兽行进的速度,最晚明日清晨就能到达飞云门。只可惜,他虽然能够预计到灵禽灵兽攻击飞云门的时日,可他却没有办法抢先给飞云门报警,让掌门和大鹏鸟提前做好准备。 按照如今传递消息的速度,最迟五天后,他就会收到确切的消息。 五天后,会等来他期盼的消息吗? 第两千四百九十章 金乌西坠。 飞云门迎来又一个晚霞满天傍晚。 面对三夜三天飞禽走兽一刻不停的攻击,长老们的符纸雪片般飞出,弟子们手中的刀剑砍崩了口子,他们面对的走兽丝毫没有减少的势头。 龚闻照例在最后一抹夕阳落山之前,驾驶‘直升机’去飞藏峰见高天,禀报一日的战况和各方的动静。 他就近落下‘直升机’,跟前两日一样缓步走到高天面前,转身和高天并肩站在简陋的帐篷前,向西望着护山大阵外透露出来的一线天光,对着高天传音入密道:“大家已经杀疯了。” “十二路防守的长老全都传信回来,护山大阵外的野兽的尸体堆积成山,请求增派长老用储物袋加紧收拾尸体,让他们不必踩踏在野兽的尸体上厮杀。” “幸亏飞松峰中的深渊够深,多少尸体都能填埋进去。我已经加派人手,加快收拢尸体的速度。”龚闻加重语气:“不会让他们抱怨太久。” 抱怨? 高天警觉地低声问道:“士气如何?” “正要跟你说这个。”龚闻直截了当地禀报道:“今日轮换的速度由原本的三个时辰,缩短成了了两个时辰,三班轮换也只能休息四个时辰,不足以完全恢复体力。” “有带队的长老提议用火药节省人力,也有不只有一个带头长老要求,先把后备队顶上去,从三班变成四班轮换,保证大家有充分的休息,杀光天下的飞禽走兽。” 杀光?! 高天转头看了一眼龚闻,龚闻在高天的目光下径直点头道:“士气确实不高。光靠门中已经翻倍的奖赏,很难让他们再舍生忘死对抗野兽,和可能到来的灵禽灵兽。” “他们被魔兵魔将吓破了胆,也看不到想要的将来。” 龚闻边说边避开高天的目光,看向空中一动不动的安馨,低声叹息道:“大鹏鸟禁锢掌门疗伤,太不是时候了。掌门若是能够在疗伤之前,大开杀戒灭杀飞禽走兽,让大家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也不至于如此。” “留守在门中,曾经在天胜境看见过掌门灭杀灵禽灵兽的长老和弟子所剩无几,剩下的人只听过传闻,没了亲人的羁绊,没了修道成仙的指望,他们的求生欲并不强烈。” “我们需要鼓舞士气,保住飞云门的根基。” “你错了。”高天从龚闻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安馨沉声传音道:“士气要鼓,要鼓励他们保住自己的性命,跟上门派重返仙门脚步,争取自己更好的未来。” “但他们不是飞云门的根基,掌门才是。” “要让所有人知道:大鹏鸟和掌门都不怕灵禽灵兽,怕的是我们。保护飞云门是为了保住我们的性命,保住了性命才有机会利用飞缘楼中的机缘,得掌门相助也能跟着修仙,让飞云门成为真正的神仙门派。” “三千年的梦想即将成真,在这个时候我们拼的是我们自己的机缘。我们不能成为掌门的拖累,我们只能自救。” 高天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可奈何,他跟龚闻交底道:“我知道,明里暗里一直有人在挑拨仙凡之别。有人既想要掌门舍生忘死拯救门派,还想要掌门炼制仙丹成仙,更想要掌门低眉顺眼言听计从。” “怎么可能?” “他们何德何能敢如此妄想?” “当初金长老收掌门为徒的时候,多少人笑话过金长老?”高天越说越生气,“金长老一直用自己的供奉供给掌门修炼,飞云门除了给掌门一个身份,还给过掌门什么?” “掌门去事务堂领取的供奉,名义上是掌门的,哪一次不是金长老用自己的供奉给掌门的?!” “金长老是要争一口气。” “金长老这口气争得对!掌门从来不欠飞云门的!!” 高天饱含怒气的目光转向龚闻:“别人不知道这些,你该知道的!” “是,门中接连经历几次大战,舍生忘死奋勇向前的人死了伤了少了,留下裹足不前自私自利的人多了,门里的气氛也变了。” “你可以跟他们说,不管生死,门中每一个人的功劳都有一本帐,我和掌门心中也有数。如今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不论是谁想要前程修为,乃至仙丹都得拿功劳来换。” “只要他们愿意,师徒,好友,亲戚都能来分享他们的功劳。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端看他们各自的选择。” 龚闻见高天着急了,赶紧开口规劝道:“太上掌门不必动怒,他们有怨言在所难免,门中长老和弟子带上上阵的至少有七成,他们也是想要抓住时机疗伤......” “你不要劝!”高天直接拒绝道:“后备队不能动!动了,灵禽飞到,谁来保他们?!” 龚闻愣住了。 他会不知道后备队不能动吗? 他也没想要动后备队呀! 高天向来镇定自若,很少这般急躁失态,更没有对他苛责过。 高天在龚闻诧异的目光中反应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龚闻低声道:“是我着急了。掌门一直在疗伤,伤势定然极重。掌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机缘全都要落空,飞云门......” 龚闻伸手拉住了高天的胳膊,急声传音道:“掌门真能炼制出仙丹?” 这一次,高天镇定而笃定地肯定道:“飞缘楼的阵法内全是药田,种满了奇花异草,以掌门的聪慧什么炼丹术学不会?掌门是飞云门的根基,这话我会随便说?!” “保不住掌门,我和你都是飞云门的罪人!” 龚闻被高天彻底说服了,他松开高天的胳膊,笔直地挺直后背,干脆地保证道:“我会鼓励大家,让大家奋勇争先抓住机缘。” 高天低声叮嘱道:“炼药堂送更多更好的丹药上去助他们疗伤。” “好。”龚闻接着禀报下去:“祁贤带人去了天胜境,印堂主带人去了极北之地,皮堂主带人去南海之滨。今日为了送消息进来死伤了十八人,明日......” 没等龚闻把话说完,护山大阵上一刻不停的轰鸣突然剧烈起来,高天和龚闻急忙抬头,一眼之下,龚闻大惊失色道:“灵禽攻击!” 高天的脸色变了。 第两千四百九十一章 攻击来临2 在高天的预计中,灵禽灵兽最快也要在三五天之后,才会赶来攻击飞云门,安馨会有足够的时日疗伤。 此刻灵禽灵兽来临......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握在左手掌心刺破肌肤浸透令牌,他举起左手,对着掌心的掌门令牌沉声道:“灵禽攻击!” “飞炼峰,飞兽峰全神戒备,全力抵御!” “后备队各就各位,开启天地纵横阵,加强西南方向防守!” “誓与飞云门共存亡!!!” 他的话音通过护山大阵,还未在各个峰头落下,更大的轰鸣声从西南方向传来,护山大阵的西南方向暴然升起密密麻麻的亮白色阵法网线,霎间照亮了飞炼峰和飞兽峰两座峰头。 高天准确地估计了攻击的方向,他沉默地估量着西南方向大阵闪亮的速度,催动内力让鲜血奔涌向左手掌心的掌门令牌。 明亮夺目的阵法亮光瞬间冲顶,刹那间跟护山大阵对侧东北方向的大阵光影连成一片,成为横跨整个护山大阵的一条光带,对着了东北方向的飞藏峰。 龚闻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一息,两息,三息,三息过后,护山大阵没有崩溃。 龚闻如释重负的欢喜到:“抵挡住了!” “噗”高天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右脚向前一步勉强稳住摇晃的身形。龚闻上前两步,伸出左手抵住高天的后背,一边将内力源源不断送进高天的体内,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的丹药,抬手送进高天的嘴里。 他着急地问道:“可有大碍?!” 高天已经说不出话来。 龚闻当即扬声道:“康健,皮秋红何在?!” 康健和皮秋红同时应声答应道:“在!” 康健带着十几个人从飞渡楼中冲出来,皮秋红也带着十几个人从附近围过来。这里是飞藏峰峰顶,有天然的威压在,非先天高手上不来。几场大战过后,高天的最贴身的亲卫中,也只剩下这三十八人。 龚闻一刻不停地下令道:“结阵,助太上掌门撑起护山大阵。” 不用龚闻下令,康健和皮秋红默契地带着人围住高天,两人正对高天的左右两侧,康健在内圈,皮秋红在外圈,三十八人手挽手围成两个圆圈坐下,同时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放在身旁。 康健和皮秋红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牌,握紧在手中让掌心的鲜血浸透阵牌。 在灵石散发出的灵气氤氲中,有阵法虚影围绕着高天在闪动。一看见阵法虚影,三十八人重新挽起手臂,提起内力全力行功,龚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前一后两股无形的力量,向着高天的前胸后背冲击过来。 他驱使刚刚化开的丹药药力,紧急护住高天的五脏六腑......两股澎湃的力量临身,高天再次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正当龚闻心忧如焚,担心高天有性命之危时,高天一口气缓过来,对着龚闻低声说道:“刚才一口气岔了,我并无大碍。” “可以松手了。” 龚闻松开左手,看着高天缓慢盘腿坐下,双手掐起朝天诀,面色从苍白迅速恢复平静。 他不等高天开口,主动请缨道:“我去飞云门飞寰殿......” “不!”高天言简意赅地下令道:“飞寰殿有庞炳坤,他会主持天地纵横阵。你去飞炼峰,保证炼阵堂,炼器堂一切正常。西南方向的伤亡必须及时补充,绝不能让灵兽攻进来。” “其他方向的野***给低阶弟子和武林门派去守。真受不住,把野**给护山大阵。一应后备供给,你守好了。” “是。”龚闻转身飞掠出两圈人墙,刷出‘直升机’跳进挂篮,拉升机翼向着飞炼峰飞去。 龚闻的‘直升机’刚起飞,从飞云峰峰顶的天寰殿殿顶上,向上有亮白色的光柱直冲护山大阵顶端,在倒扣的护山大阵内,一柱擎天撑起一根支柱,刺破飞云门内正在降临的黑暗。 擎天柱一起,环绕在飞云峰周围的其他八座峰头上,同时有八根亮白色的光柱升起,向上升起五十丈,触及护山大阵之后,在护山大阵上激起亮白色的光影,显露出光影中护山大阵的阵法脉络,一起向着擎天柱汇拢过去。 八道明亮的光影跟擎天光柱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光明的伞状骨架,支撑加固护山大阵,被灵禽灵兽攻击的护山大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强。 光影和光柱聚拢在一起,在护山大阵的顶端形成一个半径达五十丈的光圈。在光柱光影光圈的光芒照射之下,护山大阵上持续猎杀灵兽飞禽,暴然闪烁成一片的光点,忽然变得黯淡起来。 飞藏峰和西南方向灵禽灵兽攻击的声响,在天地纵横阵开启之后,一下子弱了下去,飞云门抵挡住了灵禽灵兽的攻击。 龚闻的心提了起来。 护山大阵跟天地纵横阵一起,抵挡住了灵禽灵兽攻击,他甚至连灵禽灵兽真切的影子都没有看清楚。可他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天地纵横阵乃是飞云门压箱底的手段,压上的是飞云门在门中的所有力量,他们没有援军,太上掌门一开始就用上最强手段,一旦抵挡不住出现伤亡...... 不,太上掌门是对的。 灵禽灵兽绝不会不计其数,他们或许有机会速战速决,先消灭了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再疗伤修整应对极北之地的野人......南海之滨的海兽说不定根本不能在陆地上称王称霸,飞云门有机会不用掌门出战就赢得胜利。 龚闻飞出疾风符加速飞行,边飞边刷出飞信给西南方向之外的,其他十一位领头长老传令。让他们即刻抽调三分之一的人手,增援西南方向正对灵禽攻击的阵地。 他迎着西南方向喊杀声最响的方向飞去,在去飞炼峰之前,他要亲临战场的最前沿鼓舞士气,亲自体会灵兽的攻击力有多强,准确评估门中的战斗力,在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的加持下,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他要把准确的消息传给高天和庞炳坤,大家要同心协力撑到掌门被大鹏鸟放出来,等掌门出关,以掌门在天胜境的战绩,多少灵禽灵兽杀不干净? 安馨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把天地纵横阵开启动静和高天跟龚闻的传音入密的说话,全都听进了耳中。 她的眼睫微动,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传来大鹏鸟气愤的痛斥声:“......尔等背信弃义......” 声音戛然而止。 安馨倏然睁开眼睛,她的耳边传来始祖冷漠的声音:“安馨,你要让飞云门和大鹏鸟为你陪葬吗?” 第两千四百九十二章 攻击来临3 陪葬? 飞缘楼的阵法崩溃果真是那些神魂设下的圈套,他们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了。安馨干脆地闭上眼睛,继续凝神静气吞吐药气疗伤。 大鹏鸟愤怒的声音她听见了,她被大鹏鸟禁锢疗伤动弹不得,她跟大鹏鸟之间她处于弱势,那些神魂对大鹏鸟无可奈何,向从她这里突破,休想! 那始祖的声音轻蔑地继续说道:“天地纵横阵坚持不了多久,不等你疗伤结束,高天和他的护卫们就会力竭而亡。” “护山大阵会随着天地纵横阵一起崩塌,灵禽灵兽会长驱直入,能不能保下飞云门全在你一念之间。” “身为飞云门第一百四十任掌门,安馨,你要让飞云门毁在你手中,成为飞云门的千古罪人吗?” 罪人? 罪人不是他们这些死而不僵,为了一己之私让飞缘楼阵法崩溃的人吗?这等说辞半点说服力都没有,还想要诓骗她和大鹏鸟? 始祖理所当然的呵斥到:“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疗伤!”大鹏鸟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安馨的耳边,“集中心神全力以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扰乱了心神。” 安馨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除了灵禽灵兽攻击护山大阵的声音持续不断...... 安馨急忙传音入密道:“我会炼神决,施展出手印,凡神识覆盖之处,灵禽灵兽尽数伏诛,门派危亡之时,可以先放我出去杀敌。” 始祖的声音低微地再次出现,声音虽小气势依然很足:“错!炼神决会损伤你的神魂,杀得越多,你发疯得越快!!” “你只有进入飞缘楼,心甘情愿让我夺舍,我才能用仙法灭杀灵禽灵兽和野人,结束对三大仙门的考验,恢复世间的太平。” “安馨,做人不能太自私!飞云门能有今日,全是列祖列宗无私奉献前赴后继,我们保留神魂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正是为了挽救飞云门和......” 大鹏鸟的声音再次出现:“疗伤!” “旁的事不用理会。” “有我在,你......” 大鹏鸟的声音突兀地消失,始祖的声音断续地响起来:“......大鹏鸟乃是......无能为力......” 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这一次,安馨耳边变得寂静无声,连飞云门正在进行战斗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安馨想要睁开眼睛查看四周,可她的眼帘沉重得无法抬起来。 下一息,安馨鼻息间的药味突然浓重起来,跟先前浅淡的味道截然不同。没等安馨传音入密跟大鹏鸟说话,她体内的灵气已然被药力激发,肆无忌惮汹涌奔腾起来。 安馨不得不提起全副精神控制灵气加速运行周天。 在收敛心神,再次全力以赴疗伤之前,安馨努力按捺下心中涌动的担忧:大鹏鸟需要她尽快恢复伤势,大鹏鸟没有办法对付灵禽灵兽。她自觉伤势已然全部恢复,大鹏鸟为何还要让她继续疗伤? 她的伤势究竟有多重? 在安馨看不见的地方,在飞缘楼阵法内最中央,安馨曾经见过的那座八角楼的最高层中,一个美貌的中年女子,匍匐着向前瘫坐在空荡荡的地板上,已然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八角楼的外墙上,时不时地闪烁出诡异的蓝色光芒。光芒闪过,中年女子脸上便露出极度痛楚的神情,她的身形骤然发虚,身后有大鹏展翅的虚影闪现出来。 神奇的是,展开翅膀的大鹏鸟虚影也蹲坐在地板上,跟女子匍匐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其间有极为浅淡的椭圆形光影从女子的裙摆下显露出来。 若是安馨能够在这里,一眼便认出来,被女子和大鹏鸟虚影护在女子裙摆下的椭圆光影,正是从天鹰宗天云阁旁消失不见的‘至尊宝’。 始祖的声音颐指气使在八角楼中回荡:“......你何苦非要护着外面的那个无名小辈?若不让我夺舍安馨没人能救你,没人能救飞云门,你为何要为了安馨送命?!” “你是飞云门的护山神兽,你要兑现你的承诺护住飞云门!” 中年女子根本没有开口答话。 又一道诡异的蓝光闪过,女子的身后大鹏鸟的虚影再次出现,比上一次更加凝实起来。 始祖的声音冷冰冰地威胁道:“你连人形都要保持不住了,还在犹豫什么?!” “想想你视若珍宝的那枚卵,你若死了,遇到有缘人也再无现世的机会,你甘愿让它胎死卵中?就算我们曾经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此番你触动药田禁制重伤,为何还不能与我们冰释前嫌,让我们保住你的性命?!” “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已经到了,等极北之地的野人也来了,夺舍了安馨也无法救下飞云门,你真要让灵禽灵兽和野人占据这个星球?” “我可以发誓,我夺舍安馨后,一定会救下你和你的......” “灭了其他神魂。”中年女子紧闭着眼睛,虚弱地躺在地板上,无情地强调道:“当着我的面,灭了其他所有神魂,把它们凝练成一团精纯的能量,取信于我,我才会帮你。” 她的要求一出,八角楼外墙上接连闪过几道蓝色光芒,大鹏鸟的虚影在女子身后接连闪现,女子痛楚地闷哼起来。 她一边低哼,一边咬牙切齿地痛恨道:“安馨不傻,若不能彻底医好她神魂中的伤势,她不会彻底信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可要想好了!” “再有人敢落井下石,让我伤上加伤,我宁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八角楼外墙上蓝色的诡异光芒停止了下来。 在八角楼最下方正北方的外墙上,有几十团比灰尘还细小的淡黄色亮点,正在阵法禁制上飞块地飞舞盘旋,激荡起微弱的灵气波动,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中年女子的痛哼声停了下来,她匍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仿佛对八角楼外墙上的灵气波动一无所觉。 极其轻微的灵气波动中,有激烈的争吵回荡在微不可查的神魂之间:“......不能自相残杀,想办法瞒过大鹏鸟,按照原来的计划,让最弱的人先夺舍安馨。” “怎么能瞒过大鹏鸟?最弱的人能有把握夺舍安馨吗?这不是儿戏,机会只有一次,关乎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大鹏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无力夺舍筑基中期的人,已经注定等不到神魂夺舍,为了大局,是时候慷慨赴死成全其他人。” “我不管,夺舍安馨的机会,要先给我的孙儿,谁敢跟他抢,谁就是我的敌人!” 第两千四百九十三章 攻击来临4 “你孙子不行,我徒孙比你孙子强,夺舍安馨的机会该是我徒孙的!赢不了我的通通让开,上次阻击安馨受伤的人,不用我一一点名,自觉点,跟着始祖去大鹏鸟面前自戕,别耽搁时辰,误了大家的好事。” “要快,不能拖!拖下去,外面的阵法一旦崩溃到连夺舍后也无法关闭,我们全都给飞云门陪葬!” 乱哄哄的争吵中,始祖的神魂始终保持沉默。 能用秘法残存下神魂的人,不死不生等待了两三千年,夺舍重生的机会就在眼前,哪里肯放过机会成全旁人? 七八十个神魂飞舞着,争吵成一团,目的只有一个:保住自己,让自己人夺舍安馨,谁敢用自己和自己人做垫脚石,谁就是敌人。 众多的光点不远不近地围绕着始祖的光点转悠,大家都防备着始祖发难,始祖跟大鹏鸟摊牌时,口口声声说的是自己要夺舍安馨。 始祖的魂力确实最强,但要以一己之力压制所有人,把他们全都给灭了也不能够。更架不住他们群起而攻之。不给一个让大家满意的说法,始祖的名头也不是好当的。 到了这个份上,谁也不会怕谁。 始祖的神魂等着大家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该抱团的也都抱团了,八十八个神魂中,有六十二人抱成八团,其余的二十五人都以他马首是瞻,人数实力都最强。 有了这份底气,他淡定地开口道:“大鹏鸟确实不知我们的人数,可安馨只有一个。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抽签决定谁生谁死。二是捉对厮杀,两轮胜负分生死,决出谁去夺舍安馨。” “一个是听天由命,一个全凭实力。” “大鹏鸟不是轻易能够糊弄的,想要让它心悦诚服,至少要交出去一半神魂。” “你们要选择哪一个?” “我给你们一炷香商议。” “少数服从多数。” 当即就有神魂问道:“第二个如何捉对厮杀?” “简单。”始祖神魂平静地解释道:“八十八人,自行找寻对手,决出四十四个赴死之人。在赴死之人中,自行决战谁去夺舍安馨。” “保住性命的人,既有了等待的机会,就不要跟赴死的人去抢夺夺舍的机会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谁夺舍了安馨,若得了肉身只管自己逍遥,忘记了我们两千年的等待,别怪我们这些老怪要毁了飞云门,让整个世间和‘安馨’给我们陪葬。” “还有,若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能瞒过大鹏鸟,我绝不会出此下策。我能够答应慷慨赴死之人的是,会让大家有再入轮回的机会。” “仙门重开之际重入轮回,虽然会失去前世的记忆,说不定还会在红尘中多打滚几世,但以大家的根基,踏上仙途是早晚的事。” “此时此刻入轮回,得肉身重修仙法,跟夺舍安馨相比,并不是件坏事。时移世易,我们终于等到了仙门重开,跟两千年前不知能否重返仙途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你们都好生想想。” “我给大家一天时间。一天之内,必须给大鹏鸟一个交代,绝不能拖沓把野人给招来,断了所有人的生路。” 始祖神魂的劝说让神魂飞舞的速度慢了慢,随即便有神魂一声不吭冲撞起来…… 他们冲杀激起的灵气波动,荡漾着漫延到九层塔的顶端,被匍匐在地板上的中年女子察觉,中年女子的气息略微平缓了下来。 太好了。 神魂狗咬狗,她能替安馨多拖延些时日,也能让她赶紧把至尊宝孵化出来。若不是为了让至尊宝安然降生,她何须跟那些背信弃义的神魂虚与委蛇? 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 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已经来了,极北之地的野人也不会太远了。 可惜她一直有所顾忌,不能出手对付三个该死的威胁,替三大仙门解除危机,遗祸到了今日,要虎落平阳被犬欺! 大鹏鸟无声无息地将身上的灵气,向着裙摆中倾泻而去,滋养着藏在裙摆中的至尊宝,但愿她争取来的时间,能让她计划中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 极北之地在夜幕降临之时迎来了野人又一波攻击。 距离上一次击退野人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时辰,受伤的人连疗伤都没能完成只能带伤上阵。奚欢果断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安馨留给她的阵盘,击入极北殿顶楼阵法的最中央。 临渊大阵上闪过一阵低微的嗡鸣声,第一波向着临渊大阵攻击的野人,直接被临渊大阵反弹落下了身后的无尽的深渊。 值守的长老们惊愕之余,据守在阵法中兴奋地低喊道:“奚堂主,既这等神器,怎么不早日用上?” 奚欢神色凝重,极其勉强地笑道:“安掌门特意提醒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她怕临渊大阵的防守越强,会引来更凶猛的野人攻击大阵,我等会顶不住。” “传令下去,让大家抓紧疗伤,下一次等野人卷土重来,我们面临的将是更猛烈的攻击。” ...... 茫茫夜色中,高妙怡和莫不为的‘直升机’,一刻不停的向南飞行。 驾驶‘直升机’的莫不为,忽然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破碎的阵牌,低头就着挂篮底部的夜明珠的辉光仔细端详: 阵牌从正中央呈放射线裂开成了十二片,掌门留在极北殿的阵法启用了,距离野人攻破极北之地最多还有三天。 三天之内他们插翅也飞不到天鹰宗,飞云门,无法替极北之地搬去救兵。 怎么办? 莫不为的目光落在蜷缩在挂篮底部,已然熟睡的高妙仪脸上,幸亏他拒绝了高妙仪用傀儡武士助他驾驶‘直升机’提议,他有了不费吹灰之力拿住高妙仪的机会。 要不要动手? 他爹这个时候也该知晓极北之地受不住了,他要不要按照他爹给他的锦囊先行一步? 莫不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从瓶子中倒出一枚丹药,直接捏着丹药放进嘴里,嘟着腮帮闭紧嘴唇用两根手指头,在嘴里捏开丹药的蜡封。 他等着药丸在嘴里融化,药汁顺着喉咙向下吞进腹中,提起内力开始化开药力,方才把嘴里的蜡封碎片推进掌心,小心地收进储物袋中。 两炷香后,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香囊,用两手解开小香囊上的系绳,弯腰向前把双手伸向高妙仪的上风口。 第两千四百九十四章 攻击来临5 他凝神看着高妙仪在睡梦中皱起眉头,脸色先红后白,呼吸越来越低弱,他收起小香囊,伸手推向高妙仪:“高师妹,你醒醒,换你来驾驶了。” 高妙仪在他的推攘下,直接侧身向右软倒,躺倒在挂篮底下昏死了过去。 莫不为松了一口气,他伸手点向个高妙仪身上的穴道,定住高妙仪的身形,站起身来,飞出疾风符,改变飞行的方向,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世间大变将至,他相信他爹的判断,要抢先在乱局中给自己找一条最光明出路。 ...... 南海之滨的灵犀岛上,罗润明迎着两倍于日常的海兽攻击,从储物袋中祭出了安馨留给他的阵盘。 阵盘跟海防大阵重叠在一起,攻向海防大阵的海兽,在距离大阵三丈开外,就触动禁制激发海防大阵激射出树枝状亮白色的光芒,像闪电般击毙海兽。 海兽的尸体向上漂浮,它们烧焦的肌肤上,拖出长长的血迹,吸引嗜血的的海兽追着鲜血的味道,向上浮游撕扯吞噬...... 往常这个时候,会有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依仗着阵法的掩护,用储物袋挑选美味的海兽收入囊中,让同伴们有机会在战后加餐。如今海防大阵中空无一人,飞云门已经抽不出人手入海,从海兽嘴里挑拣着夺食。 一天一夜过去,海防大阵猎杀的海兽终于喂饱了前赴后继的海兽,海兽大军终于下沉潜进深海不见了踪影。 灵犀岛中央阵法中,罗润明和主持阵法的其他八个长老,在阵法的灵光消失之后,全都失力般原地盘坐,齐刷刷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喂进嘴里,一刻不停地闭上眼睛开始打坐疗伤。 片刻后,有饭菜的香味从阵法外传来,引动他们的肚腹发出“咕咕”的叫声,可是却没有人站起身,出阵来填饱肚子。 皮悠悠拧着食盒边走边扫过端坐在阵法中,萎靡不振的九位长老,在无人替换没有后援的情形下,他们不知道还能坚持几日? 海兽已经发疯了。 这几日海兽的攻击太频繁,来的海兽攻击力明显更强,他们损伤惨重。除了眼前的九人,南海的防线上已经没有更多的先天三境以上的长老。 若不是安馨有先见之明,事先炼制出阵盘加持海防大阵,让他们有机会用灵犀岛上的中央阵法,撑起整个海防大阵,他们的防线早已失守。 “噗”“噗”两声轻响接连响起,有两个长老弯腰向前吐出一口鲜血,皮悠悠当即叫道:“炼药堂长老......” 两个吐血的长老,同时开口:“无妨。” 两人睁开眼睛对视一眼,缓慢地直起腰板,淡定地抬手擦干嘴边的血迹,同时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皮悠悠身旁,一个低声问道:“有什么好吃的?” 另一个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期待地问道:“有红烧肉吗?” “有!”皮悠悠赶紧从储物袋中刷出圆桌和座椅,刷出两碗红烧肉放到桌上,再迅速从储物袋中刷出碗筷布好,回身拧起身旁的食盒打开盖子,一边往桌上布菜,一边说道:“有清风居做的红烧肉,还有特意给你们煲制的药膳,两位长辈多吃点。” 两个长老先伸手扶住圆桌,方才僵直着身体在身旁的座椅上坐下,两人从桌上拎起筷子,直接用两根筷子插向面前盘子里的红烧肉,插中其中一块回手喂进嘴里。 两人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边吃还边点头道:“好吃!” “清风居的美味天下无双!” 皮悠悠忍着眼泪从储物袋中刷出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借着升腾的热气把眼中的湿润逼回去,她伸手把蒸笼放在两位长老的近旁,方便他们就近用筷子的叉起包子食用。 两位长老不想让人知晓他们重伤的苦心,她自然要替他们遮掩......不,她更想要的是替他们分担,把这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们护在身后。 她把两碗药膳放到两位长老的面前,佯装轻快地说道:“喝了这碗十全大补汤......” 没等她说完,中央大阵的阵法中,接连两声急促的“噗噗”声打断了她。 这一次吐血的罗润明。 罗润清缓慢地抬手擦干嘴角的鲜血,转头对不敢置信地呆愣着,泪盈于睫的皮悠悠,虚弱地招手道:“悠悠,过来扶我一把,我也要喝十全大补汤。” 眼泪夺眶而出,皮悠悠哽咽着答应一声,飞身上前,小心地用力搀扶住罗润明的胳膊,低声对罗润明传音入密道:“爹,你不能再进阵了。” “胡说!”罗润明轻描淡写地责备道:“你不是有十全大补汤吗?我还有你大伯留给我的保命丹药,一会儿分给大家服下,我们几个都会生龙活虎,不管多少海兽来都能抵挡得住。” “海兽又不能无穷无尽,罗志致也走了三天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你放心,爹怎么也要坚持到他回来。快把眼泪擦干了,咱们流血不流泪。” 皮悠悠脸上的眼泪不用擦,她转头迎着灼热的海风,转眼间已经让眼泪被风吹干。 罗润明在皮悠悠的搀扶下,艰难地在圆桌旁的座椅上坐下,他转头对皮悠悠笑道:“别管我们吃饭了,让其他人在这里照应。你去看看你娘,她今日是不是好些了?” “你去跟你娘说,我好着呢。跟她说,我们今天用掌门留下的阵盘,打了个大胜仗。等吃过了饭,我跟几个老伙计一起,再议议怎么打个翻身仗,让海兽再不敢来犯。” “让她安心养伤便是。” “对。”两个用筷子叉着包子的两个长老,勉力稳定着颤抖的右手,也一起转头看向皮悠悠,跟着罗润明催促道:“快去,快去让伤员们都安心养伤。” 皮悠悠低声答应一声,留下几个先天下七八境的弟子听候差遣,独自一人忍着眼泪向着演武堂走去。 演武堂已经被炼药堂的长老彻底变成了病房,里面用布帘隔开一个个病床,密密麻麻收治着近五百人个重伤的病人,都是有性命之忧的重伤员。 床与床之间的距离太近,想要说点体己的话,都变得极其不方便。 包二娘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听完了皮悠悠转述罗润明的话,迫不及待对皮悠悠低声道:“把你的耳朵凑上来,我有话说。” 第两千四百九十五章 攻击来临6 皮悠悠心如刀绞,包二娘先天三境的高手,重伤到连传音入密都办不到,更遑论撑开隔音阵法。眼见亲人重伤垂危,她一不能治病救人,二还没能学会掌门留下的手诀,她过目不忘的天才名声...... 不,名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想保住海防大阵,保住大家的性命! 皮悠悠俯身侧头把耳朵凑向包二娘的嘴边。 包二娘在皮悠悠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道:“你去把罗志致追回来。我想通了,他来不及搬救兵了,要死,我们一家人死在一处。” 追? 怎么追?! 罗志致走了三天了。 又想要骗她离开灵犀岛保住性命,她真这么好骗?! 不等皮悠悠起身,包二娘艰难地伸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抓住皮悠悠的胳膊,喘息着接着说道:“我就剩下这一个心愿,你若是个孝顺的......” “娘!”皮悠悠任由包二娘抓着她的胳膊,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抱住包二娘,把脸庞紧贴在包二娘的脸颊上,低声传音入密道:“娘,我不走!我陪着你和爹,生死与共!!” “娘,你不要觉得对不住我,我能做你的儿媳,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你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孝顺你和爹,可好?!” 不好! 传功堂堂主皮秋阳只剩下皮悠悠一个女儿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皮悠悠的性命,绝不能让皮悠悠留在这里送死。她重伤回来才知道罗志致这个不孝儿,自己飞回去搬救兵,不知道把皮悠悠一起带走,让她躺在这里死不瞑目。 “悠悠!”包二娘着急起来,她胸口急促地起伏,胸膛中响起“呼呼”的抽气声,“你是想要忤逆不孝急死我吗?” “再晚就来不及了,你......” 皮悠悠反手在包二娘的嘴里塞进一枚丹药,止住了包二娘说话的声音,她轻缓地提起内力,顺着包二娘的喉咙向下滑动,贴着包二娘的耳边保证道:“娘,你信我。我一定能救下大家的性命” “你安心养伤,我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她点住包二娘的睡穴,让包二娘睡熟过去。 皮悠悠直起身来,伸手给包二娘盖好薄被,独自一人出了演武堂,回了她和罗志致的住房,关上房门开启防护阵法,刷出蒲团坐在地上,把安馨留给她的手印画像,一连贴了十一张在门背后。 她凝视着十一张画像上的手印,她就卡在两手配合的这一个连贯的动作上,卡在炼神决‘握’字诀倒数第二个手印上,始终无法成功缔结手印灭杀海兽。 她决定了,不突破这个关口,她不再出这个房门。 她要跟这个手印死磕到底。 ...... 狂风暴雨的大海上,罗志致的‘直升机’像一片落叶,在狂风中无助的飞舞,随时有坠毁被大海吞噬的危险。 刺眼的闪电在空中张牙舞爪地闪现,罗志致飞快地降低‘直升机’的高度,在狂风卷起的巨浪中惊险地贴向海面飞行。 他清楚地记得,安馨特意跟他们叮嘱过,但凡遭遇雷暴之时,切记不能向高处飞行,成为雷暴击打的目标。可他飞在海面上,已经在海浪间穿行,海浪过后如何能比下方的海面更低? 要死了吗?! 至少还有两天他才能见到陆地,他死在这里搬不来救兵,还不如就留在灵犀岛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对付海兽。 海浪的浪头打在挂篮上,劈头盖脸把罗志致击打在挂篮底部,他来不及吐出嘴里的海水,脱手就是一串符纸飞出,向上拉升‘直升机’。 这该死的狂风暴雨再不停息,他不是被大海淹死就是被雷劈死,他生平从未做过亏心事...... 罗志致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地鼓起勇气:他已经决定要跟皮悠悠生孩子,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老天为何要取他的性命?! “轰隆”一声雷鸣巨响在耳边响起,几乎跟刺眼的闪电一起降临,正当罗志致以为死期来临的时候,漆黑的海面上突然燃烧起一颗夺目的火球,在空中点燃了硕大的火炬,照亮下方的梭子形状‘飞船’。 罗志致瞬间反应过来,定然是飞云门来救援的‘飞船’! 他该怎么办? 他要不要继续拉升‘直升机’替‘飞船’挡住雷暴袭击? 罗志致毫不犹豫地跳起身来,伸手拉住挂篮边缘稳住身形,再次飞出疾风符拉升‘直升机’。 他一边飞向火球的方向,一边放声呐喊道:“降低飞行高度,飞到我的下方去!” 狂风暴雨中,隔着至少三五里地距离,他不知道他的叫喊声能不能被人听见。 他能够看见的是:燃烧的火球被狂风刮着,向着他的方向急速飞来,在火球的照耀下,空中有飞舞的绳索,在狂风中向着四面八方胡乱地拍打。 糟了。 硕大的火球,再加上十二根五十丈长的缆绳随风拍打,能够打击的范围太大了,不等他的‘直升机’高飞替‘飞船’挡住雷暴,恐怕就要被‘飞船’主动放弃的气球给拍飞击落在海面上。 狂风暴雨的暗夜中,他连主动避让危险的机会都没有。 死路一条。 黑暗中,随风传来一声毋庸置疑的喝令声:“下降,避让!” 来不及了。 火球顺风飞行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间飞到了罗志致的近旁。 罗志致的头顶上响起“当当”两声脆响,下一刻‘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音向左侧漂移,‘直升机’挂篮带着罗志致猛地向下方坠去。 好的不灵坏的灵,罗志致的担心成真,‘直升机’果真被缆绳击中。 他果断地翻身跃出挂篮,在空中收起‘直升机’,只来得及同时从储物袋中刷出救生衣穿在身上。在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罗志致分明看见,空中那团被暴雨淋透正在熄灭的火球,被一只粗大的床弩箭支穿透,被箭支带动着向远方坠下...... 滔天巨浪当头打来,他想要潜入水中躲避,身上的救生衣让他的身体依然漂浮在海面上,他只能翻身向下平躺身体,伸手向后抱紧脖子把头埋进水里。 “啪”一声巨响在他后背响起,罗志致被浪头重重地拍打进海中。 第两千四百九十六章 攻击来临7 以此同时,刺眼的闪电照进海里,罗志致的心都提起来了,失去气球的‘飞船’,没有了‘直升机’的掩护,若再次被雷暴击中,‘飞船’中的人也没有活路。 那根射向火球的箭支,应该向上射向天空,主动引动雷暴袭击救人才对! 在被水流裹挟深入海底失去知觉之前,罗志致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根绳子,缠绕在左手手腕上。他在心中渴望着:但愿安馨的救生气球,能让他重新回到海面上,带他随水流流向灵犀岛,给爹娘和妻子死在一处。 罗志致没有看见,从‘飞船’舷窗的另一侧,有另一支穿云箭斜刺向上,射向漆黑的天空,引动雷暴击中箭支,让‘飞船’上备用的气球顺利地在暴雨中撑开,拉动‘飞船’从海面上重新悬浮升上天空。 接连不断的穿云箭主动射向天空,斜飞向上越过气球吸引雷暴的袭击。‘飞船’中传来皮秋阳的喝令声:“留意海上漂浮物,系上缆绳准备出舱救人!” 那声远远传来的叫喊声,他听出来了是他女婿罗志致的声音,他听见‘直升机’机翼的转动声消失,他不相信罗志致会这般轻易地死了。 有他在,他的女儿绝不能守寡。 ‘飞船’在狂风暴雨中停止了向前飞行,很快有人发现大海中有突兀的荧光色在沉浮,当即大喊起来:“找到落水的人了!” 皮秋阳立即下令道:“下水救人。” 二十根缆绳系在善泳的先天高手身上,从‘飞船’上放下去,他们身上也穿着救生衣,背上系着泛着荧光的气球,“啪啪”拍打着他们的身体。 二十人平安入水,在上方‘飞船’中接连响起指引方向的命令声中,大家有志一同向着罗志致溺水的方向游去。 ...... 就在皮秋阳的‘飞船’气球被雷电击中,罗志致在海中溺水昏迷生死未卜的时候,祁贤带着天鹰宗的‘飞船’,在夜色中赶到了暗黑森林天鹰宗的宿营地。 等在宿营地中的胡长老和符长老,一听见祁贤带人来了,不顾身上的伤势,让符长老搀扶着赶去面见祁贤。祁贤见着受伤的两人,赶紧给两人让座,大家一起在大帐中坐下。 两位长老不等祁贤询问他们的伤势,一落座便把他们亲眼目睹灵禽灵兽冲出防御大阵,天胜境关闭防御大阵细说了一遍。 祁贤要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天胜境出了大事。 再听见胡长老已经提前两天带人进了暗黑森林,祁贤不假思索地担忧道:“糊涂,天胜境背信弃义,一声不吭坑害……” 胡长老最是个性子急躁的,当即打断祁贤道:“天胜境已经来禀报过了,是你们一直飞在天上飞,收不到下方的消息,也没有驯鹰能够传信给你们。” “我跟你说,我们赶到这个宿营地还没安顿下来,胡长老还没带人走,天胜境秋家的秋敏行就坐着‘飞船’到了。” “秋敏行跟我们说,他是在例行巡查防御大阵的时候,突然看见烽火台起火,跟着烽火火光和浓烟指引的方向,发现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向着东北方向冲去。” “是他带着人关闭了防御大阵,赶紧过来报信。” “他说他不知道灵禽灵兽是如何攻破防御大阵的,也不知道舒家部落的情形是怎样,更不知会不会有更多的灵禽灵兽冲出来。他急匆匆带着人走了,这都过去两天了,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出来给我们。” 胡长老气愤地说道:“天胜境最擅长贼喊捉贼,把谎言得编造得滴水不漏!” “若非是他们主动行事,我不信灵禽灵兽能冲开防御大阵,更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正好让他秋敏行,能踩着灵禽灵兽的脚后跟关闭防御大阵。” “灵禽灵兽要冲出防御大阵,至少要攻击防御大阵才行,攻击防御大阵的动静,我们的人和飞云门的人能不察觉吗?灵禽灵兽冲出来的位置正好在我们两派防守的连接处,还需要他出来给我们禀报?!” 祁贤没有纠结秋敏行是不是在撒谎,他紧跟着问道:“天胜境如何能关闭防御大阵,你们问了没有?” “问了。”胡长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秋敏行直白的跟我们说:天胜境不想被我们关在防御大阵中不得自由。因此他们翻遍了天胜境的典籍,终于查到查找到开启和关闭防御大阵的秘籍。” “那秋敏行信誓旦旦道:‘他们早就发现了出入防御大阵的诀窍,却依然甘愿被防御大阵封锁在暗黑森林,既是遵守三大仙门之间的盟约,也是为了全力防守灵禽灵兽,保卫世间的安宁。” “你听听,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还请求让我们代为转告飞云门,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天胜境定然大事不好,请我们两派看在三大仙门同气连枝的份上,赶紧派人去救援天胜境,一起重新封锁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 “秋敏行只字不提灵禽灵兽出了暗黑森林该怎么办?对我们索要对付灵禽灵兽的秘诀,也含糊其辞没个准话,只说天胜境对付灵禽灵兽一直处于下风,往常全都靠人命去填。“ “啪!”胡长老抬手一掌拍打在座椅的扶手上,越说越是气愤道:“那秋敏行一黄口小儿,年纪不到三十已然有先天三境的修为,在我们面前气焰甚是嚣张,恨不得我们也死伤无数,丝毫没有把我们两派放在眼里。” 祁贤再次开口道:“他有没有问秋敏学的下落?” “没有。”胡长老在祁贤平静的目光注视下,略微收敛了愤怒的情绪,他接着说道:“估计是秋敏学和他的人死得太快,再加上断绝了驯鹰传信,秋敏学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天胜境来。” “祁阁主,”胡长老急切地恳求道:“天胜境明显是在说谎,若不是当日留守营地的人不多,我们没有把握留下秋敏行和他带来的人,怕打草惊蛇让天胜境有了防备,都不该放走秋敏行。” “你们来了,也该去天胜境讨要说法,不能让他们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我以为,灭了天胜境,我们自己来守防御大阵,也比关键时候腹背受敌来得好。这一次是飞云门倒霉,下一次说不定就换成是天鹰宗。” “秋敏学去天鹰宗挑衅的前车之鉴不能忘。” 第两千四百九十七章 攻击来临8 祁贤干脆地点头答应道:“飞云门的人什么时候到?申国的人能来多少?你们的......”他话没问完已经主动停下来,驯鹰传信断了,借用常规的驿站传信,他们能够收到的消息有限。 出人意料的是,胡长老低声答应道:“飞云门盛京城大管事周怀安借用信鸽传信过来,飞云门和我们在申国的人马,最快明日一早就能赶到。” “申国新帝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十万人马已经在路上,按照他们的脚程,四五天后能赶到。” 胡长老的目光紧紧锁住祁贤,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申国能跟着我们去天胜境的先天八境以上的高手,不会超过一千,若我们人数不足天胜境的两成,祁阁主敢跟天胜境开战吗?” 祁贤无可奈何地扫视胡长老和符长老,两人脸上都是同仇敌忾誓要报仇的决绝,他低声对两人传音质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想让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带领大家一齐去送死?!”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哼!”胡长老也转用传音入密道:“你是没看见灵禽灵兽怎么杀了我们的人,你若是看见了,比我们还想要报仇!” “我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我们亲眼目睹至少有三百多万灵禽灵兽冲去了飞云门,飞云门必然抵挡不住。就算灵禽灵兽无法占据飞云门,以它们惊人的繁殖的速度,不出三五个月,这天下也是灵禽灵兽的天下。” “我们若不趁现在去天胜境去杀了秋家人,灭了天胜境,再晚就没有机会了。” “我宁死也要先报了这个仇!” “况且,天胜境已经能够随意开启封闭防御大阵,他们敢把灵禽灵兽放出来,说不定已经在天胜境中兴建出能够对付灵禽灵兽的阵法。到时候我们都死了,只有他们活下来,这个仇如何能报?” “出其不意抢先灭了天胜境,抢占了他们的地盘,正是要险中求胜巧兔三窟,为大家多找到一个退路。” “祁阁主,还请拿定主意,不要错过了时机。” 一套说辞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祁贤却缓慢缓慢的摇头道:“都是你的推论。我以为有安掌门在,再多的灵禽灵兽不足为惧,飞云门不会失守,灵禽灵兽也不会为祸世间。” 他抬手止住胡长老和符长老想要再次劝解的急迫,从容不迫地传音道:“想要以少胜多殊为不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情况不明,又长途奔袭胜算不大,不宜一开始便摆开车马,要与天胜境为敌。” “如何取胜需从长计议。” “你们俩留在外面养伤,仔细守好门户,传递往来消息。等明日我们和飞云门从盛京城赶来的人到了,我带人去天胜境。” 祁贤在两人期盼的目光下,干脆地一锤定音道:“真有灭了天胜境的机会,我答应你们:绝不会错过。” 两位长老满意了。祁贤的言外之意很明白,明知飞云门有胜算,有机会也会对付天胜境。这比他们想要的结果更好。 两人站起身来告辞,相互搀扶着出了大帐,继续回去养伤。 祁贤叫来驻守的长老,下令把五日内收到的消息全部送来。进暗黑森林之前,他要用一晚的时辰把消息看完,再把他的打算给天鹰宗和飞云门传回去。 留给他的时辰并不多。 暗黑森林中天胜境的最中央,在大祭祀台废墟西侧新建的议事堂内,秋敏行端坐在最上方掌门的座位上,一掌把刚收到的密信攥在掌心里,他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刻意放大心中的愤怒咆哮道:“这封密信怎么才送进来?” 送信的弟子被秋敏行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杀意吓得手足无措,他害怕地跪倒在地上,低头低声答应道:“驯鹰传信已经断了。一时间无法恢复,密信是暗务堂弟子骑驯兽送进来的,这才耽误了时日。” 秋敏行攥紧拳头,“啪”一声捶打在座椅的扶手上,怒不可遏地下令道:“传令,打开舒家部落的阵法,把灵禽灵兽放出来,放灵禽灵兽出暗黑森林。” 那送信的弟子赶紧答应:“是。” 他停在原处没有动,等候着秋敏行继续下令。 秋敏行仇恨凶狠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等候命令的弟子的脖子上,不耐烦地再次挥手捶打在座椅的扶手上,“还不快去!” 那弟子稍微迟疑一下,把头垂得更低,低声提醒道:“还请代掌门下令:打开舒家部落阵法几日?” 秋敏行“呼”一声站起身来,高举攥着密信的拳头,放声怒吼道:“没有我的命令,从今往后不许关上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从今往后,天胜境不再防守灵禽灵兽!” 秋敏行吼完这句话,心中炽烈的恨意依然无法平复,他提起内力飞身掠过传信弟子的身旁,遥遥留下一句话:“我亲自去点燃烽火台。” 秋敏行径直出了议事堂,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在大祭祀台废墟中央新建的烽火台下,无视守卫烽火台的长老和弟子,毫不犹豫地爬上三十丈高的烽火台,从储物袋中刷出燃烧的火把,一把扔进了装满火油的硕大的圆盘中。 火焰“呼”一声冲天而起。 他转头向南,看见目光所及之处,即刻有蓝色的火光在暗夜中紧跟着燃烧起来。 秋敏行长长地吐出心中憋着的一口恶气,低不可查地开口道:“二哥!但愿灵禽灵兽会一直冲到飞云门,灭了飞云门,杀了安馨替你报仇!!” 烽火台的一起,惊动了天胜境中不少人,最先赶来的是秋敏行的岳丈危熙来,他飞快爬上烽火台,看见远处的烽火台已经燃起,焦急地对秋敏行说道:“代掌门又要把灵禽灵兽放出去?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真不怕天鹰宗,飞云门来找麻烦吗?” 秋敏行转身便走,他边下烽火台边下令道:“危堂主来得正好。” “你传令舒仲勇,没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舒家部落打开的防御大阵,任何人不许关闭。” “传令秋敏捷,两天后打开娄家部落地盘上,通往暗黑森林外的防御大阵,保证让灵禽灵兽冲出去。让他安排人手出去暗黑森林,里外配合不计一切代价,保持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的通道顺畅。” “传令阮长林,邵孟星,打开阮家,邵家两个部落通往申国的防御大阵,让暗黑森林的野兽冲击申国。” “传令娄锐关闭进入天胜境的大门,暗黑森林灵禽灵兽暴动自顾不暇,凡有违令入侵暗黑森林者,皆为天胜境的敌人,格杀勿论!” “传令樊得胜,茶家文,龙相秀,危熙程四个族长全力备战,天胜境已经跟飞云门,天鹰宗开战,随时准备支援天胜境。” “传令天胜境......” 秋敏行一连串的命令不停地下达,根本没有要跟任何人商议的企图。 危熙来跟在秋敏行的身后,心中惊惶到无法压制,到底发生了什么?天胜境跟飞云门和天鹰宗这就不宣而战了?! 第两千四百九十八章 攻击来临9 隔日凌晨。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升起,祁贤带着四艘‘飞船’,顺利飞进暗黑森林,向着天胜境进发。 一夜之间,秋敏行的命令还没有传来,娄家部落长老娄伟带领手下的长老和战士们,遥遥地目送‘飞船’飞远。 娄彩云站在她爹的身旁,压低声音暗中问娄伟道:“那个祁阁主口口声声说是来帮助天胜境对抗灵禽灵兽的,爹分明跟他说了,暗黑森林如今最大的威胁就野兽不受控制,全都涌到边境上来威胁防御大阵,他们怎么不肯留下来帮我们?” 娄伟冷哼一声,跟娄彩云传音入密道:“他们说是来帮我们的,其实是来追究上次灵禽灵兽冲出防御大阵的。你有了身孕别留在这里等秋敏捷了,你回去部落不要再出来。” “回去跟你大伯说,天胜境随时可能会开战,娄家部落要最快的速度赶紧备战。” 个头娇小的娄彩云吃了一惊,她下意识地伸手抚摸平坦的小腹,低声惊问道:“是跟飞云门和天鹰宗开战吗?灵禽灵兽谁能防得住,他们怎么能怪我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娄伟故意误导最小的女儿道:“他们能兴建大阵,把我们关在里面不管我们的死活,岂能容忍灵禽灵兽冲出了暗黑森林?天胜境已然忍无可忍无法再忍,这一次绝对会跟他们两派翻脸。” “你别多耽搁了,赶紧回去传信,别耽误了部落备战,生死存亡......” 娄彩云不肯走,她急声追问道:“夫婿他......” “你别管他。”娄伟转头看向娄彩云,郑重地叮嘱道:“你肚子里有秋家的骨肉,千万要保护好了。回去别跟旁人多说,也别去天胜境。” “你记住了?!” 娄彩云从未见她爹如此紧张过,赶紧点头道:“记住了,我这就走。” 娄伟等娄彩云带着护卫先走了,才转身对整齐地排列在身后的部落长老和战士们下令道:“出发巡逻,注意安全。” 他冷静地看着巡逻队伍出列,驾驶四架‘直升机’起飞,向着‘飞船’飞走的方向绕远路去巡查,回头对剩下的长老们和战士们下令道:“打醒精神防守,护住我们的地盘。” 众人答应一声,由领队的长老带走了。 剩下娄伟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天边刚刚的被阳光晕染出来的彩云,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这般宁静安详的早晨不知还能有几日?秋敏行独断专行把灵禽灵兽放出去,还企图用言语欺瞒天鹰宗和飞云门,怎么可能? 他分明感受到了飞云门和天鹰宗众人隐忍的敌意。世为敌已不可避免。娄家部落是天胜境的门户,首当其冲不知能抵挡几日?但愿娄家能保住娄彩云,给秋家和娄家留下点血脉。 同一时刻,在距离舒家部落三百里开外的‘直升机’上,擅长计数的天鹰宗长老林霄云,紧盯着南边的天空,大声下令道:“快,转道向西!避开灵禽!!” “快快快!!!” 他话音未落,南边的天空上忽然出现一抹浅淡的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迅速加深变大,有熟悉的灵禽呱噪声从远方传来。 另一架‘直升机’上,胡长老一言不发飞出一把疾风符,紧跟着林霄云驾驶‘直升机’,向着西边疾飞避让过去。 林霄云虽然及时示警,奈何灵禽飞行的速度超出他们的想象,几乎是眨眼间已经飞到他们的面前,飞在最前面最下方的六只灵禽,直接撞上了两架正在避让的‘直升机’的机翼。 “当当”声接连响起,被‘直升机’机翼击中的飞禽鲜血飞溅,身上被扫落的羽毛乱飞,脱离了灵禽大军,跟着倾斜的机翼一起向下坠落。 挂篮跟着‘直升机’猛地向下坠去,林霄云直接了当地下令道:“跳下去!” 他率先翻出挂篮跳了。 两架‘直升机’上其他长老,不假思索也跟着跳了。 众人身在半空中才赫然发现,远处丛林中有奔腾的踏地声传来,飞尘尘嚣其上弥漫在丛林间,形成一条直线,对着他们笔直地冲过来。 目测灵兽奔驰的速度,他们坠落下去恰好挡在灵兽奔涌的道路上。上有灵禽,下有灵兽,他们身在半空中插翅难逃。 林霄云警觉地扫视众位长老,再次提醒道:“撑开防护阵法,当心灵禽攻击,落在大树上逃生。”他的目光左右锁定在‘直升机’挂篮旁的两位长老身上,厉声下令道:“不要收起‘直升机’!” 他话音未落,两只灵禽已经张开嘴,对着重伤它们的‘直升机’机翼猛烈地喷出火焰,其他四只灵禽,也拼命扑腾着扇动翅膀,翅膀上有飞羽激射而出,箭支般射向重伤它们的‘直升机’机翼。 灵禽最是记仇,谁攻击它必要反攻回去。 火焰和射击的飞羽同时落空,‘直升机’机翼突兀地在空中消失,六只灵禽愣住了,一起侧头把凶狠的目光对准了下方跌落的十三人。 极其难听的“呱呱”声响起,六只重伤的灵禽呆愣一息之后,各自选定了一个攻击目标,两只喷火的灵禽张开嘴追了上去,另外四只失去了飞羽的灵禽,同时收拢翅膀伸长脖子,把身体变成一根飞箭,加速向着下方的敌人冲杀过去。 林霄云的提醒到底还是晚了一息,没能阻止长老们收起‘直升机’,失去了让‘直升机’阻挡灵禽攻击的机会。 顺手收起‘直升机’的两个长老见势不妙,两人同时挥手把‘直升机’重新刷出来,斜飞转动的机翼没能再次击中灵禽,灵禽已经认准了新的攻击目标,视而不见重新出现的‘直升机’加速追击下方认定的六个敌人。 林霄云和胡长老同时扬声大叫道:“杀!” 一声令下,十三位先天三境四境高手一起在空中侧身,从储物袋中刷出符纸暗器,同时向着逼近他们的灵禽招呼过去。 六只灵禽停在空中张开翅膀,宽大的翅膀极速扇动,在空中卷起一股狂风,吹动攻击它们的符纸暗器,原路返回击向下方的十三人。 第两千四百九十九章 攻击来临10 林霄云立即抓住了机会,他大声下令道:“撑开降落伞!” 下一刻,所有人同时动作,从储物袋中刷出降落伞背在背上,拉开肩带上的绳索......降落伞在空中迅速张开,拉着长老们顺风向西高飞,成功避开了符纸和暗器的回击,也远离了六只发动攻击的灵禽。 六只灵禽见攻击不成,一边“呱呱”乱叫着,一边掉头展翅向上追上去。所幸灵禽受伤在先,它们向上追击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 林霄云当即下令道:“用火药包。” 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动手,每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火药包,点燃引线扔出去,堵在灵禽追击上方。 六只灵禽故技重施扇动翅膀,这一次却无法撼动沉重的火药包,火药包继续向它们落去。飞在最前面的两只灵禽张开嘴,抢先喷出火焰瞬间燃尽了火药包上的引线。 “轰隆”两声巨响,直接炸飞了两只喷火的灵禽,剩下的四只灵禽来不及掉头逃走,其他的火药包已经接连在空中爆炸。 轰隆声响成了一片...... 林霄云的传音入密在爆炸声里,突然在其他长老的耳边急促地响起:“收起降落伞,装作受伤不治坠落下去。” 其他人听令行事,用最快的速度把降落伞收进储物袋中,十三个人张开手脚,跟四只被炸飞的灵禽一起往下坠落。 连续的爆炸声和刺眼的火光惊动了灵禽大军,有一瞬间排列整齐灵禽队伍,队形忽然乱了,“呱呱”声骤然密集起来,没等骚乱传开,队列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平静。 坠落的长老们中清楚地看见,排列整齐的灵禽大军中,最上方有排列整齐的三排三列灵禽向侧边飞出,队列的最上方飞出一只巨大的飞禽,体型有寻常灵禽的五倍以上,展开的翅膀超过了二十丈。 那只越众而出的灵禽,飞出队列后,稳稳地悬浮在空中,略微扇动翅膀,平稳地转向他们的坠落的方向,左右侧头看向他们的方向,锐利的目光锁住空中跌落的两架‘直升机’,烧焦的灵禽和他们十三人。 十三个长老下意识屏住呼吸,逆行内力抑制自己的心跳,任由自己像垂死之人一般,垂直坠向下方的丛林。每个人都在心中祈祷着,但愿飞云门的天材地宝吸引力足够大,那只空中霸王不会为了他们这些濒死之人,耗费时辰停止飞行。 片刻后,那只用死亡目光凝视他们的灵禽头领,冷漠地转头振动翅膀向前飞去,在长老们接近下方丛林的树冠的时候,重新从飞起的地方落下去,那些让开位置让它飞出来的灵禽飞回原位,保持整齐的队列向前飞走了。 十三个长老都看清楚了,刚刚离开的灵禽头领飞行的速度极快,要不是林霄云及时提醒他们装死,真要展翅飞翔袭击他们,或者是让更多的灵禽一起攻击他们,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向下跌落的十三个长老不敢大意,大家屏住呼吸在坠入下方丛林的最后一刻,方才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缠卷向下方距离最近的大树树枝,企图在猛烈的冲击中稳住身形自保。 ‘直升机’坠入丛林折断树枝的‘啪啪’声从不远处传来,遮掩了他们坠落大树折断枝丫声响,胡长老接连撞断两根粗大的枝丫,吐出一口血受了点内伤,总算安全落在树枝上。 他一在树干上站稳身形,便一边左右观察四周,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吞下去,一边传音入密道:“有人受伤吗?” 此起彼伏的传音,上下远近从不同的方向响起来:“有。” “我撞断了胳膊。” “我左腿上插进了一根枝条,谁来帮我扯出来。” “我被暗器击中后背,幸亏没有煨毒不是见血封喉......你们谁来帮我帮我起出暗器?” “......” 七嘴八舌的传音中,每一个开口答应的人或轻或重都受了伤。好在他们运气实在不错,一起落在了一棵枝叶浓密的参天大树上,相隔的距离并不远,马上就有人根据传音的远近,商议着相互救助。 林霄云的传音从大树的下方遗憾地传音上来:“洪长老毒发身亡,没了。” 众人的声音一静。 胡长老循着声音借助鞭子向下攀援,片刻后穿过树枝的空挡,晃悠到林霄云的身旁,低头看向被林霄云挡住身形的洪长老,一看之下倒抽一口冷气。 洪长老叉开腿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向后靠着大树的主干,向右侧着头,脸色青白中带着黑色,圆瞪着眼睛没了胡须。 他左侧脖子上有两颗细小的牙印,牙印中有漆黑的毒血渗透出来,左手捏着一条毒蛇的七寸,毒蛇的脑袋已经被洪长老捏碎了。 见血封喉。 胡长老赶紧扬声提醒众人:“大家注意身旁的毒虫,当心被毒蛇偷袭!” 大家默然。 没想到先天三境高手,竟然会死于被毒蛇偷袭、 “我的错!”林霄云哀伤地传音道:“昨夜看看烽火台燃起就该改变飞行方向,是我想要看灵禽灵兽的规模,也是我提醒晚了,让大家避让不及......” “不是你的错!”胡长老打断林霄云,传音扬言道:“是天胜境倒行逆施,放出灵禽灵兽与我们为敌!若非亲眼目睹,谁敢相信,天胜境有控制灵禽灵兽的本事。” “大家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咱们避开灵禽灵兽继续往前飞。等找到天胜境控制灵禽灵兽的秘法,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我们的同门报仇雪恨!” 低落的士气并没有被他提振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是还有这个指望,没人向要继续往前走。 “你们听!”林霄云不等大家答应,径自传音入密道:“灵禽灵兽过去了!” “又是四百息!!” 众人竖起耳朵,果真听见灵禽的呱噪声和灵兽奔驰的脚步声正在远去,距离他们遭遇那六只该死的灵禽,时辰正好过去四百息。 天胜境莫非真是有控制灵禽灵兽的秘诀,能够控制进出防御大阵的灵禽灵兽的数目?每一次都是三百五十万,或者是三百五十万的倍数? 胡长老当即提议道:“一个时辰后出发,查探灵兽过境的宽度。” 这一次,在他们的上方传来整齐的答应声:“是。” 第两千五百章 攻击来临11 一个时辰后,两架’直升机‘从参天大树的树冠上升起,载着十二位长老向东飞去。两炷香后,他们飞到了灵兽过境后留下的痕迹的尽头。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里。 天胜境每一次从舒家部落中放出三百五十万灵禽灵兽,这个被林霄云估算出来的数字,再一次被众人印证,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天胜境不仅能够约束灵禽灵兽进出防御大阵,还能够控制它们的数目。这等惊人的结论,若不是他们亲身体会,任谁说给他们听都不会有人相信。 此番天胜境是顺势而为还是早有阴谋? 两架’直升机‘转头继续向南,飞向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他们打定了主意,要飞到近旁藏匿行踪,把天胜境的绝技偷学到手。 …… 飞云门飞缘楼中央的九层高塔上,大鹏鸟不死不活匍匐在地上,一直在等待着始祖给她答复。 在高塔外外围一层楼的阵法中,八十八个神魂已经决出了四十三对胜负,只剩下始祖和他的嫡传徒孙,两人还没有决斗出由谁去跟四十三个落败的神魂,争夺夺舍安馨的机会。 始祖在众多神魂的包围中,若无其事地淡定道:“不用比了,我这个徒孙不是我的对手,他赢不了我。我也没打算要放水让他获胜。” 啥? 始祖要耍赖? 他先前分明说过,让等不及夺舍的小辈,去争夺夺舍安馨的机会,他留在最后决斗定输赢却要跟小辈们去争抢夺舍安馨?! 始祖自然知晓大家心中的疑惑和不忿,他不等其他神魂质问,继续淡定地说道:“我虽有言在先,但规则就是规则,如何运用规则,那是大家自主的选择。” “况且,大鹏鸟只认我,我不当着它的面,让四十三个神魂去投胎,它如何肯帮我?若是让人假扮我,被大鹏鸟认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废?” “你们不会以为我会觊觎安馨筑基中期的修为吧?” “咱们先说好了,我做出如此牺牲,待他日你们得偿所愿,该当帮助我重新夺舍,至少也该是元婴修士,才能弥补我今日的损失。” 一直防备着他的神魂迅速安分下来,有神魂马上提议道:“既不用再战,事不宜迟,赶紧去找大鹏鸟把事情了断了。” 有其他强大的神魂也赞同道:“速战速决,你夺舍安馨稳定神魂,至少也要三五日,飞云门的小辈们太不中用了,听外面的声响,别撑不过三五日坏了大事。” 始祖也没有二话,当即施展魂力,卷起落败的四十三个神魂,一起飞向高塔第九层。他一边飞边借用封锁高塔的阵法,对奄奄一息的大鹏鸟大声道:“大鹏鸟你赢了。我收拾的这些神魂费了些手脚,来迟了。” “依照你的要求,我特意带他们来,当着你的面让他们的神魂消散。你可别言而无信,逼我用阵法灭了你,再杀了外面的安馨,让这个世间跟我一起毁灭。” 大鹏鸟一动不动匍匐在地板上,闻言冷哼一声:“我若非一言九鼎,能被你们算计?!” “好!”始祖也是一个爽快的,干脆地交代道:“算上我,剩下的神魂共有四十四位,你仔细数清楚了,替你昔日的主人送行吧。” 始祖话音一落,一个清朗的声音镇定地响起:“勿需你动手,本尊既已落败,岂会言而无信?你给我记好了,最多十年,本尊定来飞云门找你,重续前缘。” 灰尘般细小的神魂,突然在窗口上的阵法中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光芒中有潇洒的白衣男子虚影闪现,那白衣男子在迅速消散的虚影中面露释然的笑容。 下一瞬,人影消散,光芒收敛,只剩下一团拳头大小,散发着温和白色光芒的纯净魂力,停留在窗口的阵法正中央。 始祖痛惜地对大鹏鸟确认道:“第一个,你可认?” 大鹏鸟虚弱地答应道:“认。” 认就好办了。 接下来其他准备投胎的神魂也没有让始祖动手,跟第一个从容赴死的神魂一样,自动散开等待两千年的魂魄,留下精纯的魂力融入第一团魂力中,不断扩大魂力的大小。 一直到四十三个神魂全部散开,最后一团纯净的魂力融入光团中,不等始祖开口,那团纯净至极的魂力瞬间从窗口的正中央消失。 始祖低叫起来:“你不告而去......” “怎么?”大鹏鸟低弱的声音毋庸置疑地打断他:“你还妄想着这会儿就帮你把安馨骗过来,让你夺舍?你是傻了不成?” “我用这些魂力,强行给安馨灌体疗伤,都未必能够让她在一日之内恢复伤势,获得她绝对的信任,换做是你夺舍后境界降低到练气期,你能把敞开的飞缘楼阵法关闭吗?能对付外面的灵禽灵兽吗?” “愚不可及。” “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被我发现你欺骗我,我就是拼着再也不知我孩儿的下落,它永远无法降生,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承诺守护的是飞云门,可不是你这般的蠢物。” 大鹏鸟轻蔑的声音一落,高塔外围忽然闪动出层层阵法光影,强大的阵法威压爆发出来,向着高塔内层紧紧束缚过去。 大鹏鸟闷哼一声,匍匐在地板上,愈发虚弱而桀骜不驯地唾骂道:“还不松开禁制让我去助安馨疗伤?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禁制的束缚继续保持了三息,三息之后禁制消退隐没,大鹏鸟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起来。 始祖不悦地警告道:“我只给你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后,我要夺舍安馨。你如果做不到,不过是两败俱伤一同赴死。仙门已开,我大可以转世投胎从头修炼,无需借助安馨的身体。” “你可做好你们母子灰飞烟灭的准备了?!” 始祖边威胁边凝聚魂力,让魂力变成一枚枚细小的尖锥,飞刺向大鹏鸟的太阳穴:“记住你的身份,别给脸不要脸!修成了人形你也不是人,是兽!!我能拘禁你,就能杀了你!!!” “趁我还能控制怒气,还不快去把安馨拖进来,当着我的面给她疗伤?!” 第两千五百零一章 攻击来临12 魂力尖锥临身,大鹏鸟瑟瑟发抖的身体忽然稳住了,刺向她的魂力尖锥突然在她的太阳穴前,崩溃成指甲盖大小的精纯魂力,瞬间消失在空中。 大鹏鸟嘲弄地低声道:“真以为我会怕了你?!” “你不过是吞噬了他一半的魂力,鸠占鹊巢,一知半解当年我跟他的契约,若非顾忌着要保全飞云门,关掉飞缘楼崩溃的阵法,我会怕你?!” “你该知晓魂契极其严苛,我......” “得了!”始祖打断大鹏鸟,“我也想保住飞云门。” “你该明白,你只有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一到,你若不能践诺,我夺舍后,就算能保住筑基期的修为,也无力关闭飞缘楼的大阵,不仅保不住飞云门,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要保住飞云门,你只能听我的。赶紧让安馨神魂出窍,把她的神魂拖进来。” “我办不到。”大鹏鸟的身体重新开始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无法维持人形,“除非,你松开对‘震天印’的控制,松开这飞缘塔上该死的禁制,让我无须时刻抵抗两道阵法的攻击,腾出手来......” “哼!”始祖冷酷地拒绝道:“十二个时辰!” “记住,你和飞云门,还有你挂念的那颗鸟蛋,只有十二个时辰!时辰一到,你若不能践诺,我会亲手击溃飞缘楼的阵法,让这个世间毁灭。” 始祖的声音倏然消失,他的神魂沿着飞缘楼的阵法一路向下,他要搞清楚他吞噬了刘浩铭一半的神魂,真的留下了把柄在大鹏鸟手中,能让大鹏鸟捏住他吗? 没等他下到飞缘楼最下层阵法,下方第三层阵法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低微的惊叫声响起:“该死!怎么进不去?” “莫急,等始祖来,他应该能带我们进去歇息。你......” 始祖出现在剩下的四十死个神魂面前,“出了什么事?” 那个被阵法禁制攻击,最先惊叫起来的神魂答应道:“你来的正好,带我们进去歇息吧。” “先前我们议了议,想要成全你日后能夺舍元婴神魂,等待的日子不会短,少说也要千年以上。我们看中了这飞缘楼,不想再找旁的落脚的地方了。” “进不去。”始祖干脆地拒绝道:“我只吞噬了刘浩铭一半的神魂,你们把他另一半神魂吐出来给我,我才有可能带着你们一起进去。” 另一半神魂? 片刻后,众多神魂先后开口:“我没有。” “我也没有。” “我记得刘浩铭突然崩溃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大多是小辈,与我们相隔甚远,才有机会让你取而代之成了始祖。” 众人中唯一的小辈,始祖的徒孙赶紧开口道:“我想起来了,那一日我正好跟在始祖的身后,我没有吞噬刘前辈的神魂。有机会吞噬的,”他略微停顿一下,低声强调道:“都在先前跟着始祖上去的人中......” 马上有神魂满怀期望地追问道:“你带他们上去的时候,有没有先让他们吐出来?” 始祖干脆地答应道:“没有。” 没有? 那他们岂不是只能一直呆在这飞缘塔外围的阵法中进退不得? 这外围阵法是个杀阵,威胁大鹏鸟特别管用,让他们成百上千年停留在这里,时刻小心谨慎躲避这杀阵中暗藏的威胁,怎么可能? 要再一次穿越外面药田中的阵法,重新回到飞缘楼外围阵法中去吗?那里的阵法虽然熟悉些,可他们一路上抱成团飘飞过来,已经死了多少神魂?再来一次,他们还能剩下多少? 面对开始慌乱的神魂,始祖绝然地低声道:“你们着急什么?” “等我夺舍安馨,想办法借用天地纵横阵之力,把这个飞缘塔收入囊中,彻底制服大鹏鸟,到时候尔等无需再遮掩躲藏,大可以在这里随意出入。” “待我境界更高些,我还可以用外面的药田里的药材炼丹,助你们壮大神魂。要是能从飞渡楼中找到神魂修炼之法,还能让你们在等待机缘中,也不会耽误了提升境界。” 始祖主动说出这些,并没有让其他的神魂放心,反而有神魂马上敏感的反问道:“你吞噬了刘浩明一半神魂,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还不知道是不是会出差错。”始祖向大家坦白道:“刚才我让大鹏鸟拘禁安馨的神魂进来疗伤,大鹏鸟不肯就范,威胁我说,它跟刘浩铭的魂契能反制我。” “可惜我只吞噬了一半,无法分辨真假。” “我跟你们说这个,是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若真有个万一,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助我成事,不让大鹏鸟有跟我同归于尽,毁灭这个世界让大家无处投胎的机会。” 这么严重?! 他的徒孙忧心忡忡地抢先问道:“始祖是担心至尊宝吗?” “是。”始祖坦然开口道:“多好的一张牌啊,怎么就在天鹰宗失踪了呢?!” “失踪了还活着也行,我最怕的是至尊宝已经没了,大鹏鸟早已心知肚明,不知在算计我什么?它让我灭了其他所有的神魂,若是察觉你们还在,恐怕会翻脸不认人。” “这个容易。”当即有神魂笃定地开口道:“只要你一开始夺舍,我们就灭了大鹏鸟。” “对,灭了它!大鹏鸟已是强弩之末,已经结仇不能让它缓过气!!” 始祖释然地提议道:“事不宜迟,咱们仔细议一议。” “好。依我看,等安馨一进阵法,不等她真正踏入飞缘塔中......”兴奋中的神魂,没有察觉到他们引发的细小的魂力波动,正在阵法中一波波向上传导。 大鹏鸟仿佛没有察觉他们引发的动静,她正遥遥地对安馨传音道:“有了这些精纯的魂力,不但可以助你立即修复伤势,还能趁机提升你的神魂境界,从筑基中期越级提升到筑基巅峰。” “借此机会,你可敢借用飞缘楼外泄的灵气,把灵力也提升到筑基巅峰?!” “敢!”安馨干脆地跟大鹏鸟传音道:“不过你的美意我领了。等我伤势好了,还请让我出去关闭飞缘楼阵法,灭杀灵禽灵兽保住飞云门。” 大鹏鸟低声笑了:“有我在,保护飞云门还轮不到你。你若是能在三天之内,把灵力提声到筑基巅峰,我以为你可以尝试着结丹。” “安馨,你可敢冒险?” 第两千五百零二章 攻击来临13 她不怕冒险,只是大鹏鸟为何这般迫不及待?! 结丹非同小可。 她从筑基中期越过筑基后期达到筑基巅峰,让丹田中充满灵气转化成的灵液已是极为不易,还要在筑基巅峰之上,把丹田中的灵液压缩到极致,凝聚出一颗金丹出来,简直是一步登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鹏鸟先说保护飞云门轮不到他,又提议让她尽快越级结丹,这般前后矛盾的说辞,莫非要解决飞云门此次的危机,非要有结丹的修为不可? 若真是这样,就算是结丹匪夷所思,艰不可攀,她也要迎难而上冒险一试。 安馨毫不犹豫地回答到:“敢!” 大鹏鸟还有话说:“结丹殊为不易,你时间紧迫,你要竭尽全力在十日内结成金丹,才有机会助我一臂之力。若你实在无法做到,哪怕是暂时结成个假金丹,先度过这次的危机,日后你再破碎金丹,想办法再次结丹,你可愿意?” 先结假丹,破碎金丹,再次结丹,听上去就是个九死一生,无比艰难的提议。 安馨却没有犹豫:“愿意。” 她很明白,大鹏鸟会如此问她,必然是情势已经危及到,必须让她铤而走险的地步。身为飞云门掌门,门中只她一人是修士,她责无旁贷只能挺身而出。 安馨没有怀疑大鹏鸟会不会是在陷害她,她相信陷害她对大鹏鸟有百害而无一利。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不能无端猜忌大鹏鸟,跟大鹏鸟离心离德。 若真有个万一,她遇鸟不淑识鸟不清,她也认。也算是她报答了清风居和飞云门对她的救命之恩,养育教导之情,这个风险她必须要承担。 唯一的麻烦是,她从未想过会这么快冲击结丹,她对如何结丹一无所知,更没有任何准备,如何能够冲击结丹? 她能在短短的三年之内修炼到筑基中期,在灵气充沛的时候也称得上是天才。昔日问鼎门中能够被称为天才的修士,最快结丹的也要超过百岁年纪。 她才多少岁? 想要结丹,哪怕是接个假丹,都是逆天而行。 不等安馨跟大鹏鸟开口求助,她的话音一落,在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无数的影像和秘籍,正当她应接不暇的时候,大鹏鸟轻声叮嘱道:“此乃我主人留下的记忆和修仙秘籍。结丹的功法和他结丹时的心得会在最后出现。” “你仔细研读依照而行,应当不会出错,至少有六成的把握能够结丹成功。其中需要借用丹药的地方,我会用飞缘楼药田中的万年灵果灵药替代,不比昔日问鼎门中结丹的丹药差,你放心便是。” “秘籍中有破碎金丹,再次结丹的功法,连同炼制辅助结丹丹药的丹方,林林总总全都有。此刻你不用先看,若有万一,日后再仔细琢磨。” “你先疗伤修复伤势提升神魂境界,待到吸入灵气压缩灵液之时再仔细查看。我会关闭你周围的空间,护住你的安全,无人能打扰你冲关。” “你盘腿坐好,闭上眼睛,掐诀行功,全力以赴。” “成败在此一举。” “十日后,无论你是否成功,我都会放你出来。” 不等安馨答应,安馨的手脚忽然可以动弹,其他的感官依然是眼不能睁,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神识无法伸展开去。 她闭上眼睛凌空坐好,双手掐着朝天诀,任由禁锢的压力再一次降临身上,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自顾自一刻不停地开始行功。 安馨无法睁开眼睛,她没能看见,在她身前突兀地出现一团精纯的纯白色魂力光团,正是在飞缘塔中,忽然消失在始祖面前的魂力光团。 光团顺着安馨的呼吸飞向安馨,迅速笼罩住安馨脑袋,让安馨面目变得模糊起来。 安馨忽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她突然能够看清脑海中不停闪现的东西:魂契;飞缘塔阵法;问鼎门一千至一千一百段阵法剖析;问鼎门密卷;三大仙门密卷...... 安馨猛地收敛心神,不能看,不能分神。 她必须全力以赴疗伤,三日内到达筑基巅峰,十日内结丹,她必须先看结丹的功法,争取能成功结丹,跟大鹏鸟一起关闭阵法,平息祸患保住飞云门和世间太平。 这是她必须竭尽全力完成的任务。 十天。 等她出关的时候,天胜境的灵禽灵兽和极北之地的野人会不会已经来了?!不行!十天太久,她要争取缩短时日,尽快让大鹏鸟把她放出去。 安馨开始全力行功,张开全身所有的毛孔吸取周围的灵气,不停地在灵脉和丹田中,同时把吸入的灵气压制成灵液......她如今才筑基中期顶峰的修为,丹田中的灵液也才堪堪只有半满。 不,半满都算不上。 她还需要拓开浑身上下每一处的灵气通道,容纳更多的灵气,凝聚更多的灵液,撑开她的丹田。真正达到凝液成丹的最低要求。 安馨在运行周天的同时,开始忍痛扩展灵气通道,灵气通道一寸寸向外扩张撕裂,又迅速被修复,大鹏鸟在她四周布下的药物,和安馨极其强悍的恢复能力,让她迅速找到吸取灵气,压缩灵液,扩展通道之间的平衡。 这还没完,安馨察觉到她被封禁的神识,正在一点点往外伸展,一尺,两尺......五尺......一丈,两丈......五丈......九丈......。 安馨的神识停在距离十丈空间最外层,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再也无法往前伸展。 她没有收回神识,她也无法确定,她的神识是否达到了结丹的修为,她能够感受到的是,她脑中混沌的识海中,忽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上方好似有云朵在漂浮,下方仿佛有波涛在翻滚,识海中也能自成天地? 安馨沉浸在修炼中。 大鹏鸟没有让安馨听见它对高天的吩咐:“……不计一切代价,守住飞云门十天。” “做不到。”高天抓住机会赶紧跟大鹏鸟求情道:“以灵禽灵兽这一日一夜的攻势,我们顶多能守住六日,还请前辈出手相助,助我们保住飞云门的基业。” 高天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身上,他冷静地要求道:“或者前辈能放掌门出来,有掌门在,灵禽灵兽不是掌门的对手。” 第两千五百零三章 攻击来临14 高天也是着急了。 安馨的姿势变了,从飞行的姿态变成了盘腿打坐,安馨的伤势是无法治好了吗? “安馨还不能出来。”大鹏鸟毋庸置疑的命令道:“为了永绝飞缘楼的后患,十天是你们必须为飞云门,为自己争取的最短期限。” “十天后的安馨出关,三大仙门的祸患,她有可能一力解除。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你们必须保住飞云门。” 高天抓住机会确认道:“前辈是在提升掌门的功力?掌门不会有危险?” “越级提升境界危险极大。”大鹏鸟没有隐瞒高天:“我们都在危险中,想要活下去,必须铤而走险,险中求胜。” “记住了,十日。” 高天没有犹豫,干脆地答应道:“是。” 自从‘震天印’挣脱他的控制,飞来这里威胁安馨,他就知晓大鹏鸟对上那些神魂,恐怕难有胜算,这场危机极有可能挺过不去。 时隔一日,大鹏鸟言明用坚守十日,换取永绝飞缘楼后患的机会,安馨已经赌上了性命,他绝不能拖安馨的后腿。 高天转眼看向急匆匆向着飞藏峰飞来的‘直升机’,看着挂篮中龚闻望向安馨焦急的目光,和龚闻的外袍上清晰可辨的血迹,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这才一天,有天地纵横阵压阵,大阵坚不可摧,门中的长老和弟子们不该会顶不住了。 龚闻从安馨身上收回目光,沉着地落下‘直升机’,跳出挂篮缓步上前,站定在高天的阵法前。他迎视着高天的目光,传音入密道:“掌门什么时候能出关?” 高天没有回答龚闻的问题,直接传音反问道:“先说战况。” “比一个时辰前更坏了。”龚闻半句废话也没有,径直传音道:“这一天一夜,损失了先天长老三十二人,先天下弟子两百八十七人。” “一个时辰内多损失的十七个长老,是在飞寰殿天地纵横阵中突然吐血而亡,炼药堂的长老们连救命的机会都没有。我来之前,还没有找到十七个长老为何会忽然暴毙而亡。” “庞堂主已经从飞藏峰,飞炼峰和飞兽峰之外的其他峰头,抽调先天高手补充飞寰殿中的人手。若是找不到缘由,任由这般消耗下去,天地纵横阵只能顶住三五日。” 龚闻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地接着说道:“先天下弟子伤亡也在最近这一个时辰内,突然暴增了九十二人。” “来之前,我特意去战场上看过了。” “原本飞炼峰和飞兽峰的峡谷不算宽,灵兽能够冲击的宽度也就五里路左右。灵兽蠢得很,只知道正面冲击,不懂冲上两侧的山坡,从上而下攻击大阵。先前的伤亡大多是,弟子们进出大阵收拢灵兽的尸体,一时不慎,被垂死挣扎的灵兽袭击身亡。” “我们防守起来难度并不算大,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人手,分成四组人轮番上阵杀敌,只要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护着,人手应该可以支撑半个月,等到炼阵堂和炼器堂把防御大阵炼制出来。” “谁知灵兽的攻击忽然变了。”龚闻抬头看向飞藏峰上空的阵法穹顶,“你看进攻飞藏峰的灵禽是不是略有减少?” “减少的灵禽都停留在了飞炼峰和飞兽峰的山谷中,跟那些忽然开窍的灵兽一起,从峡谷左右两侧连同高空一起攻击我们。我们的战线拉长,那些能在空中喷火的灵禽,停在大阵攻击的范围之外喷火,我们的伤亡骤然增加。” “等他们适应了山谷中与天胜境不同的环境,进攻的花样肯定会更多,我们的伤亡会更大,我不敢说我们究竟能抵御几天。” 龚闻的目光从穹顶上收回来,再次落在安馨的身上:“掌门什么时候能出关?以我们的人手,怎么算都无法坚持半个月,等到炼阵堂炼器堂成事。” 龚闻忍不住叹气道:“依我看,炼阵堂半个月之内也无法炼制出掌门想要的阵法来,关闭飞缘楼阵法的希望还是要落在掌门和大鹏鸟的身上。” “你能给我吃个定心丸,你知道掌门什么时候能出关吗?” “掌门十天后出关。”高天肯定地答应道:“大鹏鸟认定以掌门如今的境界,还不足以关闭飞缘楼的阵法,解除门派的危机。掌门疗伤之后还需要提升境界,我们需要撑过掌门闭关的这十天。” 面对龚闻失望的目光,高天转头看向安馨,郑重地说道:“十天内掌门和大鹏鸟都无法出手帮助我们。掌门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只能听从。别忘了灵禽灵兽之外还有野人,野人比灵禽灵兽更难对付。” 高天沉声对龚闻强调道:“掌门出手杀光了灵禽灵兽也没有用,这些都要摊开来给长老们讲清楚。” “好。“龚闻振奋精神,干脆地答应道:“十天比半个月短,这其实是个好消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会带人去飞龙峰,逐一把闭关中太上长老们请出来,请他们去飞寰殿镇守天地纵横阵。若是人手再不够,炼阵堂和炼器堂的先天长老也都可以顶上去。” “至不济,还可以像太上掌门一样,让先天下的弟子结阵,想办法替代先天长老撑起天地纵横阵。” “还有,门中的其他人,但凡修习过武功的,全部提供丹药给他们,让他们全力提升武功境界,多少也能派上些用场。” “掌门能为飞云门拼命,没有人应该闲着坐享其成。” 龚闻挺直腰板,破釜沉舟地对高天保证道:“万不得已,还可以把大阵外猎杀野兽的江湖人放进来,给他们身份,让他们顶上去。” “飞云门没了,他们早晚也活不了。” 高天肯定地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龚闻走了。 跟来的时候的焦灼不安相比,龚闻神情镇定且踌躇满志。 他看清楚了,就在他跟高天商议的时候,笼罩在安馨脑袋上的温润的白色光团已经消散,露出安馨神色平静的面容,奇异地在安馨美若天仙的容颜上,晕染出一抹极为浅淡的微光。 这抹微光莫名地给他无比的信心。 一日很快过去。 时辰一到,始祖神识就出现在飞缘塔最高层的窗口。 第两千五百零四章 攻击来临15 大鹏鸟依然匍匐在地板上,她奄奄一息的模样,看上去跟前一日并没有两样。 始祖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迫不及待地威胁道:“时辰已到。还不赶快把安馨叫进来,还在磨蹭什么?!” 大鹏鸟闻言,微微侧头转向正西方向,那扇有异常的灵气波动传来的地方,不屑地开口道:“你是真蠢,还是假傻?光替安馨疗伤,让你夺舍她,就能解除你们先前买下的祸根吗?” “用你的神魂好生想想,你在安馨只有筑基中期境界的时候夺舍,夺舍之后,你能保持什么样的境界?练气中期还是练气初期,或者刚能引气入体?” “你有本事关闭飞缘楼崩溃的大阵,保住飞云门基业和我的性命吗?” “你不能!” “我没打算陪你去死,也没打算飞云门葬送在你的手中,你要想夺舍安馨取而代之,你只能听我的。”大鹏鸟根本不给始祖开口的机会,“我的计划是:让安馨十天内努力提升境界,竭尽全力冲击结丹,争取能结个假丹。” 大鹏鸟胸有成竹地低声道:“当然若是能够真结成金丹,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就算是安馨真能结丹,成为结丹大能,你也不用高兴,你夺舍她之后,金丹也好假丹也罢,必然全都要破碎,日后你要再次结丹必然极其艰难。” “但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确保你夺舍安馨之后的境界,有机会停留在筑基期的边缘,你才有本事关闭飞缘楼崩溃的阵法,我和飞云门才不会为了你的私心去陪葬。” “我言尽于此。” “你同意与否我都要这么做。你不用劝说我练气期也能关闭飞缘楼的阵法,我没那么傻,我不会给你拿我的性命和飞云门的基业去冒险的机会。” “还有,十天之内,你要显露出你的实力,让飞缘楼的阵法不再继续崩溃。” “你若是没有本事让飞缘楼的阵法停止崩溃,不能取信于我,让我确信你能保住飞云门,我就算拼上性命,也绝不会让飞云门落在你的手里。” “这不是我不肯践诺,我答应你灭了其他神魂,助安馨疗伤取信于安馨,让安馨放松警惕进来让你夺舍。可我没有答应你,为了你的私心要让飞云门和我陪葬。” “若没有十全的把握保住飞云门,我绝不会让你胡来。我以为待危机过后,用我身受重伤需要安馨助我疗伤,把她诓进来让你寻机夺舍,岂不是个更妥当的计划?!” “你等待了两千年,多等一年半载又如何?” 大鹏鸟说完长长的一段话,仿佛耗尽了力气,呼吸低微下去,浑身的气势也低弱下去,好似病入膏肓,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没了性命。 出乎意料的是,始祖没有开口说话,飞缘塔外围的阵法也没有收缩,给大鹏鸟更大的压制,以惩罚她的自说自话,自作主张。 在大鹏鸟看不见的下一层阵法中,始祖正跟围住它的众多神魂谈条件:“……让我答应大鹏鸟也不难。” “你们都听见了,它要我展现实力,阻止飞缘楼阵法继续崩溃,这事儿我一人可办不到,你们打算如何帮我?” “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是:把咱们留在飞缘楼外围阵法中的一缕魂力,直接把阵法给封住了,或许有机会达成目标,让大鹏鸟满意。” “不过此举也有后患。”始祖的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警告:“日后你们想要再回飞缘楼外围阵法中去逍遥,没有我的帮助难以做到。你们不想多留一条退路,我便答应大鹏鸟的请求,若想多了一条后路……” “哼!”当即有神魂反驳道:“看你这话说的,仿佛等你夺舍了安馨,真能以一己之力关闭飞云楼崩溃的阵法似的,到时候还不是要我们以那一缕神魂相助,助你成事。” “不过是一早一晚的计较而已。” “你们能明白这个最好。”始祖干脆的表态道:“安馨尝试结丹对我夺舍有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我绝不会辜负我们同甘共苦的情分。” “还有人反对没有?” 众神魂纷纷开口道:“没有。” “没想到大鹏鸟自身难保,还能够想到这一层,倒还是个极其靠谱的。刘浩铭眼光不错,没有托付错人。” “安馨能结丹吗?” “结丹不结丹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如今筑基中期的境界不够看,危险太大......” 众人议论纷纷中,并没有人担心安馨结丹后,神魂也会跟着强大,会因此让始祖夺舍失败。 他们赖以幸存的就是神魂,想要夺舍的也是神魂,就算大鹏鸟把先前四十三个小辈的魂力全都给了安馨,安馨也绝不会是始祖的对手。 况且,始祖有大鹏鸟相助,以有心算无心,安馨在劫难逃。 始祖还没有彻底放心,他这样对其他神魂说道:“既没人反对,那就定下来。” “你们去商议如何控制住外面的大阵,我去处罚大鹏鸟,别让它误以为不先给我禀报就能擅自行事。”始祖边说,边操控飞缘塔外的阵法向着大鹏鸟压迫过去。 “等一等。”不等阵法的威压降临到大鹏鸟的身上,有神魂开口阻止始祖道:“这次大鹏鸟思虑周全,用功无过不该受罚。你要奖罚分明,不让它心神怨怼对你不利。” 马上有神魂跟着劝说道:“对,大鹏鸟已经奄奄一息,你别下手太重,把它给弄死了前功尽弃。” “神兽和人就是不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也担心它挨不过十天,这压制它的阵法是不是稍微松一松,奖励它......” “住口!”始祖勃然大怒道:“你们别忘了,这死心眼的神兽是要我灭杀了其他所有神魂才肯助我夺舍!它但凡知晓你们的存在决不会放过你们......” “你说得对!”有神魂无视始祖的怒气,打断他的咆哮直接提议道:“稍微松开大鹏鸟禁制的奖赏不能轻易给,让大鹏鸟开放一层飞缘塔给你歇息为代价来交换。我们要失去外面飞缘楼大阵的落脚处,用这个条件交换合情合理。” 始祖恨声问道:“你们不怕被大鹏鸟趁机设下陷阱,到时候被它一锅端了?” 众多神魂异口同声道:“不怕。” 那个提议的神魂画蛇添足地提醒道:“要停止外面大阵继续崩溃,我们需要安全的地方行事。” “你放心,我们会轮流助你防备着大鹏鸟,不会让大鹏鸟有算计我们的机会。十日之后,我们会按照原计划杀了大鹏鸟。你与其教训大鹏鸟,不如对它提出更多的要求。” “比如:你要看见外面安馨修炼的影像。” 第两千五百零五章 攻击来临16 始祖收敛了怒气。 最后一个提议说服了他,他确实想要看见安馨修炼的情形,他要确保他夺舍安馨万无一失。 “行。”始祖干脆地说道:“咱们有言在先,大鹏鸟若是同意了这两个提议,我会稍微松开压制它的阵法和魂力,确保它能把安馨的影像传进来。大鹏鸟若是不同意,休怪我用雷霆手段压服它。” 众神魂一起答应道:“好。” 有神魂提醒道:“你跟大鹏鸟好生商议,它还想着你夺舍后救它,跟它的鸟蛋团聚,大鹏鸟没有理由不答应。” 始祖也答应下来:“好。”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跟大家预料的一样,大鹏鸟果真答应了始祖的要求。 大鹏鸟这样承诺始祖道:“你此刻放松的禁制,只能够让我勉强把安馨打坐的投影,模糊地投射到飞缘塔最底层。那里的禁制最松懈,你无需进入塔中,便能够看见安馨的投影。” “每日只能看一炷香的时辰,时辰再长我伤势太重做不到。” “你若非要进入塔中观看,我无力打开底层阵法让你通行,只能用密法带你进出一次。你在塔中只能停留一炷香,一炷香内我能护你周全,时辰再长我也爱莫能助。” “想要我打开飞缘塔底层阵法让你通行,你至少要彻底解开对我的压制,让我疗伤五日。五日后,我或许能有足够的精力去尝试打开阵法。” 大鹏鸟说到这里,仿佛忍不住对始祖抱怨道:“你为何要提出这等要求?我既答应了你,只要你不背信弃义,我自然会遵守我的承诺,你有刘浩铭跟我的一半魂契,难道还会担心我背弃魂约不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不管是夺舍,还是要保住飞云门,都离不开我的帮助,你为什么还要如此防备我?为何不干脆解开对我的禁锢,让我好生疗伤,勿需挣扎在生死边缘,为性命担忧?!” “你就不怕我心怀怨愤,让你夺舍功败垂成?” 始祖应声答应道:“想要我全然相信你也容易,我跟你重新订立魂约,你成为我的魂兽……” “呵呵呵......”大鹏鸟一边低声咳嗽,一边讽刺地反问道:“你舍得放弃刘浩铭一半的神魂,解除我跟他的魂约吗?你能等待我至少恢复一半的灵力,不至于缔结魂约便身死道消吗?” “你能,我便能。” “一言为定。”始祖信誓旦旦地对大鹏鸟承诺道:“你先助我夺舍成功,以此取信于我,我便助你疗伤成为我的魂兽。” 他理所当然地对大鹏鸟吩咐道:“进入塔中既如此艰难,进入的时机我再行决定。安馨修炼的影像,我要每日午时正在最下层的阵法上看见。” “一炷香便一炷香吧。” “你想办法让影像清晰些,我要能看清楚安馨脸上的神情,或许能够从她的神情中分辨出她是否遇到困难,进而推测出如何帮助她。” “切记!” 始祖不等大鹏鸟答应,直接用神魂激荡起一缕灵气波动,示意大鹏鸟他走了。 他退回下一层塔楼落入等待的神魂们中间,跟其他神魂们无奈道:“你们都听见了,在我夺舍安馨成功之前,我不想让大鹏鸟恢复伤势。” “我提议,大鹏鸟若是老老实实助我夺舍安馨,你们先别灭了它,待我夺舍成功,重新跟它订立魂契,等它成了我的魂兽,你们想要随意进出飞缘塔,我就能一念而决,由不得它再反抗我,也由不得它还想要与你们为敌。” “也就十天,再加上我夺舍耗费一日,大鹏鸟疗伤五日,十六天后便能达成你们的愿望,还请大家多忍耐半个月。” 两千年的等待神魂都能熬过去,区区十六天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大鹏鸟成了始祖的魂兽,始祖想要对付他们也就轻而易举,为了保住性命,他们还得想办法拿捏住始祖才行。 神魂们一边纷纷答应,一边避开始祖开始传音,神魂间的波动骤然频繁起来。 始祖仿佛没有意识到异样,他接着说道:“如何阻止飞缘楼外面的阵法继续崩溃,你们议好了没有?外面头顶上的攻击听上去仿佛小了些,从西南方向传来的声响却大了不止一倍,事不宜迟,大家赶快动手,不要耽误了时机。” 他话音刚落,外面正在崩溃的大阵上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与此同时,始祖的神魂在原地猛烈地颤抖起来。 始祖气急败坏地地叫起来:“你们怎么敢?” “你要体谅我们。”有神魂打断始祖的低声咆哮,镇定的说道:“易地而处,你也会跟我们一样,不是吗?” “对!”还有神魂呛声道:“你什么都想到了,也该想到如何让我们安心。你不主动让我们放心,只能由我们自己出手。” “和为贵,和为贵!”更多的神魂开始劝说着和稀泥:“飞缘楼的阵法崩溃已然停止,这是好事。我们制住始祖的那缕神魂,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变成神魂的时日太久,难免比以前更小气些,多理解,多理解!” “放宽心,我们也没人打算要怎么样,收服大鹏鸟过河拆桥这等事情,相信始祖定然是不肯做的......” 过河拆桥四个字一出来,始祖神魂的颤抖停止了。 始祖扫视围拢在他身旁的十三个神魂,息事宁人地低声道:“我的错。” “会让大家质疑我的人品确是我的错。你们既捏住了我留在阵法中那缕神魂,该当是答应了我的提议,没人会反悔了?” 这一次,其他三十一个神魂异口同声道:“那是,始祖说得对,不过是区区十六日,我们都等得起。你不必担心,我们也希望今日之事,日后不再发生。” 和稀泥的神魂,不失时机的再次劝说道:“大家和为贵,我们还指望着始祖,尽心尽力替我们找夺舍的人。” 一道异样的阵法波动传来,有强大的神魂惊叫起来:“当心!” 众多神魂纷纷闪避,危机中他们再次不分彼此,仿佛先前的算计争执都不曾发生。 没有神魂担心多耽误十天时日,会不会把极北之地的野人引来。他们正是顾虑野人会来,又担心无法关闭飞缘楼崩溃的阵法,他们才认同大鹏鸟逼迫安馨结丹,愿意给大鹏鸟一条生路。 有大鹏鸟的主动配合,计划已然天衣无缝。 至于大鹏鸟特意替安馨隐瞒下来的一天时间,他们根本无从发现。 第两千五百零六章 攻击来临17 大鹏鸟察觉了飞缘楼外的动静,待确定飞缘楼的阵法停止崩溃之后,她匍匐在地板上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停止了颤抖。 她的设计终于完成,能不能如愿以偿,端看十日之内,安馨能不能结丹,她裙摆中的至尊宝能不能及时出世。 十日之后,那些为了一己之私,置门派于死地,威胁她和安馨和飞云门的神魂,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灵禽灵兽一息不停的攻击声,照旧响彻飞云门内外。与先前不同的是,听见攻击声的人和魂,全都在苦苦支撑中有了共同的期待,期待着反败为胜的时日快点到来。 比反败为胜更早来到的两日后的凌晨。 当天边第一抹霞光从暗黑森林升起,从舒家部落冲出来的灵禽灵兽,迎着朝阳出现在暗黑森林边境上的防御大阵前,气势如虹向着散发着威压的防御大阵冲去。 没等阵法外的人发觉防御大阵内的动静,防御大阵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灵禽难听的“呱呱”声,和灵兽擂鼓般的奔驰声,骤然传到防御大阵之外,惊动了正在防御大阵前巡查的申国骑兵。 李公公尖利的声音从申国骑兵中暴然而起,瞬间压过了灵禽灵兽的嘈杂声:“大阵开了!放弃坐骑,上树逃命!!” 李公公一边大声喝令,一“边脱开马镫飞身而起,疾如闪电般出手抓住身旁宁国公的肩膀,拉扯着宁国公从马背上飞起,踩踏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兵将的肩膀,率先飞掠向距离最近的大树。 李公公反应很快,动作也很迅捷,宁国公宋承安也非庸手,他在空中腾出手来,从腰间抽出皮鞭,扬手挥动皮鞭缠卷向大树上粗大的枝干。一等皮鞭缠紧了树干,右手用力拖拽着李公公,两人一起从骑兵的肩膀上飞起,晃荡着落上树枝上。 树下传来战马嘶吼和兵将们的惊叫声,等宁国公抱紧树干回头张望,跟着他的两百骑兵已经被灵兽淹没,除了他和李公公没有人逃出来。 李公公急切地传音道:“噤声,勿动!” 那些灵兽没有停下来吃人,它们继续向前奔涌,翕动的鼻子闻到了异样的味道,也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杀人,他们还有生还的机会。 宁国公抱紧树干没有动。 树下涌动着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黑漆漆巨兽,全都长满尖利的獠牙,张开的大嘴不停滴落着涎水,“呼哧呼哧”的呼吸声近在耳边,让人毛骨悚然。 每头巨兽都有锋利的爪子,贲张的肌肉,向前奔跑的速度至少是战马的五倍,他手下的将士不是灵兽的一合之敌,眨眼间被黑色的灵兽淹没,被踩踏在地上失去了踪影...... 李公公松开宁国公颤抖的肩膀,用两只手紧紧抱住树干,小心地抬头张望贴着树顶上飞过的灵禽,他边看边对宁国公传音道:“是天胜境打开了防御大阵放这些灵禽灵兽出来。” “我们抵挡不住,唯一的指望是安掌门。” 宁国公默然。 他用尽全力克制心中的恐惧,稳住不受控制扑簌簌颤抖的身体。来之前他寄望于兴建壕沟,抵御传闻中的灵禽灵兽,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他死了这个心。 宁国公缓慢地深深吸气小心地吐气,生怕在倏然降临的黑暗中,吸引上方的灵禽,下方的灵兽的注意。他暗中发誓:只要能逃过眼前这一劫,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安承宇找到。 幸亏安家还留在申国,无论如何要把安家的大腿抱好了。 正当宁国公和李公公惊恐万分,藏在遮天蔽日的灵禽灵兽群中担惊受怕的时候,祁贤带领的四艘‘飞船’在黎明的熹光中,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天胜境。 迎接祁贤一行人的却是闭门羹。 天胜境的护境大阵已经撑开,大阵散发出的让人心惊肉跳的威压,昭示着大阵火力全开,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果然,没等他们的‘飞船’飞到近处,秋敏行的声音从大阵中传出来,不胜客气地对四艘‘飞船’警告道:“你们都请回吧。” “我是天胜境代掌门秋敏行。你们若是因为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想要相助天胜境而来,我改主意了,天胜境不再需要你们两派相助。” “灵禽灵兽谁也挡不住。” “我已经下令天胜境和各个部落开启防护大阵,且让天胜境自生自灭,不要连累了你们。” 祁贤平生从未遭遇这等先声夺人的无理怠慢,他朗声开口自报家门道:“我是天鹰宗祁贤,还请天胜境掌门秋敏思出来说话。”他沉声强调道:“三大仙门的盟约,天鹰宗和飞云门都没有忘。” “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帮助天胜境共渡难关。” 秋敏行不耐烦地答应道:“掌门闭关不见客。天胜境的事情,我这个代掌门一言而决。我都说了灵禽灵兽谁也挡不住!你们听不懂我说话吗?非要拉着天胜境去送死吗?” 秋敏行一点面子都不给祁贤,恶声恶气地抱怨道:“也不知暗黑森林外发生了什么,灵禽灵兽突然暴动,天胜境死伤无数,只能闭关自保。” “你们想要帮我们,可以啊!” “一直向南飞,舒家部落就在那里,灵禽灵兽也在那里。你们要去灭杀灵禽灵兽我不拦着,天胜境无法派出一兵一卒相助,你们请便。” “也别问我如何对付灵禽灵兽,灵禽灵兽发疯了,天胜境对付不了已然认输。但愿暗黑森林之外,对灵禽灵兽无上的吸引力永远都在,能让天胜境偏居一隅苟且偷生。” “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好走不送。” 秋敏行丝毫没有多问暗黑森林之外发生什么的意思,只管借机把冲天的怒气发泄到,天鹰宗和飞云门没有及时给天胜境通报消息上面,暗示三派盟约早已名存实亡。 秋敏行的岳丈危熙来,生怕秋敏行出言不逊激怒天鹰宗和飞云门,急忙对秋敏行传音入密告诫道:“何须出言不逊?好生跟他们说话不行吗?” “不行。”秋敏行传音反驳道:“他们欺软怕硬。你看着,他们保管一言不发,掉头便去舒家部落送死。” 秋敏行话音一落,四艘‘飞船’果真动了。 第两千五百零七章 攻击来临18 进退之间,祁贤并没有犹豫。 他相信,他们去舒家部落对付灵禽灵兽是最好的选择。 一来,天胜境决不会因此来攻击他门。 二来,这个时候攻打天胜境,放过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不管,显然是本末倒置,对飞云门和安馨半点好处也没有,船队中飞云门的‘飞船’绝对不会赞同跟随。 三来,安家跟秋家到底是姻亲,安馨和秋家的恩怨,他和天鹰宗都不适合插手其中越俎代庖。 祁贤根本没有跟秋敏行一个小辈多废话,果断下令座船率先掉头向南,带领其他‘飞船’一起向南飞去。 危熙来一看四艘‘飞船’果真向南飞走,跟秋敏行预料的丝毫不差,又忧心忡忡地传音提醒秋敏行道:“天胜境不出一兵一卒,日后他们两派追究起来……” 秋敏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冷冰冰地提醒危熙来道:“我是代掌门。若有事,我一人承担后果。危堂主,你亲自去点燃烽火传信,让舒家和邵家部落排除万难,继续把灵禽灵兽放出去。” 危熙来停止说话,他略微静了静,到底还是听命行事,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扫视一眼议事堂中的其他堂主,急匆匆出门去了。 秋敏行看着危熙来笔直的背影,眼中的不耐烦几乎要满溢出来,早知道他这个岳丈这么喜欢事事提点他,他就不该娶危春晓过门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扫视坐在下方的其他四个堂主,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等堂主们都起身走了,向后靠坐在椅背上,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他能帮大哥的只有这些了。 安馨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受伤,他确信借机给飞云门送去的灵禽灵兽,定然能让安馨伤上加伤,等安馨带着重伤去问鼎门,就是大哥最好的机会。 等大哥吸取了安馨的鲜血,另辟蹊径修炼血魔功法踏上仙途,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何足为患?天鹰宗和飞云门都会被天胜境踩在脚下。 秋敏行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乖张的戾气:到时候,他要亲手替二哥报仇,所有见死不救的人全都该死。让祁贤这些人死在灵禽灵兽的嘴里,着实是便宜了他们。 四百息后,祁贤已经带着‘飞船’飞远。 同样的时辰内,宁国公和李公公惊恐地躲在树上,闭着眼睛抱着树干装死。他们不敢看着灵禽灵兽,生怕灵禽灵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发现他们要了他们的性命。 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他们恶心欲呕,两人坚持着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正当他们以为灵禽灵兽无穷无尽的时候,却突然在下一刻,惊愕地发现黎明的阳光重新降临,他们头顶上的天亮了。 两人转头向东,看着灵禽灵兽远去,耳边骤然安静下来,鼻子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恍如隔世。 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宁国公开口就是:“四百息?” 李公公点头确认:“四百息!” 跟他们先前收到消息的时辰一样长短,难道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每一次冲出来的数目都是一样的? 两人一起回头向下看,泥泞的地面上,依稀残留着沾满污泥的骨头,长的是战马的,短的是人的...... 宁国公悲愤地低喃出声:“该死的!” 该死的天胜境,每年收取申国的供奉从不手软,还故意把灵禽灵兽放出来祸害申国。 上次灵禽灵兽过境,申国有两座城池被灵禽灵兽洗劫一空,人兽全都被啃噬得一干二净。不知这次又轮到那两座城池?也不知飞云门能不能扛得住,接连不断的灵禽灵兽攻击? 飞云门若是扛不住...... 没等宁国公多想,“嗡”一声巨大的嗡鸣声响起,他们面前敞开的防御大阵倏然关闭,阵法的威压逼迫人不能接近十丈之内,除了地上狼藉的脚印,和空气中残留的恶臭之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公公唾骂出声:“卑鄙无耻!” 随即,李公公脸色一变,收敛声音对宁国公传音入密道:“有人来了。” 三息过后,有‘直升机’的声音从左右两侧远远地传来,南边有饱含内力的声音扬声问道:“可是天鹰宗的道友来了?” “正是。”答应的声音也中气十足地回问道:“飞云门的长老一路过来,可有看见天胜境的人关闭阵法?” “没有。”飞云门的长老扬声问道:“可曾看见申国宁国公和他的手下?” “不曾。”天鹰宗的长老可惜道:“恐怕正好遇见灵禽灵兽出来,一行人......” 宁国公没等他们继续说下去,他也扬声开口道:“申国宋承安在此,有劳两位长老挂记。” “我亲眼目睹防御大阵开启关闭,我敢用性命担保,是天胜境故意打开阵法放灵禽灵兽出来。我留意过,灵禽灵兽奔驰的速度乃是战马的五倍,足足过了四百息方才过完。” “事有蹊跷。” “还请神仙门派查明真相,替申国遭遇的攻击,向天胜境讨要说法。” 回答他的是飞云门的长老:“你放心,有安掌门在,绝对不会姑息陷害飞云门和申国的敌人。当务之急是防止灵禽灵兽再次出来,申国应该赶紧兴建壕沟......” 宁国宫心急如焚的打断飞云门的长老:“新建壕沟太慢,这里的边境太长也无法防守,当务之急是防止天胜境再度打开防御大阵。” “说得对!”天鹰宗的长老也赞同道:“我飞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有天胜境的‘飞船’,或者是娄家部落的人关闭阵法,他们定然是另有秘法轻易开启关闭大阵。” “我提议,聚拢天胜境巡逻防御大阵的人手,清点他们的人数,收缴他们的‘直升机’和‘飞船’,把我们巡逻的人手换到防御大阵里面去。” “只要防御大阵不开,灵禽灵兽出不来。” “好,我们也正有此意。”飞云门的长老应声答应道:“不过,防御大阵里面,应当聚拢了众多飞禽走兽,并比不灵禽灵兽好对付多少......” 宋承安当即自告奋勇道:“我愿率十万大军跟你们进暗黑森林,消灭里面的飞禽走兽,不让人再打开防御大阵。” 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同时高叫:“好!” 三方人马还未见面,已然三言两语商议好接下来的对策。 第两千五百零八章 攻击来临19 两天后的凌晨,入秋后第一场秋雨中,三方联军出兵天胜境。 三方联军的统帅是连夜率援军赶到的龚阙。 飞云门和天鹰宗增援的两艘‘飞船’,十二架‘直升机’刚刚飞进天胜境,龚阙的声音便响彻天胜境守军的营地:“飞云门长老龚阙,奉飞云门仙尊安掌门之令,率军接手暗黑森林防御大阵内防守。” “天胜境守军留守在营地内,等待交割防守事务,不得随意走动,擅动者格杀勿论。” “娄长老何在?” 回答龚闻的是营地内一声暴喝:“敌军袭营!” “弓箭手,射!!” 从天胜境守军营地外围的栅栏内,忽然闪现出手持弓箭的战士,整齐划一地张弓搭箭,飞蝗般的箭支射向空中的‘直升机’。 与此同时,营地内错落有致的帐篷,也敞开黑洞洞的帐门口,有粗大的床弩箭支,呼啸着射向空中的‘飞船’。 驻守在关口的天胜境守军,用最快的速度关闭进出暗黑森林的阵法,调转防御床弩的方向,对着刚刚查验过身份,放进关口的‘飞船’和‘直升机’从背后发动攻击。 没等箭支击中‘飞船’和‘直升机’,龚闻冷静的下令声响彻四方:“天胜境反了,杀!” 天胜境早有准备,三方联军又何尝不是? 一枚示警烟花,疾速从‘飞船’的窗口直升天空,在空中爆开红色的烟花。刚刚被关闭的关口大阵突然发出轰隆巨响,阵法被火药从外面炸开。 一里开外天鹰宗把守的关口,已经关闭的阵法豁然洞开,激越的击鼓声从天鹰宗的营地中响起,申国骑兵纵马踏着鼓点,冲向接连失去两道屏障,已然敞开大门的暗黑森林。 宁国公宋承安一马当先,挥舞着长枪厉声高喊:“杀!” 杀声四起,把守关口的娄家部落武士,迎着冲击过来的骑兵,纷纷从驯兽袋中刷出驯兽,骑上驯兽呐喊着向着申国骑兵冲去。 拼杀一触即发。 ‘飞船’中同样有床弩箭支激射而出,迎头击向呼啸而至的床弩箭支,粗大的床弩箭支在空中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双方都在床弩箭支的箭头上做了手脚,威力比寻常的床弩箭支更大。 ‘直升机’在空中极速转向,一边避开下方箭支的设计,一边从挂篮中飞出雪片般的符纸,抵挡射向他们的箭支,更有一丈见方的火药包,对准了下方的弓箭手和天胜境修筑的防御工事,纷纷扬扬落下,爆炸的轰鸣声迅速响成了一片。 天胜境的营地旁突然出现两艘巨大的‘飞船’,不等天胜境的守军登上‘飞船’升空应战,空中的‘飞船’上,接连落下两道人影,落在下方‘飞船’张开的气球上,顺着气球滑下,对着下方喷射出火焰的驱动阵法,落下十几个火药包。 火药包轰然炸响,两艘天胜境的‘飞船’被炸毁,跳下去扔出火药包的两人,也在爆炸声中被炸得尸骨无存。 娄伟的暴喝声透过雨幕在天胜境营地中响起:“我们的‘直升机’在哪里?还不赶快升空杀敌?!” 当即有先天长老从营地的帐篷中冲出来,一边刷出‘直升机’翻身跳进去,一边下令身后的弟子:“继续射击!” 他们刚刚升起‘直升机’向着空中的‘直升机’杀去,地面上申国军队的骑兵,已经杀到天胜境的营地,只见骑兵中有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长老策马向前越众而出,一路飞射出符纸和暗器,势如破竹冲到帐篷前,伸手就是火药包扔进帐篷中。 轰然巨响再次响起,帐篷中的床弩被炸毁,申国骑兵策马围剿逃窜出来的天胜境武士,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长老继续向前奔驰,目标是下一个天胜境的帐篷。 刚刚升空的天胜境‘直升机’来不及对付天上的‘直升机’,掉头向着下方的骑兵追杀过去,符纸和暗器在空中暴雨般倾泻过去,当即就有先天高手从马上坠落下去...... 敌我双方一出手都是杀招,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奋勇争先,拼命杀敌不死不休,所有人都明白抢夺道防御大阵控制权,就是把活路攥在了手中......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天胜境守军的营地被炸成了废墟。 娄伟死了。 他的尸体当胸被‘直升机’的机翼截成了两段,鲜血在他身下顺着雨水流淌。娄伟失去神采的双眼,死不瞑目地瞪着灰暗的天空,仿佛在质问他周密的部署为什么就落败了?! 把守关口的两千守军全军覆没,三方联军的损失也不小,伤亡超过了一千两百人,其中申国骑兵损失了将近一千人。 惨胜。 龚阙没有停留,他率领两艘‘飞船’,八架‘直升机’,三万申国骑兵继续向娄家部落进发,攻击已经开始,对敌人手软,等敌人喘息反攻过来,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不会犯这等错误。 天胜境想要明哲保身,祸水旁引,他偏要让天胜境引火上身,自顾不暇。 他们要一报还一报。 龚阙留下伤员和遍地的死尸,让天鹰宗新任长老堂堂主章玮善后断后。 章玮没有让人失望。 龚阙走后一炷香内,天鹰宗和飞云门驯兽堂的三十个先天长老,分别乘坐三十架‘直升机’,带着十个先天下八境以上境界的弟子,出发去暗中清查可能藏匿在防御大阵附近,伺机等待灵禽灵兽到来,打开防御大阵放灵禽灵兽出去的天胜境守军。 两炷香后,宁国公带着五万兵马,跟着天鹰宗和飞云门的长老一起出发,他们要深入暗黑森林,绕道去飞禽野兽的后方,不仅要建立新的巡逻防线,还有堵住天胜境的援军,随时支援龚阙和驯兽堂的长老们。 时间紧迫。 按照前后两次灵禽灵兽冲出暗黑森林的时日计算,他们猜测下一次灵禽灵兽到达防御大阵将会在四日之后,他们希望在四天之内彻底掌控防御大阵,让防御大阵发挥应有的威力拦住灵禽灵兽。 三路联军攻破天胜境大门的时候,正是远在极北之地的奚欢濒临绝望的时刻。 极北殿临渊大阵中的长老们,每一个都身负重伤,即便有安馨炼制的阵盘相助,他们也要抵挡不住了。 第两千五百零九章 攻击来临20 深渊下的野人仿佛中了邪,临渊大阵的威力越强,他们杀的野人越多,从深渊中爬上来的野人也越多越强。仿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野人的战斗力和数量,已然超出了他们能够对付的极限。 “噗”奚欢无法克制地向前弯腰喷出一口鲜血,不等她抬手擦拭嘴边的鲜血,阵中有长老虚弱地提议道:“堂主,还请早下决心。” 奚欢缓缓抬头,握紧左手掌心里的阵盘,逐一扫视留在阵法中的其他八个先天四境长老,已经到了无法坚持,要放弃临渊大阵跟大阵同归于尽的时候了吗? 窗外传来的喊杀声,野人的咆哮声,声声击中在场所有人的心。 临渊大阵在昨夜天黑之前就被攻破,他们勉力支撑了一夜,保全了所有防守塔楼不失,让厮杀的长老和弟子们有个安全的喘息的地方。 如今他们连这个也撑不住了。 八个长老都在奚欢的目光中平静地点了点头。 奚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收回目光站直身体,低声对他们传音道:“我还不想放弃。大家再坚持一下,援军一定会来,野人就快要退却了,我们不能让援军来了,面对已经安营扎寨的野人,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奚欢顿住说话,用力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一口腥甜,接着强调道:“我坚信,若能有九九八十一个先天四境长老入阵,临渊大阵一定能够拦住野人。哪怕是让先天一境长老替代入阵,放小半野人进来......” “噗”,“噗”接连两声吐血的声音,止住了奚欢继续说下去,临渊大阵再不容有失,大家也到了强弩之末,确实到了要下定决心的时刻。 那个率先提议的长老,再次低弱地开口道:“先让其他人撤走,以防万一。” 奚欢没有再反对这个提议,她伸出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烟花,用力甩手把烟花扔出窗外。 “啪啪”两声脆响,橙黄色的烟花在黎明的天空炸开,下一刻从窗外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激烈的打斗声骤然低微下去。 奚欢松了一口气,关键时刻令行禁止,他们能做的除了跟攻上来的野人同归于尽,唯一需要坚持的是,务必让其他人活着的人向南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升起第二道防御大阵。 他们比旁人更清楚,第二道防御大阵一起,没有先天四境以上的长老在阵中防守,防线坚持不了几日,三五天之内就会被野人攻破。 等不到援军了。 天鹰宗防守极北之地三千年,从来未曾失守,他们防守失败很应该以死谢罪,被钉在门派的耻辱柱上。野人嗅觉灵敏特别记仇,若是门派在野人的攻击下,还能幸免于难继续存在......野人的咆哮声突然冲天而起,向着极北殿的方向冲了过来。 有长老沉声开口道:“能和奚堂主和诸位长老一起坚守到最后,吾死而无憾!” “我有憾!”有长老紧跟着遗憾道:“若是我等都有先天五境的修为,这大阵我们九人也该能守住!来生我定然勤学苦练,至少也要练到先天五境,最好能像安掌门一般也踏上仙途。” “对,踏上仙途!”伤势最重的长老,脸上露出无比神往的笑容:“仙门已开,以我等与门派的渊源和资质,下一世定当能踏上仙途。” 他的双眼忽然明亮如星辰,掷地有声地发誓道:“此战虽败,待他日转世归来,我定要杀回这里,杀光深渊下所有野人报仇雪恨!” “哈哈哈......”有长老哈哈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我等不必担心野人会毁掉宗门,让我等无处托生?早死早超生早踏入仙门,倒是我等抢占了先机?” 更多的长老笑了起来:“你多虑了!有安掌门在,野人不是对手,你没听李长老遗憾吗?张长老,来世来此杀光野人也算我一份,今生今世的遗憾,必须再下一世一起弥补上!” “对,一起一起!下一世我对督促李长老练功......” “咦?你跟我境界一样,年纪比我还大,该督促的是你自己......” 八位长老一边七嘴八舌开着玩笑,一边提起所有的内力,毫无保留地驱动体内的鲜血倾注入身下的阵法中。他们有志一同,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竭尽全力跟外面野人同归于尽。 奚欢没有开口说话,她盯着房顶和墙壁上不断被点亮的小红点,沉着地下令道:“已经撤退的地方,松开阵法让野人进去,开启机关放出毒气……” 奚欢的命令还没有说完,窗外传来“啪啪”两声脆响,一红一黄两枚烟花在空中炸响,从南边远远地传来惊喜的欢呼声:“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奚欢反应极快,马上改口对身旁的长老们下令道:“撤除内力,不要再输入心头血!” 来不及了。 她的提醒虽然及时,奈何长老们已经视死如归,全然没有留下丝毫退路。伤势最重的长老在她话音未落之时,盘腿打坐的身体缓缓向前栽倒,人头还未触地,呼吸已经停止。 房顶上,最北边的一片小红点熄灭,野人被关进了防守塔楼中,最后的灭杀机关已经启动......奚欢刚刚下达的命令,被倒地身亡的长老一丝不苟地执行,唯一藏有的一点私心的是:那一片的小红点正是他嫡传弟子们杀敌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的弟子们是否还活着,他身为师长死也要替弟子们杀敌报仇。 奚欢心急如焚:“快!大家保住性命!!” 其他七个长老第一次没有听从奚欢的命令,他们对着奚欢谈笑风生道:“与其保住性命,失去武功成为废人,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不如请堂主成全我们,助我们杀了外面的野人,给援军做出个榜样。” “对!援军不知凶险,咱们给他们打个样,天鹰宗不能有孬种!!” “援军来了,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正好留下美名让小辈们敬仰!” “哈哈哈......我们先走一步,下一世我一定要成仙!” “下一世,我们还在一起......” 长老们的声音一个个低弱下去,房顶和墙壁上的小红点,一片片地熄灭下去...... 奚欢忍不住泪流满面。 可惜。 援军到底还是来晚一步。 第两千五百一十章 攻击来临21 一个时辰后野人败退,所剩无几的十几个野人,被援军的‘飞船’追逐袭杀,不得不跳下深渊逃命。 战事平复。 两艘‘飞船’掉头飞过遍地尸体,随处散落各种武器,雪白血红青色三种颜色刺人眼目,满目疮痍的营地,在极北殿前降落下来。 印存志率领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们下了‘飞船’,越过极北殿前冻得硬邦邦的野人和天鹰宗长老弟子们的尸体,一路往楼上而去。 沿路没有见到一个活人,顶楼之下的阵法全都被摧毁了,凌冽的寒风从窗户倒灌进来,横七竖八跟野人死在一起,拦在通往顶楼楼梯前的天鹰宗长老和弟子们身上的伤口上,鲜血全都冻成了冰渣。 天鹰宗长老们的目光从冰冻的熟悉不熟悉的脸庞上扫过,眼中流露出滔天的恨意之外,神情尚能保持镇定。飞云门的长老们被眼前见到的惨烈惊呆了:死的人太多了!极北之地的野人比南海之滨的海兽更难对付!! 战场上,除了坠毁的十来架‘直升机’之外,怎么没有看见有‘飞船’升空杀敌? 顶楼上,奚欢盘腿坐在中央阵法中,看着当先在楼梯口露出脑袋的印存志,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喜。她失力般松开左手,让掌心的阵盘“哐当”一声落地,她无声的望着印存志,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蒲千喜一看见奚欢,情不自禁地低叫一声:“啊!” 她从印存志身后扑出去,一边向着奚欢飞掠过去,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一刻不停地倒出丹药,捏开蜡封,取出其中的丹药,扑到奚欢面前,不由分说喂进奚欢的嘴里。 她一刻不停地盘腿在奚欢身后坐下,伸出双手抵在奚欢的后背穴道上,驱使内力向着奚欢身上奔涌而去...... 跟在印存志身后的其他人都没有动,都是先天高手都看清楚了,整个极北殿除了奚欢之外,没有其他的活人! 印存志停住奚欢的面前,他没有急着查探四周极其繁复的阵法,迎着奚欢期盼的目光,快速说道:“安掌门留下了她新炼制阵盘的图纸,蒲千喜长老是天鹰宗新任炼阵堂堂主,来的路上我们仔细专研这里的阵法和安掌门的阵盘。” “我们立即重启临渊大阵。” 印存志边说边抬手向前一挥,跟在他身后的天鹰宗长老们入阵,抬起同门长老,飞云门的长老们率先入阵,二十七人准确地站定在外围的阵眼上。 印存志接着说道:“这次我们两派来增援,先天长老一共有一百八十名,可以轮番把守这里,坚守大阵。安掌门回去了飞云门,相信最多再坚持十天半个月,就能替我们彻底解围。” “天鹰宗的危机已经解除,胡霸和围攻天鹰宗的人都死了。” 奚欢眼中闪过一抹释然,她紧盯着印存志的目光向下转向左手方向,印存志了然地说道:“这是掌门留下的阵盘。” “你安心养伤,这里交给我们。” 说话间,飞云门的长老们已经用内力重新点亮临渊大阵,二十七个站在阵法外围的长老,整齐划一握紧左手,让掌心的鲜血滴落在阵法中。 “嗡”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熟悉的临渊大阵重新开启声音,让奚欢彻底放下心来。 她在蒲千喜的支持下,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印堂主,拜托了!” 一句话说完,奚欢无力地闭上眼睛,身体前倾脱开蒲千喜的手掌,栽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蒲千喜闭紧嘴巴,用力咽下喉头上涌起的腥甜,她勉力站起身来,俯身伸手抱起奚欢,一边转身往楼下走去,一边对印存志传音入密道:“大家先熟悉阵法,我一个时辰后回来。” “不急。”印存志沉着地开口说道:“两位堂主只管疗伤。若有力所不能及之事,我不会客气,自会传信向你们请教。” 蒲千喜点了点头,一边抱着奚欢下楼,一边对天鹰宗的众位长老下令道:“听......印堂主......号令,守好......大阵。” 没人再嫌弃她的结巴,天鹰宗众位长老一起俯身行礼,齐声答应道:“是。” 蒲千喜抱着奚欢走了。 蒲千喜先前在天鹰宗受过重伤,若不是担心这里会失守,蒲千喜不会一意孤行放弃留在天鹰宗炼阵堂,用安馨留下的图纸,按图索骥炼制新的防御大阵,非要一路上忍着伤势,定要以教会飞云门众位长老如何操纵临渊大阵为己任,誓要守住极北之地。 事实证明,蒲千喜的决定是对的。 他们若是再晚个半日赶到,临渊大阵失守,天底下恐怕没有其他的防御大阵能够拦住野人。他们恐怕都得战死在这里,跟他们刚才的其他人一样。 此刻飞云门长老们不负所望,正确启动了中央大阵,再一次证明蒲千喜的先见之明。蒲千喜能做的都提前做了,正该跟奚欢一起疗伤,保住性命和武功境界。 极北之地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终于等来了援军,南海之滨的运气比极北之地更好,没等罗润明在率领海防大阵中的长老们跟海兽拼命,皮秋阳带领的援军已经到达。 皮秋阳直接下令落下‘飞船’,带着长老们一拥而上加入阵法中,海防大阵发挥出前所未见的威力,击杀海兽的速度加快,快速喂饱更多更凶猛的海兽,让海兽在威力更强的海防大阵前知难而退。 海兽一退走,罗润明和其他四个守阵的长老再也支撑不住,不等开口说话,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皮秋阳安排好守阵的人,亲自护送罗润明和众位长老,连同罗志致一起去演武堂治伤。 包二娘收到消息,赶紧让人去请皮秋阳,她躺在病床上耐心地听完皮秋阳解释罗润明的伤势,和罗志致为何会昏迷不醒,没有太担心他们父子俩的伤情,反倒在皮秋阳终于说完之后,赶紧对皮秋阳说道:“赶紧去找悠悠。” “这孩子心中有一股执念,非要学会掌门留下的手诀猎杀海兽,那功法邪乎得很,结印不成会反噬于己身,我已经三天没有见过她,我担心她会出事。” “我已经让人找过她了,她用阵法把自己锁在跟致哥儿的房中,我不敢让武功低微的弟子去不敢惊动她。” 包二娘转头看向身旁炼药堂的女弟子,急声吩咐道:“快,带皮堂主去找人。” 她还记得回头叮嘱皮秋阳,“亲家,孩子是心急救人,不要多责备她,要劝说她主动放弃才是。” 皮秋阳急匆匆跟着女弟子走了。 第两千五百一十一章 攻击来临22 皮秋阳没能把皮悠悠从闭关的房间中叫出来,皮悠悠隔着阵法对远道而来的亲爹只有一句话:“爹,快去布防,灵犀岛之外,风雷雨电四岛已经没有先天高手防守,若非有掌门令下的阵盘,海防大阵早已失守。” “女儿行事自有分寸,爹爹勿需担心......” 皮秋阳打断皮悠悠的叮嘱,直截了当地质问道:“你婆婆重伤卧床你不用伺候?你公公和丈夫受伤昏迷不醒,你也不用过问?你......” 皮悠悠也直接打断她爹道:“爹,我是飞云门长老堂长老,要先保住海防大阵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我意已决,我们各行其是。” 阵法的波动闪过,皮悠悠开启隔绝阵法,不再跟她爹分辨。 两人都是倔脾气,皮秋阳听见风雷雨电四岛已经没有先天长老防守,也不敢再耽误时辰,他让带路的女弟子回演武堂,自己急匆匆赶去重新分配人手布防去了。 等他拿到罗润明紧握在手中的阵盘,发现罗润明在昏迷之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无法操控阵盘跟海防大阵配合增加威力之时,他果断地换用炼阵堂堂主莫非派人送给他的阵盘,替代了安馨炼制的阵盘。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仔细专研过莫非送过来的图纸,借用阵盘能够增强海防大阵三成的威力,他应该能撑到罗润明清醒过来,再换用掌门炼制的阵盘。 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都迎来的援军,被灵禽灵兽持续攻击首当其冲的飞云门,也出人意料的迎来的援军。不是来自神仙门派的援军,是来自卫国和申国的援军。 卫国新皇宣明帝御驾亲征,率领十万大军赶到乌衣江边停下,亲自带着卫国江湖的先天高手,杀进飞云门飞来峰的大门前求见事务堂堂主龚闻。 昔日飞云门弟子辛啸天,今日的卫国新皇夏德天,在龚闻面前信誓旦旦:“朕从未忘记在飞云门成长的日子,飞云门有难,朕岂能袖手旁观。还请龚堂主许我带兵度过乌衣江,替飞云门守住东边护山大阵外的防线。” “朕的军中有先天下八境以上的武功好手五千名,带来的先天一境的江湖高手有一百二十名,这些人可以听凭堂主调遣,不计生死为飞云门效命。” 龚闻站在飞来峰大山门前的阶梯上,居高临下俯视辛啸天和他身旁寥寥四个护卫,四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辛啸天为了见他一面付出的代价不小。 他意味深长地问道:“宣明帝御驾亲征,意欲雪中送炭,所求为何?” 辛啸天不敢隐瞒,抓住机会坦率地请求道:“朕欲率军戴罪立功,替飞云门效命解围,借机一笔勾销昔日恩怨,日后也好坐稳朕的皇位,让朕的师兄师弟们和卫国的江湖门派再没有后顾之忧。” 龚闻径直要求道:“要助飞云门,先签生死状。” 夏德天:“好。” 龚闻对辛茂的几个徒弟厌憎得很,偏偏辛啸天这个时候送上门来,他无法用个人好恶和辛啸天的言不由衷拒绝夏德天。 龚闻这样说道:“我可以给你机会。这五千一百二十人要进山,需先签生死状再服用丹药,进山后听从飞云门调度,不服从命令者格杀勿论。” 夏德天没有犹豫,马上答应道:“行。” 龚闻多看了略显急切的夏德天一眼,格外提醒道:“我要有言在先,能不能一笔勾销飞云门对你们师兄弟的惩罚,端看你们立下的功劳值不值得,能不能让掌门和太上掌门破例网开一面。我能做的是,如实把你的请求和他们进山之后的所作所为禀报上去。” 夏德天挺直背脊,微微点头朗声答应道:“一言为定。多谢龚堂主成全。我这就回去,等着事务堂派人来接人过江。” 夏德天带着人走了。 他没有强求要带兵渡过乌衣江,替飞云门防守东边的防线,更没有节外生枝提起在岁方城的三国议和。等他化解了跟飞云门的仇怨,三国议和卫国才不会吃亏。飞云门面临巨变之时,他人在近旁才不会错失机会。 龚闻看着辛啸天的背影,不着痕迹地倒抽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辛啸天所说的一百二十个江湖人,全都是用‘天人丹’喂出来伪先天,可如今真不是跟辛啸天计较这个的时候,不能在灵禽灵兽,飞禽走兽之外,再增加卫国这十万敌人。 距离掌门出关还有五天,灵禽灵兽的攻击范围还在不断增加,最激烈的攻击地点从飞炼峰和飞兽峰之间的峡谷,向南向北展开,已经在飞炼峰和飞松峰,飞兽峰和飞传峰之间的峡谷中,多增添了两个集中攻击点,战线增长到了五百里。 若不是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两阵叠加,大阵的威力倍增,再加上飞云门诸峰山的地势险要,让落单的灵禽灵兽攻不进来,事务堂早已应付不过来。 辛啸天的人来得正好,五千一百二十人不算少,可以把他们集中安排在一个攻击点上,把门中的撤下来修整,盯紧这些外人不要出了意外。 让他们去防守哪个点更好呢? 没等龚闻拿定主意,有飞信疾飞而至,他伸手点开飞信,信中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堂主,有五万申国军队突破飞龙峰武林门派的防线,停留在护山大阵前,为首将领随明治求见掌门。” 随明治?随家人?! 不是安家人来了? 龚闻转身刷出‘直升机’,一边飞跃进下方的挂篮,驾驶‘直升机’向飞龙峰飞去,一边刷出飞信下令道:“我这就过去飞龙峰。” 等龚闻见到随明治,这才知道随明治带来的五万人中,只有两万人是随家军,其余三万人都是安家军,五万人马都是安家和随家久经沙场的精锐,其中安家军为首之人正是安怀信。 安怀信跟龚闻坦言,之所以打着随明治的名头来飞云门,一是担心路上被人拦截,二是担心影响岁方城的和谈,三是怕来了飞云门被人知晓他的身份,反倒让大家都缩手缩脚。 他们这五万兵马来了飞云门,誓要与飞云门共存亡。 第两千五百一十二章 攻击来临23 龚闻大喜。 他马上给高天传信,一来一往之后,他把安家军和随家军就近派到了飞炼峰和飞松峰之间的峡谷,抽出炼符堂的长老立即教授他们出入阵法灭杀灵禽灵兽的法门。 龚闻驾驶‘直升机’带着随明治和安怀信,一起去飞藏峰看过盘坐在空中一动不动的安馨,龚闻把高天跟他说过的安馨闭关十日的承诺说了,三人凝视着安馨身上环绕的似有似无的一层辉光,没有打扰守着安馨修炼的高天,满怀信心地飞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刚离开,安馨打坐的影像倏然出现在飞缘塔最下层的阵法上。 午时正已到,正是大鹏鸟兑现承诺的时候。 安馨的影像一出现,当即有神魂惊讶道:“四天,晋升到筑基巅峰?!” 怎么可能? 可安馨身体周围那层似有若无的辉光,分明是晋级速度太快,无法精准控制灵力,让灵气外放出来的样子,他们曾经都是结丹大能,虽然只剩下神魂,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始祖真是走了狗屎运,安馨的资质放到问鼎门,也算的上是千年难遇的修仙天才! 有神魂酸溜溜的说道:“像安馨这样的天才,即便是女子的身体,也不用太计较了。” “计较?始祖你计较吗?”马上有神魂接嘴道:“你要是计较的话,我不计较,换我去......” “不要乱开玩笑!”始祖不悦地警告道:“南宫翎不是比安馨更强吗?你们的眼光怎么就不能放长远些,都有点出息行不行?与其跟我争抢安馨,引起大鹏鸟的怀疑,不如好生想想你们谁更适合夺舍南宫翎。” “若非袁庆入魔,不得不撕开飞缘楼大阵,引动灵禽灵兽来灭杀魔兵魔将,我宁可等着夺舍南宫翎。安馨是水灵根,南宫翎是火灵根,跟火灵根相比,水灵根的攻击力怎么比得过?” “事已至此,我抱怨过半句吗?”始祖不悦地威胁道:“谁再说些不着调的话激怒我,休怪我不客气!” 始祖说这话的目的分明是,引开神魂们对安馨的关注,抛出南宫翎这个香饽饽让神魂们去争抢内讧。那些神魂果真七嘴八舌地议论道:“这么说来,始祖是打算等外面的事情平了,要去问鼎门找南宫翎?” “还是始祖想得周全!你以后成了南宫翎的未婚妻,把他诱回来让我们夺舍易如反掌。我们大家把去问鼎门的办法理一理,等始祖把外面的事情都弄清楚,也能助他进问鼎门把人找出来。” “你怎么知道南宫翎还活着?” “你傻呀,天鹰宗南宫家的还能主动去问鼎门送死?就他家机缘最多......” “不是他家机缘多,是他家老祖本事大,给后辈留下的遗泽......” 眼看神魂们的议论一路走偏,有神魂的声音盖过了其他神魂:“三个月,三个月足够把外面的事情平了,可以出发去问鼎门。” “三个月太久,两个月足够了。” “你太小看始祖了,最多一个月......” “停停停!”始祖打断神魂们给他施压,不悦地质问道:“你们看看上方的大阵,外面的灵禽灵兽可有减少的迹象?我夺舍安馨之后要不要适应她的身体?我要不要彻底掌控飞云门?” “你们以为我夺舍安馨后能保留她多少记忆?飞龙峰的那些废物给我们提供的消息,不尽不实......” 始祖的抱怨还没说完,阵法上安馨修炼的影像倏然消失,一炷香的时辰到了,正当神魂们围住始祖,打算跟他仔细理论的时候,在他们上空骤然传来异常剧烈的轰鸣声。 飞藏峰上的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攻击,无数的灵禽不要命地笔直从空中冲向阵法,飞藏峰顶上的阵法穹顶上,有烧焦的灵禽尸体穿透阵法掉落下来。 四十五个神魂仿佛嗅到了极其难闻的焦臭味道,他们放弃争执,一起顺着阵法向上游走,越过关押大鹏鸟的顶楼,停留在飞缘塔的塔尖上。 片刻后,众多神魂见透过护山大阵落下来灵禽尸体有增无减,护山大阵透过尸体后修复的速度越来越慢,从西北三个方向传来的攻击声也越来越大,有神魂忧心忡忡地开口道:“糟了,是不是要顶不住了?!” 马上有沉不住气的神魂破口大骂道:“天胜境的龟孙子都死绝了吗?怎么会放任这么多灵禽灵兽出来?要不要把大鹏鸟放出去先保住飞云门?” 那心急如焚的神魂最后一句唾骂一出口,立刻敏感地停止了神魂传音,下一瞬间其他的神魂都陷入了静默。始祖心领神会,这些一刻不停审时度势的神魂,又要趁机给他找麻烦了。 他阴森森地警告道:“需要我提醒你们,大鹏鸟要全部灭杀你们,只留我一个吗?!” “与其时刻担心外面的战况,不如隐身暗处干点有用的。你们自去底层藏好行踪,把你们掌握的问鼎门秘密集中起来,助我能去问鼎门早日把南宫翎弄出来,别让我死在了问鼎门,鸡飞蛋打万事皆休。” “对付外面的灵禽灵兽,我自会酌情跟大鹏鸟商议。别忘了,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只要你们不节外生枝,辜负我的信任,我绝对不会负你们。” “你们也都看见了,安馨就算是个天才,到底是个女子,夺舍她确实是权宜之计,她不是我的上上之选,但我绝不会见异思迁中饱私囊,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不会去夺舍南宫翎。” “我会等你们都夺舍成功重见天日,大家齐心协力重开问鼎门,方才会再替自己寻觅更合适的皮囊,或者是干脆投胎转世自行修炼。” “我把话说道这个份上,若还有人嫌日子太过平淡,非要没事找事,你们可以先排个夺舍的先后顺序,南宫翎是能够看见的下一个夺舍目标,其他的夺舍人选会是什么资质境界不得而知,为了免伤和气到时候让我为难,不如大家都赌一把。” 始祖情真意切抛出诱饵,果然有神魂画蛇添足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我们也是想要帮忙。你既嫌我们碍手碍脚,我们暂且退开,让你自去跟大鹏鸟处置。” “但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找到我们。”说罢,这个神魂领头向着飞缘塔最底层的阵法,小心地游动而去。 眨眼间神魂们都走了,只留下始祖留在原地,独自听着越来越激烈的攻击声,一时间有点心烦意乱。 他该怎么办? 第两千五百一十三章 攻击来临24 他敢放出大鹏鸟吗? 他不敢。 他愿意让安馨放弃结丹吗? 他不甘心。 安馨此时冲击结丹,会有大鹏鸟全力相助,成功与否都能拓开安馨的丹田和经脉,等同于把安馨浑身上下淬炼一遍。待他夺舍之后,哪怕是金丹破碎境界跌落,他再次结丹简直是事半功倍。 这等机缘可遇而不可求,他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好处。 况且,他笃定大鹏鸟定然不肯死,更不会拿飞云门去冒险。大鹏鸟还敢让安馨闭关,没有传音找他求助,他大可以先袖手旁观,让飞云门的人去挡灾。 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等他成了掌门,有了飞缘楼药田中无数的天材地宝,什么丹药炼制不出来,多少先天高手都能喂出来,正好借此培植亲信。 最好能把高天和清风居的人都耗死了,无人能识破他夺舍,没了掣肘也少费些手脚排除异己。要是能拖到他夺舍的时候,把大鹏鸟也给耗死了,正好断了那些神魂日后兴风作浪的筹码。 始祖想了又想,到底没有去找大鹏鸟。 外面传来的阵法轰鸣声越发激烈,载着申国五千一百二十名将士的两艘‘飞船’刚刚在飞兽峰和飞传峰之间的峡谷落下,正好听见飞云门的长老大声喝令道:“援军顶上!” 三青门掌门江水平答应一声:“是!” 他领着一百二十名伪先天长老迎着阵法外的灵禽灵兽冲了过去,他们边冲边用带着皮手套的手,从荷包中掏出煨毒暗器,避开正在战斗的飞云门众人,用力向着灵兽射去。 煨毒暗器刺进灵兽的身体,没有让灵兽倒下,反倒让灵兽更加暴怒起来,逼迫飞云门的长老飞射出更多的符纸击毙灵兽。 江水平一见情势不对,赶紧下令道:“不要用暗器!用弓弩!!” 他带领的一百二十个伪先天高手,飞快地在飞云门弟子身旁站定,齐刷刷从腰间取下长弓,反手从后背上背着的箭囊中抽出长剑,张弓搭箭,同时向着阵法外的灵禽射去。 三百多枝箭支飞泄而出,射中阵法外密密麻麻的灵兽。灵兽皮厚肉燥,中箭受伤之后愈发激发起凶性,带着箭支继续向前冲,反倒让攻势更加猛烈。 飞云门的长老一边飞出符纸杀敌,一边对着江水平喝令道:“援军后退!” “用后方的床弩攻击敌人!!” 两招之后,伪先天单打独斗战斗力弱的短处暴露无遗。马上就有飞云门的先天长老越众而出,对着江水平下令道:“你们跟我来。” 那长老提起内力往后飞掠,江水平等人半信半疑收起弓箭,跟在那长老身后往后撤。他们从‘飞船’上下来,并没有看见山谷中有床弩。 那长老领着江水平等人退后十五丈左右,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握紧在左手中,右手接连打出繁复的手印,在刚刚排列整齐的卫国军队跟前,豁然有阵法“嗡”一声打开。 山谷左右两侧的山岩上,但凡是可以架设床弩的地方,都已经安置好了床弩,床弩旁边有成年男子腰肢粗细的箭支,整齐地码在旁边,箭支的数目都有二十只。 那长老提起内力朗声说道:“左右两侧共有五十架床弩,每架床弩分配一百人,一百人分成两班,一个时辰换一次班,轮番射击。” “一百名先天高手,两人一组,各去带领士兵。剩下的二十名先天高手,由江掌门带领也分成两班,随时准备支援和处置突发情况。” “卫国援军先各就各位。” 众人听令行事,那长老等着卫国援军和伪先天集中到了各自的床弩旁边,转向最前方距离灵禽灵兽最近的床弩箭支,继续下令道:“大家听好了。” “一班五十人具体分工如下:其中四十人分成两组,二十人一组,轮番抬起箭支架设到床弩上的箭槽中。” “剩下的十人操控床弩,床弩弯弓左中右位置各有机关,可以控制箭支上下移动。床弩箭槽尾部左右两侧也各有一处机关,可以控制箭支左右移动。每个机关位置由两人把控,听从先天高手号令,调整方向射击敌人。” “各位先天高手注意了,床弩箭支的射程为五十丈,床弩上事先设置好了上下左右调整的极限,极限之内你们有机会相互配合着,火力覆盖前方山谷地面上灵兽的进攻。” “不要企图越过设定的极限射击,床弩上阵法会主动进攻操作失误的人,非死即伤。” 那长老说完这些,扫视卫国的援军,高声问道:“听明白了没有?!” 卫国兵将和伪先天高手们大声呐喊道:“听明白了!” 飞云门的长老内力高深,每个字都在耳边听得清清楚楚,又边说边在每个机关的位置上,亲自动手示范给他们看,哪里还能不明白。 那长老趁热打铁下令道:“来二十人,抬起箭支,架设到床弩上箭槽中......” 他左右扫视山谷两侧的五十架床弩,一边留意着申国将士的动作,一边下达一连串的命令。短短二十息后,五十支床弩箭支呼啸而出,飞射向阵法外的灵禽灵兽。 “轰轰”的爆炸声在护山大阵外炸响成一片。 地动山摇中,有灵兽的尸体被炸飞上天空,破碎的血肉雨点般从空中落下,灵兽的攻击倏然一缓,顶在前方的飞云门长老和弟子们的压力骤然减轻。 五十支床弩箭支一举建功,等候在一旁的申国士兵顿时欢呼起来:“好!” 欢呼声中,指挥战斗的飞云门长老称赞声破空而来:“援军来得好!” “继续保持射击,火力压制灵兽!!” “送重伤员下去疗伤。” 欢呼声一下子静了下去。 源源不断的担架,和相互搀扶着的长老和弟子们,沿着山谷中的通道,开始有条不紊地向外撤。 那个教导卫国援军使用床弩的飞云门长老并没有退走,他趁机带着江水平等二十个伪先天,飞掠上山崖两侧逐一视察五十个床弩阵地,及时点拨操控床弩的诀窍,顺便从储物袋中刷出床弩箭支补充消耗。 一圈巡视完毕,待五十张床弩全部正常运行后,那长老把二十伪先天分成五人一组,选中神行宗长老贺添喜,无影门长老简正理,三青门掌门江水平和长老龙圆满四人为首,传授给四人开启储物袋的秘法,交给他们四个装满特制床弩箭支的储物袋。 贺添喜和江水平带着手下四人,开始在山崖两侧反复巡查,及时添加床弩箭支和处置突发事故,待命的简正理和龙圆满两队人马,也精神抖擞地留意着前面两队人马的动静,飞快地适应新的武器和战斗方式。 卫国援军没有发现,他们头顶上的护山大阵,微不可察地弱了下去。 第两千五百一十四章 攻击来临25 “噗噗噗......”飞云峰天寰殿天地纵横阵,中心阵法中接连有长老吐血,神情委顿无法再坚持下去。待命的长老和炼药堂的长老一起冲进阵法,炼药堂长老搀扶伤者出阵,待命的长老接过伤者手中的阵牌,一边用阵牌划破掌心,一边迅速盘腿坐下,撑住天地纵横阵继续运行。 “噗噗”两声,飞藏峰飞渡楼前高天身边也有两人喷出鲜血,他们来不及抬手擦拭嘴边的鲜血,先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喂进了嘴里。 跟天寰殿不同,他们没有人替换只能死撑。 幸亏还有人记得他们。 从飞炼峰的方向来一艘‘飞船’,‘飞船’上远远的传来炼阵堂堂主莫非兴奋的声音:“太上掌门,我们来啦!” 高天豁然睁开眼睛。 炼阵堂和炼器堂这么快就把封天大阵炼成了? 飞云门有救了! 很快‘飞船’在飞藏峰飞渡楼前落下,高天没有起身,他径直对着率先跃下‘飞船’的莫非和炼器堂堂主平千里下令道:“你们自去布阵,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莫非和平千里同时答应一声,领着从‘飞船’上下来的两堂长老和弟子们,小心地绕过高天和他身旁助阵的众人,向着飞缘楼泄露出灵气的阵法聚集过去。 莫非和平千里的速度极快,两人沿着奔溃的飞缘楼大阵迅速查探一遍,喜出望外地发现阵法的崩溃停止了,飞缘楼敞开的阵法没有超过八丈。 这比他们预料得更好。 两人来回往复,小心地沿着地上的干枯的黄豆苗,不停地传音入密反复商议,终于莫非向南,平千里向北,两人从奔溃阵法的一头一尾向外扩展了十丈,从储物袋中刷出装着朱砂的瓶子,用朱砂贴着干枯的黄豆苗,框画出一个六尺直径的圆圈。 两人沿着干枯的黄豆苗,每隔两丈七,画出一个六尺直径的圆圈,待十个朱砂圆圈画成,两人在正中位置会合,确定圆圈的位置争取,方才下令同行的驯兽堂长老,照着朱砂圈定的位置,开始向下挖掘五丈深洞。 十个驯兽堂的长老越众而出,各自刷出自己的驯兽,十头品种不同大小不一的驯兽出了驯兽袋,呼吸着空气中极其充沛灵气,活力十足地开始在朱砂圈定的地方向下打洞。 “刷刷刷”的刨土声飞快地响起,地上的浮土被迅速刨开,六尺直径的洞口极速向下延伸......正当排列整齐,等候在一旁的长老和弟子们欢欣鼓舞,喜形于色的时候,难听的“刮刮”声突然响起。 十个洞中不再有泥土被刨出来,十个驯兽堂长老齐声惊讶道:“岩石?!” 没想到飞缘楼附近,地下三尺之后就是坚硬的岩石,驯兽的爪子再锋利也不是岩石的对手,驯兽堂的长老上前俯视下方黑黢黢的岩石,无奈地收起四肢已经受伤的驯兽。 驯兽堂的长老退了下去。 平千里及时下令道:“炼器堂的长老,上!” 十个炼器堂的长老越众而出,从储物袋中刷出金刚杵一般的器械,小心地对准了圆洞的圆形,扭动金刚杵的上方,“咔嚓”一声脆响,金刚杵在他们手中转动起来。 十个长老再次扭动机关,金刚杵最下方凸起的圆柱形中突出锋利的齿轮,极速转动中,削铁如泥般向下伸展。 乱石飞溅,“咔咔”的噪音轰然而起...... 平千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十人的动作,转头对待命的炼器堂弟子吩咐道:“十人一组,架设凿壁机。” 难听的“咔咔”声停止,十个炼器堂长老收起手中的金刚杵,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人高的梯子,再刷出凿壁机的零件,指挥围拢过来的弟子开始组装起来。 莫非看着炼器堂众人有条不紊的动作,对平千里传音问道:“五丈什么时候能挖出来?” “不好说。”平千里坦白道:“五丈长的钻头也没有现成的。越到下方及时弄出石头也越难,我先搞定这个,其他的......” 莫非默契地接口道:“其他的有我。” 很快,十个凿壁机在洞口架设起来,锋利的齿轮旋转着削向岩石,刺耳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乱石四处飞溅,向下推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五丈距离忽然之间变得遥不可及…… 高天闭上了眼睛,封天大阵恐怕靠不住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在炼器堂想方设法加快打洞的速度,飞云门遭遇第二波灵禽灵兽攻击的时候,远在霍迪国的岁方城迎来的三国和谈。 午时三刻,霍迪国讨伐大元帅元自清只带了一千亲兵,出现在岁方城南门外,疾驰的骑兵对南门外新搭建的大帐视若无睹,跟在元自清的身后,径直奔向了南门外,安馨和袁庆大战留下的极其巨大的坑洞。 元自清在坑洞前勒住马缰,抬起左手止住紧跟在后方的亲兵,独自策马绕着坑洞绕行了一圈,方才回到原地,策马向着议和的大帐骑行过去。 在大坑的西边已经搭建起一顶硕大的圆顶帐篷,跟寻常的帐篷不同,圆顶下方没有围栏,四面敞开的帐篷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帐篷的正中央有一个圆桌,圆桌前摆了四张座椅,上面已经坐了三个中年人。 大帐中圆桌上什么也没有,三人的护卫退到了一箭开外,看三人的服饰,三人分别是飞云门炼药堂堂主罗润清,申国安国公安志坚和卫国留国公陆丰。三人好整以暇看着元自清疾驰而来,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这等和谈的布置实在是太过简陋,却是三方书信往来商议的结果。 岁方城是申国选的。敞开的帐篷是卫国的要求。邀请罗润清做见证,在帐篷中用圆桌,在岁方城外的坑洞边和谈,是霍迪国的坚持。 元自清在距离帐篷一箭开外勒住马缰,飞身下马径直走向帐篷,他身后的将士停在了原地,却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落后他十步开外,跟着他亦步亦趋也走向帐篷。 这不合事前大家商议好的规矩。 第两千五百一十五章 和谈1 为了避免误会,元自清边走边朗声说道:“为表诚意,我把黑山派掌门康啸林带过来,让他站在下风口,方便待会儿问话。” 康啸林? 霍迪国是要坦白‘天人丹’,‘仙人丹’的出处,换取对他们有利的条约吗? 安志坚先转眼看了眼罗润清,见罗润清微微垂了垂眼帘,他当仁不让警告道:“议和的规矩不能错。再往前走三步,必取他性命。” 康啸林闻言不等元自清的命令,径自停下脚步站定,扬声对元自清请求道:“大帅,我留在此处等候召唤。” 元自清没有答话,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走进四面通风的帐篷,坐到最后一个位置上。正好是他所说的下风口,面对坐在上风口的罗润清。 他正视罗润清开口笑道:“罗堂主是我坚持请来做见证的,我今日的身家性命,全托付给罗堂主了。” 罗润清淡然地开口道:“我坐在这里,是因为申国和卫国两国的请求,可没想要卖你或者是霍迪国的面子。” “我既然做了这个见证,”罗润清寸步不让地回视着元自清,淡定是说道:“议和是霍迪国提出来的,身为战败一方,你们的求和的条件是什么?” “我们没有败。”元自清在罗润清的目光下,神色自若地开口道:“我们罢战,撤走军中的先天高手,不,撤走军中你们认为的伪先天高手是为了救飞云门。” “罗堂主不需要霍迪国集中所有的伪先天高手,一起飞赴飞云门救急吗?你们不会不知道,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正在冲击飞云门,飞云门在被袁庆的魔兵魔将攻击之后,恐怕无法顶住灵禽灵兽的攻击。” 元自清的提议出人意料,罗润清却并没有色变,他平静地反问道:“飞云门若保不住,我为何还会坐在这里?我不该回去用毒药毒死灵禽灵兽拯救门派吗?忠国公非要让我来当见证,是想要对飞云门不利?” 罗润清轻描淡写地威胁道:“别看飞云门如今被灵禽灵兽包围,要灭了霍迪国,让霍迪国人畜不留寸草不生,我一人足矣。” “霍迪国的伪先天合在一起,敌得过我的毒药吗?” 罗润清的目光警告地落在元自清的身上:“谈正事,开诚布公摆出霍迪国的条件,口舌之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用处。” 元自清在罗润清的威胁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干脆地说道:“霍迪国和谈的条件是:申国卫国退兵撤出霍迪国,归还你们占领的土地。为此,霍迪国愿以举国之力,助飞云门抗击灵禽灵兽。” “飞云门派出长老和弟子在申国军队中历练,阻止霍迪国为两位皇子报仇雪恨,不过是想要知道伪先天背后的秘密。康啸林我已经带来了,为表达和谈的诚意,‘天人丹’和‘仙人丹’的秘密今日就能跟罗堂主讲清楚。” “两国撤军前,你们能带走东西尽管带走,权当是霍迪国的赔款。为了平息战事息事宁人,霍迪国保证日后再不追究益王和信王的死因。” 元自清自信地扫视在座的三人:“如何?”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申国和卫国和谈,他和谈的目标是飞云门罗润清。 回答他的也是罗润清:“如何举国之力,说来听听。” “举国之力便是,”元自清略微停顿一下,然后强调道:“在最短的时日,用‘天人丹’,‘仙人丹’喂养出最多的伪先天高手,源源不断地送往飞云门,帮助飞云门对付灵禽灵兽。” “我知道,申国和卫国都有援军去了飞云门。可飞云门缺少的是先天高手,只有霍迪国能够为飞云门源源不断地提供伪先天高手,帮助飞云门撑起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 罗润清的眼中闪过一道杀人的凶光,天地纵横阵乃是飞云门的绝密,以霍迪国皇家的能力不该知晓这等秘密,唯一可能的是霍迪国跟天鹰宗天行峰有勾结。 元自清没有错过罗润清眼中的杀意,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霍迪国跟天鹰宗天行峰没有勾结。罗堂主不要忘了,霍迪国有不留山,不留山上有问鼎门。” “神仙门派的秘密,别的国家没有机会知晓,我们却是近水楼台。连‘天人丹’,‘仙人丹’这样的丹方,对霍迪国而言也是唾手可得。” 元自清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卫国留国公陆丰,略微有点傲慢地说道:“像卫国江湖人士手中的‘天人丹’,和‘仙人丹’都是出自霍迪国。” “留国公,我说的可对?” 他不等陆丰开口,继续往下说道:“若是留国公连‘天人丹’和‘仙人丹’的来历都不清楚,你们的皇帝,对你还不够信任啊。” 陆丰听着元自清特意拖长的尾音,转头迎视着元自清的目光,不屑地冷哼一声:“需要我提醒你,‘天人丹’和‘仙人丹’的丹方早就满天飞了吗?你以为罗堂主无法炼制出这两种丹药来?飞云门会缺少能服用丹药的长老和弟子?” “就算真缺少人手,有安国公和我在这里,轮得到霍迪国的伪先天出手?” “霍迪国居心叵测,妄想用这等不着调的办法,掌控飞云门的大阵,你们究竟是要助飞云门还是灭飞云门?飞云门又岂会识不破霍迪国歹毒的用心?” “益王和信王都死在霍迪国,他们是怎么死的,你们的皇帝和忠国公还没弄清楚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企图在这里蛊惑人心,干脆的割地赔款,痛快地交出藏在背后炼制丹药的人,连同霍迪国全部的伪先天,让我们先杀了他们以谢天下,顺便也替你们的益王和信王报了仇。” “霍迪国自说自话要相助飞云门,也不看看霍迪国有几斤几两?” 陆丰一番话,并没有让元自清绝望,他极其冷静地开口道:“霍迪国如今有伪先天四境高手一百五十二名,伪先天三境高手五百八十八名,伪先天二境两千三百一十一名。伪先天一境高手超过了五千名。” 他转头看向罗润清,“罗堂主定然是能炼制出‘天人丹’和‘仙人丹’的,我只是想问问,要多少丹药才能喂出这么多的伪先天高手?就算飞云门能喂得出来,面对灵禽灵兽刻不容缓的攻击,飞云门还来得及,又等得起吗?” 第两千五百一十六章 攻击来临27 罗润清直截了当地答应道:“飞云门来不来得及,等不等得起,不是你和霍迪国该操心的。” “你们该操心的是申国和卫国都不接受你们和谈的条件,等不到飞云门出事霍迪国就要灭国,你们该要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对。”元自清不甚客气的反驳道:“保住了霍迪国又如何?一旦飞云门失守,灵禽灵兽祸乱世间,不仅是霍迪国,三国都是死路一条。霍迪国特意请罗堂主来,一是为了做个见证,二是担忧飞云门保不住。” “罗堂主,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为何会冲出来?为何会偏偏去攻击飞云门?飞云门究竟能不能守得住?飞云门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元自清深深叹息:“唇亡齿寒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你们真的无法正确解读,霍迪国主动罢战的诚意吗?” 元自清转头扫视安志坚和陆丰一眼,见安志坚和陆丰神情淡定,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要跟他一起质问飞云门的意思,他伸手指向站在大帐外的康啸林,低声愤慨道:“我甚至把康啸林都带来了!” 元自清目光转向罗润清,无奈地说道:“是霍迪国两位王爷出使他们两国,无一例外刚过边境就死了,霍迪国还没有兴师动众报仇,已然引动他们两国围攻霍迪国。” “霍迪国两面对敌,为了自保不得不启用伪先天,引来神仙门派先天高手出山历练,更有谣传神仙门派对付霍迪国是为了给天鹰宗的两位长老报仇。” 元自清极其苦涩地紧盯着罗润清问道:“罗堂主,我就想问一句,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两位掌门一起去望京城皇宫找过皇上,两位掌门都没有取皇上的性命,皇上的嫌疑也该洗清了。” “若不是为了皇上,单单是为了‘天人丹’和‘仙人丹’,我可以立即说清楚讲明白。飞云门危在旦夕,我们为什么不能团结起来,一起帮助飞云门度过危机,还天下以太平?!” 元自清出离愤怒了,他忍耐地低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非要咬着霍迪国不放,皇上都不追究两位王爷的死因了!” 罗润清明白了。 霍迪国提出和谈分明是想要以退为进,让霍迪国的伪先天进入飞云门。霍迪国是真想要救飞云门立功赎罪,还是趁机落井下石让飞云门灭门,或者还有其他的阴谋算计,这其中的究竟还要细查。 他转眼看了看安志坚。 安志坚收到罗润清的示意,格外平静地对元自清说道:“三国和谈,霍迪国何必非要扯上飞云门?非要上赶着非要去飞云门助阵?!” 安志坚抬手止住急欲解释的元自清:“旁的暂且不说。” “忠国公主动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天人丹’和‘仙人丹’,你想说清楚其中的原委,现在可以说了。想清楚再说,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 此话正中元自清下怀,他当即正色说道:“安国公说笑了,这事不用想,我实话直说便是。” “‘天人丹’和‘仙人丹’的丹方都是从问鼎门传出了,由上代国师奉上给先帝,由先帝开始便暗中着手炼制。” “先帝深谙巧兔三窟的道理,国师府之外,至少有两处炼丹之地不为人所知。” “国师府停止给皇上,皇上停止军中提供这两种丹药之后,我收到的这两种丹药的数量更多,送丹的人神出鬼没,直接能把丹药送到我的床头。我之所以猜测,至少还有另外两处炼丹,正是从他们放在我床头的包袱不同猜测的。” “我还有个更大胆的猜测,益王和信王的死,说不定跟他们也有关联。” 元自清扫视在座的三人,将他们不为所动的神情收入眼中,接着八卦道:“先帝薨逝得太突然,根本没有任何交代,皇上继位也是艰难,保不齐这两处暗中炼丹,伪先天唾手可得的地方,有人挟私泄愤报复皇上。” “待到霍迪国两面受敌,神仙门派的长老们步步紧逼的时候,他们又出手想要保住先帝的江山......只有这样,皇上才一直无法查出他们的来历。” “皇上对康啸林的审问也证实了这一点,康啸林的恩人,皇上翻遍了霍迪国也没找到人,从康啸林被皇上‘请’到常王府起,康啸林的恩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知道飞云门有让人说实话的手段,我把康啸林带过来,就是要让他当众说出实话,证明霍迪国的诚意。” “不必了。”罗润清打断元自清,快速且直接地问道:“是谁下令撤走伪先天?” 元自清:“是我。” 罗润清:“是谁给你的命令?” 元自清:“我直接下令。” 他伸手指向帐篷近旁的大坑,无奈地扫视安志坚和陆丰,对他们两人问道:“仙尊在这里留下这样的大坑,换做是你们收到这等消息,为了平息仙尊的怒气,你们会怎么做?” 元自清迅速醒悟过来,他急忙替自己找补道:“罗堂主,我先前说撤走伪先天是为了助飞云门,并无虚言。霍迪国有这么多伪先天,若不相助飞云门度过难关,等仙尊腾出手来,便是霍迪国灭国之时。” 元自清自嘲地失笑道:“这点自知之明霍迪国还是有的。” “罗堂主今日若不答应霍迪国的请求,霍迪国帮不上忙,就是不给霍迪国活路......” 罗润清打断元自清道:“一处还是两处给你丹药的人,让你来跟我这么说话的?” 元自清愣了愣,垂下眼帘老实地答应道:“是我自作主张。相信他们不会看着霍迪国灭亡,知道我们和谈的结果后,定然会继续提供丹药。” 罗润清当机立断道:“背后炼丹之人......” 元自清兀自打断罗润清,继续说道:“来和谈之前,皇上特意传来旨意:先帝留下的炼丹之人和炼丹之地,朝廷找不到他们也交不出他们。若非要让霍迪国交人交地,霍迪国宁可拼死一战。” “皇上私下跟我传信:反正交出了先帝的遗泽,霍迪国失去了威慑其他两国的手段,也是死路一条。趁着救援飞云门的机会,争取让两种丹药过了明路,不再被神仙门派追究不放,这才是我们的活路。” 第两千五百一十七章 攻击来临28 元自清生怕被罗润清打断,没能把该说的话说完,他飞快地强调道:“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新秀赛,放出来给江湖门派的武功秘籍何其多?其中也不乏炼药,炼器的秘籍,神仙门派为何非要跟‘天人丹’和‘仙人丹’过不去?” “相同境界下,伪先天依然不是真先天的对手,就算伪先天的数目巨大,也要依赖丹药保持境界,神仙门派有了仙尊,何以为惧?” “看看这里的深坑,天底下还会有不自量力的武功高手,会眼盲心瞎去挑战仙尊吗?神仙门派为何不能放过这两种丹药,给我们一条生路?” “生路?”罗润清冷哼一声:“禁止炼制‘天人丹’和‘仙人丹’才是给你们生路。” “一来,‘天人丹’和‘仙人丹’都会让服用丹药的人受制于人。在战场上爆头而亡的伪先天,正是被这两种丹药所害。” “二来,仙门已开,凡人也有了修仙踏上仙途的机会,任由这两种丹药泛滥承载,乃是断人前程,断我神仙门派的未来。” “霍迪国不把炼制丹药的人和窝点交出来,不管今日的和谈谈成什么样,日后照样是死路一条。” 罗润清向后靠向椅背,伸手抚摸下颌下顺滑的长须,目光紧紧锁住元自清:“他们绕过惠仁帝把丹药给你,忠国公没发觉他们是反贼,你已经跟反贼同流合污了吗?” “还是,忠国公今日不过就是给我们讲了一个难以自圆其说的故事,被这背后的力量当枪使,企图对我神仙门派不利?忠国公就不怕你这把枪先折了?” “呵呵,出征之前,皇上跟我说,”元自清尴尬地笑了两声,无奈地倾身向前,声音变得跟惠仁帝有八分相似:“朕给你的旨意只有一条:只许胜不许败。败了便是身败名裂削官夺爵。” “人人都说我是国舅爷,呵呵……” 元自清收敛脸上的无奈之色,对着罗润清请求道:“不知者不罪。” “先前不知这两种丹药的危害。我麾下的伪先天四境把我的帅帐围得水泄不通,也无法察觉是谁给我送丹药来。此刻木已成舟,我麾下伪先天已有八千人。霍迪国是真想替飞云门解围,罗堂主真要让我们再度开战,放任这八千人不管?” 这是明白无误的威胁。 正是有这八千伪先天存在,霍迪国底气很足,面对他们三方,元自清还坚持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罗润清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他快刀斩乱麻道:“三件事。” “一,申国卫国已经占领的霍迪国城池土地和其间的民众,皆归两国所有。” “二,一月之内,霍迪国须交出炼制‘天人丹’和‘仙人丹’的人和地方。一月之后若无法达成,无论有无隐情,杀无赦。” “三,霍迪国想要用八千伪先天助飞云门对付灵禽灵兽,飞云门可以成全你们。三日内,八千伪先天在岁方城集结,飞云门用‘飞船’送他们去暗黑森林。” “霍迪国伪先天必须听从飞云门长老龚闻和天鹰宗长老堂堂主章玮的统一号令,违令不遵者,格杀勿论。” “忠国公,”罗润清停止捋顺长须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看着元自清,意味深长地警告道:“这是申国和卫国的议和条件。” 安志坚和陆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三日内,霍迪国没有答复,我们将携手一起攻进盛京城,不再给霍迪国议和的机会。” 元自清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冰冷着脸庞看向罗润清,硬邦邦地问道:“飞云门自顾不暇,还要卷入三国之战?” 罗润清好笑道:“是我没说明白吗?‘天人丹’,‘仙人丹’断人仙途,动摇神仙门派的根基,岂能放过?霍迪国想清楚了,与神仙门派为敌,你们敌得过吗?” 元自清咬紧了牙关。 他有八千伪先天,未尝不能与两国和神仙门派拼一拼,奈何皇上给他的密旨是休战,助飞云门度过难关......他就不明白了,安馨再强也只有一人,此时是对付神仙门派最好的机会,惠仁帝为何会心慈手软? 若不是妻儿老小还有留在盛京城中的,他真想不管不顾把神仙门派拉下神坛。 此刻他在在场三人的虎视眈眈下,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开口道:“霍迪国举国相助飞云门的决心已下,诚意十足,不必等待三日后,我今日便能答复你们。” “一,派八千伪先天去暗黑森林,一日后便能准备好,随时可以成行。二,清查先帝的隐藏的炼丹之地,不是霍迪国不愿意,实在是力有不逮,还请神仙门派派人相助。” “三,霍迪国领土已然被瓜分了一半,要让你们两国吐出来需非常手段。” 元自清左右扫视安志坚和陆丰,坦白地挑衅道:“霍迪国提议:用相助此番相助飞云门的功劳,来瓜分被你们占领的城池土地,申国和卫国敢跟霍迪国赌吗?” 回答他的是陆丰,“霍迪国的赌注小了点,光用我们的战果来赌怎么可以,要赌也要用整个霍迪国来赌才行。” 陆丰的目光锁住安志坚,“申国意下如何?” 此刻申国占领了四成霍迪国领土,绝非卫国占领的一成可以比拟,卫国显然是想用夏德天御驾亲征来换取更多的利益。 安志坚简单地答应道:“可。还请罗堂主做个见证。” 三国要赌,罗润清倒是不好阻止。 他言简意赅地同意道:“可。把具体细节议一议。” 元自清,安志坚和陆丰低声商议起来...... 罗润清没有反对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去清查霍迪国的炼丹之人。天鹰宗已经清查过千万大山,他也想知道霍迪国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住两个规模绝对小不了的炼丹之地。 霍迪国处心积虑要把八千伪先天过了明路,不管是送去飞云门还是暗黑森林,誓要帮助神仙门派对抗危机的时候,暗黑森林中,祁贤只恨带去的四艘‘飞船’太少,特别是先天高手太少,他们来不及重新修复舒家部落敞开的防御大阵。 灵禽灵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开始聚集,又要准备冲出来了。 第两千五百一十八章 攻击来临29 林霄云站在祁贤的身旁,心急如焚地看着‘飞船’舷窗外,对着他们张牙舞爪却隐约开始列队的灵禽灵兽,痛心疾首的遗憾道:“阁主,你们来得太晚了。” “五天前我们刚来的时候都好,这里的防御大阵只崩溃了五十里,我们盼望着你们赶紧来,只要能重启这一段的防御大阵,我们就能把灵禽灵兽重新封在舒家部落。” “可惜我们的人太少了,除了密切留意防御大阵内外的动静,其他的事情也干不了。等我们发现每天都有一段防御大阵崩溃的时候,我们明察暗访守株待兔,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也没能发现是人还是灵禽灵兽破坏了防御大阵。” “我们眼睁睁目睹着舒家部落中的灵禽灵兽,从无到有从有到多,它们留在防御大阵内,我们不攻击它们,它们也不出来攻击我们,仿佛是在等待出发的号令。” “看现在这个样子,最多还有半天它们就会集结完毕,极可能跟我们五天前看见的一样,灵禽灵兽会一起从这里冲出去,冲向飞云门。” “我们曾经遭遇过的两拨灵禽灵兽,灵禽灵兽总数都在三百五十万左右,这么多的灵禽灵兽,我们所有人都压上去也无法阻挡它们。” “我们能做的是先保存实力,待灵禽灵兽冲出去之后,利用最开初的两天灵禽灵兽极少的时候,赶紧重新开启防御大阵,阻止它们第四次冲出去。” “我们探查过了,先前两次灵兽冲出来脚印只有五十里。如今防御大阵崩溃了三百里,若是灵禽灵兽的数目没有增加的话,深入邵家部落的两百五十里,极有可能不会有灵禽灵兽通过。我们或许可以深入邵家部落,从距离这里最远的地方开始,尝试着重新开启防御大阵。” 祁贤听完林霄云的提议,低声问道:“你们一直没见到过舒家部落和邵家部落的人?” 林霄云:“没有。” 他低声叹息道:“我们见到过烽火台燃起的烽火,再发现无人防守的防御大阵,大家都怀疑,这几天不断崩溃的防御大阵,全都是他们在暗中捣鬼。” “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了我们,没有现身出来围攻我们杀人灭口,多半是猫捉老鼠,偷看我们拿崩坏的防御大阵毫无办法。” “我最想建议的是,咱们也别先封这防御大阵了,干脆先灭了舒家部落和邵家部落的人......”林霄云边说边放缓的话音,他说了这么多,最想说的就是这一句。 若非事关神仙门派三千年的三派联盟,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早就想去邵家部落拿住邵鸿飞和舒仲勇两人,用这两个人质逼迫两家部落的人就范。 祁贤干脆地点头道:“你说得对!” “我们不能治标不治本,只盯着防御大阵用处不大,要先根除破坏防御大阵的人,重新修复防御大阵,才能把灵禽灵兽关在里面。” “我这就传令下去,做好攻击的准备,一起去邵家部落。” 林霄云还有话说:“你们从天胜境过来,邵家部落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我们要一击必中,不能让他们的人逃出去,继续破坏防御大阵......” 祁贤边听边对旗手传音下令道:“让其他‘飞船’一起向南飞向邵家部落。” 很快,四艘‘飞船’继续向东南方向飞去。 ‘飞船’飞过五十里后,果然发现防御大阵中,天上的灵禽地上的灵兽,全都不管不顾向北而去,并没有从距离更近的防御大阵中直接冲出来,愈发证实了林霄云先前的猜测。 祁贤一边听着林霄云说话,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信鸽传信,对邵家部落开战不可避免,对天胜境开战也势在必行,他需要更多的援军。 龚闻也需要更多的援军。 他花了四天灭了娄家部落,不等他整军直捣黄龙进攻天胜境,迎来了樊家部落和阮家部落围攻。樊家部落南下,阮家部落北上,企图将他包围在娄家部落的废墟中陪葬。 龚闻果断下令,放弃娄家部落的废墟,向南突围攻向阮家部落,他要把娄家部落和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樊家部落敌人都留给章玮。 他非常清楚,跟申国接壤的暗黑森林部落有四个,从北向南分别是:茅家,娄家,阮家和邵家部落。居中的娄家部落已经被攻陷,无力再对防御大阵动手脚。 最北边的茅家部落名存实亡,昔日的部落中毒气弥漫人畜难进,茅家部落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地,灵禽灵兽进入其中便是自寻死路,他巴不得能敞开茅家部落的防御大阵诱使灵禽灵兽过去。 最南边的邵家部落跟卫国接壤在莱江南岸,隔着一条宽阔的莱江犹如天堑,灵禽能够飞越灵兽却难以泅渡。他只要再拿下阮家部落,护住娄家和阮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不失,就算灵禽灵兽从邵家部落出去,他也能为飞云门减轻压力。 让龚闻特别警觉的是,樊家部落居于暗黑森林的正北方,绕过茅家部落来堵截他殊为不易,天胜境没有派南方,紧邻阮家部落的邵家部落来围堵他,十有八九是要把邵家部落的兵力留下来对付祁贤。 以祁贤带走的兵力,对付邵家部落和舒家部落的残部也是死战......敌强我弱兵力悬殊,龚闻一边派出奇兵,打算奇袭阮家部落,一边向章玮求助增派援军。 天胜境议事堂中,秋敏行接连收到坏消息。 娄家部落没了,秋敏思却传信回来,让他不计一切代价封锁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不要让灵禽灵兽再冲出暗黑森林,冲向飞云门,不要把安馨真给弄死了。 秋敏行一把攥紧秋敏思的密信,勉力压下心中无比的愤怒。 他就是要安馨去死! 二哥死了,大哥不想着为二哥报仇,光想着要吸取安馨的血,练成无上神功!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 安馨早该死了。 当初在飞灵峰,他就不该阻止滕芳菲杀了安馨。 安馨真要死在了飞灵峰中,今日秋家人都还会活着,天胜境不会被安馨和南宫翎联手逼上绝路,被飞云门和天鹰宗封堵在暗黑森林中,等着被灵禽灵兽蚕食。 如今灵禽灵兽终于不再危害暗黑森林,他作甚要耗费天胜境的人命去替安馨和飞云门挡灾?他就是要敞开暗黑森林的大门,灭了安馨和飞云门,他要替秋家人报仇。 第两千五百一十九章 攻击来临30 秋敏行浑身上下喷薄而出的怒气根本止不住。 大哥已经魔怔了。 被区区一个残废的国师怂恿着去了不留山,把天胜境的烂摊子留给他,还对他指手画脚......哼!天底下若真有神功,那宣烨为什么不自己修炼,要把机会留给大哥?! 大哥先前在宣烨手中吃的亏还少吗? 大哥忘记二姐是怎么死的吗? 还是大哥修炼神功变得六亲不认,自私自利到自顾自己,看不见天胜境唯一的活路,就是纵容灵禽灵兽去飞云门,在新的灵禽灵兽通道两边建立防御大阵,让天胜境独善其身?! 一直留意着秋敏行动静的危熙来,见秋敏行的脸色难看到能滴出水来,赶紧传音问道:“是掌门闭关修炼出事了?” “不是掌门。”秋敏行铁青着脸传音道:“是先前偷入舒家部落查探的飞云门和天鹰宗长老,发现了舒家部落防御大阵接连崩溃,舒仲勇和邵鸿飞联名写信,担心祁贤率领的‘飞船’到达,会归咎于他们两家部落,希望天胜境能派兵支援他们。” “还有,阮家部落阮长风也传信过来,担心抵挡不住龚闻的攻击,担心天鹰宗,飞云门会增援,也想要天胜境派军增援。” 秋敏行坐直身体,两手左右放在掌门座椅的扶手上,凛然下令道:“传令:飞云门和天鹰宗联军,无端偷袭娄家部落不宣而战,娄家部落被飞云门和天鹰宗所灭,人畜皆亡无一生还。” “飞云门和天鹰宗悍然撕破神仙门派三派联盟,要置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于死地,天胜境必须自卫反击,保卫暗黑森林,保护各个部落。” “天胜境和各个部落从今日起进入战时,凡进入暗黑森林的外人,皆是我们的敌人,格杀勿论!暗黑森林无论老幼妇孺,皆应拿起武器保卫家园。暗黑森林没有孬种,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最后一口气,也要把敌人杀出去。” “传令:茶家部落族长茶家文,出兵增援阮家部落。阮家,樊家和茶家三个部落一起,无论如何要保证防御大阵按时敞开,绝不能把灵禽灵兽留在暗黑森林。” “传令:危家部落族长危熙运,龙家部落族长龙相秀,出兵救援邵家部落。保住邵家部落,保证让灵禽灵兽顺利冲出舒家部落。” “违令者,杀无赦。” 危熙来听着秋敏行宣战的命令,担心得浑身颤抖起来,不等他开口劝谏,秋敏行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冰冷地传音入密道:“这是掌门的命令。” “我什么消息都没有对你隐瞒,你应该比旁人更明白,安馨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来天胜境,去舒家部落堵住灵禽灵兽的源头,是她无力抵挡灵禽灵兽的攻击。” “飞云门和天鹰宗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只要我们能把入侵的敌人都杀了,放出去的灵禽灵兽会消耗他们的战力,让他们无力增援。天胜境日后能不能一枝独秀,端看这次我们能不能源源不断把灵禽灵兽送出去灭了他们。” “此番我们的胜算极大,绝不能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若实在不放心,你让春晓先去地宫,等我们赢了再出来......” “不可。”危熙来嘶哑着传音入密道:“全面开战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在代掌门和春晓的身上,让她留在部落安定人心,不要千里迢迢来天胜境,让人误以为没有获胜的希望......” “好。”秋敏学干脆地传音道:“岳父不信我也该相信掌门......” 危熙来继续往下说道:“我唯一担心的是,万一吸引灵禽灵兽冲出天胜境的魔力消失,灵禽灵兽转道攻击天胜境该如何是好?” “还是岳父思虑的周全。”秋敏行停住传音,想了想继续对危熙来传音道:“让大舅哥带着库房中的天材地宝,先暗中出了暗黑森林,转道去飞云门附近以防万一。” “你不是担心魔力消失吗?真要消失了,咱们给飞云门再弄一个。要带哪些天材地宝,你看着办,仔细列张清单给我过目。” 秋敏行冰冷的审视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危熙来的身上:“让大舅哥去堵住漏洞,岳父能放心,我也能安心。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有差池唯危家是问。” “传令执行命令。” 危熙来只能俯身行礼答应道:“是。” 他急匆匆转身出了议事堂。 两盏茶后,秋敏学遥遥地看着议事堂外燃起的烽火台,微微向后靠在座椅背上,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该给大哥写回信了。等安馨一路猎杀灵禽灵兽赶来,早已是强弩之末,他不信大哥不会抓住机会。 安馨真的还能来吗? 每隔五天,有三百五十万以上的灵禽灵兽放出去给安馨做礼物,安馨还能抵挡得住吗?他还能和大哥一起会会他们的小表妹吗? 飞云门东南乌衣江东岸,辛啸天遥望着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弱了变强,强了变弱,又再由弱变强......一日之间往返变幻高达数十次。幸亏每次都惊险地护住了飞云门,把灵禽灵兽拒之门外。 夜幕降临,辛啸天在落日余晖中,隔着乌衣江遥望着飞云门,疑惑地对护卫在身旁的皇家大供奉周玄奇传音道:“这都第八天了,飞云门怎么还没有向我们求救?” “我们的人怎么还只是在山谷中操纵床弩?炼药堂没有罗润清坐镇,没人能让长老堂的先天长老们恢复得这么快?是我们的消息错了吗?” “消息不会错。”周玄奇笃定地说道:“十有八九是飞云门疗伤的丹药灵验。飞云门快要顶不住了,我们再等一等,只要他们开始抽调我们的伪先天,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等不是办法......”辛啸天话说了一半,迅速顿住径直下令道:“传朕旨意:天亮之前,在五十里外多增加一道防线,把我们的人空出来,让飞云门看见我们的实力。” 周玄奇当即答应道:“遵旨。” 飞云门飞云峰飞寰殿内,天地纵横阵内,有先天长老突然倾身向前,张嘴“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神情顿时委顿下去。 阵法外,当即有盘腿打坐的先天长老站起身来,小心地穿过地上的繁复的阵法,站定在吐血长老的面前,静候着那长老抬起右手用袖口擦干嘴边的血迹,虚弱地转头看向他,对着他伸出鲜血淋漓的左手。 第两千五百二十章 攻击来临31 新来的长老,伸出左手握住血色淋漓的阵牌,用力用阵牌的锐角划开左手掌心,让掌心的鲜血浸透阵牌,继续支撑阵法运转。 他伸出右手扶起吐血虚弱的长老,低声传音道:“辛苦了,出去疗伤吧,不用再入阵了。” 那虚弱的长老倏然转头,扶着他的长老平静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换班。若还撑不到掌门出关,庞堂主会用灵血代替我们入阵,由他一人入阵掌控天地纵横阵。” 新来的长老解释完这句,松开极度虚弱的长老的胳膊,盘腿坐向阵法中,低声叮嘱道:“赶紧出去疗伤。” 虚弱的长老站在原地深深地喘息了两口气,勉力转身小心地出了阵法,一屁股跌坐到飞寰殿殿外的台阶上,转头看了眼台阶下整齐盘坐的安家军,低声传音问身旁疗伤的长老道:“伪先天也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身旁打坐疗伤的长老闭着眼睛答应道:“若非有丹药撑着,他们早趴下了。你多看一会儿就明白,比我们高一个境界的伪先天,还没有我们皮实耐操。” “日后,谁要跟我说伪先天也是先天,我啐他一脸!老子最小的孙儿也成了伪先天,此番若能保住性命,老子无论如何要让他戒掉‘仙人丹’。” “若不是人多,根本不顶用。” “什么狗屁仙丹,没屁用!咳咳咳......” 那长老心情激荡之下,猝不及防地咳嗽出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不用再问了。 在他们说话的短短的时间内,天寰殿殿前台阶下的阵法中,已经有不少伪先天跟他们一样吐血。 不同的是没有人去替换伪先天,伪先天们只能从荷包中掏出丹药吞下,一边疗伤,一边继续保持阵法运转,给天地纵横阵中的长老们施以援手。 要不是有他们结阵助力,天地纵横阵早已支撑不住,飞云门在三天前就会失守。 刚刚出阵的长老没有再耽搁,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一口吞下去,闭上眼睛盘腿开始打坐疗伤。三天,只要他们再坚持三天,等掌门出关...... 他刚想到这里,从飞藏峰的方向忽然传来无比的威压,威压直冲向上穿透护山大阵,让飞蛾扑火袭击护山大阵的灵禽,惊恐地“嘎嘎”“呱呱”大叫,仓惶地向后倒飞,犹如遭遇到了天敌...... 与此同时,护山大阵再一次暗淡下去,天地纵横阵中有更多的长老同时吐血。更多正在疗伤的长老,放弃疗伤站起身来,义无反顾地走进天地纵横阵,替换无法再坚持下去的长老。 安馨身上冲天而起的威压一闪而没,却并不妨碍长老们从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掌门身上爆出的威压如此强大,等掌门出关,飞云门一定能得救。 飞缘塔中的神魂们没有这般乐观,他们清楚地感受到,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撑不过四天,有神魂在沉寂了六天之后,再次警告道:“要不要放松对大鹏鸟的禁制,让大鹏鸟帮助飞云门守住大阵?” “真要让灵禽灵兽冲进来,没有后悔药可吃!” 不待始祖答话,飞缘楼阵法外又升起一股更大的威压,一举击中冲向护山大阵的二十来只灵禽,让灵禽刹那间灰飞烟灭。 有神魂当即感叹道:“果然是天才。” “看这威势已然达到结丹的边界,只待彻底控制住灵力就可以冲关。始祖,你悠着点,别因小失大,耽误了大家的机缘。” 始祖淡然地安慰围着他乱转的神魂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前两天护山大阵强弱变化,比今日更频繁吗?飞云门还有底牌没有出,大家要相信飞云门的底蕴......” “你别大意!”为首的神魂警告道:“大鹏鸟太虚弱了。恢复需要时辰,别一点余地都不留,功亏一篑,大家的性命不是儿戏......” 始祖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我是担心大鹏鸟恢复功力,察觉你们存在,认定我不守承诺,节外生枝......” 马上有神魂打断始祖:“我们不是已经藏起来了吗?我们还可以不再传音,不再有任何动作。飞云门不容有失,你该比我们更清楚其中的后果。” 始祖忍住心中的怒气,努力保持平静答应道:“我知道分寸。我可以答应你们,一旦护山大阵变弱到跟两天前一样,我就放松对大鹏鸟的禁制,提前让它做好准备。” “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们不要再有任何动静,万一......” “没有万一。”又有神魂打断始祖道:“事关大家的安危,绝不会有人在关键时刻出错。” 始祖默然。 他不想再争论下去。 其他神魂也讪讪的,大家都很明白,他们等待得太久了,越是接近成功越是按捺不住焦急。眼见着始祖能率先夺舍安馨这么一个结丹天才,众人都忍不住要借机给始祖找点事添点堵,非要让始祖主动让步,息事宁人方才罢休。 始祖偃旗息鼓,大家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护山大阵上,密切留意着护山大阵的强弱变化。 飞缘塔顶楼的地板上,大鹏鸟趁着阵法间传来异样波动的时候,赶紧跟安馨传音:“不要着着急冲击结丹。且让我再助你一臂之力,继续拓开脉络丹田,让你的金丹水到渠成。” “当心了!” 大鹏鸟的话音一落,安馨四周有灵气和药粉紧逼过去,极速从她的四肢百骸的毛孔中冲进身体,凶猛的灵气冲进她体内卷起灵气风暴,直接搅动她丹田和浑身脉络中即将满溢的灵液,瞬间撕开约束灵液的运行的层层壁垒,瞬间让安馨受了重伤。 痛痛痛痛痛...... 安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绝望地发现她体内经脉寸断,她千辛万苦用灵气压缩成的灵液,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在体内胡乱冲撞,她随时会爆体而亡。 大鹏鸟毋庸置疑的声音在安馨的耳边响起:“坚持住!保持神志清明!!” 无边无际的剧痛袭来,神志越是清明,疼痛越是清晰条缕分明:挣脱脉络束缚的灵液肆虐之处,她的五脏六腑连同浑身的肌肉骨骼,全都在消融瓦解...... 要死了。 绝望刚刚从安馨心头涌起,她体内消融成一团的肺腑肌肉和骨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重塑。安馨骇然发现,她的灵脉和丹田被硬生生撑开了一成。 神乎其技。 喜悦刚刚涌起,新一波的消融瓦解重塑再次开始,周而复始...... 第两千五百二十一章 攻击来临32 安馨沉浸在极度危险的涅盘中痛不欲生,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远在极北之地的印存志清楚地感受到了度日如年,不,是每个时辰都都极其难熬。 临渊大阵在他面前已经被野人攻破,野人在九个中枢大阵中左冲右突,不断冲出围困它们的阵法,冲向围绕中枢大阵的九个塔楼。 九九八十一个塔楼已经抵挡不住野人的攻击。 他派出去围猎野人的十八架‘直升机’和九个百人敢死队,符纸,暗器,弓箭全都向着中枢困阵中的野人招呼过去,对野人却没有形成一面倒的绝杀,连百试百灵的用野人的爪牙炼制的箭支,准确射中野人要害之后也做不到一击毙命。 野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强大了?! 距离他上次跟高天,祁贤和秋鸿毅一起来极北之地,也才过去了两年多。 那一次南宫翎大开杀戒,驾驶‘直升机’在野人中穿梭往复,如入无人之地,仿佛就在眼前,那个时候的野人和此刻困在中枢大阵中的野人相比,战斗力至少低弱了三倍。 怎么回事? 有飞云门长老在中央大阵的重压之下,苦笑着开口承认道:“我收回先前的话,野人确实比海兽更难对付,天鹰宗确实比飞云门付出得更多。” “不不不!”有天鹰宗的长老随即开口道:“野人以前没有这么厉害,是弱小的野人被杀光了,爬上来的越来越强。” 那长老后悔不迭道:“是我一时嘴快,非要争个长短,结果一语成谶,恨不得自打嘴巴,收回先前说的话,也好让大家都好过些。” “不怪你。”有飞云门长老勉力开口道:“幸亏事先有准备,否则一上来就会吃个大亏,重伤也就罢了,只怕要拖累了你们一起受伤。” 有天鹰宗的长老骇笑道:“你还跟他客气上了?!” “大家同舟共济……”另有天鹰宗的长老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我叫下夏明渊,晋升先天一境只有十年,可谓是大器晚成,名不见经传。” “哈哈......”站在阵法中的八十一个长老,和站在一旁掠阵的印存志都笑了起来,难得有人在这个时候还能用自黑来逗笑他们。 夏明渊在大家的笑声中说了下去:“我一直在事务堂当差,对极北之地知之甚详。先前蒲堂主在来的路上说过,临渊大阵若是受不住,我们还能退守到第二道防线......”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地说道:“对我们而言,没有第二道防线。” “一旦极北殿失守,临渊大阵无法再把野人阻挡在悬崖下,野人在悬崖上安营扎寨,没有人能抵挡野人日夜不停的攻击。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用第二道防线,彻底炸塌这里,把三山环抱的峰顶变成新的野人的悬崖。” “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激发新的临渊大阵,才有机会把野人重新阻挡在悬崖之下。” 夏明渊的目光落在阵法外的印存志身上,说出了最想说的一句话:“至少需要一千人用性命陪葬,至少需要一百名先天高手坐镇阵眼,才能启动阵法同归于尽。” “据说新的临渊大阵,能够阻挡结丹修为以下的修士,野人再厉害也越不过去。” 印存志镇定地接住夏明渊的目光,淡定地点头道:“我这就让歇息待命的人都出去杀敌,先过了眼前的难关,把野人赶下去……” 印存志一句话没说完,夏明渊和阵法中的其他长老一起,突然俯身向前张嘴接连吐血,连阵中执掌阵眼的先天四境高手也不例外。 印存志停止说话,提起内力正要进阵查看究竟,天鹰宗执掌阵眼的长老一边吐血,一边厉声呼喝道:“不要进来!” “阵法反噬!!” “带两位堂主离开!!!” 印存志及时顿住脚步,他面前的中央阵法中,诡异地闪烁出一阵阵的红光,不是阵法正常运行时的样子,怎么回事? 他急切地扫视阵法中八十一个长老,目光落在飞云门先天五境的长老身上。 那长老迎着他的目光,勉强伸手摘下腰间的储物袋,用尽全力扔给印存志,决绝地吐血低喝道:“走!” 印存志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惜,抬手接住储物袋,挥动左手让示警的烟花从窗口射出去,在空中轰然炸响,没等他转身飞掠下楼,雨点般的储物袋向他扔来。 印存志刷出一个渔网般的武器,撒开来网向空中的储物袋,一个不拉地把储物袋网在网中,武功最弱的夏明渊挣扎着吐血说道:“一盏茶。” 印存志一边把八十一个储物袋收进储物袋中,一边提起全部的内力,让自己的声音从极北殿中远远地传出去:“全体撤退!一盏茶内,升起‘直升机’,退向第二道防线!!” 他饱含内力的声音一落,有撤退的号角飞快地吹响起来。 楼下传来先天长老的喝令声:“快快快!升起‘直升机’,各自救人,向南撤退!!” 印存志端正地对着被阵法反噬,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八十一个长老们俯身行礼,没有听见期盼中的传音,阵中长老们居然无人发现阵法反噬的缘由?! 他果断地转身极速飞掠下楼,直扑楼下奚欢和蒲千喜闭关的房间,按捺住心中不停翻涌的悲伤,肯定不是掌门炼制的阵盘出错,先前奚欢带人战至最后一人,临渊大阵也没有反噬。 究竟怎么回事? 他飞身赶到楼下奚欢闭关的门前,蒲千喜刚好一脚踹开房门,抱着昏迷不醒的奚欢往外冲。 印存志在门外接着蒲千喜,简单地对蒲千喜说道:“阵法突然反噬,阵中长老吐血无法脱身,他们誓与阵法共存亡。” “我们只有一盏茶能撤走。一定要带走奚堂主,才能凑够一百个先天高手。” 蒲千喜明白了。 她当即对印存志传音道:“这里有我。一个也不能少。” 印存志简单地答应一声:“你放心。” 他不再停留,直接飞身而起,一脚踏在极北殿狭长的窗台上,凌空飞出了极北殿。 印存志在空中刷‘直升机’,间不容发拉住下方的挂篮,翻身进了挂篮,回手挥出长鞭缠卷住蒲千喜和奚欢两人,沉声喝道:“起!” 蒲千喜原本是想要印存志出去救飞云门的人,没想到印存志没有放下她和奚欢。 她反应极快,抱着奚欢反手用右手抓牢长鞭,顺着皮鞭的力道主动飞身而起。 蒲千喜跟印存志一样也在窗台上一踏而起,抱着奚欢侧身飞出窗户。 第两千五百二十二章 攻击来临33 印存志配合着蒲千喜的动作,猛地再次收紧手中的长鞭用力拖曳,待蒲千喜和奚欢飞悦在空中,间不容发地往下降了降‘直升机’,成功地向下接住蒲千喜和奚欢,让两人顺利地滚落在挂篮中。 印存志拉起‘直升机’向南飞,他边飞边扫视极北殿外混乱的战场,一眼看见空中飞行的‘直升机’已经有了三十来架,他再次提起内力下令道:“‘直升机’垂下缆绳救人,先天长老先自保再救人,执行命令,快!” ‘执行命令’四个字一出,下方的战场上,带领弟子们跟野人拼杀的先天长老们,纷纷扬声开口道:“垂下缆绳,速来救人!” ‘直升机’闻声飞向他们。 蒲千喜扯开身上的皮鞭,小心地抱着奚欢侧卧在挂篮底部,她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刷出缆绳,急速把十个挂钩钩在挂篮边沿上,迅速把缆绳垂挂下去。 她先做完这个,才刷出符纸握在手中,趴在挂篮边缘扫视四周。 只一眼,蒲千喜心都凉了。 临渊大阵早就被野人攻破,向北的九个枢纽困阵中,困在其中的野人的数量至少超过了一千,九九八十一个小阵中,每个小阵中都有野人,绝大多数的小阵中野人不止一个。 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倒毙的雪地上和小阵中的野人数量,分明已经超过了一百,达到了两百以上,野人却并没有带着同伴的尸体退下悬崖,还在不管不顾地攻击困阵,持续对九个中枢塔楼和极北殿的中央大阵施加压力。 此刻在困阵的上方,负责猎杀野人的‘直升机’,已经放弃了攻击,纷纷垂下缆绳,接应下方穿插在枢纽困阵中,偷袭野人的长老和弟子们。 蒲千喜担忧的目光落向悬崖边上,刚刚从悬崖下爬上来的百十来个野人明显身体更加高壮,每一个都有将近两丈身高,两尺长的长毛覆盖之下,手臂和大腿比成年女子和男子的腰板更粗。 这些野人在悬崖边上站成一排,一边用双掌“啪啪”拍打着强健的身体,一边示威般仰天长啸:“吼,吼!” 吼声如雷,震天动地。 被困在枢纽阵法和各个小阵中野人听见吼声,紧跟着一起仰天咆哮起来:“吼吼!” 野人气焰陡然嚣张起来。 印存志从储物袋中刷出箭弩,瞄准悬崖边上的野人直接扣动扳机,短枝箭弩“嗖嗖嗖”激射而出,射向站立在最中间最高壮的野人。 与此同时,其他飞云门长老稍慢了半拍,也纷纷刷出箭弩,对准距离最近的野人怒射过去。 “夺夺夺”箭支入体的声音接连响起,有野人被一剑穿喉,吼叫声戛然而止,向后倒毙在悬崖边上。 被印存志攻击的野人,浑身被射中的十二根箭支,其中一支短箭直接射中心脏,那野人痛苦地咆哮着,向后胡乱挥舞着双手,眼看就要后仰坠落山崖。 它身旁的两个野人猛地转身向它扑过去,顶着印存志继续爆射过去的短箭,左右伸手握住中箭野人的两支胳膊,大声怒吼着用力把受伤的野人向前扔上了天空。 被当成暗器扔出去的野人,在垂死中“啊啊......”哀嚎着,扑向距离最近的‘直升机’机翼。 ‘直升机’急速向上向后退去,濒死的野人在空中奋力伸长右手胳膊,企图拉住旋转的机翼,它张开的五指被旋转的机翼绞断,野人哀叫着收回被削断手掌的手臂,两手合围死死抱住机翼下方的挂篮绳索。 野人停止了哀嚎,挂在绳索上死了,它沉重的身体顺着缆绳向下滑,拖动转动的机翼猛地向北侧翻,越过下方的野人身体,飞速转动着切割向它下方的缆绳。 三根缆绳瞬间被机翼割断,挂篮顷刻侧翻在空中向上晃悠,有四个人影从挂篮中跌落出去,三个身穿天青色衣裳,一个身穿白色袍服。 四人跌入下方的困阵中,被困阵中的野人咆哮着围攻上去,三两下撕扯成碎片。 野人身上的白色毛发被染成鲜红,众多野人高举着手中血淋淋的尸体,示威般对着天上的其他‘直升机’咆哮:“吼!” 吼叫声刚起,困阵中杀人的野人吼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好样的!”向上晃悠的挂篮边缘上挂着一抹白色人影,那人在跟着‘直升机’一起向下坠落中,朗声笑道:“能用毒药杀敌,报仇雪恨,值了!!” 他在空中刷出二十来包火药包,飞出疾风符点燃,扬声抱歉道:“对不住了!不让这附近的野人全都陪葬,实在不甘心!!” “大家快让开!!!” “轰!轰!轰!”火药爆炸的声音轰然而起,火光和血光飞溅中,有红色的粉尘四射开去,白色身影连同袭击‘直升机’的野人,和被击落‘直升机’一起,在火光中四分五裂坠落。 毒药粉尘在空中弥漫,困阵中有野人痛苦地哀嚎倒毙,被波及的自己人也不在少数。 悬崖边上的野人暴跳如雷,它们如法炮制,纷纷抓起中箭受伤和死亡的野人,当成是武器,扔出去攻击低飞接应下方众人的‘直升机’。 距离野人最近的两艘‘直升机’来不及避让,被飞射的野人射中‘直升机’,‘直升机’中的长老和弟子们,也如法炮制,用毒药用火药跟野人同归于尽。 爆炸声接连响起。 蒲千喜急声对印存志传音道:“停止射击,退!” 印存志刚刚收起手弩,极北殿顶楼中突然传来嘶哑的齐声怒吼:“撤退!退出阵法!!中枢塔楼启动杀阵,跟敌人同归于尽!!!” “三!” 蒲千喜大惊失色地传音道:“糟了!杀阵一起,留在阵中的活物都得死......” 印存志应声呼喝道:“全力救人!快,抓住缆绳!!抓住缆绳!!!” 只有抓住缆绳,才能脱离阵法逃生。 印存志从储物袋中刷出更多的缆绳,用挂钩勾住挂篮边缘极速垂放下去,他一边动作一边急声传音问蒲千喜:“为什么要启动杀阵?” 蒲千喜左右开弓,一边飞出疾风符让‘直升机’的机翼转动更快,一边向下飞出各色符纸攻击困阵中的野人,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不断从悬崖像跳上来,异常强壮的野人,一边对印存志传音道:“新上来的野人太多太强。” “不启动杀阵,我们守不住这里。留下的先天长老不足一百,无法开启第二道阵法。” 印存志心急火燎地质疑道:“不能用傀儡武士代替入阵,启动第二道阵法吗?” “不能。”蒲千喜断然传音道:“必须用血肉之躯,才能起动杀阵和第二道防线,防止以一人之力破坏阵法。” 第两千五百二十三章 攻击来临34 印存志再问:“不能用为先天吗?” 蒲千喜再答:“不能确定。” 极北殿中传出齐声倒数:“二!” 蒲千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弃攻击下方的野人,全力驾驶‘直升机’向上飞。她对印存志继续传音道:“但愿杀阵开启后,能阻止野人上崖,杀掉攻击我们的所有野人。” 印存志再无犹疑,他提起所有的内力,放声大喊道:“抓紧缆绳,向南高飞,快!” 五十三架‘直升机’紧跟着他们,拖曳着长长的五百多条缆绳,一路向南飞去。 在他们的下方有野人从困阵中,不断地有野人被扔上天空企图击落‘直升机’,那些刚爬上来的特别强悍的野人,失去了箭支的阻挡,放弃远距离袭击‘直升机’,风驰电掣般追上来,咆哮着想要拉住挂篮上垂下的缆绳。 正当它们即将追上下垂的缆绳的时候,极北殿和九座中枢塔楼中,齐声传出:“一。” 从极北殿的顶楼窗口上,突然闪现出一抹幽暗的蓝色光芒,光芒顺着极北殿外壁倏然而下,没入殿前的地面中,圆环形的蓝色光圈向着四面八方,极速扩散开去...... 蓝色光环向南推进二十丈距离,遇到无形的界限隐入地下,一闪而没戛然而止。 向北如入无人之境,光芒所过之处,困阵中仰头咆哮的野人仿佛忽然被抽掉了骨头,轰然倒地瘫倒在地上死于非命。困阵外,来不及抓住缆绳离开地面的人也踉跄倒地,瞬息间没有了呼吸。 蒲千喜紧盯着蓝色光环,扫过紧追不舍异常强壮的野人,两丈高的野人多向前奔跑了两步,一个跟斗跌在雪地上,倒卧在地上再也没能再爬起身来。 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杀阵开启,阵中果真不留活口。 后方追击的野人见状不妙,转身尖叫着用更快的速度,向着悬崖的方向逃命。更后方刚刚爬上悬崖冒出个头来的强悍野人,听见同伴惊恐的尖叫声,直接松手落下悬崖...... 印存志诧异地问道:“中枢塔楼不能同时开启杀阵?临渊大阵不能重启变成杀阵吗?” 他们的人在不停地死去,就这样让野人逃跑,怎么可以? 杀阵这么重要的杀招,来极北之地的路上,蒲千喜只字不提,到这个时候,若不能相互配合着,及时发挥杀阵最大的威力杀敌,实在是不甘心! 蒲千喜的目光扫向排成一列的九座中枢塔楼,她无奈地对印存志传音道:“要等极北殿的光环触及距离最近的中枢塔楼,跟塔楼中开启的杀阵连接在一起,才会瞬间触发所有的杀阵,一举灭杀杀阵内,地面上所有活物。” 印存志明白了。 又是防备误打误撞启动杀阵,误杀自己人的防范手段。 好在极北殿的蓝色光环,在他们说话间已经触及距离最近的五号中枢塔楼,瞬间从下而上冲上五层高的中枢塔楼塔顶。 “嗡”一声闷响,九座中枢塔楼上,同时有蓝色光圈从上至下闪过,九个蓝色光环犹如涟漪一般,跟极北殿光环一起向外扩散,十个幽暗的蓝色光环所到之处,直接收割野人和活人的性命。 与此同时,先前被攻破的临渊大阵,“嗡”一声闷响,忽然凭空闪现出来。与往常不同的是,其上有幽暗的蓝色光芒无规则地闪动,清晰地散发出死亡的威压。 有逃跑的野人在临渊杀阵开启的时候正好穿过杀阵,野人的身体被阵法垂直剖开成前后两片,前半片向前倾倒在临渊大阵外五尺宽的悬崖上,后半片留在临渊大阵内,转瞬间被大阵吸干了鲜血,萎缩成干尸跌落在雪地上。 成了。 杀阵成了! 有刚刚逃出临渊大阵的野人,在跃入悬崖时被身后的血腥气味吸引,在空中反手攀援住悬崖边缘,反常地没有把同伴血淋淋的半边身体扔下悬崖,反倒重新从悬崖下攀爬上来,站在悬崖边上,狐疑地凝视着面前的临渊大阵。 片刻后,野人仿佛醒过神来,俯身拎起还冒着热气的血淋淋的尸体,用力扔向临渊大阵。 半边尸体砸在临渊大阵上,没能穿透看似单薄的半透明阵法,一举被阵法吸附住,杀阵瞬间吸干凝结成冰渣的鲜血,半具干尸从阵法上跌落下来,“砰”一声砸在悬崖边缘上。 扔出半具尸首的强悍野人愣了愣,旋即在五尺宽的悬崖边上奔跑起来,疾速奔跑到干尸的面前,一脚把干尸踢飞下悬崖,转身边跑边对着杀阵示威般高举双臂咆哮一声,飞身向后跳起,主动跳下了悬崖。 蒲千喜收回目光,落向阵法内倒毙在雪地上的尸体,只见所有的尸体,不管身上有无伤痕,全都被吸干成了干尸。 印存志了然地传音问道:“维持杀阵杀敌要用鲜血?” 蒲千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南,跟印存志详细地传音坦白道:“要维持杀阵运转,那九座中枢塔楼中,每四个时辰要有......” 她抬手指向南边跟北边的中枢塔楼平行的九座中枢塔楼,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确定道:“八十一个先天下八境以上的高手,付出性命。” 用性命血祭。 蒲千喜叹气道:“这里的杀阵名叫杀仙阵,原本是仙人用来对付最厉害的野人的。凡人启动驱动杀仙阵,付出的只能是是性命。” 印存志还有疑问:“杀阵吸了这么多人的血,四个时辰后是不是不用再吸血?” “不能冒险。”蒲千喜收回手臂,低头看向极北殿,“没有了极北殿,我们没有机会再次启动杀阵,无法承受万一。” 印存志彻底明白了。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五十三架‘直升机’,‘直升机’下垂挂的缆绳虽多,但是每根缆绳上攀附的人却不算多,加起来不会超过两千人。 算上分散在南边中枢塔楼中养伤的一千来人,剩下的人不会超过三千两百人。先天下八境的高手最多只有一千人,以四个时辰要损失八十一人的速度,他们顶多可以坚持四天。 蒲千喜担忧的目光凝视在临渊大阵上,还在继续对印存志传音道:“一旦临渊杀阵被攻破,我们需要更多的人付出性命,杀敌之后重新开启临渊杀阵。” “我担心的是,逃走的野人太强悍了,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几天。” 第两千五百二十四章 攻击来临35 印存志安慰蒲千喜道:“无妨。” “我们可以派人回去搬救兵,可以用丹药喂养出伪先天,安掌门若是顺利,三五天之内就能解除飞云门的危机。只要野人不再这么疯狂,我们就能守住这里。” 蒲千喜默然。 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安馨,他们的人再多,如此这般消耗下去,这里早晚也要守不住。 安馨什么时候能成功? 盼望着安馨赶紧解除危机的,不仅是极北之地的众人,南海之滨的海防大阵中央阵法中,皮秋阳也正在低声传音,希望能用安馨给大家鼓劲。 “海兽再强,也强不过掌门。”皮秋阳信心百倍地笃定道:“坚持住!说不定下一刻,掌门就能关闭飞缘楼的阵法。这些海兽失去了吸引它们的气味,绝对不肯跟我们拼命。” “你们看,停留在第二梯队的海兽,既不攻击大阵也不抢食海兽的尸体,它们想要的就是吸取飞缘楼天材地宝的气息,只要我们坚持住,时候到了,它们就会退去。” 话是这么说,道理大家也都明白,可是谁能告诉他们,掌门究竟要他们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噗”,“噗”接连两声轻响,有两位长老吐血,打断了皮秋阳的鼓劲。 皮秋阳扫视两位先天一境的长老,多少有点愧疚道:“是我们来晚一步,无法启用掌门炼制的阵盘,用莫堂主炼制的阵盘加强中央大阵的防守,只能加强三成防守威力,让大家......” “噗”中央大阵中,又有一位先天长老吐血。 不等皮秋阳开口说话,“噗噗噗”的吐血的声突然响成一片,阵法中三十五个先天一境长老,全都开始吐血,神情顿时委顿下去。 皮秋阳急声下令道:“换人!” 盘坐在中央大阵外等待的长老们赶紧站起身来,没等他们入阵把先天一境的长老们替换出来,中央大阵中先天二境的先天高手也开始吐血,“噗噗噗”响成了一片。 皮秋阳有点傻眼。 八十一个入阵的先天长老,有六十个顶不住了。 “快,赶快换人!”他当机立断对传令的弟子下令道:“传令,让先天长老全部到中央大阵待命。” 传令弟子应声答应:“是。” 传令弟子还没走,中央大阵中有先天三境长老示警道:“灵风岛失守!” 紧跟着接连有先天三境高手急声开口:“灵雨岛失守!” “灵雷岛失守!” “灵电岛失守!” 天! 风雷雨电四岛的海防大阵同时失守?! 四个开口示警的先天三境高手也受了重伤,他们一边吞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一边齐声开口道:“无人生还。” 糟了! 皮秋阳扬声高喊道:“大家撑住了!” 风雷雨电四岛同时失守,中央大阵的压力会更大,已经受伤的长老还来不及被替换下去,恐怕...... 他话音未落,中央大阵突然持续发出“嗡嗡”声响,长老们身边的极品灵石纷纷碎裂,嗡鸣声骤然尖锐起来,身在大阵中的长老们不得不用提起内力,从体内逼出更多的血液,进入中央大阵中撑住阵法。 嗡鸣声逐渐低微下来,正当皮秋阳以为大家同心协力,已然度过危机的时候,七十二个先天四境下的长老们,不约而同地俯身向前,一起咳血...... “咳咳咳......”倏然响成一片。 皮秋阳的脸色苍白了下去,他勉力压下喉头上涌起的一口腥甜,第三次催促道:“快换人!” 他的目光落在阵法待命的传令弟子身上:“快救醒罗堂主,我们需要用掌门的阵盘,助我们御敌!!” 传令弟子答应一声,飞奔回演武堂传令去了。 皮秋阳扫视进入中央大阵替换的七十二名长老,幸亏待命的长老刚刚够,否则凑不够人数,不得不将中央大阵中的先天长老人数减少到六十四人,留在阵中的人承受的压力会更大,他们会更快落败。 为什么会这样? 先前,罗润明连同两个先天五境和两个先天四境,区区五人都能守住中央大阵等到他们来援,为何他们八十一人反倒比他们五人还不如?掌门的炼制的阵盘跟莫非炼制的阵盘差距有这么大吗?! 皮秋阳目送着受伤的长老们相互搀扶着出了中央大阵,负伤的长老们并没有离开,他们刷出蒲团沿着中央大阵的边缘坐下,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吞服下去,就地开始疗伤。 大家都心知肚明,留给他们疗伤的时间不会多,最多三个时辰,阵法中跟他们相同境界的长老们就支持不住,跟他们一样会受伤需要被替换出来疗伤。 这是一场长久战。 海兽不退,他们只能死守。 皮秋阳一刻不停地继续下令道:“传令:除演武堂必要人手外,其他人等全部来中央大阵集结待命。‘天人丹’,‘仙人丹’敞开供给,想要服用的尽管服用。” 这个命令一下,皮秋阳的耳边同时响起七八个长老的传音:“皮悠悠!” 罗润明伤势极重,炼药堂的长老未必能够让罗润明清醒过来。 皮秋阳接着下令道:“把皮悠悠叫来。” 罗志致一直昏迷不醒,包二娘急火攻心病情加重,意识不清已经进入弥留之际。灵犀岛上除了皮悠悠,无人知晓如何施展掌门留下的阵盘。关键时刻,不能让皮悠悠独自闭关继续胡闹。 没等皮秋阳暗中传音安抚跟他传音的长老们,中央大阵中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海兽发动新一轮更猛烈的进攻。 这一次,新入阵的长老们有刚刚替换的极品灵石相助,在猝不及防的攻击中,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不得不暗中吞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到底还能坚守在阵法中,一起撑起中央大阵,保住海防大阵不失。 皮秋阳一口气吞咽下三口腥甜,勉强压下五脏六腑翻腾的疼痛,先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的丹药吞了下去,又赶紧刷出新的极品灵石替换阵中已然失去灵光的废弃灵石。 他刚做完这些,骇然发现阵中的其他八个先天五境和四境的长老,跟他保持着几乎同步的动作,他们九人全都受了重伤?! 九个绝顶高手不动声色地交换的眼神。 皮秋阳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不用掌门炼制的阵盘顶上,他们坚守不了十天。飞云门飞藏峰飞渡楼前,沉稳如高天也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他们撑不到掌门出关了。 第两千五百二十五章 攻击来临36 真不怪高天会有这样的念头。 他身周的亲卫接连有人倒下,身在阵法中已然昏迷不醒,他身上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身上的旧伤复发,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高天凝重地抬手擦拭嘴角的血迹,抬头看向盘坐在空中的安馨,安馨身上明亮的淡白色毫光,让他看见了触手可及的希望,可头顶上一息不停的轰鸣声,和八天八夜的不眠不休,让他也到了强弩之末。 龚闻极速在飞渡楼前落下‘直升机’,他一边从挂篮中飞跃出来,一边急声对高天说道:“太上掌门,我来换你!” 就在龚闻即将入阵替换高天的时候,高天的耳边出现了大鹏鸟的声音:“让他佯装一时不察受重伤,把飞藏峰防御降低到五成。” 高天在龚闻的搀扶之下,从阵法中站起身来。高天一起身,他身周的亲卫同时闷哼一声,个个嘴角都溢出鲜血,瞬间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龚闻赶紧松开高天,盘腿在高天让开的阵法中央坐下,抬手接过高天递给他的阵盘,一刻不停地提起划开掌心,提起内力将体内的鲜血注入阵盘中。 没等高天举步离开,龚闻倾身向前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吐出来。他们头顶上的天地纵横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穿透阵法落下来的灵禽,几乎是转眼间变得不再是焦黑一团,能够清楚看见掉落的尸体上,根根分明的翎羽。 高天警觉地喝令道:“坚持住!” 龚闻铁青着脸庞,用力咬紧牙关,挣扎着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天地纵横阵没有再继续薄弱下去,也没有恢复高天执掌时候的威力,龚闻能够做到的是维持现状。 高天没有对龚闻提出更高的要求,只低声对众人鼓劲道:“掌门随时可能出关,只要坚持到掌门出关,飞云门就能得救。” 没有人答应他。 只有更多的支撑阵法的亲卫,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抬手喂进嘴里。 高天没有多说,也没有急着疗伤。 他先把昏倒在阵法中的亲卫,逐一搬出来就近躺倒在地上,给他们嘴里喂下疗伤的丹药,方才盘腿坐在昏迷不醒的亲卫身旁,服下丹药闭上眼睛开始打坐疗伤。 正午的灼热阳光,无法穿透大阵外,遮天蔽日的灵禽,照射到他们的身上,却能让飞缘塔外围一楼的阵法上,清晰地出现他们的身影。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阵法上的画面倏然消失,正当其他神魂准备再次声讨始祖的时候,始祖抢先开口道:“我这就去放松大鹏鸟的钳制。” “你们留在这里,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能有,若是被大鹏鸟发现了端倪,我也救不了你们。” 没有神魂答应他,大家有志一同保持静默,随着阵法的波动随波逐流,伪装成风吹日晒掉落在阵法中的尘埃。大家都看清楚了,飞云门的阵法危在旦夕,生死关头到了,没有神魂会在这个时候去添乱找死。 始祖见其他神魂识趣,一路向上爬到顶楼,见大鹏鸟依然匍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不死不活的样子,他低声传音呼叫大鹏鸟道:“飞云门守不住了,你赶紧想办法帮他们。” 大鹏鸟没有动,始祖能够察觉的是,大鹏鸟呼出的气息急促了些,仿佛是被他的话给激怒了。 始祖心知肚明的继续驱使大鹏鸟道:“你别在这里装死......” “闭嘴!”大鹏鸟不忿的声音围绕着始祖响起来:“若没有你,我自然能守住飞云门。是谁要夺舍,是谁让飞云门变成这样?我有没有余力去帮他们,你心里没点数?” “你若真是一点数都没有,飞云门你守不住,先前的约定......” “嘿嘿嘿,好生说话!”始祖不满地威胁道:“是你自作主张让安馨结丹,白白浪费仙力,这会儿说我心中没数?你没有余力直说便是,何须旁顾左右?” 始祖边说边缓慢地松开对大鹏鸟的禁制,“两成够不够?” 大鹏鸟干脆道:“不够。” 始祖:“你想要几成?” 大鹏鸟:“彻底解开禁制。” 大鹏鸟不屑地嘲讽道:“八天过去了,你日夜查看,不是早该清楚,以我的伤势,不松开所有的禁制,吸取飞缘楼中的灵气全力恢复,我无力救下飞云门?!” “你等到此时才来松开禁制,是以为我会为了信守承诺,敖干自己的性命,也要助安馨结丹?助你夺舍?我有那么蠢吗?!” 始祖沉默了片刻,终于沉声说道:“五成。” “保住飞云门,尽快让安馨结丹,把她送到我面前来。只要我夺舍成功,我发誓会帮你疗伤,恢复全盛状态,助你找到至尊宝。” 大鹏鸟仿佛被始祖的话,气得神魂都颤抖起来,一直维持的中年女子身形,开始闪现出虚影,她极其痛苦地低声道:“你不解开禁制,我不会出手保住飞云门。” “是我高估了你。” “我以为你很该清楚,十日之内让安馨结丹的难度有多大,你既答应了我的计划,早该替我解开禁制,主动助我执行计划。毕竟,要夺舍安馨的是你不是我,安馨的境界越高对你越有利。” “没想到,你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不仅一直冷眼旁观,让我耗费心血单打独斗,还在飞云门即将失守时候,在这里跟我谈条件。” “我想明白了,你不是刘浩铭,我不用再保住飞云门,也无需助安馨结丹。” “让飞云门和你的私心都见鬼去吧!” 中年女子身上闪动的虚影中,在眉心上出现了大鹏鸟真身的影子,正是大鹏鸟拼着损伤一半修为和神识,也要跟始祖解除神魂契约的先兆。 始祖急声开口道:“慢着!” “你不用跟我鱼死网破,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松开你的禁制,我发誓等我夺舍了安馨,会跟你解除神魂契约,会保住飞云门,会帮你找到至尊宝!!!” 大鹏鸟冷冷地开口道:“我不信你。” “你不是一直跟我抢夺‘震天印’吗?” “我让给你。” 大鹏鸟话音一落,‘震天印’突然出现在她和始祖之间,始祖当即痛楚地大叫起来:“啊啊啊!” 来自神魂的攻击,让他四处乱窜起来,激荡起飞缘塔的阵法,引动阵法主动攻击他。 第两千五百二十六章 攻击来临37 始祖在猝不及防的极度痛楚中,一边不停地晃动着避开阵法的攻击,一边继续缓慢地松开对大鹏鸟的禁制,一边对大鹏鸟求饶道:“把‘震天印’收回去!快救我!!” “哼!”大鹏鸟匍匐在地板上冷哼一声,极其怨毒地仇恨道:“你不是袖手旁观刻意让我受伤吗?你不是捏住了刘浩铭一半的神魂就要拿捏我吗?你不是藉由高天的‘震天印’把我拘禁道这里吗?” “今天我就要看看,你种的这些因,会结出什么果!” “你不是自诩神魂强大,要夺舍安馨吗?等我解除跟刘浩铭的神魂契约,跟你两败俱伤,等你从‘震天印’的反噬,和飞缘塔的防御阵法中逃出去,且看你还能不能居高临下去夺舍安馨!!” 大鹏鸟说话间,飞缘楼外,盘坐在空中的安馨身上,突然有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穿透防护大阵和天地纵横阵,直接把飞藏峰穹顶上的灵禽冲散得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正午炽热的阳光穿透黑暗,重新照耀在飞云门的各个山头上,飞云门骤然响起欢呼声:“掌门威武!掌门威武!!掌门威武!!!” 安馨开始结丹了。 始祖在阵法的攻击中,忽然惊惶失措起来,没有大鹏鸟相助,安馨自主开始结丹了?! 怎么办? 他不绝能在这个时候受伤,错过夺舍安馨的机会。 “哼!”大鹏鸟再次冷哼一声,极度地仇恨道:“我会把安馨带到飞缘塔来,我要看着你求而不得,为自己的所做所为痛悔,看着你向我求饶,我才会去问鼎门闭关疗伤。” “饶命啊!”始祖斩断对‘震天印’的控制,任由‘震天印’袭向大鹏鸟,消失在大鹏鸟的衣袖间,眼见大鹏鸟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他假模假样地开口求饶道:“我错了!” “你不要跟我两败俱伤,我会主动解除刘浩铭跟你的契约,只要你答应把安馨弄进来,助我夺舍她。”始祖传音求饶虽快,他松开的禁制却还没到七成,更遑论真的解除神魂契约。 他可以放弃神魂契约,放弃之前一定要拿到新的把柄,重新挟制大鹏鸟。大鹏鸟虽然一口咬定定要让安馨进来,可他也怕大鹏鸟关键时刻从中作梗,让他前功尽废功亏一篑。 大鹏鸟根本没有理会始祖,她只管一意孤行,逆行体内的仙力,眉心闪现出大鹏鸟展翅飞翔的亮红色印记,决绝地开始斩断跟刘浩铭的神魂联系。 穿透神魂的痛楚骤然传来,大鹏鸟跟始祖同时痛苦地大叫起来:“啊!” 始祖的神魂光点在阵法中乱颤起来,他边叫边愤怒地唾骂道:“你个疯子!” “停手,快停手!!” 大鹏鸟没有停手,她体外的人影快速闪动,极度痛苦地躬起身体,埋头痛楚地呼喊道:“被你这等宵小拿住命脉,乃是本尊最大的耻辱!没有神魂契约,天高地阔,本尊哪里都去得!!” “一万年后,本尊的神魂境界自会修回来!!!” 大鹏鸟一意孤行,一根筋要跟始祖鱼死网破。 始祖心惊肉跳之下,不得不极速权衡,大鹏鸟无所畏惧,他却不能因此重伤自己。他当机立断,来不及解除神魂契约,果断地放弃了刘浩铭的神识。 一团细小明亮的光点,倏然投入大鹏鸟的眉心,大鹏鸟眉心间红色大鹏鸟印记随即消失。 与此同时,始祖听见两三个神魂,同时向他传音: “不可以!” “不能!” “等一等!” 疼痛倏然消失,始祖的神魂光点停止了晃动,他没有理会其他神魂的警告,兀自尽可能贴近飞缘塔内层窗口的阵法,异常平静地对大鹏鸟警告道:“我答应了你所有的要求,你若不把安馨给我带过来,我会让你永远也见不到至尊宝。” 大鹏鸟根本没有理会始祖的警告,她身上的虚影消散,飞缘塔外浓郁的灵气,向着她奔涌而来冲进她的身体,她怕冷般轻微颤动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 她身上威压逐渐高涨起来。 众多神魂避开窗口,感受到大鹏鸟在极速恢复,不约而同地开始攻讦始祖:“为何不等一等?作甚要把刘浩铭的神魂送给大鹏鸟?!” “你不要刘浩铭的神魂,你可以给我!至不济,你可以给你的徒孙!!怎么可以放弃唯一的把柄?!” “你要害死我们了!!!” 始祖没有理会其他神魂,他一门心思都在大鹏鸟的身上,他继续威胁道:“我有秘法可以追踪至尊宝的去处,你必须助我夺舍才能找到至尊宝。” “至尊宝想要出世,这里的灵气也不够,非要去问鼎门不可。我可以助你进入问鼎门,不用武力破开问鼎门的阵法,不会让你和至尊宝受伤。” 马上有神魂反应过来,径直提议道:“一起攻上去,重新拿住大鹏鸟的神魂......” “屁!内层阵法我们进不去......除非,你自爆炸开通道,或许有可能......” “让始祖自爆!这是他欠我们的!!” “对,始祖自爆!快快快,晚了我们不是大鹏鸟的对手!!” 没等他们逼迫始祖就范,也没等跟始祖亲近的神魂开口反驳,“轰轰轰......”巨响从飞云门东北方向传来,远远地有先天长老求救的声音暴然响起:“援军!援军!!” 神魂们全都一呆,东北方向怎么会忽然有灵禽灵兽攻击? 随即他们都反应过来,安馨爆发的威压封住了飞藏峰上方的天空,是灵禽绕道去了东北方向,从距离飞藏峰山顶最近的山腰和山脚发起进攻。 灵禽开辟了新战场。 没有援军,不,援军若不能及时到达,飞藏峰很快会失守。 有神魂不假思索提议道:“赶快让大鹏鸟出手,护住飞藏峰,护住飞云门。” “屁!”有神魂不满的怨毒道:“没听见大鹏鸟不管飞云门了吗?” “都怪始祖不听我们的劝告,趁早松开大鹏鸟的禁制,让大鹏鸟守住飞云门,终于激怒大鹏鸟要独自逃生……” 跟始祖亲近的神魂反驳道:“大鹏鸟生性耿直,不会偷奸耍滑,不会见死不救……” 马上有神魂打断道:“还是让始祖将功赎罪,自爆打开阵法,拿住大鹏鸟,逼迫大鹏鸟护住飞云门为上,大家并肩子......” “闭嘴!”眼见形势即将失控,始祖忍无可忍的呵斥道:“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万一被大鹏鸟发现……” “我已经发现了。”大鹏鸟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冰冷的眼睛锁定始祖的神魂,“你一开始就对我撒谎,不打算履行对我的承诺。” 大鹏鸟一开口,其他的四十四个神魂,突然出现在始祖的身旁,迅速开始结阵,要一起对付大鹏鸟。 第两千五百二十七章 攻击来临38 大鹏鸟临危不惧,平静地接着说道:“你们都听好了。” “我确实不会偷奸耍滑,我一定会按照我先前的承诺,把安馨叫进飞缘塔来。至于你们谁有本事去夺舍安馨,”大鹏鸟轻蔑地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端看你们谁有这个本事。” 刚刚聚拢在一起的神魂,没等结成阵法,“呼”一下用更快的速度散开去,生怕被其他的神魂偷袭。 游戏规则变了。 他们谁都有机会夺舍安馨,只要他们能胜过其他神魂,这等无法抗拒的诱惑机会就在眼前,旁人谁都信不过。 始祖停留在原地,急声开口道:“你别忘了至尊宝,只有我能帮你。” 马上有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我能帮。” “我也能帮。” “拿住始祖,吞噬他的神魂,谁都能帮!” “不用你们帮。”大鹏鸟重新匍匐在地上,低头枕在手臂上,恨声开口道:“母子连心。先前是被飞云门拖累,以后没有了拖累,我早晚会找到他。” “我言而有信,会助一人夺舍安馨。” “你们什么时候剩下一人,待安馨结丹成功,我便让安馨进来。都给我听好了,无论是谁敢跟我玩花招,我即刻离去,先前的承诺通通作废,我绝不再管你们的死活。” 大鹏的话音一落,四十四团白色光芒,倏然向着始祖的方向冲去。其中十三团抵挡在始祖的面前,企图结成阵法拦住其他神魂。 有神魂怒声唾骂道:“蠢货!没听见只剩一人吗?!他最该死!他若听我们的劝告,我们都能活!!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他!!!” “对!死也不能放过他!!” “除非他自爆,让我们进去拿住大鹏鸟!” 七嘴八舌的愤慨中,神魂们的攻势的速度丝毫不慢,四十五个光团迅猛地撞击在一起,当即有光点迅速暗淡下去。 始祖在混乱中,大声护喝道:“听我一言!与其内讧找死,不如让最弱的人,去爆开阵法,拿住大鹏鸟才是上策!” 马上有神魂反驳道:“自爆个屁!爆了大鹏鸟走了,我们全都得死!!” “先杀了他泄愤!!!” 其他神魂也跟着狂叫道:“先杀了他泄愤,平息大鹏鸟的怒气,再跟大鹏鸟商量!!” “对!是他提议藏匿一半人,是他要欺骗大鹏鸟,全都是他的错!!杀了他!!!” 始祖明白了。 他触犯众怒,连自爆都不会让其他神魂放过他和他的亲信。 他高声喝令道:“结阵!” 其他神魂也同时高喊道:“结阵!” 十四团亮点和三十一个亮点,分明结成两个不规则的阵法,在飞缘塔外层阵法,猛烈地对战起来...... 没有神魂怀疑大鹏鸟的话。 大鹏鸟是个傻憨耿直的,已经占据了优势没有径直离开,还打算守住先前的承诺。 换做是他们易地而处,至少会让他们先灭了始祖,先报了始祖挟制之仇,再放话说只留一人,让他们自相残杀。绝不会让始祖还有活下去,争抢夺舍安馨的机会。 大鹏鸟心眼不够多,等他们杀了始祖,十有八九还有说服大鹏鸟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浓郁的灵气奔涌进大鹏鸟的身体,大鹏鸟的气势增加却极慢,很显然大鹏鸟受伤极重难以恢复,他们正好以此跟大鹏鸟交易,以命换命。 神魂们无法察觉的是,大鹏鸟正施展空间转换之力,源源不断地把凝炼过的灵气,强压进禁锢安馨十丈空间中。 浓郁到极致的灵气穿透安馨的身体,进入她浑身上下的脉络中,迅速被她施加灵力压缩成灵液,奔腾的灵液运行周天进入丹田中,持续压迫丹田中满溢的灵液,持续挤压提升灵液的浓度,终于在丹田的正中央,有灵液开始凝结成固体。 固体一开始凝聚,便极速转动起来,搅动四周浓稠的灵液,迅速向着微小的固体凝结过去。 大鹏鸟的声音在安馨耳边响起:“全力压缩丹田中的灵液,缔结金丹。” 安馨不假思索听令行事,把全身的灵力集中到丹田中,竭尽全力压缩其中的灵液,开始主动把灵液凝聚成固体。 安馨正式开始结丹。 她丹田微小的固体迅速膨大成绿豆大小,引动丹田中旋转的灵液越来越多,催动灵液运行周天的速度越来越快,带动灵脉中的灵气加速压缩成灵液,源源不断地补充进丹田中。 循环往复凝结金丹的过程中,安馨浑身上下的毛孔全开,全力以赴吸入灵气和灵气中混杂的药材粉末,不停地补充丹田中的灵液,不断地修复体内不断崩溃,无所不在的伤势。 安馨结丹需要的灵气太多,在大鹏鸟禁锢的十丈空间外,近在咫尺的飞缘楼崩溃阵法内的灵气,也被吸引着奔涌出来,围绕着安馨在十丈空间外,形成飞旋的灵气风暴。 飞缘楼外正在挖洞的莫非和平千里,眼见着刚刚被竖立起来的阵法圆柱,被突然刮起的灵气狂风摧断,接连滚落山崖前功尽废,两人赶紧高声下令道:“退!撤退到安全地方!!” 封堵飞缘楼的计划失败了。 好在掌门以一人之力引发的异动,驱散了笼罩在飞云门大阵穹顶上的灵禽。可以预见等掌门出关,灵禽灵兽的威胁都不在话下。 唯一的担忧是:他们能不能在掌门出关之前,保住飞云门,保住自己的性命。 高天果断放弃疗伤,站起身来提起全部内力,远远地向着莫非和平千里,扬声下令道:“莫堂主,平堂主,速带人去东北方向增援。” 莫非和平千里心领神会,同时答应道:“遵令。” 片刻后,十几架‘直升机’避开灵气风暴升起,带着三百多先天高手,率先飞向东北方向增援。 高天目送着两位堂主离开,又刷出飞信来,对着飞信下令道:“派一万安家军,增援东北方向。” 高天放飞飞信。 他抬头看着安馨身周越来越狂暴的灵气风暴,再度刷出八张飞信,对着飞信下令道:“死守飞云门,等候掌门出关。” 高天再次放飞飞信。 他迎着阳光抬起头,久违的阳谷重临飞云门,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他相信飞云门一定能守住。 南海灵犀岛中央大阵内,平秋阳用通红的双眼,扫视还留在阵法中其他八个长老,再次抬手把右手掌心的丹药喂进嘴里,丹药混合着嘴里的腥甜一起吞下去。 海防大阵即将失守。 第两千五百二十八章 攻击来临39 丹药的药力迅速扩散开来,五脏六腑中的刺痛稍微缓解,他沉声下令道:“强行打开阵法,让皮悠悠来见我。” 传令弟子应声飞掠走人。 皮秋阳转头看着传令弟子的背影,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皮悠悠再把自己关在阵法中,对外面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们无法用掌门的阵盘御敌,他们父女两人只能在九泉之下相见。 身旁防护阵法剧烈的波动,终于惊动了皮悠悠。 等她赶到中央大阵,看见她爹和其他八位长辈在阵法中苦苦支撑,阵法外遍地或坐或躺,或生或死的一百五十多个长辈们时,心痛如绞地哀叫一声。 她错了。 她不该跟她爹任性撒野,忽视身为长老的职责。 皮悠悠提起所有的内力,风一般掠向中央阵法,她提声对她爹说道:“爹,驱动掌门阵盘御敌的口诀比较复杂......” 皮悠悠一句话没说完,中央阵法中有三个先天四境长老,“噗”一声同时吐血,三人身体前倾神情委顿,眼见无法在留在阵法中操控阵法御敌。 皮悠悠惊叫起来:“卢师叔,鲁师叔,刘师叔!” 随着她的惊叫声落下的,又是两个先天四境长老张开嘴吐血,眼见着也是神色委顿下去,再也坚持不住。 皮悠悠的脸色变了。 糟了。 中央大阵至少要有五人驱动阵法,才能在其上施展掌门的阵盘。 不对! 四个先天五境无法驱动中央大阵。 海防大阵危矣!! 皮悠悠极速停下飞掠,转身向南,一刻不停地开始结印,她不能让海防大阵失守,她不能让众多长辈和灵犀岛上的众人,因为她的过失去死。 她死也要守住海防大阵!!! 反复的手印在皮悠悠的手中飞速缔结,让四周留意她动静的人,眼花缭乱又心惊胆战。皮悠悠太瘦了,飘扬的紫色衣裙下,极速结印的手臂和手指头,消瘦到只剩下皮包骨。 在场的先天长老们全都或多或少修习过《炼神决》,人人都明白,这是皮悠悠结印不成被反噬的后果。皮悠悠冒险缔结手印,企图像掌门一样以一人之力,抵挡海兽的攻击,最可能的结果是结印不成,皮悠悠先他们一步去死。 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没有人出声阻止皮悠悠,活着的先天长老们都明白,此时开口阻拦皮悠悠,无异于加速让皮悠悠去死。他们心中都饱含着期望,万一皮悠悠能够成功呢?! 就算不成功又如何? 反正海防大阵即将失守,覆巢之下无完卵,还不如遂了孩子的心愿,且让她放手一搏。 皮悠悠急促地开始结印,一开始就没有掌握好节奏,结印到半途气息接应不上去,不得不主动放弃结印。 她倏然停止两手的动作,两脚向前踉跄两步,借由踉跄的动作迅速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腥甜,她迅速稳定瘦骨嶙峋的身体,格外淡定地开口道:“是我急躁了。” “且容我先喘一口气。” 她垂下两手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再缓缓地吐气,先调整好气息再倏然睁开眼睛,眼中有志在必得的神光闪动,沉稳地开始再次缔结手印。 一个个繁复的手印,在皮悠悠的双手配合下,准确且近乎完美结印出来。 一直留意着她的长老们越看越是惊喜,皮悠悠正在施展的是《炼神决》中,最简单的‘握’字诀。虽说是相较而言最简单,‘握’字诀中的手印也有二百四十个,每一个都必须精准地完成,才可以用手印杀敌于无形。 皮悠悠稳稳地地缔结成功一百二十个手印,再迈过一百五十的关口,向着两百个手印进发......等皮悠悠无惊无险地完成了两百个手印,围观的长老们开始屏息以待。 成功就在眼前。 最后四十个手印,一旦缔结成功,他们就有救了! 皮悠悠不愧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他们这些修习过‘握’诀的长辈中,无一人能跟皮悠悠一样缔结成功两百个手印。他们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默数:两百一...... 两百二...... 两百三...... 十,九,八,七,六,所有长老都激动起来,还剩下最后五个手印: 五, 四, 三, 皮悠悠的气息忽然变得粗重,左右两手在同时极速绕圈,向前交叉停留在前胸的时候,左右两手同步动作突然出错,她张嘴向前“噗”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身体向前踉跄左肩撞地扑倒在地上。 皮悠悠以头抢地,绝望地捶打青石板地面。 又是卡在这里功亏一篑! 这倒数第二个动作,她无论如何完成不了了!! 众位长老沉默而心痛地看着皮悠悠,全都在心中叹息:太可惜了!只差最后两个动作,不,只差最后一个动作就完成了!! 最后的握拳动作,皮悠悠无论如何不会出错!!! 这一刻,所有人都原谅了皮悠悠。 皮悠悠距离成功只有一个手印的距离,换作是他们,在如今的危急情势之下,他们也会和皮悠悠一样,做同样的选择。 不等中央大阵中的皮秋阳,和重伤的长老们勉力开口安慰皮悠悠,皮悠悠已经从地上坐起身来,她翻身跪在地上,再一次面对海防大阵,开始深深地呼吸,努力调整气息。 皮悠悠还没有放弃。 就算她已经无力站起身来,她还想要再试一次,不,她想要一直试到生命结束,或者是海防大阵失守......她就不信她不能成功。 皮秋阳抢在皮悠悠开始动作之前,嘶哑地开口道:“排除杂念,心无旁骛。” 皮悠悠肃然睁开眼睛,是杂念阻止了她结印成功吗?! 她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她确实心有杂念,她想要学会《炼神决》确实心思不纯,最开初的目的是想要她的丈夫罗志致高看一眼,不让罗志致娶了她而意难平。 她知道这是她藏在心底的心魔。 罗志致待她中规中矩,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安馨也跟南宫翎定了亲,是她自己顶着天才的名声,又太介意罗志致跟安馨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非要借此确信她跟安馨的距离并非天差地别。 是因为求胜心切,越是接近成功越是患得患失,方才让她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失败吗?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这些徒劳无益的旁的心思,她还不能干脆地抛弃吗?! 皮悠悠静下心来。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重头开始缔结手印。 第两千五百二十九章 攻击来临40 受伤的长老们见状,不约而同勉力站起身来,重新进入中央大阵中,帮助皮秋阳撑住岌岌可危的海防大阵。皮悠悠一个小辈都在拼命,他们这些长辈,但凡有一口气,都要替皮悠悠争取机会。 六十四个极其虚弱的长老入阵盘腿坐下。 他们的目光看向皮秋阳,眼中闪现视死如归的释然,同时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把浑身上下的血液倾注入中央大阵中。 摇摇欲坠的海防大阵瞬间变得锋利起来。 冲向海防大阵的海兽,被大阵中闪现的闪电收割,割开它们的皮肉,击中它们的要害,海兽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被紧随其后的海兽撕咬争夺,海防大阵前顿时混乱不堪起来。 皮悠悠一边结印,一边用目光所定远远地躲在后方,驱使海兽不停地向前攻击海防大阵,对海防大阵前击毙的海兽尸体和鲜血,视而不见的海兽头领身上。 要忽视那一排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海兽不容易。它们身上的颜色比寻常的海兽更深,散发出来的气势比寻常的海兽更强。无数的海兽从它们的上下左右冲向海防大阵,它们却一直纹丝不动,仿佛在等待着出动的时机。 皮悠悠这次结印跟以前完全不同。 她不假思索地快速结印,一心追索着心中熟稔至极的动作,用最快的速度,笃定地把手印一个个缔结出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也丝毫没有顾忌到成败与否。 她想清楚了。 成也好败也罢,总之,她这条性命放在这里,能不能护住身后的长辈们,和灵犀岛所有人的安全,端看天意。 她只求竭尽全力,无怨无悔。 皮悠悠抢在入阵撑起海防大阵的长老们,耗尽心血吸进最后一口气,凝视看向她替她担忧之前,顺利完成了两百三十八个手印。 她的两臂风驰电擎般同时划出圆圈,两手手指不停地结印出一模一样的手印,目光紧紧地锁住前方两大一小,三个海兽头领,在海兽头领漫不经心的回眸下,猛地交叉两臂,一刻不停地用力握紧双拳。 两大一小的海兽头领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恍惚,恍惚过后,三头海兽头领同时向上翻腾,翻腾中,它们颜色稍浅的肚腹向上袒露出来。 三头海兽头领的上方,马上有海兽抓住难得的机会,对准它们的肚腹张口就咬。鲜血喷涌出来,闻见血腥味道的海兽扑了上去。 两大一小海兽头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凶猛的海兽撕咬成碎片,争抢着吞进腹内,争抢中,更多的海兽受伤,被同类攻击,远处的海兽队列混乱起来,骚乱在持续扩大...... 很显然,皮悠悠结印成功并没有一举杀死三头海兽。不过,并不妨碍借此引动海兽自相残杀,减轻海防大阵的压力。 皮悠悠看得很清楚,海兽头领的鲜血对海兽的吸引力极大,居然有攻向海防大阵的海兽,掉头回去厮杀海兽头领。 阵法中的长老们,在吐出最后一口之前,高声为皮悠悠叫好:“好!” “后继有人!” “死而无憾!” “......” 更多的长老一声不吭,一头栽倒在中央大阵中,再也没有了呼吸。 皮悠悠听见身后传来的落地声,她没有回头张望,勉强站稳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一次吞咽下喉头上涌起些腥甜,悍然开始结印。 海风吹动皮悠悠的衣裙,显露出她瘦骨嶙峋的身影,繁复的手印再一次流畅自然地结印出来,让她有了飘摇若仙,欲乘风归去的仙人姿态。 皮秋阳深深地把女儿的背影烙印在眼中,他也用力吞咽下喉头上接连涌起的腥甜,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丹药喂进嘴里,转眼扫视身旁还能坚持的长老。 只剩下二十位长老,还能坐在阵法中,继续助他守住海防大阵。 两次。 他们最多还能坚持到,让皮悠悠结印两次。 两次之后还不能退敌,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他不怕死。 临死之前,还能看见女儿用《炼神决》杀敌,实在是老怀大畅。唯一可惜的是,他没能完成任务,没有坚持十天等到掌门出关,只能把海兽和破败的海防大阵留给掌门。 他们都竭尽全力了。 极北之地天鹰宗第二道防线上,印存志驾驶着‘直升机’,迎着凌冽的寒风看向北边临渊杀阵中的野人,心中涌起的也是他无法完成任务,坚持到掌门出关了。 新上来的野人全都是三丈高的野人。 它们没有鲁莽地直接攻击临渊杀阵,反倒是一个接一个在悬崖边上,用倒挂金钩的法子,向下倒挂出十道野人梯子,从悬崖下的深渊中把一块块的黝黑正方形的石板,一点点地搬运上来堆积在悬崖边上。 天鹰宗对付野人有三千年的历史,从来没有见过野人能够运用工具,更遑论野人从悬崖上搬运上来的正方形石板,大小相同切口平整,像是用极其锋利的武器,经过极其精准的丈量,一块块切割而成。 每块正方形石板长宽为三尺,厚度有一尺,被留在悬崖上接应的野人,整齐地垒好堆积起来,悬崖边上以惊人的速度,累积出二十根两丈高的石柱。 这还没完,挂在悬崖边上的野人梯子,顶着风雪齐声呼号着,从悬崖下搬上来五根四丈长,三尺宽厚的石条的时候,印存志心中不妙的感觉再也无法压制下去。 他很确定,这些看上去毫无用处的石板和石条,定然是克制杀仙阵的杀招。 野人怎么一夜之间开了窍?悬崖底下到底有什么存在,能把这些石头精准切割到光滑如镜,合起来严丝合缝的地步?这等功力,掌门或许都做不到,莫非悬崖下方有比掌门更厉害的野人?或者是修士? ‘直升机’挂篮中,蒲千喜难得地主动传音道:“没想到开启杀仙阵,迎来的是组织严明的野人。我刚升任堂主,对极北之地的秘密知之甚少,要等奚堂主醒来,她或许知晓更多用杀仙阵对付野人的战法。” 印存志不置可否。 他冷眼旁观着野人在临渊杀阵外,挑选了十个平整的地方,在紧靠着引动临渊杀阵攻击的边缘,小心地安放下长条石,迅速地在长条石的两端向上累积起四丈高的石板,然后野人搭起人梯,把四丈长的长石条,放到了石板上。 十个黝黑的四方门框,在临渊杀阵外搭建起来,四方门框上闪烁出漆黑的幽光,仿佛零碎的石条石块忽然之间凝结成坚不可摧的一体,散发出能与临渊杀阵抗衡的威压。 距离印存志驾驶的‘直升机’最近的门框,被野人示威般齐心合力推向了临渊杀阵。 第两千五百三十章 攻击来临41 黝黑的方框小心地被推入临渊杀阵,临渊杀阵中闪过剧烈的波动,浪潮般的波动涌向闯入阵法的方框上,层层叠叠击打在上面,黑色方框上闪动出漆黑的光芒,在临渊杀阵的攻击中纹丝不动。 推动方框的野人爆发出短暂的欢呼声,继续小心地把黑框向前推进两尺停下来,其中一个野人伸出手臂,缓慢地伸进黑色方框中,再飞快地把完好无损的手臂高举起来,兴奋地用另一只手臂拍打着胸膛,跳起来对着两旁观战的野人吼叫起来。 其他九队野人跟着它嚎叫起来,吼声一落,其他九队野人迫不及待地也把搭建好的方框,小心地推进临渊杀阵中。 临渊杀阵不堪重负般“嗡嗡”响起来,十个漆黑的方框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淡白色的光芒,光芒过处,黝黑的方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九队野人把九个方框几乎是同时推进了两尺,一起停下来,一起伸手进方框中试探,一起伸出完好的胳膊,再次高举手臂放声怒吼。不同的是,它们这一次的兴奋咆哮,是对着临渊杀阵中的印存志和蒲千喜,带着毋庸置疑的杀意。 隔着临渊杀阵,印存志和蒲千喜并没有被野人的示威吓倒,蒲千喜扬声对旁边不远处‘直升机’挂篮中,天鹰宗的长老下令道:“赶紧回去,守好杀仙阵。” 那长老答应一声,驾驶‘直升机’飞走了。 蒲千喜这才对印存志传音道:“我确定方框中间隔绝了临渊杀阵。它们是想要搭建起通道,穿过临渊杀阵,再越过杀仙阵,攻击第二道防线。” “那些石板若真能隔绝杀仙阵,等它们铺展开来越过杀仙阵,我们抵挡不住。” “悬崖下怎么会有这等材料专门用来对付临渊杀阵?它们若早有这些石板石条,为何以前不用来对付临渊大阵?”蒲千喜深深地吸气,担忧地猜测道,“是我们启动杀仙阵,解除了下方的某种禁制,让野人神志清明?” 印存志没有回答蒲千喜。 他是第二次来极北之地。来之前,天鹰宗没有好生给他交底,他对极北之地的秘密知之甚少,哪里能够回答蒲千喜的问题? 印存志的目光落在临渊杀阵外,只见十队野人重新堆积起新的方框,还是最开始打头的一队野人动作最快,最先把架设好的第二个黑石方框,对准第一个方框推了过去。 印存志清楚地看见,在两个黑石方框并拢之前,有两个野人胡乱地伸手,把两个方框之间的浮雪刨开。他不由得在心中冷笑,野人就是野人,如此粗率的行动,定然会在两个方框之间留下缝隙,只要有缝隙存在,他相信临渊杀阵不会放过丝毫的机会。 十来个野人吼叫着用蛮力,“哐”一声把两个方框并拢,其上有漆黑的波纹闪过,恍惚间仿佛有阵法的影子闪现,没等印存志看清楚,野人推动两个方框,瞬间推进两尺距离,直接把两个方框间的缝隙推进了临渊杀阵。 临渊杀阵再一次剧烈的波动起来,阵法波纹再次在黝黑的方框上,覆盖上一层淡白色的光芒,黑色方框再次被挤压出“咯吱”声响。 野人再次吼叫着推动方框,跟上一次一样只预留一尺方框在临渊杀阵外。不等同伴都站起身来,有野人迫不及待地侧身进了方框中,随即飞快地跳出来,挥舞双臂怕打胸膛,兴奋地狂吼乱叫起来。 印存志失望了。 临渊杀阵并没有穿透两个方框之间的缝隙,在其间发动阵法击杀野人,也没能击碎深入阵法中的黑色方框。野人真的能用叠加方框的办法,毫发无损地穿过临渊杀阵。 他简直不敢相信,杀仙阵居然被野人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这般鸡肋的杀阵,居然要耗费那么多人的性命来启动,是天鹰宗的哪个神仙前辈对宗门不满,要如此坑害后人?还是悬崖下有神秘的存在,被压制在下面三千年,终于找到了破解之法? 蒲千喜遗憾地倒抽一口冰冷的寒气,对印存志传音道:“我们无法驱动杀仙阵杀敌,只能等他们穿出临渊杀阵,暴露在杀仙阵中,才有从空中进攻的机会。” “最好是把它们堵在通道口上,出来一个杀一个,不让它们有机会把石板铺陈在杀仙阵上,有立足之地。” “我想,我们可以用符纸,箭弩和火药,在杀仙阵中攻击野人,麻烦的是,我们的攻击落在杀仙阵上,会增加维持杀仙阵的困难,我们自己人会因此消耗更多。” 印存志果断道:“那就想办法,把火药扔进它们搭建的通道中,顺便在火药中加入毒药,把敌人堵死在通道里。” “好。”蒲千喜刷出飞信传信,集结‘直升机’准备迎战野人。 他们的速度极快,野人的速度也并不慢。 等他们集结二十架‘直升机’,分成两架一组,堵在黑石通道的出口,准备迎战野人的时候,野人已经改变了策略,它们不停地从黑色通道中,扔出一块块黑石板。 黑石板穿过临渊杀阵,落进杀仙阵中,每一块都激起杀仙阵中的阵法波动,却依然没能让杀仙阵击碎黑石板。黝黑的石板,散落在杀仙阵中,在堆满积雪的雪地上,像是一个个难看的疤痕。 主动退到后方指挥战斗的印存志和蒲千喜也是无奈了,杀仙阵听上去连仙人也能杀,奈何对落入其中的死物全然没有攻击力,难道他们要主动放弃杀仙阵,去跟野人对战吗? 印存志径直下令道:“击碎黑石板。” “先用冰裂符,再用箭弩。” 二十架‘直升机’中,纷纷先飞出冰裂符,再射出箭弩。“叮叮叮”的声音响成一片,有长老惊喜地低叫起来:“碎了!” 印存志稍微松了一口气,没等他放下心来,有飞信飞到他的面前,他伸手点开飞信,奚欢的声音暗哑而果决地响起:“杀仙阵挡不住野人。” “你们拖住敌人。” “两炷香后,我们献祭炸开山崖,跟野人同归于尽,开启新的临渊大阵。半个月之内,必须在四周的山顶上兴建起新的极北殿和中枢塔楼,抵御野人的攻击。” “你们保重,来生再见。” 第两千五百三十一章 大阵坍塌 蒲千喜短促地低叫一声,猛地转头看向南方的中枢塔楼,没有从塔楼的窗口上看见任何人影。她满含热泪,不甘心地仰天质问:“怎么......会......这样?” 印存志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对蒲千喜传音道:“我卷着你出去机翼之外,你即刻回去传信搬救兵。我身上有众位长老的储物袋,若其中有傀儡武士,我会先行驱使傀儡武士搭建极北殿。” 印存志说完,不等蒲千喜反对,伸手搭上蒲千喜的肩膀,用尽全力把蒲千喜扔出挂篮,再抽出长鞭在空中卷住蒲千喜的腰板,远远地把蒲千喜抛出去。 蒲千喜碍于是个结巴,无法开口跟印存志争辩,印存志一边动作,一边提醒蒲千喜道:“要让奚堂主放心。” 蒲千喜声在空中,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拉住下方的挂篮翻身进去,她先飞出疾风符,让‘直升机’向南飞走,转身对着印存志抱拳行礼道:“必......不辱......使命!” 蒲千喜向南加速飞行,远远地她看见有‘直升机’,从南线的中枢塔楼中升起,也向南疾飞而去。她定睛细看,‘直升机’的挂篮中身穿紫色飞云门衣袍的人,乃是飞云门望京城大管事付明正。 她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飞射出更多的疾风符,赶紧追了上去。 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情势危急,都到了即将失守的危险关头。飞云门飞缘塔中,神魂的拼杀也到了最后关头,四十五个神魂只剩下了二十个。 正午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七彩云霞,云霞中有凤凰的雏形在显露,始祖对着护卫他的最后五个神魂,暗中下令咆哮道:“凤凰!安馨结丹的天象是凤凰!!” “你们自曝助我一臂之力,放心去投胎转世,等我夺舍安馨,我会用你们昔日留下的信物,逐一把你们找回来。我会全力以赴助你们修炼,绝不会让你们白死了!!!” 说话间,云霞中凤凰的雏形变得明显起来,栩栩如生的凤凰在天上展翅翱翔,仿佛能听见凤凰响彻天地的清鸣。 真没想到安馨缔结的金丹如此厉害。 不,是安馨的天资卓绝到世所罕见,他们绝不能拱手把这等机缘送给敌人。 被始祖喝令的五个神魂,猛地抱成一团,不管不顾径直加速,冲进对战神魂结成的阵法中央,悍然一起自爆! 飞缘塔外层阵法剧烈震荡起来,被自爆击杀和被阵法绞杀的神魂不在少数。 有神魂在逃窜中,放声传音高喊道:“杀了始祖!不能让他得逞!!” 剩下的五个光点向着始祖包围过去。 始祖身为始作俑者,对阵法的攻击早有准备,他轻松地接连躲过十二次阵法袭杀,正打算要利用阵法第十三次袭击,设计围攻上来的神魂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住,忽然无法在阵法中移动。 灵力? 神魂只有魂力,哪里来的灵力? 始祖灵光闪现反应过来,他愤慨地挣扎着破口大骂:“大鹏鸟!你敢出尔反尔?!” 围攻他的五个神魂,借机一起向他发动神魂攻击,有神魂边进攻边不屑地唾骂道:“去死吧!大鹏鸟恨你入骨,绝不会让你有获胜的机会!!” 始祖见大势已去,怨毒地高喊道:“一起去死吧!” 他一边引动神魂自爆,击杀围拢过去的五个神魂,一边提前引动留在飞缘楼外围阵法的一缕神魂,一边引动留在‘震天印’上的后手。 “轰轰”两声巨响,飞缘楼的阵法重新开始崩溃,‘震天印’炸开大鹏鸟的衣袖,让大鹏鸟的一只手臂血流如注。与此同时,始祖身旁的三个神魂跟他一起烟消云散。 始祖怨毒的声音还在余音袅袅:“......让这个世间给我陪葬!” 两个死里逃生的神魂遥遥对峙,一起开口道:“我们不能自相残杀......”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头顶上的阵法穹顶,毫无预兆地骤然坍塌,露出天空中昂头向上,扇动翅膀翱翔九天的凤凰...... 大阵塌了! 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被同时攻陷!! 安馨正在结丹的最紧要关头!!! 两个对峙的神魂同时惊叫道:“大鹏鸟救命!封锁飞缘楼!!让我夺舍安馨!!!” 到这个时候,两个神魂还没有忘记要夺舍安馨。 “来不及了!”大鹏鸟轻声的叹息在他们耳边响起:“我需要你们的神魂之力,助安馨更上一层楼,保住飞云门和这个世间,让你们有机会转世投胎修炼成仙。” 两个神魂同时惊呼:“不要!” 他们要不要已经不重要。 不等他们再有其他的反应,两人的神魂猝然消失在阵法中,变成一股精纯的魂力注入安馨的识海中。 安馨浑身上下的灵脉中,主动奔涌进无数精纯的灵气,瞬间被压制成灵液奔向丹田,丹田中鹌鹑蛋大小的金丹,极速开始膨大...... 大鹏鸟的声音第一次响彻飞云门内外:“凡人听令:各自躲藏自保,等候神仙召唤。” 高天听令行事,当即飞身上前,从地上扶起奄奄一息的龚闻,沉声下令道:“全体退入飞渡楼。” 他的亲卫听令,相互搀扶着,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飞渡楼。 不等他们进入飞渡楼,关上一楼的大门,“嘎嘎”,“呱呱”的声音极速传来。 灵禽到了。 高天放下龚闻,反身接应后方的亲卫们进了飞渡楼,关上一楼大门,开启飞渡楼的防护阵法,随即站到窗口前,透过窗棂外阵法的空隙看向外面。 他虽然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大鹏鸟的命令,带着人躲进了飞渡楼,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安馨。安馨盘坐在空中,挡在飞缘楼前首当其冲,灵禽若是冲撞安馨,打断安馨结丹该如何是好?大鹏鸟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些从东北方向飞上来的灵禽,果真向着安馨冲撞过去。 当头的灵禽感受到安馨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张嘴就是熊熊的火焰对准安馨喷射过去。紧跟在它身后跟着的灵禽也张嘴就喷,一时间安馨被灵禽喷射的火焰吞没。 高天身后的亲卫们,齐声惊呼:“掌门!” 第两千五百三十二章 天劫来临1 从飞渡楼窗前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灵禽喷射出的火焰,彻底吞噬了安馨十丈空间。 高天紧张地抬头看向天上的异象,正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凤凰云彩,在灵禽的火焰喷射攻击下,眨眼间烟消云散,空中的五彩霞光,瞬息间转变为重重乌云。 糟了。 安馨结丹失败?! 四封飞信穿过飞渡楼的防护政法,几乎是同时停在高天的面前,不用高天伸手点开飞信,四封飞信中,传来四人不同的声音,并报的却是相同的内容:“失守了!” 其中,莫非的声音多说了半句:“我们来晚了!!” 高天抬手把飞信收入储物袋中,这是预料中的事情,失去护山大阵和天地纵横阵的防护,凡人无法阻止灵禽灵兽冲向飞藏峰。 如今最重要的是大鹏鸟和安馨,只有他们俩个能够阻止飞云门灭门。 “咔嚓”一声脆响,护着安馨的十丈空间崩溃了,大鹏鸟无法护住安馨?高天心中咯噔一下,飞云门今日就要被灭门? 高天的目光紧盯着火光中心,安馨结丹成功了没有? 安馨还能活着吗? 刺眼的金光从火焰中心穿透出来,金光所到之处,三十丈内灵禽,全都在金光下被灼烧成白色的粉尘,瞬间散落在空中。 后方的灵禽仿佛遇到了天敌,扑腾着翅膀竭力避开金光的威胁。 这还不算完。 安馨闭着眼睛盘坐在空中,身体却向着飞缘楼坍塌的外围阵法飞去,她堵在崩溃的阵法外面,用身上散射出来的金光,形成一道屏障挡在灵禽的面前。 高天身后的亲卫们惊喜地低叫:“掌门出关,飞云门有救了!” 不,安馨还没有出关。 高天紧盯和安馨紧闭的眼睛,无视在安馨三十丈开外落下的灵禽,担忧地感受着骤然变幻的天象中,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安馨要真正出关,必须顶住结丹成功之后的雷劫,要逆天而行扛过了雷劫,安馨才能成为结丹大能,真的解救飞云门。 天空中乌云翻滚,狂风吹拂着乌云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盘踞在飞云门之上,正在酝酿着惊天打雷,要灭杀刚刚结丹的安馨。 灵禽顶着狂风,纷纷落在距离安馨三十丈开外,收束翅膀向着安馨的方向昂起头,如痴如醉地呼吸空气中浓郁的灵气,仿佛没有感受到即将降临的雷劫的危险。 安馨的耳边响起大鹏鸟的声音:“你金丹已成将会有雷劫降临。最少三道最多九道,控制住体内暴涨的灵气,用尽手段保住性命,方才是结丹成功。” 安馨倏然睁开眼睛,身上的金光收敛隐没不见,浑身的气势却高涨起来,逼迫三十丈开外密密麻麻落在低声的灵禽,惊恐不安地推攘着向后退去。 擂鼓般的奔跑声从飞藏峰山下传来,几乎是转眼间上到了半山腰,飞藏峰上有天然的威压,非先天高手不能登顶,灵禽飞来了,连灵兽也能如履平地? 高天身后的亲卫,忍不住着急地低声道:“太上掌门,灵兽也能上来吗?” 这个问题无需高天回答,亲卫的声音一落,更多的灵禽从空中落下,呱噪着收拢羽翼,在树上,在岩石上,在地上......抢占有利的地方,有志一同向着安馨的方向抬起头,拼命地吸取灵气。 没等灵禽安静下来,刚刚落下的灵禽又飞上天空,愤怒地向着下方展开攻击,喷射的火焰和匕首般的飞羽向着下方攻击,下方野兽的咆哮声越来越近。 内讧争夺地盘。 问话的弟子低声兴奋道:“它们自相残杀,杀光了才好!” 没有这样的好事儿。 有灵禽尖锐的“嘎嘎”声,和灵兽高亢的吼叫声,同时响起回荡在飞藏峰上下。灵禽和灵兽之间的纷争,刚一开始就迅速平息。灵禽停止攻击,纷纷落到树上,把树下地面上的位置,全都留给了灵兽。 灵禽和灵兽在距离安馨四十丈的位置停下,默契留下最前方的十丈左右的空间。 高天了然地看见,有体型格外巨大的灵禽灵兽越众而出,围绕着安馨形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半包围圈。最前方占据最有利位置的,分明是灵禽灵兽的头领。 没等高天看清楚灵禽灵兽头领的数目,有数十只灵禽向上飞起,展开长达十丈的翅膀,飞上安馨上方五十丈的高空,同时向下俯冲,企图越过安馨,从安馨鞭长莫及的地方,冲进飞缘楼外围崩溃的阵法中。 高天的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这些灵禽是想要从飞缘楼中,撕开更大的豁口,让飞缘楼中的灵气泄漏更多?! 绝不能让它们得逞!撕开容易,封堵难!! 绝不能让飞云门失守,变成灵禽灵兽的地盘!!! 就在高天要开口提醒安馨的时候,飞渡楼的阵法被触动了。高天转头看向飞渡楼进门左侧高达三丈的灵石石屏,石屏上显露出十五层的飞渡楼上下,密密麻麻都是小亮点。 灵禽灵兽终于对飞渡楼发起了攻击。 飞渡楼距离飞缘楼太近,飞渡楼的防护阵法的威压,不足克制灵禽灵兽,让它们知难而退。 高天头也不回地对亲卫下令道:“结阵!” 他没有多看窗外的安馨一眼。 他们有不同的战场,要获胜之后才有机会重逢,细说今日的凶险。 飞渡楼外,安馨没有理会对着她上方冲来的巨大灵禽。她从盘坐中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天空中翻滚的乌云,在乌云中刚一察觉有雪白的亮光快要闪现,瞬时发动笔直地向上疾飞,瞬间飞过俯冲的灵禽。 她身上四散的无形威压,正面撞击在正在俯冲的几十只灵禽身上,灵禽只来得及张开嘴“嘎”一声惨叫,就像下饺子一般从空中坠落。 下方的灵禽灵兽头领,忽然感受到安馨的威压消失,漫山遍野的灵禽灵兽全都向前猛冲。 灵禽拍打着翅膀,用两条腿在地上奔跑,居然不比灵兽跑得慢。 它们全都张开嘴留着口水,它们感受到飞缘楼中天材地宝无上的吸引力,宁死也要吃掉吸引它们的无上的美味。 天上的乌云中突然有闪电霹雳,对准极速向上飞行的安馨,劈头盖脑劈打下去...... 第两千五百三十三章 天劫来临2 安馨迎着劈向她的闪电抬起右手,右手掌心有一抹紫色的火焰闪现,地狱幽冥一闪之下,迎着当头落下的闪电迎上去。 雷声轰鸣,击向安馨的闪电轻而易举穿透地狱幽冥,继续向着安馨落下。 安馨两掌接连对着刺眼的闪电不断地推出,两手掌心闪动出紫色火焰,一层,两层......九层,九层地狱幽冥极速在空中凝聚成紫色的屏障,在闪电击中安馨之前,堪堪抵挡在安馨的前面。 这是安馨竭尽全力最强的攻击。 平心而论安馨结丹异常仓促,她的防御手段不足以抗衡天劫,唯一能够拿的出手就是地狱幽冥,冒险用进攻代替防守,祈求的是出其不意险中求胜。 银色闪电刺刀般穿透九层地狱幽冥,紫色被刺眼的银色吞没,“咔嚓”一声雷鸣巨响中,闪电劈头盖脑迎面击中安馨。 安馨像断线的风筝,笔直的向下跌落,跌向飞缘楼崩溃的阵法前面。 在她的下方,那些企图在她凌空飞起对付天劫之时,趁机闯进飞缘楼的灵禽灵兽,抵挡不住雷劫降临,瞬间在安馨身后灰飞烟灭。 飞缘楼百十丈内,除了被阵法护住的飞渡楼外,再无其他活物。 天劫之威,竟大于斯?! 那些远在半山腰,侥幸逃出性命的灵禽灵兽,和正在向着飞藏峰飞来的灵禽,奔来的灵兽,全都慌不择路地调转头,争先恐后,惊慌失措地向着飞藏峰山下逃窜。 它们逃到飞藏峰山下停下来,仿佛遭遇到天敌规矩地臣服在地上。 它们惊恐地抬眼看向天空中重新凝聚的乌云,贴服在地上努力伸长脖子,对准飞缘楼的方向,小心地用力呼吸着……它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可它们无法抗拒飞缘楼中天材地宝和灵气的吸引。 不断地有蠢蠢欲动的灵禽灵兽,贴在地面上向前挪动身体,想要距离飞缘楼近些,更近些...... 安馨从坚硬的岩石上艰难的坐起身来,她缓慢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轻轻晃动肩膀,清楚地感受到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全都在重创后极速地恢复。 天打雷劈。 她逆天修炼辛苦结丹,自以为是被老天眷顾,独一无二的幸运儿。万万没想到会被老天视为异己,要在金丹凝结成功的第一时间降下雷劫,必要除她而后快。 若非有大鹏鸟在她结丹时,灌注给她的无数灵药支撑和她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以她刚才的伤势,此刻她早该在雷劈下神形俱灭。 安馨心中有了明悟,修仙为天地所不容,老天降下天劫要灭了她,她必须挺身而出,与天地抗衡。 安馨从岩石坑中向上飞起。 她顺手把炼阵堂和炼器堂,留在飞缘楼阵法缺口附近的防御圆柱抓了九根起来,她边飞边抬手让九根防御圆柱超过自己,顶在头顶的乌云前,边把灵气注入九根防御圆柱中。 幸运的是,九根防御圆柱在空中发出“嗡”一声低鸣,防御圆柱之间有阵法虚影闪现出来,形成了阵法圆筒。 安馨大喜。 炼阵堂和炼器堂把防御大阵炼制出来了,正好用九根防御圆柱结成阵法抵挡天劫。 安馨摊开双臂,双手向上托举九根防御圆柱,让防御圆柱的底部并拢在一起,九根防御圆柱在空中摊开成一个飞旋的圆形平面阵法,挡在她头顶十丈开外,护着她向着正在翻腾凝聚的乌云冲去。 安馨不想再等。 她不能给乌云完成蓄势,再一次降下闪电雷鸣,一举击杀她的机会。 她要借用圆形防御大阵的护卫,直冲进乌云中,用地狱幽冥,一把火烧光威胁她的天劫。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她若是能断绝了天劫的根本,且看天劫如何奈何她?! 没等安馨催动防御圆盘接近乌云,乌云中忽然一道闪电霹雳而下,猝不及防击中圆形防御大阵正中央,正是九根防御圆柱最薄弱的底部空挡。 “啪”一声巨响,防御圆柱的圆形阵法倏然向上并拢,九根防御圆柱头上脚下,在空中收束合拢成一根圆柱,银色闪电在其上“滋滋”闪烁,瞬间把九根圆柱炼化成一根圆柱,跟着闪电一起向下极速击向安馨。 安馨没想到闪电能正中圆形防御阵法的漏洞,她一番苦心的谋划,无异于是给天劫递上了攻击自己的武器。 她在避无可避之下,唯一能做的是向后仰起头,舒展身体主动侧过身体,让灼热的防御圆柱击中自己的右胸。 “砰”一声闷响,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安馨张口接连喷出三口鲜血,再一次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砸向地面。 “掌门!”飞渡楼一楼的窗口前,高天的身后亲卫们整齐的低呼起来。 高天眼睁睁看着安馨,以闪电般的速度,“咚”一声撞落在飞缘楼阵法前的地面上,激荡起漫天的泥土和岩石碎片,击打在飞渡楼的防护阵法上。 与此同时,闪电裹挟着防御圆柱,紧跟着砸倒在安馨的近旁,飞溅起更多的泥土和岩石射向四周。飞渡楼的防护阵法在不断地击打下,闪动出层层阵法虚影,发出不堪重压的“嘎吱”声。 高天透过泥土和岩石碎片,目不转睛地看向安馨的方向。 安馨还能起来吗? 砸落在岩石上的防御圆柱,向东侧倒向飞缘楼阵法,直接压垮更多的飞缘楼阵法,浓郁的淡白色灵气潮水般奔涌出来,流淌进安馨落下的地方消失不见。 安馨正在吸取灵气。 安馨没有死,飞云门还有救。 高天身后的亲卫们也发现了端倪,他们兴奋地低声道:“掌门还活着!” “对!掌门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无惧天打雷劈!!” “飞云门能保住了!!!” 飞渡楼的阵法虚影也迅速沉寂下去,高天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飞渡楼抗住了第二波天劫余威。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乌云,厚重的乌云彻底笼罩了飞云门,把晴朗的正午变成了黑暗的午夜,漆黑中,乌云中闪动的丝丝闪电,好似毒蛇的吞吐的信子,还在不停地伺机而动。 高天的眼角余光中,忽然闪过一抹紫色,他身后的亲卫惊呼起来:“掌门!” 安馨再次冲上了天空。 第两千五百三十四章 天劫来临3 这一次,她放弃主动攻击和被动防守,用灵气外散在身周三尺之内,结成灵气屏蔽阵法,隐藏身上激荡的灵气波动,誓要无声无息冲入天上的乌云中,从中一把火烧掉乌云结束天劫。 高天的目光向下锁住安馨,没等他看清安馨的面目,弄清安馨的伤势有多重,他的眼角余光中闪过刺眼的银光。 “咔嚓”一声雷鸣巨响,安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第三次被闪电劈中狠狠地砸向地面。 她身上的衣裙突然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团火球轰然砸到地上,溅起更多的碎石击打在飞渡楼的阵法上。 高天身后的亲卫急声惊呼:“掌门!!”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掌门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升空,干嘛不躲藏起来,让天上的雷自动散开? 有亲卫急忙求问高天:“太上掌门,掌门为什么要跟闪电雷鸣作对?天上的乌云不会散吗?” “不会。”高天低声开口道:“那是掌门结丹的天劫,掌门不能躲也躲不掉,只能硬扛。扛下来,便是结丹大能,抗不下来,便是身死道消。” 高天说完这些,在心中多默念了一句:‘除非有人肯帮安馨渡劫。’ 凡人帮不上忙,唯有大鹏鸟出手。 用什么办法可以让大鹏鸟主动出手,保住安馨的性命? 从来只有大鹏鸟能找到他,他无法主动跟大鹏鸟说上话。护山大阵已经被攻陷,他还能激发掌门令牌,提醒大鹏鸟吗?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捏在左手掌心,熟练地用令牌锐利的尖角划开掌心,让鲜血浸透掌门令牌。 没等他试着对掌门令牌传音,一抹紫色的人影冲天而起,长发飘飞中带着一往无前,誓不回头的决绝。 高天脱口而出:“掌门危险!” 他话音未落,天上的乌云中,毫无预兆地劈下一道闪电,正打在安馨向上疾飞的身影上。安馨又一次变成火球,用比冲上去更快的速度被劈下天空,撞落在飞缘楼崩溃的阵法前。 更多的岩石碎片击打在飞渡楼的防护阵法上,发出即将崩溃的极其罕有的‘嘎吱’声。 高天身后的亲卫齐声惊呼:“结阵!撑住阵法,护住飞渡楼!!” 高天身后的亲卫散开,先前还在照顾伤员的人,也丢开伤员加入他们一起结阵,想要撑住飞渡楼的防护阵法。 高天没有动。 威胁飞渡楼防护阵法的是天上的雷劫,不是安馨飞溅起的岩石。飞渡楼是个仙器不会有危险,危险的是他们这些依仗阵法护住性命的凡人。 他提起全部的内力,加速把体内的血液灌注到掌心的掌门令牌中,举起左手对准掌门令牌,用传音入密请求道:“大鹏鸟,还请出手护住掌门,保住飞云门的传承。” 高天的耳边没有响起大鹏鸟的回答,高天能够看见的是,安馨身穿紫色袍服的身影,用更快的速度从地上冲天而起,再一次冲向笼罩在天上的乌云...... 高天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可能? 他分明看见安馨一次比一次受伤更重,安馨怎么能在短短几息的时辰内恢复伤势? 安馨身上的伤势并没有恢复,她的五脏六腑和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骨头都在痛。她一次次主动冲上天空,是权衡之下,不肯给天上的乌云更多的凝聚时间,企图以伤换来速战速决,撑过最多九道的天雷。 她已经顶过去四道,只要丹田中的金丹不破,剩下五道她一定能挺过去。 没等安馨冲上第四次的高度,乌云在翻滚中猛然收缩,一道比先前四道闪电更粗的银色闪电,无声无息地劈下,银色闪电击中了安馨,让安馨在空中倒卷坠地,方才听见有炸雷声响起。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乌云随着雷声向着飞藏峰骤然压下来,高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急迫地对着掌门令牌传音道:“前辈!救救掌门!!救救飞云门!!!” 高天的预感是对的。 伴随着他的呼救声,三道闪电几乎是没有间隙地,向着安馨落下的地方劈下去。 很显然,安馨一次次不顾伤势向上高飞,改变了天罚的节奏,接连降下闪电灭杀安馨。 与此同时,高天的身后传来亲卫们的惊呼声,飞渡楼的防护阵法在高天眼前崩溃,无比巨大的压力倏然降临到高天身上。 高天眼前一黑,下意识握紧左手中的掌门令牌,人向后仰直挺挺倒在了地板上。 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高天心中升起巨大的疑惑:大鹏鸟为何还不出手?大鹏鸟是飞云门的神兽,大鹏鸟为何不护住飞云门?! 高天没能看见的是:大鹏鸟出手了。 就在飞渡楼防护阵法崩溃,高天倒地,三道夺命闪电即将击中安馨,不给安馨留下丝毫活路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飞鸟虚影挡在了安馨的面前。 飞鸟张开的翅膀,左右护住飞渡楼和飞缘楼,昂起脖子仰头向上,张嘴把三道闪电吞进嘴里。 三道闪电凭空消失,三道响雷随即而至。 轰隆的雷声中,大鹏鸟的虚影在空中消散,神奇的是,天上的乌云在大鹏鸟虚影消散的瞬间,在风云雷动中潮水般退去。 三息之后乌云散开,阳光重临飞云门,照进百丈深坑中安馨的身上。 安馨仰躺在坚硬的岩石上,浑身上下不着一缕,她披散的长发覆盖住大半身体,正随着灵气灌注入安馨的身体,紧紧的贴服在安馨的身上。 飞缘楼外围阵法崩溃到二十丈左右,从飞缘楼中外泄的灵气,自动自发向着深坑中的安馨奔涌而去,任由安馨如饥似渴地吸取。 天劫已过,正是安馨需要吸入大量灵气,恢复体内伤势,稳固体内金丹,稳住结丹境界的关键时候,飞缘楼中外泄的灵气,恰好提供了安馨此刻所急需。 一直固守在飞藏峰山脚下,匍匐在地上趁机吸取灵气的灵禽灵兽,忽然被断绝了灵气来源,全都从如痴如醉中清醒过来,转头四处张望着蠢蠢欲动起来。 有灵禽突然振翅高飞,向着飞藏峰山顶飞去。 呆愣的灵禽灵兽仿佛听见了无声的号令声,灵禽飞了起来,灵兽奔驰起来,它们的方向都对准了飞藏峰的峰顶。 也就三五息的功夫,飞得最快的灵禽,已经飞到了飞缘楼敞开的阵法面前,一眼看见灵气全都倾泻进岩石上的深坑中,当即扇动翅膀一个俯冲,向着飞缘楼中飞去。 眼看第一只灵禽就要飞进飞缘楼中,飞缘楼却忽然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只看见一缕金光向着安馨所在的深坑,穿过弥漫的灵气向下投射进去。 第两千五百三十五章 托孤 俯冲的灵禽收不住势头,继续向前飞行了二十丈距离,突然向上折断脖子,张开翅膀僵直着往下掉落。 紧跟在它后面追来的灵禽这才突然发现,前方有壁立千仞的岩石正在等着它们自寻死路,纷纷昂头向上,堪堪避开忽然出现的山崖。 飞藏峰山顶的地形地貌,眨眼之间全变了样子。 飞缘楼不见了,被灵禽灵兽苦苦追寻的天材地宝和灵气,跟着飞缘楼一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耸的山峰。 与这座刚刚显露峥嵘的山峰相比,飞渡楼变成了半山腰的一座塔楼,峰上隐约有亭台楼榭,极高的白云缭绕深处仿佛有鹤鸣声响起,仙气氤氲间好似天上人间骤然降临飞藏峰。 在原先通往飞缘楼的方向,凌空出现一座半隐半现的石桥,飞渡楼这边的桥头上,雕刻着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飞缘桥。 飞缘桥只有六尺宽,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桥的另一头看不见踪影。 任何一个飞云门的先天长老,来到这里看见这座桥,心中都会明白,要踏上了仙途才能通过此桥,去修炼仙法追寻大道,有朝一日白日飞升,成为真正的神仙。 撞断灵禽脖子的正是这座仙山无形的结界。 天上的灵禽向上疾飞躲过结界,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向着安馨的方向落去。仙山显露的威压,让灵禽不敢僭越,对它们吸引力最大的变成了正在向安馨奔涌下去的灵气。 没等灵禽俯冲下来,安馨所在的深坑中,灵气向下消失的速度暴然加快,在天上的灵禽和地上的灵兽赶到深坑之前,里面的灵气已经被安馨全部吸入体内。 黑色长发的覆盖下,安馨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浮现出晶莹的白色柔光,散发出天材地宝一般的药香,吸引着灵禽灵兽疯狂地向她冲去。 安馨闭着眼睛躺在坚硬的岩石上,脑海中正回荡着大鹏鸟低弱的声音:“我把飞缘楼留给你。” “飞缘楼是一个小世界。” “你成了飞缘楼的主人,日后只要想着你曾经见过的飞缘塔的样子,你就能进入飞缘楼,出现在飞缘塔前。想要出去,想着进来前的地方,自会出入无碍。” “世间灵气稀薄,你日后修炼只能经常进飞缘楼,出入间需要当心的是,身在飞缘楼无法知晓外面的动静,日后遇上境界比你更高的修士,不仅会当场遭遇偷袭,甚至会有被人炼化空间,害你性命夺宝的危机。” “行事要慎之又慎,切不可将飞缘楼的秘密泄露给任何人。” “九层飞缘楼,下三层对应结丹期三个境界,中三层对应元婴期三个境界,上三层对应化神期三个境界。各层楼中有对应的修行秘籍,法宝,你要小心选择修行的功法。” “飞缘楼中的药田禁制不会再拦住你,我在你的识海中留下了药田分布图,和炼制丹药的丹方,有空可以修习炼丹术,用飞缘楼一楼的炼丹房开炉炼丹。” “我把至尊宝留在第九层飞缘塔中,待他自行出世自会履行与你的魂契。他的修炼与你不同,天赋神通与生俱来,等他能化为人形,会觉醒更多的天赋神通,你无须替他操心。” “若有一日他问起我,你替我告诉他:他爹娘都死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亲戚和族人。唯一能相依为命的只有你,不要让他介入族群的仇恨之中。” 饶是在昏迷中,安馨听见这话也着急起来,大鹏鸟是在托孤吗?大鹏鸟的寿命不是能长久到三五万年吗?怎么回事?是她的天劫害了大鹏鸟吗? 大鹏鸟低弱的声音,一刻不停地继续下去:“飞渡楼一楼的阵法,可以通往极北之地,南海之滨和天胜境大祭祀台。大祭祀台的阵法已不可用,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危在旦夕,你要即刻赶往救援,不能耽搁。” “我把飞云门留给你。我成为飞云门的神兽乃是巧合,害我的仇人,我已经把仇全部报了。我舍命助你结丹,是为了至尊宝,你要好生待他。” 大鹏鸟的声音模糊下去:“问鼎门是个祸害,日后你带着至尊宝超脱此间,行走星球间,只字不许提起问鼎门,要另行借用其他身份。你资质极好......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飞缘楼到底只是个小世界,用其修炼难成正果,元婴之后......大乘之前......离开。” 大鹏鸟的声音消失。 安馨心神大恸,脑中忽然剧痛,倏然睁开眼睛。 灵禽锋利的爪子和灵兽张开的大嘴近在咫尺。安馨火冒三丈,正是为了阻拦这些畜生吃了她,大鹏鸟连话都没能好生说完。 离开之后,她能去哪里? 地狱幽冥蓝紫色的火焰,从安馨身上猛烈喷发出来,十丈之内的灵禽灵兽,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安馨从坑底凌空飞起,一边收束地狱幽冥,一边习惯性伸出右手刷向腰间的储物袋。 她的右手落空,手中却出现了想要的衣裙,安馨心中的悲恸克制不住,大鹏鸟把她的储物袋放进了飞缘楼中,全须全尾地护住了她! 她极速穿上衣裙,从灵禽包围的缝隙中冲上天空,《炼神决》中‘弹’字诀,已经在刹那间结成,安馨的神识飞速向外扩展,瞬间笼罩飞云门九个峰头,锁住其间每一只灵禽每一头灵兽。 她无视四周灵禽喷射的火焰,两手中指“嗒”一声弹动而出。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 空中的灵禽,地上的灵兽,在这一瞬间忽然被人定住了身体。 瞬间的停顿过后,灵禽从空中雨点般坠下,灵兽轰然倒地......等空中最后一只灵禽砸落的地上声音消失,天地间为之一静。 安馨的神识再一次风一般向外扩展横扫整个飞云门,这一次,在她的神始中没有一只灵禽,一头灵兽还活着。 终于她结丹成功,及时解除飞云门的危机。 飞云门的九个山头上,并没有传来熟悉的欢呼呐喊声,在安馨收回的神识中,清风居地下密室中,费红梅抱着罗菁菁襁褓中的儿子安然无恙。 飞云门天寰殿的阵法中,庞炳坤还活着,安怀信却没有了呼吸…… 第两千五百三十六章 救急1 正面抵御灵兽攻击的飞兽峰,飞传峰和飞炼峰下尸横遍野,躲过灵兽攻击的门人所剩无几,遍地的尸体中,能看见有身穿卫国和申国军队服饰之人...... 咦?随明治重伤不死,人还活着?! 安馨的神识转向东,径直扩展过乌衣江,江边辛啸天正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站起身,遥遥地向着飞云门的方向张望。他身后的十来万兵马也跟着他站起身来,人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安馨飞快地收回神识扫向近旁的飞渡楼中,高天,龚闻和高天的亲卫倒了一地......高天和龚闻都还活着,高天的左手中紧紧地握着掌门令牌。 太好了。 她正有事要交代他们。 安馨从空中落下,从飞渡楼敞开的大门飞进去,落到高天和龚闻的中间,一边抬起两手,用灵气笼罩两人,替两人疗伤,一边仔细端详两人身下的圆形阵法。 这一看果然看出了不同。 不用在阵法中打入灵石彻底激发阵法,她都能透过地板上显露在外的阵法纹路,看清楚在下方至少叠加暗藏了三层不同的阵法,三层不同的阵法上隐含有野人,海兽和灵兽的阵法图案,一眼便知果然是能通往极北之地,南海之滨和天胜境的传送阵法。 除此之外,安馨还看见有半幅阵法,突兀地镶嵌在这三层阵法之上。这半幅阵法已经被毁坏,阵法中断头处比比皆是,几乎无法被修复。 安馨了然。 这半幅阵法该是高天去往空间密地,拜见列祖列宗的入口。那处空间密地被毁,连带这里的阵法也无法再开启,那些企图夺舍她的神魂还在吗?或者那些神魂也是大鹏鸟的敌人,大鹏鸟已经替自己和她报了仇? 当初她从密地空间中逃出来,出口的地方正是飞缘楼外围的阵法,如今飞缘楼小世界已经被大鹏鸟放到了她的识海中,大鹏鸟不会给她和至尊宝留下这样的隐患吧? 安馨来不及多想,也无法立刻进入飞缘楼中去探查究竟,她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置。她没有忘记大鹏鸟特意提醒她,刻不容缓去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救援。 她低头扫视闷哼一声,同时清醒过来的高天和龚闻,直接开口道:“灵禽灵兽都死了。大鹏鸟留下遗言,极北之地和南海之滨危殆,我要即刻赶去救援。” “辛啸天带着卫国十万人马,在乌衣江东岸幸存,不得不防。我先试着重开飞云门大阵,待我走后,你们清点人手先救人。” “外面的灵禽灵兽一半留给炼药堂炼丹,剩下的一半让大家食用疗伤。” 安馨边说边用大抓手从高天的左手掌心拿走掌门令牌,她让掌门令牌悬浮在空中,在高天和龚闻的凝视下,抬手把灵气注入掌门令牌中。 “嗡”一声巨响在高空响起。 安馨的神识横卷上天空,赫然发现飞云门的护山大阵变了,护山大阵从刚刚显露峥嵘的飞缘峰顶上,向西倾泻着笼罩下来,变成了倒扣的撮箕样的怪异形状。 安馨的神识顺着新开启的护山大阵落点扫了一圈,还好,护山大阵下方防护的位置没有变,飞云门的九座峰头全都护住了。 她的神识就近沿着飞藏峰的护山大阵向地下探去,护山大阵的阵法连通着地下的灵脉,无需她用灵气支撑也应该能维持阵法运行。 安馨断绝灵气输出,让掌门令牌落回高天的手中。 她的预料是对的,外面的护山大阵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有所变化。安馨没有迟疑,她用大抓手把停留在圆形阵法中的高天,龚闻和高天的亲卫们搬出阵法,站到圆形阵法正中央,一刻不停的在圆形阵法节点位置打入灵石。 她一边动作,一边对高天和龚闻说道:“记住我打入灵石的位置,派人守住这里,维持阵法运行,我去去就回。” 高天和龚闻坐起身来,同时答应道:“恭送仙尊!” 阵法的光芒闪动,刺眼的光芒笼罩住安馨的身形,让高天和龚闻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等光芒消失他们重新睁开眼睛,安馨已经消失在阵法中。 龚闻转头看向高天,低声叹息道:“结丹大能?!” “对!”高天与有荣焉地答应道:“飞云门终于又有了结丹大能。飞缘楼的危机过去了,飞云门成了名副其实的神仙门派。”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扫视着龚闻身上凌乱的衣袍,低声问道:“你的伤势怎样?” 龚闻也站起身来,低声赞叹道:“已经好了大半,掌门救了我的命。” 他的目光扫向窗外,惊愕地说道:“你看,飞缘楼不是楼......” 龚闻罕有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是什么样的神仙手段,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挡住这么一座仙山,让他们一直无法察觉?! 高天的目光从地上亲卫们的身上收回来,转头顺着龚闻的目光看向窗外,他吃惊地和龚闻同时冲出飞渡楼,面对满地的灵禽灵兽尸体,高耸如云的仙山和近在咫尺的‘飞缘桥’,逐一仔细查看...... 两人越看越是神情凝重。 难怪掌门临走前要开启护山大阵,飞缘楼变成了一座仙山,他们在仙山上没有看见任何的禁制,那座半隐半现的飞缘桥,他们也不敢随意踏上去探查。 他们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安馨走得太匆忙,给他们留下的话太少,劫后余生情况未明,宁可一动不如一静。两人同时仰头看向高空中的护山大阵,心里不约而同涌起同样的担忧:飞云门的危机真的过去了吗? 高天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刷出四封飞信,提声对飞信下令道:“即刻回话禀报伤亡。” 高天松开手,目送三封飞信飞走,一封飞信落下,他略微松了一口气,新的护山大阵,依然可以让他们用飞信传信。 高天忽然皱起眉头,他们身旁的灵气,好像并没有比仙山出现前更多?他俯身捡拾起掉落的飞信,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变了:糟了,安怀信死了。 龚闻转眼看见高天手中已经无法送出去的飞信,一眼发现是安怀信没了,他来不及惊讶,赶紧储物袋中刷出一把飞信,对着飞信开口道:“清点人数守住关口,清查护山大阵失守缘由。” 龚闻松开手让飞信飞走。 在他和高天期盼的目光下,他放飞的飞信只有四成飞走,剩下的六成直接坠地。 第两千五百三十七章 救急2 飞云门损失惨重。 好在飞云门并非没有保存了实力的幸存者,高天的面前有飞信疾飞而至,不等他点开飞信,飞信中传来莫非惊喜的声音:“太上掌门,掌门结丹成功了吗?!” “我们这就飞回来。” 高天下意识地刷出飞信,回信下令道:“莫堂主带人去天寰殿,接替庞堂主掌控天地纵横阵,准备迎接灵禽灵兽下一次攻击。” “平堂主带人来飞渡楼。” 高天放飞飞信,他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的人手安排会救了飞云们和安馨。他焦急的等待着事务堂各处回禀消息,厉兵秣马做好准备要再次守住飞云门。 南海之滨灵犀岛中央阵法中,皮秋阳看着浑身浴血,软绵绵向后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皮悠悠,压根没有想到要抵御下一次攻击。 没有下一次。 海防大阵马上就要失守,他们都要死了。 皮悠悠学会了缔结手印,确实让更多的海兽自相残杀,但也无法让海兽就此退去。海防大阵外的海兽,依旧黑压压重兵压境,很快就会向海防大阵发动攻击。 暗淡下去的中央阵法中,连他在内所有人都在吐血,这一次海防大阵抵挡不住海兽的攻击了,他们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蒲千阳头晕目眩即将倒地的时候,心中回想的居然是:他能在临死前,看见女儿修成了‘握’字诀,父女俩人能够死在一处,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在他的眼角余光中,他脚下的中央阵法忽然奇异地明亮起来,是海兽发动了新的攻击,中央大阵要毁灭了吗? 若是中央阵法的毁灭,能换来跟面前的海兽同归于尽,该有多好呀!至少能够争取一两个时辰的缓冲,在他死后,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极度的渴望中,他恍惚看见了掌门的身影出现在空中,是掌门来了吗? 怎么可能?! 距离掌门出关还有一天,从飞云门到灵犀岛,以掌门的速度,不眠不休也要三天,他怎么会想到是掌门?飞云门可以来救急的只有大鹏鸟,大鹏鸟敌不过灵禽灵兽,飞云门正在遭受攻击,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皮秋阳“啪”一声倒地,目光却紧紧锁住凌空高踞在中央大阵上的安馨身上,是他临死前出现了幻觉吗?掌门活灵活现地开始结印?看上去跟真人一样?! 安馨飞速在空中结印,竭尽全力放开神识,用神识锁住她能够锁定的每一只海兽。 她心中怒气勃发,灵犀岛上已经看不见一个可以站立的人。中央阵法中的长老们徘徊在生死边缘,连先天下六七境弟子们都结成阵法瘫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再晚来一时半刻,灵犀岛已经失守。 没有了海防大阵,还如何能守住南海之滨?!大鹏鸟拼死替她抵挡天劫,匆忙托孤,都是为了这些该死的畜生! 面对安馨冲天而起的怒火,海防大阵外的海兽放弃撕扯吞噬同伴的尸体,主动急速下潜逃跑。 那些躲在后面伺机而动的高阶海兽,更是早一步感受到吸引它们的天材地宝和灵气消失,感受到海防大阵内突然传来的毁天灭地的威胁,抢先一步往深海处极速下潜,眼看就要摆脱安馨神识的锁定。 安馨追了上去。 她凌空跃入海中,进入海防大阵中,用比海兽更快的速度下潜,她不想放过神识中任何一头海兽。 威力最大的‘弹’字诀手印,在海中顺利缔结成功,安馨同时轻弹两只中指。 神识中,那些被她锁定的海兽,在急速下潜中忽然顿住身形,下一息,海兽齐刷刷翻转身体,肚腹向上,从下潜变成上浮。 没有例外。 安馨轻舒一口气,她冒着缔结手印失败的风险及时应变,没有放过进攻灵犀岛的任何一只海兽,总算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她抢在海兽浮上海面之前,从海中升起重新落回到灵犀岛上。她在半空中烘干身上的衣裙,面对满地死伤的同门,她选择先救皮秋阳父女。 安馨展开双臂张开双掌,掌心有精纯的灵气氤氲出来,覆盖向皮家父女的身体。 仅仅过了十息,皮秋阳缓缓地苏醒过来,他侧头看见安馨,虚弱却惊喜地叫道:“真是掌门来了!” 皮秋阳顺着安馨另一手灵气的方向,确认是皮悠悠的方向,他满是希望地问道:“悠悠醒过来了吗?关键时刻,是她学会了‘握’字诀,助我们守住了海防大阵,终于等到了掌门赶来......” 安馨失望地摇了摇头:“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把皮师姐救回来。” 她在海中一进一出,错过了救下皮悠悠的时机,皮悠悠再也醒不过来。先杀敌还是先救人,时机上,她完全没有选择的机会。 皮秋阳的眼中瞬时充满了泪水,他虚弱地哽咽道:“还以为,悠悠学会了手诀......” 他说不下去了。 安馨收回笼罩在皮悠悠身上的灵气,她一边回手从储物袋中刷出六个傀儡武士,让六个傀儡武士去救治剩下的长老,一边对皮秋阳说道:“皮师叔节哀!” “我杀光了海兽,勉强算是给师姐报了仇!” “我留下六个傀儡武士救人,傀儡武士会维持这里的传送阵法运行。飞缘楼危机解除,不会再有天材地宝的气息,吸引海兽发狂进攻。若再有海兽来袭,你试着让傀儡武士从传送阵法回飞云门报信,我会尽快赶来救援。” “我会让太上掌门尽快派援军来。” “我急着去极北之地,那边也在等着救援。” 安馨凌空飞进阵法中,刷出灵石启动镶嵌在中央阵法中的传送阵法,刷出一个傀儡武士跟她一起站在阵法中,在离开之前叮嘱道:“你整顿人马救人疗伤,浮上海面的海兽尸体,任凭你处置......” 话音未落,安馨已经消失在阵法中。 皮秋阳用力眨了眨眼睛,掌门可以通过阵法往来自如,掌门已经成了结丹大能?他的目光落在皮悠悠的身上,痛彻心扉的痛楚倏然击中皮秋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女儿是皮家最有可能踏上仙途的人...... 太可惜了! 飞渡楼一楼的圆形阵法中,突然闪烁出夺目的亮光,三息过后亮光消散,高天和龚闻看见安馨带着一个傀儡武士出现在阵法中。 安馨这么快又回来了?! 第两千五百三十八章 救急3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九个傀儡武士,连同她身旁的傀儡武士一起,十个傀儡武士离开传送阵法。她一边动作,一边对高天和龚闻简单地说道:“海防大阵保住了。” “灵犀岛损伤惨重,他们无法再次启动阵法御敌,要从速派人增援。” 安馨在阵法中,对准阵法下野人图案的方向,打入灵石激发阵法,“我留下十个傀儡武士维持这里的传送阵法。我这就去极北之地,争取速去速回。” 传送阵法再度亮起,刺眼的亮光中,安馨的身影消失无踪。 高天和龚闻又惊又喜。 惊得是,南海之滨无可用之人。喜的是,安馨以一人之力护住了南海之滨。结丹大能果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说不定能彻底解除对三大仙门的考验。 龚闻迫不及待地看向高天,高天了然地点头道:“等掌门回来,去天胜境之前,我会请求掌门灭了天胜境,永绝后患。你督促事务堂赶紧清点人手,守住门中各处门户。” 龚闻干脆地答应一声:“是。” 高天转眼看向刚刚进门的平千里,直接下令道:“平堂主,先把这里的伤员搬出去,教该疗伤的疗伤,该送去炼药堂的送去炼药堂。你带人保护飞渡楼。” 平千里二话不说,拱手行礼答应道:“遵令。” 他返身跟龚闻一起出门,叫了炼器堂的长老们进来,搬走了飞渡楼中高天的亲卫,一众人等见着飞渡楼一楼中央,守着圆形阵法的傀儡武士,有志一同没有多问。 有眼睛的都看见外面的仙山,都看见了新撑开的护山大阵,稍微有点常识的长老都能认定掌门已经结丹成功出关。此刻不见掌门人影,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掌门立即处置。 平千里安置好伤员,布置人手守住飞渡楼,独自站到飞渡楼门前,亲自做了一个门神。高天盘腿在地上重新坐下,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吞下,争分夺秒开始疗伤。 掌门能救一时急,危急过后剩下的事情,还得靠他们接手,他必须随时准备接手安馨交给他的烂摊子,留给他疗伤的时间并不多。 极北之地的杀仙阵中,野人搭建的十条黑石通道,已经穿过了临渊杀阵,彻底暴露在杀仙阵中,二十架围追堵截的‘直升机’,两两组队,对准黑石通道的出口,不断的飞出符纸扔出火药包。 一炷香已经过去,距离奚欢要求的两炷香,还剩下一半的时辰。 二十架‘直升机’的目标是,把野人一直堵在通道中,不让它们有冲进杀仙阵,威胁南边的九座枢纽大阵中正在进行血祭。 奚欢压上其他人的性命,他们务必要保证在奚欢成事之前,极北之地不会被野人攻陷,他们不能让血祭中的众人白白付出性命。 每条性命每个人的鲜血,他们都要让野人的性命来偿还。 二十架‘直升机’狂轰乱炸中,野人搭建的十条黑色通道坚如磐石。他们持续不断的攻击,能够威胁的是从黑色通道中扔出来,飞向四周的黑色石板。 雪白的地面上,黑色石板的碎块迅速在十条黑色通道外,呈半圆形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奚欢的判断是对的。 他们无法阻止黑石通道继续向前延伸,以野人向前推进通道的速度,等不到援军这里就会失守。 印存志挥手用符纸击碎三块黑石板,百忙之中抬头看向四周半圆形的高山绝顶,心中涌起无法克制的担忧,炸塌了这里又如何?他们能够争取到在绝顶之巅,重新兴建阵法的时日能有多少?他们能够等到援军吗? 没等他多想,下方的黑石通道中,忽然闪现两个野人,怀抱着一叠黑石板,依仗通道的掩护,各自对准封堵通道口的一架‘直升机’疯狂地扔出黑石板,主动对‘直升机’机翼发起了进攻。 印存志急声下令:“退退退!” 他不是怯战更不是怕死,他是怕有更多的伤亡。留给他的人已经太少了,每一个人都弥足珍贵。 ‘直升机’向后疾退,攻击他们的野人,怀抱着一叠黑石板,闪身出了黑色通道,向着他们一路追击,边追边用力向他们扔出一块块黑石板。 神奇的是,向着他们追击的两个野人脚下,每一步都有黑石板准确地垫在它们的脚下,让两个野人免于杀仙阵的攻击。 印存志眯缝起了眼睛。 野人变聪明了,趁着他们后撤,攻击通道口的火力稍弱的时候,更多的野人冲出通道,配合着当先攻击他们的两个野人,不停地给攻击他们的两个野人垫脚。 雕虫小技。 野人手中的石板数目有限,待它们的黑石板扔完,就是他们反攻的时候。 出乎印存志预料的是,从通道中冲出来的野人源源不断,分工也忽然变得极有章法:有追在攻击他们的野人身后,持续向野人供给黑石板的,也有不停地在雪地上向外铺垫黑石板,全力扩展地盘的。 几乎是在他们后撤的一瞬间,更多的野人从通道中涌出来,站在刚刚铺好的黑石板上排成队伍,从通道中接力搬出更多的黑石板,持续向外极速扩展开它们的地盘。 野人动作太快了。 印存志飞出一串符纸,击打在铺陈在雪地上的黑石板上,铺陈在雪地上的黑石板无惧符纸的攻击,居然完整无损。 最先冲出来攻击他们的野人见状,主动放弃攻击‘直升机’,把手中的黑石板扔在身周,双手拍打着胸口,仰头恶狠狠地盯着‘直升机’,发疯般嚣张地长啸起来。 印存志再次飞出一串符纸,击打在示威的野人身上。 他在符纸中夹杂一支用野人的爪子做成的暗器,暗器击中长啸野人张开的大嘴,穿透野人的后脑勺,三丈高的野人轰然倒在黑石板上。 印存志分明看见野人流淌的鲜血,穿过黑石板的缝隙被杀仙阵吸收,可野人并没有被杀仙阵吸干鲜血变成野人肉干。 印存志豁然变色,是他们先前击碎的黑石板碎片,阻挡杀仙阵吸收野人的血肉,他们无法猎杀野人为杀仙阵所用。 糟了,他们中计了。 他极速扫向其它黑石通道,所有的黑石通道前都铺展开黑石板,越来越多的野人从通道中冲出来,一叠叠的黑石板被野人堆在雪地上,成了野人攻击‘直升机’的武器,而被他们击落的黑石板,继续在空中变成碎片,落在距离通道更远的地方。 他们击碎的黑石板越多,越是在替野人铺路。 印存志当机立断,厉声呼喝道:“不计代价,击杀野人,拖延时辰!” 二十架‘直升机’听令,一起向上拉升,一边躲避下方蝗虫般黑石板的攻击,一边向着已经远离的十个通道逼近。 第两千五百三十九章 救急4 大家都有了赴死之心。 北风呼啸,他们在狂风中逆风而行,‘直升机’在空中变换方向的速度变慢,为了增加攻击的准确性,他们不得不尽可能压低飞行的高度,再加上下方的攻击他们的野人越来越多...... 没等他们居高临下扔出火药包炸死下方的野人,空中攻向他们的黑石板带出的风声,瞬时比先前凌厉十倍以上...... 印存志忽然警醒:野人故意示弱引诱他们逼近,他们落入了野人攻击的包围圈,掉进了野人的圈套中。 向上斜飞的黑石块,封堵住他们前后左右的方位,就算向上拉升‘直升机’,‘直升机’的机翼也逃不过黑石板的攻击,随时都有机毁人亡的危险。 无处可逃。 印存志当机立断,镇定地高声喝令道:“跟敌人同归于尽!” 他向下飞射出所有的符纸,扔出储物袋中所有的火药包,临死前他要给敌人一个狠的。其他‘直升机’上的长老们也跟他一样,主动放弃防御,用尽所有手段全力进行攻击。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就在二十架‘直升机’准备跟野人玉石俱焚的那一瞬间,极北殿的殿顶上,忽然闪烁出夺目的亮光。亮光过处,安馨的身形凌空出现在殿顶中央巨大的椭圆形灵石上。凑巧的是她面对的方向正好是正北,只一眼她就看清楚了二十架‘直升机’面临的危险。 来不及缔结手印杀敌救人了。 安馨不假思索地飞射出秋水剑,飞剑从心所愿,用比风更快的速度,向北飞越排成一线的九座中枢塔楼,降临到临渊杀阵前,骤然分开成九九八十一柄细剑,四十一柄剑向西,四十柄剑向东倏然分开,对准袭击二十架‘直升机’的黑石板直射过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暴然响起,袭向‘直升机’的黑石板,被飞剑绞成碎片从空中落下,被下方爆炸的火药包冲起的气浪裹挟着,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呼啸的风声,叮当的碎裂声,火药爆炸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猝不及防地响成了一片...... 印存志警觉地定睛看向空中的飞剑,只见雪白的剑光在空中转折如意,眼花缭乱中准确击中所有的黑石板如有神助。 飞剑?! 他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地转头向南,一眼看见极北殿上的安馨,惊喜地大叫起来:“掌门来了!我们有救了!!” 随即,他提起所有的内力,放开声音向南高喊道:“奚堂主,停止血祭!安掌门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安馨的声音在二十架‘直升机’挂篮中的长老们耳边同时响起:“退!” ‘直升机’听令行事,极速向上拉升,在飞剑的掩护下,趁机摆脱下方黑石板的追击,向南飞去,默契地让开战场给安馨专心杀敌。 挂篮中的长老们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全都屏息以待,千载难逢的神仙御使飞剑杀敌致胜就在眼前,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想错过。 飞剑已经击碎空中所有的黑石板,直接杀向下方的野人,皮糙肉后的野人,在飞剑之下直接被洞穿身体,一个个倒伏在黑石板上,血流如注。 马上有长老呐喊着提醒安馨道:“掌门!击碎黑石板,击碎黑色通道,杀仙阵和临渊杀阵会绞杀野人!!” 半空中的飞剑当即调转方向,贴着地面的黑石板,摧枯拉朽般一闪而过,倒伏在地上的野人,身体接触到下方的杀仙阵,几乎是瞬间被吸干了鲜血萎缩成干尸。 挂篮中的长老们欢呼起来:“好!掌门威武!!” “安掌门威武!!” 欢呼声中,飞剑杀光通道外的野人,顺势冲进黑石通道中,在长老们无比期待的目光中,能够扛住抵御临渊杀阵的黑石通道,向着临渊杀阵外一路出去...... 黑石通道中,来不及逃走的野人失去了黑石通道庇护,袒露在临渊杀阵中,瞬间被临渊杀阵绞杀,转眼间被吸干鲜血,变成一具具干尸。 挂篮中的长老们欢声雷动:“仙尊威武!仙尊威武!!仙尊威武!!!” 呐喊助威声欢声雷动,长老们兴奋地目睹着飞剑击毁黑石通道,一路杀出临渊杀阵,再一路杀向悬崖边的野人,悬崖边的野人和它们正在搬运的黑石板,黑石条一起,被飞剑洞穿,一起消失在悬崖下。 飞剑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追着野人杀下了悬崖,倏然消失在众人的眼中。印存志再次高声下令:“胜负已定,‘直升机’全速回去救人!” 众位长老齐声答应一声,二十架‘直升机’,用最快的速度,分头向着九座中枢塔楼飞去。 大家身在挂篮中,被飞剑一往无前,无可阻挡的气势震撼,获救的兴奋中也没有忘记,南边一线的中枢塔楼中,并没有传来奚欢应答的声音,他们的‘直升机’一直都在向南飞。 印存志边飞边向奚欢呼喊道:“奚堂主,该如何停止血祭?我们要如何帮你们?!” 依然没有人答应印存志,印存志后知后觉地高喊道:“奚堂主,安掌门御剑杀敌,已经歼灭悬崖上所有的野人,极北之地保住了!停止血祭!!停止血祭!!!” 安馨也明白了,奚欢一直没有开口应答,是怕她不敌野人,有个万一。 她朗声开口道:“奚堂主,停止血祭!我会守住这里!!” 安馨边说边让飞剑从悬崖下向上飞起,九九八十一柄细剑在空中严丝合缝合并成一柄长剑,顺利穿过临渊杀阵,向南出现在安馨的面前。 安馨凌空踏步踏上飞剑,向下穿过极北殿顶楼的窗户,消失在极北殿中。 没等印存志等人的‘直升机’,飞到南边一线的中枢塔楼前,杀仙阵中发出一声低鸣,临渊杀阵消失不见,留下满地干瘪的野人尸体。 安馨以一人之力,停止了杀仙阵运行。 ‘直升机’挂篮中的长老们再度欢呼起来:“杀仙阵关了!仙尊威武!仙尊威武!!” 能够自如开启杀仙阵,不用动不动就祭出血祭,用终极杀招去跟野人同归于尽,大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能够守住极北之地的活路。 第两千五百四十章 救急5 安馨做完这些,再度御剑从极北殿中飞出,向着南线最中央的中枢塔楼极速飞去。她不敢在极北殿中耽搁太久,生怕失去救治奚欢的机会。 皮悠悠的前车之鉴,她不想再次发生。 安馨飞到半途,奚欢嘶哑却振奋的声音终于响起来:“恭迎仙尊!仙尊威武!!” 安馨心中的担忧一松,径直对准奚欢的方向,眨眼间超过印存志的‘直升机’,率先从敞开的窗口,飞进奚欢所在的中枢塔楼。 奚欢盘腿坐在阵法中央,她的身旁,身穿天青色和紫色衣袍的先天长老们,不分彼此坐在阵法节点上,每个长老的双手掌心都流淌着鲜血,看人数至少有两百人。 阵法中的长老们全都脸色苍白,气息低弱,正垂死挣扎在生死一线中,他们看向安馨的目光中,全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祈求,安馨的耳边仿佛响起无声的呐喊:‘救我们!救救我们!” 安馨没有犹豫,径直开口道:“我会救你们!” 她驱使飞剑飞到奚欢上方,从储物袋中刷出灵石,挥手让灵石准确落到每位长老身旁。淡白色的灵气迅速弥漫在阵法中,安馨借助氤氲的灵气遮挡,从两手中逼出体内精纯的灵气,准确地送进每位长老的鼻息中。 凡人肉胎无法依靠吸入灵气疗伤,经她炼化过的灵气却堪比灵丹妙药,她需要让自己成为过滤器,为大家炼化灵气救命疗伤。 短短的一炷香过去,两百多位长老的脸色迅速红润起来,安馨打入长老们身旁的极品灵石,“啪啪”爆开变成了废石。 安馨见好就收。 她转动身体扫视四周,把所有长老都查看过一遍,方才开口说道:“你们已无性命之忧,宜服用丹药继续疗伤。奚堂主,印堂主,你们跟我一起去极北殿。” 奚欢急忙抬头看向安馨,急切地传音入密道:“其他人......” 安馨遗憾地传音答应道:“留在其他中枢塔楼中的先天长老们伤势比你们轻,都能活下来了,先天下的弟子我赶来之前,已经没救了。” 其他长老并没有听见安馨和奚欢的传音,两百多人一起拱手为礼,齐声对安馨感谢道:“多谢掌门(安掌门)救命之恩!” 安馨用大抓手抓着奚欢,和刚刚赶到的印存志,让两人一起飞身落到瞬间变得宽大的飞剑上,她用大抓手扶持着两人,御使飞剑飞出窗户,向着极北殿飞去,留下身后一片艳羡的目光。 有长老满是期待地低声问身旁的同伴:“安掌门用灵气替我们疗伤,是不是从今往后我们也能引气入体踏上仙途?” “有这等好事?” “我们试试!” “快别试了!要试也要等彻底恢复伤势再试,不然七分机缘也要被糟蹋成三分了。” “此话有理,是要等伤势好了再试。” 一众人等纷纷从储物袋中刷出疗伤丹药喂进嘴里,还有长老低声感叹道:“我等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安馨听着身后的议论,刻不容缓地跟奚欢和印存志传音道:“我打算去悬崖下探查......” “不可!”奚欢和印存志同时传音反对道:“太危险了!!掌门一人身系世间安危,万万不可冒险行事!!!” 奚欢听印存志也反对,干脆地不再开口,让印存志继续对安馨劝解道:“今日全靠掌门才能守住这里,从今往后,也恐怕也只有掌门才能守住这里。” 略微有点拗口的一句话,让安馨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低声对两人承诺道:“我有办法让你们能继续守住这里。” 安馨径直对奚欢下令道:“让天鹰宗的长老们把傀儡武士都拿出来,我有大用。” “是。”奚欢也是个精明的,她惊喜的反问道:“仙尊能驱使两百个傀儡武士吗?” “可以。”安馨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有我的结丹修为支撑,我麾下的傀儡武士最多能有筑基初期的实力,挡住野人绰绰有余。” “我可以把两百个傀儡武士分成两班,让它们守在杀仙阵中。只要你们能及时给傀儡武士替换体内的极品灵石,你们就能继续把守住这里。” “我会留下开启杀仙阵和往来传送消息的傀儡武士,万一傀儡武士抵挡不住野人的攻击,你们可以及时让傀儡武士给飞云门送信,我会及时赶来增援。” 印存志恍然大悟:“原来天鹰宗傀儡武士是这么个用法!我差点以为掌门会被野人拖累,从此以后把掌门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奚欢也欢喜地紧跟着保证道:“我会尽快送信会天鹰宗,让两位阁主尽快把天鹰宗所有的傀儡武士,全都给仙尊送去,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三言两语商议好对策,心中有了底,再回到极北殿中,见到留在中央大阵中,用性命开启杀仙阵的长老们,被冰冻得硬邦邦的遗体,心中的难过之情也略微缓减。 安馨吩咐印存志和奚欢道:“你们把长老们的遗骸收起来,我仔细探查一遍阵法。” 奚欢和印存志同时开口:“对,阵法可能出错了。” 印存志主动把说话的机会留给了奚欢,奚欢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在中央大阵中,加持上仙尊炼制的阵盘,确实能提升临渊大阵五成的威力,勉强能够抵挡住三丈高的野人。” “可是当我们把中央阵法和仙尊的阵盘,一起催动到极致的时候,阵法中明显出现了一股反噬力,让我们猝不及防受了内伤,重创之下难以继续坚持下去。” “此乃我们落败的缘由,仙尊不可不察。” “对!”印存志伸手指向被冰冻在中央阵法中的长老的遗骸,沉重地说道:“他们不得不开启杀仙阵,也是遭遇到阵法反噬,为了不让这里失守,只能选择和野人同归于尽。” 安馨的神情凝重起来,极北之地死了这么多人,是她炼制的阵盘出了问题,连累了大家? 她果断地下令道:“你们退后,我启动阵法看看。如果真是我的错,定会给因此丧命的长老们一个交代。” “仙尊不必自责!”奚欢赶紧开口澄清道:“不是仙尊的错。若没有仙尊炼制的阵盘,没有新增的五成防御力,我等不到印堂主带着援军赶到,极北之地早已失守。” “我明白。”安馨轻柔地用大抓手把奚欢和印存志推出中央大阵,轻缓地说道:“我自有计较。” 安馨没有再让印存志和奚欢动手,她用大抓手把中央阵法中的八十一位长老的遗体,从楼梯口往下放到下一层,再刷出十二个傀儡武士护卫在自己身旁。 她做完这些,施施然上前在中央大阵圆心坐下,将她炼制的阵盘放在中央阵法上,提起全身的灵力,张开双臂掌心向下,徐缓地把两手往下按在中央大阵上。 第两千五百四十一章 救急6 “嗡”一声轻响,明亮的白色光芒从安馨的两手掌心展开,迅速漫过地板上的阵法,向着四壁和天花板上的阵法漫延过去。 安馨以一人之力开启了中央大阵。 印存志和奚欢艳羡的目光,一起落在安馨的身上。一人抵过九九八十一人,结丹大能深不可测的实力,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有安馨在,极北之地有望用傀儡武士守住,把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从没有止境的防守中解脱出来。 安馨在两位堂主期盼的凝视下,忽然脸色急变骤然苍白下去,没等印存志开口询问,安馨眼中忽然变得血红,她猛地张嘴“噗噗噗”吐出三口血。 印存志急了,他急声断然道:“挣脱阵法,自保为要!” 安馨咬紧牙关,纹丝不动紧紧地盯着着面前的阵法,仿佛是想洞穿莹白色的光芒,从重重叠叠的阵法中找到让她重伤吐血的缘由。 印存志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没等他把极品灵石打入面前的中央阵法中,安馨留在阵法外的十个傀儡武士先他一步动了。十个傀儡武士一起动手,在剩下的八十个重要的阵法节点中,一起打入极品灵石。 印存志急忙收回了手,他明白了安馨的企图:中央大阵出了大差错,安馨不剔除其中的杀招,不肯罢休。 他的目光着急地落在安馨面前的阵盘上,最简单的办法不是直接弃用掌门炼制的阵盘,恢复中央大阵的运行吗?难道不是安馨炼制的阵盘出了问题? 时间在流逝,安馨端坐在中央阵法中仿佛变成了雕像,只有紧紧盯着中央阵法的眼神中,时不时地交织出吃惊愤怒,恍然大悟,难以置信,犹豫不定...... 奚欢心痛地盯着安馨嘴边未曾擦拭的血迹,清晰地感受到安馨身上的气势忽强忽弱。她比印存志更清楚安馨此刻遭遇的阵法反噬有多厉害。 她低声开口提议:“可以先停下阵法,让长老们一起入阵,替仙尊分担......” 她一句话没说完,中央大阵中爆发出夺目的亮光,阵法中的极品灵石瞬间变成废石,“啪啪啪”在阵法中裂开。安馨双手离开地上的阵法,极速在空中缔结出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印,一层层手印结印成的虚影,急速向下落在她面前的阵盘上,隐入其中消失不见。 十个傀儡武士再次同时动作,再次把极品灵石打入中央大阵中,极品灵石刚落入阵法中,几乎是立即被吸干灵气,瞬间变成废石,“啪啪啪”的爆裂声响成一片。 傀儡武士一刻不停继续刷出极品灵石,不断地给阵法节点中打入进去。 印存志的脸色变了,这么多极品灵石投进去,中央大阵好似一个无底洞,全都吸干榨净,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有逸散出来。 万一傀儡武士储物袋中的灵石不够...... 他迅速把储物袋中两百块灵石全都刷出来,堆在中央阵法外,他刷出来的极品灵石刚刚落地,两百块极品灵石逸散出灵气,“呼”一声卷起灵气风暴刮向安馨,在安馨身周形成灵气旋涡,顷刻间遮挡住安馨的身影。 印存志懊恼地低叫一声:“我的错!居然没想到这个!!” 他转身回头看向奚欢。 奚欢也反应过来了,她快步上前站到印存志身旁,挥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三百来块极品灵石,全都堆放到印存志刷出的极品灵石旁。 她低声跟印存志传音道:“我这就回去,让大家把灵石都拿出来。” 印存志略微犹豫了一下,跟奚欢商议道:“我这里有先前捐躯的八十一位长老的储物袋,里面或许有傀儡武士和极品灵石。飞云门的好说,天鹰宗的......” 奚欢果断地打断道:“不必拘泥!我们两家不分彼此,有事我一力承当。” 两人说话间,“嗡”一声轻响,安馨炼制的阵盘从中央阵法中向上飞起,悬浮到安馨的头顶上,有亮白色的光芒从阵盘中透出来。 在印存志和奚欢担忧的凝视下,阵盘上亮光乍然暴起,中央阵法中发出“砰”一声脆响,中央阵法也紧跟着光明大作。 奚欢惊讶地低叫道:“仙尊启动了仙阵!” 不是杀仙阵,是仙阵! 三千年前仙阵关闭,为了防御野人攻击,天鹰宗只能用凡人的鲜血,消耗大家的寿命来守住极北之地。杀仙阵并不是真正的仙阵。仙阵重开,从今往后有安馨的傀儡武士镇守极北之地,他们终于能活出一条命来。 她忽然泪盈于睫,忍不住低声喃喃道:“有生之年,能看见仙阵开启......死而,死而无憾!” 泪光中,中央阵法中忽然发出异常的“噼啪”声,奚欢在百感交集中,警觉地低叫起来:“怎么回事?!” 爆豆般的声音一闪而过,安馨炼制的阵盘在空中“啪”一声爆开,爆开的碎片还没有落地,已经在空中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奚欢和印存志面前的极品灵石,倏然爆发出浓郁的灵气,瞬间向着安馨冲去,又转眼间被安馨吸入体内,骤然露出端坐在中央阵法正中的安馨。 要到这个时候,印存志才脱口而出:“掌门!” “无碍。”安馨在印存志和奚欢焦虑担心的目光中,镇定地站起身来,“阵法已经干净了。” 安馨转身面向两人,轻缓地解释道:“我细查之下,发现大阵中被人嵌入了一个小型阵法,乃是探查阵法走向和虚实的小阵。平时无关痛痒难以察觉,要到大阵在火力全开之时,方才拖累阵法运行,反噬大阵中的长老。” “嵌入的阵法极其高明,我确定是在我走后,方才有人安放进去,行事之人定是阵法高手。” 安馨的目光落在奚欢的身上:“依你看,谁会是奸细?” 奚欢在安馨的凝视下,忽然皱起眉头抿紧嘴唇闭紧嘴巴,显然她已经有了可疑的人选,却不好贸然宣之于口。 印存志诧异地多看了奚欢一眼,无视奚欢有口难言的犹豫,毫不遮掩地对安馨禀报道:“据我所知,中央大阵有过两次反噬,只有奚堂主一人幸免于难。我们从中央阵法中救下奚堂主后,发现这里只剩下奚堂主一个先天高手。” “奚堂主一直昏迷不醒,第二次被阵法反噬而亡的两派长老,入阵之前,并没有得到中央大阵会反噬的警告。” 印存志禀报的都是实情,禀报的声音也不带个人感情,却直接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奚欢。 第两千五百四十二章 救急7 莫不为?! 飞云门炼阵堂莫非的儿子,确实是家学渊源自视颇高,极有可能不知天高地厚,暗中把阵法放进去又没办法再弄出来,瞒着众人以为不会出事。 “奚堂主,”印存志先前不偏不倚的声音,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你这是要把责任推卸到死人的头上,来个死无对证?!” 奚欢惊愕地转头看向印存志,“莫不为死了?!高妙仪呢?两位长老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事了?以他们两人的能力和身上的宝物,理当平安无事才对。” 奚欢郑重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轮到印存志惊愕起来:“莫不为和高妙仪没有战死在这里?!” 奚欢不假思索地答应一声:“当然没有!” 随即,她轻舒一口气,放轻声音解释道:“四天前,我发现没有援军增援,守不住这里的时候,我特意让他们俩回去搬救兵。” 奚欢左右扫视安馨和印存志,极其直白地坦诚道:“莫不为也就算了,莫堂主不止他一个儿子。高妙仪谁敢留她在这里送死?哪怕是极北之地失守,天鹰宗也不能让高妙仪死在这里,激怒高天和飞云门,坏了我们两派的联盟。” 印存志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狐疑道:“我在来的路上,并没有遇见他们两人,往来极北之地安全的道路只有一条……” “不会出事的。”安馨打断印存志,低声猜测道:“最有可能是,你们相遇的时候正好是晚上,若是再遇上暴风雪,更难发现彼此。” “该庆幸的是,你们没有撞在一起,让‘直升机’机毁人亡。” 印存志也松了一口气,他点头肯定道“我们确实在赶到这里的两天前,遭遇到一天两夜的暴风雪。” 他的目光重新转向奚欢,接着把奸细的话头说下去:“是不是莫不为所为,等找到他一问便知。莫家人都是有担当的人,不管莫不为是不是无心之失,该有的处罚我们不会手软。” 奚欢当即首肯道:“好。” 安馨没打算把这事交给印存志来处置,她这样对两位堂主说道:“莫不为我会交由戒律堂去清查。查清楚了,必会严惩不贷,此风不可长。” “来,把你们的心头血给我一滴。” 心头血乃血中精华非同小可,被仙尊拿到手中,更是等同于拱手送上拿捏住性命的把柄。安馨突兀的要求,并没有吓着印存志和奚欢。两人没有一丝犹豫,俱都提起内力,同时咳嗽一声,两滴心头血从他们的嘴里喷溅出来。 安馨轻描淡写一挥手,空中的两滴心头血,顿时一分为三,向着六个傀儡武士的眉心飞去。 两人的心头血,同时落在傀儡武士的眉心,瞬间消失无踪。 印存志和奚欢同时一愣,跟三个傀儡武士心意相通的感觉涌上心头,两人转眼看向安馨,他们能够借此驱策安馨的傀儡武士?! 安馨迎着两人的目光,淡然的微笑道:“我急着回飞云门,你们要暂留在这里善后。你们的一滴心头血,最多能跟三个傀儡武士心意相通。” “你们能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不多,除了开启和关闭这里的阵法之外,还能派它们通过传送阵法给飞云门传信。以我过来的时辰来看,快的话,一盏茶之内可以往返。” “我若正好在飞云门,可以随时赶来救急。” 印存志和奚欢听得心驰神往,他们的目光同时向下,落在面前恢复平静的中央阵法内,印存志满怀期盼地低声问道:“掌门和傀儡武士之外,我们......” “你们还不行。”安馨遗憾地摇了摇头,沉声警告道:“传送阵法中压力沉重,凡胎肉体若是误入其中,会被阵法碾压尸骨无存。从今往后,这里要列入禁地,严密把守之外,擅入者格杀勿论。” 印存志和奚欢当即领命道:“遵命。” 安馨舒缓了神情,对着两人说道:“来,我先带你们回去南边的中枢塔楼,试一下,你们最远能用意念下令的距离,确定你们能驱使傀儡武士开合阵法,让傀儡武士通过传送阵法把消息传送出去。” 安馨边说凌空而起,边用大抓手抓起两人,跟先前一样用飞剑载着他们,越过极北殿顶楼的窗户向南疾速飞去。 奚欢稳稳地站在飞剑上,抢先一步主动请缨道:“我先来试着开启阵法。” 话音刚落,有低沉的阵法嗡鸣声响起。 奚欢惊讶了:“太快了!” 她的目光看向被白雪覆盖的地面,惊喜地看见雪光中,有阵法的莹润的光芒闪动,她难以置信地叹息道:“我不用去极北殿,也能启动杀仙阵?!” 安馨肯定道:“能。” 她仔细地对两人解释道:“每一次启动耗费的是傀儡武士身上和供给阵法运转的灵石。仙阵深入地底,跟地下的灵脉相连,我曾经探查过下方灵脉的大小,以每天开启杀仙阵对付野人三个时辰计算,至少可以用三到五年。” “三五年之内,我会再次探查下方的灵脉,在灵脉的灵气用尽之前,引入其他的灵脉或者另外设法解决灵气供给。你们需要特别留意的是,傀儡武士身上的灵石必须及时替换。” “傀儡武士身上每次能够安放十二块极品灵石,只能够支撑傀儡武士,以筑基初期的修为,战斗半个时辰。若不能及时更换极品灵石,傀儡武士就是废铜烂铁。” “至少要时刻保持有一到三个月极品灵石的备用量。” “具体数目是多少,你们先算个数目出来,传信回飞云门给太上掌门,先用飞云门的极品灵石顶上,在跟天鹰宗商量,以后如何保证极品灵石供给。” 印存志主动接话道:“我来算。” “等我算好了,奚堂主启动阵法,我让傀儡武士回去报信,我们趁机打一个配合,可好?” 奚欢果断地答应道:“好。” ...... 安馨用飞剑载着两人在南线中枢塔楼来回飞行,再飞到更远处的雪山上,确认两人在雪山上都能够用意念,自如控制极北殿中的傀儡武士开合仙阵,又把奚欢其中起来的两百个傀儡武士,逐一收归己有,方才启动传送阵法离开。 飞云门飞渡楼中等着安馨回归的还是高天。 高天见着安馨的第一句话便是:“掌门不用急着去天胜境。按照先前来袭的日期计算,明日一早,新一批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又会赶到,掌门不妨先歇息一晚,守株待兔。” 第两千五百四十三章 救急8 高天迎向安馨疑惑的目光,特意多问了一句:“飞缘楼变成了仙山,对灵禽灵兽的吸引还在吗?” 安馨明白了。 她往来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救急的动作太快,出发去天胜境之前是该先给高天交个底。 安馨从阵法中缓步走出来。 高天误会她了,她并没有急着去天胜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馨边走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十个傀儡武士,傀儡武士在传送阵法中整齐地排列,安馨走到高天的面前,再次刷出三个傀儡武士,对高天说道:“我要太上掌门,一滴心头血。” 面对安馨突如其来的要求,高天不明所以却没有犹豫。 他抬起右手拍向自己的左胸,张口从嘴里喷出一滴心头血,安馨挥手顺着那一滴心头血飞出的方向,把心头血一分为三,准确地落入三个傀儡武士的眉心上。 高天突然张大了眼睛,心意相通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赫然明白了安馨的用意。 安馨对着高天点头道:“我在极北之地试过距离了,以后太上掌门不必守在这里,也能用意念开启阵法,让傀儡武士替你送信,前提是傀儡武士身上的极品灵石能得到及时更换,它们能够一直保持战斗力。” 高天喜形于色,“太好了。” 安馨接着说道:“灵犀岛和风雨雷电四岛,都需要傀儡武士去镇守。先前我只给他们留下了六个傀儡武士应急,是担心去极北之地不够用,我急着赶回来,也是为了赶紧把傀儡武士给他们送过去。” “现在太上掌门可以用意念下令,把五十个傀儡武士送去灵犀岛。顺便让皮堂主尽快把其中四十个傀儡武士,分送到其他四个岛上。再让傀儡武士把灵犀岛上的消息带回来。” 安馨温和地鼓励道:“你先试试看。” 高天大喜。 当即遵令而行。 安馨等传送阵法的亮光闪过,五十个傀儡武士消失在阵法中,方才对高天继续说道:“要维持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的灵石供给殊为不易,探查开采灵石的人手要足够。” “等我去暗黑森林平息了灵禽灵兽,争取能修复天胜境的传送阵,找到天鹰宗的传送阵法在哪里,以后往来传信会更快捷。三大险地同时告急,难以兼顾的情形,绝不能再次发生。” “掌门说得对。”高天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储物袋,一边递给安馨,一边说道:“这是接到印堂主传信,刚刚给掌门准备好的三万块极品灵石,门中还有一万块应急。” “我已经下令事务堂立即派出人手,去矿山运灵石回来,不会让缺少灵石,耽误了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的防守大事。给天鹰宗翟阁主的信已经送出去了,有掌门相助防守极北之地,想必天鹰宗不会吝啬灵石。” “此番暗黑森林防御大阵失守,灵禽灵兽接连攻击飞云门,实乃是天胜境有意为之,落井下石的人祸。”高天沉声强调道:“天胜境所作所为跟秋家脱不了干系,秋家必须承担飞云门的报复。” “掌门若是不方便出面惩处秋家,让天胜境改天换日,我愿意代为出手,带人去天胜境跟秋家和秋家的帮凶算账。待我们把天胜境清理干净了,掌门才好修复天胜境的传送阵法,不至于让天胜境直接反攻到飞渡楼来。” 安馨要多想了想,才跟高天交底道:“我的计划是,以后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都用傀儡武士防守。等我把灵禽灵兽一路赶尽杀绝,把舒家部落解救出来,要留下舒家部落这一处,给神仙门派的长老和弟子们历练。” “至于秋家,有安家在和我在,他们有恃无恐。太上掌门不好去发落他们,免得以后有人借此挑拨离间,无事生非。惩处秋家的事,还是我来动手吧。” 高天还想再劝,他们面前的传送阵法突然大放光明,光芒过处露出阵法中央的一个傀儡武士,傀儡武士抬腿出了阵法,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封信,抬手递给了高天,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高天展开信笺迅速看了一遍,低声感叹道:“有了传送阵法真是方便,以后能用储物袋把物资及时补充过去,无需再派人送过去。” “可惜不能把人直接派过去......”高天略微顿了顿,多少有些期望地问道:“真不能想办法送人过去吗?” 安馨无奈地笑了,她坦白地对高天说道:“身在传送阵中,承受的压力非同小可,我确定凡胎肉体无法承受。不过,太上掌门可以让傀儡武士携带驯兽袋试试看,若驯兽袋中的驯兽能够存活,可以再用戒律堂的死囚装进驯兽袋中试一试。” “只有一条:绝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在传送阵法上做任何手脚。极北之地的中央大阵是前车之鉴,一个不起眼的探查阵法,害死了一百六十一位先天长老。” 安馨郑重地警告道:“如今往来这里的除了傀儡武士,只有我。” 高天当即保证道:“掌门放心,我会确保传送阵法万无一失。我没打算让其他人来试验,只想拜托掌门往来之时顺便试一试,也好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对了,”高天问了极为关键的问题:“掌门能不能让傀儡武士相互更换极品灵石?” “能。”安馨扫视飞渡楼中满满的藏书,遗憾地对高天说道:“有传送阵法在这里,这些藏书要想办法另外安置。要等这里的藏书都搬走了,飞渡楼全由傀儡武士镇守,传送阵法才真能万无一失。” 说完了刻不容缓的事情,安馨转头看向飞渡楼外,仙气萦绕高耸而立的仙山,低声跟高天交代道:“外面的仙山会不会吸引天胜境的灵禽灵兽,对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有多大的影响,要等我先探查过才能知晓。” “我会在门中多呆几日。一来,确认灵禽灵兽会不会来。二来,确定傀儡武士能不能守住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要等到这三处都稳妥了,才会出发去天胜境。” 安馨凌空飞起,一边穿过敞开的窗户,径直飞向窗外的仙山,一边遥遥地对高天叮嘱道:“这里有阵法禁制,等我进去了,正好试一下,借用傀儡武士传信能传到多远。” 高天凝神望着安馨飞入仙山中,倏忽间不见了人影,赶紧借用傀儡武士给安馨传信道:“好。我每隔一个时辰给掌门传信,通报外面的消息。” 安馨的声音在高天的心神中响起:“好。” 高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飞云门有了仙尊仙山仙术,仙门终于洞开,新时代已然开启,他答应先掌门的承诺已然实现。 第两千五百四十四章 救急9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对着飞信下令道:“庞堂主,尽快找到莫不为和高妙仪,带他们回山受审。” 一百六十一条人命不是小事。 传送阵法刚开,门中跟他一样好奇传送阵法的人不知凡几,为了确保传送阵法的安全,他必须趁机敲山震虎防微杜渐。 跟高天不同,安馨半点踏入新时代的自觉和喜悦都没有。无他,当她毫无阻挡地穿过仙山的防护阵法,出现在她面前出现的景象,实在跟从外面看见的反差太大。 眼前的哪里是什么仙山?! 目光和神识所到之处,没有一处完好的亭台楼阁,参天大树从残垣断壁中长出来,碎石废墟上布满青苔,林荫下长着各种颜色的蘑菇......连串的石头浴池中,叮咚流淌着清水,旁边明显低矮一截的大树边缘,依稀能够看出房舍的影子。 耳边有风声没有鸟鸣虫叫,鼻间有花香果香泥土腥气,没有人和动物气息,这里仿佛是植物的天堂,动物的死地,连一只秋后的蚂蚱也容不下。 安馨沉默地扫视着下方的丛林间,枯骨兵器四处隐约可见,有累累白骨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其间横七竖八插着长剑长刀长枪方锤......各色兵器重重叠叠卡在枯骨中。 同归于尽的姿态一目了然,瞬间让安馨明白残酷的真相: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鏖战,彻底摧毁了山上的一切,没有生灵躲过死神的降临,没有幸存者来收敛掩埋这里的尸骨。 开启阵法的尘封一切的,极有可能是大鹏鸟。 最让安馨难以置信的是,经过两三千年的休养生息,云遮雾罩重峦叠嶂中,长成参天大树的树木比比皆是,这里的灵气依然稀薄到不足以支撑她飞行。 难怪大鹏鸟不得不一直留在飞缘楼中维持境界。 要怎样才能恢复这里的灵气?护山大阵下的灵脉能够给这里提供足够的灵气,维持仙阵的运行吗?像这样名不符实的仙山,飞云门还隐藏有多少?她要不要去把它们找出来?天鹰宗和天胜境也跟飞云门一样吗? 三千年前问鼎门突然关闭道场,留下三大仙门忽然消失的历史,飞云门和天鹰宗皆语焉不详,大鹏鸟告诫她踏破虚空,行走各界星球不许提及问鼎门......当年真相到底是什么? 安馨要进入了这里才恍然发现,踏上仙途推开仙门之后,修炼之外她需要面对的疑问更多。不知道南宫翎还能不能从问鼎门中出来....... 下方有刺眼的亮光一闪而过。 安馨定睛凝神细看,一只枯骨断手握住一柄古朴长剑,长剑砍入岩石三尺深,只剩下剑尖向上露出在岩石上。剑尖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来的刺眼光芒,恰巧落入她的眼中。 安馨心念一动,遥遥向下伸出大抓手,隔空抓向长剑中间剑身,刚一用力,下方握住剑柄的修长指骨一触及散,那柄长剑突然在大抓手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声:“吼......” 安馨情不自禁握紧了大抓手,赫然发现她捏得越紧龙吟声越响,龙吟声过处,有灵气旋涡在大抓手四周形成,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卷走浮土显露出枯枝败叶下,隐藏的形形色色的兵器,应和着龙吟声,发出此起披伏的剑吟声:“铮......” 安馨惊呆了。 主人白骨成灰,兵器战意犹存?! 这些长剑把她当成了敌人?莫非这些兵器的主人,都把神魂都附在了兵器上,她施展大抓手抓住剑柄,让神魂察觉了精纯的灵气,让他们见到夺舍重生的希望? 安馨提起全部的灵力,攥紧大抓手中的长剑,她的神识扩展到极致,笼罩住灵气旋涡所过之处,留意着每一柄发出剑吟声的兵器,全神戒备。 当安馨催动体内灵气,把灵力提高到极致的时候,龙吟声突然戛然而止,剑吟声也随之消失,灵气旋涡倏然消散,四周骤然恢复安然静谧。 除了...... 她手中的长剑,依然在大抓手中,无声的兴奋地颤抖着。安馨抓着长剑,缓慢地靠近自己,长剑越是靠拢,她的心神中越是有点恍惚。 仿佛只要她伸出手,一把握住长剑剑柄,她就能跟长剑合二为一,一剑在手剑随心转,仗剑四方纵横宇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下无敌的豪情,油然而生不可阻挡。 不好! 这柄长剑至少是元婴以上修士的兵器,说不定上面已经有了传说中的剑灵。以她结丹期的微薄修为,真敢无知无畏把长剑握在手中,十有八九立即就会被剑灵制服,从今往后要听令于剑灵被其驱策。 安馨一刻不停把长剑收入储物袋中,在关闭储物袋的那一瞬间,心神恍惚戛然而止,心中的警兆消失,安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把储物袋放进了飞缘楼小世界中,才能轻易地截断长剑对她的影响。 谁知道这柄能让漫山遍野的长剑跟着长鸣的长剑上有何蹊跷?有了始祖神魂企图夺舍的先例,又没了大鹏鸟的庇护,她身系世间的安危,实在不是敢于冒险的时候。 安馨加快速度围绕仙山盘旋而上,她沿路把仙山上下的地形地貌,和各种遗迹记在心中,却没有再出手去触动仙山上任何东西。 还不是彻底清理这里的时候。 她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座仙山初略地探查一遍,只要这里不会立即危及飞云门的安全,她会暂且放任不管,她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合适的地方闭关疗伤。 她在极北之地中央大阵中,被那个不起眼的探查小阵法反噬,反噬之力给她的重创比想象中的更重,她一举吸入了四百多块极品灵石的灵气疗伤,依然能感受到丹田中刚刚凝结成的金丹上,有了极其细小的裂缝,随时有金丹崩溃跌落境界的危险。 金丹破碎不仅会跌落境界,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由不得安馨去多管旁的事情。 安馨一路疾飞到峰顶。 峰顶上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基座,旁边散落着无数的白色玉石碎片,曾经的大战,击碎了矗立在这里的碑石,只留下满地狼藉任由风吹雨打。 安馨绕着黑色基座飞行,基座长十丈宽三丈高五丈,上方的碑文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 安馨的神识在基座和满地的碎石中扫过,基座上没有雕刻文字,岁月风化了雕刻在玉石上的碑文,也没有留下能够清晰辨认的字迹。 不应该呀。 神仙门派特意矗立在山顶的石碑,就算遭遇变故又经过了三千年,也不该什么有用的图案和文字也没有留下,一丝线索都没留给后来人。 是大鹏鸟故意抹去了这些痕迹? 高天的声音忽然在安馨心神中响起:“掌门,一个时辰已到。” “莫堂主传信,请求在炼制防御大阵之外,安排人手尝试破解仙山外的阵法,可否准许他行事?” 第两千五百四十五章 救急10 炼阵堂这么快就想要破阵?高天不是下令莫非带人去天寰殿,接替庞炳坤掌控天地纵横阵吗?炼阵堂怎么还能有人手企图破阵? 安馨简单的问道:“为什么?” 高天:“因为天寰殿中受伤的长老太多,危在旦夕的不在少数,都想借用仙气疗伤,期盼起死回生。” “掌门若有空,可否试着从里向外打开阵法?门中先天长老十不余一,炼阵堂破阵若有伤亡,飞云门承担不起更多的损失。” 安馨明白了。 飞云门伤亡惨重,高天若不是受到极大的压力,不会在她刚进来一个时辰,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干脆答应高天道:“可。先让炼阵堂破阵,待我出来时,自会现身助他们行事。” 高天:“好。” 安馨继续向上飞,飞向新的护山大阵的最高点,她停留在护山大阵中,闭上眼睛展开神识,催动灵气提起所有的仙力,小心地探查新的护山大阵中灵气的流动。 时间在流逝,安馨的头发和身上的衣裙,逆风向上翻飞,越过安馨的头顶,再呼啦啦向着四周展开,清晰地显露出灵气运行轨迹。 安馨睁开眼睛看向下方。 真没想到,新的护山大阵的阵眼,就是那座完好无损的黑色石碑底座,底座下方有阵法直通更下方的灵脉,持续不断地从灵脉中抽取灵气,储存在黑石石碑底座中。 正是石碑底座不断地积蓄灵气,才能在她结丹成功之后,被她用掌门令牌激发,再次显露出飞云门的护山仙阵来。那座不起眼的黑色的石碑基座,居然是极其珍贵的宝物,难怪仙山上的鏖战也没能摧毁它。 难怪整座仙山上仙气寥寥。 护山仙阵的威力被护山大阵强悍百倍不止,大鹏鸟先前为何不激发护山仙阵御敌?是为了护住至尊宝,不能收起飞缘楼小世界,露出下方的护山仙阵?还是身为神兽,她无法催动护山仙阵? 安馨往下落到黑石石碑上站定,结丹修士的威势爆发开来,她身上翻飞的衣裙顿时柔顺下来,服帖地驯服在身上。 安馨从飞缘楼中刷出掌门令牌,伸手握住掌门令牌,让灵气灌注入令牌中,直接关闭护山仙阵。飞云门护山仙阵瞬间消失,仙山上的护山仙阵却并未随之一起解封。 她用掌门令牌居然无法关闭仙山的阵法?! 安馨感受着脚下黑色碑座上,一息不停的灵气波动,开始收敛体内的灵气,逐渐减弱抵抗外界压力的灵力,尝试着只用结丹境界的肉身,抵御仙山上无处不在的巨大威压。 结丹初期,筑基后期,筑基中期......当安馨压制体内的灵气,让肉身的承受力,减弱到筑基初期的那一刻,她的呼吸突然急促,浑身上下的骨骼被压制得“格格”作响起来。 承受不住了。 安馨迅速从丹田中释放出灵气,提升灵力抵御身外的威压,“格格”的声响倏然消失,安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飞云门以前没有一座真正的仙山被显露出来。 仙山上的阵法与其说是保护仙山,不如说是保护仙山外的凡人!这里的威压一旦暴露出去,飞云门除她之外的其他人,立即就要被碾压成肉泥,飞云门瞬间就会被灭宗!! 绝不能让炼阵堂随意破阵!!! 安馨急切地在心神中对高天警告道:“停止破阵!仙山上威压太大,凡人难以抵挡,破阵之时便是飞云门灭宗之际!!” 高天当即答复道:“掌门能确定吗?!” “炼阵堂刚用阵法测试过,仙山的威压没有变化。受伤濒死的长老们刚刚到达,此时不让炼阵堂破阵救人,容易引发误会。” 误会? 什么误会?! 安馨要想了想才豁然明白,她阻止炼阵堂破阵,飞云门的人就会误会她,见死不救要独霸仙山?! 开什么玩笑? 凡人修仙最艰难的一步是引气入体,没有灵根无法突破引气入体的关口,仙气再充沛也与人无关。长老们先前在飞缘楼崩溃的阵法前打坐,能够增长功力突破瓶颈,与其说是仙气的功劳,不如说是他们自我心理暗示的成效。 真想要救人,只能靠她炼化灵气,再用灵气救人。 原本她还在考虑这里的灵气太薄弱,要不要把飞缘楼小世界放出来,方便她借用其中的灵气替长老们疗伤,不用耗费门中剩余不多的极品灵石。她真要把飞缘楼放出来救人,不但不会让人感激,反倒会带来仇恨。 连高天都没认清灵气无法替凡人疗伤,更遑论其他人?! 安馨迅速做出了决断,她这样答复高天道:“我在山顶,我能确定这里的威压,凡人无法上不来。至于山下的威压你们能不能顶得住,要待我下来才能确定。” “我一时半会出不来,要不要让炼阵堂继续,你们自行判断。” 高天应声答应道:“遵令。” 安馨没有急着出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外放灵力让掌门令牌悬浮在面前,集中所有的神识凝聚在令牌上,深入其中探查里面重重叠叠的阵法。她想要知道,在她用掌门令牌开启护山仙阵之后,高天是否还能动用这枚令牌,启动原来的护山大阵。 相比启动护山仙阵,高天能够启动护山大阵,护住凡人的攻击更实用。 出乎意料的是,安馨神识在令牌极其复杂的阵法中,找到了镶嵌在其中的一个独立的小阵法。安馨小心地在那个独立的小阵法上抽丝剥茧,赫然发现她以为的小阵法,其繁复精妙程度并不比南海之滨的防御阵法逊色。 最稀奇的是,有了这个小阵法,能够用凡人的血液之力激发小阵法的同时,还能借用仙阵中的一分灵气,撑开护山大阵御敌。 安馨没有停止探索,当她发现独立的小阵中,还镶嵌有另一个更小的阵法,其中有九个可以连通阵法的口子,正好可以连通飞云门九个峰头的阵法之力...... 安馨豁然贯通天地纵横阵从何而来,又为何能跟护山大阵一起御敌! 安馨情不自禁地叹为观止。 是飞云门哪位精通阵法的前辈,勘破了掌门令牌中的玄机,用巧夺天工神乎其技的炼阵术,重新炼制掌门令牌,借用隐秘的仙阵之力,让凡人能用鲜血开启令牌,世世代代护住了飞云门的山门?! 她也因此确定,在极北之地的中央大阵中,嵌入探查阵法的人一定是莫不为。 那个重伤她的偷窥阵法,跟她在掌门令牌中见到的镶嵌阵法一脉相承。是莫不为学艺不精,又大意隐瞒之下,方才遗祸中央大阵,害死了一百六十一位入阵的长老。 莫不为该死。 第两千五百四十六章 救急11 安馨心中的警兆骤然升起。 她收回神识,放弃其他的试探,凌空飞起御风飞行,极速向着飞缘桥的方向飞去。 安馨路过半山腰时,顺便用大抓手从山上抓起三把长剑,跟着她一起飞向飞缘桥,她飞到飞缘桥附近,隐身在距离飞缘楼桥头最近的一棵大树上,隔着阵法看向飞渡楼附近。 飞渡楼外的青石板上,已经铺上厚羊毛地毯,地毯上躺着五十几个重伤的先天长老,看他们奄奄一息的样子,已经挣扎在垂死边缘。 在距离飞缘桥更近的地方,盘坐着八十来个先天长老,伤势比躺在地上先天长老略微好些,他们面色煞白用丹药吊住了性命,也随时有伤势急转直下,命悬一线的危险。 难怪高天要着急,不管不顾要破阵。 飞缘桥的桥边,站立着炼阵堂三十二个先天长老,跟后面的一百三十多人相比,他们精神抖擞神情兴奋,用目光迎着莫非从飞渡楼前走到他们中间,压低声音着急地问道:“太上掌门同意了?” “同意了。”莫非小心谨慎地强调道:“太上掌门收下了大家的生死状,一众人等的性命都握在我们的手中,不要辜负了后面伤员的信任,大家千万要格外当心了。” 马上有长老欢喜道:“我就说嘛,不能死等掌门来救人。仙山就在这里,掌门破阵跟咱们破阵,不都是破阵......” “不一样。”有长老即刻反对道:“仙尊破阵,摧枯拉朽,威压四方。我等破阵,因势利导,以巧取胜......” 有长老飞快地顺嘴强调道:“还是以巧取胜好,有这么多伤员在,一个不慎救人不成,反倒害人性命,还是我等慢工出细活来得更合适,不必劳烦掌门......” 莫非高举右手阻止长老们继续说下去:“掌门办大事,我们办小事。” 他扫视身周的长老们,正色警告道:“不要信口开河!你们谁见过掌门破阵?!不要以为我们无法根据掌门的图纸,炼制出新的防御大阵,就无端质疑掌门的阵法造诣。” “都好生记住了,是掌门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等会儿,若是我们无法破阵,还是得等掌门来救人!!一个个的怎么这么多话?为何不多想想,我们要如何将功折罪?!” 绝大部分炼阵堂的长老都闭上了嘴巴,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先天五境长老,不服气地低声嘟囔道:“我们哪有罪?分明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灵禽有翅膀飞,我们......” 莫非一个眼风扫过去,不满的嘟囔声顿时消音。 莫非继续扫视炼阵堂的其他长老,径直下令道:“我先上桥试探阵法,你们原地待命,听令行事。” 炼阵堂的长老们提起精神,应声答应道:“是。” 莫非缓步上前,在飞缘桥边暂定,低头仔细凝视桥面上密布的阵法,他身后有长老主动开口道:“堂主,我们先看过了,桥面上没发现有杀阵,上桥走到仙阵前,应该没有危险。” 莫非听了这话,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柄伞状兵器,撑开来举在头顶上,用伞柄下的棱角划开握伞的左掌心,激发伞面和伞柄上的阵法,让紫色的大伞弥漫出淡白色的荧光,方才抬起左脚,轻缓的踏上飞缘桥的桥面。 落日余晖下,风轻云淡中,飞缘桥边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发生。 果真没有危险。 炼阵堂的长老们都有些激动了,有长老又急又快地兴奋道:“我说什么来着?这是飞云门的仙山,我们是飞云门的长老,修习的功法一脉相承源远流长,这里的仙法禁制怎么会阻拦我们?!” 开口说话的长老激动地边说,边从众人的后方往前走,“堂主,你只管大踏步往前走,我们跟你一起上桥,去见识仙阵……” 莫非不为所动,他全神贯注全力戒备,将身体重心放到左脚上,再缓慢地抬起的右脚,小心地跟左脚一起,并排落到了飞缘桥上。 那个向前走动的长老,见莫非的动作极其小心,还在继续对莫非保证道:“......不用太过小心翼翼,自有门中前辈大能护佑……” 莫非突然痛楚的闷哼一声,浑身上下的骨骼嘎吱作响,他左手高举起的紫色大伞,“啪”一声向下击打在他的身上,伞面上的光芒消散,莫非“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射在里面的伞面上,顺着伞面滴落在桥面上。 守卫在飞渡楼前的平千里,及时暴喝提醒道:“结阵,护住莫堂主!” 炼阵堂的长老们应变的动作也不慢,那个越众而出的长老,正好走到长老们中间,他马上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阵牌,大声叫喊道:“归一阵!堂主,五成功力!!” 他向前伸出握住阵牌的左手,右手搭在距离他最近的长老左肩上,炼阵堂的长老们如法炮制,在那个握住阵牌的长老周围,迅速围成了两个圆圈。 外圈十六位长老右手搭在同伴的左肩上,左手向前搭在内圈的长老的肩膀上,内圈的八位长老们伸出右手结成圆圈,他们同时向前伸手,伸向握着阵牌的长老向前伸出的左拳。 只要他们的八只左手能握在一起,就能把内外两圈二十四个长老,各自往外输送的五成内力,通过握紧在左拳中的阵牌输送给莫非。莫非只要能储物袋中掏出归一阵的阵牌,跟他们结成的阵法连成一体,就能集中十三人之力,对抗遭遇到的危险。 没等内圈的长老们的左手紧握在一起,细小的血光从桥面上一闪而过冲入仙阵中,仙阵中瞬间向上闪过一道血光,到达雨伞滴落血液的高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激射而出一抹血色。 莫非没有企图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牌,他在猝不及防的压力中顺势往下蹲,同时竭尽全力向后仰,想要从飞缘桥中挣脱出去。 莫非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没有归一阵中长老们内力相助,他的动作慢了一息,射向他的那抹血色穿透伞面,轻易击中他的左胸,穿透他的后背,穿过长老们组成的两层圆圈,恰巧击中握住阵牌的长老的左拳。 莫非和那个长老同时哀嚎一声:“啊!” 莫非忍痛趁势继续向后仰倒,可他的双脚却纹丝不动,依然站定在飞缘桥上,仿佛是被飞缘桥给吸住了,无法动弹。 被击中左拳的长老手骨碎裂,握在掌心的阵牌被击穿。血光四溅中,他的左手腕喷出鲜血,左拳已经消失不见。 那长老痛呼出声:“我的手!噗噗......” 与此同时,内圈的其他七位长老也同时张嘴吐血:“噗!” 八人的神情顿时委顿下去。 第两千五百四十七章 救急12 阵牌被击碎,归一阵结阵失败,内圈的长老们承受不住外圈长老输送的内力,瞬间受了重伤。 平千里急切地高喝道:“撤阵!救人!!” 外圈的十六位长老也齐刷刷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撤回搭在内圈长老肩膀上的左手,一起向后退后一步,挣脱同伴搭在肩膀上的右手。 炼阵堂剩下的八位长老,三位就近奔向归一阵救人,剩下的五人同时挥出皮鞭,一起缠住莫非大腿小腿,五人同时发力,齐声大喝:“撤!” 莫非痛哼一声,双脚终于挣脱飞缘桥桥面,身体后仰跌出飞缘桥,他右手中的伞状兵器在落地时脱手,恰好严实地遮住他的上半身,让人看不清他是死是活。 五息之内,炼阵堂九人重伤。 五个长老一齐松开手中的长鞭,不约而同抢上前去查看莫非。 安馨在仙阵内目睹一切,在莫非倒地前已经看清楚,左胸前靠近心脏位置的紫色袍服上,有一点极其细小的血色,他身后的袍服上的血色却奇异地有杯口大小。 很显然那抹攻击莫非的血滴,旋转着穿透莫非的身体,在莫非体内造成的伤势呈现圆锥形,比前胸的伤口看上去的更大,血滴穿透莫非身体的位置,若是再向下向内半寸,会直接粉碎莫非的心脏,莫非绝然会当即倒地毙命,绝无幸免于难的机会。 饶是保住了性命如此,莫非的左肺上部被血滴洞穿,胸腔内成了漏气的风箱,迫使他张大嘴用力地呼吸也吸不上气来,一张脸被憋得通红,仿佛一条跳上岸边的鱼,正在垂死挣扎...... 救人要紧! 安馨身形疾动飞向莫非,她的身形刚刚触及仙阵,莫非的左手飞快地滑过腰间的储物袋,再回手拍向张开的嘴巴,莫非捂住嘴巴对着急切地揭开伞状兵器,凝神看向他的长老们苦笑道:“我无碍,是我大意了!” 安馨倏然顿住身形停在仙阵外层边缘。 咦? 莫非能开口说话了?他服下了什么神丹妙药,这么快恢复了伤势? 她冷眼看着莫非不用旁人搀扶,用左手撑地轻松地坐起身来,脸色平静呼吸平稳地对扫视他的长老们下令道:“先扶着重伤的长老退下疗伤,轻伤的长老赶紧服药疗伤,等安置好重伤的长老,你们再结归一阵,助我破阵。” 五个长老答应一声听令行事。 莫非伸手从腿上撤下五根皮鞭,拧着皮鞭从地上站起身来,侧身背对飞缘桥镇定地看着长老们各自行事。安馨的目光落在莫非的后背上,莫非后背湿润的血迹,被他趁机用内力烘干,短短的三五息内,莫非已经从生死边缘脱身,神奇地恢复过来。 飞云门炼药堂没有这等神药。 莫非身上既有这等疗伤圣药,为何不直接用药救人?重伤的八个长老中,先天五境的有三个,莫非要破阵,先天五境长老的助力怎么能轻易错失? 莫非为何不把神药交给炼药堂,让炼药堂炼出丹药救下更多人?以罗润清炼丹的修为,什么样的丹药他分辨不出成分,无法炼制出仿制品来? 或者是丹药只有一枚? 不对,看莫非行事,不像是对丹药的疗效不清楚。 莫非有秘密瞒着飞云门。 莫非甘愿立下生死状,也要抢先强行破阵,他的目的真是为了救人? 众多疑问冒出头来,安馨心中的警兆强烈起来。 安馨的神识横扫前方受伤的长老,受伤的长老们伤势没有恶化的迹象。安馨果断地退出仙阵,把三把飞剑留在仙阵附近,重新在距离仙阵最近的大树上落脚。 她要看着莫非究竟如何破阵? 莫非破阵的手段很简单,依然是二十四个先天长老围成两个圆圈,外圈十六人内圈八人,一起结成归一阵,每个长老各自驱使五成功力,通过内圈长老手中握紧的阵牌,隔空把内力接续给莫非。 跟先前不同的是,莫非左手也捏紧了一块阵牌,他的额头,胸口,肚腹,两腿的膝盖前的袍服上,和两脚的靴子上都贴上了符纸。有了阵牌和符纸相助,莫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瞬间超越了先天境界,达到了炼气期四层左右的境界。 安馨的眼睛眯缝起来,气势上瞒天过海容易,莫非身上的凡人气息又该如何伪装? 只见莫非的右手从储物袋中,迅速刷出极品灵石,极品灵石落在飞缘桥上,顿时弥漫氤氲的灵气,瞬间让飞缘桥头变得如梦似幻。 莫非绝然地飞身跃起,左脚落地踩在极品灵石上,一边飞快地用极品灵石继续铺路,一边竭尽全力腾空而起向前飞掠,他在空中向前腾飞五丈之后身形下坠,不得不换用右脚落地。 莫非的右脚落在了极品灵石的上面,飞缘桥上没有任何异样发生,预料中的攻击没有降临,莫非的身体在右脚踏实之后,再次借力在空中腾飞向前,向着桥中间的仙阵逼近...... 五十丈的距离转瞬越过。 莫非在靠近仙阵十丈距离左右,从右手中飞射出三块阵牌,落在飞缘桥十丈桥面的左中右三处,随即他在空中转动身形向着来路疾退。 莫非抢在飞缘桥上极品灵石的灵气,被迅速彻底地吸取干净之前,退回飞缘桥下站定。他身后归一阵中的长老们松开阵法,二十四个结阵的先天长老,同时从储物袋中刷出丹药喂进嘴里。 有长老一边化开丹药补充内力,一边喜出望外地开口道:“堂主料事如神,仙阵也是阵法,到底比不上人更聪明,待阵盘激发开来,定能打开阵法。” 那人边说边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暗器,挥手扔向飞缘桥左边栏杆,“桥栏边真有杀阵,不能让‘直升机’通行吗?” 那人一把暗器脱手,天女散花的手法炉火纯青,十二颗圆溜溜的铁蛋子,由近及远从下向上,呈现出一条斜线,精准地间隔五丈距离,覆盖上下六十丈的距离,向着桥边试探过去。 “砰”一声闷响,飞射出去的铁蛋子暗器,以比飞射出去快十倍的速度,极速反弹回来,射向发射暗器的先天五境高手。 莫非急声喝令道:“退!” 飞缘桥边炼阵堂能够站立的先天高手,只剩下二十四个,若是有人受伤,归一阵无法结成,无法激发远处仙阵前的三块阵盘,如何能够打开仙阵? 第两千五百四十八章 救急13 二十四个先天长老应声向后避开一丈,让开空挡让暗器射向地面。 在场的都是江湖老手,对暗器反弹力道和方向把控精准,他们让开的距离,小拇指大小的铁蛋绝对不会伤人。 谁也没有想到,反射回来的暗器会在脱手而出的位置,“啪”一声乍然裂开成碎片,倏然射向四面八方...... 先天五境的长老刷出阵牌,及时撑开了防护阵法;先天四境的长老飞射出符纸,迎头击向袭来的暗器;先天三境的长老挥舞长剑,“叮叮”声响成一片。 他们都能自保。 剩下先天二境以下的长老,以他们的全神戒备,只听见了爆裂声,察觉了迎面而来的风声,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已经被暗器击中。 “啊!啊!啊!”惊叫声响起,瞬间有十二位长老受伤。没等他们的惊叫声落下,第二颗暗器在同样的位置爆开,暗器再度四分五裂极速袭来。 能够自保的先天长老,不约而同同时开口:“快躲到身后来!” 他们主动向着距离最近的十二位受伤长老分头靠拢,他们围拢的阵型一变,当即露出后方二十丈开外,正盘腿打坐化开药力疗伤的伤员。 飞渡楼前,平千里急切地高声下令道:“护住伤员!” 炼器堂守卫飞渡楼的长老动了,先天五境的三个高手飞身上前,从储物袋中刷出屏风般古香古色的法宝,间不容发挡在伤员的前面,“叮叮”暗器击中屏风的声音接连响起。 平千里再次开口:“有人受伤吗?” 三个先天五境长老同时开口:“没有。” 平千里的目光冷冰冰地看向最前方的莫非,炼阵堂劝说伤员们一起立下生死状,当众破阵却接连出错,以莫非御下破阵的能力,不应该呀?! 安馨的目光也落在莫非的身上。 莫非侧身站在飞缘桥边,距离爆裂的铁蛋暗器最近。他无法后退也没有向前出手,对付在定点位置爆开的铁蛋。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盾牌样的法宝,用左手高举着,听风辨器抵挡着暗器,右手趁着左手盾牌的遮掩,避开其他人的目光,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金色物件,反手扔向仙阵。 安馨定睛细看。 成年男子食指大小的金色物体上,诡异地在阳光下闪烁出金色的阵法光芒,轻易地越过六十丈的距离,精确地落在仙阵外居中的那枚阵盘上,牢牢地吸附在了阵盘上面。 咦? 莫非在作甚? 他分明有机会,把金色的小阵牌跟三块阵盘一起放在仙阵前,为何要这个时候画蛇添足?! 是暗器反射回来炸裂伤人,让莫非改变了主意?这种意外情形,以莫非的阅历,不是该提前有所预料和防范吗? 还是莫非特意在试探她? 安馨的目光落在金色的阵牌上,要不要想办法把金色的阵牌拿过来仔细查看? 有外面的幻阵遮挡,应该无人能够察觉她的动静。这会不会坏了莫非的大事,或者正中莫非的下怀? 不,她不应该怀疑莫非。 莫非身为炼阵堂的堂主,对门派的忠诚早已经受过无数次的考验,就算莫非隐瞒丹药的秘密,也不足以要怀疑莫非的忠诚。 她不是也有无法对人言说的秘密吗? 安馨努力克制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从储物袋中刷出十个傀儡武士,驱使傀儡武士走上飞缘桥,分成两排站定在桥中央的仙阵前,隔着仙阵正对着那枚,让她觉得万分蹊跷的金色阵牌。 阵法外,最后一枚暗器的爆裂声正在响起,莫非即将率领长老们再次破阵,她既有心要查看炼阵堂破阵的手段,自然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仙阵外“叮叮”作响声突然一静,莫非不容置疑地声音,紧跟着响起来:“再结归一阵,六层功力,助我破阵!” 安馨的目光扫向受伤的十二个炼阵堂长老,他们紫色袍服上有明显的血迹,受伤不轻还要用六成功力襄助莫非,莫非是要竭尽全力一举见功。 安馨的目光落在闯祸的先天五境长老的身上,那人眉目间有六分跟莫非相像,再次起阵破阵之前,莫非不该先警告几句,确保大家谨慎行事,防止意外再次发生吗? 莫非没有再开口,倒是那个贸然出手,连累让大家受伤的长老,主动开口道:“是我的错!是我小看了仙阵的威力,急躁冒进了。请大家放心,等破阵之后,我自会去戒律堂领受责罚。” “绝不会让堂主为难。”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莫非收起左手中的盾牌,淡定地扫视开始结阵的长老们,沉声警告道:“再有人不听号令自行其是,休怪我霹雳手段不留情面。” “隔着五十丈的距离,助我激发阵牌极为不易,我们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为了急需疗伤的后方长老,为了让掌门以我们为荣,大家要竭尽全力。” 炼阵堂的长老们齐声答应道:“是!” 莫非果断下令:“结阵!” 他再一次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跟先前一样铺陈在飞缘桥上,在捏紧左手中的阵牌,义无反顾飞身踏上飞缘桥之时,莫非放声高喊:“不成功便成仁!” 这是他的誓言。 那块金色阵牌已经被他扔了出去,箭在弦上,他和莫家都没有了退路,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为曾经的过往付出代价,去博取一个极其渺茫的未来。 归一阵中的长老们,听见莫非的决绝的命令,脸上同时有了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气势。 安馨瞬间被他们感动了。 她的目光落在莫非的身上,有二十四位长老用归一阵相助,莫非身上展现出来的境界,也才勉强接近练气期六层,仙阵一开威压降临,莫非会当先被压成肉泥。 炼阵堂破阵的手段,她已经看见了,她不能真让莫非和炼阵堂的长老,连同受伤的长老们一起去死,飞云门绝不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灭门。 安馨凌空飞向仙阵,迎向仙阵外的莫非,朗声警告道:“危险!莫堂主快退回去!!” 莫非听见安馨的声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喜色,安馨恰好在这个时候现身,真是天助他和莫家。 他使出千斤坠,一边坠向下方的极品灵石,一边用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指甲大小的阵牌,在听令飞身疾退的同时,用尽全身的功力捏了下去。 第两千五百四十九章 救急14 安馨没有错过莫非的动作。 她心生警兆,下意识地驱使傀儡武士穿过仙阵,一脚踢向仙阵外那枚金色的阵牌,两块并拢在一起的阵牌被傀儡武士踢飞,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抢在莫非之前落在飞缘桥下。 莫非身在空中,紧盯着一闪而过的金色阵牌,分明看见其上的金色暗淡了两分,他的目光转而落在傀儡武士的右腿上,见其上飞快的闪过一抹金光,他止不住的在心中低叹一声:成了。 傀儡武士和安馨心神相连,安馨察觉到傀儡武士的异样,为了护住飞云门众人的性命,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只要安馨出手,重伤在所难免。 他顺利完成了第一步的任务,可他心中殊无喜意,被人胁迫的滋味不好受,安馨从头至尾并无过错,对他和莫家也没有敌意...... 第二个傀儡武士从仙阵中冲出来,一把抱住腿上闪烁金光的傀儡武士,向前飞扑出十丈距离,一起砸落在飞缘桥上,一举击碎桥面上的极品灵石,傀儡武士的右腿触及飞缘桥上的阵法,金光在飞缘桥上光速漫延。 只一瞬间,飞缘桥上的极品灵石,几乎是同时爆裂开来,四散飞溅的极品灵石碎片,飞射向正在桥面上后退的莫非,穿过他撑开的防护阵法,“啪啪”击打在他的身体上。 莫非闷声痛哼,身上的衣袍上顿时出现了血迹,他在空中控制不住身形,挥动双臂踉跄着向下跌落,眼见要落在没有极品灵石遮挡的飞缘桥上,莫非急忙刷出极品灵石,想要在飞缘桥上铺陈出新的落脚点。 极品灵石落在飞缘桥上,“轰轰轰”以更猛烈的方式爆裂开来,除了给莫非身上增添更多的血迹之外,让他连‘直升机’都不敢轻易刷出来。 莫非不得不提声开口求救:“掌门救我!” “给我个救你的理由。”一根长枪从仙阵中飞出来,从下向上穿透莫非,瞬间满是血迹的外袍后背,拖着莫非向上升起,远离下方极品灵石的袭击。 安馨冰冷的质问声响彻飞缘桥边:“莫堂主,你为何不听我的命令,擅自开启金色阵牌?!你可知晓,仙阵内威压极大,仙阵一旦崩溃,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我,没有人能够生还?!” “如何关闭阵法?” “快说!” 莫非一被长枪向上拖着脱离险境,马上放声高叫起来:“我不知道如何关闭阵法!我不是故意违背命令,掌门开口下令之时,正好是我开启阵牌之际。” “金色阵牌是我在不留山偶然得到的,阵牌上仙气缭绕,我也是姑且一试,想要助掌门一臂之力,破阵救人!大错已然铸成,掌门法力无边,还请掌门护住飞云门,我......” 没等莫非狡辩完毕,他惊恐地看见仙阵上,从下至上极速闪过一抹金色,他强自镇定地高喊道:“仙阵要开了!掌门救命!!仙尊不能让飞云门灭宗啊!!!” “闭嘴!”安馨毫不容情地呵斥道:“我阵法修为有限,能否救下飞云门尚未可知。你既敢用来路不明的阵牌破阵,该当承担发生意外的责任。” “你且挡在仙阵前,以先天五境之力,抵挡仙山的威压,替后方受伤的长老们示警,也让我心中有数。”长枪吊着莫非从高空向下斜飞,径直飞向仙阵,仿佛要直接把莫非送进仙阵中。 莫非在心中直骂娘,安馨根本不信他,这是用他的性命逼迫他关闭阵法,让他在众人面前出尔反尔现出原形。 该死的安馨,她怎么还有空跟他较劲? 安馨的当务之急不是千方百计阻止仙阵打开,不惜身受重伤拯救飞云门吗?难道他们的估计都错了?安馨根本不在乎飞云门是否会灭宗?是不是要把高天从飞渡楼中调出来,安馨才会有所忌惮? 莫非抬头看向仙阵上,继续向上攀升的金色光影,心中掠过千百个念头,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安馨,安馨不会撒谎,高天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不能浪费时机,必须尽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莫非当机立断。 他双手反举向上,挣脱身上的外袍,脱离带着他疾飞的长枪,向着已经平静的下去的飞缘桥掉落下去。 他在空中刷出‘直升机’,伸出右手抓住‘直升机’下方的挂篮,任由掌心的金色碎片,顺着挂篮内壁落下,向上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上半身的重心刚刚越过挂篮边缘,他松开右手刷出一把疾风符,用最快的速度扔向‘直升机’机翼。 机翼加速转动起来。 莫非双脚落在挂篮中站稳,一刻不停地拉动缆绳,企图调整飞行方向,逃向飞渡楼,他一边动作一边扬声道:“掌门乃是结丹大能,无人质疑掌门的判断!” “仙阵打开在即,掌门又何苦在危急时刻,分心特意来处置我?!我愿去后方,跟大家一起结阵护住伤员。还请掌门施展神仙手段拯救飞云门!” “只要飞云门平安无事,我甘愿受戒律堂责罚!!” 回答莫非的是,那柄被他挣脱的长枪,闪电般从他的挂篮边飞过,斜飞向上穿透‘直升机’转动轴,“咔嚓”一声金铁脆响,转动轴“嘭”一声断裂开来。 莫非眼睁睁看着‘直升机’机翼,倾斜着向下斜飞坠落。 他来不及惊叹安馨能一举击中‘直升机’的要害,第一时间从挂篮中高高地飞跃出去。 他在跃出挂篮时,极其冷静地伸出右手,先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单手挂在脖子上,右手扯住外裳的衣领,用力向下撕开外裳,露出贴身穿着的翼装飞行服,在张开四肢迎风飞行之前,他还没有忘记从储物袋中刷出四张疾风符,“啪啪”贴在膝盖和手腕上。 莫非在空中像鸟儿一样飞了起来。 他的运气不错,风向对他有利,他在空中的高度也足够高,他笃定安馨不会当众用长枪,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他,他还有机会逃过一劫。 莫非提起全部的内力,放声高喊道:“掌门息怒!且先留我一条性命,让我先救人,再惩处我不迟!!” “掌门,保住飞云门要紧!!! 莫非以退为进,连声催促安馨踏入陷阱,再拖过三五息,等仙阵开始崩溃,他不信安馨能见死不救,还有余力来杀他。 莫非样样都算计到了,可惜他低估了安馨的的实力。他的身体忽然停留在空中不动了,任随他收回张开的手臂,给四肢贴上更多的疾风符也没用。 第两千五百五十章 救急15 安馨极其冷淡的声音响起来:“莫非,别想逃!想要活命,只有解除你嵌入的阵法一条路!!” “别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莫不为在极北之地用相似的嵌入阵法,害死了一百六十一名先天长老,差点让极北之地失守。我在极北之地受了重伤,无法一力降十会,直接剔除阵法,我救不了你们。” “抬头看看你前方的同门,是谁要害你跟他们同归于尽?!是谁收买了你们父子,让你们吃里扒外,为祸世间,要害飞云门灭宗?!” 安馨重伤无力救人? 莫非诧异地抬头,看向飞缘桥外的归一阵,目光落在跟他的容貌有六成相似脸庞上,对着那人放声大吼道:“快助我脱困!” 高天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归一阵,撤阵!” 先天高手不是傻子,早已从莫非花样百出的逃离,和安馨的刻意阻挠中发现了蹊跷,再听见安馨清楚明白的交代,长老们一边撤阵,一边对莫非齐声高喊道:“撤阵,回头是岸!!” 莫非见那人若无其事松开双手,好整以暇整理衣袖,跟着旁人一起高喊,他着急地咆哮道:“不听号令,休怪我……” 莫非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向洞穿左胸的箭支,左手松开手中的归一阵阵牌,从脖子上挂着的储物袋中刷出丹药,飞快地喂进嘴里,右手一掌拍向胸前露出五寸箭尾的手弩箭支。 射中莫非心脏的箭支,从他后背激飞而出,跌向下方的飞缘桥,莫非无视伤口喷涌的鲜血,任由鲜血湿润他的翼装飞行服,抬起头看向偷袭他的长老,惊愕而艰难地开口道:“你......” “你什么你?!”那个先前主动开口认错的先天五境长老,放下左手手臂,对着莫非呛声道:“老子要大义灭亲!你......” 众目睽睽之下,“噗”一声闷响,开口说话的长老的项上人头,突然如碎裂的西瓜一般爆裂开来,像暗器一般飞溅四周。 站在他身旁的炼阵堂长老们,下意识的惊叫一声向着四方飞身疾退,留下那个突然没有了脑袋的长老站在原地,脖子上像喷泉一般喷射出鲜血,缓缓的向着莫非的方向倒下去。 莫非的目光急速扫视飞缘桥下的众人,没有从其中看出异样,他胸前的伤口,并没有像先前一般神奇地快速愈合,他张开嘴一口接一口吐出鲜血...... 莫非感受到死亡正在来临,他的目光凝视在前方的无头尸体上,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的懊悔,极其艰难地在吐血的间歇中,低弱地吐出生命中最后两个字:“阵......牌......” “砰”一声闷响,他的脑袋也出人意料地爆裂开来。 莫非的两只眼珠像暗器一般飞射向飞缘桥左右两侧,散碎的门牙和面骨疾飞向飞缘桥边炼阵堂的长老们,两块粘连着头发的后脑勺,拖着长长的头发飞射向后方的仙阵,他失去脑袋的脖子喷射出鲜血,双手和双臂无力地耷拉下去,人却依然停留在空中没有落下。 炼阵堂的长老们齐声惊呼:“堂主!” “啪”一声脆响,从飞缘桥两侧阵法上,反射回去的两只眼珠子,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再度爆裂开来,从仙阵上反弹回来的头盖骨,拖曳着长长的头发,从莫非无头尸体上穿过,疾速飞越飞缘桥,落到了飞缘桥旁。 滴落在飞缘桥上的血液,向上反弹回去,变成暗器把莫非穿透成了筛子...... 太惨了! 目睹此情此景的炼阵堂长老们通红了眼睛,忍不住齐声悲痛高喊:“堂主!!” “谁?是谁杀了堂主?!”有不明真相的长老,昂着脖子对着仙阵质问道:“掌门为何要杀了大义灭亲的莫长老?为何要杀了堂主?!” “绝对不是掌门在杀人!”高天的声音及时地响起来:“上过霍迪国战场的都知道,这等死法,乃是事先被人控制,怕被仙尊收魂知晓真相,抢先杀人灭口!!” 炼阵堂的长老们惊疑地面面相觑,谁人控制了莫堂主和莫长老?敌人已经潜伏在他们身边?谁人是敌人?下一个爆头而亡的会是谁?! 说话间,把守在飞渡楼前的平千里,已经极速掠向飞缘桥的方向,他无视地上还在淌血的无头尸首,径直在飞缘桥前停住脚步,提起右脚用力跺下。 一抹金色从地上直射向上,落入平千里张开的右手中,平千里伸直手臂,用力握紧拳头。 平千里的五根手指头,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炼阵堂的长老们惊疑的目光,从莫非身上转移到平千里的右手......平千里头也不回地对着炼阵堂的长老们,沉稳地开口道:“重组归一阵,助我毁掉阵牌,替掌门分忧!” “快!” 平千里的目光盯在仙阵上,赫然看见仙阵上的金色光影已经停止上升,停留在十丈距离的高度上,光影倏然明亮间,向着左右两侧开始漫延。 毁天灭地的威压隐隐地从仙阵中透出来,瞬间让距离飞缘桥最近的炼阵堂长老们头皮发麻,心中骤然升起的警兆,更是让他们心惊肉跳。 平千里极速转身,抬起右手松开五指,露出掌心食指大小的金色阵牌,对着呆愣在他两侧的炼阵堂的长老们,平静地开口道:“掌门听见莫堂主临死前,最后说了两个字:阵牌。” “毁掉这个阵牌,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马上有长老惊惶地催促道:“快快快,结阵!结阵!!” 有长老匆忙地转头看向飞渡楼,扬声开口:“少了一人!” 高天的声音及时在众人耳边响起:“我来执掌阵眼。” 话音一落,高天已经越过后方的屏风法宝,出现在炼阵堂长老们面前,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枚阵牌,分出一枚扔向平千里。 高天左手捏住另一枚令牌,停在无头尸体的左侧三丈距离外,扫视听令围拢过来的炼阵堂长老们,沉声吩咐道:“服下提升功力的丹药,起阵之后三息之内把内力输入提升到极限,直到捏碎阵牌为止。” 有内圈长老一口吞下丹药,一边起阵,一边低声问高天:“为何不请掌门出手?” “你傻呀!”有外圈长老抢在高天回答之前,低声提醒道:“你没瞧见阵法能通过傀儡武士传到仙阵上吗?掌门出手......” “咔嚓”一声极其低微的声音响起,直接让正在说话的长老消音。 正在结阵的二十四人,连同站立在飞缘桥头的平千里,同时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无形的压力重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无法站起身来。 第两千五百五十一章 救急16 在他们的后方,众多受伤的长老凄厉地痛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安馨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仙阵前,背对着他们张开双臂,掌心有旋转的灵气风暴,压迫在左右两边的仙阵上,努力向内收束,抵御着金色光影继续向外扩张。 高天奋力高呼:“起阵!!” 仙阵打开了。 不,准确地说是仙阵裂开了一丝缝隙。 这一丝缝隙中透露出来的威压,直接压制他们跪地不起,也让后面受伤的长老危在旦夕。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了安馨先前的警告:仙阵打开之时,就是飞云门灭宗之际。 以仙尊一人之力,确实无法救下他们。 想要活命,他们必须自救! 归一阵用最快的速度结成,长老们没有吝啬输入内力,直接输入了七成内力...... “嘭”一声闷响,平千里握着金色阵牌的右拳,突然从右臂炸裂开来,血光四溅中,有金色的碎片四散开去。平千里向前扑倒在地上,他失去右掌的手腕上,急速喷涌出鲜血,飞快地顺着地面流淌。 高天和归一阵中的其他二十三位长老,被巨大的威压击倒在地,跟平千里一样向前倒伏在地上。高天提起所有的内力,企图转动脖子,抬起眼皮再看一眼仙阵:莫非有没有说实话?他们成功阻止仙阵打开了没有?安馨能关闭仙阵了吗? 高天竭尽全力试了几次,终于无奈地放弃了。 威压太大,他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 在陷入昏迷之前,高天内心极其渴望,安馨一定能保住飞云门,保住大家的性命。 他要活着,他要踏上仙途,他要手刃仇人。 ...... 高天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满天的繁星和四周缭绕的灵气。 月光下,安馨盘腿坐在空中。 她身穿着深紫色的飞云门掌门袍服,袍服的下摆随着周围盘旋的灵气不停地飞舞,让高天能够清晰地看见,有灵气吸入安馨的体内,再从安馨向下张开的双手中,源源不断地向着他们笼罩过来。 安馨的声音在高天的耳边轻缓的响起:“太上掌门醒了。” “飞云门保住了。” “多亏你们及时毁掉金色阵牌,助我关闭仙山的仙阵,仙山的威压没有传到飞藏峰之外去,其他九个峰头上的人,没有额外受伤。飞藏峰上,有二十三个重伤的长老丧命,这笔账要算在莫非,莫非的堂叔和背后之人的身上。” “我查过他们两人留下的储物袋,从里面没有找到和金色阵牌有关的线索,和其他的可疑之物。只除了这枚丹药。” 从空中落下一枚小玉瓶,径直落在高天的面前。 安馨等高天抬手拿住小玉瓶,方才接着说道:“我看见过莫非在第一次踏上飞缘桥,被血滴击中后服下过一枚,在被他堂叔的手弩射中后,又服下过第二枚。” “第一枚丹药救了莫非的命,第二次没等药效起来,莫非便爆头而亡。这等疗伤神药,连炼药堂都没有,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一定会有收获。” “至少,炼药堂要因此炼制出同等的疗伤神药来。” 高天一边收起丹药,一边低声答应道:“是。” 安馨继续说道:“莫非的死状跟迷雪宗伍克己,天鹰宗伪掌门胡霸一模一样。我还不能确定,他们爆头而亡,是服下了丹药或者是被人种蛊?是自主激发还是被人控制?” “你们把同样死因的人找出来,串起来找到他们之间的关联,尽快追出幕后之人,不彻底断绝后患绝不罢休。” 安馨平静地强调道:“霍迪国若是不配合,我不介意让霍迪国灭国。” 高天简单地答应的:“好。” 他谨慎而期盼地问道:“掌门可还有其他线索和提醒?” 安馨:“有。” “原本我没把飞缘楼引发的麻烦,跟天鹰宗天行峰作乱和三国战乱联系在一起,此番莫非的死和莫非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有一张大网,从天鹰宗,霍迪国延伸到了飞云门。” “敌人没想要飞云门灭宗,也没想要我的性命,他们想要的是我重伤。” “为什么?” “一是我死了,无人能收拾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二是,还有神魂想要夺舍我。” 高天紧张地低声传音道:“不是无名之地的那些神魂?” “应该不是。”安馨略微顿了顿,跟高天坦诚道:“无名之地的那些神魂,在仙山出现之前,已经被大鹏鸟灭了。他们想要报仇,不会让我和飞云门继续存在。” “那枚金色阵牌不是凡俗之物,我担心的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其他神魂,依仗着生前留下的手段来对付我。” 高天马上猜测道:“是天鹰宗也有残余的神魂在作怪?” “极有可能。”安馨加重语气道:“他们利用天行峰作乱,最开始的目标可能是南宫翎,现在把目标落在了我身上。此番他们利用飞云门来威胁我,我担心还会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高天当即对安馨保证道:“从今往后飞藏峰设为禁地,飞渡楼由傀儡武士守卫,开启护峰大阵,没有掌门令牌,任何人不许出入,也不许‘直升机’飞过。” “我把罗润明从灵犀岛调回来,派驯兽堂重兵把守飞缘峰山下,山脚下每十丈距离架设一张床弩,飞缘峰东南方向,方圆百里之内净空。” “封住了飞藏峰,再用驯兽封住飞缘峰其他三个方向,天上地下只要不是我们的人,不让任何人接近。我们内部的奸细......” 高天稍微顿了顿,下定决心道:“我把罗润清也调回来,一是让他炼制出疗伤神丹,追查敌人的线索,二是要炼制出药力更强的甄言丹,甄别出门中的奸细,坚壁清野,把飞云门清扫干净,绝不给掌门拖后腿。” “我让戒律堂仔细梳理莫非和他堂叔跟天鹰宗的往来,争取从中找到端倪。天鹰宗一直不能肃清天行峰余孽,天鹰宗里被收买的人,想必不会少。”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随即,安馨尽量放缓了语气:“说到莫非和莫家,还有一件事,需要太上掌门尽快处置。” “二姐是跟莫不为一起,离开极北之地回来的。我查过了,事务堂一直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我已经传信给大师伯,让他尽快确定二姐的行踪和安全。” “若是需要的话,去暗黑森林之前,我打算先去接应二姐。” 高天不假思索地反对道:“暗黑森林更要紧,掌门不能因小失大......” 高天说不下去了。 第两千五百五十二章 救急17 天下人都知道他的软肋是高妙仪,用高妙仪来威胁他和安馨,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他的女儿恐怕凶多吉少。 绝不能让高妙仪也成为安馨的软肋。 高天咬紧牙关道:“不管背后主使是不是神魂,他们能够指使的终究还是凡人,把凡人交给我们,掌门专心对付灵禽灵兽。” 安馨真没想到高天能以大局为重,让她先去暗黑森林,不肯先确认高妙仪的安全。 她轻声叹息道:“我会尽快把灵禽灵兽赶回舒家部落,有任何二姐的消息及时传给我。我希望等我回来时候,能够在清风居跟大家吃顿团圆饭。” 高天略微顿了顿,才再次传音道:“还不是吃团圆饭的时候。其他人都好说,罗英英和罗志尚两人在你回来之前,已经断绝了消息,只怕跟高妙仪一样要落入旁人的算计。” 高天极其自责的低落道:“莫非投敌叛宗,事先我一点没有察觉,是我的错。” 轮到安馨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是二师伯的错,也是我大意了。” “我以为门中经历袁庆两次祸乱,再加上灵禽灵兽的攻击,早已物是人非,消弭了无名之地神魂在门中的布局。该死的人,也该随着神魂一起死了。” “没想到......” 高天忽然打断了安馨:“掌门,你听见轰隆声了吗?” “听见了。”安馨止住了感慨,和缓地轻声道:“你们昏迷了一天一夜,在你们昏迷的时候,飞云门有灵禽灵兽来袭,我开启护山仙阵,挡住了它们。” “你听,灵禽灵兽攻击的声音跟以前有大不同,我以为不是仙山把灵禽灵兽招来,是另有缘故。此事,不用你们去追查,等我出发去暗黑森林的时候,自有计较。” “仙山以后就叫飞缘山。” “飞缘山中的灵力威压,至少要筑基初期才能抵挡。先前是因为有大鹏鸟的缘故,才能在仙山未曾显露,仙阵泄露仙气之时,替大家抵挡住威压,护住飞云门。” “大鹏鸟已经仙逝。” “我功力不足经验不够,身受重伤,又不能时刻守在飞云门,飞缘山此时显露出来,实乃是飞云门的大患。” “为防止不明理就的长老,被人怂恿以为能够安全打开仙山,吸取其中的灵气获取好处,有些话,要给他们讲明白了。” 安馨沉声强调道:“没有灵根的凡人,无法吸取灵气修炼疗伤。” “先前他们在飞缘楼前打坐,有众多先天长老在灵气中,突破瓶颈武功晋级,让他们误以为灵气可以疗伤,能够助他们武功晋级,其实是他们置身在灵气中,强烈的心里暗示,让他们挣脱心魔,助他们成功。” “我能用灵气救人,乃是炼化了灵气,方能反哺救人。” “这些,飞渡楼的秘籍中都有记载。我已经让傀儡武士把飞渡楼中的秘籍搬空,堆在了飞藏峰山脚下,分门别类交给了庞炳坤。你找地方重新安置,让门中的长老们多读书,不要轻易被人迷惑收买。” “对那些固执己见,看不进秘籍的太上长老,在飞龙峰另辟闭关密室,在其中用聚灵阵聚集灵气,帮他们一把。开辟多少密室,怎么制定使用规则,太上掌门跟堂主们商议着办。” “平堂主的右手被齐腕炸断,我替他止住了血,等他醒来你跟他说,安心养伤不要灰心,等我回来,会想办法替他炼制出,一只更加强大的右手,报答他救下飞云门的功劳。” 高天的目光微微闪烁,安馨交代得这般细致,是打算马上出发去暗黑森林? 高天只猜对了一半。 只听安馨轻叹道:“我需要去飞缘峰去闭关两天,两天之后出关去暗黑森林。离山前,会让你尝试用掌门令牌激发护山大阵,这两日,还请太上掌门好生疗伤,尽快恢复状态。” 安馨说罢身形原地消失,留下高天坐起身站起来,在铺陈在地上的软垫上缓步走过,一边深深呼吸着依然浓郁的灵气,一边扫视还未苏醒过来的长老们。 炼阵堂的二十三个长老和平千里呼吸平稳,看样子很快就能醒来。先前重伤打坐的长老们平躺在软垫上,一个没少。在他们的后面,他熟悉的面孔少了二十三个。 左侧飞渡楼的大门紧闭,门口换上了傀儡武士把守。四周堆满了废弃的极品灵石,少说也有两万块左右,他总共也就给了安馨三万块极品灵石。 安馨为了救他们不惜血本。 高天回转过身来,缓步回头走到飞缘桥边,明亮的月色下,右侧飞缘桥下莫长老的无头尸体,和飞缘桥上莫非的无头尸身,还没有人收殓,两人的储物袋......他心神一动,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刷出两个精绣着‘莫’字的储物袋来。 他握住两个储物袋有点出神,安馨能往他的储物袋中放东西,是不是已经查看过躺在地上的长老们的储物袋,没有从其中找到可疑之处? 高天的目光落在平千里的断手上。 他清楚地记得昏迷过去前濒临死亡的感觉,安馨要报答平千里救下了飞云门,他们又该要如何报答她? ...... 安馨极速飞入飞缘峰的仙阵中,飞快地刷出两块极品灵石握在手中,极速向着山顶的黑色碑座飞去。 她撑不住了。 重伤之下,她在一天一夜之内,救下一百三十二个先天长老的性命,驱使傀儡武士搬空了整个飞渡楼,她体内的灵气入不敷出,已经到了即将告罄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她在关闭仙阵的时候,全力以赴之下,让她丹田中的金丹上,裂开了无数细小的裂缝,毫不夸张的说,她再不闭关疗伤,弥补裂缝保住金丹,出发去暗黑森林对付灵禽灵兽,就是自寻死路。 金丹若是破碎,不仅会让她境界跌落,还会危及性命。她若死了,谁来抵御灵禽灵兽,保住世间无数人的性命? 安馨在峰顶的黑石碑座上落下,刷出傀儡武士防守四周,施施然盘腿坐在碑座的正中央,闭上眼睛伸出两手触摸在碑座上,放松身体张开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她任由从碑座上传来的灵气,顺着护山仙阵的运行的方向,一刻不停地冲进她的身体。 第两千五百五十三章 救急18 两天后的傍晚,安馨如约出关,收到了三个惊喜。 第一个惊喜是,高天依然可以用掌门令牌激发护山大阵。在安馨离开飞云门的时候,他可以继续开启护山大阵,护住飞云门抵挡寻常的攻击。 第二个是惊喜是,费红梅主动请缨要跟着安馨,一起去暗黑森林。第三个惊喜是,高天给安馨准备了十万块极品灵石,装在两个储物袋中给安馨备用。 其他两个惊喜还好,面对费红梅要跟她去暗黑森林,安馨不能同意。她的目光落向高天身旁的费红梅,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大师娘,宁哥儿还小......” 费红梅难得地打断安馨道:“宁哥儿有徐妈妈,米妈妈照看,等你灭了外面的灵禽灵兽,你二师伯会传信给童堂主,让她和罗志超回山,耽误不了事。” “你这边更要紧。” “旁的我也帮不上什么,替你收拢各方消息,往来传令还是可以的。你放心,我能够自保,不会拖你的后腿。真要遇到了生死危机,你只管以大局为重,我给太上掌门立下了生死状,他才同意让我跟着你。” “你身为掌门,总不能凡事亲力亲为,身边总要有个跑腿的人。你的小厮都不在门中,我,” 费红梅略微顿了顿,坦白地直视着安馨,直率地坦诚道:“我是想要出去散散心,宁哥儿长得太像你大姐姐,我看着他.....忍不住要伤心。” 其他的理由也就罢了,最后这个格外让人心酸的理由,让安馨无法拒绝。 她干脆地答应道:“也好。” 她开启护山大阵,关闭护山仙阵,把掌门令牌留给高天,坐着费红梅驾驶的‘直升机’,从飞渡楼前起飞,径直向西南方向的灵禽灵兽飞去。 其他的门中事务,高天没有说,安馨没有问。 两天的时日内,单单是准备十万块极品灵石,高天极有可能是集中了所有能用的人力,在飞龙峰下昼夜不停地忙碌了两天,才能挖出这么多来。 高天无声的关怀,安馨心中有数。 等她发现高天驾驶‘直升机’,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停在飞云峰附近的时候,安馨心中更是温暖。高天既不放心她单打独斗对付灵禽灵兽,又不确定能不能帮上忙,生怕拖累了她,只好远远地伺机而动。 费红梅驾驶‘直升机’刚飞到飞兽峰和飞传峰之间,从高空中飞扑下来的飞禽,雨点般向下直扑护山大阵。 护山仙阵覆盖的范围比护山大阵的更广,灵禽正在争先恐后越过两个阵法之间,相隔的百丈距离。看灵禽从天而降的冲击方向,是飞兽峰和飞传峰之间,堆山填海般的灵禽灵兽尸体。 费红梅疑惑地低声道:“不是仙山吸引它们?山谷中的那些尸体,能有什么比仙山更珍贵?!” 肯定不是仙山吸引灵禽灵兽,费红梅连这个都不知道? 安馨恍然。 高天没有来得及跟费红梅说起,仙山中的灵气连同威压若能透露出来,飞云门和灵禽灵兽都会被碾压得尸骨无存。看来是费红梅给高天一个措手不及,没给高天更多的说服她,让费红梅不要跟着她的机会。 安馨冷静地答应道:“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张嘴吐出一柄飞剑,飞剑在空中变大,倏然分成无数支小剑,飞出护山大阵绞杀向外面的灵禽灵兽。 灵禽呱噪的叫声和灵兽的咆哮声,轻易地遮掩了飞剑洞穿身体,收割性命的“噗噗”声。要等一炷香后,灵禽灵兽发现始终无法冲进,护山大阵外十丈方圆内,灵禽灵兽中才响起尖锐的长啸声。 后方的灵禽灵兽惊恐地掉头逃跑。 费红梅望着潮水般退去的灵禽灵兽,十二万分地惊讶了:“它们居然还会逃跑?” 先前灵禽灵兽没日没夜围攻飞云门,宁死不退。哪里想的到有朝一日会亲眼目睹,灵禽灵兽逃跑?! 安馨没有给灵禽灵兽逃走的机会。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十颗飞灵果,十朵无忧花,用大抓手抓着径直落下,凌空悬浮在距离下方尸山和护山大阵十丈左右位置。 天材地宝的气息散发出去,尖锐的长啸声消失,已经逃走的灵禽灵兽又被吸引着,掉头重新向着飞灵果和无忧花的方向冲来。 安馨御使飞剑挡在护山大阵外,在空中组成一张二十丈直径的圆锥形剑网,时不时地张开收拢,不停地猎杀围攻过来的灵禽灵兽。 灵禽激射的飞羽,嘴里喷出的火焰,连同灵禽锋利的獠牙,嘴里四溅的有毒唾液,全都被飞剑轻易地避开,结丹大能强大的神识下,灵禽灵兽奋不顾身,垂涎欲滴的攻击,成了飞蛾扑火的自我了断。 费红梅看得热血沸腾。 她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低声提醒安馨道:“先前吸引灵禽灵兽攻击的,还不如眼前这些宝物?灵禽灵兽怎么能从暗黑森林被吸引到飞云门来?定是是有人见不得飞云门清净,一路指引灵禽灵兽到飞云门来!” 她一句话提醒了安馨。 安馨开口对高天传音道:“开启各个峰头的阵法,关闭护山大阵。” 下一瞬间,飞云门九个峰头上,各自升起了防护阵法,护山大阵随即关闭。 安馨对费红梅下令道:“往后撤!” 她收起飞灵果和无忧花,收束剑阵退回到‘直升机’附近,组成一个圆球护住‘直升机’。 费红梅刷出疾风符,一边驾驶‘直升机’加速往后退,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对安馨叮嘱道:“抓紧时机补充灵力。” “我在挂篮中刻入了聚灵阵,方便你路上随时修炼。也不知刻对了没有,等你先确认无误,方才启用。” 安馨早已发现了端倪,她顺势让极品灵石落入聚灵阵中,对费红梅感激地称赞道:“多谢大师娘想得周到,阵法是对的,这就能用上。” 挂篮中升起浓郁的灵气,安馨没有吸取灵气,她用灵力拘束着灵气,等待着时机。 她们这边迅速应变,护山大阵外,灵禽灵兽在突发变故中,齐刷刷有了半息的停顿,然后同时加快速度,一起向前冲。 灵禽灵兽毫不犹豫地越过防护大阵,放过防护大阵外满坑满谷的灵禽灵兽的尸体,顺着飞兽峰和飞传峰之间的山谷继续向前冲。 山谷中也躺满了灵禽灵兽的尸体。 那些在护山大阵失守之时,拼死守卫在这里,最后英勇殉职的众人,已经一个不剩全都被收殓走了,只留下残破不齐的床弩,和来不及收走的兵器,散落在灵禽灵兽的尸体间。 疾驰的灵兽在山谷中分成左右两股,分别冲向两侧的山坡,它们从同类的尸体上踏过,四散开来,拼命地用四肢刨地,争先恐后地刨出灵芝灵药和灵丹,抢在后面的同类赶来之前,一口咬住囫囵吞下肚去。 后方的灵兽追上来,循着气味,向着私吞灵丹妙药的同伴撕咬过去......山谷两侧的阵法外,不停地上演灵兽同类相残的争斗,痛楚的吼叫声此起披伏。 费红梅惊愕起来:“是谁在这里埋下这么多的药材?我记得......”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起来:“是辛啸天!” “是辛啸天的伪先天来协防这里,我就说他怎么会派人来,原来是为了留下这个!!卫国人还有活着的没有?怎么会有人肯为辛啸天做死士?!” 安馨没有答话。 第两千五百五十四章 救急19 安馨的目光落在飞得更快的灵禽上,灵禽在五里开外的地方分成了三波,对着毫不起眼的山坡拼命地飞出飞羽,喷出烈火......飞羽击中防护阵法的声音,“砰砰砰”在山谷中传开来。 费红梅顺着安馨的目光,看向灵禽的动静,更加气愤地叫道:“幻阵?辛啸天把师门不传之秘,全都传给了伪先天,暗中回来祸害飞云门......” 安馨的飞剑动了。 飞剑穿透幻阵和防护阵法,阵法同时崩溃,三处被灵禽围攻的地方,狼狈地冲出来三队人马,高举着手中的弩箭,飞出一串串符纸,对着飞禽就是一顿猛攻。 他们一边抵御灵禽的攻击,一边大声呼叫道:“救命啊!救命!!” 费红梅也是奇了,“不是卫国人?!” “这些天胜境的蠢才,潜伏在这里陷害飞云门也就罢了,暴露了行迹,还敢大呼小叫让我们救他们?!” 呼喊求救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安掌门,我们是天胜境的人,奉命赶来给飞云门送抵御灵禽灵兽的战法。我们追着灵禽灵兽进了这里,见不到飞云门的人,又遇到灵禽灵兽袭击,无奈之下躲在这里。” “你不能见死不救!!!” 又来了。 又要开始百般抵赖。 距离飞缘楼小世界收起,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天内,没有了小世界的吸引,天胜境的人能一路想方设法,把灵禽灵兽指引到飞云门来,也着实是不容易。 安馨用脚指头都能知道,救下这些天胜境的人,吸引灵禽灵兽袭击飞云门的元凶,接下来就会变成天胜境和卫国之间,无休止的争吵。不管是他们单方,或者是双方都在陷害飞云门,争执只会拖累她接下来的行动。 “一炷香。”安馨冷冽地开口道:“证明给我看,你们有教授飞云门,对抗灵禽灵兽的本事。” 费红梅低声提醒道:“他们撑不过半柱香。” 安馨知道他们撑不过,她要的就是逼迫他们使出杀手锏。 她一眼就看清楚,下方的三队人马,每队只有三十来人,总共百十来号人中,武功最高的是领头的六个先天一境。六人年纪都没到三十岁,以他们的武功年纪,或许真能在临死前,完整地演练一遍,天胜境对付灵禽灵兽的战法。 天胜境为首之人自知实力不济,一边拼命地飞出符纸对敌,一边迫不及待地高喊道:“安掌门,我们奉命带来,救命的药材和药方,还请出手救下我们,让我们奉上......” 说话间,下方三个天胜境小队,全都开始出现伤亡,为首之人不得不百忙之中,紧急下令道:“不计代价,保住性命!” 黄绿色的药粉突然笼罩在三队人马四周。 他们的运气不错,风向正好是吹向山谷外,沾染上毒粉的灵禽,羽毛和皮肉肺腑迅速被毒药腐蚀,顺风往下直掉。后方被黄绿色药粉吹过的地方,灵兽也紧跟着倒地身亡。 灵兽群中又出现了尖锐的长啸声。 有灵兽闻声开始撤退,更多的灵兽变得愈发凶恶起来,抢在黄绿色的毒粉飞来之前,拼命撕咬同伴吞下药材的尸体...... 费红梅忍不住嗤笑出声:“呵!原来是天胜境暗药堂的人,我说怎么战力如此不济!” “毒药确实能杀敌,杀伤力却也比不过我们的炼药堂。我们是压根没想要用毒药。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飞云门不要也罢。” “更何况灵禽也不傻,换个方向照样能发动攻击。” 眼见天胜境的人肆无忌惮,一把把扔出毒粉御敌,根本没有展现防御攻守战法的打算,费红梅着急起来:“掌门赶紧制止他们,别糟蹋了我们的地盘,把这里弄成了飞云门的死地。” “太上掌门肯定还想派人来这里,查看究竟是谁埋下那些药材和丹药,找出飞云门的敌人。” 安馨的飞剑在费红梅开口前已经动了。 飞剑穿过毒粉,直取下令者的人头,把那人的人头穿在飞剑上,逆风带回‘直升机’挂篮边,安馨站在下风口伸出左手,抚摸在那人的人头上极速搜魂。 费红梅着急了:“当心!不可鲁莽!!” “无妨。”安馨的右手衣袖无风自动,驱使‘直升机’挂篮,彻底遮挡下方天胜境众人的视线,下方天胜境的人只看无头尸体,慢了一拍,才高声呱噪起来:“杀人了!” “飞剑杀人了!” “安掌门,飞剑杀人了!!” “仙尊也不能无法无天!!!” “高天太上掌门何在?飞云门变天了吗?还有没有伸张正义的人?!” 费红梅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下方:“什么都没看见,也敢血口喷人,给仙尊定罪!天胜境该死!!” 连她都是安馨的手放在了人头上,方才察觉安馨飞剑杀人,下方的人武功没一个比她强,分明什么都没能看见。 不等费红梅再度开口,安馨让地狱幽冥在左手掌心燃起,直接烧毁人头和手中残余的毒药。 安馨一边动作,一边冷酷地直视下方天胜境的众人,冷冰冰地开口道:“你们都该死!” “天胜境丧心病狂,故意放出灵禽灵兽还不够,还派你们沿路把灵禽灵兽引来飞云门,你们瞒得过旁人,瞒不过我。” 说话间,百十来把飞剑径直向下,穿过灵禽,穿过毒粉,剑刃截断脑袋,直接收割人命。 瞬间让下方的杂音消音。 与此同时,安馨松开对聚灵阵中灵气的约束,再把收起来的飞灵果和无忧花放出来,让浓郁的灵气和天材地宝的气味发散开去,把下方逃走的灵兽,和展翅逆风飞行避开毒粉的灵禽,再次被吸引回来。 安馨没有再留手。 她驱使飞剑围绕‘直升机’,飞旋着收割扑过来的灵禽,灵禽雨点般扑簌簌从天上掉下去。 她全力展开神识,锁定地上的灵兽,双手不停地结印,‘握’字诀接连结成,地上的灵兽一片片倒下去。 费红梅第一次看见安馨以一人之力,天上地下全面灭杀灵禽灵兽。在她的视野之内,没有一只灵禽灵兽能够逃脱灭杀,一时间她简直惊呆了。 仙凡之别...... 天胜境那些人,还敢在仙尊面前,谎称什么送战法上门,掌门就是飞云门最大的战法,有安馨在,飞云门怕谁?! 也就一炷香的时辰,天上的灵禽率先被清空,地上剩余不多的灵兽,终于在灵兽头领的放声长啸中,勉强克服了灵气和天材地宝地吸引,第三次不管不顾地掉头逃跑。 第两千五百五十五章 救急20 安馨停止结印,一边御使飞剑追杀灵兽,一边对费红梅下令道:“追上去。” 她在神识中锁定高天,让自己的声音,被远处的高天和身旁费红梅同时听见:“我用收魂之法,确认天胜境的人进入山谷后,发现有人事先在山谷中,埋下用飞灵果和无忧花炼制的丹药。” “地点分别在通往护山大阵方向,左二第六,左三第十,左四第十四,右二第六,右三第十,右四第十四,这六处位置。” “其他地方埋下的药材,和沿路吸引灵禽灵兽千万里奔袭的,乃是天胜境所为。” “天胜境交给我。” “另一路陷害飞云门的,不管是哪方人马,不管能不能用这次的证据定罪,想办法找出罪魁祸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是门中人手不够,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以护住宗门为要。” “等我回来。” 高天的声音清晰地在安馨心神中响起:“好。” 费红梅飞出一把疾风符,驾驶‘直升机’用最快的速度,追着灵兽飞出了飞云门。 费红梅清晰地感受到,安馨外放的沸腾的杀意。 她特别理解安馨。 想当初,安馨和南宫翎一起耗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在暗黑森林的舒家部落和边缘,用防御大阵筑起了两道防线。 两道防御大阵防线,用光了飞云门和天鹰宗老祖宗留下的存货,没有让天胜境出一根防御圆柱,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灵禽灵兽封锁在暗黑森林中。 暗黑森林里,每个部落都有防护大阵,各个部落和天胜境之间,还有圆环形的缓冲地带。就算是灵禽灵兽冲进了缓冲地带,只要没冲出暗黑森林,他们两派也绝不回袖手旁观,会联手跟天胜境一起灭杀灵禽灵兽。 此番天胜境派人引灵禽灵兽进攻飞云门,落井下石要置飞云门于死地,这等深仇大恨,任谁也忍不了。 她期望安馨能一路保持愤怒的杀意,一直杀到天胜境,彻底灭绝兴风作浪的天胜境。 永绝后患。 费红梅驾驶‘直升机’,追着逃离的灵兽,沿着被灵兽肆虐的山川田野和城池,一路向西偏西方向,昼夜不停向着暗黑森林飞过去。 她看着安馨把吸引灵兽的飞灵果和无忧花,各自增加到二十枚,引着下方寻常的灵兽欲罢不能,只能引颈待弊。只有灵兽中的首领,还能勉强抗拒天材地宝的吸引力,沿着来路拼命地逃跑。 费红梅也是奇了,这些特别强壮的灵兽,但凡是向着四面八方在逃跑,都会浪费安馨和她更多的手脚,它们连这个都不会? 安馨察觉了费红梅的不解,低声跟她解释道:“灵兽对灵气极其敏感,若不是被有心人,用天材地宝吸引,恐怕不会愿意离开暗黑森林。” 费红梅当即咬牙切齿道:“天胜境蛇蝎心肠,当诛!” “关键是如何收服人心。”安馨一边御使飞剑追杀灵兽,一边无奈地叹息道:“天胜境九个部落,除去名存实亡的三个,剩下的六个总不能都灭了。” “怎么不能都灭了?”费红梅知道安馨心软,趁机劝说道:“不灭了他们,等着他们再放灵禽灵兽出来,再来祸害飞云门?!” “此番我们去天胜境,必然是要灭了天胜境。天胜境为了挟制各个部落,各个部落都在天胜境有人质,人质一死没有哪个部落会干休,掌门根本不能收服他们。” “况且,放灵禽灵兽祸害飞云门这等事,天胜境能不通告各个部落?” “其他部落绝然不会无辜。” “你在这里的担忧,不过是因为还没有人传信回来,等暗黑森林的消息传来,你就会知晓暗黑森林没人无辜。但凡放过一人,日后就是后患,斩草定要除根。” 费红梅低声强调道:“你看太上掌门对付飞龙峰,猝不防及施展霹雳手段,让飞龙峰只逃出了袁庆一个先天高手。你看看,一个袁庆,让飞云门死了多少人?” “小不忍则乱大谋。”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天胜境有血魔传说,未必是空穴来风。一把火把天胜境烧的干干净净,断绝所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才是上策。” 费红梅竭力忍住眼中涌出的泪水,不肯在安馨面前落泪,削弱自己的说服力。 她极其遗憾地可惜道:“若是当初太上掌门对付飞龙峰的时候,谨慎地升起了护山大阵,让袁庆无处可逃,你大姐姐也不会......” 费红梅及时打住话头,低不可闻地叹息道:“我很明白,太上掌门未必不是想要借用袁庆,引蛇出洞,把飞龙峰隐藏在外面的势力,一并给灭了。” “可是先杀了袁庆,就不能达成......” 费红梅再次顿住了话头,沉默片刻稳住了翻腾的情绪,重新镇定下来,方才接着说道:“我非要跟着你来,也是害怕你被人用言语拿住,一时心软下不去手,遗祸将来痛悔不已。” “我愿意担当怂恿你,灭绝暗黑森林的名声。我心甘情愿要做个恶人。我不要飞云门重蹈覆辙。”费红梅在安馨面前没有保留,直接把自己的意图说清楚。 她也是没办法。 此次灵禽灵兽攻击飞云门已经有三天。 按照前面三次攻击的时间,两天后新的一波灵禽灵兽即将到来,安馨杀光眼前的灵兽,必然会先她一步迎上灵禽灵兽,她能跟安馨在一起的时间极其有限。 她必须抓住机会,在安馨离开之前袒露心扉,让安馨明白厉害关键,最好有得到安馨一句承诺。 安馨不置可否。 她心中翻滚着无可遏制的仇恨,可她也很清楚,面对妇孺她下不去手,她没法滥杀无辜。 安馨御使飞剑飞得更快,费红梅飞出疾风符,让‘直升机’加速追上去,也没有再多说。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她相信她在安馨心里播下的种子,合适的时候会生根发芽,让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中该死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黎明到来之前,安馨杀光了全部灵兽,她来不及休息,在黎明第一道曙光中,飞出‘直升机’,从空中收下从西南方向飞来的驯鹰。 安馨收起驯鹰,飞回‘直升机’挂篮中,一边吸取灵气恢复灵力,一边拆开印存志传来的密信。她一目十行看过密信,再从头到尾看过一遍。 安馨伸手把密信递给费红梅,简单地对费红梅说道:“暗黑森林有变。” 费红梅也跟安馨一样,先一目十行再仔细地看过密信,面对格外平静的安馨,费红梅气愤地扬起手中的密信,努力保持镇定道:“被我说中了!” “天胜境不顾世间安危,动用暗黑森林所有部落,一心与我们两派为敌,掌门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第两千五百五十六章 救急21 安馨从挂篮中凌空飞起,极速消失在费红梅的视线中,她的声音清晰地在费红梅的耳边响起:“我先行一步,别放过天胜境沿路牵引灵禽灵兽的人。” 费红梅用力捏紧手中的密信,不得不轻声答应道:“是。” 她期望安馨出人意料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到了暗黑森林,能把被压抑的全部怒气,都倾泻在敌人的身上。 安馨和秋家的恩怨也该彻底了断了。 初秋的冷风扑面而来,却无法让安馨心中的怒火冷却下去。她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出现在暗黑森林,让天胜境那些该死的人全都去死。 印存志传回来的全都是坏消息。 祁贤率领的两派援军,在邵家部落遭遇了埋伏,猝不及防下损失了两艘‘飞船’,剩下的两艘‘飞船’在逃出邵家部落的时候,遭遇了绕道飞来的灵禽袭击,两艘‘飞船’被毁,祁贤带领的两万人马,活下来的不足五千。 印存志率领的人马,夺取了出入暗黑森林的出入口,龚闻在消灭了娄家部落,率部进攻阮家部落的守护也遭遇到伏击。 龚闻死战不退惨胜。 没等他们休整,天胜境的部落人马,已经跟他们打起了游击。没有灵禽灵兽可以随时放出去,天胜境的人就想方设法,把暗黑森林中的野兽引出去赶出来,祸害申国军队和无辜百姓。 申国军队因此损伤惨重,十万人马伤亡超过一半。靠近暗黑森林的十一座申国城池,全部遭到野兽的攻击,每座城中百姓死伤人数都超过了一万。 不到二十天,暗黑森林里里外外,因此而死的人超过了二十万。 二十万条人命啊! 是怎样的丧心病狂,才会无视二十万条人命,定要达成其自私自利的目标:算计她这一身臭皮囊,非要夺舍她?! 是传闻中天胜境的血魔吗? 没有死而不僵的神魂在背后给秋敏思撑腰,她不信天胜境会有胆子跟她和飞云门死磕。 此去天胜境会不会正好落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 安馨深深地吸气,再长长此吐气......绝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她原先的计划行不通,她得先去天胜境收拾敌人,再去舒家部落。 不然...... 安馨忽然愣住了。 她也打算用灵禽灵兽,作为威胁敌人的手段,借此让敌人有所顾忌,好保全自己的性命吗?她若放任灵禽灵兽肆虐,不以救人为先,跟那些被她痛恨的,罔顾人命的神魂,还有什么区别?! 她历经千难万险成了结丹大能,其间帮助过她的凡人不胜枚举,她且能为了一己之私,忘记了昔日的来路? 不,她跟那些不择手段的神魂不一样,她愿意自己去冒险,也要护住更多无辜人的性命。难怪她下意识的要避开费红梅的催促,不肯跟费红梅一个肯定的答复。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再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盘腿在挂篮底部坐下的一瞬间,她跟变幻成她模样的小绿交换位置,让小绿替代她坐在‘直升机’挂篮中,自己瞬间进入了飞缘楼小世界。 安馨出现的地方,正好是在飞缘塔外,她先前离开的地方。 安馨就地凌空盘腿坐下,驱使体内的灵气,一刻不停地开始继续修炼。她的伤势只恢复了五成,她必须利用再度遭遇灵禽灵兽前难得的空挡,争取彻底恢复伤势,去迎接方未可知的危险。 小世界中灵气氤氲,天材地宝的气息扑面而来,澎湃的灵气进入安馨的身体,跟她在飞缘峰黑色碑座上的感觉截然不同。那里的灵气太过稀薄,就算是身在护山仙阵的阵眼中,她也无法吸入足够的灵气疗伤,更不用说继续修行。 多亏大鹏鸟给她留下了这个小世界,让她随身携带一个清净的疗伤之地,或许还能作为躲避敌人攻击逃命的法宝......安馨没有多想能如何运用小世界对敌,此刻最重要的是疗伤。 她心无旁骛把吸入体内的灵气,不停地压缩成灵液,源源不断地送进丹田中,丹田正中的金丹缓缓地转动着,持续炼化灵液,凝炼成金色的固体颗粒,缓慢修补金丹上众多的裂缝。 金丹的上方,她的本命剑凌空悬浮,浸润在灵液中吸取着金丹的气息。 她从飞渡楼中拿到的春水剑,跟寻常的仙剑不同能分能合。合是一柄宽刃剑,分开能按照威力大小,分成九柄,九十九柄,九百九十九柄小剑。 结丹之后,她能够一次御使九百九十九柄小剑,勉强组成剑阵杀敌,距离剑随意动,分合如意,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还早得很。 金丹的下方,一小朵蓝紫色的地狱幽冥,温顺而安静地燃烧着,也跟本命剑一样,不断汲取着金丹的气息,丝毫看不出其中蕴涵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本命剑是大鹏鸟替安馨选择的,原本安馨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用金燕子留给她的秋水剑做本命剑。春水剑虽好,对神识的要求也极高,她没有能修炼神识的功法,担心耗费心力修习剑阵,反倒过犹不及,落入了下乘。 她没想到的是,等她金丹结成,跟地狱幽冥一起回归丹田的会是春水剑。 安馨不知道大鹏鸟是如何做到,在她缔结金丹的时候把地狱幽冥从她丹田中拿走,又如何在她结丹成功之后让地狱幽冥回归,更不知道大鹏鸟如何让春水剑成了她的本命剑,主动入驻她的丹田。 她很清楚的是,大鹏鸟绝对不会害她。 小世界中的灵气虽然充沛,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安馨情不自禁地猜想,是不是小世界无法同时承载大鹏鸟,至尊宝和她一起修行,为了能让那个她和至尊宝活下去,大鹏鸟才不得不主动牺牲。 这让安馨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不肯辜负大鹏鸟的期望,一定要让飞缘塔中的至尊宝安然出世,有朝一日带着大鹏鸟一起遨游万千世界。 ...... 安馨的预料是对的,仅仅过了一天,小绿的声音,从她的心神中传来:“灵禽灵兽来了。” 安馨瞬间停止疗伤,在小世界中倏忽消失。 第两千两百五十七章 救急22 她一边收起小绿,取代小绿从挂篮中站起来,一边张嘴放出飞剑。飞剑在空中分散成九百九十九柄小剑,组成圆球形阵法,密不透风的护住‘直升机’。 说来也是奇了。 安馨的飞剑一放出来,两百丈开外的灵禽当即向左右两侧分开,绕道主动避让她和‘直升机’。地上的灵兽也紧跟着天上的灵禽改变方向,也向左右两侧分开,在山林中绕道避开安馨。 安馨没有主动收起身上结丹修士散发的威压,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全部的飞灵果和无忧花,让两百多枚天材地宝,悬空在‘直升机’挂篮的缆绳中央,吸引主动避开她的灵禽灵兽。 不管是谁在牵引着灵禽灵兽避开她,她不信暗中行事的那些人,能像她这般下血本,誓要把灵禽灵兽吸引住。 果然,已经掉头飞走的灵禽,排列整齐的队列乱了,它们争先恐后向着‘直升机’飞扑过来。流淌在它们血液中的天性,让它们无视危险,宁死也要把飞灵果和无忧花吃进嘴里。 无数的比薄刃更锋利的飞羽飞向安馨,乌泱泱的暗器后面,有急不可待的灵禽等不及距离‘直升机’更近些,猛烈地喷吐出烈焰,努力让火焰顺风喷得更远,企图突破剑阵,烧毁‘直升机’机翼。 刹那间,安馨和她撑开的剑阵,全都陷入危险中。 安馨没有动用最熟悉的《炼神决》,她向上伸展双臂,张开双手让地狱幽冥从掌心涌现,她轻缓地转动身体,竖起两掌让地狱幽冥沿着斜上方飞剑露出的空挡,主动迎向灵兽喷出的火焰烧去。 幽蓝色的地狱幽冥飞出剑阵迎风长大,瞬间封住圆球形剑阵外的空间,堵住飞羽和火焰袭来的方向,飞羽被烧得灰飞烟灭,地狱幽冥顺着火焰瞬间反烧回去,烧中喷火灵禽极速飞来的脑袋,灵禽胡乱扑腾着翅膀,当即横冲直撞起来。 焦臭味在天上地下弥漫,天上的飞禽带着地狱幽冥幽蓝色的火焰,坠入地上围拢过来的灵兽群中,地上的灵兽被飞动的地狱幽冥攻击,顿时在‘直升机’下方乱成一团。 “叮叮当当”脆响声响起,飞剑剑阵重新合围,挡住了第二波飞羽的攻击。 安馨一边御使飞剑封住更多飞羽的攻击,一边警觉地留意到:地狱幽冥幽蓝色的光芒中,格外多出了一丝诡异的黑色。有了这一丝黑色的存在,地狱幽冥在烧毁灵禽之后,会向着附近燃烧最旺的地狱幽冥直飞过去,融合成更大的一团地狱幽冥,共同烧向敌人。 安馨专注地留意着,地狱幽冥在天上地下,直来直往忽上忽下,不停猎杀阻挡在它们融合道路上的灵禽灵兽。不管是灵禽还是灵兽,临死前慌不择路的逃窜,愈发让地狱幽冥不受控制地四散飞溅。 地上的烈火被迅速点燃,大火驱散地上的灵兽四处逃散,在安馨还来不及控制的时候,地上的火势顺风沿着灵禽灵兽的来路,一路燃烧过去...... 地狱幽冥的攻击力太恐怖了,她若不是及时在神识中把‘直升机’设为禁地,地狱幽冥四处飞窜中,直接把‘直升机’也当成攻击目标。 “当当”声逐渐稀疏下去。 用不上剑阵了。 天上已经没有飞禽能够接近她,偶尔射过来的飞羽,一丈开外已经无力的坠落。 安馨收起剑阵合并成完整的一柄宽刃长剑,随手用掌心的地狱幽冥,焚烧干净上面沾染的毒液,收回丹田中蕴养。 安馨从容地收起‘直升机’,继续让飞灵果和无忧花悬浮在她的头顶上,停留在原地在目睹不可一世的灵禽灵兽大军,被地狱幽冥驱逐得越来越远,逐渐被一把火烧光。 不是没有体型格外巨大的灵禽灵兽头领,企图在远离她的地方逃跑,只是它们的行动到底慢了一步,落在情急之下率先逃跑的灵禽灵兽后面。 那些逃跑的灵禽灵兽,无一不是身中地狱幽冥,它们提早一步带着地狱幽冥,封住了所有的活路,没有灵禽灵兽能逃过地狱幽冥防不胜防的袭击。 当到最后一缕地狱幽冥从远处直飞而来,融入停在地上不停跳动的地狱幽冥中,地狱幽冥全部归位后,地狱幽冥极速向上飞射,朝着安馨飞来。 安馨伸出右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地狱幽冥,地狱幽冥在她手中上下跳动,安馨从中感受到了......兴奋?! 安馨要迟了一息方才发觉,掌心的地狱幽冥,比她放出去之前增大了一成。 焚毁灵禽灵兽能让地狱幽冥增加?她放出九成地狱幽冥,焚毁三百万灵禽灵兽才增加一成? 难怪地狱幽冥要兴奋。 安馨把地狱幽冥收回丹田中,继续用金丹镇守地狱幽冥。 她一边收起飞灵果和无忧花,一边用神识扫视四周熊熊燃烧的大火,忽然有点欲哭无泪。 方圆百里内都是大火,就算她是结丹大能,她也无法以一己之力将大火扑灭。 附近根本没有水源,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附近也没有城池,大火一时半会还不会危及人畜性命。 安馨顺风飞行,一直飞出大火燃烧的十里开外,刷出飞剑放出五十个傀儡武士,一边御使飞剑砍伐下方地表上的所有植物,一边让傀儡武士砍下的植被,向着大火烧来的方向清理过去。 她要抢在大火烧过来之前,设置避火地带,阻止大火继续向西南方向蔓延。 安馨砍伐的速度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内,向前推进了五里,砍出了宽度达三十丈的隔离带,傀儡武士清理的速度远远的跟不上,安馨不得不回过头来帮助傀儡武士。 她停在半空中,神识锁定一里之内散乱的杂物,把灵力聚集在双手上向上一用力。“轰”一声巨响,地面是的杂物,连同地下五尺的泥土,一起被掀上天空,向前推动三十丈,重重地砸落在地上,露出下方黝黑的泥土。 安馨惊呆了。 这一掀,她只用了两成灵力,她什么时候拥有了这等神力?! 可不是正是神力吗? 安馨脸上浮现出笑容,传说中的结丹大能搬山填海,是她越级结丹太过仓促,完全没有身为结丹大能的自觉,更没有适应体内暴涨的灵力。 先前她的心思都用在操控飞剑,组成剑阵御敌上面,没有意识到她完全可以一力降十会,只用体内的金丹之力,就能荡平世间的魑魅魍魉。 安馨改主意了,去天胜境之前,她要先适应新的境界,磨炼出新的战斗方式。 就从灭掉眼前的这场大火开始。 第两千五百五十八章 结丹大能1 正午时分,费红梅诧异地发现,‘直升机’下方的山林,被人整齐地深耕翻弄过了,肥沃疏松的黑色土壤,散发着新鲜泥土浓郁的土腥味。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中,是谁会耗费这般人力在此耕地?这是想要种什么?怎么没有瞧见有人的动静?她是撞见了那方势力暗中的布置?在此行事之人不可小觑,胆敢挡在灵兽来袭的道路上,莫非有让灵兽改道的本事? 到底是谁? 费红梅怀揣着重重疑问,警觉地飞过了百里地之后,重新在正午刺眼的阳光,看见了灵兽新鲜的足迹,赫然发现灵兽的足迹戛然而止,停止在深耕土地的边缘。 她才恍然大悟:是安馨的手笔。 安馨不仅杀光了灵禽灵兽,还翻转土地毁尸灭迹,彻底遮掩了大战后的痕迹。 费红梅转头扫视后方看不到头的黑土地,掌门是不想让人窥探真实的实力? 她飞快地刷出纸和笔,匆匆写好两封密信,再刷出两只驯鹰绑在脚下,放飞驯鹰让驯鹰飞向暗黑森林。安馨行事速度太快了,她必须提醒印存志和龚阙,随时做好接应掌门的准备,还要不失时机劝说掌门,彻底灭了暗黑森林。 费红梅多虑了。 印存志和龚阙在收到她的传信之前,已经收到安馨用驯鹰下达的命令:传信祁贤,两派所有援军即刻撤出暗黑森林。 安馨在密信中还特别强调:五日之内未能撤出者,生死自负。 印存志赶紧给安馨回信:霍迪国的伪先天两日前忽然集体失踪,无人见到他们撤出暗黑森林,要防备他们跟天胜境勾结的可能。五日之内,祁贤率领的五百残部,只有五成机会及时撤出暗黑森林。 没等印存志和龚阙把人全部撤出,已经收到巡逻长老传来的消息:掌门从北向南逐一封锁防御大阵,被掌门重新关闭的防御大阵,没有野兽再破阵而出。 要等费红梅的传信到了,印存志和龚闻才知晓安馨结丹成功,费红梅的提议虽好,奈何印存志和龚阙都没能见到安馨。 他们只在午夜打坐时,突然听见安馨平静的下令声:“半月之内,率领卫国军队,清除八座城池中的野兽,助城中百姓疗伤。” “二十天后,来此地见我。” 印存志和龚阙赶紧追出营地来,哪里还能见到安馨的踪影? 他们能够感受到的是,附近的防御大阵传来的威压骤然剧增,激起防守的长老警惕地吹起竹哨,高声示警:“敌袭!” “结阵!!” “升起防护阵法!!!” 印存志和龚阙默契地没有出声阻止长老。 片刻后,营地中升起防护阵法,五十来个先天长老先后赶到,见到两人毫无防备,纷纷高声叫道:“敌人在哪里?出了何事?!” “走。”印存志扫视众人,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他一边挥手让众人跟上,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不是敌袭,是安掌门刚刚开启了防御仙阵,是仙阵的威压让大家如芒在背,让防守的长老误会是敌袭。” 龚阙从储物袋中刷出火把高举在手中,他大步流星紧跟在印存志的身后,欢喜地哈哈大笑道:“走走走,一起去感受防御仙阵的威力。” 他提起内力抵御前方的无形的压力:“你们感受到了没有?” “这等威压,先天五境也无法接近,以后再也没人能够破阵,故意把灵禽灵兽放出来。依我看,灵禽灵兽再也没法从从里面攻出来。” “我等肩上的重担终于能松一松。” 当即有长老兴奋地接口道:“掌门封锁了暗黑森林,会去找天胜境算账吗?” “算账算什么?”马上有天鹰宗长老抢前道:“安掌门该把天胜境灭了!那些部落也不能放过!!我们的人不能白死,绝不能放过部落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 “对!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的名字!!我们联名给安掌门传信,请求安掌门灭了暗黑森林!!!” “……” 义愤填膺的提议戛然而止,龚闻手中的火把突然熄灭,龚闻松手让火把落下,跟印存志一起停住脚步,两人提起全部的内力,竭尽全力抵御前方骤然增加的威压。 一盏茶后,印存志和龚闻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一步,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沉默地转身往回走。 跟着他们往回走的只有五人,五人全都是先天五境的高手。 罗闻天低声传音道:“营地要尽快后撤五十里地,营地中先天下的弟子顶不住。” 岂止是先天下的弟子顶不住? 先天上不同境界的长老们,被阻隔在他们后方的不同地方,境界越高的距离他们越近。 罗闻天低声遗憾道:“没法给掌门传消息了,驯鹰无法越过仙阵,能不能灭了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端看掌门会不会心慈手软。” “印堂主,你把天胜境的罪行,给掌门禀报清楚了没有?” “我不止一次,把消息全都往回传了。”印存志无奈地低声传音道:“飞出去的驯鹰十有八九没有回信,直到最近两天才有回来的。” “谁知道掌门知晓多少实情,会作何打算?” “费长老传信,让我劝掌门干脆灭了暗黑森林。我提前准备好了说辞,可掌门没有给我劝说的机会。” 龚阙倒是比两人更笃定:“不用担心。” “二十天后,咱们一起来等掌门,让天胜境多留一个月又如何?!掌门一路从北边过来,暗黑森林是什么情形能没看清楚?在前面没看清楚,继续往南也一定能看明白,暗黑森林该灭!” “咱们先干活,把营地迁出五十里地去。幸亏申国军队有先见之明,一直不敢在百里之内安营扎寨,否则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龚阙兴致勃勃道:“等此间事了,我要先回飞云门看看仙山是何等样子?” 罗闻天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开口要提前回飞云门。 他是安馨的师祖,安馨万一轻飘飘放过暗黑森林,他要留下跟印存志一起劝服安馨。 暗黑森林的祸患留不得。 五人迅速和其他先天长老汇合,大家一起返回营地,用最快的速度拔营,用‘飞船’把营地中全都载走。 没有人担心安馨的安危。 他们切身感受到仙阵的威力,仙尊的神威之下,还能有什么危险?! 第两千五百五十九章 结丹大能2 罗闻天和印存志也多虑了。 安馨已经亲眼目睹暗黑森林的的恶形恶状,不然也不会悍然开启防御仙阵,誓要彻底封锁暗黑森林,绝不让他们再次利用灵禽灵兽兴风作浪。 黎明时分,安馨在乌衣江北岸,最后一根防御圆柱前,发现了鬼祟的三个人影,其中一个面容跟她有七分相似,正是秋家最小的男子秋敏捷。 安馨藏身在暗处,冷眼看着秋敏捷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阵牌握在左手中,阵牌在内力的激发下,闪动出银白的亮光,防御大阵并没有随之打开。 有低沉的男子声音急迫地响起来:“怎么打不开?” 当然打不开。 安馨已经开启另一侧阵法中的防御仙阵,秋敏捷手中的阵牌已经失效。 秋敏捷不明就里,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可能是阵牌出错。结阵,摧毁阵牌,打开防御大阵!” 秋敏捷高举左手的阵牌,另外两人在他身后站定,各自伸出一手搭在他的两边的肩膀上,下一瞬间,秋敏捷手中的阵牌爆发出夺目的白光。 白光一起,阵牌脱手而出,仿佛被防御大阵吸引,径直飞向防御大阵。 就在阵牌即将撞上防御大阵的时刻,阵牌忽然在空中顿住。 安馨出手了。 她用大抓手抓住空中的阵牌,没等她查看其中的阵法,阵牌“啪”一声在空中炸裂开来。 安馨忍不住闷哼一声,隔着三十丈的距离,她感受到了来自神魂深处的疼痛。 怎么回事? 安馨的目光落在秋敏捷的身上,能伤她神魂的阵牌非同小可,秋敏捷还有阵牌吗? 秋敏捷和他身后的两人,并没有听见安馨的闷哼声,他见阵牌爆裂后防御大阵依然纹丝不动,紧接着下令到:“架床弩,再来!” 秋敏捷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中型床弩放在身前,后面两人默契地抢上前,站在床弩的两侧,调整好床弩的方向,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人长短的大木槌,用力挥舞着一左一右锤下。 “当当当”的锤击声响起,床弩迅速被固定在地上。 他们没有顾忌捶打声远远地传出去,这里很偏僻常人难到,距离飞云门巡逻的时辰还早,他们笃定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动静。 秋敏捷伸手刷向储物袋,从中刷出两丈长,儿臂粗细的一根箭支,箭支从正中截然分成黑白两色,黑色的一半刻制着白色的阵法,白色的一半刻制着黑色阵法,看着就十分的诡异,上面还散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威压。 秋敏捷小心翼翼地把箭支架到床弩上。 这一次,安馨没等他们射出箭支,隔空用大抓手从箭槽中抓起箭支,一把扔向远处,把箭支深插进地面中。 她谨慎地不想再此受伤。 突兀的变故惊动了秋敏捷三人,秋敏捷没有找寻是谁抢走了箭支,他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再次刷出一只箭支,“咔吧”一声卡进箭槽中...... “啪”一声巨响,床弩连同箭支一起,被安馨一掌拍到地下。被她的掌风波及,同时被拍晕倒在地上的,还有秋敏捷之外的其他两个人。 秋敏捷没有企图救人,他面前的床弩深入地下五尺,这样的威力除了安馨世上不做第二人可想,他转头看向四周,毫不客气地扬声道:“出来吧!何必藏头露尾暗中偷袭?” 藏头露尾?! 安馨凌空飞起,隔着三十丈的距离,居高临下看着秋敏捷,冷淡地开口道:“是谁给你们炼制的阵牌和箭支?这等手段不用来对付灵禽灵兽,用来打开防御大阵害人,秋敏思这般损人不利己,到底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秋敏捷转身面对安馨,倔强地昂起头愤恨地说道:“天胜境为什么不能自保?天胜境的人为什么就该死?你们让我们去死,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拖着你们,一起去死?” “你的拳头不是最大吗?有本事你灭了天胜境,杀光暗黑森林的人!暗黑森林但凡还有人活着,我们就不会坐以待毙,定要反抗到底!!” 安馨没打算惯着秋敏捷,她更加冷淡地开口道:“临死前,你还有什么遗言?” “你敢杀我?!”秋敏捷没想到安馨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他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仙尊也不能随便杀人!我犯了什么罪?我是你嫡亲的表弟,你忘了你身上还流着秋家人的血?!” “就凭我拳头大,就凭我有这个本事。”安馨冷酷地说道:“你们定要反抗到底,我留你们何用?我不能随意杀人,你们就能随便放灵禽灵兽和野兽出去杀人?” “笑话!” 安馨不愿意再跟秋敏捷多废话,她不耐烦地说道:“说吧,有何遗言?” 生死关头,秋敏捷急眼了,他高声叫喊道:“慢着!” “天胜境放灵禽灵兽和野兽出去,是被你们逼的!我们是被迫反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是仙尊也不能杀我!!!” 安馨根本不跟秋敏捷打口水战,她缓慢地抬起右手,张开手掌向着秋敏捷拍去。 她最烦秋家人这等高高在上,振振有词的无理取闹的德行,仿佛只要他们不低头认错,道理就站在他们一边,全都是别人的错。 别人都能死,唯独秋家人死不得,凭什么?! 秋敏捷见安馨根本不跟他理论,一意孤行要杀人,他惊慌失措地咆哮道:“刚才那阵牌是专门对付你的,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只有留着我……” 安馨的手掌在空中略微顿了顿,仿佛犹豫了一下,随即依然向着秋敏捷落下。 “啪”一声闷响,掌风击中秋敏捷,秋敏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体前倾双手落地,张嘴喷出两口鲜血。 秋敏捷瞬间涨红了双眼,他竭尽全力高昂着头,不肯认输的对安馨怨毒道:“三哥说了,你就是个白眼狼!换做是别人成了仙尊,定然会对秋家和天胜境以礼相待,只除了你,你胳膊肘往外拐,一直记恨秋家不给姑姑报仇!!” 秋家人还有脸提安馨的娘亲?! 安馨毫不犹豫地挥手,第二掌当即落下,“啪”一声把秋敏捷拍打得先从地上弹射起来,再落回到地面上。 秋敏捷五脏六腑都被拍碎,他张开嘴不停地吐血,再也撑不起身体来。他自知见死到临头,奄奄一息地低声咒骂道:“你等着,大哥不会放过你,一定会给我报仇!” 安馨凌空落下。 她一边落到秋敏捷身旁,一边冷嘲道:“秋敏思不过是一个凡人,他凭什么能对付我?” 安馨故意把秋敏捷逼入死地,并没有真的想要他的性命,活着的秋敏捷比死了的有用。她准备好了随时救下秋敏捷的性命,她想要从秋敏捷嘴里听见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第两五百六十章 结丹大能3 秋敏捷并没有给安馨机会,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安馨,脸上浮现出狰狞且恶毒的笑意:“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他一句话未说完,“噗”一声闷响,他的脑袋像破碎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血水混合着脑仁一起飞溅开去,并没有给安馨留下搜魂的机会。 没救了。 安馨的神识横扫四周,瞬间扫向方圆十里的范围,在她的神识中,猛兽出乎预料的多,其间却没有发现人的踪影。 安馨展开双臂张开双手,正待把昏迷中的其他两人,吸入掌心搜魂。 她的大抓手刚刚触及两人的头顶,还没有来得及动作,那两人的脑袋也跟秋敏捷一般,“扑哧”两声闷响,同时碎裂开来。 又是爆头而亡。 自从她和南宫翎成为修士的消息传开,动辄有人爆头而亡,断绝搜魂获取秘密的机会。 安馨无奈地攥紧两只拳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秋敏捷更像是主动选择这等惨烈的死法......什么样的秘密,会让自私自利的秋家人,甘愿付出性命?难道天行峰,天胜境和飞缘楼的神魂,早已定下攻守同盟,连飞缘楼的灵气泄漏都是他们刻意为之? 近处和远处传来低微的“噼啪”声,安馨倏然收回神识,更加不悦地发现,那两只诡异的黑白两色箭支上,黑白两色的阵法已然自毁。 是谁有这般高明的炼阵术?刚刚自毁的箭支,能不能洞开她刚刚开启的防御仙阵?她还能用仙阵封锁住暗黑森林吗? 心中不断涌起的疑问,并没有阻止安馨快速行动。 她用大抓手摘下三人腰间的储物袋,一掌把三人的无头尸体,连同床弩一起拍入地下一丈,掀起二十丈开外的一块地皮,覆盖在上面遮掩痕迹。 安馨做完这些,一刻不停继续向前飞行。 不能再耽搁了。 匪夷所思爆头而亡,不断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分明是敌人对她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必须尽快解决舒家部落,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天胜境。她耽误的越久,天胜境准备得越充分,她的危险越大。 安馨的身影倏忽间消失在天边。 ...... 三天后,在舒家部落和邵家部落接壤,最南端的防御大阵前,出现了安馨的身影。 她来得很及时,西侧舒家部落敞开的大阵内,灵禽灵兽正在做最后的集结,马上就要冲出敞开的阵法。看地上凌乱的爪印留下的痕迹,灵兽会先冲入邵家部落,再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冲出去? 要亲临此地,安馨才发现灵兽行进的路线,是多么的荒谬不合理。 她和南宫翎竖立的防御大阵还在正常运行,堵住了舒家部落向北的出路,灵禽灵兽向东放过了近在咫尺的邵家部落,选择千万里奔袭飞云门。 若是飞缘楼还在继续泄露灵气,这条线路倒也合情合理,如今飞缘楼小世界在她手中,飞云门再没有可以吸引灵禽灵兽的东西,它们为何还会放过邵家部落?! 安馨两家部落相邻的最后一根阵法圆柱上,神识深入脚下的阵法圆柱中,提起全部的灵力用最快的速度,开启其中的仙阵。 结丹大能身上无形的威压爆发出来,被五里开外列队等待出发的灵兽感受到,它们惊吓得不受控制地,原地躁动着嚎叫起来。 想退不敢退,排列整齐的队伍眼看就要混乱起来。 远远的后方,及时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嘶吼声一起,灵兽仿佛听见了出发的号角,它们咆哮着奔跑起来,整齐地从舒家部落冲向邵家部落。 一直在后方盘旋的灵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呱噪声,它们后发先至追上灵兽,保持跟灵兽相同的行进速度,天上地下,黑压压乌泱泱的灵禽灵兽聚集在一起,爆发出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气势。 “嗡”一声巨响,防御仙阵抢在灵禽灵兽之前,封堵住邵家部落向南的通道,安馨从防御圆柱上凌空飞起,冷眼扫视迎面冲来的灵禽灵兽。 眼前的灵禽灵兽比她在半路上遭遇的更强,用人类的境界来衡量,灵禽灵兽都在练气期九层,距离筑基期只有一步之遥。 哪里来的这么多高等级的灵禽灵兽? 她曾经用《炼神决》灭杀灵禽灵兽,一战扬名三大仙门。以她那个时候的武功修为,就算用《炼神决》来对付眼前的灵禽灵兽,也半点胜算都没有。 她变得更强,面对的灵禽灵兽也更强。 安馨抬起双臂,迎着灵禽灵兽竖起双手,上下挥动两掌,地狱幽冥从两手掌心飞射出去,迎头点燃最前方的灵禽灵兽。 被点燃的灵禽灵兽拼命挣扎起来,打乱最前方的队形,迅速让地狱幽冥四散开去,却没等阻挡后方的灵禽灵兽保持队形,转头向西绕过安馨,继续向前找寻防御仙阵的漏洞。 没错,正是防御仙阵。 刚刚过去的三天中,安馨耗费了一天半的时间,沿着危家,舒家和邵家,三个有灵禽灵兽出没部落的外部边缘,主动开启防御大阵,激发其中的仙阵,改变成防御仙阵。 她刚刚启动的最后一根防御圆柱,彻底完成了用防御仙阵,对三家相连部落的包围。 安馨的目标是,在三家部落内解决灵禽灵兽的祸患。 她肆无忌惮散发出结丹修士的威压,向上高飞,追着灵禽灵兽向东飞去。安馨一边飞,一边挥舞双手,时不时用地狱幽冥袭击下方的灵禽灵兽,一边密切留意灵禽灵兽如何攻破防御仙阵。 若是防御仙阵拦不住它们...... “啪”一声脆响,飞在队列中的一只灵禽,突然被防御仙阵击中,瞬间变成一团焦黑,冒着青烟向下坠落。 下方的灵禽避之不及,接连被同伴的尸骸砸中,飞行的姿态一乱,“啪啪”声接连响起。 安馨目不转睛看着空中坠下的三团焦黑,在灵兽中引发更大的骚乱,更多的“啪啪”声响起,她趁机飞出更多的地狱幽冥,灵禽灵兽的队列更是混乱起来。 灵禽灵兽群中,响起尖锐的示嘶叫声,上方的灵禽,下方的灵兽同时向南急转,远远地避开了防御仙阵。 安馨轻易地发现,防御仙阵威力巨大,击杀灵禽灵兽又快又狠,没有人提前打开仙阵,灵禽灵兽根本出不去。 成了。 安馨停止飞行,她垂眼看向下方,地狱幽冥引发的动乱,追着灵禽灵兽继续向东漫延,地狱幽冥引发的大火顺风向南烧去,正是邵家部落所在的方向。 安馨的嘴角露出一抹难得的微笑,防御仙阵断绝了灵禽灵兽出去的路,隔绝了来自北方的吸引,在熊熊烈火和灵禽灵兽的双重威逼中,邵家部落会有人能打开仙阵吗? 第两千五百六十一章 结丹大能4 若是邵家部落打不开防御仙阵,外面引诱灵禽灵兽出去的人,会禀报给天胜境,天胜境会派人来解救邵家部落吗? 另一侧跟舒家部落接壤的危家部落,一直开启着防御大阵跟舒家部落隔绝,等邵家部落向他们求救的时候,危家部落会出手相助吗? 在众多的可能中,安馨最想要的是,舒家部落中真有人能打开防御仙阵,让她能在去天胜境之前,知晓敌人的实力,洞悉敌人的秘密。 出乎安馨意料的是,没有灵禽灵兽掉头过来围攻她。 是灵禽灵兽自知敌不过她,不敢跟她正面为敌?灵禽灵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安馨不再停留,她向下落在树林间,张嘴吐出飞剑,让飞剑护在身旁,脱离越来越远的灵禽灵兽,借由着树林的遮掩,一路向北向着邵家部落飞去。 邵家部落中燃起了烽火台,红黄两色烟柱冲天而起,十里之外都能清楚看见。 安馨故意落在烽火传信之后赶到邵家部落,远远地看见邵家部落升起防护大阵,严阵以待闭关自守。 部落的防护大镇拦不住安馨,安馨却没有费事去破阵。她收起飞剑径直钻进地下二十丈,一边御使遁土术穿越前方的防护大阵,一边放开神识找寻地面上熟悉的声音。 片刻后,她听见了舒家部落族长舒仲勇,极其低微且懊恼的声音:“......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听信秋敏行。可惜大错早已铸成,唯一遗憾的是无人知晓我们的冤屈。” “谈不上冤屈,也不是我们的错。”邵家部落族长邵孟辰的声音也极小,跟舒仲勇不同的是,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认命:“是两位仙尊太年轻,也出现得太晚了。” “我们的性命都掌握在秋家人的手里......” “我最恨的就是这个!”舒仲勇打断邵孟辰,愤恨地叹息道:“旁的人没有机会,那秋敏学成了你女婿,接走了你的女儿,你作甚就不能让你闺女给仙尊传个信,救我们的性命?!” “你以为你邵家攀上了高枝,能跟秋家并肩而立,你看看换来的是什么?” “换做是我,我愿意拼着一死,戴罪立功给......” 邵孟辰厉声打断舒仲勇:“住嘴!” “住什么嘴?!”舒仲勇越发气愤地低声道:“你没看见烽火台的颜色?仙尊来了,灵禽灵兽也出不去了!不是灵禽灵兽杀了我们,就是仙尊来要我们的命,防护大阵两样都防不住!” “若是仙尊先来还好,说不定我们还有自辩的机会。若是灵禽灵兽先到了,我们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不自辩,如何......” “砰”一声闷响,舒仲勇的声音消失,他的脑袋四分五裂飞溅成了碎片,鲜血染红了邵孟辰的衣衫,邵孟辰抽出腰间的长剑,高举刺向天空,愤怒地高喝道:“敌袭!敌袭!!” “仙尊杀了舒族长!” “跟敌人拼了,给舒族长报仇!!!” “杀!杀!!杀!!!” 号角声吹响起来,邵家部落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其中不乏十岁以下小孩子的身影...... 安馨停住了身影。 她听明白也从神识中看清楚了。 天胜境祠堂中的魂火虽然灭了,但秋家人依然掌握着暗黑森林中所有人的性命。爆头而亡的把戏,正是秋家人在背后操控,从天鹰宗内乱到三国之战,全都是秋家人的阴谋。 秋家不除,世间难安。 安馨没有升上地面去拿住邵孟辰,秋敏学的死讯应该还没传到这里来,舒仲勇死在邵孟辰面前,也没有让邵孟辰对秋家失望,反口一咬把舒仲勇的死栽赃在她的身上。 邵孟辰绝不会让她有搜魂的机会。 就算她能说服了邵孟辰,天胜境也不会让邵孟辰开口,她没有兴趣多看见一颗四散炸开的脑袋。 且把邵家部落留给灵禽灵兽和地狱幽冥吧。 她不知道舒仲勇是触发了什么禁忌,让天胜境或者是邵孟辰着急要杀人,她希望灵禽灵兽能先到。她希望更多部落中的人,在被灵禽灵兽攻击时,也跟舒仲勇一般爆头而亡。 让部落中人发现杀人的另有其人,最好临死前都能幡然反省,跟舒仲勇一样悔不当初。 这是他们助纣为虐该有的下场。 至于那些无辜的年幼孩子,有邵孟辰在,多半也逃不过秋家的控制。她救下他们,既不能搜魂,也不能带着他们去舒家部落封堵灵禽灵兽,更会送给秋家更多拿捏她的筹码。 让他们跟亲人一起赴死,死在亲人的怀抱中,或许比经历更多的磨难,再不得不孤零零惨死更好。 覆巢之下无完卵。 她,救不了他们。 安馨无声地向下深入地下五十丈,转头向西向着舒家部落的方向遁去。关闭舒家部落中失陷的防御大振,断绝灵禽灵兽出来的通道,杜绝往后的祸患,才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安馨收敛身上结丹修士的威压,穿越两个部落之间的防御大阵,进入昔日的舒家部落。 她从地下钻出来,谨慎地把春水剑分散成九柄,组成剑阵笼罩在身周,放慢速度飞行在树丛间,小心遮掩行迹,仔细查探四周。 在安馨神识中,方圆十里内,没有发现灵禽灵兽和它们的巢穴。怎么回事?没有了人类的踪迹,灵禽灵兽反倒主动放弃了占据地盘的天性? 她和南宫翎第一次来舒家部落的时候,分明见到过被灵兽霸占的山洞。 这不合常理。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两块极品灵石握在手中补充消耗的灵力。 这里的灵气太过稀薄,连供给她一成的耗费都不够,舒家部落并不适合灵禽灵兽繁衍生息,倒也不难理解灵禽灵兽不肯在这里安营扎寨。 现在的渺无踪影和曾经的强行占据,对比实在太鲜明。 况且,这里距离灵禽灵兽大军冲进邵家部落的地方,至少有三千里。失去了飞缘楼泄漏的灵气吸引,有什么在吸引灵禽灵兽跋山涉水继续从出去? 安馨加快速度往前飞。 半个时辰后,安馨的神识中终于出现,她和南宫翎冒险竖起防御圆柱。 第两千五百六十二章 结丹大能5 上一次她跟南宫翎一起来封堵防御大阵缺口,为了一劳永逸,她和南宫翎在崩溃的五十里缺口前,每隔五里,密集地打上了十一根防御圆柱。 防御圆柱尚在,相邻的防御圆柱间,时不时有灵禽灵兽出入其间,防御大阵早已被攻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舒家部落的阵法缺口在这一侧并没有增大,或许西边那一侧的缺口也没有增加,崩溃的阵法依然只有一段? 安馨的神识落在最边缘的防御圆柱上,防御圆柱炼制得极其精巧,每根防御圆柱中有四套阵法,向着两侧的方向各有一套大阵和仙阵,向西的大阵毁了,她还有机会启动向西的仙阵,再启动前方防御圆柱中向东的仙阵,一举封堵住缺口吗? 安馨没有贸然现身动手,她用神识留意着地面上灵禽灵兽的动静。 天上偶尔有灵禽往来穿梭界限,它们飞行的速度都很快,看上去好像是在传信。地上恰好有灵兽结队从东往西而来,五十只灵兽排成整齐的两个纵队,不紧不慢越过最西侧的防御圆柱,小心地避开开启的防御大阵,向前走了两三里路,旋即掉头向东往回走。 很明显这五十只灵兽是在巡逻边界。 舒家部落早已失守,灵兽巡逻的边界为什么要守在这里,而不是三千里之外的出口? 洞开的防御大阵缺口前,有寸草不生极其明显的界限,是经年累月被防御大阵覆盖,又成为灵禽灵兽的出入口,没有植物能够生长起来。 安馨张嘴收起飞剑,一头向下钻进地里,一边施展遁地术继续向西,一边向上展开神识,探查防御大阵外的动静。 大阵外是一片干涸土地,光秃秃的泥地上,偶尔有贴着地皮顽强生长的植物,安馨第一次用《炼神决》越境猎杀灵禽灵兽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的绿树成荫消失了。 五里开外的泥地上,黑压压全是匍匐在地上灵兽,它们安静的趴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有极其可怕的存在压制着他们,压迫它们不得不服从。 安馨惊呆了。 舒家部落中好歹林木葱茏,虽然没发现有野兽的踪迹,好歹植被没有被彻底破坏,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两年多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没等安馨探查得更仔细,她心中忽然升起警兆,心惊肉跳如芒在背感觉骤然浮现。她猛地收起神识,松手放开极品灵石,停止动作收敛气息,瞬间进入飞缘楼。 这几个动作安馨一气呵成,她刚消失在泥土中,一道强悍的神识从上至下扫过,在她丢弃的极品灵石上略微一顿,随即向上收了回去。 一盏茶过后,那道神识再次降临,一扫而过,重新收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那道神识突如其来,又一次扫过来,隔空震碎安馨特意留下的两块极品灵石,方才收了回去。 ...... 安馨无声地躲在小世界中,盘腿坐在飞缘塔前恢复灵气,她一边继续修补金丹上的裂缝,一边等待着心中的警兆彻底消失。 两天后,安馨金丹完全修复,让她心惊肉跳的感觉终于消退,安馨方才从小世界中闪身而出。 她一出来,扑面而来的就是地狱幽冥。 安馨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她一把握住面前的地狱幽冥,提起所有的灵力施展遁土术,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邵家部落,朝着远离洞开的防御大阵的方向,全力以赴逃跑。 安馨的身形刚动,身后有强大的神识追上来锁定她,下一息,她身周的泥土变得钢铁般坚硬,像是牢笼一般禁锢她。 安馨早有准备,九把飞剑瞬间出现在她的周围,旋转着绞碎四周的封锁,组成剑阵护住安馨向上冲出地面。 安馨刚飞上天空,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突如其来击中她的后背,把安馨直接从空中击落。 安馨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陷入地下十丈,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起来,丹田中刚刚修复好的金丹上,顿时又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安馨接连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鲜血,用神识指引着剑阵再次绞碎向她挤压过来的泥土,提起所有的灵力护住前胸后背,心头的怒火骤然爆发直冲头顶。 地狱幽冥是天下奇火,突然出现却没有被人强行夺走,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用地狱幽冥设下陷阱,要用地狱幽冥诱她现身,要她的命,更要从她身上拿到更多的宝物。 除非她一直不从小世界中出来,一旦出来,当即落入圈套中。 她不该逃。 就算落入圈套,也该奋起反抗,跟敌人死拼到底! 绝不能不战而逃!! 剑阵绞碎安馨身旁钢铁般坚硬的泥土,安馨垂直向上飞起,刚一冒出地面,她向后极速挥手,地狱幽冥激射而出,紧跟着她神识的指引,向着锁定她的神识方向飞去。 地狱幽冥极速飞向洞开的界外。 “啪”一声巨响,在安馨的神魂中炸响,震的安馨身形在空中乱晃起来。 安馨瞬间稳住身形,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地狱幽冥没能冲出界外,被无形的屏障阻隔,用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安馨清楚地看见,被地狱幽冥击中的地方,空中显露出极为浅淡的阵法痕迹。 有阵法阻止实物穿出界外? 灵禽灵兽可以进来,他们却不能出去?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阵法一闪而没,压制在安馨身上的威压骤然减轻。 安馨抓住机会,趁机让九柄飞剑合并成一柄宽刃剑,迎着威压传来的方向,再次向着界外直刺过去。 安馨继续冲上天空,一边调整姿态面对界外,用神识锁定界限外的灵禽灵兽,一边一刻不停地缔结手印,《炼神诀》中的‘弹’字诀瞬间结成。 安馨双手食指同时极速弹出。 她不是不想用《炼神诀》直接跟敌人对决,是对方的境界远远超越她,她能够感受到威压来自的方向,她的神识却无法锁定敌人准确的位置。 被安馨神识锁定的灵禽灵兽,无声的瞬间死亡,灵禽扑簌簌往下落,灵兽齐刷刷倒伏在泥地上。与此同时,安馨痛哼一声,被刺穿神魂的疼痛击中,眼前忽然一黑,一头从空中栽倒...... 第两千五百六十三章 结丹大能6 她身上的威压再次减轻,春水剑撞击出阵法虚影,倒卷着加速向着安馨飞去,堪堪从空中接住安馨跌落的身体。 被反弹回安馨身旁的地狱幽冥,呼啦啦迎风涨大,包裹住安馨的身体,跟春水剑一起裹挟着安馨,向着远离界限的方向,朝着邵家部落飞速逃遁。 天地间仿佛有似有似无的冷哼声响起。 下一息,地狱幽冥的火焰倏然在空中,被无形的力量拖长成火带,再迅速被拉长成细长的火线,最后变成比针尖还细小的一条直线,猛地向着界限外刺去,倏忽间不见了踪影。 就在地狱幽冥消失不见的瞬间,安馨胸前的燧灵玉散发出黑色的光影,若隐若现的黑色光影取代地狱幽冥笼罩住安馨的身体,让陷入昏迷的安馨,稳稳地俯卧在飞剑上,继续向前逃跑。 后方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势不可挡地再次击中安馨。 “轰”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掌印,掌印深入地下三十丈,安馨却毫发无损被春水剑带着,飞越下方的深坑,一刻不停继续向前飞。 除了...... 笼罩在安馨身上的黑色光影,在她被掌印击中的时候,倏然碎裂不见了踪影。 天地间传来低微却清晰的痛哼声。 下一息,界限外清晰地显露出一张金色的阵法大网,界外等候的灵禽灵兽顿时哀嚎起来。 哀嚎声刚起,它们的身体崩溃成黑色的粉末,被不知从何而起的狂风,猛烈地吹刮着越过界限,刮进舒家部落里,向着远方呼啸而去。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辰,狂风毫无预兆地息止,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巡逻灵兽,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来,屏声静气夹着尾巴,悄无声息地重新开始巡逻。 洞开的防御大阵前恢复了宁静...... 两天后。 安馨从昏迷中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她的神识率先展开,忍住神魂中无可遏制的疼痛,竭尽全力向外伸展,探索周遭的一切。 四周一片漆黑。 有一瞬间,安馨以为她身死道消,又重回无名的黑暗之地。 然后,她在神识中看见满天繁星。 还活着。 下一息,安馨带着身下的春水剑原地消失,直接进入飞缘楼小世界。 死里逃生。 伤痕累累。 安馨盘坐在飞缘塔前,用神识内视体内的伤势,五脏六腑都受到重创,丹田中灵气枯竭,金丹上的裂痕重新崩开,距离金丹崩溃只有一线之隔。 春水剑悬浮在金丹之上,剑身上有了无数条细小的划痕。金丹之下,地狱幽冥只有微弱的一朵小火苗,数量只有先前的一成。她外放出体外的地狱幽冥不知所终,是为了救她脱身被敌人给灭了吗? 安馨把神识扫向自己的识海,识海中的汪洋大海里,突出海面的神魂岛屿上,横七竖八都是裂痕。 先前大鹏鸟费尽心思为她疗伤,修复她暗藏在识海深处的魂力岛屿,持续不断地壮大她的魂力,让这座处于识海正中的魂力岛屿,终于接近识海的海平面。 她是在金丹结成,渡过结丹天劫之后,赫然发现魂力大增神识大涨,这座岛屿也冲天而起,突出海平面百丈高度。 她没有专门修习过剑阵,能把春水剑分开成九百九十九柄飞剑,结阵简单的阵法杀敌,全靠她魂力强大,神识超乎寻常的强悍。 此刻,她的神识只能笼罩周围两里,别说是御使九百九十九柄飞剑,她连九十九柄都无法驾驭,神识已然跌落到筑基中期的修为。 她必须尽快疗伤,恢复所有的伤势。 这一次有机会脱身,十有八九是对付的妖族大能距离她太远,一时间不能亲身而至,她才有机会侥幸逃生。下一次,她未必还有机会,保住一条小命。 也不知妖族大能会不会追过来? 小世界理当是宇宙中的至宝,虽然她的小世界中只有灵植没有动物,可假以时日,等她境界更高,能在小世界中移入动物的时候,小世界也能发展成大世界,她不仅能成为那个世界绝对的主宰,大世界还能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和念力。 到时候,大世界中越是人声鼎沸,繁荣昌盛,她能从其中抽取的力量越强,境界越高,战斗力也越强。 对她出手的妖族大能至少比她高两个大境界,是元婴期之上的化神大能,还是比化神更高的炼虚? 它已经知晓她身怀异宝,就算有可能不知道小世界,但能够藏匿身形隔绝气味的宝贝,也极其罕见。不为自己,为奖赏徒子徒孙也不会对她手软。 不知道敌人能否追踪到她的痕迹? 下一次等她再从小世界出去,等待她的或许是更大的危机。 安馨倏忽间出了小世界,刷出一个傀儡武士守在外面,命令傀儡武士若真有危险降临,全力逃跑引开敌人努力自保。 等她再次进入小世界,她盘坐在飞缘塔前,勉力挺直背脊,一边张开浑身上下的毛孔,吸取浓郁的灵气滋润干涸的丹田,一边闭上眼睛开始翻看大鹏鸟留给她记忆。 她期望大鹏鸟会把上次给她疗伤的方子留下,她能用面前药田中种植的无数的灵植疗伤。不管面前的敌人如何强大,她都要竭尽全力保住性命。 只有她活下来,阻挡住灵禽灵兽,她身后护着的人,才能跟着活下去。 片刻后,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十三个傀儡武士,傀儡武士刚一落地,便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速飞掠。安馨睁开眼睛看着傀儡武士眨眼间消失的背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大鹏鸟对她太好了。 她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找到了提升魂力,修复金丹的药方。最关键的是,药方上全都是无需炼制的药材,都能从药田中找到,且都标明了每种灵植种植在药田中的具体位置。 仿佛大鹏鸟能未卜先知,知道她会特别需要这些。 安馨的神识向后扫向飞缘塔,她能够感受到飞缘塔的禁制中,有一股异常熟悉的心神相通的感觉。那是大鹏鸟托付给她的至尊宝——跟她性命相连的至尊宝。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至尊宝,她都要尽快提升战斗力。 一想到战斗力,安馨的心中满是苦涩。 地狱幽冥的战斗力何等强悍,只用两天的时间,把外面的邵家部落变成了焦土。是她低估了地狱幽冥的战斗力,她还等着亲自返回邵家部落收取地狱幽冥,没有及时下令让地狱幽冥焚毁舒家部落,才让地狱幽冥提前等候在小世界外,暴露她了行踪。 她的神识落在丹田中的地狱幽冥上,幸亏还留下了地狱幽冥的种子,等她恢复伤势出去,她要用地狱幽冥大开杀戒,她要让地狱幽冥再次成为她的杀手锏。 除了提升战斗力,她还迫切需要增强防御力,没有了地狱幽冥护身,下一次她要如何逃生? 第两千五百六十四章 结丹大能7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龟壳,用大抓手凌空抓着仔细翻看龟壳上,七七四十九个小指甲盖大小的菱形花纹。 她边看边试着隔空在龟壳中注入灵气,古朴的龟壳迎风涨大成磨盘大小......却并没有心神相通,可以御使龟壳御敌的感觉涌上心头。 高阶的仙器都需要滴血认主才能指挥如意,这枚龟壳会是极其罕见的仙器,需要她滴血认主吗? 这枚手掌大小的龟壳,曾经放置在飞渡楼的顶层最中央,用一个半人高,两尺直径的圆柱形黑晶石柱子陈列着,旁边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在四周环绕放满书籍的书架中极其突兀。 安馨摸不清龟壳来历用处,又忌惮着无名之地的神魂会算计她,她一直把它收在储物袋中,没敢贸然收为己用。 此刻大敌当前,无名之地神魂的威胁消失,她不能再顾忌太多。 安馨张嘴吐出一滴心头血,让心头血垂直向滴落在龟壳中心,龟壳猛地在空中放大到五丈大小,又倏然缩小到指甲盖大小,龟壳上爆发出明亮的黑褐色光芒。 心神相通的感觉涌上心头,安馨心中涌起淡淡的喜悦。 天无绝人之路。 龟壳跟至尊宝一样,也是个会自主择人的宝物,不是有缘人无法滴血认主,一旦被滴血认主,能够越级护主三次。 安馨也不知道,越级护主三次,能越几个等级。不过她当即决定,她要带着龟壳再去舒家部落,拼着再次受伤,也要地狱幽冥恢复旧观。 她张嘴把龟壳吞进嘴里,把龟壳收纳于丹田中,龟壳自动靠近本命剑,悬浮在本命剑的旁边。 傀儡武士在不远处出现。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启动隐身阵法对外屏蔽气味气息。 傀儡武士快速冲进阵法中,待五十三个傀儡武士先后进去再出来,身上都带出了浓重的药香。 安馨心无旁骛,又开始疗伤。 飞云门中,高天已经收到安馨升起防御仙阵,封锁住暗黑森林的消息,他正在给飞云门所有先天五境的高手传信。 出大事了。 童悦和罗志超,高妙仪和莫不为,连同罗志尚和罗英英,六人全都失踪。发现他们失踪的人,无一例外找到了相同的纸条:想要寻人,攻陷问鼎门。 除了安馨,谁能攻陷问鼎门?! 敌人的目标明目张胆对准了安馨,更是对飞云门和清风居的挑衅。 暗黑森林中灵禽灵兽难以对付,非掌门出手不可,外面那些被神魂驱策的凡人,他们还对付不了吗? 三天后,印存志带着两艘‘飞船’从暗黑森林边境起飞,一路向北向着问鼎门飞去,留下申国生军队继续追杀野兽,留下龚阙等待安馨。 勿需多做动员,飞云门的长老们全都同仇敌忾,誓要替掌门分忧。 他们的计划是,先去霍迪国皇宫拿住惠仁帝,再联合安家拿下霍迪国,彻底断绝其他势力在霍迪国兴风作浪的根基,在霍迪国掘地三尺,把失踪的七人找出来。 霍迪国若是找不到人,他们转道再去卫国如法炮制,若是连在卫国也找不人,他们再去申国。除了问鼎门他们无可奈何之外,其他地方无远弗届,上天入地他们都要去。 留给他们立功向仙尊示好的机会不多了。 六人变成了七人,多加的一个人是安承宇,安家也收到了同样的威胁:‘想要寻人,攻陷问鼎门。’ 这让申国出师有名,名正言顺跟飞云门联手,也让人愈发怀疑,是何方势力这等丧心病狂,敢这般不留余地的算计安馨?! 不留山下,日落时分。 宣烨不等印存志带人出发的消息传来,便让人扣关请秋敏思出关。一等秋敏思走进他常住的小院,在院子中间的桂花树下,隔着一个小茶几在他身旁坐定,他迎着秋敏思打量他脸色的目光,把一叠消息伸手递给了秋敏思。 秋敏思接过厚厚一叠小纸条,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待他从纸条上抬起头,再次看向宣烨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显而易见的怒气喷薄而出,直冲坐在轮椅上越发瘦小羸弱的宣烨而去。 “这就是你说的万事有你,让我安心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秋敏思抬手把右手中的小纸条,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凶狠地威胁宣烨道:“你可知道,万一暗黑森林有失,我会不择手段报仇?!” “你能对付结丹大能?”宣烨镇定地凝视着秋敏思被怒火烧红的双眼,气息奄奄地说道:“还是你想跟天胜境同归于尽,或者是跟我同归于尽?” “你出关改变不了什么。” “你若出现在安馨的面前,她一眼就能看出你修习邪功,一掌就能杀了你。跟你通风报信,让你不管不顾赶回暗黑森林,才是害了你。” 秋敏思手中的小纸条忽然被血色浸透,融化成血水滴落在秋敏思面前的石板上,把青石板烧穿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被宣烨这等废人藐视,秋敏思不能忍。 “你引气入体成功了吗?”宣烨无视秋敏思的怒气,冷眼觑着秋敏思袒露在外的半张俊脸,失望地垂下眼帘自问自答道:“还没有!” “我就知道,你私心杂念太多,心不能静,吸再多血也没用!!” “防御仙阵已经开启,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我离死不远,”宣烨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牢牢地锁定秋敏思,极其虚弱地说道:“我能帮你最后一次。” “不过,我帮你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能帮我什么?”秋敏思右手的大拇指,缓慢地摩擦着其他四根手指头,被面具遮掩住的半张俊脸上,清楚地闪过一丝嗜血的不屑,“你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一个月之内,你救不了暗黑森林,也不能让我引气入体。” “等你死了,你这国师府就是我的。你不如在临死前,把你的秘密全都说给我听,也好让我看在你上道的份上,不跟你计较隐瞒消息,坏了我的暗黑森林,留你一个全尸。” 第两千五百六十五章 结丹大能8 宣烨气喘吁吁地咳嗽两声,掏出干净的布巾一边擦拭嘴角,一边虚弱地对秋敏思说道:“真是多谢你了,还记得要留我全尸。国师府这点微薄的家底,你若是看得上,我死后会让你继任国师,国师府任凭你处置。” 秋敏思身上的怒火,并没有宣烨干脆的认怂而熄灭,他愈加冷酷地逼问道:“你该知道,我想要的是问鼎门的秘密,你这区区国师府,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早知你外强中干,我何必舍近求远,我暗黑森林又不是没有先天高手,有的是上等鲜血让我吸取......” 宣烨低弱地开口,打断秋敏思无济于事的牢骚:“我叫你出关,是想帮你杀了安馨,用她的仙血改换你身上的血,不仅能引气入体,还能让你一步登天,血魔功大成,成为结丹大能。” “条件是......”宣烨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用布巾捂住嘴巴,把身体弯曲成了一个虾米的形状,努力想要遏制止咳嗽,把想说的话说完。 秋敏思的右手顿住了动作,他半信半疑地扫视着干瘪瘦弱的宣烨,目光落在宣烨满是老人斑的干枯手背上,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他确定宣烨必死无疑,宣烨说的话还能信吗? 宣烨终于止住了咳嗽。 他松开捂住嘴巴的布巾,低头垂眼看了眼布巾上殷红的血迹,松松地捏紧布巾,垂手放在扶手上,艰难地撑起身体,抬头看向秋敏思。 他在秋敏思闪烁着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气息奄奄地喘息道:“你不能把仙血......全部收为己有,要留给我......一个海碗的份量,让我替皇上炼出解药,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就凭你?”秋敏思嘲弄地说道:“你能如何杀了安馨?你还有力气炼丹?想要多活几天直说,何必临死前还要大言不惭。” “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再把问鼎门的秘密告诉我,以此为交换,我保证不会提前要你的性命,我会留你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 宣烨仿佛体力不支,他无力地低垂下脑袋,低不可闻地发狠道:“我不能杀安馨,问鼎门的大阵能不能?” “我快死了,你也回不去暗黑森林,你修习血魔大法的秘密瞒不住,安馨必然会追杀你,你逃不掉也藏不住。与其坐以待毙,你不如跟我放手一搏。” “我让人绑架了安承宇,高妙仪,罗志超,罗志尚,罗英英和童悦,还特意留信放话:想要寻人,攻陷问鼎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安馨必然会来救人。” “我们若不能联手杀了安馨,我就是把国师府的秘密给你说了,你也得不到国师府。非要杀了安馨,换你成了结丹大能,你才能替我把国师府传承下去,代我实现历代国师的使命。” “也让我临死前,能对皇上有个交代,死而无憾!” 秋敏思心中涌起了狂澜。 他不是没想过要杀了安馨,自从大祭祀台毁了,阿爷和他爹,三叔一起死了,他就想杀了安馨。 可安馨太难杀了。 二叔千方百计把《炼神诀》给了安馨,是他自己亲身示范让安馨学会了《炼神诀》,暗黑森林最大的威胁在安馨面前不堪一击。他修习血魔大法始终不得法,虽然迅速把武功提升到先天五境,奈何始终不能引气入体,他拿什么去杀安馨? 杀不了安馨,他为什么要陪宣烨这个将死之人发疯? 他可以一路南下去乌衣江,从沿江两岸找寻重回暗黑森林的路子,他不信偌大的暗黑森林藏不住他! 宣烨轻易就洞悉了秋敏思的心思,他低声叹息道:“你的毒早解了。你也不想想,你身上的血换过多少遍了,什么毒解不了?” “你带着你的人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希望你们能够逃过安掌门的追杀。天人丹,仙人丹的丹方我也可以给你。” 宣烨心如死灰地顿了顿,更加低微地叹了口气:“罢了,愿意跟你走的人都走吧。总会有人愿意跟着我,用性命去拼一次......” 宣烨要赶秋敏思走,秋敏思倒不愿意走了:“等等,把你的计划说给我听听。” 宣烨低垂的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得逞。 鱼儿又上钩了。 ...... 五天后,安馨从小世界中出来,收起等候的傀儡武士,在漆黑的暗夜中,一路飞向她最后听见过邵孟辰声音的地方。 沿路都是焦土。 烧焦的气味呛人肺腑。 只有地狱幽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烧的这般的彻底干净。 安馨握紧手中的极品灵石,清晰地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和四周极其枯竭的灵气。她的伤势恢复了八成,在恢复全部的功力和抓住机会恢复地狱幽冥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她恢复到全盛状态也敌不过外面的敌人。 一味藏在小世界中闭关修行,缺少战斗巩固境界,无法感悟天地规则,就算能侥幸利用小世界里的资源,勉强修行到结丹后期,甚至是大圆满,她也更进一步破碎金丹,缔结元婴成为元婴大神。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安全的闭关之地。 安馨打算抓紧时间探明敌情,若防御仙阵无法封堵高阶妖兽来袭,她要尽快离开暗黑森林。哪怕是要去不留山,舍命打开问鼎门仙阵,只要能保住大家的性命,她也在所不辞。 趁着暗夜的遮掩,安馨一边神识小心地探查四周,一边不停地从丹田中收放出龟甲,不断地熟练着跟龟甲的配合。 龟甲在空中忽大忽小,始终保持着龟甲的形态,倏忽间出现在安馨的四面八方。不同是龟壳撑开得越大,龟甲上的阵法纹路会愈加清晰的显露出来。 作为单一防守仙器,龟甲上只有防御阵法,七七四十九个独立的防御小阵法,依靠龟甲上独特的龟纹炼制成一个大阵,既可独立防守又能合并御敌,能把龟甲天然的防御之力,叠加起来发挥到极致。 安馨张嘴把龟甲纳入丹田。 只可惜她境界还不够高,能够开启龟甲的防御力不足三成,基本上等同于用举着盾牌防守,也不知能不能抵御,先前遭遇的敌人的一掌之力? 安馨加速越过昔日的邵家部落继续向前飞,她在距离邵家部落最南端,直接面对灵禽灵兽的防御大阵前五十里,从空中落下遁入地下,隐身在地下继续向前。 她一直到了距离防御大阵前五里,神识中前方的防御大阵完好无损,依然在正常运行,一路潜行过来,她始终没有发现有灵禽灵兽出现,方才转头向东继续向前。 第两千五百六十六章 结丹大能9 安馨一直向东到了邵家部落的尽头,方才从地下升起来,凌空飞上最南端防御圆柱,谨慎地盘腿坐下。 这跟防御圆柱的位置很特殊,邵家部落向南抵御灵禽灵兽的防御大阵,和向东跟阮家部落隔绝的防御大阵在这里交汇,形成一个垂直的直角。 此刻,隔绝阮家部落的阵法,散发出防御仙阵的威压,比向南防御灵禽灵兽,尚未开启防御仙阵的防御大阵更强。 安馨没有急着开启向南的防御仙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 她在防御圆柱上布置好聚灵阵,再刷出傀儡武士守护在聚灵阵内外,布置好这些,她先打坐了半个时辰,待体内的灵气彻底恢复,方才用灵力注入身下的防御圆柱。 一丝细微的阵法虚影,沿着防御仙阵一路向北,探查是否有防御仙阵已经被灵禽灵兽攻破。 足足过的一个时辰,安馨收回灵力,轻缓地舒了一口气。 在大阵中嵌入侦查小阵的办法有效,让她能够探查到先前开启的防御仙阵,全都还在正常运行。 防御仙阵挡住了灵禽灵兽。 袭击她的妖兽大能,还没有准备好大举兴兵,冲进暗黑森林去追杀她?! 安馨的目光投向南面的防御大阵,防御大阵抵挡不住袭击她的妖族大能,防御仙阵恐怕也不能。灵禽灵兽中有那般强大的存在,为何三千年来暗黑森林从来没有彻底失守过? 安馨的目光向上望向漆黑的夜空,莫非是传说中暗黑森林上空的禁制的功劳? 她要不要飞上去一探究竟? 安馨稍微犹豫了一下,再次全力以赴吸入灵气,等丹田中的灵气重新充沛,她收起傀儡武士和聚灵阵,向上冲天而起,投向黑漆漆的天空。 越是向上飞,温度越低,空气越是稀薄,灵气更是断绝,往上飞了五十里,安馨不得不突然停下。 她心中骤然升起警兆,生死危机迫使她,用更快的速度直接向下落...... 要等安馨重新落座在先前的防御圆柱上,心惊肉跳的感觉消失,安馨才缓过神来:暗黑森林上确有强大无比的禁制,天上的禁制给她的威压,比袭击她的妖族大能更强。 阿翁曾经跟她说过的,结丹大能以一己之力,破除笼罩在暗黑森林上的禁制,让暗黑森林挣脱禁制的束缚,重见光明重获自由。 完全是一派胡言。 她是如假包换的结丹修士,以她的修为连接近禁制都做不到,何谈去破除禁制?秋家人何曾对她说过一句真话?! 真正的事实极有可能正是天上的禁制,抵挡住了妖族大能入侵,暗黑森林乃至世间才得以幸存。 她会这么猜想并非没有根据,在开启身下防御圆柱中,向东隔绝阮家部落的防御仙阵前,她特意探查过防御圆柱的四周。 她轻易地发现,向东的防御大阵厚度是十丈,跟防御圆柱的直径一样厚,向南的防御大阵的厚度只有五丈,靠近灵禽灵兽的五丈防御大阵,她虽然看不见却能用神识感受到。 不可思议的是,等她下了防御圆柱,站在阮家部落的地面上,看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消失的五丈防御大阵出现了,跟她身在防御圆柱上的感受相反的是,她能看见防御大阵,用神识却感受不到。 她小心地用飞剑试探,防御大阵外的地面是实在的。向前推进五十里,她看见了第二根防御圆柱,沿路不断地用飞剑试探,地面也都是实在的,跟寻常的暗黑森林的地盘没有两样。 她用傀儡武士去试探防御大阵,傀儡武士的身形一进入阵法中,她就失去了对傀儡武士的控制。 若不是她事先给傀儡武士下令,一旦失联即刻倒退而出,她无法得知从傀儡武士的眼中,看见白茫茫的一片虚无。 什么都没有。 她不肯轻易罢休,从树上抓下一只黑猴,让傀儡武士倒抓着黑猴,再次进入防御大阵中。黑猴绝望地在傀儡武士的手里嘶吼着,挣扎着想要逃跑,仿佛它靠近的阵法是无比凶险的洪水猛兽。 等傀儡武士再次倒退出来,傀儡武士手中的黑猴只剩下一小节腿骨,黑猴皮肉骨血通通不见了。她从傀儡武士的眼中看见的,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丝毫没有黑猴进入防御大震后的画面。 她不肯罢休,带着傀儡武士飞上空中,在距离第二根防御圆柱最近的地方停下,竭尽全力把傀儡武士向着防御圆柱扔去,企图将傀儡武士送入五十丈高的防御圆柱上。 她失败了。 傀儡武士在她的眼前和神识中一起消失,再也没有回来。 她不得不停止试探。 她确信在暗黑森林中找不到灵禽灵兽的栖息地,三家部落面对的灵禽灵兽,仿佛是从异度空间冲过来。或者是像她的小世界一样,有一个更大世界的入口,正好被防御大阵,不,正好被天上的禁制隔绝,或者正好堵住了异度空间或者是大世界的出口。 安馨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若她的这些猜想是对的,禁制能够挡住妖兽大能,为何无法抵挡住寻常的灵禽灵兽?秋家为什么想方设法要破除禁制?暗黑森林中的女人活不过三十五岁,到底是不是秋家刻意的人祸? 安馨一边思量,一边向防御圆柱中注入灵气,启动其中面对灵禽灵兽的仙阵。片刻后,一声低微的嗡鸣声响起,防御圆柱中的防御仙阵成功启动。 下一息,安馨极速向下遁入地下,一边把神识集中在防御圆柱下方,一边沿着防御大阵向西极速逃遁。 她在地下遁走了八里,直到神识无法锁定防御圆柱周围的动静,才终于确定,界外没有强大的神识留意到她的动作。 安馨不再迟疑,她从地下冲上来,在地面上用最快的速度飞行,她要趁着敌人没有发现她的时候,竭尽全力开启更多的防御仙阵。 她一路前行,一路小心谨慎地如法炮制,一直飞到邵家部落西侧尽头,顺利开启邵家部落直面灵禽灵兽的所有防御仙阵,也没有被预料中的强大神识锁定。 安馨停留在最后一根防御圆柱上。 她一路的动静不算小,一直没有遭遇危险,极有可能是因为邵家部落的防御大阵完好无损,外面的神识无法锁定她。 她要不要冒险被发现的危险,继续开启通往舒家部落的仙阵? 第两千五百六十七章 结丹大能10 安馨果断放弃继续向西向北,开启跟舒家部落有关的两道防御仙阵。 太危险了。 她所在的位置距离妖族大能太近,万一被妖族大能的神识锁定,她的地狱幽冥还没有恢复,不一定能够再次逃出生天。 她要先恢复地狱幽冥,再做其他的打算。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直升机’,刷出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沿着两个部落之间的防御大阵一路北上。 她要远去三千里开外,从舒家部落放走灵禽灵兽的阵法缺口,进入舒家部落,在舒家部落中一路南下,争取在远离妖族大能两千里之外,猎杀灵禽灵兽壮大地狱幽冥。 安馨刷出小绿伪装成自己,她趁机遁入小世界中,抓紧时间继续疗伤稳固境界。 就在安馨为了安全,选择绕远路先北上再南下,准备大开杀戒猎杀灵禽灵兽,壮大地狱幽冥的时候,天胜境议事堂中,秋敏行坐在掌门宝座上,低垂着目光,看着站在下方的危熙来,忧心忡忡的禀报最新的消息: “……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连火药都没法炸开防御大阵,大家都说防御大阵变成了防御仙阵,除了仙尊之外,谁也无法打开?我们被封锁在了暗黑森林中,恐怕连掌门都救不了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三家部落也被防御仙阵封住。邵家部落也就罢了,早做好要面对仙尊怒气的准备。可危家部落向来尽忠职守,从来没有让灵禽灵兽冲出部落危害暗黑森林,也不知仙尊一怒之下,会不会把他们也全都给杀了?” “你不肯见春晓,她便日日来缠着我,想要我劝说你,让天胜境出兵去解救危家部落。天胜境若不愿出兵,至少要让相邻的龙家部落想办法破阵救人……” 秋敏行最烦危熙来不分场合,喜欢把公事私事混着说,提醒他身为女婿的身份,更不喜危熙来当众提起怀有身孕的妻子。 他低声呵斥危熙来道:“荒唐!” 秋敏行一边挥手,让议事堂中的其他堂主,长老和守卫们出去,一边开口教训危熙来:“你不是说所有手段都用上了,无法打开防御仙阵吗?天胜境都不行,龙家部落如何破阵救人?春晓不懂事,你身为堂主,还能跟她一起胡闹?” 秋敏行用眼角余光扫视,堂主和长老们比寻常略缓的脚步,接着呛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慌什么?我们出不去暗黑森林有何要紧?我们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暗黑森林是我们的家,关起门来过日子有何不妥?” “最好仙尊能把灵禽灵兽彻底封锁在三个部落中,再也出不来为祸暗黑森林,以这样的代价换取其他部落平安太平的日子,有何不好?” “三家部落为我们牺牲,我们无法救援,只能感念他们的恩德,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如今最重要的是两件事,一是彻底清扫干净暗黑森林,除了仙尊之外,非我族类的其他人,全部要一个不留地清理干净。” “二是准备好迎接仙尊。怎么让仙尊同情暗黑森林的遭遇,明了天胜境不得已的选择,安抚好仙尊的情绪,保住大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把有空胡思乱想的人,全都给我派出去,以后的修炼资源,以仙阵开启后大家立下的功劳重新计算,我看谁还有闲心多想别的。” “告诉那些来增援的伪先天,这句话对他们也适用。天胜境有的是丹药,只要他们立下的功劳足够大,天胜境可以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晋升先天五境,去触摸天人合一那一层壁垒。” 秋敏行的声音远远的传出去,让想听的该听的都听见了:“掌门临走前,认命我为代掌门,不要以为我年轻,便有了不臣之心。” “掌门乃是天纵奇才,此刻掌门说不定已经引气入体,踏上了仙途,等掌门跟安馨一样成了神仙大能,自然会重返天胜境。到时候,才是我们苦尽甘来,拥有大造化的时候。” “正是掌门不在天胜境,安馨才会有所顾忌,不敢痛下杀手,只要她敢对付天胜境,掌门就敢在外面灭了飞云门和安家。” “我们就是死了,也会有人替我们报仇。” “何惧之有?!” 秋敏行气势全开,危熙来识相地地垂下头,“还请代掌门示下,如何迎接安仙尊,才能打动她对天胜境心怀怜悯?” “这个容易。”秋敏行从掌门座椅上站起身来,边从阶梯上往下走,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纸笺,他站定在最后一阶台阶上,居高临下把手中的纸笺递给危熙来,沉声吩咐道:“我都替你想好了。” “我的表妹最是人善心软,你按照上面的来办。” 危熙来接过纸笺,一目十行地看过,低眉垂目地答应道:“是。我这就布置下去。” 危熙来走了。 秋敏行看着危熙来出了议事堂,嘴角泛起极其浅淡的微笑。 很好,他越来越喜欢识相懂事的人。 不留山下,宣烨在自己的院子里,迎来一个既不识相又不懂事的人——惠仁帝。 惠仁帝身穿明晃晃的黄色龙袍,艰难的在宣烨身旁格外宽大的摇椅上坐下,他一边向后仰躺在椅背上,一边抬手示意身边的宫女。 一个美貌的宫女熟稔地上前,轻缓地推动摇椅的椅背。 惠仁帝随着摇椅的晃动,摊开肥胖的身体,舒服地伸手抱住沉甸甸的肚皮,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他仿佛自言自语地对着空气说的:“还是你这里舒服。这一路赶得太急了,差点没把朕给累死了。” “你瞒着朕把朕的江山都压在了这里,你究竟有几分胜算?” “三分。”宣烨怕冷般地裹紧身上轻薄的裘皮,微微向上扬起脸庞,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脸庞上,贪婪地吸取其中的暖意,他微微眯缝着眼睛,对着惠仁帝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快要死了,不会再有继任国师,接着替陛下筹谋。” “临死前,我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才不会辜负陛下对我的信任。” “三分胜算太低了。”惠仁帝斜眼扫向宣烨,气喘如牛的沙哑道:“把朕的霍迪国都压上了,你的胜算就这么低?” “陛下!”宣烨迎视着惠仁帝的目光,好言好语地安慰道:“安馨还没有从暗黑森林出来,我是以她结丹大能的修为,来预估只有三分胜算。若是她在暗黑森林中再受了重伤,连结丹修为都保不住,胜算自然会提高。” “陛下稍安勿躁。” “朕安不了。”惠仁帝烦恼地张大嘴,用力地喘息道:“你给我的丹药越来越不济事,两个时辰吃一枚,都不能让朕舒服的睡上一个时辰。” “你得想办法,让朕舒服了。” 第两千五百六十八章 结丹大能11 宣烨早有准备。 他艰难地伸手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抬手用眼神示意侍立在一旁的宫女,让宫女从他手中接过小玉瓶,替他呈送给惠仁帝。 要等惠仁帝把小玉瓶拿在了手中,宣烨方才对惠仁帝低声道:“瓶里有十枚丹药,每一枚都是先前药效的十倍,陛下每日午时服用一枚,便能舒坦一日。” “十枚太少。”惠仁帝不悦地捏紧了手中的小玉瓶,颐指气使地下令道:“怎么会这么少?!让他们赶紧多炼制些,朕不想以后再不停地服药了。” “没有了。”宣烨极其遗憾的抱歉道:“新的丹药是从江湖上招募的炼丹高手炼制的,因他炼制丹药有功,我特意让人带他来见我,收他为徒,想让他继续给陛下炼丹。” “下面的人因此在防备上,对他有所疏忽,让他逃走了。” 宣烨深深叹息:“到现在也没有把人抓回来。” “还抓什么抓?!”惠仁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凶残,他着急地嘶声呵斥宣烨:“直接让他去死!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对待叛徒,绝不能心慈手软!!!” 宣烨在惠仁帝的目光下,无力地低垂下头,无奈地说道:“陛下,我没有心慈手软,是那叛徒早有预谋,毒杀了四十三人,其中就有盅主,我无法让他爆头而亡。” “陛下放心,叛徒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叛徒来我这里都是蒙着眼睛来的,路上故意绕圈子走了远路,他无从知晓他从哪里来的。叛徒要是有本事把人都引到这里来,正好让他们钻进圈套。” 惠仁帝瞪着一双纵欲过度的肿泡眼,根本没多管宣烨的解释,他攥紧手中的小玉瓶,把左手拳头略微抬起,对着宣烨冷哼道:“朕这十枚丹药......” 宣烨笃定地点头,低声赌咒发誓道:“臣用臣和国师府所有人的性命担保,丹药用陛下的药人反复试过,确实疗效显着,臣才敢呈上给陛下,才会在临死前破例收那个叛徒为关门弟子。” 惠仁帝让左手拳头重重地落下,继续冷哼道:“朕的丹药怎么办?十天之内,那贱人的孽徒未必能赶到,都到这个时候,你不能让朕等不到解药......” “陛下!”宣烨抬起头来,勉强挺起后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那个叛徒留下了丹方。我已经根据他留下的丹方,重新调整了方子,至少可以让陛下,一天服用三枚丹药就能舒服。” 惠仁帝还没有放心,他冰冷地叱问宣烨:“那个叛徒是不是阵法高手,你布下的阵法会不会直接被人破了?” 宣烨勉强振作精神,跟惠仁帝保证道:“我让人查过了,那个叛徒循规蹈矩,从不曾四处探查,被宣朗重用后,吃睡大多都在丹房中,他若是个阵法高手,不会选择从我这里逃走,逃走的时候也不会用毒杀人。” 惠仁帝更加不悦地追问道:“你确定是江湖人,不是那两个地方派来的卧底?” “绝对不是。”宣烨笃定地说道:“我细问过他炼丹的手法,绝不是飞云门,天鹰宗或者是天胜境的手段。其他的都能伪装,炼丹手法天长日久,早已刻在骨子里,根本无法长久伪装。” “宣朗向我保证,那个叛徒绝对是江湖草莽,是天赋异禀再加上宣朗对他高看一眼,特别细心的教导,才让他的炼丹术一日千里。” 宣烨细心地解释并没能安抚惠仁帝,惠仁帝烦躁地责问道:“出错的人,都处置了吗?” 宣烨耐心的答应道:“陛下,问完话,都处置了。” 惠仁帝:“宣朗呢?是不是宣朗的阴谋?” “绝对不是宣朗。”宣烨肯定地保证道:“宣朗若是背叛了,国师府和霍迪国等不到今日,早被安馨给收拾了。宣朗不能杀,臣还要用宣朗给陛下炼制解药,事关陛下的安危,其他人,臣更不放心。” 一连串的叱问,消耗了惠仁帝原本就不济的精神,他没有力气再多问了。惠仁帝费力地抬手,把手中的小玉瓶,揣进自己胸前的内袋。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让惠仁帝愈发气喘吁吁,也让他的脾气愈加暴躁:“替朕断后的人,不要出差错!朕的江山,还没打算拱手让人!!” “陛下请放心。”宣烨的腰板无力地依靠在轮椅的后背上,他低声喘息着,无力地答应道:“出了这样的事,臣有负陛下的信任。在向陛下禀报之前,臣把后续计划的落实,亲自过问了一遍。” “此乃臣下为陛下尽忠的最后一件事,绝不容失。” 宣烨不等惠仁帝继续刁难,主动反问道:“陛下真的心意已决,元家真的一个活口也不留?皇宫里的小皇子,也一个都不要了?” “怎么?”惠仁帝眯缝着肿泡眼,暴怒地斜睨着宣烨,恶声恶气地叱骂道:“你想替谁求情?是谁收买了你?你们看好朕的哪一位小皇子,想把朕的江山给他?!” 宣烨的气息骤然急促起来,仿佛被吓呆一般长大了嘴。 惠仁帝根本不给宣烨辩解的机会,一叠连声嘶声道:“他们不去死,你让朕如何脱身?如何保住正的江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心慈手软,坏了朕的大事!” “朕提前赶来,就是要跟你说,朕改主意了!正要你大开杀戒,人来杀人,神来杀神,朕的解药能炼制出来最好,若是不能,朕要那个贱人的徒弟,和两大派的人,通通给朕陪葬!” “朕活不成,他们都得死!!” 惠仁帝勉强吼完这些,向后瘫倒在躺椅上,张开嘴像岸上的鱼一样,拼命地大口呼吸。 他不傻。 三成胜算太低,他堵上了霍迪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宣烨张了张嘴,仿佛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等宣烨开口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声,惠仁帝瘫软的四肢猛地抽动起来,惊慌失措地惊叫道:“怎么回事儿?!” 宣烨镇定地答应道:“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来了。听声音,像是他们的箭弩击中了护府阵法,这是箭弩被反弹回去的声音。” “陛下,还请赶快进府!” 不用宣烨提醒,惠仁帝已经张开双臂,对侍立在一旁的贴身侍卫高喊道:“快,快扶朕起来!” 两个贴身侍卫飞身上前,蹲下身体,一左一右把惠仁帝的胳膊架到肩膀上,把惠仁帝从摇椅上扶起来。 惠仁帝没有忘记宣烨,他勉力转头看向宣烨,急声开口道:“朕先进府,你安排好外面的事,也赶紧进来。” “朕离不得你。” 第两千五百六十九章 结丹大能12 宣烨虚弱地坐在轮椅上,脸上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涕零:“陛下放心,臣随后就来。” “宣平,快护送陛下去国师府。” 宣平鬼魅般出现在惠仁帝的面前,带领着惠仁帝的人呼啦啦地走了。 宣烨干瘪难看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容,他抬起头,把浑浊的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 开始了。 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来了,安馨还会远吗? 两千五百年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 …… 岁方城城主府中,罗润清端坐在外书房的窗口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子,对着床前的菱花镜,一点点卸下脸上的易容,露出人皮面具下,一张极其苍白的脸庞。 他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迷雪宗还有人活着? 在罗润清面前露出真容的,正是迷雪宗的长老顾国胜。顾国胜曾经带着弟子去飞云门参加过新秀赛,罗润清自然认得他。 顾国胜没有错过罗润清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他冷静地开口道:“我不是飞云门的敌人,迷雪宗也不是。迷雪宗被灭,是大家都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罗润清径直开口道:“谁是敌人?” 顾国胜没有直接点名道姓,他直截了当地反问道:“炼制‘天人丹’,‘仙人丹’,豢养出霍迪国伪先天的人,算不算敌人?” “在我逃出来的地方,每天有数以千计的人,日以继夜在炼制这两种丹药,至少能够供给十万伪先天服用。已经在战场上现身的伪先天,够不够这个数目?” “我有‘天人丹’,‘仙人丹’的丹方,还替自己解除了‘仙人丹’的控制,有没有资格成为飞云门外门长老,受到飞云门的庇护?”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丹方,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飞云门,也愿意终生在飞云门炼药堂炼丹,不再出飞云门一步。条件是,待你确定我的敌人也是飞云门的敌人,我要飞云门不计代价,去灭杀我们共同的敌人,斩草除根,一个活口都不留。” 罗润清在顾国胜连串的反问下,笃定地确认道:“你有资格成为飞云门外门长老。成了飞云门外门长老,自然会受到飞云门的庇护。” “在说出你的敌人的名姓之前,你先跟我说,你是如何解除‘仙人丹’的控制的?” “其实很简单。”顾国胜没有对罗润清隐瞒,“我日日炼制‘天人丹’和‘仙人丹’,自然知晓丹药本身并不能控制人,也不能让人爆头而亡,是有人在丹药之外,加用蛊虫控制人。” “不可能。”罗润清当即反驳道:“那么多伪先天,如何用蛊虫来控制?谁人是蛊主?” 顾国胜了然地点头道:“正是让人难以置信,方才做到灯下黑,让你们无从破解。” “我能逃出来,是事先给可能控制我的蛊主,全都下了毒。我算着时辰等他们毒发,才敢往外逃。我能活着见到你,证明我这个猜想是对的。” “我若是也爆头而亡......” 顾国胜顿了顿,他千辛万苦卧底得来的消息,绝不能被万一毁于一旦。 他干脆地直视着罗润清,停止了绕山绕水的试探,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的敌人是霍迪国皇家,如假包换的仰家人。今日的局面,乃是仰家几代人倾进国力,借用国师府暗中行事得来的。” “我想要仰家去死,也想要灭了国师府。” “我不知道仰家人究竟要作甚,但他们挑起三国战争,矛头直指神仙门派,其中的图谋必然极大。” “我炼丹的地方,有五百座以上的丹房,防守异常严密,药材种类多且充足,我所能想到的药材,只要写在单子上,隔日都能供给得上。” “炼丹人的来源很复杂,有国师府自己的人,有像我这样从江湖上招揽过去,严格筛选再关进去的,有来历不明身穿天胜境墨绿色衣袍的人,还有,”顾国胜的眼中闪过一抹笃定,“我见到了飞云门的炼丹手法。” “那人名叫宣朗,在国师府的地位极高,炼丹的丹方和药材都要经过他的手,我是得到了他的信任,才获得重用,可以帮着他炼制最重要的丹药。” 顾国胜加重语气强调道:“可他的面容跟我见过的袁飞宇丝毫不像。” 罗润清开口插了一句:“你没有听说过金针易容术?” “听说过。”顾国胜点头肯定道:“但我在他身上没有发现金针易容的痕迹。我怀疑宣朗就是袁朗,他拜了宣烨做师父,全心全意为宣烨做事,完全不操心丹药的去处。” 顾国胜紧盯着罗润清,沉声说道:“我还见到了清风居的阿圆。” 他满意地在罗润清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抹惊诧,方才继续说道:“阿圆的容貌太过特殊,没人会认错她。我见到的阿圆为人聪明恶毒,目中无人颐指气使,在国师府的地位也极高。” “我最先见到她的时候,她可以在国师府中任意往来,行事无所顾忌。后来我看见她被守卫带走,再没见到过她,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罗润清迎视着顾国胜审视的目光,很明白顾国胜是担心没有飞龙峰和阿圆加持,他和飞云门不肯对惠仁帝和国师府下死手。 他抬手捋着下颌上顺滑的长须,平静地开口道:“你说的国师府在哪里?国师府和你逃出来的国师府药堂,会不会是同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国师府的具体位置。”顾国胜随手扔下手中破碎的人皮面具,颇为遗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国师府跟药堂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我称它为国师府,是我认定那就是国师府狡兔三窟中,或者更多窟中的一窟。” “我们进去的时候,是蒙着眼睛,坐了一天的车,前后至少过了十一道关卡。” “进入之后,是一片山谷,山谷中坐西朝东,有一条东西向的河流从山谷中间流过,山谷两侧的山峰云遮雾绕,终年看不清其中的景象,就像是传说中的幻阵。” “我们在河流南边一侧,河边有守卫巡逻,巡逻的守卫时不时会在不同的位置,当众放出大小不等的各种野兽,挥动鞭子驱使野兽冲向河边。我曾经见到过,一头野猪直接被一道白光劈中脖子,皮开肉绽不停抽搐倒地而亡。” “守卫直言不讳,河边和山边都有阵法,擅自走出石板路者,死者自负伤者受罚,受罚的比死了的还不如。” 说到这里,顾国胜不知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他拿着破碎人皮面具的右手,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稳住了。 第两千五百七十章 结丹大能13 顾国胜一刻不停的继续往下说:“我是替宣朗炼丹,改良丹方炼制出药效更强的丹药,他们额外奖赏我,破例让我拜宣烨为师,我才能一路被蒙着头,坐了一天的马车,总共经过了十六道关口,终于在国师府药堂的一个小院子中,见到了宣烨。” “我拜宣烨为师,宣誓向他效忠,称呼他为师尊,宣烨给我赐名为宣傲,我是宣烨第一百零八个亲传弟子,也是宣烨的关门弟子。” “宣烨对我寄予厚望,希望他死后,我能继续给惠仁帝炼丹。我才知道,让我破格被宣烨收为徒弟的丹药,是给惠仁帝炼制的。” “我忽然就想明白了,鲁长兴和伍克己两位皇家供奉为什么会出现在天鹰宗?当伍克己想要给安掌门坦白的时候,他和鲁长兴为什么会爆头而亡?” “伍克己想要告诉安掌门的必然是:刺杀金燕子和甘兴的幕后主使是惠仁帝。不管动手的人是谁,最想要他们两人在新婚之夜去死的,必然是惠仁帝无疑!” “伍克己不肯再替惠仁帝卖命,成为惠仁帝的替罪羊,他想要保住迷雪宗,才会在刚一开口的时候,就被人杀了。我猜,那个时候必然有国师府的伪先天五境,就暗藏在天鹰宗或者是附近的坊市中,发现伍克己的异动,当即杀人灭口。” 顾国胜的双手颤抖起来,他把捏紧手中破碎的人皮面具,隐忍地放在面前的长桌上,盯着罗润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国师府中见到了,天鹰宗长老堂堂主,丁冰玉。” 丁冰玉? 丁冰玉在攻打迷雪宗的时候,从‘飞船’中跌落,坠入雪崩中,南宫翎曾经顺着雪崩去找过她,未能找到丁冰玉。大家都当丁冰玉早死了,原来是金蝉脱壳去了国师府。 难怪天鹰宗有两艘‘飞船’在那个时候叛逃,连姚艳芳假扮的戚妈妈,都是在丁冰玉的授意下,让白颖放进天鹰宗...... 一切都说得通了! 罗润清一直平静的神情绷不住了,他吃惊地开口道:“你真能确定是丁冰玉?” “能。”顾国胜无比确定道:“丁冰玉没有易容,没有改变名字,很容易被认出来。” “她失忆了,来找宣朗给她炼制恢复记忆的丹药。她说脑袋痛,经常被噩梦惊醒,又记不起梦境,精神越来越差,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空有先天四境的修为,每天干吃闲饭心里难受。” “宣朗也让我给她把脉,她的脉息一时强一时弱,强的时候太过暴烈,弱的时候细若游丝,极像是重伤之后,没有好生医治调理,借用丹药伪装她的武功境界,不让其他替国师府卖命的人寒心。” “丁冰玉在国师府中的地位超然,她也能四处走动,确实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我不明白,丁冰玉身为天鹰宗长老堂堂主,为何会被人收买?” “不,我想说的是,若丁冰玉早就被仰家收买,仰家从杀了金燕子开始,到兴起三国之战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国胜想起从迷雪宗的暗道中,从冰冻的尸体上找到的密信,掌门死到临头还寄望着惠仁帝能够派兵相救,心中的愤恨难以遏制,他冲动地质问道:“两位掌门为什么不杀了惠仁帝,不杀了宣烨?还留着这两个祸害做什么?!” 罗润清已经冷静下来:“两位掌门杀了惠仁帝和宣烨,局面会变成三国朝廷联手,一起杀向神仙门派,世间更是大乱,死的人会更多。” “你见过了宣烨,又替惠仁帝炼制过丹药,依你看他们两人还能活多久?” 顾国胜越发疑惑道:“宣烨活不过一个月,惠仁帝全靠丹药支持,没有了我炼制的丹药,他就算是苟延残喘,也是生不如死。两个将死之人,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罗润清冷哼一声,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临死前,拖着大家一起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或者是想要借此要挟仙尊救命也未可知。” “我也不瞒你,你被关进国师府炼丹的时候,外面的情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刻我们两派集结人马已经去了不留山,首先就是去国师府的药堂。” “药堂若是有阵法,他们不会客气,当即就会进攻。” “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太好了!”顾国胜豁然站起身来,“我能做什么?只要有我能做的,千难万险在所不辞。” 罗润清侧头看向身材格外高大的顾国胜,直截了当问道:“你能找到国师府的位置吗?” “很难。”顾国胜抬起双手,小心地贴服在脸上,用力地上下搓动。 他脸上久不见阳光的惨白皮肤,他的皮肤不见阳光太久,骤然暴露在阳光中,此刻脸庞上无比瘙痒。他边搓边无奈地说道:“我想过要记住路途,找出国师府的位置。” “一路上特意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我能分辨出车轱辘的声音时不时有变化,能确定马车沿途都是在泥地上行走。十六个盘查的岗哨中,盘查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我没法从岗哨说话的口音中,分辨出他们的籍贯。他们说的都是国师府中特有的口音。”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车行五个时辰,速度不快不慢,一个时辰大约三十里,国师府距离药堂,将近三百里左右......” 说道这里,顾国胜突然停止搓揉脸庞,猛地转向罗润清,急声说道:“国师府会不会是在问鼎门的大阵中?我知道两位掌门去过国师府药堂,国师府若是在药堂三百里之内,绝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国师和惠仁帝要是躲进了国师府中,迷雪宗的仇要怎么报?” 罗润清迎向顾国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你是想要安掌门赶快来杀人?” “安掌门来了也不行!”顾国胜遗憾地摇头道:“两个掌门一起都没发现国师府,何必多劳动安仙尊大驾!可以先封锁国师府药堂方圆三百里,那么多人吃喝拉撒,一应用度非同小可,就算有储物袋,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只能智取,不能蛮攻。” 顾国胜极其苦涩的低落道:“我逃出来的时候,见识过国师府的阵法,反攻只要没有击中追击的敌人,落空射向国师府的药堂的暗器,会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来。” “我迷雪宗硕果仅存的弟子鲁劲松,为了掩护我逃走报仇,替我挡住反弹回来的暗器,直接被洞穿了五脏六腑......” 顾国胜咬紧牙关,没有多说当时的惨状,只恨声说道:“待找到了国师府的入口,我提议用毒攻,我擅长炼制毒药,甘愿奉献出迷雪宗的毒方,一定要杀了国师府的人。” “真要攻不下来,再请安掌门也不迟。” 第两千五百七十一章 结丹大能14 罗润清松了一口气,顾国胜报仇心切,倒不像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他抬眼对顾国胜说道:“要炼丹,你回飞云门去炼。” 顾国胜吃惊了:“你让我回去飞云门?” 他下意识把‘回’字加了重音。 他从国师府逃出来,比丧家之犬还不如,不远万里来找罗润清,求的不仅是要报仇,心底最渴望的还是想要背靠大树,有个栖身之地,再无后顾之忧。 “你帮不上忙。”罗润清放下捋顺长须的右手,对着顾国胜上下打量一眼,平静地开口道:“你服用过‘天人丹’和‘仙人丹’,骤然停止服药,武功境界跌落的同时,会让你犹如中毒一般,生不如死。” “以你的身体,最多六个时辰后就会发作。继续服用‘仙人丹’,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报仇的事情交给我们,我先让人送你回飞云门,太上掌门会接纳你成为外门长老,日后有你炼丹为门派出力的时候。” 顾国胜大为震动:“我……” 他说不下去了。 他来之前,做好了被罗润清百般怀疑是奸细的准备。他还有许多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的证据没有拿出来......罗润清就已经相信他了?!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飞云门吗? 他曾经以为飞云门举行新秀赛是狼子野心,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挑起三国江湖门派内斗,自相残杀...... 难道...... 是他错了吗? 罗润清淡定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三支细长的小针管,他把托盘放置在面前的长桌上。 他先伸出左手,一边翻转手腕,一边用内力激发手腕上暗藏的小阵法,在手腕上显露出飞云纹,一边对顾国胜说道:“用内力激发飞云纹,是飞云门识别身份的手段,没有飞云纹进不了飞云门。” “我先给你的手腕上纹上阵法,送你回去的长老会直接带你去见太上掌门,把你的所见所闻和经历说给太上掌门听,太上掌门会接纳你为外门长老。” 顾国胜停止胡思乱想。 他深深地吸口气,先伸出左手胳膊,亮出左手手腕,方才重新坐下,任由罗润清拔开罩在细针上的罩子,把针管中一条细长的阵法,注入他的手腕中。 罗润清一边动作,一边低声问顾国胜:“再说说蛊虫的事情,你身上还有蛊虫吗?什么情形下会激发蛊虫发作,自动杀了寄主?你下毒杀了多少人,才没有被爆头身亡?” 顾国胜不假思索,直言不讳地澄清道:“我不知道我身上还有没有蛊虫,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中了蛊。我并没有种蛊的感觉,我是担心会像鲁长兴和伍克己一样被人爆头而亡,方才提前下手以防万一。” “你的医术天下无双,还请仔细验看一番,我也想知道被我下毒的四十三人,是不是真有跟我性命相连的蛊主。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我若不是身负迷雪宗灭宗的深仇大恨,也会心甘情愿为国师府卖命。” “国师府太会收买人心。” “在国师府,干的都是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事情,衣食住行连同吃食都极好,除了不能够随意走动之外,其他的比我做迷雪宗长老的供奉都好。” “你们去攻打国师府,注定会遭遇顽强的抵抗。” 顾国胜极其遗憾地低叹道:“若不是没有更多的机会,临走前我会杀更多的人。谁让他们跟错了人,谁让惠仁帝敢做不敢当,为了躲避两位掌门的报仇,要让这么多人替他去死?!” 顾国胜的双眼锁定罗润清,“我这个人恩怨分明。” “飞云门替我报了仇,灭了仰家和国师府,我对神仙门派和两位掌门的记恨一笔勾销。往后我身为飞云门的外门长老,必然像对待迷雪宗一样,誓死效忠。” 罗润清迎向顾国胜羁傲不逊的目光,一边把细针从顾国胜的左腕上拔下,一边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这么笃定安掌门一定能杀了你的敌人?你刚才也说了,国师府有可能在问鼎门大阵中......” “若是不能,我也认了。”顾国胜自嘲地嗤笑一声,不客气地打断罗润清道:“若是仙尊也不能,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没有更多的筹码,手中也没有人马,我还能做什么呢?” “卧底我已经试过了......”顾国胜略微顿了顿,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神色中露出极为凶戾的表情,“要真是那样,我就在有生之年,想办法炼制出最多的毒药,临死之前,带着所有的毒药去北方,趁着寒冬刮北风的时候,让这个世间一起陪葬。” “到时候也算是替你们报仇了。” 顾国胜回过头来再次锁定罗润清,脸上凶戾的表情不变,对着罗润清确认道:“像我这样的人,还能做飞云门外门的长老吗?” 罗润清从顾国胜的手腕上抽出细针,侧过身体正面面对顾国胜,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在担心飞云门容不下人,会秋后算账?” “你听说过袁庆吗?” 顾国胜简单地答应道:“袁庆是飞龙峰的人,曾经是飞云门的嫡枝嫡系,被驱逐出飞云门后,一直被追杀。” 罗润清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对袁庆知之甚少,去飞云门的路上,可以向送你回去的长老打听一下,他会跟你细说。” “我提起袁庆,是想要跟你说两点:一是飞云门有规矩。遵照规矩行事,听从门中调遣,内门外门的长老,除了出身不同,两者一视同仁。二是飞云门有戒律堂。戒律堂按律追杀袁庆,力有不逮,自有掌门出手处置。” “飞云门戒律森严,从来不怕自愿加入门中的外门长老,飞扬跋扈不守规矩。” 罗润清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去国师府做卧底,又来跟我通风报信,还没看透生死吗?” 顾国胜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不在乎生死,在乎的是能不能报仇!” 随即他看着意味深长的罗润清,眼中闪过恍然大悟,他自嘲地一叹,“是我多虑了。有罗堂主在,真要下毒杀人,轮不到我出手。” 顾国胜重振精神,站起身来,对着罗润清拱手行礼道:“我听从罗堂主安排。” “不管飞云门的规矩多严苛,从今往后,愿遵从飞云门门规,唯飞云门掌门马首是瞻,与飞云门祸福同享,生死与共。” 第两千五百七十二章 结丹大能15 罗润清见顾国胜赌咒发誓,终于放下心防,他也站起身来,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常用的药箱,放在面前的长桌上,一边用左手打开八宝箱一般的药箱,一边对顾国胜说道:“记住你说的话,你若言而无信,我会亲自动手收拾你。” “现在,跟我一起来看看,你到底被人下蛊了没有?” 顾国胜的目光瞬时亮了起来,单凭细针上丁点的血迹,罗润清就有办法查探出他是否中蛊?神仙门派果真神乎其技,他心悦诚服地答应一声:“是。” 他目不转睛看着罗润清动作起来。 ...... 安馨警惕地放开全部神识,全速向南飞行。 风声在耳边掠过,吹动她的长发向后飞扬,她的心情却格外的低落。 不对劲。 从她进入舒家部落,她就没见过一只灵禽灵兽,更没见过寻常的野兽。她怀疑是三千里外的妖族大能,夺走了她的地狱幽冥,知晓壮大地狱幽冥的办法,要借机吸引她到被袭击的地方再次袭杀她。 安馨留下‘直升机’和傀儡武士,连同小绿一起伪装成她,不紧不慢地向前飞,吸引可能的窥探,她自己用灵气结成护身罩,暗中全速南下。 两千里飞过去,安馨依然没有见到灵禽灵兽的踪影,她没有停下来,继续跟后方的‘直升机’拉开距离。她的神识能够覆盖的范围太窄了,没有发现灵禽灵兽,不等于没有灵禽灵兽早已发现‘直升机’的动静。 要一直来到她当初被袭击的地方,亲眼看见深入地下的巨大手掌印,安馨才疑惑地藏身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谨慎地把目光越过敞开的防御大阵,投向界线外灵禽灵兽的老巢。 界外刮着大风,飞沙走石没有越过敞开的防御大阵,吹进舒家部落来,她也听不见狂风的声音,明显是有阵法挡在界外,隔绝了舒家部落。 目光所及之处,安馨依然没有见到灵禽灵兽的踪影。安馨安静地等待着,她见过在舒家部落巡逻的灵兽,她不敢相信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依然敞开着,妖族大能会主动放弃继续入侵。 一刻钟后,她见到了灵兽巡逻队。 跟她上次见过的一样,灵兽依然在舒家部落中巡逻,向东越过了敞开的阵法,向前行进了五里,调转回头,向着西继续巡逻。不同的是,巡逻的灵兽精气神和上次相比,每头都垂头丧气萎靡不振,仿佛食不果腹又不敢偷懒?! 安馨从树上落下,直接遁入地下五丈。 她沿着界限,越过灵兽巡逻小队一路向西,往前遁走了五十里,才堪堪停下来。一路上,她的神识中,只出现了两支相向而行的巡逻小队,再没有发现其他的灵禽灵兽。 她曾经见到过的,在空中飞行传信的灵禽不见了。 短短的几天,这里仿佛变成了不毛之地,连留下来巡逻的灵兽,都好像成了流放受罚的弃子。 怎么回事? 她重伤昏迷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安馨果断地从地下钻出来,用最快的速度飞向失陷大阵旁的防御圆柱,她一落上防御圆柱,当即用灵气向下灌注,一刻不停地开启其中的防御仙阵。 安馨有备而来动作极快。 两盏茶后,她身下的防御圆柱发出一声低微的嗡鸣,防御仙阵顺利开启。 安馨从防御圆柱上凌空飞起,竭尽全力向东飞行,她边飞边用神识锁定迎面而来的巡逻灵兽,在空中极速缔结《炼神诀》中的‘弹’字诀。 她的两手食指疾速弹出,五十只灵兽在行进中瞬间倒地而亡,根本没能察觉危险来临。 安馨继续向前飞,越过刚刚杀死的灵兽,一刻不停地继续在空中缔结手印,在最后一个手印结印成功之前,她的神识成功锁定另一支巡逻的灵兽。 两只食指再次疾速弹出,灵兽巡逻队在她的前方,无声无息的倒地身亡。 安馨用最快的速度掠过它们,飞越五十里的距离,飞临到东边最近的一根防御圆柱上,极速开启其中的防御仙阵。 她不停地在心中祈祷: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安馨没有感受到有妖族大能的神识锁定她,没有感觉有危险降临,她不知道这里的防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松懈,她无暇多想是不是后方的‘直升机’麻痹了敌人,只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启动防御仙阵,试一试防御仙阵能不能抵御妖族大能的威胁。 两盏茶后,阵法的嗡鸣声再次响起。 防御仙阵在空中闪现出浅淡的虚影,界限外的倏然景色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防御仙阵熟悉的威压,向着舒家部落散发出来。 防御仙阵开启了。 一片磨盘大小的龟壳,瞬间笼罩在安馨的头顶上,龟壳上七七四十九菱形纹印,闪动出莹白色的光芒,九柄飞剑在安馨身周盘旋,护着安馨从防御圆柱上飞起,用最快的速度向北逃遁。 安馨先前不肯浪费一丝一毫的灵气,拖慢开启防御仙阵的速度,此刻防御仙阵已经开启,她要全力以赴逃跑保住性命。 安馨头顶着龟壳,极速向北飞行了五百里,确定身后没有追兵,前方也没有灵禽灵兽堵截,她毫不犹豫掉头往回飞。 要再次感受到防御仙阵的威压,看见地上的掌印深坑,却没有被妖族大能攻击,安馨才从储物袋中,刷出十枚飞灵果和10朵无忧花,用大抓手抓着停留在空中,依然藏身在先前躲藏过的大树上,撑开防护阵法,安静的等候着。 她不想再飞了。 她要用守株待兔的方法,吸引界外和留在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 安馨耐心地等待了一天一夜,她没有等到妖族大能,没有等来灵禽灵兽,倒是傀儡武士驾驶的‘直升机’赶到了。 安馨终于放心地现出身形,替傀儡武士和小绿换过身上的极品灵石,留下它们留在原地,拿着飞灵果和无忧花,继续诱惑灵禽灵兽。 她沿着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一路向西去开启防御仙阵。 安馨一来一回,又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待她重新和傀儡武士和小绿相遇,依然没有发现灵禽灵兽的踪影,装扮成她的小绿也没有遭遇攻击。 她终于放心的收起傀儡武士和小绿,沿着舒家部落的防御大阵一路向东,一边开启防御仙阵,一边向着危家部落飞去。 她心中多少有些不祥的预感,秋敏行成了天胜境的代掌门,又娶了危熙来的女儿为妻,秋敏行不可能不在危家部落留下后手。 妖族大能没有在舒家部落袭击她,说不定是故意让她放松警惕,有更大的危险在危家部落等着她。 第两千五百七十三章 结丹大能16 安馨选择在夜深人静的午夜时分,穿过舒家部落和危家部落之间的防御圆柱,消没声息地飞进危家部落中。 为了在暗夜中更方便地隐藏身形,她罕有的提前换上了夜行服,顺着烟火气息传来的方向,飞向危家部落的聚居地。 暗黑森林的部落建造大同小异,都是圆环型的房屋层层把族长小楼包围在圆心,再从圆心向着四面八方,有八条主干道直通出来。 危家部落中并没有升起防护大阵,安馨隐没在房屋的阴影中,轻而易举地接近了族长小楼。 安馨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 在她散开的神识中,有扛着长枪巡逻的部落战士,有此起披伏的狗吠,有婴儿低微的夜啼,还有秋后蚂蚱在寒夜中响亮的鸣叫,细小的昆虫窸窸窣窣在屋前房后,小心翼翼地爬动…… 各种各样的气味扑面而来,都是她熟悉的家常气息。 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清风居里宁静安怡的日子......安馨愈发提高警惕,妖族大能若是用这样的安宁来诱杀她,着实比用灵禽灵兽来围攻她,更容易让她猝不及防。 安馨轻易的找到了族长小楼。 三层的长方形楼房中,二楼坐南朝北的房间里还有灯光。 出乎预料的是,在她神识中出现了一个身穿戎装的中年男子,手上拎着一壶茶水,正沿着二楼的走廊,向着亮着灯光的房间走去。 安馨无声地贴着二楼的楼顶飞行,眼看着戎装男子径直伸手推开亮着灯光的房门,一边进门一边朗声开口道:“这么晚了,大哥还在等我。” “正好把你要的茶水送来。”戎装男子反手关上房门,先上前几步,给书桌上的半杯凉茶添上热茶,方才把茶壶随手放在书桌上,大马金刀落座在书桌前的座椅上。 在安馨的神识中,坐在书桌后等人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狼毫毛笔,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用目光无声看着戎装中年人。 戎装中年人在他大哥的目光下,了然地禀报道:“今夜,依然没有灵禽灵兽攻打我们。” 他大哥“啪”一声放下茶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戎装男子见状,伸手拧起茶壶一边添茶,一边接着说道:“没有灵禽灵兽犯禁不是好事吗?大哥何必忧心忡忡,只顾着唉声叹气?!” “依我看,是安仙尊把灵禽灵兽杀光了,彻底解除了我们的祸患......” 安馨听明白了,坐在书桌后的是危家部落的族长危熙程,戎装中年男子是危熙运,他们两人跟危熙来是一母同胞。 危熙来行二。 危熙程直接打断危熙运道:“你有证据吗?”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危熙运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没有灵禽灵兽攻击我们,不就是最明显的证据吗?往常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等好事!” “你要是坚持不肯相信是安仙尊的功劳,那就是我们不懈的抗击取得了胜利,我们可以趁机在仙阵的包围中独善其身。” 危熙程的眼中浮现出疲惫,他抬手搓揉着眉心,低声轻叹道:“我也想独善其身,但我们……” “但什么但,没有但是!”危熙运急切地出声打断危熙程,“大哥何必非要听从秋敏行的命令?你就算打开防御大阵,放舒家部落灵禽灵兽进来又如何?除了葬送我们的族人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们打不开防御仙阵!” “你也别光想着二哥在天胜境,部落中这二十几万人的性命,不比老二一家人的性命更重要?你是族长该管的是部落中人的性命!” “天胜境不派兵来助我们也就罢了,还要我们自寻死路是何道理?当着秋敏行的面,我也要这么问?凭什么要让我们主动寻死,我们的命......” “问什么问?你有机会问吗?”危熙程疲倦地抢白危熙运道:“你别忘了我们的命都掌握在秋家人的手里,他们能看见部落死了多少人!” “不听他们的命令,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我最恨这个!”危熙运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他用力过猛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向后倒在地上,在午夜中发出清晰的声响。 危熙运不管不顾地仇恨道:“我们祖祖辈辈受制于人,何时是个尽头?!我们吃过的苦头,作甚还要一代代传下去?!我早就想要跟秋家人大干一场,用我的性命给子孙后代谋一条自由自在的活路!” “你在这里等着我,不也是跟我有一样的念想吗?!” “为什么不能把秋家人的阴谋都告诉大家?让大家同仇敌忾,跟秋家人拼了!前途命运和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日子,我不想过了!!我相信像我一样,想要反抗的人没有十成,至少也有九成,那一成人不足为患!!!” “我不怕跟你说,我让春霞跟着春晓去天胜境,不是为了给春霞寻一门好亲事,我是让她去探查秋家的秘密!当年两位仙尊收拾秋家人的时候,换成是我在天胜境,我绝不会跟二哥一样,当个缩头乌龟,依然把自己的性命,拱手让给秋家人掌控。” “我一定会抓住机会,彻底踩死秋家人!!!” “够了!”危熙程“啪”一声,一掌拍在书桌上,企图阻止危熙运继续说下去,“你这话也不怕被人听见......” 危熙运昂起了脖子,桀骜不驯的打断危熙程道:“我就是想让人听见!秋家的奸细听见又能如何?谁还能偷偷给秋家通风报信不成?!” “我不仅希望奸细听见,更希望安仙尊也能听见!我不求别的,只求安馨铲平天胜境之前,能先保住我们的性命!只要能活着不再受人控制,安仙尊就是要让我做牛做马,我也甘愿!!” 危熙程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你......“ 他忽然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危熙运隔着书桌及时伸手搀扶住他。 危熙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叫道:“......你给我下药?!” “大哥!”危熙运飞身越过书桌,稳稳地扶着危熙程坐下,收敛了脸上的怒色,镇定地对危熙程说道:“我给你下药,把你先摘出去。” “成,我们兄弟有福同享。败,你拿我开刀,保住危家的血脉,继续跟秋家斗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摆脱枷锁,做一个随心所欲的自由人。” 第两千五百七十四章 结丹大能17 安馨神识中,出现了四路人马,快速用迷药迷昏四栋房屋中的人,拿住了里面所有人,点住他们的穴道,先把人搬出来,再点燃灯火仔细搜查...... 安馨没有再多看,她从族长小楼飞离,沿路布下窃听阵法,在部落的四面八方的大树上,留下八个傀儡武士监察部落的动静,她向着东南方向与舒家部落连接的防御大阵极速飞去。 十八个时辰后,当她再度重临危家部落,发现除了值守的守卫,部落众人全都集中到族长小楼前的圆形空地上。 危熙运依然身着戎装,正站在族长下楼二楼的围栏前,俯视着下方的部落众人高声道:“......仙阵开启。仙尊已经来过,除了开启防御仙阵之外,并没有与我们为敌,何来屠杀部落之说?!” “谁见过仙尊杀人?谁家有人被杀?!” “都没有!” “全都是祭祀堂余孽妖言惑众!!” “刚才还有人替他们求情,说祭祀台的医官擅长医术,救人无数。我要告诉你们的真相是:祭祀台的医官是天胜境秋家的走狗,治病救人遮掩的是他们捏住我们性命的勾当!” “我们每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被这些祭祀台的医官,用密法拿走了我们的血液,送往天胜境的祠堂,点亮一盏魂火昭告先祖,他们说这是身为暗黑森林中人无比的荣耀,是甄别奸细保护暗黑森林最重要的方法。” “实则是天胜境秋家用这等法子控制我们的性命!” “为什么我们部落中没有活过三十五岁的妻子和阿娘?为什么她们无病无灾,还无缘无故会死?是天胜境秋家在天胜境祠堂中,熄灭了她们的魂火,要了她们的性命!” 部落众人顿时骚动起来,谁家都有妻子女儿娘亲不明不白地死了,这已然成为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无法可解的诅咒,原来都是秋家人在害人? 危熙运无视下方的骚动,直接点明道:“根本不是诅咒!是天胜境秋家对我们的迫害,是居心叵测,如假包换的人祸!!” “你们中有人去过天胜境,知道天鹰宗南宫掌门用阵法封锁了祠堂,责令秋家三年之内散去魂火,不许再控制我们的性命,祭祀堂的医官不许再采集新生儿的血液,再点燃魂火继续控制他们的性命。” “可是,天胜境对我们封锁了消息,跟我们性命攸关的消息,始终没有传令到部落中来。” “你们也看见了,天胜境大祭司死了之后,在我们部落逃过医官的魔爪,没有被他们取走血液的婴儿寥寥无几。这些医官还四处造谣,没有被他们抽血的婴儿长大后,必然会背叛部落,背叛天胜境,背叛暗黑森林!” “哼!这些后辈长大后,为了救我们这些长辈,难道不该反了秋家吗?!” 站在广场上的部落众人鸦雀无声,刚刚获悉的消息太过骇人,对天胜境和秋家的臣服根深蒂固,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危熙运的提议。 危熙运扫视静默的人群,极其沉重地叹息道:“不是族长不想救我们的后辈子孙,是大家被祭祀堂医官蒙蔽,不肯让部落的巫医接生,非要把孩子的性命,拱手让给人控制!” “我为什么要在秋敏行娶了我危家的女儿后,处处针对祭祀堂的医官,不许他们给新生儿接生?正是我收到了从天胜境传回来的消息。” “我为什么要不断地派人去天胜境?我为什么会被这些医官恨之入骨?正是因为我要让你们知晓真相,不再被天胜境秋家欺骗!” 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笃定地点头,确认危熙运说的是真的,骚动像潮水一般四散开去,痛失至亲的怒火,在众人中被迅速点燃。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族长楼下,被捆绑在一起的四家医官家中的百十来口人,早已被大家杀死千百回。 危熙运继续鼓动大家道:“危家部落一直固若金汤,没有让一只灵禽灵兽冲出部落,去危害暗黑森林,我们对暗黑森林和天胜境是有功的!” “可你们知道天胜境给族长的命令是什么吗?天胜境下令族长效仿舒家部落打开防御大阵,放任灵禽灵兽穿过我们的部落,进入暗黑森林,远去千万里,去袭击飞云门。” 危熙运抬手指向东北方向,极其愤慨地质问道:“且不说飞云门那安掌门,在未曾晋升先天境界之前,便能在舒家部落灭杀无数的灵禽灵兽,把灵禽灵兽放出去如何能够威胁飞云门?” “单说事后,我们如何逃得过安掌门的惩处?!” “安掌门必然会来屠光我们的部落,我们逃不出被灭族的命运!天胜景分明是为了我们不知道的私心图谋,先是捏住了我们的性命,仙阵还要让我们触怒仙尊,白白去送死!!” “你们愿意去送死吗?” 众人义愤填膺,一起放声呐喊:“不愿意!不愿意!!” 人群中,当初曾经去舒家部落见识过,安馨灭杀的灵禽灵兽的部落中人,更是恨不得让自己的声音,被所有人都听见:“不愿意!!!” 危熙运趁热打铁:“我也不愿意!” “如今的形势对我们有利!!” “我们的部落有三面,已经开启了仙阵,仙阵一开,我们出不去,灵禽灵兽和天胜境的人也进不来,天胜境不知我们的动静,不会贸然动用祠堂中的魂火来杀了我们。” “若是仙阵足够强大,能够彻底隔绝魂火对我们的控制,让我们不再受祠堂中魂火的威胁,我甘愿仙阵永远都开着,让我们留在仙阵中自给自足,只要时日足够长久,两三代人过后,我们的子孙都能获得自由。” 对自由的渴望,让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振臂高呼:“自由,自由!” 喊声一起,部落众人情不自禁地跟着高喊:“自由!自由!!自由!!!” 危熙运听得热血沸腾,他激动地挺直背脊,握紧双拳背起双手。 谁说部落中人都是愚民? 谁说愚民不会渴望自由? 第两千五百七十五章 结丹大能18 危熙运等着护喝声落下,对着下方无数双渴望的眼睛,接着说道:“族长顾忌大家的性命,不敢贸然跟天胜境作对,还想遵照天胜境的命令,集中部落的力量,全力攻打仙阵,把灵禽灵兽从我们部落放出去。” “是我囚禁了族长,逮捕了秋家的这些走狗。” “我愿意以身家性命赌一次,赌天胜境无法攻破仙阵!赌天胜境无法再控制我们的性命!!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赌一回吗?” 回答危熙运的,是震天动地的怒吼声:“愿意!愿意!!愿意!!!” 部落中人也不是傻瓜,攻打仙阵是自取灭亡,闭关自守也有可能被秋家取了性命,都是死路一条,何必再为天胜境的仇人卖命?抵御灵禽灵兽半辈子,剩下的日子,用来享受天伦之乐,用来给后辈找条活路,不香吗? 人群中有人大声怒吼:“杀了医官!杀了医官!!” 喊声一起,顿时应声如雷:“杀了医官!!杀了医官!!!” 危熙运遗憾了。 他迎着众人的呐喊声,伸出两手向下按了按,止住大家的呼喊声,对着众人保证道:“此刻还不能杀了他们,他们都死了,祠堂中的魂火若是突然都灭了,天胜境当即知晓异样。” “我们不能冒险,主动给天胜境通风报信。” “他们不能死,但活罪难逃。囚禁他们,让他们始终吊着一口气......” 安馨没有再听下去。 她收起傀儡武士,全速向东飞行,穿过防御大阵,进入舒家部落,再刷出‘直升机’让傀儡武士驾驶,刷出小绿假冒她,任由‘直升机’一路北上,隐入飞缘楼小世界中,一刻不停地吸取灵气,继续疗伤稳固境界。 该去天胜境找秋家算账了。 她已经开启两道防御仙阵抵御灵禽灵兽,只要向北离开舒家部落之前,再次查探防御仙阵没有失陷,不管妖兽大能为何没有再出现,她都该走了。 安馨没想要报仇。 她很有自知之明,结丹期的修为还是太低微,等她能够踏破虚空,探明连通三家部落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再做计较也不迟。 当务之急是去天胜境,拔除秋家这颗毒瘤,想办法把祠堂中的魂火,给部落中的人还回去,至于部落中人失去了秋家钳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会不会愈发争斗不休,安馨一时半会还不想管。 她不想给他们定规矩,让羁傲不逊的各个部落,以为她要取代秋家压制他们。等他们失去弹压各自为政,大乱之后真想要大治的时候,她再千呼万唤始出来收拾乱局也不迟。 两天后,安馨的‘直升机’出了舒家部落。 ‘直升机’刚从防御仙阵中飞出来,一直守在仙阵前,不停在空中盘旋三只驯鹰,向着‘直升机’急不可耐地俯冲下来。 安馨从‘直升机’挂篮中飞出,掠过‘直升机’机翼,抬手收下疲惫到极点的驯鹰,先给它们喂下吃食和清水,把它们收进驯兽袋中休息,方才捏着从驯鹰脚下取出的密信,重新飞回到挂篮中。 暗黑森林外的仙阵早已开启,外面的人无法用驯鹰传信,留在暗黑森林中,能给她传信的人只有祁贤。果然,三封密信都是祁贤传来的。全都是求救信,一封比一封更急。 最后一封,明显是祁贤被天胜境活捉前的最后时刻,急匆匆放飞驯鹰送来的,密信上只有寥寥几个潦草的大字:伤重濒死,即将被俘,救。 安馨镇定地盘坐在挂篮底部,并没有下令傀儡武士加速飞行。 祁贤要出事早出了。 最后一封密信上没有日期,第二封密信的日期是在十日之前,那个时候她正在火烧邵家部落,此刻她坐‘直升机’全速飞行,到天胜境至少需要三天。 安馨再次把小绿换出来,假冒她坐在挂篮底部,让‘直升机’不急不缓向着天胜境飞去。 要等安馨盘坐在小世界飞缘塔下,闭目打坐疗伤未果,张嘴吐出春水剑演练剑阵也不能,安馨方才正视郁闷的心情,将全副心神落在天胜境和祁贤身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统观祁贤这几年行事,用这八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当。在安馨的记忆中,祁贤从来没有干净利索地完成过,他主动揽下和交给他的任何任务。 祁贤主持追查杀害师父的幕后凶手,到现在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带着人去千万大山清剿天行峰余孽,却让胡霸带着天行峰的余孽,趁机攻击天鹰宗,鸠占鹊巢自封为天鹰宗掌门。天鹰宗等他回援,迟迟等不到人,若不是她及时赶到天鹰宗,天鹰宗真要被胡霸彻底霸占。 这一次来暗黑森林,祁贤麾下的人马最多,一路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自己还被天胜境活捉。若祁贤不是南宫翎的师父,安馨恨不得让他自生自灭。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祁贤是敌人的奸细,可祁贤贵为天鹰宗的阁主,又是南宫翎的师父,要什么样的人和利益才能收买祁贤?! 实在难以想象和置信啊。 更有可能是祁贤年纪大了,先天四境的武功也难以应对接连的危机,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不能不救祁贤。 有祁贤这么个拖累,她要怎么出其不意,才能做到既把人救了,又把祠堂中的魂火安全的弄出来? 安馨闪身出了小世界,一边替换过小绿,一边让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向下贴着森林飞过,她利用树冠的遮挡,趁机飞出挂篮,留下傀儡武士和小绿继续飞向天胜境,自己遁入地下,极速向南而去。 两天后,安馨留下的‘直升机’,在半路上遇到了四架‘直升机’。 正是危熙来带人前来迎接她。 危熙来等着四架‘直升机’,四面包围住‘安馨’的‘直升机’,方才在挂篮中躬身行礼,朗声开口道:“天胜境暗务堂堂主危熙来,拜见安掌门。” 小绿假扮的安馨,端坐在挂篮底部,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危熙来。 第两千五百七十六章 结丹大能19 危熙来感受到了‘安馨’的不悦,他自顾自松开手直起身来,接着开口道:“还请安掌门勿要怪罪,秋掌门和代掌门没有前来迎接。” “秋掌门为了收复舒家部落受了重伤,一直在闭关疗伤。代掌门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为了替代掌门分忧,我主动请缨前来迎接安掌门。” “还请安掌门不要误会,天胜境有怠慢之意。” 小绿还是没作声。 危熙来毫不尴尬地继续自说自话:“危某主动请缨前来迎接,是想趁机给安掌门解释天胜境的困境和无奈,绝不能再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对天胜境继续误会下去。” 危熙来夸张地叹息道:“天胜境连遭变故,实力只有三年前的三成。特别是众多长老跟掌门一样重伤闭关后,天胜境的实力连两成都保不住。” “舒家部落的灵禽灵兽实在是抵挡不住,才会让灵禽灵兽冲进了暗黑森林,让灵禽灵兽攻破防御大阵,冲出了暗黑森林。” “天胜境绝没有敷衍塞责,还请安掌门明察。” 小绿冷冰冰地看着危熙来,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危熙来半点不冷场地继续说道:“天鹰宗祁阁主带人来天胜境兴师问罪,还要天胜境派兵去舒家部落,关闭防御大阵,天胜境实在是有心无力,无力相助啊!” “谁知道,祁阁主率众去了舒家部落,天胜境迎来的居然是飞云门印堂主率众攻打暗黑森林,把灵禽灵兽冲出防御大阵怪罪在天胜境的头上,代掌门一直跟我们说,攻打暗黑森林和天胜境,绝对不会是安掌门授意......” 小绿闭了闭眼睛,危熙来的陈词烂掉别说是安馨,连傀儡侍女都听不下去。 就在小绿眨眼的一瞬间,围绕在他们四周的四架‘直升机’中,同时有人抬手对着小绿和傀儡武士射出手弩箭支。 先天五境高手近距离的偷袭,让箭支如同疾飞般射向小绿和傀儡武士,“叮叮叮”一阵金铁相击的声音响过,围攻‘安馨’的四架‘直升机’中,凡事动手袭杀的先天五境高手,浑身上下全都插满了箭支,八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漆黑。 很显然,他们射出的箭支上,事先都煨上了剧毒。 危熙来骤然蹲下身体,用盾牌遮挡住自己,撕心裂肺的嘶吼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四架‘直升机’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极速退走,每架‘直升机’里都响起惊慌失措的呼救声:“救命啊!仙尊杀人了!仙尊杀人了!!” 他们的叫声一起,附近的烽火台上,“铛铛”响起敲锣声,锣声一起,烽火台上骤然闪动火光,火光中有青烟腾空而上,直冲云霄。 紧跟着,数十里开外,接连有青烟冲天而起,一路向着天胜境示警过去。 换做是安馨还在这里,说不定就会被眼前特意给她设下的粗陋圈套激怒,真的会一路杀向天胜境。换成是小绿和傀儡武士,它们根本没有追击四架‘直升机’的企图。 安馨留给他们的任务是保全自己,不紧不慢赶到天胜境跟安馨汇合。 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载着小绿穿过黄绿色的毒烟包围,继续向着天胜境飞去。 危熙来发现没人追击他们,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不敢再次靠近安馨的‘直升机’查探究竟,只管一路狂飞逃向天胜境。 仙尊杀人的消息,还没有用烽火台传进天胜境,安馨已经赶到了天胜境,她没有选择大张旗鼓驾临天胜境,提前十里往地下钻的更深。 天胜境祠堂在地底下,她打算先拿到魂火,解救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众人,解除天胜境中人对秋家的忌惮,彻底把秋家孤立起来,让天胜景的人自主选择自己的命运。 这是她能释放的最大善意。 等她拿到了魂火,再找到关押祁贤的地方,把祁贤和跟祁贤一起被俘的人救出来,才是她现身出来,跟秋家算总账的时候。 要钻到了天胜境的地底下,安馨才赫然发现,天胜境地下建筑比地上的还大,从地面上的第九道圆环街道起,在地下用规整长石条砌成了半圆形状的地下堡垒,覆盖的范围不少于百里方圆。 太大了。 在地下完成这等巨大的工程,只怕非凡人之力能够完成,十有八九乃是天胜境的先辈大能兴建的。若非潜到地下发现了端倪,单从地面上进攻天胜境,这地下堡垒不知会掩藏多少人逃出生天? 至少秋家人定然会安然无恙。 难怪天胜境和暗黑森林的人不肯背叛秋家,是她和南宫翎没有发现天胜境地下的秘密,一时不察有大意之下,没能取信于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众人吗? 安馨边想边围绕着浑圆的地下石壁绕圈,严丝合缝的石壁让她叹为观止,石缝间的粘合物年深日久变得更石头一般的坚硬,她并没有在沿路的石缝间找到出气孔洞。 安馨清楚地记得大祭祀台下,有个破损的血池,血池下方是祠堂,祠堂中有秋鸿毅设计她的小祭祀台,祭祀台的旁边摆满了祭祀的魂火。她跟南宫翎一起从祠堂里面探查过,没有在祠堂下找到其他的建筑,她一直以为祠堂就在最底部。 祠堂下方隐藏着什么? 她能穿透下方的石壁进入祠堂中,不惊动任何人率先撤走魂火吗? 安馨凭借灵敏的直觉,贴着规整的石壁快速遁向最下方。在掠过浑圆石壁最低点的时候,安馨忽然发现坚硬的石壁上,好像有个三寸大小的孔洞? 其中仿佛还有凉风向下穿过? 下一瞬间,安馨身周的泥土突然被冰冻,坚硬如同铁壁,有细小的水流声从上从下骤然而至,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 安馨瞬间醒过神来,她触动阵法引动杀招,伏击她的人......不是人,这下方不可能有凡人,凡人也无法布下仙阵压制她,攻击她的是传说中的血魔! 难怪秋家敢放灵禽灵兽出去,是有血魔替他们撑腰,在这里布下陷阱等着她!! 第两千五百七十七章 结丹大能20 安馨怒从心头起。 果真有血魔,秋家从没对她说过半句实话! 秋家跟血魔一起,在这里布下陷阱,是想把天胜境的人挡在前面,待她精疲力尽再算计她?! 安馨的身体骤然爆发出蓝紫色的火焰,地狱幽冥从头到脚包裹着她,烧得血色冰壁“滋滋”作响,血色倏然向后退去,焦臭味刹那间盖过了腥臭的味道。 怕火就对了! 若不是她在舒家部落损失了八成地狱幽冥,她一把火向下烧去血魔的老巢,彻底灭了血魔斩断秋家的后路!! 血腥味中夹杂着腐败的烂鱼臭虾味道,闻之让人头晕脑胀恶心欲呕。 有毒。 不能在此地久留。 安馨张嘴吐出春水剑,在地狱幽冥中组成剑阵,飞旋着破开禁锢她身体的泥土,势如破竹般向上冲开上方的坚固的石壁。 在剑阵穿透石壁的一瞬间,安馨谨慎地撑开灵气护身罩。 红的发黑的污秽血水,劈头盖脸浇向安馨,被她撑开的护身罩挡开,血花四溅中,眨眼间消失在安馨刚刚洞开的孔洞中。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跟着血水一同消失,出现在安馨面前的,是一个三十丈方圆的小血池。 比大祭祀台下的大血池废墟小了一多半,半圆形的血池四壁上,跟大血池一样镌刻着极其繁复的阵法花纹,一眼之下,石壁上闪动出血光,安馨倏然有点头晕。 安馨心中一凛,顿时提起全部的灵力,飞旋的剑阵绞向血池四壁。 血光连同石壁上的阵法被剑阵绞碎,“轰轰”巨响中,地狱幽冥从安馨身上飞射而下,一路滋滋作响,急不可耐般向着下方的鲜血燃烧下去。 安馨感受到了地狱幽冥的兴奋,那些污秽的血液仿佛天生是地狱幽冥的美味,短短的十来息的时辰中,她放出去的地狱幽冥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安馨神识横扫四方,她的神识中,有阵法的微光在她的头顶和四周的石壁上闪动,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冷酷地下令道:“杀!” 刺眼的亮光暴起,惨白的亮光中,无数牛毛般细小的煨毒细针,从四面八方激射出来射向安馨,三丈高的石壁顶部扑簌簌地往下飘落黑紫色的烟尘,跟细针上闪烁出的颜色一模一样。 又是毒杀。 不管是被细针刺破皮肤,还是吸入空气中的毒烟,若非安馨百毒不侵,一连串的毒杀陷阱下,稍有不慎都能让她中招死于非命。 太歹毒了。 安馨的头发和衣摆瞬间无风自动,有灵气风暴从她体内席卷而出,裹挟着毒针毒烟向着四面八方反杀回去。 “轰”一声巨响,南面的石壁被洞穿,清晰的闷哼声响起,四十九位伏击安馨的伪先天五境高手,同时被飞溅的乱石和毒针毒气击中,饶是服用过解药也身中剧毒。 有人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地低声开口:“你敢给我们下毒?!” 安馨差点冷笑出声,她真的无法理解天胜境的人,他们可以用阵法围攻毒杀她,她就不能用毒反杀他们?天胜境有毒药,飞云门就没有吗? 天底下,罗润清若认了炼制毒药第二,谁敢认第一?她若不是还想留下活口问话,岂容他们开口质问?是血魔给了这些人底气吗? 安馨的神识再次席卷四周,倒地不起的四十九个伪先天五境高手身后,是天胜境的祠堂,祠堂中有星星点点的魂火,她和南宫翎在魂火四周升起的防御大阵依然在运行。 小血池向南一边的石壁厚度超过了六尺,所处的位置正好在秋鸿毅算计她的祭祀阵法下。祭祀阵法早被毁了,她和南宫翎一直以为,祭祀阵法之下全都是坚硬的石头,没曾想这个小血池开辟在祭祀阵法石头中间,正好避开防御大阵。 典型的灯下黑。 在安馨的神识中,外面的防御大阵内,突兀地站立着秋敏行,见着暗算安馨的伪先天五境长老全都站不起身来,他镇定地背上了双手,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等着安馨出去跟他摊牌。 安馨没有急着出去。 她用飞剑剑阵把小血池四壁的阵法全部摧毁,方才一边凌空飞向祠堂,一边留下八柄飞剑防身,一边御使一柄飞剑飞射而出,径直穿透防御大阵,一言不发杀向秋敏行。 “住手!”秋敏行急忙开口威胁道:“你已经身中剧毒,想要活命,还不快束手就擒!” 飞剑继续向前,眼看就要刺中秋敏行的胸口,秋敏行猛地侧身,一边避开飞剑袭杀,一边厉声大喝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天胜境全都得给我陪葬!!” 安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陪葬? 怎么可能? 秋敏思还没出现,秋家人怎么舍得用最后的杀手锏?暗黑森林中的人都死了,谁来替秋家卖命?用敌人的性命威胁她,秋家人就这点手段?! 秋敏思不现身,待秋敏行死了,她正好救下魂火。 飞剑在空中跟着秋敏行的侧身动作转向,准确地洞穿秋敏行侧过身体的左胸,再向上翻转回头一扫,一剑斩下秋敏行的头颅,飞剑挑起秋敏行的脑袋,向着安馨飞去。 从剑出到挑着人头往回飞,不过用了区区三息时辰。 太容易了! 不出安馨所料,秋敏行被她手起剑落斩首,他脖子上喷出的鲜血,没有浇灭他尸体近旁的魂火,尸体向前倒下带起的气流,带动附近的魂火闪烁不定,并没有一盏因此而熄灭。 以秋家人的恨毒,秋敏行的性命至少关联着三成暗黑森林中人的性命......穿透着秋敏行脑袋的飞剑,骤然在防御大阵内停住。 不对劲。 安馨凌空出现在洞开的石壁口中,她直视着防御大阵内血流不止的脑袋,冰冷地对地上苟延残喘的伪先天们开口道:“区区替身瞒不过我。” “秋敏思,秋敏行在哪里?这是你们临死前,唯一救下亲人和族人的机会......” 安馨话音未落,地上的伪先天来不及开口,“噗!”一声轻响,伪先天们的脑袋同时炸裂开来,再没有开口告密的机会。 第两千五百七十八章 结丹大能21 四十九颗脑袋同时爆开,饶是他们先前联手偷袭安馨,安馨也倏然红了眼睛。 又是爆头而亡! 秋家甘为血魔走狗,被血魔驱遣确认无疑!! 终于找到所有一切罪孽的源头。 她要跟秋家做个了断,她要为千千万万被秋家兴风作浪,无辜害死的人报仇雪恨。 安馨的神识倏然扩展到极限,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过去。她不信秋敏思去了不留山,更不信秋敏思会受伤闭关,秋敏行成为代掌门,十有八九是替秋敏思打掩护,暗中潜伏对付她。 安馨的神识迅速锁定方圆十里内,三十来处被阵法笼罩,她的神识无法穿透的地方。地下十里方圆内,居然袒露出完整的半球形,其中或许还有幻阵...... 秋敏思,秋敏行会躲在哪里? 安馨一边思量,一边从小世界中刷出十个傀儡武士,命令傀儡武士落地进入防御大阵中,试着把遍地的魂火,收入储物袋中...... 安馨极速筛选出其中两个:秋家老宅外院会客厅,她第一次见到秋鸿毅的地方,她一直以为不过是个寻常地方;她娘亲居住过的秋意院,她曾经修习过《炼神决》的地方,这两处都被阵法遮掩住。 秋意院被阵法笼罩不许人随意进入很正常,秋家老宅会客厅原本就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轰”一声巨响,秋家老宅会客厅的阵法被突然被炸开,秋敏行的声音暴跳如雷地响起来:“危春霞,我要杀了你!” 神识中有一道银光闪过,一把煨毒匕首从倏然炸开的阵法中激射而出,向着极速逃跑的苗条女子背影射去。 危春霞放声大叫:“救命啊,救命!” 眼见飞射匕首即将击中危春霞的后背,安馨却没有第一时间飞扑出去救人。 太巧了。 四十九个伪先天爆头而亡,她的行踪定然已经被人发现,天胜境没有即刻禁严,出尽手段来绞杀她,反倒让她发现在秋家老宅中的狗血一幕? 危春霞边逃边呼救,她是在向谁求救? 安馨的神识中,斜刺里猛地冲出一个女子,张开双手挡在危春霞的身后,匕首刺中她的右肩,鲜血湿透她的外裳,她往后踉跄两步,双手抱着硕大的肚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女子痛苦地呼叫:“夫君救我!” 秋敏行的妻子危春晓? 安馨一边用神识留意秋家老宅的动静,一边把目光落在傀儡武士的身上,十个傀儡武士同时从储物袋中刷出熄灭的灯盏,灯盏中的魂火熄灭了。 糟了。 魂火无法在储物袋中存放。 安馨下令傀儡武士撤出防御大阵,去守住祠堂门口,她飞身上了防御圆柱,一边准备开启防御仙阵,一边用大抓手抓起一盏魂火,试着放进她的小世界中...... 魂火没有熄灭。 太好了! 安馨放弃开启防御仙阵,她正要从防御圆柱上落下全力收起地上的魂火,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哨音,神识中有众多的伪先天从四处现身出来,一边向着祠堂冲过来,一边抽出符纸和武器全神戒备。 围攻终于开始。 只是用这些伪先天来围攻她,秋家人是对《炼神诀》和结丹大能有什么误解吗?有血魔撑腰,她的两个表兄该当知晓,这样的阵仗无法对付她。 何必让这些人白白来送死?! 秋家老宅中,刚刚冲出阵法奔向危春晓的秋敏行,骤然放弃查看危春晓的伤势,他转身向着秋家的地道冲去,边冲边提起所有的内力,放声大吼道:“保护祠堂,格杀勿论!” 留下痛哭流涕的危春晓,和回头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危春霞,急切地担忧道:“你作甚要替我挡灾?!跟你说了他不是良人,你还不信......” 安馨从老宅中收回神识,秋敏行一心要杀了危春霞,匕首上煨了剧毒,危春霞年纪太小不经事,救不了危春晓。 危春晓即将一尸两命。 秋敏行为了杀她,连怀有身孕的妻子都不顾,这等人渣死不足惜。 又或者她看见的也是幻阵?就跟刚刚冲出来杀向她的伪先天一样,他们都在幻阵中,想让她看见便能看见,想不让她看见,她的神识就不能发觉? 有血魔在背后作祟,安馨一时间自觉落入重重迷雾,无法瞬间分辨孰真孰假。 秋敏行的声音一落,地下地上有更多的人,手持武器向着祠堂冲来。 安馨不想伤及无辜,她让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天胜境:“我乃飞云门掌门,在祠堂中发现血魔踪迹,正在撤出魂火保你们性命,闲杂人等勿要靠近,退开!” 没有人退。 神识中,天胜境众人悍不畏死,继续向着祠堂中冲来。 秋敏行歇斯底里的声音,紧跟着在地下响起:“保卫祠堂!保卫天胜境!!天胜境没有孬种,跟敌人同归于尽!!!” 天胜境响起整齐的应和声:“跟敌人同归于尽!跟敌人同归于尽!!” 安馨诧异了。 她身在祠堂,距离魂火最近,等同是掌握住了天胜境众人的性命。怎么还会有人听从秋敏学的命令,胆敢与她为敌? 安馨凌空高踞在星星点点的魂火之上,用最快的速度一片片把魂火收入小世界中,她再次警告道:“秋家与血魔勾结危害天胜境,本仙尊必要灭了秋家拯救暗黑森林。” “你们不要跟秋家同流合污……” 没等安馨把话说完,向着她冲过来,距离她最近的人群中,有先天长老放声开口打断她:“仙尊,快逃……” 在安馨的神识中,向她开口示警的先天长老,只来得及吼叫出三个字,脑袋便“砰”一声四分五裂,留下失去脑袋的身体,继续向前冲了两步,向前轰然倾倒...... 跟在那人身旁的其他人,脸上俱都显露出悲痛愤恨的神色,越发加快速度冲向祠堂,边冲边高举武器放声高喊:“杀!跟敌人同归于尽!!跟敌人同归于尽!!!” 安馨悚然而惊。 她中计了。 这里的魂火恐怕不是真的魂火,是专门为她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安馨即刻反向操作,把放入小世界中的魂火往外撤,没等她把魂火全部撤出小世界,留在小世界中的几百盏魂火同时熄灭,冒出诡异的青紫色烟尘...... 第两千五百七十九章 结丹大能22 安馨倏然消失在原地,她一出现在小世界中,当即一刻不停地凝结水汽成冰,把四散的毒烟凝聚在小冰晶中。 细小的冰晶极速坠落,安馨催动灵气风暴,在空中裹挟住冰晶融合成食指大小的小冰块,专门收进一个空的储物袋中。 与此同时,安馨一心两用,飞快地用大抓手从地上卷起熄灭的灯盏,也一并装进同一个储物袋中。摆放过灯盏的青石板地面上,也留下了青紫色的毒粉,安馨更加小心地用大抓手抓起青石板,继续装入储物袋中。 她知道不能心急,绝不能乱中出错,让毒粉危及飞缘塔中的至尊宝,波及小世界中的万亩灵药灵果。 安馨一边迅速地动作,一边在心中暗自后悔,当初她跟南宫翎就不该把魂火留下,不该给秋家暗中破开防御大阵的机会。 天胜境的先天高手也是愚昧得很,怎么就没人敢联起手来,以死相拼反抗秋家的掌控?怎么就没人敢跟她送信?作甚非要等她来了,才敢冒死提醒一句?! 安馨这边心急如焚,想要急着出去找寻魂火救人,她停留在小世界中没能发现,就在距离祠堂不远处的一个幻阵中,秋敏行看着墙壁上安馨骤然消失的影像投影,悍然下令道:“启动终极杀阵,跟敌人同归于尽!” 潮水般向着祠堂围攻过去的天胜境中人,听令用更快的速度又潮水般褪走,并没有跟守在祠堂门口的傀儡武士短兵相接。他们迅速隐没在地下建筑的各处,整齐地盘坐在地上结成阵法,把内力集中起来,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 片刻后,天胜境地下建筑的墙壁上,全都闪动出阵法微光,微光一闪而过,有巨大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天胜境地面上,九道排列整齐的同心圆环街道,也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 从九道圆环街道的房屋中,整齐地传出低沉且悲哀的吟唱声:“天之胜景,天佑我民。天之圣女,护佑我命。圣女降临,庇佑苍生。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跟暗黑森林部落中的人不同,他们久居天胜境,早已知晓安馨接连解除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危机,大家都知道与仙尊为敌,今日就是他们的末日。 没人想要死。 可他们的性命一早成了秋家要挟仙尊的筹码,为了保住远在部落中的亲人,他们只能听命行事。 想要活下去太难了。 觉得性命难保的还有秋敏行,他扫视着面前墙壁上九十九个影像中的画面,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在他身旁打坐的茅力阳,不满的问道:“你布下的这些毒药,怎么一样都没有见效?” 茅力阳佝偻着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一块好肉,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他艰难地侧过头,不答反问道:“小血池下面真有血魔?” “传说,血魔的血液中,凝聚天下至毒,凡人触之即死,连血魔都没法毒死仙尊,我等有何奈何?!还请代掌门告知,终极杀阵会否赔上天胜境众人的性命?能有几成把握杀死仙尊?” 面对茅力阳的反问,秋敏行紧盯着墙壁上影像中,那颗被穿透在飞剑上,依然在淌血的‘秋敏行’的人头,烦躁地对茅力阳说道:“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性命之忧。” “茅星宇远在龙家部落,但凡我不死,他也会活着,其他人死不死又与你何干?” 秋敏学恶狠狠地咬紧牙关,低声起誓道:“天胜境的终极杀阵若是杀不死安馨,暗黑森林的九个部落也能组成大阵,拼了一条性命,也要让安馨给天胜境陪葬。” “杀了安馨!”秋敏思的声音突兀地在密室中响起:“我要安馨的每一滴血。只要拿到安馨的血,我就能借用她的血,复活天胜境所有人。” “老三,不要怕死!” 秋敏行放在身后长桌上的代掌门令牌突然碎裂开来,秋敏行和茅力阳吓了一跳,俱都转头看向长桌上的碎片。 秋敏行低声喃喃道:“大哥,我不怕死。” 他猛地转头看向茅力阳,“掌门早有此打算,一早留下了命令,你还有何疑问?!” 茅力阳臣服地低下头,低声答应道:“既是掌门之令,茅某无有不从。定当助代掌门达成掌门的命令!” 就在两人信誓旦旦,目光离开墙上影像的时候,他们没有看见,祠堂中防御大阵内,安馨的身影一闪而出,面对熄灭的魂火散发出的毒气,她收回插着‘秋敏行’人头的飞剑,御使九柄飞剑冲天而起。 安馨愤怒了。 防御大阵无法屏蔽毒烟,祠堂的大门也关不住毒烟,为了毒杀她,为了让她顾忌毒烟泄露出去,害了天胜境中人的性命,秋家和秋家的爪牙,竟然利用她的心软要把她困在这里。 她倒要看看,等毒烟漫延开去,到底是谁人会更心痛?! 摧枯拉朽的轰隆声,惊动了密室中的秋敏行和茅力阳,两人同时回头,看见的是被碎石掩埋的祠堂,和仗剑从祠堂中冲出来,一边冲向地面,一边沿路攻开阵法,开始清剿天胜境守卫的十个傀儡武士。 茅力阳吃惊地看见傀儡武士撞开紧闭的大门,对着屋内盘坐在地上的伪先天五境高手大开杀戒,有五伪先天五境同时从地上跳起来,从储物袋中刷出长剑一起攻击傀儡武士。 傀儡武士手中的双剑由内交错向外,鬼魅般后发先至割喉,剩下的伪先天来不及站起身来,已经中毒身亡。 茅力阳着急地脱口而出:“快让大家服下解药!安馨冲出地面,终极大阵还能克制她吗?” “当然可以!”秋敏行先答应一声,然后强自镇定地开口下令:“服下解药!催动阵法,跟敌人同归于尽!” 他等着自己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方才继续说道:“大正已经开启,杀的人越多对她越不利......” 秋敏行边说边回头指向墙上的画面,对着凌空出现在废弃的大祭祀台上空的安馨,低声诅咒道:“看她还能往哪里逃?!” 茅力阳惊奇地看见,势如破竹冲上天空的安馨,上升的速度越来越慢,围绕在安馨身旁的飞剑,飞行的速度也明显变慢。 安馨上升了百丈距离,仿佛遭遇到无法突破的屏障,失重般从空中骤然落下...... 第两千五百八十章 结丹大能23 “哈哈哈......”秋敏行兴奋地笑了起来:“禁空!折断了安馨逃跑的翅膀,看她还能往哪里逃?!等她大开杀戒,杀光了天胜境的人,她也得给天胜境陪葬!!” 身为长辈,茅力阳第一次听不懂秋敏行在说什么,他看着安馨消失在画面中,再次问道:“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七成。”秋敏行欢喜之余,也愿意给他解释一二:“天胜境下方没有灵石灵脉,有的是先祖们撒过的鲜血,不管安馨承认不承认是圣女,她到底有秋家一半的血脉。” 身为天胜境暗药堂堂主,茅力阳瞬间明白了:血脉克制。 血脉克制对凡人极其管用,特别是像秋家这样历代先祖有备而发,后代子孙在血脉渊源流传之下,想要挣脱血脉克制的掌控,无一不是九死一生。 具体落在安馨的身上,神仙大能依赖灵气更甚血脉,血脉克制恐怕还比不上灵气匮乏,对安馨威胁更大。 没等两人继续说下去,茅力阳的脸色一变,惊愕地开口道:“糟了,毒气蔓延过来了。” 他极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小玉瓶,一边扔向秋敏行,一边急声吩咐道:“赶紧服下解药。” 秋敏行抬手接住小玉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已经看见有青紫色的烟雾,从贴近地面的密室细缝中涌进来。秋敏行不疑有他,伸手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用两指捏开蜡封,把一枚黑不溜秋的药丸子,一口吞进肚子里。 秋敏行一边就地盘坐,提起内力化开药力,一边对茅力阳问道:“多少人有解毒丹药?” “都有。”茅力阳冷眼看着秋敏行脸上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紧接着补充道:“傀儡武士武力太高,毒烟扩散太快,来不及服用解药的人,少说也有近百人。此毒毒性猛烈,解药最多能撑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外面的人没有更多的解药,神仙难救。” 秋敏行铁青了脸色,茅力阳见秋敏行脸上闪过一抹潮红,一刻不停地继续往下说道:“天胜境有五十多万人,一人一枚解药,暗药堂已然是竭尽全力。再想要炼制也没有药材。代掌门务必在一刻钟内,杀了安馨。” 秋敏行明白了,一刻钟之后,天胜境将无人可用。 若不能及时杀了安馨,他手中虽然还有九枚解药,他也难以活着逃出去。 秋敏行沉声开口,一字一句地下令道:“一炷香内催动大阵到极限!保护暗黑森林!!我们跟敌人同归于尽!!!” 秋敏行的声音在天胜境内响起,与此同时,秋敏行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左手握紧掌门令牌,让掌门令牌刺破掌心。 鲜血流淌出来,掌门令牌上闪动出一抹刺眼的血光,秋敏行捏紧掌门令牌,对准左腿旁房间的正中位置,正面朝上按压下去。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墙壁上的影像中闪现出护境大阵的光影。天胜境护境大阵开启,毒烟更难扩散出去,秋敏行摆出了跟安馨决一死战的架势。 秋敏行一声令下,天胜境内再次传来整齐的应和声:“我们跟敌人同归于尽!我们跟敌人同归于尽!!我们跟敌人同归于尽!!!” 安馨站在刚刚被她洞开的深坑边缘,仰望着头顶上的一闪而没的护境大阵,感受到了身上突如其来的重压。 天胜境的护境大阵变了,不再是对付外面的灵禽灵兽,对付的是阵法内吸取灵气的她。不仅让她吸取不到天胜境内极其稀薄的灵气,还让她一举一动间耗费的灵气比往常多了一倍。 为了对付她,血魔和秋家暗中改变大阵,把她圈禁在阵法中,重新变成了一个凡人。 真是煞费苦心。 困在这里变成了凡人,不动用仙法仙术,她就不能获胜了吗? 太小看她了。 安馨没有被整齐的护喝声激得大开杀戒,她没有忘记先前伪先天五境高手冒死对她的提醒,让她及时保住了她的小世界。 安馨的神识不断的扫视四周,秋敏思和秋敏行到底在哪里? 擒贼先擒王。 等她杀了秋家人,等她放出去的地狱幽冥烧光了血魔,这些不得不响应秋敏行的人,自会悔不当初幡然反省。 在安馨的神识中,先前被阵法屏蔽的三十几处地方,除了秋意院以外,全部向她袒露出来。 阵法里全都是伪先天五境高手,他们盘坐在地上,竭尽全力源源不断地向他们周围的阵法输送出内力,驱动着九道圆环形街道,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想要吸引她去秋意院,替躲在下方的人解围?! 安馨果断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两百个傀儡武士,命令其中五十傀儡武士围攻秋意院,一百傀儡武士,笔直向北突围,要去到最远的第九道圆环,从天胜境的城墙下,从外向里杀进来。 剩下的五十傀儡武士,向着第二道圆环杀去。 安馨把大祭祀台附近,纹丝不动的圆心部分留给了自己。安馨随手在身旁布下聚灵阵,刷出四个傀儡武士防守四周,一边吸取灵气,一边开始缔结手印。 《炼神诀》‘握’字诀飞快地结成,安馨悍然握紧双拳,被她神识锁定的天胜境中人,软绵绵倒伏在地上,骤然间失去了呼吸。 跟灵禽灵兽没有两样。 没有鲜血流淌出来,一千伪先天倒毙在不同的阵法中,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居然平添了一丝放松的释然。 安馨一边再次结印,一边让自己的声音响彻天胜境:“本尊是来救你们的!祠堂中的魂火已经全部熄灭,秋家无法再要挟你们!!” “冤有头债有主,本尊找秋家算账,彻底消灭血魔,与其他人无关!!!” “天胜境是你们的家,本尊已经把灵禽灵兽封锁在仙阵中,从今往后,暗黑森林不会再有灵禽灵兽侵扰,你们能过上太平安宁的日子。” “本尊数三声。” “三声之后还不罢手,本尊将不在忍耐,将视同为秋家的帮凶,格杀勿论!凡举报秋敏思,秋敏行罪行者,本尊会用仙丹奖赏......” “放屁!”秋敏行的声音气急败坏地打断安馨:“有反叛天胜境者,灭九族!!催动阵法吟唱灵歌,圣女归位就在今日!!!” 在安馨的神识中,有二十五人在不同的地方,毫无预兆地爆头而亡...... 第两千五百八十一章 结丹大能24 秋敏学的声音倏然变得阴森森:“夏长老临阵叛逃连累族人,灭其九族以儆效尤!前车之鉴尔等谨记,勿要辜负掌门和我对你们的信任!!” 吟唱的歌声骤然高亢起来,从四面八方向着安馨压制过来:“天之胜景,天佑我民。天之圣女,护佑我命。圣女降临,庇佑苍生。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安馨遗憾地深吸一口气,到底是秋家经营了两千多年的地盘,她没能找到魂火,也没能当众杀了秋敏行,无法当众立威收服天胜境的民心。 更被秋敏行戳穿了,秋家依然能够掌控他们性命的真相。 硬拼在所难免。 安馨让自己的声音盖过秋敏行:“三。” 就在安馨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那些被《炼神诀》杀死的伪先天,浑身上下没有伤口的尸体,骤然间被抽光了血气变成了干尸。 果然不出安馨所料,杀戮只会便宜了下方的血魔。 安馨猛地把已经扩展开去,笼罩在更下方一千人身上的神识,收拢在一人身上,她再次握紧双手,让‘握’字诀施展开来。 正在全力以赴输送内力给大阵的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软倒地,盘坐在他身前身后四人,猛地张开了眼睛,齐声望向密室的天花板,对着臆想中的敌人,恐慌地放声怒吼道:“跟敌人同归于尽!跟敌人同归于尽!!” 他们不要命地提起全部内力,拼命地往阵法中输送真气......安馨清晰地感受压迫在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强,连同耳边不停重复的吟唱一起,仿佛组成一个无形且密不透风的罩子罩住她,阻止她继续吸取聚灵阵中的灵气,让她深陷牢笼无法挣脱。 留不得了。 她同情他们被逼成了帮凶,不肯痛下杀手便宜了血魔,可谁又来同情她?同情暗黑森林外更多的无辜的人? 安馨朗声喝道:“二。” 在她的神识中,依然没有天胜境人放弃与她为敌。 连那些无知懵懂小儿,也被家人按着跪倒在地上,跟着长辈一起奶声奶气地开始吟唱:“天之胜景,天佑我民。天之圣女,护佑我命。圣女降临,庇佑苍生。圣女血祭,天下太平。” 安馨期待的万一没有再次出现,她忍无可忍地厉声喝道:“一。”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玉笛横在嘴边,《无上妙音》冲天而起,压下萦绕在她耳边的吟唱魔音,更无情地收割性命。放出去的一百五十个傀儡武士的任务,也从内外夹击杀人,变成了破坏阵法为首,杀人次之。 安馨身旁的傀儡武士也没有闲着,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捆捆火药包,逐一点燃引线,向着被安馨洞开的洞口扔下去。 秋敏行惊呆了,他一边用双手捂住耳朵,一边大声疾呼:“塞上耳朵!跟敌人同归于尽!!快!!!” 太晚了。 为了确保大家能听从他的号令,他明知安馨能用音攻杀人也没有事先防备。更遑论他亲眼目睹安馨第二次结印成功,天胜境却只有一人倒下,他还以为安馨妇人之仁,不敢杀人离死不远了。 没想到安馨的连环杀招会一拥而上...... 伴随着秋敏行的喝令声落下的,是第四道圆环以内,所有听见《无上妙音》的人,全都软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除了秋家老宅中的危春霞,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正抱着一尸两命的危春晓,无助地低头痛哭:“秋敏行毒杀妻子,见死不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呜呜呜......” 第四道圆环外居住的是各个部落的族人,他们大多武功低微,听不见安馨的笛声,也听不见危春霞的诅咒声,他们从阵法中听见秋敏行的命令,禁不住全都热泪盈眶。 堵上了耳朵听不见其他的命令,他们剩下的只有死路一条。虽说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死到临头还是难免心生悲切。 他们听令堵上耳朵,一边继续吟唱,一边站起身来,携妻拖子来到房前屋后,无视院墙外街道上发出的轰隆巨响,掀开用绿色布罩罩着的床弩箭支,对着事先架好箭支的床弩,一举发动开关。 箭支暴雨般向着大祭祀台的方向射去,天胜境出现了自相残杀的奇景。 安馨没有理会飞蝗般的床弩箭支。 她一边继续吹奏无上妙音,一边一心五用:命令深坑下方的十个傀儡武士,向外撤走避开火药爆炸。让护卫她的四个傀儡武士跟随她一起往后撤,随时准备抵御天上的床弩箭支。 安馨的神识不停地扫视四周,留意着用《无上妙音》杀死的人,会不会也被吸干成人干。留意着两路破坏阵法的傀儡武士,跳上转动的街道,掘地三尺之后,能不能找到阵法的踪迹。留意着攻打秋意院的五十个傀儡武士,有没有试探出阵法弱点。 轰隆巨响接连从安馨洞开的深坑中传来,整个天胜境的都随之而颤抖,平滑转动的八道圆环,开始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咯吱”声一起,瞬间变得此起彼伏,巨大的声响盖过了天胜境外围众人的吟唱声。 紧压在安馨身上的压力有增无减,沉重的压力仿佛要把她的血液,活生生从体内压迫出去一般......安馨悚然而惊,大阵即将崩溃,吟唱变得若有似无,阵法对她的压制怎么会越来越强,她的头怎么会逐渐昏沉? 神识中,那些死于《无上妙音》的尸体,眨眼间变成了干尸。 安馨惊呆了。 她没有留手,《无上妙音》杀的人至少超过了十万人...... 电光火石间,安馨忽然明白了:血,最关键的是血!血魔要用血去壮大,而她身上有一半秋家的血脉,才是她会被压制的缘由。 难怪秋敏行面对仙尊也敢叫嚣:圣女血祭。 世上有剔除血脉的办法吗? 没有。 身为结丹大能,她能精准剔除秋家血脉吗? 或许可以用地狱幽冥一试。 前提是先抓住秋敏思或者是秋敏行,找到跟秋家相同的血脉所在,或者是找到她外婆一脉的女子。 一想到这个,安馨豁然贯通:为什么天胜境三十五岁的女子都死了?秋家早就断绝了她剔除血脉的后路!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她?她还有机会从这早已布下的陷阱中逃出去吗? 第两千五百八十二章 结丹大能25 在安馨的神识中,她留在地下建筑中的十个傀儡武士,倏然失去了控制。在她的脚下,沉闷的“咔嚓”声,伴随着无数的裂痕一起出现,废弃的大祭祀台即将垮塌。 安馨收起玉笛,飞身而起,卷走四个傀儡武士,主动向下扎向爆炸中的孔洞。在火药接连爆炸和地面不停开裂的吵杂声中,安馨分明听见了秋敏行低微的惊叫声。 秋敏行在下面。 秋敏行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安馨撑开防身灵气护罩,无视迎面击打过来的大小碎石,打得护罩“砰砰”作响,她的神识笼罩四周,找寻蛛丝马迹,侧耳仔细地分辨活人呼吸的声音。 她断断续续地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阴恻恻,充满了不善:“……放了他......只放了他,我给你陪葬。否则......不管你秋家有再大的图谋......也休想成功。” “放屁!”秋敏行的声音低微,且气急败坏:“......谁也逃不掉......我们一起去死......再等着掌门把我们复活。” 不对劲。 留在秋敏行身边的人,定然会是先天高手,他们不用传音入密,是要引君入瓮? 没等安馨找到秋敏行在哪里,飞蝗般的箭支从天而降,射进被炸得底朝天的地下建筑中,箭支穿透墙壁,箭尾上有阵法微光闪过,“啪”一声爆裂开来,黄绿色的毒粉四溅开来。 毒粉被更下方炸药爆炸的气浪冲击,迅速漫延开去...... 安馨屏住了呼吸,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握在手中,一边不停躲闪上方袭来的箭支,一边继续搜索秋敏行。 “嗖嗖”的风声过处,有更多的箭支飞越她,向着地下深处射去。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响起,安馨猛地停住了身形,在她的右下方,有一支床弩箭支突兀地停留在空荡荡的地方,只露出了箭头和箭尾,中间一段箭身失去了踪影。 果然有幻阵。 安馨的目光在箭头上的血迹上一扫而过,箭头上还有血迹,安馨等着床弩箭支的箭尾爆开,黄绿色的粉尘勾勒出幻阵的外壁,安馨干脆地对着箭尾的上方,一掌横拍过去。 “啪”一声闷响,连带着一声低声闷哼,一大块不规则的岩石从幻阵中被拍出来。下一刻,有阵法波纹极速闪动,幻阵消失,露出一间被掀开一半房顶和墙壁的密室,突兀地悬挂在山岩上。 让安馨意想不到的是,那只穿透幻阵的箭支上,洞穿了两个人的身体,其中一人直接穿过了心脏,神仙难救,另一个从后背穿透左腰的人,正是秋敏行。 终于找到秋家人。 眼见秋敏行必死无疑,安馨淡声开口道:“我能救你。条件是等你亲眼目睹我灭了血魔,你要把来龙去脉都给我说清楚。” “我不要你救!”秋敏行见到安馨高高在上凌空而立,仿佛见到了不世仇人一般,对着安馨痛斥道:“你还记得我在飞松峰救你吗?你救我还要条件?!” 安馨冷淡地挑起了眉头,秋敏行是想要她不计条件救他? ”我早就想死了,我要一条道走到黑。“秋敏行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他挣扎着说道:“你赢不了。你生来就是替秋家献祭......赢取生机的。” “只有你死了,秋家才能活......” 秋敏行的神色中露出最后的狰狞,“为了秋家活下去,你还不去死?!” 安馨出手了。 飞剑从她嘴里闪电般飞出,斩向秋敏行的脖子,“噗”一声闷响,秋敏行的脑袋和他腰间的储物袋同时四分五裂迸裂开来...... 安馨的飞剑裹挟着灵气,剑尖向下洞穿秋敏行的心脏,飞剑四周的灵气荡开周围的毒粉和储物袋中飞出的粉尘,缩小成一枚细针大小飞回安馨的掌心,被安馨松开手中的极品灵石,一把握紧在手中。 安馨要的不是秋敏行的命,也不是秋敏行的脑袋。秋敏行对她的仇视太深,绝不会让她有机会搜魂,让她拿到他的储物袋。 她志在必得的是秋敏行的鲜血。 她要查清楚,她的血脉跟秋家人的关联。 安馨冷眼看着四周飞舞的粉尘,贴附在她撑开的灵气护罩上,冒出’滋滋‘的声响,却并没有洞开灵气护罩。她凝神感受着掌心秋敏行的血液,果不出她所料......她跟秋敏行有一半血脉相同。 下一瞬间,秋敏学和茅力阳瞬间被吸干成干尸,安馨身上的压力也骤然增加,她忽然感觉呼吸困难。 这是秋家人的血更能克制她?! 换她还在筑基期,没有缔结金丹,就算她早已脱胎换骨,更需要吸入的是灵气,也要被重压直接压迫到地底,被下方的鲜血淹没。下方的爆炸声和上方的箭弩的风声几乎同时停了下来,下面的鲜血正在“汩汩”地迅速往上升。 安馨冷静地看着正在逼近的血液,秋家人不惜赔上自己和天胜境众多人的性命,是想让她深陷鲜血中,用她不知道的嗜血手段要了她的命? 安馨果断往上飞。 跟敌人决战,不能在敌人选择的战场上,她要挣脱天胜境大阵的笼罩,在自己的战场上跟血魔和秋敏思决一死战。 上方洞开的大祭祀台地面上有鲜血流淌下来,瞬间在洞口变成圆环形的瀑布,下一瞬间瀑布陡然变成从天而降的血河,劈头盖脸倒灌向安馨,刹那间把安馨淹没在血泊中。 安馨停止飞行,她在血液形成的巨大漩涡中,在撑开的灵气护罩中岿然不动,没有浪费更多的灵气,跟四周奔腾般的血河对抗。 她的神识横扫四方,清楚地看见,没有被火药和傀儡武士破坏石壁全都碎了,破碎的石壁中冲出来的都是粘稠的血液。 这么多血,是天胜境的五十万人都死了吗?秋敏行的储物袋变成了粉末,不会是把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中人的魂火,全都变成粉尘了吧? 不对。 从上方冲下来的血带着新鲜的味道,还带着些许的小气泡。跟从四周涌动过来的血液,颜色明显不同。天胜境是把死在天胜境的所有人的血都秘密封存起来,早等着对付她了吗? 安馨骇然。 可惜她的神识只能探查十里之内的情形。 十里之外没有了活人,十里开外有没有人生还,要等着放出去的傀儡武士探查回来,才能知晓究竟。秋敏行的死,有没有波及到暗黑森林,要等她除掉血魔出了天胜境,才能一探究竟。 安馨的双手上浮现出地狱幽冥的火焰,三息过后,更多的地狱幽冥穿透厚重的血水,穿过安馨撑开的灵气护罩,重新聚拢在她的身上。 安馨摊开左手手掌,让地狱幽冥席卷手中的飞剑。地狱幽冥贪婪地焚烧飞剑上秋敏行的血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冲出灵气护罩...... 安馨在赌。 她赌血魔会跟秋家缔结血誓,寄生在秋家男子的血液中。她受够了不明所以的被动防守,她要用地狱幽冥主动发起攻击。 反守为攻。 第两千五百八十三章 结丹大能26 “滋滋”的声响不绝于耳。 地狱幽冥四散开去,跟先前猎杀灵禽灵兽一样,追逐着,焚烧着,带着秋家男子基因的血液,时而分散,时而合聚,时而在血液中飞掠,如入无人之境,飞快地向着四周扩散,在安馨的视线内,暴烈地燃烧...... 安馨也没有闲着。 她凝聚灵力,在双手间凝结出灵火,在灵气护罩外猛烈地燃烧起来。血水开始升温,一盏茶后,安馨四周的血水向上冒气碗大的水泡,三十丈开外的大祭祀台的洞口上沸腾。 水汽蒸腾而上,冒着粗大的白气,穿过了护境大阵,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地狱幽冥势如破竹,剧烈地燃烧着,逐渐远离安馨,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地狱幽冥对付的血液中的遗传因子,灵火对付的是血液中九成以上的水份。 安馨双管齐下,一是要将秋家人的血和其他的血区别开来,分而治之。二是要把血与水分离,阻止血魔利用水的力量对付她。 安馨的神识不断扫视四周,时刻警惕着秋敏思和血魔的攻击。 秋敏行死了。 秋敏思绝不会干休。 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来。 一刻钟,半个时辰过去,地下血水迅速下降了十丈,除了被火药炸碎的乱石,随着血水流动,时不时向着安馨的灵气护罩撞来,还是没有其他的动静。 水汽快速蒸腾,在天上迅速结成了雨云,厚重的雨云逐渐从高空向下压下,低垂在天胜境上空,清楚地昭示着暴雨即将来临。 等暴雨落下,再次跟逐渐下沉的地下血水融合,安馨分离血与水的功夫白费,消耗的只是她的灵气和灵力。半个时辰,安馨消耗了一千块灵石,她身上带的灵石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 疲敌之策。 秋敏思和血魔等待的是她不战而败? 在安馨的神识中,有傀儡武士进入十里之内,安馨迅速浏览傀儡武士眼中的影音石,发现天胜境地面上,护境大阵之内,秋意院之外,再没有活人。 连恰好在十里开外的老宅中,被她特意放过的危春霞都变成了干尸,倒伏在同样变成干尸的危春晓母子身旁。 很明显,秋敏行让天胜境变成了一个极其巨大的祭祀台,正中正是一直纹丝不动的中央圆心。而她正在圆心的血水包围中,处在最中心的位置载浮载沉。 很可惜,两百个傀儡武士也还没有找到天胜境的阵法中枢,圆心之外的八个圆环形街道,还在轰隆作响的撞击声中不停地转动,搅动着她身旁血水形成的旋涡,转动得越来越急。 更可惜的是,派去攻打秋意院的五十个傀儡武士,仍然未能攻破秋意院的防守阵法,还不能确定秋敏思和祠堂中的魂火是不是在秋意院中。 安馨有了不详的预感。 依照秋卓越启用大祭祀台,用九百人献祭,把血球送上高空再跌落下来,彻底摧毁了大祭祀台和大血池的先例。换成启用一百里直径的天胜境为超大祭祀台,再用五十万人献祭,会不会把压制在暗黑森林上空的大阵冲破,让暗黑森林彻底失守? 外面的八个圆环形街道还在继续转动,会不会把暗黑森林部落中人的血也吸引过来?秋敏思和血魔一直没有动作,他们是在等待更多的血液汇聚过来? 必须速战速决。 安馨带着火焰迅速往上升,刚刚换过极品灵石的两百傀儡武士,就地结成阵法,刷出双剑洞穿地面,落进地下建筑中的血水中,一路向下沉潜。 安馨从大祭祀台的洞口冲出水面,收敛浑身的灵火,带着灵气护罩,加速冲向上空的护境大阵。她张嘴吐出飞剑,春水剑全力刺向护境大阵。 护境大阵在春水剑下,被刺穿一个十丈大小的窟窿,让安馨轻而易举冲出大阵。安馨一刻不停地让春水剑,以自己为圆心卷起灵气风暴,把低垂在天胜境上空的雨云,直接吹向天胜境之外。 短短的一炷香后,雨云飞到天胜境城墙边上,安馨收起飞剑,疾速飞进雨云中,使出御水诀在雨云中凝气成水,再凝结成冰,让冰雨从天而降,围绕着天胜境的城墙,筑成一道高耸的圆环形冰墙。 厚重的冰墙紧贴着天胜境的城墙,成为天胜境第二道围墙,冰封下方的半圆球石壁,密不透风地封锁天胜境地面和地下间的缝隙。 傍晚的天空万里无云,夕阳下,天胜境在寒风中骤然明亮起来。 安馨一刻不停地飞向秋意院。 秋意院外,五十个傀儡武士为了破阵,已经拆除了四周的建筑。 四面夹击之下,以它们合并起来,无限接近结丹期后期的修为,却只能让秋意院的护院大阵,频频显露出阵法的光影,始终不能破门而入。 安馨绕着秋意院飞了一圈,在神识中下令让五十个傀儡武士放弃攻击,退开去更换体内的极品灵石,她降临到秋意院的大门前,冷静地看着大门前的阵法上,不停地闪过安馨她娘,她爹,和三个哥哥,和安馨儿时玩乐时的虚影,心中略微有点犹豫。 很明显,这里的阵法是安馨的娘亲,特意为安馨设下的。阵法上的虚影分明显露着,他们一家人曾经的幸福时光,想要触动的是’安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笃定:破阵最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她对至亲之人的认同。 问题是,她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秋依依是阵法高手。 面前的阵法会是陷阱吗? 安馨没有多犹豫,她用指甲划破左手食指,弹射出一滴血,正中虚影上小安馨的额头,”嗡“一声轻响,久攻不下的护院大阵倏然消失不见。 果真是要用血来开启。 安馨的神识横扫秋意院,两进小院中没人,既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每间屋子都干净得一尘不染,摆设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是有幻阵吗? 安馨隔空用灵力推门,大门无声打开,她凌空飞进院门,谨慎地在院子里兜了一圈,在前院的练功房前停了下来。 没有幻阵,没有陷阱。 安馨的目光透过窗棂,落在练功房正中央的位置,哪里有通往秘境的入口,她要不要去曾经修习过《炼神决》的地方,查看究竟? 第两千五百八十四章 结丹大能27 安馨伸手推门进了练功房。 她熟门熟路地缓步上前,盘腿坐在正中的地板上,刚一闭上眼睛,人便倏忽间从地板上消失。 刚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安馨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地板上,眉宇间的神色从小心谨慎变成了义愤填膺。她端坐在地上,手中极其缓慢地接连缔结出出大开大合手印。 十二个手印结印成功,一棵雪白的小珠子,忽然从虚空中闪现出来,安馨松开手印双手极速合拢,一把将珠子合拢在掌心。 下一瞬间,那颗雪白的珠子消失在安馨的掌心。 安馨从地板上凌空飞去,飞速穿过敞开的练功房大门,直上秋意院的上空三十丈,她顿住身形,抬起右手张开手掌缓慢地向下落下。 风声忽起,安馨的掌下出现一个栩栩如生的手掌虚影,虚影迎风长大,呼啸着向下落下,一掌盖住整个秋意院,入地十丈把秋意院拍得稀碎。 安馨的身边瞬间出现九把飞剑,一把在前,八把紧随其后,组成尖锥形剑阵,向着下方的秋意院旋转落下,瞬间深入地下,穿过十丈坚硬的岩石,被安馨催动着冲入地下,直入下方的血水中,笔直地一路向下...... 安馨的目标明确,正对着最下方五十里处的小血池。 安馨刚刚下潜百丈距离,原本以大祭祀台的洞口为圆心旋转的旋涡,骤然变成围绕着安馨转动起来。剑阵外的血水中一改先前的平静,出人意料地出现了一张极其清晰的脸庞。 秋卓越。 秋卓越忧心忡忡地凝视着安馨,轻叹着对安馨说道:“你洞穿秋意院下来,是你娘亲留下了话,让你误会了我们吗?” 安馨根本没有理会秋卓越,她的神识全力扫视四周,十里之内的血水中,除了乱石,干尸和偶尔的随波逐流的兵器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是谁在操控幻象? 秋卓越的眼神中活灵活现地出现一抹失望,他仿佛有读心术一般接着说道:“不是幻象,是我的执念。” 秋卓越的声音低落下去:“秋家掌管祭祀堂两千年,对血缘和血液知之甚深。你身上有秋家的血,秋家的事就是你的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要承担起你该担起的责任。“ “一人赴死,还是千千万万人赴死,选择并不艰难。为了保你周全,护住你娘留下的唯一骨血,我竭尽秋家全部之力,没能替你挡住宿命。” “你,要认命。” 安馨竖起耳朵,配合神识横扫四周,仔细分辨着幻象的声音从何而来?是血魔用神识借用秋卓越的人像在传音扰乱她的心神? 秋卓越的声音喋喋不休地继续响起:“两千年的布局何等漫长,历代先辈的努力不能白费,就算真要跟我一样以身赴死,你也该义不容辞!更何况还有死而复生的机会,你不能自私自利一意孤行!!” 安馨抬手就是一缕灵火,一举烧毁秋卓越的脸庞。 稀薄的焦臭味道,顺着血色旋涡倏然远去,安馨射出的灵火也随即一闪而灭。 安馨已经查探清楚,她看见的不是幻象,秋卓越的脸庞是用细小的血液分子凝聚而成,他发出的声音同样是靠细小的血液分子相互撞击而来,血魔操控的是血液分子,并非是用神识在说话。 秋敏思肯定不在这里。 秋敏思若在,知晓她的脾气秉性,绝不会用这等简单的说辞来劝服她。 安馨撑开灵气护身罩,刷出极品灵石握在手中,一边不停汲取灵气,一边加速向下潜行。 下潜到五里,飞剑外的旋涡中,赫然出现秋鸿毅惟妙惟肖的身影。 秋鸿毅居高临下蔑视着安馨,对着安馨愤慨地呵斥道:“孽障!你敢忤逆长辈?!还不赶快自戕献祭,救下秋家列祖列宗,让我们复生?你要秋家两千年的付出付之东流?!” 安馨再次飞射出一缕灵火,秋鸿毅的血红的身影消散。 下潜到十里,剑阵外的旋涡中,出现的人影是秋卓尔。 安馨不等秋卓尔开口,直接飞出一缕灵火,让秋卓尔的的身影变成一缕焦臭的粉末,随着旋涡飘走。 安馨继续往下潜。 五里后,出现的是秋卓群,又五里出现的是秋敏捷,再五里出现了秋敏行。每一次,安馨都如法炮制,一缕灵火抹除他们的影子,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她不耐烦听秋家男子叨叨。 下潜到三十五里,预料中的秋家女子没有出现......安馨提高警惕,她不信让人闻风色变的血魔,只有这不堪一击的唯一一招。 血魔迟迟没有对她动手究竟有何企图? 又一个五里过去,四周已经漆黑一片,在安馨的神识触及十里外,最下方的小血池的那一刻,飞剑之外的旋涡中,骤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血与水倏然分离,纯粹的血凝结成人影,悬浮在变得忽然浅淡的血水中。 安馨的神识从上向下扫过,再从最下方的‘秋敏行’身上收回来,面前用血分子凝聚出来的十数万人,他们的面目大同小异,轻而易举便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血脉关联。 两千年来,秋家每一个死去的男子,恐怕都被血魔凝结出来,他们森然地在安馨的神识中盯视着她,对安馨发出震耳欲聋声讨:“孽障!还不迷途知返?!” 安馨在心底冷笑,这么秋家男字对她的同声讨伐,更加证明了秋依依的猜想。 下一刻地狱幽冥从小血池中猛地冲上来,倏忽间越过十里距离,猛烈地向着黑压压的血人焚烧过去,地狱幽冥同时在秋敏行,秋敏捷,秋敏学,秋卓尔,秋卓群,秋鸿毅和秋卓越的身上燃烧起来…… 安馨停止继续下潜。 她一边冷眼看着在地狱幽冥的焚烧中,’滋滋‘作响迅猛消散的血色人影,一边极其冷漠地向着四周,慢悠悠地传音道:“秋家血脉算什么?” “不是秋家忤逆的后辈,非要娶了不被认可的孤女,被秋家人一路追杀,秋家人杀了他们夫妻二人,在残杀他们最后的遗孤之前,被血魔阻止,用其身上不同寻常的血脉,跟秋家做了交易吗?” “还有人记得那个遗孤是个女婴吗?” “一直以来,秋家不是处心积虑把那孤女的血脉,千方百计反复地娶回来留在秋家,妄想借助孤女极其珍贵的血脉,完成跟血魔交易,让秋家一步登天吗?” “何必用秋家男子的血脉,一再来我面前招摇撞骗?” 下一瞬间,还没有被地狱幽冥焚烧的秋家血人倏然消散,血色向着安馨的剑阵包围过去,倏忽间凝聚成铜墙铁壁般的血墙,铁桶般包围着安馨猛地紧缩过去。 第两千五百八十五章 结丹大能28 安馨等的就是这个。 她的飞剑对付至柔的血水并无用武之地,对付铜墙铁壁却是无坚不摧。 “铛铛铛......”密集的金铁撞击声雨点般响起,灵剑割开的血墙缝隙中,燃起熊熊的灵火,凶猛地撕开裂口,灵火燃烧的“滋滋”声,变成了“嗤嗤”声...... 与此同时,更多的地狱幽冥从小血池中下方的洞口中钻出来,转瞬间从外围包围围向安馨的圆柱形血桶,里应外合一起攻击血魔。 “嗤嗤“声在水流的旋涡中暴然而起。 双重夹击之下,厚重的血墙不停地被修复,越是向着安馨紧缩过去,血墙越是变得越厚......安馨明显的察觉到血墙任由地狱幽冥在表面上焚烧,专心一意对付的是里面的飞剑和灵火的攻击。 安馨仿佛没有意识到被血墙长时间包围的危险,她还不屑地讽刺道:“血魔何须恼羞成怒?该悔不当初的不该是秋家人吗?” “他们听信你的谎言,真以为你能用我的血,能一步登天,血魔功大成,重新修成人身,让他们重获生命,鸡犬升天也踏上仙途。” “呵呵,仙魔殊途,誓不两立,我一个修士如何能成就你?你诱骗秋家让他们定下永远也无法达成的盟约,驱使秋家世世代代替你卖命,你不怕有朝一日被他们反噬吗?” 血墙无声且持续向内收缩,任由安馨不停地攻击,不断地从没有地狱幽冥焚烧覆盖的地方,抽取血水中的血液,凝聚成坚固的血墙,加厚血墙的厚度。 浅淡的血水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一刻钟后,安馨终于察觉到了不妥。 她同时御使飞剑,燃烧灵火,撑开护身灵气罩,消耗的灵气和灵力非同小可,没有聚灵阵相助,单用双手握紧极品灵石补充灵气,不足以供给消耗,耗费的都是她体内的灵气。 安馨飞快地刷出龟壳,让龟壳在脚下涨大,在龟背上布下聚灵阵,打入极品灵石,让氤氲的灵气包围自己。 灵气入不敷出的境况迅速得到缓解,她面对的血墙也随之变得更加坚固,灵剑全力攻击之下,划开血墙的缝隙越来越浅......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五个时辰过去,血墙达到令人咂舌的十丈厚度,其坚硬程度也随之提高,到了连安馨的春水剑合拢成一柄,也无法一举刺穿的地步。 血墙向内收缩的速度加快,压迫安馨的飞剑剑阵和灵气护罩不断地收拢......安馨咬牙坚持着,仿佛在等待着地狱幽冥能烧穿血墙,从外向内解救自己。 就在地狱幽冥一边焚烧血墙,一边壮大自己,在血墙不断收缩的配合下,终于笼罩整个外围血墙,加速焚烧血墙的时候,安馨撑开的护身灵气罩,猛然收缩成五丈圆球。 九柄飞剑组成的剑阵消失,春水剑收拢成一柄,悬浮在安馨的头上,血墙上燃烧的灵火倏然熄灭,安馨平静的开口道:“停止进攻。” “否则我宁肯自焚,也绝不会留下一滴血,便宜了敌人。” 安馨的威胁立即奏效。 血墙紧跟着收缩成密不透风的圆球,紧贴在护身灵气罩的边缘停止不动,面对安馨的血墙上,清晰地浮现出一张浮雕般立体的男人的脸庞,张开嘴对安馨沙哑地说道:“吾不是你的敌人。” “只要你听令行事,吾可以饶你不死。” 安馨冷哼一声。 血魔径直继续说道:“你仙法不通,仙术不精,空有灵根,空耗一身皮囊,暴殄天物。吾不收服你,你也该自惭形秽,迷途知返,主动找到更合适的人,托付你的身体,以免误人误己。” 托付身体? 血魔不要她的血,想要的是她的身体?! 电光火石间安馨明白了,血魔想要的是夺舍! “无稽之谈。”安馨冷淡的嘲笑道:“本尊成为仙尊才多久?假以时日,仙法仙术本尊自能精通。”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火药包,整齐地码放十包堆在聚灵阵外的龟壳上面,她用神识锁定血魔的浮雕,沉声警告道:“还不快逃?!” “等你逃了,这些血墙也拦不住我。早晚有一日,我会再来这里彻底消灭你。” “吾不逃。吾再说一遍:吾不是你的敌人,也不要你的性命。”浮雕信誓旦旦的说道:“仙魔确曾有势不两立的时候,但吾与你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不管你承认与否,你能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出自吾的授意。” “是吾在三千年前预测到有今日,苦心找到你身上的血脉,让秋家加小心看护,一直等到你这个天外来客,为的是要一个,从魔道重回仙道的机缘。” 安馨有点吃惊。 这血魔如何知晓她是个天外来客?还是血魔在忽悠欺诈她? “吾不怕你个小辈笑话。“那浮雕极其人性化地哀声叹气道:“谁还没有误入歧途的时候?被人追杀的滋味不好受。所幸,吾身为魔头,用魔法藏身地底韬光养晦,总能熬死吾的敌人,等到你来找到吾,吾能跟你个小辈做个交易,了却吾毕生的心愿。” “这个交易于你,好处并不算多。于吾,于这个世间的益处却是极大。” “在吾提出吾的交易之前,有一个前提,吾要让你先明白:吾既修炼了血魔大法,分身遍布被吾吞噬的血液当中,但凡其中有一滴血尚存,吾便能借其再生。说句直白的话:吾能与天地同寿,你永远也无法彻底灭杀吾。” “你若不愿意与吾交易,吾也能化身千万,重新找寻为吾效命之人,继续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吾等的起。” 安馨原本还想听一听,血魔要如何跟她交易?没想到血魔绕山绕水先跟她说这些,血魔拖延时间的企图太过明显,真当她是无知小儿,生死关头还无法按捺好奇心不成?! 她挺直起背脊,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一滴血如何与天地同寿?!” “你处心积虑跟秋家结盟?看中不就是孤女身上的血脉,能让凡人的血也能喂养你吗?你让秋家弄个祭祀堂,不就是为了源源不断地得到孤女那一脉的血液,继续存活下去吗?” “你以为历代圣女都是吃素的,无法洞察你的企图阴谋?!” 安馨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枚雪白的珠子,正是她从秋意院中拿到的小珠子。 冰雪般雪白的光芒从她手中倏然暴射开来,安馨凛然的声音在无所不在的光芒中,极其平静地响起:“今日我要替天胜境历代圣女们复仇,你曾经吸过的她们血,每一滴都会变成索命绞索。” “杀!” 第两千五百八十六章 结丹大能29 雪白的光芒触及黑黝黝的血墙,血墙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融,威力比地狱幽冥更大。 血魔的浮雕脸庞瞬间消失,留下一句刺耳的尖叫声:“尔等敢算计吾?!” 算计的可不就是它! 秋依依和历代圣女殚精竭虑,誓要解除压迫在身上的宿命。安馨以身为饵,等待地狱幽冥包围外围血墙,方才冒险收缩灵气护罩,故意陷入绝境,就是要吸引血魔现身,施展出杀手锏,让血魔无处可逃。 春水剑瞬间变成九九八十一柄,势如破竹向着血墙绞杀过去,“铛铛铛”金铁相击的声音暴雨般响起,仙剑在血墙上划开更多的缝隙,让雪白的亮光照进血墙中,持续不断地消融密不透风的血墙…… 血魔没有坐以待毙,无数的血箭凭空出现,全方位无死角射向安馨,还没触及到安馨撑开的防护灵气罩,就仿佛遇到天敌一般,被悬浮在安馨头顶的雪白亮光下瞬间消融。 血墙倏然崩溃,分解成大小不等的血块,向着四面八方极速逃窜…… 还想逃?! 安馨浑身上下冒出灵火,向着逃窜的血块激射过去,务必要在每一块血块飞离之前,用灵火封住它们,不给血魔逃跑的机会。 她要迟了一息方才发现,每一块逃窜的血块上都附着有地狱幽冥,血块崩裂远遁,被雪白亮光照耀的地方增多,逃遁的血块在三重攻击下,正在加速消融。 在安馨的神识中,那些散落在水中的细小的血滴,更是不堪一击,在雪白的亮光下,直接变成了白色的粉尘。 散开的血块瞬间逃出五十丈开外,地狱幽冥和灵火依然在燃烧,雪白的亮光却无法再威胁它们,争先恐后逃跑散开的大小血块,顿时在亮光能够企及的界限外停住了。 安馨收拢八十一柄灵剑,在防护灵气罩之外合拢成九柄,依然结成阵法摆出防守的姿态,她镇定地留在原地没有动。 没法追杀也不用追杀。 一来,血魔不会放过她。 二来,血魔说的没错,只要有一滴血存留,血魔就能隐匿潜伏苟延残喘,想要彻底灭杀血魔极其困难。她必须诱出所有的血魔,再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 况且,血魔狡猾得很,把历代圣女和秋家人的血,包裹在层层无关人等的鲜血铸成的血墙内,雪白光芒,地狱幽冥和灵火都还没有伤及血魔的根基。 最重要的是,她等待的时机还没到。 片刻后,已经散开的血块,缓缓地聚集在一起,停留在距离安馨五十丈的地方,恰好在雪白亮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慢慢地凸显出一个十丈高度,极其肥硕巨大的人形来。 血魔身上的灵火开始消散,地狱幽冥却燃烧得越发猛烈起来。 浮雕般的脸庞在地狱幽冥中闪现,无视地狱幽冥的焚烧,顽强地不断被血魔凝聚出来,对安馨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吾愿意重返正道,你个小辈为何不肯,给吾改过自新的机会?” “吾不仅能让秋家人复活,也能让所有圣女复活,若你肯多做些让步,吾甚至可以让更多的人复活。你为何不肯成全吾,也成全他们?谁不想要活着?” 血魔的体内闪动着影影绰绰的人头虚影,同时传出千百万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活着!活着!想要活!!想要活!!!” 安馨没有作声,她头顶上雪白的亮光中,也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血魔的声音盖过千万人的呼喊,继续对着安馨劝说道:“你在怕什么?你捏住了吾的短处,知晓吾能存活至今的秘密,又有杀灭吾的杀手锏,为何不能给大家一条生路?” “吾说过不要你的性命。” “吾要的是去一趟问鼎门,从问鼎门取出吾师尊留下的一件宝贝。有了这件宝贝,吾便能将功赎罪复活他们。你需要做的不多,只需让吾附身在你的神魂中,听从吾的指令,去问鼎门走一趟。” “这是吾重返正道,自赎其罪的诚意。” “待吾救下秋家人和圣女,你拿着吾师尊的宝贝,也能依法炮制。到时候,你若非要与吾为敌,待吾复活了他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安馨依然保持沉默,神情间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好似被呼喊声扰乱了心神,犹豫不决着不知该如何决断。 血魔肥硕的身体内,秋鸿毅不满的喝骂声,从呐喊声中张扬出来:“还不赶紧想办法救我们,救你娘?!” 紧跟着,秋卓越的声音也难掩兴奋地提醒道:“安馨,这等秘不能错过!凡人能借此复生,说不定能让你师父金燕子,也能借此复活,你最是孝顺......“ 呵! 安馨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血魔忍耐着地狱幽冥的焚烧,还有闲情逸致操弄这些雕虫小技,弄出这些耳顺能详的声音,刺痛她的心底最明显的痛?是外面九个部落的鲜血即将来到,血魔在刻意刺激她马上决一死战吗? 就在安馨心中开始着急,担心错过时机的时候,她不停扫视四周的神识中,终于发现了傀儡武士的动静。 有傀儡武士出现在小血池附近,安馨从傀儡武士眼中,清晰地‘看’到敞开的祠堂大门后的墙壁上,隐秘的控制天胜境阵法的机关。 傀儡武士忽然在水中摊开手脚,失去控制般悬浮在祠堂大门口附近,好似身上的极品灵石用光,骤然陷入沉睡一般。 安馨毫无预兆地开始向上浮,向上冲刺的速度刹那间比刚才血魔逃遁的速度更快,仿佛火烧屁股一般,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冲出水面。 她头上散发着雪白亮光的小珠子,在她向上浮起的时候,在旋涡中拖曳出细长的光影,光影的亮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变弱。 浮雕上的脸孔瞬间模糊起来,要慢了一息方才凝聚出新的面孔来,更在迟了三息过后,眼见安馨边逃边给聚灵阵更换极品灵石,企图加快逃走的速度,血魔肥硕巨大的身体,方才紧追着安馨向上冲。 秋家人的声音乱哄哄地盖过了其他人的呐喊声:“......跟他交易!怕什么,他只剩一缕残魂,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想活!安馨救命!救命啊!!......” “......南宫翎的师父也要救!正好南宫翎也在问鼎门,你跟南宫翎联手,何惧之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复活的机缘不容错过......” 安馨一声不吭向上冲,五里,十里......眼看还有二十里,安馨就要冲出水面,她头顶上的雪白亮光,骤然黯淡收缩到四十丈半径。 历代圣女们留下的杀招果然不能太持久。 第两千五百八十七章 结丹大能30 安馨当即刷出极品灵石,再次更换入聚灵阵中,企图保持上升的速度。没等安馨更替完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从下方冲上来一股粗大的血柱,直入血魔肥硕巨大的身体中。 惊叫声,喊杀声,哀嚎声顿时响成一片,血魔怒声咆哮道:“何方宵小偷袭......” 话音未落,地狱幽冥瞬间高涨,蓝紫色的火光照亮漆黑的四周......下一瞬间,地狱幽冥倏然消失,南宫翎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安馨的面前。 南宫翎头戴黑色武士冠,整齐地束起头发,天庭饱满面如冠玉,剑眉修长眼如星宿,鼻梁挺直嘴唇红润,配上猿臂蜂腰大长腿,身穿天鹰宗标志性的青色长袍,正是记忆中南宫翎的模样。 安馨在南宫翎的神识扫视下,瞬间涨红了脸庞,她情不自禁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南宫翎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安馨,一边笑盈盈地跟着安馨继续向上升,一边颇为温柔地答应道:“我提前出关,知晓你在这里,赶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刚从下方血魔的老巢抄底上来,多费了些手脚,耽搁了时辰......”南宫翎向着安馨靠拢,怜惜地对她保证道:“此番真是辛苦你了。” “我在问鼎门已经成功结丹,以后这些烦心的事情,你都交给我……”南宫翎瞬间接近安馨三十丈内,浑身上下暴露在雪白的亮光中无所遁形。 南宫翎的皮肤健康红润,脸庞上的汗毛,眼睑上的睫毛,和在水中飘动的鬓发纤毫毕现,全都没有破绽,丝毫都没有在亮光消融的迹象。 南宫翎还格外体贴地对安馨解释道:“结丹后我修炼了新的功法,你的地狱幽冥太弱了,等我彻底炼化了血魔,壮大了地狱幽冥,再把你的地狱幽冥还给你。” 安馨欢喜地笑了。 她对着南宫翎伸出手,流露出明显的小女子娇羞:“你怎么才来......”一句话没说完,四周忽然一静,刺耳难听的隆响声戛然而止,八道圆环街道骤然停止了转动。 安馨仿佛一无所觉,她依然沉浸在喜悦中,对着倏然停止移动的南宫翎,意乱情迷般低声嗔怪道:“让我等得好辛苦啊!” 南宫翎温柔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犹豫,随即加快速度一边接近安馨,一边愧疚地答应道:“确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分开......” 安馨感动地点头答应:“好。”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的雪白小珠子上,“你头顶的宝物是你娘留给你的?” 安馨恍然。 她抬手收起春水剑,撤走护身灵气罩,一边动作一边跟南宫翎柔声道:“不仅是我娘,是历代圣女留给我的,专门用来对付血魔的宝物。可惜要用寿命来加持,只能用一次,我娘不肯把秘法传给我,你......” 说话间,南宫翎已然快接近安馨十丈距离,漂浮在南宫翎鬓边的发丝,在安馨的神识中忽然消失......下一瞬间,安馨停住上浮,她头上的雪白珠子迸发出夺目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二十里内的水域。 南宫翎在陡然而起的亮光中,瞬间被模糊了面容和衣袍,他转瞬间崩溃成巨大无比的黑色血团,和九根粗大的黑色血箭。血箭向着安馨激射过去,血团继续迸裂成一千多块,十丈大小的方块,向着远离安馨的方向极速逃遁。 九根血箭在雪白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在抵达安馨重新撑开的护身灵气罩之前,已然被销毁殆尽。 血魔的声音恼羞成怒地响起:“小小年纪这般会装模作样,倒是吾小看了你!吾有仇必报,你既敬酒不吃吃罚酒,吾不会再手下留情!!” 安馨冷眼看着地狱幽冥,继续在每一块血块上燃烧,她停留在原地依然没有追击。 听见血魔还敢放狠话,她冷哼一声,淡然开口道:“原本我还打算把你留给南宫翎,让真南宫翎收拾你个假冒的,让你知晓假的永远也真不了,让你多苟存些时日。” “我改主意了。” “你既视我为仇人,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你!” “有种你别逃!!” “赶紧冲上来,夺舍我的神识,抢夺我的皮囊,且看你能不能得逞?!你个不人不鬼的大魔头,为了私欲杀了天胜境这么多人,今日我要替他们报仇!” “来呀!来跟我决一死战!!别逃跑呀!!!” 安馨有恃无恐的挑衅,换来的是血魔气急败坏的威胁:“你别走!你等着!!等这亮光消失,吾自会回来收拾你!!!” 一句话提醒了安馨,她一声不吭张嘴吐出春水剑,再次组成剑阵,放任由血块远遁,加速向上浮升...... 就在她‘逃跑’的时候,一直围绕在她身旁旋转的旋涡平息下来,天胜境外围的八道圆环街道停止转动,随即有沉闷的“哐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安馨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傀儡武士关闭天胜境的机关之后,还要开启围攻血魔的机关,这两道机关相隔距离不算太远,傀儡武士成功开启的机会极大。只要她能够成功地拖住血魔,不让血魔察觉异常,分身去阻挠傀儡武士的行动。 她恍若未闻般地闷头向上冲,半盏茶后她上升了五里,随之而来的是她头上的雪白亮光,逐渐向内收缩了五里。 安馨及时替换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对血魔紧追她身旁视若无睹,又在半盏茶内再度上升了五里。这一次,雪白亮光照耀的范围,逐渐向内收缩了八里。 安馨又一次换过聚灵阵中极品灵石,她头顶上的雪白小珠子发出的亮光,骤然收缩到十丈,堪堪罩在安馨撑开的防护灵气罩外,龟缩到了飞剑阵法之内。 与此同时,水下沉闷的“哐当”声也同时消失。 安馨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时辰恰恰好,她逃跑的动作吸引了血魔追着她往上升,血魔没能阻止傀儡武士的行动,胜利的天平向着她倾斜过来。 安馨骤然放慢上升的速度,对着徘徊在七里开外,一直忍受着地狱幽冥焚烧,始终不敢近前的大小血球,冷嘲热讽地放话道:“距离水面还有十里。” “一盏茶内,你无法破解圣女光辉,注定无法找我报仇。” “我改主意了。” “我要彻底封锁天胜境和暗黑森林,把你留给地狱幽冥,让地狱幽冥一点点地蚕食你。等地狱幽冥烧干每一滴水,烧焦每一粒土,烧碎每一块石头,直到把天胜境和暗黑森林全都烧成灰烬,我才会回来。” “想必你一定能坚持到最后,能等着我回来,亲眼目睹你被地狱幽冥烧得灰飞烟灭。我娘说得对,与其让你速死,不如让你在绝望中慢慢受死。” 安馨的话音刚落,散落在七里之外的大小血块,开始迅速融合在一起,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快速被凝聚出来。 第两千五百八十八章 结丹大能31 安馨仿佛没有及时察觉血魔的动静,她无视血魔凝聚出栩栩如生的铠甲,凝聚出一把血色长砍刀握在手中,再把地狱幽冥控制在身后成为蓝紫色的披风,紧追在她身后不断地靠近她。 六里,五里,四里……要进入三里之后,安馨才骤然发现血魔的动静。 她一边提速向上浮升,一边外强中干对着血魔呵斥道:“好好好,还有胆子来追我!你既不肯零碎就死,今日我便成全你,一举灭杀你。” “你的分身都召来了吗?要不要我停下来等一等,等你把它们都召集齐全,摆明车马,光明正大决战一场?!” 话是这么说,安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向上升起的速度虽快,却比先前上升的速度略慢,显露出后继无力的征兆。 不仅如此,她头顶上的圣女辉光也开始缓慢地闪烁起来,仿佛连照耀十丈距离都变得困难起来。 “差点被你个小辈给骗了!”血魔冰冷的发狠道:“圣女有几人,吾比你更清楚。你头顶上的亮光撑不了多久,你早已是吾的囊中之物,还敢大言不惭负隅反抗?” “吾念你是千年难得的天才,本不想取你性命。不过是借你身体一用,日后定然会加倍奉还你更大的造化。你既不识相,吾便不再心软。” “吾今日在此立誓:夺取安馨性命,踏上仙途之后,必将不择手段复活天胜境众人性命。为此,仙挡杀仙,魔挡杀魔。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安馨头顶上的雪白小珠子,骤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辉光笼罩五里内水域,照亮血魔和血魔手中的血色长刀,让血魔无所遁形。一束格外强烈的雪白辉光,锁定血魔一丈高的身形,顷刻间让血魔手中的兵器消融不见。 不得不说,圣女光辉正是血魔的克星,在辉光的照射下,血魔毫无还手之力。只要辉光之力足够持久,血魔越是靠近越是自寻死路。 血魔在辉光中没有退。 它保持着中年男子身穿铠甲的人像,顽强地保持着跟安馨三里的距离,在面目铠甲和身形不断的崩溃重塑中,再次凝聚出血色长砍刀,用更大的声音说完了他的誓言:“……不得好死。” 下一瞬间,血魔骤然后退,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五里开外,围绕着安馨飞快地绕圈转动起来。 只一圈,安馨的周围忽然涌现出水流漩涡,漩涡中出现无数的碎石,兵器和干尸,顺着旋涡变成武器向着中心的安馨撞击过去。 三圈过后,轰隆的撞击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旋涡外围有乱石撞击水下建筑,撞脱更多的残垣断壁,顺着水流堵在安馨上浮的通道上。 安馨一边躲闪暗藏在旋涡中的兵器,一边用飞剑剑阵绞碎撞击过来的碎石,让血魔无法躲在阴影处靠近来偷袭她。 她上浮的速度被拖慢下来。 血魔转动的速度更快,十圈过后,向着安馨冲撞过去的大石块越来越多,大多堵在安馨上升的通道上,巨大的水流旋涡同时向下拖曳着安馨,安馨顿时有点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她在旋涡中左闪右避,小心地让剑阵把靠近她的石块,尸体和兵器全都绞成细小的碎片,被旋涡吸向下方方才放心。 如此一来,安馨只能停留在原地,没有余力再上浮半步。 血魔趁机躲在一块巨石的阴影背后,一边试探着重新靠拢安馨,一边有恃无恐地哈哈大笑起来:“还有其他杀手锏没有?” “若是没有,赶快投降,不要拖累了圣女,连累她们失去被我复活的希望。” 回答血魔的是,圣女光辉猛地收缩到一里范围,安馨的飞剑从九柄变成八十一柄,组成的剑阵也逐步向外扩展到一里附近。 辉光和剑光重叠之后,安馨艰难地开始缓慢上升...... 一炷香过去,安馨堪堪上升了十丈。 血魔谨慎地躲在巨石后面,向前推进到距离安馨两里的地方,猫捉老鼠般戏谑道:“不是想钝刀割肉,让吾受尽折磨而死吗?今日我成全你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尔等在绝望中,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死。” 在安馨的神识中,血魔身旁分裂出十个一模一样的血魔,无视后背燃烧的地狱幽冥,借助乱石的遮挡,向着四面八方游走。 一炷香过后,沉闷的撞击声爆豆般响起来,愈来愈多的大小碎石向着安馨的上方阻挡过去。 面对被乱石围堵的困境,以安馨展现出来的筑基初期的境界修为,她完全可以一飞冲天挣脱重围。但安馨仿佛有所顾忌,一直没有展现全部的实力,非要停留在水下不肯离去,好似错过了今日,再无更好的机会绝杀血魔。 从血魔的身上,再次分裂出十个一模一样的血魔,一反刚才的小心谨慎,大模大样向着四周游走。同样是一炷香后,巨大撞击声在地下建筑的水域中轰然隆响。 安馨吃惊地脱口而出:“你敢拆了天胜境?” 一言既出,安馨后悔地闭紧了嘴巴,她刷出极品灵石打入聚灵阵中,任由被吸光灵气的废石,从龟背上落入水中。 血魔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天胜境拆了,吾自有办法重建。吾还知晓金丹破碎后,如何再次凝结更大更好的金丹。吾跟圣女渊源深厚,吾最想复活的也正是圣女,尔等曾经为吾立下大功,何必......” 巨大的轰隆声戛然而止,有雪白的亮光从下方穿透而来,接连有黑影从下方对着血魔冲上来,瞬间融合在一起,血魔劝诱的话没有说完,忽然暴怒道:“尔等算计我?!” 安馨头上的雪白小珠子,骤然爆发出夺目的亮光,瞬间穿透旋涡水流,照亮方圆三十里,跟从下方穿透而来的亮光一起,彻底照亮直径百里的地下建筑。 从四面八方穿透而来的雪白的亮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让血魔无所遁形,血魔在无所不在的亮光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散...... 安馨在旋涡中岿然不动,对着血魔轻蔑地嘲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若非血魔为了拖住她,接连让其分身用最快的速度,撞开地下八重机关间的壁垒,竭尽全力阻止她上浮,以她和傀儡武士之力,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除遮挡光亮的所有障碍,达成此时一览无余的光亮通透。 若非血魔引动水流形成漩涡,雪白的光线不会被反复折射,把地底下的一切都照得透亮,堆积在水中的乱石多少还能有些死角,可以替血魔遮挡光线...... 血魔种下的因,结出的正是安馨想要的果。 活该。 第两千五百八十九章 结丹大能32 安馨在神识中清晰地‘看’见,血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溃,短短的十息被削弱了半成,不出意外的话,一炷香之内,血魔便会烟消云散。 安馨全神戒备,暗自提起所有的灵力,准备迎接血魔灭绝前的垂死挣扎。 一个罔顾暗黑森林众人性命,靠血液苟延残喘三千年的老怪物,面对她这个唯一的夺舍生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让安馨格外费解的是,血魔从一开始出现,就没有对她使用过杀招。 不管是频繁劝说她自投罗网,假冒南宫翎企图欺瞒他,还是是摧毁地下建筑中的所有屏障,血魔一直没有施展控制血液的手段跟她硬拼。 被圣女光辉压制后,更是一直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 先前她还怀疑,血魔是在等待天胜境吸取更多的部落的鲜血,此刻天胜境大祭祀台的阵法已毁,又在圣女光辉的包围中走投无路,血魔还在犹豫什么? 血魔是有所顾忌,还是跟她一样一直在示弱,等待最后的绝杀机会? 在安馨的神识中,血魔极其镇定地背靠着藏身的大岩石,转向面朝她的方向,硬扛着圣女光辉,继续向她的方向靠拢。 越是靠近她,血魔脸庞上的五官,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长砍刀崩溃和重现的速度越快。 安馨继续把修为克制在筑基初期,她的飞剑倏然合并成一柄,瞬间穿越一里半的距离,洞穿血魔的心脏,在飞出血魔身体的一瞬间,剑尖向上一挑再向后一扫,直接砍下血魔的脑袋。 被飞剑洞穿砍开的伤口在圣女光辉下加速消融,其间传来秋家人的愤怒的呼喊声:“安馨,你敢以下犯上,断绝我们的生路?!” “要害之处都是圣女的血,别断了你娘的生路......” “快住手!我们都想活下去,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们去牺牲......” 安馨差点爆粗口。 屁的生路! 她为什么要牺牲?! 秋家这些人早已死得不能再死,血魔这个时候,还在用这等低劣的伎俩恶心人! 血魔向下跌落的脑袋,在大腿旁变成一团黑血,被血魔猛地吸进大腿中,跟它的身体融为一体。 被砍掉的脑袋也从脖子上重新凝聚出来。 血魔缓慢地转动脖子,用刚长出来的脑袋上黑漆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馨,张嘴用压过秋家人聒噪的声音,径直发问道:“这些亮光能维持一炷香吗?” 一句话正中关键要害。 安馨也想知道究竟能不能。 她从秋意院进入密地,见到的是正在急切地等候她的秋依依。 秋依依直接跟她交代,情势危急,天胜境的机关已经启动,天胜境变成了巨大无比的祭祀台,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中的人必死无疑。 血魔被新鲜血液滋养,将会变得空前强大,绝不能让各个部落的新鲜血液,被吸取到天胜境来。若真让血魔得到五十万人的新鲜血液,没有她和历代圣女相助,她成了结丹修士,重伤之下,必然也无法生还。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更为了争取借机灭杀血魔,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学会秋依依教给她的一套手印,用手印收取密地。 密地会成为对付血魔的杀手锏,在关键时刻散发出光芒护住她,给她争取关闭天胜境机关,和开启历代圣女布下的陷阱的机会。 争取能在关闭天胜境的机关之后,启动陷阱机关跟血魔决一死战。 秋依依待她学会手印之后,给她看了两张图纸。一张是关闭天胜境祭祀台机关的位置,另一张是秋依依和历代圣女们,暗中布下的陷阱机关。 秋依依特意叮嘱她,若是能够同时启动所有的陷阱机关,再吸引全部的血魔现身,血魔十有八九会被一举歼灭。若是力有不逮,至少要启动最外层的机关,打破尽可能多的壁垒遮挡,至少能重创血魔,让她安全脱身。 从她缔结手印,收取密地开始,到血魔自动自发落入陷阱,包括她刻意掩藏修为,佯装圣女光辉即将熄灭,慌忙中急着逃走,一步步都是按照秋依依的吩咐,因时就势来行事。 她急着对付血魔,又因秋依依消息格外灵通,知晓她结丹且重伤,她在秋依依的催促中,便没有多问圣女光辉能够照耀多久?更没有细究圣女光辉从何而来?为何能成为血魔的克星? 安馨相信,以圣女光辉对血魔天敌般的压制,真到了圣女光辉支持不住的时候,秋依依定然会想办法提醒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带着头顶上的小珠子及时撤退。 安馨面不改色地让春水剑拆分成八十一柄,一边让缩短成一尺的飞剑组成剑阵,包围着血魔绞杀过去,一边对血魔平静道:“你可以试试。” 八十一柄飞剑纵横切割,精准地把血魔的身体切割成三寸长短,一寸厚度的碎片,让雪白的圣女光辉顺着刀锋照耀进去......秋家人的呱噪声骤然停止,安馨的耳边清净了。 血魔崩溃成一个十丈大小的圆球,卷起滔天巨浪径直向上冲去。安馨不假思索也往上冲,始终保持着压制血魔的姿态,让圣女光辉始终照耀在血魔身上。 安馨有点惊讶。 在地下建筑的上方,有十里被她蒸发掉血水的空间,血魔卷起的巨浪根本无法突破十里距离冲上地面。 况且,傀儡武士若是不折不扣执行了她的命令,最上方石壁上的机关也会被打开,失去了水流的隔绝,被圣女光辉直射,只会对血魔更为不利。 血魔为何会选择逃向死路,还不跟她硬拼?是故意引动她向上,保护留在下方的分身?还是在上方的地面上,血魔还留有后手? 或者是血魔被地狱幽冥封锁在地下太久,根本不知上方的状况,无法从天胜境献祭的众人的血液中,知晓她先前的动静? 让人闻风色变的血魔,真有这么弱? 纷繁的思绪在安馨脑中一闪而过,丝毫不耽误她御使八十一柄飞剑,暴涨到六尺长,组成剑阵,继续向着硕大的血魔圆球绞杀过去。 距离安馨最近的一柄剑,仿佛失误一般,精准地削掉一尺厚度,一丈大小的血块。不等散开的血块散开,重新向着血球凝聚过去,飞剑掉头洞穿血块,极速冰冻成冰血,迅速脱离剑阵,向着安馨漂浮过去。 第两千五百九十章 结丹大能33 安馨的神识留意着飞剑上冰血的变化。 没等冰血接近她一里之内,冰血中的血色消失,附着在飞剑上的冰血变成了晶莹透明的冰块。 安馨不着痕迹地用飞剑把透明冰块震碎,细碎的冰晶融入水流中,其间没有血魔被消融的时候,带起的粉尘般的光晕,其间极为粘稠的血液已经被彻底消融。 安馨的神识飞速扫过距离她两里开外的大血球,血魔还在奋力向上冲,好似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动静? 安馨心中的疑惑加深,血魔究竟要作甚? 不容安馨多想,大血球突然加速越过她,鼓动着向下旋转的旋涡,反常地向上涌动,托举着大血球加速向上。 安馨不紧不慢地跟着大血球,始终保持筑基初期境界的修为。在她的神识中,飞剑剑阵配合着圣女光辉,消融血魔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大血球的速度极快,跟安馨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大血球超前安馨三里之后,安馨的飞剑收缩回来,依照筑基初期的境界,她该无力驱使飞剑剑阵飞出更远。 出乎意料是,安馨收回飞剑,大血球也重新凝聚出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模样,手握长砍刀,对着后方的安馨沉声道:“小辈,你金丹破碎境界跌落,十有八九会终生无法再次结丹。” “吾实在不忍心你道听途说,对仙魔之别存有偏见,被人怂恿跟我作对错过修炼的机缘。吾最后问你一句......” 血魔没能把话说完,圣女光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比先前更加光亮十倍,百倍,千倍......血魔在不断增强的光亮中,势不可挡地瞬间崩溃。 血魔惊恐交加地咆哮:“秋依依!你别以为......” 千万倍的光亮爆发出来,安馨的头顶上仿佛出现了雪白的太阳,冷冽的辉光洞彻整个水底,也占满了水面上十里空间。 血魔在安馨的神识中,仓皇地在极速崩溃中继续向上逃窜,连震动血液分子继续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安馨追了上去,在她的神识中,血魔正在极速溃败,短短的一息中,已经消散了一成,以这样的速度,最多还有九息,血魔将会烟消云散。 第一息,安馨跟血魔的距离缩短到三里之内,春水剑组成剑阵重新绞杀过去。血魔骤然收缩成三尺大小的漆黑圆球,堪堪躲开剑阵的绞杀,在地狱幽冥蓝紫色火焰的包围中,黑球四周有碎石急速靠拢,企图遮挡住圣女光辉。 第二息,安馨收缩剑阵,八十一柄飞剑变成一尺长短,锋利的剑刃轻易地绞开碎石,却在黑球上撞击出金铁之声,被黑球“叮叮铛铛”反弹开去,春水剑第一次无法切割开血魔。 第三息,安馨改变策略,剑阵转而专门绞碎遮挡的碎石。 碎石被绞成一寸大小的碎末,瞬间被黑球牢牢地吸引住,形成一丈厚的旋转壁垒,任由飞剑洞穿碎石,阻挡住圣女光辉,无法照射在黑球上。 第四息,安馨御使地狱幽冥放弃进攻血魔,反向烧向细碎的碎石,碎石被焚烧成灰白色的粉末,愈加被黑球紧紧地吸附的周围,形成三尺厚的灰白色外壳。 圣女光辉失去了用武之地。 第五息,安馨不再保留实力,她一边收回地狱幽冥,一边提起所有的灵力,御使八十一柄飞剑,再次绞杀向灰白圆球。 这一次,六尺直径的灰白圆球,轻易地被飞剑绞碎成三寸大小的碎片,包裹在里面如同钢铁般凝实的血魔,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圣女光辉中,血魔顷刻间被消融了三成。 血魔的惊怒交加的声音,极其模糊地响起:“结丹......修为......” 第六息,两寸大小的血魔碎片,就近冲进灰白色的粉末中,倏然凝聚出无数个三寸大小的灰白小珠子,里面包裹着无数个小血魔,顺着水流继续向上突围。 圣女光辉再次变得无用武之地。 第七息,安馨的飞剑霎时展开成六尺长宽刃剑,超越灰白小珠子逃遁的范围,组成包围剑阵,安馨一刻不停地开始缔结御冰诀。 第八息,安馨结印完毕,春水剑剑阵之内,顿时凝结出坚硬的冰块,把灰白色的小珠子凝固在其中,无处可逃。 第九息,八十一柄飞剑一刻不停地开始削切冰块,每一剑都精准地控制在半寸距离,被冻结在其中的灰白小珠子,被削开露出其中包裹的坚硬的血球,只一瞬间,就在圣女光辉的照耀下,消失成了细小的气泡。 九息过后,安馨终于冻住了血魔,让血魔无处可逃,只要圣女光辉撑得住,半盏茶内的水磨工夫,就能把血魔消灭殆尽。 冰块顺水漂流继续向上浮,安馨不紧不慢跟在后方两里的距离内,防备着从下方有血魔来偷袭。她就不信了,有她这么个诱饵在,血魔能够抵挡得住千载难逢的诱惑? 果然刚过了十息,安馨脑仁一痛,心脏乱跳,眼前一黑,体内灵气暴走,“噗噗噗”连喷三口鲜血,浑身的毛孔张开来,不停地向外喷着鲜血,鲜血染红安馨黑色的夜行服,穿透浑身的布料,迅速在水中弥漫开去。 下一息,安馨瘫软着手脚,无力地闭上眼睛,晕倒在龟壳背上,被弥漫的灵气遮挡住身形。 春水剑剑阵顿时乱了,大刀阔斧向着禁锢血魔的冰块砍去,被剑阵胡乱砍开的冰块,当即随着水流四散开去。 安馨头顶上的圣女光辉略微一暗,随即从安馨的头顶升起,极速冲出聚灵阵,紧追着禁锢着血魔的浮冰,自动自发向上浮起。 强烈到刺眼的雪白光线下,硕大的龟壳孤零零地悬浮在水中,从龟壳上方不断晕染开去的血色,被水流带动向上升起,拖曳出长长的血带...... 春水剑颇有灵性,自动自发收拢成一柄,退回到安馨的身边,围绕在安馨的身旁,“叮叮铛铛”荡开水流中不停撞向龟壳的碎石。 地狱幽冥先一步落到安馨的身上,蓝紫色的火焰笼罩安馨,低弱且安静地燃烧。 春水剑和地狱幽冥再有灵性,可它们既不是人,也不是会照顾人的傀儡侍女,安馨若不能尽快醒来,单单是失血都能要了她的命。 “叮”一声脆响,春水剑荡开一块三尺方圆的岩石,迅速滑向另一块石头,那块刚刚被拍开的岩石崩裂开来,一粒黄豆大小的殷红血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破开聚灵阵,对着安馨的额头正中识海的位置极速冲去。 血魔分身发动了攻击。 第2582章 结丹大能34 殷红的小血滴猛烈地撞进覆盖在安馨额头上的地狱幽冥中,犹如水滴飞溅入滚油中,发出猛烈的“噼噼啪啪”的暴响,尖锐剧烈的声响在水中远远地传出去,随即又迅速地平息下来。 小血滴被地狱幽冥焚烧殆尽,护着安馨在昏迷中逃过一劫。 血魔分身一击不成,更多的小碎石被水流裹挟着,从龟壳下方冲上来,在水中纷纷爆开,对着安馨发动攻击,噼啪声像暴雨一般骤响起来。 小血滴的目标全都是安馨额头正中的识海,地狱幽冥在不停的焚烧抵御中,逐渐稀薄了覆盖在安馨身上的火焰,集中火力挡在安馨的额头前方。 春水剑也没有闲着,加速挡开接近聚灵阵的石头。 正当地狱幽冥,春水剑和龟壳自动护主,共同抵挡第三支血魔攻击的时候,龟壳下方奔涌的水流中,带上来十几块巨大的岩石,接连撞击在龟壳上,把龟壳连同躺倒在龟背上的安馨撞得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上方对着安馨额头识海攻击的小血球也猛然增加,逼迫地狱幽冥持续往安馨的头上增援,覆盖在安馨身上的地狱幽冥越来越稀薄。 更多的小血球攻向安馨,有小血球相互碰撞,转向安馨的身体,从地狱幽冥防守最薄弱的脚踝附近,穿透贴服在腿上的裤子,渗透进安馨的肌肤,顺着血管,直冲头顶,撞进安馨毫无防备的识海。 识海中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海中高耸入云的岩石上,长出了零星的苔藓,在距离海面三十丈左右的地方,长出了一株弱小的兰花,粗根深入岩石缝隙中,细长的枝条在风中徐缓地摇曳。 那滴闯入识海的小血滴,迎风招展出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长砍刀的中年男子,凌空冲上天空,挥动长砍刀,对准海中的高耸的岩石砍去。 “哐”一声巨响,血魔手中的长砍刀被岩石反弹回来,带动着血魔跟着反弹开去,手中的长砍刀直接消散,平静的海面上倏然卷起风暴,狂风卷起巨浪,转瞬间把血魔拍打入海中。 血魔周围的海水水温极速下降,血魔在水中挣扎着向上,在被冰冻在海水中之前,重新冲出海面,又被海面上凛冽的寒风吹拂,迅速被冻成冰人,硬邦邦地砸落在冰冻的海面上,散落成零碎的殷红冰块。 狂风裹挟着殷红的冰块,在冰层上旋转着相互碰撞,血色冰块变得越来越细碎……细碎的冰晶依旧保持着殷红的颜色,冰冻并不能冻杀它们。 下一息,地狱幽冥出现在空中,迎向被狂风吹上天空的血色冰晶。血色冰晶在地狱幽冥蓝紫色的火焰中瞬间被烧毁,待到冰血全部被消融,安馨的识海转瞬间恢复了风平浪静。 又一滴小血球凭空出现在识海中,照样迎风招展出身穿铠甲,手握长砍刀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对海上高耸入云的岩石视若无睹,凌空向上飞起,挥舞血色长砍刀,一刀砍向清朗的天空。 血色罡风在刀锋前延伸出去三十丈,霸道得仿佛一刀就能砍开无垠天空,罡风直上天空,顷刻间引动风云密布,“咔嚓”一声雷霆霹雳,两道闪电从天而降,同时击打在罡风和血魔身上,瞬间杀敌于无形。 下一息,两滴小血球倏然出现在安馨的识海中,变幻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铠甲中年男子,手持同样的血色长砍刀,一起对准岩石上那株细弱的兰草砍去。 岩石附近的海水平地卷起波涛,浪头拍打向长砍刀刀锋上的血光,抢在两道血光落在兰草和岩石上之前,“啪”一声击退血光。有后浪紧跟而上,凶猛地扑向手持长砍刀的两个血魔,一举把两个血魔拍落进海中。 两个血魔在海中倏然合并成一个,顺着海潮击打的力道趁势下潜,越是向下血魔的身形被压缩得越小,下沉的速度也越慢。还没下沉到二十丈,海水强大的压力迅速压制血魔,重新变回了一滴豌豆大小的血滴。 血滴停止下潜,横向激射向水下的岩石,刚落到岩石上,还没来得及向内渗透,岩石中忽然透露出蓝紫色的火焰,瞬间把血滴焚烧干净。 血滴被消灭的下一瞬间,五滴黄豆大小的血滴,同时出现在安馨的识海中,五滴血滴没有幻化出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径直融合在一起,在空中膨胀成学生罡风,向着海中耸立的岩石吹去。 岩石上的细碎的青苔被血色罡风吹走,那棵细弱的兰草,仅有的三片细长的叶子被血色罡风猛烈地撕扯,愈发向下扎紧了根部,岌岌可危却牢牢地附着在岩石上。 地狱幽冥再次凭空出现,堵在血色罡风吹拂的路上,血色罡风来不及掉头逃走,一举被地狱幽冥焚毁。 地狱幽冥在空中隐没,在安馨的识海中出现血滴,骤然增加到了十滴。 十滴血液五五融合成一团,一团向上幻化成一支血箭,激射向天空,一团变成细微的血雨,轻柔地洒向海中高耸的岩石。 晴空霹雳再次出现,血箭也好血雨也罢,都在雷霆霹雳中消散一空。 下一息,出现在安馨识海中的血滴增加到二十滴......很显然,血滴有规律的增长,乃是被安馨体外的地狱幽冥有意放水,故意让血滴进入安馨的识海。 安馨虽然重伤昏迷,倒伏在龟背上无法动弹,她的神志却始终保持清晰,牢牢地掌控着自己的识海,更趁此机会逐渐增多放入的血滴,尝试在识海的开辟战场上,开辟克敌制胜的手段。 安馨在识海中节节胜利,显露在外的却是,春水剑抵挡石块攻击的速度越来越慢,地狱幽冥在血滴的攻击下越来越壮大,却反常地放任愈来愈多的血滴进入安馨的身体,看上去极像是血魔在夺舍中,逐渐占领了上风...... 在安馨上方的五里开外,圣女光辉追逐着冰冻的小珠子,冲上地下建筑上方没有被水淹没的空间,从上方十里外照射过来的雪白亮光,毫无遮拦地照射在浪头最前方的冰块上。 冰块忽然在浪头上向下落去,边落边有血魔的声音从冰块里面传出来:“吾即将夺舍成功,吾该不该放你女儿一条生路?” 血魔把‘女儿’两字咬得极重,明显是另有所指。 第2583章 结丹大能35 圣女光辉中无人答应血魔。 血魔的声音自顾自地响起:“秋家人能有什么好心肠?尔等能有什么大出息?想跟着吾,借助天外飞仙坐享其成,休想!” “收拢密地之力,助吾对付地狱幽冥,吾保证夺舍之后,会保住安馨的神识,假以时日,给她找个能控制的神识夺舍,全了尔等不甘被吾御使之心,也算是对秋家千百年对吾,尽心供奉的补偿,有机会的时候,吾也会想办法让尔等重生。” “如何?” 圣女光辉中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血魔笃定的声音,轻蔑地嗤笑一声,继续低声响起:“还想要让吾跟天外飞仙两败俱伤,让安馨坐收渔利?当吾是天外飞仙般的傻瓜,会替尔等做嫁衣裳?” “没有天外飞仙相助,尔等奈何不了吾。” “天外飞仙再狡猾,就算她隐藏境界真能翻盘,让吾今日全军覆没,吾也还留下了一个秋敏思,照样可以另寻时机。” “尔等可还有再一次的机会?” 圣女光辉中照旧悄无声息。 血魔的声音继续响起:“若吾所料不差,尔等在密地中,偷瞒着秋家人繁衍子嗣,其中人口成千上万。用这些人的性命来扶持一个软弱无能的安馨,尔等跟吾有何两样?” “吾既然能推算出天外飞仙,又如何不能测算出尔等的忤逆背叛?!别忘了你们手中的密地,乃是吾假借神迹留给第一代圣女的小世界。” “小世界不是尔等这般运用的。” “尔等贪多求全,汲取小世界之力,布下这偌大的陷阱,不仅无法灭杀吾,还会让小世界彻底崩溃。” “尔等也将随之毙命。” “其崩溃前最后一击,威力极大,尔等可要想清楚了,是要在吾身上多做无用功,还是助吾消灭地狱幽冥,助吾夺舍天外飞仙,保住安馨的神魂?” “吾说过的话,从来不曾出尔反尔,吾对秋家的承诺,从来不曾言而无信。” “反倒是天外飞仙,此刻虽不能察觉安馨的神魂所在,待她境界提高,至多在结婴之后,安馨的神魂绝对无法再瞒过她。” “待天外飞仙想清楚中间的关节,她这枚棋子,还会对尔等企图掌控她,夺舍她之人,会有半点感激之情,她会对安馨手软吗?” “她只会对尔等恨之入骨!比对吾有过之而无不及!!尔等是要赌一个不明不白,还是跟吾清楚明白地交易?!” 圣女光辉依旧静默无声。 血魔极其惋惜地叹息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非要印证吾占据上风,天外飞仙绝无获胜的机会,方才甘心情愿吗?” “真是可惜了吾最珍贵的一件宝物。” “能够延缓时光的小世界几乎是绝无仅有,能够掌控时间的神仙大能极少,愿意费心炼制小世界,送给晚辈当礼物的更是凤毛麟角......” 血魔的声音逐渐低弱下去,他们距离安馨的距离越来越近,刚刚越过了三里边界,它并不想提前暴露圣女们的企图,错失拉拢帮手的机会。 圣女光辉雪白的光芒下,一里开外,春水剑不见了踪影,正有无数小血滴极其顽强地顶着圣女光辉的消融,穿过聚灵阵,越过地狱幽冥的焚烧,消失在安馨黑色夜行服上。 安馨摊开手脚仰面躺在龟背上,仿佛早已成了任人宰割的行尸走肉。 血魔情不自禁地呵呵大笑起来:“还不肯认输吗?” “再不识相,先前的提议作废……” 血魔话音未落,圣女光辉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光芒,无比强烈的光辉中,包裹在血魔外面的灰白色的粉尘被瞬间穿透,直接照耀在中心的血滴上。 二十里范围内的血滴,无论大小全都在三息之内被彻底消解......包括被圣女光辉照耀的地狱幽冥,连同在旋涡中漂浮的碎石也同时被消解。 托着安馨的龟背上,七七四十九枚龟印上,有极其柔和的光晕显露出来,光晕笼罩住安馨的身体,抵御住圣女光辉的照耀。 圣女光辉中传来秋依依的声音:“安馨儿,你答应娘亲一句。” 回答秋依依的是“砰”一声脆响,龟背上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同时全部碎裂开来,其中的灵气被消耗殆尽。聚灵阵中剩余的灵气被安馨吸入体内,露出安馨纠结着眉头,略显痛苦的苍白面庞。 下一息,极其强烈的圣女光辉,极速越过安馨向下落下......其间传来秋依依低声的呢喃:“娘亲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有低弱的暴怒声响起:“秋依依,你太自私!安馨的命是命,我们的命......” “我的错!”秋依依喃喃地发狠道:“血魔说的没错,密地保不住,我们都得死!!既要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把一线生机留给安馨......” 更大的声音质问道:“为何不能与血魔交易......” “不能!”秋依依声音越来越小:“我相信安馨一定能够成功,我同意你们的机会,愿意留下一缕神魂都是为了她,天外飞仙再强,也抵不过我儿......” 秋依依的声音戛然消失,下坠的强悍辉光超出十里开外,安馨的神识无法再听见声音。下坠的圣女辉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激发外围机关中的圣女辉光,一起闪耀出夺目的光明。 光明所到之处,水中的碎石,干尸,武器和其他杂物,全都冰雪般消融变成细碎的气泡,密密麻麻向上升起,气泡反射着雪白的光芒,奇异地折射出七彩光芒。七彩光芒不停地在水中交织辉映,让深达五十里的地下建筑光明璀璨,骤然美轮美奂到了极致。 下坠的密地一直落向最下方的小血池,从安馨洞开上来的缺口,顺着地狱幽冥冲上来的口子,一路往下落......二十息后,一声巨响从地底传来,地下建筑中的水先往上冲再往下落,水面在下落的同时,水中变得极度混乱的光影,紧跟着倏然消失。 黑暗在水面往下跌落的刹那间,降临。 安馨仰躺在龟壳背上,被龟背上天然纹路结成的阵法中,瞬间散发出来的柔光包围着,在极其动荡的水中载浮载沉。与此同时,安馨的识海中,天空上劈下粗大的闪电,笼罩在弥漫在识海中的血光上,企图一击必杀。 第2584章 结丹大能36 熊熊燃烧的血光被密集闪电击中,慌不择路向下逃遁,没有了地狱幽冥在下方,跟闪电配合着焚毁逃窜的血魔,灭绝血魔变得愈加困难起来。 血光围着岩石转动起来,企图引动天上的闪电,劈中海中高耸的岩石,让安馨自毁根基......血光带起旋风,卷走岩石上幸存的青苔,卷动长在岩石上兰草细长的叶子,“噼啪”打在岩石上,兰草的根部越发奋力扎进岩石缝隙。 就在兰草的根部系将被崩断的瞬间,有红色的灵火逆风烧向血光,血光被灵火焚烧,倏然向外扩展,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再次接连劈下闪电。 海面上刮起了狂风,风助火势,灵火呼啦啦高涨起来,配合着闪电上下夹击......三息后,血魔终于被清扫一空。 安馨的识海中的大海跟外面地下建筑中的水面,几乎是同时动荡起来又同步重归风平浪静。 龟背载着安馨向上升起,缓缓的停留在清浅的水面上。 四周黑漆漆的,水面落差太大,此刻距离上方地面上,被洞开的大祭祀台的洞口,至少有三十里的距离。正午的阳光无法穿透这么遥远的距离,落到安馨的身上。 安馨的神识仔细扫过识海,再扫向丹田中仅剩下半成的地狱幽冥,在微弱到几乎不能被察觉的地狱幽冥上转了转,重新收回识海中。 她慢悠悠地用神识在识海中自言自语道:“我是天外飞仙?” “我从天外飞来苦修成仙,就是为了替算计我的人,替有长辈护佑的人,做嫁衣裳?”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秋依依对她的恶意。 地狱幽冥是她这个天外飞仙对付血魔的杀手锏,秋依依为了她口中的’安馨儿‘,有差别地攻击血魔和地狱幽冥,一起灭杀了她体外的血魔和地狱幽冥也就罢了,还用秘法消灭了她识海内的地狱幽冥,单单留下她放入识海中的血魔,逼迫她跟地狱幽冥两败俱伤。 若非她得大鹏鸟相助,神识异常强悍,又逐渐掌控了在神识中作战的窍门,她若是跟血魔同归于尽,可不正好让’安馨儿‘唾手捡个便宜,达成了秋依依的算计?! 秋依依对她这个天外飞仙还真防备得紧,宁可让血魔获胜,也要倾尽全力重创她。 秋家还真没一个好人。 识海中没有声音回答她,识海的海面上连风声都停止了。 万籁俱寂中,安馨的神识落在距离海平面三十丈的岩石,那棵只有三片叶子的兰花,耷拉着细弱的叶片,低垂在岩石上一动不动。 安馨并没有水淹,火烧,雷劈,毁灭那棵兰草。 一来她没有感受到威胁。二来她神魂被血魔重创,且精疲力尽即将陷入沉睡,无法再对兰草发动攻击。三来外面还有个秋敏思,还不到她这个天外飞仙跟安馨决斗的时候。 不,准确的说,她从十三年前成为了安馨,安馨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出自于她,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安馨。 不管是血魔三千年的布局,圣女们的虚与委蛇,还是秋依依的背叛反杀,乃至那棵弱不拉几的兰草的蛰伏,都无法取代她就是安馨的事实。 谁要她的性命,谁要取代她的人生,她都不答应。待她养好了伤重振旗鼓,她会逐一跟血魔,跟秋敏思,跟安馨儿好生清算旧账。 神识中有傀儡武士出现,安馨松了一口气,当即给傀儡武士下令,重新在龟背上布置聚灵阵,守护的周围,保护她的安全,等待她醒来。 安馨坚持着傀儡武士在她身旁布置好聚灵阵,浓郁的灵气涌入她体内,她才从丹田中抽取那一缕地狱幽冥,盘踞守护在识海中,方才放心地失去了神志。 微弱的地狱幽冥在识海上,围绕着岩石慢悠悠地盘旋......兰草好似也失去了大半的生机,三片细长的叶片,遍体鳞伤中显露出枯萎的痕迹。 正午的阳光下,吹拂着冰冷的寒风。 小绿假扮的安馨端坐在‘直升机’的挂篮中,由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越过天胜境高大的城墙。 城墙外,比城墙更高更厚的冰雪城墙,阻挡冰冻了漫无边际的冰血原野,殷红的鲜血浪头高踞在冰雪城墙上,保持着正要越过城头的姿势,被冰冻在空中凝固住了。 小绿面无表情地扫视城墙,把城外的景象收入眼底。 一路上,它‘看’进眼中的奇异景象太多了:有来迎接安馨的‘直升机’中的活人,毫无预兆地突然倒毙;有燃烧着烽火的烽火台上,倒伏着满地没有伤口的尸首;还有摔倒在大树下,保持奇形怪状姿势的零散尸体...... ‘直升机’向着天胜境中心飞去,小绿站起身来,抬手扶着挂篮壁,低头把下方突兀地凸起的街道,和空无一人的天胜境逐一‘看’进眼里。傀儡武士降下‘直升机’,让小绿把毁损的房屋中,躺倒在地上的干尸也看在眼中。 幸亏小绿和傀儡武士都不是活人,若是活人亲眼目睹昔日繁华无比的天胜境,传说中暗黑森林至高无上的神仙城市,连一个活人都没有,恐怕一息都不敢停留,要不管不顾径直逃命。 太恐怖了。 傀儡武士镇定地在天胜境正中,破败的大祭祀台正中的洞口前落下‘直升机’的时候,远在三万里外的不留山下,国师府药堂的阵法中,国师在阵法外轰隆的攻击声中,无力地背靠在轮椅上,无视满地的鲜血,对着面前的密室轻言细语道:“......保住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夺舍。” “所幸一切都是现成的。” “阿圆虽然容貌丑陋,但她身份贵重,乃是霍迪国的公主,又跟清风居渊源深厚,无论如何保住性命极为容易。她的神魂曾经被人夺舍过一次,无法拒绝被人第二次夺舍,你需要对付的仅仅是卫国百里家的百里雯。” “百里雯早在四年前飞云门新秀赛中死于非命,她死的时候武功境界还未能晋升先天境界,其神魂强悍远不及你,你夺舍成功的机会极大。” “我知道,用阿圆无法弥补你的损失,我还有一个提议,绝对可以让你满意。” “你是知道的,我原本打算跟安馨交易,用众多跟她亲近之人的性命,换取她一海碗的鲜血,换来给皇上炼制出解毒续命丹药的机会。若是无法平息她的怒气,皇上甚至愿意奉献出霍迪国和我和国师府所有人的性命,只为换取皇上痛快的活上个三年五载。” “有了今日的意外,我愿意在这个交易之外,用问鼎门的阵法,冒险助你趁机夺舍安馨,让你从阿圆变成安馨,成为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仙尊。” “到时候,你成了安馨,想要如何处置三大仙门,想要如何去脱胎换骨,找到更合适的身体夺舍神魂修炼成仙,还是重新修炼血魔大法,都有更多的机会。” “如何?” 第2585章 阿圆易主1 密室中没有声响,宣烨轮椅下的血水中,冒出丝丝的血色烟尘。陪在宣烨身旁,抬着他来到密室前的两个药堂弟子,当即在烟尘中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很显然,秋敏思并不相信宣烨,对宣烨提出的夺舍也不满意。 宣烨镇定地喘息着,低缓地继续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安馨的神魂太过强悍,阿圆无法夺舍。” “安馨跟阿圆原本就亲近,可以先安排阿圆跟高妙仪在一起,让阿圆先获取高妙仪的信任。等安馨答应跟我交易的时候,趁机让阿圆跟着高妙仪一起出去见安馨。” “有高妙仪作保,阿圆恢复了伤势,变成了以前的样子,非要跟着回去清风居,清风居不会不管她,安馨也不会对她有多少防备。” “到时候,问鼎门的阵法突然发难,以安馨的心性,可以不管我们,却不会不管清风居的人。待安馨被问鼎门的阵法重伤昏迷,便是你夺舍的好时机。” “我手中有问鼎门夺舍秘法,能助你有六成胜算夺舍成功。” 宣烨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弱道:“这是国师府和霍迪国最大的诚意,你若还不满意,我们跟你一起同归于尽便是。” 秋敏思的声音从密室中极其虚弱的响起:“我天胜境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他们来不了了。”宣烨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就在你出事的三个时辰前,天胜境的人被我国师府的人发现,全都不明不白地死了。” “炼丹的人倒毙在丹房,守卫的人死在了值守的位置上,更多的人死在了床上,在清晨换班的时候,发现天胜境的神仙们无人起身,我的人方才发现了异状。” “我亲自去查探死因,发现他们身体上,一没有伤口,二没有中毒,三是在同一时间死亡。仿佛……”宣烨喘息着,疑惑地艰难道:“仿佛像是......中了某种巫术,或者是像传说中,安馨在暗黑森林杀死灵禽灵兽一般,用秘术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死了。” “我让人清查过了,防护阵法没有被触动过的痕迹,也不像是安仙尊暗中杀人。昨夜今晨,飞云门和天鹰宗的进攻也没有新花样,没有趁机跟我们摊牌的迹象。” “此事极为蹊跷。” “若非人死不能复生,你闭关修炼不能被随意打扰,我又想要探查清楚,给你一个明白的交代,我该在五个时辰前派人叩关请你出关。” 宣烨疲惫地深深叹气,极其无辜地低落道:“我是清查完毕,赶在来你这里的路上,收到你出事的消息......谁能料到,半日之间会发生这等事情,秋掌门竟然会中毒到濒临死亡的威胁。” “我以国师府所有人的性命向你担保,此事绝非国师府作为,也不是皇帝的人干的,皇上的人根本进不去炼丹的地方。 宣烨后怕地低声喃喃道:“难道真是天意不可为,仙尊得天地厚爱,无人能分润她一星半点的运气?!” 宣烨的叹息刚落,秋敏思的声音低弱地响起:“把你说的,问鼎门夺舍秘法,和阿圆一起,让人抬进来。” “好。”宣烨连忙从袖带中掏出一个小竹哨,竹哨声响起,当即有四人抬着昏迷不醒的阿圆,从院门外进来。 宣烨放下竹哨,对着四人招了招手,等四人走到他的面前,他伸手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古旧羊皮纸,放在阿圆胸前领口上夹住。 宣烨一边挥手让人抬阿圆进秋敏思闭关的密室,一边低声对秋敏思说道:“你要的东西,夹在胸前的领口上了。” “口诀晦涩难懂,不宜此刻专研,只需遵照前三句口诀行事即可。”宣烨抬手捂着嘴,低声咳嗽起来,在咳嗽的间歇,极其艰难地叮嘱道:“保命要紧。” 片刻后,那四人鱼贯而出,无声地关上密室的大门。 宣烨挥手示意,让四人抬着中毒倒地的两人,出了院门去救治。宣烨疲惫地坐在轮椅上,在满地的血腥中,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 半个时辰后,密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哐当”一声,重物撞击在门扇上的声响,阿圆的声音极其懊恼地响起:“该死!” 宣烨飞快地睁开眼睛,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得逞的亮光,他缓慢地把身体向后靠坐在椅背上,双手放松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抬起头看向密室刚刚打开的大门。 阿圆依然肥硕胖大的身体,出现在密室大门口。她左眼向左右眼向右,撇开的两只眼白太多,眼黑太少的眼珠子,张着嘴,吸溜着鼻涕,仇恨地看向宣烨,眼中闪过清晰的杀意。 宣烨抢在阿圆开口之前,一本正经地平静道:“委屈秋掌门了。” “我生平最后一个愿望,不再是替皇上炼制出解药,要换成亲眼目睹秋掌门变成安掌门,我才能死而瞑目。” 阿圆眼中的杀意稍减,猛地抬起头吸一下鼻涕,夸张地甩开膀子,大踏步迈出门槛,“咚咚”向前走了几步,向外撇开双脚下了台阶,无视满地的血污,大踏步走到宣烨的面前,两手叉在腰上,翻着一双无神的大白眼,对宣烨威胁道:“记得你说的话。” 宣烨镇定地点头,压低声音欣慰道:“秋掌门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这么短的时辰内,便能夺舍成功,站到老朽的面前,不负天才之名。” “更幸运的是,之前为了安抚高妙仪,我一早让人把高妙仪囚禁在阿圆的隔壁,隔着一道阵法,高妙仪随时可以看见阿圆的动静。” “待会儿,我让人抬着你回去,再亲自去替你诊病,等你睡过一觉起来,你可以在高妙仪的眼皮子底下变成阿圆。” “只是,我收到的消息是,阿圆说话含糊不清,力大无比......” “不用你提醒我,我的消息比你更准确。”阿圆粗声粗气地打断宣烨:“你要如何引动阵法,重伤安馨助我再次夺舍?” 宣烨无力地抬起右手,安抚地对着阿圆保证道:“阿圆为何会昏迷不醒,我猜是她不听话偷跑出去,四处乱晃冲撞到问鼎门的阵法,方才会重伤神魂,让阿圆重获新生。” “大本营中确有这样的地方,等你去看过,可以当成是击杀百里雯,让阿圆重生的地方,想办法带安馨过去查看......” 宣烨的右手往下落到扶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力支撑着精神,对‘秋敏思’妥协道:“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合适的地方,我们遵照你的计划来布置陷阱。” 第2586章 阿圆易主2 阿圆的两只吊梢三角眼,左边向左右边向右转了转,露出个痴呆呆的笑容,‘秋敏思’挑剔的点头的:“先看过你说的地方,我再四处转转。” “究竟在何处设陷,要怎样拿住安馨,你我必须仔细考究,精诚团结,一击必胜。” “我很了解我的表妹,我若赢不了,待她解救出清风居的人,必然会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不仅是我会没命,你最后的心愿也无法实现。” “你若敢出卖我……” “绝对不敢!”宣烨急切地保证道:“不瞒你说,我一早就把高妙仪安置到了阿圆的附近。等你回去阿圆的住所,轻易就能发现起坐间的墙上,用阵法隐蔽着一扇窗户,高妙仪可以通过窗口,看清楚阿圆在起坐间中的动静。” “你一定要当心些。” 宣烨无奈地叹息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我也是生怕有个万一,用百里雯安排下一个后手。万没有想到,会正好成全了秋掌门。” “我和国师府愿全力以赴助秋掌门成功,换取秋掌门日后善待皇上,哪怕是让陛下成为闲散的富家翁,只要能安享一生,也算是完成了我对师尊和陛下的承诺。” 宣烨说道这里,极其遗憾地叹息道:“可惜茅堂主回去了天胜境。若他还在这里,必然能够查探清楚,昨夜今晨天胜境死去的五百五十六人,真跟我国师府无关,陛下和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与秋掌门和天胜境结仇。“ 阿圆斜睨着宣烨,两只眼睛愈发斜撇得厉害,眼中的猜疑和不屑向着宣烨倾泻过去。 宣烨顶着‘秋敏思’狐疑不善的目光,惋惜地说道:“我会让人想办法给天胜境传信。只是暗黑森林外的防御大阵变成了防御仙阵,至今还无人能破开仙阵,无人知晓暗黑森林中的动静,还请秋掌门不要着急......” “别废话!”阿圆不耐烦地打断宣烨道:“我变成这幅模样,如何替天胜境着急?!待我夺舍成功,自然能解除天胜境的危机。” “我和天胜境的人都死在了这里,这等大事国师府兜不住,我修炼血魔大法的事情也瞒不住。你赶紧把阵法分布图都给我,再让人把我抬回去,你自去跟飞云门和天鹰宗交涉,让他们想办法让安馨过来。” “这里炼丹的事情,豢养伪先天挑起三国战争,劫持清风居的人做人质,你可以推在我和天胜境的身上,反正我死了,不怕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可以大胆地跟他们两派的人胡说八道,把跟天鹰宗天行峰,飞云门飞龙峰勾结的幕后主使也栽赃在我和天胜境的身上。为了替秋家人报仇,为了杀了安馨,我甚至暗中修炼了血魔大法。” “这里满地的血液正好证实了你的猜想。” 阿圆叉着腰,昂首挺胸,傲然地吩咐道:“只有我和天胜境替你背锅,你才能跟你的皇上去换取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同情,借势索要安馨的鲜血炼丹救人,让安馨放松警惕,放她一人深入阵法来探查真相,引动阵法偷袭得手。” “你也别想着我成了阿圆,可以任由你们戳圆捏扁。我带走了我的储物袋,只要我愿意舍弃性命,不管是你和你的陛下还是安馨,我都能让你们跟我一起同归于尽。” 宣烨的脸上闪过一抹心悦诚服,他丝毫没有拆穿秋敏思的虚张声势,接连点头承认道:“秋掌门说的是!这确实是当务之急!!” 他虚弱地抬起右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划过,手中出现一卷沉重羊皮长卷,被他”啪“一声放置在双腿上。 宣烨压低声音诚恳道:“这是第二代国师,从问鼎门得到的阵法残图,有了这张残图,国师府才能修建在这里,不被问鼎门阵法攻击,历代国师能够借用问鼎门阵法,也是从此而来。” “天底下只此一份,今日我托付给你,藉此表达我的承诺和诚意。” “其中有用朱砂标记的三颗小红点,是师尊和我多年勘察后,提前布置准备下手的地方。具体的阵法详图数量太多,这里满是血腥不方便给你,待我去给你疗伤的时候,寻干净的地方一并给你。” 宣烨不等阿圆开口反对,边说边咬破左手中指,让指尖的鲜血凝结成血珠,对准腿上的羊皮长卷,将落未落地悬停在空中。 他郑重地对阿圆叮嘱道:“你赶紧咬破左手中指,在我的这滴血落下后三息之内,滴落在这残图上。自此以后,世上只有你能打开这残图,其他任何人想要用蛮力打开,至少要被上面暗藏的阵法重伤。” 阿圆放下叉腰的双手,上前两步站定在宣烨的面前,一刻不停地咬破左手中指,紧跟着宣烨的动作,在第二息让自己的血滴落在羊皮残卷上。 羊皮长卷上迅速闪过两抹血光,宣烨方才伸手指着腿上的羊皮残图,对着阿圆低声道:“可以拿走了。” 宣烨等着阿圆伸手收起羊皮长卷,回手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抬手缓缓放进嘴里,闭上嘴硬吞了下去,方才对’秋敏思‘说道:“你先回去闭关的密室,装出昏迷不醒的模样,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抬眼凝视着阿圆呈外八字撇开的两只眼珠,见‘秋敏思’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小瓷瓶上,宣烨自嘲地解释道:“后面全是硬仗,我精力不济,需要用丹药勉力支撑。” “听说外面换成了是罗润清来坐镇,我这病情瞒不过他的眼睛,但愿他能看在我绝无虚言的份上,相信我的说话,我们都能如愿以偿。” 阿圆忽地转过胖大的身体,一边大踏步“咚咚”地往回走,一边对着宣烨传音入密道:“没想到你倒是个鞠躬尽瘁的忠臣。本掌门答应你,夺舍安馨后,定会助你炼制出你的皇上的解药。” “你的陛下解毒后,若是愿意一统三国,做凡俗间的大王,看在你的份上,本掌门也会成全他。” 宣烨拱手行礼,气喘吁吁地感激道:“一言为定!多谢秋掌门成全!!别忘了换过鞋子,别露出了破绽!!!” 阿圆随意地向后挥了挥手,踏着满地的血腥进了密室,宣烨看着密室的大门重新关上,再度从袖带中掏出竹哨,放在嘴边吹响起来。 竹哨招来一直等候在院门外的四个门子,宣烨收起竹哨,对着四人抬了抬手,沉声吩咐道:“把公主殿下抬回住处,小心照料,病情若有反复,即刻来报。” 第2587章 休战1 宣烨等着阿圆被人抬走,再度吹响手中的竹哨,这一次从院门外进来的是宣平。 宣烨不假思索地对宣平吩咐道:“给外面攻打药堂的敌人飞箭传信。信上就写:天胜境秋敏思掌门突然暴毙。停止攻击。请飞云门罗润清堂主一人进药堂议事。” “把罗堂主带到这里来,我会带他去大本营,做好让他进大本营的准备。继续严防死守,不要让他发现关押飞云门那些人的地方。传令下去,想要保住性命,不要胡思乱想,胡言乱语,更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务必坚守药堂和大本营。” 宣平答应一声,出去传信去了。 宣烨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独自嗅着满地的血腥味道,思索着要如何说服罗润清。 他耐心的等待了半个时辰,外面持续了十天的攻击停止了,又过了半个时辰,宣平带着罗润清从院门口缓步走进来。 宣烨转头看向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站定的罗润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如此如释重负的神情,低声喃喃道:“罗堂主,你可终于来了。” “这里是秋掌门闭关的地方,罗堂主,你看看,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罗润清镇定地扫视过院子里的血腥,没有被宣烨的问话牵着鼻子走,他的目光落在宣烨透着死灰色的脸庞上,极其冷静的问道:“被劫持的人在哪里?” 宣烨在罗润清审视的目光下,要迟了两息才做梦般地反应过来,他急声肯定到:“人都在大本营里,你放心,他们都很安全,国师府无人会为难他们。” 罗润清一刻不停地追问道:“是天胜境的人在为难他们?” 宣烨忙不迭地一边点头,又一边摇头道:“先前是天胜境的人让我们看守他们。今天凌晨,我们发现天胜境在大本营的五百五十六人,已经全都死了。” 宣烨仿佛晕眩般地,停止了轻微的点头摇头的动作,他疲倦地略微闭了闭眼睛,急不可待地分辨道:“别误会!不是国师府的人杀了他们,我们没那个能耐!!” “他们全都是无疾而终,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忽然就无缘无故死了。他们的尸体,我查探过十来具,其他的我没让人动,罗堂主可以亲自去查看。” “原本还不知该如何跟秋掌门交代,是守卫这里的人,发现有鲜血从院门口满溢出去,我这才让人把我抬进来。我进来的时候,秋掌门还在闭关的密室里对我下令,让我把阿圆带来。” “不凑巧的是,阿圆昨天晚膳前,偷跑出去不知做了甚么,早就昏迷不醒。” “秋掌门不信我,非要见阿圆一面。” “我让人把阿圆抬进来,送进秋掌门的密室,我等在这里一个时辰,没听见里面有动静,方才冒险让人进来抬走阿圆,再让宣平传信出去报信。” “我猜秋掌门已经死了,你们的攻击可以停止了。” 罗润清缓缓地挑起了眉头。 宣烨在明目张胆地设计他?秋敏思死没死还没有被确认,让他来这里是个圈套?! 宣烨迟了两息方才察觉罗润清神情的变幻,他更加急切地分辨道:“秋掌门肯定死了。” “这么多血,谁还能活下来?” “秋掌门行事最不喜人忤逆,我擅自让人抬走阿圆,他若是还活着,必然早已出手惩处我,不会让我留着性命,在这里等着你来。” 罗润清定睛看着宣烨,将宣烨的神情中的急迫收入眼底,他背起双手径直开口道:“大本营中关押着那些人?” 宣烨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他出气太快呛咳起来,他一边抬手捂住嘴巴猛烈地咳嗽,一边转眼看向站在罗润清身旁的宣平。 宣平接住他的目光,赶紧俯身行礼,拱手开口道:“师尊,可是要我说给罗堂主听?” 宣烨边咳边点了点头。 宣平直起身来,转身对罗润清认真地开口道:“两个月内被天胜境拿住,送到大本营来的人有童悦堂主,罗志超,罗志尚,罗茵茵三兄妹,高妙仪和莫不为,共计六人。” “他们六人没有受伤,被人封住了穴道,无法动用武功。他们被关押在不同的院子里,全都好吃好喝伺候着,没有性命之忧。” “天鹰宗的丁冰玉堂主是三年前被送过来的。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忆,武功跌落到先天一境,天胜境哄骗她说她是国师府的死士,偶尔也让我们派她出去执行任务,丁冰玉一直没有恢复记忆。” “飞云门和天鹰宗还有些长老和弟子被关押在大本营,他们被人易容且封住哑穴,天胜境也不让我们审问他们,国师府不知他们的身份,只能分别关押在地牢中。” “人数总共有三百二十四人。” “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在二十年前关押进去的。” “噢?”罗润清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宣烨所说的秋敏思闭关的地方,一边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来自那个方向的动静,一边不动声色的淡定道:“国师府,打算什么时候放了这些人?” 宣平转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宣烨。 “还不能放。”宣烨艰难地止住咳嗽声,颇为无奈地对着罗润清解释道:“不是国师府不想放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师尊临终前,要我以性命和国师府起誓,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在师尊的遗愿没有完成之前,这些人暂时还不能放。” 罗润清冷静道:“什么遗愿?” 宣烨低弱道:“解毒。给皇上解毒,让皇上能够得享天年。” “做梦!”罗润清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对惠仁帝的无比仇恨,冷酷地说道:“仰禧身上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天底下无人可解。” “他的毒若能解,我也会再给他下毒,让他活在世上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息都生不如死。” “能解!”宣烨急不可耐地开口道:“秋鸿毅大祭司让秋卓尔给我送过一张药方,有了这张药方,配齐上面的丹药,就能炼制出解毒的丹药,让皇上服用后,不仅能够解毒,还能百毒不侵。” 宣烨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发黄的纸笺,他转眼看向宣平,宣平在他的目光示意下,赶紧走过去接过药方,再返身呈送给罗润清。 罗润清接过纸笺,一目十行地看过一遍,又仔细地看过两遍,沉思片刻后,把目光从纸笺上抬起,直视宣烨道:“你跟秋敏思的交易是什么?” 第2588章 罗润清中招2 宣烨在罗润清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道:“简单地说,是国师府继续对天胜境言听计从,天胜境便按照这张药方,提供所有的药材,包括仙尊的鲜血,让国师府有机会,替皇上炼制出解药。” 宣烨努力地喘息着,极其光棍地坦白道:“其实,国师府在历代先帝的旨意下,跟天胜境暗中结盟已有四代之久。国师府在天胜境的帮助下,历经两代国师,方才在国师府旁,依托问鼎门大阵,兴建了大本营。” “又是先帝雄才大略,让国师府在二十年间拓展了十倍。” “国师府是先帝手中的棋子,我并不知先帝跟天胜境大祭司联手,究竟想要谋划什么。我按旨办差,利用天胜境提供的药材和丹方,培植人手,日夜不停地在大本营炼丹。” 罗润清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头,宣烨当即领会了罗润清的疑惑,赶紧解释道:“是问鼎门大阵遮掩了炼丹的气味。” “‘天人丹’,‘仙人丹’的丹方,都是天胜境给国师府的。炼制出来的丹药,原先是天胜境全都拿走,自皇上继位之后,天胜境把其中一半丹药留在国师府,让国师府代为豢养伪先天。” “伪先天出没江湖,霍迪国和其他两国开战,全都出自于天胜境的授意。“ “先帝突然驾崩,天胜境大祭司秋鸿毅也突然毙命,继位的皇上和秋掌门都懵然不知其中的渊源。秋敏思跟着药材的去向找到了我,我挡在皇上的前面,没有跟秋掌门细说天胜境跟先帝的联手。” “我只想要在临死前,炼制出解毒的丹药,践诺,并不想让秋掌门继续拿捏住皇上。” “因此,国师府便成了秋掌门捏在手中的一枚棋子,秋掌门让五百五十六个天胜境的炼丹高手,留在大本营日夜炼丹,秋掌门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不得而知。” 宣烨转头看向关闭的密室大门,一不做二不休地强硬道:“秋掌门不明不白死了,我也快死了。临死前,除了炼制出解药,替皇上解毒之外,我别无旁的心愿。” “罗堂主只要能奉上安掌门的一碗鲜血,让我能得到药方中最重要的药引,不管是否能够炼制出解毒丹药,我会把国师府和大本营的秘密全盘奉上。” “到时候,罗堂主是不是要再给皇上下毒......”宣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咬牙道:“想必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我不如师尊,身后事,我管不着了。” 罗润清对着宣烨的后脑勺,回手把手中的纸笺递还给宣平,冷淡地开口道:“我要见你刚才提起的那几个人。要见到人了,我才会给你们传话。” 宣烨的瘦削的肩膀无力地垮塌下去,他缓慢地回头,毒蛇般盯着罗润清,一字一句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罗堂主为何不信我?” “国师府的大本营,上次两位掌门仙尊,联袂来国师府,也没能发现。秋敏思和天胜境的人,都死了,没有我国师府的人带路,就算是安掌门来了,也无法攻破大本营的阵法。” “不要辜负了,我的,诚意和善意。” “没有安掌门的鲜血做交换,你想见的人,一个也见不到。” 罗润清忽然动了。 他抬手点住宣平的穴道,定住宣平的身形,再飞身而起,直扑坐在轮椅上,手无寸铁的宣烨。 宣烨镇定地对着极速接近的罗润清,轻缓的摇头道:“我死不足惜。罗堂主大好性命,没了,太可惜!” 罗润清可不是被人吓唬大的,他伸手点住宣烨的胸前大穴,定住宣烨的身形,身形继续向上拔高,施施然站立在宣烨轮椅的后背上,对着下方的宣烨下令道:“放人!不放人,你便得死!!” 宣烨出人意料地低声开口:“倒!” 下一瞬间,罗润清的双脚一软,情不自禁地向后仰倒,无力地倒在满地的血污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面如金纸,神志却格外清醒。 轻微的轮椅滚动声响起,宣烨缓慢地推动轮椅停在罗润清的脑袋旁,他侧过身体依靠在轮椅扶手上,向下俯视着罗润清,迎视着罗润清难以置信的目光,气息奄奄却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你若信我,不主动攻击我,你不会中招。” “你不能因此记恨我,坏了我最后的心愿。” 宣烨无力地把身体悬停在罗润清的上方,无奈地叹息道:“为了替皇上解毒,我早已服下皇上的毒血,跟皇上中了一样的毒。为了替皇上解毒,我炼制了无数的丹药,给自己服下,我早就成了病入膏肓的药人。” “我的穴位长久不通,点穴于我无用。” “罗堂主孤身一人来见我,事先必然是服用过解百毒的丹药。看你的中毒的症状,也中了跟皇帝一样的毒,说句不中听的话,论施毒的手段,罗堂主不如国师府。” “我会让人抬你去大本营,逐一去见你想见的人。等你隔着阵法见过了人,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你切记要记得拿安掌门的鲜血,来换他们的自由。” “安掌门一日不到,我就让他们其中一人,跟皇上一样中毒,直到你送上安掌门的鲜血为止。”宣烨平静地低声威胁道:“皇上活不了,他们也活不成,你们都得给皇上陪葬。” 罗润清一动不动仰躺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怒视着极其虚弱的宣烨。若是目光能够杀人,他早已把宣烨碎尸万段。他来之前确实是服用过解毒的丹药,他一直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也是防备着会落入圈套。 是他轻视了宣烨这个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习惯性地自己动手止住敌人,没有用安馨给他的傀儡武士,避免跟敌人接触...... 宣烨坦然地接住罗润清愤恨的目光,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声道:“不要这般仇视我。我不是坏人,我只是重承诺。” “我也不想威胁你。” “奈何秋掌门死了,我也快死了,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在临死前拿到安掌门的血。你也看过药方,确实是一张可以救命的药方。其他的药材也都备齐了,区区一碗安掌门的血,可以救皇上和你们的性命,有何不可?” “给皇上解毒的丹药,要是炼成了,我会用多出来的丹药,也替你们解毒,换取你们不再对付皇上,让皇上安享余生。” “若是丹药炼不成......” “我也不瞒你,我会从秋掌门的储物袋中,找出天胜境的秘密布置,全都留给皇上。到时候,你们两派若是非要皇上的性命,皇上一定会拖着你们一起去死。” 宣烨勉力撑起身体,在轮椅上坐正身体,他低不可闻地喃喃道:“可惜了,我原本是要把,秋掌门的储物袋,留给你的......真是可惜了。” “你为什么不信我?” 第2589章 祁贤还活着 安馨从昏迷中醒来。 还没有睁开眼睛,她的神识已经散开去扫视四方。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安静地浮在水面上,静候在龟壳旁的傀儡武士,和轻微的水波荡漾的声音,旁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消失了。 安馨收回神识进入识海,识海中风平浪静,除了岩石上的青苔全都不见了之外,那株细弱的兰花在微风下,舒展着瘦弱细长的叶片,跟她一样也苏醒过来。 安馨没有理会劫后余生的兰花,她收回神识,略微缩小龟壳,伸出左手掌心朝下,让傀儡武士逐一触摸她的手掌,把剩下的两百一十一个傀儡武士收进了储物袋中。 收完了傀儡武士,安馨坐起身来,缔结手印放大龟壳,在龟壳上布下聚灵阵,在阵中打入极品灵石,她盘腿坐在浓郁的灵气中,犹如长鲸吸水般吸入灵气,滋润着体内将近干涸的丹田。 陷入昏迷之前,她只来得及让傀儡武士聚拢护卫,来不及下令傀儡武士保持聚灵阵运转,让她在昏迷中也能继续吸取灵气,实在是经验不足谬之大矣! 三个时辰过去,安馨再度让丹田中的灵气变得充盈。其间她故意没有布下防护阵法,也没有引来任何攻击,水面下十里范围内也没有任何异状发生。 安馨收起龟壳,一边凌空向上飞去,一边在心中暗自思量:天胜境灭了,秋敏思藏在哪里? 秋敏思一没抓住她昏迷不醒,二没有在她吸取灵气,灵力不济的时候出手,是打算跟血魔一般,先蛰伏在暗黑森林中,待壮大后再伺机而动吗? 她丹田中的地狱幽冥所剩无几,无法顺着她体内的基因,主动追寻秋敏思,天胜境和暗黑森林这么大,她要怎样才能把秋敏思给找出来? 安馨的飞行速度极快,很快就接近的上方大祭祀台被洞穿的洞口,相隔十里距离,她听见了熟悉的祁贤的声音:“……还是要尽快想办法,下洞去救安掌门。” “慌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客气地斥责祁贤道:“掌门的傀儡侍女和傀儡武士,一丝异样都没有,掌门定然安然无恙。” “我们这剩下的二十几号人身上都有伤,又没了储物袋,贸然下洞去,一来未必能够找到掌门,二来下面的空洞深不可测,连回声都听不见,傀儡侍女和傀儡武士都等在这里,我们还要下去白白折损人手吗?” “还不如留在地面上仔细搜索,探查是否还有残余的敌人,找到我们的储物袋。我们最应该去搜查的,是秋家老宅……” “也好。”祁贤没有让那人继续说下去,他息事宁人的赞同道:“大家一起去。趁着夜晚降临之前,先在秋家老宅安顿下来,静候安掌门脱险。” “你说得对,有傀儡侍女和武士守在这里,安掌门脱险上来之后,必然会知晓我们的动静……” “脱什么险?你哪只眼睛看到有危险?”被祁贤打断的人,不客气的反驳道:“安掌门神功无敌,理当不会有漏网之鱼。我说查探残余的敌人,不过是预防万一。” “你也看见了城墙外,被冰雪长城阻挡的凝冰血墙,那些冰血定然是暗黑森林部落中人的鲜血凝聚而成,天胜境是个大祭祀台的传说已然成真。” “安掌门不仅灭了天胜境,破除了天胜境这个绝无仅有的大祭祀台,还一举消灭了暗黑森林的部落,这等神功伟业惊天动地,我等亲身经历侥幸存活,该当为安掌门扬名……” 安馨收回了神识。 幸存的二十四人中,祁贤之外的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跟祁贤呛声的飞云门老者,武功在先天四境,头发和胡子俱都雪白,十有八九是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当着众人的面,太上长老一点面子都不给祁贤,恐怕跟祁贤把三万人马折损到所剩无几脱不了干系。 那些人的动作不慢,他们刚刚进入秋家老宅,安馨已经凌空飞出地下空间,在冬日夕阳温暖的阳光中,落到了小绿的身旁。 小绿依然保持着‘安馨’的模样,安馨伸出右手覆盖在小绿的眼睛上,安馨离开小绿后,小绿‘看’见的一切,迅速在安馨的脑海中闪现。 半个时辰后,安馨松开右手,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十九个傀儡武士,给小绿之外的二十个傀儡武士的储物袋中,装进一千枚极品灵石,刷出一架‘直升机’,装入其中一个傀儡武士的储物袋中。 祁贤和那二十三人再度出现在安馨的神识中,他们一行人一边向着大祭祀台的方向行进,一边听着祁贤极其遗憾道:“......居然一个储物袋都没有找到,秋家老宅中连个密室都没有,天胜境的财宝恐怕都藏在地底下。” 飞云门的太上长老针锋相对:“没有就没有......” 安馨淡定地让自己的声音在二十四人的耳边响起:“我是安馨。” 二十四人一起停住脚步,天鹰宗的人看向祁贤,飞云门的人看向太上长老,双方势均力敌各有十一人。他们紧跟着祁贤和太上长老,一起向着大祭祀台方向拱手行礼道:“拜见(安)掌门。” 飞云门领头的太上长老,难掩兴奋地恭贺道:“飞云门太上长老程由之,恭喜掌门一举消灭天胜境,为世间除害!” 飞云门的幸存者紧跟着,兴奋地异口同声道:“恭贺掌门为世间除害!” 安馨一边让二十个傀儡武士向着秋家老宅方向奔去,一边冷静地对他们传音道:“秋敏思还活着,血魔也还未彻底消灭,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此地不宜久留。” “我已经派傀儡武士过去接应你们,你们兵分两路去暗黑森林的部落中搜救幸存者,顺便把部落族长和长老们的储物袋,连同储存的矿石,药材等等可用之物带回来。” “傀儡武士会驾驶‘直升机’护送你们,‘直升机’飞出天胜境之后,每三个时辰会落下地面一次,停留半个时辰,供你们猎杀猎物饱腹。” “每到达一个部落,傀儡武士停留一日,一日后,载着你们去往下一个部落。” “我会在娄家部落等你们。” 安馨下令间,两队傀儡武士已经赶到祁贤等人的面前,为首的两个傀儡武士,一边刷出‘直升机’挥手示意祁贤和程由之等人上去,一边接连把其他九个傀儡武士收入储物袋中。 有天鹰宗弟子诧异地脱口而出:“这就要我们出发?” “我们没有储物袋,没有趁手的武器......” 那人的抱怨戛然而止。 第2590章 天胜境塌了 祁贤抬手点住开口弟子的哑穴,继续保持拱手为礼的姿势,朗声开口道:“遵令。” “我等被关押的时候,曾经听闻安掌门已然开启危家,舒家和邵家部落的防御仙阵,安掌门能赐下令牌,让我们进去防御仙阵中救人吗?” “不能。”安馨干净利落的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防御仙阵不仅封锁了三家部落,还封锁了暗黑森林。没有我打开阵法,谁人都出不去,也无法传递消息出去。” 祁贤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他恭谨地答应道:“是。” 祁贤直起身来,率先跳进‘直升机’挂篮中,剩下的十一人,紧跟着他跃进‘直升机’中,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向南向着阮家家部落飞去。 程由之带着飞云门弟子先上了‘直升机’,再领着众人在挂篮中向着大祭祀台的方向,拱手行礼道:“谨遵掌门令。” 十二人同时开口:“甘为掌门马前卒,愿为飞云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喝声如雷,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带着他们一路向北飞向樊家部落,跟载着天鹰宗众人的‘直升机’渐行渐远。 有飞云门弟子低声感叹道:“终于跟天鹰宗的人分开了。死了那么多人,祁阁主怎么不主动向掌门请罪?” 挂篮中其他人七嘴八舌道:“就是!我们的人不能白死,他该被千刀万剐!!” “掌门正是用人之际,还不到时候......” “你们说,祁阁主能把‘直升机’带回来吗?傀儡武士能不能自己赶到娄家部落?” “祁贤不会借机藏在暗黑森林,让咱们以后再也找不到吧......” “......” “别说了。”程由之低声阻止道:“看方向,掌门让我们去樊家,荼家和龙家部落,这几个部落没有被灵禽灵兽攻击过,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重伤三人赶紧歇息疗伤,轻伤九人分成三班,时刻要有人保持清醒......”‘直升机’飞出十里距离,安馨的神识无法再听见他们说话。 向南向着阮家部落飞行的祁贤一行人,倒是距离安馨越来越近。天鹰宗的人也没有闲着,也在压低声音议论着:“向南飞是去哪里?去龙家部落还好说,要是去阮家部落,那里恐怕什么都没有......” “肯定是去阮家部落,没有被大军碾压过的地方,当然是要留给飞云门......” “噤声!”祁贤沉声斥责道:“听令行事,不计代价完成任务,宗门没有教过你们吗?” 挂篮中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直升机’都快飞出安馨神识之外的时候,有先天长老低声叹息道:“程由之对阁主极其不满,定然会向安掌门告状,把飞云门的伤亡都怪罪在阁主身上。” “此番我等要立下大功,才能让阁主有机会在安掌门面前,替天鹰宗辩解一二......” 天鹰宗的弟子们顿时激动起来:“是邵家部落太狡猾,炼制出毒粉,吸引灵禽灵兽攻击。那些灵禽灵兽也疯了,一样被毒粉覆盖,却不攻击部落的人。这等怪事,飞云门的人都看见了,非要抓住我们不放......” “我们损失的人也不少,是他们反应的速度慢,退避不如我们快,反倒怪我们逃跑,留下他们断后,都说我们两派要合二为一,难道我们两派还要分彼此......” “无妨!”祁贤及时阻止大家继续说下去:“安掌门已经去过邵家部落,孰是孰非瞒不过安掌门。大家只管办好差事,安掌门若要惩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为我求情。” “等掌门回来,掌门自会拨乱反正。” 主动提起话头的长老,紧跟着祁贤一起坐到挂篮底部,待其他人也跟着坐下来,他又主动开口问道:“傀儡武士会听从阁主的命令吗?出了天胜境我们能先停下来打猎,弄些吃食果腹吗?” 答应他的是一众人等肚腹中,此起披伏传出“咕咕”声。不说吃食还好,一说起这个,大家都饿了。连祁贤的肚腹中,也传出了饥饿的“咕咕”声。 祁贤也饿了。 “恐怕不能。”祁贤自嘲地答应道:“一切按照安掌门安排的行程来。你们记住了,傀儡武士等闲不会出手,大家务必小心自保,相互守望。等飞得更远些......” 祈贤话音未落,从挂篮下方的地面上,突然传来持续不断的“咔嚓”声,傀儡武士应声拉高‘直升机’,祁贤“嗖”一下站起身来,俯身从挂篮边缘看向下方。 挂篮中天鹰宗的其他人,紧跟着祁贤站起身,他们趴在挂篮边缘,惊愕地扫视四周,乱七八糟地惊叫起来:“塌了!” “全塌了!!” “天胜境全塌了!!!” “完了!完了!!天胜境完了!!!” “你们看,那边飞起来的是鸡?” “哎呀,还有马!还有羊!!人都死了,畜生还活着!!!” “全都在东边,早知道我们该去东边找吃食!!!” “看那边的湖,被扯开了......太恐怖了!怎么回事?!” 大难临头,天鹰宗的人,想得更多的是饱腹,没有人替安馨担心,这和飞云门的挂篮中,众人的担心截然不同:“快回去救掌门!” “不能回去!掌门能飞天遁地,我们回去就是拖累掌门!!” “敌人太强了!掌门若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你别乌鸦嘴!!” “......” 乱哄哄的议论中,天胜境坚实的大地,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撕扯开来,再松开手让变成碎片的天胜境胡乱地落下。街道房屋,亭台楼榭,花草树木,湖泊山石......目光所及之处,下方的一切,无一例外都在分崩离析中跌落,又在跌落中碰撞散落成更多更小的碎片。 几乎眨眼间,天胜境的地面向下坠落,三丈,五丈......十丈,二十丈......‘直升机’上的众人惊呆了,天胜境下方是无底深渊?! 难怪(安)掌门一息都不让他们多停留!!! 程由之和祈贤在惊愕中,几乎是同时下定决心,两人一掌拍向傀儡武士的肩膀,不约而同地厉声喝令道:“快回去救人!” 安馨的声音从大祭祀台的方向,清晰地传过来:“远离天胜境,不许再回来。” 第2591章 穷追不舍1 两个驾驶‘直升机’的傀儡武士,分别侧身避开拍向肩膀的手掌,轻巧地抬手,正对程由之和祁贤的右掌,伸手就是一掌。 程由之原地顿住,淡定地收回手,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任由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继续向北。 祁贤却被一掌击退在挂篮壁上,反手握住挂篮边缘,握住挂篮的左手背上青筋暴起,努力稳住身形,及时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一口腥甜。 很显然,程由之是真正的轻拍示意,祁贤拍向傀儡武士的力道,至少用上了五成功力,被傀儡武士一掌将力道反噬,祁贤伤上加伤。 祁贤迅速站定,飞快地缩回两手,遥遥地隔空拱手行礼道:“遵命。” 两家‘直升机’被傀儡武士驾驶着,一边加速向上提升,一边疾速向外飞行。 身在挂篮中二十四人,低头扫视着天胜境消失在视线中,轰隆的撞击声,战马的嘶吼,家禽的鸣叫,家畜的哀嚎......逐渐消失在无尽的深渊中。 遮天蔽日的灰尘甚嚣尘上,暗黑了冬日傍晚的天空,阻拦在他们的奔逃的去路上。 ‘直升机’仿佛两只细小的蚊子,随时都会被下方轰隆作响的噬人深渊,一口气吸下去再被一口吞没。有天鹰宗弟子胆颤心惊地惊惶道:“下面是血魔的巢穴?我们能逃出去?安掌门能赢吗?” 没有人回答他。 听见他问话的人,恨不得肋下能生出双翅,像鸟儿一般飞翔,赶紧逃离险境。 ...... 安馨镇定地悬停在天胜境正中心的圆点上,镇定地看着天胜境的一切,在不停的损毁中,不断地坠落...... 这是应有之意。 下方有五十里半径的空洞,就算上方还有二十丈厚的岩层,托举着天胜境以防万一,也无法在只剩下最外围一圈的支撑后,撑住上方无数的建筑。 天胜境崩溃坍塌是早晚的事情。 安馨没想到的是,灾难会来得这么快,又这么彻底。在她神识中,天胜境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她若晚半个时辰出来,祁贤和程由之等人,难逃一死。 安馨散开神识,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十里之内的动静,全力以赴提防着秋敏思的攻击。 只要秋敏思藏身在天胜境,必然逃不过这灭顶之灾,以他的凡人肉身应变的手段有限,他要么褪去皮囊跟血魔一样变成流动的血液,藏身到暗无天日的地底下,要么驾驶‘直升机’现身出来,逃跑或者是跟她决一死战。 秋敏思的驯兽是什么? 秋家人从来没有提起过,连飞云门也无人探查出来。秋敏思的驯兽说不定是飞禽,秋敏思还能骑行在飞禽上逃跑。 安馨安静地守株待兔,没有特意去追查秋家老宅和秋意院。她很明白老宅和秋意院中,若还有其它的宝物,秋家人和秋依依都不会让宝物落入她的手中。 她跟血魔和秋依依的战斗,到了决胜的时刻,也该有个了结了。 秋依依一方还剩下长在她识海中的那一株兰花。不,也不一定是兰花。她识海中的岩石上也曾经长出过青苔,那些青苔在她跟血魔的战斗中,早已被吹落在海水中消失无踪。 她虽不确定岩石上长出兰花和青苔对她有何好处,可她直觉地知道,就跟她的小世界一样,其中若是繁衍出植物,动物乃至人类,在她的石海中自成天地,是一件极为了不起,且对她有无尽好处的事情。 她的识海由她做主,连血魔都斗不过她,一株奄奄一息,弱不禁风的兰花,还想要夺舍她,秋依依真是想多了。 饶是这般思量,安馨的识海中依然刮起了风暴,狂风裹挟着巨浪,击打在兰花上,让兰花深入岩石的须根变得松动,三片细长的叶子被海水冲刷,无力地趴伏在岩石上,其中一片迅速变得焦黄,被海水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馨没有停手。 她鼓动海浪拍打在兰花粗长的根须上,配合着狂风吹拂,兰花深入岩石的根须。 一根,两根,三根,兰花的根系被接连崩断,白生生的根须在狂风中,犹如鞭子般乱抽乱晃,迅速脱水变得焦黄发黑。只剩下最短的一根,无力地攀附在岩石上,拖拽着两片兰花叶子,摇摇欲坠地挂在岩石上。 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安馨神志清明地让识海恢复风平浪静。 她决定了。 兰花长在她的识海中,随时想拔就拔,为避免误杀日后后悔,姑且放过这株兰花,先对付秋敏思。 安馨的神识继续一刻不停地扫视四周。 血魔藏身在秋敏思身上,秋敏思若是选择放弃肉身跟血魔融为一体,她已经领教过血魔的手段,自信秋敏思若是胆敢跟她决战,今日她便能彻底灭绝血魔。 秋敏思若真是逃了...... 一来,暗黑森林被防御仙阵封锁,没有她开启阵法,秋敏思出不去。二来,世间除了她之外,别无可以支撑血魔苟延残喘的血液和基因,秋敏思早晚会回来找她,不是要她的血就是要夺舍,两者必居其一。 一炷香,两炷香......半刻钟,一刻钟......半个时辰过去,安馨等待中的攻击没有来临。 在夜晚降临前最后一丝亮光中,安馨倾斜着向南飞,在神识触及正南方城墙下的石壁后,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盘旋着向下落。 她的神识只能够笼罩方圆十里,用这种方法,她可以有效利用神识扩展的十里半径,探查二十里范围内的动静。 安馨略微有点可惜,她身上只有两架‘直升机’,若能有第三架,她还能让小绿继续假扮成她,从天胜境最中央的圆心往下落,封堵住最中心的漏洞。 她在赌。 她赌秋敏思不敢在黑暗中,冒着让她听见‘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响逃跑,赌秋敏思也不敢在黑暗中,冒险攀爬天胜境仅存的半球型石壁,让她瓮中捉鳖。 秋敏思最有可能被埋在了下方的废墟中,在临死前变成了一滩流动的鲜血。或者秋敏思跟秋依依一样也有小世界,可以藏身在血魔给他的小世界中,静候她离开?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都要逐一排查出来,绝不让秋敏思和血魔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第2592章 穷追不舍2 安馨一路盘旋向下。 她首先发现的异样是,石壁上规则的圆形孔洞,孔洞的直径六尺,深六尺,每隔三百丈有一个,密密麻麻排列在半球型的墙壁上。 孔洞中有被火焰灼烧后留下的痕迹,黑漆漆孔洞向一只只黑色的眼睛,沉默地盯视着安馨的动静。与此相呼应的是,安馨的鼻尖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火药味道,被秋依依用来灭杀血魔的雪白亮光,正是从这些整齐排列的圆形孔洞中散发出来。 安馨越是盘旋向下,心情越是复杂,数以千计的圆形孔洞,耗费的时日和人力物力财力难以计数,必然会历经数代,乃是更多代圣女前赴后继,持续不断的努力。 圣女们是怎么瞒住血魔的耳目,一点点偷凿,一次次把天敌般对付血魔的杀招,隐藏到孔洞中?或者是大张旗鼓修筑的进攻或者是防御工事,暗中偷梁换柱瞒住了血魔的耳目? 极有可能只有圣女才能够开启。 秋依依用暗中对付血魔的手段,公器私用来对付她...... 血魔该杀,她何其无辜?! 安馨及时止住心中的愤懑,无论如何她还活着,她的敌人不再是秋依依,而是逃窜中的血魔和秋敏思,她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搜寻更多的异样,尽快找到秋敏思上。 安馨一路飞速盘旋,除了这些像眼睛一样的空洞,注视她持续向下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的异状。 安馨暗自提高了警惕。 血魔为了对付她,把地下建筑破坏得极其彻底,每一处曾经跟最外层石墙相连的接口处,都没水流冲击带动兵器斩断磨平,墙面上除了留下新鲜痕迹和无数不规则的划痕之外,光秃秃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要下降到二十五里左右的地方,安馨的神识中终于出现天胜境坠下的废墟,高耸的乱石,断裂的数目,斜飞的屋檐,碎裂的家具,破碎的衣物......全都乱七八糟挤成一团。 安馨径直往下落下二十丈,神识中出现了预料中的水面,水面上密密麻麻漂浮着一层尸体。 不是人的尸体。 是被人圈养的鸡鸭牛羊,被人豢养的狮虎豹等野兽和战马,更多的是向上翻着白色的肚皮,看不清种类的大小鱼类……真没想到天胜境中会有这么多的鱼。 黑暗的静寂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安馨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连波动的水声都没有听见,生长在草丛中的昆虫都死绝了吗? 安馨改变飞飞行的方向,开始环绕水面,逐渐向中心飞去。 她的神识不断扫视废墟的表面,向内盘旋挺进五里后,水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干尸。干尸的性别有男有女,体型有胖有瘦,身材有长有短,更有瘦小的孩童和襁褓中的婴儿,全都罩在破碎的衣物中,四处散落在水中...... 俯身面孔向下的还好,仰面朝上裸露在水面上的脸庞,血和肉都被抽干,只剩下一张人皮紧紧贴附在头骨上,犹如骷髅一般。 他们干枯的眼眶中,有向下凹陷的眼珠,微微突起在眼皮下,仿佛在黑暗中凝视着上方暗黑的天空,朝天质问着世间的不公,散发着无比怨愤,乃至怨毒的气息。 安馨沉默地清点数目: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十万个,二十万个...... 人数在不断增加,安馨心中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忍不住呼啦啦燃烧起来:是怎样的丧心病狂,才能为了一己之私,才能在天胜境兴建如此巨大的祭祀台? 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秋敏行启动机关,把天胜境变成大祭祀台,惨无人道收割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中数以千万计的人? 又是怎样的愚昧,才让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中人,不敢反了秋家,要顺从着血魔的算计,为血魔和秋家献祭?! 血魔该遭天谴。 助纣为虐的秋家该灭。 她跟血魔和秋敏思誓不两立! 这等灭绝人寰的惨剧,绝不能再次发生!! 心情激荡中,安馨突然停止飞行,她听见了轻微的呼吸声。 是秋敏思? 春水剑无声地出现在空中,带起一股疾风,向着下方直刺下去...... 春水剑倏然悬停在目标的一尺开外,剑锋带起的罡风,催动细碎的绒毛,惊动沉睡中的水鸭,忽然从翅膀下伸出脖子,惊恐地扑腾着翅膀,“呱呱呱”惊叫着,飞快底扑进水中逃遁…… 不是秋敏思。 安馨收回春水剑,任由三只水鸭极速游走,带起杂乱的涟漪,在水面上凌乱的波动开去。 安馨的神识落在隐藏水鸭的地方,熟悉的灯台造型,昭示着倾斜在水面上的残碎石盘,曾是高高在上的大祭祀台顶上的灯台。 灯台碎了,水鸭却活了下来。 二三十里的落差,这些鸭子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水鸭能活着,秋敏思也有可能逃过一劫? 不知不觉中,她的神识已经接近水面中央。 安馨以水鸭藏身的残破灯台为圆心,迅速地盘旋一周,最中心十里的水面上,漂浮的尸体不算多,没有超过五万人,看身形体型和全副武装的穿着,分明是天胜境的守卫。 五十万人的天胜境,至少有二十万人以上的精兵强将,被掩埋在这些废墟的下方,一早变成了干尸? 安馨一边思量,一边仔细地在水面上盘旋了三圈。 三圈之后,她终于确定,活下来的,还能在岸上呼吸的,只有那三只水鸭。安馨多盘旋了一周,把傀儡武士安插在暗处,监察水面上的动静,她一头栽入了水中。 水面下,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砌中,留给她活动的空间十分狭小。安馨没有犹豫,她用春水剑分开成九柄,组成剑阵开路,一路盘旋向下仔细探查。 安馨有三个目标:第一,她找到秋敏思藏在哪里?第二,她要确定秋意院的密地和血魔,是否真的同归于尽?第三,她要找到天胜境众多的储物袋。 天胜境没了,拥有储物袋的天胜境长老都死了,他们的储物袋都成了无主之物。秋敏思若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储物袋。秋敏思说不定有秘法可以锁定这些储物袋,找到储物袋也有可能追踪到秋敏思。 安馨下潜十五里左右,春水剑带着她找到了第一个储物袋。 第2593章 春水剑能够追踪到储物袋,全凭储物袋上存有的一丝灵气,安馨一把抓住透过剑阵,落在她手中的储物袋,一边跟着春水剑继续向下盘旋,一边用神识探入储物袋中。 储物袋中有药材,有丹药,有武器,有衣物,有吃食,却没有武功秘籍...... 安馨的神识一扫而过,快速收回来,探入第二个储物袋中......依然没有武功秘籍,其他存储的东西都跟第一个储物袋相差无几。 安馨接连探查过三个储物袋,发现其中都没有武功秘籍,她不再用神识探查收取到的储物袋,她把神识收束到十丈之内。周围的障碍物太过密集,她的神识无法穿透层层阻碍,延伸到更远的地方,被偷袭的可能骤然增加。 安馨刷出龟背踩踏在脚下,迅速布置上简易的聚灵阵,再撑开护身灵气罩,全神贯注搜寻微弱的灵气痕迹。 天胜境是奇葩。 天胜境地下建筑的下方没有灵脉,天胜境撑开护境大阵不是用灵石,用的是灵禽灵兽的血液。因此,天胜境跟灵禽灵兽的深仇大恨不可化解,天胜境一直无法豢养灵禽灵兽。 此刻,安馨周围的废墟中,除了储物袋中散发的微弱灵气,和小世界可能散发出的灵气之外,别无其它的灵气来源,倒算是帮了安馨一个大忙。 安馨一路警戒,一路盘旋向下,一路不断地收取储物袋。 她沉默的计算着数目,天胜境的储物袋少说也有两三百个,算上被秋依依用密地炸碎的,她至少要拿到两百个以上的储物袋,搜索才算得上是彻底。 搜寻不知时日,龟背上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换过了一遍又一遍,安馨不仅拿到了储物袋,在从压实的泥土中,找到零星散落的极品灵石碎片,在碎片的四周,还找到兵器和药材碎片,显然是从崩裂的储物袋中掉出来,跟周围的泥土挤在了一起。 秋敏思成了天胜境掌门快三年了,散落的极品灵石加起来也没过百,天胜境转向仙途正道的速度堪称龟速,难怪会被秋敏行给一锅端了性命。 飞云门和天鹰宗都给天胜境送来过无数的武功秘籍,她在天胜境长老遗留的储物袋中却没有找到一本,秋家对天胜境的掌控着实密不透风。 南宫翎曾经想要策反天胜境的人,奈何南宫翎去了问鼎门,她一直疲于应付飞缘楼的危机,还以为有了防御大阵,秋家得了教训会安分守己,给了天胜境希望却没能及时替他们撑腰...... 是她高估人性,心慈手软,没有果断对秋家斩草除根。 都是血的教训。 安馨一边反思,一边继续追寻微弱的灵气波动,耐心地收取一个个储物袋。当她把第两百零五个储物袋握在手中的时候,春风剑阵向前推进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四周的泥土不再疏松潮湿,变得异乎寻常的坚硬,像是千万年未曾触动过的坚实硬土,跟上方被秋意院密地轰炸后,再堆积在一起的废墟截然不同。 下探到底了。 安馨继续盘旋着向下,绕圈到圆点后,确定四方的泥土都不曾被人松动过,也没有找到通往更下方的细小通道,她径直掉头向上,从她仔细探查过一遍的湿润泥土中冲过,向上冲入水中,再穿过二十里左右的水淹废墟,一举冲出水面。 四周黑漆漆的。 下一息,有微弱的亮光从东边倾泻过来,片刻后,黎明的熹光照亮四周,照亮了水面上的漂浮的尸体,照亮了半掩在水面下的天胜境废墟。 空气中有让人窒息的恶臭传来,饶是在寒冷的冬天,那些浸泡在水中的干尸,家禽家畜和蓄养的野兽,马匹的尸体也开始腐坏。 她在地底下搜索的时间太久,除了地毯式搜索着每一寸可疑的地方,没有漏过一个储物袋之外,她没有找到秋敏思的尸体,没有找到秋家人特有的储物袋,也没有找到疑似小世界的物品物件。 安馨没有停留,她在水面上盘旋,逐一收取事先安插在水面上的傀儡武士,她从傀儡武士的眼睛里的影音石中,没有发现有‘直升机’和其它人为的动静。 安馨看见了那三只幸存的水鸭,它们已经在大祭祀台破碎的灯台上,用散落的枯叶筑巢安顿了下来,这会儿还把头埋在翅膀中,挤成一团酣睡中。 这里可不是安家的好地方。 安馨用大抓手抓住三只睡梦中的水鸭,任凭它们惊醒过来,在空中惊慌地“呱呱呱”大叫着,把它们全都收进了驯兽袋中。 安馨收起春水剑,收起龟壳和聚灵阵,她凌空向上飞起,迎着冬日的朝阳,飞出天胜境的深坑,一直向上飞...... 五十公里半径的天胜境,逐渐在她眼中缩小,高耸的城墙变成黑色的圆环套在深坑之外,她在城墙外凝结的冰墙,成为一道透明的冰线,阻挡着斑驳的血色大地。 安馨轻易分辨出,从北边到西边的血色更浓,延伸的范围至少上百里,昭示着樊家部落,荼家部落和龙家部落的人,献祭的鲜血更多。从东边到东南方向的娄家部落,阮家部落两个部落鲜血要少的多,鲜血铺陈的范围没有超出二十里。 从东北方向的茅家部落,东南方向的邵家部落,西南方向的危家部落和正南方向舒家部落,都没有鲜血冲击冰墙的痕迹。 看来茅家部落被毒药灭绝的传言是真的,而舒家和邵家部落没有了活人,没有血迹被天胜境吸引是应该的,蹊跷的是危家部落,究竟是防御仙阵隔绝了天胜境的血祭,保全了部落中人的性命?还是防御仙阵阻挡了他们的鲜血奔涌出来? 安馨看清楚了天胜境周围的情形,没有先理会冰墙外被冰冻在大地上的鲜血,她向下降落,一直落到承托着天胜境的二十丈岩石附近。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驯鹰,没有在脚环上绑上密信,径直放飞驯鹰。驯鹰展开翅膀,没有选择任何一个方向飞走,一直在深坑的上空盘旋。 一圈,两圈,三圈...... 十圈之后,安馨迎着驯鹰飞去,重新把驯鹰收回储物袋中。 驯鹰无法给秋敏思传信。 秋敏思不在暗黑森林?防御仙阵挡住了驯鹰送信?若秋敏思还在暗黑森林,是是秋敏思已经死了,或者藏在驯鹰无法传信的地方? 秋敏思究竟在哪里? 要怎么才能把秋敏思找出来?! 第2594章 穷追不舍4 安馨向北飞向城墙边缘,她扫视着城墙和下方地坑之间的连接处,那些残存的不规则裂痕,清晰地显露出天胜境曾经的青石板地面下,有厚达二十丈的泥土,泥土下方有二十丈的岩层。 换句话说,在安馨的眼前,城墙和地坑光滑的石壁之间,有四十丈宽度的的不规则圆环,天胜境的通往外面的地道,有可能就在暗藏在其中。 她在深坑中没有找到秋敏思,秋敏思最有可能是从暗道中逃了。 找出地道应该能找到秋敏思的蛛丝马迹。 春水剑重新组成剑阵,九柄飞剑卷起罡风,按照顺时针方向,向着四十丈长的废墟席卷过去。坚硬的岩石和黝黑的泥土,摧枯拉朽般被剑阵削成粉末,扑簌簌落进深坑...... 安馨刷出龟背,在龟背上启动聚灵阵,打入极品灵石,一边吸取灵气,一边势不可挡地向前推进,一边做好了长久坚持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二十丈泥土背后是向下延伸的城墙,坚固且巨大的城墙石条,被严丝合缝的堆砌在二十丈厚度的岩石上,跟下方的深坑贯通在一起,成为极其宏伟的人工建筑。 安馨指挥剑阵继续向前推,同时从储物袋中刷出黄豆,一把把洒向刚刚裸露出来的坚固石墙。很快,安馨储物袋中的黄豆撒光,她从储物袋中刷出长鞭,甩动鞭子上下移动,探查石墙中是否有空洞。 安馨的耐性极好,用了一天一夜,一尺尺探查完三百一十四里的圆环石墙石壁,并没有从其中找到任何发出空洞声的暗道。 这不合理。 天胜境的城墙和下方的深坑修建得如此坚固,有这等修建能力,诺大的天胜境至少应该有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四条暗道。狡兔三窟的道理,兴建天胜境的人不会不知晓。 安馨收拢剑阵,贴着下方深坑的石壁往下落,先前她为了不惊动下方的秋敏思,盘旋着落下深坑的时候,只用神识扫视深坑的石壁,没有打草惊蛇发出任何声响,探查其中隐秘的暗道。 此刻,确定深坑中没有秋敏思,安馨的动作再没有顾忌,春水剑拆分成八十一柄,每柄间隔三尺,一字排开纵向排列,每隔三尺在石墙上敲击一次,继续在石壁上探查。 半个时辰后,安馨转过了一圈。 一个时辰后,当安馨开始第四圈探查的时候,她期待已久的“空空”声终于响起,春水剑迅速收拢成一柄,势如破竹洞开石壁,露出下方六尺宽,九尺高的长方形暗道。 暗道中飞射出无数牛毛般的细针,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出蓝黑色的光芒。 安馨抬手一挥,一掌把煨毒细针扇向下方深坑,再刷出两个傀儡武士,用大抓手抓着送入暗道中,让傀儡武士顺着暗道向前探查。 “咚咚”的踏地声逐渐远去,跟安馨预料的相同,天胜境大费周章在暗道中的地面上,铺陈了厚实坚固的石板。 安馨没有停留,御使飞剑拆分成八十一柄,继续向前推进,她有预感这一圈,她极有可能会在正东,正南和正西方向找到其他三个暗道,跟刚刚发现的正北方向的暗道相呼应。 果然不出安馨所料,她的正好在她猜测的三个方向上,在几乎相同的水平面上,找到了其他三个暗道。暗道中无一例外都向外爆射出煨毒细针,安馨也如法炮制,在每个暗道中都放出两个傀儡武士,顺着暗道向出口方向探查。 安馨没有停止搜寻,她御使春水剑继续向下探查,又多转了三圈之后,当第四圈转到东北方向的时候,她发现了第五个暗道。然后,安馨接连在东南,西南,西北方向发现了第六,第七,第八个暗道。 后发现的四个暗道跟上面的四个暗道略有不同,安馨武力破坏洞口后,从暗道中飞射出来的不再是煨毒暗器,变成了猩红色的毒烟。 安馨等毒烟散去,照旧每个暗道放入两个傀儡武士,顺着暗道一前一后向前探查。 接连探查出了八个暗道,安馨依然没有停下,她耐心地驱使春水剑,一圈圈向下探查,一直探查到水下,被秋意院密地炸毁的石壁下,确定没有更多的密道。 或者有更多的暗道,洞口也早被炸毁,被水和泥土填满。方才罢休。 安馨从水下冲上天空,在黑暗中围绕着先前发现的暗道,飞快地绕飞两圈,没有发现有回来示警的傀儡武士。 她停留在空中略微有点犹豫,若是秋敏思没有从暗道中逃出去,是藏身在小世界中,躲过了她的探查,她无法把秋敏思找出来,她要如何断绝秋敏思的后路? 安馨果断地向下落十里,开始御使飞剑绞向身旁的石墙,碎石向雪片一般向下落,随即从拳头大小增大到三丈五丈,最终精准到十丈长宽高,一个个正方体石块被飞剑剑阵精确切割出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在暗夜中跌入深坑。 安馨一路向下二十里,再从下往上二十里,循环往复间一路向前推进,一块块巨石雨点般落下,深坑中也循环往复地传来,低微的水声“哐哐”的碰撞声......安馨留意着上方十里的石墙,并没有因为她切割石墙,从石壁上向下垮塌脱落。 构建深坑石墙的石条长三十丈,高十丈,宽二十丈,被她切割成最外层的十丈巨石坠入下方,上方的石墙依然稳固。 安馨耐心地重复着枯燥的切割动作。 她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天胜境三千年基业,用来埋葬天胜境最后的遗骸,勉强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安馨再一次遗憾她手中的‘直升机’,至少缺了一架。若是她能多有一架‘直升机’,她可以驱使用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让傀儡武士来重复切割石头。傀儡武士不会跟她一样切割得精准,但能节省一半的水磨功夫,甚至能让她抽身去地道中追查秋敏思。 三天四夜后,安馨终于围绕天胜境转过一圈。 她收回春水剑,换过龟壳背上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不顾疲惫在夜色中往下落,堪堪停留在深坑中乱石上,挥动双掌,一刻不停拍向下方的乱石。 黎明的微光中,巨大的掌印在空中,接连不断地凝聚出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击打在巨大的石块上,“砰砰”的巨响回荡在深坑中,浸泡在水中的天胜境废墟,被一掌掌掩埋夯实...... 两天两夜后,有傀儡武士在暗道口出现,从储物袋中刷出烟花飞射上天空,清冷的冬日清晨,被蓝色的烟花照亮,深坑中的轰隆声停止了。 第2595章 穷追不舍5 安馨凌空飞向正北方向的暗道,两个傀儡武士并肩站立在暗道口子上,身上的衣袍破布般挂在身上,清晰地显露出身上的伤痕累累。 安馨谨慎地落到傀儡武士身旁,抬手抚向其中一个傀儡武士的左眼。无数的画面涌入脑中,傀儡武士在暗道中,接连破除机关的画面不停闪现,一直到傀儡武士冲出出口,在暗道出口附近,没有找到任何人和兽的踪迹为止。 安馨淡定地把两个傀儡武士收入储物袋中,向下落入深坑继续填坑,轰隆的拍打声再度响起。 傀儡武士没能在向北的暗道中找到秋敏思,并没有超出安馨的预料。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在八个方向中,选择向北逃跑。 暗黑森林向北是天鹰宗。 暗黑森林跟天鹰宗之间有天堑相隔,三派联盟长达三千年之久,天鹰宗也好,暗黑森林也罢,连飞云门也从来不缺少,想要打通天堑,助两派之间天堑变通途的绝顶高手,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成功。 有血魔相助,秋敏思或许能活着越过天堑,但她很快就会从暗黑森林出去,天鹰宗必然会把附近的地方,一寸寸翻看来搜寻血魔和秋敏思,向北逃自投罗网,不会是秋敏思的首选。 秋敏思最有可能选择逃跑的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向东,向娄家部落方向,向暗黑森林外逃走。另一个方向是向西,逃去荼家部落。 向东逃的理由很简单,血魔离不开血液存活,特别是她身上有特殊的x基因的血液,正是血魔能存活三千年的关键。血魔和秋敏学就算明知无法打开防御仙阵,也极有可能会选择趁她离开的时候,千方百计跟着她一起离开。 至不济,还可以等待防御仙阵被打开的时候,再趁机逃出去。 暗黑森林旁的不说,单是这里的矿藏和药材,就无法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割舍。防御仙阵早晚有一天会被打开,会重新在娄家部落设置出入暗黑森林的关口,以血魔和秋敏思的手段,迟早会被他们抓住机会混出去。 向西逃的理由听上去有点牵强,是秋敏思娶了荼家部落族长的女儿荼雨柔为妻,秋敏思迎娶荼雨柔的时候,不会放过对荼家部落了如指掌的机会,极有可能巧兔三窟在荼家部落留下暗手。 更重要的是,从荼家部落再往西,深入暗黑森林最西处,究竟通往何处无人知晓,再加上荼家部落的人等闲不出暗黑森林,乃是天胜境众多部落中最为神秘的一个,血魔一早在其中留下后手的可能也极大。 不管秋敏思是向东,还是向西逃,只要秋敏思不向南逃,再把隔绝在舒家,邵家和危家部落内的灵禽灵兽招惹出来,危及暗黑森林外的安全,安馨都觉得是好事。 她跟血魔的秋敏思耗上了,不彻底灭绝血魔绝不罢休。 天空中的烟花时不时地升起,深坑中的轰隆声被烟花打断,也时不时停顿下来。一个个逃跑的方向,被傀儡武士带回来的消息否决,只剩下向西方向探查的傀儡武士,一直没有回来...... 又一个黎明来临,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中,安馨等到了第八枚烟花在空中炸响,她疾速飞向西边的暗道,远远地用神识扫向看见出现在暗道口的傀儡武士。 怎么只有一个? 安馨的神识落在傀儡武士失去左手的肩膀上,加快速度往上飞,谨慎地落在傀儡武士身旁。她抬手结印,从两掌间引动灵火,飞落在傀儡武士的身上。 灵火飞快地燃烧,烧去傀儡武士的外袍,烧毁傀儡武士身上残存的毒粉,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身体。安馨冰冷了目光,抬手抚上傀儡武士的左眼。 片刻后,安馨收起傀儡武士身上的灵火,把傀儡武士收入储物袋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猜测是对的,向西的暗道中,有比其他七个方向更多的机关,不仅从东向西有机关把守,回来的路上也有机关把守。 两个傀儡武士被机关攻击,逃回来的傀儡武士,是自己断掉了左臂,方才能从机关中脱身,回来向她报信,另一个傀儡武士已经失陷在机关中无法再回来。 饶是如此,秋敏思也并没有向西逃向荼家部落。 安馨的目光向下落向深坑,秋敏思没有从暗道逃走,若非秋敏思一开始就不在天胜境,否则秋敏思还藏在下面,躲过了她的探查? 秋敏思真的有小世界? 安馨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就算秋敏思真的藏身在小世界中,她也要把这里变成一个坚固无比的牢笼,让秋敏思再也无法从小世界中出来,她要把血魔和秋敏思封死在小世界中。 安馨打定了主意。 她向下落到已经平整夯实的碎石地上,从储物袋中刷出二十个傀儡武士,一字排开,代替她从北向南,沿着西边的城墙边缘,一边向前拍碎巨石,一边向着废墟中央,尚未填平的区域继续推进。 这还没完,安馨飞到东边,也在石墙根边刷出二十个傀儡武士,同时向南粉碎巨石,填平夯实东侧所剩不多的空挡。 安馨做完这些,退回到最北边,落在平整的坚实的石头地面上,脚踏实地开始结印。 御冰诀在她两手间迅速结印成功,淡白色的雪花虚影向下没入地面,顺着安馨脚下的地面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安馨神识的极限,在地下十里迅速冰冻凝结,把天胜境杂乱的废墟,连同填补缝隙的湿润泥土一起冰封。 安馨的目标很明确,把深坑填平压实还不足够,她要让深坑变成万年冰坑,就算是秋敏思藏身在小世界中,有朝一日从小世界中出来,他也无法突破深坑中沉重的压力,连放弃肉身变成血液,也无法从冰冻极寒中逃出来。 要达成这个目标并不容易。 天胜境的废墟夯实后也有将近二十里,废墟下方还有被秋意院密地炸毁后,略微松动的十里地下建筑废墟,安馨的御冰诀需要从上方十里的冰冻中,把冰寒逐渐传导下去,一直达到冰封三十里的最小极限。 安馨一刻不停地结印,很快便发现她体内的灵气,不足以冰冻她脚下一丈半径的废墟。 她刷出龟甲,御使龟甲凌空悬浮,在龟背布置上聚灵阵,打入极品灵石,盘坐入聚灵阵中,在氤氲的灵气支持下,继续重复结印的动作。 第2596章 阿圆正常了 两天后,深坑中有节奏的轰鸣声停了下来。 十天后,安馨完成冰封任务,御使龟甲从深坑中缓缓升起。 安馨没打算停手,深坑上方还有三十里圆盆状的空洞,她不会留下这个巨大的漏洞,让下方的冰冻层被风吹日晒雨淋融化,她要彻底填平天胜境废墟。 距离她跟龚闻约好的出去暗黑森林日子,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至少还需要留在这里半个月。有防御仙阵封锁,连她也无法向暗黑森林外传信。但愿在她顾不上其他的时候,外面没有飞云门和天鹰宗无法解决的危机。 好的不灵坏的灵。 安馨一闪而过的担忧,早在半个月前成了现实。 自从罗润清中毒,被送出国师府药堂,被困在宣烨口中的大本营中的高妙仪等人,就一直在等着她去救命。奈何不留山下的消息,火速传到等候在暗黑森林外的龚阙手里,龚阙也只能望着防御仙阵哀叹。 他把所有手段都用上了,连火药都顶了上去,也没法撼动防御仙阵,连让防御仙阵打开一丝缝隙,给安馨传信都做不到。 距离安馨失约的时日越长,龚阙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罗润清从国师府药堂中中毒出来,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高妙仪等人被宣烨挟持又中了毒,时日越久,出事的可能越大,等掌门出来,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救人? 万一掌门在暗黑森林中受伤,面对跟她一起长大的清风居同辈全军覆没,掌门冲冠一怒对上问鼎门仙阵,掌门能够全身而退吗? 不管龚阙如何心急如焚,万里开外的不留山下大本营中,高妙仪隔着阵法冷眼看着阿圆,风一般蹦跳着进了起居间。 阿圆一屁股坐在距离她极近的座椅上,小心翼翼地伸长手,把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的,一只粉白色菜蝶放到茶桌上,“啪”一声用肥厚的左手,一把罩住菜蝶,欢喜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阿圆左眼向左,右眼向右斜撇着,咧开嘴耸动肩膀,得意的高叫一声:“安......” 畅快的笑声戛然而止。 阿圆耸动的肩膀猛然停住,向上裂开的嘴向下垃垮,两只撇开的眼睛一起向下,落在拱起的左手上,“哇”一声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回家......回......” 阿圆涕泪横飞,忘我的大声哭泣,眼泪模糊了双眼,鼻涕从颤动的上嘴唇往下拖曳到下嘴唇,她恍然未觉,左手手掌依然紧紧扣在茶桌上,跟阿圆平常在清风居的反应一模一样。 高妙仪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圆,听着阿圆不歇气地哭了一刻钟,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才抬起右手的袖子,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把一张脸都糊上了眼泪鼻涕。 阿圆“啪”一声把右手盖在左手上,侧身歪头把脑袋靠在右臂上,嘴里情不自禁地抽泣着,偶尔嘟囔着不明含义的声音,胖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趴在茶桌上逐渐熟睡了。 高妙仪轻轻抽了一口气,目光从阿圆头上乱蓬蓬的头发,扫向身上鲜艳的橙黄色衣裙,和无所顾忌向外大张的双腿下,露出的葱绿色的长裤,落在粉红色的罗袜和绣鞋上......俗艳到让人侧目的颜色搭配,真的是阿圆回来了? 先前那个打扮得极其精致,行事一丝不苟的神魂去了哪里?挟持她的人做了什么,让阿圆恢复了正常?! 高妙仪松开左手的画轴,让挂在墙上的花好月圆图归位,她缓步在身旁的座椅上坐定,面对书桌上摊开的阵法秘籍怔怔出神,究竟是谁把她关押在这里?她爹和安馨怎么还没有来救她? 极北之地怎么样了?莫不为在哪里?阿圆怎么会跟她只有一墙之隔?画像背后的一尺见方的隐秘偷窥阵法,是特意让她发现的吗?有人要利用阿圆设计她? 高妙仪的疑惑很多,从她清醒过来,发现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她无时无刻不想逃出去。可她被人封住了穴道,无法动用武功,又没了储物袋傍身,以她的阵法修为,连封住囚禁她的半个院子的阵法都解不开。 高妙仪伸手推开面前的阵法秘籍。 她不想再看了,谁知道这些秘籍是不是真的?她看了两个多月,还没能解开大门口,每天送吃食清水和换洗衣物的阵法,看来何用?! 最让她心烦的是,她连个活人都见不到,根本没有跟人说话的机会。就这样不打不骂,不审不问,不理不睬,她连猜测是何方势力挟持她的方向都没有。 她曾经故意生病,关押她的人用迷烟把她迷昏过去,让她在昏迷和昏沉中把病医了,也没让她清醒地见到过活人。她无数次的怀疑,劫持她的人是她非常熟悉的人,图谋的不是她爹,就是安馨和飞云门。 她真怕他们会上当。 可一直没人来救她,又让她忍不住多想,是他们都出事了吗? 若非出事,他们绝对不会不管她! 她的目光穿过书房的窗棂,若不是发现了墙上的偷窥阵法,每天能看见阿圆的动静解闷,她早就胡思乱想着被关疯了。 高妙仪的目光落在被阵法封锁的半个天井上,这个四合院明显被阵法分为了两半,连正房堂屋都被阵法隔绝了一半,是莫不为被关押在对面的房子里吗?以莫不为的阵法造诣,能解开阵法带着她一起逃走吗? 高妙仪想到了莫不为,她没有想到的是,隔着阵法站在西厢房的抄手廊檐下,透过撑开的书房窗棂,冷静的看着她的人,会是丁冰玉。 丁冰玉一边看着高妙仪推开书桌上的秘籍,一边对坐在轮椅上,刚被宣平推着转过抄手游廊的转角,迎面向着她过来的宣烨,疑惑地开口道:“师尊为何要格外宽待高妙仪?” “我看她为人怠惰得很!除了偷窥阿圆,旁的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来做,根本无法收束心神,专心研究阵法,早日脱困。” “大名鼎鼎的飞云门太上掌门之女,怎么会这般不中用?师尊究竟想让她做什么?以她的心性,恐怕难堪大用,师尊对她不要寄望太高。” 丁冰玉的年纪比宣烨小不了几岁,可她张口闭口对宣烨尊称师尊极其顺口,神色中半点尴尬和犹豫都没有,显然是真把宣烨当成了授业之师。 第2597章 送信1 宣烨没有开口回答丁冰玉的疑问。 丁冰玉转头看向宣烨,一眼看见宣烨极其灰败的脸色,大惊失色的低叫道:“何用劳顿师尊大驾?师尊有事让人来叫我一声,我自去给师尊回话便是。” 宣烨依然没有开口,只无力的抬起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对着丁冰玉向外轻微地挥动了一下。 丁冰玉当即心领神会,径直对着宣烨禀报道:“高妙仪把阿圆的变化看在眼中,从开始的震惊到狐疑到半信半疑,今日我留意她的神情,已然有九成九确定阿圆是曾经的故人。” “师尊,清风居真的会收留阿圆那样的傻子?!” 宣烨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先止住丁冰玉的疑问,他等着宣平转动轮椅方向,让他面对阵法能够隔着阵法看清高妙仪的神色之后,方才虚弱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开口道:“我来,是要你去外面,给罗润清送封信。” 丁冰玉当即恭敬的转身,面向宣烨拱手行礼道:“遵令。” ...... 丁冰玉从国师府药堂中出来,缓步走过三里地的距离,被领路的人接着,穿过天鹰宗和飞云门营地中间的通道,去往罗润清大帐的路上,不可避免的引发了骚动,不断有人迎面向她走去,边走边紧盯着她细看。 丁冰玉视若罔闻,坦然自若大踏步向前走,半点没有在意各种各样目光的打量,她的目光低垂,始终没有与任何人的目光接触。 要等她在大帐中的书案后见到罗润清,看清楚罗润清脸上灰败的脸色,面对着罗润清毫不掩饰的猜忌眼神,她才简单地解释道:“我不是天鹰宗长老堂堂主丁冰玉。” “我先前确实受过伤,忘记前尘旧事,一直无法恢复记忆,也无法分辨众多说辞孰真孰假。只能化繁为简,对救命恩人言听计从。” “就像师尊说的,就算如今天鹰宗的长老堂主之位空缺,我一个失忆之人,也不可能忝居天鹰宗长老堂堂主之位。贸然回去天鹰宗,多半要被人猜忌,若被人栽赃也无法替自己辩解,不如随遇而安。” “师尊说,我跟丁冰玉长得像,失忆后无法替自己分辨,难免被人猜疑身份。以后若是要露出面目行走江湖,可以就叫丁冰玉,等我狐假虎威的时日长了,大家自会发现我不是丁冰玉。” “师尊派我来送信,只有一句话:罗堂主但有所问,务必据实告以实情。此乃国师府甘愿等待,不愿再兴干戈的诚意。” “师尊特意让我向罗堂主解释,他跟罗堂主说我是丁冰玉,乃是用我增加国师府的筹码。罗堂主见到了我,自然知晓其他人跟我一样都没有中毒。没有天胜境胁迫,国师府再也不愿跟飞云门和天鹰宗为敌。” 罗润清向后靠向椅背,抬手抚向下颌下飘逸的长须,若有所思地扫视着镇定的丁冰玉,面前的丁冰玉跟他以前见过的,除了左侧额头上,多了一片延伸到耳边的浅淡的伤痕之外,从体型体态乃是说话的声音,全都一模一样。 他一边打量,一边沉声开口问道:“被扣押在国师府大本营的,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都没有中毒?” “都没有。”丁冰玉身穿黑色夜行服,平静无畏地答应道:“关押在大本营的三百二十四人,都跟我们一样服用过天胜境的药丸,被天胜境控制着性命。秋敏思死了,我们还活着,先前服过的药丸,要不了我们的命了。” “最近四个月内,被送往大本营的清风居的人,据我所知,并没有服下天胜境控制性命的药丸。他们为何没有被喂下药丸,理由不得而知。” “我出来之前,师尊让我逐一去看过高妙仪,童悦,莫不为和罗志超,罗英英和罗志尚六人,他们被阵法封锁在不同的院子里,封住了他们的穴道,无法动用武功,都能在书房中研习阵法秘籍。” “师尊说,他们只要能破阵而出,便放他们出来,不得再为难他们。” 丁冰玉问一答十,罗润清并没有顺着丁冰玉的思路继续向下问话,他低声开口问道:“说说天胜境,你见过秋敏思吗?” “没有,我没有在大本营见过天胜境掌门。”丁冰玉坦白道:“我见过天胜境暗药堂堂主茅力阳。他是我见过长得最丑的人,体无完肤,身上有浓重的药味,弓着腰直不起身来,据说他喜怒无常,但凡有人多看他一眼,就会被毒杀。” “天胜境的人分成四班,日夜在大本营炼丹。他们炼丹的地方跟我们不在一处,吃喝拉撒也跟我们不同,我们若是越界,不管有意无意,天胜境对我们格杀勿论,不许我们偷窥天胜境的炼丹秘法。” “我亲眼见过,有刚进大本营的江湖人,误入天胜境的地盘被一剑斩杀。” “我们炼制的丹药,会分门别类集中起来,装入储物袋中被拿走。据说,以前是我跟天胜境的人交接,他们都认识我,都能证实我自幼在国师府长大,不是天鹰宗的丁冰玉。” “我失忆后,我的差事交由宣平来办理,宣平是师尊最信任亲近的人……” 罗润清听不下去了,他紧接着问道:“你跟宣烨的年纪相差无几,他怎么就成了你师尊?”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丁冰玉认真地回答道:“师尊说,我是师祖特意留给师尊的臂膀,师徒名分能让我臣服听话。他原本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忍心,是师祖一意坚持。” “小时候,师祖只给师尊传道受业解惑,对我,一直是师尊转授师祖的教诲。师尊发现,我憋着劲要超过他,想要得到师祖垂青。他不敢懈怠比我更用功,我跟他的进益都极快,勉强赶在师祖仙逝前,我们师徒能一明一暗,顺利接掌国师府。” “这些我都没有印象了。” “两年前,我苏醒过来的时候,能够察觉到体内的真气运行,内力在不断地恢复,能够记起来的武功招式却不多。师尊说,从二十年前,他接手国师府后,他专心炼丹,我专心习武,三年前武功晋升先天三境,乃是神仙门派之外,绝无仅有的先天高手。” “只可惜我的储物袋不见了,里面有我修习的武功秘籍。师尊说我修习的武功秘籍,乃是从问鼎门中飞出来的残卷,不仅世间仅此一本,还要有缘人才能窥见其中的功法。我想不起来,他也无法帮我。” 丁冰玉的目光锁定罗润清的眼睛,拱手行礼道:“我有个两个不情之请,罗堂主是否可以替我看看,我还能恢复记忆吗?” 第2598章 送信2 两个? 丁冰玉送个信,还要夹带私货? 罗润清警惕地问道:“你的第二个不情之请是什么?” 丁冰玉镇定地坦然道:“可否借丁堂主修习的功法看一看?” 罗润清了然,丁冰玉不仅想要趁机恢复记忆,确认真实身份,还想要恢复武功。丁冰玉对宣烨的说辞,也并非全然相信。 罗润清停止抚摸长须的动作,遗憾地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半个月前,我已经把丁冰玉还活着的消息,传给了天鹰宗。可惜了,丁冰玉的嫡传弟子和跟她亲近的长老,全都战死了。” “他们有在剿灭迷雪宗的时候死的,有在霍迪国的战场上死的,还有在保卫天鹰宗宗门的时候死的,最后一个嫡传弟子,是在天胜境阮家部落死的。” 丁冰玉神色保持平静,仿佛对人死人活并不放在心上,只不解地追问道:“他们都死了,跟我想看丁冰玉修习的武功秘籍,有什么关联?” “关联大了。”罗润清格外平静地解释道:“丁冰玉是孤儿,从小在天鹰宗长大,十岁前修习的武功跟寻常弟子没有不同,全都是基础功法。” “她十二岁从众多弟子中冒出头来,据说是因为第一次去藏书阁的时候,在众多大路货的武功秘籍中,挑选到一本特别适合她修习的功法。” “她的内力一路高歌猛进,超越同门令人侧目,在武功招式上却一直不出众。门内比武,出门历练,都是靠增长极快的雄浑内力,压服对手。” “直到她晋升先天,进入长老堂,可以进天鹰宗藏书阁随意找寻武功秘籍,在天鹰宗藏书阁中盘桓达半年之久,方才终于出阁。” “出阁后直接去天行峰闭关,等她闭关出来,剑术精湛,排名能进入天鹰宗前五十之列。其剑招跟旁人的大为不同,出人意料的招式很难分辨出自那本剑谱。” “其后,丁冰玉行走江湖十年,反复淬炼剑法,于三十岁那年,成为先天二境高手,其剑术也同时晋升到天鹰宗前三十行列。” “之后,能看见丁冰玉用剑的人寥寥无几,更不知其武功招式出自何处。” “她的嫡传弟子其剑法跟她一脉相承,都很难从哪本剑谱中找到出处,施展开来没有半点花俏,讲究奋不顾身一击必中。” “依我看,丁冰玉融众家剑法之所长,开创了独家剑术,在江湖上足以开山立派。” “丁冰玉的剑术概不外传,六个嫡传弟子使出的剑术也不尽相同,六人中有四人是先天上境界,身后留下的三个储物袋中,也没有找到丁冰玉和他们留下的剑法秘籍。” “当初丁冰玉从天鹰宗藏书阁抄走的剑法秘籍,少说也有两百本以上,且不说天鹰宗是否肯全都给你看,给你看了,你也未必能从其中看出端倪。” “没有现成的武功秘籍可以给你,也没有其他人,能把丁冰玉的剑招来历能跟你说的更明白。我能跟你说这些,一半是天鹰宗提供消息,一半是飞云门对天鹰宗长老堂堂主极其重视,追根溯源探查过能查到的一切。” 罗润清说得很详细。 他边说边留意着丁冰玉的神情变化,见丁冰玉听过他的解释,丝毫没有感同身受的动容,反倒眼中闪过一抹明显失望,低声喃喃道:“没想到,丁冰玉身为长老堂堂主,身后竟然什么也没有留下。” 罗润清沉痛地点头,低声可惜道:“岂止是丁冰玉没有留下传承。” “天鹰宗和飞云门,跟丁堂主一样断绝传承的长老,没有八成也有七成。天胜境和国师府都是罪魁祸首。不管你是不是丁冰玉,你跟天胜境和国师府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丁冰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极其不解地问道:“我若不是丁冰玉,跟国师府怎么会有不共戴天之仇?” 罗润清笃定地问道:“旁的不说,我且问你:国师府为什么会修建在不留山下?历代国师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什么?” “宣烨跟惠仁帝沆瀣一气,可曾罔顾国师府的传承,要将国师府毁于一旦?你们就没人质疑过,宣烨不配再做国师?” 丁冰玉眼中的疑惑更甚,确实没人跟她说过这些。难道不是先保住了皇上,才能继续保住国师府,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没有性命之忧吗? 罗润清没有错过丁冰玉的神情变幻,他咄咄逼视着丁冰玉,“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到这里围困国师府药堂,我猜宣烨并没有跟你说实话。” “除了你刚才说的高妙仪等人,安家不满四岁的安承宇,被人从申国盛京城劫走,还有我未满半岁的外孙平安宁,被人从飞云门清风居偷走。劫匪留下信来,让我们来不留山国师府药堂寻人。” “能对婴幼儿动手,任何说辞也无法遮掩宣烨的丧心病狂,你愿意让这样的人做你的师尊,对他唯命是从,马首是瞻吗?” “可是!”丁冰玉急切地抬起右手,阻止罗润清继续说下去:“师尊是被逼的!!” “不是被逼的!”罗润清针锋相对低叱道:“我的外孙是在十日前被人偷走,那个时候我已经中毒!!秋敏思死了,惠仁帝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没有人在逼迫宣烨。” “宣烨想要安掌门的血,再用秋敏思的血,修炼血魔大法,变成血魔活下去!他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欺世惑众,他休想!!” “飞云门绝不跟敌人妥协!!!” 丁冰玉骤然安静下来。 罗润清略微张开嘴,一边用力地呼吸,一边把犀利的目光落在丁冰玉的领口上,丁冰玉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左边领口,冰凉的触感并没有让她察觉出异样。 罗润清盯视着丁冰玉的动作,意味深长轻声道:“这枚别针是宣烨让你戴着的?” 他不等丁冰玉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没想到,国师府中还有这等宝物,不仅能把我跟你说话的声音传回去,还能让宣烨看见我的影像。” 罗润清缓缓坐直身体,直视着丁冰玉领口上的别针,平静地开口道:“宣烨,我会努力活着,等着看你临死前,如何带着国师府和霍迪国走向毁灭。” 第2599章 送信3 丁冰玉仿佛烫手一般诧异地松开手,只听她的衣领上传来宣烨沙哑的声音:“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果然没能逃过罗堂主的眼睛。” 宣烨的声音一出来,丁冰玉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当场,眼睛里除了惊愕之外,饱含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师尊不相信她? 罗润清说的都是真的? 宣烨气息奄奄地叹息道:“哪有那么多阴谋?罗堂主亲眼见过秋敏思死的不能再死,从哪里去找什么血魔?!我这一生即将走到尽头,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遑论冒天下之大不韪,用魔功苟延残喘。” “我这个国师再不济,也绝不会沦落到人人喊打,让国师府堕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让徒儿出去传信,一是怕你们误会,我真会对手中的人质动手,断绝了皇上和国师府以后的生路。” “二是,罗堂主回去后,你们两派不战不退,不和不应,我想知道你们的答复。” “三是,我这个徒儿自从失忆后,对自己的身份疑神疑鬼,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临死前,也想成全她厘清身份,找到归宿的念想。” “用世间的太平和国师府偌大的基业,换取安掌门区区一碗鲜血,成全我临死前的执念......”宣烨喘息着顿了顿,低弱地恳求道:“我想知道,安掌门为何不能成全我,让我......” 宣烨仿佛被一口气呛着,他猛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罗润清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疑问,更没宣烨期待中的安馨的声音出现。 待他勉强平息咳嗽,他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起来:“我一辈子被人所制,从来没有疯狂过。临了,却在世人眼中成了罪魁祸首......既然要背负骂名去死,临死前,不如真正的疯狂一回!” “我要......” “你要作甚,尽管去做!”罗润清嗤笑一声,“你就是杀光所有的人质,我还是那句话,飞云门绝不屈服!掌门回来也不会跟你交易,国师府唯有无条件投降,一条路可走。” 没等两人继续放狠话,丁冰玉忽然抬手,一把扯下领口上树叶状的碧玉别针,直接握在掌中用力捏碎。 她垂眼看着手中的淡绿色的粉末,从掌心一点点飘洒在地上,张开五指翻转掌心,抬手放在嘴边,一口气吹走残余的粉末。 她沉静的放下右手,抬眼看向从惊讶中恢复正常的罗润清,定睛锁定罗润清说道:“师尊没打算让我们跟他一同赴死,没人想看到两败俱伤的事情发生。” “烦请罗堂主告知,安掌门在何处?” 丁冰玉沉声强调道:“师尊的执念已然成为心魔,成全他又如何?或者飞云门可以答应,在炼制出解毒的丹药后,给师尊一枚让他了却心愿又何妨?” “此事与安掌门切身相关,我身为传信使者,可否听安掌门一句准话?” 罗润清意味深长地不答反问道:“不是该我问你答吗?怎么变成了你问我答?” 丁冰玉干脆地点头,“罗堂主说的是。” 她抬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五尺长的卷轴,上前两步将卷轴放到罗润清面前的书案上,一边在书案上展开卷轴,一边对罗润清开口道:“这是我失忆后,暗中画下的大本营地图,想必是罗堂主最想看到的。” “我知道高妙仪在哪里。” 丁冰玉指向摊开的卷轴上,西北角上的一处一进的小院子,用手指在小院子的南北中轴线上快速划过,“我跟高妙仪住在一个院子里,我住东厢她住西厢,中间只有一道阵法隔绝,我能看见她,她不能看见我。” “我用人头向你担保,高妙仪没有中毒没有受伤。天胜境没有让她做苦力,她每日在西厢房的书房中读书。她也试过破阵,可她内力被封,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很快便知难而退。” “其他人我不知道关押在哪里,估计也会是在附近,方便看守......” 罗润清的目光在摊开的地图上,极其迅速地一扫而过,直接打断丁冰玉道:“从哪里进出大本营?” 丁冰玉的手指头从西北角收回,准确地落到最东边:“我是从虚线这里进出大本营,图上用虚线标示的地方都是迷阵和幻阵。” “以我先天二境的速度,要在迷阵中按照指引,飞掠大半个时辰,才能从大本营到药堂。迷阵在药堂的出入口是药堂原来的门厅,门厅在药堂的东南角,门厅距离我出阵的出口,大约有五里路。” 丁冰玉沉声提醒道:“在迷阵中,若不按指引行路,误入幻阵有杀身之祸。” 她张开两手,左手落在虚线上,右手落在关押高妙仪的小院上,“这两处的距离,不算贯穿南北的迷阵和幻阵,至少有一百里。” 罗润清一言不发地眯缝起眼睛,目光从包围着地图的虚线,落在纵贯南北方向和东西方向,粗大的十字形虚线上。国师府的大本营呈‘田’字型结构,用迷阵和幻阵分成四个部分。 顾国胜画出的图纸中,那条大河正处在南北虚线的位置上。顾国胜所说的天胜境炼丹的地方,也正是隔着东西向的虚线遥遥相望。 丁冰玉和顾国胜的两张地图有小部分重合,顾国胜的地图只有丁冰玉地图的三成大小,按照丁冰玉猜测的一百里的距离,国师府的大本营比天胜境更大。 他们两派一直以为天胜境龟缩在暗黑森林自生自灭,没想到天胜境早已在不留山打下了钉子,提前布局所图非小,幸亏秋敏思死了......秋敏思真的死了吗? 罗润清多看了眼‘田’字西南方向,没有标识极其简略的几个方框,从地图上抬眼看向丁冰玉,淡声问道:“其他三百多人关押在哪里?” 丁冰玉略微直起身体,伸手指向地图上的西南角,不甚确定开口道:“我猜是在这里。这一片地方,我是按照东南和西北两处的长宽推测出来的,据说是天胜境豢养伪先天的地方。” 她苦笑着直起身体,略微苦涩地说道:“若非要我恢复记忆,师尊不会让我去见天胜境的人,不会准许我去曾经行走过的地方徘徊,我也不能画出东南方向的地图。” “从我失忆后的经历来看,师尊不是坏人......” 罗润清开口打断了丁冰玉,直截了当地问道:“要怎样才能兵不血刃,把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三百多人,全都救出来?” 第2600章 送信4 丁冰玉诧异却干脆地答应道:“没办法。” “最外层的阵法你们都进不去,连药堂的门厅都到不了,更遑论从迷阵中进去大本营?”丁冰玉在罗润清若有所盼的目光下,直觉地拒绝道:“别指望我帮忙。” “我的手下据说都战死了,我无人可用。” 丁冰玉在罗润清怀疑的目光下,下意识地解释道:“我没了记忆失去了权柄,又被师尊当众承诺,待我恢复记忆之后,会让我接掌国师府,早已被师尊放在火上烤。” “暗中巴不得我永远失忆,跟着师尊一起去死的人多得是……” 丁冰玉难堪地骤然闭紧嘴巴。 随即,她忍不住又愤愤不平地开口道:“若非我势弱,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师尊怎么肯让我出来冒险?若非真的想要恢复记忆,我怎么会一时失态,没有先奉上地图,便贸然开口求助?” “等我回去国师府,一定会有人时刻留意我的动静。一旦被人抓住蛛丝马迹,构陷我欺师灭祖,投敌叛府,他们不会下不去手。” “我若真是丁冰玉,或许会为了天鹰宗冒险一搏,可惜我……” 罗润清向后靠坐在椅背上,目光紧盯着丁冰玉,抬起左手竖起左掌,止住丁冰玉继续往下说。 他低声反问道:“你不能确自己的真实身份,国师府的人也不能确定吗?” “宣烨还没死!” “你处境如此艰难,还不能让你警醒吗?宣烨还能活几天?为何不给自己寻条活路?你真以为问鼎门的阵法,能挡得住结丹大能?” 丁冰玉避开了罗润清的盯视,她的目光下垂落到地图上,沉默了。她身在其中,若非对罗润清所说的心知肚明,又何必要对罗润清提什么不情之请? 只是怀疑归怀疑,罗润清也没有提出交换条件...... 罗润清放缓了神色,平缓地轻声道:“无论如何,被国师府扣押的人质,能救还是要救的。” “不拘是国师府的兵力,布防,阵法,毒药,武器等等,但凡能帮助我们破阵的,你还知道哪些?你究竟知道国师府多少实情?” 丁冰玉的脸上清晰的闪过一抹羞恼,她都明说过她是个弃子了,她若是知晓国师府更多的秘密,师尊怎么会派她来?她一个弃子奉上了手中最有价值的地图,还不足够吗? 罗润清不带丁冰玉开口呛声,平静地接着说道:“你十有八九就是天鹰宗的丁冰玉。” “要治疗你的失忆症,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关键是要对症。” 罗润清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符纸,郑重地开口道:“这是我特意从天鹰宗找来的符纸,非神仙门派的先天高手不能施展的符纸。江湖人极少看见丁冰玉施展剑法,正是因为她晋升先天二境之后,专心修习符篆符纸对敌之术,在炼符上修为超越了剑术。” “这十二张符纸,有常用的,也有比较特殊的。威力不算大,却是分辨你身份,治疗你失忆症的良方。” “你可以试着用内力激发符纸,你若是能想起来或者是试出来,成功激发符纸,说不定能一举想起前尘往事,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若是天鹰宗的丁冰玉,恢复了记忆,想要恢复长老堂堂主的身份也不难。你身在国师府大本营,再立下天大的功劳,让众人心服口服便是。” 罗润清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三张符纸,放到先前的十二张符纸旁边,“等你确认了是天鹰宗的丁冰玉,这三张符纸或许会助你从国师府的大本营脱身。长老堂堂主的身份权柄都不要紧,先保住性命更要紧。” 丁冰玉垂眼紧盯着放在地图上的两叠符纸,不知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起来。 罗润清趁机画蛇添足地提醒道:“按说,秋敏思就在国师府药堂中毙命,他的储物袋中必然少不了符纸。神仙门派的符纸大同小异,天胜境的符纸一样能试出你是不是天鹰宗的丁冰玉。” “宣烨不给你这个机会,你说是为了什么?” 丁冰玉的眼眶猛地收缩了一下,她低头退后一步,拱手行礼低声道:“多谢罗堂主赐教。等我恢复记忆,一定登门致谢!” 丁冰玉直起身来,伸出两手分别从书案上拿起两叠符纸,把十二张那叠符纸放入袖袋中,另外三张收入胸前内袋。 她收好符纸,再次拱手行礼,低声请求道:“罗堂主,可否让我拜见安掌门?” 这一次,罗润清终于据实以告:“安掌门尚未从暗黑森林中出来。暗黑森林如今有防御仙阵相隔,连我也无法传信给掌门。” “还是那句话,不管掌门是否在此,飞云门对待挟持人质的敌人,态度不会变。” “倒是你提议的待我们炼制出解药,酌情给惠仁帝一枚,尚可以考虑一二。国师府要如何取信飞云门,让飞云门破例网开一面,就要看宣烨给不给你们留活路了。” “我言尽于此。” “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丁冰玉保持行礼的姿势,身体往下再低了低,也干脆地开口道:“告辞。” 罗润清:“好走不送。” 要等丁冰玉走出大帐,一路出了营地的大门,翟永祥的声音才在罗润清的耳边响起:“她是丁冰玉。她确实失忆了。不能把反出国师府,帮助我们救人的希望落在她的身上。” “把国师府先让人质脱困,我们两派炼制出解药,可以保惠仁帝一命的消息放出去。” 罗润清低声答应道:“好。” 翟永祥的声音消失。 罗润清疲惫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提起全部内力压制喉头上翻涌的腥甜。没人知道,他被宣烨算计中毒,他也趁机给宣烨下了毒,无论有没有解药,宣烨一定会比他先死,他要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国师府。 出乎罗润清意料的是,丁冰玉回了国师府药堂,宣烨始终没有再射箭传信出来。 敌我双方继续僵持。 飞云门和天鹰宗一边联手,热火朝天地尝试炼制解药,一边扩大封锁国师府药堂的范围,断绝国师府药堂和大本营的粮草供给,力求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国师府药堂去。 十天后,霍迪国京城被安怀德攻陷,忠国公元自清自刎身亡的消息传来。翟永祥当即下令天鹰宗弟子列阵,向着国师府药堂齐声高喊:“申国军队攻克望京城!霍迪国灭国!!” 欢呼声震动云霄,透过阵法,惊动了藏在国师府药堂中的惠仁帝。 第2601章 臣把卫国送给陛下 惠仁帝闭着眼睛,一骨碌从软塌上翻身坐起来,侧耳细听外面传来的叫喊声。等他清楚地听见望京城失守,元自清自刎身亡,他猛地睁开眼睛,厉声尖叫道:“来人!快来人!!给朕更衣,朕要见国师!!!” 伺候在侧的宫女闻声而动,麻利地替惠仁帝换好龙袍,内侍搀扶着惠仁帝冲出药堂中最大的院落,冲向宣烨的小院子。 刚踏进院门,惠仁帝便气喘吁吁地高叫道:“国师!国师!!” 傍晚昏黄的天空下,廊檐下已经点上灯笼,宣烨的嘶哑的声音从东厢的书房中,镇定地传出来:“陛下,臣在。” 惠仁帝如闻纶音,一叠连声的催促道:“快去书房,快!快!!” 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急匆匆进了宣烨的书房,宣烨已经端坐在书房中央的火盆旁,冷眼看着惠仁帝被内侍踉跄着扶进房,赶紧抬手示意道:“快扶陛下坐下。” 惠仁帝瘫坐在火盆旁异常宽大的座椅上,两手扶在扶手上,一边长大嘴喘气,一边焦急地开口道:“盛京城怎么失守了?元自清死了?” 宣烨没有急着回答惠仁帝的疑问,他转头看向身旁躬身行礼的宣平,先吩咐了一句:“给陛下端蜜水来润喉。” 宣平答应一声:“是。” 惠仁帝反应过来,对着伺立在身后的内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下去。” 待宣平送上一盏蜜水,放在惠仁帝身旁的茶几上,又退带着其他人都出了书房,宣烨才凝视着焦躁的惠仁帝,脸色极其难看地肯定道: “刚刚收到消息,元自清没有守住皇宫。为了避免皇后落入敌人的手中,被人挟持当做人质逼迫陛下,元自清在自刎前,下令杀光了宫中后妃和皇子。” “皇后服毒身亡。” “啊?!”惠仁帝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瘫软在座椅上,忽然之间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朕的皇子......元自清该死啊!朕把所有的军队都给了他.......啊!朕的儿子啊......” 痛哭中的惠仁帝,已然记不清后宫有多少皇子,三十,四十还是五十?他能记得的是,他离宫的时候,待产的宫妃有十一个,她们都想跟他走,他一个都没带,他要借机给皇后和元自清犯错的机会。 他最记得的是,他来了国师府,最喜欢听见的就是小皇子出生的喜信。他给了元自清足够的权柄,真没想到元自清会这般无能,这么快就丢失他的国都和皇城。 几乎是眨眼间,他的国没了!儿子们也没了!! 宣烨一边抽泣着痛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对宣烨下旨道:“朕要报仇……杀出去,杀了外面的贼子……给朕的儿子……报仇!” “朕要一统……三国……朕要……儿孙满堂……呜呜呜......朕……不该把他们……留给……元自清……” 惠仁帝悲从中来,抬手用龙袍宽大的袖子,捂住肥胖的脸颊,含糊不清地哭道:“国师……朕……活不下去了……朕......要殉国......” 宣烨急惊风般地呛咳起来:“咳咳……” 世间再没有比惠仁帝更贪生怕死之人。 殉国? 亏得面前的污糟男人说得出口?! 宣烨咳嗽的声音哑过了惠仁帝的痛哭声,让惠仁帝从自怨自艾中轻易的自拔出来,他放下捂着面孔的双手,一双浑浊的泪眼看向宣烨,着急地关切道:“国师……” “多谢陛下……体恤!”宣烨艰难的止住咳嗽,“陛下想要的这些,臣会......尽力而为。” 惠仁帝的哭声一顿,满怀期待地盯着宣烨,急声问道:“是朕的丹药有着落了?” “还没有。”宣烨虚弱地解释道:“安掌门还没有从暗黑森林中出来,没有她的血,天底下任凭谁也无法炼制出,能替陛下解毒的丹药。” 惠仁帝没有听到一直渴盼的好消息,嘴角向下一撇,张开嘴又要重新痛哭起来。宣烨抢在惠仁帝哭出声来之前,急声开口道:“只要陛下解了毒,多少子嗣都能有。” 惠仁帝的嘴角继续往下撇,声音中又饱含了哭意:“国师,朕的国没有了,朕的皇子……” “陛下!”宣烨的声音及时盖过惠仁帝,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等陛下解了毒,臣会把卫国送给陛下,陛下不仅可以再有皇子,还能亲自收服霍迪国,一统三国。” 惠仁帝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惊声道:“真的?怎么可能?!” 宣烨略微挺起胸膛,成竹在胸道:“怎么不可能?陛下洪福齐天,臣早就替陛下布好了局。” 惠仁帝张大了细小的眼睛,肥厚的鼻翼翕动着,难掩激动的急声道:“快给朕说清楚,朕怎么能够把卫国拿到手中?” 宣烨略微向后靠坐在轮椅的椅背上,他低弱却清晰地交代道:“二十二年前,我还能亲自出山,四处去替陛下寻找药材的时候,有个晚上,凑巧在霍迪国的一个客栈中,遇上了一个江湖女子托孤。” “被她托孤的人,正好飞云门的长老辛茂。因为辛茂的身份,我特意找机会,多看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一眼。” “也是巧了,等我找到药材,在返回国师府的路上,恰好在路边捡拾到一个弃儿。那个弃儿跟辛茂收下的孤儿,年纪相仿又有七成相像,我一时意动,不辞辛苦,把弃儿抱回国师府中抚养。” “陛下想必还记得,辛茂的关门弟子辛啸天,是在五岁的时候忽然开窍,不仅识文断字极快,修习武功还如鱼得水,十二年后超越飞云门众多天才,后来居上,成为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人选。” “辛啸天能够成才,不是辛茂的功劳,更不是傻瓜变天才,全都是我国师府的安排,才有了辛啸天的异军突起,才有了后来的夏德天,才有了如今的卫国宣明帝。” 宣烨把惊心动魄的布局,轻描淡写地说来,没有博得惠仁帝的一声喝彩,反倒让惠仁帝失望了:“宣明帝是你的人又如何?朕就算揭穿了他的身份,朕也无法把卫国收入囊中?卫国的臣子还会拥戴朕不成?” “当然可以。”宣烨笃定地点拨道:“江湖上一直都有卫国前太子,流落霍迪国还活着的传闻。只要陛下肯从今日起开始节食,臣有办法让陛下脱胎换骨,变成卫国前太子的模样。” “到时候陛下去卫国,揭开夏德天假冒身份,有太皇太后支持,前太子原本就是正统,陛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登上卫国皇帝的宝座。” “好好好!”惠仁帝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他连声向宣烨保证道:“朕都听国师安排!朕有国师相助,自可以横行天下无忌!!” 惠仁帝热切的目光,落在宣烨泛着死灰色的脸庞上,他罕有地恳求道:“国师,朕离不得你!朕命令你活下去!!跟朕君臣相得,一统三国,跟神仙门派抗衡!!!” 第2602章 想得美 宣烨湿润了眼眶。 他仿佛被惠仁帝的真情流露,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哽咽着叹息道:“陛下!臣也想再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只是......咳咳......” 宣烨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惠仁帝挣扎着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拖着肥胖的身体,绕过阻挡在两人间的火盆,站定在宣烨身旁,抬手一下下轻拍着宣烨的后背,着急地劝慰道:“不着急,你好生保养!” “朕从晚膳起开始节食,把武功重新捡拾起来,把各方消息汇拢过来,再仔细点算一下,朕还剩下多少家底。国师想必在卫国朝堂上,早就安插了人手,这些人朕要亲自过问。” “朕搬到你这里来住,你看着朕脱胎换骨,朕替你管着国师府,事成后,我要用国师府做饵,把安馨和飞云门,天鹰宗的仇人一网打尽。朕带着你一起去卫国,卫国气候比这里温和,国师定能不药而愈。” 惠仁帝边想边说,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下定决心起誓道:“朕绝不辜负你的忠心!” 宣烨勉强止住咳嗽,低声道:“臣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陛下,卫国先太子英明神武......” 惠仁帝赶紧答应道:“朕答应你,从今往后,勤政爱民,一定一统三国,成就千古一帝的美名。当年若非跟金燕子一般孽缘,朕也曾简在帝心,未必不会被先帝立为太子......” 等在书房外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听着书房里面低弱却清晰的对话,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幸亏国师早有准备,望京城没了,他们还有天京城可去!难怪国师无论如何都要替陛下解毒,保住陛下的性命!!真是可惜了,国师算无遗策,怎么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 真是天妒英才! 这一刻,天鹰宗在大阵外的齐声呐喊,忽然从锥心刺骨的幸灾乐祸,变成了井底之蛙的无知叫嚣,宣烨羸弱将死的身影在他们心中变得无比的高大起来。 世间再也没有这样舍生忘死的赤胆忠心! 绝不能辜负国师殚精竭虑,给他们留下的活路!! 至于他们留在望京城和霍迪国的亲人和族人,灭国灾祸下,连陛下的皇子都保不住,他们又能如何? 活着才是对逝者最好的慰藉,不是吗? …… 天鹰宗的呐喊声,很快转变成“嗖嗖”的飞箭声,休战二十五天后,飞云门和天鹰宗再次开启了进攻。霍迪国灭了,国师府药堂和大本营已经孤立无援,人心惶惶之下,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蝗虫般的飞箭击中国师府药堂方向的阵法,直接被阵法反弹回来。反弹之力罕见的被削弱了五成,落在了两派营地和国师府药堂间的空地上,并没有造成伤亡。 阵法的反击之力变弱了。 停战之前飞箭击中阵法,反弹的力道不仅不会减弱,还会时不时增强到十一乃至十二成,随时威胁弓箭手的性命。 秋敏思和天胜境的人死得好! 第一波试探性的飞箭过后,有‘飞船’和‘直升机’接连起飞,飞石,巨木,火药和各种武器暴雨般,从空中向下落去...... 神奇的是,国师府任由大阵在攻击中,不停闪现出阵法重重叠叠的阵法脉络,却没有人出阵来跟他们拼命,更没有人趁机逃跑。国师府药堂依仗着问鼎门阵法的庇护,像一头沉默匍匐的野兽,安静的等待着目标出现。 就在国师府药堂前重燃战火的时候,安馨提前赶到了昔日娄家部落。她在残破的族长小楼前,没有见到预料中的程由之和祁贤两队人马。她见到的是,安静的等待着她的两个傀儡武士。 安馨凌空降落在傀儡武士身边,抬手抚向其中一个傀儡武士的左眼。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掠而过,暂停在程由之拱手行礼后,放大的面孔上,然后以正常速度听见了程由之的声音: “......找到的幸存者已经超过了两百人,都是不足三岁的婴幼儿,我们无法带着他们跟着傀儡武士,先去龙家部落,再一起飞去娄家部落跟掌门汇合。” “我打算分出四人,继续前往龙家部落,若是那里的幸存婴幼儿也多,让他们跟我们一样就地抚育孩子,等待救援。” 安馨重新加速调取傀儡武士眼中的影像,一刻钟后,她松开第一个傀儡武士,把手放在了第二个傀儡武士的左眼上。 半个时辰后,她探查完两个傀儡武士,把手下的傀儡武士收入储物袋,凌空飞进第一个傀儡武士刷出的‘直升机’挂篮中,任凭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向着昔日天胜境通往暗黑森林外的关口飞去。 安馨盘坐在挂篮底部,刷出聚灵阵打入极品灵石,暗中利用灵气的遮挡,换用小绿代替她打坐,她遁入飞缘楼小世界,盘坐在飞缘塔前的空地上,一刻不停地开始吸取灵气。 她累坏了。 提前五天填平天胜境,再从天胜境飞到娄家部落,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灵气。从她赶到暗黑森林,开启第一根防御仙阵起,到她潜入天胜境遁入地下,到她离开娄家部落止,整整五十五天不眠不休,饶是结丹大能,她的体内的灵气早已反复被掏空,达到她能承受的极限。 天胜境真是一个深坑啊。 最上方的三十里,她先退到天胜境城墙,拍碎夯实冰冻。再推倒城墙后面的冰墙填下去,压实后,方才把冰墙外延绵上百里的冰血,连同下方被鲜血染透的泥土,一起起出来填埋进坑中,最后在上面浮盖上十里厚的土层,冻结成冻土。 为了防止秋敏思逃脱和血魔死灰复燃,她作到了她目前境界下能做的一切。 她原本打算在娄家部落,跟程由之和祁贤汇合后,先休整三天,好好睡一觉,安顿好在部落中幸存的孤儿,方才出去暗黑森林。 此刻,荼家,龙家和阮家三个部落中,合计有五百二十五个孤儿等待救援,程由之和祁贤手中的人手太少,他们撑不了多久,由不得她在娄家部落多做停留。 浓郁的灵气滋润着干涸的丹田,安馨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太舒服了。 安馨决定了,等出了暗黑森林,让龚阙带人进来接应孤儿,她要就地闭关养伤。她在舒家部落被妖族大能重创,一直没能好生疗伤,金丹上的裂纹一直没有彻底修复,五脏六腑中的暗伤也没有痊愈,不把伤势彻底养好,她不会从小世界中出去。 自从她成功结丹之后,她马不停蹄一路平乱,以一己之力消除祸害隐患,至少换来了世间百年的太平,也该是她安心闭关,享受难得的安宁,多想想怎么拓开仙途,让更多人闯入仙门的时候了。 安馨想的很美。 六个时辰后,当她只身穿过防御仙阵,在傍晚最后的天光中,凌空落向龚阙的时候,龚阙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笑容,让安馨心中“咯噔”一声升起警兆。 又出事了? 第2603章 有所求 等安馨听完龚阙的禀报,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是:血魔果真先逃了出来。 第二个念头是,宣烨在撒谎。 宣烨与其说是秋敏思的同谋,不如说是血魔的爪牙,明里打着给惠仁帝炼丹,想要用人质换她的血,暗里还是替血魔续命,让血魔拿住她的把柄。 幸亏血魔的目标是她,才让人质暂时保住性命。她没有从天胜境出来,宣烨为了安抚两派,连丁冰玉这样的后手都舍得先放弃。 血魔不会以为这等低劣的伎俩能够骗过她,这是明目张胆要借用问鼎门大阵对付她,不留山国师府药堂和大本营才是她和血魔的终极战场。 血魔必须除,人质必须救。 去不留山决战之前,她需要先安顿好暗黑森林的事情。 安馨简单地对龚阙传音问道:“等在这里的有多少人?” 龚阙:“两千人。飞云门和天鹰宗各有一千人,都归由我统领。” 安馨:“有‘飞船’吗?” 龚阙:“有一艘。” 安馨:“有‘直升机’吗?” 龚阙:“有五架。” 安馨果断道:“留下两百人和一架‘直升机’,守在这里巡查大阵传递消息。你带领一千八百人,坐‘飞船’进暗黑森林,连夜拔营,越快越好。” 龚阙没有犹豫,当即拱手行礼:“遵令。” 他当即向营地飞身而去,安馨的声音继续在龚阙的耳边响起:“祁贤在阮家部落,程由之在荼家部落,程由之的手下有四人在龙家部落。他们总共只有二十二人,救下了五百二十五个婴幼儿。你带人去这三处接应他们,找个适合的地方抚养他们长大。” “天胜境被我填平了。暗黑森林各个部落中的人,也被天胜境血祭抽干鲜血都成了干尸,留下这些被暗藏起来的婴幼儿,没有被天胜境祭祀堂祸害过,让他们继续在暗黑森林长大,不要让他们重蹈血祭的覆辙。” “天胜境中或许还有血魔残余,天胜境千里之内设为禁区,不许任何人涉足。等我从不留山回来,再兴建防御仙阵封堵血魔,我回来之前,别给血魔死灰复燃的机会。” 龚阙:“是。” 安馨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两个傀儡武士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捧储物袋,捧在手中呈给安馨,祁贤送回来的储物袋只有二十来个,程由之和他的手下送来的储物袋是祁贤的三倍以上。 安馨一边探查储物袋中的东西,一边继续跟龚阙传音道:“留在部落中的干尸,是就地掩埋还是一把火烧了,你看着办。我会把搜到的天胜境各部落的地图留给你,其中的矿场,药材和野兽盛产之地,你抽空去探查一遍,尽快绘制出暗黑森林新的地图来。” “明白。”龚阙一边向着营地飞掠,一边低声开口道:“申国宁平侯带领五百人附近驻扎,也一直在等掌门出来。掌门要不要见宁平侯?” “不用他过来,我自会找他问话。”安馨干脆道:“你拔营需要多长时间?” 龚阙肯定道:“两炷香。” 安馨:“好。我等你。” 安馨话音一落,龚阙已然飞身赶到大营外,他提起内力扬声下令道:“拔营!” 安馨的耳边响起刺耳的竹哨声,三长两短正是下令拔营的哨音。 她的神识放开龚阙,向着五里外扫去,清楚地看见宋承平从营地中央的大帐中冲出来,仰头看向飞云门营地的方向,急声对亲卫问道:“出了什么事?龚堂主有信传来吗?” “没有。”亲卫头领主动请缨,“侯爷,我带人过去看看。” 宁平侯大手一挥,“快去快回。” 安馨的声音在宁平侯和那个亲卫头领的耳边响起:“不用去探查。龚堂主拔营与你们无关。” 宁平侯惊讶地脱口而出,“安馨!” 他随即醒悟过来,恭谨地俯身拱手行礼道:“不知安掌门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宋承平身旁的亲卫头领和亲卫们见状,跟着一起俯身拱手行礼道:“恭迎安掌门驾临!”他们的声音一起,营地中其他兵将也紧跟着拱手行礼道:“恭迎安掌门驾临!” 安馨最不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她让自己的声音在宋承平的耳边响起:“我没空亲临,不用迎了。龚堂主说你在等我,有事?” “有。”宋承平直起身来,一边挥手示意让手下退去,一边回身往大帐内走去。他边走边说道:“陛下让我等在这里,是想跟仙尊禀报,陛下要封安国公为安王,把霍迪国封为安王的封地,可好?” 六皇子,不,盛喧帝特意让宋承平等在这里,就为了问她朝政之事?这是怕她支持安家挥师南下,夺权变天?六皇子坐上了皇位,也跟他爹一样疑神疑鬼? 仿佛知晓安馨会这般多想,宋承平站定在大帐中央,俯身行礼接着低声道:“若是安掌门觉着不好,陛下不愿再兴战火,他甘愿退位让贤。” “陛下说:‘谁能给黎民百姓安稳的日子过,让他们安居乐业,都好。’” 宋承平说话间,安馨已经一心两用,探查完两个傀儡武士捧着的九十八个储物袋,她从其中挑出一个储物袋,彻底清空了,把从其他储物袋中找到的书籍地图,全都装进那个储物袋中。 听见宋承平的传话,她毫不犹豫地对宋承平传音道:“要不要封王,要不要退位,让你的陛下自行决断,不必以退为进来试探我。” “仙凡有别,本仙尊无暇插手世间朝堂之事。” “你回去告诉盛喧帝,他的皇位能不能坐稳坐长,端看他是不是个好皇帝。做个好皇帝殊为不易,且把心思放到治国上,我拭目以待。” 安馨说完这话,正待要收回神识,宋承平感受到身上若有似无的压力正在离开,赶紧开口请求道:“吾妹宋慧,有事相求安掌门。” 宋慧? 安馨稍微愣了愣。 宋家有盛喧帝护着,宋慧一个病弱的大家闺秀,能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个时候,求到她的面前来?就不能等她闲下来,回去安家探亲的时候再说? 第2604章 没有万一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05章 惊醒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06章 印证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07章 泄密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08章 软弱可欺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09章 约定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0章 此路不通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1章 神仙一怒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2章 神仙一怒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3章 神仙一怒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4章 神仙一怒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5章 后手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6章 后手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17章 后手3 宣朗端坐在熊熊燃烧的丹炉前纹丝不动,阴鸷的目光跟麦青辉和宋耀庭凶狠怨毒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是费口舌。”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胆敢闯进来耽误我炼丹,真当大本营是你们随便能闯进来的?你们身为皇家供奉,丢下皇帝陛下逃跑,还有脸挟持带路人来威胁我,谁给你们这个脸?!” 宣朗抬起右手随意地挥了挥,对着压制着两人的伪先天五境影卫吩咐道:“把他们单独关押起来。不用疗伤,且先留着他们的性命。等我空了,自会跟他们慢慢计较。” 麦青辉,宋耀庭,连同没有了脑袋的两个人质都被影卫拖走了。 宣朗等房门被关上,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解毒丹药,喂进嘴里嚼碎吞下,一边回头细看了一眼面前炼废的一炉丹药,嗅着刺鼻难闻的焦臭味道,脸色变得愈加阴郁难看。 宣朗从储物袋中刷出更多的影音石,用内力激发出画面陆续投射在北墙上,一排排画面整齐地布满在白墙上,宣朗迅速扫视一遍,骇然发现他的应变还是太晚了。 他抢在麦青辉和宋耀庭挟持人质,冲进来与他对峙之前,及时开启了上西营关押人质院落的血阵,却被麦青辉和宋耀庭一打岔,让丁冰玉和那帮反贼抓住机会,打开了上西营的大阵,诱使更多首鼠两端的人,站到了丁冰玉一边,让上西营乱成了一团。 宣朗的目光落在下东营,下西营所剩无几的几幅画面上,断垣残壁寥寥无几,地面上有冒着热气的岩浆在缓慢地流淌,熊熊火光中看不见活人,也看不到死人...... 下两营没救了。 那些从问鼎门地底下特意牵引出来的火龙,一旦没有了阵法约束,无人能在熔炼铁石的高温中活下来。往好处想是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要在下两营中安营扎寨绝对不会容易,坏消息是,问鼎门的阵法还能被地下灵气吸引,再度笼罩大本营吗? 宣朗的脸上阴晴不定,反复多看了几遍墙上的画面,低头咬牙切齿地想了想,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巴掌大的正方形阵盘,阵牌被中间有十字形细槽把阵牌分成四份,阵牌上雕刻有精细的纹路,正是大本营微缩的大本营。 宣朗垂眼凝视阵盘,没有看见田字阵盘的下方两侧有闪烁的光点,好在田字上方的两侧,各有两点绿色光点在不断的闪烁。 宣朗伸出左手拇指按压在阵盘十字中间,将真气灌注入阵盘,阵盘中同时传来两男一女焦急的声音:“朗师弟,师尊可好?” 好个屁。 宣朗淡声答应道:“药堂彻底毁了。师尊,皇帝陛下和其他人都没能逃出来。反倒被麦青辉和宋耀庭两人抓住空子,挟持人质逃出来找我麻烦。” “人,我刚处置了。” “先跟你们通报下如今的局势,下两营的阵法被毁无法重开,从影音石中能够看见的画面中,最南边的阵法根基损毁极其严重,问鼎门大阵最快三天,最慢七天才能重新覆盖大本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务必抵挡住接下来七天的进攻。” “等问鼎门大阵重新笼罩大本营之时,便是我们反守为攻之际。待关门打狗把敌人消灭干净,到时候论功行赏,你们四个谁的功劳最大,谁便能接掌大本营。” 宣朗坦然道:“我不会跟你们争。” “不管你们谁人继任国师,我会继续炼丹,助他(她)率领更多的伪先天逐鹿天下,为师尊报仇雪恨!待拿下飞云门,天鹰宗和天胜境,其他三位师兄师姐,可以执掌三个仙家山头,拱卫国师府和不留山。” “这是师尊的遗愿,也是我的心愿。” “因此,师尊才把影音石留给我,让我坐镇阵法中枢,助师兄师姐们同心协力度过难关,先保住师尊和历代祖师积攒下的基业。” “你们可信我?” 四个声音异口同声道:“信。” 事发突然,宣安,宣程,宣轩和宣雨四人正好轮值留守在上两营,除了侥幸逃过一劫之外,他们事先没有得到宣烨留下的锦囊,和仓促间的任何遗令,手中更没有能监察上下四个大营的影音石。 由不得他们不听信宣朗的传令。 准确地说,宣朗迟来一步的传令,不仅让他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还避免了抢夺继任国师之位,极有可能发生的内讧。 驻守上西营的宣安当即抓住机会,一刻不停地反问道:“朗师弟,安馨落入了上左营,谁来阻止她破阵而出?” 大家心知肚明,安馨能用飞剑砍开问鼎门大阵,天底下没有什么阵法能够挡得住她。安馨看似失力昏迷,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等安馨恢复战力,师尊给他们谋划的前景再好,他们也没命消受。 宣朗镇定地答应道:“我能跟你们说的是,安馨正好落在软禁丁冰玉的院子不是偶然,正好落入了师尊的算计中。我会带着影卫过去守住阵法,把安馨困死在阵法里,让她和人质插翅难逃,替你们解除后顾之忧。” 宣安再次反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宣朗的目光倏然向下,落在血阵旁正在进行拼杀上,宣安手下的护卫,还没有把丁冰玉的人杀光?他阴恻恻地开口道:“安师兄,你在质疑师尊布下的血阵?还是你自认比师尊特意训练出来的影卫,更有把握利用血阵杀了安馨?” “朗师弟不要误会。”宣安先安抚了一句,寸步不让地逼问道:“我只是想要朗师弟保证,誓与血阵共存亡,若有万一......” “没有万一!”宣朗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影卫会守住血阵,我誓与血阵共存亡。有师尊亲手布置的血阵,我死也不会让安馨再活着出来。” “我这就带影卫过去杀了丁冰玉。你们谁敢忤逆师尊的命令,不信师尊的本事......” 阵盘上传来四人异口同声的答应声:“朗师弟,我等谨遵师尊遗令。” “还请朗师弟遵守诺言,务必死守血阵,绝不能让安馨挣脱阵法,让我等功亏一篑。待七日后我等腾出手来,定来助朗师弟一臂之力。” 阵盘上四个绿色小圆点瞬间暗淡下去。 第2618章 后手4 宣朗阴沉着脸庞,忍不住侧身“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四人身处四个地方,不约而同一起逼迫他?真当他不敢自己坐上国师之位?! 宣朗抬起左手抹了抹脸上的面皮,若非不敢袒露真容,让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替飞龙峰丢脸,他何须拱手让出继任国师的机会,让这些服用过他炼制丹药的傀儡,胆敢跟他叫板?! 宣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翻腾的怒意,还不是跟这些混账计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杀了安馨。他阴狠地沉声下令道:“影魅,让影卫带齐家伙,全都跟我去上左营。” 有极其轻微的衣袂破空色声一闪而逝,宣朗的耳边传来一声暗哑的传音入密:“是。” 宣朗翻手把阵盘和排列在面前的影音石,逐一收入储物袋,看也不看炼废的丹炉一眼,挥手关闭丹炉下遮蔽地火的机关,不急不缓从蒲团上站起来,把丹房中的剩下药材,和用熟的瓶瓶罐罐一起收入储物袋中。 等宣朗拉开房门,缓步走出炼丹房,门外有穿着黑衣黑甲的影卫,排好队肃立等候在炼丹房外,两百号人全都是清一色的伪先天五境修为。 这是大本营中最强的战力,也是师尊留给他对付安馨的杀手锏。 影魅和四个副统领站在影卫之前,一起躬身向宣朗行礼,影魅传音入密道:“影卫集结完毕。” 宣朗扫视一眼众人,简明扼要地传音入密下令道:“此去上西营只有一个任务:杀死安馨。阻挡我们完成任务的任何人,杀无赦。” 两百个影卫同时用传音入密答应道:“是。” 宣朗多叮嘱了一句:“如何操纵血阵杀仙,师尊已经教过你们,也让你们提前反复操练过。大本营生死存亡之际,正是你们杀人立功之时,师尊生前对你们的承诺,事成之后我会替师尊双手奉上。” 影卫们再次整齐地用传音入密答应道:“喏!” 宣朗抬手一挥:“跟我来。” 宣朗带头飞掠上屋顶,带着影卫们落到三十丈开外的议事堂院中,向后挥手让影卫们等在院中,飞身进了议事堂。 议事堂不大,陈设极其简单,除了北墙上悬挂一副斗大的‘信’字墨宝异常显眼之外,其他三面墙上空无一物。‘信’字下有两张座椅,东西两侧靠墙各有六张座椅,座椅之间都间隔着茶几,露出中央一丈半直径的空地。 宣朗站定在中央空地上,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挥动双手把极品灵石,一起打入东西两侧座椅下方,再略微转动身体,顺时针贴服着一丈半直径,极其熟稔地打入极品灵石。 他一边动作,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停留在门外的影卫们解释道:“此乃单向传送阵,开启阵法后,一次能把三十人送到上西营。” “传送阵在上西营的出口,是在上西营西边的小密库,一间存储极品灵石的库房中。谨记,不可触动库房中的极品灵石。小密库外有守卫把守,里面有阵法护持,密库就是我们的落脚,凭借影卫令牌出入。” “一营负责护卫,二三四营日夜轮流超控阵法攻击安馨,不给安馨任何喘息的机会。先过去的九十人,把血阵周围的反贼清理干净。” “传令开去:不分敌我,其他人等靠近血阵十丈之内,杀无赦!” 宣朗说完这些,一圈极品灵石已经布置完毕,议事堂的地面上浮现出繁复的阵法花纹。宣朗松了一口气,返身出了议事堂大门,在门边站定,沉声下令道:“三十人,入阵。” 三十个影卫沉默入阵,宣朗拢在左手衣袖中的大拇指,按住掌心的一枚阵牌,雪白的光芒从地上的阵法中升起,遮挡住入阵众人的身影,“嗡”一声低鸣,传送阵大放光明。 饶是伪先天五境的高手,等候在门外的其他人也情不自禁眯缝了眼睛,十息后,阵法光芒一没而逝,阵法中的三十人不见了踪影。 宣朗趁机说道:“此乃神仙手段。” “惟愿与大家一起,用师尊留下的神仙手段,以凡人之身诛仙。” 影卫们默契地同时对宣朗传音入密:“诛仙!” 宣朗从影卫们的声音从轻易地听出了志在必得的决心,他抬起右手再次一挥:“入阵。” 影卫们无声地听令行事,议事堂中一次次闪动出阵法的光芒。 ...... 罗闻天在‘直升机’上眼睁睁看着安馨从天上落下,看着下方已经打开的阵法重新关上,心急如焚却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距离太远了。 射程最远的床弩也够不着,他们只能遥望着干瞪眼,完全帮不上忙。 更可怕的是安馨破开问鼎门大阵的两剑,点燃了前方二十里的火海,‘直升机’下方此起彼伏传来呼救的声音:“救命啊,救命!” “我是飞云门的弟子,挟持来这里二十年无法逃脱,我不想死啊......救......” “天鹰宗弟子魏贤在此,我死不足惜,救救无辜的孩子!救救......” “神仙救命!神仙……” 大部分的呼救声都是戛然而止。 飞在最前面的罗闻天没有多看下方的惨状,他穷尽目力紧盯在刚刚恢复的阵法上,对着身旁的太上长老们急声问道:“看清楚破阵的关窍在哪里吗?” 没有人答应他。 ‘直升机’中的其他人跟他一样,遥望着刚刚关闭的阵法,企图从还没有消散的阵法涟漪中,辨认出前方的大阵的跟脚。 二十息之后,挂篮中其他人同时答应罗闻天道:“没发现阵眼在那里。” 罗闻天着急了,他转头对着阵法造诣最高的张明华着急的问道:“张师弟,你都看不出来?” 张明华微微摇头,极其遗憾地可惜道:“距离太远了看不真切,只能从蛛丝马迹中猜测,是从问鼎门大阵脱胎而来,不是我们熟悉的防御阵法。” “真没想到,国师府中居然隐藏着阵法高人,当年来着国师府历练,居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真他娘的太可恨了。” ‘直升机’中的众人心有戚戚,他们都到国师府中来游历过,都被天胜境和宣烨给蒙蔽了。 六人一边同仇敌忾,一边把低头扫视下方两道巨大仙剑斩痕,一眼之下当即分辨出,下面的烈火三两日内无法自行熄灭。换句话说,大部队无法及时越过火场,向前推进到前方的阵法前,从地面上发动攻击。 迫在眉睫的是,他们要不要改变先前定下的进攻计划? 安馨还会给他们惊喜吗? 第2619章 信宣烨一次 上西营的血阵中,高妙仪从书房中飞掠出来,站在抄手游廊的栏杆后,瞪大眼睛看着安馨从空中失力跌落,坠落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失去了踪影却没有听见坠地的声音。 她在春水剑追着安馨落下,确定安馨跟她只隔着一道阵法,却没能看见安馨在下一息御剑而起,毫不犹豫伸出右手,用蛮力击碎面前的栏杆。 她一边揉身向前飞掠,一边伸手握住一根细长的栏杆碎片,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握紧木质栏杆,当成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对准院子中央的阵法急速刺去。 尖锐的栏杆碎片顶部刺进阵法,向前刺进三寸有余,激荡起斗大的阵法涟漪,“砰”一声闷响,高妙仪手中的栏杆碎片被阵法击中,脱手而出,向着高妙仪的右胸倒射飞出...... 高妙仪向左侧过身体,惊险地避开当胸一击,两脚在花坛中的泥地上后退两步,身体惊险地撞飞花坛边缘上的花盆。她顺势再退一步,退出泥泞的花坛,一边落向十字甬道上的青石板地面,一边伸出左手抓住跌落花盆的边缘,泄愤般奋力抡起左臂,对准面前的阵法用力扔去。 太欺负人了。 被人封锁武功,没有了储物袋,她跟废人没两样,连跟安馨通风报信都做不到吗? “砰”一声重响从面前和侧后方同时响起,高妙仪猛地转头,任由面前反弹回来的花盆砸落在身旁的花坛中,阿圆含糊不清的声音高亢地响起:“安......救......你!” 阿圆含糊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声砰然巨响,书房的墙壁被人撞开,阿圆浑身是血,顶着满头满身的木头碎屑,手持一扇巨大的门板,状若疯癫般冲上抄手游廊,抬脚重重踏在抄手游廊栏杆前的坐凳上,飞身而起,势不可挡的继续向前冲去。 高妙仪眼睛一亮,目光落在阿圆腰间的储物袋上,阿圆冲破了阵法,说不定能解开她的穴道,让她恢复武功。 高妙仪迎着阿圆冲上去,伸手抓向阿圆的肩膀,一边阻止阿圆冲向阵法,一边对着阿圆高叫起来:“停下来!阿圆,快停下来!!” 阿圆涨红了眼睛,仿佛听不见高妙仪的声音,飞身越过高妙仪,继续含糊不清地高叫着:“安……安……” 阿圆手中的门板轻易的穿过院子中央的阵法,一下子刺进了三尺有余,刺眼的光芒骤然亮起,刺痛了高妙仪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高妙仪抓住了阿圆的肩膀,她用尽全力往后拖住阿圆,厉声对阿圆高喊道:“放开手!” 三寸和三尺的距离相差十倍,十倍的反弹力之下,阿圆不松手被反弹回去,不死也得重伤,极有可能被重新撞回隔壁的院子里去。 高妙仪抓紧阿圆的肩膀,拼着受伤也不肯放手,阿圆身负武功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恢复了神志,无论如何也要趁着守卫没来,让阿圆替她解开穴道恢复武功。 等她恢复了武功,不管是杀了守卫冲出去,还是对付面前的阵法给安馨通风报信,都比阿圆鲁莽行事更有胜算。 高妙仪想的周全,奋不顾身也要抓住机会,可她错估了她纤细的身材,和阿圆壮硕身体之间巨大的差距,她被阿圆身上巨大的冲力带动,身体腾空向前飞起,飞蛾扑火般跟着阿圆冲向刺眼的阵法...... 高妙仪没有松开阿圆的肩膀,反倒竭尽全力伸长脖子,对着阿圆放声高喊道:“松手!” 跟高妙仪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阿圆气沉丹田的怒喝声:“开!” 高妙仪无奈地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冰冷,完了,她要被阿圆这个痴儿给害死了! 预料中的迎头重击没有发生,下一瞬间,高妙仪的身体跟着阿圆一起,轻易地穿过光芒大作的阵法,阿圆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倒,抓住她肩膀的高妙仪翻身向前,撕碎阿圆肩头上的衣裳,硬生生越过阵法后的花坛,撞向在对面抄手游廊的栏杆。 “轰”一声巨响,阿圆手中的门板撞断前方抄手游廊的栏杆,越过抄手游廊撞在西厢房的墙壁上停住了,高妙仪翻转的身体,“砰”一声正好落在门板上,高妙仪一口气吸不上来,直接被撞晕了过去。 阿圆“嘶嘶”倒抽着冷气,翻身仰躺在在花坛上,屈膝抬手揉着膝盖,左眼向左右眼向右,盯着面前重新关闭的阵法,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咦? 除了两道微弱的呼吸声,其他声音都没有?安馨真的摔晕了?宣烨没有骗他? 阿圆,不,秋敏思不担心高妙仪。 他把高妙仪摔出去的时候,用的力道刚刚好,恰好把高妙仪摔倒在门板上,既重伤了高妙仪,又保住了高妙仪的性命,至少会让高妙仪昏迷两三天,不会碍手碍脚耽误他夺舍安馨。 秋敏思含糊地“啊啊”两声,没有听见有异样的声响,他转动阿圆的胖大的身体,忍住膝盖撞击在花坛边缘的剧烈疼痛,抬手抹了抹脸上细小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让阿圆的面目变得更狼狈些,方才撑着手肘从花坛的泥土上直起身体。 他转头扫向左侧,当即发现安馨一动不动侧躺在十字甬道的青石板上,他无声地裂开嘴角难看地笑了起来,他先前无比担心阿圆怎么能取得安馨的信任,他要如何找到夺舍安馨的机会,如今看来都是杞人忧天。 宣烨真是个奇才。 宣烨曾向他保证会让安馨落到这里,让他破开阵法施展苦肉计,利用高妙仪获取安馨的信任,他还半信半疑生怕宣烨欺骗他。看来宣烨临死前总算良心发现,为了保住国师府,总算言而有信一回,他也能放心信宣烨一次。 秋敏思站起身来,让阿圆大踏步走到安馨的面前,伸手用力地推动安馨的身体,大声呼喊道:“安安!醒......醒......” 安馨在阿圆重重的推攘下仰面翻躺,脸色苍白气息悠长,秋敏思凝视着安馨紧闭的眼睛和卷翘的睫毛,左手握住安馨的左手腕,输入一缕真气探查安馨的身体,右手“啪啪”拍打在安馨的脸庞上,嘶哑地叫道:“啊......啊......” 安馨在阿圆的掌下昏迷不醒。 秋敏思放开安馨左手,安馨的身体并没有受伤,应该是耗尽了灵气力竭昏迷,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端看这里的灵气浓度和她吸取灵气的速度。 秋敏思由衷地惊叹,金丹修士的身体真是强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能没事。 他垂眼仔细扫视安馨的身体,目光最后落在安馨清丽绝伦的脸庞上,真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好皮囊,勉强可以弥补他夺舍后,从一个男子变成女子的损失。 第2620章 天赐良机 秋敏思放开安馨左手,安馨的身体并没有受伤,应该是耗尽了灵气力竭昏迷,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端看这里的灵气浓度和她吸取灵气的速度。 秋敏思由衷地惊叹,金丹修士的身体真是强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能没事。 他垂眼仔细扫视安馨的身体,目光最后落在安馨清丽绝伦的脸庞上,真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好皮囊,勉强可以弥补他夺舍后,从一个男子变成女子的损失。 秋敏思从安馨身上收回目光扫视四周。 安馨落下的地方正好在十字甬道的青石板上,安馨身下青石板被她砸开了裂缝,不好随意搬动位置,让旁人看出更多的破绽。 幸亏安馨脑袋距离连接抄手游廊和十字甬道的台阶,只有半尺距离,裂开下陷的青石板让紧邻台阶的青石板略微向上翘起,正好改变原来向外倾斜的角度,变成向着安馨脑袋倾斜向下。 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秋敏思仔细算好的方向和角度,侧头撇了一眼重伤的高妙仪,再次确定高妙仪气息低微难以清醒,他漠然收回目光,伸出左手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一块莹白晶莹的阵牌。 秋敏思用力握住阵牌,缓缓向阵牌中灌入真气,目不转睛地看着阵牌变得晶莹剔透,逐渐逸散出流光溢彩的七彩光芒,顺着阿圆的手臂笼罩全身,再漫延到身旁的安馨身上,萦绕在她们身旁徘徊不散。 秋敏思缓慢地直起身体,半跪在安馨身旁,右手始终触摸在安馨的身上,他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定在距离安馨脑袋最近的石阶上,默然在心中验算过角度力道,确认无误后提起所有的内力,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下一刻,阿圆用尽全力,低头径直用脑袋,对准距离安馨脑袋最近的石阶,死命地撞击过去,“咚”一声开瓢的闷响,阿圆肥硕的身体横压在安馨的身上,右手耷拉在安馨的脑袋上,左手中的阵法被她在撞上石阶前,千钧一发间及时捏碎了。 脑浆四溅在石阶上,阿圆紧贴在青石板的脸庞下,迅速晕染开来的鲜血,果真沿着略微上翘倾斜破碎青石板,全部流向安馨的脑袋。 在阿圆的鲜血润湿安馨头发的瞬间,笼罩在两人身上的七彩光芒,刹那间转变成诡异的血色,血色光芒猛然在空中收缩针尖大小的细点,倏然钻进安馨的眉心。 下一息,安馨皱紧了眉头。 就在血色光芒投进安馨眉心的时候,阿圆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左手捏碎的阵牌碎片,如同冰雪般消融,在她的掌心缓慢地消散,命悬一线的阿圆,她即将断绝的呼吸,神奇的时断时续地悠长起来。 秋敏思无法察觉阿圆的异样了,他牢牢地记得宣烨叮嘱过他:想要成功夺舍安馨,阿圆必须死,安馨必须昏迷,两者缺一不可。他轻易凑齐夺舍安馨的条件,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宣烨,急不可待地冲进了安馨的识海。 安馨的识海中云淡风轻,海阔天空,冲天而起的岩石高达五十丈,临近海面的岩石有百丈方圆,上面点缀着零星的苔藓和一株迎风摇曳的兰草,油绿细长的叶片和嫩绿的新叶中,刚抽出了拇指长短的一支花剑。 识海中凭空出现的一股邪风,突兀地对准山崖上兰花猛烈的吹袭过去……兰花细长的叶子在空中噼里啪啦拍打起来,扎根在岩石上白生生的兰花根须,硬生生被邪风吹断了两根,断根上有雪白的汁液喷溅出来,溅射在邪风中被撕扯成一抹白雾。 仿佛有一声猝不及防的惊痛声响起。 伴随着白雾被邪风吞没,邪风中仿佛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已经飞掠过兰花的邪风,猛地掉头盘旋成猛烈的旋风,缠绕住兰花的新旧叶片,向着空中撕扯开去...... 兰花的叶子倏然向内收缩,紧紧地护住那支珍贵的花剑,袒露在岩石上粗大的白根拼命地蠕动着向下挣扎,碾碎下方的岩石,深深地勒进岩石之中,竭力躲避邪风的吹袭。 与此同时,兰花的白根上浮现出一抹浅黄,再由浅黄转变成黄褐色,仿佛是在根须上穿上了一件铠甲。那两支断裂的白根,迅速萎缩成一根枯黄的细线,任由邪风裹挟着撕碎在邪风中,再没有半点汁液逸散出去,便宜突如其来的邪风。 邪风好似恼羞成怒,拖拽住兰花的力道加大,伴随着剧烈的左右晃动,企图折断被兰花叶子保护在中央的花剑。 一攻一守,生死大敌,你死我活,互不相容。 藏匿在邪风中的秋敏思神魂,认定了岩石上的兰花就是安馨的神魂。 他死死地记住了宣烨的告诫:金丹修士的神魂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万变不离其宗的是,若能在识海中找到活物,那便是天赐良机,找到了三魂七魄外显所在。只要能杀了活物,便是灭了安馨的三魂七魄,自然而然就能取而代之。 此乃取巧夺舍金丹修士神魂的便宜法门,非被天地眷顾者不会有这等天大机缘。若是能有此福缘,就算是鸠占鹊巢也不会被天地唾弃,遭受接二连三的天谴报应。 要是找不到外化活物,夺舍会变得极其艰难,宣烨教给他的能用神魂驱动的种种术法,能不能在安馨占尽天时地利的地方施展开来,并战而胜之,他宣烨也无法保证。 秋敏思不计较宣烨暗戳戳用‘鸠占鹊巢’嘲讽他。 并不是谁都有鸠占鹊巢的本事,他秋敏思有这个造化,宣烨那个将死之人明知必死,有阿圆在手,又通晓夺舍之法,却也只能拱手把夺舍安馨的机会让给他,连赌一赌命的勇气都没有。 宣烨嫉妒他,因此出言讥讽,他认了。 他从断根汁液逸散出来的白雾中,汲取到莫大的好处,神魂能够驱动的风力瞬间暴涨了一成,明晃晃证明他夺舍安馨被天地眷顾,安馨辛苦修炼的皮囊唯一的用处就是替他做嫁衣裳。 不管先前跟宣烨如何勾心斗角,他和天胜境在宣烨面前吃了多少瘪,哪怕天胜境被宣烨算计得灭了,有宣烨助她夺舍安馨的回报,勉强可以扯平他跟宣烨过往的恩怨。 宣烨定然死了。 等他夺舍安馨成功,说不定还能及时出去,保住宣烨的大本营,好歹替宣烨收尸,送宣烨最后一程。 秋敏思从兰花枝叶紧紧护住那支花剑的避让中,找到了一击必中击杀安馨的要害,他毫不犹豫押上了所有的魂力。 第2621章 欠个解释 “啪”一声脆响,兰花的花剑被邪风折断。 断裂的花剑在包裹的叶片内极速枯萎,没有一星半点的汁液逸散出来,兰花的叶子随即舒展开来,两段黑褐色的枯萎花剑,被邪风泄愤般撕裂成细小的碎末,随风吹落在海面上。 兰花叶子在邪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嘲笑邪风的无知,白白消耗无数的魂力,没有伤及兰花的根本,一丝一毫的便宜也没有占到。 肆虐的邪风没有作罢,当即在风中凝聚出狭长的风刃,顺着兰花根须的方向斩落。 黄褐色的兰花根须上顿时布满了细小的伤口,伤口中有雪白的汁液迸溅出来,被邪风如饥似渴地裹挟一空,略显颓势的邪风犹如重获新生一般,凝聚出更多的狭长的风刃,对准根须上的伤口持续攻击。 兰花的根须在岩石上越勒越深,奈何岩石坚硬避退空间极其有限,雪白的汁液不断喷溅出来被邪风刮走,兰花细长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一片,两片,三片……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片叶子焦黄脱落。 兰花顽强的支撑着,风刃留下的伤口中,不断有黄褐色的显露出来修复伤口,企图跟风刃比拼速度,保住根须不被彻底斩断。 艰难的攻守中,每隔两个时辰,就有一片兰花新叶,顽强地生长出来,细长的枝叶在空中噼噼啪啪疯狂作响,疯狂地昭示着正在发生的异状。 邪风好似从中发现了端倪,更多的风刃转向叶片下方,对准同一个伤口,加快速度斩击下去。 一天后,兰花的根须只剩下三根,叶片也仅剩三片,兰花中终于传来惊恐的求救声:“救我!救救我!!” 风刃趁机斩断一根根须,剩下的两根根须也逃不脱被斩断的命运,秋敏思的声音第一次响起来:“去死吧!” 兰花却还在哀声请求:“救救我!!求你了!!!” “求我?!”秋敏思的声音恶狠狠的咒骂道:“为了让你去死,秋家死光了,天胜境也灭了,你还敢求我?我恨不得把你的神魂碎尸万段!” 兰花泣不成声地抽泣道:“我不是她,你杀错人了!” 不是她?杀错人? 秋敏思心思急转,安馨的识海中,还有谁能生长出来? 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掠过秋敏思的神魂,有可能是姑姑的后手吗? 一具身体中容得下两个神魂? 秋敏思声音略微一顿,一边提高警惕,一边嗤之以鼻道:“休想装神弄鬼!不管你是谁,去死吧!!” 风刃同时斩断两根根须,抢在断裂的须根变黑之前,迅速飞溅出来的四滴雪白汁液,卷入风中壮大成风刃,一起斩向最长的一根叶片。 待叶片被瞬间斩落,又被邪风吸光其中的魂力,变成黑色的粉末之后,秋敏思放心了,一山不容二虎,姑姑绝不会留下隐患。 他心满意足地畅快道:“不管你是谁,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看在你修行不易,又送我一副金丹身体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遗愿。” 秋敏思居高临下的恩赐道:“一个我能够做到的遗愿。” 那株兰花用最后一根残破的须根勉强挂在岩石上,可怜兮兮地拍打着最后两片泛黄的叶子,绝望的继续哀求道:“我是无辜的,快救救我啊!” 又一片叶子被邪风扯断,面对着仅剩一根一叶的兰花,胜券在握的秋敏思,愤恨地对着兰花呵斥道:“姑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废物?怎么敢以公济私,毁了天胜境把这具身体留给你?怀璧其罪的道理她不知道?!” “你既然敢夺舍她,我怎么可能留下你这个隐患,随时随地要防备你?!” 兰花只管嚎啕大哭,边哭边叫道:“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救救我啊!!!” 秋敏思嗤笑一声,愈发不屑道:“你旁观她修炼成金丹修士,就没有半点长进?如此不济还不肯去死?你对姑姑毫无念想,又对秋家无情无义,我留你无用,你去死吧!” 那株兰花急声叫道:“等等!我有话说!!” 砍向一根一叶的风刃突然顿住,那株兰花却并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在赌。 赌‘她’会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不会借刀灭魂。 “你敢耍我?!”秋敏思又等待了三息,他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想让我恼羞成怒,留下你慢慢折磨?” “哼!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就像当初无论你怎么哀求保证,阿翁都没有给你机会一样。你居然想不到我会看见影音石,你娘亲舍了秋家和天胜境,阳奉阴违留下你个废物,你该死!” 与此同时,砍向一根一叶的风刃再度落下...... 下一瞬间,一道闪电落在兰花近旁,千钧一发间击中秋敏思用魂力凝聚出来的风刃,风刃在雪白的亮光中被崩碎,秋敏思惊叫起来:“啊!” 不等他凝聚魂力奋起反击,闪电从空中接连落下,笼罩在邪风四周,围拢成闪电牢笼,逃遁的邪风放开兰花,一边用魂力凝聚出风刃击向四周的闪电牢笼,阻挡牢笼向内收缩,一边竭尽全力向着下方出路逃窜。 秋敏思饱含绝望的声音,恶狠狠地诅咒道:“三千年谋划毁于一旦!安馨,你是秋家的罪人!!我诅咒你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不得好......” 轰隆的雷声响起,海上有惊涛骇浪骤然涌起,浪头上有闪电电光涌现,圆筒形的闪电牢笼刹那间闭合成一线刺眼的亮光,顷刻间吞没了秋敏思的声音。 片刻后,识海中重归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除了轻柔的海风吹拂下,那株残破不堪的兰花,三息间长出了两根白生生的须根,有新叶以惊人的速度在萌发伸展...... 一个时辰后,重新焕发生机的兰花,有了二十根白生生的根须,十来片翠绿欲滴的叶子,逃过一劫的兰花,柔声喃喃道:“我知道,欠你一个解释。” “你曾经的噩梦是我带给你的。是阿翁集天胜境之力,用秘术推演我的一生,他们认定我不中用,无论我如何恳求,还是不肯给我机会,以献祭天胜境三十五岁以上女子的性命为代价,把你拘禁过来带替我。” “你确实如他们推算一般,修行成为了修士,不像我一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双眼睛落在辛啸天的身上,无法让天顺境脱离禁锢,让秋家从其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可惜秋家没能预料到,你会成为金丹修士,你会灭了秋家,灭了天胜境,而我神魂孱弱,始终被你压制,连示警的机会都没有。” 低柔的轻喃声叹息道:“是我没听娘亲的话,藏在你身后不肯分担那些痛楚,错过了强大神魂的机会。是我没有料到娘亲会留下后手,接不着娘亲千辛万苦为我谋划来机缘。” “我确实不如你。” “看在我从未害过你的份上,还请替我打算一条活路。” 第2622章 死中求活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燧灵记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23章 最好时机 安馨皮开肉绽的身体在灵气的滋润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几乎是眨眼间,她身上结痂的伤疤开始掉落,有光洁雪白的肌肤显露在新鲜的伤口旁。 血色闪电倾泻而下,避开覆盖在安心身上的阿圆,击中安馨的身体,重新爆开无数深深浅浅的伤口。鲜血再度从安馨身上四溅出来,伤势比先前更重,安馨瞬间又变成了浸泡在鲜血中的血人。 神奇的是,血色闪电消散的一瞬间,安馨身上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极速生长出血肉,伤口眨眼间愈合结痂,在下一次血阵劈下闪电,重创安馨身体之前,大半伤口上的结痂开始脱落。 很显然,安馨恢复伤势的速度在加快,有了极品灵石相助,安馨胜过血阵的压制是迟早的事。宣朗从储物袋中刷出飞信,对着飞信下令道:“不惜余力,全力攻击。” 宣朗松开手,让飞信疾飞而走。 宣朗紧盯着影音石投射的画面,安馨血淋淋的衣袍变干,血红的颜色正在消退?青石板上流淌的血迹也在逐渐收缩? 宣朗站起身来,越过面前的书案,凑近白墙上的画面,仰起头看得更清楚些。 怎么会这样? 安馨还能把流出来的鲜血,重新吸收进身体?金丹修士还有这等神通?! 宣朗阴沉着脸,紧盯着血阵中的闪电,兵分两路击向安馨和散落在抄手游廊上的极品灵石,极品灵石破碎得更多,散发出来的灵气好似薄雾般,继续向着安馨奔流过去。 宣朗凝视着安馨依然青白色的脸庞,难以克制心中的惊恐和愤怒。该死!诛仙阵催动到极致,落到安馨的身上,还抵不上先前的八成威力,此消彼长之下,还如何杀死安馨?! 宣朗的目光转向匍匐在安馨身上的阿圆,阿圆的储物袋中怎么会有极品灵石? 不,阿圆储物袋有极品灵石不奇怪,以师尊这个丑八怪公主的宽容,阿圆极有可能是自己从国师府的藏宝库拿到了极品灵石。重要的是,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裙下面,到底藏了多少极品灵石?还有没有比极品灵石蕴含灵气更多的宝物? 要不要冒险停下诛仙阵,趁着安馨尚未苏醒,干脆杀了安馨? 宣朗的心思急转,停止攻击打开诛仙阵,进去杀了安馨,至少需要一盏茶的时辰。有丁冰玉反叛在先,童悦,罗志超等人说不定暗中已经恢复了武功,诛仙阵一旦停下,他们必然会趁机翻墙,去探查安馨的生死。 不得不防。 想要万无一失,至少需要三十个伪先天五境高手。 这点人手他有。 宣朗目光向下,扫过上西营中仅剩一半的画面中,经过三天激战过后,还未能杀光的反贼,所幸反贼距离血阵的距离较远,以他手上的兵力,抵挡一盏茶的时辰,绰绰有余。 宣朗拿定主意,一边转身向门外走去,一边提声对静候在身旁的影魅,沉声下令道:“叫上第三队和你手下的人,全副武装去杀了安馨。” 魅影稍微一愣,随即身形一晃,挡在宣朗身前,伸手拦住宣朗,低声传音入密阻止道:“不可停下诛仙阵,这是国师的密令。” 宣朗停下脚步,略微有点吃惊,也传音入密道:“师尊怎么说?” 魅影传音回答:“国师密令,一旦开启诛仙阵,不等诛仙阵中的人死绝,不许停下阵法。诛仙阵一旦停下,外面的灵气会涌进阵法中,再度抽干诛仙阵的灵气至少要一个时辰,届时安掌门只要还有一丝气息,都会如那溺水之人,用我们难以想象的速度,汲取灵气反败为胜。” 魅影冷冰冰地强调:“国师让我重复三遍:要杀安掌门,唯有诛仙阵。” 宣朗脸色变得铁青,他伸出左手,反手指向身后墙壁上投影的画面,对着魅影质问道:“别跟我说,你没看见那些极品灵石,正在让安馨起死回生?此刻正是停下诛仙阵,进去杀了安馨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让她清醒过来,我们都得死。” 宣朗收回左手握成拳头,伸出食指不客气地点向魅影的脑门,气愤地喝问道:“用你的脑子想想,是跟着我立刻去杀安馨,还是非要听师尊的话,错过眼前的机会?!” 魅影先退后一步,让宣朗点在他额头上的食指落在空处,再毫不犹豫地坚持道:“我和兄弟们,不敢违抗国师遗令。” 宣朗猛地收回左手,暴跳如雷地跳起来,魅影不等宣朗开口唾骂,上前一步点住宣朗的哑穴,抢先开口道:“朗长老可以把上西营截杀反贼的影像投射在防御大阵上,引动飞云门发起更猛烈的攻击,借刀杀仙。” 宣朗击向魅影面门的右拳,停在魅影左脸三寸前,他勉强收敛脸上的怒气,悻悻收回拳头,变拳为掌轻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余怒未消地对着魅影点了点头。 魅影见好就收,他一边抬手给宣朗解开哑穴,一边对宣朗抱歉道:“朗长老关心则乱,魅影旁观者清,冒犯了。” 宣朗没有答话,伸出拍打额头的手掌,在魅影的左脸上示威般“啪啪”轻拍两下,对着魅影吩咐道:“还不去挑选合适的画面,刺激飞云门的老不死?!” 魅影面不改色,顺从地答应道:“遵令。” 宣朗留在原地,忍着怒气从储物袋中刷出正方形阵牌,伸出左手大拇指在阵盘中央输入内力,阵牌上方左右两侧两个绿色小点瞬间被点亮,其他四人早就开启阵牌在等他。 宣朗直接冷声下令道:“宣轩,抽调三千人增援宣安,伪先天高手不少于五百人,半个时辰内必须到位。” “宣安,等援军赶到,立即开始反攻,目标是吸引飞云门发动更大的攻击,助诛仙阵杀仙。一天之内,若你还无法清缴叛军,我会出手追究你的失职。” 阵牌中的四人,异口同声开口道:“公主储物袋中有多少极品灵石?诛仙阵还能诛仙吗?”都是聪明人,都看见了宣朗来不及撤走的影像投影。 宣朗不假思索地肯定道:“能。” 他脸色极其难看地认错道:“是我的错,光顾着跟飞云门的贼人放话,没有及时留意到高妙仪的动静,让她钻了空子。” “之前花了两天才让安馨皮开肉绽,又花了一天让她命悬一线,都是诛仙阵和大家同心协力的功劳。公主储物袋中的极品灵石不会多。抽调援军主动发起攻击,正是对此变故做了最坏的打算。” 宣朗阴恻恻地反问道:“谁还有疑问?” “没有了。”宣朗难得主动认错,阵牌中随即传来四人,几乎是整齐的答应声:“遵令。” 第2624章 ‘宣烨\’有点懵 宣朗松开左手拇指撤出内力,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真是他的错吗? 分明是诛仙阵有缺陷。 诛仙阵之内,非要先杀了修士才能杀凡人,若非是这样,他如何会让高妙仪得逞?他怎么能预料到,高妙仪昏死三天之后,还会清醒过来? 他以为高妙仪跟阿圆一样早死了。 宣朗头也不回地走回书案后坐定,刷出一个傀儡武士守卫在身旁,对着魅影吩咐道:“有急事,叫醒我。” 宣朗不等魅影答应,径直闭上眼睛歇息。 他太累了。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就为了一举杀了安馨,让安馨死在飞云门众人的眼前,报仇雪恨。 他一直没有忘记,当初是安馨通风报信,不仅让高妙仪逃过一劫,还让高天血洗飞龙峰,断绝了飞龙峰嫡枝嫡系的生路。他把他爹救到桃花源,收拢袁家千百年暗藏的人手,想要救出飞龙峰其他长辈,反倒落入飞云门的陷阱,被一网打尽。 他昏死在矿坑中侥幸逃脱,他爹死在了桃花源,袁家的家底荡然无存,等他在国师府苏醒过来,他恨死了飞云门,却也失去了单枪匹马报仇雪恨的心气。 安馨杀了他爷爷,他是事后才知晓。 阿爷为了报仇入魔变成了魔物,又从青柳谷中带出无数魔物,眼看即将收复飞云门报仇,被安馨打杀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个让天下人讥笑的大坑。 师尊告诉他可以杀了安馨报仇的时候,他半信半疑,结丹修士的大能他曾经无比向往过,深知国师府药堂也好,大本营也罢,利用问鼎门大阵自保尚可,要打杀安馨何其艰难。 等师尊用一连串的布置,打消了他的疑虑,他一直耐心地守株待兔,等待安馨自投罗网,能用诛仙阵杀了安馨。 刚才功亏一篑,他比任何人都痛心。不抓住仅有一次的机会杀了安馨,他愧对袁家列祖列宗! 宣朗努力放慢呼吸,压下心中的急切。他需要歇一歇,他要更冷静更耐心再杀安馨。 诛仙阵中,安馨被困在受伤恢复,再受伤再恢复的循环中无法挣脱,吸入灵气保住性命且略有盈余后,她识海中的狂风暴雨终于停止,重新变得风平浪静。 岩石上饱受摧残的兰花,颤抖着伸展开枝叶,心惊胆战地喃喃祈求:“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们安然无恙!” 她不敢多说,生怕打扰‘她’养伤。 兰花的根须往下扎,叶片努力往上伸展,有一支花剑悄悄地冒了个头。 有一阵风吹过,吹着兰花的叶片欢快的张扬。都说风和日丽,风和有了,什么时候能有一轮大日悬空照耀在身上,该有多好? 兰花不知道的是,那股风吹过了她,在空中打了一转,昂然向上升上高空,一路向上没能触及天顶,又掉头向下吹向海面,在触及海面的时候,有一抹浅淡的黑影顺风吹进了海水中,沿着岩石盘旋着逐渐向下沉去。 黑影向下探,也没能探查到岩石的根底,黑影不得不向上升起重返海面,在海面上转着圈向外扩展,同样没能探测到大海的边际。 当黑影悄无声息重回海中岩石,发现兰花的花剑有了一寸长短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叹息道:“到底还是来晚了。” 确实来晚了。 她在识海中没有找到安馨的神魂,没有察觉到秋敏思来过的痕迹,她在那株柔弱的兰花上,没有嗅到任何跟强悍相关的味道,‘宣烨’远远凝视着迎风摇曳的兰花,它真不是安馨的神魂外化? ‘宣烨’有点懵。 安馨的识海怎么会这么大?天空无垠,大海无边,海底深不可测,海中升起的岩石坚韧如铁石,结丹修士的识海能有这么大,且不含一丝剑气吗? 她曾经也是结丹修士,她的识海中不过是三十丈方圆的废墟,其间弥漫着凌厉的剑气。每杀一人,她的识海中便会多增加一缕剑气。 师尊说她是万年难见的剑胚,若非流落凡尘太久明珠蒙尘,做师尊的嫡传弟子也绰绰有余,不该只是个记名弟子。可惜他们师徒缘浅,他无法再多教她法术,也无法让问鼎门网开一面,送她跟宗门一起撤走。 唯一能做的是,师徒一起留下等死。 她不愿意等死,也不要重伤的师尊,留下来陪着她一起赴死。 她无法劝说师尊舍下她离开,能做的只有找到寒冰石,恳求师尊用龟息术保住神魂,她遍寻奇珍异宝,护住师尊身躯不朽。 她甘愿用秘术夺舍,一路替师尊护法,只求护住师尊躲过一劫,待灵气恢复后,师徒缘分不散重续仙缘。 师尊骂她是痴儿,天劫之下,蝼蚁抗争无用,要认命。 她偏不信邪。 她跪在师尊的病榻前,奉上千辛万苦找来的寒冰石,但求师尊传授她秘法,求师尊让她放手一搏,为师尊和自己去万中求一。 三千年了,她辛苦谋划一路夺舍,从不及自己境界的修士,到勉强能够承托她神魂的凡人,换过的皮囊已经有六十三具,其中艰辛罄竹难书,不足为外人道。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师尊的话,也从来没有见过比她识海更大的修士,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修道天才,直到今天。 微风掠向兰花,在兰花的枝叶和花剑间轻柔吹拂,“啪”一声脆响,花剑折断,兰花疏松的根须猛地向上升起,一个一寸大小,淡银色的光头小人,肩抗着兰花的根须,笑盈盈地开口道:“还不快出来?” 折断的花剑中有雪白的汁液流淌出来,被淡银色的光头小人扬头张嘴,一口吸进嘴里,花剑眨眼间干瘪下去,那淡银色光头小人砸吧着嘴巴,意犹未尽地高兴道:“大补!真是好滋味!!” 淡银色光头小人双脚一蹬,肩扛着兰花的根须凌空飞起,欢喜地哈哈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十根须根瞬间崩断了十根,更多的汁液被淡银色光头小人张嘴吞入腹中,十根根须迅速干瘪成一条干枯的黑线,淡银色光头小人像是吹气般从一寸涨大到三寸。 涨大的淡银色光头小人持续向外飞起,继续扯断更多的根须,愈发样样得意起来:“看你行事杀伐果断,杀人无数又修成了这么大的识海,还以为极难对付。” “到底还是逃不出我的算计......” 下一刻,兰花丛中骤然传来悲痛欲绝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 兰花欲哭无泪。 怎么会不停来人把她当成是‘她’,要赶尽杀绝取她性命,‘她’到底有多少仇家?命悬一线的危险,生不如死的煎熬到底要经历几回? 第2625章 识海在崩溃 她凝聚成了一株兰花,除了呼救还能做什么?也不知呼救还有没有用? 她明显感受到了这里的变化,她从岩石中抽取养分,生根开花比先前更艰难。她急不可待地想要开花结果,正是感受到‘她’的虚弱,急着要结出一枚种子。 不管种子会随波逐流去哪里,何时会落地生根,至少也多个避开重重杀机的手段。 她是真怕死啊! 早知道她生成一条游鱼藏在大海里该多好,邪风也好光头小人也罢,来更多的祸害也找不到她。 她为什么要光顾着好看,生成了百无一用的兰花,要一次次守在这里替‘她’挡灾? 兰花呜咽着失声痛哭,却不敢把心里的埋怨哭出声来。 呜呜呜......娘亲为何要留下她? 呜呜呜,他们一家人死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不把身体让给‘她’,让她留在这里受苦? 呜呜呜,‘她’怎么还不来救她? 她好可怜啊! 天灵灵地灵灵,赶紧来救她啊!! 淡银色光头小人在空中略微呆了呆,她就知道这方天地的主人,绝对不会是面前这株无法动弹的兰花,三寸小人淡银色的眼眸警惕地滴溜溜扫视四周,时刻准备着逃遁入后方的岩石中。 片刻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动,三寸小人才控制好力道,恰好同时崩断九根根须,留下一根须根吊住兰花的性命,张开小嘴把雪白的汁液吞入腹中。 连被吸光汁液剩下的黑色干枯根系也没有放过,伸手一起攥在手中,一股脑团进嘴里,鼓胀着腮帮大嚼起来。 风卷残云般吃干抹净,淡银色的光头小人没有再迎风涨大,身体保持三寸大小,从里到外从淡银色晕染成了淡金色,淡金色的光头上长出了女童的发髻,身上也多了一身女童的衣裙。 淡金色女童紧绷着最后一根,瑟瑟发抖的兰花根须,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衣裙,依然没有危险发生,她哈哈大笑起来:“你在向谁求救?” “她没来救你哦。”淡金色女童对面前的兰花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都有了猜测,故意把话说得像是在逗弄三岁孩童,“给你一次保命机会,你要好生珍惜哦。” 女童淡金色的眼眸还在不停地扫向四周,先前这里发生过什么?她煞费苦心诓骗秋敏思先来夺舍,替她削弱安馨的神魂,好唾手捡个大便宜,莫非是秋敏思和安馨两败俱伤,俱都神魂俱灭没了踪影? 因此,眼前这株兰花还毫发无损? 是眼前这株胆小如鼠的兰花,无形中稳住了无主的识海却不自知? 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兰花惊慌失措地痛哭道:“你和刚才的邪风是一伙?” 刚才?邪风? 秋敏思幻化的邪风? 淡金色女童的脸上浮现出欢快的笑容,最好的情形出现了。她料定秋家一定有对付安馨神魂的杀手锏,秋家果真没有让她失望,她用秋敏思做急先锋,真成了一记神仙手。 她乐不可支的笑道:“我松开手,你可别动啊!你一动,我就一口吞下你,你可别不信啊!!” 淡金色女童松开兰花根须,蹬腿跳到兰花的根须上坐稳,伸出一手抱紧兰花的叶丛,将身体紧贴在簌簌发抖的兰花旁,另一手随手扯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淡金色女童边嚼边状似亲昵笑道:“邪风让你害怕了?你跟我说,邪风都干了什么?我吃了你这么多根须,我总要报答你。等我吃饱了,我去帮你收拾邪风。” 兰花害怕地颤动着唯一的根须,情不自禁地哭唧唧的开口道:“飞上天了。” 不是飞上天,还能是什么? 但愿这个比邪风更可恶,更让她害怕的小人,能够上天去探寻究竟,被‘她’顺便用闪电劈下来,劈死算数。 淡金色女童抬头看天,用力摘下一大把兰花叶片,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嘴里狼吞虎咽,边吃边摇头晃脑,从身上摇晃出一个淡银色光头小人,对凌空悬浮的淡银色光头小人,一晃脑袋含糊不清地下令道:“去。” 淡银色光头小人一闪而逝,箭矢般向着天空激射上去。 她不介意兰花孩童般的回答。 邪风去了天上,战斗必然也发生在天上,安馨的三魂七魄定然也曾藏在天上温养。换做是她,她也愿意居高临下,随时扫视自己的疆域,视下方的兰花如蝼蚁。 这株动弹不得的兰花,根本不知夺舍为何物,对擦身而过的天大机缘一无所知,天胜境的圣女留下一个白痴般的神魂,孤零零在这里丢人现眼作甚?是指望被他们拘禁过来的天外飞仙的神魂,善待一个孤魂早有防备吗? 真是可笑之极。 淡金色女童吞食完兰花的叶片,伸手抚摸着兰花仅剩的三片叶子,意犹未尽地遗憾道:“然后呢?你边说边长根长叶子啊,我还没吃饱。你赶紧生根长叶,等我吃饱了再去替你报仇。”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变暗,乌云滚滚伴随着狂风吹袭,大海上有巨浪翻滚,兰花的三片叶子紧紧裹在一起,含糊不清地呜咽道:“没有然后了,呜呜呜......” 兰花在呜咽声中不停地含混祈祷:呜呜呜......天打雷劈劈死小人! 呜呜呜......一定要赢!! 呜呜呜,不提条件了,只要能不再担惊受怕,什么样的皮囊......哪怕是阿圆那样的丑八怪,她都愿意!!! 与兰花的惊恐万分不同,淡金色女童在狂风暴雨中坐直身体,紧紧搂住兰花抬头望天,天空中没有闪电雷鸣,不像是能杀她和淡银色小人,更像是......是识海正在崩溃。 糟了,是这方天地失去了主人,正在神魂俱灭! 天空中有一抹淡银色光芒落下,径直没入淡金色女童的体内,淡金色女童身上的金色略微浓重了一份,脸上的神色又沉重了三分。 该死,是诛仙阵! 宣朗那个杀千刀,太卖力了!! 安馨的身体重伤濒死,诛仙阵真要诛仙,她夺舍安馨还有屁用。 她苦心经营竭力算计,不惜让三大仙门重创,又挑起三国乱战,就为了夺舍安馨水到渠成。事到临头,却是兴师动众算死了自己。 作茧自缚?! 她要被宣朗害死了!!! 第2626章 魂飞魄散1 不,不是宣朗的错。 她任用宣朗坐镇诛仙阵,看重的就是宣朗跟安馨仇深似海,掌控诛仙阵决不会手软,一定会拼死困住安馨,把安馨置之死地而后快。她要的正是诛仙阵克制住安馨,让安馨毫无反抗之力,助她顺利夺舍。 是秋敏思那个蠢货耽误了她。 秋敏思被百里雯瞒过,用阿圆的神魂做了替死鬼,把百里雯留给她去对付。是她跟百里雯的神魂斗了个不死不休,白白耽搁了三天,错过了捡漏的时机。也让她魂力受损,不假思索先吞噬兰花的根须叶子疗伤。 淡金色女童的目光落下左手下奄奄一息的兰花上,恨不得把刚刚吞下的兰花根须,和叶片全都吐出来。 这会儿,她还能安抚三岁孩童惊恐万分的神魂,带着她的命令去往阿圆的身体,利用公主的身份和在留储物袋中留下的后手,让宣朗暂且罢手吗? 还是她亲自走一趟? 太冒险了。 且不说宣朗会不会听令行事,单是神魂一去一回,以她此时的魂力也不一定能做到,她也不能把趁机夺舍安馨的机会,留给这株懵懂无知的兰花。 她不想有万一。 淡金色女童两手用力箍紧兰花仅有的三片叶子,稳住身形抵挡劈头盖脸打来的海浪,饶是借用秘法,用三魂七魄凝聚出来的身体,也被巨浪拍打得脸庞火辣辣生疼。 淡金色女童待浪头打过,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海水,再度晃动身体,晃出一个淡银色女童,再度向着高空疾飞上去,方才对着抱紧的兰花高声质问道:“那个跟邪风争斗神魂,经常从哪里出现?是不是跟邪风一起消失了?” 兰花在狂风巨浪中低声呜咽,仿佛没有听见女童的声音。 淡金色女童抬手“啪啪”拍打兰花叶片,焦急地叱骂道:“快说,你不跟我说,我没法平息这里的风浪,这里要天崩地裂了,我们都要魂飞魄散!你说了,我保你神魂不灭,我会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心舒服地开花。” 淡金色女童心急如焚。以她的算无遗策,自然有反败为胜的杀手锏,可以施展出来解围。关键是要这株该死的兰花,要配合她尽快完成夺舍。 兰花瑟瑟发抖,边哭边暗自用根须,竭尽全力吸取岩石中的养分,却发现她能够吸取的养分不及先前的十分之一。 兰花悲从中来。 难道‘她’先前落下闪电,一举击杀邪风救下她,竟然是‘她’垂死挣扎最后一击?! ‘她’听见她的解释了吗? ‘她’把活路留给了她,可她离开了‘她’,她活不下去啊! 三寸丁女魔头要保住她,她不敢相信啊!! 连秋敏思明知她是谁,都不肯放过她,面前这个比秋敏思更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又岂会对她网开一面?! 淡金色女童拖攥着兰花的三片叶子凌空飞起,紧绷着兰花最后一根根须,气势汹汹地威胁道:“快说!不说我扯断你的根,先让你魂飞魄散!!” 兰花惊恐万分地哭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淡金色女童的握紧兰花的上臂上,闪动出一圈圈的淡金色的光晕,光晕向着兰花的叶片,和深入岩石的根须同时漫延开去。 兰花在光晕中痛楚地痛哭起来:“痛痛痛!” 淡金色女童对着兰花厉声喝令道:“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不折不扣地执行,我保证你痛过之后,我们两个都能活下去。” 淡金色女童无视识海中,狂风呼啸,巨浪滔天,末世降临般的景象,对着兰花命令道:“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一片漆黑,你很容易找到黑暗中,唯一的一丁点光亮。” “找到那点光亮吞下它,你就能掌控阿圆的身体。” “阿圆你知道是谁吧?” “你不要睁开眼睛,只要用手从腰间的储物袋上刷过,想着把袋子里面,所有的像牌子一样的东西,全都出现在你面前,就能让东西出来。” 淡金色女童松开一手,在空中伸出手指头勾勒出阵牌和极品灵石的形状,让淡金色的痕迹在狂风中停留了三息,她等着画痕消散,结阵下令道:“等东西都出来了,你再大吼一声:停下诛仙阵!” “做到了这个,我和你都能活。” “万一你睁开了眼睛,你不要害怕看见的血红闪电,不会落到你的身上。你会有点头晕脑胀,你要忍着,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能有任何差错,你记清楚了吗?” 兰花停止哭泣,一边抽泣,一边害怕地问道:“若是停不下来......” 淡金色女童威胁道:“我还有一线生机,你一定会没命,你会魂飞魄散的。” 兰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惊慌失措地地主动崩断唯一根须,努力拖动根须脱离岩石,让淡金色的光圈缠绕向最后一段根须。 淡金色女童感受到了兰花的顺从,她耐着性子放缓声音鼓励道:“听话,别怕。我会保住你,我用神魂起誓,绝不......” 话音未落,没等淡金色光晕彻底缠绕兰花,兰花突然崩溃收缩成一粒细小的绿光,从光晕形成的通道中穿出去,在空中绕了半个圈,正面击中淡金色女童的头颅。 淡金色女童没想到会有此变故,她抬手拍向脑门,一声怒斥来不及出口,她的头颅骤然爆开,只来得及惊叫半声:“你......” 下一瞬间,那淡金色女童抬起另一只手,两手前后合拢,在爆开的头颅中间,好似拍苍蝇一般,“啪”一声合拢,在飞溅开去的淡金色碎片中,精准地拢住了一抹暗淡的绿色小光点。 四溅的淡金色碎片被狂风卷走,顷刻间不见了踪影,淡金色女童淡定地放下紧握的双手,拢紧在身前,失去头颅的脖子上,在海浪的拍击中,顽强地向长出一颗脑袋。 除了身上的金色浅淡到近乎银色之外,女童跟先前的模样没有两样。 女童的脸庞痛楚地抽搐,紧握的双手变得稍微透明,她低头凝视掌中微弱的绿色光点,忍痛低声道:“勇气可嘉却愚不可及。” 女童微微搓动手掌,掌心的暗淡光点,在淡金色的辉光中胡乱地窜动起来,女童痛心疾首的问道:“痛吗?是不是比先前,我吃你的根,吃你的叶,更痛?” “我比你更痛。” 女童身上仅剩的一丝金色消失,浑身上下变成了银色,愈发痛楚地说道:“看见了吗?保住你最后一丝神魂,再这般折磨你,消耗的是我的魂力。” “我不在乎了。” “我要你听清楚我的话:你不去夺舍阿圆,不用离开这里,我依然有办法救下我和你。” 第2627章 魂飞魄散2 银色女童对着掌心窜动得更快的小绿点,痛楚地继续说道:“你困在这里多少年了?安馨有没有二十岁?” “二十岁的金丹修士,哪怕在昔日的问鼎门,也是天才中的天才,能入祖师堂成为嫡传弟子。安馨辛苦修炼出来的身体,可谓是天下至宝。” “为什么会是天下至宝?” “是因为安馨在丹田中修炼出了一颗金丹。” “这颗金丹从安馨吸取灵气开始,到灵气充满丹田,体内窍穴和所有灵气通道,灵气充盈到满溢后会凝聚成灵液,待灵液充满丹田,窍穴和灵液通道,多到再也装不下的时候,才有机会用莫大的神通,把灵液凝聚成一颗金丹。” “这颗金丹能救我们吗?” 银色女童一直搓动手掌终于停止,她掌心的那抹绿光也同时停止乱窜,银色女童自问自答道:“当然能。” “简单来说,只要我能接掌安馨的身体,破碎她丹田里的金丹,让身体重新充满灵气,就能让这里停止山呼海啸,不会天崩地裂,保住我们的神魂,更会让我们脱离危险,救下安馨修炼出来的天下至宝。” “这是最简单的救命的办法。” “我在等,等我放出去的那个淡银色小人,找到天外飞仙藏身的地方,只要找到了天外飞仙藏身的每一个地方,我就能救下我们。” 银色女童掌心的微弱光点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女童在说什么。 银色女童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听见我口口声声叫那个被秋家拘禁过来,代替你修炼出金丹的天外飞仙叫安馨,是不是每听见一声都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魂飞魄散?” 微弱的小绿点依然毫无反应。 银色女童继续虐心道:“我也知道是谁把你留在这里,是你的娘亲秋依依,我更知道你说的邪风是谁,邪风是秋敏思,是你的大表哥。” “你娘亲留下你也好,你大表哥来这里也罢,都是想要杀了那个名为安馨的天外飞仙,让你或者是让你大表哥取而代之坐享其成。你娘和秋家真是好算计,金丹一成卸磨杀驴毫不手软。” “我不知道天外飞仙为什么会留下你,但我敢肯定的是天外飞仙没安好心。” 一声低弱的冷哼声响起。 女魔头其他的嘲讽她都能忍,可‘她’从没有做过害她的事,她拼着魂飞魄散要替‘她’报仇,听不得对‘她’一星半点的诋毁。 ‘她’比娘亲对她更好。 娘亲真要对她好,就该给她机会去证明她也能修成金丹,就该在一家人赴死的时候,带着她一起去死,不要留下她一人独活,留下她躲在这里担惊受怕。 没有人知道‘她’刚来的时候,跟她一样怕得要死。不,‘她’比她更害怕,害怕被人发现是天外飞仙,害怕被人当成是妖魔鬼怪烧死。她记恨‘她’取代了她,害‘她’做了三年噩梦,让‘她’的武功寸步难行。 她以为‘她’会跟她一样,不敢去飞松峰救高妙仪,只会等着事发后,等金燕子病死,想办法回天胜境去避祸。没想到‘她’拼死也要救人,不仅救下了高妙仪,没让高天失心疯,还让高天把飞龙峰驱除出飞云门。 一切都变了。 金燕子没死,飞云门蒸蒸日上,她跟着‘她’去天胜境见到了娘亲,学会了《炼神决》,她知道事情不对劲,可她无法再让她做梦,她也无法再感受到身体的痛楚,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可她庆幸不用再陪着‘她’吃痛受罪。 她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是‘她’练气入体能够内视身体,‘她’的神识从她身上扫过,仿佛在岩石上长出孤零零的一片兰花叶子,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看着‘她’遭遇一次次危险,瞧着‘她’伤势一次比一次重,惊叹‘她’权柄越来越重,越来越独来独往,以一人之力要救下千千万万的人。 她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累,好容易修成了神仙,作甚非要去管凡人的死活? 可惜,她再也无法给‘她’托梦,没法提醒‘她’让‘她’改变心意。她放心大胆地以为‘她’修成了神仙,她顺带着也成了神仙,可以永远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开枝散叶。 直到她在天胜境再次看见了娘亲,平生第一次得到娘亲的暗示,让她去夺舍‘她’。然后,这里第一次闯进了别的东西,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她’跟敌人殊死战斗,她崩断了根系痛不欲生...... 太痛了,崩断全部根系,她会痛死,她在狂风中她只会魂飞魄散,哪里能够去夺舍‘她’? 她怕了。 她拼命往下扎根,是她身下的岩石紧跟着攥紧了她,主动为她输送养分,及时助她长出新根新叶,稳住三魂七魄。 她知道‘她’在护着她,不让她遭遇池鱼之殃,她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要害她。她也知道‘她’为何要护着她,不过是感同身受。 不,是感同神受。 她们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摆布的棋子,都是用来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可怜虫。 那些百般算计她们的人,还要让她们自相残杀。 哼! 女魔头知晓她是谁,她又何尝不能猜出女魔头是谁?不然她为何不肯相信女魔头,要跟女魔头同归于尽?‘她’历经千辛万苦,修炼出来的海阔天空,‘她’不愿意被血魔夺走,她又何尝肯让‘宣烨’抢走?! 银色女童听见微弱的轻哼声,好似终于松了一口气,“听得懂我的话就好。” 她略微放缓声音,接着说道:“不管天外飞仙有没有安好心,也不管你娘或者是秋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进来这里之前,天外飞仙已经魂飞魄散,你想要替天外飞仙报仇,最不应该报应到我身上。” “我知道你记恨我吃了你的根和叶,也害怕离开这里我会害你魂飞魄散,你刚才拼死一击重伤我,算不算是替自己报了仇? “我跟你一报还一报,我们算是两清了。” 银色女童让手心的绿色光点略微明亮一点,“我不能把吃下的根叶还给你,还让你长出更多的根和叶给我吃,是因为接下来我夺舍安馨需要更多的魂力。” “我进来这里确实是发现了秋家的阴谋,想要跟秋家争一争,我很高兴我做对了。我要是不来这里,你能保住天外飞仙辛苦修炼出来的金丹,保住天下至宝,保住自己的三魂七魄吗?” “你不能。” “我能。” 第2628章 魂飞魄散3 ‘宣烨’幻化的银色女童,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能保住安馨的身体,保住你的三魂七魄不散,我能让你一直留在这里,我能让安馨脱困救下人质,我还能让飞云门,天鹰宗跟国师府停止战斗。” “我能让安馨重新修炼成金丹,我能让更多的人得道成仙,我能让世间再无战争。” “等你看过了我做的一切,你若是还想要跟我分开,我向你保证我会教你夺舍之法,助你夺舍金丹修士,跟我成为真正的道友。” “我知道你娘跟秋家的念想不同。”银色女童信誓旦旦道:“我说话算数,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等银色小人回来,我就可以向你证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说到这里,银色女童抬头看天,惊疑不定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她犹豫着低头看向海中,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掌心的小绿点,“莫非天外飞仙的藏身之地,不在天上在海中?” 掌心没有传来预料中接话的声音。 银色女童的目光落在明亮许多的那团绿光上,脸上浮现出一抹罕有的委屈神情,轻声喃喃道:“你还不肯帮我们脱困,救下安馨?你真要拉着我一起魂飞魄散,留下一个烂摊子,让飞云门和天鹰宗跟安馨和你陪葬?” “你别忘了,人质中还有高妙仪,罗家兄妹,童悦和罗菁菁唯一的儿子平安宁,平安宁还不到两岁。安馨死了,他们一定会死,稚子无辜,你真忍心?” 掌心的绿色光团颤抖起来。 银色女童抢先开口道:“我知道你不忍心。” “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安馨对清风居对飞云门,和安家的感激和挂念,她拼了性命也要救人,不然她不会在这里魂飞魄散。” “救人要紧。” “快跟我说安馨温养神魂的地方在哪里?”银色女童仰头看着越发暗沉的天空,顶着海浪的拍打,颤抖着双手催促道:“等不及我的分身回来报信了!” “想要夺舍并不容易,要先找到天外飞仙蕴养神魂的地方,再施展秘法取而代之,要等我彻底掌握这里,才能掌控身体破碎金丹自救,每一步都需要时辰去多试几次,不能再耽搁了。” 颤抖的绿色光团好似害怕地收缩,变成愈发光亮的绿色小光点,仿佛想要凝聚魂力带路一般。 银色女童微微放松手掌,一边往掌心中注入更多的魂力,让绿色小光点略微变大些,一边和颜悦色地诱哄道道:“你是想要带路吗?” “你的魂力太弱,受不住外面的狂风。不是我不肯给你更多的魂力,把你放出来,是我需要节省魂力去救我们。”银色女童的掌心变得越发透明起来:“我用手掌拢着你,你在掌心给我指引方向。” 绿色小光点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银色女童再次往掌心注入魂力,让绿色小光点变大些,她再接再厉哄劝道:“是找不到方向,还是不能动弹?” “你跟我说,我带着去。” 绿色光点没动也没开口。 银色女童低头抬手,用右胳膊做了个擦拭头上海水的动作,她放下手臂突然愣住了,她缓缓抬起手掌,紧盯着掌心的绿色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故意在耽误时辰?想拖着我一起魂飞魄散?!” “你不肯救人,还要耽误我救人,为什么?是你嫉妒天外飞仙?还是想要跟我争功劳?我明白地跟你说,神魂夺舍很复杂,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又如何教你?” 绿色光点不为所动。 银色女童终于变了脸色,她凶狠地狞笑道:“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我......” 没等银色女童把威胁的话说出口,晦暗的高空闪现出两道闪电,一道闪电劈中千里之外,藏身在高空中的一个淡银色小人,另一道闪电笔直落下,击中正在说话的银色女童。 一模一样的淡银色和银色女童,瞬间溃散成巴掌大小的淡银色和银色雾霭,在轰然的雷鸣声中“嘶嘶”作响,愤怒咆哮道:“你还没死?!” 绿色光点趁机向着距离最近的岩石冲去,银色雾霭暴涨开去,把绿色光点笼罩其中,愈加仇恨道:“你一直在欺骗我?!” “骗你作甚?”低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破碎金丹……真的有用,总算......能救......”话音未落,绿色光芒大作,把包围它的银色雾霭涌撞得支离破碎。 铺天盖地的浪头打来,银色雾霭和绿光快速消散,稀薄的绿光彻底消失前,其间有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一报......还一报......两清。” 不管是对天外飞仙,还是对面前的女魔头,她都两清了。 就在她神魂消散的最后时刻,溃不成军的银色雾霭中,却传来出人意料的“桀桀”笑声:“我逮住她了!” 下一瞬间,淡薄的银色雾霭掠过绿光消失的地方,一股脑涌向湿漉漉的岩石,沿着最后一根兰花根须,遗留下来的缝隙一路向下,去往天外飞仙神魂盘踞的巢穴。 沿路不断有淡银色寸丁光头小人,穿透岩石跟下落的银色雾霭融合,最终融合成一个金灿灿的寸丁光头小人,呼啸着向下冲去,边冲边嚣张道:“真是愚不可及!” “一个天外飞仙,居然浪费魂力滋养原主,你知道什么是夺舍吗?真有那份慈悲心肠,你怎么不干脆灭了自己,把这具身体还给她?她为了救你魂飞魄散,她那么懵懂无知,你该不该追着她,护着她一起作伴去投胎,把这具身体送给我?!” “你放心,破碎的金丹我会修出来,外面的大战我会平息,问鼎门的大阵我会打开,我会打穿笼罩这方天地的禁制,把这颗星球上的势力凝聚在一起,杀出去找那些坑害我们的老王八算账!” “你一个被人算计的天外飞仙,不要掺和在这些恩怨中,你接不住!不要跟我斗!!趁早滚蛋,不用感激我,替你接下因果报应!!!” 金色光头小人根本不担心暴露行踪和企图。 破碎金丹好啊! 金丹破碎她才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她给天外飞仙备下的众多‘惊喜’,才有机会用上。 第2629章 先做正事 她确实来晚了。 可她运气好呀,有小安馨听了她的话,帮忙破碎金丹重新开局,她要赶紧再多推一把,把天外飞仙推诱到她设计好的绝路上。 岩石外的天空中,那个被闪电劈中的淡银色女童,同样溃散成一团银色雾霭,在金色光头小人一边唾骂诛心,一路加速向下的时候,银色雾霭中传来冷静的喝令声:“收!” 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有无数个,淡银色光头小人收拢而来,极速融合成另一个金灿灿的寸丁光头小人,光头小人右手握拳,高举拳头向着高空激射而上。 金灿灿的光头小人在空中哈哈大笑:“来呀!来配劈死我呀!!我就是幕后主谋,我就是那个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上,被你们蔑视的残废国师,宣烨!!!” 识海中没有闪电霹雳而下,金色光头小人在空中越飞越是兴高采烈,越是肆无忌惮的放声高喊:“是我算计了秋敏思,算计了天胜境,算计了飞云门,算计了天鹰宗。” “是我助徐妈妈去了清风居,是我借用阿圆的身体,送秋敏思和我进来,我晚来一步,正是要你们自相残杀。” “哈哈哈......极北之地的野人,南海之滨的海兽海妖,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血魔会藏在天胜境,血魔能跟秋家结盟,暗黑森林女子活不过三十五岁,连同秋家找到拘禁天外飞仙的手段,全都是我的手笔。” “我罪该万死,你快来杀我呀!” 识海中依然没有闪电当头劈下。‘宣烨’心知肚明,安馨听见了她的话,拼着识海受伤,也会先做自认该先做的事。 正是要安馨先去做正事,才正合她意。 ‘宣烨’没有料错,安馨放下她不管,确实是在做正事。 借着金丹破碎灵气漫延全身,安馨第一时间没能用闪电救出‘兰花’的神魂,第二个动作便是驱使春水剑从丹田中飞出。 雪白的剑光一闪而过,一剑劈开血色诛仙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续斩向更高处的防御大阵,一剑斩开上西营的防御大阵,径直飞上云霄不见了踪影。 诛仙阵崩溃,袒露出其中一个院子里,安馨被压阿圆身下的身体,袒露在外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防御大阵崩溃,袒露出上西营的布局和兵力布置,连同重兵防守的防御大阵阵眼,和每一个阵法节点,都清楚地呈现在空中飞云门的三艘‘飞船’,和二十架‘直升机’的眼皮子底下。 罗闻天喜出望外,提起所有的内力,哈哈大笑道:“掌门还活着!‘直升机’落下去,杀无赦!!” 二十架‘直升机’一边向下降落,一边飞出符纸,扔下暗器和用箭弩攻击敌人,默契地把摧毁防御大阵的任务,留给了三艘‘飞船’。 居高临下,上西营正中央那座圆形阵眼太过扎眼,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分辨出攻击的目标。‘飞船’中巨大的床弩箭支接连飞射而出,不约而同对准了防御大阵的阵眼倾泻而下。 轰隆声响成一片,床弩箭支击中目标,箭头中暗藏的火药,被箭头上刻下的烈火符阵法点燃,把操控和防守阵眼的伪先天高手,和他们身旁的防御工事,全都炸了个底朝天。 一击得手。 防御大阵阵眼绝无修复重启的可能。 宣朗的声音从东边暴然响起:“阵眼失守!重启防御大阵!!” 这话一出,傻子都知道有个暗藏的副阵眼存在。三艘‘飞船’没有费劲去找出隐藏的副阵眼,第二波床弩箭支,向着四面八方的阵法节点接连飞射过去。 轰隆声响彻四周,火光冲天而起,上西营防御大阵阵法节点摧毁过半,防御大阵再也没有重启的可能。 宣朗急切中再次扬声下令:“开启小阵!!各自为阵,严防死守,等待援军!!!” 他的话音刚落,一支床弩箭支呼啸而至,击中声音响起的地方。下一刻,上西营此起披伏响起宣朗的声音:“开启小阵!!各自为阵,严防死守,等待援军!!!” 一声令下,上西营中随即有五十六个大小防御小阵撑开,附近上西营中的守军潮水般向着防御小阵褪去。 三艘‘飞船’悬停在空中,继续攻击下方防御大阵其他的阵法节点,彻底摧毁防御大阵修复的可能。与此同时,‘飞船’上垂下无数条粗大的缆绳,飞云门的弟子们攀岩在缆绳上,在‘直升机’的掩护下,一个个向下速降。 接连有黄色烟花在空中炸响,在暗沉的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耀眼的光芒,远处随即有擂鼓声响起,后方的援军即将压上来。很显然,飞云门精准抓住了战机,要全军压上扩大战果,一举拿下上西营。 罗闻天俯身趴在‘直升机’挂篮的边缘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关押人质的院子里,有全副武装的傀儡武士凭空出现,抽出背上的两柄长刀,势如破竹冲出院子,杀向四周的院子,更有傀儡武士站在安馨身旁,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开始布置聚灵阵。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对着身旁驾驶‘直升机’的张明华,沉声道:“掌门受伤了!傀儡武士冲出来的地方,就是关押人质院子,我们下去接应掌门!!” “好。”张明华一边调整方向,一边对着罗闻天问道:“看清楚有多少傀儡武士了?” “正好一百个。”罗闻天头也不回地低声道:“九十个在追杀守阵的伪先天,六个去旁边的院子救人,最后四人守着掌门在布阵。” 罗闻天忽然吃惊地气愤道:“狗日的,还想重启阵法关住掌门!大半是伪先天五境,人比傀儡武士还多!!大家当心,能困住掌门的地方,说不定......” 没等罗闻天把警告说完,围在安馨身旁的傀儡武士,连同安馨和趴在安馨身上的阿圆一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突然下陷......一个顺着十字甬道方向,紧贴着抄手游廊台阶的长方形陷阱,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从陷阱上方看不见傀儡武士的头顶,也没有傀儡武士从陷阱中冲出来。 怎么回事? 掌门放出来的傀儡武士,战力超过了先天五境的修为,四个傀儡武士护不住一个掌门?傀儡武士为什么不把掌门搬离那个该死的院子? 罗闻天刷出三张疾风符,向着‘直升机’机翼飞去,他连声催促道:“掌门落进陷阱了!快,快落下去救人!!” 第2630章 救援不急2 不待罗闻天扬声提醒附近的‘直升机’,一起落下去救人,有巨大的飞鸟身形从他们头顶上落下,加速掠过他们,身形急坠向着下方的小院飞去。 罗闻天定睛看向空中飞人,身上穿的是飞行衣?领头的是......印泰平? 印家小子好样的! 没等他开口提醒胆大包天的五个小辈多加小心,印泰平紧盯下方的陷阱,高声大喝道:“罗志超,你隔壁!我这个方向,救掌门!!快!!!” 不用印泰平多催促,一个傀儡武士背着罗志超,从抄手游廊飞身而起,伸出手臂攀援住屋檐。罗志超不等傀儡武士翻身上屋顶,他从傀儡武士背上高高跃起,干净利落跳上屋顶,踩在屋顶的瓦片上,一溜烟向着着隔壁的院落冲去。 罗志超的速度很快,傀儡武士的速度也不慢,在半空中一个凌空翻身,傀儡武士同样落在屋顶上,后来居上超过罗志超冲过了屋脊。 他们应变极快,比他们更快的是,从陷阱两侧的花坛下,滑出几重黑黝黝的机关大门,看机关大门关闭的速度,印泰平和‘直升机’都赶不及降落。 印泰平和罗闻天齐声催促罗志超:“快!” 有破空声及时响起,三条带着挂钩的绳索,正在合拢的机关大门激射而下。 “铛铛铛”金铁相击声音响起,三个挂钩精准勾住机关大门两侧,身在三架‘直升机’中的太上长老和长老们一起用力拉住缆绳,同时喝令道:“向上飞!” ‘直升机’顷刻间改变飞行方向,不约而同向着三个方向倒飞,三根缆绳绷紧继而再崩断,连累三架‘直升机’在空中摇晃。 印泰平收拢张开的手臂,他下坠的速度猛地加快,拼着受伤也要抢在陷阱关门前落进去。罗志超一眼看见屋檐下即将合拢的陷阱,情急之下向着屋檐外扑去。 傀儡武士的动作更快,伸手从后背抽出两柄长刀,向着即将紧闭机关扔去。“咔咔咔”金铁崩碎犹如爆豆般响起,卡在机关门扉上的挂钩,和两柄向下横立的长刀一起被压断。 傀儡武士高举两拳,头下脚上,向着机关大门一头砸下。 “噗”一声闷响,傀儡武士的两只拳头,砸在密闭的陷阱大门上,拳头下的大门微微凹陷,拓印出两只拳头浅淡的痕迹。傀儡武士全力一击,没能撼动严丝合缝的陷阱大门。 罗志超紧跟着“噗”摔落在陷阱大门上,他不甘心地抬手捶打在非铁非金的大门上,“噗噗”的敲击声好似在提醒他,他击打的力道微不足道,全都被门板吸收进去,一点水花都没能泛起。 罗志超顺手抄起被陷阱大门夹断的半截长刀,挥手砍向黑黝黝的门板,“铛”一声闷响,断刃锋口下飞溅出一抹火星,罗志超抬手握刀定睛细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傀儡武士的长刀绝非凡品,在门板上连一道划痕不能留下?! “噗”一声闷响,傀儡武士再度落在陷阱大门上。罗志超转头看去,是傀儡武士接住了从空中疾速坠楼的印泰平,傀儡武士替印泰平卸去下坠的力道,保住印泰平没有受伤。 罗志超紧盯着印泰平,一刻不停地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他从房檐上跳下来,从即将关闭的陷阱中,看见的分明是空荡荡的陷阱,并没有看见安馨和傀儡武士。 印泰平一边扫向四周,一边扯下身上的飞行服,一边简明扼要地答应道:“我看见掌门浑身血污,昏迷不醒躺在十字甬道的青石板上,身旁有傀儡武士正在布阵,阵中有极品灵石,稀薄的灵气刚刚泛起,还没能笼罩掌门。” “原本聚拢在掌门身旁的四个傀儡武士,忽然被吸引靠向陷阱四壁,紧贴在墙壁上无法动弹。有三重机关大门一起关闭,下面的关闭速度比上面的快,脚下的大门最后关闭。” “目测陷阱深度至少有十丈,其他两扇机关大门相距三丈左右。三个挂钩和两柄长刀是硬生生被挤压崩断的。” 印泰平的目光落在傀儡武士留下的拳印上,那些拳印好像比第一眼看见的变浅了? 印泰平接着猜测道:“这像是个专门为掌门打造的陷阱,掌门会落在这里极可能不是偶然。只可惜,傀儡武士没有及时把掌门带出这个院子,不知掌门为何......” 掌门能够放出傀儡武士,下令让傀儡武士救人杀敌,为何不干脆让傀儡武士带着掌门离开?这是掌门故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 罗志超愕然,随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谁有这般能耐能精准算计掌门? 他沉声问道:“是天胜境?” “最有可能是血魔。”印泰平点头肯定道:“天胜境真有血魔,血魔控制秋家行事。秋敏思和宣烨先后死在了国师府药堂。宣烨跟你爹说这里的一切,是天胜境逼迫国师府做的。” “天胜境和暗黑森林被掌门一锅端了,暗黑森林部落的人,死在了血魔手中。没想到血魔在这里布下陷阱,声东击西等着掌门。” 印泰平把扯下的飞行服收进储物袋中,他没有转头看向身后被傀儡武士不断接应下来的同伴,侧头看向侧躺在抄手游廊上的高妙仪,对罗志超说道:“先离开这里,当心也被关进陷阱中。” “你先去救人。我带人搜寻陷阱机关开关,其他事情回头慢慢跟你说。” 救人?! 罗志超顺着印泰平的目光,这才看见昏倒满身血污的高妙仪,他一边扫向高妙仪的消瘦身形,憔悴面容,一边伸手拉了一把印泰平,示意印泰平跟他一起走上抄手游廊,一边对印泰平说道:“先替我解开穴道,我的武功被封住了。” 罗志超在抄手游廊上站定,转身面对印泰平,印泰平走上台阶,上前一步伸手点向罗志超胸前穴道。印泰平的手指刚点两下,罗志超突然闷哼一声,猛地弯下腰去直不起身来。 冷汗从罗志超的额头上冒出来,他的脸和脖子,连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像煮熟的虾子一般,瞬间变得通红。 印泰平惊呆了,他认穴极准,解穴的手法没错啊! 他赶紧俯身扶住罗志超,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罗志超侧身靠向印泰平,勉强稳住身体,低声断续道:“痛......真气逆行。点穴手法貌似寻常……有古怪……” 罗志超两眼一闭,身体一软昏迷过去。 第2631章 水井逃生 印泰平赶紧侧身抱起罗志超,飞掠向倒地的高妙仪身旁,只来得及多提醒其他人一句:“避开陷阱大门,先探查四周,大家多当心。” “给后来的人提醒一句,先不要急着解开穴道。” 印泰平抱着罗志超仰躺到高妙仪身旁,伸出双手分别探向两人的鼻息,回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两枚‘大还丹’,同时捏开丹药上的蜡封,一左一右喂进罗志超和高妙仪的嘴里。 做完这些,三架‘直升机’在院子上空盘旋,缆绳上落下二十几个人,其他人分散开去,罗闻天三两步飞掠,直奔抄手游廊,俯身查看嫡长孙夫妻两人的伤势。 印泰平三两句说清罗志超的异样,罗闻天当即决定要罗志超和高妙仪回营地救治。两人说话间,有傀儡武士接连从房顶上落下,分别放下背上背着的童悦,莫不为,罗英英和罗志尚四人。 四人是傀儡武士在附近搜索到的所有人质了。 罗闻天简单问过四人,发现四人皆被点住穴道封住武功,对上西营的兵力布置一无所知,失去了储物袋,都不知晓其他人质关押在哪里,只知道关押他们的阵法从三天前开始变成血阵,威力比先前至少增加十倍以上。 罗闻天没有多问几人如何被擒,当即下令莫不为背起罗志超,童悦背起高妙仪,罗志尚和罗英英跟他一起回营地。 印泰平送几人离开,不忘用传音入密提醒罗闻天多留心莫不为,有莫非背叛飞云门在先,莫不为应该还不知晓莫非已死的消息。罗闻天在院门前回头,发现有六个傀儡武士面对面,一动不动站定陷阱大门两旁。 傀儡武士完成了安馨的命令,没有接到掌门新的命令? 他心中一沉。 安馨是昏迷过去了,还是被陷阱隔绝太深,无法下令驱使傀儡武士?失去了安馨的驱使,分散开去的九十个傀儡武士,能保持多久的战力?要不要集中天鹰宗的兵力,先彻底占领上西营? 宣朗镇定地看着墙上的影像画面,待罗闻天的‘直升机’带着人质升空,他最后扫了一眼势如破竹的傀儡武士,和不断地从天而降的飞云门长老和弟子,在魅影的第三次催促下,把影音石收入储物袋。 他走出空荡荡的小密库,临出门前回头看了最后一眼,不急不缓出了门,走向院中的水井,抬脚站上一尺高的井沿,双脚并拢直挺挺向下跳入井中。 投身冰凉的井水中,他借着下坠之力冲下五丈,伸腿勾住井壁上的铁索,侧身拉住铁索继续向下,沿着铁索的指引,钻入井壁上的空洞,一路踏水倾斜向上。 半盏茶后,看见水面上有亮光,宣朗放开铁索浮出水面,有影卫在上方接应宣朗,伸手把宣朗从水中拉起来,扶着宣朗仰躺在水边的石台上,张开嘴不停地喘气。 魅影紧跟着从水中冒出头来,他人刚趴上石台,等不及从水里飞身出来,一眼看见不死不活的宣朗,魅影已经用传音入密问道:“那把仙剑始终没有回来,风雷院中的机关,能扛住仙剑一斩吗?” 宣朗差点被魅影气笑了,他喘息着答非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 魅影干脆道:“国师密令:一旦诛仙阵失守,你开启陷阱机关困住安馨,便带你来这里保住性命。” 宣朗紧接着再问:“这里能操控机关,杀了安馨吗?” 魅影:“不能。” 宣朗:“这里另有暗道去上东营?” 魅影:“没有。” 宣朗难以置信:“你带我逃入绝地?” 魅影比宣朗更吃惊:“我特意问过国师,国师说,逃到这里你自有办法带我们出去,你没记住国师的话?” 宣朗一巴掌拍打在脑门上,师尊确实给他留下了三个锦囊,让他身临绝境时拆开救命。师尊能让魅影引他来这里躲藏,自然不会是绝路。师尊最喜欢用这等手法,把他们黏连在一起相互挟制,平日里倒还好,危险关头真是让人头痛。 宣朗收回手撑着手肘坐起身来,打起精神不答反问道:“有多少人进了这里?” 魅影:“九十二个。” “我启动了小密库内外两重阵法,只要有人破阵,小密库会变成废墟,够他们清理几天的。进来的铁索上的活扣,我已经解开,开启了封锁通道的机关,不会有人和驯兽能找到这里。” 宣朗这才跟魅影交底道:“师尊留给我三个锦囊,让我身陷绝境时打开。我们还没走到绝路,还不到拆开锦囊的时候。你先安排人手轮流值守,问鼎门大阵重新覆盖营地前,上面的影音石应该不会全部失效,我们见机行事。” 魅影干脆道:“遵令。” 魅影略微等了等,见宣朗无意回答他第一个问题,他从水中飞身而起。 魅影上岸后俯身扶起宣朗,见宣朗已经用内力烘干湿透的衣裳,一边主动带头走向狭长的石壁通道,一边传音入密对宣朗提议道:“我顺路带你查看存储的物资,再给你看布置图。我建议把影音石布置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宣朗不置可否。 待他沿路看过通道两侧各十五个房间,发现左侧全是寝房,右侧除了有他和魅影有单独的房间之外,还有专门储存武器,丹药,干粮和清水的房间,甚至还有一间练功房。 可以坚持一个月。 从出水口的地面到各个房间的墙壁天花,全都是用坚硬的长石条垒成,地面和墙角都刻有阵法花纹,此刻阵法已经开启,要是能有个密道退路,倒是个距离陷阱机关最近的藏身地。 宣朗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最终选中了魅影提议的房间。 无他,门背后的一整面墙上刷上了白漆,正好适合用来投射影音石中的画面。 宣朗刷出两张长桌,分别把上西营和上东营的影音石放在左右两侧的长桌上,让魅影按照影音石背面的标号排好影音石,开启影音投影。 宣朗绕行房间四周,分别在房间的四角上,搁置一个一尺高的圆肚陶罐,陶罐中有微弱的血腥气散发出来,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阵牌,用内力激发阵牌,直接丢入陶罐中。 做完这些,宣朗回到正对大门,背靠墙壁的地方,刷出一张书案和座椅,坐到了书案后,不慌不忙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椭圆形阵牌,再用内力激发阵牌。 第2632章 不怯战 低弱的嗡鸣声响起,有淡薄的血色光芒一闪而过,防御阵法开启,敞开的大门上有若有似无的血色阵法出现。 宣朗随手把椭圆形阵牌放在空荡荡的书案上,方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四方形的阵牌,用拇指按住阵盘中央,输入内力激发阵盘。 阵牌上方两侧的各有两个小绿点在闪烁。 宣安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阵盘中猛地冲出来:“......上西营守不住了,马上撤去上东营。” 宣程的声音也无比的惊惶急切:“阵法全然失守,我的人最多能带走三成!再不走,一个也保不住!!伤员要留下,不能让他们投降敌人,要让他们跟敌人同归于尽......” “宣朗,你死去哪里了?”宣安急声打断宣程,一叠连声地问道:“诛仙阵怎么回事?怎么让飞剑破阵了?安馨死了没有?那把飞剑还会飞回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宣朗心烦。 “慌什么?”宣朗紧盯着左墙上,刚刚投射上去的影像,沉声说道:“飞剑有去无回,是安馨临死前最后一击,她无力再度驱使飞剑回来是好事。那把飞剑极有可能是被问鼎门阵法吸引,冲进问鼎门中一去不回。” “我已经开启机关,把安馨关进陷阱中。师尊亲自布下的陷阱,比诛仙阵更厉害。我从影音石中看见,飞云门的三个挂钩,和傀儡武士的两把长刀,直接被机关大门崩碎。” “人质被傀儡武士救下, 被罗闻天带走了。人质身上早就做过手脚, 被救走反倒对我们更有利,手中的牌面变得更大, 要救下人质他们还得求我们。” “那些救下人质的傀儡武士,救人之后排成一排,一动不动守在机关大门旁边,真成一动不动的傀儡。很显然安馨落入陷阱后, 无法再驱使傀儡武士。” “剩下的, 正在杀人的傀儡武士不到一百个,傀儡武士再强,也抵挡不住地火焚烧,傀儡武士身上的极品灵石, 也有用光沦为废物的时候。” “正是从影像中看见了这些, 我确定安馨定然无法再兴风作浪,我们有希望跟飞云门和天鹰宗硬拼一场。也正是因为要看清楚这些,我才不得不在最后关头逃脱傀儡武士追杀, 来不及跟你们通气......” “太好了!”阵牌中传来宣雨兴奋的声音:“宣安,宣程,你们别急着撤退,我跟宣轩想办法拖住天鹰宗,不让天鹰宗去增援飞云门,你们......” 宣安径直打断宣雨,“行了,都别多说了!” “上西营不怯战!!” “我们不撤了, 就留在上西营跟敌人死战!!!” “宣轩, 宣雨,你们赶紧把天鹰宗的‘飞船’打两艘下来, 别让天鹰宗过来添乱。宣朗, 你赶紧说傀儡武士攻到哪里了?要引动哪里的地火,封死傀儡武士?” 宣朗气不打一处来, 宣安说什么不怯战? 他分明看见上西营影像中, 没能及时进入阵法的人, 正被飞云门的人追杀得鸡飞狗跳, 跟兵败如山倒没什么两样。 宣朗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上西营的地图铺开在书案上, 一边隐忍地急声说道:“以关押人质的风雷院为中心,按照武士推进的速度, 一盏茶内,可以推进到十条街巷开外,你在十五条街巷外......” 宣安立马反对道:“做不到!一盏茶时辰太短,我手上人马......” “闭嘴!”宣朗忍无可忍,气急败坏怒喝道:“你把手下的伪先天五境全都压上去,让他们在里面穿上仿制的飞云门长老外袍,傀儡武士蠢得死,只认衣裳不认人,他们给你拖住时辰。” “你放心, 他们死不了!” “记住,让自己人在手臂上, 系上一根黑色布条,别让咱们的人自相残杀。” 宣安,宣程, 宣轩和宣雨瞬间无声,这等秘闻他们都不知晓,宣朗是如何知道的? 宣朗一无所觉的继续道:“我再说一遍, 最多还有四天,问鼎门的阵法就会重新笼罩大本营……” “真啰嗦!”宣安出乎意料地低笑一声,“就算问鼎门的阵法一时无法恢复,只要安馨死了,无人能破开师尊布下的阵法,咱们退守上东营,敌人也拿我们没办法。” “得了!上东营无需打下天鹰宗‘飞船’替我们分忧,你们抽两成兵力支援我们,守好上东营即可。” 宣轩和宣雨当即答应道:“好。” 宣程紧跟着说道:“关键是要确定安馨真的死了!” “只要能确定她死了,关键时候可以主动把上西营的烂摊子留给敌人,多留下些毒药,让他们为了救人,不得不跟我们谈判,让他们后悔与我们为敌。” 宣安, 宣程, 宣轩和宣雨,四人异口同声问道:“朗师弟?” 宣朗咬牙切齿地答应道:“我会想办法确定安馨死活, 尽快给你们确切消息。” 阵盘上四个小绿点同时熄灭。 宣朗冷着脸收回阵盘放入储物袋中,同时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红色的锦囊,锦囊上用白色丝线绣着一个端正的‘壹’。 宣朗拆开锦囊,从里面抽出一个小纸条,他一目十行看过,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师尊算无遗策,真是天纵奇才。 天下人都以为师尊行将就木必死无疑,不过是师尊把天下人玩弄在股掌间。天妒英才天不假年又如何,照样被师尊绝地反击冲上云霄。 换成什么师尊是他爹,手握飞龙峰的权柄资源和人脉,山上的神仙门派和山下的世俗皇朝,将会是何等的景象,怎么会让飞龙峰把祖宗的基业,拱手让一群不知感恩的外人,鸠占鹊巢…… 宣朗果断打断念头,一股脑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锦囊,按照锦囊上绣着的‘贰’,‘叁’顺序,拆开看过一遍之后,忍住心中的惊骇,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惊喜释然的笑容。 师尊好算计,若是真能成真,跟他爹重活过来没什么两样。他渴望的重返飞云门,把昔日的敌人踩在脚下,逐一清算昔日旧账都能实现。 宣朗小心地收起锦囊,收束心神忍住在心中遐想,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黑黝黝的影音石,郑重地放在身前书案的地图上。他用内力激发影音石,将一抹漆黑的投影,投射在对面墙上的门框之上。 第2633章 战1 等那里出现安馨的身影,准确说出暗号,他才会放师尊出来。若是所说暗号不对,深陷三层机关,安馨必死无疑。 能亲手杀死安馨,哪怕只是亲手动用机关去杀死安馨,他都欣喜乐意之至。当年若不是安馨出乎意料救下高妙仪,没能嫁祸给玄青门,没让高天当众发疯杀人,二叔的算计谋划真有机会成功。 飞龙峰已成过眼云烟,飞云门嫡枝嫡系只剩下他一人,师尊哪怕是在最后的万一之中,也要给他报仇雪恨的机会,师尊对他的成全关照,他万死难以报偿。 至于师尊日后会变成一个女子,师尊不介意他更不会在意。换做是他有机会夺舍安馨,他同样不会顾忌性别。 可惜师尊曾经断言,南宫翎去了问鼎门必然是有去无回,不然,以师尊的大能和师尊对他的器重,利用安馨是南宫翎的未婚妻身份,说不定,他能像师尊一样,冒险去夺舍南宫翎,争取一段仙缘。 宣朗再一次收束心神, 不能多想做梦一样的前景, 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好生替师尊护道。没有南宫翎, 还会有其他修士出现,有师尊在,什么样的奇迹不可能出现? 宣朗的目光从漆黑的画面上,转向左侧白墙上仅剩的六十来个上西营影像, 还好, 影音石还有六成没被破坏,他依然能够看清楚上西营的战况。 地面上,上西营彻底变成了战场。 从三艘‘飞船’上落下来的,飞云门长老的弟子人数并不算多, 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万人。一万人分在三处, 面对的是上西营中超过二十万人马。 一比二十的兵力悬殊,没有让上西营占据优势。 原因很简单,面对飞云门和天鹰宗的攻击, 大本营一直都是利用问鼎门大阵在抵抗,没有安馨用仙剑斩开大阵,问鼎门的大阵挡住了神仙门派长达五个月的攻击,任由他们如何攻击,保住了大本营只有伤没有亡。 这等战果说不惊喜是假的。 神仙门派的战力威名赫赫,到了国师府药堂附近,连大本营的边都摸不着,很难不让藏在两层阵法中的众人不沾沾自喜, 不自诩比神仙门派技高一筹。 直到安馨出现, 用仙剑一剑摧毁国师府药堂,两剑让下西营, 下东营两营变成废墟, 三剑击溃问鼎门大阵,才让上西营, 上东营知晓仙尊的厉害, 让他们终于暴露在天日下。 安馨从空中跌落, 跌入上西营诛仙阵中, 身在上西营和上东营的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诛仙阵困不住安馨。被安馨挣脱了诛仙阵, 不过是两剑的功夫,他们也会跟下西营和下东营一样, 落入尸骨无存救无可救的地步。 好在,诛仙阵没有让人失望,安馨没能从诛仙阵中杀出来,那柄让人惧怕到腿软,恨不得能跪地求饶的仙剑,始终没有斩出第七剑。 失去了问鼎门大阵的保护,上西营和上东营的防御大阵,同样抵挡住了飞云门持续不断的攻击,上西营和上东营的防守固若金汤, 没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占到半点便宜。 国师布下的阵法,再一次护住了他们, 没有让他们失望。 这让众人越来越笃定,诛仙阵诛仙指日可待,有防御大阵防护神仙门派攻不下他们。上西营, 上东营中有的是炼丹高手,有的是训练有素的守阵高手,此战过后他们真能成了问鼎门的嫡枝嫡系, 成为比其他神仙门派更高一等的存在。 三天过去,就在他们越来越确定胜利在望的时候,仙剑一剑猝不及防斩开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御大阵,飞云门的‘飞船’抓住机会,瞬间击毁防御大阵阵眼和阵法节点,摧毁他们最大的依仗,顷刻间击溃大家的心理防线。 进入防御仙阵,重新寻求阵法庇护,几乎是每一个人下意识的选择。没人想要跟飞云门长老和弟子们拼死一战,几乎所有人都在奔向防御小阵的路上争先恐后。 飞云门最先落下的一万人,根本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有‘直升机’在头顶上掠阵,那些及时撑开防御小阵的堡垒,疲于应付‘直升机’的攻击,来不及形成有效的反击。 于是,宣朗从影音石的投影中清楚地看见,飞云门长老和弟子们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的尸体, 如入无人之境。 宣安的麾下溃不成军不堪一击。 更可怕的是,飞云门的三艘‘飞船’拖着无数的缆绳,向南还没飞远,天鹰宗的三艘‘飞船’已然从东边飞来,舷窗上垂下的缆绳上,早已密密麻麻挂满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 敌人气势汹汹,急不可待要下来杀人。 这战还怎么打? 他能看见这些,宣安他们四个真就看不见吗?三天过去了,以师尊的有备无患,他们四个还没把留在外面的影音石收拢在一起?他们连自保自救都不会吗?真要把师尊攒下的家业给霍霍光了?! 宣朗深深吸气,努力平息心中的担忧。 别着急,多给他们点时间,没经过战阵没亲身陷阵杀人,只会纸上谈兵又留有后路的人,分不清轻重缓急,说不定还想着用伤亡人数,去计较事后的一份功劳。 难怪师尊看不上他们,要把重任交给他。 宣朗的目光向下,看向最下方的风雷院影像,片刻后他差点笑出声来。 张明华和印泰平带领的人一起,把丁冰玉和高妙仪住过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没能从屋子和地面上找到任何开启陷阱的机关,两人一商议,印泰平带领一队人继续搜查更远的院子,张明华带着四个太上长老,从陷阱边缘开始向下挖掘花台。 张明华让太上长老先动手,他站到六个傀儡武士身前,对着呆若木鸡的傀儡武士一通指手画脚,念念有词,没能让傀儡武士动起来,也没能让傀儡武士让开站立的地方。 正当张明华准备放弃的时候,他身后传来“噗”一声钝响声,不等张明华反应过来,六个傀儡武士飞身而起,从他头上越过,落在刚刚掀开两尺花台,触及下方陷阱顶部的太上长老面前。 距离最近的一个傀儡武士抬起手,一把拧起太上长老的后领子,拧小鸡崽子似的飞掠向前,落在堂屋前的廊檐上放下,再回身飞掠跟其他傀儡武士站成一排,正好挡在挖开的泥土前。 张明华傻眼了,傀儡武士不让开挖? 这要如何破开陷阱救人? 第2634章 战2 张明华不信邪,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冰裂符,接连飞射向傀儡武士让开的地方,下陷半截的花坛中,半干泥土被迅速冰冻,张明华抽出长剑对准冰冻的泥土,贴近地面接连刺去。 削铁如泥的宝剑下,“噗噗”声接连响起。 响声一起,两个傀儡武士应声而起,一个径直踏向“噗噗”声发出的地方,另一个贴近张明华的傀儡武士,伸长手臂抓向他的后衣领。 张明华早有准备,及时飞身略开,傀儡武士也不追击,身形一晃,落在另一个傀儡武士身旁,一起护住发出声响的地面。 张明华落地,看向两侧还在继续挖掘,不曾发出“噗噗”声响的两个太上长老,忍不住对着六个傀儡武士跳脚大骂道:“是不是傻?不分敌我,要阻拦我救人是吧?” 傀儡武士又变成纹丝不动的泥塑木雕,仿佛认定了只要不发出“噗噗”声响,它们便任事不管,任事不理的样子。 宣朗服气了。 师尊太厉害了,这么快就驱使傀儡武士主动护驾, 都不给他启用机关, 出手杀人的机会。 他没有多看张明华要如何设法,不惊动傀儡武士破除机关, 他扫向那些冲出风雷院,四散开去杀人的傀儡武士。 很快他便看出了端倪。 九十个傀儡武士分成九组,八组向着八方向外推进,剩下一组留在风雷院附近, 绕着圈子向外清扫其他八组傀儡武士留下的战场。 傀儡武士所到之处, 可谓是坚壁清野,伪先天五境不堪一击。宣安想要在十五条街巷外,炸开地火包围圈,拦截傀儡武士只怕难了。 师尊怎么没有顺便让这些傀儡武士停止攻击?是师尊还没有彻底制服安馨?! 也是, 夺舍结丹修士岂会容易? 墙上的影像中, 真有伪先天高手在傀儡武士的追击中,一个闪身躲开傀儡武士的视线,下一刻身穿飞云门长老的外袍, 装作斜刺里冲出来,傀儡武士稍一犹豫,手中双刀左右挥舞,毫无悬念地腰斩伪先天五境。 宣朗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怎么回事?傀儡武士能认清人了? 他绕过书案,站定在左侧墙壁前,定睛细看那个悲催的被斩断成三截的伪先天五境高手,国师府中紫色的飞云门长老外袍, 是由他亲自监查缝制过程, 材质绣纹跟真的一模一样,傀儡武士怎么会胡乱杀人? 宣朗的目光落在死者脚上的靴子上, 该死的跟飞云门制式靴子材质不同, 他忘记多提醒半句,宣安就不能想到尽量不要露出破绽? 宣朗从储物袋中刷出正方形阵盘, 刚要输入内力激发阵盘提醒一句, 影像中有床弩箭支冲出防御小阵, 冲天而起射向空中的‘飞船’和更高处的气球。 更有箭支从防御小阵中激射出来, 射向小阵外的飞云门长老和弟子们。 反攻开始了。 总算有飞云门的人中箭倒地不起,其他人被箭支压制无法救援, 眼看要死了。 床弩箭支在钉入天鹰宗的‘飞船’船身前一瞬间,‘飞船’船身上有阵法光芒闪烁, 床弩箭支被阵法击落,掉头下坠,砸向一个五十丈方圆大小的防御小阵的边缘。 正好有飞云门长老带队在攻打防御小阵,听见破空声,直接下令:“撤!” 来不及了。 床弩箭支轰然砸下,箭头上刻下的烈火符,瞬间点燃藏在箭支中的火药,火药轰声炸开,境界稍低的两个飞云门弟子, 被炸飞在空中飞起,手中的长剑脱手疾飞而出, 重伤两个同门,四人同时扑倒在地。 防御小阵洞开,领头的长老抓住时机, 高声下令:“杀!” 长老手中的符纸一串串激射而出,替身后的弟子们挡住飞来的暗器,二十几个先天下六七境的弟子们仗剑杀进防御小阵。 等他们全都冲进防御小阵中, 防御小阵重启,把他们一行人关进了防御小阵中。 重伤躺在地上两个弟子,挣扎着从怀中掏出示警烟花,勉强扯下竹筒下方的机关,烟花脱手升空,在半空中炸出红色的焰火。 宣朗看着空中的接连升起的红色焰火,和天鹰宗‘飞船’上空的气球,被床弩箭支击中熊熊燃烧起来,他的心情莫名地飞扬起来。 四十几处防御小阵,同时向着天鹰宗‘飞船’激射出床弩箭支的场景,实在是壮观啊!看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龟孙子们, 还如何凌驾在他们的头顶上作威作福?! 对了,国师府的三艘‘飞船’在哪里?师尊把‘飞船’交给谁了?师尊留下的锦囊怎么没交代?是预防大本营失守用来救人? 宣朗紧盯着画面中, 天鹰宗的三艘‘飞船’松开燃烧的气球,从‘飞船’顶上再次撑开一顶气球,一边用床弩箭支跟下方的床弩箭支对攻,一边加速向南飞走。 三艘‘飞船’下方是空荡荡的绳索,一万兵马投入上西营中,兵力对比变成了一比一十,上西营依然占据优势。 宣朗的目光向下扫向傀儡武士的动静。 可惜了,宣安炸开的丹炉,围成的地火包围圈,没能把傀儡武士都围困在包围圈中,有五队傀儡武士冲了出去。 宣朗刷出正方形阵牌,在阵牌中央输入内力,见阵牌上四个小绿点都亮着,他也不管其他四人先前在说什么,径直开口道: “安师兄,地火包围圈围困住了四十个傀儡武士,有五十个傀儡武士分别从西南,正西,西北,正北,东北五个方向冲出去了。” “剩下的四十个傀儡武士正在企图突围。” “地火包围圈中,只剩下风雷院中的六个傀儡武士和十四个飞云门的敌人,你下令拦住‘飞船’和‘直升机’飞往风雷院方向,阻止他们增兵风雷院,破坏机关让安馨脱困。” “我不要你们增援,我会想办法杀了飞云门的敌人......” 宣朗话音未落,阵盘中传来轰隆巨响,宣安愤怒出声:“狗日的......他们的床弩怎么这么准?快转移......走密道......下一次不许再发射床弩箭支暴露目标。” 宣朗:“宣安?” 宣安:“我会挡住风雷院的援军,你赶紧杀了安馨!” 第2635章 战3 接下来三天,宣安说到做到,真让风雷院周围的防御小阵,阻挡住了飞云门和天鹰宗的‘直升机’降落风雷院。 不是防御小阵本身有多厉害,是上西营中的防御小阵能开的几乎全开了,数量从最开始的五十来座,变成了惊人的五百以上。 其次,是防御小阵异常繁复,往往是连环阵再加上阵中阵。 有阵中阵在,威力最大的床弩箭支,和‘直升机’扔下火药包,攻击力被克制在阵中阵内,火力被多层阵法削弱,把战损压制在最小。又有连环阵保护兵力转移调整,配合西营充足的兵力,被炸毁的阵法,往往一日内就会被修复,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最后,是防御小阵中布置的床弩箭支极多,形成一个以风雷院为中心,专门袭击增援风雷院‘直升机’的陷阱,致使飞云门和天鹰宗的‘直升机’,在风雷院附近机毁人亡有三十二架,超过两派‘直升机’总数的四成。 这些都让防御小阵变得极其难缠。 不仅是‘直升机’损失惨重,三天之后战损超过八成, 仅剩下十八架尚能正常起飞。飞云门和天鹰宗十二艘‘飞船’也同样遭遇重创。 旁的不说, 单是每艘‘飞船’上的备用的气球,最少的更换过三轮, 多的更换过六轮,气球损毁的速度超过了修复炼制的速度,‘飞船’没有了备用气球做保障,已然无法再深入上西营去杀敌。 飞云门和天鹰宗丧失了空中优势。 为了保证地面增援, 两派各有两艘‘飞船’主动‘失事’。 四艘‘飞船’最短间隔一里, 最长间隔三里,从上西营南边,从南向北排成一条近乎直线的通道,像一把十里长剑在刺进上西营中。 ‘飞船’上禁制全开, 把‘飞船’变成了堡垒, 源源不断向前增援。 上西营长二十里,宽十五里,宣安对‘飞船’组成的十里‘长剑’极为忌惮, 他们除了不停地攻打四艘‘飞船’之外,还不断增兵在四艘‘飞船’之间,没有阵法保护的地带,依仗兵力优势截杀援军,干脆地跳入飞云门和天鹰宗组成的杀人陷阱中。 猎杀反猎杀,包围反包围,随时在深入腹地的‘长剑’四周进行。 其他八艘‘飞船’也没有闲着,‘飞船’绕道上西营北边和西边, 配合傀儡武士从里向外的攻击, 利用驯兽不断从外向里夹击,持续冲击上西营中的防御小阵, 反复绞杀神出鬼没从暗道中钻出来的敌人, 战斗的异常惨烈。 那些被地火包围,阻断出路的四十个傀儡武士, 清扫完包围圈内的敌人之后, 终于在一天两夜后, 用沿街拆除的青石板投入地火中, 用无数的青石板填埋出一个巨大的石头山包,搭建出一个跨越地火的‘拱桥’, 从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凭借着这座青石板‘拱桥’,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和弟子们, 才有了从地面增援风雷院的机会。 宣朗俯身趴在书案上,从小憩中惊醒过来。 他尚未睁开眼睛,先松开紧握的左手,用内力激发掌心的黑色影音石,再睁开眼睛抬头看向正对面的门框上的白墙。 依然是漆黑一片。 这都三天了,师尊怎么还没有夺舍成功? 宣朗直起身体,抬手揉了揉僵直的脖子,转头向左看向最下方的风雷院中影像,赫然发现只剩下三幅画面投射在墙壁上, 他恼火地皱紧眉头,怎么又少了两幅? 他不悦地转头对魅影质问道:“怎么又没成功?” 魅影直截了当地答应道:“两个时辰过去了, 还没有影像传回来,十有八九是失败了。” “等天黑,我亲自带人出去。” 宣朗的目光向上扫视左墙上零星的画面, 跟三天前相比,能传回影像的影音石减少了八成,剩下两成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其他地方的战况他可以不管, 风雷院中的动静,他如何能任由失控? 宣朗的目光再度落在下方仅有的三幅影像,其中两幅位置比较偏,一天前就没有任何动静了,最后一幅最重要,他依然能清晰地看见,六个傀儡武士,一边四个,一边两个,照旧据守在陷阱的南北两侧。 傀儡武士身后两尺被挖开的,袒露出来的陷阱顶部,依然没人找到能打开陷阱的机关。 宣朗边看边问道:“战况如何?” 魅影干脆道:“比预料的差。从能够看见的影像中, 上东营的小阵损失超过四成, 比我们预计的多了一成。半个时辰前,上东营的增援晚了一炷香。” 宣朗脸色难看起来, 伤亡人数超过八万以后,宣轩已经提出过让他们赶紧撤退, 躲进上东营的防御大阵,示敌以弱,不要硬撑着让飞云门和天鹰宗继续增援。 旁人都能撤他能撤吗? 他能让飞云门的人找到打开陷阱的机关吗? 魅影顺着宣朗的目光,看向风雷院中的影像,接着禀报道:“一刻钟前,张明华用手逐一摸过傀儡武士,看动作是想要把傀儡武士收进储物袋中,没成功。” “打开陷阱的机关极可能就在傀儡武士脚下,那些傀儡武士站定两侧边缘纹丝不动,既挡住了敌人,何尝不是护住了他们。” 一天之内,他们眼看着飞云门和天鹰宗陆续增援风雷院近两百人,那些人小心地避开傀儡武士,挖开陷阱四周的浮土,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密闭的陷阱,再沿着陷阱的四周往下挖。 他们从墙上的影像中看不见陷阱的全貌,只能估计陷阱长约十丈宽五丈,从能够看见的地方挖出来的土方,预估下挖的深度快要接近十丈。 面对一座孤零零深陷地下的陷阱,就算是魅影这等习惯听命行事的人,也会情不自禁的腹诽:四周没有保护陷阱的机关,也没有通向陷阱的其他出入口,看样子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也没有找到任何透气孔,还有谁能在其中活下去? 神仙也不能。 真不知道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为何还要继续往下挖? 更不知宣朗为什么,非要让他冒险派人出去安置影音石?有一枚正好能看见陷阱的影音石还不够?非要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引动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堵住他们围剿? 第2636章 兵败如山倒 还有一天就到第七天,等问鼎门大阵即将重新笼罩上西营,把飞云门和天鹰宗的人封锁在阵法中,他们保持全盛的战力,去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岂不是更好? 宣朗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魅影,低声嗤笑一声:“别瞎猜了。” 魅影对陷阱机关太过好奇,几乎每个时辰都用新的猜测,想要从他嘴里探问出一句准话,他偏不让魅影如愿。 宣朗接着问道:“他们挖到多深了?” 魅影:“应该有十丈了。” 这么快?! 十丈是飞云门的极限,张明华不会让人再继续往下挖,他们将会想办法引开傀儡武士,露出下方打开陷阱的机关。 魅影这次猜对了。 他不能让飞云门的人,去惊动师尊的夺舍。 宣朗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魅影下令道:“你带十人留下,其他人换上飞云门的全套衣物,左臂上系上红绳杀出去,不计代价占领风雷院。” “记住,不要惊动傀儡武士,不要暴露我们的位置。” 魅影罕有地没有立即听令行事,先反问了一句:“被我猜中了?!” 没等宣朗开口斥责魅影,墙上的投影影像中,突然传来沉闷的嗡鸣声,魅影喜形于色,脱口而出:“问鼎门大阵动了!” 宣朗大喜,他提声下令道:“不用换衣裳!稍安勿躁!!等问鼎门大阵覆盖营地,再冲出去杀人!!!” 魅影应声而走,出门去做准备,边走边答应道:“是。” 他走得太快没能看见,伴随着嗡鸣声,天空中闪现两抹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抹斩向风雷院中的陷阱,另一抹斩向上东营的防御大阵。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摇晃同时袭来,宣朗向前扑倒在书案上,他下意识握紧书案上的黑色影音石,从他的指缝间忽然闪过一抹白光。 宣朗赶紧松开指缝,让影音石中的影像投射在对面门框上的白墙上,画面中有一抹青色人影倏然出现,无视身旁极速掠过的白光,和‘叮叮’作响的脆响,俯身推开横压在安馨身上的阿圆,伸手抱起昏迷不醒的安馨,转头从画面中直视过来...... 下一瞬间,白墙上的画面消失。 宣朗脑海中烙印下南宫翎一双眼睛,一双看向死人般古井不波的眼睛,他浑身颤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飞快转头看向右边白墙上的画面。 一多半的画面消失不见,余下的小半画面中,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残桓断壁。 宣朗撕心裂肺地拍打着身前的书案,歇斯底里地高喊起来:“南宫翎来了!上东营失守!!快跟我撤!!!”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标号为‘贰’的锦囊,从锦囊中倒出一枚通体红色的阵牌,输入内力一把捏碎。 “噗”一声闷响,他身后的墙壁迸裂成碎块,四溅开来的碎石块击打在他的身上,宣朗闷哼一声,顾不上后背的伤势,昂着头对去而复还的魅影,急声下令道:“快从密道撤退!” 魅影毫不犹豫对着身后一挥手,扬声下令:“撤!” 他飞身而起,掠过书案,一手刷出夜明珠,一手拉住宣朗的胳膊,一把翻转过宣朗的身体,拖着宣朗率先冲进漆黑的暗道。 一行人在地底下狂奔,听着头顶上时不时传来的轰隆声,心惊肉跳地担心前路会垮塌堵死,他们要被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比他们更惶恐的是地面上的人。 一柄飞剑斩开上东营防御大阵,直接将上东营一分为二,飞剑没入地下,在地下顺着砍开的地火,一路逆流而上,爆开所有的炼丹房,从地下穿出来飞上空中,再从空中一剑刺向上东营正中央的防御大阵阵眼。 阵眼霎时间分崩离析,紧跟着防御大阵的阵法节点,一个接一个从地下爆开,轰隆声响彻天地,除了自救救人,上东营仅过了二十息,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等南宫翎抱着安馨出现在半空中,向着问鼎门方向飞去,身后一左一右追着两柄飞剑,南宫翎遥遥留下一句:“五日内结束战斗,带高天和翟永祥来问鼎门。” 上西营中传来整齐且刻板的声音:“是。” 那些刻板的声音不像是活人发出的声音,极有可能是傀儡武士发出的声响,南宫翎与其说是在给天鹰宗众人下令,不如说是在给傀儡武士最后期限。 南宫翎的身影在空中微晃,眨眼间消失在通往问鼎门的方向。 有暴喝声紧跟着响起:“谨遵掌门法旨。” “杀!” 群情振奋:“杀!!” 进攻的擂鼓声应声而起,上西营中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山呼海啸般震耳欲聋:“杀!!!” 飞云门和天鹰宗众人早已杀红了眼,此刻不管不顾只管往前冲锋杀敌。 上西营兵败如山倒。 仙尊现世无可匹敌,败局已定无心恋战,仅用了三天该逃的逃了,该死的死了,该追杀的追了上去,该收拾战场的开始地毯式收拾烂摊子。 南宫翎留下的三百个傀儡武士,和安馨留下的九十个傀儡武士,一起退道了上西营的最北边,整齐列队在残破的防御大阵之外,静立等候两日后带高天和翟永祥去问鼎门。 飞云门营地中,战事刚结束,一直被罗润清紧闭大门的炼丹房,终于被他从里面拉开,身形枯槁浑身发臭的罗润清,扶着门框缓步走出门来,侧身抬头看向冬日傍晚灿烂的晚霞。 恍若隔世。 他服下的解药是真的,他活了下来。只可惜丹方来得太晚,师妹没能活下来。 罗润清看向异常空荡的营地,侧耳倾听比以前低弱的喊杀声,回头对急奔过来的守卫低声吩咐道:“扶我回大帐沐浴更衣。” 他等着年轻的炼药堂弟子搀扶住他,方才接着说道:“说说战况。” ...... 等罗润清清洗干净,用过了药膳,神清气爽去到中央大帐的时候,高天已经在等他。 罗润清有点吃惊:“刚到?” 高天点头:“刚听完禀报,是我来晚了。” 罗润清缓步在高天身旁的座椅上坐下,接过高天递给他的茶盏,先喝了一口清茶,了然地答应道:“是印存志糊涂,应该不计代价,全力救援掌门。” “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第2637章 扪心自问 高天的目光落在罗润清惨白的脸色上,镇定地说了一句:“还没有拿定主意。” “张明华亲眼目睹南宫翎救人之后,从风雷院隔空取走了一枚影音石。那枚影音石正对封锁掌门的陷阱。已经让人再找寻更多的影音石,若能事先知晓风雷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对我们更有利。” 高天锁定罗润清的眼睛:“不能责怪师父忧心几个人质的伤势,没能及时返回风雷院救掌门。印堂主也是以为掌门能够自保自救。” 罗润清避开高天的目光,垂眼把手中的茶盏放到茶几上,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南宫翎恐怕不会这么想,掌门救下了人质,我们......” 罗润清顿了顿,转头迎向高天的目光,沉声强调:“无论如何,要把掌门接回来疗伤。” “其他的一切好说。” “难。”高天收回目光,端起茶几上的茶盏,一口饮尽盏中茶水,“啪”一声把茶盏放在茶几上,低声说道:“张明华禀报,陷阱中的机关极其厉害,凡人莫可能敌。” “南宫翎动用的两柄飞剑,其中一把极有可能是掌门的飞剑。”高天深深叹气:“南宫翎的境界比掌门高太多,掌门重伤在身,你又尚未恢复急需休养。” 高天停止说话,中央大帐落针可闻,外面嘈杂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没人料到南宫翎会这么快从问鼎门出来,更没人料到南宫翎会救走昏迷中的安馨,直接遁入问鼎门大阵,罗润清连去问鼎门给安馨诊病的机会,都需要高天当面向南宫翎去争取。 更遑论他们先前预料, 此战过后有安馨坐镇飞云门,飞云门会一家独大,至少会有三五十年的光景,可以收服天鹰宗,让山上的神仙门派合在一处,让山下的世俗皇朝一统,山上山下都形成大一统的局面。 先山上山下分其道而行之,再收拢世间所有身负灵根的修道胚子,飞云门早晚都能真正的神仙门派,成为超越问鼎门的存在。 可惜了。 看南宫翎救走安馨的架势,把战场留给傀儡武士,只让傀儡武士带着高天和翟永祥两人进问鼎门大阵的做派,他们先前的种种念想,恐怕都要成为泡影。 罗润清果断侧身,抬手轻缓地拍了拍高天的肩膀,意有所指地沉声提醒道:“仙凡有别。” 高天侧头多看了罗润清一眼,微微点头徐缓地重复道:“仙凡有别。” “我已经传信翟永祥,请他过来一趟, 我先听听他的意思。你去看看几个小辈,安心跟他们一起养伤, 细问下他们被擒的经过,多留意同堂主的情绪。” 罗润清答应一声,问清楚高妙仪和罗志超在哪里,起身出了中央大帐,自去找人去了。 高天没有等到翟永祥来人,等到的是翟永祥的飞信。 翟永祥在信中坦言天鹰宗伤员过多无暇分身,请求高天派飞云门炼药堂的人手支援,他会提前半日赶来跟高天汇合,一起去找傀儡武士进问鼎门。 高天没有异议。 战后收拾烂摊子极其繁琐,他们两派都需要收集更多的消息,帮助他们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于门派的决定。 高天在百忙之中,把该见的能见的人都见过了。 孙明华找到了更多的影音石,遗憾的是影音石中都没有风雷院中的影像。幸亏高妙仪终于清醒了,强撑着精神跟高天细说了她的经历,以及拼死扯开阿圆的储物袋,被血色闪电击倒的经过,没等高天多问,高妙仪再度昏迷过去。 两天后,翟永祥掐着时辰如约而至。 乘坐高天驾驶的‘直升机’,飞向上西营最北边,去跟傀儡武士会合的路上,翟永祥疲惫地率先开口,跟跟高天交底道:“天鹰宗的具体伤亡,去了问鼎门见到了南宫掌门,一并说给你们听了。” “南宫掌门若是不反对,天鹰宗打算至少闭宗十年,只管休养生息和守卫极北之地,争取能派弟子去暗黑森林历练,能把山下的生意重新经营起来,帮助门内弟子早日成长起来。” “十年后再广开山门,收取弟子重振宗门。” 翟永祥说完,半点不跟高天见外,径直盘腿坐到‘直升机’挂篮底部,自顾自闭目打坐养神。 他也是没办法了。 天鹰宗从鼎盛时期的二十二万人,不停损兵折将,到如今连八万也没有了,损失极其惨重。 先天以上的战力,只要是能活下来的,不管伤残有多重,武功境界跌落后还能不能恢复,算上留守在天鹰宗的人手,剩下的还不到三成,连三百人也凑不齐。这还是接连大战,不断有先天下九境的长老和弟子们在上战场的鏖战中,突破瓶颈晋升先天的结果。 先天下弟子剩下的也不多,满打满算只有四成,还以先天下五境以下的居多。青黄不接,后继乏人,说的就是天鹰宗如今的窘况。 天鹰宗各个山头被胡霸破坏极多,处处需要人力物力修缮重建。终其一生,能够让天鹰宗恢复到金燕子嫁入甘澜院之前的旧观,他翟永祥就算对得起天鹰宗的列祖列宗。 扪心自问,南宫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安馨绝然而去,没有动用神仙大能迅速结束战斗,只留下傀儡武士对敌,没能避免更多的伤亡,翟永祥身为南宫翎的师父,心中不是不埋怨的。 只是当着高天的面,他至少能保持缄默,绝不会露出一星半点的口风。 高天没有多说,任由翟永祥闭目养神养精蓄锐,他从翟永祥沉重的呼吸中,轻易能够听出翟永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没有祁贤替翟永祥分忧,翟永祥不堪重负着实辛苦。 高天驾驶‘直升机’一路向前飞,近距离俯瞰安馨的仙剑留下的斩痕,越过地火还在熊熊燃烧的下西营,扫视着上西营随处可见的残桓断壁,和几处堆积如山准备逐一清查后,扔在地火中焚烧的敌人的尸体...... 饶是高天身为飞云门太上掌门,心智极其坚毅,都情不自禁地无声叹息。 死的人太多了。 回头再看,宣烨给出的丹方确实替罗润清解了毒,以罗润清先天四境的修为,无论用何等的灵丹妙药去休养生息,折损的寿命至少也会有二十年。 换成是惠仁帝服下解药,能苟延残喘一年,还是两年? 若是能多等一等,是不是掌门不会重伤,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会死?掌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南宫翎若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为了一个惠仁帝,为了救下几个人质,值得吗? 他该要如何回答? 第2638章 再见南宫翎1 高天在排列整齐傀儡武士面前落下‘直升机’,没等翟永祥开口说话,当先两个傀儡武士转身开始触碰同伴的肩膀......一个个傀儡武士被迅速收进储物袋中。 高天跟在翟永祥身后缓步走向傀儡武士,他扫视着傀儡武士身上或多或少的伤痕,发现其中一个傀儡武士收起六十一个傀儡武士后,转身面向他站定不动了。 他心中了然,定是安馨留下的傀儡武士无疑了。 等另一个傀儡武士收完其他的傀儡武士, 两个傀儡武士分头走到高天和翟永祥的身前,同时转身背对两人蹲下身体。高天和翟永祥对视一眼,这是要背着他们行走,嫌弃他们先天五境的修为,跟不上它们的行进速度? 两人略微迟疑一下,俱都俯身向前,干脆地搂住傀儡武士的脖子。傀儡武士反手搂住两人的小腿,同时站起身来向北腾空而走。 两步之后,高天和翟永祥服气了。 确实跟不上,傀儡武士的一步,抵得上他们的三两步。以管窥豹,不会用傀儡武士给他们俩警告般的下马威? 一路腾云驾雾般飞奔了一个时辰,见惯了傀儡武士上山下水如履平地,正当高天和翟永祥开始猜测,问鼎门大阵到底退守到了何处之时,傀儡武士背着他们同时转过一道山梁,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两人同时感受到窒息般的阵法威压。 两个傀儡武士身上泛出浅淡的辉光,下一息,辉光稍微漫延开来,把高天和翟永祥身体笼罩其中, 两人呼吸一畅, 被傀儡武士背着凌空跳下悬崖。 失重的感觉骤然而来,眼前灰蒙蒙一片,耳边有风声响起,鬓边的发丝被狂风吹拂,狂乱扑打在脸庞上生疼,狂风冰寒刺骨,风中却没能嗅到什么味道,全力调用五感感知四周动静,下坠中也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高天和翟永祥处变不惊,趴伏在傀儡武士背上纹丝不动,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生怕无意中触动阵法禁制。 三息过后,傀儡武士身形突然一顿。 风声忽然停歇,眼前倏然明亮,空气沁人心脾,高天和翟永祥扫视四周,两个傀儡武士一前一后,站定在上下两梯石阶上,背着翟永祥的傀儡武士站在高一阶的位置。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条十丈宽的石梯,向上看, 石梯一路蜿蜒向上投入云霄,仿佛远到没有尽头,高到直通天庭,恍惚有仙乐悠扬在极高极远处......向下看,石梯一路向下陷入深谷,好似深不见底,一直落进黄泉地府,隐约有阴风阵阵,鬼影绰绰...... 石梯两侧虬枝苍翠的松柏,松树和柏树间隔种植极有规律,松柏之外云雾缥缈,以两人先天五境的修为,穷尽目力也看不真切云雾中的景象。 高天和翟永祥收敛心神,谨慎地趴伏在傀儡武士背上没动,也没有贸然用传音入密传话,翟永祥略微回头用眼角余光看着高天,对着高天点了点头,高天在翟永祥的目光中,也了然地点了点头。 若他们所料没错,他们穿过了问鼎门大阵,傀儡武士站立处,乃是问鼎门入的‘登仙梯’,他们两人极有可能是问鼎门大阵开启三千后,最先进来这里的‘凡人’。 两人都熟记门中密档中的记载,问鼎门当初虽然撤退得极其仓促,但问鼎门开启护山大阵之前,不惜驱逐元婴之下所有门徒,为的便是保全门派基业不被留下的人抢劫一空。 这里的防御阵法绝对不会只有一道护山大阵这般简单。 果然,背着翟永祥的傀儡武士松开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暗器,向前竭力伸长手臂,向着右侧的距离最近的一棵松树扔去。 “啪”一声轻响,暗器在击中松树枝干之前,击中空中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漾开一道阵法微弱的波纹。下一刻暗器以更快的速度和力道原路返回,若非傀儡武士及时缩手,一定会被反射的暗器击中。 预料中的金石相击的声音没有响起,暗器射进下方石梯地面不见踪影,穿透的好像是......幻象?石梯两边有阵法,他们身旁的地面上也有阵法? 他们看见的都是幻影? 仿佛已经给过他们足够的警示,背着翟永祥的傀儡武士,下一刻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迅速打入两个傀儡武士身前身后的虚空中,在空中围成一个毫无规律可言的,椭圆形极品灵石圆环,有阵法微光一闪而过。 翟永祥和高天眼前一花,顿时头重脚轻,情不自禁地恶心欲呕。没等他们难受地吐出来,异样的感觉倏然消失,他们突然沐浴了温暖的冬日阳光中,眼前的景色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一栋极其眼熟的三层青竹小楼,矗立在十丈开外,比天云阁的竹楼更青翠碧绿,一尘不染光可鉴人。有灵气波动从竹楼中传来,身后有清风吹动竹叶的“簌簌”声,身前有弯曲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向了竹楼的前院。 百丈开外是悬崖,靠近悬崖的二十丈,是光秃秃的青黑色岩石,竹楼到岩石之间看上去像是大草坪。 两个傀儡武士放下背负的高天和翟永祥。依然是背过翟永祥的傀儡武士打头,带路沿着青石板路走向前院。高天和翟永祥没有仔细打量四周的景象,两人都在压抑翻腾的心绪。 问鼎门太大了。 悬崖外的景象若是真的,问鼎门比飞云门和天鹰宗加起来,大了何止十倍,百倍,乃至千倍? 两人跟着两个傀儡武士快速走过十丈距离,更多前院景色映入眼帘,前院并不是想象中的大草坪,竹楼前铺设的是跟竹楼颜色相近的碧绿材质的石头。 不对,是竹楼矗立在碧绿的石头上,通向竹楼里的两级阶梯是直接在石头上雕出来的,连一直延伸出去的石头庭院,都是从一整块石头上磨平出来。 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留下的遗迹? 绝不会是盘腿坐在远处,孤零零打坐的南宫翎的手笔,因为在竹楼的右侧,从整块的岩石中,长出来一棵极其高大的桂树,看高度至少超过了百丈,看年份可能超过了万年? 先前是竹楼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没能及时发现这等奇景。 傀儡武士带着高天和翟永祥踏上碧绿石头的一瞬间,南宫翎从打坐中站起身来,他转头看向翟永祥和高天,轻飘飘向着两人飞去。 翟永祥和高天不约而同一起行礼道:“见过仙尊。” 第2639章 再见南宫翎2 南宫翎站定在两人面前,两手虚抬扶起翟永祥和高天,对着神色略显拘谨的两人,轻声说道:“来,我们去树下喝茶说话。” 南宫翎带头向着桂树的树荫下走去,高天紧跟南宫翎的脚步, 低声问道:“安掌门......” “性命无碍。”南宫翎了然地接过话头,“内服外用的丹药都用都过,外伤快好了,内伤还未痊愈。寻常的伤势还好说,安馨受创最重的是,她丹田中的金丹碎了。” “因此,她始终昏迷不醒。” 高天的脚步微顿, 倏然转头盯向南宫翎,金丹破碎非同小可, 怎么会这样? 南宫翎接住高天的锐利的目光,无奈地确认道:“埋伏她的诛仙阵很厉害,等你看过我取走的影音石,会发现安馨在诛仙阵的攻击下,皮开肉绽毫无还手之力。” “我仔细看过影音石,安馨的金丹会碎掉,极有可能是她在绝境中为了自救救人,动用春水剑斩开诛仙阵和防御大阵的缘故。” “正是那一剑一往无前,有去无回的气势,让我能隔着问鼎门大阵感知到了动静,试着把仙剑拘禁过来,才能发现是她出事了。” “安馨会为何落入诛仙阵中无法脱身?国师府中为何会有诛仙阵?其中的内情我有诸多猜测,但没有证据也缺少旁证,要等安馨醒来再详加求证。” “还有,阿圆的行为也极其反常,待会儿你们看过影音石中的影像自会明白。” 说话间,南宫翎在桂树树荫下站定, 他从乾坤袋中刷出座椅, 茶桌,在茶桌上布下茶盏,刷出茶叶和红泥小炉,南宫翎率先坐下,抬手示意高天和翟永祥落座。 南宫翎一边烧水烹茶,一边继续说道:“我把安馨安置在竹楼三楼养伤,有傀儡侍女守着,她有任何气息变化,我都能随时知晓,太上掌门不必多虑。” “等我们说完话,你可以上楼去看看她。” “我不打算送安馨出山去治伤,她留在这里灵气充沛更适合疗伤。等安馨醒来养好了伤,我也没打算送她回飞云门。我会留她在这里跟我一起修行,我要助她尽快重新缔结金丹。” “我和她的掌门之位可以继续保留,你们也可以另外推举旁人来担任。这是我进问鼎门之前,事先跟安馨商量好的,不必等她醒来,我可以替她做决定。” “要进出这里并不容易。要等我成为元婴修士,破开更多的阵法和禁制,我和安馨才能随意进出。至少要到元婴大圆满境界,才有机会打开问鼎门山门,让山上的灵气泽被山下凡人。” “在此之前,利用傀儡武士进出传信是个捷径,至于为何是捷径你们不必多探究。” 南宫翎泡好茶水,拧起茶壶给翟永祥和高天斟茶,边斟边说道:“来的路上,想必你们应该已经发现,问鼎门大阵距离国师府有将近五百里的距离。问鼎门大阵不会在笼罩国师府,国师府药堂和后面的营地。” “你们可以让炼字堂口的长老和弟子,去国师府探查究竟,找到国师府引动问鼎门大阵的缘由,顺便找一找国师府诛仙阵从何而来?” 南宫翎放下茶壶,轻缓端起茶盏,继续说道:“可以让飞云门和天鹰宗,有意成为问鼎门外门管事的长老和弟子们,据此兴建坊市。” “一是找寻拥有灵根的凡人,送进问鼎门修炼。二是问鼎门中众多仙品,可以惠泽山下众人。我丑话说在前头,没有灵根无法修仙,不会有进内门的机会。” 南宫翎一口喝下茶水,放下手中的茶盏,从乾坤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和一块影音石,他把影音石随手放在茶桌上,再抬手递给两个傀儡武士一块白色桌布。 两个傀儡武士向桂树树荫深处退去,在三丈距离停下拆开桌布,用手拎着张开桌布,布置成一个简易的幕布。 风雷院中的影像在幕布上出现,安馨侧身晕倒在十字甬道上,头部距离抄手游廊的台阶极近,从影像中能够看见安馨鬓边发梢在飘动,并没有其他的异象发生。 南宫翎伸手抚在影音石上,安馨的发丝开始急速飘飞,有光影变幻快速闪现,翟永祥趁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册子,放到身前的茶几上,对南宫翎徐缓地说道:“这是天鹰宗还剩下的家底。” “其他的都好说,天鹰宗慢慢休养生息便是。唯独新建问鼎门坊市一事,恐怕愿意来的人极多,人人都想傍上大树好乘凉。若不加以限制,一定会有人动议把天鹰宗全般过来。” 翟永祥一心两用,一边凝视幕布上的影像,一边低声说道:“掌门有所不知,霍迪国铁枪门是天行峰扶植的门派,胡霸自诩为天行峰嫡枝嫡系,自称为天鹰宗掌门,带领天行峰余孽培植的伪先天高手攻打天鹰宗。” “战况极其惨烈。” “天鹰宗的人手三成去了千万大山,剿杀天行峰余孽,三成人手去了霍迪国战场,剩下的人手挡不住敌人的攻击。若非在宗门失守之前,飞云门及时来援,安掌门力挽狂澜,方才保住天鹰宗。” 翟永祥伸手把放在茶几上的册子,向前推到南宫翎面前,轻缓地提议道:“这几年天鹰宗和飞云门嫡枝嫡系余孽都不安分,一刻不停接连生事,飞云门遭遇的攻击比天鹰宗更甚。” “世俗皇朝也不安分,霍迪国两面树敌,卫国申国皆对其宣战。霍迪国在战场上派遣大量伪先天五境高手袭杀卫国和申国将领,若不加以克制,惠仁帝借用‘天人丹’和‘仙人丹’两种丹药,就会一统三国。” “服用过这两种丹药的伪先天,在战场上随时会被爆头而亡。霍迪国御下和攻击手段实在残忍,由不得我们放任不管。” “这些,我都简明扼要写在册子的最前面,我们看影音的时候,掌门不妨先看看。” 高天也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册子,同样放到茶几上向前推向南宫翎。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影像画面,一边干脆地说道:“飞云门的家底在这里了,估计不会天鹰宗厚多少。” “拜袁庆入魔,带着青柳谷的魔兵魔将攻打飞云门所赐,飞云门各个峰头,也不比天鹰宗齐整多少。翟阁主说得对,若不限制规模和人数,飞云门也想要放弃旧山门,全部搬迁到问鼎门附近,兴建坊市加入问鼎门外门。” 来见南宫翎之前,高天和翟永祥分明打定了主意,要仙凡有别,不愿放弃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基业。见过了悬崖外的问鼎门,发现南宫翎无意过问天鹰宗和飞云门,要以问鼎门为根基另辟蹊径,两人主动放弃了初衷。 第2640章 再见南宫翎3 背靠大树好乘凉。 南宫翎忽然站起身来,他松开手中的影音石,随手在两本册子上一摸,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我去去就回。” 留下翟永祥和高天不约而同,一起转头看向竹楼, 发现南宫翎没去竹楼。 不是安馨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南宫翎去了哪里? 幕布上的影像中传来轰然巨响,高天和翟永祥吃惊地转头,正好看见阿圆披头散发,高举着门板冲过阵法,门板脱手而出,人腾空向侧方飞起,砸落在安馨身旁, 门板“轰”一声卡在影像左侧的抄手游廊上,另一个人影凌空翻身砸向门板。 高天“腾”一下站起身来。 是高妙仪! 饶是听高妙仪简略说过经过,亲眼目睹高妙仪砸晕在门板上,依然让高天情不自禁地失态。 等他看见阿圆伸手推攘安馨,先让安馨仰躺,再探向安馨的鼻息,最后刻意把右手放在安馨的额头上,比划着距离一头撞在一尺开外的石阶上,头破血流昏迷过去,鲜血流淌流向安馨的脑袋...... 下一刻,影像中有血色阵法闪动,空中劈下血色闪电,诡异地避开阿圆,击中安馨的身体,瞬间让安馨皮开肉绽。 高天一屁股跌坐回座椅上,南宫翎说得太轻描淡写了,这哪里是反常,简直是处心积虑。高妙仪分明跟他说过, 阿圆恢复了正常, 重新变成了清风居的阿圆。看影音石中阿圆的动静,分明是对掌门另有图谋。 夺舍! 他们早就怀疑过阿圆被人夺舍,国师府设下陷阱困住掌门,是要夺舍掌门!! 这是谁人的阴谋?! 宣烨打着替惠仁帝求药的幌子,设陷安馨想要帮助的人是谁? 不会是秋敏思吧? 高天心中瞬间掠过无数念头。 翟永祥没想太多,他抬起左手抚在影音石上,内力倾泻而出,幕布上的画面倒转,再度从一张门板冲开阵法开始变得正常。 两人再次细看过高妙仪昏迷,阿圆绝然自戕,安馨被血色闪电劈杀,一次次在血色闪电的间歇中,不断地恢复伤势,又不断地被血色闪电劈杀得伤势更重。 画面在简单地持续重复,翟永祥神情凝重地问道:“那个阿圆......” 高天接了下去:“绝不是清风居的阿圆。不知是哪里来的孽障,跟国师府合谋,借用阿圆的一身蛮力暗害掌门。” 高天见安馨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浑身变成了血人,流淌在地上的也血液越来越多,他连声催促:“你快些向前放,等有其他的动静,再回头过来细看。” 翟永祥松开了手下的影音石,低声说道:“你来。” 高天伸出右手,当仁不让开始往前搜寻影像变化。 两人仔细看过高妙仪醒来,踉跄着冲下台阶,抢走阿圆腰间的储物袋,一把扯开,引动血色闪电,同时劈向高妙仪身旁落下的极品灵石,高妙仪避之不及,被闪电误伤,再度陷入昏迷...... 奔涌的灵气涌进安馨体内,安馨身上的伤势极速恢复,飞剑极速一闪而出,血色闪电戛然而止。安馨右手微动,傀儡武士接连凭空出现,一波波抽出双刀冲出画面。 正当傀儡武士用极品灵石,在安馨身旁布置聚灵阵的时候,地面忽然塌陷下去......陷阱极速关闭后,罗志超和印泰平接连现身。 罗志超在印泰平面前倒下,罗闻天出现后,其他人质也接连出现,等罗闻天带着罗志超,高妙仪和其他人质走了,留下印泰平和张明华开始挖掘陷阱救人...... 高天加速让画面中身在陷阱旁的人,跟堆砌的泥土一样少了又多,多了又少,多看了一遍傀儡武士阻止挖掘的地方,终于等到了一抹剑光闪过,那个始终未能破开的陷阱,被劈开成两半。 一道人影闪过,陷阱中有暗器如飞蝗般射向那道身影,南宫翎如入无人之境,暗器如雨滴般在他身旁坠落。片刻后,南宫翎抱着安馨从陷阱中飞出来。 高天松开手,疲惫地转头对着翟永祥问道:“你怎么看?” 翟永祥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高天添茶,他换用传音入密劝慰高天道:“唯一重要的是,安掌门可还安好?!” 高天执着道:“不能放过蛛丝马迹......” 高天的话还没说完,南宫翎突然拧着两个人,从天而降落在两人背后,南宫翎松开手把人扔在地上,身躯微震抖落身上的尘土,缓步走向高天和翟永祥,坐回到座椅上,伸手对着翟永祥示意给他面前的茶盏添茶。 要等南宫翎先喝过了一盏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方才对着高天略微一挥手,低声说道:“你去看看我抓到了谁?” 高天豁然起身,径直走向十丈开外,瘫软在地上的两人。翟永祥给南宫翎又添了一盏茶,放下茶壶起身跟在高天身后,他也好奇南宫翎抓到了谁? 高天在高个男子面前站定,用脚尖勾住男子的肩膀,用巧劲把人翻转身来仰躺,他的目光在男子异常白净的脸庞上快速扫过,不是他认识的人。 高天果断放过魅影,再上前两步,如法炮制将另一个匍匐在地的男子,用脚尖勾转翻过身来。 高天和翟永祥同时轻“咦”一声。 高天踏前小半步,用脚踩住男子的左手,迫使男子轻哼一声醒来。他等着奄奄一息,浑身污脏的男子睁开眼睛,看清楚他的模样,眼神中出现明显的瑟缩退缩,方才讥诮地开口道:“袁朗,你还活着。” “真是祸害千年在。” “这般臭不可闻,是一直藏在国师府大本营的阴沟里吗?没想到......” 宣朗,不,已经恢复袁朗真面目的宣朗,嘶哑地张口用尽全力嘶吼道:“安馨!救我!!” 高天气急而笑,脚下加重力道,笑眯眯地开口:“闭嘴!” 袁朗丧心病狂地咆哮道:“安馨!快来践诺!!我保住了你的性命,你答应过我要保住我的性命,你不能见死不救!!!” 高天听见这话,反倒松开踩在袁朗手掌上的右脚,他眼神冰寒刺骨,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笑容灿烂道:“哦?你还护住了掌门的性命?” “你说清楚些。” “说明白了,我也好替你求情,说不定真会放过你的性命。” 袁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没有忘记高天‘笑面虎’的江湖称号,极少人知晓,高天脸上的笑容越多,眼神越冷,杀人的决心越大。 袁朗梗着脖子,混不吝地拼死嘶哑叫嚣:“我要见安馨!见不到安馨,我不会再开口!!你们要杀要剐随便!!!” “啪”一声茶盏落在茶几上轻响,袁朗浑身打摆子一般颤抖起来。高天和翟永祥转头看向南宫翎,只见南宫翎消失在原地,倏忽间出现了更远处竹楼三楼上。 是安馨醒了?! 第2641章 安馨醒了 高天和翟永祥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袁朗不会真救过安馨的性命? 还是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 南宫翎身形一闪,推开竹门走进房间,守在安馨床边傀儡侍女推开,露出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的安馨。 安馨眸光流转, 一眼看见南宫翎,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南宫翎快步上前,侧身坐在床榻边缘,伸手握住安馨冰冷的右手,轻缓的开口道:“醒了?” 他没有错过安馨目光中的一丝犹疑,点头肯定道:“我是真的,是我救了你。这里是问鼎门,你放心。” 安馨会说话的眼睛,再眨了一次。 南宫翎紧盯着安馨的眼睛,会意地改为传音入密道:“我跟你第一次去天胜境的时候,罗志致受了伤,机缘巧合之下,我跟你一起服下了‘冥极花’的块根,你我自那以后百毒不侵。” “你一直遗憾我们反应不及,没能留下貌不惊人却可遇不可求的块根,替你师父解毒,保住我师娘的性命。” 安馨的眼眸中忽然闪出一抹泪光。 南宫翎脸上露出微笑,放缓声音柔声道:“都过去了。” “来,我看看你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南宫翎反手握住安馨右手手腕,熟门熟路地输入一缕内力,顺着安馨的内力脉络游走全身。安馨没有动,由着南宫翎动作,眼中的泪光逐渐消散,神情逐渐镇定下来。 片刻后,南宫翎收回内力, 一边对凝视着安馨微笑,一边往安馨灵气脉络中输入一缕灵气,一边对安馨宽慰道:“你的内伤好得差不多了,恢复个三五天,就能试着下地行走。” “我再用灵气探查你的丹田,还记得当初我怎么跟你说,在丹田中把真气和灵气分开吗?” 安馨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南宫翎恍然大悟,赶紧侧头对傀儡侍女吩咐道:“倒杯温蜜水来。” 安馨忽然低声咳嗽起来。 南宫翎赶紧伸出左手把安馨扶起身来,扶着安馨倚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伸长左手拖过一个枕垫,垫好在安馨身后,再倾身向前让安馨半躺半坐在床上,方才温柔地对安馨轻声道:“不着急。” 他回身从傀儡侍女手中接过温蜜水,单手给安馨喂过了一杯,把杯子递给傀儡侍女后,继续追问道:“还记得吗?” “胡说八道。”安馨哑声开口,认真地分辨道:“哪里需要分开?” “有了灵气,用到内力时候那么少,真要用,从丹田借过一时半刻,真气跟灵气并不相容,走的脉络又大半不同,何来在丹田中把真气和灵气分开一说?” “你是在怀疑我?” 南宫翎毫不犹豫点头,坦白地答应道:“我怕你被人夺舍。” 南宫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安馨的眼睛,关心且笃定地开口道:“经历过几次夺舍了?” 安馨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三次。”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 安馨任由南宫翎的灵气,进入她重伤的丹田,接着说道:“在天胜境跟血魔斗过一场,在国师府大本营,一次是跟秋敏思,一次是跟国师宣烨。” “赢得都很艰难,差点就不能醒过来见你......” “宣烨?”南宫翎催动灵气在安馨的丹田中一寸寸探查伤势,他徐缓地猜测道:“阿圆极有可能是藏在国师府大本营,被宣烨夺舍利用。秋敏思是怎么回事?秋敏思能从血魔手中学会夺舍,可他怎么藏在了国师府中?是秋敏思跟国师府沆瀣一气?” “秋敏思和宣烨,谁先谁后?” 安馨深深地吸气:“你是不是救了我就跑,外面什么情形都不知晓?” 南宫翎半点不心虚地点头肯定道:“你重伤濒死,我急着救你,哪里有空理会其他?” 安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向南宫翎解释道:“大师伯亲眼看见秋敏思死了。” “宣烨宣称是天胜境和秋家威胁国师府就范,替天胜境炼制‘天人丹’,‘仙人丹’。为此,大师伯被宣烨算计,跟师父一样中了毒。” “宣烨劫持了高妙仪,童悦,罗志超,罗英英,罗志尚和其他人质,威胁我现身,要我的血替惠仁帝炼制丹药解毒。不然,就要大师伯和人质全都给惠仁帝和他陪葬。” 南宫翎挑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这么说来,确是秋敏思夺舍阿圆,先潜伏在阿圆身上。我并没有见到第三人的鲜血,宣烨又藏身在哪里?” 面对南宫翎的疑问,安馨垂下眼帘,主动避开南宫翎的目光,轻声答应道:“我怎么知道?我一剑摧毁国师府药堂,确认一举杀了宣烨和惠仁帝,药堂中不会有人会活着。” 安馨简单地解释道:“我是在全力斩开笼罩在国师府大本营上的问鼎门大阵,不让问鼎门大阵阻挠我摧毁国师府大本营,方便飞云门和天鹰宗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不知为何,问鼎门大阵借由春水剑,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体内的灵气一举抽空,我耗尽灵气从空中落下。” “事发突然,失去知觉之前,我只来得及用内力护住五脏六腑,连从储物袋中刷出傀儡武士都来不及。” 安馨抬眼看向南宫翎,也挑起眉头反问道:“你怎么能肯定秋敏思潜伏在阿圆身上?” 南宫翎不闪不避接住安馨的目光,坦诚地给安馨解惑道:“我去救你的时候,看见阿圆匍匐在你身上,早已身亡。若是那间封闭的密室中有第三人的血,那反倒简单了,你和阿圆之外的鲜血,定然是秋敏思神魂存身的血液。” “没有第三人的血,秋敏思只能是夺舍阿圆,保留神魂不灭。” “你既亲眼目睹宣烨身亡,不知他是以何秘法能去夺舍你??”南宫翎略微有点遗憾:“可惜那处陷阱机关极多,为了救你已经彻底毁了,恐怕找不到答案了。” 南宫翎沉吟着笃定道:“我猜十有八九是秋敏思落入了宣烨的算计,成了宣烨的马前卒,宣烨自认不是你的对手,需要秋敏思替他削弱你的魂力。” “秋敏思跟宣烨的神魂哪个更难对付?” 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宣烨。” “宣烨不是寻常人,他是问鼎门的余孽,曾经也是结丹修士,利用夺舍苟延残喘,终于等到了夺舍仙人皮囊的机会。不仅是秋敏思,先前三大仙门和世俗朝廷的接连大战,我以为都是为了削弱我的实力,助他能够顺利夺舍。” “若非机缘巧合,我在飞云门结丹成功实力大涨,此番我等不到你来救我。或者此刻跟你说话的便会是宣烨了。” “你不怀疑我已经被宣烨夺舍了?” 第2642章 当然怀疑 南宫翎凝视着安馨的眼睛,点头肯定道:“当然怀疑。我等着你主动取信于我。” 安馨张开嘴,无声地说出跟南宫翎的八字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南宫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重重地点点头道:“真没想到宣烨还有这等来历。” 安馨眼中明显地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忌惮,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方才开口道:“很难想象,一个神魂会拼着不断削弱魂力,去适应可以夺舍的凡人身体,不断更换皮囊去接掌国师府,一直延续至今。” “这等执着......” 安馨顿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宣烨的疯狂的同时, 让南宫翎明白她的隐晦的暗示。 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清了安馨眼中的异样, 他的黑眼珠微动快速向下微动两下,代替点头对安馨示意, 同时机警地顺嘴接了下去:“那般执着是为了什么?” 安馨的神色更见晦暗,声音逐渐低沉道:“据说是为了亲自问剑问鼎门,给所有被问鼎门抛弃的门人,讨回一个公道。” 南宫翎的神情凝重起来:“他知晓问鼎门撤走的内幕?” 安馨轻轻摇头:“应该不知道。” 安馨主动引导丹田内南宫翎的灵气,沿着灵气脉络一路向上,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我特意激怒他,他也没说出其他缘由来。” 南宫翎一边任由安馨牵引灵气行进,一边从乾坤袋中刷出一块阵牌,握在手中单手开启阵牌,一边加大灵气输入,从安馨的右手腕一直向上。 他轻声问道:“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战胜宣烨的夺舍的?” 安馨压抑地提醒道:“夺舍是在我的识海中进行。” “宣烨擅长用阵法,他能把他的三魂七魄拆散开去,组成不同的阵法,在我的识海中肆无忌惮地攻击,用玉石俱焚的手段, 逼迫我的三魂七魄现身与之决战。” “他最擅长的是十杀阵。” “闪电雷劈,风刃切割,惊涛骇浪都无法击碎十杀阵。幸亏我的识海我做主,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供给,我才能不断地消磨他的魂力,用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对付他。” “我是感受到宣烨的气息忽然消失,外面好似有更大的危险,才突然从识海中抽身出来,惊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查探,宣烨的神魂是否被消磨干净。” 南宫翎再问道:“宣烨呱噪得很,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安馨抬眼锁定南宫翎的眼睛,清楚地从南宫翎的瞳仁中看见苍白孱弱的自己,她担忧地低声道:“宣烨言之凿凿,只有他才能找出问鼎门克制世间灵气恢复的手段。” “我若是不让他夺舍,便是贻误战机,乃是阻挡神仙门派重新崛起的千古罪人。到时候不仅我跟你会死无葬身之地,连同世间凡人,和这颗星球都会毁于一旦。” “我会是问鼎门的帮凶。” “宣烨还说,我是天外飞仙,被秋家拘禁来,本就是鸠占鹊巢,为的便是替他做嫁衣裳。血魔也好,秋家也罢,都是他手中的棋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他准备好一具夺舍的仙人身体,修炼到至高境界,飞升去天外天,找问鼎门算账。” “他在国师府中设计我们,为的正是要除掉你不让你碍事。他说,南宫家族是问鼎门留下的看门人,南宫翎家族的人不死得一干二净,问鼎门无法重开。” “世间灵气不足,即便有寥寥无几的人,踏上仙途成为元婴之上,出窍,分神,合体,渡劫乃至大乘修士,仗剑去问剑问鼎门,也无力撼动问鼎门的根基。他一旦魂飞魄散,没人再记得问鼎门的背信弃义,无人会清算问鼎门的罪行。” “他要为弱者伸张正义。” 说到这里,安馨的声音中多了一丝黯然:“他还说,你跟我订婚,又急于来问鼎门找寻机缘,正是为了死死压住我的境界,再把我握在手心里,完成南宫家族守门人的任务。”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安馨锁定南宫翎的目光,“他说的是真的吗?” 南宫翎的眼中闪现出一抹怜惜,他温柔地低声道:“我确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相信我,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下一息,南宫翎摊开左手手掌,把掌中的阵盘放在身前的床榻上,他的右手握紧安馨的右腕,澎湃的灵气冲进安馨的身体,向着安馨的识海冲去。与此同时,南宫翎的身体向前倾倒,侧身倒伏在安馨身上,跟安馨一起骤然闭上了眼睛...... 竹楼外,一直留意着动静的高天和翟永祥,只看见竹楼上闪过一抹碧绿光芒,阵法的威压逼迫而来,背负他们进来问鼎门的两个傀儡武士,缓步向他们走来,站定在袁朗和魅影身前,仿佛在防备着两人的垂死挣扎。 高天翟永祥不约而同先对视一眼,再低头看向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停地叫嚣安馨救命的袁朗,高天一脚踹昏袁朗,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弯腰伸手喂进袁朗的嘴里,冷哼一声:“便宜你了,晚些时候再来收拾你。” 高天没有多浪费一枚丹药,给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假装昏迷不醒的人,他转头对翟永祥说道:“喝茶。” 翟永祥点头道:“喝茶。” 除了喝茶,不去打扰南宫翎救安馨,旁的他们还能做什么? 这里的灵气极其充沛,奈何他们并无灵根,实在是暴殄天物,犹如入宝山空手而归......高天忽然停住脚步,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蒲团就地盘腿坐下。 他一边双手掐诀,一边对翟永祥说道:“来,一起试试引气入体。外面灵气稀薄,测出来的灵根或许有误,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翟永祥觉得有理。 他也从储物袋中刷出蒲团就地坐下,再刷出一枚丹药,捏开蜡封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对高天说道:“我先疗伤。” 高天转头多看了翟永祥一眼,轻声提醒一句:“可以服下丹药自行疗伤。破而后立另辟蹊径。” 翟永祥当即点头道:“有理。” 两人同时闭上眼睛,抓住机会开始尝试练气入体。他们背对着竹楼,原本是避嫌,不愿偷窥南宫翎给安馨疗伤的手段,因此他们也错过了竹楼三楼无声的异样。 安馨的床榻前,原本握住茶杯站立在南宫翎身后,一动不动的傀儡侍女,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地,碎成碎片四溅开去,傀儡侍女忽然手舞足蹈地“桀桀”大笑起来: “哈哈哈......元婴仙人傀儡......更好!” “天助我也!!” 第2643章 仙人傀儡 笑声未落,房间内闪过层层绿光,一重重阵法向着傀儡侍女收缩过去,傀儡侍女突然双脚并拢,呆立在原地,挥舞的双手在空中变得僵直, 体内的灵气运行被阵法封锁,元婴仙人遗蜕顿时变成一个牢笼,牢牢困住‘宣烨’的神魂。 “桀桀”的笑声瞬间变成哀嚎:“南宫翎!快住手!!我若魂飞魄散,你休想再打开问鼎门山门!!!” 傀儡侍女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向昏迷中的南宫翎,放声哀求道:“我在安馨的识海中留有后手,灭了我,天外飞仙也要魂飞魄散!你不放过我, 天外飞仙要跟我一起同归于尽!!” 南宫翎面前的阵牌凌空飞起,飞向安馨的额头,停在距离安馨额头十寸距离,阵牌上闪亮出碧绿的光芒,光芒凝聚成铜钱大小的一束,定在安馨的眉心上。 傀儡侍女愈发仓皇地嘶吼起来:“住手!天外飞仙是无辜的,你不能为了灭杀我,让她跟着我一起魂飞魄散!!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杀了她,让她再无来世!!!” 一抹淡白色光芒从安馨的眉心处飞出,没有飞向距离最近的碧绿阵牌,反倒向着安馨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燧灵玉’飞去,一闪而逝没入其中。 ‘宣烨’在傀儡侍女中厉声尖叫起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外飞仙跟我都是夺舍,我舍她就仙人遗蜕,从此两不相干,有何不可?!” “南宫翎!我愿助你重开问鼎门,你何必赶尽杀绝?!” 哪里会有人搭理‘宣烨’。 下一刻, 安馨藏在衣襟下的‘燧灵玉’,“砰”一声碎裂开来,‘宣烨’惊叫一声,停在安馨眉心的碧绿色阵牌,瞬间出现在傀儡侍女的额头上方,铜钱大小的碧绿色光柱对准傀儡侍女的眉心,傀儡侍女只来得及恨声诅咒道:“我诅咒你们……” 一句诅咒未能说出口,傀儡侍女的身体倏然向内塌陷下去,好似顷刻间被千万重禁制,抽空了筋骨血肉,连同精气神一起,瞬间被消磨凝聚成芥子大小的白色光点,在碧绿色的光柱中,缓缓向阵牌飘飞过去...... 待白色光点没入阵牌中,阵牌上绿色光芒大盛,整个屋子被绿光浸透,光芒从敞开的窗户和房门放射出去,照亮了竹楼上方的天空,引动问鼎门大阵闪现出庞大的阵法虚影。 清朗的空中顷刻间乌云密布,乌云中瞬间响起沉闷的雷鸣声。 雷声一起,那块阵牌被雷声牵引,在空中颤抖起来,仿佛被人强行拘禁,不肯被问鼎门大阵吸引去过。恰好在此时,南宫翎被闷雷声惊醒,他松开安馨的右手,一边凌空飞起,一边伸出左手,抢在阵牌飞出窗户前,一把握住阵牌强行攥紧在手中。 南宫翎挥动右手关窗关门,身体倒飞回安馨的身前,右手拉开安馨前襟衣领,左手握紧阵牌扫过胸口上‘燧灵玉’的碎片,碎片在碧绿光芒中,消散成一团黑色的光芒,被拘禁在碧绿色光芒中,没入阵牌一闪而逝。 南宫翎间不容缓做完这些,眼前闪过一道雪白闪电亮光,轰隆的雷声炸响在竹楼顶上,他用尽全力握紧左手的阵盘,盯着安馨倏然皱紧的眉头,俯身在安馨的耳边连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不要害怕。” 南宫翎等着突兀而来的雷声远去,看着安馨的眉头稍稍舒展,方才把左手攥紧的阵牌放入乾坤袋中。他用力吞咽下喉头上涌起的一丝腥甜,失力般侧倒在安馨的耳边,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竹楼外,高天和翟永祥被闪电和雷声惊动,从打坐中警醒过来,眼睁睁看着电闪雷鸣劈打在竹楼上,两人惊骇地跳起身来,莫非是安馨出事了,引动了天地异象?! 袁朗被闪电和雷声惊醒,他“呵呵”嘶笑起来:“安馨!快来救我!!快救我!!!” 不等高天和翟永祥动手,守在袁朗身旁的傀儡武士,上前就是一脚,再度把袁朗踢晕过去。 天地间安静了。 高天和翟永祥再度看向竹楼三楼,面对紧闭门窗的安馨房间,两人心中惊疑,他们要不要去看看动静? 翟永祥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见空中的乌云正在散开,他转身重新坐在蒲团上,对着高天开口道:“继续练功,稍安勿躁。” 高天一听这话,果真回转身来,重新盘腿罗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想要再度进入先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 他有预感,说不定他真有机会在这里引气入体,踏入修仙的第一步。 三天后,袁朗在昏迷中被人踢醒,他刚睁开眼睛,耳边便传来魅影的传音入密:“快醒醒!他们要如何处置我们?是打算饿死我们吗!?” 袁朗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扯开嗓子张口嘶哑道:“安馨!我快饿死了!!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这一次,回答袁朗的是安馨轻描淡写的声音:“哦?你救过我么?” 安馨又一次醒了。 她刚醒来,恰好听见袁朗的声音,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安馨的声音惊醒了南宫翎,南宫翎坐起身来,看见安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咧开嘴微笑道:“醒了。” 安馨侧头看见南宫翎近在咫尺的面孔,忽然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低不可闻地痛哼道:“头痛。” 不等安馨抬起两手,伸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南宫翎已经坐起身来,伸出两手按住安馨的太阳穴,一边轻柔地按摩起来,一边传音入密问道:“识海中还有异样吗?” 安馨静了静,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没有了。” “你用什么法子驱除了‘宣烨’?” “他不知修炼了什么秘法,三魂七魄都能够割裂开来,一个神魂能够分开成两个,还能躲避我的探查。我用尽了办法,一直能隐约感受到有威胁存在,却无法锁定威胁究竟在何处。” “我先前向你求助,很担心被他察觉,又担心你没有杀手锏,若有万一会拖累你。没想到我会晕过去,失去对识海的掌控......你是怎么做到的?” 南宫翎轻柔道:“说来话长,其中的内幕极多。你先别管这些,好生养伤要紧。” “外面的人是袁朗,我猜袁朗是‘宣烨’的外应,你落入陷阱被困在陷阱中,被‘宣烨’夺舍,定然有袁朗一份功劳。” “我先去找他算账,你什么都别想,好生睡一觉,等睡醒了,识海中的伤势也能好上一两成,头也不会太痛了。” 南宫翎不等安馨开口答应,他的右手放开安馨的太阳穴,回手点中安馨的睡穴。待安馨闭上眼睛睡熟,方才从乾坤袋中刷出一枚异香扑鼻的丹药,用力捏开坚硬的外壳,给安馨喂进嘴里。 第2644章 叛徒 灵药入口即化,南宫翎看见安馨喉头咽动,在昏迷中依然能主动吞咽药物。南宫翎温柔地笑了起来。没错了,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安馨。 他从乾坤袋中刷出一个傀儡侍女,看上去跟先前的那个没什么两样,细看之下, 傀儡侍女的眼睛比先前那个明显木讷些。 傀儡侍女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南宫翎待傀儡侍女收拾完毕,送出去再回来站定在安馨的床前,南宫翎站起身来,缓步出了房门下了竹楼。 袁朗自从听见安馨冷淡的声音,便不像先前一般肆无忌惮耍赖。等南宫翎站定在他的身旁,袁朗警惕地看着南宫翎噤若寒蝉。 南宫翎低头看着浑身污脏的袁朗,听着袁朗肚子里“咕咕”叫声, 淡漠地问道:“说说看,你怎么成了安馨的救命恩人?” 袁朗犹如在绝望的深渊中见到了一线曙光,他毫不犹豫地张口就来:“关闭安馨的陷阱中,那些机关一直没有发动。飞云门和天鹰中的人,忙碌了三天一直都没能触动机关,全都是我的功劳。” “是我护住了安馨,在她陷入昏迷,无力自保的时候,没有发动机关杀了她。若不是我要保住她的性命,她等不到你去救她。” “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你可以从截杀我们的地方,找到我丢下的储物袋,从我的储物袋中,我能给你看启动机关的阵盘,证明我所言非虚。” “安馨虽然没有面对面给过我承诺,但我确实保住了她的性命。以命换命,她保住我的性命理所应当!” “飞云门若是想要跟我算飞龙峰的旧账, 我要说的是, 我阿爷的所作所为跟我毫无关系,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阿爷从青柳谷出来,围攻了飞云门。” “至于,我被袁诚蒙蔽,替袁诚炼制过‘噬人散’,我愿意用袁家一座密库中的宝物作为赔罪。毕竟高妙仪终究是毫发无损,我也是被人算计,不是吗?” 袁朗振振有词,清风居最爱讲理,想必南宫翎也不例外。他把道理讲明白了,不管安馨是否被师尊夺舍成功,他都有把握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侧头仰脸尽量面对南宫翎,竭力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想要取信南宫翎。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的背后,魅影垂眼盯视着他的后脑勺,一双眼睛里藏匿着仇恨的怒火,恨不得能把袁朗的脑袋盯出个窟窿来。 宣朗是个叛徒! 难怪宣朗在地道中,不肯听信他的直觉,非要在众多岔路口独断专行,白白让他的手下为了救下袁朗的性命接连送命,以至于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身负重伤也是为了救宣朗,为了保住国师府众多更多服用过‘天人丹’,‘仙人丹’伪先天性命。 他一直以为大本营没有保住,兵败如山倒,是安馨和南宫翎实力太强。要到此刻才发现,宣朗才是罪魁祸首。是宣朗为了公报私仇,拖延折磨安馨的时辰,没有及时启动机关杀死安馨,才让大本营功败垂成,让国师府三千年的基业被毁于一旦。 宣朗这个恬不知耻的,居然还敢借此邀功,苟且偷生保住性命?真当他是个死人,被人擒住了就不能杀了他,给枉死的兄弟们报仇?! 南宫翎没有错过魅影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他淡定地接着问道:“看样子,你手中掌握着不止一处密库,你怎么没上交给国师府?你能逃进问鼎门的密道,是用多少处密库换来的?你手握这等机缘,怎么不多带些人进来?” 袁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师尊在锦囊中留给他的密信,事先他并不知晓会通向哪里,谁能想到锦囊中三块阵牌,能够破开问鼎门的大阵?! 他若是事先能够知晓,早带着手下亲信先逃进问鼎门了。不对,师尊也不确定给他的阵牌能破开问鼎门大阵,否则,师尊早带着惠仁帝进了问鼎门,找寻仙丹仙药仙草,何须跟安馨多纠缠? 分明是他洪福齐天,误打误撞都能成事...... 袁朗心中瞬间掠过无数念头,说出口的终究是:“打开密库殊为不易,国师府曾经派人手,暗中试着去打开一个,其中的机关太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只好作罢。” “换成是飞云门,有安掌门坐镇,又有南宫掌门帮衬,打开密库理当易如反掌。密库中的宝物都是从问鼎门中搬出来的……” 一想到,此刻正身在问鼎门,袁朗脸上的尴尬浓郁起来,他咬紧牙关加重保命的筹码道:“我愿意用飞龙峰和袁家所有的五处密库,作为曾经炼制过‘噬人散’的赔罪。” “看在国师府不曾主动进攻任何人,我并不曾对安馨不利的份上,还请保住我和同伴的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该为国师府的自卫而送命。” “呵呵!”南宫翎低笑两声,淡漠地反问道:“你确定国师府是自卫,不是天理昭昭,罪有应得?!” “你是笃定没有知晓国师府和你干过的好事?” “那些护着你去死的死士,明显死不瞑目并不心甘情愿。我猜,是你一人的性命关系着众多人的性命,他们才不得不拼死护着你。” 南宫翎好整以暇地问道:“我猜你就是那个让人服用‘天人丹’,‘仙人丹’提升武功之后,随时都会被人爆头而亡的缘由。” “你知道你死了,外面会有多少人跟着你一起死吗?你和跟你关联着的人都死了,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而获救吗?” “宣烨亲口向罗润清堂主承认,三大皇朝也好,三大仙门也罢,所有的纷争战乱都是国师府在暗中一手挑起,宣烨没有跟你提起过吗?” “你没有想过,当初你二叔贸然设计高妙仪,一个漏洞百出的陷阱,他怎么就敢算计当时的高掌门?你就没有想过,飞龙峰有今日,连你今日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国师宣烨的算计?” ”你这是被人买了,还要一边替人数钱,一边感恩戴德,感激再造之恩。袁家的列祖列宗知晓飞龙峰的作为,不知道会不会从坟墓中跳出来,鞭打你这等认贼作父的不肖子孙?!” 南宫翎的目光了然地落在袁朗腰间的驯兽袋上,笃定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说吧,用来控制伪先天性命的畜生,是不是都藏在你腰间的驯兽袋中?!” 第2645章 投诚 没等袁朗开口回答,他身后的魅影骤然发难,一拳砸中袁朗的后颈,“咔嚓”一声脆响,袁朗的颈椎被猛然折断,他圆睁着眼睛, 四肢微微抽搐几下,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瞬间命丧当场。 魅影的另一只手,一把从袁朗的腰间扯出驯兽袋,偷袭袁朗后脖颈的拳手收回,两手用力一把撕开抢到手的驯兽袋。 “呼”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响起,从驯兽袋中冲出一群金黄色的小鸟,“啾啾”的嘈杂声向着四面八方疾飞出去。 魅影松开双手, 任由撕裂的驯兽袋落在身旁,躺平在地上,眯缝着眼睛,看着数以千计的金色小鸟展翅高飞,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 再没人能威胁其他伪先天的性命,让他们无缘无故爆头去死,时刻活在被人胁迫,生死不能自主的恐惧中。他们这群被人算计的可怜人,终于摆脱了被人当做牵线傀儡,被人随意处置性命的命运。 魅影无声地笑眯了眼睛。 他杀了袁朗,南宫翎绝不会放过他。可他一路委曲求全,护着袁朗活到今天,终于等到南宫翎点明真相,又在南宫翎的眼皮子底下做成了这件大事,他死而无憾。 魅影的笑眼忽然呆滞,那些冲上天空飞的最高的金色小鸟,在半空中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屏障,一片火光忽然闪过, 金色小鸟变成一股青烟,尸骨无存消失无踪。 魅影不假思索嘶声哀叫:“救它们!” 话音未落,南宫翎抬起一手,剩下一大半飞鸟被无形的力道拘禁,在空中惊慌地扑腾着翅膀,却并没有再被无形的阵法焚杀。 南宫翎冷淡地开口:“理由?” 魅影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他找不到更能说服南宫翎的理由,只能嘶声分辨道:“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南宫翎轻哼一声,改过自新谈何容易? 况且,除了最先一批服下‘天人丹’,‘仙人丹’的倒霉鬼,或许不知道服用两种丹药会被人控制后患无穷。后面的那些人,有多少是真的无辜?真是无辜,又有多少人跟飞云门和天鹰宗通风报信,弃暗投明? 他已经看过了翟永祥和高天给他的两本册子,伪先天心甘情愿助纣为虐,除了迷雪宗顾国胜一人,冒险逃出生天,带出国师府大本营的地图之外,连那些临阵倒戈,放丁冰玉逃出风雷院的人,也未必不是做戏给丁冰玉看。 魅影听见南宫翎的冷哼,没有企图以卵击石企图攻击南宫翎,他黯然叹息道:“我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换取仙尊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不等南宫翎答应,径自开口道:“国师府之外,我手下有两千四百伪先天,一月前被国师派去卫国,国师府大本营失守,卫国就会对申国宣战。” “这是国师留下的后手之一。” “我不知道卫国皇帝为何会听国师的调遣,我能保证的是,我能把这两千四百人带回来,避免卫国和申国再战。真有人不听我的命令,我会清理门户。” “不,不是清理门户,是清除战乱隐患。” 魅影赶紧修正脱口而出的承诺:“我若言而无信,不能避免战乱再起,仙尊再灭杀这些小鸟,让我们爆头而亡,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迟。” 南宫翎不为意动,他冷淡地问道:“上空的飞鸟有三百四十五只,你怎么知道你手下的人还活着?怎么知道宣烨没有留下其他的后手,让其他的伪先天去为祸天下?” 魅影苦涩地说道:“我能感受到上方有微弱的牵引。” 若非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冥冥中,一股生死攸关的牵引,确实被南宫翎拿住了把柄,他不会这般当机立断,不要脸面苦苦哀求。 魅影努力振奋精神,抓住机会对南宫翎保证道:“我愿弃暗投明,利用我上东营影卫首领的身份,弄清楚国师留下的所有后手,带领伪先天们将功改过,换取摆脱伪先天身份的机会。” “从此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做一个好人。” 魅影撑着一口气说完这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双眼翻白晕厥过去。 南宫翎听着魅影肚子里传来一连串“咕咕”声,面无表情地压下高举的右手,左手从乾坤袋中刷出一个驯兽袋,径直把所有的金色小鸟收入驯兽袋中。 他转头看向高天和翟永祥,发现那两人在打坐中,仿佛没有留意到他这边的动静。翟永祥是在打坐疗伤中熟睡过去,高天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 南宫翎眼神中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没想到,高天会在这里引气入体成功,灵气入体后,高天正在脱胎换骨,身上的恶臭是从体内排斥出来的污秽。 他凌空飞到高天和翟永祥身旁,从乾坤袋中刷出极品灵石,在两人身旁布下聚灵阵,让高天身旁的灵气浓郁得如同实质一般,丝丝缕缕被高天吸入体内。 南宫翎略微有点遗憾,看高天引气入体的速度,高天的灵根不会太好,日后有望筑基,想要结丹非有大机缘不可。 南宫翎布下聚灵阵,回到魅影身旁,从乾坤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枚辟谷丹,隔空喂进魅影嘴里。 趁着魅影苏醒过来之前,南宫翎带着自己的傀儡武士去了竹楼,留下安馨的傀儡武士继续守着魅影。 三个时辰后,魅影被一个傀儡武士背负着出了问鼎门大阵,他被傀儡武士放下来,眼瞧着另一个傀儡武士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架‘直升机’,他紧跟着傀儡武士跳进‘直升机’挂篮中,一言不发端坐在‘挂篮’底部,任由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飞向飞云门营地。 险死还生。 还能有有朝一日,光明正大站在人前,庇护家人门派的机会,是他能够料想到的最好结果。没想到有生之年,真有拨乱反正,重头再来的后悔药吃。 只要最终能挣脱枷锁,什么样的苦头他都能吃。至于庇佑家人,家族和门派的奢望,要等他和他曾经的属下们一起立下功劳,想必南宫仙尊不会不给他们一个公平。 夜半时分,‘直升机’还没接近灯火通明的的飞云门营地,就有三架‘直升机’同时升空,把傀儡武士驾驶的‘直升机’围在中间,有人如临大敌般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第2646章 计划 等魅影经过层层盘查,终于被人带进中央大帐,见到端坐在大书案前,严阵以待的印存志,罗润清,和接到传信从天鹰宗营地, 急匆匆赶过来的于廉,魅影规矩地呈上南宫翎的密信。 待三人看过密信,他再用傀儡武士中一只眼睛中的影像,证明自己的身份,证实袁朗身亡,他被南宫翎救下,确实是从问鼎门中带着密信出来, 方才解除面前三人对他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身上时不时涌现的内力波动,让他无法遮掩他伪先天五境的境界, 无法瞒过飞云门营地中众多耳目。跟国师府大本营的恶战刚刚结束,他身旁就算有傀儡武士傍身,也不足以解除飞云门众人的警惕防备。 罗润清和印存志都从傀儡武士的影像中,看清楚了高天身上发生的异样。两人察觉到高天极有可能正在引气入体,即将成为继南宫翎和安馨之后,飞云门和天鹰宗踏上仙途的第三人,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暗中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就算安馨重伤昏迷不醒,一直没能在影像中现身,有太上掌门及时顶上去,飞云门对上天鹰宗也没有完全处于劣势。 印存志主动看向罗润清,待罗润清点头后再看向于廉,待于廉也点了点头,方才开口对带着两个傀儡武士,一直站在三人面前的魅影说道:“卫国三天前对申国不宣而战。” “卫国没有跟申国争夺霍迪国领土,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开战。卫国一举攻下申国边境五座城池。我们收到消息,卫军采用的战术,确实是暗杀申国守城将领, 致使守军群龙无首, 卫军一路势如破竹损伤极小。” “两个时辰前,飞云门的援军已经出发。援军最主要的目标是救治平民百姓,并未打算介入两国征战。没想到卫申两国之战,依然是国师府伪先天在兴风作浪,是我们低估了宣烨的危险。” 印存志的目光落在魅影的身上,出乎意料地沉声道:“依我看,最行之有效平息战乱的办法,就是不问青红皂白杀光伪先天以绝后患,不让无辜百姓再遭战火涂炭。我没见过任何一个伪先天,手上没有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在我眼中他们都是祸害,都该死。” 魅影浑身气机瞬间被激发,瞬间进入全神戒备的状态,他警惕地说道:“你敢违抗南宫掌门的命令?!” 印存志冷哼一声,“南宫掌门何曾命令过我们?不过是要我们酌情处置,要不要给你机会,端看我们商议的结果。你信不信,一旦我们决定不给你机会,你身后的两个傀儡武士不会手软。” 魅影猛然收敛气息,悻然转头看向坐在印存志身旁的罗润清,轻声开口道:“我是上东营影卫首领,我手下最多的时候有三千伪先天。我经手过的伪先天,先后有四百人派去了霍迪国军中,两千四百人派去了卫国,只有两百人留守上东营。” “国师府大本营有四个营,有四个跟我一样的影卫首领。其他首领手下的伪先天如何调动,我并不知晓,你们在战场上遭遇过多少伪先天,你们比我更心中有数。” “我要说的是,即将突破先天下境界,将要晋升伪先天的人数更多。” “若卫国皇宫布下阵法,变成了第二个国师府大本营,或者全部用先天下伪九境高手守卫卫国皇宫,你们打算用多少人的性命去平息战乱?你们能确定国师没有更多的阴谋,不会让像罗堂主这样的绝顶高手再次中招?” “南宫掌门没有杀了我,允许我来说服你们,看重的正是要以最小的代价平息干戈。” 罗润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轻缓地开口道:“最多能给你一个月。一月之内,你打算如何给自己和伪先天们找活路?” 魅影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说道:“只能是擒贼先擒王。我身为他们的首领,取信于他们并不困难,他们的性命又掌握在南宫仙尊的手中,想要保住性命,何去何从不难选择。” “唯一麻烦是南宫仙尊要我把夏德天活着带回问鼎门,我不确定南宫仙尊究竟要不要让卫国灭国?” 中央大帐中坐着的三人沉默了。 霍迪国已灭,真要趁机两国一统,让申国成为霸主?那把安家置于何处?或者让安家称帝,山上山下看似分开,实则成为一家人? 罗润清率先开口:“卫国不是还有个祁王?” “对!”印存志点头道:“此事我来安排,虽说有些复杂......” 印存志稍微顿了顿,边想边说道:“夏德天为什么会听信宣烨的安排?宣烨为何会留这么多伪先天给夏德天?他们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莫非......” 于廉脱口而出,万分讶然道:“莫非他们是父子?” 中央大帐顿时落针可闻,四人面面相觑......以宣烨和夏德天的年纪......倒还真是有可能。 不,不是有可能,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若非父子,该如何解释宣烨和夏德天,一前一后的行事作为? 若是父子,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于廉后知后觉地轻叹一声:“当初辛啸天变成夏德天闹得沸沸扬扬,看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卫国皇宫中里一场滴血验亲,一切巧合得好似一场闹剧。没想到,果真是一场闹剧啊。” 印存志轻咳一声,神色舒展开来,继续刚才的话头道:“按照这个猜想,只要让卫国的太皇太后知晓真相,祁王会是她唯一的选择。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省去申国跟卫国死战一场,两败俱伤。” 印存志的目光扫向罗润清和于廉,罗润清和于廉在询问的目光下,无声地接连点头。印存志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魅影,沉声接着说道:“派印泰平跟你一起去卫国走一趟,一明一暗可以调动飞云门在卫国的人手。” 魅影松了一口气,郑重地答应道:“是。” 罗润清也轻缓地开口道:“放出话去,飞云门炼药堂正在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的解药,一旦解药炼成,不会伤及武道根本,可以保住他们原有的武道境界。” “一月之内弃暗投明者,方有拿到解药重获新生的机会。” 第2647章 差距 于廉想了想也开口道:“我去盛京城,一收到卫国京城有变的消息,争取说服辉悦帝趁机收复失地后,不要再大动干戈。” “好。”印存志一边传出飞信,让印泰平到中央大阵,一边对魅影说道:“坐下来说说你具体的计划, 我们一起查漏补缺。” 一个时辰后,一连串的驯鹰和信鸽从中央大帐飞出,又过了半个时辰,印泰平和魅影一起乘坐‘直升机’,从中央大帐离开一路向东。 于廉也没有多耽搁,先回了一趟天鹰宗营地,一个时辰后, 一艘‘飞船’从天鹰宗营地升空, 一路向南飞向申国盛京城。 两天后, 问鼎门南宫翎的竹楼前,高天从打坐中睁开了眼睛。 高天还没有站起身来,南宫翎祝贺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祝贺道友引气入体成功,修仙有望步步登高。” 翟永祥带着笑意的声音,紧跟着在不远处的茶桌旁响起:“恭喜太上掌门!你这一趟来问鼎门,出去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神仙了,收获比我的大。”他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剩下的伤势已经不足为患。 高天长身而起,回身爽朗大笑道:“意外之喜!” “是这风水宝地可遇而不可求。翟阁主多在这里住一段时日,说不定也能跟我一样,多年心愿得偿所愿。” 翟永祥应声道:“那是,那是,借你吉言!” 高天一步跨过地上的蒲团,一边向着竹楼方向走去,一边对翟永祥笑道:“待我沐浴更衣,再与你和南宫掌门喝酒庆贺。有些许心得可以热炒热卖。” 翟永祥喜出望外:“那敢情好!” “清风居的酒菜闻名天下,我就指望着你的热炒热卖, 日后也能跟你称呼一声:道友。” 高天哈哈大笑起来。 他浑身上下都是漆黑的污垢, 行走中带出一股恶臭,简直臭不可闻熏人欲呕。高天不以为意引以为荣,这是他脱胎换骨的明证。 三千年来,三大仙门的无数先祖,前赴后继艰难维持门派存续,就为了后辈能像他一样,能引灵气入体洗刷干净凡胎肉体,返璞归真拥有仙胎灵力,有机会登高望远证道长生。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池中物,辛苦支撑飞云门十七年,终于撑到了这一天。回望昨日种种,都如过眼云烟,他的人生在今日获得新生。 南宫翎带着一个傀儡侍女走出竹楼,迎面走向高天。南宫翎边走边说道:“竹楼后有温泉,让傀儡侍女带路去沐浴,我们等你回来。” “好。”高天多看了一眼南宫翎身后,没有见到安馨的身影,也没听见安馨的声音, 他脚步微慢, 诧异地问道:“掌门去了何处?” 高天并不知晓自己引气入体花费了几日,想必耗费的时日不算短,安馨不会还没苏醒过来? 不对,他好似听见过安馨开口说话。 还是山外有事,等不及祝贺他,先行出山去了? 高天心思急转。 南宫翎遗憾道:“安馨还没睡醒。” 高天色变。 日上三竿安馨没醒,是伤势尚未恢复? 不应该呀! 他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平静地追问道:“怎么会?” 南宫翎见高天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知道无法长久隐瞒,他坦白地交底道:“安馨曾经醒过来,跟我说起她被秋敏思夺舍,曾被秋敏思重伤识海。你们都看过阿圆的反常举动,秋敏思的神魂十有八九,就是藏在阿圆的神魂,企图暗害安馨。” “那个封闭的机关也很厉害,不断消磨安馨的魂力,导致她魂力孱弱,陷入昏迷以求自保。安馨什么时候能再次清醒过来,要看她的伤势何时能够恢复。” “你放心,不是我无法叫醒她,是叫醒她对她毫无益处。所幸这里灵气充裕,我跟她修炼的功法相同,我练功的时候,可以带着她一起,修行养伤两不误。” 高天再问:“掌门的修为可有受损?” 南宫翎点了点头,仔细地解释道:“安馨的金丹碎了,境界从金丹境界跌落两境,此刻堪堪保住筑基后期修为。” 高天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南宫翎愈加解说的清楚明白:“安馨破碎金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诛仙阵能诛仙,就是能断绝阵中的灵气。你们也看见了,虽然有高妙仪拼死相助,撕开阿圆的储物袋漏出极品灵石,但杯水车薪,早晚不是诛仙阵的对手。” “安馨能在昏迷中抓住机会,斩出春水剑,实在是神乎其技,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是因此,才能借由春水剑的指引,出山出手救人。” 南宫翎轻声叹息道:“修为境界跌去容易,想要再度恢复,比第一次修炼更为不易。安馨自结丹起,接连大战不曾有休养生息的时候,我要留他在这里养伤,待她重新结丹方才许她出山。” “等你清洗干净,可以先去探望她。” 破碎金丹自救救人,识海重伤昏迷自保?! 南宫翎说的这些,听在高天耳中,多少有些迷糊且将信将疑。只是他才引气入体成功,在修仙一途上,名副其实是个刚踏进门槛的后进末学,实在无从去质疑反驳南宫翎。 高天果断收敛起脸上的担忧,一边加快步伐,跟南宫翎擦肩而过,一边答应道:“我去去就来。” 高天回来得极快。 南宫翎在翟永祥身旁坐下,翟永祥给南宫翎斟茶,南宫翎刚喝完两盏茶,高天已经在竹楼旁出现,换过一身深紫色的衣袍,简单地束好头发,大踏步走到茶桌旁,一屁股坐下,端起翟永祥斟好的茶水,一口喝干,干脆地说道:“先看看掌门,再来喝酒。” 南宫翎知晓高天担心安馨,站起身来直接带路,三人一路走到竹楼三楼,南宫翎推开竹门,率先走进门去,高天紧随其后,一眼看见门内的景象,高天猛然瞪大了眼睛。 安馨的床榻安放在屋子中央,四周布下了聚灵阵,浓稠的灵气隔着安馨身上薄薄的被子,身下厚厚的床榻,向着安馨身前身后数百个关键窍穴冲去,被安馨吸入体内,形成一股股龙吸水一般的奇景。 怎么会这样? 南宫翎与有荣焉地轻声赞叹道:“看看她,昏迷中依然不忘修行,跟她小时候昏迷中,依然能够吞咽汤药,是不是异曲同工?” 高天心中惊骇不已,筑基后期汲取灵气的速度,同一时刻何止超越他千百万倍? 他的目光落在安馨紧皱的眉头和痛楚的神情上,低声担忧道:“掌门伤势未愈,这般忍痛修行,会不会殚精竭虑,适得其反......” 第2648章 敬酒 南宫翎无奈地叹息道:“应该不会。” “她识海重伤头痛欲裂,苏醒过来反倒无法击中心神修炼。她会有这等神异反应,极可能是下意识中认定只有重新结丹,才能同时恢复她识海伤势,方才一时半刻也不肯耽搁。” 南宫翎肯定地点头道:“她的下意识是对的,神识受伤极难治疗,功法和丹方都极其稀少,重新结丹看似一条远路,实则是条正道。” “幸亏她跟小时候一样,照样能在昏迷中咬碎喂进嘴里的丹药,主动咀嚼吞咽下去,不会耽搁我炼制丹药替她疗伤。” 南宫翎略微顿了顿,他找不到更贴切的词语来安慰高天,只能接着说道:“安馨能这样,对她已然是最好的情形。” 高天的眉头情不自禁跟安馨一样皱了起来,他压低声音问道:“掌门什么时候能重新结丹?” 南宫翎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开口道:“快则半年,慢则三五年,有我相助迟早能够恢复。只是打开问鼎门山门的时日要推迟了。” 高天和翟永祥同时吃惊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为了给安馨疗伤,这是要推迟结婴,推迟打开问鼎门山门?! 南宫翎没有多加解释,他顺着这个思绪,飞快地做出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山外大战即将结束,问鼎门将要打开山门,需要一场喜事来昭告天下,仙门重开有志修仙的凡人,都可以来问鼎门山下测试灵根。” 南宫翎自顾自往下说道:“往后测试灵根的法子要改一改,可以长年在问鼎门山下坊市设置聚灵阵,凡测试灵根者,可以选择在聚灵阵中温养三日,先吃三日饱饭再行测试。” “资质上佳又能通过问鼎门登山考验者,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南宫翎看着安馨的目光中,明显多出一丝喜色,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这场惠及天下人的喜事,就由我跟安馨成亲当日,来宣告天下吧。” 南宫翎侧身转头把目光落在翟永祥的身上,意气飞扬地轻笑出声:“大师父,你出山后去申国安家,跟安家约定婚期,时日定在一年半到两年后的吉日,成婚的地点定在天鹰宗天命峰天霞院。” “迎娶飞云门掌门的喜事,拜托你回去周全了。” 南宫翎笑眯眯地回头看向安馨:“安馨,我这样安排,你不会反对吧?”安馨眉头依然紧皱,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也不知能不能听见南宫翎的问话? 高天抿起嘴唇没有开口,他看见了南宫翎眼中毫无保留的欢喜,他愿意相信南宫翎此举,是想让安馨早日结丹苏醒,更是给他一个确定的承诺,最迟两年安馨必然会结丹清醒。 只是安馨为了结丹疗伤已然竭尽全力,南宫翎还有办法加快安馨结丹的速度吗?还是安馨的伤势比他担忧的更轻微? 高天随即释然,无论如何,南宫翎为了给安馨结丹疗伤,宁可放缓结婴推迟打开问鼎门,这份情谊着实可贵,两人早已订婚...... 高天一边思量,一边任由南宫翎再度转头看向翟永祥,轻声下令道:“安掌门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下了。” 翟永祥点头领命道:“遵令。” 南宫翎的目光顺势扫向高天,高天接住南宫翎意有所指的目光,也郑重地答应一声:“掌门出嫁是大事,清风居会提前做好准备。只等掌门早日醒来,先行试过金师妹一早,替掌门备下的嫁衣裳。” 高天的眼中闪过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 若是跟南宫翎成亲不能激励安馨早点醒来,小师妹暗中给掌门备下的嫁衣裳,应该能推掌门一把,不会误了成亲的时日。 南宫翎真心诚意地颔首感激道:“师娘有心了。” 三人在安馨床前说好这些,没有留下继续打扰昏迷中的安馨,一起退出竹楼,照旧回到桂树的树荫下。 在距离茶桌一丈左右的距离,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圆桌,圆凳,刷出满满一桌子清风居的美味佳肴,再刷出碗筷,酒杯,最后刷出一壶酒水,拧在手中给南宫翎和翟永祥斟满酒水。 高天放下酒壶,左右扫视着南宫翎和翟永祥,轻声笑道:“多年夙愿今日得偿,能够跟两位掌门道友携手,一起遥看仙途风景,心中快慰至极!” 高天端起酒杯,意气风发地笑道:“这第一杯酒,许我大言不惭一句。” “今日为天下与我一般年长者,开辟修仙前路,但愿我辈武人,踏进仙门者源源不绝,一起笑看仙途风光!” 翟永祥率先端起面前的酒杯,左手轻抚下颌的白须,难得地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高天你先行一步,我和其他同辈争取尽快跟上,一同登高望远,振兴问鼎门!!” 南宫翎也端起了酒杯,诚心诚意地祝贺道:“我这杯酒跟安馨一起,贺太上掌门得偿所愿!祝大师父心想事成!!” 三只酒杯轻碰在一起,三人一起仰头干杯。 翟永祥一边放下酒杯,一边“啧啧”咂嘴连声称赞道:“好酒!两位掌门的婚宴,可以用此酒助兴!!” 南宫翎也笑着点头道:“好。” 高天拧起酒壶给两人添酒,他没有多说酒水来历,只简单地答应道:“行。” 三只酒杯再度斟满酒,高天放下酒壶,神色中多出了一抹惭愧,他再次扫视南宫翎和翟永祥,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掌门早就把聚灵阵秘法教给我,我也曾无数次在聚灵阵中打坐,却从未曾试着引气入体。” 翟永祥好奇道:“为何不试?” 他就在聚灵阵中无数次打坐过,虽然每一次都没能成功,但他总是希冀着借用灵气不断蕴养体魄,在下一次就能够成功。 这跟勤能补挫不是一个道理吗? 以高天的心性,作甚连试都不敢一试? 高天愧疚地轻笑一声:“飞龙峰的脓包被我戳破,飞云门的格局因此大变,我一直想把飞龙峰的麻烦摆平,不留太多麻烦给安馨。也想跟秋家跟天胜境能够相安无事,不让安家的家事耽误掌门修行,方才能心无旁骛去闭死关。” “到时候成与不成,都不会危及飞云门的安危,不会留给掌门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高天的笑容中出现一抹苦涩,他沉声后怕道:“你们不知道,当我不得不躲在飞渡楼中,亲眼目睹掌门结丹后第一战,门派和掌门同在生死关头,我却帮不上忙。” “眼睁睁看着掌门独自迎向灵禽灵兽大军,马不停蹄赶赴暗黑森林,我只能收拢飞云门残余人马,勉强追在掌门身后,门派生死存系于掌门一人......” 第2649章 犯愁 高天深吸一口气,缓声轻叹道:“我那个时候的追悔莫及,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跟自己说,一旦有机会,一定试一试。” 高天说完这些未曾向人吐露过的心里话, 伸手端起酒杯,对着在座的两人,释然地笑道:“南宫掌门为了给掌门疗伤,愿意推迟结婴,延迟重开问鼎门,这份情谊我高天没齿难忘。” “我愿出山去平息俗世纷争, 不让两位掌门为山外事分心。这第二杯酒,我敬南宫掌门。” 南宫翎端起酒杯, 一仰头先干为敬。 ...... 一场酒,三人喝了两个时辰。 微醺中,该说的想说的,趁着酒兴都说开了。 到最后,高天和翟永祥都喝醉了,他们两个在竹楼一楼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依然是由傀儡武士背负着,一起出了问鼎门。 两人都没有在飞云门和天鹰宗的营地中多停留,两日之后,两人分别带着一艘‘飞船’,各自回了飞云门和天鹰宗。 他们的任务很明确,一是平息战乱,二是修缮宗门,三是兴建问鼎门外门坊市,四是筹备两位掌门的婚事。 都是大事。 其中修缮宗门一项,不是为了两位掌门即将成亲, 要广开山门迎客, 单纯为了宗门颜面上好看。乃是因为南宫翎拒绝了飞云门和天鹰宗放弃两座山门, 全都搬到问鼎门山下兴建坊市,一股脑成为问鼎门外门的提议。 不合适。 总要给一心向武之人,不愿成为问鼎门附庸之人,一条光明正大的出路。 还是翟永祥和高天好说歹说,方才让南宫翎答应,问鼎门大开山门之后,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同时成为问鼎门的下宗,成为统领山下势力的武林宗门,受问鼎门庇护至少两百年。 南宫翎没有露面给高天和翟永祥送行,他继续保持两点一线的作息。不是在安馨的房间里,喂安馨服下疗伤丹药,助安馨更快修炼,就是飞出悬崖,飞进悬崖下方二十丈,从悬崖上开凿出来的洞府,泡在洞府中给安馨炼丹。 南宫翎不再分心去拆解问鼎门中更多的禁制阵法,继续扩大能够自由行动的地盘,他甚至把日常修炼的时辰, 也全都用到了替安馨疗伤上。 时日一天天过去。 半个月后,安馨的内伤痊愈了八成,修为境界从筑基后期逐渐接近筑基大圆满,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南宫翎破天荒有点犯愁。 他天天在安馨耳边说话,安馨仿佛半句话都没有听见?要怎么才能唤醒安馨,让安馨不再一天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在练功? 南宫翎坐在安馨的床边的脚踏上,背靠床边开始跟说起傀儡武士刚刚带进来的消息:“你猜,卫国的太皇太后,会不会相信夏德天是宣烨的儿子?” “你要是觉得会相信,就点点头。要是觉得不会相信,你摇摇头,可好?” 南宫翎的神识中,安馨照旧纹丝不动,南宫翎顺畅地自言自语道:“哈?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问吗?” “你是对的。” “卫国太皇太后久居深宫,真要是收到夏德天是宣烨儿子的证据,也绝对不肯相信。一个国师府的国师,太皇太后怎么会放在眼里。” “传到卫国皇宫的消息是,夏德天是惠仁帝的儿子。”南宫翎抬起右手,反手握住安馨的右手,把安馨的右手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笑起来:“你猜卫国的太皇太后相信了没有?” 南宫翎轻缓转头,用脸颊轻轻摩擦安馨掌心正在消退的老茧,声音变得缠绵起来:“由不得她不相信啊......” “惠仁帝连你师父都敢算计招惹,怎么肯放过利用先太子遗孤,算计夺取卫国......这等天赐良机?” 南宫翎把嘴唇贴在安馨的掌心,让开口说话带出的热气喷吐在安心的掌心,轻柔地摩挲起来:“那位老而弥坚的太皇太后相信了。” “暗中派人去找到祁王,只等证实夏德天的假冒身份,就要迎祁王回天京城登基继位,就算夏德天的身份是真的,太皇太后也愿意给祁王一个机会,让祁王去守卫皇陵,化解跟祁王的恩怨。” “摆明了宁可把皇位拱手给仇人的儿子,也不肯把卫国的江山留给一个外人。” “那位太皇太后也是个可怜人,手拿先帝遗诏,千方百计算计,终于等到儿子的遗孤出现在她的面前。到头来还要为了卫国的江山,强忍着心中的意难平,去便宜仇人的儿子。她心中的恨意,只怕是恨不得要把夏德天和祁王,一并生吞活剥下去。” “我让他们活捉夏德天,把夏德天带到问鼎门附近来。” “我记得,你要辛啸天自己回飞云门戒律堂去领受责罚,辛啸天始终没有去,你一直想要亲手收拾他。” “我还知道,袁庆覆灭后,飞云门被灵禽灵兽围攻,夏德天曾经把手下的伪先天送入飞云门,协助飞云门抵御灵禽灵兽,却被你发现夏德天的人,极有可能都是死士,在他们防守的床弩旁,埋下了天材地宝,继续吸引灵禽灵兽攻击飞云门。” “旧账新账连同夏德天身上的秘密,总归要弄个清楚明白。”南宫翎轻笑一声,“旁的不说,非要说夏德天是惠仁帝,或者是宣烨的血脉,我是不信的。” “你看,辛茂的四个徒弟,那个成了先天高手?以宣烨控制伪先天的手段,拿捏人的性命易如反掌,何须让自己的子嗣伏线千里去冒险?” 一想到宣烨,南宫翎的声音里多出了一丝忌惮,他后怕地低喃道:“此番借用问鼎门重宝,侥幸让宣烨魂飞魄散,可宣烨活得太久了,谁知道宣烨还留下了什么后手?我也不敢确定还有没有像宣烨一样的老怪物,也用夺舍的办法还活在世上。”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设陷,把各种隐患一网打尽。问鼎门即将重开,你说要不要网开一面,旁的恩怨一概不论,只管让各怀心思的人,跟我们一起修行,提升境界之外,其他的暂且不管?” 安馨哪里会回答南宫翎的提问。 南宫翎黯然神伤,他刻意在说话间,把气息喷洒在安馨的掌心,想要让其中的酥痒难耐,让安馨按捺不住苏醒过来。 还是他多想了。 南宫翎从脸颊旁移开安馨的右手,只用右手的大拇指跟安馨的大拇指相交,他的掌心贴在安馨的手腕上,缓缓将灵气输入安馨的身体。 第2650章 提醒 与此同时,南宫翎闭上眼睛,神识随着灵气游走,向着安馨的识海探去。 安馨的识海中天色昏暗,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有狂风吹拂,卷起海浪不停地翻滚发出轰然咆哮, 空中时不时有闪电雷鸣闪现,倏然击打在海浪上,更激起滔天巨浪拍打向天空。 南宫翎的神识无视海面上的混乱,熟门熟路地钻入海中。海面下三十丈开外,有孤零零的黑色岩石矗立在海中,最尖细的顶端还不到方圆五丈。 相比以前小的可怜。 南宫翎神识围绕着黑色岩石一路盘旋向下,越往下越是惊喜, 一日间居然长高了一丈,从上到下向外扩展了一尺,增长的速度一天快过一天,比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已经长高了五十丈。 安馨太勤快了。 她也想赶紧苏醒让他放心吧,他是不是干脆顺着她的心思,什么也不跟她说,不让她分心,只管重新结丹? 不妥。 安馨的性子本就清冷不爱管事,不趁机跟她多说些,日后沉迷在修炼中,任事不管......跟如今一样如何是好? 南宫翎的神识向下深潜到海底,围绕三十丈方圆的底座反复盘旋,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动。 他一直担心‘宣烨’还有后手,没有被彻底清除干净。他每日在不同的时辰,一路潜行沿路细探,正是为了反复确保安馨的安全。 南宫翎的神识绕过底座十圈,缓缓掉头向上......一刻钟后, 南宫翎神识再度落下, 继续在海底围绕岩石盘旋十圈,仿佛放了心又缓缓掉头向上,在海中顺着海流随波逐流。 间隔不同的时辰,如此反复四次,南宫翎始终没有发现异样,终于放心离去。 安馨察觉到南宫翎不停地去而复返,可她实在无力跟南宫翎多示意:‘宣烨’确实留下了后手,只是‘宣烨’留下的后手,被‘至尊宝’和早年参加新秀赛,在飞松峰摘取‘无忧花’,被刺破手指而不死,残留下一段机缘化解。 她能听见南宫翎说话,但她一旦动了苏醒和传信的念头,她识海中当即会天昏地暗,毁天灭地的巨浪滔天冲天而起,识海随时会崩溃的预感,实在是让她心惊肉跳。 她听见了南宫翎的声音,也只能充耳不闻, 连想都不敢多想。 幸亏她的直觉没有让她失望, 也多亏筑基期吸取灵气转为灵液的过程, 原本就是长久的水磨功夫,从她忍痛勉强驱动体内灵气,运行周天完成第一个周天起,她吸取体外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体内灵气运行周天也越来越顺畅,她丹田中的积累的灵液也在逐渐增加。 今天她再度尝试着重新将神识探出体外,发现南宫翎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坐在她床前的踏板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跟她一样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得好似遭遇到了生死大敌。 南宫翎是听见了一直回荡在她识海中的声音吗? 她的识海中一直有两个不同的声音,不停地在识海中交替回响,‘不要辜负期望......’,‘不要辜负期望......’。 南宫翎有可能猜出那个稚嫩的童声是‘至尊宝’,另外那个叹息的女声,他不会猜测是‘宣烨’吧? 她刻意让这两个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识海中回响,一是提醒自己,保住她的神魂付出的代价极大,绝对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二是激励自己,她有新的使命要完成,绝对不能让神魂陷入昏迷,在沉睡中耽误修行。 南宫翎反复探查她的识海,假装听不见她识海中的声音,是无法准确分辨那两个声音的来由,担心她依然被人挟持,想不出更好的解救她的办法吧? 她要如何才能让他放心呢? ...... 南宫翎收回神识,在安馨的床前睁开眼睛。他松开安馨的手腕,回手把安馨的右手放进薄被中。南宫翎侧身趴伏在安馨的床前,凝视着安馨向上卷翘的长睫毛,满是委屈的轻声叹息道:“你是打定主意,不重新结丹,绝不睁开眼睛理会我了。” “罢了,待我去洞府中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洞府中闭关,待你重新结丹方才出洞,旁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管。”南宫翎话音一落,安馨的气息猛地一变,她吸取灵气的速度骤然放慢,瞬间放慢了七成。 南宫翎猛地直起身体,伸手重新握住安馨的手腕,一边快速输入一缕灵气,探查安馨体内灵气的运行,一边凝视着安馨依然紧闭的眼睛和皱紧的眉头,佯装无事试探性地开口道:“你不肯跟我去洞府中闭关?” 安馨的吸取灵气的速度再度放慢。 不过,不是刚才突兀地骤减,而是徐缓地放缓吸取的速度,体内灵气始终运行平稳,并不像是修炼出错的样子。 南宫翎留意着细微的变化,继续试探道:“你是不肯我们一概不管旁的事情?” 下一息,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倏然停止减弱,开始反转逐渐恢复增长。 南宫翎瞬间明白了安馨的示意,他哑然失笑,无可奈何地低笑道:“你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我一味闭关成了聋子,不知山外事,要被人算计吃亏?” 南宫翎留意着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见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还在增长,南宫翎继续笑道:“亏你想得出来这等示意的法子,倒是直白的很,一眼就能看见。这样也好,以后我说话说慢些,你可以继续用这个法子来提醒我。” 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持续恢复,南宫翎输入安馨体内的那缕灵气,多运行了一个周天,见安馨的灵气运行始终顺畅无碍,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低声缓慢笑道:“你是想要我放心吗?是不是等你重新结丹,你就会苏醒过来?” “我会定期让傀儡武士,出山去收拢消息,不会错过山下大事。我没打算对山下事出手,我知道轻重,在我心里,你能恢复伤势,才是头等大事。” “我这就去洞府中准备。” “悬崖下三个洞府中,都有牵引山根中灵气的阵法,灵气比在这里用聚灵阵聚集灵气更充沛。以前是想着你随时会苏醒,又担心移动你会加重你的伤势。这下好了,去了洞府,不用我两头跑,炼丹之外也能跟你一起修炼。” “说不定等你重新结丹,我也能紧跟着你结婴。先说好,你再度结丹后还不苏醒过来,我就独自一人去往天外天,把问鼎门都留给你。” 第2651章 回京 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又骤然放缓,南宫翎敏感地感受到了变化,他多等了三息,方才笑眯眯地承诺道:“你放心,只要你及时醒来,我哪里舍得再跟你分开。” 南宫翎说完这话, 安静地等着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再度缓慢提升到正常速度,方才站起身来,对安馨说道:“我去去就来。” 南宫翎扫了一眼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见还没到替换的时候,留下傀儡侍女照看安馨,身形倏然从竹楼中消失不见。 ...... 夜幕中,夏德天纵马疾驰冲进皇宫,沿着宽阔的御道一路向前, 直到看见等在通往后宫宫门前的丰国公,方才勒紧马缰放缓马速。 他在老迈的丰国公身前翻身下马,一手扶住俯身行礼的丰国公,一手把手中的马缰扔回给亲卫首领,一边顺势搀扶着丰国公走进后宫宫门,一边低声问丰国公道:“太皇太后怎么忽然病重了?太医正怎么说?” 丰国公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竭力加快步伐跟上夏德天行走速度,尽量大声地禀报道:“自陛下御驾亲征离京后,太皇太后便夜不能寐。太皇太后怕惊动前朝百官,忍了两天方才宣御医诊病。” “太医正开的安神汤药,没能让太皇太后安枕熟睡,太皇太后一直不眠不休地撑着。太皇太后不许让人传信禀报陛下,生怕耽误陛下亲征大事。太皇太后叮嘱老臣,国事要紧,舍了性命也要护住卫国安然无恙。” 丰国公忍不住老泪纵横地呜咽道:“直到太皇太后晕厥三次后,从昏迷中醒来见到老臣和左相, 方才断断续续开口,要见陛下最后一面。” “太皇太后自从知晓陛下要回京, 反倒能够服下汤药,每日能够睡上一两个时辰。只是太皇太后身体亏空太甚,恐怕......” 丰国公抬起左手一边拭泪,一边对夏德天提醒道:“皇上要有所......准备。” 丰国公擦干泪水,深吸一口气,强提起精神,对夏德天沉声道:“前方战事吃紧,太皇太后不愿耽误陛下亲征,老臣愿率领丰国公府十六岁以上男丁,追随陛下出京,一起上阵杀敌,但求为太皇太后求个心安。” 丰国公说道这里,勉强抬起右手,用力挣脱夏德天的搀扶,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俯身对着夏德天磕头,喘息着恳求道:“老臣跟不上,陛下的脚步, 不敢拖累陛下,去见太皇太后。” “老臣恭送, 陛下。” 夏德天停下脚步,俯身伸手搀扶丰国公的臂膀,他低声亲昵地安慰丰国公道:“大舅公不必多礼,太皇太后有功于社稷,朕也想要回来,见太皇太后一面。” 夏德天扶着丰国公站起身来,趁着丰国公抬起两臂,在衣袖上擦拭脸上的泪水,夏德天稍微侧头瞥了一个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内侍上前两步,弯腰躬身扶稳丰国公,他继续对丰国公说道:“丰国公慢些走,朕先去仁寿宫见太皇太后。” 丰国公俯身行礼,感激涕零道:“老臣,恭送陛下!” 夏德天松开丰国公,带着随从加快步伐赶往仁寿宫,他边走边用传音入密问道:“大供奉何在?” 周玄奇应声传音入密答应:“臣在。” 周玄奇多等了两息,见夏德天没有开口说话,他熟稔之极的继续传音入密禀报道:“丰国公所说属实,太皇太后近两日全靠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强撑着等陛下回宫。” “天京城内内紧外松,左相先跟两位右相关门议事,之后又跟六部尚书关门密议。兵部尚书提议秘不发丧。若要发丧,可以借用刺客入宫行刺,将祸水泼向申国,同仇敌忾提振士气。” “户部尚书附议,支持兵部提议。” “礼部已经在暗中准备丧礼。” “今夜,皇宫警戒人手加倍,三位丞相和六部尚书俱在各自班房,等候陛下回宫传旨觐见。” 快速禀报完这些,周玄奇传音入密一静,夏德天已经走到仁寿宫近旁。 夏德天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简单地传音入密下令道:“你跟上来。” 夏德天加快速度走向仁寿宫宫门,眼角余光扫见宫门前跪倒一地的内侍和宫女,人人脸色惨白如丧考妣,愈发激起他心中的烦躁。 太皇太后好死不死,怎么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候要死?! 他知道太皇太后不赞成他对申国宣战,他也不想开战,他想要做个安稳皇帝,守好卫国江山,可他能不听‘他’的命令吗? ‘他’就是死了,也照旧捏着他的性命。 夏德天下意识地提起内力,驱动真气运行周天,真气运行顺畅,体内经脉没有异样。他依然找不到让他心痛如绞,生不如死的元凶。 可他无比清楚,只要他想要罢战,不出半个时辰,无声无息的危险就会再度来临。在没有找到破解办法之前,他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被人控制的牵线傀儡。 最让他愤怒恐惧的是,‘他’活着的时候,他还知晓他该听命于谁。‘他’已经死了,谁是他的下一任主人? ‘他’把他的性命交给了谁?是周玄奇,孟永庆,是哪一个伪先天高手,还是任何一个他不曾留意过的寻常人? 太皇太后薨逝是国殇,他能不能借机罢战,偏居一隅保住他的皇位?朝廷都等着他的旨意,他怎么知晓能不能,该不该让太皇太后,在这个时候去死? 他要等他的新主人的命令! 夏德天阴沉着脸走进仁寿宫,视而不见躬身迎上来的仁寿宫大内侍,和匍匐在太皇太后床边的一群御医,他大踏步走向太皇太后的床榻。 一眼瞥见明亮的烛光下,太皇太后犹如死灰般的脸色,他忍不住低声痛叫一声:“皇祖母!孙儿来迟了!!” 气息奄奄的太皇太后听见叫声,猛然睁开浑浊的眼睛,颤颤巍巍向上伸出右手,“陛下?” “是陛下……回来了?” 夏德天快步上前,伸出右手一把握住太皇太后无力的右手,侧身坐在床沿上,左手搭在太皇太后的右手腕上,一缕真气从太皇太后右手腕,输入太皇太后的身体。 他一边驱动真气在太皇太后体内游走,一边倾身向前,亲昵地柔声呼喊道:“皇祖母,孙儿回来啦!” 太皇太后精神一振,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她的目光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凝聚过去,散漫的眸光逐渐变得集中起来,她低声喃喃道:“陛下?” “陛下!” 夏德天俯身向前,肯定地开口道:“皇祖母,朕回来了。” 太皇太后猛地握紧夏德天的右手,撕心裂肺回光返照般拼命大声呼喊:“皇上!周玄奇害我!!护驾,快护驾!!!” 第2652章 动手 周玄奇暗害太皇太后? 护驾?! 夏德天心思急转,无数个可能纷至沓来,他一时无法分辨孰真孰假。最终,对太皇太后的信任压倒一切,他不动声色地下令道:“还不快滚出来?!” 周玄奇犹如影子一般,从殿顶房梁上倏然飘落,俯身跪倒在夏德天的面前,身穿夜行服的皇家大供奉,臣服且镇定地开口道:“臣在。” “臣冤枉!” 周玄奇底气很足,他只有‘冤枉’两字替自己辩解。 别说他没有暗害太皇太后,就算他真害了,以他扶持夏德天登基的从龙之功,和对夏德天的忠心耿耿,以及在皇家大供奉职位上的兢兢业业,夏德天绝不会相信太皇太后临终前,昏聩中的胡言乱语。 夏德天是个明白人,分得清孰轻孰重。 太皇太后听见周玄奇的声音,愈发害怕得瑟瑟发抖。她一边嘶声低吼:“来人!杀了......周玄奇!!” 一边用软绵绵的右手,不停地推动夏德天:“皇上快走!快!!” 太皇太后挣扎着抬起头,抽风般喘息着,出的气比进的气多,眼见要被周玄奇现身和夏德天置身险地给活活气死了。 夏德天快速收回探入太皇太后体内的一缕真气,换用左手握住太皇太后的右手腕,他倾身向前伸出右手,探向太皇太后的后背,体贴地把太皇太后从床榻上扶起来,让太皇太后倚靠在他的怀中。 他用下颌稳住太皇太后无力的脑袋,右手贴服在太皇太后的后背,从上到下轻抚着太皇太后的后背,先摆出一副孝顺孙子的模样,方才状似无奈地侧头看向周玄奇,沉声下令道:“还不快拿下大供奉?!” 周玄奇猛地抬头,狐疑的目光盯视向夏德天,夏德天的眼眶微微眯缝一下,眼神中满是安抚地向下稍微动了动。 周玄奇顺着夏德天的目光,目光向下落在太皇太后灰白的脸上,眼见太皇太后眼神涣散,回光返照般的精神即将溃败,绝对撑不过半盏茶时辰。 他的喉头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有再开口,跟一个将死之人去分辨。 夏德天已经摆好了,要让太皇太后死在怀里的孝子贤孙模样,警告他不许在这个时刻去触夏德天的霉头,他这个皇家大供奉自然成全皇帝陛下的孝道。 只要夏德天不怀疑他,事后压着太医正多说一句‘太皇太后神志不清,冤枉了大供奉’,皇上便能拨乱反正,关键时刻,一时半刻的委屈,他还是愿意退让的。 周玄奇保持跪地姿势,任凭从殿外进来的两个禁军侍卫,一左一右架住他的两只胳膊,反剪他的双手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像拖犯人一般拖向殿外。 太皇太后还在夏德天的怀中,奄奄一息地叫喊道:“杀了......他!” “护驾!!”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女子的轻喝声:“谁敢拦我?!” “我要见陛下!” 女子婉转的声音,骤然拔高:“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夏德天的目光一凛,不假思索地扬声道:“快让灵妃......” 夏德天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夏德天被人点中穴道,僵直着身体坐在床榻边缘,倚靠在他身前的太皇太后,仿佛一堆烂泥侧身向下瘫软,从床榻上一直摊向床下,瘦骨嶙峋到已然脱形的太皇太后跪倒在地,嘴里出人意料发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老奴,恭请太皇太后!” 寝殿中,夏德天之外的其他人,全都跪倒在地。 寝殿外,有短促的打斗声响起,随即从殿外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恭请太皇太后!” 夏德天心中骇然,忍不住有点恍惚。 那个只差一口气就要死的太皇太后,是谁假扮的?是谁有这等本事瞒过了他,瞒过周玄奇和宫中无数的耳目,骗过了朝廷的文武百官?! 跟着他进宫的亲卫,守卫皇宫的皇家供奉都去了哪里?‘恭请太皇太后’的声音这么大,旁人不说,至少孟永庆该察觉到不对,孟永庆也进不来这里,还是孟永庆也被太皇太后收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谁才是皇帝?! 以‘他’的能耐,怎么会让他的皇宫,无声无息地反了天?! 怎么回事? 夏德天的眼角余光中出现一抹明黄色,神情凝重的太皇太后,拄着拐杖缓步在夏德天的面前站定,太皇太后目光慈爱地看向夏德天,轻缓地开口道:“皇上莫怕。” “哀家让人装病,诓骗陛下回京,让人在仁寿宫制住皇上,正是为了卫国的国祚,夏家的皇朝不能落在旁人手中。” 太皇太后被贴身侍女搀扶着,缓缓坐在刚刚搬来的座椅上,隔着五丈距离面对面坐在夏德天面前,太皇太后目不转睛盯着难以置信的夏德天,眼中忽然闪现出冰冷的杀意。 她轻柔地接着说道:“皇上若是我夏家子孙,誓要与申国一战,保住祖宗基业,哀家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助皇上达成心愿。可皇上若非是我夏家人,蒙蔽了哀家和满朝文武的眼睛,要借机败坏我卫国江山,哀家绝不放过你。” 夏德天的目光流露出毋庸置疑的惊愕,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上下扫视着太皇太后,眼神中变幻出狐疑,不可置信和无比的仇恨,好似面前坐着的年迈女子,已经杀了他的祖母还要夺取他的江山。 太皇太后对夏德天仇恨愤怒视而不见,她脸上的慈祥变成决绝,格外平静地起誓道:“今日,哀家若是听信谗言冤枉了皇上,哀家愿亲自去九泉之下告慰列祖列宗,哀家把夏家的江山交到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手中。” “哀家说话算话。” 太皇太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下令道:“动手!” 搀扶着太皇太后坐下的中年侍女,屈膝行礼领命:“奴婢领命。” 中年侍女上前几步,侧身站定在夏德天的面前,先规矩地屈膝行礼,方才徐缓地抬手,在太皇太后一瞬不瞬的凝视中,伸手触摸向夏德天头上的发髻。 夏德天涨红了脸庞,他逆行真气拼命冲撞被封住的穴道,企图能够重新开口说话。他就不信了,只要他能开口下令,太皇太后还能在他的皇宫中翻了天去?! 中年侍女的十根手指头,穿花蝴蝶般在夏德天浓密的黑发中翩然按压,也不知她用了什么秘法,也就二十来息的功夫,就从夏德天的黑发中,徐徐抽出一根三寸左右的细长‘银丝’。 跟寻常银丝不同的是,那根‘银丝’在烛光下,闪烁出七彩的光芒。 第2653章 现行 有宫女双手托着托盘,托盘中放着一个椭圆形的甜白瓷盘,无声地站到了中年侍女身后。 中年侍女回手“叮”一声放下‘银丝’,随着这一丝轻响,夏德天的左脸眉梢捎尾,稍微耷拉下去,跟右边英挺的眉毛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皇太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向夏德天的目光顿时从慈祥变成仇恨,她安静地等着中年侍女继续从夏德天头上抽出三根细长‘银丝’。 眼见夏德天,不,辛啸天容貌变的跟她的夫君和儿子越来越不像,太皇太后的眼神终于愤怒中多出了一分萧瑟。 她转头看向辛啸天身后,沉声下令道:“都过来看看,都看清楚了。”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左丞相曹曦文领头,带着两位右丞相和六部尚书,九人围拢上前,一边仔细看着辛啸天的面目和中年侍女的动作,一边时不时地暗中交换眼色。 待中年侍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再度抽出三根‘银丝’,兵部尚书吴冕退后半步,低声叹气道:“太不讲究了,眉眼最多有两分相似。好歹也找个五分相似的,糊弄得认真一点。” 曹曦文侧头多看了吴冕一眼,缓步退向太皇太后身旁,对太皇太后拱手行礼道:“可否让辛啸天开口说话?” “不可。”吴冕赶紧也对太皇太后行礼道:“不可节外生枝。飞云门早已把辛茂和他的徒弟全部驱除出山,辛茂师徒所作所为不可牵连到飞云门,不可与飞云门结仇。” 曹曦文却坚持道:“辛啸天或许知晓真正的皇上在何处?辛啸天假冒皇上在朝堂上培植的人手,也总归要清查清楚。” 太皇太后点头道:“曹丞相和吴尚书都言之有理。” 她略微侧头,对侍立在身后的内侍下令道:“把灵妃带进来。” 内侍听令行事。 太皇太后扫视面前脸色各异的朝廷重臣,不等他们开口,特意多解释了一句:“这位假冒皇上能够骗过哀家和你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哀家不敢再相信。” “哀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若是让他开口,他定然会说,他当众做过滴血验亲,决然是皇家骨血。他定然会说,他绝然不知曾经有人给他易容,更不知给他易容的人,安的是什么心?” “他会说,最有可能是,给他易容的人,是见他长得太像娘亲,为了日后更能取信于哀家,更容易拿回属于他的皇位,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世外高人易容。” “而找世外高人的人,非先太子莫属。”太皇太后极其冷漠地摇了摇头,淡声说道:“哀家不信滴血验亲,更不信先太子会用这等法子来取信哀家。” “你们有相信滴血验亲的,今日之后,哀家会让你们看个清楚,曹丞相和吴尚书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如何可以滴血验亲成为血脉至亲的。” “今天,你们只需要相信哀家,绝不会让卫国落入贼人之手。” “不瞒你们说,哀家装病让伪皇帝回京,已经九成九笃定他绝非哀家的孙儿。哀家让你们进宫看哀家的家丑,还真忌讳你们看哀家的笑话,在心里怨怼哀家是个老糊涂。” “可谁让哀家的家丑,关系到国祚传承呢?” 太皇太后轻声叹息道:“灵妃是这个假冒皇上的贴心人,她胆敢来哀家这里闯宫,多半是要给辛啸天通风报信,辛啸天的秘密,十有八九可以从灵妃的嘴里问出来。” “祁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总要将功补过,给祁王一个干净的朝廷和江湖,让他顺利登基,执掌卫国天下。” 太皇太后轻声嗤笑一声:“且看这位最受宠的灵妃要如何保住彭家?” 兵部尚书脸色微变。 他和兵部的将领们都跟江湖门派都熟得很,一个干净的,跟辛啸天没有干系的江湖,意味着会是一个没有伪先天的江湖。 没有伪先天相助,卫国拿什么去保住卫国的江山?难道要停战割地议和,把将领们拼命拿下的城池土地,拱手再退还给申国? 这怎么可以? 辛啸天可以死,卫国的皇帝可以换人,到手的战功战果和江湖门派的伪先天不能没有。 后宫干政乃是朝堂大忌。 太皇太后这般行事,事先没有问过他这个兵部尚书,不知太皇太后给三位丞相和其他尚书大人暗中通过气没有?! 吴冕的目光扫向曹丞相,曹丞相低垂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对众人探视过去的目光视而不见,好似对即将看见的后宫闹剧漠不关心。 吴冕的目光扫向两位右丞相和其他五位尚书,七人有样学样都跟曹丞相一般垂下眼帘。吴冕轻轻倒抽一口凉气,背脊上忽然暴起一股冷汗,这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主战派了?! 能不能保住卫国的伪先天,跟申国之战还能不能继续,端看灵妃如何应对了。 两个身材魁梧的老嬷嬷,一左一右反剪着灵妃的双臂,用力钳制着灵妃的肩膀,压弯灵妃的身体,挟持着灵妃跨越门槛,快步走进太皇太后的寝殿。 灵妃不肯屈服地挣扎着,一边竭力抬起头,目光滴溜溜扫向前方,一边高叫着:“......以下犯上,你们不怕王法吗?” 彭灵玉的眼光飞快扫过跪倒在地的内侍,宫女,御医,从僵坐在床榻上,已然变幻面目的辛啸天身上一闪而过,落在端坐在座椅上,气色还不错的太皇太后绕了绕,再从站在太皇太后身旁的中年侍女和朝廷重臣上飞速收回来。 在她低头的那一刻,目光重新变得端正,也停止了挣扎和高声的叫喊。彭灵玉等着仁寿宫的两个嬷嬷在太皇太后面前,把她强压着按倒在地上,安静地等着太皇太后开口。 沉默在寝殿中漫延。 彭灵玉并没有等到预料中太皇太后的责问,待她按捺不住,抬头看向太皇太后的时候,太皇太后才从辛啸天涨红的脸庞上收回目光,淡声开口道:“能不能保住彭家和你的性命,端看你知晓辛啸天多少秘密。” 太皇太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盏茶水,喝下一口润了润喉咙,继续威胁道:“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抓住,你只有半盏茶的功夫。” 第2654章 私密 彭灵玉昂着头挣扎一下。 这一次,压制她的两个仁寿宫的嬷嬷,松开她的臂膀,彭灵玉低头跪倒在地上,端正地向着太皇太后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轻柔地开口道:“臣妾和彭家皇上效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何来用皇上的秘密,换取臣妾和彭家性命一说?” “臣妾听闻皇上关切太皇太后的病情,连夜回宫。生怕皇上一路奔波,心急如焚不顾惜龙体,这才赶来仁寿宫,想要为皇上分忧。” “太皇太后安然无恙,臣妾愿伺候皇上去灵犀宫歇息,不打扰太皇太后休养。” 彭灵玉从头到尾温婉顺从,压根没能认出换了容颜的辛啸天。对辛啸天坐在太皇太后床榻上的越矩,和大半夜的众位朝廷重臣齐聚仁寿宫只字不提。 吴冕松了一口气。 彭灵玉出身江湖门派,显然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女子,没有惊慌失措拖彭家下水,当得起灵妃的封号。太皇太后想要三言两语给灵妃和彭家定罪,只怕艰难。 太皇太后只是简单的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一个女子传音入密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是。” 片刻后,一个面目寻常到难看的女子,穿着一身刺眼的葱绿色锦服,头戴满头翠玉,缓步从侧殿方向走进寝殿。 一众重臣谁也不认识眼前的女子,看行走的动作,仿佛是个身负武功的练家子? 那个女子视殿中众人为无物,从进门起,一双细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坐在床榻边缘的辛啸天。她走到太皇太后面前站定,没有行礼,只把吃人一般仇恨的目光,从辛啸天的身上收回来落到灵妃的身上。 灵妃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那个女子嘴角微抿,抿出一抹恶毒的笑意,出人意料的抬起右脚,一脚踹在彭灵玉的背脊上,彭灵玉痛呼一声扑倒在地,嘴里叫出来人的名字:“辛雨!你敢逞强行凶?!” 来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辛茂的嫡女辛雨。 辛雨不仅敢当众行凶,听见彭灵玉的呵斥,还愈发加重力道,接连踢踹在彭灵玉的前胸后背上,她边踹边对彭灵玉嘲笑道:“踩的就是你!” “彭家不是早就看好辛啸天,让你上赶着跟着他,鞍前马后伺候他,好给彭家求个荣华富贵吗?” “你成了灵妃,彭家成了卫国江湖,仅次于三青门的存在,彭家还没满意,还在朝堂上也安插了不少人手,只等你的肚皮争气,生出个假冒夏德天的孽种,轻而易举窃国?!” “我不在乎你要做皇后,彭家要窃国,不在乎那个该死的假冒夏德天要一统三国,更不在乎那个深入申国腹地的急先锋彭勇,是你爹藏在外面的庶子。” “我痛恨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利用我爹,再弄死他,还把我辛家弄得家破人亡?!你们不让辛家好过,我死也要让你们偿命!!你和彭家连同那个假冒的辛啸天,都该死!!!” “胡说八道!”彭灵玉高举两手,假装柔弱地护住头脸,顺势在地上翻滚着,故意向太皇太后的方向躲避过去,她边躲边喊道:“疯子杀人了!” “太皇太后救我!!” “皇上救我!!!” 站在彭灵玉身后的两个嬷嬷,迅速抬眼看向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对彭灵玉的呼救置若罔闻,两人同时垂下眼帘,好似没有看见彭灵玉正在被人胖揍。 太皇太后端着茶盏喝茶,捏着盏柄翘着兰花指的右手,小尾指微微向前动了动。站在她身后那个动手抽取辛啸天脑袋上‘银丝’的中年侍女,上前两步步挡在太皇太后身前,封堵住灵妃滚向太皇太后的方向。 彭灵玉翻滚的动作稍稍一滞。 太皇太后嫌弃她出身江湖门派,诟病皇上跟彭家走得近,想要借机收拾她和彭家,她全都心知肚明早有对策。可辛雨怎么会在这里?太皇太后怎么能任由辛雨妖言惑众,当着众臣的面胡说什么假冒辛啸天,夏德天?! 夏德天当众滴血认亲认祖归宗,方才能够登基继位成为皇帝,太皇太后对皇上向来维护得很,怎么能任人诽谤夏德天的身份?质疑皇上的皇位?! 彭灵玉目光在两臂的遮挡下,飞快地扫向端坐在床榻边缘的那人,辛雨说的假冒之人,定然是这人。看这人的体型,跟皇上倒有九分相似,身上的衣裳配饰鞋子和头上的头饰,样样都能以假乱真...... 真有人敢假冒皇上,大摇大摆进了皇宫,来仁寿宫刺杀太皇太后? 彭灵玉的目光向下落在,骨瘦如柴身穿太后内衣,匍匐在地上始终不曾抬头的另一人身上,太皇太后早有防备,是用这人一直在装病? 莫非是太皇太后和皇上一起设下陷阱?她急着赶过来安慰皇上,正好触了太皇太后的眉头,被人怀疑跟刺客是一伙,继而牵连到彭家? 莫非太皇太后问辛啸天的秘密,是要她当众说出皇上身上的特殊印记,分辨真伪戳破辛雨......不,辛雨太蠢了,戳破飞云门借用辛雨布下的陷阱?! 至于太皇太后为何会说辛啸天的秘密......辛啸天就是皇上,皇上便是辛啸天,不用多想太皇太后一句半句说辞中的云遮雾绕。 彭灵玉想到这里,果断闪身躲过辛雨的攻击,一个轻巧的翻身从地上站起来,略微张开两脚,摆出防备的架势,伸手从头上抽出一根细长的玉钗,握住钗头紧握在手中,把尖锐的钗尾对准辛雨高声呵斥道:“你不是辛雨!” “说,你是谁人派来的奸细!!进宫来意欲何为?!” 彭灵玉侧身挡在太皇太后身前,略微放低声音继续说道:“臣妾身为灵妃,对皇上最是熟悉。皇上身上除了袒露在外,易于被人易容的胎记之外,在皇上左右双臂两侧腋下正中,各有一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隐匿其中。” 彭灵玉对着辛雨冷笑道:“听闻江湖上有用银针易容,能以假乱真到等闲人不能分辨真伪的地步。皇上的这等私密,尔等可曾知晓?可能让假冒之人,易容得天衣无缝,祸乱卫国朝堂后宫?!” 第2655章 验明正身 彭灵玉很清楚辛雨对辛啸天的执念,她笃定辛雨听见她说的话,定然会暴跳如雷当众失态。 想当初,辛雨为了辛啸天,不惜下春药设计辛啸天,死乞白赖奉上清白。事后,被她三言两语玩弄于股掌之上,硬生生让辛雨连夜抢先逃走,让辛茂无法给生米煮成熟饭的辛雨撑腰,活生生拆散了辛雨跟辛啸天的婚事。 辛雨从来不是她的对手,失踪多年突然现身,照旧不会是她的对手。 出乎意料的是,辛雨面对彭灵玉的言语挑衅,平静地收回了抬起的右腿,视而不见彭灵玉的防备姿态,转头看向太皇太后,哑声开口道:“太皇太后可以验明正身了。” 太皇太后没有犹豫,了然地看向两个押着彭灵玉进殿的嬷嬷,点头吩咐道:“动手。” 两个嬷嬷答应一声,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接近夏德天,五指如钩抓向夏德天的腋下,“嘶”一声裂帛声响,夏德天的龙袍被撕裂,露出两侧腋下肌肤。 两个嬷嬷弯腰低头,看向身体僵直的辛啸天腋下。片刻后,两个嬷嬷异口同声禀报道:“腋下正中位置,确有一例米粒大小朱砂痣,隐匿在浓密的毛发中,不细看难以察觉。” 彭灵玉攥紧手中的玉钗,目不转睛盯着两个不认识的嬷嬷,一起往后推开一步,各自伸出一手拨开夏德天腋下毛发,露出其中隐秘的朱砂痣,亮给太皇太后和众位重臣察看,证明她们所言非虚。 彭灵玉心思急转,她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手中的玉钗“叮”一声落地,她惊愕地低喃道:“你是何方贼人?你怎么会跟皇上有相同的印记?” 彭灵玉猛地转头看向辛雨,愤怒挥拳击向辛雨,高声质问道:“你把皇上怎么了?你是不是跟飞云门联手,一起暗害了皇上,要引动朝堂纷争让卫国罢战,保住申国保住安家?!” “别装了。”辛雨面对彭灵玉的攻击,挥手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一张符纸,符纸脱手而出击中彭灵玉的前胸,定住彭灵玉的张牙舞爪的身形。 辛雨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彭灵玉煞白的俏脸,清脆的“啪啪”声在寝宫中响起。她边拍边讥讽地嘲笑道:“啧啧,灵妃的消息真是灵通啊,身在后宫开口便是银针易容,闭嘴便是跟飞云门联手,让你委屈在后宫实在太可惜了。” “你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清楚,飞云门想要对付卫国,想要卫国的皇位换人坐,无需像我这样的人,进宫来多费唇舌吗?你这般着急地攻击我,是急着遮掩真相,不敢让我在这里多说几句?” 辛雨收回手,两手用力转动彭灵玉僵直的身体,让彭灵玉重新面对衣衫不整的夏德天,接着讽刺道:“怎么,你没见过夏德天的真面目?你看清楚他的模样了没有?跟夏家和柳家人有几分相像?” “还记得吗?” “当初辛啸天可是跟你在一起,在酒楼中跟人起了冲突,被人带进了皇宫,才被滴血验亲,变成了夏德天,变成了卫国皇上,成就了你和彭家今日的荣华富贵......” “住口!”彭灵玉用眼角余光,恶狠狠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辛雨,“你早就跟皇上春风一度,皇上身上的秘密你早已知晓,这里是卫国皇宫大内,岂容你一个外人信口开河,血口喷人?!” “你说得对!”辛雨断然打断彭灵玉,“我从小跟辛啸天一起长大,知晓他从小到大的秘密,谁让他是我爹的徒弟呢?我确实跟他春风一度,还跟他生下了一个孩儿。” 辛雨伸手指向面目全非的夏德天,极其仇恨地说道:“一个跟这人面目九成九相似的儿子。” “闭嘴!”彭灵玉急声打断辛雨,“这人分明是假冒皇上,你休想混淆皇家血脉,觊觎卫国皇位!” 辛雨再度抬手“啪啪”打脸彭灵玉,边打边嘲讽地嗤笑道:“你急什么?” “觊觎卫国皇位?!” “我爹若不死,我还真要把卫国皇位给我的儿子留着,任由谁人的儿子来抢都抢不走。你别忘了,你有彭家,我还有三个师兄和三青门,就算我爹不乐意,我照样有机会成事。” “可我爹死了,被我爹用秘法封禁在储物袋中的秘密,终于被我发现。若非我大病一场,自知不久于人世,我会等着我儿子长大,带着我儿子回到这里,亲眼见着我儿子登上了卫国皇位,再慢慢找你们这些仇人报仇。” “现在,我快要死了。” “我不要我的儿子,成为任何人的棋子。所以,夏德天也好,彭家也罢,你们偷天换日的秘密今日便要大白于天下。” 彭灵玉急眼了,怎么还没人让辛雨闭嘴?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没人怀疑辛雨的企图?阻止辛雨为非作歹信口开河?! 她被辛雨点中穴道定住身形,用眼角余光看不见太皇太后和诸位大臣的反应,她只能厉声叫道:“胡说……” 辛雨拍打着彭灵玉脸颊的手掌,飞快地往下一落,点中彭灵玉的哑穴,直接让彭灵玉闭嘴。面对彭灵玉杀人般斜视的目光,辛雨克制地背起双手,控制住亲手杀了彭灵玉的念头,不屑地冷哼道:“真聒噪!” “灵妃不会以为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跟你吵架吧?你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 “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是给我爹平反。二是为了卫国的皇位不被人篡夺。三是为了我的儿子,不会被人利用,可以安然长大,去过他想要的日子。” “你出现在仁寿宫,因此拖彭家下水,都是你自找的。你听明白了吗?” 辛雨不再理会彭灵玉,转眼看向太皇太后和一众卫国重臣,镇定地开口道:“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跟辛啸天和夏德天有关的阴谋,事先我全然不知情。是我爹死后,我才从他留在储物袋中的遗物中,找出我爹的笔札和存留的证据。” “根据我爹留下的证据,辛啸天和夏德天的阴谋跟辛家,跟飞云门无关。究竟跟哪方势力有关,你们眼前这个假冒的辛啸天到底是谁,等我把话说完,你们可以自行判断。” 第2656章 抽丝剥茧1 太皇太后把手中端着的茶盏,随手递给身侧跪地的宫女。她侧头扫过站在身后的一众朝臣,见为首的曹丞相点了点头,她回过头端坐在座椅上,轻声开口道:“你说。” 辛雨深吸一口气,冷声开口道:“我爹从霍迪国带回飞云门的孤儿,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我爹行事向来仔细,没人知道我爹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半年,连续记下了辛啸天的成长的过程,包括辛啸天身上胎记和体型体貌的变化。” “旁的不说,那个孤儿从被我爹收养起,到他六岁大病一场前,辛啸天的腋下一直没有朱砂痣。” “我爹在笔札中写得很清楚,‘辛啸天’左右两侧腋下的朱砂痣,是在辛啸天六岁从惜云院失踪,三日后被我爹从飞来峰下的坊市中找到,昏迷不醒九死一生活下来,我爹给‘辛啸天’疗伤洗澡的时候发现的。” 辛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本厚厚的笔札,翻开最前面的二十来页,轻声念到:“吾有负故人所托,错过救下辛啸天的时机,心中愧疚愤怒难以言表,自知难以寻回那个痴儿,恨不得一手扼杀贼子,报仇雪恨永绝后患!” “然稚子无辜,身上用秘法伪造的胎记一丝不差,仅两臂腋下正中,各有一枚极其细小的朱砂痣,暗藏其中露出破绽。如此煞费苦心算计一个孤儿和我,背后之人所图必大。” “杀贼子易,寻回痴儿报仇难。” “吾发誓:尽力寻回辛啸天,必手刃幕后主使。” 辛雨念完这一段文字,合拢笔札继续说道:“我爹称辛啸天为痴儿,是因为那个被他带回飞云门的孤儿,是个寻常人眼中的痴傻儿,他六岁出头都会被两岁的我欺负。” 辛雨自嘲地一笑,接着说道:“‘辛啸天’自从换过人后,读书习武忽然开窍,一路突飞猛进追赶同龄人,十二岁后武功境界堪比门中其他长老收取的嫡传弟子。十三岁那年,‘辛啸天’用晋升先天下六境的修为,当成给我爹贺寿的寿礼,跪求我爹收他为嫡传弟子。” 辛雨哗啦啦翻动手中的笔札,翻到最后十来页附近,展开特意迭起的页角,垂眼低声念道:“昨日收‘辛啸天’为徒,醉酒昏睡郁闷难当!” “若那个痴儿还在,不会读书习武,一生痴傻如同三岁孩童,吾也甘之如饴,绝不负故友托孤信任,俯仰无愧天地。然仇寇布下棋子,终日徘徊身侧,越是资质绝佳,越是让吾寝食难安。” “他头上银针必有蹊跷,正是追踪幕后敌人的关键。奈何始终未见外人与其接触,莫非门内有人接应?” 辛雨再度和尚笔札,一边把笔札收入腰间储物袋,一边仇恨地盯着夏德天,继续说道:“银针易容虽然精妙,但六岁孩童一路长大到十三岁,理当时不时调整银针方向。我爹怀疑飞云门中有人暗中助你,一直按兵不动。” “直到你在飞灵峰历练,带领我们一错再错,又让我爹成为笑柄,连累我爹要被门中问责,我爹才确认你的狼子野心,绝非是尚有良知身不由己的棋子。从那个时候起,我爹下定决心,要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押上性命找到幕后主使。” “我爹最开始猜测是飞龙峰布局。” “辛啸天被我爹从霍迪国带回飞云门,最名正言顺且容易被世人接受的设计,便是辛啸天是卫国在霍迪国失踪的先太子遗孤。若没有这等思量,何苦算计一个痴傻的孤儿?” “飞龙峰被驱除出山,飞龙峰流落在外的余孽,并没有暗中威胁我爹。直到我爹追查‘噬人散’到了霍迪国,跟无影门长老简拓失之交臂,简拓当街死在迷雪宗伍克己手中,拿到了简拓的血衣,拿到了‘天人丹’的把柄,方才摸到了仇人的线索。” 辛雨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地下,恨声说道:“还记得天京城下,先太子留下的密道吗?” 辛雨无视夏德天极其复杂的眼神,冷静地转头向右,目光从太皇太后和一众重臣,深藏不露的脸庞上扫过,沉声说道:“我爹恪守门规,怎么可能知晓天京城这些秘密?” “那是有人给我爹传信,详细告知天京城中先太子留下的各种后手。传信之人叫魅影,我爹并不知晓他的真名实姓,也不知魅影的面目是真是假。毕竟,有一个假冒辛啸天,用银针易容在身边长大,我爹怎么会轻易相信敌人没有伪装。” “不过,我爹仍然留下了画像。” 辛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卷轴握在手中,继续说道:“直到我见到了画像上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说:‘霍迪国国师府彻底灭绝,他要来卫国拨乱反正平息战乱,拆穿‘辛啸天’的身份,救下那些身不由己的伪先天的性命。’” 辛雨说到这里,目光转回夏德天,轻声嗤笑一声,继续说道:“听见了这话,是不是马上会有人质疑我受骗上当?还会有人猜疑我手中的画像是不是我爹画的?毕竟我一个将死之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儿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爹好歹是飞云门长老,你们不会以为我逃出了天京城,我爹就找不到我了?准确地说,我爹不愿意见我这个不孝女,找到我的是我爹的大徒弟龙云,是龙师兄奉命找到了我。” “这几年幸亏有龙师兄暗中关照,否则以我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哪里能平安生下我的孩儿,重病之下还能苟延残喘活到今天。” 辛雨紧盯着辛啸天的眼睛,一边松开手中画像的卷轴,让画像展开在众人的面前,一边接着说道:“我爹死后,我要给我爹报仇,早就给龙师兄看过魅影的画像,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总该相信龙师兄的人品。” “若是连龙师兄也不能取信与人,龙师兄之外,景明和卓不凡两位师兄,也都曾看过这幅画像,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辛雨自嘲地叹息道:“幸亏我爹是个好师父,三位师兄并没有不认我这个不争气的小师妹。” 辛雨清楚地看见夏德天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慌,她心中闪过一丝痛楚的快意,开口给了夏德天最致命的一击:“魅影身为国师府上西营影卫首领,相信这座皇宫内,不少伪先天曾经是他的手下。” “魅影带着我出现在这里,夏德天,你还能等到你期望中的后援,阻止卫国正本清源不给你活路吗?” 第2657章 抽丝剥茧2 寝殿中落针可闻。 太皇太后和三位丞相六位尚书,全都是从权谋争斗中一路冲杀出来,站到一国山巅的人杰,亲身经历亲手谋划的阴谋阳谋俱不在少数,却再也想不到,他们加在一起,也没躲过敌人的暗算。让一个不知从何来而的杂种,窃取了卫国皇位,让他们匍匐在地上俯首称臣。 真是奇耻大辱。 人群中,礼部尚书余凯歌被气得浑身发抖。想当年,辛啸天刚到天京城,还有当街英雄救美,救下他的庶女余乐怡,他还跟辛茂定下了辛啸天跟余乐怡的亲事。 辛啸天变成了夏德天,他还担心余乐怡庶女的身份配不上夏德天,动过要把四房嫡女余乐霖,嫁给夏德天做皇后的念头。 是他余家后院突然有了天花,余乐怡,余乐霖和其他适龄女子全都坏了容颜,不仅无法入宫为后为妃,如今还青灯古寺静养,不敢出来见人。 他曾经以为是余家福薄,天大的福缘落到头上,他余家女儿跟先太子妃一样没能接住。如今看来,余家女子遭遇不幸,未尝不是夏德天过河拆桥刻意为之。 亏他没了后宫依仗,还一直不遗余力在士林中,传扬夏德天的美名,巩固夏德天的帝位,要用手中的权柄把夏德天美誉为千古一帝......此刻,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再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他最想做的是,跳出去指着夏德天鼻子,把夏德天的祖宗十八代都从坟墓中唾骂出来,还他余家女子一个公道。 辛雨很清楚等不到夏德天的回答,她一边收起手中的画轴,一边扬声开口道:“把人带过来。” 有小跑声从偏殿方向传来。 片刻后,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两个大人一左一右牵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童,在殿门前高高的门槛前,两人一起抬手拧起小男童,从门槛外一个晃悠落进殿内,小童一点不怕生,落地后无视殿内的金碧辉煌,欢快地向着辛雨高叫道:“娘亲。” 辛雨浑身的别扭和冷漠融化了,她蹲下身体眼睛与小童平视,欢喜地对着小童伸展开双臂:“来娘亲这里。” 小童满脸笑容奔跑起来,“啪啪”的脚步轻响被地毯吸收了大半,男童身体瘦弱,脸色白中泛黄,明显有病的样子。看面容跟端坐在床榻边上,被撤去银针的夏德天确是九成九相似。 辛雨没有说谎。 跟在小童身后的两个男子,一个身材魁梧,浑身上下黑衣黑袍黑鞋,仿佛是黑夜中的影子,在灯火的照耀下,脸色惨白得渗人。饶是这人动作轻捷如同鬼魅般无声行走,在场的人,还是一眼看出,来人正是辛雨画像中,名叫魅影的人。 另一个中等身材的精悍中年人,身穿深蓝色锦袍,脚穿一双同色快靴,脸上笑容和煦,看向夏德天的目光......像是看向一个陌生人。 来人正是辛啸天的大师兄龙云。 夏德天一触及到龙云冰冷的目光,僵直的身体骤然拔高,凌空向前朝着背对着他的辛雨母子扑去。他没用动用符纸和暗器,也没有攻击床榻左前方,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皇太后和朝廷重臣,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对准辛雨的脖子缠绕过去。 看架势,夏德天是想要拿住辛雨母子为人质,在魅影和龙云当众呈上更多的证据之前,从仁寿宫的陷阱中脱身。 小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惊慌失措的童声对着辛雨放声尖叫:“娘亲!” 毒蛇般的长鞭破空而至,魅影的暗器和龙云的符纸,同时脱手飞向夏德天,两人同时对辛雨喝令道:“快让开!” 辛雨没有让,反倒揉身向前贴地飞扑,企图护住幼小的儿子。 她相信魅影和龙云的符纸的暗器,一个是要封住夏德天的长鞭,一个是要堵住夏德天贴近她的身体,可他们距离她太远了。以她对夏德天的心机手段了解,只要夏德天在困兽犹斗中,肯拼着受伤殊死一搏,她和她的儿子一定会是夏德天的囊中物。 她要的是用她的动,引出夏德天的后招,在儿子扑进她的怀中之前,吸引住夏德天所有的攻击,不让夏德天有对儿子继续出手的机会。 辛雨对着小童柔声道:“别怕!退回去,找大师伯!!” “救驾!”夏德天的声音暴然而起,掩盖过辛雨对儿子的叮嘱,他悍然下令道:“护住朕!!杀反贼!!!杀无赦!!!” 夏德天饱含内力的声音在寝宫内回响,向着寝殿外四面八方传出去,没有引来意料中震耳欲聋的应答声,“啪”一声钝响,夏德天半空中被人一掌拍落,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击中身后床榻的边缘。 夏德天跌倒在床榻前的脚踏板上,弯身向前接连喷出几口鲜血,神情顿时委顿下去。他惊愕地圆睁眼睛,勉强抬头看向站立在他面前,骨瘦如柴的‘太皇太后’,百思不解地颤声问道:“你是谁?” “管我是谁?”那位先前一直跪倒在地上,身穿太皇太后的亵衣,顶着太皇太后消瘦的病容男子,此刻大马金刀站立着,气势凌人不屑地垂眼蔑视一眼夏德天,沉声唾骂道:“一个不识时务,还想杀妻灭子的废物,不配知晓我的名字。” “辛茂好歹把你从六岁养大,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自己的野心......” 夏德天眼中流露愤懑不甘的凶狠,他一边抬手擦拭嘴边的鲜血,一边提声打断这人的喝骂:“我身不由己,我有苦衷!我......” “屁的苦衷!”那人飞身向前,右手食指接连点中夏德天胸前大穴,阻止夏德天提起内力,运行真气疗伤,继续对夏德天唾骂道:“你身不由己,不知道自己去死,不要连累旁人?!” “一个怕死的废物不敢独死,为了野心把师父师门当成踏脚石,阴谋败露还想狡辩?别跟我扯身不由己,别跟我浑说胜者为王,你不配!” 那人的手指头在夏德天的胸前多点了两下,夏德天闷哼一声浑身瘫软,脸庞痛苦地抽搐起来,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 那人退后一步,居高临下地轻蔑道:“辛茂也是个愚不可及的废物,早该杀了你!” “胡说什么践诺,留你性命找寻幕后指使,单是他为只一人报仇,故意隐瞒真相,不自量力养虎为患,蔑视门规殃及世间千万人,便死有余辜该遗臭万年!” “更遑论,他故意留下笔札,极有可能是替你们这些徒子徒孙,多留下一条活路。” 那人微微侧头,扫向身后端坐座椅上,不知所措的太皇太后,神色各异的众位重臣,抱成一团的辛雨母子,和停住脚步站定的魅影和龙云,极其强势的开口道:“你们几方去打口水仗,把事情掰扯清楚。” 那人的目光看向寝殿门外,扬声高叫道:“高天,咱们该走了。” 第2658章 抽丝剥茧3 夏德天看着气定神闲走进寝殿的高天,忍着疼痛抬手指向高天,对太皇太后和卫国重臣们喝令道:“你们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飞云门太上掌门现身插手卫国朝政,卫国国事和太皇太后的家事何须外人插手?卫国即将亡国,尔等还在等什么?还不拼死把人驱除出去?” 太皇太后和曹丞相等一众朝臣,一个都没有理会夏德天的声嘶力竭的呼喝。 他们目睹夏德天变成了另一个人,听闻辛雨讲了半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从魅影和龙云进门到高天现身,俱都心知大势已去。他们连同卫国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谁也不想听令于夏德天,率先得罪高天。 夏德天真慌了,他惊慌地用手指头指点着高天,愤怒地质问道:“飞云门的规矩呢?费这么大的功夫算计我,废掉我这个皇帝好让卫国停战?!高天,你可还记得我带兵去救飞云门,替飞云门解困后,飞云门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高天没有理会夏德天,只对站在夏德天身前,假扮病入膏肓的太皇太后的男子说道:“走之前,先把话说清楚,不能留下更多的隐患。也就几句话的事情,不会耽搁多久。前辈可以先去恢复易容,这里我来收尾。” 那人一个闪身从原地消失,比先前周玄奇出现速度更快,消失前还没有忘记点住夏德天穴道,定住夏德天的身形,止住夏德天的挑拨离间,只在空中遥遥留下一个字:“行。” 高天不远不近停下脚步,目光从抱成一团的辛雨母子,魅影和龙云的身上扫过,在夏德天的身上顿了顿,落在太皇太后和她身后的一群卫国重臣身上,淡定地问道:“夏德天的假冒的身份,你们确认无疑了吗?” 太皇太后在高天凝视的目光,沉重的点了点,镇定地答应道:“已然确定无疑。把这个假冒之人交给飞云门之前,我想知道是谁在算计我夏家?我的嫡孙可还活着?” 高天不答反问道:“太皇太后还没猜到真相吗?” 他的目光落在为首的曹丞相身上,接着问道:“太皇太后关心则乱,难免心存侥幸。诸位大臣可有自己的判断?” 曹丞相抬起一直低垂的目光,迎向高天的凝视上前一步,格外平静地开口道:“早在卫国跟霍迪国开战,军中将领被霍迪国伪先天偷袭接连丧命,逍遥门和三青门中忽然冒出众多的伪先天高手,被伪帝征召入军中效命,我等已经看出端倪。” “只是卫国存亡之际,任何保家卫国力量都不能弃之不用,朝臣们偶有猜疑也被我等联手强制压下,不曾惊动太皇太后的清静。” “等伪帝从飞云门增援回来,卫国的伪先天被飞云门默许,伪帝一夜之间圣名高涨,民间有了千古一帝的名声口口相传,渐成燎原之势难以阻挡。” “更多的朝臣是在伪帝一意孤行对申国发动进攻,大量伪先天进入军中成为将领,江湖门派出身的草莽,破格被伪帝重用委以重任进入朝堂,开始怀疑伪帝的动机企图,担心卫国因此自寻死路,被申国趁机一统三国。” “继而对伪帝的身份有所怀疑。” “没想到伪帝真是为人假冒,幸亏太皇太后英明,让我等亲眼见证伪帝身份被拆穿。我想从头至尾,先太子遗孤的消息就是霍迪国处心积虑传出来的,为的便是掠夺卫国皇位。伪帝急于向申国开战,便是为霍迪国报仇。” 曹丞相背起左手,笃定地开口道:“太上掌门若是能拿出证据,证实夏德天是惠仁帝的私生子,我等也不会太过惊讶。若非是这等隐秘的身份,卫国的江湖门派不会有这么多伪先天,伪帝不会急着把伪先天和江湖人安插进军队和朝堂。” “这等伏线千里且有损阴德的算计,更有滴血验亲做幌子迷惑我等,实在是防不胜防。”曹丞相深吸一口气,拱手向高天行礼,一锤定音恳请道:“还请太上掌门揭穿谜底,替我等释疑解惑。” “好说。”高天答应一声,把目光从曹丞相身上转向魅影,对着魅影开口道:“魅影,你身在其中,比我更适合给大家一个解释。” 魅影接住高天的目光,先拱手行礼点头答应一声:“是。” 他随即直起身体,转向太皇太后和诸位大臣,阴沉的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冰冷的杀气拂过。他伸手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通体白色的面具戴在脸上,让身上恐怖气息愈发高涨起来。 魅影忽略太皇太后一众人等眼中流露出来的惊恐,转头把目光落在夏德天身上,冷淡地开口道:“你应该认识这个面具。以前国师不许我用真面目见你,我不知晓除我之外,还有多少国师府的影卫,来给你传过令?!” 夏德天困兽犹斗的眼神中,忽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来人是他的新主人吗? 他会再一次绝处逢生吗? 魅影视而不见夏德天的期待的目光,继续冷漠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卫国人,是奉命在霍迪国救下濒死的周玄奇和孟永庆,他们两人的先天境界都是用丹药堆出来的。” “卫国先帝和魏国公计朝宗反目成仇,辛啸天会成为夏德天,皆是出自周玄奇和孟永庆暗中周旋。他们两人会如此行事,一是为了继续活命,二是为了替玄青门灭门报仇。” “三青门和逍遥门的‘天人丹’,‘仙人丹’最开始的时候,都是我亲自来送来的,直到卫国跟霍迪国开战,才换成是我派影卫来送丹药。” “我最近一次跟卫国有关联,是派手下的伪先天来卫国,也正是有超过三千手下来了卫国,我才能出现在这里。二十五天前,卫国有一千三百五十八名伪先天同时暴毙,你收到消息的时候,就该知晓国师府事败,你的身份瞒不住了。” 魅影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幅卷起的画轴,握在手中“刷”一声向下展开画轴,他转动手腕让面前的众人看清卷轴中女子的容貌,淡漠开口道:“这是从霍迪国皇宫惠仁帝的密库中,搜寻出来的众多画轴中的一幅。” “我也是看见了你真正的模样,方才能够确认你是谁人的儿子。” 魅影边说边转动画轴,露出画轴背后陈旧的字迹。 第2659章 抽丝剥茧4 夏德天好奇地集中视线,凝视发黄的纸张上,不同墨迹相同字迹的三行字上:启成七年,夜宿渑池,偶遇村姑,天真姿容,颇为入眼,作画留念。 启成八年,诞下一子,难产而死,极为不吉。国师怜悯,抱走孩子,眼不见为净。 启成十二年,国师妙计,银针易容,废物利用,端看其造化。 魅影待众人看清楚寥寥三行字迹,他重新转过画像开始卷起画轴,边卷边对众人说道:“这幅画我可以留给太皇太后,交由你们去勘验真伪。” “像这样的画像,我手上还有上百幅,惠仁帝好色之名名不虚传。多亏惠仁帝好色贪花又擅长丹青,还喜欢在画作背后批注一二,我们才有顺藤摸瓜,找出惠仁帝散落在外,众多暗手的机会。” 夏德天的目光闪烁起来,画中之人真是他的娘亲?他的娘亲姓甚名谁?魅影说话怎么说得不明不白,还是惠仁帝那个混蛋,根本没有留下他娘亲的姓名?! 魅影卷好卷轴,视而不见夏德天凝向他的目光,接着说道:“有两个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般的父与子,再有跟他们父子长相如出一辙的这幅女子画像,大家对这个假冒辛啸天的身份还有怀疑吗?” “没有了。”太皇太后凝重地点点头,“这幅画像哀家收下了。” 护卫在她身前的中年侍女,上前几步从魅影手中接过画轴,她握着画轴退回太皇太后身侧,让开了先前站立的左前方,换了个位置站定在太皇太后右前方,挡在了太皇太后和辛啸天之间。 很显然,中年侍女把头号防范对象换成了夏德天。 太皇太后转头看向高天,忧心忡忡地担忧道:“敢问太上掌门,飞云门可有把握,彻底肃清霍迪国的奸细,护卫我卫国朝廷安宁?” 高天淡定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答应道:“卫国朝廷之事,飞云门不宜插手。” 太皇太后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惊惶,她情不自禁地略微侧头,低垂下眼帘,快速用眼角余光扫向左后方的一众大臣,落在兵部尚书吴冕的身上。 祁王还在路上,飞云门一旦袖手旁观,说不定等不到祁王回京,就有霍迪国的奸细跟卫国将领联手,抢夺她夏家的江山,飞云门不能把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全都推给她一介妇人。 高天留意着太皇太后和一众重臣脸上,一闪而过不同的神情,他不等太皇太后再度开口,他简单地接着说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是为了揭穿夏德天的真面目,不让宵小假借飞云门,祸害卫国国祚传承。” “二是为了去除你们的担忧。” “霍迪国的奸细可以分成两路人,一路是从霍迪国派到卫国的伪先天,这路人大多曾是魅影的手下,大部分愿意将功抵过,为肃清霍迪国留在卫国不肯弃暗投明,还想负隅顽抗的伪先天出力。” “另一路人是假冒夏德天培植的人手。这路人又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从逍遥门和三青门为主,培植起来的伪先天。第二部分是从礼部收拢起来,甘心为假冒夏德天卖命的朝廷官员。最后一部分人在兵部,是那些急于杀敌立功,想要以军功出头的将领和兵士。” “所幸,肃清假冒夏德天培植的人手,提纲挈领的领军之人都在此处。” “清除卫国境内的伪先天,可以交给龙云,带领三青门将功赎罪。朝廷上下的官员可以让礼部仔细清理,兵部的将领自然由兵部梳理。” “你们不用太担心伪先天尾大不掉,伪先天的武功皆由丹药支撑,丹药丹方虽然极有可能早已流传出去,但丹方中有三味珍稀药材,可以顺藤摸瓜斩断丹药供给。此事也可以交给魅影去一并肃清。” “飞云门会放出消息,伪先天弃暗投明将功赎罪者,飞云门会免费提供丹药,解除他们对‘仙人丹’的依赖和被人控制性命的隐患,并罪不及他们无辜的家人和门派。” “卫国也需要作出取舍,平息内患之时,是否还要举国之力,继续跟申国开战,为惠仁帝报仇,给霍迪国陪葬?” 太皇太后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答应道:“当然不要!卫国会即刻停战!!只是申国会如何反应?他们会不会趁机大举反攻,卫国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这一次,不等高天开口回答,曹丞相上前一步,拱手行礼主动禀报道:“启禀太皇太后,臣等即刻拟旨,派使臣去申国议和。等太皇太后用完印,用最快的速度启程去申国,保住卫国当下战果。” “眼下最紧急的是,祁王即将回归,该如何处置假冒夏德天的去留?” 曹曦文这话说得含蓄。 夏德天生龙活虎进宫,突然暴毙必然惹人猜疑,再加上朝廷内外会有一连串的动作,若是惊动奸细一不做二不休,再闹出个假冒夏德天来企图瞒天过海,卫国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当初是太皇太后拿出了太上皇的遗诏,才让辛啸天变成了夏德天,成了卫国的德王,进而接掌皇位成了宣明帝。归根到底还是太皇太后对先帝的仇恨,和对先太子遗孤的满腔执念,被人钻了空子酿成如今的大祸。 高天的目光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他们先前说过要带走假冒夏德天,太皇太后若是不肯,至少要给他审问伪帝的机会。 太皇太后低声冷哼一声。 冷哼声一起,护卫在她右侧身前的中年侍女,出人意料的骤然攻向一动不动,委顿在脚踏板上的夏德天。她手间一抹雪白的亮光闪过,伪帝的头颅从脖子上滚落在地毯上,园睁着错愕的眼睛死不瞑目。 他顶着夏德天的名字丧命,至死也不知道真正的名字。 殷红的鲜血他的脖子上喷溅出来,血腥味道迅速在寝殿中漫延。太皇太后闭了闭眼睛,辛雨一把抱住尖声惊叫的儿子,一手捂住儿子的眼睛,一手抱起瘦弱的孩童,站起身来向殿外飞奔出去。 她低头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儿子,柔声安抚失声痛哭的儿子:“不怕,不怕!那个坏人死了,没人能害我们母子性命,你才能好生活下去。” 太皇太后身后,余凯歌竭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尽量不在众人面前失态。他一介文人官居礼部尚书,从来没有当面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太皇太后太狠心了。 太皇太后接着下令道:“打开他的储物袋,找出更多的证据。” 中年侍女听令行事,顶着飞溅的鲜血,凑近夏德天的尸体,一把扯下尸身腰间的储物袋,退后两步,毫不讲究的用力扯开。 第2660章 抽丝剥茧5 高天开口阻止道:“稍等!” 来不及了。 “哗”一声巨响,小山般的物品堆满太皇太后的床榻,直接淹没了夏德天的尸身和头颅。 叮里哐当的兵器落地声响起,掩盖了火药引线“呲呲”燃烧的声音,高天及时下令道:“赶快熄灭火药引线!” 魅影和龙云应声而动,一起向着前方的床榻冲去,两人边冲边从储物袋中刷出水桶,拎着满桶的清水找寻火药引线燃烧的地方。 与此同时,高天提起身上仅有的灵气,双手极速掐诀结印,御水诀在他双手飞快缔结,他的身前凭空凝聚出海碗大小的水球,下一刻,高天驱使水汽向着正在燃烧的火药引线疾飞过去。 那个中年侍女反应极快,不假思索听从了高天的命令,抢在魅影和龙云赶到之前,赶在后发先至的水球在从空中爆裂之时,她飞身向前手脚并用,及时扑灭四处被点燃的引线。 “噗”一声轻响,海碗大小的水球在空中爆开,水花飞溅打湿了中年侍女,魅影和龙云三人的衣裳。 魅影和龙云拎着装满清水的水桶顿住身形,警惕地扫视四周,有意无意扫过高天双手缔结的手印,和高天附近没有一丝水迹的地毯,两人把满桶清水收入储物袋中,四处扫视的目光越发谨慎小心起来。 中年侍女转过身来,对着高天俯身拱手行礼道:“多谢太上长门提醒。没想到伪帝会在储物袋中留下陷阱,死也要拖我们垫背,是我鲁莽了!” 高天收回结印的两手,拢在袖中背在身后,沉声提醒道:“伪帝极有可能还留下了其他后手,翻检他的遗物时,还需多加小心。” 中年侍女郑重地点头答应道:“是。” 太皇太后要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抬起右手抚着前胸,焦急地轻拍着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中年侍女保持俯身行礼的姿势,恭敬地转向太皇太后,清晰地答应道:“奴婢未曾拆开过储物袋,一时情急动用蛮力,不曾想正中伪帝的陷阱。” “刚才燃烧的火药引线,若是点燃了连接的四个火药包,这座寝殿中的人,除了高天太上掌门之外,其他人恐怕,”中年侍女顿了顿,笃定地肯定道:“都会被火药炸得粉身碎骨。” 太皇太后大吃一惊,一张瞬间变的煞白,她连忙顺着高天的话头提醒道:“翻检伪帝遗物是多加小心!哀家想要从中找到,伪帝在朝廷内外培植的亲信名单。哀家知道,伪帝喜欢抓人把柄,一定会有证据藏在里面。” 太皇太后边说边站起身来,她挥手示意身后的大臣们,随她一起走出寝殿,一边继续下令道:“龙云和魅影留下,你们助顾姑姑一臂之力。” 三人领命同时答应一声,正待转身一起开始搜索,高天及时开口道:“慢着。” 高天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绣着飞云门白云标记的绣袋,挥手扔给龙云道:“事不宜迟,用这个空的储物袋重新装起物品,待危机过后再逐一清点给太皇太后。” 高天转头看向中年侍女,“你跟龙云一起动手,魅影给你们做警戒。” 龙云伸手接住储物袋,沉声答应道:“是。” 太皇太后满意地感慨道:“还是太上掌门想的周到。” 更让她满意的是,明知高天和天鹰宗的人要带走伪帝,她偏要在高天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伪帝。高天没有出手救下伪帝,反倒为了救下他们及时出手。高天已经出手,距离飞云门出手替她保住夏家江山也不远了。 太皇太后缓步走过彭灵玉的身旁,她转头多看了一眼被点住身形的灵妃,见彭灵玉趁机对着她拼命眨眼,眼中流露出明晃晃的哀求。 太皇太后嘲讽地对彭灵玉说道:“你不是经常跟其他妃嫔炫耀,跟伪帝有过命的交情,要跟伪帝同生共死吗?伪帝死了,哀家一定会成全你的痴情。” 彭灵玉继续拼命地眨着眼睛,眼中迅速氤氲出泪水,泪水漫延出眼眶,从脸颊上一路往下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啪嗒”声,一副梨花带雨委屈至极的模样。 太皇太后停住脚步,冷声对彭灵玉问道:“你和彭家要将功折罪?” 彭灵玉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愈发楚楚可怜地拼命眨眼。 太皇太后冷然再问:“彭家对伪帝知根知底,手中有伪帝人马的名单?” 彭灵玉愣住了,她诧异地睁大眼睛,近距离透过泪水凝视太皇太后眼睛,企图从太皇太后的眼神中,找到对自己和彭家最有利的答案。 没等彭灵玉想好是否要继续眨动眼睛,中年侍女已经低声叫起来:“找到名册了。” 中年侍女没有亲自轻易离开伪帝留下的遗物,她转手把名册递给站在近旁的魅影,对魅影说道:“烦请把名册交给太皇太后。” 魅影毫不犹豫伸手,拿住厚厚的两本名册,快步走向太皇太后。魅影在太皇太后面前停步,双手捧着名册上呈给太皇太后。待太皇太后抬手拿过了名册,魅影退后两步,转身回去龙云身旁继续警戒。 魅影完全没有把名册据为己有的企图。 太皇太后略微有点遗憾,她当即展开第一本名册,快速翻动浏览一遍,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她快速收起名册,没有递给旁人,接着翻开了第二本名册。 太皇太后的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她竭力镇定地收起第二份名册,向后竖起一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朝廷重臣们停在原地。 她独自一人缓步走向高天,径直把手中的两份名册递向高天,沉声对高天说道:“烦请飞云门帮忙,替卫国清除奸细,保全我卫国国祚。” “此番飞云门出手,按照名册清楚霍迪国奸细,不是插手卫国朝廷,乃是替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守住夏家的江山,事后不管飞云门给哀家怎样的账单,哀家都会让祁王认下。” 太皇太后生怕高天不答应,当众对高天哀求道:“哀家还会懿旨昭告天下,将霍迪国的阴谋公之于众,不会让任何人误会哀家的请求,让飞云门担了骂名。” 高天没有伸手拿过手册。 面前这位老而弥坚的太皇太后,心眼手段实在太多,不断在试探他的底线。不给他带走伪帝也就罢了,先前中年侍女把手册递给魅影传递,已然存下趁机考验魅影的心思。 没人知晓,此刻皇宫内外,魅影麾下的人马战力最强。他刚才凝聚水球已经用光了体内所有灵气,魅影刚才拿着名册若是动了心思,这位太皇太后的试探,就会让他们阴沟里翻船,一起栽个大跟头。 此刻又用名册来试探他。 第2661章 手段频出 他若是替飞云门接过卫国这个烫手山芋,还不知道这位喜欢自行其是,自作聪明的太皇太后,事后会如何在懿旨中措辞,硬拽着他和飞云门不放手,好狐假虎威压制即将登基的祁王。 该如何行事,他一早就说清楚了。 有魅影和龙云两人压阵,天京城乱不起来。就算留国公陆丰跟伪帝是一条心,太皇太后也有丰国公府做靠山,更可以借用即将跟祁王回朝的成国公,一起联手清除隐患,何须额外麻烦他和飞云门? 真当他不敢袖手旁观,任由卫国内乱,让申国趁机一统三国? 不等太皇太后再次开口劝说高天,被点中穴道一直僵直不动的彭灵玉,出人意料地忽然动了。 她放下张牙舞爪的两手,两手在身前交叉探入宽大的双袖中,摸出两把暗器,一边向着太皇太后冲去,一边挥动两手,两把暗器脱手而出。一把暗器激射向背对她的太皇太后,另一把暗器射向站在他近旁九位朝中重臣。 高天反应极快,几乎是彭灵玉双手一动,他右手刷出两张疾飞符,掷向彭灵玉身前身后的地面。暗器暴射开来,正好被从地面上反弹升空疾风符,从上到下卷起疾飞席卷而上,“叮叮咚咚”射入寝殿殿顶。 高天略微踏前一步,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指如剑,凌空向前接连点出,指剑点中彭灵玉前冲的身形,恰好在彭灵玉的右拳击中太皇太后后背前的一瞬间,重新定住彭灵玉的身形。 太皇太后后背被彭灵玉倾力一击的拳风击中,她向前踉跄两步,手中的两本名册脱手而出,“啪”一声跌落在地上。 太皇太后狼狈的站定身形,猛地转过身来,看着保持出拳姿势的彭灵玉愤怒地嘶吼道:“你敢偷袭哀家?!” “噗”一声轻响,一粒细小的红白相间暗器,直扑太皇太后脖颈,高天随手一拍,将一枚沾着血迹的牙齿拍落在地毯中,耳边响起彭灵玉的放声尖叫:“皇上驾崩!太皇太后杀人灭口!!” 彭灵玉不等高天动手点住她的哑穴,刻不容缓的对高天尖叫道:“彭家知晓宣烨的秘密。半刻钟内,我不传信回彭家,京城必将大乱。” 高天没有听信彭灵玉的威胁,他抬头看向殿顶,发现被他拍入殿顶的暗器上,有极其细微的药粉,若有似无地烛光下往下掉落。 他了然地开口问道:“暗器中有毒?!” 彭灵玉恶狠狠地盯着太皇太后,放声大笑起来:“还不快赦免彭家再放了我?!没有我给你们解药,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高天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九位朝臣,高声叫道:“张嘴!” 九人听令同时张嘴,高天右手一挥手,九枚丹药从他手中射入九人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九人赶紧吞入腹中,腹中马上有一股暖意升起,九人惊惧的心弦当即稍微一松。 高天没有停手,一刻不停挥动左手,向龙云扔去一个小药瓶,对龙云吩咐道:“先把人撤出去,跟御医一起先救人。” 龙云接住小药瓶赶紧答应一声:“是。” 中年侍女定睛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目光从地上的那枚沾血的牙齿上收回来,温顺柔弱的灵妃居然用自己的牙齿当暗器要杀她?! 太皇太后阴沉着脸庞,远远对着中年侍女点了点头,中年侍女这才对跪在寝殿中的内侍和宫女们开口道:“都起来,快出去!” 一直跪倒在地的御医们,战战兢兢从地上站起身来,相互搀扶着向龙云围拢过去。 高天没多管这些,他转头看向太皇太后,沉声对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常年服药,他们服下的丹药,贸然让太皇太后服下,反倒有可能是索命毒药。” 高天加重语气明白地强调:“可否让我先给太皇太后探脉?” 太皇太后瞬间明白了。 以彭灵玉的心性手段,和身为灵妃的近水楼台,彭灵玉先前的所有攻击,极有可能是为了算计她一人,事后再栽赃在旁人身上。若非高天在这里,她若是急着服用解药保命,说不定真要落入彭灵玉的算计。 更可恶的是,她这个太皇太后死了,彭灵玉真能以彭家为靠山,用宣烨的秘密和灵妃的身份,和殿中的老狐狸们一起掀翻夏家的江山。 一想到这个,太皇太后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她抬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粗长的玉钗,双手握紧粗大的凤头,向前两步高举手中的凤钗,用尽全力向着彭灵玉前胸心脏方向插去。 太皇太后状若疯癫般冲向彭灵玉,贴身越过彭灵玉前伸的右拳,厉声叫道:“胆敢犯上作乱刺杀哀家!去死吧!!” 尖锐的凤钗钗尾穿透彭灵玉的衣裳,猛地刺进彭灵玉的身体,彭灵玉痛叫一声,被太皇太后撞击得向后跌倒。太皇太后收不住力道,双手握紧玉钗,紧跟着彭灵玉一起向前扑倒。 “碰”一声巨响,彭灵玉僵直着身体跌倒在地毯上,太皇太后压倒在彭灵玉身上,巨大的冲击力下,太皇太后手中的凤钗几乎全部刺进彭灵玉的身体。 彭灵玉痛楚地睁大眼睛,痛苦地死盯着趴在她身上,近在咫尺的太皇太后,凶恶地诅咒道:“你个老而不死的老虔婆,皇上若是听了我的话,早让你去死,绝不会有今天的祸事!” “祁王是先帝的儿子,你害死了先帝,等祁王和成国公回来,你个老虔婆定然会跟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我会等着你,到地下来跟我说,你是怎么死在祁王手中的!!!” “祁王是个废物,他保不住夏家的江山,很快就会有人杀了他夺了他的皇位!夏德天对你言听计从,你杀了他换夏家的仇人坐江山......咳咳咳......”彭灵玉一口气没把话说完,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嗽声一起,彭灵玉嘴里咳出带着泡沫的鲜血,鲜血迅速从她嘴角满溢出来,顺着她的脸颊从耳边源源不断淌入地毯中。 彭灵玉的喉头上发出“咕咕”声响,显然她挣扎着还想开口说话,满嘴的鲜血在她竭尽全力之下,“噗噗”从嘴里喷射在太皇太后脸上。 第2662章 抽丝剥茧7 太皇太后惊叫一声,猛地松开手中握紧的凤钗,挣扎着从彭灵玉身上坐起身来,情不自禁地用两手擦向脸庞上的鲜血。 太皇太后猛地停下动作,低头看了眼满是血迹的双手,她怒不可遏地愤怒道:“乱臣贼子该死!” 太皇太后发疯般挥动两手,劈头盖脑拍打在彭灵玉的脸上,“啪啪”的击打声中,太皇太后激愤地狂叫道:“去死!去死!!” “哀家要灭了彭家九族!哀家要杀了夏家的仇人!!哀家要让卫国国祚永存!!!” 太皇太后一边赌咒发誓,一边左右开弓用尽全力掌掴彭灵玉。 她顶着满脸被双手晕染开来的鲜血,眼神中闪动出刻骨的仇恨,在烛光下变成索命的厉鬼,跟太皇太后平常的冷静端庄判若两人。 彭灵玉被高天点住穴道,只能浑身僵直一动不动,挺直着脖颈任由太皇太后击打,她嘴里的鲜血和被打落的牙齿,被太皇太后击打得四处飞溅,喉头的“咕咕”声逐渐低微。彭灵玉目光向下斜视向太皇太后,无比怨毒地瞪着暴怒中的太皇太后,很快停止了呼吸。 单调的“啪啪”声在寝殿中回响,龙云三人带着内侍宫女加快速度安静地撤走,剩下曹丞相带着其他八位权高位重的重臣,紧盯着满身是血的太皇太后面面相觑。 太皇太后这是疯了吗?身为太皇太后,身在皇宫中杀人,吩咐一声自有人代劳,何须这般失态亲力亲为?! 九人时不时转头看向高天,企图用目光提醒高天,阻止太皇太后的失心疯。高天淡漠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太皇太后从仇恨中清醒过来,停止徒劳无功的虐尸。 奈何太皇太后心中的恨意太深,也或许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无法判断彭灵玉死没死,太皇太后击打的动作越来越慢,却始终没有停下。 兵部尚书吴冕越众而出,端正地振衣跪倒在地,沉声对太皇太后开口道:“启禀太皇太后,一个时辰前,伪帝身份尚未揭穿,我等臣子听从旨意行事,不管是明旨暗旨,皆是忠君报国。” “臣等的名字若是出现在伪帝的名册中,实在是理所当然!” “臣扪心自问对天发誓,事先绝不知晓伪帝的身份来由。臣以为,像灵妃和彭家这等跟霍迪国沆瀣一气,谋算卫国江山之人,方才是罪大恶极敌人。” “太皇太后若不分青红皂白追究臣等罪责,实在是冤枉臣等的忠心!!还请太皇太后明察臣等的忠诚,让臣等继续为朝廷鞠躬尽瘁!!!” 有吴冕带头,曹丞相连同其他八人一起跪倒在地上,九人齐声恳求道:“臣等愿为卫国效命,为朝廷效力!”这一刻,同朝为官心思难得一致的九人,一字不差地说出了同样的誓言。 太皇太后亲手杀人不眨眼,没人不忌惮太皇太后趁机迁怒于他们,一言不合装疯卖傻继续杀人。以伪帝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的阴险,两本名册中说不定会故意囊括了他们九人,只要东窗事发,伪帝都要一锅端了他们陪葬。 共同进退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太皇太后终于停止了击打,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探向彭灵玉的鼻息,她颤动的手指头迟疑停顿了十息,猛地收回手来,瘫坐在彭灵玉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死了! 这个该死的江湖女子,往日她不计较她身份低微,任随伪帝晋封为灵妃,让彭家一夜间有了泼天富贵。她还时不时赏赐她,有心替她和彭家撑腰,甚至动了让她身下皇长子,以后给嫡长子做磨刀石的念头。 她的她和彭家的恩宠换来了什么? 居然敢刺杀她?! 彭灵玉怎么敢恩将仇报,辜负她对她的深切期望?哪怕是伪帝的身份被揭穿,彭家就算事先知晓伪帝的身份又如何?只要彭家手中有伪先天,有炼制丹药的丹方,她依然可以原谅彭家,对彭家网开一面,让彭家成为她和丰国公府藏在暗中的一条狗。 伪帝欺骗她固然十恶不赦,但伪帝给卫国带来的力量,能让飞云门和天鹰宗忌惮的力量,她身为卫国的太皇太后怎么能视而不见,任由飞云门和天鹰宗彻底给掐灭了?世上怎么会有彭灵玉这般愚蠢的女人? 彭家危亡之际,居然敢刺杀唯一能救彭家她?! 胸腹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太皇太后猛地挺直身体,她惊惶地转头看向高天,对着高天伸出右手,尖声惊叫起来:“哀家中毒了!救命!!快给哀家把脉,快给哀家解药!!!” 高天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仿佛没有听见太皇太后惊慌失措的呼救,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落在太皇太后向他伸出的右手上,对着上面殷红的鲜血好似若有所思。太皇太后警觉地收回右手,右手用力在身上擦拭,想要擦干净上面的鲜血,左手撑在彭灵玉身上企图站起身来。 接连挣扎了两下,太皇太后都没能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哀求地看向高天,见高天的目光落向彭灵玉的方向,又转头看向跪倒在地的重臣们,见他们匍匐在地上,低着头无人接应她求助的目光。 太皇太后仰起头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想要叫中年侍女进殿,没等叫声响起,太皇太后突然闭上嘴,一不做二不休,手脚并用从彭灵玉身上爬下来,忍住腹中的疼痛爬向高天。 她狼狈至极地爬到高天的脚边,两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试了两下没有成功,她只能用左手拉住高天的衣摆,勉强高举起右手,扬起头露出满是冷汗的脸庞,可怜兮兮气息奄奄地恳求道:“救救我!” “烦请太上掌门给我把脉,赐我丹药救命!!” 太皇太后不再张口闭口自称哀家,罕有地把姿态放低到尘埃中。生死关头她忽然就醒悟过来,不管她有没有中毒,高天随时可以把她留在卫国的泥淖中,任由狂风暴雨冲刷夏家的江山,再不管是过江龙还是地头蛇会抢到皇帝的宝座。 她还没有糊涂到会忘记了,当初夏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 想当初正是她向夫君哭诉,朝廷命妇太难为:进一趟宫,且不说要不停地跪地磕头,要小心翼翼留意宫中贵人眼色,要战战兢兢行事说话,还要跟夫君政见不同的朝廷命妇们,在言语间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是惹祸上身连累家人。 她也想高高在上,谁的脸色也不看,反倒是其他人要跪倒在她面前,看她的眼色行事,任由她予取予夺他们的小命。 第2663章 警告 她不过是哭过一回,事后她愧疚地跟夫君认错,是她气愤难平口不择言,她并没有不臣之心,以后一定规行矩步,绝不会给夫君和家人招惹祸端。 没想到,她的夫君真从申国靳家的手中抢走万里江河,占据了天京城,把靳家赶到了望京城,眼巴巴巴遥望着天京城,却再也回不来。 她如愿以偿搬入皇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国之内,所有的朝廷命妇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她早已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随意处置人生死的超然感觉。 哪怕是那个算计她儿子,让她的嫡子在霍迪国失踪的杂种,在她成为太后之后,照样要带着他那一家人,在她的面前表现出孝子贤孙的模样,等闲不敢忤逆她。 是她糊涂了。 她早没了夫君和嫡子嫡孙,丰国公府也没有出类拔萃的侄子侄孙,她的脾气不算好,朝中命妇暗中对她不满的不在少数,跟她一样会在夫君面前抱怨的人绝不会少。 若非有高天在这里,面前九个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不一定会齐刷刷跪在她的面前求饶。高天若不在这里,哪怕她贵为太皇太后,又有丰国公府和中年侍女保护,为了她手中的名册,他们九人说不定就会联手拿下她的性命,用她的项上人头向祁王做投名状。 还有谁比她更明白人心的鬼蜮不可轻易触碰?! 没想到她一心想要算计的高天,才是她如今最急需的靠山。不仅能救下她的性命,还是她日后护住夏家江山和顾家,不惧群狼环伺的靠山。 只要高天保住她的性命,她要全然按照高天的吩咐去做。最多麻烦点,时不时让飞云门在天京城的大管事,把清除奸细的成果禀报去飞云门,她不信高天会不理睬卫国朝堂的动静。 最好能让飞云门的嫡传弟子来宫中历练...... 就在太皇太后心思百转千回,拉着高天的衣袍瑟瑟发抖,咬紧牙关忍住越来越强烈的痛楚,生怕一言不合让高天不喜,掉头就走弃她不顾的时候,高天的左手迅速垂下,搭上了她右手腕的脉搏。 仅仅过了十息,高天松开她的手腕,右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小玉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高天单手捏开丹药蜡封,让蜡封碎屑从指间坠地,捏着一枚黑黝黝味道难闻的丹药,淡然向下递给太皇太后,简单地吩咐道:“吃下去。” 太皇太后没有犹豫,伸出右手一把抓过高天指间的丹药,迫不及待送进嘴里用力吞咽下去。丹药入肚,太皇太后再也支持不住,松开高天的衣袍,身体匍匐向前跌坐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轻轻地抽搐起来,太皇太后握紧双拳强自保持清醒,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保持最后的一丝体面。 高天淡定地说道:“这枚丹药能替你解毒,保你三年内旧疾不会复发。” 太皇太后略微一顿。 只有三年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轻声保证道:“哀家争取三年内,助新皇稳定朝政。有生之年不兴战火,让黎民百姓休养生息。” “清除霍迪国奸细的部署,哀家会按照太上掌门的提议去做,进展也会让人及时知会飞云门和天鹰宗在天京城的大管事。若真有万一,求救之时还请飞云门和天鹰宗及时出手相救,哀家替新帝和卫国臣民感激不尽。” 高天还来不及开口,一个突兀的声音抢先在众人耳边响起:“好个得寸进尺,不知进退的太皇太后!” “飞云门和天鹰宗不欠你什么,为何要替你保下卫国的江山?我们两派还怕你们继续跟申国拼个你死我活,把山下王朝打个稀巴烂不成?!” “你卫国立国之时,不是痛斥你们曾经的皇帝穷兵黩武,不给黎民百姓生路,大好江山有德者居之,你夏家不是要与民休养生息吗?言犹在耳,你这个卫国开国皇后已然放弃当初的誓言,要用继续开战威胁我们两派?!” “你可知没有高天给你服下的丹药,就算你今日不中毒,你也活不过今年?!” 太皇太后默然。 她听出来了,开口训斥他们的是那个假冒她病入膏肓,被高天称为南宫前辈的人。那人定然是南宫翎的长辈,所说之言锥心刺骨,又......句句属实,委实让她在这个求人帮忙的紧要关头,忌惮着他的身份,无法开口与之呛声。 那人没有进殿来,只在殿外对着殿内众人,气不打一处地扬声道:“如今的情势你们还没有看清楚吗?不管山下王朝如何挣扎,安家早晚会一统山下皇朝,不是吗?” “平民百姓才不管谁来坐江山,他们只管自己的日子是不是比先前过得更好!” “安家和安家军行事有多少私心,你们还没有看清楚?他们不比你们这些自以为是,总想替自己替家族多捞些好处的人更好,会被更多人拥戴?!你们若真是聪明人,不该顺势而为多给自己和后人留些活路吗?” “换着我是你们,宁可趁机把卫国江山拱手让给安家,做个投名状换取对你们家族的荫蔽。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 “南宫前辈!”高天及时开口替安家解释道,“安家并无称霸之心……” “屁话!”那人直接打断高天,接着直截了当地点破真相,“两位掌门成亲之后,不管安家如何忠君报国,也不管安家愿意不愿意,无数的聪明人都会想方设法借此讨好两位掌门,给自己和家族求个安稳的荣华富贵。” “明里暗里的腌臜手段不会少,别跟我说你会看不清这个。” 那人催促高天道:“走了,让他们打生打死去!无论他们怎么算计,还能翻出手掌心不成,老道此番入世,实在是失望得很。” 高天没有动。 他扫视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太皇太后,和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九位朝廷重臣,沉声强调道:“安掌门曾经答应过安家,可以自行选择前程。我丑话说的前头,谁把算计的心思放到了安家身上,让安家不得安宁,便是与飞云门为敌。” “安掌门以一己之力,护卫世间的安全,保住了尔等的性命,我才有机会在此警告你们。安掌门闭关疗伤之时,安掌门的承诺就是飞云门承诺。” “你们好自为之。” 高天撂下这句重话,人影一花身形在原地消失,远远地给寝殿内十人传音入密,留下一句:“不要辜负救下你们的丹药和此刻天京城中先手局面......” 第2664章 认命 余音袅袅逐渐远去。 太皇太后奋力从地上撑起身体,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过,从地上捡拾起先前丢下的两本名册,用右手抱在胸前,用左手撑着身体继续往距离最近的烛台爬过去。 她在地上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等她爬到烛台旁,伸出左手握住烛台下方的铜杆,缓缓地站起身来。她勉力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放开左手的铜杆,两手配合展开一本名册,高举双手凑近烛台上跳动的火焰。 寝殿中响起轻微的纸张燃烧的声音。 太皇太后等两本名册全都燃烧殆尽,方才背起两手,把沾满鲜血的双手紧握在一起,藏入宽大的袖袍中,扬起头镇定地低声下令道:“哀家烧了伪帝留下的两本名册,不给伪帝死后算计哀家的机会。” “不管你们以前是否知晓伪帝以前的身份,只要没有做过卖国求荣祸害卫国的事情,哀家既往不咎,会继续重用你们稳定朝堂,以后不会秋后算账。” 九位胆战心惊匍匐在地的重臣,终于听见太皇太后的承诺,当即齐声感激道:“太皇太后英明!” 太皇太后努力保持端正的站姿,言简意赅地下令道:“彭家诛九族。” “留国公府诛九族。” “拟旨跟申国议和。拟旨龙云接掌皇家大供奉。拟旨魅影为禁军统领。其他的,按照高天太上掌门的布置去做。你们同心协力护住天京城,哀家不会亏待你们。” “哀家把丑话说在前头,彭家和留国公陆家的九族,但凡有一人逃脱,哀家会追究罪责,绝不容情。” 太皇太后轻声叹息道:“不要怪哀家心狠,飞云门和天鹰宗给哀家铺好了路,哀家就是遗臭万年,也要保住夏家的江山。” “去拟旨吧。” 匍匐在地上的九人同时答应一声:“遵旨。” 等曹丞相带领其他八人蹒跚地从地上爬起来,竭力忍耐着双腿的酸胀,镇定地地退出满地狼藉的寝殿,几人默契地目不斜视,没有多看那个规矩的等候在殿门外,低头放任他们通过的那个中年侍女。 要等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太皇太后伸手扶住身旁的灯柱,弯腰抚住胸口,张口大口呼吸,喘息着低声叫道:“来人!” 那个中年侍女听见太皇太后的声音,脚步轻捷地迈过寝殿门槛,迅速来到太皇太后的身边。她等着太皇太后向她伸出右手,她才上前两步抬手扶住太皇太后的胳膊,用力撑住太皇太后摇摇欲坠的身体。 太皇太后低声吩咐道:“去左偏殿。” “说!” 中年侍女听令,一边扶着太皇太后走向左偏殿,一边低声禀报道:“在寝殿中伺候的人,跟御医们一起,已经安置到冷宫附近去霞梧殿去轮休。等他们今夜把该传出去的消息传出去,明日一早宫女内侍会都死了。” “要不要把御医们一起处置了,奴婢等太皇太后懿旨。” 太皇太后简单道:“先留着他们。” 中年侍女应声答应:“遵旨。” 她轻声接着禀报道:“魅影和龙云出宫去了,临走前龙云把储物袋交给了奴婢,叮嘱奴婢先不要翻动伪帝的物事,等他和魅影一起回来,我们三人一起再来清理。” “他们让奴婢转告太皇太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要抢在消息传开之前顺藤摸瓜,争取三日内肃清天京城内伪先天。” “仁寿宫的守卫已经换过了,明面上用的是丰国公府的人,暗中有魅影的人手藏在暗中,魅影说仁寿宫的防卫会内紧外松,要用伪帝留下的遗物设下陷阱,找出宫中伪帝暗藏的人马。” “祁王最快三日后会赶回天京城。” “奴婢会一直守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只管放心歇息。高天太上掌门给奴婢传音,三日后太皇太后会行动自如,恢复正常。” 太皇太后听了中年侍女的禀报,始终提起的一口气缓缓落下,神情中泛出极度的疲惫,她把身体重量全都依靠在中年侍女的身上,羞愤难当地简单下令道:“走。” 太皇太后低垂下眼帘,放任面孔上显现出痛楚难当的神色,遮盖住心中愤怒的不甘。魅影和龙云没有她的懿旨,已经开始动手血洗天京城,还把她当成诱饵设下陷阱,她先前费尽心机...... 罢了,只要卫国依然是夏家天下,她照样还是太皇太后。 她累了。 真需要歇一歇了。 ...... 三天后的傍晚,天京城东门外一百里的官道上,一队风驰电擎般疾驰的马队中,远远地传出嘹亮的命令声:“停止前进!就地修整两炷香!!” 整齐的军队列阵,继续向前奔驰了十来丈,急促地停止下来。 马背上身穿甲胄,全副武装的将士,翻身下马席地而坐,有拧着水囊喝水的,有啃食干粮充饥的,有进入路边的树林去方便的......他们的行动不一而足,相同的是他们全都沉默不语,始终保持警惕,护卫着军队中央的两辆马车,防范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上,下来一老一少两人,五六十岁模样的老者是成国公,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是祁王,正是护卫祁王从南边回天京城继位的成国公麾下的兵马。 成国公从后面一辆马车,大踏步快步向前,边走边对祁王说道:“不是前方有埋伏,是收到飞鸽传信,飞云门太上掌门高天要到了,入京之前殿下先见见他,也好确保万无一失。” 祁王消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点头轻声道:“好。” 说话间,成国公已经走到祁王面前,高大的老人在青年人身旁站定,压低声音提醒道:“殿下别担心,多半是好消息。高天太上掌门会来见殿下,估计是担心殿下报仇心切,难以稳定天京城的局面。” 祁王抬起一手,阻止成国公继续说下去,他轻声答应道:“霍迪国的伪先天祸害天下,要神仙出手方才能够平乱,我不会怪罪太皇太后识人不清受骗上当,只会记住父皇舍生忘死护住我逃生。” “我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定要做一个中兴卫国的明君。” “好。”叫好的不是祁王熟悉的成国公的声音,高天的声音在祁王和成国公的耳边响起:“我是飞云门高天。” “祁王有此志向,登基后可以开考恩科,选拔人才充实朝廷。飞云门会鼓励弟子下山历练,助祁王达成心愿。” 高天的声音消失,高空中有‘直升机’飞过,祁王对着‘直升机’遥遥俯身行礼,低声喃喃致谢:“多谢!” 第2665章 理由 祁王很想面见高天,当面向高天请教治国之道。 他自幼体弱多病无法习武,抱病窝在祁王府的书房里,独自一人博览群书的时候,也曾无数次的遐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出了祁王府,去朝堂上听太子大哥处置朝政。 哪怕是能去一回都好。 他听说过父皇跟先太子皇伯父的恩怨,可他从来没怪过父皇心狠,他很明白皇帝的宝座只有一人能坐,都是夏家子孙当然可以凭本事去争去抢。除非像他一般,生来就没有跟人争抢的机会,只能与世无争安居一隅苟且偷生。 太子大哥跟先太子皇伯父一样在霍迪国失踪,他自知身体无法承担一国之君的重担,兴起过进宫劝说母后替父皇充盈后宫的心思。没等他进宫,父皇和大舅舅翻脸成仇,夏德天认祖归宗,无需他再替父皇操心,卫国江山无人继承。 甚至到了夏德天要一齐除掉他和父皇,母后的关键时刻,母后身亡父皇把活路留给了他,成国公护着他出宫,他由着成国公举起跟夏德天分庭抗礼的旗帜,要给父皇母后报仇,要替他夺回卫国江山的时候,他对夏德天的恨意依然不算多。 成王败寇。 他天生没有成王的本钱,他想得更多的是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总要给跟着他的人留下一条安稳的活路。 卫国内乱,即将两败俱伤之时,是他下令国公先寻后路,成国公提议带着人出海,以图东山再起,他毫不犹豫同意了。 要等到他们的海船有惊无险到了灵犀岛,见过了飞云门一直驻守的海防大阵,亲眼目睹海兽海妖攻击大阵的凶险,他才知晓山下皇朝的打生打死,都是山上神仙门派拼命换来的太平岁月。 他这才发现身为高高在上的祁王,他投了个好胎,却没做过什么好事。 特别是他在灵犀岛上,服下飞云门炼药堂炼制的丹药,身体一日比一日见好,逐渐变成一个正常人之后,他想要有所作为的想法越发强烈。 他开始如饥似渴研读灵犀岛上的医书,他下定决心要学会炼丹术,换来一辈子留在灵犀岛上替飞云门炼丹,换取飞云门安顿手下人的机会。 若是能借机加入飞云门,他甚至愿意放弃姓氏一辈子隐姓埋名,他没打算再入世。 他自觉更适合出世修行。 谁能料到,有朝一日他会重回天京城,更有机会登上他从来没敢念想过的皇座,执掌卫国天下,把卫国千千万万子民的荣辱安危挑在肩上。 担子太重了。 回天京城的路上,沿路收到消息,卫国朝廷上下,被伪帝收买的人马至少有三成,处置了这些官员,卫国朝廷的运转都会困难。 开恩科是个办法,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成国公凝望着飞速远去的‘直升机’,轻声对祁王说道:“殿下回了天京城,开恩科之前可以广开言路,不拘一格选用人才。” “只要能吸引飞云门万方楼中的读书人,愿意前来报效卫国替殿下效力,何愁卫国不能中兴?!” 祁王收回望向天上的目光,略微倾身向前,低声跟成国公请教道:“仔细说说如何广开言路......” ‘直升机’中,有人透过挂篮上细小的缝隙,低头看着瘦弱的祁王站在高大的成国公身旁,仿佛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提声对高天不满道:“作甚不下去考校一二?” “万里江山有德者居之,为何非要让夏家继续卫国国统?老道愿意去一趟安家,再去望京城找安国公,劝说他们改弦更张。” 说话之人,正是在皇宫中假扮太皇太后之人,也是当初从天鹰宗戒律堂,最底层死囚中逃狱出来的南宫术。 论辈分南宫术是南宫翎的曾祖父辈的长辈。他从戒律堂出来之后,一直在天行峰中闭关疗伤,错过了天鹰宗近几年接连大战。 当他伤愈出关,发现他闭关后,南宫翎独自去了问鼎门找寻机缘,是安馨奔波在飞云门,天鹰宗,天胜境,南海之滨和极北之地之间,以一人之力用莫大神功,封锁了暗黑森林,护住了世间安危。 想当初他被人蒙蔽,张口闭口污蔑安馨是天胜境妖女,会祸害世间太平,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让他异常愧疚,专程来卫国利用骨瘦如柴的身材,和年轻时修习过一门独门改换气息的功夫,男扮女装假冒太皇太后。 他躺在太皇太后的床榻上,百无聊赖中的所见所闻,让他对卫国朝堂和太皇太后厌烦得很,真心想要趁机一统三国,扶持安家坐上皇位,让山下朝堂彻底听从山上神仙门派的号令。 高天没有忽略南宫术的旧话重提,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一个驾驶‘直升机’,一个保持警惕,他也端坐到挂篮底部,对南宫术详细地解释道:“祁王不是草包。他书读得多,纸上谈兵容易过关,他需要的是历练。” “等他见过了龙云,只要肯重用龙云三分,卫国不会乱。至多十年,有能臣辅佐,祁王会是个明君。” “前辈可以拭目以待。” “安家你不用去,老安国公安修早已打定主意要做个忠臣,有生之年,不会让安家像夏家一样做乱臣贼子。他的长孙安怀信在保卫飞云门的时候战死,若是安怀信还活着,他倒是能做个一统三国的明君。” “安家四世同堂,除安怀信之外,有这个本事的人,应该还没出生。” 南宫术枯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灼灼有神地盯视着高天,紧跟着问道:“依你之见,安家之外,哪家谁人是合适的人选?” 高天迎视南宫术的目光,从中看清了南宫术眼中的坚持和郑重,他谨慎地问道:“是有不得不一统三国的理由?” 南宫术点头道:“是。” 南宫术改用传音入密跟高天交底道:“南宫家族是问鼎门留下的看门人,我们比其他人知晓更多的秘密。你成了修士,南宫家族保守的秘密可以说给你听了。” “当年问鼎门匆忙离开不是抛弃我们,而是推迟劫数到来的时日,保护这颗星球上无数无知无觉的凡人。可劫数终将来临,三千年内问鼎门大阵没有自行打开,意味着问鼎门的计划已经失败,我们要独自面临危险。” “没有统一的山下皇朝,如何能及时筛查出修仙种子,精心栽培全力自救?!” 第2666章 传信 高天没有顺着南宫术的思路去走,他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危险?” “我只知道大概,详情内幕要进了问鼎门,历经重重考验方才能够知晓。”南宫术目光闪烁起来,他怂恿高天道:“南宫翎进了问鼎门,还能在里面修行,他肯定知晓。” “你可以去问他,你成了修士理当知晓真相。” 南宫术没有对高天遮掩自己的遗憾,“以我的年纪,修仙多半是不成了。也怪我年轻时候太过张扬,被关在戒律堂太久,错失了机缘。如今最多替你们掠阵,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以前有问鼎门护着,还能寄望他们重返问鼎门,重开山门。如今踏上仙途只有你们寥寥三人,没有铁血手腕去集中所有力量,让修仙种子尽快发芽开花,壮大防备抵御的实力,恐怕大家都会在劫难逃。” 南宫术喉头动了动,到底忍住了没有说出,连南宫翎也难逃一劫的话来。 他害怕一语成谶。 高天没有错过南宫术神情中的忌惮,他沉默片刻对南宫术说道:“我们顺路先去飞云门,再一起去问鼎门问清楚究竟。” 南宫术干脆道:“好。” 两人不再说话,南宫术开始打坐,高天在身旁布下聚灵阵开始修行,‘直升机’加速消失在天空中。 被南宫术和高天惦记的南宫翎,已经陪着安馨在岩洞中修行了快一个月,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并没有增加,筑基期持续吸取灵气,反复将灵气压缩转化成灵液的过程,确实是个水磨工夫,安馨想要重新结丹,这一过程无法避开。 好在安馨体内的伤势进一步恢复,南宫翎给她炼制的丹药,再加上安馨向来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双重叠加之下,让她的恢复的速度没有让南宫翎失望。 这一日,南宫翎从修行中睁开眼睛,看向仰躺在面前一丈开外的石床上的安馨,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泛出一丝温柔。 他低声对着安馨喃喃道:“有傀儡武士从山外回来,应该会带回来卫国和安家的消息。” “我上去把传信拿下来。” “我离开的时候,你别想着趁机加倍努力。修炼是循序渐进滴水穿石的事情,当心修行得太过勤勉,欲速而不达,让你刚刚恢复的伤势加重。” 回答南宫翎的是,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应声增加了一成,南宫翎无奈地轻笑道:“好好好,我知道我说的都对,我相信你不用我多提醒。” “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南宫翎站起身来,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留下安馨躺在石床上,吸取灵气的速度在下一息,瞬间恢复正常。 也就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南宫翎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安馨的面前,他喜滋滋地重新盘腿坐回原地,笑盈盈的跟安馨说道:“今日的消息有点多,你想先听卫国的,飞云门的,天鹰宗的,还是安家的?” 南宫翎知道安馨肯定最想听清风居的,他故意一刻不停替安馨决定道:“先听安家的吧。” “阿爷早就翻过了黄历,挑选了好多个好日子,遇上我大师父上门确定婚期,当即定下了咱们成亲的日子。” 南宫翎特意买了个关子,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猜会是哪一天?” 安馨哪里能开口回答他? 南宫翎略微等了等,仿佛听见了安馨的心声般,点头认可道:“你猜对了。” “阿爷挑选的正是你二十岁的生辰那天。” “我大师父原本不同意,说你身为仙尊,日后少不了会有大摆筵席祝寿之时,你的生辰正好是中秋节,不能三个日子重合在一起。” “阿爷却说,以你的性子,不让这三个日子合在一起,你定然记不住我们成亲的日子。大师父不信你会记不住。阿爷让大师伯回来问你,你有多少年没吃过寿面了?” 南宫翎忍俊不禁,“哈哈”笑了两声:“阿爷对你太了解了。” “可惜阿爷还不太了解我。”他自顾自地微微摇头遗憾道,“阿爷多虑了。有我在,我们成亲后,每一个节日我都会记得。即便是要闭关,我也会跟你一起闭关,陪着你一起过节。” 南宫翎边说边从乾坤袋中刷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随手“哗啦啦”翻动册子的纸张,轻声笑道:“看看,这是你的嫁妆册子,这么厚!” “我翻了一下,我送过去的聘礼全都在里面,剩下的陪嫁快要把安家家底掏空了,估计连安国公凭借战功的赏赐也都放进去了,阿爷是在担心清风居的嫁妆册子会更厚吗?” “你要不要看看?” 安馨紧闭眼睛,吸取灵气的速度一丝不变,半点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南宫翎自说自话道:“不看就不看。” “你是不已经猜到,辉悦帝要封你大伯父为异姓王,封地正好是申国夺取的霍迪国领土,说是治理被战火涂炭的领土,非安王不可。” “你大伯父会成为申国唯一的异姓王。” “我大师父特意在信中强调,这本嫁妆册子是在辉悦帝想要晋丰你大伯父之前给他的,生怕我误会安家对你的一片心意。” 南宫翎停止翻动嫁妆册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在大师父和阿爷的心中是个贪财的人吗?还是大师父在提醒我,当年送出的聘礼太少了?要不,我抽空把问鼎门的禁制全都打开,把里面的宝贝搜刮一边,暗中再给你一份聘礼?” 南宫翎停止猜测,等待安馨的反应。 安馨毫无反应。 南宫翎盯着安馨又卷又翘的长睫毛,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是不是没想到辉悦帝会这般大方?” “我也没想到。” “看以前的五皇子,怎么也不该有这般的韬略,胆敢助长安家的威势,用霍迪国的土地换取安家上下四代人的感激,至少保住申国三代皇帝的安全,给靳家多留下百年生机。” “你要不要猜一猜,是谁给辉悦帝出的主意?” 南宫翎佯装沉思,沉默片刻后,他笃定地开口道:“我猜是宋慧给他出的主意。” “宋慧一路北上,马不停蹄,特意绕行一段霍迪国边境,方才转头向东去了飞云门。一路上所见所闻,定然会让她担心五皇子的江山还能坐多久?” “也只有她会比其他男人舍得,宁肯把千万里江山拱手送给安家,也要换取百年后的一个更好的机会。她肯定是用安家不断会有人踏上仙途,早晚会跳出凡俗世间,一心求仙问道来说服辉悦帝。” “真是洞悉人心的聪明人。” “还有个比宋慧更聪明的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谁?”南宫翎饶有兴致地提醒道:“不是申国人,是卫国人哦,你能猜到吗?” 第2667章 跟我来 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纹丝不变,仿佛没有听见南宫翎的提问一般。 南宫翎毫不气馁地拱手送上答案:“是丰国公。” “你知道的,丰国公是先太子的心腹战将,曾经为了找寻先太子,三次杀进杀出霍迪国,乃是夏德天的最倚重的大将,连太上掌门都笃定,夏德天假冒身份一旦揭穿,太皇太后必然不会放过丰国公。” “你猜丰国公那个聪明人,要如何逃过一劫?” 南宫翎诚心诚意地提醒道:“你不要猜丰国公会造反哦。” “他不敢。” “他要是敢起兵造反,必然保不住性命,也保不住手下的兵将。” “你猜他会怎么做?” 南宫翎等候了十息。 十息内,安馨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南宫翎略微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猜不到吗?” “丰国公聪明得很,他在手下的伪先天高手,突然同时毙命近六成之后,当即派他的长子日夜兼程,不远千里去望京城求见你大伯父,愿意向安家投诚,交出麾下的所有城池,换取安家对他和手下军队的庇护。” “巧合的是,丰国公手中的城池,正好全都是从霍迪国手中夺取的。你大伯父若是接受他的投诚,正好可以把霍迪国的国土收入囊中。等辉悦帝赐封安王的圣旨一下,安王自然会取代曾经的惠仁帝,三国鼎立的局面将会重现。” “你说,丰国公不向辉悦帝投诚,特意转投你大伯父,是不是个居心叵测的聪明人?你猜,安国公会不会上当?!你猜,丰国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夏德天的秘密,对辛啸天一直是虚与委蛇?” 安馨在昏迷中越是不理睬南宫翎,南宫翎抛给她的问题就越多,恨不得众多问题中,哪怕有一个能够引动安馨的反应也好。 可惜,安馨始终置若罔闻,吸取灵气的速度,真是半点波动也没有。 南宫翎轻笑起来,低声调侃道:“看来,你对我说的这些都不感兴趣。也是,这些跟你疗伤和重新结丹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好吧,清风居的消息我就不说了,反正清风居也没有好消息给你。那些坏消息,我一个也不想说给你听。” 南宫翎话音一落,安馨吸收灵气的速度当即往下降,南宫翎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收起手中一直拿着的嫁妆册子,站起身来施施然转身便走,边走边对安馨叮嘱道:“我去给你炼丹药。” 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往下直降三成,南宫翎停住脚步佯装诧异地开口道:“咦?反应这么大?!你是想要知道清风居的消息?清风居比你疗伤结丹更重要?” 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再往下跌落一成,南宫翎转身看向躺在石床上的安馨,状似无可奈何地叹息道:“都说了是坏消息,你何必要知道?” “知道了,你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没法去替清风居解困。” 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降低到五成顿住,南宫翎没有再逼迫安馨,接着说道:“清风居,你最关心谁?是高妙仪吗?” “高妙仪为了救你受了重伤,跟你一样一直昏迷不醒。跟你不一样的是,你在昏迷中能吸取灵气继续修炼,有我为你炼制丹药相助,你修炼的速度不会因为疗伤而耽搁。” “高妙仪一介凡人,撇开重伤濒死不说,单是不吃不喝辟谷丹药维持性命,也无法长久。她的脏腑受损太重,你大师伯已经传信给太上掌门,让太上掌门速回清风居,见高妙仪最后一面。” 南宫翎深深叹息:“说是最后一面,高妙仪怕是只言片语也没法留下。” “第二件事情是,你三师伯一家回了清风居,是陪着皮悠悠回飞云门见皮堂主。皮悠悠在保卫灵犀岛受了重伤,你是知道的,她的伤势比高妙仪更重,若不是最后心愿是要见皮堂主一面,她撑不到‘直升机’飞回飞云门。” “她的葬礼已经办了,她如愿以偿葬入了罗家坟地。” 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开始上涨,一路从五成上涨到六成,七成...... 南宫翎继续说了下去:“第三件是,童堂主也......没了。” “童堂主对大家隐瞒了伤势,回清风居的‘飞船’上,独自在舱房中疗伤,等‘飞船’到达飞云门,她一直没有下船,清查的事务堂弟子叫不出人,方才禀报龚闻去查看,方才发现童堂主在舱房中服毒自尽。” “童堂主留下的遗书中言明,她历经多次变故后,经常出现幻觉,日渐严重到无法分辨真假的地步。她自认是被人所制所至,不愿成为清风居隐匿的祸端,宁愿以身赴死,斩断敌人的阴谋。” “罗堂主特意在传信中叮嘱,童堂主自戕极有可能是在幻觉中一时冲动,遭了敌人的暗算,让我多留心你,不要重蹈覆辙。” 南宫翎忧心忡忡地担忧道:“你要是能清醒过来该多好?哪怕是一时半刻,我把该交代的交代了,你一直留在这里修炼也好啊!” 南宫翎最后一句说得不清不楚,瞬间就让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紊乱起伏起来,上一息冲上十二成,下一息又落下到不足三成,骤然显露出走火入魔的迹象。 南宫翎不敢再激将安馨,赶紧开口急声安慰道:“你莫急!我答应过你要陪着你疗伤结丹,绝对不会食言!!我只是打算抽空去开启更多的阵法......” 南宫翎一句话没说完,他面前突然出现一团灵气风暴,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南宫翎的身体瞬间绷紧,没等他看清异象如何发生,下一息,他的耳边好似响起安馨的低喃声:‘放空心神,跟我来。’ 南宫翎闻言一喜,安馨终于能跟他传音了,他赶紧在灵气风暴中凌空盘腿,闭上眼睛放空心神,转瞬间被拖曳着神游万里......岩洞中灵气暴涨,南宫翎和安馨身旁都有灵气风暴萦绕,任由他们加速吸取灵气壮大体魄神魂。 修炼不知时日,神游虚空亦然。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两年,三年......距离南宫翎和安馨成婚的日子过去了大半年,依然不见南宫翎和安馨从问鼎门中出来。 南宫翎留在山外的傀儡武士只进不出,始终不曾有傀儡武士再度从问鼎门中带出新的消息,任谁都知晓两位掌门仙尊在问鼎门中出事了。 最着急的是安家。 申国朝廷之内,安王功高盖主的声音不绝于耳,辉悦帝不知是弹压不住,还是故意放任,去安家登门劝告老安国公的朝臣越来越多。 安修不厌其烦。 第2668章 重逢 安志坚身在昔日的望京城,知晓父亲的窘况,主动传信给高天,请求协助帮忙破开问鼎门大阵查探究竟。高天也想救人,他暗中动用飞云门炼阵堂的力量,一直在试图破阵进入问鼎门,奈何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接到安志坚的传信,高天跟翟永祥一商量,飞云门和天鹰宗干脆邀请申国辉悦帝,和卫国新皇景泰帝一起来问鼎门坊市,要用一场隆重的典礼,烦请两位仙尊出关。 高天也是没办法了。 没有南宫翎派出来的传信傀儡武士,以他练气期三成的境界,他无法驱动灵气打开问鼎门的阵法,炼阵堂的手段比他还不如,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两位皇帝的身上,企图用两位君王身上的龙气,引动问鼎门大阵,再借机破阵。 卫国太皇太后得知消息,把卫国新帝景泰帝召进仁寿宫,径直下了懿旨,她也要去问鼎门。 景泰帝一再跟卧床不起的太皇太后劝解,路途太过遥远,太皇太后必然无法承受舟车劳顿。奈何太皇太后心意已决,对景泰帝放言,她这个太皇太后,景泰帝继位后,一直不曾下过懿旨,唯一一次,无关朝廷只为自己,她若是不能如愿,定要去前朝请大臣们评理。 孝顺的景泰帝百般无奈,传信请求飞云门派‘飞船’来接应,带着太皇太后一起远赴不留山。 不留山下问鼎门坊市的大管事是龚阙。 龚阙多年担当飞云门驻天鹰宗的大管事,又有跟天鹰宗并肩作战的过命交情,由他做问鼎门坊市大管事,两派一致赞同无人反对。 三年过去,不留山下的的坊市初具雏形。 已经修建成的二十条街道,都是依傍着山势延绵,在山脚下平整处开辟出纵横交错的道路,跟天鹰宗山下的坊市颇为相似。 道路两边修建的是店铺,分门别类开出各类铺子,专门有贩卖药材,矿石,皮毛,符纸,武器的街道,每条街道的中央都有提供住宿的客栈,出入店铺的武林门派中人不在少数。 店铺的背后是民居,民居中间有专门的道路可以通行,民居中间隐藏有星罗棋布的练功房。 龚阙把店中伙计的武功晋升,连同他们经营所得的盈利,全都纳入奖赏范围之中,鼓励坊市中的长老和弟子们,不可懈怠武功修为。 跟天鹰宗的坊市不同的是,问鼎门的坊市距离问鼎门超过了百里路程,坊市中的灯火和喧哗声传不到问鼎门。换句话说,问鼎门坊市距离昔日的国师府大本营距离更近。 大本营中曾经的建筑全部被弄走,就近去兴建问鼎门坊市,炼丹的地火被两派炼阵堂一起用阵法压制,其他被两派搜索过的地方,全部开放给武林门派中人去探险。 若是能够从坊市售卖的暗道地图中,找到新的暗道或者是搜寻出有用的残留物件,坊市有专门的店铺可以高价收购,若是店铺中有恰巧看中的物件,也可以以物换物。 这是龚阙给坊市聚拢人气的手段,也是给江湖门派历练发财的机会。 夕阳余晖中,三艘‘飞船’几乎是同时降落在坊市外,特意预留出来的降落场内。 从三艘‘飞船’上下来的三队人马分别是,申国辉悦帝带着来看热闹的皇后随娇娇,和安修带着的安家女眷和孙儿孙女们。卫国景泰帝亲自搀扶着年迈体弱的太皇太后。从清风居赶来的一行人。 清风居的一行人动作最快,其中一个瘦削的女子,一眼瞧见紧跟在辉悦帝身旁的随娇娇,当即跟身旁的人招呼一声,脱队向着随娇娇的方向小步跑去。 随娇娇看见来人,更是兴奋地从辉悦帝身后冲出来,加速奔下舷梯,不顾辉悦帝低声的提醒:“慢些跑!”随娇娇自顾自向前冲进来人的怀抱,跟宋慧抱成一团,高兴地当着众人的面又蹦又跳起来。 随娇娇抱着宋慧低声娇嗔道:“连我的婚礼也不回去参加?你是不是瞒着我在清风居开始修行了?你跟安馨是不是要撇开我一起修炼长生了?” “不行,你们可不能撇下我!” “没有的事。”宋慧亲昵地抱住随娇娇,欢喜地笑道:“我倒是想,只是我没有灵根,追不上安馨的脚步。倒是你,可以趁机测试灵根,看看有没有修仙的缘分。” 宋慧体贴地压低声音,凑近随娇娇的耳边问道:“你这趟跟着来,是想要求子?” 随娇娇瞬间羞红了脸庞,不依不饶地娇羞道:“是谁给你乱传信?我不信是皇上,若真是他......”随娇娇一时语噎顿住,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跟未婚的闺蜜细说,跟夫君以下犯上的闺房之乐。 “别怪他。”宋慧赶紧压低声音替辉悦帝分辨道:“你的皇上夫君跟我传信,问的是如何调理你的身体,只字未提求子。只是他后宫只你一人,调理身体不是为了求子,还能为了什么?” 宋慧狡黠地问道:“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让昔日风流的五皇子,后宫只有你一人的?” 随娇娇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随即大大方方挽住宋慧的胳膊,站在原地灿烂地仰头笑道:“不是我的功劳,是前车之鉴的警醒。英王府的祸事,皇上一直没有忘。咱们陛下知错改错的本事,可谓是天下第一。” “你呢?”随娇娇转头凑近宋慧的耳边,低声耳语道:“在清风居的日子过得还顺心吗?安馨一直没有从问鼎门出来,连南宫翎也不见了踪影,你信中总是报喜不报忧,你得跟我说句实话,真没人多嘴多舌?” “多嘴多舌的人哪里都有,不想听就当听不见好了。”宋慧对随娇娇没有隐瞒,“我能去清风居全仗安馨一句话,清风居也一直护着我。只是安馨一直不出现,我也不能一直麻烦清风居不是。” “我总不能为了自己舒服,把自己变成一个诟病安馨的靶子。这次跟过来,一是想看看安馨出了什么事?二是趁机跟你们回趟盛京城。” “好好好!”随娇娇欢喜跳脚笑道:“我成了皇后,还没替人赐过婚,回了盛京城,你想嫁给谁,我就给你赐婚!!” 随娇娇忽然醒悟过来,飞快地转头扫视四周,见周围的人没人看向他们的方向,赶紧依偎向宋慧,压低声音急声道:“你先别管我想什么,你就没想过嫁进飞云门吗?” 宋慧恍然大悟。 第2669章 哀家想活 她眼眸微抬,用眼角余光扫向站在不远处,佯装扫视四周,实则留意着她和随娇娇动静的辉悦帝,心中泛起一股无力。 小表哥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她不是不想嫁进清风居,罗家的两个鳏夫,不管是罗志超还是罗志致都还年轻,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只是他们两人故去的妻子,一个是高妙仪,一个是皮悠悠,有这两个奇女子珠玉在前,她一个不谙武功,病恹恹的弱女子,如何入得他们两人的眼? 两人对她客气之外,没有特别的亲近,近水楼台在她这里行不通。 况且她自诩身体孱弱,心智却不输任何人,绝不肯被人看轻,传出上赶着去讨好罗家人的闲话,刻意避嫌拉开的距离何止千百丈,小表哥的期待注定要落空。 宋慧无奈地伸手点了一下随娇娇的额头,悄悄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好歹是个郡主,还是申国的皇亲国戚,你不怕我没嫁到飞云门,反倒把飞云门的人拐到了申国?说不定,飞云门真有人肯入赘郡主府。” “别!”随娇娇抬起右手,用两根手指头按压在宋慧的嘴唇上,低声欢喜道:“你还是回盛京城,让我给你赐婚吧。” 宋慧赶紧转移话头,低声对随娇娇说道:“你快看!卫国太皇太后那双眼睛,是不是要把昔日留国公陆丰的心口,剜出一个洞来?!” 随娇娇赶紧松开宋慧的胳膊,跟宋慧面对面站立,趁机侧头顺着夕阳的光芒,看向两人后方的‘飞船’。 ‘飞船’的舷梯上,景泰帝搀扶着老迈的太皇太后刚下了两级楼梯,太皇太后就拉住景泰帝,目光炯炯地看向跟着安王一起,下马走向辉悦帝的陆丰。 陆丰大踏步跟在安王的身后,对不远处卫国的‘飞船’视若无睹,他跟在安王的身后端正地给辉辉悦帝行礼,再俯身恭谨地给老安国公行礼。 随娇娇和宋慧两人没有武功,听不见安王一行人在说什么,能够侧头看见的是卫国的太皇太后,抬手“啪啪”拍打着景泰帝扶住她手臂的手背,急声嚷嚷着什么,凶狠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陆丰,大有让景泰帝当即找陆丰报仇的架势。 随娇娇赶紧抬手捂嘴,忍俊不禁地轻声笑道:“陛下先前还跟我说有好戏看,我一直没能想出会有什么好戏,这会儿全明白了。” 宋慧也抿嘴微笑道:“小表哥怕你担心,跟你说是好戏。要我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戏,景泰帝要是没有点主见,真听信了太皇太后的挑唆,再打起仗来,你不害怕吗?” “不怕!”随娇娇看戏不怕太高,低声跟宋慧交底道:“陛下不会跟他们打,飞云门也不会允许。我还知道那个老妖婆快死了,她才不会管她死后,我们去打生打死,我们都不要上她的当!” 宋慧瞬间对随娇娇刮目相看,她开心地称赞道:“小表哥英明!正是这个理!!” “你不知道,景泰帝每年都写信给飞云门,为他的皇祖母讨要续命丹药。可惜当初太上掌门给她服下的丹药,已经是最好的续命丹药大还丹,再多给她服用一颗,那就不是续命是要命了。” “奈何景泰帝是孝顺的,收了飞云门的回信,照旧每年都传信来求,只盼望炼药堂能炼制出更好的丹药能续命。” 宋慧扫视四周,眯缝起眼睛,低声轻叹道:“人力终有穷尽时,天命不可违啊!” 随娇娇随着宋慧的目光抬头向上,惊讶的叫出声来:“哎呀!” 她看见在太皇太后的坚持下,景泰帝转头看向陆丰,那双纠结无奈的眼神,像是顶不住太皇太后言语攻势,真要向陆丰发难。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随娇娇的身上。 宋慧下意识握紧随娇娇的手臂,轻笑出声替随娇娇解围道:“有这么惊讶吗?太上掌门成了修士,神仙中人凌空飞行才是应有之意呀!” 宋慧边说边把目光移向天空中的人影,意有所指地提醒随娇娇道:“安馨不是带着你在天上飞过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随娇娇会意地抬手拍了拍宋慧的手背,面不改色地轻笑道:“正是想起当初凌空飞行的酣畅淋漓,这才情不自禁叫出声来。等安馨出关,一定要请她带着再飞一次。” 周围的人,一边听着随娇娇的解释,一边看向空中的人影,只见高天脚踏飞剑御风飞行,正从坊市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太皇太后仰头空中神仙般衣袂飘飞的高天,仿佛看见了活命的机会,她吃力地抬手,颤颤巍巍地迎着落日余晖,向着高天挥手扬声道:“太上掌门,请救哀家一命!” 来问鼎门的路上,她再次用孝道逼迫景泰帝同意,若是飞云门不给她灵丹续命,她要景泰帝当着她的面,杀了陆丰报仇雪恨。不然她死不瞑目,宁可用卫国的万里江山跟申国拼命,也不肯放过卖国投敌的乱臣贼子。 高天对太皇太后的执念早有耳闻,听见她费力的嘶叫声,没有答话,凌空飞到他们的上方,开始徐徐落下。 没等高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地,高空中突然有一条雪白的树根状闪电,穿透桔红色的天幕突兀地闪现在众人眼前。高天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加速向下落,身形瞬间落到飞船的气球之下。 震天雷声轰隆响起,晴天霹雳般炸响在众人耳边,几乎是所有人都惊跳起来,他们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天公发怒五雷轰顶,即将降罪于他们。 太皇太后尖声惊叫一声,双脚一软,沉重的身体从景泰帝臂弯中滑落,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尖叫起来:“老天爷饶命啊!” “哀家只是想活!!” “哀家万万不敢再兴战火!!!” “饶命啊!饶命啊!!” 不怪太皇太后要心神失守,只管哀声请求饶命,眼前分明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无端端地怎么会电闪雷鸣? 是她威胁触怒了天威! 高天倏然停止降落。 他看清楚了,天地威压劈向的正是问鼎门,看上去好像是天劫降临? 是掌门重新结丹,还是南宫翎结婴引来的天劫?看这阵仗,若是掌门结丹,气象也太过惊人,不知南宫翎是否能助掌门度过一劫?! 第2670章 天劫来临 高天开始贴地向着问鼎门的方向飞行,他要赶去问鼎门,最好能帮上忙,若是帮不上,至少能在天劫过后,知晓两位掌门的动静。 他边飞边让自己的声音,响彻在坊市和周围众人的耳边:“开启防御大阵,任何人不得出阵!”高天的声音还在大家的耳边萦绕,人已经消失不见。 三艘‘飞船’内同时传出相同的命令声:“落下‘飞船’,收起气球,开启防御阵法!” 有条不紊的答应声,此起披伏响起,‘飞船’顶端鼓动气球的火焰熄灭,缆绳绞动的声音快速响起,空中的气球向着下方缓缓落下。 下一瞬间,连接气球的缆绳和气球上有阵法虚影闪动,气球下坠的速度陡然加快...... 罗润明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全体回头!带他们去坊市,不容有失!!” 已经陪着清风居众人走远的罗志超,率先回头飞掠,同时让传音入密响起在清风居众人的耳边:“三叔你们一家子去接应申国人,带他们去西边第五街客栈。我跟致尚带卫国人去东边第十七街客栈,不要让他们冲突起来。” 大家答应一声,紧跟着罗志超向后掠去。 与此同时,主动前来接人的安王,上前两步搀扶住安修,紧跟着高喊道:“大家跟我去坊市,不要落下一个人。”‘飞船’四周顿时混乱起来,众人不约而同向着坊市方向跑去。 卫国太皇太后对着景泰帝伸出手,厉声对着景泰帝高喊起来:“快扶哀家起来!快扶哀家!!” 龙云闪身从‘飞船’从出来,飞掠下舷梯,抢先一步握住太皇太后的颤抖的手臂,压低声音对着太皇太后威胁道:“太皇太后别暴露目标,把天雷吸引过来!” 太皇太后犹如溺水之人,抓紧了手中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对龙云许诺道:“大供奉快救哀家!哀家不会亏待你!!” 龙云没有多理会太皇太后的承诺,他一刻不停地转头对景泰帝低声说道:“皇上,臣背太皇太后一起走!” 他不等景泰帝和太皇太后答应,侧身从景泰帝和太皇太后中间掠过,多下了两级舷梯,反手把太皇太后的右手搭上右肩,微微蹲下身体,弯腰向前把后背呈现在太皇太后面前,冷静地催促道:“快!” 景泰帝赶紧伸手扶住太皇太后的后背和臂膀,搀扶着太皇太后倾身向前,扑向龙云的后背。景泰帝连声对太皇太后保证道:“朕扶皇祖母去坊市,孙儿不会离开皇祖母。” 太皇太后终于闭上嘴巴,艰难地俯身趴上龙云的后背,左手接连怕打龙云的左肩,示意龙云赶紧逃命。龙云左手向后揽住背上的太皇太后,右手放开太皇太后趴在肩膀的右手,伸手紧紧拉住景泰帝,沉声说道:“走!” 三人一起向着舷梯下冲去。 随娇娇被宋慧拉着向前奔跑,宋慧反应快,两人却跑得不快,正好跑到卫国‘飞船’的舷梯附近,随娇娇还有闲暇对宋慧问道:“怎么跑这个方向?不会被天打雷劈连累了我们?” 随娇娇话音刚落,刺目的亮光再次亮起,天空中不断有雪白的闪电闪烁,橘黄色的晚霞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狂风吹来乌云,天地间暗黑一片,仿佛末世来临一般,下一道天雷就会让他们无处可逃。 太皇太后在龙云的后背上,双手箍紧龙云的脖子,惊恐地厉声尖叫起来:“饶命啊!哀家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兴起战火!!老天爷饶命啊,不要滥杀无辜!!!” 太皇太后害怕极了,老天爷会不会相信她的承诺?! “太皇太后!”一个中年侍女从‘飞船’的舷梯上飞掠而下,奋力追上背负着太皇太后的龙云,护卫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毅然决然地开口道:“奴婢会拼死,护住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转头看见中年侍女,惊喜得瞬间热泪盈眶:“你怎么跟来了?!” 随即,太皇太后脸色巨变,挣扎着高叫起来:“你快走!” “快回天京城,替哀家护住顾家!!” 太皇太后看出来了,中年侍女满脸通红满头冷汗,显然还在重病之中没有痊愈。中年侍女伸手扶住太皇太后的后背,倔强地低声道:“是丰国公让奴婢跟来,无论如何......” 一句话没说完,“嗡”一声巨响淹没了中年侍女的声音,防御大阵的虚影在半空中闪现,罗志超飞掠到龙云身旁,拉住景泰帝的右手,对他们几人传音入密道:“防御大阵已经升起,你们跟我走!” 防御大阵内雷声骤然一弱,雪白闪电频密闪动,眼花缭乱闪瞎人眼,太皇太后闷哼一声,脑袋“咚”一声撞在龙云的后脑勺上,又惊又怕地昏死过去。 不远处,辉悦帝追上随娇娇,伸手拖住随娇娇。罗志致从前方飞掠而至,从另一侧拖住宋慧的右手胳膊,罗志致对三人传音入密道:“跟我走,向东去第五街,不要走散了。” 与此同时,罗润明出现在安修身旁,扶住安修的胳膊,对安志坚说道:“你们跟我走。安王去扶住老国公夫人,不要跟卫国人混在一处,跟他们分开向西走。” 逃向坊市的队伍迅速分成两个方向,卫国人向东,申国人向西,一路狂奔奔逃...... 防御大阵外,高天贴着地面飞行,越飞越是胆颤心惊,距离问鼎门越近,他越是确定天上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无法抵抗,定然是结婴天劫,是南宫翎正在结婴。 以他的修为扛不住结婴天劫,是他大意了,他不该贸然离开坊市的防御大阵,独自一人接近问鼎门。想要在结婴天劫中侥幸活命,不在雷霆之下成为烧焦的池鱼,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地躲过天劫。 高天急切地扫视四周,想要找寻山洞兽洞,奈何情急之下,并没有合适的藏身之地,他无奈地在距离最近的山腰上,冲向一处凹陷的山坳。 他扭转身形背靠山坳飞行,边飞边急速开始布阵,储物袋中一块块防御阵牌,被他用天女散花手法撒落成圆形,他落在圆形正中央,飞快地布下聚灵阵,打入极品灵石,迅速撑开重重防守阵法。 高天在聚灵阵正中盘坐落下,充耳不闻阵牌崩裂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定住天地间突然暴涨的威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丹药一股脑吞下,一刻不停地驱使灵气运行周天,化开药力抢先护住五脏六腑。 他心知肚明,结婴天劫至少需要九道,他布下的阵法最多还能抵挡两道天劫余波,剩下的五道天劫余波,说不得要用一副皮囊硬生生扛过去。 第2671章 争抢 高天估计没错。 第三道天劫霹雳而下,轻易击穿他布下的所有防守阵法,高天如遭雷击,“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缓缓后仰倒地。 眼前再度闪过雪白的闪电,在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前,高天心中尤为担心,南宫翎能度过天劫吗? 早知道,南宫翎一直在蓄势待发准备结婴,他就不该把两个皇朝和安家都聚集到坊市中来,让他们跟坊市中的人一起给他陪葬。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昏死过去的高天没有机会看见,刺眼的第四道闪电下,问鼎门的防御大阵全部袒露出来,方圆千万里的巨大阵法,在极其粗大的一道道闪电下,犹如袖珍玩具不堪一击。 天地之威,莫可能敌。 出人意料的是,惨白的闪电中,有一个细小的人影冲破问鼎门大阵,义无反顾刺穿闪电,冲进高空的乌云中,刺激漫天的雷鸣在乌云中轰隆炸响......闪电和雷鸣混在一处,裹挟着狂风暴雨,凝聚起无上天威,对胆敢抵御天劫的忤逆之举,无情的进行镇压。 闪电雷鸣响彻云霄,通宵达旦不眠不休。 当黎明的微光从东边升起,笼罩在问鼎门上的乌云被霞光穿透,乌云犹如遭遇天敌,在霞光的照耀下冰雪般消散一空,闪电和雷鸣终于停歇,一个细小的人影,从空中坠落砸进问鼎门大阵中。 不知所踪,不知死活。 问鼎门外,高天晕死在山坳中,袒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臭气熏天的黑色污秽。神奇的是,高天身旁有灵气汇聚,灵气穿透他乌黑的皮肤,奔涌进他的身体,让他的肌肤在厚重的污秽遮挡下,呈现出稀薄的荧光。 若是高天能清醒过来,亲眼看见此刻的异象,必然会感到异常惊喜:天劫的重压下,重新锻造过他的身体,挤压出他体内更多的杂质,等同是第二次引气入体成功,对他淡薄的灵根大有裨益。 跟高天的幸运相比,一百里外的问鼎门坊市中,随处可见的是横七竖八倒伏在街上,向着不同方向逃命的的人,更多的留在房屋中的人,同样倒伏房屋各处不知死活。 万籁俱静中,没有一个站立的活人。 第十七街的街道上,太皇太后趴伏在龙云的背上,脑袋向下贴服在龙云的后脑勺上,双眼紧闭脸色乌青,头上的凤钗珠翠丝毫不乱,人却没有了气息。 那个誓死护卫太皇太后的中年侍女,右手横放在太皇太后的后背上,侧卧在太皇太后和龙云的身旁,圆睁着眼睛看向太皇太后,双眼中早已没有了生机。 龙云被太皇太后压在身下,他始终反手背负着太皇太后,龙云侧头贴服在地上,鼻息间有轻微的气息吹动地面上的灰尘,还吊着一口气徘徊在生死之间。 在两人前方两步远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盾牌下,罗志超和景泰帝面对面并排倒卧在地上,罗志超的右手握住盾牌的把手,抵挡在景泰帝的身后。 罗志超气息徐缓平稳,显然没有遭受重伤,景泰帝呼吸断续迟缓,仿佛随时都会停止,没有人及时救治,景泰帝随时会没了性命。 景泰帝登基后还没有诞下子嗣,若他死在这里卫国必然内乱。 坊市西面第五街上,距离客栈大门十来步的地方,罗润明和安修身上也覆盖着一个盾牌。可惜盾牌下只有一人还有呼吸,安修脸色灰败,半睁的眼睛里一片死寂,早已气断命绝。 在他们的身后,安志坚侧身护卫在娘亲樊夫人的身上,他们身上没有盾牌保护,母子两人都没了气息。再往后,辉悦帝抱着随娇娇侧卧在地上,辉悦帝还有呼吸,他怀中的随娇娇脸色死灰,身体僵直,眼角眉梢却保持着笑意。 随娇娇犹如一朵鲜花凋零在辉悦帝的怀中,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能够被辉悦帝紧紧地护在怀里,随娇娇心满意足死而无憾。 在辉悦帝和随娇娇身旁,被罗志致护在盾牌下的宋慧,连同被罗志尚,罗英英和傀儡武士撑开盾牌护住的其他人,全都还有微弱的呼吸。 坊市中没有盾牌保护的人,除了先天高手之外,还在呼吸的人寥寥无几。那些还能呼吸的人,若不能及时清醒过来,或者在昏迷中得到及时救治,他们能撑住的时辰也不会太久。 天劫之下,凡人犹如蝼蚁。 若非南宫翎及时冲出问鼎门,孤身进入乌云中,独自一人吸引天劫,坊市中的所有人连同高天一起,都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问鼎门安馨闭关的岩洞中,南宫翎浑身是血端坐在洞府的门口,浓郁的灵气越过安馨的石床,向着他的身体冲去,萦绕在安馨身旁的灵气被南宫翎吸走,在他身旁形成盘旋的灵气风暴,撕扯着安馨的衣裙猎猎作响。 安馨吸取的灵气的速度直线下降,九成,七成,五成...... 当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跌破五成之时,她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一股结丹的气息漫延开来,她吸取灵气的速度骤然加快,硬生生开始从南宫翎身旁抢夺灵气。 五成,六成...... 南宫翎身旁的灵气风暴瞬间加快转动速度,安馨刚刚开始增长的灵气速度维持不住,重新开始掉头下跌,六成,五成,四成...... 在南宫翎结婴疗伤的紧要关头,好巧不巧安馨也要重新结丹,缔结元婴也好缔结金丹也罢,全都需要充沛的灵气支撑,灵气稍有不足都会影响元婴和金丹的品质,直接决定他们日后能在仙途中能走多远。 南宫翎下意识催动体内灵气寸步不让,安馨身上的威压也持续增加,她终于在四成关口止住跌势,一点点艰难往上增长...... 眼看安馨争抢不过南宫翎,侍立在他们身旁傀儡武士,同时从储物袋中刷出极品灵石,打入在围绕在南宫翎和安馨身旁的聚灵阵中。 聚灵阵中被激发的灵气迅速被争夺进一大一小两团灵气风暴中,安馨吸取灵气的速度继续增长,二十息之后增长到七成,又掉头开始缓缓跌落。 安馨相比南宫翎的境界,到底低弱了一个大境界,南宫翎又心无旁骛沉浸在结婴中,一时半刻根本顾不上安馨,两人拔河般的争抢灵气,安馨注定要败下阵来。 安馨身上的威压再度增长,无限逼近走火入魔的边缘,誓要竭尽所能缔结出一枚完美金丹......正当南宫翎身上的气势,被安馨激发同样高涨,即将碾压安馨的时候,南宫翎身旁的傀儡武士飞身而起,挥拳砸向安馨的方向。 守卫在安馨附近的傀儡武士同时动了,它也挥拳击向安馨的方向,两个傀儡武士都是南宫翎留下的,它们不约而同要护主? 第2672章 结丹结婴 两个傀儡武士几乎是同时飞越过安馨的石床,四只坚硬的拳头越过二十丈距离,砸中洞府深处的岩壁,“砰”一声巨响,岩壁上被砸穿一个三丈直径的窟窿。 岩石碎块落进前方的黑洞,没有传出石块落地的声响,浓稠似水的灵气从洞开的窟窿中喷涌出来,瞬间充满整个洞府。 傀儡武士直接破开通往地下灵脉的牵引通道。 与此同时,岩洞外的防守阵法发出“碰”一声巨响,阵法崩溃无数灵气倒灌入岩洞中,直扑打坐中的南宫翎,南宫翎紧闭的眼皮下,两只眼珠略微动了动,随即他身旁的灵气风暴旋转的速度,突然极速飙升起来。 十倍,百倍,千倍...... 疾速转动的灵气风暴遮挡住南宫翎的身影,从灵气风暴中传出来的无形的威压也在同步增长,十倍,百倍,千倍......威压弥漫向四周,直逼不远处的安馨。 安馨身旁的灵气风暴也在迅速增加,八成,九成,十成......一倍,两倍......十倍,二十倍......一百倍,两百倍......一直暴涨到近千倍方才停止。 岩洞中形成一大一小两个灵气风暴,以南宫翎为圆心的灵气风暴,占据了他们所在洞府的九成以上。安馨身旁的灵气风暴被压迫成椭圆形,距离南宫翎最近的灵气风暴变得极其薄弱,随时都有可能被南宫翎的灵气风暴击溃,把安馨笼罩在南宫翎的灵气风暴中。 一旦安馨被卷入南宫翎的灵气风暴中,不仅无法跟南宫翎抢夺灵气再次结丹,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安馨身上的灵气也会被南宫翎无情地榨取,直到她身上的灵气被南宫翎压榨干净为止。 若真到了那步田地,安馨会再次遭受重创,极有可能再也无法苏醒过来。 危急关头,两个傀儡武士无声落地,返身向着安馨飞掠过去,顶着狂暴的灵气风暴吹袭,竭尽全力拖动安馨身下的石床。 难听的“嘎吱”声持续响起,两个傀儡武士又拉又推,一直把安馨的石床贴附在刚刚洞开的窟窿旁,让安馨的灵气风暴直接跟窟窿中奔涌出来的灵气融为一体。 准确地说,从砸开的窟窿中喷涌出来的灵气,要先满足安馨的灵气需求,方才会突破安馨的灵气风暴,向着南宫翎的灵气风暴涌去。 一等两个傀儡武士罢手,南宫翎身旁的灵气风暴开始继续增长,一直把灵气风暴再次延伸到距离安馨一尺范围方才停下,灵气风暴的速度再次增加,把从安馨身旁掠过的灵气涓滴不剩裹挟在灵气风暴中。 两个傀儡武士再次飞身而起,越过石床上的安馨,四拳再次击打在岩壁上,“砰砰”两声重响,傀儡武士再次把砸开的窟窿扩大一倍。 更多的灵气从窟窿中喷涌出来,跟洞穿洞府阵法的灵气一起,从两个方向奔向南宫翎身旁的灵气风暴......这一次,两个灵气风暴圆圈之外,有多余的灵气向洞府中其他房间弥漫开去。 两个从岩壁上反弹回来的傀儡武士,一左一右站定在安馨的石床旁,一个面对南宫翎,一个面对被破开的窟窿,护卫在安馨身旁。 洞府中的灵气比先前,何止增加了千万倍! 很显然,南宫翎先前顾忌着安馨的安危,一直没有竭尽全力缔结元婴。 此刻从地下灵脉中抽取出来的灵气,和他成功抵御天劫后,天地灵气的倒灌回馈,双重灵气的叠加之下,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心无旁骛全力结婴。 修炼不知时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馨身旁的灵气风暴逐渐平息,一股金丹修士特有的气息从安馨身上漫延开来,安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散发出一层晶莹的荧光...... 安馨再次结丹成功。 她紧闭的眼皮子底下,两只眼珠微微动弹一下,又重新陷入沉寂。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安馨结丹成功之后,并没有如南宫翎预料中的苏醒过来。 安馨缔结金丹成功,对灵气的需求陡然降低,从最巅峰一路降低到三成左右稳住,开始平缓的吸取灵气稳固境界。多余出来的七成灵气,被南宫翎一股脑裹挟入吸入灵气风暴中,南宫翎的气势随即再度向上攀升高涨...... 强悍无匹的威压再次逼迫向安馨,失去了灵气风暴的保护,安馨又一次陷入危险中。 两个傀儡武士又一次动了,它们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牌,撑开防护阵法抵挡在安馨的石床前,一起护住安馨。 一个时辰后,两个傀儡武士撑开的防护阵法出现裂缝,两个傀儡武士不等防护阵牌碎裂,提前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防护阵牌,撑开防护阵法继续护住安馨。 如此循环往复。 三天后,南宫翎身上的气势一路攀升到,防护阵法只能撑住一炷香的时候,岩洞外冲向南宫翎的灵气突然断绝,天地间回馈的灵气全部被灌注入岩洞中,南宫翎结婴到了最后关头。 透过极速飞旋的灵气风暴,南宫翎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三寸大小的光头小人,光头小人的跟南宫翎一样,保持盘腿打坐的姿势,面容跟南宫翎一模一样,正是一个微缩版南宫翎。 南宫翎略微抬头,光头小人跟着南宫翎一起抬头,南宫翎张开嘴无声地呐喊,光头小人也张开嘴无声呐喊,南宫翎抬起两臂,两手在空中不停地结印,光头小人如法炮制,一丝不差缔结出同样的结印。 大小两个南宫翎保持神同步的状态,一路从缔结手印,驱使飞剑,凝聚灵火炼制丹药,并指为笔凌空画符......南宫翎把大部分仙术演练一遍后突然停手,环绕在他身旁的灵气风暴也骤然一顿。 下一瞬间,灵气风暴被南宫翎吸入体内,光头小人浑身的骨骼一阵爆豆般脆响,身体的从三寸充气般涨到到五寸。下一刻,光头五寸小人跟南宫翎一起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向周围的世界。 南宫翎双手结印,一道道阵法在空中的灵气中闪现,飞向两个傀儡武士砸开的窟窿,层层封住六成窟窿,涌向洞府中的灵气骤减,露出站在石床前的两个傀儡武士和躺在石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安馨。 五寸光头小人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仔细扫视安馨的面容身形,随即一手摸向光头,一手摸向光屁股,一闪而逝消失在南宫翎的头顶。 南宫翎停下结印,收敛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转眼看向昏睡中的安馨,低声开口道:“还不肯醒来吗?” 第2673章 我意已决 安馨依然保持昏迷的状态,仿佛没有听见南宫翎的问话。 南宫翎也没期待安馨答话,他自顾自接着说道:“刚才从我头顶消失的我的元婴,我既提前修出了元婴,该担的责任绝不会推辞。” “你带我见识过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若是还不能防患于未然,救下这个世间的人,未免太辜负你的期望。” “你安心休憩,我先出去布置,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宜早不能晚。” 南宫翎站起身来,收起一个傀儡武士,一边洞府外走,一边继续说道:“要早日造出真正的‘飞船’,飞越太空另寻家园,以我一人之力肯定做不到。你要早些醒来,把那边的技术全部带过来。” “我意已决,绝不会独自逃生,你可以拭目以待。” 南宫翎独自离开洞府,随手重启洞府门口的防御阵法,留下一个傀儡武士继续守护安馨。 安馨安静地躺在石床上,眉头稍微皱起又舒展开来,洞府中浓郁的灵气弥漫开去,再逐渐从地面上堆积起来,淹没安馨身下的石床,让安馨好似悬空漂浮在灵气中。 有两个傀儡侍女从洞府的其他房间中出来,一起缓步走向石床,其中一个轻缓地抱起安馨去温泉池沐浴,另一个趁机清理凌乱的石床,再替傀儡武士换过体内的极品灵石,跟先前安馨没有结丹前的照顾没有两样。 南宫翎出了洞府,没有急着出去问鼎门,他放出五寸光头小人,一大一小配合着沿路打开阵法禁制...... 以前南宫翎独自一人无法打开的禁制,在他跟光头小人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两相配合之下,终于能够开放将近半成的问鼎门地盘。 问鼎门的大门在关闭三千多年后,终于打开禁制在在正午时分轰然洞开,门中积攒多年的充沛灵气,随着敞开的大门潮水般奔涌出去,一时间天地为之一新。 光头小人从空中落回南宫翎的脑袋上,兴致勃勃地开口道:“这般讨好她,是为了跟她成亲?!” 南宫翎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光头小人从他头顶消失,瞬间被拉入他的丹田中。光头小人盘腿端坐,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用心神跟南宫翎交流道:“不想让我瞎猜乱说坏事,你该跟我同享你的记忆。” 光头小人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他笃定南宫翎会听从他的提醒,至少会放开部分记忆让他开始修行。初生元婴虽然懵懂,却天然知晓自身优势,懂得对南宫翎予取予求。 修士结婴,从金丹境界晋升元婴境界,正是要从丹田里的一颗圆满如意的金丹中,修炼出一个活生生,身外身一般的元婴,确实等同于修炼出一个完美的自己,不仅多出了一条性命,更多出了在修仙路上走得更远的机缘。 在修士的真身和元婴之间,以真身为主元婴为辅。元婴跟真身心意相通,对真身言听计从。 元婴脱离真身之后,可以自行修炼,独自行走天下,远行归来跟真身融合之后,元婴的记忆会自动跟真身交融,真身轻易能洞悉元婴所有的秘密。 而真身能够控制自己的记忆不被元婴知晓。 南宫翎急着带元婴打开问鼎门的部分禁制,是因为在元婴刚刚缔结出来的一个时辰内,真身可以短暂共享境界给元婴,可以借机联手元婴完成独自一人无法完成的任务。一个时辰之后,元婴无法再借用真身的境界,要从练气期一层从头开始修行。 与南宫翎不同的是,他的元婴拥有一具天生无垢的身体,天生能吸取灵气壮大身体神魂,活脱脱就是一个天生的修道胚子,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日后必然能够成为南宫翎最好的帮手。 当然,也不乏真身修为被元婴超越,元婴暗中修炼秘法反客为主,主次易位的先例。只是,南宫翎的元婴才刚刚修炼出来,担心被元婴反制为时尚早。 南宫翎一心多用。 他一边极力展开神识,扫向一百里开外的坊市,他诧异地发现他的神识越过坊市,向前延伸到千里之外,一直向前推进到将近两千里的距离方才停下。 千里之外的望京城,瞬间笼罩在他的神识中,城中之人的动静纤毫毕现,他若想要杀人,真能御使飞剑,千里之外取人头颅。 南宫翎的神识没有下望京城中多停留,他把神识收回到百里开外的坊市中,他想要找的人,全都在坊市里。 坊市北边最大的建筑中,居中的一座议事堂内,高天高踞在主座上,旁边隔着一张茶几坐着翟永祥,他们俩人左手的第一把交椅上,坐着申国皇帝,右手的第一把交椅上,坐着卫国皇帝。 两位皇帝的身旁都坐着两国朝廷重臣,卫国皇帝身旁站立着一个白发老人,正直挺着脖子,理直气壮地放声怒吼道:“……太皇太后死于非命,死者为大!不管是飞云门,天鹰宗,还是传说中的问鼎门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人邀请卫国的太皇太后来。”开口答话的是翟永祥,他一点情面也没给丰国公留下,“是你们的皇帝陛下,一再传信请求我们派‘飞船’接应太皇太后过来。太皇太后原本就病入膏肓,就是个将死之人,我们何曾答应过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 “至于你们手中的懿旨,你们的太皇太后离开天京城的时候,没有随身带走印信,你们从天京城赶来,什么样的懿旨不能炮制出来?尔等借用区区懿旨,兴师动众来此,非要杀了陆丰,真当天鹰宗和飞云门无人,不敢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统天下,让你们都闭上嘴巴?!” 南宫翎瞬间就明白了,集中在坊市南边的众多尸体,定然是被他结婴的余波波及,这些人不好生让安葬死者光顾着杀人,是嫌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南宫翎伸手撩开衣袍下摆,施施然坐在问鼎门大山门后的石梯上,从乾坤袋刷出空白竹简,抬手将竹简抵在额头上,开始用神魂刻录文字。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五到十息间,就能刻录好一卷竹简,很快他身前的石梯上,就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竹简。 他等着高天察觉灵气变化,带着坊市中的那群人赶过来,他正好把这些竹简交给他们。等那些‘闲人’来了问鼎门,领了他的法旨,自然不会有人胆敢再质疑他的决定。 第2674章 拖住南宫翎 高天没有辜负南宫翎的期望,仅过了半个时辰,带着议事堂中的众人,乘坐一艘‘飞船’,一路追寻着灵气爆发的方向,一起赶到了问鼎门洞开的大山门前。 ‘飞船’落地,高天率先下了舷梯,顶着南宫翎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勉强向前走了十来步,他等翟永祥竭尽全力,在他身后落后三步站定,没等两位皇帝和他们带着的朝廷重臣,想办法从舷梯上下来。 他和翟永祥同时拱手行礼,翟永祥满是欢喜和自豪地率先开口:“恭喜掌门重开问鼎门!” 高天紧跟着朗声开口恭贺:“恭喜南宫仙尊渡过天劫。” 申国辉悦帝撇下其他朝臣,独自顶着压力缓步走下一半舷梯站定,也对着南宫翎拱手行礼道:“恭喜南宫掌门重开问鼎门,可喜可贺!” 卫国景泰帝吃亏在不曾习武,无法能跟辉悦帝一样跟着走下舷梯,只能一声不吭站在舷窗旁,龟缩在‘飞船’防护阵法内,眼睁睁看着问鼎门大门中,登天长梯两旁如梦似幻的仙境,在心中喟然长叹:仙境近在咫尺,心神往之,奈何身不能至。 两国朝廷的重臣中都没有先天高手,没人能在辉悦帝身后走下舷梯,没等景泰帝开口恭贺南宫翎,落后他身后半步的丰国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南宫翎高声哀求道:“恳请南宫神仙赐下,返老还童长生不死的仙丹!” 擅长抓住机会的丰国公,赌飞云门另有手段让南宫翎知晓他们先前的议事。问鼎门重开,卫国,不,顾家要借机争取分一杯羹。 南宫翎没有停下在竹简上刻录文字的动作,他保持用竹简抵住额头的动作,用传音入密对‘飞船’船舱前的一众人等传音道:“我若不答应你,卫国会为了一个自寻死路的太皇太后,跟飞云门和天鹰宗开战吗?” 景泰帝侧头看向丰国公,眼神中充满了不悦的警告。 丰国公低了低头,硬着头皮开口答应道:“皇上至孝,有口皆碑!又有太皇太后的懿旨,即便是以卵击石,臣等也甘愿追随皇上拼死一搏。” “太皇太后特意来此寻求活路,正是为了保住顾家,老朽深知太皇太后用心良苦,不敢辜负太皇太后的期望。为了熄灭战火,老朽愿用一人之长生不死,护住顾家换取世间太平。” “哦?”南宫翎随手抛下手中刻录好文字的竹简,抬手将一卷空白的竹简抵在额头上,继续跟众人传音入密道:“你确定以你顾家一人之长生不死,能够保住顾家长盛不衰?” “我把警告先撂在这里:百年之内,若无人跟我一样成功晋升元婴境界,跟我一起飞升离开这颗星球,留在这个世间的每一个人,无一例外都得死。” 丰国公猛地抬起头,一瞬不瞬看向南宫翎,他不敢相信南宫翎说的话,他企图看清楚南宫翎是不是在信口开河,耸人听闻?! 不仅是丰国公,听见南宫翎传音入密的人都看向南宫翎,众人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更多是希望南宫翎能详细分说缘由。 南宫翎没有让他们失望,果然接着说道:“问鼎门会撤离这颗星球,不是怯战更不是抛弃我们,而是全体出战企图保护我们。” “问鼎门留下的秘籍中,明白地警告:三千年内,若不能有问鼎门大能从天外返回,便是问鼎门全军覆没再无幸存者。最迟两百年内敌人会摸上门来,世间人需挺起脊梁宁死不屈。” 听见南宫翎这话的人,每一个都如遭雷击,没想到问鼎门重开的大喜事,竟然是敲响了丧钟,让大家一起走在断头绝命路上。 南宫翎仿佛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异样,接着说道:“我正在刻录的这些书简,就是问鼎门的先贤们,为我们留下的可能的活路。” “之所以是可能的活路,全要看你们能否齐心合力,炼制出能够跨越星空,远赴星空的真正飞船,重新找到一个能让大家继续繁衍生息的星球。” “大家要明白,你们看见过的天上的星星,每一颗星星跟我们一样是一颗星球,每一颗星球都不一样,绝大多数的星球,没有可以呼吸的空气,没有能够食用的清水,并不能让凡人活下去。” “唯一能够寄望的是:浩瀚的星河中,我有可能找出一颗合适大家生存的星球,逃过敌人的侵略和追杀。” “你们要知道,你们刚刚乘坐的是‘飞艇’,跟我说的飞船是两回事。”南宫翎伸出左手在空中用灵气凝聚出,一艘栩栩如生极其繁复的飞船,详细地解释道: “炼制这样的飞船,仅仅是飞云门和天鹰宗炼器堂和炼阵堂现有的人手远远不够,需要扩充大量术有专攻的人才。这是第一难。” “飞船飞越星空需要源源不断的动力,找到用之不竭的灵力让飞船能遨游星河,这是第二难。第三难是驾驶飞船飞越星空,需要成千上万的人手持续不断,日夜维护飞船运行。” “仅此三个难点,百年之内定要解决,尔等可有良策?” 良策? 眼见空中的飞船在南宫翎头顶上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其中见所未见景象,不仅让人眼花缭乱,还让人心神濒临崩溃错乱。 他们连勉强守住心神,消化惊世骇俗的消息都来不及,谈何对策? 高天到底是修士,他率先守住心神,把目光从飞船上落到南宫翎面前的书简上,拱手为礼对南宫翎坦白道:“炼制这等神器非凡人所能为。” “若有详尽图纸,可以拆分图纸,试着分而治之。再广招天下英才,加以教化补充人手,百年内,说不定有机会炼制出飞船来。要做到这些,仅靠飞云门和天鹰宗定然做不到,卫国和申国需摒弃前嫌,倾尽举国之力,大家齐心合力,才有机会成功。” 辉悦帝抓住机会,赶紧拱手行礼,低声开口道:“申国唯仙尊马首是瞻。” 景泰帝不甘落于人后,也拱手行礼喃喃保证道:“卫国对仙尊言听计从。” 能够听见南宫翎传音的两国朝臣,全都一言不发跪倒在地上,一起俯身磕头表明支持。大家都是聪明人,全都听明白了,南宫翎身为元婴修士,随时可以抛下他们独自逃生,想要活命必须拖住南宫翎,死中求活才是上策。 第2675章 秘闻1 南宫翎不为所动,继续警告道:“问鼎门的先辈只留下了火箭飞船的图纸。我用灵气展现在你们面前的飞船,是我从火箭飞船的图纸中衍生出来,能够载人的数量从个位数增加到数万,甚至数十万。” “人数增幅太大,其中尚有大量的细节还需要推敲。” 南宫翎挥手让灵气凝聚成的飞船消散一空,取而代之地细小数万倍的火箭飞船。他让惟妙惟肖的火箭飞船在空中缓缓转动,让尾翼喷射出火花,推动火箭飞船向上升空,逐渐缩小在众人眼前。 缩小的火箭飞船下方出现一颗圆形星球,火箭飞船距离星球越来越远,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止向上飞行,改变方向跟着下方的星球一起转动起来。 南宫翎接着交底道:“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装载三五人升空的火箭飞船技术成熟,危险不大。可惜远为达到遨游星河的程度。最远只能到达围绕星球,一起同步旋转的地步。” 南宫翎随手抛下刻录好的书简,抛入面前小山般的竹简中码好,空中用灵气汇聚的影像消失无踪,他一刻不停刷出空白竹简抵在额头上刻录文字,继续传音入密道:“我面前的书简,不足建造火箭飞船的千万分之一,尔等可有信心,克服千难万险,去求活命之万一?” “还是直接放弃挣扎,有生之年继续争抢地盘,争夺山下的荣华富贵,穷奢极欲坐等末日来临?” 两国皇帝和众位朝臣不假思索,众口一词答应道:“不能放弃!” 这还需要做选择吗? 火箭飞船上不是还有三五个位置,能给后辈子孙留条活路吗? 南宫翎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丰国公的身上,他沉声问道:“现在,丰国公要换一个条件来威胁我吗?” 丰国公心中一喜,紧抓住独一份的机会道:“还请仙尊承诺给顾家登上飞船,随仙尊遨游星空的机会。顾家愿用太皇太后的懿旨换取......” 丰国公两句话没说完,身后突然有人影一闪,一道雪白的刀刃亮光在丰国公脖颈间闪过,鲜血喷洒出来,丰国公被人伸手往前一推,身体前倾倒伏在地上。 两人身旁的卫国朝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看清丰国公躺在地板上,脖子上鲜血汩汩流淌,四肢抽搐说不出话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显然活不成了。众人噤声退后,紧盯着暴然行凶的成国公,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成国公镇定地抬手,先把手中匕首上的血迹,在迅速停止挣扎的丰国公身上擦拭干净,再把匕首收入腰间鞘中,方才匍匐跪倒在景泰帝面前,扬声开口道:“丰国公擅用太皇太后懿旨,要挟仙尊为顾家取利,此乃蔑视皇上,假公济私,意图谋反。” “臣不能忍,为皇上清君侧,还请陛下明鉴!” 没等景泰帝开口,辉悦帝率先开口道:“杀得好!再没人杀了顾从善,任由顾家的跳梁小丑在朕眼前蹦跶,朕都要下定决心,先跟夏家清算当年欺君罔上,霸占我靳家江山,另立朝廷的旧账!” “陆丰算什么乱臣贼子,天下最大的乱臣贼子不是夏家吗?” 辉悦帝侧身把目光落在景泰帝的身上,轻描淡写地威胁道:“朕不欲兴战。不过,今日若有人治罪成国公,坏了仙尊救人的兴致。朕宁愿先花费十年,扫清所有阻碍,再为朕的子民求一条活路。” 景泰帝避开辉悦帝的目光,遥遥地看向南宫翎,对着南宫翎说道:“丰国公一人之生死,不会动摇朕先前的承诺,朕的国事朕自会处置,绝不会耽搁仙尊救人的大事。” “敢问仙尊,百年内究竟会遭遇什么危险,让问鼎门警告我们宁死不屈?卫国倾国之力,有几成把握炼制出飞船?最少能有多少人有机会逃出生天?” 景泰帝一边开口询问大家关心的问题,一边挥手让身后的亲卫搬走血淋淋的丰国公,仿佛没有看见‘飞船’上,不,‘飞艇’上,飞云门的长老和弟子们,已经制住了拼杀成一团的丰国公和成国公的护卫。 生平第一次面见仙尊,景泰帝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南宫翎留下深刻印象,哪怕到最后飞船上只有三五个位置,他也要为自己的子孙挣得一席之地。 “问得好。”南宫翎停止刻录书简的动作,一边随手放下手中刻录好的书简,一边扫视着仰望他的众人传音入密道:“你们应该能够想到,群星璀璨中,我们这颗星球上有人能够修仙,飞升游历星河,必然会有其他生物在其他星球中,成为比修士更强大的存在。” “事实确是如此。” “不止一个问鼎门的大能,在游历星河之际遭遇到敌人。”南宫翎边说边伸出左手,在空中用灵气凝聚出密密麻麻,犹如嫡仙一般的人影:“我知道一定会有聪明人,妄想着跪地求饶投降求生。” 他等在场的人看清楚他幻化出的画面,下一刻,挥动右手露出人影背后的真实面目。 众人一起惊叫起来。 南宫翎在众人惊愕的尖叫声中,将空中凝聚的画面持续放大,千奇百怪匪夷所思,魑魅魍魉般的凶兽,一起施展本能进攻招式。 一眼看去,牛头马面的嘴里吐出长舌,“嗖嗖”喷出毒液进攻;半人半蝎子的怪兽,高举着蝎尾“呼呼”疾刺;高耸的八爪鱼般的怪物,挥动满是‘眼睛’的几十根触手张牙舞爪,‘眼睛’不断放大,赫然是一张张血盆大口...... 超乎想象的敌人影像,颠覆众人过往的认知,已经成为修士的高天,心惊肉跳地发现面对这些敌人,他不会是一合之敌。 南宫翎淡声警告道:“这是问鼎门特意给我们留下的。这些怪兽幻化成人形,不过是为了麻痹我们,这些凶兽繁殖极快,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投不投降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给它们撒牙缝都不够。” “问鼎门不是它们的对手,我也不是。” 南宫翎挥手让空中骇人听闻的画面消散,沉重地说道:“我能做的,只有和你们在一起,利用问鼎门留下的秘籍,争取尽快炼制出飞船,逃离这些凶神恶煞越远越好。” 第2676章 秘闻2 南宫翎远远地扫视众人,轻声叹息道:“前路极其艰难。” “倾卫国之力,有几成把握炼制出飞船,会有多少人能逃出生天,新的落脚点在哪里,我都不能笃定。我知道的是,不能罔顾问鼎门的警告,毫不作为坐吃等死。” “你们愿意为了子孙后代,拼出一条活路吗?” 这一次,听见南宫翎问话的人,有志一同地答应道:“愿意。” 能不愿意吗? 在场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最简单的未雨绸缪,难道还能想不明白吗? 南宫翎干脆地挥手,让面前堆积如山的竹简分开成四份,分别飞向高天,翟永祥,辉悦帝和景泰帝四人,他沉声叮嘱四人道:“这些书简你们仔细看过,十天内议出一个章程来,本仙尊拭目以待。” 高天和翟永祥迅速把书简收入储物袋中,辉悦帝对着堆在身前的书简有点犯愁,他自恃是先天高手,带来的人中没有先天高手,无人能帮他把书简收进‘飞艇’中。 高天回头看了一眼,见‘飞艇’中的景泰帝有人帮忙,辉悦帝的境况却颇为尴尬。 他退后几步用空白储物袋把书简装好,伸手把一张纸笺和储物袋一起递给辉悦帝,低声对辉悦帝说道:“如何打开储物袋,写在纸笺上了,回头再还回来。” 说话间有‘直升机’从坊市方向飞来,没等大家看清楚‘直升机’上的人是谁,南宫翎已经开口道:“问鼎门刚开,灵气汹涌外泄,先天之下不宜进门。待一月后灵气平稳,会接纳拥有灵根的修士,和两派三个炼字堂口,进门炼器炼阵炼药。” 南宫翎边说边刷出四个傀儡武士,两两左右守卫在大山门口,南宫翎接着邀请道:“高天太上掌门,大师父和安怀德随我来,跟我去见安掌门。” 众目睽睽之下,正在跟辉悦帝说话的高天,站在原地的翟永祥,和‘直升机’上的安怀德,下一瞬间同时出现在南宫翎身旁。 南宫翎在三人身旁都撑开了一层防护阵法,他神色大变的三人歉意道:“我刚刚晋升元婴境界,无法全然收敛身上的气息,只能先用阵法护住你们。” 三人只管点头。 高天和翟永祥同时挡在安怀德面前,刷出更多的防护阵法撑开,把境界最低的安怀德挡在了身后。安怀德涨红了脸庞,他才先天二境修为,身上没有储物袋,不会撑开防护阵法,更无法开口言说,南宫翎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他无法穿过起来。 下一瞬间,南宫翎出现在百丈开外,他接着对三人叮嘱道:“你们远远地跟上着,不要触动大路外任何物事,当心触发还未打开阵法。” 南宫翎掉头缓步而行,神识留意着辉悦帝已经返回‘飞艇’,‘飞艇’关上舱门开始升空,急不可待向着坊市飞去。他把神识延伸到闭关的岩洞中,对换过衣裳继续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安馨,暗中亲昵地传音道:“知晓了前因后果,还不肯醒来吗?” “等他们看到竹简,那些来自不同世间的知识,大可以都推在问鼎门身上。今天这枚种子种下去,也不知百年后会有怎样的收获?你若不醒来督促他们,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去找寻新的落脚地?” “我还想试一试,能不能百年内催生出百千万个元婴修士来。若是元婴修士人数够多,不仅能带走更多的人,说不定还能尝试拖走整颗星球,保全所有的凡人。” “这是第二条退路。” “这条路最麻烦是,一定会惊动同在这颗星球上的修士,弄不好就会内讧。”南宫翎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跟安馨解释道:“我一直没跟你说,当年跟问鼎门一起离开星球的,还有其他三方势力,那三方势力的实力跟问鼎门不相上下。” 南宫翎稍微顿了顿,等着安馨消化他透露的惊天秘密,接着说道:“据说,从极北之地向北,从南海之滨向南,从暗黑森林向西,闯过重重阻碍,再解开封锁大阵,就能找到三个跟我们一样的大陆。” “那三个大陆说不定跟我们一样,也会有修士重开仙门,知晓我们面临的共同命运。” “若是你能醒来,我们可以一起去暗中去探访他们。能够联手最好,不能联手的话,至少不能让他们拖我们的后腿。” 南宫翎的神识中,安馨紧闭的眼皮下,两只眼珠微微动了动,仿佛在下一刻即将醒来。 他赶紧再接再厉道:“是不是觉得很凑巧?有没有跟我一样怀疑,极北之地,南海之滨和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都是通过传送阵法从那三个大陆连通过来?!” 安馨紧闭的眼眸中,两只眼珠又动了动。 南宫翎的传音中刻意多了一丝无奈:“你不醒过来,我不敢独自一人去查探啊。” 他没有多说缘由,他相信以安馨的聪明,随便都能替他想到两三个理由。 出乎南宫翎意料的是,安馨的眼珠停止了转动,整个人的气息平静下去,吸取灵气的速度骤然增加,好似被他说的话刺激了,一刻不停地开始修炼。 南宫翎惊讶了。 安馨是嫌弃自己的境界低,担心帮不上忙,想要尽快结婴? 是他弄巧成拙了吗? 南宫翎只猜对了一半。 安馨确实嫌弃自己境界低,想要尽快提升境界结婴。 更重要的是安馨知晓了南宫翎的打算,从大鹏鸟留在她识海中的众多记忆中,翻检出与之相关的记忆,结合她上一世的记忆和她在极北之地,南海之滨和舒家部落的亲身经历,轻易得出南宫翎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极小。 小到几乎不可能成功。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但凡有成功的机会,当初问鼎门不会压上整个门派,破釜沉舟跟敌人拼死一战。 安馨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 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她的境界要足够高......至少要高到......在南宫翎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够给南宫翎兜底。 相比南宫翎庞大的需要凝聚众人之力的计划,她的计划着落在她个人的努力之上,虽然成功的几率同样微不足道,至少她能心无旁骛拼尽全力,除了南宫翎无人能掣肘。 以南宫翎对她的纵容,她一直昏迷不醒,他会强行叫醒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