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妃娇又飒》 第1章 诛心 第1章:诛心 “贱人!若非你占着嫡女的名头,你能嫁给皇上,当上皇后吗!” 牧晚秋面色苍白蜡黄,有气无力地躺在冷宫冰冷的床上。 皇后?她现在已经不是了,她只是个在冷宫等死的废人罢了。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看向眼前一身华服的女子,她的庶妹,牧嫣然。 往日总是娇婉柔弱,楚楚可怜的她,现在却满面狰狞,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牧嫣然欣赏了一番她的凄凉,旋即又笑了,“你与人私通,混淆皇室血缘,成了整个龙浔王朝的笑话。 很快,我就要被册封为后了!妹妹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报喜的。” 牧晚秋眼中骤然有冷光闪过。 她当初会与那侍卫被捉奸在床,不过全是这对狗男女联合的算计! 只可恨,自己眼瞎心盲,将当初的景王萧子骞视作能全然信任,交托后背的良人。 殊不知,他看中的只是自己的身份,是将自己视为他谋夺皇位的一把登天梯罢了! 而今,他登上那个位置,自己沦为无用的棋子,就这么被他一脚踹开了。 牧晚秋素来性子高傲,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也不会低下自己的头颅。 她缓缓勾起唇角,笑了。 “从小到大,妹妹便喜欢捡我不要的垃圾用,没想到男人也是,哈哈哈……” 牧嫣然像被戳了痛脚,面色骤变,气急败坏,“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看我今天不打烂了你的嘴!” “啪啪啪!” 几个耳光毫不客气地往牧晚秋脸上甩去,霎时面颊红肿,鲜血直流。 牧嫣然正觉畅快,牧晚秋便“呸”一声,一口浓痰,混着血,吐在了她的脸上。 牧晚秋轻蔑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娘养的娼妇!” 牧嫣然气得浑身颤抖,她当即朝身后的丫鬟喊了一声,“拿鞭子来!我今天要打死了这贱人!” “啪!” “啪!” “啪!” 牧嫣然扬鞭,倾尽了全力。 那鞭子是特制的,鞭上有道道鳞片,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 牧晚秋在床上翻滚着躲避,很快便滚到了冰凉的地上。 好疼,每一鞭子都好疼,像是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都撕心裂肺地疯狂撕扯。 可如今的她,已不似从前,竟是半点的反击之力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 牧嫣然面容狰狞,“牧晚秋,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不,她不会求饶,她不会服软,越是疼,心里就越是恨! 自己要死了,也不想让牧嫣然这贱人好过! 牧晚秋知道牧嫣然的软肋,知道究竟怎样才最戳她心窝子。 她嘶哑的声音大喊,“牧嫣然,你出身不如我,容貌不如我,处处都比不上我! 你姨娘只是个妾,就算我娘死了,她也永远都被我娘压一头。 你也是一样,只配捡我不要的男人。 你承认吧,你就是嫉妒我,你眼红我,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牧晚秋的话毫不留情,赤裸裸地将她心底最隐秘的心思彻底揭开。 牧嫣然睚眦欲裂,怒声大吼,“住嘴!你给我住嘴!” 第2章 含恨而终 第2章:含恨而终 牧晚秋身上很痛,但她却笑得开怀,笑得痛快。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哪怕我死了,也永远改变不了你是小娘养的事实! 就你也配当那母仪天下的皇后?真是做梦! 就算你真坐了上去,也定要日日被言官指摘,被百姓耻笑!” 牧嫣然打得手上发软,没了力气,却仍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疼,被气的。 牧晚秋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往她的心窝子上戳! 她想到什么,高声道:“牧晚秋,你还笑得出来?你外祖父镇国将军一家,全都被你害死了!” 牧晚秋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牧嫣然。 “你说什么?” “镇国将军知道你的后位被废,便率众强闯皇宫,意图谋反,幸而皇上早有准备,将贼子一举擒杀。 皇上亲自下令,将镇国将军满门抄斩,尸首全都扔在了乱葬岗。 现在,镇国将军府上下,已经连只活的苍蝇都没了。” 牧嫣然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就这么望着她。 那笑落在牧晚秋的眼中,只觉得残忍异常。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哭,但现在,听到这些,她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来,一颗心都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下来。 是她害死了外祖父一家,是她啊! 当初外祖父便极力劝她,萧子骞非可托良人,她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意孤行,千方百计嫁给他。 正因为自己的这门亲事,才将原本中立的外祖父推到了萧子骞的阵营,在夺嫡之争中对他助益良多。 可这男人,却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一站稳脚跟便将自己的皇位之后废除,甚至连世代忠良的镇国将军府也不放过! “禽兽,萧子骞那个禽兽!他猪狗不如,他不得好死!” 牧嫣然听她竟敢对皇上口出恶言,当即愈发恼怒。 她再次扬起鞭子,毫不留情地朝牧晚秋的身上招呼。 一鞭鞭落下,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很是惨烈。 牧晚秋撑着一口气,抬起头,望向牧嫣然,眼神幽幽的,如同暗夜的幽潭。 “你们这对狗男女,且等着,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牧晚秋说完这话,猛地吐出一口浓血,身子一僵,彻底不动了。 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萧子骞穿着一袭明黄龙袍,周身一派上位者的尊贵。 他看了一眼牧晚秋的尸身,双眸子里毫无半分感情,冷冷道:“抬到乱葬岗喂狗。” 她的尸身就这么被草席一裹,抬出了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宫,扔在了乱葬岗。 生前怨气冲天,死后暴尸荒野,她沦为了孤魂,就这么飘荡着,不肯前去投胎。 谁料,第二天,一行黑衣人突然出现,为首之人一身玄色斗篷,身姿颀长挺拔,广袖迎风飘摇。 那张脸略带苍白,五官却是绝世无双,雌雄莫辨,又清逸出尘,让人见之忘俗。 他看着那具血腥破败的尸体,淡淡道:“将她与白家人葬到一处,入土为安吧。” “牧晚秋”震惊地望着那个男人。 白家人的尸身,也是他派人收殓的? 可是,怎么,会是他…… 第3章 重生十三岁 第3章:重生十三岁 “姐姐,妹妹害你受了罚,对不起……” 眼前的牧嫣然面容稚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身上穿着一身桃粉色襦裙,眼神娇怯,楚楚可怜,像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牧晚秋眼神微眯,盯了她片刻,忽的抬手,“啪!” 一个耳光便干脆利落地落在了牧嫣然白皙稚嫩的面容上。 牧嫣然顿时捂住了脸,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你……” “啪!” 又一耳光落了下来,在她的脸上来了个标标准准的对称。 牧嫣然浑身颤抖,那娇怯可怜的神色顿时变得一阵扭曲。 牧晚秋的神情却有些古怪呆愣。 她环顾四周,这陈设布局,是自己没出阁时住的房间没错。 两巴掌,打得结结实实,她的手都还火辣辣的疼。 她又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粉颊桃腮,姝色无双,一双杏眸潋滟含水,自带着一股顾盼生辉的妩媚。 视觉,听觉,痛觉,都很清晰,不像是假的。 所以,不是做梦? 一个荒唐的念头涌入她的脑中,她没死! 不但没死,还重生回到了十三岁这一年! 牧晚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宛若那阴曹地府里的恶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牧嫣然。 许是老天爷也见她上辈子活得愚蠢窝囊,这才给了她这么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定要好好守护自己的家人,再将那上辈子的仇人一一手刃,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恨! 牧嫣然挨了打,又乍见牧晚秋这副吃人的神色,一时被吓住了,不觉下意识倒退几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和说话声,是牧父牧志飞与牧嫣然生母方氏的声音。 方氏有一把柔软娇媚的好嗓子,“老爷,这次都是三姑娘的错,若非如此,柳先生也不会罚大姑娘抄书……” 她口中的三姑娘正是牧嫣然,大姑娘便是牧晚秋。 方氏是姨娘,算半个奴才,即便对自己女儿,也只能以三姑娘相称。 牧志飞的声音威严,“嫣儿素来乖巧听话,从不会主动惹事。 偏偏晚晚性子霸道惯了,这次定又是她惹出的祸端!” 方姨娘听了这话,唇角禁不住微微翘了起来,但很快便又压了下去,继续柔声劝着。 经他们提醒,牧晚秋终于想起上辈子自己被罚抄书的前因后果了。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飞快瞥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大字,然后把桌上的砚台往那耷纸上一扣,瞬间,白纸黑作一团,好好的一沓纸全毁了。 牧嫣然对她这一番动作一脸懵逼,连装可怜都忘了。 外面,牧志飞与方姨娘的声音越来越近,牧嫣然回过神来,面上换作了一副楚楚可怜,泪盈于睫的模样。 “姐姐,就算妹妹再讨你的嫌,你又何至于此……” 说着,她捂着脸,哭着往外跑。 这一跑之下,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牧志飞的身上。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爹爹……” 牧志飞本因她的莽撞而略略不悦,待看清她红肿的脸颊,顿时面色一沉。 第4章 为自己讨个说法 第4章:为自己讨个说法 “嫣儿,你的脸怎么了?” 牧嫣然下意识朝牧晚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慌忙收回,一副胆小怯懦,不敢惹事的小心翼翼模样。 “没,没什么……是女儿不小心磕碰到的……” 方姨娘一把拽下她捂脸的手,看到那上面分外对称的巴掌印,气得面色一变。 她惊呼一声,连称呼都忘了,“嫣儿你这,这……” 她一副又心疼又无奈的神色,最后全都化作了隐忍的叹息。 “三姑娘下次,小心些便是……” 说着便开始抹眼泪。 牧志飞又不是瞎的,哪里看不出牧嫣然脸上的是巴掌印,他顿时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 “你个逆女,又对嫣儿做了什么?” 不就是哭吗?谁不会呢? 牧晚秋的眼眶也红着,一脸委屈地望着牧志飞。 “爹爹在兴师问罪之前,不妨问问妹妹她自己做了些什么!” 牧晚秋那双明艳顾盼的杏眸中霎时含满了泪,微红的眼眶,加上满脸的委屈,整个人像娇嫩的刚刚含苞的迎春花,却在暴雨的侵袭中摇摇欲坠,霎时就让人心疼得心都要化了。 牧志飞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此时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亡妻白氏的影子。 牧晚秋不仅长得像白氏,性格也如出一辙,霸道强硬,倔强执拗。 不似牧嫣然母女,宛若水做的那般,常常暗自抹泪。 她以前几乎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服过软,是以现在她做出这番委屈的姿态,一下就戳了牧志飞的心,仿佛回到幼时,大女儿还会常常抱着自己撒娇的时候。 他心头微颤,语气不自觉便放软了,“那晚晚告诉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牧志飞的反应与方氏母女料想的大不相同,两人瞬间愣住了。 牧晚秋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伸手指向了桌上那一沓被墨汁染黑的纸,哽咽着地告状。 “柳先生罚女儿抄书,女儿熬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抄好,却被妹妹一下打翻了砚台,全都毁了! 女儿一时气愤,才动手打了她!就算女儿有错,她也不无辜!” 牧嫣然瞬间懵了,她这才明白过来方才牧晚秋那番动作的意图。 她急得扬声辩解,“你胡说!那墨水明明是你自己泼上去的!你就是为了诬陷我!” 因为急切,她的声音显得几分尖利,与往日所扮的娇怯模样大相径庭。 牧志飞不禁蹙眉看了她一眼。 牧嫣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敛了神色,又开始委屈地垂泪,“爹爹明鉴,女儿真的没有做……” 同样是哭,但牧嫣然以前哭过太多次,此时再拿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作派,反而引不起牧志飞的太大触动。 牧晚秋也红着眼,如水双眸定定望着他,“爹爹,您素知女儿的脾性,虽然蛮横霸道,但却直来直去,断然做不来睁眼睛说瞎话的虚伪之事。 往日女儿都不曾向父亲服过软,但今日,女儿定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方氏暗暗把帕子攥紧,心中升起一阵阵恼恨。 好个牧晚秋,以往从来都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只会跟老爷正面硬顶的,现在竟然学会向老爷服软,还敢反过来陷害嫣儿了! 牧嫣然大急,又忙忙道:“爹爹,姐姐她根本就没有抄书! 若她抄了,那纸张就算浸了墨汁,也定能瞧见隐约字迹的!” 方氏眼神微闪,缓声开口道,“老爷,妾身并无偏帮之意,只是,此事究竟如何,自当好好查清楚。 老爷不妨将那纸张拿来好好瞧瞧,想来就能知道孰是孰非了。 两位都是小姐,冤枉了谁都不好呀。” 牧晚秋看向方氏。 前世,她为父亲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加上她多方处心积虑地谋算,最后成功地由妾室扶正,也让牧嫣然由庶女变成了嫡女。 依照律法,自己这个继女见了她也得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 但现在,方氏还是姨娘,她没有生下儿子,也没有被扶正。 既是姨娘,便为半个奴婢,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客气的? 牧晚秋狠狠剜了方氏一眼,语气冰冷,“我们说话,哪里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 第5章 妹妹你好歹毒的心肠 第5章:妹妹你好歹毒的心肠 她一直都是这么霸道蛮横不讲理,平日里对方氏更是如此。 方氏的面色微僵,心中恼怒又难堪,表面上只能默默垂头,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 “大小姐训斥的对,是奴婢僭越了。” 她心中却暗暗咬牙,这小贱蹄子且等着,终有一日,自己定要高高地踩在她的头上,将她狠狠拿捏在手中! 方氏能忍下这一口气,牧嫣然却忍不下。 她满面羞愤,“姐姐,姨娘终归是我的生母,你何至于这般一口一个奴婢的糟践她? 爹,您看姐姐她……” 不待牧嫣然告状,牧晚秋就冷笑了一声,“她一个姨娘,不是奴婢,难道还是主子吗? 爹爹最是重视规矩体统,纵然对姨娘多有宠爱,也不会忘了她的身份。 莫非,你是要把宠妾灭妻的罪名往爹爹的头上扣?” 一番话将牧嫣然母女都镇住了,牧志飞也不自觉被她的思路带着走。 以往牧志飞见牧晚秋刁难方氏,总会觉得是牧晚秋的错,会反过来将她教训一通。 但今日,牧志飞却没有开口,甚至觉得,她说的的确有理。 规矩便是规矩,不能乱,若是枉顾了规矩,家也就乱了。 牧晚秋的话显然说到了牧志飞的心坎上,牧志飞看向牧嫣然的眼神微微冷了几分。 牧嫣然更急了,“你……我……我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我只是心疼我姨娘罢了…… 再说了,姨娘有说错什么吗?” 牧晚秋冷嗤,“她故意在爹爹面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无非就是拐弯抹角地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罢了。 明着劝架,实际添柴,明着大度,实际挑拨,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方氏被牧晚秋的一番话噎了个好歹,饶是她这些年惯会伪装,此时的神色也有些挂不住。 牧晚秋眸光一转,又看向牧志飞,“爹爹素来英明,又岂会连你的这点子把戏都识不破?是吧,爹。” 牧志飞被她这么一说,就算是原本识不破,现在也必须得识得破了。 那不然,岂不就是直接承认自己连女儿都不如? 更何况,他细想之下,也觉得她说得有理,方氏的确像是在拉偏架。 牧志飞一脸严肃地点了头。 “自然。”他微沉了声,“方氏,以后我们说话你莫要插嘴。” 方氏的面色顿时狠狠一僵,面上一阵青白交错的难看。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低声,“是,妾身知错了……” 牧晚秋眼神一闪,朝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那抹神色,一下就刺激到了方氏母女,叫她们的面色都宛若进了大染坊。 牧晚秋又期期艾艾地开口,“爹,那我抄的这些大字……” 所有委屈,尽数藏在了未尽的话中。 牧嫣然见她告状,眼泪又开始簌簌地往下掉,“爹,女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方才那些明明只是白纸,姐姐她,她诬陷我!爹您若是不信,大可检查一番……” 牧晚秋怒急,“纸张都已经被墨浸透了,就算我抄得再工整漂亮,也已经看不到了,还怎么检查? 你就是料定了方才就我们两人在,我平日又劣迹斑斑无人肯信,才这般心怀歹心,蓄意陷害! 妹妹,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牧嫣然被她那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得彻底镇住了。 自己以前的确对她多有陷害,但,但这次真的没有啊! 以前自己陷害她的时候屡试不爽,没想到今天竟被她反将一军。 牧嫣然顿时有种玩鹰的被鹰啄了眼的感觉。 方氏屡次想开口添油加醋,但想到方才情形,又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拼命示意牧嫣然赶紧还击。 可牧嫣然终究年纪尚小,反应还不够快,一时只顾着哭,倒是说不出话来。 牧晚秋的眼眶也是红的,小脸上满是被冤枉的委屈与决绝。 “爹,女儿知道自己以前很不听话,常常做混账事惹您生气。 但这一次,女儿是真心知错了,那些大字也都是女儿一个字一个字抄下来的。 因为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女儿一边抄也一边用了心,现在已经能背下来了。 爹您若是不信,女儿便当众背给您听好了!” 牧嫣然一下忘了哭,方氏也瞪大了眼。 背,背出来? 这牧晚秋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吧,就她那不学无术的性子,怎么可能背得下来。 然而,牧晚秋却真的开了口。 “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她的声音颤抖,微有磕绊,也是因为数次哽咽吸气,将那股子委屈至极,难以自抑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 且不管她性情如何嚣张霸道,单单是这一张脸,的确是姝色无双,极具迷惑性。 她眼中有晶莹的泪花滚落,她抬手,一把抹去,又哽咽着继续背。 她这副委屈模样,谁人见了能不心软? 牧嫣然母女傻了。 牧志飞盯着她,一颗心像是骤然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完全怔住,望着女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6章 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第6章: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她这般委屈垂泪的模样,让牧志飞骤然想到了白氏。 记忆中,那个明媚娇艳的女子泪盈于睫,哀哀地望着他,只一眼,就叫他心尖都跟着阵阵轻颤…… 牧晚秋此时垂泪的模样,赫然与那张脸重合到了一处。 牧志飞心口骤然一痛。 他赶忙伸手轻拍牧晚秋的背,连声安抚,“好了好了,爹爹相信你,晚晚快别背了,也莫哭了……” 牧嫣然见此,瞬间呆了。 “爹,她,我……” “你闭嘴!”牧志飞气急败坏,怒声呵斥,“嫣儿,以往你都是最乖巧听话的,我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牧嫣然疯狂摇头,“爹,我,我没有,我真的是无辜的…… 那砚台真的不是我打翻的,是姐姐自己往那上面扣的啊……” 牧志飞听到牧嫣然的这番辩驳,心中愈发失望。 “你还在狡辩!晚晚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平日行事虽然霸道,但性子最是直率不过。 她便是要欺负你,也是直截了当光明正大地欺负,如何会在背地里使阴招? 更何况,假如她没有熬夜抄书,又怎么能把这女戒从头到尾都背得下来?” 牧嫣然张口结舌,硬是答不上半个字来。 这,她怎么知道啊! 今天牧晚秋就像是被鬼附身似的,行事完全与往日大相径庭。 牧嫣然眼泪扑簌簌地流,“爹,女儿真的……” 牧嫣然话还没说完,牧志飞已经沉下脸,“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你把晚晚抄写的大字毁了,那你就替她抄!” 牧嫣然傻眼了,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疼得难受。 “可,可柳先生那里……” “我会亲自与她说明原委。” 牧嫣然瞬间更觉眼前一黑,父亲亲自去跟柳先生说明原委,岂不是说,要亲自把自己毁了牧晚秋的大字的事告诉柳先生? 那柳先生岂不是要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自己是冤枉的啊! 而且,自己还挨了牧晚秋的两个耳光,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难道父亲就全都看不到了吗? 牧嫣然内心疯狂呐喊,方氏也气得面色一阵青白交错,难看得紧。 牧嫣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方氏阻止了。 她知道牧志飞的性情如何,现在他已然完全信了牧晚秋的话,嫣儿再多说,便只会被当作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既然今天已经吃了这么大的闷亏,就断然不能再多惹他生厌。 牧嫣然眼中满是怨愤与不甘,最后终究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万分不甘地认下了这个哑巴亏。 在牧志飞看不到的角度,牧晚秋朝她挑衅地勾唇一笑,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副伤心哽咽的神情? 牧嫣然险些没被气得吐了一口老血! 送走了面容扭曲的方氏母女,以及突然父爱泛滥的牧志飞,牧晚秋脸上的神色便一点点褪去,脸上蒙着一片冰冷的寒意。 今天,算是自己重生之后给这对母女送上的第一份大礼吧。 之后,她会尽心尽力,每天都好好地为她们母女精心准备更多的大礼,保准让她们应接不暇。 次日,小学堂。 这个小学堂是府中几位姑娘上课所用。 原本小学堂里热热闹闹的,牧晚秋一到,四下皆静。 牧府一共三房,尚未分家。 大房有二姑娘牧念初和五姑娘牧倾语两位嫡女。 二房便正是牧晚秋这一房,牧晚秋在诸位姑娘中排行最大,乃长姐,牧嫣然排行第三。 三房有一嫡一庶两位姑娘。 四姑娘牧雪莹乃庶女,六姑娘牧知夏是嫡女,不过牧知夏今年刚刚六岁,自然没有与她们一道上女学。 牧晚秋的脾气霸道,加上有牧嫣然这个惯会挑拨离间的没少从中使劲儿,她与几位堂妹们的关系自然一般。 她也不在意,径直坐下。 只是没多会儿,就听得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身为长姐,就只知欺负庶妹,真是好大的威风。” 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的,那便只有二姑娘牧念初了。 这个堂妹素来嫉恶如仇,性子急躁,最容易被当枪使。 这不,现在就被当牧嫣然当枪使了。 牧嫣然听她开口,当即急切地制止,“二姐姐,你别说了……” 牧念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明明就是她欺负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就是性子太柔弱了才会一直被她欺负!” 牧晚秋一手撑头,歪着脑袋看过来,整个人一副漫不经心,好整以暇的模样。 “二妹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她了?” 牧晚秋今日穿了一身烟罗紫的桃花云雾烟罗衫,头上简单挽了个发髻,耳垂处,两颗水滴般的珍珠随着她的歪头微微晃动。 那晶莹欲滴的水珠儿,衬着白瓷般的肌肤,精致的面容,越发显得她娇艳动人,不可方物。 第7章 因为她该打 第7章:因为她该打 牧念初被堂姐的美貌震了一下,但也不过是一瞬,她知道这位堂姐就一张脸好看,实际上就是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主儿。 现在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俨然是半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怒道:“昨天三妹妹去你院子之前脸上还是好好的,从你的院子出来脸上就多了两个耳光。难道不是你打的吗?” 牧晚秋坦然地点头,“没错,是我打的。” 牧念初见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心中更加气恼。 “你既然承认耳光是你打的,又缘何还不承认欺负了她?” 牧晚秋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因为她该打。” 那副神色,竟似与路边的无赖无甚差别。 牧念初顿时被她的嚣张态度气得面色大变。 “你……真是岂有此理!” 牧嫣然垂着头,只一味抹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五姑娘牧倾语性子乖巧安静,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中含着一丝担忧与娇怯,不敢说话。 四姑娘牧雪莹眼珠子却咕噜噜直转,她是庶女,自然没那胆量跟牧晚秋正面呛声。 不过她最爱看戏了。 大房和二房的两位堂姐直接掐起来最好了。 牧晚秋语气悠悠道:“二妹妹生气之前都不问问原因的吗?我打她可是事出有因。” “你欺负人还需要原因?” 牧晚秋顿了顿,她眨眨眼,“以前我欺负人的确不需要原因,只不过,现在我讲道理了。” 牧念初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牧晚秋会讲道理了?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牧念初冷笑,还是开口问,“那你为什么打人?”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好堂姐究竟能说出什么天大的道理来。 牧晚秋面色骤冷,“因为她把我抄好的书毁了!那是我熬夜抄好的,就等着今日来给柳先生检查。 她明着是向我道歉,实际上却是为了毁掉我的成果,让我被柳先生责骂!” 众人都愣住了。 这……竟然还有这么一茬? 她竟然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牧嫣然恨得牙根痒痒。 她哭红了眼,“我没有……那分明是大姐姐自己把墨水往上泼,是大姐姐有意陷害我……” 鉴于以前牧晚秋的累累前科,牧念初根本就不信她。 加上牧嫣然的这番哭诉,牧念初就更不信她了。 牧念初冷笑,“你嘴巴两张皮,轻轻巧巧一碰就说三妹妹毁了你抄的书,有什么证据吗?” 牧晚秋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证据?当然有,我爹就能为我作证。 昨天我爹刚好也去了我的院子,他老人家便瞧见这事。 他大发雷霆,直接当场怒斥了三妹妹,不仅如此,我爹还罚三妹妹替我抄写女戒。 二妹妹不信,大可以搜一搜她的书桌里有没有新抄好的女戒。 或者,待会儿你也可以问问柳先生,这件事我爹已经跟柳先生说过了。” 牧嫣然闻言,面色瞬间大变,当即开口辩解。 “爹也是被你蒙蔽才会罚我!” 牧晚秋呵了一声,“在你心中,爹爹就是这么蠢钝不堪,能随随便便被人蒙蔽糊弄之人?” 牧嫣然滞了滞,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若是承认了,那岂不是在公然辱骂父亲? 她素来都以孝顺知礼的形象示人,如何能做出这般有违形象之事? 看到牧嫣然被自己怼得无话可说,牧晚秋不觉微微挑眉,“二妹妹,你听到了吧,这次可是连我爹都站在我这一边。 我打她,全是因为她该打。 你若不信,待会儿柳先生来了,我当场问她便是。” 牧念初一时之间被这番变故弄得愣住了,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分辨不出对错来。 牧嫣然双目赤红,一副委屈至极,却又强自忍耐的样子。 牧念初还要开口,柳先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牧念初便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柳先生并非男子,先生不过是对她的尊称罢了。 她的才学出众,这才被牧家请来教导待字闺中的姑娘们。 几位姑娘平日虽有口角,但在柳先生面前素来十分乖觉。 唯一的刺头,大概就是牧晚秋了。 以往柳先生对牧晚秋也多为不喜,但今日,她看向牧晚秋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异色。 柳先生很快收回目光,准备开始上课。 牧晚秋却是起身,恭敬行礼,“先生,学生有一事要说。” 柳先生见牧晚秋态度恭敬,心中不禁又生出些许异样之感。 总觉得这个学生,似是一夕之间长大知礼了。 “何事?” 牧晚秋朗声道:“方才我们姐妹发生了些许龃龉,二妹妹误会我无故伤了三妹妹。 可实际上,我之所以会对三妹妹大打出手,不过全因气愤她毁了我连夜誊抄的女戒,令我无法向先生交代罢了。 二妹妹听了我之言,却不愿相信。 关于此事,相信我爹已经对先生言明事情来龙去脉。 我想请先生为我说句话,是否确有其事,好解了我与二妹妹之间的误会,免得二妹妹被小人挑拨,毁了与我的姐妹之谊。” 牧嫣然的面色僵硬,很是难看。 牧念初等其余人,俱皆面露诧色,没想到牧晚秋竟然真的敢直接跟柳先生对质。 她们的眼中,也都盛满了期盼。 上首的柳先生神色稍顿,便缓声开口,“确有其事。” 第8章 荣华公主 第8章:荣华公主 牧念初的面色禁不住一变,很是复杂。 她是个直脾气,方才她有多真心实意为牧嫣然讨公道,现在就有多生气。 她不顾柳先生在场,直接出声质问,“你为何要这么做?方才又为何撒谎?” 牧嫣然的泪盈于睫,整个人越发楚楚可怜。 她想说自己没有做,然而,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若是牧晚秋再当场背诵女戒全文,等待自己的,就是更加难堪的打脸。 以前都是她算计牧晚秋,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被牧晚秋算计,真真让她尝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想到了姨娘对自己的嘱托,她只能硬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去,哽咽着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对不起,我,我错了……” 她低垂着头,遮住了眼中骤然迸射的恨意。 牧念初气得狠狠剜了她一眼。 牧晚秋唇角牵出了一抹讥诮的笑,正准备坐下,却见牧念初转向她,面色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但还是开口,“大姐姐,对不起!方才是我没分清楚青红皂白,误会你了。” 牧晚秋微微诧异,这个堂妹倒是知错就改,能屈能伸。 牧晚秋微微一笑,“无妨,不过小事罢了。” 柳先生看着宛若变了个人的牧晚秋,一时心中又牵起异样思绪。 但牧晚秋能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蛮不讲理,转而团结姐妹,实乃好事。 只是,之前一直都颇为喜爱的牧嫣然,却让她生出了微微的失望。 柳先生收起了心中思绪,正准备开始认真授课,就听牧晚秋再次开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先生,不知荣华公主府上邀约的名额,您打算给谁?” 牧家的几名姑娘闻言,立马纷纷看向了柳先生。 荣华公主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驸马死后便在郊外别庄独居。 虽是独居,但她可半点不寂寞,日子反而过得逍遥热闹得很。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各种宴会。 荣华公主平生有两大喜好,一喜好美人,二喜好有才学的美人。 在这两点上入了她的眼,便能收到她的邀贴。 荣华公主行事高调,世人都知她喜好宴会,不知何时开始,京中便开始以能有幸受邀赴宴为荣,人人趋之若鹜。 她每次只会邀请不到三十个人,而每个受邀之人,又可以带一个女子赴宴。 她们的西席先生柳先生,便因才名远扬,在一月前收到了荣华公主的邀约。 她也对几名学生言明,会在她们中间挑选一个人一起赴宴。 牧嫣然的眼中迸射出一抹渴盼的光芒。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这个名额必然便是她的! 可偏偏,竟然发生了这件事,柳先生方才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失望。 牧嫣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牧晚秋定然就是想要毁掉她这唾手可得的机会,这才故意设局陷害自己! 牧嫣然也的确猜对了,原本柳先生便真是有意带牧嫣然参加,今日之事一出,她倒是不好开口了。 她沉吟片刻,开口,“我尚未想好。” 牧嫣然一时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先生,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牧嫣然缓声开口,“世人皆知,荣华公主喜好美人,更喜好有才学的美人。 荣华公主究竟喜欢怎样的美人我们不知道,毕竟美或不美,乃是个人主观的看法。 但是才学如何,却是能够有明确的标准进行衡量。 既然先生对此还尚有犹豫,不妨便给学生们设置一场考试,以最后考试的结果为准。 谁的分数最高,先生便带谁去。” 牧晚秋听得她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才学了得,用考试的方式必然能顺利夺魁。 只是,这一次她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牧晚秋率先开口,“我觉得这法子挺好。” 众人都没想到率先回应牧嫣然的竟然会是牧晚秋,连牧嫣然都愣了一下。 旋即牧嫣然便面露鄙夷,她难道还有信心考第一不成? 牧嫣然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因为牧晚秋此时的反应真的有些太过反常,就好像想要通过这一场考试来获得赴宴资格似的。 不是她们瞧不起牧晚秋,实在是以前牧晚秋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成绩,都让她们没法不怀疑。 柳先生也有些猜不透这个学生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转性转得这么彻底,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个法子,也的确是最直接,最公平的法子。 柳先生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那便以一场考试来定夺,谁夺了头名,我便带谁赴宴。” 牧嫣然的眼中顿时迸射出兴奋又期待的光。 牧晚秋以为自己能背一篇女戒就了不起了? 等到那场考试过后,她就会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然而,谁都没想到,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也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第9章 考试 第9章:考试 柳先生要拟一份考卷并不难,当晚她便把考卷拟好了。 她知道几位学生们对此事都十分期待,便也没有继续吊她们胃口,翌日便将考卷发下,来了个随堂考试。 众人拿到考题,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思索,专心答题。 牧嫣然看到考题,更是心头一喜。 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难,她定能考得第一,拿下那赴宴的名额。 牧晚秋也认真地浏览了一番题目,这份考题有诗经、算学、策论,考察的都是柳先生曾经教导过的。 若是上辈子的她,牧晚秋当然没有半分把握能赢。 但她现在,是拥有前世记忆的人。 景王萧子骞十分附庸风雅,又素来才名在外,上辈子的自己为了投其所好,暗地里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因为他才学出众,文采斐然,牧晚秋便捡起自己最讨厌的书本,发奋苦读,生怕自己配不上他。 因为他觉得女子应当贞静贤淑,她便收起了自己风风火火的性子。 连说话都掐着嗓子,整日扮作一副风吹就倒的娇弱模样。 因为他觉得女子应当遵守三从四德,熟读女戒,她便将女戒倒背如流。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在父亲面前流畅背诵? 拜萧子骞所赐,自己现在,也勉强算得上满腹才学的才女了。 是以,这份考卷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她提笔,刷刷刷地就答了起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挥而就。 其余人还在埋头苦思,自己已经答完了。 牧嫣然看到牧晚秋竟早早放笔了,先是一愣,旋即心中便是一阵嗤笑。 她定然是肚子里没墨水,答不出来了。 她压根就没想到牧晚秋是提早完成了,因为这个选项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她的脑中。 柳先生在她们中间慢慢踱步,也发现牧晚秋落了笔。 她的反应跟牧嫣然一样,毕竟都是自己的学生,她们的学识究竟如何,没人比她这个当先生的更清楚了。 她走上前,眼神状似无意地瞟向牧晚秋的卷面,却发现卷面整齐,赫然答得满满当当。 柳先生看不清她的卷面上究竟答了什么,但是她能答得这般满,就说明了她的认真态度。 这与以往相比,已然是十分大的进步。 柳先生目露欣慰之色。 时间到,几位姑娘也都纷纷放下了笔,不再作答。 柳先生已经坐于上首,“把卷子交上来吧。” 牧晚秋早就写完了,自然一马当先交了上去。 牧念初等人也都纷纷上交,每个人的神色都各有不同。 大房的两位姑娘牧念初和牧倾语都面色平静淡然,似对最终的结果不甚在意。 牧念初对那些夫人小姐的宴会素来不大热衷,是以大家都趋之若鹜的这个参宴名额,她并不甚在意。 而牧倾语性子素来安静,情绪内敛,也不大爱凑热闹,想来对宴会也兴致缺缺。 牧雪莹的神情却有些沮丧,对自己的答卷并不满意,心中也存有不甘。 而牧嫣然则是表面平静,实际上眼睛雪亮,那副舍我其谁的自信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她是最后一个上交卷子的,所以她的卷子是在最上面,待会儿柳先生当场批阅,第一个就会先批她的。 她对自己答的题自信满满,信心十足。 很快,她们就能见识到自己的厉害了! 柳先生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这件事既然迟早要定夺,她便索性在一天内解决。 当场考试,当场批卷,当场定下,公开透明,对各位姑娘都是一个交代。 同时,也避免了这府上的贵人暗中找她,让她从中动手脚。 她素来是不喜耍弄这些把戏的,但若真的被贵人找上,自己还要找理由拒绝推脱,也是麻烦。 还不如这样直接定了干脆。 她拿起了牧嫣然的试卷,卷面整洁,字体娟秀,第一印象十分不错。 算学那道题乃是有固定答案,她答对了,这没什么可多说的。 再看其他题,作答规范,文采斐然,有理有据。 柳先生暗暗点头,牧嫣然的学识果然不错。 牧嫣然看到柳先生面露满意之色,眼睛越发闪亮。 最后的结果也如她所想,柳先生直接给她批了个“甲等”的成绩。 牧嫣然一听,脸上的笑意立马就遮不住了。 甲等就是最好的名次了,谁还能超过她不成? 牧念初和牧倾语都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习以为常。 若是以往,牧念初定会露出真切的欢喜之色,对这个隔房的庶堂妹表示恭喜。 但昨天的事之后,牧念初心里有了疙瘩,对她也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学识好有什么用?人品不行,令人不齿。 牧雪莹的神色却立马耷拉下来,原本还抱着那么一点侥幸的希望。 但牧嫣然一上来就夺了甲等,她那侥幸的希望一下就灭掉了。 她暗暗搅着衣角,眼神中盛着一丝不甘与怨气。 同样都是庶女,为什么牧嫣然能这般大出风头?真是气煞她也! 柳先生一张一张地批阅着,她们的成绩也很快一一报了出来。 牧念初、牧倾语乙等,牧雪莹答错了算学,直接被判了丙等。 牧雪莹本就不好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而牧嫣然,脸上的笑越发遮不住。 果然只有自己一人得了甲等,那这名额,除了自己,又能给谁? 大家心中也都产生了这个认知,还没考之前,大家便都隐隐有这个猜测,现在,也不过是猜测成真罢了。 至于最后还没判分的牧晚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一个从没认真向学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一鸣惊人? 然而,现实往往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第10章 你强词夺理! 第10章:你强词夺理! 柳先生看完了牧晚秋的答卷,整个人面色一下就变了,先是惊奇,旋即骇然,最后眼中都禁不住冒出了灼灼的光。 众人都看着柳先生的这番反应,心情也随之她的神色变化而起伏,最后都变成了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道,牧晚秋的答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牧嫣然原本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她见此,一颗心也禁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柳先生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拿着牧晚秋的考卷,满脸欣赏与激动。 “好,极好!这份答卷,乃是今日最佳!” 牧嫣然的面色陡然大变,她整个人都失态地直接站了起来,脱口而出,“不可能!” 牧念初等人也都面露惊诧之色。 她们的确没想到,牧晚秋的答卷会这般让柳先生满意。 但她们原本也都没有希望得到那名额,现在对这个结果的反应自然没有牧嫣然的大。 牧嫣然的面容扭曲,双目赤红,整个人的神色都十分难看,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服。 反观牧晚秋,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这个结果竟似没有半点异色。 柳先生平复了一番自己的神色,缓声开口,“你们若有不服,且可把这份卷子拿去看看,对比一番,便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究竟在哪里。” 牧嫣然根本不信牧晚秋竟然真的能比自己答得好,她僵着脸上前,把牧晚秋的答卷接了过来。 牧嫣然看到牧晚秋那漂亮的字迹,整齐的卷面,眼中便闪过一丝阴霾。 再看到她的作答,看到她作的诗,意境竟然半丝都不比自己的差,反而远超自己,牧嫣然便觉得心头一梗。 吟诗作对分明是自己最拿手的,现在被牧晚秋的这一首诗作对比,反而衬出自己作的诗匠气十足,毫无灵气。 牧嫣然的心头一阵憋闷。 她再往下看,看到那道策论题,她原本憋闷的心情不自觉就明朗了起来。 她抬眸,看向柳先生,朗声道:“先生,学生不服,姐姐的这份考卷,未必就比学生答得好。” 众人听到她竟然对先生的评判不服,直接发难,顿时眼睛微微一亮,等着看好戏。 纵然她们都是家教良好的千金大小姐,但喜欢围观八卦,乃是人的天性。 柳先生开口,“你哪里不服?” 牧嫣然道:“这道策论的题目是,仁义忠孝,该如何取舍?是否能做到取舍? 圣人有云,舍生取义,学生以为此乃正道。 然而姐姐的观点却认为仁义忠孝各不能全,此法无解。 这等观点,学生实在不敢苟同,先生如何就觉得姐姐的答卷更为优秀?” 此时她甚至怀疑,柳先生是不是跟牧晚秋达成了某中不可告人的交易,这份卷子,也是提前给牧晚秋泄了题。 不然凭借牧晚秋以往的学识和水平,她如何能写得出这么好的诗词? 牧嫣然心中这个阴暗的念头冒出,便飞快滋生,最后直接认定了。 牧嫣然的话,让还没看到牧晚秋的试卷的几位姐妹们,都微微诧异。 她们也都没想到,牧晚秋的观点竟然会是这个,目光都齐齐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牧晚秋神色泰然自若,“既然妹妹不赞同我的观点,那我便问你几个问题好了。” 牧嫣然一副“你尽管放马来”的泰然神色。 “第一,如果你爹,不是咱这个爹,是假设的一个人。 他是贪官,中了剧毒,你手中有解药,但你救了他他就会继续鱼肉百姓,你救不救?” 牧嫣然微愣,想开口,牧晚秋却没给她机会。 “第二,如果有一天,你娘中了剧毒,你手中刚好又有解药。 而皇上就站在你身边,不让你救,你救还是不救?” 牧嫣然:…… 众人:…… 牧晚秋的问题却还没完,“第三,假若你爹和你新婚夫君同时中毒,你手中还是有解药。 但解药只有一颗,只能救一人,你先救谁?” 众人再次:…… 牧晚秋微笑,“第四!” 众人:……怎么还有第四? 牧晚秋老神在在,“假若你爹,你娘,你夫君,你儿子同时中毒。 没错,你又有解药,解药还是只有一颗。 你爹让你救你娘,你娘让你救你夫君,你夫君让你救你儿子,你救谁?” 众人:……这真是个让人不愿意去承受的假设。 几人成功地被绕晕了,脑中思绪乱作一团。 牧晚秋目光扫向众人,眼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这几个问题,便正是仁、义、忠、孝,诸位妹妹觉得,该当如何作解?” 原本自信自己能将牧晚秋成功反驳的牧嫣然,此时也是面色涨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先生的神色却带上了一丝若有所思。 牧嫣然面色僵硬,直接嚷出了声,“你强词夺理!” “我的问题明明有理有据,何来强词夺理?” 第11章 化成厉鬼都记得 第11章:化成厉鬼都记得 牧嫣然张口结舌,半晌才终于想起自己的观点,“我以为,当舍生取义!此为正道!” 牧晚秋听了她的话,却笑了。 “妹妹的意思是,下次遇到这些情况,不用救人,直接陪着他们一块儿死咯? 妹妹觉得,大家一起死能解决问题?” 牧嫣然又被噎住了。 她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自己所谓的“舍生取义”,可不就是大家一起死吗? 牧念初等人也都神色复杂,根本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正这时,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男声。 “那姑娘以为该当如何?” 众人听到声音,都禁不住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眼中现出了惊诧的神色。 牧晚秋在听到那道声音时,却浑身一僵,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刹那间沸腾了起来。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牧晚秋却是再清楚不过。 那个人的声音,她化成厉鬼都记得! 学堂外,一行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又不知究竟听了多久。 为首那人,一袭臧蓝的袍子,身形颀长挺拔,面容俊朗,风度卓然。 这人,不是那景王萧子骞又是谁! 牧晚秋的面色,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就陡然变了。 她几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露出类似于狰狞的神色。 牧嫣然等人见到他,却是纷纷红了脸。 在她们看来,这位公子样貌出众,气度不凡,委实是人中龙凤。 她们都是待字闺中的闺阁小姐,平日见外男的机会不多。 现在乍然在自己的家中遇到这么一位翩翩公子,自然面色羞红,心跳飞快。 而与他一道同行的,乃是三房的嫡子,府中二公子牧卓尔。 萧子骞的目光在学堂几位小姐的身上扫过,旋即,就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方才连发四问的,便是这位姑娘。 牧晚秋今日穿着一袭水绿色的漩涡纹纱绣裙,极鲜的衣裳,极黑的头发,极白的肌肤,还有那极美的五官,组成了一副令人见之忘俗的画面。 尤其是她那一双杏眼,点漆一般,有点幽冷,又含着秋水般的神韵,像把勾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萧子骞盯着她,面上闪过一丝惊艳,难得有些失态。 他回过神来,看到牧晚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开怀与自得。 她定是被自己的容貌气度所震慑,一时回不过神来。 看到其余几名小姐纷纷红了脸的样子,萧子骞便越发笃定这个想法。 牧晚秋飞快敛起眸中的神色,眼中一片淡漠。 “这位公子,此乃内院,你贸然闯入,只怕不妥吧。” 牧晚秋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客气。 反正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萧子骞,便只当做不认识他。 面对一个突然闯进他们家内院,还在她们上课时贸贸然开口插话的外男,她的确没有客客气气的道理。 牧卓尔却是被牧晚秋的这番态度吓了一跳。 他正要出声提醒堂姐这位是贵人,须得注意态度,萧子骞就已经开口,并没有半点生气,甚至脸上挂上了一丝歉意的神色。 “实在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今日在下与二公子相约,在贵府游览了一番,一时兴起这才误闯了进来。 方才见到诸位姑娘在此上课,本应该及时回避。 但是听到姑娘的这番言论,觉得委实有趣,见解独到,这才一时没忍住,出声相询,还请姑娘见谅。” 萧子骞说着,还朝牧晚秋施了一礼,姿态优雅,十分有礼。 牧晚秋面对他的这番惺惺作态,却半点好感都没有,反而更添厌恶。 若是上辈子,自己定会被他的这副皮囊和表象所迷惑,但是这辈子,她的眼睛已经擦亮了。 牧晚秋正要继续怼人,把人直接怼出去,牧嫣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公子实在多礼了,您是客人,又有二哥在旁作伴,自然是没有什么妨碍,相信先生定然也不会责怪的。” 柳先生微微蹙眉,但看到萧子骞的这张面容,还有他那周身的气度,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一番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萧子骞朝牧嫣然儒雅一笑,又惹得牧嫣然面色陀红。 牧晚秋不禁瞥了牧嫣然一眼,果然是上辈子的狗男女,现在就公然勾搭上了。 萧子骞很快就又把目光挪到了牧晚秋的身上,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方才听姑娘所言,委实见解独到。依照姑娘所言,忠义仁孝,各不能全,那又该如何?愿闻其详。” 牧晚秋淡淡道:“随心而为,问心无愧便是。” 萧子骞微愣。 牧嫣然听她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只觉她就是在故弄玄虚。 她忍不住出声讥嘲,“大姐姐想要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说服我们? 忠义仁孝,舍弃了哪一个不是狼心狗肺,令人不齿? 舍生取义难道不正是大义凛然之举吗?” 牧晚秋瞥了她一眼,再次缓缓开口,“舍生取义,这听起来的确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但没有经过挣扎努力便轻易舍生,不过就是个逃避妥协的懦弱之举罢了。 人活一世,总会遇到各种各样两难的抉择,难不成每次遇到困难都一死了之? 你若是以这般肤浅的态度理解舍生取义,最后不过只是感动了自己,成全了自己。” 第12章 皇叔 第12章:皇叔 牧嫣然被她的一番话怼得面色涨红,想要出声驳斥,牧晚秋却径直开口,没给她插话的机会。 “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面对所谓忠义仁孝的抉择之时,并不是真的对忠义仁孝的抉择,而只是取舍了对自己来说更为重要的东西罢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皆是一派若有所思之色。 牧嫣然见众人的反应,心中更加不服,“大姐姐说来说去,不也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牧晚秋淡淡道:“我的答案便是随心而为,问心无愧。 究竟该如何,便当克己复礼,正视内心,仅此而已。” 牧嫣然张口结识,心中百般不服,还欲争辩,萧子骞却已经鼓起了掌,望着她的眼中也充满了欣赏之意。 “姑娘的一番见解,当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牧晚秋神色冷淡,“公子无事的话,还请离开吧,此乃我牧府内院,公子身为外男,还是不要久待的好。” 牧卓尔见牧晚秋数次对萧子骞这般不客气,面色微急,“堂姐,他可是……” 萧子骞扬手打断了他的话,对牧晚秋的冷淡态度半点不以为意,甚至眼中的兴味愈发浓郁。 “的确是在下失礼了,今日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他说着,便朝众人抱拳一礼,“告辞。” 他目光在牧晚秋的身上略微多停留了片刻,最后才转身离开。 牧嫣然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眼中顿时迸射出一股浓浓的嫉妒,但却只能尽数压下。 柳先生再次开口,“这场考试,我判大姑娘为首名,你们可还有什么意见?” 牧念初等人都齐齐摇头,表示没意见。 牧嫣然僵着身子没有反应,柳先生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三姑娘呢?” 牧嫣然僵着脸,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没意见。” 柳先生面上露出一抹浅笑,“好,那这次随我一道前往荣华公主府赴宴的人,便是大姑娘。” 牧晚秋嫣然一笑,“多谢先生!” 牧嫣然的面色涨红,心中纵然有再多不甘,也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恨!明明应该是自己的机会,却被牧晚秋这贱人凭空抢走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就算自己不能去,牧晚秋也休想去! …… 那头,萧子骞才刚离开了牧府,他今日的行踪便尽数落入了他人之耳。 “殿下,最近齐王、楚王都没什么动静,但景王跟牧府的二公子走得颇近,今日还去了牧府拜访。” 一个白衣公子半躺在一张小榻上,五官俊朗,凤目微睐,手上把玩着一串莹润光滑的佛珠,周身皆是一股华贵慵懒的气质。 只是他的面色苍白,那双薄唇也没有什么血色,隐约透出些许病态。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唯一在世的幼弟,当朝淮阳王萧君离。 “嗯?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白衣公子不过是随口一问,不想,属下奕风竟真的答了。 “的确发生了一桩有些意思的事。” 说着,他便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萧君离听罢,疏淡的眉眼也禁不住染上一抹兴味。 传闻牧家大小姐性格跋扈莽撞,无脑冲动,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一个无脑之人,又岂能这般见解独到,头头是道? 萧君离眸底深处多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 “若本王没猜错的话,景王结交尚书府公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冲着这位牧大小姐去的。 毕竟,牧大小姐的外祖白家,可是个人人眼馋的香饽饽。 如此这番初见,本王那好侄儿对这位牧大小姐只怕更加念念不忘,势在必得了。” “那殿下,属下是否需要暗中阻拦,给景王下些绊子?” 萧君离扬眉,“当然不用。景王若真的能抱得美人归,得到了镇国将军府的支持,齐王、楚王如何还坐得住? 到时候他们兄弟阋墙,互相撕咬,我这皇叔岂不是有大把的好戏看?” 奕风躬身作揖,“殿下英明。” 窗外一阵风吹了进来,萧君离当即掩唇一阵轻咳。 霎时间,原本那苍白的面容立时染上一丝薄红,配上他那张惊才绝艳的脸,竟平添许多姝丽之色,俨然一幅香艳的病娇美人图。 奕风见此,当即上前为他轻轻顺背。 “殿下,那鹤轩居士过几日便游历回来了,到时候属下替您再跑一趟普陀寺,定要让那老道将回心丹交出来!” 那鹤轩居士乃绝世神医,当年靠着一粒回心丹,让先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之后不知何故,他就突然消失了。 萧君离也是派人寻访多年才探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化名鹤轩居士在普陀寺修行。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唯有回心丹能救他一命。 萧君离缓了过来,因为咳嗽,他那琉璃似的双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整个人更似那病娇的美人一般,十足惹人怜爱。 奕风心想,他家殿下若是投生成了公主,不知道能惹得多少公子争相给他当面首呢。 萧君离不知他心中这乱七八糟的想法,若是知道,定要将他的脑袋直接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萧君离淡淡道:“那鹤轩居士性情古怪,本王亲自去。” 奕风想劝他不要过多奔波,以免身子受不住,但见他的神色,知自己定是劝不住,便没有再多言。 第13章 好大的威风啊 第13章:好大的威风啊 牧晚秋此番大获全胜,不仅扫了牧嫣然的颜面,连她原本志在必得的赴宴名额也抢了。 看到牧嫣然那副憋屈到扭曲变形,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牧晚秋就觉得心情大好。 她决定,以后就按照这个节奏,三不五时就要给牧嫣然寻一些不痛快。 就似那钝刀子割肉一般,一天天,一点点,慢慢的,牧嫣然才能知道,什么叫痛。 回到院子,还没进去她就听到一个丫鬟嚣张的吆喝声。 “小贱蹄子,又在偷懒!我看你是皮痒了!” 牧晚秋听到这声音,眼神微微一眯。 她抬步走了进去,便看到一个粉衫的丫鬟正挥舞着一根鞭子,朝另外一个青衫丫鬟甩去。 她那鞭子还没落下,就觉手腕猛地一疼,她顿时痛呼出声。 “哪个不长眼的敢……” 粉衫丫鬟看到牧晚秋阴恻恻的怒容,骂声戛然而止,旋即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姑,姑娘,您回来了。” 牧晚秋冷冷地扫向她,“云珍,你好大的威风啊。” 云珍乃是她的大丫鬟,是她上辈子最看重信赖之人。 但也正是这位好丫鬟,早早跟自己的庶妹联手,屡屡挑唆自己犯错,惹得家中长辈不喜。 后来,入了宫,更是她给自己下药,让自己被与那侍卫被捉奸在床。 前几日云珍向自己告假回了家,今日方归,一时倒是让牧晚秋忘了这么一号人物。 云珍对上自家姑娘冰冷的目光,身子禁不住微微一缩,总觉得自家姑娘好像哪里变得不大一样了。 单单是这眼神,就冷得像冰似的。 云珍身子一抖,眼神也瑟缩了一下,但想到往日姑娘对自己的看中,一下又有了底气。 “姑娘恕罪,是云芷在偷懒,不好好干活,奴婢这才替姑娘好好教训教训她的。” 牧晚秋劈手夺过了她手中的鞭子,顺势一甩,那鞭子便甩在了云珍的身上。 云珍顿时疼得跳了起来,脸上也立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牧晚秋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是肃杀,声音更冷若冰霜。 “本姑娘院子里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屁都不是的贱婢来管?” 云珍这个“屁都不是的贱婢”瞬间被骂懵了。 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以往她不是最看重自己的吗? 自己不过是告了几日的假,怎么一下就变天了! “姑娘,奴婢……啊!” 牧晚秋又挥出一鞭,云珍疼得连连倒退,再不敢靠近半步。 她脸上的惊疑更甚,到底是年纪小,眼底那抹怨毒并没有逃过牧晚秋的眼睛。 牧晚秋没有闲工夫跟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刁奴废话。 她冷声开口,“从此以后,你便降为三等丫鬟,只在院外洒扫,没有我的传话,不得靠近里屋半步。” 云珍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不过就是教训了一番云芷这个闷不吭声的闷葫芦,竟然就遭到了这么个无妄之灾。 “姑娘!” 牧晚秋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那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如同架在了云珍的脖子上,叫她一下噤了声。 那一瞬间,云珍甚至觉得,自家姑娘已经把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全都看穿了…… 终究是心虚,云珍心中就算有怨恨不甘,却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云芷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呆呆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牧晚秋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云芷,你进来伺候。” 云芷当即回神,又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 自己嘴笨,不比云珍会讨姑娘欢心,加上上回自己说了姑娘不爱听的话,惹了姑娘不快。 之后自己就被贬至三等丫鬟,再也没资格进里屋服侍了。 云芷心中虽然惊疑于姑娘的改变,但这改变却让她心生欢喜,当即便收敛起心中异样思绪,拿出大丫鬟的仪态,垂首款步跟上。 云珍看到这一幕,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云芷进屋之后,半句多言也无,只乖觉地给姑娘更衣倒茶,然后随侍一旁。 牧晚秋见她如此,心中不觉添了几分满意。 云芷就是一个寡言少语,但却十分知进退,又难得眼明心亮的丫鬟。 但上辈子的自己,却错待了她。 牧晚秋暗叹,自己上辈子当真是眼瞎心盲,糊涂至极。 幸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芷,以前我对你多有误解,也没少罚你,你可有怨言?” 云芷闻言,当即“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满是恳切,“姑娘说这话委实是折煞奴婢了! 姑娘罚奴婢,那是奴婢没有做好,奴婢如何会有怨言?” 牧晚秋知她是个实心眼的丫鬟,不似云珍那般,满嘴巴结奉承的假话。 牧晚秋心中满意,又道:“那之后,以后你就是我身边唯一的得力之人了。 我以后若是再像以前那样犯糊涂,你也须得如从前那般,直言不讳,好生敲打我,免得我再魔障了去。” 云芷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动,这是小姐对自己的信赖和倚重啊! 她的眼中顿时蒙上一层水汽,“咚咚咚”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语带感动的哽咽。 “承蒙姑娘信任,奴婢定好好伺候姑娘,为小姐把关,绝对不会叫小人钻了空子!” 第14章 忌日 第14章:忌日 牧晚秋将云芷扶了起来,开口道,“过几日便是我母亲的忌日,我需得到普陀寺为母亲点长明灯,你且把祭拜的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 云芷一抹眼泪,当即爽利地应下。 就算牧晚秋不提醒,她也记得这件事。 她母亲是姑娘的乳母,也是先夫人跟前伺候的老人。 自家母亲对先夫人很是感念,每到先夫人忌日,必会好生祭拜一番,云芷自然不会忘。 云芷正想着自己母亲,牧晚秋就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 “云芷,奶娘现在身子可养好了,若是养好了的话,你把奶娘也请回来吧,我这院子里,还是少不得奶娘帮衬。” 云芷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满是惊喜。 牧晚秋看到云芷的这副神色,心中就越发愧疚。 奶娘是忠仆,行事一心为了自己,但自己脾气乖戾暴躁,最是听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讲道理。 受了云珍的挑拨,她直接将奶娘送回去养老了。 表面上是送回去养老,实际上,就是赶出了府。 现在想起,自己真是不识好歹,忠奸不分。 云芷心中却已经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眼中含泪,又怕自己这样惹了姑娘不快,连忙压下情绪,只点头应下。 第二日,牧晚秋的乳母楚嬷嬷就重新回来了。 她已经从女儿的口中听说了大姑娘的变化,心中自然激动又欣慰,回来之后,又到牧晚秋的跟前一番叩头表忠心,主仆之间互诉了一番衷肠。 云珍看着这一幕,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 她心中满是不甘,眼珠子一转,旋即一转身,直接跑出了院子,绕了几个弯,往方氏的院子去了。 ……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八,牧晚秋的母亲白氏的忌日。 牧晚秋今日穿上了一袭白衣,头上的首饰也很素雅。 云芷备好了祭拜的东西,提着跟在牧晚秋的身后,除此之外,还有牧晚秋的衣裳与其他物件。 牧晚秋要在那里为母亲守长明灯,要留在寺中住上一夜。 这已是多年的惯例,并不足为奇。 此行,牧晚秋却不仅仅是去祭拜母亲,而是还有另外一桩重要的事要做。 刚走出房门,云珍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副知错了的哀切表情。 “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奴婢吧!” 牧晚秋早料到云珍会有这一出。 上辈子的今天,便是云珍陪自己去普陀寺上香。 牧嫣然为她在普陀寺安排了一出戏,险些让她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她不知道那时候云珍是否也参与其中。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把这吃里扒外的丫鬟收拾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牧嫣然母女在布局,巧的是,牧晚秋也在布局。 现在,就等着请君入瓮呢。 “既然你知道错了,便跟我一块出门吧。 云芷,你留在府中,不必去了。” 此行要发生不少腌臜事,云芷一无所知,为了让她免受牵连,还是把她留在府中吧。 但她这话一出,两人却都误会了她的意思。 云珍眼中瞬间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欣喜。 她就说嘛,自己跟在姑娘身边那么久,平日里都是最能讨姑娘欢心的,没道理无缘无故就被姑娘嫌弃了。 而云芷,以往最是被姑娘不喜的,果然,不过短短几日,姑娘就又嫌弃上她了。 云珍欢欢喜喜地道:“谢谢姑娘!” 云珍一把抢过云芷手中的东西,还朝她投去了以及得意又挑衅的眼神。 云芷的心中一阵黯然,微微抿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门口,牧晚秋便看到了自己并不想看到的人。 牧嫣然早早地侯在了那儿,她也穿着一身白衣,整个人的装扮亦是十分素雅。 白氏是牧嫣然的嫡母,牧嫣然那么会装模作样的人,自然也要一道前去,以表达自己对嫡母的尊敬之意。 牧晚秋没有给牧嫣然分去半记多余的眼神,从她面前径直高傲地走过,目不斜视。 牧嫣然的面色微微僵了僵,心中涌上一丝恼意,但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就慢慢平复了心绪,唇角缓缓露出一抹冷笑。 此行过后,她要让牧晚秋声名扫地! 第15章 鹤轩居士 第15章:鹤轩居士 普陀寺位于燕京城外的普陀山上,此处山林葱郁,从山脚望去,只觉那寺庙黄墙耸天,延绵无际,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 寺中香火鼎盛,香客云集。 大家的马车都只能停在山脚下,然后徒步上山。 上山的山路修整得很好,一阶阶的青石地板,很是平稳。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让那些疏于锻炼的夫人小姐们爬得气喘吁吁。 牧晚秋的身姿轻盈,很快就把牧嫣然抛于身后。 云珍是牧晚秋最看重的大丫鬟,平日里干的都是轻松讨巧的活儿,早就养出了一身的小姐病。 眼下她手上还提着东西,自然累得够呛,完全跟不上牧晚秋的速度。 她气喘吁吁,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抱怨,“姑娘,您,您慢些,奴婢跟不上了……” 牧晚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中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凌厉。 “怎么,你已经比本小姐还要娇贵了? 需不需要本小姐派个八抬大轿来抬你?” 又冷不丁对上牧晚秋那样的目光,云珍身子一抖,觉得自己之前被抽的那几鞭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忙道:“不,不用,奴婢能跟得上。” 牧晚秋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快步往上。 云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中顿时一阵叫苦不迭。 早知道就该把云芷也带上,这些东西就全都该她提了。 厢房已经事先定好,条件自然比不上府里,但胜在干净整洁。 牧晚秋也不是来享受的,自然不以为意。 反而是云珍,一进来就蹙着眉头挑三拣四,一会儿说床太小,一会儿说床板太硬,一会儿又嫌熏香不好闻,比她这个大小姐还像大小姐。 牧晚秋斜眼睨了她一眼,云珍似有所感,这才讪讪闭嘴。 简单收拾了一番,牧晚秋便去了佛堂拜祭,那里立着母亲的往生位。 牧晚秋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自她记事起,每年的今天都会到此处拜祭。 这里与别处大殿不同,此处游人寥寥,一派幽静肃穆。 佛堂中摆着不少往生牌位,皆纹若槟榔,味若檀麝,擦拭得金光油亮,一尘不染。 堂内烛火不熄,日夜有沙弥在此念经诵佛,叫故者功德加身,投生善道,往生极乐。 牧晚秋走到了母亲的牌位前,虔诚跪下,双手合十,闭目祷告。 她在心中默念,母亲,女儿来看您了。 是您在天之灵,暗中庇佑,才让女儿有这样的机缘得以重生吗? 您放心吧,这一世,女儿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阴诡小人,都再难伤女儿半分。 女儿会将他们一一手刃,绝对不会有半分留情! 女儿也会好好守护应该守护的家人,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受到半分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派澄澈清亮,又满含坚毅。 与她一道跪着的云珍早已经面露不耐,叫苦不迭。 以往都不会跪那么久,难道这次要在这里跪上一整天? 就在云珍心中抱怨不已的时候,牧晚秋终于起了身。 云珍立马松了一口气,也赶忙站了起来,因为跪了太久,膝盖上一阵刺痛,而牧晚秋却是行动自如,仿若丝毫不受影响。 牧晚秋离开了佛堂,云珍只能忍着膝盖上的酸麻,赶紧追了上去。 就在云珍暗暗揉膝盖时,牧晚秋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去吧。” 云珍听了这话,简直正中下怀,但表面上却故作犹豫,“这……姑娘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牧晚秋轻飘飘睨她一眼,“就算带上你,遇到危险你能顶用?只会拖累我罢了。” 云珍:…… 这话可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牧晚秋也不再与她废话,径直迈步离开。 她不担心云珍会跟来,这会儿她只怕巴不得回去休息呢。 果然,云珍并没有追上来,牧晚秋循着记忆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她要去找一个人,那人乃鹤轩居士。 他医术超群,正是当年用一味回心丹将先帝拉出鬼门关的神医。 他已经在江湖中消失多年,若非牧晚秋有前世记忆,定然也不知道他竟然就藏身在这距离京城不远的普陀寺。 牧晚秋来寻他,乃是为了讨药。 她讨药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前世的那人。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诉牧晚秋,她死后那位传言中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淮阳王萧君离会为她收尸,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前世殓尸之恩,今生,便以一味回心丹相还吧。 第16章 毒入骨髓,病入膏肓 第16章:毒入骨髓,病入膏肓 后山处古树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与前面的人声鼎沸,香火旺盛大相径庭。 牧晚秋走到了一处古朴的小院外,但见四下无人,她便要推门而入。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稚嫩又严肃的声音。 “请问女施主找谁?” 牧晚秋回头,便看到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小脸板着,眼睛中含着警惕。 牧晚秋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我找鹤轩居士。” 小沙弥微怔,似是没料到牧晚秋竟然知道鹤轩居士这个名字,还能寻到此处来。 但他的愣怔不过片刻,很快便恢复如常,脆生生地道:“抱歉,居士今日不见外客。” 牧晚秋并没有离开,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见或不见,你不妨先替我通传一番。” 那小沙弥很讲原则,依旧道:“居士说了不见外客就是不见外客,通传了也无用,女施主还是请回吧。” 牧晚秋面上露出一抹微微遗憾的神色,“那真是可惜了,我原本是想告诉他那位心心念念的故人的消息,看来是没办法了。” 小沙弥一愣,小脸上那故作老成的模样终于有些崩裂,在牧晚秋转身的瞬间,急急忙忙出声,“你等等!” 这下,是连女施主的称呼都忘了。 他犹犹豫豫地出声,“你,你说的那位故人,是谁?” 小沙弥的声音稚嫩,但却隐隐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牧晚秋唇角的笑意微微加重,转身,朝小沙弥吐出了一个名字,“瞿若言。” 小沙弥的瞳孔瞪大,那圆圆的脸上都显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惊喜。 “你,你等着,我,我这就去给你通传!” 说完,小沙弥就转身,一颠一颠地往院子里跑,那胖胖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从背影上看,像是一头笨鹅,半点方才的老成持重都没了。 那小院古朴,屋中的陈列摆设亦是十分简洁,桌上有一珐琅小薰炉,幽幽檀香在屋中飘荡,平添一股清幽雅致。 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闭目打坐,身上穿着寻常的道袍,却自有一股飘逸出尘之姿。 他眉目轩朗,颌下蓄着长须,却并不显邋遢,反而愈发有了一股仙风道骨,落拓潇洒之姿。 他便是鹤轩居士——云中鹤。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俊美的黑衣男子。 他的墨发只以一根青色发带轻轻束着,如悬垂的丝绢一般,越发衬得他姿容秀仪,风流明丽。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淮阳王萧君离。 萧君离已经在这里静坐了一个多时辰,对面的人却依旧闭目坐禅,不为所动。 萧君离此来是为求药,是以才会这般耐心十足。 不然,旁人若是敢这样晾着他,对方定然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屋中的静谧,被萧君离的几声轻咳打破。 即便他已经极力忍耐,却还是难以抑制,他那过于苍白的面颊上,不觉泛起了一丝潮红,似涂了最上好的胭脂一般,平添几分姿色。 他不贪生,但,却不甘心现在就死掉。 就算要死,也要等他将那些害他的仇人一一手刃。 所以,他需要时间。 云中鹤终于睁开了眼,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淡淡道:“王爷请回吧。” 萧君离双眸静静,眸色很深,像是流转着月色的黑曜石。 “先生当真不肯救本王一命?” 云中鹤的语气依旧平淡,“毒入骨髓,病入膏肓,寻常药物,根本无济于事。” 萧君离目光灼灼,“若是有回心丹呢?” 云中鹤微微一笑,“回心丹仅此一粒,王爷既没有替在下把人找到,在下自是不会拿出来。” 他说得坦然,并无半分遮掩,也无半分畏惧。 萧君离眸色沉沉。 在这个人面前,他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杀了他吗?他并不畏死。 而且,就算杀了他,自己也得不到回心丹。 萧君离的人手遍布大江南北,一直在找那人,但却一无所获。 他不相信有谁能逃得过他这样严密的搜寻。 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是一个死人。 一个死人,要如何寻? 就算寻来了一堆白骨,也没法证明那就是他要寻之人。 就在萧君离的眸色晦暗不明之时,小沙弥墨玉跑了进来。 “师父师父,外面有个人……” 第17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17章:不见兔子不撒鹰 墨玉跑得气喘吁吁,胖胖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云中鹤微微蹙了蹙眉。 今日他有客人,墨玉年纪虽小却知道分寸,若没有要紧的事,断不会贸然闯进来。 他转头看去,出声询问,“什么人?” 墨玉张口就要说,但余光瞥见萧君离,又闭嘴了。 萧君离的眸子微动,十分乖觉地起身,“既然先生有客人,本王就不叨扰,告辞。” 萧君离推门而出,又反手将门关上。 墨玉早已经迫不及待,急急地开口,“外面来了个漂亮的大姐姐,她不仅知道师母的名字,还知道师母的下落!” “什么?” 一贯沉稳镇定的云中鹤,闻听此言都顿时失态,整个人一下从座位上蹿了起来。 云中鹤想冲出去,但好歹是及时地刹住了。 对方虚实不知,自己要镇定。 他定了定心神,“去,把她请进来。” 门外,尚未走远的萧君离眸光更是微微一闪,心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他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了小院中。 牧晚秋并不意外自己会被请进去。 见到传说中的鹤轩居士,牧晚秋也不禁感叹,他果然一派世外高人,江湖侠客的作派。 只是,在他的对面,却放着一个尚未撤去的杯盏。 方才他这屋里有客人? 牧晚秋并未来得及继续细想,就听云中鹤沉声开口,“请问这位姑娘,你方才对小徒所言,究竟是否当真?你果真有那人的消息?” 牧晚秋收回思绪,淡淡一笑,“自然。” “她在何处?” 云中鹤已经极力按捺,却还是暴露了他的焦急。 牧晚秋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果然,自己手中的筹码分量很足。 牧晚秋没有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若先生能答应我的请求,我自然会将她的消息告知先生。” 她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云中鹤却并不觉得意外。 若她什么都不求,云中鹤反而会对她所言之事心存怀疑。 他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牧晚秋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她望着云中鹤,轻轻吐出一句话,“我要回心丹。” 云中鹤的神情一顿。 又是来求回心丹的。 云中鹤下意识轻轻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动作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的表现便说明,他已经在认真地斟酌这件事。 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白衣,装扮得十分素雅。 只是五官生得明艳娇俏,再素淡的打扮,也难掩其芳华。 她的年纪不大,但眼神形态,却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烂漫,反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似经过了精确的算计。 云中鹤不动声色地打量她,默了默方才开口,“你要回心丹做什么?” “自然是救人。” “救谁?” 牧晚秋微微扬眉看来,“这很重要吗?” 云中鹤淡淡道:“既要做交易,我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 牧晚秋眼睫微垂,神色间流露出几许异样的神色。 她道:“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却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就像瞿若言对你一样重要,所以,我必须要救他。” 牧晚秋不欲他继续追问,所以她直接搬出了瞿若言。 瞿若言是云中鹤的软肋,自己这样说,定会引得他感同身受,生出恻隐之心。 果然,云中鹤闻言,面上霎时蒙上了一层痛色。 但不过片刻,他便恢复如常,盯着牧晚秋的眼神越发带着审视,甚至添了一丝锐利。 “你当真知道她的下落?” 牧晚秋满脸笃定,“自然。” 云中鹤追问,“她在哪儿?” 牧晚秋却没有松口,“我要的回心丹……” 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云中鹤按捺住心头的急躁,沉声道:“我可以把回心丹给你,但你又要如何证明你提供的消息是真?” 牧晚秋似是有些无奈,“罢了,我便好人做到底,亲自替你把人寻来,带到你面前好了,到时候自然就能证明我并没有诓你。” 云中鹤的神情顿时一喜。 牧晚秋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不过……” “你还有什么条件?” 牧晚秋理所当然道:“我这么辛苦,总还得要些跑腿费吧。” 云中鹤正色,“只要事成,在下定然会备一份丰厚的大礼奉上。” 牧晚秋摆摆手,“我不要钱银。” “那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先生有一本《医心记》,小女子一心想拜读一二,不知能否赠与小女子?” 云中鹤先是一愣,旋即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味来,他不禁笑了。 他望着牧晚秋,眸中愈发带上了丝丝审视,“你怕是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明明一早就打算好了要用瞿若言换一颗回心丹和一本《医心记》,却并不直说,反而绕了大弯子。 绕着绕着,他就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上赶着要给她送“跑腿费”。 明明,他的回心丹已经是最珍贵稀罕不过的丹药,别说是换一个人,便是换十个人也够了。 牧晚秋被戳穿心思也不恼,反而淡淡道:“先生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一个姑娘家去救人也挺麻烦的,这笔交易不做也罢。” 第18章 你简直欺人太甚! 第18章:你简直欺人太甚! “救人”两个字,又似一颗炸弹,砸在了云中鹤的心头,叫他方才才收回的些许理智霎时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她会用“救人”这两个字,就说明瞿若言的确是身陷困境之中。 云中鹤的七寸被她稳稳拿捏了。 他当即道:“我同意!只要你把她完好无损地带来,我便把回心丹与那本《医心记》一并赠与你。” 牧晚秋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十日内,我必将你想要的人完完整整地送到先生面前。” 她的语气十分自信,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对她也生出了本能的信任。 而从头到尾,她的话术,表面上看着不过寻常,但细品却会发现,话题的主动权一直被她把控着。 她更松弛有度,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抛出最能撼动云中鹤的话,叫他完全被拿捏。 牧晚秋起身要离开,云中鹤这才想起自己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当朝尚书嫡女,牧晚秋。” 牧晚秋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做好事要留名,她与鹤轩居士结下的这个善缘,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牧晚秋离开之后,另外一道黑影也一个闪身,飞快消失。 云中鹤微微掀起眼皮,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 凭借他的警惕,早就察觉到萧君离没有离开,而是在暗中偷听。 但他并未阻止。 牧晚秋这个突然冒出的小姑娘,多少让他生出疑心。 但这样的疑心,不需要他去证实,自然有人会帮她查证。 萧君离会派人跟着她,想方设法从她身上套出瞿若言所处之地,然后,把人救出来。 因为萧君离很需要这颗回心丹。 云中鹤不在乎是谁把瞿若言救出来,也不在乎最后是谁得到这颗回心丹,他在乎的,只是结果。 在一间厢房中,萧君离暗暗咀嚼着这个名字。 “牧晚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么个小姑娘,竟然能知道这么多秘密,连他的人都查不到的消息,她竟然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看来传言果然不能尽信啊。 他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妖冶的笑,低声喃喃,“这可就有意思了。” 兀自沉吟片刻,他出声吩咐,“派人盯着她,片刻不离。” 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究竟都知道些什么,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牧晚秋脚步轻松,心情愉悦地回到厢房,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牧嫣然看向牧晚秋,柔柔地开口,“姐姐方才去了何处?我在佛堂给母亲祭拜祷告,都没有瞧见姐姐呢。” 这是在向牧晚秋表明,她已经去拜过白氏了。 不用想,牧晚秋也猜得到,她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绝对不会有多诚心诚意。 牧晚秋最看不惯牧嫣然这么一副装模作样的作派。 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还要装出亲近和睦的模样,她爱装,牧晚秋还懒得陪她演呢。 牧晚秋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哦,我四处走走,怎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这带刺的话,一下怼得牧嫣然神色僵住。 “妹妹不过是随口一问,姐姐至于这般不留情面吗?” 牧晚秋直接甩了她四个字,“当然至于。” 牧晚秋微挑唇角,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诮之色,“这里又没有观众,你演这么一出姐妹和睦的戏码给谁看?” 牧嫣然的神色霎时又是一僵,一股难堪又恼怒的情绪慢慢爬上了面颊,眼中也燃起了一簇簇火苗。 牧晚秋狭长的眼尾微微一挑,满脸似笑非笑。 “没错,这副真面目我看得顺眼多了,不似方才那假惺惺的模样,瞧着直叫人作——呕——” 牧晚秋刻意拉长了最后两个音节,那股子挑衅意味,一下戳到了牧嫣然的肺管子。 她连日里在牧晚秋这里所受的憋屈在这一刻尽数发酵,膨胀,砰地一下全都炸了。 “你简直欺人太甚!” 牧嫣然伸手,直接凶狠地朝牧晚秋挠去。 牧晚秋脸上的笑意倏而敛起,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错愕,整个人宛若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她一下捂住脸,趔趄着往后退,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你,你竟然……” 牧嫣然见她竟吓成这样,顿时觉得心中一阵快意。 但那快意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听得身后忽的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嫣儿你在做什么!” 这道声音宛若一道惊雷,霎时就将牧嫣然劈懵了。 牧嫣然呆呆回头,便看到了满脸怒容的牧志飞。 每年的今日,牧志飞也都会来普陀寺为白氏点长明灯。 只不过他有公务在身,以往都是下午才能来,不想今日提前了大半天就到了。 牧嫣然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父亲,一股慌乱爬上心头。 她心中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历史正在重演。 她急切地开口解释,“爹,不,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牧志飞眸光沉沉,“那是怎样?” “是,是姐姐她,是她故意刺激我,我一时气不过才想动手。 可我,我也只是玩笑,其实根本就没有伤到姐姐的!” 第19章 百口莫辩 第19章:百口莫辩 牧嫣然的姿态柔弱,满脸仓皇急切,眼眶迅速地泛红。 她心中恨恨,牧晚秋定是故意的,她定是早就看到了爹已经来了,这才故意那般刺激自己! 上回砚台一事也是如此,自己就是这么被她诓进去的! 牧晚秋这次没有落泪,只是那双澄澈的双眸定定地望着牧嫣然,眸色复杂,诸般情绪尽皆含于其中,仿佛在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有时候,不是谁哭得凶,谁就占上风。 同样的手段用多了,也就不新鲜了。 牧嫣然的眼泪太过泛滥,也就显得廉价了,已然不能成为她的利器。 而且,一个以往表现太好的人,总让人期待值变高,行事稍有不妥便让人大失所望。 而以往劣迹斑斑的人,却只需要稍稍往好的方向发展,便让人觉得是悬崖勒马,真心悔改。 牧嫣然以前的表现太过乖巧懂事,所以,不论是砚台事件,还是这次的打人事件,都大大破坏了她的乖巧形象,让牧志飞大动肝火。 相反,牧晚秋以往蛮横霸道,劣迹斑斑,现在的反转,轻易让牧志飞对她生出好感,大为满意。 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牧晚秋这么一块又臭又硬,冥顽不灵的臭石头能悔改,自然让牧志飞大为欣喜。 牧晚秋这般做戏,不过就是将这样的心理揣摩了个一清二楚罢了。 牧志飞面色铁青,“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抵赖!” “我不是,我没有……” 牧晚秋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她的面颊上,赫然多了一道抓痕,虽未流血,但那抓痕白皙娇嫩的面上,也格外醒目。 她轻咬贝齿,神情委屈又带着一丝委曲求全,“爹,您就不要怪妹妹了,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 以往被牧志飞撞见的,都是牧晚秋欺负牧嫣然的情形。 而今这场景,仿若彻底颠倒了。 以往这种时候,牧嫣然总会十分大方得体地说,“爹,您就不要怪姐姐了,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 今天,说这话的人赫然变成了牧晚秋。 牧嫣然气得险些晕倒,更因牧晚秋层出不穷的招数彻底乱了阵脚。 她急切地辩解,“爹,女儿方才明明就没有碰到姐姐,她脸上的伤不是女儿伤的!” 牧志飞看着她,眼神顿时更加充满愤怒与失望。 “不是你,那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她自己抓的!她是故意陷害我!” 牧志飞气笑了,“女儿家的容貌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吗? 晚晚难道是疯了,会为了陷害你自己伤了自己?” 牧嫣然委屈极了,眼泪也流得更凶,“爹,真的是她自己……女儿根本没有碰到她。” “够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牧嫣然再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牧晚秋满脸委屈失落,但终于还是缓声开口,“爹,今日是母亲的忌日,这件事,就算了吧,女儿伤得也不重。” 她的语气轻缓,一副明明十分委屈,却还是揭过不提的大度模样,让牧志飞心中对她越发疼惜。 相反,对于牧嫣然的失望也愈深。 牧志飞语气强硬,“你给你姐姐道歉,这件事就暂且揭过!” 牧嫣然简直如遭雷击,明明自己是被算计的那一个,到头来竟然要自己道歉? 牧嫣然委屈得面色涨红,气得牙根紧咬,差点没把一口牙咬碎。 “爹,我……” “今日是来给你母亲祭拜的,不是让你来胡闹,来丢人现眼的。” 牧志飞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那眼神压得牧嫣然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父亲是一个刻板又极重规矩之人。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凡他认定了的,不容置喙。 以往自己就是利用了父亲的这个秉性,屡屡给牧晚秋下套,让父亲认定了牧晚秋嚣张跋扈,蛮横霸道。 今日,自己也被牧晚秋反过来将了一军。 自己若是执迷不悟,坚持不肯认错,自己在他心中的乖巧听话的形象,只怕就要彻底毁了! 心中诸多愤懑,最后,都只能化作了一声不甘不愿的“对不起……” 牧晚秋露出一抹有些诚惶诚恐的神色,“没关系,以前我的确很不懂事,做了不少糊涂事,妹妹心生不快,想要朝我发泄也是我该受的。” 牧嫣然的面色又是一僵。 不待牧嫣然说话,牧晚秋又道:“不过,以后我定会跟妹妹好好相处,希望妹妹能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原谅姐姐以前犯的错。” 牧晚秋说得一派真诚,牧嫣然的脸已经僵得像冻住了似的。 这才是真正的假惺惺,这才是真正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牧嫣然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揭开她的真面目,但是此时牧志飞在场,她却只能硬生生地把所有的憋屈愤恨都忍下去,不得不与她演一出姐妹握手言和的戏码。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姐姐言重了,妹妹怎么会记恨你……” 牧晚秋笑了起来,“那就好。” 她笑得一派真诚坦然,还有股如释重负的释然,任凭是谁瞧见了,都不可能怀疑她的真诚。 牧志飞见她们姐妹二人握手言和,方才的那股子恼怒这才平息了。 牧嫣然表面微笑,心中却几乎要气炸了,眼中蒙着一层浓浓的阴霾。 再忍忍,只需要过了今晚上,牧晚秋就要名誉扫地。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牧志飞去了佛堂,以往牧晚秋与牧志飞关系恶劣,每次都会与牧志飞错开时间去祭拜母亲,而牧嫣然都会以一副好女儿的姿态,陪伴在牧志飞的身边。 但这一次,牧晚秋的心态却格外平和。 即便她已经去祭拜过了,她还是与牧志飞再次一道去了佛堂,重新祭拜。 自从牧晚秋重生之后,她重新梳理了一番自己与父亲的关系。 这一梳理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面对父亲时总像是个刺猬,竟从来没有平心静气地与他坐下来谈过一次。 第20章 一场好戏 第20章:一场好戏 他们父女之间,也并非没有过温暖亲近的美好时刻。 但那样的美好时刻却太过短暂,全都被无尽的针锋相对与剑拔弩张所取代。 最后,闹得父女反目,家宅不宁。 他未必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自己,也并非一个合格的好女儿。 今生今世,她并不奢求父女关系能亲密无间,但至少,她不会再像前世那般把父女关系闹得那般僵。 他对自己好,自己便也对他好。 他若对自己无情,自己便冷漠以待便是。 此时,牧晚秋看着牧志飞目光幽沉地望着那块牌位,心中暗想,父亲对母亲,未必就没有感情吧。 若是没有感情,他又如何会每年都来此为祭拜母亲,为母亲点长明灯?又何以会露出这般怀念怅惘之色? 牧嫣然心中憋着一团火,更不想去拜白氏。 但牧志飞与牧晚秋都去了,她又是以祭拜嫡母为名来的普陀寺,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一道去。 下午有沙弥在佛堂中诵经,为往生者祈福。 牧嫣然听着那些经文,整个人几乎要睡着,但却不得不努力强撑。 直到一切终于结束,她整个人几乎散架。 反观牧志飞和牧晚秋,两人倒像是丝毫不受影响,神色一派自然。 牧志飞的眼角甚至还隐隐有些泛红,竟像是深有触动一般。 牧嫣然见此,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恼恨,更深深地为自己姨娘感到嫉恨与不值。 那白氏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难道父亲还在惦记她? 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没有续弦,原本她以为父亲是为了姨娘,是要把姨娘扶正。 但一年年过去,姨娘还是姨娘,自己依旧是庶女。 就算平日里父亲看起来对她们母女很是偏宠,对牧晚秋总是横眉冷对,词严厉色。 可是,若真的把她们母女放在心尖上,为何不把姨娘扶正?本朝也并非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给她们身份和体面,才是真正的疼宠啊! 牧嫣然越想越恨,面容更是一阵阵扭曲。 父亲既然这么对白氏念念不忘,那就把白氏有关的一切都毁掉! 尤其是牧晚秋。 若他与白氏的女儿成为一个名声尽毁,臭名昭着的人,看他还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用过了斋饭之后,夜幕降临,便到了点长明灯的时候。 长明灯要守到子时,以往牧嫣然都很耐得住性子做戏。 但今夜,她却颇有些坐立难安。 因为迫不及待想要让牧晚秋倒霉,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身败名裂! 终于过了子时,他们便各自回了厢房。 牧嫣然一时有些坐立难安,又有些激动兴奋,久久都没能平静下来。 她不放心地问丫鬟碧青,“都安排妥当了吗?” 碧青笃定地点头,“都安排妥当了,只等云珍那边的消息。就算云珍没办成,奴婢这儿也还有后招。” 牧嫣然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好!我就等着看好戏好了!” 进了厢房,牧晚秋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 云珍笑盈盈地道:“奴婢瞧姑娘晚上也没用多少饭食,方才守了这么久,定是饿了。 这是奴婢借着这里的厨房为姑娘煮的,姑娘快吃了垫一垫。” 牧晚秋看了她一眼,似是十分欣慰,“还是你贴心。” 云珍笑得更加真切了几分,目光殷切地落在那碗莲子羹上,“姑娘快趁热吃吧。” 牧晚秋施施然地端起那碗莲子羹,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正要尝上一口,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掀起眼皮朝云珍看来,“爹和妹妹那边,你可都送去了?” “奴婢都一并送去了的。” 牧晚秋点头,很是满意。 她又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嗯,还不错。” 云珍见她吃了,顿时放下心来。 牧晚秋又道:“你去给我打盆水来吧。” 云珍应了一声,脚步欢快地去了。 云珍一走,牧晚秋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回去,眼神一片冰冷。 待云珍回来,就看到牧晚秋碗里的莲子羹已经吃了一大半,她眼中闪过一抹阴毒的笑意。 牧晚秋没有再吃,转而洗漱了一番,便熄灯上了床。 寺庙的厢房窄小,屋中只有一张床榻,并没有供丫鬟休息的小榻。 是以,云珍歇在隔壁。 待云珍关上了房门,牧晚秋便倏而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一道黑影在夜色中飞过,转瞬消失,很快,就出现在了另外一间厢房中。 黑影低声道:“殿下,牧大小姐被她的丫鬟下了药,今夜怕是会出事,属下要施以援手吗?” 屋中烛火微微跳动,映照在年轻男人琉璃色的眸中,明明灭灭,晦暗不明。 男人缓缓勾起一抹唇角,吐出两个字,“不用。” 不需要。 那么一个暗隐锋芒的小姑娘,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且瞧着吧,且有一场好戏瞧呢。 第21章 姐姐出事了! 第21章:姐姐出事了! 山上的夜显得格外凉,后半夜还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更添萧瑟寥落。 后半夜,忽的一声惊叫将浓重的夜色撕开了一道口子,也将熟睡的众人唤醒。 牧嫣然的声音慌慌张张,格外凄慌。 “爹,不好了爹,姐姐她,她出事了!” 牧志飞刚刚睡着,就被牧嫣然“砰砰砰”的拍门声,以及这着急忙慌的呼喊声惊醒。 他听清了牧嫣然的话,顿时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匆匆披上外衫,打开房门,急慌慌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牧嫣然面色惨白,一片惊慌之色。 “姐姐她,她……” 牧嫣然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牧志飞直接搡开她,朝牧晚秋房间的方向而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里面的情形惊得险些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满屋的暧昧气息,和这明晃晃的一切,都已经昭示着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的脑子霎时一阵充血,脑袋里嗡地就是一阵巨响,指着床榻,手指都在颤抖。 牧嫣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快意。 在把牧志飞叫醒之前,牧嫣然更是派人把动静闹大,把其他香客也都惊动了。 大家不明所以,纷纷派了下人来打探情况。 待会儿的好戏,绝对不用担心没有观众。 牧嫣然心中大喜,表面上却是一派慌张无措,“女儿被雨声吵醒,就,就不小心听到了隔壁的动静,这才起身查看。 没,没想到竟有歹人闯入了姐姐的房间,还对姐姐行了不轨之事…… 姐姐遭遇这样的祸事,这可怎么办啊……” 牧嫣然的声音凄惶,嗓门更是半点都没刻意压低,叫那些前来打探情况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牧志飞怒急,根本没察觉到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直接一把冲上去,将那个男人狠狠地拽了下来。 那男人,竟然是个光头! 他便是这寺庙里的僧人,法号道宣。 牧志飞睚眦欲裂,抬脚就朝那道宣僧人踹去,直踹得他“哎哟哎哟”地叫唤。 牧志飞是个文人,鲜少有这般粗蛮的时候。 此时,他的双眸充血,模样可怖,叫人瞧着,委实骇人。 “来人!侍卫呢?都死了吗?” 他们出门在外,自然是带了侍卫的,不然也不能这么安然地在寺庙里过夜。 然而他呼喊半天,却不见有侍卫前来。 牧嫣然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爹,侍卫都睡着了,女儿猜,许是被迷晕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他恼到极致,又要抬脚去踹,但道宣却没像一开始那样被动挨打,而是在屋中抱头鼠窜,连连躲避。 牧嫣然朝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段时间以来受的委屈和憋闷,瞬间一扫而空,只觉心中一阵快意。 牧嫣然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爹,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这歹人这般胆大包天,毁了姐姐的清白,我们把他送去见官吧!” 牧志飞断然否定,“不行!” 若真的把这人送了官,牧晚秋的名声就全毁了! 那道宣也同时大喊,“不可以!你们不能把我送去见官!” 道宣也有点慌了。 牧晚秋常来普陀寺上香,他早就垂涎她的美貌,是以才色胆包天,接下了这档子事。 可是前提是知道牧志飞与牧晚秋父女关系恶劣,水火不容。 他觉得牧志飞不会为牧晚秋出头,只会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方才挨的那一顿揍是结结实实的,牧志飞可不像是来虚的。 牧志飞的态度让他有些慌。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唱完,把这事办好了,才有大笔的银子拿。 他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是牧大小姐把我约来的,牧大小姐每次到普陀寺上香我们都会私会,我们是两情相悦!” 这一句话,宛若一句惊雷,直砸得牧志飞两眼发黑。 外面那些打探消息的下人们,也都纷纷露出了惊骇又兴奋的神色。 听说今夜在此借宿的,是尚书府千金,牧家小姐。 官家小姐与寺庙僧人私会,这简直是天大的丑闻啊! 牧嫣然捂住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天哪,姐姐怎么会……这一定不是真的!” 道宣却是扯着嗓子大喊,“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牧嫣然越发骇然,她余光瞥见外面的人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又看到牧志飞那几乎黑成锅底的神色,心中更是压不住的狂喜。 “这,怎,怎么可能,姐姐怎会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 爹,您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听听姐姐怎么说。” 牧嫣然一副全然不肯相信的模样,但话语中,却又在反复提醒着牧志飞,牧晚秋的确是做了伤风败俗之事。 牧志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盯着床榻的方向像是能瞬间喷出火来。 牧嫣然假惺惺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你快向爹好好解释一下吧。” 床上的人发出了悉悉率率的声音,似是在翻身,但却没有开口回答。 牧嫣然眼底闪过一抹讥笑,她伸手,慢慢掀开了床帐。 “姐姐……” 然而,在看到床帐里的人是,牧嫣然骤然呆住! 牧嫣然陡然拔高了声音,尖叫出声,“啊!怎,怎么会是你?” 她的声音格外尖利,在黑夜中显得异常刺耳。 那语气中,难以置信中又含着满满的气急败坏。 那床上的人,压根就不是牧晚秋,而是云珍! 她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身上还残留着点点暧昧的痕迹。 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迷迷瞪瞪的,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方才她在外面唱了那么一大出戏,床上的云珍半点反应都没有,让牧嫣然误以为自己的计划俨然已经成功了。 牧嫣然气得面容一阵阵扭曲。 方才她究竟有多快意,现在就有多气急败坏。 那么完美的一出戏,怎么到头来竟然唱糊了? 第22章 她怎么没在屋中 第22章:她怎么没在屋中? 因为太过气恼,牧嫣然一时忘了掩饰,直接怒声问,“姐姐人呢?她怎么没在屋中?” 她的语气太过生硬,面容也一片铁青,那副模样,俨然像是要吃人。 牧志飞听到牧嫣然的这一番惊呼,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床上的人不是牧晚秋。 牧志飞先是一愣,旋即重重地松了口气。 再回想牧嫣然的这话,牧志飞的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但还没等他细品,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咦?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在我的房间里?” 牧嫣然听到这声音,顿时恨得咬了咬牙,转头看去,眼中的恼怒几乎能化作火苗直接喷到那人身上。 那款款而来的,不是牧晚秋又是谁? 牧志飞看到完好无损地从外面走进来的牧晚秋,方才的愤怒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一颗心也骤然落了地。 牧晚秋笑盈盈地望着牧嫣然,眸中闪烁着一片灼灼的光芒。 “老远就听到妹妹的声音,妹妹在找我吗?” 牧嫣然对上她那张笑脸,却觉得自己的心中似燃着一团熊熊的火苗,险些要气炸了! 她努力地让自己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干巴巴地开口,“姐姐去哪里了?” 牧晚秋面上的笑意稍淡,露出了一抹寂寥之色。 “夜里起了风,又下了雨,我担心给母亲点的长明灯熄灭,就去佛堂守着。 方才听到有沙弥说这边出了事,我这才赶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外面怎的也围着那么多人?” 牧嫣然险些没气得吐血。 云珍不是说给她下了药了吗?怎么她却好端端的,反而是云珍,竟然自己中招了? 牧志飞这才注意到,外面不少香客都被惊动了,都在旁边围观,他顿时悚然一惊。 若方才的事是真的,那岂不是就被那么多人都听了去? 尚书府的名声岂不是就要彻底毁了? 牧志飞的后背上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场,晚晚没有毁了清白。 然而,今夜的事,却没有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务必要弄清楚,查明白。 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大了,那就必须当真众人的面,把事情解决。 如此,才能洗清掉晚晚与僧人私会的污名,保全尚书府的声誉。 牧志飞的心思百转千回,他行事素来求稳,心中尚在思虑究竟才能快捷迅速地把这事妥善处理,牧晚秋就先有了动作。 她迈步上前,看到了床上的云珍,顿时吓了一跳。 她惊呼出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云珍?你怎么了? 你被谁欺负了?是谁?究竟是谁?” 她眸光一扫,仿佛才刚刚看到屋中那衣衫不整的僧人似的,眼中闪过一抹愤怒。 “是这个淫僧对不对?” 牧晚秋的眼中满是愤怒,对牧志飞出声哀求。 “爹,云珍虽是女儿的丫鬟,但她与女儿情同手足,她今日竟被这淫僧所辱,毁了清白,您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道宣也有些懵,见到牧晚秋的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睡错人了。 原本已经有人给他准备好的剧本,但没料到别人压根不按剧本演,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接戏了。 外面的众人见了这反转,一时有些错愕。 原来在屋中的人,不是牧家大小姐,而是一个丫鬟。 但这并不能打消众人对这出戏的兴趣,反而让他们越发兴致勃勃,甚至开始发挥自己的脑洞,展开丰富的联想。 如果牧家大小姐没有去佛堂为亡母守长明灯,那…… 牧嫣然的面色难看极了。 自己辛辛苦苦布的局,怎么能让牧晚秋就这么全身而退? 她心中一急,便忍不住脱口道:“姐姐不认识这个僧人吗?” 这话说出口,牧晚秋便望向了她,满脸错愕。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认识他?” 牧嫣然眼神闪烁,“方才这个僧人说,说与姐姐是旧识。” 牧晚秋似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当即大怒。 “难道妹妹怀疑是我与这僧人勾结,害了云珍?” 她的目光灼灼,语气更是咄咄逼人,直叫牧嫣然都禁不住一阵心虚气短。 她有些磕磕巴巴,“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僧人说,说与姐姐两情相悦……” 牧晚秋顿时横眉冷目,“他说什么妹妹就信什么?你没有脑子吗? 若他说的是与妹妹两情相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立马相信了他的鬼话?” 牧嫣然被她狠狠一噎,面色霎时一僵,嘴角险些气歪了。 她狠狠倒吸了几口冷气,这才把那股怒意压了下去。 她垂下了眼睑,一副柔弱可怜,又茫然无辜的模样。 “姐姐不要误会,妹妹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只,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姐姐的房间罢了。” 牧嫣然故意这么说,无非就是在反复提醒大家,这僧人的的确确出现在了牧晚秋的房间里。 这两人的关系究竟如何,自然值得人遐想连篇。 道宣听了牧嫣然的话,终于像是受到了点拨,当即开口道。 “牧大小姐,你难道要翻脸不认人吗?今夜,明明是你邀我来的!” 道宣的样貌周正,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很能拉香客的好感。 他此时一副深情模样望着牧晚秋,眼中还带着一丝被背叛的伤怀难过,让人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牧嫣然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逡巡,一副窥破了秘密,震惊难言的模样。 牧晚秋的眸光扫来,像是一把刀子,无比锐利。 那样的眸光扫在人身上,立时就让人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之感。 道宣那副故作深情的嘴脸险些被戳破,露出两股战战的怂样来。 很快,这普陀寺里的高僧主持,太虚大师闻讯而来。 见到这番情形,太虚大师当即便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须眉皆白,一大把年纪,看起来十分慈眉善目的模样,开口说话也慢腾腾的。 “诸位施主,此事莫非有什么误解?” 牧晚秋本着尊重大师的想法,对他的态度还算和气。 “大师,这件事已经不是小小的误会了,你们门下的僧人污蔑我与他有私情,这是污蔑。 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理吧,您且在旁边听着便是。” 那太虚大师还想开口,牧晚秋却没再给他机会。 她看向道宣,眼神冷冷,继续方才的话头。 “你说我邀请你来的?你有什么证据?” 道宣见到太虚大师,本有些心虚。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打退堂鼓。 他便按照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你的丫鬟就是人证,是她来给我传的话。” 牧晚秋朝床榻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神愈冷。 “是吗?我若是命她给你传话,与你私会,今夜我又为何不在屋中,而是去了佛堂?” 第23章 脑子被门夹了 第23章:脑子被门夹了 那道宣想要说话,牧晚秋却没有给他机会。 “按照你的说法,你和云珍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那你方才与她行那苟且之事,又如何认不出她来? 我本以为她是被你欺辱,现在我倒是明白了,真正有私情的,是你们二人吧!” 牧晚秋说到最后,声音陡厉,眼神也是骤然一凛,霎时叫那道宣又是背脊一寒。 道宣当即否认,“不是!屋中昏暗,我,我是把她错认成了你! 你每次来普陀寺,我们都会幽会的。 我们还约好了,待你及笄,我就还俗娶你!” 牧志飞听这僧人满口的胡言,气得浑身颤抖。 这些话传出去,随随便便就能叫一个女子的名声尽毁!甚至带累整个家族的名声! 牧志飞气得想再给这淫僧几脚。 然而,牧晚秋听了他这话,却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众人都被她这莫名的发笑弄懵了。 牧晚秋朝道宣走去,她的唇角微勾,带着一股难言的讥诮。 “我爹乃尚书大人,我外祖父乃镇国将军。 我有花不完的银子,也有艳压群芳的美貌。 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堂堂尚书府千金不惜枉顾伦理与你偷情? 还俗,娶我?私定终身? 哈哈哈,你不妨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都没你这么异想天开!” 牧晚秋的这番话说得极尽刻薄,却又真实得叫人无法反驳。 道宣的脸霎时涨得一片通红,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辱袭上心头。 明明那些话是在羞辱道宣,但不知为何,牧晚秋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牧嫣然也有一种面色臊红,备受羞辱的感觉。 外面的人听了,也觉得十分有理。 牧大小姐虽然有跋扈之名,但样貌的确是一等一的,家世也摆在这儿,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挑到一户好人家,如何就要自甘堕落到跟一个僧人私会? 莫得她的脑子被门夹了不成? 道宣像是卡壳了一番,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牧晚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开口,“云珍的厢房明明是在隔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厢房,在我的床上? 莫非,是你们二人瞧着我离开了房间,为寻求刺激,就直接在我的床上苟且?” “不是!我来的时候她就在这儿了!” “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还是把云珍弄醒了,好好查问一番才是。” 牧晚秋走到桌边,端起茶壶,径直往云珍的脸上泼去。 一壶冷茶泼下去,原本还迷迷瞪瞪的云珍终于睁开了眼,但她混沌的意识却似并没有回笼,整个人尚处于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牧晚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如今晚的雨夜一般冰冷寒凉。 “云珍,你为何会睡在我的床上? 又为何会与这淫僧在一起?” 云珍听到这话,瞳孔猛然瞪大。 她这时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只觉天雷滚滚,脑中一片轰鸣。 她尖叫一声,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 明明,该发生这一切的人是牧晚秋啊! 牧晚秋盯着她,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像是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都识破,现在不过是在看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好戏。 身后,牧嫣然的目光更是像刀子似的,冷冷地刮在她的身上,像是要从她的身上生生剜下几块肉来。 她把这件事办砸了。 不仅办砸了,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云珍的脑子一片混沌,一时之间,面色一片青白交错,晦暗不明。 牧嫣然看她那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牧晚秋欣赏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再次开口,“现在清醒了吗?清醒了便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你为何会在我的房间里,你与这僧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晚秋的声音严厉,眼神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周身都带着一股压迫。 牧嫣然生怕她被牧晚秋带得彻底乱了阵脚,当即着急地在身后插话。 “云珍,这僧人说是你给他传信,让他前来此处与姐姐相会。 这僧人满口胡言,污蔑姐姐的清白,你可一定要给姐姐作证!” 牧嫣然拼命给云珍使眼色,提醒着她这个问题究竟该怎么回答。 云珍听了牧嫣然的话,陡然之间回过神来,但她却是装出一抹犹疑踟蹰,明明有话却又不敢说,只小心翼翼地觑着牧晚秋的模样。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牧嫣然在一旁继续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 “云珍,你别怕,事情究竟如何,你只需要如实说来便是! 我爹就在此处,他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意思就是,有牧志飞在,快些把脏水泼到牧晚秋身上,不要怕! 云珍垂头,像是被逼急了,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能背叛姑娘……” 她最后这话说得含糊,但却含糊得恰到好处,恰好能让人听个模糊大概。 牧嫣然瞬间一副窥破了什么天机似的惊吓模样,看向牧晚秋的眼神也一下变得微微的闪烁。 牧志飞也听到了云珍的那话,他的面色也一下黑得宛若那烧焦的锅底一般。 牧嫣然一副急切的模样,“云珍,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你若是不肯说实话,爹爹定不会放过你。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想啊!” 云珍身子一个瑟缩,像是被逼得没了法子,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没错,奴婢的确是受了姑娘的意,给这僧人传的信……” 牧嫣然顿时惊呼出声,夸张地捂住了嘴。 牧志飞的呼吸也一下凝滞住了,面色一片铁青。 牧晚秋目光紧紧盯着云珍,语气微冷,“云珍,在指认我之前,或许你应该好好看看自己吧。 现在与那淫僧做了苟且之事的人是你,被抓奸在床也是你,你要如何解释? 对于自身都不正的人,你觉得你的证词可信吗?” 云珍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姑娘,奴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您难道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若非是您把奴婢叫来,又给奴婢递了一杯茶,奴婢又如何会稀里糊涂地躺在床上,失了清白? 您丝毫不顾我们主仆多年的情分,拿奴婢讨好道宣大师,奴婢,奴婢当真是寒心……” 第24章 心口有一粒红痣 第24章:心口有一粒红痣 真是好伶牙的一张嘴,真是好大一盆脏水! “云珍啊云珍,我没想到,你竟这般在我背后捅刀子,你可是我最信任之人啊。” 牧晚秋望着云珍,那眼神中含满了失望,眸底深处,又似藏着一抹幽冷的暗芒,直刺得云珍一个哆嗦,宛若有种被恶鬼缠上了的感觉。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若不把牧晚秋置于死地,那最后死得最凄惨难看的人就会是她! 云珍让自己镇定下来,眼中含满了泪。 “奴婢也不愿将这些丑事抖搂出来,但若非姑娘您对奴婢这般不仁不义,奴婢又何至于此?” 她的眼神中满含控诉,倒真像是被牧晚秋伤透了心的模样。 牧嫣然一副震惊到失语的模样,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牧晚秋。 “姐姐,你,你怎会如此……” 牧晚秋不耐烦看她演戏,直接断然道:“那些事我没做。” 她的面容沉静,这话更说得铿锵有力,那双眸中更是盛满了明净与清澈。 那样的眼神,让牧嫣然觉得极度不舒服。 她勉强定了定神,“可是云珍的话……” “被捉奸在床的是她,都说眼见为实,怎么到头来,妹妹倒是一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的模样?” 牧嫣然一阵语塞。 裴志飞的目光也不觉落在牧嫣然的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牧嫣然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牧晚秋的面上浮出一抹讥诮。 “爹,这二人在佛门清净之地行这通奸苟且之事,依女儿所言,便应当把他们二人浸猪笼,还这佛门一片清静之地。” 云珍和道宣一听,当即面色大变。 “不,不可以,奴婢没有与他通奸,奴婢是无辜的,奴婢是受害者啊! 老爷,求求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牧晚秋身上的煞气太重,云珍真的被吓坏了,生怕自己真的被浸了猪笼。 她再顾不得许多,一边涕泗横流,一边扬声控诉。 “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以往姑娘每次来此都要与这位道宣大师私下见面。 奴婢只当姑娘是一时兴起,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谁料…… 奴婢也曾劝过姑娘,奈何姑娘便似着了迷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老爷,奴婢……” “你给我住嘴!” 牧志飞再也听不下去,怒声呵斥。 “晚晚若真的跟这么淫僧有私情,又如何会设计你与他苟合? 分明就是你与这淫僧私下勾连,暗通款曲,事发之后却妄图嫁祸到晚晚的身上!” 云珍没想到牧志飞竟然不信自己的话,反而破天荒地偏帮牧晚秋。 怪只怪她太蠢,就算牧晚秋与牧志飞的关系还是如往常那般水火不容,现在这般情形,外面还有人围观,他如何会听信一个丫鬟的话,反而相信自己女儿与人私通? 退一万步讲,就算牧晚秋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他也要硬着头皮为她洗清污名。 更何况,牧晚秋的总总表现,都让他觉得,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云珍一时呆愣,旋即更慌了,急急辩解。 “姑娘她,她是为了用我讨好笼络道宣大师……” 道宣也连连点头。 牧志飞闻言,禁不住冷笑一声,“你这话,是自己没脑子,还是当我没脑子? 用你来笼络讨好这淫僧,你配吗?他配吗?你们这对狗男女配吗?” 接连的三个“配吗”,几乎是把云珍和道宣狠狠地踩在了脚底,半分情面都不留。 若非自持朝廷命官的身份,牧志飞定要再骂上个三百回合不可。 牧嫣然呆住,面色一阵阵发僵。 怎么会这样?爹怎么会这般偏帮牧晚秋? 难道爹也中了她的迷魂汤了不成? 牧晚秋也禁不住看向牧志飞,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牧志飞的态度,让她有些意外。 即便知道,他或许只是为了维护牧家的名声,牧晚秋也觉心尖微颤,有股很奇异的感觉。 云珍被骂得懵住了,她心头越发慌张,眼中也不自觉蒙上一层慌张,下意识地看向牧嫣然求救。 牧嫣然也是咬碎一口银牙。 难道就要这么白白让牧晚秋逃过这一劫? 不,她不甘心! 牧嫣然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她忽的想到什么,忽的对云珍和道宣怒目而视,扬声怒喝。 “爹所言极是,这理由委实蹩脚。 便是官府审案也要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呢! 这两个奸夫**,凭借着嘴巴两张皮就想构陷姐姐,真是痴人说梦! 当我们尚书府的小姐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践踏的不成?” 她怒喝着,话语里却暗暗咬重了“证据”两个字。 道宣眼睛一亮,一下回过神来。 “我有证据!我知道牧大小姐的心口处有一粒红痣!” 这等私密之事,从这么一个淫贼的口中说出,平白就添了几分桃色和旖旎。 落在牧志飞耳中,只觉得是莫大的亵渎,他恨不得直接上前给这人两耳刮子。 牧嫣然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快意与狠厉。 她倒要看,牧晚秋还要怎么狡辩! 而当事人牧晚秋却是神色镇定,冷冷道:“你与云珍早有私情,云珍又是我的贴身丫鬟,她知道我身上的胎记再告诉你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道宣大喊,“是我亲眼看到的!” 牧志飞抬脚就踹了过去,“闭嘴!” 好个淫贼,真真是气煞他也! 道宣冷不丁又被踹了一脚,“哎哟”一声反倒在地。 但他顾不得疼,只又扯着嗓子继续喊,“我不仅知道牧大小姐心口上有一颗红痣,我身上还有牧大小姐亲手绣的帕子! 我也给牧大小姐送了一块刻着我法号的佛珠,这是我们交换的定情信物!” 说着,他就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耀武扬威地挥舞着。 云珍也急忙开口,“没,没错,姑娘有个珍贵的匣子,那里面放的是夫人生前留下的几样珍贵首饰,奴婢瞧见,姑娘便把那佛珠放在了里面。” 云珍飞快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又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下来,目标明确地冲到了行李箱笼前,把那匣子寻了出来。 因牧晚秋是来祭拜亡母白氏,是以也把白氏留下的那匣子一并带来了。 她飞快打开了那匣子,果然,从里面拿出了一串佛珠! 第25章 你还笑得出来 第25章:你还笑得出来? 道宣心头一喜,牧嫣然也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落空。 道宣拿着那方帕子,挺直了腰杆,语气都强硬了几分。 “牧大人,你现在看到了吧!我与牧大小姐乃是两情相悦!” 牧志飞险些没直接气晕过去。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合情合理,可这一切的前提本身就说不通。 牧晚秋性子高傲,目高于顶,如何会看得上这普陀寺的一个小小僧人? 要说她性子嚣张跋扈,失手把人杀了,牧志飞或许都会相信。 但与这僧人通奸,除非她中了邪,不然,她绝对不可能会那么做! 牧志飞指着云珍,怒道:“那匣子你都能随随便便打开,如何能说明这佛珠是晚晚放进去的? 还有晚晚的帕子,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你要偷她一方帕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们莫以为拿出这所谓证据,就能往晚晚的身上泼脏水! 我不是傻子,容不得你们这般糊弄!” 牧嫣然脸上的笑意一僵。 明明人证物证都已经摆在眼前,为什么父亲还是不肯相信? 牧嫣然一阵气结,数次想要开口添上一把柴,但想到自己的好妹妹形象,却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只能继续给云珍使眼色,云珍也没料到以往面对牧晚秋的斑斑劣迹总是气得跳脚的牧志飞,这次竟然会这般铁了心地护着她。 云珍除了咬牙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别无他法。 “老爷,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奴婢句句都是实话啊! 姑娘她的确与这道宣大师情投意合,暗通款曲……” 牧志飞直接爆喝一声,“我没瞎,她也没瞎!”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他的嫡女,眼睛得有多瘸才能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牧晚秋听着牧志飞气急败坏的话,忍不住弯唇笑出了声。 牧志飞听到她笑,顿时就朝她剜了一眼,“你,你还笑得出来?” 牧晚秋觉得心情格外轻松,“女儿知道自己清白无辜,没什么好怕的,自然也就没必要愁眉苦脸。” 牧嫣然气得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肉里。 她勉强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与爹爹自然都相信姐姐的清白。 但是,这些物件,究竟是怎么回事总要好生弄清楚呀,不然,怕是也落人口实呢。” 牧晚秋瞥了她一眼,依旧笑盈盈的。 “我自然要弄清楚。” 牧晚秋的神色太过轻松自然,让牧嫣然的心一下再次提了起来,心中也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子不大妙的预感。 牧晚秋走向云珍,云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瑟缩,满含惧怕。 牧晚秋朝她伸手,“把佛珠给我。” 云珍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把佛珠交给了她。 大家都看到了佛珠是从她的匣子里搜出来的,也不怕她毁灭证据。 牧晚秋的手在佛珠上轻轻摩挲,片刻,她便微微笑了。 她的那抹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看向道宣,牧晚秋淡淡开口:“你说你送给我的佛珠上刻着你的法号?” “正是。” “没有记错?” 道宣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她没有察觉的问题,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 他便只能一口咬定,“当然没有。” 牧晚秋笑道:“可是这佛珠却是颗颗光滑,半个字都没有! 实际上,这是我在殿里拜佛时求来的,可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道宣断然道:“怎么可能?” 牧嫣然也忍不住,直接伸手就夺了过来,“我看看。” 她的态度太急切,又叫牧志飞朝她看了几眼。 牧嫣然却毫无所觉,她急切地检查着那串佛珠,一颗颗都仔仔细细地摩挲了一番,果然没有发现半点刻字的痕迹,她的面色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妹妹可检查好了?这佛珠上可有刻字?” 牧嫣然勉强扯了扯唇,“没,没有字……” 云珍的面色不禁微变,怎么可能? 自己放进去的佛珠明明刻着道宣的法号,怎么会没有? 牧嫣然暗暗朝云珍投去一记微冷的目光,云珍只觉十分冤枉,但又百口莫辩。 这样的变故,也让云珍慢慢意识到了什么,一股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 牧嫣然故作担忧地开口提醒,“那姐姐的帕子……” 牧志飞眸光再次落在牧嫣然的身上,眉头禁不住拧成了疙瘩。 但眼下却并非深究的时候,道宣听了牧嫣然的话,也想起了这一茬,他急忙道:“我有牧大小姐亲手送给我的帕子!” 说着,他又扬起了那帕子。 有了前面的铺垫,这张帕子的威力也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般。 牧志飞冷声,“一张帕子而已,谁知道你是怎么得来的? 如何就能证明这是晚晚送你的?可有其他人看到?” “这,这……” 他想说云珍就是证人。 但是云珍都嫌疑缠身,她的证词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一时就噎住了。 正在他说不出话来时,牧晚秋却是“咦”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小,大家都被她的话吸引了,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正在疑惑,就听牧晚秋开口道:“这张帕子,看起来不像我的。” 道宣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她们明明说……” 他的话说了一半,意识到什么飞快咽了回去。 牧嫣然心里一个咯噔,难道这帕子也出了岔子? 牧嫣然心中一急,又直接冲上去,把那帕子抢了过来,“我看看。” 她抢过帕子,就急切地摊开细看。 牧晚秋嘴上能反驳,但是,这帕子上的针法却是骗不了人。 只要是她绣的,她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抵赖不掉。 她的贴身之物落入了外男手中,也同样会败坏她的名声! 然而,牧嫣然在看到手中这张帕子时,神情却是骤然僵住了。 这,这帕子…… 牧晚秋的一声惊呼适时传来,“呀,这不是妹妹你的帕子吗? 上面还绣着妹妹的名字呢,怎么会在这淫僧的身上?” 牧志飞眼皮一跳。 牧嫣然的面色煞白,脑子也嗡地一下炸开了。 怎么可能! 她当即尖叫出声,“这不可能!明明该是你的帕子!” 牧晚秋的眉头微挑,“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明明该是我的帕子? 倒好似妹妹能确定是我的帕子似的。 可现在这张帕子,的的确确就是妹妹你的呀,莫非……” 第26章 不能见官! 第26章:不能见官! 她面目扭曲,尖声否认,“你住嘴!休要污蔑我!” 牧嫣然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地响个不停,一时没能从这突然的反转中回过神来。 她整张脸都像是进了染色坊,一阵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那一声怒吼和咆哮也异常尖锐刺耳,与她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牧晚秋被她一吼,便似受了莫大惊吓,面上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我想说的是,莫非妹妹身边的丫鬟手脚也不干净,把妹妹的帕子偷了去。 我怎会凭借一根帕子就怀疑妹妹与淫僧私通? 妹妹何必这般激动大吼?真是要吓死我了。” 牧嫣然的面色微微一变,脑子也似打结了似的,一时失了思考之力。 她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要恢复往日的如常神色。 但无论怎么调节,她脸上的神色都是一片僵硬。 牧晚秋不待她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找补,就径直对牧志飞道:“爹,这淫贼一口咬定与女儿有私情,但拿出的所谓定情信物却是妹妹的帕子。 他这明显是前言不搭后语,满口胡言。 他定是受了谁的指使,存心陷害我与妹妹,从而抹黑我们牧家的声誉! 这淫僧绝不可轻饶,此事更不可姑息!” 牧志飞眸光沉沉地点头。 这件事竟然牵连到他的两个女儿,如何能轻巧揭过? 牧嫣然的神情发僵。 原本这件事牵涉的只有牧晚秋一人的声誉,现在,竟是连自己也被牵连了进去,真是可恶! 现在这件事要怎么收场? 道宣只觉后背冒出一阵涔涔冷汗,他尚要狡辩,但狡辩的话却已变得磕磕巴巴,毫无底气。 “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我与牧大小姐是真心相爱……” 牧晚秋冷笑一声,“真心相爱?你对真心相爱的人称呼这般生疏,一口一个牧大小姐? 你可不要玷污了真心相爱这个词,我听得犯恶心。” 道宣神情一僵,却还是辩解,“是你让我这么叫的,为,为的是掩人耳目,我也已经习惯了……” “爹,这淫僧这般执迷不悟,直接送官吧。” 道宣心头一紧。 牧志飞的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牧志飞还没开口,牧嫣然就急忙道:“不可!此事若是闹大了,我们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了?我们牧家也会沦为大家的笑柄。” 更重要的是,她怕最后查到自己的身上! 显然,牧志飞也担心闹大了对她们的声誉有损。 凡事爱惜名声之人,总会多有顾虑。 牧晚秋朝外面扫了一眼,“爹,您看外面围观的人,您觉得这件事闹得还不够大吗? 这件事早就捂不住了,越是遮遮掩掩,我和妹妹的名声反而越会被传得不堪。 与其我们在这儿自己瞎费劲儿,还不如直接报官,交给官老爷裁断。 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妹妹亦是如此。妹妹,对吧?” 牧晚秋的这话,俨然是将牧嫣然拉上了自己的同一艘船上,把牧嫣然的名声与她牢牢绑在了一起。 如此,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牧嫣然再也不能作壁上观。 她气得心口一阵堵得发疼,突然被牧晚秋点名,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地点了点头。 道宣看到牧志飞一副已经快要被说动了的模样,顿时慌了。 “不,不能见官!” 牧晚秋眼神轻飘飘地扫向他,“这可由不得你!我听说县衙里,各种刑罚,花样繁多,从头到脚,应有尽有,且等着吧,总有一款能撬开你的嘴。” 牧晚秋的脸蛋娇媚,唇角还微微勾着,似带着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双美眸中,更像是含着无尽的冰霜,叫人看上一眼便觉背脊发凉。 道宣心里发寒,却仍强撑着,“府衙大人怎会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牧晚秋凑近他,放轻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话道:“会不会滥用私刑,还不都看我们给的银子够不够? 到时候,你人死了,你养在乌金巷胡同里的老婆孩子,可就没人照顾了。 说不定你一死,他们也就随着你一道去了。” 道宣瞳孔猛缩,整个人都惊得变了脸色。 “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连这儿都知道? 牧晚秋与他拉开距离,语气恢复如常。 “既然你这般不识时务,那就不要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此时的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道宣身子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不不要把我送官,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牧嫣然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整颗心也一下提了起来。 道宣被牧晚秋吓破了胆,当即便似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尽数倒了出来。 “是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银子,让,让我做的这些事……” 牧志飞气得面色铁青,牧晚秋却是神色自若,淡声开口,“让你做哪些事?” 道宣磕磕巴巴地开口,“让我潜,潜进你的房间,毁你清白。 若,若被人发现,就拿出你的帕子,说我们是两情相悦……” “岂有此理!” 牧志飞气得胡子直抖,他又没控制住,又踹了道宣一脚。 “那个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是,是个年轻姑娘,普通丫鬟打扮,遮着脸,掐着嗓子,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牧嫣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牧志飞不甘心,又接连追问了一番,但道宣却哭丧着脸,实在说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对方收买我做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怎么会在我面前暴露身份? 我是真的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请牧大人看在我尚未酿成恶果的份儿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我一定洗心革面,以后再也不敢了……” 牧志飞还欲再追问,牧晚秋却道,“爹,他看起来的确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剩下的,还是好好问问云珍吧,想来云珍定然能告诉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把目光转向了云珍,眼神轻飘飘的,但却让云珍身子陡然一个哆嗦。 牧嫣然的心也禁不住再次提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个云珍! 那道宣不知道实情,云珍却是知道的啊! 牧嫣然的手心霎时便是一片涔涔的冷汗。 第27章 究竟受谁指使 第27章:究竟受谁指使? 牧晚秋缓缓走向云珍,声音幽幽的。 “云珍,你吃里扒外,与人勾结,方才还说出那些话污蔑我的清白名声,这一切,都是谁指使你做的?” 云珍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失控,完全没有按照她们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她只觉得心头一紧,背脊上霎时就是一片涔涔的冷汗。 牧嫣然也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太过锐利,满含威胁。 云珍像是被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她那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骤然崩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又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奴婢,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一时鬼迷了心窍,收了别人的银子,昧着良心谋害姑娘。 奴婢不是人,奴婢猪狗不如,请姑娘大人大量,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牧晚秋的神情不见半分松动,冷声厉呵。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的嘴缝上!” 云珍被她一吓,那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止得太急,她被噎了一下,顿时打起了哭嗝。 她跪在地上,满脸是泪,模样狼狈至极。 “我现在问你,是谁指使的你?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谁,旁的那些求情的话给我咽回去。” 牧嫣然生怕她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急忙开口。 “云珍,你可得想好了说,若是你耍心眼,不肯说实话,小心你的家人!” 这话表面上是在让云珍说实话,实际上,却是在用她的家人威胁她。 云珍又哪里听不明白? 她垂着头,暗暗咬牙,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她哽咽着开口,“奴婢也不知道是谁…… 那人只是找到了奴婢,许了奴婢好处,让奴婢给偷偷陷害姑娘,奴婢真的是猪油蒙了心……” 牧晚秋直接打断她的话,径直问,“对方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云珍嗫嚅着,“他们让奴婢……” “大声些,让外面的人听清楚。” 云珍知道牧晚秋的意思,但事到如今,她却只能咬咬牙,扯着嗓子承认了自己所行之事。 “对方让奴婢偷姑娘的帕子,把事先准备好的佛珠放进姑娘的匣子里,制造出两情相悦,交换定情信物的假象。 然后再给姑娘下药,让姑娘失了清白,再,再假装无意中撞破,让姑娘名声扫地……” 牧志飞听着这些话,只觉气得七窍生烟,真恨不得直接动手把这贱蹄子一把掐死。 外面围观的众人,听了这些,都禁不住一阵啧啧唏嘘。 竟有这等居心叵测的丫鬟! 若非牧大小姐阴差阳错地离开了房间,她的名声和清白就全都被毁了。 云珍这一认罪,不就是把牧晚秋身上的污名彻底洗清了吗? 牧嫣然不觉一阵暗恨,好不容易设计好的一切,竟然就这么满盘皆输了!真是可恶! 她不甘心,还是忍不住插话,“既然如此,你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姐姐的房中?” 她这话就是提醒众人,这一切都尚有蹊跷,就是牧晚秋设计的! 云珍却是万万不敢再攀咬牧晚秋,只瑟瑟开口,“奴,奴婢想来看看事情进展如何,这才不小心被那淫僧拉进了屋中……” 这就是把牧晚秋摘清了,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牧嫣然一噎,脸色又气得一阵涨红。 牧晚秋轻飘飘道:“也算是自食恶果。” 众人深以为然。 牧晚秋又问,“那妹妹的那根手帕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嫣然的心陡然一提。 她直接抢白,“是不是你这贱婢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帕子,想要往我身上也泼一盆脏水?” 云珍对上牧嫣然恶狠狠的目光,狠狠闭了闭眼,“奴婢罪该万死……” “先别忙着死,且再好好想想,你当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云珍眼神微微闪烁,有些磕磕巴巴地道:“奴婢真,真的不知道……” 牧晚秋冷笑一声,“依我所见,这贱婢既然犯下了这等大错,便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妹妹以为呢?” 牧嫣然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包庇云珍的理由。 她便只能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姐姐说得对。” 云珍浑身一颤,她涕泗横流,连连磕头。 “奴婢知错了,求求老爷,求求姑娘,看在奴婢并没有酿成什么恶果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要饶过你也并非不行。” 云珍闻言,眼中顿时一亮,满是期盼地望着牧晚秋。 牧晚秋轻启朱唇,淡淡道:“若你能想起究竟是何人指使,我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便饶你一命。” 牧嫣然一颗心高高提着,她绷着声音,“云珍,为了你的家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牧晚秋蹲下身,与云珍平视。 “是啊,为了你的家人,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莫要因为你一人,连累着你爹娘兄嫂,还有那刚出生的侄儿一起倒霉。” 她说着,状似无意地轻轻撩了撩头发。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掌心中亮出了一块金锁。 那枚金锁,乃是她的侄儿满月宴时她送的礼物! 现在这东西,竟然出现在牧晚秋的身上,这说明什么? 牧晚秋果然早就识破了她,也早就想拿她开刀,这才先下手为强,控制了她的家人。 云珍的面色煞白,嘴唇也是一阵哆嗦。 牧嫣然的面色也跟着一阵发白,指甲都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她现在很想把云珍的嘴堵上,但她若是这么做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奴婢……” 牧志飞突然开口,打断了云珍的话,“先把人绑起来,过后再审,也让她好好清醒冷静一番。” 云珍像陡然从那窒息的压迫中抽离,禁不住重重喘了几口气。 牧嫣然那绷紧的背脊更是瞬间一松。 牧晚秋朝牧志飞看了一眼,眼神微动,不过也没说什么。 牧志飞谁也没看,大踏步走了出去,扬声道。 “诸位,昨日乃我夫人的忌日,我携两位女儿上山祭拜,却不料遇到这样的荒唐事。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相信方才诸位也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我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让对方这般心存歹念,设计了这么一番阴毒的把戏,意欲谋害我女儿的清白。 若非小女幸运,侥幸逃过一劫,怕是清白名声已经受损。 我虽还未审出是何人所为,但此事我女儿的确是受害者。 女子清白何等重要,不需多说,还望诸位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在下在此谢过诸位。” 第28章 云珍招供 第28章:云珍招供 牧志飞的一番话,虽然请求众人不要把事情宣扬出去。 但这样的事,必然是捂不住的。 不出几日,就会传扬开去。 他这般郑重地向众人声明,无非就是想要强调两点,一,他的两个女儿是无辜的,二,她们清清白白,没有让奸人得逞。 他们要传扬这件事,也要按照这个版本来传扬。 大家都是人精,自然都明白牧志飞这话的意思,纷纷应下,然后便各自散了,回去给自家主子回禀去了。 太虚大师从旁听了个全乎,真真是灌了满耳朵的虎狼之词。 他频频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的佛号。 一番审讯下来,这老大师受到的震撼定然也不小。 他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缓声开口。 “老衲门下的弟子竟做出这等……这等荒唐事,是老衲御下不严,老衲不敢为他求情。 只今夜确实已经不早了,这孽徒便不妨先交给老衲处置,待明日,施主再做计较。” 牧志飞虽对道宣十分不齿,但对太虚大师却还是有几分敬重。 他现在也的确不想见到这个淫僧,便点头答应了。 太虚大师便命人把道宣绑着带走了。 而牧家的侍卫们,也早就清醒了,只是方才都怂在外面,不敢顶着主人家的怒火进来罢了。 眼下,无关人等都已经离开了,侍卫们这才冒了出来。 一行人齐刷刷地跪下认错,“是属下疏忽大意,这才让歹人趁虚而入,属下该死,请老爷责罚!” 牧志飞看着这一群饭桶,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现在,却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沉着脸,“给我滚出去好生守夜!若后半夜再出什么纰漏,你们都提头来见!” “是!” 一众侍卫退下,屋中除了牧志飞,便只剩下了牧晚秋、牧嫣然,还有云珍、碧青两个丫鬟。 牧嫣然对云珍已经生了杀心。 今晚,她要找机会把云珍除掉,这样,等到明日爹要再审的时候,便再没这机会了。 牧嫣然这般算盘着,便开口道:“爹,今夜已经很晚了,您就先歇下吧。 云珍可以先绑起来,明天再带回去好好审。” 牧志飞没有回答,就听牧晚秋道:“爹,我还是觉得今晚审出结果更好。” 牧嫣然不禁有些着急,“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 “可谁知道今夜那人会不会对云珍下黑手呢?毕竟夜长梦多啊。” 牧嫣然面色不觉微微一僵。 她还想再说什么,牧晚秋就又已经抢先开口,“而且,爹方才打断了审问,是想把众人支开了好私下单独审问云珍吧。 毕竟,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处心积虑地谋害我与妹妹,也算是我牧家的私事,没必要让那么多人围观。 家丑终究是不便外扬。” 牧嫣然闻言,面色骤然一僵,云珍也一下绷紧了神经。 牧志飞看了牧晚秋一眼,眸中含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的确是打算私底下审问云珍,因为,他不确定云珍的口中会吐出怎样的答案。 他也不确定,那样的答案会不会让众人惊骇,让牧家蒙羞。 他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但是,在那最后的关头,他心中却莫名生出这样的念头。 所以他及时打断了云珍的话,将众人都赶走了。 他没想到,牧晚秋能一眼识破他的想法。 牧晚秋望着牧志飞,又给他添了一把柴。 “爹,那背后设计之人心思歹毒,其心可诛。 若不把人揪出来,难保对方日后不会故技重施。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此事断不可姑息。” 牧志飞的眸色一沉,缓缓点头。 “没错,我也正有此意,那奸人不除,我牧家必然难安。” 牧嫣然只觉得整颗脑袋都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晕,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拖延时间,阻止这一场审讯? 然而,不待她想出什么法子,牧志飞已经冷声开口。 “云珍,我且给你一次机会,那个暗中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 云珍的浑身都在颤抖,但她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一线生机,期盼地问。 “老爷,奴婢若是说了,您,您是否能饶过奴婢和奴婢的家人?” “你是在跟我讲条件?” 牧志飞是文人,但他也在官场浸淫多年,沉着脸时,周身亦是一股强大的威压。 云珍当即就被他的气势压得一阵瑟缩。 “奴婢不敢……奴婢只,只是……” 牧志飞冷声打断她,“废话少说!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指使。 你老实交代,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也不会迁怒你的家人,如若不然…… 我牧家虽然是文臣之家,但却也并非没有铁血手腕。 对付像你这样背主的奴婢,便是乱棍打死都是便宜你!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下九窑?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把你送进去。 便是你的家人,我也会好生关照!” 云珍听到下九窑,瞳孔猛地一缩,身子也剧烈一颤。 下九窑,那是最下等的窑子!被卖进那里面的,都是犯了大错的奴婢。 而伺候的人,也都是最下等,最残暴之人。 进了那里面,便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不如死! 牧晚秋禁不住看向牧志飞,她没想到,他能这般冷漠地说出这番话。 她一直以为,他骨子里都带着文人的清高与傲气,应当是不屑于用这样残暴的手段。 今夜的父亲,让牧晚秋觉得有点陌生。 觉得陌生的又何止牧晚秋一人? 牧嫣然更是被震得七荤八素,觉得这个冷漠到骨子里的男人与往日的父亲大相径庭,更让她也察觉到了害怕。 更让她害怕到颤抖的是,云珍终于扛不住,崩溃大喊,“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指使奴婢的人是三姑娘!” 牧志飞的面色骤然一沉,牧晚秋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面上却是做出一派震惊难言的神色。 牧嫣然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尖声大喊。 “你个贱婢竟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第29章 女儿是无辜的 第29章:女儿是无辜的 牧嫣然就要冲上去厮打云珍,被牧志飞一声沉沉的怒喝制止。 “住手!” 牧嫣然对上他那黑沉如墨的面色,心尖禁不住狠狠一颤。 一股后怕的情绪慢慢爬上背脊,叫她的面色一片煞白。 她抖着唇,颤声道:“爹,女儿没有做,女儿是无辜的……” 云珍眸中一片惊慌,急急道:“老爷,奴婢没有说谎,真的是三姑娘……” “你个贱婢休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指使你做过这样的事?” 云珍既然已经指认了牧嫣然,就再没了退路。 她更加急切地道,“三姑娘虽然没有亲自指使奴婢,但你却让碧青传话……” 牧嫣然断然否认,“碧青是碧青,我是我,她做的事与我何干?” 她身侧的碧青,一下就白了脸,后背冒出一片冷汗。 今夜,她只怕要彻底沦为一颗弃子了。 “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她的行事,自然是受了你的授意!” 牧嫣然扬声怒斥,“贴身丫鬟就不能背主吗? 你也是姐姐的贴身丫鬟,你不也收人钱财,蓄谋陷害姐姐的清白?” 云珍一时语塞。 “爹,您千万不要信了这贱婢的胡言乱语,女儿没有做,女儿真的是无辜的! 您千万不要信了她的鬼话啊!若真是女儿做的,女儿又怎会让自己的手帕落入那淫僧的手中? 这,这不是在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吗?” 牧嫣然满脸是泪,殷殷地望着牧志飞。 牧志飞依旧沉着脸,半晌不语,但仔细看,就能看到他额上的青筋正一阵阵凸起。 他袖中的手,也已经握得咯咯作响。 方才云珍攀咬碧青之时,牧嫣然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愕地向碧青求证,对她发落,而是急急地撇清。 这样的反应,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但细品,却能品出些许端倪来。 一个真的不知情的人,骤然听闻自己的身边人做了这样的事,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不敢置信地望向对方求证吗? 可她没有。 甚至,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碧青一眼。 那大约便只能说明,她事先,便早已知道这件事。 再想到此前牧嫣然的种种微妙的表现,牧志飞狠狠地闭了闭眼。 他的沉默让牧嫣然一阵心慌,她忽的转向碧青,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碧青被打得面颊火辣辣地发疼,脑子也嗡嗡作响。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牧嫣然狠狠地剜了碧青一眼,眼神中的狠厉让碧青心底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她一咬牙,直接认了下来,“没错,是奴婢做的!” 牧嫣然的心头却半分未曾松懈,她怒声呵斥,“你为什么要谋害我们姐妹二人的清白?我平日里待你难道不好吗?” 牧嫣然的目光死死盯着碧青,手心上全都是一片涔涔的冷汗。 她故意点出“姐妹二人”,便是极力把自己跟碧青撇清干系,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碧青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 她睁开眼,眼中满是泪意。 “姑娘待奴婢很好,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财帛所动,生了贪念,一步错,步步错……” 牧嫣然听碧青这般说,暗道她果然识时务,心中稍定。 但这场戏却必须要继续做下去。 “那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碧青轻轻摇头,“奴婢不知,对方只许以重金,并未暴露身份。” 牧嫣然似是十分气恼,“你,你竟然因为一点财帛就替陌生人卖命,往自家主子身上捅刀子,你简直猪狗不如!” 碧青重重磕头,“奴婢该死!” 牧嫣然激动怒吼,“你的确该死!” “既然此事已经败露,奴婢也无可辩驳。 奴婢只求姑娘看在奴婢伺候一场的份儿上,饶过奴婢的家人! 奴婢这厢,便以死谢罪!” 说着,她一把拔下了发间的簪子,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脖颈上。 瞬间,汩汩的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她张嘴,发得出含糊的嗬嗬声。 “姑,姑娘……求您,放,放过,奴婢的,家,家人……” 艰难地吐出这话,碧青没坚持多久,就这么咽了气。 她的双眸一直睁得大大的,一直定定望着牧嫣然,像是有未完的心愿,也像是死不瞑目。 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皆惊。 牧嫣然最先反应过来,捂着嘴惊叫出声,整个人更是禁不住连连后退,满脸骇然。 碧青死了,她认下了罪名,干干脆脆的以死谢罪了。 牧嫣然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被她的死状骇住。 尤其是她这一双瞪大的双眼,直看得牧嫣然一阵毛骨悚然。 她的背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云珍也吓傻了。 她没想到碧青竟然会这般决绝。 她就这么舍命保下了牧嫣然,那自己怎么办? 自己攀咬了牧嫣然,又如何还能有一线生机? 云珍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颓然地软倒在地。 牧志飞的面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额上的青筋猛跳,许久都没有说话。 牧晚秋眼神幽冷地望着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 没想到,碧青竟然还是个一心护主的忠仆。 只不过,牧嫣然以为碧青死了,她的嫌疑就打消了吗? 那她就太天真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就没那么轻易拔除了。 一直绷着脸沉默的牧志飞终于开口。 “嫣儿,碧青是你的丫鬟……” 牧嫣然急切地道:“爹,是女儿的错,是女儿御下不严,才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爹您要打要罚,女儿都认!但是,请爹一定要相信女儿的无辜,女儿事先真的半分都不知情…… 若女儿知道,定早早就杖毙了这丫鬟,不叫她有这作恶的机会。”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牧嫣然,“那依你之见,她的家人,该如何处置?” 牧嫣然想到方才碧青死时的哀求,还有她死后的惨状,身子不觉微微一僵。 但顶着牧志飞的目光,这个问题,她又不得不回答。 第30章 禁足 第30章:禁足 她咬咬牙,终于还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做出这等背主之事,险害了我与姐姐的清白,连累牧家的名声,她纵然死了,却是万死难辞其咎。 依女儿之见,她的家人便也应当一律杖毙,不能再留用。” 要想不留后患,就要斩草除根。 碧青之死,终究是藏着猫腻,并不光彩。 为了避免后患,她的家人也都不能留! 牧嫣然说得大义凛然,但说完后,却半晌都没听到牧志飞的说话。 她禁不住抬眸看来,却发现牧志飞正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牧嫣然心头不受控制地一紧,整个人都有种被他一眼看穿般的心虚。 半晌,牧志飞才开口,但却是对着牧晚秋。 “晚晚,你以为当如何?” “依女儿之见,大可不必这么急着将人处置了,不妨先将他们好好审一番。 若他们也是同伙,或许从他们的口中能问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若他们一无所知,确是无辜的,便且看他们平日的为人秉性如何。 若本就是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甚至是大奸大恶之辈,便如妹妹所言,直接杖毙,也算是清理门户。 若他们本性纯良,踏实肯干,也不必这般赶尽杀绝,直接把人赶出府去便是。 我们牧家乃是清流文官,也不能留下残忍血腥,苛待下人的恶名。” 牧晚秋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分明,这么一番对比,倒是把牧嫣然方才那大义凛然的一番话衬得武断鲁莽,思虑不周了。 甚至,还多了残忍血腥,苛待下人之嫌。 牧志飞缓缓点头。 “就依你说的办。” 牧嫣然的面色一僵,心头也是一紧。 碧青的家人会不会也知道些什么?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再被牵连出来? 还有云珍…… 牧嫣然的目光落在云珍身上,眸中含着一丝阴厉。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爹,云珍方才出口污蔑女儿,您打算如何处置?” 牧志飞沉沉吐出一口浊气,“这件事不用你多管。” 顿了顿,他又开口,语气有些生硬。 “这几个月,你便好好地待在院中,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要去。” 牧嫣然心里一突,这不就是禁足吗? 她心头微微一慌,难道他还是相信了云珍的话,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牧嫣然急切为自己辩解,“爹,女儿真的是无辜的,请您一定要相信女儿……” “你御下不严,险些酿成大祸,难道不该罚吗?” 牧嫣然本能地觉得,他不是因为自己御下不严才罚自己。 若真是如此,那云珍也做了背主之事,她是牧晚秋的丫鬟,为何爹爹不罚牧晚秋禁足,却只罚自己? 然而,此时牧嫣然却是不敢出声辩驳。 她怕多说多错,越是辩驳,越是露了马脚。 她微微垂下了头,强压心头思绪,乖顺道:“女儿认罚。” 牧志飞似很疲累,他传了侍卫进来,把碧青的尸体处理了,又把云珍绑了起来,其他的,待明日回府再做计较。 牧嫣然也被他打发了出去,但牧晚秋却被留了下来。 牧嫣然满腹不甘,但想到方才的惊险,又觉后背尽是冷汗。 幸亏,最后碧青以死谢罪,叫自己得以脱身。 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牧志飞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 今夜的计划原本好好的,谁料最后却…… 都是因为牧晚秋!她定然早有察觉,所以她自己半夜离开了房间,反而把云珍弄到自己的屋中代为受过。 还有自己的帕子,也定是牧晚秋做的手脚! 牧嫣然心中恨极,但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失了先机,即便是想要做什么,却也已是无能为力。 屋中,牧志飞坐着,牧晚秋站着,两父女俱是沉默。 片刻,牧志飞方才开口,“晚晚,你相信碧青的话吗?” 他问出这话,俨然就是在问牧晚秋,相不相信牧嫣然的清白。 若要她说实话,牧晚秋当然是不信,对牧嫣然,她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但眼下,在牧志飞的面前,牧晚秋却不会贸然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双眸澄澈,一派坦率直白,“她既能以死谢罪,所言定然并非假话。” “这当真是你的心里话?” 牧晚秋的神色不见半分异样,十分笃定地点头。 牧晚秋想了想,又一副真心实意的语气开口,“妹妹没有道理指使碧青做这些,我的名声毁了,她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我与妹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爹,您不要误会了妹妹。” 这个道理,任何人都懂。 但方氏和牧嫣然却视牧晚秋如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加上牧晚秋之前接连下她的脸面,抢她的风头,她们母女就更按捺不住了。 牧晚秋的这话,让牧志飞不觉对她生出几分欣慰与恍惚。 他本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的两个女儿,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一个都不了解。 大女儿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那般跋扈无脑,小女儿也并非表面那般乖巧纯良。 “晚晚,你长大了。” 牧晚秋朝他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女儿之前已经糊涂了这么久,的确该长大了。” 以前过得稀里糊涂,付出了一生的惨痛代价,现在,自然该长大了。 牧晚秋的这间房间刚刚死了人,自然是不能再住的了。 牧志飞让人给牧晚秋重新收拾了一个厢房,把她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他又对今晚的事对牧晚秋宽慰了一番,这才让她去休息。 但这么大半夜的折腾下来,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 就算要睡,也睡不了多久。 更主要是,此时的他们,也都没有丝毫睡意。 今夜的结局,对牧晚秋来说,并不尽如人意。 她没料到碧青会对牧嫣然这么忠诚,一人顶下罪名,还那么决绝地自杀了。 但就算如此,从牧志飞把牧嫣然禁足的命令来看,他心中定然也并非没有怀疑。 今夜之事,牧嫣然母女以往乖巧温顺的面具总算是被撕开了一条缝。 牧志飞的心中,对她们也必然生出了芥蒂和怀疑。 牧志飞是她们母女的天,是她们今后所有的依仗。 前世她们怎么挑拨自己与牧志飞的关系,今生,她也一一如数还回去。 她要让牧志飞见识到她们母女的真面目,对她们露出失望透底的眼神。 那样,才是把她们所有的希望都打碎。 方氏想扶正?牧嫣然想做嫡女?这辈子,想都别想。 第31章 杖毙,以儆效尤 第31章:杖毙,以儆效尤 朝霞似锦,铺在普陀山上,叫那盎然的绿意都染上了一片金边。 奕风一边伺候自家殿下更衣洗漱,一边慢声细语地跟殿下汇报昨夜普陀寺里发生的热闹。 萧君离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淡淡的,似对这故事不为所动。 然而,他那深潭般的眸中却是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兴味。 这位牧家大小姐当真是出人意料。 “继续盯着。” “是。” 牧家众人,早早就离开了普陀寺。 一并带走的,还有那位道宣僧人。 他虽口口声声称自己并不知情,把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但他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都让牧志飞耿耿于怀。 这么一个无耻淫僧,若是还让他在外逍遥,日后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技重施,又这般糟蹋污蔑别人家的姑娘? 便是普陀寺的住持也并不为他求情。 若是真留这么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在寺中,以后怕是无人再敢来普陀寺上香了。 道宣一路连连求饶,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送去了官府。 交给官府之前,牧晚秋还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此人心术不正,说不定还有其他前科,既已送去官府,不妨让县太爷好好审一审,将他的底细都挖个清楚干净。” 前世,这个道宣被揪出来之时,可是翻出不少恶行。 因为此事,普陀寺的香火终究还是受了影响。 还是后来鹤轩居士的行踪传出,众人才纷纷往普陀寺而去,只为求神医看诊。 鹤轩居士在普陀寺坐镇了大半年,如此才把普陀寺的香火又重新养了起来。 之后他便又远游去了。 那道宣听闻此言,浑身就是一颤,有些骇然地望向牧晚秋。 因为牧晚秋的这一句话,道宣可谓是吃尽苦头,但这些,也都是他罪有应得,也怪不着谁。 云珍没有被送进官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逃过了一劫。 牧晚秋向牧志飞讨要了云珍,说要自己亲自处置。 牧志飞没有拒绝。 云珍被领回了牧晚秋住的瑶光居。 众人只见云珍被五花大绑地捆进了院子,模样十分狼狈,都骇了一大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牧晚秋吩咐云芷,“把所有人都叫来。” 云芷也很惊诧,但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姑娘吩咐了,她便急忙去办。 很快,整个瑶光居的下人都聚在了小院的空地前。 牧晚秋站在廊下,才十三岁的年纪,五官尚且带着少女的稚嫩,身量也不算高。 但今日的她,却平白地多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威压与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牧晚秋今天要做的,便是杀鸡儆猴,自然要端出主人的款儿。 她脆声开口,“你们可知道,云珍为何会被绑着带回来?” 众人皆是摇头。 “因为她吃里扒外,做了背主之事。 她收了他人钱财,勾结歹人,意图污我清白,毁我名声,幸被我识破,抓了个正着。” 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倒吸冷气。 云珍可是姑娘平日里最倚重的大丫鬟,平日里姑娘待云珍可是亲厚至极。 不想,云珍竟然这般狼心狗肺,胆大妄为! 云珍被绑得结结实实,发髻凌乱,衣裳脏污,脸上更是一片泪痕。 她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条,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之声。 牧晚秋望着她,眸光凌厉,不含半丝温度。 “我平日待她亲如姐妹,她却在我背后捅刀子。 这样的奴婢,我委实用不起,也不敢用。 今日,我便当着你们的面将她杖毙,以儆效尤。 若他日,你们胆敢做出半丝背主忘义之事,下场与她一般无二! 你们可明白了?” 牧晚秋的声音凌厉,霎时叫众人精神一凛,心头一骇,急忙开口,“奴婢明白!” 云珍呜呜地摇着头,眼中有泪花闪烁,急切地望着牧晚秋。 然而,牧晚秋却并未再多看她一眼,径直下令。 “开始吧。” 牧晚秋特意从牧志飞那里借了几个小厮,他们得令,当即就把云珍按在长凳上。 不待云珍继续挣扎扭动,那板子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落了下去。 云珍发出一声声闷闷的呜咽声,很快,便有血水渗了出来。 云珍的呜咽声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彻底不动了。 她不过挨了二十板子,就断了气。 院中众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心中更升起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骇人。 今日的大姑娘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以往心思活泛的,喜欢偷奸耍滑的,此时都被骇住了,赶忙把那点子心思都收了起来。 牧晚秋瞥了一眼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淡声,“抬出去吧。” 牧晚秋扫了一眼神色肃穆的众人,稍微缓和了语气道:“你们也无需战战兢兢,只需要本本分分,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和想法,我便断不会为难你们。” 众人都讷讷应下,牧晚秋这才把众人遣散,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那头,牧嫣然一回到府中就被禁足了。 方氏想第一时间去看她,都被仆妇挡在了门外。 她一时不觉有些慌乱。 她正想给牧志飞送些糕点去,顺便打探一下情况。 但很快,就有外院的嬷嬷来传话,请方氏回自己的院子静养,无事不要外出。 方氏霎时如遭雷击,心中的惊慌与后怕更加难以遏制。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出了大事,不然,她们母女不可能接连被禁足。 方氏想到她们计划的那桩事,心中更是一阵发凉。 眼下的情形,除了是那件事败露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可是,分明都已经计划得好好的,怎么会败露? 因为不知详情,方氏便越发胡思乱想,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忍不住去想。 方氏取下了头上的一个簪子,塞进了那嬷嬷的手中,想要从她的嘴里打探些许消息。 就算打探不到普陀寺发生的事,至少可以打探一番牧志飞的态度。 这嬷嬷板着脸,东西没收,只不冷不热地道:“姨娘且在院中好好休养吧,这也算是老爷给姨娘的福分。” 她这般态度,已然很能说明问题了。 必然是牧志飞的态度坚决,这下人才会这般。 方氏的一颗心,愈发狠狠地往下沉。 第32章 大伯母杜氏 第32章:大伯母杜氏 不出半日,二房的动静就在牧府中传开了。 先是大姑娘在自己的院中活活杖毙了自己以往最倚重的贴身丫鬟云珍。 紧接着,方姨娘与三姑娘都被禁足了。 很快,碧青和云珍一家子也都被发卖了出去,一个不留。 这一番大动静,自然惹得牧府上下议论纷纷。 三姑娘平日里最得二老爷看中和喜爱,方姨娘更是二房唯一的姨娘,上头也没有正室,怎的她们母女竟被齐齐下令禁足了? 那日牧晚秋在院中杖毙云珍时说了她的罪行。 吃里扒外,勾结外人,意图谋害姑娘的名声。 结合着三姑娘母女被禁足,碧青一家子被发卖的事,大家似乎就拼凑出了一个接近真相的故事。 难道三姑娘和碧青与大姑娘被谋害之事有关?不然,这几件事怎么都撞在了一起? 大家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不过短短的功夫,下人们间便都在传这件事,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大房。 屋中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一身绛紫色云纹衣裳,前额的头发用梳篦往后盘得整整齐齐,一副积威甚重的掌家人的模样。 这位,便是大房的大太太杜氏,既是大房的当家主母,也是牧府的中馈掌家人。 杜氏保养得极好,这个年纪了,面皮依旧紧致白皙,眼角处一丝皱纹也无,周身更是自有一派气度。 她是牧家长媳,执掌中馈多年,自然耳聪目明。 二房这一番动静,如何瞒得过她? 只是她却假作不知,没有任何动作。 她曼声开口,“嬷嬷,你说,二房这是闹的哪一出?” 她的心腹嬷嬷丁嬷嬷不紧不慢地给她捏着肩,笑道,“老奴哪敢妄议主人家的事儿。” 话虽如此,她顿了顿,话风一转便又说了起来。 “不过依老奴之见,大姑娘是开窍了,也摆出了嫡女的派头,不再似以前那般随性。” 丁嬷嬷这话说得含蓄,但却是在说,这件事多半是因牧晚秋而起。 以往这位大姑娘是个混人,明明是嫡女,却被牧嫣然那个庶女处处压一头。 现在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若不然,也不能把牧嫣然十拿九稳的赴宴名额抢过来,还得了柳先生的好一番夸赞。 大姑娘做了这么一件漂亮事,便是再多做一件,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杜氏也似想到了牧晚秋这段时间的异常,神色间若有所思。 “这哪儿是晚丫头收拾了她们,分明是我那好二弟。” 她说完,唇角禁不住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么多年了,二房就方氏一个人,她竟还拿不下一个男人的心,真是没用。” 但凡牧志飞心中对方氏真心实意,就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这些年她们母女倒是蹦跶得欢,到头来,却也是一场空罢了。 丁嬷嬷笑着接话,“二老爷是个痴情人儿。” 杜氏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是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话丁嬷嬷就没有接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仆妇的通传声,“五姑娘来了。” 杜氏听了这话,便坐直了身子,脸上也露出笑来。 很快,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女孩便款款走了进来。 牧倾语今年只十一岁,却出落得亭亭玉立,清丽无双。 杜氏有一儿两女,长子牧元恒在书院求学,每月只回来一次。 大女儿牧念初性格大方直率,跟谁都能聊得来。 小女儿牧倾语却是柔婉安静,整个人乖乖巧巧的,浑身都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别样气质。 因为是小女儿,加上她这般乖巧可人的性子,杜氏对她自然偏疼几分。 牧倾语小小年纪就十分贴心孝顺,时常来杜氏跟前尽孝,杜氏就越发将她捧在心尖尖上。 “娘。” 牧倾语软声唤道,脸上也露出了乖巧讨喜的笑。 她快走了两步,直接扑进了杜氏的怀里。 杜氏爱娇地搂着她,伸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 “语儿怎么来了?” 牧倾语娇声道:“女儿想娘亲了。” 两母女今早上才见着,又哪里会真的想成这样? 但杜氏听了牧倾语的话,心中便十分熨帖。 两母女亲香了一番,牧倾语一脸好奇地开口,“娘,女儿听说三姐姐被二叔禁足了,这是怎么了?” 杜氏淡笑,“许是做错了事吧。” 牧倾语有些不解,“三姐姐平日里最得二叔疼爱的。” 不待杜氏说话,牧倾语又道:“幸亏被禁足的不是大姐姐,不然,荣华公主的宴会她就没法去了。” 杜氏的眼神微闪。 她垂头,看向怀中正在搅弄自己衣角的女儿,问道:“语儿想不想去荣华公主府参宴?” 牧倾语眨眨眼,“女儿还小呢,而且柳先生已经定了大姐姐去了。” 杜氏轻声,“定了的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牧倾语没听清,懵懂地望着杜氏,“娘亲,你方才说什么?” 杜氏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什么。” 牧倾语也没有再追问,转而又欢欢喜喜地说起了其他事情。 两母女亲亲热热,还一起用了晚膳,牧倾语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送走了小女儿,杜氏的眼中不觉多了几分深意。 禁足的虽不是牧晚秋,但要让一个人出不了门,法子自然多的是。 …… 瑶光居。 牧晚秋刚刚出浴,身上只着一身轻薄寝衣,将她初显玲珑的曲线尽显无疑。 因为热水的浸泡,她的面颊百里透着粉,似那熟透了的水蜜桃,水盈盈的,叫人瞧着便禁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那双眸子也雾蒙蒙的,潋滟无双。 云芷正在给她擦头发,鼻尖嗅着姑娘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余光瞥见这般风情,她的心跳都不觉加快了几分。 她觉得姑娘似乎比往常更加好看了。 牧晚秋心中想着事情,并未察觉云芷的胡思乱想。 待头发擦得半干,牧晚秋便对云芷道:“你去把奶娘叫进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云芷也没有多问,放下帕子就赶忙去了。 很快,楚嬷嬷就走了进来,向牧晚秋行礼。 “姑娘,您唤老奴可是有何吩咐?” 楚嬷嬷觉得,自家姑娘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现在的她是心有成算之人,特意把自己唤来,必然是有话要说。 果然,牧晚秋也没绕弯子,直接道:“我的确有事要交代。” 第33章 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第33章: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楚嬷嬷和云芷当即为之一凛,肃了神色。 牧晚秋缓声开口,“今日我发作了云珍,你们也都看到了。 她吃里扒外,打死她也死不足惜。 而我这瑶光居里,却远不止云珍一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这一次,我能抓住云珍的把柄,才能将她发落。 但院子里的其他人,我一时半会儿却寻不到她们的错处,也只能这么留着。” 两人闻言,神色又是一变,但却都没有贸然开口。 牧晚秋望着她们两人,神色间带上了些许恳切。 “我今日把你们叫进来,与你们说这一番话便是认定了,只有你们二人是值得我全身心信任的。 我相信,你们也的的确确是一心效忠于我,对吗?” 两人闻言,只觉心中一阵情绪翻涌。 她们齐齐跪下,“承蒙姑娘信任,老奴与云芷定对姑娘死心塌地,绝不背叛!” 说完,两人便重重磕头。 “我信你们。” 牧晚秋伸手,将她们扶了起来。 “我与你们交底,也是为了以后能放心行事。 我的后院里,也不能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下了套。 以后我要做很多事情,身边不能没有亲信之人。 我会慢慢培养其他的心腹,但现在,我的身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我这内屋,便只有你们二人能进,我希望你们能替我把院子守好。” 两人俱是齐声应下。 牧晚秋与她们交代了这些,便让她们退下了。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她与鹤轩居士约定的十日之约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眼下,她得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的人选她早就寻思好了,只是,她得找个机会去见他。 第二天去小学堂,牧晚秋便被众堂妹围着询问了牧嫣然被禁足的原因。 牧晚秋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就是不肯说。 她们也都听到了府里的流言,现在牧嫣然的这番态度,不禁让几位小姐们都对那流言信了几分。 直到柳先生来上课了,几人这才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 而府里的流言,很快就被杜氏好生整治了一番,下人们没敢私下乱传。 但是不私下乱传,却会私下乱想,大家表面讳莫如深,心中浮想联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猜测和联想其实也早已经真相了。 到了休沐日那天,牧晚秋又以要挑选衣裳和首饰为名向大伯母请示出府。 她是未出嫁的姑娘,大伯母是掌家之人,她要出府的确需要向大伯母请示。 而实际上,今天也她并不是真的为挑选衣裳和首饰才出的门,而是另有要事。 马车在热闹的东市停了下来,她和云芷随便逛了几个衣裳首饰铺子之后,便往西市晃荡去了。 西市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一般的有钱人都不会往这个地界儿上来。 云芷跟在牧晚秋的身后,虽然纠结得脸都皱巴在了一处,却还是半个字都没有多问。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正靠在一个墙角边,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打盹儿。 那自得的模样,半点都不像那路边的乞儿,反而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歇晌呢。 只听“哐当”一声,他的破碗里被扔进了一锭银子。 那声音清脆响亮,一下就惊动了这昏昏欲睡的小乞丐,周围的同行也都望了过来。 那可是一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小乞儿一把将银子攥进手中,然后麻溜地磕头道谢,“谢谢贵人赏赐,谢谢贵人赏赐!” 磕完头之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来。 先是看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然后是绣面繁复,一看就很贵的襦裙。 再往上,便是一张倾国倾城,美艳绝伦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漫不经心地抛着一锭银子,“帮我跑个腿,找个人,这锭银子就也是你的了。” 那小乞儿当即就垂涎地咽了口唾沫,小脸上露出一抹谄媚的笑,“贵人要找谁?” “白瑾辰。” 那小乞儿面上的神色微微一顿,眼神中不觉染上了几分警惕。 那小乞儿想说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对上牧晚秋的眼神,小乞儿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既然找到自己,就说明她清楚自己和白瑾辰的关系。 小乞儿还在思索,牧晚秋又道,“你就说,一个姓牧的绝世大美人儿在悦来酒楼的天字号包厢等他,他听了,自然会来见我。” 说完,牧大美人就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半句废话,似是半点都不担心小乞儿不照办似的。 云芷本想一直保持沉默,但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 “姑娘,您要找的人,是表少爷吗?” 牧晚秋点了点头。 没错,白瑾辰就是她表兄。 云芷满脸不解,“您要找表少爷,为什么不去白家递拜帖,反而找个小乞儿去帮您寻人?” “他在潇风书院,我进不去,寻不到他。” 潇风书院,是京城里数一数二有名的书院。 这书院的管理十分严苛,每月只放一天假期,平日不放假之时,学子们就跟失联了似的,轻易出不来,也找不到人。 她的大堂兄牧元恒就在那书院里进学,所以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云芷自然是知道这个书院的,也知道这书院的规矩。 “可是,既然姑娘没法找到人,那小乞儿怎么就能找得到?而且表少爷也出不来呀。” 牧晚秋微笑,“不,那小乞儿找得到他,他也出得来。” 她的外祖父、舅舅,还有几位年长的表兄都远在漠北驻守,只有每逢春节才会回京述职。 外祖母已经离世,现在白家留京的,便只有几位舅母,还有两位尚且年幼的表妹。 留在京中唯一的男丁就是白瑾辰。 武将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原本白家人丁兴旺,一场仗打完,她就少了两个舅舅,两个表兄。 外祖父生怕白家断了香火,于是,就给白瑾辰这个最小的孙儿安排了从文的路子。 白瑾辰表面上安安分分地学堂念书,准备科考。 实际上,他背着家里偷偷学武,而且武学天赋极佳。 也是经历了上辈子的事,牧晚秋才知道,他背着家里干的事,可不止这一条。 第34章 表哥白瑾辰 第34章:表哥白瑾辰 他十分喜欢结交三教九流。 因为被家中拘束,无法一展他的将军梦,他竟给自己整了个丐帮,给一群乞丐当老大。 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也只有他这个不着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这些人一开始是因为他花钱接济他们,这才追随他,后来这些人个个对他死心塌地。 这些不起眼的小乞儿是市井中最便利的耳目,上辈子他们也被萧子骞所用,搜集了不少有用信息。 所以,不要小瞧了这些人。 牧晚秋没法给白瑾辰传信,但这些人肯定有办法。 而且,凭借白瑾辰的身手,他要想悄悄潜出潇风书院,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牧晚秋思来想去,自己要救瞿若言,也只有白瑾辰这个表兄是最好的帮手了。 他要是敢拒绝,牧晚秋就把他背地里干的这些事告诉舅母,包管他服服帖帖。 明明是坑人的事,但牧晚秋做起来却半分负罪心都没有。 这头牧晚秋刚给小乞儿甩了一锭银子,让小乞儿给她跑腿传信,萧君离就收到了信。 牧晚秋在悦来酒楼的天字号包房里惬意地吃点心,隔壁房间,萧君离也已经悠闲地品上了上好的龙井。 距离与鹤轩居士约定的时间已经没剩几天了,这女人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今天她可算是出府了。 但她的今日所行之事,也很奇怪。 或者说,她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在萧君离的视线里,就让他觉得很奇怪。 萧君离难得会有看不透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是一个。 可真是有意思。 不过半个时辰,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牧晚秋!真的是你!” 眼前的男子生得白白净净,斯文俊秀,一副奶油小生的清隽模样。 但他开口吼的这一嗓子,立马就打破了他这副皮囊带来的假象。 前世,牧晚秋和白瑾辰的关系委实一般。 毕竟,牧晚秋就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对谁都是横眉冷目,永远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白瑾辰也不是个脾气温和,能包容人的。 每次跟牧晚秋都是针尖对麦芒,不欢而散。 前世,萧子骞看中了白瑾辰手里的人脉,以及四通八达的消息来源,便诚心招揽。 白瑾辰为人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却粗中有细。 他知道白家身份特殊,不宜和皇子走得太近,一开始也并没有接受萧子骞的招揽。 直到牧晚秋嫁给了萧子骞,白家就算不愿意,也已经跟他绑在了一起。 最后白瑾辰的那一群丐帮兄弟,还是为萧子骞所用了。 但到最后,白家满门,却被萧子骞屠尽了。 时隔许久,再见到活生生,咋呼呼,会跳脚骂人的白瑾辰,牧晚秋只觉得心口有暖意缓缓流淌。 白瑾辰身后,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儿冒出头,“姑娘,人小的给您带来了,您看……” 他嘿嘿笑着,那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牧晚秋回过神来,笑着把怀中的银子抛了过去。 “辛苦了。” 那小乞儿熟练地接过,“不辛苦,不辛苦,那两位慢慢聊,小的就不打搅了。” 说着他弓着腰,替他们把门掩上了。 白瑾辰双手叉腰,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他觉得,这个表妹看起来好像跟以前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甩开这点子莫名其妙的想法,急切地问,“喂,你,你怎么会让路边的小乞儿来找我?” 他这般试探,显然就是想知道,牧晚秋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那些小乞儿的关系,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牧晚秋笑眯眯地看着他,“表哥一路赶来定是渴了,不妨先坐下喝杯茶,吃些点心,咱们慢慢聊。” 牧晚秋又吩咐云芷出去守着,不要让人打扰,云芷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白瑾辰看到牧晚秋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他们表兄妹见面就掐架,互相看不顺眼,她何曾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过? 但她这副状似和颜悦色的模样,却越发让白瑾辰警惕,觉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相信她会突然转性。 果然,就听牧晚秋开口道:“我不过是有事想请表哥帮忙罢了。” 白瑾辰十分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我跟你什么交情,我凭什么要帮你?” 有事的时候就一口一个表哥,没事的时候,这位尚书府千金可是把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 牧晚秋见他态度恶劣,也半分不恼。 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就凭我知道表哥手底下养了一帮子丐帮兄弟,若是这件事被舅母知道……” 白瑾辰一下就炸毛了,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一片青白交错,指着牧晚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你……你在威胁我?”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 白瑾辰一口老血险些没上来,差点就这么直接晕过去。 他气急败坏地骂道:“牧晚秋你个毒妇!” 牧晚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表哥要不要帮帮我这个毒妇的忙? 只要表哥帮我,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在舅母跟前多说半个字。” 她说着,伸出两根葱白手指,一副信誓旦旦指天发誓的模样。 白瑾辰梗着脖子就想说不,就听牧晚秋又补充了一句,“你每天晚上不好好睡觉,起来偷偷练武,随时准备弃文从武的事,我也不会告诉舅母的。” 白瑾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栽倒在地。 他望着牧晚秋,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忽的定定地盯着她,眼珠子几乎要直接瞪了出来。 “你不是牧晚秋,你究竟是谁?” 牧晚秋朝他无辜地眨眨眼,“多日未见,表哥连我这个亲表妹都认不出来了吗?” 她伸手,在自己那吹弹可破的脸皮上轻轻扯了扯。 “喏,不信你自己来扯一扯,看能不能扯出个人皮面具来。” 白瑾辰凑近,真想伸手去扯,但看到她那粉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肌肤,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 不过,他凑近的时候,却是飞快朝她耳朵上瞟了一眼。 那上面缀着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小痣。 两颗小痣长得独特,若是真有人假冒,也没法做到这样的以假乱真。 看来这人真的是牧晚秋。 第35章 不愧是表哥,厉害! 第35章:不愧是表哥,厉害! 可是,牧晚秋那个娇蛮小姐,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睿智了? 竟然有种手眼通天的感觉。 白瑾辰气哼哼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 他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些事?” 他身边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泄了秘? 牧晚秋故弄玄虚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白瑾辰可真是气得不轻。 这小妮子,说话七弯八绕的,真是半句准话都没有。 白瑾辰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要是不跟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要求我做的事,休想我答应!” 白瑾辰原本还以为她又要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牧晚秋这下倒是干脆了。 “我大堂兄说的。” “啥?” 牧晚秋撒谎撒得面不改色,“我大堂兄也在潇风书院进学,他撞见过你晚上练剑。” 竟是牧元恒? 牧元恒少年老成,为人看起来十分稳重,没想到竟然喜欢在背后说小话? 牧晚秋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又道:“我堂兄当时是在跟夸你来着,说你为人刻苦,白日进学,晚上还勤加习武,实在是难得。 他夸赞得真心实意,并未多言其他,但我了解你,一下就猜到了你的心思。” 原本白瑾辰满腔的怒意,被牧晚秋这话一下就浇灭了。 牧元恒竟然在夸他? 牧元恒是潇风书院出了名的佼佼者,文武兼修,为人更是光风霁月,白瑾辰虽与他无甚交情,但对他的名声也早就如雷贯耳。 能得到这么一个风云人物的真心夸赞,白瑾辰当然心中飘飘然。 牧晚秋端起茶盏微微品茶,掩去了眼底的笑意。 她对这位表哥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的,自然知道该怎么顺毛捋。 她搬出这般说辞,白瑾辰绝对不会去向牧元恒求证。 白瑾辰还在飘飘然,牧晚秋就道:“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就得答应帮我的忙,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反悔。” 白瑾辰下意识被她牵着鼻子走,“要我帮什么忙?” 他隐约觉得,似乎一下子忘了什么关键信息。 但究竟忘了什么?白瑾辰一下又想不起来。 牧晚秋当然不会给他细想的时间,她凑近了他,低声道:“帮我去荣华公主府干一件大事,敢不敢?” 别问敢不敢,问就是敢! 若是不敢,岂不是很堕了他白大帮主的面子? 白瑾辰果然道:“不就是区区荣华公主府吗?有什么不敢的?” 话说出口,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好歹是荣华公主府啊,还是有点发怵的。 牧晚秋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表哥,厉害!” 白瑾辰又被捧杀了,方才的那点子怵意一下就消失了个干净。 他翘起二郎腿,满脸都写着得意。 “说吧,让我帮你做什么?” 牧晚秋很谨慎,凑近他的耳边,这样那样的低声耳语了一番。 白瑾辰惊得差点没直接从凳子上掉下去。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公主岂容你这般污蔑? 那些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牧晚秋的眸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双眸幽沉如深潭。 “我这些话并非虚言,你若不信,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去做,自然就能知道分晓。” 白瑾辰见她的神色严肃,不像玩笑,面色也禁不住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 牧晚秋面色讳莫如深,“救人。” “要救什么人?” 牧晚秋却不肯细说,“这件事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忙你帮不帮?” 这些话,如果是以前的牧晚秋来对他说,他多半是不会信,只会把她当成是在胡言乱语。 但是现在,此时的牧晚秋,却是让白瑾辰产生了不同的感觉。 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所言都是真的。 白瑾辰对上她沉静的目光,最后一咬牙,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我帮你!” 牧晚秋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来。 果然,他的表哥不会让她失望。 牧晚秋并不担心白瑾辰的功夫,他的轻功了得,能自如出入公主府半点不成问题。 为了保险起见,牧晚秋对多白瑾辰细细叮嘱了一番各中细节。 “此事至关重要,若是这次不能一举成功,必会打草惊蛇。 今后再想成事就绝不可能,还望表哥能谨慎行事,慎重对待。” 白瑾辰自然郑重点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就必然会全力以赴。 若是办不成,岂不就是相当于承认自己的无能? 牧晚秋再次嘱咐,“另外,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如若不然,不仅会牵连牧家,白家也会受到影响。” 白瑾辰觉得牧晚秋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她是表姐,自己是表弟似的。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傻的。” 荣华公主府的赏花宴就在几天后,恰逢潇风书院这个月的休沐日。 白瑾辰也正好有空,连偷溜爬墙都不必了。 至于他娘亲那边,他有千百个理由搪塞过去。 谈完了事情,白瑾辰便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菜。 他都已经答应给她帮那么大的一个忙,总要提前讨要一点好处。 牧晚秋也不缺银子,十分豪气,半点不心疼。 天字号房的隔壁,萧君离的眸中一片深邃,神色间更是若有所思。 “荣华公主府?” 他是先帝的幼子,荣华公主是他的皇姐。 只不过,萧君离跟这些皇兄皇姐的关系都一般。 毕竟,他的年纪太小,足可以给他们当儿子了。 这么大的年龄差距,平日里又几乎难得见到一面,关系能亲近起来才怪。 方才牧晚秋和白瑾辰的谈话,除了牧晚秋刻意压低的那一番嘱咐以外,其他的,都尽数落入他和奕风耳中。 奕风当即道:“属下这便派人到荣华公主府搜查一番。” 萧君离想了想,却是摆手,“不必了。” 奕风望着自家殿下,神色间似有些不解。 “何必那么麻烦,只派人盯着他们二人,等他们把人救出来再抢过来就是。” 第36章 淮阳王的小迷妹 第36章:淮阳王的小迷妹 明明是在说截胡的事情,但他却说得一派理所当然,仿若天经地义。 奕风当然是立马恭维,“还是殿下英明。” 萧君离唇角勾起一抹懒懒的笑,语气轻飘飘的,“那是自然。” 奕风:…… 您可一点都不谦虚呐! 那边,白瑾辰吃饱喝足,又想到什么,忙问,“不过这件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牧晚秋默然片刻,“我在母亲生前留下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封尘封的信,母亲也差点……” 牧晚秋的话戛然而止,但也已经足够白瑾辰自行联想了。 牧晚秋在心中暗暗对自家娘亲道了句对不住,她并非有意拿娘亲做伐子。 只是此时,除了娘亲,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搪塞他了。 这个理由也的确是最好用的。 白瑾辰闻言,果然恼得面色大变。 “那劳什子公主真不是东西!” 牧晚秋跟着附和,“对,不是东西!” 白瑾辰尤不解气,“跟那劳什子淮阳王一样不是东西!” 牧晚秋:“对,跟淮阳王也……” 她的话说了一半,骤然噎住。 “你瞎说什么?小心隔墙有耳!” 白瑾辰很不以为意,“我说得那么小声,就算淮阳王就坐在隔壁也听不着。” 就坐在隔壁的淮阳王本王:不好意思,他听到了。 奕风的唇角抽了抽,他眼角余光瞟向自家殿下,心中默默祈祷,隔壁的两人最好打住这个危险话题,不然只能自求多福了。 牧晚秋瞪了他一眼,“我们在说荣华公主的事,你攀扯淮阳王干什么?淮阳王他招你惹你了?” 牧晚秋的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上了偏袒与维护。 “谁说他没招我惹我?” “他怎么你了?”牧晚秋真心疑惑。 白瑾辰丝毫不知道正主就在隔壁竖着耳朵听。 他毫不避讳地大放厥词,“他的确没怎么我,但他的人品堪忧,臭名昭着,我忒看不惯他!” 奕风:…… 生命本就短暂,这位白公子何必要走捷径呢? 余光再次瞟向自家殿下,他的万年冰山面孔不见半分变化,对隔壁的大放厥词恍若未闻。 奕风却是在心里为白瑾辰点了几根蜡烛。 自家殿下,心眼可不怎么大。 牧晚秋听得有些不舒服,“他怎么就人品堪忧,怎么就臭名昭着了?你休要胡说!” 白瑾辰有些纳闷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在燕京的名声你半点没听说吗?” 牧晚秋答得认真,“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上辈子,她就是吃了这样的大亏。 白瑾辰见她不信,他也较上劲儿了,非要给她说出个一二三不可。 “为什么他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常常莫名暴毙? 尸体还都被打得惨不忍睹?” 牧晚秋:“你亲眼看到了?” 白瑾辰被堵了一下,“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难道还会有假?” 牧晚秋冷嗤,“皇宫就是最脏的地方,那里面传出来的,才最不可信。 谁知道是什么魑魅魍魉故意栽赃陷害淮阳王,要败坏他的名声?” 白瑾辰又被噎住了,半晌他又道:“好,宫里的事咱们不清楚。 那我们来说说他成年后离宫建府发生的事。 他刚刚开府,一个新来的小丫鬟不懂规矩,就偷偷多看了他一眼,那小丫鬟的眼珠子就被生生挖了出来! 那小丫鬟的尸体被从王府后门拖往乱葬岗,眼睛上是两个血窟窿,绝对假不了!” 牧晚秋又问,“你看到了吗?” “我虽然没看到,但大家都看到了……” “大家是谁?你说出个名字来,我去找他核实!” 白瑾辰被她问住了,“不是,淮阳王府的流言,大家都是私下底传,谁敢留下姓名啊!这不是找死吗?” 牧晚秋反问,“意思就是没有确凿的人证咯?” 白瑾辰一张脸青白交错,说不出话来。 牧晚秋泰然笃定,“这样的流言,人云亦云,多传几次,白的都能传成黑的,有什么可信的?” 淮阳王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牧晚秋就是觉得,他定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大恶人。 奕风:?这位牧大小姐的话风,似乎不大一样啊。 他暗暗瞅向自家殿下,难道这是自家殿下惹下的桃花? 萧君离面色沉静如水,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隔壁谈论的人不是他一般。 白瑾辰咬咬牙,“好,那我再来一个大家都看在眼里,板上钉钉的事! 两年前,在某个宴会上,有位小姐在他面前跌跤,他原本可以伸手扶一把,可他非但没扶,还往后退了一步。 硬是害得那位小姐直挺挺地摔趴在地,脸朝下,划到尖利的石头上,一张漂亮的脸就这么毁了! 事后,他竟然说,自己有洁癖,不想让脏东西沾到自己的身上!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这过分不过分?” 牧晚秋没有回答他气人不气人,过分不过分,而是直接反问。 “如果徐昕雅脚下打滑,要摔扑到你怀里,你是英雄救美把她揽在怀里,让她趁此机会赖上你,缠上你,嫁给你,还是让她摔个狗吃屎?” 白瑾辰:………… 她的这个问题,真毒! 徐昕雅算是白瑾辰的表妹,但其实并不是真的表亲。 她是光禄寺卿家的嫡次女,也是白瑾辰二婶徐氏的亲侄女,倒是常被自家二婶接到白家玩,两人便也称了一声表哥表妹。 如果要在白瑾辰的心中排一个令他讨厌的名次表,徐昕雅敢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连牧晚秋这个亲表妹都甘拜下风。 白瑾辰一张小白脸憋得通红,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不一样!” 牧晚秋当即反驳,“这怎么不一样?这根本就是一个性质的问题。 同样都是摔跤,你可以用你的理由袖手旁观,为什么淮阳王不可以? 真要怪,也是怪那位小姐走路不小心,再要怪,那就怪地上那块石头它不懂事,偏在那儿,再怎么怪,也怪不到淮阳王身上! 难不成,什么阿猫阿狗往他身上扑,他都要伸手扶一把? 有一就有二,万一全燕京城的小姐们闻讯蜂拥,全都到他跟前碰瓷怎么办?” 牧晚秋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在理。 白瑾辰:………… 第37章 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第37章: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奕风的面色不禁几番变化,心中竟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毕竟,已经许久没有人这般毫无原则地偏袒维护自家殿下了。 萧君离握着茶盏的手也微微顿了顿,幽深的眸子里似有一抹清晰飞快闪过。 白瑾辰拍了一下桌子,继续道:“好,这事,姑且不算他的错,那我就说另外一件事! 有一次,淮阳王来酒楼吃饭,一个唱曲儿的伶人不知怎么就招惹到他了,竟然被他直接拧断了脖子! 当时我虽然不在场,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了,他自己可也没否认! 还说什么,手抖?谁他妈手抖能抖到把人脖子拧断啊!” 牧晚秋沉默了。 白瑾辰冷笑,“这下你没话说了吧,他就是生性残暴,没有人性!” 牧晚秋摇头,“不,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亲自动手杀人。” 白瑾辰不屑,“你又知道?” 隔壁,奕风心中对牧晚秋的好感度已经蹭蹭蹭地往上蹿。 萧君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杯盏,长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那头,牧晚秋的回答轻飘飘地传来,“因为他有严重的洁癖,如果不是十分紧急,就算要杀人,他也是会让手下动手。 能让他连洁癖都顾不上,直接动手拧断对方的脖子,说明她一定十分该死。” 白瑾辰:…… 总觉得这个回答怪怪的,但,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是怎么回事? 奕风:同上。 萧君离眼波微动,唇角微不可查地扯了扯,似微风吹过湖面,涟漪转瞬即逝。 这丫头,很了解自己? 白瑾辰大手一拍桌,“牧晚秋,你丫的是专门跟我唱反调对吧!” 牧晚秋昂着头,一脸严肃,“我只是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 而且我说的有理有据,你辩不过我,是因为你本来就理亏!” 白瑾辰:嘿呀,好气啊!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你,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牧晚秋下意识想否认,但旋即一想,自己拿到了回心丹,还是得让白瑾辰帮自己悄悄送过去。 到时候还得向他解释一次,牧晚秋索性便顺着话头承认了。 反正他也听不到,自己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也没真想嫁给他。 “看上又怎么样?他长得比我还好看,自然有被我看上的资格。” 白瑾辰霎时瞪大了眼,一副“你怕是疯求了吧”的表情看着牧晚秋。 奕风也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实锤了,牧大小姐果然是自家殿下惹下的一朵桃花,难怪她对殿下这般维护。 不过,上一个议论自家殿下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人,坟头的草已经有一人那么高了。 牧大小姐,你可小心着些欸。 萧君离的神色依旧冷静淡然,不动如山。 奕风凭借他多年资深的贴身护卫的经验判断,殿下心境平和,没动怒。 这可真是难得。 白瑾辰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真是不要命了,连这个活阎王的主意都敢打!” 牧晚秋耸耸肩,摊摊手,“我没有打他的主意,他是堂堂王爷,岂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高攀得起的? 我就只是暗地里默默欣赏罢了,半分不该有的肖想都没有。” 白瑾辰快被她气死了,“你欣赏谁不好偏偏欣赏他?” “谁让他长得好看啊!” 抛开了他那臭名昭着的名声,淮阳王的确是难得的美男子。 牧晚秋发现他的每一处都刚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原本她只是信口胡说,应付白瑾辰,现在细细回想,倒真有点迷醉了起来。 不过,牧晚秋也的确是不打算招惹他。 她只打算把前世的恩情报了,如此而已。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就已经招惹到了。 白瑾辰不服气,“他有我好看吗?” 牧晚秋的目光挑剔地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你不妨照照镜子再问这个问题。” 白瑾辰被她气到了,愤然甩袖,怒而离去。 牧晚秋在后头嘱咐,“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瑾辰恼怒至极,只撂下一句,“已经忘了!” 牧晚秋并没把他这气话放在心上,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牧晚秋把云芷叫了进来。 方才白瑾辰大手一挥就点了满桌的菜,很多菜都没动筷,她便让云芷坐下来,与她一起慢慢吃。 云芷的食量小,没多时就放了筷子。 牧晚秋想到了白瑾辰的那些个丐帮兄弟,她便道:“你去把店小二叫上来,让他把这些饭菜打包了,给方才的小乞儿送去。” 云芷心道自家小姐真心善,便笑着去了。 白瑾辰气哼哼地溜回了书院,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遗忘了什么。 嘿,那小丫头还没告诉他,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收了一群丐帮小弟的事呢! 那臭丫头,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 下回见了她,他定要好生逼问一番不可! 云芷和店小二一并去给小乞儿们送饭菜去了,牧晚秋在包厢等着。 她站在窗口,往下望去,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她眼神微动,心中闪过一抹冷意。 待要细看,那人影一下消失了。 牧晚秋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冷淡。 方才,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萧子骞。 不过很快,她的以为就成真了。 包厢外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靠近,还有一道略带谄媚讨好的声音。 “景王殿下,您里边请。” 随着这一声落,包厢门就被人推开了。 牧晚秋与外面的人对了个正着,眸中泛着一点点冷意。 萧子骞也愣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像是完全不知道这包厢里竟有人,这人还是牧晚秋。 他先是诧异,旋即,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缓缓绽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像是朋友间最友好的问候。 他笑起来亲和力十足,温暖雍容,宛如初春的阳光。 然而,牧晚秋却并没有回以相同的笑,而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带着点疏离,又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 萧子骞的心反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心中生出一股强烈得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第38章 好大一块牛皮糖 第38章:好大一块牛皮糖 那领路的掌柜最先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罪。 “景王殿下,对不住,是小的疏忽,没有弄清楚情况,小的以为这间包厢的客人已经走了,这才……” 萧子骞没说话,他身后一个小厮打扮,面白无须,明显是个太监的人尖着嗓子道,“那就再换一间包厢。” 那掌柜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可,今日小店的包厢全都满了。 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腾不出来啊……” 掌柜的下意识望向牧晚秋,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暗示的意味。 “这位小姐,不知您……” 方才他已经喊出了“景王殿下”的身份,这位小姐若是懂事的话,就应该自觉一些,主动把包厢让出来。 牧晚秋却像是完全没听懂似的,非但没接茬,反而还对那掌柜道:“掌柜的,再给我上一壶碧螺春,再上几盘时兴的点心。” 那掌柜的面色微僵,心中一阵叫苦不迭,表面上却不能直接开口轰人。 正在掌柜的踟蹰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萧子骞朝他摆了摆手,“你去吧,我们认识。” 掌柜的闻言,如蒙大赦,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忙不迭去了。 萧子骞望着牧晚秋,主动开口道:“牧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朝他施礼,“臣女见过景王殿下。” 既然都已经听到那掌柜的对他的称呼,也不好再装傻。 但除了这最基本的行礼之外,牧晚秋就没有了其他表示。 萧子骞望着她,缓声道:“上回在贵府,是本王唐突了,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的,又唐突了佳人,希望牧姑娘不要介怀。” 牧晚秋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臣女不敢。” 萧子骞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淡,脸上依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笑意。 “不知本王能否有机会,向姑娘赔个罪? 今日这顿饭,本王请你,权作赔罪,如何?” 他那双桃花般的美目含着笑,望着牧晚秋,语气更是温柔真诚。 一个身份不凡的男子,这般温柔谦和地对自己提出这么一个邀约,那双眼睛里像是含了无尽情意,让人恍惚,这份特殊是只对自己一人的。 寻常的闺阁小姐,谁能抵挡得住? 上辈子,牧晚秋便是在他这样的温柔攻势下,陷得一塌糊涂。 这辈子,再看到他作出这番姿态,牧晚秋只觉得一阵恶寒。 若非情况不允许,她定要直接一脚踹在他那虚伪做作的脸上。 牧晚秋养气功夫还算到家,脸上依旧扯着一抹假笑。 “殿下何罪之有?可莫要折煞臣女了,臣女愧不敢当。” 萧子骞似是很无奈,“那牧姑娘能否收留本王?你方才也听到了,这酒楼的包厢已经满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神色间带上了恰到好处的低声下气和故作可怜,就好似与她十分熟稔一般。 堂堂一个王爷,用这般姿态和语气向你提出请求,并非他真的就要靠你收留,而是在表达一种亲近罢了。 这样似是而非的暧昧与亲近,是他最惯常使用的套路。 两辈子了,手段还是没什么长进。 牧晚秋今天的好心情在一点点消耗,甚至连耐心都要岌岌可危。 牧晚秋正要回绝,萧子骞又道:“为了牧姑娘的清誉着想,本王会一直把包厢门打开,牧姑娘尽可放心。” 牧晚秋差点没气笑了,真的为她清誉着想,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啊!非要跟她挤一间算怎么回事? 这燕京城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到第二家酒楼,找不到第二间包厢? 牧晚秋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实在抱歉,臣女与别人有约了,恐有不便,还请景王殿下见谅。” 这已经是她能保持的最得体的微笑。 这人再不滚,她只怕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萧子骞露出一脸遗憾之色,他身后那太监笑着开口。 “我们殿下走了一路,正是腹饿口渴的时候。 姑娘约的人既然还没到,能否让我们殿下进去坐坐,吃些点心,喝点茶水垫一垫? 待姑娘的客人来了,我们殿下自然不会再打扰。” 哇,这些人真是好大一块牛皮糖啊,真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萧子骞的亲信都知道,他是在有意接近牧晚秋,是以,他们当然要想法子帮主子达成目的。 萧子骞微怒地剜了那人一眼,“就你多事。” 那人当即躬身哈腰,一副赔礼认错的模样。 “奴才多事,可奴才这不也是心疼殿下吗?”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一般人都不可能再把人拒之门外。 况且他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要求,他只是进去歇歇脚,喝盏茶,吃块点心,客人来了他就走。 牧晚秋再一味拒绝,岂不是明明白白地不给堂堂景王殿下面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现在也算是用权势压人。 牧晚秋心中只觉越发十分反感,最后一点耐心也告罄了。 她扯了扯唇角,“他很快就到了,而且,我的客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景王殿下,实在是抱歉了。” 牧晚秋这般毫不客气地不给面子,终于让萧子骞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子略微烦躁的情绪。 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着自己的温柔人设,一脸歉意,“是本王唐突了。” 他身后的那太监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不知牧姑娘的这位客人是谁呀?倒是挺讲究。” 牧晚秋本可以不答,但是看到萧子骞那张脸,她就很想怼一怼他,看他吃瘪。 这个想法战胜了一切,她微笑着道:“景王殿下也认识的,我的客人,就是淮阳王殿下。” 萧子骞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他身后那太监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没声儿了。 上辈子时,牧晚秋就知道,萧子骞最忌惮的人,就是萧君离。 即便他曾病入膏肓,也有让萧子骞忌惮到退避三舍的威力。 所以,她料定了萧子骞不会去向萧君离求证,就算过后被拆穿,她再想办法糊弄便是。 现在,她就是要让萧子骞不爽! 这不,一提到淮阳王,萧子骞的面色就变了。 第39章 天降皇叔 第39章:天降皇叔 牧晚秋继续道:“淮阳王殿下有洁癖,的确讲究比较多,脾气也不大好。 若是看到包厢里有其他人,就算是景王殿下您,我也不好跟他交代。 凭借您对淮阳王的了解,应当能理解吧?” 萧子骞的面容微僵,声音都有些干巴巴的。 “没想到,牧姑娘竟与皇叔这般相熟。” 忍了忍,萧子骞还是没忍住开口,“皇叔性子素来疏冷寡淡,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牧晚秋四两拨千斤,“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萧子骞的眸色一阵晦暗不明。 皇叔怎么会跟牧晚秋相熟?莫非,他也跟自己一样,私底下有着自己的谋算? 不可能,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就算他真的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 萧子骞心中的思绪百般变化,最后尽数收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既如此,本王就不打扰了。” 牧晚秋心中暗道,快滚吧您咧。 表面上却只能继续微笑地朝他行礼,“景王殿下慢走。” 萧子骞转身,正要抬步,余光骤然瞥见了站在另一个包厢门口的那个颀长身影,他的步子骤然顿住,面色微微一顿。 “皇,皇叔?” 牧晚秋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微笑霎时一僵。 她的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整个人的神情又傻又呆,就像是一只呆头鹅。 萧君离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也不知道究竟听到了多少。 他一袭白衣,衣袂翩然,墨发高束,一张俊脸仿若天神下凡。 他眸光一转,视线轻飘飘地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幽深,微凉。 牧晚秋像是被人锁住了喉,面色一阵青白交错,精彩纷呈。 此时此刻,她距离当场去世只有一根头发丝儿的距离。 她设想过事后被拆穿的情形,若是被萧子骞质问,她满不在乎,大不了就是再扯个谎糊弄。 若是被萧君离兴师问罪,她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害怕,因为萧君离或许根本与传言不同。 更何况,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现在,这个她觉得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猝不及防地就变成了现实。 而且,这个打脸,还来得如此之快! 她撒的这个谎还热乎着呢,怎么就被逮了个正着了? 这让她怎么自圆其说? 而且,自己要是真的在萧子骞的面前丢这么大的脸面,她宁愿原地去世!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脑中的那些诸多情绪和想法,此时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萧君离身后的奕风望着牧晚秋,神情略显复杂。 这位牧大小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已经超出了奕风的业务范围了。 似是感受到了她几乎要当场去世的崩溃,萧君离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唇角。 萧子骞一愣,牧晚秋也是一愣。 两人都觉得自己眼花了。 只有奕风清醒着,他坚定地认定,他没眼花。 方才自家殿下,就是笑了一下! 这可真是,铁树开花,百年难得一遇! 难道,牧大小姐,又要创造奇迹了? 萧子骞回过神来,开口道,“皇叔,方才侄儿不知是您与牧姑娘有约,这才…… 既然皇叔到了,侄儿便不叨扰皇叔与牧姑娘了。” 牧晚秋的手狠狠攥紧,一颗心紧张得几乎直接跳出心口。 要被拆穿了,她马上就要被当场拆穿了! 她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牧晚秋面如死灰。 然而,下一瞬,她只听到了一声清清淡淡的“嗯”声。 嗯。 嗯? 牧晚秋又瞪大了眼,神情呆滞而迷茫。 他,他怎么没有拆穿她?难道他耳朵不好,没听清萧子骞说的话? 萧子骞不知道牧晚秋心中所想,他只看到牧晚秋一脸痴迷地望着萧君离,心中噌地一下就蹿起了一股子难言的情绪。 并不怎么令人愉悦。 她对自己这般冷淡,敬而远之,对皇叔却这般毫不掩饰的痴迷! 这一刻,萧子骞对牧晚秋的征服欲,不仅仅因为她与白家的关系,还多了点出于男人自尊心的维护。 萧君离臭名昭着,又是个短命鬼。自己哪点比不上他? 萧子骞有些不甘地收回视线,领着人,颇有些灰溜溜地离开了。 牧晚秋直愣愣地望着萧君离,目光中,带着探究,带着好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两辈子,牧晚秋对萧君离都是陌生的。 上辈子的她,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萧君离就是个冰冷残暴之人。 后来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她也跟京城中其余所有人一样,觉得他该死,死有余辜。 直到她身死,变成了孤魂野鬼,亲眼见到他为自己殓尸。 牧晚秋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自己与他,根本毫无交集可言。 这个问题,牧晚秋现在都没有找到答案。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欠了他一个人情。 萧君离眸光淡淡地望着她,开口的嗓音带着一点清淡。 “不是说与本王有约吗?怎么,不请本王进去?” 牧晚秋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 他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不管他为什么没有拆穿自己,现在的事实就是如此。 她在萧子骞面前的脸面保住了! 牧晚秋简直恨不得直接当场给他磕头拜谢。 继他的殓尸之恩后,牧晚秋又要记上他的另一笔恩情,不拆之恩! 谁说淮阳王人不好的?他简直是太善良了。 她赶忙让开了路,在他面前下意识就点头哈腰。 “您请,您请……” 萧君离信步而入,奕风跟在后面,面无表情,满脸严肃。 这时,店小二把她刚刚点的茶水和点心送了上来,然后又飞快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包厢门关上,外面的声音便被隔绝了。 原本牧晚秋还没察觉出什么紧张,现在四周骤然安静,牧晚秋心中的那根弦这才微微绷了起来。 萧君离就算方才没拆穿自己,但不代表着,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啊。 他现在这副架势,不就是在兴师问罪吗? 第40章 送给殿下一份大礼 第40章:送给殿下一份大礼 果然,萧君离朝她投来一记冷冷淡淡的眼神,那记眼神,如有实质般,刮在牧晚秋的心尖上,叫她心尖微微发颤。 他那些弑杀如狂的传言,也并非毫无根据。 此刻,他周身都释放着强大的压迫,叫人陡然矮了三截。 他淡声开口,“说说。” 说什么? 牧晚秋心里门儿清,这是在给她自动认罪的机会。 牧晚秋敛衽,朝他行了一记大礼,小脸严肃,态度端正,“臣女方才信口胡说,贸然攀扯殿下,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萧君离目光依旧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 “就这?” 就这?就想让他恕罪? 牧晚秋心头一紧,手心莫名就湿了一片。 虽说前世他对自己有殓尸之恩,但这辈子,自己跟他的确是不熟啊! 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这会儿他要是一个不高兴,直接把自己的脖子拧断也是有可能的。 牧晚秋不敢耍花腔,只得闷着声,老老实实地回话。 “臣女自知玷污了殿下的清白名声,罪该万死! 但臣女并非有意的,实在是方才景王殿下太强人所难。 臣女不想与他有什么太多的牵扯,又碍于身份,不能强硬回绝,所以才…… 臣女知道,殿下您威名赫赫,又是景王的皇叔,只有抬出您,景王才会知难而退。 臣女真的无意冒犯殿下……如若不然,臣女这便去把景王追回来,跟他解释清楚。 若殿下还不解气的话,那,那……” 牧晚秋想要放一句狠话,显得自己认错的诚意十足一些。 但是,想到他俩现在的关系,若自己真的放了狠话,他当真了怎么办? 到时候他真要收拾自己,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牧晚秋“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来。 奕风表面面无表情,内心活动却十分丰富。 若是以往,殿下根本不会多费半句口舌,谁惹了殿下不悦,殿下直接就让人把对方拖下去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的给人请罪的机会? 不过这位牧大小姐这会儿也还有些利用价值,殿下不会拿她怎么样就是了。 可奕风心里却总觉得,殿下对她,好像还是太过不同寻常了些。 萧君离掀起眼皮反问,“那你当如何?” 牧晚秋支吾了片刻,开口道:“那臣女就给殿下送一份大礼,好好赔罪!” “哦?什么大礼?” 牧晚秋又开始支吾起来了,“还没备好,到时候殿下就知道了。”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来,迎视着萧君离的目光,语气十分诚恳。 “真的,那份大礼,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她的眸子如同黑葡萄一般,乌黑亮泽,熠熠生辉。 定定地望着他,像是盛满了无尽的真诚。 萧君离的眸色微深了几分,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腕上的佛珠。 “若本王不满意呢?” 牧晚秋心道,那是回心丹啊,你不可能不满意的! 但是这话她又不能说,她只能道:“若您不满意,到时候再找臣女算账好了。 臣女是牧家大小姐,如假包换的,铁定跑不了。” 牧晚秋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他看看自己究竟有多真诚。 但她没法掏,她只能用黑葡萄似的眼睛,认认真真地望着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真心诚意。 盯着他看的时间太长,牧晚秋的意识微微跑偏——萧君离真的长得好好看。 他修眉星眸,雪肤薄唇,微微发白的唇色带着些许娇弱病态,却丝毫不掩他的风华,依旧是那样秀美绝伦,丰仪出众。 牧晚秋知道自己已经算是长得很好看的那一挂,但是看到萧君离,她真心觉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她心中惊艳,眼神中不自觉便带出了几分,甚至有些赤裸。 萧君离的眼睛微眯,周身都释放出了一股子危险气息。 他最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牧晚秋陡然回过神来,连忙敛起了心中的杂念。 她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您觉得,臣女的建议怎么样?” 萧君离依旧微眯着眼看她,半晌,才终于收起了自己周身的气场。 他没有什么情绪地开口,“那本王拭目以待。”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丫头究竟能再给他怎样的惊喜。 牧晚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好说话,原本紧绷的神色一松,霎时便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谁说淮阳王的脾气不好的? 他明明那么好说话! 传言果然不可信也! 奕风:如果不是要留着她找到瞿若言,自家殿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这纯粹是巧合,是意外,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牧晚秋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和误会,她只觉得淮阳王完全被名声拖累了,这才让所有人都对他心存误解。 她把桌上的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有些讨好地道:“那殿下,您吃点心,很好吃的。” 萧君离显然并不打算领情,“没兴趣。” 他淡淡回话,径直起身离开,只留给牧晚秋一记冷傲的背影,有点无情。 牧晚秋原本还打算继续介绍推销的话,一下就梗在了喉咙。 虽然……但是…… 不管怎么说,牧晚秋对他的好印象,完全没有被他方才略显冷淡的态度所影响。 也许他只是不喜欢吃甜食。 云芷从外面回来,刚到包厢门口,就看到两个年轻男人从自家姑娘的包厢里走出来,云芷一下愣住了。 前面那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云芷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待两人下了楼,云芷才敢上前,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自家姑娘的声音,云芷忙推开门。 “姑娘,方,方才奴婢瞧见怎么有两个男人从包厢里出去?是奴婢瞧错了吗?” 牧晚秋无所谓地回了一句,“哦,你没瞧错。那是……我的朋友。” 还是不要告诉她那是淮阳王了,不然把人吓着了,自己还得费口舌多作解释。 云芷原本的一惊一乍,不过是出于对牧晚秋的担心。 听她这么说,云芷便放下心来,也老实地什么都没多问。 从酒楼离开,牧晚秋也没忘了自己出门的目的。 她又去衣裳首饰铺子逛了一圈,选了几身衣裳,几套头面,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 第41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41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晚,淮阳王府,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闪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萧君离面前。 萧君离微微掀了掀眼皮,“何事?” 那黑影开口,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牧家大房的杜氏想要在牧大小姐的饭食中动手脚,让她脸上起疹子,无法成行荣华公主府的宴会。” 萧君离眼睛微眯。 区区妇人,敢坏他计划。 “她要是去不成公主府,你也别回来了。” 冷月闻言,当即神情一凛,“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等等。” 冷月当即顿住,“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君离漫不经心地转着自己手上的佛珠,淡声问,“那杜氏想让谁代替她赴宴?” “据属下探查,应当是她的小女儿,牧家五姑娘。” 按理说,就算要让人顶替,也应当是让牧二姑娘去才是。 牧二姑娘牧念初也是杜氏的亲生女儿,而且年纪更大,更适合出席宴会。 但杜氏偏疼牧倾语,对牧倾语的容色也更满意。 而且,牧念初对这些宴会并无甚兴趣,杜氏从一开始就没考虑牧念初。 萧君离淡淡道:“把那东西送过去。既然是亲女儿,这么好的东西自然得先紧着她。” 冷月眼神微动,没想到自家殿下会下这样的令。 难道,殿下这是在为牧大小姐出气?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就被她飞快地抛诸脑后。 自家殿下岂是这等热心肠之人,这不可能。 殿下这么做,定是因杜氏的所作所为妨碍了殿下的计划,他只是为自己出气罢了。 “是,属下明白。”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冷月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为牧晚秋出气? 不存在的。 他这么做了,固然能解一时之气,但杜氏必然会怀疑到牧晚秋的身上,更会因此记恨。 以后,她只会想法子暗中报复。 萧君离便是料到了这个结果,才让冷月这么做。 毕竟,难得遇到牧晚秋这么有趣的人,他还想多看几场戏呢。 不把她身边的水搅浑,自己还怎么看戏? 更何况,这女人敢跟他抢回心丹,自己又岂能不给她找点麻烦作为回礼? 杜氏让人暗中动的手脚,还没来得及被楚嬷嬷和云芷发现,就被人换走,还悄无声息地换到了牧倾语的吃食里。 一天过去,牧晚秋的脸蛋白皙光滑,半点瑕疵都没有。 牧倾语却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痒。 两天过去,牧晚秋依旧美艳如初。 牧倾语的面颊却发起了一颗颗红疹子。 三天过去,牧晚秋打扮得漂漂亮亮出了院门,施施然上了马车,前去赴宴。 牧倾语的整张脸已经长满了疹子,又红又痒,见不得人。 杜氏大急,匆匆跑进女儿的院中。 看到女儿脸上的那番光景,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那药明明是下在牧晚秋的饭食里,怎么发病的却变成了自家女儿? 杜氏只觉怒火中烧,又心疼不已。 “娘……” 牧倾语眼中含泪,但是又不敢落泪,怕眼泪落到伤处上,叫伤口发了炎症。 “语儿别怕,这只是小问题,只需要喝几副药就能好了。” 杜氏软身安慰牧倾语,又怒声呵斥奴婢,“大夫怎么还没来?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丫鬟跪了一地。 幸而这时,大夫终于匆匆而来。 最后的诊断结果也的确如杜氏所言,只需要喝几副药就能好。 但是,这期间,却有些遭罪。 因为伤口会又疼又痒,不能沾水,不能见风,更不能抓挠。 只要坏了一样,那脸上就要留疤。 若是脸上真的留了疤,那一辈子也就都完了。 牧倾语闻言更不敢哭了,只是那满脸的委屈和伤心,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杜氏只得一味安慰,叫她宽心。 牧倾语细声细气地道:“可是娘,无缘无故的,女儿怎会突然这般?莫非是女儿院中的人不干净?” 杜氏的神色微僵。 她究竟为何会如此,杜氏心中心知肚明。 除了是那牧晚秋害的,又还能是谁? 如若不然,怎的她好端端的没事,自己的女儿反而遭了殃? 只是这些,她却是半个字都没法说。 总不能承认自己指使牧晚秋院中的下人给她下药吧。 杜氏又宽慰了一番牧倾语,承诺自己定会替她寻出那心怀不轨之人,只让牧倾语安心养病,千万莫要违背了医嘱。 回到自己的院中,杜氏的怒气霎时就烧到了顶峰。 她的眼中尽是阴鸷之色。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杜氏这几天都已经给牧倾语张罗好了全身上下的头面,就等着牧晚秋脸上起疹子医不好便叫她顶上。 结果,那小贱蹄子相安无事,自己的女儿反而中了招! 真是岂有此理! 丁嬷嬷轻声提醒,“夫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寻出究竟何人给五姑娘下的药。 若真的是大姑娘,她是怎么知道咱们的动作?又是如何给五姑娘下的药? 这些,可并非大姑娘一个人就能做的。” 杜氏听了丁嬷嬷的提醒,终于按捺住了怒意,只是眼中的冷意却愈发浓了。 “她院中那几枚暗钉,都找机会除掉!” 既然有可能已经被策反了,那只能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至于牧晚秋,这次的这笔账,她定会找机会讨回来! 自己掌管着府中的中馈,难道还对付不了牧晚秋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所以,在牧晚秋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已经暗暗给她拉了一波仇恨。 牧晚秋在马车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云芷见此,顿时面露担忧与关切。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夜没盖好被子,着了风寒?” 牧晚秋摆了摆手,“无事,许是我那好妹妹在念叨我呢。” 想到牧嫣然母女这会儿的窘状,她们便是在心里多骂她几句,她也不在乎。 无非就是多打几个喷嚏罢了。 今早出门之前,白瑾辰就已经偷偷潜到她的房中,与她通了气。 想到今天他们要做的事,牧晚秋心中既激动,又紧张。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下了马车之后。 第42章 看我不怼死你 第42章:看我不怼死你 柳先生看到她的这副神色,便只当她是初次到荣华公主府赴宴,是以才会紧张发怯。 平日里牧晚秋总是一副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儿模样,今天倒是稀奇。 难得她也还有害怕的时候。 柳先生便出声宽慰,“你莫紧张,只当作是寻常的宴会便是了。” 柳先生究竟是什么出身,牧晚秋也并不清楚。 但是从她的仪态和学识来看,她的出身绝对不凡。 不然,寻常一个房中西席先生,面对这样的大场面,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泰然处之。 牧晚秋知道柳先生是误会了自己,但她也没多做解释,只装作是真的紧张的模样,听了她的话,便从善如流的点头。 荣华公主府门口已经汇聚了不少各府女眷的马车。 每个妇人小姐皆是容貌不俗,且妆容华丽,那番场景,竟与皇上选妃的盛况不遑多让。 公主府内外伺候的,皆是丫鬟,且每一位丫鬟都长得清丽脱俗,十分养眼。 这也更加应证了传言所说,荣华公主的确喜好美人,如非如此,也不会连府里的下人都净挑这些容色出众的。 公主府的丫鬟们不仅长得俏丽,规矩礼仪更是大方得体,半分不错。 牧晚秋和柳先生被请入公主府,待进到花园中,瞬间便觉得眼睛看不过来了。 却见满园花儿灼灼盛放,五彩缤纷,尽态极妍,美不胜收。 不少花儿的品种,牧晚秋甚至两辈子都没瞧见过。 不仅有花,还有假山溪流,小桥亭台。 那溪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溶溶荡荡,曲折萦纡,意趣十足。 牧晚秋觉得自己两辈子也算是见识不少了,但也是头回见识到如公主府这般有情趣,有格调的宅子。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得有钱。 若是没钱,如何堆砌得出这满园的风光? 一路行来,牧晚秋见到了不少前世的老熟人。 只不过,牧晚秋的人缘一向不怎么好,所以那些小姐们也都没有人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 谁让她嚣张跋扈,不结善缘呢? 牧晚秋的神色淡淡,也并不在意。 前世自己固然不会做人,现在重来一回,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盲目结交。 这辈子她交朋友,定要擦亮眼睛,宁缺毋滥。 而主动与柳先生打招呼的人也并不多。 毕竟,柳先生纵有才名,但在不少人眼中,却不过是个西席先生罢了。 越是出身高门大户,越是目高于顶,只敬罗衫不敬人。 好在柳先生神色自若,仪态款款,并未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而有半分不自在。 承蒙荣华公主赏识,给她下了拜帖,这对柳先生而言,是对自己才学的认可。 但她也不曾想过要通过这场宴会结交贵人,是以,她自然态度大方。 两人被侍女迎入宴中,一位瞧着十分面善的夫人上前与柳先生说话。 原是这位夫人也想请柳先生到他们府上做西席先生。 她女儿后年开蒙,她寻思着那时候牧家的几位小姐也把该学的都学了,柳先生自然就需要另觅他处,所以她便早早地来探柳先生的口风。 在牧晚秋看来,柳先生就算是这个时候找好下家也无可厚非,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牧晚秋倒也善解人意,担心柳先生在自己面前不好给那位夫人准话,便主动离开,到别处赏花去了。 牧晚秋赏着花,其实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么漂亮的花园,很快就要毁了,当真是可惜。 牧晚秋正在心中叹息,忽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有些凌厉的女声。 “牧晚秋,怎么来的人是你?明明嫣然比你更有资格赴宴,是不是你把嫣然的名额抢了去?” 牧晚秋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梳着高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水晶蓝宝石簪,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容,装扮隆重,像是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只是她的容貌却撑不起这般繁复的装扮,反而叫她显得有些老气。 她,就是那位位居白瑾辰“最讨厌的人”榜首的表妹,徐昕雅,同时,她也是牧嫣然的闺中密友。 徐昕雅的身旁还跟着其他几位姑娘,都是老熟人。 徐昕雅既然与牧嫣然交好,自然与牧晚秋势同水火,两看相厌。 而且,徐昕雅和牧晚秋都是白瑾辰的表妹,表妹与表妹之间,难免有攀比。 一来,徐昕雅的表妹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牧晚秋却根正苗红,在身份上,徐昕雅就被牧晚秋压了一头。 二来,牧晚秋的颜值还完全碾压徐昕雅。 在这两个前提下,徐昕雅能喜欢牧晚秋才是怪事。 牧晚秋四两拨千斤地回击,“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们家赴宴的怎么是你? 徐大小姐比你更有资格赴宴才是,是不是你把她的名额抢了去?” 原原本本的话,直接就还了回来,霎时堵得徐昕雅面色僵硬,一片涨红。 牧晚秋口中的徐大小姐名唤徐昕怡,乃是光禄寺卿徐大人原配所出。 徐昕雅的母亲是徐大人的续弦,也就是徐昕怡的后母。 在高门大院中,后母苛待继女之事并不鲜见。 上辈子徐家便闹出过徐昕怡受继母蹉跎之事。 现在,牧晚秋一句轻飘飘的话,俨然一下就戳中了徐昕雅的痛处。 徐昕雅本是来为好友打抱不平,也想趁机踩牧晚秋一脚,但没想到,竟被牧晚秋一句话就堵了个彻底。 她似乎都能感到周围小姐们都朝她投来了探究的目光,似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抢了姐姐的名额。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骤然被这么戳穿,徐昕雅便觉得面皮发紧,整个人都臊得慌。 她恼羞成怒,“我们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牧晚秋嗤笑一声,“那我们家的事,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她又把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地还了回来,徐昕雅只觉得愈发气恼。 “你……” 周围已经有人忍不住掩唇偷笑。 牧晚秋看她那副恼怒模样,心情大好。 自己好端端的在这儿赏花,她非要凑上来找不痛快,看不怼死你! 徐昕雅被挤兑得几乎要哭了。 第43章 不欺负人你会死吗 第43章:不欺负人你会死吗? 人群中有一位姑娘出声打圆场,“好了,此事不过就是个误会罢了,大家今日是来参宴的,自要开开心心,和和乐乐的才是,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就闹不痛快。” 这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如同三月的春风般和煦。 牧晚秋的目光一下便转到了那人的身上,眼神微微闪了闪。 她穿着一袭青衣,淡雅素净,柔美恬静,五官精致婉约,周身皆是一派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作派。 此时开口打圆场,更是一派温柔解意,体贴细致。 她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嫡次女洛静姝,为人知书达理,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脾性温和体贴,善解人意。 她就像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好脾气,似从来不会生气一般,在人前更随时都是一副涵养极好的模样。 上辈子,她被赐婚淮阳王。 但最后她却嫁给了齐王,成了齐王妃。 因为一次宴会中她失足落水,恰好被齐王所救。 原本牧晚秋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她为了逃掉那门亲事而精心设计的一场戏罢了。 毕竟,当时的淮阳王病入膏肓,嫁进去不过是为了冲喜。 而齐王,却是最有希望的储君人选,究竟该选谁,自然一目了然。 只是可惜,齐王的势头起得快,最后覆灭时,也快得叫人反应不过来。 这位齐王妃的美梦,也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不知道当时的她,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是以眼下看到洛静姝,牧晚秋的眼神中便不免多上了几分复杂,还有些淡淡的怜悯。 许是牧晚秋的眼神太过奇怪,洛静姝的神色也不觉微微怔了怔。 但很快,牧晚秋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神色恢复如常。 洛静姝便只以为自己方才是看错了。 洛静姝开了口,其他人便也都纷纷附和劝和。 徐昕雅本就尴尬,见有人打圆场,给她递台阶,她自然也就下了。 而牧晚秋,若是以往她定然不肯这么轻易罢休,非要争出个子丑寅卯不可。 但是现在嘛,她也没了那兴致。 跟这些小姑娘多费口舌有什么意思,她现在只一心盼着待会儿的好戏呢。 牧晚秋难得有这么得理又饶人的时候,但偏偏,就是有人不长眼,非要往她的枪口上撞。 另外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朝她们这边而来,她人未至,声先到。 “牧晚秋,你能不能消停点?不欺负人你会死吗?” 光听这个声音,牧晚秋就听出来了,这不就是自己的头号死对头谷思彤吗? 要说自己和谷思彤为什么不对付? 很简单,因为谷思彤的首辅爹曾求娶牧晚秋她娘白氏,求娶不成,这才娶了自家表妹,生下了谷思彤。 可即便成了亲,首辅大人还是对白氏念念不忘。 白氏香消玉殒,就更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 谷思彤的娘亲一辈子都赢不过白氏这个死人,两母女自然对白氏的亲生女儿喜欢不起来。 为了争一口气,谷思彤方方面面都要跟牧晚秋一较高下。 两人从小到大便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牧晚秋一直都知道自己人缘不好,死对头多,但今天似乎格外扎堆。 牧晚秋原本都已经打算息事宁人,可有人就是要给她找事啊。 谷思彤怒气冲冲地杀到了她的面前,瞪着牧晚秋,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 在场的贵女无人不知她们两人的过节,见此情形,也都纷纷退避三舍,不敢贸然插手。 牧晚秋双手抱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人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我不仅看到,还听到了!” 牧晚秋嗤笑,“哦,那你不仅眼睛瞎,耳朵也不大好使。” 谷思彤气急败坏,“牧晚秋你……” 牧晚秋掏掏耳朵,“我耳朵好得很,不像你,不需要喊那么大声。” 谷思彤气得面色涨红。 洛静姝想伸手去拉谷思彤,让她不要冲动,但是谷思彤却根本不理会,还觉得她多管闲事,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牧晚秋,今天这里可是荣华公主的赏花宴,你在这儿也敢闹事,真当这里是你家的后花园不成?” 牧晚秋只觉得有些好笑,“谷思彤,你好好搞清楚,现在在这里闹事的是你,不是我。” 一个个的,往她脑门上扣屎盆倒是扣得挺顺手。 谷思彤却只觉得她这是在狡辩,“方才不是你在与人争执吗?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 牧晚秋觉得更好笑了,“我与人争执,就一定是我在闹事?我就不能是受害者吗?” 谷思彤却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是受害者?真是好笑,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亏?” 牧晚秋这下是真的笑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夸我?” 谷思彤骤然一噎。 这岂不是在承认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赢过她? 谷思彤面上神色霎时一阵五彩缤纷了起来。 谷思彤气急败坏,“你还敢嘴硬,我们这就去找荣华公主评理!” 谷思彤像是个炮仗似的就要冲出去找公主评理,徐昕雅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赶忙伸手拉住了她。 “思彤姐姐,你还是别去了,这件事就,就算了吧……” 谷思彤不见得跟徐昕雅的关系有多好。 但是,谁跟牧晚秋过不去,她就乐意为谁出头,眼下,她哪里肯就这么算了? 谷思彤怒声,“她耍横都耍到公主府来了,还直接欺负到你头上,你怎么说也是堂堂光禄寺卿的千金,怎么能这么算了?” 徐昕雅面色不觉狠狠发僵。 谷思彤方才没在,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但是她自己当然再清楚不过。 方才是自己先主动到牧晚秋跟前找茬,这件事真要上纲上线,自己未必就是占理的一方。 她质疑牧晚秋能来参宴的理由,牧晚秋同样也可以质疑她。 到时候要是把自家的家事抖搂出来,让旁人发现了母亲苛待长姐,让自己顶替长姐参宴,那丢的可是整个徐家的脸。 牧晚秋没有阻拦谷思彤,便是料定了徐昕雅自己也没有底气把这件事闹大。 果然,徐昕雅拉住了谷思彤。 第44章 荣华公主 第44章:荣华公主 谷思彤还不肯放弃,徐昕雅就支支吾吾地开口,“其实,这,这件事,是,是我的错……” 谷思彤的动作骤然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徐昕雅。 “你说什么?” 徐昕雅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要被她瞪出俩窟窿来了,她的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更觉如芒在背。 但此时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思彤姐姐你能为我出头,我很高兴。 但这次……的确是我的错,所以……” 徐昕雅支支吾吾的,但这话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谷思彤这是自作多情,还被硬生生地打脸了。 她的面色瞬间一阵僵硬难看,活像是刚刚出炉的黑锅底。 众人也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气息,但都事不关己,大家看戏倒也看得热闹。 牧晚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懒洋洋地道:“怎么样,这下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 我都说我没欺负人,我是受害者,你早相信不就完了? 这事要真闹到荣华公主的面前,多丢脸啊。” 谷思彤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左右开弓,狠狠地扇。 现在就算不闹到荣华公主的面前,她该丢的脸面也已经丢尽了,再也捡不回来! 若非这是公主府的宴会,场合特殊,不能提前退场,她现在定然直接捂着脸羞愤地离开,再也不在这儿多待。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走,还得好好地坚持到宴会结束。 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谷思彤把所有的怒火全都撒在了徐昕雅的身上,抬眼,狠狠瞪了她一眼,旋即转身愤然离开。 她的脚步有些凌乱匆忙,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牧晚秋在心中叹气,看吧,这就是主动招惹她的后果。 之前吃了那么多次亏,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 徐昕雅被谷思彤那么一瞪,便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毕竟谷思彤的爹可是首辅啊,自己出门前,母亲还嘱咐她好好跟诸位小姐交好,她怎么就闯了这么大的祸呢? 徐昕雅一时懊悔不跌,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替牧嫣然出什么头! 洛静姝再次开口,柔声安抚着徐昕雅,只是现在,徐昕雅的心情,却不是几句话就能安抚住的。 牧晚秋不禁看了洛静姝一眼,她究竟是如何做到时时刻刻都能端稳自己的人设的? 时时刻刻都要做个老好人,解语花,她不累吗? 像她一样,当一株特立独行的霸王花不潇洒吗? 霸王花牧晚秋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过好在很快就平息了,倒也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牧晚秋回到柳先生的身侧,柳先生也看到了那边的热闹。 她见牧晚秋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便笑问,“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牧晚秋眨眨眼,“打了胜仗,当然开心。” 柳先生闻言,也只摇头失笑,没有再多问。 现在牧晚秋的为人处事比以前都成熟稳重了许多,柳先生对她本能地十分放心。 那么一场小插曲过后,荣华公主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了花园中。 众人只见一个身穿潋滟红衣的妇人款款而来。 她已年过四十,但却保养得极好,身材窈窕宛若少女,但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又带着少妇的妩媚。 她那一身红衣色彩鲜艳,绣纹繁复精美,穿在她的身上,只觉越发成熟妩媚,夺人眼球。 不少年轻姑娘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荣华公主,一时都觉得有些出乎预料。 因为荣华公主已经寡居多年,又是公主身份,大家便都觉得她应当是端庄威严的,但她本人却出乎众人预料。 她不仅长得妩媚,这一身打扮更是火热大胆,全然不似这个年纪,反而像是娇俏的年轻姑娘。 在她身侧服侍的侍女,一个个也是容貌不俗,有些甚至艳压了诸位小姐一头。 众人都看得有些呆,直到荣华公主坐了下来,才有人回过神,带头行礼,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回神,急忙行礼。 荣华公主目光扫向众人,在看到牧晚秋时,稍稍顿了片刻。 不过片刻,便移开了去。 她笑着开口,“无需这般多礼,都起来吧。” 她的这把嗓音,也是娇婉动人,十分悦耳。 牧晚秋看到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满的惊艳之色。 这样的荣华公主,有权有势,还有颜有貌,简直是在场所有女眷心中的向往。 当然,只除了守寡独居这一项。 只有牧晚秋知道,荣华公主隐藏在这副美丽皮囊下的真正面目。 不过很快,所有人就都会知道了。 眼下的气氛倒是十分热闹。 荣华公主对大家的态度亲和,完全没有半点架子。 加上众人都态度殷勤,主动讨好巴结,寻找话题,自然聊得热络。 大家都知道荣华公主喜欢有才艺的女子,一个个都想在她面前露脸,便有人主动提议。 “光是赏花也不免枯燥,若是公主不嫌弃,不妨让有才艺的姑娘们展示一番,也算是图个乐呵,公主以为如何?” 荣华公主笑道:“只要诸位姑娘乐意,我自然没意见。诸位都是大家闺秀,想来都是多才多艺,我刚好也能好好开开眼。” 众位年轻的小姐们瞬间打起了精神,跃跃欲试。 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弹琴、吹笛、吟诗、作画、献舞…… 大家各展所长,卖力地表演。 显然,没人真的把这当成一场寻常的赏花宴,都是早有准备而来。 毕竟荣华公主的身份尊贵,地位超群,虽然她没有儿子,但几位皇子可都是她的侄儿。 那几位皇子恰是议亲择妃的时候,若是能入了她的眼,得她牵线,距离她们的王妃梦岂不是又要近了几分? 荣华公主脸上一直都挂满了笑,显然对诸位小姐的才艺都十分满意,心情也十分不错。 牧晚秋饶有兴味地看着,完全是一副看表演的模样,还在心中暗暗对每个人的表演都点评了一番。 柳先生见她这副模样,竟平白觉得她像是那选妃的皇上似的。 第45章 表演 第45章:表演 她把自己脑中这有些荒诞的想法抛开,低声问,“你不打算上去展示一番?” 牧晚秋摇头,“那多费劲啊,还是这么瞧着轻松。” 这辈子她又没有要嫁入王府的想法,当然不需要上赶着表现。 更何况,就算真的要表现,也不是在荣华公主的面前表现。 今天之后,这燕京城只怕就再没有荣华公主这个人了。 现在表演得再好,也等同于给瞎子抛媚眼无异。 与大多数小姐们不同,洛静姝是本人收到了荣华公主的请帖的。 这对她而言是莫大的认可与荣耀。 因为此事,她在众小姐面前也越发得脸。 上一个小姐表演之后,不再似之前那般马上有人上台,大家互相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是表演过了。 莫非诸位小姐都表演完了? 正这般想着,就见洛静姝款款起身,走上了台。 陪同洛静姝一同出席的是洛夫人,她见女儿上去,便赶忙对荣华公主介绍,“这便是小女静姝。” 荣华公主望向洛静姝,细细打量,眼中便染上了细碎的笑意。 “你便是洛家姑娘,本宫可是早就听闻你品貌出众,今日得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洛夫人闻言,不禁眉开眼笑,一众小姐们都露出或羡慕或嫉妒的神色。 台上的洛静姝面上染上一抹绯红,一副娇怯非常,害羞赧然的模样。 “公主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荣华公主又笑道,“你今日要表演什么才艺?” “臣女不才,唯有这一手琵琶能拿得出手,今日便想给公主弹奏一曲。” 洛静姝走到了琵琶面前,坐下,抱起那琵琶,只微微试了一下音,她便弹了起来。 她的素手纤纤,刚触上琴弦,便听得一道清如珠玉般的琵琶之声跳跃流泻而出,一下就抓住了人心。 她衣着素雅,发饰亦是清新淡雅,此时坐在台上,动作优雅,神情恬静,配上这精妙绝伦的琵琶声,整个人皎若秋月,般般入画。 荣华公主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似被她的弹奏吸引,全身心都沉浸其中,久久难以回神。 不少人也都沉醉其中,眼含惊艳。 牧晚秋听着这曲音,也不得不承认,洛静姝果然有几分真本事。 有了她这一曲琵琶做对比,方才其他小姐的表演不免相形见绌了。 偏偏大多数人都在她之前完成了表演,她现在这一曲,俨然跟压轴无甚区别了。 饶是洛静姝以往的人缘好,但此时,一众沦为她陪衬的小姐们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洛夫人看到众人的反应,又看到荣华公主如痴如醉的模样,心头更是一喜,只觉得今日自家女儿真真是大大出了一番风头。 凭借她们老爷的官职,加上女儿这般出众的品貌才学,一个王妃的位置定然跑不掉,端看是哪个王爷了。 当今年岁正恰当的,便只有齐王、楚王和景王三位皇子。 若是能选,洛夫人自然是觉得齐王甚合心意。 楚王性情急躁,才学平庸,景王全无母族支持,又素来默默无闻,没什么建树。 只有齐王,不仅有强大的母族支持,为人更是才干了得,深得皇上赏识。 前不久他还领了几桩差事,都办得甚是漂亮。 假以时日,何愁太子之位落不到他的身上? 若是女儿嫁给了齐王,他又当了太子,那女儿岂不是就成了太子妃,日后岂不就是皇后? 一个不留神,洛夫人的思绪就飘远了。 待洛静姝缓缓停手,琵琶之声落下,荣华公主欣喜抚掌,洛夫人才回过神来。 看到荣华公主那满脸的欣喜赞誉,洛夫人又喜不自胜。 “好,好!简直太妙了!” 荣华公主毫不吝惜地开口称赞,洛静姝脸上又露出了略显羞涩的笑,但是她的眼中却有一阵阵灼亮的光彩阵阵闪烁。 显然,荣华公主的这番盛赞,让她十分愉悦。 她起身,朝荣华公主一礼,声音柔婉娇怯,“公主谬赞了,臣女实在愧不敢当。” 荣华公主直接朝她招手,把她招到了跟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轻轻拍抚。 “如何就是谬赞?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造诣,实属难得!该赏!” 说着,荣华公主就直接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了一个金海棠珠花步摇,不由分说便插到了洛静姝的头上。 洛静姝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色,赶忙谢恩,却又被荣华公主直接伸手扶了起来。 众人见到这一幕,俱是看得直了眼,眸中尽是深深的欣羡与嫉妒。 牧晚秋看着,心中却升起一股异样之感。 洛静姝面颊微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脸上的笑很含蓄,但是眼中细碎的光芒却遮不住。 那样的神色,如何会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身上会有的? 大多数人不过是都被她戴的面具骗了,实际上,她心底的欲望比谁都要强烈,野心比谁都要大。 牧晚秋心中正这般思忖着,忽的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公主,还有一位小姐没向大家展示才艺呢。 牧大小姐,你迟迟没有上台,定是要给众人来一个精彩的压轴表演吧。 现在只剩你一人了,我们大家可都拭目以待啊。” 牧晚秋抬眸看去,又是谷思彤。 牧晚秋对上谷思彤的神色,她脸上挂着笑,但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故意有此一言,显然是在蓄意挑拨。 把牧晚秋架得越高,待会儿她若表演砸了,也就会摔得越惨。 就凭谷思彤对牧晚秋的了解,她除了那张脸,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若是方才没有洛静姝那一场精彩绝伦的压轴表演也就罢了,她即便表演得平平无奇,也不会丢多大的脸。 但若她的表演恰巧在洛静姝的后面,有了洛静姝的表演做对比,牧晚秋岂不是要被彻底地衬成了云泥之别? 即便大家都比不上洛静姝,却还有牧晚秋这么一个吊车尾的人垫底。 若她推辞不肯表演,那就是不战而败,更加让人瞧不起。 只要她一上台,那只会是另外一番丢人。 第46章 第二次当众丢脸 第46章:第二次当众丢脸 谷思彤故意这么说,便是要让她丢脸。 谷思彤可没有忘记自己方才在牧晚秋身上吃的大亏,丢的大脸! 现在,她定要把自己方才丢掉的颜面寻回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牧晚秋,或是兴味,或是好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显然,大家都想看她丢脸。 牧晚秋眼睛微眯,看向谷思彤,眸底闪烁着一抹淡淡的冷意。 柳先生的眉头微微蹙了蹙。 她也有点为牧晚秋担心。 自己教过的学生,柳先生还是比较了解的。 即便最近她进步颇多,但也更多的表现在对某些观点的见解上。 其他几位姑娘都不能参透的论点,她能犀利地参透,鞭辟入里地分析。 但是今天的赏花宴,虽然都说是比才艺,也没人真的是在这里做文章,阐释观点的。 她若是丢脸了,柳先生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怕她会受不了众人的奚落。 若是因为这刺激,她又变成以前的刺头儿,因此不肯再向上进学,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原本今日的场合,也没人规定每个赴宴的小姐都要表演。 但是谷思彤却有此一言,若是牧晚秋还推拒不上台表演,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不上台只会更加丢人不说,更甚者,还可能让荣华公主不快。 一瞬间,柳先生心中就已经百转千回,想了这么许多。 可偏偏,自己现在也说不上话。 荣华公主也看向牧晚秋,眸光落在她脸上之时,神色微顿。 牧晚秋在众人的注目下,一副略显为难的模样。 “大家的表演都那么精彩,我发现我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呀。” 谷思彤见她如此,心中顿时一阵快意。 就是知道你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会故意点你的名! 心中这么想,在当着荣华公主的面,谷思彤却是依旧笑着。 “我们都知道牧大小姐深藏不露,你又何必这般谦虚? 今日在公主面前,你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可得好好地表现一番才是。” 什么是笑里藏刀,这就是了。 荣华公主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像是也在等着牧晚秋有所展示。 其余众人都看着牧晚秋,神色各异,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希望牧晚秋能垫底。 这样的话,自己方才被洛静姝反衬出的平庸就不会显得这么尴尬难堪。 柳先生有些看不下去,正准备开口为牧晚秋解围,牧晚秋就又说话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献丑了。” 谷思彤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与快意。 别人说的献丑不过就是谦虚之词,牧晚秋说的献丑,只怕就是真真正正的献丑。 她倒是要看看,到时候牧晚秋究竟有多厚的脸皮,能不能够受得住众人的鄙夷。 “不过……” 她话风一转,目光看向荣华公主,“公主,不知臣女能否表演些别的? 方才诸位小姐们都已经把能表演的都表演了,臣女若是再表演一样的,只怕大家看着也觉得无甚新意。” 荣华公主稍稍收敛了心神,唇角又带上了与方才一般无二的笑意。 “哦?你想给大家表演什么?” 牧晚秋粲然一笑,“臣女的母亲乃是将门出身,虽然母亲早逝,但臣女却也遗传了母亲的喜好,自幼便喜欢舞刀弄棒。 今日,臣女想给众人耍一套剑法,虽然比不得家母的剑法精湛,但也堪堪能入眼,便当是给诸位添个乐呵。” 谷思彤一听到这话,当即就笑出了声,脸上也带出了一抹微微嘲讽之色。 “今日是公主的赏花宴,牧大小姐舞刀弄棒的,只怕是不大合适吧,若是扰了公主的雅兴,那可就不好了。” 谷思彤本就喜欢附庸风雅,最是看不惯那些个舞刀弄棒的粗俗之人。 现在,牧晚秋不禁要耍剑,还搬出了白氏,赞她剑法精湛,谷思彤自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嘲弄。 谷思彤只盼着荣华公主直接狠狠地下她面子才好。 但谁料,竟事与愿违。 荣华公主直接忽略了谷思彤的话,看着牧晚秋缓声道:“说起来本宫与你母亲也算是旧识,她貌赛西施,文武双全,是燕京城中最出色的女郎。 奈何天妒红颜,竟叫她早早地去了。现在,本宫有缘与你相见,也算是缘分。 本宫瞧着,你与你母亲不仅容貌肖似,便是这脾性爱好也都一般无二,实在是亲切得很。 你要耍剑,委实正合本宫之意。本宫也正想看看,究竟是你的剑耍得好,还是你母亲更胜一筹。” 众人都听得出来,荣华公主的语气十分温和,甚至还满是感怀。 便是方才对洛静姝说话,也似没有这般亲近。 大家不觉齐齐看向牧晚秋。 谷思彤的面色却是陡然间一变,旋即涨得通红。 方才她那般言语,对牧晚秋舞刀弄棒带着明显地嘲弄。 却不想,荣华公主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她这般抬举牧晚秋,不就是在狠狠地打自己的脸吗? 今日已是谷思彤第二次当众丢脸了。 她的神色僵硬,整个人的面皮都有种被人狠狠地揭下来的感觉,火辣辣的。 她甚至能感受到,周围不少小姐都朝她投来了鄙夷嘲笑的目光。 她简直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好立马离开这尴尬难堪的境地。 牧晚秋没有去在意谷思彤如何,因为她就算再丢脸,再无地自容,也都是她自找的。 只是,牧晚秋听到荣华公主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色说起自己的母亲,心中总有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有点微妙,就好像,自己的母亲被亵渎了。 连带着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牧晚秋也觉得十分不适。 只是这些情绪牧晚秋都没有表露出来。 荣华公主让侍女去取了一把剑来。 那柄剑细长,轻巧,但是剑刃却寒光凛凛,显然这是一把真正能杀人的剑,并非只是那寻常的玩物。 牧晚秋没有特意换衣裳,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浅粉色襦裙,行走间裙摆便翩跹而起,平添仙气。 她纤纤素手握着那柄细长的剑,腾挪飞舞,手中长剑舞出点点寒光,仿似她周身流转的星辰。 偏偏她的身姿却是妙曼如云朵舒卷,让人觉得,剑风凌厉,又带着柔软缠绵,刚柔兼具,飒爽又旖旎。 第47章 又娇又飒 第47章:又娇又飒 原本众人都对她的这场所谓的舞剑不以为意,但她刚一开始,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得凝在了她的身上,眸中一片灼亮,带着难以形容的惊艳。 花园中,各色奇花竞放,凛凛剑气所过,有花瓣飞扬而起,随风飘落。 像是过了很久,又觉得仿若只是片刻,她已然收剑,在那花瓣飞扬中,飘然而立。 牧晚秋脸上蒙上一层细细的薄汗,白皙面颊亦泛起丝丝红润。 她微微上扬了眉眼,朝众人看来,眼波流转,唇角微牵,周身便自有一股妩媚若妖之感。 那一笑间,仿佛乌云褪去,日光倾泻,一瞬间便令美景失色,天地无光。 偏偏她此时却握着剑,长剑锋利,泛着锐冷的寒芒,与她这娇媚之色格格不入,却又碰撞出了别样的风姿。 简直又娇又飒,夺人眼球。 明明在场的都是女子,但是这一刻,所有女子望着她,都失了言语,甚至有种被摄了心魄的怦然悸动之感。 荣华公主手上握着茶盏,久久没有送到嘴边。 甚至,茶水微微洒出,沾湿了她的衣襟,她都毫无所觉,一双眸子只是定定地望着牧晚秋。 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谷思彤也怔怔地望着她,就好似,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眼前的这个人。 以前牧晚秋自然也长得美,但是她的那种美,却让人觉得流于表面。 第一眼惊艳,但惊艳过后,却不会让人记住。 现在,她的那种美,那种媚,像是刻进了骨髓里,让人见之难忘。 震惊过后,一股同样强烈的嫉妒瞬间将她侵蚀。 谷思彤的手狠狠地掐进了肉里,牙关紧咬,眼中一片难以掩饰的阴鸷。 真是个勾人的狐狸精!就跟她那死去的娘亲一个样! 便在这花园的某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也有一双眼睛落在牧晚秋的身上。 方才她那又娇又飒的一番情态,尽数落入了那人的眼中。 他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牧晚秋,她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人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茶盏,哐当的声音,这才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牧晚秋也利落地将长剑归入鞘中,然后双手抱拳,朝众人行了一个男子之礼。 “献丑了。” 荣华公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缓缓放下了茶盏,又用帕子在自己微微打湿的衣襟上擦了擦。 “你的剑术很美,不愧是白凝霜的女儿。” 她的语气,似有些失神,又带着一丝怅惘。 顿了片刻,她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异常。 “很好,甚好!简直叫本宫大开眼界。” 牧晚秋笑着受下了这个称赞,“多谢公主夸赞。” 荣华公主一直看着她,眼神没有挪开过。 她又道:“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本宫这公主府里有的,都随便你挑。” 众人听到她这话,神色又禁不住变了变。 谷思彤面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那方才一直都笑盈盈的洛静姝,此时脸上的笑也有些淡了,几乎快要挂不住。 方才牧晚秋的那一套剑法,就像是有魔力似的,能直直地把人的眼球牢牢吸引住。 同样身为女人,都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同时,更难以抑制地生出嫉妒! 提起洛静姝,人人都要夸上一句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却无人夸她国色天香,花容月貌。 提起牧晚秋,人人都要唾上一句嚣张跋扈,横行霸道。 但是同时,伴随着这句评价的,却总是会附带上另一句:“除了一张脸以外,一无是处。” 她们两个人摆在一起,任凭谁都会夸赞洛静姝。 但是,她们两人摆在一起,任凭谁都会先注意到牧晚秋,注意到她的那张脸。 洛静姝的温柔大方,善解人意需要自己努力地经营才能被人所看到。 而牧晚秋只需要站在那里,这一张脸就能被所有人第一时间瞩目。 原本洛静姝并不把牧晚秋放在眼里。 她长得再美,那也是一个没有灵魂和内涵的空壳美人,自是比不上自己的。 但此刻,洛静姝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危机感。 洛静姝从未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这般,因为牧晚秋的那张脸而生出嫉妒,生出怨愤。 跟她比起来,自己整个人都显得灰扑扑的,黯淡无光。 方才自己努力挣来的关注和荣耀,轻易就被牧晚秋抢走了。 更甚至,荣华公主对她比对自己更加亲热,更加喜爱。 方才荣华公主直接赏了自己一个步摇,现在,她却对牧晚秋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跟她的待遇有了对比,自己方才得的步摇,便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洛夫人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发僵,望着牧晚秋的眼神含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当年的白凝霜是她们这一代人的阴影,好容易白凝霜死了,现在,她的女儿又冒了出来,狠狠压了自家女儿一头,这叫她们如何不恼恨! 众人都看着牧晚秋,为她得到荣华公主的青眼而艳羡嫉妒。 但牧晚秋的笑意却是淡淡的,她开口道:“多谢公主美意,臣女自知表演粗陋,实在受之有愧。” 她直接婉拒了荣华公主的恩典,众人都一愣,旋即又齐齐暗骂,她定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荣华公主也没料到她会拒绝,她的神色自然大方,说了这话,便要把那把剑交还给了身侧的侍女,却听荣华公主再次开口。 “本宫觉得,你与这把剑甚是相配,既然你不肯受其他的赏,本宫便把这把剑赏与你吧。 都说宝剑配英雄,你虽不是那杀敌的英雄,却也配得起这把好剑。” 荣华公主竟然这般一再执意赏赐她。 就算赏赐的是一把她们并不稀罕的剑,但众人也已经快要羡慕嫉妒得冒火了。 这并非是赏赐什么的问题,而是能得到这份赏赐,就意味着一份荣光,意味着能入了公主的眼的问题! 牧晚秋她这是走了什么运道,竟然能得到这般大造化。 若是有荣华公主的引荐,再凭借她的出身家世,只怕一个皇子正妃的名分是跑不掉了。 第48章 被恶犬围攻 第48章:被恶犬围攻 牧晚秋却完全没有众人心中的那诸多想法。 她见荣华公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便没有再推辞,从善如流地收下了这份礼。 收下就收下吧,反正以后,她也不会再用这把剑。 再不济,直接拿到当铺当了,也还能赚点钱。 荣华公主若是知道她此时心中所想,怕是都要直接气得晕过去。 牧晚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原本她能十分自如地喝茶吃点心,也没人注意她。 但现在,众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落。 加上荣华公主也开始频频与她搭话,越发叫她成了众人的焦点。 牧晚秋只觉得十分厌烦,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时间,大概差不多了。 又喝了半盏茶,牧晚秋便以要更衣为由起身离席,往净房而去。 侍女给牧晚秋带路,牧晚秋到了净房门前,就让那侍女不要等,把她打发走了。 她从净房出来,趁着外面没人,转了个弯,直接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她走到一处隐秘的树丛边,学了一声“布谷——” 她刚学了两声,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牧晚秋回头,正是白瑾辰。 牧晚秋把他往灌木丛中一拽,两人便偷偷摸摸地藏在了里头说小话。 牧晚秋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办妥了吗?” 白瑾辰语气傲娇,“凭我的本事,岂会有办不妥的事? 里里外外都安排妥当了,只需要你一声令下,立马就能行动。” 牧晚秋闻言,当即面露喜色,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表哥,厉害。” 白瑾辰的尾巴又了翘起来。 牧晚秋的面容一肃,“时机到了,行动吧。” 这份专门为荣华公主准备的厚礼,是时候该送出去了。 花园中,诸位小姐夫人仍在与荣华公主谈天说笑。 众人都察觉到荣华公主的兴致似是有些低了下去,许是因为时间接近宴会尾声,她身子有些疲累了的缘故。 荣华公主的确是有些累了,但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却平白生出一股淡淡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像是为了应证自己的这个疑虑,远处忽的传来了狗吠之声。 起先只是零星的几声,但后来,狗吠之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荣华公主陡然坐直了身子,面上笑意也尽数散去,神色陡然沉了下去。 众人夫人小姐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不禁发问,“奇怪,怎会有这么多狗吠之声?” 荣华公主勉强笑了笑,“许是听错了吧。还不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后面那句,是对自己身后的侍女说的,语气间已经带上了一丝严厉。 那侍女不敢耽搁,急忙就去了。 但是,不等那侍女走出众人的视线,忽的就见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面色煞白。 “不好了,有恶犬,有好多恶犬!它们正往这边来!” 这神色慌张的人,正是方才离席准备去更衣的徐昕雅。 她还未走到净室,却陡然遇到一群凶恶的恶犬,她当即撒腿往回跑。 谁料原本这些恶犬不过在院中四处游荡,现在见她奔逃,顿时像是见到猎物的恶狼似的朝她追来。 荣华公主的面皮抖了抖,她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绷得紧紧的,面色一片难看。 她又呵斥那个侍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本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神色气急败坏,与一开始的那副雍容华贵大相径庭。 但此时,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恶犬吓坏了,没人在意荣华公主这陡然变了一副面孔的模样。 毕竟大家也都没有好多少。 柳先生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没有看到牧晚秋。 她还没回来。 若是她遇到了恶犬,被恶犬伤了怎么办? 柳先生起身想要去寻一番,但那被徐昕雅引来的恶犬很快奔至近前,她吓得骤然停了脚步。 众小姐们也都惊慌失措,大声尖叫起来。 那一头头恶犬皆身形高大,毛发黝黑发亮,嘴里发出一声声咆哮,凶相毕露。 不知为何,随着它们的靠近,众人都嗅到了一股子浓烈的恶臭。 只是被恐惧支配之下,大家都无暇去在意这点异味。 荣华公主也吓得骤然失声。 如果方才她还存着一丝侥幸,现在,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尽数落了空。 犬园的大门被打开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难道…… 几头恶犬朝着她们的方向逼近,张着嘴,露出利齿獠牙,朝着她们一声声咆哮。 “保,保护公主!” 就在众人一片慌乱至极,那几头恶犬忽的脚步一顿。 下一瞬,众人只听一阵不雅的声音,旋即,那股子恶臭又扑面而来。 众人愕然。 它们拉稀了。 不仅拉稀,还连连作呕,像是吃坏了肚子。 难怪方才随着它们的靠近,会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因为这变故,它们的凶恶大打折扣,但是这股恶臭的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不少人都捂着嘴,连连干呕了起来。 荣华公主也被熏得险些没直接晕过去,但她还是稳住了。 她怒声呵斥,“快来人,把这些恶犬都给本宫乱棍打死!绝对不能叫它们伤了人!” 荣华公主不喜男子打扰,是以在内院中伺候的都是侍女。 侍卫则都在外院,不得传令不会进内院惹公主不快。 她私底下豢养了自己的暗卫,但只有少数人被她留在公主府,大部分人手都在别处。 便是那些留下的暗卫,也都被安排在了犬园。 那里是她所有秘密的所在,自然要安排最稳妥的人。 但是现在,不仅连这些恶犬都被放出来了,那些暗卫更是完全没有出现救援。 荣华公主已然能猜测定然是生了什么变故。 眼下,她们便落入了一种呼救无门之窘境。 侍女们也吓得腿软,但荣华公主已然下令,她们自然只能哆哆嗦嗦地起身,要小心越过这些恶犬出去报信。 但这些恶犬仿似受过训练,一看到走动的人影,当即就站起身来,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架势,侍女们一下就吓得不敢动了。 第49章 犬园的真相 第49章:犬园的真相 除了荣华公主和她的暗卫以外,没人知道,这些恶犬,都是出自公主府的犬园。 这个犬园,乃荣华公主特意命人打造。 这里面的饲养的,都是最凶猛的猎犬,给它们投喂的,都是活禽,以及——犯了错的下人。 因为曾受精心训养,这些猎犬迅猛残暴,凡见活物便会毫不留情地扑咬。 这一群猎犬正是被慌不择路奔逃的徐昕雅引来。 荣华公主万万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饲养的猎犬围攻,随时可能沦为它们的腹中餐。 幸而它们此时不知吃了何物,上吐下泻,失了往日的迅猛。 不然,她们这许多人,怕是都要彻底沦为这些畜生的腹中餐。 但这样僵持却根本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突围。 不然,等它们稍稍恢复了元气,后果就不堪设想。 就在荣华公主与众贵女被恶犬围困之时,另一边,牧晚秋已经顺利地潜进了那犬园之中。 此时的犬园空空荡荡的,只有地上残留着恶臭难闻的秽物。 那是最先发作的恶犬留下的秽物。 而那个原本看守犬园的人,也已经被白瑾辰的一把药迷晕了。 白瑾辰旁的本事不敢说,这些旁门左道,奇奇怪怪的药却是多得是,而且绝对管用,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醒过来。 牧晚秋快步穿进犬园最深处,这里除了假山花木以外,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但是牧晚秋却知道,这里有密室。 她要找的人,就被关在那密室里。 可牧晚秋前世所知也不过是大概,那密室究竟在何处,还得靠她自己找。 这院中,最可能暗设密室的,便只有假山了。 牧晚秋飞快地在各个假山中穿梭。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有限,她必须在众人被引到此处之前把人找出来。 她留心着脚下,在某个假山处有了收获。 这里的地面结实,有被反复踩踏的痕迹。 牧晚秋心头一喜,当即矮身钻进了假山中。 她划亮了火折子,细细地观察着假山里的情形。 果然,洞口虽小,但里面却并不小,地面更是十分平整,显然是为了方便贵人出入。 牧晚秋走到洞穴的尽头,把火折子凑近,果然看到那上面一角处类似罗盘的按钮。 这定然就是打开密室的机关了。 只是,她不知道密码,要怎么打开? 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就只差这最后一步就能成功,又岂能轻易放弃?她又怎甘心放弃? 牧晚秋细细地观察着那按钮,眼神忽的微微一闪。 她抬手,在上面试了试。 没成功。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再次尝试,还是没成功。 她定了定神,又反复了几次,只听咔哒一声,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旋即便是“轰隆隆”的一声响动,眼前的石门缓缓打开了。 牧晚秋只觉得心中一喜,更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方才盯着那罗盘观察,注意到了那上面的几个按钮尤为光滑,她便大胆猜测,密码必然是那几个按钮的组合。 她只能凭借着运气一一尝试,好在,真让她尝试成功了。 想来荣华公主对自己的犬园十分自信,从来没想过会有人闯得进来,是以她这密码设置得也并不复杂。 如若不然,牧晚秋也不可能这么顺顺当当地解码成功。 牧晚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黑布,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她穿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旋即便看到前方隐隐透出了些许亮光。 随着她走近,那亮光便越发清晰。 她还隐隐听到了一阵阵琴声,悠扬哀怨,扣人心弦。 还有人在唱歌,嗓音清亮,十分悦耳动听。 牧晚秋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慢慢靠近。 她走过前方的拐角,这才看到眼前情形,而那琴声和歌声也戛然而止。 牧晚秋与她们的目光对上了。 没错,是她们。 这里远不止有一个人,而是有一群人,一群女人。 这里,没有牧晚秋预想中的牢笼,枷锁,她们每个人都行动自由,甚至衣着鲜亮,簪花涂粉,容色不俗。 只是,她们的眼神中毫无生气,一个个都木呆呆的,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 石室很大,大得超乎牧晚秋的想象。 石室的四面各凿着几个洞口,洞口处隐隐有微弱亮光透入。 挂在洞口的铃铛在默默地打着旋儿,发出叮当的声响。 那里有风,那几处应当是这密室用以通气的地方。 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被悬在密室四方,整间石室的光亮便是出自这几个成色极好的夜明珠。 这里高枕软床,有古琴字画,也有各种最时兴鲜亮的漂亮衣裳,最上等的胭脂水粉。 单单是这样的装潢布置,俨然像是一个寻常闺阁小姐的闺房。 但谁能料到,这其实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呢? 众人盯着牧晚秋看了片刻,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又来了一个。” 然后,大家就自顾自地转开了目光,继续手上的事。 该唱歌的唱歌,该弹琴的弹琴,该描眉的则是继续描眉,直接把牧晚秋当成了空气。 她们眼中的麻木漠然让牧晚秋的心头如同被细针扎中,细细密密的发疼。 世人都只听说,有那色欲熏心的男子喜欢玩这等金屋藏娇的手段。 谁又能料到,便是女子,也会有这等癖好? 没错,荣华公主有磨镜之好,她不爱男人,只喜女子。 她不仅喜欢女子,她还有这令人厌恶的收集癖好。 凡是她看上的女子,若对方身份普通,她便直接强买入府伺候。 若是身份贵重,见不得光,这密室,便是她们的好去处。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女子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们无一例外,都是容貌出众,才学了得之人。 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暴露,阻止她们逃走,荣华公主才养了这些恶犬。 纵然有人逃出了密室,也断然逃不出这犬园。 第一个尝试逃跑的女子,被恶犬分食。 荣华公主让众人都亲眼看了那女子的残骸。 从此,没人敢逃。 第50章 我是来救你们的 第50章:我是来救你们的 然而,就算她们不主动逃,每隔一段时间,也总有人被带走。 被带走的人,并非重获自由,而是没了价值。 她们若是老了,憔悴了,才艺倒退了,让荣华公主失了兴趣,便连在这里待下去的资格也没了。 所以,她们每天麻木地练习琴棋书画,精心保养自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厌弃,能多活些时日罢了。 那场风波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室颜面扫地,荣华公主也因此臭名昭着。 难怪她隔三差五就喜欢办赏花宴,而每每邀请赴宴的,也都是那等才貌无双的女子。 却原来,她是在给自己选美。 而前世,正是萧子骞暗中揭开荣华公主的秘辛。 他当然不是为了伸张正义,他曾暗中拉拢荣华公主,希望自己能得到她的支持。 可是荣华公主却站队齐王萧子恺,萧子骞如何能看到萧子恺那样做大? 是以,他才暗中调查荣华公主,没想到查出了这么大的秘辛。 他将此事揭开,无意中发现了瞿若言此人。 他是每一分算计都不会落空的人,知道了瞿若言的身份,他当即就利用她搭上了云中鹤的那条线,把那枚珍贵的回心丹收入囊中。 这一世,牧晚秋不会再让他得了这个便宜。 因为知道荣华公主这龌龊的癖好,牧晚秋方才见到她看自己时的眼神,才觉心中厌恶。 牧晚秋初闻之时,亦是义愤填膺。 然而,真正来到这里,看到这些被关在此地,已然麻木如木偶般的女子,牧晚秋再次感到了那股子撼动心扉的愤怒,心中更觉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 牧晚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复了自己胸中那股子汹涌的怒意。 她开口,“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看向牧晚秋,麻木的眼中也似有波澜闪现。 但不过片刻,众人就又转开了目光,继续手中的事。 她们不信她。 牧晚秋微微抿唇,再次开口,“我说的都是真的,外面的恶犬已经被我下了药,又放了出去,现在你们出去,不会有危险。” 众人还是没有反应,恍若未闻。 牧晚秋扬起了声音,语气愈发铿锵有力。 “你们相信我,我不仅会救你们,我还要把荣华公主的恶行昭告天下! 只要你们出去,把荣华公主做的事说出来,外面就会有人给你们做主。 她就算是公主,但如此触犯众怒,也绝对罪无可赦!” 终于有人再次看向牧晚秋,眼神微动。 但是牧晚秋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身量就算比同龄人要高上许多,看起来却也还是个孩子。 一个半大的孩子,有这样的本事能将她们从深渊中拉出来? 她们不信,也不敢信。 牧晚秋知道她们必然是经历过了一次次的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才会对外人竖起了那么厚重的防备与芥蒂。 她这次来,是为了救瞿若言,也是为了救她们。 因为只有把她们都救了出去,才能彻底把荣华公主扳倒! 她必须要让她们走出去。 她没有时间慢慢说服她们,若是不抓住机会,她们就再也不可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牧晚秋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坐在案前伏案作画的女子身上。 她开口,“苏樱雪。” 那女子握笔的动作骤然一顿,抬眸,直直地朝牧晚秋看来。 牧晚秋看到她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牧晚秋沉声开口,“自从你失踪之后,你娘便大病不起,没熬两年就去了。 你父亲几乎一夜白头,直至现在,他也依旧在苦寻你的下落。” 苏樱雪手中的笔“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怔怔的。 牧晚秋再接再厉,“今日我为了救你们,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已经通知了你父亲,现在,他已经赶到了公主府。 只要你肯出去,就能见到他,就能将荣华公主的罪行揭发。 你难道真的不愿意相信我,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吗? 若是你因为害怕而不肯出去,他失望而归,荣华公主岂能就此放会他?” 苏樱雪眸中霎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牧晚秋又在人群中搜寻,又喊出一个名字,“安知宜。” 又一个女子豁然盯紧了她。 牧晚秋缓声道:“你是你兄长唯一的亲人,你失踪后,他一直很自责,每一天都在找你。 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回到他身边。” 牧晚秋把自己记得的名字都喊了一遍,每个被她喊到名字的人,面上的麻木神色都瞬间龟裂,眼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哀恸与难过。 牧晚秋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逡巡,最后喊出一个名字。 “瞿若言。” 这次,没有人第一时间有反应。 牧晚秋前世没有见过瞿若言,她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她。 她又喊了一声,“瞿若言,你在吗?”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彼此。 她们就算是一起被关在此处,却极少交流,无人互相询问对方的名字。 因为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又能如何? 牧晚秋见依旧无人回应,心头不觉微微一紧。 难道今生与前世不同,瞿若言不在这里? 她提了声音,“瞿若言,你可知道,云中鹤一直在找你! 这次我就是受了他所托,多方探寻,才终于查到了荣华公主府上,寻到了这里。” 终于,有一道声音颤颤地传来,“你说什么?” 众人都下意识顺着那声音寻去,却见一张床榻上,一方纱幔被一双素手掀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众女子都不禁道,原来是她。 她是众人中唯一的特殊和例外。 众人从不见她练习过什么技艺,整个人病恹恹的,但荣华公主却没有将她带走,反而时常派人给她送药,极尽特殊。 牧晚秋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头发披散着,穿着素雅,五官小巧精致,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十分婉约。 牧晚秋知道,她已经年逾三十,但她的这张脸,却半分看不出老态。 只是,她的面色十分苍白,带着明显的病态。 整个人的身形也十分单薄,仿若风吹就倒。 牧晚秋的心禁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她现在的样子让牧晚秋担心她随时都要死掉。 牧晚秋当即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她,这一扶之下,便感觉她整个人都瘦极了,那骨头简直硌手。 “云先生这些年一直在想方设法找你,从未放弃过。” 瞿若言闻言,眼泪便哗啦啦地往下掉。 第51章 我跟你走 第51章:我跟你走 但不过是片刻,瞿若言就收了眼泪。 她知道现在不是可以放肆流泪的时候。 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我跟你走。” 牧晚秋心头一喜,当即扶着她站了起来。 牧晚秋看向众人,不待她再开口,其余女子就纷纷开口。 “我跟你走。” “我也跟你走。” “我也走……”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重新染上了生机与希望。 牧晚秋看着她们的眼神,莫名觉得心头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这个决定,没有错。 众人终于踏出了那个幽深的密室,一步步地朝着光明的方向而去。 她们的心中都尤带忐忑,但是互相看看彼此,便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再坏也不过是豁出命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终于,她们走出了那道门。 外面没有恶人,也没有恶犬,只有一片灼灼的日光,温暖至人心。 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一人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啜泣出声。 她们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太阳的模样,没想到…… 牧晚秋看到大家落泪,心中也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淡淡伤怀。 但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牧晚秋正带着众人往前,忽的一道黑影就跳了出来,众位小姐们霎时吓得尖叫出声,连连后退。 那黑影也遮着脸,但牧晚秋却一眼认出了他。 她赶忙出声安慰众人,“大家别怕,这是自己人。” 白瑾辰看着她们,面上神色也禁不住一片复杂,心中更是难言诸多情绪。 最初从牧晚秋那里知道了这件事的经过,白瑾辰就震惊到难以置信。 现在真的看到她从密室中救出这么多人,他的震惊就全都变成了愤怒。 但生怕自己的怒意会吓到她们,白瑾辰便压住了火气,也开口道:“对对,我是自己人,别怕别怕。” 众人见此,原本紧绷的神色这才松缓了下来。 牧晚秋忙问,“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那些恶犬全都上吐下泻,没有真的伤到人。 事先通知的诸位官员都已经带人来了,原本公主府的下人不肯开门,我就偷偷地帮了他们一把,他们已经顺利进来了。 现在,他们已经杀到了犬园的附近,马上就闯进了。 只要让他们看到诸位小姐,荣华公主的罪行就昭然若揭,任凭她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牧晚秋闻言,面露喜色,“真是太好了!” 诸位小姐们听了,更是喜得根本止不住眼泪,更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她们这么多年的梦魇,终于要结束了吗? 白瑾辰和牧晚秋一路护送她们往外,待听到犬园外面的喧闹声,隐约辨认出了自己家人的声音,她们眼中的热泪霎时又涌了出来。 把人送到这里,牧晚秋和白瑾辰已经不能再露面了。 牧晚秋道:“好了,你们大多数的家人都已经在外面,你们只需要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把荣华公主的罪行如实陈述,她自然就能受到严惩。我们就不护送了。” 她们满含热泪,满含殷切地望着她们。 苏樱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朝两人行了一记大礼。 “两位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不知恩公是否能留下名讳,小女子日后定竭诚相报。” 其余人也都纷纷出言跟着行礼,并出声致谢。 白瑾辰连忙摆手,“我就是个打下手的,你们真正的恩公是她,是她谋划布局了这一切,你们只需要谢她就是了。” 众人便都把目光齐齐落在牧晚秋的身上。 “我的名讳不方便告知,若你们当真有心回报,日后,若有一个名叫‘阿昭’之人向你们求助,希望你们能施于援手。” 众人都齐齐点头,郑重应下。 旁人可以走,但瞿若言却不行。 牧晚秋看向瞿若言,“瞿姑姑,云先生让我务必将您亲自完好地送回。 为避免节外生枝,是以待会儿请瞿姑姑跟我兄长离开,我兄长定会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好生安置。” 瞿若言缓缓点头,“好。” 事到如今,她对牧晚秋也已经没有什么好不信任的了。 牧晚秋与众女郎颔首示意,她便扶着瞿若言,与白瑾辰往犬园的另一头离开了。 众女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这才转身,缓缓地往犬园的门口走去。 走出这扇门,她们就自由了。 她们的每一步都迈得很慢,却又异常坚定。 白瑾辰轻松地带着牧晚秋和瞿若言越出了犬园高高的围墙。 牧晚秋把瞿若言交给他,连声嘱咐,“一定要保护好瞿姑姑,绝对绝对不能让她有半分闪失!” 白瑾辰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个人这般特别关照,但既然是她交代的,必然有自己的考虑。 白瑾辰慎重点头,“放心,不会让她有事。” 牧晚秋很想自己亲自安置瞿若言,但是此时她却分不开身。 她又嘱咐了一番,这才与他们二人分开。 白瑾辰对瞿若言道了句“得罪了”,便揽住她的腰,飞身便消失了。 牧晚秋这时候才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转身往犬园大门而去。 戏台已经搭好,她也该去看好戏了。 待牧晚秋的身影消失,暗处,有两道人影缓缓出现。 奕风压着声音,语气中却难掩兴奋与急切,“殿下,属下这便去把人抢回来。” 方才所见之事,委实叫他觉得不可思议。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绝对没想到,荣华公主竟有这般癖好。 更想不到,牧晚秋一个小姑娘,竟然能知道这样的一个大秘密。 但心中诸多的疑惑不解,难以置信,都压不过他的兴奋激动。 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的瞿若言出现了。 云中鹤给他们画过瞿若言的画像,那个人跟那张画像几乎一模一样,必然就是瞿若言无疑。 只要把瞿若言抢过来,抢先一步送到普陀寺,交给云中鹤,他们殿下就能拿到那枚珍贵的回心丹。 如此,他们殿下的毒就能解了大半,日后只需要好生调理,便定能恢复如初! 奕风喜得难以自抑,谁料,萧君离却抬手制止了。 “不必。” 奕风顿时愣住了,“殿下,您……” 萧君离淡淡道,“等她把药拿到手再抢也是一样的。” 第52章 殿下说的都是对的 第52章:殿下说的都是对的 奕风寻思着,这有什么不同的,最后的结果不都一样吗? 而且,之前也是他让他们抢人来着,怎的又改主意了? 但是看到殿下的神色,奕风又把自己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殿下说的都是对的。 只要他们盯紧了牧晚秋,那枚回心丹,终究还是他们殿下的,没人抢得走。 萧君离也朝犬园的门口处而去,这么热闹的大戏,他要是错过了,就可惜了。 …… 时间回溯到半个时辰前。 彼时,荣华公主与诸位夫人小姐还在被恶犬围困。 恶犬虽然没有再跳起来咬人,但那恶臭却熏得她们几欲晕倒。 而且它们虎视眈眈的模样,也依旧让众人提心吊胆。 就在这时,远处忽的传来了侍卫呼喝的声音。 众人听到这声音,顿时如闻天籁。 只要有侍卫发现了她们的窘境就好,那她们就都有救了。 果然,这一群恶犬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朝那边而去。 大多数恶犬都离开了,众女眷们绷直的后背立马松了下来。 她们想要重重地喘息,但一张口,一下就被那满嘴的恶臭熏得够呛。 很快,那喧闹嘈杂之声就越来越近。 有人大喊,“这公主府里果然有恶犬,快,将它们都杀掉!” 恶犬一阵狂吠,后来,一阵打斗之后,那狂吠就变成了惨嚎。 那些因为腹泻而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的恶犬很快就沦为了这一群人的刀下亡魂。 荣华公主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那口气反而越发提了起来。 这不对劲,这整件事都不对劲。 好端端的,她的犬园怎么会被打开,这些猎犬又怎么会吃坏了东西? 便是方才听到的那些男子的声音,也让荣华公主心生疑惑。 她的公主府没有那么多侍卫。 她抬步,绕过了地上的秽物,快步往声音的来源而去。 一众女眷们也都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纷纷掩唇,疾步跟上。 很快,双方人马就遇上了。 荣华公主看到那一群人,神情立马就变了变。 众位女眷们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些人,不少女眷都认识,为首的几人赫然是朝中的官员。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卫装扮的人。 那些侍卫,都不是荣华公主府上的侍卫。 那些侍卫手中都拿着剑,剑上还有淋淋的鲜血。 即便知道那不是人的血,而是那些恶犬的血,一众女眷们还是感到了一阵瑟缩与惧怕。 他们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甚至称得上阴沉。 那样的神色,让她们越发觉得畏惧。 他们的出现,更让众人添了一丝困惑。 荣华公主虽然不问世事多年,却还不至于连朝中的那些老臣都不认得。 她目光一扫,看到了几张面孔,她心里就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双手暗暗握紧。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现在,再看到这几个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凑到一起的人齐齐出现在她的公主府,这就显然不能称之为意外,而多半应当是人为了。 荣华公主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他们嗅到了端倪,直接杀到了她的公主府。 但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处理好眼前之事,绝对不能叫他们发现自己的密室,寻到那些人。 不过几个瞬息之间,荣华公主心中就已经思虑了这么多。 她面上却半分不露,看着其中一个最年长的人开口。 “苏大人,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府上?” 那位苏大人,正是詹事府詹事苏晋华,也是苏樱雪的父亲。 他的双鬓斑白,面上也皱纹横生,老态毕露。 此时他一双虎目直直盯着荣华公主,那里面便似烧着熊熊的火焰,丝毫不加掩饰。 苏晋华冷冷地反问,“公主以为呢?” 荣华公主越发认定了他们定是发现了什么。 这时,她府上的侍卫上前,垂头认错。 “公主,这几位大人说听到府中有恶犬狂吠,言称担心出事,便主动提出入府帮忙。 但属下知道公主的禁令,并不敢放他们进来。 只是这几位大人十分……” 他想说十分难缠,但最后还是换了个说法。 “十分热心,也十分坚持,属下一时没能拦住。 后来果然发现府中有恶犬,属下忙着巡视,便没能第一时间把人请出去。 请公主恕罪!” 恕罪?荣华公主现在半点不想恕罪,她现在只想杀人! 随随便便就让别人进了自己的府门,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但对方既然是以帮忙铲除恶犬的名义进的府,他们也的的确确这么帮忙了。 自己现在也完全没有理由对别人兴师问罪。 不仅不能兴师问罪,还得对他们表达谢意。 荣华公主便露出一抹笑来。 “原来诸位是闻讯赶来帮忙的,方才本宫与诸位女眷的确是被这些恶犬围攻,险些酿成大祸,此次当真是多亏了诸位援手了。” 苏晋华脸上却依旧绷着,没有露出半点笑来。 诸位女眷见他神色,不禁奇怪。 这苏大人可半点都不像是来热心帮忙的,反而像是荣华公主欠了他银子没还似的。 方才与荣华公主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不敬。 只是大家更多的是觉得自己从犬口脱险,只觉庆幸。 是以大家看他们的眼神也都带着真心实意的感激,那点子违和便无人真的在意。 荣华公主又紧接着道:“本宫十分感念诸位为斩杀了这些恶犬,救了本宫与诸位女眷,但诸位应当知晓,本宫的府上从来不接待男客。 今日恰好是本宫府上的赏花宴,请的也都是各家夫人小姐们,的确不方便在此感谢诸位。 今日的救命之恩,只能等来日再备上厚礼予以感谢了。” 荣华公主的话说得客气,但翻译过来就是,我这里不招待男客,就算你们是救命恩人也不好使,你们赶紧麻溜地滚吧。 然而,他们今日前来,压根就不是为了给荣华公主当什么救命恩人,又如何能被这么轻轻巧巧地打发了? 苏晋华的身后,一个身穿青衫,长相斯文儒雅的男子站了出来。 第53章 拦住他们! 第53章:拦住他们! 他开口,语气不是苏晋华那般生硬,反而是含着一丝笑意。 “公主言重了,安某知道公主的规矩,今日贸然闯入已是十分不敬,公主不责怪,安某已是十分感激不尽。 安某的确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多留,便就此告辞。” 这人长得十分斯文俊雅,也十分年轻,但却十分有才,尤其精通诸藩国的语言。 正因如此,他尚未及不惑之年,但已是鸿胪寺卿,专司各国朝贡来往交易之事。 他便是三年前那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安知珏。 安知珏说完,就当真转身离开,与他的小厮一道离开。 荣华公主当即对护卫吩咐,“还不快给安大人带路。” 一位护卫当即就去了。 安知珏走得干脆,但其余人就未必了。 其中一人开口道:“我们给公主除了这些恶犬,总能讨杯茶喝吧?” 荣华公主的神色微顿。 即便她十分迫切地想要把这些人送走,但喝杯茶的确是一个十分小的请求,自己若是不答应,必然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荣华公主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只得吩咐侍女备茶。 然而侍女领命尚未离开,那头就忽的传来了疾呼之声。 “这里还有恶犬!快来!” 一行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当即转身,飞快地朝那呼喝的声音来源跑去。 荣华公主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那一群护卫装扮的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跑了出去。 便是诸位大人,也抬步急急跟上。 荣华公主神色难看,当即怒喝身侧侍卫,“还不快拦住他们!” 侍卫们并不知道荣华公主的秘密,是以也不知道她这般焦急的原因。 他们只当荣华公主是害怕这些贵人在这里受了伤,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这些侍卫便冲在了最前面,出声劝阻诸位大人,让他们莫要冲到最前面。 但显然,并没有任何作用。 这些人简直比他们这些公主府的正经侍卫还要急于立功,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往前跑,根本对他们的劝阻恍若未闻。 在前头引路的,赫然就是方才率先离去的安知珏安大人。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引路的方向,正是犬园的方位。 荣华公主面色越发惨白,她抬步急急追着。 身后一众女眷们都心惊胆战,生怕前面真的有恶犬。 但有那大胆的却也跟了上去。 就算还有没被杀死的恶犬,他们那么多人,定然也不会有事。 那些被落下的小姐们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若是被落在此处,再遇到几头恶犬,她们可没那本事制服。 无法,其余本不想跟上的小姐也只能跟了上去。 安知珏循着地上零星的秽物,以及相较于常人更为敏锐几分的嗅觉,带着众人准确无误地杀到了犬园附近。 只需要再转一个弯,就到了犬园大门。 眼看他们就要跑到犬园门口,荣华公主慌得彻底乱了阵脚。 她提了一口气,高声大喊,“站住!前面危险,不要靠近!” 无人理会,甚至,他们跑得更加快了。 荣华公主只能对侍卫下了死令。 “拦住他们,不许他们再往前靠近半步! 把安大人拦住,保护他的安危,不然尔等就提头来见!” 侍卫们都知道荣华公主并非表面上看着这么好说话,听她下了这样的死令,当即飞身向前,把前方的安知珏一行都拦了下来。 “安大人,前方危险,请留步!” 安知珏终究是文人,身上没功夫,被拦住了下来就没法再前进半步。 后边一路尾随的苏晋华一行人也被拦了下来。 不少人都跑得气喘吁吁,骤然停下,都撑着膝盖急喘。 后面一众贵女们更是跑得大汗淋漓,几乎连半条命都没了。 有那心思敏锐的,已经从这怪异的追逐中品出了些许异常。 柳先生便已经暗自生疑。 这突然冒出的一群大人,委实是太奇怪了。 这些人以往都几乎没有什么过密交情,今日为何恰巧就凑到了一处? 且不说这个疑惑,便是现在他们这副拔腿狂奔的样子,难道就是为了杀几头恶犬而这般奋不顾身? 还有荣华公主的表现,也显得过分紧张了。 就好像藏着什么秘密,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还有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恶犬,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公主府,怎么会养着这么多凶猛的恶犬? 这简直太奇怪了。 只是这点子怀疑却太微弱,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支撑,也让人想不出所以然。 荣华公主也已经是跑得满头大汗,发髻也有点散乱了。 只是现在,她却是连半口气都没来得及喘。 她走了上前,脸上的神色绷得有些紧,开口的声音也尚带着一股子气息不匀的粗喘。 “诸位大人,前方危险,你们不能再往前去了。 为了避免意外,本宫还是派人送诸位出府吧。 来人,把诸位大人好好送出去!” 她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强硬与不容置疑。 侍卫们上前请人,苏晋华再次冷声开口,“若是我等不走呢?” 荣华公主的眼神闪过一抹狠厉,“苏大人这是何意?莫非是要赖在我这公主府不成?” 荣华公主的反应已然让他们笃信了一切。 苏晋华再也难抑心中的情绪,眸中愈发冰冷,“本官为何来此,公主应当最是心知肚明!” 荣华公主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但面上却如何肯承认? 她不仅不敢承认,也不敢这般跟他们继续对质。 她袖中双手暗暗握紧,面色也冷了下来,直接道:“本宫不知道苏大人在说些什么。 本宫寡居多年,不便与男眷有过多往来,诸位请回吧。 来人!送客!” 公主府的侍卫们不敢有片刻耽搁,当即就要上前送客。 谁料,苏晋华一行的侍卫直接站了出来,挡在他们身前,甚至有侍卫拔出了刀,一副半分不肯退让的敌视模样。 不明所以的众女眷霎时感觉到了气氛的剑拔弩张。 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回过味来,苏大人一行的突然出现,只怕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只是他们这般闯入公主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54章 这简直太荒唐了 第54章:这简直太荒唐了 荣华公主怒急,“你们这是何意?” 事到如今,双方的脸皮都被撕破了,苏晋华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的意思。 他直接道:“我等是来寻人的,公主敢让我等到那犬园里去搜寻一番吗?” 荣华公主心中霎时百般思绪回转,一颗心直直地沉入谷底。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竟叫他们这般不管不顾地往她的公主府里闯? 她只恨自己私养的暗卫没养在府中,不然,现在就能把这些人全都轰出去! 不过,她已经派人去传召暗卫,也第一时间派人往皇宫传信。 她就算暴露自己私养暗卫之事,也不能暴露犬园的秘密。 为今之计,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只要拖到自己的帮手来了,她就安全了。 荣华公主面上一片寒霜。 “呵,苏大人,你说的这话可真是好笑。 你们要寻人便自去寻便是,缘何闯到我这公主府来? 你纵是朝中老臣,却也没有这般直接骑到本宫头上的道理!” 苏晋华的脸上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三年前,小女意外失踪,我一直派人在大江南北苦寻,却是无果。 直到今日,我才查到确切消息,小女从来没有离开过燕京。 她从头到尾,都被囚在公主府中!” 苏晋华的一番话,霎时叫众女眷都变了神色。 这,怎么可能? 堂堂公主,岂会平白囚禁朝中官员的女儿? 不待众女眷想出个所以然来,安知珏也沉着声音开口。 “安某有一幼妹,亦是在三年前莫名失踪,安某怀疑,她也被囚于公主府中。” 其余人便都纷纷开口,他们家中皆有女眷失踪。 他们都众口一词,怀疑失踪的家人都被公主所囚。 众女眷听到这番控诉,一个个已然是惊得面色大变,连连倒吸冷气。 这,这简直太荒唐了! 公主岂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 这些大人哪里来的这般大的胆量,竟敢直接这般与公主当堂对质?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可,她可是公主啊,是皇上唯一的亲妹妹! 皇上对荣华公主素来都是十分纵容的。 皇上就是天,他们就不怕皇上包庇公主吗?到时候,他们又岂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安知珏的面上一片冰冷,眼中尽是嘲讽。 在此之前,安知珏也在想,公主怎么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即便它再荒谬,也不能改变。 几天前,安知珏收到了一个神秘人留下的神秘信件,那封信,告诉他自己失踪多年的妹妹的下落。 那封信中所陈内容,让他震惊到难以置信。 此事事关重大,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那神秘人也猜到他不会轻信,便体贴地在秘信中提供了可以顺藤摸瓜,查证荣华公主确实大有嫌疑的线索。 安知珏乃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有才学,但也只会做些锦绣文章的文弱书生。 但实际上,他的才学不仅仅是在做文章上,他为寻妹妹,已经在大江南北都发展了自己的人脉。 他手段了得,乃常人所不能想象。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就查证了此事,笃定荣华公主的恶行。 那神秘人似对他的行事节奏也把控得十分精准,安知珏刚刚才查证了这件事,他的门房处又多了一封信。 在那封信中,神秘人给了他一个名单。 名单里的人,都是同样有女眷失踪之人,他还在信中告诉了安知珏赏花宴今日的计划。 安知珏需要做的,是按照名单一一上门做说客,试探他们的态度。 若他们还在苦寻家人,那么,便可将实情告知。 这些人,是愿意冒着风险亲自上门诘问荣华公主的。 若他们的态度暧昧,模棱两可,便不可泄露计划,免得生变。 有了前面那封信所提供的那些确实有迹可循的证据,安知珏对这神秘人已然生出了信任。 他心中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感觉。 这个神秘人,对他的为人和能力似是十分欣赏与信任。 如若不然,那人为何会独独选中了他,将这至关重要的一环交到他的手中?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安知珏生出了莫名的激昂。 此事,他必要做成,哪怕身死,哪怕就此丢了官职,一无所有。 今日与他一道前来的人,便是与他一样,都从未放弃过寻找家人,更宁愿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也要救出家人。 他们在公主府附近焦急等待,直到听到了狗吠之声,他们终于按捺不住,闯了进来。 他们冷眼看着荣华公主这番慌张失措的表现,心中已经越发笃信,她果然心里有鬼! 荣华公主听着他们这些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她面色僵硬,满脸气愤,“简直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你们说本宫囚禁了她们,可有什么证据?” 安知珏面容沉冷,直接吐出了一个名字,“紫翎。” 荣华公主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就僵硬的面色更是狠狠僵住。 紫翎,是她的女暗卫之首。 不少她劫掳的人,都是紫翎经手的。 紫翎的身份隐蔽,这安知珏怎么会知道? 紫翎被她派去办其他事了,尚未回来。 难道,她竟然被安知珏抓去了?所以这犬园的秘密,就是从紫翎的口中泄露出去的? 荣华公主心中一阵恼恨。 而只有安知珏知道,他根本没有抓到紫翎。 这个名字,也是那个神秘人在信中提及。 他知道这定然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更是能让荣华公主心神大乱的人物,所以,他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并不多言其他,因为越是多说,就越是会暴露自己的底牌。 半真半假,虚虚实实,如此方为谈判的决胜之道。 看到荣华公主这骤然变了的神色,安知珏便笃定,自己赌赢了。 他捏到了荣华公主的命门。 安知珏淡淡地望着荣华公主,“这个证据,够了吗?” 荣华公主急促地喘息着,整个人的后背都是一片濡湿。 头一次,她生出了一种难以把控的惊慌无措。 第55章 公主莫不是心虚害怕了 第55章:公主莫不是心虚害怕了? 荣华公主的异常反应,全都落入了在场众人的眼中。 众女眷们鼻眼观心,每个人的心中都禁不住掀起一阵涟漪。 难道,事情当真如他们所说? 荣华公主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本宫不知道安大人说的是谁!” 安知珏轻笑,“是吗?那公主敢不敢让我等到公主的犬园里搜一搜?” 荣华公主断然拒绝,“尔等休想!” 苏晋华冷声,“公主不敢,莫不是心虚害怕了?” 荣华公主梗着脖子,竭力端着自己身为公主的高傲。 “本宫有什么可心虚害怕的?” 苏晋华步步紧逼,“若非如此,公主缘何这般紧张? 而且,在下有一疑惑,公主的府邸之中,为何会养了这般多恶犬?” 荣华公主张口欲答,苏晋华直接断然截过她的话茬,满是沉痛地控诉。 “因为你要用这些恶犬来看住她们! 若她们生出了逃跑之心,便要葬身恶犬之腹!” 方才刚刚被恶犬吓得屁滚尿流的众女眷,闻听此言,皆是面色煞白,神情惊恐。 是啊,好端端的,荣华公主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家里养这么多恶犬? 那些恶犬一头头皆是体型健硕,凶狠非常。 若非它们方才上吐下泻,自己定然已经被它们给活活吃了! 这番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荣华公主像是被人揭了面皮似的,整个人都无比震怒。 “简直信口开河,满口胡言!” “究竟是不是胡言,只需要让我等进犬园中搜一搜便知。 若我等什么都没有搜出来,今日之罪,但凭公主处置!” 荣华公主怒急,“这里是本宫的府邸,你们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就往本宫身上泼脏水,还妄图搜本宫的府邸,谁给你们的狗胆? 本宫好歹还是堂堂公主,哪里容得了尔等狂徒这般折辱? 你们要搜本宫的府邸,好啊,除非你们拿出皇上的令牌来! 不然,就凭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本宫明日就向圣人告御状!叫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荣华公主的这一番话说得气势汹汹,周身尽是身为公主的威严霸气。 众女眷都噤若寒蝉,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但是苏晋华与安知珏一行人却皆面不改色。 他们这次来,便是抱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绝而来。 他们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搜一搜那犬园! 现在,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荣华公主执意不肯让开,那他们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安知珏与苏晋华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旋即齐声开口,“冲过去!” 他们的侍卫得令,当即拔刀,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杀开路。 公主府的侍卫见此,都有些吓傻了。 这些人竟敢直接在公主府动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一众女眷们也都吓傻了,纷纷抱头尖叫着往后躲。 荣华公主也是一下白了脸色,既是被吓的,也是被气的。 这些人,好大的狗胆! “给本宫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今日率先挑事的是他们,率先动手的也是他们,自己为了自保,杀掉几个人,也无可厚非! 荣华公主当真是已经动了杀心,奈何自己的这些侍卫技不如人,竟是被对方逼得连连倒退。 他们并非真的要开杀戒,他们只是想开一条路,冲进犬园罢了。 他们分了一行人缠住了公主府的侍卫,另一行人掩护着安知珏与苏晋华等人径直要往犬园的方向而去,荣华公主急得满头大汗。 “真是一群饭桶,快给本宫拦住他们!” 现场乱作一团。 安知珏等人趁乱,直接冲到了犬园门口。 就在他们要直接往里冲的时候,忽的,一道人影豁然从天而降,手中一把长剑朝当先的侍卫劈了下来,剑风凌厉,毫不留情。 那侍卫慌忙挥刀隔档,整个人都被那强劲的力道震得连连倒退。 其余侍卫欲拔刀冲杀,但看清楚那人的装扮和模样,所有人便都顿住了。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身材高大健硕,五官硬朗粗犷。 这人,不是楚王萧子烨又是谁? 楚王好武,性情急躁,对待下人仆从嗜血残暴,在朝中有赫赫凶名。 此时,他手握长剑,满脸肃杀之气,叫众侍卫都齐齐震住。 方才他的那一剑可半点没有留余力,若非那侍卫反应还算迅速,只怕他已是命丧当场了。 萧子烨把长剑往地上一戳,整个人大马金刀地站着,宛若一堵高壮的大山。 他的眸光往安知珏等人身上扫过,眼含凶光。 安知珏和苏晋华等人见此,心中都齐齐一个咯噔。 怎么把这个煞神招来了? 楚王萧子烨的母妃与荣华公主关系不错,后来他母妃去世,荣华公主对萧子烨也是照顾颇多,他对旁人都不留情面,但与这个姑母的关系却委实不差。 萧子烨行事素来都有些混不吝,谁的面子都不会买。 今日之事竟被萧子烨遇上了,他们只怕要功败垂成! 萧子烨曾向安知珏示好,想要把他招揽到自己的门下,但被安知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萧子烨并非可效忠之人。 不巧的是,他还是个小心眼的。 至此,他跟安知珏便算是结下了梁子,以前没少明里暗里地挤兑安知珏,让他的门客给安知珏使绊子。 现在,此番情形,萧子烨又岂会有不借题发挥的道理? 不过瞬息之间,安知珏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面色陡然一沉。 其余人也都不蠢,面色都是齐齐一变。 很快,萧子烨的人手也赶到,瞬间就把安知珏一行人团团围住。 荣华公主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待看到萧子烨之后,原本难看紧绷的神色这才松了下去。 太好了! 有萧子烨在,他们就休想顺利地迈进犬园半步。 荣华公主疾步跑了过来,脸上尤带怒容。 “子烨,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带人硬闯我公主府不说,还直接对我动手! 他们简直是半点都没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第56章 萧子烨搅局 第56章:萧子烨搅局 萧子烨是在街上被荣华公主府的侍女拦下的。 他听了那侍女的求助,当即领着人,驾着马朝着公主府的别庄而来。 所以他才能来得那么及时。 听了荣华公主的话,萧子烨眼神眯了眯,面上越发满是冷意。 他盯向安知珏,“安大人,你们带人硬闯公主府,这是何意?” 安知珏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 今天的计划本算是十分顺利,只差一点,他们就能冲进犬园。 只需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定能找到机关,把密室找出来。 可老天爷却给他们开了一场玩笑,在最后的关头,功败垂成。 安知珏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还没到最后关头,他也决计不想就此放弃。 安知珏朝萧子烨行礼,这才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此事的确是下官之错,但下官也是为了救出舍妹,迫不得已而为之。 殿下若要责罚,下官绝无怨言,只是在此之前,下官恳请殿下,让下官继续搜园寻人。 若是不能找出舍妹,一切后果,自由下官一力承担!” 萧子烨听了这些话,眉头不禁蹙了蹙。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找妹妹都找到公主府来了,莫非是找疯魔了不成? 荣华公主不待萧子烨说话,就断然开口,“你给我住嘴!你们无凭无证就要搜我的园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一力承担?届时我身为公主的颜面扫地,你拿什么承担?” 安知珏还未说话,苏晋华就梗着脖子,高声道:“今日我们既然已经闯了进来,便是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公主要拿我等问罪,我等绝无怨言,只是,此事不能私了,必须交由大理寺出面查办! 公主既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无辜的,那这个案子就交由大理寺来核实。 若真的证明了公主的清白,我等只当以死谢罪! 楚王既然也来了,正好能对这个案子做个见证。 想来,依照楚王的为人,必然也希望这桩案子公平公正地了结吧!” 萧子烨认出了苏晋华,也认出了其余的那些大臣。 一时之间,眉头更是拧成了疙瘩。 他们说的案子究竟是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待他理清楚,荣华公主就又断然开口,“你们是在跟本宫谈条件吗? 你们擅闯我公主府,还在公主府动刀,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凭借你们这桩罪名,本宫就可以命人把你们都下大狱。 你们既已是戴罪之身,又有什么资格提条件,有什么资格指挥楚王如何行事?” 荣华公主声色俱厉,气势全开。 她的最后一句话,更是一下就戳到了萧子烨的肺管子上。 这些人是在指挥他做事? 他堂堂楚王,轮得到这些人指挥? 不管他们是事出何因,他们都已经杀到公主府里来了,那就是一个死字! 萧子烨当即就冷了脸,“姑母所言极是,你们胆敢行这大逆不道之事,就应当考虑过后果。 姑母乃是父皇唯一的胞妹,身份何等尊贵,岂容尔等这般折辱? 来人,直接把他们给本王抓起来!” 萧子烨性格冲动,为人傲慢自大,随随便便一激就能让他发火。 荣华公主对此显然了如指掌,所以才能一句话就激出了萧子烨的怒意,让他当场发飙。 萧子烨的手下得令,当即就要上前拿人。 苏晋华面色大变。 他自己被降罪了无所谓,可是,他不能白白牺牲,他不能什么都换不来! 其余人也都纷纷白了面色,露出了一片绝望之色。 有人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脸上老泪纵横。 “殿下,请您明察,下官之所以会硬闯公主府,是为了救人啊! 下官的发妻在几年前失踪,便是近日下官才得知,她很有可能是被公主囚禁。 下官深知此举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但为了一线生机,却还是来了。 殿下,您要惩治下官,下官绝无怨言,可是此事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糊里糊涂地就算了啊! 请殿下明察,还下官一个公道啊!” 此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却显得格外苍老。 此时涕泗横流的模样,更是叫众人都被勾起了伤心事,他们也都纷纷跪下,伤心哭诉。 一时之间,他们哭作了一团,萧子烨却是被他们口中所说震住了,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他们家的女眷,都被囚禁在公主府里? 这未免太荒谬了吧! 方才因为打斗而惊慌躲避的女眷,都看到楚王赶来了,她们便也壮着胆子寻了来。 见到众位大人跪地痛哭的情形,众人心中不免也跟着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涟漪。 荣华公主的面色再次变得十分难看。 “子烨,你休要听他们一派胡言! 我堂堂公主,有什么理由要做这样的事? 他们无凭无证,就不由分说地把这个罪名往我头上扣,你难不成也不相信姑母,觉得姑母是那样的人?” 荣华公主说到最后,眼中不觉泛起了点点泪花,似是十分伤心难过。 萧子烨那点子疑虑一下就被打消了。 “我自是相信姑母的为人!” 他看向那一众伏地痛哭的臣子,神色重新恢复冰冷。 “把他们拿下!待本王回禀了父皇,再听候处置!” 楚王训练有素的亲卫冲了上去,安知珏一行的侍卫护主心切,出手阻拦。 这一阻拦之下,双方就发生了肢体冲撞,双方乱作一团。 萧子烨见他们竟然敢反抗,顿时怒不可遏。 “尔等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还敢反抗拒捕!” 他拔出剑就亲自上场,挥剑就朝就近的一个刺头儿砍去。 安知珏急喊出声,“小心!” 那侍卫急忙闪避,但萧子烨的这一下却来势凶猛,直朝他的要害而去。 “噗”地一声利刃入肉声,那侍卫的心口被捅了个对穿。 众女眷再次被吓得齐齐倒吸冷气。 萧子烨的眼中却尽是冷意,他毫不客气地把长剑拔出,瞬间,鲜血四溅。 他冷冷地扫向众人,“若再不乖乖束手就擒,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萧子烨的眼神太过狠厉,众人都被骇住了。 安知珏的死死盯着那个颓然倒地的侍卫,牙关紧咬,拳头暗暗握紧,额上青筋一阵突突直冒。 第57章 我们,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第57章:我们,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愤怒,不甘! 还有浓浓的绝望。 只差最后一步,难道注定功败垂成? 萧子烨的手下很快将众人拿下,一把把锋利的刀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荣华公主见此,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一切阻拦得及时。 苏晋华老泪纵横,他悲怆大哭,“老臣死不足惜,愿以死谏言,请殿下派人搜查犬园!” 说着,他整个人直直地朝侍卫手中的剑撞去,赴死之心异常决绝。 他这是要拼死把这件事闹大。 他们这些人,毕竟都是朝廷命官,萧子烨派人拿下他们,也不可能对他们私下灭口。 这件事只有闹得够大,才能上达天听,才有可能获准重新搜查犬园。 他们已经安排了后手,荣华公主若想趁机把人悄悄转移离开,绝对不可能! 萧子烨的眼神一缩,在苏晋华要撞上去的瞬间挥剑劈下,叫那侍卫手中的剑一下飞了出去。 苏晋华这一撞便落了空,整个人趔趄地扑倒在地。 萧子烨的眼神眯起,心中升起怒意。 他可以毫不犹豫一刀斩杀这些侍卫,但苏晋华是朝廷命官。 他若真的死在自己亲卫的手下,明天弹劾自己的折子就能堆得比山高。 原本明明该是苏晋华一行人的错,因他的死,最后的责难反而会落在自己和荣华公主的身上。 萧子烨虽然性情急躁,但也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都给本王看好了,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想死,那也得到了御前,让皇上赐死! 众亲卫生了警惕,直接将众位大人反手钳住,免得再有人往刀口上撞。 他们都是文官,在这些高大强健的亲卫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苏晋华求死不成,心中一片绝望。 他高声大喊,“殿下,你这是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啊!” 萧子烨的面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 “住嘴!你们无凭无证就敢污蔑公主,还敢对本王口出狂言……” 萧子烨怒不可遏,然而,就在这时,犬园之中忽的传出了一道拔高的女声,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谁说他们无凭无证?” 苏晋华满脸泪痕,他听到那声音,双眼陡然瞪大,浑身也跟着狠狠一颤。 荣华公主的面皮狠狠抖了抖,猛地一下转头朝犬园的方向看去。 众人也都纷纷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旋即,他们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那犬园中,竟然走出了一群女子。 她们的衣饰华丽,妆容精致,每个人都容貌不俗。 但是,她们每个人皆是眼中带泪。 为首那女子目光定定地落在苏晋华的身上,眼中蓄着的泪骤然滚落,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忍不住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震颤。 “我们,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荣华公主身子一个趔趄,脑子嗡地一阵炸响,只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萧子烨亦是张口结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柳先生等一众女眷们都呆若木鸡,难以置信。 这些突然出现的女子,不就是这些年陆续失踪的京中贵女吗? 安知珏的目光在那一群女子身上搜寻,最后,定定落在某个人的身上,心中霎时一阵鼓噪,眼眶更有一股强烈的热意涌动,叫他几乎要当场失态。 安知珏能忍住,苏晋华却忍不住了。 他骤然大哭,“雪儿,爹的雪儿,爹终于找到你了!” 他拼命挣扎,许是那亲卫也被这番变故震到了,竟叫苏晋华挣脱了他的桎梏。 苏晋华趔趔趄趄地朝苏樱雪而去,苏樱雪抬手抹了一把眼中的泪,也抬步迎上。 两父女瞬间抱头痛哭。 其余人也都寻到了自己熟悉的人,当即大声哭喊着自己妻女的名字。 萧子烨的亲卫们都默默地松开了他们,他们奔向自己的妻女,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抱头痛哭。 现场响起一阵悲怆的哭嚎,叫围观的众人,都禁不住心生动容。 只有荣华公主,浑身冰冷,面白如纸。 安知宜牢牢抱着安知珏,泪如雨下。 “哥哥,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知珏克制地压着泪,只是声音已满是沙哑。 “是哥哥没用,叫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安知宜一阵哽咽抽泣。 直到真正见到了自家兄长,她心中才升起了切切实实的踏实和安全感。 安知珏深吸了一口气,他比任何人都理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叙情的时候。 他当即对自己的心腹使眼色,那心腹会意,趁乱往后挪,最后身形一闪,消失了去。 现在有了活生生的人证,是时候去大理寺击鼓鸣冤的时候了。 他要把这个案子宣扬出去,在未审之前,就要闹到人尽皆知。 如此,便是皇上,也无力偏袒谁。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荣华公主,“公主,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清白无辜,请问,这又要怎么解释? 舍妹,还有那么多失踪的小姐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公主府里,为什么会从犬园中走出来?” 荣华公主身子一阵轻晃,她已经彻底乱了方寸。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不,本,本宫不知道,她,她们,跟本宫无关!” 她这样的解释,配上她此时慌乱的神情,只叫人觉得苍白无力,没有任何说服力。 荣华公主一把抓住萧子烨,急切地道:“子烨,你要帮帮姑母。 这,这些人,姑母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萧子烨就算再傻,此时也已经品出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他的面色一阵晦暗不明,不待他开口,就已经有人站了出来。 苏樱雪抹掉眼中泪意,“不知道?你敢摸着良心说这句话吗? 你贵为公主,却心思龌龊不堪,既然敢做,怎么不敢认?” 荣华公主嘴唇发白,“你,你大胆!敢对本公主不敬,来人,给本宫把她拿下!” 然而此时,却无人听她号令,便是她的侍卫们,也都僵立着没动。 她一步步走近荣华公主,眼神冷冽如刀,声音中满是控诉。 “大家或许不知道吧,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实际上却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癖好。” 荣华公主瞳孔猛缩,她朝苏樱雪扑过来,“住嘴,你给本宫住嘴!” 第58章 荣华公主的恶行 第58章:荣华公主的恶行 苏晋华像是老鹰护崽似的,一下挡在了苏樱雪的面前,还毫不客气地搡了荣华公主一把,没让她碰到自家女儿半点衣角。 苏樱雪望着苏晋华护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眼中又有泪意涌现。 但她压了下去,她再次扬声,朝众人道出了那么隐秘。 “荣华公主她有磨镜之好!” 众人闻言,瞬间呆住了,满脸都是错愕与震惊。 但是,有了这个预设,再想想她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宴请貌美女子,立马就想得通了。 苏樱雪怒声控诉,“她曾亲口告诉我们,她根本不喜欢男子,她的驸马,便是被她亲自下毒害死! 她寡居之后,便以对驸马念念不忘为由,不肯再嫁。 而实际上,从她寡居开始,她就开始为自己搜罗各色女子。 起先,她搜罗的只是那些卖身为婢的美貌女子,后来,那些女子已经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她开始把目光落在了向我这样的官家小姐身上。” 众人听着苏樱雪的话,屏息凝神,四下皆静。 只有荣华公主状若癫狂,疯狂大喊,“住嘴!你都是满口胡言,胡说八道! 你以为别人会信你吗?没有人会信你!” 苏樱雪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继续开口,脸上满是凄凉。 “她说,官家小姐,精通琴棋书画,有才有貌,比那些卑贱的女子有意思多了。 但官家小姐却不比寻常奴婢,不能光明正大地卖入公主府中。 于是,便有了这犬园。” 她说着,伸手往犬园的方向指去,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这犬园里,有一个精心设计的密室。 我们所有人,就被关在里面。 我们任何人想逃,只能经过犬园。 可是犬园里,却养了很多高大健硕,凶残狠暴的恶犬。 那些恶犬,专吃活人!她曾让我们亲眼见到一个妄图逃跑的人被那些恶犬活活分食!” 苏樱雪说得咬牙切齿,到最后,声音都在阵阵发颤,似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晋华早就听得心痛难忍。 他伸手揽住她,略带无措地伸手轻拍着,哽咽着安抚,“雪儿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爹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半丝伤害!” 苏樱雪再也绷不住,再次放声大哭。 “爹,我好害怕!因为目睹了那一幕,我夜夜梦魇,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便会回想起那血腥可怕的一幕……我真的好害怕……” 不少人似是也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回忆,也都纷纷落泪,身子也跟着瑟缩了起来。 一众女眷们,都被吓得花容失色。 安知宜在这时站了出来,接着苏樱雪方才未完的话继续控诉。 “你们或许会觉得,我们装扮华丽,容光焕发,根本不像是关在密室中,受尽折磨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们如果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我们同样随时可能沦为那些恶犬的腹中餐!” 安知宜的脸上满是屈辱。 “她喜欢容色鲜亮的女子,我们就只能每天涂脂抹粉,精心保养,不敢让自己的脸上留下半丝皱纹。 她喜欢我们精通乐理,满腹诗书,我们就只能努力作诗,努力练曲,练舞,练习一些可以讨好她的技艺。 我们就像是她的姬妾,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毫无尊严地以色侍人。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苟活至今!” 说到最后,她也已经是泪洒满襟,泣不成声。 众人再次觉得心口剧震。 洛静姝想到方才她看自己的眼神,骤然觉得浑身一颤,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脚底直直地往上蹿。 那不是单纯欣赏的目光,那是打量猎物的目光。 如果今天没有发生后面的这些事,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她们中的一个? 洛静姝不寒而栗,洛夫人更是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面色尽是苍白惊骇。 有人想到了牧晚秋。 方才,荣华公主最是看中的,是牧晚秋。 不知何时,牧晚秋已经回到了女眷中。 柳先生看着牧晚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面上血色尽褪。 牧晚秋隐匿在人群中,神色很冷,像是一条冷漠的毒蛇,冰冷,毫无感情,就这么冷冷盯着狼狈不堪的荣华公主。 安知珏的拳头牢牢握着,握得一阵咯咯作响,他的心口,更觉得像是被什么狠狠剜了一下,辣辣的生疼。 又有人站了出来,哽咽着道:“她喜欢体型纤细的女子,一天只允许我们吃两顿,每一顿的分量都很少,自从被抓到了这里,我便从未体会过饱腹的滋味。” 每个人都有太多太多的话,这个人说完,下一个人立马抽泣着接上。 “她性情暴戾,阴晴不定,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被她挑剔出不满。 轻的,直接扔进犬园中让恶犬分食,重的……会被赏给看守犬园的人……受尽凌辱之后,再落入恶犬之腹!” “我们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就丢了性命。” “她的恶癖似乎从来都得不到满足。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新人被送来,源源不断。 幸运的,我被囚了五年还活着,这五年里,我不知道看着多少人被送来,又因为不听话,妄图逃跑而丧命。 她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 “像她这样的人,便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一声声控诉,一声声哭泣,狠狠地砸在众人的耳中,砸进了众人的心里。 有人跟着落了泪,便是一些侍卫,也不禁心生恻隐。 荣华公主身子轻晃,整个人都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只能徒劳地喊,“胡说,她们都在胡说!她们在污蔑本宫!” “究竟是不是污蔑,只需要派人到密室里搜查一番就能查证。 那个密室还在,我们在那里生活过的痕迹也都完完整整。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们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荣华公主的唇色一片发白,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却还是兀自强撑。 “本宫是公主,你们岂敢!皇上不会轻饶了你们!” 她癫狂地大喊着,然而此刻,却没有人理会她。 安知珏看向萧子烨,面容冰冷,声音发沉。 “殿下,事到如今,您还要偏袒荣华公主吗?” 第59章 她配吗 第59章:她配吗? 萧子烨神色一僵,整张脸都有些难看,一股羞恼的情绪袭上心头。 方才他那般态度强硬地维护荣华公主,甚至还动手斩杀了一人。 现在,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刮子。 荣华公主的真面目让他震惊,但现在,被安知珏咄咄逼问,也让他感到难堪。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就算错了也是王爷,哪里轮得到安知珏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来质问? 萧子烨冷着脸,“公主就算有罪,也应当交由刑部或大理寺立案调查,进行审问,而并非如你们这般径直擅闯。 若是人人都像你们这样视刑法不顾,不走正途,反而不择手段,那我大禹朝岂不是乱了套?” 此时此刻,在荣华公主的这一番恶行之下,萧子烨提出这么一番指责,当真好没道理。 众人都听得一阵气愤,但碍于他是王爷,又有凶悍的名声在外,不少人都不敢直接出言顶撞。 荣华公主听了萧子烨的话,心头不自觉燃起了一丝希望。 萧子烨性情素来暴躁易怒,手段强硬,只要他坚持站在自己这一边,这些人一时定也不能怎么样。 安知珏直直地望着萧子烨,眼中没有一丝退缩与惧怕。 他朗声,毫不畏惧地直言诘问,“真正视刑法于不顾的人,不应该是犯下这等恶行的荣华公主吗? 她作恶时不曾想过刑法,我们伸张正义,寻求真相,反而要被指责手段激进。 呵,对于这么一个满手沾满血腥的人,我们又凭什么给她优待和客气?她配吗?” 安知珏的话毫不客气,萧子烨的面皮一紧,这种被他毫不放在眼里的感觉,让萧子烨又想到了此前他拒绝自己招揽时的模样。 清冷,孤傲,目中无人。 萧子烨只觉得有一股怒火直冲脑顶而来,直烧得他面目扭曲。 他一时失了理智,更完全忘了考虑,荣华公主的所作所为完全毫无人性,他越是这般,便越是失了人心。 他只觉得安知珏这是完全没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萧子烨冷声怒吼,“她是公主!你这是完全不把公主,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吗?” 荣华公主急促地喘着气,心中也暗暗安慰自己,对,她是公主,她身上流的是皇室的血,这些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就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便是皇上,也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安知珏丝毫不为所动,“她生为公主,身份高贵,但她做出的却是禽兽不如之事! 这样的人,不配享有公主的尊荣。 今日,便是楚王殿下要给下官扣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下官也绝不改此意。” 安知珏的话落,其余人也都纷纷扬声高喊,“对,她不配!” “她猪狗不如,枉生为人!” 荣华公主的心中燃起了一股子又惊又怒的情绪,“你,你们……” 她想要开口朝他们怒吼,但却发现自己喉头发干,声音嘶哑,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面对群情激奋,萧子烨面色阴沉,一时之间,有种骑虎难下的僵硬窘迫。 此时改了主意,岂不是向他们低头? 自己身为王爷的尊严和脸面往哪里搁? 可是执意包庇荣华公主,自己也会蹚进这趟浑水里,难以脱身。 萧子烨神情僵硬,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双方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安知珏派去传信的侍卫急匆匆地跑来。 安知珏心头微微一紧,按照时间推算,他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果然,那侍卫在混乱中寻到安知珏,压着声音道:“公子,不好了,公主府四处出现了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整个公主府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属下根本出不去! 属下还吹了哨子传信,但外面也久久没有收到我们事先安排的人的回应。 属下担心,他们已经被那些暗卫发现,甚至已经……” 旁边有人听到侍卫的话,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什么?公主府被围起来了?” 荣华公主也一下听到了这话,她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她的暗卫已经赶来了。 安知珏心头顿时一沉。 他的人没法出去报信,外面的人手也没有回应,这就意味着,他们沦为了瓮中鳖。 假若如此,那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在场有那么多贵女在,她们也都是见证者。 荣华公主就算为了自保,也不可能将她们全都杀人灭口。 只是,若皇上也公然偏袒呢? 那么,再多的目击者,都只能装聋作哑。 荣华公主只要说动楚王为她遮掩,她就能趁机毁灭证据,扭曲事实。 而就楚王现在的态度来看,他的的确确十分可能甘愿做荣华公主的帮凶。 安知珏刹那间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他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甘心就此放弃! 牧晚秋的眉头也霎时狠狠蹙在一起。 白瑾辰定然已经安排了人去大理寺报官,但是如果大理寺的官员都进不来…… 或者,这个案子没能第一时间捅得人尽皆知,反而先惊动宫里,让皇上出面压了下去,那么,她做的这些,就真的可能变成无用功了。 牧晚秋眉头紧蹙,心中思量着该如何行事。 安知珏也同样在思考。 他眸光一转,落在了面色各异的那一众夫人小姐身上。 他要拉她们下水! “诸位夫人,小姐,你们都听到了吧,整个公主府都已经被包围起来了,没有人出得去,也没人进得来。 荣华公主为什么会派人把公主府都围起来你们还不明白吗? 你们也是目击者,公主害怕自己的罪行泄露,谁都不会放过。 现在这般情形,你们还能无动于衷吗?” 众人顿时吓得面色大变。 安知珏继续煽动,“楚王与公主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毫无良知。 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定要大开杀戒! 不然,为何楚王殿下一面口口声声说要把这个案子交给刑部或大理寺来调查处理,一面又派人封锁公主府,不让人进出?” 众女眷彻底慌了,有胆小的直接抱头尖叫出声。 她们不想死啊。 第60章 路过 第60章:路过 萧子烨也面色大变,他只是要将他们抓起来,押往大理寺罢了,根本没有要灭口的意思! 安知珏的这一盆污水泼下来,他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大急,“安知珏,你胡言乱语什么!你给本王住嘴!” 安知珏要的就是激怒他,这样,才能破坏他和荣华公主的联盟。 只要他还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现在该做的是及时跟荣华公主撇清干系。 不然,这一顶意图谋杀官眷,杀人灭口的大帽子,他戴定了! 安知珏非但没住口,反而越发激昂。 “殿下这么激动,莫非是心虚了?公主府外的人就是殿下的亲卫吧。 是殿下您第一时间赶来,帮公主封锁消息,阻拦我们搜查犬园,还一力为她开脱。 您这般不遗余力地为她开脱,这些事,您是不是也参与了?” 萧子烨额角青筋直冒,“你胡说!本王根本不知道!那些人也不是本王的人!” “若真的与殿下无关,您会这么蠢,明知她罪证确凿,还要帮她说话? 此案的证据都已经尽数摆在眼前,可您却视若无睹,您不是心虚是什么?” 萧子烨的面色铁青,怒火中烧。 荣华公主忽的大喊,“子烨,他胡说八道污蔑你,快杀了他!让他彻底闭嘴!” 萧子烨怒急之下,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刷地一下抽出佩剑,直接就朝安知珏的方向劈来。 众人都吓得瞪大了眼,安知宜惊慌大喊,“不要!” 安知珏面色一变,这个莽夫! 这一刀下来,他就只能跟荣华公主彻底绑在一起了! 安知珏急忙闪身躲避,但萧子烨常年习武,这一剑刺得又急又快,岂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能躲得开的? 安知珏只得避开了要害,只要保下性命即可。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重击的准备。 然而,最终,他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只听到“当”地一声锐物撞击声,那把冰冷锋利的长剑“哐当”一声,豁然折断。 那撞击的力道十分猛烈,萧子烨只觉得自己手上一麻,险些没稳住,直接让手中的剑脱手而出。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方才提起的那一颗心,绷着的那根弦,倏而松了下去。 安知宜一下奔了过来,一把揽住安知珏,上上下下地检查他。 “哥哥,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 安知珏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些许后怕来。 他面色有些苍白,缓慢摇头,“我没事。” 萧子烨有些惊愕地望着手中的短剑。 这一番变故,也陡然叫他的脑子清醒了起来。 他方才在干什么? 他竟然被激得要对安知珏动手。 若他真的把安知珏杀了,岂不是就是恼羞成怒之下的杀人灭口? 到时候,自己真的就跟荣华公主的这一大摊子事脱不开干系了! 萧子烨的心头微微生出一股后怕。 只是,方才那一粒石子,是谁发出来的? 他正要四下搜寻,就听得一道清冷寡淡的声音传来。 “楚王好大的威风啊,连朝廷命官也能想杀就杀了。” 众人循声望去,皆是一滞。 萧子烨霎时觉得背脊袭上一股森冷寒意,方才不可一世的面容,陡然变得一片苍白。 牧晚秋也是霎时瞪大了眼,心口倏地爬上了一股异样的情绪,双眸定定地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男人的身形颀长,一袭白衣,广袖迎风飘摇,三千墨发披散,款步而来,姿态优雅。 这人,不是淮阳王萧君离又是谁? 他有一张俊美无俦,毫无瑕疵的脸,只是,这张脸却并没有惹得众人为之痴狂,反而叫人下意识地恐惧畏缩。 任凭他那张脸再俊美无俦,也敌不过他这些年那些凶残可怕的传言。 他的名号,还有能止小儿夜啼之效呢。 纵然他有绝世的容貌,也不会有那不知死活的人敢往前凑。 楚王萧子烨也有暴虐之名,但是,在淮阳王萧君离的面前,萧子烨委实算得上是一个善良的人。 萧君离的突然出现,叫现场的气氛有一刹那的凝滞。 所有人望着他,先是为他这绝世容颜所折服,旋即又想到他曾经的种种传言,大家又都像是见了鬼似的,纷纷把目光移开。 生怕她们再多看他几眼,眼珠子就被他给挖了出来。 就这么愣怔了半晌,终于有人带头行礼,其余人也都颤颤巍巍地行礼。 萧君离恍若未闻,也未叫起,只继续漫不经心地前行。 众人都垂着头,屏气凝神。 牧晚秋却是忍不住悄悄抬头朝他看去。 他怎么会来?他不是一贯都深居简出,神出鬼没的吗?怎么又掺和进这样的大俗事里了? 萧君离正款步走着,忽的,身形顿住。 他转头,朝身后一众女眷们的方向看来。 他那双如琉璃般的眸子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直直望着自己的牧晚秋身上。 有人余光瞥见他转头看来,吓得面色煞白,大气不敢出。 他,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们看?难道谁又惹了他的不快,让他生了杀念? 牧晚秋先是一怔,一时忘了反应,直直地与他对视。 待反应过来,牧晚秋弯唇,有些讨好地朝他笑了笑。 嗯……毕竟,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是吧。 萧君离的眼眸微动,然后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柳先生余光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眸中不禁泛起了一股异样的神色,心中若有所思。 片刻后,众人听得一声冷淡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大家禁不住轻轻嘘了一口气。 萧子烨僵立半晌,直到他走到近前,才回过神来,神色僵硬。 “皇,皇叔,您怎么来了?” 萧君离并没比他大几岁,两叔侄也勉强算是一起长大的。 但是,正是因为一起长大,萧子烨才知道,这个皇叔究竟有多么可怕。 招惹了谁,都不能招惹他。 萧君离淡淡道:“路过。” 荣华公主这时候才终于稍稍找回了些许神智,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此时变得更加白得吓人。 荣华公主虽然是萧君离的姐姐,但同样的,她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只有惧怕。 现在的局面本就已经乱作了一锅粥,现在,他竟然好巧不巧地“路过”了这里! 第61章 他竟成了救命的佛陀 第61章:他竟成了救命的佛陀 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而且,自己的暗卫呢?怎么没拦住他? 荣华公主的脑中霎时有一道惊雷闪过。 莫非,今日之事,实际上便是出自他之手? 他素来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若这事不是他做的,他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自己的府邸? 荣华公主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一时之间,她的面色紧绷,恨恨地望着他,那愤怒之意几乎要彻底喷薄而出。 萧君离却对她的敌视恍若未见,依旧神情寡淡。 安知珏等一众人,也都神色各异。 对萧君离的出现,他们也觉得十分莫名,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他的立场。 安知珏眼神微动,方才是他出手救了自己? 为什么? 从自己听到的传言来看,淮阳王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不管是为什么,他的出现是一个变数。 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不仅众人心中不解,便是跟在他身后的奕风也觉得纳闷儿极了。 他以为自家殿下最多就是藏在暗处看一看好戏也就算了,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现身啊。 他根本不应该现身。 一直以来,自家殿下的处事原则都是只看戏,不入戏。 现在他这一现身,就是跟这件事扯上了干系。 到时候,今上必然怀疑这件事与殿下脱不开干系。 这个道理连奕风都想得明白,殿下这般聪慧之人又岂会不懂? 他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蹚这一趟浑水? 奕风忍不住悄悄地朝牧晚秋的方向瞥去一眼。 莫非是因为她? 牧晚秋和白瑾辰暗中做了这些大动作,捅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凭借圣上多疑的性子,必然会派人暗中彻查。 圣上的人岂能小觑? 牧晚秋和白瑾辰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只要做过,难免会留下破绽。 若是被圣上查到了他们的身上,那牧家和白家必然大祸临头。 自家殿下突然现身,便是将圣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自家殿下这是上赶着给人当替罪羊? 自家殿下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热心善良了? 就在奕风脑中小剧场疯狂爆炸的时候,萧君离已经开始对萧子烨发问。 “楚王,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萧子烨觉得头皮微微一紧,整个人都豁然升起了一股嗖嗖的冷意。 “我没,没……都是一场误会。” 明明萧君离自己的名声也不好,甚至比萧子烨的名声还要残暴。 但是,他这般对自己兴师问罪,萧子烨就是半点都硬气不起来。 加上现在的局势和情形,萧子烨更是毫无硬气的资本。 萧君离闻言,只是淡淡地扬了扬眉。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本王误会了。” 萧子烨闻言,暗暗嘘了一口气。 安知宜一咬牙,直接冲了出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萧君离的面前。 她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开口,声音又急又快,“淮阳王殿下,这根本不是一场误会! 您或许有所不知,我与这些小姐们,都是被荣华公主囚禁多年的受害者! 她把我们囚禁在自己精心打造的密室之中,将我们视作禁脔玩物。 今日,我哥哥和诸位大人们终于查到了线索,这才带人闯进了公主府救人。 楚王殿下明明亲眼见到我们这些证人,亲耳听到我们的控诉,他却还是一味偏袒荣华公主。 方才,他分明就是对我哥哥动了杀心! 我求求您,为我哥哥做主,为我和诸位小姐们做主!” 安知宜说完,就“咚咚咚”地朝他连连磕头。 其余小姐们见此,也都纷纷跟着跪了下去,求他为自己做主。 这副画面,一时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臭名昭着,残暴凶恶的淮阳王,现在,竟然被人视作救命的佛陀。 众女眷们都有些呆住,她们并不相信淮阳王会真的出手帮忙。 他这么一个弑杀的恶魔,怎么会对别人有仁慈之心? 这些小姐们被关了太久,定然是忘了淮阳王是怎样的人了,所以才会向他磕头求救。 其余人也并不相信淮阳王会这么好心。 果然,他们只听萧君离冷淡地道:“荣华公主是本王的皇姐,她的品性本王最是了解不过,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荣华公主一怔,她的面色并没有因为萧君离的这话而缓和,反而更带上了一丝警惕。 安知宜等人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殿下,我们所言句句属实!求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萧君离的神色依旧淡漠,半分都不为所动。 “本王素来不管俗务,帮你们做不了主。” 她们眼中霎时满是绝望。 明明她们已经逃出来了,明明已经将荣华公主的罪行供述出来,为什么一切却都进展得这般艰难? 难道有权有势,就真的能只手遮天吗? 只要有权势,做错了事,就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吗? 就在她们的心狠狠跌入谷底,那清冷淡漠的男人又淡淡开口。 “不过,管俗务的人来了。” 众人一愣,下意识回头,却没有看到什么人。 但很快,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拐弯处便有一行人疾步而来。 为首那人,身着大理寺官服,他赫然是大理寺卿石宏宇。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可不就是管今日之俗务的人吗? 众人一喜。 太好了! 苏樱雪等一众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大理寺卿终于来了! 她们的冤屈,终于找到了可以申诉的地方! 荣华公主却是神情陡然一变,面上血色尽数褪去,只余一片惨白。 定是萧君离干的!不然,自己的暗卫又岂会拦不住人? 荣华公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口中一阵腥甜。 她看向萧君离,指着他,满脸愤怒,“萧君离!你,你……你敢害我!” 以往荣华公主对这个幼弟也一直十分忌惮。 萧君离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个凡事不管不顾的疯子。 他豁得出去,无所顾忌,又生性冷清狠辣,对于这样的人,谁不忌惮? 但现在,荣华公主敢直呼他的名字,可见实在是气得狠了。 第62章 搜犬园 第62章:搜犬园 萧君离转眸,淡淡地望向荣华公主,“皇姐此言何意? 皇姐受到污蔑刁难,大理寺卿正是来为皇姐主持公道,洗刷冤屈的。 臣弟如何会害你?” 荣华公主气得整个人摇摇欲坠,说不上话来。 石宏宇脚步匆匆,满头满脸都是汗。 不仅是因为跑得急,更因为这个案子…… 他沉浮官场十余年,经手过大大小小的案子,但没有一桩案子比眼下这桩更加骇人听闻,更加牵涉甚广。 这其中牵涉到各个大人的家眷也就罢了,罪魁祸首还直指荣华公主! 等等,楚王殿下为什么会在这儿? 再等等,淮阳王殿下,为什么也在这儿? 原本就头大的石大人,瞬间觉得头更大了。 这个案子,比他想象得更加棘手,更加难办! 不待石宏宇向几位殿下行礼,他就被激动地同僚一把拉住了。 苏晋华涕泗横流地拽着他,“石大人,你总算来了,你可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 其余人也都像是八爪鱼似的,齐齐巴了上来,声声泣血,都是在求他为他们做主。 石宏宇想抹汗都腾不出手。 他太难了。 等到一众女眷都齐刷刷地跪在了他面前,声泪俱下地把自己的经历都陈述了一遍,石宏宇方才的忐忑难安,小心翼翼全都被满腔的愤怒所取代。 “诸位放心,本官定会竭尽全力,秉公办理,如果案情属实,本官绝对不会有半分偏袒!” 他看向荣华公主的眼神,都变得与方才大不相同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腰杆保持挺直。 “公主,这些小姐都是这些年接连失踪的官眷。 方才您也听到了,她们控诉公主在府中私设犬园,私挖密道,将她们蓄意囚禁。 本官特来调查此案,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他目光落在荣华公主身上,余光却是禁不住暗暗瞟向淮阳王。 只要淮阳王不出面发难,他就能顶住压力,将此案彻查到底。 萧君离神色淡淡,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像是对眼下发生的事无动于衷。 石宏宇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当即对手下发令,“来人,给本官进犬园搜!” 苏樱雪当即道:“我知道那个密室在哪里,我给诸位官员带路!” 几位小姐也都纷纷附和,“我也可以带路!” 荣华公主依旧不肯死心,怒声大喊,“站住!这是公主府,你们谁敢搜!谁给你们的狗胆!” 石宏宇腰杆挺直,面不改色,“公主,本官是在查案,还请公主海涵。” 衙差和几位自请带路的小姐动作迅速地往犬园而去。 苏晋华和几位不放心的大人也都跟着一道去。 他们刚刚找到自己的女儿,半刻都不想看到她们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生怕再发生其他意外。 荣华公主像是疯了似的,全无此前的仪态。 她朝着自己的护卫大喊,“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给我拦住他们!” 护卫们一时之间面色难看,踟蹰不已,完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荣华公主见他们不动,面皮一阵狠狠抽动。 她又看向萧子烨,语气急切,“子烨,你快让人拦住他们! 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羞辱姑母啊!” 萧子烨的面色也十分难看,他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 尤其是方才他险些被荣华公主唆使得动手杀了安知珏之后,他比方才的任何时候都理智。 这件事本就跟自己毫无关系,自己本着姑侄情分帮了她一把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事实已经这么显而易见,自己要是再没头没脑地偏袒她,最后自己也会被牵连! 方才荣华公主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当她的挡箭牌,拉他下水。 萧子烨绷着脸,声音也透着冷意。 “姑母,石大人是在按照正常流程查案子。 若姑母真的是无辜的,石大人定然也会为姑母做主,狠狠惩罚污蔑姑母的人,姑母还是稍安勿躁吧。” 荣华公主听了他这话,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完全不打算帮自己了…… 有了一众小姐们带路,衙差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密室。 密室里的一切尚且保持着原样,可以看出她们长期生活的痕迹。 苏樱雪等几位小姐再回到这里,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颤抖和恐惧。 苏晋华等人见到这番情形,却又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 这么些年,他们的女儿就是一直生活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其他分头行动的衙差发现了被迷晕的看守人,当即直接绑了,这些人,都是重要证人。 一众衙差们很快折返,如实回禀。 “大人,犬园中的确有密室,那密室里的各种物证都还在,都能证明诸位小姐们确实长期被囚。” 石宏宇的面色发沉,“荣华公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荣华公主神色狼狈,她只一味否认,“胡说,你们都在胡说,本宫没有,本宫是清白的……” 然而此时众人看她,已经有种看待疯魔之人的感觉。 这时,另一波衙差又匆匆而来。 “大人,属下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密室,只是属下无能,无法破解机关。” 荣华公主闻言,原本就难看的面色骤然就是一变,满脸皆是一片涔涔的冷汗。 牧晚秋微愣。 还有一间密室? 众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就又升起了一股子异样的猜测。 那个密室里,只怕还藏着更多的秘密。 或许,那里面是其他无辜被囚的女子,也或许,是藏着她的其他秘密。 不管是哪一种,现在,她的这个秘密都再也保不住了。 石宏宇当即抬步往里,“本官亲自去看看。” “不!不许去,你们,都给本宫站住!” 荣华公主直接扑上去,就想拦住石宏宇。 石宏宇不好对她出手,只能连连闪避。 她这是彻底疯魔了,只想努力捂住自己最后一层遮羞布。 只是,这些都已然成为徒劳。 石宏宇沉声,“还不快把公主扶住!” 他的衙差们不敢上前动手,毕竟男女有别,公主的侍女们也都吓傻了,一时没有动作。 安知宜等一众小姐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她们本就对荣华公主恨之入骨,现在有了这个现成的机会,她们当然不会客气。 第63章 另一间密室 第63章:另一间密室 她们直接撸起袖子就上前,把荣华公主制得服服帖帖。 荣华公主挣扎反抗,她们就暗地里狠狠地往她身上掐。 荣华公主被掐得痛呼不止,口中更是不停地大喊,“住手!你们这些贱人,敢对本宫动手,你们不想活了吗?” 她大声呼喊叫嚷,她叫得越大声,挣扎得越疯狂,她们掐得就越用力。 到最后,荣华公主都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嘴里也只剩下了嗬嗬的喘气声。 众位前来赴宴的女眷们,都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在不久之前,荣华公主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美艳无双,人人巴结讨好的人上人。 谁能想到,她现在会被人狼狈地牵制着,衣裳凌乱,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此时,她身为公主的尊荣被彻彻底底践踏在了脚底。 石宏宇已经随着衙差一起前去查看那个新发现的密室。 安知珏想了想,也抬步跟了上去。 破解密室机关,或许他能帮得上忙。 荣华公主原本还存着一丝期待,他们定然破解不了自己的机关。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叫她大失所望,甚至可以说是彻底绝望。 安知珏将那密室机关破解了。 她那密室里所有的秘密,全都展露于人前。 密室刚一打开,众人就被里面那里面金光闪闪的光线晃了眼。 那里面,赫然是一个偌大的金库。 一块块金条,码放得整整齐齐。 那么多的金条,只怕比国库都要丰盈。 旁边的一个书架上还码放了一整面整齐的账本。 安知珏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便从那上面找到了这些金子的来源。 荣华公主的手,伸得远比众人想得更长。 私开铁矿,倒卖私盐,甚至,她手底下还开了数不清的秦楼楚馆,做的都是最下等的皮肉生意。 那些女子,大多都是逼良为娼,坑蒙拐骗而来。 靠抢,靠骗换来的摇钱树,自然一本万利。 他看到上面的条目,只气得浑身颤抖,一张清隽的面容一阵青白交错,满是铁青之色。 石宏宇也看了那些账册,他一时也失语了。 他原本以为方才那等囚禁官眷的恶行已经是极限,却万万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荣华公主的底线。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底线可言! 这个案子,当真是他凭生所见最骇人听闻,最没有人性可言。 石宏宇一行人铁青着脸回到犬园门口时,众人心中的好奇和疑惑都达到了顶峰。 那间密室里,究竟都藏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大家不好问,但是,楚王萧子烨却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密室打开了吗?里面都有什么?” 石宏宇本就震撼,眼下听了楚王的问话,便半点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他声音颤抖,满含愤怒,“那整间密室里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众人闻言,禁不住齐齐惊呼出声。 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她们的预想。 牧晚秋也诧异地瞪大了眼。 上辈子没有传出荣华公主藏了一屋子金条的事。 难道是官差没有搜出来? 不过牧晚秋觉得不大可能,她更倾向于是这个消息被压下去了。 而那一笔巨款,也是直接被皇室拨进了国库。 众人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荣华公主,却只有彻底的绝望。 石宏宇再次开口,“那密室里还发现了整整一书架的账册。 据账册来看,荣华公主为了敛财,私开铁矿,倒卖私盐,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 其恶行,毫无底线,实在是罪不可恕!” 众人再次齐齐倒吸凉气,看向荣华公主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苏樱雪等一众小姐们齐齐白了脸。 她们以为,她对自己做的这些事已经是她最坏的一面了,却没想到,这个人的底线,远比她们想象中还要低。 她们甚至庆幸,自己没有被她逼良为娼,沦落到那等藏污纳垢之地。 萧子烨也是几乎要惊掉下巴。 他的后背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方才,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竟然脑子热到那般维护荣华公主! 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之后究竟会怎样受到御史的弹劾。 荣华公主满脸绝望,整个身子都软倒在地。 完了,她的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在今天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石宏宇端着一张端正板肃的脸,定定望着荣华公主。 “公主,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荣华公主的神情怔忪片刻,旋即,她忽的抬眸,一双眼中盛满了愤怒。 “萧君离,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是你在害我,对不对?” 苏樱雪等人也都看向他,是他吗?是他救了她们吗? 眼前这个风华绝代,容色姝丽的男人却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语气。 “我不过路过罢了。” 荣华公主哪里肯信? 她脸上露出癫狂的神色,“是你害我,就是你在害我! 你们母子,都是黑心烂肝的害人精! 所以她不得好死,你这祸害也一样,我就算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荣华公主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她骂骂咧咧,什么话都毫不避讳地往外说。 听到她对自己母妃的诬蔑,萧君离原本平静无波的面色笼上一层幽幽的冷意。 奕风也知道自家殿下的逆鳞,生怕殿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当场把她脖子给拧断了。 他暗中朝荣华公主掷了一枚暗器,荣华公主那癫狂肆意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软,整个人便这么晕了过去。 众人都愣了一下,奕风出声提醒。 “公主过于激动晕了过去。石大人,既然案情已经很明白了,还是先把公主带下去暂押候审吧。” 石宏宇也回过神来,当即命人把荣华公主带走。 在场的其余人,也都要一并跟回去配合调查。 当然,除了萧君离。 他神色冷淡,径直离开了,石宏宇也没敢把人拦下来。 他一走,众人这才纷纷感觉松了一口气。 就像是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座大山终于被挪走了,大家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不少。 第64章 人人得而诛之 第64章:人人得而诛之 牧晚秋目光却是禁不住一直追随着他。 方才,他的气场明显发生了变化,眼中似都乍然蒙上了一层寒霜。 定是荣华公主说的那些话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的母妃柔妃当年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后来突然暴毙了。 死因不明,但在后宫那样吃人的地方,想来她的死也并非什么意外。 加上他自己身上中的毒。 那样深的毒,是日积月累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在毒发之前,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而一旦被察觉,就已是毒入骨髓,病入膏肓了。 荣华公主方才的那些话,显然也是对他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 更甚者,她说不定也并不清白。 牧晚秋目送他离开,眼中流露出一抹类似于同情和心疼的情绪。 不过,她很快就能拿到回心丹了。 这辈子,他能顺利把毒解了,他会好好地活着。 牧晚秋在看萧君离,柳先生却在看她。 在牧晚秋收回目光之时,柳先生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心中若有所思,牧晚秋对萧君离,似乎…… 好好的一场赏花宴,众女眷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最后,却是以这样一番局面收场。 不少小姐都受了惊吓,想要赶紧回家。 然而现在,却并不能走。 她们都算是这整件事的目击证人,必须先到大理寺做笔录,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才能离开。 而苏樱雪等一众受害者,就是更重要的证人,每个人都需要好好地采集证词。 硬闯公主府的苏晋华等一众人,甚至包括楚王萧子烨,也都一并前往大理寺做笔录。 整个公主府都被大理寺的人封锁了起来,公主府的一应侍女,侍卫也都被带走。 此事事关重大,大理寺卿石宏宇只能安排人给每个人做笔录,采集证据。 可这桩案子的审理,裁断,却不得不惊动当今圣上。 除了公主府的人被关押入狱以外,其余人,在做完笔录之后就被放了。 有了牧晚秋的安排,此事经过街头巷尾小乞丐们的刻意宣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燕京传了个遍。 荣华公主如何有磨镜之好,如何蓄意掳劫官家女子,如何将她们关在犬园之中,又是如何用恶犬胁迫她们的性命…… 不出半日的工夫,每个百姓都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得一清二楚。 震惊,愤怒,难以置信。 荣华公主顿时沦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人人谩骂,恨不得得而诛之。 这一次,荣华公主难逃一死。 牧晚秋和柳先生做完笔录离开时,已是暮色四合。 牧晚秋预料到了荣华公主的结局,心情十分愉悦。 只是,表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深受震撼,还有些担惊受怕的模样。 她极力表现得蔫耷耷的,像是一株霜打的茄子似的。 刚走出大理石,忽听一道焦灼的声音传来。 “晚晚——” 牧晚秋抬眸,就看到牧志飞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而来。 牧晚秋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到大理寺接自己。 愣怔的工夫,牧志飞已经快步奔到了近前。 他面色似是十分难看,额上都是涔涔的汗意。 “晚晚,你有没有事?荣华公主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牧晚秋眨眨眼,缓慢地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爹,我很好,没什么事。” 牧志飞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有察觉到牧晚秋的异样。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同时,更觉得后怕不已。 刚刚听闻这个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牧志飞就惊得三魂丢了七魄。 荣华公主竟然有磨镜之好,还为此囚禁了这么过官家女眷! 他想到了年轻时,荣华公主对白凝霜就一副十分亲热有好感的样子,总是上赶着与她交好。 白凝霜还对他抱怨过,说荣华公主看她的眼神黏糊糊的,让她十分不喜。 以前牧志飞根本没多想,加上白凝霜又香消玉殒了,他就更没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乍然听闻此事,牧志飞几乎一下就断定了,荣华公主对白凝霜也有过那样龌龊的想法! 以往晚晚没长大也就罢了,现在她长大了,而且越发肖似白凝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才他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今日宴会上晚晚出了风头,还被荣华公主大加赞赏之事。 他听了之后,简直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荣华公主不仅觊觎白凝霜,对晚晚竟然也生了邪念! 假如今日她的恶行没有被揭发,那晚晚的处境会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牧志飞本就是个注重规矩的人,荣华公主所行之事,于他而言简直荒唐!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先后觊觎他的妻女! “你休要糊弄我,我都知道了! 荣华公主是不是让你舞剑了?是不是还对你大加赏赐? 她,她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简直妄为人! 明天上朝我就要向皇上狠狠参她一本!若不叫她碎尸万段,我,我难消心头之气!” 牧志飞气得头顶冒火,牧晚秋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心口却越发觉得一阵阵难言的暖意。 原来,他心里这般关心自己,紧张自己。 前世,自己对他从未有多心平气和的时候,周身都是刺,这才把他的真心都错过了吧。 柳先生朝牧志飞行了一礼,语含歉意。 “二老爷,这次是我把大姑娘带到宴会上,险让大姑娘遇险,都是我的错。” 牧志飞虽然生气,但还没气到昏了头。 柳先生是女夫子,学问教养都很不错。 他也是读书人,对读书人自然十分有好感。 他摆摆手,“柳先生莫要妄自菲薄,在此之前谁知道那荣华公主竟然这般不是东西。 你也是受了蒙蔽,怪不得你。” 牧晚秋也没有怪到柳先生的身上。 这个机会本就是她处心积虑争取来的。 而且,在此之前,能去荣华公主府赴宴,俨然是每个闺阁小姐梦寐以求的事。 牧晚秋也出声劝慰,“柳先生,此事万万怪不到您的头上。” 柳先生见他们当真没有迁怒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同时心中对牧晚秋愈发改观。 以往的牧晚秋,哪里会这般温言细语地宽慰人? 她只怕已经毫不客气地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去了。 大姑娘当真是长大了。 第65章 再上普陀寺 第65章:再上普陀寺 这一夜,燕京城百姓究竟怎样怒骂荣华公主,牧晚秋不用想也知道。 荣华公主所行之事已经触了众怒,便是当今圣上想要保她也绝对不可能。 她必死无疑。 而且,为了尽快给众人一个交代,最迟不过明天,荣华公主就会被皇上亲口判下死刑。 至于荣华公主经手的其他铁矿、私盐和拐卖女子之事,有苏晋华和安知珏等人在朝堂上,必然也会紧抓着不放,要让圣上审查到底。 牧晚秋兴奋得毫无睡意。 明天,她还得尽快把另一件事给办了。 是以,今晚她便在牧志飞和柳先生面前装出一副受到惊吓,蔫耷耷地提不起劲儿的模样。 牧志飞想到柳先生自己受了惊吓,加上五姑娘牧倾语脸上红疹尚未痊愈也请了假不能来上课。 现在牧晚秋也“病倒了”,府中统共就只有两位姑娘能正常上课,索性就做主暂时停课。 待几人都养好了,再恢复授课。 这自然中了牧晚秋的下怀。 第二天,她就以养病为名,房门紧闭,谁都不见,让楚嬷嬷和云芷务必给她把房门守紧了,谁来了都不见。 而实际上,她却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男子装束,俨然一个清秀小厮的模样。 她此时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等人。 终于,一道人影利落地从她的窗户翻了进来。 这人,自然就是白瑾辰。 书院只放了昨天一天的假期,他今日一大早出府,是以去书院的名义离开。 而书院那头,他又让小厮去向山长大人以身体不适告了假。 白家是将门之家,忠义之户,白瑾辰就算在书院表现平庸,山长大人也没怀疑他弄虚作假。 于是白瑾辰就这么两边糊弄,让自己变出了这一天空闲时间来。 牧晚秋见了他,先是一喜,旋即忙问,“瞿姑姑怎么样?她没出什么事吧?” 白瑾辰翻白眼,“你个没良心的,我替你鞍前马后地跑腿,你半句问候都没有,张口就只知道关心别人。” 牧晚秋当即就转了话风,忙一脸殷勤地对他表示关切和赞扬,“这些天辛苦表哥了,多亏了表哥,不然这事定然不会那么顺利。 我替那些获救的姑娘们感谢你!待你下回放假,我定请你去汇贤楼大吃一顿!” 白瑾辰从鼻中发出不屑地哼声,但微扬的唇角却表露了他受用的心情。 牧晚秋见顺毛捋得差不多了,便又问,“瞿姑姑身体还好吧?” “当然,好得很,我能让她出事吗?” 牧晚秋放下心来,旋即又急急催促他,“那我们赶紧走,我得赶在我爹下衙之前回来,不然他来我院子里瞧我,就要露馅儿了。” 白瑾辰有些稀奇,“你与姑父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牧晚秋一滞。 成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父女关系不好。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牧晚秋没搭理他,催促着他赶紧走。 白瑾辰把牧晚秋带出了她的瑶光居,然后两人便专挑僻静的地方走。 若是遇到人,便垂着头,神色如常地走开。 反正他俩都是小厮的装扮,不会被怀疑。 毕竟是自己家,牧晚秋当然知道哪条路能最快捷便利地出府,她带着白瑾辰绕来绕去,很快就到了外墙边上。 白瑾辰带着她一跃而过,他们便顺利地出了府。 出了府之后,他们就上了白瑾辰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往某处宅院而去。 白瑾辰又忍不住问,“那个瞿姑姑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独独对她那么上心?你现在又要把她送往何处?” 牧晚秋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很快你就知道了!” 白瑾辰心中的好奇跟百爪挠心似的,但牧晚秋却只抛下了这么一句就不肯说了,他只能无奈撇嘴。 瞿若言被安置的那处宅院,是白瑾辰的私宅。 一进去,牧晚秋就看到了早已装扮一新的瞿若言。 她的面色依旧苍白,整个人的身子看起来十分羸弱。 但是,她的精气神却好了许多,眼中都蒙上了一层细碎的光芒。 那是摆脱了绝望和桎梏之后,对新生活的渴望与期待。 瞿若言的目光落在牧晚秋的脸上,细细地打量。 昨日牧晚秋遮着脸,今日她又换了一身男儿的装扮,但瞿若言还是认出了她的身形。 这个姑娘,长得比自己想象得要漂亮许多。 “你就是阿昭?” 阿昭是昨日牧晚秋为了不向诸位小姐暴露身份,随口说出的一个代号。 但是在瞿若言面前,牧晚秋没必要隐瞒身份。 因为云中鹤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瞒了瞿若言也没用。 而且,这两人绝对不会把自己所行之事泄露出去。 牧晚秋对瞿若言笑着介绍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瞿姑姑,我其实姓牧,名唤晚秋。” 瞿若言笑着,脸上一派温柔,“那我以后便叫你晚秋。” 没有再继续多寒暄,牧晚秋便领着瞿若言上了马车。 “云先生想必早就等急了,我这就带瞿姑姑去见他。” 瞿若言的手暗暗握紧几分,面上飞快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激动。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紧张,甚至带着一丝局促。 牧晚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想到云中鹤提起她时那同样紧张焦急的模样,不觉暗暗对两人升起羡慕。 即便两人分开多年,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这样的真情,实在难得。 想到自己上辈子所谓的爱情,她不禁微微苦笑。 她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样对自己赤城相待的人,得到这么一份真挚感人的情感?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牧晚秋压了下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己这辈子,还是不要再奢望所谓的爱情了。 她的人生,除了爱情,还可以有很多其他东西。 普陀寺。 自从上回出了道宣僧人的那桩丑事,普陀寺的香火明显受了影响。 毕竟,谁知道这寺庙里还有没有像道宣那样的淫僧? 今日也并非初一十五,是以普陀寺的香客并不多。 寺中后山那处宅院,就更显清净了。 云中鹤正盘腿坐在屋舍中打坐,双目紧闭,神色安然。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安然不过都是表象。 第66章 师父,师娘回来了 第66章:师父,师娘回来了 今日,是他与牧晚秋相约的十日之约的最后一日。 那小丫头没有传来任何一丝半点的消息,难道,自己满腔的希望,又要化成无尽的失望吗? 他心绪浮躁,只能用打坐来勉强平复内心。 墨玉穿着一身僧袍,也坐在他的身侧,似模似样地打坐。 只不过,他眼睛闭着闭着,小脑袋一点,小身板一歪,整个人险些栽倒。 他赶忙坐正,挺直了背脊,继续虔诚打坐,心中也开始默念师父教导的药理,佛经。 但是没多会儿,他的脑袋又开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起来。 他就这么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坐着,慢慢的,嘴角有两串晶莹的哈喇子开始往下淌。 忽的,院外传来了一道吆喝声,“有人吗?” 屋中一老一少两人同时睁开了眼。 墨玉“哧溜”一下,把自己嘴角又要淌出的哈喇子吸了回去,又手忙脚乱地把嘴角擦了擦。 他开口,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一点睡眼惺忪的懵懂,“师父,我去看看谁来了。” 云中鹤缓缓点头,眸中有一点点情绪在燃烧,却被他极力克制着。 他不敢设想太好的结果,怕自己到头来彻底失望。 但心底深处,却又总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叫嚣着,让自己忍不住去想。 墨玉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没多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他土拨鼠式的尖叫,“啊啊啊,师父,师父……” 他大叫着跑了回来,云中鹤早已经坐不住了,噌地站了起来,面色沉肃,开口的嗓音带着一股难言的低哑。 “怎么了?” 墨玉跑得呼呼的,捂着心口,一边喘一边结结巴巴开口。 “外,外面来了人,他,他们说,师,师……” 墨玉结结巴巴,半天没结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云中鹤心中的焦急被无限拉长放大,最后按捺不住,直接大踏步就朝外奔去。 刚奔到房门,看到院中站着的人,他的脚步就骤然顿住了。 他的双目定定地落在中间那人的身上,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那股子震撼与激动,无异于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瞿若言也浑身僵直,呼吸都有瞬间的凝滞,眼眶中,有点点难以抑制的热意涌动。 双方定了足足几个呼吸,云中鹤才终于像是回了魂,抬步,直接朝瞿若言奔去。 伸臂,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阿言,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瞿若言眸中的泪终于抑制不住,一颗颗,滴答滴答,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滚落。 “是我,是我,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墨玉这时候又从屋中跑了出来,默默地补完了后半句。 “……师娘回来了。” 他是三年前被师父捡来的,他并没有见过师娘,但却常常听师父提起。 原来,师娘是长这样。 她看起来,好温柔的样子,她一定会喜欢自己,不会嫌弃自己的吧。 墨玉搅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有点亮,又带着点点忐忑与期待。 牧晚秋和白瑾辰就站在两侧,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牧晚秋心中升起点点触动,即便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但还是会为别人的爱情所感动。 白瑾辰虽然是个愣头青,还没有心仪的女子,但他们二人久别重逢的欣喜激动太过真切,他又不是木头,怎么会毫无触动? 他看了牧晚秋一眼,心道,他这刁蛮任性的表妹,最近倒是学会做个人了。 别的不说,她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解救那么多无辜女子,让她们能跟自己的亲人重聚,这份胆识,就让白瑾辰高看几眼。 尤其是看到那些女子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样子,让人禁不住心头发涩,更让人觉得,就算冒再大的风险,似乎也是值得了。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云中鹤很快冷静下来。 他急急地查看瞿若言的身体状况,瞿若言只说自己没事。 但是云中鹤看到她苍白的面色,羸弱的身子,哪里肯信? 果然,待给她诊过脉,云中鹤的面色顿时就更难看了。 她的身子很虚,湿气很重,已经落下了病根。 若不好好调养,每逢阴雨天气便会浑身酸楚疼痛,对寿数也会大有影响。 云中鹤一直在寺庙中,远离世俗,是以他还并不知道荣华公主府发生的事。 他只觉得又急又怒,“阿言,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哪里? 是谁把你抓去了?你究竟都吃了多少苦?” 瞿若言情绪尚处于激动中,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瑾辰嘴快,直接答道:“是荣华公主,她有磨镜之好,抓了好多官家女眷,全都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 “什么!” 云中鹤恍若被雷劈了一般,声音都禁不住扬高了八度。 因为激动,握着瞿若言的手都禁不住加重了力道,惹得瞿若言轻轻倒吸一口气。 云中鹤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松开,但他的怒意却是半分不减。 “当真如此?” 瞿若言缓缓点头,眼中也有点点恨意。 云中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荣华公主,竟是她!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不应该救她!” 却原来,云中鹤与瞿若言夫妇早年在江南游历时,就认识了荣华公主。 当时荣华公主遇险,命在旦夕,是他们二人救了她。 只不过当时,两人并不知道她的公主身份。 彼时,荣华公主就对瞿若言十分热络,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 云中鹤当时只觉得她是因为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而今想想,根本不是!她只怕早就盯上了瞿若言。 后来,两夫妇进京,这才知道原来她竟是公主。 在京中,荣华公主对他们夫妇十分热情,两人也没有半分怀疑。 谁能料到,瞿若言竟然是被荣华公主抓走! 试问,还有什么比这更滑稽可笑的事? 想来也正是因为她们是旧识,荣华公主对瞿若言,才多了那么多特殊对待。 但再特殊,也改变不了她把瞿若言囚禁的事实。 云中鹤周身的怒意太过强烈,原本那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现出了几分浓烈的阴狠杀意。 白瑾辰赶忙把话说完,“不过现在荣华公主已经被下了大狱,她所行的那些恶毒之事,已经尽数被昭告天下。 现在人人都对她得而诛之,便是当今圣上也绝对保不了她。” 第67章 师父,他要打我 第67章:师父,他要打我 牧晚秋也跟着点头,“没错,荣华公主很快就会受到应有的惩戒。” 云中鹤这才慢慢收敛起了方才的那股子怒意。 但私心里,他还是觉得这样太便宜那女人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立马举刀杀了她! 他把瞿若言的手牢牢握紧,“阿言,都怪我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瞿若言敛起了眼中的泪,“不,这不怪你,谁又能想到,堂堂荣华公主竟然会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一阵风吹来,瞿若言掩唇轻咳了几声,身子也一阵摇晃。 云中鹤忙揽住她往屋里走,“你身子弱,先进屋歇一歇。” 墨玉赶忙让开了路,站在一边,巴巴地望着瞿若言,眼睛乌溜溜的,似黑葡萄一般。 瞿若言也一下看到了他,有些疑惑地望向云中鹤。 云中鹤这才想起介绍,“他是墨玉,三年前我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孩子,我瞧他聪明伶俐,乖巧听话,又孤苦伶仃,委实可怜,就收他当了徒弟。” 墨玉挺直了小身板,朝瞿若言就行了一记大礼。 “徒儿拜见师娘!” 他的声音稚嫩,脆生生的,但是神情却格外认真,两眼满含忐忑与期待地望着自己。 瞿若言的眼神骤然就是一软。 她是很喜欢孩子的,如若不是遭遇了这样的枝节变故,他们的孩子大概也有这么大了。 瞿若言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她抬手,在墨玉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真是个好孩子。” 墨玉的脸颊顿时一阵发红,整个人显得羞涩又开心。 云中鹤心情好,脸上便挂满了笑意。 他打发了墨玉去烧些热水泡茶,又让牧晚秋和白瑾辰二人先进正堂小坐,他自己则是扶着瞿若言进了房间。 瞿若言的身体的确弱,方才一路爬上这寺庙,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能撑到现在已是十分不易。 瞿若言朝牧晚秋和白瑾辰歉意一笑,便入了屋中。 墨玉忙前忙后,烧了茶水给师娘送去,又给牧晚秋和白瑾辰端去,像是小大人一般。 他的目光在牧晚秋的脸上扫视,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终于认出来,她就是当初那个漂亮姐姐。 她说自己知道师娘在哪里,现在果然把师娘找来了。 这位漂亮姐姐果然说到做到,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墨玉对她顿时升起了十二分的好感,还主动把师父留给自己的点心拿了出来。 可他的点心刚摆出来,漂亮姐姐还没吃,旁边那个大哥哥就一口一个,没多会儿就吃了一大半。 墨玉顿时大急,“你怎么吃那么多?我的点心都快被你吃完了!” 白瑾辰今天早上没吃早膳,净帮助牧晚秋跑上跑下地干活。 这会儿吃几块点心,倒是被这小不点嫌弃上了。 他伸手就在小不点的胖脸上掐了一把,“不就几块点心吗?你拿出来不就是招待客人的?” 墨玉被他掐得胖脸生疼,顿时更加生气了。 “我是给漂亮姐姐吃的,不是给你吃的! 你都吃完了,漂亮姐姐吃什么?” 牧晚秋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这小不点,当真是可爱得紧,还有眼光。 白瑾辰嗤了一声,“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漂亮姐姐,以后长大了,定然也是个会招蜂引蝶的。” 墨玉小脸涨得通红,他噎了噎,旋即反唇相讥。 “像你这样连点心都要跟漂亮姐姐抢的人,以后铁定讨不到媳妇儿!” 牧晚秋“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嘿你个小鬼……” 白瑾辰撸起袖子就要教训这小不点。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这么风度翩翩,丰神俊朗,风姿不凡的好儿郎,怎么可能讨不到媳妇儿? 墨玉一见他起身,立马就往外跑。 不想,一下就撞进了自家师父的怀里。 云中鹤给瞿若言吃了安神的药丸,她已经睡了过去。 安顿好了妻子,他自然要来与牧晚秋兑现诺言。 墨玉一下抱住了师父的大腿,躲到了师父身后,可怜巴巴地道:“师父,他要打我。” 白瑾辰撸袖子的动作顿住,转而讪讪地摸摸鼻子,“都是误会,我就跟他闹着玩儿罢了。” 当着人家师父的面欺负了人家小徒儿,那是以大欺小,他当然不好意思。 云中鹤拍了拍墨玉的小脑袋,温声道:“休要对客人无礼。” 墨玉哼唧一声,没说话。 云中鹤又对白瑾辰道:“这位公子,在下已听闻内人说了些许实情,得知是公子出手相救,并帮忙安置内人,在下感激不尽。” 他说着,朝白瑾辰郑重作揖,行了一记大礼。 墨玉见自家师父都对他这么客气,方才的那点子气恼也一下没了。 白瑾辰也没敢真的受了云中鹤的这一礼,毕竟这件事,他就只是受了牧晚秋的嘱托罢了。 “先生无需如此,我也不过是受了表妹所托罢了,你真要谢,就该谢她才是。” 云中鹤深深地看了牧晚秋一眼,又转向白瑾辰,“牧姑娘的恩情,在下自是要谢,但公子的情分,在下也铭记于心。 在下身无长物,别无他法感激公子,唯有医术尚且拿得出手。 日后公子若有相求之事,在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白瑾辰帮牧晚秋做这事时,纯粹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太过让他心寒。 最多就是趁机坑牧晚秋一笔,他可没想到会平白得了这么一个大恩情。 但云中鹤的神色语气都十分郑重,白瑾辰若是一味推拒,反而会叫他觉得亏欠了恩情,心中难安。 他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希望永远都用不到这次机会的一天。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病入膏肓不是。 云中鹤见他答应,面色稍松。 他又看了一眼牧晚秋,“在下与牧姑娘还有些事要商议,不知公子能否暂时回避一二?” 白瑾辰早就知道牧晚秋与这位居士有什么约定,不然牧晚秋救了那么多姑娘,也不会独独叫他把瞿若言带走,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她。 虽然心中万分好奇,但白瑾辰还是压了下去,十分识趣地出了屋。 第68章 兑现承诺 第68章:兑现承诺 墨玉自然也不会不听师父的话,也乖乖走了。 只是刚出屋,白瑾辰就对他伸出了魔爪。 “小屁孩,来,咱们把方才的账好好算一算。” 白瑾辰轻易把墨玉捞了起来,墨玉蹬着小短腿挣扎,却只是徒劳。 他不想扰了师父与漂亮姐姐谈话,也猜到师娘大概在休息,所以连大喊大叫都不敢,可真是委屈坏了。 白瑾辰见他鼓着腮,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得越发可爱,就像是个小蛤蟆似的,便越发不停逗他。 外面,白瑾辰如何欺负自家徒弟,云中鹤都没有多在意。 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这个小姑娘,当真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这么多年,连淮阳王都找不到的人,她却轻易地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还顺便救了那么多人,把荣华公主的老底都揭了。 这样的本事,委实不容小觑。 他心中不禁再次生出了疑惑,她究竟是如何知道阿言的下落? 知道荣华公主暗中做下的那些勾当? 但他知道这小姑娘并不好糊弄,她不想说的事情,自己就算怎么问,也绝对问不出答案。 云中鹤便没有多问,只朝她拱手作了一揖,“姑娘的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牧晚秋稍稍避开了,没受他的这一礼。 她笑道:“先生无需如此,我与先生是有条件的,归根结底,还是出于私心罢了。” 她是在提醒云中鹤,莫要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其实牧晚秋知道,就算没有瞿若言之事,她多半也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 她也会做些什么。 但是,那时候,她或许就不会这样亲力亲为了。 她最多就只是暗中指点一二,真正要怎么谋划,怎么行动,都只有安知珏自己来操作。 毕竟这件事有风险,而且风险不小。 现在她愿意冒这个风险,是冲着回心丹来的。 云中鹤会为了这件事感念她的恩情,她自然乐见其成,就算不会有所感念,她也不强求。 她只需要回心丹。 哦,还有那本《医心记》。 他的感念终究是虚的,只有真正拿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 看到牧晚秋对自己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云中鹤心中不禁感叹。 这姑娘年纪不大,但心性却是十分成熟。 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笑意。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救了阿言是事实,冲着这一点,我永远感激你。 你不仅救了阿言,还救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这份善心仁义,也同样让我敬佩。” 牧晚秋虽说不奢求他的感激赞誉,但是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听到别人真心对自己的夸赞,牧晚秋心里终归还是忍不住开心。 她面上端着一副老成模样,“先生过誉了。” 顿了顿,她郑重嘱咐,“只是此事,还请先生为我保密,断不能叫旁人知晓,不然,我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云中鹤同样态度郑重,“你是阿言的救命恩公,便是我的恩人,此事我们必然三缄其口,绝对不会泄露半句。” 牧晚秋得了他的承诺,便放下心来。 她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那我们此前谈好的条件……” 她虽极力表现得淡定如常,但眼神中还是表露出了些许紧张与迫不及待。 想到牧晚秋为求回心丹时所说的那些话,她要救的那人,定然是她十分要紧的人。 云中鹤想到萧君离,那位王爷一直都想从他这里得到回心丹,好解身上的毒。 但现在…… 云中鹤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串佛珠,摆在了桌上。 牧晚秋先是不明所以,待眸光在那圆润的佛珠上转了一圈,忽的福至心灵。 “回心丹藏在这串佛珠之中?” 云中鹤微笑颔首,“正是。” 没人知道他把回心丹藏在随身不离的佛珠之中。 曾经,萧君离便想强取豪夺,但却根本找不到。 云中鹤嘴巴比蚌蛤还紧,只要他不想说,萧君离就算有千百种法子,也撬不开他的嘴。 牧晚秋拿起那串佛珠,纤细修长的手在上面一颗颗的摩挲,最后,在其中一颗顿住了。 她捏住了那枚佛珠,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那佛珠的表皮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痕。 她用了巧劲,按动了那佛珠的某处,又拧了一把,那佛珠这才打开了。 那里面,赫然便是一颗乌黑发亮,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丸。 牧晚秋略通些医理,但也只是十分粗浅,并不能辨认这颗回心丹是否是真的。 但是,凭着对云中鹤此人为人秉性的信任,牧晚秋觉得他不会骗自己。 而且这枚佛珠设计这般精巧,显然是他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好好珍藏这枚回心丹。 若它只是普通的丹药,他没必要如此。 牧晚秋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她又小心地把佛珠复原成原来的样子,一脸真诚感激地望着云中鹤。 “多谢云先生。” 云中鹤淡笑,“这回心丹虽然珍贵,在我心中,却不及夫人的半分重要。 你替我把我最珍视之宝寻回,我自然要将你所求之宝馈赠于你。”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也放在了桌上,那赫然便是牧晚秋当日所求的《医心记》。 “这是你要的另一件礼物。” 牧晚秋忙拿起来翻了翻,心中欢喜溢于言表。 云中鹤见她这般欢喜,心情也不自觉跟着愉悦几分。 自己赠出的东西被别人所喜爱,这委实是一件令人愉悦之事。 云中鹤问,“牧姑娘是打算学医吗?” 牧晚秋点了点头,“嗯,没错。” 她的确想学医,这个想法在刚回来的时候就萌生了。 她会武,但武功有时候却并非无敌的,真的能完全保自己的安全无虞。 尤其是在内宅这样的地方,很多阴谋诡计都是杀人不见血,害人于无形。 她想,自己如果学了医,通了医理,至少在别人想给她下药的时候,自己多少能分辨些。 更何况,是人就总会生病,学了医,终归没有坏处。 云中鹤见此,便笑道:“姑娘若是初学者,《医心记》并不适合你,我这里还有不少适合初学之人的医书。 姑娘若是不嫌弃,待会儿可以一并拿走。” 第69章 还有一事拜托先生帮忙 第69章:还有一事拜托先生帮忙 牧晚秋之所以会要《医心记》,也是因为前世她知道这本医书十分有名,是医学界的宝典一样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有强取豪夺之嫌,但私心占了上风,她还是对云中鹤提了这样的要求。 现在,云中鹤非但没有怪罪她的贪婪,反而要再给她赠送其他医书,牧晚秋顿时十分感激。 “真的吗?那就先多谢先生了!” 牧晚秋想到什么,又转而问起了服用回心丹之后的注意事项。 她把自己知道的萧君离的情况说了一番,云中鹤闻言,倒是没往萧君离的身上想,只道两人的症状当真相似罢了。 云中鹤道:“回心丹虽然能把病人身上大部分的毒素肃清,但如若病人乃病入骨髓,病体沉疴,服用此丹之后,必然会遭一份大罪。 只有熬过了那一场煎熬,方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即便如此,病人体内的毒素也并未完全肃清,日后还需好生调理,一点点把毒素清除,如此方是大好。” 日后具体如何调理,该服用些什么药物,饮食起居该注意些什么细节,云中鹤都细细嘱咐了一番。 叮嘱完了之后,云中鹤又想到了萧君离,他望向牧晚秋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担忧。 之前他并不在意牧晚秋的安危,也并不在意究竟谁拿到回心丹。 但现在,牧晚秋真的把瞿若言救了出来,她还不仅救了瞿若言一人,更是救了那所有被囚的可怜人。 云中鹤对这小姑娘倒是真生出了几分喜爱。 他看得出,她是十分需要这颗回心丹。 但,当日牧晚秋来求回心丹,萧君离定是暗中偷听到了。 凭借他的秉性,必然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牧晚秋。 他没有出手把瞿若言抢走,抢先到自己面前邀功,只怕是想等牧晚秋拿到回心丹之后再直接抢走。 牧晚秋对回心丹得而复失,其中的伤心难过可想而知。 云中鹤一时有些不忍,但,萧君离对回心丹势在必得。 再加上他的实力,牧晚秋一个小姑娘就算再厉害,也是护不住的。 云中鹤心中叹息,但自己委实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牧晚秋失了回心丹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若牧晚秋真的把回心丹给别人服用了,萧君离因此迁怒,要对牧晚秋下黑手也不一定。 如果萧君离成功从牧晚秋手中抢到了回心丹,至少,这回心丹也可以算是牧晚秋帮他拿到的。 他定然不会对牧晚秋做什么,说不定还会记下她这个情。 丢了一枚回心丹,保全性命,也不算亏。 正是因为心中生出这般百转千回的念头,云中鹤才想对牧晚秋多作一些补偿,把适合她的医书都送给她。 而云中鹤也打算带着妻子和徒儿离开,也是为了避一避萧君离的风头。 不管他最终拿没拿到回心丹,他都不想与萧君离一再纠缠。 这位王爷的煞神名声,也不是白赚来的。 云中鹤担心他为达目的,恐会对瞿若言不利。 便索性带着他们暂时避一避。 他自己倒是躲避得干干脆脆,再看牧晚秋,他便越发觉得愧疚了。 若牧晚秋因为这枚回心丹,惹来杀身之祸…… 云中鹤心中百般思量,正打算再出声提点几句,叫她注意安全。 牧晚秋就再次开口,“云先生,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先生。” 云中鹤见她神色郑重,云中鹤也正觉得心中对她歉疚,便忙道:“姑娘且说,只要我能做到,必然义不容辞。” 牧晚秋把那串佛珠又推了回去,云中鹤一时愕然。 牧晚秋笑道:“先生莫要误会,这回心丹我并非不要了,而是想要通过先生之手,帮我送给那人。” 云中鹤依旧有些不明所以,“姑娘为何不自己送?若你是担心他服药之后不知道那些禁忌,我可以把一应注意事项全都写下来。” 牧晚秋摇头,“并非如此,而是……我并不想让他知道这药乃我所赠。” 牧晚秋当时在酒楼跟萧君离短暂会面之后,就很快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当时夸口称自己一定会给他送上一份叫他满意的大礼。 可是,她根本不能告诉他回心丹是自己送的啊。 一来,萧君离身中剧毒之事,尚未被外人知晓。 她这回心丹送过去,她要如何解释自己知道他中毒之事? 二来,这回心丹的来历她也解释不清楚。 若让萧君离知道自己跟荣华公主府的案子有关,牧家和白家都有危险。 云中鹤是守信之人,他既然做了承诺,就断不会出卖自己。 但,萧君离毕竟也是皇家人,牧晚秋也摸不清他的秉性,这件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约好。 再者,就算没有前面两个顾虑,牧晚秋也并不打算亲自献药。 她给萧君离送药,是为了报前世之恩。 但前世之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能对旁人宣之于口。 若她出面给萧君离献了药,岂不是让萧君离觉得反倒欠了自己的人情? 她不想平白贪了他的便宜。 归根结底,这回心丹由她来献,不合适,她没法自圆其说。 所以,当初她在酒楼承诺的大礼,只怕她还得再重新准备一份…… 想想还觉得有点头疼。 不过那事可以先撇到一边,现在还是解决回心丹的问题要紧。 她一脸郑重,“此事我不知该如何与先生解释,但,这药的确不能由我送,也不能叫他知道是我所赠。 所以,还请先生代我把这药送给他,并且替我保密,千万不可将我的名字说出来。 届时我自会派人给他传消息,让他亲自来寻先生。 此事,不知先生可否同意?” 竟有这等做了天大的好事却不留名的? 不过,她若是拜托自己转赠回心丹给那人,那到头来,要面对萧君离的纠缠与强取豪夺的,只怕就要变成自己了。 他若是答应了,到头来回心丹却被萧君离的人抢走了,那他该如何向小姑娘交代? 云中鹤一时有些为难。 但面对牧晚秋恳切的目光,云中鹤一时之间又没法立马说出拒绝的话。 他只能问,“那人是谁?” 第70章 误会大发了 第70章:误会大发了 能让这厉害的小姑娘这般千方百计地求药,又这般拐弯抹角地送药,那人当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云中鹤想,罢了罢了,既然这小姑娘这么重情重义,自己便帮她这一回。 到时候萧君离若真来寻自己麻烦,他一力担下就好了。 大不了,他便劳心劳力一些,再替萧君离好好想想其他延缓毒性发作的法子,他总不至于会杀了自己。 云中鹤已然做好了要舍身为牧晚秋办成此事的决定,就听小姑娘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就是当今的淮阳王殿下,萧君离。” 云中鹤:…… 他没在喝茶,但也平白被口水呛了一下,掩着唇,连连咳嗽不止。 一张斯文俊秀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那股子仙风道骨的气质一扫而空,委实狼狈。 牧晚秋见他如此,只当他是也听过萧君离的坏名声,这是被他的名声吓坏了。 牧晚秋当即出声解释,“先生,你不要听信了外面那些人的传言,其实淮阳王殿下他人还挺好的。 我觉得他外冷内热,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云中鹤好半晌才让自己恢复了如常,只是听到她这话,又险些呛咳了起来。 外冷内热?善良? 云中鹤嘴角轻轻扯了扯。 这姑娘的眼神,怕是不大好吧! 云中鹤万万没想到,她绕来绕去,做了这么多事情,竟然是为了萧君离。 亏得云中鹤方才还在心中暗想,这姑娘拿到了回心丹,要是被萧君离抢走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心心念念的人,岂不是就没救了? 敢情,自己这是白操心了一场,这俩人,压根就是同一个人。 显然,牧晚秋做这些,没有告诉萧君离。 甚至打算最后事成之后也不告诉他,就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 可是,萧君离知不知道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 知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为了他来求的药? 若是他不知道,还要派人去找小姑娘抢药,那最后他知道了事情真相,可不是要臊死? 不知为何,云中鹤想了想那副场面,竟然觉得格外舒爽。 云中鹤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他调整好心态,看向牧晚秋,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当初你我初次见面时,你说你要救的那人,就是阿言于我一般重要。 既然如此,你定是钟情于他,那事到临头为何又要隐瞒自己为他做的这一切? 牧姑娘,你既然为他做了这么多,就应当让他看到,不然他如何会知道你的心意,又如何会珍惜你? 他的为人,可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你不向他坦白,只怕你的真心就要错付了啊。” 现在,牧晚秋在他眼中,俨然就成了对淮阳王深情不悔,愿意为了他不管不顾的深情女子。 他并不觉得牧晚秋这样大胆追求自己所爱是有失体统,他只觉得这样的深情的确让人敬服。 既然都已经这般深情了,又为何不肯叫他知道? 云中鹤尝到过与夫人分别的苦楚,也知道深深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牧晚秋这般苦恋淮阳王却又不敢表露,那她暗地里得吃多少苦,伤多少心啊。 云中鹤的神色语气太过恨铁不成钢,还有一股老父亲对女儿终身大事的着急担忧。 牧晚秋嘴角扯了扯,知道他这是误会了,而且误会得不轻,但当初那个谎是自己撒下来的,现在她硬着头皮也只能继续撒下去。 她露出了一抹有些黯然的神色,“淮阳王乃人中龙凤,又生得俊朗不凡,有天人之姿,岂是我能配得上的?” 云中鹤见她妄自菲薄,当即就要出声劝解,牧晚秋忙道:“先生,我们二人的事,我心中自有定数。 我若贸然向他表露心意,说不定非但不会让他感动,反而会招惹他的厌烦。 这回心丹,他若是知道是我送的,说不定一气之下就不肯服用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云中鹤心道,这怎么可能?他心心念念所求就是回心丹,就是阎王爷送的,他也会吃。 牧晚秋这副语气,这般模样,简直是把自己的位置摆得低到了尘埃里。 云中鹤本还想再劝,但想到什么,最后又把话头打住了。 他怎么忘了,这事已经不是他说不说的问题。 就算他不说,萧君离也定然能猜到啊。 萧君离定然早就派人暗中盯着牧晚秋,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到时候回心丹交到他手里,这回心丹是怎么来的,他心里没数? 既然萧君离都已经知道是她送的,那就不是云中鹤告的密,他也不算违背了跟牧晚秋的诺言。 牧晚秋是个女孩子,人家为了他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萧君离只要心不是石头做的,总该有点触动吧! 这么一想,云中鹤就不劝了,表面上故作迟疑的模样。 牧晚秋便只能继续游说,云中鹤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牧晚秋的请求,并且会为她保密身份。 牧晚秋见他答应,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 若这回心丹是从云中鹤手中交给萧君离的,他必然不会起疑,定会依照医嘱,乖乖服药。 到时候,她就深藏功与名,默默退场。 如此一来,他对自己上辈子的恩情,也就彻底还清了。 只是,上辈子的情还清了,上回酒楼里他的不拆穿之情却还没还。 牧晚秋又在心里默默地抠脑壳,这次该准备一份什么大礼,才能附符合自己的身份,又能叫他满意啊? 好愁。 牧晚秋先是欣喜,旋即又露出了忧愁之态。 这一切落入云中鹤的眼中,就变成了牧晚秋先是为了萧君离的病情会有的好转而欣喜,旋即又为自己不能向他表露心迹而忧愁。 多漂亮的一小姑娘,家世背景也不差,怎么就这么自卑呢? 萧君离不就是个病秧子吗?她有什么好自卑的? 云中鹤暗想,多好的孩子啊,必须得帮一帮她。 牧晚秋不知道,云中鹤外表看起来那么仙风道骨的一个人,内心戏竟然这么丰富。 不过转瞬间,就在心中脑补了那么一大出戏码,并且在拉郎配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第71章 你又有什么事 第71章:你又有什么事? 因为知道了牧晚秋的回心丹就是要送给萧君离的,所以,云中鹤也就没必要为了躲避他而带着妻子徒弟离开避风头了。 不过,经过了方才跟牧晚秋的谈话,云中鹤对她更加喜欢。 他没有别的可以表示,便很认真地把自己最好,最全面的医书都挑拣了一番送给她。 “我送的这些都是适合初学者的,你若是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随时来此地寻我,我必会为你解答。 待你把这些都看完吃透了,我会再为你挑选新的适合你的医书。” 牧晚秋闻言,只觉欢喜又感动。 她要学医,也并不打算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找外面的大夫学。 她原本只打算自己默默地关起门来琢磨。 现在,既然有了云中鹤的承诺,凭借他的医术,自己只要得他些许指点,日后的医术只怕就会大有精益。 “谢谢先生!” 云中鹤抚须而笑,“这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吧。” 白瑾辰沦为了苦力,苦哈哈地帮忙搬运医书。 他深深地怀疑,自己上辈子就是欠了牧晚秋的。 如若不然,怎么会平白摊上这么一个表妹? 来时赶了两辆马车,牧晚秋和瞿若言一辆,白瑾辰一辆。 下了山,牧晚秋让白瑾辰把医书放在他的那辆马车中,拉着他一起乘坐自己的马车。 两人都作男子打扮,共乘马车什么的,牧晚秋根本不在意。 主要是,她有事要跟白瑾辰商量。 她望着白瑾辰,舔着一张小脸,“表哥,我有最后一件事要求你。” 白瑾辰一听她这话,一看她这神色,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丫头三天两头地求自己办事,每一桩每一件可都是天大的大事。 她求得轻松,自己办得可费劲得很! 白瑾辰警惕道:“你又有什么事?” 一个“又”字,用得十分精妙。 牧晚秋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略带讨好的笑来。 她伸出手指,做出指天发誓的模样,“这是最后一件事,我保证。” 白瑾辰觉得,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没有答应,只是又问,“这次又是什么事?你先说,我掂量掂量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牧晚秋寻思了一番,压低了声音,“我想请你往淮阳王府送一封信,就不需要你露面,你只需要把信送到,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谁就成。” 白瑾辰听了这话,眼珠子又差点没直接瞪出来,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你你你,你怎么跟淮阳王扯上干系了?” 牧晚秋朝他无辜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你就说,帮不帮?” 白瑾辰恼怒地瞪着她,“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绝对不帮!” 牧晚秋“哦”了一声,“那我找别人帮忙。” 白瑾辰:…… 牧晚秋半点要向他解释的意思都没有,白瑾辰端的这个架子都半点端不起来。 他真是要气死了。 憋了半晌,他还是没忍住追问,“牧晚秋,你跟我说实话,你,你该不会真的是瞧上了淮阳王,想要用这样的法子硬撩他吧!” 上回在酒楼的时候,牧晚秋就对那淮阳王百般维护,自己是半句他的坏话都不能说。 现在她又让自己给淮阳王府送信,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白瑾辰就是把脑袋拧下来也不信! 牧晚秋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白瑾辰满脸都写着怀疑。 牧晚秋一副无奈妥协的模样,“好吧,我就实话告诉你,其实这件事是云先生拜托我做的。 云先生他想见淮阳王,但他不便露面,也没有可用的人手,就拜托我帮他给淮阳王传信,让淮阳王能往普陀寺走一趟,见一见他。” 白瑾辰还是不信,牧晚秋便当场拿出方才在云中鹤那里写下的信,拆开了给他看。 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就是约见淮阳王,落款赫然是云中鹤。 “喏,这就是我想要你帮忙传的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白瑾辰仔仔细细检查,还把信纸拿到透光处仔细瞧,看有没有暗藏什么玄机。 但却一无所获。 白瑾辰面上疑狐之色稍退,但却并未彻底打消疑虑。 “该不会是你以云先生的名义把他约到普陀寺,然后你再以上香的名义进寺,想要来个偶遇吧?” 牧晚秋翻了个大白眼,“我上面约的时间是今晚,我今晚还能从家里溜到这儿来不成?” 白瑾辰闻言,这才“哦”了一声,算是信了她。 但白瑾辰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小丫头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牧晚秋一脸坦然地任由他打量,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架势。 白瑾辰把信收了,暂时撇开这个话题,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开始兴师问罪,“你是怎么知道我与那些小乞儿的关系的?” 跟街边的小乞儿打交道,还做了他们的老大。 这样的事对于名门望族来说,的确是有失身份。 白瑾辰不想被家中长辈念叨,做得十分隐秘。 这小丫头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在酒楼那回他一时被小丫头岔开了话题,忘了问。 后来他想问了,但一直忙着处理安排荣华公主的事,也没找到机会。 现在可算是又想起来了。 白瑾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牧晚秋早知道这事绕不开,她一脸歉意地望着他。 “表哥,对不起。” 白瑾辰听她忽然道歉,顿时怔住,脸上现出茫然之色。 莫非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牧晚秋真诚道:“荣华公主府这事,我早就想要你给我帮忙。 但我怕你不答应,所以就,派人调查了一下你。 一不小心就查到了。” 白瑾辰还没来得及发怒,牧晚秋又急急补充。 “但我也并非有意的。 我知道表哥你轻功超绝,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公主府不会被人发现。 而且,表哥热诚善良,秉性正直,嫉恶如仇,又信守诺言。 若知道了荣华公主的恶行,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也断不会把此事泄露给旁人知晓。 所以,表哥是最最合适不过的人。” 第72章 送信 第72章:送信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他。 “但我以前不懂事,对表哥多有得罪,我怕表哥因为我的缘故不肯相信此事,无奈之下才生出调查你的念头。 请表哥大仁大义,不要跟我计较。这件事,我定然为你好好保密,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 牧晚秋前头一番拍马屁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一顶又一顶的高帽戴下来,白瑾辰的脑袋便有点晕乎乎的。 一开始的恼怒尽数一扫而空,心中反而有点轻飘飘的感觉。 他绷着面色,尽量让自己的得意不那么明显。 牧晚秋故作一派小心翼翼的姿态。 “那表哥,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哼!这次就饶过你!” 牧晚秋唇角轻翘,她就知道,对付这个表哥,只需要顺毛捋就好了。 白瑾辰又恶狠狠地威胁,“但你给我记住,要是敢把我的秘密告诉我娘,我就宰了你!” 牧晚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表哥放心,不该说的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她有些狡黠地望着白瑾辰,朝他眨眨眼。 “咱们现在也算是有共同秘密的人,我当然不会出卖表哥。” 白瑾辰心头舒坦了,也放下心来。 把这事揭过去,牧晚秋又舔着脸笑着提醒,“那云先生拜托送的这封信,就又要有劳表哥了。” 白瑾辰满不在乎,“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牧晚秋又是抿嘴一笑,成了。 白瑾辰还沉浸在自己的能力被赞扬了的沾沾自喜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马车驶入了城中,外面陡然热闹了许多。 她侧耳仔细去听,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百姓们纷纷议论的声音,那议论声中满含了激动与愤怒。 “像荣华公主那样没人性的人,真是该死!” 另一个百姓立马接话,“她现在已经不是荣华公主了。 咱们圣上英明,听闻此案之后,发了雷霆大怒,当即下了圣旨将她贬为了庶民!” 紧接着,又有人接话,“照我说,就算是贬为庶民也太便宜她了。 她手上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呢,便是以死谢罪,也抵不过来! 也不知道这案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审理出结果来,若她不死,如何能平众怒?” 要是在往常,百姓们是万万不敢这样妄议皇家公主的。 但这皇家公主却做了触犯众怒的事,整个燕京百姓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虽然大多数百姓都不是受害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愤怒。 这就是民意民怨。 皇室又怎么样,就算是皇室,也同样不能逆天而为。 荣华公主死定了。 正这么想,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随着那马蹄声靠近,一道男子的吆喝声也随之传来。 “荣华公主枉顾礼法,倒行逆施,残害无辜女子性命,令人心寒不齿! 今,皇上亲审此案,荣华公主罪证确凿,褫夺公主封号,秋后问斩! 特此,昭告天下。” 那侍卫骑马往城门方向而去,手中举着一张告示,一路呼喊。 百姓们听到这声音,立马就沸腾了起来,纷纷往城门的方向涌去,想要亲眼看看那张告示。 有人一边跑,一边大呼,“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外面人声嘈杂混乱,但牧晚秋和白瑾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心中都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白瑾辰心中平白生出一丝自豪来——这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可也有自己的一大功劳呢! 再看牧晚秋,他就又觉得顺眼多了。 毕竟她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功臣。 只可惜,这么大的功劳,两人却只能默默地憋着,没法邀功,真遗憾。 牧晚秋从云中鹤那里得的医书有些多,这会儿不方便带回去,便暂时寄存在了白瑾辰那儿。 牧晚秋只揣走了最珍贵的《医心记》。 白瑾辰带着牧晚秋翻墙进了牧府,两人又一路寻着僻静的小路回到了牧晚秋的瑶光居,偷偷地潜了进去。 牧晚秋安全到达,她又连连催促白瑾辰赶紧离开,先去把正事给办了。 白瑾辰心中暗骂这小丫头没良心,连口气都不让他喘,就知道指使他干活。 但想到她身边除了自己,也没谁有这样厉害的武功,能顺顺当当地替她把事情办妥,白瑾辰又得意了起来,心甘情愿地去为她当牛做马去了。 白瑾辰一走,牧晚秋赶忙便换回了女子的装扮。 她在屋中轻唤了一声,云芷闻声当即就开门进来,脸上带着欢喜,也带着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牧晚秋压低了声音问,“没出什么事吧?” 云芷忙道:“中午那会儿,二姑娘和四姑娘一起来了,奴婢差点没拦住。” 差点没拦住,那就是拦住了。 幸好,有惊无险。 “还有,老太太派了身边的赵嬷嬷来给姑娘送了药,让姑娘好好养病。” 老太太就是牧晚秋的祖母,她老人家早就已经甩手不管俗事了,整日就喜欢念佛。 每日的晨昏定省也都免了,只有每月的十五才需要到她老人家跟前请安。 这次能惊动她老人家,可见这件事闹得究竟有多大。 除了这两拨人,就没人来过了,牧晚秋这才放下心来。 而这头,白瑾辰把牧晚秋送走之后,就揣着那封信,马不停蹄地往淮阳王府而去。 暗处,却有几只尾巴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几只尾巴,正是萧君离派来抢药的。 他们从普陀寺离开,必然是拿到了回心丹。 但回心丹究竟是在牧晚秋身上,还是在白瑾辰的身上? 牧晚秋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关起门来继续装病,并没有要再离开的意思。 所以,他们更倾向于回心丹是在白瑾辰的身上。 他急匆匆离开,必然是去给人送回心丹去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跟着跟着,竟然就跟到了淮阳王府来了。 嗯……这就有点令人迷惑了。 这其中,必然大有阴谋! 之后的行为更叫人迷惑。 白瑾辰用飞镖把一封信射到淮阳王府大门上,见那封信被侍卫取走,他就闪身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他潇潇洒洒地离开,往书院去了。 第73章 一串佛珠 第73章:一串佛珠 事情办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病愈”回书院了。 这几只小尾巴便分头行动,一人回了王府,向王爷回禀情况,另几人则是继续跟着白瑾辰。 白瑾辰送来的那封信,很快就到了萧君离的手中。 他把信看完,琉璃般的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确定这是白瑾辰送来的?” 暗卫当即回话,“是属下亲眼所见,十分确定!” 萧君离修长的手微微摩挲着这张信纸,片刻,又出声问,“药呢?” 暗卫头垂了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属下尚未贸然出手。 不过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分头盯着他们二人,很快必能得手。” 萧君离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又淡淡补了一句。 “若是失手了,你们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暗卫当即一凛,“是。” 萧君离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 白瑾辰,或者说,是牧晚秋为什么给他送这一封信? 虽然信是白瑾辰送来的,但萧君离知道,他就是个跑腿的。 若是旁人跟他玩这样的把戏,他定然不会在意。 但是,这个人是牧晚秋,萧君离平白就被勾起了一丝兴致。 他很想看看,牧晚秋这是又在玩什么把戏。 所以,他当即便起身,对奕风吩咐,“去普陀寺。” 奕风有些疑惑,回心丹都已经不在云中鹤的手中了,现在去普陀寺有什么用? 更何况,奕风对他的身体也有些担忧。 最近为了时常外出,他服用了重剂量的药丸,那丹药的确能叫他的身体好转,看起来跟常人无异。 但是药三分毒,他本就毒入骨髓,现在用那丹药撑着,不过是饮鸩止渴,更会叫他的身体火上浇油。 奕风出声劝慰,“殿下,您的身子……” 萧君离撇了他一眼,那眼神有点凌厉,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奕风的话一下就被堵了回去。 算了,反正回心丹马上就要到手了,到时候自家殿下服用了之后,身上的毒自然也就都解了。 奕风这么安慰着自己,便略略放下心来。 云中鹤知道萧君离会来,但他没想到,他会来得那么快。 看到萧君离,云中鹤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最后落定在他的脸上。 嗯,这张脸,的确有让牧晚秋那样的女孩子神魂颠倒,飞蛾扑火的资本。 只是,他那冷冰冰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格,委实不讨喜。 这样的人,远瞧着还好,真要跟他在一起了,得把自己闷坏。 不像他,时常能讨阿言欢心。 为了求药,萧君离与云中鹤已然十分相熟,但每次云中鹤见了他,神情都是淡淡的,整个人端的是一派世外高人的作派。 即便自己是王爷,这位鹤轩居士也不会多看自己几眼。 今日,萧君离却觉得有点奇怪。 他不仅看向了自己,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还有些长。 那打量的眼神也有点奇怪,像是在评估他究竟有几斤几两似的。 萧君离对这样的目光十分不喜,他的面色已然有些发冷,周身都释放出一股十分冰冷的气息。 云中鹤收回了目光,心中暗道,脾气果然差,难怪把人小姑娘吓得连表露心意的念头都不敢有。 云中鹤把手背于身后,施施然地转身往屋里走,声音也是淡淡的,“进来吧。” 他素来都是这副作派,对萧君离这个人人畏惧的煞神王爷也不假辞色。 奕风眉峰一跳,以往他对自家殿下这样也就罢了,现在他都已经没了回心丹了,怎么还有这底气在殿下面前摆谱? 若是旁人,萧君离早就翻脸了。 但想到云中鹤的医术,还有他曾救过父皇一命,他忍了。 两人进了屋中,关上了门,奕风就守在门外,心中暗暗好奇,鹤轩居士要跟自家殿下说什么。 云中鹤十分悠然地给萧君离斟茶。 他以往不苟言笑,身上总缺了些烟火气,但短短的半日时间,自瞿若言回来了之后,他周身的气场,一下就变了。 他也并没有喜形于色,但眼底眉梢间,就是让人觉得平添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萧君离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直接开口,“是先生让人给本王传信?” 他对自己的到来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情绪,萧君离便认定,他知道自己会来。 云中鹤颔首承认。 既然他答应了小丫头,所以那封信,就算是他传的吧。 这就更让萧君离疑惑了,他本以为是牧晚秋让白瑾辰传的信,没想到会是云中鹤。 “先生请本王来,有何指教?” 云中鹤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这才开口,“哦,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 云中鹤从腕上褪下了那串佛珠,推到了他的面前。 “便是此物。” 萧君离的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眉峰微拢,面上的困惑不解之色愈发浓郁。 这是云中鹤一直戴着的那串佛珠。 可是,他把这么一串佛珠赠给自己做什么? 萧君离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 “先生缘何要把此物送给本王?” 云中鹤又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殿下不妨先看看,或许会合你的心意。” 云中鹤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开口多作解释的意思。 这般故弄玄虚,萧君离也就看在对面的人是云中鹤的份儿上才会多加忍耐。 他拿起了那串佛珠,细细地观察摩挲着。 萧君离的手腕上也带着一串佛珠,但跟这串佛珠相比,成色却还是差了些许。 他一颗颗抚摸着那串佛珠,本还不解其意,但在摸到其中一粒时,动作微顿。 他也发现了那佛珠上的一道细小裂痕。 这颗佛珠,内里暗藏玄机。 他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忽的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那粒佛珠被打开了。 看到那里面躺着的一颗被蜜蜡包裹着的药丸,萧君离微微一怔。 那颗药丸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那股味道,很轻微,很淡,但却叫萧君离的瞳孔猛缩。 他倏而抬眸看向云中鹤,一贯平静淡然的面容霎时龟裂,难得的露出了失态。 第74章 她果然对殿下肖想已久 第74章:她果然对殿下肖想已久 当年父皇病重,云中鹤以一粒回心丹救了他一命。 当时的萧君离尚且年幼,也恰好就在父皇的病榻前。 当时的父皇已经昏迷,云中鹤把那颗回心丹捏碎了喂给他。 捏碎了的药丸,药味清晰而浓郁,钻入他的鼻腔。 那是有别于其他药的奇特味道。 萧君离对味道敏感,即便已经过去多年,他还是没有忘记。 现在,这枚药丸散发着的,赫然就是那股子奇特的味道。 这就是回心丹! 这么多年,他对云中鹤软硬皆施,甚至直接派人搜查,想要明抢,可是都没寻到。 无论自己使尽什么手段,他都没有松口交出回心丹。 现在,这个他心心念念,多年求而不得的回心丹,竟然就这么直接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 萧君离开口,声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紧绷。 云中鹤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依旧微笑着,淡淡吐出三个字,“回心丹。” 萧君离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门外下意识竖起耳朵偷听的奕风呼吸也跟着滞了滞。 不过瞬间,萧君离很快就让自己恢复了正常。 他又变成了以往那个冷静自持,不动如山的萧君离。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慢慢地将那枚佛珠又重新盖好,定定地望着云中鹤,语气中带上了郑重其事的意味。 “先生为何突然愿意将回心丹送给本王? 本王并没有做到先生的要求。” 而做到了的,明明是牧晚秋。 她今天也和白瑾辰带着瞿若言上了山,现在,瞿若言俨然就在隔壁。 当初牧晚秋提出的要求,明明是用瞿若言换这颗回心丹,还有一本《医心记》。 难不成,她事到临头,突然舍弃了回心丹,只要了《医心记》? 而云中鹤终于寻回了自己想要寻的人,心情大好,就索性把这枚他一直珍藏着的回心丹给了他? 萧君离心中的心思百转千回,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自己猜测的这一种可能。 云中鹤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可就得多亏了殿下生得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惹人喜欢。” 奕风听了这话,一下就歪了。 荣华公主的磨镜之好已闹得人尽皆知。 那么,再来些断袖之癖,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摔倒下去。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冲进去保护我方殿下? 萧君离也歪了。 他的神色微怔,眸中的情绪有瞬间僵硬,面上霎时就蒙上了一股戒备和微恼之色。 “先生,请自重!” 云中鹤看到他这般反应,一下就气笑了。 “殿下,你才该自重!我是有妻室的人!” 萧君离的面色依旧僵着,神情间也带着些许戒备。 “那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中鹤被他方才那误会和反应气到了,也没心思跟他绕弯子。 “这回心丹不是我送给你的,是一小姑娘借我的手转赠于你。 因为人家一心倾慕你,这才不惜千辛万苦为你弄来这救命的回心丹!” 萧君离僵硬的面色瞬间又僵了僵,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有点莫名呆滞,一下就削弱了他往日在人前时的冰冷锐利。 奕风霎时瞪大了眼,一副“天呐我听到了什么”的震惊表情。 牧晚秋帮云中鹤寻回了瞿若言,这回心丹,按理说应该在牧晚秋的手里。 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派人盯着她,随时准备出手硬抢。 可是现在,这颗丹药没在牧晚秋的手里,而是经由云中鹤之手,转赠到了自家殿下手中。 那个瞧上了自家殿下的转赠人究竟是谁,简直呼之欲出啊! 这个绝世大善人,不是牧晚秋又是谁? 奕风想到了不久前在酒楼里,他们偷听到了牧晚秋与白瑾辰的那番对话。 当初便觉得牧晚秋对自家殿下图谋不轨,啊呸,是肖想已久……还是有点不大对。 唉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现在,实锤了,实得不能再实的锤! 她竟然为了自家殿下做了这么多,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 奕风这个旁观者内心已经激动得近乎疯狂,屋中的萧君离也正失态地发着怔。 云中鹤口中那个人会是谁?简直不要太明显。 脑中回想起小丫头上回在酒楼里信誓旦旦的模样,她说她会有一份绝对会叫他满意的大礼送给自己。 这就是她所说的大礼? 不得不承认,这份大礼的确有些大得叫他意外,也挑不出半点不满意的地方来。 他自小就长得好,在他凶名尚未显露之前,倒是有不少适龄小姐常常对他投来倾慕的目光。 他对那样的目光只觉厌恶。 后来,他的凶名人尽皆知,那些原本倾慕的目光一下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大家见了他,无不敬而远之,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竟然还能有人不畏他的凶名,迎难直上。 甚至为了讨好他,还千方百计地拿到了回心丹送给他。 这种感觉,让萧君离觉得有点奇妙。 她来求回心丹,是在十几日之前,当时他们尚未在酒楼相见。 这意味着,她并不是因为自己撞破了她在萧子骞面前吹牛皮,为了令他消气才想到给他送回心丹。 她从一开始来求回心丹,就是为了他。 她从头到尾,究竟是怎样大费周章,冒着怎样的风险救人,没有人比萧君离更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再看到这枚回心丹,其中分量霎时觉得沉上了许多。 现在他的人,还守在她身边,随时准备着出手抢药。 可谁能想到,她辛辛苦苦得到的回心丹,正是为了送给他呢? 萧君离的心中霎时生出了一股更加复杂的情绪,素来平静无波的心湖涟漪阵阵,久久难以平息。 云中鹤看着他几番变化的异样神色,猜得出他心中此时的惊涛骇浪,云中鹤莫名觉得有些解气。 他似觉得自己的立场还不够坚定,又铿锵坚定地补了一句,“我很正常,对殿下半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云中鹤这近乎赌咒似的极力撇清,萧君离周遭,霎时又萦绕上了一股淡淡的尴尬…… 第75章 当然是以身相许啊! 第75章:当然是以身相许啊! “那个人究竟是谁,想来不用我告诉殿下了吧。 今日我若非受人之托,也不会坐在这里与殿下有这么一场谈话。” 萧君离终于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缓解这尴尬气氛,“那她,为何不亲自出面?” “因为她不想让殿下知道这药是她送的,还央求我务必为她保密身份。” 萧君离又愣住了,语气略急,脱口追问,“为何?” 若他当真一无所知,又如何知道这份大礼就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当日酒楼之诺,他岂不是以为她失约了? 云中鹤瞥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她说淮阳王您乃人中龙凤,又生得俊朗不凡,有天人之姿,岂是她那等蒲柳之姿能配得上的? 还说,她若贸然赠药,无异于向你表露心意,说不定非但不会让你感动,反而会招惹你的厌烦,连带着这回心丹都不肯收。” 云中鹤复述着这些话,丝毫不掩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萧君离却根本顾不上恼,方才就翻搅得厉害的心绪,一下又喧嚣了起来。 这样的话,若是听别的女人说起,萧君离大概的确会生出厌烦,觉得这是对方使的把戏。 但不知为何,知道那个人是牧晚秋,萧君离心里,却是半点厌烦都生不出来。 心中反而生出了点陌生的情绪,有点怪异,却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隐秘的欣喜。 萧君离待要细细琢磨,但那点子情绪变化却是转瞬消失,叫他寻不到踪迹。 云中鹤见他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之后,就很快恢复镇定,木然着一张脸,顿时又有点急恼。 “殿下,她为了得到这回心丹,捅出了天大的案子,也担了天大的风险。 人小姑娘待你一片赤诚,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萧君离眼神一闪,脸上却是绷着,没有让自己露出什么情绪来。 自从父皇母妃去世之后,萧君离就不习惯在旁人面前袒露真实情绪。 尤其是现在谈论的,还是这么一件有些私密的事。 他心里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淡然,反而有些僵硬与不自在。 但这样的情绪,他不想在云中鹤面前表露出来,因为这样会让他兜不住自己的底牌,让云中鹤窥破他伪装的外表下的真实内心。 他正了正色,严肃道:“本王十分感激。” “就只有感激?” 不止是感激,还有一股萧君离也琢磨不出是什么的异样情绪。 连他自己都琢磨不清楚那是什么,他当然不会承认。 他便点了点头。 “本王定会备上一份诚意十足的厚礼,聊表谢意。” 云中鹤见他如此,更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他若真的备上厚礼给牧晚秋送去,牧晚秋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更加难过。 这就意味着萧君离是要用厚礼将这个情分还掉。 那牧晚秋做的这些,岂不就是半点用处都没了? 负心汉,这委实是个负心汉! 云中鹤颇有些横眉冷对的意味,“她若真稀罕你的厚礼,这回心丹还需要我代为转交?” 萧君离一愣,一下就回过神来。 的确,她若真的想要借着回心丹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回报,就应当大大方方地主动向自己献药,当面谈条件才是。 如何会让云中鹤代为转交,还不让他说出自己的身份? 难道,她这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萧君离很快将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中甩开。 直觉告诉他,牧晚秋不像是这样的人。 如果她真的能把自己,把云中鹤都这般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萧君离的心神微敛。 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左右为难。 他敛了身上的锐气,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恳切地问,“那先生以为,本王该当如何?” 云中鹤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着急。 这一个个的,怎的就这么不开窍? 奕风也在外面伸长了脖子,心中暗暗呐喊: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以身相许啊! 只可惜,他家殿下与他并没有这般心意相通,那聪明的脑袋瓜子也没能及时开窍。 云中鹤此时倒是与奕风的脑回路同步了。 他悠悠道:“只有真心倾慕一个人,才会为了对方做到这个地步。” 萧君离闻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微微的燥意,面上也随之染上一丝不自在。 甚至连手心上,都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丝微微的潮意,像是十分紧张似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因一个女子这般紧张。 同时,方才那股子异样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 云中鹤循循善诱,“她给殿下送了回心丹,是投其所好。 殿下既然想要报答,自然也要投其所好。 她最想要什么,殿下就给她什么,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萧君离听了这话,面皮又是一紧。 “先生的意思是,让本王迎她入门?” “当然……不是!” 云中鹤瞪着他,有些急。 若他真为了报恩,把牧晚秋娶进了家门,可实际上对她却尚未怀有男女之情,那就算牧晚秋嫁给了他,也必然不会开心。 而且,这男女之事,还是得他们当事人自己来慢慢处。 这夫妻,还是得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做起来才有滋有味,不然那不是结缘,那是结怨。 自己一下推得太猛,这不是在成人之美,而是弄巧成拙。 萧君离眉头又蹙了起来,面上不解之色愈甚。 以前那些垂涎他美色之女子,无不是想嫁给他,当他的王妃。 牧晚秋既然倾慕自己,自己娶了她,不正是投其所好? “殿下对她可有男女之情?” 萧君离摇头。 在此之前,萧君离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何来男女之情? 现在,萧君离对她,也不过是比其他女子更多了几分印象,以及,不讨厌罢了。 “既无男女之情,你娶她做甚? 让她进到你的王府里独守空闺,当怨妇吗?” 萧君离被他不客气的态度一噎,面色发僵。 很想发火,但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今日的养气功夫。 他憋着气,“先生究竟有何妙招,不妨直说便是。” 第76章 为什么不直接娶进门呢 第76章:为什么不直接娶进门呢? 云中鹤像是面对一个怎么带都带不动的猪队友,最终只得直接道。 “她既然不想让殿下知道,殿下就假装不知道便是。” 萧君离眉头微蹙,“难道本王就什么都不做,什么表示都没有?” 云中鹤闻言,顿时把眼一瞪,“是让殿下假装不知道,重点在‘假装’二字,懂不懂? 何为‘假装’?就是她以为你不知道,实际上你却知道。 不能明着表示,凭借你堂堂王爷的本事,难道还不能暗地里偷偷地为她做些事情? 在她需要的时候,解她所困,急她所需,救她危难。 如此桩桩件件,不就可以慢慢把这笔恩情还了?” 牧晚秋对他本就有意,缺的就是萧君离主动。 只要他有所动作,甭管是出于什么初心,总归是有进展。 这解她所困,急她所需,救她危难,换言之,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英雄救美。 如此一来二往,不就救出感情来了吗? 若他实在不开窍,自己再找机会好好提点一番就是了。 若经过这百般努力还是失败了,那……这人就是个石头,还是早点让牧晚秋弃了他,转投新欢好了。 反正凭借牧晚秋的家世和容貌,也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没必要可劲儿捂一块又臭又硬的臭石头。 萧君离不知道云中鹤内心已经腹诽了这么多,他听了云中鹤的话,面上神色若有所思。 她悄无声息地给自己送药,那自己就悄无声息地在暗中帮助她,给她行各种方便之事。 如此,倒也算是一个良策。 萧君离心中已然认可了此法,面上便露出了松缓之色。 他朝云中鹤颔首致意,“多谢先生提点,本王受教了。” 云中鹤轻捋着颌下短须,脸上这才露出一抹微微笑意来。 自己这个红线暂时也只能牵到这儿了,下一步,且看他们自个儿要怎么发展吧。 门外的奕风听了,却有点暗暗遗憾。 为什么没直接娶进王府呢? 跟别的那些只看重自家殿下外表的肤浅女人不同,牧大小姐才是对殿下真心实意之人。 她不仅会在别人说殿下坏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声维护,还不惜一切代价为殿下求药! 若是直接把她娶进了王府,自家殿下也就有个知冷热的人了,这多好啊。 谈完了牧晚秋之事,云中鹤话锋一转,这才说起了回心丹之事。 “这回心丹已经是殿下的了,殿下打算何时服用?” 萧君离毫不犹豫,“越快越好。” 云中鹤微微颔首,他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的确不宜拖延。 云中鹤又把服用回心丹会有的风险与萧君离说了一番。 萧君离听罢之后,依旧面不改色。 “就算不服此药,本王也已经寿数无多。 既然如此,本王又有何惧? 就算本王真的承受不住药性,就此丧命,那也是本王命该如此。” 云中鹤也料他不会就此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可以清除毒性的机会。 既然受了牧晚秋的嘱托,云中鹤自然是好人做到底,在萧君离服用回心丹之时守在他身边,直至他脱险。 萧君离再次对他抱拳一礼,“多谢先生仁心仁德。” 云中鹤摆摆手,“不要谢我,要谢还是谢那丫头吧,此事亦是受她所托。” 萧君离的薄唇微抿,眼神微动,那过分白皙的面庞上又露出些许不自在。 云中鹤觑了他一眼,施施然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选好了日子,再上山寻我便是。” 萧君离恐夜长梦多,便道:“今晚……” 话尚未说完,就被云中鹤直接打断,“今晚太晚了,不行!” 实际原因却是,今晚是他与阿言团聚的第一晚,如何能被其他人打扰? 若是可以,他只想让萧君离过个十天半个月再来,好叫他这段时间好好陪一陪阿言。 但他知道,萧君离定是等不及,他便只得遗憾作罢。 果然,萧君离并没有给他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定下了明日便服药祛毒。 云中鹤心想,早点把这事了了,以后也能早点甩掉这么一桩大麻烦,如此也是好事,他便答应了下来。 萧君离与奕风离开了普陀寺。 萧君离面上一派端方严肃,与往日无异。 但奕风却能感到,他周身那股子冰冷疏离,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收敛了许多。 奕风能断定,自家殿下的心情很好。 奕风憋了一路,最终还是没憋住,开口道:“殿下,属下逾矩,方才殿下与云先生的谈话,属下不小心听到了些许。” 萧君离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 奕风此时却半点不惧,反而满脸堆了笑。 “殿下果然俊逸非凡,龙章凤姿,乃是人中龙凤,叫我等望尘莫及。” 萧君离直接道:“说人话。” “以往属下觉得,殿下这等风姿人物,世间无一女子可配。 但属下现在觉得,唯有牧大小姐能与殿下比肩,当得上淮阳王府的女主人。 殿下真的不考虑选她作王妃吗?” 这样的话,以往奕风自然是不敢说。 但这次,他却是十分大胆。 此时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他说了这番话,殿下最多叱骂几句,断不会施予严惩。 更何况,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萧君离幽幽地盯着他,“你倒是胆子不小,连本王的亲事都敢置喙了?” 奕风连忙告罪,连道不敢。 嘴上一面说不敢,一面依旧不怕死地继续道:“属下只是觉得,牧大小姐与旁人都不一样,她对殿下乃是真心。” 萧君离在云中鹤面前已经失态过一次,在奕风面前,心中情绪半点不露。 他盯着奕风,脸上挂上一丝似笑非笑的情绪。 “奕风,你该不会是自己想成亲了吧?需不需要本王给你说门亲事?” 奕风一凛,“属下这等微末小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上一回殿下提起要给他说亲,就随手指了个女暗卫——冷月,险些没把奕风吓得尿了裤子。 娶媳妇儿就要娶香香软软的,娶个比爷们儿还爷们儿的女暗卫算怎么回事? 第77章 解毒 第77章:解毒 初识的时候,奕风觉得冷月温柔解意,心灵手巧,还有一双漂亮的翦水秋瞳,十分可心。 后来,在看到她那双捏着绣花针花样翻飞的手扛着大刀,拉着重弓,嗖嗖嗖地杀人时,他恨不得自戳双目。 以往那含着春水的翦水秋瞳,这会儿凉飕飕,冷冰冰的,险没把奕风冻得一个激灵。 一个不小心惹了她,自己的脑袋啥时候被拧下来都不知道。 奕风对这样的媳妇儿人选避之唯恐不及,同时对自家殿下要帮自己说亲的话题也甚是惶恐。 这回谁知道他又会随手点个谁? 终归就是那几个拿刀比拿筷子更顺手的女汉子。 奕风能在萧君离身边,武功自然是不差的。 他杀起人来也不含糊。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对媳妇儿的人选,就会往另一个极端上设想。 如此,才能互补,才算般配不是? 奕风生怕殿下真的起了当月老的心思,给他乱点鸳鸯谱,当即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忙道。 “殿下,属下突然想起一事,得赶紧把冷月等人召回来,不然他们向牧大小姐动手抢药,一不小心伤了人就糟糕了。” 萧君离的眸色微闪,只吐出两个字,“速去。” 奕风当即钻出了马车,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好在奕风动作迅速,及时把人调了回来,一场乌龙的抢药行动在当事的两人尚未察觉之前,就消弭于无形。 第二日,云中鹤一行三人被悄悄接入了王府。 他一旦服药,在熬过来之前,绝对不能被人打扰。 为了保险起见,自然是王府更为安全。 云中鹤要到王府为他祛毒,自然不可能把妻子和徒弟留在普陀寺。 经历过失去爱人的痛苦,他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她带在身边,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在淮阳王府中,他们夫妻和师徒自然得到了最好的礼遇。 对外,萧君离则是伪造了出京游历的假象,如此,就算是宫里来人,要传召萧君离入宫,也寻不到人。 荣华公主府之事事发之时,萧君离也在场。 皇上的确是想传萧君离入宫询问,但还没来得及传口谕,就得知他离京游玩去了。 皇上心中究竟作何感想,众人不得而知,反正这道口谕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而当日同样在场的楚王萧子烨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当日不仅在场,还在人证齐全的情况下公然包庇荣华公主,更险些杀了鸿胪寺卿安知珏。 萧子烨原本就因行事莽撞,性格暴躁名声不佳。 以前就没少被御史参,这次之事,他更被参了个够呛。 皇上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直接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 他手头上办的差事自然也没了,这是最让萧子烨懊恼的。 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差事,还半点声响都没倒腾出来,就这么被捋了。 待他闭门思过出来,究竟会是怎样一番天地,就说不定了。 任凭他此时再怎么懊恼,却也无济于事。 而外人以为已经潇洒离京的淮阳王,此时正在自己的府中。 他刚刚服下了回心丹,陷入了昏睡之中,云中鹤在旁边倒腾着自己带来的各种药丸,随时守着他。 门外,奕风更是亲自守着。 院外,也有一群心腹暗卫牢牢看着,确保每个环节都不会生出变故来。 第二日,府中依旧尚未恢复上课。 牧晚秋便索性继续窝在屋中偷闲躲懒。 毕竟那么一件大事终于落定了,她心中也跟着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晌午,牧念初和牧雪莹再次到访。 牧雪莹原本十分嫉妒牧晚秋能有机会去参加荣华公主的赏花宴,为此没少暗自怄气。 但她听说了公主府上发生的荒唐事,原本的嫉妒,一下就变成了庆幸,幸亏赴宴的不是她。 那简直是吃人的修罗场,可真是太吓人了。 瞧瞧,连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姐都被吓得病倒了。 牧念初直接走上前询问,“大姐姐,你的身子没事了吧?” 牧念初的眼神含着担忧与关切。 牧雪莹也跟着露出关切之色,“昨日我们来瞧大姐姐都没瞧见,妹妹可担心坏了。” 牧晚秋朝她们笑了笑,“我已经大好,倒是累得妹妹们担心了。” 牧念初见她脸上笑意舒朗,不似强颜欢笑,便知她已经从那日的惊吓中缓过来了,便放下心来。 一番关怀之后,牧念初神色略有迟疑,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念初性子素来直率,倒是极少见她会露出这般神色。 牧晚秋便直接问,“二妹妹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听她问起,牧念初便还是开了口。 “大姐姐,前日在公主府获救的人中,不知有没有一位叫左叶萱的小姐?” 牧晚秋闻言微愣,旋即,缓缓摇头。 “没有她。” 左叶萱是牧念初以前一位玩得十分要好的玩伴,早在六年前就失踪了。 牧晚秋知道,左叶萱不在那犬园之中,根据前世记忆,她也没在荣华公主杀掉的名单中。 所以,她不是被荣华公主所囚,而是真的被人贩子拐走了。 当年她失踪时还是幼童,荣华公主喜欢的是有才情的女子,而不是年幼的娃娃,所以她没被荣华公主掳走也说得通。 牧念初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一阵失望之色。 因为此事,牧念初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便没怎么说话。 牧雪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自己的屋子里乱转,一时夸她的簪子雅致,一时又夸她的镯子好看,眼中的垂涎和贪婪之色呼之欲出。 牧晚秋全当没看出来,只笑着受下她的夸赞。 笑话,以为她夸几句,自己就会送给她吗?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慷慨大方,友爱姐妹了? 牧雪莹夸了半天,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自己也觉得没趣,便住了嘴。 牧念初兴致也不高,便一道离开了。 送走了两人,牧晚秋便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床上。 最近这几日都不用上课,自己难道就一直憋在屋中“养病”? 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太遗憾。 她忽的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还得给淮阳王准备一份让他绝对满意的大礼呢! 第78章 奴婢愿意献身! 第78章:奴婢愿意献身! 虽然回心丹是她送的,可是她不是做好事不留名了嘛! 这个大功劳,自然就没法记在她的头上。 究竟该给他送什么礼才能叫他满意呢? 他不缺名不缺利——就算他缺,自己也没法子给他送。 他还不缺钱,见过的宝贝加起来怕是比她两辈子都要多。 自己要想找到一件让他眼前一亮,十分满意的宝贝,只怕很难啊。 牧晚秋十分苦恼地抠脑壳,只得搜肠刮肚地回忆前世,有没有他十分想要却又得不到的宝贝? 忽的,她脑中灵光一现,还真让她想到了。 她记得有一次,她随家人入宫参宴,中途随宫人离席更衣,出来时却不见了那宫人。 她当时年纪还小,却已是十分大胆,她也没在原地等人,而是自己到处乱走。 宫里那么大,她自然迷了路,而且越走越偏。 最后,被远处传来的陶埙之声吸引了注意力。 那陶埙的音色古朴醇厚,曲调却低沉哀婉,似藏着无尽的伤感与怀念。 她年纪虽小,却也被那乐声勾起了一阵阵共鸣,忍不住暗自垂泪,暗暗思念母亲。 后来,她才知道,她误闯的地方是萧君离母妃柔妃生前所居之所,而柔妃最擅长的,便是陶埙。 想来,那吹埙之人,就是萧君离无疑了。 柔妃生前曾亲手做了一只陶埙,作为萧君离的生辰礼送给了他。 只是后来,那只陶埙意外丢失了。 前世的后来,在一次巧合的机会,牧晚秋从宫中老人的口中得知了关于那只陶埙的秘辛。 那只陶埙的丢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柔妃的死对头德妃命宫人偷走。 德妃原本是想直接摔了一了百了,最后心念一转,改了主意,转而让宫人辗转送给了百花楼的花魁花缱绻。 德妃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痛恨柔妃,这才将她亲手所做之物辗转送到一个千人睡万人骑的风尘女子手中,想要借此羞辱柔妃。 陶埙的音色低沉,不适合百花楼那样的声色场所。 花缱绻并不知道这个陶埙背后真正的含义,只是恩客赏赐,她便欢欢喜喜地收下了,之后便鲜少用过。 牧晚秋当时已经当上了皇后,正在全力整肃后宫,清理前朝势力留下的眼线,这才无意中牵扯出这桩隐事。 只是当时她不过就是对德妃这上不得台面的所作所为暗生厌恶,却也并没有兴师动众地派人去为柔妃寻回那枚丢失的陶埙。 前世的事情太过繁杂,牧晚秋之前一时半会儿便想不起此事。 此时想起,顿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这份保证他满意的大礼,有了! 牧晚秋先是一阵兴奋,旋即又开始犯起了难。 按照她的推算,那只陶埙流落百花楼已经有三四年了。 当年的花魁,和现在的花魁是同一人吗? 花缱绻若是从良去了,自己上哪儿找她去? 如果她并未从良,依旧在百花楼做着旧行当,自己一个姑娘家,怎么去向花魁赎回陶埙? 牧晚秋一时又是抓耳挠腮。 她不禁微微叹息,自己能用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 这会儿她要是能有一个像她表哥那样武功超群的忠心侍卫,此事自然便迎刃而解了。 她必须尽早寻个机会,好好培植自己的人脉才行。 既然现在没有人手,那就只能暂时借用别人的人手了。 这个别人,自然又是她的好表哥白瑾辰。 牧晚秋唤来了云芷,让她出府去寻当日那个小乞儿,打探现在百花楼的花魁是不是花缱绻,她挂牌揽客的时间,要听她弹奏一曲,大概得花多少银子,她有没有在人前吹奏过陶埙等等。 顺便,再去帮她买一个上好的陶埙回来。 云芷听了自家姑娘的这个吩咐,一时之间愣住了,望着她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古怪。 但她对牧晚秋素来都是盲从的,很快她就收起了心中那荒诞的猜测,默默地去了。 牧晚秋一心都在思索着该如何顺利拿到那陶埙,便没有注意到云芷那瞬间的异样,也错过了自家小丫鬟那类似于“天哪我家姑娘该不会也有磨镜之好吧”的荒唐脑补。 根本不用云芷跑第二趟,小乞儿当场就把花魁的消息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信手拈来,十分熟稔。 甚至连那花缱绻喜欢喝什么茶,穿什么衣,都说得一清二楚,就好似他自个儿也去捧过场似的。 云芷听得面红耳赤,但回到府中,她又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复读机,将小乞儿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花缱绻果然长盛不衰,几年过去了,依旧稳坐花魁的宝座。 只可惜,关于陶埙,小乞儿倒是没给出任何信息。 牧晚秋暗想,她是不擅长此道,把当年得的那只陶埙压箱底了,还是直接扔了啊。 千万不要是扔了,不然自己可真就白忙活了。 没有得用之人,牧晚秋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虽然一开始牧晚秋有过迟疑,觉得自己去百花楼十分不妥。 但她骨子里压根就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她天生反骨,很快就劝服了自己,反而觉得十分刺激,充满期待。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危险,她自小也是习武的,虽然不能跟表哥那样天赋异禀之人相比,但自保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女扮男装,偷溜出府,这样的事情做了第一次,第二第三次也就越发熟练了。 事不宜迟,牧晚秋决定今晚就出发,探一探路。 云芷看到自家姑娘熟练地换上了男装,给自己梳上了男子的发髻,又往那张白白净净,明媚娇艳的脸上很是不客气地涂涂抹抹,硬是把自己涂成了个面色古铜的精神小伙。 她终于忍不住了,讷讷发问,“姑娘,您,您这是又要去哪儿?” 牧晚秋也没瞒她,直接道:“百花楼。” 云芷的面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姑娘,您,您难道是去找那花魁?” 牧晚秋点头,“没错。” 云芷看着自家姑娘那满不在乎的模样,险些没直接哭出来。 “姑娘,您,您不能去啊,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花魁也,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但我必须得去。” 云芷忽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带着哀哀的祈求,还有一丝痛下了什么决心的决绝。 “姑娘,您,您若真的有磨镜之好,也不能去那样的地方。 如果姑娘不嫌弃,奴婢愿意为姑娘献身!” 牧晚秋:…… 第79章 百花楼 第79章:百花楼 她成功被云芷这话噎住,旋即又气笑了。 她抬手,曲起手指在云芷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姑娘我正常得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磨镜之好。” 云芷脸上那奋不顾身要自我牺牲的神色现出一抹龟裂,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呆。 “那,那您为何要去百花楼找花魁?” 牧晚秋面露无奈,“我去找她是有事要办,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芷看自家姑娘那满脸的无奈之色,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误会了,顿时觉得面颊微微发烫,整个人险些没直接烧起来。 牧晚秋戏谑地望着她,“怎么样,现在还献不献身?” 云芷窘得几乎无地自容,“姑娘,奴,奴婢……” 牧晚秋也没再逗她,把她拉了起来,认真地嘱咐。 “你替我把房门守好,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不在屋中,便是楚嬷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要让她知道,明白吗?” 楚嬷嬷不比云芷好糊弄,如果她知道了,必然不会轻易同意。 云芷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待牧晚秋轻巧地从窗户翻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中,云芷才呆呆地回过神来。 不对啊,就算姑娘没有磨镜之好,她这么贸贸然地去百花楼,也十分不妥啊! 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姑娘的名声就毁了! 因了方才的乌龙误会,云芷只顾着窘迫,倒是忘了这一茬。 然而现在再回过神来,一切却已经晚了,自家姑娘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云芷只能担忧又焦灼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希望姑娘能早些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屋顶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殿下吩咐了,要时时刻刻都跟着牧大小姐,随时随地保护她。 她只身前往百花楼那样的地方,自己自然更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 牧晚秋顺利出了牧府,夜晚的燕京,一片灯火璀璨,繁华热闹。 她往百花楼的方向而去,看到百花楼门前一众花枝招展,热情揽客的姑娘们。 她低头查看了一番自己,一身锦衣华服,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俨然一副有钱世家公子的作派。 她的年纪尚小,身量中等,看起来就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公子。 这样的一个小公子,在旁人眼中,俨然就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 果然,她刚到门口,就被热情的姑娘迎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铺面而来,霎时熏得她一阵直想打喷嚏。 她有些紧张,眼神微微闪烁。 毕竟是两辈子第一回来这样的地方,她又是个女儿家,就算她有再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不免怯场。 幸而她这个扮相一看就是个雏儿,就算表现得羞涩拘谨一些,也不会被人疑心。 有那大胆的姑娘,直接就想把牧晚秋往屋里拽。 “公子,您跟奴婢来,奴婢保准能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牧晚秋绷着脸,言辞拒绝。 “我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一众姑娘闻言,都掩唇偷笑,“小公子,您来这儿不为寻欢作乐,难不成还要以文会友不成?” 她们都面露打趣,只觉得这小公子是没尝过滋味,所以才会这么义正言辞。 待尝过滋味了,保管忘乎所以。 牧晚秋却依旧端着一本正经,无比严肃的模样。 “我听闻缱绻姑娘音律超凡,是以,这才慕名前来,若能得她为我单独弹奏一曲,我此行无憾!” 说着,她就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 来这种地方,不花银子是不可能的。 幸好她不缺钱,这花出去的银子,就当是为萧君离准备礼物的花用吧。 听到又是冲着花缱绻来的,其他姑娘们脸上的笑顿时就冷淡了几分。 尤其是看她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就是一锭金元宝,姑娘们眼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位小公子,您只怕要失望了,她是咱们这儿的花魁,每日里为她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儿可多着呢,她这会儿只怕没空招待小公子。” 牧晚秋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是她并不是为了来包夜,她就只需要花魁给自己弹奏一曲的时间。 牧晚秋依旧板着脸,一副十分执拗的模样。 “缱绻姑娘究竟有没有空,诸位姑娘说了不算吧。 你们妈妈呢?劳烦请她来,只要能让缱绻姑娘给我独奏一曲,价格随便开!” 牧晚秋说得豪气,更是惹得诸位姑娘心头痒痒,不想放过她这只肥羊。 有人索性直接动手,想要把她直接拽上楼,拉进自己的屋中。 牧晚秋眉头霎时就是一蹙,正想直接把人甩开,就听得一道女人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把贵客放开!” 原本还争得跟斗鸡眼儿似的姑娘们,听到这声音,瞬间吓成了鹌鹑,纷纷撒开了手,垂着脑袋站到了一边。 牧晚秋转头看去,这人已经上了些年纪,却装扮艳丽,脸上浓妆艳抹,只叫人觉得十分艳俗。 她应当就是百花楼的老鸨无疑了。 她一双吊梢眼朝几位姑娘扫去,带着一丝刻薄与严厉,霎时又叫那些姑娘面色微变。 待转向牧晚秋的时候,她脸上便又露出了一抹热情的营业式微笑。 “这位公子,这些小妮子不懂事,冒犯了公子,实在是抱歉。” 不知为何,牧晚秋觉得,这老鸨对自己,似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客气。 牧晚秋只当这是她面对客人时一贯的态度,便也没多想。 她稍稍挺直了腰杆,“刷”地一下打开了折扇,脸上露出一副装模作样的模样。 “我今晚是冲着缱绻姑娘来的,不为别的,只想听缱绻姑娘一曲琴音,以琴会友。 若她今夜没空,我便明晚再来。 若她明晚再没空,我便后晚再来,我会一直等到她有空了为止!” 知道这老鸨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牧晚秋便没再藏着掖着,直接把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往桌上一扔,发出一阵脆响,活脱脱一副人傻钱多的豪横作派。 “只要能有机会闻听缱绻姑娘一曲佳音,银子都不是问题。” 第80章 花魁花缱绻 第80章:花魁花缱绻 那老鸨的眼珠子一动,旋即很快就笑了。 “缱绻今夜刚巧有空,想来也是与公子有缘。公子楼上请。” 牧晚秋心头一喜,心中道,这哪儿是跟她有缘啊,这分明是跟她的银子有缘。 其余众位姑娘们都微微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公子竟然真的能顺顺当当地见到花缱绻。 她今夜明明是有客人的啊。 牧晚秋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暗暗为自己的计划顺利而欣喜。 她被老鸨往楼上引,一边领路,一边笑问,“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牧晚秋随口道:“我姓莫。” “原来是莫公子。” 老鸨又不动声色地探问牧晚秋的身世背景,但牧晚秋都十分巧妙地避开了。 多说多错,她当然得小心留个心眼。 很快,她被引到了三楼一处僻静又雅致的房前。 老鸨笑着朝里道,“缱绻,有贵客上门了。” 里面传来了一道疏懒的声音,“今日不知是哪位贵客啊?” 那声音娇媚动人,像是带着一把勾子,直叫人觉得酥酥麻麻的,十分悦耳。 若牧晚秋是个男子,只怕也要被这声音给迷倒了。 即便是女子,牧晚秋也不得不感叹,当真是一把好嗓子。 待房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风娇水媚的女子。 她丽雪红妆,浓妆艳裹,但那浓妆却非但没有让她觉得艳俗,反而让人觉得韶颜雅容,柔桡妩媚。 难怪她能多年稳居花魁之位,这般姿色,岂是那等庸脂俗粉能比的? 老鸨笑着道:“缱绻,这位莫公子欣赏你的琴艺,想听你为他焚香抚琴,以琴会友,你须得好好招待。” 花缱绻朝牧晚秋看去,唇畔便露出一抹媚笑,霎时两颊笑涡霞光荡漾,令人心神荡漾。 “莫公子当真年轻俊逸,姿容不凡,缱绻三生有幸,能得公子抬爱。莫公子,里边请。” 牧晚秋面色镇定,抬步走了进去。 老鸨朝花缱绻看了一眼,然后就关上了房门,离开了。 刚转过身,老鸨就抹了一把额上微微浸出的冷汗。 她会对牧晚秋这么客客气气,让她顺顺当当地就见到了花缱绻,根本不是因为她的银子。 她做皮肉生意的,见惯了豪掷千金的大主顾,牧晚秋拿出的那些银子根本不够看。 她会如此,完全是因为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侠。 对方不由分说就给她喂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威胁她务必满足这位不知名小公子的所有要求,不然她休想得到解药。 老鸨自然怕死,只得赶忙把花缱绻原本安排的客人打发了,又对花缱绻一番细细叮嘱,让她务必伺候好这位客人。 老鸨见多了到百花楼里逮男人的,倒是第一回见到有姑娘为了让男人在百花楼如鱼得水暗中铺路的。 老鸨抹着冷汗,急急回到自己的房间,万幸那位蒙面女侠还在。 她舔着笑脸道:“女侠,我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做了,那位莫公子已经见到缱绻了,你看,我的解药……” 蒙面女侠冷月淡淡道:“待她安安生生地从这里离开了,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老鸨心中叫苦不迭,但却不敢违抗,只得点头哈腰,伏低做小,半点不敢得罪。 那头,牧晚秋丝毫不知道自己今日的顺风顺水竟然是有人暗中帮忙。 她坐在这间装饰华丽的房中,只略略扫了一圈,不禁感叹,花魁就是花魁,这屋中的一应陈设布置,都极尽奢华。 她心中这才生出了一点异样的违和之感。 花缱绻这屋子的陈设用具皆为上品,有些甚至连她这个尚书府的千金都没机会用,足以想见她的身价有多高。 那自己方才那一荷包银子,似乎就有点不够看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顺利地见到了花魁,还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上座之位呢? 不待牧晚秋想清楚个中缘由,花缱绻已然点了熏香,净了手,坐在了古琴面前。 她含笑望着牧晚秋,“公子打算听什么曲子?” 牧晚秋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也不打算多想了,反正不管原因和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牧晚秋轻咳一声,开口道,“我突然又不想听琴了。” 花缱绻一愣,很快她又笑了起来,媚眼如丝,脉脉含情。 她用比方才更加柔婉娇媚的声音开口,“那,公子想做些什么?” 她的神色与声调,都带着一抹赤裸裸的勾人和暗示意味。 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实意地来听琴。 这世上男人,有谁能真的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若真是柳下惠,何必来这里? 所以,她觉得,所谓听琴,所谓以琴会友,全都是借口。 这不,这么快就露出原形了。 花缱绻对男人的了解自然不浅,只可惜,牧晚秋她是个假男人。 牧晚秋见她的模样,知道她定是误会了。 牧晚秋迎着她那勾人的目光,神色严肃,语气认真地开口,“我想听吹埙。” 花缱绻脸上的笑顿时微微僵住,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牧晚秋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缱绻姑娘,我想听陶埙,不知姑娘这里是否有陶埙?姑娘能否给我吹上一曲?” 花缱绻很是失态了半晌,才掩饰性地抚了抚鬓发,回过神来。 “公子的爱好真是奇特,只是……” 牧晚秋生怕她拒绝,便直接抢过了她的话头。 “我听说,缱绻姑娘精通乐理,各类乐器无一不精,才学十分了得。 不瞒姑娘,我亦是对乐理十分痴迷,但唯有陶埙,无论怎么学都学不好。 今日便想听听缱绻姑娘为我奏上一曲。如何?” 花缱绻的面色愈发古怪,只因这人的语气太过恳切,让她知道,这位公子竟然真的不是垂涎她的美色,而就只是单纯地为了听她奏乐。 绕了那么一大圈,还偏偏选中了一项她最不擅长的陶埙。 自己若真的当场表演了,那简直是在赤裸裸地砸自个儿的招牌。 花缱绻面上的笑一时有些挂不住。 她又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暗暗想,难道是自己今日的妆容不够美吗? 她露出一抹略带羞涩又带着些许羞愧的笑,“公子谬赞了,缱绻不才,断然不敢在公子面前献丑,污了公子的耳。 缱绻最擅的,乃是琴艺,公子不妨先听缱绻为您弹上一曲,品评一二?” 牧晚秋自然不死心,今日她是客人,她最大。 就算是逼,她也要逼这花缱绻拿出那只陶埙来。 她当即就沉下了脸,“今日我就想听你吹陶埙,不想听琴。” 第81章 术业有专攻 第81章:术业有专攻 花缱绻自当了花魁之后,身价渐涨,这些年,便是那些恩客,对她也都是捧着宠着,已经许久没有客人对她这副态度了。 花缱绻一时不禁有些气闷,又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神色也有些僵。 牧晚秋说着硬气的话,实际上心里也有点暗暗打鼓。 万一双方撕破了脸面,自己被扔出去怎么办?那之后再想来就有点难了。 正打算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把这位花魁娘子哄住,不想,她倒是先服了软。 “是缱绻的不对,公子您请息息怒。 只是,缱绻这里并无陶埙,仓促之间派人去买,只怕也买不到上乘的,到时候只怕也会败了公子的兴致。” 花缱绻今日这么伏低做小,不过全因为妈妈之前对她的嘱咐,让她务必伺候好这位贵客,绝对不能得罪。 花缱绻虽然不知道这位贵客究竟是什么来路,但她这个行当的,对谁人都得三分笑,就算使小性子,那也要量力而行,得看爷们儿的脸色。 她以往的体面和高傲,说到底也都是恩客们捧出来的。 要是自己今儿个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自己之后的好日子说不定都要没了。 她给牧晚秋倒了一杯茶,又试探性地道:“公子若不想听琴,缱绻给您弹一曲琵琶怎么样?” 牧晚秋依旧板着脸,“谁说你这里没上好的陶埙的,你休要唬我。 早年你不是得了一位贵人送了一只陶埙吗? 那位赠埙的贵人与我家有旧,我可是亲耳听他所说。 据他之言,那只陶埙做工精湛,是乃上品。 缱绻姑娘莫非是瞧不起人,把那只陶埙扔了? 那我可得要跟那位贵人说道说道了。” 牧晚秋如此一番真真假假,威压带着要挟,把谎话说得面不改色,倒是真把花缱绻唬住了。 其实牧晚秋自己也是在试探花缱绻,试探她是否真的曾收到过这么一只陶埙。 花缱绻愣怔半晌,似在认真地回想当初的旧事。 慢慢的,她面上露出一丝恍悟之色。 隐隐约约间,总算是让她想起来了。 多年以前,自己似乎真的得赠过一只陶埙。 只是时间过得太久,究竟是谁送的,她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贵人,她谁都得罪不起。 她急忙解释,含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公子,您这可就误会缱绻了。 贵人们送的物件儿,缱绻一样样都好好地保留着,怎会随意丢弃? 方才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既然公子想听,那缱绻这就去寻来便是。” 牧晚秋心中一阵暗喜,表面上却半点不显,只有些不耐地催促。 “那你快些,本公子晚些还得回家。” 花缱绻心中一阵无言,她挂牌接客这么多年,真真是第一回遇到这么一个怪人,还要急着回家?没断奶是怎么的? 心中腹诽,面上只能挂上满脸的笑,又温声安抚了一句,匆匆离去。 花缱绻走后,屋中就只剩下了牧晚秋一人。 牧晚秋原本绷紧的后背一下就放松了下去,她装得好累。 不过,心中却也升起了希望,只等着花缱绻把那陶埙寻来。 离开了房间的花缱绻,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去寻那早就压箱底的陶埙,而是先去寻了老鸨。 老鸨就在不远处候着,专门盯着这边的动静呢。 毕竟是关涉到自己的生死,她能不紧张吗? 看到花缱绻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老鸨当即就迎了上去。 还不等她问话,花缱绻就抱怨了起来,“妈妈,这位客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他怎的这般奇怪,不让我伺候,非要听什么陶埙! 还要寻好几年前客人送的那一个! 那个陶埙就算找出来,我也吹不好啊!” 老鸨闻言,心中越发觉得对方来头不小,一般只有身份越贵重的贵人,才会有越多常人没有的怪癖。 她又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越发殷切地交代,“就算吹不好也要尽力,实在不行,你就用其他法子讨他欢心。 总之,这位是贵客,你可千万不要得罪了!” 花缱绻见老鸨这么一副紧张的模样,心中方才的不满与抱怨也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股愈发的紧张与忐忑。 她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就去后院,自己住的地方寻那压箱底的陶埙去了。 支使着丫鬟一番努力翻找,总算是在一个匣子里寻到了那只久不见天日的陶埙。 幸好陶埙十分完好,没有破损。 只是想到待会儿要用这陶埙吹奏一曲,她的眉头就禁不住蹙了起来。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牧晚秋这才坐直了身子,正了正脸上的神色。 花缱绻笑着走了进来,“让公子久等了。” 牧晚秋看向她,“寻到了吗?” “自然。那可是贵人送给缱绻的礼物,缱绻自然会好生保管。” 她不忘卖乖,“这只陶埙缱绻一直都小心珍藏着,宝贝得很呢。” 牧晚秋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与兴奋,语气如常地开口,“拿来让我看看。” 花缱绻笑着把那匣子递了上去。 牧晚秋伸手接过,打开,看到了静静躺在里面的那只陶埙。 这只陶埙十分小巧,形如秤锤,做工十分精巧。 牧晚秋把它拿了起来,摸索在外壁上,手感细滑。 牧晚秋没有见过柔妃给萧君离做的陶埙究竟长什么样,一时之间也没法辨认这究竟是不是那只。 她状似无意地问,“真是此物吗?你该不会随便寻了一个来糊弄我吧?” 花缱绻听她这般怀疑的语气,几乎恨不得指天发誓以证清白。 但她却把自己的急切掩藏在了娇嗔之中,一般男人都很吃她这一套。 “公子可真是要冤枉死缱绻了,缱绻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糊弄公子啊!” 说着,她就伸出粉拳,在牧晚秋的肩头捶了一下,又朝她投去了一记微微委屈的眼神。 牧晚秋:…… 难怪她能稳坐花魁之位这么多年,除了这张脸的确生得娇媚动人以外,也跟她这炉火纯青的撒娇媚术脱不开干系。 果然术业有专攻。 第82章 偷梁换柱,陶埙到手 第82章:偷梁换柱,陶埙到手 牧晚秋却没被她迷住,还是继续套话,“那你说,你是何年何月何日得赏的这只陶埙? 你若是能记得清楚,说个明白,我便信你当真将这陶埙视若珍宝。” 花缱绻:?? 她只是个花魁而已啊,不是那要考状元的考生,谁记得那是何年何月何日啊! 花缱绻神色僵住,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劳什子活儿,她不干了! 这劳什子怪人,她不伺候了! 就在这时,牧晚秋自己倒是十分大发慈悲地做了退让。 “这似乎有些为难你了。那你就告诉我,这是哪一年哪个月收到的。你总不会连这儿都记不住吧。” 想想妈妈的嘱咐,花缱绻把那口气又给压了回去。 有了前面那个过分得离谱的要求在前,再听到这个其实也有些过分的要求,花缱绻竟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花缱绻努力地回想了一番,终于在她阅男无数的繁杂记忆中,勉强提炼出了类似的关键信息。 “好似是元贞六年,临近春节的时候。” 她说得略带迟疑,一副记得不大清的模样。 一边说着,一边略带小心地看向牧晚秋,生怕她再挑出其他毛病来。 牧晚秋却是十分大方地朝她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 “看来缱绻姑娘果然十分有心,这么多年的事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说的这个时间,刚好跟牧晚秋从那老宫人嘴里得到的信息对上了。 如此一来,牧晚秋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只陶埙,就是当初被萧君离丢失的生辰礼——不敢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几率。 花缱绻明显松了一口气,也随之露出笑来,又不忘朝她抛去一记满含嗔意的媚眼。 “公子这下愿意相信缱绻没有说谎了吧?” 牧晚秋笑眯眯地点头,心情十分不错。 花缱绻转念一想,又开始暗自担心牧晚秋要让她当场吹奏一曲,心头方才松下去的一口气又微微提了起来。 幸好,牧晚秋似乎对这个陶埙十分喜欢,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爱不释手的模样。 她一边把玩,一边对花缱绻道:“我突然又想听你抚琴了,你便给我弹上一曲吧。” 花缱绻闻听此言,只觉正中下怀,只盼着她赶紧忘了让自己吹埙这一茬才好。 花缱绻婷婷袅袅地走到了古琴前,款款坐下,纤纤素手抚在琴上,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便霎时流泻而出。 正在花缱绻弹得如痴如醉之际,忽听身后传来“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花缱绻的琴音也被骤然打断了。 花缱绻回头,就看到牧晚秋的脚边躺着一只碎裂的陶埙。 牧晚秋一脸懊恼又歉意地看向花缱绻,“都怪我手脚太笨,连一只陶埙都拿不好,竟叫它这么碎了!” 花缱绻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喜。 碎得好啊,碎得妙! 碎了之后,自己就不会再被要求吹埙了。 花缱绻很快就将自己的喜色隐藏,转而露出了一抹略带遗憾的神色。 不过很快,她就把遗憾之色收了起来,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宽慰的笑。 “没关系的,公子你也不是故意的。” 牧晚秋蹲下身,拿出帕子要将那碎裂的瓷片收拾起来。 “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复原。” 花缱绻神色又僵了片刻,复原?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她当即阻止了牧晚秋,一脸关切,“公子您快放着,小心划破了手。 此物既已碎了,想来是我与它无缘,就不用叫公子劳烦了。” 说着她就朝外面喊了一声,唤来一个丫鬟,让她把碎瓷片收拾出去。 待他走了之后,她就把那碎片再摔几次,摔到稀巴烂为止。 牧晚秋又对那只陶埙表示了深深的惋惜,甚至提议,如果复原不了就让人重新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 花缱绻吓得花容失色,赶忙找理由百般搪塞。 牧晚秋窥破了她的心思,看出她浑身都写满了拒绝,反倒是玩心大起,故意道。 “缱绻姑娘,这是你的挚爱之物,我却不小心将它损毁了,你大仁大义不与我计较,我怎能顺理成章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不要再说了,日后我必会为你送上一个完好的陶埙,算是对你的补偿。 待那时,我再来好好聆听缱绻姑娘为我吹奏。” 花缱绻:…… 她那张娇艳无双的脸再次僵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牧晚秋一副完全没看出她神色有异的模样。 “缱绻姑娘以为如何?” 她僵着脸,干巴巴地扯出一抹笑,“那缱绻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牧晚秋以时间不早了为由,提出离开。 花缱绻也压根没了心情再为她弹什么曲,听闻她要走,花缱绻内心顿时忍不住一阵呐喊。 快走吧快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花缱绻将她送到楼梯口,老鸨就热切地迎了上来,“公子,这么早就走了?不再多玩一会儿?” 牧晚秋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东西,既然东西已经拿到,目的已经达成,她当然不会在这里多待。 她笑道:“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 花缱绻&老鸨:……求求您,千万不要再来了。 两人内心都暗自腹诽,表面都故作热情,只有牧晚秋是真的脚步轻快,神情愉悦。 花缱绻只送到楼梯口就与他挥手告别,老鸨则是热情地一路相送。 因为花缱绻的突然露面,众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被吸引了。 但花缱绻的出现不过昙花一现,众人的注意力便都落在了今晚能有机会与花缱绻独处的牧晚秋身上。 牧晚秋目不斜视,缓步从楼上走了下去。 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处时,忽见长廊那头有一披头散发的女子慌张奔逃,口中大呼“救命”。 她身后的某间房中,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恼怒地冲了出来,指着她就是一阵大骂。 “臭娘儿们,给脸不要脸,今天小爷非要好好治一治你不可!” 那老鸨见到此番情形,原本满是堆笑的脸霎时就沉了下去。 那女子一边跑,一边不停回头慌张张望。 老鸨迈步上前,迎了上去,那女子慌不择路,恰巧就一头撞在了那老鸨的身上。 第83章 我哥哥叫乔峥嵘 第83章:我哥哥叫乔峥嵘 女子转头,看到老鸨的脸,顿时大惊失色。 老鸨一把薅住她的头发,那张涂满脂粉的脸怒意满满。 她扬起手,就要给这不识好歹的女子一耳光。 那巴掌还没落下,身后就急急传来一道阻止之声。 “住手!” 与此同时,一双手也狠狠地抓住了那老鸨的手腕,将她要甩下的耳刮子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老鸨有些恼怒,但是转头,看到阻止她的人是牧晚秋,那脸上的恼怒一下就僵住,化作了一抹僵硬的笑。 “莫公子,这贱蹄子是我们这儿新来的,性子烈,不懂规矩,让您看笑话了。 我这就好好出手教训一番,让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牧晚秋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一双眸子也依旧定定地望着那个被她薅着头发,满脸惊慌绝望,痛苦不堪的女子。 那女子双眸含满了泪水,正充满哀求和希冀地望着她。 “公子,救命,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人强掳卖进来的,求求公子,救救我吧!” 牧晚秋眼眸微动,看向老鸨,“松开她。” 老鸨下意识松开了薅着她头发的手,牧晚秋见她松手,自己便也松开了钳着老鸨的手。 老鸨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乳臭未干的小公子,瞧着瘦瘦弱弱,矮矮小小的,怎的手劲儿这么大? 牧晚秋张嘴,正想要问问这女子叫什么名字,那边那个男人就急急地追了上来。 他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拽她。 “不识好歹的贱人!” 那女子满脸惊慌,直接一骨碌跑到了牧晚秋的身后躲了起来。 那男子抓了个空,立马转向牧晚秋,恶声恶气地怒吼,“你小子让开!不要打扰爷教训人!” 牧晚秋身量不高,在这高壮的成年男人面前,更显得跟小鸡仔似的。 但她周身的气势却半点不弱,“如果我不让呢?” 男人的面上霎时现出一阵狰狞的恼怒,“那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 他扬起蒲扇似的大手就要朝牧晚秋招呼来,她身后的女子瞬间惊呼小心,老鸨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呼住手。 但那男人却哪里听得进去,非但没有半点要住手的意思,手上力道还越发凶猛。 众人想象中的牧晚秋被吊打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只见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擒住了那男人的手,硬生生地将男人的巴掌拦了下来。 男人想挣扎,却硬是挣不开,一张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 男人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小瞧牧晚秋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不禁有些怂了。 “你,你给我松手!小爷要教训的是这小娘儿们,你休要多管闲事!” 牧晚秋轻飘飘地道:“是吗?那我怎么瞧着,你这一巴掌是朝着我的脸招呼来的?” 那男人的面色再次涨红。 老鸨瞧着这局势不对,生怕双方真的闹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来,最后难以收场。 牧晚秋的人身安全更是跟她能不能拿到解药息息相关,她能不急吗? 她急忙上前赔着笑打圆场。 牧晚秋的本意也不是跟这男人计较,她将那男人甩开,没有与他多废话,直接看向那女子。 女子眼中的希望顿时燃了起来,“公子,求求你救我……” 牧晚秋微微沉眸,问出方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她可怜兮兮地回,“我,我叫乔青青。” 听到这个名字,牧晚秋的眼睛倏而就是一亮。 生怕自己弄错,牧晚秋又急忙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乔青青一愣,旋即,眼中也跟着亮了起来。 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没错,我哥哥叫乔峥嵘。 我与哥哥意外走散,就被歹人掳,流落到了此地。 公子,你是不是认识我哥哥?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呆在这里……” 牧晚秋听到乔峥嵘这个名字,原本的猜测便豁然开朗,全都得到了应证。 她果然没有认错。 前世,乔峥嵘的妹妹乔青青便是意外走失,流落风尘。 乔峥嵘为了寻找妹妹,来到燕京。 萧子骞发现了他,看中了他高超的武功,还有身上那股子狠劲儿,想要将他收为己用,让他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剑。 知道他在寻找妹妹,便动用自己的力量帮他找。 然而当他们寻到之时,乔青青早已香消玉殒。 乔峥嵘武功高强,脾性偏执,手段狠辣,为了给妹妹报仇,独闯百花楼,将老鸨人头砍下。 又顺着自己查到的曾经欺凌过自家妹妹的人的名单,将他们一一手刃。 萧子骞身边的人一度觉得他太过冷情冷性,手段亦是过于狠辣,这样的人不宜留在身边,一不小心,说不定会反噬自身。 但萧子骞却毅然将他留在了身边。 他抓住了乔峥嵘的另一个特点,他重义,自己曾经有恩于他,他为报恩,必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果然,乔峥嵘成了萧子骞最忠诚的手下,也成了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剑。 他悍勇无比,曾率军为萧子骞打退了虎视眈眈的外敌,让他能避免腹背受敌,终于稳坐宝座。 前世,牧晚秋每次看到乔峥嵘,都会被他周身的冷意吓退,对此人也没有半点好感。 但此刻,想到乔峥嵘那出神入化的武功,牧晚秋只觉热血沸腾。 当初萧子骞只是帮他找到了已经香消玉殒的妹妹的下落,乔峥嵘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现在,自己若是救下了他的妹妹,活生生的妹妹,那乔峥嵘又岂有不为自己所用的道理? 今天牧晚秋还在寻思着,究竟要怎样快速有效地培植可用的人手,以后遇到什么事完全不必自己再亲力亲为。 现在,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方才她第一眼瞧见乔青青,只觉得十分眼熟,她与乔峥嵘实在长得太像了,不论是脸型,还是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像得一塌糊涂。 只不过,乔峥嵘的眼神从来都是冰冷的,而乔青青方才的眼神却是彷徨无助,像是一只落单了找不到家的小猫。 凭着本能,牧晚秋决定赌一把,管一管这桩闲事。 现在,她赌对了。 牧晚秋当即对那老鸨道:“她我买下了,多少银子都买。” 第84章 给乔青青赎身 第84章:给乔青青赎身 乔青青听到这话,简直如闻天籁。 虽然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他究竟算不算好人,买了自己之后,自己又会面临怎样的境遇。 但是,至少她能离开这个可怕的魔窟。 这位公子数次出手救了她,乔青青觉得她一定是个好人! 乔青青热泪盈眶,原本一片绝望的心中,终于再次燃起了希望。 老鸨此刻对牧晚秋这尊祖宗简直恨不得直接供起来。 她突然提出要买这个新来的丫头片子,老鸨也觉得意外,但这不过就是一桩小事,她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原本准备回自己屋子的花缱绻,还没走到就被二楼的这番动静吸引了。 她看到那位对自己的美色不为所动的“莫公子”竟然为了一个没长开的丫头片子出手相助,神色间的紧张和维护之意呼之欲出。 现在竟然还要买她,不论多少钱都买,花缱绻心中的那口气瞬间就有点不大顺畅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前凸后翘的绝佳身材,又看了看那个跟青果子似的干瘪小丫头,花缱绻确定了,这位莫公子就是眼瞎! 她甩袖,有些气哼哼地回了自己的屋,不想再多分半分注意力在这莫名其妙的闹剧中。 老鸨笑着就答应下牧晚秋的这个要求。 方才那个男人听了这话,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这女子明明是自己花了银子包下来的,自己还没尝上一口,凭什么要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抢走? 他当即就拉下了脸,周身皆是一股十分不善的气息。 “我不同意!这娘儿们是我先包下来的,就算他想要买,也得让我尝过了才能买!” 这小子不是想买吗?那自己就让他买个二手货。 乔青青听了这话,神色瞬间就又是一白,她紧紧缩在牧晚秋的身后,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 她小声哀求,“我不想落入他的手里,求求公子,救救我……” 牧晚秋朝她投去一记安抚的眼神,“放心,我定不会叫你有事。” 牧晚秋冷眸扫向那男子,忽的开始“咔咔咔”地活动拳头。 那架势,让那男人不自觉又想到了方才被她钳住的那一下,手腕上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你,你想做什么?” 牧晚秋淡淡道:“既然我们都想要这位姑娘,不妨就比试比试,谁赢了,谁就能买下她。” 男人下意识就要拒绝,牧晚秋却是忽而一笑,“公子你瞧着身形高大,体格健硕,想来拳脚功夫定也不差,应该不会怕了我,不敢来吧。” 男人准备拒绝的话一下就被牧晚秋给堵了回去。 老鸨生怕他们真的打了起来,到时候若是把这位金贵的莫公子打伤了,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赶忙又笑着站出来打圆场。 “不就是个姑娘吗?我这百花楼里别的没有,漂亮姑娘可多得是。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伤了和气,那多不划算不是? 两位都息息怒,息息怒……” 老鸨不敢让牧晚秋退让,她便只能看向那名男子,又笑着劝,“蒋公子,我这儿还有好几个刚调教好的雏儿,都是您喜欢的款儿。 这个小丫头到底青涩,也不懂伺候人,要是不小心伤了公子,那可就麻烦了。 这样,今晚上我就给您挑上两个鲜嫩儿的,保准将您伺候得服服帖帖!” 那位蒋公子原本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子,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哪里真的敢跟人动手? 方才牧晚秋的那一番出手也的确有些唬人,他就更不想当众丢人了。 现在,有这老鸨主动搭好的台阶,蒋公子自然就顺着台阶下了。 只是他依旧端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从鼻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 “今儿个我就看在妈妈的面儿上,不跟你计较。 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是爷喜欢的那一口。 今晚,爷就大发慈悲,让给你了!” 牧晚秋看出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但是,她也没拆穿,她又不是为了找茬儿,她只是想顺顺当当地把乔青青从这里赎出去。 如此,正好省事,那自是最好不过。 牧晚秋脸上便也露出一抹笑来,客气地朝他抱拳,顺着他的话道:“如此就多谢蒋兄大方割爱了。” 那蒋公子见牧晚秋给自己面子,方才脸上的不悦这才消退了下去。 老鸨当即又奉承了几句,让他先回房中等着,自己马上就把两位姑娘给他送过去。 蒋公子挺着胸膛,高高兴兴地就回了自己方才的房中。 周围围观的人见到他们就这么握手言和了,便也觉得无趣,没有再看,各自搂着自己的姑娘又开始玩乐了起来。 乔青青眼中含满了欣喜与激动的泪花,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落了下去。 老鸨安排人赶紧给那位蒋公子领两位没***的姑娘,自己则是继续招呼着牧晚秋这尊大佛。 牧晚秋今夜出门,贴身便带着不少银两。 方才她甩出去的那一包银子,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她怀中还揣着大面额的银票。 她看着老鸨,“不知这位青青姑娘的赎身银子是多少?” 老鸨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子,略带几分小心地伸出了两个巴掌。 一千两?牧晚秋眉头微蹙。 这老鸨未免有些太狮子大开口了。 老鸨鼻眼观心,看到牧晚秋蹙眉,露出明显不悦的神色,当即一个激灵,急忙就收起了一个巴掌,这价码,一下就砍掉了一半。 “这个数,公子觉得如何?” 五百两?还是有点贵。 老鸨忍痛,又收起两根手指,“这样呢?公子觉得如何?” 牧晚秋倒也没想到赎身还能砍价,而且砍价还砍得这么顺顺当当。 三百两银子,她觉得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 “行吧,就这个价。” 老鸨见此,顿时松了一口气,忙道:“好好,那就三十两。” 牧晚秋在怀中掏银子的动作就是一顿,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老鸨听她这话,只当她这是又反悔了。 她哭丧着脸,“公子,三十两已经是最少的,真的不能再少了。 再少,我就得往里头贴钱了……” 第85章 安顿乔青青 第85章:安顿乔青青 实际上她已经往里头贴钱了。 三十两是她从人贩子那儿买下乔青青的价钱,但是买回来之后她还要吃喝,为了让她接客,还给她置办了衣裳首饰。 那些都是一笔花费啊。 她愿意以三十两的价钱把乔青青卖给她,还不是看在那个蒙面女侠的面子上——实际上是害怕自己得不到解药,不敢狮子大开口。 牧晚秋只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花楼里的姑娘,都已经这么低廉了吗? 乔青青也有些愣,她竟然这么便宜? 原本她以为恩公必然要出一笔巨款,才能把自己从这魔窟救出去。 没想到,这老鸨竟然只要了区区三十两? 还是说,自己的姿色就只值这么低廉的价位? 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还算好看的呢…… 不过很快,乔青青就接受了自己身价低廉的事实,毕竟,这样的话恩公就能少花好多钱了! 牧晚秋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胡乱散财的癖好。 她收起异色,“三十两挺好,就三十两。” 老鸨呕着血做完了这笔赔本买卖,最后还得笑着把他们两人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中,四下寻找。 “女侠,你还在吗女侠?” 无人应答。 但老鸨在桌上看到了一个崭新的瓷瓶,那瓷瓶里放着一颗药丸。 虽然对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老鸨却笃定,这定然就是解药。 不然谁会刚好在这个时候往她屋里放药丸? 老鸨当即飞快地把那药丸倒出来,一口吃下,方才悬着的那颗心,这才终于落了下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颗药丸与女侠一开始给她吃的那一颗,味道好像有点像呢。 实际上,这并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她前后吃的药丸都是同一种。 而这也并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普通的养气丹药罢了。 只是老鸨被冷月的样子吓到了,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糊弄了一把。 牧晚秋带着乔青青离开了百花楼,冷月也随之跟了上去。 说实话,冷月对这位牧大小姐越来越看不懂了。 奕风不是说牧大小姐对自家殿下满腹痴情,爱得深沉,爱得死去活来的吗? 既然如此,她为何会来逛青楼? 更何况,一般女孩子,也没人会来逛青楼吧? 更奇怪的是,她还趁着那花魁不注意,悄悄地将花魁的那个陶埙掉包了,最后还偷偷摸摸地揣进怀里带走了。 敢情她去逛一趟青楼,就是为了偷花魁的陶埙? 她该不会是打探到自家殿下喜欢陶埙,所以想用那只陶埙讨好殿下吧? 可是,那是花魁的东西啊,殿下再不挑拣也瞧不上。 更何况,自从那年柔妃送给殿下的陶埙丢失了之后,殿下就再也没有碰过陶埙了。 甚至连提都不准旁人提。 牧大小姐如果想要借此机会讨好殿下,只怕这马屁要拍到马腿上。 然而,事实证明,冷月还是太单纯了。 牧晚秋的这一记马屁非但没有拍到马腿上,还拍得甚好! 牧晚秋今夜做出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所以,最后她会为了一个被卖入青楼的女子挺身而出,直接将对方赎身,冷月也就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兴许牧大小姐就是古道热肠吧! 古道热肠的牧晚秋刚领着乔青青出门,脚下忽的踢到了什么,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咦?” 她俯身捡起来,好家伙,好大一包银子,拿在手上掂一掂,大概跟自己今晚花出去的差不多。 牧晚秋虽然不缺银子,但平白捡的,没道理不要的。 她乐滋滋地揣进了怀中,心道,今晚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简直事事顺心! 她不知道,那些银子,原本就是她今晚上花出去的。 冷月见她把银子捡走了,默默遁走,深藏功与名。 牧晚秋心情比方才更加大好,脚步带风地领着乔青青往自家表哥的别院而去。 这会儿自己不能直接将乔青青带回去,不然她没法交代乔青青的来路。 思来想去,也只有先将她安置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等过几日,她寻个借口出门,再假装路遇乔青青卖身为奴,自己瞧着她可怜就买了。 她堂堂尚书府千金,当街买个丫鬟怎么了? 她们家也不缺这一口饭吃。 稳妥的地方,自然就是白瑾辰的别院了。 上回瞿若言便是在这里住了一晚。 这别院是白家的产业,白瑾辰自是不敢让自己的丐帮弟兄们住进去。 是以平日里别院都闲置着,只有几个老仆看门打扫,清净,也安全。 牧晚秋敲开了别院的大门,开门的老仆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您是哪位?” 牧晚秋朝老仆呲牙一笑,恢复了原本娇软的本声。 “钟叔,是我呀。” 那钟叔很是愣了片刻,才勉强认出了牧晚秋。 “表小姐?” 牧晚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的对的,快先让我进去。” 身后,像小媳妇儿似的跟着,正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忐忑的乔青青一下就懵了。 恩公的声音怎的一下就变了? 这老仆怎会叫恩公表小姐? 乔青青呆呆傻傻的,尚未回过神来,就被牧晚秋一把拽了进去。 乔青青可是自己收拢乔峥嵘的一个最有利的棋子,牧晚秋自然不会亏待她。 她让钟叔安排人给乔青青收拾一间房间,再烧些热水,备些茶水点心送上来。 上回少爷就带回一个女子,起先钟叔还以为是他想金屋藏娇,置办外室。 后来才知道,那是表小姐的朋友。 果然第二日少爷和表小姐就一起来把那女子接走了。 这次,表小姐自己领着一个女子来了,想来这也是她的朋友,大概也就借住几日吧。 有了上回的经验,钟叔倒是没那么惊讶了。 反正不管这位姑娘要住多久,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当下人的置喙。 钟叔赶紧去把老婆子也叫了起来,一起张罗准备去了。 乔青青听着牧晚秋一番吩咐和张罗,她的目光就一直定在牧晚秋的脸上,整个人的神情依旧呆傻着。 牧晚秋也在打量着这乔青青。 离开百花楼前,她换下了那身过于轻薄的衣裳,头发也已经重新梳理过。 连她原本的一些首饰,那老鸨都还回来了,所以此时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她约莫也就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身量中等,有些瘦削。 她一张脸清秀可人,虽不是绝世美人,但容貌也并不差。 乔峥嵘也长得十分俊朗,甚至比乔青青的容貌更上乘一些。 只是上辈子的他周身戾气太重,很轻易就让人忽略了他的容貌。 第86章 恩公竟是个女子 第86章:恩公竟是个女子 此时乔青青呆呆地望着自己,那模样,充满了稚嫩与傻气。 “恩公你,你是……” 牧晚秋朝她露出灿烂一笑,“我是个女子。” 哪怕方才已经觉得这就是真的,可真的听她承认,乔青青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怎么会有姑娘家去逛青楼? 她眼神中的震惊与疑问太过明晃晃,牧晚秋平白就生出了一种心虚的感觉。 她摸了摸鼻,干笑几声,“我就是一时好奇,所以才去玩玩儿……” 她轻咳一声,“不过,幸亏我今晚去了,不然也没法救你。” 乔青青心中的震惊疑惑瞬间一扫而空,她眼中霎时就盛满了难以名状的感激。 她屈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然后“咚咚咚”就朝牧晚秋磕头。 “青青一介贱躯,无以为报,只愿当牛做马,报答小姐救命之恩!” 牧晚秋受下了她的这记大礼,也没急着将她扶起来,而是问,“那你愿意当我的丫鬟吗? 你放心,我把你放在身边,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不然你一个弱女子行走在外,必然有诸多不便。 我也会帮你寻找你的兄长,待找到了他,你若不想当丫鬟了,我必不会拦你。” 她的目标是乔峥嵘,至于乔青青,她也不缺这个丫鬟。 她若真的不想给自己当丫鬟了,自己自然不会强留。 乔峥嵘重情重义,知道自己搭救了他的妹妹,必然会为自己所用。 乔青青听了这话,更是双眸含泪,感激涕零。 她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只要小姐肯收留,便是让我每日做那粗使洒扫的丫鬟我都愿意!” 牧晚秋这才将她扶了起来。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今夜我并不方便将你带回府中,你便且安心在此住下,有什么需求就对钟叔提。” 乔青青闻听此言,面色当即就是微微一变,整个人都很紧张害怕。 牧晚秋知道,她这是这段时间吃多了苦,受多了罪,这才没有安全感。 牧晚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抚。 “不用怕,这里很安全,我过几日就会接你入府,不会食言。” 乔青青望着牧晚秋的眼神,终于还是慢慢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 现在,她还有什么可挑剔,可要求的呢? 此时的情境,已经比她预想中要好上不知多少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恩公若是真的想害她,就不会出手相助,将她从那魔窟里救出来。 乔青青想到另一件事,略有一丝迟疑,还是忍不住问答。 “小姐,您与我兄长是旧识吗?” 牧晚秋的神色微顿,这个问题,真叫她不好回答。 她语气含糊地答,“算是吧。” 生怕她追问,牧晚秋很快转移了话题,交代她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害怕云云。 牧晚秋安顿好乔青青,又对钟叔等人进行了一番郑重嘱咐,让他们必须要保证乔青青的安全,绝对不能有半点慢待。 交代完这一切,她这才踏着月色离开。 今夜时间不早了,她该回去了。 再晚些,云芷怕是要急坏了。 此时的云芷的确快要急坏了。 方才自家娘亲来敲门,云芷都紧张得差点漏了馅儿。 虽然把娘亲糊弄了,但姑娘迟迟不回来,她也委实难以安心啊! 就在云芷急得几乎头顶冒烟时,窗户那头忽的传来一阵异响,她转头看去,就见自家姑娘灵巧地翻了进来。 云芷当即奔了过去,眼睛都急红了。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奴婢都急死了!” 她一把拽住牧晚秋的袖子,眼睛红红的,像是正在对自己夫君委屈撒娇的小娇妻。 牧晚秋伸手在她的脸蛋上掐了一把,“好了好了,下次定不会了,快把眼泪收收,不然明天可就成了红眼兔了。” 她的大事都办妥了,短期内不会再翻窗出去。 等下回,她再要办其他事的时候,乔峥嵘应该也已经成了她的得力手下,她只需吩咐他去办就是了。 云芷委委屈屈地收了眼泪。 她觉得,自从姑娘性情大变之后,行事也越发出格了。 这回她答应得好好的,保不准下回还是会这样。 卸妆洗漱完毕,牧晚秋终于躺到了床上。 那只陶埙被她拿在手中把玩,心情很是不错。 今晚当真是收获颇丰。 不仅顺利地拿到了这只陶埙,还有了乔青青这个意外之喜。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明天她就得把乔青青带回府,只有留在自己身边,她才能安心。 还有这只陶埙,明天她还是得拿出去找人鉴定一番它制成的年限。 她没法找人百分百地核实这只陶埙就是萧君离当年丢失的那只,便只能从其他方面多作推敲和验证了。 这一夜牧晚秋睡得很晚,但第二日她的精神却是极好。 今日依旧不用上学,她便寻了个想要散散心,纾解纾解心情的借口出了门。 她想出府,总能找得到借口。 她先去西市寻了那名叫石头的小乞儿。 她只在西市现了个身,跟石头对了个眼神,很快就离开,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街巷。 石头跟牧晚秋和云芷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他瞅见她们,又对上了眼神,自然就明白牧晚秋的意思。 他当即便起身走了过来,也跟着拐进了那条僻静的街巷。 牧晚秋主仆果然在那儿等着。 石头露出笑脸,“小姐,您今日有何吩咐?” 牧晚秋也没废话,从怀中掏出了她今早上画好的乔峥嵘的画像,交给了他。 “这人叫乔峥嵘,江南人,身材颀长高瘦,武功很好,是我一位故人。 帮我留意他的消息,一旦发现他出现在燕京城内,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着,又抛给他一锭银子,“找到人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牧晚秋出手大方又爽快,石头当即喜笑颜开,连连应下。 “小姐请放心,小的别的不行,寻人和打探消息是小的最擅长的! 只要这人踏足燕京城,小的定能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定第一时间通知小姐。” 牧晚秋满意颔首。 表哥的这只“丐帮军”的这点能力,牧晚秋还是十分信任的。 第87章 请安日 第87章:请安日 办妥了此事,牧晚秋又去了卖陶埙的铺子,将那只陶埙拿给店家仔细甄别辨认了一番。 那店家对这陶埙赞不绝口,连称它的做工精妙,十分难得。 牧晚秋听得他的连连夸赞,竟然也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牧晚秋又询问了一番这陶埙大概的年头,店家很笃定地说,“这东西的年头不浅,至少也已有了十年的光景。” 柔妃给萧君离送出这份生辰贺礼的时间,也恰是十年前。 牧晚秋心中更确定了几分,这只陶埙多半就是当年那只。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真的弄错了,这只陶埙质地那么上佳,萧君离定然也会满意的吧。 牧晚秋心满意足地将陶埙收了起来,然后又领着云芷,开开心心地往白瑾辰的别院去了。 今日既然已经出了府,自然就要把所有事情都办了。 乔青青留在外面,她到底不放心。 好容易拿到手的底牌,可不能横生枝节,出了岔子。 在路上,牧晚秋向云芷告知了乔青青之事,云芷听说乔青青是与兄长走散,被歹人掳走,卖进青楼,顿时满怀同情。 是以,在得知姑娘要将她接入府中,当自己的贴身丫鬟时,云芷非但没有因此生出嫉妒或危机,反而为她感到十分庆幸。 云芷知道,就算不是乔青青,很快姑娘身边也会再添其他新人。 乔青青的身世这么可怜,遭遇这么悲惨,姑娘这般心善收留她,自己又岂会心生嫉妒? 昨晚,哪怕牧晚秋已经连连保证定会来接她,但乔青青心中,依旧禁不住心生不安与忐忑。 就在这样的忐忑中,牧晚秋来了。 乔青青看到完全换了一身装束的牧晚秋,整个人呆若木鸡,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牧晚秋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巧笑嫣然,花容月貌,不外如是。 乔青青呆呆地望着她,半点都没法将眼前这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小姐,跟昨晚那个出入百花楼,面色古铜的小公子联系到一起。 直到牧晚秋开口,听到那一把熟悉的脆嗓,还有熟悉的腔调,乔青青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虽然觉得有些冒犯,但乔青青还是觉得,牧晚秋的这副容貌,比那花魁花缱绻美多了。 牧晚秋笑盈盈地望着她,“怎么,不认识我了?” 乔青青的脸颊莫名泛起了一丝红润,她回答得有些磕磕巴巴。 “您,您太美了……” 说完这话,牧晚秋还没害羞,她自己倒是连耳根都红了。 牧晚秋被她这副样子取悦了,心情一时大好。 她交代钟叔不要将这事告诉除了白瑾辰以外的旁人,然后就把乔青青带走了。 乔青青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昨晚还在忐忑得睡不着觉,完全没想到,今日牧晚秋就履行了诺言,上门将她带走了。 乔青青暗想,姑娘是个好人,就算以后哥哥找来了,自己也要一直留在她身边,伺候她,报答她。 为了避免露馅儿,牧晚秋事先与乔青青串了一番说辞,乔青青只对外声称自己是入京寻亲,盘缠用尽,所以才自卖为奴的。 乔青青自然知道这是为了她着想,心中更加感激,连连应下。 乔青青入府十分顺利。 她派人去向大伯母杜氏报备了一声,乔青青就顺利留了下来。 乔青青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到后来得知自己真的顺顺利利地留了下来,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对牧晚秋的归属与依赖,也达到了顶峰。 乔青青父母双亡,自小跟哥哥相依为命,也并不娇气,很多活儿她都干得十分熟练。 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她干活十分勤快麻利。 唯一的不足便是她不大懂大户人家的规矩,是以,云芷便耐心地慢慢教导她。 她虚心受教,学得也很快,云芷这个师父当得也十分有成就感。 没多长时间,云芷与乔青青就十分熟稔,打成了一片。 今日恰逢十五,乃是每月全家向老太君请安的日子。 老太君喜静,每日茹素,与佛经为伴,十分低调。 但她是老太君,即便她近些年深居简出,不理俗务,牧府上下,却无人不对她尊敬有加。 牧家统共三房人,大房牧志贤,二房牧志飞,三房牧志华。 老大老二是老太君的亲生子,乃嫡出,两位老爷都在朝中做官。 老三则是庶出,也未入仕途,为人平庸,无所建树。 正因如此,三房在牧家的地位比较边缘化。 牧晚秋一大早就起来洗漱装扮了一番,与云芷和乔青青一起出了门。 她没有直接往老太君的懿祥居而去,而是拐了个弯,往她爹住的世安居去了。 以往,每次到老太君那儿请安,牧嫣然都会与牧志飞一起现身。 那是因为牧嫣然每回都会提早去向牧志飞请安,然后两父女自然顺理成章地一起出现。 牧嫣然素来嘴甜,喜欢讨好卖乖,加上有牧晚秋这个刺头儿的对比,牧嫣然就显得更加乖巧懂事。 现在,撇开了前世的种种偏见,牧晚秋觉得她爹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 前世父女关系恶劣,水火不容,与自己也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重生以来,她爹做的每一件事,都算得上公允,对那对母女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偏袒维护。 他对自己,亦算是关怀上心。 既然如此,自己便也试着做个好女儿吧。 她做不来像方氏母女那样的矫揉造作,小意逢迎,但是,身为女儿,向亲爹请个安,问个好,关切几句,她还是愿意尝试一二。 前几日她便有这个想法,想在他下朝之后到他跟前尽尽孝。 只是父女到底生疏多年,她也有些别扭,便一直没有来。 今日,趁着要向祖母请安,倒是有了个顺理成章的借口。 牧晚秋的到来,让世安居的小厮都愣了一下,片刻,才想起赶忙把人请进去,又急急让人通报。 牧志飞也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往懿祥居而去,得知女儿竟然来了,他也很是愣了片刻。 牧晚秋款步而入,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若一些,朝牧志飞屈膝行礼。 “女儿给爹请安。” “哦,哦……好,好的。” 牧志飞竟有些语无伦次,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第88章 特许入皇家书院 第88章:特许入皇家书院 牧晚秋也有些不自在,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别别扭扭地铩羽而归。 她便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心态,又笑着道:“爹您好了吧,那我们一起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牧志飞也调整好了状态,没再像刚刚那样失态。 他轻咳一声,背脊微微挺直,唇畔却不禁露出一抹笑来,点了点头。 两父女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丫鬟小厮便缀在他们身后,鼻眼观心,安静走着。 以往,扮演着这个角色的,都是牧嫣然,牧晚秋从来没有这么贴心过。 今日,她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在之前,牧志飞就察觉到牧晚秋像换了个人似的,这样的改变让他十分欣喜,又有点不敢相信,患得患失,生怕她这样的转变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模样。 但现在,她竟然主动来向自己请安,这让牧志飞心头更是大喜,她果然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即便就是这样沉默着,他也觉得是莫大的进步。 牧志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不觉得此时的气氛莫名尴尬。 牧晚秋却是觉得有些窒息。 能把父女做成这样,他们也是厉害了。 到底是牧晚秋先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主动开了口。 只是闲话家常有些太刻意,她便问起了荣华公主之事的后续。 “爹,荣华公主一案现今如何了?” 听到牧晚秋的问题,牧志飞当即便开口回答,语气里还带着一股子大快人心的快意。 “皇上已经下了斩令,秋后问斩。” 牧晚秋之前偷溜出府时便知道了此事,现在只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聊天,不至于让气氛太尴尬罢了。 “如此,她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牧晚秋想到了什么,又问,“不知那些被救的姑娘们如何了?皇上可有什么安抚和补救之策?” 她倒是更关心这个问题。 牧志飞对此自然清楚,牧晚秋问起,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给每位受害者封了赏以作补偿。 除此之外,皇上还特许她们入皇家书院进学。 其父兄家人,但凡入朝为官者,或是得了升迁,或是加了俸禄,日后她们的后代,也有特别的优待。” 这样的补偿,可谓十分丰厚。 毕竟此事算是皇室的丑闻,皇上为了安抚人心,也是下了大力了。 前世牧晚秋只记得皇上是特许了她们能入皇家书院进学,至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皇家书院,自然就是皇家办的书院。 但并非只有皇室子弟才能进学,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也能进学。 不然,每年皇室也没那么多适龄的皇子公主进学,又何必办这皇家书院?直接为皇子公主请大儒单独教学便是了。 有正三品以上官眷的加入,皇家书院自然热闹很多。 皇家书院是身份的象征,在里面念书的,皆是身份显赫的高官之后。 现在,皇上特许她们能进皇家书院进学,也是在抬举她们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牧晚秋都为她们感到高兴。 开了话头,两父女之间的气氛自然就和谐了许多。 聊完了此事,又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其他,远远瞧着,竟然也格外的和乐融融。 恰好,在懿祥居门口碰到了大房一行。 大伯牧志贤一身官服,下颌上蓄着短须,身形较之牧志飞略胖,整个人很有一股当官之人的派头。 牧晚秋觉得,他就是喜欢摆官架子。 大伯母杜氏身着一袭芙蓉色的锦袍,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即便已经年逾四十,却保养得极好。 她脸上随时都挂着笑,说好听了,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说难听了,却是虚伪圆滑,心机深重。 上辈子,牧晚秋以为她是前者,但这辈子,牧晚秋却知道,她是后者。 表面上带着笑,实际上可不一定就是真心的。 上辈子,杜氏可实实在在做了好几桩恶心人的事。 牧晚秋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位大伯母,多半还是以前的大伯母。 她们之间,迟早会有交锋对垒。 大堂兄牧元恒依旧在书院,自然没在这儿。 只有牧念初和牧倾语跟在两夫妇身后,一对姐妹花儿,一个爽朗大方,一个娇俏可人,也是相得益彰。 只是,牧倾语脸上的红疹未消,此时依旧戴着面纱,比以往更加安静了些。 牧晚秋对牧志贤与杜氏感观不好,对大房的这三个孩子倒是还好,既不讨厌,也没特别亲近。 他们看到牧志飞与牧晚秋相谈甚欢,相携而来,都禁不住愣了愣。 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稀奇事儿。 没想到方氏母女被禁足了,牧晚秋与牧志飞的父女关系竟然莫名其妙就突飞猛进了。 愣怔不过片刻,双方便互相见礼招呼了起来。 正一团热闹时,三房也来了。 三叔牧志华是个闲散人,所谓心宽体胖,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的身形臃肿,很是富态,笑起来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处,像是一尊弥勒佛。 三婶容氏乃是商户之女出身,身份不高,却是嫁妆丰厚,更善经营。 正因为容氏精明能干,牧志华这个当家人才啥事都不需操心。 容氏有一子一女,女儿牧知夏便是府中最小的六姑娘,今年才六岁,生得珠圆玉润,玉雪可爱,此时正被牧志华牵着,不知听到了什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儿子牧卓尔,则是府中孙辈唯二的公子哥儿,也就是牧家二少爷。 府中只有两位少爷,不免便会被拿来对比。 大少爷牧元恒为人沉稳,学问上佳,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了潇风书院,来年下场,必能顺利考上。 而二少爷牧卓尔,就显得平庸许多。 念书天分一般,并没有特别拔尖。 平日里也比较爱玩,广结好友,但大多数结交的人,在世人眼中都是狐朋狗友。 正因为牧卓尔喜欢结交朋友,所以萧子骞才会以他为突破口,主动结交。 那日,他才会出现在牧府中。 牧雪莹则是三房的庶女。 三房本就是牧家中最不受重视的一房,牧雪莹又是三房的庶女,地位就更矮了一截。 正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才造就了她那斤斤计较又小心思颇多的性格。 第89章 老太君寿辰 第89章:老太君寿辰 牧雪莹下意识先看向了几位姐妹,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她们的衣裳。 方才还觉得自己的衣裳极美,这一对比,高下立现,她的脸色立马就不好了起来。 三房人在门口寒暄了一会儿,便进了懿祥居。 老太君早已经收拾妥当,端坐上首。 即便今日是子孙们来向她请安的日子,老太君的衣裳也并没有比往日鲜亮多少。 她穿着一身寻常布衣,很是素淡,头上也几乎没戴什么首饰。 在大家的印象里,老太君一直都是这样的装扮,所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并不以为意。 大家先后向老太君请安问好,老太君都含笑一一颔首。 老太君性子冷淡,对一众儿孙们亦是如此,场面不免有些清冷。 杜氏长袖善舞,便笑着寻话题,活络氛围,容氏也适时搭上几句,加上几个小辈的加入,气氛倒也算是和乐。 杜氏似想起了什么,主动挑起了一个话头。 “母亲,还有两个月便到您的六十生辰了,这次生辰是整寿,可得好好地办一办,热闹热闹才行。” 听了这话,牧志贤也跟着颔首,“是啊,母亲,就算您一贯喜静,但六十大寿可不能不办。 不然外人只道儿子们不孝顺,不把母亲的寿辰放在眼里呢。” 牧晚秋掀起眼皮看了自家大伯一眼,他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了。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大家也都是在征求老太君的意思,被他这么一说,老太君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若不答应,可不就是在与自己儿子为难,让儿子背上不孝之名吗? 也是,大伯前世就很喜欢钻营,更注重名声。 自己的老母亲六十整寿,可不就是一次绝佳的拉拢朝臣,巩固关系的大好机会吗? 不仅要办,而且还得办得风风光光,这样他的孝子之名才能好好传扬。 老太君不过迟疑了片刻,便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牧志贤和杜氏见此,都露出笑来。 牧志贤今日还要上朝,他见说完了这事,时间也差不多,便先离开了。 老太君又与众人小坐了片刻,正准备让大家散了,杜氏就突然又挑起了一个话头。 这个话头指向的是牧志飞。 她状似随意地道:“二弟,不知道嫣然母女是犯了什么错?竟叫你给禁足了。” 说完,不待牧志飞回答,她又找补道:“你别误会,这原是你们二房的事,我这个当大嫂的也不好干涉。 只是,再有两个月就是母亲的寿辰,诸位兄弟姐妹们都在,齐齐整整,热热闹闹的,独就少了嫣然一个孩子,这多少有点不妥。 外人瞧见了,怕是以为嫣然在咱们家无故受了苛待呢。 如此,让外人误会了,终归不好。” 牧晚秋听了杜氏这话,眼神不禁往她那边瞟去,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讥笑。 大伯母还是那个大伯母。 她主动提起此事,根本不是为了牧家的声誉着想,而只是趁机为牧嫣然母女求情罢了。 她会如此,当然也不是因为心善。 大伯母最擅长做的事,就是挑拨离间,然后坐山观虎斗。 上辈子她就没少在背后挑起牧晚秋与牧嫣然母女的斗争,二房越是不宁,越是落败,大房就越一枝独秀。 牧志飞听到杜氏提起牧嫣然,面色微微变了变。 显然,他又想到了当日的普陀寺之行。 一想到那件事,他心中依旧觉得有些不快。 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他不好表现。 牧晚秋想了想,主动开口,接下了杜氏的话。 “大伯母说得是,妹妹和姨娘就算犯了再大的错,禁足到祖母寿辰那日,也应当差不多了。 相信妹妹和姨娘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也已经彻底改了。爹,您就好好消消气吧。” 牧晚秋主动开口求情,让牧志飞有些意外,望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慰。 她能主动团结姐妹,对牧志飞来说,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牧晚秋:团结姐妹?不存在的。 她之所以会开口帮牧嫣然说话,是因为她敢肯定,杜氏一定会想办法让牧嫣然母女顺利解除禁足。 既然她们注定要出来,自己何不顺势而为,主动开口,为自己捞一个好名声? 杜氏听到牧晚秋的话,也笑看向她,“晚晚果然是长大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牧晚秋脸上露出一抹有些羞赧,又有些愧疚的神色。 “我是诸位妹妹的长姐,凡事自然应当有长姐的风范,之前是我不懂事,以后再也不会了。” 杜氏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只是眸底深处,却带着一抹异样的探究。 老太君也看向牧晚秋,板正严肃的面上若有所思。 她也开口发话,“既然如此,到时便解了禁足吧。” 老太君都发话了,牧志飞自然不再多说其他,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老太君的寿辰还有两个月,就算是要解除禁足,也是两个月之后。 这段时间,且让她们继续关着吧。 说完此事,老太君便露出疲乏姿态,也没有多留众人,直接把大家打发了,她自己又往佛堂去了。 既然确定了老太君的寿辰要大办,她们这些晚辈,自然要备上贺礼。 老太君没旁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念经,要给她送礼,自然要投其所好。 这么想着,牧晚秋不觉又动了心思。 上回她拜托云中鹤给萧君离送药的事,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 白瑾辰已经给萧君离送了信,他应当会如约前去赴约的吧? 这是一件大事,她还是得找机会去问问云中鹤才行。 问清楚,确定了,她才能彻底安心。 这次,她如果以要为祖母准备礼物为由再次出府,会不会有点太频繁了? 这时候她不得不再次感叹,如果乔峥嵘现在已经为自己所用,这样的事她大可以交给他去跑腿,何至于每次都要她亲自出马。 牧晚秋有点苦恼地挠挠头。 最后不曾想,牧晚秋自己没提出出府,倒是牧念初主动提了。 她的想法还跟牧晚秋不谋而合,想要到寺庙为老太君求佛经,邀家中姐妹一道前去。 牧晚秋一听这话,当即一拍大腿,同意了下来。 第90章 又为殿下准备了一份礼物 第90章:又为殿下准备了一份礼物 只是临出发的头天,牧雪莹突然染了风寒,不便成行。 而牧倾语脸上的红疹还要继续休养,不能见风,也不能去。 最后真正出门的,就只剩下牧晚秋和牧念初两人。 牧念初原本是打算去另一个寺庙,但牧晚秋对她一番劝说,成功让她同意改道普陀寺。 牧晚秋心头暗喜,但面上却半点不显。 牧晚秋这头刚刚说定了改道普陀寺,冷月就很有觉悟地奔回了王府。 她定然不是无缘无故要往普陀寺跑,她这一趟,说不定是去找云中鹤。 可是云中鹤师徒还在王府呢。 算算时间,如果顺利的话,自家殿下应该苏醒了。 刚好回去看看,顺便汇报一下近期牧大小姐过于诡异的行为。 淮阳王府。 萧君离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蚀骨的痛楚与折磨后,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萧君离只觉得阳光格外刺眼。 有阳光,这里不是地狱,他还活着。 表面上,云中鹤的神色一直都很平淡,但实际上,他也捏了一把汗。 终于见到他醒了,云中鹤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算你命大,挺过来了。” 萧君离闻言,唇角也禁不住微微地勾了起来。 “多谢先生。” 云中鹤收拾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却并不居功。 “你该谢那丫头。” 萧君离的脑中,立马便浮现出牧晚秋的脸,耳边,似也回荡起了她在酒楼中那番大放厥词的话。 莫名的,萧君离的耳根微微发烫。 云中鹤朝外唤了一声,奕风立马就冲了进来,看到已经清醒了的自家殿下,他顿时欢喜得几乎失态忘形。 “先生,我家殿下的毒已经解了吗?” 云中鹤淡淡道:“差不多吧,最近大半年只要好生调养,便能把余毒彻底清掉。” 奕风闻言,顿时更加开心了。 他忽的“咦”了一声,“殿下,您的脖子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热了? 先生,您快再给我家殿下瞧瞧!脸,脸也开始红了!” 奕风如同惊弓之鸟似的,生怕自家殿下再有个三长两短,咋咋乎乎的嚷了起来。 他伸手就想去探一探自家殿下的额头,被萧君离抬手挡开了。 萧君离的面色有些僵硬与不自在,但却还是努力端出威严之色。 “本王很好,半点事都没有。” 奕风有些不信,但萧君离的威严太甚,再仔细看看,他脸上的红似慢慢退了下去,恢复往日模样,奕风这才放下心来。 他真是个大忠仆,为自家殿下操碎了心。 殊不知,他方才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一番,距离丢饭碗也就只差那么一根头发丝儿的距离。 躺了这么多天,萧君离一直都进的是流食,眼下腹中自然饥饿。 一个没控制住,肚子就“咕噜”地叫了一声。 那声音恰好在几人都沉默的间隙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萧君离的神色微微一顿,方才才褪下去的热意似又开始往脸上涌。 这回奕风倒是反应机敏,很快就命厨娘熬好了一碗香软浓稠的鸡丝粥。 进食过后,萧君离又好好地沐浴了一番,顿觉此前身上那股子异样的黏腻感消失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萧君离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身子还有些虚,不免有些困乏。 就在这时,冷月来了,萧君离浑身的困意霎时尽数消散,面上神色一肃。 “让她进来。” 冷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莫非是牧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冷月已经知道萧君离的身子清除了毒素,起死回生,化险为夷,她一贯清冷的脸上也不免带出了几分欣喜的笑意。 “恭喜殿下化险为夷!殿下福泽深厚,今后必然一路顺遂,事事顺心如意。” 奕风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暗道了句马屁精。 萧君离只是淡淡一笑,状似随意地问,“你突然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冷月这才说起了正事,“今日牧大小姐又往普陀寺去了,奴婢猜测,她应当去寻云先生。 只是云先生现在在王府中,奴婢担心她会白跑一趟。” 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以往冷月是万万不敢随便来叨扰殿下的。 但是,牧晚秋的事非比寻常,她的事,没有小事! 果然,萧君离没有露出不悦之色,“你可知她这次找云先生是所为何事?” 冷月摇头,“奴婢不知,她并未对旁人提起过。” 萧君离想了想,还是吩咐奕风,去给云中鹤传信,告知他此事。 奕风还没离开,云中鹤就从外面进来了。 “那丫头要找我?正好,我是来向殿下辞行的。 殿下的病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便也不在府上叨扰了。” 萧君离看着他,声音中难得带上几分郑重。 “本王没有赶客之意,先生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 只是听闻牧大小姐要找先生,这才想着让人通知先生一声。 若是有要紧之事,因此耽搁了自然不美。 还请先生不要误会本王之意。” 他一般很少对谁解释些什么,现在主动向云中鹤解释自己的用意,也算是难得。 云中鹤摆摆手,“我没误会,是阿言在你这王府里住不惯,想要回普陀寺。 金窝银窝,不如我自家的草窝。殿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萧君离见他的神色不似推脱作假,便也没有再继续强留。 他命奕风派人亲自护送,并送上了一大笔厚礼,尤其多备上了几只百年老参。 云中鹤也没有假惺惺地推辞,以往他自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现在不同了,阿言的身子虚,需要用钱用药的地方多着呢。 把云中鹤三人护送着上了路,冷月却还是没走。 萧君离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冷月神色微顿,很快摇头,“无事了,属下告退。” 萧君离的眼睛却是微微眯了眯,“站住。” 冷月的脚步一顿,急忙垂下头去。 “当真无事?你若敢欺瞒,应当知道后果。” 冷月打了个寒颤,到底是不敢再隐瞒,犹豫着,含含糊糊地开口。 “牧大小姐似是又为殿下准备了一份礼物。” 一个“又”字用得倒是挺妙。 第91章 偶遇安家兄妹 第91章:偶遇安家兄妹 萧君离的心头似是被什么轻轻触了一下,禁不住泛起了一抹微微异样的涟漪。 心底深处,还生出了一股子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隐秘的期待。 奕风更是一下竖起了他八卦的小雷达。 嗯?这不是好事吗?冷月还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什么? 让他猜猜,对自家殿下死心塌地用情至深的牧大小姐,又给殿下准备了什么大礼? 萧君离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腕上佛珠,语气平淡地开口,“是什么?” 冷月一下把头低得更低了,闷声回话,“一只陶埙。” 奕风那八卦小雷达啪叽一下,立马缩了回去,急忙神情紧张地瞥向自家殿下。 果然看到他面色微微一顿,那两瓣薄唇也骤然抿了抿,周身的气场似都沉了下去。 冷月说完就感到了周身气场的变化,她原本还想如实汇报的关于那只陶埙的出处,也立马就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 如果殿下知道那只陶埙是从一个花魁手中骗来的,那他的脸色只怕会更加难看。 陶埙。 萧君离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了。 陶埙是母妃最喜欢的一种乐器。 她不仅喜欢,还极擅长。 当年,母妃亲手做了一只陶埙送给自己,可是,他却在母妃离世不久就把它弄丢了。 那只陶埙被宫人偷盗,他怒而将宫人斩杀泄愤。 那次之后,他的残暴之名这才传了出去。 而自从那次之后,他身边的人,就无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陶埙二字。 奕风的心弦紧绷,心中既为牧晚秋的自作聪明而暗暗捶胸,又为冷月的榆木脑袋恨不得上前给她来两锤子。 就算牧晚秋不知道殿下的忌讳,冷月难道会不知道吗? 她难道就不知道暗中提点提点? 她倒是好,竟然直接将这件事捅到殿下面前,难道想要让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的王妃黄了吗? 真是蠢死了! 冷月:她刚刚不想说来着,是被殿下逮住硬逼她说的。 萧君离的神色一阵晦暗不明。 就在冷月几乎捱不住这周身的威压,想要直接跪地请罪时,萧君离又开了口,语气平淡如常。 “可还有其他事?” 冷月摇头,“没有了。” 萧君离淡淡道:“下去吧。” 冷月如蒙大赦,急忙行礼告退。 虽然守在牧晚秋身边是憋屈了点,无聊了点,大材小用了点。 但,其实,也还挺好的。 至少,安全,压力没那么大。 奕风看着冷月飞快离开的背影,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羡慕的情绪。 他也想借机开溜。 然而他却不能。 他只能发挥着自己资深侍卫该有的职业素养,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不知者无罪,牧大小姐定是不知道殿下当年之事,这才想要给您送陶埙。 她定也是一片好意,您消消气,莫要与她计较见识。” 说实话,奕风对这个准王妃还是十分看好的。 他做梦都盼着殿下身边能有个真心相待的人,这样殿下就不用这么清冷孤独。 为了他磕的这一对,他豁出去了! 萧君离收回了有些缥缈的思绪,淡淡瞟他一眼,“谁说本王生气了?” 奕风:没生气你刚刚气压那么低? 好吧好吧,你是殿下,你说怎样就怎样。 奕风当即就笑着拍马屁,“殿下果然心胸宽广,宽宏大量,实乃我辈之楷模。” 萧君离又朝他飞去一眼,奕风见好就收,恭立在旁。 萧君离却是忽的掀袍而起,抬步就往外行去,还扔下轻飘飘的两个字。 “备车。” 奕风一愣,急忙追上,“殿下要去哪儿?” “普陀寺。” 奕风用他聪明的脑袋瓜子努力地想了想,最后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 殿下这是要去普陀寺偶遇牧小姐吗? “好嘞!属下马上安排。” …… 马车中,牧晚秋敏锐地察觉到,牧念初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大开怀。 她以往总是大大咧咧,性格最是开朗不过。 但现在,坐在马车上,整个人却有些蔫蔫的,像是怀着什么心事。 牧晚秋难得做一回知心大姐姐,主动开口关怀。 “二妹妹,你这般愁眉苦脸,可是遇到了什么忧心之事?” 牧念初也并不是藏得住事的,听她问起,便说了起来。 “我最近总是梦到萱姐姐,梦到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吃尽苦头,所以心里有点难受。” 牧晚秋微愣,很快就想起了,她口中的萱姐姐,就是她之前对自己问起的那位左叶萱左小姐。 牧晚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因为牧晚秋知道,前世的左叶萱境遇的确算不上好。 牧念初也没指望牧晚秋能安慰她,她只是自己憋得难受,想要诉说一番罢了。 她便絮絮叨叨地说着,牧晚秋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听众。 等到牧念初终于说完了,心里也总算畅快了些。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我这次想要去寺庙,不仅仅是为祖母求佛经,也是想为她祈福,希望她能早日回来。 就算……她回不来了,在别的地方也能好好地生活,少吃些苦头。” 牧晚秋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只能颔首,顺着她的话回答,“会的。” 或许,左叶萱真的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好好地过着平和安稳的日子呢? 马车正往前行着,忽的却是停了下来,两人都有些惊讶。 前头车夫的声音传来,“大小姐,二小姐,前面有一辆马车坏了,把路堵住了,小的这就去看看。” 牧念初掀开车帘往外看,果然看到前面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几个下人正蹲在车轮旁检修。 马车旁,站着一对男女。 男子身着青衣,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清隽,满身书卷气。 他身侧的女子一身粉衣,身形瘦削,五官清秀,整个人的气质很安静柔婉。 两人的五官有几分相像,应当是一对兄妹。 牧晚秋顺着牧念初的视线望去,看清那对兄妹的脸,怔了怔。 竟是安知珏和安知宜兄妹。 安知珏的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令他十分不快的大麻烦。 牧晚秋道:“我认识他们。那位公子是鸿胪寺卿安大人。” 第92章 搭乘 第92章:搭乘 牧念初闻言,不觉多看了安知珏两眼。 年纪轻轻就身居鸿胪寺卿之位,当真了得。 以前牧念初只偶尔从父亲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今日得此一见,果然是一派英才模样。 牧晚秋目光转而落在安知宜身上,“安小姐是荣华公主案的受害者之一,那天在荣华公主府我见到了她。” 牧念初神情微怔,霎时,看向安知宜的眼神不觉充满了同情与怜惜。 这时,她们的车夫跑了回来,“小姐,前头的马车一时半会儿怕是修不好。 小的这就去帮忙把马车挪开,让出道儿来,请二位小姐稍等片刻。” 说完,他就要重新跑回去帮忙,牧念初却是突然开口,唤住了他。 “等等。” “二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牧念初没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牧晚秋,“大姐姐,如果我们恰好同路的话,大姐姐介不介意捎他们一程?” 牧晚秋对牧念初的决定并不意外,这个堂妹就是这样一个直率爽朗,古道热肠的人。 她摇头微笑,“我自然不会介意。” 牧念初便也笑了起来,她转而对车夫道:“你去问问安大人此行是去往何处? 如若顺路,我们可以捎他们一程。只是,男女有别,恐要委屈安大人坐在前头。 若安大人觉得不妥,那便算了。” 车夫微愣,但主人家的命令他当然不敢不从,当即点头哈腰,急忙去传话了。 安知珏和安知宜听到这车夫客客气气的提议,不觉齐齐将目光转到了这边的马车上来。 牧念初还是掀着车帘子,双方目光便这么遥遥对上了。 马车中,坐着两位姑娘。 一人眉清目秀,容貌端丽,另一人,却是仙姿佚貌,天姿国色。 安知珏礼节性地朝两人微笑颔首,然后就错开了目光,转而低头询问安知宜的意思。 今日是寻回妹妹后,他第一次带妹妹出门,打算到寺庙中给爹娘上一炷香,告诉他们,妹妹已经找回来了。 原本是一件开心又值得期待的事,但没想到竟然出了问题。 安知珏与牧家并无什么交情,也不知道牧家小姐为何会出手相助。 但对方毕竟好意,自己自然也不好贸然回绝。 更主要的是,他并不想让妹妹跟着他一起在大太阳下苦等,最后失望而归。 但究竟接不接受对方的好意,安知珏还是看妹妹的意思。 她现在心思敏感,胆子小,不一定会愿意跟两个陌生女子同乘一辆马车。 安知宜看着马车中的两位小姐,她们朝她露出友好的微笑,安知宜有点紧张,有点闪躲。 她本是想拒绝的,但是不知为何,对上了那位容色艳丽的姑娘的笑容,她莫名生出一股亲近的感觉。 可是,自己分明不认识她啊。 听到了哥哥的问话,安知宜迟疑了片刻,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心思敏感,所以她能感到,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善意。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见妹妹愿意答应,安知珏心中有股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这算是她第一次主动愿意与旁人接触,他觉得欣慰又高兴。 两兄妹朝马车走了过来,安知珏朝她们抱拳作了一揖,“安某自知冒昧唐突,但安某的马车一时半会儿难以修复,刚好你我同路,那就只能打扰两位牧姑娘了。安某在此谢过。” 牧念初性子爽朗,也并不觉得他是朝廷命官就有拘谨之意。 她直率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安大人客气了。” 她又看向安知宜,笑眼弯弯:“安姑娘,你快上来吧,我方才瞧你就觉得甚是投缘,这一路上咱们刚好一起说说话。” 安知宜原本是对牧晚秋更觉亲切,但现在,牧念初这般爽朗地邀她上车,方才她心底的那最后一点迟疑与担忧,霎时一扫而空。 这次出门,牧晚秋和牧念初都只带了一个丫鬟。 许是还不习惯陌生人贴身伺候,安知宜身边并没有丫鬟。 所以,马车上再加上一个人,也并不拥挤。 安知珏则是坐在了前头车夫的身侧,的确有些委屈,但他并非在意这些的人,倒是坐得十分坦然。 牧念初自来熟,加上方才已经从牧晚秋那里知道了安知宜之前的那些遭遇,她心中便更添了几分真切的怜惜。 虽然她性格比较直率,但却并不蠢,没有直接大喇喇地戳安知宜的痛处。 对于荣华公主的那些事,她半个字都不提,只是拉着安知宜喝茶吃点心,只聊一些轻松自在的话题。 牧晚秋也难得拿出温声细语的说话腔调,生怕一个大声就把安知宜给吓住了。 安知宜性格安静,还有些拘谨,被她们这么带着,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安知珏坐在前头,听到马车中传来的说笑声,其中间或还掺杂着自家妹妹的笑声,他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欣慰,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感激。 自己与牧家并无甚过深的交情,没想到这两位牧姑娘对妹妹会这般友善。 她们想来是知道妹妹遭遇的事,所以才会主动交好吧。 她们的这份友善与情分,他记下了。 一路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就到了普陀寺山下。 三位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安知宜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残留的笑意,整个人的眉眼都轻松了不少。 一行人一起往山上而去。 爬山是体力活,但此时大家却都很轻松,反而并无多少乏累之感,没多会儿就到了山上。 牧念初难得十分体贴,“安大人,如果你家的马车没能及时修好赶过来,那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便也坐我们的马车吧。 送佛送到西,不过就是顺路的事。到时候直接在山下碰头就是了。” 安知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着道谢。 双方约定了返程的时间,这才分开,各自拜佛去了。 两人先去捐了香油钱,向沙弥提出了想要向这里的住持高僧求两本佛经。 那沙弥去请了住持,牧晚秋又看到了上回那位须发皆白,看起来便德高望重的太虚大师。 第93章 他的毒解了吗 第93章:他的毒解了吗? 那位太虚大师虽然年纪大,但是记性却是不差。 加之上次之事是大事,他一下认出了牧晚秋。 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对牧晚秋道:“没想到施主还愿意前来本寺,照应香火,老僧感激不尽。 既二位要收藏佛经,老僧以前便收藏了几本孤本之册,今日便赠与两位施主吧。” 牧晚秋对佛经并无甚了解,但既然这位大师说是孤本,那想来定是十分珍贵。 祖母喜欢此道,想来应是识货的。 她也没推辞,欢欢喜喜地应下了。 牧念初沾了牧晚秋的光,倒是也平白得了一本珍贵的佛经。 佛经求来了,这自然是好事,但牧念初却不是只为求佛经而来,她还想去拜拜佛,为左叶萱祈福。 牧晚秋前世对神佛没有多少敬畏和信仰,但是今生,自己身上竟然发生了起死回生之事,这就让她不得不信了。 既然来了,她便也在菩萨面前虔诚叩拜了一番。 但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拜了几个殿,她便寻了个借口与牧念初分开了,双方约定了下山会面的时间。 当下,牧晚秋便与云芷一道,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后山这条路牧晚秋已经走得十分熟悉,倒是云芷,看到自家姑娘越走越绕,越走越偏,越走越冷清,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毕竟,上回在普陀寺可是发生了一些不大愉快的事。 就在云芷暗自脑补,忍不住想要把她拦下时,眼前峰回路转,出现了一个小木屋。 牧晚秋看到那木屋,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径直抬步就走了上去。 院中,小墨玉正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大扫帚正在扫地,扫得呼哧呼哧的,十分卖力。 云芷见到这木屋,又瞧见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沙弥,方才那点惊吓这才消退了去。 云中鹤一行虽然比牧晚秋晚出发,但是马车比她们行得快。 加上方才牧晚秋先去求了佛经,又去拜了佛,如此一番,云中鹤自然比她先回到了木屋。 牧晚秋走到院前,笑着朝墨玉打招呼。 “墨玉,姐姐来看你啦。” 墨玉转头,看到她,小脸上当即露出一抹欢喜的笑。 “姐姐,我师父正等着你呢。” 牧晚秋闻言微愣,咦?难道云先生知道自己会来? 不过牧晚秋也没多想,只当这是因为自己每次都来找云先生,所以墨玉才会这么说。 屋子的门推开,一个纤细窈窕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看到牧晚秋,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温柔笑意。 “晚儿,你来了。” 牧晚秋笑着上前,将她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旋即点点头。 “瞿姑姑的气色好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云先生对您照顾得十分体贴细致。” 瞿若言心道,这可不是,这段时间他都忙着照顾那位淮阳王了,自己这是被王府的下人照顾的。 只是她却并没有说破,只是似默认般笑了。 瞿若言拍拍她的手,“你来此定是寻他有事吧,他在里头,我去给你们备些点心。” 牧晚秋顾念她的身子,便吩咐云芷去帮忙。 云芷看到自家姑娘跟这里的人这么一副熟稔的模样,心中只觉一阵惊奇。 但看姑娘这么轻松自如便知道,他们定不是什么坏人,云芷应了一声,便随着瞿若言去了。 牧晚秋进了屋中,云中鹤正在伏案,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外面的动静他自是早就听到了,只是依旧专注手中之事,没有出面招呼。 见牧晚秋进来,他也没停笔,而是示意了一番,让她自己找地方坐。 待他写完,这才抬头看她,“这次寻我又是何事?” 牧晚秋笑得一脸讨好,“也没什么事,就是上回拜托先生的事,不知道现在如何了?那回心丹,送出去了吗?” 小姑娘巴巴跑来,就是为了这事? 也是,她对萧君离用情至深,自然惦念着他的安危。 “他吃都吃了,你说送出去了没有?” 牧晚秋闻言,眼睛一亮,又急忙追问,“真的吗?那淮阳王殿下现在怎样? 是否已然苏醒?他身上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她一串问题跟连珠炮似的,越发让云中鹤心情复杂。 她真是被那病秧子吃得死死的啊。 云中鹤有点恨铁不成钢,面对她那期待急切的目光,又不忍心说假话糊弄她。 他有些没好气地道:“有我在,还能让他出事?” 牧晚秋一听这话,心也就彻底定下来了。 这就是说,萧君离已经熬过来了。 牧晚秋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 这副模样落在云中鹤的眼中,就变成了因为情郎脱险才会这般欢喜。 都说女生外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牧晚秋想到什么,又急忙问道:“那,先生你没有露馅儿,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吧?” 云中鹤面不改色,“没有。” 这件事,严格意义是萧君离自己发现的,跟他无关。 牧晚秋哪里知道,自己那么信任的高人,实际上早就“背叛”了自己。 而自己的老底儿,在萧君离的面前也早就光秃秃赤裸裸的,毫无保留地被揭了。 牧晚秋松了一口气。 之前一直惦记的心事,也终于落定了。 现在,就只需要再找个机会把那只陶埙给他送去就好了。 可是,自己要怎么给他送去呢? 难道要登淮阳王府的门?不不,这不合适。 公然登门必然会被旁人知晓,到时候这事说不定还会传回牧家,她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与淮阳王的交情。 而且,自己要是公然吃了闭门羹,岂不尴尬? 难不成又请云先生转交? 也不合适。 这个礼物是为了当日酒楼之事进行致歉,她当初到底是贸然用了淮阳王的名义行事,现在既然要致歉,自然要当面送上礼物才有诚意。 思来想去,只有等表哥下回休沐,再请他帮自己往王府传封信,约见淮阳王了。 牧晚秋思来想去,暂时便定下了这个法子。 表哥,在没找到乔峥嵘之前,就只能委屈你再帮表妹跑跑腿了。 第94章 礼物呢 第94章:礼物呢? 正在书院中念书的白瑾辰,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是谁在念叨他?他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莫非牧晚秋又在打他的主意? 瞿若言和云芷端着刚出锅的点心进来,热气腾腾的点心,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瞿若言笑着道:“许久没做了,手艺有些退步了,你们尝尝。” 牧晚秋也的确饿了,自然也没客气,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入口绵软香甜,这手艺比楚嬷嬷也半点不差了。 牧晚秋吃得赞不绝口,云中鹤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神色语气间都带上了一抹心疼与怜惜。 “过几日我便买几个下人回来,以后这些活儿,你都不要做了,身体要紧。” 突然被秀了一脸的牧晚秋:……手中的点心,它突然就不香了。 牧晚秋见时间差不多了,也没有继续多待便与云中鹤夫妇告辞了。 墨玉这会儿正抱着一盘点心吃得正欢,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别提有多可爱。 牧晚秋忍不住上前,伸手就捏了一把他的小脸。 “姐姐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墨玉拼命咽下嘴里的点心,含含糊糊地道:“姐姐再见。” 牧晚秋脚步轻松,心情愉快地离开了这小木屋。 云芷对云中鹤夫妇的身份有些好奇,便忍不住问了出口。 牧晚秋没有说实话,只是道:“他们啊,就是一对隐市的寻常夫妇,上回在普陀寺我险被云珍暗害,他们帮了我。” 云芷一听,对他们夫妇的好感顿时飙升。 牧晚秋又嘱咐,“不过他们不喜被人打扰,这件事你不要跟旁人说起。” 云芷自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她别的本事不敢说,但嘴巴是最严的。 牧晚秋没有多说什么,与云芷循着原路往回,准备下山。 与牧念初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下山,便刚刚好。 两主仆一前一后地走着,后山静谧,地上落着些许枯枝,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声响。 走着走着,前方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牧晚秋只当是寺里的小沙弥,也没在意,只是往路边稍稍避让了些。 然而,走过前方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出现了一道身姿挺拔的颀长身影。 他站在那高耸入云的古树下,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金辉,叫他那原本过于冷淡的眉眼渲染上了一抹变幻流转的绚烂光晕,他周身那股子清冷淡漠的气质,似乎都被骤然削减了去。 牧晚秋愣怔地盯着他,足足盯了有好几息的功夫,才骤然回过神来,急忙垂下头,屈膝行礼。 “臣女见过淮阳王殿下!” 云芷只觉得眼前这人清逸出尘,气度不凡,周身光华叫人不敢直视。 豁然听到自家姑娘喊的这一声“淮阳王殿下”,云芷霎时吓得面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就跟着行礼,脑袋埋得低低的,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 这位就是淮阳王殿下吗?是传言中因为婢女多看了他两眼就把对方的眼珠子挖出来的淮阳王? 方才她一时发愣,盯着他多看了两眼,他会不会也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啊? 云芷吓得都快哭了,小身板一阵瑟瑟发抖。 就在云芷疯狂脑补时,上首终于传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免礼。” 牧晚秋缓缓起身,云芷也僵硬地直起了身子,只是她依旧垂着头,半分眼神都不敢再往淮阳王身上瞟。 牧晚秋也有点紧张,但上回的接触,让牧晚秋觉得萧君离根本不似传言中那么坏脾气,现在再面对他,牧晚秋当然比她轻松自然。 刚刚她才从云中鹤那里听到萧君离的情况,现在就那么巧地遇上了。 牧晚秋忍不住悄悄拿余光瞟他,他的气色的确还不错的样子。 现在他都能爬山了,那想来身体定是已经大好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牧晚秋彻底放下心来。 牧晚秋这一番自以为隐秘的偷窥,实际上尽数落入了对面两人的眼中。 萧君离:上一次敢这样偷窥本王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一人高了! 算了……看在她对自己一片痴心的份儿上,原谅她这一次。 奕风:牧小姐真是太爱他家殿下了,连偷窥都这么充满粉红泡泡。 咦?是他眼花了吗?为什么感觉殿下的耳朵有点红。 奕风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狂喜,凭借他资深的蛔虫经验,哦不,侍卫经验来推测,他一定很快就会有女主人了! 谁能知道,这对看起来面无表情的主仆,内心竟然脑补了这么多戏码? 牧晚秋刚刚还在纠结该怎么约时间把礼物送出去,没想到现在就跟淮阳王遇上了,她自然不会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她当即开口,一脸诚恳,“殿下,臣女已经准备好酬谢殿下的礼物,不知您什么时候方便?臣女把礼物给您送去。” 奕风听了这话,心中又禁不住开始担忧了起来。 殿下到时候收到陶埙,会不会心情又变得不好? 如果可以,他真想告诉牧晚秋,换个礼物吧,就算是去路边随便买个什么玩意儿,也比送个能时刻提醒殿下伤心事的陶埙强! 可是,这话他却不能说,他只能憋着。 就在奕风小心思疯狂乱转时,就听他家殿下淡淡地吐出俩字。 “现在。” 牧晚秋:…… 现在她不方便啊! 她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臣女并未把礼物放在身上。” 萧君离默了默,才又淡淡开口,“本王基本上都在府中。” 牧晚秋微愣,眨眨眼,“殿下的意思是,臣女可以到府上叨扰?” 萧君离朝她瞥去一记眼神,像是在说,你觉得呢? 亲口得到他的承诺,牧晚秋平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禁不住笑眼一弯。 “那过几日臣女便上门叨扰殿下。” 云芷却是吓坏了。 上回在酒楼,她拿着那些打包的饭菜给小乞儿送去了,是以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时候竟然跟淮阳王认识,而且还到了能进他的王府,给他送礼物的地步! 这可是淮阳王啊,随随便便就能挖掉人眼睛,扭断人脖子的淮阳王啊! 燕京城没有哪位小姐敢靠近淮阳王府,自家姑娘怎么那么乐颠颠地往上凑呢? 第95章 投缘 第95章:投缘 而且淮阳王似乎也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这一切简直太玄幻了。 奕风也觉得有点玄幻,殿下如若不知道她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也就罢了,可是殿下明明知道,怎么还是这副态度? 难道殿下不生气? 而且,他默许别的女子入府,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 牧晚秋半点惊慌害怕都没有,她朝萧君离行了一礼。 “臣女便不打扰殿下了,臣女告退。” 萧君离淡淡颔首,牧晚秋便领着一脸呆滞的云芷离开。 萧君离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站定,半晌才收回目光,抬步往前而去。 奕风也急忙追上,心道稳了稳了,他的女主人稳了! 下山的路上,云芷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期期艾艾地开口。 “姑娘,您怎么会跟淮阳王扯上关系?传言他的名声不大好啊,您跟他走得那么近,万一……” 牧晚秋反问,“传言还说我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呢,你觉得这传言可信吗?” 云芷:……以前,姑娘您就是这样的人来着。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只能坚定地摇头。 “不可信!” “那不就得了,传言大多人云亦云,听听就好了。 方才你不也看到了吗,淮阳王人挺好的。” 云芷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淮阳王方才那冷冰冰的气场,也半点看不出像是个好人的样子啊。 可是自家姑娘的态度这么自然,让云芷满腔的疑惑都只能咽了回去。 姑娘说淮阳王人好,那就是好吧…… 因为这一番耽搁,牧晚秋和云芷下山之后,几人都已经在山下了。 安家的小厮也已经把马车修好,赶了来,就停在了牧家马车旁边。 牧晚秋急忙上前,“抱歉,我来晚了。” 几人都毫不在意,“我们也是刚下山而已。” 安知珏对着她们十分客气有礼地道:“方才多谢两位姑娘帮忙,现在既然安某的马车已经修好了,便不敢再麻烦两位姑娘。” 闻言,牧晚秋和牧念初也没强留。 毕竟,到时候回了城,让人瞧见堂堂鸿胪寺卿竟然与车夫同坐,也的确有些失礼。 “今日之情,改日安某定上门致谢。” 牧念初摆摆手,“致谢倒是不必,不过我与安姐姐投缘,若是安姐姐不嫌我聒噪的话,改日我们再相约一道出行游玩。” 安知宜的性情含蓄,闻言面色有微微的泛红,似是有些羞涩。 “我怎会嫌弃?妹妹肯与我玩,我高兴还来不及。” 牧念初笑眯眯的,“那就说定了。” “嗯嗯。” 她又看向牧晚秋,眼神暗含了几分期待,只是羞于启齿。 牧晚秋故作嗔怪地插话,“你们俩倒是约好了,怎么,独独忘了我?” 安知宜忙道:“不是的,没有忘了你,方才也正想唤你一道……” 牧晚秋本就是故意玩笑,闻言便笑着顺势道:“那还差不多。” 三个姑娘家你一言我一语,一时笑作一团。 安知宜唇角微翘,笑得含蓄,但眼底的那抹细碎的光彩,却是真真切切。 安知珏立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心尖也霎时一片柔软。 他看向了另外两位姑娘,心中禁不住再次由衷感激。 目光不经意一扫间,就对上了牧晚秋那明亮的眸子,和那张言笑晏晏的脸。 晨星般的明眸,桃花瓣的面颊,娇媚动人,有些晃眼,连带着这灼灼的山风也似乎清新明快了起来。 安知珏很快撤回了目光,飞快敛起了方才有些不大平稳的心神。 双方又寒暄了一番,便就此别过,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往回而去。 安家的马车中,安知珏看着脸上尤带笑意的安知宜,清冷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柔软。 “没想到你跟牧家两位姑娘倒是投缘。” 安知宜的眼睛带着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澄澈明净,“我感受得到,她们是真心待我。” 安知珏很是欣慰,语气也越发柔和。 “既如此,日后你便可与她们时常往来。” 安知宜弯着眉眼,笑盈盈地点头。 牧念初性格直率活泼,待她很是热情。 与之相对,牧晚秋倒是显得内敛冷淡些。 但不知为何,安知宜看着牧晚秋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 那种感觉来得十分莫名其妙,但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让安知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安知宜在心中想着牧晚秋,殊不知,对面的大哥,心中所想也是她。 方才那惊艳一瞥,只是须臾转瞬之间,但却像是烙印似的,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牧晚秋今天的心情也十分不错。 今天出门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出奇的顺利。 安知宜是她从荣华公主的犬园救出来的,现在看到她恢复了正常状态,有了自己的新生活,牧晚秋当然高兴。 萧君离服了回心丹,沉年毒素已解,自己算是将当初的大恩情彻底报了。 连那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的礼物,也约定好了法子,随时都可以给他送过去。 哦对了,还为祖母求来了绝版佛经。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心想事成。 回到了瑶光居,乔青青恰好新学了一道点心,她乐颠颠地端着自己的最新成果送到了牧晚秋的面前。 “姑娘,这是奴婢刚刚学的一道奶糕,您快尝尝。” 那神情,就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摸头奖励的小猫咪。 牧晚秋看着眼前的奶糕,白如奶酪,嫩如豆腐,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一看就丝滑美味。 牧晚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果然嫩滑无比。 “好吃!” 乔青青闻言,显然十分高兴,“真的吗?奴婢以前听别人说过,但还是第一回做呢。” 作为一个大丫鬟,云芷在其他所有方面都十分擅长,唯有厨艺是她的短板,也委实生不出兴趣来。 她头一次见到这等卖相极佳的奶糕,不禁生出了几分赞叹与好奇。 “这是怎么做的呀?” 乔青青在捣鼓吃食上十分有天赋,有热情,听她问起,当即便如数家珍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就像蒸鸡蛋糕一样,羊乳不用放水,再加点糖,加点鸡蛋清,慢慢加热……” 第96章 殿下现在不在府中 第96章:殿下现在不在府中 不知不觉,话题就从制作奶糕转到了做甜点,做蜜饯,做酱菜,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种类繁多的小吃食上。 云芷:……她就只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而已,倒也不必跟她讲那么多。 但乔青青实在热情,云芷便只能硬着头皮听。 只是当乔青青邀请云芷跟她一起烹制美食,享受这美妙的过程时,云芷的面色就有些发僵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被自家娘亲强迫学厨艺的可怕回忆里。 牧晚秋笑看着这一幕,最后善心大发,开口道:“这奶糕可还有多余的?” 乔青青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分享,答道:“奴婢多做了几份,现在都放在凉水里冷着,姑娘还要吃的话,奴婢这就去端。” 牧晚秋摇头,“我不用了,剩下的赏给你们吧,给楚嬷嬷也送上一份。” 两人闻言,面上都露出喜色。 到底也是年纪不大的姑娘,虽然平日里也没饿着,但还是嘴馋的。 这奶糕是乔青青自己做的,但她自己却不敢偷吃,所以她也没尝过呢。 听闻姑娘赏赐,自然欢喜。 两人高高兴兴地去了。 忙着享用奶糕,乔青青终于没再拉着云芷说美食经,云芷暗松了一口气,顿觉口中的奶糕都香甜了许多。 晚上躺在床上,牧晚秋就开始琢磨今天的事。 今天遇到了淮阳王殿下,又进行了约定(算是约定吧?),自己得尽早履诺才行。 不然,岂不是有种平白吊着他的感觉? 对方是淮阳王,牧晚秋可不敢吊着人家。 所以,刚刚从外面回来,牧晚秋就开始谋划下一趟出府了。 牧晚秋挠挠头,一时之间没能寻到合适的理由。 一天天的过于频繁地往外跑,总不大合适。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故技重施,再找个机会偷溜出去了。 牧晚秋很愉快地确定了方案,然后就心满意足地阖眼睡了过去。 于是,云芷再一次听闻自家姑娘又要偷溜出府,脸上神情极度震惊。 “姑娘,上回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这样了吗?” 牧晚秋轻咳一声,“最后一次,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云芷:……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但不管云芷信不信,心里头又是个什么想法,都阻止不了牧晚秋的决定。 云芷有些期期艾艾的,“姑娘,您是去淮阳王府吗?” 上回在普陀寺,云芷都听见了自己与萧君离的对话,牧晚秋便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云芷顿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淮阳王府,真的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啊! 牧晚秋却没给云芷啰嗦的机会,直接交代她帮自己打好掩护,她便麻溜地翻窗离开了。 顺利出府,牧晚秋又往成衣店溜达了一圈,再出来时,原本的小厮装扮就变成了正常的女儿家模样。 毕竟是要去淮阳王府拜访,她当然不能作男装打扮。 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陶埙,牧晚秋心里莫名平添几分紧张。 希望自己的礼物没有选错吧。 牧晚秋没有直接走正门,而是悄咪咪地往后门而去。 毕竟萧君离是风云人物,她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与他有这般私下的往来。 若事情传回牧家,她还得费劲儿解释,麻烦。 不愧是淮阳王府,即便是后门,也透着一股浓浓的气派。 牧晚秋上前,轻轻叩响了府门,很快,那扇朱漆大门就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侍卫,他目光在牧晚秋身上扫了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却主动开了口,语气还算客气。 “您是牧家大小姐吗?” 牧晚秋正准备自报家门,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她当即便忙不迭地点头。 那侍卫想到自己收到的指示,当即更加客气了,“牧大小姐里面请。” 牧晚秋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她竟然真的只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能顺利地进到淮阳王府,而且还受到了不一般的礼遇。 牧晚秋想,世人对淮阳王的误解真的太深了,他明明是一个那么好说话的人! 淮阳王府里并没有她想象中奢华气派,各处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便是花园中,也没有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只有一些普普通通的绿植,几乎没有其他色彩。 一路上的下人都行色匆匆,像是在忙碌着什么。 他们都神色恭谨,甚至带着一股子肃穆的意思,半点交头接耳,偷懒耍滑都没有。 牧晚秋暗想,看来淮阳王对自己王府治理得十分严谨,牧家可以学习学习。 一路被带着穿过了花园,走过了廊桥,又过了一个月洞门,终于走到了淮阳王所居的正殿。 那侍卫让人传话,称牧大小姐到了。 只是,在正殿伺候的侍卫祁显却道:“殿下现在不在府中。 今日梁家入京,殿下一早就去城外接人去了。” 那侍卫微愣,他是负责守卫,对殿下的行程显然不知。 牧晚秋也愣住了,梁家? 她很快反应过来,梁家便是他的外祖家。 既然他是去接外祖一家,待会儿必然是要把家人带回府中,好生招待。 自己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她摸了摸袖中的礼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礼物留下。 因为之后梁家一行在燕京落脚,也必然是住在淮阳王府中,自己到时候再来拜访,就没那么方便了。 若是遇到梁家人,对她与萧君离的关系产生了误解,那可不妙。 牧晚秋便把那装着陶埙的礼盒拿了出来,郑重交到那侍卫祁显的手中。 “这是我今日所来的目的。既然你家殿下不在,就劳烦将此物转交给他。” 祁显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这……” 牧晚秋一脸祈求地望着他,“劳烦了。” 想到奕风对他们的交代,这位牧小姐是贵客,她这般请求,祁显到底是不敢拒绝,只能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把陶埙交给祁显,牧晚秋便像是完成了任务,没有再在这儿多待,转身就脚步轻快地离开。 刚好,她可以快些回去,也省得云芷像小老太太似的,在她跟前不停念念念。 第97章 表妹梁曼曼 第97章:表妹梁曼曼 此时,城门口。 淮阳王的突然现身,让守城的官兵们心中惶惶,来往百姓听到官兵对他的称呼,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当即加快脚步,离他远些。 待走远了,这才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 这一眼就发现淮阳王并不似他们想象中那么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只是,周身的那股矜贵与高高在上的气场,到底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望尘莫及的。 几辆马车正缓缓驶入城门,其中一辆马车中,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探出,小心地掀起车帘的一角,窥探着外面的景象。 梁曼曼眼神中闪烁着一抹异样的光彩,似是初到的欣喜好奇,又似含着什么其他的情绪,眼中的灼热如同一团火,那里面跳跃着难掩的野心。 燕京,她终于又来到了这里。 比前世更早的来到了这里。 马车忽的停了下来,前面传来了父亲、兄长与人寒暄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略显激动,回应他的,却是一把冷清寡淡的嗓音。 梁曼曼听到了那声音,一颗心禁不住一阵猛跳,一股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忍不住,又悄悄掀起车帘,朝外望去。 记忆里那道颀长挺拔的人影撞入视线,也似乎一下撞进了她的心里,搅乱她的满腔少女心事。 这就是她的表哥,淮阳王殿下。 前世,她因为畏于表哥在外的暴戾名声,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每每见面,都心生惶恐畏惧。 后来他病入膏肓,父亲想让她嫁给表哥冲喜,她毅然决然地为自己谋划了另一桩姻缘。 但谁能料到,最后表哥会撑着那残破的身子,成为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梁曼曼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究竟何等后悔。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拒绝嫁给萧君离冲喜,那她就是皇后了! 说不定她早就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就算萧君离最后登基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那皇位也自然而然地落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她就成了最最尊贵的太后,是全天下最高贵的女子。 想来老天爷也看到了她的懊悔,这才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望着表哥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露出了一抹羞涩赧然又志在必得的笑。 这一次,她要紧紧抓住这个男人,她还要帮这个男人治好他的身体,让他不再受病痛侵扰。 她要急他所急,想他所想,帮他实现前世的谋划,做他最得力的贤内助。 如此一来,表哥就算是石头一般冷硬的心肠,也必然要化作绕指柔。 梁曼曼心中一阵畅想,殊不知,她已经晚了一步。 萧君离的冷硬心肠的确在慢慢软化,终有一日,也的确会化作绕指柔,只不过,却不是为她罢了。 因是女眷,梁曼曼没有下马车,一直到到了淮阳王府门口,她才在侍女的搀扶下,婷婷袅袅地下来。 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锦绣双蝶钿花衫,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身姿纤细窈窕,弱柳扶风,行走间仪态万方,尽显贵女风范。 她的容貌亦是不俗,一张脸似出水芙蓉般,芳菲妩媚,风流蕴藉。 梁家人的容貌都不差,当年萧君离的母妃柔妃便是端丽冠绝的绝色美人,梁曼曼虽不及她这位姑母,但也是个美人坯子。 她缓步走向萧君离,微微垂头,露出一段娇嫩粉颈。 她朝萧君离缓缓行了一礼,开口的声音如娇莺初啭般悦耳。 “曼曼见过表哥。” 萧君离的神色淡淡,只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梁曼曼见他对自己这么冷淡,心中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表哥的性情素来都是如此,她上辈子最是清楚不过。 没关系,只要自己慢慢谋划,定能将表哥的心捂热。 梁曼曼心中这般想着,对自己便不由得生出了谜一般的自信。 萧君离的舅舅梁崇海才干平平,并未入仕,只是江南当地的富绅。 这次他们一家子入京,是梁曼曼暗中推动的缘故,她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趁机接近自家表哥。 而表面上,她拿出的理由却是希望哥哥梁浩权能参加科考,入仕为官。 既然要准备科考,自然要入京求学,比在江南求学资源要好。 如此,才有了梁家一家四口举家而来之事。 萧君离之前便收到舅舅的来信,说明来意。 只是,他们一家到来的时间,比信中所说提前了半个月。 但人都来了,萧君离收到消息自然只能去接。 他对舅舅倒是还有几分情谊,因为母妃与舅舅的关系亲近,舅舅以前也没少托人往宫里给母妃送东西。 萧君离的性格冷淡,是以他们舅甥之间的寒暄,更多的是梁崇海说,他简单地回应一两句。 进了王府,就有侍卫寻了空档,向奕风回禀牧晚秋来过,还把礼物留下了的消息。 之前奕风对众人耳提面命了一番,让他们对事关牧晚秋之事都十分上心,不敢有半分怠慢。 奕风闻言,心道这可真是不凑巧,怎么偏偏就岔开了呢? 原本没人敢在殿下面前提陶埙,可因为要给他送陶埙的人是牧大小姐,殿下连这个禁忌都打破了。 可见殿下对牧大小姐的包容度有多高! 原本多好的见面机会啊,就因为梁家人的突然到来给搅了,真是可惜! 奕风心中碎碎念,面上却半点都没表露,只想着待会儿等殿下空闲下来了再告诉他。 梁曼曼走在熟悉的王府中,心中越发生出无限感触。 这是上辈子自己来过的地方。 她望着前方萧君离的背影,想到方才在门口两人几乎算是毫无交流,心中顿时有些不甘。 她咬咬牙,抬步稍微走得快了几步,只稍稍落后在他们后方,却并不妨碍彼此搭话。 她开口道:“表哥,我方才在马车上一直听到大家议论荣华公主,是公主又要办赏花宴了吗? 我听说,荣华公主的赏花宴办得甚是热闹呢。” 梁曼曼提起这个话题,并非无的放矢。 她前世活得比牧晚秋要久许多,又是萧君离的表妹,就算自己当初跟萧君离不亲近,但父亲却是实实在在关心他。 所以,前世,梁曼曼从父亲口中得知了萧君离身上陈年旧毒的真相,也知道只有回心丹可以救他。 包括云中鹤的存在,瞿若言的失踪,以及荣华公主的那些事,她都知道。 第98章 为什么一切提前了 第98章:为什么一切提前了? 前世父亲遗憾没能先找到瞿若言,拿到回心丹,常常叹气念叨,梁曼曼自然记忆深刻。 这一世,她作为先知之人,自然能先下手为强,把那个关键人物瞿若言从荣华公主府救出来,为表哥拿到救命的回心丹。 但这前提是,她要有机会进到公主府参宴,如此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人。 方才在马车上,梁曼曼的确隐隐听到有人议论荣华公主。 只是她只捕捉到“荣华公主”这样的字眼,却没捕捉到其他,并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先机,已经被人抢了先。 所以眼下,她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梁夫人易氏见女儿主动提起赏花宴,当即眼珠子一转,忙笑着接话,“曼曼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想去见识一番,开开眼?” 梁曼曼当然想。 原本她还怕萧君离又过于冷淡不接话,让她没法继续下去。 现在,虽然是自己娘亲接的话,也算是有个梯子。 梁曼曼便有些自怜地道:“荣华公主身份高贵,乃金枝玉叶之身,女儿这般身份,如何能有机会参宴?” 梁夫人却是听不得女儿这么妄自菲薄。 他们梁家怎么了?女儿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他们跟淮阳王可是有实实在在亲戚关系的呢! 梁夫人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殿下是你亲表哥,你这般妄自菲薄,岂不是连你表哥一并埋汰了? 你若真想到荣华公主府去涨一涨见识,对殿下来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不待梁曼曼再说什么,梁夫人又看向萧君离,眼神中带上了些许讨好,“殿下,是吧?” 听到梁夫人这话,奕风飞快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因为,不想看到待会儿她尴尬的样子。 梁崇海似有些不悦,这才刚到,连话都没说两句就对别人提要求,这像什么话? 但梁崇海斥责的话尚未说出口,萧君离就淡淡开口。 “舅母的要求,本王只怕做不到。” 梁夫人愣住了,梁曼曼神情也有些呆滞。 她们都没想到,萧君离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梁曼曼掩饰性地别了别头发,强压心头的委屈与难受,强笑着道:“表哥你不要误会,母亲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并没有一定要去荣华公主府上赴宴……” 话虽这么说,但梁曼曼面上到底是火辣辣的,心中也十分憋闷。 萧君离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语气。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荣华公主府了。” 几人又愣住了,梁曼曼的瞳孔瞪大,急急脱口而出。 “什么?荣华公主府发生了什么?”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着急,神色又现出几分不自在来。 她为自己找补,“我就是有些惊讶……” 萧君离神情寡淡,显然对这件事的谈兴不浓。 奕风十分有眼力见儿,他当即上前,代替自家殿下把荣华公主府的事声情并茂地叙述了一遍。 听着那些事,梁夫人既惊讶,又后怕,还有点微微的尴尬,诸多情绪翻涌,一时真是五味杂陈。 梁崇海和梁浩权也是惊得瞪大了眼。 他们心中的情绪再复杂,却远比不上梁曼曼。 她整个人都如遭雷击,脑子都是一片嗡嗡直响。 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现在明明还没有事发,为什么一切提前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原本应该是她的功劳,现在却平白没了! 还有那个瞿若言呢?她现在又去了哪里? 梁曼曼很想开口询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自己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情? 她根本没法解释自己知道这一切。 梁曼曼心中像是百爪挠心似的,难受极了,半点一开始的兴致都没了。 大家都为荣华公主这样的恶行感到震惊和难以接受,梁曼曼的这番反应,就显得正常多了。 这头,梁家还没安顿好,宫里突然又来了旨意,让萧君离入宫。 萧君离之前对外宣称外出游玩,实际上闭关家中养病。 现在他“外出归来”了,皇上也终于找到机会宣他入宫。 若他没猜错,必然是询问当日荣华公主府之事。 毕竟,当日萧君离出现在那里就显得十分违和。 依照皇上那多疑的性情,怀疑萧君离与那件事有关,也是情理之中。 萧君离神色淡然,并不以为意。 此事既然已成定局,就算现在皇上再宣自己入宫问话,顶多就是旁敲侧击一番,于事情的结局不会有半分的改变。 萧君离入了宫,把奕风留了下来继续帮忙打理安顿梁家之事。 梁曼曼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荣华公主府丑闻的爆出,也再次证明了她所经历的上辈子是确有其事,那些不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这件事提前曝出,也说明了两辈子的行动轨迹发生了变化。 就算那些大事件没变,但因为自己重生带来的连锁反应,很多细枝末节都发生了改变,这意味着她的先知也可以被打乱。 梁曼曼顿时就有点慌张了起来。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得加把劲儿,努力拿下表哥。 这么一想,梁曼曼当即又打起了精神。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道表哥从宫里回来了没有,这个时候,他定然已经饿了。 梁曼曼当即有了决断,她起身,脚步轻盈地往外而去。 半个时辰后,梁曼曼提着自己亲手做(亲手指点丫鬟做)的点心,来到了萧君离的正院落枫居。 此时在门口轮值的,已经换了一个侍卫。 那侍卫是初见梁曼曼,但今日府中的动静不小,他也很快猜出了梁曼曼的身份。 他十分客气地朝梁曼曼行礼,梁曼曼朝侍卫露出谦和有礼的笑。 “表哥回来了吗?” 侍卫恭敬作答,“殿下尚未归来。” 梁曼曼提了提自己手中的食盒,“我给表哥准备了一些点心聊表谢意,我能进去等他吗?” 侍卫露出迟疑之色,殿下没有给出指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应对这位表小姐。 梁曼曼目光盈盈地望着侍卫,眼神恳切,含着哀求。 “我就坐在前厅里等,绝对不会随便到处乱走的。” 第99章 一锭银子 第99章:一锭银子 侍卫见她把姿态摆得这么低,一时更加迟疑。 梁曼曼见他已经隐隐有了动摇之态,愈发软声请求,那侍卫也惮于梁曼曼是殿下表妹的身份,思来想去也没敢真的拦着,就答应了。 殿下的寝殿和书房,是外人绝对不能乱进的地方。 前厅,应该,没问题吧? 侍卫虽然答应了,但也不忘连声嘱咐她不要到处乱走。 梁曼曼自然知道萧君离的习惯,眼下她才刚来,自然不会主动去触他的霉头,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她只打算老老实实在前厅等他回来。 梁曼曼顺利登堂入室,满心期待地在前厅坐定,目光却忍不住在屋中四处打量。 这里的装潢摆设,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梁曼曼莫名又生出一股子亲切之感。 忽的,她的目光一定,落在了上首主位桌上的那个精致的小匣子上。 出于好奇,梁曼曼抬步走了上去,将那小匣子拿起,仔细打量了起来。 她四下看了一圈,心中的好奇心越发旺盛。 她终于按捺不住,“啪”地一声,将那匣子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梁曼曼的眼珠瞬间瞪大,满是难以置信…… 萧君离回到府中,奕风就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他迎了出去汇报情况,“回禀殿下,梁家的一应事项都已经安排妥当,殿下无需再多虑。” 萧君离颔首,这点子小事,奕风还不至于办不好。 “膳食厅那边,属下也已经让厨房摆好了膳。” “先回落枫居。” 今天一天来回奔波,他只觉身上这身衣裳一阵汗湿黏腻,他浑身不舒服。 即便是要用膳,也得先把这身衣裳换了。 奕风知道自家殿下的洁癖习惯,也习以为常,便老实地缀在后头,跟着一道去伺候。 走着走着,奕风忽的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他忙道:“殿下,属下倒是还有一事忘了回禀。” 萧君离的脚步未停,“何事?” 奕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今日牧大小姐来过了,只是彼时殿下刚巧去接梁家舅老爷,没在府中,牧大小姐便把礼物留下了。” 萧君离的脚步微微一顿,但片刻,他又重新迈步向前。 他淡声问,“那礼物现在在何处?” 奕风假装没看到方才殿下那片刻的停顿,只如常回话。 “就放在您院中的前厅里。” 殿下不在,他们都不会贸然乱进他的地盘,便是奕风,也是如此。 所以,那个匣子就放在了落枫居的前厅里。 府中的下人,就算有机会进到落枫居的,也没胆量敢碰殿下的东西。 然而,奕风却忘了,现在他们王府里可不止自家殿下手底下的人,还多了梁家人。 不巧的是,这里面,还真就出了个大胆的。 奕风的话汇报完,就发现自家殿下的脚步明显快了不少,与往日他那总是闲庭信步的模样大不相同。 奕风在后面跟着,暗暗压了压自己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 有戏! 萧君离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 明明早就从冷月那里知道了她准备的礼物,明明,那是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碰过的禁忌,但现在,他却半点当初的恼怒情绪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有期待。 期待? 他竟然开始期待别人给他送的礼? 他竟不知,自己是这么缺礼物的人。 他以为自己将平稳镇定维持得很好,但实际上,他脚下飞快的步子却是将内心的情绪泄露无疑。 回到落枫居,他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那匣子。 奕风倒是注意到了放在下首一张桌子上的食盒,这里怎会有食盒? 不过眼下他也没来得及问,他更感兴趣的是牧晚秋的礼物。 冷月说他要送的是陶埙,这个礼物对殿下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它代表着殿下对柔妃娘娘的思念,这么多年殿下都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也是出于弄丢了那份礼物的愧疚与自责。 现在,殿下愿意重新直面陶埙的话,说明殿下的心态已经有了转变,这是一个好现象。 作为一直陪伴殿下长大的人,奕风一直想要努力开解他,但却一直未果。 现在,牧晚秋成功了,奕风由衷高兴。 然而,萧君离打开了那个匣子,神情却是明显地僵住了,并没有露出奕风想象中的反应。 奕风有点疑惑不解,他小心往前挪了两步,微微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那匣子里放着的,根本不是陶埙,而是,一锭银子。 奕风:…… 说好的陶埙呢?牧大小姐真是能给人无限惊喜啊! 这年头,竟然有人敢拿真金白银当礼物送人,而且,还是送给他家殿下。 有创意,真是太有创意了! 萧君离拿着那锭银子,面上神色一片晦暗不明。 这一刻,他心中是难掩的失落。 他竟然因为没有收到预想中的礼物而满腔失落。 所以,他真就这么缺礼物吗? 萧君离心中有点烦躁,也有点憋闷。 奕风在一旁察言观色,他眼见情势似乎有点不妙,便干笑了两声。 “牧大小姐许是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这才送了大家都喜欢的东西。 大俗即大雅,牧大小姐的想法,很创新,也很通透!” 奕风搜肠刮肚地夸着,但搜来搜去,也只能搜出这些词儿了。 奕风说完,萧君离并没有什么反应,面色看起来依旧不大好的样子。 奕风余光忽的又瞥见了旁边那食盒,忽的又是灵光一闪,生出了另外一个念头。 “殿下,您看这里还有一个食盒,莫非这是牧大小姐亲手为殿下做的点心?” 奕风笃信自己猜的没错,不然平白无故的,这里怎会多出一个食盒来?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殿下的习惯,没人会往这里送食盒。 萧君离的眼眸微动,目光落在了那个食盒上。 不知是不是奕风的错觉,他觉得殿下方才那股暗暗的低气压似乎减轻了不少。 奕风心头暗喜,自觉自己拍对了马屁。 他颠颠地上前,把那食盒提了过来,一边不忘卖力地为牧晚秋说好话。 “殿下什么都不缺,所以,牧大小姐这才亲手做了点心送来,如此方能表达她的真挚情谊。” 第100章 被掉包了 第100章:被掉包了 萧君离听了这话,面色稍霁,在奕风的催促下,他终于抬手,亲手打开了食盒。 瞬间,一股浓郁的糕点香气扑面而来,入目的点心更是精致小巧,造型讨喜。 奕风暗松了一口气,幸亏牧大小姐的手艺还算拿得出手,让他不至于要硬着头皮找话夸。 他又笑着夸道:“殿下您看,牧大小姐的手艺可真不错,属下看着都饿了,您快尝尝。” 萧君离从一开始不动声色的期待与欣喜,慢慢的,神色就冷了下来,周身也都是一股凛冽的气场。 “这不是她做的。” 奕风察觉到殿下骤然的怒意,顿时怔住,心中又有些着急。 这年头,哪户人家的大小姐真的精通厨艺啊,大多不都是在旁边指挥丫鬟,如此就算是自己“亲手”做的了吗? 这,图的不就是一个心意嘛。 奕风不能看着到手的王妃因为一盒点心飞了,他便只能卖力道:“殿下,虽然这有可能不是牧大小姐亲手做的,但她定然也是花了心思的。 她对殿下的心意,也绝对是真的!比这锭银子还要真!” 萧君离朝他飞去一记眼刀,“这些点心尚有余温,而且,食盒是王府的。” 奕风:…… 他还要继续的表演,愣是被这话也噎了回去。 牧晚秋是上午来的,现在点心还有余温,显然不可能。 而且最大的破绽就是这食盒,难道牧晚秋给萧君离送点心,还要用他们王府的食盒? 奕风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果然如此。 真相摆在面前,霎时,奕风方才的那些表演就显得蹩脚又尴尬。 他唾沫横飞的夸赞,算是全都喂了狗了。 奕风还在为自己方才犯的蠢尴尬,萧君离就冷声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侍卫闻声而来,“殿下,有何吩咐?” 萧君离指着桌上的食盒,声音无波无澜,“这个食盒,是谁送来的?” 那侍卫就是方才把梁曼曼放进来的那个,他注意到萧君离周身的气场,顿时心头一紧。 “回殿下,是表小姐。” “是她亲自送进来的?” 那侍卫平白又咽了口唾沫,但还是老实点头。 “是的。表小姐说,想给殿下送些点心,聊表谢意。 她说要进厅里等候殿下归来,属下觉得她毕竟是表小姐,是以不敢阻拦。” 他说着,便感觉来自头顶的压迫感越发强烈,那侍卫又忙不迭解释。 “表小姐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急匆匆离开了,属下敢保证,她并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 萧君离落在那侍卫头顶的目光更加冷冽,他眼睛微眯,“急匆匆?她走的时候很着急?” 侍卫不敢有半点隐瞒,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很着急,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要紧的急事,甚至,还有点慌乱。” 萧君离重新打开了那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了那锭银子,翻到底部。 一锭完整的银子底部,会刻有制造局的印记。 萧君离盯着那行小字,眼神骤然冷若冰霜,周身甚至隐隐浮出腾腾杀气。 奕风起先有点发懵,但他到底是跟着萧君离那么长时间,从他的神色动作间,多少能揣摩出他的心思。 奕风一下被自己揣摩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若是这样的话,那,表小姐未免也太大胆了些吧! 不待奕风确定自己心中猜测,萧君离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仗责五十大板,赶出去。” 能在落枫居值守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训练的,这些人都算是萧君离的心腹之人。 但他竟然就这么把这侍卫赶了出去,毫不留情,可见他此时的怒意。 那侍卫闻言,更是神色大变,他“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只是半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萧君离就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那侍卫只能向奕风求饶,“奕统领,求求你,帮我说句话求求情吧!” 奕风想到自己猜测的那个可能,只能无奈地摇头。 “你闯了大祸了,我也救不了你。” 那侍卫霎时面如死灰,整个人一阵失神发怔。 奕风也没有在这儿多待,疾步朝自家殿下追去。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那梁曼曼可真是作了一个大死,到时候殿下一时情绪失控,直接把她杀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梁曼曼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落枫居,回到了自己暂居的倾心阁。 她出门时是志得意满,满怀期盼的。 但回来之时,却是面色仓皇,紧张慌乱。 丫鬟疑惑发问,她也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关进了房中。 待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梁曼曼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她死死盯着那东西,眼中的火苗几乎要直接喷出来。 这个陶埙,她见过! 前世,萧君离登上大典之后,他曾广招名匠,让他们照着他画的图纸制作一个陶埙。 她从父亲那里得知,那是柔妃送给他的生辰礼,只是之前被宫人偷走了。 至此之后,他就没有再碰过陶埙,直到他得到了天下。 他广招名匠仿制那只陶埙,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想要用那仿制出来的陶埙作为陪葬之物。 梁曼曼再次紧盯着手中之物,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它看穿。 她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一开始,梁曼曼以为这是萧君离提前让匠人仿制出来的。 但她却在那匣子里看到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无他可赠,偶得此埙,盼殿下欢喜。” 所以,这陶埙是别人送给萧君离的,而且那上面的字迹,明显是女子的。 可是,究竟是谁,竟然能抢先一步窥探到他的心思,投其所好,把这陶埙送给他? 梁曼曼再一次感到了危机。 梁曼曼想到了今日进府时,有一个侍卫向奕风回禀消息。 她隐约听到,说是有客人,给殿下送了礼物,放在前厅云云。 原本梁曼曼还不以为意,现在,看到这陶埙,又见这张纸条,她当即就明白了。 今日上门的客人,就是给萧君离送这陶埙的女子。 第101章 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第101章: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想到萧君离今天一直都在忙碌,现在入宫还没回来,他必然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个匣子,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凭借她对萧君离的预判,他如果看到这陶埙,必然不会将它置于此地。 梁曼曼头脑一热,直接将这陶埙揣进了怀里带走,还往里面放了一锭银子,伪装出那女子其实是给萧君离送了一锭银子作礼物的假象。 她了解萧君离,他脾气不好,若是收到这样的礼物,必然大发雷霆。 那个送礼物的女子,也必然会惹他厌烦,之后怕是难有机会再在他面前露脸,一切自然也就无从解释。 就算那个女子真的找到了机会解释,但事情早已经过了,她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当初送的是陶埙? 梁曼曼心里虽然紧张,但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要赌一把! 荣华公主的事情已经脱离了上辈子的轨迹,让她失了先机。 这次,她不能再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抢了先机,所以,她要截胡! 待过些时日,她再寻找一个恰当的契机,把这个陶埙拿出来,再佯装自己是无意所得。 到时候,不管这陶埙究竟是不是当初柔妃送给他的那一个,必然能引起他的百般柔肠。 梁曼曼这般想着,便慢慢将自己安抚住了,原本的紧张与害怕,也一下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她刚把陶埙小心地藏好,外面就传来了丫鬟有些紧张意外的声音。 “奴婢拜见殿下。” 梁曼曼听到萧君离竟然来了,先是心头猛跳,下意识一阵紧张,害怕是不是自己的行迹泄露了。 旋即她又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表哥定然是刚从宫里出来,又看到了她亲手做的点心,这才特意来看她。 梁曼曼心中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终于整理好思绪,理了理头发,脸上也挂上了温婉笑意,缓缓打开了房门。 梁曼曼柔声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她习惯性地微微低头,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是以,没有注意到萧君离此时脸上乌云密布的阴鸷神色。 萧君离的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一丝情感波澜。 “方才你去了我的院子。” 梁曼曼只当他果然是为那些点心而来,心中更加羞怯。 她轻轻点头,“嗯,我做了一些点心,虽然粗陋,但都是江南的样式,表哥或许会喜欢,就自作主张地送了些过去。” 梁曼曼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萧君离的夸赞,她甚至连下一句话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萧君离却冷声道:“匣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梁曼曼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惊吓。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萧君离的面色究竟有多冷。 他的目光似冬日里的寒冰,毫不留情地落在人身上,叫人如芒在背,遍体生寒。 梁曼曼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旋即,她便是毫不犹豫地否认。 “我没有!不是我!” 萧君离听到这下意识的回答,面色更冷了。 她这个回答,只能说明她的确看到过那个匣子,也知道匣子里的东西被换了。 如若不然,她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问什么匣子,而不是否认不是她。 而且方才自己问出那个问题时,她的眼神也做出了回答。 她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应该露出迷茫的神色,而不是惊恐害怕,像是自己所行的勾当被拆穿了。 萧君离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的人。 他没耐心,也没这个闲心去听她解释。 这样的事如果是一个下人做的,那么现在,那个人定然已经是个死人。 现在,他对她,已经是无比宽容。 萧君离沉声怒喝,“来人!” 几名侍卫几乎是随声而至,等待听候萧君离的差遣。 萧君离冷声,“给本王搜,谁能搜出陶埙,赏。” 梁曼曼听到他这话,当即就是一阵腿软。 他竟然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陶埙! 几个侍卫领命而入,当即便飞快地搜了起来。 梁曼曼的丫鬟早已经吓傻了,梁曼曼更是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彻底凝固。 此时她只觉得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为什么要去冒那样的风险! “表哥,我,我……” 梁曼曼想要否认,但却如鲠在喉。 侍卫们已经冲了进去,她又不能把那陶埙变没了,他们迟早能搜出来的! 梁曼曼慌得彻底乱了方寸。 这边的动静,把梁崇海和梁夫人都惊动了,他们急匆匆地赶来。 梁曼曼看到爹娘,原本慌乱无神的眼神这才终于有了聚焦,她像是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疾声喊道。 “爹,娘……” “这,这是怎么了?” 萧君离紧紧抿着唇角,面色紧绷,一语不发。 梁崇海一头雾水,但看到女儿满脸心虚慌乱,萧君离满脸冰冷怒意,他本能地觉得事情只怕不小。 梁曼曼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说不出话来。 梁夫人见此,顿时一阵心疼。 她看到在女儿房中搜查的侍卫,顿时生出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觉得女儿是被欺负了。 即便眼前这人是淮阳王,梁夫人也忍不住出声控诉。 “殿下,曼曼这是做错了什么?你要派人到她的房中搜查? 就算我们是暂住在王府,但你也不能这么羞辱我们吧!曼曼她可是女孩子!” 梁曼曼急忙拉住自家母亲,想要阻止她。 但梁夫人却只当女儿这是威慑于萧君离的凶名,想要息事宁人。 毕竟,以前梁曼曼听到萧君离的名声,便总是忍不住露出惊惧之色。 梁夫人看到女儿被吓成这样,心中对萧君离的畏惧也被对女儿的心疼所取代,生出了慷慨激昂的大无畏来。 “曼曼你别怕,有娘在,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大不了,这王府咱们不住了,咱们家又不是没钱,没必要非要赖在王府不可。” 梁崇海却觉得事情或许有什么误会,他有些恼怒地瞪了梁夫人一眼。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瞎嚷嚷什么?殿下岂会是无的放矢的人?” 第102章 谁给你的胆子 第102章:谁给你的胆子 梁夫人见他事到如今还在偏袒萧君离,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我怎么就瞎嚷嚷?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没道理派侍卫搜一个女儿家的闺阁,曼曼难道不要名声的吗?” 梁崇海和梁夫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梁夫人可能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萧君离的地盘上口无遮拦地说着他的不是,还越说越激情。 梁崇海嘴笨,硬是说不过她。 梁曼曼急得团团转,连连想要阻止,但梁夫人战斗力太强,根本将梁曼曼忽略了个彻底。 萧君离的面色阴沉,面对耳边的争执吵闹,他依旧一语不发。 他从不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凡事只看结果便是。 奕风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一时之间也觉得头疼不已。 梁家人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依照自家殿下的脾性,不管今晚上究竟能不能搜出什么结果来,梁家人都不可能继续在王府多住了。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之际,在屋中搜查的侍卫终于有了收获。 其中一人拿着一个陶埙走了出来,恭敬地奉到了萧君离的面前。 “殿下,这是在表小姐的妆匣里找到的。” 梁曼曼看到那陶埙,面如死灰。 萧君离目光落在那陶埙上,瞳孔却是骤然一震,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 奕风看到那陶埙,也是禁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人不认识这陶埙,他却是认识的! 这,不就跟柔妃送给殿下的那只陶埙一模一样吗? 萧君离一把拿过了那陶埙,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双手的颤抖,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他翻转到那陶埙的底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凹痕。 不明显,但却不容忽视。 那痕迹十分独特,那是母妃不小心落下的一个瑕疵。 原本她想要重新再做一个,但萧君离却拦住了她。 这是母妃为自己亲手做的第一个陶埙,他觉得十分珍贵。 即便是那个凹痕,也是独一无二的。 是巧合吗? 萧君离不相信会有这样天大的巧合。 他也绝对不会认错,这只陶埙,就是当初母妃送给他,最后被宫人偷走的那一只! 这只陶埙,就是牧晚秋送给他的礼物? 先是回心丹,又是这只陶埙,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到底如何知道回心丹的下落,又如何寻到了这只丢失许久的陶埙? 她对自己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才能屡屡这么精准无误地投他所好? 萧君离胸腔中涌起了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复杂而汹涌。 奕风和梁曼曼是知道这陶埙内情的两人,他们的心神也都正在经历着一股叫人震撼的冲击。 只不过,奕风是为这只陶埙的横空出世而震惊,是为牧晚秋再一次出人意料的大礼而欢喜。 梁曼曼则完全是自己所行之事被戳破的惊恐害怕。 梁崇海和梁夫人,则是不明所以。 萧君离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慢慢抚摸着那只陶埙,看向梁曼曼的眼神冷得没有半分情绪。 “敢乱动本王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梁曼曼惊恐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吓得连连摇头。 “不,不是的,表哥,不是这样的…… 这,这是我给表哥准备的礼物! 那锭银子不是我放进去的,表哥,你要相信我!” 萧君离眼中的冷意更甚,“本王什么时候说了那匣子里装的是一锭银子? 本王什么都没说,你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是你又是谁?” 梁曼曼顿时哑了,方才那最后一点希望也都被掐灭了。 梁崇海和梁夫人听到这些,隐隐有些猜测,却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梁崇海一张老脸急得通红,怒问梁曼曼,“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曼曼哪里说得出口? 萧君离显然也没有浪费口舌与人解释的意思。 奕风立马主动开口,把事情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霎时,梁崇海和梁夫人都惊呆了。 梁崇海一脸震惊地望着梁曼曼,没想到她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 梁夫人却是万万不肯相信,她一把将梁曼曼揽在怀中,像是老母鸡护崽似的。 “你胡说,我们曼曼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萧君离把那锭银子亮在了他们面前,“这锭银子下面刻着制造局的印记。” 几人看过去,看到下面赫然写着江南制造局的印记,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梁曼曼原本就惨白的面色霎时更加毫无血色。 她凭着一时头脑发热才做了这件事,当时神经一直都是高度紧绷着,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没想到,竟然遗漏了这个细节。 梁夫人还是不肯相信,“银子本就是相互流通的,怎么就认定是曼曼的?上面又没刻着名字。 而且,不过就是一个破陶埙罢了,这锭银子都能买好几个了,曼曼怎么会……” 梁崇海怒喝,“你给我住嘴!” 谁都不是傻子,现在再狡辩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梁曼曼那副心虚慌乱的样子,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萧君离的耐心彻底告罄。 “你们或许有所不知,本王的脾气素来都不大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他们却平白听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梁夫人被震得微微瑟缩,气焰终于消了下去。 梁曼曼更是仿佛见到了上辈子他的种种冷酷残暴之举,吓得噤若寒蝉。 梁崇海只觉得羞愧又丢人,几乎没有脸面直面萧君离。 他们是王府的客人,这才刚刚安顿下来,连一个晚上都没过,就闹出了这样的丑事。 他这张老脸,真是丢尽了! 梁崇海惭愧道:“是我教女无方,这才让她做出这等丢脸之事。” 他怒瞪向梁曼曼,“你个孽障,还不快向殿下认错道歉!” 梁曼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直往下淌。 她真的彻底吓破了胆,呜咽着道:“表哥,对,对……”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萧君离冷声打断。 “换个称呼。” 梁曼曼噎了噎,轻轻咬唇,最后还是换了一个称呼。 “殿下……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鬼迷了心窍,这才做了错事…… 呜呜呜,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103章 谁跟你是一家人 第103章:谁跟你是一家人? 梁夫人没想到这事真是女儿做的,但她自己都低头认了错,自己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夫人只能努力地为自己女儿找补。 “曼曼想来也只是孩子心性,觉得那陶埙瞧着好看,这才一时做了错事,想来她也不是故意的,殿下大人大量,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这陶埙,殿下也已经寻回去了不是,大家都是一家人……” 萧君离冷嗤一声,“谁跟你是一家人?” 在场能让他认可的,也就只有梁崇海这个舅舅而已。 如果没有今日这一出,他大概也会看在舅舅的面子上,给她们一些体面。 现在,呵。 梁夫人被萧君离这一句话堵了个结实,她的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错,精彩得很。 梁崇海只觉得妻女的言行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让他丢脸得无地自容。 他本就嘴笨,想要说些什么挽尊的话,却硬是说不出口,只能羞愧道:“明日我们便搬出去,不会再继续打扰殿下。”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家子怎么可能继续住在这里? 与其让他开口赶人,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至少免得尴尬。 梁夫人却是惊了一跳,怎么能搬出去?真搬出去了,岂不是就要失去了这棵大树? 她家权儿还没有找到门路能进好书院呢! 梁夫人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梁崇海一记凛冽的眼神堵了回去,她最终神色灰败地闭了嘴。 梁曼曼更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萧君离的性情冷漠,旁人很难靠近,更难取得他的信任。 自己原本握着先机,本是拿着一手好牌,但刚上牌桌,竟然就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早知道如此,她今日为什么要去送那盒点心? 就算去了,为什么要去打开那个匣子! 就算看到了匣子里的东西,她为什么要把它拿走! 梁曼曼只恨不得现在时间能够倒流,若是回到今天傍晚之前,她定然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 然而,现在说再多也已经晚了。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根本无力挽回。 萧君离听了梁崇海的话,也没有半句挽留。 不把他们连夜赶出去,已经是自己最大的仁慈。 他对梁崇海的不同,也是基于幼时的些许情分。 看在这些情分上,他选择将这件事揭过。 若是换了旁人,他哪里会费这些口舌?那人只怕早就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萧君离拿着这失而复得的陶埙,大步流星而去,只留给梁家人一个冷酷的背影。 梁崇海从入京见到外甥的欢喜,到现在的丢脸愧疚,无地自容,只花了不到半天时间。 他看着眼前的妻女,气得一甩袖子,也转身离去。 梁曼曼终于憋不住,“哇”地一声痛哭在了自家娘亲的怀中。 奕风走在后头,远远听到梁曼曼的哭声,心中啐了一声,该! 但凡是有点教养的人,都不会在初次到别人家中,就贸然乱动别人的东西。 动了也就罢了,她还直接掉包了。 掉包了也就罢了,她还不留个像样的东西。 留下一锭银子,那算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殿下没有慧眼识珠,识破了这个阴谋诡计,查出了真相,那这个黑锅岂不是要被牧大小姐背定了? 如果自家殿下因此误会了牧大小姐,让两人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可能的姻缘彻底被掐灭,这个后果,她担得起吗?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奕风越想越气,对梁曼曼此人的印象瞬间跌入了谷底。 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可千万不要再在他家殿下面前碍眼了! 萧君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解决了梁家的事,萧君离的心绪才终于又回到了怀中的那只陶埙身上。 他此刻只想立马,马上见到牧晚秋。 他要亲口问问她,她是如何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又究竟是怎么找到的这只陶埙。 她对自己,当真已经用情至深到了这种地步? 牧晚秋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留下的匣子,竟然引发了那么一场闹剧。 她比预想中更快地回了牧家,让云芷大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免不了一顿絮叨与啰嗦。 “得亏我娘一整天都被青青缠着,在小厨房捣鼓吃食,不然,铁定露馅儿。 若是让她知道了,姑娘您的耳根定要起一层老茧不可。” 楚嬷嬷什么都好,就是爱啰嗦。 对越是亲近的人,楚嬷嬷就越爱啰嗦。 这一点上,云芷跟她真是像了十成十。 以前不受自己待见,牧晚秋还觉得她是个话少内敛的姑娘,没想到自从主仆关系和缓之后,云芷就渐渐暴露出了她爱念叨的本性。 牧晚秋被云芷念叨就已经够头疼的了,可不想再面对一个加强版的云芷,再被迫上一场课。 “好云芷,这事已经翻篇了,你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奶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她便朝云芷露出一个狡黠又有点讨好的笑。 云芷一下就被她弄得彻底没了脾气。 而且,她有种预感,这绝对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在小厨房研究了一下午,楚嬷嬷和乔青青的成果颇丰。 楚嬷嬷生得一双巧手,做得一手好菜。 她曾经对自己女儿倾囊相授,想把她培养成下一代接班人。 但奈何云芷偏偏没开这一窍,她只觉十分遗憾。 没想到来了个乔青青,不仅喜欢下厨,基础扎实,还悟性极佳,一老一少可以互相交流探讨菜谱,楚嬷嬷自然高兴,两人都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牧晚秋口味偏重,今日楚嬷嬷和乔青青给她腌了好几样酸辣爽口的小菜,麻辣乳瓜片、酱小椒、酱腌仔姜。 牧晚秋一一尝过,又脆又辣,十分开胃。 只可惜,楚嬷嬷怕她贪嘴,每样都只备了一点。 乔青青献宝似的把一盘麻辣蹄筋推到她的面前。 蹄筋表皮金灿灿的,吸一吸鼻子,好香。 牧晚秋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不油不腻,肉质醇香好似糯米般柔软,加上恰到好处的麻辣味,瞬间把口感发挥到了极致。 光是这盘菜,她就能吃下三大碗米饭! 第104章 他竟擅闯女子香闺 第104章:他竟擅闯女子香闺 牧晚秋毫不吝惜地对乔青青进行了一番夸赞。 当然,她也把其他菜都品尝了一番,一碗水端平地都给予了赞许。 牧晚秋一边吃着比以往更加合胃口的饭菜,一边在心中暗暗遗憾。 等以后乔峥嵘找来了,他怕是要把乔青青接走。 到时候自己就吃不到这丫头做的菜了,说起来还有点可惜呢。 不过楚嬷嬷的厨艺也很不错,人要学会满足,她也不能见异思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不是。 这么想着,她又释然了。 今天完成了送礼的大事,还吃到了那么合口味的美食,她觉得一天格外圆满。 最近清闲,牧晚秋便拿出了云中鹤送的医书,开始研读。 之前把乔青青接回来时,她就顺便把放在白瑾辰别院的医书也都搬回来了。 学医并非易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学到什么地步,但是,终归是要下功夫,才会有所收获。 医书很枯燥,还有些难懂,牧晚秋全身心地投入,一点点地琢磨,不知不觉就沉入了其中。 她看书的时候通常不会让人打扰,屋中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 忽的,她感觉身后像是多了一道灼灼的视线,像是有一双目光在灼灼地盯着她。 牧晚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压迫,她猛地转头,眼中一凛,满含警惕。 然而,在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那道人影时,牧晚秋却彻底愣住了。 她眼神微滞,嘴巴张大,整个人错愕又茫然,显得傻呆呆的。 “殿,殿下?” 擅闯女子香闺? 堂堂淮阳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这一瞬间,牧晚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眼前这个人,还是活生生的,没有消失。 牧晚秋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整个人都毛手毛脚的,现出了几分慌乱。 “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她说着,悄悄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扇窗可真荣幸,竟然被他翻过。 萧君离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盯着她,一双眸子幽沉似海,叫人一眼根本看不到底。 跟他对上视线,便不自觉叫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至少此刻,牧晚秋是这种感觉。 她觉得此时的萧君离,似乎与她前两回见到的都不一样,整个人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晦暗复杂的情绪。 难道,是自己的陶埙送错了?那压根就不是柔妃娘娘当年送给他的那个? 可是……不应当啊,她明明没有记错,上辈子那老宫人就是这样招供的。 当时的情况,那老宫人也没必要撒谎。 而且自己在花缱绻那里进行了多番试探,各方面的讯息也都对得上,她觉得,不应该出错才是。 牧晚秋又悄悄看了萧君离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臣女今日送去的匣子,您看到了吗?” 萧君离依旧看着她,目光深沉,听她开口,轻轻颔首。 “那,您打开瞧过了吗?” 萧君离再次颔首。 “那,您喜欢吗?” 牧晚秋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 萧君离这次没有颔首,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低沉沉的,“为什么要送本王这个?” 牧晚秋老实回答,“臣女觉得,殿下会喜欢的。” “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他会喜欢,为什么对他所思所想,都了解得这么清楚透彻? 牧晚秋在决定送这个的时候,就想过萧君离会对自己刨根问底。 她当然没法解释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她只能半真半假地回答。 “几年前的某个元宵,臣女与家人入宫参宴,不小心迷了路,误闯了某个宫殿。 当时,臣女听到有人在吹埙,后来才知道,那是柔妃娘娘生前所居的宫殿,而柔妃生前最擅吹埙。 当夜独自吹埙之人,当是殿下,是您在陪伴柔妃过元宵。 所以臣女猜,殿下定会喜欢此物,这才斗胆给殿下备了这份礼物。” 萧君离闻言,骤然愣住。 他慢慢回忆了起来。 自从这只陶埙丢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陶埙。 她说的那个元宵,想来正是陶埙丢失前夕之事。 那天晚上,宫里群臣热闹,人人都在举杯欢庆,他却觉得心头孤寂难耐,故而离席,去了母妃的宫殿,独自吹埙。 他没想到,那时候,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听众。 在此之前,牧晚秋在萧君离这里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可他没想到,她却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在默默关注着自己。 难怪,她对自己会有这么深的感情,会为自己默默地做这么多事情…… 萧君离那颗冰冷坚硬的心禁不住生出点点的热意。 他喉结微微动了动,眼睫轻颤,面上闪过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好在他素来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眼下的神色变化落在旁人眼中,也是近乎于无,依旧是面无表情。 牧晚秋哪里知道面无表情的淮阳王殿下,内心戏会这般丰富。 她更不知道自己之前送回心丹的马甲已经掉光了,她的所作所为都被误会了个彻底。 半晌,萧君离才再次开口,“这只陶埙,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这个问题,才是他今晚要问的关键。 实话是不可能说实话的,牧晚秋一本正经地瞎编,“这个啊,是臣女从当铺买来的。” 萧君离幽幽盯着她,“说实话!” 牧晚秋讪讪一笑,“那臣女说了,殿下不要生气啊。” 他很高冷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其实,这是臣女在西市的暗市里淘到的。” 西市的暗市,其实就像是黑市,那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有可能用很低的价钱买到宝贝,也有可能花了千金却淘来赝品。 在那里面买东西,买定离手,付了钱就钱货两讫,事后没有后悔的余地。 牧晚秋神情略显心虚,一副生怕萧君离生气的模样。 毕竟,从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地方买东西给他当礼物,他的确很可能会发怒。 但萧君离却并没有,因为他知道,这只陶埙究竟有多珍贵,对自己又究竟有多重要。 她的这番表现的确很有可信度,但萧君离却莫名觉得,她还是没说实话。 到底是不是真的,回头问问冷月便是。 第105章 彩虹屁不要钱 第105章:彩虹屁不要钱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陶埙,状似无意地问,“花了多少银子?” 如果她花了很多银子,那他便寻机会给她补回去。 牧晚秋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 她露出了一抹略带羞涩的笑,“三十两。” 萧君离:…… 这陶埙是她去了一趟百花楼弄到手的,在那儿花的银子原本不少,但谁让她运气好,刚出门就捡到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荷包里银子刚好就把自己包花魁的数目补回来了。 她唯一花出去的银子,就是为乔青青赎身的三十两。 真要算起来,这陶埙只花了不到三十两。 老实巴交地说了实话,她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不妥。 她当即义正言辞地道:“虽然只花了三十两,但这陶埙绝对是难得的上等货色。 您仔细瞧瞧,这陶埙胎体致密,纹路质朴,简淡空疏,极富厚重感,做工多么的精良。 再看看它的样式,它的风门,设计得多精妙。 这样的陶埙,吹出来的音律必然音质纯正,音色美丽,音域宽广,优美醇厚!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 之所以只花了三十两,那是因为那人不识货,这才让臣女捡了漏。” 牧晚秋吹得天花乱坠,一脸真诚,还不带卡壳的。 牧晚秋一番大肆吹捧之后,悄悄拿余光看他,神情真诚中,又略带一丝讨好。 萧君离对上她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尖莫名软了一下,原本面无表情的神色终于挂不住,唇角禁不住弯了一下。 老实说,虽然这是母妃亲手做的,但,也并没有她吹得那么好。 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什么的,有些过了。 牧晚秋却是一愣。 方才,她好像,看到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有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快得叫牧晚秋没来得及捕捉。 再仔细看,他依旧面无表情。 所以,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萧君离淡声开口,“这么说,你倒是慧眼识珠。” 他的语气依旧是平淡的,但却让牧晚秋感到气氛似乎轻松了下来。 牧晚秋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得越发轻松讨好。 “不敢不敢,臣女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她笑靥如花,满脸灿然,望着萧君离的眼神满是真心实意的欢喜,就好像,只要他喜欢,只要他高兴,她就能跟着欢喜。 不知为何,萧君离又生出些许不自在,心口再次禁不住泛起了点点涟漪。 他觉得,自从遇到了牧晚秋,自己的心绪似乎总是不受控制地发生波澜浮动,甚至变得有些不像他自己了。 但这样的变化,却没让他感到半分抵触,反而有种异样的新奇,以及,浅浅的愉悦。 萧君离有些费解地琢磨着自己的情绪变化,内心戏丰富多彩,牧晚秋却无法感同身受。 既然自己的这个礼物送对了,他把该问的也都问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走了啊? 他既不走,又不说话,两人干站着,有点奇怪。 牧晚秋当然不敢下逐客令,她挠挠头,随口问了句,“殿下吃饭了吗?” 这话就是没话找话的尬聊,这个时间点了,怎么可能还没吃饭啊。 谁知萧君离竟然回答,“没有。” 他在宫中滴水未沾,回府之后,本是要去用饭,却又遇到了梁曼曼之事。 处理了梁曼曼,他直接就往牧府来了,的确是没有用饭。 牧晚秋:? 萧君离答完了之后,就静静地望着她。 牧晚秋试探性地道:“那,殿下若不嫌弃的话,臣女为殿下传饭?” 他一定会拒绝,毕竟,他又不是光明正大来做客的,他是翻窗进来的,哪里有偷偷摸摸到别人闺房里蹭饭的? 他家王府也不缺这一顿饭不是。 谁知,萧君离又给出了一个与她预想截然不同的答案。 “劳烦了。” 她都那么主动留饭了,自己若是拒绝了,岂不是让她伤心? 既然她这般期待,自己就成全她吧。 牧晚秋:?? 难道淮阳王府,真的缺这一顿饭? 牧晚秋面色微僵,也有一种微微被噎住的感觉。 但是,话是自己说出口的,难道还能反悔吗? 她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把这顿饭应承了下来。 “那,殿下可有什么忌口的?” 萧君离:“都可以。” 牧晚秋微松一口气,幸好,还算好伺候。 只是,自己闺房中多了个大男人,这事可绝对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她让萧君离小坐一会儿,自己就忙不迭地出了房间,还不忘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萧君离看到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心道,自己留下来用饭,她都高兴傻了。 牧晚秋:?这其中怕是误会大发了。 萧君离四下环顾着她的房间,装潢清新雅致,处处都透着小女儿气息,与他那过于冷肃单调的寝房截然不同。 原来这就是女子的闺房。 萧君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今日之举,有些太过孟浪了。 萧君离很快收回目光,没有再乱看。 只是,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再次找上了他。 今夜,他不自在的次数都快赶上他上半辈子统共的次数了。 为了稳住心神,萧君离便将目光落在了桌上摊开的那本书上。 萧君离扫了一眼,那是医书。 这本医书,他之前似乎在云中鹤那里看到过。 这丫头在学医? 旁边摊着一张纸,那上面是她研读医书时做的笔记。 她是初学者,似乎进展有些不顺,遇到了不少问题。 萧君离想到了云中鹤所说的投其所好,她既然想学医,自己是不是应该想法子帮帮她? 萧君离便在心中琢磨着,究竟怎样的帮忙,才能不动声色,又行之有效。 不待萧君离想出稳妥的法子,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牧晚秋的说话声。 “你放在这儿就行,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这儿不需要伺候了。” 那丫鬟有些迟疑,却被牧晚秋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牧晚秋推门而入,萧君离急忙收回了目光,背脊挺直,目不斜视,一派端方严肃。 第106章 完美避过了他的偏好 第106章:完美避过了他的偏好 牧晚秋像是个尽职尽责的狗腿子,舔着笑脸,“殿下,饭菜已经备好了,请您移步外间享用。” 她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还上了栓,应当没有人敢来打扰。 萧君离颔首,起身抬步就往外而去。 待看到外间桌上摆着的一桌菜,萧君离的神情微微僵住。 这些菜色,与今天牧晚秋吃的相差无几。 因为食材都是今天备好没用完的,为了方便,牧晚秋让乔青青直接照着白天时候来一份。 乔青青只当姑娘是爱极了自己做的菜,刚吃了没多久这会儿又想吃了。 她当即乐颠颠地就张罗了起来,动作麻利,水准超常,又麻又辣,色香味俱全,比白日的成品更叫人垂涎。 这桌子菜,简直都是她的最爱。 她能拿出自己的最爱来招待他,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诚意了。 萧君离嗅着空气中漂浮着的那股刺鼻的辣味,远远地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牧晚秋没察觉到萧君离的微微异样,她站在桌边,化身为店小二,尽职尽责一一向他介绍。 “殿下,这是麻辣蹄筋,不油不腻,肉质醇香,十分不错!” 萧君离:他不吃辣。 “这是爆炒郡肝,又麻又辣,口感绝佳!” 萧君离:他不吃内脏。 “这是臭鳜鱼,殿下您别闻着这味道有点怪,但吃起来真的很好吃!” 萧君离:他不吃味道奇奇怪怪的东西,再怎么夸也没用。 “这是川汁鸭掌,微辣微酸……反正,就是很好吃!” 萧君离:他不吃任何需要往外吐骨头的东西,尤其是鸡爪鸭爪这种需要用手拿,十分影响吃相的东西。 牧晚秋绞尽脑汁地介绍,到最后已经有些词穷了,看来,店小二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努力地巴拉了一通,总算把剩下的几道菜全都介绍完了。 萧君离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 很好,每一道菜,都完美避过了他的偏好。 这丫头不是对自己很了解的吗? 怎么每一道菜都那么巧的踩到他的雷点? 若是旁人为他准备了这一桌菜,他定要直接掀桌子了。 但是,对上牧晚秋一脸殷切期盼的目光,萧君离的所有脾气就全都偃旗息鼓了。 也,不能怪她。 毕竟,她又没有机会跟自己同桌而食。 自己饮食上的喜好,也并非那么随便就能打探到的。 若她真的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打听清楚了,那只能说明他身边的人嘴巴不牢靠,不堪大用。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是在为牧晚秋寻找开脱的理由。 他待旁人何曾像这样过?不把对方拖出去杖毙就算是仁慈的了。 牧晚秋“叭叭叭”地说完,就发现萧君离又像入定了似的,没有给自己半点反应。 牧晚秋一颗心霎时就高高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道:“殿下,您不喜欢吗?” 萧君离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违心点头。 “喜欢。” 为了证明自己喜欢,他拿起了筷子。 但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牧晚秋见此,又福至心灵,自动切换到了布菜小丫头的角色。 她最最喜欢的,便是这道麻辣蹄筋,她以己度人,便先给他夹了一筷子。 “殿下,您尝尝这个,很好吃!” 那就,先尝一尝辣的吧。 萧君离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瞬间,一股又麻又辣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即便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还是被这过分刺激的味道呛了一下。 “咳……” 萧君离不允许自己失态,咳了一声,就硬生生地把喉咙里的这股子痒意压了下去。 他甚至坚强地把口中的蹄筋咽了下去,一张脸瞬间憋得微微发红。 牧晚秋见此,有些紧张,“殿下,您,您没事吧?” 萧君离努力维持着形象,“没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挺好吃。” 牧晚秋将信将疑。 到底是没敢再给他夹蹄筋,转而给他夹了一块臭鳜鱼。 “那殿下再尝尝这个。臭鳜鱼闻着臭,吃着香,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萧君离:“……好。” 这顿饭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哭着也要吃完。 萧君离微微屏住呼吸,几乎是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思,直接把那鱼肉送入了嘴里。 味道似乎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怪,只是…… “咳,咳咳……” 他逃过了怪异的味道,但,却没逃过鱼刺! 方才强压下去的痒意,被那根小鱼刺的刺激下一下被无限放大,他捂着嘴,咳得满脸涨红。 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形象,终于还是轰然坍塌。 牧晚秋回过神来,连忙给他倒茶。 “殿下,您,您快喝,喝口茶缓一缓……” 萧君离接过茶,一口饮下,喉咙里的那股刺激感才慢慢减缓。 只是,他依旧忍不住发出阵阵低低的咳声。 他的皮肤本是冷白色的,此时,面上却泛出了一股淡淡的粉色,叫他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潋滟的春色。 牧晚秋正慌乱无措,生怕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因为一根鱼刺而生出个什么好歹,偏偏这时,外面传来了云芷的声音。 “姑娘,您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 云芷想要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门被栓上了。 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会把房门栓上了? 云芷不禁有些急了,她微微扬起了声音,“姑娘,您还好吗?您快开门啊!” 萧君离的咳嗽,因这丫鬟的突然出现,一下硬生生憋了回去。 牧晚秋反应过来,急忙开口。 “没,没事,我没事,就是刚刚被口水呛了一下。 咳,咳咳……没事,很快就好了。” 云芷听到自家姑娘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她不禁将信将疑。 “真的吗?奴婢方才,怎么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啊?你,你听错了,没有的事。我准备睡了,你也快去睡吧,我这里没事。” 云芷还是觉得很可疑,心中暗生担忧。 这时,乔青青闻声而来,她低声跟云芷说了些什么,云芷这才明白了。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姑娘,您大半夜的不能吃那么多,不然晚上要积食的!” 牧晚秋干笑着打哈哈,“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你们快去睡吧,不要闹出大动静,被奶娘听到了,我又要被念叨了。” 第107章 她只是客套而已 第107章:她只是客套而已 云芷又念叨了几句,这才被乔青青拖走了。 牧晚秋拍着胸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来,就见萧君离一张脸憋得通红,牧晚秋忙道:“殿下,她们走了,您想咳就咳出来吧。” 萧君离:“……不用了。” 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憋回去了。 这简直是他平生以来最“刺激”的一顿饭。 吃顿饭像是在做贼,还不是呛了就是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牧晚秋站在旁边,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殿下,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下一筷子小心点,一定把鱼刺都剔掉。” 萧君离此时的心中,只剩下了无奈,半点食欲都没了。 “不必了,本王其实,也不是很饿。” 刚说了这话,他的肚子就十分不识趣地叫了一声。 这拆台拆得,简直不要太利索。 萧君离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牧晚秋也露出了与他同款的表情。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自己这顿饭请得实在有些糟糕。 牧晚秋想要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她便开口道:“这次没有招待好,下次有机会,我再请殿下吃饭赔罪。” “好。” 牧晚秋:……她其实,就只是客套客套而已。 为什么每次他都能当真呢? 自己前头刚把陶埙送出去,以为两人之间两清了,现在,怎么又莫名其妙多了一顿饭的债? 下次在淮阳王殿下面前,一定要慎言,因为,他会当真的啊!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除了认,也别无他法。 “那殿下……” 萧君离主动起身,“今夜是本王唐突。时间也已不早,本王先走了。” 牧晚秋暗松了一口气,像是店小二似的热情相送,“那殿下慢走,下次再来。啊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一个顺口,绝对没有公然邀请他下次再来的意思! 什么下次再来,下次再也不要来了! 牧晚秋懊恼得险些没把舌头咬了,萧君离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含着一抹别样的意味。 只有心里话,才能这么自然又顺口地说出来。 这丫头,果然对自己用情至深。 萧君离潇洒地从窗户离开,夜色中,隐隐传来了一个字音。 “嗯。” 既然她内心这么希望自己下次再来,那自己,就姑且成全她好了。 总不能让她空等。 牧晚秋:?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一定是听错了。 奕风翘首以盼,见到自家殿下回来了,偷偷拿眼神觑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法分辨他究竟是喜是怒。 萧君离只扔下了意味不明的两个字,“摆膳。” 奕风愣了愣,这才想起,殿下的确是还没用膳。 他不敢耽搁,急忙吩咐了下去。 一番折腾,萧君离终于吃上了正常的饭菜,他竟然生出了格外珍惜的感觉。 奕风在旁侍膳,觉得殿下今晚的胃口似乎比以往好了不少。 跟牧大小姐见了一面,殿下连饭都吃得比以前香了,牧大小姐真下饭,哦不是,真治愈,真好。 这也让奕风更加好奇,殿下跟牧大小姐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到底是求生欲更强一些,奕风硬生生地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用完了膳,萧君离又吩咐,“把冷月叫来。” 奕风心中顿时一喜,把冷月叫来,问的当然只能是事关牧大小姐的事,他到时候不就能从旁听一听,小小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吗? 奕风头一回这么期盼能见着冷月。 冷月来得也很快。 作为一名听墙角专业户,冷月当然知道今天白日牧晚秋偷溜出府给殿下送礼去了。 想到牧晚秋要送的礼,冷月为她捏了一把汗。 到时候可不要被殿下扔出去才好。 不过她很快就开开心心,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冷月想,许是殿下看在回心丹的份儿上,对她手下留情了吧。 结果到了晚上,冷月竟然看到自家殿下来了。 他竟然翻了牧大小姐的窗! 冷月惊得险些没从屋顶摔下来。 原本听墙角是冷月的正经活儿,但要听自家殿下的墙角,她不敢啊。 她十分乖觉地主动回避了。 一盏茶过去了,两盏茶过去了,最后,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殿下都还没出来。 这,待的时间有点长啊…… 他在里边儿,都干了啥? 冷月胡思乱想着,他终于走了。 冷月又趴回了老位置,继续听牧晚秋的墙角。 她要是咬着被子嘤嘤哭泣,自己就能断定,自己殿下方才定是干了不可描述(禽兽不如)的事。 幸好,牧晚秋一切正常,甚至还兴致颇好地独享美食。 冷月心中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略感遗憾。 她正打算寻个舒适的树杈休息,就又被殿下传召了。 冷月心里就禁不住有些纳闷儿,这才刚分开,也不至于这么猴急儿……不是,她是说,不至于这么牵肠挂肚地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吧? 不得不说,自从牧晚秋出现之后,他们主仆几个的内心活动都变得丰富了起来。 冷月内心活跃,表面则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每个殿下的得力助手,都深得殿下的此项真传,只有面上足够冷酷,别人才窥不破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殿下,请问您有何吩咐?” 萧君离淡淡开口,“牧晚秋送给本王的这只陶埙,是从何处寻来的?” 奕风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心中好奇无比。 冷月却不知道那只陶埙另有乾坤的玄机,萧君离的这问话在她看来,就是迟到的兴师问罪。 冷月心中微微生出几分忐忑,但到底还是如实说来。 “是……在百花楼花魁处骗来的。” 萧君离:? 奕风:?? 这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为什么连起来这话,他们就听不明白了呢? 百花楼? 花魁? 还是,骗来的? 萧君离的面色已经微微凝固,心中生出了一股子荒唐而不敢置信的念头。 “你说什么?” 冷月垂着头,但却能察觉到殿下那骤然冷下去的语气。 心道,果然动怒了。 也是,正常人听到这话,都得动怒。 第108章 以为是青铜,原来是王者 第108章:以为是青铜,原来是王者 要给人送礼,谁不是到铺子里精心挑选,反而跑到百花楼那样的腌臜地,从一个花魁那里坑蒙拐骗啊。 难道,那花魁手里的陶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不成? 冷月心中这般想着,忽的脑子灵光一闪,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爬上心头。 难道,真是独一无二的? 冷月一时发愣,萧君离强压不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本王一一仔细说来!” 冷月当即回神,急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复述,半句都没敢隐瞒。 奕风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萧君离也骤然怔住。 他能断定,这就是母妃送给自己的那只陶埙。 按照冷月所说,牧晚秋本就是抱着明确的目的,冲着那花魁,或者说,冲着这只陶埙而去。 这只能说明,她早就知道这陶埙在那花魁手中,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把陶埙骗到了手。 可是,为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这陶埙被宫人偷走之后,萧君离便打杀了所有宫人,都没有挖出半条线索。 后来他一直四处搜寻,也是杳无音信。 牧晚秋一个闺阁小姐,是怎么知道它的下落的? 还有回心丹,荣华公主府的犬园,密室,甚至包括自己不曾公开的隐疾。 她都是怎么知道的? 难怪她方才对自己编瞎话,她若是真的说了实话,根本没法自圆其说。 她身上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 萧君离很想再次冲过去,当面问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最后,到底是忍住了。 不管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她从头到尾都在掏心掏肺地帮自己。 她既然不愿意言明,自己又为什么要咄咄逼人? 萧君离再一次不自觉地为牧晚秋开脱,并且十分自然地说服了自己。 只是,心中对牧晚秋,却忍不住多出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牧晚秋就像是一本书,每翻开一页,就让他多出一分惊喜与复杂。 而后续尚未翻开的部分,带着强烈的神秘感,牢牢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一直探寻下去。 这个女人,真要命。 奕风心中同样是生出了诸番复杂难言的情绪,只有冷月,完全不知道牧晚秋到底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当这是一场兴师问罪。 冷月没敢抬眼看向萧君离,神情严肃,呼吸放轻。 就在冷月颇有些提心吊胆之时,就听萧君离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都下去。” 冷月轻嘘了一口气,很好,没有迁怒自己。 奕风知道殿下这会儿心境正复杂着,便微微垂眉,乖乖退下。 两人刚退到门口,他再次开口。 “等等。” 两人一齐停下脚步,转头看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君离的眼神幽冷,“去查一查,这陶埙,究竟是怎么流落到百花楼花魁手中的。” 明明是他的东西,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花魁手里。 这其中没有猫腻?不可能。 任何参与此事的人,都休想全身而退! 奕风沉声应下。 冷月听到这话,心中却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陶埙果然不是一般的陶埙。 难道…… 待两人走了出来,冷月就再也按捺不住,急忙追问,“那个陶埙,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奕风:“能让殿下如此劳师动众的,除了柔妃送的那只陶埙,还能是什么?” 冷月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真的是……” 方才她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现在,这个猜测终于得到验证,冷月还是禁不住结结实实地惊讶了一把。 冷月禁不住喃喃出声,“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一切就太奇怪了啊。 牧大小姐怎么知道这只陶埙的下落?” 奕风:“你整天盯着她,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冷月被他怼了,却半点都没生气,因为这会儿她懒得跟他生气。 冷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牧晚秋。 这个姑娘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原本以为自己盯梢的人,就是一个对自家殿下情根深种的普通女子,冷月本还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心底深处对这份差事略有不满。 但现在,她什么不满都没了! 这哪里是一个青铜,这分明就是个王者啊! 让她能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保护这名王者,她愿意! 她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如一阵风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 她要去守护她的王者了。 奕风:她抽什么风? 今夜,牧晚秋和萧君离都在想着对方。 只不过,牧晚秋沉浸在方才那一顿失败的请客,并且还需要补上下一次的懊恼中。 萧君离则是陷入了对牧晚秋的种种神秘之举的猜测——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王的注意。 今晚的梁曼曼,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她现在只觉得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的那种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她何必要那么蠢? 现在可好,萧君离对自己生出了误会,明天他们就要从王府搬走了。 以后,她还怎么近水楼台? 原本萧君离就十分难以接近,现在,自己要跟他有什么,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梁曼曼想到这一点,立马悲从中来,趴在被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就算此刻她心中无比后悔,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也无力回天。 只是,她一边后悔,一边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想,那个给萧君离送陶埙之人,究竟是谁? 梁曼曼心中总有种预感,那个人会是自己的一大劲敌。 梁崇海本就是个性子中直之人,梁曼曼所做之事叫他觉得愧悔丢人,根本无颜面对自家外甥。 第二日一大早,就急忙命下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虽然仓促,但梁家不缺银子,要快速找到落脚的地方也并非难事。 经了一晚上的思量,梁夫人也慢慢觉出后悔来。 她昨夜对萧君离的态度可绝对算不上友好,甚至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萧君离原本是他们两家最大的金大腿,自己这一下得罪惨了,日后怎么继续在京城立足? 第109章 美食诱惑 第109章:美食诱惑 今早,梁夫人就想劝劝自家老爷,到萧君离那里求求情,让他们留下。 毕竟都是亲戚,萧君离对她这个舅母没什么感情,但对自家老爷还是有几分情面的。 若是自家老爷真心实意地求到他跟前,那件事未必就不能一笔勾销。 但梁崇海听到她这话,当即就恼怒地啐了她一口。 “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你自己心中没有一点数吗? 丢人都丢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想留下来,你有这个厚脸皮,我可没有! 你真想留下来,你就自个儿留下来吧!” 梁夫人被他这么一骂,心中也是一阵气恼不堪。 “人哪有不犯错的?难道犯了一个小错,就要被记一辈子吗? 再说了,曼曼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最后,不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吗?” 梁崇海听她这会儿还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简直气得倒仰。 “你,你……有你这么个娘,难怪把好好的女儿教成这样!” 梁夫人还要争执,被梁崇海恶狠狠地眼神怒瞪了回去。 “你要是再多说半个字,我就休妻!” 梁夫人瞬间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老实人真发起火来,才是真的吓人。 梁崇海平日里脾气都是很好的,所以梁夫人才会气焰嚣张,敢跟他呛声。 但现在,她却从梁崇海的眼中看到了决绝的意味。 她瞬间被吓住了,整个人服服帖帖的,再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最后,就算心中再怎么不甘,也只能老老实实收拾东西离开。 唯一不知道内情的,大概就只有梁浩权。 他昨夜早早睡下,一觉到天亮,对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就听说要搬出去,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老爹不愿意叨扰萧君离这个外甥。 毕竟,他爹就是这样的性子,也的确不爱占人便宜。 他们的箱笼行李本也没有全拿出来,所以现在收拾起来倒也方便。 来时意气风发,走时却平添几分灰头土脸。 萧君离没有露面,只派了奕风来送人。 奕风心中如何作想且不可知,至少表面上他挂满了诚意十足的笑。 梁崇海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难受,他提出想亲自去向萧君离辞别。 奕风得了自家殿下的吩咐,自是答应了。 梁夫人见此,又在脸上堆满了笑,“既如此,我们一并去向殿下辞行吧。 就这么走了,总有些不妥不是。” 奕风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看向梁夫人时,笑意却只是浮在表面,并未达眼底。 “我家殿下说了,只见梁老爷一人,其余人不见。” 这话说得十分直白,半点迂回和弯子都没绕。 梁夫人的面色又禁不住僵了一下,梁曼曼更是神色苍白,神情凄苦。 梁浩权一脸憨直地挠挠头,心道,这位王爷表弟果然十分不好相处啊。 幸好马上就要搬出去了,不然,见天儿同在一个屋檐下,岂不叫人浑身不自在? 梁崇海又转头瞪了梁夫人一眼,让他们先出府等着自己,然后才随着奕风一道而去。 梁崇海与萧君离的辞别,也没花费多长时间。 萧君离对他还算客气,只是,梁曼曼的事,梁崇海就算再怎么道歉,到底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梁崇海满心羞愧,一番辞别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 牧家这边,几位姑娘也终于开始上课了。 荣华公主之事过了那么许久,“受了惊吓”的牧晚秋也休养好了,牧倾语脸上的伤也已痊愈。 阔别许久,终于重归课堂,牧晚秋觉得有点不大习惯。 原本不上课时她每日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偶尔还可以找机会偷溜出去。 现在,又要恢复规规矩矩的作息了。 不过每天乔青青总能做出甚合牧晚秋胃口的美食,倒让她因苦夏不振的食欲慢慢恢复,连带着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乔青青就像是个勤快的小蜜蜂,每每都让牧晚秋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今儿个早上给她包水饺,明儿个给她做了灌汤包。 水饺皮薄馅儿大形若元宝,比外头馆子里卖的也半点儿不差,味道更是不用说。 而那灌汤包,表面上瞧着与寻常无异,但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汤汁就淌了出来,真是鲜得她快把舌头吃掉了。 今儿个中午给她做麻椒鸡丝,明个儿中午给她做酱爆鸭丝。 各有各的爽辣,各有各的美味。 今个儿晚上给她做红焖牛肉,话梅排骨,明个儿晚上给她做白汁烩鸡,胭脂鹅脯,叫原本无辣不欢的牧晚秋也吃得津津有味。 专业听墙角的冷月:就,想吃。 “姑娘,奴婢今儿个做了面酱,用鸡丁和香菌烹炒的,加了您最爱的辣子。 这面汤,也是老鸡熬出来的,又浓又醇,您定然爱吃。” 一大碗面条端上来,浇上了面酱,整碗面瞬间染上了红棕油亮的鲜亮色彩。 里边藏着绿油油的蔬菜,上头窝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卖相她能打上个满分。 乔青青就是有这本事,能把最寻常的食材,做出不寻常的味道。 这面吧,她也没少吃,但这碗面的精髓,全在这面酱上。 和着那面酱,一口下去,好吃! 连楚嬷嬷都不得不退位让贤,让出厨艺担当的名头。 一大海碗面,牧晚秋唏哩呼噜就吃完了。 专业听墙角的冷月:就,很想吃。 牧晚秋一抹嘴,心中既满足,又有点怅然。 “以后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乔青青当即表态,“奴婢要跟着姑娘一辈子,给姑娘做一辈子的饭!” 牧晚秋听得心里熨帖啊,但也知道不可能。 “你哥哥迟早能找到你,到时候,他可舍不得你给我当丫鬟。” 凭借她上辈子对乔峥嵘的了解,他对乔青青这个妹妹应当是十分爱护,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会愿意让乔青青为奴为婢。 谁知乔青青却一脸坚决,“可是给姑娘当丫鬟很好啊! 吃好喝好穿好睡好,哪哪儿都好,便是在外头讨生活,也没有在姑娘身边当差来得舒坦呢。 而且,我觉得姑娘是好人,就想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伺候。” 第110章 皇家书院,她必须进! 第110章:皇家书院,她必须进!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真诚,牧晚秋听得心里也格外熨帖。 谁不稀罕听人夸赞呢?尤其还是这么真心实意的夸赞,听得人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牧晚秋当即笑眯眯了起来。 “好,那我可当真了,到时候你哥哥就算来找我要人,我可不给。” 乔青青也咧嘴笑了起来,“我哥哥很通情达理,定不会强来的。” 通情达理? 牧晚秋想到上辈子那个不苟言笑,浑身冷硬,刀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乔峥嵘,实在不能把他跟通情达理四个字联想到一处。 不过,乔青青做得这么一手好菜,每天换着花样,一整年都不带重样的,乔峥嵘可真是有福气啊。 她心中这么感叹,便也这么说了。 谁知乔青青却有些赧然地摇头,“我与哥哥过得并不宽裕,平日里吃得都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花样的。” 也是进了牧府,瑶光居有自己的小厨房,牧晚秋又不差钱,每日的吃食原料才这么充沛,给了她十分完美的发挥空间。 她空有天赋和想法,但很多菜她以前都没机会做。 所以一开始她还比较生疏,只能请教楚嬷嬷。 这短短的功夫,她就举一反三,触类旁通,飞快地把楚嬷嬷这个领进门的师父甩在了后头。 楚嬷嬷看到她这般有天赋,心中非但没有被超过的不悦,反而更添了欣慰。 自己一把老骨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云芷又是扶不上墙的,现在有她专司姑娘的吃食问题,自己也就放心了。 前几日,安知珏当真登门拜访,就普陀寺之行那日之事郑重道谢。 安知宜性子内敛,到底还是有些害怕与人交际,便没有一道来,只是给牧晚秋和牧念初写了书信。 她很珍惜这两个朋友。 奈何两人要开始上学堂,暂时抽不出空闲约安知宜出行游玩,便也只能互相回信问候。 乔青青最近还捣鼓出一些别致的吃食与零嘴,牧晚秋便随着书信一道捎了去,安知宜很是喜欢,回信中都多了几丝欢喜与雀跃。 不曾想,当日学堂散学,牧念初就缠上了牧晚秋,跟她一道回了瑶光居。 她有些不满,“大姐姐当真偏心,有好吃的竟然藏着掖着,只给知宜不给我!我今个儿非要好好尝一尝不可!” 刚进了瑶光居,闻到里面的香味,她就被馋哭了! “这,这是什么味儿?怎会这般香!” 乔青青:这是哪里来的饿死鬼? 自从来蹭过一回饭之后,牧念初便隔三差五地来。 次数多了,自然也瞒不住牧雪莹和牧倾语,某一日,她们便一齐来了。 但是,望着满桌红通通,呛得不得了的菜品,牧雪莹和牧倾语都沉默了。 这哪儿是吃菜啊,这是吃辣椒吧! 牧晚秋和牧念初吃得通体舒泰,牧雪莹和牧倾语都敬谢不敏,之后再也没来过。 牧念初暗自窃喜,如此,就没人跟她抢了。 牧晚秋、牧念初依旧跟安知宜保持着通信,因为有这个共同的朋友,以及共同的美食偏好,两个堂姐妹的关系越发亲厚。 这一次,牧晚秋倒是从安知宜的信里知道了一个关于皇家书院的新消息。 此前皇上开恩,特许荣华公主案的一众受害女子都能进皇家书院进学。 借着这个机会,皇上索性再次开恩,特许四品以上官员也可以把嫡出女儿送入皇家书院进学,也算是变相给那一众受害女子多增加些朋友与玩伴。 只是,一户人家,只有一个名额。 安知宜的来信,便是询问,他们家会让谁入书院。 牧志飞和牧志贤都是四品,按理说,他们两兄弟应该各自有一个名额。 但他们尚未分家,对外来说,牧家就是一家人,所以,就只有一个名额。 他们家就四个嫡出的小姐,按照齿序排列,牧倾语和牧知夏的可能性都不大,就只剩下她和牧念初两个候选人。 家里到底会让谁去? 牧晚秋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牧念初就拿着安知宜的信,急匆匆就来找她了。 见了牧晚秋,她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那劳什子皇家书院我不去,让给你了!” 她说得大义凛然,但牧晚秋却是一眼识破她的本质。 她不想去,才不是出于姐妹谦让,而是她压根就不想去。 牧念初念书的资质平平,兴趣也不高。 她不当个睁眼瞎就成了,又没打算考个女状元回来,谁要去什么皇家书院啊! 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吗? 若是以往,牧晚秋的想法大概与牧念初不谋而合。 皇家书院有什么可稀罕的,柳先生就教得挺好的。 进了书院还诸多不自由。 可是现在,牧晚秋却自有另一番思量。 她重生最大的目标,就是立志成为萧子骞夺嫡路上一颗最坚挺的绊脚石。 她知道萧子骞前世是究竟如何早早暗中拉拢人脉,最后又都是哪些人投靠了他。 为了给他添堵,牧晚秋当然要想法子破坏他对那些人脉的拉拢。 可是闺阁小姐的身份大大限制了她的发挥。 她连出一趟府都困难,更别说其他。 可若是她能顺利进到皇家书院进学,一切不就顺理成章,迎刃而解了吗? 能在皇家书院进学的,那都是朝中一二三品大员的家眷,那简直是攻略对象扎堆儿的地方。 还有什么比这更方便,更适合她大展拳脚的地方吗? 没有了。 皇帝老儿的这个恩典,简直是瞌睡了就给她递枕头。 所以,皇家书院,她必须得进! 现在,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又给她递来了第二个枕头,可真是让她乐坏了。 “当真?” 牧念初答得斩钉截铁,“自然当真!你是长姐,这样的事自然合该选你。” 牧晚秋听了这话,心中自然高兴。 不过很快,牧晚秋就恢复了冷静。 牧念初不想去皇家书院进学,不代表着大房不想让她去。 依照大伯那沽名钓誉的性子,必然不会甘心放弃这么大好的可以让女儿结交上峰家眷的机会。 大伯母杜氏,只怕也不如表面那么与世无争。 若大伯坚持,只怕牧念初的意愿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第111章 争抢名额 第111章:争抢名额 她爹是老二,这个名额,还真不一定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牧晚秋这般想着,心中不免又忧虑了起来。 这个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 此事尚未在牧家传开,但牧志飞和牧志贤两人却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关于入学人选,牧志贤明里暗里都对牧志飞作出暗示,希望牧念初能去。 若是以往,牧志飞必然不会反对,毕竟以前的牧晚秋,也的确不像是会好好学习,乖乖受教的样子。 真让她进了皇家书院,怕不得捅破天去。 但是现在,牧晚秋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了,她已经改好了。 她三不五时就来给自己请安,每每都会带上一些新奇花样的吃食,可真是乖巧得不得了。 他也常找柳先生问询,柳先生对她也不乏夸赞。 是以牧志飞也生出几分偏心,希望牧晚秋能有机会进皇家书院进学。 并非柳先生教得不好,但柳先生再好也是一个先生,进了书院,能学到的东西自然大不相同。 为人父的,自然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 是以,对牧志贤那一番旁敲侧击的暗示,牧志飞没有顺势答应。 他反过来向牧志贤暗示了一番,表明自己希望牧晚秋入皇家书院的意思,牧志贤的面色当即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只是强自按捺,好歹忍住了。 但这个话题也被岔开,无疾而终。 最终究竟是谁能入学皇家书院,之后定然还会有一场争执辩驳。 回到府中,牧志贤便有些不悦地说起了此事。 杜氏闻言,心思立马就意动了起来。 显然,她与牧志贤都对这个名额生出了野心。 见丈夫露出恼怒与不悦之色,杜氏便伸手给他轻拍后背顺气。 “最近二弟与晚丫头的父女关系大有改善,二弟自然也想好好当个慈父。” 牧志贤听了这话,以为杜氏也站在二房那边,脸上更添不悦。 杜氏却是不紧不慢地笑道:“不过,所谓长幼有序,老爷您是做大哥的,咱们是大房,这名额自然应当由咱们大房出。” 牧志贤闻言,不悦的神色这才稍有缓解。 “只是今日我瞧二弟的态度,不似是能做出退让的。 他那性子,真执拗起来,便是八头牛都拉不回。” 杜氏眼珠一转,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二弟虽执拗,但也最是孝顺不过。” 牧志贤又不是傻子,杜氏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如何听不明白。 他脸上当即露出了喜色来。 他一把拉住杜氏的手,笑道:“还是你聪明,我这便去找母亲,快,给我更衣。” 杜氏急忙便给他张罗了起来,一边更衣,她一边问,“不过,老爷是打算让念儿去,还是让语儿去?” 牧志贤理所当然,“自然是让念儿去,语儿才多大年纪?” 杜氏微抿了抿唇,还是轻声道:“念儿资质平平,平日里也不大喜欢念书,又不爱受拘束,只怕她不会愿意呢。 倒是语儿,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天资聪颖,又沉得下心,乖巧懂事,她必是愿意的。” 牧志贤闻言,眉头却是蹙了起来,隐隐露出几分不悦。 “此乃圣上的恩德,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机会,如何由得她嫌弃? 她便是愿意也得愿,不愿意也得愿!” 杜氏说这番话可不是为了告大女儿的状,而是想为小女儿说好话。 她急忙出声找补,“老爷,妾身觉得,不妨让语儿去,终归都是咱们的女儿,她自己也必然乐意,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牧志贤显然没有被她劝动,他十分干脆地拒绝。 “不行,语儿太小了。若是念儿,到时候我在二弟那里还能勉强有争取的立场和理由,毕竟念儿与晚丫头年纪相差不大。 但若是语儿,到时候只怕要被二弟以年龄说事,说不定最后连念儿都没机会入学,只能落到晚丫头的头上。” 杜氏闻言,不觉张口结舌,她心中还有些不甘,但一时却找不到继续劝说的理由,最后也只能闭嘴了。 罢了,念儿就念儿吧,只要不是牧晚秋那臭丫头就行。 巧的是,牧志飞此时便在牧晚秋这臭丫头的院子里,打算跟她提起皇家书院之事。 虽然牧志飞很希望牧晚秋能到皇家书院进学,但到底还是要看牧晚秋自己的意愿,不能强迫了她。 刚进院子,牧志飞鼻子就飞快耸动了一下。 好香! 牧志飞想到最近女儿给他请安时带来的各式吃食,当下就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下人们见二老爷竟然来了,唬得急忙要入内通禀,牧志飞却摆摆手制止了。 他要看看,这丫头又在吃什么好吃的。 刻意放轻了脚步,牧志飞走到门口,还没进去,他就听到牧晚秋惊喜无比的声音。 “哇,这个清蒸鱼好好吃!我以为我只喜欢吃麻辣味儿的,没想到这鱼清蒸了也那么好吃! 肉质细嫩洁白,味道鲜美肥腴,简直又鲜又嫩!” “这个酸萝卜老鸭汤也好好喝,汤色清亮,鸭肉酥烂,一口下去,好酸爽!” “连这普普通通的一道炝炒青菜也又香又脆,我真是太幸福了……” “咕噜——”牧志飞的肚子忽然叫了出声。 牧晚秋赞不绝口的声音被打断,目光落在乔青青和云芷身上。 不等她开口,两人就齐齐摇头,“不是奴婢!” 牧晚秋本不信,只当她们是嘴硬,没想到,紧接着,又一声“咕噜”声传来。 这次,牧晚秋辨认出来了,这声音果真不是从这俩丫鬟肚子里传来的,而是…… 她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就看到牧志飞略显尴尬的脸。 几人都愣住了。 云芷和乔青青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行礼,牧晚秋也起身往外迎去。 “爹,您怎么来了?” 而且,还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贼似的。 牧志飞伸手捋了捋胡须,神色一片板正,“随便走走,路过。” 路过? 这,应当路不过这儿吧。 但他说是路过,那就是路过吧。 想到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两声“咕噜”声,牧晚秋十分有眼色地开口,“爹您一定没吃饭吧,刚好女儿这已经备好了,您留下来用饭吧。” 牧志飞露出一副有些为难的神色,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女儿这般热情,那他就勉为其难地留下吧。 第112章 名额被抢了 第112章:名额被抢了 乔青青很快去添了一副碗筷,两父女便坐下一道用起了饭。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用饭了,牧晚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牧志飞一开始也有些不大自在。 但在开吃之后,他的所有不自在就全都一扫而空了。 美食当前,哪有什么闲心去矫情那些自不自在的。 两人用饭的仪态都很得体,但是速度却是半点不慢,颇有一种风卷残云的气势。 原本这些饭菜牧晚秋是绝对吃不完的,到最后也都会让云芷她们与院中的丫鬟们分了。 但今晚,多了牧志飞这么一位得力干将,这些饭菜竟像是保不住的样子。 等到牧志飞终于放下筷子时,他才发现,一不小心,似乎吃得有点多。 多了一个人抢食,牧晚秋明显多了些忧患意识,吃饭的速度也比往常快,对方不放筷子,她也不想落下风。 所以,她一不小心,也吃撑了。 两父女互相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足。 云芷忍不住有些嘴馋,更多的却是高兴,高兴姑娘与老爷关系越来越融洽。 乔青青更是从头到尾都很开心,因为自己做的饭菜这般被人喜欢,她也觉得与有荣焉。 吃饱喝足,牧志飞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了,爹有一件事想问一问你的意思。” 牧晚秋听他语气郑重,便也正了神色,“爹您说。” 其实牧晚秋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果然,就听牧志飞提到了皇家书院之事。 “爹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进了皇家书院,能学到更多东西,也能交到更多朋友。只是不知道,你自己想不想去?” 牧晚秋在心中疯狂呐喊,想啊!做梦都想! 她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压了压,理智而矜持地回答,“听爹说来,似乎十分不错。那女儿想去见识见识。” 牧志飞见她的神色不似勉强,心中便不由升起一丝欣慰。 牧晚秋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疑问,“但是,咱们家不是只有一人能去吗?若是大伯想让二妹妹去呢?” 牧志飞的神色微顿,牧晚秋见此,便知道牧志贤只怕已经向她爹提起了这一茬。 依照牧志贤那沽名钓誉,喜欢钻营的程度,这个大好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他又是兄长,自家爹要跟他抢名额,只怕很难啊。 牧志飞却只是微微沉了沉眸,开口道:“爹会想办法。” 为今之计,只能去找母亲了。 两兄弟的想法出奇默契:有事,找娘。 只是,牧志飞看了看天色,觉得母亲这会儿应该又在做晚课,所以就没有打扰,决定明天一早再去。 就是这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就晚了一步。 待第二天早上,他到懿祥居求见老太君时,尚未开口,老太君就直接道出了他的目的。 “你也是为了皇家书院的名额来的?” 牧志飞听了这话,心中先就是一个咯噔,暗道不妙,自己怕是来晚了。 果然,就听到老太君道,“你大哥昨晚来过,向我提了此事,我已经同意了。” 牧志飞一听这话,当即就是一急,“母亲,这……” 牧志飞想再说些辩解的话,但老太君却是淡淡开口,“难不成,咱们家请不起先生,教不了她们规矩礼仪,知识学问?” 在母亲面前,牧志飞到底还是要保持态度恭谨,不敢有半分不敬。 “并非如此,只是……” 老太君微微叹了口气,“既如此,不过一个皇家书院的名额,就值得你们这般争夺? 难不成要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反目?家和万事兴啊。” 牧志飞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没有说出其他话来。 此事,在母亲这里,必然是不会得到什么转圜和回旋了。 而他,也没有了其他法子。 到底,他不能真的因为这一个名额就跟牧志贤闹开,让牧家不合。 只是想到牧晚秋,牧志飞心中就隐隐生出一丝愧疚。 自己答应了她,最后却又根本做不到,她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满心失落?会不会怨怪自己? 牧志飞离开了懿祥居,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去上了朝。 牧志飞走后,老太君转着佛珠的动作就微微顿了顿。 她苍老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无奈。 大儿子牧志贤素来喜欢钻营,二儿子牧志飞却是性子寡淡,带着文人的清高之气。 昨夜,牧志贤来找她,说起此事,老太君便看出了他的急切,他不想错过这次大好的机会,便答应了。 老太君以为,依照牧志飞的秉性,必然不会跟大房争抢这个名额,但却没想到,他竟然破天荒地也来找自己了。 说实在的,老太君有些后悔,昨晚不该那么草率地答应牧志贤。 牧志贤重利,牧志飞重情。 牧志飞能破天荒地来找自己,就说明他是真的想要争取这个名额和机会。 但她昨晚到底是先向牧志贤许了诺,现在若是出尔反尔,反而会挑起大房二房的争端,所以,她就只能劝说牧志飞放弃这次机会。 牧志飞孝顺,自己都开了口,他必然不会再强求。 只是看他失望离去的背影,老太君到底不忍。 老太君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她转头问赵嬷嬷,“最近,老二与晚丫头的关系如何?” 赵嬷嬷虽然大多时候都伺候在老太君身边,但这不代表着她没有自己的耳目。 她如实回答,“二老爷与大小姐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大小姐时不时就会到二老爷院子里请安,昨晚,二老爷还在大小姐那儿一起用了饭呢。” 老太君闻言,心中便了然了。 难怪他会这么巴巴地求到自己这儿来,看来是那丫头想进书院。 “他们父女关系好容易好了,如此,倒是我做了恶人了。” 赵嬷嬷知道老太君的心中所想,她便从旁缓声劝道:“此事如何怪得了您,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自个儿也不好受呀。” 老太君摇摇头,“你去我库房里,寻些好东西,给那丫头送去。” 赵嬷嬷应了一声就要去,老太君又喊住,“等等。” 她想了想,又道:“老太爷生前有一把十分喜爱的青龙剑,在库房放着也是积灰,那丫头跟她娘一样,都好武,便给她送去吧。” 第113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113章: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嬷嬷闻言一怔,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笑着应下了。 那把青龙剑,可不是普通的剑。 那是老太爷生前最喜欢的一把宝剑,就这么送给了大小姐,这也是莫大的恩典。 牧志飞一大早就去了懿祥居之事,自然没有瞒过杜氏的眼睛。 她还听说,牧志飞离开时整个人都颇为垂头丧气,神色怏怏不乐。 显然是没有讨到他想要的结果。 杜氏心情顿时一阵大好,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老爷动作够快,不然就要让牧志飞抢先了。 但是,紧接着,杜氏就听说老太君身边的赵嬷嬷亲自给瑶光居送去了一份礼物。 而那份礼物,竟然是她死去公爹生前留下的那把青龙剑。 杜氏原本十分明媚的心情,瞬间就被打了个折扣。 老太君这是要补偿那丫头。 可是,就算要补偿,送些什么不行,要送这把青龙剑? 虽然她的儿女都不习武,但青龙剑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兵器,它还代表着一份厚重的含义。 那是老太爷生前最宝贝的东西,代表的意义能一样吗? 死老太婆,还是偏心! 牧晚秋看到赵嬷嬷送来的这把宝剑时,也露出了错愕不已的神色。 好端端的,祖母为什么突然把这把宝剑送给她? 赵嬷嬷笑得一脸和气,“府里的几位哥儿姐儿,就只有大小姐您喜欢习武,身手也是最好。 老太君觉得,这把宝剑配您是最合适不过,是以便差遣老奴给您送来了。” 过了一开始的震惊错愕,牧晚秋很快就慢慢冷静理智了下来。 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自己进书院的事,只怕是没戏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到这把沉甸甸的宝剑,牧晚秋却也能明白祖母的安抚之意。 一时之间,牧晚秋便是想要怨怪,都变得有些师出无名了。 牧晚秋便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高高兴兴地把这把宝剑收下了,还十分嘴甜的把祖母她老人家奉承了一番。 赵嬷嬷走时,牧晚秋还让乔青青装上了一盘子刚出炉的点心。 这是乔青青做了给她带到学堂上当零嘴的,刚好还有多出来的。 乔青青出品,味道自然是没话说。 而且那点心不会过分甜腻,吃起来松软极了,很容易消化,对祖母那样年纪的老人家也十分合适。 赵嬷嬷便笑着道谢,离开了瑶光居。 赵嬷嬷一走,牧晚秋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 这把宝剑固然是好剑,但眼下她最迫切想要的是进皇家书院进学。 只有进了皇家书院,才能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与安排。 若是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就不大可能找到更好的机会了。 这也会大大限制和影响她的行动。 难不成以后她真的要隔山差五地乔装翻窗出府? 这样不方便不说,风险也很大。 若是被家里人知道了,说不定又会惹来轩然大波。 云芷知道她心情沮丧,但还是不得不提醒她,“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去学堂了。” 牧晚秋方才就正准备出门往学堂而去,只是被赵嬷嬷的到来耽搁了。 牧晚秋当即便甩开了脑中的想法,让乔青青把青龙剑拿回房间里放好,她与云芷一道往学堂的方向而去。 一到学堂,牧晚秋就明显感到气氛的些许诡异与不正常。 牧念初见了她,几乎是两眼都开始冒泪花儿。 “大姐姐,你要救我啊!” 牧晚秋见她这副神色,隐约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大概,也是跟皇家书院的事脱不开干系。 果然,牧念初当即就哭嚎出声,“我娘说,我爹已经跟祖母商量过,咱家去皇家书院念书的人是我……大姐姐,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杜氏当时是面带喜色地与她说了此事,但牧念初闻言却如丧考妣。 劳什子皇家书院,她当真不想去。 规矩忒多,还不自由,考核肯定也十分严格,到时候想摸鱼偷懒都不成。 牧雪莹是方才才从牧念初口中知道了皇家书院之事,她此时已然是嫉妒得眼都红了。 皇家书院那么了不得的地方,能进去念书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啊,二姐姐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可恨自己是庶女,压根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牧倾语在一旁柔声劝着自家姐姐,但那些劝说对牧念初来说却只是如隔靴搔痒,几乎没啥实质性的作用。 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牧晚秋的身上。 只有牧晚秋向家长们争取这次机会,才能解救自己于苦海之中。 牧晚秋也正在为此事烦心,方才祖母送来的青龙剑,很大程度已经代表着长辈们的意思。 她若是再不知轻重地一味吵闹,最后不仅争不来名额,还会惹了长辈不喜。 这显然是吃力不讨好。 牧晚秋有些遗憾地摇头,“这件事是祖母认可的,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牧念初不死心,“你让二叔去求求祖母啊!” 牧晚秋还是摇头,“没用的。” 她爹多半已经去过了,所以祖母才会这么快就把青龙剑送来。 既然他去过了都是这样的结果,之后再多说,也必然不会有什么用。 牧念初只觉得自己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一片灰暗了起来。 牧雪莹终于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二姐姐又何必这般不知珍惜?” 牧念初本就恼怒,见牧雪莹这般火上浇油,顿时一阵气结,“你这么想去你就去啊!我让给你行不行?” 她的火气不小,语气自然不好,牧雪莹听了这话,更是觉得牧念初分明是在讽刺她的庶女身份。 她若是嫡女的话,这机会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呢! 牧雪莹一下气得红了眼眶,只是看到柳先生来了,她这才只能恨恨地将心头憋屈咽下。 这一场姐妹间的争执吵闹,对于长辈的决断没有半点影响。 牧志飞下朝之后,一脸愧疚地到了牧晚秋的院中,几番支吾踟蹰,才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结果。 牧晚秋今天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现在听到,也不至于太惊讶。 她心中虽然依旧失望,但面对牧志飞,她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毕竟,她能感受到他是真心为自己争取过。 第114章 要不要找他帮忙 第114章:要不要找他帮忙? 牧晚秋难得扮演起了贴心小棉袄的角色,反而把牧志飞好生安慰了一番,这才把他送走了。 把人送走,牧晚秋又长长叹了口气。 云芷和乔青青互相对望了一眼,也不觉为她着急。 “姑娘,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牧晚秋有些懊恼地耷拉着脑袋,“除非有贵人钦点我为指定入学人选。” 可是,她上哪儿去认识这样能说得上话的贵人啊? 云芷想到了什么,忽的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您和淮阳王殿下,不是很熟吗?” 自家姑娘都能进出淮阳王府,给他送礼了,这样的交情,算是很熟了吧? 云芷的话让牧晚秋怔住,眼睛倏而亮了起来。 他们,算是,熟人了,吧? 自己能不能找他帮忙? 很快,她眼中那抹光亮很快又变得暗淡了下去。 她疯狂摇头,把脑中的想法晃了出去。 他们其实也没有云芷想象得那么熟,这辈子,他们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自己贸贸然找他帮忙,会不会显得太过冒昧?会不会被拒绝? 到时候被拒绝了,多尴尬啊。 牧晚秋脑中回放出萧君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看起来,委实不像是乐于助人的人。 她敲了敲脑袋,“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牧晚秋觉得自己不是纠结忸怩的性子,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是久久没法下决断。 毕竟是要找人帮忙,这个忙还不算小,她总觉得难以启齿。 牧晚秋甚至把花瓶里的花都取了出来,开始扯花瓣帮自己决定。 “找他……不找他……找他……不找他……找他……不找他……” 花儿倒是糟蹋了一朵又一朵,最后还是没能下决定。 冷月听她念叨了一个晚上,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做一回好人,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往王府而去。 “殿下,属下有事回禀。” 萧君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飞快地思虑,究竟是什么事,值得她大半夜地跑回来回禀,莫非牧晚秋出事了? 想到这种可能,萧君离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着急。 “何事?” 冷月口齿伶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道来。 萧君离听罢,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了下去。 原来只是皇家书院之事。 “她很想进皇家书院?” 冷月肯定地点头,“没错,牧大小姐这几日一直在跟丫鬟念叨,知道名额被抢了,也显得很失落。” 萧君离的面色微微笼上一层异样的神色。 冷月又补了一句,“她想来找殿下帮忙,但却又觉得太过冒昧,是以一直游移不定。” 萧君离的眼眸微闪,“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冷月飞快觑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飞快转身离开。 话已经传到了,该如何做,殿下自然有自己的决断。 不过,她赌一个铜板,殿下肯定会出手相帮! 因为纠结是否要开口请萧君离帮忙,牧晚秋一个晚上都夜不成寐。 第二天,眼底下一片青黑,整个人都蔫蔫的。 连乔青青给她做了鲜美的馄饨,都没能叫她提起兴致来。 两个丫鬟都只能兀自干着急。 转眼三天过去了,萧君离表面镇定,实际内心也有些焦躁。 都已经过了三天了,那丫头难道还没有想好?向自己开口求助有那么难吗? 难道要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不可能,他堂堂王爷,怎么会纡尊降贵,上赶着给人帮忙? 但一刻钟后,萧君离却还是按捺不住,阔步走出了寝殿。 看在那丫头对自己痴情不悔,又是给自己送回心丹,又是为自己寻回陶埙的面儿上,他就帮她这一次吧! 此时的牧晚秋也没有睡下,她经过三天的深思熟虑,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需要向萧君离求助的法子。 她将心中的法子反复推演,觉得成算比较大,很快下定了决心。 她跟萧君离,并没有云芷以为的那么熟。 自己贸然上门请求他的帮助,她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自己算哪根葱啊,他也没义务一定要帮自己。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牧晚秋还是愿意靠自己。 只是,为了实施此法,今夜她得再溜出府一趟。 每每这种时候,牧晚秋就再次想念起了乔峥嵘。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燕京城啊! 这回出府,牧晚秋没打算告诉云芷,怕又被她唠叨。 而且她预计很快就能回来,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换好夜行衣,仔细把门栓插好,又拍了拍怀中的信,给自己加油打气。 “能不能把名额抢回来,就看今晚了!” 说完,她便熟练地翻窗而出,隐秘在了夜色之中。 冷月:终于要去找自家殿下了吗?好激动! 冷月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很快,她就发现牧晚秋去的方向根本不是淮阳王府的方向。 她这是要去哪儿? 难道自己猜错了? 冷月果然猜错了,牧晚秋压根儿就没去淮阳王府,而是去了鸿胪寺卿安大人的安府。 她竟然放着自家殿下这尊大佛不求,反而来找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帮忙? 冷月心中简直扼腕叹息,想要把牧晚秋的脑袋剖开好好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牧晚秋之所以找安知珏,而不找萧君离,除了觉得自己与萧君离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儿上以外,还因为,人情债难还。 她求了萧君离,必然又要欠下一个人情债。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还这笔债了。 而安知珏就不一样了,因为安知宜之事,他欠着自己的一个人情,或者说,欠着“阿昭”的一个人情。 牧晚秋此次向安知珏传信,并非以牧家大小姐的名义,而是以安知宜的救命恩人,阿昭姑娘的名义。 凭借自己对安知珏人品的了解,这个人情,他必然会还。 所以,找他,牧晚秋觉得心安理得,再合适不过。 安知珏是朝中新贵,在外人看来,他的家底单薄,宅邸也并不大。 牧晚秋以为他家府邸的守卫也就平平无奇,但没想到,她刚一现身,就立马被人发现了。 牧晚秋心中大呼这安知珏果然不简单。 她一边却飞快把手中的信就着飞镖飞了出去,一边喊了一句,“我乃安大人之故人,烦请将此信交与他。” 第115章 怎么又来了 第115章:怎么又来了? 飞镖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光,落入了侍卫的手中。 牧晚秋没有半刻停留,转身就溜。 对方不知她的身份,自然紧追不舍,冷月在暗处出手,将他们的注意力分散,牧晚秋这才得以顺利逃脱。 只是,牧晚秋却根本没察觉到,只当是安家的侍卫对自己手下留情。 侍卫们追了一小段,见对方的轻功超群,深知他们追不上,便没有再追,而是折了回去。 若是对方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那反而糟糕。 幸而,他们回到安府时,府中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其他异动。 侍卫拿着那封信,不敢大意,便敲开了安知珏的房门。 安知珏对方才外面的动静隐有察觉,侍卫一敲门,他便很快打开了。 “怎么回事?” 侍卫检查过那封信上无毒,此时便恭敬地把信封递上。 “方才有人将此信留下,称是公子的故人,要将此信转交公子。” 安知珏原本心中疑狐,但拆开了信封,看到里面熟悉的字迹,神情一怔。 这是此前那位神秘人的笔迹。 把安知宜救回来后,她便将自己获救的前因后果与他一一道来。 破解密室机关进去救人的,是一位姑娘。 她遮着脸,未曾展露真容,只说自己叫“阿昭”。 而再看这封信,落款处,赫然便是阿昭二字。 安知珏面色陡然一肃,看着这封信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郑重。 待他将此信看罢,他的面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安知珏很快就有了决断,他对侍卫如此这般,细细吩咐了一番,侍卫当即颔首,领命而去。 安知珏关上了房门,再次将这封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修长的手指在落款处的“阿昭”二字上轻轻摩挲。 这位阿昭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安知珏心中生出一股好奇,和深深的期待。 他有预感,以后还会跟这位阿昭姑娘遇到。 牧晚秋像做贼似的,偷偷潜回了自己的屋子。 自己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完美! 牧晚秋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仰头“咕咚咕咚”地就灌了下去。 忽的,她感觉身后多了一道视线,她警觉地转过身,下一瞬…… “噗!” 牧晚秋口中的茶瞬间喷泄而出,不偏不倚,尽数喷到了眼前那人的身上。 萧君离:…… 牧晚秋拍着胸口连连呛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好容易缓过来,看到眼前之人那黑得宛若锅底一般的目光,牧晚秋的小脸霎时一僵。 牧晚秋想到他传说中的高度洁癖,再看看他满身满脸的水渍,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她简直要哭了,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给他擦拭,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殿,殿下,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也怪不了她的! 这是她的房间,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儿,自己会被吓到失态,也是人之常情啊! 牧晚秋心中已经预演了无数种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可能。 没想到,萧君离竟然说,“没事!” 只是,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牧晚秋却没注意到,她只觉得重重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禁再次感慨,谁说淮阳王脾气不好的,他的脾气明明那么好! 真是宽容大度,仁慈大方,是顶好不过的人! “殿,殿下,您怎么又……您怎么来了?” 一个“又”字,她收得不够及时,被萧君离听了个正着。 萧君离的面色顿时又黑了几分。 是啊,他为什么又来了? 真是自找苦吃! 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为了上赶着给她帮忙来的。 他朝她扫去一记微冷的目光,光明正大地转移话题。 “三更半夜,你穿着这一身衣服去了哪里?” 他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面上神色也十分严肃,牧晚秋一下就心虚了。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细想,他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兴师问罪呢? 反正,她就是心虚了。 像是面对着一个严厉的大家长似的。 牧晚秋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讨好的笑容。 “我,我就……睡不着,就出去溜达了一圈……” 真是个烂到不能再烂的借口。 实话是不能说实话的,就算这个借口很烂,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现在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啊! 萧君离目光沉沉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到底是没有再追问。 她不肯说?没关系,他可以问冷月。 牧晚秋还在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萧君离果然善解人意,没有对自己的事刨根问底。 却不知道,萧君离并非是不问,他只是打算换个人问罢了。 牧晚秋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殿下您这是……” 牧晚秋的未尽之意,显然是在问,您又大半夜的来我闺房,究竟是有何贵干? 牧晚秋倒是没有觉得他是要对自己行什么不轨之事,因为在牧晚秋心里,他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自己现在还只是干瘪的小豆芽,他有这般姿容样貌,怎么会瞧得上自己? 牧晚秋对他的到来,压根就没有感觉自己的清誉受到冒犯的感觉——要是受到冒犯,也只自己冒犯了他才对。 所以,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来做什么?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吗? 都过了三天了,他都等了她三天了,她竟然还没有来找自己。 难道向自己开口求帮忙,有那么难? 牧晚秋:实在是,淮阳王殿下您的脸上也没写着乐于助人几个大字。 萧君离心内腹诽,嘴上却是,“你上回承诺的那顿饭,什么时候请?” 牧晚秋:? 殿下,没想到你竟这么贪吃!一顿饭而已,你竟然讨上门来了。 牧晚秋想到上回他没吃饭,难道,这回他也是空着肚子来的? 她便试探性地开口,“现在?” 萧君离的神色又滞了滞。 上回那一顿饭,当真是让他印象深刻,敬谢不敏。 但最终,他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嗯。” 牧晚秋察言观色,原本以为他会拒绝的。 但没想到,他竟然,又同意了。 牧晚秋心道,原来淮阳王殿下这么来者不拒啊。 第116章 是他自作多情了 第116章:是他自作多情了 “殿下想吃什么?” 萧君离内心:不要麻的辣的味道奇奇怪怪的。 但出口的话却是:“都行。” 都行,才是最难办的啊。 想到上回那顿并不怎么愉快的晚膳,牧晚秋心中顿时犯起了难。 她胡乱给自己披了件外衫,把夜行衣遮住,然后去寻了乔青青,十分残忍地把她从床上喊醒。 对不住了,不是姑娘我要折腾你,实在是来了一尊大佛,她也没法子啊。 听完牧晚秋点的菜单,乔青青有些惊疑不定地朝她的肚子望去,“姑娘,您,不撑吗?” 明明晚上姑娘才吃了两大碗饭,这会儿竟然又饿了? 这也才上半夜啊,姑娘竟就饿得睡不着了? 牧晚秋干笑,“我,我还在长身体呢。” 单纯的乔青青竟然信了,“那奴婢这就去做!” 牧晚秋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乔青青,还好她好糊弄。 牧晚秋安排妥当,就又回来了。 萧君离飞快收回了落在她笔记上的目光。 她还在看医书,而且,从她做的笔记上看,她积攒的问题似乎越来越多了。 萧君离状似无意地问,“你在学医?” 牧晚秋的目光往自己桌上的笔记扫了一眼,微微露出一抹不大好意思的神色。 “是啊。只是我是初学者,没有人指点,学得比较慢。” 她现在还只学了一丁点皮毛,是以,跟萧君离谈论这个话题,总有一种十分心虚的感觉。 莫名觉得像是正在被夫子考教学问似的。 萧君离的脑子灵光一闪,忽的就知道该怎么投其所好了。 她既然没有人指点,那自己就给她找个人指点便是。 冷月,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吗? 如此,也省得她每天偷偷摸摸地爬屋顶。 至于要怎么把冷月送进来,也简单,只需要通过云中鹤之手便是。 冷月表示,我愿意! 想通了这一点,萧君离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明朗了起来。 他似随口一般,顺着这个话题道:“一般书院都不会设置医学,便是皇家书院也没有此门课程。” 皇家书院的课程设置,皆是围绕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所设。 医者这个行当,身份不低,但世家子弟,大多数也没人会走上这条路,皇家书院自然没有开设这个课程。 他都已经主动提到皇家书院,梯子都搭好了,她总该知道顺杆爬了吧! 谁料,牧晚秋只是颔首,“嗯,我知道。” 萧君离在等她的后续,但她竟然就没话了。 萧君离心中莫名憋了一股气,还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丫头,以往瞧着倒是挺机灵的,怎么现在变得这般愚笨! 话茬子都摆在跟前,她怎么就这么不会来事儿? 想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竟然那么处心积虑地给人递话茬? 可这人却长了一颗榆木脑袋! 萧君离憋了憋,最后只能又主动开口。 “本王听说,今年四品以上官员的女眷也有机会入皇家书院进学。” 牧晚秋又跟着点头,还不忘拍马屁,“皇上思虑深远,惠泽臣下,实乃仁厚之君。” 马屁倒是拍得挺溜,怎么说话就是说不到点子上? 萧君离额上青筋微微凸起,再次开口,“令尊也是四品官吧。” “嗯,没错。” “这么说,今年你能入皇家书院进学了?” 想到今晚上自己刚刚办的事,虽然事情还没有真正办妥,但牧晚秋对安知珏的能力和为人都十分信赖。 所以,她现在便已经认定了此事办成的几率是八九不离十了。 牧晚秋便笑弯了眼,“是呀。” 萧君离:?? 这丫头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明明皇家书院的名额被大房抢走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强颜欢笑的演技,未免也演得太真了些。 “本王对你大伯略有了解,他自己有嫡女,可不像是会把名额白白让出来的样子。”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丫头总该知道怎么接话了吧! 萧君离此时满脸都写着:求我求我,快求我! 然而,牧晚秋却瞎了,压根没有品出来。 她心情颇好地道:“大伯的确是想让二妹妹入皇家书院,不过,二妹妹去不了,这名额最后一定是我的。” 她说得十分自信,萧君离的神色微顿,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底眉梢皆是笑意,尤其是眼睛里,闪烁着一阵阵绚烂的光芒。 这哪里是强颜欢笑,她分明就是真心实意地开心! 所以,她已经找到了其他能够抢回名额的法子? 萧君离神色很是僵硬,有些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所以,你找到法子解决了?” 牧晚秋笑得更开心了,“对啊。” 萧君离宛若呕了一口老血。 既然如此,冷月为什么没有向自己汇报? 那或许只能说明,她是刚刚才办妥了此事,冷月压根就没来得及汇报。 难道,她方才穿成这样偷偷摸摸地出去,就是因为这事? 萧君离想到这儿,面色瞬间就是一阵五彩缤纷,七彩变化了起来。 她宁愿自己冒险去解决,也没有想过要向他开口! 所以今晚上,他这是自作多情了? 活到这么大,萧君离何曾上赶着做过这样的事,可是这破天荒的头一遭,竟然就自作多情了? 牧晚秋笑得越开心,他心里就憋闷得越难受! 牧晚秋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之中,半点都没察觉到萧君离的异常。 主要也是他经常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几乎没什么情绪变化,高兴了这样,不高兴还是这样,牧晚秋当然察觉不到。 这时,外边传来了乔青青的声音。 “姑娘,饭菜做好了。” 牧晚秋急忙朝外面应了一声,又示意萧君离别出声,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萧君离: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他想到了上回在这儿吃饭的经历,原本就乌云罩顶的心情顿时更加糟糕了。 牧晚秋也是知道看眼色的,上回她便瞧出来了,萧君离大概是不喜欢吃重口味的饭菜。 是以,这次她点的菜都是偏清淡的,半点辣椒都没有。 这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牧晚秋闻着都有些饿了。 只要没有他不喜欢的口味,凭借乔青青的手艺,要搞定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然而事实往往出人意料。 第117章 被气饱了 第117章:被气饱了 牧晚秋主动给他布菜,“殿下,您尝尝这醋溜排骨,酸酸甜甜,甚是开胃。” 萧君离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道:“太甜。” 牧晚秋心想,男人似乎一般都不喜欢吃甜味,那便换一道。 “那您尝尝这盐水里脊,这绝对不甜。” 萧君离尝了一口,“太柴。” 牧晚秋看着那里脊,明明看起来那么滑嫩可口,怎么会柴呢? 难道今晚青青发挥失常了? 牧晚秋再接再厉,“蟹肉双笋丝,一定好吃!” 萧君离:“太腥。” 牧晚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没有腥味啊,那蟹肉看起来明明那么诱人可口…… 牧晚秋对接下来的菜,开始失去了信心。 “那,殿下再尝尝这道桃仁山鸡丁……” “太咸。” “这个,油焖鲜蘑,看起来绝对不咸!” “太淡。” 牧晚秋:…… 只剩下最后一道山珍蕨菜,牧晚秋心如死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他夹了一块。 “这个……” 不待牧晚秋把话说完,他就吐出了两个字,“太老。” 牧晚秋:…… 得,一桌子菜都被嫌弃了个彻底。 一个锅里炒出来的,就应该齐齐整整,谁也别落下。 牧晚秋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那殿下,再尝一尝我家的白米饭?这个米饭,绝对又香又软!” 萧君离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筷子,周身的气场冷得有些吓人。 “不必了,本王饱了。” 气饱的。 牧晚秋:他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他起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语气微冷地补了一句,“这顿饭,不算。” 所以,她还欠着他的一顿饭! 牧晚秋:弱小可怜又无助…… 撂下这话,萧君离裹挟着宛若冰碴子一般凛冽的冷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牧晚秋急忙喊住他,“殿,殿下留步!” 萧君离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她,心道,再给你一次弥补的机会。 然后,他就见牧晚秋一脸纠结忐忑,弱弱地开口:“殿下,您,能走窗户吗?” 萧君离:………… 伴随着“砰”地一声窗户阖上的巨响,牧晚秋惊了一跳,她默默地在原地站了片刻,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脾气,怎么一时好一时坏的,真是变化多端,让人摸不着头脑。 牧晚秋折回了饭桌前,看着满桌还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拿起了筷子。 乔青青的手艺那么好,不应当会发挥失常啊。 一一尝过,牧晚秋再次被她的精妙厨艺折服了。 明明那么好吃,萧君离怎么能挑出那么多毛病啊! 他从小到大,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牧晚秋一边吃,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这人的嘴真是太刁了! 想到自己还得再请他吃一顿饭,牧晚秋就觉得很是头疼。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满意啊…… 牧晚秋正在为这件事纠结苦恼,萧君离一路回去的路上,却险些气得质壁分离。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偏偏,他的所有恼怒气闷,却只能硬生生地憋回去,连向罪魁祸首发泄问罪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要他承认他是因为牧晚秋没有开口请他帮忙而生气? 不,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可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回来时,他便把冷月一并召回来了。 冷月虽然没听到自家殿下与牧晚秋在屋子里的谈话,但她有一颗聪明的脑袋瓜子,稍微动一动脑子,她就猜到自家殿下第二次夜探香闺的原因。 可正是因为猜到了,冷月才更瑟瑟发抖啊。 自家殿下主动送上门给牧晚秋当靠山,结果发现,人家已经另寻了其他靠山。 这,这不就尴尬了嘛。 殿下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呀。 这不,殿下此时沉冷的面色就说明了一切。 他怒了,而且,怒意不小。 萧君离冷声开口,“今晚她去做了什么?” 冷月把脑袋垂得很低,尽可能避免一切撞上炮火的机会,语气平稳地开口回话。 “牧大小姐去了安府,给安大人传了一封信。” 冷月感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瞬间凝滞了,气压较之方才,也越发低了下去。 他冷声追问,“信上写了什么?” 冷月:“属下不知……” “不知?” 冷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不过,临行前牧大小姐说,能不能抢回入书院的名额,就靠它了。 是以,属下猜测,她应,应当是向安大人求援。” “砰!”萧君离手中的茶盏一下被捏碎了。 好得很! 竟然宁愿向那姓安的求援也不找他,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他们很熟吗?” “不熟不熟,半点都不熟!” 为了保命,冷月只能疯狂找补,“殿下,属下以为,她定然不是以牧家大小姐这个身份给安大人写信,而是以安小姐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写了这封信。 所以,她会向安大人求援,并非因为两人有什么私交,而是因为安大人欠了她一个人情罢了。” 萧君离听了,神色微动,心头的那股郁气稍稍和缓纾解了几分。 但也只是稍稍而已。 冷月见他久久不语,又小心开口,“牧大小姐此前都没有流露出要向安大人求援的想法。 她今晚突然就行动了,是以属下事先才不知情,没法及时向殿下汇报,请殿下恕罪!” 萧君离沉着脸,半晌才冷冷地挤出两个字。 “下去。” 冷月闻言,顿时轻嘘了一口气,急忙便要逃离危险地带。 但萧君离的声音又突然传来。 “等等。” 冷月脚步一顿,心中生出微微忐忑的情绪,“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本王会想办法把你送到她跟前当丫鬟,你做好准备。” 冷月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一喜,但面上却把情绪尽数收敛,恭敬道:“是!” 她每天都看着乔青青那小丫头变着花样捣鼓好吃的,都要被香死了! 看得到,闻得到,吃不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若是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到牧晚秋跟前当丫鬟,不仅以后打探消息更方便,还能吃上垂涎已久的各种美食。 真是两全其美,好得不得了! 第118章 抢回名额的法子 第118章:抢回名额的法子 冷月原本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地入内回话,离开时却是阳光明媚,心情大好。 奕风见了,不禁啧啧称奇。 殿下方才那气场,也不像是要赏人的样子啊,怎么把她高兴成这样? 难道是自己判断出错了? 正这般想着,里头就传来了一道沉冷的声音。 “奕风,进来!” 听到这嗖嗖的冷意,奕风瞬间就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冷月抽风了,不然怎么还会高兴得起来? 奕风老老实实地进去,规规矩矩地夹紧了尾巴,不敢有半丝造次。 “殿下,有何吩咐?” 萧君离面色阴沉,冷声开口,“派人盯着安知珏的一举一动。 但凡他有半丝动作,及时来报!” 奕风还不知道今夜之事,他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在萧君离面前,自然是不敢表露,只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殿下的吩咐,不需要问原因,只需要服从。 把事情吩咐完了,萧君离心口的那股子郁气依旧久久未消。 就还是很气! 很快,萧君离就知道了牧晚秋的计划,因为安知珏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和效率开始行动了。 他派人去了光禄寺卿徐大人的府邸——没错,便是白瑾辰最讨厌的“表妹”徐昕雅的府上。 只是他的人却不是去找徐昕雅,而是去找了徐家的嫡长女徐昕怡。 徐家也得到了一个皇家书院的进学名额。 不同的是,在牧家,大房二房尚且还有对名额争上一争,但在徐家,却根本没有这样的争夺。 因为徐家上下都默认,这个名额只可能是二小姐徐昕雅的,而不会是大小姐徐昕怡的。 徐昕怡虽是嫡长女,占了嫡,又占了长,却是前夫人所出,没有半丝依仗,在徐家活得像是透明人。 徐昕雅虽是继室所出,但奈何她有亲娘撑腰,从小到大就没少抢徐昕怡的东西,这次皇家书院这么珍贵的名额,她当然要抢。 徐昕怡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逆来顺受的性子,徐昕雅母女欺负她都欺负惯了。 现在就算又抢了一个书院名额又怎么样?反正皇上也没规定必须要嫡长女入学。 有了后娘自然就有后爹,徐大人对长女也没有多上心,并未帮她主持公道。 徐昕怡受尽欺辱,并不代表她就甘于受屈辱,她只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反抗罢了。 一旦有了机会,她便绝对不会放过。 这次,安知珏便给了她一个反抗的机会。 她果断地抓住了这次机会。 这一天,谁都没想到,徐昕怡会一反常态主动去找徐夫人,提出自己想要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希望徐昕雅把名额还回来。 徐夫人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两母女都毫不留情地把她嘲讽了一通。 徐昕怡在与她们争执中,摔倒受伤,徐夫人想给她一个教训,便故意刁难,不肯给她请大夫。 徐昕怡的奶娘护主心切,直接便要出府求医,巧的是,偏偏就撞上了徐大人回府,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几名同僚。 一贯从不与徐大人应酬往来的安知珏恰巧就在其中。 徐大人本想把此事糊弄过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那位奶娘却公然道出了自家大小姐的遭遇。 包括自己小姐这些年如何备受继母刁难,如何一次次地被二小姐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其中便有这次的皇家书院入学机会。 徐大人很是尴尬,却已经没法遮掩。 那一行同僚中,有不乏性子刚直之人,听到这些腌臜之事,看向徐大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安知珏更是毫不留情地出言冷嘲,第二日,他一本折子就参了上去。 安知珏乃是状元之才,一手文章自然是写得极漂亮。 现在,他的文章写来骂人,也同样写得漂亮。 其他性情刚正的大人也纷纷参本,徐大人连内宅都治理不好,又能奢望他是什么明事理,辨忠奸的好官? 徐大人简直老脸丢尽,无地自容,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才好。 皇上听了众臣的参本,也对徐大人进行了一番申斥,命他在家中好好反省该如何对子女一碗水端平,如何修身持家。 徐大人只觉冷汗涔涔,这下,他心中便是对长女如何怨怪,也再也不敢纵容夫人苛待于她了。 借着此事,安知珏又向皇上提议,规定入皇家书院的闺秀应当以长幼之序为准,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只有家中的嫡长女已经出嫁或正在待嫁不能入书院,才能让次女顶上,以此类推,否则,一律只能让嫡长女入书院进学。 当然,如果不想让家中女儿入皇家书院,也可以自主放弃。 其他大臣觉得在理,也跟着附和。 皇上听了这个提议,也觉得有理,便点头应允了。 牧志飞听到这儿,险些当场就要笑出声,但牧志贤的面色却变得很是难看了起来。 牧志贤虽然是牧志飞的兄长,但他的女儿却并非牧家的头一个嫡出女儿,牧晚秋才是。 牧家没有分家,那么,因着这突然多出来的规矩,牧晚秋才是真正具有入学资格的人。 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现在全都化作了泡影,全都白忙活了! 下朝之后,牧志飞脚步轻快,牧志贤则是面色阴郁,难看极了。 牧志飞知道自家兄长的心胸不甚宽广,见到他这般恼怒,也不去触他的霉头,只默默地偷着乐。 一回到府上,牧志飞就迫不及待地去了瑶光居,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了牧晚秋。 牧晚秋虽然知道安知珏必然会帮自己办这事,但也没想到他效率会这么高!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安知珏果然靠谱! 不过,对于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牧晚秋也十分自得。 这件事明面上只是因为徐家的名额争端引发的连锁反应,牧晚秋只是运气比较好的受益者罢了。 除非是谁长了火眼金睛,不然根本不可能猜到这事会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其目的是为了她——当然,一开始就派人盯着她和安知珏的人除外。 不愧是她这小机灵鬼想出来的法子,滴水不漏,绝对让人瞧不出半点端倪,漂亮! 第119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第119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仅她完全不会露馅儿,而且,便是徐家的那档子事,也干得好! 徐昕雅既然能成为牧晚秋和白瑾辰共同讨厌的人,凭借的全是她优秀的个人实力,她身上,压根就没半点可取之处。 上辈子,徐昕怡就被她们母女陷害,嫁给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过得水深火热。 现在,徐家的龌龊事被揭开,她们母女的嘴脸被揭穿,牧晚秋当然觉得爽翻了。 徐大人若是还想要自己头顶的乌纱帽,也不会再苛待自己的嫡长女。 如此,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吧。 牧晚秋心情大好,得知消息的牧念初也是偷偷地乐歪了嘴。 但牧志贤夫妇就没这么高兴了。 杜氏听说这个消息时,瞬间就惊叫出声。 “什么?怎么会这样?” 牧志贤本就心烦,听她大呼小叫,就更加烦躁。 “此事已成定局,以后休要再提了!” 说完,他便黑着脸地甩袖而去。 看着牧志贤恼怒离开的背影,杜氏心口像是憋了一团火,怎么都纾解不开。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她如何能甘心? 她伸手,狠狠地就捶在了椅背上,“可恶!那徐家当真是害人不浅!” 若非徐家闹出这么一档子丑闻,皇上如何会颁布这样的圣旨,添了这么一桩条件? 现在好了,有一道圣旨明晃晃地压着,她就算是有再多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谁料,丁嬷嬷却是开口,“夫人,其实依老奴之见,此事,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杜氏没好气道:“圣旨都下了,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就算她千不甘万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不然,难道要让整个牧府都为了这一个进书院的名额公然抗旨? 丁嬷嬷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神色,“自然是不能抗旨,但凡事都有例外。 圣旨上不也说了,如果嫡长女已嫁、待嫁便可由嫡次女顶上。” 杜氏闻言却依旧没有展露笑颜,“可那丫头压根就没有议亲,即便是我想给她张罗亲事,一时半会儿也根本来不及。” 丁嬷嬷压低了声音,“老奴的意思是,圣旨之意,也有例外,并非一定就要嫡长女入学不可。 若是存在着一些不能改变的客观事实,便是圣旨,也有可以通融之处。 便譬如,大小姐身体抱恙,不能顺利入学呢?” 杜氏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原本晦暗的眼神陡然一亮,心口也禁不住砰砰狂跳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这其中未必就没有可操作的余地。 杜氏的心思一动,便再也压不住了。 她忙又开口问,“丁嬷嬷可有什么好主意?” 丁嬷嬷既然敢开口献计,自然是已经有了决断。 她附到杜氏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杜氏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一拍板,“好,就这么办!” 瑶光居。 牧晚秋正在兴致勃勃地罗列自己入学所需清单。 此次皇家书院要迎来一大批新生,皇上就命人临时翻修一番。 翻修需要时间,是以,入学时间定在了七月初一,距今还有大半个月时间。 而祖母的寿辰是在六月二十七,她刚好可以参加完祖母寿辰再入学。 如此,也算是两不耽误。 想到这儿,牧晚秋就想起了祖母上回派人给自己送来的那把青龙剑。 祖母给自己送了这柄宝剑,意在安抚自己,毕竟当时她没有得到入学的名额。 可是现在峰回路转,名额又落回自己头上了,牧晚秋再收这柄宝剑,就觉得有点拿人手短的意思了。 只是,送出去的东西,祖母自然不可能再收回去。 她现在要是真的把青龙剑送回去,反而是在打祖母的脸。 既然没法送回去,那自己就给老人家也献一献殷勤好了。 祖母并非燕京人士,她的娘家在江南。 前世,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牧晚秋曾听祖母感慨,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地道的江南菜了。 当时,祖母神情中便满含了思念与怅惘。 若是自己能给她老人家准备一桌可口的江南菜,或许能让老人家开怀几分吧。 当然,说是自己准备,但实际上,她也就动动嘴皮子罢了。 真正动手的,还得是乔青青。 乔青青就是地道的江南人啊,江南菜对她来说,简直太拿手不过了。 老太君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吃斋念佛,但她并非一直吃素,偶尔也会吃一些荤腥,只是吃得比较少,口味也比较清淡。 如此,倒是好办,不然还得整一桌素斋,难度又更大些。 牧晚秋根据老人家的口味点了一桌菜,乔青青十分卖力地精心准备好了,牧晚秋看得连连点头。 命丫鬟装好盘,提着就往老太君的懿祥居去了。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老太君也从佛堂出来了,刚净了面,净了手,等着下人摆膳。 忽闻一阵脚步声,以为是端膳的丫鬟回来了,没想到竟是牧晚秋。 身后提着食盒的丫鬟也不是她这院子里的。 牧晚秋笑盈盈道:“祖母,孙女来看您来了。” 老太君不大爱笑,在小辈们看来,便显得有几分严肃,与几位孙辈的感情也并不算亲近。 与牧晚秋这个长孙女,亦是如此。 就算上回她把那青龙剑送给了她,两祖孙的情分与相处模式也都是淡淡的,不可能骤然间就亲近得起来。 今日见她笑眯眯的,老太君心中便只闪过了一行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怎么来了?” 牧晚秋也不大擅长撒娇卖乖那一套,主要是自家祖母一派宝相庄严的模样,颇有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架势。 她便省掉了那些肉麻的客套,直入主题。 “孙女最近得了一个丫鬟,十分擅长厨艺,尤擅江南菜。 孙女记得祖母是江南人士,或许会想念家乡的风味,便让她做了几道菜,给祖母尝尝。” 老太君的眼眸微动,目光一下就落在了那几个食盒上。 牧晚秋让丫鬟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肴一一端了出来,摆在了桌上。 牧晚秋现在做起介绍菜品的活儿来,已经驾轻就熟了——都是拜萧君离所赐。 第120章 食材被动了手脚 第120章:食材被动了手脚 “这是咕咾肉,是以甜酸汁烹调而成,十分开胃。” “这道龙井虾仁,菜形雅致,颜色清淡,虾仁玉白,茶叶碧绿,芡汁清亮,一看就十分好吃。” “这是西湖醋鱼……” “这是虾爆鳝背……” “最后一道,西湖莼菜汤……” 老太君原本面色如常,但看到了这几道菜,又听她滔滔不绝地介绍,老太君面上的神色又禁不住变了变,眸中泛起一抹难掩的动容。 赵嬷嬷亦是神色微怔,看向牧晚秋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异样。 牧晚秋看到她们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她笑道:“祖母,您不妨先尝尝?” 老太君回过神来,“好。” 咕咚肉酸甜可口,外脆里酥。 龙井虾仁细嫩爽滑,鲜香适口。 西湖醋鱼鲜嫩香甜,清淡爽口。 每一道菜,都勾起了她的食欲,也勾起了她的乡愁。 老太君一道道尝着,莫名觉得自己的心绪翻滚,久久难以平复。 望着身侧侍立的孙女,她的面上不自觉便带上了一抹柔和。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牧晚秋也没有推辞,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多谢祖母。” 牧晚秋没有推辞,坐下来了,便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开始吃。 牧晚秋吃得认真,老太君看着她,原本就比平日好很多的胃口,顿时变得更加好了,比平日里多吃了大半碗饭。 赵嬷嬷见此,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心中也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感慨。 不管大姑娘今日究竟是不是有事相求才会这般讨好老太君,至少,现在她是让老太君开怀了。 一顿饭用罢,牧晚秋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餍足的神色。 不仅是因为饭菜美味,更重要的是,她看得出祖母吃得开怀。 祖母能吃得开怀,那么,自己今天就没有白费力气。 自己的心意被人喜欢,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人开心的事。 老太君忽的开口,“今日我多吃了半碗饭,倒是有些撑着了,晚儿你跟祖母一起到院子里逛逛吧。” 牧晚秋微愣,旋即又爽快答应了。 赵嬷嬷却更是惊奇了,以往,老太君都很少走动,更不会主动提出让孙辈陪她。 今儿个,当真是破了太多例了,可见老太君心里头当真是高兴。 牧晚秋两辈子都没有过陪祖母逛花园这样的经历。 不过,她没经历过的事多着呢。 亲情淡漠,是她上辈子做的一件错事,上辈子已经错过了,这辈子就一一尝试好了。 老太君虽然主动提出要她陪自己逛花园,但实际上,她依旧还是那个显得严肃刻板的老太太,几乎没有主动开口。 对于与孙辈这样平淡自然的相处,她似乎有些不习惯。 牧晚秋便寻些话题与她闲聊,两祖孙也算是有问有答,气氛没有多热烈,却平静祥和。 走了一圈,老太君似有些乏了,牧晚秋便扶着她往回走。 把老太君送回去,牧晚秋又笑道:“过几日孙女再来看祖母。” 老太君有些不习惯地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朝她微微颔首。 待牧晚秋走了之后,赵嬷嬷这才一脸感慨地开口,“老奴原还以为大小姐是有事相求,却不想,是老奴小人之心了。” 老太君面上神色稍稍动容,“这丫头,跟她的母亲性情很像。” 赵嬷嬷想到了白氏,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些许遗憾之色。 那位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只可惜,红颜薄命。 不过瞧着现在大小姐比以前懂事多了,她瞧着自然也欣慰。 牧晚秋心情颇好地回到了自己的瑶光居,乔青青颇有些羞涩紧张地跑到她跟前,“姑娘,奴婢做的那些菜,老太君喜欢吗?” 牧晚秋不吝夸赞,“喜欢,祖母喜欢得不得了,比平日都多吃了大半碗饭呢。” 乔青青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那奴婢有空的时候,便再琢磨几道适合她老人家的清淡菜式。 奴婢还会做点心,经典的江南风味点心,老太君兴许也会喜欢。” 一提到捣鼓吃的,乔青青就滔滔不绝,停不下来了。 这小姑娘,不去做大厨,真是屈才了。 不过,真要让她去做大厨,牧晚秋又舍不得。 她走了,自己只怕就要不习惯了,便是楚嬷嬷的手艺,也不能满足她了。 乔青青又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开始为自家姑娘的晚膳张罗起来了。 只是,不多时,乔青青就又回来了,与她一道的,还有云芷。 两人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晚秋见她们这副神色,心里隐隐生出几分猜测。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青青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姑娘,奴婢不小心在食材里发现了些东西。” 说着,她便从袖中小心地拿出了帕子,帕子打开便是一把豆子。 牧晚秋一个从没下过厨的大家小姐,自然认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端倪。 但假如这些豆子没问题,乔青青就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到自己跟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牧晚秋当即严肃了神色,“这些豆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颗是毛嘴豆,掺杂进了普通的豆子里,但毛嘴豆是不能吃的。 奴婢小时候便不小心误食过,当时便立马浑身发痒,起了一身的红疹子。” 牧晚秋闻言,面色顿时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这些东西都是要入姑娘之口的,可半点差池都出不得。 奴婢这段时间耳濡目染,也知道府上人多眼杂,凡事都要十二分小心才行。 所以奴婢就偷偷跟云芷姐姐说了。” 云芷小脸上一派严肃,隐隐带着几分愤怒,“姑娘,奴婢不相信什么巧合意外,这定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故意在姑娘的吃食上动手脚!” 牧晚秋看着乔青青帕子上的那一把豆子,眼中露出了一抹幽幽的神色。 两种豆子,外形上相差无几,没人会注意得到。 若自己没有乔青青,那么,最后那不能入口的豆子只怕也会端到自己的饭桌上吧。 云芷想到什么,“呀”了一声,面色微微泛白。 “姑娘,您刚刚才给老太君送了吃食,那些食材里,该不会也被动了手脚吧?” 第121章 将计就计 第121章:将计就计 若是如此的话,那自家姑娘的身上,可就要背负上谋害祖母的罪名了! 那这样的话,自家姑娘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乔青青更是一下白了脸。 那可是她亲手做的,若她没有及时察觉食材有问题,害了老太君,那她就是害了自家姑娘的帮凶! 牧晚秋的眸色先是一深,她开口问,“这些豆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便是刚刚不久,是姑娘给老太君送吃食之后。” 牧晚秋闻言,冷静地提出猜测,“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的食材,应当没问题。 而且,那桌饭菜我也吃了,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异常。” 若是她真的想对祖母下药,她当时就不会与祖母一道用饭。 从这一点上看,自己就能洗清嫌疑。 如果豆子的事情不是意外,那么,对方想要害的人,只是她一个人。 乔青青和云芷听了,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乔青青,颇有一种彻底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过后,又满是后怕。 她有些紧张地问,“那姑娘,此事我们该怎么办?” 牧晚秋的眼中有一阵异样的光芒闪烁,“既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就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好了。” 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敢在她的地盘上兴风作浪,试一试便知道了。 牧晚秋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毕竟,这件事发生的时机有些太过巧合。 不早不晚,偏偏就在她得到了皇家书院入学名额的当口上。 只是,猜测到底做不得准,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不是? 对方敢做,那就要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牧晚秋对着两个丫鬟如此这般的一番耳语,两人听得连连点头,然后便既紧张又激动地开始部署了起来。 如果这只是她们想多了也就罢了,大不了就只是做了一场无用功。 但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害自家姑娘,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冷月:赶紧通知殿下一起来看戏。 这几天,乔青青突然病了,楚嬷嬷也恰好告假,牧晚秋的小厨房就暂时停了。 是以,厨房里的那些毛嘴豆都好好地放着,没有动。 不知道别人急不急,反正牧晚秋不急。 因为牧晚秋已经定下了要去皇家书院进学,是以,她连府中的女学也不必去上了,而是一直在自己院中准备到皇家书院进学所需物品。 就这么清闲了几日,牧晚秋突然对院中丫鬟悬赏:“谁能毛遂自荐给本姑娘做顿好吃的,若是做得好,本姑娘便赏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对普通丫鬟来说,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有人毛遂自荐。 牧晚秋目光略过众人,笑着颔首,“好,明日便让你们来试试吧。” 于是第二天中午,牧晚秋的饭桌上多了一道香辣酱豆。 牧晚秋一一尝过之后,对每道菜都像是十分喜爱的样子,爽快地命人把今日在厨房里帮忙的丫鬟都赏了一番。 谁知,正准备歇晌的时候,牧晚秋就开始浑身发痒,不舒服。 一开始只是轻微痒意,后来一点点蔓延,她的全身都开始起了异样的红疹子。 更可怕的是,直接蔓延到了脸上。 她那张原本娇俏无比,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霎时变得一片斑斓,十分骇人。 云芷吓得惊叫出声,楚嬷嬷恰好告假归来,也被吓得倒吸冷气。 牧晚秋满脸痛苦,连连呻吟哀嚎,“好痒,我全身上下都好痒,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我请大夫!” 整个瑶光居的仆从都被这一番变故惊动了,其中一个丫鬟探头探脑,在确定了牧晚秋当真发作了,这才趁乱偷偷离开,往大房的方向而去。 那小丫鬟自以为没人注意自己,但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不多时牧府的府医田立平就急匆匆赶来。 田立平是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身形瘦削干瘪,蓄着一朵山羊胡,脸上满是皱纹。 他看到牧晚秋此时的模样,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似的。 牧晚秋抽抽噎噎,眼眶通红,已然是哭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田大夫,你,你快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我的脸,我的身上,全都变成这样?明明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连忙出声安抚,“大小姐莫急,待老夫给你瞧一瞧。” 云芷几人立在旁边,亦是满脸急色。 田立平一番诊脉之后,当即就变了脸色,惊得连连倒退。 “这,这……大小姐你患的是,是……” 楚嬷嬷急得直跺脚,连声追问,“到底是什么?” 田立平吼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是荨麻疹,是会传染的荨麻疹啊!” 众人闻言,都吓得纷纷变色。 牧晚秋尖声大喊,“你胡说!我,我怎么会患上荨麻疹,定是你医术不精,信口胡说!” 田立平满脸信誓旦旦,“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大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去请外面的大夫来诊脉好了!” 屋子里的这方动静,也叫院外的小丫鬟们都听了个正着。 会传染的荨麻疹? 那,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们,岂不是都有被传染的风险? 大家都纷纷露出惊吓神色,对正屋的方向退避三舍。 此时,大房。 杜氏今日恰好有客,客人是几名官家夫人。 杜氏正与她们相谈甚欢,这时,外面就有丫鬟急匆匆地进来回禀。 “夫人,不,不好了……” 杜氏眼眸微动,但面上却是沉下了脸,“何事这般慌张?真是不成体统。” 那丫鬟跪了下来,满脸急色,“是,是大姑娘发了急症,身上脸上都起满了红疹子。 田大夫去瞧了,说,说是得了荨麻疹……” 杜氏顿时大惊失色,“真的是荨麻疹?你们有没有听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染上了荨麻疹?” 那丫鬟态度十分笃定,“奴婢没有听错,瑶光居传出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现在,瑶光居已经彻底乱套了!” 几位官家夫人听了这话,面上也露出了惊吓之色。 这,荨麻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可是会传染的。 杜氏朝她们露出了略显僵硬难看的神色,“对不住,我这儿有些家事要处理,今日便没法招待诸位了。” 她们也都生怕自己被染上此症,自然是避之不及,她们都很快纷纷提出了告辞。 派人把几位夫人送走,杜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笑意。 第122章 浑身起满了红疹 第122章:浑身起满了红疹 昨天就有眼线来通知杜氏,牧晚秋明日会再次动用小厨房做饭,她的饭桌上必然会有毛嘴豆。 是以,杜氏才提前把这几位夫人请来。 她请到府上的几位夫人,其中便有两位十分嘴碎的。 牧晚秋患了荨麻疹的消息,定能顺利地从她们之口传出去。 就算她们一反常态突然口风变紧了,那她大不了便再多出些力,派人好生宣扬一番。 终归,这次,牧晚秋的名声毁定了。 杜氏领着人,脚步匆匆,满脸急色地往瑶光居而去。 到了屋外,杜氏就听到屋中传来牧晚秋嘶声的喊叫。 “你个庸医!我没有病,我才没有染上荨麻疹,你休要胡言乱语!” 杜氏跟丁嬷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眸中都染上了一丝窃喜。 杜氏迈步进屋,看到牧晚秋的模样,顿时惊得大叫出声。 “这,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牧晚秋脸上的惨状,委实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同时,也让她心中生出了同等的快意。 这丫头变成了这样,她倒是要看看,还怎么去皇家书院! 田立平见杜氏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夫人,大小姐突发急症,老夫一番诊断,可以确定,她是患了荨麻疹。 大小姐需得立马送到庄子去,与人隔离,方可避免传染,若是继续留在府中,后果只怕…… 可是大小姐情绪激动,却根本不肯相信,老夫也是束手无策啊!” 杜氏目光落在牧晚秋一片通红可怖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疑之色。 楚嬷嬷护主心切,急忙为牧晚秋求情。 “夫人,我家姑娘根本没有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不可能会染上荨麻疹的。 请夫人再请几位大夫来,为姑娘好好瞧瞧,不能就这么把她送出府啊。 不然,我家姑娘的名声就毁了!” 若她真的被以患了荨麻疹为由送出府养病,就算以后养好了,谁见了她不会自动退避三舍啊! 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名声一旦毁了,要想修复,那就难了啊! 楚嬷嬷老泪纵横,求得万分恳切。 杜氏用帕子微微掩着口鼻,遮住脸上露出的嫌恶之色。 此时牧晚秋的模样,委实是太过骇然,若非杜氏知道这是自己设的局,她都要怀疑,牧晚秋是不是真的得了荨麻疹了。 因为身上的瘙痒,牧晚秋面容扭曲,不停地伸手抓挠。 她动作太大,不小心便露出了手臂上那一片红疙瘩,杜氏瞧见了,既觉得心头快意,又禁不住一阵心底发寒。 没想到那豆子竟然有这般骇人的功效,她的全身上下,只怕是长满了这样的红疙瘩吧。 她的症状这般严重,便是华佗在世,也绝对不可能把她治愈。 牧晚秋一边挠,一边哭着对杜氏求道:“大伯母,我不可能患上荨麻疹。 我就只是不小心吃坏了东西,生了炎症罢了。 大伯母,我不要出府,不要去庄子,你再请其他大夫来给我看看吧!” 杜氏自然连声道:“好好好,大伯母这就派人去请其他大夫。” 为了表现她这个大伯母对她上心,自己自然不能一开始就断定她真的患了荨麻疹,而是要依言多请几个大夫。 反正,她身上起了那么多红疹子是事实,便是任何一个大夫,都不可能说她这是小病症。 更何况,那几位大夫,自己早已经派人打点好了。 到时候,自己便可以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送走。 等到牧志飞下朝回来,要再挽回什么,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就算再想把牧晚秋接回来,外面关于她患了荨麻疹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她哪里还能进皇家书院? 她这次就算出面做了恶人,那也是为了阖府上下那么多人的安危着想。 杜氏派人去请的大夫也来得很快,毕竟早就准备好了,能不快吗? 一道被请来的,有三位大夫,分别来自不同的医馆。 三位大夫看到牧晚秋的模样,都禁不住齐齐愣怔。 待三人依次诊脉过后,都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震惊神色。 “没错,就是荨麻疹!” 田立平脸上立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牧晚秋则是一副天崩地裂,完全不敢相信的模样。 杜氏满脸震惊,不敢置信,还带着丝丝心疼。 其中一位大夫直接捂着口鼻连连倒退,“快,快送走,可不能再留在府里的,不然不小心传染给了旁人,那就危险了!” 杜氏心痛地望着牧晚秋,“晚丫头,你都听到了,你的确是染了病…… 并非大伯母要把你送出去,而实在是为了阖府上下那么多口人着想啊。 过不了多久,就是你祖母的寿辰了,你若是继续留在府里,只恐要冲撞了她老人家。 你这段时间就且先到外面庄子里好好休养一番,待把身子养好了,大伯母再派人去把你接回来。” 牧晚秋怔怔地听她说完,最后,像是彻底绝望了,疯狂地大喊。 “不!我不要去庄子,我要进皇家书院进学,我不能去庄子!” 杜氏闻言,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无比为难的模样,“晚丫头,你现在这样,便是我不把你送到庄子上去,你也根本不可能去皇家书院的。 你不要再闹了,好好地去庄子上,把病养好了再做打算。” “不,我没病,我不去!爹,我爹呢?我爹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杜氏一边连连哄劝着,让她不要再胡闹,一边却是直接吩咐丁嬷嬷,找几个粗使婆子来,把她带走。 乔青青忽的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了杜氏的面前,手中捧着什么东西,急急地就往杜氏的跟前送。 “夫人,奴婢知道我家姑娘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毛嘴豆,是因为误食了这个! 奴婢幼时也曾误食过,当时身上也起了这样的红疹,瞧着像是荨麻疹,但实际上根本不是。 夫人,您快让她们停下来,让几位大夫来好好验一验这些豆子吧。 定是因为这些豆子,我家姑娘才会变成这样,她这真的不是荨麻疹啊。” 杜氏见此,心中微微一个咯噔。 这小丫头,竟然认出了这种豆子。 而且,自己不是让那丫鬟把物证都处理了吗?怎么还留着? 第123章 打死我也不去庄子 第123章:打死我也不去庄子 但此时此地,她怎么可能让事情功败垂成? 院中,那些今日负责牧晚秋吃食,因此得了赏的丫鬟们,闻言也都纷纷变了面色。 以往姑娘吃乔青青做的饭菜,都好好的,今日吃了她们做的饭菜,就出了事,这,这后果,她们可承担不起啊! 杜氏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色,当即朝丁嬷嬷使了个眼色,丁嬷嬷立马站了出来,对着乔青青便是一阵冷眉厉色。 “住嘴!这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豆子罢了,你休要胡言! 就算你是护主心切,但也不能拿整个牧府的安危开玩笑! 更何况,像你这般,不是真的在帮大姑娘,反而是在害她!” 乔青青还要狡辩,但手中的那把豆子已经被掀翻在地,两个粗使婆子直接上前,粗暴地把乔青青往外拽。 乔青青高声大喊,“夫人,姑娘是被人害的,是有人在食材上动了手脚,是有人蓄意害她! 夫人您主掌中馈,请务必彻查此事啊!” 杜氏听到乔青青那嘶声大喊,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自己是主掌中馈之人,现在这丫鬟又喊出这么一番话,自己岂不是瓜田李下,大有嫌疑? 那些婆子也还算机灵,很快就把乔青青的嘴捂住了。 牧晚秋却像是得到了提醒,眼睛霎时变得一片雪亮。 “有人害我,是有人想要害我! 大伯母,你不能这么草草决断,你一定要彻查此事! 不然的话,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庄子!” 牧晚秋的神情激动,越发显得她的脸上一片狰狞。 因为方才那番变故,杜氏已经对此事生出了些许不耐,更生怕再生出其他变故,她决定要速战速决。 她勉强扯出一抹关切的神色,“晚丫头,这件事大伯母一定会好好彻查,定然不会让你蒙冤。 但现在,你这个情况……就算不是荨麻疹,你身上也起了那么多红疙瘩,几位大夫也说了,这是会传染的。 并非大伯母贪生怕死,不肯让你留在府中休养,而实在是府中人口众多,过不了多久就是老太君的生辰了。 到时候,府上必然要大宴宾客,若是让宾客知道你的情况,谁还敢上门来啊? 便是你大伯,你父亲,只怕也会被人退避三舍。 所以,晚丫头,你便乖乖听话,先到庄子上去,大伯母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你在庄子上吃半点苦,受半分罪。” 说完,她便半点不顾牧晚秋的意愿,直接对几个粗使婆子使眼色,几人见此,当即便上前,不由分说便粗暴地把牧晚秋往外拽。 楚嬷嬷和云芷拼死相护,但哪里抵得过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 很快,牧晚秋就被几个粗使婆子拽了出来。 瑶光居的丫鬟奴仆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尤其是看到牧晚秋那满脸的惨状,众人更是惊得连连倒吸冷气,更忍不住暗暗后退,生怕离得太近了,反而让自己也被传染上。 这时,外面忽的传来一道声音。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杜氏见到来人,面上神色微微变了变。 来人赫然是柳先生。 牧府的女学,每隔十天便休沐两天,今天是休沐日,柳先生一直借住在牧府之中,平日里也无甚其他爱好,也不大出门。 今日见到天气好,这才到花园里逛了逛。 没想到,就听到了仆妇们的议论,她听得不清不楚,这才往瑶光居来了,想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瑶光居里这一派混乱的场景,一时诧然。 杜氏也没想到柳先生会来,不觉眼神微闪。 对柳先生,杜氏还是有几分客气。 “柳先生,你怎么来了?你可千万不要上前。 晚丫头染了荨麻疹,你是几位姑娘的夫子,要是沾染上了,回头给几位姑娘上课可就危险了。 柳先生无事的话,便还是回你的院子去吧。” 柳先生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被几个粗使婆子押着的牧晚秋身上,看到她的脸和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很是骇了一跳。 牧晚秋看着柳先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失声大喊,“柳先生,我没有得荨麻疹,我是误食了毛嘴豆,是有人要害我!我不要去庄子,我要留在府里!” 柳先生听了这话,面上神色不觉微微变了变。 杜氏只想快刀斩乱麻,飞快将此事办妥,不想横生其他枝节。 见牧晚秋这般不老实,杜氏的心中顿时一阵恼怒。 “晚丫头,你不要再胡闹了,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还能继续在府里待着? 你先到庄子里休养几个月,待你好了,大伯母自然会派人把你接回来。” 牧晚秋半点不甘示弱,“大伯母你根本没有调查清楚,就要把我往庄子上送,你莫非是心虚了,不敢查了?” 杜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厉色。 “晚丫头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己染了病,如何就怪到了我的头上?” 牧晚秋咄咄相逼,“那你为什么不让人好好检查一下那些毛嘴豆? 我就只是误食了毛嘴豆,不小心引起了过敏罢了,根本就不是荨麻疹!” 杜氏渐渐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外面请的几位大夫都说了你这就是荨麻疹,是会传染的。 你难道要这么自私,要把我们阖府上下的人全都害死不成?” 牧晚秋狠狠怒瞪着她,“既然如此,我方才跟大伯母共处一室那么久,大伯母身上说不定也已经染上了,那大伯母便跟我一道前往庄子休养好了!” 杜氏的神色狠狠一僵。 这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她若是听话些也就罢了,自己还能让她少吃些苦头。 但她这般不听话,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她一脸沉痛地道:“晚丫头定是承受不住打击,这才这般失态发狂。 为了阖府上下人的安全着想,我便只能当这个恶人了。 来人,拿绳子来,把大小姐绑起来送出去。 为避免惊动太多人,引起阖府恐慌,把她的嘴也堵上。” 第124章 惊动了老太君 第124章:惊动了老太君 柳先生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迈步上前两步,开口道:“夫人,我曾在书上看到过有关毛嘴豆的记载,这种豆类的确会有让人浑身瘙痒,皮肤发红的症状。 这种症状看着骇人,患者也会很难受,但却没有传染性的。 不知今日大小姐的吃食可还有剩余的,不妨让我去瞧一瞧,辨认一番吧。” 杜氏听到这话,神情顿时又微微僵了僵,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恼恨。 这是他们牧家的家事,柳先生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而且,方才杜氏就让人把散落在地上的豆子捡了起来。 厨房那边,也派人去检查,销毁物证,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毛嘴豆给她检查? 丁嬷嬷急忙抢话,“柳先生,这就不必劳烦你了。 老奴也识得那毛嘴豆,方才已经检查过了,大小姐吃的不是毛嘴豆,都是寻常的豆子罢了。” 杜氏扯出一抹假笑,“是啊,就不劳烦柳先生了,明日先生还要授课,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这就是在赶人的意思了。 牧晚秋张嘴就喊,“胡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检查过那豆子!” 不待杜氏使眼色,丁嬷嬷就让粗使婆子去堵牧晚秋的嘴。 柳先生见她们对牧晚秋这般粗暴,面上露出满满的不赞同。 杜氏抬手用帕子揩了揩眼角,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 “原本这段时间晚丫头已经乖顺多了,没想到患了急症之后,又原形毕露了。 我这么对她,也实在是为了大家着想,实际上我瞧着,也是心疼得很。” 柳先生张嘴还想说什么,杜氏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对人吩咐。 “这里乱糟糟的,柳先生还是先回去吧。来人,还不快把柳先生送回去?” 柳先生有些干巴巴地道:“不用了,我识得路,自己回去便是。” 说完,她看了牧晚秋一眼,转身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杜氏看了柳先生一眼,心中哼了一声,还算识时务。 而实际上,柳先生却并没有回自己暂居的院子,而是急匆匆地往懿祥居的方向而去。 她觉得,杜氏此人不似她往常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慈和心善,而是戴着一层虚伪的面具。 但深宅大院里的人,谁又是真的那么真实善良呢?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着一点伪装。 她若只是虚伪便也罢了,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却已经不是简单的虚伪,而是面甜心苦,暗怀歹念了。 牧晚秋若真被她兴师动众地送往庄子,只怕名声就真的毁了。 贸然去寻老太君,或许有些冒昧,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面干涉。 但柳先生还是决定试一试,不管如何,也算是全了她们师生一场的情分吧。 牧晚秋被粗使婆子们压着,要往她嘴里塞布条,还要把她五花大绑。 牧晚秋忽的奋起反抗,一把将几个粗使婆子甩开。 她身形虽然瘦弱,但却是习过武的,用了几分巧劲儿,自然是顺利地把几个粗使婆子甩开了。 不仅甩开了,还趁机往几个婆子肥胖臃肿的身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几人身子重,被这么一踹,出于惯性,直接朝前扑去,“哎哟”一下就摔趴在地。 牧晚秋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怒瞪着杜氏,“我说了,我没有得荨麻疹,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庄子上!” 杜氏见她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顿时一阵气恼。 这个臭丫头,果然还是这么难缠。 杜氏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晚丫头,你既然要这般胡闹,那就不要怪大伯母不讲情面了! 你们还躺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她抓起来!” 那几个被牧晚秋打倒在地的婆子急忙爬了起来,就要朝牧晚秋冲过来。 牧晚秋已经做好了对战的准备,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住手!” 牧晚秋和杜氏齐齐望去,看到来人,两人都是一怔。 杜氏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老太婆怎么来了?她不是整天都待在佛堂里,连院门都不出的吗? 而且,她明明已经事先派人在懿祥居门外守着,就是为了阻止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怎么她还是知道了? 就算她知道了,一般她对这些事都从不会插手的,这次怎么突然就冒出来多管闲事? 对老太君的出现,牧晚秋也有些诧异。 老太君不是牧晚秋派人去请的,因为今天这出戏,她自己就能搞定。 现在杜氏是怎么一口咬定她得了荨麻疹,待会儿,牧晚秋就能让她怎么自打嘴巴,亲自为她澄清。 她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无赖。 牧晚秋就打算直接扑到杜氏的身上,对她抓挠一把。 她不是说自己染上了荨麻疹吗?牧晚秋就跟她来个亲密接触,让她也染一染。 现在围观的有那么多人,大家都亲眼瞧见了自己扑到她的身上,大家肯定也会疑心,杜氏是不是也染上了? 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流言传了出去,只会让大家人心惶惶,同样对杜氏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杜氏最后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只能让诸位大夫改口,承认牧晚秋染的不是荨麻疹,没有传染性。 牧晚秋便顺势要求把此事调查清楚,自己院子的人,该罚的罚,该走的走。 以后杜氏再想算计自己,便要好好地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一举成功了。 牧晚秋没想过要寻求老太君或是她爹的帮助,反而,他们若是在的话,自己就不好耍无赖了。 所以她才特意选了她爹上朝当值的时间“发病”。 但还是惊动了老太君。 她心思飞快转了一圈,当即便决定改变计划。 杜氏敢在自己面前耍横,但却不敢在老太君面前造次。 她立马便露出了委屈至极的神色,“祖母,您救救孙女吧!孙女要被大伯母赶出去了!” 杜氏心中却是微微咯噔了一下。 她看到老太君那沉沉的面色,当即飞快做了决断。 第125章 断然没有私心 第125章:断然没有私心 她也急忙开口,“母亲,您不要误会,儿媳这么做并非无的放矢。 您瞧瞧晚丫头现在的模样,方才几位大夫都给她看过了,她这是染上了荨麻疹啊。 若是不及时把她送出去,那阖府上下的人就都危险了!” 老太君由着赵嬷嬷搀着,缓缓朝这边走来。 看到牧晚秋那几乎彻底毁了的面容,老太君的脚步顿时滞了滞,眼中闪过了一抹错愕与难以置信。 赵嬷嬷的面色也骤然变得很是难看。 这,怎么会这样? 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 杜氏看到她们眼中的震惊与错愕,心中闪过一道暗喜。 牧晚秋的症状那么严重,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到,自己就算真的把她赶出去了又怎么样?谁都挑不出她的半点错处来! 杜氏又开口道:“母亲,您上了年纪,身体弱,还是不要靠太近为好,不然……” 牧晚秋直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祖母,大伯母诬陷我,我没有得荨麻疹,我只是吃坏了东西罢了! 大伯母根本没有调查清楚就要把我送到庄子上去…… 这样我就没法去皇家书院进学,二妹妹就能顺理成章地顶替我的名额。 大伯母你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杜氏没想到她直接就把自己隐秘的心思道破,面上顿时现出了一抹僵硬难看的神色。 “晚丫头你,你怎可这般信口雌黄?你的病症是我信口开河胡诌出来的吗? 明明就是几位大夫诊出来的!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诛心!” 杜氏用帕子揩了揩眼角,很是受伤的模样。 “母亲,儿媳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牧家上下着想,断然没有半分私心啊! 要知道,过不了多久便是您的寿辰,晚丫头这时候成了这样,又怎能继续留在府中?” 面对双方各执一词的争辩,老太君面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有淡声道:“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晚丫头的病症究竟如何,等大夫来了就知道了。” 杜氏心里微微咯噔一下,旁边那几位大夫也都现出了各异的神色。 杜氏忙道:“母亲,儿媳已经请了这几位大夫来给晚丫头瞧过了。 除了咱们府上的田大夫,还有德仁堂,会心堂等医馆的大夫。 他们都说晚丫头得的是荨麻疹,定然错不了。” 老太君那素来古板严肃的面容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此事非同小可,小心无大错。” “那此事交给儿媳便是,您且回去歇着吧,您上了年纪,身体弱,若是一不小心……” 老太君淡淡回了两个字,“无妨。” 杜氏的所有话一下就全被堵了回去。 她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真是个死老太婆,瞎管闲事! 若不是她,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事了。 现在可好,又节外生枝了! 不过,幸好方才自己已经让人把物证销毁了。 待会儿事情就算闹大,也是查无对证。 就算其他大夫来了也没关系,牧晚秋的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红斑,哪个大夫来了不被吓一跳? 这么吓人的症状,要说没有传染性,谁信啊。 一般的大夫,大多行事保守。 看到这么严重的症状,便是没有传染性,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然,若是这病症当真传染开了,那后果岂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任何一个当家主母,都会是跟她同样的做法,杜氏根本不怕。 退一万步讲,就算牧晚秋最后真的不能再往庄子上送,她顶着这张脸,也根本不可能去书院进学。 到时候,进学的名额不也还是他们大房的? 除非那大夫能当场就把她的过敏红斑治好。 但怎么可能?那就算不是荨麻疹,也是毛嘴豆的毒,吃了那玩意儿,不养上大半年怎么可能痊愈? 杜氏心中这般作想,原本的那点子忐忑终于被自己安抚了下去,她也恢复了镇定从容。 牧晚秋则是垂着头,低低抽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杜氏见她那副模样,心中一阵冷笑。 臭丫头,就算她再怎么牙尖嘴利,怎么凶悍蛮横,这一次,她也休想讨到半点好处! 牧晚秋心中也在暗想,祖母请的大夫是谁。 她当然不会怀疑祖母会串通别的大夫来害她。 她担心的是,祖母会不会也请来一个庸医。 若那庸医也凭借她这看起来骇人的外伤就断定她是荨麻疹,那么,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牧晚秋心中这般想着,也并没有半点惧意。 反正这一次,杜氏休想全身而退。 然而,真正看到来人时,牧晚秋却是惊呆了。 “云……” 牧晚秋险些把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幸而最后及时收了回去。 这位仙风道骨的高人,不是云中鹤又是谁? 管事嬷嬷对老太君回禀,“老太君,张治中老大夫扭了腰,不方便出行。 他向老奴推荐了这位云大夫,称这位云大夫医术高超,绝不逊于他,老奴便将他请来了。” 张治中老大夫,是老太君以前最常请的大夫,他给老太君看了几十年的病,老太君对他自然信任。 老太君闻言,看了云中鹤一眼,云中鹤不卑不亢地对老太君行了一礼。 云中鹤的模样与装扮看起来十分能唬人,一看就是那种十分厉害的角色。 他这副不卑不亢的姿态,整个人身上更是自有一股不一般的气度,让人不由得便高看几眼。 牧晚秋却有些发懵,云中鹤怎么没在普陀寺待着? 他下山了也就罢了,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跟祖母派出去的管事嬷嬷遇上了? 牧晚秋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想想,云中鹤不可能闲到特意来管她家里这档子闲事。 所以,这真的是巧合?这也许就是他俩的缘分吧。 云芷之前也陪着牧晚秋去过普陀寺后山一回,也见过一次云中鹤,眼下见到他,云芷也露出了满脸震惊之色。 他目光淡淡地扫向牧晚秋,对上她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他也依旧保持着面不改色。 杜氏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信任的感觉。 第126章 不过就是个游方郎中罢了 第126章:不过就是个游方郎中罢了 云中鹤已经年愈四十,但整个人的面相却显得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这样的年纪,在医者这个行当自然算是年轻的。 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医术能好到哪儿去? 想到方才那管事嬷嬷说的话,原本应该请来的是张治中老大夫,结果却请来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莫非,这人也是被老太君收买的,就是为了给牧晚秋正名,为了打她的脸? 杜氏心里一想多了,脑中的想法就越发不受控制。 云中鹤要上前为牧晚秋诊脉,杜氏却是突然开口,“这位大夫,你是在哪个医馆高就?” 云中鹤转头,看向杜氏,语气依旧不卑不亢,“在下未在医馆坐诊,平日里大多四处游历,给百姓看病,增长见闻,磨练医术。” 杜氏心中立马便生出一股不屑来,“原来是游方郎中啊。” 她转向老太君,神色认真,“母亲,您看,这位云大夫只是游方郎中,您之前也不认识这位大夫,也不知道他的医术如何,不妨儿媳再派人去请其他大夫? 毕竟晚丫头的病症非同小可,可半点都不能姑息大意,万一被误诊了,那就糟糕了。” 这样的话当着大夫的面直接说出口,委实有些过分了。 但云中鹤对这样冒犯的话却半点都没有在意,他的神色一派如常,语气也四平八稳。 “夫人多虑了,在下虽然不才,但区区荨麻疹,在下还是能分辨得出。” 杜氏露出一抹假笑,“有自信是好事,只是到底还是要拿出真本事来。” 云中鹤轻飘飘地开口,“在下的真本事不多,但比那几位连是不是荨麻疹都分辨不出来的饭桶,却是略胜一筹。” 杜氏的神色一僵。 那几位大夫面上更是闪过一抹恼怒。 田立平率先恼羞成怒地开口反驳,“你,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毛都还没长齐,竟然就敢在此大放厥词!” 其他大夫也都纷纷开口附和,“你根本连脉都没号,怎么就能笃定那不是荨麻疹了? 像你这般不严谨,只知信口开河的人,有什么资格骂我等是饭桶?” 几位大夫都七嘴八舌地骂了回去,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老太君见到云中鹤这般狂妄自大,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露出了一抹不喜之色。 然而,云中鹤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所谓望、闻、问、切,望是基本之道,我方才观牧大小姐的症状,已然能判断,她所患并非荨麻疹。” 几位大夫闻言,面色都不自觉微微变了几变。 牧晚秋的症状看起来太吓人,他们都没敢认真诊脉,生怕一不小心就传染给了自己。 加上之前有人暗中给他们的收买与暗示,他们根本没有认真诊断就断定她是得了荨麻疹。 现在这人这般笃定,莫非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田立平是牧家的府医,说话自然比其他大夫底气更足一些。 他冷哼一声,“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你质疑我们的诊断,就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来,不然我们不服!” 其他大夫也都色厉内荏地附和,“对,不服!” 杜氏又看向老太君,柔声细语地开口。 “母亲,这几位都是在医馆里坐诊十几年的老大夫,岂会连一个荨麻疹都诊错? 他们,定是比这位不知从何处来的游方郎中可靠些。” 牧晚秋终于忍耐不住开口了,“大伯母,这位云大夫都还没有给我看诊,你怎么就断定他不可靠? 这可是张大夫亲口夸赞的大夫,又岂会差? 依我看,大伯母就是认定了我得了荨麻疹,铁了心要把我送到庄子去,便是御医来了,大伯母也能寻到其他理由搪塞。” 杜氏的面色微僵,心中闪过一抹恼怒。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她有些压不住脾气,开口的语气便有些发沉。 “就算你得的不是荨麻疹,但你脸上起了那么多红疹子,身上也又红又痒,斑斑点点的,万一是其他病症…… 便是为了阖府上下考虑,我让你暂时搬到庄子去,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牧晚秋反唇相讥,“那之前五妹妹脸上不也起满了疹子吗? 当时大伯母怎么就不认定她是得了什么传染之症? 怎么不为了阖府上下着想把她送到庄子上去?” 杜氏被她这话狠狠噎住了。 想到上回自家女儿脸上过敏的原因,杜氏对牧晚秋立马更添恼恨。 但那件事她还不能挑开了说,她只能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你五妹妹那是因为吃坏了东西,她现在已经……” 牧晚秋不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我也是吃坏了东西啊,我都说了我是误食了毛嘴豆。 大伯母若是真心为我着想,就应该让人把那豆子检查一番,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心要把我往庄子里送! 大伯母,你作为当家主母,行事要一碗水端平,不然如何能服众?” 杜氏再次被她把话堵了回来,一时张口结舌,一张脸也青红交错,很是难看。 看到杜氏气得青红交加的面色,牧晚秋心中却是一阵得意。 她这段时间乖巧懂事了不少,别人就真当她变成了病猫了? 杜氏被牧晚秋气得够呛,原本她还想着,就算最后牧晚秋没被送往庄子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这个鬼样子,也根本不可能再去皇家书院进学。 但此时此刻,杜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小贱人送到庄子上去,除非这姓云的当真那般妙手回春,立马就能把这小贱人治好,不然,谁阻拦都不行! 杜氏便又对着老太君道:“母亲,并非儿媳面甜心苦,一定要将晚丫头送走,实在是因为晚丫头的症状太严重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您的寿宴,到时候京中那么多勋贵都要来咱们府上拜寿,万一客人若是有半点闪失,儿媳如何承担得起?” 她说得情真意切,最后,又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 “说一句诛心的话,若此时患病的是儿媳自己,不论到底是不是荨麻疹,只要有一丝半点的可能,儿媳都不会继续赖在府上,都要自请去庄子上休养!” 第127章 除非她立马好起来 第127章:除非她立马好起来 杜氏这话的确说得诛心,真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敢豁出去。 只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这话很快就会兑现的话,只怕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赌这样的咒,发这样的誓。 但此刻杜氏委实是彻底豁出去了。 “母亲,今日,儿媳便做定这个恶人了! 除非晚丫头身上的红疹能马上好起来,不然,儿媳便绝不会让她在府上,给阖府上下都留下隐患! 母亲便是要为此罚儿媳,儿媳也都认了!” 杜氏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完全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全全为阖府上下着想的立场上,稳稳地占据了道德的高地。 有了她这一番话,牧晚秋到底是不是荨麻疹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就算不是荨麻疹,但她身上起了那么多红疹子也是事实,同样也会对大家的安危带来影响。 牧晚秋如果识大体的话,就不应该继续赖在府上。 便是老太君想为她说话,让她留下,也都变得没了立场。 毕竟,她不能为了一个孙女,就枉顾牧府那么多人的性命。 更何况,再不久就是她的生辰了,她也得为诸位宾客着想。 而牧晚秋自己,她若是还执意哭闹,不肯去庄子,一定要留在府中,那就更是不识大体,自私自利。 这个名声传出去,她的名声也完了。 老太君听了这一番话,面色也微微变了变,她看向牧晚秋,露出了一抹难色。 杜氏心中一阵冷笑,她倒是要看看,牧晚秋这次还怎么接自己的招! 牧晚秋心中却是一阵窃喜。 她的红疹要马上好起来,这还不简单? 且等着瞧好了,她定要让杜氏被自己说的话狠狠打脸! 但表面上,牧晚秋却露出一副僵硬难看的神色,像是被彻底堵住了话头,无言以对的模样。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立马好起来?便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啊!” 杜氏见她终于知道怕了,心中更加得意。 不待杜氏开口,云中鹤就淡淡开口,“也并非不可能。” 云中鹤的这话,成功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杜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云中鹤淡定开口,“牧大小姐的病症,在下可以治。” 杜氏看向他,一副惊奇模样,“你当真有法子立马把晚丫头治好?” 她暗暗咬重了“立马”两个字音,便是别有所指。 云中鹤依旧十分淡定地颔首,“可以。” 杜氏看他的眼神满是怀疑,田立平等几位大夫更是不屑至极。 就算牧晚秋不是得了荨麻疹,可她身上也确实起了那么多红疹,岂能立竿见影地治好? 除非他真的是华佗在世,扁鹊附身。 田立平忍不住出声,“吹牛谁都会,待会儿可别被打脸了!” 其他大夫也都跟着点头,脸上是同样的怀疑,觉得这人当真是不自量力。 云中鹤目光扫向他们,“自己做不到,就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想当然地以为别人也不行。 这样,会越发显得你们像是井底之蛙,无知又可笑。” 云中鹤的这话说得可谓十分不留情面,立时就叫田立平等人满脸涨红,恼羞成怒。 “你……” “你当真是猖狂自大,不知所谓!” 云中鹤:“没有实力的人这般夸口,那是猖狂自大,不知所谓。而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 牧晚秋努力绷着脸,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云先生简直是太厉害了,怼人的本事简直都要跟他的医术齐头并进了! 众大夫都被他这猖狂得没边儿的态度气得倒仰。 杜氏心中也生出一股强烈的不悦。 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云中鹤这般羞辱他们,岂不是也在羞辱自己? 他不过一个普通的游方大夫,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田立平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若是当真能做到,老夫便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云中鹤:“这倒不必。” 田立平听他这么说,只当他这是怕了,正打算继续说几句话激一激他,就听云中鹤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下一句。 “你只需向众人承认自己是个空有其表的蠢货就行。” 田立平:…… 他原本就恼怒的神色,霎时之间更是涨得通红,指着云中鹤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杜氏的面色自然也不好看。 田立平怒气冲冲地反问,“那如果你做不到呢?” 云中鹤依旧淡定自若,“但凭处置。” 田立平看向杜氏,语气依旧充满了愤怒。 “夫人,您都听到了。这位云大夫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若是他当真能马上把大小姐治好,那么,老夫便当众承认自己是个蠢货,便是这牧府的府医,老夫也不当了! 但他若是做不到,老夫恳请夫人,为老夫做主,好生惩戒一番这猖狂嚣张之徒!” 杜氏本就对云中鹤不满,更何况,田立平是她的人,她当然会为田立平做主。 她看向老太君,“母亲,方才的话您都听到了。 这位云大夫对自己十分有信心,这是好事。 但他若是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大放厥词,以前也说不定经常这样对别的病人坑蒙拐骗。 儿媳觉得,这样的人,就应当将他扭送官府,省得再祸害了旁人,母亲您以为如何?” 杜氏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更何况,这件事也是云中鹤自己揽上身的,她也自然没什么意见。 老太君便微微颔首。 杜氏和田立平见老太君同意了,心中皆是一喜。 尤其是田立平,他只恨不得立马将云中鹤送到官府,叫他好好吃一顿板子,再吃上几个月的牢饭,好消一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其余大夫们,也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他们的想法也跟田立平一样,这人这般猖狂,就应该好好地治一治他! 牧晚秋心中简直要乐开了花儿。 哼,你们这些人,现在瞧不起云先生,待会儿就等着被打脸吧! 田立平这个府医,注定是当不下去了! 云中鹤走向牧晚秋,牧晚秋装作一副满怀期待,又迟疑不定的模样。 “云先生,你真的能马上把我的病症治好吗?” 云中鹤瞥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碰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28章 一起演戏 第128章:一起演戏 云中鹤颔首,“能。” 牧晚秋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 只是此时她的脸很是骇然,这个笑落在众人的眼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惊悚可怖的效果。 云中鹤让她伸出手,他给她号了号脉,牧晚秋依旧是装作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巴巴地望着他。 云中鹤收回手,瞥了她一眼,从这小丫头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狡黠的意味。 他唇角微微弯了弯,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淡声开口,“大小姐,在下要为你施针,请移步屋中。” 牧晚秋忙不迭点头,为了避嫌,云芷也跟着一道进了屋。 他转头朝杜氏等人看了一眼,开口道:“在下的针法乃独门家传,不方便被旁人瞧见,烦请诸位在门外等候。” 田立平心中冷嗤,什么独门家传,当真是故弄玄虚。 自己倒是要看看,待会儿他能捣鼓出什么花样来! 杜氏等人不通医理,对他的针法自然也不感兴趣。 她也不相信,世上会真的有这样绝妙的针法,能让那么严重的病症一下就好起来。 然而,很快之后,他们就都要被狠狠打脸了。 他们进了屋中,掩上了房门。 一进了屋,牧晚秋立马便压着声音问,“云先生,您怎么会来啊?” 云芷也面露疑惑。 云中鹤心道,他怎么会来?还不全是因为她! 萧君离知道杜氏要害牧晚秋,这才把自己从山上请了下来,让他来出面为牧晚秋扳回一局。 云中鹤觉得,就算萧君离什么都不做,牧晚秋自己也能应付得手到擒来。 而且,不过区区一个小场面,就要劳动他的大驾? 但萧君离难得主动开口求他,云中鹤见他终于开窍了,知道暗中保护牧晚秋了,他便大发慈悲,答应了此事。 果然,看到牧晚秋那满脸的红斑,云中鹤就知道,这丫头,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云中鹤瞥了她一眼,又立马被她那样子丑到了,很快撇开了目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请你立刻把你脸上,身上那些红斑洗掉。” 牧晚秋听他这话,一下就笑了起来,开始狗腿地拍马屁。 “还是先生聪明绝顶,一眼就看出我这是假的。 不像那些草包庸医,瞧上一眼就一口咬定我是荨麻疹。 唉,像他们这样行医,竟然还没有被病人家属打死,也是运气好啊。” 牧晚秋既然早就知道那些豆子有问题,自然不可能以身犯险。 之前所为,都是做戏。 她脸上这些红斑,也都是用一种特殊的药粉调制出来的,抹在脸上,有足以以假乱真的效果。 牧晚秋正拍着马屁,云芷就麻利地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药汁,给她往脸上和手臂上涂抹,然后再用清水清洗。 很快,牧晚秋的脸便恢复了以往的干净白皙,两条手臂也立马像是嫩藕似的,不见半分瑕疵。 牧晚秋伸手拍了拍自己白生生的脸颊,心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当然会好好珍惜,怎么会让它被别人害了呢? 牧晚秋用帕子把脸上和鬓发的水渍擦干,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云中鹤。 “我好了。” 云中鹤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这样就顺眼多了。 云中鹤要把人唤进来吧,牧晚秋却是阻止了。 她眼中微微现出一丝狡黠。 “云先生,不急,咱再等等。” 若是太快了,反而就没了那么好的效果。 再等等,等到他们不耐烦了,以为云中鹤是在故弄玄虚,到时候再啪啪打脸,打得才会越爽快。 云中鹤微微挑眉,唇角也微微挑了起来。 这小丫头片子,当真古灵精怪。 外面,杜氏等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等着。 半晌,里面都没什么动静,杜氏不禁有些不耐烦。 正在这时,里面传来了牧晚秋呼痛的声音。 “你到底会不会施针啊,怎么会这么痛!” 云中鹤缓声安抚,“请小姐再稍加忍耐片刻,很快就能拔针了。” 牧晚秋却是不依不饶地直嚷嚷,“你最好能把我治好了,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云芷也在旁边连连附和,对云中鹤满是责怪。 听到屋中的这番动静,杜氏的眼中闪过一抹讥嘲的冷笑。 田立平与诸位大夫们心中更是一阵窃喜。 呵呵,方才他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众人又在外面稍候了片刻,屋子里又传来了牧晚秋的一声尖叫。 “啊,好疼!我,我的脸好疼,怎么会这样?我的脸到底怎么样了?” 云中鹤温和安抚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一切无碍,大小姐再忍忍,已经好得差不多,很快就没事了。” 牧晚秋却像是十分痛苦,“你,你方才也是这么说的!你骗人! 我都已经忍了那么久了,却越来越疼,你该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云中鹤这一次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心虚了。 云芷却是惊呼一声,“姑娘,您的脸……” 外面众人将这番对话都尽收耳中,众人各怀心思。 杜氏越发得意,最好那江湖骗子把牧晚秋的脸彻底毁了。 田立平更是腰杆挺直,一副等着看云中鹤笑话的样子。 而老太君,则是眉头深锁,一副甚是担忧的模样。 牧晚秋又喊了起来,“好疼,我的脸好疼……” 老太君面色微沉,直接朝前迈了两步,扬声开口,“晚儿,你怎么样了?” 牧晚秋像是生怕老太君担心,努力地压住了疼痛,微微颤着声音开口。 “祖母,我,我没事,很快就好了,您,您别担心……” 但牧晚秋越是这样,老太君心中的担忧便愈甚。 杜氏也急忙开口,“晚丫头,你是不是很难受?” 牧晚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没事!” 云芷附和道:“姑娘没事,很快就好了!” 这些话落在外面人的耳里,全都变成了嘴硬。 杜氏装作一副焦心无比的模样,转头对老太君道:“母亲,晚丫头她这明显是在强撑,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啊! 依儿媳看来,那位大夫分明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方才就不该让他给晚丫头施针! 咱们不能再继续这样傻乎乎地等着了,咱们还是进去瞧瞧吧。 不然,晚丫头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到时候二弟回来,咱们也没法交代啊!” 老太君这次没有迟疑,更没有提出反对,斩钉截铁地道:“进去瞧瞧!” 杜氏唇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往那间房间而去。 第129章 竟然好了! 第129章:竟然好了! 待走到房门前,杜氏一马当先,直接一把将那扇门推开,口中更是一声断喝。 “你个庸医,到底对晚丫头做了什么?来人啊,把这庸医给我……” 杜氏的断喝还没说完,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似的,戛然而止,她整个人的动作也骤然僵住了,保持在了一个僵硬怪异的姿势上。 她死死地盯着牧晚秋的脸,眼珠子几乎要硬生生地瞪出眼眶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骇然。 牧晚秋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云中鹤抬着手,恰好将她头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拔出。 云芷立在牧晚秋身侧,眼睛瞪得大大的,眸中更有光彩闪烁。 因为门口的动静,牧晚秋转头看来,她的眼眶还微微泛着红,像是刚刚才哭过。 而她那方才还一片通红,没有一块好肉的脸蛋,此时却是白白嫩嫩,干干净净,不见半点瑕疵。 隐约瞧着,似乎比以往更加水嫩白皙了几分。 杜氏简直怀疑自己眼瞎了。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方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可能就发生了这般巨大的变化? 身后,老太君由赵嬷嬷扶着,也正往里而来。 原本她们也都满腹着急,见到杜氏的异常反应,她们更是心头猛跳,只当牧晚秋的情况更加恶化了。 但没想到,入目的却是叫她们无比惊诧的一幕。 这一瞬间,她们和杜氏是同一反应,心道,她们该不会是眼瞎了吧? 赵嬷嬷禁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低声喃喃,“老太君,老奴该不会是老眼昏花了吧?” 老太君也同样陷入了失态之中,“我觉得我也一样。” 杜氏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稍稍回过神来,不得不承认了眼前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她只觉得心口积着一团郁气,那团郁气在心口发酵,堵得她发慌,更点燃了她的怒火。 可是,这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她却只能强硬地将它咽回去,半分都不能表露出来。 一时之间,她的面容便现出了一股子僵硬扭曲的怪异模样。 牧晚秋装作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眸中似盛瞒了水汽,雾蒙蒙的,委屈巴巴地望着她们。 “祖母,我的脸是不是更丑了?” 她一把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的脸毁了,我不要见人了!大伯母,你快把这个庸医抓起来,打上几十大板,再送到县衙去!让他好好地吃一吃教训,呜呜呜……” 云芷在旁边安慰,“姑娘,您的脸没事!已经好了!” 牧晚秋却根本不信,依旧呜呜地哭着。 杜氏:…… 她现在简直怄得快要吐血! 田立平等人也忍不住走到了房门口,只是他们不方便进去,只能在门口观望。 牧晚秋又把脸捂住了,他们便瞧不见牧晚秋现在的模样,只听到了牧晚秋的这一番控诉。 田立平顿时觉得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他忍不住开口附和,“夫人,老夫方才就说了,此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庸医,根本不可能让大小姐立马恢复如常。 现在他终于装不下去了,也不用再顾忌什么,直接命人将他拿下便是!” 杜氏听到田立平这宛若火上浇油一般的话,顿时便是一恼,转头狠狠怒斥了一句,“闭嘴!” 田立平原本还得意洋洋,没想到非但没有得到杜氏的赞同,反而被她这么毫不留情的怒斥,田立平一下就懵了。 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夫,夫人,我说,说错什么了吗?那人,分明就是个庸……”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田立平就看到牧晚秋放下了遮脸的手。 然后,他就看到了牧晚秋那张洁白无瑕的面容。 一切仿佛都发生了轮回和重演,他完全复制了杜氏方才的所有反应,先是像被扼住喉咙似的失了声,然后就是瞳孔瞪大,心中剧震,更一度以为自己眼瞎了。 这一瞬间,他的心态完全崩了,崩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 他更觉得自己的老脸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啪啪打着,整张脸都是一阵火烧火燎地生疼。 田立平身后的一众大夫们,也都瞧见了这恍若魔术般的一幕,一个个也都是与田立平一般无二的神色与反应。 这太不可思议,太令人震惊了! 那人,莫非当真是华佗在世不成?竟然会拥有这样神奇的医术。 牧晚秋依旧泪眼朦胧地看着众人,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她转向云中鹤,一副满是迁怒的模样,“你个庸医!你还我的脸来!” 说着,她就要抡起拳头去打他。 云中鹤往后轻轻闪躲便避开了,牧晚秋却似更加恼怒了,直接站起身来就要继续追着他打。 云中鹤温声劝道:“牧大小姐,你不妨先照一照镜子。” 云芷也装模作样地阻拦劝慰着,牧晚秋却像是半点都听不进去的样子,依旧一副伤心欲绝,彻底失态的模样,野蛮地就要打人。 老太君终于回过神来,急忙示意赵嬷嬷上前阻止。 赵嬷嬷急忙上前,一把就拦在了牧晚秋的身前,望着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笑意。 “大小姐,您不要生气,这位云大夫他不是庸医,他简直是顶顶厉害的大神医!” 牧晚秋抽噎着,“怎么会?他如果是神医的话,我的脸又怎么会……” 赵嬷嬷依旧笑着,“大小姐且过来,来照一照镜子。” 牧晚秋像是隐约明白了什么,有些迟疑地随着赵嬷嬷走到了铜镜前。 牧晚秋定睛往铜镜里一看,她瞬间呆住了。 她“啊”地一声尖叫出声,然后就激动地越发凑了上去,仔仔细细地打量,满是不敢置信。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赵嬷嬷,这,这是真的吗?我的脸真的好了吗?” 赵嬷嬷一脸笑意地点头,“好了,大小姐你的脸已经完全好了。” 云芷也附和,“姑娘,这下您相信了吧!您的脸,真的好了!” 牧晚秋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她又急忙撸起自己的袖子,看到自己的手臂也是一片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痕迹,她顿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云中鹤立在身后,看着她那炉火纯青的表演,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看不出来,这丫头的演技竟然这么好。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陪着一个小丫头演戏。 不过,看到田立平等人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也挺爽的。 第130章 愿赌就要服输 第130章:愿赌就要服输 牧晚秋也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一脸欣喜感激地望向云中鹤,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云大夫,您真是神医,是华佗在世的大神医! 我,我真是太感谢你了!方才都是我口无遮拦,冒犯了您,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 云中鹤一副很好脾气的模样,半点都不见气恼。 “大小姐客气了,大小姐方才的症状,只是瞧着严重,实际上却是不足为惧。 但凡是有点医术的大夫都能诊断出那不是荨麻疹。” 云中鹤这话里的机锋,又一下转到了田立平等人的身上。 田立平等一众大夫,面上再次禁不住一阵青白交错,万分精彩。 方才他们被云中鹤羞辱还能斥他一句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但是现在,云中鹤的医术摆在眼前。 他们纵然是想要反驳,也都找不到半点反驳的理由。 牧晚秋立马便转头看向田立平等人,直接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房间。 “你们才是真正的庸医!我明明没有得荨麻疹,你们一个个却是都瞎了眼,胡乱污蔑我! 现在,请你们睁大自己的狗眼好好瞧瞧我这张脸!我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好了!” 她刻意走了出去,便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脸,看到她此时的状态,让大家都好好瞧一瞧,云大夫究竟有多厉害! 果然,院子里的众人看到了她这焕然一新的面庞,一个个都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只有知道真相的乔青青、楚嬷嬷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心中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连腰杆都挺直了。 牧晚秋对着众人展示了一番自己重新恢复干净白嫩的脸蛋,然后就转向了一脸菜色的杜氏。 她阴阳怪气地道:“大伯母,您可瞧见了吧,我可不是你以为的荨麻疹,我的病症也已经完全好了。 这下子,我不用再被送往庄子去了吧?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云大夫能当场把我的病症治好,我就不用去庄子了,大伯母应该不会忘了吧。” 杜氏的面色僵硬,又是尴尬,又是气恼。 原本一切都尽在计划之中,竟然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游方郎中给彻底搅了!真是可恶! 但方才她就已经把话说出来,此时就算再怎么自打嘴巴,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她努力地扯出一抹笑,“瞧你这话说的,既然你的病症已经痊愈,自然就不用再去庄子上了。 大伯母方才之所以会那样做,不是出于私心,只是为了阖府上下人着想。 你能好起来,大伯母当然也为你高兴!” 牧晚秋笑眯眯地望着她,“那我就先多谢大伯母了。” 杜氏继续僵笑。 牧晚秋话锋一转,“不过,大伯母请来的大夫,医术都不怎么样啊,这可真是奇怪了。” 杜氏闻言,面色不自觉又微微僵了僵。 牧晚秋像是随口一说,瞥了一眼杜氏略僵的神色,又目光一转,看向了田立平等人,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田立平的身上。 田立平预感到了什么,不觉暗暗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冷汗。 果然,就听,牧晚秋轻飘飘地道:“方才田大夫似乎是和云大夫打了个赌? 现在输赢见分晓了,田大夫应当要履行自己的赌约了吧?” 田立平面色又是一紧,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他下意识望向杜氏,显然是想向杜氏求援。 杜氏的面色也很难看,田立平是她的人,现在田立平被牧晚秋刁难,她自己的脸面当然不好看。 只是方才的赌约是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 事实摆在眼前,输赢不容置喙,她此刻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甘心,也根本不可能为田立平说话。 不然,她身为当家主母的公平与威严,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更何况,牧晚秋这伶牙俐齿的臭丫头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揭过此事。 便是老太君,只怕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与其到时候被她们群起攻之,既保不住田立平,还丢了脸面,还不如现在就公平公正地履行赌约,弃车保帅。 是以,杜氏面对田立平的求助,非但没有开口帮忙,反而语气沉沉地开口。 “田大夫,方才你既主动参与了赌局,便要愿赌服输。” 说这话,杜氏别有深意地望着田立平。 田立平不过是一开始的愣怔,很快,他就知道杜氏为什么会有此一言了。 杜氏这是要弃了他。 但从杜氏对他使的眼色来看,她过后也必然会给自己补偿。 田立平明白了杜氏的意思,但他如何能抹得开面,承认自己是个蠢货? 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滞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未必输了! 大小姐的病症现在瞧着是好了,但未免好得太快了些,万一过后复发呢? 他必是给大小姐用了猛药,但凡是猛药,就一定会有复发反弹。 说不定大小姐的身子里已经因此留下了后遗症,只是表面瞧着一切如常罢了!” 他越说便越是镇定,到后面已经十分笃定自己的想法了。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神奇的医术,若是有,必然不是什么正道。 这个人为了赢,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杜氏听到田立平的这话,眼神不禁微微闪了闪。 她心中豁然开朗,是啊,牧晚秋表面上瞧着好端端的,但谁知道她身体里是不是埋下了病根? 杜氏像是被他提醒了一番,顿时用一副担忧的目光看向牧晚秋,神色间不免也染上了几分迟疑。 牧晚秋对杜氏的神情视而不见,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姑奶奶的身体好得很,半点毛病都没有! 你自己医术不精也就罢了,不要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中用。 明明输了,却不肯认,反而扯出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理由。 既然这么输不起,那刚刚就别那么自信地打赌啊!” 牧晚秋原本就不是个性子温婉和顺的人,现在这么一番话,当真是锋芒毕露,倒是又多了几分当初混不吝时候的样子了。 田立平被她这一番话堵得面色青红交加,臊得发慌。 第131章 告状 第131章:告状 他知道自己吵不过牧晚秋,便转向了杜氏。 “夫人,并非我愿堵不服输,可既然要我认输,自然要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才是。 我方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我的真心话啊! 若非是用了什么凶猛的手段,大小姐的症状怎么会突然就全好了? 为了大小姐着想,也应该要再请其他大夫来好好看一看才是!” 杜氏的面色露出几分迟疑,她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老太君,“母亲,此事您以为如何?” 不待老太君开口,杜氏又自顾自地道:“儿媳倒是也觉得,为了晚丫头的身体着想,还是再请一位大夫来瞧瞧为好。 不然,万一她的身子当真有了什么妨碍,这可就遭了。” 老太君的面上现出了几分凝重,她看向牧晚秋,开口道:“晚丫头,你可觉得自己身上有何不适之处?” 牧晚秋当然是摇头,“回祖母,我半点毛病都没有,感觉自己好得很!” 杜氏立马不赞同地道:“你自己感觉的哪里能准?还是再请大夫来给你仔仔细细瞧一瞧才行!”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牧晚秋怎会这么轻巧地就好了? 说不定真的是那游方郎中用了什么不入流的偏方,暂时压制了她的病情罢了。 牧晚秋似笑非笑地看了杜氏一眼,旋即就笑了起来。 “既然大伯母对我的身体那么关心,那便依你所言,再去请一位大夫来瞧瞧好了,如此,也能让大伯母安心。” 杜氏忽略了她话里的冷嘲热讽,她急忙转头对丁嬷嬷吩咐。 “快,再去府外请一位大夫来,务必要请一位德高望重,叫得上号的老大夫,可不能再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请来。” 丁嬷嬷当即应声,“欸,老奴这就派人去请。” 然而,丁嬷嬷才刚迈开步子,院外就有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那人一边走,一边沉声道:“不用去了。” 众人都齐齐看向了来人,神情微怔。 来人竟然是本该在衙署当差的牧志飞。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面上也隐隐有些汗渍,显然赶来的脚步很是匆忙。 他又说了一句,“我已经把太医院的院判请来了。” 果然,众人便见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身着官服的人。 那人身形清瘦,须发微微发白,但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此人,正是太医院的院判陈绪林。 众人见到牧志飞已经很是惊讶,现在见到陈绪林,那股惊讶之色更甚。 他们牧家的门楣算不得多高,平日里哪里有请御医的机会。 更不用说,竟然是请太医院的院判了。 而且,这件事,怎么会惊动了牧志飞? 他这会儿就把院判带回来了,说明他早就收到消息了,不然不可能回来得那么快。 牧志飞原本是在衙署当值,没想到突然有人给他递了一个口信,说牧晚秋患了重病,请他去请太医给她诊病。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牧晚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患上重病,但他却不敢耽搁,直接向上峰告假,又急忙递了名帖去请了太医。 至于能把院判请来,他也很意外。 不过,这对他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牧志飞领着院判急匆匆地赶往瑶光居,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一路上却听到了丫鬟婆子们的纷纷议论,一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这才知道牧晚秋究竟患了什么病,不觉心中大骇。 牧志飞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荨麻疹。 他心中有些忐忑,担心院判会因为荨麻疹而生出嫌恶之意,但陈绪林却是依旧神色如常,不见半分异色,牧志飞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急匆匆地赶到瑶光居,恰巧就遇上了现在的这一幕。 牧志飞发现瑶光居外那么热闹,甚至连一贯都不轻易出院门的母亲都来了,他一颗心霎时更是直直往下沉。 这必然是十分严重了,如若不然,怎会惊动了母亲? 他满心焦急地搜寻牧晚秋,待看到她就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一张脸也是白生生的,一时怔住。 她现在这模样,分明好端端的,哪里像是那些个丫鬟婆子说的那般满脸红疹子? 牧志飞还在愣怔,陈绪林就已经开口,“病人在何处?” 在他眼中,天大地大,都没有病人大。 陈绪林的话将牧志飞拉回了神智,他也有些疑惑。 “那个,陈院判您请稍候,事情或许有些误会……” 安抚了陈绪林,他便急急对着牧晚秋出声询问,“晚晚,你,你没事吗?我怎么听说你被大夫诊断为荨麻疹?” 牧晚秋看到他满心满眼的着急之色,眸光不觉微微闪烁。 她咧嘴笑了起来,“爹,女儿没事,是那些庸医误诊了。” 听到这个回答,牧志飞顿时便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他就又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困惑地道:“可是方才我怎么听那些丫鬟婆子议论,说你起了满身满脸红疹,可是你分明好端端的。” 牧晚秋又朝他笑得一脸轻松。 “方才女儿脸上的确是起了红疹子,但云大夫给女儿治好了。 他跟这些庸医不同,他是真正的神医!” 牧志飞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身仙风道骨的云中鹤。 他对云中鹤的第一印象就很是不错。 这么一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高人的模样。 陈绪林也朝云中鹤看去,看到这张脸,陈绪林不禁微微一怔,隐约间,他觉得此人的面相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但是,他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面上便不免露出了一片困惑之色。 楚嬷嬷见牧志飞竟然为了自家姑娘急匆匆地赶回来,还特意请回来了太医院的院判,顿时便是心头一喜。 今日大夫人这般气势汹汹地要把自家姑娘往庄子里送,可不就是仗着二老爷不在府上吗? 现在他回来了,自然要好生告一状。 楚嬷嬷当即便跪在了牧志飞的跟前,开口就吼了起来。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可得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第132章 打脸打得啪啪响 第132章:打脸打得啪啪响 说完,她就噼里啪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其中,尤其重点赘述了杜氏请来的大夫如何医术平庸,胡乱看诊,杜氏又如何手段强硬地要把牧晚秋送往庄子去,最后再带出了田立平与云中鹤打赌,赌输了却不认账的事作为收尾。 牧晚秋听完楚嬷嬷这一番宛若说书一般的起承转合,心中暗暗给她鼓掌。 她最后在心中道:楚嬷嬷,我再也不怪你啰嗦了,您这口才,就是靠这么多年的历练练出来的吧。 牧志飞听完了这些话,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抬眸朝杜氏看去,那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他的愤怒。 杜氏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原本此事再简单不过,但却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直到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现在,面对牧志飞那充满谴责的目光,杜氏只觉得自己的面皮一阵火辣辣的。 杜氏只能努力强撑着搬出一开始的那套说辞进行解释。 “二弟,你休要听这刁奴胡言乱语。 你是没看到晚丫头一开始的模样,当时的确是十分吓人。 并非是我有意为难晚丫头,我只是为了阖府上下人的安危着想罢了。 同样的情况便是落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会二话不说直接就搬到庄子上去,绝对不会让大家有半分陷入危险的可能。” 同样的一番话,杜氏眼下说出来,就不再有了一开始的效果,反而让人觉得她这是在为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寻找开脱的借口和理由。 牧晚秋直接跑到了牧志飞的跟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爹,方才的事过了也就过了,想来,大伯母也不是故意的吧……女儿便不跟她计较了。” 杜氏听到这话,险些再次吐出一口老血。 牧晚秋这话还不如不说,她这话一出,杜氏就更是解释不清楚了。 牧晚秋话风一转,语气带上了委屈巴巴的意味。 “但女儿明明已经被云大夫治好了,田大夫却硬要说女儿还没好,身上定然还藏着其他隐患,随时都可能复发。 爹,他这是污蔑女儿,此事,还请爹为女儿做主!” 牧志飞望着牧晚秋一脸哀求又可怜的模样,只觉得心头怜惜无比,连带着,对杜氏和那田立平也更添了几分怒意。 田立平原本还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此时,不知为何,他却莫名生出了一股微微的怵意。 牧志飞拍了拍牧晚秋的肩,温声安抚,“没事,爹把陈院判请来了,让他给你诊一诊脉,自然就能把那些人的嘴堵上。” 他女儿明明活蹦乱跳,好端端的,现在便是让她上房揭瓦都不成问题。 这些人,却硬要往她的身上泼脏水,要坏她名声,当真可恶。 今日,他就要把那些人的嘴狠狠堵上! 牧志飞转头对陈绪林拱手一礼,“让院判看笑话了。” 陈绪林以前也没少给勋贵之家的家眷看诊,对于后宅的这些腌臜事,他自然也看过不少,他的神色倒是平静。 “劳烦院判给小女诊一诊脉,看看她的身子是否当真如田大夫所言那般,有什么不妥。” 牧志飞说完,就有些不善地瞥了田立平一眼。 田立平以往觉得这位二老爷性子温吞,最是和善不过。 但不知为何,今日,田立平却莫名觉得他身上的气势摄人,叫他禁不住身子发颤,后背冷汗涔涔。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来,让陈绪林号脉。 对于这位院判,牧晚秋前世还是有印象的。 前世,他经历了三朝皇帝,在太医院中地位稳固。 他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为人也甚是刚正秉直,牧晚秋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她没想到,自家亲爹竟然能请到他。 按理说,她爹不过四品官,应当请不动他这个院判才对。 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把人请到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德高望重,待会儿他说出来的话,才没人敢再反驳。 陈绪林不过给牧晚秋简单号了一下脉,就十分肯定地断定。 “牧大小姐的脉象平稳,身体十分康健,既没有得荨麻疹,也没有任何其他问题。” 陈绪林的话一出,杜氏和田立平等人的面色就霎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尤其是田立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待会儿的下场,整个人的身子都开始微微打摆子。 杜氏心里也狠狠地怄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憋得十分难受。 那臭丫头未免也太好运了吧! 先是遇到了劳什子云大夫,竟真的妙手回春把她的病症治好了! 现在又来了个太医院院判,亲口诊断她没有患上荨麻疹,还半点其他毛病都没有。 陈院判非比寻常,他代表的是太医院,他的诊断是最权威,最官方的。 他说牧晚秋没病,牧晚秋就是没病。 外面若是还传出牧晚秋患了荨麻疹的消息的话,那就是在打院判的脸,在挑战太医院的权威。 所以,杜氏兜兜转转,辛辛苦苦地设了这一场局,到头来,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牧晚秋根本就毫发无损,那皇家书院的名额,也依旧稳稳地落在她的头上! 杜氏想到这些,心口能不堵得慌吗?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又只能再次把自己心中的郁气咽了回去,不让自己露出太过失态的神色。 牧晚秋的心情却是刚好与她相反,她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牧志飞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都对陈绪林进行了一番感谢。 陈绪林心中却在暗暗纳闷儿,牧晚秋的脉象委实正常得很,可是听方才众人所述,她刚刚的确是浑身起红疹子,情况十分严重。 他们那么多人,不可能一起联合起来说瞎话,这说明方才牧晚秋的确是这样。 可是短短的功夫,她竟然好了,好得干脆彻底,半点问题都没留下。 这些,都是那位云大夫的功劳。 陈绪林不禁再次看向了云中鹤的方向,眉头微微锁着。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一定见过他。 第133章 你可解气了 第133章:你可解气了? 可是,他一贯只记得住药材,但对人脸人名,却是记性不好,反应迟钝。 陈绪林真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起这人是谁,一时不禁有些懊恼,只想直接上前与他攀谈一番。 但奈何此时的情境又委实不合适,他只能强自按捺。 这头,牧晚秋却是开始要跟田立平算账了。 牧晚秋看向牧志飞,加入了一点自己的感情渲染,一脸天真地对他道。 “方才田大夫可自信了,对云先生更是一口一个庸医。 那个赌约还是田大夫自己提出来的呢,只是田大夫好像不大想履行赌约的意思。 爹,您觉得此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妥?田大夫毕竟是咱们府上的府医,还是大伯母介绍入府的,咱们若是真让他出府了,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大好呀,大伯母只怕也会不高兴的。” 牧晚秋不动声色地又把杜氏拉拽了一把。 杜氏:…… 这下,杜氏是半点偏袒田立平的可能都没了。 不然,她就是在徇私,就凭牧晚秋这张嘴,她只怕连最后一丝体面也要丢个一干二净。 牧志飞听了牧晚秋这话,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杜氏咬咬牙,只能在旁人开口之前主动道:“愿赌就要服输,田大夫既然方才自己主动提了赌约,自然就要承担好后果。 田大夫,你今后,就无需在牧府里当差了。” 杜氏说着,又暗暗朝田立平投去别有深意的目光。 她只盼着,田立平能识时务,不要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若是真的闹开了,那不仅他现在得不到半分体面,以后他休想再得到半分好处。 田立平虽然觉得心中侮辱难堪,但此时的情境,他却是半句不甘的话都没法说。 他憋了半晌,便是再不甘愿,也只能认下了这个结果。 “是,我,马上搬走……” 田立平挤出这句话,似是半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要落荒而逃。 牧晚秋却是开口拦住了他,“田大夫,你是不是还忘了别的什么事啊?” 田立平的动作一顿,面上神色也狠狠一僵。 牧晚秋一副十分好心的模样,“想来田大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云先生,您应该还记得吧?不妨提醒一下他好了。” 云中鹤语气四平八稳,“他若是输了,便要当众承认自己是个空有其表的蠢货。” 田立平的面皮一阵涨红,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杜氏觉得田立平丢的脸,不仅是在丢他自己的脸,更是在丢她的脸。 她忍不住想开口,还不等她说出话来,牧晚秋就轻飘飘地道:“方才大伯母可是说了,愿赌就要服输啊田大夫。” 一句话,把杜氏要说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所有人都望着他,在等着他履行诺言,田立平重重地喘着气,最后到底是屈辱地吐出一句话。 “我,我是个空有其表的蠢货!” 牧晚秋见他如此,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这位田大夫,虽然是牧府的府医,按理说,府中下人生病了也可以找他看诊,一般的普通药材,牧府也都不会收下人的银子,只有格外贵重的才需要下人们付钱。 但他却仗着自己是杜氏的人,在牧府可谓是鼻孔朝天,自觉自己高人一等。 寻常的丫鬟小厮找他看病,他从不上心。 而且,还公然让她们交诊金,简直是把这儿当成是他的医馆了。 云芷以前便没少在他那里吃亏受气。 这样的人,不狠狠给他个教训再赶出去,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看着田立平羞愤离开的背影,牧晚秋只觉得神清气爽。 只是碍于那么多人在场,她也只能努力按捺。 其余大夫亲眼见到了田立平如何被打脸的全过程,他们一个个都垂着脑袋,几乎变成了鹌鹑。 他们可不敢继续在这牧府待下去了,不然生怕待会儿自己也要被算账。 有人带头,硬着头皮提出辞行,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牧晚秋当然猜到了他们是收了杜氏的银子,受她的示意,才会一口咬定自己是得了荨麻疹。 但此事他们必然不会承认,只会承认是自己医术不精,诊错了。 虽然这也很丢人,但这种丢人,至少不涉及人品和医德。 若是医德败坏了,谁还敢找他们看病? 所以,牧晚秋也并没有要就这件事抓住不放,也就无所谓他们离不离开了。 但牧志飞却是沉声将他们拦下了。 这几位大夫见此,面色顿时一僵,杜氏的心头也微微紧了几分。 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把他们拦下来审问吗? 杜氏的手心上不觉微微渗出了热汗,几位大夫亦是如此。 便是牧晚秋对牧志飞的意图,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就在众人都满腹好奇时,便听牧志飞道:“你们方才都诊错了脉,险些让小女背上了污名,坏了名声。 难道你们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几位大夫皆是面露尴尬,但有了田立平的惨状做对比,几位大夫就觉得,不过道一句歉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几人便都纷纷朝牧晚秋拱手作揖,“是我等学艺不精,诊错了脉,险让牧大小姐声名受损,我等在此向牧大小姐赔不是,还望小姐大人大量,莫与我等计较。” “是是是,是我等的错,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牧晚秋看着这几人向她连连作揖致歉,眨了眨眼。 牧志飞看向她,“晚晚,如此你觉得如何?你可解气了?” 牧晚秋也看向了牧志飞,又朝他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嗯,女儿觉得很解气,谢谢爹。” 听她这般回答,这才对那几人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都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又作了一揖,这才忙不迭地离开了。 杜氏微微捂住了心口,努力地平复心绪,半晌,才终于让自己平复下来,没有直接当场晕死过去。 云中鹤这时候也提出告辞,不想,牧晚秋却道:“云先生,我还有一事想要劳烦云先生帮忙。” 云中鹤微微挑眉,知道这丫头又要搞事情了。 第134章 辨认毛嘴豆 第134章:辨认毛嘴豆 他微微颔首,答应了下来。 见云中鹤答应,她又看向陈绪林,神情愈发恭敬。 “陈院判,您若是也有闲暇的话,能否也请您继续稍待片刻,也帮我一个忙。” 依照陈绪林的性子,一般看完病就会直接告辞,不会掺和进别人家里的事中。 但方才他却破天荒地留下来看了这一场大戏,不是因为他突然对别人家的事产生了兴趣,而是因为他想跟云中鹤搭上话。 云中鹤有那般卓绝的医术,可见是个人才。 对于人才,他都十分珍惜。 更何况,他还觉得云中鹤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他就更想跟对方确认一下了。 不想,自己留了这一小会儿,倒是被小姑娘求上了。 他对牧晚秋的请求有些好奇,加上她也求了云中鹤,陈绪林就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攀比心思,想要看一看,他俩的医术到底谁更高。 于是,陈绪林便答应了。 杜氏见此,心头莫名猛跳了几下,一股莫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就听牧晚秋开口道:“我怀疑我方才之所以会起疹子,是因为误食了一种叫毛嘴豆的东西。 还请云先生和陈院判能帮忙辨认一番,那种豆子是否真的有能让人浑身起疹子的效果。” 杜氏的手微微攥紧了几分,但很快,她又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怕,方才她已经让丁嬷嬷把剩余的毛嘴豆全都已经清理掉了。 现在,牧晚秋就算是想要查验,也根本没有物证。 不料,她看向乔青青,“青青,把豆子拿出来。” 乔青青当即上前,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豆子。 杜氏见此,顿时神色大变。 这臭丫头,身上竟然还藏着那么多豆子! 杜氏转头朝丁嬷嬷剜去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怒意。 丁嬷嬷霎时便觉得身上冷汗涔涔,面色也不觉微微发白。 她方才只是让人把厨房的,还有洒落到地上的豆子清理掉了,根本没有想到要搜乔青青的身。 没想到,竟然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若真的查出了那里面有毛嘴豆,那不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杜氏这个当家主母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更要命的是,若牧晚秋执意追查,还让她查到些什么,那事态便会更加难以收场。 但任凭杜氏如何心急如焚,都没法阻止他们上前辨认那把豆子。 杜氏也只能期盼着,那把豆子里没有混杂着毛嘴豆,抑或是,他们都认不出毛嘴豆来。 但杜氏今天的运气显然不大好,她所期盼的,往往都会落得一场空。 云中鹤与陈绪林都就着那把豆子检查了一番,然后就都得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里面的确掺杂着毛嘴豆。” “这种豆子不能进食,一旦食用了,便会出现红斑,瘙痒等症状,严重者还会引发高热,就此丧命。” 这番话,顿时让老太君与牧志飞面色大变。 在堂堂嫡小姐的饭食里,竟然会混杂着这么一种有可能致命的食材,这究竟是下人的纰漏与疏忽,还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蓄意谋害与算计?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点燃他们心中的怒火。 杜氏到底是有些不甘,在他们兴师问罪之前,杜氏便率先开口,先发制人,“这小丫鬟随随便便从怀里掏出来的豆子,怎么就能说明跟晚丫头吃过的一样呢?” 牧晚秋都已经把饭菜吃进肚子里去了,难不成,她还能吐出来? 不想,牧晚秋却道:“大伯母说得有道理。不过幸好,今中午我用过的饭菜还有剩余的,刚好能拿出来让两位检查一番。” 牧晚秋示意云芷,云芷点头,转头就往房间而去。 杜氏的面色顿时就是一僵。 竟然还有剩菜? 看云芷跑去的方向,不是厨房,而是牧晚秋的闺房。 什么剩菜不往厨房端,而是搁在屋子里放着啊? 这只能说明,她早就留了一手! 杜氏的面色更加难看,一颗心更是直直地往下坠。 这个臭丫头,竟然这么诡计多端。 杜氏甚至开始产生了恍惚的情绪,到底是她在给这臭丫头下套,还是这个臭丫头在给她下套? 云芷很快就把那盘珍贵的剩菜端了出来,云中鹤与陈绪林简单检查了一番,便又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那里面的确掺杂着毛嘴豆。 所以,牧晚秋之所以会起红疹子,也算是找到了原因了。 牧晚秋对云中鹤与陈绪林施了一礼,“多谢两位帮忙! 如此,我也总算是找到自己发病的原因,以后也就有了防范。” 牧家人都知道,这事不简单。 但,要彻查此事,还是得关起门来,不好当着外人的面。 尤其是眼前这位还是太医院的院判。 牧志飞压下心头怒火,也说了一番客套感激的话,然后便要送两人出府。 陈绪林也知道,接下来就是牧家自己内部的事了。 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云中鹤。 陈绪林婉拒了牧志飞相送的要求,只道:“我与这位云先生一道同行,你派个领路的小厮就行。” 若是牧志飞带路,一路上少不得要说一些客套话,他没那耐烦。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路上跟这位云大夫聊聊天,探讨一番医术,再探一探他的底细。 牧志飞坚持要送,陈绪林却比他更坚持,牧志飞见他不似客套,这才让小厮给二位领路,把他们送走了。 外人都离开了,接下来,便是牧家人关起门来处理的家事了。 牧志飞脸上半点笑意都没了,满脸都是沉沉的低气压。 牧晚秋一副困惑的模样,“真是奇怪了,我这院子里的食材,怎么会混入了不能入口的东西?” 杜氏心头发慌,她抢先开口,“晚丫头,若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丫鬟是你从外面买进来的吧? 她的身世干不干净?来历清不清楚? 听说她最擅长做饭,你平日里对她也很是信任,如此说来,她可是最方便在你的饭食里下手的!” 杜氏这话,便是有意把祸水往乔青青的身上引了。 第135章 发卖丫鬟 第135章:发卖丫鬟 乔青青当即就跪了下去,砰砰地磕头。 “夫人,奴婢冤枉啊,若真是奴婢做的,方才一开始奴婢就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指出来啊! 而且,奴婢这几日不适,姑娘仁厚,恩典奴婢不用进厨房,这顿饭不是奴婢做的啊! 不然,奴婢一眼就能认出那食材有问题。” 那几名自告奋勇进了厨房做饭的丫鬟们,后背皆是一片涔涔冷汗。 尤其是那位做了香辣酱豆的丫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牧晚秋也绝对不允许乔青青被冤枉,她当即也站了出来。 “对啊,这顿饭根本就不是青青做的,她一直都待在自己屋中休息,门口都没迈出来半步呢。 而且,早在一开始,青青就已经主动向大伯母禀明了这毛嘴豆之事,是大伯母没有当一回事,不肯派人彻查啊。” 杜氏的神色又是一僵。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牧晚秋却又道:“之后我又数次提到了此事,申明我的病症极有可能跟毛嘴豆有关,大伯母都不以为意。 若非云大夫和陈院判来了,此事只怕就要不了了之了。” 她说完,就看向了牧志飞,眼神充满了可怜巴巴的意味,像是在告状。 牧志飞听到牧晚秋的这话,又看到她那副神色,更是一阵心头火大。 “大嫂,若我没有及时赶回来,晚晚的苦,是不是就要白受了?” 杜氏进了牧家那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回被牧志飞这个二叔不留情面地当面怒怼。 她只觉得今天自己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她僵笑着,“二弟,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晚晚明明没有患荨麻疹,可你找来的那些大夫却一口咬定她得了荨麻疹,对她的辩解置若罔闻。 她若是真的以患了荨麻疹的名义被送出府,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若是你的女儿,你能这样不尽心?” 他,他竟然敢这样辱骂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杜氏霎时只觉得所有的气血都在往脸上涌,只恨不得要当场厥过去。 周遭的下人一个个都垂下了头,屏住了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老太君终于开口,“杜氏,这个家是你在管,瑶光居小厨房里的食材,也都是大厨房送来的。 但这些食材,却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对此,你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若是今日这些食材,出现在了寿宴上,让客人误食了,那后果究竟有多严重,你可想过?” 连老太君都开口了,这便是直接给杜氏定罪了。 杜氏心中纵有千般万般的愤怒与不甘,但为了能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到临头,她也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她垂下了头,指甲狠狠掐着自己,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失控。 “是儿媳疏忽大意,管家不利,请母亲责罚。” 老太君已经许久没有管过这类俗事了,今日之所以会出面,也不过是因这段时间牧晚秋的陪伴,让她生出了些许怜惜。 原本以为是一桩小事,没想到最后却是一波三折,猫腻横生。 这件事究竟最有可能是谁做的,老太君这会儿心里也已经是门儿清了。 她看向杜氏,语气沉沉,“想来你也是分身乏术,才会有此疏忽,那便让老三媳妇儿给你帮把手,她管衣食,你管住行。” 杜氏闻言,面色又是陡然一变。 一直以来,府中的管家权都牢牢握在她的手中,她也将牧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现在,管家权竟然平白分出去了一半。 而且,衣食两块,是油水最多的两块,自己竟然平白将这两大差事给丢了! 杜氏不甘心,她强笑道:“母亲,三弟妹毕竟没有管过家,衣食两块都是顶顶要紧之事,只怕她应付不来。 不妨让她帮忙管住与行,衣食还是儿媳来管。今后,儿媳定然尽心竭力,绝对不会有半丝错处。” 老太君还没开口,牧晚秋就又道:“听说三婶婶的娘家是大商户,三婶婶陪嫁了好些庄子铺子,都打理得红红火火的呢,想来,三婶婶应当也是应付得来的吧。” 杜氏的面色又是一紧,心中那股怒意已经快压不住了。 这个臭丫头! 老太君颔首,“便这样吧,老三媳妇儿能干,自是能应付得来。” 杜氏憋了半晌,也只憋出一个僵硬的“是”字。 牧志飞好似还不大满意,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 杜氏毕竟是自己的大嫂,母亲既然已经惩处了她,自己若是再不依不饶,反而就显得不占理了。 毕竟,母亲到底还是期盼着阖家和睦的。 牧晚秋也知道这一点,若是单凭这一件事,就要把杜氏彻底扳倒,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但就算不能将她彻底扳倒,自己也要让她脱了一层皮。 牧晚秋又开口道,“爹,女儿不想让这几个丫鬟在女儿跟前伺候了,把她们发卖出去吧。” 牧晚秋指着几个丫鬟。 那几个丫鬟身子皆是一颤。 牧志飞问,“为何?可是这几个丫鬟伺候得不尽心?” 牧晚秋非常理直气壮地道:“她们都是今日给女儿备膳的,以往青青给女儿备膳都很是稳妥,今日换成她们,女儿就出事了。 或许她们也是不小心,但女儿就是不想用她们了。 她们这次不当心,害得女儿险些被送入庄子,下回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呢。” 这院子里的下人,除了楚嬷嬷、云芷和乔青青,其他人,她都不信任。 以前她找不到机会发落,现在,有了现成的机会,她不抓住机会把人都换一遍,那岂不可惜? 她没有趁机审问这些丫鬟,把杜氏挖出来,也并非是想饶过她,而是因为牧晚秋也知道,有祖母在,她就不会真的让事情闹到这般难以收场的地步。 老人家都希望家宅安宁,杜氏即便做错了,她也是牧家长媳,牧晚秋若是咄咄逼人,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真要扳倒杜氏,还得徐徐图之。 杜氏听到她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136章 索要卖身契 第136章:索要卖身契 杜氏真怕她继续抓着这件事不放,对丫鬟严刑拷打,若那丫鬟经受不住,直接供了出来,那自己这只剩了一半的管家权,只怕也要没了。 杜氏抢先道:“既然这些丫鬟伺候得不尽心,就全都发卖了吧。” 她朝那些丫鬟的方向看了一眼,跟某个丫鬟目光对上,那丫鬟又急忙瑟缩地垂下了脑袋,半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牧晚秋见杜氏这般急切地附和自己,便知道她此时定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再横生什么事端。 牧晚秋就又得寸进尺地道:“以前我年纪尚小,还不懂得如何管理和约束下人。 是以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大伯母那里,由大伯母帮忙打理呢。 不过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也该学着慢慢打理这一切了。 大伯母每日事多,怕是分身乏术了,大伯母就把她们的卖身契交给我吧。 如此,大伯母也无需这般操劳。” 清理掉了这一批丫鬟,剩下的,或许也还有不安分的。 但是,自己把卖身契捏在了手中,也就相当于捏住了她们的命门。 如此,也就不怕她们以后再吃里扒外,做出什么背主之事。 杜氏的面色微僵,但此时此刻,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加上方才那件事的发酵与铺垫,自己是断然没有再拒绝的余地。 她只能僵笑着道:“那我待会儿就命人把她们的卖身契送来。” 牧晚秋笑眯眯的,“有劳大伯母了。” 杜氏心里呕了一口老血,表面却只能依旧保持微笑。 如此这般,瑶光居的这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杜氏精心设计了这一出戏,到头来,却是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杜氏关起门来,就把火气都撒在了丁嬷嬷身上。 “都是你这个蠢奴才出的主意!” 丁嬷嬷垂着头,讷讷不敢出声。 她哪里知道,老太君会突然请来这么一位妙手回春的神医,竟然光靠几针就能把牧晚秋的病症治好。 她又哪里知道,牧志飞竟然会这么快收到消息,还把院判大人请来了。 今日之事,当真是事事都不顺。 杜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想起了自己今日请来的那几位夫人。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她当然是盼着那几位夫人越大嘴巴越好,这样就能将牧晚秋的名声彻底搞臭。 但现在,计划有变,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亲自来给牧晚秋诊脉,亲口认定她没病。 此时外面若是再传出牧晚秋得了荨麻疹的消息,那不是在打院判大人的脸吗? 杜氏可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横生什么枝节了! 杜氏当即便命人赶紧去处理此事,务必要把外头的流言蜚语压下。 做完这些,杜氏整个人都仿若脱力,只觉心神都万分疲惫。 瑶光居那边,老太君见事情解决了,便也一脸疲态地要回自己的懿祥居。 临行前,老太君望着她,眼神中染上些许责怪之意,“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若非柳先生来寻我,我还不知道。” 牧晚秋闻言,微愣。 她没想到会是柳先生去把老太君请来的。 虽然牧晚秋自己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不过,柳先生能为她把老太君请来,这个情分,她还是得记下。 牧晚秋十分真诚地道:“孙女不想因为此事叨扰祖母。”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现在你没事了就好。” 片刻,她又叹了口气,“晚丫头,你大伯母她到底是长辈,她之前的所行虽然有些不够周全,但也是站在当家主母的立场上,你心里头,也别留什么疙瘩。” 牧晚秋微垂了垂眼睑,轻声应下。 “嗯,孙女知道。” 她已经料到了老太君会说这番劝和的话,是以,她并不觉得惊讶。 不留疙瘩是不可能的,但在老太君面前,她不会表露出来。 老太君见她难得乖巧温顺的模样,心中也生出几分欣慰。 牧志飞的面色却依旧有些难看,老太君又看向牧志飞,“你可是还有什么不满?” 牧志飞嘴唇翕动,最后,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儿子没有什么不满。” 老太君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也没有再与他们多说什么,由着赵嬷嬷扶着回去了。 老太君离开后,牧志飞眼神冷冽地扫过院中下人。 “以后这些下人你要好好约束敲打,该罚便罚,否则,她们怕是要爬到你这个主子的头上来了!” 牧晚秋笑着应下,“女儿知晓。” 牧晚秋想起什么,忙问:“不过,爹,您怎么知道府中发生的事?还把院判请回来了?” 牧志飞闻言一愣,“不是你派人去给我通风报信的吗?” 牧志飞没有见到传信之人,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牧晚秋摇头,“女儿身边没有得用的小厮,没有人手去通知爹。” 牧志飞见牧晚秋不似说谎,面上也不禁露出了困惑之色。 难道又是柳先生派人所为? 此事他过后须得亲自去柳先生那里求证一番。 当下,牧志飞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另外一个讯息。 牧志飞想了想,便道:“是爹的疏忽,过几日爹便给你拨派些得用的小厮,那些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你只管放心用便是。” 牧晚秋一听,当即便欢喜了起来。 “多谢爹。” 她要在府中培养为自己所用的小厮太麻烦了,毕竟她是女子,本身就不方便与外院的小厮多接触。 若是要把自己在府外的人手安排入府,也须得府里人手有空缺的时候,总之都不大方便。 现在牧志飞主动给她安排得用的人手,那是再好不过。 就算她以后真的把乔峥嵘收为己用,乔峥嵘也只是一个人,而且自己对他的安排,只是停留在暗地里,充当暗卫,一般情况下,还是需要一些寻常小厮。 牧志飞见她得了几个人手就这么开心,可见她之前有多缺人手,心中更添几分愧疚。 都是自己疏忽了,竟未想到这些方面。 第137章 还有一事相求 第137章:还有一事相求 牧志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爹事务繁忙,难免会有疏忽不周之处,你若是想要什么,直接跟爹说便是。” 感到他落在自己发顶的温热大手,牧晚秋愣了愣,心中淌过一抹十分奇异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又笑了起来,用力点头。 “嗯!” 待牧志飞也离开了,牧晚秋便扫了一眼院中一众埋着头瑟瑟发抖的丫鬟,眼中有一股暗芒闪过。 她幽幽开口,“你们还记得云珍吗?” 众人一听,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了颤。 云珍?怎么会忘记?当初,她可就是在这院子里被活活杖毙的。 她再次开口,“方才那些丫鬟的下场,你们可都看到了?” 众人依旧安静如鹌鹑。 牧晚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周身气势皆是一片冰寒。 “你们记住了,若是你们胆敢像云珍那样吃里扒外,或是像方才那些丫鬟那样不尽心,她们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有人带头磕头呼喊表忠,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一起表忠心。 “奴婢不敢,奴婢定会安安分分,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对姑娘有半分懈怠!” 牧晚秋看她们被震慑成这般模样,心中稍稍满意。 她们的卖身契都已经握在了自己手里,再经过今日这一出,这些人定是不敢再吃里扒外了。 回到自己屋中,关上房门,牧晚秋这才忍不住倒在床上,闷头大笑了起来。 云芷和乔青青也都觉得爽快极了,脸上也都是畅快的笑意。 今天的这一出戏,当真是太爽了!从今以后,看谁还敢来害自家姑娘! …… 淮阳王府。 萧君离与云中鹤正相对而坐,对弈品茶。 云中鹤从牧府出来,就被陈绪林热情相邀,要去茶楼喝茶畅谈,被云中鹤婉拒了。 云中鹤无意再崭露头角,重返朝堂。 今日若非萧君离相求,事情又关涉到牧晚秋,他也不会出山。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多留了。 云中鹤把陈绪林打发了,这才到了淮阳王府。 萧君离对云中鹤十分客气,“多谢先生愿意出面相助。” 云中鹤慢悠悠的,“我这是为了那丫头,好歹跟她有缘,不能眼睁睁瞧着她被人欺负了。” 抿了一口茶,云中鹤又道:“不过她啊,就算没有我们插手,旁人只怕也休想从她那里占到便宜。” 萧君离闻言,唇角禁不住微微翘了翘,心中生出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 那丫头就是这么聪明。 一盏茶饮罢,云中鹤便不欲多留。 “殿下没有什么旁的事的话,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萧君离却是正了正色,“先生请留步,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云中鹤微微挑了挑眉,他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事求自己,这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何事?” 萧君离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此事,也是与牧姑娘有关。” 萧君离尽量用一派如常的神色,将自己的所求缓声道来。 第二日,牧晚秋就收到了云中鹤的一封书信,那封书信中称,他给她选了一名婢子,名唤冷月。 冷月既会做丫鬟所做之事,更会武,懂医,算是云中鹤的半个徒弟。 牧晚秋的院中发卖了一批丫鬟,会有人牙子带着备选的丫鬟供她挑选,补足空缺。 冷月便会在那一批丫鬟中,云中鹤希望牧晚秋把她留下,算是给她一个出路。 而牧晚秋在读医书时有甚不懂之处,也可以随时问她,牧晚秋是初学者,有人略作提点,成效会事半功倍。 牧晚秋最近的确正在为学医之事而苦恼,没想到云中鹤竟然立马就给她送来了这么一个人,她顿时大喜。 牧晚秋根本不觉得云中鹤这是给自己的徒弟找出路,毕竟,真要找出路,那一条不比送到自己身边当奴婢强啊。 她认定了,这就是云中鹤为了方便教导自己医术,这才把徒弟送来了自己身边。 一时之间,牧晚秋对云中鹤更添感激。 牧晚秋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云中鹤的人,这是萧君离借着云中鹤之手,精心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帮手。 原本她还不着急为自己挑丫鬟的事,但收到云中鹤的信之后,牧晚秋就急不可待地期盼了起来。 冷月:我终于可以转正了。 第二日,便有人牙子带着一众丫鬟入府了。 牧晚秋目光炯炯地在一众丫鬟身上逡巡,倏而,她就对上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那人长了一张清秀的面庞,那双眼睛水灵灵,给她整个人都加分不少。 其他丫鬟都神情怯懦,不敢跟她对视,只有这丫鬟大胆得很,直直地望着牧晚秋。 牧晚秋:“你叫什么?” 那姑娘落落大方地答:“奴婢冷月。” 牧晚秋:“可识文断字?” 冷月:“略通一二。” 牧晚秋:“可善武懂医?” 冷月:“粗懂皮毛。” 牧晚秋:“那背一段医理来听听。” 冷月半点未曾变色,张口就背,流畅自如,不见半分卡顿。 听到这儿,牧晚秋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她了。 牧晚秋直接道:“你就留在本姑娘身边当一等丫鬟吧。” 冷月也弯起眉眼,“多谢姑娘。” 从今以后,她就不用再在暗地里嘴馋乔青青做的美食了! 现在想想,就觉得腹中馋虫叫嚣,只想立马就好生品尝一番呢。 其余丫鬟们见到冷月竟然一下就被点为了一等丫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羡慕。 但是,再想想方才牧晚秋问她的话,冷月对答如流的样子,她们心头就又暗暗灰心了下来。 她们不过是普通出身,哪里能识文断字,善武懂医啊。 这一等丫鬟的门槛也太高了些,她们这些人也只能暗暗羡慕,毕竟,她们也没那本事啊。 选定了冷月之后,牧晚秋对接下来的丫鬟就随便多了。 她也没有再询问她们究竟会些什么,直接看着顺眼就留下,看得不顺眼的,就直接淘汰。 如此一番忙活,也终于把人选定了下来。 人选好之后,该如何调教和分派任务,就全都交到了楚嬷嬷和云芷的手里,乔青青则是一直在灶上忙活。 前段时间为了做戏,牧晚秋已经许久没有吃到乔青青做的饭了,简直都要馋死她了! 第138章 杜氏遭殃 第138章:杜氏遭殃 是以,这几天她就让乔青青拿出看家的本事,须得好好地补偿补偿她才行。 牧晚秋将冷月单独领进了屋,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你就是云先生的徒弟?” 冷月:云先生是这么说的吗?那就是吧。 于是她面不改色地点头。 点头过后,她又十分乖觉地补充,“不过奴婢现在是姑娘的丫鬟,一切都以姑娘为尊,姑娘让奴婢往东,奴婢绝对不敢往西。” 这位以后是有大造化的,现在巴结讨好上了,对以后没有坏处。 她是云先生的徒弟,牧晚秋哪里会真的把她当奴婢。 牧晚秋当即道:“你我表面是主仆,但实际上,我还得向你请教医术之时,这么说来,我反而该称你一声师父才是。” 饶是冷月下盘再稳,此时都险些摔倒。 她连忙一脸惊恐地摆手,“不不不,姑娘您这是折煞奴婢!” 不仅是折煞,简直是在要她的命啊! 牧晚秋:“我说的是真的。” 冷月:“奴婢说的也是真的!” 真的会出人命的! 牧晚秋:“我真的没法把你当奴婢。” 冷月:“那奴婢这就给您跪下,多磕几个头,兴许您就习惯了。” 面对这个原则性的大问题,冷月十分豁得出去,当即就扑通跪了下去,那声音响得,牧晚秋听了都觉得疼。 她急忙上前要把人扶起来,但冷月身上有功夫,且比牧晚秋强多了,牧晚秋愣是没拉动她。 牧晚秋无奈,“你快起来。” 冷月很坚决,“不,您若是不把我当奴婢,我就不起来!” 牧晚秋:“不不不,你先起来,有话起来慢慢说。” 冷月:“奴婢不起来!打死也不起来!” 两人如此这般,你来我往,数个来回交锋,牧晚秋硬生生把自己累出了一身的汗。 她真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拧巴的人。 冷月:她这不是拧巴,她这是求生欲。 最后,牧晚秋只能无奈答应。 “好吧,那你以后便是我的丫鬟好了,这下你总可以起来了吧?” 冷月这才笑了起来,“奴婢遵命!” 冷月转正的第一天,就几乎幸福得晕过去。 乔青青不愧是乔青青,今天又放大招了。 一个汤盅被端上桌,那里头的羊肉被炖到颤颤巍巍,一看就让人觉得入口即化。 用力吸一吸鼻子,真香,半点腥膻味儿都没有! 随之上桌的,还有油汪汪的烧茄子,鲜香诱人的酱爆蟹,以及一盘五彩斑斓的素炒五色丝。 那素炒五色丝,黑是木耳,红是彩椒,黄是香菇,绿是青莴,白是萝卜。 五种食材都切成细丝儿,也不知道乔青青究竟是怎么炒出来的,那成束的彩丝儿整齐又好看,如丝如缕,倒像是五彩斑斓的绣篓子。 这道菜看起来十分简单,但每样食材的特性不同,只有掌握好了火候和时间,才能让它们完美融合。 喝一口香醇味美的羊肉汤,尝一筷子微甜下饭的红烧茄子,再吃一只鲜香肥美的酱爆蟹,最后尝一口这素炒五色丝,便只觉清爽可口,解腻又脆滑。 冷月站在桌旁伺候牧晚秋吃的时候,都快馋哭了。 不过幸好,牧晚秋依照惯例,给她们都留了一份儿。 牧晚秋吃的就是个新鲜花样,实际上饭量并不算大,所以乔青青做出的美食,每回也都惠泽大家。 现在牧晚秋把冷月提拔上来了,分食这样的好事,自然也少不了冷月一份。 牧晚秋怕云芷和乔青青对自己提拔冷月心存不满,已经事先跟她们提过冷月的特殊身份,只让她们跟冷月如常相处便是。 原本她们还觉得冷月身份不一般,不大敢真的像是对待自己姐妹一般对她。 但跟她吃了一顿饭,看到她那副惊为天人的陶醉模样,还有那副“我以后天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可很太幸福了”的欢喜模样,她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这,不就是个活脱脱的吃货吗? 大家都是吃货,那么,大家就都是姐妹了。 而且冷月也的的确确把自己当成了牧晚秋的丫鬟,每天做事都很自觉,还做得又好又快,堪称模范。 所以,楚嬷嬷对她甚是满意,云芷上回被乔青青在厨艺上衬成了渣,这回,直接被冷月全面碾压。 楚嬷嬷开始拎着她耳提面命,让她多与两人好生学习学习,一时之间,云芷看着那两人的眼神,都添了许多幽怨之色。 冷月除了是个地道的吃货,是个合格的大丫鬟,她当然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角色——她,还是为牧晚秋伸张正义的使者。 杜氏以为,毛嘴豆之事已经完事儿了,但自家殿下觉得还没完呢。 当夜,在瑶光居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时,冷月如同鬼魅一般,从自己的房中闪身而出,隐秘到了夜色之中。 当天晚上,杜氏所居的碧霄阁忽的莫名乱了起来,那动静闹得不小,不少下人都被惊动了。 牧晚秋的院子离碧霄阁远,倒是没有被影响到。 直到第二天早上,牧晚秋才惊闻,杜氏竟然被连夜送出了府,送到庄子上去了。 牧晚秋正吃着乔青青包的混沌,鲜香味美的混沌吃得烫嘴,却又舍不得多等片刻。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牧晚秋嘴里的混沌一个不小心就直接吞了下去,叫她又是烫,又是噎,手忙脚乱半晌才缓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冷月装作一副自己也是听来的样子,认真地向牧晚秋解释,“听说昨晚大夫人身上忽的起满了红疹子,可吓人了,把大老爷吓得都从床上滚下来了。 大老爷连大夫都没请,直接就让人把大夫人送到庄子上去了,说是等她养好了再回来。” 牧晚秋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心中闪过一脑门的疑惑。 杜氏难道自食其果,也不小心吃了毛嘴豆? 冷月很快又给了她答案,“据说是丁嬷嬷的孙儿发了病,身上起红疹子,她出了一趟府,回来就把那病给带回来,传到大夫人身上了。 丁嬷嬷身上的红疹子,可比大夫人的严重多了,还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呢。” 第139章 不能随随便便赌咒发誓 第139章:不能随随便便赌咒发誓 牧晚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染上的病,她不禁很是意外。 她想到了上回杜氏赌咒发誓,说自己若是身上起了红疹子,不管会不会传染,她定然会自请前往庄子上去,绝对不会留在府中,平白祸害众人。 现在,果然一语成谶,她还真就起了红疹子,她也果然“信守诺言”,当夜就去了庄子。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了。 可见,不能随随便便赌咒发誓,万一神明听到,当真了呢? 不过,牧志贤竟然连大夫都没给杜氏请就直接把她往庄子送,他们这夫妻情分,也真是够有意思的。 因为杜氏遭殃,牧晚秋的心情一下就变得明朗了不少,连混沌都比往日多吃了几个。 牧志贤没有给杜氏请大夫,却是给自己请了。 毕竟,昨晚上他可是宿在了杜氏的房里,虽然没有做什么,但也是同床共枕,若是自己也染上了,那可就遭殃了。 不过幸好,牧志贤好好的,没有什么异状。 但他今日也没有再上朝,而是告假在家,好好休养观察,以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此事禀给了老太君,就请了好几位大夫给碧霄阁的下人们诊脉,不论有没有诊出症状来,都要每天按时喝药。 她们也都不能再出碧霄阁,直到老太君的寿宴结束。 不仅是碧霄阁的下人,其他各处的下人都要诊脉,喝药,毕竟也不知道丁嬷嬷都接触过什么人。 过些时日就是老太君的寿宴,可万万不能让寿宴上的宾客出半点纰漏。 在老太君的提议下,牧家还是派了大夫去给丁嬷嬷的孙儿看诊。 她孙儿的确是发了红疹,可奇怪的是,丁嬷嬷的儿子儿媳一直贴身照顾生病的儿子,他们夫妇却半点事都没有。 大夫只能归咎于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便容易被病体缠身,有些人的体格却是较之常人健壮。 瑶光居这边也有大夫来看诊,大家自然都无事,但为了保险起见,每个人也都被迫喝起了那又苦又涩的药。 这大概就是杜氏被赶去庄子上带来的唯一一点坏处吧。 杜氏被送到了庄子,那整个牧府的中馈,就全都落在了三夫人容氏的手上。 包括即将到来的老太君寿辰之事,也尽数由容氏操办。 有人在心中暗自犯嘀咕,觉得容氏必然会手忙脚乱,没法把寿辰之事张罗妥当。 但牧晚秋倒是不以为然。 相反,她对容氏的能力十分信任。 容氏是商户出身,这个出身在很多自视甚高的人看来十分上不得台面。 上辈子牧晚秋也这么觉得。 但现在,牧晚秋却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究竟有多可笑。 商户有什么不好的?谁不是凭着自己的双手挣钱吃饭? 而且商户富庶,可不是一般的清流之家羡慕得来的。 容氏于经商之道上,十分有头脑,她把自己的嫁妆打理得井井有条,钱生钱,利生利,这也是三房在牧府不争不抢的原因。 人家有钱,压根就不需要抢好吧。 容氏这样一个手腕了得之人,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寿宴都安排不妥当? 牧晚秋没有去操心那些事,而是继续兴致勃勃地准备自己入皇家书院所需的东西。 在那里,她会遇到很多人,也需要做很多事,想想,她心底就禁不住升起一股强烈的期待,只盼着那一日能快些到来。 然而,却并非所有人都像牧晚秋这样悠闲自得。 牧倾语到了牧念初的院子里,满脸愁容,眼眶也是一片发红,整个人便好似那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姐姐,娘亲她如何会被送往庄子?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咱们一起去求求爹吧。” 牧念初见到妹妹如此,也不禁一阵心疼。 牧念初轻拍着她的手背,柔声道:“此事我已经去向爹求过情了,但爹说…… 娘染了恶疾,只能在庄子里休养,只能等到她的病好了才能回来。 为了祖母的寿辰,爹的态度坚决,现在我们就算再去求,也是无用的。” 牧倾语听了这话,眼眶瞬间就又红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道:“我,我听说,前些时日大姐姐好像也,也生病了,可是她都还在府里住着呢,为什么娘不可以?” 牧倾语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她,眼神中满是迷茫和委屈。 当日瑶光居里发生的事,她们姐妹都没有亲眼看到。 但是,过后牧念初却是从丫鬟婆子的口中听到过。 牧晚秋患的不是具有传染性的荨麻疹,而是误食了毛嘴豆才引起的过敏。 后来恰遇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当场将她治好了,她这才得以留下,不然,她这会儿,定然也已经在庄子里养着了。 牧念初耐心地向牧倾语解释着这一切,牧倾语却是垂着头,搅弄着自己的衣角,闷声道:“姐姐,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 牧念初微愣,“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牧念初,轻轻咬唇,开口道:“先是大姐姐起了红疹,大姐姐好了,现在又到了娘亲起红疹,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当日娘亲对大姐姐态度不好,一心要把大姐姐送到庄子去,她,会不会心里记恨娘亲?” 牧念初从牧倾语这话中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她当即正了神色,严肃地对牧倾语道:“这听起来的确有些巧,但娘亲是被丁嬷嬷传染的,丁嬷嬷也是因为回家看了自己的孙子,这才染上了,这与大姐姐无关。” 牧倾语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她,像是一只做错了事,可怜无辜的小白兔。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疑心大姐姐,我只是太担心娘亲了……” 说完,她又吸了吸鼻子。 牧念初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又生了不忍,伸手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抚。 “姐姐没有怪你,只是,这样的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到别人跟前说,尤其不能到大姐姐跟前说,免得伤了姐妹情分。” 牧倾语轻轻咬唇,面上又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姐姐,还有一件事,我,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140章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第140章: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牧念初不是扭捏性子,也不喜欢跟别人打哑谜,她见牧倾语这般,便直接道:“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便是。” 牧倾语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听说,当日大姐姐与娘亲起了冲突,大姐姐说,是娘亲为了让她没法去皇家书院这才执意把她送往庄子去的。 大姐姐会不会现在心里还存着疙瘩,觉得姐姐你是真的想把名额抢回来? 毕竟,当初咱们家,确实是定的姐姐你入学……” 牧念初闻言却是断然道:“大姐姐早就知道我不想去皇家书院进学,我巴不得让给她呢。” 牧倾语的神色微怔,似是有些不解,“可是姐姐,你,你为什么不想去啊?这多难得的机会啊。”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大家都觉得能进皇家书院机会难得,我偏喜欢不起来。” 牧念初说得坦然,牧倾语却望着她,神色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念初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转而嘱咐道:“以后这样的话,你也不要再提,不过区区一个皇家书院的名额,有什么值当我们姐妹相争的?” 牧倾语微微扯唇笑了笑,连连点头,“嗯嗯,我以后都不会说了。” 牧念初又宽慰她,“我已经求了爹,让爹给娘亲去寻那位医术高超的云大夫,只要寻到,就会让他去给娘亲治病,娘亲一定很快就能回来了。” 牧倾语眼中这才有了点点光彩。 两姐妹又说了一会儿话,牧倾语这才起身告辞。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牧倾语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消失,眸中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异色。 明明以前这个姐姐性子最是冲动,只需要随随便便挑拨几句,她就能像个炮仗似的直接炸了。 可是今日自己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她却半点怒意都没有,反而不停为牧晚秋说话。 牧晚秋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原本进书院的名额是他们大房的,最后莫名其妙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原本该被送去庄子上的应该是牧晚秋,最后她好端端的没事,自己娘亲反而莫名其妙遭了殃。 这会是巧合? 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巧合? 她才不信! 既然姐姐那般蠢笨,完全被牧晚秋的假面目所蒙蔽,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牧倾语的小脸不禁浮上一层意味不明的晦暗之色。 书院名额,不可能是牧晚秋的,也不会是牧念初的,最后,只会是她的! 老太君寿辰将至,牧嫣然母女也终于被放了出来。 被禁足了这么长时间,两母女都显得消瘦了不少,原本两人就很喜欢扮柔弱,现在,不需要刻意假扮,两人的模样的确就自带了一股子凄凄惨惨的意味。 两人解除禁足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牧志飞跟前承认错误,话尚未多说,泪便先流,那副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但是这一次,牧志飞却并没有被她们的眼泪打动,面上神色显得有些寡淡,只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就把她们打发走了。 牧嫣然和方氏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但她们都最擅察言观色,既然察觉到牧志飞对她们态度冷淡,她们便识时务地没有再多待,恭顺地离开了世安居。 只是刚走出来,两母女的面色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她们被禁足的这一个多月,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们有种已经变天了的感觉? 两母女正神色恍惚,忽闻前方灌木丛后传来了两道丫鬟的议论声。 “大小姐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厉害得很啊,不仅把二姑娘进皇家书院进学的名额抢走了,连大夫人也都被从府里赶到庄子上去了。” 方氏与牧嫣然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她们禁足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们牧家竟然有了进皇家书院念书的资格? 还有大夫人杜氏,竟然被牧晚秋弄到庄子上去了? 前者也倒罢了,或许是圣上开恩,但后者,委实是出乎了她们的预料。 她们都默契地站定,没有出声,继续听着。 另外一道丫鬟的说话声随之传来。 “你可别瞎说,那皇家书院的名额是因为皇上下了旨意,只能依照长幼顺序安排进学,大小姐是嫡长女,这名额当然就是她的了。” 前头说话的尖声丫鬟也没争辩这进学名额之事,只又道:“那大夫人的事呢?总跟她脱不开干系了吧! 前几日是大小姐身上起了红疹,大夫人态度强硬地要把她送庄子上去。 结果她命好,直接被一个游方郎中治好了,这才逃过一劫。 没想到,大夫人自己却遭了殃,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后头说话那柔声丫鬟又辩解道:“我听说,大夫人是因贴身嬷嬷出了府,从府外传上的,这也跟大小姐无关吧。” 尖声丫鬟很是不屑,“你未免太天真了吧!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定是大小姐记恨大夫人,这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咱们大小姐啊,可不简单,如若不然,二房的方姨娘和三小姐,怎会被禁足这么长时间?” 方氏和牧嫣然正听得入神,冷不丁就听到她们说起了自己,两母女的神色当即微微一变。 柔声丫鬟又是一副不解的语气,“这又跟大小姐有什么干系啊?” 尖声丫鬟语气笃定,“这关系可大着呢!我听说,当初就是大小姐陷害三小姐,才让二老爷把她们母女禁足。 原本二老爷对三小姐母女最是看重的,便是禁足,也不过是想小惩大诫,做做样子就罢了。 但因为大小姐的从中作梗,三小姐母女硬是被关到了现在!” 牧嫣然与方氏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竟有这样的内情?” 尖声丫鬟继续,“还不止呢!后来,大夫人在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就提议,将她们解禁,二老爷也有这个意思。 但大小姐却又从中作梗,硬是让她们关到临近老太君寿辰才能放出来,说是这样才能让她们长教训,免得下回再犯。” 柔声丫鬟听得连连唏嘘,很是感慨。 牧嫣然母女已经气得浑身发抖,面色发白。 第141章 乔峥嵘的消息 第141章:乔峥嵘的消息 尖声丫鬟继续卖力地道:“要我说,大小姐以前闯的祸还少吗?可是哪一回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回她倒是抓着三小姐的把柄不肯放,真是得理不饶人。” 柔声丫鬟感慨,“谁让她是嫡出大小姐呢?三小姐就差在了出身上,不然,哪里能轮得到大小姐猖狂。” 这话当真是扎心,牧嫣然和方氏都被扎得够呛。 尖声丫鬟又道:“要我说,大小姐这样的品性,根本不配去皇家书院进学。” “这可不是咱们这样的小丫鬟说得算的,更何况,皇上可是有圣旨规定的呢,只能依照长幼顺序来!” 尖声丫鬟的声音再次传来,“凡事也没绝对,那圣旨不也说了嘛,若嫡长女嫁人了,或定了亲,就可以让嫡次女入学,以此类推。” 柔声丫鬟疑惑,“可是大小姐也没定亲啊。” 尖声丫鬟意味不明地道:“也是,若是大小姐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定下亲事,那就好了,这样,她就去不成皇家书院了。 只要她去不成,不论是二小姐还是五小姐能去,我这心里头都觉得高兴,至少比她好多了!” 柔声丫鬟也叹道:“可不是嘛,但这怎么可能,哪有亲事会这么仓促定下的?” 尖声丫鬟哼了一声,“过几日老太君的寿宴,若她能出些意外那就再好不过了。” 柔声丫鬟连忙去捂她的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别在这儿闲聊了,快些去干活吧。” 说着,她就拉着那丫鬟,急匆匆地离开了。 待灌木丛的那一头再没了动静,牧嫣然与方氏这才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光芒。 这两个丫鬟的话,像是有了魔咒一般,不停地往她们的心里钻,让她们不由自主便顺着那话想下去,越想越疯狂,越想越不受控制。 她们抬步朝自己的院子而去,两母女回了院中,关上了房门,谁都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这边,那两个丫鬟离开了那灌木丛,在府里绕了几个圈,这才绕到了牧倾语的院子里,向她回禀。 牧倾语听罢,眸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牧嫣然母女或许也会怀疑自己听到的这些话太过蹊跷,或许是有人蓄意让她们听到的。 但是,就算怀疑又怎么样? 人性是贪婪的,也是邪恶的。 她们母女与牧晚秋本就积怨甚深,现在,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她们就算知道有人故意说了那些话给她们听,她们也会想要去尝试,想要置牧晚秋于死地。 她赌的,就是她们的恶念。 如果她们当真那么胆小,不敢动手,她也还有后招。 总之,这一局,她一定要赢! 牧嫣然解禁之后,便向现在管家的容氏提出想要出府给祖母买寿礼。 容氏也没有反对,直接答应了,牧嫣然便坐上了马车出了府。 牧晚秋知道牧嫣然母女解禁了,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这对母女这般不长记性,上回在她手底下吃的亏还没消化呢,这回竟然又想要招惹她。 牧晚秋今天本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医书,门房处却突然有人给她传消息。 牧晚秋想起自己曾经嘱咐过石头的事,当即心思一动。 莫非是乔峥嵘有消息了? 事情尚未定之前,牧晚秋没有告诉乔青青,免得空欢喜一场。 她派了云芷去门房看看,很快,云芷就回来了,果然从石头那里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石头说,他的弟兄们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有些像乔峥嵘,但又不大确定。 那男人现在好像在给一位年轻的姑娘当护卫,石头看到过他跟在那位姑娘身后。 牧晚秋听完云芷转述的话,心中不觉若有所思。 难道乔峥嵘真的卖身为奴,给人当起护卫了? 依照她对乔峥嵘的了解,她觉得,他在没找到乔青青之前,是不可能放弃的。 难道他卖身给别人当护卫,就是为了让对方帮他找人? 牧晚秋觉得,乔峥嵘不像是会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的人。 除非对方让他十分信任。 抑或是,这个人不是乔峥嵘,只是石头认错了。 不管是不是认错,牧晚秋都想亲自去看看,验证一二。 石头说,依照他观察到的情况,这位小姐今日多半会到彩衣阁挑衣裳,如果牧晚秋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彩衣阁去看看,亲眼认认,说不定能蹲到人。 牧晚秋当即就决定出府,亲自去看看。 但到底要不要把乔青青带上?牧晚秋有点犯难。 她对自己兄长是十分依恋和想念的,如果听说找到人了,定然会迫不及待地要去。 但问题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乔峥嵘。 牧晚秋最后决定先不把人带上,而是让云芷从她的匣子里偷偷取一件信物。 若那人真是乔峥嵘,那就把乔青青的信物给他看,他必然就能认出来。 牧晚秋带着云芷就要出门,冷月却是突然冒了出来,一脸殷切。 “姑娘,您带上我吧,我想出门走走。” 云芷感到了危机,正要为自己争取,冷月又抛出了砝码。 “而且我懂医又会武,如果发生些什么的话,我也可以保护姑娘。” 云芷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给咽了回去。 她不配。 云芷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主动让贤,把这个难得出门的机会让给了冷月。 看在她刚来的份儿上,自己这个老人就不跟她抢好了。 反正以后自家姑娘要去皇家书院进学,自己经常都可以陪着出府,机会多得是。 出了牧府,石头就从角落里冒了出来,他传了话之后一直还在府门口守着没离开。 牧晚秋朝他抛了一锭碎银子,“辛苦你了。” 石头没想到一上来就有银子拿,当即喜得见牙不见眼,“多谢大小姐!小的已经蹲守好几天了,今儿个那位小姐准会出现在彩衣阁。” 牧晚秋颔首,也没有再多说,便上了马车,往彩衣阁的方向而去。 石头揣着那块碎银子,乐颠颠地跟在马车后头。 他觉得给大小姐跑腿办事简直就是一个美差,毕竟她出手豪爽大方,自己可没少得好处。 第142章 彩衣阁的风波 第142章:彩衣阁的风波 冷月状似无意地道:“姑娘,你对青青可真好,连带着对她的兄长都这么上心。” 牧晚秋没有设防,直接答道:“因为她兄长不是一般人,我想……” 话说一半,牧晚秋就打住了,开始打哈哈,“青青那么厉害,她兄长定然也不是一般人,而且青青就这么一个兄长,我当然多上几分心。” 她心里在打乔峥嵘的主意,但不能那么赤裸地表达出来。 不然,让乔青青知道自己救她是别有目的,只是为了她的兄长,那多伤人啊。 虽然,一开始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她已经彻底被乔青青的厨艺征服了。 她可不能失去乔青青这个御用大厨,不然她的胃就要遭罪了。 牧晚秋欲盖弥彰地打哈哈,反而更让冷月疑心。 自家姑娘之前果然认识这个乔峥嵘,而且,对他的评价颇高,还想收为己用。 冷月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同时,同样身为习武之人,冷月对这位尚未见过的男人,也生出了比较的心思。 彩衣阁很快就到了,马车停下,冷月与牧晚秋先后下了马车,朝彩衣阁看去。 不想,此时的彩衣阁却有些热闹。 这热闹,并非是生意兴隆的热闹,而是因为此时彩衣阁正有人在争执吵闹。 远远的,牧晚秋就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你凭什么说这件衣服是你先看上的?我先付钱,这件衣服就是我的!” 牧晚秋朝彩衣阁走去,看到了此时正在店中与人争执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衣裳十分华丽,打扮也十分隆重,长相还算清秀,只是,被这过于华丽的装扮一衬,反倒显得寡淡了几分。 加上此时她那略显嚣张跋扈的神色,让人对她更加生不起什么好感。 石头从后面急匆匆地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对牧晚秋道:“大小姐,就是她,前几日那个男子,就是跟在她身后当护卫来着。” 他在店中搜寻了一番,“咦”了一声,“今儿个怎么没见着人?” 牧晚秋也搜寻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乔峥嵘的人影。 在牧晚秋的记忆中,他长得十分高大,他若在的话,应当十分扎眼。 牧晚秋心中略感失望,但既然来都来了,自然没有这么直接就走的道理。 而且,她还得弄清楚那位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以后也好顺藤摸瓜去确认一番她的那个护卫到底是不是乔峥嵘。 牧晚秋不认识那姑娘,可冷月却一眼认出来了。 这,不是表小姐梁曼曼吗? 当日,梁家人被萧君离赶出王府,梁曼曼深感懊悔,加上一直因为此事被父亲责骂,梁曼曼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于是,梁曼曼便开始到燕京城四处闲逛,反正梁家有钱,她也只能花银子宣泄心中郁闷。 没想到,那一日,她本是在茶楼喝茶,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她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见到那人,梁曼曼原本一直郁郁灰败的心情,一下就又燃烧了起来。 那个人,就是乔峥嵘。 他是景王萧子骞身边最锋利,最无情的一把刀,萧子骞能顺利登基,坐稳皇位,萧子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回心丹和陶埙两件事,梁曼曼都莫名其妙地被别人捷足先登。 现在,她遇到了乔峥嵘,这一回,她一定要抢先把乔峥嵘这个人收为己用。 她驯服了乔峥嵘,以后再把这个人才献给萧君离,以此讨好他,他定然会对自己改观。 这辈子,没了乔峥嵘再帮萧子骞,他必然会少了很多助力。 上辈子乔峥嵘就是个狠角色,是以,哪怕梁曼曼上辈子跟他的接触不多,但对他的事迹也都有所耳闻。 梁曼曼想起来,他有个妹妹,他当初之所以会入京,便是因为妹妹被人贩子拐走了,他一路搜寻,寻到了京城,这才意外被萧子骞看中,收为己用。 于是,梁曼曼当即就命人去喊住了他,以知道他妹妹的线索为由,成功地把乔峥嵘喊上了楼。 此时的乔峥嵘,身上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脸上的胡子已经数日没有刮过。 只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周身自带气场,就这么盯着梁曼曼,霎时让梁曼曼想到了上辈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 梁曼曼勉强定住心神,才稳住了没让自己失态。 乔峥嵘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梁曼曼仗着上辈子的记忆,半真半假地说了些关于乔青青的讯息,乔峥嵘关心则乱,便信了梁曼曼的话,双方达成协议,梁曼曼帮他找乔青青,他给梁曼曼当护卫。 实际上,梁曼曼也不知道乔青青在哪里,她只是隐约记得乔青青是被卖进了青楼。 她一边派人到秦楼楚馆去寻人,一边便开始拉拢讨好乔峥嵘,联络感情,试图收服他。 但乔峥嵘就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对她的示好与笼络都态度冷淡,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妹妹的下落。 但梁曼曼哪里找得到乔青青? 她甚至已经认定,乔青青就像上辈子那样,早已经死了。 只是这样的话,梁曼曼却是不敢对乔峥嵘说,她只能先稳住他,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告诉他这个事实。 就算乔青青已经死了,也不是她没尽心尽力,而是乔青青命该如此,乔峥嵘又怎么能怪到自己身上? 梁曼曼不知道的是,乔青青根本就没死。 而且,继回心丹和陶埙事件之后,她将再一次被人截胡,将乔峥嵘这个得力干将截走。 只是眼下,梁曼曼还不知道这个事实,她还在为眼前这一件衣裳斤斤计较,寸步不让。 对面那女子,穿着一身淡雅的青衣,头上也只是随便簪了两只簪子,打扮十分素雅。 正是因为她的打扮低调,看起来不像大富大贵出生,梁曼曼也没从上辈子的记忆中回忆起她这张脸,便把她当成了小门小户的姑娘,所以梁曼曼才没放在眼里。 跟梁曼曼的咄咄逼人相比,那女子显得沉静内敛不少。 只是她的一双眸子冷冰冰的,就这么盯着梁曼曼,像是无声的质问。 第143章 骂人不带脏字 第143章:骂人不带脏字 梁曼曼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莫名觉得有点发怵,好似自己的气场被她完全压住了。 那姑娘盯了她片刻,才收回目光,语气冷淡,“你喜欢,就让给你好了。” 她的丫鬟闻言,顿时有些着急,有心为自家姑娘出头,但却被制止了。 梁曼曼原本还以为她会有什么后招,但没想到对方就是只纸老虎,这么轻易就服输了。 梁曼曼方才的紧张一扫而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正打算说几句嘲讽的话,就听那姑娘轻飘飘地道:“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这衣裳挑人,个头矮的,不适合,穿上像个矮墩儿。” 牧晚秋刚迈步进来,恰巧就听到这么一句,唇角一抽。 这可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而且,这声音,怎么隐隐觉得有点耳熟? 牧晚秋朝那说话的姑娘看去,看到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人不是苏樱雪吗? 牧晚秋倒是没想到,原来苏樱雪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性子,表面瞧着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反而一开口就这么扎心。 梁曼曼是江南姑娘,身材娇小玲珑,到了这燕京城之后,随随便便的同龄姑娘都比她高一截。 她心里本也有些介意,但却开解自己,她这是小巧玲珑,不像这北方的姑娘家,一个个都生得人高马大的,半点女儿家的娇态都没有。 现在,被苏樱雪这么一怼,梁曼曼所有的自我劝慰全都化作了泡影,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矮墩儿”三个字。 她的整张脸瞬间涨得一片通红,怒意噌地一下就直冲脑顶,直叫她整个人都险些直接烧了起来。 “你,你骂谁是矮墩儿?” 苏樱雪已经转身开始挑其他衣裳了,听了梁曼曼这话,她不冷不热地道:“我可没骂人,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你可千万别对号入座。” 苏樱雪越是这般不冷不热,四平八稳,梁曼曼就越是恼怒,越是忍不住对号入座。 梁曼曼的怒火噌噌噌地将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你有没有家教?” 苏樱雪听到这话,面色陡然一变。 她的母亲因为她的失踪,心情抑郁,已经离开了人世。 这是苏樱雪最遗憾的事。 任何人不尊重她的娘亲,都会触到她的逆鳞。 苏樱雪转头,再次冷冷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梁曼曼禁不住再次被她的气势震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她就又挺直了腰杆,不肯让自己示弱。 “我说你没家教!你娘没教……啊!” 苏樱雪一个耳光就甩了出去,眼神冰冷。 梁曼曼捂着脸,满脸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敢打我?” 苏樱雪冷冷道:“打的就是你。” 牧晚秋看着苏樱雪大打出手,不知为何,觉得还挺爽。 店中的客人都被这一番动静吸引,纷纷侧目。 原本店小二就在旁边小心伺候着,方才就见两位小姐之间气氛不对,不过幸而那位小姐很快让了步。 他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没曾想转眼间就口角争端一下就升级成了武力交锋。 店小二顿时大急,点头哈腰地就上前劝架,“两位小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梁曼曼尖声道:“她都动手打人了,还有什么可好好说的?” 苏樱雪的丫鬟直接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朝梁曼曼怒骂。 “那是因为你嘴巴臭,该打!” 梁曼曼的丫鬟闻言也不甘示弱,骂了回去,双方乱作一团。 骂着骂着,双方丫鬟就厮打了起来,那番情形,当真令人目瞪口呆。 客人们生怕被殃及,纷纷离开。 店小二想阻止,但她们都是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上前拉架,真真是急得直跺脚。 冷月瞧热闹瞧得挺起劲的,虽然这位是表小姐,但自家殿下不看重的表小姐,她当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而且她现在是牧晚秋的丫鬟,自然不可能认识淮阳王的表妹。 梁曼曼见自己丫鬟落于下风,当即扯着嗓子大喊,“乔峥嵘!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来!” 牧晚秋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是一亮。 果然是乔峥嵘! 随着她的话音落,一道黑影就飞快出现,那高大的人影,在这屋中显得格外醒目。 牧晚秋目光一下落在那张脸上,看到那张与乔青青有四五分相像,与记忆几乎重叠的脸,牧晚秋心情又是为之一震。 冷月也一下看向了自己这个假想敌。 看起来,还算那么回事。 梁曼曼看到他来了,当即就有了底气,当即颐指气使,“你快,帮我狠狠扇那女人几耳光!” 乔峥嵘看向苏樱雪,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径直便朝她而去。 乔峥嵘的块头大,周身更是气势不凡,一看就十分能唬人。 店小二去喊掌柜去了,一时之间竟没有阻拦劝架的。 苏樱雪迎视着乔峥嵘的目光,到底是个小姑娘,她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脸上更多的是满满的倔强之色。 乔峥嵘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眸中不见半分波动,只是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牧晚秋第一时间就想站出来把乔峥嵘劝住,但冷月突然拉住她,“姑娘,让我来,我想见识见识他的功夫,看看到底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她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不待牧晚秋多说什么,她就已经像一阵风似的,一下挡在了苏樱雪面前。 冷月似笑非笑地望着乔峥嵘,“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对我一个弱女子动手,这有些不厚道吧?” 若不是他这张脸当真跟乔青青有几分相像,冷月真要怀疑他们找错人了。 明明乔青青那么温柔可爱,为什么这人却这么讨人厌? 这简直根本不像是在一个娘胎里待过的。 乔峥嵘冷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冷月再次把自己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要我让开也成,咱们过两招。” 她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自家姑娘那么想招揽他。 一定是因为姑娘没见识过她的好武艺,今儿个,自己就让姑娘瞧瞧。 第144章 你们真的认识青青 第144章:你们真的认识青青? 乔峥嵘蹙眉,显然不怎么想搭理这个平白冒出来的人。 但冷月却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飞快朝他出手袭去。 乔峥嵘原本不以为意,但过了两招之后,乔峥嵘便也不敢大意了。 这女子是个练家子,武功不简单。 冷月原本也只当他是光有一身蛮力的莽夫,但几招过后,也发现他的功夫不一般,她当即也收起轻敌之心,开始认真了起来。 很快,两人就觉得彩衣阁的空间太小,不好发挥,打着打着,两人便打到了外头,直接跃上了屋顶,你来我往,打得如火如荼。 百姓们见到两个人突然从彩衣阁飞出来,一下又飞到了屋顶,顿时纷纷在下面围观,甚至还有人开始鼓掌叫好。 敢情是把这当成了两个卖艺的了。 牧晚秋见到冷月的这般功夫,不禁在心中叫好。 她说自己善武,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云先生真是给自己送了个宝贝啊。 苏樱雪和梁曼曼的丫鬟早就停止了打斗,都有些呆愣地望着这突然打起来,然后又打了出去的两人。 梁曼曼也瞪大了眼,这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人,竟然平白多管这样的闲事? 苏樱雪同样一脸懵逼,牧晚秋这时上前对她道:“那是我丫鬟,喜欢路见不平。” 苏樱雪这才看向牧晚秋,第一眼,苏樱雪便莫名觉得有些亲切,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牧晚秋见她望着自己,便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苏樱雪有些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眼,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好感来。 这好感来得莫名其妙,让她都觉得奇怪。 自从被救出来之后,苏樱雪对人就极少能交心。 别说是交心,便是寻常的交际,她也没了兴趣,总觉得交朋友没劲儿极了。 因为她不知道现在正对她笑的人,背地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但此时,面对牧晚秋的灿烂笑颜,苏樱雪却实实在在生了好感。 大概,是因为她笑得太真诚,真诚得没有半点杂质吧。 她有些不大习惯地朝牧晚秋露出一抹浅笑,“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梁曼曼听到牧晚秋的话,却是气得嘴都歪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待看清了牧晚秋的容貌,梁曼曼骤然一怔,脸上的怒意顿时定格在一副有些怪异的表情上。 她是,牧晚秋? 没错,就是她! 她的这张脸,长得实在太招人了!自己绝对不可能认错! 更何况,上辈子,她还是曾经当过皇后的人。 虽然,她这个皇后有些短命,但也不妨碍梁曼曼记住了她。 但凡是女人,对于比自己好看的人,都会生出本能的嫉妒与排斥。 上辈子,梁曼曼就暗地里嫉妒牧晚秋的容貌家世,这辈子,梁曼曼对牧晚秋非但没有生出什么好感,反而,更添了厌恶。 她既然是景王萧子骞的人,那就是自家表哥的敌人! 牧晚秋看向梁曼曼,一下就看到了她眼中对自己的敌意,那敌意,像是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巧的是,牧晚秋也并不喜欢这个人。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乔峥嵘的主子,这不是在明晃晃地跟自己抢人吗? 牧晚秋朝她看去,“我这人没什么喜好,就喜欢见义勇为。” 梁曼曼面色很是难看,咬牙切齿地道:“明明是她先动手打人! 就算你要见义勇为,也应该是帮我打她才是!” 牧晚秋朝她露出一抹假笑,“是吗?我没看到,我只看到你又是抢人家衣服,又是口出恶言,还找帮手要打人。” 梁曼曼闻言,更是气得面色涨红。 她狠狠瞪了牧晚秋一眼,然后直接出了彩衣阁,朝屋顶的乔峥嵘大喊。 “乔峥嵘你个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吗?我要你何用?” 牧晚秋听她这般辱骂,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觉。 因为她早就把乔峥嵘划归到自己人的范畴领域之内,眼下听到自己人被辱骂,她心里头当然不舒坦。 而且,不是乔峥嵘废物,是冷月的功夫高好吧! 乔峥嵘也没落下风,两人只是一时之间没分出胜负罢了。 牧晚秋想不通,乔峥嵘为什么会为这么一个人卖命。 冷月也听到了梁曼曼的辱骂,她笑看了乔峥嵘一眼,“你就是为这么一个人卖命?” 乔峥嵘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一语不发。 冷月嗤笑一声,“看来你不仅功夫不怎么样,眼神也不好。” 乔峥嵘的眸色一沉,“胜负如何,尚未可知!” 说着,他就再次朝冷月袭来。 冷月心头一凛,她嘴上说他功夫不怎么样,实际上接招时,却是半分都不敢懈怠。 因为一懈怠,自己说不定就输了。 牧晚秋见两人又打了起来,而且,冷月似乎开始渐渐吃力了起来,担心乔峥嵘一个失手把冷月伤了。 她便朝屋顶大喊,“住手,你们别打了!” 但两人都没听她的。 梁曼曼紧接着大喊,“乔峥嵘,给我打!你若是不打赢了她,我要你好看!” 话落,冷月就挨了乔峥嵘一下,顿时连连后退,牧晚秋神色一凛。 她答应让冷月去跟他过招,可不是要冷月去搏命的。 她再次大喊,“乔峥嵘,住手!我们是青青的朋友!” 这一句话,瞬间让乔峥嵘分了神,忍不住朝牧晚秋的方向看来。 趁着他分神的功夫,冷月锱铢必较地给了他一掌,“还给你!” 乔峥嵘同样被打得连连后退,但冷月有分寸,没下死手,也没让他受内伤,只是报一报刚刚的仇罢了。 乔峥嵘眸光霎时朝她扫来,眸中一片锐利。 在乔峥嵘那要吃人的目光下,冷月一副很高高在上的语气道,“如果你不是青青的兄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乔峥嵘的眸色又是一深,神色紧绷,“你们真的认识青青?” 冷月十分欠扁地道:“想知道?那你求求姑奶奶啊。” 说完,她也没给乔峥嵘说话的机会,直接一个飞身,就落到了牧晚秋身侧。 乔峥嵘当即也飞身而下,追了过来。 梁曼曼听到牧晚秋的那话,面色骤然之间就是几经变化。 难道,自己又晚了一步? 第145章 他是我的人 第145章:他是我的人 难道这个时候牧晚秋已经跟景王勾搭在一块,而那乔青青,也已经被他们找到了? 梁曼曼瞬间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危机。 乔峥嵘看向牧晚秋和冷月,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眸中已经有了些许异样的波动。 “这位小姐,你知道青青在哪儿?” 不待牧晚秋回答,梁曼曼就拔高了声音打断,“你不要相信她!她才不可能知道!” 牧晚秋没有理会梁曼曼,而是直接看向乔峥嵘,开口道:“她现在很好,只要你想,我现在就能带你去见她。” 丫鬟出府不方便,不过,把乔峥嵘带回去就方便多了——非常之时可以行非常之事,凭他的武艺,要自由出入牧府并不成问题。 乔峥嵘面上紧绷,虽然面容变化不大,但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泄露了他的意动与期待。 梁曼曼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声音霎时变得一片尖锐。 “他是我的侍卫,你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你手下的人方才还跟他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要带他去找所谓的妹妹。 你这是唬谁呢?我看你分明就是别有图谋,想要趁机害我的人!” 乔峥嵘是她先遇到的,现在是她的人,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就把人拱手让出去? 想都别想! 梁曼曼朝牧晚秋吼完,又一脸紧张地看向乔峥嵘,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警告与威胁。 “乔峥嵘,你现在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 打了一棒,她又立马给了一颗甜枣。 “不是我不给你去,而是她的话分明不可信。 你别信她的话,人我会帮你找,她不可能知道你妹妹的下落,你别被她骗了。” 牧晚秋这才看向梁曼曼,目光不觉在梁曼曼和乔峥嵘之间来回打转,最后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所以,乔峥嵘会给梁曼曼当护卫,是因为梁曼曼对他说了些乔青青的消息? 牧晚秋没有回答乔峥嵘的话,反而笑看梁曼曼,“我不可能知道,所以你知道吗?” 梁曼曼被她这么一反问,心里不觉有些发虚。 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轮得到向你交代?” 牧晚秋反问,“那我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轮得到向你交代?” 梁曼曼被她这话一堵,面色瞬间涨得通红。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我是乔峥嵘的主子,他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你当然需要向我交代!” 牧晚秋轻飘飘地回道:“很快就不是了。” 乔峥嵘这人,她抢定了。 梁曼曼愣了愣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顿时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话镇住了,然后成功被气到了。 “你,你难道还要公然抢人不成?你便是尚书府千金,也没有这样抢夺别人家仆的道理!” 牧晚秋微微挑眉看她,原来她认识自己。 牧晚秋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想要回忆一番这人是谁,但调动两辈子记忆,牧晚秋也没想起来,最后便索性放弃了。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乔峥嵘。 牧晚秋转头看向乔峥嵘,“你卖身给她了?” 乔峥嵘面上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摇头,“没有。” 梁曼曼一噎。 她是想让乔峥嵘卖身为奴的,但没有见到乔青青之前,乔峥嵘根本不肯答应。 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维系,就只是凭借那个口头之约的交易。 牧晚秋早料到了,听到这个答案也并不奇怪。 她看向梁曼曼,笑道:“这位小姐,他没有卖身给你,所以,严格意义上说,他并不算是你的人。” 梁曼曼恨恨咬牙,怒瞪向乔峥嵘,“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难道真的信了她的话不成?” 乔峥嵘冷漠地沉着脸,“谁把青青带到我面前,我就信谁。” 梁曼曼不信邪,“你说你知道她在哪儿,那你有本事你把她带来啊! 若是你现在马上能把人带到这儿来,我就信了你。” 乔青青上辈子就是个短命鬼,现在多半也已经没命了,她不信牧晚秋真的能把人变出来! 牧晚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梁曼曼便越发笃定乔青青已经死了。 梁曼曼很是不屑地瞥了牧晚秋一眼,“怕就怕,有些人只是信口胡诌。” 冷月已经从奕风那里听说过梁曼曼的所作所为,她连掉换礼物这样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可见人品有多卑劣。 方才她在彩衣阁里刁难苏家姑娘,现在又跟自己姑娘杠上了,她怎么不上天呢? 自己若是再不开口,回头只怕要被殿下算账了。 是以,冷月直接就开了口,语气有些痞痞的。 “你让我们把人带来,我们就要把人带来? 你算是哪根葱?我家姑娘为什么要听你的?” 梁曼曼被冷月一怼,面色顿时更加难看。 但牧晚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自己的问题,现在这个野蛮的丫鬟又这般左右推脱,梁曼曼便越发笃定自己心中所想。 “哼,说再多,不就是心虚不敢吗?乔峥嵘你可看清了,她们压根就是在吹牛!” 冷月继续一脸不屑地望着她,“我们若真的能把人带到这儿来当面对质,你又当如何? 敢不敢撂一句有点真材实料的狠话?” 梁曼曼被她这么一激,当即就失了理智,直接就道:“你们要真的能变出那么一个大活人来,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本小姐奉陪到底。” 冷月在心中骂了一句蠢货,她连她们的深浅都还没摸清,就真敢这样大放厥词。 她就不怕自己踢到铁板,兜不住? 就表小姐这样的智商,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好,不然不知道要给自家殿下捅下多少篓子呢! 牧晚秋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艺高人胆大,这样的豪言壮语都敢撂。 既然她要犯蠢,牧晚秋也没立场拦着。 牧晚秋笑了笑,开口道:“好,如果我真把人领来了,你便当众向这位姑娘道歉。” 正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苏樱雪,一时怔住。 牧晚秋笑盈盈地望着她,苏樱雪有些呆呆地望着她,心口再次升起了一股子异样的感觉,那股莫名的亲近之感,一下又袭上心头。 第146章 赌约 第146章:赌约 梁曼曼听到她提的这个要求,顿时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块什么似的,郁闷又恼怒。 脸颊也似乎开始重新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方才明明挨打的是自己,现在还要自己向这人道歉,做梦! 牧晚秋见梁曼曼不说话,不觉微微挑眉,“怎么?不敢了?” 梁曼曼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那如果你食言了呢?” 牧晚秋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食言。 所以,她十分坦然地道:“我若食言,便也与你一样,你想怎样就怎样,条件随你开。” 梁曼曼听了这话,心中立马闪过了无数个要好好教训牧晚秋的念头,每一个念头都无比恶毒。 她当即爽快答应了下来,“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你若食言了,条件随我开。你若做到了,我,便当众向她道歉!” 她颇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反正,豁出去了! 牧晚秋泰然自若,转头吩咐冷月,“你回府,把青青带来。” 冷月爽快应声,“嗖”地一下,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因为这一场闹剧,不少百姓都在旁边围观。 梁曼曼看着牧晚秋那副镇定自若的神色,心头又不觉微微有些忐忑。 难道乔青青真的在她手里? 慢慢的,梁曼曼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架在了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她渐渐生出几分忐忑与无措的情绪来。 牧晚秋却根本没有半点梁曼曼的紧张,她心里只有隐隐的兴奋与期待。 只要乔青青一来,乔峥嵘便算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把这么一名大将收到麾下,不仅是截了萧子骞的胡,更是给自己添了一大助力。 在彩衣阁对面茶楼的二楼处,某个临窗的包厢里,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一身贵气的装扮,面容温文儒雅,这人正是景王萧子骞。 原本他只是在饶有兴味地看戏,但不知想到什么,他转头对手下吩咐,“去牧府大门守着,把那位叫青青的丫鬟劫走。 另一个丫鬟是个练家子,多带些人,不要轻敌,也注意,千万不能把人伤了。” 手下闻言,领命而去。 萧子骞安排好这一切,这才又继续把目光投向乔峥嵘。 方才他与冷月的交手,萧子骞都看在眼里。 一眼,萧子骞就能断定,这是个高手。 自己手下最厉害的暗卫,跟他交手都未必能讨到好处。 既然是人才,自己当然要想办法收为己用。 他会为了自己的妹妹宁愿给梁曼曼那样的人当侍卫,说明,他是个十分重情义的人。 重情义的人,一旦收服了,那必然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剑。 他对这把利剑,势在必得。 他的目光移开,又落在了另一人的身上——牧晚秋。 这位牧大小姐,没有自己想象中好接近。 之前两次的试探与接近,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要到皇家书院进学,到时候,自然多的是机会。 他不信,自己会比那位冷言寡欲,残忍暴虐的皇叔差。 对牧晚秋,他也是势在必得。 牧晚秋如果知道这人此时心中所想,大概就会送给他几个字:做你的春秋大梦! 上辈子被他哄骗了去也就罢了,这辈子,怎么着也得把眼睛擦亮了。 再在同一个坑里摔倒,那就是蠢了。 苏樱雪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抬步,朝牧晚秋走来。 她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些别扭,但还是主动开了口,“两次帮我出头,谢谢你。” 牧晚秋朝她露出爽朗的笑,“也不算是替你出头。” 她朝梁曼曼睨去一眼,轻飘飘地道:“我看她也挺不顺眼的。” 更何况,她还捷足先登抢了自己的首席侍卫。 苏樱雪有些担忧与迟疑,“你真的能赢吗? 你别误会,我不是担心她能不能向我道歉,就算她没向我道歉,我也不算亏。 反而是你,她看起来可不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善了的人。 她若是为难你……” 牧晚秋却笑得一脸轻松,“没事,我输不了。 青青是我无意中救下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身边当婢子。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她找兄长,那人的名字,容貌都对得上,错不了。” 苏樱雪听她这般言之凿凿,半点不像是作假的样子,心中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了梁曼曼一眼,“这么说来,那女人要丢脸了。” 牧晚秋笑得狡黠,“是她自找的,可怪不了我。” 两人相视而笑。 女人间的友谊,大多会因为相同的敌人而能够迅速亲近。 苏樱雪本不是会轻易跟人交朋友的人,但在牧晚秋的面前,却有了例外。 连苏樱雪的丫鬟都连连称奇,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还能跟人这么快速地亲近起来,她心中不觉升起一股莫名的欣慰与感动。 梁曼曼看到她们两人在自己面前这样亲近自然地相处,只觉得格外刺眼,心口的憋屈与郁闷也一点点积攒,越来越强,越来越浓。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她的心情也越发烦躁了起来,就像是头顶悬着的一把大刀,正在一点点慢慢地朝她的脖子上落下来似的。 乔峥嵘表面不动如山,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却早已经一片焦灼。 方才他就很想跟着冷月一道走,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确认,青青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这位小姐的府上,她这段时间,究竟都吃了多少苦,究竟过得好不好。 但是,迫于现实情况,他只能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并不了解牧晚秋,也不能凭借她的一面之词就信了她。 若因此得罪了梁曼曼,让他失去了另一个能找到曼曼的机会,他定会后悔。 梁曼曼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生怕待会儿冷月真的把乔青青带来了打她的脸。 乔峥嵘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更是殷切地盼着冷月能把乔青青带到自己的面前。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久久不见冷月与乔青青的人影。 围观的百姓们都有些失了耐心。 梁曼曼方才的担心着急,也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一点点冲淡了。 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难道牧晚秋真的只是在故弄玄虚? 第147章 信物 第147章:信物 便是牧晚秋自己,也禁不住露出了些许疑惑与焦急之色。 依照冷月的脚程,不应该这么久还没把青青带来。 就算是门房刁难,依照冷月的处事方式,她多半也会直接带着乔青青翻墙出来,根本不可能被困住。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都还没回来呢? 难道,出了其他的变故? 乔峥嵘也渐渐有些沉不住气,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低沉气场,心底深处,那股子失望的情绪也越来越浓。 难道,这次自己真的要空欢喜一场了吗? 梁曼曼一直盯着牧晚秋,察觉到她面上神色的变化,眼睛不自觉就是微微一亮,一颗心又霎时活泛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开口道:“牧大小姐,咱们都在这儿候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你的丫鬟把人带来啊? 她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要认为你是在说谎了。” 苏樱雪也看向牧晚秋,眸中带着担忧之色。 牧晚秋心中微乱,抬眸看向梁曼曼,眼神带着几分审视。 难道,方才是梁曼曼暗中派人到半道儿上截胡去了? 可是梁曼曼不像是会有多么厉害的手下的样子,凭借冷月的功夫,如果只是一些阿猫阿狗在暗中使绊,冷月不应该会被缠住才是。 现在她们迟迟不来,牧晚秋心中生出了一股有些不详的预感。 梁曼曼见她又不说话了,心中便越发觉得她这是在心虚,梁曼曼不觉更加洋洋得意了起来。 “都说愿赌服输,方才咱们俩的赌约,那么多人可都看着呢,牧大小姐该不会耍赖吧?” 牧晚秋当即开口,“如果我真的输了,我当然不会耍赖。 但,现在就论输赢,未免太早了些。” 梁曼曼见她还不肯认输,越发来劲儿了。 “那牧大小姐想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总不能这么一直陪你干等,等到天黑吧,也应该要有个时限才是。” 自古以来都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有好事者便在旁边吆喝附和。 梁曼曼见有百姓帮她,心中顿时一阵得意。 牧晚秋见此,便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表态了,不然,梁曼曼定会紧抓着此事不放。 牧晚秋略一思索,便道:“便以一个时辰为限,如果一个时辰之内,她们还是没有回来,便算我输。” 梁曼曼闻言,顿时夸张地喊了起来,“一个时辰?方才我们少说也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吧。 现在再等一个时辰,牧大小姐的家是住在郊外吗?来回竟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牧大小姐没有胜算,不妨直接认输便是了,也不需要再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梁曼曼一番渲染调动,立马便有百姓们跟着纷纷附和了起来。 牧晚秋的眸色瞬间一阵幽深。 梁曼曼见此,越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她趁机道:“最多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内她们还没回来,这场赌约,就算你输。” 事已至此,牧晚秋反而没了主动权,只能点头答应。 苏樱雪见此,望着她的眼神更添忧心。 她主动道:“我派人到牧府门房探问一下情况吧。” 牧晚秋想了想,没有拒绝。 苏樱雪把自己的下人派了出去,牧晚秋也并非就这样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 她刚要四下搜寻些什么人,石头就一下从人群中蹿了出来。 牧晚秋要找的就是他。 “石头,你召集弟兄,帮我四处找一找人……” 牧晚秋低声吩咐了一番,石头方才在人群外围也都听了个大概,眼下连连点头,二话不说便去了。 梁曼曼跟她有些距离,听不到她跟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在说些什么,但梁曼曼却是不以为意。 不过就是一些不起眼的乞丐罢了,难道牧晚秋还奢望着这些乞丐能帮她把人找到? 真是痴人说梦! 牧晚秋也没在意别人怎么想,她心中只暗暗期盼,冷月和乔青青绝对不能出事。 如果她们出事的话,一来,她没法向云先生交代,二来,乔青青真出事了,乔峥嵘也根本不可能为她所用。 便是抛开这一切算计,她对乔青青和冷月也是产生了感情的。 尤其是乔青青,她对这么一位心灵手巧的好姑娘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去了,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她出了事,那牧晚秋定会自责内疚一辈子。 乔峥嵘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与烦躁,那股情绪,压得他心头一片发沉。 他终于按捺不住,沉声开口,“我也去找找。” 梁曼曼当即就扬声制止,“不准去!” 乔峥嵘望着她,神色幽深,看不出情绪。 跟他这样的目光对视,梁曼曼莫名生出一股发怵的感觉。 她咽了咽唾沫,缓和了语气,“你没必要去,因为你妹妹根本不可能在她手里,她方才说那些,就是在骗你。” 乔峥嵘依旧望着她,没说话。 梁曼曼生怕他真的去了,万一真让他找到了些什么,那自己就败得彻彻底底了。 她开始软硬兼施,微微沉了语气,“你若是真信她,不信我,这次之后,你就不要奢望我能再帮你找人!” 乔峥嵘的面色不自觉微微变了变。 牧晚秋听到梁曼曼又开始用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来唬人,偏偏乔峥嵘关心则乱,半点风险都不敢冒,还真就信了。 牧晚秋直接开口道:“乔峥嵘,你不要信她,她才是在骗你! 青青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身边待着,这在牧府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梁曼曼立马反驳,“既然如此,磨蹭了这么大半天,她怎么还不来?” 牧晚秋不想跟梁曼曼费口舌,她直接拿出云芷从乔青青房里拿的一个簪子。 “青青虽然还没来,但这是她的信物,你好好看看吧。” 梁曼曼见她竟然拿出了所谓信物,心头顿时一紧。 乔峥嵘也朝她手中的簪子看去,只是,原本满怀期待的眸子,在看清后,却又熄灭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不认识这东西。” 牧晚秋神色一怔,不认识? 第148章 怎么又是他 第148章:怎么又是他? 她不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簪子,有些怔然。 这是她让云芷在乔青青的匣子里拿的,乔青青入了牧府之后就是云芷带着她熟悉环境,安排衣裳首饰。 云芷知道自己是要拿了当信物给乔峥嵘看,所以不会拿那些乔青青入了牧府之后才添置的首饰。 当初自己把乔青青从青楼赎出来,那老鸨厚道,把乔青青那些还有些值钱的首饰都还了回来。 那些,都是乔青青用惯了的旧物。 按理说,乔峥嵘与乔青青兄妹情深,不可能不认识。 既然如此,乔峥嵘怎么会不认识这簪子? 牧晚秋不知道,这簪子,是楚嬷嬷偷偷给乔青青的。 楚嬷嬷喜欢乔青青,觉得她心灵手巧,简直比自己亲生女儿还能干。 加上又听说她的身世可怜,对她就更添了几分怜惜。 所以,楚嬷嬷就悄悄给她送了个簪子。 只是为了避免自家亲闺女吃醋,她是背地里悄悄送的,除了她俩没人知道。 牧晚秋让云芷去取信物,云芷就只是避开了自己帮乔青青安排的那些首饰,自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最打眼的簪子。 谁都没想到这簪子还有这么一段内情。 乔峥嵘的神色笃定,不像是作假的样子。 牧晚秋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她有些不信。 “怎么可能?你再细细看看。” 乔峥嵘又扫了一眼,越发笃定,“不用看了,我能断定,这不是青青的东西。” 牧晚秋拿着这簪子,一时之间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是云芷粗心大意拿错了? 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现在要紧的是,人没来,物证也不是真的。 这就一下让牧晚秋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 梁曼曼原本还真担心她会拿出一件物证来,就凭借乔峥嵘对自己那妹妹的重视程度,牧晚秋真拿得出物证,他定然就信了她大半。 结果,没想到只是虚晃一枪,假的。 梁曼曼一下就又轻松了下来,嗤笑一声,“牧大小姐,你可真有意思。 这人证嘛,迟迟不到,物证也是假的,你这样撒谎,有意思吗?” 既然确定这簪子不是乔青青的旧物,牧晚秋也就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做什么争辩。 她只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姿态,镇定自若道:“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没到,究竟是谁在信口雌黄还未可知。” 梁曼曼见她这副模样,又嗤笑一声,心道,你就硬撑着吧!待会儿谁丢脸还不一定呢! 苏樱雪上前,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牧晚秋朝她投以一记宽慰的眼神,光天化日之下,她不相信真的有这样的大胆狂徒敢公然掳人。 凭借冷月的功夫,若是真的有人要抢人,对方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必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石头他们人多势众,这样的动静,他们一定能及时发现。 她只需要让乔峥嵘相信,乔青青的确曾经在她的手下做事,方才,自己也的确是要把她带来,只是半路被人劫走了。 只要能让乔峥嵘相信这一点,自己就依旧能把他争取到自己这边。 至于乔青青,他们也一定会找到,必须要找到。 短短片刻的时间,牧晚秋脑中便已经飞快地闪现了这些念头。 乔青青被人劫走,这是最坏的结果,但牧晚秋不相信真的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就在双方又开始陷入静静等待时,忽的,有人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牧晚秋还没见到来人,就先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牧大小姐,这是发生了何事?” 牧晚秋听到这声音,眉头就不自觉蹙了起来,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嫌恶之意。 怎么又是他? 这人,正是刚刚在茶楼看戏的萧子骞。 他将下面的骚动与争执都尽收耳中,这般看来,自己的人多半是得手了。 不待自己的人来向自己复命,他便从茶楼离开,打算来个偶遇,再及时地帮牧晚秋解围。 如此,来个英雄救美,刚好能拉近自己与牧晚秋之间的关系。 自己今天,也算是收获满满了。 萧子骞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心情自然愉悦,他的脸上那抹温文儒雅的笑意便越发浓了几分。 他一身华服,整个人风度翩翩,又生得姿容不凡,一看就出身高贵,围观的百姓自然都纷纷让开了道。 梁曼曼看到他,神情就是狠狠一僵,方才得意的神色也一下敛了起来,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她当然认得萧子骞,他上辈子可是坐上过龙椅的人。 虽然后来他也没能守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但是梁曼曼还是本能地对他生出几分畏惧。 这位景王,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这么一副翩翩佳公子,与世无争的模样。 但只有经历过上辈子的她才知道,他背地里的手段有多狠厉。 便是牧晚秋和白家,也是被他用完了就扔。 他屠灭白家满门时,废了牧晚秋这个皇后时,可半点都没手软! 梁曼曼知道萧子骞对牧晚秋未必是真心的,但至少,现在,他一定是站在牧晚秋那边的。 因为,现在正是他最需要发展自己的势力的时候,牧晚秋的外祖白家手握重兵,是他十分需要的一个后备力量。 所以,今天,他必然会出面帮牧晚秋。 到时候,自己就算占理,但他是皇子,他出面袒护,自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乖乖地将这件事揭过? 说不定,他还会借着这个机会帮牧晚秋出头,狠狠地惩戒刁难自己呢! 梁曼曼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她心中当然不甘! 所以,她的面色才会在一瞬之间就变得这么惨白。 梁曼曼咬咬牙,急忙对身侧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她要去向表哥求助! 景王就算再怎么威风,见了表哥不也得乖乖叫一声皇叔。 只要表哥肯来,就是顾念着他们的表兄妹情谊,一定会帮自己。 现在,她唯一能奢望的,就只有表哥了。 牧晚秋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中的白眼已经甩出天际,周身立马就释放出了一股强烈的排斥情绪。 第149章 为什么你认定我一定会输 第149章:为什么你认定我一定会输? 苏樱雪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她就在牧晚秋身边,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她也是知道萧子骞身份的,她不禁有些诧异,不知道牧晚秋为什么会对景王殿下这般全无好感。 不仅没有好感,甚至,还隐隐带着敌意。 萧子骞的到来,叫在场几人的情绪都产生了不小的波动,更是各怀心思。 但不管如何各怀心思,见了王爷,她们也都只能行礼。 不待她们真的行礼,萧子骞就已经笑着制止了。 他对牧晚秋笑得如沐春风,语气也带着自然而然地熟稔,“今日我不是王爷,只是牧大小姐的朋友罢了。” 他说完,深深看了牧晚秋一眼,在外人看来,那一眼,便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旋即,他也没给牧晚秋反应的时间,转头就看向了梁曼曼,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笑意却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方才那话,外围的百姓们听不到,但却足以让梁曼曼听到。 他就是在告诉梁曼曼自己的身份,方便接下来他的英雄救美罢了。 梁曼曼哪里需要他这刻意的提醒?他是谁梁曼曼早就知道了! 他这一眼,让梁曼曼的神色又是一变,面色似乎比方才更白了两分。 梁曼曼这样的神色变化让萧子骞十分满意,这是被自己的身份震慑住了。 “这位小姐,方才我远远听到,你对牧大小姐的态度很是嚣张。 你既知道她是谁,还敢用那般态度与她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牧晚秋:?? 他这是在为自己出头? 牧晚秋对他这莫名其妙帮自己出头的行为十分不解,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不悦与反感。 这辈子,牧晚秋统共就跟他见了三回,还得加上今天这一回。 每一回都有外人在场,她自认为,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暧昧不清,足以让旁人以为两人关系不浅的话。 所以,他们两人现在算是陌生人,半点都不过分。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希望他为自己出头? 他这是在多管闲事好吧! 牧晚秋压了压自己的脾气,不咸不淡地开口,“这是我与这位小姐之间的事,就不劳公子插手了。” 既然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身份,牧晚秋便从善如流地喊他公子。 萧子骞却像是半点听不出她话里的疏离之意,朝她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神色。 “牧大小姐,你不用有顾虑,今日之事,我定会为你做主。” 牧晚秋:你没毛病吧? 苏樱雪看着这两人,为什么有种景王在倒贴讨好牧晚秋的感觉? 一时之间,神色有些怪异。 梁曼曼也察觉到了,不禁有些迷惑。 上辈子,牧晚秋明明是一直痴迷于萧子骞,两人是一拍即合的。 为什么现在看来,好像是萧子骞对牧晚秋剃头挑子一头热? 牧晚秋的神色淡淡,“今日是我与这位小姐开了赌局打赌,既然是打赌,不管是谁,就得愿赌服输。 所以,这事,真的不需要公子做主。 我若输了,依言履诺便是,相信这位小姐也定然会与我一样。” 萧子骞闻言,面色微微地顿了顿,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自己一次次地向她示好,可是她却半点都不接茬,甚至态度冷淡。 自己就这么让她抗拒讨厌? 在同一个女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没讨到好处,萧子骞心中升起了一股微微的恼意。 自己对她和颜悦色,伏低做小,她就真把自己当根葱? 不过就是小小四品官的女儿罢了,若不是看在白家的面儿上,真当自己会多看她两眼? 不过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萧子骞心中的恼意一闪而过,到底是很快就收住了,面上依旧是那副谦谦公子的作派粉饰太平。 他朝牧晚秋走近两步,把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到,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 “牧大小姐,本王知道你信守诺言,但那位小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讲道理之人。 若是你输了,本王只怕她会借机刁难,向你提一些强人所难,会有损颜面的要求。 你放心,由本王为你出头,旁人便是置喙,也只会置喙本王,不会牵连到你,你只管乖乖听话便是。” 听听这亲近自然的语气,牧晚秋险些都要以为他俩的关系究竟好到什么地步了。 这人,当真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 上辈子自己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喜欢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牧晚秋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勾,淡淡反问,“为什么你认定我一定会输?” 萧子骞愣住。 牧晚秋的眼神有些直勾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目光对视,让萧子骞生出了一种自己被她窥破,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萧子骞觉得十分不舒服。 就好像是彻底对这个猎物失去了掌控,自己反而被对方掌控了。 萧子骞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心中的不快也一点点膨胀。 牧晚秋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方才那话,原本只是随口一说。 但看到萧子骞这变幻不定的神色,牧晚秋心中豁然之间警铃大作。 这件事,难不成真的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为什么会这么巧,刚好出现在这里? 方才他一出来,张口就对梁曼曼兴师问罪,他显然是早就在附近了,所以才对自己与梁曼曼的赌局了如指掌。 说不定,方才一开始他就看到了乔峥嵘与冷月的那场打斗,一眼就看中了乔峥嵘,想要收为己用,所以,才趁机派人去劫持乔青青呢? 上辈子,乔峥嵘可就是他的人! 这辈子,因为自己的出现,不少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 但冥冥之中,或许有些事却还是在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发展着。 萧子骞对那个位置垂涎已久,又这般功于心计,任何一个可能成为他助力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乔峥嵘是一把利刃,被他发现了,他没道理放过。 正是因为他的人已经得手,所以,现在他才会这样悠然自得地出现,到自己面前充当救美的英雄! 第150章 她竟然是淮阳王的表妹 第150章:她竟然是淮阳王的表妹 牧晚秋现在没法证实这一点,但女人都是有直觉的,尤其是对这个上辈子她再了解不过的人,牧晚秋觉得自己的直觉更加准确,出不了错。 她袖中的手霎时紧握成拳,胸中也有一股剧烈的情绪在疯狂翻涌。 萧子骞很快回过神来,面上再次露出了一抹温文儒雅的笑。 “牧大小姐似乎对本王有诸多误解。 其实,本王不过是出于好意罢了,并没有盼着你一定输的意思。” 牧晚秋用最大的自制力压着心中的怒火,但她的语气却实在做不到热情洋溢。 “那多谢景王殿下的美意,只不过,这是我们女子间的小打小闹,实在无需劳动景王殿下的大驾。” 萧子骞这张面具便是戴得再好,可面对牧晚秋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面子,也渐渐有些绷坏,快挂不住了。 苏樱雪在旁边,听着两人这对话,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这下她可以确定了,牧晚秋对景王,的的确确是没有半点好感,只有厌恶。 她不得不佩服这位牧大小姐,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色,竟然敢这样对景王? 萧子骞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不识好歹的女人,自己若是一味上赶着示好,反而更加让她自以为是。 既然她这么有信心,那自己就姑且等着好了。 等到她真的输了,被那女人开口刁难,提出过分的要求,他倒是要看看,她到时候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硬气! 萧子骞便也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比方才冷淡了不少,只是浮于表面。 他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淡淡道:“既然如此,本公子便不多管闲事了。 说来,我对你们这赌局倒是也挺感兴趣,正好闲来无事,便也在这儿等等,瞧一瞧最后到底谁胜谁负。” 牧晚秋一眼就看穿了萧子骞的心思。 他是对自己的不买账恼羞成怒了,所以才会一改方才的热心态度,开始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他啊,就是想等着自己输了,好在旁边看笑话,让自己长一长教训! 他这人就是这样,表面上装得比任何人都光明磊落,温良谦和。 实际上,背地里的那些个心思,便是比那些明目张胆的恶人都龌龊。 至少,别人坏也坏得明目张胆,不像他,表里不一,阴险狡诈,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牧晚秋挺直了背脊,面上没有半点屈服。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可走,这一场局,她必须迎头直上。 如果乔青青真的被人劫持了,自己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梁曼曼一开始没听到两人的低语,但最后萧子骞的那话却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梁曼曼听了个一清二楚。 萧子骞的语气,明显带上了恼怒。 他的眼神和态度,也都发生了改变。 梁曼曼很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讯息,萧子骞被牧晚秋惹恼了。 甚至,他极有可能不会帮牧晚秋出头。 梁曼曼的心思不觉微动,方才的那股子紧张也稍稍松了几分。 她正暗自琢磨思量着,忽的,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从人群外传来,“你的确是挺闲的。” 那道声音,让在场几人都忍不住齐齐转头看去。 萧君离穿着一袭蓝衣,闲庭款步而来,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神色,眸光落在萧子骞身上,泛着幽幽的冷意。 萧子骞的面色不禁为之一变,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怎么又遇上了他? 牧晚秋看到那人,神色也微微变了变,有些错愕,又有些僵硬。 那模样,就好像做错事,被家长逮个正着的孩子。 萧君离的目光从萧子骞的身上移开,轻飘飘地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那眼神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牧晚秋跟他目光对上,神情尽显局促。 梁曼曼的神色却是倏而一亮,眼中瞬间就有光彩迸射了出来。 表哥来了,表哥真的来了,而且,他还来得那么快!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还是念着她这个表妹的! 虽然之前自己做错了事,但再怎么样,自己也是他的表妹呀,他心中还是顾念着自己的! 梁曼曼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朵花儿,笑容灿烂至极。 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萧君离跟牧晚秋之间的眼神交锋,更没注意到,萧君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萧子骞平复了一番心绪,调整了一番表情,到底是重新让自己露出了一抹温雅的笑来。 “侄儿见过皇叔。” 苏樱雪当日在荣华公主府,自然也是见过萧君离的。 不仅见过,当初她还求过他。 当日之事,原本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以为最终要被荣华公主只手遮天,让她们的冤屈蒙尘。 但没想到,萧君离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 真要算起来,萧君离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苏樱雪当即便屈膝,朝萧君离行礼。 “臣女见过淮阳王殿下。” 牧晚秋这才陡然回神,也急忙跟着行礼。 围观的百姓见此,皆是瞪大了眼,没想到,他竟然是传说中那位凶狠残暴,弑杀如魔的淮阳王殿下! 他这气度,他这容貌,当真是一顶一的好,连萧子骞都彻底被比下去了。 萧子骞方才没有暴露身份,但他都喊淮阳王皇叔了,显然,他也是一位王爷。 百姓们不过是围观个热闹,没想到,竟然围观到两位王爷身上来了。 众人自然是也跟着行礼,萧君离淡淡叫起,面上依旧无甚波澜之色,周身都自带一股叫人不敢轻易亵渎的矜贵高华之气。 梁曼曼见到自家表哥一来,就叫众人下跪臣服,那景王果然也如自己想象中那般,乖乖收敛了锋芒,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她心中立马就像是裹了蜜似的,甜滋滋的,又格外自豪。 这就是她表哥,是能大家都为之臣服的男人! 梁曼曼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扑着翅膀就朝萧君离的方向飞去。 “表哥,你来了!我没想到你会来的那么快!” 这一声,愉悦而响亮,霎时叫围观众人都听了个清楚。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又是一脸惊讶地望着梁曼曼。 什么?表哥? 这位小姐,竟然是淮阳王的表妹? 第151章 称呼错了 第151章:称呼错了 苏樱雪的面色一下变了。 牧晚秋更是豁然抬眸看了过去,眸中是难掩的诧异。 对上梁曼曼那灿烂的笑容,以及近乎炫耀的目光,牧晚秋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 那感觉来得莫名,但却结结实实地压在她的心口上,让她有些憋闷,有些难受,还有一丝自作多情的尴尬。 她方才,甚至以为萧君离是因自己的缘故才会露面,他也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出头。 但这样的想法,在听到这声“表哥”之后,就变得尤为可笑。 原来他是梁曼曼的表哥,人家是因为梁曼曼而来。 梁曼曼耀武扬威地朝牧晚秋挤眉弄眼,神色里的骄傲自得几乎掩都掩不住。 萧子骞也愣住了。 他也以为,萧君离是因为牧晚秋而来,是为牧晚秋出头。 毕竟上回在茶楼,萧君离就承认了与牧晚秋是旧识,两人还在茶楼有约。 但他万万没想到,萧子骞竟然会是梁曼曼的表哥。 表哥表妹,有了这么一层关系,牧晚秋这个无亲无故的人,又如何能排得上号? 想到这儿,萧子骞方才还有些阴郁的心情一下又明朗了起来。 牧晚秋只怕是以为自己来了靠山吧,没想到,自己的靠山没来,来的却是别人的靠山。 这下,他倒是要看看,牧晚秋要如何收场。 短短一瞬,众人便已是心思各异。 只有萧君离神色自若,只是淡淡瞥了梁曼曼一眼,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吐出一句话,“本王只是路过。” 梁曼曼哪里会信? 表哥就是为了自己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前脚她刚刚让丫鬟去王府传信,后脚萧君离就来了。 表哥就是嘴硬,不肯承认他对自己上心罢了! 在场其余人也没人相信他的话。 路过。 上回他去了荣华公主府,也说自己是路过。 他去的哪门子地方,每次都能这么巧路过? 梁曼曼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把萧君离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符,自然是开始告起状来。 她这会儿倒是口齿伶俐得很,叽里呱啦就把苏樱雪如何扇了自己耳光,牧晚秋如何多管闲事,到最后两人如何立下赌约的事说了一番。 她的言辞间,自然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俨然将自己完全摆在了一个百分百受害者的立场,半点都不提自己是如何先抢了苏樱雪的衣裳,又是如何言语相激。 萧君离静静听着,神情还是那副神情,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他的这副模样,越发让众人觉得他深不可测,心中暗生畏惧。 一时之间,大家都对牧晚秋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且不说刚刚的那场赌局,她明显赢面不大,毕竟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她那丫鬟也没见回来。 就算她真的赢了赌局,但,眼前这位可是淮阳王啊。 他的表妹输了,难不成,他还能不为自己表妹出头? 所以,这位牧大小姐,便是赢了,也定然捞不到好处。 回头啊,她铁定要被淮阳王算账。 梁曼曼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身形伟岸,英俊不凡的萧君离,一颗心不由得砰砰狂跳不止,开口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表哥,我与牧大小姐是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立下的赌约,牧大小姐若是输了,表哥可要给我们当见证,让她老老实实履诺才是。” 牧晚秋听着这娇得能掐出水儿来的声音,心头不自觉泛起了一股微微的恶寒之感,同时,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了。 因为前世的影响,她一直觉得萧君离不像外人所传那般。 数次接触下来,牧晚秋更觉他人很好——只除了有些挑食以外。 但这次,如果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偏袒自己表妹,帮亲不帮理,牧晚秋心里头就会很不得劲。 并非因为自己要被刁难而不得劲,而是觉得,萧君离的为人品性不似自己想象中那样,他的处事风格让她不敢苟同。 那么以后,牧晚秋对他的印象也就会出现裂痕。 这样的裂痕,让牧晚秋很难受。 牧晚秋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那男人开口了。 “嗯,的确是该监督履诺。” 牧晚秋听了这话,不觉紧紧抿着唇,心中那股子失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牧晚秋又听得萧君离慢悠悠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只不过,该履诺的是你,而不是她。” 牧晚秋愣住,正洋洋得意的梁曼曼也呆住。 她脸上的得意还尚未来得及收住,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地问,“表,表哥,你……” 梁曼曼的话还没说完,萧君离就打断了她,语气冷淡。 “错了。” 梁曼曼闻言不觉一喜,“我就知道,方才一定是我听错了。” 萧君离望着她,淡淡道:“本王是说,称呼错了。莫非,你记性不好?” 梁曼曼脸上的喜意又一下僵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到这个眼神,终于从中读出了微微的冷意。 她想起了那一日,他毫不留情地纠正自己对他的称呼,半分情分都不留。 他当时的冷漠与此时的神情似乎莫名重合了,这让梁曼曼心头一阵发慌。 他,他不是来给自己撑腰的吗?为什么还要在外人面前这样拆她的台? 梁曼曼轻轻咬唇,心中只觉无比屈辱,但到底是不敢在此时跟萧君离争辩。 “殿下……你刚刚说那话,是,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该履诺的是我?明明输的人是她啊?” 萧君离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飘飘地反问,“谁说她输了?” 她磕磕巴巴,“殿下,她,她没有把人带来,她,她就是输了啊!” “谁说人没来?那不就来了吗?” 听得萧君离这话,梁曼曼一下呆住了,她有些迟钝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只瞧见空中有一道黑影朝着这边飞来,眨眼间,那黑影就已然落在了人群之中。 那赫然是冷月,而她手上正挽着一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面色有些发白,神情惊疑不定。 而她的这张脸,跟乔峥嵘有五六分相像,只一眼,梁曼曼立马就能断定,这就是乔峥嵘的妹妹,乔青青! 第152章 兄妹相见 第152章:兄妹相见 梁曼曼的眸中霎时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因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呆住了,打量的目光纷纷落在乔青青的脸上。 萧子骞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缩,满脸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豁然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侍卫,那眼神狠厉得几乎能吃人。 他不是吩咐了人去把人劫了吗?为什么这两人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那侍卫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在众人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辩解,只是额上已经渗出了阵阵冷汗。 牧晚秋先是惊诧,旋即便是满脸的惊喜。 太好了,乔青青没有出事! 方才她还以为…… 不待牧晚秋开口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另外一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冲上前,一把钳住了乔青青的双肩,双目赤红地望着她。 “青青!真的是你!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乔青青原本脸上是惊疑不定的惨白神色,眼下,骤然见到了眼前之人,乔青青的眼睛霎时瞪大,整个人都像傻掉了似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方才冷月突然回府,要带她走,但却并没有告诉她原因,只神秘兮兮地说,“有好事,你到了就知道了!” 冷月没有带她走正门,而是直接就近翻墙出来了。 乔青青被这阵仗弄得更加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还不等她开口追问,前面劈头盖脸就来了一群蒙面人,亮出大刀要朝她们砍来。 对方还说,要抓她的活口。 乔青青胆子小,险些没直接吓破胆。 难道这就是冷月说的所谓“好事”吗?这可真是让她消受不起的好事啊! 那一瞬间,乔青青甚至怀疑是冷月想害她。 但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冷月逃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上她。 她被冷月带着腾云驾雾,飞来飞去,整个人晕乎乎,更是吓得面色惨白。 她亲眼瞧到了冷月杀人,那刀起刀落的利落劲儿,就跟在杀鸡似的。 乔青青一个没挺住,两眼一翻就吓晕了过去。 正因为乔青青晕倒了,她们才会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等到乔青青被弄醒,那些蒙面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乔青青心有余悸,也顾不上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想赶紧回府。 但冷月却不由分说,一定要带她走。 乔青青是又惊又吓,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这里。 她双脚刚落地,还没缓过神来呢,就见到了自家哥哥乔峥嵘。 乔青青就这么傻住了,脑子转了半晌都没能正常地转过来。 乔峥嵘双目赤红,情绪波动,胸中激荡着一阵汹涌的情绪。 只是,他看到乔青青这副呆愣的模样,心中便是重重咯噔了一下。 “青青,你怎么了?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乔青青终于回过神来,她从难以置信的情绪中抽离,就只剩下满腔的激动与欣喜。 “哥哥!你是哥哥!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有没有在做梦?” 乔峥嵘听到乔青青终于回过神来,也没有不认识自己,他刚刚才悬起的一颗心也终于彻底放了下去。 他喉头发哽,声音也变得微微发痒。 “是我,你不是在做梦,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乔青青欢喜得一下跳了起来,直接扑到他怀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再也按捺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哥哥,我,我好想你啊!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乔峥嵘用力地眨了眨眼,这才没让自己露出失态之色。 他的大手轻轻拍着乔青青的背,声音里满是歉意。 “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这才让你落入危险。” 乔青青用力摇头,“是我自己太没用,随便轻信旁人……” 兄妹重逢相认,泪洒当场,令不少人都为之动容。 乔峥嵘的这番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乔青青就是他要找的人。 乔青青的出现,也就说明,方才的那场赌局,牧晚秋赢了。 梁曼曼像是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原本她以为的不可能,现在,竟然就活生生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辈子的乔青青,竟然没死! 她竟然好端端地活着!而且,还早早地被牧晚秋给救了。 她看着那对兄妹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又被毁了! 乔峥嵘这颗棋子,又被抢了! 苏樱雪看着这一幕,眼角却有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她回过神来,急忙拿起帕子擦了擦。 她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经历,比任何人都知道,与家人重逢,究竟是怎样激动又欣喜的事。 而失散的家人,能有机会重逢,这又是何等的幸运。 苏樱雪看向了牧晚秋,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是她让这对兄妹得以重逢。 这一刻,不知为何,苏樱雪竟然从牧晚秋的身上看到了那位阿昭姑娘的影子。 苏樱雪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正待细想,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萧君离声音淡淡的,“说来也巧,方才本王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就遇到了一群黑衣人想要当街劫持这两位姑娘。 本王今日心情好,便顺手救了一把,那伙行凶的黑衣人,被被本王顺手送到大理寺去了,如此,也算是为民除害。” 这话一出,顿时又叫众人纷纷变了面色。 牧晚秋满脸诧异,是他救了她们。 她下意识看向萧君离,正巧,萧君离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碰上了。 他又继续道:“正好,两位姑娘还跟牧大姑娘的赌局有关,本王便又顺手把人护送了来。” 萧君离脸上依旧是那副神色,但奇怪的是,牧晚秋却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点,类似于邀功的意思。 牧晚秋心头不觉微微一动,面上露出几分不自在的神色。 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 他才不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人,他还是如自己印象中那般,外冷内热,乐于助人。 只有众百姓满脸茫然,淮阳王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乐于助人,开始做起为民除害的事来了? 梁曼曼更是气得心口疼。 他不是从不会多管闲事的吗?为什么今天这么闲得慌啊! 第153章 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第153章: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萧子骞更是太阳穴突突直跳,面色霎时就狠狠一沉。 竟然是他搅的局! 让自己的人失手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他的人送进了大理寺? 若是他们露了马脚,暴露了身份…… 萧子骞简直不敢想。 他有些待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直接转头,飞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得马上去处理善后! 萧君离的余光朝这边淡淡一瞥,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正这时,梁曼曼派去淮阳王府请人的丫鬟急匆匆赶回来了。 这里人多,她跑得急,刚跑到,也顾不上多看,是以没注意到这会儿多出来的几个人。 她一脸难色,“小姐,奴,奴婢进不去王府,门房只让奴婢留了话,就把奴婢打发走了……” 梁曼曼的面色本就难看,又听丫鬟这话,这无异在提醒着她,自己方才究竟有多自作多情,才会以为萧君离是因为收到她的消息才赶来的。 她恨不得扇这丫鬟几耳光。 “闭嘴!” 那丫鬟被吼得一愣,对眼下的情形一时有些茫然,但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再问,只能默默地看着。 乔峥嵘的眼神中不仅闪过一抹阴鸷的神色。 他沉声问乔青青,“真的有人劫持你们?” 乔青青脸上还挂着残存的泪,整个人都可怜兮兮的。 她用力点头,“是,有好多蒙面黑衣人,他,他们要活捉我…… 如果不是冷月功夫好,我,我只怕早就被他们抓走了! 后,后来我被吓晕了,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乔峥嵘胸中霎时有一股熊熊的怒火烧了起来。 冷月在这时不冷不热地开口,“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想要把青青掳走。 莫非,是有人怕我把青青按时带来了,影响赌局的结果?”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谁做的,但那话里却不乏含沙射影的意思。 除了梁曼曼,还有谁最怕影响赌局的结果? 冷月说完,也有些忐忑,暗暗瞟了两眼萧君离的反应。 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轻嘘了一口气。 看来他也没有要护着表小姐的意思。 冷月实在是对梁曼曼看不上眼,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冷月都想趁机给牧晚秋出一口气。 乔峥嵘霎时便把目光投向了梁曼曼,那眼神一片幽冷,像是一把刀,狠狠往人身上刮。 这段时间,梁曼曼一直口口声声称自己找到了乔青青的线索,正在派人全力追查,只需假以时日,定然能把她找到。 可是,自己每每问起细节,她都含糊搪塞,从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乔峥嵘是抱着宁可错信,不能错过的想法,这才继续待在梁曼曼身边。 但现在看来,梁曼曼压根就一直是在骗他! 那些要劫持青青的黑衣人,说不定就是梁曼曼派出去的! 梁曼曼被冷月一番含沙射影,又被乔峥嵘的冷眼一扫,整个人颇有种百口莫辩之感。 她咬咬唇,眸中微微含了几分水汽,看向萧君离,语气满含委屈。 “殿下,这件事与我无关,不是我做的。” 萧君离并没有因为她的柔软示弱而露出怜香惜玉之色,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那些人已经押送到大理寺,究竟是谁主使,自然有大理寺卿审理裁决。” 梁曼曼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很快就又释然了。 他这么公事公办,一定是因为相信这不是她做的。 有大理寺的大人主审此案,自己自然就清白了。 梁曼曼极力地自我安慰着,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去,就听萧君离又出声提醒。 “不过,与牧大小姐这场赌约,你输了。 既然输了,便履约吧。” 牧晚秋听到萧君离这话,心里又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微微异样之感,唇角也不自觉微微翘了翘。 嗯,他不是来偏帮自己表妹的,他果然不是那等帮亲不帮理的人。 梁曼曼在这一瞬间几乎僵成石雕,她万万没想到,催促自己履约的,不是牧晚秋,不是苏樱雪,竟然是他! 她到底还是不是他的表妹了? 他难道还在因为上回陶埙的事情生气,就此继续迁怒着自己吗? 梁曼曼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但不待她发作,冷月就十分狗腿地帮腔拍马。 “殿下不愧是公正无私,毫不偏帮,实在令我等敬佩! 哎哟梁小姐,你,你怎么哭了?你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自家殿下的态度已经摆在这儿了,冷月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对梁曼曼,就该往死里怼,谁让她这么不长眼,竟然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冷月这般大大咧咧地嚷出声来,所有人都看向梁曼曼,像是在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耍赖。 梁曼曼那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萧君离看向梁曼曼,眸光一片沉静无波。 “梁家家训,为人当言而有信,言出必行,便是女子,也当有气节,不然,不配做梁家人。” 梁曼曼只觉得面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烧得慌,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遁逃而去。 牧晚秋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萧君离的身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认真严肃,态度严谨,那瞬间的气势有些摄人,但牧晚秋却看得有些出神。 这样的人,哪里像别人传的那样可怕? 大家快睁开眼睛好好瞧瞧吧!他可比萧子骞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磊落多了! 不仅磊落,还顺眼!越看越顺眼! 苏樱雪的目光无意往牧晚秋这边瞥了一眼,一下就注意到她过分灼热的目光。 她在看,萧君离? 萧君离也似有所感,微微偏头朝牧晚秋这边看来。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碰到了一起,牧晚秋眼神微闪,一下就撇开了,假装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萧君离的唇角微微翘了翘,那原本板正严肃又冷若冰霜的面容也在瞬间便春暖花开。 但那一切只发生在昙花一现之间,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只以为是不小心晃了眼。 但苏樱雪本就注意着他,自然没有错过方才那一幕。 苏樱雪的心中不觉微微诧异,牧晚秋与萧君离,他们竟然有交情? 而且,萧君离对牧晚秋,似乎不一般。 第154章 我马上就道歉! 第154章:我马上就道歉! 如此,他对此事会秉持这么一副态度,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这两人……苏樱雪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觉得,萧君离这样的人,就应该更适合孤独终老。 如果萧君离知道苏樱雪的这个想法,只怕是要问候她全家。 所有人都望着梁曼曼,梁曼曼终究是忍不住,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 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是不打算履约,只,只是,万一这件事还有一些旁的内情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众人都不明所以。 “什么内情?” 梁曼曼暗暗咬唇,抽抽噎噎,吞吞吐吐地开口。 “前,前不久,荣华公主的事,大,大家都知道吧! 乔青青是被人贩子拐来的,那人贩子,是真的人贩子,还,还是什么别的?这,这谁说得清?” 梁曼曼说得含含糊糊,但没人真的是傻子,她这话,已经是在明晃晃地说,牧晚秋有着不可告人的癖好,是下一个荣华公主! 牧晚秋听到这话,简直都要气笑了。 萧君离的面色却是骤然冷了下去,他盯着梁曼曼,眼神锐利,周身气场一片冰冷。 “你方才所言,可有证据? 若有,本王这便将此案呈禀大理寺,让大理寺将一应可能涉案之人关押候审,查个一清二楚。 若你没有证据……依《大禹律例》,凡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事实,妖言惑众,扰乱超纲,严重者,可受斧钺之诛。 你,做好准备了吗?” 正准备开口的牧晚秋,一下因他这番话愣住了。 她不禁再次看向萧君离,她觉得,这个男人凶起来的样子,也怪好看的。 梁曼曼的面色却是骤然间变得一片煞白。 她嘴唇都开始发起了抖,整个人都心虚了起来,“你,你说的,这,这是真的吗?” 萧君离面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们到大理寺走一趟,试试就知道了。” 梁曼曼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乔青青直接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一股熊熊的怒意。 “你方才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说! 是我家姑娘心善,把我从……从人贩子那里买了回去,收留我,给我饭吃,给我衣穿,让我免受蹉跎磨难,体体面面的,没受半点委屈,没吃半点苦头,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全都变得那么污秽龌龊? 你嘴巴两张皮随便碰一碰,说得轻轻巧巧,但你可知这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后果? 走,我们到大理寺去,请大理寺的大人好好断一断这门官司,还我家姑娘一个清白与公道!” 乔青青是个性子很温和的姑娘,平日里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现在却是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整张脸都气得通红,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乔峥嵘听到乔青青的这番话,不禁看向了牧晚秋,眸中带上了一丝难掩的感激。 梁曼曼方才就被萧君离的话吓掉了半条命,现在又被乔青青这么一番回怼,顿时连半点底气都没了。 她立马疯狂摇起了头。 “不不,不是,我,我刚刚只是胡言乱语,做不得真的,我不去大理寺,不去……” 乔青青气不过,仍要去拽她,非要把这人拽去见官不可。 梁曼曼却是直接冲到了苏樱雪的面前,忙不迭地道:“我履约,我道歉,我马上就道歉!” 她眼下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十分干脆利落地朝她鞠躬道歉。 “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错,我不该抢你的衣服,不该出言不逊,都是我的错!” 苏樱雪看着梁曼曼这般向自己道歉的模样,苏樱雪觉得,还挺爽的。 她到底是淮阳王的表妹,苏樱雪也没有再多加为难。 而且,方才自己已经打了她一耳光,加上这个道歉,她也不算亏。 苏樱雪语气淡淡地道:“你我之事便算了,只是方才你造谣牧大小姐的事,到底要不要追究,我做不了主。” 梁曼曼闻言,面色再次僵住。 难道还要她再向牧晚秋道一次歉? 牧晚秋看向梁曼曼,眼中带着丝丝冷意。 梁曼曼说的那些话,不管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都堪称诛心。 那样谣言若真传了出去,不仅是自己,便是牧家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她又看了萧君离一眼,最后只道:“此事我可以不见官,但你需要当着众人的面为我澄清声誉。” 梁曼曼感受着众人落在她身上各异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整个人更是几乎要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君离,眼中含着祈求之意。 但萧君离却只是平静道:“你若真的是信口胡说,便向众人澄清。此事闹大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他的语气疏离冷淡,完全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梁曼曼心口刺痛。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萧君离明明是她表哥,却也不帮她,反而一直偏帮外人! 方才若不是他多管闲事,乔青青这会儿定然已经被那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掳走了,这场赌局自己也早就赢了,自己又怎么会平白受这样的委屈? 但此时,她纵有再多的屈辱怨恨,也根本不敢宣泄,只能默默地把所有情绪都往肚子里咽。 她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屈辱地开口,“刚刚,是我信口胡说。 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只是为了逃避赌约罢了…… 给牧大小姐的名誉带来的伤害,对不起!” 当着众人的面自打嘴巴,承认了自己的错,梁曼曼再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多待,埋着头就转身离开,那背影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经过此事,她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梁曼曼心中对萧君离的所有期盼与幻想,也随之彻底幻灭。 回到府里之后,她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将自己屋中的东西都狠狠砸了。 她痛哭一场,心中慢慢地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恨意。 恨苏樱雪,恨牧晚秋,更恨萧君离! 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陶埙而已,他怎么就记恨到了现在? 他凭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好,既然他对自己这么无情,半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那就不要怪自己翻脸无情! 原本梁曼曼一心向着他,掏心掏肺地想着该怎么为他谋划,助他打败对手,早日登上大典。 但现在,既然他半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留,自己又何必再上赶着倒贴? 自己难道就非得扶持他不可吗? 第155章 谢礼呢 第155章:谢礼呢? 梁曼曼想到了今日刚刚碰上的萧子骞。 上辈子,萧子骞可是先当上了皇上,坐上了那个位置。 上辈子他都做得到,这辈子,若是有了自己的扶持与出谋划策,他的登顶之路岂不是更加顺利,更加如有神助? 而且,跟萧君离不同,萧子骞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啊! 不像萧君离,便是千辛万苦地抢到了那个位置,最后还是一命呜呼了,连半点血脉都没留下。 到最后,还不全都变成了一场空? 萧子骞就不一样了,她做了皇上,自己当了皇后,他的身体健康,朝堂就能安稳,自己这个皇后,自然也就当得顺当长久。 先是皇后,再是太后,一生的荣华富贵,全都有了规划。 梁曼曼顺着自己的思路想着,很快就把自己彻底说服了。 萧君离就算是她表哥又怎么样?是他先不珍惜自己,那他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很快,他就会后悔的! 梁曼曼的心中所想,无人知晓。 这一场闹剧落幕后,围观的百姓们都纷纷散了。 萧君离却是没走,依旧不动如山地立在那儿,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乔峥嵘走上前,朝他恭敬一礼。 “多谢殿下方才出手,救了舍妹一命!草民感激不尽!” 他素来爱憎分明,就算这位淮阳王殿下的风评不好,乔峥嵘却也记下了他的这个大恩。 而且,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方才自己所闻所见,淮阳王分明与传言大不相同。 他至少没有偏袒自己表妹,而是公正地对待了这件事。 这让乔峥嵘对这位淮阳王殿下生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评价。 萧君离目光在乔峥嵘的身上扫了一圈,这人的身形高大魁梧,步伐稳健,面对自己,也不卑不亢,并没有露出巴结讨好或是畏缩胆怯之态,算是有几分胆识。 萧君离语气平淡,“本王只是路过,顺手而已。” 乔峥嵘不是话多之人,他也看出萧君离的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自己就算是想要回报,也根本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乔峥嵘便闭了嘴,没有再多言,只是在心中把这个恩情记下了。 萧君离在这儿杵着,却不是为了等乔峥嵘道谢的。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发现她正在跟苏樱雪说话,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苏樱雪再次对牧晚秋郑重感谢。 “今日之事,多谢你。” 一开始乔峥嵘是梁曼曼的侍卫,就凭乔峥嵘的身手,他若是出手,苏樱雪这边的人全都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非冷月出手,苏樱雪今天的这个亏便吃定了。 更不用说,后来牧晚秋还让梁曼曼向她低头道了歉,这个情,她必须得记着。 “反正以后大家都会是同窗,不用这么客气。” 苏樱雪闻言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脸上也不觉露出了一丝惊喜。 “你也要进皇家书院?” 牧晚秋点头,“是呀,到时候可以约了一起玩。” 两个准同窗就这么结下了友谊。 两人正说着话,苏樱雪就察觉到了那边投来的目光。 她转头,果然看到萧君离正朝这边看来。 但她却并没有自作多情地觉得萧君离是在看她。 牧晚秋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就对上了萧君离的目光,莫名的,她又有点异样的感觉。 苏樱雪别有意味地道:“淮阳王殿下方才可是一直在帮你,不上去道个谢?” 牧晚秋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走了上前,认真道:“殿下,方才谢谢你。” 萧君离十分坦然地问,“谢礼呢?” 牧晚秋愣住,谢礼? 想到那一顿至今都还没让他满意的饭,牧晚秋就觉得一阵头疼。 久账未还,难道她又要再欠新账了吗? 牧晚秋只能干笑道:“眼下仓促,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谢礼……” 萧君离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那慢慢准备吧,本王也不急。” 牧晚秋:“……好,好的。” 旁边的人听到这对话,一个个神色都有些变幻莫测。 苏樱雪也越发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淮阳王是缺这么一份谢礼的人吗?他主动讨要,正说明了两人关系不一般。 若只是普通关系,淮阳王的态度应当跟对乔峥嵘时差不多才是。 若没有一定的熟悉和默契,直接讨要谢礼,反而让人觉得失礼冒昧。 萧君离给自己讨了一个谢礼,便没有再多待,颇为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牧晚秋陷入了苦恼之中,这次要给他送什么啊?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便索性先不想了。 因为这么一番耽搁,倒是饿了,牧晚秋便邀约苏樱雪到酒楼吃饭。 苏樱雪也没有什么事,便答应了。 一行人正要往酒楼而去,乔峥嵘就走到了牧晚秋面前,郑重地掀袍跪下了。 乔青青也跟着他一起跪了下去。 牧晚秋被这阵仗唬了一跳。 她料到乔峥嵘一定会很感激自己,但也没想过让他向自己下跪道谢。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他们却没起,乔峥嵘看着牧晚秋,神色无比郑重。 “牧大小姐,青青已经把她最近的事简单跟我说了,若不是你,青青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受苦,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 这个恩情,我便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起!” 乔青青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感动。 “是啊,若不是姑娘您,我只怕已经…… 总之,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牧晚秋看着他们,认真道:“你们如果真的想感激我,其实也很简单。 你们愿意留在我身边,帮我做事吗?只要你们愿意,也不用入奴籍。” 乔青青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我愿意,我早就是姑娘您的人了。” 牧晚秋知道乔青青的心意,她现在想知道的,是乔峥嵘的意思,她需要的是他对自己绝对的忠诚与服从。 牧晚秋看向乔峥嵘,乔青青也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片刻,乔峥嵘对牧晚秋行了一个完整的大礼。 “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第156章 给我当暗卫 第156章:给我当暗卫 牧晚秋闻言,也终于彻底放下了一颗心。 这把锋利的宝剑,终于被她收服了。 冷月看到牧晚秋对乔峥嵘满满的欣赏与器重,看得心里一阵酸溜溜的。 乔峥嵘站起身,又给苏樱雪郑重地施了一礼。 “方才险些冒犯了小姐,抱歉。” 苏樱雪亲眼见到了乔峥嵘与乔青青的相认,也知道了乔峥嵘为什么会给梁曼曼当护卫,对于他方才听命于梁曼曼的事,自然就没放在心上。 她摇头表示没关系。 冷月在旁边凉飕飕地说,“怎么没人给我道歉?方才我可是挨了一掌呢。” 乔峥嵘还没说话,冷月就直接向乔青青道:“青青,你刚刚是没瞧见,他对我下手的时候是半点都没留情! 狠狠地打了我一掌,我差点被打得从屋顶摔下来,我的肩上这会儿还疼呢!” 乔青青闻言,顿时十分不赞同地看向自家哥哥。 “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快向冷月姐姐道歉。” 乔峥嵘:…… 他捂了捂自己的腹部,那里也挺疼的,是被冷月一脚踹出来的,当时她可也没半点留情。 冷月朝他做了个鬼脸,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乔青青说过,她哥哥对她很好,只要不是关涉原则性的大问题,一般的小事都很听她的话。 所以,她才向乔青青告状,果然,乔峥嵘就像是被妈训了的儿子似的,身上的气势全没了。 乔峥嵘看到冷月那副得意的模样,暗暗顶了顶腮。 可看到自家妹妹那副气鼓鼓的样子,最后,他到底还是乖乖地低头服软了。 “抱歉。” 冷月也没有再得寸进尺,一副大度的模样,“看在青青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乔峥嵘睨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懒得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 牧晚秋与苏樱雪走在前面,一路说笑着。 他们便跟在后头,冷月还挽着乔青青,她又想到什么,笑嘻嘻地道:“不过,青青,我今晚想吃酱猪蹄,你能不能给我做啊?” 自家哥哥伤了人家,乔青青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她听了冷月的要求,自然是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了下来。 “那,再加个滑熘鸭脯怎么样?” “没问题,你还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冷月听到这话,简直心花怒放,“真的吗?青青你真的太好了,那我要吃……” 冷月还没开始继续点菜,乔峥嵘就蹙着眉打断了她。 “青青又不是厨子。” 冷月:她就是啊…… 乔青青赧然地看向自家哥哥,笑道:“哥哥,我现在是姑娘的大丫鬟,主管姑娘的吃食,她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做的。” 这意思就是,她就是厨子啊。 乔峥嵘的神色就是一变,面上立马露出了心疼之色。 乔青青知道他的心思,不等他说什么,乔青青就急忙上前拉了拉他的手。 “哥哥,我很喜欢做饭,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个享受。 我现在能待在姑娘身边,为她张罗吃食,我可开心了。 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想让我给人当奴婢,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姑娘待我好,吃的住的,穿的用的,一点都不差,我还交了其他朋友。 如果你让我现在离开牧府,每天就只待在自己家中当小姐的话,我才觉得没意思呢。” 乔青青仰头望着他,眼神含满了真诚,乔峥嵘看着她眼中的光彩,原本的反对也一下就没了。 他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得到开心与快乐,现在,她既然过得那么开心,自己又怎么能以“为她好”的名义将这一切剥夺? 乔峥嵘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好吧,只要你能开心,哥哥不勉强你。” 乔青青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待他们一行人离开,街角处,牧嫣然缓缓地站了出来,眸光幽幽地盯着他们。 牧晚秋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惹事精! 走到哪里,都能惹出这么多争端来。 可恨的是,方才那场赌局她竟然赢了! 若她输了该多好啊,她就会被人当众刁难羞辱,那简直是牧嫣然最想看到的。 不过她想到了不久之后的寿辰,唇角就禁不住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她就等着好了,祖母的寿辰之日,便是她名誉扫地之时! 吃过饭,牧晚秋与苏樱雪分别,牧晚秋没急着回府,她让乔青青和冷月先离开了包间,只剩下了她和乔峥嵘。 她要跟乔峥嵘谈一次。 牧晚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就问,“我想让你给我当暗卫,你愿意吗?” 乔峥嵘愣住了。 他以为牧晚秋会给他安排一个牧府侍卫的活儿,没想到,她竟然让自己给她当暗卫。 牧晚秋也没等他回答,又继续道:“我有很多事要做,很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 我需要的帮手,不仅要对我绝对忠诚,绝对服从,更需要武功高强,能力超群。 我信得过你的人品,也信得过你的能力,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过你放心,给我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了你,更不会亏待了青青。 你若是不愿的话,也没关系,我也可以给你安排普通侍卫的职位。” 牧晚秋把好的坏的都摊开了说,也给乔峥嵘留了退路,给了他充分的选择权。 乔峥嵘沉默着,牧晚秋也并不着急,没有再开口催促他。 她知道乔峥嵘会怎么选。 乔峥嵘是个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的人。 自己救了乔青青,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恩情。 她方才虽然给了他选择的退路与余地,但她也已经把自己的诉求表达得很清楚,她希望他能当她的暗卫。 乔峥嵘为了报恩,也不会拒绝自己。 与其像上辈子那样效忠萧子骞,成为他手中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剑,到自己身边做事,有什么不好? 自己不会亏待他,也不会让他做违背道义的事。 果然,乔峥嵘很快就做出了选择,“承蒙小姐器重,属下愿意听从小姐安排。” 牧晚秋笑看着他,“你想好了?你可知道,给我当暗卫意味着什么?” 乔峥嵘颔首,“意味着,从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变成一个藏在背地里的影子。”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乔峥嵘没有什么犹豫,坚定地点头,“属下愿意。” 第157章 她要借刀杀人 第157章:她要借刀杀人 乔峥嵘会答应得那么干脆,不仅因为牧晚秋是乔青青的救命恩人,也因为在这短短的接触中,乔峥嵘便隐隐觉得,牧晚秋并不一般。 她方才说出那番话的语气和气势,就不像是一般的闺阁小姐。 乔峥嵘愿意效忠于这样的主子。 牧晚秋对乔峥嵘的这番表态十分满意。 果然是自己看中的人,行事果敢有决断,不拖泥带水。 “好,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暗卫。” 乔峥嵘朝她抱拳,行了一礼。 “现在,我就有一桩任务要交给你。” 乔峥嵘:“但凭小姐吩咐。” 牧晚秋的眼神幽幽,“去查一查,今日意图劫持青青的人,是谁派来的。” 乔峥嵘闻言,眼神不禁微微闪烁。 这件事,就算牧晚秋不吩咐,他也会查。 青青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没人能伤害她! 牧晚秋提点道:“那些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牢狱,你要查起来,也有些难。 不过,你可以留意一下景王府的动向,或许会有所收获。” 乔峥嵘闻言面色微怔。 景王?就是方才那个出面意图为牧晚秋解围的景王? 牧晚秋点到为止,乔峥嵘是聪明人,之后该如何做,他自己心中有分寸。 乔峥嵘领命而去。 牧晚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若是让乔峥嵘知道,那些黑衣人都是萧子骞派出去的,他会怎样? 凭借乔峥嵘对乔青青的爱护,他与萧子骞的这个梁子就结定了,以后萧子骞再想找其他机会把乔峥嵘收为己用,也不可能成功。 以后她要做的事,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对付萧子骞,乔峥嵘做起事来,也会更真心实意。 因为,萧子骞是她与乔峥嵘共同的敌人。 牧晚秋不承认自己这是挑拨,她不过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罢了。 再说了,如果这件事不是萧子骞做的,自己就算蓄意诱导,乔峥嵘也不可能查出什么。 他若真的查出了什么,那也是因为萧子骞他的确做了。 乔青青没想到自己哥哥刚到姑娘手下做事,立马就被安排了任务。 乔青青心里有些舍不得,还想继续跟哥哥多说说话,但这既然是姑娘的吩咐,她就乖乖地把不舍的情绪压下。 反正以后跟哥哥相处的机会多得是,还是姑娘的事要紧。 冷月却有些心痒痒,他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他才刚来,姑娘怎么就这么信任他,马上就给他安排任务了? 她也可以的啊! 冷月心里头颇有一种被抢了活儿的愤愤不平,但在牧晚秋面前,她又只能把心思咽下,没有半分表露。 乔峥嵘调查得很顺利。 因为萧子骞正在慌不择路地想办法从大理寺捞人。 捞不出,那就让他们永远地闭嘴。 乔峥嵘本就是抱着明确的目标性在针对他进行调查,自然一查一个准。 但遗憾的是,他到底只有一个人,而萧子骞却是王爷,他的手下众多,又有身为王爷的特权,乔峥嵘既拿不到证据,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最后,那些被关押在牢里的黑衣人都死了。 乔峥嵘把自己调查的结果汇报给了牧晚秋,他的面色很是难看,牧晚秋却是神色平静。 “我早就料到了,就算他们不死,也不会供出景王。” 乔峥嵘垂着头,眸色沉沉,晦暗不明。 他到燕京的时间不长,但却也听说,景王为人霁月清风,温润如玉,乃是谦和温厚的翩翩公子,是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 现在看来,传言果然半点都不可信。 “青青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这么做?” 牧晚秋直截了当地道:“为了你。” 乔峥嵘闻言一怔。 牧晚秋笑道:“他求贤若渴,你与冷月的那一场打斗入了他的眼,他想将你收入麾下,为他效力。” 乔峥嵘并不蠢,他很快明白了过来。 他不仅明白了这一点,还往更深的方向去想了。 萧子骞如果真的是一位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又怎么会这样急切地招揽自己的人手? 他的身边,又怎么会有着一群随时可以出动为他办事的暗卫? 这只能说明,萧子骞并不似他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乔峥嵘看向牧晚秋,自己的这位新主子,也并不似她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为什么能一针见血地识破这件事是景王萧子骞所为,就证明了她不简单。 牧晚秋并不想在乔峥嵘面前掩饰自己,因为,她要用他,就没法掩饰。 牧晚秋直接道:“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对景王做什么,为青青报仇。但是,要对付他,也不一定要我们亲自动手。” 牧晚秋把桌上的一封信推出去,“打开看看。” 乔峥嵘依言拿过信,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不觉露出了微微的茫然。 信上列着几个人名与地名,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牧晚秋淡淡道:“这里面的几个人,都是齐王的幕僚。可是最近,景王却频频跟他们来往。 你说,如果齐王知道了此事,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乔峥嵘的眼睛不禁微微一闪。 她这是要借刀杀人。 这一招的确直接有效,能省掉他们不少麻烦。 可是,这些内情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景王既然要做,必然会做得十分隐秘,轻易不会让人知晓。 乔峥嵘眼中有疑问闪过,但他却没有多问,只是把名单收起,沉声道:“属下这便去给齐王传信。” 牧晚秋颔首,他转身便大步流星而去。 牧晚秋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不该问的不多问,绝对忠诚,绝对服从,这是身为暗卫最基本的标准。 乔峥嵘方才有疑问,但他没问,而是无条件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便是牧晚秋最想要的得力干将。 有了乔峥嵘之后,做事果然方便了不少。 只是,这还不够,她还得继续培养自己的人手。 毕竟乔峥嵘只有一个,而她要做的事,却不是单靠一个人就能做好的。 这便是,便交给乔峥嵘去物色吧。 前世,他身边便有不少一起长大的兄弟跟着他拼杀闯荡,后来他水涨船高,他的那些兄弟也都混得不错。 这辈子,若能把他那些兄弟一起收为己用,那是再好不过。 第158章 你是人是鬼 第158章:你是人是鬼 乔峥嵘的身影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冷月这才从走廊的拐角走出来。 她暗暗磨牙,这人真的太碍事了,自从他来了之后,自己都不能愉快地听墙角了。 方才她试图靠近,很快就被他察觉。 为了避免被牧晚秋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冷月只能退了回来。 所以,冷月压根没听到他们方才都在屋中说了些什么,这让她怎么向自家殿下交代? 冷月想了想,一个闪身,跟着追了出去。 然而就在方才一个迟疑的功夫,她再追上去,却已经追不上了。 冷月站在某处屋顶上,陷入了自我怀疑,她的轻功,竟然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吗? 冷月垂头丧气地往回去,到了牧府门口,她却看到了正聚拢在墙角某处,行踪鬼祟的几个黑影。 冷月眼神微动,当即一个闪身,悄然靠近。 一道粗嘎的声音突然传入冷月的耳中,“怎么办?咱们现在根本进不去。” 另一人提议,“等明天吧,明天咱们再让那个门房传信,那门房是牧大小姐安排的人,消息铁定能送进去。” 冷月听到这儿,心思不禁微微一动。 牧大小姐?可不就是自家姑娘吗?这些人是敌是友,要给自家姑娘传什么信? 冷月正在琢磨着,就听到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能等明天,明天就是牧家老夫人的寿辰,必然会十分忙碌,我们不一定能找得到那个门房。 若是这事没及时知会牧大小姐,真让她出了什么事,那就糟了!” 冷月听到这声音,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很快就想起来这声音到底是谁的了。 这不就是那天那小乞丐吗?好像是叫石头来着。 石头当机立断,“去找老大,老大一定有法子通知牧大小姐。” 他们口中的老大,自然就是白家大少爷白瑾辰了。 那最开始说话的公鸭嗓却是提醒:“可是老大不是挨了打,还被关禁闭了吗?他就算听到咱们的信号,也不一定能出来吧?” 没错,白瑾辰挨了自家娘亲的打,还被关了禁闭。 都说纸包不住火,上回白瑾辰为帮牧晚秋办事,家里和书院两头糊弄,骗了一天的假。 这事,无意中被白夫人彭氏拆穿识破了。 彭氏当机立断,直接把白瑾辰拎到跟前拷问,白瑾辰插科打诨,就是不肯说实话。 那实话说出来,怕是要把自己老娘吓晕。 彭氏被气得够呛,她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让小厮把白瑾辰的书箱拿来,她要抽查考教他的学问。 不曾想,她一打开书箱,就被里面那香艳的话本子闪瞎了眼。 白瑾辰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竹笋炒肉,然后还被关了禁闭好好反省,连书院都没法去了。 白瑾辰觉得自己很冤啊,那话本子,是同窗塞给他,让他开开眼的。 他一看书就头疼,这不还没打开看过吗?没想到就被自家老娘拿了个现行。 他每回从书院放假,都会到兄弟跟前露露脸,但这回却没露面,白瑾辰的小厮悄悄给他们传了话,告诉了他们自家少爷的近况。 石头当然也还记得这事,只是,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可不找老大,咱们也没其他办法了呀?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牧大小姐出事吧?那回头老大知道了,定要削了我们不可。” 石头的话落,黑暗中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可以找我呀。” 话音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几人顿时吓了一大跳,禁不住连连后退。 “你,你是人是鬼?” 冷月暗道这些个小乞丐胆子也忒小了些,她朝他们走近了两步,“姑奶奶当然是人,你们见过这么好看的鬼吗?” 几人借着月光往她的脸上瞅,石头却是隐隐看到了熟悉的轮廓,他欢喜地道:“你,你是牧大小姐身边那丫鬟!” 冷月点头,“还算你有几分眼力。” 几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惊讶,但旋即却都露出喜色来。 方才他们还在愁,要怎么给牧大小姐传信,这不,立马就来了一个现成的传信人了吗? 石头正色道:“我们有天大的消息要告诉牧大小姐!” 两刻钟后,冷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瑶光居。 只是,她并没有回自己的屋中睡下,而是沉着面色,到了牧晚秋的屋外。 她轻轻地叩响了牧晚秋的房门,牧晚秋略带疑惑与困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谁?” “姑娘,是奴婢,奴婢有一件要紧事要跟姑娘说。” 牧晚秋认出了冷月的声音,也听出了她话里的郑重,一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 冷月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会这么晚来敲自己的房门,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那必然就是真的有十分要紧的事。 冷月的面色,也证实了这一点。 她把房门反手关上,这才语气沉沉地开口,“姑娘,方才奴婢听到外头似有一阵异样的虫鸣,像是有人在借此传信。 奴婢一时好奇就顺着声音寻去了,没想到,就在牧府外面看到了徘徊不去的石头一行人。” 牧晚秋闻言隐隐有了猜测,“是他们在找我?” 冷月点头,“他们方才,告诉了奴婢一个秘密。” 却原来,今天晚上,石头的几个兄弟遇到了一个醉鬼,原本他们也并不在意,但没想到,那个醉鬼却是说了一些颠三倒四的醉话。 那醉话里,还提到了牧晚秋,说什么“过了明日寿宴,牧大小姐就是我的人了,她就嫁定我了”。 石头的几个兄弟,最近对牧大小姐的名号都十分熟悉。 那毕竟是他们老大的表妹,也请他们帮忙查过不少事,每次都出手大方。 这醉鬼口中的牧大小姐,莫非只是巧合也姓牧,也是大小姐? 可是,家里明日刚好也办寿宴的,大概只有尚书府了。 这就说明,他们没有误会,这醉鬼口中的牧大小姐,就是牧晚秋。 他们混迹在市井街头,平日里做的就是帮人打探搜集消息的事,眼下偶尔听到了一句醉话,也让他们上了心,隐隐窥破了其中包含的阴谋与算计。 第159章 宁愿剃了头当姑子 第159章:宁愿剃了头当姑子 几个小乞儿分了两头,一头继续跟着这醉鬼,听他还要说些什么醉话,顺便跟着他回府,看看到底是那户人家的公子。 另一边,他们则是派人去寻了石头,虽然石头年纪小,也不是他们的头领,但石头是跟牧大小姐接触最多的人。 牧晚秋沉着脸,“那人是谁?” “那人进了首辅家中。” 牧晚秋听了这话,面色顿时更加沉了几分。 首辅? 大禹朝就只有个谷万生一个首辅,而谷万生,正是谷思彤的亲爹。 谷万生有两个儿子,一嫡一庶。 但他的嫡子才刚三岁,若说是该娶妻了的,就只有一个庶出儿子,谷开阳。 当初谷思彤的母亲赖氏怀了谷思彤之后,把自己的丫鬟开脸给谷万生做了姨娘,那位姨娘很快就有了身孕,为谷万生生了这第一个儿子。 直到很多年后,赖氏才重新有孕,总算是盼来了一个儿子,这对谷万生来说,可谓是老来得子。 燕京城的贵女圈子里,谁不知道谷思彤跟牧晚秋关系恶劣,因为上辈子的恩怨,谷思彤母女对牧晚秋恨之入骨。 试想,牧晚秋若是真的嫁进了谷家,成了谷家的媳妇,她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谷思彤母女非得把她磋磨死不可! 更何况,谷开阳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就是个纨绔。 她若真嫁给了这样的人,她宁愿剃了头去当姑子! 冷月对牧晚秋的情况也十分了解,自然知道她跟首辅千金的诸多恩怨。 这次的事,消息来源虽然不算可靠,但空穴不来风,谷开阳总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醉话吧? 冷月不相信这样的巧合,牧晚秋自己,更不相信。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人缘有多差,有多少人想盼着她倒霉。 不得不说,对方给她选了谷开阳这个人选,当真是煞费苦心。 她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她不就得在家中备嫁了?那连皇家书院也去不成了。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牧晚秋的眼中迸发出一阵嗖嗖的凉意。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谷开阳是对方这么精心挑选出来的人选,那就还给她好了。” 牧晚秋也不想在祖母的寿辰上惹事,但奈何总有人要跟她过不去,要找她麻烦。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主动找上她,让这场寿辰不得安生。 既然如此,她又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冷月听得一阵心潮澎湃,看来明天有好戏看了。 牧晚秋看向冷月,“冷月,你会听墙角吗?” 冷月:…… 听墙角?这,这不是她的老本行吗?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甚至以为自己的老底被揭了。 冷月试探性地道:“会,吧?” 牧晚秋直接道:“那很好,你现在就去听一听牧嫣然和方氏的墙角,我怀疑,这件事是她们母女做的。” 冷月听到这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她当即就扬起了笑脸,拍了拍胸脯。 “没问题,奴婢这就去听墙角,保证完成任务。” 牧晚秋原本还想再嘱咐几句,但冷月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眨眼就消失了。 牧晚秋怀疑牧嫣然,几乎是出于本能。 她们母女因自己被禁足了那么长时间,更失去了父亲的关爱,这牧府,最恨她的人,非这对母女莫属了。 那天,牧嫣然是出过府的,她若是趁着出府的时间去安排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 到底是不是她们,或许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冷月不愧是专业听墙角的,她果然很快就带回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 “就是她们做的!” 牧晚秋闻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如此。 看来不是自己对她们有偏见,她们的心思,本就这般阴暗恶毒。 “只是,奴婢没有听到她们到底想用什么法子。” 毕竟时间不早了,牧嫣然很快就睡下了,冷月又到方氏那边跑了一趟,但她也早睡下了,是以冷月也没能探听到更多的讯息。 牧晚秋沉吟片刻,“待到了明日,自然就能见分晓。 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图,早有了准备,就不会轻易入了对方的圈套。” 冷月心想也是,她们已经知道了先机,明天自然就能顺顺当当地反将一军。 牧晚秋又道:“你去把云芷和青青都喊来,明日到底要如何行事,我们好生谋划谋划。” 牧晚秋不喜欢有人守夜,是以,云芷和乔青青早就歇下了。 冷月依言去了,很快就把两个睡眼惺忪的人叫醒。 原本她们还不明所以,待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人的睡意瞬间清醒,心中也一下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与斗志。 这一夜,屋中的烛火久久未熄。 等到几人终于商议完成,冷月却并没有马上回屋休息,而是转个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没有离开牧府,而是悄悄去了几个不同院落的下人房。 这些都是自己人。 明天人多眼杂,还不知道牧嫣然到底打算用什么手段对付牧晚秋,光靠云芷和乔青青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冷月不放心。 牧晚秋是冷月现在要守护好的头号关键人物,她便是少了一根汗毛,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冷月可不敢掉以轻心。 冷月对几人都安排嘱咐妥当,又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牧府,往淮阳王府的方向而去。 这么要紧的大事,她岂能瞒报? 知道了此事,萧君离当夜便做了其他安排。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让牧嫣然败个彻彻底底! 冷月一直东奔西走,直到后半夜才回了自己屋中,刚合眼小憩没多久,天色就慢慢亮了。 整个牧府都渐渐热闹了起来。 今天是牧家的大日子,不论是主子还是奴仆,都换上了新衣,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喜气洋洋地忙活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容氏是半路接手了筹备寿宴的活儿,但她却处理得游刃有余,各处都进展得有条不紊,不见半分慌乱。 起初也有杜氏的心腹,不肯配合她,想要存心给她找难堪与不痛快,但都被她恩威并施地一番教训,收拾得服服帖帖。 原本府里的老管事都被她露的这一手震住了,不得不对她生出满腔敬佩。 对于容氏的能力,牧晚秋并不觉得惊讶。 这位三婶的能力,远不止这些呢。 第160章 姐妹争端 第160章:姐妹争端 牧晚秋今日穿的是一件绛紫色长裙,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立马就将她高挑匀称的身材衬得尽显无疑。 一般来说,绛紫色对年轻女孩来说,会显得过于老成厚重,平添老气。 但牧晚秋生得太过艳丽,落在那些刻板的夫人眼中,这样的艳丽就变成了不入眼的媚态。 媚态,对于一个大家小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绛紫色的这身装扮,恰好能将她的艳丽压一压,显得端庄些。 牧晚秋当然不觉得自己长得美有什么不对,但今儿个,她还是稍微低调些,自己不出错,别人作妖的时候,也就从自己身上挑不出毛病。 但人长得好,穿什么都难掩风华。 绛紫色穿在不好看的人身上,或许是老气,但穿在好看的人身上,便自显一股优雅气度。 尤其是牧晚秋的身量高挑,身姿轻盈,脸上略施粉黛,裙角飞扬间,整个人仍是掩不住的绝色容颜。 只是较之以往,添了几分英气。 她转头,美目流转,朝几人勾唇一笑,“好看吗?” 刹那间,几人都觉得眼前骤然一亮,眼睛都直了。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当然,其他人也都盛装打扮。 在宴席开始之前,牧家自己人要先来给老太君请安,把各自的礼物送上。 是以,大家便陆续来到了懿祥居。 牧念初穿了一身浅蓝色长裙,那衣裙的样式,也带着几分别样的英气,倒是跟牧念初很搭。 牧倾语穿了一身鹅黄色襦裙,云烟纱的材质,逶迤曳地,翩跹出尘。 她略有些腼腆地朝两位姐姐笑了笑,淡雅中,又多了几分楚楚的气质。 牧雪莹的打扮最是亮眼,至少从色彩上看,的确最是夺人眼球。 因为她穿的是一身绯色的长裙,十分艳丽夺目的衣裳,一下就让她成了几位姐妹中最耀眼的存在。 牧雪莹目光扫过几位姐妹,待看到她们的着装打扮之后,心中便暗生了几分得意。 她尤其多看了牧晚秋两眼,看到她那略显平庸的装扮,她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几个姐妹,也就只有牧晚秋的容色最是上乘,她今日若是精心装扮了,那么,其他人非被她比下去不可! 幸好,她今天并没有好好打扮。 今天,她定是几个姐妹中最亮眼的。 牧雪莹正得意着,就又有一人从外面款款而来。 牧雪莹的瞳孔霎时就狠狠一缩,原本面上的得意也一扫而空。 来人正是牧嫣然,她身上穿着的,也是绯色的衣裳! 更甚至,牧嫣然身上那件绯色的衣裳,腰肢和裙摆的设计都很用心别致,将她整个人都衬得似那笑迎春风的桃花一般,艳丽无双,容光照人。 牧嫣然的容貌本就被牧雪莹出众,两人又都穿了同色系的衣裳,这么一对比,牧雪莹连就被她衬成了背景板。 牧嫣然婷婷袅袅地走来,她的小脸瘦削,只有巴掌那般大,美目盈盈,朝人看来,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尤其是目光落在牧晚秋身上时,她便似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急急转开,便好似牧晚秋是那吃人的老虎似的。 牧晚秋见此,不屑地撇了撇嘴,半分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以往牧嫣然在姐妹间的人缘好,牧晚秋的人缘差,她露出这么一副被牧晚秋欺压的可怜虫模样,就会有人帮她说话。 这次,牧嫣然故作这般姿态,便是为了暗示其他人,自己的禁足跟牧晚秋有关,你们快来问我,快来关心我啊。 但她还没有等姐妹们的关心问候,就先等来了牧雪莹气急败坏的质问。 “你为什么也穿了绯色的衣裳?” 牧嫣然这才注意到,牧雪莹跟自己一样穿了同色系的衣裳。 只是,牧雪莹的衣裳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都被自己比了下去。 加上她的容貌不如自己,她跟自己站在一起,就更有种东施效颦的丑态。 牧嫣然心中得意,但面上却是一副错愕不解的模样。 “我,我不知道妹妹你也穿了绯色,这是想着,祖母寿辰,应当要穿得喜庆一些,这才……四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语气中又染上了一抹微微的可怜,就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她素来都是如此,在姐妹间,总是把自己摆在一副弱势的位置上。 只不过,以前她这招,几乎都是用在牧晚秋的身上,加上牧晚秋性格也的确强势,是以,很容易就让人觉得是牧晚秋欺负了她。 以前牧雪莹看戏的时候,还不觉得牧嫣然这一套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她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牧雪莹就差点气炸了。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气得跳脚,“那你去换一件!” 原本牧雪莹自然是不敢对牧嫣然这样颐指气使,但现在,牧家的管家权落在三房手上,牧雪莹就算只是三房的庶女,也有了一种鸡犬升天的感觉。 而且,牧嫣然被禁足了两个多月,可见她是犯了大错。 现在她在二房里的地位更是大不如前,牧雪莹在她面前自然就开始高高在上了起来。 牧嫣然听得牧雪莹对自己这般咄咄逼人,毫不客气的语气,不觉面色骤变,一股恼怒与屈辱直冲脑顶。 但她素来都善于忍耐,最后,到底还是没让自己失态。 她的眼眶霎时红了,“四妹妹,我,我…… 并不是我不想换,而实在是我没有其他可换的了。 我往日的衣裳,都是素白色的,今日是祖母的寿辰,我怎能着白衣?” 牧雪莹哪里肯信? 她待要不依不饶地逼她把衣裳换了,牧倾语却是柔柔开口劝和。 “两位姐姐,你们莫要争执了,不过就是一身衣裳罢了,不要因此伤了姐妹和气才是。” 牧雪莹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旁人的劝,她伸手,直接就推了牧倾语一把。 “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五妹妹你别管!” 那一推之下,却让牧倾语连退数步,最后一个站不稳,跌到了地上。 她那纤柔细嫩的手掌擦在地上,竟是擦破了皮,见了血。 第161章 我真的没有用力 第161章:我真的没有用力 她的丫鬟雨晴见此,瞬间惊呼出声。 “姑娘,您的手!” 这一声惊呼,也把其余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原本还怒气冲冲,盛气凌人的牧雪莹一下就怔住了,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错愕。 方才她,她没用力啊。 牧晚秋看向受伤的牧倾语,微微挑眉,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牧念初急忙上前,与雨晴一起把牧倾语扶了起来。 牧倾语眉头轻蹙,微微咬着唇,像是在强忍着疼痛,但却是没有喊疼。 牧念初命丫鬟去请大夫,牧倾语忙道:“姐姐,没事,就只是擦破一点皮罢了,没有什么大碍的。 今日是祖母的寿辰,还是不要兴师动众了。” 牧念初却是不赞同,“都见血了,不请大夫怎么行?万一留疤怎么办?” 牧倾语闻言,这才露出了犹豫之色。 牧念初也没再犹豫,直接当机立断,让丫鬟去请大夫。 牧雪莹见此,不禁有些慌了。 她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方才,根本没用力啊……” 牧念初望着她,脸上带着冷冷的怒意,“你若没用力,语儿怎么会跌倒,还把手掌都蹭破了?” 牧雪莹正要辩解,牧倾语就扯了扯牧念初的衣袖,有些着急地道:“姐姐,方才四姐姐的确没有用力,是我自己没站稳罢了,你不要怪她了。” 牧雪莹忙道:“对,对啊,五妹妹都说了,我是真的没有用力。” 牧念初的火气却半点没消,“我不管你到底用没用力,方才语儿就是被你推倒才受的伤,这是事实!” 牧倾语又急忙劝解,“我的伤也只是小伤罢了,没关系的,你们快别吵了。” 牧念初却依旧态度强硬,“这不是大伤小伤的问题。” 牧雪莹也有些恼怒了,“那你想要怎么样?难不成要我也摔一次,以此作为赔罪吗?” 牧念初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威严的男声。 “你们吵吵嚷嚷的,这是在做什么?” 几人朝门口看去,就见牧志贤正沉着脸站在门口,与他一道的,还有牧志飞,以及另外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 那人,便正是一直在书院进学,一月只有一日休沐日的牧家大少爷牧元恒。 牧晚秋朝这位堂哥多看了两眼。 他身穿一袭蓝色长袍,身形颀长挺拔,眸光沉静,他的身上,除了有一股书生气,还自带一股世家公子的矜贵气度。 上辈子,这位堂哥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 他考上了状元,原本是完全有资格留在燕京当京官,但他却没有跟家里人商量便自请离京,外放去了临海的闽南。 因他的这一举动,牧志贤险些没气得半死。 但他先斩后奏,圣旨已下,牧志贤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 杜氏便为他张罗亲事,想让他娶自己娘家侄女,最好是在赴任之前就留下一个后。 结果,牧元恒为了逃避杜氏的逼婚,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领着自己的心腹直接提前上任去了。 这一下,杜氏也差点被气死。 牧元恒从小到大一直都安安分分,有处处拔尖,十分优秀,更是十分省心,是他们两夫妻对人炫耀的资本。 没想到,自从考上状元,他就迎来了一场迟来的叛逆。 如果不是经历上辈子,谁都没想到,牧府的诸位小辈中,最叛逆的不是她牧晚秋,而是这位看起来最沉稳持重的牧家长孙。 谁也都没想到,读书很厉害的牧元恒,更厉害的是造船。 他自请去闽南任职,就是因为那里临海,方便他造船。 因为他对造船的颇多研究,上辈子他便深得皇上器重,在闽南更是深受百姓的尊敬。 牧晚秋上辈子跟这位堂哥的接触不多。 自他到闽南赴任之后,牧晚秋只见过他寥寥几面,更是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但牧晚秋却记得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景王并非你的良人。” 那时,正是牧晚秋最痴恋萧子骞的时候,这样的话,牧晚秋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牧晚秋当场就冷了脸,冷冷地甩下一句,“堂兄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当时牧元恒已算是高龄,却一直没有成亲,杜氏为此几乎愁白了头。 就此结束了两人上辈子的最后一场交谈。 后来,直到牧晚秋身死,她也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想来,他那样的人才,必然会被萧子骞加以重用了吧。 因为忆起往事,牧晚秋盯着牧元恒,微微出神。 牧元恒察觉到她的目光,眸光一转,跟她对上。 牧晚秋回神,面色有些不自然,本想赶紧撇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但顿了顿,牧晚秋朝他露出一抹微笑,这才转开了目光。 牧元恒不觉微讶,微微挑眉。 两人的这一番眉眼交锋,却并没有被别人看到,因为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方才出声驳斥的人,是牧志贤。 他板着脸,正神色十分难看地扫向屋中几人。 长辈来了,几位小辈自然是要行礼。 牧倾语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后,细声道:“我们只是姐妹间的小拌嘴罢了,没什么大事,请爹见谅。” 牧念初见她如此委曲求全,更为她感到不值,她当即开口道:“爹,是四妹妹,把语儿推倒了,语儿的手都受伤了!” 说着,她就强硬地把牧倾语的手拽了出来,让她摊在了牧志贤的面前。 “四妹妹伤了语儿,非但不道歉,反而一味推脱责任,女儿也是气不过,这才与她争辩了几句。” 牧雪莹没想到牧念初这般一根筋,牧倾语都说了这是小事,她却一定要把这件事捅出去。 牧雪莹的脾气也上来了,狠狠咬唇,恨声道:“方才我与三姐姐在说话,是五妹妹自己凑上来我才不小心伤了她,怎么能全怪我?” 这时候,牧嫣然恰到好处地开了口。 “都怪我,方才四妹妹让我回去把这身衣裳换了,我就该立马去换。 若非如此,五妹妹也不会因为上前劝和而受伤了……” 牧嫣然说完,就满脸愧疚地垂下了头。 牧志贤听到这话,原本就不虞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换什么衣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嫣然又柔柔开口,“我不小心穿了跟四妹妹一个颜色的衣裳,四妹妹不大高兴……” 她的话术,还是一如既往地巧妙。 第162章 禁足就禁足 第162章:禁足就禁足 她的语气够委曲求全了吧? 可是,她越是委曲求全,就越是衬得牧雪莹不讲道理。 牧嫣然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自然都听明白了。 牧雪莹觉得牧嫣然跟她穿同色的衣裳,抢了她的风头,所以就强硬地要求牧嫣然把衣服换了。 两姐妹就此产生了冲突,而牧倾语,就在这时站出来说和。 最后,反而被牧雪莹伸手推了一把,擦伤了手掌。 牧志贤的面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牧雪莹的面色也不禁滞了滞,心中生出了一股慌乱。 她急忙要为自己辩解,牧志贤却是断然道:“好了,别说了,还是等你父亲母亲来了再做决断吧!” 牧雪莹闻言,面色不觉比方才更白了几分。 一开始的意气与嚣张,在现在,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了紧张与害怕。 容氏虽然未曾苛待过她这个庶女,但是,牧雪莹对她这个嫡母却是打心眼里畏惧。 原本只是姐妹间的小吵闹,她没想到会上升到惊动长辈的地步。 怕什么来什么,牧志华夫妇来了。 牧知夏今日穿着粉色的衣裳,她生得粉雕玉琢,穿上粉色的衣裳,整个人更显玉雪可爱。 牧志华身形肥胖,自己走路都有些费劲,但却一路抱着小女儿,脸上堆满了笑意,显然对牧知夏十分疼爱。 牧卓尔跟在两夫妇后头,一番装扮,倒是也不差。 还没进到厅中,容氏就率先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她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在牧雪莹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这才转开。 她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站着?” 牧志贤对三房素来都有些瞧不上,但现在府中的中馈却只能交到三房的手中,牧志贤心里自然不痛快。 他扫了牧雪莹一眼,冷冷道:“让她自己说吧。” 容氏见此,心中便微微一沉。 果然是这个庶女又闹幺蛾子了。 “怎么回事?” 牧雪莹对上容氏的目光就发怵,眼下更是磕磕巴巴,难以启齿。 牧念初正要站出来复述事情始末,牧晚秋突然在她袖子上扯了一下,牧念初有些困惑地回头。 牧晚秋朝她笑了笑,“这里蹭脏了。” 牧念初抬起袖子,仔细看了看,却没看到脏的地方,想来是方才被她拍掉了吧。 不过是这么一个小插曲,便已经有人主动开口了。 牧嫣然垂着眼,声音低低柔柔地把方才的事复述了一遍,整个人显得娇弱又委屈。 当然,牧倾语如何受伤的,牧嫣然也都复述了一番。 容氏听完这些,面色顿时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牧志贤不好对容氏多作置喙,他便朝牧志华投去一记谴责的眼神。 “三弟,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牧志华那胖胖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是我教女无方。” 牧志贤见牧志华这般干脆地低头认错,半点都不敢争辩回嘴,心中不觉添了几分得意。 他看了一眼还趴在牧志华怀里的牧知夏,又说了一句,“知夏也已经不小了,还这般娇惯着,以后说不定也会养成蛮横霸道的性子,三弟还是对她严厉些为好。” 牧志华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个一干二净,眼中甚至还浮出了几丝不悦。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容氏却是不动声色扯了他一下,然后笑着开口,“大哥说得对,夫君他对夏儿的确是太娇惯了些,回头我定多说说他。” 牧志华脸上依旧挂着不悦的神色,但在妻子的示意下,他到底是把原本的话憋了回去。 牧知夏已经懂事了,方才的这些话,她都听懂了。 她皱了皱小鼻子,伸手环住自家胖爹的脖颈,然后转过头,不去看那讨厌的大伯。 牧志华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 牧志贤却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养不教父之过,这难道不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那今日这件事,总也要有个决断吧?” 牧雪莹的眼眶微微泛红,低声为自己辩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用力……” 然而现在,这样的辩解非但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还会更加让人觉得她不知悔改。 她这样不肯认错的态度,便是容氏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根本找不到台阶。 容氏现在执掌着牧家的中馈,原本就是最招眼的时候,连带三房都变得惹人眼。 牧雪莹不说好好收敛,反而这般嚣张,这岂不是平白给人递话柄,让人觉得三房一朝得道,便鸡犬升天? 容氏沉了脸,语气严厉,“你因小小一件衣裳就与姐妹发生争端,还动手推人,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次宴会,你也别参加了,直接回你的院子里禁足反省吧!” 牧雪莹闻言顿时傻眼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招来这么严重的惩罚。 牧雪莹正要开口求饶,牧倾语却是先她一步,满脸着急地开口。 “三婶,四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我的伤也只是小伤,不严重的,您就别罚四姐姐了。” 牧倾语满脸恳切,容氏却是半点松口和动容都没有。 “语儿,这次的确是你四姐姐做得不对,三婶这样罚她,也是为了让她长记性,以后知道该如何团结姐妹。” 牧雪莹听到容氏这话,方才被禁足的惊慌,也一下变成了怨恨与恼怒。 “禁足就禁足,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甩下这句话,直接转身,捂着脸便跑了出去,只留下屋中一众人神色各异。 凭什么要禁她的足? 容氏分明就是用她来杀鸡儆猴,为自己树立威信! 试问,如果犯错的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否还能这样毫不客气地把她的亲生女儿禁足? 便是她的亲爹,也从没有正眼瞧过她。 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牧知夏一个女儿! 就因为她是庶女,她就要承受这一切,她简直恨透了庶女这个身份! 明明都是牧家的孩子,为什么就要因为嫡庶之差,就要分出三六九等? 便是爹自己,也是庶子,他难道没有尝过庶出的苦吗? 为什么到了自己的儿女身上,他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牧雪莹越想越气,脸上的泪便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哗啦啦地流了满脸。 第163章 寿礼 第163章:寿礼 大家都听得出牧雪莹满腹怨气,对于禁足的惩罚,她根本不服气。 容氏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牧雪莹这般作态,不仅是不给她这个嫡母脸面,更是让整个三房都丢了脸。 牧志贤冷哼一声,“这便是没有好好教养的下场。” 这话,简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生生打在牧志华夫妇的脸上。 因为这个插曲,厅中气氛也变得有些僵硬凝滞。 牧倾语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小脸上挂上了一抹自责的神色。 但她眸中,却是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暗芒。 三房既然抢走了属于她母亲的管家权,这就姑且算是送给他们的一份礼物好了。 牧晚秋的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牧倾语的身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外面发生的一切,很快就有人报到了老太君那儿。 老太君今日是寿星,身上穿了一件暗红团花褐缎的礼服,上绣蝙蝠纹样,辅以银丝暗线织就“寿”字纹样。 额上戴着一个宝蓝色抹额,斑白的银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倒是少了许多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老者的慈祥。 “禁足了?” 赵嬷嬷点头,“可不是,三夫人雷厉风行,直接就下令禁足了。” 老太君的面上没有什么波动,看不出她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赵嬷嬷又试探性地道:“要不老奴去说合一番,好歹让四姑娘把您的寿辰给过完了。” 老太君摆摆手,“老三媳妇罚都已经罚了,我再让把人放出来,倒像是在拆她的台,打她的脸似的。 罢了,四丫头今日的言行,的确有些不妥,禁足便禁足吧,让她好生反省一番也好。” 赵嬷嬷闻言,便没有多说什么。 赵嬷嬷扶着老太君出来时,老太君便也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牧雪莹的缺席,容氏只说她犯了错,被自己罚禁足了,老太君也没有细问,这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众位子孙后辈都一一献上了自己的贺礼。 牧晚秋与牧念初曾去普陀寺求过佛经,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那位主持大师的赠送。 她们不知道主持送的那两份佛经的珍贵,也没敢偷懒,就真的只拿这佛经当贺礼,而是又额外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然而,她们的礼物送上去,她们自己亲手准备的贺礼没让老太君有多激动,反而是那两份佛经,让老太君眼睛为之一亮。 “这两份经书是了悟真人的遗作,祖母也只是在其他高僧的手稿中偶尔见过,却一直苦寻不得,没有机会拜读。你们如何得到的?” 牧念初和牧晚秋对望一眼,心道,我了个乖乖,那老住持当真这么舍得,连这样的绝世遗作都舍得送给她们? 两人老实回答,老太君听闻她们是特意为自己到普陀寺去求来的,眼中不觉闪烁着一股微微的笑意。 “好,好,难为你们有这样的孝心。” 有了牧念初和牧晚秋的绝世孤本做贺礼,其他人的贺礼就都被衬得平平无奇。 牧嫣然听到普陀寺三个字,身子就跟着颤了颤。 她下意识地朝牧志飞那边投去一眼,眼神微闪,带着微微的心虚。 牧倾语看着自己亲手绣的那幅百寿图,不觉轻轻咬了咬唇。 牧知夏从自家胖爹的怀中挣开,又从自己丫鬟的手中拿过了什么,抱着那东西,就哒哒哒地往老太君的跟前跑。 老太君坐着,她站着,才堪堪有老太君的膝盖那么高。 她把手中的东西举起来,递了过去。 “夏儿给祖母拜寿,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牧知夏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小脸上却写满了认真严肃,平白就多了几分憨态。 老太君的脸上也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夏儿给祖母送的是什么贺礼?” 牧知夏卖力地把贺礼往老太君跟前递了递,“祖母您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老太君依言,把那贺礼接了过来,打开来看,赫然是一对护膝。 只是那护膝的布料选得十分鲜亮,那上面的图案花样,更是稚嫩可爱。 而那护膝的做工,更是简单粗暴,那针脚粗得比牧知夏那胖乎乎的手指还要粗。 那般稚嫩粗糙的手笔,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笔。 牧嫣然瞧了一眼,心中便泛起一股不屑。 真是哗众取宠。 牧倾语的眸底也闪过一抹异色,唇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 牧知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老太君,看到老太君把自己的礼物打开了,这才笑眯眯地道:“这是夏儿为祖母亲手做的一对护膝,以后您拜佛的时候戴上,膝盖就不会疼了。” 牧知夏的语气稚嫩,但声音里却充满了认真。 老太君听了这话,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一抹微微的触动。 容氏在这时开口道:“母亲,夏儿年纪小,针线活儿尚有欠缺,还望母亲莫要嫌弃才是。” 老太君抬起略显苍老的手,在牧知夏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这是夏儿的一片心意,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牧知夏顿时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牧嫣然脸上的神色微微僵住,不过就是一个破烂玩意儿,有什么好夸的? 牧倾语也垂下了头,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小辈们送完了贺礼,便开始准备出去迎客了。 今天一整天,大家都有得忙的。 这不仅仅是老太君的寿辰,更是一个交际场。 男人有男人的应酬,女人有女人的交际。 便是牧晚秋这样的小姑娘,也各有各的圈子。 以往牧晚秋都没什么好人缘,这样的场合,她多半是被众人孤立。 但现在,她也有自己的朋友了。 安知宜和苏樱雪都会来,牧晚秋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好好招待她们。 众人离开懿祥居,往前院而去。 牧晚秋也正走着,忽觉身侧多了一道人影,与她并肩而行。 牧晚秋转头,脚步微顿,面上也不觉露出微微错愕。 “堂,堂兄。” 牧元恒朝她颔首,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走开,而是一直跟她保持着并肩而行的距离。 牧晚秋觉得有微微的不自在,“堂兄,你,有什么事吗?” 牧元恒侧头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许久没见,大妹妹似乎变了许多。” 第164章 人果然不能撒谎 第164章:人果然不能撒谎 牧晚秋心里微微动了动,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很快我就要十四岁了,长大了,自然就该懂事了。” 牧元恒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深了几分。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的确是懂事了。” 牧晚秋摸摸鼻子,看来自己以前的确是很不懂事,所以她稍微改好一点,就让人觉得她改邪归正了。 毕竟以前对她的期待感太低了。 两人完成了这一回合的对话,牧元恒却依旧闲庭信步地走在自己身侧,还是半点没有要与她分道扬镳的意思。 牧晚秋对牧元恒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还挺佩服他。 上辈子他能这么叛逆,可谓勇气可嘉。 他还能一眼识破萧子骞的真面目,说明他也是难得的聪明人。 冲着这两点,牧晚秋对这位堂兄都生不出讨厌。 可是,两辈子到底跟他不算熟,像是现在这样跟他并肩而行,牧晚秋还是有些不自在。 为避免尴尬,她只能没话找话,“堂兄在书院念书念得如何?” 牧元恒颔首,“挺好。” 也是,上辈子的状元郎,才学能差得了吗? 牧晚秋正打算顺势夸赞几句,牧元恒就又开口道:“说来,我最近倒是交了个新朋友。” 牧晚秋面露微微疑惑。 他交了新朋友,为什么要跟自己说? 牧晚秋:“是吗?那挺好。” 牧元恒别有意味地看着她,“那人大妹妹也认识。” 牧晚秋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个猜测。 果然,下一秒,牧元恒就给出了答案。 “他就是你表哥,白家公子。” 牧晚秋想到之前自己为了糊弄白瑾辰随便瞎扯的一个幌子,心里不觉微微有些发虚。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露馅儿吧? 他们才刚认识,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应该不会熟到能聊得到那个话题上吧? 牧晚秋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哦,挺,挺好,挺好。” 牧元恒也回以微笑,那笑里,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牧晚秋轻咳了一声,“那个,堂兄如果没,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先走了。” 牧晚秋抬腿就要开溜,牧元恒却是抬步追了两步,将她拦了下来。 “等等,我还有事。” 他的脚步略急,声音也略提了几分。 原本就尚未走远的牧念初等人,都朝这边看来。 牧念初担心牧倾语手上的伤,生怕待会儿人多有个磕碰,便一直跟她在一处。 牧倾语朝这边看来,眸中露出一抹羡慕之色。 “哥哥方才都不曾与我们说话,却跟大姐姐有说有笑的……” 牧念初以往还觉得小妹跟大哥关系不亲,每回大哥回来,他们也都说不上几句话。 没想到现在,她倒是吃味起来了。 牧念初只当她这是小姑娘的别扭情绪,便出声宽慰,“大哥只是刚好有事跟大姐姐说罢了,待他空了,自会来寻你说话。” 牧倾语有些孩子气的撇撇嘴,“以往哥哥回来,可都是喜欢跟姐姐说话的,现在他也没顾得上姐姐你,就一直在跟大姐姐说话,他们能有什么事呀。” 牧念初却并没有在意,反而又继续宽慰了牧倾语几句。 牧倾语见她一副耐心宽慰自己的模样,到底是闭了嘴,不说了。 这头,牧元恒拦下牧晚秋,牧晚秋见他那副慎重的模样,倒真像是有什么急事。 “堂兄,你还有什么事?” 牧元恒望着牧晚秋,反问,“你就没有什么要向我坦白的?” 牧晚秋一滞,他说的有事,该不会还是为了揪着之前那事兴师问罪吧? 她只能装傻,“坦白?坦白什么?我不知道堂兄在说什么。” 牧元恒似笑非笑地反问,“我大半夜撞破你表哥在书院练剑?” 牧晚秋:…… “我还夸他为人刻苦,白日进学,晚上还勤加习武,实在是难得?” 牧晚秋:……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说过这些话,我怎么自己都记不得了?大妹妹你帮我回忆一下?” 牧晚秋一脸干笑。 果然人不能撒谎,撒好谎迟早都要被戳穿。 上回在茶楼对萧子骞撒谎,说自己跟萧君离不仅认识,还熟得不得了,结果转个背就遇到正主,谎言当场被拆穿。 眼下这个谎言,也是在那个茶楼撒下的。 都瞒了那么久了,没想到还是有翻车的一天。 牧晚秋略带讨好地望着牧元恒,“堂兄,这,这都是我一时口误,就随口说说,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吧。” 牧元恒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眼珠也微微转了转,“要我不计较也可以,我问你几个问题。” 牧晚秋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她心中不觉拉箱了警报。 他莫非是要借着此事对自己提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荒唐要求? 牧晚秋小心开口,“那堂哥你问,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牧元恒的眸光多了几分郑重。 “荣华公主府当日的事,我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牧晚秋没想到他竟然是问这个问题,她有些诧异。 但这个问题,没人比她更有发言权,牧元恒还真问对了人。 “此事真要细说,只怕说来话长。” 眼下他们很快就要到前院去待客,这点时间,只怕说不清楚。 牧元恒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那,她们当时的状态,还好吗?” 牧晚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丝微不可查的紧张,她的心思不觉微微动了动。 那丝紧张,有些超越了正常人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 他难道,是关心在意其中的某一个人,所以,才会这么问? 牧晚秋回忆了一下上辈子,一时也猜不出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谁的消息。 她开口如实回答,“她们没有受到肉体上的伤害,但真正的伤害,却是留在心底的。” 牧元恒的眸色骤然一深,一股暗芒飞快闪过。 牧晚秋状似无意地道:“我认识了两位朋友,一位是鸿胪寺卿安大人的妹妹安知宜,一位是詹事府苏詹事的女儿苏樱雪,她们都是此案的获救者。” 听到后者时,牧元恒的眼神明显变了一下。 第165章 她嫉妒我的美貌 第165章:她嫉妒我的美貌 牧晚秋一直在观察他,即便他那表情变化十分微弱,但牧晚秋还是将之尽收眼底。 牧晚秋心中不觉一动。 难道他真正想知道的,就是苏樱雪的消息? 牧晚秋甚至开始发散联想,上辈子,他多年未娶,是否也跟苏樱雪有关? 为了试探自己心中的猜测,牧晚秋又继续道:“我很庆幸她们获救了,我方才说的要到咱们府上赴宴的朋友,就是她们两人。” 牧元恒神色又微微动了动。 “是吗?你怎么跟她们有了交情?” 牧晚秋便如实道来,“上回我与二妹妹去普陀寺给祖母求佛经,在路上便遇到了安大人兄妹,他们的马车坏了,我和三妹妹就顺路搭了他们一程。” 牧元恒:“哦,这样。那与那位苏姑娘呢?” 他问这话的语气平和,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但他会主动问起,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而且,他方才眼神微微闪了闪,虽然那变化很细微,但牧晚秋还是捕捉到了。 看来,他真正想关心的,果然是苏樱雪啊。 “跟苏姑娘啊,算是因为见义勇为结下的交情吧。” 牧元恒脚步微顿,“她发生了什么?” 问完,牧元恒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急切,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我只是好奇,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能见义勇为。” 牧晚秋鼓了鼓腮,“什么嘛,我的功夫好着呢!才不是什么三脚猫。” 牧元恒略敷衍地回,“是是是,好得很。” 牧晚秋:呵呵。 想从她嘴里套消息,还这么敷衍? 算了,看在他上辈子好心提点过自己的份儿上,牧晚秋还是如实把那天在街上发生的事说了。 牧元恒听罢,面色顿时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牧晚秋说完了,该到她问了。 “堂兄认识苏姑娘?” 牧元恒回神,眼神微微闪烁,摇头,“不认识。”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都写着几个大字,“我在撒谎。” 但是,不等牧晚秋再追问,牧元恒自己倒是先溜了。 “前院到了,有客人来了,我先走了。” 用完了就扔,可真是…… 牧晚秋也没有追着他问,若是他不愿意说,自己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不如,到苏樱雪那里套一套话。 前院,宾客们慢慢开始上门,大家都招呼着客人,十分热闹。 安知宜先到了,安知珏在男客那边,是以她便落了单,原本还有些局促,直到见到了牧念初与牧晚秋,这才露出笑来。 牧念初拉着牧倾语上前与安知宜见面,为二人引见。 牧倾语年纪小,笑起来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原来你就是安姐姐呀,我常听我姐姐提起你,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安姐姐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温柔又漂亮。” 安知宜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染了一抹绯红。 她有些嘴笨,不知该如何回话,便只能回以傻笑。 很快,又有其他客人来了。 牧晚秋朝那边看去,就见到了老熟人:谷思彤。 想到昨晚石头他们传来的讯息,牧晚秋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谷家跟他们二房有着微妙的关系,但这次的寿辰不单单是二房的事,而是整个牧家的事。 谷大人是首辅,牧志贤那么喜欢钻营的人,自然不可能不请他们家。 若是谷家不在受邀之列,今日牧嫣然为她准备的这一出戏,要怎么开唱啊? 牧晚秋思索间,朝谷思彤看去的目光便不觉久了些。 牧家姐妹都知道牧晚秋跟谷思彤不对付,牧念初怕她俩碰上,再闹出点不必要的麻烦来,便赶忙开口,“那边来客人了,我先去招待,你们先好好聊。” 说完,她便赶忙朝谷思彤那边去了,牧倾语也看到了自己相熟的姐妹,也相继离开。 谷思彤朝牧晚秋这边看了一眼,就十分傲慢地收回了目光,一副十分不待见的模样。 牧晚秋也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懒得理会。 安知宜心思敏锐,一下就看出了她跟谷思彤的不对付。 这段时间的书信往来,也让安知宜对牧晚秋多了几分亲近,她直接问出口。 “你跟那位小姐有过节?” 牧晚秋很坦然地点头,还玩笑着补了一句,“她嫉妒我的美貌。” 安知宜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她又朝谷思彤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转头看向牧晚秋,很认真地点头。 “嗯,她的确应该嫉妒。” 牧晚秋:…… 她自己没忍住,先乐了。 “知知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知知这个称呼,是牧晚秋觉得好听,就在信上这么写了。 这还是她当着安知宜的面第一回这么喊,安知宜觉得莫名亲近,面上又有些赧然了起来。 但有一说一,安知宜还是认真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的确长得比她好看多了。” 看着她满脸认真地说着夸人的话,牧晚秋心里头顿时觉得舒坦极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实话。 只不过这样的实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好了,那人心眼小的很,这话若是让她听到了,她定会暗暗给你记上一笔。” 安知宜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乖巧听话的样子,真是乖极了。 明明安知宜的年纪更大,但牧晚秋在她面前,却总有种当姐姐的感觉。 牧晚秋作为东道主,不能光顾着跟自己的好友说话,自然也得帮着招待其他客人。 牧晚秋便带着安知宜,与其他小姐们寒暄。 安知宜一开始很是不自在,但牧晚秋很照顾她的感受,总能及时地给她递话茬,让她不至于接不上话,慢慢的,她也就放松了下来。 苏樱雪来得稍晚了些,一见到她,牧晚秋眼睛就亮了亮。 自己可一直在等她呢。 希望能从她的嘴里挖出一些有用的讯息。 安知宜和苏樱雪看到对方,都先是一愣,旋即都友好地露出微笑。 这是那天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但一笑之间,彼此间的陌生距离感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她们都是一起在那地狱里待过的人,彼此间有一股自然而然的,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牧晚秋看得出两人的气氛如常,没有生出什么触景生情一类的情绪。 她心头便也轻松了起来,她玩笑道:“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两人都笑着摇头。 第166章 按照计划进行 第166章:按照计划进行 苏樱雪倒是看了牧晚秋和安知宜一眼,“没想到你俩还认识。” “我跟知知认识,还比跟你认识得早呢。” 牧晚秋便把当初的普陀寺路上的事说了一遍。 苏樱雪微微挑眉,“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牧晚秋一想,还真是。 她跟安知宜与苏樱雪的相识,不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交上的嘛。 再往远了说,便是她俩,也都是她从荣华公主府的犬园里救出来的。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这样善良。 不过,牧晚秋朝牧嫣然的方向瞥去一眼。 今日这场宴会,她注定不能继续做一个善良的人。 现在,就只等着牧嫣然行动了。 牧晚秋收回心思,很随意地把话题引到了她们马上就要进学的皇家书院上。 顺着皇家书院,她就又巧妙地转到了潇风书院。 “说起这潇风书院,管得可真够严的,一个月只休沐一天。 我大堂兄,今儿个回府给祖母祝寿都得告假,明天就又要回书院去了。” 牧晚秋说着,目光很自然地落到苏樱雪的脸上。 但是苏樱雪的神色却没有半点波澜,更不见半分异样。 别说是有什么瓜葛了,她压根就不像是认识牧元恒的样子。 牧晚秋不信邪,便又接连说了一些关于牧元恒的话题,大多都是夸赞之言,苏樱雪脸上倒是有赞许之色,但那赞许之色,也只是对牧晚秋的正常回应。 因为后来,安知宜忍不住也开始夸赞自己的兄长,苏樱雪脸上的赞许之色也是一样的。 牧晚秋最后确信了,苏樱雪对牧元恒当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她甚至还不认识牧元恒呢。 可是牧元恒却好像对她很不一般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牧晚秋想不通,不过很快,她也没时间细想了。 很快宾客就到得差不多,宴席也开宴了。 众人热热闹闹地吃着,喝着,聊着,众人一派宾主尽欢。 以往这些宴席,都是杜氏出面交际,容氏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坐在一旁当陪衬。 燕京的贵夫人们,也没几个人真的把容氏当一回事。 但就是这并不被人当一回事的容氏,对在场每位夫人的家世背景,夫家儿女,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认错一个人,喊错一个名字,更没有安排错一个位置。 跟每个人,她都能跟对方得体闲聊,还都能说到对方心坎儿上去。 她的长袖善舞,丝毫不比杜氏差。 她对诸位夫人的熟悉程度,也并非一朝一夕恶补能补出来的。 显然,容氏以前就在关注着这些。 以往她每回被当做背景板的时候,她并不是真的在那儿当背景板,实际上,她都在用心地认人,记事。 她家是做生意的,生意,最要紧的是什么?是人脉。 她的商铺要做的,正是这些夫人们的生意,她若是对这些夫人一无所知,还怎么投其所好? 容氏不是不聪明,她只是没把自己的聪明放在牧家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上,而是不声不响地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 今日容氏的表现的确出人意料,而且,众夫人们对容氏的期待值太低,所以,她的这番表现,就更是多了一分加成。 如果宴会到此便结束了,那容氏的确是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但可惜的是,她今天的完美表现注定要被破坏了。 因为,牧嫣然已经动手了。 午宴过后,便是赏景,听曲儿,以及其他玩乐的环节。 牧晚秋也正陪着安知宜与苏樱雪在花园里闲逛,一个面生的丫鬟匆匆寻到她,低声对她道:“大小姐,外院有一位白公子找您,他像是有什么急事,请您赶紧到碧园湖去一趟。” 牧晚秋微微挑眉,终于来了。 她表面上却是故作疑惑,“哪位白公子?” 那丫鬟又道:“他说他是您的表哥。” 牧晚秋心中一阵失笑。 昨晚冷月从石头他们的嘴里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表哥挨揍了,这会儿不仅下不了床,还被禁足反省了。 他来都没法来,又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儿? 如果牧晚秋没有重生,也不知道牧嫣然的计谋,她听到这丫鬟的传话,多半也真的会去碧园湖走一趟。 不为别的,因为她好奇心重。 哪怕只是为了去看看碧园湖到底有什么,她也会去一探究竟。 牧嫣然的这个法子,看起来很简单粗暴,但实际上,却是抓住了她性格上的特点。 只不过,那是上辈子的她了,这辈子她没那么傻,也没那么多不必要的好奇心了。 现在,牧晚秋便装出一副完全相信了的模样,她转头对安知宜和苏樱雪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小姐们都在闲聊说笑,牧晚秋的离开,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但是,却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牧嫣然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芒。 牧晚秋她现在不是很春风得意吗?很快,她的春风得意就要被画上句号了。 到时候,她就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笑柄! 牧嫣然想到这一点,眼中的笑意不觉更浓了几分,跟众人聊天也更多了几分兴致。 而此时的牧晚秋,状似毫无所觉地跟着那丫鬟往碧园湖的方向而去,待走到某个僻静之处,那丫鬟只觉得自己的后颈一疼,整个人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冷月看着随随便便就被打晕的丫鬟,很是轻松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牧晚秋的神色也很是冷淡,“按照计划进行。” 冷月:“好咧!” 冷月扛着这丫鬟就往僻静处去,在事成之前,这丫鬟都只能昏迷着,不然她给牧嫣然通风报信,就坏事了。 牧晚秋则是挑了僻静的小路,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在牧嫣然上钩之前,她可不能出现在人前,不然这一场大戏也没法唱了。 牧晚秋一路避开丫鬟小厮,甚至连进自己的院子都没有光明正大地走正门,而是跟做贼似的翻了窗户。 牧晚秋正心满意足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牧晚秋警惕转头。 待看清来人…… “噗——” 她口中的茶水,再次华丽丽地喷了出来。 第二次承受这一切的萧君离:………… 第167章 本王没有生气 第167章:本王没有生气 牧晚秋生怕他出言怪罪,只能先声夺人,占领道德制高点。 “殿下,你怎么老是喜欢神出鬼没的啊!”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满地小小声嘀咕,“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啊……” 牧晚秋自认为自己最后一句真的说得很小声,语气也十分含糊,但没想到,萧君离竟然听到了。 萧君离被她脸上那明晃晃的嫌弃和这话里的谴责戳了一下,原本的愤怒,一下变成了羞恼。 他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做出这样的逾矩举动? 就算为了报答她对自己的赠药之情,他完全可以派下属来递话,为什么每次他都要亲力亲为? 真是见了鬼了! 萧君离的自尊不允许他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他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 “本王已经找到了能指认牧嫣然的证人,待到恰当的时机,你表兄会把证人送来,要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牧晚秋被萧君离那一句信息量十足的话砸懵了,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能指认牧嫣然的证人? 他的意思是,能证明牧嫣然与谷开阳串通意图谋害自己的名声的证人吗? 如果真的能找到人证,那牧嫣然势必就要被自己钉在耻辱柱上啊!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殿下,怎么能这么及时地给自己送来福音? 可是,她好像把这位神仙殿下惹生气了。 待回过神来,她急忙要拦住萧君离。 “殿下……” 但他撂下这句话,就一个闪身,如同一道闪电似的,眨眼便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龙涎香味。 牧晚秋有些懊恼地在屋中回来踱步。 殿下方才显然是生气了,他的脸色看起来好难看。 他好心好意地帮自己寻找重要证人,还体贴地让最合适的人——白瑾辰出面把证人送来,他简直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可是自己却喷了他一脸茶水,还一句话就把他气走了。 牧晚秋心中懊恼不已。 可是现在,她又实在不方便追出去。 牧晚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兀自懊恼了一会儿,最后,她想到什么,便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此前她还欠了萧君离一个谢礼,原本她一直在犹豫要送什么,她心中隐约有一个想法,但又觉得有些冒昧不妥,便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她决定了。 她定了定神,便抬笔写了起来。 她时而下笔如飞,时而却又停笔苦思,全程都神情专注,完全投入其中。 而萧君离,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牧府,那速度,快得几乎要成了一道残影。 自尊心受到强烈挫折的淮阳王殿下愤怒地想,以后牧晚秋的事,他再也不会亲力亲为了! 冷月也不用事事来向自己回禀! 这段时间他可真是闲得慌! 奕风是目送着自家殿下到牧府邀功的。 没错,奕风将萧君离的行为,理解成了邀功——这个理解可以说是很贴切了。 昨晚上,冷月前来通报此事,萧君离立马就派人忙前忙后,一众手下跑断了腿,才找到了所有涉事的证人,并把白瑾辰这一环也安排妥当。 萧君离也为此一夜没睡。 原本,这样的事,他动动嘴皮子就是了,根本不需要为此跟着熬上一个晚上。 依照萧君离的秉性,也不应该贪图这样的功绩。 但萧君离就是破天荒地要去牧府亲自通知牧晚秋,这不是邀功是什么? 可是,奕风觉得,自家殿下回来得好像有些快啊。 而且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 用不大好看来形容,已经很委婉了。 实际上,他的脸色是十分难看,就像是刚刚出炉的锅底似的。 求生本能让奕风觉得自己应该退避三舍,但是,贴身侍卫的身份,又让奕风不得不主动上前,嘘寒问暖。 “殿下,您回来了?” 萧君离眼刀子嗖嗖地往他身上甩,“你没长眼睛,看不到吗?” 奕风:…… 到底是谁捅的马蜂窝,要让可怜的他承受这一切? 捅了马蜂窝的牧晚秋:实在是,很抱歉。 奕风忍辱负重地继续伺候,“殿下辛苦了,您喝茶。” 萧君离:“别给本王提茶!” “是是是,属下不提,殿下您消消气……” 萧君离:“本王没有生气!” 他一点都没生气!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值得他生气! 奕风:……您这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生气”几个大字,还说不生气,您这是骗谁呢? 奕风只能顺毛捋啊,不然还能怎么滴? “是是是,殿下没生气,殿下胸襟宽广,心胸大度,气度高华,海纳百川……” 奕风的马屁还没拍完,萧君离就低呵了一声,“滚!” 奕风:“……是。” 他转身,麻溜地遁了。 难道是牧大小姐惹殿下生气了? 不应当啊,自家殿下为牧大小姐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她感激殿下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过来惹殿下生气? 可是除了她,奕风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还有谁敢这么大胆。 奕风遇到了职业生涯的一个难题,一时抓耳挠腮,不得其解。 而牧家的宴会上,牧嫣然也正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主动开口,“此处风景也赏得差不多了,不妨去望亭湖边游览一番吧。” 牧嫣然说完,转头看向牧念初,征求她的意见。 “二姐姐觉得如何?” 牧嫣然的提议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大家在这花园里也的确待了一会儿,牧念初不疑有他,便点头同意了。 如此,众女眷们便随着牧嫣然一道,往望亭湖的方向而去。 望亭湖与碧园湖离得不远,到时候碧园湖那边闹出动静,那边只需要喊一声,这头她们就都能听到,很快赶过去。 届时,看她牧晚秋还怎么逃! 牧倾语的脸上也带着笑,如常地与姐妹们闲聊,只是,心中却微微闪过一抹算计。 诸位小姐们走了没多会儿,一个丫鬟又有些急匆匆地跑上前,有些偷摸闪躲地到牧嫣然跟前传话。 那丫鬟凑到牧嫣然耳边说的话,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牧嫣然一人听到了。 牧嫣然的面色骤然变了变,旋即,她就恢复如常,向诸位小姐们告了一声罪,转身率先匆匆离开。 牧倾语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168章 反过来被算计了 第168章:反过来被算计了 的确是发生了一些牧嫣然始料未及的变故。 却原来,这丫鬟对她说,“谷公子说,他已经知道那日派人去给他传信出主意的人是三姑娘您。 他方才在碧园湖非但没得手,还险被大姑娘揍了一顿。 谷公子现在很生气,他请三姑娘前去一叙,若您不去,他就把这事捅出去!” 牧嫣然被这个消息诈得乱了分寸。 怎么会没成? 自己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牧晚秋到了碧园湖,她的人就会把她推下去,然后,事先埋伏的谷开阳就能跳下去救人。 她这边也引着诸位姑娘往湖边去,只要那头的动静闹开,她们闻讯而去,就能逮个现行。 现在怎么一切都乱了套? 牧晚秋没被推下湖,谷开阳没捞到好处,他还知道了暗中主使的人是自己。 谷开阳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最是混不吝的。 自己若是不老实听话,去见他一面,他说不定真的能把这事捅出去! 到时候,自己就完了! 牧嫣然慌张无措,心烦意乱,一时也就忘了留意,这个向她传消息的丫鬟有些面生。 加上这个丫鬟一针见血地说出了牧嫣然谋划的事情,她就更没有疑心了。 待到了湖边,牧嫣然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谷开阳的身影。 “他人呢?”牧嫣然语气有些不大好。 身后丫鬟低声回,“谷公子为避免被人瞧见,许是藏身在假山树丛后了。” 牧嫣然只能耐着性子,往那边看起来能藏人的假山而去。 却不想,在这时,她的背上突然多了一道推力,牧嫣然根本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便直直朝湖中飞了出去。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牧嫣然就这么掉入了湖中。 这一刻,牧嫣然的脑子都是懵的。 明明说好的,是把牧晚秋推进湖里,让谷开阳英雄救美,定下亲事,怎,怎么竟会是自己落了水? 电光火石间,牧嫣然像是想通了什么。 她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 她这是反过来被算计了! 想到就在附近的谷开阳,想到她刚刚特意引到附近望亭湖的诸位小姐们,牧嫣然几乎瞬间便是面如死灰。 她不能被谷开阳救,她更不能被众人撞见! 不然,她精心为牧晚秋准备好的一切,就会全都落到自己的身上! 但她不会水啊!难道她要因此丢了性命吗? 铺天盖地的湖水呛得脑子一片混沌,即便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扑腾,呼救。 “救,救命……” 这时,岸边那丫鬟也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大小姐落水了!” 牧嫣然听到这声呼救,脑中的那根弦更是霎时间绷断了。 这果然就是牧晚秋的反将一军! 牧嫣然又急又恨,只想拼命挣扎,但越是挣扎,身子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那头,早就在暗处躲好,静待时机的谷开阳听到这一番呼喊,立马眼睛一亮。 终于等来了! 谷开阳的双目放光,满脸都写着兴奋。 跟他一块躲着的,还有他的小厮,他连忙吩咐小厮,“快,快去把男客都喊来!本少爷要英雄救美了!” 小厮得了他的令,当即便点头哈腰,飞奔而去。 自家少爷抱得美人归,必然心情大好,少爷心情好了,他们这些小厮办差也才能跟着尝些甜头。 谷开阳直接就冲了出来,朝着湖里的美人儿大喊了一声,“牧大小姐,本少爷来救你了!” 说完,他半点没含糊,“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兴奋地朝牧嫣然的方向游去。 牧嫣然此时已经连呛了好几口水,整个人也徘徊在昏迷的边缘,她不过是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在强撑罢了。 然而,再怎么强撑,她也没能激发潜能,让自己马上学会凫水。 谷开阳那一声慷慨激昂的大喊传入了她的耳中,她只觉得一颗心都彻底凉了下来。 谷开阳的小厮腿脚麻利,很快就跑到了男宾席间,扯着嗓门就大喊了一声。 “不,不好了!牧大小姐落水了!牧大小姐落水了!” 这一声大喊简直石破天惊,骤然让互相交际闲谈的众人都静了下来。 牧志飞手中的酒盏更是狠狠一晃,半盏酒都直接晃了出来。 不待他开口追问,那小厮又喊出了另外一句更加石破天惊的话。 “我家少爷刚好在附近,已然跳入湖中施救了,只是我家少爷的水性也一般,小的担心,万,万一出个什么好歹……请两位牧老爷赶紧派人去帮忙救人吧!” 众人闻言,面色都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虽然落水很危险,但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施救,这也不是多安全的事啊。 就算人救上来了,可是,清白和名声也全都没了。 若那人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可巧,就有人认出了这个小厮,他的主子,可不就是一个纨绔吗? 有那不知道这小厮是谁家的,很快也就都知道了。 因为首辅大人谷万生主动站出来认领了。 “你说,少爷跳下湖救人了?” 小厮忙不迭点头。 牧志飞听到谷万生的这话,当即就明白了过来,牧志飞本就苍白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竟然是谷万生的儿子! 谷万生的面色也不禁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当年他倾慕白凝霜,并曾向她求娶,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白凝霜却并没有答应他的求娶,最后反而嫁给了牧志飞! 这件事,曾是谷万生许多年无法释怀的心事,便是现在,他跟牧志飞也是互相不对盘,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救了白凝霜的女儿。 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这门亲事怕是结定了。 所以,他跟牧志飞竟然要成亲家了? 他本该是生气恼怒的,谁稀罕跟牧志飞当亲家? 但那个人,还是白凝霜的女儿,那姑娘他也见过,长得跟白凝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到这儿,谷万生竟然没有预想中那般生气,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众人的神色也都有些变幻莫测。 第169章 清白都没了,还活着做什么 第169章:清白都没了,还活着做什么? 安知珏脑中不自觉回想起了那日普陀寺之行,路遇牧晚秋时的情形。 她笑靥如花的容颜似乎还在眼前回放,思绪骤然被现实拉了回来,想到她可能会因此被迫嫁给谷开阳,他的心头不觉微微一沉。 众人还在发愣,牧志飞直接扔下酒杯,撇开众人,抬步就往外奔去。 奔了两步,他就又折了回来,疾声问,“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小厮急忙回答,“在,在碧园湖。” 牧志飞丝毫不顾形象地朝那碧园湖而去,谷万生也抬步跟上。 牧志贤的眼神微动,便也对身后众人道:“人命关天,还是应当去看看!” 牧志华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牧志贤已经率先抬步,其余大人们也都纷纷跟上。 此时,他们便跟那些八卦又爱看热闹的内宅妇人,无甚差别。 而比这些大人们先到的,却是牧念初等一众闺秀们。 原本她们就往望亭湖那边去,望亭湖与碧园湖毗邻,还没等她们走到望亭湖,就听到了这丫鬟扯着嗓子的高声大喊。 牧倾语眼神微微一闪,牧念初却是神色大变。 安知宜与苏樱雪本是缀在诸位小姐身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豁然听到这么一声惊呼,待辨出那呼喊声的内容,两人都豁然变色。 诸位小姐们也都听到了。 只是她们的面色各有不同,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单纯想看热闹,自然,也有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这人,就是谷思彤。 她心想,最好把牧晚秋淹死了才好!省得她继续留在人间祸害人。 牧念初却是真心实意地着急,她当即吩咐丫鬟。 “你们谁会水的,快,快些去救人!” 几个会水的丫鬟急忙朝呼救的方向奔去。 牧倾语也着急道:“好端端的,大姐姐怎会落水了呢?我们也赶紧去瞧瞧吧!” 牧念初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就大步流星往前奔去。 方才诸位小姐一个个都迈着莲花碎步,走三步恨不得停下来歇一歇。 但现在,因着想看牧晚秋的笑话,大家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脚下生风。 待她们走到湖边,就发现湖中的情形委实热闹得很。 除了那几名刚刚下水救人的丫鬟,那湖中,赫然还有一个救人者。 定睛一看,那人,赫然是个男子的装扮! 当即,就有人惊呼出声。 “哎呀,怎么有男子跳下去救人了?那是谁家的公子啊?” “牧大小姐被他抱住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用那几位小姐嚷嚷,大家也都看到了。 现在被这么一嚷嚷,大家看得就更清楚了。 湖中的两人纠缠在一处,一个要救,一个不想让他救,互相拉扯,衣衫湿透,头发散乱,湖中还有荷叶遮挡,越发给这副场面添了许多混乱。 也正因为这荷叶的遮挡,让岸边的小姐们一时之间也看不清两人的长相。 只是方才的丫鬟喊着那是牧大小姐,大家也就都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那就是牧大小姐。 安知宜和苏樱雪见到这一幕,一颗心都齐齐咯噔了一下。 不管牧晚秋是否情愿,但现在,她在湖中跟一个男子当众纠缠是真,大家都看在了眼里,现在,丫鬟们便是把她救上来,只怕她的名声也毁了。 众多小姐中,大多数人都跟牧晚秋交情淡薄。 甚至因为她素来骄横的行事风格,和过分美艳的容貌而暗生嫉妒。 现在见她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自然都是心中暗喜。 谷思彤见此,更觉得大快人心。 出了这么一桩事,她倒要看看,牧晚秋的名声还怎么挽回! 这时,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真切的着急。 “牧大小姐失足落水,幸而得人相救,这不是好事吗? 不然她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说话人,正是洛静姝。 她今日也来了牧府赴宴,她性子素来温和,在外人面前更尽显大度善良。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大家或许会觉得这人是故意装傻,假圣母,不懂装懂。 但这话从洛静姝的口中说出,大家就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洛大小姐真是太善良了,善良得有些天真。 这就是人设的效果,谁让洛静姝从小到大都能把自己的形象维持得这么好呢? 当即就有小姐回话,“可,可这样的话,牧大小姐的清白也……” “是啊,如此的话,牧大小姐大概也就只能嫁给这位公子了。” 几位小姐一唱一和,语气满含同情,但实际上,心中却是暗暗幸灾乐祸。 牧念初听着这些话,面色不觉变得很难看。 牧倾语也露出了一副无比担忧的模样。 有人忍不住问,“不知,那位救人的公子是谁啊?” 因着这话,大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去看那位公子的样貌。 但是,湖中的“牧晚秋”不停挣扎,她把谷开阳的发髻都抓散了,将他的脸遮挡了起来。 加上还有碍事的荷叶,就更让人瞧不清楚了。 一时,大家心里都禁不住更加好奇,若这位公子的身份人品尚可也就罢了,若只是个庶子,还只个不知上进的庶子,那牧晚秋可就要彻底沦为大家的笑柄了! 安知宜满心担忧,苏樱雪本也很是忧心焦虑,但她忽的发现了什么,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微微困惑的神色。 若她没记错的话,牧晚秋今天,穿的应当是紫色的衣裳才是。 可是,湖中那女子,却好像穿的是红衣。 即便离得远,看不大清,但颜色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只是大家都认定了那是牧晚秋,都未曾注意这个细节罢了。 谷思彤在这时直接出言嘲讽,“清白都没了,还活着做什么? 若是我的话,宁愿在湖里淹死了事,也省得平白担上不洁的名声,为家族蒙羞。”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留情面了。 众人都沉默着,没人搭腔。 牧念初的面色很难看,她是东道主,按理说不该跟客人起口角争执,但谷思彤的这话,却委实让她难以忍耐。 她沉下了脸,“谷小姐,请你慎言!” 第170章 我没落水呀 第170章:我没落水呀 谷思彤半点都不为所动,反而挑眉反问,“我说错了吗?” 牧念初冷声回击,“落水并非是我大姐姐的本意,她遭此劫难,本就是飞来横祸,她又做错了什么? 谷小姐不出言安慰也就罢了,又何至于这般落井下石? 名声固然重要,难道还能比性命更加重要? 命都没了,守着那所谓的清白名声来做什么?有什么用?” 谷思彤听到牧念初这般毫不留情面地回怼自己,面色顿时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正要开口反驳,那边,就又来了人。 众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到来人,大家都怔住了。 没想到,连一众男眷也都被惊动了。 这下,这件事休想瞒下去了。 牧志飞跑在最前面,他急急看向湖中,不觉微愣。 今日晚晚穿的是绛紫色的衣裳,但湖中那人,身上衣裳却是红色的。 牧志飞想要看清那人的脸,但离得有些远,湖中又多荷叶遮挡,他愣是没看清。 而湖中的谷开阳,也几乎要脱力了。 他拼命想把“牧晚秋”往湖边拽,但“牧晚秋”却是拼命挣扎,还手脚并用地抓挠厮打,把谷开阳弄得筋疲力尽。 正这时,那几名会水的丫鬟也游了过来。 她们想要把“牧晚秋”从自己的手中抢走,谷开阳哪里肯,这是他救的人,是他的战果!是他的媳妇儿,他得亲手把人救上去,才能坐实了这门亲事。 若是被丫鬟们抢走了,自己岂不是救了个寂寞? “牧晚秋”实在是挣扎得厉害,谷开阳也恼羞成怒了,直接一个手刀劈了下去,将她劈晕了过去。 然后,在几个丫鬟靠近时,谷开阳又冷不丁地给了她们一人一记猛踹。 几个丫鬟哪里知道,自己明明是来救人了,会挨这么一下? 她们猝不及防,自然就没能及时躲开。 谷开阳下了大力,几个丫鬟被踹得脱了力,非但没有余力救人,自己反而还呛了起来,需要别的丫鬟帮忙救上一把。 趁着几个丫鬟自乱阵脚,自顾不暇的空档,谷开阳赶紧把“牧晚秋”往河边拽。 他看到了此时岸边的情形,现在那里可是围了不少人呢! 谷开阳把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兴奋地往岸边游去。 越是靠近岸边,他就越兴奋,忍不住朝岸边的人呼喊。 “我把牧大小姐救,救下了!” 这一声呼喊,却是让众女眷们神情微怔。 这声音…… 谷思彤猛地想到什么,瞳孔猛缩。 她瞪大了眼睛往那个男人身上瞧,终于认出了那人是谁,一时之间,谷思彤彻底呆住了。 这时,有一位小姐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听这声音,他好像是谷公子。” 经人提醒,不少人也都认出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谷思彤,同时,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子难言的微妙情绪。 谁不知道谷思彤跟牧晚秋关系恶劣啊,现在可好,牧晚秋被谷思彤的庶弟救了,那牧晚秋岂不是要进谷家的门? 谷思彤若是成了牧晚秋的大姑姐,她岂能给牧晚秋好脸色看? 那牧晚秋以后在谷家,可有的是苦头吃了! 只有少数几个真心为牧晚秋考虑的人,因此面色大变。 谷思彤恨恨道:“牧晚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清白颜面,这等不知羞耻的人,休想进我们谷家的门!” 听听这话,可以想见,牧晚秋的好日子,到今天算是到头了! 牧念初心中也是又气又急,但此时却是无暇跟谷思彤分辩。 她抬步就朝谷开阳准备上岸的那边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们的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清白名声了? 我何时要进你们谷家的门,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道声音突兀地从众人身后传来,很是漫不经心,尾音还微微上扬,带着满满的疑惑。 但这声音,却让所有人都浑身一震,更是难以置信。 众人齐齐回头,都看到了那施施然站在身后的人。 这人,不正是谷思彤方才口中所说那个不许进谷家门的牧晚秋? 她全须全尾,齐齐整整地站在那儿,脸上还挂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所有人都呆住了,她们望望眼前的牧晚秋,又看看还在湖里的“牧晚秋”,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谷思彤原本很是怒气冲冲,眼下却是彻底呆住了。 她回过神来,当即拔高了声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牧晚秋一脸困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目光一转,扫向众人,“怎么了?你们怎么一个个见了我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苏樱雪看着她,笑了起来。 “大家都以为你落了水,喏,方才那位少爷还在湖里大喊,说他把牧大小姐救了呢!” 牧晚秋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转头看向了湖中,像是刚刚才看到。 她们站在湖这边,男眷一行站在湖那边,湖中有好几个人。 谷开阳瞅准了谁能做得了主,自然便往能做得了主的人那边游,是以,他正卖力往牧志飞一行人所在的岸边游去。 所以,他也压根不知道,自己以为救了的“牧大小姐”本尊,已经好端端地站在了一众女眷之中。 牧晚秋脸上的愕然更甚,旋即一副气笑了的表情。 “这……这谁瞎传的?我没落水呀,我都没往这湖边儿来我落的哪门子水?” 一众原本等着看牧晚秋笑话的小姐们,面上都露出了讪讪的表情,心中更是一阵难掩的遗憾。 怎么就没落水呢?若是落水了该多好的! 以后她嫁进了谷家,她们闺女圈可就能多出一个经久不衰的谈资呢! 真是忒可惜了! 牧念初脸上却是绽出了灿烂的笑,她整个人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事的丫鬟,竟然这般不长眼,还没弄清楚就瞎传,害得我都担心死了!” 牧念初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对那个瞎传话的丫鬟也是真的动了怒。 这可是关涉到她们牧家姑娘名声的大事! 那丫鬟不明情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乱喊乱叫,殊不知这以讹传讹的速度最快,绝对能生生毁了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待把那丫鬟找出来,定要打上一顿,再直接赶出府去。 第171章 落水的是谁 第171章:落水的是谁? 只不过,那个丫鬟,早已经不见了。 之后牧嫣然口口声声称自己被那丫鬟推下水,但查遍了整个牧府,也没能找出那个丫鬟来。 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这是后话。 此时,牧倾语也终于从这意外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她的面色一阵僵硬,片刻,她才挤出了一抹笑,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是啊,大姐姐没事,那就最好了。” 原本湖对面的男眷们也都没有注意到牧晚秋的存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湖中之人的身上,牧志飞更是如此。 但安知珏却无意中往湖案对面瞥了一眼,这一眼,安知珏的目光就顿住了。 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那张娇艳动人的面庞,立马便唤醒了他脑中关于牧晚秋的记忆。 他上前,迟疑地对满脸焦急的牧志飞道:“牧大人,你请往湖对面看看。” 牧志飞不明所以,但还是抬头朝对面看了一眼,这一眼,他就呆住了。 那,那个身穿绛紫色衣裙,站在人群中最是显眼的人,不就是晚晚吗? 其余大人们也都纷纷好奇看去,但大多数人都不认识牧晚秋,也不明所以。 牧志贤和谷万生的面色却是一僵。 牧志华嘿哟了一声,给其余大人解了惑。 “晚秋没落水啊,她不在那边儿好好地站着吗?” 众位大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既然如此,那水里的这位小姐…… 谷开阳经过方才跟牧嫣然的一番“肉搏”,早就有些力竭了。 现在,牧嫣然被打晕,即便是在湖中,水中有浮力,多年谷开阳还是得承受她很大一部分的重量。 他游得吭哧吭哧的,越来越慢。 这会儿,他还没游到岸边,更没听到岸边几位大人们说的话。 他心里头还在做着抱得美人归的美梦,更生怕牧家会赖掉这门亲事,还在朝岸边嚷着,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牧大小姐落水了,幸亏我在附近,跳下湖来救了她!” 众位大人:…… 众位小姐:…… 谷开阳嚷嚷的声音不小,满是邀功之意,但是,落在岸边之人的耳中,就莫名觉得很是尴尬。 谷万生更是觉得老脸涨红,想要跳进湖里躲一躲。 这蠢货,连自己救的人是谁都弄不清楚,还敢这样瞎嚷嚷,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真是丢尽了他的老脸! 牧晚秋的嘴角抽了抽,眼中也带上一抹嘲讽。 谷思彤也觉得丢脸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那位连谁是谁都分辨不清楚就乱救人的庶弟,更是恨得牙痒痒。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牧晚秋却不打算放过这个开启嘲讽模式的好机会。 她朝湖里看了一眼,故作疑惑地问,“那位公子是……” 谷思彤自然是没脸回答,但多的是人帮她答。 “是谷少爷。” 牧晚秋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谷大小姐的庶弟啊。 难怪啊,方才谷大小姐说了那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谷思彤的面色又是一僵,方才她有多气势汹汹,现在就有多尴尬羞窘,无地自容。 牧念初也没打算给谷思彤面子,直接不冷不热地道:“谷家门庭高,便是大姐姐这般才情的嫡女,在谷大小姐眼里,也配不上他们那位纨绔庶弟!” 牧念初刻意咬重了“嫡女”和“庶弟”两个音节,谷思彤被呛得面色涨红,很是尴尬。 牧晚秋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反而是嘲讽一笑。 “谷大小姐请放心,你们谷家,我高攀不起,也不想攀! 你啊,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如果这落水的人真是我,我便是寻一根白绫吊死了,也不会进你们谷家的门。” 谷思彤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更加羞恼。 “你……” 谷思彤想要说些什么反驳,但却一时语塞,说不出来。 洛静姝又在这时开口劝道:“既然此事是一场误会,大家都各退一步,心平气和些,莫要伤了和气。” 洛静姝素来都喜欢扮演这样的角色,牧晚秋神色淡淡,没有开口反驳。 有人给谷思彤打了台阶,她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这时,有人突然开口,“既然落水的不是牧大小姐,那是谁?” 这话,倒是一下提醒了众位小姐。 是啊,既然落水的人不是牧晚秋,那那人是谁? 众人再次把目光落在了湖中。 谷开阳是朝着男眷所在的那边游去,自然距离女眷这边越来越远,她们更加看不清那人容貌了。 牧倾语看着那身红衣,心中不禁一阵咯噔。 苏樱雪心思敏锐,脑子一转,便也想到了。 她开口提醒,“若我没记错的话,牧三小姐今日穿的,正是一身红衣。” 她的提醒点到为止,但是,却给众人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大家都被提醒了,今日牧嫣然可不就穿着一身十分亮眼的绯色衣裳吗? 这么一对比,那身衣裳,跟现在湖中那位小姐的衣裳,还真挺像的。 她们开始私下搜寻,看看牧三小姐到底在不在这儿。 这一找就发现,牧嫣然果然不在这儿。 这就有意思了。 一时之间,大家的神色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只是,有了方才的那一场乌龙,现在,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大家都不敢随便乱说话了。 牧晚秋直接开口道:“我们直接过去看看吧。” 大家自然都没有意见,不仅没有意见,还十分期待,急切地想要确认,那个倒霉催的小姐到底是谁。 众人刚刚抬步,还没走多远,路的那头就又来了一群人。 她们人未到,声先至。 其中一道声音最是洪亮,也最有辨识度。 “我听说,牧大小姐跟她娘一样,喜欢舞刀弄枪,还学了什么轻功。 既然身手这么好,怎么还会落了水?还这么巧,偏偏让我家开阳撞见了?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门道吧。” 这话就这么轻飘飘地传进了众位姑娘的耳中,瞬间,大家的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尴尬。 就算有人认不出那说话人的声音,但光听这话,谁还听不出这人是谁? 这可不就是谷思彤的亲娘,谷夫人赖氏嘛。 第172章 她算哪门子长辈 第172章:她算哪门子长辈? 她那话里话外,都是在内涵牧晚秋落水之事另有隐情,多半是故意为之。 话里的嫌恶之意,跟方才谷思彤简直一模一样。 方才谷思彤就已经闹出了一次笑话,现在,赖氏又全盘复制了这一场笑话,众人光是听着,就替她尴尬。 谷思彤的面色也一下僵硬了起来,一股羞恼尴尬直冲脑顶。 那头,容氏听了谷夫人赖氏的话,面上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她的语气倒还算客气,但却显得几分冷硬与疏离。 “谷夫人这话是何意?” 赖氏慢悠悠地道:“三夫人听不明白,那我就说得清楚些。 不是我存心挑刺儿,虽然开阳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家老爷的长子。 他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嫡母可少不得操心。 能进我们谷家大门的媳妇儿,头一条就是品性端方。 若是那些满腹心计,心里头弯弯绕多的女子,便是长成天仙儿,也是进不了我们谷家的大门。” 容氏听闻此言,面色顿时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但方才下人传来的消息,又让容氏说不出硬气的话。 若牧晚秋真的被谷开阳从湖中救了上来,又被这么多人知道了,最后,牧晚秋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进谷家的大门。 从赖氏现在的这番态度足以窥见,日后牧晚秋若是真的进了谷家的大门,日子究竟得有多难过。 牧晚秋虽不是容氏的女儿,但牧家的女儿,名声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牧晚秋被赖氏这般含沙射影地贬低,牧家女儿岂不是都要被别人笑话? 容氏憋着一口气,声音不觉又冷了几分。 “谷夫人,我牧家虽不及首辅家门第高,但牧家的姑娘也是请了名师教养长大的。 才学如何且不说,但为人品性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断然做不出为了攀高枝,就拿自己的清白和性命开玩笑之事。 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还请夫人慎言。” 赖氏没想到,容氏这么一个商户出身的庶子夫人,就敢这样跟自己回嘴。 真当她掌了牧家的中馈,就脱胎换骨,高人一等了? 赖氏冷笑一声,抖出了身为首辅夫人的派头,“事情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 好端端的,在自个儿家里,牧大小姐怎么就落水了? 一个大家闺秀落水,还被外男救了,我家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丑事,下人们便是牢牢捂着还来不及,怎到了你们家,偏偏就闹得人尽皆知? 这是生怕大家不知道是吧?这不就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好让她顺利进我们谷家的门吗?” 赖氏的话越说越不客气,简直是半点情面都没给容氏留,更没给牧晚秋留。 身后一众夫人们都闭嘴,噤若寒蝉。 赖氏抖威风正抖得欢,不想,迎面,谷思彤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实在听不得自己母亲再继续说下去了,方才那些听到母亲说话的一众小姐们,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谷思彤急急忙忙道:“母亲,您快别说了。” 赖氏见到女儿这般着急想要阻止自己的模样,只当她是因为身处牧家,这才让自己收敛。 但赖氏却不以为意,小小的牧家,有什么可放在眼里的? 更何况,她有什么说得不对的? “彤儿,这事关涉到你二弟的终身大事,你一个姑娘家不懂,我这个当嫡母的若是不帮他好好把关,别人只会指责我面慈心苦,佛口蛇心。” “不是的,母亲,其实……” 谷思彤急切地要解释,但牧晚秋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带着满满的嘲讽。 “谷夫人,您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假如有一日我真的落水了,我便是死,也不劳你们谷家人救。 你们谷家的高枝儿,我自认攀不起,你们谷家的大门,便是请我进,我也不会进。” 容氏等人见到牧晚秋,神色都是一怔。 赖氏更是呆了呆,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牧晚秋。 看到这张脸,赖氏的眼睛就不由得被狠狠刺了刺,听到她这番满是嘲讽的话,赖氏更觉胸中气血翻涌。 容氏率先回过神来,她忙欣喜地问,“晚儿,你没落水?” 牧晚秋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嗯,我好端端的,没落水,被救的也不是我,我赖不到谷家去,这下,谷夫人可以放心了吧?” 赖氏面色难看,“你,你……” 不等赖氏“你”出一个所以然来,牧晚秋却又道:“不过,令公子的眼神大概不怎么好,连自己上赶着救的人是谁都没弄清楚,就大喊着自己救了‘牧大小姐’,这才让我们牧家的下人听信了,传了假话。 过后,还请谷夫人给他请个大夫,好好地看一看才好。” 众人:…… 牧大小姐的这张嘴,可真够利的,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给人留呢。 赖氏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既尴尬,又愤怒。 这小贱人,简直跟她那亲娘一样讨人厌! 不,她比她那亲娘更让人恨得牙痒痒! 谷思彤方才就被牧晚秋冷嘲热讽了一番,眼下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娘亲被她嘲讽,但偏偏,她却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因为,方才她在湖边亲耳听得清楚,谷开阳那蠢货,的确是抱着那个冒牌货大喊“牧大小姐”,真是丢死人了! 赖氏却没有亲眼看到谷开阳犯蠢,她哪里能忍得了牧晚秋对她这般态度? 她当即怒急,“对长辈这般口出狂言,你的教养就是这般?” 牧晚秋心中嗤笑,长辈?她算自己的哪门子长辈? 牧晚秋也懒得跟她多说,直接道:“我的教养如何,不需要谷夫人操心。 谷夫人若是不信我说的话,还是亲自来看看吧。” 说完,她直接转身,便往碧园湖那边而去。 赖氏气急,抬步就跟了上去,谷思彤有心要阻拦,但此时的情形,已不是自己能阻拦得了的了。 她只能盼着,谷开阳那蠢货不要再继续犯蠢,继续瞎嚷嚷。 但是,她的期望最后却是落了空。 谷开阳千辛万苦地游着,终于游到了岸边。 他气喘吁吁地对岸边的人道:“你们放心,牧大小姐只是暂时昏迷了,她还好好的,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担心!” 第173章 救错人了 第173章:救错人了 他的力气都攒到了嗓门上,便是想让她们听不到都难。 赖氏的面色顿时一僵,众位夫人们也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牧晚秋转头,朝赖氏投去一记轻飘飘的目光,“谷夫人,现在你听清楚了吧? 你家公子一边救人,一边还不忘扯着嗓门朝大家大喊,这个谣言,便是想不往外传都难啊。” 赖氏方才说的那些话,此刻全都化作了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啪”地全都打回了自己的脸上。 那头,谷开阳已经筋疲力尽,实在没有力气再把“牧晚秋”推上岸,只能让岸边的人帮忙拽上一把。 “快,大家快帮帮忙,把牧大小姐先弄上岸去。” 有婆子上前,把人拽上了岸,又急忙把事先准备好的外衫将人遮住,以免露出衣裳打湿后的曼妙身形。 拂开胡乱沾在脸上的头发,这位“牧大小姐”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牧志飞看到这张脸,面色又是一变。 怎么兜兜转转,都还是他的女儿? 纵然牧志飞因上回普陀寺之事对牧嫣然心生失望,父女感情不似从前。 但到底也是亲生的,遇到这样的事,他心中还是狠狠地窝了一团火。 他探了探牧嫣然的鼻息,呼吸均匀,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不忘派人去请大夫。 众人听他一口一个“牧大小姐”,面色都现出几分异样来。 谷万生直接恼怒道:“你胡乱嚷嚷些什么!这根本就不是牧大小姐!” 谷开阳闻言,顿时一愣,他当即反驳,“怎么可能?明明就是牧大小姐!” 怎么可能不是? 当时那个丫鬟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他可是都听到了。 谷万生怒道:“怎么不可能?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牧大小姐在那头好好地站着呢!” 谷开阳还泡在湖里没上来,有些傻眼地转头朝湖那边看去。 那头,一众姑娘夫人正往这边而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其中那个最亮眼夺目的人,顿时呆住。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又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疑心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任凭他把眼睛瞪成铜铃,对面那姑娘的脸也依旧没有变,还是那个让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儿。 谷开阳身子一软,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下扑腾进了水里,狠狠呛了好几口水。 谷万生心中虽气,但也怕他在湖边就把自己淹死了,急忙命人把他拽上岸。 此时的谷开阳,宛若一条咸鱼,整个人都瘫在湖边,毫无半点形象可言。 他沉浸在到手的美人儿飞了的悲剧里,脑子也失去了思考能力,口无遮拦,哭天抢地。 “怎么就不是牧大小姐呢?如果我知道不是她,我,我犯得着这么辛苦地跳下来救人嘛我! 我的媳妇儿啊,就这么没了!” 谷开阳是真心实意地伤心难过,谷万生听了这些话,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给我住嘴!” 现在再住嘴也来不及了,周围众人们,该听到的都已经听到了,一时之间,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谁不知道牧志飞的长女生得花容月貌,貌若天仙,便是比当年的白凝霜也丝毫不差。 他谷开阳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还是个庶子,单凭这样的条件,除非牧志飞瞎了眼,不然绝对不可能结这亲事。 但若发生了些许意外,那就不一样了,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 原来,他是打着这个主意才那么奋不顾身地跳下湖去救人啊! 这个算盘打得,可真是够精的啊! 牧志飞闻言,更是一阵气结。 他真想给这小子狠狠踹上一脚,但碍于旁边那么多人在场,他只能硬生生忍了下去。 “首辅大人,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谷万生也为这混小子感到丢人,但他自己可以骂,但却容不得别人骂,尤其这个人还是牧志飞! “我儿子怎么了?他热心救人难道还有错了?” 牧志飞气笑了,“他那是真的热心救人吗?他自己都承认了,他分明就是别有所图!” 谷万生梗着脖子,“眼见有人落水,难道他要见死不救不成?” 牧志飞满面寒霜,“若是真君子,便是要救人,也应小心低调行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令公子倒好,非但没想低调,反而恨不得敲锣打鼓,将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他这是真心实意要救人吗?他就是想赖上我女儿! 不过一个小小庶子,还想用这样的手段娶我家晚晚,真是龌龊!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儿子!” 身为老子,觊觎他的夫人,养出来的纨绔庶子,竟然还敢打他嫡女的主意,真是好大的脸! 牧志飞这最后一句话究竟有什么内涵,但凡知道他们旧怨的大人们,都是心照不宣。 谷万生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一张老脸都涨得通红。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牧志飞:“我哪里就欺人太甚了?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凭他就敢觊觎我家晚晚,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谷万生伸手指着他,气得手都在发抖。 “你,你不过一介区区四品小官,在我面前抖什么威风? 就算真要结亲,也是你们牧家高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牧志飞呵呵两声,“首辅大人门第高贵,我牧家高攀不起,也不想攀!” 牧志飞和谷万生都是读书人,但此时,两人都没了半点文人气度,直接就跟对方对呛了起来。 牧志贤脸黑如锅底,连连打圆场,要拉住牧志飞。 但牧志飞却像是个炮筒,任凭谁拉都不管用。 远远的,一众女眷们就听到了两人的这番对骂,一时之间,面色也都十分精彩。 赖氏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难看。 牧晚秋却听得有些爽快,她本以为自己老爹是个性子温吞,又最是重规矩讲礼仪的,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脸红脖子粗地跟人对骂的时候。 听听他那骂人的口才,跟他做文章时的文采,也是半点不差。 牧晚秋的唇角微微翘了翘。 第174章 我不娶! 第174章:我不娶! 谷万生被气得够呛。 他想到什么,当即重振旗鼓,毫不客气地兴师问罪。 “我儿子救的人根本就只是个庶女,我倒是要怀疑了,是不是你们牧家故意使的偷梁换柱的手段,用嫡女的名义骗得我儿跳下去救人,结果却是个庶女滥竽充数! 如此这般,你们家的庶女就能顺理成章地攀上了我家的亲事!” 谷万生越说越觉得是这样,脸上的愤怒之色也越发强了起来。 牧志飞闻言,脸上的嘲讽更是掩都掩不住。 “首辅大人,我求求你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那儿子,既不是嫡出,又没有才学,整日除了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还能做些什么? 我主动谋算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婿,我脑子有病吗?” 众人:…… 这话说得,可真是毫不留情。 话虽然难听,可却是事实啊。 谷开阳,可不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吗? 谁上赶着给自己女儿找这么一个女婿,那才是真有病了。 谷开阳:??感觉受到了深深的冒犯! 谷万生气得身子都狠狠一晃,整个人险些没直接一头栽下去。 牧志贤听牧志飞越说越过分,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牧志贤当即狠狠瞪了牧志飞一眼,“二弟,你给我闭嘴!今日是母亲的寿辰,你想要彻底搞砸吗?” 牧志飞闻言,这才闭了嘴,没有再继续口吐芬芳。 训完牧志飞,牧志贤又急忙看向谷万生,连声安抚劝和。 谷万生却是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听听牧志飞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那是人说的话吗? 牧志贤却是注意到了一众女眷的到来,他忙道:“谷大人,尊夫人一行都来了,总不好当着妇人的面争执吵闹,这件事,还是得先好好处理解决为好。” 谷万生一听到“尊夫人”三个字,面色都微微滞了滞。 赖氏最忌讳听到见到的,就是跟白凝霜有关的一切话题。 但凡是有一点沾边的,那妇人就会大吵大闹,完全不可理喻。 自己跟牧志飞方才的一番争执,落在赖氏的耳中,只怕又要被曲解成他为了白凝霜在争风吃醋。 果然,他转过头去,就看到赖氏的面色十分难看。 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一众女眷们已经走到了近前。 牧元恒飞快朝对面女眷看了一眼,目光在苏樱雪身上停留了几息的功夫,但苏樱雪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牧元恒片刻才把目光移开,将心中情绪尽数收敛。 而走近了的众女眷,这时也都看清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正是牧嫣然。 方才她们便已经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现在,这猜测果然得到了印证。 一时之间,大家的神色和心情都有些复杂。 原本以为落在牧晚秋身上的倒霉事,转眼间却落在了牧嫣然的头上,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因为有众女眷在场,谷万生到底还是骂不出口了。 那样对他堂堂首辅来说,太过有辱斯文。 殊不知,方才他跟牧志飞的一番对骂,已然尽数落入了众贵女的耳中。 该辱的斯文,也捡不回来了。 谷开阳呆呆地望着牧晚秋,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救错了人! 他的媳妇儿,他的美人,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大夫被请来了,扎了两针后,牧嫣然终于幽幽转醒。 她连连呛咳了几声,吐出了口中的积水,意识还有些朦胧,没有回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牧念初很着急地上前询问她的情况。 “三妹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如何落的水,你可还记得?” 经她这么一提醒,牧嫣然一下就想起来了。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一下就这么晕了过去。 她只恨不得直接淹死在湖中才好! 牧嫣然突然晕倒,大夫又急忙给她诊脉,只说是惊吓过度这才晕厥,只需好好休息一番即可,并无甚大碍。 最后,在牧志贤和容氏的提议下,匆匆结束了这场寿宴。 诸位与此事不相干的宾客都被客气地请走了。 毕竟,这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方才让诸位宾客看了笑话已是让牧家丢了颜面,现在自然没有道理再让外人继续围观。 而谷家人,则是一道移步前厅,坐下来商议此事该如何解决。 不管如何,事情既已经发生了,最后到底是怎样一个章程,总得商议出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来。 唯一庆幸的是,老太君精神不济,她出席了上午的宴席,这会儿已经回了懿祥居休息去了,这件事也就没有惊动她。 众位客人被客气地送走,也都被嘱咐,莫要将此事往外说,免得坏了两家的名声,大家也都答应得客客气气的。 他们就算没有瞧见事情后来如何商议,但,再如何商议,最后也无非就是那个结果。 牧嫣然都已经被谷开阳又搂又抱了,她除了嫁给谷开阳还能如何? 就算牧志飞和谷万生再怎么不想结成亲家,为了两家的颜面,也必须要捏着鼻子结啊。 庶子与庶女,倒也算是般配了。 就算谷开阳不成器了些,但到底是首辅公子,门第家世的优势怎么着也能弥补掉才学人品上的缺陷。 昏过去的牧嫣然被扶回自己的院子,她落了水,自是得及时沐浴更衣,喝姜汤,免得染了风寒。 牧晚秋等几位姐妹们,都到她的院子里看望她,开解她。 牧晚秋倒是不见半分不耐,甚至还有些高兴,毕竟,她还想欣赏牧嫣然醒来回想今日的情形,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那一定很精彩。 谷开阳也被小厮领去梳洗更衣。 待众宾客都请走了,谷开阳也收拾妥当,双方相对而坐,牧志飞与谷万生直勾勾地瞪着对方,气氛诡异。 牧志贤轻咳一声,主动开口打破了沉寂与尴尬。 “谷大人,今日多亏了令郎,救了我家侄女,下官实在感激不尽。” 谷万生冷声道:“不必,担不起!” 牧志飞张嘴又要回怼,牧志贤掩唇连连咳嗽,硬生生把他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牧志贤挤出笑脸,把话题引到正题上。 “谷大人,今日令郎救了我家侄女,令郎虽是一片善心,但他与我家侄女之间,的确是有了肌肤之亲,且被诸位大人看在眼里。 这两家的亲事……” 牧志贤的话尚未说完,旁边的谷开阳就忍不住嚷嚷出声。 “我不娶!” 第175章 我有人证! 第175章:我有人证! 谷开阳满脸气鼓鼓的神色,语气也十分坚决。 他想娶的人是牧晚秋,才不是其他的庸脂俗粉! 牧志贤的面色顿时一僵,牧志飞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牧志飞不想跟谷家联姻是一回事,现在,被谷家人直接开口回绝,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往常,便是请他,他也不会跟谷家结亲。 但是现在,当众发生了这样的事,两家若是不结亲,牧嫣然的名声也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牧志飞气得直接拍桌,“坏了我女儿的名声,岂是你说不娶就能不娶的?” 谷开阳就是个混不吝的,他眼里只有牧晚秋这个美人儿,眼下就算被牧志飞怒骂,他也依旧梗着脖子争辩。 谷开阳说得理直气壮,“我又不知道那是个庶女,我若知道,我才不会去救呢! 明明说好了是牧大小姐,结果却……” 谷开阳说得嘴快,当即下意识地打住。 但这出口的大半句话,也已经让在场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牧志飞当即沉了脸,“什么叫‘明明说好了是牧大小姐’?谁跟你说好了?” 谷开阳的眼神现出闪躲,脸上也露出了心虚之色。 “没,没有,没有谁……” 牧志飞看他那副心虚的模样,越发笃定了这其中必然有鬼! 谷万生心中也是微微一个咯噔,生出了一个有些不好的预感。 赖氏的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牧志飞本就对谷开阳莫名出现在碧园湖,还那么巧地救了人的事感到疑惑和蹊跷。 现在,谷开阳又突然说了那么一句,更让牧志飞心中疑窦丛生。 谷开阳救了人,非但没有想过为女方的名誉着想,好生遮掩,还让小厮去通知他们,毫不避讳地嚷出牧晚秋的名字。 他自己在湖中费力挣扎,更是不忘连番提醒众人,他救的是牧晚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明显像是在蓄谋着什么。 这小子,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牧晚秋来的! 只是不知为何,最后落水的反而变成了牧嫣然,这才让谷开阳不忿之下说出了这话。 牧志飞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般,越肯定,就越是气恼。 他大手一下重重拍在桌上,怒声喝道:“没有?呵,你方才明明便说漏了嘴,定是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说是不说?” 牧志贤原本想要阻拦牧志飞,毕竟现在他们面对的人可是首辅啊,岂是他们牧家得罪得起的?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首辅家的公子真的做了什么手脚,那就有一个现成的把柄落到他们牧家手里。 如此,对他们牧家自然是更有好处。 是以,牧志贤便没有阻拦他。 牧志华和容氏在这件事上更没有什么发言权,自然都闭嘴坐着,只是心中也不免生出了活络的想法,对此事产生怀疑。 谷开阳被牧志飞的气势吓得一抖,他下意识地看向谷万生,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爹,您,您救救儿子,帮儿子说句话吧!” 谷万生的面色也很难看,凭借他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了解,这件事,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隐情。 但是,现在在牧家,就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自己这时候也跟着揭自己儿子的短,岂不是平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谷万生便也沉下了脸,怒声道:“牧志飞,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口口声声称我儿有什么阴谋诡计,可有证据? 若是拿不出证据来,你这就是污蔑!” 有了亲爹撑腰,谷开阳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底气也足了许多。 “对,拿不出证据来,就,就是污蔑!” 牧志贤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怂了,正想打圆场让牧志飞低头认个错,双方好声好气地把事情谈妥才好。 但牧志飞却十分嘴快地硬刚了回去,“既如此,我们就官府上见,让县太爷来介入调查好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镇住了。 他们都没想到,牧志飞态度竟然会这般强硬,竟然不惜把事情捅到官府去。 牧志贤最是擅长和稀泥的,尤其是对品阶比他高的官员,更是擅长专营,眼下见到牧志飞竟然这般强硬,竟是要把这件事闹到官府上去,他如何不急? 这事若是他们牧家赢了,谷家里子面子都没了,日后岂能不记恨? 谷万生可是首辅,他要是在官场给他们兄弟使绊子,他们这四品官怕是要当一辈子! 牧志飞不想升迁,牧志贤却想啊!简直做梦都想! 眼下他这般热切地撮合牧嫣然与谷开阳的亲事,可不就是为了能跟谷家搭上姻亲吗? 反正牺牲的也不是他的女儿,他只是想坐收渔利罢了。 但没想到,这事越谈,火药味儿就越重,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牧志贤赶忙干笑着打圆场,但却没有什么成效。 谷万生也没想到牧志飞这般不给他脸面,竟是要把这事闹到衙门去。 他气得胡子都要竖了起来,他也大手一拍,跟牧志飞直接叫起了板。 “要闹到衙门去是吧,好!今儿个我就奉陪到底! 我倒是要让县太爷来好好查一查,这事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阴谋诡计! 若是连县太爷都查不出来的话,我要你好看!” 谷开阳闻言,面色却是一阵大变,眼神疯狂闪烁,满脸都是心虚之色。 这,这,该不会真的查出什么来吧? 牧志贤满脸焦头烂额,牧志华夫妇也露出了些许疑虑之色。 这事若真的闹到了公堂之上,可就闹大了。 牧志飞跟谷万生要么是互相不搭理,若真的生了冲突,那必然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都怒气冲冲地往外而去,要到县太爷那里去好好告一状。 却不想,外头迎面就有一人,以一副十分诡异的方式出场了。 那人不是竖着来的,而是横着来的。 他趴在担架上,由仆人抬着往这边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瑾辰。 看到白瑾辰这么一副奇葩的出场方式,众人都愣住了。 连气势汹汹要往外走的牧志飞和谷万生都顿住了脚步。 白瑾辰仰着头,直接对牧志飞道:“姑父,不用去官府,我有人证!” 第176章 证人全招了 第176章:证人全招了 白瑾辰虽然出场方式不怎么帅气逼人,但他的行事手段倒是干脆利落。 在众人还在发愣,没回过神来的工夫,他就朝后一招手,立马就有人拎着几人走上前来。 那几人一个个都是面色浮肿,眼下青黑,脚步虚扶,一看就是沉溺享乐的声色犬马之徒。 谷开阳奔到门口,看到这几个人,顿时吓得一个腿软,身子都禁不住晃了晃。 这几个人,都是谷开阳交好的人。 只不过,他们的家境出身远不如谷开阳殷实,谷开阳在外行事大方,经常一掷千金。 这些人自然都上赶着巴结讨好,总之,什么话好听,他们就说什么,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这位爷的马屁拍好。 而谷开阳又是个爱慕虚荣,喜欢炫耀嘚瑟的性子。 那天,牧嫣然派的人跟谷开阳搭上线,安排好算计牧晚秋的计划之后,谷开阳就开始畅想自己娶了牧晚秋之后的情形。 事情还没办呢,他整个人就开始抖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一个高兴,就又请了这一群人喝酒,酒酣耳热,他嘴上就没了把门儿,把这件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一群纨绔都要仰仗谷开阳才有好日子过,他们自然不会把事情往外说。 就算过后,这事传开了,可事情都已经成了,他和牧晚秋的亲事早就定了,牧家还能反悔不成? 谷开阳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但万万没想到,事情全都乱套了! 牧志飞是个头铁的,他还要把事情闹到官府去,一副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不肯罢休的模样。 谷开阳这才有些慌了。 他方才还在安慰自己,审案的大人定会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不会真的追查到底。 结果,这个侥幸心理在看到自己这一众狐朋狗友们时,就彻底破灭了。 白瑾辰还朝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谷公子,我听说昨晚你跟他们一块儿在汇春楼喝酒了,他们昨晚可是听你说了一晚上的酒后真言,咱们就一块来听听,昨晚上谷公子都说了些什么吧。” 谷开阳和白瑾辰年纪相仿,自小到大自然也没少打交道。 只不过,这两人关系不怎么样。 谷开阳以前总想跟白瑾辰交朋友,还免不了带着些许巴结讨好的意思。 但白瑾辰看不上他,倒不是因为他是庶子,而是纯粹看不上他草包纨绔的作派。 白瑾辰从不给谷开阳好脸色,谷开阳心里也便记恨了起来。 谷开阳心眼小,曾找人堵白瑾辰,想要偷偷找他麻烦,出一口气。 没想到,那些人在白瑾辰手里半点好处都没讨到,还被胖揍了一顿。 谷开阳这个指使者,自然被揍得最惨。 偏偏,这事是谷开阳先有意算计,他最后吃了大亏也不敢找亲爹告状。 两人的梁子结下了就没解开过。 谷开阳眼下看到白瑾辰,见他那副明晃晃的笑脸,简直觉得两股战战,后背直冒冷汗。 谷开阳只能期望他那一众狐朋狗友们能争点气,千万不要出卖他。 但是,既然是狐朋狗友,又能靠谱到哪里去? 白瑾辰一个眼神示意,那押着他们的人就一个用力,将他们都摁得跪了下去。 “扑通”的一声重响,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几人却根本顾不上喊疼,七嘴八舌地就把谷开阳卖了个彻底。 “昨夜,谷公子的确跟草民等一起在汇春楼喝酒,谷公子多喝了几杯,就跟草民等人说,今日他就会有天大的好事。” “他说,过了今日,牧大小姐就要嫁给他,给他当媳妇儿了!” “他还说,他早就对牧家的大小姐垂涎已久,若是能娶她进家门,今后,他便再也不看其他女人一眼!” “草民几人听了,就心生好奇,便追问了他几句,他说,此事有高人安排,他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牧大小姐就只能非他不嫁!” “草民还想追问细节,但他却是不肯说了,只说,到时候与牧大小姐成亲了,还让草民一块去喝酒……” “草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虚言,请诸位大人明察,就,就把草民放了吧!” 谷开阳压根连开口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就已经把自己全都卖了。 谷开阳不知道,这些人昨晚连夜被从被窝里拎出来,就被抓走,倒着吊了一夜。 他们原本就喝了半宿的酒,人还晕乎乎的,胃里也不舒服,这么吊着,当即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想象一下,倒着吊着的人,就这么吐了,吐出来的又呛进了口鼻中,那恶心难受的滋味,可想而知。 经过了这么一遭,之后再被人一盘问,他们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八代祖宗的底细都全都倒出来,哪里还敢有半个字的隐瞒? 谷开阳的面色青白交错,难看至极。 原本还怒气冲冲要到县衙去找县太爷评理,给牧志飞治一个污蔑之罪的谷万生,更像是被人左右开弓连扇了几十个巴掌似的,一张脸精彩纷呈,整个人更是羞愤欲死。 牧志飞更是气得几乎七窍生烟。 那些人说的每一个字,钻入他的耳中,都像是点燃了他心中的熊熊怒火。 此时此刻,他的怒火已经在心中炸了几百上千回! 他险些没忍住直接冲上去揍人! “首辅大人!你都听到了吧?听听你这好儿子背地里谋划的龌龊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要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污蔑吗?” 谷万生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老脸都被这个不孝的逆子给丢尽了。 谷万生不肯就此低头,硬是梗着脖子继续辩解,“这些话都是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说的,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而且,这些人还是白家小子带来的,万一是他事先与这些人串通好了,故意污蔑我儿呢?” 那些人一听,当即就连连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草民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半句作假!” 这些人这般言之凿凿的态度,让谷万生的面色又僵了僵。 牧志飞冷笑一声,“我们在这儿继续掰扯也没什么意思,既然首辅大人不肯相信,那就到府衙去吧! 到时候,让大家都来看看,你堂堂首辅,养出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人品性!” 第177章 色迷了心窍 第177章:色迷了心窍 谷万生面色黑如锅底,这次,他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半晌都没能抬起来。 赖氏的面色也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谷开阳的名声臭不臭的她不关心,但她却关心自己一双儿女的未来与前程! 现在,若是谷开阳的这桩官司真的闹开,闹大了,谷家的名声必然会受损。 她的女儿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件事一出,自己女儿岂不是要被这小畜生带累,说不到好亲事? 赖氏一急,当即就拽着了谷万生的袖子,急急喊道:“老爷……” 谷万生也觉得有些后悔了。 方才还没有这些人证,谷万生还能理直气壮地对簿公堂,即便自己儿子真的做了什么,牧志飞也没有证据。 但现在,这些人证都活生生地出现在这儿,他们一个个都还这么态度坚决,半点都不像是说谎了的样子。 更关键的是,谷万生对自己儿子也并没有多少信心。 这样的情势之下,他若是还执意把事情闹到公堂去,那最后最可能的结局是,他丢尽脸面,谷家的清誉也尽数被毁。 谷万生开始后悔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又怎么做得出退让? 尤其是牧志飞还这么咄咄逼人,自己主动退让,那自己一辈子的颜面,就全都丢尽了! 谷万生正僵持着,不知该如何动作。 牧志贤见此,正打算主动上前,给谷万生递梯子,把这件事顺顺当当地圆过去,也正好卖他一个好。 还没等牧志贤开口,谷开阳就已经被吓得软了腿。 他直接“扑通”一下就软了身子,期期艾艾地哭丧着脸,“爹,儿子错了,不要去见官,不能去见官啊……” 谷开阳此时是真的被吓破了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这么追捧他的人,竟然会临阵倒戈,齐齐指认他。 谷开阳一下就想到了以前他做过的一些混账事,这些人可都知道。 若是到时候见了官,他们把自己更多的底细都抖出来,那他岂不是要挨板子,蹲大牢? 那对谷开阳来说,简直太可怕了。 谷开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件事,原本也不是我的本意! 是有人主动找到我,让我这么做的啊!我就只是一时色迷了心窍,这才动了歪心思罢了。 若是真的要算,也应该是去找那个人算账,根本不能算到我的头上啊!” 谷开阳这一番话,便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道出了另外一个内情。 牧志飞听了,当即沉了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 谷开阳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也不,不知道……对方就,就是个脸生的汉子,他找到我,跟我说了这件事。 他说,他家主子跟牧大小姐有旧怨,不想让她好过,这才寻到我,想跟我合作。 我原本也不信,怀疑他是诓我,但他说得言之凿凿,对牧大小姐的诸多事情都十分了解,我,我这才信了……” 牧志飞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砸得头晕眼花,更觉得胸中愈发气血翻涌。 谷万生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时之间,不觉狠狠瞪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但事实若真如此,若能找出那个暗中指使的人,也能转移了落在他们身上的炮火。 谷万生当即就抢先追问,“那个人长什么样?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谷开阳回忆着,但那人长得实在平平无奇,他颠三倒四地描述了一番,根本描述不到点子上。 照着他那描述,便是随便到街上拽来一个汉子,也都能对得上。 谷万生直接道:“你把人画出来!” 谷开阳脸上明显露出心虚之样。 就凭他的画技,只怕…… 但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他推拒。 笔墨纸砚很快准备好,所有人都盯着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提笔。 一番回想,他艰难下笔。 半晌,他才期期艾艾地开口,“画好了。” 牧志飞和谷万生第一时间凑上去看,顿时黑了脸。 其余人看到那幅画作,也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真要照着这个模样找出来的人,怕是个鬼吧! 谷万生越发觉得自己的老脸被丢尽了。 “你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谷开阳被训得几乎把脑袋都垂到了地上去了,整个人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儿子的画技,只能画成这样……” 谷万生怒极,“你以前学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丢人,简直丢人! 牧志飞冷冷看着他们,满含嘲讽。 “谷大人现在才想起来教育儿子,未免有些太晚了吧!” 谷万生哪里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谷万生却是根本没法还击。 谁让他的儿子不成器,把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到别人手中! 牧志贤当即上前打圆场,“此事谷公子的确有做得不对之处,但更可恶的,该是那个暗中唆使谋划之人才是。 谷公子只不过是被那人怂恿,当了枪使罢了。” 牧志贤这主动打圆场递台阶的话,总算让谷万生心里头舒坦了些。 但牧志飞却半点都不想和稀泥,“呵,谷公子若是没有那等龌龊心思,旁人便是再怎么唆使怂恿也不会生出歹念。” 牧志飞的话,成功让谷万生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牧志贤当即一把拽住牧志飞,把他拽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二弟,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为嫣然的亲事考虑。 事已至此,嫣然是必须要嫁入谷家不可的了,你现在跟谷大人闹得太僵,以后让嫣然嫁过去之后如何自处? 难道你就不担心她在谷家受到刁难吗?” 牧志飞的神色并没有因为牧志贤的话而和缓。 他自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我与谷万生积怨甚深,若是我在他们面前太过伏低做小,反而更会让他们轻慢了嫣然。 相反,这件事本就是那谷公子理亏,是谷家不占理。 我腰杆挺直,态度强硬,他们才会有所忌惮,不敢太过刁难我牧家的姑娘!” 牧志贤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第178章 你个逆子! 第178章:你个逆子! 但他还是觉得,太过不给谷万生脸面,将事情闹得太难堪很不妥。 万一谷万生耿耿于怀,因此在官场上刻意刁难他们呢? 牧志贤还想再说些什么,牧志飞已经断然道:“大哥,嫣然是我女儿,晚秋也是我的女儿,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处理吧!” 说完,他便顾不上再理会牧志贤,直接转身,又走了回去。 谷万生以为,经过牧志贤的一番劝解,牧志飞对自己好歹也会客气些。 这件事,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和和气气地坐下来细谈。 但没想到,牧志飞依然是那块茅坑里的石头,简直又臭又硬! 他冷声开口,“谷大人,此事,还请你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我不介意到县衙请其他大人帮忙裁断。” 谷万生被他这又冷又硬的态度噎得半死。 他想说,我是首辅啊!你就不能稍微给我一点面子吗? 但他要真敢这么说,牧志飞也会真敢直截了当地回绝他:不能! 谷万生也不想自欺欺人,更不想在牧志飞面前伏低做小。 可是,奈何儿子不争气啊! 谷万生憋了半晌,还是觉得舌头僵硬,说不出退让的话来。 赖氏见此,到底是主动开了口,服了这个软。 “此事的确是我们管教不利,待回去后,我定会将他好生教训一番。” 因为白凝霜的缘故,赖氏对牧家二房都没什么好感。 她自诩自己是首辅夫人,现在能做出这般服软与退让,她觉得已经是极致。 更何况,谷开阳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赖氏再怎么大度,也做不到真的为了他掏心掏肺,低声下气地赔罪。 她说完,便转头怒瞪向谷开阳。 “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自己做的混账事,还不快开口赔罪!” 谷开阳瑟缩了一下,忍不住低声辩解,“这事不是没成吗……” 牧志飞一听就又怒了,“没成?我女儿都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搂又抱了,你还想抵赖?” “那,那不过就是个庶女罢了。” “庶女你就不用负责了?你自己不是庶出?” 谷开阳被怼得语塞。 牧志飞冷笑一声,“我看贵府半点要诚心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既然如此,那还是到官府走一遭吧!” 谷万生和赖氏闻言都是一急,这件事谷家可不占理,绝对不能见官。 谷万生要脸面,赖氏要名声,更要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着想。 谷万生气急败坏,直接扬手就甩了谷万生一个耳光。 “孽障,你自己惹出来的祸端,这责任你自己担!” 谷开阳捂着脸,委屈巴巴地开口,“爹,儿子都是被别人蛊惑的……” “别叫爹,叫爷爷都没用!” 赖氏见谷万生都动手了,她也就没了顾忌,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恼怒与厌恶之色。 “你自己若是一心学好,又怎会随随便便就被别人蛊惑? 你爹的一世英名,全都被你败坏了! 你若还不知悔改,把这件事闹到官府里去,我们谷家就要因为你沦为全燕京城的笑柄!” 赖氏的这话,无疑是给谷万生的怒火又添了一把柴。 谷万生看着这个儿子,越看越觉得不成器,一时气结,抬脚就朝他踹去。 “你个逆子!早在你出生的时候老子就应该一把掐死你!” 谷开阳一时不察,被踹了个正着,“哎哟”一声痛叫出身。 谷万生今日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索性连最后那点子仪态也不要了,抬脚又朝他踹去。 这倒霉儿子,不好好教训一顿,根本没法纾解自己的心头怒意。 谷开阳当即抱腚鼠窜,模样很是狼狈。 还是牧志贤实在看不下去,又急忙上前拉架打圆场,这才终止了谷万生与谷开阳的你追我赶。 赖氏看到谷开阳挨揍,心中也觉得解气。 牧志贤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真没想到,首辅大人平日里瞧着一派文雅之态,竟然也有这么蛮横粗暴的时候。 “都消消气,消消气。 谷大人,此时动怒也已经于事无补,反而气坏了身子。 眼下,还是先好好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商定了才是正事。” 谷开阳似又要表达自己的不情愿,但是他刚要开口,就收到了亲爹一记冷冽的目光,谷开阳顿时吓得闭了嘴。 谷万生知道,两家的亲事是做定了。 但要他亲口热热络络地张罗,抱歉,他做不到! 赖氏只能干笑着主动开口接话,“是,此事合该好好商议一番。”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容氏却是冷不丁开口。 “谷夫人对谷大少爷视如己出,对他的亲事更是千挑万选。 我们牧家门第比不上谷家,嫣然又是庶出,才学品性只怕更入不了谷夫人的眼呢。” 容氏的这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牧志贤看向她,面露不悦。 牧志华一下拉住她,示意她不要插嘴。 赖氏却知道,容氏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一番挑挑拣拣的话,可不就是赖氏亲口说的吗? 现在的情势与方才大不相同,拜谷开阳所赐,谷家是半点理儿都不占。 容氏再拿这样的话来堵赖氏,赖氏自然觉得面上臊得慌。 容氏又道:“这话并非我信口胡说,而是方才谷夫人亲口所言。” 赖氏闻言,当即干笑着开口,“牧家乃书香世家,牧三姑娘虽是庶出,却有才女名声,才学品性自然是极好的,我又何来看不上之说?三夫人想来是听岔了。” 容氏见她改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从善如流。 “哦,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谷夫人并无轻看我牧家姑娘的意思便好。” 赖氏面色又添了几分尴尬,心中却更是恼恨。 好个容氏,不过就是区区商户之女,嫁的又是个一无所成的庶子,竟然就敢故意揭自己的短! 牧志飞听完这一番对话,这才隐约猜到赖氏之前定是说了些什么。 容氏故意说这些话,便是趁机拿赖氏的话打她的脸。 牧志飞不禁朝容氏那边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想到,这位三弟妹竟是这般脾性。 这样的为人处事之法,倒是让牧志飞高看几眼。 第179章 此事还有其他隐情 第179章:此事还有其他隐情 赖氏却觉得牧家人果然讨厌至极。 唯一稍微看得顺眼的,就只有牧志贤夫妇。 毕竟,只有牧志贤会讨好自家老爷,杜氏在她面前也不乏阿谀奉承。 只是不知杜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全程没有在宴上露面,还让容氏负责掌管操持着宴会的一应事宜。 容氏一介商妇,哪里有半点上得了台面? 赖氏心中憋气,对容氏更是恼恨无比,但却只能尽数憋了回去。 谷开阳闹出的这个烂摊子还等着她来收拾。 双方商定了两家的亲事,择日便交换庚帖,开始筹备后续事宜。 谷开阳自然是满心不情愿,但事到临头,他又哪里有说不的权利? 他若是再敢闹,谷万生只怕是真的要在别人家就把他打死了事。 谷万生这门亲事也半点都欣喜不起来。 相反,赖氏反倒是没有谷万生这般介怀。 一开始她以为要入他们谷家门的人是牧晚秋,赖氏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心生厌恶,更不用说以后两人要当婆媳了。 若要让赖氏每天都要看到那张肖似白凝霜的脸,她心里就膈应得慌。 再想到他们两父女,都被这对母女迷得神魂颠倒,赖氏就更是火冒三丈。 是以,赖氏当时才会当着众夫人的面对容氏说了那么一番不客气的话。 但现在,要入他们谷家门的不是牧晚秋,而死牧嫣然,赖氏反而更好接受了。 虽然都是牧家的姑娘,但是谁都比是牧晚秋好。 另一方面,谷开阳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若是谷开阳娶了个嫡女,她反而觉得便宜了他。 现在让他娶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庶女,以后也不可能会给他什么助益,赖氏自然也就放心了。 唯一让赖氏感到憋屈又不快的是,因为这件事,她在牧家人面前低了头,还被容氏嘲讽了一番,这样的屈辱,让赖氏一想起就心口发梗。 双方达成了有关亲事的约定,谷家人在牧家是半刻钟都待不下去。 只是,他们想把那几个证人带走,却被白瑾辰和牧志飞齐齐拒绝了。 牧志飞毫不客气,“他们算是此事的重要证人,若被你们带走了,万一你们对他们杀人灭口,回头再对此事抵死不认怎么办?” 谷万生的确是想好好教训一番他们,好好出一出自己心口的郁气,但却绝对没有大胆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他一阵气结,也根本没了力气再跟牧志飞争辩,索性一甩袖,愤而离去。 那几个纨绔,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谷开阳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们方才把谷开阳的底细都捅出来了,若是落入他的手里,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们也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他们若是不老老实实地指控谷开阳,他们这会儿怕是已经没命了。 定下了两家的亲事,牧志飞也没有多高兴。 莫名跟死对头成了亲家,任凭是谁都高兴不起来。 牧志贤的心情却是颇为不错。 虽然这亲事定得一波三折,中途更是火药味十足,但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方才得罪谷万生的也不是他,而是牧志飞。 牧志贤看向自己这个迂腐固执的二弟,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摇头。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就算是多说了,他也绝对听不进去。 他们都离开了,牧志飞这才看向趴在担架上的白瑾辰。 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姿态,他倒是一片坦然,丝毫不见半分扭捏与不好意思。 牧志飞正要细问他这伤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把那几个重要的证人找来的,白瑾辰就主动开了口,语气还带着一丝郑重其事的意味。 “姑父,我还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要与你细说。” 牧志飞见他面色严肃,半分不似玩笑的模样,心中不觉微微咯噔了一下。 莫非,此事还有其他的隐情? 牧志飞当即就让人把他抬往自己的院子,抬进了书房,又把书房门牢牢关上,这才沉声发问,“你要跟我说什么要紧事?” 白瑾辰的面上有些闪烁其词,像是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姑父,这件事,您听了,先不要生气,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牧志飞听他这般小心铺垫,心中更是生出了更加微妙的感觉。 这件事,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你说,我绝对不生气。” 白瑾辰心道,我赌一个铜板,你定会气得跳脚。 白瑾辰犹豫了一番,这才缓缓开口,“您一定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能把那几个证人都带来。 其实,这都是巧合。您也知道我,以前没进潇风书院时,玩心很重,平日里就喜欢在市斤里浪荡,所以就结交了一些不入流的朋友。 还别说,这回的事,就是我这些朋友们无意中听到,这才想办法告诉我的。” 白瑾辰便把那几个小乞儿如何听到谷开阳的醉话的事说了一遍。 到此为止,他说的都是实话。 的确是小乞儿无意中听到,这才窥破了此事。 只不过,之后的事,就开始有水分了。 “我听说之后当即就怒了,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立马派人去查谷开阳昨晚的去向,这才找到了那几个纨绔。” 这件事传到白瑾辰的耳里时,牧家的寿宴都已经开始了。 他也压根没来得及去找人,这几个人,是被人绑着吊挂在自己的别院里,有人给他传信,他闻讯而去,这才顺顺当当地把证人带来了。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为了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他便只能把这个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牧志飞耐心地听着,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终于有了了解。 白瑾辰终于要说到正题,他的神色间,不免又多了几分踟蹰。 犹豫了一番,白瑾辰这才一鼓作气地道:“我派人查了这段时间谷开阳的去向,以及他见过的人,一番筛查,终于找到了那个唆使谷开阳这般行事的人!” 牧志飞闻言,神情顿时为之一振。 他的手微微攥紧,沉声追问,“那人是谁?” 第180章 晴天霹雳 第180章:晴天霹雳 白瑾辰这般犹豫踟蹰的态度,已经让牧志飞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他又想到了上回的普陀寺之事,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几分。 那个唆使谷开阳的人又没有先知的能力,如何能预料到今日碧园湖会有人落水? 这只能说明,那个人也来参宴了,甚至极有可能是牧家的人。 只有是牧家人,对这里十分熟悉,所以才能有这样的“先知能力”。 这个推断,也越发佐证了牧志飞心中的猜测。 只是,他绝对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 然而,白瑾辰的回答,却是将他最后一点期望都彻底打破了。 白瑾辰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人,他,他是方姨娘的一个心腹,名唤王启。 他说,那日,是嫣然表妹亲自找到他,交代了他这件事。” 牧志飞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身子也禁不住狠狠晃了晃。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白瑾辰急急道:“姑父,你没事吧?说好了不能生气的! 方才我没敢当着谷家人的面把这事说出来,就是怕您生气。” 不生气?牧志飞都快气炸了都! 得亏白瑾辰方才没当着谷家人的面把话说了,不然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打脸! 牧志飞的脸非得被按在地上来回摩擦不可! 他气得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逆女!我以为经过三个月的禁足,她已经知道错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般不知悔改,连自己的亲姐妹都能陷害!” 白瑾辰看着他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努力地憋着笑,开口道:“不过姑父,这件事或许还有其他误会也不一定。 不然,为什么事情跟那王启所述不一样? 晚表妹好端端的没事,反而是嫣然表妹自己出了事。 不然,姑父您还是自己去审一审那王启吧。 他还在我那别院里绑着,把事情审清楚了才好,免得是我没弄清楚,误会了嫣然表妹。” 牧志飞听了白瑾辰的这话,神色稍顿,怒气也稍减了几分。 “好,你带我去见一见那王启,我要亲自审他!” 白瑾辰等的就是他这话。 自己现在说得再多,到底是自己转述的。 但是,牧志飞亲自来审问,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最后审出来的结果,都是牧志飞自己亲口问出来的,对于真相,他也会有更加切实又不容怀疑的认知。 有普陀寺之事在前,又有怂恿谷开阳之事在后,一而再,再而三,牧志飞对牧嫣然再多的宽容,也要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于是,两人一个悠闲自得地躺着,一个脚步匆匆地走着,一道相携离开了牧家,往白家的那处别院而去。 …… 倾云轩。 这是牧嫣然所居的院子,今日难得倒是热闹。 方氏是小妾,没有资格在宴会上露面,所以只能早早在牧嫣然的院子里等好消息。 但是没想到,好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牧嫣然被抬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牧晚秋、牧念初和牧倾语几位姑娘。 方氏一见此情形,心中就禁不住重重咯噔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妙的猜测。 紧接着,自己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牧晚秋看着方氏,脸上挂满忧虑之色,“方姨娘,三妹妹不知怎的竟是落了湖,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很快就被救起来了,现在只是受了惊吓昏迷了罢了,很快就能醒过来。” 方氏闻言,身子就禁不住微微晃了晃。 她的声音发虚,“是,是谁救的三姑娘?” 牧晚秋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与难色,这才开口道:“是谷首辅家的大公子。” 这话落在方氏耳中,更是宛若晴天霹雳,身子都禁不住晃了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牧晚秋装作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直接伸手扶住了方氏。 “方姨娘,你别激动。三妹妹被救回来了,没有性命之危,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当时谷公子救人的情形都被众人看到了,但想来,谷家那样的文臣之家,必然会对三妹妹的名誉负责,定下两家的亲事的。 现在爹和大伯三叔他们正在前厅跟谷大人商谈此事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方氏听着这些话,觉得自己的脑袋更加晕了。 牧晚秋扶着她,恰好挡住了牧念初和牧倾语的视线,朝着方氏露出了一个明晃晃的笑。 方氏看到她的这副神色,原本心中的猜测,一下就落定了。 是牧晚秋做的! 她们的计划定然是被牧晚秋识破了,所以她才会反将一军,害了自己女儿!把自己女儿推给了谷开阳那个纨绔! 方氏面目狰狞,仓皇喃喃,“不,不,不可以,嫣儿不能嫁入谷家,不可以!” 牧晚秋一副真心实意的语气,“此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姨娘还是看开些才是。 虽然谷家公子平日就喜欢拈花惹草,有些不成器,但好歹也是首辅家的公子,门第是不低的。 以后三妹妹嫁进去,有的是好日子过呢!” 牧晚秋说的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往方氏的心坎上扎刀! 那样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会是什么良配? 再有赖氏那样对牧家二房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婆母,她的嫣然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牧晚秋凑近方氏,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既然是你们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我就把他留给你们,怎么样,可还满意?” 方氏听得这话,顿时睚眦欲裂,竟是想要朝牧晚秋身上挠去。 但方氏刚抬手,就觉得肩上传来一阵剧痛,方氏禁不住痛呼出声,然后身子一软,两眼一翻,整个人就这么软倒了下去。 牧晚秋急忙朝下人惊呼,“快来人,方姨娘晕过去了,快把她扶回去好好休息!”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上前,急急将她扶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丫鬟们把方氏搀走,牧晚秋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很是悲悯同情的模样。 牧念初的面上也露出几分不忍,牧倾语却是垂下头,掩去了自己眸底意味不明的情绪。 第181章 在她的心口上扎刀 第181章:在她的心口上扎刀 屋中的牧嫣然,经过一番梳洗更衣,又由大夫扎了两针,终于幽幽醒了过来。 “啊!不要,不要碰我!我不要你救!” 刚一醒来,牧嫣然就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三妹妹,你还好吧?” 牧嫣然尚且惊魂未定,就对上了牧晚秋一脸关切的脸。 看到她,牧嫣然的面色霎时又是一阵大变。 牧嫣然大喊,“你怎么会在这儿?” 牧晚秋朝她无辜地眨眨眼,“三妹妹你落水受惊,被谷公子救上岸后又陷入了昏迷。 我们都很担心你,把你送回来后就一直守在旁边。” 牧晚秋一句话,就又提醒了一番牧嫣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牧嫣然心中尚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倏而破灭。 她抱着脑袋,“啊!”地尖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是有人推我下的湖,是你,是你害我对不对?” 她怒瞪着牧晚秋,那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能吃人。 牧晚秋蹙眉看着她,语气也微微沉了几分。 “三妹妹,我知道你落了湖,心里不好受,但这样的话怎可胡说? 你毫无证据地一番攀扯,但这话传出去,我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牧念初忙开口打圆场,“三妹妹想来是受了惊吓,一时没法接受,这才开始说胡话了。” 牧嫣然却是更加尖利地大喊,“不,我没有说胡话!是她,一定是她!原本落水的应该是……” 牧倾语开口,一下打断了牧嫣然要脱口而出的话。 “三姐姐,你莫要再胡言乱语了,好端端的,大姐姐为什么要推你下湖?” 牧嫣然被牧倾语这么一打断,原本要出口的话,也被及时打断。 她回过神来,当即把那话头咽了回去。 牧晚秋似笑非笑地看着牧嫣然,又不动声色朝牧倾语那边瞥去一眼。 “三妹妹遭逢此难,又被谷公子这个外男所救,坏了名声,心里难受也是正常,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牧嫣然霎时又被刺激了,她疯狂摇头大喊,“不,不是的,不是他救的我,不是的!” 牧晚秋一脸难色,“可是众宾客都看到了,现在爹已经在跟谷大人商议三妹妹与谷公子的亲事了。” 听到这话,牧嫣然的面色就是一白,整颗心霎时就变得一片凉飕飕的。 “不可能!爹跟谷大人是死对头,他怎么可能会把我嫁入谷家?这不可能!” 牧晚秋毫不客气地在她的心口上扎刀。 “可是,你的名声被谷公子毁了,你不嫁入谷家还能怎么办? 今日之事,众宾客们都看在眼里,便是爹有心想为你遮掩,以后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也是瞒不住的。” 牧嫣然果然因她这话面色骤变,一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若金纸,嘴唇都开始微微哆嗦了起来。 她的名声毁了。 她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彻底把清白名声丢尽了! 可是,这原本是自己为牧晚秋计划好的一切啊,为什么反而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牧嫣然这时候才慢慢回想这整件事,那个给她传话的丫鬟十分面生,她也不是自己平白无故掉入碧园湖里,是那个丫鬟在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后来,她掉进湖中,也是那个丫鬟大喊着“牧大小姐落水了!” 若说一开始牧嫣然还无暇深想这件事,那么现在,她只需要稍稍一回想,立马就能把这整件事串联起来。 那个丫鬟说谷开阳已经知道了是自己指使的,多半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把自己骗到碧园湖罢了。 那丫鬟先是把她骗到碧园湖去,然后推自己下水,再引谷开阳跳湖救人! 这个计谋,可不就是自己为牧晚秋设计安排的吗? 结果到头来,竟全部原原本本地作用到了她的身上。 要说这件事牧晚秋是无辜的,打死她也不信! 她自以为隐秘周全的计划,竟然早就被牧晚秋识破,甚至还对自己反将一军! 牧嫣然抬眸看向牧晚秋,眼中蒙着一层阴鸷的恨意,抓着被角的手背更是青筋冒起。 好恨啊! 为什么每次自己精心设计好的局,最后牧晚秋都能全身而退?为什么每次吃尽苦头的也都是自己! 牧晚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中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无声地宣誓自己的胜利。 牧嫣然只觉得一阵五内俱焚,整个人的怒火几乎彻底烧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打死我也不会嫁!” 牧晚秋一副好心劝慰的语气,“若是爹跟谷家已经定下亲事呢?” 牧嫣然狠狠怒瞪着她,梗着脖子嘴硬道:“不可能!爹绝对不可能把我嫁给那样一个纨绔!” 牧嫣然的这话刚落,外面,冷月的声音就及时地传来。 “姑娘,奴婢刚刚从前厅那边打探来的消息,三小姐跟谷大公子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牧嫣然的面色霎时一僵,方才自己坚决的话似还在耳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冷月是牧晚秋派去打探情况的,目的,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让牧嫣然知道这个大好的消息。 这不,这个好消息来得就很及时,一下让牧嫣然被啪啪打脸了。 牧嫣然手脚都是一片冰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股难言的绝望之中。 她喃喃出声,“不,不可能!” 冷月毫不迟疑地往她的伤口撒盐,“奴婢在厅外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牧嫣然突然崩溃大吼,“我不嫁,我不要嫁!” 牧念初见此,倒是露出了同情之色。 她出声劝慰道:“三妹妹,事已至此,你也看开些,谷公子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待你入门之后,再好生督促他上进,他说不定还能慢慢改好,大器晚成,也不是没有可能。” 牧念初的话,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反而让牧嫣然心生恼意。 她抬头,朝着牧念初就是怒气冲冲一声大吼。 “要嫁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在这儿说风凉话!” 牧念初本是好心劝和,不曾想,却招来她这么一通怒吼,牧念初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三妹妹,我也是一片好心。” 牧嫣然此时已经完全气得失了理智,再次朝牧念初大吼。 “我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第182章 自食其果的滋味怎么样 第182章:自食其果的滋味怎么样? 牧念初被连吼了两次,再好的脾气也是忍不住了,更何况,牧念初原本也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她当即冷笑一声,“好,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吧!” 说完,她转身,甩袖而去。 牧倾语见此,顿时面露着急,跺了跺脚,还是转身急急追了出去。 一边追,还一边喊,“姐姐,你不要生气……” 牧念初两姐妹离开了,牧晚秋倒是也无需再多作伪装,脸上浮上了一抹毫不掩饰的笑意,眼中更满是嘲讽。 牧晚秋轻飘飘地开口,“自食其果的滋味怎么样?” 牧嫣然听了牧晚秋这话,双目赤红,狠狠地怒瞪着她。 “果然是你!” 牧晚秋笑着承认,“没错啊,就是我。不过,我都是从你这里学来的呢! 若不是你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我也想不到啊。” “啊!你这个贱人!我掐死你!” 牧嫣然伸手就要朝牧晚秋抓来,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反击,冷月就已经飞快出手,牧嫣然的手被冷月一把擒住,顿时发出一声痛呼。 “你,你这个贱婢,竟敢对本小姐动手!” 冷月的脸上挂着一抹凉凉的神色,“我敢不敢,三小姐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牧晚秋见此,对冷月不觉多了几分满意。 牧嫣然看着这两主仆的嘴脸,一张脸狰狞扭曲,恨不得直接把她们撕了。 可偏偏自己的武力值受到碾压,冷月的手就像铁钳似的,直掐得她半分动弹不得。 牧晚秋淡淡道:“冷月,放手吧,别脏了自己的手。” 冷月依言松开,牧嫣然的手腕上已然留下了一道红痕,火辣辣的。 牧晚秋方才的那话,更让牧嫣然心中恼怒。 牧嫣然色厉内荏地怒道:“你们在我的院子就敢直接对我动手,我要告诉爹!” 牧晚秋啧啧两声,“只有小孩才像你这样告状。 我就不同了,我只会直接把你的罪证摆出来,让爹自己亲眼看,亲耳听。” 牧嫣然闻言,面色不觉微微一变,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牧晚秋示意冷月,冷月便从善如流地开口,“方才奴婢在前厅的时候,看到白公子领来了好几个年轻公子,他们都是谷公子的朋友,昨晚上还跟谷公子一起喝酒。 他们说,谷公子昨晚喝醉了之后,就说了一些胡话。 谷公子亲口承认了自己说的那些胡话,还多供述了一些其他了不得的事情。 却原来,谷公子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碧园湖是与人事先约好了。 那人负责把我家姑娘引到碧园湖,推她落水,谷公子就负责英雄救美。 如此这般,这事惊动了众宾客,谷公子就能顺利抱得美人归。” 牧嫣然的面色顿时又是为之一变,手心也开始一阵阵地冒起了冷汗。 谷开阳这个怂包,竟然什么都往外说! 不过,这件事自己并没有露面,王启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谷开阳必然不认识。 最后追查,也一定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牧嫣然正这么想着,冷月就又继续道:“谷公子并不认识那个怂恿他的人,原本这事就该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巧的是,白少爷人脉广,结交的朋友多,那日那人跟谷少爷见面,竟被旁人看到了。 白少爷便派人顺藤摸瓜,竟然,还真就找到了那人。” 牧嫣然闻言,顿时面色大变! 她忍不住脱口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这件事若是一般人来做,当然不可能。 可是这件事不是一般人做的,是萧君离做的啊,萧君离岂是一般人? 虽然牧晚秋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但不管原因如何,事实都是如此。 牧晚秋原本以为算计了牧嫣然的婚事,让她名誉尽毁,不得不嫁给谷开阳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没想到,萧君离竟然帮自己找到了王启这个关键证人。 他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找出了证人,才让牧晚秋有绝对性的优势完全碾压牧嫣然。 有了王启的证词,牧志飞就能认清牧嫣然母女的真面目。 就牧志飞那性子,他必然勃然大怒,他跟牧嫣然的父女情分也会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没了牧志飞这个大靠山,她们母女就别想翻起什么浪花来。 又想到萧君离,牧晚秋禁不住微微失神,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原本一开始,她就只是想对他报前世之恩,报完恩,两人就无甚瓜葛。 但没想到,他们之间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瓜葛联系。 在牧晚秋自己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对萧君离已经产生了与一开始大不相同的情绪。 现在她与萧君离,已经再也不像是一开始的施恩人与报恩人的关系了。 那两人到底算是什么关系?牧晚秋有些微微的恍惚。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飘远,她急忙收敛了心神。 此时,冷月便看向牧嫣然,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牧嫣然最后一丝幻想。 “那人叫王启,怎么,难道白公子找错人了?” 牧嫣然听到这个名字,脑子就嗡地一下炸开了,手心更是忍不住渗出一阵涔涔的冷汗。 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找到了? 牧晚秋偏头,看向冷月,“那这个人,有没有供出什么来?” 冷月笑道:“这个奴婢倒是不知道了,不过,白公子现在已经领着老爷去见这个王启了,想来,老爷是想亲自审一审他吧。” 牧嫣然闻言,更是如遭雷击。 牧晚秋看着牧嫣然这副面如菜色,大受打击的模样,心中越发畅快。 “妹妹,你说,爹是会听你的告状,还是会信我的证人?” 牧嫣然的双唇颤抖,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起来。 “你,你竟,竟这般赶尽杀绝!” 牧晚秋听到她这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竟然责怪我对你赶尽杀绝?你配说这话吗? 如果我不曾窥破你的计谋,傻乎乎地落入了你的陷阱,我的下场会是怎样? 你和方氏,可会对我手下留情? 牧嫣然,上回普陀寺的那件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自己又不知死活地撞上来,真当我是泥捏的?” 第183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183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牧晚秋的气势逼人,眼神冰冷,牧嫣然的身子都禁不住一阵哆嗦。 她看着牧晚秋,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子嗖嗖的凉意,以及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 她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该贸然对牧晚秋出手,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爹从王启的口中撬出什么来,凭爹的秉性为人,他定然不会轻易饶过自己的! 牧嫣然的眼泪禁不住淌了下来,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后怕。 牧晚秋看着她的这副神色,冷笑一声,“怎么,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牧嫣然咬着唇,屈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对着牧晚秋低声下气地道歉。 “姐姐,我错了……反正这件事,你也没有受到半分伤害,是我自食其果,你能不能替我在爹面前说几句好话?” 牧晚秋听到她这话,顿时气笑了。 “反正我没受到半分伤害?到底是多么厚颜无耻,才能说出你这样的话。 我没受到半分伤害,是因为我运气好,不是你们对我手下留情。 你自食其果,是因为你活该,是你该受的惩罚,不能抵消你做过的恶事。 还想让我为你求情?呵,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牧嫣然听到她这毫不留情的奚落,面色顿时狠狠一滞,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愤。 牧晚秋说完这些话,没有再在这里停留,转身施施然地离开了。 牧嫣然看着牧晚秋离开的背影,眼中像是有一团火苗在疯狂燃烧,指节也掐得一阵阵泛白。 “牧晚秋!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底,让你生不如死!” 恶狠狠地放了一通狠话后,牧嫣然又颓然地软下了身子。 她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想到自己跟谷开阳的亲事,想到已经去亲自审问王启的父亲,她茫然又惶恐,心底深处更生出一股深深的绝望。 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办? 姨娘呢? 牧嫣然心中不觉升起怨怪来,自己都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姨娘一直没有出现?她去了哪里? 牧嫣然忍不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喊大叫,大发脾气。 而牧晚秋,则是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她准备回自己的瑶光居,但是刚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脸熟的丫鬟上前,脸色有些着急。 “大小姐,您快去帮忙劝劝二小姐吧,她这会儿还在生气呢,我家姑娘劝不动。 这会儿天气暑热,总不好一直待在外头,不然万一中了暑气就难办了。” 牧晚秋认出了,这个丫鬟青盏是牧倾语的贴身丫鬟。 她开口问:“她们在哪儿?” 青盏忙道:“在望月亭那边。” 牧晚秋便抬步往那边而去。 走到拐角处,忽的有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地闯了出来,那丫鬟走得急,出现得又很是突然,牧晚秋反应不及,被她撞了个满怀。 冷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牧晚秋,看向那丫鬟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严厉。 “你这丫鬟怎么毛手毛脚的?你平日就是这么当差的吗?” 这样的丫鬟,若是在淮阳王府,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那丫鬟吓得急忙下跪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大小姐恕罪!” 牧晚秋的面上闪过一抹怪异之色,目光在这丫鬟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道:“罢了,想来你也不是故意的,这次便算了,若有下回,本小姐决不轻饶。” 那丫鬟如蒙大赦,又是一阵连连磕头道谢,这才垂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 牧晚秋神色如常地走了一段,她似想起什么,对冷月低声耳语了一番。 冷月微怔,旋即很快道:“那奴婢先回去,让青青把您想吃的东西备好。” 说完,冷月便转身快步离开。 牧晚秋又迈步,随着青盏继续往望月亭的方向而去。 到了望月亭,果然看到牧念初和牧倾语都坐在亭内,远远的,便看到牧倾语在牧念初身边说着什么,一副正在努力劝解,让她开怀的模样。 牧念初却是一直绷着脸,似是依旧十分气恼。 牧晚秋上了凉亭,笑道:“二妹妹还在生气吗?” 牧念初冷哼一声,“是我气量小。” 牧晚秋在两人对面坐下,认真道:“二妹妹性情真诚坦率,是难得的爽快人。 既然三妹妹不识好人心,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又何必为她介怀,反倒是徒增自己的烦忧。 方才你们走后,我已经帮二妹妹好好出了一口气,你若不信的话可以回去看看,三妹妹这会儿保准比你还憋屈难受。” 牧念初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愣了一下。 “你怎么着她了?” 牧晚秋一脸无所谓,“也没怎么着,就是说了几句实话,扎了她的心,戳到了她的肺管子罢了。” 牧念初想到以前牧晚秋对牧嫣然那宛若冬日冷风一般严酷无情的态度,突然一下就不气了,心底深处,反而还为牧嫣然掬了一把同情泪。 牧念初轻咳了一声,“其实,大家都是姐妹,平日里有些口角争执也是难免的,我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三妹妹她遇到这样的事,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你也别总那样对她了。” 牧晚秋见她非但不气了,还反而过来给她和牧嫣然做和事佬,不觉笑了。 这个堂妹,心思可真是够简单的。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事后也不记仇。 跟这样的人相处,大概是最轻松的。 只是,并非每个人都如她一般心思简单。 牧晚秋顺势揭过了这个话茬,转而聊起了别的。 三人在凉亭中聊了没多会儿,冷月就又回来了。 她凑到牧晚秋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牧晚秋面上含笑,半分不动声色。 牧倾语见此,状似天真地道:“大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牧晚秋朝她眨眨眼,“我有个丫鬟,厨艺了得,她这会儿又给我备了些爽口又解暑的小吃食。 原本我还想偷偷吃独食,现在看来倒是不行了。 咱们在这坐着也无聊,那不如便到我院子里尝尝鲜吧。” 牧念初闻言,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 乔青青的手艺她也十分喜欢,吃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她正要答应,牧倾语却道:“大姐姐,二姐姐,你们还是先去我那里坐坐吧。 我的院子离得最近,拐个弯就到了。 我的丫鬟也做了些点心,正要邀你们品尝一番呢。 而且,你们也许久没有来过了。” 第184章 变故突生 第184章:变故突生 牧倾语拉住牧念初的衣角,眼神中带着那么一点撒娇的意味。 牧念初见此,虽然心中对乔青青的手艺万分怀念不舍,但哪里忍心扫牧倾语的兴? 她艰难地改了主意,“好吧,这次就先去你院子里坐坐。” 牧倾语又看向牧晚秋,一脸期盼的模样。 “大姐姐,你也一起来吧。” 牧晚秋没有多犹豫,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牧倾语顿时露出开心的笑来。 三姐妹达成了一致,便起身,相携往牧倾语的院子而去。 牧倾语朝青盏看了一眼,青盏也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牧倾语脸上的笑意不觉更加浓了几分。 这些眼神交锋,都尽数落入了牧晚秋的眼中。 她佯作无意,神色如常地走着。 因为是去牧倾语的院子,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走在了前边,给两人领路,而牧晚秋也就跟牧念初并肩而行。 因为天气炎热,牧倾语便领着她们往树荫多的地方走,但这条小路,也显得有些僻静,平日像是没什么人走动的样子。 一行人正缓步前行,变故却在骤然之间发生了。 只听“咚”一声,众人头顶那郁郁葱葱的树丛上忽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 牧倾语在前,牧晚秋与牧念初落后几步,那团东西刚好掉在双方中间。 很快,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青盏率先反应过来,顿时尖叫出声。 “啊,不好了,是蜜蜂!” 很快,越来越多的蜜蜂从那黑乎乎的蜜蜂窝里钻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发出了让她们头皮发麻的声音。 “快,快跑!” 蜜蜂窝刚好在双方中间,她们自然是分头往两边跑去。 牧晚秋拉着牧念初往后折返,青盏则是拉着牧倾语,拔腿朝前。 牧念初被牧晚秋拉着跑,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她发现,蜜蜂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朝她们紧追不舍,而是一股脑全朝牧倾语的方向飞去。 就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牧倾语和青盏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顿时面色大变。 青盏吓得惊叫连连,“啊,好多蜜蜂,怎,怎么会全都追着我们啊!” 牧倾语也想知道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已经把吸引蜜蜂的花粉香料都往牧念初身上撒了吗? 牧晚秋那边,她也派了丫鬟下手,青盏方才也说已经得手了。 按理说,蜜蜂嗅到她们身上的花粉香料,就应当对着她们发起攻击才是啊! 为什么这些蜜蜂就像是疯了似的,反而逮着自己追? 原本两人只是随便跑一跑,做做样子,但现在,她们却是切切实实被追得屁滚尿流。 牧倾语平日就是个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大家闺秀,哪里像现在这样狼狈狂奔过? 便是青盏,虽然是丫鬟,但也是大丫鬟,平日里的活计也轻省得很,身体也没比牧倾语好多少。 两主仆很快就跑得气喘吁吁。 青盏比牧倾语稍好些,她很想舍下牧倾语自己跑,但想到这是自家姑娘,若她真的这么做了,那过后她必然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青盏只能硬着头皮拽着她一起跑。 可偏偏,青盏拽着的,刚好是牧倾语那只受伤的手。 因为紧张和想要牧倾语跑快些,青盏拽着她的力道就稍微重了些。 这一番使力,牧倾语忍不住痛呼出声,下意识一甩,就把青盏甩开了。 没了青盏拽着,她又跑得急,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当即就狠狠地朝前摔去。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牧倾语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别说是继续跑,她现在便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青盏惊恐地看着身后那一众乌压压的蜜蜂,面色大变。 就在青盏犹豫的工夫,那一众蜜蜂已经齐齐朝牧倾语发起了袭击。 牧倾语拼命挥手,想要把它们赶走,但却根本无济于事。 蜜蜂朝她凶狠地蛰来,她的手上,腿上,身上,甚至是脸上,都受到了袭击。 牧倾语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大喊“救命”,那凄惨的模样,简直叫闻者伤心,见着落泪。 青盏也没有逃过劫难,一批蜜蜂专心攻击牧倾语,另一批蜜蜂却是朝青盏袭去。 青盏都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牧倾语? 她一边跑,一边哭喊不停,最后,甚至慌不择路一头栽进了灌木丛中,半晌没能爬起来。 如此这般,倒是方便了蜜蜂的攻击。 牧念初和牧晚秋急急忙忙折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主仆这么凄惨的一幕。 牧念初看到牧倾语倒在地上,被蜜蜂围攻得惨不忍睹的样子,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语儿……” 她抬步就要冲上去,被牧晚秋拦了一把。 “冷月,快去救五姑娘!” 冷月得令,飞快折下了一根树枝,朝着那一群蜜蜂而去。 冷月的身手了得,将那根树枝舞出了虎虎生风的效果。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蜜蜂,被她一番袭击,顿时七零八落,尸体遍地。 其余蜜蜂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终于不再恋战,嗡嗡嗡地飞走了。 那头,围攻青盏的蜜蜂也慢慢离开。 牧念初疾步奔上来,“语儿,你没事吧!” 牧倾语哭着转过头来,看到她的脸,牧念初吓得险些没站稳。 牧晚秋的动作也顿了顿,很努力地忍住,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此时的牧倾语,哪里还有半点小家碧玉的温婉恬静,她的整张脸被蛰得面目全非,不过那么片刻的工夫,就已经肿了一大圈。 右眼的眼角处、还有左边嘴角处,都被蛰了一个包,让她看起来更添几分滑稽。 她涕泗横流,配上这一副宛若猪头一般的造型,当真是惨不忍睹。 牧倾语觉得浑身上下都疼极了,方才的经历,对她来说简直宛若坠入了深渊地狱。 看到牧念初和牧晚秋好端端的,半点都没事,她觉得身上的伤瞬间更疼了。 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就爆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为什么最后倒霉的反倒是自己?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啊! 第185章 这怕不是要毁容哦! 第185章:这怕不是要毁容哦! 牧倾语哭得好大声,好绝望,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脸上本就有伤,眼泪淌下,这般刺激之下,伤口愈发疼痛,她哭得也更加大声了。 牧念初见此,简直是心疼得不得了。 “语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端端的,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一窝蜜蜂?” 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蜜蜂,那就要问牧倾语自己了。 她暗中怂恿牧嫣然母女对牧晚秋下手,但同时,她自己当然也准备了后手。 这蜜蜂,就是她准备的后手。 毕竟,就算牧嫣然母女对牧晚秋下手成功了,不也还有一个牧念初吗? 只有牧晚秋和牧念初都没法去皇家书院进学,这个机会才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如果牧嫣然母女的计划成功,蜜蜂的计划,就只是针对牧念初一个人。 可牧嫣然母女却是这般没用,竟是连牧晚秋的半根汗毛都没伤到,反而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牧倾语这才不得不让丫鬟把牧晚秋一并喊来,又把两人邀往自己的院子里做客。 按照她的计划,牧念初和牧晚秋两个身上沾了花粉的人,才是蜜蜂攻击的对象。 她们两人被蜜蜂攻击,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而牧志贤是绝对不可能让牧家放弃这次皇家书院的入学机会,那么,牧倾语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计划十分完美,但谁能料到,她竟然会布上了牧嫣然的后尘——非但没把牧晚秋怎么样,反倒是把自己完完全全搭进去了! 牧倾语不禁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牧晚秋。 这件事,到底只是巧合,是她们运气太好,还是牧晚秋早就识破了? 牧晚秋的面上带着焦急与怜惜之色,半点都看不出异样。 强烈的痛感刺激下,牧倾语的脑子都有些混沌。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可能了。 牧念初又气又急,“到底是谁敢这样玩忽职守,连这么大的安全隐患都没发现! 这件事,我非得要好好彻查清楚不可!” 牧晚秋也同仇敌忾,“对,必须要好好彻查,非得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牧倾语:…… 她更疼了! 牧念初伸手,想把她扶起来,但刚碰到她的手臂,牧倾语顿时又是一阵大叫出声。 疼,是真心实意的疼! 牧念初顿时收回手,碰都不敢再碰了。 还是牧晚秋让冷月去请大夫,牧念初才想起了这一茬。 语儿被蛰得这么严重,若是不及时请大夫,最后让她的脸留下了伤疤可怎么是好! 牧倾语没有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但她却看到了青盏此时的样子。 跟牧倾语相比,青盏的情况算是轻微的。 但纵然如此,青盏的脸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猪头。 牧倾语看到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但是身上太疼了,她便是想晕,也根本晕不了。 更要命的是,不知为何,一众丫鬟小厮突然闻讯而来。 猝不及防的,他们就看到了牧倾语此时的模样。 瞬间,众人的面容都僵住了,甚至有人没憋住,笑出声来。 他们是下人,一般不会在主人面前失态,除非,真的忍不住了! 五小姐现在的模样,真的太好笑了! 原本以为三小姐今日落水的事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五小姐也不遑多让啊! 更甚至,五小姐的情况,比三小姐更惨啊! 三小姐虽然落了水,丢了清誉,但最后反而是得了一门首辅家的亲事。 但五小姐这……这怕不是要毁容哦! 牧倾语没想到突然之间会来了那么多人,她看到那些丫鬟小厮们看着她时那副见了鬼的神色,顿时满脸崩溃。 她想要捂住脸,但刚碰上去,脸上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剧痛。 她崩溃大喊,“滚,快让他们滚!” 牧念初从来没有看到妹妹这样过,整个人都显得很是狰狞,就好像是彻底疯魔了一般。 但看到她现在的模样,牧念初又觉得,妹妹经历了这些所以才受了刺激,也是情理之中的。 牧倾语和青盏都被送回了芳霏院,牧倾语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又是一阵崩溃大哭。 最后还是大夫来了,说眼泪可能会加剧伤口的红肿溃烂,牧倾语这才被吓得把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经过大夫的一番诊断,牧倾语身上和脸上的伤,至少需要静养大半年才会彻底痊愈。 牧倾语听了这个结果,只觉心中狠狠憋了一口气,不仅伤心难过,更愤怒难压。 牧念初心疼地连声安抚她,但此时的牧倾语,却是连以往最喜欢扮演的乖乖形象也没了,她对牧念初没有半点好脸色,恶声恶气地把她赶走了。 她深深地恨上了牧念初。 原本这一切都应当是牧念初和牧晚秋来承受的,可是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啊啊啊!” 牧倾语怒得在屋中狠狠打砸了一番,下人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 青盏也是伤员,但牧倾语却半点都没有怜惜体恤她,瞪着她的目光反而狠厉得几乎能吃人。 牧倾语直接把手边的杯子朝青盏砸去,青盏稍稍往一侧偏了偏,这才躲过了脸上的攻击,让那杯子砸在了她的肩头上。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你不是说已经把香粉撒到牧晚秋的身上了吗? 为什么最后蜜蜂却不追着她们,反而专追着我们蛰?” 青盏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开口为自己辩解,“奴婢当时的确是亲眼见到那小丫鬟往她身上撒了香粉了…… 奴婢觉得,定是这香粉有问题,如若不然,为何二小姐也没事? 二小姐身上的香粉,不是姑娘您自己撒的吗?” 最后这句,就有点推脱责任的意思了。 牧倾语怒吼,“你这是在怪我?” 青盏连忙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如此推断的话,此事必然就是那香粉的问题。” 牧倾语面色阴沉。 她隐隐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 若真的是香粉的问题,蜜蜂最多不会一窝蜂地追着她们蛰,但或多或少也会有蜜蜂对她们发起攻击吧? 为什么那些蜜蜂反倒是专门逮着她们两主仆蛰? 第186章 大哥,你误会我了 第186章:大哥,你误会我了 牧倾语恨恨道:“一定是牧晚秋发现了什么,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说不定二姐姐也早就知道了,只是在我面前装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受伤。 可恶!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牧倾语正在愤怒地宣泄着怒火,屋外,却忽的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 “你要怎么不放过她们?” 牧倾语听到这道声音,神情顿时狠狠一僵,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 青盏也受到了狠狠的惊吓,转头看去,那张红肿一片的猪头脸上满是惊吓。 “大,大,大少爷……” 来人,正是牧元恒。 他双手背于身后,面色一片阴沉,看着牧倾语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复杂与失望。 牧倾语此时根本顾不上担心自己现在的模样难看,她只剩下了满心无尽的慌张。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外面的丫鬟婆子都是死的吗?为什么不通报? 牧倾语勉力让自己定下心神,努力解释,“大哥,你别误会,我,我刚刚只是一时生气,这才说了些气话罢了……” 牧元恒将她的慌张与心虚尽收眼底,见她如此还不肯认错,反而还在想方设法地为自己遮掩找补,牧元恒的心底不觉升起一股更加难掩的失望。 “你不用再在我面前找补,你方才的话,从一开始我就听到了。” 牧倾语的面色又是一阵大变。 牧元恒负手踱入,走到她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听说牧倾语被蜜蜂蛰了,伤得不轻,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他担心她因自己的伤情绪不佳,不肯见自己,便只打算悄悄地在外面看一眼,这才没让下人通禀。 但没想到,自己竟然因此有了方才的那些收获。 原来他以为乖巧听话,安静腼腆的妹妹,背地里竟是这样的。 她不仅狂躁,暴怒,还这般心思歹毒。 原来这蜂窝,是她自己事先安排的。 牧元恒不蠢,相反,他还很聪明。 牧倾语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牧元恒声音微寒,“就为了一个皇家书院的名额,你就能设计这般歹毒的计谋来害你的两位姐姐? 你小小年纪,究竟是谁把你教成了这样?” 牧倾语慌了,她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大哥,你误会我了,我,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 牧元恒冷笑一声,“不是你吗?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这丫鬟押下去好好审问。 她若是嘴硬,还有你院子里的人,总有人知道,总有人撑不住会说实话。 你要不要赌一把,赌我能不能把你的全盘计划全都挖出来?” 牧倾语的心一下狠狠地坠了下去。 如若不是她此时脸上红肿不堪,她的面色定然是一片煞白如纸。 牧元恒的神色严肃,绝对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牧倾语知道,自己无法狡辩了。 他若是真的兴师动众地彻查这件事,必然能把所有真相都查出来。 到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到时候,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她不能那样,她若是真的变成了那样,以后她在牧家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这件事说不定还会传扬出去,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彻底毁了! 牧倾语脑中飞快闪过这些念头,她越想越可怕,心底里也禁不住生出一股真切的后怕。 牧倾语的泪意朦胧,再也不敢狡辩。 “大哥,我错了,我,我是一时糊涂,一时鬼迷了心窍,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求求你了!” 牧元恒紧紧地望着她,“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他从牧倾语的眼中,并没有看到真切的悔意。 她会向自己低头认错,只是经过了一番权衡,知道这样对自己是最优的抉择,所以才会认错。 牧倾语连连点头,“真的,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自食其果,吃到了教训。 我自己亲身体验了一番被蜜蜂追着蛰的感受,也才更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大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动那样的歪心思了,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牧倾语伸手,急切地拉住牧元恒。 牧元恒看到她的手背上也被蛰出了红肿,心中也并非毫无触动。 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平日里大多在外,与她关系疏淡,没有尽到自己身为兄长的职责。 牧元恒俯视着她,语气恢复平和。 “那你说,你到底错在了哪里?” 牧倾语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我不该因为对皇家书院心生向往,就听信丫鬟的鼓动与挑拨,蓄意谋害两位姐姐…… 虽然这次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好端端的没事,半点都没伤到,但我错了就是错了,我落到现在这样遍体鳞伤的下场,也是自食其果,是我活该!” 牧元恒听了她这认错的话,眼底又浮上了一层难掩的失落。 她虽然是在认错,但先是拉出丫鬟来做伐子,把鼓动挑唆的责任全都推到丫鬟的身上。 然后,又不忘提醒自己,牧晚秋和牧念初安然无事,半点都没伤到。 反而是她自己,遍体鳞伤。 她似乎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话术,每一句话,都不自觉地带上自己的小心思。 牧倾语却根本没察觉到牧元恒的失望,她抓着牧元恒的手不觉更用力了几分。 “大哥,娘亲现在被送到庄子上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自从三婶管家之后,我院子里的份例也都不似以往那般足了。 我心里生了惶恐与落差,这才胡思乱想,行差踏错,我现在真的后悔了。” 牧倾语继续在他面前耍着自己的小伎俩,话里话外都不忘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与借口。 牧元恒越听,心中便越发失望。 曾几何时,他还觉得,这个妹妹就算跟他不甚亲近,但也是乖巧懂事的。 却不想,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他的误解罢了。 如果自己不及时斧正她的歪念头,说不定下回,她还会再犯。 牧元恒直接掰开了她的手,眼神都不觉多了几分冷意。 “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第187章 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第187章: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牧倾语见他突然之间就阴沉下来的面色,顿时禁不住浑身一颤。 自己认错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诚恳吗? 牧倾语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她看到牧元恒的神色,心中顿时慌了。 她哭腔更浓,“大哥,我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大哥,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是以往,她的脸还好的时候,她这般垂泪,自然而然就让人生出怜惜,让人不由得心软。 但此时,她现在的形象委实算不上好,眼下又这般哭泣,更让人有些不忍直视,自然也就达不到让人心软的效果。 牧元恒不自觉微微偏过头,面容冷肃。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可你却连承认自己心中的确怀有恶念的勇气都没有,只敢推脱是受丫鬟蛊惑。 如果你自己不想的话,丫鬟再怎么蛊惑,也无济于事。 这整件事,每一个命令,都是你下的,这些错误,你却是不肯承认。 还有,她们两人之所以完好无损,逃过一劫,不是因为你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她们终止了计划,而是因为她们的运气好。 而你,却妄图以此作为你无辜,你值得原谅的理由。 从头到尾,你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理由,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 牧倾语听完他这一番冷冰冰的叙述,脸上的神情僵住,一颗心也骤然狠狠沉了下去。 她的嘴唇哆嗦,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简直无所遁形,根本什么都说不出口。 牧元恒深吸了一口气,“今日这件事,你若是不得到一个教训,让你认识到自己真正的错误,下回,你还是会继续再犯。 我会把此事禀报给祖母,交由祖母来亲自决断。” 牧元恒说完,不欲多留,转身要走。 牧倾语禁不住绝望的高呼,“大哥,不要!” 她飞快地扑上去,一把牢牢抱住了牧元恒的胳膊。 哪怕她的手臂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哪怕这样会让她很疼,可她却牢牢地拽着他,不肯让他走。 祖母是眼里揉不得沙的,如果这件事传到她的耳中,这件事就休想再瞒得住! 这件事若是在府中传开,势必很快就会传到府外,自己的名声就真的彻底完了! “哥哥,不要!我是你亲妹妹,你难道就忍心看到我最后落得一个名誉扫地的下场吗?” 牧元恒不忍心,所以,他打算在祖母那里为她好好求情,希望祖母给她一次机会。 给她一顿惩戒的同时,也不要把事情传开,如此,既能保住她的名声,也能让她狠狠地吃一顿教训。 这些话,牧元恒没有向她解释。 因为解释得太多,反而会让她生出侥幸的心理。 他脸上写满了坚决。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恶念,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恶念付诸行动。 而你却精心策划了这一场局,不管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被谁蛊惑,错了就是错了,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牧元恒冷酷的态度,让牧倾语的苦苦哀求慢慢变成了沉积的怨愤。 但她不敢在这时候把自己的怨愤表现出来。 她深深地望着牧元恒,“大哥,这些话,我原本是不打算说。 但是现在,我却是不得不说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对自家姐妹生出这样恶毒的想法吗? 不是我天生就那么坏,是因为有人这样教我。” 牧元恒听了,眉头却是蹙了起来。 “你又要把责任推给谁?” 她望着牧元恒,眼神中不觉多了几分哀伤。 “我不是在推卸责任,我是在说实话! 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我们的母亲!” 牧元恒闻言,面色顿时变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牧倾语抬高了声音。 “大哥你是男子,早早就住到了前院,后来又进了书院,自然不由母亲教导。 可是我是女儿,我一直都养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告诉我,做人要学会为自己争取,如果不争,到头来就什么都没了,更可能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皇家书院的名额,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要吗?一开始我根本就不想要,因为我知道轮不到我。 但是母亲屡屡在我耳边提起,夸我乖巧,夸我聪慧,还说,她会想法子让我得到皇家书院的名额。 若不是母亲在我耳边说得多了,我又怎么会生出妄念,做出这样的事?” 牧元恒听着这些,简直难以置信。 他摇头,“不,不可能,母亲就算心中期盼着你能得到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却也断不会教你为此不择手段!” 牧倾语却又道出了另外一件让他难以置信的事。 “大哥一直在书院进学,对家中的事或许并不知道。 就在祖母寿辰的前不久,大姐姐的院子里突然发生了一桩事。 她浑身上下突然起了红疹,母亲命人去请了好几个大夫,所有大夫都说她是得了荨麻疹。 若非最后祖母请来了一位神医,当场把大姐姐治好了,她早就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牧倾语望着牧元恒,眼神直勾勾的。 “大哥,你以为这件事真的是意外吗? 不是,这就是我们母亲一手策划,为的,就是要把大姐姐送走,让她不能去皇家书院进学!” 牧元恒面色难看,整个人如遭雷击。 杜氏是他的母亲,她在他心中是值得尊敬的长辈,如何能相信杜氏的为人竟然这般……卑劣? 牧倾语继续道:“母亲素来偏心我,皇家书院母亲也是一心想越过二姐姐,让我进学。 但家中必然不同意,母亲便说过,只要把大姐姐送走,再让二姐姐病一场,这个名额就是我的了。 这是她亲口对我所言,大哥不信的话,大可以等母亲回来,再亲口问问她!” 牧元恒心中信念崩塌,久久回不过神来。 牧倾语却对他步步紧逼。 “正是因为母亲做了这些,平日里更对我这般耳濡目染,我今日,才会做出这样的谋划。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们的母亲教的!” 第188章 他选择了逃避 第188章:他选择了逃避 牧倾语的这番话,可谓杀伤力十足,将牧元恒原本的信念彻底颠覆。 他不敢相信,自己以为那个端庄贤淑,温柔大方,颇有贵妇风范的母亲,实际上竟是这般不堪。 而自己对妹妹的所有责难与失望,竟全是因母亲的教导所致。 这让牧元恒一时心神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牧倾语又继续幽幽道:“大哥,你觉得,爹是怎样的一个人?” 牧元恒没有说话,他的手却禁不住微微握紧,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恐惧着牧倾语再说出一些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来。 但牧倾语显然并不打算就此闭嘴。 “你觉得爹是个胸襟宽广,光明磊落的人? 你觉得,他对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就半分不垂涎吗? 不,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让我们大房得到这个名额。 若非圣上后来的那道旨意,这个名额一开始就不可能会落到大姐姐的头上,因为爹他早就把这名额从二叔那里抢过来了。” 牧倾语的话钻入牧元恒的耳中,叫牧元恒心中掀起一阵难以平复的惊涛骇浪。 牧倾语把他没有看到的,或是不愿意看到的,都一一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假若这次,我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受了伤,你再去向爹禀报这件事,你觉得爹会为此惩罚我吗?” 牧倾语摇头,“根本不会,爹他只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后,再亲自嘱咐我,在皇家书院好好表现,多多结交那些该结交的人。” 牧倾语直直望着他,“大哥,这就是我们的爹娘,这就是我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如果想把这件事闹大,让我受到惩罚,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会是爹。 因为我代表的是我们大房的颜面,你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去找爹,把我做的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看看他到底会怎么说。” 最后,牧元恒从芳菲阁走出来时,整个人反而是一片失魂落魄,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牧倾语最后那一番话的确攻心,原本他对她所作所为怀着满腔怒意,一心只想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接受到惩罚。 但是现在,他脑子里却是一片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所以,他以为的错,在他爹娘的心里,反而是对的? 在爹娘眼中,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使的手段罢了。 就算卑劣,就算上不得台面,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不值一提。 牧元恒觉得自己心中的信念受到了狠狠的冲击。 他没有去老太君的懿祥居,而是往自己父亲的院子而去。 他想要亲自去验证牧倾语说的那些话,都得是真是假。 牧倾语看着牧元恒离开,她整个人禁不住重重松了一口气。 从他方才的神色来看,自己的那一番话,的确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她却并不放心,她当即喊了一个心腹进来,命心腹追出去,跟着牧元恒,看他去了哪里。 如果他去了老太君的懿祥居,就赶紧去通知牧志贤。 就算是为了大房的颜面,牧志贤也一定会一力压下这件事。 所幸,最后的结果果然如自己所料。 牧元恒去找了牧志贤,两父子在书房里谈了很久,甚至还隐隐发生了争执。 最后牧元恒出来时,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而牧志贤更是直接派了一个小厮跟着他,倒像是怕他不小心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似的。 牧元恒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了书籍,带上自己的书童,直接离开了牧家,连夜就回了潇风书院。 牧倾语听到这些消息,顿时重重舒了一口气。 牧元恒离开牧府之后,很快牧志贤便也来了芳菲苑,对她也是一番斥责。 牧倾语只是乖巧承认错误,心中却是半点都不担心。 他最多也只是斥责一番,并不会真的拆自己的台。 果然,牧志贤不仅没有拆台,反而主动帮牧倾语善后,免得最后再横生枝节。 牧倾语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一劫。 而瑶光居这边,冷月正在向牧晚秋汇报事情进展。 “姑娘,大少爷没有把此事捅到老太君那儿去,他去了一趟大老爷的院子,半个时辰后他脸色不大好地离开,然后他便连夜出了牧家,往书院去了。” 牧晚秋微微挑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没错,是她派人去通知了牧元恒,让牧元恒去探望牧倾语。 她的本意,便是让牧元恒识破牧倾语的计谋,然后借着他的手,把这件事捅出去。 牧元恒没有继承牧志贤的圆滑虚伪,反而十分正直。 他若是知道了牧倾语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谋害姐妹的戏码,必然会十分恼怒又失望,他最有可能采取的举措,便是将此事告知老太君,请老太君主持公道,给牧倾语一个惩戒。 牧晚秋前世根本没意识到,原来牧倾语这个乖巧无害的五妹妹,背地里心思竟然这么多。 那么上辈子,牧倾语在自己没发觉,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也曾做过很多她不知道的小动作? 上辈子的事牧晚秋无法追溯,但这辈子,牧倾语没有主动招惹她也就罢了,可她既然出手了,牧晚秋就断然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 但牧晚秋不想当那个出头的靶子,主动去做这件事。 这件事由牧元恒亲自拆穿,才能达到牧晚秋想要的最佳效果。 实际上,牧晚秋对他的预测和料想都没有错,牧元恒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但她没料到的是,牧倾语会对他说那一番话,而那番话,对牧元恒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加上后来牧志贤对他亲口的训诫,更让牧元恒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爹娘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都有些超乎他的认知。 最后,牧元恒选择了逃避。 现在,牧晚秋再想做什么,就有些失了先机。 她自己要是站出来冲锋陷阵,那无异于将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彻底激化,最后说不定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不是牧晚秋想要的。 她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只能遗憾道:“罢了,这次算她运气好,下回再犯到本小姐手里,就没那么轻巧揭过了。” 第189章 输得不明不白 第189章:输得不明不白 就算是侥幸地躲过了这一劫,牧倾语却依旧没弄明白,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计划,的确很周全,如果她的目标只针对牧念初一个人,那她必然已经成功了。 只可惜,她遇上了牧晚秋,还遇到了冷月。 当时,那个莽莽撞撞的丫鬟撞上她时,牧晚秋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不像是一个普通丫鬟身上该有的味道,这让她生出警惕。 所以,她很快就跟冷月一番耳语,让冷月追上那个丫鬟,探一探她的底。 冷月不愧是萧君离手底下最厉害的暗卫,她很快就顺藤摸瓜,把牧倾语的计划探了个一清二楚。 冷月精通医术,她飞快地调制了驱蜂粉和招蜂粉两种药粉,然后回到了望月亭。 她回到望月亭,就把事情飞快向牧晚秋回禀。 牧晚秋不动声色,答应了牧倾语要去她院子里坐一坐的请求。 冷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悄悄把招蜂粉撒在了牧倾语主仆的身上。 而牧晚秋跟牧念初并排前行时,她就把驱蜂粉撒在了牧念初身上,将原本香粉的味道掩盖。 牧倾语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双方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牧念初和牧晚秋身上带着驱蜂粉的味道,而牧倾语身上却有浓郁的招蜂粉。 蜂窝被捅了,那些蜜蜂最后会逮着谁发起攻击,这自然显而易见。 经此一事,牧晚秋对冷月的医术总算是有了一个直白的认知。 她最多就只是发现了些许端倪,但她却根本没有办法那么快速地制造出那么好用的驱蜂粉和招蜂粉,不仅让她们能顺利逃过一劫,还完成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反击。 牧晚秋对她毫不吝惜地夸赞:“冷月,你真厉害!” 冷月被夸得飘飘然,却还不忘追问,“那我跟乔峥嵘,谁更厉害?” 牧晚秋像是一个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毫无原则地道:“当然是你更厉害,乔峥嵘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话音一落,她们就看到了正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玉雪糕站在门口的乔青青。 她眼神幽怨地望着两人,那目光中,更含满了无尽的谴责。 牧晚秋的面色顿时僵住了,颇有一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 冷月还没来得及感受被夸赞的喜悦,看到乔青青那副神色,也一下顿住了。 牧晚秋轻咳一声,“青青,那个,我说的是医术,冷月的医术很厉害,就跟你的厨艺一样,你哥哥比不过她也是正常的嘛。” 冷月不想夸乔峥嵘,但面对乔青青那副谴责的神色,还有她手中的美食,冷月只能倒戈了。 “对,我们刚刚说的是医术,你哥哥不通医理,当然比不上我。 不过你哥哥的身手特别厉害,武功高强,出神入化! 那天我跟他比试,根本半点都不敢分神,因为我一分神了,定然就输了! 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的武艺,他绝对是头一个。” 牧晚秋也点头夸赞,“若非他的武功高强,伸手了得,我也不可能对他委以重任。” 乔青青听她们对自家哥哥这般夸赞,脸上幽怨的表情这才消失,转而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来。 她开开心心地把手中的玉雪糕端了进来,请牧晚秋享用。 牧晚秋看出冷月的眼馋,便让她们把厨房多余的分了吃了。 冷月当即忙不迭地告退,开开心心地跟在乔青青身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 “小厨房闷热,你别进去了,我给你端出来。” 这种时候,乔青青总是乐于对大家表现出十分周到的服务,亲手把自己做的美食以最体面,最完美的状态呈现出来。 冷月便也没跟着,而是在院中那棵大树下的石凳下坐了下来,专心等待她的投喂。 自己今儿个也算是立下了两大功劳,是该好好歇一歇,犒劳犒劳自己。 冷月刚坐下,忽的就发现了头顶投射下的一道阴影。 她当即飞快起身,警惕地朝树上望去。 冷月一下就惊住了,浓密的树干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可不就是乔峥嵘吗?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乔峥嵘掀起眼皮,声音懒懒的,似带着一丝疲倦。 “就在你卖力地夸我的时候,下次想夸我,当面说,不用不好意思。” 冷月:…… 她现在真想时间倒退回去,那样,她就绝对不会开口夸他半个字! 冷月一脸冷漠,“我那都是说给青青听的,不想因为你破坏了我俩的友谊罢了!” 当然,也不想因此失去了乔青青的投喂。 乔峥嵘睨着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神情,像是在问:真的吗? 他这副神情,让冷月心中生出了一股恼怒,更像是被看穿了似的。 冷月凶巴巴地朝他吼,“有本事我们下回再比一次!我定会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乔峥嵘嗤笑一声。 冷月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她还想要再凶狠地表达自己的怒意,就有其他丫鬟走了过来,跟她打招呼。 乔峥嵘一个利落地翻身,树影晃动,不过转瞬,方才那树干上就没了人影。 冷月在心中重重哼了一声,心头更莫名觉得十分憋闷,直到乔青青给她端来了美食,她这才被安抚住了。 昨晚牧晚秋安排的事,乔峥嵘已经办妥。 他是来向牧晚秋回禀情况的。 但显然,他对暗卫的定位还不够准确。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因为现在不是两人见面的最佳时机。 暗卫是影子,他应当避免被除了牧晚秋以外的人发现行踪。 乔峥嵘寻了个隐秘之处,阖眼小憩,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牧晚秋正专心享受属于自己的美食,并不知道乔峥嵘来了又走了,更不知道他跟冷月的那一段小插曲。 她心情还不错。 她估摸着,她爹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吧? 她爹一回来,牧嫣然可就惨了。 现实果然如牧晚秋所预料的那般,牧志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此时的他,面色阴沉,周身乌云密布,面色难看得吓人。 以往他都十分和气,门房小厮每次都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讨巧话,但今天,门房小厮看到他的面色,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暗暗打了个寒颤。 今天的二老爷有些吓人。 第190章 辩解 第190章:辩解 牧志飞沉着脸来到了倾云轩,他的眸光似鹰隼一般,毫不留情地剜在牧嫣然的身上。 自从牧晚秋离开后,牧嫣然一直都在忐忑中苦苦煎熬。 方姨娘偏偏晕过去了,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她便是想要商讨对策都找不到人。 她期盼着会有奇迹发生,希望牧晚秋方才的那一番话都是危言耸听,但是,她终于还是迎来了暴风骤雨。 她面色苍白,艰难咽了咽唾沫,小心轻喊,“爹……” “砰!” 牧志飞大手直接重重拍在了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起来。 他直接开门见山,怒声诘问,“我问你,王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牧嫣然听到他直接提到了王启,便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要彻底厌弃自己了。 这个想法,让牧嫣然手脚冰冷。 她是庶女,她的姨娘也根本不像大家所以为的那么受宠。 她如果彻底被父亲厌弃了,她便是真的要嫁入谷家,只怕也得不到多少体面的嫁妆。 牧嫣然本能地摇头,“爹,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牧志飞听了她这话,神色却更难看。 若她是无辜的,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问,王启是谁。 她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牧志飞心中怒火与失望交织混杂,只觉得五内俱焚,心中情绪翻涌。 他直接毫不留情地将事情戳破。 “你指使王启,让他去找了谷开阳,与他串通,想要害你姐姐。 王启全都已经招了,你还要抵赖不认?” 牧志飞此时看她的神情,就跟他当初看牧晚秋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愤怒,难过,还有浓浓的失望。 牧嫣然紧紧咬着唇,眼泪迅速在眼眶里打转,一时之间慌乱无措,说不出话来。 “上回从普陀寺回来,我便将你禁足,你难道就没有反思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刚解禁,就又迫不及待地策划阴谋,要谋害自己的姐姐,你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思歹毒?” 牧嫣然只能连连摇头,为自己辩解。 “爹,我,我,我没有……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王启,更没有指使他做那些事!” 她越是抵死不认,牧志飞心中的失望和怒意就越盛。 “难道你想让我把王启亲自带到你面前来,当面跟你对质吗?” 牧嫣然的面色不觉又白了几分,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紧张到指甲都狠狠掐住了自己,却半点都顾不上疼痛。 她泪眼婆娑,神色哀切地望着牧志飞。 “爹,您在向我兴师问罪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受害者究竟是谁吗?” 牧志飞神色微怔。 牧嫣然见此,心中不觉暗暗生出一丝希望。 她的神色变得更加哀婉凄然,“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我一手策划,那为什么大姐姐没有出事,反而是我自己出事了? 我落了水,最后被外男所救,还被那么多人瞧见了,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 牧嫣然说到这儿,倒是真的忍不住生出了真心实意的凄凉和怨愤来。 “难道我会自己主动跳入湖中,拿自己的性命和名声开玩笑吗? 爹您为什么宁愿相信王启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女儿的无辜?” 牧嫣然的话,让牧志飞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牧嫣然误以为这是牧志飞相信自己的表现,但其实,牧志飞并没有因此而信她。 加害者反而变成受害者,这个情况,牧志飞早就想过了,他甚至已经猜测到了原因。 只是,牧志飞暂时把那种可能撇到了一边,尚未来得及处理罢了。 现在,牧嫣然以此作为给自己脱罪的理由,牧志飞也不得不直面了那种可能。 如果牧嫣然真的是这桩阴谋的策划者,可她自己反而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被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而最有可能对牧嫣然进行这样反击的人,就是牧晚秋。 牧晚秋很聪明,她极有可能察觉到牧嫣然要害她。 作为父亲,牧志飞不得不承认,牧晚秋是有仇必报的性格,她甚至还会加倍偿还。 她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相反,她以牙还牙的可能性极大。 作为父亲,他自然是希望她们两姐妹能和睦相处,而不是互相算计陷害。 但对于牧晚秋的反击,牧志飞却根本摆不出问责的立场来。 因为牧嫣然精心设计的这个阴谋,已经踩到了牧志飞的雷区和底线。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跟谷万生之间的龃龉? 她难道不知道赖氏母女对晚晚的厌恶不喜? 她难道不知道,谷开阳是怎样的一个货色? 她难道不知道晚晚一旦进了谷家门,究竟会遭受怎样的磨难? 她知道,或许正是因为知道,她才选定了谷开阳这个人选,她这是要彻底毁了晚晚啊! 这个认知,让牧志飞怒火中烧,对牧嫣然不仅仅是失望,更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心寒。 她这已经不是闺阁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她这是存了恶毒的害人之心! 有人都已经欺负到了晚晚的头上,她难道还不能反击吗? 他甚至庆幸,庆幸晚晚能逃过这一劫。 在这样的情绪铺垫之下,牧志飞即便猜到牧晚秋将计就计的计谋,也半点都气不起来了。 跟牧嫣然的歹毒相比,牧晚秋所作所为,都显得善良仁慈了许多。 牧志飞不愿承认,他已经偏心了。 牧志飞长久的沉默,让牧嫣然更加看到了希望。 她似乎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看到了自己的一线生机。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爹,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这一切都是有人要害我啊! 那人不仅要害了我的清白,到头来,还把那个罪名扣在我头上! 爹,您不能相信王启的话,不然,您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中了对方的计谋啊!” 牧志飞望着她,眸中带着一抹莫名复杂的情绪。 牧嫣然却没有读出他眼神里的别样意味,她眼神一闪,心中很快又生出了其他想法。 “是大姐姐的表哥给您找来了人证吧?他怎么会这么厉害,一下就能把人证找出来? 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一点猫腻吗?” 第191章 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第191章: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牧嫣然的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这件事跟牧晚秋脱不开干系,是牧晚秋联合了白瑾辰一起陷害她。 殊不知,牧志飞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她这样有意无意地含沙射影,越发让牧志飞觉得她半点悔改之心都没有,也越发觉得心中失望,痛心。 牧嫣然说完,便满含期盼地望着他,希望他能被自己挑拨成功,如愿把疑心转移到牧晚秋的身上。 然而,她却是看到牧志飞正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那目光,甚至比一开始更沉了几分。 “爹,您,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话啊,我……” “住嘴!” 牧志飞沉声大喝,“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那日你在哪里,是什么时候跟王启见面,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我都已经查探得一清二楚! 我来问你,便是要给你一次机会,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认错,你根本就是死不悔改!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牧嫣然被牧志飞骂得傻眼了。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为什么他还是半点都不信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 牧嫣然急切地要去拉他,“爹,女儿才是真的受害者啊!女儿难道会精心安排一个局来害自己吗?” “那是因为你蠢,害人终害己!” 牧嫣然听到他这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这般毫不留情地骂自己蠢? 牧志飞目光冷冷地落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地挑开了牧嫣然的底牌。 “你要安排这些,必然需要用到人手。 如果我命人把府里上下的丫鬟都审一遍,你觉得我审不出结果来? 你是要等到那时,才肯承认自己所犯的恶行吗?” 牧嫣然闻言,面色果然大变,原本还要张口争辩的话语,骤然便尽数咽了回去。 牧嫣然认准了他不会领着王启到谷开阳面前对质,因为那样,无异于主动到谷家面前示弱,他自己的脸面也会被狠狠踩在脚底。 她自己能紧咬不认,一口咬定是王启污蔑她。 但她却不能保证自己派出去办事的丫鬟也都为自己守口如瓶。 一个人供出自己是巧合,所有人都供出自己,那还能算是巧合吗? 牧嫣然看着牧志飞那副近乎冷漠,半点都不肯通融的模样,只觉得眼前一阵绝望。 她经营多年的好形象,因为牧晚秋,彻底毁了! 她心中悲愤,不甘! 最后,她连牧志飞也怨恨上了。 明明以前他对自己那么信赖,还多有夸赞,为什么现在全都变了?为什么他现在这般偏袒牧晚秋? 她到底有什么好?她分明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小人罢了! 牧嫣然的怨愤在胸中一点点积攒,慢慢膨胀。 她很想愤怒地宣泄自己的真实想法,想要大声地喊,没错,就是她,她就是看不惯牧晚秋,就是恨她,就是要毁了她! 但理智却将她拉了回来。 她艰难开口,“爹,对不起,女儿错了……女儿只是一时糊涂,这才犯下了这样的大错,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那模样,看起来羸弱又可怜。 牧志飞见她终于承认了,心中怒意却半分没有消减。 若她一开始就承认了,那尚能算是知错就改。 但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直到他摆出了一桩桩证据,拿出了最后的要挟,才让她终于不得不松口。 她这根本不是认错,她分明是辩无可辩,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服软!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道错了,可是,她若真的知道错了,又怎么会是这般作态? 牧嫣然见他的神色依旧冷然,半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心头不觉一慌。 “爹,女儿真的错了,女儿就是一时糊涂……” 牧志飞目光沉沉望着她,“先是普陀寺的淫僧,又是今日的谷开阳。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这般恶毒的计策,说什么一时糊涂,我看你根本就是蛇蝎心肠,死性不改!” 他竟然用“蛇蝎心肠”来形容自己,牧嫣然只觉得如遭雷击。 “爹,不是的,不是的,普陀寺的事,不是女儿做的……” 牧志飞看向她的目光,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 那样的目光,让牧嫣然像被针扎了似的,也再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她屈辱地咬着唇,抽泣着认错,“女儿就是一时想岔了,这才走错了路。 您难道不记得了吗,以前女儿是最乖巧懂事的啊!您还夸女儿最是心性善良……” “人是会变的。” 不仅会变,还会伪装。 牧志飞心中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都是假的。 他所以为最乖巧懂事,心性善良的小女儿,不一定如表面上那么懂事,那么善良。 他所以为蛮横跋扈,毫不讲理的大女儿,也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劣迹斑斑。 原本他还为她要嫁给谷开阳那样不知上进的纨绔而感到义愤填膺,还为此跟谷万生针锋相对,把责任都推到谷开阳的身上。 现在,他只觉得嘲讽。 谷开阳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女儿牧嫣然,又何尝无辜? 他嘲讽谷万生教子无方,自己又何尝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更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小女儿做错了事,可他却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责罚,如何斧正。 牧志飞陷入了深沉的反思,面上不觉露出了些许难掩的疲态。 “是我没有教养好你,嫁入谷家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不想再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要走。 牧嫣然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输得这么一败涂地。 她大声哭喊,“爹!我就算有错,难道姐姐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是她将计就计,把我推入湖中,是她让我名声尽毁啊! 她又何曾顾念过半分姐妹情谊,她又是什么善茬? 您不能这么偏心,只看到我的错,却对她百般袒护啊!” 越说到最后,她的话里都已经染上了浓浓的怨恨。 牧志飞的脚步微微顿住,但他却没有回头,快步走了出去。 牧嫣然只听到他对丫鬟沉声吩咐,“让二小姐在屋中好好绣嫁妆,不要让她离开屋子半步,也不要让旁人来扰她。” 这是又将她禁足了。 在成亲之前,牧嫣然都别想再离开这屋子半步。 说完这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92章 他就是一尊和尚 第192章:他就是一尊和尚 牧嫣然颓然地软倒在了床上,心中填满了熊熊怒火和强烈的不甘。 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此注定了吗? 她的一生就只能这样了? 不,她不甘心! 可是现在,她又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牧嫣然狠狠地攥紧被角,直攥得手背一阵青筋直冒。 方氏醒来,记忆回归,顿时悲从中来。 她急切地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却不想,倾云轩的大门又牢牢地关上了,她的女儿刚刚解禁,又被禁足了。 方氏的心禁不住狠狠一跳。 这次明明嫣儿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老爷会直接命人将她禁足? 方氏根本来不及细想,只当牧志飞是因为牧嫣然出了那样的事,丢了脸面,他觉得丢人,这才将她禁足。 方氏一想到这儿,心中对牧嫣然更加疼惜。 她想见牧嫣然,却又见不到,最后咬咬牙,还是去找了牧志飞。 她的嫣儿,平白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已经是天大的灾难,现在却又被禁足,府中的下人会怎么想? 而且,她接连遭到打击,万一她一时之间想不开怎么办? 方氏到了世安居,却是扑了个空,牧志飞根本不在,她询问院中小厮,对方却是一问三不知。 方氏不甘心,只能到别处寻找。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花园某处的凉亭中找到了他。 他正坐在凉亭中,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挥毫泼墨,时不时还捋着短须摇头摆耳地吟诗作对。 他素来都是一派端方之态,像眼下这般,显然是醉了。 方氏一见到他,当即眼眶就红了。 “老爷,嫣儿她的命真是太苦了……” 牧志飞转头朝她看来,微醺的醉眼中,立马便蒙上了一层冷漠的光芒。 不待方氏哭诉完,他就冷冷打断,“滚,莫来扰我!” 方氏愣住,眼泪就这么憋住了,不知该收还是该落。 牧志飞又饮了一杯,狼毫笔在白纸上潇洒游走,一句文采飞扬的佳句便落成了。 方氏狠狠攥着手中帕子,又期期艾艾地开口。 “老爷,嫣儿她今日出了这般大事,既受了惊吓,还受了大委屈,您为何还要将她禁足? 她是您的女儿,您不怜惜她也就罢了,怎能……” 牧志飞直接把手中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掷,哐当一声脆响,方氏的话一下卡在了喉咙里,心头也禁不住狠狠一跳。 牧志飞的目光冷冷地望着她,“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方氏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大骇,那股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难道他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事情才发生多久,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方氏磕磕巴巴地开口,“妾,妾身不知道老爷此言何意,嫣儿她能做什么?” 牧志飞今日心情十分糟糕,眼下更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他怒意滔天,毫不留情地把牧嫣然的所作所为尽数拆穿,方氏一开始还想辩解,但牧志飞却直接说出了王启的名字,方氏顿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似的,说不出话了。 “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 方氏面色僵硬,难堪得如同被人狠狠揭了面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老爷,这,这件事,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糊涂,给嫣儿出的主意! 嫣儿她只是被妾身怂恿,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其实是无辜的啊! 老爷要怪,就怪妾身好了!” 牧志飞眼神幽幽地望着她,“是你怂恿的?那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幽兰苑,没事就不要再出来了。” 方氏的神情顿时僵住。 他这是对自己下了永久的禁足令? 方氏难以置信,身子都禁不住晃了晃。 她僵硬地摇头,“不,老爷,不,您,您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你怂恿嫣儿谋害自己的姐姐,我还要对你留什么情面? 还是说,你想进佛堂,进家庙?” 方氏闻言,身子更是狠狠一颤。 佛堂,家庙…… 不,她不要去那样的鬼地方! “老爷……” “来人!把方姨娘带下去!” 方氏看到他眼中的决绝,心底一片寒凉。 她知道,自己就算再怎样求情,都已经没用了,他已经下了决定。 这么多年来,牧志飞既没有续弦,也没有再往后院里纳人,她是二房唯一的姨娘,也是牧志飞后院里唯一的女人。 在外人看来,牧志飞不续弦,全都是为了方氏,她简直幸运又幸福。 只有方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以前牧嫣然还小,是跟着方氏一起住在幽兰苑的。 方氏借着牧嫣然的名义,才让牧志飞时常到自己的院子里走动,外人觉得她受宠,但实际上,他只是来看孩子罢了。 她借着女儿的名义邀宠,让女儿将他缠到很晚,就是希望他能顺势在幽兰苑留宿,但无论再晚,他都没有留宿过。 牧嫣然长到十岁,迁到了倾云轩,至此以后,他来幽兰苑的次数就更是屈指可数。 若非方氏善于在外人面前做表面功夫,经营假象,自己这个姨娘早就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们看尽笑话了! 他对自己温和,也不过是因为牧嫣然乖巧懂事,他觉得自己教养有方,仅此而已! 他就像是一尊和尚,对自己的主动勾引完全无动于衷! 不,他不是和尚,他只是对自己无动于衷罢了! 他这般守着,不肯续弦,哪里是为了自己,分明就是为了白凝霜那贱人! 很早以前方氏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恨! 她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所以她恨透了牧晚秋,所以她故意在牧晚秋面前跟牧志飞表现出若有若无的亲近,让人在牧晚秋的身边挑拨,告诉她,她爹早就不爱她娘,也不爱她了。 早些年,她明明已经成功了,成功让牧晚秋越长越歪,脾气越来越乖戾跋扈,让他们父女关系交恶。 可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这一切改变,似乎只发生在短短的几个月里。 她们失败了一次,似乎就奠定了之后的败绩。 而牧晚秋,只要稍微表现得乖巧听话一些,就能把牧志飞哄得团团转,让牧志飞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无非就因为牧晚秋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罢了! 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们母女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承受这一切? 第193章 养不教,父之过 第193章:养不教,父之过 方氏怀着满腔的不甘,被小厮客客气气地请走。 方氏不敢哭,不敢闹,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怨,她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她知道,此时自己的哭闹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更让他厌恶,还会让下人们笑话。 她狠狠地攥紧拳头。 她不甘心,她自己这样也就罢了,她不甘心让她的嫣儿也跟着受这样的苦! 可是,再不甘,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娘家依仗,眼下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无人可以撑腰。 如果,她的兄长还在,那就好了…… 方氏离开后,牧志飞又继续拿起笔,但现在,他却是半点灵感都没了。 他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半晌都没有动作,方才的那点醉意,似也有些散了。 忽的,牧志飞听到了假山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像是有人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声响。 牧志飞当即低呵一声,“是谁?” 那声音先是一滞,旋即又重新响了起来。 很快,假山后就走出了一个人,看到那人,牧志飞顿时一愣。 那人竟是柳先生。 柳先生也有些尴尬,面上神色微僵。 但既然被他撞破了,自己总要解释一番。 柳先生便缓步走上了凉亭,对牧志飞施了一礼,这才开口道:“二老爷,抱歉,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 她有些尴尬地抬手抚了抚鬓发,“其实我一开始就在那假山后,后来二老爷来了,我本该当时就避开,但听二老爷文思泉涌,吟诵了几首好诗,我一时听得入了神,后来方姨娘来了,我也来不及回避了。” 柳先生从没做过这样的事,眼下不仅做了,还被抓了个正着,她委实尴尬,面上都禁不住微微发烫。 牧志飞听了这话,倒是信了。 毕竟,柳先生是京都有名的女先生,才学和人品都十分不错。 上次杜氏诬陷牧晚秋患了荨麻疹,要将她送往庄子,便是柳先生偷偷给老太君报信,这件事,牧志飞一直都记着。 牧志飞朝她苦笑一下,“是我教女无方,倒是让柳先生看笑话了。” 柳先生闻言,也想起了方才他与方氏之间的对话,对此,柳先生也深感震惊。 以前,在她眼里,牧嫣然是一个好学上进,聪明又乖巧的学生。 身为先生,没有不喜欢这样的学生的。 反而是牧晚秋,像是个刺头儿,常常让她不省心。 后来牧晚秋像是一下开了窍,慢慢变好了,这让柳先生十分欣慰。 但她也没想过,牧嫣然反而会一下左了性子,变得完全跟以往大相径庭,反而还做出这样谋害自家姐妹的事。 柳先生沉默了片刻,缓声道:“说来,也是我的责任。 我是几位姑娘的先生,是我没有尽到先生的职责,没有教好三姑娘,该如何为人,如何立身。” 她教几位姑娘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教给她们的,都是大家闺秀应当学会的技能。 而最基本的为人、立身、处事的道理,被她排在了最后。 因为那些道理,是虚空的,不能直接看到成效,而琴棋书画、女红刺绣等技能,却能直接呈现出来,能直接体现她的价值。 这何尝不是她的讨巧和趋利避害的取舍? 她为此觉得有些羞愧。 牧志飞没想到柳先生竟然会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他微愣,旋即摇头。 “养不教,父之过。先生的学生不止她一人,旁人的为人品性都无甚问题,偏就是她走歪了,可见不是先生的错。” 柳先生却道:“真正好的先生,当能有的放矢,因材施教,是我对每个学生的关注不够,也对她们不够了解。”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一副要把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的架势。 两人互相对望,旋即,都忍不住失笑。 牧志飞压在心口的那股子郁气,似乎也尽数纾解了。 牧志飞叹道:“事已至此,我们在这里互相揽责也没什么意义。” 柳先生却不赞同,“这何尝不是一种反省?现在知道了症结所在,日后,也才能更好地改进,不是吗?” 牧志飞又是一愣,旋即,他又失笑出声。 “柳先生所言极是,是我想得窄了。” 儿女教育一事上,他的确是有些失败,以前也走了不少弯路。 柳先生所言,的确在理,只有能往自己身上揽责,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在何处,也才能更好的改进。 他望着柳先生,眼神带着真诚,倒是让柳先生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来。 柳先生不好再多讨论牧嫣然的事,虽然她是牧家几位姑娘的先生,但到底也算是外人。 这桩不大光彩的事,意外被自己这个外人知道已经是十分不合时宜的了,她也不好再深谈。 她便转而把话题引到了摊在石桌上的诗上。 却见牧志飞的字潇洒狂放,俨然跟他此时这一派斯文儒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很快柳先生就想到了今日在碧园湖旁,牧志飞跟谷万生对骂的情形,可见,这位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二老爷,骨子里也的确是十分不羁。 柳先生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诗上,细细品读一番,又禁不住心生叹服。 “您的诗才果然不凡。” 牧志飞一时有些汗颜,这不过就是他醉态狂放之下信手所作,哪里值得“不凡”二字。 可她语气真挚,神色也并不似作伪,牧志飞平添几分赧意。 又想起方才她说,她本是要离开,却因听到自己作诗被吸引了,这才留了下来,牧志飞又有些隐隐的自得。 牧志飞很矜持地没有将自己的自得表露出来,只是不免就自己方才所作的诗与她讲解了一番,柳先生听得连连点头。 如此这般,他们以诗会友,倒是相谈甚欢。 直到凉亭的光线慢慢昏暗,他们才惊觉天色渐渐晚了。 经过这么一番畅聊,牧志飞只觉得自己心中原本的郁气彻底消散,心情反而好转了不少。 而柳先生,却还在回味和琢磨着牧志飞所作的那几首诗,颇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第194章 父女相谈 第194章:父女相谈 牧志飞随口说了句,“柳先生似乎对诗作十分感兴趣,我这些年倒是陆陆续续写了些练手之作,柳先生若不嫌弃,我让人给你送去。” 说完牧志飞就后悔了。 倒不是觉得给她送东西不妥,这对他来说,并非私相授受,而是文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存着半分其他心思。 只是,将自己的练手之作拿给她,未免就有些轻慢之意。 可柳先生却并没有觉得自己被轻慢了,相反,她还挺高兴。 他口中的练手之作,或许在一般人眼里,就是文采斐然的佳作,柳先生十分乐意拿来好生赏读一番。 她欣然答应,不见半分异色。 牧志飞见她并没有半分介意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 待回去之后,牧志飞便到书房,把自己早些年的诗作整理了一番,让小厮送到了柳先生的住处。 这件事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今天在牧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每一桩每一件,都远比这一件要大得多。 牧志飞让小厮把诗集送出去之后,又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最后,终于想通了。 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去解决。 他对牧嫣然已经做出了训诫与惩治,但这件事,他还没有跟牧晚秋谈过。 他起先从倾云轩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去瑶光居,而是到凉亭喝酒作诗,便是心中苦闷。 他不知道自己与牧晚秋,该如何面对此事,是彼此假装此事从未发生,就此不了了之,还是与她开诚布公地相谈。 可是开诚布公地谈,又该怎么谈? 这段时间,他跟牧晚秋的父女关系有所改善,正因有了改善,他才踟蹰。 他怕牧晚秋觉得自己处事不公,因此迁怒怨怪自己。 他也怕,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脾气,跟她吵起来,让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女关系重新降至冰点。 在牧嫣然那里,他已经见证了自己身为父亲的失败。 他有些怕再从牧晚秋身上证明自己的失败。 心中诸多犹疑,他才迟迟没有往瑶光居而去。 但现在,因为方才与柳先生的一番畅谈,他倒是莫名想通了。 知道了原因,才能有的放矢地改进。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那就努力地做个合格的父亲。 以前他们两父女,便是太缺少有效的沟通,才一步步走到后来一见面就吵的地步。 现在,他想尝试着做个合格的父亲。 他抬步就要往外去,但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顿时眉头紧皱。 他当即吩咐小厮给自己备水,他要沐浴。 瑶光居。 牧晚秋没有再命人去打探牧嫣然的情况,便是在等着牧志飞上门。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把他等来。 牧晚秋都已经放弃了,正准备命丫鬟为她准备热水洗漱,云芷的声音就突然传来。 “姑娘,老爷来了。” 牧晚秋心道,终于来了。 他既然知道了今日之事的真相,自然就会怀疑牧嫣然到底是被谁推入湖中的,自然而然就能怀疑到她的头上。 他若是来兴师问罪的,牧晚秋也并不打算否认自己所做的事。 她等他来,就只是想看看,两个女儿,他会怎么选。 她想知道,这段时间她的努力修复,究竟将父女关系修复到了什么地步。 跟牧嫣然相比,到底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牧嫣然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到了牧晚秋的底线。 她已经不打算再跟牧嫣然演什么姐妹和睦的戏码,她们的脸皮,早就被撕破了。 如果牧志飞也是站在牧嫣然那边,那么,今后,她们父女之间,就这样吧。 或许她的父母缘就是这么淡薄,今后也无需再强求。 心中虽这么想,但,到底还是压不住心头的一丝淡淡闷滞之感。 牧晚秋调整好心态,起身迎了出去。 牧志飞大步流星而入,两父女的目光交汇,彼此间,都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情绪在流动。 牧晚秋对他行礼,“爹。” 牧志飞微微颔首,他事先已经做好了诸多心理准备,眼下倒是能十分坦然地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我来,是想跟你说说你三妹妹的事。” 牧晚秋轻“嗯”了一声,“您请说。” 牧志飞缓声,把牧嫣然指使王启所做之事说了,牧晚秋的神色自若,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牧晚秋沉吟片刻,老实回答,“的确知道得比爹早。” 牧志飞语气很平和,“你是怎么知道的?” 牧晚秋半真半假地回答,“今日有一个丫鬟来向我传话,说我表哥来了,要我去碧园湖一见。 路上,我就发现了那丫鬟神色慌张,似是心里有鬼,我便对她一番拷问,她胆子小,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招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个要害我的人是谁,我只是怀疑三妹妹罢了。 于是我便索性派了丫鬟去给她传话,告诉她,碧园湖的事没成,反而被人抓住了把柄,她必须要亲自去解决,不然事情就会被闹大。 这番传话,也是对她一番试探。 如果这事不是她做的,她必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可能会上钩,可她却是上钩了。” 牧志飞望着她,出声问,“所以,你就将计就计,以牙还牙,反而将她推入了湖中?” 牧志飞的面色算得上平静,语气也十分平和,并没有怒气冲冲地质问。 他这样的反常,反而让牧晚秋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现在越是平静,待会儿的质问,也会越愤怒。 牧晚秋坦然地望着牧志飞,“没错,这事的确是我做的。 爹,我对三妹妹,以前的确是不大友好,没有尽到一个姐姐该尽的责任。 但我最多只是言语挤兑,没有给她好脸色罢了,我却从来没有真正害过她。 可是,她却三翻四次要毁我清白,置我于死地。这口气,我忍不了。 所以,她怎么害的我,我也就怎么还给她,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 牧晚秋说完,便在等牧志飞的反应。 这一番话说得直接干脆,也十分大逆不道。 作为一个重视规矩礼仪,顾惜家族声誉的长辈,他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会对她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并毫不留情地加以训诫。 毕竟,在长辈们看来,便是上下牙齿,也都有磕碰的时候,她们是姐妹,难免会有龃龉。 更何况,她既然已经识破了牧嫣然的计谋,顺利规避了风险,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这么不识大体,这么斤斤计较,把事情弄成现在这般局面? 牧晚秋静静等待着他的怒火爆发,就像是以前那样,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然而,他的反应,却出乎她的预料。 第195章 猝不及防的催婚 第195章:猝不及防的催婚 牧志飞深深地望着她,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晚晚,对不起。” 牧晚秋愣住,有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牧志飞接下来的话,却让牧晚秋确定,她没有幻听。 他缓声道:“是爹的失职,没有好好管教好她,才让她心性扭曲至此,做出这样的事。” 牧晚秋这次听清了,但她的面上却满是错愕的神色,心中豁然升起一股不敢置信的微妙感觉。 他竟然没有对自己兴师问罪,反而还主动向自己开口道歉? 她有些直愣愣地盯着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以为,他必然会对自己厉声训斥,兴师问罪。 毕竟,依照他的脾性和为人,必然更想要一种更加体面的处理方式。 她发现了牧嫣然的计谋,她大可以把这件事悄悄化解,而不用在祖母的宴会上闹出这么一场笑话。 可是,他竟没有训斥自己,反而主动对自己道了歉。 所以,在牧嫣然成为受害者的前提下,在牧嫣然和她之间,他心中的天平,竟然还是偏向了她? 牧晚秋还在不敢置信,神游天外,牧志飞却是缓缓继续。 “你是我第一个孩子,在此之前,也没人教我怎样做一个父亲,我难免会犯错。 以前,我对你有诸多误解与亏欠,委屈你了。” 牧晚秋继续呆愣,不知为何,眼眶有点微微的潮意。 牧志飞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养不教,父之过。 嫣儿做出这样的事,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幸亏你没事,不然的话……” 牧晚秋轻声开口,“我做的事,爹不怪我吗?” 牧志飞抬头看她,眸中含着沉沉的情绪。 “平心而论,爹的确是很希望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不希望看到你们反目成仇,互相算计。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我或许还能骗骗自己,你们血浓于水,没有什么隔夜仇。 可现在……或许,有些事的确是没法强求。 谷家那样的人家,能是什么好去处?你若真嫁进谷家,后半辈子就完了! 她明知道如此,还这样算计你,这已经不是姐妹间随随便便的小打小闹,她是真的存了恶毒的害人之心。如此,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 牧晚秋又轻声道:“可我也算计了她。是我不够大度,没有将这件事揭过去,才让她落入了现在的局面。” 牧志飞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幽的。 “有时候,大度未必是什么优良品格,锱铢必较一些,也未尝不好。 这样,至少能好好地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吃亏。 诚然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她,但就事论事,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也根本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假若她没有先存了害人之心,又如何会自食其果?那是她该受的。 不让她尝一尝这样被人陷害的滋味,她或许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 牧晚秋听着他这话,心中又禁不住升起一股莫名的触动。 牧晚秋完全没料到,在这件事上,他会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 “更何况,你能直接向我承认这件事,没有一味推拒否认,我心中也很欣慰。” 直接,坦率,敢作敢当,有一说一。 她真的很像她。 牧志飞看着牧晚秋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让他的目光都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牧晚秋的心中,也不自觉升腾起别样柔软的情绪来。 牧志飞话锋一转,神色也多了几分严肃。 “只是晚晚,爹还是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过刚易折,快意恩仇固然痛快,但也很容易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爹不是要求你被欺负了要忍气吞声,而是希望你以后遇到类似的事,能学会权衡,对方的权势,是不是你能抵抗的。 你当场报复回去之后,会不会反而给自己惹来更大的灾祸。 爹不希望你行事太过冲动,太过不计后果。 你记住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且,你还有爹,爹的官职虽然不高,但若真的遇到什么事,爹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 白凝霜性子直率,甚是有些冲动,像个炮仗似的,半点眼前亏都吃不了,有仇就要当场报回去。 因为这个脾气,白凝霜就没少得罪人。 牧晚秋很像她,容貌上,她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上亦是如此。 牧志飞希望她行事能圆滑迂回一些,不要这般激进。 如此,她今后的路,也能走得更加顺畅。 牧晚秋的心情十分复杂,今晚的牧志飞,简直通情达理得不像话。 他对她前所未有的理解,包容,甚至温和备至,俨然化身为了她幼年时最最幻想与期望的父亲的形象。 牧晚秋朝他缓缓地点头,尽量用一副平常的语调回答,“嗯,我知道了。” 说完了那一番话,牧志飞又把话题拉回到牧嫣然的身上。 “嫣儿跟谷家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嫁到了谷家,日子过得不会太轻松,有人拘着她,这样也好。 在出嫁之前,她一直都会被禁足在倾云轩中,不会再踏出来半步,也绝对再做不了其他事。 至于方氏,她这辈子,便一直待在幽兰苑,我不会再让她出来。” 牧志飞的这番话,就是在向牧晚秋解释他对牧嫣然两母女的处理了。 他这意思,就不是短时间的禁足了,而是永远地禁足。 他会养着方氏,让她有饭吃,有衣穿,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不可能。 她今后,休想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方氏再想像上辈子一样,生下儿子,借此被扶正,那几乎不可能。 牧晚秋对此十分满意。 牧晚秋正这般想着,牧志飞的话题一下就引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嫣儿就算跟谷家定了亲,但她却未及笄,婚期尚早。 更主要的是,她是你妹妹,长幼有序,你身为长姐,你的亲事尚未定下来,她自然也不能先成亲。 再过两个月便是你十四岁生辰,你的亲事,也的确该张罗起来了。” 牧晚秋:…… 莫名就引火烧身,牧晚秋顿时面色一僵。 她的亲事? 这辈子,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件事! 第196章 乱点鸳鸯谱 第196章:乱点鸳鸯谱 牧晚秋的面色僵硬,牧志飞却将她的反应理解成了她难得的羞赧局促。 牧志飞看着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的模样,心中既觉得自豪,又莫名有些酸涩不舍。 他感觉,他跟女儿根本就没有和和睦睦地相处多久,可她一下就到了要议亲,该嫁人的时候了。 可那些错过的时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也不能为了要跟女儿多相处一些时日,就自私地让她在家中当老姑娘。 可究竟哪个臭小子,能配得上他家晚晚? 牧志飞不由得想到了今日明明躺在担架上,却还是坚持来向自己通风报信的白瑾辰,他的眼神微微一动。 牧志飞试探性地开口,“今日,多亏了你表哥,是他帮忙,才找到了重要的证人,让我得知了此事的真相。 转眼间,那孩子也已经长大了,越发一表人才了。” 牧晚秋想说,不是他,他就只是个白捡功劳的罢了。 真正出力的,是萧君离。 可是这些话,她却只能乖乖地咽回去。 牧志飞又问,“晚晚,你觉得,瑾辰那孩子怎么样?” 牧晚秋点头,“表哥挺好的。” 最主要的是,为人仗义,是个哥们儿。 等等,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牧晚秋警惕地看向牧志飞,看到他眼底流过的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脑中顿时灵光乍现,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她爹该不会是想乱点鸳鸯谱吧! “爹,表哥很好,但我只当他是表哥,他也只当我是表妹,我们是兄妹情。” 立场要表明清楚,必须要杜绝任何一切被拉郎配的可能。 牧志飞闻言,又看向牧晚秋,看到她满脸认真的拒绝,方才才升起的一点心思,一下就熄灭了。 他语气不无遗憾,“这样啊……” 那到底要给晚晚挑怎样的人家呢?牧志飞一时半会儿又犯起了愁。 牧晚秋看到牧志飞那神色,心里总觉得有点发慌没底。 他该不会乱点鸳鸯谱吧? 在门外有意无意偷听的冷月,心中也生出同样的疑问,二老爷该不会乱点鸳鸯谱吧?千万不要啊!姑娘是她的未来王妃啊! 冷月抱着警惕又戒备的心思,把牧志飞送走了。 她想要对牧晚秋旁敲侧击一番,最后又忍住了。 自家姑娘心里眼里就只有她家殿下,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别的男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晚,冷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奕风悄咪咪地问她,“今天殿下来了一趟牧府,殿下是来邀功的,可回去时脸色就像刚烧出来的锅底似的。 那样子,定是跟牧大小姐发生了点什么,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冷月满脸问号,“今天殿下来过?” 奕风:…… 奕风没想到,冷月竟然这么不靠谱。 他本还想在冷月这里打探一些消息,自己好对症下药,想办法讨一讨殿下的欢心,也让自己能好过一些,没想到,是他高估冷月了。 奕风:“告辞!” 奕风走后,冷月倒是琢磨了起来。 难道殿下真的跟自家姑娘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多大的事,能让殿下脸色黑如锅底啊。 不仅是奕风忧心,冷月也跟着发起愁来。 主子闹别扭,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自然要想办法从中调解。 不过,像他们家殿下那样高高在上,自尊心强的,如果没有一把合适的梯子,他岂会乖乖低头和解? 冷月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第二天,她就发现了转机。 她走到牧晚秋的房间,正打算敲门而入,就不小心听到了她和云芷、乔青青在说话,隐约飘出几个字音。 “出府”“挑谢礼”“淮阳王殿下”“玉佩”。 冷月眼睛一亮,姑娘这是要出府给自家殿下买谢礼了? 如果这样的话,这岂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梯子? 冷月当即心头一喜。 她当下也不急着进屋了,一个转身就出了瑶光居。 这第一手情报,还是得赶紧给奕风送去,奕风那么机灵,定会想办法把消息送给殿下。 而实际上,屋中的对话是这样的。 云芷:“姑娘,昨日多亏了表少爷帮忙,这才帮我们找到了证人。 咱们是不是备一份礼,给他送去聊表谢意呀?” 除了冷月和牧晚秋,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是白瑾辰的功劳,牧晚秋也不好戳破。 但不管怎么说,白瑾辰也的确是帮了她大忙,她便是要有所表示,也是应该的。 乔青青插话,“姑娘,别忘了还有上回淮阳王殿下的谢礼呢。” 乔青青说的上回,便是她与乔峥嵘相认的那一次,当时萧君离向牧晚秋讨要谢礼,大家都听到了。 而乔青青自己,也觉得是萧君离救了她,她心中对这位殿下也是存着感激之心的。 牧晚秋想了想,索性道:“今日便出府一趟,挑一挑谢礼吧。” ——冷月来时,刚好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两个丫鬟开始讨论,“给淮阳王殿下应该备什么谢礼才好?” ——冷月听到这话,立马就确定了牧晚秋是要给自己殿下买谢礼,当即就心花怒放了。 “要不玉佩吧。” “可是玉佩会不会太贵重了……” “那就挑一般点的?” “这,这又有些太掉价了。” 两个丫鬟还在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冷月已经兴奋地离开去找人传信去了。 牧晚秋开口打断她们,“淮阳王殿下的谢礼我自有打算,今日出府,为表哥选一个谢礼便是。” 她本不想说,但她没想到这两个丫鬟会这么热情似火,喋喋不休地讨论不止。 牧晚秋觉得,萧君离那样的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自己就算用重金买了一块最上好的玉佩给他,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心意算不上有多厚重。 所以,给他的谢礼,必须要讨巧,要用心,要能投其所好。 牧晚秋想了想自己准备的东西,心想,那应该是能投其所好的吧? 只是,想到昨天他离开时那恼怒的神色,牧晚秋心里就有点微微异样的感觉,甚至蒙上了一股负罪感。 他好心好意地帮自己,自己却惹他生气了。 那她若是这时候上门送礼,他会不会直接将自己拒之门外啊? 第197章 鸡同鸭讲 第197章:鸡同鸭讲 “姑娘,您觉得我们说的怎么样?” 云芷和乔青青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圈,才发现牧晚秋好像在发呆。 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在想谁,牧晚秋顿时回过神来。 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连声敷衍,“行行行,就按你们说的来。” 云芷&乔青青:…… “姑娘,我们是在问您,是觉得青青提议的送扇子好,还是奴婢提议的送砚台好,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呀?” 牧晚秋:“……呵呵,都挺好,都挺好。” 两人:…… 冷月从外头回来,心中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骄傲。 她面上装出一副刚刚知道牧晚秋要出府的样子,再次主动提出由自己陪同。 冷月武功好,出门在外,带上她的确安全稳妥些,云芷争不过。 但这次,她是真的想出府,上回就她没出府呢。 她便巴巴地央求牧晚秋,把她也带上。 牧晚秋心情好,也答应了。 乔青青还是喜欢在府中捣鼓吃食,不打算出府。 更主要是,上回出府的经历让她还有些惊魂未定,还在是府里安全些。 于是,牧晚秋便只带上冷月、云芷两人,相携出门。 冷月赶紧问,“姑娘,咱们这先去哪儿呀?” “去永乐街吧,那条街热闹,铺子也多,可以好好逛,好好选。” 冷月欢快地应了,声音微微扬高了几分,“好咧,咱就去永乐街!” 牧晚秋见冷月这样,只当她是高兴坏了。 殊不知,冷月这是在给外头的人递消息呢,她们待会儿要去永乐街。 牧晚秋想着,待会儿给白瑾辰买了谢礼,还要去白家走一趟。 既然如此,待会儿就不能光买白瑾辰的谢礼了,还得备上给几位长辈的礼物。 牧晚秋琢磨着各个舅娘的喜好而出神,云芷因为久违的出府而开心,冷月则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红娘牵线的功德事而高兴。 主仆三个,各怀各的心思,表面上倒是一派和谐。 这头,牧晚秋出门给萧君离准备谢礼的虚假消息也已经顺利送达了淮阳王府,最后,又被奕风以承报军情秘闻的超高规格与标准,禀报给了萧君离。 奕风的马屁张口就来,“牧大小姐为了给殿下选礼物,跟自己丫鬟足足讨论了一个上午呢! 挑来挑去,她都觉得太普通,不满意,跟殿下您的气质配不上。 最后还是决定,到永乐街上,一个铺子一个铺子慢慢选。 可见,她对这件事有多重视,对殿下有多上心!” 萧君离听了这些话,原本紧绷的面色似乎终于有了稍稍和缓的迹象,心情也不自觉好了几分。 奕风暗暗观察着,心道,这马屁果然拍对了。 他又一副疑惑的语气道:“也不知道牧大小姐最后会给殿下挑什么样的谢礼,是玉佩,还是香囊,或是别的东西……” 萧君离的眼神禁不住微微一动。 他不会承认,自己心中也在好奇,甚至一颗心都不受控制地痒痒了起来。 这样宛若毛头小子一般的毛躁情绪,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萧君离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越是想要把那股情绪压下,就越是压不住。 他拉不下脸,嘴上依旧没什么好话,出声斥责,“你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了吗?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本王回禀!” 话说出口,他的手也在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动作略显急躁。 作为自小伺候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奕风一眼识破了,这是殿下有些焦躁时候的表现。 奕风想,真是嘴硬啊! 摊上这么个主子,他除了费心费力地帮忙搭梯子,找台阶,还能怎么着? 奕风一副忠仆的模样,赶忙认错,“是属下多嘴!属下以后再不多言!” 说着,他还伸手打了两下自己的嘴。 旋即,他又话锋一转,主动提议,“殿下,说来您也许久没有出去走走了,今儿个天气挺好,您不妨出去走走? 云先生都说了,您的毒虽然解了,但身子还得继续调养,每日都得多活动活动,这样才能彻底把身体养好。” 他搭的这个梯子,简直拙劣又刻意,但只要有人买账就成。 萧君离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然后朝奕风甩去一记目光。 “是你自己想假公济私,趁机偷闲躲懒吧?” 奕风:? 他能屈能伸,当即眼睛都不眨就把黑锅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是是,是属下假公济私,打着陪殿下消遣的名义好好出门逛逛,松快松快。 果然,凡事都躲不过殿下的眼睛!” 萧君离这下满意了,他施施然起身。 “走吧,成全你。” 奕风:这到底是谁成全谁啊? 不过,看到殿下心情明显变好,脚步都变得轻快几分的模样,奕风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殿下心情好了,他的差事当得才能轻松不是。 等到王妃进门了,他的差事必然也能办得更加轻松。 可王妃到底啥时候能进门呢?真是急死个人! 牧晚秋觉得,她表哥压根就不是爱读书的料,给他送一块上好的砚台,那也是浪费,还会让他看得闹心。 真要送,其实给他送宝剑他才高兴呢。 只是她也不能光让白瑾辰高兴,还得顾着舅母的心情。 舅母那么反对他从武,自己再给送一把宝剑过去,这不是故意拆台吗? 所以,牧晚秋思来想去,还是送扇子吧。 读书人,不都附庸风雅,手里喜欢拿一把折扇吗? 一把折扇在手,他也能更像读书人一些。 正好,现在是夏日,一把折扇在手,还能扇扇风。 既然要送,当然就要送最拿得出手的,可不能是随随便便在地摊儿上买的。 牧晚秋直接进了卖折扇的铺子,云芷见此,便知道姑娘没采纳自己的意见。 她有些不服气,“姑娘,送砚台不好吗?多实用啊。” 牧晚秋不好在丫鬟跟前戳穿自家表哥不爱读书的真相,她只含糊道:“你不懂,他见了砚台估计得头疼。 折扇正好,能让他装一装读书人的样子。” 云芷:表少爷不就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吗?哪里要装了? 冷月:为什么自家殿下见了砚台会头疼?为什么他要用折扇装读书人? 两个丫鬟各怀心思,但相同的是,她们小小的脑壳里,都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第198章 好巧啊 第198章:好巧啊 牧晚秋专心挑扇子,两个丫鬟见了,也就只能把自己的疑问咽了回去。 反正,姑娘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她们只管听姑娘的就是。 云芷也加入了挑选之列,冷月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外头瞟。 也不知道奕风有没有把消息递给殿下,殿下听到了,会不会主动来长乐街逛一逛,再来一番偶遇。 冷月觉得,殿下应该想不到牧晚秋会给他送扇子,要是随便瞎逛,要偶遇就得全凭运气。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得再想办法推一把,必须得让两个主子顺利破冰。 在牧晚秋和云芷认真挑选的时候,冷月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好像看到了个以前认识的熟人,想追上去看看。 牧晚秋闻言,当然没有阻止,让她去了。 冷月一溜烟就消失了,牧晚秋想了想,便对云芷道:“我记得几位舅母都喜欢吃冠春堂的点心,你去买一些。” 云芷知道冠春堂的点心出名,而且生意十分火爆,每回去买,都得排好长的队。 她闻言,应了一声便去了。 现在她赶紧去排队把点心买好,待她回来,姑娘也已经把扇子选好了,如此便是两不耽误。 云芷前脚刚走没多久,冷月就回来了,脸上还挂着一抹明显就十分愉悦的笑。 牧晚秋抬眸看她,也跟着笑了。 “这么开心,看来是真的遇到熟人了?” 冷月一本正经地胡扯,“是一个同乡。” “那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姑娘还在这儿呢,奴婢哪敢多聊?万一姑娘这边有什么事要找奴婢怎么办? 我们都知道对方办差的地方,下回找时间再约便是。” 冷月说得十分认真,半点都不像是在胡扯,反正牧晚秋是完全信了。 冷月又问起云芷,牧晚秋便道:“我让她到冠春堂买点心去了,待会儿总不好空着手上门。” 咦?上门? 待会儿买了东西就要往王府送去? 可待会儿她就会跟殿下偶遇了啊,她说不定直接就把谢礼给殿下了,也就没了上门送礼的理由。 那岂不是减少了跟殿下的相处机会? 自己岂不是帮倒忙了? 冷月顿时懊恼。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出去一趟,及时把偶遇的苗头掐断,牧晚秋就拿着两把扇子,亮在了冷月的面前。 “冷月,你帮我看看,哪一把更合适些。” 冷月看去,两把扇子,不论是扇骨的材质,还是做工,一看就是上品,的确不错。 只是那扇面的花样…… 一把彩绘花鸟,风格艳丽。 另一把色彩倒是没那么浓烈,但上面却是题了字。 冷月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那是一首祝贺学子金榜题名的诗。 这两把,显然都不大适合啊…… 冷月看向那把题字的,“这个,不大合适吧?” 牧晚秋看了看,觉得也有道理。 他根本无心科考,看到这把扇子,定然觉得闹心。 牧晚秋便把那扇子放下,选定了彩绘花鸟的这把。 “那就这把了吧。” 冷月却是想要再努一努力,“这,会不会太花哨了些?” 牧晚秋看了看,“我不觉得啊,花哨挺适合他的。” 冷月:?是,是吗? 她家殿下在牧晚秋眼里,竟然是这么一副形象? 冷月的神情有些龟裂,不等她再说出什么劝说的话,外头就传来了奕风惊喜的声音。 “牧大小姐,好巧,你也来买扇子啊!” 冷月:她一手撮合出来的,可不巧呢嘛。 牧晚秋听到这声音,目光一下就转了过去。 只是,她的目光却并不是落在奕风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前边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上。 不知为何,牧晚秋的心禁不住狠狠跳了几下。 就像是被人用擂鼓重重敲了一下似的。 萧君离面容冷肃,周身都仿若自带了一层生人勿进的气场。 他的目光状似随意地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又飞快扫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那把折扇,旋即,很快收了回来。 他的第一反应跟冷月如出一辙,那扇面的花样未免有些太过花哨了吧? 但旋即他很快又想,花哨也有花哨的好处,显年轻。 既然这是她为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礼物,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牧晚秋压根不知道萧君离在那短短几息的功夫,心中竟然就产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愣怔片刻,终于回过神来,慌忙屈膝行礼。 “臣女见过淮阳王殿下。” 掌柜与店小二,以及店内的客人闻言,瞬间吓了一大跳,也跟着纷纷行礼。 萧君离冷哼,在人前她倒是对他客客气气,但人后,她却是喷了自己两次茶水,更是公然嫌弃他! 想想萧君离还是有些生气,声音也不由得现出了几分冷硬。 “免礼。” 众人战战兢兢地起身,情绪都不由得紧绷了几分。 牧晚秋也跟着起身,她也觉得有些紧绷。 因为,她似乎从萧君离那冷硬的两个字中听出了余怒未消的意思。 他定然还在生气。 牧晚秋有些心虚,都不敢抬头看他。 原本还在挑选扇子的客人,也都纷纷遁走了。 这位淮阳王可不是好惹的,还是赶紧溜了为妙!免得一个不小心惹了这尊阎王,那就糟了。 客人能躲,但掌柜和店小二却躲不了。 非但躲不了,还得主动上前小心伺候。 他们摆出谄媚的笑,正准备开口奉承,就被萧君离打断了。 “本王自己随便看看,不用你们。” 掌柜和店小二都禁不住齐齐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也压根不想上赶着往前凑。 他们也怕招待不周,惹到这位阎王啊! 闲杂人都走了,牧晚秋就显得格外醒目。 双方面对面站着,自然不能这么干站着。 牧晚秋抬头,朝他露出一个略有些讨好的笑。 “殿下,您也来买扇子啊?” 她笑得有些小心翼翼,更带着讨好,对上这样的笑脸,萧君离方才的气恼,似乎一下就消散了下去。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自觉自己的音调已经柔和了不少,算是表达了他的态度。 但在牧晚秋听来,这就是一个干巴巴,硬邦邦,毫无感情起伏的“嗯”而已。 第199章 令人窒息的尴尬 第199章:令人窒息的尴尬 牧晚秋想对上回的事致歉,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更何况,还有奕风和冷月两个人杵在这儿,牧晚秋一时还真说不出口。 如此这般,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奕风和冷月都暗自着急,机会都给创造出来了,殿下怎么就不主动一点,好好把握呢? 都已经上赶着到这儿偶遇来了,多说两句话,态度软和一些会死啊! 自家殿下死活带不动,就只能靠两个属下疯狂助力了。 冷月伸手扯了扯牧晚秋的袖子,用一副跟牧晚秋耳语,但又不小心让他们都听到的音调开口。 “姑娘,您不是特意来这儿给淮阳王殿下挑选谢礼的吗? 这扇子您都选好了,又恰好遇到殿下,您快告诉他呀!” 牧晚秋:?? 她什么时候说了这扇子是给萧君离选的谢礼啊? 不待她开口,奕风就飞快接话,一副惊喜的模样。 “原来牧大小姐是在给我家殿下选谢礼啊,不愧是牧大小姐亲手选的礼物,简直跟殿下的气度完美契合!” 牧晚秋:…… 不是,这,这哪里跟他的气度完美契合了? 这明明是她给她的骚包表哥选的谢礼啊…… 牧晚秋脸上的神色僵硬,整个人的表情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奕风还自以为十分贴心地主动给萧君离递话茬。 “殿下,您觉得属下说得对不对?” 萧君离睨了他一眼,牧晚秋觉得,他一定会狠狠反驳他,肯定不可能同意他这睁着眼睛说的瞎话。 只要他反驳,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一茬揭过去。 牧晚秋的神色僵硬,甚至因为这个乌龙,窘得耳根都红了。 她的这番表现,落在萧君离的眼中,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番含义。 瞧瞧她都紧张成什么样了,这是她好心好意挑出来的礼物,自己若是当面拂了她的意,那她得多尴尬失落? 看在她这般上心的份儿上,自己就不要下她的脸面了。 于是,萧君离就在牧晚秋紧张忐忑(萧君离觉得是紧张期待)的目光中,又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嗯。” 顿了顿,他又补了两个字,“挺好。” 牧晚秋:这……难道主子和属下都眼瞎了? 冷月&奕风:就知道是牧大小姐送的,殿下都会喜欢!哪怕是不喜欢,也得昧着良心说假话! “殿下,其实……” 牧晚秋有心解释,但刚开了个头,看到萧君离眸光沉静地望着自己,牧晚秋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愣是说不下去了。 人家都以为这是给他选的谢礼,自己这时候要是告诉他: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表哥的,你别自作多情! 那可以想见,那场面,究竟得有多尴尬! 算了算了,她还是不要去挑战那样的名场面了。 不然,她自己都得尴尬到窒息! 既然他喜欢这把扇子,那就把扇子送给他吧! 待会儿她再给表哥挑其他谢礼好了。 只是没想到,萧君离的品味竟然是这样的,她还以为,他会更喜欢大气内敛一些的花样设计呢。 牧晚秋正打算开口,顺着话头圆下去,不想这时,店外,云芷就走了进来。 萧君离背对着门口,她一时没认出来,只当是普通的客人。 牧晚秋看到云芷,心头莫名突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但脑子在这一刻却平白卡壳了,一时没能想起来。 直到,云芷开口…… 她看到她手中的扇子,笑道:“姑娘选好了?这扇子的花样倒是挺明艳,很适合表少爷。 奴婢也已经把点心买好,放回了马车上,咱们待会儿直接去白家就好了。” 云芷刚一开口,牧晚秋就想起来自己究竟遗漏了多么致命的讯息。 她想要把云芷的嘴捂上,但已经来不及了。 遭了!穿帮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彻底凝固了。 方才还一脸笑意,觉得自己是大功臣的冷月和奕风,那笑就僵在了脸上。 方才的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现在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啪”地打在了他们的脸上,把他们的脸都打肿了! 而方才还说这新礼物“挺好”的萧君离,面色更是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他现在,一!点!也!不!好! 震惊,尴尬等诸多情绪在脑中飞快切换,最后,全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原来,这压根就不是给他的谢礼。 原来,全都是他自作多情! 亏得方才奕风还说这扇子跟他的气度十分契合,亏得他还为了照顾牧晚秋的脸面,昧着良心说“挺好”! 她方才面色的僵硬与尴尬,现在也全都找到了原因。 按理说,萧君离是没有理由迁怒于她,因为她压根半个字都没有说这扇子是为他买的,全都是奕风和冷月这两个憨货在说,是他理所当然地信了。 但,想到白瑾辰都有谢礼,自己却没有,他就生气! 明明昨天自己已经主动现身,告诉了她那些证人是自己为她找来的,白瑾辰也是自己安排的。 按理说,这最大的功臣应该是自己才对,她凭什么只给白瑾辰买谢礼,却不给他买? 很快,萧君离就成功地从方才那场乌龙的尴尬变成了生气,而且还是十分生气! 那怒意里,还带上了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强烈醋意。 云芷对这一切却毫无所觉,她看到牧晚秋骤变的脸色,还一脸困惑地问。 “咦?姑娘,您怎么了?为什么您的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牧晚秋:……她现在不仅是脸色难看,她现在简直恨不得原地去世啊! 奕风与冷月这会儿,都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他们根本不敢去看自家殿下的脸色。 两个人都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牧晚秋根本顾不上去回答云芷的话,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萧君离这尊阎王哄好啊…… “殿下,那个,你听我解释……” 云芷听到牧晚秋的这话,这才陡然转头,朝身后那高大男人看去。 那一眼,她就险些被对方眼中的冷意冻住,她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位淮阳王殿下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第200章 是本王自作多情 第200章:是本王自作多情 云芷哆哆嗦嗦地向他行礼,但萧君离却是半记眼神都没分给她,径直转身,裹挟着周身冰冷的怒意,大步流星而去。 奕风硬着头皮跟上。 他现在十分珍惜每一息每一刻,因为,这或许是自己活着的仅剩时光了。 他朝冷月投去一记恨不得杀人的目光。 都是冷月提供的虚假情报,才闹出了这么一出大乌龙! 冷月自知理亏,但,她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她听到的分明就是这样啊! 她心里也很苦的好吧…… 云芷还保持着屈膝的姿势,脸上依旧挂着懵懂又惊吓的神色。 “姑,姑娘,淮阳王殿下这是……” 牧晚秋根本顾不上跟云芷解释,她扔下那把扇子,抬腿就追了出去。 “殿下,您等等……” 云芷下意识地要跟上,被冷月一把拽住。 冷月的力道有些重,落在云芷身上的目光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芷,我现在真想掐死你!” 云芷委屈巴巴的,差点吓哭了。 “我,我做什么了啊?” 她不过就是去帮小姐买了点心回来,她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啊? 冷月看到她这副无辜的模样,顿时更加牙痒痒了。 她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这扇子,姑娘不是为淮阳王殿下买的谢礼吗? 怎么又变成表少爷的谢礼了?” 云芷闻言更加委屈了,“这……这本来就是给表少爷的呀,谁告诉你是给淮阳王殿下的了?” 冷月只觉得眼前一黑,“我今早上明明听你们亲口说了!” “我们的确是说过,但姑娘说,淮阳王殿下的谢礼她自有打算,今日就给表少爷准备谢礼就成了啊……” 冷月:…… 云芷原本还不明所以,但一来一回间,她也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瞪大了眼睛,“难,难道,淮阳王殿下以为那是给他买的?” 结果,却被自己一嗓门道破了? 冷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说呢?” 云芷:………… 她现在,似乎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才淮阳王殿下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他并不缺这么一把扇子,但他满心以为那是自己的礼物,结果却证明那是他自作多情,这,这多丢人啊。 云芷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凉飕飕的。 方才,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吧。 她欲哭无泪,“这,我,我哪儿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冷月心中又气又急,但更多的,却是气自己。 以前她可是行事最严谨,业务能力最强的女暗卫,她何曾犯过这样低级的错啊! 听消息只听了半截儿,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失误。 都是因为最近日子过得太悠闲,太自在,她几乎要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给忘光了! 冷月懊恼地直捶脑袋,恨不得捶爆自己的狗头。 云芷见她如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弱弱地道:“我们还是先追上姑娘吧,万一淮阳王殿下他一怒之下伤了姑娘怎么办呀?” 冷月有气无力地道:“不会的,殿下伤了谁也不会伤了姑娘。” 但她们若是这时候凑上去,后果如何,就不一定了。 云芷满腹疑虑,但她想了想之前几次跟淮阳王殿下为数不多的会面,他对自家姑娘果然十分不同。 加上上回他还救了乔青青和冷月,云芷对他不觉便多了几分信任。 加上冷月坚持,云芷这才勉强安下心来,乖乖在这里等着。 这头,萧君离浑身冒火,大步流星地离开,任凭身后牧晚秋怎么连连呼喊都没用。 奕风硬着头皮跟在自家殿下身后,眼见他越走越快,牧晚秋被人群阻隔,根本追不上来。 奕风知道,若是让殿下就这么揣着一肚子火气回去,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他朝后面看了一眼,冒死喊了一声,“殿下,牧大小姐摔倒了!” 这一声,果然让萧君离停下了脚步。 他下意识要回头,但却又顿住了,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然而,就在这迟疑间,“摔倒了的”牧晚秋已经追了上来。 她气喘吁吁,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萧君离的胳膊。 “殿下……” 萧君离身子顿了顿。 这就是奕风口中的摔倒了?她这简直是健步如飞好吧! 萧君离转头,当即朝奕风甩去两个冷飕飕的眼刀子。 奕风:…… 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痒。 反正错已经犯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而且,这次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殿下心里的这把火,也只有牧晚秋能灭一灭。 牧晚秋跑得急,脸上出了一层热汗,面颊也一片红扑扑的。 因为焦急,她的手抓得有些紧,将他那平整的衣袖都抓得紧了几分,萧君离垂眸,朝她的手看来。 牧晚秋注意到他的目光,手指顿时一松,急急收了回去。 萧君离当即将手背到了身后,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模样,一片冷肃,但他到底是没继续抬步离开。 牧晚秋急忙开口,“殿下,方才的事,其实都是误会……” 萧君离刚刚和缓的面色又冷了几分,出口的话也冷冰冰的,带着刺。 “牧大小姐不必致歉,是本王自作多情。” 牧晚秋语气更急,“不,不是的……” 萧君离打断她,说出口的话也是酸溜溜的,“不是什么?那难道不是你给你表哥买的谢礼吗?” “那的确是,可是……” “你没有必要道歉,原本那所谓谢礼,也是本王厚脸皮讨要的,你既不情愿,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好了。” 萧君离冷声说完,转身抬步就要走。 牧晚秋下意识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拦下。 不知为何,牧晚秋见他如此,心里便总觉得十分不好受。 她不想被他误会,也不想让他生气。 看到他生气,牧晚秋心里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闷闷的难受。 萧君离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他此前对牧晚秋的种种,早就超出了他往日的忍耐范畴。 此时此刻,他的脾气尽数释放,可谓是原形毕露。 他本能扬手,这是下意识地动作,牧晚秋却被他推得朝后趔趄而去。 第201章 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第201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几乎是看到她后退的瞬间,萧君离就后悔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急忙要伸手去拉,但不待他出手,就有一人横空出世,在他之前,将牧晚秋牢牢扶住。 牧晚秋其实只是一时没站稳,并不会摔倒,她自己能站稳。 她没想到有人会恰好扶住了她。 她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人:安知珏。 怀中之人腰肢纤细,更有一股淡淡幽香钻入鼻中,她转头看来时,娇美的侧脸收入眼中,脸上的肌肤细腻得如羊脂玉一般,隐隐还透着粉润的光泽。 安知珏眼眸微闪,心头更是猛地一跳。 安知珏见她站稳,便飞快地收回了手,朝她客气地道了句,“抱歉,冒犯了。” 他将手背于身后,心中不受控制地回味着方才轻揽上那腰肢时刹那的触感。 人家好心扶住自己,牧晚秋自然没有平白怪罪的道理。 她便面露感激微笑,“安大人好心出手,何来冒犯之说?” 牧晚秋跟安知宜交好,对安知珏的感观自然也不差。 加上上辈子的印象,她对安知珏可以说是十分欣赏。 萧君离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最后生硬地收了回来。 刚刚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懊恼,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又全都升腾成了熊熊的怒意。 安知珏是出手相救的恩人,自己就是出手冒犯的恶人? 单从刚刚的事情来看,事实的确如此。 萧君离胸中的怒意不受控制地往上蹿,面色又渐有乌云罩顶的趋势。 奕风见此,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安大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这可真的太不是时候了啊! 而且,他来就来了,瞎出手掺和什么啊! 自家殿下原本可以出手相救,然后自然而然就能和解了,现在他冒了出来,简直是火上浇油啊! 牧晚秋对着安知珏笑,瞅瞅自家殿下的脸色多难看啊。 安知珏像是这时才看到萧君离,方才对着牧晚秋时的温雅神色一收,脸上多了几分冷肃与疏离。 “下官见过淮阳王殿下。” 萧君离的面色委实算不上好,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冷冷地在安知珏的身上扫过。 他没有让他免礼,安知珏便一直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姿势。 他声音冷淡地开口,“你们很熟?” 安知珏平白从这话里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思,他似乎隐约从中品出了什么。 安知珏很想说很熟,但实际上,他与牧晚秋的关系,却并不能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妹妹与牧晚秋时常通信,互送礼物,最近他也常常听妹妹提起她。 通过妹妹那些话语,安知珏对牧晚秋其实算是有些熟悉了。 她的为人,她的品性,她的喜好。 但,这样的熟悉,却只是单方面的。 安知珏淡声回答,“几面之缘罢了。” 萧君离语气依旧冷硬,“既然不熟,安大人还是注意些分寸,保持些距离才是!” 安知珏想到方才牧晚秋之所以险些摔倒,便是因为萧君离出手推了一把。 安知珏的眸色顿深,语气依旧不卑不亢,但话里却暗暗带刺。 “牧大小姐方才险些跌倒,即便下官与她不甚相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 殿下对这样的事或许见惯不怪,不以为意,但下官却不会袖手旁观。” 这平淡的话,却让奕风和牧晚秋从中听出了一股火药味。 什么叫殿下对这样的事见惯不怪,不以为意? 这,这不是在内涵萧君离当初对那位投怀送抱的小姐袖手旁观,让她的脸磕碰到石头,就此破相的事吗? 奕风和牧晚秋都一下提起了一颗心。 这位安大人,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啊!什么话都敢说! 萧君离闻言,面色霎时又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牧晚秋看到他眼中几乎要立时迸射出的火焰,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她生怕萧君离一怒之下把安知珏给宰了,她眼下也顾不得解释什么谢礼不谢礼的了,她只想赶紧把安知珏弄走。 牧晚秋急忙开口,为安知珏求情。 “殿下,安大人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不要误会…… 安大人,你快开口解释啊!” 安知珏听出牧晚秋对自己的担忧与着急,心中升起一股微微异样情绪。 她大概也是畏于萧君离的恶名,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奕风听到牧晚秋还在试图帮安知珏解释,顿时暗道一句要完。 这种时候殿下的醋坛子明显已经翻了啊,牧晚秋还继续为安知珏求情,这简直是醋上加醋。 果然,还不待安知珏开口多说什么,他家殿下的脸色霎时又黑了几分。 “如果本王偏就误会了呢?” 她竟然这般着急安知珏?忙不迭地就要为他开脱求情? 想到上回,皇家书院的名额之事,她明明可以来求自己,却舍近求远,去找安知珏帮忙。 难道是自己这根大腿不够粗?需要让她去求别人? 现在,在自己面前她又这般维护安知珏,她不是一心爱慕自己的吗?她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爱慕者的自觉? 新仇旧恨,简直齐齐涌上心头,萧君离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牧晚秋干笑,“殿下,其实安大人他……” 安知珏直接打断了牧晚秋的求情,本能的,他不想看到牧晚秋为了自己在萧君离面前低声下气。 “下官如果做了什么让淮阳王殿下不快的事,但请责罚便是。 只请您不要迁怒牧大小姐一个无关的弱女子。” 萧君离的眼神凉飕飕的,“呵!你们倒是互相护上了,可真是感人啊!” 牧晚秋:? 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她也有点不耐烦了,自己只是想好好解释一下谢礼的事,仅此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做最后一次的解释。 “殿下,我……” 他却再次打断她,声音还冰冷得跟刀子似的,“你们的事本王不感兴趣,请你不要再在本王面前多说半个字!” 牧晚秋被他吼得一愣,旋即她也怒了,直接吼了回去。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萧君离:?? 其余人:?? 第202章 谈崩了 第202章:谈崩了? 她这是在吼当朝淮阳王殿下? 奕风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小心觑了一眼自家殿下,就见他一副被吼懵了的样子,竟然,忘了生气。 牧晚秋平复了几息,脸上挂上了一抹得体从容的笑——假笑。 她朝萧君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也客客气气的,“臣女无状,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没等他恕不恕罪,牧晚秋又继续道:“想来淮阳王殿下心胸宽广,心怀坦荡,定然不会与臣女一介小女子计较。” 萧君离:……话都被你说完了,让本王说什么? 牧晚秋维持着假笑,“臣女叨扰殿下,是因臣女早前备好了一份谢礼,想冒昧登门拜访,亲自送上,以聊表此前殿下对臣女的侍女出手相救的谢意!” 牧晚秋着重咬重了“早前备好了”这几个字,希望这个男人能把他那莫名其妙的怒意收一收! 她亲自带着谢礼,三拜九叩隆重登门,这下,够有诚意了吧? 萧君离听了这话,愣住了。 待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萧君离的神色微妙地变了变,方才那股子怒意也瞬间奇异的消失了。 原来,她早就给他准备好了谢礼? 这样的认知,无疑成功地取悦了他。 但他没让自己露出半点端倪,脸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面无表情。 他淡淡问,“什么谢礼?” 牧晚秋也淡淡地答:“殿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萧君离状似十分随意地道:“既然你这般诚心,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吧。” 奕风见自家殿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缓了下来,顿时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他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主动开口,“属下会跟门房打招呼,牧大小姐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萧君离瞥了略显殷勤的奕风一眼,却没有开口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安知珏听完了这全过程的对话,一时之间,心头不禁闪过一抹异样思绪。 牧晚秋依旧假笑,“臣女恭送殿下。” 萧君离:?他说了他要走了吗? 但牧晚秋恭送得很认真,萧君离瞥了安知珏一眼,看到他的神情微妙,萧君离心情愈发好了几分。 他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奕风赶忙跟上,脸上多了几分轻松之色。 今天,应该不用受罚了吧! 终于把那尊大佛送走了,牧晚秋和安知珏这才直起了身子。 安知珏朝萧君离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牧晚秋。 这一眼,恰好捕捉到牧晚秋朝萧君离的背影龇牙,一副十分气恼,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样子。 安知珏稍怔。 牧晚秋转过头来,注意到安知珏有些愣怔的目光,意识到他将自己方才的模样尽收眼底了。 许是因为这人是安知珏,是安知宜的亲兄长,他也不是会乱嚼舌根的人,牧晚秋便没忍住吐槽。 “他太不讲理了,我只是有些生气罢了。” 明明很气,可却不能拿他怎么样! 就,更气了。 安知珏眼神微妙,她虽然是在控诉萧君离的蛮不讲理,但这副神态语气,却平白透着一股熟稔。 “你与淮阳王殿下,交情似乎挺好。” 牧晚秋:“呵呵,不敢高攀。” 这两声冷笑,就,很有灵魂。 安知珏的眼眸微闪,心中的猜测似乎更加得到了证实。 安知珏回想方才的事。 方才自己只看到萧君离甩开她,让她险些跌倒。 但是,而今细想,他们互相纠缠拉扯,更像是正在闹矛盾的年轻男女。 后来牧晚秋直接朝他怒吼,他却没生气,最后反而默许了她随时可以登门。 这些细枝末节,都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亏得方才他还以为自己是出手为牧晚秋解围…… 安知珏一时觉得汗颜,又平白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与黯然。 那样的情绪,并不算强烈,但却不容忽视。 牧晚秋却没能猜到安知珏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她有些气哼哼地摆摆手。 “不说他了,方才多谢安大人出手,也是我连累了安大人,让安大人平白遭了一顿刁难。” 安知珏很快将这样的情绪压下,脸上是一抹温和的浅笑,“方才是在下说话不得体,才惹得殿下恼怒,与你无关。” “都怪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他迁怒自己也就罢了,连路过的安大人都要受他刁难,这人真是忒不讲道理了! 意识到自己又激动了,牧晚秋有些讪讪地收了话头。 “那个,安大人是要去哪里?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改天我再登门拜谢。” 安知珏知道她只是在说客套话,也是在隐晦地提出要离开,安知珏没有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双方就此告辞。 牧晚秋回到了那家扇子店,冷月和云芷果然在门口焦急等待。 牧晚秋一回来,两人就眼尖地看到了。 冷月观察着她的面色,见她拉着脸,满脸写着不高兴。 这显然不像是与殿下相谈甚欢的模样。 冷月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 难道事情真的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她都已经亲自追上去解释道歉了,殿下还是没有消气,还谈崩了? 云芷也察觉到牧晚秋的异样,两人急忙上前,都想问,但感觉到牧晚秋的不悦,又都有些忐忑不敢问。 两人都有些心虚。 冷月心虚的是自己传了假消息,才造成了这场误会。 云芷心虚的是自己说错了话,当着淮阳王殿下的面戳穿了真相,才让他恼羞成怒,甚至迁怒自家姑娘。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互相给对方使眼色,一阵挤眉弄眼。 牧晚秋没有心思去观察这两个丫鬟的眉眼官司,她直接道:“走吧,回去。” 听了这话,云芷和冷月互相对望一眼。 真的回去了?那白府,也不去了? 两人挤眉弄眼,最后还是云芷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咱们不去白府了吗?” 牧晚秋摇头,“下回,等表哥的伤养好了,我再请他吃一顿饭表示谢意吧。” 谢礼什么的,她不打算再买了。 现在她一听到谢礼俩字,就觉得闹心。 她现在,也委实没有心情再去白家。 云芷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跟在了后头。 第203章 两条平行线上的人 第203章:两条平行线上的人 冷月也乖觉地一语不发,但心里头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一遍遍地暗骂自己。 她简直是太丢暗卫的脸了,这个错误,可以列入她职业生涯最惨烈的一次翻车。 冷月耷拉着脑袋,前所未有的颓。 待上了马车,她才忍不住开口,“姑娘,对不起,是我没有搞清楚事实就乱说话,这才让殿下误会了。” 她不能承认殿下是她招来的,那样会暴露自己是殿下的人的事实。 但这件事,她也的的确确该道歉。 云芷也跟着开口,“姑娘,我也有错,我不该没看清人就咋咋乎乎……” 两个人,齐齐低下了头,像是两株蔫儿了的小白菜。 牧晚秋当然没有怪她们。 要怪,也该怪萧君离!是他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生气! 只是这样直白地指责萧君离的话,从她嘴里对丫鬟说,到底不合适。 牧晚秋便宽慰了句,“不怪你们,你们都是无意的,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冷月更心虚了,这其实,不是什么巧合…… 只是这话,她却万万不能说。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您都追上去解释了,殿下还在生气吗?” 自家殿下气性是挺大的,但那是对一般人,对象如果换成牧晚秋,殿下的很多原则都形同虚设了。 方才冷月也从云芷口中得知了牧晚秋的打算。 她不是不给殿下买谢礼,而是她自己早有准备,不需要再额外买了。 既然如此,殿下应该能消气了才对,为什么姑娘回来时还是那么一副谈崩了的模样? 牧晚秋“呵呵”了两声,“淮阳王殿下多金贵呀,当然得好好哄。” 冷月&云芷:…… 听听这快要溢出来的满腔嘲讽。 云芷见此,心中对萧君离也生出几分怨念来。 “淮阳王殿下怎么这么小气啊!为着一个谢礼就给人甩脸色,姑娘您不是已经给他备好了谢礼了吗?难不成他还真就非要那把扇子不可?” 因着心疼自家姑娘,又是在自己的马车上,云芷才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连淮阳王殿下都敢埋汰上了。 若是换作寻常,她定是半个字都不敢说的。 虽然萧君离才是冷月真正的主子,但是听到云芷的这番话,冷月心中也是深以为然。 是啊,殿下的心眼儿怎么这么小啊! 又不是不给他准备谢礼,明明他的谢礼姑娘都已经特别为他准备好了。 冷月提议,“那姑娘不如找机会把你准备的谢礼给殿下送去,他见了,定然就会消气了。” 牧晚秋正打算开口,云芷就抢了先。 她有些不乐意了,“冷月,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 这件事压根儿都不是我们姑娘的错,是淮阳王殿下自己误会在先。 难道我们姑娘就一定要巴巴地凑上去讨好他,哄他开心不成?” 冷月一噎。 心道,她这不叫胳膊肘往外拐,她的胳膊肘本来就是殿下那边的啊!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却不能过分表露。 她只能给自己找理由,“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因为淮阳王殿下数次都帮了咱们姑娘的忙吗?” 冷月开始给自家殿下刷好感,“上回是他出手救了我和青青,这回,也是他帮忙连夜找到了能够指认三姑娘的证人。 这好歹算是两个大恩情,咱们姑娘也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情,自然也是想把这个恩情还了。 便是从另一方面考虑,他是淮阳王殿下,咱们也都得罪不起不是?” 冷月一番话可谓是把道理掰开揉碎了讲,既陈述了萧君离的恩情,也不忘用他的身份施压,可谓软硬皆施,将事情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淮阳王殿下,还是得哄,于情于理,都得罪不得。 而哄人这个差事,自然就只能落到牧晚秋的头上。 云芷听了冷月的这一番话,原本还想说的辩解之词,一下就说不出口了。 她这些话说得,还有些道理。 淮阳王殿下的确是帮了她们姑娘不少忙,他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儿,她们牧家,委实得罪不起。 云芷无言以对,只能也看向自家姑娘。 牧晚秋听完了她们的话,面色平静,语气也一派淡然。 “不必争了,我会亲自登门,把谢礼送去。” 冷月一听,顿时心头一喜。 但这喜意还没来得及蔓延,就听牧晚秋补充了下一句。 “谢礼送到,恩情了结,干干脆脆,一了百了。 以后,我跟淮阳王殿下,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冷月的喜意一下被冻住了。 牧晚秋说完这些,神情十分冷静。 她跟萧君离,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 今生,她主动接近他,也只是为了报前世的恩情罢了。 按理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当随着报恩结束而结束,不应该产生过多的牵扯纠缠。 可后来的发展却莫名其妙地跑偏了。 既然跑偏了,就要及时拉回来。 她尽早把自己备好的谢礼给他送去,从此以后,他们就又回到各自的轨道,继续做那互不相交的平行线。 她重生之后,并不是只有报答萧君离这一件事要做,她不能被萧君离分去太多的心神。 今儿个送一份谢礼,明儿个备一桌感谢宴……还有完没完了? 她还有好多其他事要做,她不能再这样,一直围着萧君离团团转了。 萧君离既然不是自己攻略的目标,她就不应该把过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及时止损,回归正轨,才是正道。 这个决定让她心中微微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有点发闷。 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改变主意。 便是猫猫狗狗,接触久了也难免会不舍,所以,牧晚秋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克服一下就没事了。 冷月有些忐忑地问,“姑娘,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她难道,真的要跟殿下一刀两断? 牧晚秋淡淡反问,“我看起来很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冷月:…… 就因为太不像了,才吓人啊! 她很想问,姑娘,不是传言你对殿下痴情得不要不要的吗?为什么突然就要跟殿下桥归桥,路归路了啊?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冷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如果姑娘真的跟殿下一刀两断了,殿下怕是会直接将她和奕风“一刀两断”了吧。 这个问题,十分严峻。 第204章 不接受退货 第204章:不接受退货 牧晚秋回了府,乔青青见她们回来那么早,不明所以,正打算开口问,就被云芷和冷月齐齐使眼色制止了。 乔青青察言观色,见到自家姑娘的面色有异,便乖乖地闭了嘴。 待到她进了屋,关上了门,乔青青这才忍不住拉着云芷和冷月追着问。 两人都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等到乔青青终于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面色也禁不住一阵僵硬。 她不禁瞪向冷月,想要数落几句,但对上冷月那垂头丧气,蔫头耷脑的模样,她到底忍住了。 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才来追究责任也迟了。 乔青青撸起袖子,“我再进厨房张罗几道好吃的!” 姑娘最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了,姑娘以前说过,没有什么是吃一顿她做的饭菜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多吃两顿。 乔青青使出了浑身解数,摆满了一桌的美食。 虾爆鳝背、丁香排骨、青笋炒鸡…… 冷月和云芷瞧了,都一边咽口水,一边竖起大拇指。 绝了。 乔青青在厨房张罗美食的时候,牧晚秋则是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这是她为萧君离准备的谢礼。 牧晚秋当初准备这个,是抱着很大的诚意,也十分用心。 如果他喜欢,那算他识货。 如果不喜欢,她也不接受退货。 反正,爱咋地咋地吧。 出于送礼的基本礼节,牧晚秋还打算准备个精致的包装。 她在屋中倒腾着礼物的包装,倒腾得专心致志,这一切,落在云芷冷月等人的眼中,就成了意志消沉,伤心欲绝。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伤心欲绝?不至于。 她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她的心性比寻常人自然要豁达许多。 她最多,就是有一点憋闷罢了。 但也只是一点,问题不大,她能克服。 牧晚秋正专心致志地倒腾着手中的东西,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牧晚秋头也没抬,“进来吧。” 乔青青三人端着丰盛的饭菜走了进来。 “姑娘,该用膳了。” 牧晚秋嗅着那扑鼻的香味,馋虫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她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什么礼盒,什么包装,在美食面前,全都靠边站。 她弯唇,露出大大的笑来。 “好,用膳!” 三人见到她脸上的笑意,互相对望了一眼,也都禁不住齐齐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乔青青厉害,只用一桌好菜就能让姑娘重新展露笑颜。 乔青青心中也很是自得。 三个丫鬟格外殷勤,都站在旁边拼命给她布菜。 她半点都没有食欲不振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虾爆鳝背中的鳝鱼被炸过,外酥里嫩,一口下去,香极了。 配上鲜美的虾仁,只觉得唇齿留香,美味至极。 青笋炒鸡的青笋鲜脆,鸡肉细嫩,鸡皮泛着光泽,却肥而不腻。 那一块块丁香小排表皮也泛着金黄,排骨的表皮酥脆,但内里已经十分酥烂,咬一口,骨肉便分离了,半点不费事。 牧晚秋一连吃了好几块,才意犹未尽地放了筷子。 一一尝过这一桌大菜,用这些美食抚慰了一番自己空虚的内心,她这才盛了一碗酸菜鱼汤。 入口的鱼汤,半点腥味都没有,还十分解腻,牧晚秋喝得身心愉悦。 真是太爽了。 冷月见牧晚秋的心情变好了,忍不住开口,“姑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淮阳王府拜访?” 云芷和乔青青都不赞同地看向她,责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牧晚秋的食欲和心情却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今日已经是六月二十九,她七月初一就要进皇家书院了,她得抓紧时间在进皇家书院之前,把这个麻烦事解决了。 牧晚秋便道:“等我把礼物包装做好就成。” 冷月自告奋勇地提议,“姑娘,我来给你帮忙。” 牧晚秋摇头,“不用了,已经快了,不多时就能好。” 冷月却想,姑娘定是想要亲手完成这份礼物。 姑娘真是太有心了! 云芷却是提了另外一个问题,“姑娘,您今日刚出了府,明日如果还要出府的话,府中长辈会不会不允?” 牧晚秋倒是愣了一下。 她出府的次数,的确有些太频繁了。 牧晚秋还在沉思,冷月就提议,“这还不简单,晚上再去拜访便是。” 冷月说得随意,也是因为她是淮阳王的人,所以更觉理所当然。 但云芷和乔青青却齐齐蹙起了眉。 “可是哪有晚上去别府拜访的?” “这不妥吧。” 冷月据理力争,“姑娘又不是不请自来,殿下都同意了的。 实在不行,待会儿我先给王府递一张拜帖,知会一声,如此也不算失礼。” “那也可以等白日再去呀。” “这不是白天姑娘不方便出门吗?” 云芷黑线,“……难道姑娘晚上就方便出门吗?” 冷月想起之前牧晚秋无数次大半夜溜出去,她便十分自然地接话,“晚上方便偷溜出去啊。” 云芷&乔青青:不要把偷溜出府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吧。 但想想,事实的确是令人无法反驳。 云芷就不必说了,之前自家姑娘连续偷溜出去,都是让她在屋中帮打掩护。 而乔青青,虽然没有打过掩护,但她却记得自己被牧晚秋从百花楼救出来的情形。 那可不就是大晚上吗? 自家姑娘不仅敢大晚上溜出去,还敢女扮男装混青楼呢! 牧晚秋也有些尴尬。 都怪自己立身不正,才让底下的人把她晚上溜出去这样的事说得这么自然而然。 “那个,我,我再想想。” 再说下去,她这个主子的威严和脸面要保不住了。 冷月却生怕她被这俩丫鬟说服,一再顾虑之下,直接把这件事往后拖延。 若是拖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和奕风该受的罚也早就受了。 要讨好殿下,只能让她赶紧去给殿下送礼去呀。 冷月使出了杀手锏,“姑娘,奴婢也知道晚上到别府拜访有些于理不合,但您若白天去了,您不怕被旁人瞧见吗? 这事传回牧家,少不得又是一场官司。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说不定还能整出什么阴谋论来。” 第205章 今晚便亲自登门 第205章:今晚便亲自登门 冷月揣摩着她的心思,她定是不希望这件事被大家知道的。 不管她多么痴心恋慕自家殿下,但两人没名没分之前,总不好在明面上过多牵扯,于她的名声有碍。 冷月的这话,果然掐中了她的命门。 牧晚秋细想之下,觉得十分有理。 她是打算跟萧君离回归正轨,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现在如果被人误会了两人的关系,那以后就更麻烦了,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牧晚秋觉得冷月说得很有道理。 不能白天去,得避着人。 她当即拍案,“对,只能晚上去。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晚我就去。” 冷月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可算是把人劝服了。 重头戏就在今天晚上! 冷月坚信自己这次不会再传出假情报,她得找个机会往王府跑一趟才行。 这次她必须得亲自来,若是再让别人传信,奕风定然不会再轻易相信。 云芷和乔青青见此,也无话可说了。 云芷还是忍不住担心,“姑娘,晚上出门还是有风险的,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冷月:“我陪姑娘去吧。” 乔青青:“让我哥哥代劳吧。”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 说完,两人就互相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赞同的意思。 让乔峥嵘代劳?这怎么行! 如果这事能让人代劳,自己就能代劳,哪里还有乔峥嵘的什么事儿? 不对,这不是由谁代劳的事,这事只能是姑娘亲自去做,谁代劳都不行! 不然,殿下的火气谁来灭? 冷月当即反对,“姑娘,既然是送谢礼,怎能让人代劳?自然是要您亲自去更有诚意。” 牧晚秋也并不打算让人代劳。 萧君离那样的脾气,自己真的找个人代劳,他百分百要找茬。 牧晚秋便道:“冷月说得对,这件事还得我亲自出马。” 冷月顿时一喜。 乔青青还在极力推销自家兄长,“那让我哥哥陪姑娘一起去吧,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冷月斩钉截铁,“我可以陪姑娘一起去,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姑娘出事的!” 乔青青:“你不也是女子吗?” 冷月:“我虽是女子,可是我有武功傍身啊!” 乔青青小声嘀咕,“上回你不也还是得淮阳王出手相救……” 冷月:…… 死丫头,竟然敢质疑她的武功! 那次她根本就没让殿下出手好吧!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给殿下刷好感罢了。 可眼下,冷月却半句都没法解释。 她现在解释了,就是在主动拆自家殿下的台。 云芷:“好了,这件事,还是交给姑娘做决定吧。” 三人便都齐齐把目光投向牧晚秋。 一边是会给自己做好多好吃的乔青青,一边却是能帮助自己消化理解难懂的医学知识,还能指点自己武功的冷月。 两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牧晚秋,眼含祈求。 牧晚秋:“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三人异口同声:“什么?” 牧晚秋轻咳一声,语气严肃,一本正经地道:“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如果是大人的话,都要。” 三人: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挺有道理哈。 所以,乔峥嵘要跟冷月一起行动了吗? 但紧接着,牧晚秋又补充了下一句。 “这是一般定律,如果可以,我两个都要。 但是……” 她目光望向乔青青,略带遗憾地道:“青青,不是我不想选你哥哥,而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其他任务,所以,这次的任务,就只能交给冷月了。” 乔青青听了这话,这才放弃了继续为哥哥争取的想法。 她之所以会这么着急,是因为害怕自己哥哥没有发挥作用的地方,有一天会被自家姑娘嫌弃,赶走。 现在听到姑娘的这话,她这才放下心来。 而乔峥嵘,已经被牧晚秋安排去招揽人手了。 她需要用人,不拘是什么来历,只要有能力,够忠心就行。 至于招揽人才所需的银钱,她有的是。 除此之外,她还给了乔峥嵘一张铺子清单。 那些铺子,有米粮,当铺,钱庄,甚至还有赌坊,她需要乔峥嵘为她查清楚它们的具体营业情况,以及它们的真正掌权人。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些铺子,都是萧子骞暗中的产业。 核查清楚了之后,她就要准备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只是这些,只有她和乔峥嵘知道。 冷月心中好奇,却不会贸然开口问。 她心中对自家姑娘的神秘程度,不觉又多了一层深思。 冷月凭实力促成了牧晚秋今夜出行王府的计划,又独揽下了陪同的任务,自觉成就感十足。 她又奉了牧晚秋之命,提前到王府送拜帖。 这自然正合了冷月的意。 出于谨慎,冷月没有直接去拜见萧君离,而是先去见了自己的小伙伴,奕风。 看到奕风四肢健全,直立行走无碍,冷月放心了。 不是多么关心他,而是想要通过他是否安好来判断殿下的心情好坏。 如果殿下震怒了,那么自己看到的,多半就是屁股开花的奕风。 奕风还好,说明情况尚且乐观。 奕风盯着冷月,眼中那谴责又仇恨的小火苗,熊熊燃烧着,简直要把冷月给原地烧死。 奕风冷冷地道,“你不去殿下那里请罪领罚,来我这里做什么!” 冷月心道,你自己都没受罚,还想坑我去领罚? 但毕竟这件事是自己情报失误所致,冷月便乖巧地没有怼他。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我是来传递最新情报的。” 看到奕风一下变了的神色,冷月当即表示,“这次的情报绝对是真的,我指天发誓!” 奕风用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望着她,冷月便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把今晚牧晚秋要来王府拜访送谢礼的事说了。 口说无凭,冷月还掏出了牧晚秋亲笔写的拜帖。 奕风见了拜帖,这才完全信了。 冷月给自己可劲儿邀功,“其实这件事多亏了我。” 奕风:?不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会死吗? 第206章 我是女人,我懂! 第206章:我是女人,我懂! 冷月:“真的,本来她犹犹豫豫,觉得晚上来于理不合,白天来又怕被别人瞧见,她甚至打算找别人代劳了。 幸亏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百般苦心劝说,这才让她下定决心今夜走这一趟。” 奕风“呵呵”两声,“你是怕自己受罚,这才可劲儿努力将功折罪吧!” 冷月大言不惭,“兄弟,我也是为了你。 毕竟你是在殿下跟前贴身伺候的,殿下心情好了,你的日子才能好过不是。” 奕风又“呵呵”了两声,“那我谢谢你!” 冷月:“不用客气。” 奕风:…… 这人还真是会顺杆爬啊。 敢情她是忘了究竟是谁传出的错得离谱的消息,才让他陷入这样战战兢兢,随时担心受罚的状态? 奕风摆手,就要把她轰走。 冷月却忙敛了玩笑,认真道:“还有一件事。” 奕风看她的神色,心中不觉也升起了警惕。 “还有什么事?” 冷月语气严肃,“姑娘今天在马车上,说了一番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她说,她把礼物送了,干干脆脆,一了百了,之后跟殿下就没有什么瓜葛了。” 奕风听了,顿时禁不住倒吸冷气。 “这,这是真的吗?” 冷月点头,“千真万确。” 她又把那番话复述了一遍,跟她方才所述,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奕风顿时急得在屋中连连打转。 “这,这……那你明知如此,怎么还劝说她今晚就来送礼? 她今晚把礼物送了,岂不是干干脆脆地就跟殿下一刀两断了?” 冷月很冷静地分析,“我是女人,我懂。她现在会这样,定然是因为殿下让她伤心难过了。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真的冷处理,冷着冷着,就真的凉了。” 奕风将信将疑,冷月一个宛若糙汉子的女人,她真的懂女人吗? “真的?” 冷月信誓旦旦地点头。 “我敢以你的人头担保,一定是这样的。” 奕风:? “你神经病啊,你自己发誓,拿我的人头担保做什么?” 冷月一脸认真,“我觉得你的人头比我的人头更值钱,用你的人头担保,更有可信力。” 奕风:……是这样的吗?听起来还是有点怪怪的。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到时候,就姑且信了她吧! 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不能冷处理,不然冷着冷着就凉了。 也是,牧大小姐对自家殿下那么痴情,怎么可能说断就能断的? 她定是今日白天的时候被殿下伤了心,才说的气话。 她既然愿意亲自来给殿下送礼,就说明,她也是盼着殿下主动服软,好好哄一哄她的。 这么说来,冷月还算做了一件靠谱事。 奕风思索一番,又道:“那我是不是该提点提点殿下?” 冷月点头,“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奕风收到这个艰巨的任务,一时觉得十分难办。 他家殿下不是一般人,你要劝他,你不能明着劝,你得想尽各种办法,委婉的,迂回的,不动声色地劝。 这样,才能保全他作为主子的颜面。 明明知道他是在死要面子,你绝对不能拆穿,还得顺着他把戏唱完。 若是拆穿了,他恼羞成怒之下,倒霉的就是你自己了。 奕风正是深谙这一点,将自家殿下的脾性摸了个透,所以才能坐稳贴身侍卫这个位置。 可是现在,奕风却有些犯难。 他一个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的汉子,有什么资本来指点自家殿下? 奕风再次虚心向冷月求教,“你有什么好主意吗?给我一些提点。” 冷月也没经验啊。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想了半晌,她才终于想起了一个突破点。 她悄咪咪地凑到奕风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奕风先是一惊,惊了过后,他细品了一番,觉得这个法子或许真的能行。 冷月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然后朝他投去一记倚重的眼神,“交给你了。” 然后,她就麻溜地走了。 奕风带着来自组织的信任和倚重,毅然决然地去了自家殿下的院子。 此时,萧君离正坐在案前看书,面上一派平静淡然,看不出心情好坏。 不过,奕风已经能通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玄学力量感知殿下的心情。 此时,殿下的心情应当算是不错的,周身没有什么冷气压。 奕风小心走了进去,萧君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直接把他当空气的架势。 奕风却不得不凑上去,小声开口,“殿下。” 萧君离翻了一页书,语气淡淡,“是本王没有罚你,你皮痒了是吗?” 奕风顿时虎躯一震,也不敢再浪费什么时间,当即直入主题。 “殿下,属下是有一事回禀,关于牧大小姐的。” 萧君离半晌静默,这才大发慈悲地抬起头,朝奕风看来,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说。” “之前冷月向属下透露了一个信息,她说,上回不小心听到,牧二老爷打算给牧大姑娘相看人家了。” 萧君离的面色不觉微微一顿。 奕风又补了一句,“牧二老爷似乎对白公子挺满意的。” 萧君离的眼神顿时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放下了书,书脊不轻不重地撞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声。 奕风见殿下的反应,心道冷月说得果然没错,殿下心眼果然小得很,听到这些必然醋意大发。 奕风忙道:“不过,牧大小姐十分坚决地拒绝了牧二老爷的提议,她声称,自己对白公子只有兄妹之情!” 萧君离听了这话,原本紧绷的面容这才稍稍缓解。 “你与本王说这些做什么?” 奕风干笑,“也没什么,就是属下突然想起,便来跟殿下说一声。” 萧君离想回他,本王看上去很闲吗?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甚至有点想问,还有其他动向吗? 但身为王爷的尊严,让他紧紧地住了嘴。 好在奕风对他十分了解,他如果真的不想听,现在定然已经把自己轰出去了。 他沉默,就表示,其实他是想知道的! 第207章 嫁妆清单 第207章:嫁妆清单 奕风照着冷月支的招一本正经地继续胡扯,“牧大小姐说,她不喜欢白公子那样的男子,她喜欢的是成熟稳重,行事从容,老成练达的人。” 萧君离下意识支棱着耳朵听着,并且在心中暗暗将那些特征跟自己对号入座。 成熟稳重,行事从容,老成练达。 嗯,很符合。 萧君离的唇角正要扬起来,就听奕风又补了一句。 “还有最最要紧的一项。” 奕风在这里刻意地停了停,萧君离等了几息都没等来他的回答,眼刀子就朝他扫射了过去。 奕风立马不敢再故弄玄虚,他轻咳一声,终于能顺理成章地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最要紧的一项就是——脾气必须好,必须宠她,呵护她,对她百依百顺,遇事不能凶她,不能冲她甩脸子,不然,就得态度诚恳,语气温柔地道歉。” 萧君离:…… 奕风每说一个字,萧君离就觉得自己的膝盖疼了一下,简直每一下都扎心。 萧君离沉默地回忆了一下白日发生的事,心中的烦躁又升了起来。 奕风觉得自己提点得已经够明白了,凭借自家殿下的聪明才智,他必然能心领神会,并融会贯通。 奕风还没来得及邀功,就对上了他那冷幽幽的目光。 奕风身子哆嗦了一下,难道戏太过了? 他的戏的确有些浮夸,但萧君离却并非因为这个而恼怒,而是因为白天的事而心生迁怒。 如果不是他和冷月传了假消息,自己怎么会闹出那样的误会? 如果没有误会,自己又怎么可能对牧晚秋甩脸色? 奕风干笑:“这,这些不是属下说的,是冷月说的。” 话不多说,首先甩锅,就算要追究,第一责任人也是冷月,他顶多算是个从犯。 刚回到牧府的冷月,禁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萧君离略烦躁地道:“出去。” 奕风默默闭嘴,乖乖退了出去。 只是,关上房门后,奕风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奕风想了想,一时没想起来,便抛到了脑后。 定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牧晚秋那边,加班加点了一番,终于做好了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外壳包装。 她用了晚膳,等到外间天色彻底暗了下去,正打算带着冷月出门。 没想到,世安居竟然派了人来传她,牧晚秋不觉很是惊讶。 她爹为什么会突然派人来找她?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牧晚秋心中困惑,还有一丝莫名担心。 冷月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难道今晚要爽约吗?那殿下的心情岂不是会更糟糕? 冷月心中焦急,只能暗暗祈祷,那边快些完事儿。 牧晚秋急匆匆地到了世安居,进了书房,就看到牧志飞正在案前,翻阅着什么,神情很是怅惘。 “爹,您喊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牧志飞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朝牧晚秋招了招手。 “晚晚你过来。” 牧晚秋见他的神色,心中一时迷惑,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牧志飞把那册子递到了她的面前,牧晚秋看到上面的字样,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竟是一份嫁妆清单。 从那纸张和笔迹的年份来看,这显然是上了些年头了。 牧晚秋很轻易就猜了出来,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嫁妆清单。 “爹,您这……” 牧志飞望着她,道:“你明年就及笄了,及笄就可以嫁人了,从现在开始,爹也会帮你相看起来。 这些是你娘留下来的,这些年一直是爹帮你保管着,现在是时候交给你,由你自己打理了。” 上辈子,牧晚秋便知道自己母亲生前留下了很丰厚的嫁妆。 那时,牧志飞也曾把这一份清单交到自己的手里。 只是那时,他反对她嫁给萧子骞,是以看她的眼神是失望的。 把东西交给自己,就像是在进行最后的交割。 此时此刻,他竟然提前了那么久就把这笔嫁妆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牧晚秋很惊讶,很不可思议,也有一点,莫名的感触。 “爹,女儿离出嫁还远呢……” 牧晚秋这辈子就压根没想过嫁人,现在捏着这么一份嫁妆清单,总有种莫名心虚之感。 牧志飞板下脸,“怎么就远了?你明年就及笄了。” 牧晚秋小声辩驳,“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嫁人……” “你是家中长女,你不嫁人,你下面的几个妹妹怎么办?” 牧晚秋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于婚嫁一事上,男子倒是还好,不一定非得遵循长幼之序。 但是女子,基本上都要遵循此道。 若是妹妹越过姐姐先出嫁了,旁人就会妄加议论,这户人家的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是品貌不佳,这才落在了妹妹的后头。 这就是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之处。 牧晚秋倒是不介意外面的名声,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嫁人。 但她的名声,也会反过来影响牧家其他姑娘的名声。 所以,她就算自己不愿家人,牧家也不会真的允许。 牧晚秋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实际上,她脑子里却是在飞快梳理和回想,有哪些家世简单,品性端正,性子还柔软好拿捏的男子。 如果实在要嫁人,就选这样的人好了。 牧志飞却将她的沉默当作了羞涩,他便轻咳一声,道:“此事本不该与你说,但你没有母亲,为父也无甚经验,也怕挑了你不喜欢的人,害你一辈子。 所以,此事我还是与你先通气,待为父有了备选的人,再让你暗中瞧瞧,接触接触。” 牧晚秋听了,又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微微淌过。 她想,上辈子,她的父亲是否也曾在暗处为她悄悄谋划过亲事? 只是她飞蛾扑火地扑向了萧子骞,谁的话都不听,所以,他才根本没有让自己知道他曾做过的事罢了。 想到这儿,牧晚秋的心里又不自觉有点发闷的感觉。 牧志飞说完她的事,语气稍顿,这才开口,又说起了牧嫣然的事。 “嫣儿她,虽然做错了事,但到底是牧家的血脉。 她跟谷家定了亲,以后出门的嫁妆,也要筹谋准备,如若太过寒碜,牧家的颜面也过不去。” 第208章 好大的惊喜 第208章:好大的惊喜 说完,他生怕牧晚秋会心生芥蒂,他又忙补充,“不过她只是庶女,就算嫁妆再丰厚,也绝对不可能越得过你。 你母亲的这些,本就该是你的,除此之外,爹自己的私库,大部分也会分给你,不会偏袒她。” 牧晚秋心头又有些微微的涩意。 她轻声道:“我的那份不用了,爹您自己留些体己钱吧。” 牧志飞一愣,旋即面上不觉多了几分感慨。 “这怎么行,你怕爹还能穷得没钱花不成?” 牧晚秋还想再说些什么,牧志飞便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不早了,爹要休息了,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明日爹再让人把库房钥匙给你,你带人亲自去把东西清点一番。” 牧晚秋默了默,敛起了自己复杂的思绪,捧着那本有些厚重的清单离开了。 走出世安居,牧晚秋仍然觉得自己心中暖洋洋的,眼睛甚至隐隐有些发热。 冷月没有跟进去,只是在书房外面等着。 她的耳力极佳,一不小心就把里边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心道,牧二老爷可真是着急啊,自家殿下若是再不努努力,牧二老爷说不定真的就给自己找了别的女婿了。 因着这一耽搁,天色已经更晚了。 牧晚秋不觉有些迟疑,这个时间点去,他该不会已经睡下了吧。 但是拜帖都已经送去了,贸然爽约,终归不妥。 牧晚秋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走这一趟。 这次是她理亏,没有按时赴约,待会儿他如果要发火,自己就干干脆脆受着便是。 牧晚秋拿上礼物,便与冷月一道溜了出去。 冷月扫了一眼那礼物,装在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那匣子就巴掌大一点,冷月实在猜不到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亲手准备的,殿下定然会喜欢。 两人一路顺畅地到了王府,王府的守卫见了她们,当即就客客气气地开了门,并派人把她们领了进去。 第二次来到淮阳王府,牧晚秋倒是心态平和。 在快到萧君离院子的时候,奕风闻讯而来,亲自迎接她们。 见到牧晚秋,奕风才骤然想起了自己之前遗忘的事——他竟然忘了把牧晚秋的拜帖拿给殿下了。 所以,也忘了告诉殿下,今夜牧晚秋要来。 不过,奕风觉得,问题不大。 就,权当是给殿下准备的一场惊喜好了,他定然会很高兴。 奕风安慰好自己,便神色如常,领着她们往前走。 待到了主院,奕风看向冷月,用一副礼貌客气又带着三分疏离的语气开口。 “这位姑娘请留步,我家殿下不喜旁人打扰,希望你能在外面等候。” 冷月故作迟疑地看了牧晚秋一眼,似是征求她的意见。 牧晚秋想了想萧君离挑剔成性,怪癖颇多的尿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点头,让冷月在外面守着。 不过牧晚秋以为,至少奕风会在前头领路,但没想到,奕风也站定了。 他一本正经地道:“殿下素来喜静,他吩咐过,只见牧大小姐一人,属下也不能上前打扰。” 顿了顿,奕风又补充一句,“待会儿请直接推门进去就行,不用敲门。” 直接进去,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殿下的面前,他定然会惊喜坏了。 奕风给牧晚秋指了路,示意她勇敢地上前。 牧晚秋总觉得,嗯,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但出于对萧君离人品的信任,她还是没有多想,朝前走去。 走到房门前,牧晚秋发现屋子里很黑,她不知道是因为这门的隔光效果太好,还是因为屋子里的确很黑。 想到奕风的嘱咐,不用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牧晚秋想,他大概是在做什么,不能被别人中断打扰吧。 于是,牧晚秋便伸手,轻轻的,试探性地推了一下。 房门果然应声而开。 她发现,屋子里是真的黑,只有廊下灯笼的微弱光晕,从窗外洒了进来,屋子里也一片安静。 这……难道就是他迎接客人的特殊方式? 牧晚秋心中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更强了,但她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打破了萧君离正在做的事。 甚至,她连脚步都下意识放轻了。 就跟做贼似的。 为了避免撞上屋中桌椅摆设,发出不必要的声音,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但这屋子委实有些大,她瞎子摸象似的摸索着,怕什么来什么,“咚!”她一头撞在了一个博古架上,那上面摆着的瓷器晃了晃,险些摔倒。 牧晚秋眼疾手快,慌忙扶住。 好容易扶稳了,她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她顺着博古架往旁边摸索了一番,顺利摸到了桌椅板凳,她便把手中的匣子放在了桌上。 牧晚秋正打算坐下来,等待萧君离结束自己奇怪的仪式,来接待她这个客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拉开椅子,身后忽的有一道劲风袭来,牧晚秋尚未回过神来,自己的腰就被什么东西卷住。 那一头猛地用力,牧晚秋的身子便豁然朝前,当即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瞬间,她疼出了眼泪花花。 牧晚秋:? 这就是萧君离的待客之道? “殿……唔……” 牧晚秋刚喊出一个字,那栓在自己腰上的那根细带就像是有了灵性,哦不,是有了狂性,因为它又开始发力了。 牧晚秋宛若一条死狗,被那一根带子拽着在地上拖行。 “咚!” 横冲直撞之下,她的脑袋不小心撞桌脚,疼得她刚刚还没消的泪又疯狂飙了出来。 好疼…… 终于拖到了终点,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细带收了回去,却又“刷”地一下缠住了她的双腿,“咻咻咻”打了几个圈,她的双腿就被绑了个结实。 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牧晚秋的脸色就在这瞬间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变成了黑,可谓是比进了染缸还要精彩几分。 她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震惊,愤怒,最后就变成了羞愤欲死,无地自容。 第209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09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试问哪个大家千金会像她这样惨? 她现在的姿势,简直比死狗还狼狈! 她只想原地消失,永远都不让他知道这个宛若死狗的人是自己! 简直太丢脸了! 她更想狠狠给刚刚的自己几个耳光,她为什么要推开这扇门!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谁给你的胆子,敢擅闯本王的地盘?” 什么?擅闯他的地盘?有没有搞错,她是下了请帖,被他的侍卫领进门的! 牧晚秋趴在地上,大脑被各种复杂的情绪所掌控,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亮相,而亮相的第一句话又该是什么? 如果可以,她选择原地去世。 顺便,反手把这个罪魁祸首一起带走! 屋中烛火被点亮,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装死的人,周身都是一派肃杀的冷意。 竟然是个女人? 从这人推门进来时,萧君离就知道了。 他刚刚才熄了灯,正准备躺下,这人就偷摸地进来了。 如果是奕风或是他的其他属下,不会连门都不敲。 而且这人进来后,脚步刻意放轻,鬼鬼祟祟,显然是个贼,没想到还是个女贼。 只是他有些疑惑,自己的侍卫都是死的吗?竟然连这么一个大活人闯进来了都不知道。 她能躲过外面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摸进他的房间,他以为这人会是个高手。 没想到,竟是个菜鸟。 萧君离站在她面前,眉头冷冷地蹙着,再次开口发问,“你是谁?抬起头来!” 牧晚秋又羞又怒,真想抬头狠狠骂他一通:老娘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失忆了?你脑残了?你智障了? 你不知道你家今晚有客人?说好了不用敲门直接进来,老娘进来了你就是这么招呼老娘的? 牧晚秋完成了脑内高.潮,但实际上,她却是捂着脸,一动不动地继续趴着。 要冷静!要理智!要文明! 这是淮阳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真那么骂了会掉脑袋的! 萧君离没了耐心,直接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牧晚秋当即一个激灵,急急开口,“不要!” 她在萧君离面前丢人已经够了,可不能再在别的人面前丢脸! 不然的话,她真的要彻底没脸见人了。 这声音,让萧君离身子一震。 牧晚秋慢腾腾地抬起头,放下了捂脸的手,露出了那张娇艳无双的小脸。 只是这时,这张脸上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瑕疵。 她的额头上,肿起了一个硕大的包,莫名显出几分滑稽。 她的面容扭曲着,眼中也迸射出一股熊熊的火焰,像是要把他原地烧死。 萧君离脸上的怒容骤然一僵,他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怔忪错愕之色,整个人宛若被雷劈了似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你怎么……” “殿下,有何吩咐?” 外头,奕风的声音传来,表面恭敬,实际上,话音里藏满了一股自鸣得意的小骄傲。 难道殿下那么快就要奖励自己了吗? 萧君离的话戛然而止,他顿了顿,清了清嗓,“无事,退下吧!” 奕风应是,正要退下去,萧君离又出声,“等等。” 奕风的脚步顿住,就听里头又传来了一道微沉的命令。 “退远些。” 奕风心照不宣,乖乖应下。 主动给殿下腾地方嘛,他懂! 外面脚步声渐渐远了,萧君离才蹲下身来,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无措。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竟然问出这么明知故问的话? 牧晚秋的柳眉倒竖,浑身都要炸毛了。 她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满脸都写着愤怒,气哼哼地要去解自己腿上的细带。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细带竟然被打了死结。 牧晚秋尝试了几次都解不开,心中的憋屈顿时咕嘟咕嘟发着酵,她宛若吃了狗胆,什么冷静理智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怒气冲冲地反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萧君离:…… 若是以往,谁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那简直是找死。 但现在,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萧君离沉默了。 默了片刻,他才开口,“抱歉,本王的确不清楚。” 牧晚秋闻言更气了。 “今天说我随时可以上门拜访的是谁? 我在来之前就正儿八经地给你下了拜帖,就算我不小心来得晚了些,但我不也是规规矩矩地走的正门,老老实实地让人通报,本本分分地被人指路走到这儿的吗? 你不想见客直说,有必要把人当猴耍吗?”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萧君离则是完全惊呆了。 “你给本王下了拜帖?” 牧晚秋冷笑,“想来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 萧君离的面色微僵,又带着一点古怪。 拜帖的的确确是没有送到他的手里。 萧君离试探性地问:“你让谁来送的?” 牧晚秋像吃了火药似的怼了回去,“冷月!怎么,你要怀疑我的人办事不周全,根本没把拜帖送到吗?” 萧君离闻言,不觉暗暗磨了磨牙。 这还用怀疑吗?这就是实锤,实得不能再实的实锤! 上次传错情报,这次倒好,索性直接把那么重要的事给漏了! 他可真是培养了一个好下属! 萧君离不愿背这口锅,只能道:“本王的确没有收到消息。” 牧晚秋怒声反驳,“怎么可能?连你的贴身侍卫都知道! 方才便是他嘱咐我不用敲门直接进来,不然我能这么贸贸然地闯进来吗? 这不是你吩咐的,他难道还能胆大包天到假传你的意思?” 萧君离:?? 那两人又背着他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他们是要彻底反了不成? 萧君离压下对那两个蠢货的怒意,一脸真诚地试图解释,“如果本王说,他真的有那么胆大包天,你会信吗?” 牧晚秋一脸冷漠地望着他,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我信了你的邪! 而萧君离,已经在心中给奕风和冷月安排好了死刑。 第210章 你凶什么凶 第210章:你凶什么凶? 此时的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喷嚏。 奕风摸着鼻子,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我觉得,事情似乎隐隐有些不妙。” 冷月却是自信非凡:“不可能,我们一切都筹谋得万无一失。” 奕风还是有些心虚,“可是我忘了告诉殿下今夜牧大小姐会来,方才殿下还突然喊人,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冷月依旧自信非凡:“可是最后他不也没发火吗?还把咱们都遣得远远的。 凭借我多年的经验,殿下一开始定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还没回过神来,这才贸然喊人。 后来突然回过神来了,这才把咱们都遣走了。” 奕风略有迟疑:“我能相信你吗?” 冷月将自信非凡贯彻到底:“当然!” 奕风从善如流地点头,决定再信她一次。 但是不久之后,他就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他发誓,这辈子,他再相信冷月,他就是狗! 然而,很久以后。 奕风:“汪——” 真香。 萧君离因这两人自作主张的决定暗暗磨牙,牧晚秋却还在奋力解着自己脚上的细带。 偏偏那破玩意儿越是想解就越是解不开,她简直觉得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她气恼地踢了踢腿,“什么破玩意儿啊!” 萧君离默默地伸出手,“本王来。” 牧晚秋原本是很生气的,但他的里衣松散,根本没有好好穿,一不小心,她就看到了他裸露的胸膛,肤色白皙,肌理结实,一块块腹肌曲线分明,似蕴含着勃勃的力量。 牧晚秋扫了一眼,面颊立马就红了,一下也忘了生气。 她当即飞快将视线往下移,一下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可他的手也该死的好看啊!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那让她怎么解都解不开的细带到了他手里一下就变得服帖了起来,不过三两下,就被他轻易解开了。 牧晚秋再次飞快地撇开了视线。 可下一瞬,他又朝她伸出了手,“扶你起来。” 牧晚秋看着这双手,又有点想要脸红,她差点没忍住直接伸手搭上去。 幸好她及时打住了。 她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她以手撑地,站了起来。 只是方才摔的那一下,也磕到了膝盖,这一突然站起来,她的双膝瞬间就是一软,险些又栽了下去。 萧君离飞快伸手,将她牢牢地捞住了。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手上的热意。 这让牧晚秋觉得更加不自在,她下意识想要挣开,但他的手很用力,根本不容她挣扎。 “先坐下吧。” 他略带强硬地将牧晚秋扶到桌边坐了下来,这才松了手。 牧晚秋撇过头,不去看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还在生气,还是因为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屋中陷入静默,气氛不自觉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萧君离素来对外在情绪的感知和共鸣都比较弱,是那种任凭别人多尴尬,他自己都不会觉得尴尬的人。 但现在,萧君离竟然觉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尴尬与局促。 明明是自己的地盘,他自己倒是分外不自在。 牧晚秋轻轻咬唇,她心中也在尴尬懊恼,她觉得自己今夜的行为简直傻透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来走这一趟! 简直蠢死了。 他们的关系如果真的就此画上了句号,那她留给他最后的印象,岂不就是一个摔得狗吃屎,狼狈趴着的模样? 这可真是毕生难忘!难忘到她宁愿去死! 萧君离看到她这副狼狈受伤的模样,心下不觉懊恼,更是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难以名状的疼惜。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当然,奕风和冷月那两个蠢货也难辞其咎。 但现在不是收拾他们两人的时候。 萧君离看了牧晚秋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往里间去了。 牧晚秋正在脑中进行天人交战,余光就瞥见他转身往里走的背影。 牧晚秋:?? 他莫名其妙地收拾了自己一通,难道就不需要道个歉吗? 就这么把她晾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王爷了不起啊!王爷就可以打了人不道歉啊? 牧晚秋再次被自己脑补的脑内风暴气炸了。 她撑着还有些酸疼的膝盖起身就要走。 还待在这儿干啥,绝交! 就在牧晚秋刚起身时,萧君离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手中拿着个瓷瓶,看到牧晚秋站起身来,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直接伸手就把她按了回去。 “你干什么?乖乖坐着。” 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严厉。 牧晚秋听了他类似命令与训斥的话,心中的情绪更像是加了催化剂似的,更加膨胀了。 “你凶什么凶?” 萧君离:?? 他们到底谁更凶? 萧君离的面色有瞬间的僵硬,片刻,他才缓声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牧晚秋又凶巴巴地怼了回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君离:…… 他捏了捏眉心,最后,只得拿起手中的瓷瓶,无奈道:“本王只是想给你上药。” 牧晚秋看到他手中的瓷瓶,这才知道他刚刚进里间是做了什么,她方才的怒意才稍稍褪去。 但也只是稍稍罢了! 自己的伤,本就是拜他所赐,他给自己上药,也是应该的! 萧君离直接打开了药瓶,伸手,轻轻抠下一小坨,往她额头上涂抹。 牧晚秋下意识往后躲避,萧君离出声轻斥,“别动。” 说完,他又在想,这丫头会不会又蹬鼻子上脸,狠狠骂他凶什么凶。 但没想到,她却乖乖地闭嘴了,半个字都没往外蹦。 她现在都有些发傻,当然忘了回嘴。 她以为他说的帮她上药的意思,只是帮她找药,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动手! 药膏微凉,擦在额头上,很舒服。 萧君离看着这硕大的红肿,薄唇禁不住紧紧抿着,心口也不受控制地揪着。 他的动作也很轻缓,一下下地在伤口上打着转,不疼,只让她心尖禁不住微微颤了颤。 很奇异的感觉,她被唬得身子僵硬,动也不敢动。 第211章 抱歉,本王不是故意的 第211章:抱歉,本王不是故意的 因为离得近,她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味,这让牧晚秋觉得更不自在了,平白觉得暧昧横生。 偏偏,他那衣襟还是微敞着,整整齐齐的腹肌就在她眼前,让她根本不敢直视,整个人眼神都飘飘忽忽的。 牧晚秋胡思乱想了一通,这下是连生气都给忘了。 他终于退开了,轻声道了句,“好了。” 随着他退开,牧晚秋终于找到了喘息的机会,禁不住深吸了几口气。 萧君离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他朝她的膝盖看了一眼,轻咳一声,“膝盖的伤,还是你自己来吧。” 听了他的话,牧晚秋的脸一下更热了。 萧君离把药瓶放在桌上,然后便很自觉地背过了身,一副主动避嫌的模样。 而实际上,如果真的要避嫌,方才他也不应该亲自给她上药。 或许,是因为她的这些伤,都是他造成的吧。 牧晚秋也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过两天她就要去皇家书院进学,到时候,她可不想瘸着腿去。 她慢慢撸起裤腿,便看到了自己那白皙膝盖上的两个青紫痕迹。 不可避免的,她又想到了方才自己所经历的惨痛又狼狈的经历,她禁不住朝那男人的背影龇了龇牙。 牧晚秋正小心地给自己的膝盖擦药,忽的就听到那背着身的男人突然开口。 “抱歉。” 牧晚秋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 他,这是在向自己道歉?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 便是萧君离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向什么人服软,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但话说出口,他就发现,好像也并不是很难。 他想到奕风说的那些话,她喜欢脾气好的,不会凶她的,做错了事,会道歉的。 鬼使神差的,他便主动开了口。 “白日的事,本王不是故意推你,也不是故意凶你……” 他只是……被心魔驱使着,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牧晚秋一时都忘了手上的动作。 他的这些话,简直跟天方夜谭似的,对她来说,太魔幻了,魔幻到让人不敢置信。 萧君离的话却还是没完,“方才,本王也不是故意的。 不管你信不信,本王是真的不知道你今夜会来,根本没想到是你,不然本王断不会出手。 所以,抱歉。” 这些话,好像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牧晚秋垂下了头,从一开始的震惊诧异,到现在慢慢回味品咂之后,又有点微微的奇妙。 当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放下了身段,态度诚恳地向你示好,那种感觉,很奇妙,又让人难以自控地感到自得。 毕竟,那个人,曾是那样高高在上啊,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 牧晚秋回想着今夜的事,奕风的表现,的确透着一股神秘兮兮的反常。 他嘱咐自己的那一系列操作,的确半点不像是寻常人该有的待客之道。 牧晚秋此前觉得狐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再奇怪的要求也不为过,毕竟萧君离就像是个怪癖颇多的人。 现在,听到萧君离一而再地解释,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牧晚秋又有些信了。 他似乎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所以,这件事的乌龙,就是他的好属下奕风搞出来的? 牧晚秋只想问一句,他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疾病?看着挺正常一小伙子啊! 牧晚秋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给别人好脸色,可别人对她好,她往往就会招架不住。 萧君离的这一番话,让牧晚秋意识到这件事或许真的只是个误会,她便再也气不起来了。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好在他背对着自己,她自省的时候这才稍微自在了些。 “白日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才怪。 当时生气是真的生气,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今晚的事,我,我也有错,我进门就该吱一声,黑灯瞎火的,也不能怪殿下。” 要怪就怪那奇奇怪怪,脑子有些不大好使的属下! 但属下是别人的属下,她又不能越俎代庖罚人…… 萧君离的耳根微动。 他敏锐地品出了牧晚秋态度的巨大转变。 终于不是像方才那样冲着他大吼了。 原来,道歉的效果这么显着? 萧君离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唇角微微翘了翘。 得意之下,就容易忘形。 他突然冒出一句,“下次本王会看清楚,不会再误伤。” 牧晚秋:…… 什么叫下次会看清楚?说得好像她下次还会闹这样的乌龙似的! 这个让她流下血泪的地方,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她低低咕哝,“没有下次了。” 她说得小声,但屋中静谧,萧君离耳力又好,自然都听到了。 也是,他也不会让这样的乌龙再出现第二次。 牧晚秋调整好心态,想起了自己今夜来的目的。 她把裤腿放下,“殿下,臣女好了。” 萧君离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牧晚秋也没去看她,转而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小匣子。 她开门见山,“殿下,臣女今夜来,是为送上谢礼。这谢礼或许并不值什么钱,但却是臣女自己亲手准备的,希望殿下莫要嫌弃。” 萧君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了桌上的那小匣子。 看到那小小的匣子,萧君离的心情莫名愉悦。 给别人的,是在外面铺子买的,给自己的,却是她亲手准备的。 她不仅亲手准备了,还连夜给自己送来了。 这样的待遇,岂是白瑾辰那小子能有的? 这一瞬间,萧君离白日里积攒的那些郁气尽数消散了,反而被填满了一股能被称之为愉悦的情绪。 并不大的一个匣子,却让他的心头升起一股难耐的冲动与期待。 他挪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给本王准备了什么?” 牧晚秋感受到他这过于炽热的目光,心中不禁暗道,他对谢礼,似乎总是十分热衷的样子。 “殿下打开便知道了。” 礼物都送来了,牧晚秋自然也不怕他拆开了看。 他面色镇定地颔首,上前,打开了那匣子,便见那匣子里放着几个花样不一的精致信封。 他不会承认,自己拆开时,心中究竟有多期待。 第212章 吹埙 第212章:吹埙 他实在好奇,她这薄薄的信封中,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打开第一个信封,萧君离的神情就禁不住怔了怔。 他的眸色不觉染上了几分奇异的神色。 这竟是一份曲谱。 萧君离学过陶埙,也学过其他乐器,自然熟知音律。 他看着这首曲谱,脑中不觉就有了旋律,他的眼中不觉闪过惊艳之色。 他又打开了其他信封,无一例外,都是曲谱,每首曲子的旋律都不尽相同,但作曲都如出一辙的精妙。 牧晚秋一直关注着他的神色,自然将他的面色尽数捕捉进了眼底。 看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牧晚秋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份礼物也算是送对了。 她这算是再一次做了弊,因为她前世就知道萧君离酷爱音律,且对音律有自己的偏好。 这些曲目,她便是依照萧君离的偏好所谱,投其所好,自然能让他满意。 萧君离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这些,都是你自己谱的曲?” 牧晚秋点了点头。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希望殿下莫要嫌弃。” 萧君离微微抿了抿唇,这才轻声开口,“本王很喜欢。” 牧晚秋闻言,不觉暗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成功交差了。 牧晚秋张嘴,正想继续开口,萧君离就道:“你等等。” 说着,他又折身往里间走,片刻才出来,手上多了一枚陶埙。 那枚陶埙,牧晚秋自然十分眼熟,可不就是之前她从花缱绻那里掉包出来的那一个吗? 萧君离望向她,“会吹埙吗?” 牧晚秋摇头,她不善音律,唯一会的,便是古琴。 萧君离微微牵唇,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那便听着吧。” 牧晚秋不觉一愣。 牧晚秋记得,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见他笑。 他笑起来,眉目舒展,整个人都像是笼上一股清浅却又不容忽视的光彩,有种夺人心魄的迷醉之感。 牧晚秋还在晃神,萧君离就已经缓缓吹奏了起来。 陶埙的音色低沉,本是略带几分低沉伤感的音律,但她的曲子,音调舒缓,悠扬流畅,带着别样的韵味。 牧晚秋听得不觉入了神,她竟不知,究竟是自己的曲子谱得好,还是因为他吹得好。 萧君离缓缓吹奏着,整个人仿似完全沉浸于其中。 这是时隔多年之后,他第一次吹陶埙。 原本他以为,自己再吹起陶埙的时候,心中必然会伤感不已,难以释怀。 但这些曲子,却仿若有慰藉人心的力量,让他的心境都平和安宁了下来。 他没有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往,反而觉得整个人都极尽放松,心情疏朗愉悦。 屋外的奕风和冷月:? 两人都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殿下竟然再次吹起了陶埙。 而且,他这是在为牧晚秋单独演奏? 这样的发现,让两人都再一次意识到了牧晚秋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分量。 奕风方才的那点子担忧,也一扫而空。 殿下都有心情给牧大小姐吹埙了,那两人必然是相谈甚欢,自己可算是做了一桩功德事了。 冷月心中也生出一种老怀甚慰的感觉,为了撮合他们,她和奕风容易吗? 两人默契地蹲坐在树底下,一边仰着头看月亮,一边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曲声,还不忘时不时向对方炫耀邀功,固执地坚称自己的功劳最大。 萧君离将那几首曲子一首首地吹奏完毕,曲音落下,牧晚秋才终于敛了心神,回了魂。 她恢复如常神色,真心赞道:“殿下当真技艺超群,卓尔不凡。” 萧君离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看起来心情颇好。 “本王技艺再好,也要有好的曲目。” 这话,便是在迂回地夸她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夸赞之言,可见他当真心情好,对这份谢礼也十分满意。 自己送的东西能送到他的心坎上,牧晚秋心中也生出几分喜意来。 只是,她想到什么,面上又露出几分郑重之色,开口道:“这份薄礼,能得殿下青睐,臣女便也放心了。” 萧君离听得她这话,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微妙。 她话里那过于郑重之下所流露出的疏离,也让萧君离心中微微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萧君离觉得,她就像是在铺垫着什么。 果然,牧晚秋紧接着又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加郑重了几分。 “臣女此前承蒙殿下数次相帮,也给殿下添了很多麻烦,臣女心中既感激,又觉愧悔难当。 今日薄礼,便权当对殿下的谢意。 以后,臣女定然不会再给殿下添半分麻烦,让殿下为我等微末小人劳费心神。 更不会再贸然来叨扰殿下,平添殿下的困扰。” 萧君离听完她的这一番话,整个人都懵了。 她说的每个字萧君离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却让萧君离满脑子问号。 什么叫不会再给他添半分麻烦?他说了她是麻烦了吗? 什么叫不会再贸然叨扰他?他说了这是叨扰了吗? 萧君离甚至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方才又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 萧君离还在发懵,牧晚秋便站起身来,朝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总之,臣女很感激殿下此前的帮助,但臣女不能继续给殿下添麻烦了。 臣女就此叩谢殿下,也请殿下今后多多保重。臣女告退。” 说完,牧晚秋转身便欲走。 她说得镇定坦然,从说完到转身这整个动作也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 但实际上,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丝异样的涟漪。 她又不是木头,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她刚走没两步,身后就忽的传来了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本王准你走了吗?” 萧君离的面色铁青,整个人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说他一开始还在懵然,到现在他已然完全回过神来了。 牧晚秋她根本就是在动真格的! 她那话说得再客气,那意思翻译过来不也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就当不认识,就此一拍两散? 第213章 你还欠本王一顿饭! 第213章:你还欠本王一顿饭! 前一秒萧君离还沉浸在她给的糖衣炮弹之中沾沾自喜,下一秒,就被拉入了寒冬腊月的冰窖,整个人都被冻得一个哆嗦,完全清醒了。 她那份谢礼,根本就不是什么谢礼,这压根就是一拍两散前的清算。 自己不就是白天时凶了她两句,今晚不小心误伤了她吗?他都道歉了,这女人怎么那么大气性? 萧君离只觉得有一股怒意从脚底往上蹿,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走到牧晚秋跟前,将她强势地拦了下来。 “你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休想踏出这里半步!” 牧晚秋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完全照顾了他的脸面了,没想到他会生那么大的气。 牧晚秋还是好声好气地道:“殿下,臣女只是不想再给您添麻烦了。” 她的这话,萧君离半个字都不信! 萧君离压着火气,略有些硬邦邦地开口,“本王不觉得你是麻烦!” 牧晚秋闻言,心头微怔。 一股奇异的感觉,蓦地就袭上了心头,让她的心头都不禁有点微微酸胀的感觉。 但牧晚秋是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人。 她很快就让自己收敛了心神,语气平和。 “殿下仁善才会如此,但臣女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真的把殿下的善心当成理所当然。 更何况,殿下您是皇家贵胄出身,身份高贵,高高在上,臣女的出身却不高,你我身份本就云泥之别,臣女一味痴缠在殿下身边,只恐会对殿下的名声有损。 为了殿下着想,臣女也应当好好避嫌。” 好个云泥之别,好个避嫌! 萧君离听到她这些话,肺都要气炸了。 他气得脸色铁青,神色冰冷,周身的冷意实在慑人。 “牧晚秋,是不是本王待你太宽容了,才让你恃宠而骄到敢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本王? 还是你以为,外面对本王的传言,都只是空穴来风?” 牧晚秋听了他这话,对上他那样的目光,心尖不觉颤了颤,心底也升起一股莫名敬畏。 此时的他,周身都释放着一股肃杀的冷意,将牧晚秋的气势彻底碾压。 牧晚秋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她也知道,那些话,的的确确都是冠冕堂皇的搪塞之言。 萧君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察觉到自己迫不及待地想与他撇清干系,必然会动了大怒。 毕竟,像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主动嫌弃他? 牧晚秋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弱弱开口,试图解释。 “殿,殿下,您这是误会臣女了,臣女并没有故意搪塞您。 臣女说的那些,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这实话,说得牧晚秋自己都有些发虚,但她只能装作十分真诚的样子。 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吓与畏惧,让萧君离的怒火有种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 她是不是也变得跟其他所有人一样,都视他如洪水猛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然,她怎么会那么急切地与自己划清界限? 这个想法,让萧君离硬生生地收敛了周身的锋芒,只怕自己本性暴露,更加让她对自己畏如蛇蝎。 他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憋了半晌,萧君离才终于憋出一句话。 “你还欠本王一顿饭!” 对,没错,她还欠自己一顿饭。 那顿饭她没有让自己满意,他们就永远没法两清! 牧晚秋当即道:“臣女觉得,殿下平日的饮食定然十分金贵,臣女只怕是不能让殿下满意。 是以,臣女这才多谱了几首曲子,算是对那顿饭的补偿。 想来殿下必然也是会同意的吧。” 她竟连这个都盘算好了! “呵。” 萧君离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旋即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本王不同意!” 牧晚秋傻眼。 他怎么就不同意呢?他难道那么缺那一顿饭吗?互相放过对方不好吗? 萧君离偏偏不想跟她互相放过。 “那顿饭,你必须要让本王吃到满意为止!” 牧晚秋想到此前两次因为他过于挑剔的行为导致并不算愉快的用餐经历,顿时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灰暗。 “殿下自小吃惯了山珍海味,寻常的饭菜都入不了殿下之口,臣女只怕一直都没法让殿下满意……” 萧君离冷酷无情地回道:“那就自己想办法。 你什么时候能让本王满意,本王就什么时候成全你。” 牧晚秋:成全她什么?哦,对,成全她要跟他划清界限。 牧晚秋简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握了握拳,小声嘀咕,“大不了下次请你去最好的酒楼吃,看你还能挑出什么刺儿来。” 萧君离听了这话,莫名听出了嫌弃的意思。 他冷不丁道:“那顿饭,得你亲自做。” 牧晚秋:?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亲自做?” 萧君离那话本是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觉得,也未尝不可。 甚至,他心中竟然生出了微妙的期待。 但他却不会表现出来,他表面上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模样,镇定地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没错。” 牧晚秋如遭雷击,他连乔青青做的饭都这不满意那不满意,自己亲自做,岂不是永远都不能让他满意? 牧晚秋:“这,我……我不会下厨啊!” 萧君离:“那就学。” 牧晚秋:“要是我一直学不会呢?” 萧君离:“只要肯学,总能学会,相信自己。” 牧晚秋:……神他妈相信自己。 牧晚秋的脸简直皱成了苦瓜。 她不甘心被他牵着鼻子走,试探着反驳,“我如果拒绝呢?” 萧君离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你试试。” 这幽幽的眼神,绝对是在以权压人。 牧晚秋对他口味的挑剔产生了十分大的阴影,所以对自己下厨也就带着十二分的不自信。 半晌,她才郁闷道:“可如果我学得很慢呢?” “没关系,本王不急,可以慢慢等。 三五年,或是十年八载,本王都等得起。” 一辈子,他也能等。 牧晚秋:…… 十年八载,怕是一头猪都学会怎么做饭了。 第214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第214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牧晚秋长长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招惹上这么一个祖宗。 从此以后,牧晚秋既要跟冷月学医术,又要跟乔青青学下厨,还要到皇家书院念书,日子过得可真是苦哈哈…… 牧晚秋想开口尝试再为自己争取争取,但不等她说话,萧君离就已经冷淡地道:“你可以走了。” 牧晚秋耷拉着脸,满脸都写着丧。 “臣女告退。” 她慢腾腾地转身,满腹哀怨。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又传来萧君离的声音。 “等等。” 牧晚秋当即一喜,急忙转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殿下是不是改主意了?” 萧君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 说着,他把手中的东西往牧晚秋那边抛了过去,牧晚秋本能地接住。 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袭来,她垂头一看,赫然是方才自己用过的药瓶。 他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拿着!按时擦!” 说完,他就转身,径直入了里间,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牧晚秋握着这瓶药膏,默默转身走了。 她现在根本已经无暇去想跟他断不断来往的事了,她苦恼的是,自己这一趟,给自己弄了一身伤不说,还平白多了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 想想就觉得脑仁疼! 牧晚秋把药瓶收好,颇有些无精打采地往外走。 在院中大树下排排蹲的奕风和冷月,立马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冷月第一个凑上去,忙不迭地询问战果。 “姑娘,怎么样?殿下收到谢礼之后心情如何?” 牧晚秋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怎么不先关心关心姑娘我的心情如何?” 冷月这才注意到牧晚秋的脸色不对,她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您的心情如何?” 牧晚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心情如何,不都写在脸上了吗?” 奕风和冷月都齐齐定睛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牧晚秋额头上那硕大的包,顿时一惊。 冷月惊呼,“姑娘,你的头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牧晚秋呵呵了两声,目光凉凉地望向奕风。 “这就得问问这位大哥了!” 大哥.奕风:? 怎么突然叫上大哥了?这,这辈分不对啊,殿下听到了,得扒他的皮。 不是,首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件事关他什么事?他啥也没干啊! 冷月也终于收起了盲目自信,隐隐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奕风小心翼翼地问,“牧大小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小的做错了什么?” 牧晚秋咬牙切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家殿下我今夜要来?又为什么让我不敲门直接进去?” 牧晚秋的怒意太盛,奕风被她的气场所震慑,半点都没敢隐瞒,脱口就道:“属下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牧晚秋气得肝疼。 “这是惊喜吗?这是惊吓!” 奕风和冷月脑子就是转得再慢,也回过神来了。 两人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默契在这时到达的顶峰,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只是两人的表述略有差异。 冷月:“殿下把你当贼了?” 奕风:“殿下把你给揍了?” 两人的意思一综合,就是真相了——他们殿下,把她当贼给揍了! 冷月&奕风:!! 这是怎样骇人听闻,惨绝人寰的惊天大噩耗! 牧晚秋实在是不想承认那令人羞愤欲死的事。 她狠狠瞪了奕风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因为脚步太急,膝盖一阵酸疼,她的姿势便显得有些怪异,颇有种身残志坚的倔强。 奕风和冷月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片拔凉拔凉的。 她不仅额头受了伤,连腿都被打得快折了(?),殿下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啊。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奕风的疏忽大意和自作主张。 牧大小姐因此受了多少无妄之灾,自家殿下只怕就会加倍地在自己身上讨回来! 奕风感受到了萧萧瑟瑟的凉意。 冷月毫无节操地撇清责任,“是你的错,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 奕风:??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奕风看着她这副样子,顿时恨得牙根痒痒。 牧晚秋转头,朝冷月喊了一声,“冷月,你还愣着做什么?” 冷月当即应了一声,抬腿就要跟上,没有半点留情。 奕风的声音从后面阴恻恻地传来,“殿下最喜欢搞连坐,你放心,我被罚了,一定顺便拉你一把!” 冷月的脚步险些一个趔趄,她转头瞪了奕风一眼,眼神中满是控诉。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要抱紧自家姑娘这根大腿,抱大腿,保平安! 奕风在冷月跟前倒是能放狠话,但到了自家殿下面前,他的气场一下就被镇压成了小矮人。 在萧君离跟前当差当了那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心里门儿清。 他毫不犹豫地“扑通”跪下请罪。 “殿下恕罪!这次的确是属下自作主张,自作聪明,觉得这样殿下会感到惊喜,所以属下才瞒下了此事,请殿下责罚!” 奕风不敢否认这件事,也不敢说自己一开始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忘了,因为前者是知错不改,后者则是办事不利。 他直接说是自己自作聪明,为了制造惊喜,虽然的确是自作主张,但到底也占了一个一心为主的可取之处。 而他,也没有像要挟冷月那般,真的把她拉下水。 果然,萧君离虽然还在震怒,但却不似方才那样目光锐利得能杀人了。 蠢是蠢了点,但出发点却不坏。 “去领三十板子。” 沉冷的语气,没有半丝起伏波澜,奕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垂下头,半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像鹌鹑似的默默地低下头,“是,属下领罚……” 三十板子算什么,刚刚他连遗言都想好了。 因为是萧君离亲口下的令,即便受刑的是奕风,行刑的侍卫也半点不敢放水。 若是放水了,说不定倒霉的就会变成他们自己了! 三十大板落下去,奕风的屁股开了花,但他的心却是定了下来。 自己这算是,过了关了吧? 第215章 皇家书院开学 第215章:皇家书院开学 这头,牧晚秋和冷月回到了牧府,牧晚秋的心情不佳,冷月也颇有些提心吊胆的,只是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本想去找药膏,但却眼尖看到那伤处上已经涂了药,冷月鼻子动了动,一下就认出了那是什么药。 冷月觉得牧晚秋面色不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自家殿下,毕竟动手的是他。 所以,冷月半点都不放过可以给自家殿下刷好感度的机会。 “是殿下给姑娘上的药吗?奴婢闻着像是金疮无痕膏,这药可珍贵了,千金难求呢。” 牧晚秋闻言怔了怔。 她也在学医,但目前还处于在打基础的初步阶段,还没有练就冷月这种嗅一嗅就能辨认出药膏好坏的地步。 但这膏药的效果的确很不错,擦上去没多久,她就觉得伤口好了许多。 不过她转念想,自己的伤本就是他弄的,他便是赔给自己最上好的药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牧晚秋就让自己理直气壮了起来。 冷月本还想打探她给殿下送了礼之后,殿下究竟高不高兴,但她寻思着,殿下都误伤了人,后来又是给人擦药,又是给人吹埙的,那必然都是殿下在讨好姑娘。 既然是在讨好,就算那礼物殿下不喜欢,他也断然不敢说呀。 所以,无论如何,他表现出来的,都一定是十分喜欢的态度。 这么想着,冷月就打消了再探问的念头。 冷月见天色不早了,正想伺候她睡下,原本兴致并不高的牧晚秋却是主动开了口。 “冷月,上次我让你准备的治疗哮症的药,准备好了吗?” 冷月忙道:“该症比较难治,所需药材也比较珍稀,奴婢前些日还在寻找一味药材,这才耽搁了。 不过奴婢已经找到了,明日奴婢便能制成药丸。” 牧晚秋听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医术才刚入门,这样的药丸她自然是做不出来的,只能让冷月出手。 她让冷月做这个,当然也不是做了玩的。 那药丸她要带到书院去,如果时机恰当的话,她或许能用得上。 总之,有备无患。 想到这儿,牧晚秋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这才好转了过来。 转眼,便到了七月初一。 这一日,天气晴好,牧晚秋也早早地起身,梳妆打扮,带上一应东西出了门,往皇家书院而去。 因着是第一天入学,还不熟悉情况,为方便行事,牧晚秋便带上了云芷和冷月两人。 待熟悉了情况,到时候再让她们轮流着来。 两人看起来倒是精神抖擞,一副心情颇好的模样。 云芷对皇家书院万分好奇,尤其知道这次书院为了迎接最新入学的一批学子,着意重新修整装潢了一番,定然比以前更加气派了。 冷月的心情也不错。 冷月本该受罚的,但她现在是牧晚秋的婢女,萧君离自然没有理由打她板子。 所以,托了牧晚秋的福,她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顿责罚,只是暂且记在小本本上。 对比现在还趴在床上惨兮兮的奕风,冷月觉得自己简直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反而是牧晚秋,神情有些蔫蔫的。 不知为何,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像是预示着什么事情要发生那般。 牧晚秋打了个哈欠。 今儿个又是哪个妖艳贱货要来惹她?反正,她也不带怕的。 皇家书院门口停了很多马车,在街上就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牧晚秋不耐烦在马车上等,左右也没多远距离,她便与云芷冷月下了马车,步行往书院走去。 皇家书院果然十分气派,大门牌匾的几个字龙飞凤舞,自有一派风骨之气。 待进了书院中,入目便是小桥流水,绿树成荫的景致,倒是多了几分清雅幽静的意趣。 皇家书院中,男女学分开,男眷在锦院,女眷在绣院。 牧晚秋自是往绣院而去,顺着回廊往里走,眼前赫然变成了雕梁画栋,轩昂壮丽的楼宇屋舍,每个房门上都挂着牌匾,以梅、兰、竹、菊等依次命名。 这些地方,显然便是一个个供她们念书的学堂。 牧晚秋心中不禁啧啧,不愧是皇家书院,果然有牌面。 皇家书院规矩大,前方便是丫鬟仆妇禁入的地方,只有入学的小姐们才有资格进去。 书院里头,有专门的丫鬟仆妇,可以为各位小姐们提供基本的帮助。 但要像指使自己丫鬟那样指使她们,那便不大可能了。 所以,进了这儿,很多事还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牧晚秋从她们手中接过了装着笔墨纸砚等东西的箱笼,“好了,你们便在这儿等着吧,我上完课就出来了。” 云芷有些不放心,往那里面多放了几包点心,“姑娘,这是青青今早上做的点心,给您放里头了,若是饿了就吃些垫垫。” 牧晚秋笑道:“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牧晚秋正准备进去,苏樱雪也来了。 牧晚秋便停了下来,苏樱雪原本面色淡淡的,见了她,这才露出一抹笑来。 她也被自家丫鬟连连嘱咐了一番,这才与牧晚秋一道往里而去。 “你瞧见知知了吗?也不知道她来了没有。” 苏樱雪摇了摇头,“没瞧见,待会儿找找吧。不过,也不知道会怎么分班,若是能与你们在一个班就好了。” 苏樱雪的性子比较冷淡,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真的把牧晚秋和安知宜当作朋友。 很快,她们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分班的方法十分直截了当:抽签。 学舍前,坐着好几个女夫子模样的人,她们的跟前都放着一个箱子,新入学的姑娘们都各自排队,一一抽签。 牧晚秋抽出一张纸,上书一个“桃”字,所以,她被分到了桃花班。 苏樱雪也跟着抽了,但不巧的是,她抽到了“竹”字,所以她被分到了翠竹班。 苏樱雪和牧晚秋都有些失落。 不过好在,两个学舍距离不算远,休息时,她们互相来往走动也会很方便。 她们互相道别,便各自进了自己的学舍。 牧晚秋提着箱笼迈步而入,此时桃花班中已经有了不少姑娘,牧晚秋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定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她脸上露出笑来,抬步便朝她而去。 “知知。” 第216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216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安知宜闻言,立马抬头,朝声音来源看来。 见到牧晚秋,她的脸上立马便绽出了一抹粲然的笑。 “晚晚。” 牧晚秋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安知宜方才的那股局促不安的状态似是一下消除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望着牧晚秋,眼神干净明澈,像是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那眼中不自觉带上一抹淡淡的依赖,“我们在一个班,真是太好了。” 牧晚秋也点头,神情愉悦。 安知宜问起了苏樱雪,得知她没能抽到桃花班,而是进了翠竹班,略显遗憾。 “没关系,我听说书院里开设了不少额外选修的课程,我们到时候可以商量一番,如果我们都感兴趣,就能同选一门课程,到时候也能一起上课。” 牧晚秋在此前便对皇家书院作了很多了解,对这些自然信手拈来,十分熟悉。 安知宜闻言,不觉笑弯了眼,“好呀。” 陆陆续续,又有很多小姐走了进来,牧晚秋和安知宜一边随意地聊着天儿,一边时不时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不巧的是,牧晚秋看到了一个不怎么想见到的人:谷思彤。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谷思彤显然也看到了她,原本正和别的小姐有说有笑,一看到牧晚秋,她的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牧晚秋很无所谓地撇撇嘴,兴致缺缺地转开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但牧晚秋跟谷思彤之间的恩怨人尽皆知,当事的两人都选择性忽视对方,却有好事者生怕她俩吵不起来似的,直接对谷思彤道:“思彤,听说你们家跟牧家结亲了?这么说,以后你跟牧大小姐也就成一家人了?” 这简直是最直白不过的挑拨,但架不住它管用啊。 谷思彤当场发飙,“谁跟她是一家人?就凭她也配?” 这位范小姐继续点火,“可是前几天你们两家不是交换了庚帖吗?是你弟弟和牧三小姐吧?” 这位范小姐名唤范初灵,是谷思彤的小姐妹。 只是,她的家境略逊给谷思彤一筹,她父亲的官职也被谷思彤的父亲压了一头,她表面上跟谷思彤交好,但暗地里却没少跟她互别苗头。 像今天这样暗搓搓煽风点火的事儿,她也没少做。 谷思彤被人捧惯了,最受不得别人比她强,范初灵利用这一点煽风点火,简直一点一个准。 眼下,谷思彤就被她三言两语彻底点燃了火气。 可是她的火气却不是对着范初灵,而是对着牧晚秋。 她面色难看,怒声道:“若非意外,我们谷家怎么岂会看得上那样的人家?” 说完,便朝牧晚秋剜去一眼,眼神中的轻蔑鄙视尽显无疑。 谷思彤这话,其实带着明显的倾向和误导性,让人下意识地把事情的责任都推脱到牧家的身上。 但实际上,谷思彤早就从母亲赖氏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庶弟,看上了牧晚秋这个妖精,被不知名的人挑拨算计,想跟牧晚秋成就好事。 只是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牧嫣然。 因为这件事,父亲在牧家丢尽颜面,也因此大发雷霆。 谷思彤也因为这件事气得够呛,她对谷开阳大感厌恶,觉得他就是败家子,可劲儿往谷家的名声上抹黑。 另一方面,她对牧晚秋也没有半点好感,只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简直跟她娘亲一样,就是个狐狸精。 总之,谷开阳不是什么好东西,牧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加上她被人挑拨,怒意上头,才怒气冲冲地说了那话。 众人也果然被误导。 毕竟,谷家和牧家的家世相比,的确是牧家高攀了。 虽然大家并非每个人都参加了牧家的那场宴席,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到牧嫣然落水和谷开阳救人那一幕。 但这件事俨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关于两家为什么会定亲的事,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谷思彤这满是嫌弃的话,成功让大家对谷家摊上这桩亲事产生了同情。 一时之间,诸位小姐都把目光投向了牧晚秋,平白有种隔岸观火的紧张忐忑,有些人则是颇有些津津有味地等着看好戏。 安知宜的面色顿时紧张了几分,面露担忧地望着牧晚秋。 牧晚秋抬眸望向她,面色平静,“我家,是怎样的人家?” 谷思彤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牧晚秋依旧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淡声道:“今日便请谷小姐不吝赐教,好好跟大家说说,我牧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 牧晚秋这副平平静静的模样,反而显得谷思彤气势嚣张,无理取闹。 这让谷思彤大感恼怒,只想狠狠怒骂回去。 这时,她身侧有一位小姐拉了拉她,低声劝道:“思彤,这是在书院,夫子马上来了。” 谷思彤这才回过神来。 若是在书院与人发生争执,被夫子撞见了,双方都会受罚。 这才是复学的第一天,她若是今天就被夫子责骂了,那才是丢人。 谷思彤这才勉强把火气压了下去,意味不明地道:“你我心知肚明便是,我才不在人前嚼舌根,议是非。” 这话,倒是一下把自己标榜到了道德制高点的位置。 而且她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谷思彤说完,便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众人听到她那话,不觉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像是要从她的身上窥探出她们心知肚明的到底是什么事。 大家心中,对牧家不觉产生了诸多猜测与联想。 牧晚秋的面色冷了下来。 谷思彤把脏水这么往牧家的身上泼,然后就想罢休? 牧晚秋面露讥嘲,“是吗?那方才一开始在众人面前嚼舌根,议是非的人,不是你?” 谷思彤闻言面色一僵,“你……我那说的都是实话!” 牧晚秋依旧面露讥嘲地望着她,整个人的气势都显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凌厉。 “所谓实话,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谷小姐一番语焉不详的含沙射影,那不是实话,那就是长舌妇的嚼舌根。” “你……” 第217章 怄得半死 第217章:怄得半死 谷思彤气得面色铁青。 牧晚秋她怎么敢这样跟她说话? 牧晚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谷思彤,她当然敢,她还可以更敢。 “你若真的觉得自己正义凛然,说的都是实话,那就请你把话摊开了说。 我牧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今儿个便把话说明白,若说不明白,就请谷大小姐为你方才所说的话道歉!” 牧晚秋这般强硬的态度,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便是谷思彤,也不觉生出了一股淡淡的紧张,她的面色微微僵硬了几分。 难道她也知道那件事的真相?知道那件事是谷家理亏? 谷思彤心头微微生出忐忑,一时有些后悔。 若是牧晚秋当众抖出真相来,丢脸的就是她和谷家了。 但眼下大家都在看着,谷思彤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她沉下了脸,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 “这里是书院,不是泼妇骂街的地方,你我之间就算有什么私怨,也不能在这里闹。” 牧晚秋满脸不屑,“谷小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一开始可是你先出言不逊。 你骂了人,泼了脏水,现在倒是知道这不是泼妇骂街的地方了?” “我……” “你含沙射影,损毁污蔑我牧家的名声,现在不说清楚,我牧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谷小姐,还是请你把话说清楚,若是你说不清,待会儿便让夫子来裁断。” 牧晚秋咄咄逼人,谷思彤的面色更加难看。 谷思彤张嘴想要再说什么,范初灵却是再次开口,抢过了话头。 “牧大小姐,思彤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吧。 若非那件意外,原本牧家和谷家就不可能结亲。 令妹好端端地在自己家里都能落水,还偏巧被谷公子救了,这的确是有些耐人寻味。” 有跟谷思彤玩得好的其他小姐也跟着附和,“对啊。” “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落一次水,换来一门高门亲事,想想怎么都不亏。” 其余人听了,也都跟着低声议论了起来,看着牧晚秋的眼神,也都变得更加别有意味。 牧晚秋的面色愈冷,她看向谷思彤,意味不明地道:“谷小姐,你也觉得是我们牧家蓄意算计,借此攀上你们谷家?” “我……” 谷思彤一时语塞。 因为,她不敢断定,牧晚秋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如果她知道的话,又会不会胆大包天到公然戳破这件事,将谷家的遮羞布彻底掀开。 凭借谷思彤对牧晚秋的了解,她根本就是个锱铢必较,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 她若是真的知道真相,自己要是真的默认了众位小姐的猜测,她必然会不管不顾,直接把事情捅出来。 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那场意外,的确不是意外,是谷开阳那精虫上脑的蠢货与人合谋策划所为。 不是牧家上赶着跟谷家结亲,而谷开阳死乞白赖地要娶牧晚秋,还为此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只是中途出了意外,牧晚秋变成了牧嫣然。 这事若真的抖出来,谷家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谷思彤越发后悔,她既然早知道谷家在这件事上理亏,就不应该冲动地挑起这个话头,让自己陷入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 牧晚秋给了谷思彤主动澄清的机会,她的语塞,便是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牧晚秋便从她脸上转开了视线,旋即,扬声开口。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没有坐着看你们往牧家的脸上抹黑的道理。 其实,那天舍妹之所以会落水,是因为……” “住嘴!” 谷思彤突然开口,语气略带急切地打断了牧晚秋的话。 众人原本都看着牧晚秋,想要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但眼下,大家又都被谷思彤的反常反应吸引。 她为什么那么激动,一副生怕牧晚秋说出些什么来的样子? 大家都敏锐地从中嗅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 牧晚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既然谷小姐不肯开尊口,我便打算代劳。 怎么,现在你改主意了?” 谷思彤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看。 牧晚秋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落在她的眼中,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大家都看得出她的异常,心中的猜测不觉越发活跃了起来。 谷思彤咬咬牙,终于还是极其不情愿地开了口。 “这件事,就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什么内情,你们不要乱猜。” 众人听到这话,面上不觉愈发诧异。 她竟然一下就改了口? 想到方才牧晚秋似乎是要说什么,但却被她急切地打断了。 难道,这件事,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 谷思彤说完那话,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去,但牧晚秋却并没有就此放过。 她冷嘲热讽,“谷小姐还是把事情解释清楚些,不然大家可都要以为是我牧家蓄意设局,攀附你们谷家呢。” 谷思彤的面色愈发难看,脸上也一阵阵火辣辣的,臊得慌。 但此时此刻,她只怕牧晚秋一言不合就把事情捅出来,她心中怄得半死,却不得不亲口解释。 “这件事只是个意外,牧家清清白白,没有想要攀附我们家!以后你们不要再随意揣测此事!” 众人听到谷思彤的这番话,一个个面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这还是那个事事与牧晚秋针锋相对的谷思彤吗? 方才她还在对牧家百般瞧不上的模样,现在就主动开口为牧家澄清,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中邪是不可能中邪的,大家都看着。 大家都觉得自己方才的猜测得到了应证,这件事另有隐情,而谷思彤不想让牧晚秋把实情说出来,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遮掩隐情。 大家又开始发散思维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牧家策划的,她绝对没可能为此遮遮掩掩,她反而会敲锣打鼓地公之于众。 所以,这件事,牧家定然是清白的。 能让谷思彤这般害怕被大家知道的隐情,定是跟她自己利益相关。 难道,是跟谷家有关? 难道,事情反过来了,是谷家想要跟牧家结亲? 第218章 长乐公主 第218章:长乐公主 大家的思维开始疯狂发散,有人的思维跑偏到十万八千里,有人的猜测,却无限接近真相。 牧晚秋知道谷思彤的反常,会让众人各怀心思,自行联想。 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但这件事还没完,牧晚秋记性好着呢,她得罪自己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在了心里。 她继续道:“那你再来向大家说说,牧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 谷思彤的面色又是一滞。 但对上牧晚秋那冷冷淡淡,又看似十足漫不经心的目光,谷思彤莫名感到了一股威慑与压力。 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艰难地开口。 “牧家是耕读世家,门风清正,家风清廉,牧家人忠厚正直,品性端方!这样,行了吧!” 众人闻言,再次险些惊掉下巴。 有朝一日,她们竟然能从谷思彤的嘴里听到她对牧家的这么一番好评,这可真是玄幻啊。 谷思彤说完那些,整个人都快怄死了。 牧晚秋终于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神色,她笑眯眯地望向众人。 “大家都听到了吧?谷小姐对我牧家没有什么误解,希望大家不要曲解了谷小姐的意思,传出一些不实的传言。 免得对双方的声誉有损,就不好了。是吧,谷小姐。” 谷思彤的面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难看来形容,说是非常极其无比难看也不为过。 她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得都对!” 牧晚秋:“我也这么觉得。” 谷思彤:…… 众人:…… 牧晚秋:“不过小事一桩,大家就当没发生过,散了吧。” 众人默默地找位置坐了下来,便是那一开始挑事的范初灵,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旗鼓相当的交锋,没想到,交锋的确是交锋了,但却是谷思彤被牧晚秋单方面吊打。 这场交锋开始得轰轰烈烈,没想到中间却猝不及防地全部垮掉了,谷思彤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大家现在都禁不住为她感到尴尬。 同时,心里又止不住地猜测,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内情,把谷思彤唬成这样,让她那么毫无尊严地投降? 这其中,大有文章啊。 众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谷思彤,眼神中满含揣测。 谷思彤只觉如芒在背,更觉又羞又恼,一张脸满是阴鸷。 可恶的牧晚秋!她竟敢这般要挟自己,下自己的脸面,自己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谷思彤的眼中跳跃着一簇簇怨毒的火苗。 等着吧,等牧嫣然进了他们谷家的门,有的是她的苦日子过! 不过,牧晚秋如果知道了的话,非但不会有什么波动,反而还会感谢她呢。 不用自己出手,牧嫣然就能过得这般凄惨,她能不开心吗? 牧晚秋坐回自己的位置,面上倒是一派如常之色,好像方才刚刚大战一场的人不是她似的。 安知宜目睹了这全过程,她眼中那佩服崇拜的小火苗几乎要烧了起来。 她觉得牧晚秋好厉害,面对别人的挑衅,她似乎从来都不会怕,每次都能镇定自若地应对。 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她定然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安知宜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羡慕与钦佩。 她由衷赞道:“晚晚,你真厉害。” 牧晚秋朝她勾唇一笑,“不是我厉害,是对手太弱。” 安知宜却并不这么以为,“是因为你本身很厉害,所以才会觉得对手弱。” 她夸人时,语气认真,眼神也充满了真挚,让人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诚恳。 牧晚秋被她夸几次,都不禁觉得自己老厉害了。 因为方才的一个插曲,学舍内都显得安静了不少,大家便是想要讨论什么,也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不过,牧晚秋和谷思彤这两个死对头凑到了一个班上,日后只怕也不会太平。 嗯,以后定然少不了好戏看。 好像,还挺期待的。 正在学舍中,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朝门口看去,待见到门口的阵仗时,大家都不禁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色。 来人柳眉杏眼,樱桃小口,容貌出众。 她本是娇俏可人的容貌,只是,她的神色冷淡,周身都释放着一股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气场,这让她跟“亲和”这样的词汇半点都沾不上边。 这是一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 大家的丫鬟都被挡在了外头,可她的身后,却跟着三四个丫鬟,可谓前呼后拥,排场十分大。 众人见到此人,不过是片刻的愣怔,旋即便回过神来,有人带头起身,脸上立马便挂上了谄媚的笑,朝那人屈膝行礼。 “见过公主。” 这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出公主,萧雨薇,封号长乐。 当今皇后没有亲生儿子,一生只得了萧雨薇这么个公主,自是百般宠爱。 皇上对她也是十分宠爱,长乐公主简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所在。 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是众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只是她素来目高于顶,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有人带头行礼,其余人也都纷纷起身,对她行礼。 牧晚秋看着萧雨薇,心中不禁暗叹了句,自己当真是运气不佳,跟谷思彤分到一个班也就罢了,竟然还碰上了萧雨薇。 她性子傲慢,目中无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大概便是刁难人。 尤其喜欢刁难长得比她好看的人。 上辈子,牧晚秋招惹上了无妄之灾,谁让她这张脸长得招人呢? 她每次见了自己,都会毫不客气地刁难,简直烦不胜烦,让人窝火又讨厌。 这辈子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没有见过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还不够格出现在她的交际圈里。 牧晚秋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避开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倒霉,在这儿遇上了。 她也跟着一起起身行礼,并且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尽量避免一切被她盯上的可能。 牧晚秋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219章 选课 第219章:选课 萧雨薇果然如传闻一般目高于顶,对于众人的行礼,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走到最前排的位置坐下,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以后大家都是同窗,不必多礼。” 听了她这话,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 她嘴上说不必多礼,可实际上她们要是真的就不多礼了,那才是要完。 牧晚秋坐了回去,低垂着头,没有再跟安知宜说话。 她正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以,没有注意到,安知宜在萧雨薇进来的时候,面色变得微微不自在。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倒是有好几个小姐主动到萧雨薇跟前,对她说一些奉承话。 若是以往,谷思彤必然也是会去的,毕竟以前她也没少有机会进宫,自认为跟萧雨薇关系不浅。 但今天,她刚刚经历了与牧晚秋的那一场尴尬交锋,她根本没有勇气主动上前,跟众人凑到一块儿。 她觉得,那样的话,大家定然都会对她纷纷侧目。 谷思彤这般想着,心中的屈辱和怨恨不觉更加强烈。 但她却没有反思过,今日的这件事,原本一开始就是她自己主动挑起来的。 一众学生中,除了像牧晚秋、安知宜这些刚刚入学的学生以外,还有部分是以前就在书院进学过的。 之所以会把她们混着分派到一个班,是因为她们之前进皇家书院的时间也并不长,后来就出了荣华公主的事,书院就暂时停课了。 而部分已经在皇家书院学了一年或更长时间的学生,则没有再重新分班。 牧晚秋又在陆续进来的学生中认出了不少熟面孔。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新成员进了学舍,如此,又等了大概一刻钟才终于没了新人加入。 不多时,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着书院统一的青色教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容貌端肃,看起来略有几分严厉。 她的性情,也的确如自己的面相一般不苟言笑,面对一众新入学的学生,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几分亲和来。 “诸位,我姓韩,是你们的堂长,负责桃花班的诸项事宜,你们若是在这里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她的声音一板一眼,没有什么起伏,众人听到这话,下意识便多了几分敬畏,心道,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怕也没人真的敢去找她。 韩堂长又语气无波无澜地把皇家学院的课程设置介绍了一番。 皇家书院开设多年,课程体系已然十分成熟完善。 必修课除了礼、乐、射、御、书、数这君子六艺,还多了女红和家政两项。 女红就不必说了,但凡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不可能不学这一项技能。 便是没进皇家书院,大家家里,也定然早就请了名师在家中教导。 而“家政”,指的是持家之道,该项技能包括主持中馈、核算账目,庄铺管理,人情往来等。 这些,自然也是大家闺秀必学之技。 毕竟,越是出身高贵的贵女,以后便越是可能会嫁入高门,帮夫家主持打理家事。 诚然,很多事都可以让自己的心腹去做,不需要自己亲自经手,但身为主妇也不能完全甩手,不然,连自己是不是被刁奴蒙蔽了都不知道。 总体来说,这些课程设置还挺实用。 除了必修科目,还有选学的科目,可供选择的选项也五花八门,譬如茶道、香道、花道、歌舞、番邦语等。 便是必修课里的“乐”一门,也有缤纷多彩的选择,毕竟,乐器的种类本身就很多。 诸多选修科目中,学生们至少要选学两个科目。 如此加起来,她们统共下来,最少也要学十门课程。 牧晚秋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对她来说,这些科目的确是有些太繁重了。 如果不是抱着自己的小心思,牧晚秋还真不愿意进皇家书院来找罪受。 她心想,待她达成目标,她就麻利地从这里退学,半天都不会多留。 韩堂长声线冷淡地把这些介绍完,下面的诸位小姐们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暗暗讨论自己要选什么课程。 韩堂长把具体情况介绍了一番,便分发了一张表格,让她们登记自己的选择。 这可真是雷厉风行,牧晚秋还以为至少要给她们一两天的时间好好思考呢。 不过,牧晚秋早就想好了。 她来这儿不是真的为了刻苦学习,变成才女,她只是为了找机会结交想结交的人。 她来皇家书院,她最主要想结交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丞相家的小姐,詹轻雁。 另一人,则是太尉家的小姐,花絮。 她们都曾在皇家书院进学过一段时间,这次也重新分了班,只是牧晚秋运气不好,跟她分到一个班的,大多都是她的对头,而她真正想要结交的人一个都没有。 既然在桃花班没法结交她们,她就只能选她们会选修的课程,投其所好。 牧晚秋事先打探过她们上次选的选修课,这次重新分班,牧晚秋预测,她们十有八九还会选那几门选修课。 安知宜小声问她,“晚晚,你想学什么?” 牧晚秋毫不犹豫地回道:“我想选调香和番邦语。” 安知宜的神色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异样。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那,你知道教番邦语的,是谁吗?” 牧晚秋看着她笑道:“知道,是咱们年轻有为,才学超群的鸿胪寺卿安大人啊。” 安知宜听她略带揶揄的语气,面上不觉微微泛红,有点羞赧,又有点与有荣焉。 大禹朝周边有不少臣服的小国,他们每年都要上缴朝贡。 那些小国看似没什么实力,也没什么威慑力,但也不能放任纵容,要时时敲打,保持他们对大禹国的敬畏。 鸿胪寺便是专司邦交事务,而安知珏便精通番邦各国的语言,是个不可多得的语言天才。 而实际上,他不仅在语言上天赋卓绝,他的才学,在其他方面也同样出众。 除了他,应当没有其他人有资格来主讲番邦语这门课程了。 第220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220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你为什么选这个啊?你对番邦语那么感兴趣吗?” 牧晚秋面不改色地点头,“当然。” 才怪。 她的目的并不单纯,而喜欢,是被排在最后的一个考量因素。 只是这些,她就不能告诉安知宜了。 安知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我跟你一块选调香,番邦语,我就不选了。” 她难得露出苦着脸的神色,“那些很难学的,我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牧晚秋看她一副明显是深受其害的模样,心中不觉微微打出一个问号。 真的,有这么难? 那自己做出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也露出纠结的神色。 但想想詹轻雁和花絮两人,她就逼自己掐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安知宜见她的神色,以为她是被自己方才说的话吓到了,她忙安慰。 “我对番邦语没兴趣,所以我学起来才特别费劲儿。 但晚晚你不同,你那么喜欢,定然会觉得乐趣无穷的。” 牧晚秋:……可实际上,她并不喜欢啊。 安知宜一脸真诚,“到时候你如果真的有哪里不懂,你到我家来,我让我哥哥给你单独加课便是了。” 牧晚秋干笑,那她还是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牧晚秋生怕再讨论下去,她真的要意志不坚定地改变主意了。 牧晚秋转移话题,“那你另一门打算选什么?” 安知宜不觉有些苦恼。 她性格比较慢热,到了陌生的地方,总希望能有熟悉的人陪着,不然就会很没安全感。 她不能强求牧晚秋跟着她的想法选择,但她也不知道苏樱雪会选什么,现在也没了机会跟她商量。 她思考了一番,最后选了茶道。 能不能跟苏樱雪选到一块儿,就只能凭缘分了。 希望苏樱雪能跟她心灵相通吧。 选好了两门选修课,她们又讨论起乐理课的选择。 牧晚秋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陶埙。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飞快地按了下去,不知为何,心中微微闪过一抹不自在。 就算她真想学,这里也没开设陶埙这门课。 安知宜对琵琶感兴趣,她选了琵琶,牧晚秋则是选了古琴。 牧晚秋不擅长琵琶,选了琵琶少不得要花费大精力去学。 古琴就不同了,这是她从小就开始学的,虽然不能说学得有多好,但至少有现成的基础,学起来省力气。 当然,更主要的是,詹轻雁最擅古琴,此前她学的,便是古琴。 而花絮学的却是横笛,牧晚秋也没有涉猎过,两相权衡之下,牧晚秋当然选古琴。 众人经过一番嘈杂又略显兴奋的议论之后,终于把表格填好,交了上去。 韩堂长把东西收好,压在了桌上。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用那平板无波的语调,开始向大家介绍书院的各项规定和注意事项。 原本这些事就有些枯燥乏味,很容易让学生们感到疲惫,再配上她那毫无波澜起伏的声线,平白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催眠效果。 大家过了挑选课程的兴奋劲儿,不少小姐都听得昏昏欲睡,但忌惮于这个神圣的地方,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困意,艰难地撑起眼皮。 待这些事项交代完,便到了带领她们熟悉书院环境的环节。 那些曾在书院念过一段时间书的学生们,都有些抗拒这个环节。 外头太阳那么大,谁乐意到外头晒着呀。 更何况,带领着她们熟悉环境的还是这么一个刻板严肃的人,她们走在路上,连半句多余的玩笑话都不敢多说,哪里还有什么乐趣。 有人想开口将此事推拒掉,但话到嘴边,看到韩堂长那严肃的面容,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旁人不敢提的要求,萧雨薇这个公主却是十分直接坦然。 她语气懒懒的,“这书院我熟得很,我就不去了。” 韩堂长看向萧雨薇,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大波动,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再严肃刻板,不通人情的人,也不得不屈从于权势的力量。 其余小姐见此,正要开口提出同样的请求,但韩堂长却根本没有给她们机会,她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 众人见此,心中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跟上。 牧晚秋倒是挺期待,尤其是萧雨薇不加入她们,这让牧晚秋的兴致更提了几分。 牧晚秋和安知宜随着众人出了学舍,看到也有其他班在书院中熟悉环境。 两人都搜寻着苏樱雪的身影,但遗憾的没有找到。 或许是翠竹班的时间刚好跟她们错开了。 两人很快就收敛心神,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皇家书院的风光,并随着韩堂长的介绍一一熟悉和辨认各个学舍所在的位置。 必修课的文课是在桃花班里一起上,但其余的选修课,则需要学生自行到不同的学舍上课。 所以,认清每个学舍的位置很重要,不然事到临头,怕是要面临找不到教室的窘境。 两人都很认真地记着方位,在书院中左拐右拐地走了许久,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偌大的教练场。 见到教练场中的情形,诸位姑娘们纷纷红了脸。 因为,教练场上正在进行骑射训练的,赫然是锦院那边的公子哥们。 教练场需要大面积的空地,若是把一个教练场一分为二,反而画蛇添足,达不到一些训练项目需要的场地要求。 所以,这教练场便是锦院和绣院共用。 现在这个年纪的男女,正是少年穆艾的年纪。 原本锦院绣院分开上课,自然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 但现在发现有部分课程是一起上的,心中自然难免生出些许波动。 那些“老生”们,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倒是表现得镇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但细看的话,还是能从她们的眼中看到些许闪烁的光芒,连原本有些蔫耷耷,毫无兴致的状态,也都瞬间消失了。 那边那些正在教练场上策马拉弓的儿郎们,也都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原本就激动的状态,似乎变得更加亢奋了,简直像是争相开屏的花孔雀,使劲浑身解数,只为了争夺来自异性的侧目。 第221章 长乐公主发飙了 第221章:长乐公主发飙了 牧晚秋目光扫向场中的人,看到这些小年轻这么生机勃勃的模样,更加平添了一股老气横秋的沧桑感。 年轻真好啊。 牧晚秋的视线落在场上,最后,定格在了其中某个人的身上。 那人骑在马上,骑术娴熟,弯弓搭箭,瞄准射出,一系列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射出去的那支箭,也准确无误地钉在了靶心上。 那人这一番潇洒举动,越发惹得众姑娘们心跳加速,面颊绯红。 大家的芳心,都不由自主地飞了过去。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牧晚秋迄今为止还没有正面交锋过的齐王殿下,萧子恺。 今上原本有五个皇子,但大皇子二皇子都没立起来,接连夭折,便只剩下了三四五三位皇子,分别是齐王、楚王和景王。 齐王本非嫡非长,但上头两个兄长没了,他这个老三,就顺位成了最年长的皇子。 他是谢贵妃所出,谢家是实至名归的簪缨世家,名门望族,齐王的助力有多雄厚,可想而知。 齐王在外的名声也十分好,为人谦和,礼贤下士,对百姓更是心怀善念,在政事上也可圈可点,加上有性情急躁的楚王,以及看似平庸的景王做对比,齐王就更成为了太子的热门人选。 如果不是经历了上一世,牧晚秋大概也会觉得,齐王是铁板钉钉的赢家。 牧晚秋看着他,心中不觉生出几分难言的感慨。 今天萧子骞应该没来,因为拜牧晚秋所赐,他与萧子恺门生暗中来往的事败露,萧子恺当即就给这位好弟弟使了好几个绊子。 萧子骞忙着应付这个突生的变故,粉饰太平,继续戴稳自己与世无争的面具,可谓手忙脚乱。 这只是一点餐前菜,之后还会陆续有各种麻烦等着他。 想到这儿,牧晚秋心情可谓大好。 齐王作为这么一个皇位热门人选,又没有选妃,在世家贵族眼中,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人人都眼馋。 姑娘们看到齐王那英姿勃发的表现,只觉又是羞涩,又是激动,一个个脸比熟透的桃子还要红上几分。 牧晚秋也正看得出神,安知宜就突然伸手扯了扯牧晚秋的衣角。 “晚晚,刚刚我哥哥让人来寻我,说是有事,我得去一下。” 牧晚秋闻言,点了点头。 “那你跟堂长说一声。” 安知宜点头。 其实她对韩堂长有些发怵,但哥哥突然派人来找她,说不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安知宜只能克服自己的恐惧,略带忐忑地上前,怯怯地对韩堂长说明了情况。 韩堂长的面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听了安知宜的话,她也只是微微颔首,答应了。 安知宜暗松了一口气,心道,韩堂长当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安知宜随着那个传话的人一道离开了。 其余人,则是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的情形。 有这等美男盛景,便是让她们顶着大太阳在旁边围观,她们也都没了半点怨言。 只是,韩堂长却并不打算遂了她们的意。 她把教练场介绍了一番,又着重强调了以后跟锦院学生一起上课的话应该注意的事项,然后便领着她们往别处去。 众人只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众人被韩堂长领着又转了一圈,所有人都已经是一副面如菜色的模样。 牧晚秋倒是不累,只是天气太热,走了那么一圈,她的脸也变得一片通红,面上渗出一层薄汗。 此时也已经到了午时,韩堂长又对众人叮嘱了一番下午上课的时间,便让众人散了。 大家都没急着走,毕竟之前逛了一圈,大家都累得够呛。 等到大家缓过神来准备离开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嘈杂,隐约还夹杂着小姐们激动的议论声。 “听说那边长乐公主发飙了,咱们快去看看!” 长乐公主发飙了? 她是对谁发了飙? 不知为何,牧晚秋心中升起了一股有些不详的预感。 原本还有些兴致蔫蔫的小姐们,瞬间就来了精神。 方才她们回来时长乐公主就不在,不知道这会儿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引起了那么大的骚动? 大家纷纷起身,要去看热闹。 牧晚秋也当即抬步往外疾奔而去。 大家都不知道事发的地点是在哪里,但是跟着人多的地方去,总没有错。 果然,一路跑到了教练场,大家就看到了盛怒中的萧雨薇。 彼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有男有女,面色各异。 萧雨薇的面色十分难看,因为生气,声音都透着一股刻薄的尖锐。 “你个贱人!竟然敢在学院这样的地方公然勾搭男人,真是不要脸!看本公主不打烂你的脸!” 伴随着这一声尖锐的大骂,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那巴掌声十分响亮,也一下将那被她辱骂的那人的回答淹没。 牧晚秋心中那股子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她急急忙忙地往人群里挤,果然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那人,赫然是安知宜! 她被萧雨薇的一个耳光打得身子趔趄,踉跄着跌到在地,可见那个耳光打得有多用力。 此时,她的半张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点点血渍。 她的身子颤抖着,面对着众人的围观,萧雨薇的盛气凌人,她满脸仓皇无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却一直强忍着,没让自己真的哭出来。 周围很多人看着,其中便有曾经与安知宜一道被荣华公主囚禁的人。 她们的面上露出些许不忍之色,但最终,还是没有站出来。 她们没有勇气。 她们好不容易从泥淖里走了出来,现在这平静安逸的日子,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她们不敢贸然出头,让自己再次陷入困局之中。 萧雨薇身后的一名男子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面色也一下变了,他似是想要做些什么,但脚步却像是被定住了,半晌都没往前挪一步。 他的眼睫轻垂,眼下眸底情绪,袖中的手也暗暗握紧了。 牧晚秋此时却是险些气疯了。 她原本要躲着萧雨薇,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的念头,这时候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雨薇打了一耳光,还不解气,抬脚就要往安知宜的身上踹去。 第222章 不会让人欺负你 第222章:不会让人欺负你 牧晚秋直接冲了出去,轻巧抬脚就是一挡,还顺势踹了回去,萧雨薇一时没有防备,身子趔趄着往后倒,幸而身后有丫鬟扶了一把,她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萧雨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时候出头,还敢踹自己,顿时瞪大了眼,原本就蓬勃的怒意更加汹涌,整个人都怒不可遏。 “你,你是谁?竟然这样对本公主!” 牧晚秋蹲下身,扶起了安知宜,根本没有理会萧雨薇。 她想通了,就萧雨薇这样锱铢必较,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一旦发现自己长得比她好看,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做,她也会嫉恨至极,找自己的麻烦。 既然左右都要被盯上,被找麻烦,那她又何必再畏首畏尾? 还不如放飞自我,做一些膈应她的事,这样才能对得起萧雨薇对自己的厌恶。 安知宜只觉自己的世界一片晦暗,她像是再次经历了宛若三年前那样的无助时刻。 正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朝她伸了出来。 那双手将她牢牢扶住,让她仿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安知宜抬眸,就看到了牧晚秋的脸。 她一脸疼惜又关切地望着自己,开口的声音也满是温柔。 “知知,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刹那间,安知宜强忍的泪意涌了出来,一下模糊了她的脸。 一刹那间,眼前的牧晚秋似乎与自己记忆中某个形象重合了。 这双眼睛,这个身影,还有这样令人安心的力量,都像极了一个人…… 是那个闯入密室之中解救她们的阿昭姑娘! 安知宜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将其否认了。 怎么可能会是她? 她们俩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不然安知宜早就认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牧晚秋和那位阿昭姑娘一样,都曾在自己绝望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她们也都给了她同样的安全感,所以自己方才将这两人当成了一个人。 安知宜下意识牢牢握着牧晚秋的手,握得十分用力,像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了。 安知宜的这番表现,落在牧晚秋的眼中,却变成了她在惶恐无措,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最后的依靠。 牧晚秋的心中不觉更加疼惜了几分。 此时,萧雨薇却因为牧晚秋对自己的无视而怒不可遏。 旁边围观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也都对牧晚秋投去了各异的目光。 她当真太过大胆了,竟然连公主都敢得罪! 萧雨薇旁边的谷思彤见此,心中却是一阵窃喜,她当即在旁边主动报出了牧晚秋的身份。 “公主,她是牧尚书家的嫡女,牧晚秋。” 牧晚秋? 萧雨薇并不认识她,但却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因为她是牧家人,而是因为她是白凝霜的女儿。 萧雨薇从自己母后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次白凝霜这个名字,而每一次,母后提起她,都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连带着,对她的女儿牧晚秋,更是流露出不喜与厌恶。 受自己母后的影响,萧雨薇还没见过牧晚秋,对她就先生出了恶感。 但在此之前,牧晚秋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萧雨薇对她更多的是不屑。 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出现在她的交友圈里,连被提起都不值得。 但是现在,这个传说中的牧晚秋,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新仇旧恨,可谓瞬间袭上心头。 而这时,她更看清了牧晚秋的脸。 她究竟长得怎样一张脸呢?萧雨薇不想用任何赞美之词来形容,但是,这一张脸,却让萧雨薇产生了深深的危机与嫉恨。 以前母后总说,白凝霜生了一张狐媚脸,以前萧雨薇没法体会,但现在,她能体会了。 能生出牧晚秋这样狐媚的女儿,白凝霜又能好到哪里去? 身为公主被冒犯的愤怒,还有身为女人对她美貌的嫉妒,都让萧雨薇感到深深的愤怒。 萧雨薇的面容狠狠扭曲,她朝牧晚秋大吼一声,“牧晚秋,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公主不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雨薇很生气,那样的气愤,让众人都感到了压迫。 同时,大家也对牧晚秋生出了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念头。 牧晚秋一手扶着安知宜,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 她望着萧雨薇,神情堪称平静淡然。 “臣女方才情急之下才对公主不敬,还请公主见谅。” 这样的场面话,显然并没有任何的作用,非但没能浇灭萧雨薇的怒火,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在被牧晚秋敷衍,面上愠色更浓。 谷思彤在旁边煽风点火,“牧大小姐,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你方才那样的行径,不仅是对公主的不敬,更险些让公主受伤。 你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想把此事揭过?公主在你眼里成了什么了?” 牧晚秋在心中回了句,她在我眼里连狗屁都不算! 但她把这话咽了回去。 牧晚秋现在更关心的,是安知宜挨的这一巴掌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晚秋望着依旧面带怒容的萧雨薇,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谷思彤,面色不卑不亢。 “方才臣女险些让公主受伤,的的确确是臣女莽撞,臣女愿意领罚。” 听了她这话,萧雨薇还没来得及思考要怎么狠狠地罚她,就听牧晚秋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在此之前,臣女也想为自己的朋友讨一个说法。” 她微微偏头,看向了安知宜,她已经收了泪,只是脸上仍挂着泪痕,左脸的脸颊上,更是明显地肿了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牧晚秋再看向萧雨薇时,眼神不觉冷了几分。 她目光灼灼,“公主,方才臣女听到您出言辱骂臣女的朋友,还当众打了她一个耳光,此事,还请公主能给出一个交代。 只要公主能给出一个交代,臣女自然也会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众人听到她这硬气十足的话,都不禁微微变了变脸色。 她这是在公然向公主叫板吗?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啊! 第223章 前未婚夫 第223章:前未婚夫 连安知宜,都瞪大了眼,急切地伸手拉了拉她,眼中满是着急与担忧。 牧晚秋却没有畏惧,反而是伸手轻拍了拍她以作安抚。 这件事,她不怕闹大。 闹得越大,对安知宜反而越有好处。 一来,安知宜有个十分护短的哥哥,如果此事闹到让安知珏知道,凭他的能力,绝对能让萧雨薇吃不了兜着走。 二来,就算连安知珏都搞不定这件事,便是皇上,也不会放任此事,偏袒萧雨薇。 安知宜是谁?她的身份虽然不算高,但她却是荣华公主案的受害者之一。 她进皇家书院是来念书的,是皇上给诸位受害者提供的一个补偿机会,是一个荣耀,不是为了让她来受欺负的。 她刚从荣华公主的魔窟中被解救出来,现在又被长乐公主欺压,怎么的,皇室的公主都盯着软柿子欺负?皇室还要不要脸了? 皇上若是不为安知宜出头,那其他那些荣华公主的受害者们,该怎么想? 事情传出去,百姓们又该怎么想?皇上还要不要脸面了? 就冲着这一点,牧晚秋也坚信,这事安知宜不可能吃亏。 既然不会吃亏,她又怕什么? 她非得趁此机会把萧雨薇的脸打肿不可! 萧雨薇却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四品小官的女儿,竟然胆大包天到敢跟自己叫板? 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一时之间,萧雨薇气得说不出话来。 谷思彤在旁边瞧着,却几乎要乐开花儿了。 这可是牧晚秋自己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啊,是她自己找死,又怪得了谁? 谷思彤见萧雨薇气结,她便忙不迭地充当起了发言人。 “牧晚秋,你什么都没弄清楚,竟然还好意思质问公主? 你不妨问问她,她方才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非如此,公主又岂会对她动手?难道公主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不成?” 谷思彤这话说得语焉不详,又带着十足的引导性,瞬间引得周围那些同样不明就里的人纷纷对安知宜侧目,心中暗自揣测,她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知宜闻言,满脸焦急,眼眶一下又红了。 她急急辩解,“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我……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安知宜本就性子内向,不善言辞,眼下被那么多人围着,她心中只觉羞窘万分,磕磕巴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雨薇见她那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就觉得心中一阵厌恶。 她当即又指着安知宜的鼻子大骂,“你休要在这儿卖可怜!方才本公主明明亲眼看到,便是你死不要脸地缠着楚郎! 就算楚郎以前是你的未婚夫,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他是本公主的未来驸马,早在三年前你失踪,他就当你死了! 你真当自己一回来,楚郎就还得围着你打转?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谁知道你这三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龌龊事。” 萧雨薇的这一番话骂得十分响亮,也十分刺耳难听。 周遭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家也霎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了萧雨薇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人身上。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长乐公主的未来驸马,楚非恒。 方才楚非恒就一直站在那里,只是周围本就围着不少男女,他又一直沉默着没开口,就没人注意到他。 此时萧雨薇的一番话,让他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牧晚秋也不觉把目光投了过去,定在了那个男子的身上。 他的身材高大却又不过分壮硕,五官俊朗却又不显得过于硬挺,整个人的气度介于文弱书生与勇猛武将之间。 他本身也是文武兼备,既有妙笔生花的才学,骑马射箭也不在话下。 正是因着这文武双全的好本事,他才被萧雨薇一眼相中,钦点成了驸马爷。 正如萧雨薇方才所言,楚非恒与安知宜以前曾定过亲,而且还是自小就定了亲。 没错,楚非恒与安知宜兄妹是同乡,他们自小认识,又因着两家要结亲的缘故,彼此的关系更加亲厚。 楚非恒与安知珏,更是一路互相扶持着一步步考了过来,当年安知珏是状元,楚非恒是榜眼,两人可谓是春风得意。 如果不是安知宜突然失踪,楚非恒与安知宜,早就成亲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如果,安知宜的的确确失踪了,而在安知宜失踪没多久,楚非恒就被萧雨薇看中,摇身一变,成了驸马爷。 之所以定亲近三年都没有成婚,不过是因为楚非恒的亲爹因儿子高中,乐极生悲,一命呜呼,他因此要守孝三年。 而萧雨薇当时年纪也还小,等个两三年也无妨,两人的亲事这才耽搁了下来。 连带着被耽搁的,还有楚非恒的仕途,他的仕途还没开始就要丁忧。 丁忧第二年,楚非恒便在萧雨薇的帮忙下,顺利在皇家书院任起了夫子。 他是金榜题名的榜眼,到书院给学子们上课自然是绰绰有意。 而夫子没有品阶,不算是他在丁忧期间谋官,只算是他谋生的手段,也不算违了丁忧的规矩。 很快,楚非恒的孝期就过了,届时他便能重回朝堂,他与萧雨薇的亲事也能提上日程。 没想到在这个当头,安知宜竟然被寻回来了。 安知珏知道,安知宜与楚非恒绝对没有可能了,他很早之前就跟安知宜透露了楚非恒的消息,而安知宜听闻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太过伤心难过的情绪。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安知珏很快就找了楚非恒,将事情说清楚,并交还了彼此的信物——此前没有交还回来,是因为楚非恒说自己想留个念想。 当初安知宜没找回来,他的念想也只是一个念想,安知珏也不忍心剥夺。 但是现在安知宜找回来了,为了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让安知宜与楚非恒之间被人诟病与误会,安知珏就绝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 第224章 就你有嘴叭叭叭 第224章:就你有嘴叭叭叭 安知宜也早就断了跟楚非恒再续前缘的想法。 且不说楚非恒已经早早跟公主定了亲,就算他现在还是孑然一身,生性自卑的安知宜,也不会再去奢望什么。 她从来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她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安知宜不敢奢求什么,更多的原因,还是生性自卑,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楚非恒了,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前程。 但牧晚秋见到了楚非恒,心中却只觉得这个男人半点都配不上安知宜。 安知宜因为他受到这样的非议和羞辱,可是这个男人却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就算他与安知宜已经不是未婚夫妻,但两人好歹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看到自己的朋友被自己的未婚妻欺负,他难道不应该站出来解释一二吗? 此前牧晚秋还没想起这个人,现在想起来了,又忆起了一些前世的事,对他的印象更是立马跌入了谷底。 今日安知宜遭到这样的飞来横祸,与楚非恒脱不开干系。 萧雨薇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一下下地扎进了安知宜的心窝子里,刺得她遍体鳞伤,更叫她难堪至极。 大家看看楚非恒,又看看她,眼神中满是别有意味的怀疑与打量。 安知宜也盯着楚非恒,楚非恒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归于沉默。 每个人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楚非恒在三年前选过一次,现在,他已经没有再做其他选择的机会。 安知宜看着他保持沉默,眸中又一闪而逝的失望与复杂。 安知宜转开了目光,双拳紧握,鼓足了勇气,朝着萧雨薇怒声大吼。 “我没有缠着他,我……” 安知宜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谷思彤截断了。 她一脸鄙夷的神色,“安小姐,方才的事我与公主可都瞧得一清二楚,你分明与楚公子在梨园里拉拉扯扯,牵扯不清。 若非公主及时赶到,不知道你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谷思彤现在特别活跃,也特别跳脱,她一个劲地吆喝着把脏水往安知宜的身上泼,像是要把自己此前在学舍里丢的脸好好找补回来。 而实际上,安知宜和楚非恒之所以会被萧雨薇逮个正着,这其中也没少得了她的功劳。 当时安知宜向韩堂长请示了一番就离开了,谷思彤的心情本就因为自己丢脸的事十分糟糕,她的肚子这时候又很不舒服,她便也跟韩堂长告假。 她跑了一趟茅房,出来时却不想马上回学舍去,反正也快到晌午了,她就打算随便走走,挨到晌午再离开。 没想到,她听到了有人在跟楚非恒回话。 “安小姐已经到梨园了。” 谷思彤一听就来了精神。 她自然认得楚非恒,这位可是长乐公主常常挂在嘴边夸赞的未来驸马。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竟然在书院中跟别的小姐偷偷私会? 安小姐?哪个安小姐? 谷思彤脑子转了一圈,很快就确认了,这位安小姐,定然就是曾经与他定过亲的安知宜! 谷思彤打算偷偷跟上去确认一番,但梨园地处僻静,此时人少,她怕被发现,只得作罢。 但她却没就此放弃这个机会。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却基本上确认,那个人就是安知宜。 谷思彤跟安知宜无冤无仇,但她跟牧晚秋有仇啊! 而她记得,牧晚秋跟安知宜的关系不错。 谷思彤刚刚才在学舍吃了牧晚秋的一个大亏,她既然没法直接从牧晚秋身上讨回来,她就只能从别人身上讨回来了! 所以,谷思彤当即就飞快抄了近道回了桃花班,向萧雨薇告密。 萧雨薇又怒气冲冲地杀去梨园,安知宜正要离开,就被萧雨薇堵了个正着。 萧雨薇当场就要撕扯发作,谷思彤在旁边煽风点火地提醒她把事情闹大些才好,萧雨薇这才把人拽到了男女皆有的教练场,当众发难。 这也便是牧晚秋赶来恰好看到的一幕。 牧晚秋的反应,也正中了谷思彤的下怀。 她就是这样冲动鲁莽,还有着一股可笑的义气。 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欺负,就这么不顾后果地站了出来,跟萧雨薇对上了,真是不自量力。 谷思彤这般热切地站出来,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所见宣扬出去,便是为了让安知宜更加难堪,也为了越发激怒牧晚秋。 牧晚秋跟萧雨薇的梁子结得越大,她要承担的后果也只会更加严重,到时候,自己就坐等牧晚秋倒大霉就好了! 众人听到谷思彤的这些话,面上顿时又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神色。 安知宜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整个人羞耻又愤怒。 她急切地反驳,“你胡说!我……” 谷思彤再次打断她,“你难道没有与楚公子一起在梨园独处吗?” 安知宜更急了,“我是在,可是我……” “听听,她都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谷思彤的态度咄咄逼人,蓄意引导着事态的发展,安知宜的嗓门小,气势弱,数次开口解释都被她打断,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解释不清,整个人也越发孤立无助。 牧晚秋的眼神冰冷如刀,冷冷地剜在了谷思彤的身上。 “你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吗?就你有嘴叭叭叭说个没完!” 谷思彤被她怼得面色一滞,一股羞恼霎时就涌上脑顶。 “我亲眼看到的!公主也亲眼看到了!” “亲眼看到的就是真的?便是府衙断案也没有光听一面之词的道理。” 谷思彤一对上她就气血翻涌,简直是上辈子注定的冤家。 她梗着脖子辩驳,“方才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我难道说错了吗?” 牧晚秋冷笑一声,“她一开口没说两句话就被你打断,她亲口承认什么了?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解释,你就急着给她戳上罪名,谁给你的权利? 没这智商就给我老实闭嘴,别在这儿断章取义,歪曲事实,简直丢人现眼!” 谷思彤被她这毫不留情的话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口都被气得一阵发疼。 跟牧晚秋对上,她每每总是会落到下风! 谷思彤难得聪明了一回,她自己吵不过,便让萧雨薇来,这位长乐公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第225章 泼脏水 第225章:泼脏水 谷思彤当即看向萧雨薇,一副又是委屈,又是愤愤不平的模样。 “公主,臣女方才那般,也只是为了公主您感到一时心急罢了!没想到竟然招至牧大小姐这么一番言辞攻击……” 萧雨薇也因牧晚秋的话而火冒三丈,她这是什么意思?连自己这个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萧雨薇正要开口驳斥,牧晚秋就抢先开了口。 “公主,臣女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是谷小姐数次三番打断知知的解释,一副一言堂的样子,说好听点,她这是为了公主心急所致,但说难听点,这不就变成了故意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了吗? 再往难听了说,别人还以为这是公主您指使的呢!这岂不对公主的名声造成了损害?” 萧雨薇当即大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公主何时指使她污蔑人了?” 谷思彤也没想到她这么颠倒黑白,简直是不要脸! 牧晚秋却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模样,“臣女也知道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但事情究竟如何,总要有一个说法。 方才一直都是公主和谷小姐在说,现在,总该轮到知知说一说了吧。” 萧雨薇和谷思彤神色都很难看,但牧晚秋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为了以示公平,萧雨薇也只能强忍怒意,给安知宜开口解释的机会。 牧晚秋看着安知宜,眼中满是柔和,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温柔,半点都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知知,你别怕,事情究竟如何,你当众解释清楚。” 安知宜看着她温柔又鼓励的神色,再想起她方才那样强势地为自己出头,安知宜一下就觉得自己像是充满了底气,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擦掉眼泪,抬起头,提高了声音道。 “方才,我随着韩堂长与大家一起熟悉书院环境,便是走到这儿时,有一个仆从上前传话,说我兄长寻我,让我去梨园等他。 我兄长在书院中兼任番邦语的教学,我以为真的是他有事寻我,不疑有他,这才随着那人去了梨园等候。 但是我没想到,最后等来的不是我兄长,而是楚……楚驸马。” 她说到最后,看向了楚非恒,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萧雨薇见此,顿时又觉得火冒三丈。 安知宜所说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她怒声道:“你的意思难道是楚郎派人给你传话,主动约你?” 偷听到楚非恒与人对话的谷思彤心道,可不就是吗? 男人就是这般不知满足,吃着碗里的,还想惦记着锅里的。 只是这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那样只会将萧雨薇这尊大佛得罪了。 安知宜轻轻咬唇,声音轻了几分,“我不知道。” 萧雨薇毫不客气地嘲讽,“就凭你?有哪里值得楚郎那样做?也不想想自己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现在是个什么货色!” 萧雨薇的话委实难听,她话里那赤裸直白的意思,不仅刺到了安知宜,更刺到了在场那些同样遭遇不幸的人。 大家的面色都变得有些苍白难看了起来。 牧晚秋冷冷开口,“公主,请您慎言。” 萧雨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牧晚秋给训了,顿时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你敢这样教训本公主?” 牧晚秋的面色冷然,语气更冷,“臣女不敢,但公主方才的话,委实欠妥。 难道公主忘了,知知和其他人受到的伤害都是拜谁所赐? 荣华公主倒行逆施,有违人伦,猪狗不如,人人得而诛之! 知知和其他人都是受害者,公主您是荣华公主的亲侄女,您不仅没有对她们这些受害者表示歉意,还数次三番以此事作为嘲笑和攻讦她们的谈资,公主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牧晚秋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直直地砸在众人的心头上,叫所有人都心生触动。 尤其是那些与安知宜一样,曾经的受害者,她们更是觉得心中激荡难平。 萧雨薇的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错,似是屈辱,又似恼怒,羞愤。 她只觉得丢脸至极,只想狠狠地反击回去。 但是,周围人那灼灼的目光,让萧雨薇意识到了自己再说下去,只怕就要触了众怒。 这件事便是父皇也不能维护自己。 萧雨薇只能狠狠地咽下了这口气,十分生硬地开口转移了话题。 “本公主现在要讨论的不是那件事,而是眼下的事情!” 谷思彤生怕连萧雨薇都敌不过牧晚秋,就赶忙开口附和。 “对啊,就算她曾经受到过伤害,但也不能成为她做出不知廉耻之事的遮羞布!” 安知宜急切否认,“我没有!我说了,我以为是我兄长寻我,我根本不知道来的人会是楚驸马!” 萧雨薇转头看向楚非恒,“楚郎,你来说,你当时为什么会去梨园?” 萧雨薇看向楚非恒的眼神十分信任,显然她并不相信楚非恒会主动约见安知宜。 楚非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我收到有人给我传信,说公主在梨园等我,我没有多想就去了。” 萧雨薇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一恼,竟然有人敢以她的名义传信? 最后,她又有些被取悦了,楚郎是听到她在找他,才会这么毫不设防地去了梨园,说明楚郎的心中是十分惦念着自己的。 究竟是谁假传消息?萧雨薇毫不犹豫就怀疑上了安知宜,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做? 萧雨薇刚刚压下的怒意又涌了上来,“依本公主看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你想见楚郎,又觉得以你的名义楚郎必然不肯去相见,所以才以本公主的名义发出邀约!” 安知宜满脸屈辱,“我没有! 我与楚驸马,以前的确曾定过亲,但早在我失踪之后,兄长就代我与楚驸马解除了婚约,我们两家的庚帖信物都已经退还。 我与楚驸马之间清清白白,我断然不会有那样不知廉耻的想法。 就算您是公主,也不能没有证据便污蔑我的清白!” 安知宜所表现出的强烈态度,让萧雨薇心中更甚厌恶。 “那你为什么见了楚郎不马上避嫌?你还留在梨园与他纠缠不清,你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第226章 他在撒谎! 第226章:他在撒谎! 这时,楚非恒再次开口,“公主,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我与安小姐只是在叙旧罢了。” 好一句叙旧,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是戳到了萧雨薇的痛处。 而且他这话,也含糊了当时的情形究竟是安知宜纠缠他,还是他在纠缠安知宜。 反正萧雨薇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会是楚非恒的错。 而楚非恒,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 要靠他给安知宜伸张正义,那还不如做梦来得快些。 牧晚秋直截了当,“把证人找来吧。知知,你还记得那个传话的仆人长什么样吗?” 安知宜当即点头,“我记得,我可以把他的画像画出来,找他当面对质!” 牧晚秋又看向楚非恒,语气不乏嘲讽,“相信凭借楚驸马的聪慧,也定然能把传话之人画出来吧?” 楚非恒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公主,既然此事存疑,那就让他们把画像画出来,再把传话之人找出来,当面对质吧,如此,便能知道到底是谁在撒谎,公主您觉得呢?” 萧雨薇即便心中已经认定是安知宜在勾引楚非恒,但当着大家的面,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当众找出证人来,再给安知宜定罪。 那样,才能更加名正言顺,也能让人亲眼见到她的真面目! 萧雨薇便答应了,旋即命人去取笔墨纸砚来,让他们两人当场作画。 安知宜虽然出身一般,但自小就是性子温婉,喜读诗书,安知珏也疼这个妹妹,尽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 琴棋书画,别人能学的,安知宜也都学过,且天赋异禀,十分拿得出手。 白纸铺开,她几乎没有多想便落笔,很快,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便跃然纸上。 众人看着,都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她的画技了得,有人还露出微微的赞许之色。 萧雨薇见此,看她的眼神更添厌恶。 楚非恒也很快就画出了那人的模样,两个人,都是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模样。 有在书院待的时间久的学生认出了安知宜所画那人,“我见过他,很眼熟。” 还有人隐约想起他的名字,“我记得他好像叫邓聪。” 有了画像,又有了名字,那人很快就被找到了。 安知宜看着他的脸,十分笃定,“没错,就是他给我传的话,说我兄长在梨园等我。” 邓聪闻言,悄悄抬眼看了安知宜一眼,便飞快垂下。 他像是十分害怕,身子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众人都齐齐看向邓聪,萧雨薇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厉声喝问。 “你来说,你到底有没有给她传过话,又都传了些什么内容?” 邓聪似是被这番阵仗吓到了,又看了安知宜一眼,像是欲言又止。 “小,小的……” 萧雨薇把他那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这人定然是受了安知宜的收买,现在才回屡屡抬头看她,像是在犹豫迟疑着什么似的。 萧雨薇的气势瞬间更足,“说!如果你不说实话,本公主便命人给你大刑伺候!” 邓聪闻言,身子又是一个瑟缩,他以头触地,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只有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公主饶命啊!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 小的的确是来找过那位安小姐,但小的却没有告诉她安大人在梨园啊……” 邓聪的话,宛若一块大石,狠狠砸下,砸在了安知宜的脑中,让她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她的面色苍白,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死死瞪着他。 “你,你胡说!你分明说我兄长在梨园等我,你怎么能不承认?你……” 邓聪却是“砰砰砰”地磕头,口中大呼,“小的冤枉啊!小的连安大人的面都没见到,如何能传这样的信?”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再度把目光落在了安知宜的身上。 那目光中,有怀疑,有打量,更有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萧雨薇目光扫向她,唇角微微翘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安小姐,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知宜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方才才积攒的一点镇定和勇气,在这一刻又被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她用力摇头,“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说谎!” 萧雨薇的眼中冷意毕现。 牧晚秋握住了安知宜的手,不等萧雨薇再说出什么刻薄的话,便对着邓聪再次开口。 “你既说你没有传安大人的话,那当时是因何缘故来找知知?又跟她说了什么?” 邓聪又迟疑了起来,但最后,还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咬牙道:“小的告诉安小姐,楚驸马会去梨园,她如果想见楚驸马的话,就去梨园等候。” 这话再次将安知宜架在了烈火上。 安知宜的的确确是去了梨园,这岂不是意味着,是安知宜想见楚非恒所以才特地去赴了约? 安知宜那原本就不算干净的名声,这下更是又被狠狠泼上了好大一盆脏水。 萧雨薇气得面容扭曲,张口就要骂,牧晚秋却再一次截住了她的话头。 “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来对她说这些话?你又是怎么知道楚驸马会去梨园?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邓聪又看了安知宜一眼,“是安小姐收买了小的,让小的帮忙留意楚驸马的动向,随时告知。” 安知宜的面色霎时比纸还白,这泼天的冤枉劈头盖脸地朝她砸来,砸得她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 萧雨薇终于忍不住,朝安知宜就怒声大骂。 “你简直不要脸!” 安知宜扬起声音反驳,“我没有,这些全都是污蔑!是他在撒谎!” 萧雨薇却根本不信,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怒意。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你分明就是对楚郎念念不忘,想要耍小心机卖可怜把他抢回去!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凭你也配!你就是一个破……” “公主!” 牧晚秋扬声打断了萧雨薇的谩骂,这一瞬,她的眼神都是冷的。 “此人的证词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还请公主冷静。” 第227章 断案可不是这么断的 第227章:断案可不是这么断的 数次三番被牧晚秋用这样的态度还击,萧雨薇心中的怒火也怎么都压不住了。 “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本公主说话!” 牧晚秋的背脊挺得笔直,面上依旧保持冷静。 “臣女无状,事后但凭公主处置。 只是此事尚未查清楚,还请公主能保持理智,公平公正地处置此事。” 萧雨薇气笑了,“你是在教本公主做事吗?尚未查清楚?你是当本公主瞎了聋了,还是当其他人瞎了聋了? 他方才说的话还不够清楚明白吗?这一切分明就是她一手策划安排的,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牧晚秋与她目光直视,半分不惧。 “他空口白牙说的那些话,公主为何就能断定都是真的? 他说是被知知收买,什么时候,在哪里,以什么收买?有没有证据证明他说的话? 如果他拿不出证据来,我也可以认定他是在说谎。 同样是没有证据,那公主缘何就愿意相信他的证词,而不愿意相信知知的话?” 萧雨薇被她的话噎了噎,她张口就要反驳,但牧晚秋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抢过话头,完全占据了这次对话的主动权。 “再有,那个去给楚驸马传信的人又是谁?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现在都还没有找到那人,还没有听到那人的供词,公主为什么就那么急于下定论? 还是说,公主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定论,所以就只相信你愿意相信的证据?” 牧晚秋的一番话说得直白犀利,毫不留情,萧雨薇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极了。 围观的众人也都愣住了,没想到牧晚秋竟然这般胆大包天,竟然敢这样怼公主。 偏偏这时,人群中竟然还有人附和,“说得好!” 那是一道清凌凌的女声,那声音很大,坦坦荡荡的,半点都没遮掩避讳。 众人都下意识地朝那人看去,那人直接便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牧晚秋看到那姑娘,愣住了。 那姑娘身形高挑匀称,五官不算多惊艳,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明媚舒服,让人不自觉便会多看她两眼。 牧晚秋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心中升起一股微不可查的紧张与欣喜。 因为这个人,正是自己这次要结交的人之一:花絮。 花絮是个很有个性的姑娘,交友的标准比较随性,随性就是没标准,全看眼缘和心情。 牧晚秋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欣赏,显然,自己方才的一番所作所为,戳到了这位大小姐的好感点。 牧晚秋对于要如何与她结交心里其实并没有谱,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跟她产生交集,这算不算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 花絮是太尉千金,同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当今淑贵妃的亲侄女。 淑贵妃育有一位公主,现在年仅四岁,两母女都很是得宠。 花家是淑贵妃的娘家,身份自然不一般。 花絮颇得自己贵妃姑母的喜欢,也没少出入宫廷,与萧雨薇这个公主也算熟悉,但两人却并不投契。 大家都忌惮萧雨薇的身份,花絮却没什么好忌惮的。 所以,她才敢当众捧牧晚秋的场。 花絮朝牧晚秋微微一笑,这才看向面色更加难看的萧雨薇。 “公主,我觉得牧大小姐方才的话说得有道理,凡事不能光听一面之词,断案可不是这么断的。 若是一不小心弄错了,那对这位安小姐来说,可就是声名尽毁的大事。” 萧雨薇看到花絮,面色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尤其是她又这般不给自己脸面,萧雨薇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萧雨薇声音硬邦邦的,“证据都摆在眼前!” 花絮摊摊手,“摆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萧雨薇看向邓聪,“他就是人证!” 花絮居高临下地望着邓聪,“就他?你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 萧雨薇觉得花絮就是故意在跟自己针锋相对,她当即怒声还击。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假的?” 花絮耸耸肩,“我没有证据,所以才提议要多审几遍。 方才牧大小姐问的那些问题,我觉得问得挺好,这人既然这么信誓旦旦称是被安小姐收买,那具体细节总应该还记得吧。 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大家能一起辨别一二。” 花絮的语气淡淡,可却让萧雨薇感到了丝丝恼火。 她分明就是在故意给自己找茬,跟自己作对,不然她为什么要来掺和这件事? 可是这个提议萧雨薇又不能公然否掉,不然倒显得好像是她独断专行,事情尚未查清就要下定论似的。 她便裹挟了几分怒意,目光扫向邓聪。 “还不快说!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收买的你?” 邓聪眸光微闪,最后磕磕巴巴地开口,“这,已经有些时日了,安小姐没有亲自出面,派了个下人到小的家里,给了小的一笔银子……” 牧晚秋一听这个回答就知道他这是在含糊其辞。 她当即追问,“是哪一天?对方长什么样,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邓聪含糊其辞,“已经过了些时日,具体的,小的也记不清了。” 牧晚秋继续追问,“那那个人长什么样?” “也,也记不清了……” 牧晚秋冷笑,“你这也记不清,那也记不清,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连是谁指使你的都记错了?” 邓聪急忙辩解,“不是,这个小的没有忘记,小的记得一清二楚,那人就说自己是安小姐的人!” 他似是怕牧晚秋再继续没完没了地问下去,索性直接转向了萧雨薇,朝她连连磕头。 “公主,小的说的都是实话!是小的财迷了心窍,一时糊涂,这才做了这样的事,给安小姐做了眼线传了话,小的该死,小的已经知道错了,请公主饶命啊!” 邓聪直接就嚎上了,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 但他这话,也实实在在把安知宜给彻底拉下了水,要坐实她收买人心,刺探驸马行踪的事实。 安知宜的面色在一刹变得更加惨白。 第228章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228章: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萧雨薇傲然地望着她们,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牧晚秋正欲开口,花絮就嗤笑出声,“我当然有话说。” 她指向邓聪,“这人,就是一派胡言。” 邓聪的神色微颤,却不敢抬起头来,萧雨薇的面色一下就变了,染上一抹难掩的恼怒。 “你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花絮,本公主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是本公主的事,轮不到你来指点置喙,你若还不识趣,就别怪本公主不给你脸面!” 花絮从小就不是吓大的,这点狠话,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她跟萧雨薇自小不对付,对萧雨薇的为人品性不敢恭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冲着这个定律,花絮就愿意站安知宜和牧晚秋这边。 而且,方才牧晚秋的一番表现,也很合她的眼缘。 “公主,我这不是胡搅蛮缠,我说这话都是有理有据的。 依照这人所说,他被安小姐收买,这时间早到让他连回想都想不起来,按照一般人的记忆推断,至少也得有十天半个月,或是更久了吧? 书院今天才开学,安小姐为什么要提前十天半个月收买他?难道安小姐就不怕书院还没开学,这事就被泄露出去吗?” 萧雨薇张嘴便想反驳,但竟找不到反驳之词。 牧晚秋看了花絮一眼,接着她的话开口。 “第二,知知为什么要收买他做这样的事?难道知知不知道这样的事一旦泄露出去就会影响自己的清誉吗?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样的私密事应该找心腹来做,而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关键时候不会为自己保密,还会把自己卖得一干二净的人来做。” 围观的众人闻言,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像是接力赛一般,安知宜也哽咽着开了口,“第三,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书院跟楚驸马见面? 说句不知廉耻的话,我如果真的想见他,只需要让兄长把他请到家中做客便是。 再不济,我也大可以在楚驸马每日出行的必经之路找机会与他制造偶遇。 千千万万种方法,都比收买一个不可靠的人,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私会来得可靠,我为什么要选这个最愚蠢的办法?” 安知宜能说出这番话,是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彻底豁出去了。 众人暗自琢磨,觉得她说的的确十分有道理。 她如果真的想私会楚驸马,大可不必选这样一个风险那么高的笨方法。 那这便只能说明,她并不想与楚驸马有瓜葛联系。 难道这件事,她真的是无辜的? 楚非恒的眸色不觉微微深了几分,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他的拳暗暗握紧了几分。 花絮微微挑眉,看向牧晚秋和安知宜,没想到三人倒是这般默契,一二三点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点,恰好是对方也想到的。 萧雨薇听到这一番话,脸色又是一阵青白交错的变换。 她认定了是安知宜不知廉耻,觊觎她的驸马,安知宜便是作再多的辩解,她也不肯相信! 奈何她脑子转得不够快,面对她们列出的这一二三,她再次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而这时,谷思彤突然冷不丁开口,“如果你就是想被人瞧见,然后趁机上位呢?” 谷思彤这句话,恰好出现在众人都安静的间隙,是以,就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的神情就又变了。 大家都是在大家族里浸淫出来的,那些阴私手段谁能瞧不明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足够让众人遐想连篇了。 是啊,如果,安知宜就是故意的,故意选了这么一个大家都在的时间地点,又故意被人撞破,再借着名声有损的名义,重新赖上楚非恒呢? 就算楚非恒已经是准驸马了,他不能辜负了公主,但安知宜的身份不一般啊,她是荣华公主案的受害者。 皇上本身就有意弥补那些受害者,加上她还有一个那么得重用的兄长,就算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为了大局牺牲掉长乐公主的婚姻,转而成全大义,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抑或者,是两人都进楚家门,一大一小,两女共侍一夫。 这对安知宜来说,也算是一个好归属,她也不亏了。 毕竟,她有着那样的经历,讲究些的人家,多半都不愿聘她为妇。 现场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平静的背后,却是看不见的暗潮汹涌。 刹那间,安知宜只觉得一股汹涌的恶意朝她袭来,叫她遍体生寒。 那样恶意的揣测,压得她心头发沉,几乎喘不过气来。 牧晚秋感受到她的身子陡然发颤,手都开始发抖。 那样尖锐的重伤,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承受。 若不及时澄清真相,这个污名将会伴随安知宜一生! 牧晚秋朝谷思彤投去一记目光,那目光冰冷尖锐,宛若一把锋利的刀。 谷思彤被她那目光一扫,竟然觉得心头微微发慌,生出了一股惧意。 安知宜眼睛发红,恶狠狠地瞪着谷思彤,胸中积攒了满腔的怒火,朝她怒声大吼,“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你这是血口喷人!” 萧雨薇却是被谷思彤那话提醒,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恍然,对安知宜的辩解更加不信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竟然还想抢楚郎,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安知宜面色涨得通红,她十分激动,但越是激动,就越是不知如何自辩,方才那一句大吼,已经耗费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只恨自己太过笨嘴拙舌,只能任由她们这般误解自己,污蔑自己。 牧晚秋将她的手牢牢紧握,再一次挡在了安知宜的面前,腰杆挺直,对上盛气凌人的萧雨薇,不见半分怯意。 “公主,这个人的证词含糊不清,根本就是有问题,绝对不能听信! 臣女建议,将此人送到官府,严刑拷问,将事情查清,还大家一个公道清白!” 第229章 事情完全乱套了 第229章:事情完全乱套了 萧雨薇彻底失去了耐心,“的确是该送到官府,不过,该送去官府的不是他,而是你们! 来人,给本公主将她们两人绑起来,送到官府去!” 楚非恒的面色狠狠一变,他终于没法淡定沉默,语气略急。 “公主,请您三思。” 萧雨薇正在气头上,连带着对楚非恒的语气也生硬了几分。 “怎么,连你也要拦着我?还是说,你心疼了?” 楚非恒垂下头,掩住了眸底的烦躁情绪。 事情完全乱套了。 现在的结果,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沉了沉气,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开口。 “公主,我并非有意拦你,而是此事若是真的闹大了,皇上那边,公主只怕也不好交代。 毕竟,安小姐的身份不一般,皇上把她们送进书院,本就是为了补偿,你现在把人送到官府去,皇上只会觉得公主是在跟他对着干。” 萧雨薇也想到了这一层,禁不住狠狠地咬了咬唇,“她竟然敢打你的主意,我不甘心!” 楚非恒语气又柔了几分,“此事不是没有成吗?以后她定然不敢再生妄念,我也会对她退避三舍,绝对不与她有任何往来,公主便消消气吧,气坏了不值当。” 有楚非恒的缓声安慰,萧雨薇心中的那股郁气这才稍稍平缓。 楚非恒又抬眸看她,眸中多了几分柔情,声音又低了几分,像是情人间的私语。 “公主,我心里只有你,对于旁的那些跳梁小丑,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萧雨薇对上他的眼神,听了他这话,整颗心瞬间就飘飘然了,原本对安知宜还满腔的怒火,现在全都变成了不屑。 她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自己有什么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大动干戈?免得还失了自己的体面! 而且,楚郎说得也对,她到底是那件事的受害者,连父皇都要给她们做脸面,自己若是真的把她送到府衙去了,父皇定会生气。 这么想着,萧雨薇就改了主意。 她看向安知宜时,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本公主大人大量,就不与你计较。 只是,今后你若是再敢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就不要怪本公主不留情面!” 这副满是施舍的语气,这直接盖棺定论的话,刺得安知宜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她没有做,那些事,她都没有做! 然而,萧雨薇却根本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她目光一转,看向了牧晚秋。 她不能把安知宜怎么样,但是牧晚秋就不一样了。 “牧大小姐方才屡屡对本公主出言不逊,还对本公主动手,险些伤了本公主。 既然牧大小姐这么不懂尊卑礼数,本公主今日便好好教一教你! 来人,把她绑起来,送到官府去,依法严惩!” 萧雨薇的气势汹汹,声音十分铿锵有力。 这一次,楚非恒没有再出面阻拦。 旁人也都看着,没人敢开口多说什么。 花絮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安知宜的面色更是霎时一变。 安知宜像是一下恢复了勇气,直接冲到了牧晚秋的身前,伸出手,将她护在身后。 “不可以!你要绑就绑我,这件事不关她的事!” 萧雨薇见她们这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厌烦。 看准了她有护身符自己不敢真的动她,这才假模假样地站出来。 真是会演。 牧晚秋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安知宜,心中升起一股感动。 她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萧雨薇的梁子结下了。 现在被她刁难,牧晚秋半点都不惊讶,但这不代表着她会乖乖束手就擒。 安知宜的这件事还没澄清,自己若是就这么被绑走了,这件事必然就此定论,之后再想旧事重提,洗清冤屈,那几乎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牧晚秋直视萧雨薇,神情坚毅。 “公主要惩戒臣女,臣女愿意领罚,但却不是现在。 在此之前,请公主先把这人审清楚,知知与楚驸马的误会更应澄清。”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敢这般狡辩! 萧雨薇的怒火更盛了几分,“事实都摆在了眼前还有什么好审的,本公主已经大仁大义,放过了她这一回,你们是真当本公主脾性太好了不成?” 安知宜再次大喊出声,“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是被冤枉的!是这个人说谎! 如果公主执意认定是我做的,那我立马便到大理寺去敲鸣冤鼓,请大理寺卿亲审此案! 若大理寺卿也查不明白,我就去告御状,今天,便是死,我也要证明我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我堂堂正正,我清清白白!” 安知宜的一番控诉喊得撕心裂肺,颇有一种破釜沉舟,彻底豁出去了的架势。 众人都禁不住被她这一番大喊震慑。 楚非恒的面色更是微微变了变,眼眸也一阵轻闪。 萧雨薇却被她这一番话激怒了。 “你这是在要挟本公主?好,好得很!你要告就去告,本公主绝不阻拦! 本公主倒是要瞧瞧,你到底能告出个什么结果来!” 安知宜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她,让她恼怒非常。 她又怒气冲冲地盯向牧晚秋,“来人!你们都死了吗?要本公主说多少遍,马上把她绑起来!” 安知宜再次阻拦,“不可以!” 花絮也开口阻拦,“公主,请三思后行!” 萧雨薇冷笑,“今天本公主就要让她付出代价,谁出面阻拦都没用!”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萧雨薇的手下得令上前,欲对牧晚秋动手。 牧晚秋已经做好了与她硬碰硬的打算,正在这时,就听人群外传来一道冰冷淡漠的男声。 “如果是本王阻拦呢?有没有用?” 听到这声音,牧晚秋一愣,心口狠狠猛跳了几下,一股莫名又奇异的感觉刹那间就袭遍了全身。 待她转头,确认了来人果然是他时,方才那股奇异的感觉一下落了地,化作了实质,全都变成了一股坚实有力的安全感。 一颗心也刹那间变得暖烘烘的,眼睛也不自觉染上了一片奇异光彩。 这样的情绪和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就冒了出来,牧晚秋回过神,急忙飞快敛了起来,将那些情绪稳妥收好,最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第230章 主动送上门的金大腿 第230章:主动送上门的金大腿 所有人都生出了相同的疑问,这位煞神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书院里? 惊诧过后,大家心中就都冒出了一股本能的畏惧。 便是萧雨薇,脸上那原本激动的表情也霎时一僵,全都化作了毫不掩饰的敬畏与紧张。 萧君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一出现,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自有一种疾风骤雨来袭的汹涌气势,让人本能生畏。 萧君离就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款步朝众人走来。 他穿着一袭青衣,身姿挺拔,只是面色略带几分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添了几分阴鸷之气。 明明看起来像是身体不怎么好的样子,但大家却无人敢小觑他。 他的目光冷冷淡淡的,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不动声色将她上下都扫了一遍,看起来没有受伤,他这才略略放了心。 牧晚秋注意到他白得过分的面色,心中微惊,明明那天晚上他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这么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没有任何缘由的,牧晚秋就觉得他是装的。 萧雨薇神色僵硬地行礼,“见过皇叔。” 众人也都纷纷回神,急忙行礼,“见过淮阳王殿下!” 萧君离睥睨着众人,漫不经心地摆手叫起,众人都自觉地垂着脑袋,不大敢与他目光直视。 甚至,大家心中都隐隐生出了一股懊恼与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他会来,他们就不在这里凑这个热闹了。 萧君离语气微凉,“长乐,你刚刚是要让谁付出代价?她吗?” 说着,他朝牧晚秋觑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真会惹事。 牧晚秋对上他的目光,莫名心虚。 也不算是她惹事吧,实在是萧雨薇欺人太甚! 萧雨薇听到萧君离这话,却觉得背脊都禁不住有一层细细的冷汗冒了出来。 她脑中飞快转了几圈,记忆中,这位皇叔与牧晚秋似乎没有什么交集啊,他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管这个闲事? 花絮有些奇怪地偷觑着这位淮阳王殿下,她以前在宫中,也曾见过他,他周身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何曾这么有闲心? 但今天…… 真奇怪。 萧雨薇见他开门见山,刨根问底,索性不再隐瞒,直接回答了。 “没错,她目中无人,对我大为不敬,我便想给她一点教训。” 她还真就不信了,皇叔难道还要帮她出头不成? 萧君离觑了牧晚秋一眼,“是吗?” 轻飘飘的两个字,众人听来,不知为何,竟然隐约品出了一点其他意味。 这语气,似乎有些过于熟稔啊,难道是他们的错觉吗? 牧晚秋却没有听出什么不同,除了阴阳怪气的时候,萧君离大多数说话都这个调调。 虽然,萧君离与萧雨薇才是叔侄,但牧晚秋却盲目自信地觉得,他一定会为自己出头。 不然他为啥要突然冒出来,还问自己“是吗?” 他既然问了这话,不就是在给自己搭台阶,让自己告状吗? 告状的机会摆在眼前,谁不告是傻子! 牧晚秋当即毫不客气地诉苦,“殿下英明!臣女冤枉啊!” 萧君离的神色和语气依旧淡淡的,但却顺着她的话问了。 “嗯?你冤枉?怎么冤枉了?” 萧雨薇本能地预感到了不妙,她抢在牧晚秋开口前道:“不过就只是我们小女儿之间的一些小打闹罢了,就不劳皇叔您费神了。” 萧君离却淡淡道:“本王刚好闲来无事,说说也无妨。” 说着,目光又转向牧晚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告状就赶紧的。 牧晚秋当然是毫不客气地抓住了这个主动送上门的金大腿。 反正他为难自己给他学做菜,自己也总要讨一点利息。 牧晚秋口齿十分伶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许是觉得有了靠山,又觉得这是难得告状的机会,牧晚秋把整件事起承转合讲得层层递进,格外精彩,她从头说到尾,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萧君离朝旁边瞟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了安知宜。 半边脸都肿了,眼睛也红得跟兔子似的,看来被欺负得的确有些狠了。 萧君离啧了一声,安知珏那样厉害的人,竟然有个这么软趴趴的妹妹,两兄妹的性情,可一点都不像。 萧君离想到安知珏,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也没兴致上赶着给他妹妹撑腰。 但牧晚秋却一副十分上心的样子,她简直就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拼着自己不顾,也要护着安知宜。 她是因为单纯地跟安知宜关系好才护着她,还是因为安知珏? 萧君离想到了当初她是如何只身闯入荣华公主的犬园,救下了那一群被困的女子。 这丫头,对弱者大概都有种天然的保护欲吧,跟安知珏绝对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萧君离很快跟自己和解了,心道,既然她要护着安知宜,他就勉为其难的,管一管闲事吧。 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众人发现,萧君离竟然半点都没有不耐烦,反而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看来有个好口才果然还是十分有用的,这不,连萧君离这样的人都能被她的故事吸引。 而实际上,萧君离能不能被吸引,看的不是故事讲得怎么样,而是要看,讲故事的是谁。 关于这一点,众人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萧雨薇听到牧晚秋将事情复述,而经她之口复述的事情,带着明显的偏向性。 这小贱人分明就是在扭曲事实! 萧雨薇数次想要插嘴或打断,都没找到机会。 待她说完,终于按捺不住,满脸怒意地开口。 “皇叔,您千万不要信了她的话!这件事我已经审清楚了,分明就是安知宜处心积虑,想要抢走我的驸马! 是她们一味巧言令色,强词夺理,皇叔您可千万不要被她给蒙骗了!” 萧君离听完了萧雨薇的话,却是神色平平。 他掩唇轻咳了几声,俨然一副身体抱恙的模样。 缓了片刻,他才开口道:“可是本王觉得安小姐没必要这么做。” 第231章 殿下说的很有道理 第231章:殿下说的很有道理 众人一愣,萧雨薇也怔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站在安知宜那边。 萧雨薇急得要再开口说什么,就听萧君离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 “毕竟你那驸马,不论是才学还是样貌,都挺一般的,不值得让人那么大费周章地算计。”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空气中也平白多了一股淡淡的尴尬。 众人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楚非恒,那眼神,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同情的意思。 被萧君离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评头论足,楚非恒的面色也骤然僵住,心中顿时有一股强烈的情绪翻涌,他极力克制着,才没露出失态之色。 萧雨薇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脑顶,她的驸马文武双全,样貌堂堂,怎么到了皇叔的口中就变成了“挺一般的”这样轻飘飘的评价? 这是她看中的驸马,皇叔却这么评价,岂不是连她都埋汰上了? 萧雨薇的怒意上头,一张脸气得青白交错,十分挂不住。 因为对萧君离的本能畏惧,萧雨薇这才没当场大骂出声。 她正强压着脾气,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就听到牧晚秋“噗嗤”的笑声。 牧晚秋并不想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笑场,除非实在忍不住。 不愧是萧君离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把人贬得无地自容,偏他自个儿还云淡风轻的。 萧雨薇听到牧晚秋的笑,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 “你笑什么?” 牧晚秋敛起了笑意,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就是觉得殿下说得很有道理,我捧个场。” 花絮见此,也忍不住乐了。 萧雨薇的面色微僵,但那话是萧君离说的,她捧的是萧君离的场,自己真对她兴师问罪了,那岂不就是在公然跟萧君离对着干? 萧雨薇只觉心中无比憋屈。 萧雨薇压了压脾气,饶是如此,对着萧君离时,语气还是带上了几分冷硬。 “皇叔,这件事的始末就是如此,证据十分充足,就是安知宜蓄意勾引驸马,对他纠缠不清! 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现在只怕已经得逞了!” 她这语气,显然是连萧君离的脸面都不想卖了。 萧君离的目光朝楚非恒的方向扫去,眼神淡淡的,却又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轻嘲。 “你说安小姐在梨园跟你的驸马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可是我瞧着,你这驸马的身形,不像是连一个弱女子都摆脱不开的样子啊。” 楚非恒的面色又是一僵。 萧君离这眼神,这话语,都直白又干脆,那言外之意究竟是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萧雨薇的面色也随之一变,她先是恼怒,旋即这话就不自觉入了心。 楚非恒一个大男人,真的能被一个弱女子缠得没法脱身? 除非他自己本身也心猿意马,并没想挣扎摆脱,更甚至,是他在主动纠缠。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当即就飞快否认了。 楚郎怎么可能会主动跟那不干不净的贱女人纠缠不清? 萧君离又掩唇轻咳几声,淡淡补了一句,“莫非楚驸马与本王一样,都病了?” 萧君离一咳起来,原本苍白的面色,立马便染上几分晕红,整个人自然而然就带上了一股病娇之态。 偏偏,这样的病娇,还恰到好处,半分都不让人觉得女气,只让人觉得姝色无双。 牧晚秋看着萧君离,心道病都能病得这么好看,这未免也太犯规了。 萧雨薇却无心欣赏自己皇叔的病态,皇叔身有隐疾,在他们皇室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件事尚未在民间传开罢了。 她只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楚非恒。 楚非恒面色不过瞬间僵硬,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缓声开口,“公主,我与安小姐毕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不能动手伤了她。” 楚非恒这话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是安知宜纠缠他,他之所以没有把人甩开,只是因为顾念旧时情分,不愿意粗暴地伤了她罢了! 萧雨薇方才瞬间的怀疑,被楚非恒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全数化解了。 安知宜听了这话,却只觉得心口一片冰凉。 那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捅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她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陌生到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似的。 萧雨薇又像是斗胜的公鸡似的,露出一丝有些骄傲的神色。 “楚郎是个温润讲理的人,他不过是顾念旧情罢了。 楚郎就是人太好了,才会被别人缠上。” 牧晚秋一直握着安知宜的手,自然感受到了她手心瞬间的冰凉。 她对楚非恒的那些话,半个字都不信! 呸!什么满口谎话的玩意儿!人渣! 牧晚秋将安知宜的手牢牢反握住,脸上煞气满满。 “安大人学识比他好,官职比他高,样貌比他好,知知与自己亲兄长耳濡目染地生活那么多年,眼光自然也拔高了,有什么道理去纠缠一个样样不如自己亲兄长的人?” 牧晚秋说的这番话,一来是为了气萧雨薇和楚非恒,二来,也是发自真心。 楚非恒这样的为人品性,牧晚秋真是半点都瞧不上眼。 就他,也值得知知惦记?简直太自以为是! 但是,萧君离听到牧晚秋说的这番话,原本装出的七分病色,一下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面色难看。 在她心里,安知珏有那么好?? 萧雨薇和楚非恒也因为她这话面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牧晚秋的那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精准地命中了楚非恒的禁区,他周身霎时就升起了一股汹涌的戾气。 他最讨厌别人拿他跟安知珏比!更讨厌别人说自己比不过安知珏! 牧晚秋的一番话,成功让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锅底。 只有安知宜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她坚定地点头,“对,我哥哥那么好,我以后要嫁的夫君,也必须要处处比他好,其他人,我不稀罕!” 楚非恒的拳头再次禁不住握了握。 他从安知宜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不屑与鄙夷。 她口中不稀罕的人,就是自己! 第232章 两个都想要 第232章:两个都想要 楚非恒的胸中霎时有一团强烈的郁气纠结缠绕,压得他心口一阵发闷。 他习惯了安知宜对自己的仰望,习惯了她对自己的依恋,习惯了她随时随地都跟在他的身后。 当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楚非恒心中难过,也无限怀念。 如果她永远不再回来,她会永远活在自己的思念里。 但她回来了,她回来之后,却又不再属于自己,与自己彻彻底底地划分开了一条明确的界限。 楚非恒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口堵得发慌。 他甚至满怀恶意地想,与其这样,她还不如一直都不要回来,这样,她就永远是属于自己的。 他放不下萧雨薇给他铺就的康庄大道,荣华富贵,但也舍不得安知宜给他带来的温柔小意。 他喜欢安知宜,他不能失去她。 但她也不足以让楚非恒放弃驸马的身份。 他两个都想要。 所以,他安排了这一出戏。 只要被人撞破两人私会,他就能顺势对她负责,将她纳入院中。 只要她愿意,皇上也定会答应,因为她是荣华公主案的受害者,皇上不可能不顾及这一点。 哪怕安知宜的名声会受损,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有这样,才是两全之法。 他也知道萧雨薇性子跋扈,安知宜真的做了小,必然会受尽委屈。 但他会想尽办法护她,他能给她的,一定会给。 楚非恒一切都算计好了,但没想到安知宜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离开。 楚非恒根本没来得及与她做些什么,萧雨薇就来了。 萧雨薇撞破的情形,根本不足以让安知宜清白受损,必须嫁给他。 他的计划失败了。 楚非恒心情烦乱,他看着安知宜被萧雨薇百般刁难,心中并不是没有怜惜,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能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那样,他这个驸马就别想当了。 他本以为事情会很快结束,安知宜顶多受些委屈,名声也会受些损害,但没想到,事情却是这般一波三折。 先是杀出来了牧晚秋这个硬茬,然后又是多管闲事的花絮,现在,连淮阳王都掺和进来了。 楚非恒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担心事情闹太大,最后会兜不住。 而此时此刻,安知宜的那话,也同样刺中了他要命的自尊心,叫他的情绪阵阵翻涌。 牧晚秋懒得再继续与他们纠缠撕扯,她直接道:“那个给楚驸马传话的人证呢?怎么现在还没找到?” 有人回话,“现在还没找到,在书院里侍奉的下人中,没有此人。” 牧晚秋拖长了音调,发出了一声有些意味深长的“哦”声。 “竟然找不到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这哪里巧了?她分明就是在对楚非恒挖苦嘲讽! 不等萧雨薇发飙,牧晚秋就看向萧君离,干脆利落。 “殿下,直接把人证送到大理寺吧,交由大理寺卿审理,定能对此事做出公正裁断。” 她对萧君离说的这话十分理所当然,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落在旁人的耳中,莫名就有了一种颐指气使的感觉。 大家都在等着萧君离的反应,心道他必然要发飙了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萧君离非但没发飙,他还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嗯,好。” 众人:? 这么乖乖听话,是怎么回事? 难道淮阳王殿下拿错剧本了? 萧雨薇也愣住,她还没回过神来,楚非恒就低声在她耳边道:“公主,此事若是闹到大理寺只怕会惊动皇上,皇上为了给众人交代,不管真相如何,只怕都会惩戒公主。” 楚非恒的这话,一下让萧雨薇回过神来,她当即急急道:“皇叔,此事已经那么清晰明了了,没必要闹到大理寺去吧!” 牧晚秋只想爆一句粗口,清晰明了个屁! 但她忍住了。 她只看向萧君离,表达自己的诉求,“这个人证说谎,不把他送去见官,他不肯说实话。” 众人再次注意到,牧晚秋对萧君离说话的语气有点不一般。 怎么说呢?有点太自然了,没有半点该有的畏惧,反而像是面对一个普通人。 更诡异的是,萧君离对她的回应也十分自然。 正是因为太自然了,才显得不同寻常。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淮阳王殿下对旁人这样亲和过? 萧雨薇只想阻止这件事,压根儿就没留意到这一点,她对牧晚秋怒气冲冲地咆哮。 “本公主与皇叔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萧君离面色骤冷,眼神凉飕飕地扫向萧雨薇,“她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怎么,你有意见?” 众人:?? 此言一出,现场霎时安静。 众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萧雨薇的嘴巴不雅地张着,几乎能塞下一颗鸭蛋。 其余人的表情也都是一派缤纷各异,内心活动更是刹那间疯魔。 淮阳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跟牧晚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是说他不近女色的吗?他怎么会对牧晚秋这么另眼相待? 难怪,他们总感觉他和牧晚秋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两人的相处,简直太自然了! 而且,淮阳王一开始出现,不就是在长乐公主要对牧晚秋大打出手的时候吗? 这妥妥的英雄救美啊! 原来淮阳王殿下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其他的女色不够美罢了! 众人在内心疯狂书写小作文,牧晚秋的脑子却是空白的。 萧君离的这话,很霸道,却又十足暧昧,还带着满满的杀伤力,她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像是被他强势地划归到了他的势力范围,牧晚秋原地中枪,有点失去了抵抗能力。 真是要了命了。 可,可是这样,会让大家误会的啊喂! 以后她还怎么再跟他划清界限啊? 那要不,就,就不划了? 反正,他这个大靠山,还,还挺好靠的,有他撑腰,自己以后狐假虎威都更有气势了。 而且,自己还欠他一顿亲手做的饭,就他那挑剔的口味,以及自己堪比白纸的厨艺,要想把那顿饭的债还清了,也挺难。 所以短时间内两人也没法两清了。 嗯,就暂时抱一抱这根金大腿吧。 第233章 我能作证,他在说谎 第233章:我能作证,他在说谎 牧晚秋说服了自己,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了翘,心中莫名像吃了糖似的,甜滋滋的。 萧君离说完那话,余光便轻飘飘地瞥向牧晚秋。 那天晚上她还要跟自己楚汉分界,现在自己说了这话,她会不会着恼? 牧晚秋也恰好偷偷觑他,两人的眼神就这么撞上了,牧晚秋一愣,旋即立马飞快转开,唇角的弧度也飞快拉直。 萧君离见此,心头便不自觉舒坦了,唇角也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萧雨薇半晌才回过神来,但脑子还是乱的,整个人说话就是磕磕巴巴的,完全不在状态。 “皇,皇叔,你,她……” 萧君离敛了神色,又变成了那个清冷高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阎王。 就算阎王生病了,那也是阎王啊! 他言简意赅,却又不容置疑,“把人送去见官。” 萧雨薇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辩解,但迎上萧君离那冰冷的神情,她心中到底是生了怯意,讷讷地不敢开口了。 见官就见官!到时候安知宜做的丑事就会被公之于众,真正该怕的是她才是。 殊不知,此时的邓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他的身子抖成了筛子,后背上早就是一片冷汗。 早知这事会连淮阳王殿下都惊动了,打死他也不会掺和这件事啊! 有人要上前把邓聪架起,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 “且慢。” 众人又是一愣。 这次又是哪个大人物来了? 然而从人群外进来的人,却不是大家所以为的大人物。 牧晚秋看到来人,面上不觉微微诧异。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桃花班的韩堂长。 韩堂长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神色,她走进人群,先是朝萧君离行了礼,自报家门,这才开口。 “淮阳王殿下,此人无需送去见官。” 萧君离的眼神微眯,脸上已经挂上了明晃晃的不耐烦。 他对于处理这些事,十分没有耐心。 今日他能在这里听她们来回掰扯那么久,已经是破例。 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堂长,这人还敢阻拦他的决定,萧君离能有好脸色才怪。 萧雨薇也不明所以,但心中却莫名生出希冀。 至少,韩堂长的想法是与自己一致的,也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很快,萧雨薇就被打脸了。 韩堂长对着萧君离,一板一眼地道:“因为我能作证,他在说谎。” 此言一出,萧雨薇的面色僵住,楚非恒的面色也随之微微一变。 便是萧君离也露出了一抹有些意想不到的诧异神色。 牧晚秋和安知宜的眼睛都齐齐亮了。 围观的众人也都面色各异,各怀心思,众人都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反转。 邓聪原本就汗涔涔的后背,此时更是彻底被冷汗打湿了。 萧君离淡淡问,“哦?你如何作证?” 韩堂长语气平稳无波,“此前我带着桃花班的学生们在书院中熟悉环境,彼时这小厮前来寻安小姐传话时,我恰好就在不远处,将那小厮的话听得清楚。 他说,安大人来了,有事找她,让她去梨园。 他只说了这话,并没有提到楚驸马,后来安小姐来向我请示,我便让她去了。” 韩堂长的话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大家都不觉露出了或惊诧,或若有所思的神色。 有书院的老生,对韩堂长的为人有些了解,她为人十分刻板,说一不二,甚至有些迂腐。 正是因为这样,大家都觉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真话。 有她出面作证,大家对这件事的真相,不觉又生出了其他的判断,纷纷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了邓聪,邓聪顿时更加觉得如芒在背。 安知宜却是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她的心口涌起一股热热的情绪。 她没想到,韩堂长会愿意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 越是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别人任何一点小小的善意,就会给她带来越多的触动与感激。 萧雨薇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你胡说!这怎么可能?” 跟她的激动相比,韩堂长显得十分冷静。 “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韩堂长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多余的,她也没有再做辩解。 萧雨薇还想再垂死挣扎,不想,人群中又有一道声音怯怯地传来。 “其实,我,我也听到了……” 那人垂着头,因为胆怯,一张脸涨得通红,当大家都看向她时,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安知宜看向她,微微一愣。 她叫常欣月,她跟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也曾在荣华公主的魔窟里待过。 她觉得羞愧极了,因为自己的胆怯,自己的软弱,在安知宜受到那样的指责污蔑时,她半声都不敢吭。 现在,她终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战胜了自己的胆怯与懦弱,说出了自己听到的话。 “当时我也站在旁边,那人说的话,我也听到了,跟韩堂长方才说的一模一样,他根本就没有提到楚驸马。” 萧雨薇没想到竟然又冒出这么一个程咬金,她顿时大为恼怒,气急败坏,“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你这分明就是见风使舵,临时编的谎话!” 常欣月闻言,顿时急了,她的脸上更是涨得一阵通红。 “我,我没有编,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我一开始没说是,是因为胆怯,害怕,我不敢说…… 我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我不该明明知道真相却为了自保什么都不说,所以我才鼓足了勇气,把一切说出口! 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绝对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谎话!”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一副要指天发誓的架势。 萧雨薇只想看到安知宜名誉扫地,现在一个个都站出来为她作证,这简直就是在狠狠地打萧雨薇的脸! 她如何能忍? 萧雨薇张口又要继续争执,萧君离强势地开口,截断了她的话。 “究竟是真是假,再审一审这人便知道了。” 邓聪还跪在地上,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跪地姿势,额头触在地上,大家便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不过,他的身子在明显地轻颤,这无疑暴露了他此时的恐惧。 第234章 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第234章: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楚非恒的面色僵硬,呼吸都微微凝滞了。 萧雨薇心中也隐约意识到邓聪或许真的说了谎,但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了,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坚持己见。 她还是高估了邓聪的承受力,在萧雨薇看来,他好歹也能撑上几个回合,没想到,他直接吓破了胆,还不等他们再开口盘问,这怂货就直接抖着身子,带着哭腔,全都招了。 “小的知错了,小的招,小的什么都招! 小的方才说的,全都是胡言乱语,没有一句真话。 是小的以安大人的名义让安小姐去了梨园,方才也是小的污蔑了安小姐蓄意接近楚驸马。 这一切都是小的胡说的,小的该死,小的罪该万死!” 此言一出,情势再次反转,众人的心思又是一阵百转千回。 萧雨薇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简直像被人重重扇了几个耳光,难堪至极。 安知珏急匆匆地赶来,首先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一路疾奔而来的焦急与担忧,在听到这话时,达到了顶峰。 那些焦急担忧,在刹那间,全都变成了汹涌的怒意。 在他没有赶来的时候,他的妹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在他身后的,有一个姑娘跑得面色绯红,气喘吁吁。 安知珏便是她去喊来的。 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光禄寺卿的嫡女,徐昕怡。 徐昕怡因皇家书院名额之事被嫡母刁难,险些丢了性命,安知珏趁机将徐大人参了一本,所以,皇上便下令嫡长女优先入皇家书院。 因为此事,嫡母和继妹更加看她不顺眼,但徐大人被参了一本,不敢再纵容她们欺辱长女,所以,至此之后,徐昕怡在徐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徐昕怡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策划人是牧晚秋,她只知道,当初是安知珏派人给她传信,让她配合着演了那一出戏。 正因如此,她那无望的生活才慢慢有了转机。 她感激安知珏,甚至,心中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点点难抑的情愫。 安知珏年轻俊朗,才华横溢,又至今孤身一人,徐昕怡越发怦然心动。 当初安知珏为什么会主动找到自己,主动帮自己?难道…… 徐昕怡知道自己不应该想入非非,但少女心事,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今日,她正打算离开,就遇到了这件事。 安知宜是安知珏的妹妹,她被萧雨薇这般欺辱,徐昕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她当即就跑去找了安知珏。 她不知道安知珏在哪里,找人的时候经历了一些波折。 她也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只告诉了安知珏自己看到的一切:萧雨薇气势汹汹地当众掌掴安知宜。 这简简单单的讯息,已经足够让安知珏疯狂暴怒。 急匆匆赶到书院,遇到安知珏的人,或多或少都朝他偷来些许异样目光。 这些异样的打量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知道了。 安知珏强硬地挤进人群,目光在人群中飞快搜索,当即就定在了安知宜的身上。 看清她红肿的双眼,清晰的巴掌印,安知珏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瞬间疼入肺腑。 “知宜!” 安知宜豁然转头,看到面色阴沉的兄长,不知为何,她原本已经收拾好的情绪,一下又泛滥了起来。 见到了能让自己安心依靠的人,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哥哥!” 安知珏伸臂将她揽住,扶着她肩膀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喉头发哽,“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安知宜委屈地想落泪,但又忍住了。 她不能再哭了,她不能永远都这么软弱,今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没有人再帮她,她该怎么办? 难道就只能哭吗? 她要学会独立,她要学会慢慢成长。 安知宜正想开口,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就有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 “不晚,黄花菜只是刚刚凉罢了。” 安知珏这才注意到萧君离的存在。 他的眉头本能地蹙了蹙,心中生出了警惕。 欺负他妹妹的,是萧雨薇,萧君离和她是叔侄,他是不是帮凶? 安知珏眼中的防备和敌意不加掩饰,安知宜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哥哥,淮阳王殿下人挺好的,刚刚多亏了他。” 安知珏微怔,心道他有这么好心? 但又看到了牧晚秋,心中便又不觉多了几分了然。 萧君离的好心和反常,或许都只是因为牧晚秋罢了。 安知珏敛了心神,“到底怎么回事?” 安知宜此时的神色已然恢复平静了,脸上还多了一些冷硬刚强。 “只是被人陷害,又被误会了罢了,不过已经没事了,他已经招供了。” 她用最平稳的音调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但就是那简洁平淡的话语,让安知珏有如剜心。 她不说,但他方才也听到了只言片语,加上安知宜的这一巴掌是被萧雨薇打的,安知珏那么聪明的人,又岂会还原不出事情的大致经过? 安知珏不再追问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邓聪身上,语气森冷。 “你,把你方才的供述,再说一遍!” 邓聪此时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天他简直把自己这辈子都不应该招惹的人都招惹了个遍,他怎么这么能干呢? 邓聪带着哭腔,磕磕巴巴地把自己所做的事又供述了一遍。 安知珏听着那些话,胸中的怒火霎时烧得更加旺盛。 那些事,那些话,简直是一把把尖刀,每一刀,都能将知宜置于死地。 而这些,全都与楚非恒有关。 他抬眸,目光直直朝楚非恒的那边扫去,那眼神中,带着强烈的逼视与质问。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安知珏绝对不相信,安知宜会去纠缠楚非恒。 她的性子虽然软弱,但不会拎不清。 她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在梨园究竟发生过什么,楚非恒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他就半点都没有作为,半点都没为知宜辩解吗?就这么任由她被人误解? 楚非恒对上安知珏,眼神微微闪了闪,面上的神色紧了几分。 第235章 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第235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安知珏深深逼视着楚非恒,最后转开,将目光投向邓聪。 他冷冷开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安知宜也望着邓聪。 她想知道这个答案。 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安知宜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个答案,只是她不敢承认。 她害怕承认,她怕彼此之间,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只留下狰狞又可怕的真相。 邓聪磕磕巴巴,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小的不,不知道啊……” 萧君离淡淡道:“打一顿就知道了。” 邓聪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王爷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 当时小的是在,在方便,有人在隔间里头,说自己吃坏了肚子,请小的帮忙给安小姐传话。 小的见财起意,就,就帮了这个忙,小的没瞧见他长什么样啊!” 如果他知道后来还有这么多麻烦,打死他也不贪那点小便宜! 邓聪说得十分急切,生怕他们不肯相信。 “小的以为传了话,这事就这么过了,但不多时,就有人给小的扔了一团纸条。 小的略识得几个字,那纸条上写了,如果有人问起了此事,小的就说是受了安小姐的收买,特地给她打听楚驸马的消息。 小的也是一时慌了神,这才迷了心窍,说了那些话,小的真的知道错了,请诸位贵人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邓聪说完,就“咚咚咚”地疯狂磕头,整个人涕泗横流,十分狼狈。 有人唏嘘,有人感慨,有人痛恨,却无人同情。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足以毁掉安知宜的一生,现在,他自然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该有的代价。 牧晚秋当即追问,“那纸条呢?” 邓聪:“烧,烧了……” 牧晚秋拧了拧眉,有些遗憾,但却无可奈何。 如果那纸条还在,还能作为证据顺藤摸瓜地往下查,同时也能作为铁证,堵住萧雨薇再要狡辩的嘴。 萧君离忽的又淡淡开口,“你还犯了什么事?” 邓聪愣了愣,磕巴了一下,“小,小的没,没有犯什么事了……” 萧君离轻嗤一声,“你若没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你能因为对方那一张纸条的威胁就乖乖听话?” 邓聪的面色又是一僵,那副样子,显然是心虚的。 他必然是有一个更大的把柄,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或者说,对方一开始找他,就是因为拿捏着他的那个把柄,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邓聪僵直着身子,整个人简直汗如雨下。 萧君离声音隐含不耐,“你是觉得本王的耐性很好?” 众人心想,今天您的耐性的确是挺好的。 只是这样的好耐性,仅限于对特定的人而已。 邓聪彻底被萧君离的气势所震慑,再不敢遮遮掩掩,直接声泪俱下地招了。 “小,小的手脚不干净,曾,曾在书院里偷过一些东西……” 这个把柄能让他被一下拿捏住,任人摆布,可见,他偷的东西,绝对不止一些。 有一位公子哥似是想起了什么,当即叫嚷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锦院里的确有人陆续丢过贵重东西,当时是抓出了另外一个人,敢情那人是被冤枉的,你才是真正的小偷?” 经此提醒,当场便有真正丢了东西的失主站了出来声讨,邓聪瞬间就沦为了众人讨伐的对象。 原来是这么大的把柄,难怪他会被拿捏得老老实实的,就这么把脏水都往安知宜的身上泼。 邓聪感受到了被所有人指责,孤立无援的滋味,他只一味磕头,口中连连认错求饶。 这样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好留的了,乱棍打死,都怕脏了地儿。 现在牧晚秋更关心的是,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这一切?对方为什么要针对安知宜? 这个人不找出来,终究是个祸患。 谁能保证他下回还会不会使其他阴招? 但他们又对邓聪进行了一番审问,邓聪的证词都是那样,根本没有提供什么有用信息。 据牧晚秋判断,邓聪这次像是真的没有说谎。 是对方藏得太深,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让自己不留下半点痕迹。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 安知珏的面色更是难看至极。 在这个世上,他就只剩下安知宜这么一个亲人。 她能被找回来,安知珏便只觉得这是老天爷可怜他,他只想好好地呵护妹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可是现在,她刚进书院的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她差一点就名声全毁了! 安知珏只要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心中后怕。 现在,线索就这么断了,他如何能甘心?又如何能安心? 萧君离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时间,他直接下令,把邓聪送到大理寺,后续的事,交给大理寺卿来处理。 安知珏不放心的话,自己到大理寺对接,处理后续。 邓聪呼天喊地,连连求饶,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就这么被拖走了。 安知珏对这样的处理也没有任何意见。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在死之前,他也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邓聪翻供之后,萧雨薇便全程都保持沉默,没有再瞎哔哔。 一开始她碍于脸面,还想要挽尊地辩解一番。 但后来的氛围实在是不适合,她再为邓聪辩解,反而降了自己的格调,让自己更加难堪,她便闭了嘴,只不尴不尬地站在那儿。 待邓聪被带走了,她想着大家也该散了,此事也能粉饰太平,就此揭过去。 她还没开口,牧晚秋就突然开口。 “方才臣女开罪了公主,简直罪该万死,公主要将臣女送往大理寺,臣女甘愿领罚。 不用公主再下令,臣女这便跟邓聪一块走,也能一块审理问罪。” 牧晚秋说完,对萧雨薇行了一礼,然后一副英勇赴死的神情,抬步就作势跟上。 萧君离伸手,直接把人拽了回来。 他眉峰微压,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胡闹什么?” 牧晚秋一脸无辜且耿直。 “臣女没有胡闹,方才臣女的确开罪了公主,公主也的确下令要将臣女绑到大理寺去。 想来现在公主的气还没有消,臣女当然要自请领罚!” 萧君离眸光转向萧雨薇,“长乐,是吗?” 第236章 道歉 第236章:道歉 萧雨薇的面色狠狠一僵。 萧雨薇就算再傻,也看得分明,皇叔对牧晚秋十分不一般,所以牧晚秋才敢这么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她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好趁机找皇叔撑腰! 其实牧晚秋自己也有点心虚。 她方才这一出,纯属临场发挥,事先也没机会跟萧君离通气。 她必须得演这么一出,让萧雨薇自己亲口把这件事揭过去。 不然过后,萧君离不在了的时候,她再旧事重提,要计较自己今日对她的诸多不敬之举,自己身份低她一等,到时候怎么脱身? 所以,趁着靠山还在的时候,得一口气把历史遗留问题都解决了。 幸好,萧君离把她拽了回来,给了她搭台唱戏的机会。 萧雨薇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那只是小事一桩罢了,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牧晚秋露出一抹有些浮夸的惊喜,“真的吗?公主您真的不计较臣女方才对您的不敬了?” 萧雨薇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从齿缝里吐出三个字,“不计较!” 牧晚秋听到她亲口说出这个回答,顿时心满意足了。 她释然一笑,“多谢公主宽宏大量!” 萧雨薇险些呕出一口老血,她一点都不想宽宏大量! 而牧晚秋,才不管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们之间,也只是表面和平罢了。 自己只要在大面上不被她抓住把柄,她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萧雨薇气得要甩袖离去,就见牧晚秋小心看着安知宜的脸,然后满是疼惜地道:“知知,你的脸没事吧? 你不要太难过,公主不是有意误会你的。 公主这么通情达理,她眼下心里定然也很懊恼,很想向你道歉的。” 萧雨薇:? 谁想向她道歉了?她堂堂公主,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向安知宜道歉? 安知宜也愣住了。 安知珏也先是一愣,片刻才意会了过来牧晚秋的用意。 他本是要开口,强硬地要求萧雨薇向安知宜道歉,但没想到,被牧晚秋抢了先。 而且,牧晚秋的方式也很……特别。 正话反说,正常人都能被她臊得无地自容。 大家都看向萧雨薇,萧雨薇觉得自己简直像被架在火上烤,上不去下不来,尴尬又难堪。 但要她道歉,做梦! 牧晚秋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萧君离那边瞟,像是在传递着什么——殿下,帮帮忙,管教一下你侄女。 萧君离:? 小丫头片子,把他当枪使上瘾了是吧? 牧晚秋眼巴巴地瞅着他,持续向他释放求助光波,萧君离面无表情。 那是安知珏的妹妹,他凭什么要帮忙?他看起来很善良? 牧晚秋见他不为所动,遗憾收回目光。 他不帮忙也没关系,她自己也能应付,就是要多费些功夫,多拉些仇恨罢了。 反正,就凭萧雨薇那锱铢必较的性子,自己今天也早已经把她得罪透了,就算再多加一项罪名,也没关系。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牧晚秋正打算再开口,对萧雨薇发起第二波攻势,但她还没酝酿好情绪,一道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就率先响起。 “长乐,道歉。” 牧晚秋:咦? 她眨了眨眼,转头朝萧君离看去。 萧君离木着一张脸,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 这副表情,配上方才那没什么起伏的语气,立马就平添了几分严厉,像是在当众训诫。 萧雨薇的面色霎时就经历了一番青白交错的精彩变化。 她委屈得眼眶都红了,“皇叔……” 萧君离冷眼扫了过去,神色已经隐隐现出不耐烦。 萧雨薇被他那冷眼扫得心里发怵,但她却低不下这个头! 安知珏冷声开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看来公主的身份比天子还要金贵,做错了事才不用道歉。 明日早朝,微臣便与皇上说道说道,让皇上来主持公道,看公主到底该不该道歉。” 这么一番毫不留情地硬刚,萧雨薇最后的那点脸面也丢尽了。 萧雨薇此时已经不仅仅是委屈了,她觉得羞辱难堪,对安知珏兄妹的恨意更是瞬间飙升到了极点。 周围众人再次屏气凝神,半声都不敢吭,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这时,楚非恒突然站了出来,沉声开口。 “此事,我替公主向知……向安小姐致歉。” 说着,他便要朝着安知宜施礼致歉,一副诚意十足的模样。 萧君离的耐性像是到了极限,很不耐烦地道:“她哑巴了吗?需要你来替?” 楚非恒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原本以为自己的行为既有担当又爷们儿十足,还想顺便在萧雨薇面前刷点好感,但因为萧君离这一句,一下变得尴尬又多余。 萧雨薇刚刚升起的感动,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胎死腹中了。 牧晚秋险些没绷住笑出声。 突然萧君离的毒舌,还挺可爱的。 萧君离直接冷冷道:“长乐,道歉,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萧雨薇的嘴唇轻颤,屈辱的感觉再次袭遍全身。 她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把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尽数往肚子里咽。 最后的最后,萧雨薇终于低下了头,艰难地从齿缝里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耗尽了她的所有尊严和颜面。 安知宜听到这三个字,觉得压在自己头上的乌云散了,她的背脊都不自觉挺直了。 她尝到了扬眉吐气的滋味。 这样的胜利,是那么多人帮了她的结果。 她心中熨帖又感动,像是有一阵热流在涌动。 萧雨薇说完这三个字,连萧君离也不再顾及,直接转身就挤出了人群。 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郁愤不甘尽显无疑,眸中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今天,简直是她的奇耻大辱! 她恨! 终有一日,她要让今天这些让她丢尽颜面的人都付出代价! 楚非恒还僵立在原处,愣怔片刻,匆匆告退,急急追了过去。 大家都觉得他是着急地追着长乐公主而去,只有他知道,安知珏和安知宜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他不敢再待在原处,接受他们灼灼的目光逼视,他怕自己会露出失态之色。 第237章 活脱脱的翻脸无情 第237章:活脱脱的翻脸无情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萧君离凉凉看了牧晚秋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这下满意了吧? 牧晚秋抿嘴微笑,满意了,非常满意。 原本围观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各自散了。 常欣月混在人群中,也要离开,安知宜喊住她,“谢谢你方才替我作证。” 常欣月的脸上立马现出了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她习惯性低头,低声道:“你不用谢我,我一开始并没有勇气站出来为你作证,我……” 与她一样有过那样的一段经历,所以安知宜明白她的顾虑。 安知宜打断了她的话,“你最终还是选择站出来为我作证,单单冲着这个,我就必须得像你致谢。” 安知珏错过了这些经过,但他听到安知宜的话,也十分郑重地向常欣月道谢。 他们在那谢来谢去,萧君离的不耐烦也达到了顶峰。 他走到牧晚秋身侧,低声道:“还不走?” 牧晚秋愣了愣,直接道:“殿下先走吧,臣女还有事。” 就算她没事,她也不会公然跟萧君离同进同出啊,这多打眼? 牧晚秋的这话,却让萧君离的脸一下黑了。 这丫头,简直是用完了就丢,活脱脱的翻脸无情啊! 萧君离恼怒地剜了她一眼,甩袖而去。 牧晚秋原本准备好的讨好感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了回来。 她摸摸鼻子,悻悻闭嘴。 算了,下次再找他好好道谢吧! 向常欣月道了谢,安知宜目光搜寻其他帮了她的人,却发现韩堂长、花絮,还有淮阳王殿下,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安知宜只觉得自己心中生出诸多感慨。 她原本对这位堂长有几分畏惧,只觉得她十分严肃,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的样子。 现在,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看人不能看表象。 自己与花絮更是素不相识,可是她方才却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有时候,十几二十年的交情,都未必比得过萍水相逢的情谊。 淮阳王殿下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跟他毫无交情,或许他方才的相帮,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但对她而言,却是天大的大事。 这些恩情,安知宜都记在了心里,之后,她定然要向他们好好致谢。 安知珏也发现萧君离离开了。 安知珏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承了萧君离的情。 但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管如何,这个恩情,他都会记住。 安知宜最后把目光转向牧晚秋,脸上的感激与感动已是丝毫不加掩饰。 “晚晚,方才真的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安知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牧晚秋伸手轻轻抱了抱她,“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安知宜急忙抓住了她的手,急急着,“当然!” “既然把我当朋友,就别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 安知宜的眼中,依旧含满感激。 安知珏直接朝牧晚秋深深作了一揖,语气诚挚恳切。 “牧大小姐,不论如何,都多亏了你出手相帮,安某感激不尽! 这份恩情,安某会永远铭记于心,以后安某便欠你一份人情。 只要你有需要用到安某的地方,便尽管开口,安某定然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安知珏的语气很诚恳,态度也十分郑重。 牧晚秋原本想拒绝,她会帮安知宜,也不是冲着安知珏的人情来的。 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凭借她对安知珏为人秉性的了解,他承诺的这个人情,自己只怕拒绝不掉。 她可以不要安知宜的人情,因为要了,反而让她们的关系变了味。 但安知珏身为安知宜的兄长,执意为自己的妹妹偿还,自己便是接受了也无妨,也算是成全了他对妹妹的呵护之心。 不然,反而让安知珏觉得欠了她的。 牧晚秋想了想,便用微微调侃的语气答应了下来。 “好,那以后我有事要拜托安大人的时候,可真就不客气了。” 安知珏的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的浅笑,“安某荣幸之至。” 站在一侧的徐昕怡,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羡慕,那羡慕中,又隐含着一股微不可查的嫉妒。 安大人笑起来真好看,只是,他的这抹笑,却是对着牧晚秋。 此时无人注意到徐昕怡,也自然没人察觉她的心思。 牧晚秋看向安知宜脸上的伤,有些担忧。 “知知,眼下你脸上的伤最要紧,快先去找大夫好好给你上药,可不能再耽搁了,不然留了疤就糟了。” 被这么一提醒,安知宜这才察觉到了脸上的疼痛。 安知珏的心中,更是瞬间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疼惜。 刚刚只让萧雨薇道歉,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安知珏的眼中闪过一抹微微的暗芒,这件事,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结束了。 她们转身要往外走,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她们身后。 见到那人,牧晚秋和安知宜都愣了一下。 安知宜不认识此人,但牧晚秋却很快认出了她,是徐昕怡。 徐昕怡已经敛起了方才心头的所有思绪,对上牧晚秋与安知宜的目光,面上挂上了淡淡的浅笑。 尤其是看向安知宜时,她的笑意更添真诚。 牧晚秋跟徐昕怡,也只是见过彼此,互相认识的关系。 要说交集,也就是牧晚秋借着徐昕怡之手,帮自己抢到了皇家书院入学名额之事。 不过,这件事却不是牧晚秋一个人获利,徐昕怡自己也得到了原本得不到的东西,所以,牧晚秋觉得,自己也不算利用了她,反而是帮了她。 安知珏看到徐昕怡,这才想起了她。 多亏了她来向自己报信,方才自己一时着急把她忘了,现在,自然是要好好地与她道谢。 安知珏毫不含糊,也向徐昕怡作了一揖,言辞恳切。 “方才多谢徐小姐亲去向安某传信,不然安某还不知道舍妹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这个恩情,安某同样铭记于心!” 徐昕怡忙微微侧身,避开了安知珏的大礼。 第238章 当面致谢 第238章:当面致谢 她柔声开口,“安大人言重了,小女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当什么。” 尤其是,跟安知珏为她做的那件事相比,这就更不值一提了。 只是那件事,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徐昕怡不能当众说出口罢了。 想到那个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徐昕怡的心中,就涌起一股淡淡的甜意,脸上的神色,更添温柔。 安知珏却没有体会到徐昕怡心中的想法。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安知宜脸上的伤,眼下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肿得十分厉害,若是不及时上药处理,只怕真的会留下疤痕。 一个女子,容貌究竟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他的妹妹已经吃过很多苦头,他绝对不容许她的容貌再有半分差池闪失。 安知珏便也没有跟她多余客套,直接讲明了要带安知宜去看大夫,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徐昕怡原本想说,她也顺路,可以一起,或许能帮上些忙,但到底是羞怯,没能直接说出口。 只是看到能与他们一道离开的牧晚秋,徐昕怡的心中,不自觉生出了一股羡慕来。 因为方才的那一出闹剧,原本早就应该回去用膳和休息的学生们,不少都滞留了。 而被留在外院守着的丫鬟小厮们,终于见到自家主子,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以为主子出了什么事呢! 云芷和冷月也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 实际上,她们早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在她们左等右等等不到牧晚秋出来的时候,冷月就十分不按常理出牌地偷偷溜了进去。 当时她便寻到了教练场,并且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冷月没有露面,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露面了也没用,她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冷月当即就飞快去淮阳王府告状。 萧君离就是被她喊来的。 长乐公主是公主,但,她身份再尊贵,见了自家殿下,也得客客气气地行礼,喊一声“皇叔”。 有殿下在,姑娘就必然吃不了亏。 搬来了救兵,云芷和冷月就安心多了。 待终于等到自家姑娘出来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看到安知宜脸上的伤那般骇人,她们心中不觉多了几分后怕。 自家姑娘看起来倒是好端端的,但云芷还是忍不住上前连番询问,简直比老嬷嬷还要啰嗦几分。 牧晚秋柔声安抚,这才把她们劝住。 一行人往外走,出了皇家书院,就在门口看到了不少马车。 原本这个点,早就过了上午散学的时间,但不少人都因为那件事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这么一耽搁,自然就到了这个点了。 过了中午的那个点,牧晚秋反倒是不觉得饿了。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知宜脸上的伤处上。 眼下,还是得赶紧找个医馆上药才最要紧。 牧晚秋没有关注旁的,但是冷月却一眼就注意到了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外表看起来也就与一般马车并无二致。 但冷月却一眼认出来了,那是淮阳王府的马车。 殿下还没走呢。 不多时,萧君离身边的侍卫就朝这边走来,客客气气地站在了牧晚秋的面前。 “牧大小姐,我家殿下请您移步,他有话想说。” 以往这样的事,都是奕风出面,但奕风同志现在光荣负伤,是以才换了这么一个脸生的人。 而牧晚秋不认识他。 牧晚秋看他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警惕,“你家殿下是哪位殿下?” 侍卫神色一顿,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自报家门。 他不卑不亢地回话:“属下元一,我家殿下是淮阳王殿下。” 牧晚秋脱口追问,“奕风呢?” 不怪她这么问,实在是因为每回见到萧君离,他要么是孤身一人,若身边带了人,那人一定是奕风。 元一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回话,冷月就顺嘴回了一句。 “他挨了板子。” 接了这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倒像是对此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似的。 冷月找补地解释,“是我猜的,毕竟上回都怪他自作主张害了姑娘您受伤,殿下公私分明,自然要罚他。” 元一果然点头,给出了肯定地答案。 “奕统领的确是受了罚,挨了二十大板,现在还在养伤。” 牧晚秋闻言,心中倒是生出些许微微的愧疚来了。 虽然吧,上回的事她的确是有点迁怒,觉得是奕风自作主张的错。 但,二十大板,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冷月无时无刻不忘给自家殿下刷好感,她轻声道:“殿下这都是为了给姑娘出气呢。” 牧晚秋闻言,那股对奕风的愧疚,一下就被另外一股莫名的情绪所取代。 总之,心情就这么带上了一点微微的自得与愉悦。 他们这番对话,让安知珏兄妹觉得不明就里。 但这些对话,无不向他们释放着一个信号,她与萧君离的关系匪浅,他们之间,有着旁人所不知的秘密,也有着旁人难以插入的默契。 安知珏敛了敛心神,对元一开口道:“不知淮阳王殿下现在何处?方才多亏殿下出手相帮,在下想向他当面致谢。” 撇开私人的情绪与感观印象,安知珏不得不承认,萧君离方才的的确确是帮了自家妹妹。 他们欠了他一个情分,所以,这个致谢,不能省。 元一微微犹豫,最后还是朝他们示意了萧君离马车的方向。 所以,萧君离明明只喊了牧晚秋一人,但最后却有一行人走到自己的马车前。 安知珏客客气气地对着马车的方向作揖行礼,“下官拜见淮阳王殿下,方才多谢殿下仗义出手,为舍妹出头,下官不胜感激,改日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谢殿下大恩!” 萧君离“呵”了一声,旋即,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本王原本对这样的事见惯不怪,不以为意,本是想袖手旁观,但想到安大人此前那番见义勇为的热心肠举动,简直让本王大为汗颜,是以本王也跟着热心肠了一回。” 安知珏:…… 牧晚秋:…… 第239章 得顺毛捋 第239章:得顺毛捋 “至于谢礼?那大可不必,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不然回头再被安大人指着鼻子骂冷血无情,那就不值当了。” 安知珏:…… 牧晚秋:…… 萧君离这一番话,也只有这两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番话,可不就是当初安知珏当街内涵萧君离所说的话吗? 虽然这不是安知珏说的原话,但他可谓是把安知珏当初那话的精髓还原了个十成十。 听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由此可见,咱们这位王爷,不仅记性好,心眼儿也委实不大,逮着机会,就得锱铢必较地怼回去。 安知珏的面色微僵,颇有些下不来台。 牧晚秋也是面色大窘,一方面为安知珏觉得尴尬,一方面,又为萧君离汗颜。 他堂堂一个王爷,心眼儿怎么这么小呢? 他这一番作为,倒像是幼童斗嘴,非要争个长短对错,幼稚得跟孩子似的。 安知珏默然片刻,不管萧君离这话说得怎么冷嘲热讽,他也都必须得受着。 安知珏十分能屈能伸地再次开口,“上次的事,也是下官误会了殿下,口无遮拦,对殿下多有不敬,请殿下大人大量,莫要与下官计较。” 萧君离只又冷冷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哦。” 牧晚秋嘴角抽抽,哦?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摆谱还摆上瘾了。 可是,牧晚秋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这种时候,若是有人上赶着劝,不让他把这个谱摆完,他只怕会更加不依不饶。 大名鼎鼎的淮阳王殿下,就是有这样的尿性,身有反骨,吃软不吃硬。 对这样的人,须得顺毛捋。 安知珏显然也咂摸出了这一点。 也或许是今日萧君离的所作所为,让安知珏对他的为人品性有了改观,安知珏对他的态度,便多了真诚与耐性。 安知珏又语气平和地向他告了一番罪,最后再次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感谢,这位爷这才施施然地顺着阶梯下了台。 饶是如此,他的话也没多好听,“登门拜谢就不必了,本王没时间招待你。” 这可真够直截了当的。 安知珏却还是坚持,他并不想欠着萧君离的这个人情。 “殿下事务繁忙,下官深表理解,改日下官只把谢礼送到便是,无需殿下费心招待。” 萧君离又开始不耐烦了,“本王说了不必就不必,本王又不是专程来帮她的,方才只是顺便罢了。” 安知珏被他这话堵了回来,一时怔住。 其余人,也都愣了愣。 不由自主的,大家都齐齐把目光转向了牧晚秋,定定地望着她。 萧君离不是为了安知宜才来的,那是为了谁?这简直太明显,想让人想不到都难。 牧晚秋对上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再想到方才萧君离那话,面颊不自觉微微就烧了起来。 他是专程来帮自己的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牧晚秋心里头就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那么一点甜滋滋的滋味。 萧君离的声音又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废话说完了吗?说完就走。”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牧晚秋留下。” 大家别有意味的目光还黏在牧晚秋的身上,萧君离又再次点她的名,让她留下,这无疑又坐实了方才大家心中所想。 便是安知宜,眸中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似在评估他们之间的关系。 安知珏的眸光轻闪,心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思绪。 但是,很快,他又压了下去。 在牧晚秋的心中,他和萧君离相比,他才是关系泛泛的普通朋友,而萧君离,则是可以依赖与信任的人,他实在是没有必要自作多情地为牧晚秋多作担忧。 安知珏对牧晚秋微微颔首,安知宜也与她道别,他们兄妹就先行离开了。 此时,皇家书院的门口处,已经没有多少滞留的马车了,大家都已经各自回家。 牧晚秋站在萧君离的马车前,面色还带着微微的不自然。 “殿下,你让我留下是有什么事吗?” 萧君离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德聚堂,去不去?” 牧晚秋愣了一下,德聚堂是京中有名的酒楼,在那里的消费不仅高,而且还是有钱都不一定吃得到的地方。 牧晚秋的小金库不少,但她还真没吃过德聚堂,说到底,还是身份地位不够,脸面不够。 据说那里的厨子手艺十分好,牧晚秋早就想去试一试。 所以,他竟是要带自己去德聚堂吃饭吗? 一想到这儿,牧晚秋的肚子就不争气地抗议了起来,这时候终于感到了饥饿。 在饥饿的推波助澜之下,对美食的渴望战胜了一切,牧晚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干干脆脆就答应了。 “好啊!” 萧君离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那就上车吧。” 很自然地,牧晚秋没有多想,直接麻溜地掀开了车帘,动作敏捷地上了车。 而就在她行云流水地做出这系列动作的同时,说话大喘气的萧君离又补了一句,“包间名是天……” “天水一方”四个字,硬是因为牧晚秋的利索动作卡得零碎了。 萧君离正给自己倒茶的动作也骤然顿住,他的眸中有错愕与诧异一闪而过。 他其实,是让她上自己的车。 并非嫌弃,而是为她避嫌。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这丫头似乎并不在意。 也是,毕竟她对自己肖想已久,自然会抓紧任何一切机会创造跟自己的相处机会。 他的眼睫轻轻眨了眨,旋即,手中动作恢复如常,他又平稳无波地继续给自己倒完了茶,只是唇角,轻轻翘了翘。 马车外的云芷:? 姑娘啊,我们家也有马车啊,您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就上了淮阳王的马车? 冷月却是乐见其成,眼睛都笑眯了。 人下意识地反应和举动,才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中所想。 姑娘一听到殿下的邀请就欣然答应,一听到殿下说“那就上车吧”,就自觉地上了殿下的车。 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避嫌,这说明在她心里头,殿下与她之间的界限已经在慢慢模糊了。 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事情。 第240章 令人窒息的尴尬 第240章:令人窒息的尴尬 而牧晚秋,做完了这一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刚刚萧君离还说了一句话,他说了什么来着? “包厢在天……” 这明显是一句被迫打断的话。 他那未完的话是什么也很好猜,他是要告诉自己包厢是哪一间。 自己都还没上车,他就那么急着告诉自己包厢的位置,就不能等她上车了再说吗?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原本,就没打算与自己同乘一车。 他是让她上自己的车,而不是他的车。 所以,自己刚刚上车时,他的动作都僵了一瞬,脸上也明显闪过一抹错愕。 牧晚秋的脑子转了过来,脑中瞬间轰地一下炸开了,旋即,所有的血液都倒流到了脸上,化作了红霞般的滚烫。 她到底在犯什么蠢啊! 为什么方才她会那么自然而然的,上了他的车? 那个瞬间,她就像是被什么操控和蛊惑了,条件反射地反应就是上车,连回绝和犹豫都没有。 她对他竟然这么不设防,所以方才上车的动作才那么麻利,麻利得近乎猴急! 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反应吗? 牧晚秋整个人快烧了起来,她简直无地自容,她根本不敢抬眼看他,直接埋头就要下车。 太窒息了。 然而,牧晚秋刚一动作,就被他伸手拽住了。 萧君离的语气轻快,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去哪儿?” 牧晚秋觉得他的手像是带着火,要把她烫熟了。 牧晚秋下意识要挣扎,但却没能挣扎开。 她的面上红霞满天,整个人都没像现在这样窘迫过。 “我,我上错车了,我要下车……” 萧君离看着她这副窘迫至极的模样,只觉得心头一阵异样的酥痒。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上了贼船,要想下去,可就难了。 本王的车,岂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 牧晚秋简直窘得无地自容。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以为他说的上车,是邀请自己上他的车! 更要命的是,牧晚秋方才也压根没想起来自家也是有马车的。 这话说出来太过羞耻,更平添暧昧,牧晚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君离故作不知:“以为什么?” 牧晚秋不相信他会不懂自己的未尽之意,他这么问,分明就是故意的。 牧晚秋有些郁郁,闷声开口,“你分明知道我的意思。” 她轻咬唇瓣,最后忍痛道:“今日,就不去聚德堂了,改日吧。” 她闹了那么大的乌龙,丢了那么大的丑,天大的美食,她只怕也是食之无味。 萧君离却没给她再要反悔的机会,伸手轻叩车壁,马车便缓缓驶了起来。 牧晚秋见此,顿时大急,“唉怎么就走了?停下,快停下……” 萧君离不轻不重地轻斥,“坐好。” “可是……” 萧君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咸不淡地反问:“你敢爽本王的约?” 牧晚秋:…… 你是王爷,你说了算。 只是,牧晚秋这会儿坐在车上,颇有些如坐针毡之感。 萧君离的心情却是难得的愉悦。 的确,他方才并不是在邀请她上车,他的意思是让她上自己的车,往德聚堂去。 他说话习惯了言简意赅,所以才让她误会了。 但他却不排斥她与自己共乘,他没有贸然让她上自己的车,也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自然而然地上了自己的车。 就好像,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正是因为她那条件反射之下的反应,取悦了萧君离。 她分明就是对自己不设防,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地上了他的车。 萧君离想,她果然还是藏不住对他的心思啊,一不小心就露了出来。 只是,看着她那么懊恼窘迫的模样,萧君离还是大发慈悲地开口,把责任往自己这边揽。 “你没上错车,本王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 牧晚秋哪里会信?她的声音还是有点闷闷的。 “我又不傻。” 萧君离轻笑出声,心道,不傻你怎么自投罗网了? 牧晚秋听到他那一声轻笑,很敏锐地从中解读出了他的意思,她顿时更窘了。 窘着窘着,她就生出了迁怒之意。 “都怪你!说话说得不清不楚,我这才误会了。” 萧君离倒也没否认,从善如流地认了:“嗯,都怪本王。” 他认错认得那么爽快,牧晚秋反倒是没法理直气壮地怪责于他了。 她觉得这件事,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越是解释,反而越描越黑,越找补越显得自己理亏,上赶着要上他的车。 总之,她觉得自己的脸面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牧晚秋这么想着,整个人都有些怏怏的。 萧君离见她如此,大发慈悲地想再次开口解释一二,但还不等他出口,牧晚秋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们扯平了。” 萧君离:? 他的脑中冒出一串问号。 “什么扯平了?” 牧晚秋一扫方才的怏怏不乐,脸上甚至多了几分笑意。 “你还记得上次那把扇子的事吗?” 此言一出,萧君离脸上的神色就僵住了。 他或许能猜出来,她说的扯平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就听牧晚秋振振有词,“上次你误把我要送给表哥的谢礼当成自己的,这次我误解你的意思,上了你的车,都是误会,都是自作多情,也都一样丢脸,我们扯平了!” 萧君离:…… 已经快要忘了当初那件窘事,多亏了她,自己又想起来了,自己可真是要谢谢她啊! 萧君离的脸色有些发黑。 牧晚秋不知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开始还想忍耐,但是不知道自己在脑子里脑补了什么,越发憋不住。 她此时这样,哪里有半点方才的怏怏不乐的模样? 萧君离本能地觉得,她脑子里脑补出来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好事。 萧君离开口问,“你笑什么?” 牧晚秋摇头,“没什么!” 她越是这样,萧君离反而越是不信。 这丫头心中定然又在暗自腹诽自己的坏话呢! 第241章 投怀送抱 第241章:投怀送抱 萧君离追问,“说!不准拿假话来糊弄本王!” 牧晚秋打住了笑,但却不忘讨价还价,“那你不能生气,也不能怪罪我。” 萧君离听她这般铺垫,就断定了,她果然在脑补自己的坏话。 他装作十分大度的模样,“好,本王答应你。” 牧晚秋得了保证,这才开口,她一边说着,脸上也依旧挂着有些憋不住的笑意。 “上次殿下闹的那桩乌龙,我的两个丫鬟和你的侍卫都瞧见了。 但我这桩误会,就只有你我知道。 所以,要说丢脸,还是殿下比较丢脸,有了殿下作对比,我一下就不觉得方才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萧君离:………… 她竟然在拿自己的糗事来自我调节? 萧君离的脸色瞬间比方才更黑了。 牧晚秋当即道:“你说了不生气,也不会怪罪于我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话!” 萧君离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本王言而有信,不生气,本王也不怪罪于你。” 牧晚秋听他这话,不觉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她心底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果然,萧君离紧接着就道:“但是,出于礼尚往来,本王合该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你的丫鬟和本王的侍卫都知道!如此,我们便一样丢脸,谁也不能笑话谁!” 牧晚秋闻言,面色一下就僵住了。 她还在发愣,就见萧君离当真张嘴,像是要对前头驱车的人说些什么。 牧晚秋的身体动作快过脑子,她本能地朝萧君离扑去,伸手就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开口。 这番动作,又是该死的条件反射。 待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的不妥时,她的动作已是覆水难收,她整个人都已经扑了过去。 待一切定格,牧晚秋整个人已经扑到了萧君离的身上,她的手也正牢牢地捂在萧君离的嘴上。 自己这一番动作委实算不上小,饶是萧君离的马车宽敞,他还是被她扑得撞在了车壁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咚”声。 牧晚秋的动作僵住,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她呆呆地望着他,忘了从他身上挪开,她的手,也还牢牢地捂在他的嘴上。 萧君离此时略显狼狈地倒在了马车的坐塌上,身上多挂了一个人形挂件。 但他却根本没有生气,因为他的情绪,已经被其他的感观所占据。 眼下是夏日,他们的衣裳都十分单薄,两人紧贴着,彼此的体温显得格外明显。 身上的人,软绵绵,热乎乎的,像是一团火,在他的身上烧着。 他唇上的这只手,也软得出奇,叫他那微凉的薄唇都跟着微微热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时之间,大家都忘了要做出反应。 直到,外面传来了元一询问的声音。 “殿下,怎么了?” 这道声音,将两人从愣怔中拉回了神智。 牧晚秋当即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似的,飞快地撤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偏偏这时,马车像是碾压到了什么,忽的一个颠簸,牧晚秋刚爬起来,重心一时又是一个不稳,又毫不客气地跌了回去。 这一下,她更像是在主动投怀送抱了。 萧君离越发明显地感受到了那温软的触感,一时身体不禁微微绷直,面色也僵了僵。 牧晚秋只觉得自己这一次真是冤极了,她又窘又臊,这次爬起来的动作麻利了许多,也终于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萧君离也默默地坐了起来,缓缓伸手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他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让人瞧不出他的喜怒。 但正是因为让人瞧不出,才更加让认心惊胆战,忐忑不已。 元一告罪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萧君离缓了片刻才开口,吐出两个略显低哑的字音。 “无妨。”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车中的气氛却像是被凝固住了,尴尬与窘迫在无声蔓延。 她方才一定是脑子抽了,不然她怎么会做出那样逾矩又暧昧的举动。 脑中忆起方才的画面,牧晚秋既觉得窘迫,面颊又禁不住微微滚烫。 那一刹的靠近,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她鼻尖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眸中更是清晰地映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每一个细节,都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仅入了她的眼,更要命地入了她的心。 牧晚秋想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将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全都赶跑。 她强迫自己拉回心神,讷讷开口,“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敢直视他,如果她现在直视他的面容的话,一定就能看到,他的面上,也泛起了一抹薄薄的晕红。 他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甚至于,他脑中此时疯狂叫嚣的思绪,半点都没比她的少。 面对她的道歉,萧君离顿了顿,发出了一个高冷的单音节。 “哦。” 牧晚秋:? 怎么又是“哦”?哦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君离蹦出那个音节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冷淡,且不明所以。 他轻咳一声,又补了一句,“知道了。” 牧晚秋:? 这个回答,也没比那个“哦”好多少。 反正,这两个回答落在牧晚秋的耳里,都是高冷淡漠的反应。 他一定生气了。 说不定他心里还在腹诽自己多么的心计,故意对他投怀送抱! 牧晚秋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方才就是一时情急……” 萧君离已经恢复了镇定如常,他道:“本王知道了,没要治你的罪。” 牧晚秋听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对这件事半点都不在乎一般。 似乎,方才的意外,就只对她一个人带来了影响。 她不知为何,心口有点发闷。 她也发出了一个音节:“哦。” 牧晚秋没有再开口,萧君离也保持沉默,两人都眼神飘忽,将目光落在除对方以外的地方。 他们表面安安静静,实际上,却同样各怀心思。 马车咕噜噜地转着,终于,在前方停了下来。 外面也传来了元一的声音,“殿下,到了。” 第242章 秀色可餐 第242章:秀色可餐 牧晚秋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到了,她几乎要在这马车里待不下去了。 萧君离表面神色如常,但实际上,他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萧君离下了马车,牧晚秋也跟在后头,慢腾腾地下了车。 她脸颊上的红润尚未褪去,下了马车之后,她也一直垂着头,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冷月和云芷坐着自家的马车也随之到了。 牧晚秋这时候才想起命车夫回去送信,告诉乔青青,她们不回去用午膳了。 乔青青定然已经事先准备了午膳,现在定然已经等急了,若是不派人回去知会,只怕她们要担心。 吩咐好这一切,她们这才进了德聚堂。 德聚堂的名字普普通通,从外面看,装潢也是不显山不露水。 但真正进到了里边,这才注意到,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用心,每一个陈设布局,看起来不起眼,但懂行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低调奢华的好东西。 看到“天水一方”这个包厢名字,牧晚秋心中又升起一股淡淡绝望。 总算知道方才萧君离那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牧晚秋只能木着脸,装作一副十分淡然镇定的模样。 只要自己不尴尬,就没人能让自己尴尬。 萧君离轻咳一声,开口,“想吃什么?” 牧晚秋:“随便,都行。” 她现在可比鹌鹑还要乖。 萧君离直接报出了一串菜名,“酸汤鲫鱼、凤凰展翅、麻辣肚丝、辣子鸡丁、百花鸭舌,再加一份四喜饺子和荷叶鳝粥。” 点完,抬眸看她,“够了吗?” 牧晚秋下意识地点头,“够了够了。” 点完头她才反应过来,那些菜式,大多数都是她爱吃的辣菜。 虽然萧君离没有明确说过自己的喜好,但牧晚秋也不傻,多少也猜得出来,他不喜欢吃辣菜。 现在泰半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辣菜,所以,他是故意的? 这种被人刻意照顾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奇妙,面颊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起烫来。 牧晚秋想说些什么,但又怕自己再自作多情,最后只能作罢。 饭菜上桌,一股浓郁的香辣之味瞬间弥漫开去。 牧晚秋闻着那味道,瞬间馋得口舌生津,萧君离却觉得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喉而入,他很努力,才让自己憋住了,没有当场不雅地打出喷嚏。 他还没动筷,牧晚秋自然也不能动。 萧君离拐过了红彤彤的菜品,直接夹起了一个四喜饺子。 “吃吧。” 牧晚秋闻言,这才开心地开动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萧君离吃饭的仪态自然是极好的,牧晚秋平日的性子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基本该有的礼仪也不会缺。 德聚堂果然名不虚传,每一道菜都美味绝伦,连乔青青的手艺都被比了下去。 第一口,入口火辣,直烫舌头。 第二口,香嫩无比,回味无穷。 第三口,口舌生津,浑身舒爽。 牧晚秋吃得爽快,却又恰到好处地维持了良好的仪态,没发出半点不该发出的声音。 萧君离慢条斯理地吃着味道清淡的四喜饺子,喝着荷叶鳝粥。 原本清淡的味道十分符合他的胃口,但余光往对面一瞥,萧君离的动作不自觉顿住。 对面的丫头面颊娇艳,嘴唇水润陀红,鼻翼上更是不知不觉有点点细汗冒了出来。 这一瞬间,萧君离脑中莫名其妙冒出了四个字:秀色可餐。 他的喉头不自觉地滚了滚,原本还觉得浓醇味美的美食,瞬间就变得寡淡无味了起来。 定了片刻,萧君离转开了视线,但心头那股莫名燥意,却迟迟未散。 破天荒的,他打破了自己食不言的规矩,主动开口打破沉寂,也想借此转移自己的思绪。 “本王又帮了你一次。” 牧晚秋忍不住轻咳出声,脱口道:“殿下该不会又要谢礼吧?” 她语气中透露出的满满嫌弃,让萧君离滞了滞。 他微微磨牙,“本王如果执意讨要谢礼呢?” 牧晚秋当即话锋一转,十分乖觉地道:“殿下今日帮了臣女,是臣女的大恩人。 就算殿下不说,臣女也是要好好感谢殿下的。 这顿饭,就由臣女来请,权当是给殿下的谢礼了!” 萧君离朝桌上瞥了一眼,轻飘飘地道:“也不看这满桌的菜都是谁吃的,你是请本王吃,还是请自己吃?” 牧晚秋(小声逼逼):“这不是你自己点的吗?” 萧君离眼睛微眯,“你说什么?” 牧晚秋当即绽放出灿烂笑脸,一副狗腿模样。 “没什么!臣女是说,殿下的大恩,岂是区区一顿饭能报得了的?臣女定好生准备谢礼!” 牧晚秋脸上笑着,心中却是在咆哮。 谢礼谢礼,她这辈子是跟谢礼杠上了吗? 哦不,不是她跟谢礼杠上了,是萧君离跟谢礼杠上了!跟她杠上了! 被这么一打岔,牧晚秋瞬间就没胃口了——绝对不承认,她是本来就差不多吃饱了。 萧君离的心情却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随口问起了今日开学的事。 “今日入学,跟同窗相处如何?” 他这语气,倒像是老父亲在关心女儿一般,随意自然。 牧晚秋:“我与同窗相处得如何,殿下不是都看到了吗?” 萧君离神色微顿,“你跟长乐分到了一个班?” 牧晚秋点头。 不仅是萧雨薇,还有谷思彤、范初灵,一个个都是搅事精儿,反而是她想要结交的人,完美错过。 开学第一日,她就成功地多了萧雨薇这么一个死对头,相信她未来的日子,定然会十分精彩。 萧君离的眼神微微一凛。 今日发生了这么一桩事,凭借他对萧雨薇的了解,她定然不可能那么直接善罢甘休。 不巧的是,牧晚秋竟然还跟萧雨薇同一个班。 他看着牧晚秋,目光微沉,“怕吗?” 牧晚秋脸上并没有露出忧虑的神色,状态看起来十分轻松。 “真要怕的话,今天我就会明哲保身,不会主动出头了。” 萧君离看着她脸上那副轻松的神色,面色也不觉放缓了几分。 是他多虑了。 第243章 陶埙课 第243章:陶埙课 这丫头有多大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连荣华公主的老底都敢揭,又岂会怕长乐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更何况,还有他在,也不会让长乐为所欲为。 只是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免得小丫头听到了太过有恃无恐,得意忘形。 萧君离转而问起了其他,“书院开设了不少有意思的课程,你选了什么?” 牧晚秋觉得萧君离越来越像在扮演老父亲的角色,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选修课选了调香和番邦语,乐理选了古琴。” 萧君离听到后者,脸上的神色明显顿了顿。 番邦语? 他就算再怎么不理朝事也听说过,安知珏是鸿胪寺卿,精通各国番邦语言。 而能进皇家书院开设番邦语这门课程的人,除了安知珏,不做第二人选。 萧君离的气压明显降了下来。 作为一个明事理的人,他没有贸然下定论,而是开口求证。 “番邦语的教习夫子,是谁?” 牧晚秋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快,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便如实回答了。 “是安大人。” 顿了顿,牧晚秋还生怕他不知道这个安大人是谁,又补充了一句,“是鸿胪寺卿,安知珏安大人。” 萧君离:呵呵! 萧君离的拳头暗暗握紧,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咯咯的轻微声响。 他压着心头的郁气,冷冷淡淡地问:“你怎么突然对番邦语产生了兴趣?” 牧晚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位爷,不大高兴了。 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吗?牧晚秋不明所以。 对番邦语感兴趣?不不,她并不感兴趣,谁让詹轻雁选了这门课呢?她只是为了能趁机接近詹轻雁罢了。 但实话是不可能说的,她只能维持住自己爱学习的人设,一本正经地道:“我一直都对番邦语兴趣十足,以前只是没有机会接触和学习罢了。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当然不能轻易错过。” 萧君离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吗?” 牧晚秋坚定十足地点头,“没错!” 没错,就是这样的。 谎话多说几遍,自己也就信了。 而先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牧晚秋脸上的神情无懈可击,萧君离一时根本没法找出破绽。 他心中的郁气莫名更加旺盛,整个人觉得心口憋得慌。 他更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悔意,早知道就不该插手去帮安知珏的妹妹!又不是他妹妹,他那么热心肠做什么? 萧君离越想越气,一张俊脸也绷得紧紧的。 牧晚秋察言观色,这下实锤了,这位爷心情不好。 可是牧晚秋还是觉得很冤,她根本没说错什么话啊。 难道,好学也是错? 萧君离紧接着开口的一句话,让牧晚秋知道,好学还真就是错。 他说:“既然你这么好学,那就再加一门学科!” 牧晚秋:? “这,不,不必了吧,我其实也不是很好学……” 萧君离:“那就把番邦语退了。” 牧晚秋当即拒绝,“不行!” 牧晚秋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为什么突然管起自己选什么课了啊? 但这话她也不敢直说,只能迂回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必须选两门课,我退掉了番邦语,就缺一门了。” 生怕他让自己把番邦语换成别的,牧晚秋又急忙堵死他的这个说辞。 “我是真心喜欢番邦语,既不想退,也不想换。” 萧君离的薄唇轻抿,再次提出了自己一开始的建议。 “那就再加一门学科。” 牧晚秋欲哭无泪,“殿下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多选一门啊!” 书院的课程很重,她很累的! 牧晚秋满脸都写着拒绝。 萧君离默了默,竟然做出了让步,“你答应本王,本王就不用你再备谢礼。” 牧晚秋的神情一僵,那一顿亲手做的饭已经是自己身上背的一个巨债,再备一份谢礼,她实在已经有心无力了。 听到不用备谢礼了,牧晚秋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了起来。 她试探性地问道:“那殿下要我多选哪一门课程?” 萧君离脸上神情高冷,吐出了几个字:“本王开的课,陶埙。” 牧晚秋脸上表情僵住,一副傻傻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什么?殿,殿下要去书院教学生吹埙?” 萧君离极力绷着面无表情的神色,不让自己露出半分异样来。 “不可以吗?” 只有安知珏能进书院教学吗?只要他想,他也可以! 牧晚秋这下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但心里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可是,今日我们选课时,没有看到这门课啊。” 萧君离:因为这门课,是他刚刚才决定开的。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解释的。 他装作恼怒的模样,“怎么可能?” 牧晚秋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十分确定,今天选的课里,绝对没有陶埙这一门选项。 当然,如果有的话,牧晚秋也是不会选的。 她对陶埙根本没有半点基础,一切都只能从头学,那多费劲啊。 可是现在…… 如果书院遗漏了对陶埙课的排课,那岂不是说,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学生选了萧君离的陶埙课? 这,有点惨啊。 所以方才他问自己选了什么课,其实是在趁机打探自己有没有选他的课。 因为自己没有选,反而选了一门十分冷僻的番邦语,这才让他心中不平衡,他才会强逼自己退选吧! 牧晚秋的思路在脑中转了一圈,很快就想通了,再看向萧君离时,眼神已经没了谴责,反而充满同情。 如果一个人都不选他的课,那他岂不是挂空窗了?那,多丢脸啊。 怀着对他的万分同情,牧晚秋的态度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殿下请息怒,想来是堂长拿错了选课表,或者是我不小心看漏了。” 萧君离有始有终地发完了这通脾气,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那你选不选?” 看他那么可怜,牧晚秋当然是只能选择乖乖听话。 “选!” 大不了,她就把古琴那门课给退了,专心学吹埙。 反正古琴她在家中已经学了那么多年,不学也罢。 萧君离闻言,面上神色这才稍稍松缓下来。 第244章 这真的大可不必 第244章:这真的大可不必 牧晚秋想了想,又很体贴地道:“殿下放心,我不仅自己选,我还会劝大家都来选这门课的,一定想办法让你的课上热热闹闹的!” 不会面临只有一个光杆学生的尴尬。 萧君离:“……不必。” 教她可以,教其他人,他没这耐心。 牧晚秋却只当他这话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十分热心地坚持。 “没事,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萧君离:……这真的大可不必。 生怕她真的给自己拉来一群学生,萧君离面不改色地扯谎,“本王开的是精英小班,最多收……三五个学生。” 最多五个,不能再多了。 牧晚秋心想,他这是连自己会招不到学生都考虑到了,所以才扯了这么一张体面的大旗做遮掩吗? 牧晚秋觉得自己仿佛窥破了真相。 只是这个真相或许太扎心了,她还是不要贸然戳穿他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萧君离发现牧晚秋看他的眼神隐隐有些奇怪,像是有些高深莫测,又带着那么点同情? 萧君离心中不觉纳闷儿,这丫头在心里头瞎脑补什么? 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同情的? 得亏萧君离不知道牧晚秋在心中脑补了自己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他只怕要忍不住剖开她的脑子,看那里面究竟都装着些什么了。 这一顿饭,最终也没让牧晚秋买单。 他俩吃完,隔壁,云芷、冷月和元一也已经飞快填饱了肚子。 云芷一边吃,还一边感叹,自己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才能沾光到聚德堂吃了那么一顿。 就冲着这一顿,这辈子也值了。 冷月和元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出来可能吓死她,这德聚堂背后的东家,就是他们殿下。 以后牧晚秋成了他们的王妃,这德聚堂不是想来就能来的?云芷作为首席第一丫鬟,以后沾光的机会还会少? 等她以后知道了,得高兴疯了吧。 这一顿饭吃完,也差不多到了书院下午上课的时候。 牧晚秋领着两个丫鬟便往书院而去。 她们前脚刚走,萧君离后脚也往书院去了。 他临时决定要在书院开一门陶埙课,这事,得立马落实。 今天他突然出现在书院,为牧晚秋出头,这件事不用萧雨薇告状,那位肯定也能很快知道。 说不定,现在他就已经知道了。 经此一事,他和牧晚秋的关系,必然会被那位怀疑。 既然要怀疑,就让他怀疑得彻底一些。 萧君离突然提出要在书院开课,牧晚秋还选自己的课,在那位眼中,就会更加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若他的身体健康,自己主动接近牧晚秋,必然会被那位认为是在图谋白家的兵权。 可是在那位的眼中,他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年活头了,他现在做的一切,自然也没了什么可忌惮的。 萧君离的身上,顶多就是被贴了色欲熏心的标签罢了。 他越是荒唐,那位只会越放心。 所以,萧君离要在书院开一门课的事,轻而易举,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便是那场与萧雨薇的纠纷冲突,萧雨薇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现在,萧君离只需要演好自己的病弱人设便万无一失。 萧君离正在进行着自己的盘算,这头,牧晚秋已经回到了书院。 八卦的传播速度是最快的,尤其是这么劲爆的八卦,传起来就更快了。 牧晚秋进书院时,就明显感觉大家看她的目光变多了,并且那些目光都显得十分复杂。 牧晚秋面色如常,并不受半分影响。 走到桃花班门口时,牧晚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樱雪正在桃花班的门口站着,显然是在等人。 牧晚秋走上前,苏樱雪看到她,眼神顿时便微微一亮,当即就迎了上来。 “晚秋,你终于来了。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苏樱雪今天第一天上学,苏大人根本不放心,便与她约好了,中午亲自来接她。 苏樱雪怕父亲久等,就先走了,只给云芷和冷月留了口信。 没想到,晌午时竟然就出了事。 她刚刚到书院时,这才听大家议论起了这件事。 但大家的说法都不一样,苏樱雪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但不管是哪个版本都不是什么小事,苏樱雪心中忧虑,这才在这儿等着。 牧晚秋将苏樱雪拉到无人处,这才将事情简略复述了一番。 事情已经解决,自己也没吃亏,安知宜虽然受了伤,但萧雨薇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牧晚秋叙述的时候尚算平静。 苏樱雪闻言,只觉心中一阵后怕。 那样的栽赃污蔑一旦坐实,安知宜的名声就别想要了,那简直是要害死人啊! “是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牧晚秋心中其实有怀疑的对象,只是此事没有任何证据,她也不能贸然攀咬,是以她便只是摇了摇头。 苏樱雪的脸上满是遗憾与愤恨。 牧晚秋反过来安慰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那人虽然能藏得好好的,但迟早他都会露出狐狸尾巴。” 苏樱雪只能期望事情当真如此。 牧晚秋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问起了她选秀的课程。 苏樱雪选了花艺和茶道,而乐理,她则选了古筝。 所以,苏樱雪和安知宜的茶道倒是选到了一块。 牧晚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试探性地问,“樱樱,你会吹陶埙吗?” 苏樱雪一愣,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 她心中疑惑,但还是老实摇头,“不会。” “那你感兴趣吗?想不想学?” 牧晚秋的问题太有倾向性,她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 苏樱雪脑子有些迟钝地转了转,“我就算是想学,书院也没开设这门课程呀。” 牧晚秋当即道:“谁说没有开?书院开设了这门课程!只是书院不知道哪里弄错了,不小心遗漏了!” 苏樱雪不觉面露狐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牧晚秋神色顿了顿,她伸手挠了挠脸,不知为何觉得有那么点不大好意思。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还是如实说了。 “因为这门课是淮阳王殿下担任夫子,他跟我说的。” 第24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245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樱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神色,音调也拉得有点长,“原来如此。” 牧晚秋被她那样盯着,脸上顿时更加不自在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招揽这件事。 但海口已经夸出去了,总得想法子兑现。 她便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十分一本正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是这样的,淮阳王殿下的这门课程,不小心被漏掉了,现在没人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选了。 今天中午淮阳王殿下怎么着也算是帮了我一回,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课门庭寥落,无人问津呀。 所以……樱樱,你要不要一起选这门课?咱们一块学吹埙?” 苏樱雪看着牧晚秋,心中对她和萧君离的关系越发笃定。 上回在彩衣阁门口,萧君离就出面为她怒怼了自己的亲表妹。 这回,他再次出面,连自己的侄女,堂堂公主都没手软,直接开怼不误。 这些,都是为了牧晚秋啊。 现在他突然跑来书院开陶埙课,淮阳王是闲得无聊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苏樱雪意味深长地道:“淮阳王殿下对学生的要求只怕十分苛刻吧,我,不一定满足他的要求啊。” 如果她猜得没错,萧君离只想教牧晚秋一个人,自己贸然横插一脚,回头怕是要被他记上一笔。 牧晚秋摆摆手,“不可能,这个问题你根本不用担心。 他说自己开的是精英小班,只收三五个学生。 但我觉得,这都是他的借口。” 苏樱雪挑眉,“什么借口?” 这难道不是淮阳王殿下想要趁机名正言顺地只教牧晚秋一个人的借口吗? 牧晚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出了另外一番见解。 “你想想,他凶名在外,世家小姐见了他都得绕道走,谁会选他的课啊。 他故意设置一个精英小班,只是为了让自己最后的脸面好看些罢了。” 苏樱雪:…… 这,似乎,也有道理,没法反驳哈。 苏樱雪有些好笑,不禁反问,“既然你也说他凶名在外,那你还让我选他的课?万一他真的很暴躁凶残怎么办?” 牧晚秋一听就有些急了,急忙出声维护。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性格有点高冷,不爱搭理人罢了,实际上一点都不暴躁凶残。 你上回在彩衣阁门口不也见到过他吗?他帮理不帮亲,很讲道理的!” 牧晚秋比任何人都知道,萧君离的秉性如何。 别人怎样误会萧君离,牧晚秋没办法解释,但她绝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这样误会他。 苏樱雪看着她对萧君离这般着急维护的样子,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瞧瞧这护短的样儿,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苏樱雪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苏樱雪见她当真一副着急又恳切的模样,想了想,便松口答应了下来。 淮阳王来书院开课,就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的课也不可能只有牧晚秋一个人。 既然如此,与其让那些不明真相,不懂眼色的人选了这门课,坏了淮阳王殿下的一番苦心,还不如自己来。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其实苏樱雪不是那种热心肠的性格,也不像安知宜那样没有主见。 一般来说,她不愿意的事,不会轻易屈服。 这件事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对陶埙的兴趣并不大。 但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一来,她把牧晚秋当朋友,二来,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她觉得,萧君离那样的人,能为了牧晚秋做到这个份儿上,他必然是动了真心的。 经历过黑暗的人,面对美好的时候,总会多了几分憧憬和期望。 这份属于她的美好还没有来临,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来临。 那她就把这样的期许送给这两人吧。 苏樱雪想看看,萧君离能为牧晚秋做到哪一步,必要时候,还能暗暗推他们俩一把。 牧晚秋听到苏樱雪的回答,顿时高兴地笑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分开,各自回了自己的学舍。 苏樱雪看着牧晚秋离开的背影,眼中不觉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羡慕。 能有人独独对她那么特别,真好。 有一天,会不会也有人这样用心地对自己? 苏樱雪很快自嘲一笑,怎么会? 自己有那么一段不干不净的经历,就算皇上再怎么粉饰太平,世人也不可能会忘记,也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心无芥蒂。 苏樱雪甩了甩脑袋,脸上释然一笑。 她想那么多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苏樱雪不知道,真的有人对她心无芥蒂,那个人对她的真心,比她自己所以为的,要真挚诚恳得多。 直到那一天,苏樱雪不需要再去羡慕任何人。 牧晚秋一进了桃花班,原本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说话声一下就打住了。 众人的目光或有意或无意,都齐齐投向她。 显然,方才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着的,正是晌午发生的那件事。 另外两个当事人萧雨薇和安知宜都没有出现在学舍里,大家自然而然都把关注点投向牧晚秋。 只是大家只敢看,没人敢凑上来公然询问和谈论。 万一萧雨薇来了,听到她们在讨论此事,她们岂不是要完? 大家都十分忌惮萧雨薇,所以在得知牧晚秋竟然跟她正面硬刚之后,大家的心情才格外复杂。 有人在心中暗暗钦佩,觉得她当真厉害,不管是首辅千金,还是堂堂公主,她都照怼不误。 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实乃大多数人所没有的。 但也有人暗暗不屑,有什么可嚣张的,还不都是仗着自己跟淮阳王关系不一般,有这么一个大靠山。 说来,她是怎么勾搭上淮阳王的? 淮阳王那么一个宛若地狱凶煞恶鬼的人物,她也敢主动招惹,真是想往上爬想疯了! 大家心中对牧晚秋心思各异,牧晚秋面色如常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对此并不在意。 谷思彤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牧晚秋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第246章 被隐瞒的细节 第246章:被隐瞒的细节 原本谷思彤以为那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肯定能让她好好地吃个教训,没想到最后一败涂地的竟然是萧雨薇! 谷思彤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跟淮阳王有牵扯,难怪她敢这么嚣张! 谷思彤心中也在暗暗恼恨,她到底是怎么勾搭上淮阳王的? 不过看看她那张脸,谷思彤顿时就觉得了然了。 果然跟她那不要脸的娘一模一样,都是个风骚浪荡的狐媚子! 一时之间,谷思彤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嫉恨。 很快,就有夫子来上课,众人这才收敛心神,认真听课。 一直到下午的课程结束,萧雨薇和安知宜都没有出现。 萧雨薇身为公主,却在皇家书院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面,还被那么多人看到,她短时间内怎么可能还有脸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果她一直都不来了,那对牧晚秋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自己也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刁难和麻烦。 而安知宜,她没有来,便是因为脸上的伤的缘故。 那么重的一巴掌,她的半边脸都肿了,就算用上最好的伤药,也得好好养一养。 牧晚秋想起了她从萧君离那里得来的那瓶金疮无痕膏,只擦了一次,她额头上的肿包就消失了。 牧晚秋当即决定,待会儿回去就把那瓶药送去安府,顺便看看她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此时的安府。 安知宜的脸上已经涂上了膏药,原本十分骇人的红肿终于稍稍缓解消退了下去。 但跟完美无瑕的另半边脸相比,瞧着依旧让人心疼。 安知珏望着她的目光,便充满了疼爱与怜惜。 “都怪哥哥没用,一次次地让你受到伤害。” 安知宜抬眸望着他,眼中没有责怪,只有一片干净的澄澈。 “哥哥,这件事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太软弱无用,这才轻易被人踩在头上。 也怪我太眼瞎,错信了人,这才被人牵着鼻子走,毫无还手之力。” 安知珏的眸子骤然一沉,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沉声问,“知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些什么?” 安知宜轻咬唇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蒙上了蒙蒙雾气。 “哥哥,我怀疑,这件事,是……是楚驸马做的。” 以往她是称那个人作楚哥哥,但现在,他们的关系,早已经变了。 安知珏眸中霎时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怒意。 他一把钳住安知宜的双肩,激动得双臂都在颤抖。 “你是不是有什么证据?你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为你做主!” 安知宜轻轻摇头,“我没有证据,但我有直觉。” 有一些话,安知宜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她没有当众说出口。 但现在,面对疼爱呵护自己的兄长,她却没了什么顾忌。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开口,“当时,我到了梨园,没多久,他就来了。 我记得哥哥对我的嘱咐,也知道自己与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关系,我不能跟他有半点瓜葛联系,尤其还是在书院这样的地方。 我当时就要走,但他却将我拦住了……” 安知宜和楚非恒已经很久没见了,安知宜被救回来之后,双方也没见过面。 楚非恒对安知宜说:“就算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但至少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我就像你的亲兄长一般,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问问你过得好不好罢了。 难道这样也不行吗?难道我们彼此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楚非恒的那些话,让安知宜心里也生了些许触动,所以,她才没有立马离开。 楚非恒对安知宜表达了自己的关切。 安知宜很敏感,楚非恒说话的语气,看着她的眼神,都让安知宜察觉到了什么。 他对她,根本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安知宜很胆小,她不敢越雷池半步,意识到楚非恒的态度暧昧,她当即又要离开。 这一次,安知宜很坚决,楚非恒情急之下直接将她搂抱在怀。 他不再遮掩,直接对安知宜说出了心里话。 他说:“知宜,我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离不开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安知宜根本不敢回应,她只能拼命挣扎,想要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被旁人看到。 但最后,还不等她挣扎开,萧雨薇就来了。 之后,便是那众人联合讨伐的可怕一幕。 安知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完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安知珏的面色一片青黑,拳头早就握得咯咯作响。 “这些细节和过程,我根本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我既怕大家不信我的话,也怕大家信了,怕自己不得不嫁给他。 我更怕,我连一个正妻之位都没有,只能做妾,只能在公主的手底下讨生活……” 安知宜说到这儿,情绪终于绷不住,眼泪随之滚落。 安知珏有千言万语想说,想要安慰她,想要让她不要怕。 但是喉头却像是被什么生生堵住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安知宜一边落泪,一边闷声开口。 “他明明知道,我是拒绝的,我根本没有主动勾引他,可是,在公主向我发难的时候,他却一直保持沉默。 他要明哲保身,我理解,我不怪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为什么要误导大家,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的身上?” 当初得知他早就跟公主另定了婚约,她与他再无可能的时候,安知宜都没有那么伤心难过。 这一次,安知宜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个对穿。 楚非恒再也不是她心中那个楚哥哥了,他已经变了。 “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做的,我也不愿意用这样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怀疑他。 但哥哥,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那么处心积虑地设计我。” 安知珏听着这些,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安知宜一把揽入怀中。 震惊,愤怒,还有深深的心疼,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中交织混杂,叫他五内俱焚,几欲崩溃。 他楚非恒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啊! 第247章 问题三连 第247章:问题三连 那些年,他们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一步步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起金榜题名,走到了现在。 曾经,他也是安知珏最放心,最满意的妹夫人选。 后来即便他与公主定亲,安知珏也没有怪过他。 毕竟是公主看上了他,请皇上下的旨,赐的婚。 在此之前,安知珏都没有对楚非恒生出过怨怼与不满。 今日之事,让他们的关系出现了一个裂缝。 此时安知宜说的话,让这道裂缝被彻底撕开,变成了一个偌大的,永远都没法再缝补的大窟窿。 好,好样的! 这就是他的好兄弟! 就算这件事不是他设计的,安知珏与他之间,也必然要彻底决裂。 知宜会遭受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全都是因为楚非恒!而他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挺身相护,反而还急于撇清,将所有的污水都往知宜身上泼! 这样一个趋炎附势,没有担当的人,只让安知珏感到不齿!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 安知珏一想到这种可能,胸中的怒火顿时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一定会让这个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安知宜在他怀中低低抽泣,安知珏的眼眶也跟着一阵发涩。 他努力地压着自己心口郁气,伸手,尽量温柔地在她的背上轻拍安抚。 “哥哥一定会查清此事,为你讨回公道!” 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他都不允许自己再让知宜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 牧晚秋原本是想亲自到安府送药,顺便再问问她要不要选萧君离的陶埙课。 但没想到,她一回到府中,立马就被亲爹传召了。 牧晚秋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书院的那一番丰功伟绩竟然传得那么快,现在就传到她爹的耳里! 牧晚秋已经在心中打好腹稿,做好了跟她爹讲道理摆事实,证明自己没有做错的准备。 但没想到,牧志飞一开口的问题三连就把她砸懵了。 “你跟淮阳王殿下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牧晚秋:? 她以为他要问的是关于自己得罪萧雨薇的事,没想到,她押题完全押错了! 因为太突然,牧志飞的气势太过逼人,牧晚秋的脑子一下卡壳了。 她本能否认:“其实我,我们,不,不熟……” 牧志飞的眼神像探照灯似的在牧晚秋的身上扫射。 “不熟他会特意跑去书院为你出头? 不熟他会为你连长乐公主的脸面都不给? 不熟他会为你逼着长乐公主道歉?” 又是一个问题三连。 牧晚秋挠了挠脸,又有点烫了。 她小声辩解,“长乐公主本来就不占理,殿下他是帮理不帮亲。” 牧志飞忍不住重重拍了一记桌子,“还在跟我打哈哈!” 牧志飞拍完桌子,自己也愣了愣,面色微僵了一下。 他们父女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大动肝火了。 难道之前的和谐状态要就此消失了,又要回归一开始的状态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牧志飞的面色更僵了。 他心中一阵后悔,他应该理智一些,不应该那么冲动。 但气都已经撒出去了,现在还怎么收回来? 牧志飞正在疯狂后悔,想着怎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牧晚秋就开了口。 “爹,您别生气,我说便是了。” 牧志飞闻言一怔,她没有生气? 若是以前,自己吼一句,她怕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十句八句等着吼回来了。 牧志飞轻咳一声,自己也和缓了语气,“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真相是不可能说的,那就只能掐头去尾,再根据实际情况自由发挥了。 “其实女儿结识淮阳王殿下,纯属偶然。” 于是,牧晚秋就把当初在彩衣阁与梁曼曼发生冲突,萧君离非但没有仗势欺人,反而帮理不帮亲,训斥了自家表妹,让她乖乖低头道歉的事说了一番。 这件事也的的确确是真实发生的,她也不算是说谎。 只不过,当时她早就跟他认识了而已。 生怕牧志飞不信,牧晚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爹,当日很多百姓都瞧见了,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到彩衣阁询问一番,立马就能知道女儿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再不然,您也可以向苏小姐求证,女儿绝对没有说谎,女儿就是那么跟淮阳王殿下结识的。” 牧志飞对上牧晚秋的目光,见她神色坦然,眸光澄澈,的的确确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如若不然,自己派人求证一番就能断定真假。 就算要说谎,她也没道理选这么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拆穿的。 牧志飞心中信了大半,那剩下的一小半,则是对萧君离为人品性的怀疑。 淮阳王殿下,当真有这般热心肠? 这与他素来的名声不大相符啊。 牧志飞想到今日书院的那事,继续追问,“那今日书院之事是怎么回事?” 牧晚秋已经能答得十分自然流畅了,“今日殿下也是正巧在书院,又正巧碰上了,这才出面主持公道的。 爹您可千万别听信旁人的误传,殿下那不是在为我出头,也不是为了我才对公主责难。 今日的事,本就是公主的错,他,他就是帮理不帮亲!跟上回一样!” 牧志飞将信将疑。 那件事传得飞快,还传得有板有眼的,都说淮阳王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个红颜,就是他家女儿。 难道真的是谣言? 牧志飞心思一转,当即就生出了一个猜测。 这位素来不管俗事,眼高于顶的淮阳王殿下突然变得这般热心肠,每一回还都跟自己女儿有关,这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这分明就是对自己女儿图谋不轨啊! 牧志飞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看了。 牧志飞最近的确在相看女婿,但淮阳王绝对不是他的目标人选。 他的名声那么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保险起见,牧志飞也不会让晚晚嫁给他。 更何况,他是皇室中人,嫁入皇室,当个皇家妇,的确风光,但风光背后,也绝对不轻松。 那淮阳王就算再怎么位高权重,牧志飞都不稀罕。 第248章 萧子骞的产业 第248章:萧子骞的产业 可听晚晚方才转述的语气,却俨然是对他十分有好感,还多有维护的样子,晚晚该不会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吧? 牧志飞当即严肃追问,“晚晚,你老实跟爹说,你对淮阳王殿下,有没有生出别的心思?” 牧晚秋闻言先是一愣,须臾才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她一刹像是被踩了痛脚似的,当即飞快且坚决地否认,“怎么可能?当然没有!” 急忙否认完,牧晚秋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过于激动了,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她忙又飞快敛了神色,义正言辞地划清界限,“爹,他是淮阳王殿下,是皇亲国戚,皇家贵胄,我怎么高攀得起?” 这话牧志飞就不爱听了。 “你怎么就高攀不起?要我说,是他配不上你!” 牧晚秋微窘,捏了捏有些发热的耳垂。 她含糊道:“爹,我跟他清清白白,真的没什么的。” 牧志飞已经被她说服了,他认定,是淮阳王对自己女儿图谋不轨。 他的眼中燃起了戒备的小火苗。 “晚晚,你以后见了他就绕道走,千万别跟他有什么不必要的接触,知道吗?” 自家女儿这么水灵,必须得小心防备,不能让猪给拱了! 牧晚秋:…… 所以,她要怎么解释,自己非但不能对他绕道走,反而还会主动选他开的课呢? 既然没法解释,那就,装傻吧。 反正她爹整日忙得很,过几天也就没时间过问这些事了。 于是,牧晚秋十分没有罪恶感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嗯,女儿知道了。” 牧晚秋从世安居出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她就说,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和萧君离的关系会很麻烦的吧,果然…… 不过这件事她已经糊弄过去了,应该算是没事了。 被传话来世安居之前,牧晚秋就预感自己会受到盘问,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是以她在来之前就把药膏交给了冷月,让她替自己送去。 顺便帮她问问安知宜,要不要选萧君离的陶埙课。 不然安知宜这几天都在家中养伤,等她再来书院时,只怕就要错过选课了。 冷月知道她要把那金疮无痕膏转赠给安知宜,心中还颇为心疼了一番。 这可是殿下送给姑娘的药膏啊,怎么就随随便便转送给别人了呢? 就算姑娘要送的人是她的好朋友,冷月还是有些心疼。 这不是一瓶简简单单的药,这是殿下的心意呐! 但,冷月随之听到了姑娘说的后半句话——咦?殿下要在书院开陶埙课? 冷月闻言,眼珠子险些没直接蹦出来。 殿下不仅重新开始吹埙,这破天荒地要在书院开设课程? 殿下什么时候对给人当夫子感兴趣了? 冷月很快就悟了,殿下这不是爱上了给人当夫子,殿下这是想近水楼台。 至于其他人,都是陪衬。 冷月顺利地把药膏和她的话一并捎带了去,安知珏当时也在旁边,两兄妹听闻淮阳王竟然也要到书院当夫子,都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安知珏的神色微闪,旋即心中便了然了。 一时之间,他心中又泛起了一丝有些异样的情绪。 安知宜原本是对萧君离有些畏惧的,但经此一事,安知宜对萧君离也有了改观。 又听闻牧晚秋和苏樱雪也都会报名,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牧晚秋从世安居回来,冷月已经先她一步从安家回来了。 她听闻安知宜的回话,顿时心生欢喜,到时候她们上课的时候也有个伴儿了。 牧晚秋洗漱过后,照例拿出医书看了起来。 学医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必须得每日坚持,日积月累,才会有成效。 牧晚秋正看得专心,窗户上就传来了笃笃的两声敲击。 会走窗户的有两人,但只有乔峥嵘会敲窗,而另一个,只会不请自入。 牧晚秋当即也在桌面上敲击几声作为回应,果然就见乔峥嵘翻窗进来。 乔峥嵘站在距离她一臂远的地方,“小姐,您吩咐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此前牧晚秋吩咐乔峥嵘去查了几个铺子,了解它们的经营状况,最要紧的,是查清楚背后的东家是谁。 牧晚秋对他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乔峥嵘没有多余的人手分派出去,让手下慢慢摸索,那么,就索性来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他直接潜伏进店铺里翻查账册,了解经营状况。 然后再跟踪主事的掌柜,潜入他们书房翻找重要信件。 谁让他的轻功好?一个晚上可以轻松翻找好几家,如此这么一番摸底盘查,自然很快就查出了结果。 这些乔峥嵘并不打算多说,牧晚秋也不多问,她需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结果如何?” 乔峥嵘恭敬递上一份东西,“属下探查后发现,有一小半的铺子,背后的主子,都是同一个人。” 牧晚秋一边接过来,一边淡淡问:“是谁?” “景王。” 牧晚秋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乔峥嵘见此,心中便有了数,她之前或许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她能给自己列出这些铺子,便绝不是无的放矢。 乔峥嵘并不傻,他心中已然有了揣测,从一开始,牧晚秋的目的就是景王,她要对付景王。 为什么? 乔峥嵘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主子的命令,不需要问原因,他只需要执行。 更何况,他跟景王之间,也有一笔账。 当初景王派人意欲掳劫青青,这个仇,他还记着。 牧晚秋列出的那些铺子,在前世时都是萧子骞的产业。 皇子有自己的产业并不稀奇,但稀奇就稀奇在,他的产业有点多,还涉及到了赌庄、妓院、地下钱庄等下九流的行当。 他为什么会涉足这样的行当?自然是因为这些行当来钱快。 他心怀野心,每一步,都需要用大量的银子铺就。 但他母妃早逝,外祖家也家世平平,给不了他什么助力,他就只能靠自己。 只要能赚到足够的银子,他根本不在乎那是什么行当。 这些铺子,不是萧子骞一口气置办的,而是随着他财力越来越充沛,实力越来越雄厚才一点点慢慢积攒下来的。 第249章 淮阳王要来书院当夫子! 第249章:淮阳王要来书院当夫子! 她现在让乔峥嵘去探查它们的户主身份,不是多此一举,而想借此机会摸一摸萧子骞的底细,以此窥探他现在究竟置办了哪些产业,他的财力积攒到了哪一步。 牧晚秋飞快扫过手中册子,心中很快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萧子骞目前还没有开始经营妓院和地下钱庄这两个行当,不过,逍遥庄这个赌庄已经是他的产业。 牧晚秋对萧子骞的情况有了大致的评估——他目前的实力应当还不算太雄厚。 这算是一个比较可喜的消息。 有了充沛的财力,就能去做很多事情。 现在萧子骞应当还没来得及拉拢和培养太多自己的势力,这个对手对牧晚秋来说还不算太棘手。 牧晚秋正在敛眉思索,乔峥嵘也一直沉默着,并不贸然开口多说多问。 半晌,牧晚秋才开口:“重点盯着逍遥庄,赌坊这样的地方,绝对干净不了,我要大料。” 乔峥嵘颔首,“是。” 交代完这件事,乔峥嵘便没有多待,很快离开了。 牧晚秋再次拿起医书看了起来。 因为方才收到的消息,牧晚秋的心情还不错,看医书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第二日,安知宜依旧没来书院。 而萧雨薇,也依旧缺席。 大家不再追着那件事议论,因为,大家很快被另外一个惊骇的消息砸懵了。 什么?淮阳王竟然也要到书院当夫子? 他教什么?他该不会要给她们上课吧? 幸好,是选修的乐理陶埙课。 不选不选,可千万不能选。 以上,是大多数小姐们的心声。 淮阳王的恶名太盛。 拿远的来说,当初那个在他跟前摔倒,他袖手旁观,让那姑娘因此破相的故事至今让众姑娘印象深刻。 你要说那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那,长乐公主的事,够不够近? 昨天刚发生呢。 当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场,但很多人也的确都围观了。 有人觉得,那件事本来就是长乐公主的错。 但也大把人认为,淮阳王的戾气太重,简直是半分颜面都不给长乐公主留。 他那周身的气场,强得让人身体都忍不住打摆子。 这样的煞神,谁还敢往前凑啊。 而且,她们对陶埙也不感兴趣。 学那玩意儿,一点都不高雅,跟她们的培养方向背道而驰了。 结果到头来,主动选了这门课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名副其实的精英小班教学。 不过倒是比牧晚秋所以为的要多一些,加上她们三个人,竟然凑够了十个人。 主动选这门课的,看来对陶埙是真爱了。 书院的老院长亲自把选课的名单递到萧君离手中,他瞟了一眼,把牧晚秋的名字勾上,想了想,又把安知宜和苏樱雪也勾上,然后又给老院长递了回去。 “本王只收五个学生,那三个是本王选中的,其余两个,院长自己挑吧。” 老院长原本还担心这位爷看到区区十个人的名单会心生恼怒,没想到,他竟然连十个人都嫌多!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也万幸,算是交差了。 陶埙课很快就来了,牧晚秋每天都在上课,没有时间去准备陶埙,所以还是冷月帮她准备的——而实际上,是萧君离亲手挑选的,冷月只起到一个代为传递的工具人的作用罢了。 安知宜还没来上课,所以原本的五名学生,就变成了四名。 萧君离目光淡淡一扫,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始上课。 他从持埙的方法讲到吹埙的口型,又从吹埙的角度讲到呼吸方法,这简直是牧晚秋听到他说过的最多的话了。 难得的,他还十分有耐心地一边讲,一边演示。 这也算是小班教学的好处,至少,他就站在她们跟前,离得近,演示的动作也看得清楚明白。 “明白了吗?” 他目光一扫,略略在牧晚秋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牧晚秋觉得,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她便点了点头。 萧君离满意了,便道:“那你们自己来试试。” 牧晚秋回忆着方才他教导的内容,持埙时,用大拇指按住后面两孔,前面的孔从下往上依次用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按住。 手指按好音孔,便将埙举起,放至嘴边,使唇与埙的吹孔形成一定角度,头稍稍仰起一些。 嗯,姿势摆得很到位。 吹埙的口型是怎么来着? 风门须随着音的高低而调节和变化,低音气流缓,风门大,高音反之,一定要做到收放自如。 理论知识十分到位,牧晚秋也十分有信心。 她尝试性一吹,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哇!她果然是个才女! 但这个想法,却倏地打住了——哦,原来这道声音,是苏樱雪吹出来的,跟她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她的埙,哑火了! 她看看苏樱雪,又看看自己,动作一致,姿势雷同,没什么问题。 但苏樱雪却吹得轻轻松松,自己一吹就哑火,连半点声儿都发不出来。 牧晚秋:? 一定是自己的埙坏了! 冷月这丫头,到底是在哪里买的破埙,今晚回去定要狠狠罚她! 牧晚秋疯狂甩锅,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小姐开口求助。 “殿下,臣女吹不出声音……您能再教一教臣女吗?” 那小姐眼巴巴地望着萧君离,眼神中含满期盼,隐隐的,还含着些许别的意味,不然,面颊也不至于泛起羞涩红晕来。 牧晚秋也悄悄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萧君离进行二次讲解,以找出自己的原因。 然而,她紧接着就听到萧君离冷冷淡淡地开口,“便是三岁小童也不至于连半点声音都吹不响,你资质如此愚钝,下次不用来上课了。” 那位小姐眼中的期盼和其他情绪瞬间崩塌,全都化作了羞愤欲死的尴尬与窘迫,眸中也迅速泛起红意。 竖起耳朵等着取经的牧晚秋:?? 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冒犯! 那位小姐到底是心头不忿,她委委屈屈地朝牧晚秋看去一眼,直接将她也拉下了水。 “牧大小姐也没吹响啊……” 就算是资质愚钝,也不是她一个人愚钝! 牧晚秋:…… 第250章 一定是这陶埙有问题 第250章:一定是这陶埙有问题 萧君离倏而将目光投向她,牧晚秋脸上挂着一抹有些干巴巴的神色。 方才他见牧晚秋的架势摆得有模有样,旋即就听到了一段还算勉强及格的音律从她那边响起。 他本能认定是牧晚秋吹出来的。 但如果是她吹出来的话,凭她的性子,定然当场就吹上一段好好打对方的脸了。 现在看来…… 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萧君离心里突突了两下。 她明明能写出那么好的曲子,谁知道她学起来会那么…… 苏樱雪放下陶埙,轻声开口为牧晚秋挽尊。 “想来是晚晚的陶埙有问题吧。” 牧晚秋也立马附和,“对,我,我也觉得这陶埙有问题!” 萧君离:…… 那陶埙是自己挑的,究竟有没有问题,没人比他更清楚。 但眼下情形,萧君离当然不能拆台。 那小姐根本不信,“怎么可能?我看着明明好好的!” 萧君离轻咳一声,他走上前,伸手,“给本王看看。” 牧晚秋的面色微僵,紧紧攥着那只陶埙,像是在努力地扞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想到萧君离方才那毫不客气的话,牧晚秋瞪向他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幽怨。 萧君离坚持伸着手,牧晚秋只得不甘不愿地把陶埙递了出去。 她已经做好了要迎接羞辱的准备。 然后,他就看到萧君离拿着她的陶埙,凑到嘴边,吹了吹。 咦?他也没有吹出声音。 萧君离面不改色地把陶埙递了回来,“这陶埙果然坏了,下次换一个。” 牧晚秋不觉眨了眨眼,这陶埙是真的坏了?还是…… 牧晚秋没来得及细想这件事,她突然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是她的陶埙,她刚刚才吹过的啊! 萧君离方才直接就凑上去吹了,那岂不是…… 牧晚秋的面色一下僵住,望着这只陶埙的眼神也变得多了几分古怪。 萧君离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边,那位小姐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当即也把自己的陶埙递了过去,“那殿下也请帮臣女检查一番,看是不是臣女的陶埙也坏了。” 萧君离看着这个递到面前的陶埙,心头立马就生出了嫌恶。 她吹过的陶埙,自己岂会再碰? 等等…… 萧君离这时候才陡然想起了什么,刚刚那陶埙,也是牧晚秋吹过的。 可他却碰了,而且,他碰得十分自然,心中半点嫌恶与异样都没察觉,甚至过后也依旧没意识到这一点。 萧君离本能地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唇,但动作做了一半又及时打断了。 便是现在,他心中也没有升起一丝半点的嫌恶。 反而,有一股十分奇异的感觉在心中回荡,那样的滋味,并不让他感到讨厌。 刹那间,萧君离心中已然闪过了诸多念头。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位小姐递到自己手边的陶埙。 牧晚秋也一直看着这边,目光灼灼,心中滋味莫名。 原来他根本不介意这些小节,不论是谁的陶埙,被谁吹过,他都不介意。 想到这儿,牧晚秋心中不由得便升起了一股十分憋闷的情绪,再看手中这个被他吹过的陶埙,只觉得被玷污了似的,恨不得直接当场扔掉。 就在牧晚秋以为他要来者不拒,也用同样的方法给那位小姐检查一番的时候,萧君离却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就得出了结论。 “你的陶埙没问题,凡事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她的陶埙没问题,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那位小姐的面色瞬间又是一僵,旋即迅速涨红。 牧晚秋的面色微微顿了顿,瞬间有一股微妙的情绪在心尖蔓延。 很奇异的,方才那一丝憋闷消失了,整个人甚至还莫名地雀跃了起来。 苏樱雪就坐在牧晚秋身边,将她那瞬息间精彩纷呈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她不禁微微一笑。 之后,那位小姐果然再没来上过课…… 若是这样她都还能坚持来上课,那她的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当晚,牧晚秋就收到了一个来自淮阳王府的邀约。 哦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不能说是邀约,而是传召。 尊贵的淮阳王殿下,召她到淮阳王府听令。 至于听什么令,牧晚秋也一头雾水。 等她到了王府,看到他那桌前摆着的一溜儿各式各样的陶埙,她这才回过神来。 他竟是要给自己开小灶? 牧晚秋还处于“不知自己资质愚钝,是陶埙的问题”的误解中,所以她觉得开小灶完全没必要。 但萧君离都已经把她喊来了,就是不打算给她拒绝的余地。 “选一个。” 牧晚秋也没客气,认认真真地挑了一个。 “按照本王今日教的试一试。” 牧晚秋十分完美地还原了今日萧君离教授的内容,自信满满地一吹。 然,然后,她就发现,她又哑火了。 牧晚秋:? 她不信邪,又吹了一次,还是没吹响。 “你,你这陶埙是不是也有问题?”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觉得呢?” 牧晚秋被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原本十二分的信心一下就矮了下去。 她喃喃,“所以,是,是我的问题?” 萧君离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呢?” “那今天在书院,殿下是说了谎?” 牧晚秋又想起他吹了自己的陶埙,面上微显不自在。 萧君离也想到了,不过他很能装,面上依旧是那副死样子。 “你觉得呢?” 牧晚秋从他的面部表情和这轻飘飘的“你觉得呢?”中解读出了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 她的脸一下烧了起来,有窘迫,还有被嫌弃的羞恼尴尬。 所以今天他批评那位小姐的话,其实也完完全全可以套用到自己的身上! 牧晚秋的自尊心顿时一阵摇摇欲坠。 她只能用色厉内荏的态度来强行挽尊。 “臣女资质愚钝,连三岁小孩都不如,没有资格上殿下的课,臣女退课便是!” 说完,牧晚秋当即就想转身离开。 智商受到这般质疑和碾压,她还怎么在这儿待得下去? 第251章 你就是个笨蛋 第251章:你就是个笨蛋 萧君离直接将她拽了回来。 “本王的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本王的课是你想选就选,想退就退的?” 牧晚秋直接呛声,“这些都是你强迫我的啊!” 萧君离闻言,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 牧晚秋当即闭嘴了。 萧君离不跟她废话,直接道:“本王再教一次,你跟着本王所述照做,今晚不达到本王的标准,你就不用回去了。” 牧晚秋:“……哦。” “双肩自然平放,手指按好音孔。” “要按牢,不要把门风放得太大,更不能一下放太多音孔。” 牧晚秋:……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真正实践起来,就好像嘴不是自己的嘴,手也不是自己的手了。 她拼命吹啊吹,这陶埙却是闷声不响。 萧君离难得这么耐心地教人,但奈何学生太扶不上墙,他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他压着脾气,“你到底有没有照着本王的话做?” 牧晚秋也有了小情绪,“我都快成牵线木偶了,怎么就没照着做了?” “本王三岁都能吹出声儿来,你怎么就这么笨?” 他的要求也不高,好歹能整出点声响来。 不然,下堂课怎么办?她不嫌丢人,自己都觉得面上无光。 牧晚秋一噎。 敢情他说的三岁小孩都会不是信口胡诌,而就是他自己啊。 牧晚秋感觉自己的智商再次被他狠狠碾了一轮。 “那是因为柔妃教得好,而你压根不会教!” 只有教不好的师父,没有学不会的徒弟。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笨的。 牧晚秋说得一时嘴快,说完才回过神来,自己提到了柔妃。 自己这般贸贸然提到她,他必然是不高兴的。 她的神色不觉微顿,略带了几分小心地看向他。 若是旁人提及,萧君离或许真的会不悦,甚至恼怒。 但是,这人是牧晚秋,而且她的这话,也是在夸赞自己的母妃,萧君离心中奇异的没有生出不悦和恼怒的情绪。 唯一有的,就只是淡淡的怀念。 三岁的记忆他已经没有了,但他却能断定,那时的母妃必然十分温柔耐心,手把手地教自己。 牧晚秋正暗自后悔,准备说些什么做出挽回,萧君离就直接大踏步走向自己,直接伸手,将她的手连带着陶埙一并握住。 牧晚秋被他这出人意料的动作弄懵了,双手都在发僵。 他,他在做什么? 萧君离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本王手把手地教你,你若是还学不会,那就承认吧,你就是个笨蛋。” 笨蛋两个字,激起了牧晚秋强烈的好胜心。 “我才不是笨蛋!” “那就好好学。” 被好胜心所驱使,牧晚秋连此时两人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都忘了。 萧君离表面上也是面色平静,仿若自己握着的不是女孩子的柔荑,而是两只猪蹄。 “手按住。” “吹的时候,根据节奏的高亢和低沉相应松开对应的音孔。” “其他音孔按住,不要一次全松开,全松开就不可能吹得响。” 牧晚秋尝试性地用力吹了一口,终于吹响了! 虽然那音调根本不能算是音调,但至少它响了啊! 牧晚秋当即一喜,“我成功了,我终于吹响了!” 她望向萧君离,满脸都是笑意,那张原本就艳色无双的脸骤然绽放出无限光彩。 萧君离对上她灿烂的笑颜,眸色微深。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她的手,“你自己再来试一次。” 原本包裹在自己手上的温暖与宽厚骤然撤离,牧晚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方才的亲近。 但萧君离的面色一派坦然自如,牧晚秋见了,当即便也把自己心中方才那不合时宜的旖旎想法摒除脑中。 他只是在教自己吹埙罢了,她可不能瞎想一些有的没的。 牧晚秋终于找到了自己之前数次失败的原因,既然找到了原因,自然就能有的放矢地克服。 这一次,没有萧君离的帮助,她也成功地吹出了声音。 牧晚秋当即满脸邀功地看向萧君离,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让萧君离觉得,她如果长了尾巴,那她的尾巴定然已经骄傲地翘起来了。 “我做到了!” 她那灿烂的笑颜,总让人也不由得跟着展颜。 只是,萧君离忍住了。 他不能让这丫头得意忘形。 萧君离淡淡道:“本王三岁就能做到,你磕磕巴巴学到现在才堪堪能吹响,这很值得骄傲?” 牧晚秋:…… 一句话,果然成功地把牧晚秋的激动与自得全都浇灭了。 “你把指法记清楚,给本王吹出一小段旋律来,吹得出来,今晚才算勉强交差。” 牧晚秋当即不满地抗议,“我是初学者!初学怎么可能吹得出旋律啊!” “哦,那你就承认自己是笨蛋咯?” 牧晚秋:…… 她暗暗磨牙,心中好一番天人交战,最后她还是昂起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不就是记住指法,吹一段旋律吗?这有什么难的! 她一定没问题! 牧晚秋斗志盎然,紧接着,屋中便时不时传出一阵阵鬼畜的魔音。 门外的侍卫们,都默契地用小纸团塞住了耳朵。 同时,他们心中对自家殿下不觉升起了浓浓的敬意。 这都能忍?可见里边那位,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萧君离听着这些魔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赶着给自己找那么一桩苦差事? 这头,冷月早已经开溜了。 主子在屋中谈情说爱,定然没她什么事。 她在外面干等也是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看看病号——看看笑话。 奕风身强体壮,但到底是结结实实挨了几十大板,倒是能下地了,只是睡觉还得趴着。 奕风刚擦了药,正光着腚晾着,冷月就来了个突然袭击。 奕风吓得差点萎了——哦不,他现在也没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本来就萎着。 反正奕风又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单盖上,脸红脖子粗。 “你是不是女人?进男人的房间不知道敲门啊!” 冷月一脸无辜,他们当暗卫的,都是翻窗,不兴敲门啊。 第252章 看一眼又没少两块肉 第252章:看一眼又没少两块肉 她十分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占领道德的制高点。 “扭扭捏捏,跟个娘儿们似的,看一眼又没少两块肉。” 奕风:? 她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了还不认账? 他还想要争辩两句,冷月直接岔开话题,“我跟你讲,这几天书院可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咱们殿下这次的表现可以说是这个。” 她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奕风在府中躺着,没出过门,他还真不知道个中详情。 他的注意力一下被转走,也顾不上再对冷月兴师问罪,直接便追着书院的事问了起来。 冷月当日也没有亲眼见到殿下如何出场大杀四方的现场。 但相较于奕风,她可谓是掌握着绝对的信息主导权,她说什么,奕风自然就只能信什么。 奕风听着,心中不觉生出无限感慨。 牧大小姐本来就对殿下有意思,现在殿下又主动出击,牧大小姐感受到殿下对她的心意,两人岂不是一拍即合,水到渠成? 看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府上就会有女主子了。 对牧晚秋的水平有了真切的认知之后,萧君离的标准便降低了很多。 牧晚秋吹得嘴都酸了,萧君离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头,认可了。 牧晚秋揉着酸痛的腮帮子,心中不免生出嘀咕,早知道陶埙那么难学,当初她就不贸然答应这个条件了。 现在,她倒是宁愿选择给他备一份谢礼。 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后悔药可吃,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 书院的课程,除了陶埙学得磕磕绊绊,其他倒是十分顺利。 更让牧晚秋欣喜的是,她们桃花班的骑射课,刚好跟花絮所在的梅花班是同一个时间。 书院就一个骑射场,要上骑射课,不可避免就会有交集。 因为上回的事,牧晚秋和花絮算是有了些许交情。 至少,牧晚秋在花絮的眼中,已经不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她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主动与花絮拉关系。 牧晚秋知道花絮的脾性,交友随心,不喜欢旁人的阿谀奉承,蓄意讨好。 上次的事,牧晚秋在她那里算是留下了些许好印象。 牧晚秋很珍惜这样的好印象,所以第一堂骑射课,牧晚秋只是很随意自然地与花絮打了个招呼,对上次的事表达了一番谢意,除此之外,便没有再做出其他过于热络的举动。 目的性太强,或许反而会适得其反,她不想白白消磨掉之前的些许好印象。 说来,花絮此人的爱好倒是与自己有些雷同,她也爱武不爱文,所以性子里也多了些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洒脱不羁。 牧晚秋觉得,她们之间的脾性应该是十分相投的。 这件事已经有了很好的开端,牧晚秋并不担心她攻略不下这位花家大小姐来。 牧晚秋现在更该担心的,反而是詹轻雁那边的情况。 迄今为止,牧晚秋跟詹轻雁还没打上照面呢。 牧晚秋可以笃信,詹轻雁一定也选了番邦语这门课。 只是不巧的是,安知珏告了假,所以牧晚秋迄今还没上过番邦语,也就没有见到詹轻雁。 詹轻雁乃丞相家的千金,而上辈子,丞相也是景王党的人。 但他并非一开始就站队景王,而是因为…… 正因有了丞相的支持,萧子骞的夺嫡之路才更添了一大助力。 这一世,牧晚秋定要将萧子骞意图拉拢丞相的筹码和可能彻底斩断,不仅如此,还要反手再给萧子骞一记重击,让他失去左膀右臂,元气大伤。 牧晚秋回头重新捋了捋现在萧子骞的实力状况,心中稍定。 现在的萧子骞尚不成气候,她还可以慢慢筹划安排。 再等等,很快安知珏就会来上课了,到时候自己就能顺利跟詹轻雁搭上线。 如若再出什么变故,她再找其他路子进行筹谋便是。 牧晚秋稳下了心神,这头,她对萧子骞的动向也一直紧盯着,半点都没放松。 乔峥嵘保持着隔一天来向牧晚秋回禀的习惯。 他重点盯着逍遥庄,但同时,对萧子骞的其他产业也会时时关注。 他现在,一个人几乎顶了一群人,牧晚秋深知他的辛苦,是以对他的酬劳半点都不吝啬,同时对乔青青也越发体贴关怀。 牧晚秋深知,对乔青青好,比对乔峥嵘好更有用。 “据属下探查,逍遥庄里有一个地牢,那里面关着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还不上赌债的赌徒。” 牧晚秋沉吟片刻,“那你能想办法查出里面关的都是什么人吗?” 乔峥嵘面露些许难色,“那里的看守十分严密,属下没能亲自入内探查详情。 不过,属下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探查,只怕需要一些时间。” 牧晚秋点头,末了还是嘱咐一句。 “安全第一,量力而行。” 她要查这件事,是想要挖一些可以作为日后对付萧子骞的把柄的猛料。 可究竟有没有这样的猛料,谁也不知道。 乔峥嵘是她手上的一员猛将,无论如何,牧晚秋都不愿看到他出事。 所以,安全第一,量力而行。 牧晚秋叮嘱完,一时想不出其他,便问,“你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回禀?” 乔峥嵘像是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有一件事,属下有些不解,却又不明缘由。” “你说。” 乔峥嵘这才开口道:“前几日,绣罗裳里突然购进了一批数量不少的抹梭妆花的料子。 依照绣罗裳的规格,应当吃不下那么多料子,而且,据属下探查,这种料子在绣罗裳一贯并不走俏,京中也并不流行这样的花样。” 牧晚秋闻言,神色顿时怔住。 她的眼眸禁不住狠狠一闪,脑中霎时忆起了什么。 抹梭妆花是一种大花纹的彩锦,原本这种花样和料子在京中的确并不时兴。 但这一切,却在长乐公主萧雨薇某次宴会穿了这种料子的衣裳,惊艳全场之后,彻底发生了转变。 牧晚秋并没能参加上辈子那场宴会,也没有看到萧雨薇究竟如何惊艳全场。 但那场宴会的余威,牧晚秋却是感受到了。 一夜之间,抹梭妆花的样式风靡了整个京城,甚至开始在大江南北各地流行开来。 第253章 一条注定惨败的死路 第253章:一条注定惨败的死路 京城中,这种料子一匹难求,贵女们,无不以穿上这样的衣裳为荣。 仔细回想,上辈子这种花样流行的时间的确就在七月中旬。 可是这辈子关于此事根本毫无预兆,好端端的,萧子骞为什么会突然大量囤积这种料子? 除非,萧子骞也具有先知的能力! 难道,萧子骞也重生了? 他预知了此事,所以他才会先下手为强,大量囤积,想要趁机大赚一笔? 这个有些荒唐又可怕的想法钻入脑中,叫牧晚秋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要对付他岂不是难上加难? 牧晚秋的面色发沉,乔峥嵘不知道自己这话究竟哪里有问题,他不禁担忧地开口,“小姐,您没事吧?” 牧晚秋回过神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让自己的神魂归位。 “我没事,我想想,让我想想……” 是萧子骞重生了,还是他身边有人重生了,她必须要想办法验证此事。 牧晚秋起身,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 上辈子,这种料子之所以突然流行起来,是因为长乐公主的那一场宴会和亮相。 但是这辈子,长乐公主还会再办那场宴会吗? 不大可能。 上回她在书院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迄今她都还没露过脸呢,可见她还在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没能抹开面子。 这种情形之下,她哪里还会有心情办宴会? 所以,抹梭妆花的彩锦必然也火不起来。 萧子骞如果真的重生了,萧雨薇在书院都发生了那件事,他必然能做出预判,知道她不大可能再办宴会,也不能再带动起抹梭妆花的爆火才是。 那他为什么还要大量购进抹梭妆花这种布料呢? 牧晚秋一时有些琢磨不清楚,她只能继续观察萧子骞的动向,以此来做出判断。 她当即下令,“逍遥庄那边先放一放,你先盯着绣罗裳,看他们这几天有没有把这一批料子处理掉。” 如果萧子骞及时把这一大批料子卖出去,及时止损,那他或许真的也重生了,所以才能预知未来。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糟糕的结果。 而实际上,牧晚秋的猜测产生了偏差,除了她的确还有人重生了,那人却不是萧子骞,而是梁曼曼。 没错,是梁曼曼找上的萧子骞,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原本梁曼曼一心扶持自己表哥,但萧君离对她无情无义,梁曼曼意识到自己就算上赶着讨好,到头来也讨不到一丝半点的好处。 她索性直接转投萧子骞的名下。 反正前世萧子骞也当了皇帝,她只要给萧子骞出谋划策,提前解决掉萧君离,他的皇位自然就能坐稳了。 梁曼曼下定了决心,但当务之急,是要取得萧子骞的信任。 她是萧君离的亲表妹,单单是这一层关系,萧子骞就不大可能会立马信任她。 那么,她就只能利用前世的记忆加持了。 梁曼曼找人给萧子骞传信,给他传递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声称自己有通灵和预测未来的本事。 萧子骞原本将信将疑,但他派人查证之后发现竟然是真的。 萧子骞不由得对传信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对那人的能力也生出了几分信任。 若自己身边能有这么一个能人,必然会让自己如虎添翼。 他当即想办法约见了那人,这时他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梁曼曼。 梁曼曼抛出的那几个小消息是一个饵,只是为了让自己能顺利跟萧子骞搭上线罢了。 她要让萧子骞真正相信自己有通灵的本事,就得靠抹梭妆花的大卖。 梁家是富商,梁曼曼即便是从没有插手过家中生意之事,却也知道上辈子抹梭妆花突然兴起之事。 所以她把这件事利用了起来。 她让萧子骞囤了一批货,很快,他就能见到成效,到时候,他必然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经此一事之后,萧子骞必然会将她视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梁曼曼正在做着自己的美梦,然而,上辈子的这时,她还在江南,没有入京。 所以她只知道上辈子抹梭妆花突然兴起,但她却不知道为何兴起。 她照着上辈子的经验给萧子骞作了预言,可她却不知道,那引领着抹梭妆花兴起的领头人物是萧雨薇。 而这位领军人物遭遇重挫,原本该有的赏花宴不了了之。 所以,这场原本属于抹梭妆花的潮流,还没起头就胎死腹中了。 她给萧子骞指了一条注定惨败的死路。 梁曼曼和萧子骞都无比期待地盼望着,然而他们等啊等,等啊等,梁曼曼预言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抹梭妆花依旧默默无闻,并且因为不受京中贵女的追捧和喜爱而销售困难,无人问津。 那么一大批布料,就这么堆在库房中。 梁曼曼的信誓旦旦被现实打击得摇摇欲坠,萧子骞的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被戏耍的怒意。 “梁小姐,这就是你预知的未来?” 梁曼曼也很崩溃,自从她重生之后,一桩又一桩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她每次想要做什么,要么被别人截胡了,要么就发生了其他变故,就没有一桩事办成了! 难道这次,她也要以失败告终吗? 梁曼曼不甘心啊! 她也不相信自己再次失败了,她坚定地开口,像是在跟萧子骞保证,也像是在跟自己保证。 “我的预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殿下您再耐心等等,过不了多久,抹梭妆花这种布料一定会大火的!” 梁曼曼说得十分笃定,萧子骞盯着她,到底还是把怒意压了下去。 他没有当场发难,梁曼曼心中不觉长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萧子骞脸上的神色委实有些吓人,梁曼曼刚刚几乎以为自己要完了。 可是这会儿,梁曼曼心里也并没有多放松,心中那股惴惴不安的忐忑怎么都甩不掉。 萧子骞和梁曼曼保持着面和心不和的状态,双方分开,萧子骞不觉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当初梁曼曼当街跟牧晚秋撒泼的场景他也是看到过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路数,自己应该清楚才是。 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信了她? 自己真是被冲昏头了。 第254章 血本无归 第254章:血本无归 萧子骞立马便暗中派了人,再次调查梁曼曼。 她究竟在搞什么把戏,自己一定要调查清楚! 牧晚秋这边得到了萧子骞没有处理那些布料的消息后,心中略略松了一口气。 凭借萧子骞的心机,如果重生的是他,定能见微知着,在萧雨薇出糗的时候就能预见此事与上辈子不同。 就算重生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某个谋臣谋士,他只要问清楚上辈子的前因后果,也能得出结论,知道抹梭妆花大概率是不会再时兴起来了。 萧子骞那边毫无动作,是在继续观望吗? 还是说,那个给他出主意的人对上辈子的事也一知半解,所以才给出了错误的讯息? 牧晚秋心中的疑虑没有打消,对于萧子骞,她会想办法主动试探。 但眼下,牧晚秋却是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那一批抹梭妆花的投入,她要让萧子骞血本无归。 于是,就在萧子骞刚派人去调查梁曼曼的第二天,那一批囤在仓库的布料,就被不知如何偷溜进去的两只大老鼠啃了个七零八落。 等到小厮发现时,大部分的料子都已经不能卖了。 萧子骞的这一笔投入,全部打了水漂,化作乌有。 听到这个消息,萧子骞面容顿时狠狠一沉,心中的郁气几乎在瞬间爆发,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发出了砰砰地巨响。 然而这还没完,几乎同时,关于梁曼曼的调查结果也传了回来。 原本要入内回禀消息的属下,见到此番情形,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显然,他带回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只可能让殿下的心情雪上加霜。 属下正准备打退堂鼓,想等明日,殿下心情好的时候再去回禀。 但萧子骞已经注意到他,萧子骞的眸中厉色一闪,沉声呵问,“什么事?” 那属下见此,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便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禀殿下,您上回吩咐属下重新彻查梁小姐,已经查出结果了。” 萧子骞见他的神色,便知道这定然又是个坏消息,他的面色更加阴郁。 “卖什么关子,说!” 属下低着头,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属下彻查之下发现,此前我们囤积的那一批布料,卖家,正是梁家人…… 这批布料,是梁家从江南特意运往京城的,全被殿下买下来了。” 萧子骞闻言,只觉得额上青筋狠狠一跳,一股汹涌的怒意直冲脑顶,原本就难看的面色顿时黑如锅底,当场就把手边的茶盏狠狠一摔。 那茶盏顿时砸在了回话属下的脑袋上,砸了个头破血流。 但他却依旧半声都不敢吭,也不敢喊疼。 萧子骞的怒意却并没有消散,反觉越发憋屈愤懑。 原来,梁曼曼那么处心积虑地取得自己的信任,就是为了把他们家的布料卖给他! 她说她通鬼神,能知未来事,他竟然鬼迷心窍地信了! 竟然就这么傻乎乎地,把梁家的布料全都买了过来! 到头来,他血本无亏,梁家却做了一笔大生意! 他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梁!曼!曼!” 萧子骞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梁曼曼: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萧子骞是真的误会梁曼曼了,梁曼曼根本就没想坑萧子骞啊,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让他大赚一笔,再一心一意地扶持他,让他登上皇位。 那批布料,的确是梁家从江南运来的没错。 正是梁曼曼坚持,梁崇海才购进了那么一大批抹梭妆花来京城售卖。 只是这种料子在京城也不流行,这段时间一直囤在库房里。 梁曼曼为了取得萧子骞的信任,直接把自家囤着的宝贝贡献了出来。 若是留着自己卖,他们家也能大赚一笔啊。 她这简直是把白花花的银子往萧子骞的跟前送!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大方无私了! 可是谁知道后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抹梭妆花根本没像上辈子那样突然时兴起来,她也很困惑啊! 这诸多的变故交叠之下,就造成了眼下的误会。 萧子骞已然认定,自己就是中了梁曼曼的套! 哦不,梁曼曼或许只是一颗棋子,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是萧君离,一定是他干的! 如若不然,梁家不过商贾之家,怎么敢算计自己堂堂王爷? 萧子骞狠狠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胸中怒火压下。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让萧君离付出代价,他更要让所有人都对自己俯首称臣! 萧子骞这边刚把梁曼曼列入了恨不得扒皮抽筋的行列,那边,梁曼曼就又悄悄派人给萧子骞送信,再次约见他。 “她竟然还敢约见本王?” 萧君离的面容疯狂扭曲,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好,本王倒是要再看看,她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招!” 梁曼曼心里也很忐忑。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搭上萧子骞这艘大船,这可关涉到她未来的荣华富贵。 抹梭妆花之事再一次超出了梁曼曼的预期,这让她十分焦灼。 她现在还不知道萧子骞的那一批货已经被毁了,更不知道萧子骞已经认定是她算计了自己,此时正对她视若眼中钉。 梁曼曼再次约见萧子骞,是想要再拿出其他筹码,争取取得萧子骞的信任。 这一次,她必须要成功! 梁曼曼满怀希望,但等到的,却是怒气冲冲的萧子骞。 还不等梁曼曼开口,萧子骞周身怒意已经汹涌得几乎化作实质,让人肉眼可见。 “你还敢来见本王?” 梁曼曼的气势也一下弱了下来,“殿,殿下,您再耐心等等,很快,那种布料就能……” 梁曼曼的话,在萧子骞冷冷的目光逼视下默默咽了回去。 一开始她有多信心满满,现在,她就有多底气不足。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梁曼曼只能重整旗鼓,转而拾起别的话题。 “殿下,这件事,或许是我预测失误,但我有另外一件事要告知殿下,这件事肯定是真的,是关于……” 萧子骞再也难以忍耐,直接扬手就甩了梁曼曼一个耳光,同时怒喝出声:“闭嘴!” 第255章 无法复制上辈子的成功 第255章:无法复制上辈子的成功 梁曼曼被打得身子趔趄,撞到桌角上,脸上和身上的疼叠加在一起,一下就将她的眼泪激了出来。 她难以置信,萧子骞一言不合竟然就直接动了手。 “你,你竟然打我……” 萧子骞面色阴沉,额上青筋亦是一阵猛跳。 “你到现在还敢戏耍本王,真当本王是傻子,被你戏耍一次,还会被戏耍第二次?本王没杀了你都是对你客气的!” 梁曼曼原本很生气,她觉得自己是来帮萧子骞的,可萧子骞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对她动手。 但看到萧子骞这副凶狠的模样,梁曼曼又一下被吓住了,她竟然在萧子骞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语气都禁不住吞吐磕巴了起来。 “殿下,我,我没有戏耍你,我预测的都,都是千真万确,只,只是一不小心,有,有了些出入罢了……” 萧子骞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千真万确?你口中所谓的千真万确,就是你让本王当冤大头,买了你家囤积下来卖不去的破布! 本王血本无归,你梁家倒是赚得手软!你现在还敢来见本王,是算准了本王不敢拿你怎么样?” 梁曼曼闻言,面色一下就白了。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萧子骞会那么生气了,原来他误会了。 她慌忙摇头,急切地想要辩解,“殿下,这,这都是误会,那,那些布料……” 梁曼曼越是急切,就越是脑子打结,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是真的觉得那些布料能大卖,所以才忍痛卖给萧子骞的啊! 现在那些布料根本无人问津,半点大卖的预兆都没有。 这话,萧子骞能信吗? 老实讲,如果不是梁曼曼的的确确经历过前世,这样一听就像是在骗人,还骗得不走心的借口,她也不信。 可这真的是事实,也是她的初衷啊。 梁曼曼简直百口莫辩。 萧子骞冷笑地看着她,“编不下去了?” 梁曼曼:…… “殿下,那件事我,我没法解释,但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能预测未来! 您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能证明自己的!” 萧子骞觉得自己真是可笑,竟然还来这一趟,这不仅是浪费时间,更是再次提醒自己,他竟然被这么一个蠢货给戏弄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更让他郁结难消的是,面对这么一个戏耍了自己的蠢货,他却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因为她背后的人,是他的皇叔。 即便再不愿承认,萧子骞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还不敢跟皇叔直接撕破脸。 他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这般公然树敌。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自己硬生生地往肚子里咽。 这是最让萧子骞憋屈的事。 他深吸了几口气,冷声,“把这疯女人拖出去!从今以后,本王不想再见到她,也不想收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 被戏耍一次是大意,若是还被戏耍第二次,那就是真的蠢了。 梁曼曼心里急啊,她真的是诚心诚意来投诚的,来给他当军师的,她不是卧底啊! 她张嘴想喊,但嘴很快就被堵上了。 梁曼曼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她是偷偷来的,也不想惊动任何人,让这件事被别人知晓。 所以,她就算被扔出来,她也不敢大喊大叫,只能遮着脸,不甘且不忿地走了。 之后,梁曼曼再尝试给萧子骞送信,那些信,都没能再送到萧子骞的手中。 萧子骞也因此就这么错过了一个能在他的登顶之路上提供帮助的军师——虽然这个军师有时候不靠谱,但关于上辈子的一些转折性的大事她也是的的确确知道的,如果萧子骞能得到那些讯息,他也必能少走不少弯路。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这或许便是天意,注定了他这辈子无法复制上辈子的成功。 把梁曼曼赶出去,萧子骞半晌才将自己的心绪平复。 他稍稍恢复理智,开始认真且专注地思考这件事。 这事真的是皇叔指使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想对付自己,让自己吃亏,大可以派一个跟他无关的人,而不应该是让自己的表妹出马。 这样,岂不一下就被自己识破了吗? 萧子骞的眉头不觉锁了起来。 到底是皇叔干的,还是有人想要借着梁曼曼为饵,让自己怀疑到皇叔身上,然后引得他们两人斗起来? 萧子骞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即便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他也能发散联想出很多阴谋论。 这两种可能,萧子骞都不能确定。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萧子骞对两种可能都保有怀疑。 他沉吟半晌,直接下令,“派人盯着梁曼曼,给本王查清楚,她最近到底都与什么人有过接触与往来。” 而萧君离那里,他并没有贸然派人盯梢。 柿子挑软的捏,萧子骞现在还不敢贸然派人去招惹萧君离。 只要从梁曼曼这里入手,同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萧子骞派人去盯梢梁曼曼,但他自己却没发现,自己也被人盯梢了。 牧晚秋急切地想要求证,到底是谁给萧子骞出的主意,让他大量囤积了抹梭妆花那种布料。 所以,她便让乔峥嵘放下所有事,专门盯着萧子骞。 这一盯,就顺藤摸瓜,摸到了梁曼曼那里。 “他私下跟梁曼曼见了面?” 牧晚秋对这个结果诧异极了。 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梁曼曼的头上。 但得到了这个提示,再倒过来反推,好像很多事情又都说得通了。 如果是梁曼曼,就能说明为什么她知道乔青青的一些事情,还利用这些零碎的信息控制乔峥嵘。 她知道上辈子萧子骞夺嫡成功,所以她才会主动接近他,还提议他囤积抹梭妆花,想要借此在萧子骞那里卖个好。 只可惜,上辈子这种布料突然兴盛的时候她还在江南,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种布料兴盛起来的原因。 这就让她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最后马屁没拍成,反而拍到了马腿上,让双方不欢而散。 牧晚秋再次确认,“梁曼曼真的是被萧子骞的人狼狈赶出来的?” 乔峥嵘肯定点头,“属下不会记错,之后景王出来时,面色也并不好看。” 牧晚秋闻言,悬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第256章 安知珏的报复 第256章:安知珏的报复 她长长嘘了一口气。 萧子骞这般心机深沉的人,轻易不会相信别人。 他能听信梁曼曼的话,囤积了那么一批布料,已经透支了自己的信任。 结果事情完全没按上辈子的线路走,他血本无归,必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到了梁曼曼的身上。 之后,梁曼曼要想再取得萧子骞的信任,几乎不可能。 这样好啊,这样就杜绝了梁曼曼真的成为萧子骞军师的可能。 若是有一个重生的人给萧子骞出谋划策,那么,牧晚秋在很多事情上,就会失去了先机。 她绝对不能让梁曼曼为萧子骞所用。 现在这样还不够,她必须得再推一把,让萧子骞认定了梁曼曼是受别人指使来坑害他。 只有让萧子骞彻底将梁曼曼视作敌方阵营的人,牧晚秋才能放心。 除此之外,她就只有除掉梁曼曼这一途可走了。 可是…… 归根结底,梁曼曼跟她也没有大仇大怨,她并不想滥杀无辜。 更何况,梁曼曼是萧君离的亲表妹。 不管萧君离对这个表妹的感观如何,她都是他的表妹,自己若是杀了她,他们就成了仇人了。 不论从感性还是理性上出发,牧晚秋都不想跟萧君离当仇人。 那么,怎样才能让萧子骞彻底认定梁曼曼是敌对方呢? 牧晚秋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既然要算计人,就要把算计发挥到极致,最好是能一箭双雕才好。 她压低声音,对乔峥嵘如此这般一番耳语,乔峥嵘听了,心中不觉添了几分复杂心思。 自己效忠的这位小姐,虽然是女儿之身,但她的聪明才智,却是丝毫不逊于男子。 乔峥嵘领命,身形一闪便离开了。 其实牧晚秋的手段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不动声色地转嫁风险,挑拨离间。 凭借牧晚秋对萧子骞的了解,他那般心机深沉的人,必然会派人盯着梁曼曼。 她只需要给出一些影影绰绰,似是而非的线索,萧子骞起了疑心,自己就会主动追查。 而牧晚秋要转嫁风险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齐王萧子恺。 齐王是最合适,最现成的人选。 他最近可不就在正给萧子骞找麻烦吗? 所以,他会利用梁曼曼设局,借此挑拨萧子骞和萧君离的关系,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乔峥嵘要做的,就是做出一些恰到分寸的布局,将矛头指向齐王府。 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用做了,萧子骞自然会起疑。 若是安排太多,反而会露了马脚行迹,让萧子骞疑心。 齐王萧子恺可是萧子骞登顶之路上的头一号绊脚石。 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矛头又指向萧子恺,萧子骞的疑心很自然就会被放大。 所以,他认定了梁曼曼跟萧子恺有来往,还是受了萧子恺的指使才来摆了自己一道,萧子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信任她。 事情果然如牧晚秋预料的那般发展,萧子骞的人盯着梁曼曼,紧接着发现了异动,一番顺藤摸瓜地调查,就查到了齐王府。 齐王府里的线索就此断了。 但这些,加上齐王这段时间对萧子骞的诸多刁难和下绊子,已然足够证明一切了。 这一下,萧子骞和萧子恺的梁子算是结大发了。 萧子骞原本打算按部就班,徐徐图之,但是萧子恺的步步紧逼和他这次栽的大跟头,让他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浮躁。 萧子骞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下了决定。 是时候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 萧子骞倒了大霉,还顺利掉进了自己设置的陷阱,牧晚秋最近的心情十分不错。 连带着隔三差五都要被抓去淮阳王府苦练吹埙,她都没觉得那么苦大仇深了。 其实牧晚秋的音律感并不差,她一开始就是没找到窍门,现在她记熟了指法,已经吹得似模似样了。 只是萧君离的要求十分变态,对牧晚秋的要求也很高。 原本牧晚秋不乐意那么下苦工的,偏偏苏樱雪的音律极佳,吹得那叫一个婉转动听,如泣如诉。 连之后复学的安知宜,也后来居上,直接赶超了她。 被这两人这么一对比,牧晚秋瞬间感到了羞耻,只得老老实实地接受萧君离的魔鬼训练。 安知宜都已经复学了,萧雨薇反倒是没来,原本在书院里担任了教习夫子的楚非恒,也卸任了。 原本,丁忧期将满的楚非恒已经在为之后的起复开始走动,只需要时间一到就能顺利进入官场。 但不久之后,楚非恒的起复之路却遇到了些许麻烦。 他远在老家的那些亲眷们,仗着他未来驸马爷的身份横行霸道,欺行霸市,甚至还有人当了土财主,强占乡亲的良田。 这件事不知为何被有心人捅了出来,直接被御史台狠狠参了一本,那段时间,楚非恒简直成了众人公开讨伐的对象。 若非他对族人约束不利,他们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现在还没与公主成亲就已经这般荒唐,日后真的成了驸马,那还了得? 楚非恒的名声一落千丈,萧雨薇曾尝试在皇上面前撒娇,让皇上在朝堂上回护一二,都被皇上冷声驳回了。 他疼爱萧雨薇是一回事,但楚非恒纵容族人欺压百姓,便是在抹黑皇族名声,也是在损害朝堂的利益。 这已经触及到了皇上的底线和逆鳞,不是萧雨薇随随便便几句哭诉就能挽回的。 皇上一怒之下,就将楚非恒起复的折子压了下去。 至于他什么时候才能顺利入朝为官?那就得看皇上的心情了。 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十年八载,谁说得准呢? 当然,这件事是不久之后发生的,是后话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端端的,楚非恒族人的那些事,怎么会捅到皇上跟前? 而且还人证物证确凿,让萧雨薇想要为自己的情郎遮掩一二都根本来不及。 这一切,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这些,都出自安知珏之手。 也正是为了安排布局这件事,安知珏才会暂时告假,缺席书院的课程。 他这个人重情重义,但也锱铢必较。 以前,他把楚非恒当成自己的兄弟,对他自然掏心掏肺。 但现在…… 第257章 下一个目标詹轻雁 第257章:下一个目标詹轻雁 知道了楚非恒曾经意图对自己妹妹做的那些事,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兄弟了。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安知宜更重要,任何人敢伤害她,那就是在跟他作对,安知珏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 他狠起来,可以六亲不认。 他知道楚非恒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他也知道怎样扎刀子才是最疼。 经此一事,楚非恒想要顺利起复,做梦! 这是安知珏对自己妹妹做出的交代。 如果下回楚非恒再犯到自己手里,他同样也不会客气。 可怜楚非恒,还将这件事当做是一场无妄之灾。 因为这件事所牵累,他最近的心情可谓一落千丈,整个人周身都萦绕上了一股阴鸷的气场。 很久很久以后,他再回想便发现,似乎就是从这时开始,他被霉运缠身,事事不顺…… 眼下,对于牧晚秋来说,萧雨薇和楚非恒能消失在皇家书院,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免得两看生厌,再起龃龉,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是。 今天,牧晚秋终于要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堂番邦语课。 牧晚秋兴致高昂地到了番邦语课的学舍,她是第一个到的。 然后她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学舍门口,等待着自己想等的人。 番邦语是一门十分冷门的课程,不过倒是比萧君离那区区个位数的学生强了那么一点,至少还是能凑齐十几个学生。 没多会儿,牧晚秋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人物:詹轻雁。 詹轻雁的容貌并不出众,甚至有些平凡。 她的身材瘦削,面色也比寻常学生苍白几分。 牧晚秋知道,她的苍白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自小体弱,是个药罐子。 所以,她没法进行任何剧烈的运动。 也许是因为自小的身体缘故,她的性子也十分沉静,尤其痴迷读书,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书痴。 番邦语对常人来说很难,没几个人真的能升起真切的兴趣。 但詹轻雁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兴趣。 越是难懂的学科,她就越感兴趣。 正因为深知她的这个脾性,牧晚秋才笃定,她一定会选番邦语这门课程。 像她这般热爱学习的才女,简直让牧晚秋望尘莫及。 但眼下,牧晚秋却不得不装出自己也很爱学习的样子,这可真是太为难她了…… 上这门课之前,牧晚秋就已经做好了这门课会很难的思想准备。 但真正开始的时候,牧晚秋才发现,自己的思想工作做得还远远不到位。 这门课不是一般的难,而是极其无比非常的难! 牧晚秋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智商,但现在,她开始怀疑了。 那些歪七扭八的文字真的太难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发音也让牧晚秋的舌头几乎打结。 牧晚秋悄悄拿眼神观察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学得很认真。 尤其是詹轻雁,她的侧脸沉静,神情近乎虔诚,根本半点痛苦煎熬之色都没有。 牧晚秋瞬间觉得自己太草包。 不仅草包,态度还不端正,连笨鸟先飞的自觉性都没有。 若她学得太糟糕,能跟詹轻雁搭上话吗? 为了自己的目的,牧晚秋只能咬咬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地学了起来。 时间精力都付出了,她可不能什么都没学到吧,好歹也要有所收获。 不然就真的丢人了。 牧晚秋先是痛苦煎熬、灰心丧气,然后暗中观察,纠结反省,最后才鼓起精神,专心投入。 她这一系列心态变化,尽数在脸上呈现,旁边没人注意到她,但是站在上首的安知珏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不自觉的,他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徐昕怡也选了这门课,她对番邦语并没有多少兴趣,但她知道这门课是安知珏教的,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选了。 这门课的难度,的确超出了她的预料。 但为了不让安知珏觉得她没有资质,她便愈加刻苦努力,半点都不敢松懈。 偶尔抬头,余光正巧就瞥见了安知珏朝着某个方向翘起了唇角。 他脸上那抹笑意很浅淡,但却十分舒缓自然,直达眼底。 徐昕怡本能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坐着好几个人,但徐昕怡却是本能地将目光落在了正埋着头的牧晚秋身上。 虽然毫无征兆缘由,她就是觉得安知珏看的人是她。 徐昕怡轻轻咬了咬唇,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境,微微掀起了点点涟漪。 她在牧晚秋身上,感到了一股危机感。 牧晚秋正苦恼地跟这些难写又难记的番邦语作斗争,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两道先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一堂课终于结束,牧晚秋头昏脑涨,终于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 詹轻雁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牧晚秋见此,也急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了上去。 方才她没能坐到詹轻雁的附近,但今天她好歹得跟她说上话吧。 牧晚秋收拾好东西就疾步追了上去,但她却根本没能找到机会靠近。 因为詹轻雁的身边跟着不少人,她的人缘很不错,也是大家公认的学识最好的人,所以她们一边走,一边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刚所学内容。 果然学霸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学霸。 牧晚秋若是直接挤上去跟詹轻雁搭话,总感觉太过刻意,牧晚秋轻轻叹了口气,只得暂且放弃了今日的计划。 她遗憾转身,正打算抬步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惊呼。 “轻雁,你怎么了?” “轻雁,你别吓我们啊!” 牧晚秋脚步骤然顿住,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她从小就身患哮疾,眼下,定然是哮疾发作了。 果然,人群中立马有人道:“是轻雁的哮疾发作了!” “药呢?她身上应该有药的,快找找。” 然而她们手忙脚乱地在詹轻雁的身上摸索了一番,却根本没有找到药瓶。 有人快急哭了,“药一定放在了她丫鬟那里。” “我这就去取来!” 牧晚秋摸了摸怀中,然后快步朝詹轻雁所在方向跑去。 早在入学前,她就让冷月研制了专治哮疾的药丸,便是为了以防詹轻雁发病的不时之需。 现在,果然用上了! 第258章 我这里有药 第258章:我这里有药 牧晚秋将药瓶举起,朝人群中大喊,“我这里有药!快让开!” 焦急的众人听到牧晚秋的话,转头朝她看来,眼中露出怀疑之色,一个个也都没动。 牧晚秋知道哮疾一旦发作,情势就会十分危急,必须要及时服药,不然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她也顾不上跟这些小姐们解释,正打算强势地挤进去,直接给詹轻雁把药灌进去,不想,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那头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 众位小姐们一听到这道声音,眼睛立马就是一亮,一个个也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太好了,许大夫来了!” “快给许大夫让路,让他来给轻雁瞧瞧!” 牧晚秋听到这道声音,面色却一下冷了下来。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疾步走了过来,他的长相儒雅斯文,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 牧晚秋一眼就认出了他,许景然! 他,正是萧子骞的表兄。 许家祖籍济阳,许老爷原也只是四品小官,因为出了一个娘娘,这才举家搬至京城。 如果许妃没有难产而亡,或许许家还能沾更多光,慢慢发家,但许妃短命,许家在京城没了依靠,也越发不起眼。 即便后来萧子骞慢慢长大,许家也依旧十分不起眼。 而许景然没有参加科举,而是从医,进了太医院。 同时,他还兼任了皇家书院的大夫一职,每隔三天便到书院坐诊。 这样的差事没什么油水,因为书院是免费给学子们看诊,并不需要再给大夫付诊金。 而且,在皇家书院念书的都是各家的宝贝疙瘩,难道大夫们还敢敲诈他们不成? 这么一个别人瞧不上的职位,许景然却自请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经由萧子骞授意,也经由他打点安排,许景然才能顺利两头兼任。 作为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萧子骞可不会让许景然平白无故地到这儿任闲差。 在太医院,许景然的背景不够强,医术也不够拔尖,要想出头可不容易。 而皇家书院,却是一个现成的能够接触和结识各个高官后人的机会。 萧子骞现在还在书院进学,但他不可能永远在书院念书,明年他的学业就结束了。 而许景然,作为大夫,却能一直在这里,替他结交他的目标人物。 所以,在旁人看来没油水又没前途的闲差,恰好适合许景然。 经历了上辈子,牧晚秋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许景然儒雅斯文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肮脏龌龊的心思。 他们这对表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他们的目标之一,正是詹轻雁。 詹轻雁是丞相之女,娶了她,就相当于是得到了丞相的助力,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相较于萧子骞,许景然是更适合詹轻雁的人选。 上辈子,在萧子骞的授意下,许景然开始想方设法对詹轻雁下手。 若是单单从家世背景来看,缺乏底蕴的许家便是拍马都赶不上詹家,也绝对不会是詹家理想的女婿人选。 但詹轻雁的身体不好,她身患哮疾,恐有不寿之相,亲事并不顺利,这就给了许景然可乘之机。 身为大夫,他在书院中数次施救于詹轻雁,更时不时对她付诸关怀,可谓无微不至。 一来二去之下,詹轻雁就对他动了心。 他的医术和对詹轻雁的“关怀”与“真心”,弥补了他身份上的缺陷,丞相最终答应下了这门亲事。 许景然是萧子骞的亲表兄,哪怕丞相的的确确只是出于爱女之心才同意这门亲事,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站在了萧子骞这一边,成为了他的助力。 若许景然是真心实意地对待詹轻雁也便罢了,可他,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詹轻雁。 在他的心里眼里,詹轻雁就是个只会看书,毫无情趣的书呆子,病秧子。 他背地里做的那些恶心事,牧晚秋一想起就觉得恶寒。 所以,这一世,不论是为了詹轻雁的幸福,还是为了断绝萧子骞拉拢丞相的可能,她都必须要阻止许景然与詹轻雁的亲事! 脑中闪过上辈子的种种,此时再见到许景然,牧晚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里距离他所在的医舍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他怎么就这么巧,詹轻雁刚刚晕倒他就及时出现了? 任何巧合,都是别有用心的图谋。 牧晚秋还想到了方才忽略的一个疑点。 哮疾虽然难治,但也并非随时随地都会发作,只有受到特定环境的刺激才会突然发作。 这里四周的环境,并没有什么能刺激到詹轻雁突然发作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怀疑,詹轻雁突然的发作,实际上是人为? 牧晚秋想到这一点,再看许景然,他的脑门上简直明晃晃地写着“别有用心”几个大字。 有众位小姐主动让路,许景然已经快步走到了詹轻雁的跟前,蹲下了身子。 牧晚秋见此顿时一急,她想挤进去,但那些小姐们为给许景然让路,全都挤到了她这边,牧晚秋更是被挤到了人群的最外围。 这时,许景然忧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詹小姐的哮疾发作,情势危机,我必须要立马给她施针,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施针? 那岂不是要宽衣解带? 虽说救人要紧,但詹轻雁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真的让他给她施了针,那詹轻雁岂不算是失了清白于他? 那詹轻雁岂不是非他不嫁? 牧晚秋闻言,面色立马就变了。 前世许景然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段一点点将詹轻雁拿下,而不是用这样激进的手段。 因为自己的重生,今生的很多事,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论如何,牧晚秋都必须阻止。 众小姐们六神无主,却听到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不行!”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一道人影从她们的头顶飞过,再一定睛,她已然站在了詹轻雁的身边。 许景然本能抬头,就见一个明艳冷冽的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她的眼神冰冷,不含半分感情。 “许大夫与詹小姐男女有别,贸然施针,实为不妥。” 第259章 你给她喂了什么 第259章:你给她喂了什么? 许景然被牧晚秋的美貌晃了晃神,同时,他也感到了她对自己的莫名敌意。 他露出一副焦急又沉痛的模样,“在下自然知道男女有别,但詹小姐的情势危急,若不及时施针,詹小姐必有性命之忧,在下既是大夫,就决不能见死不救。” 许景然是真的有些急了,詹轻雁的情况是急症,不能耽搁,不然她真死了,什么谋算就要全都落得一场空。 牧晚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直接道:“不必劳烦许大夫,此症我亦能治,一粒药即可。” 说完,她也不等旁人反应,直接蹲下身,倒出一粒药丸,麻利地把那粒药丸塞进了詹轻雁的嘴里。 她还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确保那药丸顺利进了喉咙里这才放心。 牧晚秋的动作太快了,众人都根本没回过神来,更没来得及阻止。 许景然的嗅觉灵敏,牧晚秋一倒出那药丸,他就嗅出了其中几味关键药材。 那些药材,正是治疗哮疾的对症之药。 詹轻雁服了此药,必然能药到病除,转危为安。 可詹轻雁被她救了,自己的计划还怎么顺利实施? 许景然的面容顿时僵了僵,神色十分难看。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竟然截他的胡,坏他的好事! 今日的筹谋若是不成,第二次再来,就会让人疑心了。 许景然这才仔细打量牧晚秋,他这才认出了牧晚秋来。 牧晚秋是萧子骞选定的攻略对象,许景然自然认得出,只是眼下他只作不知罢了,同时心中对她也生出恼恨来。 许景然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詹轻雁,心中飞快地有了决断。 他当即怒道:“你做什么?你给她喂了什么?简直胡闹!” 他一边怒喝,长袖下的手却是多了一根银针,他飞快地往詹轻雁的某处穴位扎下。 有袖子遮掩,他又蹲在詹轻雁身侧,本就离得近,这番小动作,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便是牧晚秋也没发觉。 做完这些,许景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詹轻雁短时间内就根本醒不过来。 既然牧晚秋突然冒出来坏他的好事,那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 一个粉衣姑娘跟着怒声开口,“你,你是什么人?你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公然对轻雁行凶,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药丸已经喂下去了,牧晚秋现在倒是有了闲心跟她们好好解释。 “你们误会了,我刚刚给詹小姐喂的是我家府医特制的药丸,专治哮疾,她服了药,很快就能醒过来。 方才我行事唐突,也只是因为救人心急,还望诸位见谅。” 牧晚秋对冷月的医术十分有信心,她自己这段时间也在慢慢学习,这药绝对是哮疾的对症良方,她对此十分有信心。 诸位小姐看着她,纷纷议论了起来。 有人认出了她,“她就是牧大小姐吧。” “上回跟长乐公主互怼的人就是她啊!” “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难怪淮阳王殿下都对她另眼相待,还为了她冲冠一怒。” 最后这话,怎么听都有点酸溜溜的意思。 有人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嘲讽,“仗着自己长了一张狐媚脸就四处勾搭,真是不知廉耻。” 不少姑娘对此深以为然,脸上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众位小姐们针对牧晚秋的身份议论开了,但她们的声音也算不得多小,反正牧晚秋自己是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容貌被夸赞而欣喜,还是该为她们口中自己的不知廉耻而羞惭。 那粉衣姑娘邢嘉茗听到其他人的这般议论,再看牧晚秋,一时多了几分鄙夷,还多了几分忌惮。 她就是那位让淮阳王殿下冲冠一怒的牧晚秋? 邢嘉茗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得到了那人的眼神示意,她这才又重新气势汹汹了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刚刚说的话?人命关天,你竟然这般草率,我们如何能信你?” 牧晚秋目光在邢嘉茗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但上辈子她跟此人没有什么交集,自然没有认出她是什么身份。 但牧晚秋见她此时这副满脸焦急的模样,便多了几分耐心。 “我方才的行事的确有些唐突草率,但我对詹小姐的确没有半分恶意。 大家只需要耐心稍等,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她就能醒过来。” 邢嘉茗的面色却并没有半分和缓,反而微微一僵。 她下意识又朝某个方向看去,眼神中带着一股焦急之色。 她那眼神很隐晦,不注意的话轻易不会察觉。 但牧晚秋本就特意留意着她,不经意间,就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 她看向的方向,正是许景然的方向。 牧晚秋的眼神也不觉微微动了动。 邢嘉茗正要开口再说什么,许景然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明显的愠怒。 “牧大小姐,你学过医吗?此乃性命攸关的大事,岂能儿戏? 我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请你不要干涉我救人。” 许景然没有直接破口大骂,但他脸上恰到好处的愠怒,却是将牧晚秋置于绝对的道德下风,给她扣上了一个妨碍自己救人的大帽子。 他说完,就要伸手将詹轻雁抱起。 牧晚秋再次伸手阻拦,寸步不让。 她知道许景然在书院里的人缘,自己公然跟他叫板,绝对没有一个人会站在自己这边。 牧晚秋只能压住脾气,耐着性子道:“许大夫,我这瓶子里的药的确是专治哮疾的,许大夫只需要查验一二就能知道,我的药没问题,詹小姐很快就能醒过来。 我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作担保,我绝不会害了詹小姐。” 许景然的目光跟她对上,越发确定,她对自己带着莫名的敌意。 许景然心中一阵冷笑。 既然她要这般与自己作对,那就得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许景然做出一副略有动摇的样子,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瓷瓶,装模作样地嗅了嗅。 众人见到牧晚秋的这般举动,又听她那信誓旦旦的话,不少人心中不觉产生了动摇。 方才詹轻雁刚刚倒下的时候,整个人呼吸困难,一副马上就要窒息的感觉,脸都憋红了。 但现在,詹轻雁的状态看起来的确平和了很多。 她的呼吸平稳了,面色也恢复了如常,现在这般躺着,就像是安安静静地入睡一般。 第260章 你就是杀人凶手! 第260章:你就是杀人凶手! 或许真的是大家误会了她吧? 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害人之心,怎么敢公然行事,还敢做出那样以项上人头作担保的承诺? 许景然倒出了一粒药丸,捏开,仔细辨认着。 他的确在认真辨认,虽然他没能将这药丸的所有成分都辨认出来,但他却能确认,这药的确对詹轻雁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一点,在牧晚秋把药倒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了,现在只不过是更加确认了。 而且,这药对哮疾有奇效,比他所知道的任何药都要好。 但许景然是不会承认的。 他装模作样地嗅了又嗅,最后微微蹙眉,语气迟疑。 “此药有几味药材我没法辨认,所以,我也不能做出论断。” 牧晚秋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此药的药材都很常见,许大夫怎么会辨不出来呢?” 牧晚秋这话,分明就是在嘲笑他学艺不精,许景然的面色不觉微微僵了僵。 邢嘉茗当即又出声,为许景然辩解。 “谁知道你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许大夫辨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这般急吼吼地为许景然说话,要说他们之间没有点什么,牧晚秋可当真不信。 不待牧晚秋开口,邢嘉茗又继续怒气冲冲地质问。 “你说轻雁吃了你的药半盏茶就能醒,现在半盏茶时间已经到了,她怎么还没有醒?” 众人被邢嘉茗提醒,都齐齐看向詹轻雁,她果然还昏迷着,半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牧晚秋也看向詹轻雁,见到她的状态,心中也不觉微微生出几分狐疑。 这不对劲。 她不应该这么久都醒不过来。 “这不可能。” 邢嘉茗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尖利又刺耳,“轻雁没醒就是没醒,大家都亲眼见到了,你还想狡辩吗? 你还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药没问题,我看你根本就是满口谎话! 如果轻雁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邢嘉茗的这话简直煽动性十足,“杀人凶手”这个标签一贴,跟詹轻雁要好的几位小姐不觉露出焦急之色,看向牧晚秋的眼神顿时添了怒意。 “对,杀人凶手!” “绝不能放过她!” 邢嘉茗看向许景然,急切地道:“许大夫,不能再耽搁了,快给轻雁施针急救吧,不然她只怕……” 这一次,没有人再露出迟疑的反应,甚至大多数人都点头附和了起来。 “对,许大夫,救人要紧!” 牧晚秋不相信冷月的药会毫无作用,她顾不上其他人的反应,伸手就想要去探一探詹轻雁的脉搏,但她的手还没靠近,邢嘉茗就直接上前,一把推开了她。 她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整个人一副凶巴巴的激动模样。 “你起开!到现在你还想要对轻雁做什么? 我告诉你,轻雁如果有半点闪失,我不会放过你!” 牧晚秋是半蹲着的,被邢嘉茗这么一推,整个人往后趔趄,若非她及时伸手撑了一把,定要狼狈地跌坐到了地上。 牧晚秋定住身形,鼻子却禁不住微微动了动。 随着邢嘉茗的靠近,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一下钻入了牧晚秋的鼻中。 那股味道…… 很淡,牧晚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闻错了。 但之前那么多有迹可循的端倪,足够撑起牧晚秋的疑心,让她大胆猜测出这整件事的阴谋。 许景然朝她瞥来一眼,那神色很淡,可牧晚秋却从中看到了挑衅的意味。 那一眼让牧晚秋确定,一定是许景然对詹轻雁做了什么,她才会迟迟醒不过来! 他转开目光,一语不发,就要将詹轻雁抱起。 他只需要把詹轻雁带回自己的医舍,关起门来施针,他不仅能得到一个救人的恩情,还能得到她的清白,顺势得到丞相府的这门亲事。 而牧晚秋,则会被扣上一顶杀人凶手的大帽子。 谁让她要多管闲事,来坏自己的好事呢? 这都是她活该的。 如果她当初识趣一些,接受了萧子骞的示好,自己或许还会救她一回。 可她却不识好歹,对萧子骞爱答不理,既然她不能成为他们的棋子,他对她的死活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牧晚秋显然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对她有多糟糕,她决不能让他真的把詹轻雁抱走! 那样不仅詹轻雁改变不了前世的命运,自己也会这么栽了。 就在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牧晚秋忽的跳起,一把将詹轻雁从许景然怀里抢了过来,还顺势给了他一脚。 许景然猝不及防,挨了她这一脚,整个人往后趔趄,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摔倒。 牧晚秋的这一番举动,顿时叫众人都惊呆了。 许景然的面色陡然一变,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邢嘉茗下意识地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詹轻雁如何,而是急急看向了摔倒的许景然。 她惊呼一声,本能地想要伸手扶他。 但是刚伸出手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急忙又收了回来。 许景然也已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不复一开始的温雅之色,而是蒙上了一层阴冷的寒霜。 “牧大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这般千方百计地阻挠我救人,究竟意欲何为?” 邢嘉茗也一下回过神来,当即露出了又急又怒的神色。 “你到底要对轻雁做什么!就算有淮阳王殿下为你撑腰,你也不能这般枉顾人命,肆意妄为!” 邢嘉茗不由分说就给牧晚秋扣上了一个枉顾人命的大罪名,众位小姐闻言皆是面色大变。 她们都本能后退,生怕牧晚秋一不小心就伤到她们。 此时牧晚秋的行为,在她们看来,已经是在肆意行凶了。 然而,没想到,紧接着,她们就听到牧晚秋对着邢嘉茗冷冷开口。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特意携带能触发詹小姐哮疾发作的东西,究竟是何目的?” 邢嘉茗闻言,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陡然一变,她面色一白,眼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慌张,手也下意识地朝荷包捂去。 众位小姐都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目光刷地一下,齐齐扫向了邢嘉茗。 许景然的面色亦是陡然变了,眼中闪过一抹闪烁的暗芒。 邢嘉茗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本能地想看向许景然,寻求帮助。 但最后,她才硬生生地忍住了。 第261章 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第261章: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她白着脸,说话的气势一下比方才矮了好几节,也不由得磕巴了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是污蔑!” 牧晚秋气势逼人,半分不让,“究竟是不是污蔑,只需要请大夫来辨认一番就知道了。” 邢嘉茗闻言,当即便把目光投向了许景然,眼中含上了期许。 “许大夫,你,你来为我做主,看看我身上究竟有没有戴什么不该戴的东西!” 许大夫怎么可能会拆穿她?邢嘉茗一下就有了底气。 她还开始打起了感情牌,“我是轻雁的好朋友,我知道她打小就患有哮疾,怎么会故意佩戴她不能碰的东西?” 然而牧晚秋根本不买账,她也不等许景然说话就抢过了话头。 “许大夫连方才我那药丸的成分都辨认不出来,想来是不擅长哮疾之症,所以他对哮疾该忌讳的东西自然也不大清楚。 还是请其他大夫来辨认一二才更为稳妥。” 许景然被她这么一噎,面上闪过一抹恼怒。 他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狠厉的暗芒,他索性直接撕下了伪善的外表,冷声开口。 “你别以为在这时候随便攀扯嫁祸其他人,我们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现在正在对詹小姐不利的人是你!” 许景然的这话再次提醒大家,牧晚秋才是真正的图谋不轨,他一下就把主动权拿在了手上。 邢嘉茗当即就恢复了底气,望着牧晚秋的眼神充满谴责。 “对啊,现在明明是你挟持了轻雁,你凭什么对我血口喷人? 我看你分明就是为了给自己洗脱罪行,这才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诸位小姐闻言,望着牧晚秋的眼神又再次变了。 许景然冷冷道:“我劝你立刻把詹小姐放下,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牧晚秋当然不可能把詹轻雁还回去,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她必须要让詹轻雁马上醒过来。 若是再把詹轻雁交给许景然,那方才她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她飞快把手搭在詹轻雁的脉搏,想要查看她一直这般昏睡的原因。 许景然见此,心中顿时一急。 不能让詹轻雁在这时候醒过来! 他当即大喊一声,“来人!此人挟持人质,意图谋害丞相千金,将她拿下!” 他这么一番大吼,诸位小姐们立马吓得纷纷惊叫起来。 书院的小厮们见到场面这般混乱,也来不及辨认真假虚实,直接便冲上去就要对牧晚秋下手。 牧晚秋见此,面色不觉陡然一变。 眼下的局面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掌控,此时她孤立无援,而许景然却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邢嘉茗更是可以趁着眼下的混乱局面,将自己身上原本佩戴着的香囊销毁,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她忽的朝某个方向欣喜地喊了一声,“淮阳王殿下!” 淮阳王殿下这个名号,还是很管用的。 这一声呼喊,一下把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那些原本要冲上来抓她的小厮们动作就是一滞。 他们一下想起了当日淮阳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情形。 淮阳王殿下为了牧大小姐,连长乐公主的面子都不给,若他们真的对牧大小姐做了什么,他又岂会轻饶了他们? 然而他们回头看去,却压根没看到所谓淮阳王殿下的人影。 大家瞬间懵了。 再回神,就看到牧晚秋已经抱着詹轻雁跃出了人群。 她没有跑,现在她跑了,可就坐实了自己挟持人质,要谋害詹轻雁的罪名了。 她只是想拖延些许时间,将詹轻雁唤醒。 牧晚秋伸手给詹轻雁号了号脉,她的脉搏稳健,方才发作的哮疾已经被压制了。 她没有性命之忧,牧晚秋重重舒了一口气。 旋即,牧晚秋便在她的人中上轻轻掐着,只希望她快些醒过来。 她再不醒,有性命之忧的人,就是自己了! 许景然回过神来,发现被她耍了,脸上更是露出了阴鸷之色。 他对着小厮们大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但诸位小厮们,却都露出了迟疑之色。 方才牧晚秋的那一嗓门喊得,叫他们心虚啊,这毕竟是淮阳王殿下的人。 邢嘉茗也忍不住急声催促,“快,快上啊!” 这个女人,竟然认出了她身上佩戴的荷包有问题,那她就必须死! 只有让她的罪名板上钉钉,才不会有人真的相信她方才那些鬼话! 小厮们犹犹豫豫,还是不敢上前。 牧晚秋抬眸,望着他们的身后,面色微微错愕,旋即,便露出了一抹喜意。 “殿,殿下,您真的来了!” 同样的招式,她定然想连续用两次? 众人心中都一阵无语。 这次,没人再信她,也没人再回头看。 许景然心中冷笑,这女人,当真觉得有了萧君离作靠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萧君离是天吗?他难道就不需要讲王法了? 现在牧晚秋身上可是担着谋害丞相千金的罪名,萧君离来了也休想护住她! 许景然扫了一眼那些还在愣怔的小厮们,声音更加阴沉,“她手中挟持的是丞相千金,若丞相千金出了事,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还不快将她拿下!” 众小厮们闻言,心中产生了微微的挣扎,最后还是一咬牙就要上。 丞相千金啊,若是真的出了事,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然而,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 “谁要将她拿下?” 众人听到这声音,陡然间便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股本能的冷意霎时就袭遍了全身。 许景然的面色霎时就变了。 众人僵硬转头,这次,他们没有被骗,淮阳王殿下本尊,正直挺挺地杵在那儿。 他的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周身的气场,也一如既往地冷冽,尤其是那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简直能瞬间将人从七月酷暑拽到寒冬腊月。 来了来了,这位爷,又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那她们这些人,会不会成为他冲冠一怒的出气筒? 第262章 看来你们都眼瞎了 第262章:看来你们都眼瞎了 牧晚秋见了他,忍不住轻轻嘘了一口气,心中产生了一股小小的雀跃。 他又给自己解围了。 牧晚秋觉得这一世,他们之间像是有一种奇怪的磁场,不然为什么每次自己遇到些什么事,他都能第一时间出现? 那种感觉,有点奇妙,更多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小欢喜。 萧君离的目光冷冷地朝许景然扫了一眼,许景然在他面前,气势瞬间被彻底碾压。 方才萧君离没来时,许景然倒是还能脑内自嗨一番,觉得萧君离也不能只手遮天。 但萧君离真的来了,他却是本能被压制了。 不过,许景然看到他那苍白的面色,想到萧子骞曾悄悄向他透露的秘辛,他当即便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忌惮他的,不过就是个病秧子罢了。 现在他能在人前耍威风,也不过是因为他也只能这么耍耍威风,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许景然思及此,连对他行礼时都多了几分底气。 萧君离朝牧晚秋扫去一眼,又转头看向许景然。 “许大人,我的人怎么得罪你了?” 一句“我的人”,明明白白地将牧晚秋划归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诸位小姐听了,不觉心思各异。 有人暗骂牧晚秋果然不要脸,跟淮阳王勾搭不清。 但有些小姐却是莫名从中品出了些许甜味儿——她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牧晚秋和萧君离,看起来的的确确很配啊! 而且一贯待谁都清冷淡漠的淮阳王殿下,却独独对牧晚秋不一般,每次她被人欺负了,他都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出头,这样的男人,简直太有魅力了啊! 牧晚秋听了萧君离那话,耳根微热,她忍不住伸手揪了一把。 这下她和萧君离的关系更解释不清楚了。 许景然微微躬身,语气尚算平和地向萧君离解释,“回殿下,下官并非有意要为难牧大小姐,而是因为牧大小姐她不知是何缘故,百般阻挠下官救治詹小姐,还将詹小姐挟持了。 下官担忧詹小姐的安危,这才不得不下令对她动手。” 邢嘉茗生怕萧君离为难许景然,忍不住插话道:“她还给轻雁喂了来路不明的药丸,害得轻雁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大家,大家都亲眼看到了的!” 萧君离转头,朝邢嘉茗扫去一眼,邢嘉茗被他那一眼扫过来,顿觉周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当即闭了嘴,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萧君离扫向周围的人,“你们都亲眼见到了?” 大多数人都不敢开口,只有那胆大的看不惯萧君离仗势欺人之行径的人开口回答。 “没错,我们都看到了,是她害得詹小姐昏迷不醒。” 牧晚秋当然也不可能任由他们这些人胡乱编排自己。 她正想开口解释,就听萧君离轻嗤一声,淡淡道:“看来你们都眼瞎了。” 众人听到萧君离这明晃晃的嘲讽和这毫不掩饰地对牧晚秋的偏袒,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气愤。 还不待她们开口,就又听萧君离的声音传来。 “本王瞧着,丞相千金好端端的,可没有你们口中所说的昏迷不醒。”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旋即,大家便齐齐把目光转向了詹轻雁的方向。 瞬间,大家都愣住了。 方才她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突然出现的萧君离身上,压根就没人注意詹轻雁。 而巧的是,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詹轻雁悄无声息地醒了。 许景然和邢嘉茗的面色顿时齐齐一变,刹那间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詹轻雁的意识还有些混沌,脑子昏昏沉沉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也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没有开口说话。 方才众人的一番对话,让她勉强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一段争执,全因她突然发病而起。 此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她。 詹轻雁撑着身子要起来,身后就突然多了一双手,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詹轻雁转头,就对上了牧晚秋那张清丽绝艳的面容,她正朝自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詹轻雁微愣,饶是同为女子,詹轻雁也有些被她此时的模样晃了晃心神。 对美的欣赏,果然是人的本能。 詹轻雁轻声道谢,“多谢。” 牧晚秋笑回,“不客气。” 众人刚刚还对牧晚秋怒声指责,结果现在,詹轻雁却是好端端地醒了过来,还跟牧晚秋友好道谢。 这简直像是一记记耳刮子,啪啪啪地打在众人的脸上,让大家的面色都禁不住一阵青白交错,颇有些挂不住。 不等众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长廊那头忽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家的注意力随之被吸引,就见到一行好几名华服男子朝这边而来。 许景然看到来人,眼神不觉微微闪了闪。 为首的是一名蓝袍男子,他脚步匆匆,面色焦急,行走间根本顾不上什么仪态。 他远远瞧见了詹轻雁,眼中立马便有欣喜的光芒迸射出来。 “姐姐,你没事吧!” 詹轻雁看到来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来。 她柔声开口,“我没事。” 此人的容貌与詹轻雁十分相似,他与詹轻雁乃是龙凤双生,是詹轻雁的弟弟詹轻鸿。 与詹轻雁的身体孱弱不同,詹轻鸿的身体十分健康。 詹轻鸿觉得,一定是在娘胎里的时候自己太过霸道,抢了姐姐的养分,这才让姐姐的身体不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詹轻鸿十分愧疚,反而更像是哥哥,处处都护着詹轻雁。 詹轻鸿上上下下将詹轻雁打量了一圈,确定她的状态的确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詹轻鸿的身后,还跟着一行几人。 其中一人,赫然是萧子骞。 萧子骞见到此番情形,心中已是重重一个咯噔。 这件事怎么看起来完全脱离了他们的预期? 萧子骞一行会出现,自然也是计划好的。 原本按计划,他恰好跟詹轻鸿在一处时,詹轻雁出事的消息传来,他们一行赶来,便见证了许景然为了救詹轻雁不得不给她宽衣施针的事实。 第263章 抱歉,我不想见谅 第263章:抱歉,我不想见谅 到时候,詹轻鸿非但不能追究许景然冒犯了自家姐姐,还要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最后,他还会亲口向丞相大人转达此事,促成这门亲事。 原本,他不会那么着急的。 实在是因为在梁曼曼那里吃了那个大亏,最后又让他发现,梁曼曼背后的人是齐王。 这让萧子骞产生了焦虑,楚王在禁足中,齐王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他以前打算徐徐图之,表面上不争不抢,但齐王突然对他发难,说不定是窥破了自己的暗中筹谋。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再温水煮青蛙了,他必须要迅速拉到一个有利的同盟。 这才有了许景然设计詹轻雁的这一出。 可是眼下看来,情况却颇有些不同寻常。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还有,萧君离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萧子骞不动声色地朝许景然的方向的扫了一眼,许景然回给他一个晦涩的表情,又朝牧晚秋和萧君离的方向微微示意,萧子骞心中便顿时明白了,这事,多半是因为牧晚秋和萧君离才生了变故。 萧子骞只觉得心口微微一堵。 但此时此刻,他却无力再做些什么,他只能暗暗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股郁气压了下去。 詹轻鸿确认了姐姐没事,这才急急向萧君离告罪行礼。 他本能地察觉到,此时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他试探性地问,“淮阳王殿下,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扫向众人,“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些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牧大小姐害得詹小姐昏迷不醒罢了。” 这浓浓的嘲讽,叫众人都面露尴尬,同时还感到了一股威压。 这位爷就算是没理都能强词夺出三分理来,更何况现在得了理,那岂不是更要得理不饶人? 许景然心中一阵暗恨,萧君离这个病秧子有病就吃药,瞎在这儿掺和些什么! 眼下局势已定,他的计划算是彻底宣告失败了。 他即便是再怎么不甘,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讪讪地道:“方才詹小姐的确是昏迷不醒,我等一时情急,这才误解了牧大小姐,还请见谅。” 牧晚秋可算是找到了翻身告状的机会,她当即毫不客气地道:“抱歉,我不想见谅。” 许景然听到她这般毫不客气地回怼,心中闪过一抹恼怒,面上的神色也微微僵了僵。 许景然在书院的人缘实在太好了,加上牧晚秋这副仗势欺人的模样的确有些嚣张,围观的小姐中便有人忍不住开口抱不平。 “牧大小姐,许大夫也是为了詹小姐的安危着想,你也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吧?” “对啊,刚刚若不是你突然毫无征兆地把詹小姐抢走,许大夫也不会误会了你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所有人都在劝牧晚秋不要再计较刚刚的事,她自己不也好端端的没事吗? 而且牧大小姐自己刚刚的行径也委实容易让人误解,她自己也有责任吧。 詹轻雁姐弟听着这些话,脸上不觉露出了些许迷茫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邢嘉茗看到牧晚秋这副样子就觉得牙痒痒,但碍于萧君离在,她不敢像刚开始那样对牧晚秋大喊大叫。 她只能将目光投向詹轻雁,着急地向她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 “轻雁,你刚刚昏迷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件事就是个误会,你突然昏迷大家都很担心,许大夫原本想施救,但牧大小姐突然说自己有药,她救人心切,没有跟大家解释就给你喂了一颗。 大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而你又久久没醒过来,大家不免对牧大小姐产生了误会。 之后牧大小姐还把你直接抢走了,大家都以为牧大小姐想要对你不利,许大夫这才不得不命人用强,想把你救回来。 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个误会,现在你醒过来了,牧大小姐也没有出事,这件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就此握手言和岂不好?你说呢?” 邢嘉茗一副劝和的语气,她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事牧晚秋自己也有脱不开的责任,谁让她一言不合直接把詹轻雁抢走了? 那样的情形,大家会误会也是常理。 詹轻雁和詹轻鸿听罢了事情的经过,脸上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 这,牧大小姐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将詹轻雁抢走? 如果许景然真的是救人心切,牧晚秋当然不会计较这件事,也会主动承认自己刚刚的错误。 但许景然根本就是心怀鬼胎,目的不纯。 对他这样的人,牧晚秋何必要客气?何必要那么讲道理? 牧晚秋看向詹轻雁,直截了当地道:“詹小姐,方才我那般行径的确多有冒犯,但我并非无的放矢,我也是一时情急。 因为,假若我没有把詹小姐从许大夫那里抢过来,他就要亲自把你抱回他的医舍,然后对你宽衣解带,为你施针了。” 此言一出,詹轻雁姐弟俩顿时面色大变。 詹轻鸿一下把目光投向了许景然,那眼神中不自觉便带上了一股凌厉。 詹轻雁的面色却是瞬间涨红,整个人都羞窘得无地自容。 许景然的面色微微僵了僵,他知道这个罪名决不能扣到自己的头上,他当即反驳。 “在下欲为詹小姐施针,是为了救人,詹小姐哮疾发作,身上又没有急救的药丸,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有性命之忧! 在下敢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存任何龌龊心思!牧大小姐,请你慎言! 坏了在下的名声是小,但詹小姐的清誉却禁不起污蔑!” 许景然满脸慷慨激情,义愤填膺,俨然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詹轻鸿听了,眼神的锐利微微和缓了几分。 然而牧晚秋却知道,他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龌龊。 牧晚秋寸步不让。 “詹小姐的性命当然重要,所以我第一时间就给她服了药。 刚刚我给詹小姐服过药之后,她的症状明显缓和,脉象也恢复正常,许大夫只需要给她诊一诊脉就能知道她已然脱离生命危险。 詹小姐那样的情况,根本无需再施针,缘何许大夫却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执意要将詹小姐带走进行施针?” 第264章 说话要讲证据 第264章:说话要讲证据 大家听着牧晚秋的话,不由得想到了刚刚的情形。 刚刚詹轻雁服了药之后,情况似乎真的有所好转。 她们不会诊脉,但却看得出詹轻雁不再呼吸困难,面色也恢复了平静。 当事人詹轻雁对自己当时的感受再熟悉不过。 她原本十分难受,后来恍惚间的确是有人给她喂了药,然后那种难受的感觉就消失了。 她当时的意识是慢慢恢复清醒了,只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又一下陷入了昏沉,没能及时醒过来。 邢嘉茗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开口为许景然辩解。 “你随随便便拿出一瓶药,谁知道那是什么药?万一你的药有问题呢?” 牧晚秋拿出了自己怀中的药瓶,声音掷地有声。 “这瓶药,便是我刚刚给詹小姐服用的药。 该药乃是专为哮疾所研制,药效奇佳,许大夫如果医术足够精通,就应该第一时间辨认出此药的药性,知道我对詹小姐并无害人之心。 可是许大夫却不能辨认出它的药性。 如果他连这药都辨不出来,可见他对哮疾之症并不擅长,这时候再将詹小姐交给他,谁知道会不会越治越严重?” 许景然闻言,面色禁不住又是一变,他咬牙,“你这是对在下存有偏见。” 邢嘉茗也再次出声附和,“对啊,而且你说轻雁一盏茶就能醒,但她却一直昏迷不醒,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许大夫的医术不精? 若不是轻雁昏迷不醒,我们又怎么会心急如焚,急切地让许大夫给她施针! 许大夫明明是医者仁心,一心想救人,可是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龌龊?” 为了维护许景然,邢嘉茗已经完全顾不上牧晚秋的靠山究竟是谁了,她的一番抢白像连珠炮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简直毫不客气。 既然她将炮火指向自己,牧晚秋便也索性不再客气,将矛头指向她。 “好,我现在先不来理论许大夫究竟是不是医者仁心,我们先来说说你。” 她的目光幽幽,落在了邢嘉茗的身上,邢嘉茗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似的,身子不觉微微一僵。 她猜到牧晚秋想要说的是什么,不过,她刚刚已经趁乱将那东西悄悄扔掉了。 牧晚秋现在就算再说出来,也不可能找得到证据。 她腰杆一下挺直了,气势也足了几分,“我怎么了?” 牧晚秋冷冷道:“刚刚,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能够引发詹小姐发病的香味,我怀疑,詹小姐的发病,根本就不是一桩意外!关于这一点,你要如何解释?” 方才牧晚秋已经当众对许景然提出了相关指控,是以眼下听她旧事重提,众位小姐们并没有露出过于吃惊的神情。 但詹轻雁和詹轻鸿闻言却是面色大变,用一副吃惊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望着邢嘉茗。 邢嘉茗当即义正言辞地反驳,一副像是受到了极大污蔑的模样。 “牧大小姐,你说话要讲证据!你先是歪曲许大夫的好意,给他扣上不怀好意的罪名,现在又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牧大小姐,你难道就不需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吗?” 邢嘉茗满脸控诉地望着牧晚秋,因为屈辱,眼眶甚至都有泪花在微微闪烁。 她的这副模样,的确像是受尽了冤枉。 这时,萧子骞开了口,看向牧晚秋的眼神带着满满的不赞同。 “牧大小姐,此事你是否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可万万不能乱说。” 牧晚秋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只觉得生理性厌恶。 许景然会突然对詹轻雁下手,十有八九是经过了萧子骞授意。 他们眼见事情不成,此时定是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自己彻底摘清。 可牧晚秋如何会这么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就算不能一下把他们表兄弟俩摁死,也要让他们狠狠脱一层皮。 牧晚秋迎上萧子骞的目光,半分没有心虚退让,“究竟有没有证据,只需要搜一搜她的身便知道了。” 邢嘉茗已经把那东西扔掉了,根本不怕搜身,就算搜了,也不可能搜出什么来。 但她却不会那么轻易同意搜身,她必须要趁机好好地谈好筹码,必须要让牧晚秋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邢嘉茗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欺辱之色。 “你无凭无据,我凭什么要给你搜身?我和轻雁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害她?你这是对我人品的侮辱!” 牧晚秋反问,“证据自然是要搜过之后才能有,你执意不肯,莫非你是心虚了?” 邢嘉茗的神情愤愤,像是受尽了委屈,最后不得不含泪妥协。 “好,我可以让人搜身,但如果最后什么都没搜出来,你这般污蔑我,又当如何?”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迎视她,“如果我真的冤枉了你,那我便当众向你致歉,直到你满意为止。” 邢嘉茗却并不甘心,“你侮辱了我的人品,诋毁了我的名声,简简单单一句致歉就了事了?” 牧晚秋还没有开口,另外一道声音就淡淡传来。 “那你还想要如何?” 萧君离的眼神凉凉的,扫在邢嘉茗的身上,邢嘉茗原本还要讨价还价的话,一下就给噎了回去。 她差点忘了,牧晚秋这贱人有靠山,她的靠山还是这位要命的煞神! 众人都觉得萧君离未免太过不讲道理,这简直是妥妥地以权压人,但大家鼻眼观心,不敢多言。 萧子骞心中对萧君离的所作所为也十分不齿,心中隐隐生出不快,但他现在只想快速了结此事,免得最后这把火烧到自己表兄身上,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 詹轻雁看着眼前情形,不觉面露难色。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一下变得这般硝烟味十足,她心底里是不相信邢嘉茗会真的害她的。 她原本想开口阻止,但却被弟弟制止了。 詹轻鸿的目光锐利地在在场众人的面上扫过,眼中蒙上了一抹若有所思的沉吟。 涉及到自己姐姐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句不负责的话,反正现在这件事真正出头的人是牧晚秋,就算最后这件事只是一场误会,他们姐弟也不吃亏。 第265章 这荷包有问题 第265章:这荷包有问题 几位小姐主动请缨,邢嘉茗被带到临近的一间学舍中搜身。 牧晚秋也亲自盯着,互相监督。 待邢嘉茗出来时,眼眶更红了。 全身上下都搜过了,邢嘉茗的衣裳夹层里,也并没有藏什么东西,她身上的装饰品也很少,手腕上戴着一个玉镯,身上只挂着一个荷包,连香囊都没戴。 荷包里只装了一些碎银子,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再有便是刚刚上课所用的笔墨纸砚等物,也很是寻常,不见任何不妥。 几位小姐将搜出来的东西展示于人前,“这就是嘉茗的荷包,除此以外别无旁物。”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瞧见那荷包里只有碎银子,笔墨纸砚也很寻常,心中都不觉有了计较。 看来这次牧晚秋要当众道歉了。 这时,许景然适时开口,“牧大小姐,看来这次,的确是你误会邢小姐了。” 此前牧晚秋一直都没能回忆起这人的身份。 不过现在听到大家对她的称呼,牧晚秋倒是在记忆中对上了号。 她原来是太常寺的庶女邢嘉茗。 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不分嫡庶都能送入皇家书院,所以她即便是庶出,也有资格入书院。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她是詹轻雁的好朋友,时常跟在她的身边。 除此之外,牧晚秋就不甚了解了。 不过,现在看来,詹轻雁的这个朋友,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牧晚秋还没开口,邢嘉茗的眼泪就开始滚落了下来,她望着牧晚秋,眼睛红得像是一只兔子。 “牧大小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我有这般大的成见,要像刚刚那样污蔑我。 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与轻雁从小便是玩伴,最是清楚她的身体和禁忌,我怎么可能明知故犯,故意害她?” 邢嘉茗一边说,一边抽噎,整个人显得柔弱又可怜。 这般衬托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口咬定她有害人之心的牧晚秋,反而变得面目可憎,咄咄逼人。 牧晚秋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不见半分慌乱,就好像有恃无恐一般。 大家的余光瞥向萧君离,心道,她可不就是有恃无恐吗? 有萧君离这么一尊大佛做靠山,就算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萧君离这般不讲道理,又堂而皇之地偏袒她,只怕牧晚秋今日根本不用道歉了。 萧子骞沉吟着开口,“既然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那牧大小姐……” 萧子骞的话还没说完,萧君离直接开口打断了他,“把那荷包拿给本王瞧瞧。” 那荷包就装着几块碎银子,一眼就看完了,还有什么好瞧的? 难不成那几块碎银子还有问题不成? 但是,萧君离要看,也没人敢不给。 萧子骞的话头就这么给中途截断,不尴不尬地架在半空,他的面色一时之间又变得微微僵硬了几分。 但萧君离根本就不是会给他脸面的人,如若不然,刚刚也不会直接打断他的话。 荷包被萧君离拿在手中,几个心里有鬼的人神情都微微有些僵硬。 他们都觉得萧君离不会看出什么,但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只听萧君离微微嗤笑了一声。 “依本王看,这事可还没查清楚。” 萧子骞和许景然的心头都微微一紧。 邢嘉茗的哭声都卡住了,抓着帕子的手微微用力,面色也微微泛起了白。 只有牧晚秋看向萧君离,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牧晚秋此时的心情很愉快,不仅仅是因为知道自己胜券在握的愉快,更因为,有一个人跟她心意相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误解自己。 不知不觉间,她和萧君离原本的关系慢慢变了,在她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两人的关系便已能融入亲近与信赖这样的字眼。 萧子骞声音微僵,“皇叔此言何意?” 萧君离言简意赅,“这荷包有问题。” 众小姐闻言,面色都不觉变了变,有惊讶,也有怀疑与不敢置信。 邢嘉茗的面色一下又白了几分。 许景然的神色也微微沉了沉。 萧君离那副笃定的语气,让邢嘉茗心中慌乱。 可,可这不应当啊,她明明已经把那颗药丸悄悄扔掉了,萧君离怎么会那么笃定自己的荷包有问题? 她急切地辩解,“怎么可能,我,我的荷包里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有问题?” 萧君离压根就没有理会她的这番辩解,甚至连半记眼神都不屑分给她。 与这样的人当众争辩论长短,只会掉了他的身份。 邢嘉茗被萧君离忽略了个彻底,她心中更慌了。 她怕萧君离会为了牧晚秋,直接断言自己的荷包有问题,然后不加验证,直接就给自己扣上了罪名。 若真如此的话,自己可真就申诉无门了! 邢嘉茗直接将求助的眼神看向许景然,许景然朝他使了一记眼神,邢嘉茗便又急切地看向萧子骞,眼中泪意婆娑。 “景王殿下,臣女是无辜的,求求您向淮阳王殿下求求情,为臣女证明清白啊!” 萧子骞的面色并不好看,每次遇到萧君离,自己总没有什么好事。 这次,他的这种感觉尤甚。 这件事他根本不能袖手旁观,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皇叔,您何出此言?这荷包里并没有装什么可疑东西,问题出在何处?” 邢嘉茗急慌了头,听到萧子骞为自己出头,便也忍不住开口。 “对啊,凡事都要讲证据才是……” 她急切之下才开口辩解,说完才意识到,她这是在跟淮阳王殿下争辩,一时又急忙打住了。 她转而看向詹轻雁,眼神可怜巴巴的,“轻雁,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害你的啊!” 詹轻雁整个人都彻底糊涂了,脸上是一派错愕的神色。 詹轻雁要开口,詹轻鸿却再次拦住了她。 詹轻鸿直接看向萧君离,沉声问,“殿下,可否将那荷包给在下看看?” 萧君离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把荷包朝詹轻鸿抛了过去。 詹轻鸿将荷包接住,还不等细看,就听萧君离淡声开口。 “你最好离令姐远些,不然,一不小心,她只怕又要发作了。” 第266章 最好的试金石 第266章:最好的试金石 詹轻鸿的动作顿时一僵,旋即便是面色大变。 他要闪身避开詹轻雁,但已经来不及了。 方才萧君离的那一抛带去了一阵劲风,那股劲风中裹挟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寻常人嗅不出来,但詹轻雁这个病人却是格外敏感。 她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飘过来的那股味道,她的面色一下变得苍白,呼吸也骤然急促了起来,整个人俨然是又要发作的样子。 詹轻雁再一次突然的病发,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而她的发作,也成为了一个直接有力的证据,明晃晃地向大家证明了,那个荷包的的确确有问题! 牧晚秋嗖地一下瞪向萧君离,而萧君离却神色坦然地回望她。 他就是故意的。 与其浪费口舌跟人多作争辩,还不如直接点,把证据摆在大家面前。 那荷包究竟有没有问题,詹轻雁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而诸位小姐顿时将目光投向了邢嘉茗,齐刷刷的,很是逼人。 邢嘉茗的面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心口更是一阵发凉,脑子也嗡嗡地响了起来。 许景然和萧子骞的面色也骤然难看。 尤其是许景然,手心都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假如邢嘉茗把他供出去…… 詹轻鸿本能地想上前扶住姐姐,但想到自己手上拿着的荷包,动作又一下顿住了。 他一把将荷包扔开,这才转身去查看姐姐的情况。 但有另一个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牧晚秋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并且再次毫不犹豫地倒了一颗药丸,送入了詹轻雁的口中。 这一次,依旧没人来得及阻止她,而且,这次,也没人再去怀疑她,想要阻止她。 牧晚秋的手法比第一回更加纯熟,动作也更加快捷。 詹轻鸿也只能对着她干瞪眼。 不过幸好,詹轻雁服了药之后,她的状态很快就恢复平稳,呼吸也慢慢恢复平缓。 哮疾发作,病患最大的问题就是呼吸困难,严重者,可能会因为喘不上气而窒息身亡。 詹轻鸿见到姐姐很快恢复,悬着的心一下放了大半。 等到詹轻雁眼睫轻眨,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詹轻鸿的心这才彻底落了回去。 詹轻雁睁开眼,第一眼所见,又是牧晚秋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同样身为女子,詹轻雁却还是被惊艳到了。 又是她救了自己吗? “姐姐,你没事了吧!” 詹轻鸿急吼吼地凑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詹轻雁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方才的发作,就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因为施救得太及时,她的痛苦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了。 她轻声开口,“我已经没事了。刚刚的确很难受,但感觉有人给我喂了一粒药丸,那股难受立马就消失了。” 詹轻雁的话,让大家不由得一下把目光投向了牧晚秋。 牧晚秋也毫不吝啬地揽功。 “我已经说了,我的药是治疗哮疾的良方,只是你们一直都不信我罢了。 喏,我这药瓶里还有不少药丸,你们若是再不信,大可请其他太医来好生检查一番。” 此时此刻,大家只觉得自己的脸好疼! 她们一心相信的邢嘉茗,其实包藏了祸心。 而她们满心觉得包藏祸心的牧晚秋,却是真心救人。 萧君离的做法,简单粗暴,但却十分有效。 再多的争执辩解,都没有此时这般当众把事实摆在大家眼前更有说服力。 众位小姐们脸上都露出了汗颜的神色。 詹轻鸿顾不上感谢牧晚秋,他现在,整颗心都被愤怒的情绪填满。 他转头,怒视着邢嘉茗。 “邢小姐,不知此事你打算如何解释?” 邢嘉茗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颤,她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着赤裸裸的鄙夷不屑,简直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不能承认,她绝对不能承认! 邢嘉茗的眼泪又滚了下来,眼中盛满了彷徨与无助。 “我,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荷包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邢嘉茗又将目光投向詹轻雁,眸中含满了祈求。 “轻雁,你要相信我,我们是好朋友,我是不可能会害你的啊!” 对此,詹轻雁一开始是十分相信的。 但现在…… 那个荷包靠近自己时,她能明显感到突如其来的难受。 方才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和绝望,只有她自己经历过。 正是因为从死亡线上走了两遭,她才会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心软,姑息了歹人,给自己留下隐患。 詹轻雁直接道:“命人去请太医来,好好验一验那荷包吧。 究竟是不是那荷包的问题,验清楚就知道了。” 她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邢嘉茗的心中一阵绝望。 自己的荷包既然能让詹轻雁再次发病,这便说明那上面依旧残存着那药丸的味道。 到时候真的请来了太医,自己岂不是彻底完了? 邢嘉茗急忙转头看向许景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许大夫,你也是太医,你来检验,你肯定能还我一个清白!” 然而许景然却没有动,此时他比邢嘉茗更能看清局势。 此时自己已经不被信任,詹轻鸿是不可能让他来检验那个荷包的。 果然,詹轻鸿直接开口拒绝了,“不必劳烦许大夫了。” 说着他便转头命人去请太医。 詹轻鸿给许景然留了颜面,没把话说得太不客气,但牧晚秋就没有那么心善了。 她直接开口嘲讽,“的确不应该劳烦许大夫了,毕竟许大夫连我的这些药丸都辨认不出药性,又怎么检查得出那荷包究竟有没有问题?” 牧晚秋这毫不留情的嘲讽,让许景然的面皮紧绷,周身都萦绕上了一股沉沉的低气压。 萧子骞的神色也并不好看,毕竟许景然是他的表兄,牧晚秋对他这般不客气,岂不是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牧晚秋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她又对方才的事旧事重提。 “说来,詹小姐,我还得向你道个歉。” 第267章 当真是有仇必报 第267章:当真是有仇必报 詹轻雁微愣,牧晚秋两次救了自己,她怎么还要向自己道歉? 许景然和萧子骞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她可不会随随便便说一些无缘无故的话。 果然,就听牧晚秋道:“方才我一时情急,的确是当众把詹小姐强行抢走了。 我的本心是为了阻止许大夫把你带走施针,但我的行径的确不够妥当,若是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会对詹小姐带来伤害。 所以,我要向詹小姐好生致歉。” 许景然听了这话,呼吸便是微微一滞。 牧晚秋表面上是要向詹轻雁道歉,实际上,只怕是为了重提他要给詹轻雁施针之事! 若是一开始,他大可以狡辩是因为詹轻雁一直没有苏醒,也不知道她给詹轻雁喂的是什么药,他心急救人才想要给詹轻雁施针。 但眼下,牧晚秋当众又给詹轻雁喂了一颗药,证明了那药的的确确是有急救的奇效,大家对牧晚秋的态度也都转变了。 他这时若再拿刚刚的理由来辩解,只会让人认定是他医术不精,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现在还死不承认。 詹轻鸿姐弟也不会感激他的救人心切,反而会在心中留下疙瘩,觉得他医术不好,还白白害了詹轻雁的名声。 牧晚秋当真是有仇必报! 果然,牧晚秋的这话,落在詹轻雁姐弟的耳中,起到了十分恰到好处地告状作用。 他们只在心中庆幸,幸好没让许景然真的给姐姐/给自己施了针,不然…… 许景然医术不行就算了,还险些坏了自己姐姐的清白,詹轻鸿的心中对他顿生微词。 而相反,宁愿背负着被大家误解的巨大压力也要极力阻止此事的牧晚秋,则是成了头号大功臣。 假若没有她,詹轻雁现在只怕已经被许景然宽衣解带进行施针了。 如此,不管詹家愿不愿意,不管詹轻雁想不想,她都要嫁给许景然。 詹轻雁急忙道:“你也是一心为我考虑,我如何会怪你?你切莫再说这样的话,真是折煞我了。” 詹轻鸿也跟着附和,“对啊,多亏了你,我们才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不仅谢她救了姐姐的性命,还要谢她保全了姐姐的清白。 许景然的心中简直呕了好大一口气。 但事到如今,许景然也只能憋屈地打落牙齿和血吞,主动服软,尽量将事情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今日之事,的确是在下医术不精之过,不仅误会了牧大小姐急于救人的心情,还险些冒犯了詹小姐。 在下在此向牧大小姐表示歉意,更要向詹小姐致歉,请两位小姐大人大量,原谅在下。” 许景然这般能屈能伸,倒是让牧晚秋有些意外。 她心中冷哼了一声。 眼下她毕竟是没抓住许景然的具体把柄,他又这般伏低做小,主动道歉,这一茬她也不好再紧抓着不放。 不过,她将目光投向邢嘉茗,如果待会儿她能主动开口招认一些什么的话,许景然这次就完了。 牧晚秋和詹轻雁都顺势接受了许景然的致歉,许景然抹了一把汗,轻嘘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心却并不能立马放下去,另外一个让他担心的隐患,是邢嘉茗。 邢嘉茗此时的神色惶惶,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孤立无援,就只能暗暗向许景然求助。 许景然只能也用眼神安抚她,又朝萧子骞那边示意了一番,让她稍安勿躁。 邢嘉茗接收到他安抚的眼神,心中稍定。 许景然的背后是萧子骞,萧子骞是景王,他一定能救自己的,他也一定会救自己。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错,邢嘉茗的腹中,已经怀上了许景然的骨肉。 她自是一心想要嫁给许景然,当上堂堂正正的正头夫人。 但奈何她在家中只是一个庶女,亲事被主母掌控着,主母将她视作眼中钉,怎么可能会给自己讲一门好亲事? 如果让主母知道自己想嫁入许家,她必会从中搅和。 许景然知道她怀孕之后,便与她商议了今日这番对策。 她想法子让詹轻雁发病,许景然顺势给她施针,双方飞快定下亲事。 詹轻雁是丞相之女,许景然如果顺利娶了她,好处多多,这对许景然的前途大有裨益。 之后,许景然和邢嘉茗再故技重施,让两人发生点不可控的意外,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进了许家门,如此,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能遮掩过去了。 哪怕她进了许家,只是做妾,她也乐意。 只要能顺利嫁给许景然,总比被自己主母算计了给七老八十的老官员当填房的好。 更何况,许景然还告诉她,凭詹轻雁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几年。 只要詹轻雁一死,邢嘉茗就能顺利被扶正,到时候,她也同样能当许家堂堂正正的当家主母! 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未来,邢嘉茗这才忍着心中醋意,心甘情愿地撮合许景然和詹轻雁。 但没想到中间杀出了牧晚秋这么一个程咬金,将他们的计划彻底搅乱了不说,还将她所做的一切都揭了出来。 邢嘉茗知道,待会儿太医来了,自己荷包上的端倪和问题就难以遮掩。 她心中慌乱,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把许景然供出来。 如果把他供出来了,两个人只能一起完蛋。 但如果自己矢口否认这件事,坚称自己是被人嫁祸的,就算她们不相信自己,但许景然为了他们的孩子,也必然会救她。 邢嘉茗这么想着,心中的慌乱倒是减轻了不少。 邢嘉茗哪里会知道,许景然对詹轻雁是满心利用,对她也根本全无真心。 甚至,詹轻雁对他来说,还能给他带来丞相府的助益,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而邢嘉茗,却只是他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他对她做出的那些承诺,不过全都是为了利用她,让她为自己心甘情愿地卖命而已。 她的用处,甚至比詹轻雁都不如。 许景然一直暗暗观察着邢嘉茗的神色变化,这个蠢女人的心中所想其实并不算难猜。 第268章 环环相扣的陷阱 第268章:环环相扣的陷阱 看到她抚着肚子露出的既坚定又决绝,还有些温柔的神色,许景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蠢女人定然又想到了之前自己对她的承诺,并且深信不疑。 女人都是感性又愚蠢的,她这样子,多半是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许景然心中稍定,但没到最后的时刻,他还是不敢彻底放松。 很快,其他几位太医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几位太医一来,见淮阳王和景王都在,顿时唬了一跳,心中对此事不觉又多了几分郑重与小心。 詹轻鸿把那荷包拿给几位太医,请他们辨认荷包上是否有什么不妥。 几位太医都是曾到丞相府给詹轻雁诊过脉的人,自然知道詹轻雁的身体不好,自小就患了哮疾。 此时几位太医不过是轻轻嗅了嗅,立马便面色大变。 “詹公子,可万万不能让詹小姐触碰到此物,不然,詹小姐的哮疾定会发作,恐有性命之忧。” “没错,这荷包里沾染了浓郁的参黄味,此物乃哮疾患者的大忌!” 詹轻雁刚刚的发作并非作假,眼下太医这般笃定的话,也再次证明了,这个荷包,的的确确有问题。 詹轻鸿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邢小姐,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邢嘉茗拼命摇着头,“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詹公子,你要信我,我真的不可能会害轻雁啊!” 詹轻鸿神色冷然,“不知道?这是你的荷包,你不知道谁知道? 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詹轻雁是詹轻鸿的逆鳞,敢碰他的逆鳞,那就是找死! 詹轻鸿此时的气势全开,眼眸中尽是森然的冷意,明明他比邢嘉茗还要小几个月,但此时邢嘉茗却完全被他吓得怔住了。 邢嘉茗紧咬牙关,克制着没让自己转头看向许景然。 她不能承认,更不能把许景然供出来。 如若不然,不仅她要完,许景然的前途也会就此毁了。 邢嘉茗满脸泪意,不停地摇着头。 “我没有做,更没有人指使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这定是有人要陷害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我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啊,求求你们相信我!” 邢嘉茗不停哭诉着,眼眶红肿,满脸泪痕,整个人看起来柔弱又狼狈。 围观的小姐们见此,心中都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 邢嘉茗的人缘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大家见她哭诉得这般恳切,不由又有些动摇了起来。 牧晚秋当然不相信她的鬼话,这事的幕后指使,就是许景然,或者说是萧子骞。 但眼下看邢嘉茗的态度,她像是铁了心不肯承认,也不肯供出他们来。 邢嘉茗对许景然当真是一往情深啊。 牧晚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心中暗暗盘算着,究竟要如何,才能让邢嘉茗松口,把许景然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撕下来。 她看向詹轻雁,突然问:“詹小姐,以往你会不会随身携带药瓶?” 牧晚秋突然问起此事,众人都微愣,只有邢嘉茗,眼神微微闪烁,像是心虚着什么。 詹轻雁轻声答:“会,我身上随时都会常备应急的药,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我的药瓶不见了。” 詹轻雁醒来没多久就发现了,只是她没有找到机会说罢了。 詹轻鸿闻言,眸色又是一沉。 他已经知道牧晚秋想说什么了。 牧晚秋又问,“刚刚我记得有人第一时间就去找詹小姐的丫鬟取药,不知为何一直都没有把药取来?” 她们的丫鬟不被允许进来,但就算是跑出去找丫鬟,这么长时间,也早就能跑几个来回了。 那位去取药的小姐急忙开口,“那丫鬟说药在轻雁的身上,她那里没有多余的了。” 詹轻雁也点头,赞同了这位小姐的话。 丫鬟不能跟着近身伺候,詹轻雁以防万一,就把药都放在了自己这里。 牧晚秋意味深长地道:“以前詹小姐没有发作时,药瓶都好好的没丢,今日詹小姐不小心发作了,偏偏她的药瓶却不见了。 大家觉得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大家都沉默着,但心中却忍不住多想。 这真的是巧合吗?细想之下,反而更像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陷阱。 而邢嘉茗,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邢嘉茗再次感到了众人朝她投来的怀疑目光,心头顿时一紧。 萧子骞和许景然的心中对牧晚秋更添恼怒。 又是她在坏事! 许景然忽然开口,“此事的确很是蹊跷,只是不知,牧大小姐的身上又为什么会带着治疗哮疾的药?” 许景然的这话看似问得随意,但却是暗含锋芒,反过来将矛头指向了牧晚秋。 詹轻雁的药不见了,牧晚秋却刚巧带了这么一瓶药,顺利地让自己成为了詹轻雁的救命恩人。 这难道就不巧吗? 要知道,哮疾的药可不常见,她又没有哮疾,一般人谁会随身携带这样的药? 说不定,这件事,压根就是牧晚秋自己自编自导自演的。 目的,就是为了顺利救下詹轻雁,得到詹家的一个恩情。 不愧是心机深沉之人,一句话,便是四两拨千斤,将局势反转。 邢嘉茗像是得到了启发,当即便紧抓此事不放。 “对啊,牧大小姐为什么会那么巧,刚好带着治疗哮疾的药?莫非你今日之前就知道轻雁会发病?” 众人顿时又把目光齐齐投向了牧晚秋,等着她的回答。 牧晚秋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慌乱,她似笑非笑地睨了许景然和邢嘉茗一眼。 “我身上带着药,我就是图谋不轨?你们这想法,未免太狭隘了。” 许景然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哮疾的药毕竟不算常见,一般人都不会带在身上。” “一般人不会,但我偏偏就不是一般人。 我身上不仅带了能治哮疾的药,我还带了金疮药,醒酒药,解毒丸,美颜丹……” 她如数家珍,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个小瓷瓶,简直就像变戏法似的。 众人:?? 第269章 只有死人的嘴最严 第269章:只有死人的嘴最严 对上众人凌乱的目光,牧晚秋却一脸坦然且真诚。 “我最近在研究医术,对这些药丸十分感兴趣,所以我便全都带在身上,怎么,有问题吗?” 许景然的神色僵住,邢嘉茗面部表情也有瞬间的龟裂。 谁能想到,她没事会在自己身上揣那么多瓶瓶罐罐? 原本还有些担心她被刁难住的萧君离,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许景然和邢嘉茗都觉得心头一梗,说不出话来。 牧晚秋看着他们哑口无言的样子,顿觉神清气爽。 幸亏她聪明,预料到有可能会被人问起这个问题,所以她就提前做好了准备。 现在,果然用上了。 “许大夫还有什么疑问吗?” 许景然神色僵硬,心头梗塞,但却只能道:“看来是在下误解牧大小姐了。” 牧晚秋十分不客气地点头,“许大夫知道就好。” 许景然:…… “不过我这人宽宏大量,也不会跟你多计较。” 许景然:……… 什么话都被牧晚秋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牧晚秋又看向邢嘉茗,邢嘉茗的神色又是一紧,她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 牧晚秋微笑,“邢小姐不该向我道歉,而是应该好好解释你的荷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邢嘉茗立马又疯狂摇起了头,“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萧子骞也生怕邢嘉茗再被逼问会扛不住直接把许景然供了出来,或是被牧晚秋伶牙俐齿地套出什么话来,他正打算开口打圆场,提出暂缓审理此事。 但他还没斟酌好措辞,萧君离就淡淡开口。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交给官府审理便是。” 萧子骞的话一下被堵了回去,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许景然和邢嘉茗亦是变了神色。 萧子骞和许景然是担心一旦进了府衙,邢嘉茗被用刑,一时扛不住全招了。 邢嘉茗也是担心自己被用刑,她如果只是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她是怀了身孕之人,若是被用了刑,她的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但此时,邢嘉茗却没有说不的权利。 詹轻鸿也觉得此事凭借他自己没法查出真相来,便没有坚持己见,直接命人把邢嘉茗押去见官。 邢嘉茗面色惨白,尖声大喊,“不,不要送我去见官,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们相信我,相信我啊! 景,景王殿下,求求您,救救我,为我主持公道啊!” 邢嘉茗情急之下直接朝萧子骞扑来,向他求救。 萧子骞没有避开,而是趁势飞快在邢嘉茗的耳边低语。 “别怕,只要你什么都不说,本王定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邢嘉茗眼中顿时一亮,心中也陡然升起了希望。 许景然也朝她投来宽慰安抚的眼神,邢嘉茗心中的慌乱彻彻底底被抚平了。 她就知道,许景然不会不管她,更不会不管他们的孩子。 有景王殿下在,她一定很快就能没事了。 邢嘉茗怀抱着这个幻想被带走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萧子骞和许景然对她,都已经生出了杀心。 她现在就是一颗废棋,不仅没有了任何作用,还会成为威胁他们的隐患。 只有死人的嘴最严,不会泄露他们的秘密。 牧晚秋的眼眸轻闪。 邢嘉茗就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只要她肯开口指认,许景然必然会被狠狠扒下一层皮。 而怎样让邢嘉茗主动开口? 牧晚秋余光朝萧子骞和许景然的方向瞥去一眼,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 让邢嘉茗主动开口的机会,相信他们会主动送上门的。 邢嘉茗被带走,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方才事发之时便是下午散学的时间,眼下众人也都各自散了。 萧子骞和许景然的脚步显然十分匆忙,邢嘉茗简直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子,若是不时刻盯着,及早封口,他们无法安心。 詹轻鸿也很想第一时间前去跟进审讯,但想到牧晚秋,他还是留了下来。 他直接朝牧晚秋抱拳一揖,声音铿锵有力。 “家姐被奸人所害,承蒙牧大小姐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这等大恩,在下定会回禀家父家母,择日携礼重谢!” 牧晚秋闻言,心中简直乐开了花儿。 她图的并不是丞相府的谢礼,而是为了搅和了萧子骞和许景然的计划。 而丞相府的感激与恩情,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对她来说是一份体面,也是一个顺利往上攀的阶梯。 这份收获才是巨大的。 以后,她能顺利地结交上詹轻雁,只要她跟詹轻雁做一天朋友,就绝不会让许景然能打上詹轻雁的主意。 萧子骞想要拉拢丞相,助他登顶,做梦! 不枉费她方才那般努力,现在总算是成了。 牧晚秋心中愉悦,面上却十分矜持。 “詹公子客气了,相信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形,都不会袖手旁观,我也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罢了。” 牧晚秋客气,詹轻鸿却不能真的把她的客气当理所当然。 他郑重其事,“牧大小姐心善,这份恩德我詹家却不能不记在心中。” 詹轻雁也目光盈盈地望着她,语气轻柔却坚定。 “牧大小姐,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此恩非比寻常,我亦是会永远铭记于心。” 牧晚秋挠挠头,略带轻松俏皮地道:“那,如果詹小姐一定要报答的话,以后在课业上不妨多多指点一二。” 她顿了顿,幽幽叹息一声,“番邦语实在是太难学了。” 牧晚秋提出这个请求,自是有顺势跟詹轻雁搞好关系,进而成为好友的打算。 但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番邦语,是真的很难啊! 詹轻雁一愣,旋即忍不住笑了。 “嗯,好,以后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便是。” 她别无长物,也只有这一颗脑袋比常人聪明几分了。 牧晚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那以后就要叨扰詹小姐了。” 若没人课后给她开小灶补课,她只怕连最后的考教都过不了。 第270章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270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詹轻雁对牧晚秋颇有好感,不仅是因为她刚刚出手救了自己,还因为她长得好看。 詹轻雁两次睁开眼,第一眼都看到了她那精致完美的五官,那近距离的颜值暴击,一下就击中了詹轻雁。 对美的欣赏,想来是人的天性吧。 而且人往往缺什么,就总会格外偏爱什么。 詹轻雁的容貌并不出众,所以她对容貌出众之人自然更加有好感。 她轻声道:“你以后唤我名字吧。” 牧晚秋当即打蛇随棍上,笑颜如花,“好呀,礼尚往来,你也唤我的名字吧。” 两人相视而笑。 詹轻鸿看着姐姐与牧晚秋相谈甚欢的样子,脸上也露出微微笑意。 因为出身良好,他们姐弟身边从不缺朋友,但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结交,又有多少人冲着他们的身份来的? 就好比邢嘉茗,虽然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但詹轻鸿心中已经认定了她的别有用心。 眼下姐姐能交到真心实意的朋友,詹轻鸿自然为她开心。 他想到了什么,看向牧晚秋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牧晚秋注意到他的眼神,当即便开口问道:“詹公子,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詹轻鸿见她主动问起了,便没有再遮遮掩掩,而是主动开了口。 “牧大小姐,你方才给家姐服用的药丸,不知能否再赠一粒给在下?” 方才姐姐服了药立马就脱离了危险,好转了过来,可见那药十分有用。 詹轻鸿想讨要一颗,回去命大夫好好研究,若是能研制出根治姐姐哮疾的药,那就再好不过了。 詹轻鸿一脸殷切地望着她,眼中含满期待。 牧晚秋对上这样的目光,心中不觉便多了几分暖意。 他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姐姐。 牧晚秋也有姐妹,但却从未感受过这样真切的关怀,她一时不觉动容。 她十分大方地把那一瓶药直接递了过去,“别说一粒,便是这一瓶都送给你也没问题。” 詹轻鸿顿时面露惊喜,詹轻雁的脸上也露出感动之色。 她刚刚吃过那药,没人比她更真切地知道那药究竟有多神奇有效。 那瓶药对她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牧晚秋能这般大方地送给自己,她当然感动。 这瓶药原本就是为詹轻雁准备的,她留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牧晚秋当然送得干脆。 只是,她没有主动提出要把药方给他们,毕竟那药方是冷月提供的,她若是要把药方赠送出去,得事先经过冷月的同意。 但饶是如此,已经让詹家两姐弟十分感激。 詹轻鸿再次对着牧晚秋感激涕零,“多谢牧大小姐!” 詹轻雁也望着牧晚秋,真心实意地道:“晚秋,谢谢你。” 牧晚秋被谢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她接近詹轻雁,都带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他们越是这般真切地向自己道谢,牧晚秋就越觉得受之有愧。 她挠挠脸,笑道:“这没什么,你也答应了辅导我的番邦语,这样我们也算抵消了。” 詹轻雁还没表示什么,詹轻鸿就先开了口,语气激动,“这怎么行?改日我必得亲自携谢礼登门致谢,如此才够诚意!” 牧晚秋还没回答,旁边就有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牧大小姐品性高洁,乐于助人,不求回报。” 牧晚秋:……她的品性,倒也没有那么高洁。 萧君离:“所以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詹轻鸿和詹轻雁都愣了愣,他们一直都顾着跟牧晚秋说话,倒是没有注意到淮阳王殿下竟然一直杵在那里没有离开。 萧君离的脸上明显挂上了不耐烦的神色,詹轻鸿和詹轻雁再迟钝,也看出了他的赶客之意。 想到有关萧君离和牧晚秋之间的传言,两人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詹轻鸿当即收了话头,“没事了,那,我们便不叨扰殿下了。” 詹轻鸿拉着詹轻雁就要走,詹轻雁有些迟疑地望向牧晚秋,牧晚秋朝她笑了笑,她这才放心离开了。 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萧君离关系不浅,牧晚秋索性也不再刻意避嫌了。 现在再避,也没什么用。 而且,她现在的确是有事要找萧君离帮忙。 凭他们的交情,她请他帮个小忙,不过分吧? 到底是想求人,她看向萧君离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殿下,您刚刚又帮了我,您真是个大好人。” 上来就先发一张好人卡,先把马屁拍响了,待会儿才更好开口。 萧君离斜眼瞟她,从她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上读出了点别有所图的意思。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有话直说,别戴高帽。” 牧晚秋否认,“没有啊!” 萧君离挑眉,“哦,那既然没什么事,本王就先走了。” 牧晚秋:“殿,殿下,等等……” 牧晚秋赶忙抬步就追,萧君离的步子本就迈得不大,自是很容易被她追了上来。 他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冷冷淡淡的,姿态摆得很矜傲。 牧晚秋想到自己想要做的这件事,光凭她自己,还真办不成。 她只能厚着脸皮凑上去,“殿下,其实我就是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要请殿下帮忙。 殿下您是天大的大好人,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吧?” 萧君离斜眼睨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是天大的大好人了?” 牧晚秋作出一脸诚恳状,“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她仰着头,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一眨不眨定定地望着他。 萧君离对上这双眸子,像是看到了一片耀目星河。 他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说吧,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牧晚秋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连听都不听就拒绝自己。 她张口想说,但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微微顿住。 那件事十分要紧,可不能被旁人听了去。 她伸手凑到嘴边,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 “殿下,您弯腰,我悄悄与您说。” 他太高了,牧晚秋便是踮起脚也有些吃力。 牧晚秋说的自然,萧君离的身子却是微微顿了顿。 第271章 因为殿下最厉害啊 第271章:因为殿下最厉害啊 不过片刻,萧君离便恢复如常,并且从善如流地微微弯下了腰,让自己主动将就她。 也就只有她,能让他勉为其难地纡尊降贵了。 牧晚秋凑到他耳边,声音压低,如此这般的一番耳语。 因为离得近,她口中的气息不自觉便喷洒到他的耳廓,带起一股微微酥麻战栗之感。 萧君离的心神不受控制地微微一荡,喉结也无意识地上下滚动着。 不过他素来都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便是他惯常的表情,此时也无人窥破他心中那细微的情绪波动。 牧晚秋说完了,这才稍稍退开,耳边那细微酥麻的气息随之消失,萧君离的心神一敛,恢复平静,脑中这时才慢半拍地分析着她方才所说的话。 牧晚秋一脸希冀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萧君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管那事叫微不足道的小事?” 牧晚秋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不知何时,在他面前,牧晚秋已经有了那么点有恃无恐的底气。 她面不改色地拍马屁,“这对别人来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大事,但对殿下来说,这当然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您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办到!” 萧君离嘴角微抽。 这丫头拍起马屁来,真是狗腿得不像样。 不过,这样的马屁拍到自己的身上,萧君离还是觉得很舒爽愉悦。 牧晚秋看着萧君离的神色,又试探性地问,“那,殿下,您看……” 萧君离反问,“你就这么求人?空手套白狼?” 牧晚秋:…… 所以,又要谢礼?? 所以,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形势逼人,牧晚秋只能委曲求全,“那殿下想要什么谢礼?”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什么了,还不如让萧君离自己开口点。 萧君离意味不明地反问,“本王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这个海口牧晚秋可不敢夸,她当即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必双手奉上!” 若是超出了她能力范围之外,那她就没办法了。 萧君离想了想,淡淡道:“那先记下吧,待本王想到了再说。” 欠着就欠着,反正她还欠着他一顿饭,再多欠一个也无所谓。 眼下牧晚秋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既然都已经跟自己谈条件了,那便说明,自己求他帮忙的事他已经答应了。 牧晚秋开口确认,“那殿下是答应帮我的忙了?” 萧君离投给她一记看傻子的眼神,“你觉得呢?” 牧晚秋当即笑弯了眼,“我便知道殿下是天大的大好人!” 萧君离轻咳一声,低斥,“别给本王戴高帽。” 话虽这么说,但这个高帽,他戴着也挺开心的。 两人往外走去,萧君离忽的问,“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找詹家人,反而找本王帮忙?” 牧晚秋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神色愣怔,甚至有点茫然。 是啊,她刚刚为什么没有跟詹轻鸿姐弟两人提起此事,反而找萧君离帮忙呢? 明明那件事关涉到詹轻雁,詹家人为了查清那件事,也必然会采纳自己的意见。 凭詹丞相的能力,想要做这件事也并不难。 可是在萧君离主动提出这一点之前,她都完全没有想过找詹家人。 好像她的下意识里,就是找萧君离帮忙,而且也没有会被他拒绝的选项。 牧晚秋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因为詹家和萧君离之间,她心底里更加信赖萧君离,他排在了第一位。 所以,她很自然地想要寻求他的帮忙。 牧晚秋意识到这一点,一颗心瞬间跳得飞快,不自觉乱了节奏,面颊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了起来。 牧晚秋只能尽量用刚刚那样自然的语气拍马屁,以掩饰自己心中的鬼胎。 “因为殿下最厉害啊,我除了殿下谁都信不过!” 明明都是马屁,刚刚拍起来她脸不红心不跳,更没觉得别扭,但现在,却哪哪儿都不自在,这句话也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意思。 萧君离听了,唇角又不觉翘了翘。 这个回答,显然取悦到了他。 这女人可真不矜持。 不过,谁让她对自己情根深种呢?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也是情理之中。 牧晚秋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就只是随口拍个马屁罢了,但面上的热意依旧久久未退。 萧君离的心情十分愉悦,但为了保持自己一贯的清冷人设,才没有表露出来。 直到见到了冷月,牧晚秋脸上的热意这才散得差不多了。 最近冷月和云芷都是轮流陪牧晚秋来书院,乔青青只偶尔来过一两回,她还是更喜欢待在府中,在小厨房里捣鼓自己的美食。 牧晚秋所求的那件事很是要紧,今晚就得安排。 萧君离既然答应了,她便相信他能做到。 牧晚秋正要回去等消息,萧君离就道:“你不想亲自去看看?” 她当然想! “可以吗?” 要安排好那件事本就需要耗费不少心力,要让她亲眼旁观,只会更加麻烦。 萧君离斜睨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抹不可一世的傲娇。 “你觉得呢?” 他既然主动提起,那自然便是没问题的了。 牧晚秋的眼中顿时有欣喜闪过,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想去!” 她的手没法伸那么长,这才向萧君离求助,但如果可以,她还是想亲自参与这件事。 能亲自把控事情的进展,她自然更加安心。 萧君离见她那副开心的样子,只撂下了轻飘飘的一句,“回去等着,时间到了,会去找你。” 说完,萧君离便转身而去。 冷月听着两个主子之间的对话,恍若在听哑谜,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她只知道,两位主子有约会,还是自家殿下主动提出的。 殿下有进步啊。 牧晚秋没有发现冷月又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她想到今夜要做的事,心中便有些紧张。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詹轻雁那桩案子很快就会真相大白,许景然的真面目也会被揭穿。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不能失败。 第272章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第272章: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牧晚秋不仅想要除掉许景然,还想要彻彻底底地除掉许家,如果能顺便将萧子骞也一起拉下水,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她的底牌不够。 如果她真的要做到那些,她需要再加一份筹码。 回到瑶光居,她独自在屋中伏案书写,很快,一个名单便被罗列了出来。 这是她手中一个极具分量的筹码。 如果她把这个筹码用上,许景然和许家必死无疑,萧子骞也会受到波及。 可她陷入了犹豫之中。 她若是拿出这份筹码,就势必会伤害到无辜之人,那样,她就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刽子手。 那她跟萧子骞那样的人有什么区别? 牧晚秋看着那份名单,枯坐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决断。 她将那名单收了起来,那个想法也被暂时压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萧君离就来了。 牧晚秋已经换好了装束。 她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头发高高地束了起来,少了女装时的娇媚,整个人显得英气飒飒,但都同样地亮眼夺目。 萧君离推开窗户,站在窗外,目光定在她的身上,瞬间失神。 这女人,无论穿什么,都同样夺人眼球。 他把手中的一身衣裳扔了进去,“换上。” 牧晚秋急忙接过,这才发现那是一身狱卒的衣服。 她想到自己今夜的目标,当即了然。 邢嘉茗现在便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牢房中,而他们今夜的目的地,就是大理寺的牢房。 牧晚秋原本以为萧君离会带她悄无声息地溜进去,没想到,他竟然弄来了这么一身狱卒的衣裳。 这架势,是要直接大摇大摆地混进去? 牧晚秋二话没说,直接便到里间把这身衣裳换上了。 让牧晚秋有些意外的是,这身衣裳很干净,半点异味都没有,而且,大小也刚好合适,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 不愧是淮阳王,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弄到这么一身干净又合身的衣裳。 牧晚秋换好了装束,萧君离扫了一眼,言简意赅地道,“走吧。” 牧晚秋回头对冷月交代了一番,然后便屁颠颠地翻窗出去,跟着萧君离一块走了。 冷月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虽然这两人不像是去约会——没人会特意换上一身狱卒的衣裳去约会。 但冷月的眼神还是很欣慰,不管他们是去做什么,哪怕是去杀人放火,只要这两人是一块干的,冷月就觉得两人有戏。 两人踏着夜色,直奔大理寺而来。 牧晚秋看着那守卫森严的大理寺牢房门口,又转头看看萧君离,“殿下,你就穿这一身进去啊?”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白日的衣裳。 他开始解腰带,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的回答。 他解衣裳的动作很是不紧不慢,很优雅,让人忍不住想,解开了衣裳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好身材。 牧晚秋不用想象,那次在王府,她就窥见了一角,的确是一片大好风光。 啊!打住!记住你现在是来做什么的! 脱掉外衫,萧君离里面也穿了与牧晚秋同款的狱卒衣裳。 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连那衣裳都让人觉得高雅好看了起来。 可是,他们就算穿了狱卒的衣裳,也是假的呀,脸还是这张脸,难不成大理寺的那些人都眼瞎了? 牧晚秋正想开口问,萧君离就道:“把眼睛闭上。” 牧晚秋不明所以,但本着对萧君离的信任,她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 她感觉到了萧君离的凑近,紧接着,自己的脸上忽的多了一股冰冰凉凉的异样触感。 牧晚秋眼睫轻颤,本能地想要睁眼,萧君离直接冷声,“不准睁眼。” 她的眼睫又是一动,再次乖乖地闭上了。 只是,一颗心却是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了起来。 她能感到他离自己很近,他的手还在自己的脸上微微流连,带起了一股淡淡的酥麻之意。 她牢牢闭着眼睛,拼命在心中给自己念着清心咒,不要多想,不准瞎想,这才压住了面上的热意。 萧君离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庞,心神也微微晃了晃。 她的五官精致若雕琢过一般,皮肤柔嫩细腻,吹弹可破,长睫卷翘,琼鼻挺翘,那双唇瓣不点而红,潋滟光泽,看起来……十分可口。 萧君离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 直到她的眼睫不安地眨动起来,萧君离这才回神,飞快继续手上的动作。 牧晚秋觉得自己的脸上忽的被贴上了什么凉凉的东西,片刻之后,萧君离的声音这才传来。 “好了。” 牧晚秋立马睁眼,萧君离已经背过了身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牧晚秋不知道他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什么,伸手想要去摸,萧君离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轻飘飘地道:“不准摸。” 牧晚秋像是做错事被抓了包,飞快放下了手,只是心里还是百爪挠心地好奇。 牧晚秋想要开口询问,萧君离忽的转过头来,牧晚秋看到他的脸,登时一愣。 “殿,殿下,您的脸……” 此时的萧君离,已然完全换了一张脸。 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完全被另外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庞所取代。 牧晚秋现在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面容,但从萧君离的这番变化上,也立马想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她必然也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容貌。 这难道便是易容? 牧晚秋的眼中有点点异样的星光闪烁,那里面盛满了惊奇,诧异,还有难以抑制的钦佩。 她情不自禁地感叹,“殿下好生厉害!” 要是她也能学会这一手易容术,那就好了。 萧君离对上她那过分潋滟闪亮的双眸,还有她那毫不掩饰的赞叹,心中再次被取悦到了。 他表面上却是一副平淡的语气。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牧晚秋心想,这样的雕虫小技,她怎么就不会呢? 萧君离步子优雅,“走吧。” 牧晚秋愣住,“就,就这么进去?” 萧君离:“不然要本王背你?” 牧晚秋:……这,倒也不必。 “我的意思是,咱们不需要对一对口供吗?我们现在叫啥名字,待会儿进去遇到人怎么办?” “你只要跟着本王,不要出声便是。” 第273章 我凭什么信你们 第273章:我凭什么信你们? 原本牧晚秋还十分忐忑,听到了萧君离这般镇定坦然的话,牧晚秋也一下定下了心神。 有他在,自己还怕什么?他必然已经打点妥当了。 牧晚秋再次在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让人安心的安全感。 如果牧晚秋对人心的预估没有出错的话,萧子骞和许景然必然会想方设法地除掉邢嘉茗这个隐患。 而牧晚秋想要做的,便是保下邢嘉茗,并且,让她亲眼看看,究竟是谁想要害她。 只有让邢嘉茗亲眼见到那些,她心中的信念才会崩塌,她才不会继续一心一意地帮许景然隐瞒。 邢嘉茗被关在牢中,萧子骞能凭借自己皇子的身份从中动手脚,将她除掉,而牧晚秋眼下的能力,却是无能为力。 所以她才会请了萧君离帮忙。 邢嘉茗是一颗大有用处的棋子,能否等到鱼儿上钩,就看今晚了。 牧晚秋紧紧跟在萧君离的身后,下意识地微微垂着头,就跟个怂怂的小跟班儿一样。 而萧君离,即便他们这是在做坏事,他也神色镇定坦然,半点不慌。 萧君离显然已经打点妥当了,两人进去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邢嘉茗是朝廷官员之女,她被单独关押在了一处牢房中。 牧晚秋看着牢中的人,是邢嘉茗。 她那身粉色的衣裳已经变得十分脏乱,头发也乱糟糟的,双目紧闭,像是陷入了熟睡。 萧君离带着牧晚秋经过那间牢房,并没有停留,而是绕过了一堵石墙,那石墙之后,还有一间单独的牢房,那牢房里也关着一人。 那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朝他们看来。 牧晚秋看到那人的脸,愣了愣。 这个人,也是邢嘉茗,只不过这个邢嘉茗身上没有穿那身粉色衣裳,而是穿着囚服。 牧晚秋愣怔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邢嘉茗。 方才牢中的那人,是邢嘉茗的替身,也是诱饵。 而且这两处牢房也选得很恰当,他们能藏身于此,将那间牢房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那间牢房的人,就发现不了他们。 他果然已经安排周全了。 能做到这一点,萧君离在大理寺必然有人。 而他的真正实力,或许远超自己的想象。 一个念头突兀地在牧晚秋的脑中蹦了出来——他能轻易做到这些,这真的是闲散王爷该有的作派吗? 这绝对不是。 所以,他会不会也在觊觎着那个位置? 牧晚秋被前世的记忆所限,竟然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此时方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前世萧君离的身体孱弱,没法争——实际上萧君离在前世也争了,只不过牧晚秋是个短命鬼,没有亲眼见到罢了。 但这一世不同,他的毒已经解了,他有健康的身体,有不俗的实力,也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萧子骞可以争,他为什么就不可以? 牧晚秋眼神不由亮了起来,再看向萧君离的眼神也亮得惊人。 上辈子他对自己有殓尸之恩,这辈子,他又对自己那么好,数次三番帮了自己,她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何不全力扶持他登顶? 与其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登上那个位置,还不如让萧君离来当这个皇帝。 牧晚秋觉得,萧君离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哪怕是自己误会了,他实际上并没有那个心思,她也要想方设法地让他生出那样的心思来。 这个皇帝,他必须得当! 她有着别人所没有的记忆,也有着还算聪慧的脑子,她必能成为他最得用,最倚重的谋臣! 只是,她却不能直接与他摊牌。 若是摊牌了,很多事情她都没法解释,如此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和猜忌。 至少一开始并不是表明身份的好时候。 所以,一开始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顺利取得他的信任,还能成为他倚重的谋臣? 这个问题有点难,牧晚秋还得好生琢磨一番。 萧君离发现,牧晚秋突然用一股过于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虽然有些荒唐和不可思议,但萧君离还是觉得,她那眼神,像是农户看着自己猪圈里的小猪仔,掂量着要养多久才能开宰。 这鬼丫头,又在心里头打什么乱七八糟的算盘? 最后还是牢房中的邢嘉茗开口,打断了牧晚秋的联想。 “你,你们想做什么?” 邢嘉茗显然很慌乱,声音都带上了阵阵颤抖,望着他们的眼神也满是戒备与警惕。 牧晚秋回神,萧君离也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古怪目光。 萧君离开口时刻意改变了声线,声音低低的,在这静谧的牢房中,平白多了几分阴森诡谲之意。 “邢小姐,有人不希望你能活过今晚。” 邢嘉茗闻言,面色陡然一白,唇瓣狠狠哆嗦了起来。 “我,我是太常寺邢家的小姐,你们若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君离淡声,“想杀你的人另有其人,我们是来救你的。” 邢嘉茗的面色又是一顿,望着他们的眼神依旧满是犹疑和戒备,显然还是不信。 “我凭什么信你们?” 萧君离语气依旧淡淡的,“邢小姐不妨往那间牢房瞧瞧。” 邢嘉茗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只瞧见一个隐约的轮廓,而且,那轮廓身上穿着的衣裳,隐隐有些眼熟。 邢嘉茗依旧不明所以。 萧君离的话给她解了惑,“那个牢房,原本该是你的牢房。 我找了个身形样貌与你十分相似的人,又给她换上了你的衣裳,现在便是你亲自去瞧,只怕也会觉得那人长得与你一般无二。 你若是不肯信我的话,今夜只需要好好等着,看看今夜会不会有人来悄悄杀了她。” 邢嘉茗便是再傻,也听懂了萧君离这话。 霎时,她的手心浸透了冷汗,后背一片发凉。 她本能摇头,“不,不可能,我,我不信!” 萧君离懒得多费口舌,“邢小姐不信也无妨,只管等着,亲眼瞧瞧便是。” 邢嘉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他们两人并没有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反而直接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邢嘉茗最后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她心中惴惴难安,越想越慌乱,越想越心惊。 真的会有人来杀她吗? 那个人,会是谁? 究竟是什么人会不惜冒着这般风险来杀她? 第274章 好一个畏罪自杀 第274章:好一个畏罪自杀 邢嘉茗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那个猜测刚冒了个头,就被她飞快地摁了下去。 她不肯相信,她不愿让自己相信那样的猜测。 邢嘉茗面色仓皇,时不时抬头,朝那个牢房的方向投去目光,双手不停来回搅着。 牢房外,萧君离和牧晚秋都老神在在。 萧君离合着双眼,闭目养神,牧晚秋却是目光灼亮,时不时看萧君离一眼,每看一眼,心中便满意一分。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当皇上? 绝对没有! 他的气度超然,远甩了萧子骞几条街。 他的气场强大,自带威严,跺跺脚,全京城百姓都要抖一抖。 他还聪慧卓绝,才学不凡,日后管理整个朝堂,也必然张弛有度,游刃有余。 最最主要的是,牧晚秋对他的人品有信心,她能笃信,萧君离不会像萧子骞一样,卸磨杀驴。 凭自己跟他的交情,以及日后自己对他的扶持之恩,他们牧家必然也能随之水涨船高,白家也不会被灭门。 除了他,没人更适合当皇上。 她以前只一味想着把萧子骞踢下去,却没想过让谁取而代之。 一个萧子骞没了,却还是可能会有第二个萧子骞。 只有萧君离,他即便当上了皇帝,也永远不会变成萧子骞那样的人。 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扶持他呢? 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牧晚秋又看向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一直闭目养神的萧君离忽的睁眼,转头,目光直直与牧晚秋对上。 他的眸光湛湛,眸色沉静,“看够了吗?” 牧晚秋脸上满意的笑僵住了。 骤然被抓包,她有点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说辞来解释,萧君离就忽的俯身凑近,声音低沉而蛊惑。 “一直偷看,难不成,这张脸比本王的脸还好看?” 随着他的靠近,牧晚秋本能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的这话,更让牧晚秋的面颊莫名发烫。 她是在对他这个未来帝王进行评估,才不是在偷看他。 然而还不等牧晚秋开口,外面就有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 萧君离伸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来了,别说话。” 牧晚秋的身子再次僵住,嘴巴更是保持着原本微微张开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再与他的手指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不该有的摩擦。 萧君离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他的动作微僵,想飞快收手,竟又平白不舍。 他便保持着这个动作,另一只手却飞快掷出什么东西,邢嘉茗被击中,身子顿时就不能动了,她张了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来不及慌张,就看到了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邢嘉茗的呼吸几乎凝固了,两眼死死盯着那个黑影,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得飞快。 她希望这一切都只是那两个人的危言耸听,那个人根本不是来杀自己的,或许,他是来救自己的呢? 然而,之后看到的一切,还是将邢嘉茗心中的所有期盼尽数打破。 那人动作熟练地打开了锁,进了“邢嘉茗”所在的那间牢房。 他将那人的脸掰正,确认了一番,然后便解开了她的腰带,缠在她的脖颈上,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拉。 一直昏睡着的“邢嘉茗”因窒息而醒来,然后便开始奋力挣扎,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她的挣扎并没有给她带来生机,那黑衣人半分都不曾留情,直到她一动不动,彻底咽了气,这才松了手。 旋即,他又在“邢嘉茗”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将她的手指咬破,用血在那一片衣角上写下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便将“邢嘉茗”挂了起来,作出一副悬梁自尽的模样,最后,他将门锁锁上,悄然离开。 邢嘉茗死死地盯着这一幕,浑身发寒。 邢嘉茗承认自己的确做错了事,可是,谁会不怕死? 谁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永远闭嘴? 那个名字又浮上了心头,邢嘉茗心中一阵阵发寒,更觉痛彻心扉。 那人走了,而萧君离和牧晚秋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牧晚秋回过神来,她顾不上细品刚刚她那砰砰狂跳的心绪,她一把抓住萧君离的手,急切道:“他走了,我们快追啊!” 萧君离敛神,“不急,本王有安排。” 萧君离说不急,牧晚秋原本心中的焦躁也不自觉被安抚住了。 萧君离瞥向她的手,牧晚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正抓着他的手。 牧晚秋当即便松开了。 萧君离起身,打开牢房的门,给邢嘉茗解了穴道。 邢嘉茗的身体一下就软了下去,身子开始怕得发抖。 萧君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邢小姐心中必然已经猜到那人是谁派来的。” 邢嘉茗本能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是不肯相信,也不想承认。 萧君离不以为意,也不想多费口舌,他把邢嘉茗放了出来,然后又把那个“邢嘉茗”的牢房门打开。 那具尸体还挂在半空,微微摇晃,萧君离面不改色,走过去,捡起了地上那一片留了血字的衣角。 那上面,赫然写着“我认罪”三个大字。 邢嘉茗看了,面色不觉又惨白了几分。 留下血书,畏罪自杀。 如果她没有被金蝉脱壳,安置在别处,那么,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萧君离将那衣角扔了回去,把牢房门重新关上,淡淡开口。 “想来邢小姐还是不愿相信,那我便再带你去亲眼瞧瞧,亲耳听听,到时候,想来邢小姐就不会再这般自欺欺人了。” 邢嘉茗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她想说,自己不想去看,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心中,到底还是满腹不甘。 也还存着一丝丝希望与期盼,希望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邢嘉茗被带出了大牢,整个过程中所有狱卒都趴在了桌上,昏迷不醒,他们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殿……”牧晚秋及时打住,粗着嗓门开口,“那个黑衣人去了哪儿?” 牧晚秋心里有盘算,那个黑衣人十有八九就是萧子骞派来的。 要让邢嘉茗亲眼看看到底是谁要害她,自然就该往景王府去。 只是她没有直接挑明,不然显得她知道得太多,没法跟萧君离解释。 夜空中,某个方向忽的有一道白光直冲云霄,很快便消失了去。 萧君离的唇角微勾,“那边。” 第275章 渣男的真面目 第275章:渣男的真面目 在天牢外面,萧君离便已经派了人手在外埋伏,那个黑衣人只要离开天牢,他们自会悄无声息地跟上,凭借他们的轻功,绝不会跟丢。 方才的信号发出的方位,便是黑衣人离去的方向。 牧晚秋心中激动,心道,不愧是淮阳王殿下,手底下人办事果然周全。 牧晚秋以为他们的目的地会是景王府,但没想到,萧君离带她们去到的地方不是景王府,而是许府。 这让牧晚秋更加激动了。 毕竟,若是黑衣人是萧子骞派来的,邢嘉茗还能自欺欺人,觉得是萧子骞所为,许景然或许并不知晓。 但如果他们直接对许景然抓个人赃并获,邢嘉茗便是想不信都不行了。 而且相较于景王府的守卫森严,许府的守卫就松泛多了,这更加方便了他们偷听。 许府外,早有萧君离的人手暗中接应,直接熟门熟路地就把三人带到了许景然的书房屋顶,连瓦片都掀好了。 邢嘉茗也认出了这是许家,她的面色不觉越来越惨白,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熄灭。 事到临头,她根本不敢面对,只想逃离。 然而,她又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也没法发出声音,只能被动地看着下方的情形,听着屋中隐约传来的对话。 此时,正与许景然共处一屋的那人,赫然穿着一身黑衣,从身形轮廓来判断,此人俨然与方才在牢中的人十分相似。 黑衣人是萧子骞之人,他受萧子骞指派,潜入牢中将邢嘉茗灭口。 他办好了事,第一时间也是先向萧子骞回禀汇报,然后才来了许府,给许景然报信,让他安心。 所以,黑衣人也是刚到许府没多久,他们来得刚刚好。 许景然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了邢嘉茗的耳中。 “你确定人已经死了?” 黑衣人的态度十分笃定,“属下是用她的腰带将她勒死,确认已经断气了。” 许景然尤不放心,“善后处理好了吗?” 黑衣人认真回答,“属下将她挂了起来,又依照大人的吩咐,留下了认罪的几个血字,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确保万无一失。” 许景然闻言,不自觉微微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那就好,那就好。” 这些详尽又清晰的对话,无不跟之前在牢中所见一一对上。 究竟是谁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取她性命,一切已然再清晰明了不过。 许景然给了那黑衣人一些赏赐,将他打发走了。 他却并没有立马离开,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一张画轴,摊开,那上面,赫然是邢嘉茗的画像。 他望着这幅画像,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他对着画中人轻轻叹息,“嘉儿,你不要怪我无情,要怪,就怪那个多管闲事的牧晚秋。 若不是她突然横插一脚,你荷包上的端倪不会被发现,我与詹小姐的亲事现在定然已经开始商议了。 唉,可惜啊可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心中亦是十分舍不得你,更舍不得我们的孩儿,然而,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的,嘉儿,对不住了。 下辈子,我定然好好地补偿你。” 许景然说着,一边伸手在她的画像上轻轻抚摸。 然而下一瞬,他便毫不留情地将整张画卷送到了烛火边,瞬间,那副画卷,便被火焰吞噬,只留下一地灰烬。 许景然做完这一切,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手擦了一遍,像是刚刚自己拿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擦完了之后,他又将那张帕子扔在了地上,起身,毫不留情地踩了过去。 他吹灭了烛火,关上了书房门离开了。 邢嘉茗看着那一幕,听着那些话,整颗心像是被一把刀子狠狠地捅了一下,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好傻,之前的自己,真的好傻! 她一心听从他的唆使,做出谋害自己朋友的恶事,便是事发之后,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他供出去。 即便最后这项罪名要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她也愿意,她也无怨无悔。 可是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当初的自己,真的可笑至极! 她的一腔痴情,就只感动了自己罢了。 那个渣男的心里,从未有过她。 事发之后,他也只是将她视作一个可能会拉他下水的隐患罢了! 邢嘉茗的眼中迅速盈满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一滴接着一滴,很快便淌了满脸。 牧晚秋和萧君离的神色都很平静。 牧晚秋也曾那么傻过,也曾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该流的泪,早已流尽,此时再看这一切,她已然能全然像是一个漠不关己的旁观者。 女人啊,总是那么傻,那么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所欺骗,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现在的痛苦,便是对她们曾经犯的傻所付出的代价。 人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学会成长。 这对于邢嘉茗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她没想到,邢嘉茗腹中竟然已有了身孕。 唯一可怜的,大概就只有那个无辜的孩子了。 萧君离亦是面无表情,他素来冷情,情绪少有共鸣。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此时的牧晚秋,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萧君离不止一次生出一个念头,这丫头,他看不透。 从最初跟她产生交集起,她的很多所作所为,都让萧君离看不透。 她一边暗地里让她新收的那个手下乔峥嵘去查萧子骞的铺子,现在这件事,兜兜转转,最后查到的结果,也跟萧子骞脱不开干系。 虽然毫无证据,但萧君离心中却有了猜测,在他顺藤摸瓜摸到许府之前,牧晚秋就已经知道那个黑衣人背后的主使之人。 从一开始,她会站出来多管詹家小姐的闲事,便是因为这件事跟萧子骞有关。 她要对付萧子骞。 她对萧子骞有着浓重的敌意,这是为什么? 萧君离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让他好奇,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小丫头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276章 叫他付出代价 第276章:叫他付出代价 萧君离正要开口,提醒她们,该看的戏都已经看完了,该走了。 然而牧晚秋却抢先一步道:“我想到他的书房去看看。” 萧君离微微挑眉,默许了。 牧晚秋将邢嘉茗拎了下来,三人落回平地,顺顺利利地潜进了许景然的书房。 把邢嘉茗放下,牧晚秋的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到了刚刚许景然取出那卷画轴的地方,一番捣鼓,那个简易的机关便打开了。 里面还放着好多画轴,她随手拿了一张出来,打开,不出所料,果然又是一张美人图。 她将画轴一张张拿出来,打开,铺平摆在书桌上,环肥燕瘦,十分齐全。 许景然很贴心,每张美人图上都写着美人儿的名字。 万婉柔?好像是宗正寺家的庶女。 花妍?这个是太尉家的庶女——也正是花絮的庶妹。 罗玥?参政知事家的姑娘,好像也是庶出。 事情果然如前世那般,一模一样…… 牧晚秋看着这些话,眼神幽深,没有说话,半晌,她默默地将那些画卷重新卷好,放了回去。 萧君离全程都负手而立,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 他望着牧晚秋,再次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以及肃杀的冷意。 离开了许府,给邢嘉茗解了穴,她的无声哭泣一下变成了嚎啕大哭,萧君离和牧晚秋两人都双手抱怀,半点要安慰的意思都没有。 哭了一盏茶的工夫,牧晚秋才开口。 “哭够了吗?哭够了,便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了。 你因为那件事身陷囹圄,声名败坏,许景然却撇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还能继续在外面潇潇洒洒,你真的甘心?” 邢嘉茗的脸上挂满泪痕,她激动咆哮,声音嘶哑难听,“我不甘心!那件事明明是他指使我去做的! 他想要攀上丞相府,想要当丞相大人的乘龙快婿,所以才让我帮他,设计了那一出戏! 凭什么到头来,所有的错全都让我一个人担? 我,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怎么就那么狠心,为了明哲保身,不惜将我和孩子都一起除掉? 他明明说,他会迎我入门,会给我好日子过,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他到底用这套把戏骗了多少人?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邢嘉茗在寂静空旷的大街上哭喊着,尽情地发泄。 喊累了,她整个人都蹲下身去,抱着膝盖又呜呜痛哭了起来。 牧晚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平淡,“这番话,你跟我们说了没用,你得在堂上,跟大理寺卿说。” 邢嘉茗的哭声顿住。 牧晚秋微微挑眉,反问,“你该不会还不舍得吧?想想今晚你看到的,听得到的一切。 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咽气了,而你的好情郎,也只会对着你的画像说几句假惺惺的怜悯话罢了。 你对他来说,就只是无聊时的一个消遣,没了一个你,他还有很多备选。 失去了你腹中的一个孩子,还有很多人会替他生孩子,你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一个人渣,你还想要袒护吗?” 牧晚秋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邢嘉茗的心。 她心中方才所有的迟疑与不舍,在这一瞬尽数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熊熊恨意。 “我才不会袒护他!明天,在堂上,我就会将我所知的一切全都供述出来!我要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让他彻彻底底地身败名裂!” 牧晚秋见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萧君离看到她脸上那抹笑意,恍惚觉得,那笑容,简直如同恶魔一般邪恶。 不过,他非但没有感到嫌恶,反而觉得饶有兴味。 邢嘉茗被重新送回了牢中,静静等待着天明。 萧君离和牧晚秋也离开了大理寺,功成身退。 萧君离揭开了脸上的东西,露出了他原本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庞。 那层揭下来的东西,就被他毫不在意地随手扔了。 牧晚秋错愕,“这,这东西,就这么不要了?” “临时做的,只能用一次。” 牧晚秋不明觉厉,“哦”了一声。 这意思就是,如果是花费了时间特制的,就能反复使用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萧君离瞥她一眼,神色略带嫌弃,“还不揭下来?丑死了。” 牧晚秋语塞。 再丑不也是你做出来的? 牧晚秋也学着他的样子,摸索着要把自己脸上的东西揭下来。 但一时之间她却没找到口子,两只手没有章法地在耳后摸索。 萧君离又吐出一个字,“笨。” 他伸手到她耳后,微凉的指尖触到她,牧晚秋顿时不敢动了,一股奇异的酥麻感在耳后流窜。 不过很快,那触感就消失了。 他轻轻一揭,牧晚秋觉得脸上微微一凉,那张易容的东西便被揭了下来。 萧君离转手就想扔了,牧晚秋急忙伸手拦住。 “别,给我看看。” 情急之下,牧晚秋抓住了萧君离的手,那种触电的感觉又不自觉袭了上来,牧晚秋飞快拿过他手中的东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萧君离的手微微顿了顿,旋即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只是长袖遮挡之下,他的长指不经意地在她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微微摩挲着。 牧晚秋认真地打量起了自己刚刚戴着的这张面具。 即便此时月色再皎洁,光线也十分有限,牧晚秋努力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 她只能凭借触感判断,这东西,薄如蝉翼。 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做到以假乱真。 牧晚秋再次由衷赞叹,“真厉害。” 萧君离微勾唇角,心中受用。 “想学?” 牧晚秋愣了愣,她误会了什么,急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不是,我是真的觉得厉害,不是因为别有所图才拍马屁的。” 这样的本事,她当然是想学的。 但这样的本事哪里是能随便教人的?她才没有那么脸大呢! 她刚刚的夸赞,就真的只是发自肺腑的赞扬而已。 牧晚秋着急忙慌地解释,萧君离却是气定神闲,“问你想不想学,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他的反应和态度让牧晚秋愣住。 她眨了眨眼,似是有点懵。 萧君离面露嫌弃,又问了一遍,“想不想学?” 第277章 一个难题 第277章:一个难题 牧晚秋还是懵懵的,但她这次直接遵从内心,点了点头。 “这般鬼斧神工的技艺,自是想学的。” 萧君离神色淡淡,语气也轻飘飘:“明晚来王府。” 牧晚秋回过神来,满脸不敢置信,同时,一股强烈的欣喜顿时涌上心头,掩都掩不住。 “殿下,你要教我?你愿意教我?你真的肯教我?” 牧晚秋一连问出问题三连,萧君离的面色也露出几分不自在。 他补充一句,“本王从不教笨人,明晚只是先考教一下你的资质罢了。” 换言之,资质太差,他也不会教。 牧晚秋高兴地自吹自擂,“我不笨,我很聪明的!” 萧君离朝她投来了一记不大信任的眼神。 牧晚秋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学陶埙时的经历,她摸了摸鼻子,小声解释,“陶埙是例外。” 萧君离发出一声嗤笑,不置可否。 牧晚秋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怀疑,但此时此刻,她却无力反驳。 她暗想,待到了明晚,她定会向他证明一切! 此时的街道一片静谧空旷,只有头顶的月亮洒下一片清辉,也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那两道长长的人影走得极近,还时不时重叠交缠到一处,如同最亲近的伴侣,只是两人都没察觉罢了。 牧晚秋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绪中。 萧君离竟然愿意教她易容术,这让她心中十分感动,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甜蜜在心口蔓延,唇角的弧度却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她独自品尝着自己心中的甜蜜,最后忍不住道:“殿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她仰着头望着他,说得异常认真。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如玉的面颊上,隐隐透出一抹桃花般的颜色,很美。 萧君离微微晃了晃神,面上很稳得住:“你要怎样报答?” 牧晚秋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她助他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高位,把整个天下都捧到他的面前。 这么好的他,值得她付出一切。 “这个,现在还不能说,反正,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牧晚秋说得信誓旦旦,两眼也亮晶晶的,充满坚定与光彩。 萧君离唇角微翘,淡声道:“那本王记下了。” 牧晚秋很大方地点头,“我不会赖账。” 萧君离轻飘飘地提醒,“你欠着本王的那顿饭,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额……”牧晚秋语塞。 她,她还没开始学呢。 “最近有点忙,殿下先记着嘛,我一定不会赖账!” 牧晚秋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思。 萧君离面上不显,心中却是莫名受用。 “本王可是要收利息的。” 牧晚秋心中警铃大作,“什么利息?” 萧君离顿了顿,“没想好,看心情吧。” 就算知道他存心想要刁难自己,她这会儿也没辙了。 毕竟她这会儿也没法子把那顿饭给兑现出来。 牧晚秋安慰自己,他定然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也不会真的对自己提出什么太过分的利息要求。 牧晚秋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究竟有多天真……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着话,一路往前走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走到了牧府后门。 牧晚秋这时才愕然地发现,他们竟然走了那么远。 她刚刚根本没有辨认方向,没想到竟然那么准确无误地走回了自己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她开始越来越放松,甚至连辨认前路的意识都没了,只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脚步走,对他交托了全部的信任。 而他,也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回去吧。” 牧晚秋抬眸望他,萧君离负手而立,那张脸在月色之下像是被加了一层滤镜,叫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往日所没有的柔和,也更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在这月朗星稀的夜中,她听到了自己心脏怦然的声音。 一个独属于少女的心事静静绽放。 牧晚秋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然而她刚走了没两步,又忽的转过身,迎着月光朝萧君离走来。 “殿下,我……”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纠结又复杂的神色,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萧君离难得见她如此,不觉微微挑眉,“怎么了?” 牧晚秋暗暗握了握拳,还是如实开了口。 “殿下,我有一个难题,不知该如何抉择,我也不知道该与谁说,我能与殿下说说吗?” 她不知跟谁说的难题,却想要向自己倾诉,这让萧君离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顿时,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愉悦。 萧君离颔首,“说来听听。” 牧晚秋斟酌了一番说辞,“假如你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有两个方法摆在眼前,第一个办法能直切要害,一击即中,但却会伤及无辜。 第二个办法,保全了无辜,但却有可能错失良机,功败垂成,只能另寻他法,重新筹谋。 如果是殿下,你会怎么选?” 牧晚秋问出这个问题,眼含殷切地望着他,那眼神中含满了信任,似乎只要他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地采纳,相信。 萧君离目光沉静地回望她,淡淡道:“如果是本王,便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牧晚秋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旋即不相信地摇头。 “不可能,你也是人,怎么就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萧君离语气平静且从容,“那是因为你的能力不足,不够强大。 当你拥有了绝对的强大和实力,万事皆有可能。” 牧晚秋听着他的这话,不禁愣住了。 他用这样从容的语气说出这话,非但没让牧晚秋感到自负与自傲,反而让她感到了一股令人信服的强大与自信,就好似是,他本就该如此无所不能。 牧晚秋心中不受控制地激荡了起来。 她握了握拳,整个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脸上绽出笑来,用力点头,“嗯,我明白了,多谢殿下!” 她应该想的是,该如何进一步地强大自身,而不是局限于自己的小格局,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投机取巧。 如果她真的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那她和萧子骞那样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第278章 没见过这样夸自己的 第278章:没见过这样夸自己的 牧晚秋转身就要走,但谁料,后衣领忽的被人一把拽住,牧晚秋又被提溜了回来。 “本王让你走了吗?” 牧晚秋老老实实停下,问:“那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问完了本王,现在该本王来问你了。” 牧晚秋身板一挺,做出肃然之态,“殿下请问!” 萧君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你遇到了什么让你这般难以抉择的事?” 牧晚秋的神色微闪,她含含糊糊地道:“没,没有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萧君离眼睛微眯,“嗯?” 牧晚秋:“其实不是我,是我朋友遇到的难题,别人的事,我,我不能往外说……” 萧君离语气微凉,“本王看起来很好骗?” 牧晚秋:…… 就因为看起来不好骗,她才纠结难办啊。 难不成还能说实话? 可说了实话,她怎么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 难不成还能说自己是活了两辈子,所以才知道的? 牧晚秋正满心苦恼,脑子忽的灵光一闪,有了! 牧晚秋调整着面上神色,作出一副犹豫再三,不得不开口的样子。 “好吧,我说便是,我的确遇到了一件两难之事,这件事,也与许景然有关。” 牧晚秋在自己的怀中摸了摸,掏出了她揣在怀里的那份名单,递给了萧君离。 萧君离接过,打开,看到上面罗列的名字,眉头微蹙。 牧晚秋的神色带上一抹凝重,“这份名单与我们刚刚在许景然书房里看到的美人图基本上重合。” 萧君离也发现了这一点。 只是,牧晚秋是从怀中掏出了这份名单,显然她在此之前就已经写好了。 所以她是怎么未卜先知,提前写下这份名单的? 似是知道萧君离心中所想,牧晚秋急忙解释,“这是我朋友给我的,真的!我绝不骗你!” 萧君离:“哪位朋友?” 牧晚秋认真地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她是一个十分厉害的高人!” 萧君离微微挑眉,“有多厉害?” 牧晚秋往周围漆黑处扫了几眼,稍稍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他,神神秘秘地道:“殿下定然还记得荣华公主一案吧。” 因为她的靠近,萧君离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清新又好闻,他的心神不觉微微一动。 萧君离不动声色,点头,“自然记得。” 牧晚秋语不惊人死不休,“当初荣华公主的恶行之所以会被揭穿,那些姑娘之所以能得救,就是我的这位朋友暗中所为!” 萧君离:……所以你这位朋友果然就是你自己? 牧晚秋见萧君离神色古怪,只当他是不信,便更加急切地道:“真的,当日荣华公主府的宴会我也在场,我恰好就碰上了那位姑娘。 是她将那些被困的姑娘营救出来的,她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胆识,我心中很是钦佩她!” 萧君离:……没见过这样夸自己的。 牧晚秋继续夸,“我只知道她名唤阿昭,神出鬼没,专门行惩恶扬善之事,简直是个了不得的女英雄!” 萧君离:……这还夸上瘾了? 牧晚秋滔滔不绝,“就在前两日,阿昭姑娘又寻到了我,给了我这份名单,还告诉了我一些事。 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了许景然意图打詹小姐的主意,所以昨日我才奋不顾身挺身而出。” 萧君离:……他现在到底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更加合适? 是该借坡下驴,假装相信? 还是该刨根问底,追根究底,彼此你来我往论述个三百个回合再半推半就地相信? 萧君离沉默着,这在牧晚秋看来就是他仍不信任的表现。 也是,他那么精的人,怎么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糊弄了? 牧晚秋还准备了后招。 她像是十分着急的样子,急切地解释,“殿下你可千万要相信我,阿昭姑娘真的是我朋友。她,她还救过殿下呢!”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又急又快,就像是情急之下不小心脱口而出。 说完了,她就急忙捂住了嘴,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我什么都没说!” 萧君离眉峰一动,很快便回过神来,知道她要唱哪一出。 他从善如流地配合她演戏,脸上先是微愣,旋即是探究与怀疑,最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沉声逼问。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救过本王?” 牧晚秋摇头不肯说,“这件事我答应了她不能往外说的!殿下就不要为难我了!” 萧君离凉凉反问,“若本王一定要为难呢?” 牧晚秋露出了犯怂的表情。 萧君离微沉了语气,“说!” 她的面色满是纠结,整张脸都快皱巴成了一张苦瓜脸。 萧君离见她如此,只觉得这丫头的演技当真了得,一个人就能唱出一台大戏的感觉。 牧晚秋做足了百般纠结的样子,然后才咬咬牙,道出了内情。 “殿下数月前,是否曾得一神秘人赠了一枚回心丹?那赠药人,正是阿昭姑娘。” 萧君离也是演技爆发,明明早就知道事情真相,还得装出一副乍然听闻,震惊错愕神色的样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 牧晚秋用力点头,几乎要把头点断了。 “真的!如假包换的真!” 赠药人是她,她就是阿昭姑娘,所以赠药人是阿昭姑娘,没毛病。 萧君离深深地望着她,“无缘无故,阿昭姑娘为何会给本王赠药?” 萧君离的目光深邃,就这么定定望着她。 有一个瞬间,牧晚秋甚至产生了一个恍惚,他像是知道自己就是阿昭姑娘,眼下就正是在跟自己说话,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牧晚秋当即敛了心神,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牧晚秋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殿下曾经有恩于她吧。” 萧君离依旧定定望着她,“赠药之恩,无以为报,你能否替本王牵线搭桥,本王想当面致谢。” 牧晚秋眼睛微微一亮,很快就收敛了,矜持地点头。 “那我下次问问她,如果她愿意,我再告知殿下。” 萧君离“嗯”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究竟是想唱哪一出戏。 第279章 本王何时骗过你 第279章:本王何时骗过你? 牧晚秋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扒了个一干二净,她还在为自己终于把萧君离糊弄住了而松了一口气。 她之所以会把“阿昭”搬出来,当然不是一时兴起,她是为了给以后铺路! 就在今晚,牧晚秋刚刚作出了决定,要辅佐萧君离为帝。 但她也在苦恼自己该以怎样的身份,以怎样的方式走进萧君离的视线,取得他的信任,成为他的谋臣。 “阿昭”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身份和人选吗? 阿昭虽然身份成谜,来历不详,但她曾经默默给他献药,对他有救命之恩,萧君离不信她信谁? 更更要紧的事,阿昭有胆识有魄力,还总能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给出正确预判,萧君离不启用她当谋臣启用谁? 归结总总,阿昭就是最佳的谋臣人选。 她方才那般言语,便是为了给阿昭的出场做铺垫。 现在看来,她的铺垫十分成功! 牧晚秋不觉心头一阵得意。 萧君离的话拉回了她飘走的思绪,“所以这份名单有什么蹊跷?” 哦对,他们现在正在说的,是那份名单的事。 牧晚秋当即敛神,言归正传。 “这些小姐,都正在,或者是曾经在皇家书院进学,她们……” 牧晚秋缓缓将前世所知一一道来,只是这些讯息的来源,全都变成了阿昭姑娘告知的。 前世,许景然利用职务之便,以及极具迷惑性的外表,用花言巧语哄骗了很多女学生。 他所选中的,都是在家中不受重视,性子软弱的庶女,换言之,便是柿子挑软的捏。 这些小姐,都是他的猎物。 许景然享受这个降服猎物的过程,他在每一届的学生中挑选自己的猎物,她们结业了,这段关系,也随之画上句号,绝不拖泥带水。 那些被骗身骗心的姑娘会甘心吗? 她们当然不甘心,她们爱慕许景然,将许景然视作了自己的救赎,一心想要嫁给他。 但许景然翻脸不认人,她们这才意识到,许景然根本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们,而她们对此根本毫无办法。 他就只是想白嫖。 指控许景然强.奸她们?她们没有证据。 就算真的有证据,又有多少人真的有勇气拼着自己的清白与名声不要,与他鱼死网破? 每个受害者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他们彼此间不得不达成默契,将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谁都不会再提。 前世的许景然便用这个手段,祸害了一届又一届的女学生。 每一年都有鲜嫩的新生入学,挑来选去,总能找到适合下手的软柿子。 前世,一直到萧子骞登基为帝,许景然所做的这桩禽兽之事都没有被拆穿。 这件事,便是牧晚秋不敢用的筹码。 许景然所行之事禽兽不如,这样的人渣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她如果拿出了这个把柄和底牌,许景然和许家必死无疑,便是萧子骞也会受到牵连带累,因此得罪了那些官员。 这对萧子骞一党来说无疑是一大重创。 然而,那些小姐们却是无辜的。 往届的学生,她们有的人正在议亲,有的甚至已经嫁人,有了孩子,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如果为了除掉许家,将那些受害者公之于众,她自己也成了一个握着刀的刽子手。 这便是牧晚秋没有做出选择的原因。 单凭詹轻雁的案子,牧晚秋只怕没法一锤把许景然锤死。 他们的确是有了邢嘉茗这个证人,可是,邢嘉茗手上并没有证据,许景然做事滴水不漏,他也不会让自己留下证据。 光凭邢嘉茗的口供,空口白话,许景然必然不会承认,大理寺也不能定他的罪。 牧晚秋说完,萧君离的眸色顿时更加深沉。 牧晚秋说的那些话,的确让他震惊,但更震惊的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得这般详细的? 她把这一切推给阿昭,但萧君离却知道,她自己就是阿昭。 萧君离眼眸幽深地望着她,心中困惑愈甚。 她的面前像是蒙着一层面纱,朦朦胧胧,叫人探不到她的虚实。 片刻,萧君离敛了心神,缓声问她,“你很想让许景然身败名裂?” 牧晚秋毫不犹豫,“自然!许景然那样禽兽不如,道貌岸然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这次便让他不痛不痒地脱了罪,我心里委实不甘。” 顿了顿,她又有些泄气。 “可是我明知他禽兽不如,劣迹斑斑,却不能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实在是……” 萧君离打断她,“谁说不能?” 牧晚秋愣住,“可,可是,此事若公开了,那些受害的姑娘们岂不是也会背负恶名?” 萧君离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辉光,恰到好处的柔和,又带着如春风如旭日般的气度神采,磊落又自信。 他语气淡然,却又似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气。 “本王说过,当有了绝对的强大与实力,凡事皆有可能。 此事交给本王便是,莫说是许景然,整个许家都能被连根拔起。 而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一件都不会发生。” 牧晚秋心口又传来一阵怦然狂跳的声音。 她强压心头悸动,但眼底眉梢,还是有一股欢喜不受控制地流泻了出来,望着他的眼睛闪闪发着光。 “真的吗?” 被她那样欢喜的眼眸注视着,萧君离觉得,没人能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他面上一派矜贵自持的冷淡,嘴上却是有了自己的想法,给出了让她安心的允诺。 “本王何时骗过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牧晚秋霎时又是一阵眉眼弯弯,开口的声音不觉染上了一片娇软。 “殿下,你真厉害。” 萧君离耳朵酥麻,唇角飞快翘起,在她发现之前,又飞快扯平,拉直。 牧晚秋按捺不住,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殿下,你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萧君离却不打算多言,“明日你便知道了。” 不等牧晚秋再追问,他就直接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牧晚秋心中如猫抓似的难受,但还是把心中好奇按捺住了。 萧君离既然已经答允了,必然能办到。 第280章 招供 第280章:招供 牧晚秋回到屋中,闷头就睡了过去,这一夜,她睡得十分香甜。 头天晚上大半夜都没有休息,但第二天,牧晚秋的精神依旧十分好。 外面阳光明媚。 今天,注定是个好日子。 上课刚上到一半,牧晚秋就被传召了。 原因很简单,她是昨天那件事的旁观者和参与者,她是被请去作证的。 除了她以外,昨天旁观了那件事的其他小姐们,也都被一道请去了。 这让牧晚秋有些许意外,她没想到那么多人都被传去问话,她还以为,就只有自己这个上蹿下跳的典型参与者会被传召呢。 牧晚秋心思一动,莫非,这其中也有萧君离的手笔? 不论如何,这都正正合了牧晚秋的心意。 此时被传去问话的人越多,到时候亲耳听到那些丑事的人也就越多。 到时候,便是萧子骞这个景王,想要压下这件事,也根本无能为力。 牧晚秋所猜没错,这其中的确不乏萧君离的手笔。 如若不然,不可能会有那么多人都被传召到大理寺去作证。 去大理寺的途中,不少小姐们都很是紧张害怕。 但牧晚秋却很兴奋,甚至有股压不住的期待。 她竭尽所能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就等着在公堂上验收成果。 加上昨晚萧君离的承诺,牧晚秋对今日的审讯更添期待。 她想要好好欣赏那些自以为高枕无忧,万无一失的人,陡然从天堂坠落到地狱,永远不得翻身的错愕与绝望。 那样的感觉,肯定很妙。 现在很快就能看到了,她如何会不高兴? 牧晚秋和诸位小姐刚刚来到公堂之上,詹轻鸿陪着詹轻雁,詹丞相并未出面。 邢嘉茗穿着一身囚服,跪在地上。 她的身形单薄,头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让不少人见了都暗暗唏嘘。 大理寺卿石宏宇石大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对众人问话,邢嘉茗就一改之前冤枉叫屈的态度,直接开口招供了。 “石大人,不必再多审了,我招。昨天的事,是我做的。 我与詹小姐是朋友,我知道她有哮疾,也知道参黄是她的大忌,我是故意在荷包里放了参黄,故意往她身边凑,故意让她发作。 连她身上原本常备着的药,也是被我偷走藏了起来。”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找到个合适的位置站好,就被邢嘉茗接下来的招供砸晕了头脑。 原本她们是来堂上接受问话的,现在,一下反而变成了这场招供的观众和听众。 邢嘉茗一开始不肯承认,便是在等这些观众和听众就位。 当初她究竟有多偏袒维护许景然,现在,对他就有多厌恨憎恶。 她要让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彻彻底底地在大家面前公开,让他丑恶的嘴脸无所遁形! 大家听到邢嘉茗这番直白的招供,皆是齐齐愣住了,一时之间,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格外复杂。 曾经与她交好的小姐们,也不由得收起了原本对她的怜悯,露出厌恶之色。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人。 詹轻雁的面色复杂,詹轻鸿则是神色一片冷然。 石宏宇端坐上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你为何要这么做?” 邢嘉茗凄然一笑,“我做这一切,都是受人唆使怂恿,是那个人帮我准备了参黄片,是他给我出的主意,当时的我,完全被他蒙蔽了,也忘了自己的良心。” 詹轻鸿双手紧握成拳,忍耐不住直接当堂追问出声,“是谁?是谁要害我姐姐?” 石宏宇当即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呵斥,“没有本官的同意,不可在堂上随意喧哗。” 詹轻鸿自知失态,便朝堂上拱手一揖,闭了嘴。 邢嘉茗朝詹轻鸿姐弟的方向看来,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复杂的神色。 她回答了詹轻鸿的问题,“那个人并不是想害詹小姐的性命,相反,他想娶她,想当丞相大人的乘龙快婿,让丞相府成为自己的登云梯。” 此言一出,詹轻鸿姐弟的面色又微妙地变了变。 众人的神色,亦是跟着齐齐一变。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们似乎有点明白那个人究竟是谁了! 可正是因为知道,众人才会惊诧,才会不敢置信。 那个人,怎么会…… 然而,邢嘉茗接下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们最后一丝不敢置信。 “只要詹小姐发病,他就会第一时间出来救治,而且,他会选择针灸的救治方法,那样的话,他就必然要对詹小姐宽衣解带,彼此间,必然会发生亲密的肢体接触。 等到他把人救回来了,詹小姐的清白也没了,但詹家人非但不能责怪他,还不得不感激他对詹小姐的救命之恩,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求娶詹小姐。 只可惜,这一切计划,都被牧大小姐破坏了。” 她说到最后,朝着牧晚秋的方向投去一眼,那眼神中没有怨怪,反而多了几分释然。 真要说起来,她还应该要好好感谢牧晚秋才是。 如果不是牧晚秋破坏了他的这个计划,自己也不可能趁着这次机会,真正认清许景然的真面目。 她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们哪里还能猜不到? 那个人,不是许景然又是谁! 詹轻雁的面色一片煞白,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 她只觉一阵阵后怕。 昨日之时她便觉后怕,若自己真的让许景然施了针,自己的清白就真的没了。 但她心中还是没有立场和资格去怨怪许景然,毕竟对方也是为了救自己。 然而现在,听到邢嘉茗的这番话,她心底里才是一阵真切地胆寒。 原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 她只是比较幸运,没有掉进那个阴谋里罢了。 詹轻鸿的拳头更是握得咯咯作响,胸中一股郁气横冲直撞,憋得他几乎要彻底爆炸。 她看向石宏宇,眸中忽的便燃起了一簇熊熊的恨意,朗声道:“大人,那个指使臣女犯下此等大错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许景然,许太医! 他对詹小姐心有歹念,但自身才学家世难以匹配,这才想出了这等龌龊的法子,算计詹小姐的亲事。 方才臣女所言句句属实,昨日他的确一心想要给詹小姐施针,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人若是不信,诸位小姐都可以作证。 请石大人将他请来,臣女愿与他当场对质!” 第281章 真相 第281章:真相 石宏宇听完这些,面色沉沉,他当即便命官差去把许景然请来。 此事究竟孰是孰非,是非曲直究竟如何,待会儿自然能见分晓。 官差派出去了,对邢嘉茗的问话,却还在继续。 石宏宇满脸威严,沉声问话,“你说这些都是许太医指使你做的,那么,你为何要听从他的指使去做这些事?” 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到了邢嘉茗身上。 是啊,这件事就算是许景然指使的,可邢嘉茗为什么要乖乖听他的话啊? 归根结底,这事也是邢嘉茗自己做的啊。 邢嘉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凄然的笑,她伸手,抚摸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一惊。 这,这简直比刚刚的消息更加震撼,更加让人大跌眼镜。 邢嘉茗竟然未婚先孕,这样的事,在诸位未婚姑娘看来,简直是不知廉耻! 反而,大家对许景然的谴责还没有那么强烈。 更何况,她怀了许景然的孩子,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都怀了许景然的孩子,怎么反而还反过来帮许景然娶詹轻雁?这根本说不通啊! 众人的疑问都写在了脸上,但碍于场合不对,却没人敢贸然开口追问。 邢嘉茗此时恨不得把许景然所有的黑料一股脑全都抖出来,是以眼下也不需要大家问,她自己便主动往下说了。 “他对我说,他心里有我,并不是不想娶我,只是,他还想要更好的前程,而我是不受宠爱的庶女,不能帮他实现,詹小姐却可以。 她出身名门,身份高贵,却身有隐疾,一般大户人家根本不敢娶,配了他刚好合适。 等到他娶了詹小姐,再巧妙设计一番,再来一场英雄救美,到时,便能将我名正言顺地纳进门。 到时候,他既能得到丞相的助力,得到大好的前程,我和他,也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邢嘉茗说着这些,脸上挂着嘲讽的苦笑。 众人却是听得齐齐倒吸冷气,脸上的神情精彩万分。 大家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詹轻雁,眼神中都满是同情。 詹轻雁即便是性格再好,此时,也已经是怒火中烧。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遭到旁人那样肆无忌惮地算计! 更遑论,那些盘算中,还夹杂着那么多对她的侮辱和诋毁。 詹轻鸿心中更像是烧着一团熊熊的怒火,此时许景然若是在这儿,他真恨不得直接给他一顿胖揍! 邢嘉茗的话却还没有完。 “他还说,詹小姐这般体弱,说不定撑不了多久就香消玉殒了,若是她还能撑得下去,便暗中使些小把戏,想要制造出病重身亡的假象根本不难,詹家根本找不到什么把柄。 到时候,许家主母的身份就腾了出来,他就会把我扶正,让我当他的正头夫人……” 詹轻鸿再也忍不住,直接怒骂出声,“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次,石宏宇没有再拍惊堂木呵斥他。 众位小姐们的面色也一片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她们大多数人都是家中嫡女,备受父母宠爱,没有经历过什么人心险恶,眼下突然听到了这些肮脏龌龊的秘辛,她们自然都吓得不轻。 更何况,她们有不少人此前对许景然的印象都很不错,觉得他是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 现在邢嘉茗的一番话,无异于是将他的所有形象彻底颠覆。 邢嘉茗的唇角也勾起了嘲讽之色,“是啊,的确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便是被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蛊惑,欺骗,一心一意地相信他,连自己的良心都不要了,才会配合他做出这样的事。” 詹轻鸿怒气冲冲,看着邢嘉茗的眼神也并没有多么友善。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你在我姐面前讨巧卖乖,做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背地里,却是能够被人三言两语就轻易蛊惑,做出这样的事来算计她! 你跟那人一样猪狗不如,猪油蒙了心!” 邢嘉茗望向了詹轻雁的方向,詹轻雁的唇紧紧抿着,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失望。 邢嘉茗的眼神闪烁,那里面,隐隐有一股朦胧的水汽弥漫。 詹轻雁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的性格格外沉静,待人也格外温和包容,至少,她从来没有因为邢嘉茗是庶女,就目高于顶地瞧不起她。 正因为她的身体不好,她总是愿意向自己周围的人释放更多的善意。 她真的是很好的姑娘。 可是,邢嘉茗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嫉妒她,嫉妒她的嫡女身份,嫉妒她被父母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嫉妒她优渥的生活条件…… 她对自己的温和宽容,也让邢嘉茗扭曲成了对自己的施舍怜悯。 正因为发自心底的嫉妒,在许景然提出那样的蛊惑时,她才会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她的眼泪滚落了下来,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她说:“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是她猪狗不如,是她被猪油蒙了心,是她识人不清,险些害了无辜之人。 詹轻雁静默不言。 她的教养,也只能让她不对邢嘉茗破口大骂,但要她开口说原谅,她自问还做不到那么大度。 她觉得,便是任何一个女子,在被人这样算计与陷害之后,都不可能毫不在意地说出原谅。 至少她做不到。 詹轻鸿却没有詹轻雁那么好的脾气,詹轻雁是他们全家的宝贝疙瘩,现在却被人这般算计,他如何能忍? 对于邢嘉茗的道歉,他也半分不屑。 “收起你的假惺惺!如若不是事情不小心败露,你会真心悔改,诚心认错道歉吗? 你现在这般假惺惺,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你自己脱罪,减轻刑罚罢了!” 詹轻鸿高声怒吼,这一次,石宏宇再次重重拍了一记惊堂木,朝詹轻鸿的方向剜了一眼。 “肃静!” 詹轻鸿这次直接撇开了头,一语不发。 他是真的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石宏宇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邢嘉茗,你刚刚说那些话,可有什么证据? 本官断案,只讲证据,如果你不能为你刚刚说的话提供佐证,那么,本官也同样可以怀疑你是在信口胡言。” 第282章 她不是死了吗 第282章:她不是死了吗? 石宏宇这般威严的态度镇住了众人,大家从邢嘉茗所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邢嘉茗就算指认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万一她就只是想为自己脱罪,这才信口胡诌,胡编滥造,栽赃嫁祸的呢? 许太医的为人看起来那么正直,他,他根本不像是邢嘉茗口中所说的那样啊。 邢嘉茗激动大喊,“我可以与他当堂对质!” 这么说,便是手上没有直接证据了。 邢嘉茗看到石宏宇明显不信的样子,顿时更加着急。 “我可以指天发誓,我刚刚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个字的假话,如果有的话,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发得很重,然而,官府断案,看的是实打实的证据,而并不是所谓的发誓。 如若不然,每个凶手都指天发誓,称自己没有做过,那这案子,还怎么查? 石宏宇再次开口,“昨日本官审问时,你的态度与今日完全不同,你这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也不得不让本官多几分疑心。” 众人闻言,心中也都升起了疑惑。 昨天的邢嘉茗,不仅不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对许景然更是百般袒护。 今天,不过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她怎么就突然彻底转了态度? 邢嘉茗想到了自己昨夜的所见所闻,心中不觉一阵胆寒。 邢嘉茗神情激动,“昨天我被抓时,那个男人说,他会想办法救我出去,昨晚上我的确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但是那人却是个杀人凶手,他将狱中的女死囚杀死了! 那个女死囚是被人勒死的,最后却作出了畏罪悬梁的假象,还留下了认罪的血书。 那个黑衣人杀了人,还对着尸体说了一句‘邢小姐,不要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我整晚都没睡着,我都亲眼看到,还亲耳听到了! 那个黑衣人原本是要杀我的!他只是不小心杀错了人罢了!” 邢嘉茗所述的这一番话,半真半假。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后来有人对她进行了这么一番详尽交代。 她今日只需要按照那些交代行事,许景然必然不会再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牧晚秋听到邢嘉茗的这些话,也是心思一动,立马猜到了这定是萧君离教她说的。 若是邢嘉茗自己,根本临时编不出这样的话来。 众人没想到昨夜的狱中竟然还发生了这么一桩事,面色不觉又是一阵骇然。 石宏宇的面色也变了变。 他没想到邢嘉茗会亲眼目睹了昨夜之事,还直接抖了出来。 大理寺的牢房,昨夜竟然被黑衣人潜入杀人,还伪造了畏罪自杀的假象,这样大的疏忽,势必要算到他这个大理寺卿的头上! 自己的管治之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石宏宇此时自然面色不好看。 邢嘉茗的脸上满是悲愤,语气也越发激动。 “究竟是什么人那么急切地想要杀我灭口?除了心里有鬼的许景然,不作他想! 既然他根本没把我的命当条命,一心只想杀我灭口,好保全他自己高枕无忧,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替他兜着? 我便要将他做的那些丑事全都抖出来,好叫大家都好好看看,他私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副丑恶的嘴脸! 哪怕是就此同归于尽,我也愿意!” 邢嘉茗的双目赤红,大声嘶吼着说完这番话,众人闻言,心绪再次陷入了难言的纷乱与复杂中。 这一切到底孰是孰非? 邢嘉茗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那位看起来那么温文儒雅的许太医,实际上真的是那样不堪的人吗? 大家都不敢确认,但此时此刻,众人都在心中齐齐打出了一个问号。 众人心中纷纷对许景然的人品产生了质疑,然而,这些事,还只是餐前小菜罢了,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牧晚秋的心情轻松,甚至有些愉快,而许景然此时的心情,恰好与牧晚秋相反。 他整个人都被一股极大的震惊与惶恐所笼罩。 他今日在太医院当值,原本心情极好,却被大理寺官差的到来彻底破坏了。 大理寺官差们带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天噩耗,那个消息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砸得他晕头转向,脑子嗡嗡作响。 许景然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忍不住颤着声音开口,“你,你们刚刚说什么?石大人在审的犯人是谁?” 官差们也都听到了邢嘉茗当庭对许景然的指控,但眼下案子没审清楚,他又是太医,官差们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 “回许大人的话,我们石大人在审的犯人是昨日抓进牢中的邢小姐。” 许景然的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幸而衙差们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许景然的脑子都嗡嗡地响着,他不死心地追问,“哪位邢小姐?” 官差依旧耐着性子回答,“被指认谋害丞相千金的邢小姐,太常寺邢大人的庶女。” 许景然一听,脚又有点发软了,他脱口而出。 “她不是死了吗?” 此言一出,官差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当即勉强挤出两分镇定,“本官今日听一位同僚说起,说是昨夜发生了意外。” 官差想问,哪位同僚知道得那么清楚? 但最后还是没问,只答道:“死的不是邢小姐,是另外一名女死囚。” 许景然闻言,面上的血色更是褪得一干二净,一颗心更是狠狠地往下沉,直直地沉入到了谷底。 他的手心上都开始渗出点点细细密密的冷汗。 怎么会这样?昨晚那黑衣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邢嘉茗已经断气了吗?怎么今儿个她又突然好端端地冒了出来? 死的是另外一个女死囚!所以,昨晚上那个黑衣人是杀错人了吗? 他到底是什么废物,竟然连目标人物都能认错! 许景然勉强定了定神,又问,“石大人派几位官爷来把我传去,不知是想要问些什么?” 许景然说着,便从袖中掏出荷包,想要往他们的手中塞去。 但几人显然不敢在这个当口上乱收银子,慌忙伸手推拒了回去。 第283章 赤裸裸的污蔑 第283章:赤裸裸的污蔑 做人做事留一线,许景然问的问题,他们也不敢太过甩脸子,便点到为止。 “邢小姐供了一些事,跟许大人有关,石大人这才派小的们来请许大人去回话。” “不过许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一趟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许景然听着这些话,脑中却再次嗡嗡作响了起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是没错,可是,他的影子,本身就是斜的啊! 许景然的后背冷汗涔涔,面色也一片苍白。 直到到了大理寺,亲眼见到了邢嘉茗,对上邢嘉茗那满含恨意的目光,许景然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完了。 这个女人,真的没有死。 而且,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她才会对自己露出了这样满含憎恶的眼神。 更要命的是,除了邢嘉茗,书院很多小姐们都在现场。 假若邢嘉茗真的供述了什么,那么,这将会被那么多小姐们都听去,此事过后也会很难遮掩过去。 而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小姐们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詹轻鸿和詹轻雁两姐弟自然也在现场,他们两人看他的目光,更有如刀子一般尖锐。 在他没来之前,必然已经发生了些什么。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许景然心中很是忐忑不安,他的面容紧绷,袖中的拳头狠狠紧握成拳。 许景然还没来得及行礼,邢嘉茗就突然像是暴怒的狮子,忽的站起,朝他冲了过来。 她的动作太快,众人都没回过神来,一众衙差们也愣住了。 就在众人愣怔的片刻,邢嘉茗已经直接扑到了许景然的身上,疯了一般撕扯了起来。 她一边撕扯着,嘴里更是毫不留情地大声怒吼。 “许景然,你个人渣!禽兽不如的败类!你哄我骗我,唆使我为你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到头来事情败露了,我锒铛入狱了,你却派人杀我灭口! 我那么信任你,满心满眼都是你,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我甚至从没想过要把你供出来,可你却这么对我!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到底是不是人!” 女人发起疯来简直要人命。 许景然即便比邢嘉茗高了一个头,但此时面对邢嘉茗的发狂,他也很是狼狈,无力招架。 他的脸上很快被她抓出几道血口子,衣裳皱了,头发也乱了。 更让他心慌的是邢嘉茗怒吼出来的那些话。 他一路上最担心的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昨晚上的暗杀计划不仅失败了,还暴露了,让邢嘉茗彻底倒戈,狠狠地往他的心窝子上捅了一刀。 许景然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个疯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疯子?没错,我现在就是个疯子!我是被你逼疯的!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今天便要跟你同归于尽!” 邢嘉茗更加疯狂地与他纠缠,众位小姐禁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石宏宇面沉如水,他当即重重敲了一记惊堂木。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把人分开!” 众位衙差如梦初醒,当即上前,七手八脚地帮忙,终于把许景然从邢嘉茗的手中解救了出来。 邢嘉茗被人拽开,急促地粗喘着,一双眼睛一片赤红,充满怨毒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许景然的身上。 而许景然呢?也再没了往日的翩翩儒雅之态,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狼狈透顶。 他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看。 周围那么多高门贵女的围观,更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但他必须要想尽办法挽回局面。 他勉强整理了一番面上神色,朝着上首的石宏宇行了一礼,开口的声音中明显压着怒气。 “石大人,下官受召而来,是来配合大人查案的,不是来受这般折辱的! 邢小姐当众污蔑下官,还直接动手,她的行为不仅仅是无礼,更是十足的冒犯!请石大人秉公办理,为下官讨个公道!” 许景然这番义愤填膺的指控,一下就把自己摆在了受害人的位置,更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邢嘉茗听到他的这番指控,脸上又露出了扭曲的神色,她张口又要大骂,石宏宇把惊堂木一拍,这才把邢嘉茗想要骂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石宏宇一副冷面无情的模样。 “邢嘉茗当庭殴打朝廷命官,本官过后定会重罚,不过眼下本官要审的是另外一桩案子,还请许大人配合。” 许景然听了这话,面色不觉微微一僵,拳头再次狠狠地握紧。 石宏宇语气微沉,“刚刚邢嘉茗当庭承认,昨日她的确在自己的荷包中动了手脚,意图谋害詹小姐。 但她却指控,那些事,全都是受你指使……” 不等石宏宇说完,许景然就义正言辞地断然道:“石大人,这些全是赤裸裸的诬陷!简直都是无稽之谈!本官敢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做过她口中所述那些事!” 邢嘉茗当即怒声大喊,“你撒谎,那些事分明就是你指使的!” 许景然知道自己跟邢嘉茗已然彻底撕破了脸皮,他没有必要再顾念什么情分。 眼下,他能做,该做的,就是尽全力撇清干系,绝对不能承认那些事。 他的眸光冷冽,脸上神情一片肃然,做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只是,他此时的发冠歪斜,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再做出那副肃然神色,整个人的气质反而平添几分异样的滑稽。 许景然对此毫无所觉,他肃然道:“邢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信口雌黄,这般污蔑我。 在我看来,你那些污蔑简直毫无道理!你我无亲无故,顶多就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你自己若是没有害人的意愿,我又如何能指使得动你? 事到临头,你为了推卸责任胡乱将责任往我身上扣,这简直荒唐又可笑!” 好一个无亲无故,好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男人翻起脸来,简直比女人还快! 即便昨晚就认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此时再听到这样毫不留情撇清干系的话,邢嘉茗的心中还是一阵阵刺痛。 第284章 到底谁在撒谎 第284章:到底谁在撒谎? 她的双目赤红,呼吸间,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我都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你竟然还敢说我们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许景然闻言更是面色大变,一副受了极大污蔑的模样。 他高声呵止,“邢小姐请你慎言!我与你清清白白,半分瓜葛都没有,如何会有了孩子? 许某虽未娶妻,但清白也绝不容许你随随便便污蔑!” 他目光冷冷地望着邢嘉茗,那眼神之中,还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轻蔑鄙视。 “邢小姐你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出身名门,应当知晓礼义廉耻,你与人私通,未婚先孕,还贸贸然把这口黑锅往我身上扣,这等行径,当真令人不齿!” 他与邢嘉茗的私情,无人知晓。 她腹中的孩子,也根本没法验明正身,证明是他的孩子。 邢嘉茗便是说破了嘴,也没人会愿意相信她。 相反,邢嘉茗未婚先孕,不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对她来说,都是足以钉上耻辱柱的丑事。 许景然握着这个把柄,便是握住了攻讦邢嘉茗的一大利器。 有着这么一个污点和恶名的女子,她的证词还有什么可信度? 邢嘉茗面色涨红,整个人激动不已,几乎恨不得再次站起来朝他撕咬上去! 但这次,她被衙差们摁住了。 她大喊,“许景然你就是个畜生,是你与我勾勾搭搭,是你指使我对詹小姐下手,你做了不敢认,你就是个孬种!” 许景然的面色有些难看,任凭谁被这么骂,脸色都不可能好看。 他寒声,“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对我做出那番指控,请问你有证据吗?” “我……” 许景然轻蔑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若你没有证据,那我当场便可以告你污蔑! 我个人的名声不要紧,但詹小姐乃是丞相千金,她的亲事岂是你能随随便便信口雌黄的?” 邢嘉茗死死瞪着他,“你真的以为我没有证据吗?” 许景然与她目光对视,邢嘉茗明显很激动。 许景然将她的激动理解成了心虚。 他行事素来都十分谨慎,不论是与邢嘉茗私下的来往,还是指使她为自己做事,他都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指控自己的物证。 而邢嘉茗那样的蠢货,也根本不会心机深沉到会在暗中搜集自己的罪证。 她的空口白话,根本不能成为定罪的依据。 许景然这么想着,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开,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 他坦然回视着邢嘉茗,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邢小姐如果有什么证据指认我,便请拿出来,我拭目以待!” 众人看到许景然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不觉又多了几分狐疑和摇摆。 这两人,到底谁在撒谎? 还不等邢嘉茗开口,牧晚秋突然插话,“石大人,臣女有一个问题想问问许大人。” 石宏宇看了她一眼,意外的,没有反对,直接点了点头同意了。 许景然听到牧晚秋开口,心中本能警惕。 昨天,就是因为牧晚秋,自己的计划才会失败。 现在,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但石宏宇都同意她开口发问,许景然自然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牧晚秋望着许景然,开口道:“许大人,你刚刚为什么提到了詹小姐的亲事问题?” 许景然微愣,他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能感觉到那是个很要紧的问题,可是那个想法消失得太快,他一时之间没有抓住。 牧晚秋的问题已经抛了出来,他也不能避之不答。 他开口道:“她污蔑我对詹小姐图谋不轨,这不仅是对我的污蔑,自然更是对詹小姐的污蔑! 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自然也要为詹小姐正名。” 许景然的这话说得倒是正气凛然,牧晚秋心中却是一阵嘲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詹轻雁的眼神微动,若有所思。 但众人却对牧晚秋的意图不明所以。 牧晚秋开口,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废话。 “方才邢小姐的供述有两点,第一,她受你指使谋害詹小姐。第二,你对詹小姐图谋不轨,想要借此机会促成两人的亲事。” 许景然当即冷声反驳,“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对詹小姐绝对没有产生过那样的心思,她污蔑我便罢了,不该把詹小姐再牵扯进来!” 牧晚秋故作疑惑地道:“可是,邢小姐供述那些的时候,许大人还没有被请来,按理说你应该没听到才是。 许大人被请来了之后,石大人也只来得及提到邢小姐对你指控的第一点,而根本没有提到第二点,更是半个字都没提到詹小姐的亲事。 所以,许大人你究竟怎么知道这件事竟然跟詹小姐的亲事有关?” 众人听完牧晚秋的这个问题,也是一愣,陡然想到了这个被忽略的问题。 是啊,许景然来了之后,不论是石大人,还是邢嘉茗,都没有明确提起过那个指使加害詹轻雁的人是想娶詹轻雁。 那么,许景然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刚刚可是一语中的地指出这件事跟詹小姐的亲事有关啊! 一般人都会觉得他是跟詹轻雁有仇才会指使人害她,谁能那么准确地猜得到这是谋算她亲事的一种手段? 除非……他真的是幕后指使者,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全过程,所以即便眼下没人告诉他,他也知道邢嘉茗全部的指控。 许景然的心里也是重重一个咯噔,他终于知道自己刚刚没有抓住的那灵光一闪的念头是什么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懊恼,简直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他会多嘴提到詹轻雁,是想趁机在詹家姐弟面前卖一个好,想竭尽全力挽回一点好感。 可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刚刚说得有多正气凛然,眼下就有多尴尬窘迫,无言以对。 牧晚秋转头看向刚刚去请人的几名衙差,“莫非是那几位官爷在路上告诉许大人的?” 第285章 一个大惊喜 第285章:一个大惊喜 那几名去请许景然的衙差们当即站了出来,半点都不敢隐瞒。 “大人,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什么都没有说!” “对,属下也敢担保,什么都没有向许大人透露!” 他们现在只庆幸,自己没有收许景然的荷包,也没有多嘴乱说什么。 他们松了一口气,许景然的心却是又狠狠沉了下去,面色也更加难看了几分。 牧晚秋轻飘飘地看向许景然,意味深长地道:“所以,许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许大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上首的石宏宇多看了牧晚秋两眼,旋即便转向了许景然,面上神色一肃,眼神也陡然一厉。 “许大人,关于这一点,你要如何解释?” 许景然如芒在背,他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样的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怀疑。 其中,詹轻鸿的眼神最是冷冽刺骨。 邢嘉茗见他哑口无言,笑了,“现在你总算是说不出话来了吧!你就是心里有鬼,你根本没法自圆其说! 大人,还有什么好审的?这件事就是他指使的!快把他抓起来!” 许景然额上青筋狠狠跳了跳。 他满以为邢嘉茗没有证据,而自己只要坚决不肯承认就能全身而退,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被抓住这么一个把柄! 又是牧晚秋! 上次就是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许景然不甘心就这么败了! 他咬咬牙,最后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胡诌了一个自己都觉得牵强的理由。 “刚刚有几位小姐低声议论,我这才不小心听到了……”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只要他依旧矢口不认,他们就不能给他定罪! 就算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看景王的面子。 他可是景王的亲表兄! 此时的许景然只能用这样的理由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牧晚秋却是在心中嗤笑,连这么一个蹩脚又牵强的理由都说得出口,可见当真是被逼急了。 这样的理由,石宏宇显然也不信。 他问,“是哪位小姐说的?” 许景然当然说不出来,“我只听到了,没看到。” 诸位小姐们面色都变了。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都急切地摇头否认,“我没说……” “我也没说!” “我更没说话!” 许景然硬着头皮开口,只是此时的他,却没了一开始时的镇定从容。 “石大人,此事本官从未做过,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凭借一些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推测就定下本官的罪名。 若是因此就给本官定了罪,那本官不服,本官便是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了,也要往上告御状!” 许景然完全豁出去了。 眼下的情形,也只有豁出去一条道可走。 只有暂时把事情拖延住了,才能争取时间,让萧子骞闻讯前来为自己解困。 邢嘉茗看向许景然,眼神中满是鄙夷。 “这件事我的确没有证据,你不肯承认不要紧,但另外一件事,我却有实打实的证据!” 许景然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她怎么还有底牌? 这个蠢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计,有谋略了? 许景然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 邢嘉茗转头看向上首的石宏宇,直接高声道:“石大人,在皇家书院,他的医舍之中藏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您只需要派人去搜一搜,自然就能顺利搜出来!” 石宏宇心神一动,沉声问:“是什么东西?” 邢嘉茗却卖了关子,并不直说。 “石大人您派人去搜一搜就能知道了,我敢保证,那绝对会是一个大惊喜!” 邢嘉茗说得信誓旦旦,许景然自己都禁不住紧了紧心弦。 难不成他的医舍里真的留下了什么把柄? 可是,不应当啊,他做事素来滴水不漏,医舍那样不保险的地方,他怎么会把什么见不得人的证据放在那里? 可是邢嘉茗为什么会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难不成,在自己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如果她偷偷地在自己的医舍里藏了什么私密的东西…… 许景然的面色微沉,当即道:“医舍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在用,就算真的搜出了什么,也不一定是我的东西!” 邢嘉茗见他如此,面上露出几分快意。 “究竟是不是你的东西,搜出来查证一番自然就知道了。 怎么,你这是心虚害怕了?” 许景然还想再说些什么,石宏宇已经直接对衙差下令,命他们再去皇家书院跑一趟,许景然那要阻止的话就被卡住了。 他越是上赶着阻止,反而越是让人觉得心虚。 尤其是刚刚自己已经处于被人怀疑的风口浪尖上,现在更是没了主动权。 可他的医舍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但邢嘉茗的态度也让他笃定,他的医舍里必然被人动了手脚。 他连那些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眼下便是想要想对策都不知道要从何想起。 因为未知,他心中升起了深深的紧张忐忑。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 尤其是未知的等待,心中被焦灼的情绪填满,时间更是仿佛被无限延展拉长。 许景然满心焦灼,邢嘉茗也并不轻松。 那些话,也是后来有人教她的。 那个人到底有没有骗她,邢嘉茗也不敢确定。 但为了扳倒许景然,她只能孤掷一注,放手一搏。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禽兽不如的渣男彻彻底底拉下水,要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无法翻身! 大家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石宏宇正打算宣布退堂,待去书院搜查的衙差回来了再升堂。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景王萧子骞。 许景然见到萧子骞来了,原本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暗暗嘘了一口气。 他的靠山来了。 萧子骞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知道许景然被大理寺的衙差请到了大理寺配合调查。 原本萧子骞也不以为意,只觉得这是很寻常的配合调查。 但他却惊闻,邢嘉茗竟然没死! 萧子骞本能地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总担心邢嘉茗这个变数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亲自往大理寺跑一趟。 第286章 搜出来的证据 第286章:搜出来的证据 许景然是他的表兄,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现在的人手就已经很欠缺了,绝不能再失去许家这个助益。 萧子骞这才急匆匆地跑了这一趟。 刚到,一眼就看到了公堂之上那么多各家的小姐,萧子骞的心里又是一阵打突。 竟然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小姐们都在…… 他的目光一扫,又对上了其中一人的目光。 牧晚秋目光坦然地望着他,面上带着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 萧子骞的心里莫名又是一突。 每次与牧晚秋的交锋,结局都不怎么愉快,而讨不到好处的,往往都是自己。 此时再见到牧晚秋,萧子骞心中更多了几分不妙。 若是萧子骞再早来一刻钟,他就能听到牧晚秋是如何一针见血地指出许景然话语里的漏洞,如何将他堵得哑口无言,露出马脚。 萧子骞是皇子,石宏宇这个大理寺卿见了他也得行礼。 只是眼下在大理寺,又是在公堂之上,萧子骞当然不敢摆什么皇子的谱。 双方一番简单客气的见礼之后,萧子骞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问起了案子之事。 “昨日詹小姐之事本王也恰好在现场,不知此案审得如何了?可有什么进展?” 众人心中不禁暗道,何止是有进展,那简直是进展神速!说出来可能要吓死你! 石大人不卑不亢地回答了萧子骞的问题,果然,他差点就被吓死了。 邢嘉茗竟然倒戈相向,将许景然完全供了出来! 事情的局面,比他预料得还要糟糕。 萧子骞面色有些难看。 最近他是不是犯了太岁,简直事事不顺。 心中焦急,火气也有点旺,他一时便有些沉不住气,沉声开口,“石大人,本王不该插手你查案,但此事非同小可,若无确凿证据,只怕不能轻易定案。” 他的态度,俨然是偏袒许景然的。 石宏宇依旧不卑不亢,“本官自会秉公办理,绝对不会有一桩冤假错案,也不会对任何一个罪犯姑息纵容。” 石宏宇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但萧子骞听了,却莫名一噎,觉得石宏宇那话的重点都放在了后半句上。 萧子骞的心更直直往下沉,整个人都很浮躁。 以前他不会这样浮躁的,但最近,他开始有点沉不住气了。 萧子骞长吐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焦躁。 他朝邢嘉茗看了一眼,开口道:“那不知邢小姐那般指控许大人,可有拿出什么证据?” 萧子骞有此一问,是想进一步了解进展,也是想要听到一点自己想听的答案。 昨晚两人私下碰面,许景然还告诉萧子骞,他在邢嘉茗这里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就算邢嘉茗真的说了什么,也是空口白话,不能作数。 萧子骞对自己表兄的为人还算信任,他也不相信邢嘉茗真的能私藏下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但石大人的回答却让萧子骞愣住了。 他说:“本官已经派人去搜,或许很快就能有所收获。”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也并没有要详细解释的意思。 正因为不清不楚,才让萧子骞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邢嘉茗真的私藏了什么证据? 他张嘴,想要继续追问,但石宏宇已经率先开口。 “景王殿下若是关心案情,不妨耐心等候,届时很快就会有结果。 来人,给景王殿下搬一张椅子过来!” 萧子骞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被石宏宇服服帖帖的安排堵了回来,他这时再刨根究底的追问,就有点不合适了。 萧子骞坐了下来,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朝许景然投去一记询问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许景然还能怎么着? 两人也没有可以避开众人交流的脑电波,萧子骞就只能看到他极其难看的面色。 萧子骞见许景然的那副样子,自是又把事情往更加糟糕的方向联想了。 而事实证明,他所设想的糟糕局面也半点都不夸张。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的确是没有辜负他的设想,甚至,远远比他所预料的更加糟糕,即便他是景王,都难以挽回。 衙差们从皇家书院急匆匆地回来,手中还直接抱着一个匣子。 许景然认出了那个匣子,那是他放在医舍里的。 衙差们真的把他的东西搬来了,那就说明,那个匣子里果然藏着所谓的证据! 许景然的面色紧绷,背脊也下意识挺直了,手掌紧握成拳。 萧子骞也牢牢盯着那匣子,面色沉沉。 众人的目光也齐齐落在那个匣子上,简直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透视眼,一下就能看穿那里边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几名衙差面上都挂着一抹有些莫名的神色,那副神色昭示着,那匣子里的东西必然不简单。 他们将那匣子恭恭敬敬地呈递了上去。 “大人,这是在许大人的医舍中找到的东西,请大人过目。” 石宏宇接过,那个匣子的锁已经被撬开了,他直接打开匣子,却没想到,那匣子里竟然是…… 石宏宇的面色陡然变得十分古怪。 众人一直都盯着他,见到他陡然变色的样子,心中愈加好奇。 石宏宇缓缓将那匣子的东西拿了出来。 “许大人,这些东西出现在你的医舍中,你要怎么解释?” 众人见到他拿出来的东西,齐齐愣住。 旋即,众小姐们的脸刷地一下就彻底涨红了。 因为那匣子里装的东西,竟然是女子的肚兜! 而且那些肚兜还不只是一件,而是很多件,各种花色,各种样式都有。 虽然那些肚兜不是这些小姐的,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同样身为女子的这般私密的物件,她们也觉得羞窘难当。 牧晚秋也不觉露出惊愕的神色。 许景然难道会把这样的东西放在医舍? 不可能,这定然是萧君离动的手脚。 可是,他这样做,真的不会牵扯出那些姑娘吗? 牧晚秋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不解。 不过,对萧君离的信任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现在只打算静观其变,萧君离必然不会让她失望的。 萧子骞的面上亦是闪过一抹难掩的错愕与尴尬,忍不住朝许景然的方向看去。 而许景然,见到那些肚兜面色一下变了,他心中有一根弦倏而绷紧,一个最糟糕的可能在脑中浮现。 第287章 活脱脱的衣冠禽兽 第287章:活脱脱的衣冠禽兽 许景然一时没绷住,直接扬声否认,“这些不是我的东西!” 邢嘉茗声音更大地怼了回去,“这些当然不是你的东西,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这是女子之物!” 许景然被邢嘉茗这话噎了一下,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他张嘴,想要把主动权重新握回自己的手里。 但是邢嘉茗却是姿态强势,把早就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话高声喊了出来。 “石大人,臣女要状告许景然的第二桩罪名,便正是跟那些肚兜有关! 臣女状告许景然利用职务之便,伺机诱哄高门庶女,许以金钱或地位的诺言,对其骗身骗心! 那里有多少见肚兜,他就哄骗了多少位小姐。此人实乃人面兽心,猪狗不如,是活脱脱的衣冠禽兽! 请大人务必彻查此案,将这等禽兽不如的畜生绳之以法,还那些无知少女一个公道!” 邢嘉茗的这一番话喊得掷地有声,嘹亮至极,简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众人的心口上,再次叫众人大跌眼镜,难以置信。 许景然心中那根绷紧的弦,也骤然被绷断。 怎么可能?邢嘉茗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那些事的? 即便他觉得再怎么不可能,事情似乎也已经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萧子骞乍然听到这样的指控,他也是觉得脑子一轰,眼前一黑,若非他是坐在椅子上,他这会儿只怕已经站不稳,直接栽倒下去了。 许景然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他开口的声音都在发虚颤抖。 “你,简直胡说八道!” 邢嘉茗脸上挂满了决绝之色,继续铿锵有力地道:“那些受他哄骗的女子,一开始沉浸于对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受骗而不自知。 后来便是有人明白了过来,想要悬崖勒马,但她们已身在泥淖,无法抽身。 那些被他相中的女子,大多数在家中不受重视,缺乏关爱,性格胆小怯懦。 她们在家中本就举步维艰,便是真的把事情捅出去,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惮于自己的名声与未来,她们根本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公然检举他的恶行。 这才让他屡屡得逞,为所欲为!” 许景然的身子都在颤抖,他再次怒声大喝,“你给我闭嘴!这些全都是污蔑,全都是诽谤!我可以告你!” 他想要冲上来阻止邢嘉茗继续往下说,但衙差们这次倒是十分眼疾手快,飞快把他按住。 许景然方才即便被牧晚秋抓住话里的漏洞不放,到底还是能保持表面镇定。 但现在,他整个人已然像是被踩到痛脚,完全失态了。 他知道自己该镇定,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实在是没法镇定下来。 而他越是失态,落在众人的眼中,就越像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萧子骞的拳头禁不住狠狠攥紧,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萧子骞到底按捺不住,站了起来,语气僵硬地开口。 “石大人,此事牵涉甚广,更与诸多贵女的清誉有关,本王觉得,还是私下审理更为妥当。” 不论如何,这件事,绝对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进行审理。 许景然的表现,已经让萧子骞对他失去了信心。 为今之计,萧子骞也只能在事情尚未彻底定论之前尽力压下。 只要把事情压到私底下审理,他就还能有暗中操控,保全许景然的机会。 而萧子骞的这个提议,也的确在理。 这样牵涉到那么多贵女清誉的大事,的确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审理。 石宏宇一番沉吟,颔首道:“景王所虑的确在理,为保护诸位小姐的名声,此案不宜公开审理,闲杂人等便先行离开。 在此案尚未定案之前,与案情有关之事,皆不可外传,希望诸位都能严加保密。” 邢嘉茗闻言不觉心中大急,此案不公开审理,还有萧子骞插手,她只担心萧子骞会借机为许景然脱罪! 若许景然真的脱罪了,到时候,她怕是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没了。 可昨晚那个神秘人没有告诉她受害者的名单,不然她当场就能把那些名字喊出来。 邢嘉茗顾不得许多,只能又打出最后一张底牌。 “石大人,许景然的书房里藏着很多画像,那些画上的人,便是此案的受害者! 石大人,只要您派人去搜,就一定能搜到,倒时候您就能知道我所言句句属实!” 许景然闻言,面色霎时又是一变。 这女人怎会连这个都知道! 这些肚兜,他可以一口否认不是他私藏的,但自己书房里的画,他要如何否认? 更何况,那些画只要一比对就能知道,那些都是他亲手画的。 萧子骞也没想到,除了那些肚兜,竟然还有画! 他豁然看向许景然,眼神像刀子似的。 许景然眼神闪烁,满脸心虚。 萧子骞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邢嘉茗所言句句属实! 他的额角霎时一阵突突直跳,一股深深的绝望与无力涌上心头。 邢嘉茗仍是满心焦急,只怕萧子骞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一意包庇许景然。 她豁然将目光转向了詹轻雁和詹轻鸿姐弟。 他们姐弟二人,必然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许景然全身而退的。 他们的父亲是丞相,丞相府插手这件事,便是萧子骞想要借此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必然会受到阻力。 邢嘉茗看向詹轻雁,眼神恳切,“詹小姐……轻雁,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就,就算这个案子不能公开审,但我希望你们能请丞相大人做个公证,务必叫此案水落石出。 我被他骗了是我活该,但不能让那些姑娘们白白被骗!她们都是无辜的啊!” 萧子骞闻言,额角青筋顿时突突直跳。 邢嘉茗这该死的女人! 他勉强压住怒意,开口道:“此案由本王公证即可,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如何有时间来为此案公证?” 邢嘉茗也顾不得萧子骞是不是王爷了,她直接大喊,“可是景王与许景然是表兄弟,怎么能让你来公证?” 萧子骞语气沉沉,“你是在怀疑本王会徇私枉法吗?” 第288章 自身难保 第288章:自身难保 邢嘉茗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不等她开口,詹轻鸿倒是先说话了。 他的语气有些硬邦邦的,“景王殿下自然是公正严明,但此案既然牵涉到了殿下的亲表兄,依理,殿下的确应该避嫌。公证之事,还是让家父来负责吧。” 萧子骞被噎住了。 他有些破罐破摔地想,干脆放弃得了,许景然若是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便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但他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人手,简直是哪哪儿都缺人。 而且许景然不是别人,是他的亲表兄,他代表的是他的外祖家。 若是许景然真的背上了这么一桩丑闻,那就是得罪了一干朝中众臣,那以后自己的处境也会十分尴尬。 所以,许景然他必须得救,这桩丑闻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落到了许景然的头上! 萧子骞想要再开口争取,谁料一道疏朗男声忽的从外传来。 “这是在争吵什么?” 萧子骞一听到这道声音,整个人神经顿时一紧,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转头,果然就看到了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齐王萧子恺! 牧晚秋的眼睛却是微微一亮。 昨晚萧君离承诺会将事情办妥,所以牧晚秋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定然是萧君离安排好的。 萧子恺可是一枚最好用不过的棋子呢。 萧子骞想到最近自己在萧子恺手底下吃的亏,拳头倏而握得咯咯作响。 但在外人面前,他却只能将心中的所有情绪收敛,他还得扮演好一个好弟弟的身份。 萧子骞僵着脸,起身对萧子恺行礼,“三皇兄,你怎么来了?” 萧子恺斜眼睨他,面上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怎么,本王不能来?” 萧子骞滞了滞,干巴巴道:“自然不是……” 萧子恺径直掀起衣摆,施施然地在萧子骞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半点都不客气。 被抢了位置的萧子骞:…… 萧子恺却半点都没有自己抢了别人位置的自觉,整个人一派泰然自若。 他径直道:“本王刚刚听到你们为一个小小的公证人选争执不下,既然如此,本王便当了这好人,为你们担这公证之责吧。” 萧子骞压了压心中那股无名火,勉强维持着平和的神色,开口道:“审理一个案子耗时颇长,三皇兄想来并不得闲,便不耽误三皇兄的时间了。” 萧子恺:“本王正觉无所事事,闲的发慌,本王不怕被耽误。” 萧子骞:…… “可是三皇兄并不知此案的前因后果……” 萧子恺直接打断萧子骞,径直道:“那你便跟本王讲讲案情。” 萧子骞继续推脱,“此案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萧子恺露出不耐烦之色,直接看向石宏宇命令道:“那石大人你来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此情此景,石宏宇也只能恭敬作答:“邢小姐指控许大人诱骗高门贵女,骗身骗心,下官也派人在许大人医舍里搜出了很多女子的肚兜。 为保护诸位受害者的清白与名声,下官决定私下审理此案,为保证此案公平公正,故而才需要请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当公证。” 萧子恺看了萧子骞一眼,“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吗?” 萧子骞:…… 他的脸色不由憋得更难看了几分。 萧子恺不再理会萧子骞,看向上首的石宏宇,“石大人,本王要为此案做公证,你不反对吧?” 石宏宇哪里敢反对,自是连忙同意了。 萧子骞见萧子恺硬要横插一脚,知道自己也无力阻止,但他万万不敢真的让萧子恺来当此案的公证。 萧子恺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必然不会手下留情,那自己表兄就真的完了。 更有甚者,整个许家都可能会连带着遭殃。 萧子骞只能退而求其次,“三皇兄,此案非同小可,我想一道旁听公证,如此便是有什么争议,我们兄弟二人也能相互商议决定。” 萧子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老五,这位许大人可是你的亲表兄,你再参与此案,只怕不大合适吧?” 萧子骞忍气吞声,“这不是有皇兄在吗?臣弟只是旁听罢了,也不能枉顾真相做些什么。” 萧子恺看着萧子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老五,不是皇兄一定要阻拦你,而是……只怕待会儿你也没心情再管这个案子了。” 萧子骞听到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还有那别有意味的神色,心中忍不住重重一个咯噔。 他这是什么意思? 萧子恺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道:“或许,你会自身难保也不一定。” 不等萧子骞深想,外面就传来了衙差们着急忙慌的声音。 “大人,大人,外面有个人被绑着扔到了门口,他,他说他是来自首的!” 石宏宇的眉头微蹙,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本官正在审理此案,别的案子容后再禀!” 那衙差却并没有马上退下去,而是磕巴着道:“可,可是大人,那,那人说,他是昨夜那桩女囚案的真凶,他是受人指使刺杀邢小姐的,最,最后却杀错了……”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大跌眼镜,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子骞和许景然的面色骤然变了,两人的脑中都瞬间空白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人怎么会主动送上门来自首?? 可是,在看到萧子恺那副坐等看戏,又了然一切的模样,萧子骞的手脚瞬间一片冰凉。 是萧子恺干的! 所以他刚刚才说了那么一句话。 萧子骞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在没见到那个人之前,他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假的,说不定这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等到那个高大的人被带上堂,他看清那张脸时,萧子骞最后一丝期望也熄灭了。 是他昨晚派出去的人,冯炳元。 萧子骞在听说了邢嘉茗竟然没有死的时候,立马就派人去找了冯炳元,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的人却没能第一时间把他找到,萧子骞又急着来大理寺捞许景然,便只是派人继续找,自己没有再等着见他,当面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再见到冯炳元,竟然会是在这公堂之上! 第289章 毫不犹豫地招供 第289章:毫不犹豫地招供 此时的牧晚秋,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可言状的愉悦。 冯炳元对她而言,当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萧子恺跳得那么起劲,难道冯炳元是他抓来的? 牧晚秋很快便掐灭了这个可能。 萧子恺怎么会知道这整件事,还能准确无误地揪住冯炳元这个人? 他没有那个脑子。 牧晚秋的唇角翘了翘,一定是萧君离。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实,但牧晚秋却笃定地认定,是他。 昨晚他那泰然笃定,从容自信的模样似乎仍历历在目。 他说的没错,当拥有了绝对的强大与实力,凡事皆有可能。 萧子骞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在萧君离那里,他的行事可谓处处都是疏漏,都快漏成筛子了。 牧晚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这种找到了志同道合,心灵相通的人的感觉,委实不赖。 萧子恺看着萧子骞那骤然变色的模样,心情亦是十分不错。 他的这个五皇弟,之前一直不声不响,默默无闻,萧子恺原本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后来不知经哪位高手提点,这才让他发现了萧子骞藏着的狐狸尾巴。 他连自己身边的门客都敢私下笼络讨好,野心当真不小! 萧子恺虽是三皇子,但上头的两位兄长都没立住,幼年便夭折了。 所以他这个三皇子便算是长子,他占了一个长,又有雄厚的外家支持,他早早认定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现在差的就只是一个名头罢了。 萧子骞竟敢在暗中觊觎自己的太子之位,他可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今天,他定要让萧子骞狠狠摔个跟头! 这冯炳元,便能给他致命一击! 只是,冯炳元却并不是他的人抓到的,而是有人送到了他的府上。 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是哪位高人一直在背后提点相帮? 上次提醒他萧子骞暗中与自己的门客来往,之后又陆续给他传了一些有关萧子骞的讯息,现在更是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萧子恺对那位高人的来历满心好奇,同时,也很是感激。 如果那位高人能现身,自己将他收为己用,也未尝不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萧子恺最最关心的,是萧子骞要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胆敢指使杀手潜入大理寺的牢房行凶杀人,这个罪名就算不能让萧子骞被废,但也能叫他大伤元气。 邢嘉茗急切地转头看他,看到他这张脸,眼睛顿时一亮。 没错,就是他,昨晚就是他潜入天牢杀的人! 她在许景然书房的屋顶上看得分明,就是这个人! 石宏宇沉声开口,“堂下何人?” 冯炳元没让萧子恺失望,石宏宇一开口审问,冯炳元就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交代了。 “小的冯炳元,小的自愿招供,昨晚上潜入了大理寺狱中,奉命刺杀邢嘉茗邢小姐。 狱中光线昏暗,小的见那人的衣裳华贵,便一不小心杀错了人。” 他似是生怕石宏宇不信,当即就将当时的情形一一细细描述了出来。 “小的是潜入了东侧,左手边第三间牢房杀的人,用她的腰带将她勒死,最后挂在了梁上,做出悬梁自尽的模样。 还,还咬破了她的右手食指,写下了‘我有罪’三字畏罪血书。” 石宏宇当了大理寺卿那么多年,还没见过那么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的犯人。 萧子骞和许景然听了他这供述,愈加方寸大乱。 萧子骞难以想象,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冯炳元怎么就突然叛变。 他难以想象,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冯炳元昨晚究竟经历了什么。 昨晚上冯炳元是被萧君离的人抓走的。 冯炳元自诩自己武功高强,但没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在对方的手底下根本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萧君离命人给他灌了几服药,冯炳元便经历了一晚上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再硬的嘴也被撬开了。 冯炳元醒来就落到了萧子恺的手中,他不知道抓他的人是萧君离,只以为抓了他折磨他的人是萧子恺。 萧子恺对他说:“只要你肯出面作证,实话实话你受谁指使,做了什么事,本王便能保你,还会对你委以重用。” 这人是萧子骞身边的人,定然帮他做过不少事,萧子恺保全他,还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萧子骞的事,重用他,也能狠狠膈应萧子骞。 萧子恺这人心眼小,萧子骞胆敢得罪他,自己就定要狠狠地讨回来。 为了活命,冯炳元彻底屈服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他那般迫不及待供出一切的情形。 众人听到这位彪形大汉的供述,心中甚至已经没了太过激动的情绪起伏。 因为今日众人接收到了太多跌破眼镜的讯息,这件事她们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再听到这汉子供认不讳,也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石宏宇再次沉声,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你说你是受人指使,那人是谁?” 萧子骞终于按捺不住,在冯炳元开口之前急忙打断了他。 “冯炳元,想清楚了再说!” 他这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望着冯炳元的眼神也是恶狠狠的,含满警告。 冯炳元看向了萧子骞的方向,眼神有些闪躲。 萧子恺见此,也冷幽幽地望着冯炳元,“此乃公堂之上,又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的确该好好想清楚了再说。 若是你胆敢有半个字的假话,石大人明察秋毫,必能当场勘破,到时候,你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冯炳元听到萧子恺的这番威胁,身子抖了抖,昨晚的可怕记忆涌上心头,他当即再没了半分犹豫迟疑。 不论是什么,都抵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要紧。 冯炳元扬声,毫不留情地对着石宏宇招供。 “回禀石大人,指使小的杀人灭口之人,是,是景王殿下!” 像是审判最终落下,萧子骞脑中的那根弦倏而绷断。 他面上青筋毕现,拳头也握得一阵咯咯作响。 他抖着手指着许景然,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第290章 萧子骞兵败如山倒 第290章:萧子骞兵败如山倒 众人的嘴巴再次张成了大大的o形。 原本以为是许景然,没想到,竟然是萧子骞。 不过,想想也算不上多惊讶,毕竟两人是表兄弟,景王也一直都在极力偏袒维护许景然,他能为保许景然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也并不十分意外。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冯炳元就完全豁出去了。 他声如洪钟,又急又快,“石大人,小的说的都是实话! 小的本就是景王殿下的人,一直听命于景王殿下。 因为小的功夫好,景王便将昨夜的任务交给小的。 邢小姐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内幕,那些事牵连到了许大人,景王殿下生怕她会在公堂之上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这才命小的偷偷潜入狱中,杀人灭口!”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甚至心中还觉得有点麻木。 就这? 当然不止,更加精彩刺激的还在继续上演。 萧子骞气急败坏地否认,坚称自己根本没有冯炳元这么一个手下。 不想,冯炳元却是罗列了一条条线索,大有要将萧子骞的老底都彻底揭下来的架势。 萧子恺从旁毫不客气地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萧子恺声情并茂地控诉“小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萧子骞面色难看地辩驳“没有没有我没有”,冯炳元态度坚定地一口咬定“是你是你就是你”。 最后萧子骞被逼得节节败退,里子面子,什么都没了,场面一度十分刺激,也十分舒爽。 至少牧晚秋看得十分舒爽。 萧君离和她一样,都看中了萧子恺这把刀,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 引得鹬蚌相争,他和她,便在背后坐收渔利。 多了萧子恺的推波助澜,萧子骞指使杀人的罪名被牢牢地贴了上去,撕都不下来。 萧子恺摆出一副身为兄长痛心疾首,却又不得不秉公执法的模样,直接让石宏宇将他关押候审了。 萧子骞被带走的时候,整个人脚底都是虚浮的,一颗心像是被浸在腊月的寒冰之中,凉得刺骨。 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与无力。 完了,他经营多年的一切,竟然就这么兵败山倒。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的拳头狠狠地握紧,直握得咯咯作响。 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事情根本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糟糕! 一定可以,他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只要给他时间…… 诸位小姐都没料到,今日到大理寺走这一趟,竟然亲眼目睹了景王殿下跌落神坛的怆然一幕。 虽然景王殿下平日很是低调,远不如齐王那般耀眼。 但他素来都以温文儒雅的形象示人,不少小姐们对他的印象都还算不错。 今日方知,他也不似表面谦和,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也能做出买凶杀人之举。 詹轻鸿和詹轻雁两姐弟的面色都有些复杂。 两人都不是蠢人,事情进展到现在,他们心里已然十分通透。 许景然会对她下手,一心想要促成这门联姻,这其中,未必就没有萧子骞的手笔。 恰恰相反,这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萧子骞的授意! 其目的,不过是想要攀上丞相府罢了。 萧子骞是皇子,他这般处心积虑地拉拢朝臣,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如果这桩阴谋真的成功了,那么,詹家只怕迟早都要在夺嫡之中站队,而且,他们也根本没得选,只能站景王。 夺嫡究竟有多凶险?稍有不慎,那便是满门皆覆啊! 两姐弟的后背都渗出阵阵冷汗。 萧子骞被带走了,许景然整个人都懵了。 一开始他已经预料到事情有些糟糕,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但他万万没料到,事情竟然糟糕到了这种程度! 连萧子骞都被完完全全拖下了水,那他呢?他又岂能全身而退? 他现在还想着全身而退?未免太过天真。 萧子恺要对付萧子骞,又怎么可能不把他的左膀右臂都除掉? 邢嘉茗转头看向许景然,唇角含笑,眼中满是快意。 事到如今,她倒是要看看,许景然还怎么翻身! 萧子恺扫了许景然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目光一转,看向了诸位小姐们,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他代替了石宏宇,喧宾夺主地道:“诸位小姐,接下来石大人要审理的案子不宜对外声张,诸位小姐请回吧。 有本王做公证,本王定会保证此案公平公正,绝对不会对罪犯有一丝一毫地姑息纵容。” 大家看到了他刚刚对待萧子骞的态度,对此已然深信不疑。 许景然落到他的手里,想要翻身,根本不可能。 萧子恺又看向了詹轻雁与詹轻鸿姐弟,脸上更多了几分郑重之色。 “詹小姐,关于你的那桩案子,本王也会督促石大人严加审讯,尽快结案,给你一个交代。” 詹轻雁垂眸,朝萧子恺微微行礼,轻声道:“多谢齐王殿下。” 詹轻鸿也朝萧子恺抱拳一礼。 萧子恺在詹家姐弟面前刷了一波好感,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姿态优雅,神情轻松,显而易见地心情明朗。 众小姐们都纷纷离开了,便是堂上的衙差们,也都被遣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几个捕头。 之后对许景然的审问究竟如何,诸位小姐不得而知。 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大家都不是傻子,又岂会看不破事情的真相? 她们万万没想到,许景然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之人。 幸亏今日他的罪行被揭开,不然,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好几位小姐都骇得打了个寒颤。 走出大理寺,她们都感觉脚步有些轻飘飘的,神情一片恍惚。 这一趟大理寺之行,当真是永生难忘! 直到离开了,大家才敢小声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大家心中最是好奇的是,究竟哪些小姐曾被许景然祸害? 可是这个问题大家都只敢悄悄地藏在心底,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只恐祸从口出。 众位小姐心情复杂,结伴回了书院。 同窗的其他姑娘们皆好奇地向她们打探刑讯结果,众小姐们一个个都揣着满肚子的秘辛,恨不得当场开个说书会,一下说个痛快。 但,不能说,半个字都不能说,真要说了,那只怕就要祸从口出了。 之后,事情的发展更是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此事竟然惊动了皇上! 第291章 这是个开始 第291章:这是个开始 皇上当场大发雷霆,并立马下令,必须要将此事捂住,绝对绝对不能外传。 当天下午,皇家书院就临时放了假。 很多人不明就里,但牧晚秋和一众旁观了审讯的小姐们却知道,这是因为那桩“肚兜案”。 邢嘉茗指控许景然哄骗玷污多位官家小姐,石宏宇要审理此案,便定要传召受害者当庭对质。 若是书院继续开课,那哪位小姐缺席了就一目了然,大家也就会知道她是“肚兜案”的受害者。 诸位旁听了此案的小姐们,都被宫里派的人紧急传唤,私底下软硬并施地敲打了一番,决不能将那件事外传。 若谁敢私传妄议,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诸位小姐们纷纷噤若寒蝉,只能,也必须把所有的事都烂在肚子里。 皇上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捂下这件事? 难道他是为了萧子骞,所以想保全许景然吗? 当然不是! 皇上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数月前刚出了一桩荣华公主囚禁朝臣女眷的丑闻,现在皇家书院又出了事,受害者还是朝臣的家眷。 两件事的性质都极其恶劣! 两件事的罪魁祸首,都跟皇家的亲眷有关! 一而再,再而三,赤裸裸地证明着,在这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下,究竟藏着多少肮脏不堪的蛆虫腐肉! 若是再闹开了,他这个皇帝的威严何存? 百姓们岂不是要对整个大禹,对他这个皇帝彻底失望? 所以,他急了,这便是他不遗余力地要把这件事压下去的原因。 皇上极力压下此事,是为了他的颜面,但这并不代表着许景然所做的事会被一笔勾销。 相反,许景然完美戳中了皇上的痛处,别说是许景然,便是整个许家,甚至是萧子骞都没能逃过一劫。 翌日,大理寺便张贴出了判决。 许景然先是教唆杀人,事情败露后又买凶杀人灭口,罪行极其恶劣,即日处斩——买凶杀人之罪本是萧子骞所犯,但为了皇家颜面,这个罪名只能落到许景然的头上。 许家教子无方,阖家流放漠北苦寒之地,世世代代不得归京。 同犯邢嘉茗虽有犯罪事实,但及时悬崖勒马,自首有功,免于一死。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还是被判入狱,服刑一年。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毅然决定拿掉。 那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现在及时结束了他的性命,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景王萧子骞与许景然往来甚密,妄图包庇许景然,干涉大理寺卿审查断案,是非不分,枉顾法理,酌降亲王为郡王,并罚于府中思过半年。 在皇室中,只有宗亲旁支,才会被封为郡王。 萧子骞一个皇上的亲生子,竟然被降爵,沦为郡王,这样的惩罚可谓是相当重了。 皇上虽然把萧子骞买凶杀人的罪名按下,扣到了许景然的头上,但他对萧子骞的惩罚可谓是半点都不手软。 这一回,萧子骞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落了个一败涂地。 如果可以的话,皇上甚至想把整个“肚兜案”都抹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这显然不可能。 皇上插手这事的时候,石宏宇已经派人去许家搜画,萧子恺也十分热心主动地派人悄悄通知了那些受害小姐的父亲,所以那些官员们都知晓了此事,一时自然是又气又急,只觉丢脸至极。 但因为有了皇上的介入,这件事被捂住了,皇上保全了自己名声,也保全了诸位官员们的名声。 私底下,皇上也对诸位官员们进行了一番补偿,君臣间也达成了默契,此事就此揭过,不再重提。 那些受害的小姐们也不会因此再被自己的父兄追责,相反,她们的遭遇和牺牲,反而为自己的父兄带来了政治上的利益。 为了那些政治利益,那些受害的小姐们未来的生活都不会受到半分影响,甚至会得到来自父兄的优待。 而萧子骞因为与许景然的关系,无形中也将那些被玩弄了女儿的官员都得罪了。 萧子恺这般热心地派人通知他们,生怕这些官员不知道自己女儿曾经遭遇过什么事,便是为了再给萧子骞这最后一击。 以后萧子骞想要重振旗鼓,东山再起,首先就失了人心。 萧子恺大获全胜,洋洋得意。 牧晚秋在知道了事情所有的后续之后,心情也刹那一片明朗。 萧君离果然做到了,既叫许景然的恶行败露,又没有牵连到受害人的清白与名声。 便是她们现在的生活,因为有了个好脸面的皇上,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 许景然死有余辜,许家人罪有应得,萧子骞也是咎由自取,活该! 他若是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结局了,那他才是天真。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这辈子,她有的是耐心,她会一点点,一步步,慢慢地将他的羽翼除掉,将他的筹谋搅乱,叫他好好尝一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最后,叫他彻底身败名裂,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都无法翻身! 牧晚秋为今日的战局而欣喜,同时,她也没忘给大功臣记上一功。 这个大功臣,自然非萧君离莫属。 她觉得千难万难的事情,到了他那里,便当真轻巧化解了。 牧晚秋更没有忘记,今夜他还要教自己易容术,这样难得的机会,牧晚秋十分珍惜。 牧晚秋掰着手指头算,都已经算不清自己到底承了他多少情分了。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空手上门了。 牧晚秋终于决定,勇敢地迈出学习厨艺的第一步。 既然迟早要学,便从当下开始吧。 牧晚秋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些个大菜她一时半会儿学不会。 她现在只想速成,今夜就能拎着上门,给自己充门面。 也没有去别人家做客还端着大菜的道理。 牧晚秋讲述了自己的要求,乔青青便道:“这个简单,奴婢教您做糕点吧。” 牧晚秋想到平日里自己吃的那些点心,不仅味道不错,那造型也好看得紧,那样的点心最适合提着上门做客了。 牧晚秋欣然点头。 乔青青不仅自己喜欢捣鼓吃食,也好为人师,兴致勃勃地教起牧晚秋来。 “这个很简单的,首先第一步,往白面里头加水。加多少?这个,加适量就成。” “唉姑娘,水得慢慢加,一边加一边用筷子搅拌。唉水多了水多了……” “那再加点白面吧,唉又加多了……” “哎呀您的手怎么沾了那么多面糊糊?面不是这么和……” “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吧……” 第292章 第一次下厨 第292章:第一次下厨 牧晚秋满手满脸都是白面,她望着乔青青的眼神不觉添了几分幽怨。 “你不是说很简单的吗?” 乔青青一脸无辜,“这,的确很简单啊,我做起来可简单了……” 牧晚秋:…… 果然,还是她不行。 乔青青真诚道:“姑娘,我先把面和好,之后您再亲自来,后面的活儿也很简单的!” 牧晚秋看她的眼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果然没有错。 乔青青口中的简单,与自己所理解的简单,简直是天壤之别。 乔青青做出来的花样栩栩如生,而她……不提也罢。 那样的点心,便是她自己看了都倒胃口,又怎么能奢求萧君离那样挑嘴的人能看得上眼? 乔青青看到牧晚秋做出来的成果,也沉默了。 乔青青试探性地道:“要不咱们改做馒头吧?馒头,简单。” 牧晚秋瞪了她一眼,“你瞧不起谁呢!随便捏一把不就成个馒头了吗?” 再说,哪有提着大白馒头当礼物的? 乔青青当即改口,“那就做花卷儿!做花卷儿也是个精细活儿。” 牧晚秋:“……有没有更简单点儿的?” 她手残,干不了精细活儿。 乔青青:…… 牧晚秋也觉得自己有点太为难人了,她心里头一阵泄气。 “算了,我不折腾你了,我手这么笨,怎么学都学不会。” 乔青青一听这话,又看到牧晚秋那副失落至极的表情,莫名有种辜负了她的罪恶感。 乔青青心里一急,急忙道:“奴婢教您做奶糕吧!这个真的很简单的!” 奶糕,牧晚秋是很喜欢的。 可是,那个真的简单吗? 牧晚秋对她口中的简单已经不信任了。 乔青青指天发誓,“真的很简单,便是个傻子都能学得会!” 牧晚秋:…… 搞得她更加不敢学了,万一她真的没学会,岂不是连个傻子都比不上? 可是她现在就放弃了,岂不是现在就承认自己连傻子都不如? 牧晚秋最后还是重振旗鼓,决定再试试。 或许牧晚秋打娘胎里,就少了厨艺这根弦,她学起来可谓磕磕巴巴。 但人争一口气,她若是认输了,放弃了,岂不是真的比傻子还不如? 小厨房里的羊乳和鸡蛋都被祸害完了,牧晚秋终于做出一碗卖相勉强过得去的奶糕。 乔青青十分捧场,“姑娘您真厉害!这奶糕做得可真漂亮,尝起来一定比奴婢做的更好吃!” 被乔青青这么一夸,牧晚秋也觉得自己这奶糕做得似模似样了。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这味道必然是比不过乔青青的。 她心情由阴转晴,嗔了乔青青一眼,“你不仅厨艺大有长进,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乔青青笑嘻嘻的,“奴婢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牧晚秋没有再跟她费口舌,她在厨房从傍晚待到了现在,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该到王府赴约了。 牧晚秋让她把奶糕好好装起来。 想了想,那么大一个食盒,也不能光放一碗奶糕吧,那多小气。 牧晚秋便让乔青青把她做的点心也装了几小盘,一层层地在食盒里头装着,她的奶糕就放在最下边,算是一个最大的惊喜吧。 装好食盒,交给冷月,两人便出发了。 牧晚秋之前常常到淮阳王府恶补吹埙课,也常带上冷月,现在牧晚秋再去淮阳王府,也都习惯带上冷月了。 到了王府,冷月将食盒放下,便识趣地退下了。 萧君离目光落在食盒上,微微挑眉。 牧晚秋认真道:“许景然之事,多亏了殿下出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她打开食盒,端出了里头的点心和奶糕。 萧君离并不喜欢吃点心,现在他也并不饿,但这是牧晚秋主动给他带来的,萧君离就算是不饿,也很想赏脸尝一尝。 萧君离伸手拿起了一小块做工精致漂亮的点心,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竟然远比他以为的要好。 早就听说牧晚秋身边有个十分精通厨艺的丫鬟,前两次在她那儿吃饭的经历都不甚愉快,今儿个倒是真切地体会了一把那丫鬟的厨艺。 萧君离点头,十分给面子地夸了几句,“这点心的花样精美,味道甜而不腻,十分不错。” 乔青青的手艺终于在萧君离这里得到了肯定,牧晚秋心里头也跟着欣慰了起来。 只是她更想听到他对自己亲手做的奶糕的评价。 牧晚秋并不好意思直说,便只能引他继续品尝下去。 萧君离十分给面子地把每一样点心都尝了一遍,每一样他都给出了一番评价,且都是褒义的赞扬。 点心都尝过了,最后,就只剩下那一碗奶糕了,牧晚秋眼中的期待愈甚,只是怕他看出端倪,又飞快压下,只作寻常。 “殿下再尝尝这份奶糕。” 萧君离依言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牧晚秋的目光直直盯着他,期待着能从他的口中听到夸奖之词。 然而,萧君离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蹙,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尚可。” 牧晚秋听他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愣住了,旋即一股强烈的失望袭上心头。 他方才对每一个点心都能给出详尽又真诚的夸赞,怎么到了这份奶糕这儿,就只剩下了尚可两个字? 这明显是敷衍,是不喜! 牧晚秋觉得自己有点被打击到了。 她这是第一次下厨,自然不可能比得上乔青青,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这份奶糕是不是不合殿下胃口?” 萧君离并不知道这是牧晚秋做的,他如实道:“的确。” 牧晚秋:……她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她旋即想,他本就是口味刁钻之人,便是乔青青的手艺,前两回也被迫他嫌弃与不喜,自己只是初学者,被他嫌弃很正常。 只是这会儿,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这是她做的了。 她忍着失望,虚心求教,“具体哪些地方不合殿下胃口?我……我让她下回改!” 萧君离闻言,便当真细数了起来。 “糖放得太多,奶蒸得太老,羊奶的膻味也没彻底去掉,跟这些点心比起来,简直大失水准。” 牧晚秋:………… 第293章 想见见阿昭姑娘 第293章:想见见阿昭姑娘 牧晚秋脸上如常的神色快挂不住了。 真的,那么差? 虽然是牧晚秋让他有话直说,但真正听到他这般直白地批评与嫌弃,心里头总是觉得闷得慌,难受。 她忍了又忍,最后理智还是没有压过冲动,她做出了一件连她自己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躲一躲的蠢事。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我尝尝!” 她的语气还染上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说完,还不等萧君离回过神来,牧晚秋就真的舀了一勺,送入了口中。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快捷,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萧君离满脸错愕地望着她,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被她送入口中的,那个勺子上。 刚刚,他用的,也是那个勺子。 牧晚秋的理智回归,动作也僵住了。 机械地咽下口中的奶糕,然后目光呆滞地跟萧君离大眼瞪小眼。 那一口被她飞快咽下的奶糕,她半点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萧君离率先回过神来,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味道如何?” 牧晚秋的脸瞬间涨红,似乎在这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连语言功能都退化了。 “嗯,就,挺,挺一般的,呵,呵呵……” 她慌慌张张地将勺子放了回去,哐当一声,反倒是把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萧君离盯着那个勺子,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不禁伸舌顶了顶腮,方才还觉得那奶糕味道一般,眼下,他倒是忍不住想要再尝上一口了。 只是,她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她对这碗奶糕,似乎格外在意,甚至在意到失了理智。 萧君离的心思一动,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莫非,这奶糕是她做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出口,但想到自己方才那毫不留情面的点评,又将话咽了回去。 牧晚秋垂着头,只想要把这碗奶糕彻底毁尸灭迹。 她干巴巴道:“既然不好吃,我,我便把它装回去。” 但萧君离伸手制止了她,面上一派镇定自若。 “放着吧。” 顿了顿,他又道:“本王觉得,味道其实也还不错。” 这分明就是一句客套得不能再客套的话,牧晚秋才不会当真。 “本王再尝尝。” 他说着,作势就要去拿勺子,牧晚秋急忙阻止,“其实殿下不用勉强的!” 萧君离:“不勉强,本王很喜欢。” 牧晚秋:“这奶糕味道真的不怎么样,真的不用勉强。” 萧君离:“本王觉得很好,真的不勉强。” 牧晚秋:“殿下可以多吃几块点心,点心好吃!” 萧君离:“本王想吃奶糕,既然做出来了,自然不能浪费。” 两人一个要吃,一个不让,你来我往,拉拉扯扯,那碗可怜的奶糕终于“哐当”一声,摔碎了。 萧君离&牧晚秋:…… 奶糕:我做错了什么? 牧晚秋悄悄松了一口气,萧君离则是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奶糕,定是她做的。 两人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最后,牧晚秋讪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殿下再尝一块点心?” 萧君离答非所问,“这碗奶糕,真的挺好吃的。可惜了。” 他脸上的可惜之色太过真诚,牧晚秋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一开始将这奶糕批得一无是处的人不是他吗? 但不可否认,牧晚秋的心情,还是明朗了那么一丢丢。 她脱口道:“那我下次再给殿下做。” 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当即找补,“我是说,让丫鬟再做一份。” 萧君离不动声色,颔首,应了一声,“嗯,好。” 萧君离让人进来收拾了狼藉,奶糕的插曲这才揭了过去。 萧君离把话题拉回了正题,“易容术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牧晚秋急忙敛起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我会很认真刻苦的!绝对不会有半分懈怠!” 萧君离淡淡“嗯”了一声。 萧君离开始了教学,他的耐性前所未有的好,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牧晚秋也全心投入,学得认真又专注。 她还记得萧君离说过的,他不教没有悟性的学生,她生怕自己达不到萧君离的考核标准,自然铆足了劲儿。 不知不觉间,两人慢慢挨近,影子交叠在一处,映出亲昵的姿态。 萧君离目光落在牧晚秋专注的侧脸上,有些分神。 她的眼睫纤长,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的每一处都精致得恰到好处,便是连皮肤那细小的绒毛,也透着莫名的可爱。 萧君离觉得手有点痒,很想伸手去碰一碰。 但最后还是敛了神,将念头掐灭了。 迟早都是他的。 现在,君子之风不能崩。 夜渐渐深了,牧晚秋学得认真没有察觉,萧君离却是及时叫停。 “时间不早了。” 牧晚秋抬眸看了眼日晷,这才回过神来。 临离开前,萧君离又喊住她,“等等。” 牧晚秋转头,眼带疑惑。 萧君离神色认真,“本王想见见阿昭姑娘,对她的赠药之恩当面致谢,不知阿昭姑娘什么时候方便?” 牧晚秋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面不改色。 “这个啊,我得去问问她。” 萧君离追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有答复?” 牧晚秋伸手挠了挠脸,“这个,我也不知道,每回我也只能等她来找我,等下回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定向她传达殿下的意思!” 萧君离微微扬眉,没有再追问。 这丫头现在这般推脱,定然是还没准备好该怎么糊弄自己。 便给她一些时间,看看她到底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牧晚秋嘘了一口气。 她的确是还没有准备好。 一来,她怕贸然跟萧君离见面会当场被认出。 二来,她也得好好想想,自己以“阿昭”的身份见了他,该怎么让他启用她当谋臣。 要达成目的,得让他看到阿昭的本事,让他惊艳一把才行,所以,契机很重要。 眼下还没有一个好契机,所以见面的事,还是先往后缓缓。 至于要怎样捂住自己的马甲,不被萧君离认出,她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牧晚秋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萧君离:我就静静地看你表演。 第294章 贴心小棉袄 第294章:贴心小棉袄 因为“肚兜案”,书院放了几日假,牧晚秋并没有空闲下来,相反,她比以前更忙了。 她要么紧闭房门,认真反复地练习着萧君离教授的易容术。 要么,一头扎进厨房里,开始兢兢业业地学厨艺。 虽然,她在厨艺上并没有多少天赋,经常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但她还是吭哧吭哧,学得卖力。 原本她只把学下厨当做一项任务,毕竟这事也的确是萧君离强逼的。 但现在,她倒是没那么排斥了。 萧君离连易容术都肯教她,他只是让她亲手做一顿饭而已,自己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易容术可比她亲手做的饭值钱多了。 就算是为了报答他教自己易容术的恩情,她也得做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 更何况,她学会了做饭,也不仅仅可以做给萧君离一个人吃,她还可以亲手给她的老父亲做饭。 有些事不是不能做,而是她以前压根都没想过要去做。 两辈子,她都没有好好地孝敬过她的老父亲呢,反而是做了很多惹他恼怒的混账事。 而今回想,牧晚秋都想给当初的自己几个耳光。 怀抱着满满的雄心壮志,牧晚秋学得更加卖力了。 牧晚秋正在厨房奋斗时,牧家就收到了一张拜帖,那拜帖是丞相府送来的,丞相詹泰鸿欲携夫人廖氏与一双儿女前来拜会,当面致谢。 以往,牧家与丞相家是断然不可能会有来往的,不是牧家不想,而是高攀不上。 牧志贤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得到丞相府送来的拜帖,且言辞间还这般小心客气。 这可是丞相府啊! 牧志贤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这时候,牧家人也才知道,原来昨日那桩轰动全京城的案子,竟然跟牧晚秋有关。 牧晚秋竟然救了丞相千金,结下了那么大一个善缘。 牧志贤心里头不觉有点复杂,原本该是他家念儿进皇家书院的,若是没有发生那番变故,现在丞相一家子的恩人就是他家念儿了。 只可惜…… 牧志贤虽然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他更可惜的是,明日丞相府女眷也会登门,可杜氏还在庄子里待着,所以明天出面招待女眷的,只能是三房的容氏。 牧志贤不觉后悔,早知道他就早些时日将杜氏接回来了。 错过了这次机会委实可惜,但这也正提醒了他,杜氏是时候接回来了。 三房的容氏不过是商户出身,他们牧家的内院怎么能交给那么一个人打理? 若是时日久了,保不齐容氏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所以,明日就派人去接杜氏。 牧志贤只关心自己的官途与未来,为自家能攀上丞相家而沾沾自喜,牧志飞却是禁不住一阵疑虑忧心。 晚晚在书院又干了这么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詹小姐险些被害之事可不是小事,这件事牵涉到了邢家、许家,最后甚至连景王也受了波及。 她竟然这般大胆,什么样的闲事都敢出头! 别人家女儿的安危如何,牧志飞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家闺女。 她凡事这般强出头,牧志飞只怕她有朝一日会遭到反噬,吃了大亏! 牧志飞原本想命人把牧晚秋传来,但最后实在等不住,他便索性直接抬步往瑶光居而去。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他必须得好好问问清楚。 此时的牧晚秋,尚且不知丞相府送来了拜帖,也不知道这张拜帖竟然这般威力无穷,在牧家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牧志飞到了瑶光居,不等丫鬟们入内通禀,他便大步流星地进去了。 “大小姐呢?” 丫鬟回话:“大小姐在厨房。” 牧志飞蹙眉,好端端的,她去厨房做什么? 此时,厨房中的情形可谓热火朝天。 牧晚秋的头发随便扎着,半点珠环配饰都没戴,身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袖子十分豪迈地挽了起来,露出了两只白生生的胳膊,整个人瞧着,简直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牧晚秋的厨艺技能0分,什么都要现学,她原本是想直接学炒菜,但她点了几道菜,听完了乔青青讲述的制作过程,她心里就更加没底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先把点心做好了再说。 这不,她就跟这团白面死磕上了,非得要亲自和出一团好面不可。 乔青青在一旁着急地指导,简直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她干。 但牧晚秋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谁劝都不好使。 “姑娘,您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学下厨啊?您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做不就好了吗?” 牧晚秋一边吭哧吭哧地揉面,一边道:“意义不同。 以前也不明白,现在突然就明白了,对于自己在乎的人,能亲手为他洗手作羹汤,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乔青青又问:“姑娘是要亲手给老爷下厨吗?” 巧的是,牧志飞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乔青青问的这话。 他原本要迈进去的步子一下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听一听,牧晚秋究竟会怎么回答。 牧晚秋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啊,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好好孝敬过父亲,每每总是惹他生气居多。 等我学会了,我可以亲手给父亲做饭,好好到他跟前尽孝,虽然我做得不比你好,但心意却是不一样的。” 当然,她还可以将欠着那个男人的一顿饭给还了。 只是,那男人的胃口实在刁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满意。 站在厨房门口的牧志飞,听到牧晚秋的这些话,一颗心顿时又酸又涩,眼眶也不禁微微泛起了红。 他的晚晚,怎么这么贴心? 自己今日若是不来,都听不到她的这些话,也不知道他为了给自己尽孝,竟然这么辛苦地在学习厨艺。 牧志飞原本是带着怒意,兴师问罪来的,但眼下,他哪里还有什么气恼? 他家晚晚就是这样,不仅对他孝顺贴心,对同窗更是热心善良,遇到路见不平之事,便是明知有可能会得罪强权,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第295章 爹不希望你出事 第295章:爹不希望你出事 牧志飞的心中一阵复杂,依旧有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她有这般正直勇敢的品性是好事,自己又怎能因此苛责训诫于她? 若是人人都明哲保身,见死不救,那人心岂不是太过冷漠? 牧晚秋还在吭哧吭哧地和面,乔青青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牧志飞。 她“呀”了一声,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行礼。 “奴婢见过二老爷。” 牧晚秋这才转头,朝门口看去,牧志飞也迈步走了进来。 “爹,您怎么来了?” 牧志飞原本心中揣了满腔的感慨,但见到牧晚秋的脸,那满腔的情绪一下就破了功。 他不禁失笑,“怎么弄成了这样?” 牧晚秋的脸上被抹了不少白面,东一道西一道,斑斑驳驳,十分别具一格。 一开始乔青青还时不时给她擦一擦,但擦干净没多久就又弄上了,牧晚秋索性就不管了。 眼下被牧志飞瞧见了,牧晚秋有些不好意思。 她此时的这副装扮委实有些潦草狼狈,牧晚秋觉得,凭借她爹那老古板,重规矩,爱训人的脾气,自己定然少不得一顿训斥。 但没想到,他却没有训斥自己,反而抬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擦了擦,动作轻缓,语气也满是温柔。 “跟个花猫似的。” 牧晚秋不禁微僵,心尖上也似有什么情绪飞快流窜,有些酥麻,又有点温暖。 牧志飞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厨房,再看她的狼狈模样。 大夏天的,厨房这般闷热,她身上汗涔涔的,也不知道究竟在这儿待了多久。 牧志飞心中不觉一阵阵疼惜,“好了,别做了,爹知道你孝顺,心意到了就行,不用那么辛苦地学这些。” 牧晚秋闻言,便知道,方才自己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牧晚秋心里头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她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但她一开始学厨艺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他,只是这话牧晚秋没法解释,索性便不解释了。 牧晚秋离开了厨房,飞快梳洗打扮了一番,再出来时,总算恢复了正常模样。 “爹,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牧志飞放下茶盏,示意她坐下,这才开口。 “方才丞相府派人送来了拜帖,詹丞相明日欲携家眷登门拜谢。” 牧晚秋愣了愣,但很快就了然了。 “晚晚,那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牧晚秋就如实把许景然意图算计詹轻雁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只是牧晚秋刻意把事情的曲折和起伏弱化了,只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番。 而关于“肚兜案”,她也半个字都没提,毕竟这是皇上亲口下令保密的,若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牧志飞并不傻,他自然明白牧晚秋这是在粉饰太平,他看着她的眼神,不觉添了几分复杂。 他轻叹了口气,“晚晚,你……你这样事事强出头,是会吃亏的。” 牧晚秋望着他,目光沉静,“那爹觉得我做错了吗?爹觉得我该明哲保身,见死不救?” 牧志飞不觉沉默了。 对上她那坚定又澄澈的目光,牧志飞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眼前的少女,不知不觉便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了。 不仅音容笑貌相似,便是这样的品性与行事风格,也如出一辙。 牧志飞深深地望着她,“爹不希望你出事。” 牧晚秋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了他眸中深深的关切,心中也不觉生出几分动容。 她认真保证:“爹,您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牧志飞知道过去的事再多说也是无益,他便道:“以后再发生点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爹,知道了吗?” 牧晚秋乖乖点头。 她的确是还不习惯事事都与家人分享,但现在,既然老父亲对自己那么忧心忡忡,以后她便努力做个让他放心的乖乖女吧。 牧志飞又与她说了一番话,这才离开了。 送走了老父亲,牧晚秋也没多少时间品味与感怀他们越来越和谐的父女情,她立马又换了一套行头,再次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不论如何,下厨,她是一定要学会的,决不能放弃。 第二日,牧家果然迎来了贵客,牧家可谓是扫榻欢迎。 詹丞相蓄着短须,整个人瞧着很是威严,果然十分有丞相的作派。 不过,他对牧家众人的态度却十分客气,面对牧志贤的连连拍马,他也都客套地回应,十分给牧志贤面子。 而他对牧志飞的态度,显然比对牧志贤更加亲厚几分。 毕竟,是牧志飞的女儿救了他女儿。 而且,若是从官身和能力作风上来看,詹泰鸿也更欣赏牧志飞。 他笑道:“牧尚书当真教女有方,此次多亏了令爱,本官实在感激不尽。” 牧志飞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女儿,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表面上他依旧客气又谦虚:“哪里哪里,丞相实在是过誉了。” 詹泰鸿摆摆手,“牧尚书就不要谦虚了,当日在书院的情形,本官已经听小女和犬子说了,是令爱当机立断,给小女服了药,才让小女及时转危为安。 也是令爱机敏睿智,这才让那心怀不轨之人现了原形,抓了个人赃并获。 令爱行事果决,不畏人言,很好,很好。” 詹泰鸿的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赞扬和喜爱之意也溢于言表。 牧志飞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笑意。 牧志贤听着心里头却更不是滋味,如果是他家念儿,那该多好啊。 但在詹泰鸿的面前,他也只能摆出笑脸,跟着一起说牧晚秋的好话,简直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同时还不动声色地对詹泰鸿溜须拍马。 詹泰鸿对牧志贤的拍马只是一笑而过,却把话头转向牧志飞。 “本官听说,牧尚书文采斐然,做得一手漂亮好文章啊。” 牧志飞不似牧志贤那般圆滑,他闻言又是一番连连谦虚。 如果是牧志贤,一番谦虚之后,必然会明贬暗褒,暗暗把自己也吹嘘一番。 但牧志飞根本不像牧志贤那般会来事,他谦虚就真的是谦虚,谦虚的话头也都是“哪里哪里”“不敢不敢”,除此之外就没了。 牧志贤对牧志飞这榆木脑袋十分恨铁不成钢。 真是,一个现成的表现自己的机会都不知道抓。 如果换做他,他能借着这个话题聊到天荒地老! 第296章 詹丞相的提携之意 第296章:詹丞相的提携之意 不过牧志贤也不想继续听詹泰鸿对牧志飞这般连连夸赞,他正要岔开话题,不想,詹泰鸿却又再次开口。 “本官手底下正好缺一个得力的笔杆子,若能得牧尚书这样的人才,本官以后做事定然能省了不少事。” 詹泰鸿含笑望着牧志飞,这话说得也似是别有意味。 牧志贤心里一个咯噔。 牧志飞也不觉愣了一下,他这话……难道,是他所理解的那样? 牧志飞不敢奢望,但詹泰鸿把话头主动递了过来,他当然不能不接。 牧志飞有些诚惶诚恐地道:“下官不过庸碌之才,若是能有幸到丞相手底下办差,那当真是下官之荣幸。” 詹泰鸿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牧尚书实在是太过谦虚了。” 詹泰鸿的话头到这儿便没有再继续下去,转而说起了别的。 但他方才透露出的意思,却让牧志飞与牧志贤兄弟二人都有些心绪不宁。 牧志飞心中隐隐生出了希望。 詹丞相不会无的放矢,他刚刚突然提了那么一嘴,怕是真的想要提拔自己。 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一般官员能得到的。 四品,是为官者的一个坎儿,很多官员,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迈过那道坎儿。 牧志飞的确有才,但他不会来事,就算真的有晋升挪窝的机会,也往往轮不到他。 牧志贤也卡在四品,他倒是会来事,可他的政绩不行,也上不去。 现在,两兄弟都闻风知雅意,隐约猜出了詹泰鸿的提携之意。 牧志贤的心里头可真不是滋味啊,詹泰鸿方才的话只提到了牧志飞,对自己,那是半句都没说,直接就将话头转开了。 他就算要提携,也是万万轮不到自己。 牧志贤心里那叫一个酸,同时,也更加懊恼,当初皇家书院的名额,怎么就落到了牧晚秋的头上呢?如果是自家闺女,那多好啊! 牧志贤心里嫉妒得发疯,但表面上却依旧只能保持微笑。 这头,容氏作为暂时管家的主母,则是在内院招待詹夫人母女。 因詹轻雁也来了,是以,牧念初、牧雪莹这两个同龄的姑娘也一道出席。 至于牧嫣然,她现在在自己的院子里绣嫁妆,算是变相禁足。 而牧倾语,上回被蜜蜂蛰的还没好全,这段时间她也是足不出户。 容氏的神色从容,态度不卑不亢,言语进退有度,既没有过于谄媚,也不会过于拘谨,詹夫人对她的印象也十分不错。 詹夫人廖氏把牧晚秋唤到跟前,拉住她的手便是一阵连连夸赞。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说着,她就顺势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戴到了牧晚秋的手上。 “这是我的一个见面礼。” 牧晚秋当即就出声推拒,“这太贵重了。” 她要退回去,却被詹夫人制止了。 “这就只是一个小礼物罢了,其他两位姑娘也都有,你若不收,我可要不高兴了。” 牧晚秋见此,也便不推拒了,她知道就算是再推拒,也必然推拒不掉。 “那就谢谢夫人了。” 詹夫人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她转头看向牧念初和牧雪莹,笑道:“牧家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漂亮水灵,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来,这些是我的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牧念初和牧雪莹当即起身接过,恭敬道谢。 她们两人只是作陪,丞相夫人能给她们也备上见面礼,已经很给面子了,她们当然不敢再奢求什么。 只是,牧雪莹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有些羡慕。 若她也能去皇家书院念书就好了。 只可恨她乃庶女,父亲也不是朝廷命官,根本连皇家书院的大门都摸不着。 她忍不住悄悄地瞟向牧念初。 自己一开始就没有进皇家书院的资格,可是牧念初可不一样,最初家里头选定的入书院的人可是她。 后来才被牧晚秋抢走了。 现在,牧晚秋还因此得了丞相夫人的青眼,结交了丞相小姐,牧念初心里头,难道就一点不嫉妒愤恨? 牧雪莹要失望了。 牧念初的确没有什么可嫉妒愤恨的。 她就算真的进了皇家书院,在皇家书院念了书,她也不一定会有牧晚秋这样的机遇。 因为遇到同样的事情,自己不一定就会跟牧晚秋一样做出同样的决定。 就算她有心想救丞相千金,可她身上也没治哮疾的药啊,单单是这一点,她也是无能为力。 所以,牧念初没什么好愤愤不平的。 詹夫人送出了见面礼,詹轻雁便主动开口提议让牧晚秋带她四处走走看看,牧晚秋自然同意了。 于是,她们几个年轻姑娘便一起离开了正厅,到院中散步赏景。 这是一次难得的能与丞相千金结交的机会,牧雪莹实在不想错过,待出了厅堂,没了长辈在场,牧雪莹便慢慢活跃了起来,十分热情地给詹轻雁做向导。 詹轻雁的脾气温和,即便知道牧雪莹有巴结讨好之意,她也并没有点破,或是露出鄙薄之色,而是十分谦和地回应着。 牧雪莹见她如此,只觉得受到了鼓励,也越发热忱地围着詹轻雁打转,叽叽喳喳,喋喋不休,什么话头都被她抢了。 牧念初见她如此,顿时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这么巴巴上赶着讨好,吃相未免太难看。 詹轻雁虽然态度温和,但人家那明显是客套而已。 她都瞧见好几次,詹轻雁明显是想跟牧晚秋说话,都被牧雪莹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抢过了话头。 当着外人的面,牧念初也不能直说,她只能暗暗想着该怎样才能让这蠢货闭嘴。 她还没想出对策来,就听牧晚秋对詹轻雁道:“轻雁,上回你说了要帮我辅导番邦语,这话还作数吧?” 詹轻雁笑着颔首,“自然,走吧,咱们这便去你那儿,我马上就给你上课。” 牧雪莹又要开口,牧念初抢先一步道:“既然你们有正事要做,我和四妹妹就不打扰你们了。” 牧雪莹当然不肯走,她急忙表示,“其实我也想学番邦语!不知道我能不能跟詹姐姐一起学?” 牧念初毫不犹豫地拆台,“四妹妹,我记得昨天你还在抱怨每天要上课烦死了,今天怎么变得那么好学了?” 牧雪莹:…… 第297章 书痴 第297章:书痴 当众被拆台,牧雪莹的脸一下僵了。 “我,我那只是气话罢了,我实际上可好学上进了!” 牧念初:“那柳先生布置的课业你写完了吗?” 牧雪莹:…… 她气恼反问,“那你的写完了吗?” 牧念初很坦然,“没有啊,所以我打算和你一道回去完成课业。 你看大姐姐,便是放假了也没有光顾着玩乐,不忘完成课业,我们做妹妹的,自然要多向她学习。 再不济,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打扰她学习。” 詹轻雁轻声细语地道:“既然两位小姐还有课业没完成,便先去忙你们的事吧,千万不能因为我的登门给耽误了。” 牧雪莹被堵得没话说了。 牧念初顺势道:“那詹小姐,我们便先失陪了。 大姐姐,詹小姐就有劳你招待了。” 牧晚秋从善如流地点头。 牧雪莹就这么被牧念初拽走了,哪怕她心中十分不情愿。 牧雪莹走了,她们的耳边终于安静了。 如果不是碍于詹轻雁这个客人在场,牧晚秋只怕会使出暴力手段让牧雪莹闭嘴。 现在总算把她打发走了,牧晚秋也松了一口气。 詹轻雁笑看向牧晚秋,“走吧,我们去你院子里上课。” 牧晚秋:…… 还,还真的要上课啊?她刚刚只是想要趁机把牧雪莹打发走罢了。 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想到自己的确学得不甚顺畅的番邦语,她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 现在不学,到时候考教不及格,只会更加丢脸。 跟丢脸相比,她宁愿现在多吃点苦头。 詹轻雁心思灵透,她其实看得出牧晚秋方才突然提到番邦语,是想要打断牧雪莹的喋喋不休,把她支走。 但詹轻雁却假装不知道,眼下看到牧晚秋那副明明很不情愿,最后却只能强颜欢笑,含泪答应的模样,詹轻雁心中只觉得有趣,心情不觉明朗了起来。 詹轻雁说要教她番邦语,便是真的要教,半点不含糊。 中途詹夫人派人前来传话,丞相府中有诸多事宜要处理,詹丞相也有不少公务,他们不便久留。 詹轻雁以要与牧晚秋一起学习为由单独留下了。 詹夫人知道女儿虽然平日待人温和,但实际上却是不会轻易与人交心的。 她能交到牧晚秋这么一个朋友,詹夫人也觉欣慰,自然是乐见其成。 瑶光居这边,她们这一学,便学一整个下午的番邦语,牧晚秋整个人晕头转向的。 牧晚秋中途曾想叫停,但詹轻雁好为人师,态度格外严谨,牧晚秋见她那么认真,也不好意思开口喊停,只能默默地继续苦学。 那滋味,当真比在书院上学的时候更加酸爽。 不过好在,她并不蠢笨,这么一番恶补,原本没有掌握的知识点也一下融会贯通了,她也算是收获满满。 乔青青送来了精致可口的点心,牧晚秋这才续上了命。 詹轻雁尝了乔青青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 她们一边吃着可口点心,一边开始闲聊。 詹轻雁犹豫了一番,开口道:“我方才在你的书架上瞧见了不少医书,那些都是你在看的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牧晚秋大方点头。 “嗯,我有在学医。” 只是学医并非一朝一夕能成,她现在还在啃入门医书,辨认药材,一点点地打基础。 牧晚秋看到她眼神微动,心中生出猜测。 “你对那些医书感兴趣吗?” 詹轻雁认真点头:“只要是书,我都感兴趣,家中的藏书我基本上都看过了” 牧晚秋:就,听起来超厉害的样子。 不愧是才女。 那些医书是云中鹤送给她的,既然已经送给了她,她自然就有了处置的权利。 牧晚秋大方地拿了下来,递给她。 “你若感兴趣,我可以借给你。” 詹轻雁十分珍惜地接过,脸上是甜甜的笑意,眸光灿若星辰。 “谢谢你,你真好。” 虽然詹轻雁的容貌普通,但她此时两眼放光的开心模样,叫她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 牧晚秋对上她那甜甜的笑脸,莫名有种被甜蜜暴击的感觉。 詹轻雁的家中的确有很多藏书,但却并没有多少医书的珍藏,所以詹轻雁看过的医书很少。 诚如她所说,只要是书,她都感兴趣。 眼下手中的医书是詹轻雁知识的盲区,她一翻开,整个人很快就沉浸其中,周身仿佛自成结界,任何人都打扰不了她。 牧晚秋看到她专注的模样,顿时话都不敢说了,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只怕自己发出声音,不小心惊扰了她。 牧晚秋看着她这副嗜书如命的状态,顿时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上天给了她一副病弱的身体,却给了她聪明的脑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天爷其实还是挺公平的。 詹轻雁一页页地翻看着,专注极了。 直到詹轻雁的丫鬟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詹轻雁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了那么长时间。 她看向牧晚秋,面露歉意,“对不起,我一看书就这样,完全忘了时间,你该提醒我的。” 牧晚秋对这样的书痴还是挺佩服的,甚至有些羡慕,觉得自己要是能有她那样的心性,早就把那些医书吃透了。 “你这般认真,连带我看书的效率都提高了好几倍。” 她见詹轻雁放下医书时的神情很是恋恋不舍,便主动开口提议。 “这些医书你若是感兴趣,尽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云中鹤送了好多医书给她,她一次性也看不了那么多,并不介意分享。 尤其是詹轻雁对此兴趣浓厚,牧晚秋把医书借给她,自己也会觉得高兴和满足。 詹轻雁闻言,脸上果然绽放出灿烂的笑。 “真的吗?晚秋你真是太好了!” 乔青青那边早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牧晚秋便邀请她用过晚膳再走。 毕竟都到了时间,总不能让客人空着肚子离开。 詹轻雁顺势应下,本也以为只是普普通通一顿饭,但没想到那饭菜的味道竟然十分好,詹轻雁这个胃口不大好的人,都吃得畅快淋漓,赞不绝口。 看到她吃得开心,牧晚秋心里头自然也跟着高兴。 牧晚秋不由想,如果萧君离能像她这样就好了,自己也不用因为一顿饭而百般苦恼。 第298章 吃人嘴软 第298章:吃人嘴软 用过饭后,牧晚秋又让她多挑几本一起带回去,詹轻雁这次也没跟她客气,从善如流地多挑了几本。 詹轻雁注意到牧晚秋的房间橱壁上还挂着一柄宝剑,书架上也有一些武学相关的书,那些书明显被翻阅的次数不少,所以,牧晚秋应当是比较喜欢学武的。 今日她借给自己那么多医书,改日自己便让人去寻一些武学相关的书送给她,如此,也算投桃报李了。 之后,詹轻雁果然搜罗了一些难得的精品武学书籍送给了牧晚秋,牧晚秋也果然十分惊喜。 因为互赠书籍,两人的关系也慢慢亲近自然起来。 而牧志飞,也迎来了自己官途的飞升。 詹丞相果然主动提拔了他,将他调入内阁,任中书侍郎,协理中书令管理中书省的事务,从四品越过了从三品,直接升任三品。 这一番越级提拔,简直让牧志贤嫉妒得红了眼。 他无数次在心中懊悔咆哮,为什么被提拔的不是自己! 他不求越级提拔,哪怕只往上提一级也好啊! 牧志飞为此很是高兴。 他知道这一切都多亏了牧晚秋,他是沾了自己女儿的光,才会有这样的提拔任命。 他并没有迂腐到把这样的提拔往外推。 虽然机会不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但他却有信心能胜任此职,并且能做得很好。 他只有当上大官,一步步往上攀爬,才能给家人提供更优渥的生活,更强有力的后盾与保障。 牧志飞新官上任,做事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在人情世故上,他也破天荒地开了窍,开始转变以往过于刻板的行事作风,学会了必要的钻营与奉承。 如此这般,他在新的职位上越发受到重用,可谓如鱼得水,意气风发。 这些都是后话。 皇家书院的临时放假眨眼便结束,今日便又要去上学了。 除了少数的人,大部分学生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放假。 大家更加津津乐道的,是许景然与邢嘉茗之间的事。 不论是许景然唆使邢嘉茗害人,还是这两人的私情,都点燃了众人八卦的热情。 喜欢谈论八卦是人的本性,即便他们都是名门之后。 至于“肚兜案”,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而知道的,却无人敢提。 再有,便是此案的受害者们,那些早已经从皇家书院毕业,已然成婚生子的,大多都已经知道许景然的真面目。 现在看到许景然终于彻底身败名裂,只觉得大快人心。 而少数几名还正在皇家书院念书,尚未毕业的女学生,也在被传召问话的时候知道自己被许景然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她们被骗走了清白与名声,自然大受打击,痛不欲生。 但好在这件事并未对外公开,除了少数人,没人知道她们曾经的遭遇。 为了自己,也为了保住家族的名声,她们也必须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全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就算她们心力交瘁,也不能请假,依旧如常到书院上课。 听到同窗们对许景然与邢嘉茗的奸情的讨论,她们心中不禁伤心又难堪,同时又感到庆幸。 庆幸她们没有被抖出来,没有这样沦为大家议论的谈资。 牧晚秋白天在书院上课,晚上便如约到淮阳王府学易容,她手上,还提着个食盒。 这是这些天苦学之下的成果,牧志飞已经成为了第一批尝试者。 她受到了牧志飞的极力夸赞,这才决定带来给萧君离也尝尝。 不过,牧晚秋还是加入了一些乔青青做的,这样也能拉高整体的水平。 只是起初自己没注意看,现在看着,两个人的作品对比就显得格外明显。 那一众漂亮精致的点心中,总有一些像是不小心混进去的残次品。 牧晚秋面不改色,“想来是我家丫鬟水平发挥不够稳定。”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些是她做的。 萧君离早就从冷月的口中得到验证,第一回那碗奶糕,果然是牧晚秋亲手做的。 眼下再看到这些造型奇特的点心,萧君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只觉得心情十分愉悦,整个人都有一种如在云端,轻飘飘的感觉,唇角也不自觉翘了翘。 但他素来沉(闷)稳(骚),很快便把笑意压下,面不改色道:“我觉得做得挺别致,比这些中规中矩的看着有食欲多了。” 说着他便精准无误地挑中了她做的成品,细细品尝了起来。 他十足优雅地细嚼慢咽,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的佳肴。 不知为何,看到他那样专注又认真地品尝着她做的点心,牧晚秋莫名有点脸热的感觉。 萧君离:“吃起来,更有食欲。” 牧晚秋:现在承认是自己做的,还来得及吗? 牧晚秋对易容术的学习进入了瓶颈,有一个环节怎么都做不好。 她以为萧君离会失去耐心,但没想到,萧君离竟然格外有包容度,简直耐心得不像话。 牧晚秋:果然吃人嘴软。 她的唇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 牧晚秋一直都担心萧君离再提起要见阿昭的事,但好在,萧君离似乎并不急,只提了一次便没有再提过。 牧晚秋既舒了一口气,又有点担心。 舒了一口气是因为牧晚秋还没有准备好见他,担心却是怕他贵人多忘事,把阿昭给忘了。 那自己之前做的那番铺垫岂不是白忙活了? 要以阿昭的身份跟萧君离见面,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事。 牧晚秋是怀着目的的,“阿昭”一旦见了萧君离,就必须得拿出让萧君离感兴趣的筹码,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当他的谋臣。 而筹码的准备,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牧晚秋急也急不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牧晚秋已经准备好了能让萧君离感兴趣的筹码,她自己本身也没有准备好。 她现在跟萧君离也算是十分熟稔的关系,如果他认出自己就是所谓的“阿昭”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 所以,当务之急,她还得想办法改头换面,换一身不会让萧君离认出来的行头。 第299章 三件事 第299章:三件事 她把自己的衣裳都试了一遍,再蒙上脸,她自己左瞧右瞧,还是换汤不换药,保准一眼就能认出来。 脸可以遮起来,但身形却有些难办。 她必须得想办法伪装身形,不能让萧君离认出来。 牧晚秋思索了一番,让云芷给她做鞋,增高鞋。 然后又绘制了一些宽袍广袖的衣裳,让她们照着到成衣店买,那些衣裳不能照着她的款式买,必须大上几个码。 她要改变身形,既然没法缩骨,便只能扮胖了。 衣裳买了回来,牧晚秋便在腰腹上裹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套上了那身宽袍广袖的衣裳,到镜子前一站,腰身粗了好几圈,整个人显得又高又壮,跟她原本的身形相差甚远。 到时候再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涂黑,萧君离定认不出自己。 唯一的问题是……真热啊。 眼下正是酷暑时节,她却不得不把自己裹成粽子,不热才怪呢。 但第一回的见面是怎么都逃不掉的,第一次顺利糊弄过去了,以后便少让“阿昭”出面,全都交给自己代劳传话便是,也省得她再这样费心费力地折腾。 这一身行头,就这么敲定了。 只是,这身行头,还未到用武之时。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一股东风了。 再等等,很快那股东风就要吹来了。 牧晚秋还没等来东风,先等来了乔峥嵘的同乡弟兄。 牧晚秋缺人手,早前就让乔峥嵘去招募人手。 乔峥嵘上辈子就收编了自己的一众同乡弟兄,那些人虽然出身草莽,但都是可塑之才,且十分靠得住。 他们能跟着乔峥嵘一块来帮她办事,对牧晚秋来说便是如虎添翼。 牧晚秋找了个机会,散学之后去见了见他们。 十几个青年,一个个都面容黝黑,身板壮实,眼神炯炯,充满了朝气和干劲儿。 乔峥嵘显然已经把情况跟他们都说清楚了,他们一见到牧晚秋就齐刷刷地跪下认主。 “属下乔建松。” “属下乔建柏。” “属下乔立诚……” 大多数人都姓乔,他们都来自乔家村,也有几个是外姓人。 牧晚秋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掠过,认出了几个前世隐约有些面熟的。 乔建松和乔建柏两兄弟,便是乔峥嵘最信赖之人,这两兄弟也各有本事。 哥哥乔建松念过几年书,脑子活泛,行事机敏,上辈子便没少为乔峥嵘出谋划策。 弟弟乔建柏武学造诣极佳,他的身手在众人中仅次于乔峥嵘,上辈子他便是乔峥嵘最得力的副将,与乔峥嵘出生入死。 眼下他们兄弟二人还显得颇为青涩稚嫩,但在众人中,也已是隐隐出头的姿态。 牧晚秋有意在他们面前立威,面上神色清冷,周身也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慑。 她淡淡开口,“能在我手底下做事的人,首要的一点,便是得忠诚,能够无条件地听从我的差遣,服从我的安排。这一点,你们能做到吗?” 十几人当即齐声应答,“能!” 牧晚秋骤然冷了声音,“若有人胆敢阳奉阴违,我必将重罚。 若有人做出背主之事,那就不只是重罚那么简单了。” 牧晚秋的声音不大,甚至很是慢条斯理,但无形中,却自带着一股逼人的压迫,叫人不敢小视。 而站在牧晚秋身后的冷月,也在她说出这话时直接伸手拿起一个杯盏,轻轻一握,那杯盏就四分五裂,碎了。 他们原本或多或少都对牧晚秋有几分轻视。 毕竟牧晚秋太年轻了,又长得漂亮,整个人往那儿一坐,就像是一朵长在温室里的小白花。 他们的主子是她,但他们是被乔峥嵘带来的,他们下意识里,还是将乔峥嵘当成他们的老大,本能地听从他的差遣。 但现在,她们一主一仆,一个言语威慑,一个武力输出,倒真的形成了完美的配合,叫众人都心头一凛,一下被震慑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收起了自己的随意与轻视。 乔建松再次带头表态,“以后属下便但凭小姐差遣,小姐让属下往东,属下绝对不会往西! 但凡有半点违逆小姐的行为,便任由小姐处置,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其他人见此,也都纷纷跟着表忠心。 他们这番表态,牧晚秋基本满意。 但牧晚秋也知道,这些人不像乔峥嵘,他们对自己还不熟悉,自己光靠这些,没法完全让他们真的信服和死心塌地地效忠。 要收服他们,还得用利益套牢。 牧晚秋脸上冰冷的表情倏而一散,露出了冰雪消融的融融笑意。 “不过,只要你们好好替我做事,定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牧晚秋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信封,让乔峥嵘交给他们。 他们接了过来,在牧晚秋的示意下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牧晚秋财大气粗,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他们每个人的信封里都轻飘飘的,但那分量可不轻,那里面装着一张银票。 那银票的面额也十分有分量,是他们活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的。 牧晚秋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又是微微一笑。 “你们是乔峥嵘带来的人,我相信他,所以也相信你们。 这些是我的诚意,以后只要你们忠心耿耿地为我办事,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这一次,十几人不约而同,齐齐磕头表态,“小的定当对小姐忠心耿耿,为小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牧晚秋淡淡道:“赴汤蹈火倒是不必,现在,你们只需要替我办三件事。” “请小姐吩咐!” 牧晚秋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示意乔峥嵘打开给他们看看。 乔峥嵘现在与牧晚秋已经培养出了默契,她一个眼神示意,他就明白了过来。 他将第一张纸打开,亮在众人面前。 牧晚秋开口,“这人名唤唐旭尧,在同福酒楼里当跑堂,我要你们把这个人挖过来,为我所用。” 众人闻言都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牧晚秋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这个。 但身为下属,首要的要求就是服从,不就是挖一个人吗?还是一个小小的跑堂,这有什么难的? 他们当即满口应下。 第300章 不差这点小钱 第300章:不差这点小钱 牧晚秋当然不是闲得没事才要去挖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唐旭尧是一个十分有经商头脑的商业奇才,上辈子他便是萧子骞的钱袋子,将萧子骞名下的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虽是一介草民,却入了萧子骞的眼,后来还被破格提拔成了户部尚书,给朝堂管账。 现在的唐旭尧,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萧子骞根本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自然谈不上所谓重用。 按理说牧晚秋要挖这样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钱到位就行。 但牧晚秋却知道,唐旭尧会留在同福酒楼是有原因的,他轻易不会被撬走。 她只提供了这些讯息,其余的半个字都没有多说,只让他们自己去查。 若是他们能查出来,并顺利把唐旭尧挖过来,这才算是完成了牧晚秋对他们的初步考核。 牧晚秋再次示意,乔峥嵘便打开了下一张纸。 这张纸依旧是一幅图,这幅图的人像明显比上一幅画得更加细致,更加形象。 他的容貌也更加俊俏,带着一股世家养出来的贵气。 冷月也看到了那张画像,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画像上的人,似乎有几分眼熟。 难道她以前见过? 牧晚秋这次没有告诉他们这个人是谁,只道:“这个人这段时间会出现在燕京城,且他多半会以面具示人。 此人好赌,多半会出没于赌坊这样的地方。 一旦发现此人,想办法把他身边的人甩开,单独将他往逍遥庄引。 记住,必须要把他身后的尾巴甩掉,不能让人知道他进了逍遥庄。 进去之后,必须要让他在里面一掷千金地豪赌,赌得越急眼越好。” 众人闻言,脸上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为什么这个新主子的要求,都那么奇奇怪怪的? 牧晚秋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放心,你们只管大胆去做,若是在逍遥庄里输了银子,我尽数报销。钱不是问题,我只要目的达成。”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微红。 他们方才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倒显得像是因为担心输银子才有所迟疑似的。 而实际上,他们方才只是为新主子这奇奇怪怪的要求感到困惑而已。 现在也不好过多解释,他们便只能点头应下,并且暗下决心,必须要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务,更不能输银子,不能让主子蒙受损失。 他们对牧晚秋的要求感到困惑不解,而乔峥嵘则是最镇定的一个。 在牧晚秋身边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帮她办了这么多事,也见识到了牧晚秋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本事,乔峥嵘现在觉得,不论牧晚秋提出再怎样奇奇怪怪的要求,都丝毫不足为奇。 她总有她的道理,反正,只管照做就是。 牧晚秋已经交代了两件事,这两件事都算是要他们找人,难道这第三件事也是? 可他们却猜错了。 牧晚秋语气淡淡开口,“第三件事便是要你们去替我买下两处铺子。 这第一处铺子,我要买在同福酒楼附近,总之,不能超过半条街的距离。 这第二处铺子地段无需太大讲究,不用太好,也不要太偏。” 十几人闻言,倒觉得这个差事比前两个正常多了。 毕竟富贵人家谁会没有置办几个产业啊? 他们的新主子手里有余钱,想要在外头买个铺子,雇些人做生意,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为什么一定强调在同福酒楼附近? 乔建松开口问:“请问姑娘,您要买铺子是打算做什么营生?大概需要多大的铺面?价钱有什么预算?” 乔建松问的这一连串问题全都问到了点子上,可见他思维敏捷,心中自有成算。 牧晚秋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心中也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同福酒楼附近的铺子,我打算也开一间酒楼,另一个则打算开客栈。” 众人:先是派他们去挖同福酒楼的人,紧接着又让他们去同福酒楼附近买铺子,也开一间酒楼,新主子这是要跟同福酒楼杠上了? 答案显而易见。 “铺面规模的话,至少得比同福酒楼大,至于价钱,只要不是太离谱,我都可以接受。” 顿了顿,牧晚秋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本小姐不差这点小钱。” 十几人:…… 倒也不必如此炫耀。 不过,跟了这么一个豪横不差钱的主子,他们心中也更有底了。 主子吃肉,他们也能跟着喝口汤不是。 牧晚秋话锋一转,“不过……” 众人立马精神一凛,很多事情的关键,就全都在这“不过”二字上。 “这两个铺子我希望能尽快开业,尤其是客栈,我计划在八月中旬便能开业。” 眼下已经是七月底了,八月中旬开业,那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时间委实不宽裕。 首先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铺面,找到了也还要好生装潢一番。 如果一定要赶在八月中旬开业,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把别的客栈买过来,有原本的框架在,就算是要重新装潢,也并不算费事。 但这样的情况可遇不可求,他们也并不能保证一定就遇得到那么合适的。 牧晚秋也知道时间急,这事办起来会有些难。 但如果不难,还要他们做什么? 这也正好是考验他们的大好时候。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怯场推脱,那牧晚秋以后怕是也不会真的重用他们了。 好在,他们并没有让她失望。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乔建松便开口郑重应下。 “属下定竭尽所能,将事情办妥。” 牧晚秋颔首,心中满意。 乔峥嵘比其他弟兄们更加敏锐,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牧晚秋如此着急的原因。 八月中旬后,便是每隔三年一次的秋闱了。 秋闱的乡试是在省城举行,考生可以在自己所在省城参加,也可以入京参加。 届时,燕京城必然会多很多外来学子,客栈生意自会十分火爆。 乔峥嵘所猜的确没错,牧晚秋就是打着秋闱的主意。 但她为什么不早些筹谋呢? 因为这也是不久前刚刚升出的主意。 第301章 目标人物出现 第301章:目标人物出现 她以前的目的,只是把萧子骞扳倒,让他跌落尘埃,与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永远无缘。 但前不久她又多了一个新的目的,那就是扶持萧君离坐上那个位置。 这并非易事,不仅需要各方面精心筹谋,更需要充沛的财力。 她的确不缺钱,但那也只是站在一个高门贵女的立场上。 可她现在有了更大的野心和图谋,那点银子自然就不够看了。 她得努力想办法赚钱呀。 只有钱生钱,收益才能源源不断。 她赚的银子合理合法,完全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本事,可不像萧子骞那样,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所以,就算被人发现那些铺子是她的,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牧晚秋交代完这三件事,面上重新恢复认真严肃。 “这三件事,是我对你们的第一次考验。 若是能顺利完成,那么,我便会相信你们的能力。 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我这里也不是收容所,我不留无用之人。 明白了吗?” 牧晚秋的这番威慑,成功地敲打在了众人的心头上,大家都感到了压力,当即便紧了紧心弦。 他们异口同声:“明白!” 牧晚秋满意颔首。 “好了,没事的话你们可以离开了。乔峥嵘留下。” 十几人都看了乔峥嵘一眼,然后默契地鱼贯而出,很快,屋中就只剩下了牧晚秋、冷月和乔峥嵘。 乔峥嵘微微垂着头,态度恭谨,“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牧晚秋叮嘱,“他们是你带来的,这三件事,我希望你能盯着。 他们若是给我闯了什么祸,我第一个找你。” 乔峥嵘抱拳行礼,“属下明白。” 牧晚秋颔首,“行了,去吧。” 乔峥嵘又是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待人走了,牧晚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像方才那样端着,也挺累的。 做完了这些事,牧晚秋这才回了牧府。 冷月全程都在琢磨,那个她觉得有几分眼熟的人,到底是谁? 问是不敢问的,牧晚秋最不喜欢的便是她们瞎打听,最后非但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反而会惹得她不快。 最后冷月也没琢磨出个结果来。 冷月没想起那人是谁,但那画像放到萧君离的案前时,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的眼神不觉微微闪了闪。 他是,萧锐? 萧君离以前不常在京中,而是四处求药,与他有一面之缘。 按理说,他不可能会出现在燕京城才对。 为什么牧晚秋会那么笃定他会来? 她又为什么要派人把他往逍遥庄引? 萧君离沉吟了一番,开口道:“去查一查逍遥庄是谁的产业,那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萧君离的人出马,很快就将逍遥庄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朝天。 原来,这竟然是萧子骞的产业。 萧君离原本的疑惑,一下就得到了解释。 原来如此。 原来,她是要痛打落水狗,把萧子骞按着再打一顿,叫他彻彻底底失去翻身的筹码。 看来,她是真的很恨萧子骞。 究竟是为什么? 萧君离修长的手轻轻地叩着桌面,沉静的眉眼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总有一天,他要将牧晚秋身上所有的秘密,全都一点点慢慢地扒出来。 …… 乔建松等一行人兵分三路,很快开始行动。 不多时,一桩事情就有了进展。 他们的目标人物,果然来了燕京城。 原本他们要蹲到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但事情便如牧晚秋所述那般,这人果然是以面具示人。 他们一瞧见面具,立马就上了心,小心探查了一番,终于偷看到他的容貌,与牧晚秋提供的画像完全一模一样。 牧晚秋得了消息,亲自去查验了一番,没错,这人就是她要钓的那条鱼,蜀郡王的世子,萧锐。 蜀郡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算是萧家旁支。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便将这一众郡王都分封了封地,将他们远远地打发走了。 他倒是想都杀了,彻底绝了后患。 可那样就要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声,在史书上势必要留下一笔骂名。 凡帝王者,谁不想有个好名声? 所以,当今圣上这才将他们遣送到封地,并且有明文规定,郡王和郡王的家属,无诏不得私自归京,不然当以抗旨之罪论处。 可是前世,蜀郡王却派心腹到了燕京城,暗中与马商来往,做马匹生意。 他的世子萧锐,也悄悄跟着一道上了路。 蜀郡王的手下发现萧锐跟上时,已经来不及把他送回去。 为了避免世子暴露身份,他们便只能让他在外以面具示人,不可露出真容。 萧锐生性好玩,十分不安分,前世,便因为他的不安分,他的身份被萧子骞意外撞破,也顺藤摸瓜,发现了蜀郡王的暗中动作。 萧子骞利用这个把柄,暗中与蜀郡王达成合作,让蜀郡王为他提供了上好的战马,彼此达成了双赢。 正因为如此,牧晚秋才能那么准确地知道萧锐一行人到达燕京城的时间,以及他们的目的。 这次,萧子骞自身难保,已经被禁足,想要与蜀郡王达成合作已经不可能。 不仅不可能,她还要利用这次机会,将蜀郡王暗中的动作抖出来,顺便,将萧子骞那来钱最快的逍遥庄一起端了。 等到他禁足结束的时候就会发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早已经被彻底毁掉了。 牧晚秋冷静吩咐,“开始行动,记住,必须要让他一个人去逍遥庄,绝对不能让他的手下知道他在那里。” 乔建松等人满口应下。 他们立马开始行动,派人作饵,在那人面前演了一出戏,叫逍遥庄这个地方入了他的耳。 一次或许还只是让他知道这个地方,但两次,三次,他都听到有人讨论逍遥庄究竟有多逍遥,玩法究竟有多新奇。 若是不好此道的人或许依旧不为所动,但对于真正好此道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十分诱人的诱惑。 萧锐果然按捺不住,心头痒痒了起来。 他自己甩开了身后跟着的人,一头扎进了逍遥庄。 等到他的手下发现他不见了,四处搜寻的时候,乔建松等人又从中作梗,给他们指了错误的方向,将他们支走了。 第302章 赌徒的心理 第302章:赌徒的心理 而这头,萧锐进了逍遥庄,简直如鱼得水,很快便兴奋得找不着北,完全沉浸在了赌桌上。 他装扮华丽,一大包银子就这么甩在赌桌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有钱,整个就是一只肥美的待宰羔羊。 根本不需要乔家兄弟们出手,赌坊的人就盯上了他,先让他结结实实赢了好几把,尝到了甜头,将他牢牢栓在赌桌上,然后就开始慢慢地输了起来。 从时输时赢,到慢慢的输多赢少,萧锐渐渐赌红了眼,越发不甘,越发想要赢回来。 他当然是不缺钱,也并非输不起这点钱,但凡是上了赌桌的人,就没有几人能甘心认输,十有八九的赌徒,输了总会想赢回来。 这就是赌徒的心理。 赌到最后,他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输光了。 他开始用自己的配饰做赌注继续赌,玉佩,玉簪,甚至连脸上戴着的那个银制面具都摘了下来。 此时他只想再赌几把,赢回来,根本顾不上自己这样会暴露了真容。 反正他从出生到现在才是第一回来燕京城,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一刻钟后…… 他把身上唯一还能拿出手的外衫脱了下来,甩到了赌桌上。 可好运依旧没有眷顾他,他又输了。 可是他已经不能再脱了,再脱下去,就只剩下一条底裤了。 他一拍桌,“我家里有钱,我还能赌,我一定能赢回来!” 在一个八字胡男人的示意下,没人为难他,赌坊还十分大度地允许了他记账继续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赌坊这是看他衣着光鲜,家里定然有钱,所以才继续给他下套,让他越赌越上头,越赌输得越多,最后好拿捏着他,去向家里讨债。 有这身行头,怎么可能会付不起这点赌资? 他的欠款越欠越多,最后,他输得头昏脑涨,终于虚脱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行了,我,我不赌了。” 这八字胡男人依旧笑盈盈的,“小公子定是赌累了,无妨,您先到后头吃些东西,歇一歇,待歇好了再继续赌。” 萧锐被客客气气地请了下去。 几名乔家兄弟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也都纷纷离开了赌局,分头行动,各自盯梢。 萧锐被带到一间装潢还不错的雅间里,八字胡男人笑呵呵的,把他输掉的那件外衫还给了他,还有人给他上了一壶好茶,一桌好菜。 那人笑道:“小的刁宝成,这些都是小的给公子准备的一点心意,您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 萧锐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自己今天不过就是手气不好罢了,改日他再来,定能一下翻盘! 他把衣裳穿好,一下就恢复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潇洒作派。 他骄矜地道:“勉勉强强凑合吧。” 话虽这么说,他却是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他玩到现在,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眼下自然半点不客气。 等他吃饱喝足了,便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了起来。 品完了茶,他便起身,抖了抖衣摆,语气桀骜。 “今天小爷手气不好,改日再来。” 他要走,刁宝成便笑着伸手拦住他。 “小公子且慢。小公子改日能再来,小的自是欢迎。 只是今日小公子输掉的账,这……总得算清楚才是。” 萧锐顿时面露不悦,“怎么,你还怕小爷还不起,会赖账不成?” “小的当然知道公子不会还不起,更不会赖账,只是赌坊有赌坊的规矩,小的东家规定了,每个客人必须得把账清了才能离开。” 萧锐不耐烦道:“行吧,那你们派个人跟我一道去取银子。” 萧锐说完又要抬步离开,但刁宝成还是没让开。 他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变一下,依旧笑盈盈的。 “这哪里能劳动公子大驾?公子只需要把地方告诉小的便是,您自可在这里继续饮茶歇息。” 刁宝成虽然笑着,话也说得客气,但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许走。 废话,在他们这儿,没把债务结清,就休想要离开半步。 这是规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套规矩。 萧锐被他连番阻拦,渐渐感到不悦,直接道:“小爷要回去,不乐意在这儿待,你们还真怕我会赖你们这点钱? 少他妈废话,再废话,小爷这银子可就不给了!” 刁宝成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几分。 “小公子,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您没把银子结清,小的可不能让您走,请您多海涵体谅。” 这些人果然是怕他赖账,这才不肯放他走,萧锐的不悦一下就变成了恼怒。 他指着这刁宝成就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刁宝成脸上的笑意就只剩下了皮笑肉不笑。 “小公子必然是金贵人,但小的只认规矩,不认人。” 说完,他扬手拍了两下,门外当即便有好几个身材高壮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那几人围成了一堵墙,将萧锐逼得连连倒退,原本脸上的那点子嚣张与张狂,一下就变成了大写的怂。 萧锐的脸色大变,说话都开始打磕巴了。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一般人,你们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你们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刁宝成又换上了真诚的笑意。 “小公子,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咱们的规矩摆在这儿,您得多体谅体谅是不? 您只需要告诉我们该到哪里去讨银子,很快您就能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 下次您再来,小的依旧还是会好茶好水地伺候着。 给他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不是。” 萧锐就算有再多的威风,此时也抖不出来了。 他只能把这笔账全都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待他跟自己的手下汇合了,再来算这笔账。 他说出了自己下榻的客栈,让他们到某个房间去找人拿钱。 刁宝成闻言,笑眯眯地给他作揖赔礼,然后便离开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到了那客栈,却是扑了个空,他说的那间房间根本没有人。 询问了店小二,店小二也只说,那间房的客人已经匆忙退房,不知所踪了。 第303章 扑了个空 第303章:扑了个空 再问有没有一个戴银制面具的人住过客栈,店小二也笃定摇头,一口咬定从来没有过。 赌坊的人空手而归。 萧锐的手下为什么会匆忙退房?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乔家兄弟们的手笔。 牧晚秋明确要求,不能让萧锐的手下知道他进了逍遥庄,若是赌坊的人寻来找到了他们,这件事岂不是就瞒不住了? 于是他们便分了两路,乔建松带着一行人守着赌坊,身手不凡的乔建柏则是去了客栈,把事先从赌坊赢到的那张银制面具拿出来,到那客栈处晃荡了一圈。 果然,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朝他聚拢而来。 乔建柏见诱饵上钩,朝他们扔去一个纸团,旋即便施展轻功,飞身逃窜。 一行人急速追击,但乔建柏的轻功好,他又机灵,人群中还有他的兄弟故意给对方使绊子,是以对方全力追击,也被乔建柏甩下,最后彻底跟丢了。 跟丢了后,那人才将纸团打开,看到上面写着的简单明了的一行字,顿时面色一变,惊疑不定。 “尔等行迹已露,不想牵连更广,便速速离京,可保公子无恙。” 这纸条上的内容是乔建松在一番揣摩之下写出来的。 萧锐出行皆以面具示人,不敢露出真容,可见萧锐一行人必然不想暴露行迹,他们或许身份敏感,或许在做见不得光的事。 揣摩清楚了这一点,他这才写下了这似是而非的话。 越是似是而非,就越是会让心里有鬼的人惊疑不定,怀疑自己露馅儿了。 果然,蜀郡王的心腹见到这张纸条,一个个立马乱了心神。 难道他们的行迹真的已经败露了?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已经把自己的老底都摸清楚了? 若是继续留在此地,说不定真的会引火烧身,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至于世子…… 对于这个一定要跟着,但又频频惹事的世子,他们当真没有太大的好感。 蜀郡王并非只有一个儿子,世子也只是占了一个嫡出罢了,并非蜀郡王的长子。 要说得人心,还是庶出的大公子萧瑜更得人心。 这一行人中,就有不少人是那位萧大公子的人。 世子若真的出事了,对大公子反而是好事。 是以,众人一合计,便都决定赌一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即离开。 所以,这才有了赌坊之人扑空之事。 而且这些人为了隐藏行迹,对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打点了一番,命他们不许说出曾有一个戴银制面具的人在这儿住过的消息。 ——就算他们自己不打点,乔家兄弟也会出银子打点,让他们守口如瓶,确保赌坊之人彻底扑空,不留半丝破绽。 所以,赌坊之人便是向掌柜与店小二打听,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如此一番,赌坊之人就更加笃定,是萧锐骗了他们。 他根本就是随便报了一个地方,是在耍他们! 赌坊之人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向那刁宝成禀报了此事。 刁宝成脸上也瞬间没了笑意。 “小公子,你这是在耍我们玩儿呢?那个客栈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些人。” 萧锐原本还翘着二郎腿,端着个架子,优哉游哉地品着茶,只等着自己的人来了,他定要把那些银子直接甩到他们的脸上去。 然而,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那些身形高壮的彪形大汉们一个个满脸横肉,气势汹汹,一副要将他生吃活剥了的架势。 萧锐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根本不信。 “这怎么可能?我这几天住在那个客栈,我的人也在那儿,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一个大汉瓮声开口,“怎么可能找错?店小二说,那些客人今天已经匆忙退房离开了!半点信儿都没留下。” 萧锐再次惊呼,“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们还没找到我,怎么会突然退房离开?不行,我要自己去找!” 萧锐作势就要往外冲,但却被人形肉墙挡了回来。 那个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你小子还想在这儿耍花招,我们都跟店小二打听过了,他说根本没有一个戴面具的人住过他们的客栈!” 萧锐一口咬定,“我已经说了实话了,一定是你们没有找对地方!” “小子,你还是说实话吧,你的人到底在哪里?我们兄弟几个要到哪里去讨这笔钱?” “我们都是和气人,只要钱到位了,绝对不会为难你。 可你若是不肯配合,那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留情面了。” 萧锐见他们不信,顿时更急了。 “我已经说实话了啊!你们若是不信,我这就亲自去找! 你们有那么多人在,我难道还能趁机跑了不成?” 刁宝成略微思索片刻,脸上又多了几分笑,“他们都是粗人,说话难免有些粗鄙,小公子莫要见怪。 既然他们寻不着人,那便由小公子亲自领路。” 萧锐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平日里行事嚣张,但那都是仗着家中的权势,眼下自己只身一人,这些个粗鄙莽汉又一个个膀大腰圆,一个拳头下来怕是就能把他打倒。 萧锐还是有些心虚害怕。 眼下,他便只能端着色厉内荏的架子,朝他们重重“哼”了一声。 萧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手下会真的退房离开了。 他可是蜀郡王世子,他出事了,他们怎么向父王交代? 然而,等萧锐回到那客栈却发现,他的人真的已经退房了,走得一干二净,半句话都没有留下。 就好像是,完全放弃了他这个世子一般。 萧锐不肯相信,“不,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直接干脆地离开了?他们一定在暗处留了人手等我! 快出来,你们快出来!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快给我滚出来!” 萧锐像疯子一样大喊着,只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却没有他所期待的人出现。 实际上,的确也有人留了下来,只不过,主动请缨留下来蹲守的人,都是萧大公子的人。 他们主动留下,便是为了等萧锐再出现时再补上一刀,让对方彻底有去无回。 眼下萧锐的情况显然不妙,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现身为他解围? 萧锐喊得嗓子都哑了,都没等来任何转机。 第304章 蜀郡王世子 第304章:蜀郡王世子 萧锐整个人都傻眼了,面色也是一片苍白,嘴里不停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事到如今,赌坊一众人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便是那刁宝成,脸上也是半点笑意都没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还不上,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来人,将他押回去!好生伺候!”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住手,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呜呜呜……” 他被那伙人直接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声。 人群中有两伙人悄悄跟上,一伙人是曾经与萧锐同行的手下,他们实际效忠于萧锐的庶兄。 另一伙人,则是乔家兄弟。 两伙人都看到萧锐被从逍遥庄的后门带进去了,他们都做出了相同的决定,转身绕到了逍遥庄的前门,大大方方地进了赌庄。 牧晚秋的目的,便是为了让萧锐被关到地牢里,所以他们必须弄清楚萧锐到底有没有真的进了地牢。 逍遥庄有地牢,这在那些赌徒中并不算什么秘密。 不少常年醉心赌博的人,都曾进过地牢。 若是家人能拿出钱来赎,他们就能从地牢出来。 若是赎不了,那就少不得吃一些皮肉苦了。 最后那些还不起钱的老赖,都会直接被送去做苦力抵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逍遥庄的这一套,便是官府也没有管。 这里面,也有萧子骞从中斡旋的缘故。 第二天,牧晚秋收到了乔峥嵘带来的消息,萧锐进了逍遥庄的地牢。 牧晚秋一喜,但却还是不忘确认,“这个消息确切吗?” 乔峥嵘语气笃定,“千真万确。” 他们为了顺利潜入地牢去查探情况,采取了非常手段。 乔立诚名叫立诚,但长相却与名字颇有出入,看起来有些奸猾。 于是,他们便让他伪装成了赌鬼,在赌坊进行了一夜豪赌,成功地成了赌坊盯上的又一只肥羊。 最后,乔立诚便完美复制了萧锐的老路,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 他耍赖不肯还,还放了狠话,有本事你们把我关起来,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于是,乔立诚就这么被关进了地牢里。 萧锐刚被关进去,整个人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他在地牢里大喊大叫,“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我是蜀郡王的世子! 我是皇亲国戚,你们敢把我关到这样的地方来,我要是出去了,我要你们好看!” 地牢里的人被关久了,大多都是神情麻木,萧锐的这一番哭嚎就显得十分清晰刺耳。 乔立诚一下就听到了,也确认了他的确被关在地牢里。 乔立诚听到萧锐喊的那一番话,心里委实也惊了一把。 蜀郡王世子? 他竟然是这么个来头? 难怪乔建松的那一张纸条就能把他们唬住,吓跑了。 乔立诚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事,那看守的大汉就朝着萧锐的方向,满脸不屑道。 “你是蜀郡王世子?我还是蜀郡王本尊呢! 你小子,真是扯谎也不打草稿,谁不知道藩王无诏不归京。 你要真是蜀郡王世子,你就不是被关在这地牢那么简单,你犯的就是抗旨之罪!你小子的脑袋都得被拧下来!” 天子脚下,便是一般的百姓,对这些事也都能耳熟能详,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常识。 萧锐听到这话,后背顿时渗出一阵阵冷汗。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入京的时候才要戴上面具,隐藏身份。 可他现在被困在这血腥暴力,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他没办法啊! 他若是不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就永远都出不去。 难道他真的要在这儿待上一辈子吗? 不,他不想这样。 萧锐面色惨白,他急切地道:“你们把我关在这儿,也什么都得不到,你们难道不想要银子吗?” 他压低了声音,跟那看守之人打商量。 “我真的是蜀郡王世子,你们只需要派人去我父王的藩地汾阳跑一趟,传个信,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只要你们给我父王传了信,我父王一定会把我欠了你们的银子都还给你们,这样,你们也不亏啊。” 那大汉直接朝萧锐的面门啐了一口。 “你怎么不说你是天王老子?还让我们到汾阳跑一趟,想得可真美! 你若是真想从这儿出去,就老老实实说出你的身份,若你还继续弄虚作假,想要糊弄我们……” 他将萧锐上下扫了一圈,“你这小子,姿色倒也不错,把你卖到小馆馆去,定能卖得一笔好价钱,到时候,也不愁我们收不回银子。” 其余人闻言,也都笑得前仰后合。 萧锐听到这些话,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只觉恼羞成怒,气得浑身颤抖。 如果那刁宝成在这儿,听到萧锐的这番话,他或许会心中警觉,派人去探查核实一番。 但不巧的是,他不在这儿,这些人也并没有把萧锐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就这么被错过了。 而乔立诚确认了萧锐的确是被关在里面,在这些大汉要对他用刑,逼他想办法筹钱来还的时候,就乖乖地说了。 很快,乔建松和乔建柏兄弟俩就带着巨款来赎他了。 而他们赌输了的这些银子,也并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是乔建柏提前从赌坊里偷出来的。 乔建柏也没多拿,最后也都原原本本地还给他们了,也算是盗亦有道。 这便是他们这一套计划的全过程。 牧晚秋听罢之后,当即便毫不吝惜地夸赞了一番。 “你们做得很好。” 乔峥嵘的表现不骄不躁,沉声问:“小姐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你们把赌坊守住,确保萧锐没有被送走。” 乔峥嵘颔首。 除此之外,牧晚秋便没有其他事需要他们做了。 接下来,该是“阿昭”的主场了。 “对了,唐旭尧的事,他们有什么进展了吗?” 乔峥嵘顿了顿,摇头,“此事似乎遇到了一些难题。” 牧晚秋听了,也并没有多惊讶。 唐旭尧如果真的那么好收服,她早就出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第305章 捡漏大王 第305章:捡漏大王 似是生怕牧晚秋会责怪他们办事不利,乔峥嵘紧接着又道:“不过他们自己能克服,小姐请放心。” 牧晚秋也并没有问责,现在她只想先把萧锐之事解决了,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牧晚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铺子呢?寻得怎么样?” 乔峥嵘忙道:“已经有了眉目,属下正打算向小姐回禀此事。” 牧晚秋提出的时间要求很紧,乔家兄弟自然是马不停蹄,半分不敢耽搁。 他们在京城是初来乍到,并不熟悉,可他们也不想事事依赖乔峥嵘,免得被牧晚秋知道了要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 他们首先找了中人,中人的门路广,哪里有铺子售卖自然一清二楚。 经中人牵线,他们看中了同福酒楼斜对面的一处茶楼。 那茶楼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铺面规格都符合牧晚秋的要求。 那茶楼是一位大户人家的产业,因为家中突遭变故,这才着急脱手。 因为着急,所以对方开出的出售价钱,也没有特别离谱。 乔峥嵘把这些情况一说,牧晚秋当即便满意点头。 “不错,这个铺子刚好合适,就买它了。” 乔峥嵘得了牧晚秋的准话,心头也是一松。 要找到这么称心如意的铺子,的的确确是可遇不可求,如果牧晚秋还不满意的话,只怕是再难买到更合适的了。 牧晚秋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他们这差事办得很不错。” 乔峥嵘谦虚推脱,“他们也是运气好罢了。” 这也算是大实话。 那条街的地理位置十分好,寻常情况下几乎很难买到那些铺子,这次能刚好被他们碰上,那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好到逆天了。 乔峥嵘正在心中感叹他们的运气有多好,殊不知,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好事? 那位因为家中变故急于出手茶楼的东家,不是旁人,正是萧君离。 萧君离从冷月那里得知了牧晚秋想买铺子,而且还很着急的样子。 既然如此,他就做个好人,给她行个方便好了。 反正他也不缺这一个两个铺子。 牧晚秋不知道这个各方面都合适得不得了的铺子,实际上是萧君离有意卖给她的。 而萧君离也不知道,牧晚秋之所以这么着急买铺子做生意,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帮他挣钱,扶他登基。 只不过,牧晚秋想要的另一个铺子,萧君离就真没法子了。 她想要开客栈,而且还是在半个月之内开张营业,唯一的法子就是买下一个现成的客栈。 可他的产业里,恰好就没有客栈。 萧君离开始后悔,客栈啊,多挣钱的产业,当初他怎么就没有置办呢? 牧晚秋问起了另一个铺子的情况,乔峥嵘也果然给出了一个不大好的回答。 “另一个铺子没那么顺利,中人那里也没有合适的铺子。” 牧晚秋听了,心中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时间毕竟太急了,他们能在同福客栈对面找到合适的铺子已经让她很是出乎意料。 至于另一个铺子,只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尽人事听天命,牧晚秋即便很想赶上秋闱,但怪只怪她的决策做得太晚,也实在怪不到他们身上。 牧晚秋正要开口,就听乔峥嵘道:“不过,也并不是毫无收获。只是那处铺子究竟合不合适,能不能买,还要小姐定夺。” 牧晚秋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几分预感,那处地方只怕有一些不妥之处。 果然,乔峥嵘的叙述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个客栈叫朋来客栈,位于春熙街上,那里地段好,原本生意还不错,但一年前,那客栈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原因是那客栈闹过鬼,一位年轻妇人因受了惊吓滑胎,对方家人很是不依不饶地闹了一出,客栈老板谢方平赔了一大笔钱这才把事情摆平了。 能住客栈的都是外来人,自是不会知道这客栈发生的事,时日一久,这事自然也就淡了,按理说也不会影响生意。 但却架不住别有用心之人故意使坏。 有人将朋来客栈发生的事编了一首童谣,让街上的孩子四处传唱,那外来的商旅听了这童谣,自然就不敢再去那里投宿。 如此一来,朋来客栈的生意能不坏才怪。 那谢方平曾想改做其他营生,但这个铺子的名声都臭了,就算做了其他生意也必然会大受影响。 他便想把铺面转出去,可谁知又有人作祟,称这块地的风水不好,有邪祟,千万别买,谁买了谁就会倒大霉。 谢方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也解释不清。 但那客栈的位置毕竟不错,还是有不信鬼神之人想要买,只不过那价钱却是压得极低。 谢方平到底是不甘心,就咬牙没卖。 但那之后,他那铺子就再没人问津,连原本那低价都没人肯要了。 是以,这朋来客栈便是依旧这么开着,只是那生意已经越发惨淡。 牧晚秋听罢,眼睛却是豁然一亮,亮得惊人。 春熙街上的铺子,还是现成的客栈。 竟有这等好事? 牧晚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断,“不用犹豫了,就买下这个客栈!” 那东家定然着急将客栈脱手,自己将会以十分公道划算的价钱将那间客栈收入手中。 她可真是个捡漏大王! 乔峥嵘完全被牧晚秋的反应惊住了。 自家小姐是不是有点太开心得过分了? 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还是她没有听清楚,那个是个闹过鬼的,名声尽毁的客栈啊。 那就是个烂摊子,若真的接手了,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乔峥嵘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小姐,那客栈的名声不好,而且显然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买过来,只怕生意不会那么好做。” 牧晚秋却是神情镇定,“不怕,我有办法。 我不仅能洗白这客栈的名声,还能让它成为整个燕京城客栈的标杆。” 乔峥嵘听了牧晚秋的这番话,心中竟然半点怀疑都没有,原本的担忧也奇异的消失了。 之前的经验告诉他,只要小姐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小姐敢说出这一番话,那便说明她胸有成竹。 乔峥嵘便什么都没有再劝。 第306章 会见阿昭 第306章:会见阿昭 牧晚秋想起什么,转而问,“不过他们是怎么打听到朋来客栈的情况?是你提点了他们?” 乔峥嵘忙道:“不是,属下对燕京城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他们完全是靠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连中人都找不到合适的铺子,乔家兄弟原本满眼抓瞎,只觉得他们无论如何都完不成这个任务了。 幸而最后,他们想到了一个法子:找街头乞儿打探消息。 他们也是混迹在底层的人,所以他们知道消息最灵通的,往往是这些底层的人。 这不就凑巧了嘛,他们一下就找到了小石头一伙人身上。 小石头与弟兄们收了钱,很快就把燕京城每一条街每一个铺子的情况打探了个清楚明白。 乔家兄弟原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真就得到了有用的线索。 只是朋来客栈的情况实在特殊,那客栈什么都好,就是名声太臭,而且还跟鬼神沾边,他们也半点底气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朋来客栈没有名声拖累,也绝对不会出售,自然就轮不到他们捡漏了。 牧晚秋听完这番缘由,不由发问,“他们有向那些乞儿泄露我的身份吗?” 乔峥嵘当即保证,“自是没有,此事关涉到小姐的清誉,他们知道分寸,自是不会随便乱说。” 牧晚秋听了这个回答,心中疑虑这才放下。 牧晚秋倒是不怕自己的清誉受损,毕竟他们找到的人是小石头一伙人,小石头早就知道自己与白瑾辰的关系,就算知道乔家兄弟是在为自己办事,也不会胡乱散播。 她真正的在意是乔家兄弟的嘴巴够不够严。 如果他们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份往外说,那这样的人,牧晚秋也是不敢再用了。 话说回来,他们能想到向街头乞儿打探消息,这让牧晚秋很是满意。 这说明他们行事还是颇有头脑,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总而言之,今晚上乔峥嵘带来的基本上都是好消息,牧晚秋的心情顿时一阵大好。 唯一还没有进展的,就只有唐旭尧这一桩事了。 不过,此事牧晚秋对他们倒是多了几分自信,觉得他们定然能将此事顺利办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乔峥嵘走后,牧晚秋也并没有闲着。 既然鱼儿已经入网了,自然要及时收网,将他们尽数一网打尽。 牧晚秋当即马不停蹄地往淮阳王府而去。 而今日逍遥庄发生的事,早就被萧君离知晓,他料定了牧晚秋会来找他,此时,他便正在好整以暇地等着。 果然,萧君离没有白等,牧晚秋来了。 她一来便开门见山,“殿下,我见着阿昭姑娘了,她答应见您了。” 萧君离适当露出些许喜色来,“哦?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阿昭姑娘什么时候有空?” “明晚,殿下方不方便?” 萧君离面含微笑,“要赴阿昭姑娘之约,本王自然是有空的。” 他是看着牧晚秋说出这话的,牧晚秋对上他的目光,竟然平白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就好像被他看穿了似的。 不过很快,牧晚秋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明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牧晚秋继续道:“不过阿昭姑娘并不愿意以真容示人,便是对殿下,她也不会例外,希望殿下能够理解。” 萧君离依旧含笑看着她,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无妨,本王只是想对她表达谢意罢了,自然不会勉强她。” 牧晚秋松了一口气。 萧君离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兴味更浓。 他又问,“那不知阿昭姑娘想在什么地方见面?如果她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不如交给本王安排?” 牧晚秋忙道:“不用劳烦殿下了,她已经订好了地方,在广聚轩,天字号包厢,殿下觉得呢?” 广聚轩是白家的产业,牧晚秋在那里能订到最好的房间,而且能保证安全私密。 她自己挑地方,可以事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也能尽最大可能捂住自己的身份。 若是在萧君离准备的地方,她只怕连提前布置的机会都没有。 萧君离从善如流,“没问题。” 牧晚秋当即一锤定音,“好,那就定在广聚轩了。” “好。” “不过。”牧晚秋又补充,“阿昭姑娘只想单独见殿下,明晚我也不能在场,到时候殿下只需要到天字号包厢就能见到她。” 阿昭当然只能单独见他,毕竟,牧晚秋也没有学会分身术。 萧君离明知这一点,却故意道:“你不能去?” 牧晚秋连连点头,“她应当是有重要的事要私下与殿下谈,我在不方便。” 萧君离又道:“可我此前并没见过她,你这个中间人,不能给我们先引荐引荐?” 牧晚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自己就是阿昭,她怎么一人分饰两角,给他引荐? 牧晚秋极力压下心中的吐槽,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殿下,不是我不想,而是阿昭姑娘的性情古怪,她说不想就是不想,我若是贸然去了,她只怕会很不高兴的。” 她望着萧君离,眼神中带着那么点可怜巴巴的意思。 萧君离见她如此,心一下就软了,也不再逗她。 他松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阿昭姑娘的意思来吧。” 牧晚秋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萧君离唇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明晚,他很期待看到她的表演。 第二天晚上,牧晚秋把广聚轩的一切都安排布置妥当。 萧君离如期而至。 他的目光在屋中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一扇锦绣云纹雕花屏风上。 屋中烛火摇曳,屏风后面投射出一道身影。 那人听到动静,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走出了屏风,萧君离便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身形略显臃肿的女子。 那面纱遮不住的地方,还长了几处十分显眼的雀斑,让人禁不住联想,她的脸上是不是也有这般瑕疵,所以才不肯以真容示人。 但萧君离却知道,这都是障眼法。 她就是牧晚秋。 哪怕这身形与牧晚秋大相径庭,萧君离还是能认出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妮子的扮相的确很有欺骗性。 第307章 殿下不想要那个位置 第307章:殿下不想要那个位置? 如果他不是在此之前就知道了牧晚秋就是阿昭,只怕他也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牧晚秋朝着萧君离缓缓行了一礼,开口的声音也与她往日大不相同,“民女阿昭,拜见淮阳王殿下。” 萧君离很客气地虚扶了一把,“姑娘客气了,姑娘对本王有赠药之恩,以后见到本王,都无须多礼。” 牧晚秋保持着寡言少语的调调,对萧君离的提议并没有出言推拒,而是微微颔首,大大方方地答应下来。 萧君离示意,“姑娘请坐。” 牧晚秋也没有推辞,依言坐下。 萧君离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眸中带上了真挚的诚恳,“本王想问姑娘一个问题,不知方不方便?” 牧晚秋对他要问的问题早有猜测,她直接道:“殿下是想问民女为何会把回心丹赠与殿下?” 萧君离颔首。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知道答案了。 只是牧晚秋一直对自己所做的事遮遮掩掩,他知道,她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如果她不想说,自己贸然戳破,非但不会让她对自己坦白,反而会让她对自己竖起尖锐的防备,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萧君离一直都忍着没有问。 但那个问题他不能问牧晚秋,却能问“阿昭”。 牧晚秋既然敢以阿昭的身份来见他,就应该做好了会被他追问的准备。 萧君离的面色严肃,眼神仿佛都带着灼灼的热度。 牧晚秋从他那眼神中看出,他很期待得到答案。 她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紧张,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实话是不可能说实话的,说了也没人信。 她今天晚上可是有一出大戏要唱的,可不能中途崩掉了。 她也回望着萧君离,眸光沉静,语气更像是带着一股世外高人的超然与高深。 “因为我知道殿下福泽深厚,命不该绝,乃是真龙附体之身。 我救你,救的不是殿下一个人,而是大禹国的未来。” 萧君离的眼神陡然染上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深深地盯着牧晚秋,周身的气场也一下变了,不自觉多了几分压迫。 他沉声,“姑娘,你知道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他万万没想到,牧晚秋换了个身份,竟然敢跟他说这样大胆的话。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牧晚秋今夜就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既然她已经开门见山地抛出核心问题,便打算继续保持这样高歌猛进的节奏,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谈完。 牧晚秋在萧君离面前也没有被他的气势碾压,眸光不躲不避,直直地迎视着他。 “我自己说的话,我当然知道,殿下难道不懂我的意思吗? 还是说……殿下不想要那个位置?” 萧君离指尖轻轻来回摩挲,今夜牧晚秋抛出的底牌着实让他意外。 她竟然敢干涉夺嫡之事,她的大胆,超乎了他的想象。 因为她超乎寻常的大胆,萧君离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兴奋。 他决定继续探究牧晚秋的底牌,想要看看,她还能大胆到什么地步。 他问:“如果本王想要那个位置,你待如何?” 牧晚秋微微勾唇,露出一抹高傲又自信的笑,她的眼中,似有着一股睥睨一切的傲然。 “我能帮殿下实现大业。” 萧君离的心头禁不住再次狠狠一震。 她这话,不就是在说,我能为你打下这片江山吗? 这样的话,不都是男人对女人说的吗?萧君离感觉自己被抢了台词。 同时,他还有了一种被这女人飒到了的感觉。 这等狂傲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萧君离半点都没觉得她在夸夸其谈,反而觉得深信不疑,她说得到,就做得到。 甚至,她在此之前,也一直都在做着了。 她为什么要那样针对萧子骞,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痛打落水狗,一定要将他彻底地摁死? 这一切,都找到了解释的理由。 因为萧子骞是皇子,是他登基的竞争对手。 她除掉他,是在为他登顶铺路。 萧君离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一个女人为了他这般劳心劳力,苦心孤诣。 试问,世间能有多少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总是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萧君离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深深的感动。 然而实际上,牧晚秋却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高尚无私。 她对付萧子骞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扶持萧君离登顶,而是为了报自己前世之仇罢了。 她想要扶持萧君离这个决定,也是后来才做下的。 这是一个能够最大限度促成双赢的利好决定。 萧君离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之间,再次产生了一个美丽的误会。 牧晚秋将萧君离的长久沉默当成了怀疑与不相信,她便再次开口。 “殿下不信我?” 萧君离眸色深深地望着她,他信她。 只是,他却不能那么轻易地信了“阿昭”,不然,就显得太过草率。 萧君离反问,“就凭你空口白牙的这一番话,本王并没有一定要信你的理由。” 牧晚秋淡淡道:“民女既然敢这样对殿下坦言,当然已经做好了能够向殿下证明自己的万全准备。 在来见殿下之前,民女已经为殿下准备好了一份礼物,算是一个小小的敬意。” 萧君离知道她口中的那份礼物是什么,但他却假装不知,“哦?不知是什么礼物?” 牧晚秋稍稍压低了声音,作出一副略显神秘的姿态。 “蜀郡王野心勃勃,悄悄派心腹到燕京做马匹生意,蜀郡王世子萧锐也偷偷跟来了。” 萧君离诧异反问,“当真?” 牧晚秋继续道:“萧锐赌输了家当,无钱抵还,现在就被关在逍遥庄的地牢里。” 萧君离更显惊诧。 牧晚秋再接再厉,“而那逍遥庄,实际上是景王的私产。” 萧君离的面色从惊诧到愕然,再到若有所思,旋即,露出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将自己的反应拿捏得十分有层次感,把初初听闻这个消息,到慢慢品咂出这些消息能带来的连环效应的反应都尽数展现了出来。 他的反应,完全像是第一次听说此事的。 牧晚秋以为自己是主导全局的人,殊不知,从头到尾,都是萧君离在配合她的表演。 第308章 猜出她的秘密 第308章:猜出她的秘密 “殿下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吧。” 他当然明白,这小妮子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他心里门儿清。 不过,萧君离想听她亲口说。 听她亲口讲述自己算计人那些小九九,萧君离觉得有意思极了。 “本王愿闻其详。” 牧晚秋道:“这时候,如果有人把逍遥庄一锅端了,殿下觉得,会有怎样的好戏?” 萧君离微微挑眉,那好戏可就精彩了。 牧晚秋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到时候,被关在逍遥庄地牢里的萧锐身份将会曝光。 蜀郡王世子无诏归京,皇上势必会顺势调查。 只要皇上派人一查,我就能想办法让蜀郡王派心腹到燕京做马匹生意的事被牵扯出来。 连带着,逍遥庄的底细也将被揭开,堂堂皇子,手底下竟然有这么一个赌庄,大肆敛财,景王,哦不,现在是景郡王,怕是要在他的王府禁足一辈子。” 萧君离见她一副眉目飞扬的样子,唇角也跟着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兴味的笑。 “嗯,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牧晚秋的话却还没完,“还不止。如果这个出面端了逍遥庄的出头鸟是齐王那个冤大头,那就更妙了。 不论是蜀郡王,还是景郡王,都会把矛头指向齐王这个冤大头,我们就能躲在后头,安安心心地坐收渔利,顺便拍手看好戏。 这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三雕。” 萧君离抬手鼓掌,“妙。” 牧晚秋含笑望着他,“殿下对我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萧君离颔首,“本王十分满意。” 牧晚秋闻言,心头不觉微微舒了一口气。 她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那现在殿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萧君离看向牧晚秋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嗯,本王信你。” 牧晚秋唇角一勾,笑意流转。 “这只是我为殿下准备的第一份礼物,如果殿下能对我委以谋臣之职,我必能替殿下披荆斩棘,精心谋划,助殿下登上宝座。” 萧君离深深地望着她,缓缓开口,语气郑重。 “能得阿昭姑娘相助,是本王之幸。 从此以后,阿昭姑娘便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待他日本王成事,必将姑娘奉作头号功臣,绝不亏待。” 到那时,他的后位是她的,他的荣耀也是她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归她所有。 萧君离取下腰上的玉佩,送到了她的手边。 “这便是本王的信物,有此信物,本王便绝不会出尔反尔。” 这不仅是给阿昭的信物,也是给牧晚秋的信物。 牧晚秋却并没有参透这信物的另外一层含义,只当是萧君离与谋臣阿昭之间的约定与保证。 阿昭与萧君离成功接头,并达成合作,牧晚秋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之后,他们又就萧锐之事的具体实施策略进行了一番细化。 方才所说的,都还停留在计划层面,要想收割成果,接下来还得暗中推波助澜,把萧子恺这个冤大头推出去。 以往,牧晚秋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从制定计划,到最后的实施都是她一个人。 但现在,她跟萧君离达成合作,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做个谋臣,把她的谋算和计划和盘托出。 至于实施,就交给萧君离去办便是。 凭借他的人手和能力,这些事对他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商讨完毕,牧晚秋便不再多待,告辞离开。 直到彻底消失在萧君离的视线里,牧晚秋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别看她刚刚端着一派镇定从容的模样,可实际上,她早就紧张得不得了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露馅儿了。 而萧君离,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了,这才收回了目光。 此时此刻,他的心境还是有点复杂。 没错,他的确想要那个位置。 以前,他身上中了毒,命不久矣,那时他只想让他的几个侄儿互相争斗,最好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父子兄弟相残,几败俱伤才好。 只有这样,才能消除自己积压在心头的恨意,才能报了自己被下毒的仇。 但后来,一切都因为牧晚秋而发生了改变。 牧晚秋把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回心丹送到了他面前,让他拥有了正常人的健康身体,有了去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本。 所以,他要争。 他为什么不争? 如果不争,他就永远会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他的好皇兄下次说不定就不是给他下慢性毒,而是直接给他下鹤顶红了。 只有拥有了绝对的权势,成为了九五之尊,他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他有野心和报复。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牧晚秋会窥探到了他的野心,她非但没有震惊惶恐,反而还大胆地与自己达成交易,要当自己的谋臣,扶持他上位。 萧君离以手抵唇,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 她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有些骄傲的情绪。 不愧是他的姑娘。 这样的她,是任何其他人都比不上的。 只是,她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 这个问题,萧君离一直都很是疑惑。 牧晚秋就好像是有着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似乎总能提前预知一些事情。 等等,未卜先知? 萧君离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原本只是灵光一现的荒唐念头,但是联想到牧晚秋之前的种种表现和行为,萧君离就觉得,这个荒唐念头,似乎一点都不荒唐了,甚至多了几分有迹可循的合理性。 因为除了未卜先知,萧君离实在找不到任何其他理由来证明她的反常。 萧君离的心中思绪一阵翻涌,眸中蒙上一层若有所思的深邃之色。 这个念头在萧君离的心中冒头,最后生根,发了芽。 只是,关于她所有的秘密,萧君离都只藏在心底。 就像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 阿昭顺利完成了与萧君离的初次会面,并且顺利成为了萧君离的谋臣,牧晚秋整个人都彻底松了一口去。 接下来,萧锐那边的事,就交给萧君离去安排了,凭他的本事,不会连这点子事都办不好。 这一桩事完成了,牧晚秋便开始操办另外一桩更加要紧之事。 第309章 工具人萧子恺又上场了 第309章:工具人萧子恺又上场了 那两个铺子已经顺利买了下来,接下来,是时候好好张罗准备开张了。 牧晚秋白日从皇家书院散学之后,故意没有立马回府,而是到街上绕了一圈,亲自到自己的两个新铺子巡视了一番。 老实讲,两个铺子都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同福酒楼对面那间茶楼宽敞明亮,装潢亦是十分雅致,往常的生意定然也不算差。 这么好的铺子,东家若非迫于无奈定然是不会卖的,而且还是以这么公道的价格,她可真是捡了大便宜。 不过,她可不准备继续开茶楼,她要开酒楼。 原因很简单,她要跟同福酒楼打擂台,她要把它挤垮,谁让它是萧子骞的产业呢? 牧晚秋在茶楼溜达了一圈,又去了朋来客栈。 那客栈的生意委实不好,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绕道走,眼神中也满是忌讳。 牧晚秋并不在意这些,眼下的门庭冷落只是暂时的。 这间客栈的外墙依旧十分簇新,大厅中的桌椅板凳也还是八成新的。 她从后门绕了进去,进到客房中巡视了一番,撇开那打扫得并不走心的卫生状况来看,客房的陈设布置并不算差。 可见这客栈的基础条件还是不错的,只需要稍加修饰一番,就能焕然一新。 想到她买下这铺子的价格,牧晚秋越发有了一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将自己的新铺子巡视一番,牧晚秋回到府中,便摊开了宣旨,伏案写写画画了起来。 这两间铺子该如何修饰改装,牧晚秋有自己的想法。 她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把自己的要求和想要的效果尽数写下,然后让冷月跑腿送到了乔峥嵘手中。 最难买的铺子都买好了,接下来他们自然要开始着手装修,可不能耽误了开张大事。 牧晚秋这边在为自己的两大产业殚精竭虑,那头,齐王府中,齐王萧子恺也正心情大好。 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谓是诸事皆宜,顺风顺水。 这一切皆得益于那位幕后指点他的高人。 凡是那位高人提供的消息,都是货真价实,且直切要害。 这次他能顺利扳倒萧子骞,就多亏了那位高人给他送来的人证物证。 萧子恺觉得萧子骞已经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对现在的局面已然十分满意。 但没想到,今夜那位高人又给他送来了惊喜。 而且,还是一箭双雕的大惊喜。 萧子恺反反复复看着那位高人送来的秘信,禁不住兴奋得直搓手,这几次他真是如有神助啊! 凭着对那位高人的信任,萧子恺根本验证都没验证,直接设局,开始对逍遥庄发难。 翌日,就有赌徒聚众指控逍遥庄的人出老千坑人,双方情绪激动,一言不合就直接动了手,打得不可开交。 刚巧,齐王萧子恺路过此地,遇到这番乱子,当即就命他的侍从上前阻止,将双方分开。 见到了齐王殿下,那些闹事之人也都生出忌惮,不敢再闹。 萧子恺沉着脸喝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容浮肿,眼底发黑,明显长期泡在赌桌上的赌徒当即就站了出来,语气控诉。 “回齐王殿下,小的有冤情!这逍遥庄的人不地道,他们联合起来出老千,坑我们的银子!” 这人带头,身后的其他赌徒也都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逍遥庄的那刁宝成当即站出来说话,“李旺,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赌庄……” 那名叫李旺的赌徒直接抢过话茬,打断了他的话。 “我才没有血口喷人!上回我便输得底裤都掉了,最后还被你们关到地牢里打了一顿! 那天我的手气本来一直都好好的,后来突然就开始变差,不是你们出老千是什么? 定是他们出老千,变着法儿坑我的钱! 齐王殿下,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不仅是小的,便是其他人,他们也都吃过这逍遥庄的亏!” 刁宝成顿时一急,“殿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们逍遥庄打开门做生意,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可没有坑过任何人的钱!” 萧子恺的注意力却是直接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他看向刁宝成,眼神带着锐利的探究。 “你们赌坊设有地牢?” 刁宝成心里一个咯噔,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私设地牢,更何况,他们扣押的也不是什么良民,而是一些欠钱不还的老赖。 这一点,他们是站得住脚跟的。 只是,想到他背后东家景郡王现在的境遇,再看看这个突然多管闲事的齐王殿下,刁宝成心中莫名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总觉得他是来者不善。 他陪着笑脸,“那并不是什么地牢,只是那些赌徒输了银子还不上,小的也只能暂时把他们扣押下来而已。 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的也只是为了讨回他们的欠款罢了,也是没办法的呀。” 萧子恺点头,“欠债还钱,的确天经地义。” 刁宝成听他这么说,一副不像是会刻意为难的样子,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两分。 不过很快,他刚刚放松下去的两分一下就又要提了起来。 李旺再次开口,声如洪钟,“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那杀人偿命也该是天经地义! 你们地牢里的人命,难道还少吗?” 刁宝成闻言,面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这儿何曾出过人命?” 李旺说得信誓旦旦,“你还敢说没出过人命?我在里头都亲眼见到过! 若不是我家人拿银子来赎,我怕是就要被直接打死了。” 刁宝成闻言面色大变。 杀人这个罪名,他可不敢认,那可是要偿命的。 他急急否认,“你说话可得凭借真凭实据,若是拿不出证据来,那就是污蔑!” 李旺张口要再反驳,萧子恺却是直接沉声道:“你那地牢,本王要亲自去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在里面滥杀无辜,本王亲自带人去查便能知晓。” 刁宝成闻言,面色一僵。 他一颗心高高提着,方才那股子不详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齐王殿下出现得巧合,就像是一开始就冲着他们的地牢去的…… 第310章 如假包换的世子爷 第310章:如假包换的世子爷 但萧子恺的态度强硬,不容置疑,刁宝成就算心中再怎么惴惴不安,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齐王这个身份压下来,自己就根本无法阻止。 他们的地牢里的确没有出过人命,但齐王殿下如果真的要借题发挥,还怕没有由头? 他莫名有一种直觉,这位齐王殿下是冲着别的什么去的。 他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萧子恺就是冲着别的事情去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是冲着萧锐去的。 直到事情揭开,刁宝成才懊悔不已,早知道萧锐竟是蜀郡王世子,他断断不可能把萧锐关在地牢里。 后来,刁宝成才从地牢打手的口中得知,萧锐曾经大喊过自己的身份,只是那些莽夫根本没当一回事,更没有把这事回禀到他这儿,这才让他生生错过了这个讯息,酿成了后来的恶果。 只是,那时再后悔,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眼下,他只能认命地给萧子恺开路,把他领到了他们的地牢。 萧子恺刚进了地牢,眉头便一下蹙了起来。 这里光线昏暗,鼻尖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耳边还能听到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这里的一切,都让萧子恺感到极其不适。 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功劳,他才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老五竟然私下置办这样的产业?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看来果然如此。 以前老五在人前表现得那么温文儒雅,与世无争,如果不是后来自己得了高人指点,他只怕现在都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不管萧锐究竟在不在这里,今天,他都要把这个赌坊一窝端掉。 老五还想继续靠这个赌坊敛财,做梦! 萧子恺心中这般想着,心情也不觉好了几分。 萧子恺的目光在牢中人的身上扫过,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麻木的脸,他们的身上,大多都带着伤。 牢房中间有一块硕大的空地,那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不少刑具上都还有未干的血。 萧子恺语气微冷,“你们这地牢里花样可真不少啊。” 刁宝成当即开口,“齐王殿下,我们这地牢里关着的,都是一些常年惯赌之人,他们赌得倾家荡产,甚至为此卖妻卖女,他们根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这些刑具看着吓人,但我们很有分寸,绝对不会弄出人命。” 他极力贬低那些人,试图把他关押这些赌徒的行为合理化。 但萧子恺的神色依旧不见半分缓和,冷冷地扫向他。 “这里到处都血淋淋的,你说没弄出过人命,本王如何能信?” 刁宝成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正要解释,“齐王殿下,这……” 他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另外一道声音就传来,带着一股激动与兴奋。 “齐王殿下?你是齐王殿下?” 萧子恺当即转头,朝那人看去。 那人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原本雪白的中衣,早已经染上一片脏污。 他的脸上脏兮兮,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只是现在,他的眼睛闪烁着一股灼灼的亮光,望着萧子恺的眼神亮得灼人,像是在看自己的再生父母。 萧子恺也在看他,虽然他的面容有些脏,但大致的容貌却还是能看得清。 看到这张脸,萧子恺心中便大定了下来。 没错,是他! 萧子恺的目光也一下亮起了灼灼的光,那炽热的程度,丝毫不比萧锐看到他的时候轻。 萧锐将他视作自己的救命稻草,但萧子恺却将萧锐视作送上门的大功劳。 他“阴差阳错”之下撞破了蜀郡王世子无诏回京,还拆穿识破了蜀郡王的不臣之心,这不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功劳吗? 父皇定然会给自己记上漂漂亮亮的一笔。 到那时,他就更成了父皇最看重的储君人选了。 萧子恺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抬步便朝萧锐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萧锐眼巴巴地望着他,这一刻,他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他是齐王殿下?那岂不是就是他的表兄? 萧锐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着道:“齐王殿下,救我,救救我!” 萧子恺假作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上下打量他。 “你是何人?” “我是……” 萧锐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不能说。 他是齐王,自己要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立马就会被他揪住无诏回京的把柄。 萧锐好容易理智一回,但没想到,隔壁牢房却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他是堂堂蜀郡王世子。” 这些天,他经常在地牢里大喊自己是蜀郡王世子,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大家都不信,只觉得他是想出去想疯了,这才故意编了这个身份。 那蜀郡王远在汾阳,蜀郡王世子长什么样也没人知道,说不定这赌坊的人一个脑抽,真的就信了,把他放出去了呢? 他喊得多了,大家从一开始的心生怀疑,到后来习以为常,最后就只当一个乐子在看。 他们在这里待得已经麻木了,难得有这么一个乐子可以看。 眼下听到有人喊了那么一嗓子,其余人听了,也都哄笑起来。 “对,他是蜀郡王世子。” “如假包换的世子爷!” 萧锐的面色僵住。 他此时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会那样毫不遮掩地喊出自己的身份了。 他想从这里出去没错,但却不想一出去就立马又多一个抗旨之罪啊! 刁宝成闻言,面色也是骤然一变。 蜀郡王世子? 怎么没人告诉自己这件事? 如果这小子真的是蜀郡王世子,那…… 难道,齐王殿下就是冲着蜀郡王世子来的? 刁宝成一想到这个可能,额上顿时禁不住冒出一阵阵细密的冷汗。 刁宝成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萧锐急急否认,“不不不,齐王殿下,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我不是,我不是……” 刁宝成闻言,一颗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他是这赌庄的管事,处理了各种各样的大事小情,比那些打手们敏锐多了。 在某些事情上,他有着非同一般的预感——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第311章 乱攀关系的骗子 第311章:乱攀关系的骗子 周遭的人听了,顿时发出嘲讽的“嘘”声。 “这些天你不是一直都喊着自己是蜀郡王世子的吗?怎么现在又说自己不是了?” “对啊,你小子,到底是不是啊?” “我看你就是个冒牌货,现在遇到齐王殿下,真正的皇亲国戚了,这才装不下去,彻底露馅儿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嘲讽着,萧锐却顾不上恼怒,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忙顺着众人的话道:“我的确不是蜀郡王世子,但我是他的朋友! 齐王殿下,你救救我,把我从这鬼地方弄出去吧,我,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们,他们竟然还要把我卖到小倌馆去,我,我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 萧子恺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打转,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这是萧锐第一次到燕京来,萧子恺自然没有见过他。 但是几年前,皇上整寿,蜀郡王请旨回京贺寿,萧子恺在那时候见过他。 萧锐的五官轮廓,跟蜀郡王有五六分相像。 加上萧家人身上那种相似的气质,萧子恺基本上能确认,这人就是蜀郡王世子萧锐。 萧子恺的心中升起一阵狂喜。 太好了,这只大肥羊马上就要到手了。 萧子恺的眼睛微眯,语带迟疑与不信任,“你真是蜀郡王世子的朋友?” 萧锐立马像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萧子恺追问,“你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 “我……” 萧锐一时语塞,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摸索出来。 他身上就只剩下了这一身可以蔽体的衣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萧锐想到什么,当即道:“我有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就是蜀郡王世子送给我的,只是那块玉佩被我赌输了。” 他指向刁宝成,“不过,那八字胡男人是这里的管事,我的玉佩一定在他的手里!” 萧子恺当即转头,看向刁宝成。 刁宝成赔着笑,连忙道:“是,是,小的马上就去给殿下寻来。” 萧锐眼中充满希冀,刁宝成却是在心中叫苦不迭。 不管萧锐到底是蜀郡王世子,还是蜀郡王世子的朋友,他们将他关了进来,都已经狠狠地得罪惨了,这次,只怕他们赌坊要出大事了。 刁宝成借着亲自去寻玉佩的工夫,急急命人想办法给禁足中的萧子骞传信,看他能不能派个得力之人来周旋一二。 不然,萧子恺真的要对赌坊下手,他们这些小虾米,根本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 不多时,刁宝成就把萧锐的那块玉佩拿来了,恭恭敬敬地交到了萧子恺的手中。 萧锐眼巴巴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希冀与期待。 萧子恺把玉佩拿在手中细细看着,这玉佩的质地极佳,显然是一方价值不菲的好玉。 但萧子恺的手却是突然一松,只听一声脆响,那玉佩就这么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萧锐傻眼了,刁宝成也愣住。 其余那些关在牢中的赌徒,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盯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好的一块玉竟然就这么摔碎了,心中那叫一个心疼。 这要是能给他们,够他们赌上好几天了! 萧锐急道:“你,你怎么把它摔了?” 萧子恺:“手滑。” 萧锐一噎,面上神色几番变化,很是难看。 紧接着,萧子恺说的话,让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不过一块假玉,摔了就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假玉吗? 牢中的赌徒闻言,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 刁宝成的眼神却闪了闪,他是仔细看过那玉的,那究竟是不是假玉,他清楚得很。 齐王殿下这是要唱哪一出? 萧锐顿时暴跳起来,“什么假玉,这分明是上好的暖玉!你到底会不会看啊!” 萧子恺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本王堂堂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认不出你这块假玉?” 萧锐闻言,想要反驳,但不待他开口,萧子恺就又抢了白。 “你说你是蜀郡王世子的好朋友,可你们若真的是好友,他又怎么可能会送一块假玉给你? 依本王看,你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想要诓骗本王!” 萧锐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简直要被萧子恺气死了,这人怎么这么眼瞎? 自己连好玉和假玉都认不出来,还在这里装内行,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好的一块玉佩! 萧锐还在心疼自己的玉佩,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心疼什么玉佩,开始心疼自己了。 萧子恺神情冷漠,直接冷声道:“像你这样信口开河,满嘴鬼话的人,本王见多了,你以为本王会信了你的鬼话?” “我没……” 萧子恺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直接看向刁宝成。 “你们是打算把他卖到小倌馆抵债?” 刁宝成没有搞懂萧子恺的路数,一时之间便愣住了,忘了开口回答。 但萧子恺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自己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依本王看,这个法子再好不过。 卖,现在就给本王把他卖进小倌馆里去。” 萧锐愣住了,刁宝成也愣怔着,一时没有反应。 萧子恺见他没反应,顿时面露不悦,“怎么,你没听到本王的话吗?还不快把牢门打开?” 刁宝成如梦初醒,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通,究竟哪里不对劲。 萧子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刁宝成心中困惑着,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当即命人把牢门打开,把萧锐绑起来。 刁宝成当即上前开锁,萧锐吓懵了。 他以为自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但谁能想到,这个他以为的救命稻草,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自己堂堂蜀郡王世子,竟然真的要被卖进小倌馆? 牢门打开,萧子恺的侍卫直接上前抓他,萧锐吓得连连往后退,一边后退,嘴上还一边大声呼喊。 “不要,你,你们不要过来!放手,放手……” “你们敢把我卖到那种地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萧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但还是逃脱不了被五花大绑的命运。 萧子恺冷笑地看着他,“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个乱攀关系的骗子罢了!你还能要挟到本王?” 第312章 后悔,非常后悔 第312章:后悔,非常后悔 萧锐脸色涨红,“我不是骗子,我,我是……” 萧锐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不敢喊出口。 此时的他彻底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 他要么是要被当成骗子卖进小倌馆,要么,是被识破身份,扣上一个无诏回京的罪名。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萧锐想要看到的啊! 萧锐觉得好绝望。 此时他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他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便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再迈进这逍遥庄。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假如这一次,他能成功地从这里全身而退,他以后,就再也不赌了! 萧锐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然而这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萧子恺对他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再次下令。 “还愣着干嘛,还要本王亲自动手?” 那几个侍卫闻言,当即像拎小鸡似的,把萧锐整个提溜了起来就要往外而去。 萧锐想到自己被卖到小倌馆,被迫接客的情形,终于绷不住了。 他再次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住手,停下,我,我是蜀郡王世子,我就是蜀郡王世子!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蜀郡王世子啊!” 他不要被卖进小倌馆,他不要被那些恶心的男人压在身下。 这对他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他不想再藏着掖着了,就算他无诏回京,那,那也不一定就是死罪。 皇上指不定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 萧子恺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他唇角飞快翘起,转瞬即逝。 他抬手,出声制止。 “等等。” 提溜着萧锐的侍卫当即就停了下来。 萧锐经历了一番无比刺激的惊吓,那心境简直宛若过山车一般。 侍卫们一松手,萧锐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涕泗横流,整张脸上眼泪鼻涕一把流,简直狼狈至极。 整个牢房里,都回荡着萧锐鬼哭狼嚎的声音。 萧子恺见到他吓破了胆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冷嗤。 真是个胆小如鼠的软蛋。 萧子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蜀郡王世子?” 他轻笑一声,“你一时说自己是蜀郡王世子,一时说自己是蜀郡王世子的朋友,你当本王是傻子,好糊弄?” 萧锐一边哭,一边嚷嚷,“我真的是蜀郡王世子,我,我刚刚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牢里的赌徒只将这一切当成一场闹剧,也把萧锐当成一场笑话,大家都哄笑出声,觉得他简直是得了臆想症。 但刁宝成却是根本笑不出声。 他比这些赌鬼们冷静睿智多了,他明白萧锐不敢承认的原因,也渐渐明白了,萧子恺方才那般作为的原因。 他只怕是早就知道萧锐的身份,他方才故意那般,就是要逼萧锐自己亲口承认他的身份! 他果然是冲着萧锐来的。 刁宝成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他有一种预感,这次,他们赌坊定然也要遭殃。 萧锐这次的确是被吓破了胆,他不等萧子恺质疑他的身份,就开始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自证。 他拿不出物证,也没有人证,就只能讲述一些蜀郡王的事情和旁人所不知的皇室秘辛。 他讲得七零八碎,语无伦次,萧子恺闻言,心中越发笃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但萧子恺依旧装出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眼神锐利地审视他。 萧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道:“我父王前几年来过京城,你应当见过的,大家都说我与父王长得像,你仔细瞧瞧,有没有觉得眼熟?” 萧子恺看了一眼他那糊满眼泪鼻涕的脸,很快就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萧子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来燕京做什么?和谁一起来的?你若是能找到为你证明身份之人,本王便信了你的话。” 萧锐一听这话,心中就觉来气。 他明明是世子,可他一出事,竟然就被自己的手下抛下了!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会沦落到这个鬼地方来? 等他回了汾阳,他定要让父王将那些人全都砍了! 萧子恺见他不说,立马又冷下了脸。 “怎么,你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人?你该不会告诉本王,你是一个人偷偷跑来燕京,就只是为了来这里豪赌一番吧?” 萧锐现在最怕萧子恺不信他,转头再把他卖到小倌馆去,他急急道:“不是,我是和父王的手下一起来的。” 萧子恺追问,“来做什么?” 萧锐话赶话的,直接脱口而出,“买马。” 说完这话,萧锐才警觉自己说了什么,他急忙一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萧子恺显然已经听到了,萧子恺等的,就是他的这话。 蜀郡王心腹一行人究竟来燕京做什么,那位高人已经尽数告知萧子恺。 只是那些消息还没有得到验证罢了。 现在,萧锐亲口承认了,萧子恺立马心头大喜。 他们果然是来买马的! 那位高人简直是神了! 萧子恺的高兴全都藏在了心里,表面上他却是骤然冷了脸。 “你说什么?买马?蜀郡王派人千里迢迢地来燕京买马,他想要做什么?” 萧子恺骤然拔高了声音,声色俱厉,萧锐一下被他的气势震慑了。 萧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慌忙找补和解释,“不,不是的,没有,我们不是来买马的,我只是不小心说错了!” 萧子恺冷笑地望着他,眼神咄咄逼人,“说错了?那你们来此地是要做什么?” “是,是……” 萧锐一时之间支支吾吾,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 萧子恺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在关山马场与郝胜利交易。” 萧锐闻言,又是一惊,当即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一句话也再次证明了,萧子恺所说的,果然没错。 萧锐再次把自己的老底全都兜了出来。 萧子恺的心中满意,面上却是摆出愈加冰冷严酷的神色。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想要瞒的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把一切从头到尾交代了,如此,本王还能念在你主动坦白,从宽处置。 要么,本王现在就给你上刑,把你打服帖了再说,你自己挑一个!” 第313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第313章: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萧子恺接连两次道破他们此行目的,从心理上就把萧锐震住了。 眼下他又是这么一番严厉恐吓,萧锐哪里还敢心存侥幸,当即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一切噼里啪啦全都倒了出来。 事实便如同方才萧子恺所说,他们的确是扮作富商,到关山马场,与郝胜利进行马匹交易。 只是,萧锐所述自然比萧子恺眼下所知道的情况要详细许多。 萧子恺听着萧锐的这些供述,心中又是一阵大喜过望。 这些,全都是自己马上就要到手的功劳啊! 刁宝成则是听得面色煞白,所有的血色都褪尽了。 萧锐真的是蜀郡王世子! 而萧子恺方才能那样一针见血地指出萧锐此行的目的,那便说明,他果然是早有准备的。 这也更加验证了刁宝成一开始的猜测,萧子恺就是冲着萧锐来的。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刁宝成只怕,这位齐王殿下为了立功,最后把他们的赌庄也一并端了。 刁宝成的这个担忧并非多余,并且很快就变成了事实。 萧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自己所知道的都供述了出来,萧子恺在收到神秘高人的秘信之时,就已经派了手下去追捕捉拿蜀郡王的人。 眼下,萧子恺又直接让萧锐绘制了几张关键人物的画像,让心腹手下拿着画像继续追击,务必抓他个人赃并获。 这次,他要干一场大的,挣一个大功劳。 萧锐把能说的都说了,可谓是把自己亲爹卖了个彻底。 他望着萧子恺哭求,“齐王……哦不,堂哥,我把一切都说了,你现在可以把我放了吧?” 萧子恺垂眼看他,只觉得他简直天真得愚蠢。 “放了你?你无诏归京,犯了抗旨之罪,你让本王放了你,是让本王跟你一道欺瞒皇上吗?” 萧锐的神色再次僵住。 他张口,语气急切,偏偏又说不出囫囵话来。 “这,你,我……” 萧子恺也没有要继续听他废话的意思,他直接翻脸,沉声道:“来人,把他给本王押出去!本王要将此事如实回禀父皇,交由父皇处置。” 萧锐听了这话,面色又是陡然一变。 萧子恺翻脸无情,萧锐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些许异样,他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自己,他方才就是故意套自己的话,让自己把老底和盘托出! 对了,他方才能直接道出买马和相关细节,说明萧子恺就不是毫无准备。 他定然早就认出了自己,方才那一番作为,就只是做戏,要诱自己主动说出身份罢了! 萧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当即愤怒地大喊。 “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你故意诈我!好你个卑鄙小人!” 萧子恺心中一阵嘲讽,这个蠢货,现在知道了有什么用?晚了。 他也没否认,语气冷冷,“带走。” 萧锐见此,一张脸更是气得涨红,他张嘴还欲再骂,但嘴巴却被侍卫伸手捂住,他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声。 因为这番反转,地牢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地牢里那些个赌徒们,一个个都闭嘴不言了。 他们没想到萧锐竟然真的是蜀郡王世子,而萧子恺显然来者不善,他们只怕自己也会遭鱼池之殃。 刁宝成的一颗心更是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处理了萧锐之事,接下来,便该对这赌庄开刀了。 萧子恺转头看向刁宝成,眼神似笑非笑。 “虽然蜀郡王世子无诏归京是重罪,但你们竟敢囚禁皇亲国戚,还要将他卖入男风馆那样的腌臜之地,这简直是在藐视皇权,践踏皇室颜面!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到最后,萧子恺陡然拔高了声音,面上也满是冷厉之色。 刁宝成和一众打手们一下就跪了下去。 此时,刁宝成有了一种预感成真的感觉,萧子恺果然向他们发难了。 萧子恺若真的想为萧锐出头,方才就不会那样毫不留情地让人把他绑走,还要将他无诏归京之事回禀皇上。 他收拾了萧锐,转个头又假惺惺地做出这番要为萧锐讨公道的姿态,显然就是找了个发作他们的伐子,想要把他们也一并收拾了。 刁宝成想得清楚明白,手心早就渗出了冷汗。 他诚惶诚恐地道:“齐王殿下恕罪,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认出那是蜀郡王世子,是小的眼拙,还请齐王殿下宽宏大量,饶过小的这一次吧!” 萧子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语气淡淡的。 “按理说,不知者不怪,本王不该多加为难。” 刁宝成听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既然有“按理说”,那必然便有“但是”。 果然,萧子恺下一句话就是,“但是,对你们,本王却断然不能姑息纵容。” 他的语气严厉,半分情面都不留,刁宝成的后背都渗出了涔涔冷汗。 “你们私设地牢,大开刑堂,便是大理寺都没有你们这儿的刑具全乎。 今日你们可以抓了蜀郡王世子,来日,谁知道你们又会误抓了哪个无辜之人? 若是今日本王不将你们狠狠严惩取缔,你们以后怕是要捅破了天!” 牢里的赌徒们听了,眼睛都禁不住微微亮了起来。 这位齐王殿下要把这里给取缔了,那他们岂不是都可以顺顺利利地从这里出去了? 刁宝成忙道:“齐王殿下训诫得对,小的这便命人将地牢整改了,以后小的这赌庄里,绝对不会再有地牢,也绝不会再私下扣押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只是,那些欠钱不还的赌徒根本不是什么无辜之人啊! 便是萧锐,也是欠了他们赌庄的钱,根本半点都不无辜。 只是这样的话,刁宝成现在半个字都不敢说。 眼下,他只盼着齐王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这一回。 但萧子恺显然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你现在拍着胸脯跟本王保证,但谁知道你会不会阳奉阴违? 就你们这宛若土匪一般的作派,想抓谁就抓谁,若是不把你们这歪风邪气给彻底正一正,以后百姓们还敢随随便便出门? 这地牢要关,你们这赌坊,也别开了。” 牢中的众赌徒们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第314章 逍遥庄被抄了 第314章:逍遥庄被抄了 齐王殿下要把这地牢关了,还要把赌坊查封了,那他们不仅可以出去,连身上原本的债务也没人追究了。 那他们岂不是又有了一条新的活路? 大家眼睛发亮,心中也兴奋难言。 有人带头大喊,“齐王殿下英明!这鬼地方早就该封了!” 其余人也跟着追捧呼喊了起来,萧子恺听着众人一口一句夸他英明的话,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阵难言的得意。 刁宝成见此,顿时大急,出声辩解。 “齐王殿下,请您手下留情啊!在这儿关着的人,都是整日沉迷赌博的赌徒,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无辜之人,小的也断断不敢随随便便把无辜之人抓进来啊! 小的把这地牢关了,以后就绝对不会再私下开刑堂,绝对本本分分经营,求殿下高抬贵手,不要把这赌坊封了。 不然,小的和这一众弟兄们,就都没了生路了。” 狱中的赌徒又开口大喊,“那我们的生路呢?谁给我们留生路?” “齐王殿下,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不然我们就真的没命了!” 萧子恺看向他们,开口道:“这里有没有出过人命?” 一开始他进来查看,就是打着查看这里有没有出过人命的旗号,方才光顾着收拾萧锐,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刁宝成闻言,当即更加急切地回答,“没有!真的没有!小的懂分寸,绝对不敢闹出人命官司来!” 萧子恺横了他一眼,“本王没有在问你。” 他看向狱中赌徒,眼神暗含深意,“本王问你们,你们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可曾见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人命官司?” 刁宝成一颗心再次高悬了起来。 众赌徒心思一下就活络了起来。 这位殿下方才对刁宝成的态度,显然是来者不善,既然他想要把这赌坊端了,他们何不顺水推舟?如此还能把自己从这里捞出去。 这逍遥庄不复存在,他们的赌债自然也会一笔勾销。 于是,便有那大胆的赌徒开口,笃定道:“有!当然有!他们整日用刑,手下也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打死人,再正常不过!”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竟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似模似样的,就好像真的有那回事似的。 刁宝成听得冷汗直冒,他辩解,“你们简直胡说八道,没一句实话! 齐王殿下,他们是穷凶极恶的赌徒,就只是想从这里出来,所以才会胡编滥造这些假话,您可千万不要信!” 他身后的壮汉也跟着解释,“齐王殿下,我们只是看起来粗鲁,实际上手上却很有分寸,最多只是让他们吃些皮肉苦罢了,绝不敢弄出人命来。” 萧子骞开这个赌坊,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杀人放火。 他们将这些赌徒关起来,只是想要把他们的钱财都榨光罢了,又不是冲着取他们性命去的。 为了从这里出去,这些赌徒根本没有什么底线,他们会签下卖房卖田,甚至卖儿卖女卖婆娘的契书,刁宝成便派人拿着这些契书上门讨债。 最后这些赌徒家破人亡,赌庄却赚得盆满钵满。 萧子骞并不在乎这些钱是怎样赚来的,他只在乎最终的结果。 当这些赌徒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卖的时候,最后实在什么都榨不出来了,他们自己也会被卖去做苦力。 萧子骞对自己手下提出的要求和指示是,一切只为了银子,底线就是不闹出人命。 所以,他们这地牢虽然看着很血腥暴力,但的的确确没有闹出过人命,可刁宝成根本无力证明这一点。 他派去景郡王府搬救兵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刁宝成心中已然绝望,景郡王被降爵禁足,他们怕是根本没法给他传递消息。 就算消息传进去了,他也是自身难保,怕也根本保不住他们。 众赌徒意识到萧子恺会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便齐心协力地一齐指认刁宝成谋财害命,曾经打死过不少人。 萧子恺根本不想深究事实的真相,他也只是想要找个由头把这个赌坊一锅端了罢了。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细审这件事,也没有给刁宝成辩解自证的机会,直接下令,将刁宝成和一众打手捉拿捆绑起来,押到大理寺。 同时,又下令将这赌坊查抄。 至于这些赌徒,萧子恺也并没有将他们就此放了,而是一并将他们都转到大理寺监狱。 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萧子恺一派温润谦和地道:“眼下暂时把你们转到大理寺监狱,也是为了配合调查后续之事罢了。 这个案子,本王会全程督办,你们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放任你们不管。” 萧子恺给他们吃了定心丸,一来是为了在人前维护自己的好形象,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这些人会反水。 假如没有他们的口供证明逍遥庄的地牢里屡出人命官司,之后在牵扯出逍遥庄的背后东家是萧子骞的时候,自己就不能更加快狠准地将他一锤锤死。 只有逍遥庄的罪行越重,萧子骞的罪责也才会越大。 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萧子恺自然要将之利用到极致。 众赌徒们听了,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绪果然被安抚住了。 方才李旺等人指认逍遥庄出老千,还闹出了人命,惊动了齐王殿下,让齐王殿下主动出手彻查此事,百姓们都纷纷围观,等待着齐王殿下彻查的结果。 是以这会儿,赌庄外还是有很多围观的百姓。 齐王殿下雷厉风行,不仅将赌庄的人尽数扣押,还要将赌庄查抄,这番大动静,围观百姓都禁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大家都纷纷议论,看来这逍遥庄果然是闹出了人命,不然齐王殿下也不会这么劳师动众地要将赌庄查抄了。 逍遥庄对面的茶楼,萧君离施施然地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切。 萧子恺果然是一颗用得极其顺手的棋子,有他出手,当真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只不过,萧子恺却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都被人当成了一颗棋子。 眼下,他还在为自己即将立下的功劳沾沾自喜。 第315章 审问萧锐 第315章:审问萧锐 萧子恺把查封逍遥庄之事交给手下来做,他则是亲自入宫,将蜀郡王世子萧锐无诏入京之事禀到了皇上那里,尤其是着意回禀了蜀郡王心腹此次入京的目的。 “父皇,儿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儿臣半刻不敢耽搁,当即就来向父皇回禀了,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父皇裁决。” 当今皇上孝文帝是典型的浓眉大眼,端方周正的相貌,年轻时也算是一表人才。 只是眼下上了年纪,体型微微发了福,两鬓也微微发白,多了几分老态。 此时,他听了萧子恺的回禀,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眸中升起杀意。 “人呢?给朕带上来!” 很快,萧锐就被带到了殿前。 他此前被堵了嘴,说不出话来,待进了皇宫,堵嘴的布条被取下了,可他却害怕得腿软了,压根不敢再高声说话。 此时被带到宣政殿,看到端坐在上首的帝王,他更是面色惨白,身子瑟瑟发抖。 “臣萧锐,拜见皇上。” 孝文帝缓和了神色,语气也不似萧锐所想象的那般冰冷,甚至堪称温柔。 “你就是锐儿,说来,从你出生到现在,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起来说话。” 萧锐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但脑袋却是低垂着,不敢抬起。 “跟朕说说,你父王为什么派人入京买马?你只要说了实话,朕便对你们私自回京之事不予追究。” 萧锐已经上了一次萧子恺的当,此时他不敢再随随便便开口,只怕会给父王和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他低声嗫嚅,“我,我不知道……” 孝文帝闻言,也没有生气,又笑道:“说起来,你该叫朕一声皇伯伯。 既然都是自家人,便不要太过拘谨,尽管跟朕说实话,朕不会怪罪。” 孝文帝微微笑着,配上他那微胖的身形,和煦的语气,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萧锐却没有傻到那种地步,真的相信他的话。 自古帝王,又有哪个真的是无害的? 萧锐硬着头皮道:“我喜欢马,父王疼我,拗不过我,这才派人送我到京城挑马。” 孝文帝脸上的笑意微微淡去,眼中也多了几分锐利。 “当真?” 萧锐用力点头,“千真万确!” 孝文帝后背倚靠到了龙椅之上,语气微凉,“朕给过你机会,若是朕查出些别的什么,那就不要怪朕翻脸无情了。” 萧锐听了这话,面色陡然一僵,一股森冷的寒意慢慢爬上后背。 孝文帝冷冷道:“虽说你是朕的侄儿,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曾对诸位藩王都下过圣旨,明令规定诸藩王与家眷皆无诏不得归京。 你私下归京,又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朕也没法偏袒于你,只能依照国法家规来处置。 来人,把世子押入天牢,关押候审。” 孝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周身释放出的威严与气势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萧锐狠狠碾压。 他是个没主意的软骨头,被这么一吓,起先那点子誓死保密的坚定念头一下就打破了。 他慌慌张张地开口,“皇上饶命!臣愿意说,臣什么都愿意说,请皇上从轻发落啊!” 他砰砰磕头,一边磕一边急急供述。 这一次,他供述得更加彻底,把他们买马的时间地点,和交易对象云云尽数道出。 孝文帝的面上染上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眼中杀气毕现。 “那你父王为何要买马?” 萧锐硬着头皮地解释道:“我父王只是想做马匹生意罢了,皇上您有所不知,藩地穷苦得很,父王只能想方设法到各处做生意积攒钱银,补贴家用!真的!” 孝文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其他讯息。 “想方设法到各处做生意?这么说来,除了做马匹生意,你父王还做了其他生意?” 萧锐当即摇头,支支吾吾道:“没,没了。” 他这副模样,显然就是还有其他生意了。 孝文帝的神色骤冷。 “朕还是那句话,朕给过你机会,你若是没抓住,以后朕再查出其他的事,对你,对你父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萧锐的神色顿时一僵。 他嗫嚅着,支支吾吾不敢说。 孝文帝直接下令,“来人,把世子带下去,好生看管。 把天牢好好收拾妥当,世子要长住。” 萧锐惊呼,“皇上,请皇上饶命啊……” 孝文帝不为所动,禁卫军上前要把萧锐架走,萧锐心里彻底慌了。 孝文帝那句,他要在牢里长住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把自己在牢里关一辈子吗? 之前在逍遥庄的地牢里被关的几天已经让他难以忍受,如果他真的要被在牢里关一辈子,那简直生不如死啊! 萧锐吓得简直要屁滚尿流了,他终于不敢再隐瞒,涕泗横流地就大喊了起来。 “等等,我,我愿意说!” 孝文帝掀起眼皮,抬手轻轻示意,禁卫军便停下,又将萧锐架了回来。 萧锐越发坚定地认定,孝文帝根本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无害。 也难怪自己偶尔会听到父王暗地里说那些大不敬的话。 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保命,萧锐半点反抗都不敢再有,再次乖乖地把自己父王给卖了。 “我父王还有布匹,茶叶,以及一些古玩生意。就,就这些,没了。” 孝文帝继续追问,“他都在哪些地方做这些生意?” “生意上的事我都从未插手,具体之事并不知情……” 这倒是大实话,萧锐自小吃喝玩乐,贪图享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蜀郡王便只重用庶长子,而萧锐,就只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便是。 萧锐一方面嫉妒自己的庶长兄,能得父王重用。 另一方面,又觉得做那些事烦人又辛苦。 他更不肯承认是自己能力不足,这才不得重用,不能插手经营那些事。 萧锐的确不清楚蜀郡王经商的那些事,但他的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孝文帝满意。 他冷冷的目光盯着萧锐,直叫萧锐的头皮都禁不住一阵阵发麻。 萧锐被盯得后背冷汗连连,他又绞尽脑汁一番思索,终于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我父王似是与一支船队有合作,把这些商品都销到了海外。” 第316章 不给自己留隐患 第316章:不给自己留隐患 孝文帝和萧子恺闻言,面色皆是一变。 孝文帝脸上的神色骤冷,萧子恺也是神色大怔。 蜀郡王竟然把生意都做到了海外,可见他的摊子铺得有多大! 他敢做这样大的生意,难道只是因为藩地贫穷,为了补贴家用? 什么家用需要做这样大的生意来补贴? 他私底下这般大肆敛财,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些线索摆在眼前,若是说蜀郡王没有不臣之心,孝文帝绝对不信。 偏偏萧锐的政治敏感度极低,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父王会有不臣之心,想要造反,而是真的觉得父王是在单纯地做生意而已。 他一开始对买马之事支支吾吾,不敢直言,也只是觉得买卖马匹这个生意有些太过暧昧,会惹得孝文帝疑心罢了。 殊不知,孝文帝就算真的对蜀郡王生了疑心,他也半点不冤枉,因为蜀郡王的的确确就是生了不臣之心。 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暗中筹谋敛财,他身在汾阳,山高皇帝远,孝文帝此前压根就没有注意过他。 现在倒好,因为萧锐,蜀郡王此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蜀郡王真的没有半分不臣之心,真的如萧锐所以为的那样,就只是做生意补贴家用,可孝文帝的疑心已起,本着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的原则,孝文帝也不会放过蜀郡王。 萧子恺震惊过后,心中又升起一股狂喜。 蜀郡王所犯之罪越重,自己的功劳就越大。 因为多亏了自己,才及时发现了蜀郡王的不臣之心,如若不然,蜀郡王身在山高水远之地,谁会注意到他? 等到他彻底做大,朝廷再想做什么,就为时已晚了。 萧锐主动招供之后,还天真地以为孝文帝真的会饶过他们。 “皇上,我什么都说了,并且句句属实,还请皇上能够高抬贵手,放我回汾阳吧!” 孝文帝听到他这般天真的话,并没有发火,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朕一言九鼎,自然说到做到,不会为难于你。 不过,你这是第一次来京城吧,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玩玩,现在就回汾阳岂不可惜?” 他说着,看向萧子恺,“齐王,你这些天,便当个东道主,带着世子到你的各处庄子好好休养玩乐一番,一定要把人招待好了。” 孝文帝朝萧子恺投去一记别有意味的眼神,萧子恺心领神会。 若是以为孝文帝真的要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去,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孝文帝只不过就是随手给了萧锐一颗甜枣罢了。 同时,他还有另一层深意,萧锐失踪,蜀郡王的人若是在京中暗处寻人打探消息,他们若是听说萧锐被下了大狱,必然会派人回汾阳向蜀郡王通风报信。 若蜀郡王事先得了消息,生了警惕,孝文帝再派人前往汾阳,只怕没法抓个人赃并获。 萧锐却是真的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不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没了生死之忧,萧锐便又想到了萧子恺一开始对待他的态度,心中顿时生出强烈的不满。 只是当着孝文帝的面,他不敢过分表露。 待离开了宣政殿,他看向萧子恺的眼神这才带上几分得意与不善。 “皇上明察秋毫,仁心仁德,我得以全身而退,让齐王失望了。” 萧子恺看着他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心中升起一阵怜悯与嘲讽。 能像他这样傻得天真也不容易。 萧子恺懒得跟他开口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萧锐见他这副反应,只觉得他一定是恼羞成怒了,这才一语不发,萧锐也越发得意了起来。 萧子恺见他如此,只在心中嗤笑一声,蠢货! 孝文帝当即派人前往汾阳,把蜀郡王请入京,同时彻查蜀郡王的经营产业。 如果蜀郡王不肯配合,格杀勿论。 他不会给自己留半分隐患。 同时,萧子恺这边派往关山马场的人也及时地带回了消息——他们抓到了蜀郡王的好几名心腹。 萧子恺顿时大喜,当即就要对手下进行一番嘉奖。 而他的手下也不敢隐瞒详情,老老实实地交代,“殿下,这几人其实并非属下抓住,而是有神秘高人主动送到属下跟前的。” 萧子恺闻言一愣,旋即又是一喜。 “定是那位神秘高人!” 除了那人,萧子恺根本想不到还会有谁有这般的好本事。 萧子恺心中一阵激动兴奋,对那位高人顿时生出了更加浓烈的兴趣与期待。 若是高人能到他的阵营,当他的谋臣,那他的夺嫡大业必将如虎添翼! 只是,他究竟怎样才能让那位神秘高人现身? 目前他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着神秘高人给他带来的各种情报,那万一哪天这位神秘高人消失了呢?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萧子恺暗下决定,定要想方设法把那位高人找出来。 他当即追问,“那位高人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或是其他的线索?” 他满心期待,只是手下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手下摇头,“对方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萧子恺心中失望一闪而过,不过,想到眼下那位高人给他们送来的现成的人证,萧子恺方才的失望便很快被激动与振奋所取代。 他这次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果然,这些关键人证的落网对给蜀郡王定罪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孝文帝对此大为满意,他看向萧子恺的眼神都充满了赞赏。 “老三,你这次做得很是不错!若非是你,朕只怕还要继续被蜀郡王蒙在鼓里,日后定要酿出大祸。” 萧子恺强压着上扬的嘴角,面上端出一派正经肃穆之色。 “儿臣这次也是运气好罢了。” 顿了顿,萧子恺又迟疑着道:“不过,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知当禀不当禀。” 孝文帝见此,便知道他要禀之事定然也非同小可,不然也不需要刻意拿出来到自己跟前提上一嘴。 孝文帝当即便肃了神色,沉声道:“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第317章 萧子骞的下场 第317章:萧子骞的下场 萧子恺这才缓缓开口,“儿臣昨日是在逍遥庄的地牢中发现了萧锐,儿臣见那逍遥庄的地牢处处血腥暴力,还闹出过人命,便命人将那逍遥庄与地牢一并查封了。 但是就在方才,儿臣才从手下口中得知,那逍遥庄……” 萧子恺说到这儿,又顿了顿,面上闪过一抹复杂至极的神色。 很是故弄玄虚了一番,萧子恺才吐出了那未完的后半句话。 “那逍遥庄,竟是五弟私底下的产业。 便是因为有五弟的庇护,他们才敢堂而皇之地开设地牢,还闹出了一桩桩的人命。” 萧子恺的这一把刀扎得,可谓是快狠准,直切要害。 他的话落,孝文帝的面色果然就是一沉。 “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萧子恺当即信誓旦旦道:“此事关涉到五弟的名声,儿臣若是没有查清楚,是断然不敢信口胡说的。” 孝文帝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萧子恺根本不可能说谎。 如若不然,自己只需要派人去查一查就能知道真假。 所以,此事必是真的! 孝文帝面上满是怒容,他大手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老五的行事,真是越发荒唐了!” 如果他只是私下置办一个赌庄做产业,孝文帝倒也不会那么震怒。 孝文帝真正震怒的是,他竟然纵容自己手下私设地牢,还闹出一桩桩人命。 他以往都端着一副温文儒雅的谦和之态,而背地里,他却是这么一副真面目,孝文帝顿时有了一种被他蒙骗,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想到之前许景然闹出的那一场大风波,孝文帝心中顿时更加上火。 如果没有老五的纵容,许景然会敢做出诱骗朝廷命官之女这等放肆之举? 孝文帝的面色越发阴沉。 而萧子恺又道:“父皇,儿臣在那赌庄里搜出来了不少账册,发现那赌庄的流水收入,颇为丰厚。” 说完,他又不动声色地补刀,“也不知道五弟赚那么多银子,究竟都花在了何处。”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像是一句随意的感叹,但却一下戳到了孝文帝脑中的那根弦。 他赚那么多银子,究竟花到了哪里? 孝文帝一下就想到了蜀郡王,他也在各处做生意,还把生意都做到了海外。 他赚那么多银子做什么?真的就只为了补贴家用? 这话说出来,骗鬼还差不多!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萧子骞这些年一直都默默无闻,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无害姿态,没想到…… 他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猜忌的想法一旦生了出来,就如同野草一般疯长,根本压都压不住。 萧子恺观察着自己父皇的面色,将他心中的想法猜了个十成十,心中一阵快意。 这次,萧子骞怕是又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事实便如萧子恺所预料的那般,萧子骞的确没有捞到什么好果子吃。 孝文帝命人去调查核实了一番萧子恺所述,最后证明,萧子恺并没有说谎,那赌庄的真正主人当真是萧子骞。 而萧子骞也的确借着这个赌庄赚取了十分丰厚的收益。 孝文帝顺势派人对萧子骞进行了由里到外,由外到里一番仔仔细细地调查,这一查便又发现了萧子骞那些在暗地里做的小动作。 那些小动作,无不证明着他的这个儿子,根本不似他原本所表现出的那么与世无争,私底下,他可藏着不小的野心! 孝文帝脸上浮着冷笑。 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该死了,该给后边的人腾位置了,也省得一个个地都想方设法地要把自己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萧子恺只盼着孝文帝能直接下一道圣旨,将萧子骞直接赐死。 但孝文帝却没有那样做。 孝文帝子嗣不丰,统共就生了五个儿子,还夭折了两个,就只剩下了三个。 这些年,后宫已经许久没有再添新丁,他这辈子的子嗣大概也就这样了。 就这么三个儿子,若要他亲手赐死,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但孝文帝的心软,也只能让他留住萧子骞的一条性命,仅此而已,该罚的还是要罚。 于是,正在王府里禁足的萧子骞,突然就又收到了一道圣旨——他直接被委派前往晋安守皇陵,归期未定。 萧子骞接到这圣旨,只觉如遭雷击。 去守皇陵! 这名头虽然好听,但谁都知道,这就是贬黜。 皇陵清苦不说,更要紧的是,他与燕京城的一切都断了联系,此前经营的一切都要就此断了。 而且,归期未定,就意味着他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 他难道要在皇陵过一辈子吗? 他到底又做错了什么父皇要这样对他? 很快,萧子骞就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原来,竟是逍遥庄出事了,父皇查到逍遥庄是他的产业。 父皇多疑,他一定是怀疑自己了。 而带人查封逍遥庄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萧子恺。 萧子骞狠狠闭了闭眼,拳头顿时握得一阵咯咯作响,面上一片铁青,胸中更是一阵气血翻涌。 又是萧子恺,可恶! 从前不久开始,萧子恺就处处针对他,处处设局陷害他,将他逼得节节败退,原本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局面,顿时一败涂地,兵败如山倒。 他这么多年的筹谋和努力,因为萧子恺全都毁了!他如何能不恨? 现在,他被父皇遣到晋安守皇陵,便相当于被打入了冷宫。 就算他有机会再回到燕京城,可是那时候,他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谋划,这谈何容易? 更何况,那时候父皇必然也会盯紧了他,时刻防备着他。 他已经暴露了,已经惹来了父皇的疑心,想要再让父皇打消对他的怀疑,心无芥蒂,那谈何容易? 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可以归于一句话,他完了,他的夺嫡之梦,彻底碎了。 萧子骞面如土灰,颓然跌坐在地。 萧子恺现在就已经对他百般刁难,步步紧逼,日后,如果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岂会让自己好过? 到那时候,他怕是连安安生生地守一辈子皇陵都会成为奢望。 萧子骞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打败,他一定能找到绝地反击的好机会! 第318章 狼狈离京 第318章:狼狈离京 听到萧子骞的这个消息,牧晚秋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浅笑。 要推翻一座大厦,必须得找到它最脆弱的一根梁,以此为开端,逐一突破。 现在的萧子骞,羽翼尚未丰满,牧晚秋很轻易就找到了他的破绽,借力打力,将他这些年所积攒的基业毁于一旦,将他彻底打入尘埃。 从此以后,萧子骞想要再重新掌权,那便是难上加难。 他的野心被孝文帝所知晓,孝文帝也会派人紧盯着他,不会再给他半丝有所动作的机会。 萧子骞在皇陵的日子,枯燥乏味,最主要的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像是永无止境的绝望,那样的日子,永远都看不到头。 对于一个曾经那样野心勃勃,肖想那个位置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牧晚秋缓缓吐了一口气,整颗心豁然一阵轻松。 萧子骞尚未离京,燕京城中就传出了一个传言:那逍遥庄实际上是景郡王萧子骞的产业,因为景郡王的包庇袒护,逍遥庄才敢开地牢,动酷刑,害人命。 此事被皇上发现,发了雷霆之怒,这才将景郡王遣去守皇陵。 一时之间,众百姓们对此纷纷议论。 大家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还算是颇高,若非蜀郡王又做了什么惹怒皇上的事,皇上无缘无故怎么会将他送去守皇陵? 以往萧子骞刻意经营名声,百姓们都觉得这是一位温文儒雅的王爷,至少他比萧君离的名声好多了。 但后来,先是有了许景然之案,又有了逍遥庄之事,萧子骞苦心经营的形象,彻底毁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想要经营树立起来,难如登天,但想要毁掉,却是易如反掌。 三天后,萧子骞打算低调离京。 但最近他是风云人物,他想要低调,有人却想痛打落水狗。 萧子骞乘着低调的马车经过,然而道路两边,却有百姓们扬着声音正在肆无忌惮地对他评头论足。 以往民间关于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但这次则是刚好相反,入耳的,全都是十分不好听的话。 “你们听说了吧,景王被遣去守皇陵了。” “什么景王,他已经不是亲王,现在是景郡王了。” “以前我还觉得景郡王为人很是不错,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然纵容手下赚那样的黑心钱,可见他的心也是黑的,” “多亏皇上英明神武,大义灭亲,直接将他遣去守皇陵了,不然,他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危害相邻的恶事呢!” “对对对,最好是让他在皇陵守一辈子。” 听到百姓的这些话,萧子骞气得一张俊脸黑沉。 这些刁民,自己就算被降爵,他也还是郡王!他们哪来的狗胆,敢这样嚼自己的舌根? 萧子骞气急,很想掀开车帘怒喝一番,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萧子骞又硬生生地把怒意压了下去。 如今他的处境今非昔比,他若是还没出城又惹出乱子,必然会更加招至父皇不快。 萧子骞想要忍耐,但最后却是事与愿违。 忽的,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扔出一个臭鸡蛋,准确无误地从那车窗砸了进去,车中立马传出一阵愤怒又崩溃的低呼。 “是谁!” 那臭鸡蛋砸来的力道十足,直接打开了轻飘飘的车帘,砸到了萧子骞的身上。 鸡蛋炸裂开,迸射出一股熏人的味道。 不论是这味道,还是这般屈辱,都让萧子骞愤怒不已。 萧子骞一边掀开车帘,怒目而视。 没想到,迎面又是一颗臭鸡蛋砸来,因为萧子骞探出了头,那枚鸡蛋,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了萧子骞的面门上。 空气仿佛都瞬间安静了。 原本纷纷议论的百姓,都一下止住了话头,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萧子骞的面容铁青,他整个人也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那散发着浓烈臭味的蛋清毫无预兆地从他的眼睫上滴落,掉到他的唇上。 萧子骞:!! 他瞬间崩溃,面色大变,他张嘴,想要高声怒吼,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他一张嘴,那该死的玩意儿就顺势流进了他的嘴里,那股味道,瞬间叫他一阵反胃,连连干呕起来。 侍卫急急朝四周巡视,想要将那扔鸡蛋的人揪出来,但四周都是黑压压的百姓,侍卫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萧子骞也很想把对方抓出来,碎尸万段! 但此时他却什么都顾不得,根本忍不住连连干呕。 围观的百姓生怕自己遭了鱼池之殃,被当成扔鸡蛋的人抓起来,是以大家都纷纷后退散去,不敢再凑热闹。 不过,有一说一,景郡王此时的模样,当真是狼狈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皇家书院今日刚好休沐,牧晚秋便特意来了萧子骞离京必经的茶楼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 虽然萧子骞已经惨败,但她的心底里,终究还是生出了些许不甘。 前世萧子骞对白家赶尽杀绝,自己死后,连一口棺椁都没有,只被那草席一裹,直接就扔到了乱葬岗。 如果不是萧君离,她怕是只能当一个孤魂野鬼,连进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萧子骞虽然惨败如同落水狗,可他却还是皇子之尊。 若是不能再为他添点堵,牧晚秋心里总觉得有点不痛快。 所以,牧晚秋便精心为他准备了几个臭鸡蛋。 看到他被臭鸡蛋砸中的狼狈模样,牧晚秋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在她心口的那股子隐隐的不甘,也终于散了几分。 但也只是散了几分而已。 前世的血仇,岂能这般轻飘飘地揭过? 血债血还,方为正道。 去皇陵守陵,只是对他的阶段性打压。 待她腾出手来,才是他血债血偿的时候。 萧子骞带着一身的脏污,本想打道回府整理一番,但那些护送的侍卫却是不冷不热地道。 “景郡王,今日时间可不早了,咱们还得加紧赶路。 若是再耽搁了,不能按时到皇陵,小的可吃罪不起。 您啊,就且将就着些吧。” 第319章 将他的产业都挤垮 第319章:将他的产业都挤垮 萧子骞闻言,瞬间气得面色铁青。 这些捧高踩低的玩意儿,见他倒了,竟是这点脸面都不给他留! 萧子骞的拳头握得一阵咯咯作响,对上那些侍卫有恃无恐的神色,最后,他还是狠狠将这口气憋了回去。 他便顶着这满身的脏污,狼狈地出了城, 坐在马车中的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牧晚秋在暗中所为,他将这一切都尽数怪到了萧子恺的身上。 且等着,只要自己不死,便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萧子骞这边落得个守皇陵的下场,而不久之后,蜀郡王的下场则是更加凄惨几分。 当初萧锐在燕京失踪,蜀郡王的手下便急忙给蜀郡王传了信,蜀郡王凭借着敏锐的直觉,隐隐感知到了危机的降临,他当即做出了应对。 当孝文帝派人到汾阳请他入京时,蜀郡王便知道自己的直觉成真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 然而蜀郡王造反的时机到底不够成熟,孝文帝对他也早有防备和杀心,最后蜀郡王的叛军被尽数绞杀。 此事传回燕京时,已是数月之后,众百姓都大为惊骇。 身在京城的萧锐也被孝文帝一杯毒酒赐死。 直到临时,他也终于明白,这段时间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孝文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只是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此为后话。 牧晚秋看完了好戏,也心满意足起身离开。 不过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她并不忙着回去,也不知道自己的铺子现在装潢得怎么样了,她当然要亲自去看一眼。 牧晚秋先就近去了朋来客栈,哦不,现在,那已经不叫朋来客栈了。 她是要把这客栈发扬光大的,自然要让它彻底改头换面,不能继续延续以前的名字。 牧晚秋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有间客栈。 现在,这个招牌还没定制好,那上面挂着的,还是朋来客栈的牌匾。 为了装修改造,客栈已经暂时关门,不少人都站在旁边围观,纷纷猜测着客栈关门的原因。 谢方平终于撑不住要关门大吉了? 还是真有人不长眼,将这铺子给买了? 可是他们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众人暗暗猜测之时,牧晚秋已经从后门进了客栈。 经过一番全方位的清扫,客栈的每一张桌子,每一张凳子都锃光油亮,显得焕然一新。 客房里的茶具也换作了一整套的天青色窑瓷,虽不贵重,但却自有一股文雅大方之感。 客房中的薄被也都统一换过,被套亦是全新的,每间客房的色彩花样都各不相同,有的稍显明艳,有的偏于素雅,但不管花色如何,都不会过于浮夸,老少皆宜,不会让客人觉得睡得不自在。 每间客房中都熏了香,牧晚秋挑的是一款偏清新淡雅的熏香。 如此,若是不喜熏香之人也不会过于反感,若是喜好浓香的,亦可自行调换。 除此之外,再配上名画、古诗,抑或是相得益彰的瓷器摆件,又多了几分雅致。 牧晚秋的这间客栈,主要的目标对象是读书人,所以,客栈里的装潢布置,都得与文雅挂钩。 但凡是读书人,多多少少都有那附庸风雅的喜好,既然如此,她这般投其所好,总错不了。 牧晚秋将各间客房都巡视了一番,对最后的结果十分满意。 她不仅买下了这整件客栈,连客栈的店小二也一并买了下来。 甚至,那位原本的东家,谢方平,牧晚秋也一并招揽到了麾下。 她的客栈开业开得急,要招人也比较来不及,这些人毕竟是熟手,用着自然方便。 眼下这番成果,便是乔家兄弟带着原由的店小二们一起打理出来的。 谢方平对这间客栈的情感最是复杂。 这本是自己的产业,可最后却经营得这般潦草惨淡,他的心中也是一片凄凉。 牧晚秋竟然愿意将他的这个烂摊子接过去,谢方平既高兴,又有些难言的复杂与不舍,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 这铺子的名声已经坏了,新东家能把客栈盘活吗? 可新东家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哪里懂得怎样经营生意?这多半就只是她年少无知的过家家罢了。 谢方平便是带着这样的怀疑与不信任参与了对客栈的全方位改造。 亲眼见到原本有些朴素寻常的客栈摇身一变,变得高雅有格调,谢方平心中不由生出丝丝波澜。 这些布局和改变都是出自那位年轻的新东家之手,或许这位年轻的新东家也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只是在过家家。 只是,谢方平知道做生意不易,光是这些布局和改变,也只能是锦上添花,而并非釜底抽薪的好法子。 铺子的名声毁了,客人不愿意上门,再漂亮的布置都没用啊。 谢方平心中暗暗忧虑,但牧晚秋却是十分自信。 她手中握着必胜的筹码,就算是再烂的牌面,也能绝地反击。 牧晚秋毫不吝惜地对负责此事的乔家兄弟一番夸赞,“做得不错!” 他们被牧晚秋夸得面颊泛红,眼中也一下亮了起来。 “都是小姐安排得周全,小的也就是跑个腿罢了。” 牧晚秋话锋一转,不忘督促,“不过还得继续加紧进度,不可耽误接下来的开张。” 他们立马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兄弟们一定紧着心中的那根弦,绝对不会误了小姐的事。” 牧晚秋满意颔首,这才离开,往下一个铺子而去。 那铺子在同福酒楼对面,牧晚秋往那边去,自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唐旭尧。 不知道唐旭尧那边有什么进展了。 正这般想着,她们便走到了。 前方一阵人群骚动,那骚动的所在不是别处,正是同福酒楼。 同福酒楼正是萧子骞的产业,他虽然被贬往晋安守皇陵,却并没有被抄家,他的这些正规产业自然还在。 不过,很快就会没了。 牧晚秋下一步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将他的产业挤垮,一个不留。 就算萧子骞有朝一日还能回来,留给他的,也会是一个凄惨寥败的烂摊子,再怎么捡都捡不起来。 第320章 他的身世不简单 第320章:他的身世不简单 而牧晚秋想要挖走的那位经商奇才唐旭尧,眼下便正是在这酒楼里当一个寂寂无名的跑堂。 牧晚秋心神一动,迈步上前。 难道这番争执与这件事有关? 牧晚秋心中生出猜测,她寻了个空当挤进了人群,看到那被围在中间的人,心道果然如此。 此时正在人群中闹事的,正是乔家兄弟中的两人:乔木和乔林。 乔木,人如其名,性情憨厚木讷,沉默寡言,像个木头桩子。 乔林,也是人如其名,为人机灵,脑子活泛,会来事。 这俩兄弟性情迥异,倒是互补了。 此时他们两人都换了一身装束,身上穿着华美的锦衣,脚下踩着精致的皂靴,左边腰上挂着一枚玉佩,右边则是别着一把折扇,看起来皆是价值不菲。 都说人靠衣装,哪怕他们原本的气质有些粗莽,换了这么一身装扮,顿时就有了土财主家的儿子的感觉,反正就是让人觉得人不傻,钱还多,十分之嚣张跋扈,不好惹。 此时,两个小厮装扮的人手中正扭着一人,那人被扭得动弹不得,整张脸都皱巴到了一处,哎哟哎哟直喊疼。 那两名“小厮”,自然也是乔家兄弟友情出演的。 也是,乔木和乔林现在既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出门在外自然不可能没有下人跟着。 还别说,他们四人这一番行头看起来的确挺不错,至少看着没有什么违和感,不会让人一眼就生疑。 乔林气势汹汹,“你们这是什么破酒楼,店小二手脚不干不净,连爷的银子也敢偷拿,爷这就把他扭送去见官!不叫他挨顿板子,蹲一场大狱,爷就不姓乔!” 那被扭着的人当即大喊,“爹,爹您救救儿子啊!” 这人正是同福酒楼掌柜李大全的儿子,李满福。 李大全满脸焦急,连连赔笑作揖。 “两位公子误会了,方才犬子不是要偷拿贵客的银子,而是看到贵客们离开,捡起那银子要给贵客送去。 可巧他还没送出去,贵客就寻回来了,这才误会了。 这真的是一场误会,两位贵客请息怒,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乔木和乔林两兄弟从举止气度上看不像是高门大户人家出身,但他们的装扮很能唬人,让人一看就误以为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公子。 有钱和有势这两样,他们至少占了一样。 而做生意的,是最不能得罪人的。 若是以往,李大全处理起这样的事来可半点不怕,毕竟这是堂堂五皇子萧子骞的产业,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麻烦? 可是今非昔比,五皇子最近踩了霉运,先是从亲王贬为郡王,现在还被遣去守皇陵去了。 李大全得了萧子骞心腹的嘱咐,以后开门做生意,处处都得低调,千万不可惹是生非,不可再给主子添麻烦。 那嘱咐还在脑子里回荡,这麻烦事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牵扯进了自己儿子,李大全这才急得满头冒汗,不可开交。 牧晚秋听了这番交锋,总算明白了大致的情况。 她知道,乔木乔林两兄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闹这一出,他们定是冲着唐旭尧来的。 她目光在酒楼门口逡巡一圈,果然看到了唐旭尧。 他的容貌周正,身量很高,身板却显得过于单薄瘦弱,一身跑堂的装扮,衣裳灰扑扑的,很是寻常。 只是某些角度,某些瞬间瞧着,他的五官要比常人看起来更加深邃,眼睛更加幽深,鼻子也更加高挺几分。 不过这样的特征并不算明显,一般不会被人多加在意。 而牧晚秋却是因此多看了他几眼。 牧晚秋对此人这般上心,不仅是因为他上辈子表现出来的惊人经商天赋,还因为他的身世。 上辈子萧子骞曾对她提过,唐旭尧的身世并不简单——他的母亲是异族女子。 至于那位异族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哪个异族,牧晚秋当时并不关心,便没有多问。 但从萧子骞的神色语气来判断,那位异族姑娘身份定然不简单。 后来牧晚秋死了,对唐旭尧身世的后续也就无从得知。 即便如此,牧晚秋心中还是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唐旭尧的身世必然不简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牧晚秋还是决定及早下注。 退一万步讲,就算唐旭尧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世背景,光是冲着他的经商之才,她就稳赚不赔。 牧晚秋站在人群中,饶有兴味地围观着,她倒是要看看,他们四人究竟要怎么把这一出戏唱下去。 李大全只想息事宁人,但乔木和乔林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哪里会肯坐下来谈? 乔木高声道:“误会?如果是误会,他会把银子往自己的怀里塞?他分明就是见财起意!” 乔林捧哏,“大哥,别跟他们多费口舌,直接扭送官府便是。 哼,你小子若是干脆些,把罪给认了,小爷或许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现在,既然你这般不识趣,就做好把牢底坐穿的准备吧!” 那俩小厮十分配合地一个用力,将李满福的手臂往身后一拗,然后粗暴地拽着他就要走。 李满福顿时忍不住连连哀嚎起来,李大全见此,顿时大急。 他抹了一把额上热汗,急急上前阻拦,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两位爷,留步,请留步啊!凡事好商量,您二位想要什么赔偿都行,又何必惊动官府呢?” 乔林一副凶神恶煞,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你睁大你的狗眼瞧瞧,爷是稀罕你那点子赔偿的人吗? 爷虽然有钱,不稀罕你的臭钱,但别人也休想打爷的主意。 人争一口气,像他那样手脚不干净的人,爷偏就不想放过。 这次放过了,下回,还不知道是哪位客人要跟着遭殃呢!” 乔木不善言辞,这吆喝的事就全交给乔林。 乔木的身材高壮,此时他便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倒也十分能唬人。 眼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指着他们纷纷议论着,李大全急得满嘴包。 他们这么一闹,不仅自己儿子要吃一顿牢饭,便是这酒楼的生意,也会大受影响啊! 第321章 一条忠诚乖顺的狗 第321章:一条忠诚乖顺的狗 李满福早就吓破了胆,他不想吃牢饭,更不想挨板子。 他为自己大声辩解,“我没想偷拿你们的银子,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乔林一声冷嗤,忽的朝唐旭尧的方向就是一指,“当时就你们两个人在,不是你偷拿的,就是他! 哼,反正不管是谁偷拿的,都是你们酒楼的人!今天爷要是不把你们告翻了,爷就不姓乔!” 唐旭尧被他这么一指,神色微变。 被乔林这么一提醒,李大全和李满福都是一愣,旋即眼珠一转,两父子都齐齐生出了一个默契的念头。 李满福当即就嚷道:“没错,就是他偷拿的! 一开始那钱袋子就是他捡起来,想要悄悄往自己的荷包里塞,是被小的瞧见了,小的这才将荷包抢了过来,想要把荷包还给二位爷。 但小的还没来得及追出去,二位爷就折回来了,刚巧就看到荷包在小的手里,这才误会了。” 李满福说完,狠狠瞪向唐旭尧。 而唐旭尧听了这番指控,心中竟然没有生出意外的情绪,反而觉得,果然如此。 他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李大全飞快迈步朝唐旭尧而去,抬手就给了唐旭尧一耳光。 那一记耳光结实又响亮,打得唐旭尧脸颊一阵火辣辣的。 李大全声色俱厉,“你个混账东西,客人的物件你也敢贪墨,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还不快跪下向客人道歉!” 唐旭尧僵着身子站在远处,微垂着头,神情中透着一股微微的倔强。 他开口,“我没有……”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觉膝盖一疼,整个身子一个趔趄,只听“扑通”一声,他重重跪了下去。 是李大全直接朝他的膝盖踢了一脚,那一脚踢得又快又狠,唐旭尧来不及防备,这才被踢得跪了下去。 听得那响亮的“扑通”声,可以想见有多疼,他的膝盖定然已经被磕出一片淤青。 乔木和乔林都惊了一下,互相对望一眼,彼此交换了一记眼神。 咳,他们会不会做得太过了? 但谁让唐旭尧那么死脑筋,死活不肯离开同福客栈,他们就只能采取一点非常手段了。 唐旭尧之所以不肯离开同福客栈不是因为这同福客栈本身,这原因,全在李大全身上。 唐旭尧父母双亡,是李大全收养了他,将他养大。 可李大全对这个养子却并不好,每次他儿子闯祸,挨打挨骂的都是唐旭尧。 后来李大全当了这同福酒楼的掌柜,他便将儿子也弄进来当了个小管事,而唐旭尧则只能当个跑堂小二。 原本李大全对唐旭尧并不以为意,但后来,酒楼遭遇了一次危机,是唐旭尧提出了可行对策,这才将那危机解除。 李大全也慢慢发现了唐旭尧在经商上的能力不俗,而与之相对的,自己儿子就显得平庸又不起眼。 李大全生怕唐旭尧在自己死后压了自己儿子一头,抢了自己儿子的位置,也怕他另起炉灶,大放异彩。 所以,李大全便更加牢牢地将唐旭尧栓在自己身边,只让他当自己身边一条忠诚乖顺的狗,既能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解决难题,又能牢牢控制住他,打压他,让他没有出头之日。 其实以唐旭尧的心性,他如何看不明白养父的意图? 只是,他的肩头上,压着养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罢了。 就算养父对他有再多的心机与谋算,都改变不了他曾对自己养育一场的事实。 如果没有他的收养,唐旭尧早就死了,不会活到现在。 这也是唐旭尧不会轻易被别人挖走的原因。 牧晚秋便是知道这一点,才将这个难题交给了乔家兄弟。 如果乔家兄弟连这个内情都没有查清楚,就只想简单粗暴地用银子来砸人,那注定要碰一鼻子灰。 眼下,牧晚秋冷眼旁观着,心中升起一阵满意。 看来他们定然是查清楚了唐旭尧的背景,明白要想拿下他,就必须从李大全父子身上下手。 既然唐旭尧出于信义不肯离开同福酒楼,那就只能想办法让李大全亲手将他赶走了。 如果李大全对唐旭尧是真心实意,今日之局,乔木和乔林就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但眼下看来,李大全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牺牲一个区区养子,又算得了什么? 乔林轻咳一声,回过神来。 他重新摆出了桀骜的冷色,“这是怎么一回事?李掌柜,你可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大全狠狠瞪向唐旭尧,转向乔木乔林兄弟时,神色又多了几分讨好。 “两位爷,此事定然是他做的。 他以前就手脚不干净,没少偷拿账上的钱银,小的念在他身世可怜,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今日竟敢连客人的东西都敢下手。 这实在是小的管教不利啊!” 李满福也跟着大喊,“没错,他手脚本就不干净,就是他做的,我,我是无辜的啊!” 唐旭尧跪在地上,拳头握得很紧,他原本一直垂着头,直到现在,他终于缓缓抬起头,紧紧看向李大全,双目一片赤红。 他一字一顿地道:“义父,不是我做的!”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很多很多这样的场景。 每次李满福闯了祸,都嫁祸到他的身上。 他每次都这样为自己辩解,可是,最后的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 哪怕李全福嫁祸的手段拙劣到三岁小孩都能一眼识破,但义父却总是偏信于他。 这一次,唐旭尧依旧坚持说出自己的辩解,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后的结果。 义父不会信他。 在自己这个养子,和李全福那个亲生子之间,他永远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全福。 果然,他说出这句自辩的话,李大全当即便勃然大怒。 “你还敢狡辩!以往你小偷小摸也就罢了,义父看你身世可怜便对你网开一面,今日你连客人的东西都敢下手,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大全一边怒骂,一边深深地望着唐旭尧,眼神中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 第322章 让他顶罪 第322章:让他顶罪 乔林开口,“这么说,他才是真正想要偷拿小爷钱袋子的人?” 李大全转向了乔木乔林两兄弟,态度便是一转,“对对,没错,他才是真正偷拿了你们银子的人,这事的确是小的管教不利,让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到二位爷跟前现眼。” 乔林冷声道:“这样的人李掌柜还要继续留在酒楼里做事?” 到了关键的地方,乔木也开口附和,“对,这样的人,李掌柜还要继续任用?以后谁还敢再来你家酒楼吃饭?” 李大全见他们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一喜,忙不迭道:“小的这就将他辞退!从今以后,他都不再是这酒楼的人!” 想到唐旭尧的经商天赋,李大全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但眼下,为了自己儿子能够全身而退,他彻底豁出去了。 大不了等那小子从牢里出来之后,自己再主动低头示好,再把他弄回来,继续为自己卖命。 反正那小子是自己养大的,养育之恩大于天,他难道还能违逆自己的意思不成? 李大全心中这般盘算着,然而他不知道,他今日之举是彻底将唐旭尧推了出去,之后他不仅没能如愿再次将唐旭尧弄回来为自己卖命,还让唐旭尧成为了自己的头号劲敌。 那时的李大全心中懊悔不已,但一切都已经迟了。 乔木乔林听到李大全的这话,又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心中俱是升起一阵得意。 目的达成了。 乔木和乔林沉浸在成功之中,还要死死憋着不能表露出喜意,两人憋得艰难,为避免露馅儿,两人皆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李大全见他们依旧板着脸不说话,便又生了误会,只当他们依旧是不肯将此事揭过,不肯放过自家儿子。 李大全便只能继续道:“为表小的的歉意,这小子便交给两位爷处置,见官也好,打杀也罢,只凭两位爷开心。” 唐旭尧听了这些话,心底一片发凉。 虽然早就知道义父会偏心,可是他的心底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怀抱一丝希望。 现在,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全都化作了一把把尖利的刀,狠狠地刺入心口,扎得他遍体鳞伤。 李满福听了李大全的话,却是大喜。 他也急切地附和,“对,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是冤枉的,你们就算是要算账,也该找他才是。” 唐旭尧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颓然地保持沉默。 有什么用呢?自己就算说再多,也没人会信。 自己越是辩解,只会越发招至义父的厌恶,也更会让他见识到义父的心究竟有多偏。 唐旭尧感到一阵阵心冷。 乔木和乔林看着唐旭尧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两个大老爷们儿都觉得有些不忍了。 这对父子能够毫不犹豫就把唐旭尧卖了,让他来顶罪,可见以往这样的事并没有少做,他们可真不是东西。 唐旭尧就此脱离这对父子的掌控,也是好事一桩。 话虽如此,但看到这对父子这副嘴脸,乔木和乔林还是觉得十分看不过眼。 乔林故意摆出一副并不肯完全相信他们的样子,冷冷看向李满福。 “就算他是罪魁祸首,你也未必清白,你们两个都得跟爷去见官!” 两个“小厮”再次十分上道,默契地加重了手头的力道,一下将李满福抓得嗷嗷大叫,简直把冷汗都疼了出来。 李大全见此,简直心疼得不得了,赶忙上前连连告饶,“两位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事真的是误会一场。 这小子才是胆大包天要贪墨两位爷的银子的人,两位爷要撒气,就冲着这小子撒,这样也才能更解气不是。” 乔林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小爷瞧他不顺眼,在他身上撒气小爷更解气。” 李大全:…… 他的脸涨得通红,心中真是又气又急。 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半月前,景郡王还是堂堂景王的时候,他何至于会像现在这样卑躬屈膝? 现在景郡王落魄了,他才不得不这般憋屈,在这俩二世主面前装孙子。 待日后,景郡王重新复宠之时,看他不找机会好好地把这俩鳖孙教训一通! 李大全险些气出内伤,只能在心中疯狂大骂。 殊不知,乔木和乔林之所以敢这般嚣张地上门找茬,便是瞅准了景郡王今日惨淡离京,这同福酒楼失了后台,面对他们的刁难只能息事宁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现在景郡王本尊亲自出面,他也会选择息事宁人,不会为了一个小小掌柜之子就再往自己的身上揽麻烦。 他现在自身难保,自然没有为他人出头的能力。 乔木和乔林很是不依不饶地大闹了一番,那俩小厮手上也没闲着,时不时就往李满福身上招呼,李满福疼得嗷嗷直叫。 最后,在李大全提出要用银子平息他们怒火的时候,两兄弟终于见好就收,不情不愿地收了银子,把李满福给放了。 而唐旭尧,则是被他们以“罪魁祸首”之名带走了。 李大全只庆幸自己儿子终于被他们放过,不用平白再遭一番牢狱之灾,同时对儿子的伤势心疼不已,哪里顾得上去管唐旭尧的死活? 就算唐旭尧真的被送去见了官,偷银子的罪名,最多也就挨几板子,关上一段时间,也死不了。 等他回来了,自己再适当向他示好,再将他哄回来便是。 就算自己今天让他顶罪,可自己是他的养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还能不管了? 这么多年他都那么听话,这一回自己招招手,他也必然会乖乖地回来。 李大全这般理所当然地想着,扶着自己的儿子,头也不回地进了酒楼。 唐旭尧朝李大全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着,有些人认识唐旭尧,眼下见到这般闹剧,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李大全对唐旭尧究竟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 那李大全摆明了是偏心亲子,有什么好事只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有什么祸事,遭殃的铁定是养子。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处事太过不公,也未免让人瞧不上。 第323章 我不愿意 第323章:我不愿意 百姓们纷纷议论着,但也只是唏嘘感叹一番,即便心中对唐旭尧有几分同情,也没人真的站出来为他说话。 归根结底,这都是别人家的事。 而且,乔木和乔林看起来那般不好惹,他们贸然出面,只怕要惹上一身臊。 众人一边摇头感叹,一边纷纷散了。 乔木和乔林示意两个“小厮”,他们上前,将唐旭尧从地上拽了起来。 “跟爷走吧!” 唐旭尧被强势地拽走了,没有挣扎反抗,神色间也一片麻木,就好像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丝毫不为所动。 牧晚秋没有现身,她抬步往自己新买的茶楼而去,却示意冷月跟上,瞧瞧这事的后续。 她没忘记自己此行视察茶楼装潢进度的目的,但她也想知道,乔木和乔林还打算如何行事。 或许他们觉得,逼得李大全主动将唐旭尧从同福酒楼中赶走,他们就能顺势将唐旭尧收为己用。 但牧晚秋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唐旭尧在面对自己的养父李大全时,能收敛脾气,甚至堪称逆来顺受,这也是他十分重情义的一点。 但对待其他人,唐旭尧就没有那么亲切友好了,甚至会有些执拗与古怪。 如果乔木和乔林以为只要李大全将他从同福酒楼赶出来,唐旭尧就会乖乖地归顺他们,那就是太过天真了。 李大全的做法固然会让唐旭尧心寒,但他一旦知道乔木乔林是别有目的所以才演了那么一出戏,他对他们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牧晚秋有一种预感,乔木乔林要碰上硬钉子了。 事实果然如牧晚秋所预料那般,乔木和乔林的确碰了一个硬钉子。 他们自然没有将唐旭尧带去见官,而是带往自己所住的宅子,这是牧晚秋给他们提供的住处。 刚一进去,唐旭尧就见到了此前曾出面游说他,想要将他重金聘走的乔建松。 唐旭尧并不蠢,事到如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不肯接受对方的重金聘请,对方便没有再来打扰他。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对方并没有死心,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方法和策略。 唐旭尧面上当即便露出一抹冷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算计,我真是没想到,我一介区区小民,竟然有这般大的荣幸,值得你们劳师动众地设下这么一大盘局。” 他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乔峥嵘不在的时候,乔建松便是众人的头儿。 他看着唐旭尧的神色,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微妙的预感。 他觉得,事情或许并不似他们所以为的那么理所当然。 他望着唐旭尧,摆出一副真诚的姿态和语气。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也不必拐弯抹角了。 原本你不肯从那同福酒楼离开是因为你义父的缘故,但现在,我相信你应该没有这个顾虑了吧。 我们主子欣赏你的才干,真心实意想要用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乔建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旭尧淡淡打断,“我不愿意。”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 乔建松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沉声问:“为什么?” 唐旭尧的语气依旧冷淡,连回答的话都显得十分敷衍,“我一介庸才,当不起这般抬举。 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那恕我不奉陪。”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唐旭尧方才被李大全踹了一脚,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早就肿了。 他现在走起路来便是一瘸一拐的,他的面色颓然,整个人瞧着,便多了几分落魄与寂寥之感。 但,乔家一众兄弟们怎么可能让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唐旭尧对上这一圈人高马大的人墙,面上依旧无甚情绪波动,只是眼神多了几分冷意。 “怎么,你们要用强吗?就算你们用强,只要我不愿,你们也休想拿我怎么样。” 乔林沉不住气,直接道:“只要你一心一意地替主子办差,各方面的待遇定然亏待不了你,比你在那破酒楼里干好千倍百倍!” 唐旭尧冷声,“我不稀罕。” 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乔林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到了什么,一副不敢置信地语气道:“你该不会还想回去给你那义父卖命吧?你可醒醒吧,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方才的事,就算是我们兄弟俩有意设计,但你义父如果真的把你当亲人,就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乔木也难得主动开口附和,“那老头儿对你根本就是无情无义,以前你不清醒,现在总该认清现实了吧。 你跟着这样的人,一辈子就只能被埋没了。” 唐旭尧听了两兄弟的这话,像是被踩到了痛脚,面色禁不住微微一变。 他冷冷道:“那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插手!” 乔林气结,顶了一句,“你可拉倒吧,我们是外人,你也不是什么内人,不然李大全也不会眼睛都不眨地把你推出来给他儿子顶罪。” 乔建松的嘴角抽抽。 乔木出声提醒自家弟弟,“内人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乔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就那个意思,那老头摆明了没把他当儿子,他倒好,硬是上赶着当这冤大头。” 唐旭尧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即便他自己对此已经心知肚明,但是,这也是独属于他的伤口,眼下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揭开,他不仅疼,还觉得羞恼。 他双目含怒,恶狠狠瞪着乔林,“闭嘴!” 乔林也怒目而视,“我们说错了吗?” “你们千方百计地把我从酒楼里赶出来,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在做天大的好事,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呵,我唐旭尧偏就生了这根反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主,轮不到你们在这儿指点江山!” 乔林:“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这是在害你吗?我们是在把你从火坑里拉出来啊!” 唐旭尧:“我稀罕?” 乔林忍不住了,直接就抡起了拳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欠揍。 第324章 那不是淮阳王殿下吗 第324章:那不是淮阳王殿下吗? 乔建松沉声喝道,“乔林!” 乔林的拳头也没有真的落下去,他直接被人拉开了。 乔林简直要气炸了,他根本就没说错,这人难道没长眼睛,看不出那李大全是怎样的人? 他实在想不通,牧小姐为什么要让他们想方设法地来收服这么一个人。 这人哪里像是有什么大才干的样子,他简直就是个大傻子! 乔林在心中疯狂碎碎念。 乔建松看向唐旭尧,试图为彼此递个台阶,缓和一下气氛。 毕竟,事情还没谈拢,还得继续谈。 但乔建松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唐旭尧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 “如果你还要继续劝我归顺你们主子,为你们主子办事,那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不可能!” 乔建松看着唐旭尧的神色,面色凝重。 这根硬骨头,简直比他们所想象的要难啃多了。 他的脾气乖戾又古怪,如果他们一味用强,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还会适得其反,越发激得他反感。 除非让他心甘情愿,不然,这倔种定然还是不肯低头。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怎么替主子办事? 那也是他们没把差事办妥。 乔建松一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番思索之后,他开口,“既然如此,是我们冒犯了,唐公子请自便。” 这便是要把唐旭尧放了。 众人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好容易才把人弄来,怎么就又要放了? 乔林张口要说些什么,但被乔建松的眼神制止了,唐旭尧没有半分留恋,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乔林看着唐旭尧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窝着一团火。 他忍不住抬脚,朝旁边的石阶狠狠踹了一脚。 下一瞬,他立马很没形象地抱着脚哀嚎出声。 真他娘的疼! 有人忍不住开口,“就这么让他走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乔建松当即道:“当然不可能,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乔建松当即吩咐了几人,“你们跟上他,小心不要让他发现,除非他遇到了危及性命的危险,不然你们便都隐于暗处,按兵不动。若是有什么变故,及时来禀。” 几人得了吩咐,当即便去了。 乔林一边抱着伤腿,一边愤愤抱怨,“那小子可真是能拿乔,如果不是主子点名要他,我非得给他套上麻袋,狠狠揍上一顿不可。” 乔木瞪了他一眼,“别说这些意气话,还是想想怎样让那小子老老实实服软吧。” 乔林哼哼一声,这才闭嘴了。 他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啊?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俱是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可他们都是乡野出身,要说一把子力气是有的,但要让他们动脑筋,这就是为难他们了。 他们便齐齐把目光投向了乔建松。 之前赌坊的每一个计划,都是乔建松出的主意。 这次乔木乔林兄弟演戏的法子,也是乔建松想出来的。 除了乔峥嵘以外,他们就听乔建松的。 “建松哥,你说,有什么法子,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乔建松看着这些一脸憨相的兄弟们,心中叹了口气。 他从一开始,也就没奢望他们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乔建松一番思索之后才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攻克唐旭尧,还是得从李大全身上下功夫。” 乔建松心中也不甚有把握,但眼下,他们也只能想尽办法,放手一试了。 如果连主子第一次交给他们的任务都没法完成,那以后主子还怎么可能会信任他们的能力? 乔建松与一众兄弟们如此这般一番细说,众兄弟们一脸郑重地点头,一个个都重振旗鼓了起来。 冷月悄无声息地藏在乔家的屋顶上,将底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待他们商议过后,冷月又悄然无声地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冷月的功夫好,她有意隐藏气息,便是武功最好的乔建柏也没有发现她。 若是乔峥嵘在的话,或许她就不会藏得那么轻松了。 冷月回禀的情况并没有出乎牧晚秋所料。 唐旭尧果然没有领他们的情,还与他们针锋相对地互怼了一顿。 唐旭尧这个人脾气就是这么怪,一句话说,就是不识好歹。 可是一旦让他归顺了,他也会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从他对待李大全父子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如果他真的归顺了自己,那他必然会成为自己手中一把十足锋利的利剑,牧晚秋相信这一点。 这也让牧晚秋更加坚定了要用他的决心。 只是,乔家兄弟到底能不能啃下这根硬骨头? 前世这一群人便是乔峥嵘的左膀右臂,可见他们本身也都各有所长,并非庸碌之辈,牧晚秋对他们不觉生出了几分期待。 牧晚秋对冷月吩咐,“你替我好好留意乔家兄弟的动向,他们有什么进展便及时来报。” 牧晚秋交代了冷月此事,却并不急于一时,毕竟乔家兄弟也不可能立马就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她只需要晚些抽个时间去打探一二便是。 牧晚秋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往外走。 她今日该看的好戏都看了,该视察的工作也视察好了,也该回去了。 主仆二人走出茶楼,这条东榆街人行如织,商铺林立,自然没有停放马车的地方,牧家的马车停在稍远的一条街上,索性牧晚秋也不赶时间,两人便缓步往那边而去。 两人走到东榆街尽头拐角处,这里有一处闹中取静的大宅院,那宅院不是寻常的民宅,而是一间书院:智儒书院。 潇风书院是官方开设,面向的,也更多是燕京城的官宦子弟。 而这智儒书院却是一名举人开设,他所招聘的夫子都是亲身参加过科考,并且考上了最后却因各种原因未选择官途的秀才,进士,或是举人。 就冲着这一点,每年慕名而来的读书人很多。 也因为是私人开设,是以这智儒书院是走读式的,书院并不管学生们的吃住。 占了这个地理优势,东榆街上来往的读书人不少,书铺、茶楼,酒楼等的生意都很是不错。 有时候,读书人的钱,还是很好赚的。 牧晚秋想到自家马上就要开张的新酒楼,唇角又禁不住微微翘起。 那么难买的铺子都刚好让她买下来了,那是老天爷都想让她多赚钱啊。 主仆二人正缓步前行着,穿过了两条街,忽听冷月冷不丁开口道:“咦,姑娘,那不是淮阳王殿下吗?” 第325章 现成的大靠山 第325章:现成的大靠山 牧晚秋闻言便顺着冷月的视线看去,便见前方酒楼的二楼靠窗处的确坐着个熟悉的人。 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裳,越发衬得他俊朗无俦。 他手中握着一个酒杯,正在慢悠悠地自斟自饮,远远瞧着,整个人神色略显慵懒,又自带一股难言的贵气。 巧的是,牧晚秋正望向他时,他也忽然转头,朝牧晚秋的方向看来。 两人的目光穿过了人群,直直对上了。 不知为何,对上他的视线,牧晚秋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跳得快了几分。 萧君离放下杯盏,抬手,朝她招了招。 牧晚秋下意识地抬步就朝那边而去,刚走了两步,又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太听话了? 算了,他既教了自己吹埙,又教了自己易容术,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师父,自己就算是听他的话,也不丢人。 这么一番自我开解,牧晚秋就坦然多了。 进了酒楼,二楼某间包间门前早有人侯在那儿了,正是许久未见的奕风。 奕风满面笑容,正打算热情开口,牧晚秋就挑着眉先开了口,“咦?你的伤养好了?” 奕风:…… 突然觉得自己的臀又开始疼了。 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提那么不开心的事?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吧? 奕风干笑,“多谢牧大小姐关心,好了,已经都好了。” 牧晚秋轻飘飘道:“那就好,不过,奕大侍卫以后可得好好当差,别再自作主张,害人又害己。” 听了这话,奕风心中便确定了,她就是故意的。 她这是还记着当初自己害她被殿下当贼打了一顿的仇呢! 可,可他那不也是好心撮合他们俩吗? 他就是好心办了坏事罢了。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记仇! 奕风心里苦,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毕竟这位可是未来的女主人呢,现在他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得罪? 奕风讪笑着点头,“是,是,小的记住这个教训了,可不敢好了伤疤忘了疼。” 冷月站在牧晚秋身后,毫不客气地对着奕风挤眉弄眼,释放着恶意满满的嘲笑。 奕风暗暗磨牙。 这丫的敢嘲笑他,等着瞧好了,他定要找机会找补回来! 牧晚秋趁机在奕风那里出了一口当初的恶气,当初那事也便揭过去了。 她进了厢房,便嗅到了一股淡淡酒香,只不过那酒香被更加浓郁的茶香掩盖了。 萧君离方才小酌了几杯,此时倒是悠闲自得地泡起了茶。 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那小小的茶盏握在手中,形成了一副赏心悦目的绝美画卷。 牧晚秋有时白天在书院上他的课,晚上还要去他的王府继续上他的课,在他面前已然多了许多熟稔与自然。 她径直坐了下来,开口道,“殿下好雅兴。” 萧君离淡淡睨她一眼,语气也是淡淡的。 “本王闲人一个,便是没雅兴也要给自己找两分雅兴,不然岂不是闲得发慌?” 牧晚秋心中腹诽,你才不是闲人,你只是大尾巴藏得深罢了。 萧君离一边倒着茶汤,一边状若随意地问,“你这一整天上蹿下跳的,都在忙些什么?” 她在忙什么,萧君离当然心里门儿清。 但他就是想要亲口问问她,也想听她亲口告诉自己。 萧君离虽然希望牧晚秋亲口告诉他,可他心底里却以为,牧晚秋又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自己。 但没想到,牧晚秋只是顿了顿,就真的如实说了。 她说:“我在东榆街和春熙街买了两间铺子,最近都在忙着铺子开张的事宜。” 萧君离泡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哦?你打算开什么铺子,做什么生意?” 自己开铺子的事,牧晚秋也本不打算瞒着萧君离,之前只是还没有机会告诉他罢了。 现在既然他刚好问起,牧晚秋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东榆街的铺子打算开间酒楼,春熙街的铺子打算开间客栈。” 对于牧晚秋的老实听话,萧君离十分满意。 他继续问:“为何突然抛头露面地开铺子?你很缺银子吗?” 牧晚秋是回答缺呢,还是不缺呢? 她只能道:“我虽然不缺银子,但谁还会嫌钱多呢?开两间铺子,也好过拿着死银子坐吃山空不是。” 她眼珠子一转,当下便有了主意。 她面不改色地道:“而且,我这铺子也不是一个人开的,我是与高人合伙一块开的,有那位高人指点,我这两间铺子定能赚大钱!” 萧君离闻言,面色微僵,眼神也添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是和谁合伙开的铺子?为何冷月不曾回禀此事? 难道是那个唐旭尧? 那小子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跑堂,哪里值得她这般信任? 萧君离眼下是半点泡茶的闲情逸致都没了,手中那茶盏都险些被他生生捏碎。 立在一旁的冷月感到了一股微冷的杀气,后背立马就是一僵。 这,还有此事?她也不知道啊! 牧晚秋卖了个关子,就等着萧君离开口问她那个高人是谁,却听得萧君离冷声开口:“你为何与别人合开铺子?你了解对方吗? 对方人品如何?家世如何?背景干不干净?说的话可不可信? 你一个闺阁女子,看起来就单纯好骗,对方说不定就专找你这样的人下手!到时候,你的家底都被骗光了都还在帮人数钱!” 牧晚秋:? 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得了萧君离这么一番铺天盖地的训斥,一时也有些懵了。 她张口想要解释,萧君离却是断然道:“马上跟对方把合作断了!” 牧晚秋张了张嘴,“殿下,你先听我说……” 萧君离见她还不知悔改,面色更冷,“没什么好听的。你若真的想做生意赚些零花钱,本王这么一个现成的大靠山就在你面前,你为何要去找别人,与别人合作?” 牧晚秋:…… 虽然对萧君离的怒意觉得莫名其妙,但听到他的话,尤其是那句“现成的大靠山”,牧晚秋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面上也微微有些发热。 第326章 上赶着给她送钱 第326章:上赶着给她送钱 “殿下,我……” 萧君离:“那人出了多少银子,你全给人退回去,本王如数补上!” 牧晚秋忙道:“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萧君离脸更黑了,“不是银子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怎么,难道你有什么必须要跟他合伙的理由? 你把那人约出来,本王跟他当面分说!” 牧晚秋幽幽道:“那人殿下见过的。” 萧君离毫不客气,“本王每天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什么阿猫阿狗本王都要记住吗?” 牧晚秋的脸也有点黑了,“那人不是阿猫阿狗,她是阿昭姑娘!” 萧君离:?? 萧君离的面色顿时十分精彩,就像进了染坊似的,简直五彩缤纷,七彩变化。 敢情她说了半天,又是在精分,自己夸自己? 奕风&冷月:…… 所以刚刚他们家殿下吃醋吃到了人家姑娘的本尊头上? 这简直就是吃了个寂寞啊。 好想笑,但不能笑,必须忍住! 牧晚秋故意抛出的高人身份,就是为阿昭量身定做的啊。 不然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开那两间铺子,还能想出将有间客栈起死回生的法子。 那些所有玄妙的,不好解释的事情,就全都推到阿昭的头上,一切就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了。 她一开始故意卖关子,也是为了制造悬念,没想到萧君离跟她一点默契都没有,竟然不按她的套路走,反而对自己提出了那么一番义正言辞的指控。 这可真是…… 牧晚秋也不敢再卖关子了,直接道:“是阿昭姑娘提议我开铺子,她说一定能赚大钱,她既然那么说,我当然就信她。 怎么,难道在殿下眼里阿昭姑娘人品不可信,说话不牢靠,为人不可靠?” 牧晚秋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望着萧君离的眼神也有点杀气腾腾的,便好似他若是敢再说阿昭的半句不好她就能直接跟他翻脸。 萧君离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阿昭姑娘不仅为人品性值得信赖,能力更是超群,非一般人所能及。 方才本王是不知道你是与阿昭姑娘合作,这才生了误会。” 牧晚秋听了他这话,心中的不快这才消失了。 算他还有几分眼光。 “不过……”萧君离又再次开口。 牧晚秋听了这话头,心中立生警惕。 很多事的关键,就都在这“不过”上。 萧君离抬眸,朝他投来一记幽幽的目光,“你既然知道这是赚钱的大买卖,为何只与阿昭姑娘合作,却半分没想到本王?” 牧晚秋:? 为何每次自己都猜不到他的反应? 奕风和冷月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家殿下这是要开始卖惨了,他们可不都得尽量降低存在感嘛。 牧晚秋看着他的神色,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偷偷发财没带他的愧疚感。 不过很快牧晚秋就回过神来,自己费心费力地搞这些商铺,归根结底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铺路啊! 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萧君离,她还有什么可愧疚的? 牧晚秋这么想着,就理直气壮多了。 他都已经问到了这个份儿上,既然如此,没道理只自己一个人劳心费力,让萧君离坐享其成。 于是牧晚秋就顺势道:“谁说我没有想到殿下了,我这不是跟您提了吗? 我这铺子虽然买下来了,但之后的运营还得颇费一番功夫,我与阿昭都是姑娘家,行事多有不便,我正打算给我们找个可靠的大靠山呢。 所以殿下,您有没有兴趣与我们合资,一起做生意?” 萧君离对于牧晚秋的上道十分满意,他轻描淡写地道:“正巧本王手上有一笔闲钱,闲着也是闲着,便投到你那两间铺子上,随你们折腾吧。” 奕风和冷月都听得啧啧不已。 他们殿下这是上赶着给牧晚秋送钱啊。 这还不算,他们又听自家殿下开口。 “既然你开铺子的点子和经营想法是出自阿昭姑娘,那这便算是她对铺子的投入,再让她出钱便有些不合适。 连带她的那一份,本王也一并出了,如此,你这两间铺子便算是我们三人合资,以后抛头露面的事,便交给本王这边来做。 不过本王这也不差这点小钱,也不占你们便宜,日后铺子分成,本王便只拿五分之一,剩下的五分之四,便由你们二人分。” 牧晚秋一听,也愣住了。 阿昭就是她自己啊,萧君离只拿五分之一,那剩下的五分之四,就都是她的了。 奕风和冷月也知道牧晚秋的底细,他们听了自己殿下的这话,心中又是一阵啧啧不已。 他俩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而他们家殿下,正是那愿挨的那一个。 牧晚秋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明明还不知道自己开这两间铺子的目的,却甘愿做这么亏本的买卖,他是冤大头吗? 牧晚秋心中这么疑惑着,便脱口问了出来,“殿下,你又出钱又出力,最后却只拿五分之一的收益,你是冤大头吗?” 萧君离忍不住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不是拍着胸脯打包票你的铺子定能赚大钱吗?怎么,你是奔着亏本去的?” 牧晚秋捂着脑袋辩解,“我才不会亏本,我的铺子,不仅能挣钱,还能挣很多很多的钱!” 萧君离意味不明地望着她,“这又是阿昭姑娘给你的底气?” 牧晚秋眼神微飘,“对,对啊,我相信她!她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萧君离唇角微翘,这丫头,每回夸自己都不遗余力,半分都不客气。 萧君离双手抱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本王可不做亏本买卖,所以,现在,便好好地跟本王说说,你打算怎么让本王跟着一起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牧晚秋立马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准备把自己的计划对他和盘托出。 萧君离是自己人,牧晚秋的计划没必要瞒着他。 而且,这件事有了他出手,自己就省事很多,完全能当个甩手掌柜。 这样的大好事,何乐而不为? 第327章 咱们家客栈 第327章:咱们家客栈 “阿昭姑娘说,那唐旭尧是经商奇才,我只要想方设法让他效命于我,他必然对我忠心耿耿,全心全意帮我打理商铺,为我赚钱。” 萧君离闻言,眸底又染上了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周身气息微冷。 听她这么不遗余力地夸另一个男人,他这心里头,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身上,这就是你赚大钱的必胜绝招?” 当然不只是这样,这只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更要紧的部分她还没说到呢。 但萧君离语气中表露出的不赞同让牧晚秋觉得阿昭的决策受到了质疑。 牧晚秋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是阿昭姑娘指点的!她说的话,就不会有错!” 萧君离差点没忍住脱口,阿昭姑娘不就是你自己吗?你就换了个马甲,就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了? 不过这话,到底还是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暗暗念了几句静心咒,让自己平复下来。 这丫头行事虽然神神叨叨的,但每每都能被她料中。 虽然萧君离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心中已然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这丫头,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萧君离压下她对别的男人那般盛赞的醋意,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好,本王相信阿昭姑娘,也相信唐旭尧的能力。你继续?” 牧晚秋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敷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等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萧君离:? 他都已经表示相信了,为什么还平白得了一记白眼? 萧君离心中腹诽,但却十分好脾气地忍下了牧晚秋对他的无礼。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之间的相处已经不再是王爷与臣女之间的相处,而是亲近自然得仿若寻常人一般。 他们身边之人,将两人之间的变化看在眼里,内心经历了震惊不可思议等诸多情绪的洗礼,而当事的两个人对此却似乎不觉有异。 牧晚秋继续道:“待我的人将唐旭尧收服了之后,我便会把那间酒楼交给他打理。 他在同福酒楼做事做了那么多年,我相信他如何经营打理酒楼定然有自己的想法。” 前世唐旭尧接手了同福酒楼之后,便将它打理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开创了多地连锁经营的思路,让全国上下对同福酒楼这个招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委实替萧子骞赚了颇为丰厚的收益。 退一万步讲,哪怕现在的唐旭尧还没有成为像前世那般老练,那般有想法,牧晚秋也愿意给他一些成长的时间。 她相信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他若是人才,总不会被轻易埋没。 奕风和冷月都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酸臭味,那是醋坛子被打翻的味道啊。 萧.醋坛子.君离不冷不热地截断了这个话题。 “那咱们家那间客栈呢?你又打算如何赚钱?” “咱们家”这三个字,用得好。 虽然银子还没出,但他已经把自己身为男主人的身份摆得很正了。 因为被醋意操控,他还刻意咬重了那三个字,像是在隔空与唐旭尧较劲。 牧晚秋也注意到他那刻意咬重的三个字,心中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不过这事对她来说是正事,她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正了正神色,认真道:“马上秋闱就要来了,秋闱来了,我的商机也就来了。” 萧君离发问,“你想借着秋闱考生入京的时候赚一笔?” 牧晚秋点头,“没错。” 萧君离手指轻叩桌面,淡淡道,“老实说,这个想法有些一般,并不出挑。 你可以想得到,其他生意人也都能想得到。 而且,秋闱并非春闱,并不是所有考生都会上京赶考,更多的考生是在原籍省城赶考,届时入京的考生或许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多。” 秋闱是每个三年在各省城举行,所以大多数考生都会选择在省城参考。 来年的会试,即春闱,考试地点是在京城礼部官衙,届时从各地赶来的举人才是真正的多。 所以,萧君离所说的的确没错,秋闱并非春闱,虽然也会有外地考生入京,但却远没有春闱的时候多。 牧晚秋听了萧君离的话,却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萧君离见此,便知道这丫头定然还有其他的底牌。 他微微挑了挑眉,“难道,咱们家那间客栈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回生二回熟,他越叫越顺口,牧晚秋却还是觉得别别扭扭的。 她故意插科打诨,忽略了自己的不自在。 “风水不大好算吗?” 萧君离嘴角抽抽,没好气地斥道:“别卖关子。” 牧晚秋轻咳一声,这才道:“嘉侗府城的考场因为官差的疏忽,不小心走水全烧了。 阿昭姑娘预测,今年嘉侗府城的所有考生,都会临时调派到京城参考。” 嘉侗,便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府城,坐马车也就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若是快马加鞭,半天就能到了。 前世,嘉侗府城便是在临考前发生了这么一场大火,为了不耽误考生的考试,朝廷便紧急下令把考试地点改到京城。 这么大的一桩事,牧晚秋当然记忆深刻。 萧君离的眼眸一动。 “这个消息可确切?” 牧晚秋没有把话说满,“我已经派人去核实,还没有回信儿。 不过,我相信阿昭姑娘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萧君离深深地望着牧晚秋,眸中暗含别样的深意。 如果嘉侗的大火是真的,两城距离那么近京城不可能还没有收到消息。 这场大火,要么还没有发生,要么,就是刚刚发生,还没来得及传来。 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她却早早就知道了,不然她怎么会早早张罗起客栈的生意。 这也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对这丫头的猜测——她果然未卜先知。 她有这样的本事,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不然的话,只会给她招来更大的麻烦。 而对于自己的露馅儿,牧晚秋却毫无所觉。 萧君离敛了心神,继续道:“就算嘉侗的考生都入了京,咱们家的客栈风水不好,那些考生又岂会住你的客栈?你又怎么招揽得到生意?” 第328章 阿昭姑娘能掐会算 第328章:阿昭姑娘能掐会算 “一般的考生不会住,那就招揽一些不一般的生意。” 萧君离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牧晚秋朝他稍稍凑近,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一番低声耳语,萧君离先是感到她喷洒到自己耳垂上的微热气息,心神微微一动。 待他听到牧晚秋所述之事,萧君离就顾不上那点子异样了。 他的脸上满是错愕的神色,神情难得显得有些呆怔。 看到自家殿下露出这般失态神色,奕风和冷月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 可惜,什么都没听到,两人顿时一阵抓心挠肝的难受。 到底说了什么啊! 大家都是自己人,就没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了吧! 最后要办差的时候,还不是得用到他们,与其到时候还要解释一回,那不如现在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牧晚秋说完,退回了原位,脸上带着一股子意气风发。 “如此这般,到时候,咱们家客栈就能成功地打出名声,洗清那风水不好的传言,从而成为全京城最具风向标的第一客栈。” 牧晚秋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一时嘴快,也下意识地说出了“咱们家客栈”,萧君离回过神来,听到她这看似无意的口误,心中莫名愉悦。 萧君离揶揄地望着她,笑着道:“若事实真如你方才所言,那咱们家客栈,的确能一战成名。” 萧君离又故意咬重了“咱们家客栈”几个音节,牧晚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也这么说了,顿时一阵脸热。 萧君离见她如此,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不过眼下,谈正事要紧,他便敛了其他的心神,言归正传。 “方才你说的那些,都是阿昭姑娘告诉你的?” 牧晚秋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但凡是不能解释消息来源的消息,全都推到阿昭的头上准没错。 “对啊,都是阿昭姑娘告诉我的。” 萧君离:“你,当真这么有自信?” 牧晚秋:“不是我有自信,我是相信阿昭姑娘。” 牧晚秋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她自己就是阿昭姑娘,那些都是上辈子所经历之事。 但萧君离会愿意这么无条件地相信阿昭所谓的推测吗? 牧晚秋并不敢确定,她正打算主动问出口,就听萧君离语气平淡地道:“好,既然你这般信任她,本王便也信她。” 牧晚秋听到他这格外轻描淡写的话,神情一怔。 他这话的意思是,因为自己信阿昭,所以他也信她? 这岂不是说明,他对自己十分信任? 牧晚秋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的小人儿便忍不住雀跃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明媚雀跃得快飞起的感觉。 只是表面上,她却没有把自己的那点子窃喜表现出来。 牧晚秋自认为自己把情绪掩藏得很好,但她眼底眉梢的愉悦却被萧君离尽收眼底。 “不过……” 萧君离开口,话头一转,出声问道:“阿昭姑娘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实际上,他同时也是在对牧晚秋进行试探。 他想知道,牧晚秋会不会对他有所坦白。 牧晚秋压低了声音,略显神秘地道:“阿昭姑娘她能掐会算,本事了得,知道这些当然不足为奇。” “那她如何就有了这能掐会算的好本事?” 牧晚秋含糊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君离追问,“你与她有这般交情,你就没有追问过?” “这是阿昭姑娘的过人之处,如何会对旁人多说?” 萧君离见她闪烁其词,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心中也谈不上失望,反而对此早有预料。 他便没有再追问,“也是,她拥有这等超乎常人的本事,自然不会对外人言说。” 他看了牧晚秋一眼,又暗含别样意味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是任何人拥有这样的本事,也都不能轻易对旁人言说,免得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牧晚秋觉得萧君离看她的眼神像是有些异样,但是很快,他就转开了目光,也说起了别的,牧晚秋便没来得及深想下去。 他开口道:“你方才提到的那些事,便交给本王来办,本王可用的人手多,安排起来也会更加周全,你就不用操心了。” 牧晚秋一听,那敢情好啊,她现在可用的人本来就少。 乔家兄弟也是刚刚到她手底下,她还没用称手,这件事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有些难度,牧晚秋还真担心交给乔家兄弟们他们会办不好。 现在萧君离将事情揽了过去,那是再好不过。 牧晚秋没忍住笑得眉眼弯弯,“太好了,有殿下帮忙,我也能彻底放心了。” 萧君离见她笑得明媚,他的唇角也翘了翘。 他悠悠道:“毕竟,这是咱们家的客栈,本王自然要多多帮忙,尽一份心。” 牧晚秋:…… 他用这样的语气说出“咱们家的客栈”这样的话,总莫名让牧晚秋有种面颊发热的感觉。 奕风&冷月:突然觉得他们俩好多余。 说完了两间铺子的事,牧晚秋又与萧君离一道用过膳,这才回府。 一路上,牧晚秋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脚步都是轻快的,唇角也一直高高扬着。 今天,萧子骞那碍眼的狗东西狼狈离京了。 自己的两间铺子筹备情况也十分顺利。 唐旭尧那边虽然还有点小波折,但她相信距离将他拿下不会太远了。 再有,便是与萧君离的一场会面,嗯,也十分愉悦。 想到萧君离对她的信任,还有那句带着似有似无暧昧意味的“咱们家客栈”,她的面颊就忍不住阵阵发烫。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收回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总而言之,今天的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今天可真是个不寻常的好日子啊。 入夜,冷月又马不停蹄地去给牧晚秋打探起了乔家兄弟那边的进展。 牧晚秋没想到,冷月不多时就给她带回来了一个十分出乎意料的消息。 “乔家兄弟一直派人盯着李大全父子,便听到李大全酒后失言,道出了他收养唐旭尧的真正原因。” 第329章 不为人知的内情 第329章:不为人知的内情 牧晚秋一听,当即来了兴趣,“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冷月:“当然有,这内情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原来不是李大全善心大发收养了唐旭尧,而是唐旭尧的父亲病重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了李大全,并且许给了一笔十分丰厚的家财。 李大全正是靠着那笔家财,才慢慢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也才有了如今的生活。” 冷月条理分明,口齿清晰地复述,牧晚秋听得目瞪口呆,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意。 虽然她是旁观者,但她光听听就已经忍不住开始生气了。 李大全明明得了唐父的一大笔银子作为报酬,那笔银子别说是养一个孩子,便是养十个都够了。 李大全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笔银子,可是却没有善待唐旭尧,唐父留下的银子,怕是十分之一都没有花在唐旭尧的身上。 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舍弃自己的良心,更毫无底线可言。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枉为人。 牧晚秋这个毫不相关的人听了都气得不行,唐旭尧得知了之后,究竟会有多震撼和愤怒可想而知。 牧晚秋敛了心神,开口道:“你再去探一探,他们打算如何行事。” 冷月闻声,当即颔首,应了下来。 她也很好奇,想要亲眼看一看接下来的好戏。 唐旭尧从乔峥嵘的宅子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郊,到了自己父亲的坟前静静坐着。 几个小尾巴跟着他,就这么硬生生地陪着他枯坐着,简直不知道他到底要坐到猴年马月。 夜色渐渐深了,他也半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夜色深深,四周树影重重,夜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鬼气森森,还挺吓人,可是唐旭尧却恍若未觉。 直到乔家兄弟把李大全扛到他的面前,唐旭尧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借着月色,唐旭尧看清了一众乔家兄弟,以及瘫软在地上,双目紧阖的李大全。 暗处,冷月悄无声息地隐匿身形,并未让人察觉——看来好戏要开唱了,她的眼睛不由一阵晶亮。 唐旭尧从懵懂的状态回神,顿时满脸怒意。 他一边蹲下身去查看李大全的情形,一边怒声质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乔建松开口,“我们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把他打晕了而已。” 唐旭尧的脸色一片铁青,“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白天时难道还没把话说得足够清楚明白吗? 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乔林又冒了出来,呛声道:“你话可别说得那么满,不然,待会儿你得把你的话原原本本地吞回去!” 乔建松出声低呵,“乔林。” 乔林不服气地小声咕哝,“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如果知道了真相还要向着那李大全,那他才是傻大帽,冤大头。” 唐旭尧对乔林的话半分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他们为了达成目的而使的手段罢了。 “什么真相?你们少在这儿故弄玄虚,我半个字都不会信!” 乔建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究竟是不是故弄玄虚,唐公子不妨先保持沉默,好好看一看,听一听再下决断。” 乔建松的语气和神色,让唐旭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点微妙的情绪。 “看什么,听什么?” 乔建松:“很快唐公子就知道答案了,请唐公子先退至丛林后,待会儿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请保持沉默。” 唐旭尧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退到了旁边的树丛后面。 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乔建松与其他一众兄弟也都退到了树丛后,只有乔建柏留在原地。 周围一片漆黑,他们又都穿着深色的衣裳,一众人往树丛后边一站,很轻易就将身形隐匿。 乔建柏三下五除二将身上那件深色的外衫脱掉,露出了一身宽袍广袖的白衣。 紧接着,他将头发打乱,又在脸上捣鼓了一番,那张脸便也染上了一片白,两只眼睛下还多了两道血红,像是两道血泪。 配上这一身的行头,他整个人俨然变成了一个能吓破人胆的野鬼。 藏在暗处的一众兄弟饶是知道这是乔建柏扮的,打眼看去,也被吓了一大跳。 唐旭尧看着这一切,对他们要做的事多少有了猜测,他的面色顿时罩上一片寒霜。 “你们到底要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乔建松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浅笑。 “唐公子还请稍安勿躁,我敢保证,待会儿的结果,一定会让唐公子大吃一惊。” 唐旭尧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莫名不安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 李大全还瘫倒在地,整个人宛若一头死猪,一动不动。 乔建柏将他拽到了唐父的墓前,然后在他身上的某处穴位上飞快点了一下,片刻后,李大全动了动身子,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李大全今夜喝了酒,脑子本就混沌不清醒,后来又被乔建柏打晕,整个脑袋就更不清醒了。 他睁开眼,眼神迷离,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李兄,好久不见。” 李大全豁然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影飘在半空,透过披散的长发,他看到了那双流血的眼睛。 李大全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尖叫出声。 “鬼,鬼啊!” 他想要拔腿就跑,但不知为何,双腿一阵发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乔建柏声音低缓微沉,带着一股冷幽幽的意味,“李兄,我不是鬼,你不认识我了吗?” 李大全浑身抖若筛糠,“你,你是谁?我,我不认识你,你若,若有冤屈,就,就去找阎罗王,不要找我啊! 我是良民,从来都没有害过人啊!” 乔建柏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李兄,你就在我的坟前,你怎么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第330章 鬼迷了心窍 第330章:鬼迷了心窍 李大全闻言,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一座孤坟前! 他透过月光,艰难地辨认着石碑上的字,待看清了之后,李大全更是吓得面色煞白,头皮也一阵发麻。 唐晋元! 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唐晋元的坟前? 李大全残存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想到自己让唐旭尧为自己的儿子顶罪,还有今晚上他醉酒之下对儿子道出的陈年旧事,他顿时骇得牙关都开始打颤。 是自己做得太过分,太过亏待了唐旭尧,这才让唐晋元的阴魂缠上了? 若是唐晋元的鬼魂直接将他带下去了怎么办? 李大全此时心中便只有悔恨,早知如此,他,他定然不会那般苛待唐旭尧,不说视如己出,表面上也应当做到一碗水端平。 李大全陷入了极度的惶恐与后悔之中,久久都没有开口说出话来。 乔建柏的声音又幽幽响起,“李大全,我把我儿子托付给你,你却是怎样对他的?” 李大全闻言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 他当即朝着乔建柏的方向开始“砰砰砰”地磕头。 “唐兄,我,我错了,我有负你所托。 是我对旭尧不够好,我一定改,我以后一定改!我定然将他视如己出,真心相待!” 乔建柏冷冷道:“当初我把他托负给你时你也是这般向我保证,可是这些年,我的旭儿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当初,我把我的全副身家尽数交托于你,七八个田庄、铺子,还有好千万两现银。 那么一大笔巨款,足以让旭儿一辈子都衣食无忧,可是你却是怎样对他的? 你把我的银子都尽数贪墨,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苛待我的旭儿,李大全,你简直枉为人!” 与乔建松等人一起藏在暗处的唐旭尧听了这话,面色陡然一变,脸上陡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 李大全明明跟他说,自己父亲穷困潦倒,意外病逝之后没有留下半点家财,他看着自己可怜,这才把自己接到身边收养。 这些年,李大全一直都反反复复强调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正因为如此,唐旭尧对李大全一直都是满怀感激的,因为唐旭尧觉得,如果不是李大全,自己早就在街头饿死了。 所以,李大全便是对他不如对李满福好,唐旭尧也没有半句怨言。 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李大全能收养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又怎能不知满足? 可是现在,唐旭尧听到了什么? 自己的父亲生前根本不是穷困潦倒的穷光蛋,他甚至还小有资产。 李大全也不是出于好心才收养他,极有可能是冲着父亲留下的那笔巨款! 唐旭尧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着。 他是在胡说,还是确有其事? 唐旭尧的面色发白,袖中拳头骤然握紧,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紧绷着。 他知道李大全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对自己也不够好,但唐旭尧却总记得他对自己的收养之恩。 李大全千不好万不好,有这个养育之恩在,唐旭尧便总会念着他的好。 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唐旭尧心中究竟是何等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 唐旭尧的手牢牢握紧着,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说不定是这些人为了骗他才故意编造出来的! 然而,李大全接下来的回答,立马就给了他迎头一击,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彻底打碎。 李大全对这番话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驳,他身子颤抖着,涕泗横流着不停磕头。 “我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生出了贪墨之心,我真的知错了! 我猪狗不如,我不是人!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他,将他视如己出,绝对不敢有半分苛待!” 李大全的话钻入耳中,唐旭尧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他的胸中像是有一团怒火在疯狂燃烧,双拳也握得一阵咯咯作响,连双眸都染上一片赤红。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原来,他以为对自己有收养和养育之恩的义父,实际上竟然是巴着自己吸血的吸血虫! 原来,他以为不论对自己有多不好,至少没有坏到根本上的义父,竟然是个卑劣龌龊,彻头彻尾的小人! 唐旭尧想到了从小到大义父对自己的疏离冷漠,想到他对自己与李满福毫不掩饰的区别对待,想到他对自己的打骂,以及他时常挂在嘴边,唯恐自己会忘掉的恩情…… 在那个家,他总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对李满福的各种挑衅刁难也都视而不见,便是因为时刻牢记着那份恩情。 可现在,这一切都仿佛变成了一场笑话。 乔林原本就等着唐旭尧知道真相后好打他的脸,让他看看,自己以前对李大全那样死心塌地到底有多可笑。 但现在,他看到唐旭尧那副双目赤红的神色,乔林一下就说不出口了。 算了,这人也有点可怜,自己就不再扎他的心了。 乔建柏那冰冷的声音传来,“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我还会信吗?” 李大全被噎住,他生怕自己被唐晋元直接带到地下去,整个人慌得不得了。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对他掏心掏肺,竭尽一切所能弥补他! 如果我再食言,便,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乔建柏淡淡道:“你的誓言一文不值,如果你真的有心弥补,便把我的家财尽数交还到旭儿的手中。” 李大全的身子顿时一僵,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乔建柏见此,语气更冷,“怎么?你还不想还?呵,既然如此,我留你这条狗命还有何用?拿命来!” 李大全当即吓得大叫出声,“不要,唐兄,不要啊!我,我不是不想还,而,而是我,我经营不善,那些田庄铺子都已经被卖出去了,我现在就算想还,也还不起啊!” 乔建柏冷声追问,“那么多产业,你都是怎么败光的?今天你便与我一一细细道来,如若胆敢有半分隐瞒,我现在便收了你!” 第331章 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第331章: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只有从他嘴里把尽可能详细的讯息挖出来,事后他才没法辩解。 就算他再强辩,他们也可以顺着他的供述顺藤摸瓜地调查,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定然也能查清楚。 李大全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眼下当然是乔建柏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当即便磕磕巴巴地把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尽数道出。 李大全当初刚刚得了唐晋元的那笔巨款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他开始亲手管理商铺,想要一展拳脚,大干一场。 但奈何当时的他还年轻稚嫩,根本没有什么经商的经验,唐晋元的家财被他以超乎寻常的飞快速度败了个七七八八。 他用血泪的教训总算是积攒了一些经商的经验,但那时候他已经被狠狠挫了锐气,不敢再拿自己剩余不多的家底去冒险,他这才到了同福酒楼当掌柜。 亲耳听到李大全怎样把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把那一笔丰厚的资产败光,乔建柏这个演戏的人听了这话都气得想杀人了。 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当掌柜,那同福酒楼能撑这么多年没倒,可真是奇迹。 李大全自己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赶忙找补,“不过我在同福酒楼做了多年掌柜,还有一些积蓄,我,我回去了就把那笔积蓄全给旭儿,绝对半点都不藏私!” 乔建柏朝树丛那边看了一眼,知道唐旭尧该听的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这出戏他便不打算再演下去,是以他便没有再开口。 李大全见他不说话,却是误会了。 李大全以为他是不满自己的表态,顿时心中大急。 他绞尽脑汁,最后只能把唐旭尧搬了出来。 “旭儿最是孝顺,我与他这么多年的情分,他,他定然会原谅我的。 如果你把我带走了,旭儿心里定然也会伤心难过的!” 乔建柏朝他身后看去,淡淡道:“他到底会不会伤心难过,你不妨亲口问问他。” 李大全怔了怔,旋即忙道:“待我回去了定然亲口问他!现在……” 乔建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必等到回去,你现在就能问了,他就在你身后。” 李大全闻言,整个人彻底呆住。 迟疑了足足两息,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豁然转头朝后望去,就见唐旭尧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带去见官了吗? 唐旭尧的目光灼灼,定定地望着李大全,那眼神中不再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森冷与愤怒。 李大全被他周身的冷冽所震慑,又对上他那样的目光,心头陡然便是一凉,一股绝望的情绪从后脊梁骨直直往上爬。 唐旭尧拿出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压住了自己汹涌的怒火。 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李大全嘴唇颤抖着,“旭儿,你,你听我说,我,我并不是有意瞒你,都怪我经营不善,把你爹留下的产业都败光了,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私吞的打算!” 唐旭尧目光沉沉望着他,双唇紧紧抿着,一语不发。 乔林却是毫不客气地出声嘲讽。 “相信你没有私吞的打算,我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李大全闻言,一下抬眸看去,他认出了乔林,眸子顿时又瞪得老大,满眼都是震惊。 这,这不是白日的时候在酒楼闹事,不依不饶的那位公子吗? 除了唐旭尧和乔林,还有十几个人。 李大全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你,你们怎么会……” 原本鬼气森森的气氛,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瞬间被破坏了,李大全的脑子陡然清醒了过来,立马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豁然回头朝那鬼魂看去,就看到刚刚还飘在半空的鬼魂此时便稳稳地站在地上,那原本凌乱的头发被撩到了脑后,露出了真容。 那张脸虽然依旧是惨白的,但他却看得出,那明显是一张年轻又陌生的脸。 这哪里是唐晋元的鬼魂,这根本就是一群人在装神弄鬼! 想到自己方才在这些人面前几乎吓破了胆的样子,以及自己抖露出的那些事,李大全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可是无缘无故的,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唐晋元当初留下了多少财产? 这些人必然是调查过他! 他怒不可遏,“你们算计我?” 乔林快言快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如果你自己没有做亏心事,没有心怀鬼胎,我们便是再怎么想算计你也没办法啊。” 李大全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把遮羞布扯下来,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他怒声质问,“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 乔建松淡淡看向李大全,出声反问,“算计人渣还需要理由?” 李大全:“你,你们……” 他看向唐旭尧,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们把这件事抖出来有什么好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是为了唐旭尧,他们是为了让他在唐旭尧的面前说出当年的真相! 这些人看起来不好惹,李大全便柿子专挑软的捏,他把自己的炮火直接对准了唐旭尧。 “好啊,原来是你与外人勾结,一起联合起来算计我!你可真是好样的!” 李大全习惯了在唐旭尧面前耀武扬威,摆身为义父的谱,方才他是真的以为唐晋元显灵才会那么怂,现在知道这是一场骗局,他立马就故态复萌了。 唐旭尧看着李大全这副气势汹汹的姿态,只觉得一阵心寒。 他觉得自己真是高估了人性,明明方才义父还那般涕泗横流地连声保证以后会待他视若己出,还会用自己所有的积蓄补偿他。 可是转眼间,他就把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他昧着良心将唐晋元留下的家财贪墨,唐旭尧还没来得及向他兴师问罪,他倒是反过来叫嚣了起来。 唐旭尧看着李大全的眼神再没了半点温度,有的只是彻骨的冷。 他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外人?呵呵,我只觉得那些外人都比你这个所谓的义父对我更加真心实意!” 第332章 又多了一个得力大将 第332章:又多了一个得力大将 唐旭尧想到了白日时乔林骂他的那些话,现在想想,他真的就是个傻大帽,冤大头,他当真是愚孝得可笑! 李大全习惯了对唐旭尧的掌控,以前不论自己怎样对他,他都不会反抗。 眼下,李大全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个义子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这样的想法让李大全心头一慌。 并非他有多在意这份亲情,而是,他怕自己会遭到唐旭尧的报复。 李大全看得分明,唐旭尧与他那老子一样,都并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人,一旦有机会,必能崭露头角,大放异彩。 而自己的儿子却是资质平平,若没有自己牵线搭桥,他顶多就只能在酒楼当个跑腿小二。 若是以后自己死了,唐旭尧存心报复,他儿子根本招架不住。 便是现在自己还在,他们父子俩都不一定是这小子的对手。 李大全心念急转,很快就把怒意压了下去。 不能撕破脸,不能跟他树敌。 他必须得重新把唐旭尧牢牢掌控在手中。 唐旭尧此子跟他亲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可以小觑的小人物。 若是跟他树敌,待自己走了,他那草包儿子就只能任由唐旭尧搓扁揉圆了! 他最是重情,自己真情实意地哭诉一番,他必然能回心转意。 李大全心中这般想着,很快便有了决断。 他面上的神色一下就变了,换上了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旭儿,义父知道,你是因为方才听到了义父的那番醉话,这才心里存了芥蒂。 但你千万别信,义父方才只是被他们装神弄鬼的把戏吓坏了,这才胡言乱语,说了些不实之言!你父亲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家财,我更没有私吞! 你好好想想,义父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对你还不够真心实意吗? 难道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竟抵不过这些来路不明之人的三言两语? 你可千万不要被有心之人蒙骗了去!” 李大全说着,想要伸手去拉他。 唐旭尧直接一把伸手将他甩开,高声怒喝,“够了!” 李大全还要强作辩解,“旭儿,你要相信义父,义父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唐旭尧看着他作出这番姿态,说出这番话,脸上满是讥诮与自嘲,“你真正对我好,会对我非打即骂? 你真正对我好,会每次李满福那蠢货闯了祸都让我背锅? 你真正对我好,会屡屡打压我,生怕我抢了你儿子的风头? 你是真的觉得我是傻子,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我以前忍着,让着,那是真正将你的收养和养育之恩铭记于心,我是真正将你当做了最大的恩人! 现在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多可笑!” 李大全还要再辩解,乔林已经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他。 “行了行了,别演了,没人会信你的鬼话。再废话老子就拔了你的舌头!” 李大全看着那一众人高马大的乔家兄弟,身子瑟缩了一下,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乔林看向唐旭尧,也没客气,“你也别废话了,我们兄弟几个替你把这老匹夫的真面目揭穿,也不是闲得没事做好事,你现在就给个准话,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们小……我们主子办事?” 唐旭尧这次没有再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好,我答应,从今以后,我便是新东家的人,甘愿为他当牛做马!” 乔林原本都已经准备好了继续怼他的话,但没想到他张口就答应了,乔林那准备好的话,也一下都咽了回去。 他重重哼了一声,“早这样不就完事了吗?” 乔家众兄弟们闻言,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根难啃的骨头,总算是啃下来了。 李大全听了唐旭尧这话,面色却是一下变了,他急道:“旭儿……” 他才刚吐出两个字就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收回手刀的乔建柏:“他太吵了,聒噪。” 众乔家兄弟深以为然。 更主要是,大家都怕好不容易松口的唐旭尧又被他给劝服了,事到临头又改口。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这段时间就真是白忙活了。 幸而,唐旭尧只是深深地看了倒在地上的李大全一眼,除此之外,也什么都没有多说。 此时的他对李大全,就只剩下了无尽的失望与冷意。 这一场大戏就此落下帷幕,唐旭尧的心情沉郁,整个人很沉默,面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看,原本乔林想要刺一刺他,最后又默默地闭嘴了。 一行人踏着夜色离开,冷月也悄然而去。 而被劈晕的李大全,依旧像是一条咸鱼似的趴在地上。 这次可没人愿意再把他扛回去,今夜就让他在唐晋元的坟前好好忏悔反省,也这里喂喂蚊子吧! 牧晚秋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不觉更添明媚。 她的麾下,又多了一个得力大将。 唐旭尧并不知道自己的新东家是谁,更不知道自己身世还有这么一个大秘密,他还在因为当年的真相而耿耿于怀。 李大全将他父亲留下的那笔财产都败光了,唐旭尧要从他那里讨回来基本不可能。 因为唐旭尧没有证据,李大全不会乖乖地如数赔偿。 昨晚李大全是被吓破了胆,才吐露了当年旧事,他吃了这么一次亏,之后定然不会再承认自己收过唐晋元的那些家产。 唐旭尧便是去报官,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被李大全反咬一口,称他为子不孝。 唐旭尧并非当真那么在意那笔钱,他在意的是自己父亲留下的心血。 父亲的心血被这么个人白白糟蹋了,唐旭尧的心中只觉难受。 难道,这件事就只能这么算了? 就在唐旭尧为此事大感憋屈之时,他没想到,自己的新东家竟然会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 牧晚秋安排了与他的第一次会面。 唐旭尧见到了他的新东家——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牧晚秋是坐在屏风后,并没有以真容示人。 牧晚秋淡淡发问:“如果我把一间酒楼交给你全权打理,你能不能胜任?” 第333章 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333章:让他们付出代价 唐旭尧闻声回过神来,脸上依旧是难掩的错愕。 他没想到自己的新东家竟然会是一名女子,而且从声音上判断,还是一个年轻女子。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了这位新东家的眼,竟然让她不惜代价也要把自己收入麾下? 唐旭尧压下了心中的惊愕,也飞快敛了心神。 不管新东家究竟是男是女,是年轻还是年长,她都是自己的东家,都是自己要为之效命之人。 唐旭尧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认真又自信地回答她的问题。 “能!”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天生就该吃经商这碗饭,他从进了同福酒楼干活的第一天开始,脑中就有很多点子冒了出来。 如果唐旭尧真的有足够的话语权,他有绝对的自信能把酒楼经营得风生水起。 牧晚秋将他脸上的自信与意气风发尽收眼底,她的面上也多了几分微微的笑意。 她又问,“那如果我把酒楼开在同福酒楼对面,你有本事能把它挤垮吗?” 唐旭尧一愣,眼中又蒙上一抹错愕。 一个想法在唐旭尧的脑中浮现,他的心禁不住一阵猛跳,眼中也燃起了一簇热烈的光芒。 “我能!” 李大全根本算不上一个多么合格,多么有天赋的经营者,甚至,有些平庸。 同福客栈在他的打理下,虽然没有亏本,但生意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每月的营收,与那个地段根本不相匹配。 他曾给李大全提过很多点子,但大多数时候都不予采纳。 因为李大全性情保守,他生怕自己行差踏错被东家责难,是以轻易不敢尝试。 所以,如果自己的对手是李大全,唐旭尧很有信心能将他击垮。 唐旭尧原本已经做好了接受新东家盘问的准备,这是他的强项,他必然能对答如流。 然而,唐旭尧并没有得到表现的机会,牧晚秋直接道:“好,铺面已经准备好,就在同福酒楼对面,既然你这般有信心,我便把那铺子交给你,一切由你全权负责。 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把对面的同福酒楼挤垮。” 唐旭尧听到兰清笳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好像就只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 牧晚秋见唐旭尧久久没有说话,挑眉反问,“怎么,你不想?那李大全那般败光了你父亲留下的产业,你就不想痛打落水狗? 还是说,你不敢?你方才说的那些豪言壮志,都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实际上根本没这真才实学?” 唐旭尧被这一激,陡然回过神来,他的神色顿时为之一凛。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若是我真的能全权做主酒楼的一切事宜,我必能将同福酒楼彻底挤垮!” 牧晚秋的话,的确点燃了唐旭尧的斗志,也让他陡然想明白了,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对付李大全的机会吗? 以前他觉得李大全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他对自己再过分,一切也都能抵消。 但李大全那所谓的养育之恩,却是建立在贪墨了父亲留下的巨财的前提下,那这就根本不是什么养育之恩。 他收养自己,就只是为了那笔巨财罢了。 现在,他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他既然没法让李大全主动交出那些钱银,那便将他逼上绝境,让他不得不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他要靠自己的本事,将同福酒楼彻底挤垮,将李大全的名声搞臭,让全京城的酒楼都再不敢用他! 牧晚秋笑了,“好,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是你做不到,本小姐可不会再用你。” 她因上辈子的机缘,才会千方百计地把他收为己用。 但她却不能光靠着上辈子的记忆行事,她给了唐旭尧机会,他就要交出让自己满意的答卷,不然,她何必为此人煞费苦心? 唐旭尧当即跪下,心中燃起一股激昂的情绪,声音铿锵有力,“属下愿意领命!属下定竭尽所能,不负小姐之望!” 唐旭尧是个实打实的实干派,在牧晚秋那里立下了军令状,他立马便行动了起来。 他不仅要向牧晚秋这个新东家证明自己的能力,更想要将李大全父子打败,把这些年自己受的苦楚尽数讨回来! 没过多久,李大全就发现自家酒楼对面开了一家新酒楼,那名字也古怪得很,叫“有间酒楼”。 李大全一开始还对此不以为意,但没想到,那酒楼的掌柜竟然是唐旭尧! 旁人不知唐旭尧的本事,李大全却是知道的,他心中不觉危机感大盛。 唐旭尧在他手底下当了那么多年的差,更是给他提出过很多言之有物的好点子。 只不过,李大全给人当掌柜,便一心求稳,并不打算对客栈做什么革新,所以就没采纳。 他虽然没采纳,却也不得不承认唐旭尧的确十分有想法,有能力。 李大全坐不住了,他当即派人去探听对面的情况,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然而,酒楼还没开业,李大全的人也根本什么都打探不出来,是以,李大全只能干着急。 与李大全的着急忧虑相比,此时的唐旭尧的步调却是十分有条不紊。 对于这酒楼该如何经营,他成竹在胸。 此前牧晚秋已经定下了酒楼的装潢风格,整个酒楼的布置依旧走的是高端雅致的路线,唐旭尧对此也十分满意,他并没有在装潢上再做什么功夫,而是着手于其他方面。 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他差遣起乔家一众兄弟来,半点都不含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众人中,就属乔林被差遣得最惨,简直被指使得团团转。 可牧晚秋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唐旭尧,乔林心中即便对他不满,对他也是不敢不从,只能暗暗把这笔账记在了心中。 牧晚秋把茶楼买过来之后,照例把原本的伙计也都继续雇佣了,是以跑堂小二不用再另招。 开酒楼,厨艺好的厨师不可或缺,只有做出美味的菜品,才能留住顾客。 招到能够坐镇的大厨十分要紧。 这个最难攻克的难题,也被唐旭尧快速解决了。 他的手段很无赖:从同福酒楼挖人。 第334章 酒楼开张 第334章:酒楼开张 他一开始进同福酒楼,其实连一个跑堂小二的活儿都捞不着,李大全直接将他打发去厨房打杂去了。 唐旭尧在厨房足足待了两年,在那两年里,他将厨房里的门道摸了个门儿清,也跟几个大厨混熟了。 李大全对手底下的人都不算厚道,外人瞧着那些大厨风光,但实际情况远非如此。 唐旭尧便凭借自己与那几名大厨的交情,再许以他能开得出的最厚道的条件,很轻易就把那几人挖走了。 有了主厨坐镇,再招一些厨艺稍逊,资历尚浅的小厨就容易多了。 如此这般,他们酒楼的大厨班子就组建完毕。 在唐旭尧有条不紊,沉稳若定地指挥下,酒楼很快开张了。 开业当天,酒楼直接打出了半价的开业酬宾礼。 有便宜可占,今日的生意自然十分火爆。 李大全很想亲自去看看唐旭尧到底能捣鼓出什么把戏来,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便硬生生打住,只能派了面生的小厮前去打探。 那小厮装作寻常客人进了有间酒楼,眼珠子立马便开始滴溜溜四下转悠了起来。 一进门,小厮就有一种绿意盈眸,生机勃勃的感觉。 一般的酒楼,一楼大厅都是整齐摆着的桌椅,一眼就能望到头。 可这有间酒楼却不一样,整个大厅被镂空的屏障分割成了好几个区域,那上面挂着许多藤蔓的绿植,既美观,又清新。 大夏天的,进了这店内,立马就有了一种浑身清凉之感。 那被绿枝隔开的几个区域之间,也多了几分私密性。 那小厮很快就有店小二将他领到了空桌前落座。 他端着架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你们家有什么招牌菜?” 店小二笑着将一本制作精美的厚册子摆在了桌上,“客官,这是小店的菜品,还请客官过目。” 这小厮故意找茬,“怎么,你是欺负我不识字吗?” 谁料,店小二翻开了那菜单,这小厮的话一下就被堵了回去,因为那菜单并非只是菜品,而是每样菜品后头都画上了活灵活现的图案,就算是不识字之人,只要会看图,就不愁不会点菜。 而且那图案上的每一个菜品都画得十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光是看着那图案就能想象那味道必然不一般。 小厮心中不由暗暗感叹,这个法子的确有几分精妙之处。 小厮一页页翻看着那新奇的菜谱,店小二也没有傻站着,而是耐心地介绍了起来,十分尽心尽力。 凤凰展翅,滑熘鸭脯,麻辣蹄筋,五彩炒驼峰,三鲜龙凤球…… 小厮越听越馋,同时也忍不住心惊,这些菜品都十分新奇独特,好多都是自家没有的。 是人都图个新鲜,那客人岂不是都要被他们抢走了? 小厮并不是真正来大吃大喝的,哪怕都想试一试,但李大全给的银子有限,也只够点一两个菜尝尝鲜。 他正在左右为难,店小二又道:“客官您是一个人,若是这些炒菜您不知如何选,不妨试试我们新推出的单人餐?” 小厮一听,心中又是一动,“何为单人餐?” 店小二便笑着介绍起来。 “单人餐便是一份菜,一份汤搭配一份饭,如此配套售卖,一人买一份,便无需再单点其他。 咱们的这种套餐,经济实惠,量大管饱,客官可以试试。” 小厮对这闻所未闻的单人餐十分满意,便点了点头。 “行吧,那就给我来一份那什么单人餐吧。” 店小二闻言,笑着把桌上那个签筒往他面前推了推,笑着道:“客官请过目,这便是今日推出的单人餐的菜品,请您挑一挑今日吃什么。” 那签筒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个精心雕刻好的竹签。 那竹签扁平,一面雕着菜品名字与价格,另一面则是菜品的简易画像。 那画像勾勒的线条十分简洁,却活灵活现,能让人一眼认出这道菜是什么。 这般设计,不仅多了几分雅致,同样也照顾到了那些目不识丁之人。 小厮将那竹签拿出来,有些呆愣地摩挲着,心中禁不住惊叹连连。 这花样也太多了吧! 店小二又笑道:“客人若是实在不知道选什么,信手抽一个或是摇一个也使得,反正咱们家的菜,每一个都好吃,也都不贵,绝对不会让客官失望。” 在其他桌前,也有同样的对话正在进行着,还时不时传出摇签的声音。 以类似于求签的方式点菜,既让人觉得新鲜,又增加了未知的期待。 毕竟,大家以前出去吃饭都是直接点菜,谁还抽过签呀。 眼下这般新鲜的套路,自然让众食客大感新奇。 小厮看着这层出不穷的花样,心中暗道不得了,他们这般花样百出,自家的生意岂不是都要被抢光了? 且那所谓的单人餐的价格并不贵,与方才在菜谱上看到的价格相比要便宜不少。 同样的菜品,自家酒楼的定价可没那么低。 小厮便抱着尝试性的态度点了一个单人餐。 点完后,那店小二便给他发了一个精致的号牌,那号牌上刻着,正是刚刚他所点套餐的价格。 “今日客人多,为避免小的记错价目,还请客人将这号牌收好,待客人用过饭后便凭这号牌的半价结账。” 小厮原本觉得这么低廉的价格分量定然不多,但没想到,那分量十分可观,且荤素搭配。 再一尝,味道也十分不错! 这小厮是同福酒楼后来新招的,是以他没有尝出来这味道与同福酒楼以前的几位大厨做出来的十分相似,只觉得好吃! 这一份套餐,便宜,量大,还好吃,点得值! 小厮吃得肚皮滚圆,心满意足。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酒楼,看到对面的自家酒楼,这才陡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急忙擦了擦嘴,收起了心满意足的神色。 李大全早就在焦急地等着了,今日有间酒楼开业,生意火爆,自家的生意都被抢走了,他如何会不急? 见到这小厮终于回来了,便急忙将他喊到了屋中单独询问情况。 小厮也不敢隐瞒,当即就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感一一道来。 第335章 生意火爆 第335章:生意火爆 李大全听得面色越发难看。 好个唐旭尧,当初他在自己酒楼当差的时候就只是给自己提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建议,真正的好点子他都藏着掖着,根本半点口风都没有对自己露! 亏得他还以为当初的唐旭尧对他忠心耿耿,毫无保留! 李大全只后悔自己当初得了那笔巨款之后为什么不直接把唐旭尧给掐死了事,让他现在成了自己最大的对手。 事到临头了李大全倒是把责任都推到了唐旭尧的身上,却没有想过唐旭尧为什么会对他有所保留。 若非他行事太过保守,只一味求稳,对唐旭尧的建议屡不采纳,唐旭尧又怎会对他有所保留? 唐旭尧料定了他势必会有诸多顾虑,不会轻易实施,自然索性闭嘴不提。 李满福满不在乎地道:“爹,其实您也不必太过担心,那有间酒楼今日生意火爆,也不过是因为开业半价的优惠罢了。难道他们还能一直打半价不成? 咱们酒楼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熟客那么多,他们没了价格优势,难道还能真的把咱们的客人抢走? 那劳什子单人餐,不过是噱头好听罢了,待这新鲜劲儿过了,大家自然就不会稀罕了。 更何况,他们那价格定得那么低,一开始还能打肿脸充胖子,待时日一久,只会越亏越多。” 在李满福眼里,唐旭尧就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偏偏李大全还曾数次肯定他的才干,李满福对他自然是又嫉又恨,以前就没少仗着亲爹的势欺负他。 现在,唐旭尧竟然敢跟他们家决裂,这在李满福看来无异于自家养的狗突然脱缰了,他只觉得唐旭尧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后来又得知唐旭尧竟然在他家对面新开的酒楼当掌柜,李满福的心里头更是嫉恨交加。 他只盼着唐旭尧能摔得头破血流,沦为丧家犬,那才大快人心。 唐旭尧整出来的那些套路,李满福根本不在意,他也不相信单靠那些手段就真的能把生意做起来。 李大全听了李满福的话,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了下去。 没错,自家酒楼开了那么多年,积攒了那么多熟客,还怕了唐旭尧不成? 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李大全这般安慰着自己,但是出乎意料,开业的活动结束之后,有间酒楼的生意,依旧十分不错,而且大有越来越好的架势。 同福酒楼位于东榆街上,这条街的地理位置十分不错。 因为街角处有一家颇负盛名的智儒书院,且书院只管上课,不管吃住,是以这条街便很多读书人光顾。 以往,同福酒楼每天都会有很多读书人的常客。 可是自从有间酒楼开业之后,他发现,大多数书院的书生,都像是魔怔似的到有间酒楼用饭。 李大全见此,简直气得满嘴长泡,心中更是百般不解,那有间酒楼到底使了什么好手段,竟然把大多数客人都抢了去。 难道他家的菜就当真这么好吃? 李大全又派了人去把他们家的招牌菜都打包了一份儿,他一一尝过,立马就尝出了熟悉的口味来。 好家伙,这不就是以前他们家厨子的手艺吗? 他就说,怎么最近有三个大厨都不干了,原来是被唐旭尧那小狼崽子给挖走了。 李大全气得把筷子都摔了。 李满福心中也生气,但也生出了疑惑。 “不对啊爹,那几个厨子以前是我们家的,现在去了唐旭尧那边,可他们做的菜也还是这个味道,没道理以前他们的菜不受追捧,现在换了地儿就变得这么受欢迎啊。” 李大全被气糊涂了,经李大全这么一提醒,他也回了神。 儿子说的,的确有道理。 厨子还是那些厨子,手艺还是那样的手艺,只是换了个东家,换了个招牌罢了,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抢手,生意那么红火了? 所以,问题不是出在这些菜上,而是出在经营策略上。 李大全恨恨地想,唐旭尧那小子,到底是使了什么招? 李大全心中有气,便直接撒到了小厮的头上。 他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查!不把这其中的门道查清楚,就给我卷铺盖滚!” 被迁怒的几名小厮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便去了。 几名小厮再次扮成客人进了有间酒楼,眼神滴溜溜地四处乱瞟,暗暗观察着进酒楼用饭的客人的情况。 经过几次的踩点观察,他们便发现了一个现象:大多数进来用饭的书生,点的都是那单人餐,即便书生是三五成群进来的,大多数人也都更青睐于单人餐。 便是其他客人,也是如此。 “所以,有间酒楼卖得最是火爆的,竟然是单人餐?” 几名小厮都笃定点头,“没错,小的去了好几回,看得真真儿的,绝对错不了!” 李大全和李满福父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个位置的酒楼,装修好,地段好,格调高,又不是那路边的小摊,他们走的就应该是高端的路线。 唐旭尧推出那平价的单人餐,李大全认定了不会有人买账,但他没想到,事实却完全与他的预料背道而驰。 那些普通的小老百姓也就罢了,为何大多数书生,也那么捧这单人餐的场? 李大全父子都想不通。 酒楼包间中,萧君离和牧晚秋也正在谈论着此事。 萧君离在客栈的生意上插了一脚,这酒楼的生意自然也没落下。 银子交了,眼下他自然也就以酒楼男主人的身份自居。 既然已经是自家的酒楼,他亲自来视察一番,又有什么问题? 看到酒楼生意这么红火,牧晚秋心情十分愉悦,她又忍不住对唐旭尧多了几分赞誉。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果然有真材实料。” 萧君离已经不止一次听她夸赞唐旭尧了,他的面色便淡了几分。 “这酒楼地段好,便是一头猪,也能经营得有声有色。” 牧晚秋反驳:“那对面同福酒楼的生意怎么这般惨淡?” 萧君离淡淡道:“因为那掌柜比猪还不如。” 牧晚秋听得噗嗤就乐了,听他损人,还挺爽的。 李大全那样无情无义的小人,的确是比猪还不如。 第336章 高兴得太早了 第336章:高兴得太早了 笑过之后,牧晚秋便转而问萧君离,“不过殿下,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那单人餐情有独钟吗? 尤其是读书人,十个里有八九个都会选择单人餐。” 萧君离掀起眼皮睨她,“你这是在考教本王?” “不敢不敢,就是随便聊聊罢了。” 他们特意选择了这个位置特殊的包厢,坐在包厢中,也能将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萧君离朝下面扫去一眼,众生百态,便皆入了眼。 萧君离没有立刻回答,牧晚秋就得意洋洋地道:“殿下你这是不知道了吧!” 萧君离闻言,也不与她争辩,只反问,“所以,你知道?” 看牧晚秋那眉眼飞扬的样子,满脸都写着“我知道我知道”,萧君离故意这般反问,也只是顺势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果然,牧晚秋得意洋洋地道:“我当然知道。” 萧君离微扬眉梢,故作一副大惑不解,又颇感兴趣的样子。 “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原因。” 有人捧场,牧晚秋自然更有倾诉和表达的欲望。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一切,全因为人情和脸面……” 这如何就跟人情与脸面扯上干系了呢?牧晚秋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了起来。 其实道理很简单,同窗们一起吃,一起点,有些人家境好,有些人家境差,家境好的想点丰盛些,家境差的只想凑合吃。 但读书人都好脸面,即便是捉襟见肘,碍于脸面也不会表露。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一起吃,那家境差的如何承受得起? 可若是大家都相约一块吃,独独你次次拒绝,同窗岂不是以为你清高,不屑与人为伍? 还有些人总喜欢占小便宜,每回到了结账时,要么借故先走,要么借故尿遁。 有些人也并不是出不起这几顿饭钱,但是人就不会喜欢当那冤大头。 而唐旭尧推出的单人餐,就基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每个人想吃什么,自己去选,选好了自己结自己的账,你想吃好的便点丰盛些,你囊中羞涩便简单些,既周全了大家的脸面,又不会让家境不同的人左右为难。 那些喜欢占便宜,喜欢借故逃账的人,也都没了法子。 毕竟这是各点各的,那些人总不好每回都厚着脸皮让别人帮他们结账吧? 如若当真做到这个份儿上,那此人在同窗的眼里,名声也就彻底坏了。 这些,都是唐旭尧在同福酒楼当伙计这么多年迎来送往察言观色观察出的。 这些看似寻常,且不足为外人所道,却真真是见微知着,直切要害。 牧晚秋原本也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与缘由,但她最近以客人的身份来巡视过好几回,每次都认真观察,这才琢磨出些许门道来。 前两天唐旭尧向她汇报酒楼的经营状况,牧晚秋便向唐旭尧求证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她猜对了,这就是唐旭尧推出单人餐的初衷。 但是,他们酒楼毕竟是新开张的,酒香也怕巷子深,要用单人餐留住客人,首先还得让客人主动进到他们酒楼来。 于是,唐旭尧便派出了十几名嘴皮子利落的伙计,分别到街道两头扯着嗓子吆喝拉客。 他们手中拿着那雕刻精美的竹签,卖力地向那些读书人介绍自家物美价廉的单人餐,读书人亲眼见到了那精美的竹签,又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新鲜的方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自然都纷纷往有间酒楼而去。 只要他们进了酒楼,唐旭尧就能用雅致的环境,周到的服务,真切的实惠,以及不俗的味道将他们留下。 牧晚秋只对酒楼的大致装潢做了规划,但菜单附图之类的细节,全是出自唐旭尧之手。 这些细节的叠加,才让酒楼以一副新颖的面貌呈现在大家面前。 牧晚秋滔滔不绝地一番讲解,即便萧君离心中已然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他依旧十分捧场地点头,“原来如此,本王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等巧思,现在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很不值一提,但又有多少个人能做到那么细致入微,揣测人心? 虽然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唐旭尧的确有几分智谋。 只不过,他的那几分智谋究竟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还得继续往后瞧。 他能让酒楼有一个漂亮的开局还不够,关键还是得看他有没有办法一直让酒楼保持这样高开高走的局面。 现在酒楼生意红火,说到底也有取巧的因素。 他能推出单人餐,别的酒楼也能效仿。 到那个时候,他们酒楼可就失去了这绝对的优势了。 萧君离此时对唐旭尧的能力持保留态度,直到不久之后,萧君离见到了唐旭尧一套接一套的经营策略,这才不得不认同了他于经商一道,的确有点本事。 单人餐究竟为何会受推崇,聪明如萧君离和牧晚秋自然能参透,但李大全父子却没有那么机灵的头脑了。 那单人餐也就是价格稍微实惠些,难道就因为这个? 李满福给李大全提议,“爹,咱们琢磨不出来,索性便不琢磨了,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咱们直接照着做不就好了? 他不是价格低吗?咱们便卖更低,咱们家到底是老店,信誉好,咱们也推出一样的单品,没道理客人都往他们家跑不是?” 李大全一听,先是觉得此法有些丢脸面。 直接照抄,岂不是要被别人笑话? 但是在李满福的极力鼓动下,李大全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开门做生意,只要能赚钱才是正道,其他的,管那么多做甚? 不然,难道就要一直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唐旭尧骑到他们的头上来吗? 与其这样,李大全宁愿让别人笑话。 于是,同福酒楼便依葫芦画瓢,也大张旗鼓地推出了单人餐,那菜品,比有间酒楼的更加丰富,价格也更加低廉。 同福酒楼派出了小厮到门口吆喝拉客,一时之间,果然把有间酒楼的客人又拉了回去,同福酒楼的生意一下就红火了起来。 李大全看着来往不绝的客人,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来,李满福更是满脸得意。 “我还当那唐旭尧多厉害呢,原来也就这点子本事!” 不过很快,李大全父子就意识到,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第337章 状元月饼 第337章:状元月饼 有间酒楼的生意被抢走了不少,但酒楼上下一众人却十分沉得住气。 因为唐旭尧早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谋划。 他可以靠单人餐打开局面,却不会天真地以为只靠区区一个单人餐就能把生意做下去。 在李大全父子在为自己抢走了唐旭尧的生意而沾沾自喜之时,唐旭尧已经有条不紊地布置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秋闱将近,而今年的中秋节,恰好在秋闱前几天。 中秋本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但家中有考生的人家多半都想着不能打扰了他们的复习,不会大张旗鼓地庆贺。 牧晚秋的大堂兄牧元恒今年便要下场参加秋闱,他大半月前就从书院回了家中备考——因为秋闱不仅要考教考生的学问,对考生的身体也是一大挑战,书院把考生们放回去,便是让他们回家好好地补一补。 因为牧元恒的缘故,今年牧府的中秋节也不打算大办。 就算不大办,也有不大办的过法,而唐旭尧,正是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就在中秋临近之时,有间酒楼突然推出了一款月饼,这款月饼与寻常的月饼不同。 因为这款月饼上,赫然刻着“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等不同的字样,这月饼,还有一个十分霸气的名字:“状元月饼”。 每一个月饼都做得精美漂亮,包装更是锦上添花。 且不说味道如何,单单是看着那上面刻着的喜庆吉祥话,但凡是家中有孩子要下场的,谁会不想买上一些讨个好彩头?万一真的考了一个状元回来呢? 牧晚秋便在自家家里吃到了这状元月饼。 她一瞧,觉得这状元月饼做得委实精巧漂亮,关键是这巧思很不错,直接就投了众考生家人之所好,这生意自然差不了。 她再一尝,心中更觉惊喜,这月饼口感细腻,味道甜而不腻,味道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她顺嘴问了一句,“这是从哪里买的?味道还不错。” 给她送来月饼的小丫鬟回,“是大夫人在有间酒楼买的。” 牧晚秋:…… 原来是自家酒楼卖的月饼啊。 牧晚秋不用多问就能知道,这十有八九是出自唐旭尧之手。 她刚刚还在想究竟是谁那么有远见,能抓住这天然的好机会做起了这生意,没想到,竟然夸到了自己人的头上。 一时之间,牧晚秋吃起这月饼,也觉得更香了。 这月饼是杜氏买的,算起来,牧晚秋也算是在杜氏的身上赚了一笔。 没错,杜氏已经被接回府了。 上回詹丞相夫妇上门,只能让三房的容氏出面招待詹夫人,牧志贤心里头就暗道可惜,若是杜氏在府上,这样的差事自然落不到容氏的头上。 是以,牧志贤转个头便立马派人把杜氏从庄子上接了回来。 在牧志贤的极力争取之下,老太君终于松口让杜氏重新全权管家,容氏手里的差事全都卸了下来。 不过杜氏回来之后倒是老实,因为她此时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自然无暇去管其他。 牧晚秋这段时间也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生意上,大房的人不来招惹她,她自然也无暇他顾。 有间酒楼推出的这款状元月饼,的确是反响十分不错。 原本客人只打算买一份月饼,并不打算用饭,但有间酒楼的伙计们一个个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各种吉祥话不要钱地往外说,更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家的招牌菜都推荐了一番,大多数客人都被忽悠进了店。 有间酒楼自然不是只有单人餐,他们不仅做平价生意,楼上的包间便是为那些有钱的贵客准备的。 只要客人进了店,他们又有各种各样的法子给客人留下好的印象,让他们下次再来。 借着秋闱和中秋节的东风,唐旭尧成功地完成了一场营销,也成功地让酒楼打开了高端客户群的市场。 李大全和李满福父子见到这一幕,再次气得面色铁青。 他们是开酒楼的,不是做糕点的,谁能想到唐旭尧竟然会使出这么一招? 至少,李大全在此之前就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家酒楼卖月饼。 唐旭尧不仅这么做了,而且还收益良好,这让他如何会不气恼? 李满福继续建议,“爹,他能卖状元月饼,咱们也能卖!反正中秋节还有两天才到,咱们现在加紧赶制,也不是来不及。” 李大全一咬牙,点头答应了。 “好,我们也把状元月饼卖起来!我就不信,我还卖不过他!” 但这样的生意本就是有特定时效性的,讲究的是一个新鲜,李大全这时候再依样画葫芦,也推出这么一款月饼,那效果就大打了折扣。 而且,他的状元月饼是紧急赶制出来的,不论是品相,包装,还是味道,都远远比不上有间酒楼推出的月饼,即便李大全的月饼定价低,他家月饼的生意也并没有多好。 细细一想,李大全的这一招当真并不怎么高明。 但凡是来买这状元月饼的人,图的就是一个好兆头,这样的月饼自然应该走高端大气的路子,他这月饼又便宜,品相又不算好,客人如何会买? 便是家境再贫寒的人家,为了子孙能考试顺利,也会选择更高端,更精致的状元月饼。 所以,李大全这一次照抄,并没有把客人招揽过来,甚至这批月饼还极有可能砸在自己手里。 认识李大全和唐旭尧之人,都看出了这对曾经的义父子是在打擂台,李大全还被人嘲笑了一番,称他江郎才尽了,连一个小辈都比不过,只会照着唐旭尧的点子抄。 李大全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简直几乎要气得吐血。 李大全还没想出来要如何反击唐旭尧,他就先摊上事儿了。 有一户人家闹上门来了,因为那户人家贪图便宜,到他们家买了月饼,没想到那户人家的儿子是个肠胃弱的,吃了那月饼之后,便肠胃不适,腹泻不止。 自家儿子苦读三年,就为了能在秋闱上能考得个好成绩,临了竟然被一个月饼给吃坏了肚子,这户人家如何会不来闹? 第338章 对手太弱 第338章:对手太弱 因为这番变故,李大全也是面色大变,后背渗出了一阵涔涔的冷汗。 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辩解,“你如何就能确定你儿子是吃了我家月饼才吃出毛病的? 万一是吃了别的东西,赖到我头上的呢?若是没有证据,你们这就是污蔑!” 对方的家人顿时气恼地嚷了起来,“证据?这个月饼就是证据!我们已经请大夫检查过了,你们这月饼就是不干净!” “你若不肯承认,那我们便去见官,让官老爷来断一断这门官司!” 李大全自然是心虚害怕,不想把这事闹到官府去。 “我,我不去,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就要拉我去见官?你们这是蛮不讲理!” 然而,此时却不是他不想就能不去的。 那样的事落到自己儿子身上,极有可能会让他们儿子三年的努力全都白白浪费,他们如何还能理智得下来? 就在李大全抵死不认,双方互相拉扯之时,不想,又有一户人家前来算账。 原来,这户人家也是吃了月饼吃坏了肚子。 只不过,他们不是要参考的考生吃坏了肚子,而是家中的老祖母。 老人家原本就上了年纪,肠胃弱,她本是因孙儿要下场,她老人家为了讨个好彩头这才尝了尝那月饼,没想到一下就尝出了问题。 现在老人家还上吐下泻,性命垂危。 两户人家齐聚同福酒楼,这下众人心中便都认定,定然是这同福酒楼的月饼出了问题。 李大全自己也傻眼了,他不由得望向自己儿子。 他们酒楼并没有会做糕点的师傅,这批月饼,是李满福负责找人赶制的,难道,真的不干净? 李满福面色发白,身子抖如筛糠,嘴唇也阵阵哆嗦,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李满福觉得,那月饼就是一个噱头罢了,至于味道,随随便便,过得去就行。 所以偷偷克扣了父亲交给他的银子,他怎么会料到,这月饼竟然不干净啊。 李大全看到自己儿子的神色,凭着他对儿子的了解,心中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李大全只觉得两眼发黑,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他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最后,李大全被强硬地拽往官府,两户人家都一定要让他给出个说法来。 李满福都没有出面阻拦,同福酒楼的众伙计见他这个亲儿子都没有做什么,他们就更是不会主动上前阻拦了。 李大全就这么被拉到官府去了,李满福双腿一软,直接就吓瘫了。 众人围着同福酒楼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同福酒楼连生意都没法做了。 李大全一被抓,整个同福酒楼就失去了主心骨,而且,也没有客人上门,他们的生意自然做不下去了。 像这样的酒楼,保证吃食干净是最要紧的。 哪怕过后证明这是误会一场,大家心里还是会留下疙瘩,不大可能会再来尝试。 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是。 对面,唐旭尧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复杂。 他没想到,李大全竟然会在吃食的质量上偷工减料,这是嫌自己的招牌砸得不够快吗? 唐旭尧原本还有很多招式等着来与李大全较量,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就算最后李大全从官府全身而退了,这同福酒楼的掌柜,也势必会换人了。 李满福就是个草包,没有李大全这个当爹的撑腰,他在同福酒楼又怎么可能待得下去? 不过,最后,李大全并没有那么幸运,他没能顺利地从官府全身而退,因为京兆尹的大人一番查验之后确定,同福酒楼售卖的月饼的确不干净,肠胃好的人吃了或许没什么,但肠胃弱的人吃了,便极容易上吐下泻。 而李大全也委实是运气不好,那户人家的老太君身体本就不怎么好,本也没多少活头,她就是撑着一口气想要看自家孙儿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结果,被同福酒楼的一个月饼害得上吐下泻,最后没有挺过去,不多时便去了。 如此一来,李大全身上就背上了一条人命。 李大全能告诉官爷,那月饼是自己儿子找人做的吗? 他不敢,他怕到时候牵扯出自己儿子故意让人偷工减料的事实,那样,不仅自己要折进去,自己儿子也要遭殃。 所以,李大全就只能含泪认下了这桩罪名,挨了二十大板,然后被关入了狱中,等待他的,是五年的牢狱之灾。 除此之外,他还要赔给那两户人家两笔巨款。 李大全没有想到,自己前不久还在跟唐旭尧争锋,势要一较高下,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落得锒铛入狱,家财散尽的下场。 是唐旭尧,一定是唐旭尧动的手脚! 若不是他,一切怎么会刚好那么巧? 李大全只恨自己太过大意,对唐旭尧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他再一次深深地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趁着唐旭尧还小的时候就将他直接掐死。 若当初就把他掐死了,又何来如今的惨况?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现在他就算是再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自己入了狱,儿子无人可以庇护,他如何斗得过唐旭尧? 李大全整颗心都陷入了深深的焦躁与疑虑之中。 不仅李大全认定是唐旭尧动的手脚,李满福也这么认定。 就算是他克扣了部分银子,但他也只是让对方做得粗糙些,难吃些罢了,可没让对方做出能害死人的月饼。 一定是唐旭尧暗中做了些什么!一定是唐旭尧设计害了他们! 这对父子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唐旭尧的身上,然而,唐旭尧在这件事上,却是什么手脚都没有做。 因为他不屑于那么做。 他可以很自信地说,他根本不用使那些阴诡的手段,也能完全吊打他们父子二人。 李大全这般自己作死,让自己败得那么快,反而让唐旭尧有些意兴阑珊。 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将那对父子碾压在脚底,让他们被自己结结实实地打败,彻底绝望,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对手太弱,唐旭尧有种浑身的劲儿都没处使的感觉。 第339章 太便宜他了 第339章:太便宜他了 李大全锒铛入狱之后,同福酒楼很快就换了一个新的掌柜。 而以往仗着自己亲爹是掌柜没少作威作福的李满福,也直接被新掌柜赶了出去。 李满福心中当然记恨唐旭尧,但他有这个心,却没那么胆去找他算账。 他不仅没胆,他还很怂,生怕唐旭尧会来收拾他。 是以,被赶出同福酒楼之后,李满福当即就把家中仅剩的钱财全都带上,连夜就逃了。 亲爹还在牢中?他有什么办法,他就算留下也根本不可能把亲爹捞出来。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卷铺盖跑掉,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 唐旭尧知道李满福跑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做。 那就是个大草包,他就算是带上李大全的家底跑了,也迟早会败光,他的后半辈子,也必然不会好过。 唐旭尧已经让自己慢慢释然了,没想到,当天晚上,乔林突然朝他扔来了一个包袱。 当初唐旭尧和乔林之间有过一段并不怎么愉快的经历。 因为当初唐旭尧桀骜地拒绝他们的招揽,乔林看他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他的能力也多有怀疑。 但后来,风水轮流转,乔林被派到了唐旭尧的手底下当差,乔林一度憋屈得要抓狂。 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林对唐旭尧也算是有所改观,毕竟,唐旭尧的确有能力,熟了之后,乔林也认识到他的性格并没有那么糟糕。 乔林性子活泛,嘴皮子利索,便被安排在前厅招揽客人,迎来送往——也就是个小二。 客人进了店,该怎么让客人感到服务周到,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就全看乔林这些店小二如何招待了。 而乔木也一并来了这里帮忙,只不过他被安排到了后厨。 酒楼里,尤其是后厨的卫生一定要时刻保持干净整洁,每样食材也都要保持新鲜,每一份菜,分量都要足够。 开酒楼的,把这些细节都做到位了,才能走得长远。 而这些,都归乔木管。 别看乔木五大三粗,不像是会懂后厨之事的人,可实际上,他还真懂。 他们两兄弟很早没了爹,后来娘也去了,乔木这个当大哥的就是又当爹又当妈,自然是没少干厨房里的活儿。 他的厨艺当然没法够得上去当大厨,但他对厨房里的事也十分了解,所以让他来管后厨,再合适不过。 他性格一板一眼,唐旭尧对厨房的卫生状况提出了要求,他就会要求厨房里的人一点不落地坚持贯彻,半点水分都不掺。 他生得高壮,板起脸来十分能唬人,大家自然对他的命令不敢违逆。 总之,两兄弟在唐旭尧的手底下当差,除了一开始的别扭之外,很快就适应了,大家彼此配合协作,还挺默契。 此时,唐旭尧看着那个包袱,不觉愣住,面上满是疑惑。 “这是什么?” 乔林双手抱怀,一副拽拽的模样。 “李满福那狗东西的金银细软。” 唐旭尧闻言又是一愣,“你去打劫他了?” 这话乔林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打劫?我明明是替天行道!不对,是替你行道!” 唐旭尧没有想到乔林会为他出头,将李满福的金银细软都劫了回来,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有些微妙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很少从旁人那里得到过真心实意的关怀,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反而是最近,遇到了乔家的一众兄弟们,他才慢慢体会到了什么是朋友。 最初他对乔林的印象的确不好,但经过后来的相处他便知道了,乔林虽然有些直率莽撞,但为人却最是赤诚。 唐旭尧心绪有些复杂,一时便没有开口。 乔林却是咋咋乎乎地嚷开了。 “我说你的心可真大,他那渣爹把你爹留的那么多家财都败光了,你就不想从他们身上薅点羊毛下来?就这么轻易让他携款潜逃了? 你善良大度,我可没这好品质,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该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吧?我告诉你,你要真这么想,那你才真是脑子不开窍,不识好歹!” 唐旭尧终于开口,“我没有觉得你多管闲事。” 他看着乔林,眼中也多了几分真切的诚意,“谢谢。” 乔林见他这般一本正经的模样,自己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他轻咳一声,摆摆手,“我也不是为了你的感谢,我就是觉得那对父子忒不是东西了,一时手痒。 现在想想,我只是把他的金银细软抢了,外加揍了一顿,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唐旭尧听到李满福还挨了一顿揍,唇角不由得微微翘了翘。 就乔林这般暴躁的性子,想来手上也不会有多客气,李满福的那一顿揍挨得一定很结实。 想到那个场面,唐旭尧便觉得心中那口郁气彻底纾解了。 李大全父子之事,在唐旭尧这里便算是暂时翻篇了。 就算李大全父子倒了,唐旭尧的任务却并没有结束。 因为牧晚秋交给他的任务是,把同福酒楼挤垮。 李大全父子完了,但同福酒楼却还没有倒。 就算最后他把同福酒楼弄垮了,他也不会就此止步,因为,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帮东家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他天生喜欢经商,看着大笔大笔的银子经自己之手进账,那种感觉,简直美妙。 同福酒楼是景郡王的产业,景郡王即便被派去守皇陵去了,燕京城中也留着心腹人手,一来打理他的商铺,二来,也能继续当他的耳目,一旦京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可及时想办法给他传信。 是以,同福酒楼那边委派的新掌柜到任得很快。 与那位新管事一道露面的,还有另外一位身材略略发福,衣着十分体面的中年男人。 此人名唤马德坤,是萧子骞的手下,也是同福酒楼明面上的东家。 马德坤,人如其姓,长了一张马脸,眼下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烂摊子,他的那张马脸拉得愈发长了,同福酒楼上下的一众伙计们行事都越发战战兢兢,半点错都不敢犯。 第340章 的确有两把刷子 第340章:的确有两把刷子 若是萧子骞还是如日中天之时,若是逍遥庄没有被查封,这酒楼不开也就不开了,也不差这点收益。 但现在,马德坤却是万万不敢让同福酒楼也倒了,那样,他根本就没法向王爷交代。 马德坤今日出面,便是为了酒楼洗干净名声,若是酒楼的名声不干净了,客人怎么可能还会主动上门? 此时,他便与新到任的黄掌柜在那同福酒楼门前大张旗鼓地造势,敲锣打鼓地吆喝。 “鄙人马德坤,是同福酒楼的东家。 此前,都怪鄙人疏忽,任人不贤,这才让那李大全做出偷工减料之事,惹出那么一番大祸,鄙人实在深感羞愧。 鄙人已经将李大全辞退,鄙人向大家保证,从今以后,但凡从我同福酒楼卖出去的任何一份吃食,都必然是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再有如同那日之事发生。” 这一番吆喝,的确引来了不少围观之人。 但大多数人脸上依旧是一副观望的态度,甚至有人直接开始喝倒彩。 “漂亮话谁都会说,我们又没有亲眼见到你们的吃食是怎么做的,谁知道干不干净?” “就是,我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马德坤见此,面上也并不恼,他扬声道:“如若再有人在我这酒楼里吃出了问题,鄙人必以重金相偿,且立马便将酒楼关门大吉,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同福酒楼! 今日鄙人便当众立下这个军令状,今后也甘愿接受众人的检阅!” 众人闻言,面上露出了各异神色。 马德坤唱这一出戏,自然是给自己寻了托儿,不然到时候场面太冷,岂不是尴尬。 眼下时机差不多了,人群中便有托儿开始引导众人,众人的口风这才稍稍扭转了。 就在这时,马德坤又抛出一句,“为向大家表明诚意,同福酒楼即日起,接连三日全场免费,所有菜品售完即止,欢迎各位食客入店品尝!” 一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暗暗观望的众人瞬间就热烈起来。 全场免费啊,那不就是霸王餐? 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不趁机抓紧了,岂不是傻子? 售完即止,那还不赶紧的,不然晚点可就没了。 不少人便都纷纷往同福酒楼而去,原本要到有间酒楼用饭的客人也纷纷被这边的全免吸引了过去。 乔林瞧见这一幕,面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他看向唐旭尧,“客人都被抢走了,怎么办?” 唐旭尧面上却并不见焦急之色,反而露出了微微嗤笑的神色。 “他们此举非但无法解决困局,反而很可能会出乱子,弄巧成拙,吃力不讨好。” 乔林听他这般泰然笃定的模样,心中便不由一定,他忙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唐旭尧沉吟着开口,“他们有些太过急于讨好客人,把条件和姿态放得太低,可能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乔林听得云里雾里,他没好气道:“说人话。” 唐旭尧朝他投去一记鄙视的眼神,但还是开口解释。 “你瞧着他们那边,说好听了是热闹,说难听了就是忙乱无序。 显然他在提出三日全免之前并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这种情形下,反而越发容易出问题。” 他们是坐在一楼靠窗处的一个位置,刚好能将对面的情形看得清楚。 乔林看去,果然就见那边看起来颇为忙乱的样子。 很多食客都为了占便宜纷纷往同福酒楼而去,但酒楼就那么大,一次性也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此时酒楼门口已经挤了不少人,不少人面上都露出了不耐烦来。 唐旭尧又道:“我们做生意的,可以适当让利于民,但却并不是越低廉越好,也不是像他们那样毫无章法地行事。” 乔林听了这话,不由来了兴致,“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你细细说来听听?” 唐旭尧也不藏着掖着,不紧不慢地开口,“他们花费了大价钱为食客提供全免的吃食酒水,大部分平头百姓吃过了这一顿免费餐也就过了,待他们恢复了原价,大部分平头百姓难道还会有那个余钱再去光顾吗?自是不可能。 所以,待这三日过后,没了便宜可占了,他们的生意就会恢复原样,该怎样还是怎样。” 此时一楼没有什么客人,一众伙计都有些闲,不知何时,他们也都纷纷围了过来,竖起耳朵听自家这位年轻的掌柜解释分析。 唐旭尧面上露出嘲讽,“那位马老板错就错在,他想讨好食客,却讨好错了。 他真正该讨好的,是那些有些身份体面,手头有银子的人,而不是这大街上来往的所有人。 真正要体面的人,会为了这一顿免费的饭菜去那里挤吗?显然不可能。 所以,他的这一场全免的活动非但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反而会得不偿失,白白浪费了一大笔开销。 他们酒楼,如果真的要重新捡起声誉,重拾辉煌,自然是要想办法从这方面下手。” 乔林听了这一番解释,心中不得不对他生出阵阵佩服,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两把刷子,难怪自家主子指名道姓地要他。 众伙计们也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自家这位掌柜虽然年轻,但做事却是一套一套的,经他的安排做了几回事,大家对他就都生出了由衷的佩服。 “而且,那两户人家因为他们家的月饼吃出了大毛病,但却也因此获得了十分丰厚的赔偿。 现在,他把姿态放得那么低,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为了那重金赔偿趁机做些什么。 他们酒楼有了李大全的前科,若是再闹出另一桩食客吃出毛病的事,他们就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乔林听了,觉得的确十分有道理。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道:“那我们何不直接派人去闹上一出,如此不就能将他们的名声彻底搞臭了吗?那他们酒楼就能直接关张大吉了。” 其他的伙计听了,竟然还有人觉得有道理,跟着出声附和。 唐旭尧的面色一下就沉了下去,断然道:“不行!” 第341章 对胃口 第341章:对胃口 “为什么不行?” 唐旭尧的神色十分严肃,“世人都对商人颇有不屑,便是因为有很多商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我从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去算计别人,我即便要赚钱,也只会用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手段。 更何况,我们今日可以这么算计他们,他们也可以反过来算计我们。” 乔林听了唐旭尧的这话,一下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其他伙计也都语塞了。 乔木也开口训诫了自家弟弟。 “唐掌柜说得对,咱们是为东家当差,光明正大地开门做生意,不可行那投机取巧之举。” 乔林难得有些讪讪,“我就是随口一说,也,也没想真的那么干。” 唐旭尧对乔林的为人也算是有些了解,知道他多半真的只是话赶话说到了那儿,也并非真的心术不正。 但就算他是无心,也必须要彻彻底底地把这样的念头掐灭。 唐旭尧目光锐利地扫向众人,趁势敲打,“我不管别人怎么做生意,但你们只要在我手底下做事,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若你们背着我走什么旁门左道,我必不轻饶!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人顿时半句话都不敢反驳,纷纷点头应下。 乔林更是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实在是臊得慌。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马上秋闱了,该买月饼的人家也买得差不多了,这月饼也没法一直卖下去。” 其他伙计也跟着着急,“对呀,而且越来越多酒楼都效仿咱们,也开始卖单人餐了,以后咱们的单人餐必然不会像以前那么好卖了。” 唐旭尧见众人隐有焦虑的情绪,便开口安抚,“该怎么把客人吸引过来,是我要操心的事,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我们酒楼无客上门,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是。” 安抚过后,唐旭尧又露出了严肃的神色,“不过,同福酒楼的事也算是给我们敲了警钟,无论如何,在菜品与食材上绝不能出纰漏,掉链子。” 乔木当即保证,“唐掌柜放心,后厨的事我定盯得紧紧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乔林也挺直了腰杆,做出保证,“我也会和大家伙儿好好招揽客人,绝对让客人进了咱们店之后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绝不会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不周到!” 其他伙计们也都纷纷跟着保证。 唐旭尧满意颔首。 他正要让大家各自去忙,身后就传来了“啪啪”的鼓掌声,然后,就是一道清朗的声音。 “好,你这掌柜有原则,有立场,还有见识,对小爷的胃口!” 一众人转头,这才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店,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方才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唐旭尧的训诫,谁都没注意到这位客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白瑾辰。 他在潇风书院那样全封闭的书院里待着,能有机会露面才怪。 因为上回逃课被老娘发现,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胖揍,所以,便是潇风书院每月一天的休沐,他也被亲娘看得死死的,每天都只能关在书房里,跟书本作伴,他还没有被逼疯,多亏了他的心志坚定! 今年秋闱,潇风书院有不少学子要下场,书院早早放假了,白瑾辰还没考上秀才,自然没有资格下场考试——当然,他自己也完全不想考。 他本以为书院放假了他也就自由了,没想到,他亲娘真的太狠了,即便放假还是将他关在屋中念书,他读书都快读傻了! 直到中秋节,他才得了自由。 这几天他每天都在外头溜达,感受着久违的自由,也去看了自己的一群丐帮兄弟,从他们那里恶补了一番最近外头发生的新鲜事。 这不,他听说东榆街最近新开了一家“有间酒楼”,最近风评十分不错,他便来了。 没想到,这酒楼还真是有意思。 名字取得有意思,这掌柜也有意思。 众人见到客人上门,当即便忙着招待起来。 唐旭尧见这位客人周身气度不凡,他方才又提到了自己,他便亲自上前,笑着客气道:“在下不过一介商贾,当不得客官这般厚赞。 方才不知贵客来临,多有怠慢,还请见谅,为表歉意,小店便送上一瓶新酿的清酒,希望客官能喜欢。” 唐旭尧面上带笑,说话的神色语气亦是不卑不亢,却又带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之感,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这番话,也说得十分得体周全,可真是会来事。 白瑾辰见了,对这位掌柜的印象就更不错了。 他也不推辞,笑着道:“既然掌柜这般大方,那我便笑纳了。 我听说你们酒楼最近推出了很多新鲜花样,都有哪些,给我介绍一二? 今天,我便要尝尝你们家的菜,是不是跟你这个人一样对胃口。” 唐旭尧便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把自家的特色招牌菜一一介绍了一番,白瑾辰也不差钱,便都一一点了。 反正他也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吃,自己尝了鲜,便打包了给那些个兄弟们送去。 这一顿饭,白瑾辰的确吃得十分满意。 这酒楼不错,下回还能来。 说起吃饭,白瑾辰倒是想起来,牧晚秋好像还欠着他一顿饭。 当初牧嫣然欲联合谷开阳算计她的清白,恰好被他的弟兄们听到,给她偷偷报了信儿。 后来也是他亲自把那几个谷开阳的狐朋狗友拎上门,让他们当众戳破了谷开阳与人合谋的阴谋。 虽然那几个人不是他抓住的,而是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他送上门的,但表面上他的确是担了这个恩情。 他也没让牧晚秋给他道谢,是牧晚秋自己派人给他传信,说要找机会请他吃饭道谢。 他当然不是缺那一顿饭,但这既然是牧晚秋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又岂有白白往外推的道理? 嗯,这有间酒楼就挺不错,下回就让她到这儿来请自己吃一顿。 白瑾辰心里盘算着趁机敲她一笔,殊不知,这压根就是牧晚秋自己的产业,他这是上赶着来照顾牧晚秋的生意呢。 第342章 不打不相识 第342章:不打不相识 白瑾辰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就没有拖拖拉拉的道理。 只不过,今儿个他已经吃得肚子滚圆,再多的也吃不下了,他便勉强把这个计划推迟到了第二天。 白瑾辰懒得上牧府拜访,正儿八经地上门,还得去拜见长辈,而且那样反而见不着牧晚秋,他便掐着下午散学的时间,直接守在了皇家书院门口。 此时,书院中,散学的钟声响起,今日最后一堂课也落下了帷幕,牧晚秋心情颇好地收拾着东西。 最近她处处顺风顺水,心情自然十分不错。 书院里的课程已经步入正轨,她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觉得吃力。 最难学的番邦语,也有詹轻雁的耐心指点,她总算是摸到了些许门道。 她与詹轻雁之间的来往愈多,彼此的关系也越发融洽。 她当初入书院,是为了结交詹轻雁和花絮两人,因为这两人都曾是萧子骞登顶计划中的重要环节。 只不过她没想到事情的进展比自己预想的要顺利许多,萧子骞直接被发配去守皇陵了,所以,花絮那条线,他也压根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没了萧子骞这个压在头上的大石,牧晚秋便没了原本的紧迫感,她也就没有再刻意接近花絮。 但让牧晚秋意外的是,她没有刻意接近,最后的结果反而出乎意料。 牧晚秋与花絮的骑射课刚好时间相同,与寻常大家闺秀的弱不禁风不同,牧晚秋和花絮两人,都是比较喜欢舞刀弄棒的那一挂,两人的骑射功夫在众贵女中可谓一骑绝尘,便是与某些贵公子相比,也并不算差。 花絮就是在某次骑射课的时候,主动上前与牧晚秋说话。 她大大方方地道:“牧大小姐,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的骑射功夫很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较量一场?” 花絮的神色坦荡,不像是在故意挑衅,就只是真的想要与她一较高下。 牧晚秋不过微愣,旋即便答应了。 两人酣畅淋漓地赛了一场,最后,两人不相上下,打了个平手。 花絮显然十分尽兴,脸上的笑意灿烂明媚。 她看着牧晚秋,一脸认真,“你很不错,很合我的胃口,我们交个朋友吧!” 牧晚秋心中很是意外,也有些惊喜。 她没想到,自己不再汲汲营营,刻意算计,反而柳暗花明,得到了这令人意外的收获。 能交到真心实意的朋友,牧晚秋又岂会拒绝? 她没有犹豫,便笑着应下。 自此之后,每次上骑射课,两人都得来一场较量,但迄今,两人也都还是不相上下,分不出输赢来。 她们俩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不少高门小姐都知道花絮的脾性古怪,不大好相处,只有能入她的眼之人,她才会主动交好。 若是不入她的眼,甭管你是什么身份,她也不会给什么脸面——她可是连长乐公主都敢怼。 眼下,不少人瞧着牧晚秋竟然入了花絮的眼,心中不觉一阵嫉妒。 尤其是谷思彤,她真是气得半死。 当初她偷听到驸马意图谋算安知宜之事,便偷偷给长乐公主传信,让长乐公主当场捉奸。 她这么做,本是为了在长乐公主这里卖个好,也能顺势搭上长乐公主。 但没想到,最后这事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被牧晚秋和萧君离一番搅和,最后丢脸的反而变成了长乐公主和驸马! 所以最终,谷思彤非但没有成功讨好长乐公主,反而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直接被长乐公主记了一笔。 幸亏长乐公主嫌丢人,之后就没有再到书院上课,不然的话,自己指不定还要受多少刁难呢。 谷思彤以前其实也结交过花絮的,但花絮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虽然不至于落她脸面,但也绝对没有交好的意思。 谷思彤有个首辅爹,出身也不低,若不是看着花家有个盛宠不衰的贵妃,她又岂会那么放低身段去倒贴花絮? 以前谷思彤虽然有些恼怒,但她知道花絮的脾气素来如此,对谁都这样,所以谷思彤倒也平衡了。 但现在,谷思彤看到了花絮对牧晚秋的特别,心里那叫一个气。 牧晚秋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丞相千金跟她那般要好也就罢了,毕竟牧晚秋算是救了她一命,花絮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也对她这般另眼相待? 谷思彤心里简直气得半死。 但她此时却不敢轻易找牧晚秋的茬,因为之前每次找茬,自己都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而被她怼得颜面全无。 几次下来,谷思彤就只能像个受气包似的忍气吞声。 牧晚秋丝毫不知谷思彤心中对她的诸多怨念,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反而越发开心。 能让自己讨厌的人不开心,她当然就开心了,而且还是开心得不得了! 牧晚秋和安知宜、苏樱雪并肩而出,三人说说笑笑着。 白瑾辰目光在一众人群中搜寻,一眼就看到了牧晚秋。 她脸上的笑意灿烂如星,分外明媚耀眼,一下就把周围的人都比下去了,他能看不到吗? 不过白瑾辰知道,自家这个表妹虽然长得好看,那心眼子可也不少,一般男人可驾驭不了。 白瑾辰派了个小厮上前传话,牧晚秋听了那小厮的话朝这边看来。 她转头对同行的安知宜与苏樱雪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朝这边走来。 牧晚秋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白瑾辰了。 白家中,外祖母已离世,外祖父和舅舅们常年驻守于漠北,府中只有几位舅母,牧晚秋与几位舅母的关系都不算亲近,她们也不甚喜欢自己,牧晚秋便识趣地没有登门打扰。 不过,牧晚秋对表哥白瑾辰的印象倒是不错,经过之前两人携手合作之事,两人的关系也自然更加亲近几分。 她猜到了白瑾辰这么久没有露面的原因,便故意道:“表哥怎么有空?今日不用读书了?” 白瑾辰:………… 他的脸一下就黑了。 他就知道,牧晚秋这小妮子就是个黑芝麻馅儿的,故意扎他的心! 白瑾辰恶狠狠瞪了回去,“臭丫头你就盼着点我好吧!” 牧晚秋见他黑着脸,一副要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禁掩唇笑了。 她就知道,只要一提起读书,表哥绝对会跳脚。 第343章 她家酒楼又被夸了 第343章:她家酒楼又被夸了 那头,安知宜与苏樱雪正并肩走着,苏樱雪却突然转头朝这边看来,她的目光落在白瑾辰的身上,面上神色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白瑾辰的身形有些熟悉,尤其是,与牧晚秋站在一起,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方才白瑾辰的话音隐隐传来,她听不真切,却隐隐觉得那声音也似有些耳熟。 苏樱雪的直觉和预感一向十分准确,她能生出这样的感觉,便是身体里给出了一个信号,这件事或许是一件有些分量的事。 可究竟为什么觉得熟悉? 后来,苏樱雪才再次验证了自己今日的困惑。 她的直觉果然没有出错,她之所以觉得这两人眼熟,是因为这两人是将她们从荣华公主府的魔窟中解救出来的恩人啊! 但眼下,那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思路却断了。 安知宜困惑地望着她,“樱雪,你怎么了?” 听到安知宜的问话,苏樱雪收回思绪,压下念头。 “没事,走吧。” 安知宜也并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牧晚秋和白瑾辰都不知道,方才他们两人差点就被苏樱雪认了出来。 牧晚秋笑问,“表哥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白瑾辰没好气地道:“当然有事!我是来讨债的!” 牧晚秋露出疑惑的神色,“我何时欠了你的债?” 白瑾辰见此,当即就目露警惕之色,一副生怕她会赖账的样子。 “你休要抵赖,你忘了你欠着我一个人情,是你自己说了要请我吃饭道谢的。” 听了这话,牧晚秋便一下想起来了。 当初牧嫣然与谷开阳联合算计她,是白瑾辰给他们送来了几个证人,只不过,那几个证人是萧君离借了他的手给自己送去的。 她当初便想给他和萧君离都准备一份谢礼,因为那份谢礼还闹出了好大一个乌龙——那些往事颇有些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跟在牧晚秋身后的冷月,显然也想到了那桩乌龙事,面色诡异地僵了僵,那是她暗卫生涯中最大的一桩失误,原本她都快淡忘了,现在看到白瑾辰,一下又全都想起来了。 一时之间,她看向白瑾辰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幽怨。 白瑾辰没察觉到冷月异样的目光,他自己也知道,当初那几个证人并不是他抓到的,所以这会儿他到牧晚秋跟前揽功便显出了几分心虚,便没把话说得太清楚。 不过自己当时还在床上躺着,拖着一身伤就去帮忙送证人,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吧。 更何况,也多亏了小石头他们听到了风声,才及时给牧晚秋传了信。 小石头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帮着牧晚秋?还不是看在她是自己表妹的份儿上。 再有便是,当初在荣华公主府,这丫头拉着他干了一票大的,那件事多担风险啊,自己帮忙那是仗义,现在也该一并好好地讨些利息回来。 所以,白瑾辰觉得,自己还是担得起牧晚秋一顿大餐好好道谢的。 牧晚秋并不知道自家表哥在短短几息就找补了这么多理由。 不就是一顿饭吗?她又不是请不起。 于情于理,她也的确该好好酬谢表哥。 这次把他的毛捋顺了,下次才能更好地找他帮忙不是——不是,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牧晚秋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想起来了,今日不论表哥想吃什么,我定然奉陪到底。” 白瑾辰见她没有抵赖,心中稍感满意。 他直接道:“我昨日发现了一家新开的酒楼,味道和装潢都很不错,便去那家吧。” 牧晚秋:“哦?是哪家酒楼竟得表哥这般赞誉?” 她倒是要看看,那家酒楼究竟有多好,又比她的酒楼好多少。 牧晚秋正这么想着,就听到白瑾辰开口道:“有间酒楼。” 牧晚秋:…… 冷月:…… 继上回的状元月饼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家酒楼的夸赞了。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忍不住一阵阵暗爽! 白瑾辰性子急,连连催促牧晚秋快些走。 东榆街那边没有位置停靠马车,距离也不远不近,牧晚秋便索性放弃了马车,与白瑾辰一路步行而去。 白瑾辰没注意到牧晚秋的心里变化,他还在继续道:“这酒楼的名字挺有意思,昨天我便去了一回,我发现这酒楼的掌柜也有意思得很,虽然年纪轻轻,却有想法,有见地。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倒是个例外。我想,能这么任人唯贤,不单以年龄来论高下,这家酒楼的东家,必然也是一位十分有远见之人。” 牧晚秋:…… 咳咳,倒也不必这样夸她,她都快被夸得飘起来了。 冷月看了这位表公子一眼,她都要怀疑他这是知道了些什么,故意在这儿奉承讨好她家姑娘了! 或许,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万一他对自家姑娘存着什么别的心思呢? 不然怎么巴巴地等在这儿,就为了一顿饭? 冷月心头一凛,看着白瑾辰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她家姑娘是她家殿下的,岂容尔等宵小之辈觊觎? 她得想办法知会殿下一声才是。 牧晚秋虽然被白瑾辰这话夸得飘飘然,不过她对于白瑾辰对唐旭尧的评价更感兴趣。 一边走着,她一边状似随意地问,“你就只见过那位掌柜一次,怎么就对他有这般高的评价?” 白瑾辰便将昨日自己所见所闻尽数道来。 外头的生意,牧晚秋是隔几天才会过问一回,同福酒楼搞出的这一桩事,她还不知道。 现下听到白瑾辰转述的唐旭尧的那番分析,她略一思量,也觉得唐旭尧说得十分有道理。 看来,唐旭尧就算现在尚且年轻,但于经商上,他也具有着比常人都高的天赋。 这些经商门道,他看一眼就能说出门道。 两人一路往东榆街而去,一路上白瑾辰的嘴巴就没停过。 话题在唐旭尧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说到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晦暗时光,他抓着牧晚秋就好一番大吐苦水。 这段时间他简直被“读书”两个字荼毒得不轻,甚至于,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读书人,他都忍不住退避三舍,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第344章 一语成谶 第344章:一语成谶 牧晚秋起先觉得有些好笑,后来见他这般排斥,便也笑不出来了。 她知道舅母这般逼迫白瑾辰读书的原因,这不是舅母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外祖和舅舅们一致的决定。 白家世代皆是武将,手中的权柄太重了,白瑾辰再继续从武,在眼下情势下,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再者,武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刀枪无眼,白家多少男儿都折损在了战场之上,他们也是不希望白瑾辰再去经历那样的危险。 牧晚秋不能说外祖和舅舅们的决定不对,但是看到白瑾辰对读书科考排斥到了这个地步,她心中也有些不忍。 最后牧晚秋还是什么都没说,归根结底,他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都轮不到自己置喙。 白瑾辰一脸郁闷,“这还只是秋闱,又还没到春闱的时候,怎么那么多书生都入了京?” 走两步就能碰上几个书生,他真是避无可避。 牧晚秋闻言便敛了心神,开口解释道:“我听说,嘉侗府的考场被一把大火烧了,知府紧急上报朝廷,皇上便下令,让诸考生都转到上京参考,是以眼下入京的考生才会多许多。” 上辈子便是如此,而这辈子,这件事也依旧发生了。 提到了这儿,牧晚秋便想去看看自己客栈生意如何。 她状似随意地走在前面,一边流连于路边的摊贩,一边不动声色地在前头带路,很自然就带着白瑾辰绕了路。 白瑾辰粗心大意,根本就没察觉。 走着走着,两人便走到了有间客栈的附近。 客栈已经开张,簇新的牌匾高高挂起,十分显眼。 然而,客栈门前却颇有些冷清,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却无人入店投宿。 牧晚秋远远观察了一会儿,便发现只要有人想要朝那客栈而去,就有周围的摊贩出声劝阻,牧晚秋虽然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但从那眼神和动作不难看出,并没有什么好话。 经过这么一番劝阻,原本想要入内投宿的客人也都望而却步了。 谢方平气得出来与周围摊贩理论了一番,但显然,谢方平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愤愤然甩袖走了。 有这些人故意捣乱,之前的朋来客栈生意能惨淡成那个样子也是有原因的。 看来谢方平是得罪了什么人,结了什么仇,这么多年才会屡屡被对方为难,几乎逼上绝路。 牧晚秋目光扫向那几名摊贩,眼神微冷。 现在这客栈可是她的产业,这些人还想要继续作威作福,也得问问她乐不乐意。 不过,现在她却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那些宵小之辈,她迟早要好好收拾了。 牧晚秋抬腿就要走,白瑾辰却是注意到了这客栈,他突然开口,“这‘有间客栈’跟那‘有间酒楼’,名字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牧晚秋面不改色:“或许是同一个东家的铺子呢。” 白瑾辰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俩铺子,除了名字像以外,其他倒是不像。” 牧晚秋困惑,“为什么?” 白瑾辰便道:“你想,现在嘉侗府城的考生都纷纷赶往京城来参加秋闱,一个府城那么多考生,正是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才对,可这家客栈却是生意冷清,无人问津。 那有间酒楼生意却是十分不错,若是同一个东家,手底下的人能力怎会这么悬殊,经营出这么大的差距来?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时机,便是交给我来打理,也能经营得比这强。” 白瑾辰并不知道有间客栈的前身朋来客栈风水不好的事,方才也没瞧见旁边的摊贩把要投宿的客人劝退,他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牧晚秋默了默,最后道:“现在生意不好,不代表以后生意不好。 或许有一天,这里会成为燕京城所有客栈的标杆,变得炙手可热,一房难求也不一定,谁说得准呢?” 牧晚秋说完,便抬步离开,白瑾辰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门可罗雀的客栈。 标杆?炙手可热?一房难求?她怕不是在说梦话吧。 但不久之后,白瑾辰就发现,牧晚秋所说的都成了现实,他的脸直接被打肿了! 牧晚秋虽然嘴上说得自信,但实际上心底还是有些悬。 不知道萧君离那边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那边如果掉了链子,那他们这客栈可就真的要成了笑话,盘也盘不活了。 不行,她今晚就得去找他问问。 揣着这桩心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东榆街。 当日唐旭尧断言马德坤大摆三天免费宴席的做法不妥,或许会让有心人觉得有机可乘,趁机闹事。 但没想到,这预测竟然一语成谶了。 牧晚秋和白瑾辰恰好走到同福酒楼附近,就看了一场热闹。 今日是同福酒楼免单的第二天,这两天可谓是客似云集,马德坤最近都在酒楼坐镇,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英明神武的决策而感到高兴,就被现实打了脸。 又有人吃坏了肚子,这次更直接,那人都还没到家,直接在大厅中就把吃的全吐了,瞬间,原本正在吃免费大餐吃得欢快的众人一下就恶心到了,同时也被吓到了。 这酒楼里的饭菜莫不是有毒?吃一个毒一个? 那同桌之人当即就闹了起来,其他的食客也纷纷跟着抗议,转眼间,整个同福酒楼的屋顶都快被掀翻了。 马德坤很快步了李大全的后尘,被押往官府去了,一众百姓都蜂拥而上,都赶着去看热闹。 而原本还宾朋满座的酒楼,也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白瑾辰看着那边的混乱,啧啧两声。 “果然被那位唐掌柜说对了,当真出事了。” 牧晚秋看着这番情形,心情也有些复杂。 她原本觉得萧子骞手底下好歹还有几个能打的人,没想到,他一倒,他手底下这些饭桶就全都现了原形。 就他们这样毫无章法地经营,这酒楼压根就不用唐旭尧想方设法地针对,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不过,这样也好。 他们越是草包,牧晚秋这边自然也就越省事。 待这同福酒楼关门大吉了,她就可以对着下一个铺子下手了。 第345章 不愧是你! 第345章:不愧是你! 因为这桩事,牧晚秋的心情好了许多,她脚步轻快地进了有间酒楼。 因为同福酒楼搞的免费宴饮,有间酒楼的生意的确受了些影响,但那影响也远没有大到伤及根本的地步。 众伙计们都精神抖擞,以热情的面目招揽和招待客人,这让牧晚秋心中暗暗满意。 乔林正在一楼迎客,瞧见牧晚秋,整个人都怔住了。 牧晚秋面色如常,看着乔林道:“小二,我们要一间最上等的包间。” 乔林脸上的笑容立马灿烂几分,“好嘞,贵客上门,小店自然要备上最上等的包间。几位客官楼上请。” 小姐显然不想暴露身份,就只是来用饭,他当然不能当众捅破。 乔林也认出了白瑾辰就是昨天来用饭的那位客人,原来他是小姐的朋友,乔林不禁反思,他们昨天有没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唐旭尧没有见过牧晚秋的真容,但在酒楼帮忙的几位乔家兄弟却是见过的。 眼下东家都来了,他们自然就拿出了最高级别的规格来进行招待。 安排的包间宽敞明亮,布置雅致,且视线开阔。 从引路到点菜,都是乔林亲自招待,他笑容满面地一一介绍酒楼的招牌菜品,态度既恭敬又不过于谦卑,处处都熨帖又细致,让人如沐春风。 经他那嘴皮子介绍一番,每道菜都似是有香味扑鼻而来,别说是白瑾辰,便是牧晚秋都听饿了。 看来乔林最近这段时间得到了很多锻炼啊,这嘴皮子比以前更加利索了。 经他这么一介绍,哪个客人能抵挡得住? 既然是牧晚秋请客,自然由白瑾辰来点餐,他也没客气,直接大手一挥,把招牌的菜都点了一遍。 乔林心中暗道,小姐的这个朋友倒是挺大方,请起客来半点都没小气。 但紧接着,他就听白瑾辰略有些得意地道:“我点了那么多,你待会儿掏钱的时候该不会心疼吧?” 乔林:…… 什么,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让姑娘家掏钱?更过分的事,他还半点不客气,点了那么满满一桌! 没想到他看起来穿着那么体体面面,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却是个吃软饭的吝啬鬼。 牧晚秋半点肉痛的表情都没有,她笑道:“自是不会,毕竟,我也不差这点钱。” 白瑾辰想想也是,这个小表妹什么时候缺过银子啊。 乔林心中虽然对白瑾辰暗暗腹诽,但也知道分寸,这既是小姐的客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桌子菜上得很快,且每一道皆是色香味俱全,一端进包厢,那浓郁的香气立马便弥漫开去。 白瑾辰没想到上菜会那么快,他瞬间对这酒楼的服务更加满意了。 白瑾辰大快朵颐起来。 他没有那食不言的习惯,一边吃得酣畅淋漓,一边毫不吝惜地连连夸赞。 牧晚秋听着他的赞誉,心情也格外明媚,几乎要彻底飞扬起来。 但凡是人,就没有不喜欢听人夸的,牧晚秋自然也不能免俗。 白瑾辰的思路跳脱,话题一下从吃食转到了皇家书院上。 “你在皇家书院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不待牧晚秋回答,他又自说自话,“不过就你那性子,谁能欺负得了你啊,你不欺负别人就好了。” 牧晚秋:…… 她真是谢谢他的夸赞啊! 白瑾辰感叹,“原本我也是能去皇家书院的,但我娘非得摁着我去潇风书院,就跟坐牢似的,真是没意思透了。” 然后,他就又对牧晚秋倒了一番苦水,牧晚秋半句话都插不进去,就只能默默听着。 吐槽一番,白瑾辰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在皇家书院没惹事吧?” 牧晚秋:“……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惹事精?” 白瑾辰反问,“你不是吗?你以前走到哪儿不惹事?” 牧晚秋:………… 牧晚秋的脸黑沉黑沉的,但是,却无法反驳。 以前的她,的确是个行走的惹事精,也做了很多混账事。 她只能咽下一口老血,黑着脸道:“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白瑾辰想到牧晚秋的改变,还有她和自己联手干翻荣华公主的那桩大事,心中倒是也信了几分。 若她还是以前那个鬼样子,自己才不会上赶着来找她呢。 不过想到他们俩联手干的那一票大的,白瑾辰心中就禁不住热血沸腾了起来。 他搓搓手,凑近了她,稍稍压低了声音。 “那你有没有干过其他大事?” 牧晚秋反问,“什么大事?” 因为有冷月在,白瑾辰没把话说得太白,就朝她挤眉弄眼,含含糊糊地道:“就,跟上回那件事一样的大事。” 牧晚秋愣了一息才反应过来。 那,当然是有啊! 先是把长乐公主给怼了,让她现在都没脸再来书院,然后又把许景然的老底掀了,让他被处斩,许家被流放,萧子骞被赶去守皇陵。 细数下来,她做的大事可真不少。 现在,她还要把萧子骞的产业都挤破产。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也不比荣华公主那桩事分量轻。 只是,这些丰功伟绩,自然是不能对白瑾辰说。 她轻咳一声,只挑了唯一能说的说。 “我把长乐公主挤兑得再也不敢来书院了,这算不算?” 长乐公主? 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长乐公主? 白瑾辰当即朝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当然算!不愧是你! 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瑾辰只觉得自己被迫埋头读书真是太惨了,连这样的大热闹都不知道。 看着他那副八卦满满的样子,牧晚秋便从善如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述了一番。 白瑾辰起先听得激动振奋,后来,他的面色就微微变了变,眼神也多了几分古怪。 “所以,淮阳王殿下出面帮了你?” 白瑾辰问出这话时,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牧晚秋被他这么盯着,心里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她却是尽量保持着面不改色的神色。 “嗯,他刚好路过。” 刚好路过? 这理由听着,简直牵强得没眼看。 第346章 说曹操曹操到 第346章:说曹操曹操到 萧君离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吗? 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贵女在他面前摔破了脸都不会伸手捞一把的人。 他如果不想管,就算路过千百回也不会管。 白瑾辰想到什么,再次压低了声音,“那事,难道他知道了?” 牧晚秋又是一愣,面露不解,“什么事?” 白瑾辰朝她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回心丹。” 牧晚秋想起来了,当初牧晚秋给萧君离送回心丹,是让白瑾辰给她往淮阳王府送的信,所以这事白瑾辰自然知道。 在白瑾辰看来,依照萧君离的秉性,他能无缘无故出手帮人的几率约定于零。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投桃报李才会如此。 但没想到,牧晚秋却是摇头,“没有,他不知道。” 她又赶紧强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更不能对旁人说!” 这个秘密,必须捂紧了,不能泄露,不然萧君离立马就能知道自己就是阿昭姑娘,那她之前做的一切,岂不就全都露馅儿了? 很久之后牧晚秋才知道,她自以为捂得牢牢的马甲,早就被扒了。 白瑾辰见她说得郑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他心中便不由得纳闷儿。 “既然如此,淮阳王殿下为什么要帮你?” 牧晚秋装傻,“我不是说了嘛,殿下当时刚好路过。” 白瑾辰根本不信,“淮阳王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你……” 牧晚秋生怕他刨根究底,直接打断他,“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原因,不如自己去问殿下好了。” 白瑾辰被噎住了,他绝对不会承认他不敢,便梗着脖子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像他那般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便是要做什么事也定然是有所图谋。 等我下回遇到他,我自然要问问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牧晚秋知道白瑾辰就是背地里逞一逞能,真正见到萧君离必然就怂了。 只是她没有开口拆穿,只默默地吃饭,打定主意不再开口多说。 就在这时,包间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白瑾辰有些不悦,他张口就训斥,“是谁那么不知规矩,随随便便就……” 白瑾辰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卡住了,最后,全都化作了一连串的呛咳。 “咳咳咳咳……” 一阵呛咳之后,他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牧晚秋看向门口的方向,夹在手中的丸子都吧唧一声掉了回去,满脸都写着震惊错愕几个大字。 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这不,说着说着,本尊就来了! 牧晚秋想起上回自己和表哥在酒楼吃饭,也是对萧君离进行了一番评头论足,后来又遇到了萧子骞,牧晚秋就拉着萧君离的虎皮当了大旗,想要打萧子骞的脸,结果大话刚说出去,就眼睁睁地看着萧君离从隔壁厢房出来了。 现在,历史似乎又重演了。 背后说人长短被当事人逮个正着,这可真是,尴尬啊! 白瑾辰和牧晚秋都因为萧君离的到来而惊掉下巴,只有冷月,神色淡然,深藏功与名。 她还不忘朝白瑾辰的方向看去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 看他刚刚敢那般大放厥词。 牧晚秋私下跟萧君离见面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原本不该那么大惊小怪的。 但此时此刻,却还是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与窘迫。 一来是因为方才白瑾辰说的那番话,二来是,牧晚秋心中竟然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种被丈夫捉奸的感觉。 啊呸!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牧晚秋还是决定假装跟萧君离不熟为好。 她飞快看了白瑾辰一眼,然后飞快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臣女见过淮阳王殿下。” 萧君离扫了他们一眼,眼神略略在牧晚秋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绪。 牧晚秋对萧君离的情绪感知已经算得上十分敏锐,眼下被他那一眼扫过来,她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萧君离的不悦。 失态的白瑾辰终于缓过来,但也只是止住了咳,他的内心依旧是被满屏的震惊与问号齐齐刷屏。 这人怎么这么不禁念叨啊!早知如此,他刚刚就不口嗨了。 不过,这包厢的隔音效果应该挺好的吧?他一定没有听到的吧? 想到萧君离在外的名声,白瑾辰心里发毛,但到底还是有几分胆气,虽然紧张,也不至于吓得屁滚尿流。 更何况在牧晚秋的面前,他也不想太过丢人。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也起身见礼,“草民见过淮阳王殿下。” 萧君离的目光转到了白瑾辰的身上,想到之前奕风说过,牧志飞曾想过给牧晚秋和这小子牵线,萧君离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挑剔与不善。 这小子性格咋咋乎乎,毛毛躁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简直比女人还长舌,跟牧晚秋哪里相配了? 牧志飞的眼光当真不咋地。 白瑾辰心中忐忑,感受到萧君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中的忐忑更甚。 就在白瑾辰紧张得手心冒汗时,萧君离终于开口了,语气竟然出乎意料的温和。 “不必这般多礼,都免礼吧。” 白瑾辰暗松了口气,牧晚秋却并没有那么乐观。 凭着她对萧君离的了解,这人颇有些喜欢戏弄人的恶趣味,他只怕没那么容易放过表哥。 果然,就听他轻飘飘地道:“方才本王在外头听到白公子说,见了本王似乎有什么问题想要跟本王好好问清楚,正好本王现在有空,白公子但问无妨。” 白瑾辰:…… 萧君离说完这话,半点都不客气,直接就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本王刚好饿了,不介意让本王蹭一顿饭吧?” 白瑾辰干笑,“不介意,不介意。” 冷月十分乖觉,赶紧从包厢一角的置物架上把备用的碗筷拿来,摆在了萧君离面前。 萧君离拿起筷子作势要动筷,这才发现牧晚秋和白瑾辰都还站着,他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扫过两人,道:“都坐下一起吃,站着做什么?” 牧晚秋&白瑾辰:…… 第347章 就是殿下听错了! 第347章:就是殿下听错了! 他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东道主,牧晚秋和白瑾辰才是来蹭吃的那个呢。 牧晚秋和白瑾辰慢慢坐了下来。 牧晚秋倒还算淡定,因为她知道萧君离不会真的为难白瑾辰。 但白瑾辰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虽然不是那等胆小如鼠的鼠辈,但对恶名在外的萧君离还是有些犯怵。 传闻他杀人不眨眼,待会儿他要是真的动了手,自己打得过他吗? 白瑾辰心中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萧君离却已经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尝了两筷子便停手了,看向白瑾辰,再次提起了方才的话题。 “白公子,你的问题是什么?本王用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你只管问便是。” 白瑾辰面上神色僵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牧晚秋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抢过了话头,“殿下,您应该听错了,我表哥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您。” 萧君离看向牧晚秋,挑眉反问,“是吗?可是方才本王在门外好像听到令表兄好像说什么无事献殷勤……” 牧晚秋当即打断他的话,“没有,是殿下听错了!” “真的听错了?” 牧晚秋斩钉截铁,“真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朝萧君离挤眉弄眼,偏偏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让白瑾辰看出端倪来,所以,这样做出来的表情,就显得分外古怪,就好像是,眼睛抽搐了似的。 萧君离看着她的那副表情,心中一阵好笑,但他却努力地绷住了。 他故作思索的模样,最后笃定道:“不对,本王方才明明听到有人提到了本王的封号。” 牧晚秋见他还是抓着不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殿下或许真的听错了。” 萧君离收获了牧晚秋的一记白眼,心里更不爽了。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本王便是听错了其他的,对自己的封号却是绝对不会听错。 毕竟,本王的封号时常被人在骂人的时候提起,譬如什么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以及锱铢必较云云。 听得多了,自然就格外敏锐。” 牧晚秋:…… 白瑾辰:…… 他这显然是什么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现在这般,不就是故意找茬吗? 与其被他这把戏弄,还不如硬气一些,直接认了。 要杀要剐,随他便! 白瑾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没错,就是……” 牧晚秋也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以一副气吞山河的气势打断了他白瑾辰的话。 “我说了,就是殿下听错了!” 萧君离:…… 白瑾辰:…… 冷月:…… 这话一出口,包厢里就陷入了一股微妙又诡异的安静中。 她这是,吼了淮阳王殿下? 白瑾辰的动作僵硬,面上也十分僵硬。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表妹的勇敢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该为他们接下来的命运而点上一根蜡。 冷月则是觑着自家殿下的脸色,心中微微忐忑,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因为牧晚秋下他的脸面而发怒。 牧晚秋自己呢? 她也有点懵,她并不是胆大包天地想吼他啊,她就是有点急切,说话急了点,语气重了点,态度硬了点,而已。 但现在,自己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了。 萧君离盯着她,眼神幽幽的。 牧晚秋的脸色有点僵,心里也有点虚。 就在牧晚秋想要说些什么和缓一下气氛的时候,萧君离突然开了口,语气不冷不热的。 “哦,那想来的确是本王听错了。” 白瑾辰:?? 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吗?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冷月:…… 自家殿下在姑娘面前,果然没有什么原则。 毫无原则的萧君离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了牧晚秋一眼,“还站着做什么?本王吃饭不需要有门神在两边杵着。” 牧晚秋和白瑾辰默默地坐了下来。 牧晚秋暗暗舒了口气,同时又有点高兴,他果然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没有再继续刁难。 萧君离像是完全揭过了这一茬,又兀自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吃了起来。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正常,但周身的气压却莫名有些低。 那种感觉,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能明显地感觉到。 牧晚秋就察觉到了,他在不悦。 定是自己方才的态度惹怒了他,他没有当场发作,也是碍于白瑾辰在场,给她留脸面罢了。 牧晚秋拿眼觑他,有点心虚,萧君离却没有再分给她半分余光。 白瑾辰完全没有察觉到萧君离的情绪,他还处在懵逼中。 萧君离明明是听到了自己在背后议论他,可是为什么一下就转了态度,不予计较了。 他是真的不计较了,还是憋着什么大招? 萧君离心中的确有些憋闷,不是因为牧晚秋吼他,而是因为牧晚秋为了白瑾辰吼他! 白瑾辰这小子在背后嚼他的舌根,他没有当场把这小子的舌头拔了已经是脾气非常好了,他不过就是嘴上刁难几句她就急吼吼地护上了。 真是气死了! 更过分的是,他们还背地里一起吃饭! 更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净点一些重辣的菜! 萧君离一筷子下去,全是辣的! 他气昏了头一时不察,全都送进了嘴里,瞬间辣得喉咙冒烟。 可是为了他的颜面,他硬生生地憋住,咽了下去,愣是没让自己露出半点端倪来。 为了强忍那股辣味,他憋得脸都僵了,越发显得冷意森然。 白瑾辰也在悄悄拿眼神看他,见到他这副面容紧绷的样子,立马就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铁定没打算将这件事轻轻揭过,他铁定在憋大招! 白瑾辰周身的警惕都竖了起来。 这桩麻烦是他惹出来的,白瑾辰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萧君离待会儿怎么发难,他都一定要挡在牧晚秋的前头,不能让牧晚秋受牵连。 白瑾辰不禁想,当初牧晚秋到底为什么要给他送那劳什子回心丹啊。 这么一个祸头子,救他干啥? 现在倒好,把人治好了,他就又开始在外头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了,还欺到救命恩人的头上! 第348章 这两人不对劲! 第348章:这两人不对劲! 白瑾辰心中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牧晚秋则是一直把目光落在萧君离的身上。 她方才便眼睁睁地看着萧君离把一块辣味扑鼻的尖椒肉送进了嘴里,然后看到他的面容瞬间僵硬。 牧晚秋以为他会当场吐出来,但他却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全程都绷着脸,不露分毫。 但是瞬间就憋红的耳垂,还是出卖了他。 牧晚秋:…… 她扫了一眼餐桌上,大多数都是辣菜,便是口味稍微清淡些的,也不是萧君离喜欢吃的菜品。 牧晚秋转头,悄悄朝冷月示意,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一番。 冷月听了,眼睛一亮,当即便转身,飞快去了。 牧晚秋吩咐完冷月,再一转头,就看到萧君离竟然又把筷子伸向了那几盘辣菜。 牧晚秋:? 这不是已经辣得耳朵都红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吗?怎么还吃? 其实这段时间,牧晚秋也在淮阳王府用过饭。 毕竟她一直跟萧君离学易容,自是时常出入那里,有时候萧君离要用宵夜,牧晚秋就顺理成章地跟着一起吃了。 ——但其实以往,萧君离并没有用宵夜的习惯,是牧晚秋来了之后,他才有了这个习惯,只是牧晚秋并不知道罢了。 如此一来,牧晚秋与他一起吃饭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他的口味都是十分清淡的。 但凡宵夜里的辣菜,都是为她准备的,他碰都不会碰一下。 现在,他怎么那么反常? 这几道菜的确不符合萧君离的胃口,但他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较量心思。 不就是区区几道辣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白瑾辰能吃,自己也能吃。 牧晚秋看着他的模样,觉得他的这个样子,倒好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 是因为自己方才那番态度吗? 牧晚秋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缓和一番气氛,但有白瑾辰在,她又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太过亲近自然了,白瑾辰会生疑,太过生疏客套了,萧君离怕是更会甩脸子。 牧晚秋最后索性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所以,此时包厢的气氛便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安静中。 而牧晚秋和白瑾辰两人,都时不时地把目光落在萧君离的身上。 萧君离一边吃着这些辣得怀疑人生的菜,一边还要假装淡定,同时,他也在等着牧晚秋能主动开口,但等来等去,她就像是锯嘴葫芦似的,半个字都没说。 也不知是这菜实在太辣了,还是他心里的火气实在太大,他只觉得心口烧得慌。 他们两人一直这样盯着他做什么?是在看猴戏吗? 他终于忍不住,“啪”地一下放下了筷子。 白瑾辰当即就挺直了腰杆,双目警惕地盯着他,浑身充满戒备。 他就说嘛,萧君离定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事情揭过去,他方才就只是故意隐而不发而已! 萧君离摔了筷子,张口就想发火撒气,但话还没出口,方才喉咙里一直憋着的那股痒意就终于忍不住,全都爆发了出来,化作了一连串的激烈呛咳。 “咳咳咳咳咳……” 牧晚秋见此,几乎是下意识便奔上前,飞快伸手给他拍背顺气。 “殿下,您怎么样?快喝口茶润润嗓。” 说着就麻溜地斟了一盏茶,焦急地送到了他的嘴边。 白瑾辰:?? 他方才的警惕,立马变成了警惕与懵逼交替。 牧晚秋这动作未免太娴熟,太迅速了吧。 而且,牧晚秋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担忧着急啊。 白瑾辰的眼神像是探照灯似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心中各种思绪交加,疑虑横生。 萧君离喝了一杯茶,这才勉强将那股辣意压了下去,不再呛咳,可是他的整张脸已经咳得一片通红,那双唇,也像是涂抹了胭脂似的。 他的容貌本就出众,此时的模样,叫他整个人瞬间就多了几分潋滟的姝色。 牧晚秋看着他这副模样,便没忍住责怪,“殿下,你明知道自己吃不了辣,怎么还这般逞强?” 萧君离心中只觉得又气恼又丢人。 这丫头还知道自己不能吃辣,那方才怎么就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想着给他再点几个菜。 她不开口,自己上哪里找台阶下? 他没好气地剜她一眼,“谁让你点了那么多辣菜?” 牧晚秋当即道:“我又不知道殿下会来,点的自然是我们喜欢吃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而且这是表哥点的。” 白瑾辰:…… 他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回,你来我往的这番对话,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不对劲,这两人不对劲! 他们两人这对话的语气,简直熟稔得比他们这对表兄妹更甚。 在自己被关在书院念书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白瑾辰看着牧晚秋,面上狐疑,心中更是不信。 这两人绝对不简单。 如若不然,她会那么着急地又是拍背,又是倒茶?她会知道淮阳王殿下吃不了辣?她会敢用那样熟稔的语气跟他说话? 又想到牧晚秋当初提起淮阳王时候那百般维护的样子,以及后来千方百计地给人送药,他心中顿时就有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这么看来,似乎牧晚秋暗地里的小动作更多啊。 白瑾辰心里一个激灵,牧晚秋该不会才是图谋不轨的那一个吧! 白瑾辰不敢盯着萧君离看,便只能牢牢盯着牧晚秋,牧晚秋本就心虚,被他这么盯着,不由得眼神飘忽,满脸不自在。 白瑾辰看着她这副满脸心虚的样子,顿时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两人铁定有什么,而且,多半是牧晚秋率先垂涎萧君离的美色! 一时之间,白瑾辰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还是自家的白菜把别人家的猪给拱了。 白瑾辰看着牧晚秋的眼神,顿时多了一丝恨铁不成钢。 这臭丫头,怎么就瞧上了萧君离?她的眼神是不是不大好使啊! 这位祖宗虽然长得好,但脾气差啊! 就刚刚那副明明要兴师问罪却又不直说的调调,真是老阴阳人了。 而且,她是女孩子啊,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主动? 女孩子太主动,要被人看轻的! 第349章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第349章: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白瑾辰瞪着牧晚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变化莫测,蕴藏着丰富的心理活动。 牧晚秋:?? 表哥这是脑子出毛病了?还是脸抽筋了? 白瑾辰见牧晚秋那副困惑不解的样子,只当她在装傻。 不行,他们两人这般不清不楚的,现在该是他把事情问清楚的时候。 白瑾辰索性直接起身,想将她拽出去开启私聊模式。 当然不能直接把萧君离撂下,还是得客气地解释一句,“殿下您继续用饭,我跟表妹出去说两句话。” 萧君离:!! 当着他的面就眉来眼去也就算了,现在还拉拉扯扯,要直接撇下他私下说话?真当他是死人不成? 萧君离沉着声音,“有什么话是本王不能听的?” 白瑾辰:就是要讨论关于你的事,当然不能听啊! 白瑾辰用尽量如常的语气道:“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不好扰了殿下用饭。” 萧君离:“本王不怕被打扰,便在这里说吧。” “可是……” 萧君离朝他丢去一记凉飕飕的眼神,“怎么,莫非白公子又要在背地里说本王的坏话,所以才要这般遮遮掩掩?” 一个“又”字,用得十分有精髓。 白瑾辰顿时背脊一僵,嘴巴比脑子更快,脱口道:“不是,我只是想问问表妹跟淮阳王殿下熟不熟而已。”——是不是熟到了超越正常界限的程度。 牧晚秋怔了一下,旋即飞快与萧君离拉开距离,坚决否认:“没有啊,一点都不熟。” 说完这话,牧晚秋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太过生硬。 她轻咳一声,找补道:“淮阳王殿下身份贵重,岂是我能高攀的?表哥实在太会开玩笑了。” 萧君离听到她这般毫不犹豫又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禁不住暗暗磨了磨牙。 萧君离正要发作,包厢门就被敲开了。 冷月推开包厢门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水儿的伙计,他们的手中都端着一盘盘还冒着热气的菜。 跟桌上那一水儿红彤彤的辣菜不同,现在端上桌的菜皆是绿油油,白生生的,一瞧便清淡爽口。 萧君离原本满肚子的怒意,在看到这一水的菜品时卡住了。 白瑾辰的思路也被打断,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疑惑。 “我们没有点这些菜啊,这是不是弄错了?” 冷月笑盈盈地道:“没有弄错,这是姑娘特意吩咐给殿下加的菜,殿下不吃辣,这些清淡爽口的菜品,正好合适。” 牧晚秋:…… 打脸可不可以不要来得那么快? 白瑾辰:…… 好家伙,可真是好家伙。 好一个不熟,好一个半点都不熟。 他简直差点就信了! 萧君离听了这话,原本满肚子的郁气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轻快与愉悦。 白瑾辰朝牧晚秋投去质问的眼神,牧晚秋干笑着道:“我是瞧见方才殿下吃辣菜时似乎面有不适,这才大胆猜测殿下或许口味清淡……” 萧君离轻飘飘地朝她瞟去一眼,淡淡道:“本王的口味比较挑剔,便是清淡的菜品,也并非什么都能入口。 不过本王瞧着牧大小姐猜得倒是挺准,每一道菜都恰好是本王喜欢吃的。” 牧晚秋:…… 她强自辩解,“这不是我点的,是我那丫鬟……” 冷月毫不犹豫地拆台,“姑娘,这些菜明明是您吩咐奴婢点的呀。” 牧晚秋:…… 以前冷月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今天就这么不开窍,净拆她的台! 白瑾辰听了这番对话,只觉得心头又是一梗。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牧晚秋若不是真的看上了人家,又怎么会连人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了解得那么一清二楚? 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萧君离微微含笑地望着她,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总算还记得本王的口味,也不枉本王请你吃了那么多回。” 牧晚秋:…… 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啊啊啊! 而且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莫名就平添了几分难言的暧昧,叫她的面颊都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耳根都微微烫了起来。 白瑾辰:!! 什么?这两人还经常一起吃饭?还是萧君离请的她? 不行,让他捋一捋,捋一捋。 萧君离说完了这话,也不管这话究竟在他们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涟漪,他自己施施然地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品尝了起来。 白瑾辰陷入了疯狂的凌乱之中,他看着牧晚秋的眼神,就像是老父亲无意中发现自己女儿有了情郎似的,简直如遭雷击。 白瑾辰方才只以为牧晚秋对萧君离是单方面的肖想和觊觎,现在看来,萧君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无缘无故,他怎么会请牧晚秋吃饭?还不止一次! 他的脸有些黑,“你们不是不熟吗?” 萧君离淡淡道:“这话本王可没说。” 白瑾辰一噎,他回想一番发现,萧君离好像真的没有说过这话。 说这话的,是牧晚秋。 他一下看向牧晚秋,不对,是瞪向她。 牧晚秋:……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牧晚秋除了承认还能怎么滴? 但就算是承认,也要有所保留,绝对不能傻乎乎的全说了。 生怕萧君离会再拆她的台,牧晚秋便直接道:“表哥,这事我们出去说。” 白瑾辰稳稳地坐着不肯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当着殿下的面说,这事也与殿下有关,难道他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萧君离也淡定接话,“是啊,难不成还有什么话是本王不能听的?” 牧晚秋:…… 敢情这两人还站到了同一战线上了是吧? 牧晚秋也不是任由白瑾辰拿捏的,她直接道:“要么咱俩出去说,要么你啥也别想知道,你自己选。” 萧君离:“本王……” 牧晚秋:“你没意见。” 萧君离:?? 牧晚秋朝他投去一记目光,奶凶奶凶的,满含威胁,萧君离默了默,最后还是道:“嗯,本王没意见。” 白瑾辰:…… 他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凶名在外的淮阳王殿下在牧晚秋面前,会不会有点太听话了?简直是指哪儿打哪儿,半句不带反驳的。 第350章 小孩子才告状 第350章:小孩子才告状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白瑾辰还是品出了丝丝充满纵容的甜味。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白瑾辰看他们俩,竟然一下就觉得,真他妈的郎才女貌,绝配。 白瑾辰心中的小人立马疯狂摇头,不行不行,他不能那么没原则。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弄清楚他们俩到底有什么奸情。 私下说就私下说,私下里,他还能更方便撬开牧晚秋的嘴。 两人到了隔壁包间,白瑾辰立马就摆出了身为兄长的威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说!你和淮阳王殿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告诉姑父!” 牧晚秋:…… “你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告状啊!” 白瑾辰理直气壮,“我这是怕你傻乎乎地被别人给骗了。” 牧晚秋理不直气也壮,直接威胁,“你不准告诉我爹,不然,我就也把你当了丐帮头子的事都告诉舅母! 到时候舅母就算不打断你的腿,也定要时时把你拘在家中看书,半刻都不肯放过你。” 白瑾辰:…… 他气结,“现在是我在威胁你!” 牧晚秋:“我反弹!大不了两败俱伤!” 白瑾辰:…… 好一个反弹,好一个两败俱伤。 白瑾辰咬咬牙,最后终于主动让步了。 “我们都心平气和些,来一场属于大人的成熟对话。” 牧晚秋:“我很成熟,是你一上来就玩小孩子的告状那一套。” 白瑾辰:“……好好好,我错了,我不告状,我指天发誓,我绝对不告状行了吧! 现在,你能老实向我坦白你和淮南王的关系了吗?” 牧晚秋成功地掌握了主动权,她便用一副镇定如常的语气道:“我们是朋友。” 白瑾辰:“就只是朋友?” 牧晚秋反问,“不然呢?” 白瑾辰半个字都不信,“如果只是朋友,你为什么一开始在我面前装不熟?你就是欲盖弥彰,心里有鬼!” 牧晚秋半点不慌,“我如果跟你说我和淮阳王是朋友,你定然要直接跳起来,还会说什么他是个心狠手辣,残忍暴戾之人,千万不要跟他来往!我说的对不对?” 白瑾辰:……无法反驳。 牧晚秋觑着他的反应,继续保持镇定,“你对淮阳王有那么深的成见,我就是怕被你念叨,索性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瑾辰将信将疑,“真的吗?” 牧晚秋理直气壮,半点不虚,“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白瑾辰看着牧晚秋这副镇定自若的神色,一时之间不觉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真的是自己心术不正,这才想歪了? 可是方才莫名觉得他们两人配得一脸是怎么回事? “那既然只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当着淮阳王的面说,反而要跟我单独解释?” 牧晚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还不是为了你!” 白瑾辰满脸问号,“为了我?” “对啊!就你这说风就是雨的狗脾气,万一你听到我说出真相,嘴上失了把门儿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殿下震怒之下要发落你怎么办? 我在殿下面前就算有两分体面,也架不住你一再对他不敬。” 牧晚秋还不忘提醒他,“你方才在背后骂他,可是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白瑾辰闻言,气势瞬间就矮了一大截,一下就觉得自己半点理都不占了。 牧晚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照这个架势,自己把他成功忽悠过去,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白瑾辰又问,“那你怎么会跟他成了朋友?你不是说回心丹的事没告诉他吗?除了这事,你们俩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什么交集的样子。” 牧晚秋面不改色地道:“我后来又去了几次普陀寺探望了云神医和瞿姑姑,在那里偶遇了殿下几次,有云神医的关系在,我们就有了交集。 正是因为看在云神医的脸面上,那次我与长乐公主发生冲突,他才会出面帮了我。 后来,他又去了书院当夫子,我恰好选了他教的课,一来二去,自然就相熟了。” 白瑾辰听完了牧晚秋的这番解释,一切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加上牧晚秋的神色真诚,眼神真挚,一副真得不能再真的样子,白瑾辰便对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产生了唾弃。 自己真是太龌龊了,竟然产生这样的怀疑。 太不应该了! 白瑾辰脸上露出几分讪讪的神色,“我还以为……” 牧晚秋瞪他,“你以为什么?” 白瑾辰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既然事情解释清楚了,方才自己那样的猜测,他当然不会再随便乱说,不然,只怕会影响了牧晚秋的清誉。 “不过,方才听他那意思,他经常请你吃饭?” 牧晚秋又暗骂了一声萧君离给她找事,她便做出无奈的样子胡诌,“哪里是请我,他分明是请的云神医,我只是刚好被捎带上的。” 此时此刻,她只能继续把云中鹤拉出来顶上了。 反正云中鹤一直都在普陀寺清修,白瑾辰没事也不可能真的去向他求证。 牧晚秋这般想着,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白瑾辰真的恰好遇上了云中鹤,便顺嘴问了一句,然后,她今天撒的谎,就全都化作了啪啪的巴掌,全都呼到了她的脸上。 那时的牧晚秋:脸疼。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牧晚秋成功地把白瑾辰给糊弄过去了。 谁让牧晚秋的神色那么真诚呢?而且她还说得头头是道,还拉上了一个有名有姓的证人,白瑾辰方才就已经被牧晚秋的一番说辞说服得差不多了,眼下她的这话也没有特别大的破绽,白瑾辰自然没有生出怀疑。 白瑾辰彻底信了牧晚秋的话。 只是,对于她和萧君离交好之事,他心中还是有几分疑虑——对于淮阳王的为人品性,他还是不大放心。 只是想到方才牧晚秋的话,自己这时候再在背后置喙萧君离的长短,总有一种十分小人的感觉。 牧晚秋看着他的神色,却是一下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她主动开口,“你是不是想说,淮阳王殿下凶名在外,不值得深交?” 第351章 为他辩护 第351章:为他辩护 白瑾辰被戳破心思,神色有些尴尬。 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是道:“我知道在背后议人长短不好,但我的确有这个疑虑。 淮阳王会传出这样恶劣的名声,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若无必要,还是不要与他打交道为好。” 牧晚秋听到白瑾辰这番话,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表哥,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我更愿意相信自己亲身感受到的。 我觉得淮阳王殿下根本不似大家口中所说那般,他的人品甚至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多了。” 白瑾辰听出她对萧君离的维护,眉头微蹙。 “你才认识他多久,就算有些交情,对他的了解也不一定全面。” 牧晚秋反唇相讥,“那你了解他吗?你对他的这些评价,有多少是听别人说的,又有多少是出自你自己亲身的经历?” 白瑾辰被她这么一反问,瞬间语塞。 牧晚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冷静,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道:“便拿方才的事来说,他显然已经听到了表哥说的那番话,他虽然对你有些许刁难,但却没有言语羞辱,更没有像传言那样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白瑾辰再次语塞了。 “他顶多就是脾气没那么好,对人不是很有耐心罢了,若是旁人没有惹到他,踩到他的底线,他根本就不会滥杀无辜。 表哥,我不求你因为我的话对他改观,但也请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诋毁就认定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以后表哥可以切身去感受和体会。” 白瑾辰没有激烈地反驳她的话,而是陷入了沉默,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她的话。 自己对萧君离的评价,似乎真的有些过于武断。 牧晚秋说的也没错,他不能只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别人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究竟如何,要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 萧君离的脾气的确有些阴晴不定,但也正如牧晚秋所说,并没有阴鸷暴戾到一言不合就拔刀。 不然,就凭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自己早就被收拾了。 他便是肯看在牧晚秋的面子上放过自己,也说明他有容人之量,并非小气之人。 “好,我会放下对他的成见,只凭借自己所见所感来评判他的为人。” 牧晚秋闻言,心头一松,脸上也绽出笑来。 她知道萧君离在外的名声不好,很多人都会在背后骂他,旁人对他的看法如何,她可以不计较,但是她却不希望自己亲近的人也对他有这样的误解。 隔壁包厢,冷月已经被遣了出去,萧君离半点没了在人前时候的淡定矜持,他整个人都贴到了墙上,高高地竖起了耳朵,屏息凝神,认真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常人要好。 起先两人说话声音不大,萧君离听不大清晰,但是,方才牧晚秋说那番话时,却是微微扬起了声音,萧君离尽数听进了耳里。 听到她对自己的偏帮与维护,萧君离的唇角不由得高高扬起,整个人的心情都明朗了起来。 白瑾辰话锋一转,郑重嘱咐,“不过你与他男女有别,来往太密,被有心人看见了,对你的清誉只怕会大有影响。” 牧晚秋闻言,心中闪过一抹心虚,但她面上不敢流露分毫。 “我与殿下平时的接触真的不多,今日纯属巧合,以后我自会与他保持恰当的距离。” 她事先的确是不知道萧君离会来。 如果知道的话,她就不会让白瑾辰说出那番话了。 萧君离听到这话,微扬的唇角又拉平了,心中若有所思。 女孩子的清誉的确很珍贵,要小心呵护,他们在人前来往过密的确不大合适。 那么,他是不是得想办法把两人的关系过一过明路了? 有了名分,他们俩爱怎样就怎样,可没人管得着。 这件事,的确是该好生筹谋起来了。 萧君离心中思索着这件事,一时便有些入神,连那边的谈话什么时候结束了都没注意到。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萧君离陡然回神,他飞快站直身子,做出一副在包厢中随意走动的样子。 只要他动作够快,就不会被抓包偷听。 他佯作无事地转头,朝门口的牧晚秋和白瑾辰看去,欲盖弥彰地开口,“本王散散步。” 那饭菜也没吃几口,就撑得要在包厢里散步? 牧晚秋心里狐疑,但这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自然没有多说。 萧君离状似随意地问,“聊完了?” 牧晚秋方才已经嘱咐过白瑾辰不要多说,此时她还是怕白瑾辰嘴快把话说漏了,便急忙抢先。 “聊完了,都解释清楚了。” 牧晚秋生怕她再问一句,怎么解释清楚的,又飞快地转移话题。 “殿下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如果不合胃口的话,我这便再点几道。” 萧君离将她的心思一眼窥破,只是看破不说破,他大发慈悲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她的话头道:“你点的都是本王喜欢吃的,很合胃口。” 牧晚秋听了这话,莫名觉得有几分暧昧,心中又闪过了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她只能用力甩开脑中的念头,摒除杂念。 或许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完全是自己想太多了! 萧君离神色自如地坐了下来,准备继续用饭。 白瑾辰却是突然朝他抱拳行了一礼,他的面上有几分不自在,但还是朗声开了口,“草民方才在背后妄议殿下是非,实属不该,在这里给殿下赔礼!” 萧君离见此,禁不住微微扬了扬眉,心中也闪过一抹十足的惊讶。 这小子,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萧君离对他本是有几分不爽,但他竟然这么能屈能伸,主动向自己道歉,萧君离便也高看他两分。 到底是白家的孩子,还是有几分敢作敢当的秉性。 萧君离看了牧晚秋一眼,淡淡道:“看在你表妹的面子上,本王便不计较了。” 牧晚秋听了这话,心里又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感觉,有点不自在,又有点不可抑制的小甜蜜。 他这话所表达出来的意思,让她觉得自己于他而言,是亲近的,是有脸面的,是不一般的。 牧晚秋心里雀跃,想要扬起唇角,却又用力地扯平了。 第352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352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君离扫了白瑾辰一眼,眼神和语气都透着冷淡的威压,“只是白公子应当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就算不为着自己,也应当多想想白家,莫要因自己一时口舌之快给白家招来祸端。” 白瑾辰听了这话,心头顿时为之一凛。 如果说一开始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服气和不情愿,那么现在,白瑾辰就半点不满都没了。 萧君离的这番提点,让他心头多了几分凛然与郑重,看向萧君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诚意。 “多谢殿下提点,草民以后断不会再这般口无遮拦。” 萧君离见他的神色郑重,不像是对自己随意敷衍的样子,心中略感满意。 若不是看在牧晚秋和白老将军的脸面上,萧君离也懒得多嘴。 他既然能听得进去,那自是再好不过。 牧晚秋也没想到萧君离会对白瑾辰有这般提点。 如果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会多半个字的废话。 他愿意多说这两句,恰恰说明他对白瑾辰多少也有几分情分。 经过那番插曲,之后三人倒是坐下来平和地继续吃了起来。 但其实只有萧君离一人吃得自在,牧晚秋和白瑾辰都各怀心思。 牧晚秋想到了上辈子自己做孤魂野鬼之后听到的那些话,白家满门被斩,尸首也是萧君离帮忙收殓的。 上辈子,萧君离跟白家或许有着不一般的情分。 这辈子,就牧晚秋所见,萧君离似乎与白家还没有什么交集,但她却知道,他们迟早会发生交集的。 若是真的没有,她也会努力从中牵线搭桥,促成这样的交集。 上辈子白家因为她的缘故,上了萧子骞那艘贼船,这辈子,她不会让白家重蹈覆辙,因为萧君离不是萧子骞,他不会对白家做出卸磨杀驴之举。 白瑾辰的心绪也有些复杂。 方才牧晚秋告诉他,萧君离并非如传言所说那般,他的为人如何,要他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 在此之前,那些话对白瑾辰来说还有些空泛,他心底深处并没有真心实意的感触。 现在,他的心境却发生了转变。 白瑾辰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萧君离真心劝诫,他都听进了心里,他也真正意识到,萧君离的为人,似乎真的与传言大相径庭。 表兄妹两人都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就听萧君离开口。 “秋闱将近,白公子不在家中备考怎么有时间在外宴饮?” 他想问的是,无缘无故的,他们俩怎么会一起吃饭? 萧君离问出这话时,语气十分淡定自然,神色也没多少变化,但只有他知道,这个问题他一开始就想问了。 无缘无故,孤男寡女的,一起吃什么饭?就不怕被有心人看到,生出误会来? 萧君离心中的醋坛子悄然打翻了。 他心想,这两人最好是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白瑾辰听到这个问题,思路却是完全跑偏了,他的重点全都放在了“秋闱”“备考”上。 这几个字眼简直宛若恶魔,叫他听到就浑身颤抖,头皮发麻。 他连连摆手,“殿下莫要开玩笑了,我尚未取得秀才功名,自是不用参加秋闱。” 萧君离听他的语气和用词,好似非但不因自己没法参加秋闱而遗憾,还颇为庆幸的模样。 他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你不想参加科考?” “当然不想,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如果可以,我只想当个武官,哪怕去守城门我也乐意。” 萧君离打量了他一眼,嗯,他看起来,的确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既想从武,便谋个武职便是,又不是什么难事。” 谈论到此事,白瑾辰便话多了起来,面对萧君离也少了几分一开始的疏离拘谨。 “怎么不是难事?我家人不许,我便是想要暗中谋个武职,名册刚递上去就能被发现,直接给驳回来。”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问就是试过了,屡试屡败。 他也想过大不了直接离开燕京,直接到边关去,从一个小兵做起。 但他想到母亲每每想起战死的兄长时那哭红的双眼,哀恸的神情,他就没法狠心离开。 他若是真的走了,母亲必然就要直接垮掉了,他不能那么不孝。 他可以答应母亲不会私自跑到边关去涉险,但他也不想参加科考啊。 他真的不是读书的料,他就算铆足劲儿去考,也必然考不上。 他便只希望自己能在燕京谋一个普通的武职做做便好,一辈子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建树也无所谓,好歹不需要跟书本打交道。 可是即便这个要求家里人也不允许,他也很无奈啊。 “除非有个能只手遮天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塞进新招的武将名单里,等到木已成舟,我娘也没办法了。” 可是他上哪儿去找这么个只手遮天的人啊? 为了绝了他走武将的这条路,当初可是他祖父亲自出面给各个大人都打过招呼的。 他祖父德高望重,这么卖着老脸打了招呼,谁会驳了他的脸面? 他白瑾辰这个名字,早就上了所有武官的黑名单。 白瑾辰垂头丧气,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得偿所愿了。 牧晚秋已经听他说过很多次这件事,心中也不由蒙上一层阴霾。 上辈子的白瑾辰,最终也是走上了武将之路的。 这辈子,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和干预,他的命格也随之发生改变了吗? 看到他眼底流露出的晦暗神色,牧晚秋有些于心不忍,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谁说没有人能只手遮天?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牧晚秋说着,目光便缓缓落在了萧君离的身上,她口中那只手遮天的人究竟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白瑾辰的神色一顿,先是有些茫然,但随着牧晚秋的眼神看去,他的脑子这才灵光一闪,瞬间回过神来。 刹那间,他看向萧君离的眼神就变了,两眼直勾勾的,闪闪发光,格外炽热,像是饱含了无尽的期盼。 被两人齐齐盯着的萧君离:?? 他是不是不该多嘴提起这个话题?现在收回话题还来得及吗? 第353章 不是不能帮 第353章:不是不能帮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萧君离目光凉凉地扫过他们。 “本王是不是该感谢你们的抬举?” 牧晚秋厚着脸皮道:“不用谢,这是殿下应得的。” 萧君离嘴角抽抽,这丫头在自己面前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只不过,对于她的没大没小,萧君离心里却生不起半点怒意,反而只想纵着她。 牧晚秋朝白瑾辰使眼色,她都已经把梯子搭好了,他若是还不知道顺杆爬,那就真是枉费自己的一片苦心了。 好在白瑾辰别的没有,机灵劲儿却是有的。 他收到牧晚秋示意的眼神,当即便鼓足了勇气,对着萧君离开口道:“淮阳王殿下,草民斗胆,请殿下帮忙给草民牵线,若殿下能帮草民谋到一个武职,草民必然对殿下结草衔环!” 说着,他就要朝着萧君离行一记大礼。 为了搏一搏自己的前程,他豁出去了! 然而,他的这一记大礼却并没有成功,萧君离直接伸手就在他身上点了一记穴位,白瑾辰的动作便僵在了半空。 萧君离面露嫌弃,“别给本王来那一套,本王若是不想帮,你便是把膝盖都跪烂了都没用。” 白瑾辰就这么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脸上表情跟他此时的动作一样僵硬。 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真的不愿意帮忙了? 白瑾辰心中涌起一阵失望,旋即又觉得自己的失望毫无道理。 他和萧君离是什么交情啊——那是半点交情都没有。 不仅没交情,他刚刚还在背后说了对方的坏话。 现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求他帮忙? 白瑾辰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他只觉百般滋味交替,十分难受。 牧晚秋见此,心中也有些失望。 但牧晚秋方才那样为白瑾辰牵线搭桥,已经是仗势而为了,再多的,她也什么都不能做。 若是她为了白瑾辰苦求萧君离,强迫他做出自己并不愿意做的决定,那不仅是在消耗他们两人的交情,也是在强人所难。 牧晚秋固然对白瑾辰被迫放弃自己想要走的路有些不忍,但她同样不想让萧君离为难。 如果一定要将两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分出一个高下来的话,牧晚秋觉得,自己心中的天平,还是更加倾向于萧君离。 萧君离看着两人齐齐沉默,又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就有了一种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的感觉。 罢了,他虽然觉得白瑾辰这小子哪哪儿都不顺眼,但当初荣华公主府那件事,他也出了大力。 所以,自己能得到那枚回心丹,这小子也勉强算是有两分功劳。 白瑾辰没有仗着这件事挟恩图报,也算是有几分君子作派。 萧君离自来是恩怨分明之人,也不喜欢欠人,既然如此,便帮他一回,也算是还了这个恩情吧。 萧君离顿了顿,才悠悠道:“本王也不是不能帮。” 听了这话,白瑾辰的眼睛瞬间一亮,牧晚秋也一下看向他。 白瑾辰忙道:“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草民必然肝脑涂地,竭尽所能!” 萧君离本就是要还他的恩情,自然是不会对他提什么要求。 只是,回心丹之事白瑾辰和牧晚秋都只字不提,自己当然也不能贸然戳破。 萧君离一脸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就你,能帮本王做什么?且欠着吧,等日后你真正有了本事再说。” 他没想到萧君离竟然会真的愿意出手帮忙,半点都没刻意刁难,顶多就是毒舌了两句——但那点毒舌,对白瑾辰来说半点影响都没有,他只觉得开心极了,萧君离的形象在他心中一下就高大了起来。 他满脸激动,险些喜极而泣了。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殿下,您真是太好了!方才表妹说您人品有多么多么好我还不信,现在我总算是信了! 以前我没少跟风在背后说你的坏话,我真是瞎了眼了! 以后殿下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要是听到有人敢在背后说殿下的坏话,我定然见一个打一个!” 他只觉得这区区感谢根本不能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他现在简直恨不得要直接给萧君离跪下磕几个响头。 但他的穴位却还没解,只能继续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满脸激动地说着那些感激涕零的话,看起来颇为滑稽。 若是以往,萧君离定然十分不耐烦听这样的话,但现在,萧君离却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反而满脸兴味的模样。 他的重点,都放在了有关牧晚秋的那句话上。 他悠悠反问,“牧大小姐对你夸赞本王的人品了?” 牧晚秋一听他这问话顿时面色一僵,她有预感白瑾辰定然会说出一些自己不希望他说的话。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白瑾辰就嘴快地把她卖了,“对啊,表妹说殿下人品端方,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是真正的真君子。 表妹还说,评判一个人不能光听别人说,还要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 牧晚秋:“咳咳咳……” 白瑾辰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牧晚秋听着他的那些话,脸颊一阵阵发烫,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可是,白瑾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萧君离也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 此时,萧君离就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 “原来本王在你的心里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本王当真是荣幸之至。” 牧晚秋的面色微僵,只觉得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变得无所遁形。 她不知该如何体面地反驳他,就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殿下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帮我表哥谋到一个武职吧。” 白瑾辰对此最是关心,他连忙表态,“只要是武职就行,不拘什么品阶,也不拘什么差事,我绝对不挑。” 萧君离不以为意,“不过一个区区武职,这有何难?” 牧晚秋见话题成功引开,心中暗松一口气。 她虽然知道萧君离的本事,却也不忘提醒他。 “我外祖父为了杜绝表哥走武官这条路,亲自卖着老脸跟各个武官都打过招呼,他们都不敢收我表哥。” 第354章 烂在肚子里 第354章:烂在肚子里 白瑾辰面上也满是愁苦之色,想要点头附和,但身子还是不能动。 他想要提醒他们先给他解了穴位,但正说到关涉他前途的大事上,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再忍忍,等他的大事商议妥当了再解也来得及。 萧君离对牧晚秋的不信任十分不爽,他挑眉反问,“所以你觉得他们肯卖你外祖父的脸面,却不肯卖本王的脸面?” 牧晚秋微妙地沉默了。 萧君离见她竟然一副默认的样子,心头一梗。 便是冲着她这态度,他也定要把这事办得漂亮! 他直接朝着白瑾辰道:“三日,本王便能把你的差事安排妥当!” 白瑾辰听到他的这话,眼睛又是一亮,整个人又差点喜极而泣了。 “多谢殿下!殿下你可真是大好人!我……” 萧君离这次没有耐心再听他说那些没营养的奉承话,直接丢了两个字,“闭嘴。” 现在萧君离就是他祖宗!祖宗让他闭嘴,他当然就老老实实闭嘴了。 牧晚秋听到萧君离的这个承诺,心便彻底安了。 他这样的人,既然做出了承诺,必然便能做得到。 牧晚秋顺势问,“那殿下打算给我表哥安排什么位置?” 白瑾辰也眼巴巴地望着萧君离。 虽然他嘴上说自己不挑,可到底还是好奇,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期盼。 但萧君离却一副高冷的模样,“到时自然便知道了。”——实际上是,他也没想好。 白瑾辰今天可谓是狗腿附身,他又忙不迭地道:“不拘什么职位,只要是个武职我便心满意足了!” 萧君离对他那副狗腿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他语气冷淡地补了一句,“出了这个门,本王帮你谋了差事之事,你便烂在肚子里。 若是你将此事外泄,你就会知道,本王在外的恶名也绝非空穴来风。” 白瑾辰听了这话,身子不由得一抖。 放狠话的淮阳王殿下,还是十分能唬人的。 白瑾辰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怕了,他既然受了萧君离的恩惠,自然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他满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又呵呵干笑两声,“那个,殿下,您看您是不是先把我的穴给解了?” 萧君离颇为嫌弃地瞥他一眼,“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法把穴道冲破?就你这点子武功水平,还一心想当武官,真是丢人现眼。” 白瑾辰:……… 扎心了! 萧君离抬手就给他把穴道解了,白瑾辰双腿一软,本是要跌下去,但想到萧君离方才那扎心的话,他又硬生生地让自己站直了。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晚了。 萧君离又朝他扔来了扎心的第二句话,“就站了那么一会儿就腿软了?就这点子本事,难怪你不敢挑剔职位。” 白瑾辰:……… 他的一颗老心,都被捅对穿了! 白瑾辰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功夫产生过怀疑,但现在,他有些摇摆了。 自己的功夫,难道真的差劲到了这种地步? 牧晚秋听着萧君离释放他的毒舌本性,默默地给白瑾辰投去一记同情的目光。 想当初,她可没少被他毒舌,现在总算是多了一个伴儿了。 白瑾辰的功夫当然是不差的,不然当初他怎么可能帮着牧晚秋把荣华公主府那件事办成。 但凡事就怕对比,萧君离比他更厉害啊,所以当然有嘲笑他的资格。 萧君离很早以前就中了毒,也正因为如此,他比一般人更加渴望拥有健康的体魄,想要活下去。 他在外人面前一直都以病弱的形象示人,但实际上他很早以前就开始习武。 白瑾辰就算喜欢舞刀弄棒,也没有萧君离那么拼命,两人的功夫自然差了一大截儿。 他给白瑾辰身上点的那一下,看着轻飘飘的,但却跟一般的点穴大不相同,白瑾辰尝试冲破穴位,却根本不顶用。 眼下被萧君离这么一嘲讽,白瑾辰都对自己的武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以及更深的危机感。 最近他每天被母亲拘在书房看书,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练一练,长此以往,他的功夫能不荒废吗? 不行不行,他不能再继续这么荒废下去,他今后一定要加紧练习,绝对绝对不能把自己的武艺荒废了! 不过,萧君离方才那一手点穴就十分厉害,他明显是手上有功夫的。 白瑾辰一时不禁有些技痒,也有点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 他便道:“草民斗胆,想跟殿下讨教一二,还请殿下赏脸。” 萧君离轻飘飘地吐出俩字,“不赏。” 白瑾辰:…… 真是够直接的。 萧君离越是不答应,白瑾辰就越是心痒,非要跟萧君离比个高下。 不然,自己白白被他贬低,心里总有些不服气。 他见萧君离一副气定神闲,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便生了激将之心。 “殿下莫不是怕输?” 一直在后面充当背景板的冷月听了这话,立马给白瑾辰点了一根蜡。 敢对殿下说出这样挑衅的话,他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萧君离哼笑一声,怕?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萧君离起身,几乎是一瞬之间,整个人便飞速瞬移到了白瑾辰的面前。 白瑾辰还在懵逼中,腹部上就挨了一记重拳。 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腹部火辣辣的疼,他整张脸也疼得扭曲成一团。 萧君离淡淡道:“小子,就你这反应力,本王便是让你十招,你也赢不了。” 他挨了一拳,又听得萧君离这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当即就被激起了好胜心。 “我才不用你让!我凭自己的实力也能堂堂正正地赢了你!” 白瑾辰也顾不得疼了,当即就开始反击。 他也不管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使出了浑身的招数,全力以赴。 两个人很快便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牧晚秋和冷月都十分淡定地围观,并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神色。 对于这一场较量的胜负,两主仆心中都有一杆秤。 而两人心中的天平,都不约而同地倾向了萧君离。 她们就静静地看着白瑾辰被打服。 第355章 择日不如撞日 第355章:择日不如撞日 事实也果然如她们所预料的那般。 白瑾辰也并非真正的草包,他的招式也很凌厉,但萧君离却比他更加锋锐,且出招飞快,拳拳到肉。 这小子敢挑衅他,还是当着牧晚秋的面挑衅他,萧君离当然要好好地给他一些教训,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萧君离秉承着打人不打脸的原则,每一下都直往白瑾辰的身上招呼,而且,专挑打人最疼的地方下手。 白瑾辰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但现在…… 他身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不下十拳,可他却连萧君离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 他已经疼得龇牙咧嘴,萧君离却依旧气定神闲。 “还想继续跟本王讨教吗?” 白瑾辰看了看他的拳头,自动将他的话翻译成:还想不想继续挨揍。 白瑾辰身体一抖,彻底服了。 他忙摇头,“不讨教了,不讨教了,殿下武艺超群,我自愧不如。” 白瑾辰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而且,他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对武力有着天然的崇拜。 萧君离能用武力值将他征服,他就真心服气。 经过这么一遭,白瑾辰对萧君离就不仅仅是受惠于他的感激,更多了一股对他的武力值的佩服。 看着白瑾辰被打得蔫头耷脑,主动服软的样子,萧君离心中顿感满意。 牧晚秋这下总能亲眼见到自己的这个表哥有多草包了吧。 萧君离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摆,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知道自己自愧不如,没事就多在家里练练,别有事没事就总想着在外头吃喝玩乐。” 让这小子知道知道自己的短处,以后也收收心,好好练练,这样,他也就没有那闲心再继续出来与牧晚秋吃饭了。 想起这事,萧君离一下就把之前断掉的思路接上了。 是了,他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可不是为了关心白瑾辰究竟从文还是从武,他就只是想知道他们俩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就凑到一起了。 没想到这话题一歪千里,他真正关心的事没有问出来,反而平白给自己揽了一个差事。 萧君离想到这儿,面色一时便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都怪白瑾辰,胡乱搅局! 萧君离又朝白瑾辰甩去一记冷眼。 白瑾辰:“……我回去一定好好习武,若不把武功练出来,绝对不出来丢人现眼!” 对于他的这个觉悟,萧君离勉强满意。 “不要跟别人说本王与你交过手。”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白瑾辰却从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嫌弃,只当他是嫌与自己这样武功不济的人交手丢人。 白瑾辰一边答应,一边忍不住面露羞愧,也越发坚定了要发奋苦练的想法。 萧君离心思一转,觉得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不管如何,那件事自己得想法子弄清楚。 萧君离略带嫌弃地道:“行了,坐下吃饭吧。” 白瑾辰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坐下,刚坐定,萧君离又用一副听起来十分随意的语调开口:“你们今日怎么会一起在这里吃饭?” 白瑾辰此时在萧君离面前乖觉得很,就像是被夫子点名的好学生似的,当即回答:“我昨日无意中看到这家酒楼,尝试了一番觉得十分不错,是以今日便又来了。” 萧君离:…… 他这个问题的重点是“你们”和“一起”四个字,可是白瑾辰却完全读错了题,答偏了。 白瑾辰却毫无所觉,他十分热忱地开始介绍这个酒楼的各方面究竟有多好,尤其是伙计们,专业又热情,服务也十分高效。 萧君离:…… 这铺子以前是茶楼的时候就是他的,大部分的伙计都曾是他的人,现在还是他的,有多好还用白瑾辰来说? 方才他问这个问题,就被白瑾辰带偏了,偏着偏着,白瑾辰就让自己帮他谋了个武职。 现在白瑾辰又要把话题偏到哪里去? 就他这样的,难怪不是读书的料,连题都不会审,还怎么答? 最后答出来的,也必然与出题者的初衷相隔十万八千里。 萧君离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强压着要发飙的冲动,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夸赞,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一次,他不再拐弯抹角,而是选择了直截了当的问法。 “本王只是好奇你们两人为什么会一起吃饭,你不用跟本王介绍那么多有的没的。” 白瑾辰:…… 原来如此。 牧晚秋方才听到白瑾辰不遗余力地夸赞自家酒楼,正觉得心花怒放,一时便开始畅想自己以后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扩展自己的生意版图,开更多的铺子,赚更多的银子。 她想得太入神,思绪便有些迟钝,待反应过来萧君离问了什么之后,心里一个激灵就想抢答,但却晚了一步。 白瑾辰直接回答了,“一个多月前表妹欠了我一个谢礼,便以此宴作为酬谢。” 一个多月前欠的谢礼? 萧君离想到了当初那把扇子闹出的乌龙,面色一僵,举在半空的筷子也顿住了。 时隔许久,萧君离都快忘了那件丢脸的乌龙事,现在又被提醒着全都想起来了。 尤其是当着牧晚秋和冷月两个当事人被提起,一时之间,萧君离觉得脸更僵了。 但他面部表情管理十分到位,但凡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时候,只需要面无表情即可。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看着牧晚秋,淡淡开口,“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想起来了,你可也还欠着本王的一顿酬谢宴,你打算什么时候兑诺?” 白瑾辰一脸惊讶地望着牧晚秋,“你怎么到处欠人情?” 牧晚秋干笑,她也不知道啊! 她现在进厨房的次数已经不少了,但厨艺却达到了瓶颈期,就萧君离那挑剔的性子,自己距离能够做出让他满意的饭菜还任重道远啊! 细细往前推,这顿饭分明就是被他赖上的,所以,她也已经开始盘算着赖账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牧晚秋便试探地开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这顿,殿下觉得如何?殿下想要再吃点什么,随便点。” 萧君离一眼看出她想要用这顿饭打发自己的心思,他心中冷笑——他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天真。 第356章 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第356章: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萧君离淡淡道:“今日既然是你给白公子准备的酬谢宴,本王岂能掺和?” 牧晚秋:……不掺和你不也是稳稳地坐在这里吃上了? “就算本王愿意,白公子也定要质疑你的诚意,白公子,你说是吧?” 萧君离说着,转头看向白瑾辰。 他的面上表情淡淡的,看起来明明是一副没什么威慑力的表情,但却带着一股压迫。 在这样的压迫下,白瑾辰哪里还敢说出半个反对的字? 他当然是认同地点头。 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仅牧晚秋要酬谢萧君离,他也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就算他没有主动提起,自己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白瑾辰看着牧晚秋,义正言辞地道:“表妹,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就办得不够体面了。我的酬谢宴如何我都无所谓,但是殿下是什么身份,岂能随随便便将就?” 牧晚秋:…… 这人的口风转得未免太快了些。 一开始对他还是没一句好话,现在简直狗腿得没眼看。 对牧晚秋进行了一番说教,白瑾辰又郑重地对萧君离道:“殿下,改日我必备上盛宴,诚邀殿下品鉴,聊表今日殿下的提携之恩!” 萧君离对白瑾辰的盛宴不感兴趣,他直接道:“不必。” 白瑾辰盛情相邀,“殿下,您不用客气!” 萧君离淡淡瞥他一眼,“本王不是客气,是没空搭理你。” 白瑾辰:…… 白瑾辰觉得,世人对萧君离的评价的的确确是有误,他最大的特点哪里是噬杀,分明是毒舌啊! 没空搭理他的萧君离,转头就看向牧晚秋,一副十分有空搭理她的意思。 “所以,你欠本王的那顿酬谢宴,什么时候兑现?” 牧晚秋神情幽怨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白瑾辰就又抢先了。 他的语气有些受伤,“殿下,你既然没空搭理我,怎么就有空搭理她?” 萧君离觉得这人实在是太碍事了。 他淡淡道:“本王把时间挪给了她,自然就没有时间搭理你。” 白瑾辰:“那为什么挪给她不挪给我?” 他现在非常想跟萧君离交朋友! 萧君离甩给他一记冷飕飕的眼神,“本王乐意!你有意见?” 白瑾辰:……他不敢。 “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以后怎么与同僚打交道?” 白瑾辰:…… 又被扎心了。 他已经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回了。 反正,就很心塞。 萧君离再次看向牧晚秋,那眼神像是在说,本王就这么静静看着你,倒是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给本王一个交代。 牧晚秋暗暗磨牙,自己的厨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不清楚吗? 就那厨艺,做出来的饭菜她都嫌弃,更何况是萧君离这么挑剔的人? 但牧晚秋也怕他一味揪着此事不放,最后让迟钝的白瑾辰都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 牧晚秋便只能朝他投去一记服软又祈求的眼神,又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我们私下说好不好?” 萧君离对上她那样可怜巴巴的眼神,心弦微动,心中所有的郁气,都尽数消散。 萧君离终于收回目光,也话锋一转,“算了,本王也不急,这顿酬谢宴,便先记着吧。” 牧晚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顿饭吃得可谓插曲不断,萧君离此时却无心再吃饭,他只想赶紧把白瑾辰打发了,他好和牧晚秋单独相处。 可是白瑾辰十足话痨,还跟牛皮糖似的,黏糊得紧。 萧君离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去,但他的耐心也所剩无几。 没法把他打发走,萧君离便只能自己走了。 只是,他临走前朝牧晚秋投去一记眼神,牧晚秋明白他那眼神的意思——他让她把白瑾辰打发走,然后去见他。 牧晚秋也正想好好问问他有关客栈那边的情况,所以待会儿她一定是会去见他的。 只不过,她明明是有正事的,但因为要把白瑾辰打发走,就越发显得两人的私下见面偷偷摸摸的,就像是偷情似的。 牧晚秋暗自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们不是在偷情,他们是有正经的生意要谈! 萧君离走后,白瑾辰终于绷不住,开始暗暗吸气。 “哎哟,真是疼死我了。” 牧晚秋见他那样子,也半点不同情,“谁让你上赶着挑衅,你活该。” 白瑾辰一边龇牙咧嘴地喊疼,一边出声抱怨,“我怎么知道他的功夫那么厉害?” 但他也只是嘴上跟牧晚秋抱怨两句,实际上并非真的在意。 “不过我觉得我这一顿打挨得不亏,至少这让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我定要好好地习武!” 牧晚秋见白瑾辰对萧君离并没有生出记恨与不满,反而大有被他激得奋发向上的意思,她心里也就放心了。 不管如何,她都不愿意白瑾辰与萧君离生出嫌隙来。 牧晚秋见白瑾辰还有继续话痨下去的意思,赶忙找了个话头将他打断,提出要回去了。 白瑾辰这才打住了话题,两人一起离开了酒楼。 白瑾辰要送她回去,但没走两步,牧晚秋忽然朝着某个方向指去,做出一副困惑的样子。 “咦?我好像看到白家的护卫了,他们该不会是奉了舅母之命来抓你回去念书的吧?” 白瑾辰闻言,顿时悚然一惊,慌忙朝着兰清笳所指的方向看,但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可牧晚秋说得信誓旦旦,她还急切地催促白瑾辰,“表哥你快跑,千万别被逮住了。” 白瑾辰听了牧晚秋的催促,便匆匆撂下一句,“那你回去自己小心”,然后拔腿就往反方向跑了。 因为心中有一股被读书支配的恐惧,牧晚秋那么一说,白瑾辰下意识地就跑了。 但跑了一条街的距离,白瑾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跑了有什么用?马上天色就黑了,他不也还得乖乖回去吗? 现在跑得再快,待会儿还不是自投罗网? 除非他敢夜不归宿。 可是那样的话,他的腿只怕就要被母亲打断。 白瑾辰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谋到自己心仪的武职,到时候母亲必然会生气。 既然如此,现在自己就好好表现,先让她开心开心好了。 这么想着,白瑾辰便没再跑了,老老实实地回了将军府。 第357章 事情进展很顺利 第357章:事情进展很顺利 白瑾辰回到家这才发现,这次母亲根本就没有派人出去逮他。 白瑾辰只当牧晚秋是看花了眼,殊不知,牧晚秋根本不是看花了眼,她就是故意想法子把他支开。 成功把白瑾辰支开之后,牧晚秋和冷月便又折了回去,重新回到了有间酒楼。 牧晚秋在他们上回见面的包间见到了萧君离。 这次萧君离是一个人出的门,奕风难得没有跟来,冷月也十分乖觉地主动避到外头,尽职尽责地守门。 反正,她坚决不杵在里边碍眼。 忠仆,不仅得忠诚,还要有眼力见儿! 像白瑾辰那样没有眼力见儿,不会揣测上意的愣头青,只怕早就被打发去刷马桶了,怎么可能混得上在主子跟前露脸的差事? 包厢中只剩下牧晚秋和萧君离两人,牧晚秋也就没了什么顾忌。 她颇有些气鼓鼓地瞪向萧君离,“殿下,方才在我表哥面前你为何要那般拆我的台? 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解释清楚我们两人的关系吗?” 她当时故意表现出跟他不熟的样子,她不信萧君离看不懂,他就是故意跟自己唱反调,一桩桩一件件地拆自己的台。 萧君离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地道,会对她的名声有影响。 但是看到她和白瑾辰那小子有说有笑地吃饭,萧君离心里就不舒服,牧晚秋越是要假装与自己没有私交,萧君离就越想要拆穿,好在白瑾辰面前宣誓主权。 但萧君离这人要脸面,他自己可以自我反思,但别人对他兴师问罪,他偏就不肯认。 萧君离反问,“本王不过实话实话罢了,哪句话说得不对?” 牧晚秋见他那副神色便知道自己跟他掰扯不清楚。 算了,反正事情都过了,白瑾辰那边也解释清楚了,她就大度些,不跟他计较。 “行行行,你是王爷,你说的每句话都对。” 牧晚秋一副爱咋咋地的语气,萧君离闻言,心神反而微微动了动。 这丫头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萧君离抿了抿唇,正打算开口主动服软,哄一哄她,牧晚秋却很快把话题转开了。 “对了,客栈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 谈到正事,牧晚秋自然摆出了郑重其事的态度。 她本就是来跟萧君离谈正事的,因为眼下她的确最关心那件事的进展。 但萧君离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上,他见到牧晚秋转变如此之快,不觉沉默了。 她一定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会这样板着脸生硬地转移话题。 牧晚秋完全不知道萧君离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 她方才嗔怪的那两句,与其说是兴师问罪,不如说是娇嗔与嗔怪,这是只有在十分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流露的情绪宣泄。 谁会把这样的娇嗔当成真的兴师问罪?牧晚秋自己都没当真。 但没想到萧君离却当真了。 萧君离的神情有些凝重,抿唇沉默不语,牧晚秋见他这般神色,心里不觉一个咯噔。 “难道事情没办成?” 牧晚秋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心中更是像有一把火在烧。 怎么会没办成?萧君离的人办事能力定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莫非是中途发生了其他变故? 牧晚秋的焦急不加掩饰,萧君离见此,总算是收敛了心中的其他情绪,开口解释:“不是,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牧晚秋闻言一怔,面上也流露出些许怀疑。 若一开始萧君离就这么说,牧晚秋肯定就信了,因为她对萧君离的能力首先就有了先入为主的信任。 但方才萧君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反而是露出一副凝重神色,最后略一犹豫之后才说事情很顺利。 牧晚秋见到他这样,只觉得他这是在故意安慰自己,能相信他的话才怪。 牧晚秋眉头不展,“事情若是没办成殿下直说便是,无需这样安慰我。” 他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她不信。 难道是他的神色语气不够郑重。 萧君离的神色便更添郑重,“本王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必要拿这样的事骗你。 这样区区小事,还难不倒本王的人。” 牧晚秋闻言面上也多了几分将信将疑,“当真?” “自然当真。” 萧君离难得多了几分耐心,详细解释了起来。 “成余墨、邬子晏,还有姚浩青,这三个人本王的人都已经找到,按照他们的脚程,明后日定能赶到,到时候他们必然会住进咱们客栈。 除了这三人,你列出那份名单上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找到,他们现在虽然没有住在咱们客栈,但你只管放心,这几天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得不换到咱们客栈来。” 萧君离说得郑重,不像是在哄骗自己的样子,牧晚秋原本的怀疑这才慢慢放了下去。 这样的大事萧君离没必要骗自己,现在骗了自己,她随便去求证一番就能识破了。 没错,牧晚秋让萧君离去办的事,便跟这些考生有关。 她的计划,也离不开这一批考生。 因为嘉侗府城考场的变故,考试地点临时更换,这件事发生得突然,按理说朝廷应该把考试时间后移,给考生腾挪出足够的时间赶赴新的考场。 但秋闱的考卷是统一的,秋闱考试的日期也早就定了下来,不能因为嘉侗府城考场更换就往后延迟。 不然其他地方的考生先参加了考试,提前出了考场,再飞鸽传书把考题泄露给延迟考试的考生怎么办? 要延迟考试,就得把全国上下所有考场的时间都延迟,这样的话就太劳师动众了。 反正最终朝廷的决定是考试时间不能改,一切难题,只能靠考生们自己克服。 嘉侗府城的考生只能自认倒霉偏偏遇上了那么一桩大火。 收到考场更换通知的考生势必就要抓紧时间往燕京赶,尽快落脚,才能尽快安排好食宿事宜,如此才不会延误了考试。 有的考生提早到了嘉侗府城备考,自然就提早收到了考场更换的消息。 但有提早到的,就有到的没那么及时的。 有的考生住得偏远,到嘉侗府城考试本就不是易事,路上更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导致行程耽误。 考场临时更改,这时候再急匆匆地往燕京城赶,哪里还来得及? 成余墨、江晏之、姚浩青这三人便是没那么幸运的人。 第358章 牧晚秋的计划 第358章:牧晚秋的计划 前世,他们三人都错过了这次秋闱。 成余墨路上盘缠丢了,本该提早一个月赶到嘉侗府城,但为了挣盘缠最后才硬生生耽搁了。 他紧赶慢赶才赶到嘉侗府城,本以为一切都来得及,却突然被通知考试地点换了,除非他能插上翅膀,不然根本赶不上,这不,最后就给错过了。 江晏之没丢盘缠,却是因为路上摔断了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原本十分充足的时间也因为要在小镇养伤耽搁了。 他本也想强行上路,但大夫说了,他那腿伤若不静养,一旦受了颠簸,日后必然会留下病根。 他若是真的留下了病根,成了个跛子,就算考上了举人又有什么用?身有缺陷,根本没有资格入仕。 等到江晏之养好了腿伤能上路了,赶到嘉侗府城已经是临考的前一日,他再要赶到燕京也是来不及了。 至于姚浩青,他是因为上错了船。 他本已经快到嘉侗府城了,结果船只中途补给,他们主仆都有些晕船,便也下船放风。 他们晕晕乎乎地下船,又晕乎乎地上船。 上了船,他们嫌弃船舱闷得慌便一直在甲板上待着,等终于想要回自己的船舱休息时才发现,自己方才住的船舱不对,这时才意识到上错船了。 可这时候想要让船只返航已经来不及,只能悲催地又给载了回去。 像他们三人这样错过了这场秋闱的人大有人在,但牧晚秋却独独对他们三人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们都在三年后金榜题名,且名列前茅,二,则是因为,他们都成为了萧子骞麾下的幕僚。 萧子骞最喜欢私下笼络读书人,这三人都被他想方设法招揽到了自己的麾下,牧晚秋当时还是萧子骞手中最得用的棋子,萧子骞也会经常与她谈论类似的朝中之事,她便是从萧子骞的口中得知了这些事。 这三人也的确能力卓绝,后来萧子骞登基之后也颇受重用。 牧晚秋让萧君离去找他们,帮他们一把,不是毫无缘由地做好事,而是要提前结下这个善缘,既是为以后给萧君离铺路,同时,也是要借着他们的名头把有间客栈盘活。 要怎么盘活呢?其实也很简单。 等到公布成绩的时候,如果她的客栈里住的每一个学子都榜上有名,那这不就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噱头吗? 前世他们三人错过了今年的秋闱,是在三年后才顺利参加了秋闱。 但牧晚秋在赌,赌他们提早三年依旧能金榜题名。 她相信,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因为早三年或晚三年就会有太大的改变。 除了这三人,牧晚秋还列出了其他的名单。 其他考生并不似这三人这么有故事性让她记得那么清楚,所以她列的名单也并不多,都是一些她能想起来的,前世都金榜题名的学子。 她让萧君离想办法把那些学子都弄到自己客栈里来。 她的客栈生意惨淡,远比不上其他客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客栈每一个客人都不是普通人。 到了放榜那日,会有官差会到各个客栈报喜,届时,别的客栈有喜有忧,高下毕现,自家客栈却人人金榜题名,自家客栈风水不好的名声还愁洗不掉? 届时,她会派人把这个噱头好生宣扬一番,一传十,十传百,自家客栈不仅能洗掉坏名声,还能借此扬名! 秋闱过了,春闱还会远吗? 那些过了秋闱的考生,自然就要开始专心准备春闱考试。 便是冲着自家客栈的好名声,那些书生也会蜂拥而至,那自家客栈还会缺生意? 当初这间客栈便是因为名声所累,所以才会被拖得半死不活。 现在,她也要用名声来大做文章,趁机把以前的颓势彻底扭回来。 她要把自家客栈的名声远扬开去,不仅仅是在燕京城传扬,还要传到大江南北。 她还要让但凡踏入燕京的文人学子们第一个想到要落脚的客栈就是她的有间客栈。 以后,有间客栈就会成为在这燕京城的地标建筑。 牧晚秋其实并不善于经商,她前世今生毕竟都没有真正经手过。 她能想出这个法子盘活有间客栈,也是仗着前世的记忆,这相当于是从老天爷那里提前抄到了考试的答案,所以她在这件事上才能这般自信从容。 待把客栈的生意彻底盘活了之后,这些经商之事,她就打算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 术业有专攻,她身为决策者,更应该知道知人善任,而不是事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如果那样的话,那她怕是有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 眼下她手下最得用的便是唐旭尧,不过,之后她的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她也会慢慢招揽越来越多可用之人。 那些都是后话,眼下,牧晚秋需要盯紧的,便只有客栈这一桩事。 那三人已经安排妥当,但只靠那三人却还不够。 牧晚秋追问,“那对其他人,殿下打算如何把让他们改换到咱们客栈来?” 萧君离每回说有间客栈都是一口一个“咱们客栈”,牧晚秋被他带歪了,眼下也是越说越顺口。 萧君离脸上露出有些意味莫名的神色,牧晚秋敏锐地从他这神色中品读出一个信号,他的手段,怕是有些损。 萧君离的手段的确并不怎么光明正大,毕竟牧晚秋要办的这事也的确有些难度,若不用些阴损的招数,又岂能随随便便做到? 所以,萧君离的手段究竟是什么呢? 归结起来,便是坑蒙拐骗。 有的考生原本睡得好好的,会突然胸闷气短,头脑发晕,整个人就跟中邪了似的。 这些考生一间间客栈换着住下来都十分难受,便是瞧了郎中也半点不见缓解。 要说是客栈的问题?可是为啥其他人没事,就自己有事? 这时候,再给安排一个高深莫测的游方道士,故弄玄虚地给卜上一卦,给考生指点迷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那些考生也会姑且一试。 只要他们踏进了有间客栈的门槛儿,就会发现自己头也不晕了,胸也不闷了,整个人精神倍儿棒。 第359章 坑蒙拐骗的手段 第359章:坑蒙拐骗的手段 这时候就算旁人再怎么传有间客栈的名声不好,风水不佳,不吉利,这些考生也会赖定了不肯走了。 风水好不好他们不知道,反正住了进来他们就身心舒畅是真的。 便是再忌惮那风水之说,但自己只有住进来才舒坦,他们又有什么法子? 难不成硬要住进其他客栈,到时候拖着病体进考场? 除此之外,萧君离还准备了其他的法子,法子换了,但核心却还是没换,依旧是坑蒙拐骗——萧君离让人给几名考生托梦了。 托梦要怎么托?萧君离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有直接入梦的本领。 不能真的托梦,当然就只能装神弄鬼。 就算是装神弄鬼,也要好好地下一番功夫,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 为了让他们打心底里信服此事,便是托梦也要托到心坎上去。 萧君离派人将名单上的考生的祖宗十八代都扒了一遍,哪些考生近几年有亲近长辈去世的? 但凡有这样的情况的,就被萧君离选定为可以托梦的对象,而入梦的人,便是他们亲近的长辈。 近几年去世的亲近长辈突然给他托梦,当然比随随便便不认识的人托梦更有可信度。 为了能演得逼真,萧君离的人自然是把那位已逝亲人的高矮胖瘦都打听清楚。 不然如果别人的祖父是个矮胖的小老头儿,他们却选了一个高瘦的人去装神弄鬼,那就算对方受了迷魂药的影响,只怕也会生出怀疑。 萧君离当初听了牧晚秋的全盘计划,对于该如何行事,他心中便已经有了思量。 所以他最初派出人手,便安排他们打探了这些消息。 他的人手多,像撒网一般撒出去,又有明确的目的,打探消息自然也不难。 消息打探清楚了,装神弄鬼的条件便齐活儿了。 下一点迷魂药,保管能叫他们迷迷瞪瞪,然后萧君离的人便开始装神弄鬼,引导他们去投宿有间客栈。 为什么必须要投宿在有间客栈?因为那间客栈风水好,住进去能保他们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那些外头传的那间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都是假的,不可信。 给自家儿孙托了梦,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千万不可把托梦之事对旁人言说,不然恐会对考试的结果产生影响。 第二天那些被托梦的考生迷迷糊糊醒来,必然会对自己昨夜的梦境将信将疑。 抱着求证的心理,他们也会去打探这京城是不是真的有一家客栈叫有间客栈,而且那家客栈对外的名声还不好。 这一打探之下证明确有其事,他们那最后的疑虑自然就会消除,坚信自己昨夜真的是被自家长辈托梦了。 不然,他们的长辈都已经去世多年,更从未进过燕京,又岂会知道这里有那么一间客栈,还知道那客栈的名声不好? 就这么着,他们必然会立马换到有间客栈投宿,哪怕是再遇到别的人劝阻他们,说那客栈风水不好,他们也不会改变主意。 而且因为梦中被长辈嘱托,他们更会把这件事牢牢地埋在心里,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如此也就杜绝了被托梦的考生互相通气,知道大家都做了怪梦之事。 托梦这个套路,可以用的范围更广,也就能一次性解决掉一大部分考生。 但有些考生却并没有这样一个合适的长辈托梦,这样的考生就不能用托梦的套路。 身体不适的法子也不能同时用在太多考生身上,只能用来忽悠三两个考生,不然人一多,大家一对口供,自然就产生了怀疑。 这两个法子不行,自然就还有其他法子。 比如有好几个考生刚一进城,银子就被偷了,口袋比脸还光。 走投无路之下,恰好就遇上了个好心人,而这好心人,还是有间客栈的伙计,这伙计对读书人有天然的尊敬,便主动把他们领回了有间客栈,为他们提供免费吃住。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别的考生知道,免得他们闹情绪,生出不满来。 不过,也不是真的让他们白住,待他们考中了之后要为有间客栈留下墨宝,还要帮他们客栈好生宣扬。 受恩于人,这点小要求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们日后若真的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难道还会拖欠这点子银钱吗? 就算客栈不主动讨要,他们也会把银子奉上。 这样,客栈不仅半点不亏,反而还能平白赚取了一个大恩情。 见到牧晚秋对此十分关心,萧君离便只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将自己的法子一一道来。 牧晚秋听得简直惊叹连连,这些阴谋诡计耍的,简直一套接一套,那些个尚未迈入仕途,只一心埋首苦读的读书人,怎么可能识破这样的阴谋诡计? 他们不仅被耍得团团转,有些人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呢。 不过,想到这件事是她让萧君离去办的,牧晚秋瞬间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同情这些读书人了。 真要算起来,她才是最黑心的那一个呢。 不过,她这么做,也只是小小的利用了一下他们,实际上对他们的切身利益也没有带来太大的伤害不是吗? 这么想着,牧晚秋就心安理得多了。 牧晚秋望着萧君离,满脸感叹,“殿下当真是老奸巨猾。” 萧君离冷眼扫过来,眼含威胁,“本王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牧晚秋当即改口,“我是说,殿下不愧是殿下,简直足智多谋,聪明绝顶,令小女子深感佩服!” 萧君离见她开始耍嘴皮子,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心中也略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应当是不生方才的气了吧。 牧晚秋这会儿喜滋滋的,哪里顾得上生气? 若是这件事真的顺利办成了,那他们的客栈必然能声名大噪,广受读书人的追捧。 读书人是最不好收买的,但方法用对了,又是最好收买的。 有了这第一步,之后,有间客栈还可以慢慢发展成读书人汇聚的荟萃之地。 读书人在此汇聚,以后的舆论传播和引导,他们也就有了更大的主动权。 第360章 这些书生莫不是都中邪了 第360章:这些书生莫不是都中邪了? 一茬一茬的读书人,未来可都是大禹的栋梁之材啊,他们若是能从一开始在这个群体中起到意见领袖的作用,以后很多事做起来,自然就方便很多。 总而言之,这一步对于他们整个计划都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当初牧晚秋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萧君离的时候,萧君离就也想到了这一点。 牧晚秋不仅仅是在赚钱,也是在为他今后登顶铺路。 她说过她要送他登上那个位置,并不只是随便说说,她也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践行这一点。 萧君离的那些计策落实得十分顺利,在秋闱将近的时候,有间客栈也终于陆陆续续迎来了前来投宿的读书人。 谢方平并不知道牧晚秋的计划,他原本心灰意冷,已经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干脆请辞算了,若是他不在这里做事了,那背后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再百般诋毁客栈的名声了。 但没想到突然之间就有了峰回路转的趋势。 那些读书人前来投宿,也同样在门口遇到了上前劝退的人,口口声声称这客栈风水不好,住不得,住进来怕是要影响前程的。 但凡是前来赶考的学子,哪个不是冲着出人头地去的? 听到这客栈风水不好,还会影响前程,便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大多数人也都会知难而退。 谢方平见此,顿时满心着急,他冲出来就要跟那些捣乱的人对骂,但没想到,那些前来投宿的书生却根本没有被那些人的危言耸听吓跑,有一个脾气大的书生,还反过来把对方骂了一顿。 “别人家的客栈如何关你们什么事?我要住哪间客栈又与你们何干? 我看你们就是心怀不轨,存心捣乱,不然怎么这般热心肠,每个要来投宿之人你们都要出面阻挠?” 那些存心找事之人当即辩解,“我们就是好心,怕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不了解情况,耽误了前程……” 那书生又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有真才实学之人,自然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若是名落孙山了,也是自己学业不精,还能怪到别人家客栈上来? 更何况,我乃读书人,饱读圣贤书,岂会相信那些风水怪志之说?” 其他书生没有这位书生脾气那么火爆,但看着那些上赶着劝阻他们的人脸上也都是一副不赞同,不信任的神色,纷纷出言斥责了这几人。 那几人没想到遇到这么不讲究的考生,自己都已经搬出了可能会影响考试气运的话他们都半点不怕。 但对方是读书人,说不定真就有了好造化,金榜题名,当上大官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便只能卑躬屈膝地赔小心。 “这,这小的也只是想着,秋闱乃是大事,自然要图个好兆头不是,小的只是好心提醒,可半点坏心都没有啊!” “有没有坏心你们自己清楚,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劳你们操心,要是再在我耳边废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撂下这话,这脾气强横的书生便甩袖进了有间客栈。 这些书生,最后都选择了在有间客栈投宿。 这客栈可是他们长辈连夜托梦了说风水好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信了这些小人之言而不信自己长辈的托梦? 那些存心挑事的人一时都面色难看,他们之前只要把那番话一说,前来投宿的书生立马就会打消念头,今日这些书生是怎么回事?就跟撞了邪似的。 谢方平见此,只觉得又解气,又高兴。 不愧是读书人,就是明事理,根本不像其他人一样人云亦云。 不对,便是读书人也分个高下好坏,有些读书人便是满腹经纶,也没有这几位书生有胆识,有见地。 这些读书人,定能金榜题名! 谢方平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也只是因为他们愿意住进自家客栈,最多就是心里想一想,自己也根本没当真。 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让谢方平大感惊喜。 他的预言竟然成真了!住进自家客栈的书生,竟然全都金榜题名了! 这个结果公布之时,不仅是中举的考生们高兴,谢方平这个掌柜也激动得喜极而泣。 不过这是后话,此时的谢方平根本不知道自己心中这一闪而过的想法竟然会成了真。 对于这些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谢方平十分珍惜,是以招呼起来便格外热情周到。 那些书生原本对有间客栈并不抱什么希望,只觉得只要能将就就行,但没想到,一住进来才发现,这客栈各方面的条件都十分不错。 无论是大厅还是房间的装潢布置都十分干净整洁,雅致有情趣,便是客栈里的饭菜也新鲜又便宜,各方面简直都碾压了其他客栈。 因为一开始的预期很低,所以现在的一切,都让他们有种异样的惊喜。 陆陆续续的,其他考生也住进了有间客栈。 后来之人对客栈的印象也与前头的书生的想法一样,都十分满意,对于外头流传的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他们也半句都没放在心上,只一头扎进了书海之中。 就算有长辈托梦,他们自身的实力和水平也要扎实过硬,不然长辈就是托再多的梦也无济于事。 而成余墨、江晏之、姚浩青三人也都及时赶到燕京城。 萧君离派去帮助他们的人当然不可能大喇喇地亮出身份,他们兵分三路,又分别化名张四、孔甲和李柱,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并告诉了三人嘉侗府城的考场更改的消息。 成余墨三人尚未赶到嘉侗府城,此前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眼下知道了,顿时就生出深深的紧迫感,只怕自己不能及时赶到燕京。 这时候,张四、孔甲和李柱再热心提供帮助便顺理成章地成功了,毕竟对成余墨等人来说,任何事都没有顺利赶上科考重要。 之后三路人又巧合地碰了头,因为目的一致,很自然便一起赶路。 成余墨三个都是读书人,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 而且他们三人都有各自的悲催经历,险些就要赶不到京城,三人自然就多了许多惺惺相惜之感。 第361章 柿子挑软的捏 第361章:柿子挑软的捏 在路上,张四状似随意地与他们闲聊,问起了他们到了燕京之后该到哪里投宿的问题。 三人都并非京城人士,要入京也是临时的决定,一时自然是没有主意。 孔甲赶紧主动道,“我表兄就在一家客栈当跑堂,三位秀才公要是没有定好其他去处,便去我表兄那里投宿吧。 那家客栈的位置和环境都是极好的,绝对不会委屈了三位秀才公。” 三人都受了他们的恩惠,一路上也颇得他们照应,眼下听到对方这么说,心中自然首先就认同了。 他们正要开口答应,孔甲又迟疑着道:“不过……”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有犹疑之色,另一人李柱连忙捧哏,“不过什么?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 孔甲这才开口了,“那客栈的条件绝对没得说,我亲眼去看过,这点我能拍着胸脯保证。 只是……唉,这客栈名声不大好。” 说着,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番。 最后他又道:“对于那些话,我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有客人在客栈出事,这顶多就是意外,怎么就牵扯到了风水上去? 而且这件事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被淡忘,显然是有心人故意推波助澜,三位秀才公千万不要轻信了这些话。 我那表兄说了,他们东家人非常好,即便客栈的生意一落千丈,也没有亏待他们。 实在养不起太多的跑堂,他也是给了很大一笔遣散费,可比其他的东家厚道多了。” 三人听完了这整件事,心中便各自有了思量。 他们并非蠢笨之人,这么听起来,这件事的确像是有心人在背后把戏。 三人也没有扭捏迟疑,当即便做了决定,就在那间客栈投宿了。 孔甲三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头一喜,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放了下去。 总算是把事情办成了,也不枉费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主子为什么把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但这既然是主子交代的,他们就必须要无条件执行。 三人顺利入了京城,张四和李柱不好再继续跟着一起往客栈去,不然他们这好心人也做得太周全了些,是以两人便主动提了告辞。 成余墨三人要他们留下地址改日再登门拜谢,自然是被他们拒绝了。 他们的地址是能随便留的吗?那当然不能,不然他们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两个好心人各自离开,只有“表兄在客栈当跑堂”的孔甲领着他们往有间客栈而去。 三人看到了那簇新的牌匾和门面,心中便首先生了好感。 这客栈看起来十分体面,如果不是受名声所累,生意应当不会差。 三人心想,他们一路行来,也没有听到有关这客栈不好的传言,想来是孔甲夸大其词了。 正这么想着,就在门口被人拉住了。 那人压着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三位秀才公,请留步,请留步!” 被拉住衣袖的成余墨疑惑停步,其他两人也停了下来,却见说话的是一个黑瘦的男人,他的眼神微微闪烁,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三位秀才公,请移步说话。” 成余墨还没开口,孔甲就冷冷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偷偷摸摸地要做什么?” 那黑瘦男人便正是上次被那位暴脾气书生怒怼的人,他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拦截客人,自然要一直盯着。 只是他觉得这两天有些邪门儿,以往自己只需要随便说说那些要投宿的考生转头就会走,毕竟秋闱在即,谁会不想图个好兆头? 但这两天,他却是屡试屡败,那些考生就像是有金刚护体似的,对这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是半点都不怕。 黑瘦男人以往每回都能成功,行事自然大胆,也不怕那谢方平恼羞成怒。 他要是恼羞成怒了,他和同伙便能高声吆喝着把这客栈的坏名声再好生宣扬一番,保准让他的生意更差。 但现在他的招式非但不灵了,他还会被那些邪门的书生指着鼻子骂,他和同伙们就不敢那么嚣张了。 其他同伙都散到了附近街道伺机而动,只他一人在这里堵人,只要他让人跟着自己借一步说话,自己的那些同伙自然就会跟着跳出来一起帮腔。 这黑瘦男子之所以拦下成余墨,便是因为成余墨的衣着最朴素,看起来也最好说话。 衣着朴素的,多半是寒门学子,寒门学子要走科举之路可不容易,自然就会多几分郑重,这黑瘦男子也是柿子挑软的捏。 但他没想到,看起来好捏的软柿子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满脸凶煞之人。 孔甲长得平平无奇,但他既然是暗卫,自然武功不差,气势唬人。 他在成余墨三人面前扮演着质朴憨厚的形象,对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黑瘦男人被孔甲唬了一跳,像他这样的地痞流氓,对危险的感知有着天然的敏锐。 孔甲不好惹,他不敢硬碰硬,但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目的,他便又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开口。 “三位秀才公都是外地人,对这客栈不了解,这客栈可千万不能住,它风水不好,以前还闹过鬼,出过大事呢! 三位秀才公定是要参加今年秋闱的,若是住了这样风水不好的客栈,怕是要影响前程。” 黑瘦男人说得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一副完全为了他们考虑的架势。 但成余墨三人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如果孔甲事先没有对他们说起此事,三人乍然听闻这人的危言耸听,兴许真的会相信。 但有了孔甲的事先交底,此时再看这人,他们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怀好意。 此人贼眉鼠眼,且一直守在附近,显然是专门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拦截要到有间客栈投宿的客人。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热心的好心人?自己啥事不干就为了关心考生会不会住进风水不佳的客栈而影响了考试? 反正他们是不信的。 这人多半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财,故意在这里捣乱呢! 孔甲看向三人,脸上带上了无奈,“你们看,果然像我所说那样吧,这客栈的生意不好,名声糟糕,都是被有心人故意搞出来的。” 第362章 一个人都忽悠不动了 第362章:一个人都忽悠不动了 三人都十分认同地点头,看向黑瘦男人的眼神也带上了厌恶与气愤。 黑瘦男人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结果,心中又禁不住暗骂一声,这几天的读书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就是不信他的话? 黑瘦男人不甘心,继续开口辩解,“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客栈的风水真的不好,你们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三人接连赶路,早就面露疲态,现在好容易能落脚了又被这么个人拦着,他们的心情能好才怪。 但他们都是读书人,也并不喜与这么个人当众争执。 江晏之直接道:“对于这样的小人之言,我们都无需在意,更无需多费口舌,我们还是赶紧安顿下来吧。” 这话倒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儿上。 他们进京赶考的路途可谓一波三折,眼下总算是顺利抵达,自然是不想耗费心神到这样让人心烦的事情上。 有这时间,还不如早些开好上房好好地洗个澡睡个觉,或者是看看书也行。 黑瘦男人见他们抬腿就要朝里走,不甘心地要继续阻拦,孔甲直接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若不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实力,他现在就能一把将这烂人直接扔飞出去。 孔甲虽然没把人扔飞出去,但抓着他衣领的手暗暗用力,那黑瘦男人瞬间便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 那样的感觉,让他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和孔甲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面上也不由得露出阵阵惊恐。 孔甲见他面色慢慢涨得通红,这才一把将他甩开。 那黑瘦男人朝后接连趔趄几步,一屁股就跌坐到了地上,而那股快要窒息的感觉这才消失了,他不觉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孔甲扔下一个字,“滚。” 那黑瘦男人也不敢闹,直接就白着脸跑了。 按理说,这些闹剧就发生在有间客栈的门口,客栈的伙计应该要出来劝阻。 而萧君离,也有的是办法直接把这些捣乱的人收拾掉。 但他们偏偏就没有什么作为,就这么听之任之。 而这,是牧晚秋的示意。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牧晚秋现在反而并不希望客栈会有其他散客入住。 她所希望的结果就是每一个入住有间客栈的人,都是自己列出的那个名单上的人。 这样,最后成绩公布的时候,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客栈的考生的中举率。 如果没了这些人的捣乱,反而让自家客栈多了很多水平参差不齐的其他考生,这反而坏了牧晚秋的计划。 再有一点就是,现在那些人究竟如何抹黑她家客栈,等到最后反转的时候,那打脸的效果也就会更加强烈。 这间客栈占据那么好的位置,却被流言所累,拖成了现在的情势,牧晚秋当然不相信一切都是天意。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那个人,多半是谢方平的仇人,为了报复他才会如此行事。 牧晚秋原本可以把谢方平踢出去,让他从客栈离开,并公开客栈东家已经易主的消息,这样的话,那背后之人就不会再这么针对自己客栈。 但牧晚秋并没有选择这么做,一来,她眼下正是缺人手,急需用人的时候,谢方平此人,牧晚秋觉得自己可以收为己用。 如果最后证明她的决策失误,那她再把谢方平踢开也不迟。 二来,牧晚秋也对那个一直给谢方平找麻烦的人有些忌惮。 牧晚秋并不确定那人究竟是针对谢方平,还是看中了这间客栈。 若对方是看中了这间客栈,就算自己把谢方平给踢出去了,自己客栈的生意也不会安生。 牧晚秋不喜欢给自己留隐患,所以,她打算釜底抽薪,彻底解决掉那个在背后耍阴招的人。 只不过,现在她还没腾出手来,便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了。 她纵容着那些抹黑客栈名声的人继续蹦跶,也是因为时机还没到罢了。 谢方平不知道牧晚秋的这番计划,他见现在客栈的生意有所好转,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 以往他对于那些故意劝退自家客人的人不予理会,也是因为心无波澜,觉得自己客栈再糟糕也就这样了。 但眼下心中有了希望,谢方平就更不想再次失望。 他再看到那些人继续抹黑客栈名声,要把前来投宿的书生都劝退,自然火冒三丈,他只想把那些人全都打跑。 可是,牧晚秋那边却传了话,让他们都不要出面管,那些人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 谢方平心里憋闷啊,自己以前是东家的时候不想管这些烂人,现在自己想管了,可他却已经不是东家,没有这个资格了。 他只当牧晚秋是胆小怕事,想息事宁人才不敢管。 但想到牧晚秋这个新东家是个娇滴滴的娇小姐,她会退缩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谢方平不免更加担心客栈在她手里究竟能走多远。 不过让谢方平感到欣慰的是,之后来投宿的大多数书生都没有被劝退。 那天那位脾气暴躁的书生又遇到有人捣乱,想把投宿的人劝退,那书生再次开怼,惹来了其他书生的齐齐围攻。 那伙人敢跟有间客栈的伙计叫板,却不敢跟这些已经是秀才的书生叫板,他们这才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只留黑瘦男人在门口悄悄使坏。 所以,也才有了方才那黑瘦男人偷偷摸摸地喊住成余墨,想要让他们借一步说话的事情。 只不过这一招也并没能成功。 那一幕谢方平早就看到了,他是真的想要立马冲出去解释,但却被乔家兄弟拉住了。 幸而最后这到手的生意也没有跑掉,不然谢方平非得呕出一口老血来不可。 后天便是秋闱之日,而一直到秋闱开始的前一天,有间客栈都陆陆续续有书生前来投宿。 他们不是刚刚入京的,而是从别的客栈转投到有间客栈来的。 而不管客栈外有多少人使坏,要把他们劝退,他们都没有听信,而是继续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有间客栈。 谢方平一时之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对客栈来说都是大好事,他只觉得高兴! 那些闹事的人却是满脸问号,难道是自己的业务水平退步了吗?为什么一个人都忽悠不动了? 第363章 秋闱 第363章:秋闱 时间过得很快,秋闱到了。 而截至目前,有间客栈的入住率已经达到了五成。 这里面当然不只是考生,还有与考生一道赶考的书童,讲究些的,还不止带了一两个,如此一来,人自然就多了。 谢方平看着眼下的局面,简直激动得热泪盈眶。 自从那件事之后,这客栈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 谢方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客栈,很快就能活起来! 即便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客栈的东家,谢方平能亲眼看到客栈活起来,他心里也高兴! 秋闱开始,所有考生都怀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踏入了考场。 秋闱需考三场,每场连考三天,食宿其间。 考生须经严格搜身之后,安排在一个三尺见方的“号舍”里考试,外面有“号军”监考,贡院外有军队巡逻,整套流程下来十分严格。 这并不紧紧是对考生学识的考教,对他们的身体也是一大考验。 毕竟他们需要在考场中待上九天,若是身体差的,或是心态不佳的,怕是还没考完就撑不住了。 若是不能坚持到最后提前离场了,那便视作放弃。 牧晚秋知道,这样严酷的考试存在很多未知性和不确定性。 她所列出的那些名单,也只是参照了前世的记忆。 今生,他们还能不能顺利考中,牧晚秋的心也是悬着的。 不过,牧晚秋觉得,他们前世既然能金榜题名,便应当是有真才实学的。 今生只要没有特殊的意外,应当是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就算有些人真的发挥失常,考砸了,牧晚秋也相信这绝对只是少数,这对于她最后的计划,也不会有扭转局势的影响。 退一万步讲,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除了静静等待,也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与其忐忑不安,还不如淡然处之。 因为秋闱,皇家书院也放假了,牧晚秋自然便留在了家中。 堂兄牧元恒今年也要下场,为了不影响他复习,牧家的下人都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他。 杜氏更是满心都扑在了为儿子备考做准备上,连见到牧晚秋都顾不上跟她争锋,牧晚秋也委实过了一段舒心自在的日子。 牧晚秋对于牧元恒这个堂兄也还是颇有好感的,自然也希望他考得好成绩。 前世堂兄金榜题名,最后还考了个状元回来,今生他只要正常发挥,没有倒霉到分到臭号,这次秋闱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失误。 牧晚秋想了想,还是给他做了个香囊。 那香囊里的香料是她自己亲手调制的,不仅仅有普通的香料,还有一些可以提神醒脑的药材。 若他在考试途中精神恍惚,提不起劲儿来,将它放在鼻下嗅一嗅,便能让自己清醒几分。 牧晚秋这几个月苦学医书,当然有所进益。 她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开方救人,但配置一个小小的香囊,她还是没问题的。 牧晚秋本想亲手把香囊交给他,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让牧念初转交。 现在牧元恒简直比杜氏的眼珠子还重要,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给牧元恒送香囊,指不定会怎么猜忌自己,疑心自己要给牧元恒下药呢。 牧元恒从妹妹手中收到了那个香囊,单从表面上看,香囊的刺绣花样并不精巧,反而有些拙劣。 单从这绣工上看,也不难猜出这是牧晚秋所赠——牧晚秋不善绣工的名声在牧元恒这里已经深入人心了。 把香囊凑到鼻下,立马便嗅到一股十分沁人心脾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也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牧元恒收下了牧晚秋的这份好意,心中也生出阵阵感激。 牧元恒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小小的香囊,让他在那长达九天的时间里保持住了最清醒的头脑,最清晰的思路,他觉得自己的发挥比预想中更好。 九天的时间,对一般人来说自然不长,但对于正在科考的人来说,却是格外漫长。 直到考试结束的那一刻,考生们紧绷的那根弦就一下松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被抽掉了。 而牧元恒的精神状态却保持得十分不错,走出考场,他整个人都有一种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牧元恒回到家立马就受到了杜氏全方位无微不至的关怀,其他考生大多都是如此。 只有那些住在客栈的外地考生,因为条件所限只能勉强将就。 但有一个地方的考生即便住在客栈里,却也受到了最体贴的关怀,那个地方就是有间客栈。 外头闷热非常,一回到房间,他们立马就能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因为每个房间都准备好了冰盆。 然后伙计便立马送上一碗容易克化的肉粥,让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吃饭的他们先喝了垫一垫,瞬间那股子腹饿如绞,浑身无力的感觉便有所缓解。 紧接着,伙计又飞快备上了干净的热水,他们立马就能洗去身上捂出来的汗馊味。 清洗干净,还没来得及点菜,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便端上了桌。 而且,每个人桌上的小菜都不一样,却能精准地踩中了他们喜欢的口味,绝对不会出现他们不喜的口味。 这些,都是凭借他们之前在客栈用餐时喜欢点的菜,或是从他们的书童口中得知。 更让他们感觉意外的是,今日的这一应消费,全都免费,客栈分文不取。 “我们东家说了,诸位秀才公必然能金榜题名,之后的会试与殿试也定能蟾宫折桂,一飞冲天,诸位秀才公必能成为大禹未来的栋梁。 小店能有幸款待诸位,乃是莫大的幸事,今日之举不过一些小恩小惠,还望诸位秀才公莫要嫌弃才好。” 这番话说得漂亮,更是搔到了他们的痒处,众位原本筋疲力尽的考生,瞬间便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大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东家不觉都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好感。 又想到这家客栈那颇有些臭名昭着的名声,一时对他更多了几分同情,对那在背后抹黑之人也多了几分愤慨。 第364章 白瑾辰求仁得仁 第364章:白瑾辰求仁得仁 这个主意,自然也是牧晚秋出的。 她之后要利用这些书生为客栈正名,眼下自然要提前在他们面前好好地刷好感。 客栈的名声糟糕,大家对客栈的预期就会放得很低,如此这般,只要他们稍微做得好一些,就很轻易让众书生们生出满意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做得比一般客栈好上好几倍,书生们对客栈的好感就能在这基础上愈发加深,扩大。 这不过是简单的收买人心的套路,用得好了,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牧晚秋的这一做法,显然效果显着。 谢方平最初受到牧晚秋下达的意思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没想到牧晚秋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但很快,他就从愣怔变成了心绪复杂。 谢方平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做法会带来的好处。 这点子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真正收买的可是人心。 就算这次并不能真的把所有人心都收买了,那好歹也能为自家客栈多攒一点体贴周到的好名声啊。 谢方平自己便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他对牧晚秋这个年轻又漂亮的东家都不觉多了几分不同的看法。 或许这客栈到了她的手里,真的会有不一样的光景。 众考生们缓了一天,大多数都缓了过来。 以往有间客栈的一楼大厅都是十分冷清的,即便现在入住率已经达到了一半,但彼时尚未开考,考生们自然都闭门读书。 眼下,大家都纷纷到大厅里互相交流,有那觉得自己考得好的,自是信心满满,高谈阔论,说到激动处,更是争得面红耳赤。 也有那觉得自己考得不尽如人意的,神色不免就多了许多落寞。 这样的情形,在很多客栈中都在上演着。 众生百态,不过如此。 考生们紧张地等待着放榜,考生家人们同样紧张,牧晚秋亦是紧张等待的一员。 她倒是不担心牧元恒的成绩,牧元恒特意到她的瑶光居来对她致谢,从他那轻松的神色来看,他应当发挥得十分不错。 牧晚秋更关心的是自己客栈里的那一群学子。 那些才是她真正下了大赌注的,她究竟能不能赌赢,就等着放榜的结果了。 结果,牧晚秋还没有等到放榜的结果,倒是先等来了白瑾辰那边的消息。 之前萧君离承诺能在三天时间里落实白瑾辰的差事,他也的确没有夸口,三天内,他就给白瑾辰安排到了五城兵马司。 白瑾辰也是虎,他都悄悄到五城兵马司报道当差了,都还瞒着家里人。 这不正巧赶在秋闱,白瑾辰说潇风书院的夫子也给他们这些没有下场的学子组织了一场模拟的秋闱,他这九天都得待在书院。 白瑾辰说得有鼻子有眼,他娘亲彭氏见他这段时间表现的确十分不错的样子,就真的信了,白瑾辰就这么蒙了九天。 但纸到底包不住火啊,现在秋闱结束了,彭氏派人去接他,这才发现潇风书院根本就没有什么模拟秋闱。 彭氏派人去查,白瑾辰进了五城兵马司的事就瞒不住了,彭氏当然生气,她直接就杀到了五城兵马司去,把正在当值的白瑾辰就是一顿胖揍。 白瑾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他就只有一个要求,他要在五城兵马司当差,他不回去念书。 白瑾辰的性格大大咧咧,平日里总是一副万事不忧的模样,心大得很,但他真正认真起来,也是寸步都不让。 彭氏看着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一脸倔强的儿子,她便知道,自己儿子这是真的铁了心。 自己若是再一味阻挠,从此以后,只怕就真的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在五城兵马司就在五城兵马司吧,只要他没有到征兵处去应征,一定要往前线那样的地方去便好。 最后彭氏到底还是让了步,白瑾辰当场就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便是牵扯到脸上的伤也半点不在意。 彭氏见到儿子这副模样,简直是又心疼,又气恼,最后还是拎着他回家给他上药。 这一桩事在五城兵马司闹得可不小,不少人都笑话白瑾辰,但白瑾辰自己却毫不在意,第二天便顶着脸上的伤照旧当值,甚至脸上还挂着灿烂无比的笑,脚步轻快得不得了。 他当然高兴啊,挨一顿打就换来了家人的同意,以后他就能好好地在这里当差,再也不用跟书本打交道,他觉得这笔买卖简直划算得不得了。 别人笑他?爱笑便笑去呗,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笑一笑也不会让他少两斤肉。 白瑾辰出身白家,也算是高门出身,五城兵马司里却有不少出身不好的人,原本那些人都以为白瑾辰会是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一开始大家都对对他敬而远之。 但他闹出了那么一出笑话,反而还能那么开朗乐观,倒是让不少人对他的脾性有了些许新的认知。 之后,他们慢慢与白瑾辰相处下来,便更加知道白瑾辰此人完全没有一点高门贵公子的那些坏脾气,他交朋友也根本不看门第。 加上他豪爽磊落的性格,倒是收获了一批好人缘。 彭氏也发现,自从白瑾辰进了五城兵马司之后,每天脸上的笑容都多了,整个人比以前更加开朗了。 许是感念她不再反对他从武,他对自己这个当娘的也越发贴心,每天都上赶着到自己跟前尽孝,彭氏见到儿子的这番转变,心中那点子恼意也慢慢消失了。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牧晚秋听到白瑾辰与彭氏的这一场交锋,心中也不觉多了几分感慨。 自古父母哪有拗得过孩子的? 眼下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彭氏一心只盼着白瑾辰能只在京城当一当芝麻绿豆的小武差,眼下白瑾辰也觉得自己只要能从武就行,不管是什么差事他都不挑。 但只要是男人,谁会没有一点雄心壮志? 现在白瑾辰只是没有机会,等到他一旦有了机会,迟早也会展翅高飞,当一只能翱翔天际的雄鹰,而不是一辈子只甘于这般碌碌无为。 第365章 又捡了个漏 第365章:又捡了个漏 白瑾辰能得到五城兵马司的职位,这其中少不了牧晚秋的牵线搭桥。 牧晚秋一开始有些担忧与疑虑,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横加插手。 但牧晚秋觉得,就算这次没有自己的帮助,以后白瑾辰也迟早会走上从武的这条路。 自己在这件事上,最多也就只是起到了一点小小的推动作用,白瑾辰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还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牧晚秋很快就把白瑾辰的事抛诸脑后。 白瑾辰已经求仁得仁,可自己的事却还没有落实呢,她还是先好好操心自己的事吧。 不过事已至此,牧晚秋也并不能再多做什么,她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放榜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客栈这边她暂时没法再做什么,其他方面却有了进展。 前几天牧晚秋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同福酒楼关门大吉了。 上次马德坤自作聪明,想要搞一个三天的免费宴,以此来挽回酒楼的颓势,但没想到,三天还没过,酒楼又出事了。 那天牧晚秋和白瑾辰可是刚巧看到马德坤被官差带走的,他被带走的原因,还是因为酒楼的饭菜出了问题,有客人吃出了毛病。 一个酒楼接二连三地让客人吃出了问题,这样的酒楼还能让客人信任吗? 所以,同福酒楼注定是开不下去了,就算继续强撑着,那生意必然也会十分惨淡。 牧晚秋当时便猜到了同福酒楼关门大吉的下场。 原本牧晚秋的目的的确是只想要同福酒楼关门,但现在,她的想法却是变了。 只让他们关门似乎还不够,她还想要把那间铺子买过来,不仅是买,还要低价买。 东榆街的地段多好啊,一般来说,这里的铺子便是有钱都买不到。 上次牧晚秋倒是运气好,捡了个漏,这才买到了同福酒楼对面的铺子。 现在,牧晚秋觉得又有好机会上门了。 他若是能以低价把同福酒楼的铺子买过来,转而经营自己的生意,假如萧子骞有朝一日回来了,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铺子已经变成了牧晚秋的,而且当初这铺子还是以极低的价格卖出手,牧晚秋却赚得盆满钵满,怕是要直接怄死。 牧晚秋本想把这件事交给了唐旭尧,但想到这铺子的主人到底是萧子骞,她担心唐旭尧压不住场。 毕竟烂船还有三斤钉,萧子骞就算被贬去守皇陵了,但到底还是郡王,唐旭尧却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于是,牧晚秋就改了主意,这事让萧君离来办更稳妥些。 现在牧晚秋已经想通了,反正她拼命扩展生意,也是在为萧君离积聚财富,是在为他铺路,她没道理把所有事都自己扛,该用到萧君离的时候就没必要客气。 所以,牧晚秋用起萧君离来也越来越顺手。 今天,牧晚秋照例到淮阳王府学易容时,萧君离就把一张薄薄的纸交到了她的手中。 牧晚秋起先还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啥东西,待看清了之后,眼睛骤然就是一亮。 那正是同福酒楼那间铺子的地契。 牧晚秋忙问,“殿下,你是以多少价钱买到手的?” 萧君离报出了一个数字,牧晚秋顿时瞪大了眼,旋即便笑得眉眼弯弯。 “真的吗?那我们可是赚大发了!” 萧君离报出的这个数字,已经远远低于牧晚秋此前心中的预估。 当初牧晚秋如果让唐旭尧出手,未必能这么快把事情办成,就算办成了,也不一定拿得到这个价。 牧晚秋因为这个低价而开心,萧君离却因为她的那个“我们”而愉悦。 在牧晚秋心里,她与他已经是“我们”。 萧君离压了压微翘的唇角,不忘给自己邀功,“这件事本王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办成。” 牧晚秋当即毫不吝惜地送上了夸赞。 “不愧是殿下,厉害!这件事也只有让殿下办才能办成,不然换作其他人,定然就被难住了。” 即便知道牧晚秋有故意拍马屁的嫌疑,萧君离还是十分受用。 “别光油嘴滑舌,既然要感谢本王,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牧晚秋一听到他要讨要这所谓诚意就有些苦了脸,难道又要谢礼? 她真的是跟谢礼结下不解之缘了是吧。 萧君离见她的神色,不禁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不情愿?” 牧晚秋满脸可怜兮兮,“不是我不情愿,而是实在不知道究竟该给殿下送什么谢礼。 那殿下您自己开口吧,只要我办得到都行!” 萧君离心中早就有了盘算,他就等着牧晚秋这话呢。 他也不客气,直接道:“本王瞧着这铺子的地段甚好,只要不像萧子骞那样尽请一些棒槌当掌柜,生意必然差不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谢本王,便还是老规矩,这生意你我合伙如何? 本王也是讲道理的人,生意初期的投入该多少便是多少,需要用多少人也尽管开口,日后生意有了进项,便按照今日本王入股的份额进行分账。” 原来他只要这个,牧晚秋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这没什么难办的,不仅不难办,反而更是好事。 这到底是她初次进入生意场,对于这里面的门道也没有彻底摸索清楚。 打理酒楼靠的是唐旭尧,客栈,则是完全依靠前世的记忆带来的便利。 之后她再要涉足其他产业,继续开其他铺子,自己的短板就显现出来了。 她能时不时出个点子,但要全权管理,却不一定能办得到。 她对这些行当不够了解,能办这些事的人手也不足。 乔家兄弟只是能打罢了,却不具备独立经营这些生意的能力。 萧君离自己固然不懂这些门道,但他手底下不缺人手啊。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萧君离对于她的态度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她若是拒绝了,那才是怪事。 “这间铺子,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这个问题,牧晚秋心中其实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还只是一个轮廓,具体并没有确定下来。 所以牧晚秋便只道:“我还没想好,我想问问阿昭姑娘的意思。” 第366章 自己吃自己的醋 第366章:自己吃自己的醋 生怕萧君离觉得异样,牧晚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觉得阿昭姑娘足智多谋,定能给我出一个好主意。” 萧君离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嗯,阿昭姑娘的确足智多谋,非常人所能及,多问问她也是应当的。” 虽然萧君离这话其实是在夸她自己,但牧晚秋听了,心里头却是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股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知道阿昭就是她自己,可是萧君离不知道啊,所以,萧君离这也不是在夸她,而是在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女人。 牧晚秋心中微微不舒坦,但旋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她这是吃味吃到了自己的头上? 牧晚秋这般想着,心里不觉一阵汗颜。 很快牧晚秋就收起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可是来学易容的! 易容并不好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牧晚秋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王府开小灶,眼下也只是刚刚摸索到了一些门道。 牧晚秋知道,这距离她真正出师还远着呢! 但她并不急躁,她坚信只要足够努力,持之以恒之下,她定然能学成。 任何一切都是这样,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每一分收获,都得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与汗水。 牧晚秋需要做的事很多,需要学习的也很多,现在对自己的要求严苛,以后才能享受到这一切带来的红利。 牧晚秋按部就班地完成着自己的学习,同时也在继续思考着那间铺子该用来做什么生意。 她开铺子固然是为了敛财,但她却更想财名两收。 就拿有间客栈来说,如果不是为了将那客栈打造成读书人的荟萃之地,牧晚秋未必就会选择这个行当。 毕竟,有大把的生意比开客栈赚钱。 所以这个铺子,牧晚秋也想要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牧晚秋的目标依旧对准了书生,究竟什么行当跟书生有密切相关? 那就非书铺莫属。 因为距离xx书院不远,东榆街上的书生多,所以这条街上已经开了好几家书铺,自己这时候再开一家书铺,竞争力只怕不够大。 但如果她的书铺能拥有其他书铺所没有的优势呢? 她这里能有其他书铺所没有的书,给书生提供更加全面,更加实用的帮助,那么,她的书铺必然就能后来居上,成为众书生争相追捧的所在。 牧晚秋心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最后,她索性直接提笔,刷刷刷地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尽数写下来。 想法是好的,但这也只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具体究竟能不能实施,牧晚秋心里也并不能打包票。 牧晚秋把自己写好的规划拿到了萧君离的面前。 萧君离问:“这是什么?” “殿下看看便知道了。” 萧君离依言翻开,起先还有些漫不经心,但越是往后看,面上神色便越是郑重。 最后看完,萧君离的眸中已经满是复杂。 “这又是阿昭姑娘的主意?” 萧君离第一反应就是阿昭想出来的,牧晚秋闻言,上次那种异样的感觉又一下袭上心头。 她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不是,是我想出来的!” 说完这话,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过急切。 她稍缓了神色,语气尽量镇定,“这件事阿昭姑娘也没有什么想法,我便自己琢磨了几天,这个点子,的确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牧晚秋意识到,归功于她自己之前的努力经营与塑造,阿昭在萧君离的心里,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她在他的心里,也越来越有分量。 那分量,甚至比“牧晚秋”都要重了。 这让牧晚秋觉得很是烦躁。 萧君离闻言,心中生出了一股有些微妙的古怪之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牧晚秋的面色和语气中,听出了对阿昭的敌意。 牧晚秋会对阿昭有敌意?开什么玩笑,她们俩分明就是一个人。 这一定是错觉。 这个点子,不管是以牧晚秋还是以阿昭的名义拿出来,在萧君离这里,这都是牧晚秋的成果。 牧晚秋不想继续纠结于自己那点古怪又毫无道理的胡思乱想,她便直接把话题拉回到了那份规划上。 “殿下,你觉得这个点子可行吗?” 萧君离当即点头,“可行。” 他还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誉,“这个点子不仅可行,而且十分不错。” 他的赞誉真心实意,牧晚秋听了,心中方才那点子异样的感觉这才被压了下去,心中也微微雀跃起来。 “那我们就可以马上着手安排起来了。 秋闱过后,没几个月马上就要到春闱,我们的书铺若是能赶在春闱之前就开张,便又能好好地大赚一笔。” 原本他们的这个书铺的目标群体就是那些要参加科考的考生,若是能借着春闱的东风,自然就能来个漂亮的开门红。 萧君离深以为然。 “书铺如何装潢你可有想法?” 萧君离知道,那两个铺子的装潢都是牧晚秋想的点子,她对这方面或许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 牧晚秋的确是计划亲手设计铺子的装潢,要说独到的见解她不敢当,她只是觉得,这几个铺子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它们的起步应当由她来描绘。 以后她会开更多的铺子,到了那时,她或许就不用每个铺子都亲手设计,但现在,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开端,她自然格外珍惜这样的参与感。 等到看到这些铺子按照自己的设计装潢出来,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成长,牧晚秋心中便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眼下说到了装潢,牧晚秋当即便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萧君离十分有耐心地听着,并没有开口打断她。 最后,萧君离坐到了案前,提笔沾墨便画了起来。 牧晚秋说,萧君离画,一个说得兴致勃勃,一个画得一气呵成。 最后牧晚秋说完了,萧君离也停了笔。 牧晚秋看着萧君离画出的效果,眼中立马便迸射出了一抹晶亮的光彩。 牧晚秋觉得,萧君离仿佛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与她的心意完全契合,不仅将她方才所说的都画了出来,而且那画出的效果,与她心中所想的别无二致。 甚至,她心中还升起了一股惊艳之感。 第367章 拉安知珏入伙 第367章:拉安知珏入伙 “怎么样?可有什么地方还需要修改的?” 牧晚秋当即摇头,“没有了,我的设想就是这样!” 萧君离对自己画的效果也十分满意。 “那本王便派人按照这个效果图来重新装潢。” 牧晚秋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 她看着那张图,还有种微微奇妙的感觉。 虽然现在有间酒楼和有间客栈萧君离也与自己合伙了,但萧君离那是后来才横插一脚。 可这间书铺,却是他们两人从头到尾一起参与的。 再看这张由两人合力完成的效果图,牧晚秋就像是在看他们两人的孩子似的。 阿呸! 什么孩子,她这个想法可真是太不矜持,太不知羞了! 牧晚秋飞快地甩掉了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有了规划之后,书铺的装潢翻修便开始了。 这一次,不用牧晚秋再操心,这方面的一应事宜全权交给了萧君离。 牧晚秋不负责这些事,却并不代表着她真的当了甩手掌柜。 装修还只是第一步,他们还得想办法解决书铺售卖书册的问题。 她的书铺目标群体既然是那些要参加科考的书生,就不能只说风花雪月,书铺里刊登的,必然是要能够对书生们有直接指导与帮助的内容。 有关这方面,最好是能邀请到朝中真正有威望的文臣,或是学识十分高超的大儒供稿。 牧晚秋脑中一下就有了几个可以寻求供稿的对象,远的不说,她亲爹这老学究学识就不错,当年她爹也是金榜题名,名列前茅的才子,邀他写一写考生应考时的心得应当没问题。 再有便是安知珏,这位就更不能放过了。 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才名远扬,说是年青一代的楷模也不为过。 牧晚秋觉得,安知珏可以列入自家书铺长期供稿的对象。 他会不会不愿意? 自己若是以牧家大小姐的身份相邀,他或许还能拒绝,但自己若是以阿昭姑娘的身份与他商议合作呢?顾念着自己之前对安知宜的救命之恩,他还好意思拒绝吗? 牧晚秋承认自己以阿昭姑娘的名义出面的确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觉得自己这也不算是挟恩图报,她又不是让安知珏免费供稿,她是要付报酬的。 而且安知珏也能因此扬名,对他来说,也算是名利双收之事。 当然,如果安知珏对这件事的确十分抵触和排斥,她也不会太过强人所难。 牧晚秋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当下便也不打算耽搁,今晚便打算去探一探安知珏的口风。 如果安知珏同意了,他也能提前准备好供稿之事。 如果安知珏拒绝了,那牧晚秋便要及时去寻找其他的供稿人。 总之,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原本牧晚秋还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像上次那样,直接以书信联系,但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当面讲更为合适。 以往每天晚上都是冷月陪着她前往淮阳王府,但今晚上她得先去安府,然后再去淮阳王府,她去安府之事还不能让人知道。 牧晚秋便对冷月道:“今晚我一个人去,你不用跟着。” 牧晚秋不是在跟冷月商量,而是直接给她下命令,冷月有眼色,虽然心中有疑虑,但还是没有反驳,乖乖地答应了。 只是,牧晚秋一离开,冷月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姑娘今晚出发的时间有些太早了,而且还特意换了一身黑的行头,姑娘必然是要去做些别的事。 她不是要窥探姑娘的秘密,她得全权负责姑娘的安危,绝对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冷月一路小心跟着,发现她果然没有直接往淮阳王府而去,而是拐到了别的地方。 跟着跟着,冷月就发现姑娘她进了一家宅子,那家宅子,她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定睛一看,原来是安府。 她以前就偷偷跟着姑娘来过一次,能不眼熟吗? 姑娘跟安家小姐交好,若是来找安小姐的,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真相了。 她是来找安大人的。 可姑娘跟安大人到底有什么的大事要商量? 冷月犹豫了一番,到底是没有追进去偷听。 姑娘来的是安家,她觉得姑娘的人身安全应当是没问题的。 她如果直接溜进去偷听,就太没分寸了。 她既是殿下的人,也是姑娘的人,作为一个下人,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要有数。 冷月留在了安府外头蹲守,而牧晚秋一进了安家,立马就被侍卫发现了。 牧晚秋可不是来干架的,她为避免误伤,直接开口亮明身份,“各位好汉手下留情,我不是刺客,小女子名唤阿昭,是安大人的朋友,今夜前来,是有事要与安大人相商,烦请诸位帮忙通报。” 几名黑衣侍卫原本面容冷肃,待听到“阿昭”这两个字,眼神顿时就变了变,彼此的眼中都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阿昭,是他们以为的那位阿昭姑娘吗? 他们是安知珏的心腹,自然知道阿昭与他们大人之间的渊源,之前大人还让他们调查过这个名字,只是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罢了。 如果眼前的人就是他们大人之前要查的阿昭,那么,他们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伤了对方。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们当即便派人去给大人传信,其他人依旧围着牧晚秋,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牧晚秋对此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她的态度十分淡定自若,只静静等待。 她相信,安知珏只需要听到“阿昭”这个名字,就会现身来见一见自己。 果然,不多时,院子某处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因为周遭十分静谧,那急促的脚步声也越发清晰入耳。 很快,安知珏便出现在了牧晚秋的面前,几名侍卫当即对他行礼,但依旧没有放松对牧晚秋的警惕。 这样的手下,果然训练有素,且对安知珏足够忠心。 安知珏却顾不上理会自己的手下,他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在牧晚秋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开口的语气客客气气。 “你便是阿昭姑娘?” 第368章 当面感谢 第368章:当面感谢 牧晚秋点头,为避免被认出,她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线,“正是。” 安知珏没有见过阿昭姑娘,所以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也无从判断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阿昭姑娘。 但能知道阿昭这个人的人本就不多,安知珏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愿意对她保持客气的态度。 “请恕在下无礼,请问姑娘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毕竟,在下此前并未见过姑娘真容。” 牧晚秋听了他的质疑,也并不生气,安知珏的这个态度合情合理,自己当然没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牧晚秋便道:“六月十五日晚上,安大人曾收到一署名阿昭的封信,阿昭在信上请安大人帮一个忙,而那个忙,与徐家有关。 安大人,还需要我把信上内容说得更详细些吗?” 牧晚秋不紧不慢地说着,安知珏听着这些话,心中的疑虑已经尽数消散。 安知珏望着牧晚秋,面上多了几分郑重。 他朝着牧晚秋郑重一揖,“方才是在下小人之心,这厢向阿昭姑娘赔礼了。” 牧晚秋笑着摆手,“安大人方才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若是安大人不做任何求证便相信了,万一有有心之人假意冒充我对安大人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岂不是白白背了这口黑锅?” 牧晚秋的态度让安知珏松了一口气。 牧晚秋目光朝身侧的几名黑衣侍卫扫去一眼,笑道:“既然现在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把武器都收一收?” 安知珏回神,当即对着几名侍卫出声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都退下。” 几名侍卫当即收刀,恭敬地退下了。 安知珏对牧晚秋做出请的姿势,“阿昭姑娘深夜前来,想来是有安某能效犬马之劳之事,请姑娘到议事厅详谈。” 去议事厅谈? 牧晚秋眼珠子一转,直接拒绝了。 “我还是更喜欢外面的夜色,就不用挪来挪去徒增麻烦了。” 去议事厅灯光明亮,万一安知珏认出了她怎么办? 牧晚秋跟安知珏的关系虽然不算亲近,但她却知道,安知珏的思维敏锐,想来眼睛也很尖,自己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了。 安知珏见她拒绝了,心中略一思量,似乎也明白了她的顾虑。 对于这位阿昭姑娘,安知珏的确是十分好奇,很想探究她的深浅。 但她既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有时候,保持多一分距离,对彼此的关系反而更有好处。 安知珏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牧晚秋想要速战速决,她打算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知珏就先开了口。 “在下不知道姑娘前来是有何事,不过,在姑娘开口前,且先容在下再废话两句。” 牧晚秋见此便点了点头,“你说。” 安知珏却是朝着她的方向行了一记比方才更加郑重的大礼。 “在下多谢姑娘当初对舍妹的救命之恩,若非姑娘大义,舍妹只怕现在都不可能逃离魔窟,姑娘对舍妹的恩情,宛若再造。 此前一直无缘得见,是以也不曾有机会当面向阿昭姑娘表达谢意。 现在,请阿昭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受下我这一拜谢。” 安知珏对着她深深一揖到底,面上也尽是真挚的诚恳。 牧晚秋见此,本想往旁边避一避,但略一犹豫,还是没有避开。 “今天我便托大,受下了安大人的这个大礼,不过也仅此一次,之后安大人便无需再对我重提此事。” 牧晚秋没有端着救命恩人的态度高高在上,这让安知珏生了几分好感。 安知珏心中记着牧晚秋的恩情,但如果她过度消耗了这份恩情,安知珏对妹妹的这个救命恩人,态度也自然要淡上几分。 这便是人之常情。 牧晚秋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冲着安知珏的道谢来的。 她直截了当开口,“安大人,救命之恩那件事便就此揭过,现在该轮到我与安大人好好谈一谈我的正事了。 连夜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安大人帮忙。” 安知珏面色郑重,“阿昭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做到,必然义不容辞。” 牧晚秋笑道:“这件事以安大人的能力要做到是绰绰有余,端看安大人愿不愿意了。” 牧晚秋便把自己的提议说了出来,安知珏闻言,神色怔住,他没想到牧晚秋竟然是来向他约稿的。 “那间铺子,是阿昭姑娘的生意?” 牧晚秋没有承认,“不是,那是我一位十分重要的好友的生意。 我也是受她所托,这才厚着脸皮到安大人这里跑一趟。 安大人你请放心,我那朋友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人也厚道,安大人若是能长期为她的书铺供稿,酬劳方面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那铺子是牧晚秋和萧君离合伙的,这件事虽然现在还没有公开,但也难保安知珏会不会查到。 如果她现在承认店是她的,到时候安知珏又查到了那些讯息,他岂不是一下就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亦或者,他要是什么时候跟萧君离对了个口风,到时候,萧君离都要怀疑她了。 虽然这两人目前凑到一起的机会并不大,但牧晚秋也是防患于未然,尽量避免自己掉马的风险。 而安知珏听了牧晚秋的这话,没有立马同意,也没有立马拒绝。 安知珏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清贫,当初为了寻找安知宜,他不得不全力拓展自己的经济实力,把自己的铺子开到了大江南北。 只有拥有了丰厚的财力和足够的人脉,才更有希望找到妹妹。 他有这样的身家,自然是不会贪图牧晚秋开的那点酬劳。 如果是旁人来求他,他定然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但现在开口的是阿昭姑娘,安知珏就没有第一时间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牧晚秋看到安知珏露出迟疑的神色,便知道他并不怎么愿意。 但牧晚秋也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她开口问:“安大人似乎不大愿意,能说说你的顾虑吗?” 安知珏便直接开口了,“在下并不想那么高调。” 第369章 一辈子都查不出我是谁 第369章:一辈子都查不出我是谁 他如果要为书铺长期供稿,必然不可能用化名,只能用自己的名义撰稿,不然,那些书生怎么会买账? 牧晚秋想要的,不仅仅是安知珏的稿子,更是要安知珏的名头。 安知珏如果长期给这书铺供稿,在读书人中势必就会有拥趸,他在百官中一枝独秀,那就太扎眼了。 牧晚秋也猜到了他的这个顾虑,她笑道:“安大人大可不必有此顾虑。 如果这件事只有安大人一个人在做,安大人自是有些高调,但如果为书铺供稿的不只安大人一人呢? 据我所知,除了安大人以外,书铺还会请国子监祭酒卫大人,大学士贺大人,还有颇具名望的樊大儒等人撰稿。” 安知珏心念一动,这一间小小的书铺,竟然能请得动那么多分量不低的人为其供稿? 阿昭姑娘的这个朋友,当真是不简单。 不过想想阿昭姑娘当初连荣华公主的老窝都敢直接端了,她的朋友自然也并非可以小觑之辈。 一时之间,安知珏对阿昭姑娘的身份就更添好奇了。 安知珏在思考着阿昭姑娘的身份,牧晚秋见他还是不说话,便当他还是不愿意,她便打算继续添一把火。 “我那朋友开铺子为了赚钱,但如果她赚钱的同时,还能为广大学子谋一谋福利,又何乐而不为? 安大人才学渊博,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已官拜三品,我相信,但凡是每一个即将要参加科考的学子,都很想得到安大人的指点。 我今日冒昧来请安大人当我的撰稿人,不仅仅是看在与朋友的交情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我不敢说自己完全高尚无私到敢标榜自己是全然为了芸芸学子,但不可否认,如果我说动了安大人,对大家来说可谓是一大福音。” 安知珏听出来了,她这是在拍自己马屁。 安知珏在官场之中,自然不可能没有听过别人拍他的马屁,对此他大多一笑置之,但现在,听到眼前之人说出这番奉承话,安知珏却有一种被搔到了痒处的感觉。 牧晚秋也不全是拍马屁,她对安知珏的才学的确十分欣赏,她想要为学子们谋一些福利也的确是真。 牧晚秋也不想用自己的恩情去勉强安知珏同意此事,与其那样,她更想凭借事实,让安知珏心悦诚服。 牧晚秋本不欲把书铺的规划说出来,但现在,为了说服安知珏,牧晚秋却是不得不主动开口了。 “安大人,我曾听她对我细说过书铺的装潢与规划,我觉得,她开的这间书铺的确是为了赚钱,但也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不知安大人是否有兴趣听我细细道来?” 安知珏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他点头,“愿闻其详。” 牧晚秋便如此这般,把自己对书铺的规划都一一道来。 因为想要打动安知珏,她说得认真且详细。 她的书铺的确并不是单单为了赚钱,这更是收买读书人,笼络人心的一个枢纽。 他们在收买读书人的同时,也的的确确让部分读书人因此受益。 她在叙述中增加了一些技巧,着重渲染了一些或许能更让安知珏产生共鸣的讯息。 安知珏一开始也听得认真,只是这样的认真更多是看在阿昭姑娘的面子上。 但是听着听着,安知珏的心神就彻底被她的话给吸引了。 牧晚秋所说的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让他产生了兴趣,心中也生出了波澜与触动。 能对一间书铺有这样的规划,这位书铺老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商人,更像是一个有情怀,有慈悲心,心系天下的大义之人。 安知珏心中实在是好奇,能做到这一点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此时,安知珏脑中第一个反应想到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阿昭姑娘。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阿昭姑娘,却不妨碍安知珏对她生出预判。 阿昭姑娘胆大,睿智,心思缜密,更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有慈悲心,这些在上次荣华公主之事上就能窥见一二。 拥有这些品质的阿昭姑娘,就算能想到方才那样的点子来经营书铺,也半点都不奇怪。 安知珏不知道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对是错,不论如何,他都已经做出了决定。 “阿昭姑娘的朋友深明大义,心系天下,既如此,在下若是再拒绝,未免就太过不近人情。” 牧晚秋听到安知珏的这话,心中骤然一松。 总算是不枉费自己那么耗费口舌。 牧晚秋的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那以后就劳烦安大人了。” 安知珏看不到她的脸,却能看到她微弯的眉眼,这一刹,安知珏只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熟悉,就像是他身边熟悉的人。 只可惜,夜色太黑,她那笑也一闪而过,安知珏没来得及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待想要再去深究,却已经来不及了。 安知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疑惑顿生。 或许之前他一直都想岔了,他并不是没有见过阿昭姑娘,他只是见到了却不知道那人是阿昭姑娘而已。 究竟会是谁? 谁会有那样的能力,能把荣华公主府搅成一团乱,又是谁,能想出这么有见地的书铺经营理念? 啊对了,还有徐家。 当初阿昭姑娘给他传信,是为了让他出手帮一帮徐家大姑娘徐昕怡。 难道,阿昭姑娘跟这位徐大姑娘有交情? 安知珏对徐昕怡的人际关系并不熟悉,但却不妨碍他现在就开始慢慢熟悉。 在这一瞬间,安知珏便已经做了决定,要派人暗暗打听一番徐昕怡的交友圈,看看她身边,究竟是谁最有可能是阿昭姑娘。 安知珏要探究牧晚秋的身份,不是为了趁机拿捏她,或是对她做什么,他只是对阿昭姑娘的兴趣越发浓厚,总有一根羽毛在挠他的心,驱使着他继续去探寻真相。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查出真相,他或许会为此收获十分了不得的大惊喜。 牧晚秋根本不知道安知珏在短短几息工夫就想了那么多,她现在满心都在为自己成功邀约到安知珏这个长期供稿人而高兴。 如果她知道安知珏此时的心理活动,只怕就想对他说一句:照着思路继续查,你一辈子都查不出我是谁。 第370章 放榜了 第370章:放榜了 牧晚秋办成此事,也不打算在安府多留,直接便告辞了。 她还得去淮阳王府呢。 今天晚上她特意提早出发,便是为了不耽搁去淮阳王府的时间,但现在还是有些晚了。 不过幸好今晚上她大有收获,待会儿见到了萧君离,就马上可以向他报喜了。 冷月一直守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牧晚秋出来,她心里都有些打鼓了。 牧晚秋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自己之前对安家太过盲目自信了? 冷月都忍不住想要直接冲进去一探究竟时,终于,牧晚秋出来了。 冷月悬着的一颗心这时候才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位。 姑奶奶,总算是出来了,这到底是谈了什么天大的大事啊。 冷月轻功了得,又刻意隐藏行迹,牧晚秋自然没发现她。 她直奔淮阳王府而去,冷月见她顺顺当当地进了王府,这才悄悄往另一个方向进了府。 来都来了,她去跟奕风唠唠嗑好了。 牧晚秋熟门熟路地进了王府,见到萧君离,她还没来得及分享自己的好消息,萧君离就先发制人。 “穿这么一身衣裳,你去做贼了?” 以往牧晚秋来王府,顶多就是换一些方便行动的衣裳,但今天,她却是穿了一身黑。 牧晚秋虽然没有真的去做贼,但也跟做贼差不多,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幸亏话到嘴边就给咽了回去,一副半点不心虚的样子。 “什么做贼,我才没有,我就是去见了阿昭姑娘一面。” 萧君离眉峰微动。 很好,这小丫头又要戏精附体了。 萧君离不动声色地追问,“哦?你们都谈了什么?” 牧晚秋的眉眼便忍不住染上了笑意,“阿昭姑娘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帮我找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合适的长期供稿人!” 她连用了两个非常,可见在她心里,对那个供稿人的身份和才学都十分认可。 萧君离脸上挂出一抹微笑,继续追问,“哦?这个合适的人,究竟是谁?” 牧晚秋轻咳一声,笑眯眯地道:“就是知知的兄长,安大人!” 萧君离:?? 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所以刚刚她不是去做贼了,是去见安知珏,向他约稿了? 虽然萧君离也不得不承认,安知珏的确是各方面都很合适为他们的书铺供稿,但是! 牧晚秋用“非常非常合适”来形容他,萧君离心里就是不爽。 不仅不爽,心里头还有点微妙的酸意。 萧君离的醋坛子再次打翻,牧晚秋却浑然不觉,她还当萧君离是没有反应过来“知知”是谁,她便又解释了一句。 “我说的是鸿胪寺卿(是这个官职吗)安大人,安知珏,殿下你们应当认识的,他可是当年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呢,迄今为止可是大禹朝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 萧君离:…… 他黑着脸,“本王知道,不用多解释。” 她每解释一句,萧君离心口就被射上一箭,他心中的醋意也就更深一分。 所以他现在也去考一个状元还来得及吗? 牧晚秋满心都是办成了此事的开心,一时之间便根本没有察觉到萧君离的异样。 萧君离心里憋闷,但这件事不能拆穿,不然牧晚秋就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之事,所以这坛醋,他也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他不想再提安知珏,便只能把话题转移,直接就拉到了今天的教学环节。 牧晚秋原本还想继续讨论书铺的其他事宜,但萧君离已经要开始今夜教学,她便只能重新端起学生的身份,老老实实继续学习易容。 能学习易容的机会难得,这可是别人八辈子都求不来的机会,她可不想白白浪费掉。 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那间同福酒楼已经悄悄易主,铺子的正门大门紧闭,后门却有工人进进出出,来往不断。 等到这间昔日酒楼再次开门的时候,里面的装潢布局已经彻底焕然一新。 书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装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考生们都既期待又忐忑,整个京城的气氛似乎都变得焦灼了几分。 在牧府,大房的气氛也十分紧张。 杜氏对于儿子牧元恒的考试成绩十分在意,对他也很有信心,但成绩没有真的公布,她到底是不放心。 更何况,她对牧元恒的要求也并没有那么低。 光是考上还不行,还得考到一个靠前的位置。 杜氏对此满心期待,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急切,反而会给牧元恒压力,她便只能强自按捺,对于府中下人更是多加约束,不让他们到牧元恒跟前乱嚼舌根。 当家主母的态度,自然也影响了下人们的态度,大家便保持着谨小慎微,轻易不敢多说什么。 说句诛心的话,万一大少爷没考好,落榜了呢? 若是如此,现在多在大少爷跟前说一句,那就是多在大少爷的心口上扎一刀,到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少不得要吃挂落。 就在这种紧张又忐忑的气氛中,放榜之日到了。 张贴榜单的官差骑着大马穿行在街头,口中高喊,“放榜了,放榜了!” 这番动静,瞬间惹来百姓们的纷纷围观,众读书人则是满脸紧张激动,只恨不得自己长了双火眼金睛,能一眼看穿那官差手中的榜单才好。 在那张贴榜单的地方,早就有人焦急地守着。 其实但凡中举之人,都会有官差会到他们暂住之地报喜,但除非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抑或是十分沉得住气的人,不然谁会真的等得住。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派出自己的小厮或书童,前来看榜。 有些京中的大户人家,更是派出不止一人,在几个不同的张榜点同时蹲守,端看谁能第一时间查看到自家孩子的成绩。 那长长的榜单贴出来,大家瞬间蜂拥而上,拼命往前挤,目光飞快地在榜单上搜寻,只想找到自家公子的名字。 而这时,那些官差也已经开始到各个中举考生的住处报喜了。 为了保持悬念,报喜自然是从最后一名开始报。 越早收到报喜的,说明名次越低,不算特别理想。 但这也说明,至少他已经上榜了,是十拿九稳的举人老爷。 相较于那些还不知道自己中没中的人,首先接到报喜的,也算是先吃了一颗定心丸。 此时,有间客栈。 所有的考生都不约而同地到了一楼大厅,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他们都派出了自家小厮去看榜单,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有那心急的,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去看看,也好过在这里干等。 但这也只是想想,他们现在好歹也是有着秀才的功名,这么去跟一群人挤,多有失身份? 更何况,看榜那地方定然人多得不得了,若现在去挤,怕是鞋子都挤掉都不一定挤得进去。 万一他刚走,报喜官差就来报喜了,那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如果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都错过了,那可真是要遗憾一辈子。 报喜官差一边报喜,会一边敲锣打鼓,大声吆喝,所以报喜官差所到之处都十分热闹。 他们坐在大厅中,齐齐竖起耳朵。 一开始,他们既希望报喜官差能进来报喜,又期盼着名次再高些。 但等啊等,都报到了一百名,已经到一半了,有间客栈还是没有被报喜官差光顾过,一些自视甚高的秀才也有些坐不住了。 既没有官差来报喜,便是他们自己的小厮也不见回来。 难道他们这么多人,竟是一个都没有上榜? 有些人不觉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难道,连他们的长辈都预言错了? 不仅众书生们紧张,便是谢方平与一众跑堂们也并不轻松。 其实那些书生会不会金榜题名跟他们客栈没有半分相干,端看他们平日究竟够不够用功,学识够不够扎实罢了。 但如果住在别的客栈的书生都上榜了,就只有他们客栈的书生全都名落孙山,那只怕那些人又要以此做文章,他们客栈原本就糟糕的名声就要雪上加霜了。 从此以后,怕是没有哪个读书人敢住在他们客栈。 不仅是读书人,便是普通老百姓,也会对他们客栈避而远之,那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迟早关门大吉。 谢方平一想到这个可能,一张老脸顿时就皱巴成了一团,满脸愁云惨淡。 他亲眼看到了牧晚秋如何让人翻修客栈,在各种细节处精益求精,把这客栈从原本的灰扑扑,变成现在的焕然一新,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在一步步地成长一样。 即便现在这客栈已经不是谢方平的了,谢方平也不想看到客栈垮掉,他更希望能看到客栈蒸蒸日上。 前几日,他看到这些书生完全不畏旁人的主动投宿客栈,客栈的入住率一下提高了,谢方平只觉得自己重新看到了希望。 难道那只是自己的奢望,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马上就又要打回原形,甚至变得更糟糕? 谢方平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71章 上门找茬 第371章:上门找茬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那不长眼的主动上门挑衅。 这次上门挑衅的,不是之前极力劝阻众书生们到有间客栈投宿的一行人,而是胖乎乎,一脸富态的中年男人。 那人见人便是三分笑,一副弥勒佛般好脾气的模样,谢方平见了这人,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此人名叫林大海,与谢方平有几分过节。 这过节其实很简单,当初林大海曾是谢方平这间客栈的掌柜,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谢方平毫不犹豫地把林大海给扫地出门。 那件事谢方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林大海的心眼根本没比针孔大多少,因此便记恨上了谢方平。 后来林大海不知怎么的,发了一笔财,而谢方平的客栈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声誉一落千丈,两人的境遇可谓风水轮流转,林大海每回见了谢方平就没少挤兑他。 谢方平一直怀疑自家客栈的那些流言就是林大海派人故意散播,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根本拿他没办法。 便是求助官府,官府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蹲守在客栈门口帮他们赶人吧。 现在,谢方平又见到林大海,心中当然立马生出了警惕。 谢方平就站在客栈门口,林大海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老板,好久不见,你家客栈的生意看起来还不错啊。” 林大海并不知道客栈已经易主了,只当谢方平是只改了个名字。 谢方平知道他不怀好意,自然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主动向他解释,他的面上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我家客栈的生意如何都不关你的事。” 林大海对于他的冷淡态度却是不为所动,不仅站着没走,脸上的笑意也不减半分,他还自顾自地给自己搭了戏台自己说了起来。 “谢老板,我方才一路走来,瞧见了不少报喜的官差,想来定有官差到贵客栈报喜了吧?不知有多少位秀才公金榜题名了?” 谢方平脸上的神色不觉一僵。 果然,他就是明明知道有间客栈迄今还没有报喜官差前来报喜,才故意来找茬。 谢方平的面色难看,林大海却恍若不觉,他见谢方平不说话,又故作诧异般开口,“该不会是还没有报喜官差来报喜吧?我方才一路走来,悦来客栈,乐栖客栈,还有如意客栈,都快被报喜官差踏平门槛了呢。” 他的这话,不仅将谢方平得罪了,更是把屋中一众焦急等待的考生都得罪了。 这个矮冬瓜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他们,故意挑衅? 之前那位暴脾气的考生闻言,顿时又忍不住要跳起来把这人臭骂一顿。 但还不待他发火,谢方平就沉着脸开口,“现在被报喜官差踏平了门槛,那也是靠后的名次,我家客栈的秀才公一个个都学问精湛,才学了得,自然要永争上游。” 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张脸,林大海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谢方平若是还半点反应都没有,那才是怂包。 而且,那些秀才公愿意不畏流言住到自家客栈来,那就是对他们客栈的信任,林大海这不仅是挑衅自己,更是对那些秀才公的不尊重,谢方平这个当掌柜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表示都没有? 若他真的唯唯诺诺,任由林大海挑衅,诸位秀才公对他们客栈也会彻底失望。 更何况,谢方平还就不信,难道他们客栈所有的秀才公就都会落榜?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便是谢方平也无话可说了。 谢方平的这番话,果然让厅中众人心头舒坦了几分。 现在报喜还没结束,这人为什么就一口咬定他们都考不上? 这是瞧不起谁呢? 林大海胖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意浮于表面,眼底还有一抹轻蔑闪过。 林大海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身后有一道不可一世的声音传来,“怎么,你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名次低的人?” 来人是一副书生装扮,脸上都挂着桀骜的神色,眼中还有一股高高在上的蔑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行好几名书生,他们的神色间既带着激动与喜悦,又带着一丝被冒犯了的不悦。 谢方平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自然也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他见此情形,心中一下便猜到了七八分。 这些书生,显然是已经接到了报喜官差的报喜,考中了举人。 而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无异于开罪了这些名次稍靠后的书生。 他心中不觉微微咯噔,面上神色再次僵住。 究竟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林大海故意请了这些书生来? 谢方平更倾向于后者,在他心中,林大海就是这么卑鄙无耻的小人! 但这一次,谢方平却是误会林大海了。 林大海只是例行来膈应谢方平的,能遇上这几名刚刚中举的书生,纯属意外。 不过,林大海对这样的意外乐见其成,谢方平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敢在这些举人老爷的面前大小声吗? 能看到谢方平倒霉,他心里就痛快。 方才说话的那名书生走到近前,盯着谢方平,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名次低的举人?你把话说清楚。” 谢方平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挤兑得面色涨红,连额头上都渗透出点点冷汗。 他方才也是被林大海嚣张的态度所激,这才说了那么一番话,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罢了。 现在,在这些举人老爷的面前,他哪里还敢大放厥词? 谢方平只能舍下脸面,伏低做小地道歉,不然他自己惹了锅没什么,他只怕会牵连到客栈的安危。 “各位举人老爷大人大量,小的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谢方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大海就抢先道:“各位举人老爷,他方才口出狂言,分明就是对各位举人老爷大大的不敬!你们可不要轻易听信了他的巧言诡辩。” 林大海毫不客气地添油加醋,谢方平听得几欲吐血,一张老脸越发涨得通红。 “你……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你家客栈至今都还没有报喜官差来报喜,你便说先报的都是靠后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方才的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可没冤枉你。” 谢方平语塞,“我……” 他方才为了回怼林大海,也为了维护自家客栈的考生,他的确表达了这个意思。 这样的话当然是得罪人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倒霉,竟然直接被当事人听到啊。 而且有了林大海的添油加醋,这番话就更是变了味道了。 那位带头的书生面色更加难看,脸上怒容更甚,“我等的名次虽不高,也总比那些连名次都没有的人强吧!” 其他书生也纷纷开头附和。 “就是,我们就是再不济也上榜了,不像有些人,说不定已经名落孙山了,只能藏在背后灰溜溜地说一些酸话!” 他们说着,便朝着客栈大厅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不屑。 谢方平见此,简直焦头烂额,就在他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时,大厅中的书生终于按捺不住,直接起身朝门口方向而来。 为首的正是成余墨,他的眸色沉沉,直盯着为首那人。 “孔兄,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原来成余墨与这人认识,两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气势,看起来不仅认识,而且还有些不对付。 成余墨与孔洵的确认识,也的确不对付。 说起来,两人其实是同乡,而且还拜在同一个老师的门下。 成余墨颇受夫子的重视,甚至有意在成余墨中举之后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 坏就坏在,孔洵对这位小师妹心心念念,一心求娶。 他得知了夫子的想法,心中对成余墨自然万分恼怒。 成余墨家境贫寒,小师妹嫁过去哪里有好日子过? 他便赶在秋闱之前请媒人上门提亲,想要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但是夫子却婉拒了他,他不肯服输,定要问出个原因来。 这不问还好,一问,孔洵的自尊心顿时就被戳满了窟窿——小师妹心仪成余墨,即便他家境不好,但她也相信他能一飞冲天,出人头地。 孔洵为此颜面尽失,与成余墨自然结下了梁子。 成余墨的盘缠之所以丢失,便是孔洵派人做的手脚,孔洵就是为了让他在路途中被耽搁,赶不上今年的秋闱。 孔洵甚至派人一路盯着成余墨,暗中给他捣乱,让他挣不到盘缠。 就算挣到了,也要想办法把他的盘缠再偷走。 这次若非萧君离派出了张四出面接应他,对他伸出援手,他定然要重走上辈子的老路,与今年的秋闱无缘。 对于自己盘缠丢失之事,成余墨心中其实也有猜测,他觉得此事多半是孔洵动的手脚,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现在孔洵那么高调地找来客栈,成余墨便知道,他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孔洵见了成余墨,唇角便勾了起来,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成兄,你可误会我了,我这个名次的哪里耍得起威风,我只是想来看看成兄的情况。 想来凭借成兄的学识与本事,定能金榜题名,名列前茅,远远将我等甩开。” 他这话,当然不是真心的,而是故意正话反说罢了。 成余墨原本对自己的确是很有信心的。 即便他路上遇到不少波折,赶到京城的时间也很仓促,但到底是赶上了,他的状态也还不错。 但是现在,孔洵这副等着看他笑话的嘴脸出现,难道派了书童去看过榜单,知道自己落榜了? 除了这种可能,成余墨想不到其他。 第372章 没有找到他的名字 第372章:没有找到他的名字 因为他可以笃定,孔洵此人,是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地来向他恭贺的。 成余墨心中微沉。 没错,孔洵就是来看成余墨笑话的。 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成余墨会落榜?也的确如成余墨所料,他派了自己的书童去看过了,书童回禀,没有看到成余墨的名字。 既然没有看到他的名字,他不是落榜了是什么? 孔洵最恨的人就是成余墨,他既关心自己的成绩,更关心自己敌人的成绩。 原本知道成余墨竟然顺利赶到了京城,参加了秋闱,孔洵心里只觉得十分不得劲,暗恨自己的人办事不利,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拦不住。 但现在,知道成余墨没有中举,孔洵就半点都不觉得是自己手下办事不利了。 他非但不觉得是手下办事不利,反而觉得这样正正好。 毕竟成余墨若是错过了秋闱,夫子和小师妹都会惋惜他失去了机会,对他说不定会更抱希望。 现在成余墨没有错过秋闱,顺顺当当地参加了,结果却灰溜溜的落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成余墨根本不像夫子和师妹所期盼的那样是可塑之才。 到时候,师妹究竟该选谁,那不是一目了然? 孔洵想到这些,考中举人的愉悦瞬间就翻了倍。 以前都是他被成余墨死死压上一头,现在总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前来奚落成余墨的机会,孔洵怎么会错过? 孔洵不仅自己来了,他还把几名中举之人都一并喊来了。 这几人都是这段时间与他颇为交好之人。 能与孔洵这样的人交好,他们的为人品性当然也就那样。 原本他们还因为自己中举了而沾沾自喜,但听到了谢方平的话,他们心中自然就生出不快。 现在又听孔洵这么说,所有不快的情绪都转移到了成余墨的身上。 但凡是读书人,就没几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成余墨凭什么就要踩他们一头? 当下就有人不阴不阳地开口,“现在还没接到报喜,也不一定是名列前茅,说不定是名落孙山呢?” 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成余墨的神色淡淡的,“究竟是名列前茅,还是名落孙山,都已经成定局,现在便只静静等候便是。” 他的书童还没有回来,成余墨的心中也没底,手心都是细密的汗。 但在孔洵面前,成余墨再怎么样都不能露怯。 如果真的落榜了的话,孔洵势必会以此为伐,对他冷嘲热讽,这是最坏的结果。 但成余墨不相信自己竟然连孔洵都不如。 孔洵听到成余墨的这话,心中禁不住一阵冷笑,但表面上却是没有撕破脸。 他跟着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也是,考都考完了,是中举还是落第,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现在便是再着急也没办法了。 刚好我也没事,便留下来跟你一起等吧。” 他哪里是留下来一起等,他分明就是留下来看笑话。 江晏之和姚浩青与成余墨同行过一段路途,三人互相讨论学问,颇为投契。 眼下两人看到成余墨被孔洵故意刁难,眉头都蹙了起来。 但孔洵说话太过圆滑,虽然他们听着十分膈应,但你要去挑他的毛病,又挑不出来,人家又没对成余墨说重话,所以江晏之和姚浩青便是想开口帮腔也都找不到切入点。 而且,孔洵说的那些话,落在他们一众都尚未接到喜报的书生耳中,都觉得十分刺耳。 孔洵不仅仅重伤了成余墨,也影射了他们! 孔洵却是半点都没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对,他说的的确是事实,考得怎么样,已经成定局,现在再着急又有什么用? 孔洵说完那话,便朝他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他的小厮立马便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公子,其实……” 孔洵见此,故意蹙了蹙眉,不悦呵斥,“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那小厮闻言这才不敢再卖关子,直接道:“公子,小的方才去帮您看成绩的时候便也把成公子的一起看了,小的足足看了好几遍,可是……” 他说到这儿,便很是别有意味地顿住了,众人一下就猜到了他那未尽之意究竟是什么。 果然,他营造出了恰到好处的氛围,这才继续开口,“可是小的都没有瞧见成公子的名字……” 没有瞧见他的名字,岂不就是说,成余墨落榜了。 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齐齐落到了他的身上,同情有之,不屑有之。 孔洵心中快意,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无比震惊的模样。 “什么?这怎么可能?成兄平日里的学问明明十分不错,夫子对他更是多加赞誉,怎会没找到他的名字?” 那小厮当即赌咒发誓,“小的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不敢胡说!” 孔洵脸上便露出一副万分同情惋惜的模样。 “成兄,你……唉,大概你是缺了点运气吧,不过没关系,三年后你还可以再下场,凭借你的实力,定能金榜题名!” 成余墨的面色僵硬,整颗心都狠狠地往下沉。 孔洵敢大张旗鼓地到自己面前说这么一番话,便说明,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然他拿着一个假消息来自己面前多嘴,难道等着被打脸吗? 自己竟然真的落榜了。 成余墨身子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个结果出乎他的预料,也将他打击得不轻。 孔洵那番话哪里是在鼓励他,分明就是借机嘲讽! 可是,此时的成余墨却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江晏之和姚浩青听到这个消息,面色也有些难看。 他们有心想安慰成余墨,但这样的大事,便是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 而且他们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他们的书童都还没有回来,此时大家都担心着急,人心惶惶。 这边的动静不小,有不少人都被吸引着到这边围观。 这时候,又有人浑水摸鱼,在人群后喊了一声。 “依我看就是这客栈的风水不好,但凡住了这客栈的人,运气都会被败光,便是诸位秀才公有实力,也会因此大受影响!” “对啊,之前小的就极力劝阻各位秀才公,让你们千万不要住进这家客栈,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唉……” 第373章 藏头露尾的小人 第373章:藏头露尾的小人 谢方平听到这样的话,顿时便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气血直直地往脑门上涌。 他最最担心的就是别人用这一点来攻讦他们客栈的名声,让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生意再次一落千丈。 现在,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下有那么多人在围观,再加上此时的形势,这一顶大帽子被扣下来,谢方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解释也没人会听。 更何况,那些住在自家客栈的秀才们也的确都还没有收到中举的消息。 假若事情真的往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客栈的所有秀才公都没有中举,那简直就是彻底坐实了风水不好,影响了诸位秀才公前程的名声。 到时候压根不需要那些捣乱的人再嚼什么舌根,这些落榜的秀才们,也都会忍不住把责任都推到客栈的身上,觉得真的是因为客栈的风水不好,才破坏了他们的命格,影响了他们的科考成绩。 这样的话,他们这客栈压根儿不用开了,怕是门店都可能会被人砸了去。 谢方平整个人都急得满头大汗,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他直接跳脚,扬声反驳,“你们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客栈的名声就是被你们故意抹黑的!” 人群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客栈都已经臭名昭着了,哪里还需要我们故意抹黑? 定是你们客栈的风水问题,才让秀才公们落了榜。” 谢方平被气得昏了头,一时舌头都打了结,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时,成余墨沉着声音开口,“我落榜,是因为我才学不够,还大有需要提高的空间,与这客栈的风水何干? 照你这么说,住在其他客栈的也有落榜之人,难不成他们落榜,也是因客栈风水不佳的缘故?” 成余墨目光如炬,盯着那人便直接开怼。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般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落榜是才学不够,还反过来将对方的话堵了回去。 这话顿时就让那人哑口无言,众人的心思也不由得一动。 谢方平听到这话,心中简直是感激又感动。 他没想到这位秀才公竟然会这么大气,非但没有把这件事的责任推脱到他们客栈的头上,反而还拿同样的话把对方堵了个结结实实。 这样的读书人,当真是明理啊! 成余墨在这客栈住了好几天,对客栈的各方面都有自己的感受与体会,与其去相信那些毫无缘由的流言,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再加上孔甲的表兄在客栈跑堂,有了这层关系,成余墨对这客栈自然又多了几分偏袒。 现在,有人要利用他落榜之事来攻讦客栈的名声,成余墨心中不仅觉得不舒服,更觉得恶寒。 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简直是不把客栈挤垮便不甘心。 在这种情况下,成余墨又岂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往客栈名声上抹黑? 在人群中蹦跶那人被噎住了,但又不甘心,强自辩解,“可,可这客栈的风水原本就不好啊,我也是说实话罢了。” 成余墨的声音更冷,“你若是真的有理有据,便当直接站出来光明正大地说,而不是这般藏头露尾,只敢在人群中浑水摸鱼。” 那人听了这话,顿时就怂了,直接身子一矮就藏了起来,不敢再冒头。 他要做的就是悄悄地浑水摸鱼,可不敢真的出面跟那么多读书人对质,万一真的被抓到官府去怎么办? 成余墨见那人一下就怂了,面上露出不屑。 “只敢藏头露尾,连当面对质都不敢,可见只是上不得台面的鼠类,便是他说的那些话,也都不可信。” 孔洵对有间客栈的名声不大了解,原本他也并不在意,但是现在看到成余墨对这客栈这么百般维护,出于与成余墨对着干的心理,孔洵对这客栈就生不出半分好感了。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听起来,这客栈似乎还有几分故事?我之前倒是没听说过。”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书生之前都曾想到有间客栈投宿,那时候都被科普了一番,现在孔洵这么问,自然就有人开口回答,将自己听说的那些传言都说了一遍。 谢方平最怕别人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当即就急吼吼地跳出来辩解,“那些都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夸大,我们客栈的风水根本没有问题!” 因为着急,谢方平语气急切,面色也涨得通红,整个人瞧着,反而更像是恼羞成怒。 听了谢方平的话,孔洵露出一副故作思索的模样,看着成余墨,故作遗憾,“不过,成兄你平日颇受夫子夸赞,这次却是意外失手,我觉得,或许真的与这客栈的风水有关也不一定。 而且,这客栈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报喜,只怕……”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大家听了他的话,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般来说,每个书生都会派自己的书童去看榜单,都这个时候了,书童必然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 若是有了好消息,自己在这儿挑衅了半天,他们必然早就开口反驳了。 可有间客栈的书生却是一个个都憋成了锯嘴的葫芦,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没有收到好消息呗。 孔洵心性傲慢,加上有这个猜测,在这些手下败将的面前自然毫不留情。 成余墨看着孔洵,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 有间客栈的书生们也都听出自己被孔洵内涵了,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成余墨知道孔洵会这般攻讦他们,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成余墨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才终于深吸了口气开口,“落榜了便是落榜了,是我才疏学浅,我并不是输不起,只有无能之人才会把自己的失败都怪到别人的头上。” 孔洵听了这话,面色一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讽他是无能之人吗? 成余墨并没有给孔洵发作的机会,他继续道:“再说,现在官差的报喜尚未结束,即便我落榜了,你又如何就能笃定客栈的其他人也会落榜? 现在客栈都没有收到报喜,也必然是诸位学子都才高八斗,名列前茅,不到最后一刻,孔兄还是莫要太过武断才是。” 第374章 被打脸了 第374章:被打脸了 成余墨平日的性格都是温吞有礼的,但现在,他的态度却十分强硬,面色一派冷然。 成余墨的话,算是说到了客栈其他书生的心坎上。 就算成余墨落榜了,难道他们其他人就都跟着一起落榜吗?这些人未免太瞧不起人。 方才他们碍于成余墨落榜,不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免得伤了成余墨的颜面,但现在成余墨自己主动说出来了,他们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台阶,能顺着话头往下说。 加上孔洵等人仗着自己榜上有名就故意在他们面前说那些百般炫耀的话,他们也早就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了。 现在,他们自然忍不住,怒气冲冲地便开口附和。 “就是,你们难道是官府的人,就这么笃定我们客栈的所有人都落榜了?” 那位脾气暴躁的书生更是毫不客气地开了嘲讽腔,“我奉劝有些人还是低调些,不要仗着自己取得了点小成绩就开始四处蹦跶,免得待会儿被打脸,丢人!” 孔洵听出了他的指桑骂槐,面色顿时就是一僵。 他会被打脸?怎么可能? 这些人难道对自己有几斤几两一点数都没有?到现在都还在硬撑着。 孔洵气得面皮微紧,他不与这些人论长短,免得跌份儿,掉价。 他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虚伪笑容,“我自然也相信诸位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在这里等报喜官差好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话言不由衷,眼底都是轻蔑。 有人开口嘲讽,“只怕永远都等不到也不一定。” 这人这话,顿时惹来了好几人的嗤笑。 那暴躁书生立马就要忍不住,直接抡起拳头就跟那些人好好干一架。 就在这时,街口处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那声音太过具有标志性,人群中立马就有人高喊出声。 “报喜官差来了,报喜官差来报喜了!” 顿时,所有人都忘了争吵,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那头。 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顿时都挺直了脊背,两眼放光,满满皆是期盼。 报喜官差终于来了! 他们所有人都生出了浓浓的期盼,期盼这一次报喜的官差是为了他们而来。 谢方平和客栈一众跑堂们也都在心中疯狂祈祷,可一定是要给他们客栈报喜的啊! 孔洵等人却是生出了截然相反的念头,他们只盼着这报喜官差绝对绝对不能是给有间客栈的书生报喜的,不然,他们可就真的被打脸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中,那名敲锣打鼓的报喜官差骑着马很快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在有间客栈的门口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眼神齐刷刷地落到他的身上。 有间客栈的众人眼睛放光,孔洵等人则是面色僵硬。 那官差翻身下马,满脸笑容,一手拎着锣鼓,一手拿着一张红纸,朝着有间客栈众人的方向朗声开口。 “请问颍川县,郁林乡的田辉是不是投宿此处?” 有间客栈的其他书生原本满心期盼,可最后听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众人都像是被点了哑穴,一时没人回答。 孔洵等人见此,原本悬着的心似乎一下就落了地。 没人回答,那定然是此人不住在这里,想来是官差走错了。 只要不是有间客栈的考生们中举,他们就放心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却是高兴得太早了。 那报喜官差见无人回答,便又扬声问了一遍,这时候,终于有一道声音颤颤巍巍地开口。 “在,我,我是田辉,我在,我在!” 那声音满是颤抖,回答得也磕磕巴巴的,可见他究竟有多激动。 众人听到这声音,便齐齐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田辉站在人群的后头,身材略矮,此时众人让出了道儿,他这才显现在人前。 此时,因为激动,他整张脸都染上了一片通红,身子都一阵阵发软,脚下发虚,显然对于自己中举的消息还处于震惊之中,不敢接受。 方才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便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中举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罢了。 报喜官差对于这样的事早就见得多了,自然习以为常。 这些可都是举人老爷,报喜官差当然不会得罪。 他满脸喜庆,声音高昂又洪亮,“恭喜田大人金榜题名,位列第一百三十一名,小的这厢给您报喜了,预祝田大人在秋闱中蟾宫折桂,一飞冲天。” 一百三十一名。 他,他不仅考中了,还,还考上了一百三十一名? 这个名次对于他来说,已经十分满意了。 田辉激动得双腿一软,险些倒下去。 幸而旁边的人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出丑。 田辉的身子发抖,双目含泪,整个人都激动得难以言喻。 “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 报喜官差又说了一些吉祥话,也没有多待,转身便又翻身上马,去给下一位举人报喜去了。 有间客栈的书生们心中都百般滋味,既羡慕又嫉妒,但大家都没忘记方才来自孔洵等人的挑衅与嘲讽,此时,他们客栈终于开了个头,有人金榜题名了,这也算是替他们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 是以,他们也顾不得嫉妒,纷纷向田辉贺喜,还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 “恭喜田兄金榜题名,田兄的报喜这么迟才送来,想来名次是比有些人的高许多呢。” “对啊,恭喜田兄取得佳绩!这下,有些人怕是想抖威风也抖不起来了!” 孔洵等人方才听到报喜官差的报喜,心中便已经经受了一次冲击,面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现在又听到这些人故意这么说,脸面自然更加挂不住了。 孔洵原本是那一群人中名次最高的,但现在,却被田辉压了一头,他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谢方平也高兴啊,他简直比田辉这个中举的人更加高兴。 他当即扬起了声音,高高兴兴地道:“谁说咱们有间客栈风水不好的?这不就有秀才公考上举人了吗?” 方才那位说有间客栈永远都等不到报喜官差的书生脸面尤其挂不住。 他闻言,又忍不住嘴贱地开口给自己拉仇恨,“就只有一个人考上了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375章 接连报喜 第375章:接连报喜 这位仁兄,当真是情商低,这句话一说出来,可谓是把有间客栈剩余的书生都得罪了。 现在报喜尚未结束,他也不想想,万一待会儿他再次被打脸了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假若有间客栈的其他书生真的都落榜了,难道他们三年后就不能再考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究竟如何还不一定呢。 他现在就那么不懂迂回圆滑之道,把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同僚的人都得罪了,他的官场之路能好走才怪。 从他现在的说话风格也能看出,他若真的进了官场,也必然能凭实力开罪一大波人,他的仕途也远不了。 暴躁书生又想跳脚怼人,然后,他就再一次被街头的敲锣打鼓声打断了。 又有报喜官差来了。 暴躁书生这才压下了自己的暴躁,决定待会儿再好好怼一怼那人,好好教他做人。 每个官差负责给五名举人报喜,每个人负责的举人则是按照从末尾往前数。 但为了保证这个结果的惊喜性,每一个报喜官差不会同时派出去报喜,一次只派出两人,至少等一个报喜的官差回去了,下一个梯度的报喜官差才会出发去报喜。 如此,既不会让报喜中断,也尽量避免了后面的名次还没报,前面的名次却先被报了的情况。 眼下又有报喜官差来报喜了,众人的心都被高高地调了起来。 那位低情商书生面色微僵,他心中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名报喜官差千万不要到有间客栈来报喜。 不然,他就又要被打脸了。 但是,老天爷却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这一次,他不仅要被打脸,他的脸还被打肿了! 那名报喜的官差再一次停在了有间客栈的门前,他脸上的笑容比方才那名报喜官差的更加灿烂,甚至还多了几分惊奇。 直到他朗声开口,众人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那副惊奇的神色。 “敢问来自固安县前进乡的郭成明,固安县白沙乡的童玉涛,南寨县大坪乡的柯远帆,安居县杨鸣乡的武永安,隆华县石板河乡的曹守坤几位大人是否住在此处?” 每个报喜官差一次只负责给五个举人报喜,现在,他就是一口气报出了五个名字。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五个人都中了举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五个人都住在有间客栈!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有间客栈门口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 这个认知让孔洵等人都彻底呆住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他们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然而,紧接着,五人就激动地站了出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报喜的官差高声报出了他们的名次,依次是一百一十一到一百一十五名。 他们就算不愿意相信,但报喜官差的话,总不能不信吧? 事实已然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 方才那位低情商乱说话的书生更是面色涨红,整个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他方才还在说有间客栈只有一个人中举了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就一次性多了五个! 他的脸可不就是被打肿了嘛! 假若这次有间客栈只有一名书生上榜,他都不会有那么尴尬,现在,这可真是实力打脸。 但现在,暂时还没人顾得上来找那名书生的茬儿,那五名书生已经完全被自己中举的好消息砸晕了头。 晕头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欢喜。 中举了,他们中举了! 而且,这个名次还不低! 五人瞬间完全没了读书人的仪态,竟是互相抱头哭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他们这是高兴的,对于他们的失态也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心中反而满是羡慕。 如果自己也中举了,自己只怕哭得比他们更加凶! 谢方平也激动得开始抹眼泪。 不是只有一个,他们客栈,不是只有一个书生中举,这次,一下就多了五个,五个啊! 孔洵等一众书生觉得脸面无光,有间客栈的其他书生则是满心羡慕。 谢方平一抹老脸上的泪,直接对着方才那位低情商书生便道:“这位举人老爷,你现在看到了吧,我家客栈不止有一名秀才公中举了,我们客栈现在有了六名秀才公中举了!” 那位书生本想默默地把自己往人群中躲一躲,然后悄无声息地趁乱离开,但没想到一下就被谢方平逮了个正着。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脸上顿时一阵青白交错,精彩非常。 谢方平又扬起了声音,对着人群大喊,“诸位都瞧见了,我们家客栈非但不是风水不好,相反,我们家客栈风水还好得很,一下就出了那么多举人老爷!” 谢方平一声吆喝,众跑堂们立马便纷纷开口附和。 这一下,那些原本想要浑水摸鱼,再往有间客栈的名声上抹黑一把的人,都灰溜溜地闭了嘴。 林大海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那胖胖的脸上也满是不忿之色。 那名暴躁书生把自己从对那五名书生的羡慕中抽离了出来,转而把炮火转到了方才那名书生的头上。 “有些人仗着自己的考了点名次就来耀武扬威,现在脸怕是已经被打肿了吧!” 那名书生脸色微僵,孔洵等人也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方才他们仗着自己考上了名次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丢脸。 一行人被他嘲讽得面皮发紧,有人忍不住开口,“你又没中举,你得意什么?” 暴躁书生听了这话,当即就怼了回去,“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没中举?” 说话之人被噎住了。 有了这两桩前车之鉴,这样的话,谁还敢说? 万一待会儿就来了一名报喜官差给他报喜,那自己的脸也要被打肿了。 大家刚生出这样的想法,没想到,这事儿还真的有这么邪门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又有一名报喜官差敲锣打鼓地往这边来了。 历史再次重演,那名报喜官差直接在有间客栈停了下来。 这次报喜官差没有一口气报出五个名字,只报出了两个名字。 听到“段宇航”这个名字,那暴躁书生直接一蹦三尺高,“我,是我,是我!我中了,九十五名,我考了九十五名!” 孔洵等众人:!! 第376章 有间客栈又有人中举了 第376章:有间客栈又有人中举了 暴躁书生段宇航的暴躁,全都化作了激动与兴奋,整个人简直变成了窜天猴,一副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把整条街都跑上三圈的架势。 段宇航狂喜之后,便开启了怼人模式。 “方才是谁说我没考上,没什么好得意的?我现在考上了,还考进了前一百名,现在我有资格得意了吗?” 孔洵一行人觉得自己简直待不下去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来打脸落魄落第学子的,没想到,现在却反过来被打脸! 而且这巴掌一个接一个,密集得让他们应接不暇,脸真的肿得不能再肿了! 不少人都开始暗暗责怪孔洵,如果不是他带头来找有间客栈的成余墨的麻烦,现在他们也不会被这间客栈的这么多学子打脸。 有间客栈其他那些尚未知道自己名次的学子们,也都因为这一番反转而暗暗振奋。 方才他们都以为大家都落榜了,但惊喜却一个接一个。 接下来,说不定还有更多更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他们都还有希望,不能妄自菲薄。 不管如何,他们与有间客栈的一众考生也都是统一战线的,方才孔洵等人那么趾高气昂地嘲讽他们,他们现在也要火力全开地嘲讽回去! 于是,有间客栈的一众书生,不管中举的还是没中举的,都你一言我一语,对孔洵等一行人开启了嘲讽模式。 有人索性直接吟起了诗,用这样文雅又犀利的方式将他们捧高踩低的嘴脸狠狠嘲讽了一番。 不少人觉得面上半点光彩都没了,转头就想离开。 但却被段宇航开口拦住,“唉等等,方才可是你们说了要留下来看看我们这间客栈到底有多少人中举的,现在时间还早呢,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莫非你们这是心虚了,害怕了?” 段宇航现在已经不是落第书生了,他考上了,还考进了前一百名,远远甩开了他们这一众人。 众书生即便心头发堵,却也欺软怕硬,不敢跟段宇航正面对抗。 孔洵也觉得满脸无光,他原本是这一行人中名次最高的,但现在却被压得毫无优势。 但他很快想到,他不能确定其他人是否上榜了,但他却能确定成余墨是真的落榜了! 成余墨落榜了,自己就能永远压他一头。 待他回去之后,夫子和小师妹对他也必然会失望透顶。 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憋闷总算是稍有缓解。 孔洵这厢才刚刚做好了自我心理建设,那头,就又有报喜官差来报喜了。 没错,这一次报喜官差的目标,还是有间客栈。 众人从一开始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已经变成了果然如此。 有间客栈又有人中举了。 原本中举就是一件开心的事,加上方才有间客栈遭到众人围攻,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有间客栈的风水不好,他们不会中举。 有了这样的闹剧在前,他们中举带来的欣喜与激动,一下就被翻倍了。 住在有间客栈的众考生们原本并非互相认识对方,但现在,大家都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对外。 便是成余墨,已经确定自己落了榜,心里难免落寞,但听到他们中举的消息,他还是真心为他们祝福。 这里的动静越闹越大,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也都纷纷被吸引过来。 有了谢方平与众跑堂们卖力地宣传,大家便都知道有间客栈出了不少中举的举人,而且名次都颇为不错。 谢方平是真的激动啊。 他有一种预感,他们客栈真的要翻身了,彻底翻身了! 出了这么多举人,谁还敢说他们客栈的风水不好? 而且,那些举人都十分厚道,他们都纷纷主动开口帮客栈澄清,直言那些风水不好的传言都是假的。 不仅那样的传言是假的,相反,有间客栈的各方各面都不知道比其他客栈好上多少倍。 这家客栈的饭菜都是最新鲜的,味道是最好的,被子是最新的,布置是最雅致的,服务也是最周到的。 这些话若是由谢方平和跑堂们说出口,自然毫无信服力,反而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 但这些话是出自这些中举的书生之口,而且还不是只有一个两个这么说,而是大家都这么说,这可信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难道这间小小的客栈还能收买这些举人老爷吗? 若这些真的是假的,举人老爷说了这些话,对他们的名声能有什么好处? 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给他们的名声抹黑。 所以,这只能说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没有信口开河,没有胡言乱语,有间客栈真的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要好。 这是谢方平在以前的好几年里,极力想向众人澄清的,但是却毫无成效。 现在,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办成了。 他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对有间客栈的信服,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充满了怀疑,嫌恶,以及避之唯恐不及。 谢方平心头激动难以言语,眼中都开始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林大海看着这一幕,心中简直都快呕出了血。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客栈有起死回生的架势,林大海心中如何甘心? 可恶,谢方平怎么突然之间就转运了?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大海以为这已经是谢方平转运之后的极致,但根本不是。 接下来,有间客栈的门口简直热闹得让人应接不暇。 因为报喜官差走了,报喜官差又来了。 如此反复,众人就好像看到了应接不暇的走马灯,送走一个,又迎来下一个。 有间客栈的书生从一开始的满心期盼,到后来自己都有些懵懂麻木了,被点名报喜之后,甚至都有些忘了原本该有的激动与兴奋。 有间客栈的大部分书生都被报喜了,这比例,在众多客栈中绝对是惊人的。 孔洵等一众人也都陷入了麻木之中。 他们的嘴是开过光的吗?方才嘲讽别人客栈一个报喜的都没有,人家偏偏就跟他们说的反着来,不仅开始有官差报喜,而且那报喜还接连不断! 这间客栈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啊! 此时,他们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如此,他们一开始何必来招惹有间客栈的这一伙人? 第377章 状元客栈 第377章:状元客栈 有间客栈的门前原本就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现在,闻讯前来围观的人一下更多了。 后来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热心之人愿意主动向他们科普啊。 百姓们一听,对有间客栈的印象一下就好了起来。 百姓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以前大家听信流言觉得有间客栈风水不好,现在也轻易被舆论引导,开始觉得以前这客栈都是被那子虚乌有的名声给拖累了,实际上人家的风水好着呢,不然怎么能出了那么多名列前茅的举人老爷? 谢方平和一众跑堂们听到百姓们对自家客栈交口称赞的话,只觉心中更加激动澎湃,谢方平更是想要痛哭流涕。 只是碍于眼下的情形,自己太过失态反而会给客栈丢了大脸,他便只能把自己汹涌的泪意压下。 这样的奇景还在继续,时不时就有一个报喜官差前来报喜,人群中的气氛也一下被炒得更加热烈了。 林大海气得嘴都歪了,孔洵等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知人群中有谁喊了一声,“这客栈该不会人人都中了举人吧?那这客栈岂不是成了举人客栈了?” 有人喊了这一嗓子,立马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回应。 “什么举人客栈,这些举人老爷还要参加春闱考贡士的,贡士之后就是进士,说不定还能出一名状元郎呢! 依我看,这客栈就该叫状元客栈才对!” 说话之人的声音洪亮,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客栈到底是不是每个秀才都考上了举人大家不知道,但不可否认,这间客栈的确是出了很多举人,绝对是碾压了其他的客栈。 这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这样的漂亮话也是为了讨好彩头,谁会较劲儿地跳出来纠正? 大家都笑着应和,但这时,偏偏就有个人不识趣地跳了出来,更加大声地纠正了众人。 “谁说这间客栈的每个人都考上举人了?分明就有人落榜了!” 说话之人,正是孔洵的那名小厮。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揭人伤疤,他自然是受了自家公子的指使。 孔洵跟成余墨是同窗,即便这个时候他非常想要亲口揭他的伤疤,但却忍住了。 这话若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免会让人觉得他心胸狭隘,不顾同窗之谊。 但不狠狠戳一戳成余墨的伤口,他心中又委实不甘。 瞧瞧那些人的嘴脸,简直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成了状元呢! 那小厮的话,瞬间让有间客栈一众学子们脸上灿烂的笑都微微收了收。 现在报喜已经接近尾声了,江晏之和姚浩青也收到了好消息,江晏之甚至考取了第八名的好成绩,姚浩青略逊一筹,但也不算差,考了第十五名。 仔细数一数人头,似乎真的就只有成余墨没有收到报喜。 这个时候,除非他考进了前五,要么,他就真的落榜了。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前五的话,孔洵的那名小厮又怎么可能会说没有在榜单上看到他的名字?那应该是最显眼的。 如果不是真的确定成余墨落榜,孔洵也不会那么嚣张地到成余墨面前挑衅。 那么,成余墨极有可能是真的落榜了。 大家都金榜题名了,就只有成余墨名落孙山,这本就是一桩十分扎心的事,这时候孔洵偏偏还不依不饶,故意指使自己的小厮提起,这就有些过于小心眼了。 那小厮说了这话,孔洵还故意装作一副训诫的模样。 “住嘴!成兄落榜已经是十分遗憾的事,你还故意提起揭他的伤疤,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孔洵假惺惺地说完这话,又转头看向成余墨,摆出一副十分同情的样子。 “成兄,你这次虽然失手了,但你千万不要气馁,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下次定能考上,说不定还能摘个解元回来呢。” 解元,便是这场乡试的第一名。 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要拿到解元又岂会那么容易? 孔洵说出这话,更多的是带着嘲讽之意,还隐隐带着羞辱。 这次连榜都没上,还指望着下次能考解元,做梦吧。 大家都听出他在说反话,但表面上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格外膈应,江晏之和姚浩青都忍不住要站出来替成余墨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道兴奋的大喊。 “公子,您考中了,您考上了解元!” 解元?谁是解元? 众人都纷纷转头,朝着那兴奋的声音来源看去。 但有间客栈的门口实在围着太多人了,那人又挤在人群中,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让人找不着。 大家都还在努力搜寻那位解元的小厮是谁,孔洵主仆的面色就都齐齐变了。 别人认不出这道声音,他们主仆却是认得出来的。 这,这不就是成余墨的书童叶安的声音吗? 再顺着声音往人群中看去,这下可以确定了,那人就是成余墨的书童。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竟然口口声声地说成余墨考中了解元,怎么可能?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孔洵还是想到了方才接连被打脸的恐惧。 他当即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厮,用眼神询问他。 孔洵的小厮语气笃定地道:“他若是考上别的名次小的或许能看漏,但解元这个名次,小的便是眼瞎了也不可能看错!” 孔洵心想,的确如此。 就算他的小厮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连第一名都没看到。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小厮还努力回忆了一番。 “我记得很清楚,这一届的解元明明是姓牧,好像叫牧什么恒来着。” 他口中的这位解元,不是别人,正是牧晚秋的大堂兄,牧元恒。 这小厮没看错,牧元恒的确是解元。 但是他却没发现,自己压根儿就看错了榜单。 他们这一批考生,都是来自嘉侗府城,如果不是嘉侗府城的考场走水,他们根本不会入京参加这场乡试。 这次他们即便入京参加考试,但却并不跟京城户籍的考生一起排名,而是嘉侗府城的考生单独排名。 每个府城单独排名,所以每个府城都会出一个解元。 牧元恒是解元没错,但他是京城的解元,而不是嘉侗府城的解元。 第378章 那是你眼瞎! 第378章:那是你眼瞎! 这小厮为什么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因为当时挤着看排名的人太多了,这小厮首先要看的自然是自家公子有没有上榜。 他一开始看的榜单是对的,所以他在上面找到了自家公子的名字。 确定自家公子上榜了,他便忍不住兴奋大喊。 等他再想要好好查看成余墨的名次时,别的人就已经毫不客气地把他挤开了。 他都已经看到了自家公子的名次,还平白占着位置做什么? 这小厮就这么被挤了出去,挤着挤着,就被挤到了旁边的那个榜单去了。 他压根儿就没意识到两个榜单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自家公子很关心成余墨的名次,他便挤进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他连位置都找错了,自然是找不到成余墨的名字,于是他便兴冲冲地跑回去跟自家公子报喜去了。 孔洵听说自己中举了,成余墨反而没中举,心中自然大喜。 真正收到了报喜官差的报喜之后,孔洵便怎么都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上赶着来找成余墨挑衅来了。 此时,孔洵的小厮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还拍着胸脯向自家公子保证他绝对没看错,孔洵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不仅孔洵主仆听到了叶安的声音,成余墨也听到了。 叶安满脸激动兴奋,一边往这里挤,一边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向所有人宣布这个好消息,成余墨想听不到都难。 便是江晏之与姚浩青,也都听到了。 他们跟成余墨主仆曾经一道同行过,自然认识叶安。 他们都听到了叶安扯着嗓门大喊的话,心中不免也生出了困惑来。 孔洵主仆信誓旦旦称成余墨落榜了,现在叶安却大喊成余墨中了解元,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当然,他们都站在成余墨这边,希望成余墨金榜题名。 而且,他们曾经跟成余墨一起交流学习过,对成余墨的才学也有几分评估,凭良心说,他们也不相信成余墨会落榜。 可是孔洵主仆实在没必要说一个随随便便就会被揭穿的谎言。 叶安作为成余墨的书童,就更不可能会拿这样的大事开玩笑了。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百姓们听到叶安大喊着自家公子考中了解元,对他家公子都生出敬佩来。 看着叶安吃力地往里挤,他们便都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大家也都想看看这位小厮的主人到底是谁。 有了众人的主动让道,叶安总算是挤到了近前。 然后,大家就看到叶安直接冲到了成余墨的面前,一把抓住成余墨的袖子,激动得又跳又叫。 “公子,您中举了,您是第一名,是解元!” 叶安一路大喊着跑回来,此时已经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众人见到叶安竟然是成余墨的书童,立马便想到了方才孔洵主仆说的话,他们说成余墨落榜了,但叶安却说自家公子是解元,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不仅大家懵逼,便是成余墨自己都是懵懂的。 他艰难开口,“叶安,你,你不要开玩笑。” 叶安激动地开口,“公子,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就是解元,我便是看错了任何人的名字,也不可能看错您的名字!” 孔洵终于撕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直接断然开口,“怎么可能!他明明就落榜了!” 因为激动,孔洵的声音拔高,语气也有些刻薄。 他的小厮也急忙开口附和自家公子的话。 “对,他明明就落榜了,我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到他的名字,你谎报这样随时都会被揭穿的谎言,也不怕把牛皮吹破!” 叶安听到孔洵主仆的声音,心中顿时就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这对主仆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以前在书院就常常欺负自家公子,现在更是直接咒自家公子落榜,心眼子实在太坏了! 叶安双手叉腰,不甘示弱地与两人反唇相讥。 “我家公子才华出众,卓尔不凡,怎么可能会落榜?你看了几遍都没看到,那是你眼瞎!” 叶安也是看得真真的,绝对没有看错。 唯一让他觉得邪门儿的是,他要努力地往前挤,想要尽快看清楚名次然后回来给自家公子报喜,但却总是被人扯后腿,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不仅是他,有间客栈其他书生的书童,也都遭遇了同样的境遇,所以他们去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回来。 叶安以前没有来过京城,也不知道在京城看榜单竟然这么难。 殊不知,他们一行人之所以都挤得那么艰难,一方面的确是有人多的缘故,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们被有心人故意往外挤。 这些有心人都是牧晚秋让人安排的。 牧晚秋的安排远不止这些,她还安排了故意抹黑有间客栈的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要把有间客栈炒成状元客栈,那噱头一定要足。 如果一开始大家就都知道有间客栈的很多考生都考上了,等到报喜官差来报喜的时候,那惊喜的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 只有等到最后揭晓的时候,惊喜才能加倍。 同样,一开始越是有人抹黑有间客栈,到最后被打脸的时候效果也就越好。 牧晚秋做了各种安排,唯一让她忐忑不安的,就是怕那些考生们发挥失常。 但幸好,那些人都发挥得不错,他们都中举了,成余墨更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辅一放榜,牧晚秋就收到了有间客栈所有考生的名次情况,她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只是让牧晚秋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安排的托儿都没怎么发挥,有间客栈就凭自己的本事招来了各路抹黑的人。 先是一个林大海,然后便是孔洵一行人了。 这些人根本连有间客栈究竟有多少人中举都没有搞清楚,竟然就敢那样无脑地放狠话,这样的智商能考上举人,真的是祖坟冒青烟啊! 牧晚秋今日留在府中等着牧元恒的喜讯,所以没有亲自到现场去旁观。 如果她到现场旁观了,她亲眼见到孔洵一行人那么高调地蹦跶,她定要高兴疯了。 第379章 究竟是谁看错了 第379章:究竟是谁看错了? 不知为何,孔洵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有些不妙的预感,眼皮也忍不住一阵猛跳。 被叶安怒怼是眼瞎,孔洵的小厮一边觉得气恼,一边又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漏了? 不应该啊!成余墨如果真的拿了解元,他绝对不可能看漏,除非他真的眼瞎! 孔洵也转头看向自家小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小厮再次坚定了立场,“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可能看错!” 孔洵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 小厮无比坚定,“真的!小的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是真的!除非小的看到的是假的榜单!” 可是怎么可能?榜单是他看着官差贴出来的,除了他,还有那么多人都在挤着看,怎么会是假的? 他如果连这个榜单都能看错,那他这次回去怕是要被公子把皮给剥了! 想想那个后果,小厮打了个寒颤。 不,他才不会犯那样的蠢! 孔洵见自家小厮语气这般坚定,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略定。 这是自己的心腹,他绝对不可能骗自己。 除非他是个猪头脑袋,不然就不可能连榜单都看错。 孔洵选择性地相信自家小厮带回来的情报,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厮真就是个蠢到家的玩意儿,他还真就看了个假的榜单。 叶安见孔洵主仆坚称自家公子不是解元,还落榜了,只觉心中气愤不已。 出于护主之心,叶安便气愤不已地高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家公子就是解元!” 孔洵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此时听到叶安一遍遍强调,他只觉得心中十分不耐烦。 孔洵忍不住开口,语气颇有些嘲讽。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究竟是不是真的中了解元,大家拭目以待好了。” 孔洵的小厮当即应和,“对,究竟是不是解元,大家等着看便是!现在吹得天花乱坠,待会儿也要被打脸!” 叶安心中很是气愤,但想到自家公子的名次,他便又硬生生地把这股怒意压下去。 他们说的没错,真的假不了!自家公子就是解元,便是这对主仆在这里说破嘴皮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待会儿被打脸的不会是他和公子,只会是这对跳梁小丑般的主仆! 叶安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道:“好啊,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我倒是要大伙儿看看,待会儿被打脸的究竟是谁!” 这一回,孔洵一行的书生们都没有人再开口。 大家方才都已经被打脸打肿了,他们觉得有间客栈的书生一个个都邪门儿得很,轻易不能随便招惹。 更何况,他们原本跟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也都没有什么过节,一开始也是被孔洵带着,才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战局。 现在,他们可不想再继续掺和,他们就静静地看戏好了。 叶安一副半点不虚的样子,孔洵心中不免又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他的小厮不停地低声强调,“公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弄错,那解元分明姓牧!” 孔洵一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小厮的话,一边却又控制不住心中的紧张与担忧。 如果成余墨真的中了解元,那…… 不,这不可能! 孔洵绷着脸,一语不发。 那头,成余墨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外人看来他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此时内心究竟有多么不平静。 叶安抓住他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说:“公子,小的真的没有看错,您真的中了解元,货真价实的解元!” 成余墨暗暗咽了口唾沫,又平复了一番自己心头那过于不平稳的心跳。 他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微微的嘶哑,“不用多说,只管等着便是。” 多年寒窗苦读,成余墨难道不想自己金榜题名吗?当然想!他比任何人都想。 这不仅仅承载着他自己的期盼,还承载着夫子和师妹的期许,如果自己落榜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 这对成余墨来说,打击太大了。 方才报喜官差频频到有间客栈报喜,他也是有期盼的,期盼着被点到名字的是他,期盼着孔洵主仆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骗人的。 但报喜官差一个个名字地报下来,却都没有他的名字,他终于彻底死心了。 或许以前真的是他太自大了,他真的落榜了。 心中的确很难受,但再难受,他也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没想到,叶安却突然跑了回来,还告诉他,他中举了。 不仅中举了,还是解元! 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消息,狠狠地冲击着他,叫他的心境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起伏波动。 他一边高兴着,一边又克制着,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便是他自己都还觉得轻飘飘的,不敢置信。 孔洵主仆一唱一和,反复强调着他落榜了,他中了解元的消息是叶安信口雌黄。 成余墨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叶安,毕竟他是自己的书童,是不会对自己开这样的玩笑的。 但方才他经历了从满怀希望到渐渐失望,成余墨现在连小心翼翼的希冀都不敢再有了。 等着吧,究竟是落榜了,还是考上了解元,一切只需要静静等待便能找到答案。 围观的众百姓们都觉得这事稀奇得很,没想到看个榜竟然还能看出这样截然不同的结果来。 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谁出了错,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双方之间,必然有一方看错了! 究竟是谁看错了? 反正不管看错的是谁,对他们来说,这可都是一个不小的热闹。 有人留在原地等着,看会不会有报喜官差来报喜,还有人忍不住往城门方向而去,打算亲自去看看这么有争议的解元到底是谁。 众人各怀心思,都在静静等待着。 解元的报喜与其他名次的报喜不同,解元的报喜是要一边敲锣打鼓,一边燃放鞭炮的。 究竟有没有报喜官差往这边报喜,就只听一听有没有鞭炮声响起就能判断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竖起耳朵去听,但却并没有听到鞭炮声。 成余墨面上不显,手心上却是微微渗出冷汗。 叶安作为亲眼看到自家公子的名字高挂榜首的人,则算是全程最镇定的一个了。 他家公子就是中了解元,报喜官差迟早都要来报喜的,他急什么? 第380章 品行不端,上行下效 第380章:品行不端,上行下效 就在这时,有一行书生从旁边路过,有一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元恒兄真厉害,果然成了解元!你们来猜猜,他会不会也像安大人那般三元及第?” 这名书生的声音不小,听了他的这话,他身边的同伴便跟着纷纷提出了预测。 有间客栈的众人听到“解元”这样的字眼,一个个耳朵都立马竖了起来。 元恒兄?解元? 这个名字,说的显然不是成余墨啊! 孔洵的小厮听了,第一个就跳了起来,高声大喊,“我想起来了,那名解元叫牧元恒,就是他们口中的元恒兄! 我没看错,也没记错,不信你们问问他们!” 他像是瞬间找到了可以证明自己的同盟,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孔洵也听到了那几个书生说的话,眼下听他小厮这般兴奋地大喊大叫,孔洵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心头反而骤然一松。 不仅是自己小厮说得有名有姓,便是这几名书生也指名道姓的,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成余墨! 成余墨也听到了那几个人的议论,面色不觉微微一变,叶安则是满脸怔然,还有不可置信。 那几名书生被拦了下来,他们正讨论得热烈,见到有人突然拦下自己,顿时面露不解。 拦下他们的是正是方才那位很是丢脸的低情商书生。 这名书生方才自觉丢了大脸面,方才倒是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再贸然作妖生事。 但现在,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便忍不住主动把这几名书生拦了下来。 方才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虽然不是成余墨亲自开口挤兑,但也是有间客栈的那一伙书生干的。 成余墨便是跟有间客栈的书生是一伙的,既然这些书生让他丢脸,他便从成余墨的身上找回来好了! 这名书生拦下这一行几名书生,客客气气地开口,“诸位仁兄,方才听你们议论今年的解元,不知今年的解元是何许人也?” 那几人见拦下他们的也是书生打扮的人,而且旁边还有不少书生,大家都满脸期盼地望着他们,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好奇。 大家都是读书人,关注名次也是正常。 所以,他们便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回答。 “今年的解元姓牧名元恒,正是我等的同窗,他的才学十分了得,能摘得解元之名在我等看来那是实至名归,我等都心服口服!” 这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有间客栈门前的众书生的面色都齐齐僵住,周遭的氛围似乎都凝固了。 那一行书生起先还没有意识到气氛有什么不对,起先那人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其他人也都跟着对牧元恒好一番赞誉。 众人夸赞了一番,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气氛的几分古怪。 为什么这些书生,有些人笑得那么开心,甚至开心得有些古怪,有些人却面色僵硬,如丧考妣? 那笑得开心,甚至开心得有些古怪的人,自然就是孔洵了。 不仅是他,连带着方才跟他一起被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打脸的书生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笑,那笑意满满都是嘲讽。 问话的那名低情商书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牧元恒的同窗一行越发觉得气氛古怪,他们再傻也看出这位仁兄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俨然满是嘲讽之意。 他们很是不悦,正欲开口质问,那名书生便止了笑,对着他们抱拳躬身。 “抱歉,诸位兄台,在下方才并无对诸位不敬之意。 诸位兄台或许不知,方才有人信口雌黄称自己考中了解元,还要让我们在这里拭目以待。 现在我等从诸位的口中知道了真正的解元得主原来是这位才高八斗的牧兄,便想到了方才那位把牛皮吹破之人,一时便有些忍不住,实在失礼。” 他这么一说,那几名书生便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竟还有这样的丢人事? 这人一说完,其他原本憋笑的人也都跟着嗤笑出声,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嘲弄。 牧元恒的那几名同窗们见此,便大概知道这事多半假不了。 他们对那个谎报名次的人也不觉多了几分鄙夷。 考了多少名就是多少名,那人又何必要撒这样轻易就能被拆穿的谎? 他们正要开口询问究竟是谁脸皮那么厚竟敢公然行这冒充之事,还不等他们开口,孔洵就给出了答案。 孔洵看向成余墨,眼底是藏不住的嘲讽,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假惺惺的劝慰模样。 “成兄,我这话或许有些僭越,但我既是你的同门,有些话却还是要说一说。 你的这名书童这般信口雌黄,这样大的谎撒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般人品,实在是留不得。 若是继续留在身边,别人瞧了,只怕会觉得是你这个当主人的品行不端,下头的人上行下效,这才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孔洵的这一番话,打着为成余墨好的名义,但话里的嘲讽奚落简直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尤其是那句“品行不端,上行下效”,简直就是明晃晃地说是成余墨指使自家小厮做出谎报之事。 有间客栈这边的一众书生们面上神色都不大好看,成余墨的面容更是紧紧绷着,唇瓣紧抿,一时之间,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安却是激动得几乎跳脚,“不可能,我家公子明明中了解元,我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会变成了别人?这,这一定是弄错了!” 牧元恒的同窗们听了这话,心中都生出不悦来。 这书童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他们刚刚故意说谎不成? 有一人正打算开口,叶安就又嚷了起来,“第一名那里明明就是‘成余墨’三个大字,我便是看错谁的名字也不可能把我家公子的名字看错!” 等等,成余墨? 牧元恒的几名同窗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心思一动,原本的怒意一下消散了。 他们好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他们正打算开口解释这是一场误会,孔洵就先开了口。 “叶安,我知道你一心盼着你家公子中解元,但你再怎样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这样不是在为你家公子挣脸面,你是在给他丢脸! 你瞧瞧他现在,岂不是成为了这么多人的笑话?” 第381章 成解元 第381章:成解元 叶安急啊,他真恨不得直接冲去城门处,把那榜单直接揭下来给众人看个清楚。 他不知该怎么跟众人解释,便抓住自家公子的手臂用力摇晃,“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清楚了,你就是解元,你相信我!” 成余墨一时也迷茫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成余墨身在其中,关心则乱,一时便没有想到其实有两个解元的事实。 孔洵一心要看着成余墨跌落尘埃,更加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其余众人,完全被这一波三折的故事发展牵扯着情绪,也根本没有跳出这件事去深想。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糊涂蛋。 江晏之和姚浩青率先想到了这一点,他们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关窍。 原本姚浩青想要开口戳破,但却被江晏之制止了。 一来事情究竟是不是如他们所猜测那般还并不能确定。 二来,如果真的是那样,现在孔洵等人跳得越凶,等到待会儿报喜官差真的来报喜了,他们就越丢人。 牧元恒的几名同窗倒是数次尝试开口解释,但却被孔洵与那名低情商书生接连抢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认定了成余墨的书童谎报成绩,更是影射到成余墨自己的身上,暗指这件事就是成余墨这个主人指使的。 一时之间,成余墨主仆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谢方平都傻眼了。 这,方才还是形势一片大好,怎么一下就急转直下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谢方平暗暗着急却无计可施。 就在这番乱糟糟的情形中,街道那头终于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与鞭炮齐鸣之声。 听到这般声响,江晏之和姚浩青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人还没到近前,但他们就是能断定,这就是来给成余墨报喜的。 其他人听到这声音则是齐齐怔住。 能放鞭炮的,就只有解元才会有的待遇。 这是报喜官差来给解元报喜了! 究竟谁是真正的解元,大家便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只需要听听报喜官差报的是谁的名字就知道了! 孔洵顿时一阵得意,只等着看成余墨再被狠狠打一波脸。 叶安则是满心期待,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一定是来给自家公子报喜的! 牧元恒的同窗们见此,原本还想要开口解释,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们几人也看出了些许门道。 方才孔洵等人对成余墨那一番冷嘲热讽让他们都觉得颇为瞧不上眼。 就算成余墨真的落榜了,这些人也不能这么嘴下不留德吧?这样落井下石的人,不是心胸狭隘就是坏。 他们也乐得保持沉默,等到报喜官差亲自来报喜,也能好好教一教他们怎么做人。 在众人各怀心思中,那队报喜官差终于慢慢近了。 不少人都下意识地让出了道儿,让这一行浩浩荡荡的报喜官差能过去。 因为大家心中都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了那几名书生的话,认定了他们那位优秀的同窗牧元恒是解元。 然而,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是,那一行浩浩荡荡的报喜官差走到了有间客栈的门口就停了下来,不走了。 鞭炮放完了,锣鼓声也停了,周遭都没人说话,周遭一下就突然显得格外安静。 孔洵等人见此,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怎么又是在有间客栈门前停下来了?可是那位姓牧的解元显然不住在这里啊,如果他住在这里,方才大家那么热烈地讨论他中了解元,他应该早就站出来亮相了才对。 孔洵心中警铃大作,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报喜官差还没开口他就先脱口而去。 “诸位官爷莫不是找错地方了?” 这话一出,孔洵就后悔了。 他怎么可以那么冒失,真是太有损他的气度了。 他明明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再等等,这些官差就能发现自己找错了。 他心中暗暗懊恼,为首那位官差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牌匾,开口道:“没错,成解元登记的住处就是这里。” 孔洵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成解元? 他们不是说那位解元姓牧吗?怎么会变成了姓成? 姓成,那岂不是…… 孔洵的身子微晃。 他暗暗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 成余墨也听到了,他也有瞬间的恍惚,他的心弦都瞬间绷紧了,呼吸也微微凝滞了。 那位报喜官差完全不知道这背后的暗流涌动,他面带笑容,“不知蓬莱县永顺乡的成余墨成公子是哪位?” 成余墨这下彻底确定了。 真的是来向他报喜的! 解元,他,他真的考中了解元! 瞬间,周遭都彻底安静了,没人开口,所有人都呆住了。 孔洵的面皮狠狠抖动,所有的气血都往脑子上涌,拳头瞬间狠狠握紧,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方才与他一道嘲笑成余墨的众书生也傻眼了,便是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也呆若木鸡。 报喜官差见没人应答,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走错地方了。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牌匾,“没错啊,是有间客栈,难道成解元又临时换了客栈?” 这时候叶安最先回过神来。 “没错,没错!没有换,我家公子住的就是这间客栈!我家公子就在这儿!” 成余墨也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终于找回了自己往日的仪态。 “在下正是成余墨。” 对于这个小插曲,报喜官差全然不受影响,他笑盈盈开口,“恭喜成公子位列榜首,摘得解元!小的在这里预祝成公子三元及第,步步高升。” 他的声音洪亮,穿透力十足,但凡是站在有间客栈门口的,只要不是耳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报喜之后,另一名官差当即就给成余墨穿上了火红的褂子,那上面赫然绣着“解元”两个大字。 成余墨生得斯文秀气,气质温和儒雅,比较内敛,此时他穿上了这个火红褂子,心中那股子不真切的感觉这才慢慢消失了,他的唇角终于慢慢翘起,整个人一下就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第382章 两个解元 第382章:两个解元 江晏之和姚浩青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们的心里自然也有几分羡慕,毕竟是解元啊,谁会不想考? 但是羡慕归羡慕,他们实力不够,也不得不服输。 他们能考得现在的成绩,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十分满意的结果了。 如果只有成余墨一个人落榜了,他们心中反而会替他觉得惋惜和难过,甚至连自己的喜悦都不好过于表现出来。 现在,他们心中是真心实意地为成余墨高兴。 加上看到孔洵等人那一副彻底傻眼了的样子,他们心中的愉悦就又加深了几分。 孔洵等人的确是傻眼了。 尤其是孔洵主仆,那眼珠子简直恨不得直接瞪出眼眶来。 怎么可能? 不仅是他的小厮,连带着那几名书生也说了解元是一个叫牧元恒之人,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成余墨? 可是,难道报喜官差也会弄错吗? 孔洵面色难看,喉头发哽,整个人头晕目眩,连想要开口质问的力气都没了。 孔洵的小厮也是吓得一脑门的冷汗。 他感受到自家公子那冷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后背上瞬间渗出了一片冷汗。 他尤自不信,强自为自己辩解。 “公子,小的,小的真的没有看错,那解元分明姓牧……”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枉,也很莫名其妙。 他明明没有看错啊,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 事到临头他还不肯承认是自己看错了! 他现在只想把这蠢货直接宰了! 小厮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都不好过。 他急切道:“方才那几名公子不也这么说的吗? 小的就算不小心看错了,也不能串通那几名公子一起来骗您啊!” 孔洵现在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但他的这话还是入了他的耳。 是了,方才那几名书生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名书生说得信誓旦旦,孔洵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难道那几名书生在故意说谎?就是为了看着他难堪? 可是不应该啊,自己跟对方根本无冤无仇,甚至完全不认识! 孔洵满心恼怒,把一切都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 忽的,他的脑子灵光一闪,骤然间想到了什么。 直到这时,孔洵才终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个牧元恒是解元,成余墨也是解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榜单上的解元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整件事。 孔洵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他想通了之后,几乎呕出一口老血! 所以,他的小厮这个蠢货,竟然连榜单都看错了?? 孔洵现在不仅仅是想把这蠢货宰了,他还想把这蠢货大卸八块! 终于想通了事情的关节,孔洵的一颗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不仅是孔洵,其他原本没有转过弯的考生们也都纷纷想明白了。 起先他们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成余墨不会考中解元才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成余墨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解元了,那几名书生也不像是信口胡说的样子,那这件事,自然就另有隐情了。 孔洵和一些人想通了,但有人却没想通。 那名低情商书生再次将他的低情商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高声反问,“解元怎么可能是他?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报喜官差第二次被人质疑是不是弄错了,一时也有些懵。 叶安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几乎是立刻就跳起来维护自家公子。 “有名有姓的,怎么可能弄错?官爷,你们可瞧清楚了,这是我家公子的路引,姓名和籍贯都对得上,我家公子绝对是如假包换的,错不了!” 为了避免重名,报喜官差报喜的时候都会把籍贯一并报上,所以一般来说,不大可能会出现弄错的情况。 尤其是对于解元这样的名次,就更是慎之又慎了。 如果同一乡县有同名同姓的,那就要好生区分。 报喜官差来报喜的时候已经确认过,没有与成余墨重名之人。 现在看到路引上的名字,也不是同音字,他也就放心了。 如果真的弄错了,那他也要吃一场挂落。 报喜官差当即道:“本届解元的确是成余墨成公子,这样的大事怎会弄错?” 那名书生不敢相信,“可是这几名书生明明说解元是一位姓牧的公子啊,那位牧解元还是他们的同窗!他们说得信誓旦旦的。” 他还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几位公子,不依不饶地问,“你们刚刚是不是这么说的?” 那几名书生面对这人的质问也半点都不慌。 一人大方开口,“没错啊,牧解元的确是我们的同窗,现在你问我们,我们也是这个说法。” 低情商书生立马跳脚,“那你们的说法怎么不一样? 解元到底是姓成还是姓牧?一定是你们有人弄错了!” 那位报喜官差听到这儿,也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被质疑弄错了,报喜官差自是不悦,只是这位是读书人,报喜官差也不想平白开罪,便客客气气地对他解释。 “这位公子,我们都没弄错,是你弄错了,的确是有两位解元。 成解元是嘉侗府城的解元,而那位牧解元,则是京城的解元,因为户籍不同,所以分了两个榜单,自然就有两个解元。” 那名书生:!! 原来,如此? 他的表情僵硬,整个人如遭雷击,那模样,平白多了几分滑稽。 这其实很容易想得到,只是大家都被孔洵一开始的话带偏了。 孔洵的小厮一开始就信誓旦旦地说成余墨落榜了,大家对成余墨的学识也不了解,孔洵一个已经考上了举人的人这么说,大家自然就先入为主地相信了。 所以,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出大乌龙。 只不过,这一出乌龙对于成余墨来说是大喜事,对于孔洵和方才蹦跶得欢快,急于落井下石的人来说,就是一记最最响亮的耳光了。 牧元恒的几名同窗也一副认同地点头。 “正是如此,方才我等不曾想起诸位不是京城人氏,也没有想起会有两个排名,两个解元。 后来我等听到成解元的名讳,意识到是误会了,原本想开口解释,但诸位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快,我等实在插不进话。 后来报喜的官差又来了,我等便索性不多嘴了,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第383章 名副其实的状元客栈 第383章:名副其实的状元客栈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话便是孔洵方才说的。 现在这话从这名书生的口中说出来,再次化作了耳光,响亮扇在了孔洵的脸上。 段宇航更是忍不住,直接“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对啊,正是这个道理。 可笑的是有些人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在这里瞎蹦跶,简直丢人现眼,让人没眼看啊!” 那名硬是要往枪口上撞的低情商书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孔洵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很是精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针对成余墨的人是孔洵,那位低情商书生就是太没脑子,也太喜欢蹦跶,这才把自己的脸面也折了进去。 跟孔洵一行的众书生们也觉得丢脸至极。 他们方才自诩自己考中了举人,便在成余墨面前秀优越感,现在才知道,自己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真丢人啊! 幸而有孔洵和那位书生在前头顶着,他们的丢人就显得没那么突出。 饶是如此,他们也还是没脸继续在这儿待着,都默默地往后退,悄悄捂脸离开。 孔洵和那名低情商书生也想遁走,却听段宇航开口道:“成兄考上了解元这可是大喜事,两位便留下来好好为成兄庆贺一番吧,人多也热闹。” 他们怕是傻子才会真的觉得段宇航是邀请他们留下来庆贺。 那名低情商书生片刻都不想多待,直接道:“不了不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说完,转头就走,因为太着急,连鞋子都掉了。 众人见此,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哄笑。 那人可以走,孔洵主仆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毕竟,孔洵才是真正找事儿的人。 不待段宇航开口,叶安这个忠仆就先开口了。 “孔公子,你与我家公子是同窗,别人可以走,你可一定要赏脸留下为我家公子庆贺!” 江晏之也轻飘飘地开口附和,“对啊,你要是也走了,我们可就要以为你是心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孔洵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按在地上来回摩擦,更像是进了染色坊,反正就是两个字,精彩! 什么话都被他们说了,孔洵现在若是真的走了,那可就真的是坐实了他心虚的想法。 此时孔洵即便难堪到羞愤欲死,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只是其中的滋味究竟如何,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成余墨不是刻薄的人,若是以往,他或许会主动开口为孔洵解围。 但是经历了方才的那些事,成余墨亲身经历了孔洵究竟是怎样嘲讽奚落自己,成余墨便也实在大方不起来,也没有开口为他解围。 即便这时候自己开口为他解围了,依照成余墨对孔洵的了解,他对自己也是心怀怨怼,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要上赶着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大家也没有一直追着孔洵奚落,因为这是成余墨中了解元这样的大喜事,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孔洵身上,那才是太给他脸了呢。 反正方才的奚落已经足够让孔洵丢脸了。 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都撇下了孔洵,喜笑颜开地对成余墨道喜。 谢方平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眶中又有点点酸涩的泪意翻涌。 解元,他们客栈出了一个解元! 不仅仅是一个解元,他们客栈的每一个考生都考上了!而且,每个人都考得不差! 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谢方平正想开口为自家客栈好好扬一扬名,但他太激动了,嘴巴不停哆嗦着,一时就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时那名报喜官差笑道:“有间客栈可真是个福气满满的客栈啊,方才报喜最多的客栈就是这间客栈了。” 这名官差是发自内心地感叹,殊不知,他的这一句话起到的效果有多显着。 他虽然只是个官职不高,负责跑腿的小吏,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报喜官差啊! 有了这个身份加持,他便是说了什么话,都天然有了一种代表官方的感觉。 现在他说有间客栈福气满满,简直就是公然为有间客栈正名,一举破了此前有关这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 有间客栈出了那么多举人老爷,还出了一位解元,谁还能说这客栈风水不好? 听了这位报喜官差的话,谢方平终于也从激动中缓过神来,他当即开口。 “住在我们客栈的每一位秀才公都中举了!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为秀才公,现在诸位都是举人老爷了!现在住在我们客栈的,都是举人老爷!” 谢方平语气激动,众跑堂们也十分机灵,也跟着开口附和。 “对,住在咱们客栈的都成了举人老爷,咱们客栈可不就是福气满满嘛!” 人群中立马便有人吆喝,“状元客栈,你们客栈就是名副其实的状元客栈!住了这客栈都能考上状元哩!” 一场殿试只有一名状元,住了这客栈的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考上状元,这人喊的这话当然有些夸张。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没人会较真儿地纠正这样的话。 毕竟,有间客栈的每个考生的确是都考上了,百分百的中举率是事实,出了一个解元也是事实。 在众人的吆喝下,现场气氛骤然热烈无比,瞬间引来了更多路人的好奇侧目。 但凡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都有热心的人为他们解释,一时之间,有间客栈的名声便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洗白了。 不仅洗白了,“状元客栈”的名声也打了出去。 就算大家都知道究竟能不能考上状元,看的还是自己的真才实学,但有间客栈的名声这么响亮,彩头这么好,但凡是读书人都想往前凑一凑。 来年春天他们就要参加春闱,若是他们住进了状元客栈,沾了好彩头,明年能考得一个好成绩呢? 林大海原本是来奚落谢方平的,没想到,最后非但没有奚落成功,反而亲眼见证了它从臭名昭着,半死不活的客栈一跃成为每个读书人都争先追捧的状元客栈,林大海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除了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结果还有什么办法? 第384章 占为己有 第384章:占为己有 没错,以前有间客栈还是朋来客栈的时候,之所以会招来无妄之灾,这么多年一直被人泼脏水污蔑名声不佳,便全都是出自林大海之手。 林大海为什么会这么恨谢方平?这里面的恩怨纠葛,便全在当年谢方平将林大海辞退之事上。 谢方平不仅辞退了林大海,还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让林大海的名声臭了,没人敢请他当掌柜。 谢方平是一个很厚道的人,他会对林大海这么不厚道,自然是因为林大海做了更不厚道的事。 他看上了谢方平的妹妹,也看上了谢方平有这么一个产业,便想成为谢方平的妹夫,以后能占到更多的好处。 林大海为人圆滑,在谢方平面前素来善于伪装,所以谢方平的印象还不错,也并没有因为他没什么家底就瞧不起他。 他流露出那个意思,谢方平倒是真的考虑过了。 只是林大海长得敦实矮胖,谢方平的妹妹没看上他,坚决不肯嫁。 谢方平就算对林大海再看重,也及不上自己妹妹啊,所以,谢方平就婉拒了林大海的求娶。 林大海心眼子小,因此就记恨上谢方平,觉得谢方平嫌贫爱富,看不起他。 自己是怎样的人,看别人也就是怎样的人,林大海就是这样的典型例子。 他对谢方平的妹妹求而不得,就打起了歪主意,想要制造一些意外把两人凑在一起,让谢方平不得不把妹妹嫁给他。 不过好在,这件事最后没成,反而被谢方平识破了。 林大海做出这样无耻的事,谢方平自然不可能再重用他,他直接将林大海辞退,这时候才又查出林大海当掌柜的时候也不老实,贪墨了账上不少银子。 谢方平便是用这件事做把柄,让其他人都不敢用他。 废话,请了一个蛀虫回去当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自家的家业给搬空了。 林大海原本还想用谢方平的妹妹的声誉做威胁,但谢方平却也硬气了一回,林大海如果敢这么做,他就把林大海贪墨自家客栈银子的事状告到衙门,到时候林大海自己就得吃官司。 林大海心有忌惮,这才没敢乱来。 之后,林大海就在京城消失了,几年后谢方平的客栈就出了那件事,之后便是一切厄运的开端。 等到谢方平的客栈生意惨淡的时候,林大海又回来了。 他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反而是谢方平经营不善,大不如前,这便是林大海时常来谢方平面前找茬的原因。 谢方平固然怀疑自己客栈被人这般算计是林大海的手笔,但却苦无证据,拿他完全没办法。 谢方平也的确没猜错,这些事就是林大海做的。 原本他还打算低价把这间客栈买过来,待这间客栈成了自己的产业之后,林大海再告诉谢方平,到时候,谢方平的心情必然会十分美妙。 但谢方平却是硬气得很,便是宁愿入不敷出也不愿低价卖出。 没法把客栈买过来林大海也不急,看着谢方平每天生意惨淡他也很开心。 原本林大海以为自己能借此嘲笑谢方平一辈子,但没想到,他不知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一间原本臭名昭着的破客栈,一下就变成了状元客栈! 他难道还能再想办法把这状元客栈的名声搞臭吗?不可能了。 同样的手段第一次好用,第二次就没那么好用了。 不仅不好用,压根儿就是毫无作用。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谢方平的生意又重新红火起来? 想到他方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林大海就觉得心里怄得要命。 不行!他不甘心! 就算他不能再炮制以前的方法,把谢方平的客栈名声搞臭,那,如果他想法子把那客栈买过来呢? 现在这客栈是香饽饽,谢方平当然不会卖,但如果要买这客栈的人身份非同一般呢?谢方平一介区区平民,难道还能违抗贵人的意思不成? 他林大海运气不错,当年潦倒落魄的时候却恰逢贵人提拔,这才有了他现在的好日子。 他的主子身份可不一般,现在这客栈也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客栈,想来主子定然也十分乐意将它收入囊中。 林大海想到这儿,那胖胖的脸上便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来,方才的阴霾与郁闷一扫而空。 牧晚秋不知道,她这才刚刚把状元客栈运作起来,立马就有人开始惦记上了。 林大海的那位主子身份不一般,难道牧晚秋就是好惹的? 就算她自己应付不来,不是还有萧君离这尊大佛在吗? 林大海满心觉得自己主子能顺顺当当地将这客栈收入囊中,殊不知,他的主子怕是马上就要踢到铁板了。 有牧晚秋的授意,有间客栈免了他们三天的房费和饭钱,当然,这仅限于之前就住在有间客栈的考生和书童们。 今日之后,立马就有考生要转而投宿到有间客栈来,谢方平当然十分欢迎,但却被一名乔家兄弟制止了。 因为他早就收到了牧晚秋的授意,这三天时间内,客栈不接新客,至于三天后,客栈开门迎新客的方式也要随之变了。 既然客栈已经打出了状元客栈的名声,自然就要好好护住这名声。 虽然他们不能保证入住这客栈的都是状元,那学识也不能太差吧,至少也得是能考上举人的水平,才能入住他们客栈。 所以,以后但凡是要入住他们客栈的考生,都得先经过学识考核,只有经过了初步的考核才能入住。 那考教入住者的题目谁来出?又由谁来评判? 当然是就地取材——客栈里住着的本就是学识尚佳的学子,让他们出题,还怕他们拟不出吗? 题目都是他们出的,他们难道还不能做出评判? 但凡是能顺利住进有间客栈的,便说明了他们的学识不俗,有这样的名头,牧晚秋觉得,他们十分愿意给其他前来投宿的客人担任考官。 若是单纯以金钱为筹码,请他们帮忙出题,只怕大多数读书人都会鄙夷不屑。 但换了个形式,他们怕是都会以自己出的题能被选上为荣。 读书人有时候很清高,很难讨好,但有时候又很纯粹,很容易讨好。 第385章 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385章:稳赚不赔的买卖 牧晚秋的这个计划,最难把控的一环便是保证每一个入住的考生都能中举。 现在,这最难的一环已经解决了,甚至成余墨还考上了解元,这就更让她的计划锦上添花。 之后的运作,只要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就不会出什么纰漏。 之后的发展也的确如牧晚秋所料那般,客栈的名声打了出去,很多读书人慕名而来,但都被告知三天内不接新客。 三天后他们再来,便都要经过学识考验。 于是,有间客栈就很自然地演变成了读书人讨论学问的汇聚之地。 有间客栈的房间有限,客满之后众书生们便是通过了考教也没房可住,大家便顺其自然地留下来喝杯茶水,吃些点心,一边吃一边交流切磋学问。 所以,客栈不仅时刻保持着客满的稳定记录,便是一楼大厅的位置,也都是满的。 后厨里准备茶水点心的,准备热菜的,前头招呼客人的,都忙得脚不沾地。 有间客栈这个状元客栈的名头也越传越远,如愿成了京城的地标客栈。 但凡是读书人,只要进了京城,就没人不知道状元客栈。 那时候的读书人,都以能在有间客栈住上一个晚上为荣。 就算知道客栈多半没房了,但来喝杯茶,吃盘点心,跟大家交流切磋一番学问,也未尝不可。 眼下,有间客栈的发展还只开了个头,但仅仅是这个开头,已经让牧晚秋乐得几乎笑歪了嘴。 更让牧晚秋意外的是,有间酒楼那边,唐旭尧竟然蹭到了有间客栈的热度。 有间酒楼,有间客栈,这两个铺子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般人看了很容易联想到这是同一个东家的铺子——实际上也是。 大家不知道此事,唐旭尧也并不知道,他甚至连自家东家是谁都不知道。 难得就难得在,他明明不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无师自通地利用这一点,为有间酒楼招揽了一波生意。 他派人到成余墨等人面前有针对性地散布了有关两家铺子有关联的消息,又推出了两个活动。 第一个活动是:但凡是住在有间客栈的举人前来有间酒楼定酒席庆贺,酒楼就免除酒水费。 第二个活动,则是针对其他举人。不住在有间客栈的也没关系,只要中了举人的功名,前来定酒席则是酒水半价。 两个活动同时推出,有间客栈的举人能酒水全免,其他的却只能半价,这就是在故意诱导大家,让人觉得两间铺子其实是同一个东家。 如果不是同一个东家,凭什么要对有间客栈的举人特别优待? 有间客栈现在状元客栈的名声那么响亮,对有间酒楼的生意自然就有天然的带动作用。 那些抢不到有间客栈的房间的人,自然就纷纷到有间酒楼光顾。 毕竟不少举人是京城本地人,根本不需要住客栈,但去酒楼吃一场酒席却是完全可以的。 更何况,还有酒水半价的活动,这有便宜不占,岂不是王八蛋? 可唐旭尧搞了酒水全免或半价的活动,会亏吗?当然不会亏。 酒水全免毕竟只是针对有间客栈住着的举人,唐旭尧早就打听过人数,完全是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更何况,也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来定酒席,他们那么多人或许只定一两个席面罢了,大多数的席面都是半价,半价只是利润减少,却并不是没得赚。 更何况,酒水有优惠,但菜品还是要付钱的啊。 那么多人不吃菜吗?他们酒楼虽然有经济实惠的单人餐,也同样有价格不菲的菜品。 所以,只要定出一个席面,唐旭尧都能稳赚不赔。 更何况,有间酒楼还能借着有间客栈的名气吸引来不少散客呢! 只要客人进了门,唐旭尧就有办法让他们来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唐旭尧这么精明的人,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唐旭尧推出这个活动的时候,乔林便试探性地问过他知不知道两间铺子的关系,唐旭尧的回答让乔林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在唐旭尧看来,两间铺子有没有关联都无所谓,这丝毫不影响他蹭对方的热度捞钱。 乔林这下是真的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同时也打心底里认同了牧晚秋看人的眼光。 这人天生就是适合做生意。 唐旭尧的这两个活动一推出,果然成功地给自家酒楼引来了大批客人。 既有前来定酒席庆贺的,也有很多单纯觉得有间酒楼和有间客栈有关联而特意来体验一番的。 总之,有间客栈人满为患,有间酒楼的生意也一下爆了。 牧晚秋知道了唐旭尧的这番动作,一边给唐旭尧记了一功,一边吩咐下去,但凡有人到有间客栈打探两间铺子的关系,千万不要否认,当然也不能明着承认,只做出一副含糊其辞的样子。 究竟有没有关系,就让大家去猜吧。 唐旭尧是要蹭着有间客栈来捞钱,他这边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客人的打探。 但谢方平那边不知道有间酒楼也是牧晚秋的,她若是不提前交代,怕谢方平会耿直地否认。 如果谢方平否认掉了,唐旭尧那边就没那么方便蹭热度了。 因为有了牧晚秋的暗中交代,大家对两间铺子的关系更加笃定,是以前来有间酒楼定酒席庆贺的就更多了。 有间客栈的一行人也来了。 他们都考上了举人,这自然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在他们看来,有间客栈就是个风水宝地,他们不仅考上了举人,现在更是因为住在有间客栈而备受众人羡慕。 既然有间酒楼与有间客栈有关系,他们自然对有间酒楼生出好奇。 唐旭尧终于等来了有间客栈的一众书生们,整个酒楼都将他们奉作上宾,热情备至。 招待他们的,是上等的碧螺春,酒同样是上等的琼浆酒,而这些,都是免费的。 书生们有好酒的,也有对茶道颇具研究的,究竟是不是好酒好茶,一品便知。 有间酒楼承诺了酒水全免,也并没有用劣等的茶酒招待他们,顿时,他们对有间酒楼的印象就好了许多。 在他们酒过三巡,气氛正憨之时,唐旭尧笑眯眯地进了包间,客客气气地对一众兴致正高的书生们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既然吃得开心,喝得畅快,不如留下一份墨宝作为礼物相赠? 第386章 层出不穷的套路 第386章:层出不穷的套路 唐旭尧的一张嘴皮子在这种时候格外利索。 他将一众书生们很是夸赞了一番,既是拍了他们的马屁,却也拿捏着分寸,没有表现得过于谄媚,更多的是对他们才华的真切敬佩。 读书人可不就是最吃这一套吗? 唐旭尧再顺理成章地提出想要求他们每人题诗一首,他们没半分犹豫就同意了。 紧接着,唐旭尧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茶、酒和桌上的菜品上,又很自然地提议让他们各自从桌上选一样物件作诗一首。 今天的茶好喝吧,那不妨为它作诗一首。 今天的酒也不错吧,那便也来上一首。 今天这道招牌龙舟镢鱼、明珠豆腐、五香酱鸡等都很合胃口,那,难道它们都不值得一首诗吗? 喝得微醺的一众学子们,被唐旭尧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之下,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就是题一首诗吗?这有何难? 于是,唐旭尧就成功地给满桌的菜赚到了这些举人新鲜出炉的题诗。 一般的读书人作诗的目标都是花啊草啊之类的风雅之物,倒是极少有人为吃食之物作诗。 但没人规定不能作这样的诗啊。 而且正因为没人这么干,他先这么干了,就走在了前头。 唐旭尧要的就是一个噱头。 翌日,唐旭尧就将这些书生题的诗用了起来。 他命人重新设计了一份菜谱,那些秀才题的诗都上了菜谱。 那几道菜,不仅有图,还配上了文采斐然的诗,光是读起来,就让人觉得口舌生津,忍不住咽口水。 这些菜,被标注为招牌菜。 既然是招牌菜,价格自然就跟一般的普通菜有区分。 店小二们也都被紧急培训,将那些诗都背得滚瓜烂熟,还能解读一二。 这不,但凡有人来吃饭,客人一问有啥推荐的菜,他们张口就能朗诵出诗歌来,“前几日几名举人来小店吃饭吃得甚是开心,对这些菜品难以忘怀,这才留下了墨宝。” 普通客人一听,这是举人老爷大加赞誉的,那这菜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其他举人一听,大多会追问是哪位举人老爷题的诗词,店小二对此一律含糊带过,并不明说。 这些举人抱着试一试的心里,也会选择试一试那些菜,看看究竟有没有诗上所写的那么好。 不少举人还会在心中暗暗羡慕,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过主动提出题首诗呢? 如果当时自己主动提了,现在被大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诗了。 而现在,别人都已经这么做了,自己也这么做,就像是在故意跟风,也就失了读书人的风骨。 也有读书人提出也要题诗,但却被唐旭尧婉言拒绝了。 这样的把戏,在精不在多,如果每个举人都来题一首诗,那每道菜都成了招牌菜,也就没了辨识度,连一开始被题诗的招牌菜也没了该有的效果。 其他的酒楼见唐旭尧推出了那酒水半价的活动,便也跟着搞了这个活动。 没想到,唐旭尧转头又来了个举人题诗的套路,其他酒楼再次跟风效仿,这时候唐旭尧又抛出一个消息——他们酒楼有解元作的诗。 众酒楼:…… 一般举人他们能找得到,但解元却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就算他们知道解元是谁,可他们能请得动解元给自家酒楼题诗吗? 唐旭尧就这么巧妙地借用了成余墨和其他书生的名头,再次为酒楼招揽了一批生意。 不久之后,等到成余墨和那些书生都考上了进士,这些墨宝一下就成了有间酒楼的活招牌,不少人都慕名而来,想要看看这些传说中的诗作。 有间酒楼便与有间客栈一样,成了读书人的汇聚地,这是后话。 不过单看眼下的情况,唐旭尧的这一招便已经起到了十分不错的效果。 乔林再次亲眼就见到了唐旭尧从头到尾的一番运作,也亲眼见到自家酒楼的生意因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好,乔林对唐旭尧顿时满心敬佩。 谁能想得到唐旭尧在处理亲情关系的事情上那么糊涂,在经商上却那么精明? 乔林已经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就跟着唐旭尧,跟他学一学生意经,他可也不想一辈子都当个跑堂,他也想给自己谋个掌柜当一当。 现在的乔林只想着自己能当掌柜就行,他绝对想不到,以后的自己已经能请别人给他当掌柜! 牧晚秋再次听到了唐旭尧的这番动作,她简直都快乐开花儿了。 唐旭尧果然还是上辈子那个唐旭尧,即便现在的他尚且年轻,但他的天赋,也已经展现无疑,总算不枉费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心力将他挖过来。 萧君离将有间客栈和有间酒楼的发展看在眼里。 对于有间客栈的发展计划,很早以前牧晚秋就已经对他说过。 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全都验证了牧晚秋的预言。 震惊吗? 萧君离原本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现在,这些事情发生在牧晚秋的身上,他就很坦然地接受了,甚至,还莫名多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吓人的,反而觉得这是神明对她的眷顾。 正是因为她的优秀与特别,神明才会选中了她,让她获得了那神奇的未卜先知之力。 而牧晚秋也的确没有辜负神明的选择,她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去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而是解救了被困于荣华公主府的无辜之人,也将许景然那样的败类的面目揭开。 若是拥有这个能力的是其他人,也不一定会有像她这样的勇气,不一定就做得比她更好。 至于她用那些能力来赚钱,萧君离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 她就算是使了一些小手段,利用了那些读书人,但也没有侵害他们的利益。 不仅如此,她还反过来帮了好几个人。 如果没有她的未卜先知和提前布局,成余墨等人根本赶不上今年的秋闱。 总而言之,在萧君离看来,牧晚秋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哪怕她真的杀人放火,萧君离都能为她找到合情合理的解释,还会跟在她后面,帮她毁尸灭迹。 第38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387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大半年前,萧君离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生出这样的想法。 现在,只要是在牧晚秋身上的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的原则底线,都能为她破除。 因为,牧晚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他的心捂热了。 只有她敢问他,“难道殿下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只有她敢对他说:“我能替殿下披荆斩棘,精心谋划,助殿下登上宝座。” 也只有她,真的将自己的诺言放在了心上,并为此殚精竭虑,精心谋划。 这样一个女子,便是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栽在她的身上,萧君离心甘情愿。 牧晚秋的生意进展得红红火火,牧家的氛围也十分不错。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牧元恒考上了解元。 杜氏原本就对牧元恒这个儿子寄以厚望,现在,他果然一举取得了解元的好成绩,杜氏当然开心,现在她连走路都是发飘的。 牧志贤也是意气风发。 之前牧志飞被詹丞相提拔,一下进了内阁,官职有了飞跃,牧志贤为此怄得心肝疼。 现在,他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牧志飞的官职升得再快又怎样,他没儿子啊! 而自己不仅有儿子,自己儿子还那么出息。 就看他现在的势头,以后必然大有作为,牧志贤这个当爹的,自然是觉得颜面有光,他更是没少找机会在牧志飞的面前嘚瑟了一番。 牧志飞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没儿子,如果他真的在意,这么多年了,他早就续娶了。 所以牧志贤暗搓搓的炫耀有儿子的优越感,牧志飞压根儿就没接收到。 不过,牧志飞看到自己侄儿这般争气,他也是真心实意地高兴。 不仅牧志飞成了牧志贤的炫耀对象,三房更是逃不掉。 三房是庶出,也没有人在朝为官,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有钱,毕竟容氏是商户出身。 但这在清高的读书人眼里,这就是充满铜臭味,根本上不得台面。 杜氏和牧志贤夫妻其实心里头也暗暗嫉妒三房有钱,但却不能表露出来。 非但不能表露,还时不时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嘲讽他们满身铜臭。 眼下牧元恒考了个解元回来,杜氏夫妇怎么可能不借机在三房面前好生炫耀? 二房没有儿子,三房可是有个牧卓尔。 在牧元恒的衬托下,牧卓尔简直成了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卓尔也差不多该下场试试了,元恒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秀才了。 现在早些下场,日后也能早些考取功名,他们兄弟二人在官场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容氏听着妯娌杜氏看似闲聊,实际炫耀自家儿子,贬低自家儿子的话,面上一直都挂着柔柔的笑,半分不见动怒。 “恒儿自幼聪慧,天生便是读书的料,卓尔生性顽劣,自是不能跟恒儿比。” 容氏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儿子什么样,她心里清楚。 容氏难道不羡慕吗? 她当然羡慕! 她不求自己儿子能像牧元恒那样争气,考个解元回来,只求有他十分之一的争气就好了。 可是这也不是她求爷爷告奶奶就真的能求到的。 她对牧元恒的印象不错,但却万万不想在杜氏的面前示弱,这才没有露出异色来。 但即便如此,杜氏也很是得意,看着容氏的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杜氏又在容氏跟前很是炫耀了一番,这才施施然离开。 被杜氏这么一刺激,容氏当即决定再抢救一下自己儿子。 容氏火急火燎地杀到了牧卓尔的院子里,将他摁到书桌前看书。 “我不能再由着你继续放松下去,明年你必须下场,必须把秀才功名给我考回来。” 牧卓尔见自家娘亲这样便知道定然又是被大伯母给刺激了。 他苦着一张脸,“我又不是大哥,压根儿就不是读书的料。” 容氏沉着脸,“不读书你还能做什么?我不求你能当什么大官,但大小也要能谋个官职,不然你就打算这辈子这么一事无成?” 牧卓尔振振有词,“我爹也没入朝为官,他不是也过得挺逍遥自在的吗?” 容氏闻言脸都黑了。 这可真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牧卓尔的这话,反而更加让容氏铁了心压着牧卓尔读书。 不然,等到牧卓尔也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也跟着老子学,他们这一房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牧知夏要找哥哥玩,牧志华便抱着她来了,两父女刚进门,刚好就把他的话听了个正着。 容氏还在那语塞,牧志华就直接回了一句。 “那是因为我命好,娶了个贤内助,你小子能行吗?” 亏得他能把吃软饭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容氏的脸更黑了。 她一下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对儿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期待,毕竟当老子的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玩意儿,又怎么能去强求当儿子的? 容氏要开口把牧志华怼回去,看到一道同来的女儿,容氏又硬生生地把话头咽了回去。 牧知夏人小鬼大,跟着学舌,“贤内助,娘亲是爹爹的贤内助!” 牧志华笑眯眯地点头,“没错,夏儿真聪明。” 牧卓尔见亲爹和妹妹来了,顿时觉得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嘿嘿笑,“我以后也一定能找到像娘亲这样的贤内助。” 意思就是,他不用努力了,就直接复制亲爹的老路就行。 容氏气得想抽他,但一时又找不到称手的东西,她只能狠狠瞪向牧志华,把火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这么给孩子树榜样的?” 牧志华摸摸鼻子,不敢反驳夫人,只能训斥儿子。 “你个臭小子,就你这德性还想找到跟你娘一样的贤内助,你怕是做梦吧!” 牧卓尔不怕亲爹,直接回怼,“就您这样的都找得到,我这么玉树临风怎么就找不着?” 牧志华这下也想抽他了。 他这样的怎么了?不就是肚子大了些,身材胖了些吗?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玉树临风过的好吧! 容氏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心中想法再次坚定下来。 她正了神色,“卓儿,你自己可以得过且过地混日子,难道你就不为夏儿想想? 等到夏儿长大的时候,我们三房说不定早就分家了,没了你大伯二伯的依仗,你爹又没有官职在身,在别人眼里夏儿就是一个商户之女,这样的身份,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第388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388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以前容氏也督促过牧卓尔读书,但见他实在没天赋便没忍心继续当严母。 她想,自己便再多努力,多赚些银子,如此也能保证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容氏的想法渐渐又有了动摇。 直到牧元恒考上解元,这个念头终于彻底坚定下来。 读书或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只有真正努力过的人才有资格这么说。 如果牧卓尔努力过,最后却屡试不第,那她也就不再强求他,之后再为他谋求别的出路便是。 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努力过,虽然不至于像那些纨绔那样招猫逗狗,但也是玩心太大,整日呼朋唤友,全无上进之心。 如果她不狠狠心把这孩子拉回来好好斧正一番,以后他就真的只能靠自己挣的银子浑浑噩噩地过后半辈子。 容氏突然的正色,让牧志华两父子都跟着怔住,便是原本懵懂无知的牧知夏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娘亲提到了她,那些话她有些听不懂,但她却能听得出来,娘亲的态度很郑重,甚至有些严肃,牧知夏一时也不敢胡闹了。 怔然过后,牧志华脸上便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以前的他压根儿没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反正吃喝不愁,诸事无忧。 反正他们三房是庶出,也根本不需要太出挑,太出挑反而会惹来麻烦。 但现在,容氏的话却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他现在的平庸,也是无能。 因为他的无能,连带着自己的儿女都要矮人一头。 现在他们还能沾着大房二房的光,但老太君百年之后,牧家分家,三房能依仗的就只有自己。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立得起来的? 他们是不缺钱财,但有钱财不意味着有体面,不等于有身份地位,相反,还会让人嘲讽满身铜臭。 这些,很有可能是牧知夏长大之后三房的局面。 牧知夏的亲事,怕是就真的高不成低不就了。 牧卓尔脸上的嬉皮笑脸褪去,心中也不由得受到震撼。 他是男子,以后也势必要立起门户。 他如果吊儿郎当,他们三房就真的要就此没落,远远地被甩在大房二房之后了。 夏儿是这一辈最小的孩子,如果她的姐姐们都能有一个大好的前程,只有她嫁得寻寻常常普普通通,她的心里会不会也生出不平的落差,会不会在心中责怪自己这个哥哥? 容氏看到两父子一下就严肃起来的面色,心中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这一记重锤还是起了些作用。 如果他们在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为所动,那就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容氏又语重心长地道:“我言尽于此,究竟是要继续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还是拼尽全力努力一把,自己好好想想吧。” 容氏做事秉持张弛有度的道理,逼得太紧,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说完,她伸手把牧知夏抱了过来,直接便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光自己使力没用,也要牧志华这个当爹的上心,跟着一起督促才行。 这一记重锤不仅仅是要把牧卓尔敲醒,也是给牧志华紧紧弦。 牧知夏尚有些懵懂,有些分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知道,定是爹爹和哥哥惹了娘亲生气。 在他们家,娘亲才是说话最有分量,能拿主意的人,爹爹见了娘亲都得老老实实听话,牧知夏自然就格外乖觉。 她搂住容氏的脖子,乖乖巧巧的,“娘亲,夏儿乖乖听话,不惹娘亲生气。” 容氏见此,心中不觉一片柔软,也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玉不琢不成器,自古以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以前对儿子就是太宽容了。 身为男儿,他就应当担起支撑门户的重担,这不仅是为了夏儿的未来,也是为了他的未来。 与其让他先甜后苦,还不如先苦后甜。 现在吃几年苦头,后半辈子的路就平坦多了。 所幸,容氏下的这个决心还不晚,从现在开始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更让容氏觉得欣慰的是,牧卓尔还没有无用到完全扶不上墙。 她的那一番话,到底是让两父子都开始警醒反思。 容氏不知道他们两父子究竟进行了什么样的谈话,但当晚,牧志华就跟牧卓尔到了容氏跟前表忠来了。 牧卓尔表示,自己从今以后要好好念书,拼尽全力也要考取功名。 牧志华表示,自己以后就好好督促儿子读书,如果儿子敢阳奉阴违,继续跟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瞎混,自己就打断他的腿! 容氏听了两父子的话,顿时满心欣慰。 不管他们能做到几分,但至少现在态度摆得很正,这首先就是一个大好的开头。 一家三口好生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也把牧卓尔送进潇风书院去。 潇风书院几乎算是全封闭式的管理,每个月只有一天休沐日,其他时候便都得老老实实在书院里念书。 有了这个约束与管制,牧卓尔便是心再野,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乖学生。 牧卓尔虽然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但实际上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这一开始就把他扔进潇风书院,他心底有些打退堂鼓,但想到自己刚刚下定的决心,又想想牧家分家之后他要撑起三房的未来,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就是念书吗,只要他足够刻苦,一定能学有所成。 牧卓尔既然决心好好念书,自然没道理放着牧元恒这么一个现成的老师不请教。 以往牧卓尔被牧元恒的光环笼罩,每回见了这大哥都恨不得走远点,免得被人摆在一起比较。 现在,在容氏的百般催促之下,牧卓尔也不得不主动往牧元恒身边凑。 牧元恒还要准备开春之后的春闱,自也是十分忙碌的,容氏也不让牧卓尔太过打扰他,就只是去取取经,让牧元恒帮忙指点规划一番。 牧卓尔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去找了牧元恒,本以为这个大哥会对他不甚热络,但没想到,他听了自己也准备正经走科举之路,还有意进潇风书院念书之后,便十分耐心细致地给他做了一番指点。 第389章 突然有了上进心 第389章:突然有了上进心 像他这个水平该重点看哪些书单,有什么技巧,该如何循序渐进地梳理科目等等,牧元恒都一一道来。 牧卓尔原本还有些混乱的思路一下就被他梳理清晰了。 他拍了拍牧卓尔的肩,很是恳切地鼓励他,“你的基础不够扎实,但好在悟性高,一点就透,只要好好把基础打扎实了,金榜题名定是不成问题。 以后你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牧卓尔离开时,还带走了好几本书册。 那是牧元恒的笔记,上面所写详实又实用,对牧卓尔来说帮助很大。 牧卓尔拿着那些书册,心境也一下变得十分复杂。 原来大哥并不似他以为的那样,也不像大伯那么市侩,更不似大伯母那么眼高于顶,他还挺好的,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兄长。 他说自己悟性好,只要把基础打扎实了就能金榜题名,那至少说明,他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差劲吧。 瞬间,牧卓尔便像是找到了方向和动力,整个人倒是认真地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牧志华为他跑前跑后,很快也替他办好了潇风书院的入学手续,牧卓尔就这么被打包送去了潇风书院,跟着他一道的,只有一个书童。 那是容氏为他挑选的人,认识字,也足够机灵,牧卓尔若是在书院有什么事,自己也能及时知道。 杜氏见容氏急吼吼地把儿子往潇风书院送,心中一阵鄙夷。 “就她儿子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德性,以为也送去潇风书院就能考上功名了?真是好笑。” 杜氏暗地里对容氏母子如何嘲讽,容氏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她也不会去争那长短,自己儿子究竟会不会有出息,时间会检验一切。 如果他竭尽所能还是不能达成所愿,那容氏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或许他真的不适合读书这条路。 现在,总要试一试。 牧卓尔送进了潇风书院,容氏也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原本给自己定的任务是督促儿子念书的牧志华,一下就又闲了下来。 儿子进了书院,他又进不去,就算是想督促儿子读书,现在也无从下手啊。 以前牧志华也是游手好闲的主儿,但现在让他继续游手好闲,不知为何,牧志华总觉得十分不自在。 牧志华在容氏面前晃悠了好几天,终于把容氏晃悠烦了。 “你若是闲得慌就出去找你的那些朋友喝酒去,别在我面前瞎晃悠。” 被那么明晃晃地嫌弃,牧志华那张胖脸上不觉挂满了深深的哀怨。 他一屁股坐在容氏的身侧,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夫人,我不想继续游手好闲了,我也想做一番大事业,你觉得,我这样的适合做什么?” 容氏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又有些掩不住心中的嫌弃了。 有大志向是好的,但他这样的,能做啥? 容氏收回目光,直接道:“老爷还是去找人喝酒吃茶吧。” 牧志华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他很想硬气地反驳她,他不止能吃喝玩乐,他还能做些别的。 但这话,他自己都说得没底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牧志华蔫头耷脑地走了。 容氏以为他真的去找人吃酒喝茶去了,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但没想到,两天后,牧志华又突然跑到她面前,信誓旦旦地道:“夫人,我想好了,我想跟着夫人的人一起出去跑跑,也借此机会好好学一学经商。” 容氏听了牧志华的话,都有些怀疑他脑子坏掉了。 但牧志华的神色却十分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你认真的?” 牧志华无比认真地点头。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面,可见商人的身份有多低。 牧志华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固然让外人瞧不起,但他若是开始经商,就算是赚了大钱,外人也未必就会因此高看他。 便是容氏,她经商也是打着经营自己嫁妆铺子的名义,实际上那些大买卖,都不曾摆在台面上,让旁人知晓。 一来是怕财帛动人心,引了旁人觊觎,二来,也是碍于商人的名声不好听。 现在牧志华竟然主动开口提出要学习经商,这如何不让容氏意外? 跟牧志华夫妻多年,容氏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不求上进,小富即安。 他能主动提出想学经商,看来是真的想要立起来,想要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他文不成武不就的,思来想去,自然就只能选择经商,至少这方面容氏经验丰富,他要起步也不会太慢。 容氏心中顿时有些复杂了。 丈夫和儿子,要么不开窍,要么一起开窍,这着实让她有些惊喜又意外。 她甚至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太佛系了,早知道就应该早些拎起鞭子在这对父子后头狠狠抽几下,也能让他们早些知道上进。 不过,做人要知足。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他们父子俩还能及时回头,容氏心里头已经觉得无比庆幸了。 既然牧志华好容易有了上进心,容氏当然也不能泼冷水,容氏思来想去,便同意了。 牧志华没想到自己的决定这么轻易就得到了夫人的首肯,他也忍不住心头大喜,甚至有些飘飘然。 在夫人眼里,他定然也是潜力十足,所以夫人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提议。 而实际上容氏想的是,究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牧志华究竟有没有经商的天赋,能不能吃这碗饭,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如果他蠢笨如猪,或是吃不了经商的苦,那出去跑了一趟,他自己就会灰溜溜地打消这个念头。 从今以后,他便还是回来老老实实地当他这游手好闲的牧家三爷便是,容氏对他的要求是只要不惹事,不往家里带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她就满足了。 如果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还能吃得了这个苦头,那她多一个帮手也不是坏事。 所以,容氏对他的态度是待定考察,而牧志华却已经自行脑补成了自己备受重用,深受倚重了。 第390章 张罗亲事 第390章:张罗亲事 牧志华离开京城的真正原因并没有向牧家人公开,毕竟三房素来低调,容氏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生意摊子铺得有多大。 牧志华说自己想要出去游历一番,牧家人也管不到他的头上去。 当然,也没人想管他,毕竟在众人眼里,他就没个正事可干,整日不就是各种玩乐吗? 现在他不安于在京中玩乐,而是想要到外头去玩乐一番,大家也并没有怀疑什么。 牧晚秋也并不知道她的这位三叔会突然之间生出上进之心,想要担起养家的重任。 不过,他们把牧卓尔送进潇风书院,让他安心念书准备科举,这倒是让牧晚秋很赞同。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科举入仕,但能不能科举入仕且另说,现在牧卓尔那个年纪,的确是应该拘起来多些读书。 牧晚秋觉得三婶容氏看起来便是有大智慧之人,可牧卓尔就没有遗传到三婶的聪慧。 先天的天分不足,自然就只能用后天的培养来弥补。 三房的事对牧晚秋来说,也不过只是她平静生活下的一点微微涟漪,她更关心的是她的客栈和酒楼的生意。 客栈和酒楼的生意都开局良好,眼下形势远超她的预期,所以牧晚秋便又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书铺开业的筹备上。 书铺的装潢与布局自然不用牧晚秋再操心,她现在是在为书铺的文稿来源四处奔走。 这件事固然有萧君离在出力,她也不能当甩手掌柜。 她已经从自家亲爹那里约到了稿子,并且也成功地将他忽悠成了书铺的长期供稿人之一。 现在,她又把主意打在了自家堂哥身上。 不过,他现在只是解元,接下来他还要参加会试和殿试,他只有成了名副其实的进士,他的稿子才能刊登出去,不然就不具有十足的说服力。 牧晚秋有上辈子的先知先觉,她知道堂哥一定能顺顺利利地通过会试和殿试,最后还考了个状元回来呢。 牧晚秋知道,牧元恒自己却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他还得专心为春闱备考。 牧晚秋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贸然去打扰他。 不然,若是杜氏知道自己去找他了,只怕又要怀疑自己别有居心,妄图破坏他专心复习。 没想到,牧晚秋善解人意地打消了要去打扰牧元恒的念头,杜氏自己倒是忙活得不得了。 她把娘家侄女请到了府中做客,表面上做客,实际上,则是有意让牧元恒趁着还没有进书院封闭复习的时候与侄女相看。 杜家小姐杜曼妮是杜家大房的嫡女,上头有几个哥哥,她作为最小的妹妹,自然颇受宠爱。 对于她的亲事,杜家都把眼光放得很高,一般人家都入不了杜家的眼。 牧元恒原本只是杜家考量的对象之一,但这次牧元恒一飞冲天,直接拿了个解元的成绩,杜家立马就坚定了态度:这门亲事,必须尽早定下来。 杜家人都认可了牧元恒的才学,觉得他定能在会试和殿试中稳定发挥,到时候,他必然能有大好的前途。 既然认定了这支潜力股,那就得及早下手。 这时候结亲,那是杜家人有眼光,有前瞻性。 等到殿试过后,他取得了好名次再结亲,那就只能是锦上添花,说不定还会被旁人看成是捧高踩低,那效果能一样吗? 杜家人主动找到杜氏,表达了想要结亲的意思,杜氏觉得自家儿子被娘家人看中,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她对于杜曼妮也十分满意,所以才有了这一场打着做客名义的相看。 杜曼妮与母亲尤氏一道来了牧府。 杜曼妮以前自然也来过牧府,但她也知道今天与以往都不一样,所以今天她打扮得十分隆重,言行举止间都比以往更加端庄了几分。 杜氏见此,心中不觉更添了几分满意。 表姐上门,牧念初和牧倾语自然也要出面相陪。 众人坐在屋中说了一会儿话,杜氏就对两个女儿道:“你们表姐妹难得聚到一起玩,想来也不耐烦坐在这里听我们大人说话,你们自去玩吧。” 说完,杜氏又对牧念初别有意味地补了一句,“念儿,你是主人家,可要把表姐招待好,千万不能慢待了她。” 牧念初的面色微顿,略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昨晚杜氏给她交代了一项任务,便是招待表姐杜曼妮,不仅仅只是寻常的招待,还要制造机会,让表姐和大哥见面,让他们能私下说说话。 这事如果让杜氏亲自来办,就显得太刻意。 但如果是牧念初这个妹妹领着杜曼妮在府中散步,意外与牧元恒见面,那就名正言顺多了。 杜氏特意对她交代了那么一句,显然就是提醒她把这事办妥。 杜曼妮心中也生出猜测,想到表哥那玉树临风的样貌,她的面颊不禁一阵阵发烫。 牧念初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其实觉得杜曼妮配不上自家大哥,对于母亲要撮合二人之事,也并不赞成。 但她只是个小辈,兄长的亲事当然轮不到她来置喙。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大哥的心意。 万一大哥对杜曼妮也有好感呢? 如果大哥自己愿意,那她就算是对这个未来大嫂不甚满意,也什么都不能做。 牧念初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母亲的示意行事。 牧倾语也知道此事。 只不过她的年纪小,杜氏并没有把这件事交给她来负责。 牧倾语对杜曼妮也不甚喜爱。 杜曼妮是家中唯一的嫡女,深受长辈宠爱,性格自然养得娇蛮无理,即便对牧倾语这个表妹,她也并没有表现出表姐该有的谦让和包容,牧倾语对她能有好感才怪。 只是牧倾语素来会掩藏自己的心思,她即便对杜曼妮不喜,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母亲想要让杜曼妮嫁给大哥,牧倾语心中却乐见其成。 上次牧元恒不小心听到了她欲陷害牧晚秋和牧念初的计划,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半分颜面都不留,牧倾语那时就记恨上了他。 最近牧倾语也找过机会向牧元恒服软,想要揭过那件事,但牧元恒对她也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牧倾语为此只觉得万分不痛快。 她都已经低头了,他为什么还端着架子,不肯原谅自己? 她可是他的亲妹妹! 难道考上解元就了不起了吗? 杜曼妮娇蛮任性,她嫁给大哥之后,定要给大哥找不少麻烦。 想到这儿,牧倾语的心中便诡异地平和了。 第391章 避之唯恐不及 第391章:避之唯恐不及 抱着这样有些扭曲的心理,牧倾语当然乐意撮合他们两人。 所以,牧倾语对杜曼妮的态度就变得格外热情,杜曼妮也将自己当做她们的未来大嫂自居,牧倾语自然就从原本的表妹变成了小姑子,杜曼妮对她的态度自然也随之变了。 对表妹的话,她还能耍小脾气,闹些姐妹间的小别扭,但若是对于小姑子,她这个当长嫂的,自然就要多些包容和宽厚了。 所以,杜曼妮对牧倾语的态度也多了几分亲昵,反倒是牧念初显得与她们格格不入。 将杜曼妮领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方,牧念初和牧倾语两姐妹就先后找借口离开了,她们彼此心照不宣,杜曼妮自然没有半分不悦或恼怒,心中反而生出了点点期待与欢喜。 在杜曼妮满心期盼中,牧元恒终于来了。 牧元恒原本一直在书房中专心看书,就在方才,妹妹牧念初突然去找他,拉他出来散散心放松放松心情。 牧元恒也的确是学了不短时间,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但走到一半,牧念初突然说自己准备了一件礼物给牧元恒,但忘了拿。 牧念初让他到前头的花园等着,她取了东西就来,牧元恒不疑有他,就往这边来了。 没想到,一走近,杜曼妮就从花丛里探出了脑袋。 杜曼妮早就看到牧元恒往这边来,她故意藏在花丛后面,便是要以一个最最惊艳的方式在他面前亮相。 此时,她便立在那绚烂的花丛中,双眸如同小鹿一般盛满澄澈与无辜,片刻愣怔之后,那双眼里便盛满了藏不住的惊喜,惊喜中,又带着一抹少女的娇憨与羞怯。 “表,表哥。” 杜曼妮的惊讶是装的,但牧元恒的惊讶,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一直都在书房里念书,压根儿就不知道舅母和表妹上门了。 牧元恒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稍稍朝后退了两步,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和礼仪。 “我不知道表妹在此,多有唐突,还请见谅。” 杜曼妮觉得这场相看大家都心知肚明,牧元恒故意表现出这般客气有礼的样子,也是出于尊重她,为她的名声着想。 这么想着,杜曼妮的心中不觉又泛起甜意,面颊一时更红了几分。 她娇羞道:“你我表兄妹之间,何须这般客气?” 牧元恒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杜曼妮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怪异之感。 牧元恒正待开口,杜曼妮又道:“还没来得及恭喜表哥喜摘解元。” 别人真心祝福,牧元恒当然也不能不领情,他便也客气回礼。 “多谢表妹。” 杜曼妮又道:“我相信,以表哥的才学,会试和殿试必也能取得佳绩,名列前茅!或许表哥能三元及第也不一定呢!” 到时候,她也就能跟着一起风光了。 牧元恒对自己的才学也很有信心,但不到最后,他也绝不敢大放厥词,他便再次客气回礼,“多谢表妹吉言。” 杜曼妮见他一板一眼的,先是觉得他对自己太过客气,旋即又觉得他这样带着一股莫名的呆气。 表哥那么聪明的人,在自己面前却像个愣头青一般傻愣愣的,可见他是真的在意自己啊! 杜曼妮忍不住朝他投去一记娇嗔的眼神,低声道:“真是个呆子。” 牧元恒这下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表妹对他的态度,简直太黏糊了,黏糊得让他浑身都开始冒鸡皮疙瘩。 而且,表妹看他的眼神,也有些超过了正常表兄妹该有的界限。 牧元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神色更添几分疏离。 “表妹,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杜曼妮心想,我当然是在这里等你啊!还在这里跟我装傻。 但既然牧元恒要装傻,她当然也不能戳破,她的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杜曼妮轻轻咬唇,朝四周看了一眼,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我方才是与念初表妹和倾语表妹一起的,但她们突然都有事离开了,我就在这里等她们。” 牧元恒一听这个回答,心中顿时就是一沉。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念初方才那般,分明就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 牧元恒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他对牧倾语这个妹妹的人品失望,与她的兄妹情也有了隔阂,但对牧念初这个妹妹,他却是十足信任的,所以方才他才会毫不怀疑地依言到了这里。 却没想到,她竟然也在欺骗他。 对于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他才会格外在意,怒火也就烧得格外旺盛。 牧元恒心中恼怒,但在杜曼妮面前,他却不想表露。 他勉强定了定神,露出一副略显不悦的神色,“她们两人这般招待不周,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我这便去把她们寻来。” 既然已经识破了这是一场局,他除非真的对杜曼妮有意,不然怎么可能继续在这里多待? 牧元恒转身抬步就走,根本半点做戏的样子都没有。 杜曼妮也有些懵了,两位表妹不是专门为他们俩见面制造机会的吗?表哥怎么真的走了? 杜曼妮当即也顾不上凹什么造型了,她当即就从花丛后头跑了出来,急急追在牧元恒的身后。 “表哥,你等等呀。” 牧元恒怎么可能等?他恨不得自己长了八只脚,只想瞬间位移,眨眼就从这里消失,免得被杜曼妮缠上。 就算她没有追上自己,但她若是继续嚷嚷,只怕要惹来其他下人的侧目与旁观,牧元恒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一旁的灌木后突然有一人闪现,拦在了杜曼妮的面前。 “呀,这不是杜家表妹吗?真是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呢。” 杜曼妮的追跟就这么被拦住了,牧元恒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也微微顿了顿,但那不过是一瞬,他很快加快了脚步,更加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那个突然冒出来拦住杜曼妮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牧晚秋。 第392章 你在故意偷听 第392章:你在故意偷听?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今天恰逢书院放假,她闲来无事便在后院闲溜达,没想到就看到了躲在花丛后面的杜曼妮。 以前牧晚秋那脾气,跟大多数人都是不对付的,杜曼妮当然也不是例外。 不过,牧晚秋重生后也对自我进行了反思,她的坏脾气对有些人收敛了,对有些人的话,她就觉得没必要收敛了。 因为那一部分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类。 杜曼妮就属于这一部分人。 不过牧晚秋也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她原本是打算掉头就走的,没想到紧接着牧元恒就出现了。 然后她就亲眼见到了杜曼妮从矫揉造作地装偶遇,到扭捏娇羞,狂抛媚眼的全过程。 牧元恒则是满脸懵逼,连牧晚秋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杜曼妮的那些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看,可她自己却是一副无知无觉,十分陶醉的样子,牧晚秋简直没眼看。 牧元恒回神之后便果断避让,简直将杜曼妮视作洪水猛兽。 牧晚秋犹豫了几息功夫,她原本是万万不想插手大房之事,但这人是牧元恒,牧晚秋便还是决定做一回乐于助人的好人。 杜曼妮突然被牧晚秋拦住,眼睁睁地看着牧元恒像是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得没了影子,顿时一阵恼怒。 她想发火,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牧晚秋此时笑盈盈地望着她,张嘴又是夸人的话,杜曼妮到了嘴边的恶语就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她也已经跟表哥见上面了,表哥突然急匆匆离开,定然是害羞了,她是女子,当然不能太过不矜持。 杜曼妮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便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但旋即,她想到牧晚秋突然从树后头冒出来,面色一下就变了。 “你刚刚一直躲在那里偷听?” 牧晚秋一脸无辜,“没有啊,我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那么久都没见到杜表妹,我当然得出来跟杜表妹打个招呼。” 牧晚秋的神色太坦然,满脸都写着真诚,杜曼妮心中疑惑,但最后还是把疑惑压了下去。 或许她真的是刚好路过。 就算被她听到了也没什么,反正自己迟早都要嫁给表哥。 只是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害得自己都没追上表哥。 她果然还是像以前那样讨厌,那样碍眼! 杜曼妮在心中对牧晚秋疯狂腹诽,牧晚秋也无心跟她叙旧,既然她已经替牧元恒拖延了时间,自然也就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跟她浪费时间。 牧晚秋正打算提出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循声看去,却是牧倾语。 牧倾语看到牧晚秋竟然在这里,面上明显闪过一抹错愕,但这抹错愕很快就被笑意掩去。 “大姐姐,没想到你竟跟表姐遇上了,真是太巧了。” 说着,她面带歉意地看向杜曼妮,“表姐,方才我和姐姐突然有事这才离开了,不是故意把你撇下,你可不要生气呀。” 杜曼妮当然知道这是牧倾语给彼此找台阶说的客套话,她当然不会生气。 杜曼妮对她露出笑脸,“我岂是这般小气的人?” 牧倾语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就知道表姐最是大度了。” 牧晚秋嘴角微抽,心中一阵嘲讽。 杜曼妮那样小肚鸡肠的人都能被称为大度,牧倾语的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半点都不带卡壳的。 以前她倒是真的疏忽了这个堂妹,压根儿没发现这位堂妹是这样有趣的妙人儿。 不过,牧晚秋可不想跟这个妙人儿打交道,不然一不小心自己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牧晚秋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牧倾语和杜曼妮当然也没有开口挽留。 牧倾语收回目光,朝着杜曼妮露出好奇的神色。 “表姐,方才看你和大姐姐相谈甚欢的样子,你们在聊什么呀?” 杜曼妮一时口快,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谈甚欢了?” 牧倾语的面色微僵,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恼意。 杜曼妮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她轻咳一声,急忙找补。 “我跟她不对付,方才跟她不过就是假意客套罢了。” 牧倾语能屈能伸,很快就把自己脸上的不快掩去,勉强露出一抹微笑。 “原来如此。” 她转而又问起了杜曼妮与自家大哥见面的情形,杜曼妮便一下把遇见牧晚秋的不快抛到了脑后,脸上被娇羞所取代。 杜曼妮说的话,当然是经过她的加工处理的,牧倾语听她转述,便也觉得自家大哥对她有意,牧倾语心中一边鄙夷大哥的眼光,面上却是露出了一副真心为她开心的样子。 牧晚秋离开了之后,脸上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是一场相看? 这事如果没有杜氏的首肯,几个小辈只怕也不敢那么大胆。 牧元恒还没有参加会试和殿试,杜氏为什么那么着急给他张罗亲事? 等到牧元恒高中状元,他还愁找不到更高门第的亲事? 这只能说明,杜氏的心全然偏向自己娘家。 牧晚秋一时有些复杂,娘家更亲,还是亲儿子更亲啊。 她就算要拉拔娘家,也得把儿子摆在前头吧,难道娘家比儿子更重要? 牧晚秋想到杜氏以往对牧元恒那副紧张的模样,再想到她现在的这番操作,一时就有些迷惑了。 对于杜曼妮这人,牧晚秋是千百个看不上,她压根儿就配不上大堂兄。 而且,大堂兄对她明显无意,不然方才就不会对她那般避之唯恐不及了。 牧晚秋想到此前大堂兄曾不动声色地向自己打听苏樱雪的事,她觉得,大堂兄真正喜欢的人,多半是苏樱雪。 可是,苏樱雪对大堂兄却是无意。 就算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因为苏樱雪曾经的经历,杜氏也必然不会赞同这门亲事。 所以,不论如何,大堂兄也不大可能得偿所愿啊。 牧晚秋想到上辈子大堂兄那并不顺当的亲事,一时之间对他也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牧晚秋正这般想着,就看到了牧元恒,而他不是一个人,他正与牧念初在一处。 他们两兄妹,显然是发生了不快。 牧晚秋的脚步顿住了,今天怎么回事,她怎么老是撞破别人的谈话?她可绝没有要偷听的想法啊。 第393章 有了心仪之人 第393章:有了心仪之人 牧晚秋正打算悄然离开,牧元恒已经看到了她。 他敛起了面上的情绪,开口唤住了她。 “晚晚。” 他都开口喊住自己了,牧晚秋自然就不能直接走掉,她只能朝这边走来。 牧念初垂着头,整个人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方才被训得不轻。 牧晚秋的到来,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有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觉,颇有些眼巴巴地望着她。 “大姐姐。” 牧晚秋脑子一转,隐约猜到了原因。 方才牧元恒和杜曼妮的那场“偶遇”,怕是也有牧念初的手笔。 牧晚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作疑惑,“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牧元恒在他们兄妹争执的时候还把牧晚秋喊过来,这便说明,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对牧晚秋隐瞒。 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向牧念初,语气微冷。 “你自己说。” 此时的牧念初很心虚,所以怂得不得了,她支支吾吾地开口,把自己故意把牧元恒引出来,制造他和杜曼妮见面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牧念初顾念自己娘亲的颜面,并没有把她说出来。 但牧元恒却是并不罢休,直接刨根问底。 “你为什么那么做?” 牧念初看了牧晚秋一眼,神色迟疑,一时没有开口。 她愿意在大哥面前认错,但是大哥为什么要在大姐姐的面前把这事抖出来啊。 牧念初心中疑惑,可牧元恒的态度强硬,不容置疑,“实话实话,没什么好顾忌的。” 牧元恒平日对妹妹的态度温和,就是个十分宽厚的好大哥,但现在他一下冷下脸,强硬起态度,牧念初也半点不敢违逆他。 她顿时老老实实地开口,“是娘亲让我这么做的,娘亲有意撮合你与表姐的亲事。 我虽然也觉得表姐配不上大哥,但我也不知道大哥的心意,心里想着,万一大哥是喜欢表姐的呢?所以我,我才帮着娘亲做了这件事。” 牧元恒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口撇清。 “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意!就算这是爹娘的意思,我也绝对不会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的妻子,只会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子!” 牧元恒的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无比坚定。 不知道是不是牧晚秋的错觉,她觉得大堂兄说完那话时,眼神还无意识地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就好像生怕她没有听到似的。 嗯?大堂兄似乎很在意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一副非要在自己面前解释清楚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事,他一个做哥哥的,实在没必要把自己亲事相关的事对她这个妹妹解释。 除非……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在她面前解释。 牧晚秋的脑子一转,心中一下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原本当然不需要向自己这个妹妹解释,但他却生怕她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让别人误会他和自己表妹在谈婚论嫁,所以,他才会一定要拦下自己,解释这件事,还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他生怕自己会乱说的那个“别人”,牧晚秋觉得,除了苏樱雪就再无其他人选。 除了这个解释,牧晚秋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做的原因。 一时之间,牧晚秋的心境不觉有些复杂。 如果自己猜的没有错的话,牧晚秋的确对他的深情很是感触。 可是,苏樱雪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啊。 她早就对苏樱雪进行过几次三番的试探,苏樱雪对他顶多就是学识上的钦佩,除此以外就没了。 虽然牧元恒是自己堂兄,她对这位堂兄也挺有好感,也期盼着他能抱得美人归,但也要这个美人心甘情愿啊。 一个是自己堂兄,一个是自己好友,这让牧晚秋怎么选? 如果这样的话,牧晚秋宁愿是自己猜错了。 于是,她决定探一探堂兄的口风。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牧晚秋便索性干脆一点,直接问好了。 “大哥,这么说,你是有心仪之人了?” 牧念初闻言,眼睛一下瞪大,满脸都写着惊讶与好奇。 显然,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被两个妹妹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牧元恒的神色略显不自在,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牧晚秋追问,“是谁?” 牧念初立马把耳朵高高竖了起来,她这次做错了事,不敢追着大哥问这样私密的问题,但不妨碍她旁听啊。 若是大哥早些说出自己的心意,她怎么会像今天这样帮倒忙? 牧元恒很想说出那个名字,但这样私下议论,在他看来,这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不尊重。 他避而不答,只道:“反正不是杜家表妹。” 牧晚秋又状似随意地追问,“该不会是我们熟识的姑娘吧?” 牧元恒的眼眸微闪,没有开口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俨然是一副默认的样子。 牧晚秋见此,心中越发有了成算。 牧念初没有听到答案,一时也猜不出究竟是谁,心中有些失望。 她想到娘亲,心中不免忧心。 “可是娘亲和舅母之间好像已经达成了协议,我听娘亲的意思,是要在大哥参加春闱之前就把庚帖交换,把亲事定下来呢!” 牧元恒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 “这是我的亲事,难道母亲还打算不经过我的首肯就定下?” 牧念初小声道:“娘应当是觉得大哥不会反对。” 牧元恒的面色难看。 他不会反对?怎么可能,他的反对意见大着呢! 他压了压脾气,“此事我自会与娘亲说清楚。” 杜曼妮她是绝对不会娶的。 就算说服不了母亲,他也有办法说服父亲。 因为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的父亲就是势利又捧高踩低的性格,只要他告诉父亲,自己金榜题名之后,能娶到更高门第的贵女,他父亲对这门亲事必然就会生出犹豫,不会那么着急定下。 但是他的这个方法,却只能拖延一时,因为等到他金榜题名之后,他父亲必然就会真的开始为他相看更加高门第的贵女。 他中意的那位姑娘,绝不在父亲的参选名单之中。 他要想娶她,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但那都是春闱之后的事了,现在,他必须得先打消掉母亲为他定下杜家亲事的念头。 第394章 必须把婚事推了 第394章:必须把婚事推了 牧元恒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也很快有了决断。 牧元恒当即就没有闲暇继续在这里跟她们多说,他当即就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便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牧念初越发懊恼自己帮倒忙,她急忙喊住他,“大哥,你现在去的话,只怕舅母和表姐都还没走呢。” 他若是正面跟她们撞上,说不定反而要被杜曼妮误会。 但牧元恒却道:“我去找父亲。” 牧念初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 父亲只有大哥这么一个儿子,对于大哥自是十分看重,想来父亲还是会顾念大哥的意愿的吧。 牧念初是从亲情的角度出发,觉得牧元恒或许能说服父亲。 但牧晚秋的想法却是跟牧元恒不谋而合。 牧志贤那样的人,跟亲情相比,自然更看重利益。 自己儿子能打包卖个更好的价钱,他为什么不卖?反而要便宜杜家? 牧元恒走了两步,又一下停了下来,看着牧晚秋和牧念初。 “方才我所说的那件事,你们务必为我保密,不可对旁人说起。” 他还着重看向牧念初,“尤其是你。” 如果让父亲母亲知道了他其实有心仪的姑娘,他们说不定就会猜到自己推拒杜家的亲事实际上只是拖延法。 如果他们趁着自己在书院封闭复习的时候交换了庚帖,把亲事定了,那他便是再不情愿也没办法了。 牧念初犯了一次错,信任度就降低了。 她当即举手发誓,“这件事我绝对绝对不会对第四个人说起! 如果因为我的多嘴害得大哥没娶到心仪的大嫂,就让我也当个老姑娘,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这个发誓可以说是十分毒辣了。 牧元恒看到了她的诚意,便放下心来。 事实果然如牧晚秋所料,牧元恒成功地把牧志贤说服了,牧志贤觉得自己儿子完全可以娶一个门第更高的贵女,没必要一定要在杜家这棵树上栓死。 牧志贤这般想着,越发觉得不该答应杜家的示好。 为避免事情朝着他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杜氏前脚刚把娘家嫂子和侄女送走,牧志贤后脚就马不停蹄就对她摊牌,表达了自己决定重新慎重考虑儿子与杜家结亲的想法。 杜氏原本正为这件事而高兴,没想到丈夫立马就给自己兜头泼了好大一盆凉水,她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这,这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一下就变了? 我都已经跟娘家嫂子通好气了,现在再反悔,我怎么拉得下这张老脸?” 牧志贤不愿承认自己想要攀附更高的门第,他不悦蹙眉,“这是恒儿的亲事,你就算是当娘的,也不能半点都不顾他的意思吧? 他自己都不愿意你就贸然应下,是他娶媳妇儿还是你娶媳妇儿?” 杜氏苦心为儿子张罗亲事,没想到没得到丈夫的半句赞誉,反而收获了一堆埋汰,她顿时也有些委屈上了。 “我哪里不顾他的意思了?今天我已经让恒儿跟曼妮私下相看了一番,两个孩子都看对了眼我这才对嫂子松了口,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贸然答应?” 牧志贤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 “谁跟你说他们看对了眼的?方才分明是恒儿来找我,让我出面推了与杜家的这门亲事! 如果他跟杜家那丫头真的看对了眼,他能来跟我说这话?” 杜氏一听就怔住了,完全不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不是恒儿坚决反对,我怎么会故意来下你的脸?” 杜氏张口结舌,“可是曼妮明明说……” 不仅仅是杜曼妮表露出牧元恒喜欢她,真正让杜氏相信的是牧倾语也在旁边帮腔。 杜氏一向偏袒牧倾语,对她的话当然无条件相信。 所以即便牧念初有去无回,她也没有多问,也没想过要去找牧念初求证。 现在,牧志贤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杜氏意识到这其中的确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但她却本能地把牧倾语撇清,只提到了杜曼妮,也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杜曼妮一个人的身上。 牧志贤果然就恼了。 “定是杜家丫头看上了恒儿,一心想嫁进我们家,这才故意颠倒是非黑白。” 他骂了杜曼妮,又把话头指向杜氏,“你也是蠢,这样的大事怎可听信一个丫头片子的一面之词? 你难道连去向恒儿求证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急着要给他定下亲事?” 杜氏被牧志贤骂得面色难看,偏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一心想撮合儿子和侄女的亲事,如此,两家也算亲上加亲。 她万万没想过,儿子会看不上曼妮。 儿子固然十分优秀,但曼妮那孩子也不差啊。 牧志贤可不管她心中究竟怎么想,他直接道:“好在你们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真的交换庚帖。 明天你便上杜家走一趟,将事情给推了,绝不能让杜家拿这件事诋毁恒儿的名誉。” 杜氏只觉得心口一滞。 因为谈妥了儿子与侄女的亲事,她的娘家嫂子尤氏对她都客客气气,言语间很是捧着。 杜氏也自觉自己拉拔了娘家,在娘家的腰杆都直了几分。 但现在,牧志贤却让她去把这门亲事退了,这可是今天刚刚才谈妥的!这不是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杜氏的面色难看,一时没有说话。 牧志贤却是毫不客气地道:“恒儿现在最要紧的是专心复习春闱,这门亲事他很是不喜,态度也很是坚决,你若是不想看到恒儿复习受到影响,就照着我的意思办。 难不成这门亲事比恒儿的前程还更重要?你也不想想,如果恒儿没考好,杜家难道就真的那么愿意结这门亲事?” 杜氏想到儿子的前程,这才不得不忍痛做了决定。 “好,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回去把话说清楚。” 牧志贤听她这般说,这才放心。 正事说完了,他也没有继续在这儿多留,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去。 杜氏现在也顾不上气恼他又要去哪个小妖精那里过夜,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与杜家的亲事。 多好的一门亲事,恒儿怎么就不愿意呢? 第395章 果然有狐狸精 第395章:果然有狐狸精 杜氏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想了想,对丁嬷嬷道:“你去把大少爷身边的那个庭安喊来回话。” 丁嬷嬷正要转身,杜氏又喊住她,“不,先把文竹喊来。” 庭安很小就在牧元恒身边当伴读,两人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是他亲近的书童,连带去潇风书院也会一起跟着去。 但他不是杜氏的人,他只听命于牧元恒,对杜氏这个主母的指令也并不买账。 以前杜氏还曾为此恼怒,想要换掉他,但后来转念一想,有这么个愚忠的书童跟在儿子身边,至少不会背叛他,杜氏就忍了下来。 而文竹,则是杜氏安排在儿子身边的。 杜氏此时想要探听牧元恒的心意,在庭安那里只怕是什么都打探不出来,非但如此,庭安反而还会把自己暗中打探的消息告诉牧元恒。 所以,杜氏转念一想就改了主意,先传文竹来问问,文竹虽然不比庭安那么得到重用,好歹也在牧元恒的院子里当了那么久的差,说不定真的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杜氏不忘交代,“你瞧瞧去,不要让恒儿知道。” 丁嬷嬷应下,“夫人放心,老奴晓得。” 文竹很快就被传来,他生得普普通通,只一双眼睛有些过于活泛,看着就有些不够老实。 只是在杜氏面前,文竹不敢放肆,他乖乖磕头行礼。 杜氏坐在上首,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整个人通身的气派很是威严。 “你可知道我把你传唤来,是所为何事?” 文竹表面唯唯诺诺,但回答得倒是很乖觉,“奴才不知,不过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小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对于他的机灵上道,杜氏十分满意。 杜氏也没有再卖关子,直入主题,“你跟在大少爷身边也有不短的时日,你可有发现他跟什么女子有过特别亲近的来往?” 文竹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杜氏的意思,原来是想要打探大少爷的风流债。 只是,大少爷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有什么风流债啊。 而且大少爷一个月就只有一天休沐,其他时间都在书院里,便是想要跟什么女子有来往,那也没机会啊。 夫人与其担心大少爷跟什么女子有来往,还不如担心大少爷在书院跟什么男子有过于亲近的来往呢,毕竟大少爷整日打交道的都是男子,断袖之癖什么的…… 咳咳咳,想远了。 文竹可断然不敢把他心里的那些混账话说出口。 他恭敬回答,“回夫人的话,据小的所知,大少爷一直都专心读书,心无旁骛,从未与什么女子有过亲密来往。” 杜氏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 以前牧元恒在杜氏的面前所表露出来的,一直都是温和知礼,不急功冒进的形象,但这次他拒绝这门亲事的态度却有些过于冒进。 杜氏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这般态度强硬地拒绝与杜曼妮的这门亲事,是另有隐情。 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杜氏一定要彻底弄清楚。 她沉着脸继续盘问,“当真没有?” 杜氏的态度郑重,文竹回答起来也不免多了两分谨慎。 “大少爷以往的确极少外出交际,放榜之后大少爷倒是外出交际过几回。 但小的听说也是与同窗相聚,可具体究竟如何,小的也未曾亲眼见到。 都怪小的无用,不得大少爷看重,所以才没有那福分能跟着大少爷出门。” 文竹的这个回答就多了几分模棱两可的意思,也把庭安拉下了水。 毕竟一直被牧元恒带在身边的,可是庭安。 就算牧元恒真的私底下跟哪家姑娘有了私情和来往,杜氏要问责也该先问责庭安,是他瞒而不报。 杜氏也听出了文竹的言外之意。 她已经生出了怀疑,在这个怀疑没有打消之前,杜氏自然就要寻找能让她发泄怒火的对象。 牧元恒是她亲儿子,杜氏自不会迁怒他,可庭安就不一样了,他若是瞒而不报,那就真的是戳到了杜氏的肺管子。 杜氏想要立马就把庭安抓来好生拷问一番,这时,文竹又迟疑着开口。 “夫人,小的突然想起一桩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杜氏闻言,面色就是一沉,“有话就说,别跟我玩那套欲擒故纵,遮遮掩掩的把戏!” 文竹也不敢再故意卖关子,他当即老老实实开口。 “小的有一回到书房里伺候茶水,不小心看到大少爷在看一幅画,那画上画的,好似是一位女子……” 杜氏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自己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 “这么重要的讯息,你怎么现在才说?” 杜氏虽然气恼,但现在也不是追究文竹的责任的时候,她更关心那幅画! “你看清楚了吗?那幅画上的女子是谁?” 文竹知道自己真正效忠的人是谁,能把夫人讨好了,自己以后才有大大的好处。 他努力回想了一番,也不敢说大话。 “大少爷反应很快,一见到小的进来,他就把画收起来了,小的没有看清……” 杜氏的脸色一下又变得不好看起来,但文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的能猜测到大少爷把那幅画藏在了哪里。 小的自是不会贸然去动大少爷的东西,但如果夫人想要去找那幅画的话,小的也可以为夫人领路。” 要不怎么说文竹会说话? 他既向杜氏卖了好,也不忘在杜氏面前表明了自己也是有底线的——他一个做下人的,就算真的有什么其他心思,也不会真的去偷自己主人家的东西。 不然杜氏现在需要让他拿到那幅画的时候自然对他百般看好,但过后,杜氏只怕也要担心把这么一个毫无底线,什么都敢做的人留在自己儿子身边会有风险。 到时候,杜氏只怕是要对他卸磨杀驴了。 文竹有自己的心机,他既想对杜氏展示自己的用处,为自己争取好处,也要考虑后果,避免一下用力过猛,把自己整个人都赔了进去。 文竹的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杜氏对他果然没有生出不满,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幅画上。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把她儿子迷得七荤八素! 第396章 一切都是狐狸精的错 第396章:一切都是狐狸精的错 杜氏虽然很想看看那个狐狸精究竟是谁,但到底还是保持着几分理智,强行压住了自己的冲动。 现在牧元恒还在府中,自己若是这时候就去找那幅画,势必会让牧元恒发现,杜氏可不想让母子关系破裂,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牧元恒的春闱备考。 所以,杜氏即便心中十分气愤,还是忍下了。 为了安抚住牧志贤和牧元恒,杜氏第二天照旧回了娘家,做出一副已经跟娘家嫂子把话说清楚了的样子。 谁能料到杜氏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两父子都放下了心来,牧元恒也很快去了书院,开始专心备考。 经过此事,他对这次春闱又多了几分看重,也不是说以前他不看重,以前他也想要金榜题名,但对于名次并没有十分执着的追求。 他觉得,自己只要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问心无愧便是。 但是现在,他对于名次却生出了执念。 他想要考到一个体面的名次,只有这样,他的仕途才会有一个好的开端。 他有出息了,他对自己的婚姻也就有了更多的主导权。 这是牧元恒的想法,但殊不知,即便是他考上了状元,他的父母对他的婚姻也自有自己的安排。 他的母亲一心希望他跟娘家侄女成亲,如此既能拉拔娘家,自己在娘家的腰杆也就更直。 他的父亲一心想要钻营。 自己儿子若真的有了大出息,以前不敢高攀的亲事,也就可以攀一攀了。 有了得力的外家,他说不定也能再想办法往上挪一挪! 牧志贤已经受够了被自家弟弟压一头的感觉。 牧元恒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怀揣着满腔的斗志去了书院,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凡的状态,原本就灵光的脑子更加文思泉涌。 而他前脚刚走,后脚,杜氏就去了他的院子。 她是牧元恒的母亲,母亲去儿子的院子看看那是天经地义的,她甚至连理由都不用找。 到了牧元恒的院子,杜氏倒也遮掩了一番,没有大喇喇地往他的书房里闯。 这件事,杜氏还是打算用温和的手段来处理。 这所谓温和,自然是只针对自己儿子,她可不想把母子关系闹僵。 至于那个胆敢勾引她儿子的女人,杜氏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那个女人既然敢不要脸地勾引男人,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她会用自己的办法,让对方身败名裂,再也高攀不上自己儿子。 杜氏自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十分充足的准备,但是,真正见到了牧元恒书房里的玄机时,杜氏还是有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牧元恒的书房里有一个暗格,这个暗格还不小。 其实书房里有暗格并不奇怪,原本书房就是拿来放置一些要紧的东西,既是要紧的东西,自然就要往暗格里放。 可是,牧元恒的这间暗格,放的却不是什么珍贵的古玩,或是值钱的地契,而是一幅幅画。 那些,全都是同一个女子的画像! 从青涩懵懂的豆蔻年华,到亭亭玉立的二八年纪,每一幅画的她都在做不同的事情,但无一例外的,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完美记录了她的初长成。 从纸张上看,那些画像有了些年头,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画的。 但有一幅,却明显是近期的作品,画像的女子五官彻底长开了,越发娇艳动人。 那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赫然便是不同时期的苏樱雪。 牧晚秋之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自家堂哥果然喜欢人家,而且是肖想已久。 以前的画像很多,到了某个时段,戛然而止了。 因为那时,苏樱雪已经出事,失踪了,牧元恒的心,也随着她的失踪而沉寂。 即便他的画技再出众,光凭想象也再也描绘不出她的音容笑貌。 直到后来,她被救了,牧元恒也终于重新见到了她。 经历了那些事,苏樱雪脸上那纯粹的笑容消失了,她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清冷,还有淡淡的清愁。 那些清愁,也都展现在了画像上。 牧元恒想,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她把眉间的清愁抹去,让她重新展开笑颜。 牧元恒的这份炽烈情感,杜氏显然是无法感同身受。 她不仅无法感同身受,她整个人都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原来这就是勾得她家儿子神魂颠倒的狐狸精。 最早的一幅画像上,她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那么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狐狸精,就开始在外面勾人了!真,真是不要脸得很! 人的心都是偏的,杜氏这样的人就更是不讲道理。 她完全不觉得是自己儿子的错,她家儿子从小就老成懂事,且一心钻研学问,心无旁骛。 她早些年要给儿子张罗通房丫头,都被他拒绝了。 他这般专心学问,又怎会随随便便出去拈花惹草? 所以,一定是这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蓄意勾引,这才让她儿子念念不忘。 幸亏他后来去了潇风书院,一个月只有一日的休沐日,不然的话,他只怕早早就被那狐狸精勾得完全没了上进的心思了! 杜氏一想到这儿,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不,她这是高兴得太早了。 秋闱结束了,可是更加要紧的春闱还没开始呢。 这次自己为恒儿张罗亲事,恒儿这般激烈反对,必然是一心想把这狐狸精娶进门。 他既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会不会在复习的时候分心,没法专注备考? 杜氏狠狠搅弄着手中的帕子,心中一阵恨恨。 如果她家儿子真的春闱失利,那定然就是被这狐狸精给搅和的! 越想越气,也越想越后怕,杜氏看着这些被精心保护着的画卷,便更觉得心口生疼。 文竹小心地站在杜氏身后,他很懂眼色,知道杜氏此时是心气最不顺的时候,他可不会主动凑上去自讨没趣。 文竹其实也是最近才发现了大少爷的这个暗格,因为他以前压根儿不被允许进出书房,想要发现也没门儿啊。 要不怎么说他心思活泛?刚被提拔到书房来,他就把这个暗格的玄机发现了。 只是他发现归发现,却也没胆量打开去看。 他这人有着自己的人生智慧,某些时候对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方才,他便没有直接打开暗格,而是也装作一副一知半解,不知道暗格具体位置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杜氏把暗格找到。 如果他一上来就直接把暗格打开了,杜氏会怎么想? 她就该反过来担心把这么个人放在自己儿子身边是不是不够安全了。 杜氏现在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到了这些画像上,文竹反而是立了大功劳。 若非有文竹通风报信,只怕这个狐狸精都要进门了,自己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呢! 杜氏气急攻心,她很想命人把这些画像一把火烧了,但她反复对自己说,要冷静,要理智。 距离春闱还有好几个月,中间还要过一个春节,到时候牧元恒一定会回来过春节的。 自己现在把画烧了,他定会发现,他若是因此影响了春闱,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心中到底是怒急,她直接伸手,一把将那些画像拂落在地。 “这人是谁?” 没错,杜氏没有认出苏樱雪。 以前苏樱雪尚未出事的时候,苏家和牧家就没有什么来往,后来苏樱雪又出事了,杜氏就更来不及认识她了。 杜氏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除非这人是当朝公主,不然,她绝对不会低头,让这狐狸精进他们家门! 画像滚落到地上,画卷展开,文竹飞快瞟了一眼,只瞧见是个容貌娇艳的女子。 “回夫人的话,奴才不认识此人,不过隐约记得这位姑娘好像来府上做过客,她好似是大姑娘的客人。” 文竹说的,便是老太君过寿的那次。 那次宴席鸡飞狗跳,最后潦草收场。 而杜氏,压根儿就没机会参与那场宴会,因为她算计牧晚秋染病不成,自己反而起了疹子,直接被牧志贤送去了庄子养病,所以杜氏自然也就没见到苏樱雪。 文竹的这个回答也是有意思,他明知道杜氏跟牧晚秋之间的过节和矛盾,偏偏还不忘告诉她,苏樱雪是牧晚秋的客人。 杜氏本就认定了苏樱雪是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现在这个狐狸精又跟自己讨厌的牧晚秋牵扯到一起,杜氏的怒意顿时烧得更旺了。 好啊,原来这个狐狸精竟是牧晚秋的朋友。 两个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果然是臭味相投! 杜氏甚至在想,牧晚秋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这个狐狸精接近自己儿子,故意要扰乱他的心神? 那天曼妮还说,原本她和恒儿相谈甚欢,是牧晚秋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好端端的牧晚秋怎么会突然出现?杜氏更加认定,牧晚秋一定是故意的。 她这分明就是要把恒儿和曼妮的亲事搅和,好为那个狐狸精牵线搭桥! 好,好得很! 牧晚秋那小贱人,果然是心机深沉! 杜氏几乎被自己心中的脑补气得吐血,完全不去验证这个脑补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合理性。 总之她自己信了,她就认定这是真的。 而文竹,他为什么要故意说出这般挑拨? 很简单,这事越是严重,他这个为杜氏提供了线索的功臣功劳自然就越大,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当然要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第397章 设一场一箭双雕的局 第397章:设一场一箭双雕的局 杜氏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峰,与这怒火相伴的,是对牧晚秋的恨意。 她与牧晚秋之间可谓是积怨颇深。 且不说上次自己被送去庄子的事,便是上次牧倾语被蜜蜂蛰的事,杜氏也一并算到了牧晚秋的身上。 当时杜氏不在府中,她回来之后,牧倾语便拿这件事对她狠狠哭诉了一番,当时牧倾语的脸上都还有尚未完全褪去的痕迹。 杜氏见了,简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对牧晚秋也恨到了无以复加。 那些事她都还没有跟牧晚秋算账,她竟然还敢这般算计恒儿!真是岂有此理! 此前杜氏刚从庄子里回来,她一心只想着该怎么把管家权重新拿回来,后来如愿以偿之后,她又一心扑到了府中庶务上,想方设法重新把自己的人手安插到要紧的位置上去。 再然后,牧元恒就回家备考了,杜氏开始为牧元恒专心打理备考诸事,所有的事都得排在这事后头,她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她才一直都还没有腾出时间来对付牧晚秋。 如若不然,她早就对那小贱人下手了! 杜氏越想越恨。 待她解决了这个狐狸精的事,她下一步定要把牧晚秋好好收拾一番。 不,这两件事,或许根本并无冲突,她完全可以设一场一箭双雕的局,让这两个小贱人都一起往里栽。 到时候,自己压根儿不需要再筹谋第二回。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只是,到底要怎样筹谋布局此事?她必须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杜氏随手赏了文竹一锭银子,“你给我机灵点,之后若是再有其他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回禀,若是胆敢瞒报,我能把你提拔起来,也能把你原样踩回去。” 文竹一边麻溜地把银子藏好,一边连声保证,“夫人放心,小的对夫人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大少爷这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小的必然第一时间向夫人回禀!” 杜氏看了谄媚的文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离开了牧元恒的书房,虽然她很想把那些画像都毁掉,但还是忍住了,她只拿走了其中一幅。 她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这个狐狸精的身份,她当然要把画像拿走,找人去查一查。 杜氏把那幅画拿了回去,一进了屋子,她顿时难掩嫌恶,直接把画像扔到了地上。 丁嬷嬷没有跟着一块儿去,但她对于杜氏要去做什么自然也是清楚明了的。 眼下见到夫人真的拿回了一幅画,丁嬷嬷顿时就了然了。 大少爷果然是有了心仪之人。 也是,大少爷这个年纪,真的有了心仪之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坏就坏在,他心仪之人跟杜氏为他挑选的人不是同一人,就杜氏的脾气,能不生气才怪。 上回杜氏起疹子被送去庄子,说来还跟丁嬷嬷有脱不开的干系。 丁嬷嬷的孙儿起了红疹,她出府了一趟就把病气带了回来,不仅她自己浑身起疹,杜氏也被传染了,杜氏主仆因此都被送去庄子养病。 原本杜氏对丁嬷嬷是很怨恨的,但丁嬷嬷让自己儿子儿媳往庄子送了上好的药材,还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这才让杜氏的病很快痊愈,之后在庄子的日子也过得体面。 如此颇费了一番功夫,杜氏对丁嬷嬷才消了气。 之后杜氏被接回来,丁嬷嬷也跟着一道回来了,她也依旧是杜氏的心腹。 经历了这一遭,丁嬷嬷虽然稳住了自己的地位,但着实破了不少财,眼下,丁嬷嬷自然是要更加卖力地讨好杜氏,从而能找机会重新填充自己的腰包。 眼下出了这桩事,丁嬷嬷知道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她舔着一张老脸凑了上去。 “夫人,这,这真是从大少爷的书房里找出来的?” 杜氏恨恨道:“是我亲自找出来的,难道还能有假?” 丁嬷嬷急忙道:“夫人息怒,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大少爷一心苦读圣贤书,那是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的。 大少爷的书房里就算有这么一幅画像,或许只是大少爷为练画技随手画的呢? 事情还没查清楚,夫人可莫要先气坏了身子。” 杜氏的怒火并没有因此熄灭,因为丁嬷嬷的话压根儿就没有安慰到点子上。 “他那书房何止这一幅画!那一整个暗格里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这狐狸精的画! 他便是要练习画技画什么不好,非得逮着这狐狸精一个人画?” 丁嬷嬷听了这话,总算知道杜氏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原来大少爷竟然画了那么多这女子的画像,由此可见,大少爷对这女子必然是用情至深啊。 夫人一心想要撮合大少爷和表小姐,现在大少爷却跟其他女子暗中款曲,这可不就触了夫人的逆鳞了吗? 如果这女子出身高门也就罢了,夫人或许还会捏着鼻子答应下这桩婚事,可即便如此,媳妇进门之后,夫人也不会多喜欢。 如果这女子的出身普普通通,那大少爷跟她就基本上没戏了。 为了棒打鸳鸯,夫人还会用自己的方式给这名女子一点小小的教训。 不得不说,丁嬷嬷对杜氏还是十分了解的,她对杜氏想法的猜测半点误差都没有,杜氏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问题就只有一个:确认画上女子的身份。 杜氏语气嫌恶地对丁嬷嬷下令,让她尽快查清楚对方的身份,丁嬷嬷自是连忙应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与那脚步声一道传来的,还有少女清脆如铃的声音。 “娘亲,女儿亲手做了一道点心……” 少女的声音突然停了,因为她已经迈步进了房间,自然也就看到了那张被扔在地上,摊开着的画卷。 来人正是牧倾语,她看着地上那幅画,面上不觉露出了困惑之色。 “娘亲,你这里怎么会有苏小姐的画像?” 杜氏见最疼爱的小女儿来了,原本心中的怒火总算消减了几分,面上也微微露出几分笑意。 但紧接着,听到她提到这幅画,杜氏脸上的笑意就凝住了。 杜氏直接开口问,“语儿,你认识画上的人?” 牧倾语听到母亲这么问,心中闪过一抹疑惑。 母亲不认识她?那怎么会有这幅画? 而且,她还从母亲的神色语气中捕捉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厌恶。 牧倾语觉得,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牧倾语决定要好好追问一番,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她心中好奇,却没有立刻表露出来。 她笑着开口回答:“当然认识啦,她是詹事府家的小姐,名唤苏樱雪。” 顿了顿,牧倾语又状似随意地补了一句,“她还是大姐姐的朋友呢。” 母亲既然讨厌她,那就不妨让她更加讨厌好了。 只要这人跟牧晚秋牵扯上关系,母亲对她的厌恶自然就会更甚。 这已经是杜氏第二次听到有人说这狐狸精跟牧晚秋有关系,而且这次还是自己的女儿亲口所说,杜氏就算不信文竹的话,难道会不信自己的女儿? 杜氏顿时觉得心中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她简直都快压抑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去把牧晚秋那个心机小贱人给撕了。 杜氏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人跟牧晚秋的关系上,但丁嬷嬷却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讯息。 她迟疑着开口,“五姑娘,这位苏小姐,难道是与荣华公主府有牵扯的那位?” 丁嬷嬷的这话,一下让杜氏怔住。 荣华公主府? 现在的荣华公主府可不是什么好的代名词! 杜氏想到荣华公主府闹出的丑闻,心中一下就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而牧倾语闻言,竟是直接点头承认了! 杜氏顿时觉得自己的血压又升高了,她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 “什么叫跟荣华公主府有牵扯?这是什么意思?” 牧倾语面上露出几分迟疑,没有立刻开口回答。 杜氏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强硬。 “语儿,你快说,这件事关涉到你大哥的未来,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牧倾语闻言,眼神微闪,她的心中不觉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 牧倾语心中念头闪过,很快便收敛。 她轻轻咬唇,一番犹豫还是开口了。 “苏小姐当初就是被荣华公主掳走囚禁的其中一人,她获救之后,现在也在皇家书院念书,与大姐姐是同窗好友。” 牧倾语的话,总算是证实了杜氏方才不肯相信的猜测。 杜氏一下捂着心口,呼吸急促。 她这是被气的。 牧倾语急忙上前,语气焦急,“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要吓我呀!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娘亲您既然不认识苏小姐,又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您打听她的事做什么?” 杜氏对小女儿偏爱,也多了几分信任,她根本没想过要隐瞒遮掩。 她缓了过来,便恨声道:“这个狐狸精,她勾引你大哥,妄图进我们牧家的门! 这幅画像,便是我在你大哥的书房里找到的,除了这张,他的书房里还藏着很多,全都是这狐狸精的!” 牧倾语闻言,眼神又是一阵微闪。 事实果然与她方才猜测的相差无几。 在此之前她也想不到,自家大哥喜欢的人竟然是苏樱雪! 这两人,分明没有什么交集呀。 第398章 挑拨离间 第398章:挑拨离间 牧倾语还在心中暗忖,杜氏饱含怒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看她这狐媚样就猜测她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姑娘,没想到,她何止是出身一般,她根本是连清白名声都没有! 这样一个连清白名声都没有的狐狸精想进我们牧家的门,除非我死!” 杜氏在不知道苏樱雪的身份时,就已经在她的身上盖上了一个狐狸精的戳,第一印象本就糟糕至极。 现在知道苏樱雪与荣华公主府的案子有关,那本就糟糕的印象就更是直坠谷底。 如果杜氏足够明事理的话,她就应当想到,苏樱雪是无辜的,她只是那桩案子的受害者罢了。 但杜氏压根儿就跟明事理这样的品质不沾边。 那荣华公主有那等见不得人的癖好,苏樱雪被关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且,苍蝇不叮无缝蛋,能叫荣华公主盯上,本身就说明苏樱雪为人不正经,不检点! 杜氏越想越气,眼中更是掩都掩不住的嫌恶之色。 牧倾语急忙再次给她拍背顺气,“娘亲您消消气,您可千万别把身体气坏了,任何事都没有娘亲的身体要紧。 再说,现在苏小姐不是还没进咱们家的门吗?您现在就把身体气坏了,那多不值当啊。” 牧倾语温声软语地劝着,杜氏的怒火终于稍稍平息。 还是她的语儿贴心。 而且她说得对,现在这狐狸精还没进他们家的门,她发现得及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杜氏找回了几分理智,眼神阴狠,“我既然发现了此事,便断没有继续让那小妖精蛊惑恒儿的道理! 她不仅进不了我们牧家的门,我更要让她名声尽毁,身败名裂!” 牧倾语听到这样的话,非但没有感觉害怕,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刺激感。 她强压住心中过分活跃的振奋,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迟疑和担忧。 “娘亲,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好?若是让大哥知道了……” 杜氏当即横眉竖目,“有什么不好的?我这都是为了他好!我是当娘的,我难道还能害了他不成?” 自己一心一意为他张罗亲事他却不领情,自己反而私下找了这么个玩意儿,杜氏心中对牧元恒也生出了几分怨念与责怪。 牧倾语又继续对杜氏百般开解,但杜氏听了她的开解之后,对牧元恒这个儿子反而越发气恼。 “他若是敢为了这么个狐狸精跟我叫板,那他就是大不孝!” 牧倾语闻言,眼睫微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快意。 她虽然受宠,但再怎么受宠却还是比不上大哥。 谁让大哥是爹娘唯一的儿子呢? 原本牧倾语顶多只是有些不舒服,也不会因此而做什么,但谁让上次他那般不顾念兄妹情谊,完全不顾念她的颜面?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挑拨是非了。 一番看似开解实际挑拨的劝解之后,牧倾语终于转了话题,开口问,“那娘亲,您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杜氏有些心烦意乱地摇头,“还没有,不过这次,我不仅要对付那个狐狸精,还有牧晚秋那个小贱人,我也不打算放过! 我不相信会有那么巧,恒儿看上的人偏偏就跟那小贱人相熟,这定然就是她搞的鬼!” 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杜氏半点都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因为杜氏并不觉得这些会带坏牧倾语,相反,杜氏还觉得这对牧倾语来说反而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学习机会。 她这个年纪,也到了要学一学心机手段的时候。 现在若不学,日后嫁了人被婆家欺负怎么办? 眼下出了这件事,还正好被牧倾语撞上了,杜氏反而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一次实践机会。 于是,杜氏便拉过牧倾语,直接问她,“语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牧倾语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这,这么大的事,我,我也不知道呀。” 杜氏鼓励她,“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好好想想。” 杜氏的鼓励十足真切,牧倾语仔细辨认了一番便确定了,娘亲是真的希望她能想出一个好点子来。 杜氏见她不说话,只当自己女儿这是太过心善,还没有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杜氏便又继续开解和教导女儿,“你也不要觉得娘亲这样做有什么过分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这两个小贱人联手算计你大哥,娘亲也犯不着跟她们计较。 这次娘亲若是真的大度放过了她们,回头她们指不定反而还要使更狠的阴招对付我们!” 牧倾语哪里会需要杜氏的开解和教导?她的心黑着呢。 她本对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势在必得,偏偏牧晚秋不按照她的计划来,害得她非但没捞到进书院的机会,反而被蜜蜂蛰得痛不欲生,这笔账,牧倾语早就狠狠地记下了。 方才她提到苏樱雪的时候故意提到了牧晚秋,本就是为了在自己娘亲这里上一上眼药,要让她把这件事的责任往牧晚秋身上引。 现在娘亲果然被她带偏,要把牧晚秋一起收拾了,牧倾语心中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垂头,故作一副纠结犹豫的样子,最后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娘亲是不会害我的,我都听娘亲的。” 杜氏见女儿这般乖巧,心中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她想到三个儿女,本觉得大儿子最有出息,现在看来,也是不省心的! 至于二女儿,一直都没在杜氏这里排上号。 所以看来看去,还是小女儿最是贴心! 杜氏又鼓励着牧倾语与她一道出主意,丁嬷嬷也在旁边搭话凑趣。 牧倾语小小年纪,心思已经十分深沉。 她其实心中早就有了成算,只是不好一开始就表露出来。 所以,她一开始便故意提了一些听起来就十分稚嫩不成熟的提议,杜氏果然都否决掉了。 牧倾语冥思苦想,杜氏也在认真思索。 牧倾语是想出了点子却故意藏拙,杜氏却是的确没有想好要如何行事。 上次杜氏便在牧晚秋的手底下吃过大亏,所以她对这次的计划自然多了几分谨慎。 杜氏还在思索,就听牧倾语略带迟疑地开口。 “娘亲,我……算了,这实在是……” 第399章 一点都不单纯的五小姐 第399章:一点都不单纯的五小姐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欲擒故纵,就等着杜氏追问呢。 杜氏对自己女儿有滤镜,自然是没看出自己女儿的心机,她急忙追问,“语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快说来听听。” 牧倾语咬着唇摇头,一番扭捏迟疑不肯明说的样子。 “算了,那法子实在有些太阴损了,我实在是不忍心……” 杜氏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女儿还是太善良了。 对于这样的善良,杜氏既欣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对敌人的不忍心,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语儿,你听娘亲的,该心狠的时候绝不能心软,如若不然,就会给自己招惹无穷的后患!” 牧倾语一副满心不忍的小可怜模样,“可……” 杜氏抓住她的手,继续对她循循善诱。 “那个苏樱雪,自己都不清不白还敢勾引你大哥,这样的狐狸精有什么好怜悯的? 还有牧晚秋,你们虽然是姐妹,但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哪里有半点把你们当姐妹的样子? 你难道忘了你上回被蜜蜂蛰的事?她对你这个妹妹都没有半点怜惜,你又何必对她心软?” 听到“蜜蜂”两个字,牧倾语就本能地身子发颤,她不由得伸手抚向了自己的脸颊,那火辣辣的疼痛恍若发生在昨日。 牧倾语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冷锐的暗芒。 这么一个大仇,她怎么可能会忘! 牧倾语像是终于被杜氏说服了,对她妥协了。 她低声把自己的计划对杜氏细说了一番,杜氏听了,眼睛瞬间为之一亮,看着她的眼神满是赞赏和鼓励。 “还是语儿聪明!连这样绝妙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如此一来,那两个小贱人自然就会名声尽毁,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杜氏一想到那个可能,脸上立马便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如此一来,便是牧元恒再怎么想娶苏樱雪也绝不可能。 便是杜氏不反对,好面子的牧志贤就绝对不会同意。 牧倾语似乎依旧有些迟疑不决,也对自己的计谋不甚有信心。 “娘亲,这样真的可以吗?” 杜氏十分笃定,“当然可以!语儿,你很聪明,娘亲很欣慰! 就凭你这七窍玲珑心,以后不论嫁到哪户人家去,都必然不会受欺负。” 牧倾语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润,略有些羞涩地嗔了一声,“娘……” 牧倾语就算再怎么心机深沉,到底也是个未嫁的姑娘家,提到自己的亲事,她自然会忍不住羞涩。 牧倾语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比家中姐妹都聪明。 所以,她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她以后要嫁的人,也定然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她要嫁,也要嫁给人中龙凤,成为别人羡慕和膜拜的人上人。 杜氏见到女儿露出这般娇憨之态,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她对女儿的婚事,也生出了同样的期待。 要不怎么说这是亲母女呢?牧倾语觉得她能嫁给人中龙凤,做个人上人,杜氏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女儿那么优秀,便是配给皇子也是绰绰有意。 再往深了想,说不定她以后还能再有一番更大的造化呢! 两母女的频道在这一刻达到了奇异的契合——两个人都开始做起了梦,还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 不过很快,杜氏就收敛了心神。 女儿年纪尚小,婚事之事可以暂时不用着急。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把儿子的这个烂桃花解决掉。 她越想越觉得女儿出的那个主意好,一箭双雕,省时省力,只是具体要怎么实施,还得要好生谋划一番。 丁嬷嬷就在旁边,自然是把牧倾语提出的那个计划尽收耳里。 杜氏对牧倾语有滤镜,自然看不出来自己女儿那明明心机深沉却又故意演小白花的把戏。 但丁嬷嬷却是旁观者,她把牧倾语的言行举止都尽收眼里,心中对牧倾语不觉多了几分敬畏。 五小姐可不似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单纯,自己以后可决不能得罪了她,不然,自己便是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杜氏与牧倾语把这个计划的细节又仔细商榷了一番,最后敲定了最终的计划。 作为杜氏的心腹,丁嬷嬷自然要负责协助,杜氏叮嘱她去安排,丁嬷嬷一一应下。 计划敲定,杜氏觉得心中大石落了一大半,至于另外没有落下的那一小半,一来是计划尚未实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变故,二来,杜氏更担心的,还是牧元恒那边。 这件事绝不能让他知道,一旦知道了,杜氏只担心他的备考状态会受影响。 在计划实施之前杜氏倒是不担心,毕竟牧元恒不会那么快从书院离开,就算他出了书院,也不会知道她们的这个计划。 杜氏担心的是计划落成之后,那个狐狸精身败名裂了他继续钻牛角尖,依旧不肯放下。 若是因此让他影响了科举成绩,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杜氏忍不住跟牧倾语诉说自己的担心,牧倾语的心思不由得又深了几分。 如果他知道了,备考的心态必然会有影响。 牧倾语恶毒地想,受影响了才好呢! 他越是风光,就越是高高在上,也越是不把自己这个亲妹妹放在眼里。 他越是风光,牧倾语在他面前永远低一头,也永远忘不掉当初被他用那样嫌弃鄙夷的眼神看着,被他质疑人品时候的屈辱。 他金榜题名了,牧倾语的确能沾他的光,以后也能更加顺当地攀上一门好亲事。 但牧倾语却是扭曲地不想让他的科举之路太过顺风顺水,而是想要看他跌一跌跟头,最后只考到一个吊车尾的成绩。 他一下从解元变成吊车尾,便是世人看他的眼神也会充满鄙夷吧。 只有这样,牧倾语才能催眠自己,忘掉他曾在自己面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牧倾语被心魔趋势着,她光是想象那副画面,便觉得心中一阵压抑不住的畅快。 她一边听着杜氏对牧元恒科举成绩的紧张担忧,一边在心中做了个决定——她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好大哥。 那天的好戏那般精彩,她的好大哥若是缺席了,没有亲眼旁观,岂不是太过遗憾? 第400章 乔青青的梦想 第400章:乔青青的梦想 牧倾语的眼睫轻垂,将她眸底的所有情绪尽数掩去。 她耐心地听完了杜氏的担忧与抱怨,末了便开始柔声劝慰开解。 “娘亲,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忧,大哥的学识扎实稳固,若非如此也不会考上解元。 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固然会受到些许影响,但他只要有真才实学,必然能很快调整心态,重振旗鼓。 所谓不破不立,经此一事大哥必能看清苏小姐的真面目,及时回头,他也一定能明白我们对他的一片苦心,也会越发刻苦钻研。 娘亲,您要相信大哥呀。” 牧倾语净挑好听话说,杜氏闻言,心态自然便放宽了。 牧倾语趁机把自己带来的点心端到杜氏面前,又对她一番撒娇邀功。 “娘亲,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您一定要好好尝尝。” 杜氏脸上笑意更浓,看着女儿的眼中满是慈爱。 也只有这个女儿最是贴心,也最能为她分忧。 杜氏吃了一小块点心,又对她一番夸赞,牧倾语越发在她面前卖乖,更是把杜氏逗得喜笑颜开。 两母女又说了很多体己话,屋中气氛一片和乐。 这般情形,便是谁看了都不会想到,就在方才,她们两母女还在谋划着要怎么将两个年轻女子的名声毁掉。 而作为这件事的目标人物,牧晚秋和苏樱雪更是对这件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无所知。 牧晚秋此时正在做什么?她正在数钱。 今天,唐旭尧给她送来了酒楼这段时间的经营账目,牧晚秋看着那漂亮的账面,脑中自动将之转化成了一沓沓银票,每翻一页,那银票就厚实一分,这不就是在数钱吗? 唐旭尧语气轻松,向她汇报着酒楼的近况,牧晚秋笑眯眯地听着,心情大好。 她毫不吝惜地对唐旭尧一番夸赞,并且将他的月例往上提了提。 末了,她又抛出一个诱饵,“如果我们酒楼的营业额能够连续半年稳步攀升,以后你的月例,便不再是固定的数目,而是与每月酒楼的营业额直接相关。 我们酒楼挣得越多,你拿得也就越多。” 唐旭尧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眼中立马便迸射出热烈的光芒,那里面藏着的,是勃勃的野心。 牧晚秋看着他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的这个诱饵抛对了。 如果他只是个甘于现状,不知进取之人,那么这个诱饵便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因为他根本做不到。 但显然,唐旭尧不是那样的人。 他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骨子里有一股不屈不挠的拼劲儿。 对于他来说,有间酒楼的生意再好,都不会是尽头,因为他只会想着该怎么把生意经营得更大更好。 他自己再有拼劲,也不是无欲无求。 牧晚秋这般大方的许诺,无疑成了鞭策他的最大动力。 只要他达到了牧晚秋提出的要求,那么,今后他就不只是在为牧晚秋挣钱,而是也在替自己挣钱。 唐旭尧当即在牧晚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承蒙小姐信任,唐某定不辜负小姐信任,为您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牧晚秋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她顺势便问起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唐旭尧认真道:“小的以为,经营酒楼要留住客人,最要紧的莫过于饭菜的味道。 同样的价位,在我们家吃到的饭菜远比别人家的好,客人自然就会选择我们家。 是以,小的便给大厨们都定了一个任务,每个月必须钻研出一道菜品,谁研究的菜品最受客人追捧,谁就能得到相应的奖励。 谁若是能多研究出几道广受客人追捧的菜品,得到的奖励也会更多。 此举已经在后厨推行,目前起到了良好的激励作用,今后将会一直在后厨推广下去。” 牧晚秋闻言,不由得赞同地点头。 唐旭尧使的法子,其实也跟自己现在用以激励他的法子差不多。 今日跟牧晚秋一道出门的是乔青青,她听了唐旭尧的那些话,眼睛倏而亮了亮,一个想法在心中升起。 唐旭尧继续道:“除此之外,小的也会在不同的时候推出不同的活动,吸引顾客光临。 关于此点,小的现在也没法给出太详尽的解释,因为具体会采取什么活动,尚需结合当时的情况而定。” 唐旭尧的确尚未想好,他并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随便糊弄牧晚秋,牧晚秋听了他这样实诚的回答,心中反而生出满意。 唐旭尧身上有生意人的圆滑,但面对自己这个东家,他却并没有用那样的圆滑来应对。 牧晚秋知道他自有成算,便没有再追问细节。 问完了话,唐旭尧就离开了,牧晚秋则是又忍不住翻了翻手边的这份账册,唇角笑意盈盈。 牧晚秋还在喜滋滋,忽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牧晚秋察觉,转头看去,就对上了乔青青那既紧张期待,又犹豫忐忑的目光。 牧晚秋见此,不觉微诧,“青青,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乔青青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牧晚秋见此不觉失笑,“你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乔青青眼睛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声音里也是藏不住的欢喜与期待。 “姑娘,方才那唐掌柜说,酒楼里的大厨每个月都要研究一个新菜品,看看谁研究的新菜品能受大家的欢迎,我,我也想参加……” 她说完,似是生怕牧晚秋误会,又急忙道:“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抛下姑娘不给你做饭了,我还是在府中做事,就只是想要把自己研究的菜品拿到酒楼去试试罢了” 乔青青是真心喜欢做菜,也真心期盼自己做的菜能够被更多的人喜欢。 这对她而言,无异于莫大的鼓励,也会让她感到十分开心与满足。 她并不想要什么奖励,她就是很想要去试一试,看看自己的菜能不能被更多人喜欢,被更多人接受罢了。 乔青青两眼亮晶晶的,带着期盼,还有些许忐忑,就这么望着牧晚秋,一副生怕她会不同意的样子。 牧晚秋闻言不觉怔住,眼中满是惊讶。 她没想到乔青青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你是认真的?” 乔青青当即又开始用力点头,“嗯,我是认真的!我想试试,希望自己做的菜能被更多人喜欢,万一真的有客人喜欢呢?那我也算是帮姑娘赚钱了!” 牧晚秋一拍桌,发出“啪”的一声响。 乔青青被吓得身子一抖,面色也一下变了,心中一下生出深深的懊恼,早知道要惹恼姑娘,她,她就不该提这样荒诞的要求。 她正打算开口认错,就听牧晚秋笑着开口,“什么叫万一真的有客人喜欢?就凭你那手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乔青青有些懵,所以,姑娘不是在生气,她是在高兴? 牧晚秋当然是在高兴。 原本她根本没往乔青青身上想,毕竟,乔青青压根都不是奴籍。 她原本完全可以被乔峥嵘养着,但她一根筋,坚持要留在牧晚秋身边为她做饭,牧晚秋更多是把她当朋友。 所以,牧晚秋自然就没想过要利用乔青青为她的酒楼赚钱。 但现在,乔青青却是主动提出了这个请求。 她说她希望自己做的菜能被更多人喜欢,她说起这话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由此可见,她说的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如果这事真的成了,不仅是成全乔青青,这对牧晚秋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 作为被乔青青投喂了这么长时间的牧晚秋,没人比她更清楚乔青青的手艺究竟有多好。 若是乔青青真的能每个月为酒楼推出一个新菜品,牧晚秋能肯定,那必然能受到大家的追捧和喜欢! 乔青青知道自己误会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她当即便笑了起来,“那姑娘您的意思是,愿意让我去试一试了?” 牧晚秋简直想立刻答应。 但理智尚存,她还是忍住了。 乔青青自己说得轻松,觉得她只需要研究出新菜品就可以了。 可是这哪里有那么简单? 她的新菜品得接受食客的检验,那食客点了这道菜,就得由她来做吧,她如果还在牧府里当差,怎么为客人做菜? 不能事先把菜做好了,这样的话,菜品的味道会大打折扣,也不可能让她在牧府里做好了再端来,那样的话,客人怕是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她也更不可能把菜谱教给其他大厨。 这是她的研究成果,就这么教给了别人,那最后扬名的也是别人,不是她。 所以,她如果真的想要参与这件事,就得从牧府离开,到酒楼去当厨子。 牧晚秋如果心黑一点,当然是当场就答应了啊! 乔青青能去给她的酒楼当厨子,那简直是上赶着替她捞钱。 但……牧晚秋的心不够黑! 她忍痛道:“这件事,你得问问你兄长,如果他答应,我也没意见。” 唉,这是人家的妹妹啊,又不是她的丫鬟。 乔青青有热情和梦想做支撑,她或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乔峥嵘就不会这么想了。 乔峥嵘当初可是连乔青青待在她身边都心疼得不得了,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当大家小姐一般养着的,又岂会忍心让她去当厨子? 这事,多半还是没戏。 第401章 由奢入俭难 第401章:由奢入俭难 乔青青闻言,脸上的笑意微敛,整张脸也一下苦了起来。 要让哥哥答应……这好难啊。 乔青青可怜巴巴地望着牧晚秋,“姑娘,你帮我说说情吧,我哥哥一定听你的。” 牧晚秋当即拒绝,“我若是开口,那就变成了对他的命令,他便是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所以,我不会开这个口。这件事,得靠你自己。” 乔青青还想求情,但牧晚秋一副坚定的样子,乔青青就只能委屈巴巴地闭嘴了。 她暗暗握拳,她一定可以说服哥哥的。 如果哥哥不同意,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闹得哥哥松口同意不可! 要不怎么都说,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乔青青是被宠爱的一方,她可怜巴巴地对自家兄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乔峥嵘先是坚决反对,但在乔青青软磨硬泡和眼泪攻势之下,他终于还是松口答应了。 如果乔青青是要去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做厨子,她便是把眼泪哭干了乔峥嵘都不会同意。 不过,她是去有间酒楼做厨子,他想到乔木乔林等人都在那里,他们都会照应她,这才松口答应了。 乔峥嵘把牧晚秋之前想到的那些方面直说了出来。 “你若真的有心与那些厨子一较高下,证明谁做的菜更受欢迎,你就不可能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伺候,你就必须留在酒楼里。 客人点了你的菜,你得立刻动手烹饪,你的菜越受欢迎,你就会越忙碌,越辛苦。 或许你会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这些,你都做好准备了吗?” 乔青青愣住。 她倒是不怕辛苦,只是,她之前想得似乎有些太天真,她还以为自己能继续留在牧晚秋身边伺候她。 上回乔青青也是这么保证的。 现在,如果牧晚秋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了,她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难道她说服了哥哥,最后还是不能达成所愿? 乔青青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到牧晚秋面前,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牧晚秋看她那一副小心翼翼,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对不起她的事的模样,一时不觉有些失笑。 牧晚秋当然舍不得她,她若是走了,自己怕是吃饭都不香了。 但是,乔青青这是要去她的酒楼当厨子,这也是在为她赚钱啊,牧晚秋才应该好好感谢她为自己创造价值,这丫头到底在内疚些什么? 这么傻的傻丫头,幸亏遇到的是她,不然,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呢。 牧晚秋本想故作不悦,戏弄一下她,但见她那副小可怜的样子,到底是心软了。 伸手在她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无奈道:“你个傻丫头,你又不是我的丫鬟,我有什么资格拦你?你啊,真是傻得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乔青青闻言,她听出姑娘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她这才忍不住笑起来。 傻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身边的都是好人,根本不会欺负她。 乔青青就这么去了有间酒楼当起了厨子。 乔青青的年纪小,甚至比那些厨子的学徒都还年轻,又是个女子,一开始自然是被他们百般瞧不起。 只是,乔青青是乔峥嵘的妹妹,在后厨里也有乔木当靠山,那些厨子也压根儿欺负不了她。 想差遣她干杂活儿?没门儿。 看她年轻漂亮就想打她的主意?这更是没门儿!不仅没门儿,简直连门缝都没有! 但凡有人透露出一星半点这方面的意思,都被乔木很是敲打了一番。 乔木可是把乔青青当亲妹子看,既然是亲妹子,自然是要当成眼珠子一般保护着,怎么可能让那些臭小子打主意? 酒楼的一众小厮们都知道不能打乔青青的主意,一个个便都熄了心思。 不过,很快他们对乔青青的心思就不再是少年慕艾,而是转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敬佩! 因为乔青青做的菜真的真的很好吃! 不仅是他们赞不绝口,在客人那里,也都受到了极力的追捧。 几个大厨依次推出新菜品,最受食客欢迎的,都是乔青青的菜,乔青青忙得脚不沾地,既觉得累,也感到了深深的满足。 乔青青冒头太快,其他大厨看了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乔青青的年纪太轻了,那些大厨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还跟在自己师父身后打杂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都到了可以给乔青青当爹的年纪,却被她吊打,他们心里头能舒坦吗?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谁因此讨厌乔青青,一提到她,语气固然有些酸,但言辞间还是赞誉居多。 为什么? 因为乔青青待人真诚,不藏私! 黄大厨一直在研究一道新菜,但却一直做不出那个味儿,试了很多次都不满意,却又找不出缘由。 其他大厨都不会主动上赶着插嘴多说什么,毕竟这样的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非但讨不到好处,反而还会落得一身腥。 但乔青青这个愣头青却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黄大厨听了,不觉大为恼怒,觉得乔青青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会做几道菜就真把自己当根葱,连他都开始指点起来了。 黄大厨心中恼怒,却碍于乔青青有靠山把脾气压了下来,没有发作。 乔青青却是坚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没问题的。” 黄大厨觉得自己给她留了颜面,她却还是蹬鼻子上脸,便也不打算再给她留面子了。 “好啊,那我便试试,看看你的指点究竟有多有用。” 大家都听得出黄大厨是正话反说,只有乔青青傻乎乎地真的以为他是被自己说服了,还笑着点头。 黄大厨气哼哼地开火,照着乔青青提点的修改意见烹饪了一番,他原本是想要借此打乔青青的脸,让她以后知道知道分寸,不要不懂装懂。 但没想到,最后做出来的那道菜,味道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之前一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竟然真的解决了。 黄大厨一时臊得面色通红。 他原本以为乔青青会借机拿这件事嘲讽他,但没想到,乔青青却压根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是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黄大厨见此,这才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同样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她只要瞧见别人遇到久攻不克的瓶颈,便总会毫不藏私地倾囊相告,也会因为一道菜不够尽善尽美而与诸位大厨不遗余力地争辩,只为做出最能让人满意的菜肴。 因为乔青青的较真儿,厨房里的大厨们都觉得自己的厨艺似乎都有了大进步。 便是乔青青自己做的新菜,她也并不会刻意藏着掖着,就大大方方地在厨房里调配。 因为她觉得自己做菜并没有所谓的秘方,她不过就是善于把食材最本真的味道呈现出来罢了。 既然没有所谓秘方,她自然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这样一个傻得天真,又傻得真诚的姑娘,谁还能讨厌得起来? 这些整日在后厨里跟油烟打交道的老油条们,都不觉为乔青青那一腔纯粹的赤子之心给洗涤了一番。 是以,大家见到乔青青拥有这么超乎寻常的天赋,心里便是又酸涩,又莫名欣慰。 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些不成器的徒弟,他们便只觉得心肝疼。 乔峥嵘一直都很担心乔青青,生怕她在那样的环境里会受欺负,但他没想到,乔青青会这么让他意外。 她在为人处事上的确不够圆滑,但没人规定每个人都必须要圆滑。 她真诚待人,别人自然也会真诚待她。 乔峥嵘看到她长大了,既觉得欣慰,又莫名生出一股自己不再被需要了的淡淡惆怅。 这是乔青青为自己挣来的造化,那充满烟火味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快乐源泉。 而且,乔青青不仅收获了事业上的满足,在其他方面,也结出了硕果,这些,都已经是后话。 眼下,乔青青不过是刚刚得到允许,欢欢喜喜地一头扎进了有间酒楼的后厨里。 乔青青走了,最惆怅的不是牧晚秋,而是冷月。 冷月当初还只是趴在墙头听墙角的时候,就已经被乔青青做的菜勾得馋虫大动。 最近几个月她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乔青青的投喂,她原本以为这样的投喂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没想到,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冷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乔青青已经到酒楼上工去了。 冷月无力阻止,便只能一脸哀怨地望着牧晚秋。 “姑娘,你为什么要把青青放走啊。” 牧晚秋原本心中也很是遗憾自己不能每顿都吃到乔青青做的好饭菜,但见到冷月这般哀怨,牧晚秋的遗憾反而被冲淡了,只觉得好笑。 “怎么,难道没了青青我就饿着你了?” 饿着当然不会饿着,但是,每天吃得有滋有味,和每天吃猪食,那是有实质性区别的啊! 由奢入俭难啊! 乔青青已经把她的胃口养刁了,现在一下把饮食水平降下来,谁接受得了啊? 冷月心中腹诽连连,但出口的话却是:“奴婢这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姑娘着想啊。 姑娘难道忘了,过不了多久就是您的生辰了,姑娘不是说了要让青青张罗准备一些特色的点心小食款待客人,没了青青在,这活儿咱们谁能做呀?” 第402章 大办生辰宴 第402章:大办生辰宴 牧晚秋生在十月初五,正是深秋时分,所以父亲才给她取名晚秋。 以前牧晚秋并不热衷过生辰。 因为她离经叛道,跟家人的关系不甚亲近,也没有什么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在家里没人给她张罗,在外也没有好友为她庆贺。 她心里其实并非毫不在意,只不过她惯常嘴硬,即便在意也从不表露出来罢了。 今年,一切似乎都与以前不一样了。 她有了关系亲近的好友,起先她只与安知宜、苏樱雪关系更好些,后来又多了个詹轻雁。 詹轻雁是她们之中出身最高的,但她的性格却十分随和,脾性很好,因为牧晚秋的关系,她与安知宜、苏樱雪便也熟悉起来,大家便玩到了一处。 某次她们聊到了各自的生辰,牧晚秋的生辰是距离最近的,她们都很郑重其事地表示,要为牧晚秋准备生辰礼,待她生辰之日给她庆贺。 牧晚秋听到她们真诚又热烈的讨论,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了暖意。 当时她便做了决定,今年的生辰宴,她要好好张罗起来,哪怕只是邀请三五好友到家中庆贺,也总比以前那样孤零零地独自度过要好。 牧晚秋便在那时向几位小姐们承诺,待她生辰之日会让乔青青亲自研究一些有新意的点心小食,好让她们尝个鲜。 牧晚秋最近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有间客栈和有间酒楼上,而且距离她的生辰还有十几日的时间,一时之间,她就没想起来。 眼下听冷月提起,牧晚秋不禁伸手拍了一下额头。 “我给忘了。” 冷月正要向她进言,把乔青青再给弄回来,不想牧晚秋却是直接道:“不过也没关系,青青便是在酒楼做事,也不可能全无休息之日,等快到我生辰之时,便给青青提前休几日假,把她借回来便是。” 只是让她休几天假,把她借回来,而不是把她重新调回来,冷月听了这话,心中燃起的希望便彻底熄灭了。 冷月安慰自己,说不定青青到了那酒楼之后不适应,自己就回来了呢? 冷月心中这般期盼着,但盼着盼着,就把乔青青盼成了有间酒楼的名厨。 冷月:行吧,她的姐妹有了这么好的造化,自己除了替她高兴还能怎么滴? 以后想吃她做的菜,就老老实实到酒楼去排队吧,也算是为自家姑娘的酒楼捧场了! 牧晚秋的生辰,她原本只打算小办,并不打算搞得太过隆重。 对她来说,再隆重的仪式,都没有跟自己相熟的好友一起相聚来得更轻松自在。 而且,这也只是她十四岁的生辰,又不是及笄,没必要劳师动众。 但没想到,某日众人在懿祥居给老太君请安之时,牧倾语忽然提了起来,“咦,大姐姐的生辰好像很快到了,我记得大姐姐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过过生辰了,今年大姐姐要怎么过呀?” 这话一下就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牧晚秋的身上。 牧晚秋一听到牧倾语主动开口,心中就顿时生出警惕。 无缘无故的,她关心自己的生辰做什么? 牧晚秋心中犯嘀咕,面上却是一派镇定地回答。 “今年我打算设一场小宴,请一些同窗好友到府中做客。” 杜氏当即接话,“说来晚晚你到皇家书院进学也有一段时间了,的确是该把同窗好友请到家中来做做客。 既是如此,一场小宴如何能招待得过来?既然要办,自然要办得隆重些,免得叫人觉得咱们家招待不周。” 牧倾语突然开口,牧晚秋已经很警惕了。 现在杜氏也开始搭话,两母女俨然有一唱一和的架势,牧晚秋心中的警惕更甚。 她们无缘无故突然关心自己生辰宴的规模做什么?她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为了杜绝一切节外生枝的可能,牧晚秋打算直接开口回绝掉杜氏的提议。 但她还没开口,牧志贤却是心思一动,跟着开口了。 “你大伯母说得对,既然是要请同窗到府中做客自然便该一个班的一起请,如何好厚此薄彼? 如此岂不是平白叫其他那些不被邀请的同窗心中多想?” 牧志贤连自己女儿的生辰都记不住,自然不会关心隔房侄女的生辰如何办。 他之所以破天荒地开口,是因为杜氏的话提醒了他,牧晚秋现在是在皇家书院进学,她在那里结识的,可都是出身不凡的高门贵女。 自己女儿没机会进皇家书院,牧晚秋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帮衬着家中姐妹好好拓展人际关系,让她们也有更多的机会结识其他的朋友。 杜氏听到牧志贤果然开口帮腔,飞快地翘了翘唇角。 她方才便是故意说了那话,就是说给牧志贤听的。 她跟牧志贤同床共枕多年,他是什么样的脾性,杜氏还不清楚? 自己只需要稍加提醒,牧志贤自然就会做出最有利于他的选择,自己果然半点都没猜错。 杜氏原本正不知道究竟该在何时动手,幸而牧倾语提醒了她,不久便是牧晚秋的生辰,届时,岂不是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既然杜氏要在这时候动手,自然就要想法子把场面弄大,场面越大,到时候事情被揭穿她和苏樱雪那狐狸精也就越加丢人。 牧志贤似是生怕自己的那些心思被人看出来,他便冠冕堂皇地又补了一句。 “更何况,你是牧家的嫡长女,你办个生辰宴,自然要办得体面盛大,若是办得太草率,岂不是委屈了你?” 说完他看向了牧志飞。 “二弟,你觉得呢?” 牧志飞自然也不想亏待牧晚秋,他也在想究竟要怎么给牧晚秋过生辰。 他没有率先提出要大办生辰宴,不过是想到上回母亲的那场生辰宴闹出的不愉快,一时便有些踟蹰罢了。 牧志飞寻思着,除了生辰宴以外或许还有其他的庆贺方式,只是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就先被大房提起了。 大哥大嫂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牧志飞这个当爹的要是当众提出反对,反而像是不看重女儿,存心要让女儿委委屈屈地过生辰似的。 牧志贤把话头递到了他跟前,牧志飞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大哥所言极是,既然要办,自然没有太过潦草随便的道理。” 牧晚秋能清晰地预感到,眼前有一个未知的大坑在前面等着自己,她当然不想傻乎乎地往里跳。 但所有人似乎都化身成了推手,都在齐心协力地把她往里面推,连她的亲爹都不例外。 牧晚秋继续推拒,“可我不觉得那样是潦草随便,我不想劳师动众地办,那样太麻烦,也太累了。”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了上首的老太君,语带些许嗔意。 “祖母,您前不久刚过了生辰,您来说说,过一场生辰累不累? 孙女为人懒怠,就只想简简单单地过,可不想那般折腾。 而且今年孙女十四,今年若是大办了,明年及笄还得大办,光是想想孙女就已经脑壳疼了。” 老太君坐在上首,一直都没说话,脸上神色淡淡的,听到牧晚秋的这番话,她面上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你小小年纪,便这般喜欢躲懒。既然是你的生辰,自然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随你。” 牧晚秋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那我不想大办,只请些许好友上门小聚便是。” 杜氏的面色微顿,不过她并没有贸然开口。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比她更着急。 这个人,自然就是牧志贤。 果然,牧志贤当即十分不赞同地开口。 “母亲,儿子知道您心疼孙辈,但也不能太惯着她了。 不过就是办一场生辰宴罢了,又不需她亲自操持俗务,有什么可累的? 晚晚,不是大伯说你,你以前确实是有些随性过头了,于人情交际上有所欠缺。 眼下你既进了皇家书院,有机会结交更多的朋友,便该好生经营交际,偶尔的走动和来往是乃必须。 这次生辰宴,恰恰便是最好的机会,能让你和同窗们进一步打好关系,大伯也是为了你好。” 牧志贤一副好大伯的模样,一番话也说得格外语重心长。 牧晚秋好险没有直接朝他翻出一个大白眼来。 明明自己满腹小心思,却偏要扯上一个为她好的大旗,这嘴脸,真是让人腻味。 牧志贤又转向牧志飞,对他也说教了一番,直指他对牧晚秋不够上心,半点不知道为她的未来考虑。 他这一番威风,不仅是把老太君的意思给驳了回去,更是把牧志飞说得满脸愧色。 牧晚秋心中火大,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她倏而换了一副态度,也露出一副愧色,“大伯父所言极是,此前的确是我太过随性了。 大伯父和大伯母都是为了我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好了,我必会借着这次生辰宴的机会好好与同窗搞好关系,如此,方不负大伯父的期望!” 既然百般推脱都推不掉,她索性也不推了。 推了这一次,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 与其如此,不如好好看看这一家子到底又在耍什么鬼把戏! 老太君眸光动了动,看了牧晚秋一眼,又扫向牧志贤,最后垂下眼睑,没有再说话。 第403章 听墙角,我是专业的 第403章:听墙角,我是专业的 听到牧晚秋这话,杜氏当即顺势揽下了帮忙张罗宴席的这个差事。 谁让二房没有当家主母呢? 不仅没主母,二房便是连个正经姨娘都没有,这样的事,不是交给杜氏,便只能让容氏帮忙。 如果牧晚秋有得选,牧晚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容氏。 至少她信得过容氏的人品,她不用时刻提防着容氏会在背后给她捅刀子,使绊子,就算要提防杜氏,也能少费些时间精力。 但显然,杜氏和牧志贤都并没有给她选的机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容氏一直坐在旁边,全程都几乎保持沉默,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却是眼明心亮,将大房的那些心思都尽收眼里。 不过,容氏只以为大房这么极力促成大办这场生日宴是单纯地为了拉拢人脉,为家中姊妹创造与高门贵女多多来往的机会,却不知道,杜氏母女背地里打的算盘,比这龌龊多了。 牧雪莹坐在容氏的旁边,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内心里是期待这场生日宴的,因为她也很想结交更多的高门贵女。 上次祖母的生辰宴,她可是还没开宴就被嫡母下令禁足了,害得她生生错过了一次大好的交际场合。 现在府上又要办一场生辰宴,而且邀请的还是京中的高门闺秀,这场生辰宴能结交的人就更多了。 但她不高兴的是,这不是她的生辰宴,她不是主角,只能继续当那衬托鲜花的绿叶。 她都已经做够了绿叶了,她只想能找到机会大放异彩。 她的生辰在十二月,因为姨娘生她时恰好大雪纷飞,便取了这个名字。 再有两个月便到十二月了,想想府里也不可能那么频繁密集地大办生辰宴。 而且她只是个庶女,还是庶房的庶女,这个可能就更微乎其微了。 想到此处,牧雪莹的心中才忍不住地泛酸,对牧晚秋很是嫉妒。 正在被牧雪莹深深嫉妒着的牧晚秋,实际上却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春风得意。 无论是谁,但凡是猜到自己正被别人盯上,随时准备坑上一把,而自己对对方的招式还一无所知,都不可能轻松得起来。 牧晚秋回到了瑶光居,面上便露出了沉思之色。 她在思索,这回杜氏究竟又要搞什么把戏。 这次恰好是冷月陪着牧晚秋一道去请的安,是以,对于懿祥居里面发生的事情,冷月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冷月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对这些事自然就有着与普通丫鬟更加敏锐的判断力。 牧晚秋猜到了杜氏母女别有用心,冷月也猜到了。 她见牧晚秋一副沉思的模样,便主动开口,“姑娘,奴婢去替您探查一二,若大房那边当真在打什么算盘,奴婢定能将事情摸个一清二楚。” 牧晚秋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没有阻拦,点头同意了。 虽然牧晚秋觉得自己最近并没有招惹她们,但对方既然想找自己的麻烦,又岂会找不到借口? 更何况,她们原本就积怨已深。 对于没有底线的人,牧晚秋想要靠猜就把对方的手段猜出来,怕是不可能。 与其她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让冷月去探查一番来得快。 冷月得了牧晚秋的点头,当即就道:“好咧,奴婢这便去!” 牧晚秋看到外面那明晃晃的天色,急忙开口,“青天白日的,你这时候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冷月却是十分自信,“姑娘放心吧,牧家的守卫不严,内院的更是松散,不过就是听个墙角罢了,奴婢有经验,不会被发现的。” 牧晚秋还是有迟疑,冷月就道:“大房若是真的有所图谋,他们极力促成了姑娘的生辰宴大办,现在势必凑在屋子里庆功呢,奴婢这时候去,说不定就能听个正着。” 牧晚秋听了这话,顿时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一番迟疑,她到底还是信任冷月的本事,便点头同意了。 只是她还是不忘叮嘱,“你务必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冷月拍着胸脯保证,“奴婢真的很有经验,姑娘放心吧!” 说完,她一溜烟便跑了出去,那身姿,简直快如闪电。 见此,牧晚秋心中便不由生出了认同,凭借她的身手,的确是不会轻易被发现。 只是,她为什么一直说自己很有经验?难道她以前经常听别人的墙角吗? 关于这个问题,很久之后牧晚秋才终于知道了答案。 冷月对自己的定位果然不是虚的,不多时,她便成功地趴在了杜氏所居的碧霄阁屋顶上,连一只蚊子都没惊动。 而冷月的猜测也果然没有出错,杜氏果然正说到此事。 而正与她一起讨论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这件事的另一个策划者,牧倾语。 牧倾语素来得杜氏的宠爱,平日里也喜欢到杜氏跟前尽孝,所以从懿祥居出来,她没有马上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来了杜氏这里,也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杜氏的声音含笑,“语儿,还是你聪明,想到了那小贱人的生辰宴,现在,就只等着生辰之日的到来了!” 顿了顿,杜氏又有些不悦,“为了我们的计划,我不得不替她把这场生辰宴张罗得体体面面,漂漂亮亮,想想真是便宜她了!” 牧倾语的声音柔柔的,光听这声音,只让人觉得纯良又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毒蛇一般恶毒。 “娘亲莫要生气,那场生日宴之后,她就再没法翻身了。” 杜氏想到这个,心中这才舒畅了起来。 牧倾语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娘亲,这次她要邀请的是与她同一个班的小姐们,但据女儿所知,苏樱雪与她并未分到同一个班上,万一苏樱雪没来,我们的计划岂不是都彻底落空了?” 冷月的耳朵动了动。 苏樱雪?她们为什么独独提到了她?难道,这场计划不仅是针对自家姑娘,苏樱雪也是她们的目标? 冷月继续侧耳倾听着,很快,她就从她们的话中确定了这一点。 杜氏语气颇为不在意,“她们两人不是好朋友吗?那小贱人断然没有邀请别人而不邀请她的道理。” 杜氏说着,又补充道:“如果她当真漏掉了,语儿你便找机会提醒她,一定要让她把那狐狸精给请来。” 牧倾语的眼神微闪,并没有答应,而是道:“二姐姐跟她们的关系都不错,她们还时常通信呢,到时候我让二姐姐出面提醒,这样更合适些。” 牧倾语这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如果巴巴地上赶着去提醒牧晚秋记得邀请苏樱雪来,到时候宴会上事情爆发,难保牧晚秋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所以,这件事还是让牧念初去提醒更稳妥些。 何况,牧倾语也没有说错,牧念初的确是跟她们关系更好些。 牧倾语的这话,一来是撇清自己,不想上赶着去做这个出头鸟,二来,也再次不动声色地在杜氏面前为自己亲姐姐拉了仇恨。 她口中的时常通信,实际上也不是牧念初和苏樱雪,而是牧念初和安知宜。 因为当初她们去普陀寺的路上偶遇了安家兄妹,对方的马车坏了,牧念初和牧晚秋便顺势搭了他们一程,因此才与安知宜结下了友情。 安知宜不善交际,又珍惜两位新结交的朋友,便与她们以书信来往。 而牧念初与苏樱雪,虽然也互相引荐过,但交情却没有与安知宜深。 只不过,牧倾语故意混淆了此事,一下就让杜氏误会了。 果然,杜氏听到这话,面上顿时蒙上一片怒容。 “念儿那个蠢货,谁是自己的亲姐妹都拎不清,在外头更是随便结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她真是要气死我!” 牧倾语当即柔声安抚,“娘亲,您千万不要动怒。 那苏樱雪既然能勾引得兄长对她念念不忘,想来便是个心机深沉,也有几分本事的。 姐姐的性格素来开朗直率,也喜欢与人交际,苏樱雪若是有意接近,以姐姐的性情,自是随随便便便上钩了。” 牧倾语的这一番话,非但没把杜氏的火气劝消下去,反而越劝越大。 “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她就敢结交,她就是蠢!连你这个做妹妹的都不如!” 牧倾语又好一番安慰,这才把杜氏的火气劝了下去。 “这次过后,想来姐姐就能认清对方的真面目,以后断不会再随随便便结交朋友了。 不过这次,这件事由姐姐来做,的确更加合适些。” 杜氏哼了一声,“她也就只有这点用处。” 顿了顿,杜氏又补充一句,“让她记得提醒那小贱人,把詹家小姐邀请上。 这位才是真正的贵客,上回他们一家上门之时,我还在庄子里没有机会亲自接待,你的脸又还没好,也没有机会结识,你姐姐倒是见着了,竟然也没抓紧机会好好笼络交情,真是…… 算了,不提她,总之这次,得让她来,到时候语儿你便亲自出马,趁机好好笼络一番。” 牧倾语想到牧晚秋在书院结交上了丞相之女,心中也是一阵嫉恨。 如果当初能进书院念书的是她,哪里还有牧晚秋什么事?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需要把这件事办好,牧晚秋就要从云端跌落地狱,永远都翻不了身! 所以,眼下最最要紧的,是一定要保证计划顺利进行,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第404章 计划彻底败露 第404章:计划彻底败露 思及此,牧倾语顿时就有些不放心了起来。 她开口道,“娘亲,那天您可一定要安排妥当,若是这次不能一举成功,下次要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杜氏当即道:“我知道,此事我必将安排得妥妥帖帖。” 牧倾语依旧不放心,继续追问杜氏的安排,杜氏也没有不耐烦,直接开口便细细道来。 多亏了牧倾语这般连番追问,冷月这才得以一次把她们的计划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 冷月的面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眼中也一下盛满了冰冷的暗芒。 待两母女把自己的计划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一遍,终于心满意足,觉得没有什么纰漏之后,冷月这才悄然离开。 牧晚秋没想到冷月回来得那么快,而且她不过只去了这么一趟,竟就把杜氏母女的计划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冷月将自己听来的一切尽数告知于牧晚秋,牧晚秋的脸色也霎时变得十分难看,她甚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以为杜氏母女不过是在针对她,没想到,她们真正的目标,竟然是苏樱雪。 为了对付她们两人,她们母女竟是什么龌龊手段都想得出来! 原本苏樱雪就曾有过那么一段黑暗的过去,她实在难以想象,如果苏樱雪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丑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牧晚秋强压怒火,开口问道:“她们为什么要对付樱雪?” 牧晚秋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不过,她想对此做一番求证罢了。 果然,冷月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 冷月道:“杜氏似乎发现了大少爷对苏小姐有意,便认定是苏小姐勾引了大少爷。” 大堂兄对苏樱雪的心思,到底还是被杜氏知道了。 作为苏樱雪的好友,牧晚秋能确定,苏樱雪与大堂兄根本不熟,这一切都是大堂兄的单相思。 但杜氏却压根不会去求证这些,就算真的求证了,她也只会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之事。 毕竟,杜氏就是这样一个人,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她认定了是苏樱雪的错,既想终止这样的错误,又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留下棒打鸳鸯的恶毒名声,所以,她就只能选择毁掉苏樱雪。 如此一来,牧元恒自己就会主动放弃苏樱雪,不会坚持去娶那么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 她们要对付牧晚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牧晚秋跟她们母女都有仇,杜氏被送去庄子,牧倾语被蜜蜂蛰,她们应当都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就她们母女那锱铢必较的性子自不会把事情轻易揭过,把牧晚秋的名声一并毁掉,对她们来说也不过是顺手之事。 牧晚秋心中一片冷然。 对方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牧晚秋又岂有什么都不做,任人搓扁揉圆的道理? 不过,在商议应对之策之前,她得先把事情再好好了解清楚。 比如,她们是如何知道牧元恒对苏樱雪的心思? 当日牧元恒说起自己有心仪之人时,只有她和牧念初在场。 难道是牧念初把这件事说出去?之后杜氏顺藤摸瓜地往下查,这才把事情查了出来? 虽然牧晚秋很不想怀疑牧念初,但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牧晚秋也不得不将她列入怀疑对象。 这件事发生得太快,如果不是杜氏听到了什么风声,有意去调查,她必然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快。 牧晚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让冷月去查一查牧念初那边的情况。 冷月闻言便猜到了牧晚秋这是对牧念初有了怀疑,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她道:“姑娘,奴婢觉得,这件事或许与二姑娘没有什么关系。” 牧晚秋有些意外,没想到冷月会这般直接主动地为牧念初说话。 她反问,“你为何会这般确定?” 冷月便把自己方才听墙角时听到的有关牧念初的话都尽数道来。 “杜氏提起二姑娘时的态度不仅不够热络,反而满是嫌弃,她更认定了二姑娘与苏小姐交友乃是识人不清,蠢而不自知,总之全无半句好话。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二姑娘告知她们的,那杜氏提起二姑娘时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冷月说出自己的见解。 她会这般觉得,不仅仅是因为方才听到的那番话,也有对牧念初为人品性的判断。 她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她觉得牧念初并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捅出去的,那么,冷月就只能自认眼瞎,同时不得不赞同牧念初的演技太过硬。 牧晚秋听了冷月的那番话,一颗心微微放松了几分。 平心而论,牧晚秋也很不希望这件事跟牧念初有关。 如果不在乎,没什么期待,自然无所谓。 就好比牧倾语,牧晚秋与她本身就交情不深,在发现她并不似表面上那么纯良无害之后,牧晚秋对她就更是毫无期待。 所以,她即便做出怎样的事来,牧晚秋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但对牧念初就有些不一样了。 自重生以来,牧晚秋与牧念初的关系的确增进不少,牧晚秋也觉得牧念初不是那样两面三刀,没有原则底线的人。 当日牧元恒也三令五申,不允许牧念初把这件事对第四个人提起,牧念初还直接起誓了。 如果牧念初还是违背了誓言,把事情抖了出去,那牧晚秋对她就会十分失望。 以后,牧晚秋大概就不会跟她深交了。 眼下她们所言,皆是猜测,这件事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牧晚秋还是决定好好查清楚。 牧晚秋便还是对冷月道:“此事仍是交给你,究竟是不是二妹妹泄露出去的,都得好生彻查清楚。” 冷月得令,当即一口应下。 她都已经查到了那么多线索,基本算是把杜氏母女的老底都摸清楚了,现在不过是顺藤摸瓜把事情的原委都还原,这对冷月来说自不是什么难事。 把任务交代清楚,冷月风风火火的就要去打探消息,但倏而想到什么,又忙补充道:“方才奴婢还听到了她们有关詹小姐的讨论。” 冷月方才只专挑了有关那场生辰宴的阴谋之事回禀,并没有说起别的。 现在,既然此事说完了,她自然也要提一提她听到的其他信息,毕竟这位詹小姐也是自家姑娘的朋友。 牧晚秋一听这话,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她几乎可以猜到她们母女究竟会说些什么,但她还是问道:“她们说了什么?” 冷月便如实把她们母女盘算着如何结交笼络詹轻雁的计划一一道来。 牧晚秋闻言,只觉得心口似烧着一团火。 如果她是个火药桶,那么,她可能早就炸了。 牧倾语当初百般算计,为的就是能争取到进皇家书院进学的机会,而她进皇家书院要做的,也不是真的去学什么才艺,不过就是冲着结交高门贵女去的。 假若詹轻雁真被自己请来了,那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又怎会错过? 她们要算计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借着这场生辰宴的东风,为她们结交和拉拢人脉。 真是全然将牧晚秋当成了她们的跳板。 牧晚秋心中一阵深深的厌烦。 她那么多年没有好好过过生辰,好容易今年自己交了一些朋友,想要正儿八经地跟三五好友聚一聚,过一场难忘的生辰,没想到却被杜氏母女横插一脚。 现在看来,杜氏母女的确是想把她的这场生辰宴搞得别开生面,令人难忘! 她当即有些不想请詹轻雁来了。 并非嫌弃,而是不想让她被当成有心之人眼里的一块肥肉,被人百般惦记。 更何况,詹轻雁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如果自己的生辰宴安安生生的也就罢了,可她的这次生辰宴俨然就是一场修罗场,詹轻雁若是突发什么意外怎么办? 到时她自己必然是无暇分身,便是想多照应她都无法。 但是,如果自己大办生辰宴,连那些不甚相熟的同班之人都请了却不请她,只怕她心里会不好受,觉得自己是不把她当朋友。 牧晚秋心中恼意更甚。 都怪杜氏那对母女,若非她们有这般多的小心思,自己如今何至于这般左右为难? 冷月看出她的烦恼,主动开口分忧解难。 “姑娘,您若是不希望詹小姐被卷入这场纷争的话,奴婢可以略施小计,让詹小姐那日无法成行。” 牧晚秋闻言,心思一动,“你此言何意?” 冷月笑道:“詹小姐本就身子孱弱,她那日便是刚好有个头疼脑热,大家也只会觉得正常,并不以为意。 她若是生了病,自然就不会有精力参加姑娘的生辰宴,届时自然就可避开这场风波。” 牧晚秋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 “不可,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我们怎可对她下药,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冷月忙道:“姑娘放心,奴婢自是有分寸的,奴婢不过只是让詹小姐身上乏力,提不起精神罢了,绝不会真的损害到她的身子,她只需睡一觉,第二天就会恢复神清气爽的状态。” 牧晚秋还是不放心,“当真?” 冷月几乎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当真,如果詹小姐的身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奴婢便以死谢罪!” 牧晚秋见她这般笃定,权衡了一番,还是答应了。 第405章 她岂是那么容易算计的 第405章:她岂是那么容易算计的? 与其来他们家经历那番满是勾心斗角的修罗场,还不如让她在家里躺着。 冷月做事想来是有分寸的,她既然敢拍着胸脯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保证,便说明她对此的确是有把握。 把这件事也敲定了,冷月便没有耽搁,风风火火地就去办了。 詹轻雁之事暂时还不急,现在最当务之急,乃是查清楚杜氏究竟是怎么察觉到了牧元恒的心思。 这事对冷月来说并不难查。 她打听了一番,很容易就查到了杜氏在牧元恒刚刚去了书院的第二日便去了他的院子。 而一直在她身边点头哈腰的人,正是牧元恒身边一个叫文竹的小厮。 冷月当即就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了这个叫文竹的小厮身上。 又是一番顺藤摸瓜,她便将文竹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名小厮,虽然是牧元恒的小厮,但他一开始就是被杜氏安排到牧元恒身边的。 如此一来,这件事大概就已经找到源头了。 文竹这小厮借着职务之便,无意中发现了牧元恒对苏樱雪的思慕之心。 而这次牧元恒十分坚决地将杜家的亲事回绝掉,这让杜氏心中起了疑,这才将文竹唤去询问情况。 文竹本就是杜氏的人,他自然不会替牧元恒遮掩,便顺理成章地告密了,那日杜氏到牧元恒的院子里去,应当就是去寻找证据的。 后来杜氏突然爆发,并且对苏樱雪一口一个狐狸精,显而易见,杜氏找到了证据。 正是因为她找到的那些证据深深地刺激了她,她才会想出那样丧心病狂的手段,意图毁掉苏樱雪。 冷月不多时就又把自己调查出的结果回禀给了牧晚秋。 牧晚秋听到事情的经过是如此这般,心中顿时恍悟。 同时,她也生出了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因为这件事果然跟牧念初无关。 “姑娘,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这件事,需要告诉大少爷吗?” 牧晚秋闻言,不觉多了几分迟疑。 牧元恒爱慕苏樱雪,却也只对她发乎情止乎礼,迄今为止都没有仗着自己的所谓爱慕做些什么。 但他自己虽然什么都没做,却也间接害了她,让她成为自己母亲和妹妹的算计对象。 如果牧晚秋心狠一点,大可以直接把这件事捅到牧元恒那里,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究竟是怎样的人,也让他知道,自己对苏樱雪的这份爱慕,非但不会为她带来任何好结果,反而还会给她带来灾祸。 他既然还没有能力保护她,那就不要招惹她,就此放手,或许才是对她最好的交代。 但是,她这么做,势必会给牧元恒带来巨大的打击,也会让他的心境发生难以想象的波澜起伏。 若他因此春闱失利…… 这是牧晚秋并不想看到的。 她固然厌恶杜氏,对牧元恒的印象却并不坏。 她微微叹了口气,只能暗道自己还是太过善良。 她摇头,“罢了,先不要打扰他吧,这件事,我能处理。” 他就算知道了,回来了,除了影响自己备考的心态,又能做什么呢? 他难道还能为了苏樱雪跟自己母亲反目? 就算他真的愿意这么做,苏樱雪也未必愿意,毕竟,苏樱雪对他的心意还一无所知,她从头到尾才是最无辜之人。 女子的名声是很脆弱的,苏樱雪已经有过那么一场糟糕的经历,现在若是再闹出牧元恒为她忤逆不孝之事,这对她来说,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是一个灾难。 别人不会称颂他们之间的爱情多么坚贞不屈,只会指责她狐媚,勾得牧元恒那么一个有大好前途的青年才俊背上不孝的名声,毁掉大好的前程。 原本牧晚秋还暗暗期待,如若牧元恒与苏樱雪当真修成正果,也是好事一桩。 但现在,她半点期待都没有了。 并非牧元恒的为人品性有瑕疵,他错就错在有这么一个恶毒的母亲和总喜欢算计人的妹妹。 苏樱雪若真的进了门,要伺候这样的婆母,应付这样一个小姑,何苦来哉? 牧晚秋不忍心牧元恒因为这些破事影响备考,从而失去了如前世一般的大好前程。 但牧晚秋也不忍心苏樱雪被无辜地卷进这些争端之中。 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终结于她的那场生辰宴之上。 她狠狠地将杜氏母女的爪子剁掉,让他们不敢再胡乱使什么阴损招式,谋害别人名声。 同时,也绝了牧元恒再想娶苏樱雪的念头。 想来,杜氏做这些事的时候,也定然是不想让自己儿子知道的。 她必然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儿子的备考被影响,也不想让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被彻底败坏。 所以,牧晚秋不担心杜氏会将这件事传到牧元恒那里,她甚至会想方设法地将事情隐瞒。 牧晚秋念在兄妹之情上能做的,也就是不主动把事情告知牧元恒。 至于等到以后牧元恒知道了真相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反应,那就不是牧晚秋要承担的了。 这件事的起因不是她,而是杜氏和牧倾语,她们既然敢这么做,就要做好承担牧元恒知道之后的后果。 牧元恒表面看着十分温和谦逊,但实际上,他骨子里却是十分有主见之人,甚至有些死倔,前世他那迟来的叛逆,便证明了这一点。 他不肯听从杜氏安排的亲事,便当真坚持到底,半点都不肯退让,反正,在牧晚秋死的时候,他都未曾娶妻。 今生,因为杜氏的实力坑娃,他的婚姻之路大概又要面临百般坎坷崎岖。 牧晚秋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但除了这点子同情,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反正,她是不会帮忙撮合他与苏樱雪的,她这么做或许成全了牧元恒,却是害了苏樱雪。 牧晚秋的脑中闪过这诸多的思绪,最后便彻底坚定了下来。 就这样吧。 杜氏和牧倾语屡次算计她,她能不迁怒于无关之人,已经很大度了。 冷月听了牧晚秋的决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转而问,“那您打算将此事告诉苏小姐吗?” 牧晚秋闻言,默了默。 她有些挣扎。 苏樱雪是个很有傲骨的人,杜氏对她的那些污蔑和算计,无疑是在她的尊严上碾压。 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那就基本上等于对牧元恒宣判了死刑,或许还不止于此,她对牧元恒反而会生出排斥与厌恶。 牧晚秋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她索性摇头。 “我还没想好,暂时不说吧。” 之后,等她想好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冷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那生辰宴之日您打算如何行事,如何反击?” 牧晚秋的眼神顿时一冷。 这个问题,她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她幽幽地反问:“上次牧嫣然想要算计我,让我被谷开阳毁掉清白,最后结果如何?” 冷月闻言,心思便是一动,“最后她非但没有得逞,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牧晚秋又反问,“牧倾语想要算计我,让我被蜜蜂蛰伤从而抢走我入书院的名额,最后结果如何了?” 冷月很积极地回答,“最后她自己被蛰成了猪头脸!” “杜氏算计我,想把我送进庄子里……” 冷月直接抢答,“最后她自己被送进了庄子里!” 牧晚秋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所以,你知道我这次要怎么做了吗?” 冷月当即卖力点头,眼中也瞬间迸射出了兴奋的光芒。 这还不知道,那她就是猪了!当然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自家姑娘岂是那么容易算计的? 那些人胆敢算计她,当然就要做好承受这么做的后果! 她们原本打算怎样对付她,她就会用同样的手段,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给她们还回去,让她们亲自享受自己精心谋划的这场阴谋。 杜氏和牧倾语这对母女,在自家姑娘手底下吃了那么大的亏,却还是不知道吸取教训,竟然还敢继续蹦跶。 这说明,她们吃到的教训还不够大呗。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继续给她们多吃些教训,把她们收拾怕了,她们才会老实。 冷月整个人都瞬间激动起来。 过不了多久就要有一场好戏看了,要知道,她最喜欢看戏了。 但想到什么,冷月脸上的兴奋就消退了下去。 虽然能收拾恶人的确很爽,但姑娘的生辰宴也毁了啊。 她们在什么时候动手不好,偏偏选在那天,真是扫兴得很。 不过转念,冷月眼珠便是微微一转。 这次生辰宴毁了,再给她补一个便是。 牧府是不可能再兴师动众地补办一场生辰宴,但是,淮阳王府可以啊,届时,岂不是自家殿下好生表现的时候? 冷月这般想着,面色一下便由阴转晴,阳光明媚起来。 不过此事殿下尚不知晓,她得提前跟殿下通一通气,如此,殿下也才能早做准备。 冷月心里想着要向萧君离通风报信,只是她尚未找到机会。 当晚,牧晚秋照例到王府学易容,萧君离观她神色,一眼就看出了她似有心事。 萧君离有心询问,却又碍于脸面,最后说出口的话就变了味。 “你的心不定,若是不能收心好好学,便索性放弃,也无需浪费彼此的时间。” 第406章 鸡同鸭讲,完全误会了 第406章:鸡同鸭讲,完全误会了 说出这话,萧君离一下就后悔了,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这话说得硬邦邦的,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她便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又怎么会主动跟他说? 萧君离正打算开口找补两句,牧晚秋就乖乖地认了错。 “对不起,我会收心好好学的。” 说完,她就真的敛了心神,一副认真的模样。 萧君离的面色不觉顿了顿。 牧晚秋倒是收心了,但他的心却是被搅得起了波澜,一时没法静心。 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片刻后,萧君离直接打断了她的专注,“你今晚的状态不佳,且先这样吧。” 牧晚秋愣住。 她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确有些分心,但后来她明明已经收敛心神,开始认真专注地好好学了啊。 牧晚秋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萧君离压根就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他说她状态不佳,她就是状态不佳。 他看着牧晚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开口的语气也显得格外轻描淡写。 “说说吧。” 萧君离都已经主动开口相问,牧晚秋索性便打开了话匣子,直接把杜氏母女的阴谋道出。 萧君离听罢,整张脸倏而沉了下去,眸中也闪过一抹寒芒。 那对母女真是不想活了! 他看着牧晚秋,眼神中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既然已经知晓了她们的阴谋,又还有什么好烦忧的?难道你连她们这样的小把戏都解决不了?” 牧晚秋当即道:“我当然没有把她们放在心里,这件事我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我真正烦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萧君离蹙眉,“何事?”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道:“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事情的始末如实告诉樱雪。 这件事如果在这个时候由我告知她,她怕是连堂兄也要彻底恨上了。” 萧君离反问,“你是想撮合他们二人?” 牧晚秋当即摇头,“不想。现在我那大伯母就能对樱雪使出这样阴毒的阴谋诡计,日后樱雪真的进了门,她只怕更会仗着自己婆母的身份作威作福,所以,这对樱雪来说只会是灾难。” 萧君离语气不甚所谓,“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苏樱雪彻底恨上了你堂兄,自然也就绝了两人在一起的可能,这岂非好事?” 牧晚秋闻言,非但没有生出认同,反而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两人形同陌路和反目成仇,这能一样吗?” “有何不同?” 牧晚秋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心中更堵了。 她直接脱口反问,“假若殿下被一个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子憎恶,殿下心里能好受?” 萧君离闻言一滞。 这个假设十分之不讨喜,萧君离光是听着,便觉心口似被人放了一箭,忒难受了。 牧晚秋说完那话,也觉得心里一堵。 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光是有这个假设,心口就忍不住咕嘟咕嘟地开始冒起了酸水。 好端端的,她胡乱打什么比方? 萧君离盯着牧晚秋,眸光深深。 “本王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牧晚秋被他盯得心口猛跳,整个人都升起一股微妙的紧张。 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萧君离看着她,故作轻描淡写地开口:“因为,本王会将她呵护周全,不会让她面临那样的境地,更不会让她有机会憎恶本王。” 听了这话,牧晚秋心中仿佛有一股冲动在胸腔中乱撞。 她暗暗握拳,一鼓作气,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所以,殿下真的已经有了一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她心中便陷入了既后悔又忐忑,还有些隐隐期待的情绪中。 她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她怂了,当即就想开口找补,把这个问题岔过去,但没想到,萧君离却是先开了口,给出了回答。 他的回答很简洁,只有一个字,“是。” 这个回答,让牧晚秋的呼吸都不觉微微凝滞了,手心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意。 那个人是谁? 牧晚秋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牧晚秋会感受不到萧君离对她的不同寻常吗?她当然感受到了。 她为此感到欣喜,也悄悄地心动,更生出了期待与幻想。 但她却拿捏不准,这样的不寻常究竟有没有跨越男女感情的那条界限。 她平日行事虽然大大咧咧,但于感情之事上,却也有着独属于女子的细腻与自卑。 萧君离出身高贵,品貌出众,他会看得上自己? 他不曾亲口说过,牧晚秋便不敢让自己往那个方向遐想。 眼下,她也不敢再往下深想,更是不敢再多问半个字,生怕自己不小心把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最后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之间,便是连眼下的和谐都会被打破。 牧晚秋垂下头,掩饰自己面上的情绪,一语不发。 但牧晚秋的这番表现,落在萧君离的眼里,却成了娇羞的表现。 萧君离自己也觉得有点微微的不自在,不过他面上却是不会表露出来。 萧君离自以为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 牧晚秋早就对他心生爱慕,自己未亲口对她做出正儿八经的回应,但他的表现也已经足够明显,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懂? 若非对她生了情愫,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创造机会与她独处。 方才他直接回了个“是”,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正面的回应,这小丫头心里怕是乐开了花儿吧。 原本萧君离便想要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现在,既然话都说到了这儿,萧君离便决定索性一步到位。 他不肯承认自己也有些紧张,甚至手心都微微有些濡湿,不过他的面上倒是十分镇定。 他道:“今年除夕之时,本王打算将选妃之事定下来。”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牧晚秋的心上。 屋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轻了几分,因为两人都本能地放轻了呼吸。 萧君离放轻了呼吸,是因为郑重,因为紧张。 萧君离觉得他们方才就是把彼此的心意挑明,他现在主动提出此事,便是在给她名分,给她承诺。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提出此事,之前从未询问过她的意思,萧君离表面镇定,实际上却也在暗暗担心,她会不会觉得太快,会不会不愿意。 牧晚秋放轻了呼吸,是因为震惊,因为大受打击。 她听到这话,却完全解读成了另外一层含义——她觉得,萧君离突然告诉自己他要选妃了,便是在委婉地拒绝和提醒,他喜欢的女子不是她,他要娶的女子也不是她。 他先把自己要选妃之事说了,也就避免了她心怀不必要的幻想,从而问出一些让彼此都尴尬的问题。 牧晚秋死死地垂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狼狈与难过。 萧君离一直等着她的回应,却久久不见她开口,一时不觉也有些紧张。 他心中不觉有些着急,但又硬生生地压下。 他心思一转,想到什么,当即又开口,“本王只会有一个王妃,侧妃,侍妾,都不会有。” 怪他,方才没有说清楚。 他只说自己要选妃,她定然要误会,以为除了她还会选其他侧妃,是以,她才会一直不开口吧。 一般的王爷,自然是要有王妃侧妃和其他侍妾,但他岂是一般人? 除非他想,不然没人可以强迫他,让他娶自己不想娶之人。 他只想娶一个王妃,那就只会娶一个王妃。 萧君离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对她最诚恳的保证。 殊不知,他自以为的承诺,落到牧晚秋的耳朵里,尽数化作了一根根绵密的针,专门往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扎。 牧晚秋的心,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他说自己要选妃也就罢了,现在还特意对自己强调,他只会娶一个王妃,不会娶其他女子,他这是提醒她,他只娶那一位王妃,其他的,无论是侧妃还是侍妾,都不会有。 他这般坚决地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要彻底地绝了她的念想? 牧晚秋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酸涩,整个胸腔都被一股强烈的酸涩情绪填满。 她很努力,才让自己把那泪意憋了回去。 她原本就只是打算报答他的前世恩情罢了,本就不该妄动别的念头,现在,也不过是及时把不该有的念头掐灭。 萧君离继续道:“届时本王定会以十里红妆的大礼相迎,绝对让王妃风风光光,无人能及。” 牧晚秋:……够了够了,可以闭嘴了! 然而萧君离非但没闭嘴,他见她不说话,反而越说越起劲,向牧晚秋描绘了一场隆重又热闹,令人百般羡慕嫉妒的盛世大婚礼。 萧君离的情话都说给了聋子听,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不仅没有让牧晚秋被打动,起的反而都是反效果,他每说一句,牧晚秋的心便被扎一刀,而他自己却全无所觉。 末了,萧君离追问了一句,“如此,你觉得如何?” 牧晚秋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甚好!” 第407章 完全错位了 第407章:完全错位了 萧君离终于听到了牧晚秋的回答,他终于重重舒了口气。 方才那番话,已经让他颇有些不自在,但女人素来都喜欢听那些,他固然不自在,却还是都说了。 好在,总算没有浪费口舌,她终于答应了。 萧君离的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笑意,周身都萦绕上了一股愉悦的情绪。 他有多愉悦,牧晚秋就有多失落。 她一直都垂着头,没有看到萧君离脸上的笑意,不然,她只怕更加觉得心如刀绞。 眼下已近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了,但牧晚秋却觉得周遭都闷得慌,她在这里有些待不住了。 她再次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时间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起身欲走。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清楚,自己又何必再赖在这里,徒增彼此的尴尬? 但萧君离却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拦了下来。 牧晚秋的身子明显一僵,下意识就挣开了他。 萧君离倒也没察觉什么异常,牧晚秋的这番表现,倒像是因为羞窘而扭捏,不然,她怎么连自己都不敢看? 萧君离也不想跟她拉拉扯扯,让她觉得自己不尊重她,他便收回了手,只是依旧不想让她就这么走了。 他道:“事情都还没谈好,你急什么?坐下。” 牧晚秋僵立片刻,心中陷入了天人交战,最后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牧晚秋告诉自己,今晚既然把话说清楚了,那以后她就自觉回到本来的位置,不再对他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肖想便是。 她如果不能用坦然的心态面对他,那以后怎么办? 所以,哪怕现在她的心口还在阵阵生疼,她也要学会克服,学会用正常的态度面对他。 牧晚秋僵硬地坐了回去,萧君离则是重新把话题捡了起来。 “方才你所说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你是觉得告诉苏小姐一切,会让她为此厌上你堂兄,担心对他打击太大。 但纸包不住火,就算你现在瞒着不说,待到你生辰宴那日,苏小姐只怕也会知道真相。” 牧晚秋压住了自己心头那股酸涩的情绪,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是以,我并非是想一直瞒着她,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最好应当由我堂兄亲口向她解释,而不是在堂兄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就被判了死刑。” 重活一世,牧晚秋体会过了百般遗憾,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对大堂兄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几分同情。 她不能违背本心撮合他们二人,却也希望大堂兄能少一点遗憾。 就算两个人不可能,牧晚秋也希望苏樱雪不要因此憎恨嫌恶牧元恒。 感情一事,从来都是不由人,牧元恒求而不得已经很惨,若是再被心上人恨上了,他只怕会就此心灰意冷,再次走上上辈子迟迟不娶的老路。 想到方才萧君离对她那般果决的拒绝态度,牧晚秋的心口便禁不住地阵阵刺痛。 如果牧晚秋不但被萧君离拒绝,还被他深深憎恶,被他视作仇人,牧晚秋光是想想,便觉得呼吸不畅,胸口憋闷。 萧君离从来都不是心软之人,但眼下,听到牧晚秋的话,他却有些心软了。 牧元恒注定要求而不得,可真是个可怜虫。 不像他,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 带着这样微妙的自得心理,萧君离便格外善心大发,“既如此,那便帮帮他好了。” 虽然不能违背牧晚秋的意思帮他和苏樱雪牵线搭桥,但好歹能帮他在苏樱雪那里减少一点仇恨值。 生辰宴上,杜氏不会傻乎乎地把自己要害苏樱雪之事抖出去。 而且,她也不希望自己儿子与苏樱雪之事被旁人知晓,所以,她同样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 而苏樱雪自己更是不知道牧元恒对她的心意,也无从得知杜氏因此对她生出恶感,要对她下手。 牧晚秋既然都已经有了安排,苏樱雪就不可能出事。 所以,牧晚秋要在生辰宴上将事情遮掩过去,不让苏樱雪知道真相,也并非不可能。 只要在生辰宴上将事情瞒下了,之后萧君离也可再想方设法继续将苏樱雪瞒住,一直拖延到牧元恒春闱结束。 如果杜氏算计苏樱雪一次不成还想来第二次,那好啊,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好前程的话,就继续作吧,想来只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继续作下去真的会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她便不会敢继续胡来。 萧君离说完自己的安排,发现牧晚秋还在发呆,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萧君离这才察觉到牧晚秋的些许异常,他不觉开口,“你怎么了?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牧晚秋当即收回思绪,打起精神,胡乱应付道:“没什么,我只是惊讶殿下怎么突然一改先前态度,反而乐于为此事出力。” 萧君离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本王马上就要好事将近,自然不吝于多做些好事,积些善果。” 牧晚秋闻言,面上的神色不觉微微一滞,心口又被补了一刀。 原来,又是为了那个女子。 牧晚秋再次垂头,暗暗深吸气,缓缓平复心绪。 萧君离见她如此,唇角又微微翘了起来,心口一阵热乎乎的。 以前这小丫头一直没脸没皮地跟在自己身后也没见她那么容易害羞,现在自己不过三言两语,随随便便就能惹得她害羞垂头,确定了关系之后,相处起来果然不一样了。 两人的思维便是这般完全错位了,一个沾沾自喜,一个暗自神伤,而他们彼此却是毫无知觉……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王府的,她只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心头也似被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透不过气来。 冷月见她去了一趟王府,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大对劲了,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她心头不觉狐疑,小心询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殿下不懂怜香惜玉,这才惹了姑娘不快? 牧晚秋却是摇头,勉强笑笑,“我没事。” 其实现在这样也好,至少他没有装糊涂吊着自己,而是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自己不该有的念想。 她不是那些只懂情情爱爱的小姑娘,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这些情情爱爱,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牧晚秋暗暗给自己打气。 冷月看着她的神色,却总觉得,姑娘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像是在强颜欢笑。 但她自己不愿意说,冷月自然也不能没大没小地追着问。 冷月先是与牧晚秋回了牧府,然后又折了回来,她要向萧君离汇报杜氏母女的计划,也想要从萧君离这里寻摸到些许牧晚秋情绪低落的蛛丝马迹。 冷月一见到萧君离,就明显感受到他的心情十分不错,那种愉悦,都快要从眼底眉梢溢出来了。 冷月见此,心中不由一阵纳闷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两个主子竟然会有这么截然相反的心情状态? 冷月只敢在心里头犯嘀咕,可不敢大喇喇地对着萧君离发问。 她如常回禀杜氏母女之事,才发现萧君离已经知晓了。 听到那些事,萧君离周身的愉悦情绪这才收起,整个人都正常多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此事本王不想看到半点纰漏,她但凡是少了一根汗毛,本王都只唯你是问。” 冷月当即凛然应下。 就算他没有这番警告,冷月也绝对不敢让牧晚秋出半点事。 冷月恭敬地退了出来,这才轻舒了口气。 她的眉头紧蹙,心中升起一股微微的纳闷儿。 从殿下方才的态度来看,他对姑娘明明还是十分紧张在意的,那为什么姑娘离开的时候情绪那么不对劲?周身都似笼进了黑压压的乌云之中。 冷月不敢从萧君离这里多嘴打探,但她却有个好队友啊。 不过,她的好队友却还没有空闲。 作为主子的贴身侍从,自然是主子不休息,他就得随侍左右。 不过,她不急,她可以等。 冷月身形一闪,直接就往奕风的屋子而去。 所以,等到奕风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大喇喇坐在桌前的黑影。 奕风的那个哈欠一下憋了回去,整个人一下就切换到了警惕戒备的状态,“刷”一下拔出了剑。 “哪个大胆贼人竟敢夜闯王府!” 冷月:“是你姑奶奶。” 奕风:………… 奕风一下把自己的剑又插了回去,大步流星走到桌前,没好气道:“你又来我这儿做什么?连灯都不点,你想吓死人啊。” 他折身去点烛火,就听冷月道:“这毕竟是你的屋子,我随便点灯似乎不大好。” 奕风都快被她气笑了。 “你还知道这是我的屋?” 随随便便进他屋子的时候可没见她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故意不点灯,就是要吓死他! 烛火点燃,屋子亮堂了起来,奕风转头,就看到自己那摆在桌上的点心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小块。 奕风:…… 这人,不仅不请自入,还偷吃他的点心! 第408章 这是他们的小情趣 第408章:这是他们的小情趣 冷月见他满脸愤怒,抢先道:“你该不会这么小气,连几块点心都不让我吃吧?” 以前乔青青在的时候,冷月可看不上这样的点心。 但乔青青离开了,冷月已经很久没吃到让她身心舒畅的美食了。 所以,方才她才忍不住尝了尝这点心,她只是一不小心尝得有点多罢了。 这不还给他剩了一块吗? 奕风被她噎住,最后也懒得跟她计较了,他直接问,“你到底来做什么?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奕风的言语不甚客气,冷月也不生气,这不就是他们相处的常态吗? 冷月这才正色,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觉得两位主子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你要问我哪里奇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两人都很怪,方才姑娘的情绪不太对劲,整个人都像乌云压顶了似的。 我便寻思着是不是两个主子吵架了,但方才去瞧着殿下的心情却很不错,如果他们真的吵架了,殿下不会这样的。 你说,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奕风没有瞧见牧晚秋的情绪状态如何,不过,他倒是知道萧君离的心情不错。 说是心情不错都算是含蓄的,应该说是十分愉悦,那种愉悦还带着十足的感染力,连带着奕风都忍不住轻松几分。 冷月一脸郑重,奕风却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冷月杞人忧天了。 “你未免太夸大其词了,或许两个主子就只是闹一些小别扭,这是独属于他们的小情趣罢了。” 冷月不觉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真的?” 奕风坚定地点头。 如果两位主子真的闹了大矛盾,殿下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开心? 殿下的心情那么好,说明他们之间肯定就是小打小闹。 “可是当时姑娘看起来的确很失落的样子。” 奕风当即道:“女人嘛,时不时闹些小脾气也是常有的,殿下哄哄也就好了。” 奕风一副十分有经验的样子。 而实际上,他却是一条地地道道的黄金单身狗,在牧晚秋出现之前,他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冷月,他对女人的脾性又哪里懂了? 他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也全都是旁观自家殿下和牧晚秋的相处之后偷学到的一点经验。 他这副十分笃定的样子,终于还是说服了冷月。 好吧,姑且相信他好了。 除了这个理由,她也实在是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不然殿下为什么会那样傻不拉几地傻乐呢?总不至于是欺负了自家姑娘,看到她伤心难过他就开心吧,那殿下怕不是脑子有坑。 冷月自以为弄清楚了这件事,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冷月觉得,等到明晚姑娘再来王府的时候,殿下定然就能把她哄好了,但没想到她竟直接不去王府了。 牧晚秋哪怕不停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告诉自己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但心中那股憋闷难受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她就算重活一世,也是个肉体凡胎,她的心也还没有修炼成钢筋铁骨。 她不会死缠烂打,但她却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纾解和自我调整,所以,最近她都不打算再去王府,再去面对他。 但她不能无缘无故就旷学,若是如此,岂不是再次让萧君离看轻了她,觉得她还是放不下? 牧晚秋便让冷月到王府去传话,她给出的理由是要安排生辰宴之事,无暇分身。 如此,她便能一直拖延到自己生辰宴结束之后。 到那时候,想来她也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吧。 冷月见此,心中不无担忧。 她觉得,姑娘这样子,似乎真的跟小打小闹不一样,倒像是动真格了一般。 她满腹心事去了王府传信,她本以为殿下听到姑娘的告假就会知道姑娘是真的生气了,他必然会着急,会主动服软,亲自上门去哄人。 但没想到,萧君离听了却笑了,那笑容还忒是春心荡漾。 连带着,他对冷月的态度都温和许多,“嗯,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冷月:?? 殿下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姑娘都不来王府了,可见她的的确确是在赌气,殿下不是应该着急吗? 冷月有些迷迷糊糊地离开了,她满脑子都是问号,实在是想不通自家殿下的所思所想。 所以,萧君离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 当然是因为他又脑补过度了。 他觉得,牧晚秋不肯再来,是因为她即将成为自己王妃,觉得两人再私下见面有些不妥。 萧君离为此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却是高兴。 两人好事将近了,成亲之后有的是机会在一起,又何必在意眼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冷月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断然想不到自家殿下春心荡漾的原因。 冷月再次去找了奕风,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两位主子这样,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啊。” 奕风却是更加坚定地认定了自己此前的结论。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殿下铁定第一时间去哄人了,怎么可能还能那么淡定? 这是两位主子的事,你就不要再胡乱插手,乱操心了,不然,你若是惹了殿下不快,小心挨板子。” 冷月想到上次弄错了情报,害得殿下大失颜面的事,一下闭嘴了。 好吧,或许真的是她瞎操心了。 为了保住她的狗头,她还是不乱操心,瞎出主意了。 她之所以看不懂两位主子的路数,大概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吧——不过,为什么同为单身狗的奕风却似乎很懂的样子? 此时的冷月被奕风说服,没有再过度关注两位主子的感情进展。 后来,当事情真相大白,他们终于知道这其中闹出的大乌龙之后,奕风才终于被啪啪打脸。 而此事中最最丢人的萧君离当然不能把怒火发泄到牧晚秋的身上,所以,没有及时发现异常并提醒他的冷月就成了萧君离发泄的目标。 那时的冷月,简直杀了奕风的心都有! 奕风:……他也万万没想到,两个智商都正常的主子,竟然会闹出这样啼笑皆非的大乌龙! …… 牧晚秋最近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但杜氏却正好相反,她正十分热情地为牧晚秋的生辰宴张罗布置,那等尽心尽力的程度,便是对自己的亲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府中的下人们都不禁暗自赞叹,原本还以为大夫人面甜心苦,对大小姐的生辰宴必然不会有多上心,但没想到,却是她们小人之心了。 一时之间,众人对杜氏都不觉改观了。 殊不知,杜氏这般做法,也依旧是面甜心苦,佛口蛇心。 她把这场生辰宴办得越风光,到时,牧晚秋和苏樱雪也就能在更多人面前丢脸,便是想遮也遮不住。 为了把场面搞得更大,杜氏还提议不仅邀请她的同窗,她作为牧家主母,也对那些人家的夫人发出邀请,那日便是诸位夫人小姐一道过府赴宴。 届时,她的女儿可以趁机跟那些名门闺秀们好好笼络关系,杜氏也可以趁机与那些高门夫人们拉拢交际。 牧晚秋听了她的这个提议,心中早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盘算,却并不表露出来,而是一脸欣喜地答应了。 于是,杜氏便立马张罗着给各府送去请帖,这头,牧晚秋为表郑重,也一一给自己的同窗发了请帖,邀请她们那日过府赴宴。 便是对谷思彤,她都一视同仁发了帖子,至于去不去,随便。 谷思彤收到牧晚秋的请帖,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 她当然不想去,但转念一想,牧晚秋都已经邀请她了,她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她? 于是,谷思彤立马便改了主意,去,一定要去。 不仅要去,她还得打扮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去,最好是把牧晚秋的风头都抢走。 她又想到牧家上次办生辰宴闹出的丑事,不由恶毒地想,最好这次也能闹出些见不得光的丑事才好,而且还得是牧晚秋本人出丑,如此方能让她心中畅快。 后来,谷思彤也算是预言成真了,那场生辰宴果然闹出见不得光的丑事,只不过让她遗憾的是,那桩丑事并未落在牧晚秋的身上。 眨眼就到了十月初五,牧晚秋的生辰之日。 这日恰逢皇家书院放假,若是这一日不放假,杜氏便会主动提出改期,改到放假之日,不然,这场生辰宴也热闹不起来。 这辈子,牧晚秋的人缘比上辈子好多了。 大家同窗一场,虽然不能说与牧晚秋关系十分亲近,但至少也无甚恶感,彼此也算是见面能说笑几句的普通同窗关系,她既然都发了请帖,除非是真的有事走不开,不然大家也不会拒绝。 加上牧晚秋的父亲牧志飞又升了官,进了内阁,如此,牧晚秋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 官员之间需要交际来往,那官员的夫人、子女之间自然也可以互相走动来往,是以,大多数人都如约前往,欣然赴约。 牧晚秋装扮一新,脸上挂上笑容,得体地与客人寒暄交际。 因为这一场生辰宴,府中的府学也休息了,牧念初等几位姐妹也都作为东道主与牧晚秋一起招待客人。 牧雪莹心中虽然嫉妒,但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可以结交人脉的机会,所以她招待起来自然十分热情真切。 牧倾语亦是如此。 她本就是喜欢在人前演戏,就算她心中再怎么不待见牧晚秋,也断然不会在这样的场面给人留下不该有的话柄。 而且,她比牧雪莹更想好好结交人脉,是以,她招待客人的笑容亦是真切又热情。 而牧念初则是真心实意地在招待客人,心中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她待客的态度自然也是极好的。 如此这般,一众初次拜访牧府的夫人小姐便觉得,牧家的诸位姑娘似乎都甚是热情大方呢。 第409章 气场不合 第409章:气场不合 苏樱雪与安知宜相携而来。 别人家都是母女一起赴宴,但她们两人的母亲都已故去,是以,两人搭伴儿正好。 两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精致得体却不过分隆重以至喧宾夺主,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们到牧晚秋面前向她道喜,脸上都是真诚的笑意。 牧晚秋有心与她们多说几句,但不知是今日客人云集,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牧晚秋很快就被其他人唤走。 这时,牧倾语便主动请缨,“大姐姐你且先去忙,这里自有我来帮忙招待便是。” 牧晚秋意味深长地看了牧倾语一眼,倒也没坚持。 今日,苏樱雪的确是她的重点保护对象,但她要做的却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把苏樱雪看得牢牢的,而是要给对手一点可乘之机,如此,方能让对手乖乖上钩。 不过,为了保证苏樱雪的安全,她派了冷月时刻盯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甚至把乔峥嵘也调了回来,他和冷月两人,一明一暗,若是因为她的托大让苏樱雪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们也能及时出手。 因为知道这场生辰宴注定不会太平,牧晚秋招待起来并不走心,脸上虽然挂着笑,那笑意却如同经过了恰到好处的丈量,更像是一张完美的面具。 牧晚秋在前头招待客人,牧倾语则是在招待苏樱雪和安知宜。 两人上回也来参加过老太君的生辰宴,当时便见过牧倾语,是以彼此认识。 但也只停留在互相认识的阶段,彼此并不相熟,不过此时她们既然是在牧家做客,牧倾语作为东道主接待她们,彼此便是不相熟,也都客气寒暄着。 牧倾语借着招待她们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樱雪。 她长了一张娇艳的面容,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偏冷的,不大爱笑,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周身都似多了一层清冷高洁不容侵犯的气场。 容貌上的艳,撞上了内里的冷,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碰撞,反而让她整个人瞧着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牧倾语的心中豁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嫉妒。 跟苏樱雪比起来,她简直又稚嫩又寡淡,平平无奇,毫无半分吸引力。 虽然苏樱雪不是自己的情敌,但女人的嫉妒心根本毫不讲理。 对于这样一个比自己有韵味的女人,任何一个嫉妒心旺盛的人都难以生出好感。 牧倾语恨恨地想,就她这样的,果然有当狐狸精的资本! 她飞快敛起心中思绪,面上挂着灿烂又热情的笑容,八面玲珑地与她们拉家常。 安知宜性格比较软,面对别人的热情往往不会拒绝。 牧倾语态度热情,她即便不习惯,却也笑着回应。 但苏樱雪的心中却微微多了几分异样。 或许人与人之间当真是有气场的,她能跟牧晚秋合得来,与牧念初虽然也不够熟悉,却不讨厌对方。 但不知为何,面对她们的这位妹妹,苏樱雪却总有一种淡淡的不喜,那种感觉很没道理,说不出原因,但却清晰而强烈。 苏樱雪很快就发现,似乎是自己对她不喜,这位牧五姑娘对她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虽然她对待她们二人看似一碗水端平,并没有刻意冷落谁,但苏樱雪对这些素来敏锐,她还是从对方微妙的神色话语中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喜。 苏樱雪对此并不在意。 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和偏好。 既然她能不喜欢对方,对方自然也可以不喜欢她,这样很公平。 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苏樱雪也不会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若是她每个人都要去在意,那她岂不是要累死? 抱着这样坦然的态度,苏樱雪对牧倾语的态度便只保持在客套疏离的礼节上,她只是不让自己失礼,除此之外,也没有表露出额外的热情。 牧倾语感受到苏樱雪对自己那冷冷淡淡的态度,原本挂在面上的灿烂笑意都不由得微微僵了僵。 她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对苏樱雪不觉又厌恶几分。 这狐狸精,莫非是觉得自己勾引上了兄长,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牧家大少奶奶?在她面前就已经开始摆起了长嫂的谱? 牧倾语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中也不由得更加气恼。 但她养气功夫到家,心中即便再怎么恼怒,面上也依旧是笑盈盈的,半点都不表露——主要是,她想到待会儿的好戏,心中那点子恼怒也就都散了。 她现在可以高高在上地摆谱,待会儿,她的美梦就要彻底破碎了。 牧倾语暗自估摸着时间,再过些时候就差不多该给自家好大哥传信了。 到时候他一回来,刚好就能赶上大戏开场,多好。 说来好笑,牧晚秋这个被算计的人一心为牧元恒着想,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前途。 牧倾语这个亲妹妹反倒是心怀歹心,罔顾自己亲兄长的前途,早早就在谋算着要在这一天通知他,让他亲眼来看看自己的心上人被彻底毁掉的情形。 所以说,有些人的心从根上就是黑的。 牧倾语厌恶苏樱雪,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对她们两人一视同仁,但却是不动声色地对安知宜释放热情和好感。 没办法,谁让安知宜有一个好哥哥?所以,安知宜也算是一个可以结交的目标。 原本牧倾语最大的目标是詹轻雁,她很确定牧晚秋给对方下了请帖,但没想到,那病秧子偏偏在今天病了,只派管事送来了贺礼。 要说詹轻雁是故意装病不来吧,但那贺礼却是整整一箱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抬箱子的下人明显十分吃力。 不管是什么,能以箱来装的贺礼,看起来就十足体面。 所以,牧倾语便不得不承认,詹轻雁与牧晚秋的关系的确不错,她这次没来,也并非故意爽约,而是对方真的病了。 真是个不经事的病秧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天病了! 詹轻雁病了,詹夫人自然也没来,杜氏和牧倾语都十分失落。 失去了那么一个拉拢目标,牧倾语自然就只能是把目标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安知宜就这么入了她的眼。 但一番拉拢,牧倾语便发现安知宜实在是木讷,自己屡屡给她抛话题,她都接不住,只会说些“嗯嗯”“哦哦”“挺好”“不错”…… 时间一长,牧倾语顿觉心累,她的热情也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她找了个借口,往别处去了。 待她一走,原本脸上挂满笑意的安知宜当即就把笑意收了收。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忍不住轻嘘了一口气,对苏樱雪小声道:“牧五姑娘真热情,我都快笑僵了。” 对于那样的热情,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呀。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天又是牧晚秋的生辰宴,她当然只能笑脸相迎。 苏樱雪看她那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安知宜只觉得牧倾语热情好客,竟是丝毫看不出对方在故意讨好拉拢她。 如此看来,对方方才的那百般努力,算是彻底白费了啊。 牧倾语并没有来巴结讨好自己,苏樱雪也并不生气,她本就不喜牧倾语那样的作派,她若是真的巴巴地缠上来,自己还得想法子应付。 苏樱雪也并不打算提醒安知宜。 她既然没看出来,就让她继续单纯下去好了,不然她以后上牧家来只怕都得不自在了。 苏樱雪笑道:“是呀,的确是有些太过热情了。” 安知宜小声道:“好在她已经走了。” 安知宜有些不厚道地想,最好是不要回来啦,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才好了。 苏樱雪道:“如果你觉得跟她相处不自在,便像我这般,冷淡以对便是,她见了,自然就明白了。” 安知宜闻言,面上露出几分纠结和迟疑。 “这样好吗?” 她不大会拒绝人,即便是不喜欢,也很难对人说出不字。 苏樱雪神色认真,“这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人活在世,是为自己活,又不是为别人活。” 安知宜闻言,怔住。 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苏樱雪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活法,她没法强求安知宜也这么做。 身为朋友,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出言提点一两句罢了。 若是她觉得像方才那样挺好,那也是她的选择,自己也没法干涉。 牧倾语离开了之后,心中自然很是不快,但很快她就又重振旗鼓,很快就投入到了新的交际之中。 那安知宜呆头呆脑的不上道,自己也没必要专门盯着她一个人,今日有那么多贵客上门,她难道还结交不到其他高门贵女吗? 今日的高门贵女可多着呢,那一个个的,简直就像是地里鲜嫩的小白菜,就等着她去收割,她当然不能因为一株不识趣的小白菜,就放弃了一大片菜园子。 牧倾语这么想着,心中便乐滋滋的,面上也挂上了更加灿烂的笑。 牧倾语正在诸位小姐之中如鱼得水,好不畅快。 忽的,她瞧见了一人,牧倾语当即便对身旁的小姐告罪一声,急忙朝那人走了过去。 第410章 他真是瞎了眼了 第410章:他真是瞎了眼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牧倾语的表姐,杜曼妮。 她也是牧倾语特意请来的。 要看戏,自然就要齐齐整整,怎么能少了这么重要的观众? 杜曼妮的为人是什么脾性,牧倾语清楚得很。 她为人锱铢必较,小气得很。 如果让她知道苏樱雪抢走了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若是知道了,定然是半刻都忍不了,马上就要去找苏樱雪算账吧! 便是这件事平息了,她最后如愿嫁给大哥,这件事也会像是一根利刺一般,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让她永远都忘不了。 两夫妻之间有着这么一个大疙瘩,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想都不用想。 他们婚后的日子,必然鸡飞狗跳,精彩极了。 牧倾语想到这儿,唇角便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整个人便像是那罂粟花,外表看着绚烂,实际上,却是有毒的。 牧倾语热情地迎上前,一把握住杜曼妮的手。 “表姐,你来了。” 杜曼妮见到牧倾语,脸上也露出笑来。 杜氏上次回娘家,并没有提出两家亲事作废之事,所以,杜家人都还满心觉得两家要结亲了。 杜曼妮亦是如此。 她再次来牧家,心境就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是,更加把自己当成主人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次来见不到表哥了。 但这些都是小事,表哥现在正在书院里专心备考,自己便是暂时见不到他也没什么。 现在表哥越专心,待春闱之时自然也就能考得更好的名次。 杜曼妮这般想着,仿佛便已经见到表哥金榜题名的时候,她的面颊上不觉又多了几分明媚笑意。 牧倾语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道,待会儿你就不一定笑得出来了。 杜曼妮朝四周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场生辰宴倒是办得盛大。” 牧倾语便道:“大姐姐毕竟是我们牧家的嫡长女,她的生辰自然要办得盛大体面。 这些,都是我母亲亲手操持的,每一处无不精心,就怕哪里做得不够妥当反而落人埋怨。” 牧倾语这话看似说得无意,但却又暗藏玄机,暗示自己母亲劳心劳力为别人张罗生辰宴,却吃力不讨好。 杜曼妮一下就听出来了,她当即横眉冷竖,面露不悦,“姑母能劳心劳力地为她张罗就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她还敢有什么不满?” 牧倾语面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摇摇头。 “罢了,不说这些。表姐既然来了,我们正好能好好说说话。” 牧倾语主动岔开话题,但她的这番做法,非但没有让杜曼妮平息怒火,反而让她认定了牧晚秋不识好歹,百般挑刺。 她不好当着牧晚秋的生辰宴发作,只是忍不住朝着牧晚秋那边狠狠瞪了一眼。 牧晚秋虽然在各处招待客人,但一直都在暗暗关注牧倾语,是以,也瞧见了她与杜曼妮碰头说话,眼下也没错过杜曼妮突然朝自己瞪来的那一眼。 虽然牧晚秋听不到她们私底下都说了些什么,但想来也不难猜,终归不会是凑到一块夸自己的。 就凭自己对牧倾语的了解,她便是要说自己的坏话,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表面上她半个骂人的话都没说,但是却是能起到十足的煽风点火的作用。 杜曼妮看起来不就是一个蠢兮兮,能轻易被人煽动的人吗? 很快,牧晚秋的余光便瞥见牧倾语与杜曼妮绕过人群,往内院僻静的方向而去。 牧晚秋见了,心中暗暗生出了几分警惕,这两人凑到一块,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今日乔青青也特意从酒楼请假回来帮忙,牧晚秋当即走上前,对乔青青低声耳语了一番,乔青青听了,当即点头,忙不迭去了。 牧晚秋想要知道她们两人究竟要做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预料之外的其他动作。 最适合盯梢的冷月现在要时刻关注苏樱雪,以便保护她。 而云芷和乔青青都没有武功,只怕想要偷听也有些困难,牧晚秋便让乔青青去寻乔峥嵘,让乔峥嵘去探听一番。 若她们没有计划之外的其他行动倒也罢了,牧晚秋这边也可以继续按兵不动。 但若是有什么其他变故,牧晚秋也要及时知道。 牧晚秋的谨慎并非多虑。 牧倾语心机深沉,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若非有所图谋,她断然不会放弃与众位小姐们继续交际的机会去跟自己并不喜欢的表姐私下说话。 原本她们表姐妹二人也不过是在院中说话,并没有要私下说话的意思。 但牧倾语在跟杜曼妮说话之时,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苏樱雪的那个方向瞟,她将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既能让杜曼妮发现她的异常,又不会特别明显,引起别人的关注。 杜曼妮藏不住话,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自是立马开口询问。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牧倾语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安知宜和苏樱雪的方向。 但她与她们都并不相熟,一时之间也并不知道牧倾语究竟在看什么。 牧倾语见她看去,急忙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很快挡住了她的视线。 “表姐,你别看了,我们到那边去吧。” 杜曼妮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见她这副样子,反倒是一下多了几分狐疑。 她又探头往那边看,“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牧倾语微微垂着头,轻咬着唇瓣,一副无比纠结的模样。 “表姐,这件事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 杜曼妮闻言,心中立马就警铃大作。 看来是一件不小的事,这件事还跟自己有关! 杜曼妮当即拉着牧倾语连连追问。 牧倾语方才故意摆出那么一副姿态,本就是为了引杜曼妮追问,现在她果然追问了,她却又百般不肯说。 直到杜曼妮微微露出了愠色,她这才艰难开口。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表姐且随我来。” 这才有了牧晚秋瞧见她们两人往内院而去的一幕。 牧倾语要跟杜曼妮说的并非小事,而且她知道杜曼妮的脾性,一点就炸,待听到了自己待会儿说的事情,定然要忍不住一惊一乍。 所以,她并不敢随便找个地方就向杜曼妮开口,而是直接领着杜曼妮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把门关严实了,她这才缓缓开口。 “此事我也是不小心听到母亲提起,我怕表姐生气,本不欲提起,但今日瞧见表姐,又瞧见那人做了那样的事还能恬不知耻地来赴宴,我亦是觉得心中很是气不过。 思来想去,我便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思,也觉得应当告诉表姐。” 杜曼妮见她兜兜转转卖了那么大一个关子,心中早就不耐烦了。 眼下她的话更是含含糊糊,语焉不详,杜曼妮当即按捺不住,直接催促。 “那你倒是快说啊,别啰里吧嗦,婆婆妈妈的。” 牧倾语闻言,面上的神色不觉微微僵了僵,心中陡然生出了一抹不快。 但她知道杜曼妮就是这样的性格,便努力把自己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 她望着杜曼妮,脸上多了几分同情之色,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 经由她的口中说出来故事,却并非只把过错都归咎在苏樱雪的身上,而是不忘把牧元恒也踩了一脚,并且特意提出了牧元恒当日见了她之后就避之唯恐不及,当即就去找了父亲要求退亲,坚决不与杜家联姻。 她便是要往火上浇点油,让杜曼妮知道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心里头压根儿就没有她。 只有这样,她心里那根刺才能扎得更深。 即便日后她真的如愿嫁给了自己心仪的表哥,也依旧心有不甘。 只要想想她那不可一世的大哥内宅一片鸡飞狗跳,她心里才能稍感快意。 谁让他瞧不起自己呢? 他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自己就不让他好过! 杜曼妮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 下一瞬,她回过神来,脸上顿时布满怒意,胸口都气得一阵急促地上下起伏。 因为情绪激动,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牧倾语见此,面上便露出一副满是紧张担忧的模样。 “表姐,你别太激动,我大哥他只是一时被迷惑了才会提出不想与表姐结亲,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呀。” 杜曼妮原本满脑子都在生苏樱雪的气,忍不住一遍遍地骂她狐狸精,现在经牧倾语一番提醒,这才想起来牧元恒干的好事。 原来那天,自己在牧元恒面前的那番娇羞与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看! 他可不就是瞎子吗?放着自己这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不娶,反而中意苏樱雪那样的残花败柳! 杜曼妮只觉得羞辱至极,一下对牧元恒也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她气得眼都红了,恨恨地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他真是瞎了眼了!” 牧倾语一个劲地在旁边劝和,但却总能把杜曼妮越劝越气。 她直接推开牧倾语,“不行,我要去撕了那狐狸精!” 她虽然也气牧元恒,但牧元恒毕竟是自己的表哥,自己又倾心于他,便是心中再气,也到底还是有情的。 但对苏樱雪,她就没有任何好感了。 她已然认定了苏樱雪就是个勾引自己男人的狐狸精,又怎么可能会生得出好感来? 第411章 躲不掉的是非 第411章:躲不掉的是非 牧倾语见此,自然是急忙阻拦。 “表姐,你先别冲动!” 杜曼妮气急败坏,“这样的事发生到我头上,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她气起来,对谁都开始无差别攻击。 “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不早说? 莫非你们就想等着表哥春闱结束之后,自己亲自来挑选亲事,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我给踹了? 呸,我看你们都是蛇鼠一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牧倾语被骂得面皮一阵阵发紧,脸都快绿了。 天地良心,自己分明就是全然站在杜曼妮这边,好心告知她此事,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张口就胡乱攀咬,她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牧倾语强忍怒意,硬是没有发作,反而还得好声好气地对她一番苦劝。 原本牧倾语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一切,是打算利用她之手去实施今天的计划。 如此,假若事情当真有什么变故,真正的恶人也是杜曼妮,而不是她们母女。 当然,她并不希望事情发生任何变故,但万一呢? 万一真的发生了任何变故,杜曼妮就能成为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但眼下杜曼妮却是一副连她们也一并恨上了的样子,她这副失控的表现,让牧倾语根本没法不动声色地引导和怂恿她去实施这场计划。 为了平息杜曼妮的怒意,牧倾语只能放弃了引她当出头鸟的计划,转而道:“表姐你别生气,你实在是对我们有天大的误解,我们怎会对此事坐视不管? 我们对这件事早就已经有了对策,就打算趁着今天的生辰宴好好地教训那个狐狸精,为表姐出气呢!” 杜曼妮听了这话,原本的怒意这才稍稍平息,面上多了几分疑惑。 “当真?” 牧倾语满脸真诚,用力点头。 杜曼妮当即追问,“那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对付那个狐狸精?” 牧倾语稍稍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一番叙述,将她们母女的计划三言两语告诉了杜曼妮。 杜曼妮听罢,眼睛瞬间便亮了,原本的阴霾骤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快意的笑。 “好,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此这般,可谓是一箭双雕,一下就将那两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一并收拾了!” 牧倾语见她终于没有再发疯,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只能靠那些把戏和手段去蛊惑诱导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但面对情绪失控的疯子,就彻底没辙了。 杜曼妮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表妹方才便是连她都要算计,她满心满眼全都是这个绝妙的计划,忍不住追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待众夫人小姐都用过膳,开始下午的游乐项目之后。” 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 自然是不想辛辛苦苦办了一场宴会,就真的只是为了上演这一出丑闻和闹剧。 在闹剧发生之前,杜氏母女都想竭尽所能多结交一些出身高门的夫人小姐。 杜曼妮想到待会儿那两个狐狸精将会发生的事,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快意,脸上的神色都禁不住微微扭曲了。 牧倾语眼睫微垂,心思一动。 她又迟疑着开口,“方才我所述,不过只是母亲的计划,但今日人多眼杂,我就算要盯着,却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我只怕一不小心就再发生变故,让她们逃过一劫。” 杜曼妮闻言,当即毫不犹豫道:“这有何难?我帮你便是!我便负责盯着苏樱雪那狐狸精!谅她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她也很想去会会对方,究竟是什么道行的狐狸精,竟然能勾得她家表哥为她神魂颠倒。 牧倾语闻言,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她又对杜曼妮做了一番交代,将原本该由丫鬟做的事都交代给了杜曼妮,杜曼妮听得连连点头,无有不应。 表姐妹两人如此这般地说完了话,这才从牧倾语的院子离开,重新回到了席上。 她们自以为自己私下的那番谈话私密又谨慎,不可能被人听到。 殊不知,她们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她们的那番对话,不多时,就原原本本地传到了牧晚秋的耳朵里。 牧晚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朝着苏樱雪那边看去,杜曼妮果然就在附近徘徊。 她既不上前,却也不走远,就一直不远不近地站着,时不时朝苏樱雪投去一记暗含怨愤的目光,就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等待着扑上前咬上一口。 牧晚秋的眼神微冷。 既然杜曼妮自己要凑上来当添头,她就笑纳好了。 她们以为自己是这场局的操控者吗? 殊不知,她们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苏樱雪一直与安知宜待在一块儿,她们两人,一个冷淡,一个腼腆,都不热衷交际,倒也合拍。 但时不时也会有其他小姐上前说笑攀谈,她们也都如常应对。 这样的正常交际,而不是像方才牧倾语那般明显别有所图,苏樱雪还是不反感的。 而那些小姐们几乎都是与安知宜同一个班的,安知宜都认识,交际起来自然也就娴熟自然许多。 所以,即便牧晚秋没有空闲招待她们,她们倒也没有被冷落,亦不觉得无趣。 就在她们正笑着与人交际之时,苏樱雪突然就感到了一股古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怪异,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就好像有谁一直在盯着自己似的,很不舒服。 苏樱雪对这些素来敏锐,她一边继续与人说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杜曼妮。 杜曼妮相较于牧倾语来说简直差远了,她对苏樱雪的敌意几乎算是明晃晃的,苏樱雪想要认错都难。 苏樱雪的眉头不觉微微蹙起,心中也不由生出一阵狐疑。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应当是杜家的小姐,但她们也不过是幼时见过几次罢了,并不相熟,她们之间说是点头之交都有些过了,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 既然是堪比陌生人,她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活像是自己抢了她男人似的。 苏樱雪想到方才牧倾语对自己就有些古里古怪的态度,一时不免更加疑窦丛生。 难道杜曼妮是因为牧倾语的缘故,才会对自己露出敌意? 可是,她跟牧倾语之间,本也没有什么恩怨啊。 苏樱雪只觉得一阵纳闷儿,同时心中还有些不喜。 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苏樱雪很快转开了视线,只作不知,继续与人说笑。 于苏樱雪而言,不论是牧倾语看似热情实则暗含芥蒂的接近,还是现在杜曼妮这副明晃晃的敌视,都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想不通的,便不要再想,反正也不是她在意的人。 她们若是真的想要做什么,接下来必然就会有所行动,自己只需要静候便是。 她们若是什么都不会做,就只是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其妙一点,她就更没必要花费心神去在意了。 自己又不是银子,性格也不甚讨喜,自然没道理要求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杜曼妮一直盯着苏樱雪,原本瞧着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她从牧倾语那里听到她勾引牧元恒的事之后,再见她,就觉得此人哪哪儿都透着一股风骚劲儿,杜曼妮越看越火大,同时,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杜曼妮本也想装作如常模样上前跟她攀谈,还能顺便从她的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但是一见到她本人,杜曼妮就没法平心静气。 她觉得自己若是真的跟对方正面相对,只怕一张嘴就要忍不住对她破口大骂。 如此,岂不是一下就把计划打乱了? 所以,杜曼妮便忍住了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盯着她。 杜曼妮本就是个心眼不大的人,便是以平常心对待,她都能给人挑出诸多毛病来。 更何况现在,她对苏樱雪本就带着偏见。 是以,她越是看,便越是觉得此女一身狐媚相,俨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狐狸精。 方才苏樱雪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看来一眼,跟她目光对上的瞬间,杜曼妮心头一紧,她竟然生出了一种被抓包的紧张来。 但等到苏樱雪又淡淡地把目光移开时,杜曼妮才如梦初醒。 她有什么好紧张的?真正该紧张的人分明是苏樱雪,她才是胡乱勾引男人的贱蹄子! 而且,她方才就那么轻飘飘地把目光移开了,她那分明就是赤裸裸地忽视自己!瞧不起自己! 杜曼妮兀自气恼,她很是费了一番自制力,才终于让自己忍住没有冲上去对着苏樱雪破口大骂。 她虽然忍住了,但却被自己的脑补气得够呛。 苏樱雪在她这里早就已经被打上了狐狸精的标签,所以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苏樱雪根本不知道在别人心里,自己竟然跟狐狸精划上了等号。 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来参加一场好友的生辰宴,安安静静,不招惹是非,一切自然也能相安无事。 但是苏樱雪没想到的是,她不招惹是非,是非却要主动来招惹她。 众人入席用膳完毕,便到了轻松愉悦的游乐环节。 或题诗作画,或赏菊赏景,或吹奏助兴,还有专门请来的戏班子,若是想听,也尽可随便点上自己中意的曲目。 安知宜被同窗的好友叫走了,苏樱雪不喜热闹,便落了单。 她独自坐在桌前品茶,也是自得其乐。 却不想,她正品着茶,手肘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杯盏里的茶水便一下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袖,连前襟都微微弄湿了。 第412章 天灵盖都要气炸了 第412章:天灵盖都要气炸了 她的丫鬟见此,一下变了神色,急急忙忙要查看她有没有被烫伤。 现在是深秋,她的衣裳不算单薄,且那茶水不甚滚烫,是以她并没有什么大事。 但饶是如此,苏樱雪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不悦。 作为被撞的人,苏樱雪能准确做出判断,知道对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方才那一下撞得委实不轻,实在不像是无心之举。 任凭是谁突然经历了那么一遭,心情都不会有多愉悦。 她转头看去,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她心中的不悦几乎立马就化作了实质,她也立马就笃定了自己那番猜测。 她就是故意的。 这人不是旁人,自然就是杜曼妮。 依照计划,她们的确是应该把苏樱雪引去更衣。 原本这件事应当交给丫鬟去做,但牧倾语却让杜曼妮亲自出马。 她这是依旧不忘让杜曼妮来分散火力。 事后苏樱雪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会首先怀疑杜曼妮,将这笔账算到杜曼妮的身上。 苏家若是真的想要报复,也该报复杜家,而不是他们牧家。 杜曼妮现在越是嚣张,对苏樱雪的敌意越是强烈,事后被苏家记恨的可能就越大,她为牧家分散的仇恨值自然也就越高。 偏偏她自己并不明白这一点,她甚至还觉得牧倾语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做,是在让她好好出气。 苏樱雪朝她投来冷冷淡淡的目光,杜曼妮便也露出一抹并没有多少诚意的歉意神色。 “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苏小姐该不会生气了吧?” 苏樱雪的丫鬟兰心见此,心中一阵气恼。 哪有这样的人呀,她撞了人,虽然也道了歉,但那模样分明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而且张口就来一句“该不会生气了吧?”反倒是显得自家姑娘很小气似的! 就算自家姑娘要生气也没什么错,谁让这人这般冒失。 兰心有心想为自家姑娘出头,但碍于这是别人家府上,而且还是牧大姑娘的生辰宴,自家姑娘跟牧大姑娘关系好,想来也是不想在这生辰宴上闹事,便只能不情不愿地忍了下来。 苏樱雪定定看着杜曼妮,直把杜曼妮看得面皮发僵,心中微微打鼓,她才终于收回目光,淡淡道:“无事。” 她说了这话,也不多话,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她的袖子和衣襟都打湿了,自然是要换一身衣裳。 她可以百分百断定杜曼妮对自己有敌意,方才那般也是故意的。 她并非好脾性,她引而不发,也不过是碍于自己与牧晚秋的情分,不想让她的生辰宴出什么波澜,让她难做罢了。 直接忽视她,已经是苏樱雪最温柔的做法。 杜曼妮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整个人都差点犯怂了,回过神来之后,心中顿时一阵羞恼。 又见苏樱雪说完那话直接就走了,俨然一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杜曼妮心中的气恼更甚。 她心中的那股郁气非但没有纾解,反而越积越多,她忍不住上前,直接把苏樱雪拦住。 她好歹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光明正大地发火,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歉意之色。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语气中还多了一丝委屈巴巴的意思,“苏小姐,我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若我的道歉你还不解气,我便让你泼回来好好出气好了。” 杜曼妮的这一番话,立马就引起了周遭小姐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看向这边,眼中带着探寻与打量。 杜曼妮满脸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苏樱雪则是一脸清清冷冷的冷然,乍一看,反倒像是苏樱雪欺负了杜曼妮似的。 兰心见此,只觉得天灵盖都快要气炸了。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这么莫名其妙,这么不要脸啊! 明明是她故意找茬,往自家姑娘身上泼茶水,自家姑娘大度没有计较,她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还上赶着来这里装可怜。 兰心正忍不住要站出去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另一人就急匆匆地走上前,一副拉架劝和的模样。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呀?大家有事好好说嘛,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这人,自然就是牧倾语。 她素来喜欢装腔作势地演戏,眼下这么多高门小姐在,她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能让自己施展的好机会。 牧倾语今日左右逢源的作派,简直是比牧晚秋这个生辰宴的主人更像主人了。 杜曼妮见到牧倾语来了,立马便知道她这是故意来给自己搭戏台子的。 杜曼妮朝苏樱雪看了一眼,脸上那抹可怜巴巴的神色越发浓了几分。 她幽幽道:“都怪我,不小心撞了苏小姐一下,害得她把茶盏弄洒了,打湿了衣裳,她便是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我只是想要好好解释一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想因此让苏小姐心里留下疙瘩。 可是苏小姐她……” 她说了一半就打住了,那未尽之意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方才大家都在各自交际,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她们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苏樱雪平日性格清冷,看起来也的确是一副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加上眼下杜曼妮这么说,大家倒是先入为主地觉得是苏樱雪因为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紧抓着不放。 一时之间,大家看着苏樱雪的眼神反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虽然杜曼妮让她打湿了衣裳是不对,但如果她要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就耿耿于怀,在大家看来,也的确是有些太过小气了。 牧倾语闻言,面上也露出几分迟疑。 她看向苏樱雪,朝她笑了笑,一副谦和又好说话的模样。 “苏小姐,方才是我表姐不小心,冲撞了你,我这便代她给你道歉,还请苏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因此介怀,伤了和气。” 她们表姐妹二人这一番话,虽然是在道歉,但话里话外,却是不动声色地向众人传递出了一个讯号,是苏樱雪脾气大,抓着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放。 第413章 你莫非耳朵不好 第413章:你莫非耳朵不好 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事是杜曼妮先做错了,但在眼前局势下,大家心中的天平还是会不自觉地倾斜,更加认同态度谦和,不停道歉的表姐妹二人,反而觉得是苏樱雪气量狭小,得理不饶人。 众人都不自觉朝苏樱雪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仿若她才是冲撞了别人的那个人。 兰心都快气炸了,这些人一个个难道都是瞎的吗?自家姑娘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啊! 她张嘴要辩解,就听自家姑娘语气平静地淡淡开口,“杜小姐,我方才已经说了无事,便是不曾介意的意思,你莫非耳朵不好,没有听到?” 杜曼妮闻言,面色顿时僵住,她有些错愕地望着苏樱雪,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苏樱雪就继续道:“既然杜小姐没有听到,那我现在便再说一遍。 对于杜小姐的无心之举,我没有生气,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原本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你们二人拉着我这么一番兴师动众地道歉,倒好似是我欺负了你们,硬是要抓着这件小事不放似的。” 苏樱雪的语气清冷,说出这番话时的神色亦是一派坦然如常,没有她们两人那般丰富的表情变化,只是平静地叙述罢了。 但不知为何,她的这番平静叙述反而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方才被杜曼妮和牧倾语带着节奏走的众人,一下就都回过神来,似乎开始觉得杜曼妮的做法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杜曼妮和牧倾语都被苏樱雪这话反将一军,两人面上俱是露出微僵的神色。 杜曼妮暗暗咬牙,强忍怒意,继续装出略带委屈的模样。 “可是方才苏小姐的态度好生冷淡,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转身就走,就好像是心中有气的样子……” 苏樱雪听了这话,倒是真的有些想笑。 面对一个对自己恶意相向的人,她难道还要摆出假惺惺的笑脸?不反手给她泼上一杯热茶已经是她的涵养好了。 苏樱雪心中这么想着,但碍于此时情形,却又不能这般说。 然而,这时,却有另一个人代她说了。 牧晚秋从人群外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杜家表妹你这话就有些没道理了,任凭是谁衣裳被打湿了都应当笑不出来了吧? 更何况,熟悉樱雪的人都知道,她的性格本就清冷,平日并不大喜欢笑,你口中的冷冰冰,只不过就是她待人的常态罢了。” 牧晚秋的话落,她已经走到了她们中来。 她的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众人又都不由得纷纷跟着点头。 的确如此。 任凭是谁的衣裳被打湿了,都不可能还能笑容灿烂。 而且,苏樱雪的性情也的确较为清冷,不大爱笑。 人家平时就那样,到了杜曼妮的嘴里倒是变成了因为迁怒于她才冷冰冰的,这就委实有些过度解读了。 杜曼妮被挤兑得面色发僵。 她原本就没有牧倾语那么会演戏,方才那副可怜巴巴的神色演起来就不甚得心应手,现在,就更是彻底崩坏,彻底演不下去了。 牧晚秋的话却还没说完。 “至于你说她转身就走,她的衣裳都被打湿了,还打湿在了衣襟处那样的地方,她自然要赶紧去换衣裳,不然岂不是失礼?” 苏樱雪一直都抬着袖子遮挡前襟,显然是那处被打湿了。 苏樱雪见牧晚秋出面为她说话,方才心中的郁气一下散了,面上神色也微微和缓几分。 杜曼妮养气功夫不到家,这会儿她脸上几乎有些挂不住了,她强忍着没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了,出口的语气定然难以控制。 牧倾语却是比她会演,她勉强定了定心神,脸上露出歉然之色。 “想来是表姐道歉心切,一时之间便没有注意那么多……” 牧晚秋直接打断了她,“我自然知道杜家表妹的心是好的,但她做事的确是缺了些妥当。 如若当真有心弥补,便应当第一时间带着樱雪去更衣才是,而不是将她拦在这里口头道歉。 眼下天气渐凉了,她穿着湿衣裳,若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牧晚秋说着,顿了顿,又略带责怪地看了牧倾语一眼。 “五妹妹,你年纪虽小,做事素来都周全稳妥,今日却也是有些欠妥了。” 牧倾语和杜曼妮都遭受了牧晚秋一通无差别批评,两人的面色都僵了又僵。 杜曼妮快要忍不住要爆发了,却被牧倾语伸手拽住,她这才硬生生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 不仅如此,在众人那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她们还不得不再次向苏樱雪致歉。 这一次,她们都不敢再耍那些心机,故意在话里话外引导大家误会苏樱雪,而是只敢老老实实地认错。 说完那简简单单的认错的话,杜曼妮的脸色几乎马上要挂不住了。 幸而,牧晚秋没有再出言挤兑,苏樱雪也从善如流地原谅了她们。 兰心见此,方才堵在心口的郁气也终于散去,唇角悄悄翘起,露出一抹笑来。 果然还是牧大姑娘人好,不像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就来挤兑自家姑娘,自家姑娘好端端地坐着喝茶,哪里得罪他们了? 经此一事,看她们还敢不敢再有下一次! 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很快结束,牧晚秋领着苏樱雪去换衣裳去了,众人便又重新开始交际,便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杜曼妮却觉得丢脸,有些待不住,直接转身离开,又悄悄地往牧晚秋和苏樱雪离开的方向而去。 表妹说了,这件事姑母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只要她们两人离开了人前,姑母就自有办法引她们二人上钩。 杜曼妮原本还能按捺住,只等着事发之后再去看戏。 但方才她被牧晚秋和苏樱雪联手算计,她只觉得心中堵着一股恶气。 所以,她想要亲眼见到那两人被算计,如此,她方能彻底出了心中那恶气! 杜曼妮对牧府也算是有几分熟悉,她凭着记忆朝着牧晚秋的瑶光居的方向而去,还没走到,在半道上,她就瞧见了前头并肩前行的两人。 杜曼妮一路悄悄尾随,还下意识四处观望,寻思着姑母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出手。 忽的,杜曼妮就觉得后颈一疼,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是一黑,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第414章 易容 第414章:易容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杜曼妮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是说好了对那两个贱人下手的吗?为什么被袭击的反而是她自己?? 然而,这个问题,已经没人回答她了。 牧晚秋跟苏樱雪并肩前行,苏樱雪并未察觉异样,牧晚秋却察觉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身后望了一眼,唇角微翘。 是她自己主动送人头,怪得了谁? 牧晚秋方才对苏樱雪表达了歉意。 虽然并非她把苏樱雪的衣裳弄湿了,但她却是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出的事,作为东道主,牧晚秋自然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更何况,牧晚秋也知道,苏樱雪之所以遭遇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苏樱雪自然没有怪牧晚秋,更何况方才她也已经替自己出头了。 她犹豫了一番,原本想要提起自己对牧倾语和杜曼妮的感觉,但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以后自己跟这两人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多说无益。 而且她现在若是说了,牧晚秋自然就能猜到方才杜曼妮是故意的,今天还是以和为贵更好。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到了牧晚秋的院子里。 兰心去给自家姑娘取来了备用的衣裳,苏樱雪也很快换好。 她正打算回到宴会上,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脚步都微微趔趄。 牧晚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眼含关切。 “樱雪,你没事吧?” 苏樱雪想说自己没事,但脑袋确实有些不舒服,她揉了揉,“也不知何故,突然有些头晕。” 兰心顿时满心焦急,“定然是方才不小心受了凉。” 苏樱雪觉得有些怪异,自己的身体明明没有那么娇弱,更何况方才不过是打湿了一点衣襟罢了,怎么就那么严重? 但现在的症状,倒真的像是染了风寒那般。 牧晚秋不由分说,“那你便不要再回到宴上了,且先在我这里歇息一会儿,冷月懂医术,我马上把她喊回来给你瞧瞧。” 苏樱雪略一迟疑,还是没有逞强。 更主要的是,她也的确不想再回到宴会上,不然再遇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不多时,冷月就来了,给苏樱雪一番诊断,只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好生歇一会儿。 冷月给苏樱雪扎了一针,她很快就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稳。 冷月小声对兰心道:“你家姑娘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兰心见此,这才放心下来。 她也哪里都不敢去,便牢牢地守在自己姑娘的身边,只等她醒来。 牧晚秋将苏樱雪主仆安顿好,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苏樱雪好端端地待在自己这里,就绝对出不了事。 牧晚秋进了自己的房间,冷月也随之跟上,旋即,窗户上就传来了一道有节奏的轻叩声,牧晚秋知道是谁,直接说了一声,“进。” 一道黑影便很快从窗外闪入,赫然是乔峥嵘。 牧晚秋看着两人,出声询问,“怎么样?” 冷月当即道:“姑娘放心,那几个尾随盯梢的奴婢都已经解决了。” 乔峥嵘跟着道,“牧倾语和杜曼妮都已就位。” 牧晚秋微笑颔首,“那么接下来,便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牧晚秋打开了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薄薄的东西。 那张东西,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这便是牧晚秋这段时间苦学的成果。 牧晚秋亲自给冷月贴上了这张面具,她立马便换了一张脸。 冷月扮的是杜氏身边的大丫鬟长乐,也是杜氏的心腹,她负责对杜氏通风报信,同时将客人引到那里,顺理成章地发现异常,然后煽风点火,将事情闹大。 只不过,这张面具不论是轻薄还是服帖程度,都完全不能跟萧君离所做的相比。 冷月虽然完成了换脸,但根本禁不起细看,一凑近了细看就能发现端倪。 而且,这张东西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能定型维持足够长的时间。 若是时间一久,便是在脸上贴都贴不住。 但牧晚秋毕竟是初学者,手艺粗糙,她能做出这样的成效,已经十分不错了。 用来对付杜氏母女,也凑合了。 冷月对自己也十分有信心,她拍着胸脯保证,“奴婢机灵着呢,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乔峥嵘亦是开口,“属下也会在暗处配合,不会让事情出纰漏。” 牧晚秋满意颔首,“好了,快去吧,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对着牧晚秋行了一礼,然后身形一闪,飞快消失了去。 牧晚秋也很想亲自去看戏,只不过现在她还不能马上露面。 若现在就露了面,让杜氏母女看到了她,计划就败露了。 她只能在这里静静等待,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再现身。 杜氏正在与众贵妇们交际,很是如鱼得水。 又想到自己即将办成的大事,脸上笑意更浓。 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一直在等着自己心腹前来通风报信,她果然也没有等多久。 冷月所扮演的那位心腹丫鬟长乐便悄悄到了杜氏的身侧,对她低声耳语,杜氏闻言,脸上笑意愈浓。 冷月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而且声音压得低,杜氏也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之人的异常。 她对“长乐”示意,“按计划办。” “长乐”便领命而去,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盏茶的工夫。 杜氏要将这件事闹大,那么,被引去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就应该是个难缠之人,最好是跟牧晚秋或苏樱雪有仇,巴不得她们丢脸的。 是以,杜氏和牧倾语很早之前就找准了目标。 这个目标,就是谷思彤母女。 谷思彤也行,谷夫人赖氏也可以,只要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只要发现那桩丑事的主角是牧晚秋,她们就会不遗余力地把这件事闹大。 冷月将目标选定在了谷思彤身上。 她略施小计,谷思彤当场摔了一跤,还是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这一摔,就碰翻了不少杯盏,她身上立马便是一片狼狈。 她的周围既没有丫鬟,也没有其他小姐,是以落在大家眼中,她就是无缘无故摔了一跤。 谷思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觉得丢脸至极,但偏偏她连一个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整张脸顿时憋得通红。 第415章 撞破 第415章:撞破 杜氏和赖氏都急忙上前查看情况,赖氏心疼坏了,杜氏也露出歉意之色,语气谦和地主动给她找台阶下,然后示意冷月带她去更衣。 赖氏见女儿这般狼狈,也无心继续在人前交际,便也要随着一道去。 杜氏见此,心中自是大喜。 这对母女,只一个就已经威力十足,更何况两个人凑一块儿,那就更不愁这件事闹不大了。 谷思彤两母女被冷月领着匆匆离开,众人固然觉得谷思彤方才的确丢了大脸,心中暗暗嘲讽,但却不会贸然说出口,都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这件事只是一桩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大家又继续交际起来。 但她们都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且说谷思彤母女,匆匆离开了宴会前厅,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谷思彤的一张脸却还是火辣辣的,她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都暗暗在心中笑话她。 若不是自己身上着实狼狈,她不方便就这么直接离开,她定然已经不管不顾地走了。 这牧家分明就是跟她们家犯冲,每回来牧家,都会出事,都要丢脸! 谷思彤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娘,方才真是好生丢人,女儿都没脸见人了!” 赖氏也怜惜自己女儿,恨不得方才的一切都由自己来承受。 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再怎么懊恼也是无用,赖氏只能连声安慰女儿。 她心中对牧家也是恨极了,对这场生日宴的主人牧晚秋就更是无比恼恨。 若不是牧晚秋办什么生辰宴,自己女儿又怎么会那般失态丢脸? 两母女也没避着冷月,直接就开始公然对牧家,对牧晚秋讨伐了起来,冷月听着,心中一片冷然。 早知道如此,方才自己下手就应该再狠一些,至少要让她摔个鼻青脸肿才好! 冷月忍着气,领着她们去换了衣裳。 谷思彤整理好了妆容,就不想再回到宴会上了,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牧家,赖氏心疼女儿,也没有反对。 冷月便依旧给她们在前头领路,只不过,她领的路却并非是出府的方向,而是往那个指定好的目的地而去。 两母女都心情不佳,满心郁愤,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而且她们对牧家也并不熟悉,自然也发现不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她们就走到了那个屋子外头,而那里头,也不出所料地传出了一阵阵异样的声音。 冷月骤然停下了脚步,满脸都写着惊愕之色。 谷思彤母女又不是聋子,她们自然也听到了,两母女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精光。 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即便谷思彤还只是一个未嫁的姑娘她也知道。 今日这样的日子,牧府宾客众多,但这里却正在上演着一出见不得人的丑闻! 如果这桩丑闻被揭穿,牧家的颜面就彻底丢光了! 牧晚秋这个生辰宴的主角,亦是脸上无光。 谷思彤当即就要上前查看是怎么一回事,但被赖氏拽住了。 这种腌臜事,怎么能让女儿瞧见? 她们根本不需要弄清楚里面的是谁,只需要把门堵住了,然后及时把众人都喊来,把事情闹大便是。 赖氏当即朝自己的一名丫鬟示意,飞快对她交代了几句,那丫鬟闻言,当即没有半分迟疑,立马就跑了。 她不认识路,找人问问便是,只要能寻回宴会厅上,她就能趁势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而冷月则是装作一副彻底呆住了的样子,好似没有瞧见赖氏派丫鬟去传话的做法。 赖氏做了这一切,却还没完,她眼珠一转,目光就落在了那扇房门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房门上还挂着一个打开着的锁。 赖氏当即又对着另一个丫鬟下令,那丫鬟当即飞快上前,“咔哒”一下,就把那扇门给锁上了。 做完这一切,赖氏这才彻底放松了。 如此,就算她们惊动了屋子里的那对野鸳鸯,他们也休想逃跑,就只等着待会儿大家一起来捉奸了。 冷月直到她们都做完了这一切,才一副彻底回过神来的模样。 她满脸惊慌窘迫,磕磕巴巴地开口,“这,这……你们怎么把门锁起来了?” 这时的谷思彤,瞬间顾不上因为自己方才的事而窘迫了,她现在只想等着看好戏。 谷思彤毫不客气地道:“当然要锁起来,不然,里面那对野鸳鸯趁机跑了怎么办? 我们已经派人去喊人了,待会儿大家来了就能亲眼瞧瞧究竟是谁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冷月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急急解释,“这,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不一定……” 冷月的话没说完,里面又传来了一阵十足引人遐想的声音,她的话一下就说不下去了。 赖氏面上带着嫌恶。 “里面那等淫秽之声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能说这不是野鸳鸯,谁信? 牧家自诩是书香世家,但这家风当真令人不敢认同!” 冷月焦急不已,她看了看谷家母女,想辩解又一时语塞,又看了看那个大锁,想开却又没有钥匙。 最后,她一跺脚,像是火烧屁股似的转身就跑了,只留下一句火急火燎的话。 “我去给夫人传信!” 谷家母女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笑意。 就算她不去传信,她们的丫鬟也定能把这事传出去,她们就等着在这里看好戏便是。 谷家母女忍不住讨论起来,“娘,你说里边的会是什么人?今天牧家也没有请男客呀。” 赖氏不屑,“究竟是谁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就算没有男客,牧家又不是没有男人,说不定就是牧家的男人跟哪个来赴宴的骚蹄子搞到了一起。” 谷思彤将牧家的男人过了一遍。 牧家的男丁不多,小辈里就只有两位少爷,据她所知,两位少爷都在潇风书院,今儿个都没回来呢。 既然不是牧家少爷,难不成是牧家的老爷? 若是如此,那这场戏就更精彩了。 最好是牧晚秋的亲爹牧志飞,若他这个当爹的竟然在女儿生辰宴之时跟自己女儿的好友搞到一起,牧晚秋今后在书院就别想再抬起头来! 第416章 那人竟是牧大小姐 第416章:那人竟是牧大小姐? 谷家两母女都各自畅想着,总之,她们都半点没盼着牧家的好。 而宴会厅这边,谷家的那丫鬟倒是很快就问了路,寻了回来。 她得了自家夫人的示意,自然没打算遮掩,她便直接大着嗓子把那件事说了,众人一下就把那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面上顿时露出满满的惊愕之色,旋即,都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这牧家可真有意思,两回办生辰宴都闹出这样的丑事。 而且巧的是,两次还都跟谷家扯上干系,他们两家这可真是解不开的孽缘啊。 容氏听了这些,心中却是禁不住狠狠一沉。 上回的事本就并非巧合,这回又生变故,只怕又是有心人故意作怪! 容氏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杜氏,眼中暗含一丝探寻与怀疑。 并非她疑神疑鬼,实在是杜氏以往的人品摆在那儿,不由得自己不多心。 这场生辰宴各方面的确办得十分周到,无处不精细,容氏心中还在纳闷儿,杜氏究竟什么时候转了性,竟然开始对牧晚秋掏心掏肺起来了。 现在看来,或许现在才是杜氏准备好的重头戏吧! 不得不说,作为杜氏的妯娌,容氏对她的了解可谓十分透彻了,她方才的猜测全都猜到了点子上。 杜氏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她心中一阵激动,但表面上却比任何人都震惊。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当即否认,“这怎么可能?今日这样的日子,什么人敢……不,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杜氏嘴里说着是误会,但面色却十分难看,俨然自己也不相信这所谓的误会。 冷月就是故意掐着这个时间来了。 她面上也摆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快步奔到杜氏的面前。 “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她在后院西厢房……” 冷月的话点出了关键词汇,却十分有灵性地戛然而止了。 但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方式,反而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至少,在场众人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了。 容氏的面色亦是陡然一变,心中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谷家的那名丫鬟听了,眼珠子一转,当即自诩勘破了真相,高声开口。 “原来那个在西厢房里与人私通的人,竟是牧家大小姐?” 那丫鬟这么一个大嗓门,一下就把大家心里想着却不方便说的话给吼了出来。 那个现在正在与人厮混的人,真的是牧晚秋? 在场的姑娘基本都是牧晚秋的同窗,一时之间,众人的面色变得更加古怪,更多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开了。 安知宜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满是气愤。 她本是胆小怕事的性格,但此时她却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扬声反驳。 “你们休要胡说!晚晚怎会在自己的生辰宴做出这样的事?定是这丫鬟胡说八道!” 她说完这话,整张脸已经涨得一片通红。 容氏沉默片刻,也站了出来,出声道:“我觉得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晚晚不是那等没有分寸之人。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不需多言,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大家还是莫要妄议为好。” 杜氏听到容氏的话,心中便是一阵恼怒。 自己这个当家主母都还没开口,她倒是上赶着出头,这是之前掌权掌上瘾了?还当自己掌着府中中馈呢。 杜氏心中恼怒,却又不便冲着她发作。 她直接冲着冷月怒瞪一眼,语气严厉。 “你个贱蹄子,给我把话说清楚!大小姐在西厢房怎么了?若不说清楚,我撕了你的皮!” 冷月垂着头,瑟缩了一下,一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开了口。 “大,大小姐她,她与人在一间屋子里,衣衫不整……” 冷月的这话虽然说得磕巴,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也足够让众人听得明明白白。 众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再次露出了精彩纷呈的各异神色。 容氏的面色则是微微沉了沉,她转头对自己的丫鬟低声耳语了一番,那丫鬟便急忙转身跑了。 容氏不知道牧晚秋究竟是不是真的着了道,如果是真的,那么,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吧。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安知宜听到那些话,面色不觉又惨白了几分,更是急得眼眶都红了。 “不可能!你,你这是在胡说!” 她不善言辞,面对这番情形,她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这么几句话。 牧念初看了看自己母亲,又看了看红秀,心中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一种十分不详的感觉。 她犹豫一番,还是开了口,紧紧盯着冷月,“红秀,你可知自己胡言乱语的后果是什么?” 冷月将头埋得更低了,瑟缩着开口。 “奴,奴婢没有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绝对没有说谎! 你们不信,大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氏自然是想要把大家都引过去看戏,但这样的话却不适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眼下,冷月完全发挥了这个作用,杜氏只觉得十分满意,心想,待此事过后,自己定要好生奖励她一番。 赖氏的丫鬟听了冷月的话,当即便急忙接道,“对啊,如果大家不信,大可以亲自去看看好了,是黑是白,大家有眼睛,一看便知! 再不然,现在就让牧大小姐出来跟大家对质也行啊。” 她方才可是四下看了好几圈,根本没瞧见牧晚秋。 她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从这个时间上推断,极有可能就是去跟自己的情郎私会去了。 这两个丫鬟事先没有串通,倒是能一唱一和,把这场戏唱下去,众人禁不住再次纷纷议论起来。 杜氏故意做出一副维护又相信牧晚秋的模样,“我相信晚晚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她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眼下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我若是不让大家亲眼去看看,大家反而会对她生出百般误解,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亲眼瞧见了,是非曲直自然就有了定数,自然就不可能真的冤枉了谁。” 第417章 亲自去瞧瞧 第417章:亲自去瞧瞧 杜氏的这一番话看似是信任牧晚秋,一心为牧晚秋洗清嫌疑,证明清白,但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包藏祸心。 她的信任,不过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罢了,却压根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她就不想想,万一那个人真的是牧晚秋的话,后果会如何? 如果她真的在为牧晚秋着想的话,就应该像容氏那样,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立马悄悄地派人去把事情摆平,不要真的把这桩丑事闹大。 而一众夫人小姐们,即便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掺和进牧家的这场丑事中,但杜氏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她们不去亲眼见证,回头谁来替牧晚秋证明清白? 所以,她们还真就不得不去了。 容氏见到杜氏的这副作派,心中的猜测便已经确定了个七七八八,杜氏分明就是在自导自演。 她弄的这一出把戏,简直是要直接将牧晚秋往死里整。 容氏的心不觉狠狠地往下沉。 她对牧晚秋这个侄女并不算亲近,但也绝对没有恶毒到要眼睁睁地看她声名尽毁的地步。 更何况,牧晚秋是牧家人,她在牧家办的生辰宴上闹出丑闻,对整个牧家又有什么好处?别人会怎么看牧家的姑娘们? 说句诛心的话,容氏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年幼,远还没到要议亲的时候,牧晚秋若真的败坏了牧家姑娘的名声,她自己的女儿所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小的。 可即便如此,容氏都压根儿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杜氏这个已经有了两个适龄议亲女儿的人,怎么就这么拎不清? 她就算再怎么讨厌牧晚秋,也不能以牺牲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为代价吧! 容氏实在是有些看不懂杜氏这个妯娌了。 她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有些大不孝的念头,只希望牧家能早点分家,早点分了之后,自己就不用再跟这个妯娌同在一个屋檐下,如此,她就算再使出什么昏招,做出什么混账事,自己这一房也不会受到波及和影响。 但父母在不分家,老太君还好端端地活着,这件事就不可能会实现。 容氏心绪复杂,心中念头一阵纷乱,而杜氏已经迫不及待地领头,将众人往那个事发地领去了。 容氏回过神来,也急忙快步跟上,她的面色沉沉,心中很是担忧。 只希望这是虚惊一场。 牧晚秋并非蠢笨之人,她应当不会那么轻易落入杜氏设置的圈套吧。 假若她当真不小心中招了,容氏也希望自己的丫鬟能够及时赶到,把人救走。 如若不然,等到大家赶到,当真上演了一出当众捉奸的戏码,那这件事就真的彻底失控,没法收场了。 只是,容氏想到了谷思彤母女,心中半点都乐观不起来。 若这件事是被别人撞破的,大概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但偏偏是谷思彤母女,她们母女本就跟二房有仇,她们撞见了这么一桩大丑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若非想把事情闹大,她们也断然不会派了自己的丫鬟到人前来宣扬。 参宴的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谷思彤母女撞见了那件事? 容氏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十有八九,又是杜氏事先安排好的。 不得不说,这每一环的安排都恰如其分。 跟在杜氏身后的众人都神色各异,有人只是单纯地看好戏,有人则是露出了略显忧心的神色。 毕竟大家跟牧晚秋也是同窗一场,就算彼此的关系没有十分亲密,却也没有大仇怨,同样身为女子,她们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而安知宜则算是最忧心的一个。 她的担忧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她当然是相信牧晚秋不可能会跟人在这样的场合偷情,不对,是不论在什么场合,她都不可能跟别人偷情! 但万一她被人陷害了呢? 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让人生疑的阴谋味道。 偏偏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要出面阻止大家吗?她有什么立场阻止?而且,她也做不到。 就算她真的把人都拦下来了,这件事也不会就此平息,大家反而会在心中生出狐疑,觉得牧晚秋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这样的脏水泼到人的身上,过后想要再洗,就几乎不可能洗得干净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牧晚秋能够马上出现在众人面前,且有人能证明她方才的去处。 可是安知宜四下看去,脖子都快伸长了,却没有瞧见牧晚秋的半个人影,她只能暗暗期盼牧晚秋没有中招,待会儿大家看到的人也不是她。 牧念初看到安知宜那副神色紧绷的模样,便开口,低声劝慰,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不要担心,那不会是大姐姐的。” 安知宜现在便是急切地要从别人身上寻求到认同,牧念初的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当即重重点头。 安慰了安知宜,牧念初自己的心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方才是红秀突然跑到大家跟前,直接道出了那人是大姐姐,这才让所有的质疑都齐齐指向她。 而红秀是母亲的心腹丫鬟,她并非那些不懂事的小丫鬟,她应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更不应该公然在大家面前指名道姓。 但她偏偏这样做了。 她真的是因为太过心慌才一时犯了错吗?牧念初并不相信。 虽然很不应该,但牧念初却还是禁不住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怀疑。 这一切,当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吗? 红秀就只是一个寻常丫鬟罢了,若没有主子的示意,她怎么敢自作主张? 牧念初一想到那个可能,心中便像是压了千斤巨石,沉甸甸的。 她只能期盼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很快,众人就到了那处厢房前,谷家母女如愿见到了呼啦啦的一群人,眼中都闪过了些许兴奋的光芒,不过为避免太过得意忘形,她们便只能强迫自己把幸灾乐祸压下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间厢房上,旋即就看到了那上面挂着的一把锁。 原本大家还以为不是这间厢房,不然房门怎么会在外头锁上了? 但很快,她们就听到了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这一下,大家就都明白了,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没想到屋子里的人竟然这么激烈,现在都还在继续。 第418章 诛心之法 第418章:诛心之法 一众夫人小姐们都纷纷露出异样神色,大家都出身高门,何时做过这样公然偷听之事? 更何况,偷听的还是这等淫乱之事,她们到底还是感觉十分羞耻,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容氏的丫鬟方才就回到了她的身边向她回禀,赖氏母女和一个丫鬟在门口守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把里面的人弄走。 而且,那房门上还挂了一把锁,就算没人守着,她也做不了什么。 容氏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此事与牧晚秋无关吧。 有人也注意到了那把锁。 安知宜鼓足勇气,直接问出了口。 “那房门为什么会锁上了?如果那里面的人真的是在偷情,又怎么能够在外面把门锁上? 说不定,他们是被人故意关在一起的,是有人故意陷害!” 她不知道那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牧晚秋,万一她真的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招呢? 所以,她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如果真的是有人主动进去偷情,根本不可能在外头把锁给锁上。 赖氏闻言,面上半点不慌,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个啊,是我让丫鬟给锁上的。 这样的腌臜事我没碰上便罢了,我既然碰上了,自然就要管一管,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何为廉耻。 为了避免里面那对狗男女听到声音逃走,我便让索性让丫鬟把门锁上了。 现在大家都来了便好了,当众打开那门锁,就能知道究竟是谁敢这么不要脸。” 这时,赖氏的方才那位前去通风报信的丫鬟这才上前对她低声耳语,“夫人,方才牧大夫人的那丫鬟突然跑到大家面前说,那里面的人是牧大小姐。” 赖氏和谷思彤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便是一亮,心中也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极度兴奋的情绪。 里面那小贱人,竟然是牧晚秋? 这可真是太好了!可真是不枉费她们母女在这里守了那么长时间啊! 她们也都是在内宅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对于内宅里的那些阴私手段,自然也都知道。 若是一开始她们或许还在怀疑那里边的人是在偷情,但过了那么久,那些声音还没停歇,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就算那里面的男人再强,总也能听到外头的这些动静了吧。 若真是偷情,自然怕被别人发现,听到外头都来了那么多人,再怎么着也该停下来,该好好想想要如何脱身,而不是继续进行那档子事。 可这会儿那声音还没停,这就说明,里面的人多半是失了神智,不清醒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不清醒,自然就是中招了呗。 方才那领路的丫鬟是杜氏的人,她刚巧就把她们领到了这里,撞破了这件事。 这也就罢了,她去传信,还能直接把牧晚秋的身份喊破。 方才那丫鬟可没有上前查看里面的人是谁,她怎么就能一口咬定那是牧晚秋? 这答案还不明显吗?这压根儿就是一场局,一场针对牧晚秋的局。 这个设局的人,就是杜氏。 赖氏和谷思彤非但不觉得杜氏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她们反而觉得满心激动,觉得杜氏做了大好事! 牧晚秋那样的骚狐狸,就应该要受到一些惩罚和教训,好叫大家都亲眼瞧瞧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两母女都笃定那里面的就是牧晚秋,所以,对于这场捉奸大戏,她们就更加来劲儿了。 赖氏直接看着杜氏,主动为她递台阶,“牧大夫人,既然大家都来了,便赶紧命人把锁打开吧,也好叫大家瞧瞧究竟是什么人这般伤风败俗。” 杜氏面露几分迟疑之色,但最终,还是艰难点头,让人上前把门撞开。 两个体型壮硕的粗使婆子当即上前,朝那扇门用力地撞了好几下,很快便撞开了。 众人没有直接大喇喇地站在门口,又有角度问题,加之大多数人都觉得有伤风化,也都刻意避开,没有直直地朝里望,自然没有第一时间瞧见那里面的情形。 但那两个粗使婆子却是瞧得一清二楚,两人都禁不住愣住了。 愣怔过后,就是一阵难以置信的神色,仿若遭了雷击一般。 赖氏母女见此,心中越发激动,也越发笃信,看来那里面的人,果然就是牧晚秋无疑了! 杜氏心中亦是这般认定,但她却不能把自己的激动表露出来,她面上露出略显难堪的神色,一副艰难开口的模样。 “那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两个粗使婆子磕磕巴巴地开口,“这,这是两个女子啊!她们,她们……” 两个婆子“她们”了半天,也没“她们”出个所以然来。 而外头的一众夫人小姐们,听到这话,却是齐齐愣住,脸上都写满了明晃晃的震惊错愕,与难以置信。 赖氏脱口惊呼,“什么?怎么会是两个女子?” 有人没有往别处想,听到是两个女子,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这多半就是误会一场。” “对对,这根本就没有什么苟且偷情的男女。” 但是,有些人的面色却是多了几分异常,神色间,甚至比方才更加古怪几分。 安知宜的面色更是陡然一白,整个身子都禁不住微微晃了晃,有些站不稳。 她的脑子突然有种嗡嗡作响的感觉,一些不大好的回忆在脑中回放。 这时候,谷思彤却是突然开口,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恶意,“难道只有男子与女子才能偷情吗?女子与女子也未必不可以。” 她的这话,霎时叫场面寂了一瞬。 方才还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夫人小姐们也是一怔,旋即,她们都被提醒了,一下就想到了当初那桩曾经轰动一时的皇室丑闻。 那桩丑闻的主角,便是荣华公主,而受害者,则是清一色的女子。 便是在场,也还有那桩丑闻的好几个受害者。 包括安知宜在内的几名受害者,面色都霎时苍白一片。 杜氏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是啊,偷情的也不一定是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可以啊。 更甚至,同性偷情反而会更让人不齿,因为不管是断袖之癖,还是磨镜之好,本身就是被大家所不容的。 她要对付苏樱雪和牧晚秋这两个贱蹄子,与其要一一去想究竟有什么好法子,还不如直接干脆利落一点,把这两人凑一对。 而且,这个法子对于苏樱雪来说,也算是量身打造的。 因为她本就被荣华公主囚禁过,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她难道还是干干净净的? 现在,她又跟牧晚秋搅和在一起,众人只会觉得,苏樱雪本身就不正常,有磨镜之好。 假若这两人真的被打上了磨镜之好的标签,以后,别说是高门世家,便是普通人家,也都不会愿意聘她们为妇。 多亏了她的好女儿给她出了主意,她才能想到了这么一个绝妙的好办法,简直是一箭双雕,还一劳永逸。 这才是杜氏母女最终商定的计划。 这个计划,对于苏樱雪来说,可谓是诛心! 当初的那些经历本就是她的噩梦,她已经慢慢地走了出来,现在却要被杜氏母女亲手再次推回深渊之中。 上次之事,她还是一个受害者,世人看她,心许也还会有些异样,但大多数人都会对她报以善意和同情。 但这次,如果她真的被当场捉奸与牧晚秋滚在一处,即便这件事疑点重重,即便有可能是被陷害,但悠悠之口如何能堵得住? 大多数人,都会将那样一个不堪的标签贴在她的身上。 上一次,苏樱雪能走出来,但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她还能走出来吗?说不定,她直接就想不开了! 杜氏母女这不仅仅是要阻拦这场亲事,她们是要害了苏樱雪的性命! 这也就是牧晚秋当初听到之后会那么生气的原因,这也是牧晚秋对牧倾语不打算手下留情的原因。 因为这个恶毒的计划,就是出自她之手。 她小小年纪,心却已经坏透了。 这样的人,若是不让她吃一吃苦头,她永远都不知道痛。 下一回,她只会继续对别人生出算计之心。 杜氏的心中畅想着牧晚秋和苏樱雪的下场,越想便越畅快。 但她却知道这场戏还得唱下去,九十九步都已经走过了,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把两人的身份在众人的面前公然叫破,她们两人就彻彻底底不能翻身了。 杜氏也露出了震惊错愕的神色,难以置信地开口,“这,这怎么会……” 杜氏正想着要怎么自然不做作地去查看两人的身份,然后假装震惊地叫破,谷思彤就直接一马当先,替她把这个活儿抢了过来。 她直接冲了上去,“我来看看究竟是谁!” 她太想要揭穿牧晚秋,太想让牧晚秋身败名裂,自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一冲到门口,立马就夸张地开口。 “天呐,这两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啃,真是不知羞!这还能是什么误会?她们分明就是有磨镜之好!” 她的嗓门很大,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家的面色都几番变化,有些难以消化。 杜氏心中暗喜,她知道谷思彤有多讨厌牧晚秋,她绝对会直接毫不客气地把牧晚秋嚷出来。 但没想到,她却听到了一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的话。 “牧五小姐?杜大小姐?怎,怎么是你们两人?” 第419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419章:自作孽,不可活 牧五小姐? 杜大小姐? 众人听到谷思彤的惊呼,皆是愣住了。 反应了好几息,才将这两个称呼跟具体的人对上了号。 这,这里面没有牧晚秋什么事儿啊。 方才那丫鬟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在屋子里偷情的人是牧大小姐吗? 安知宜听到这话,反应过来之后,原本紧绷的心弦都不自觉放松了。 太好了,那里面的人不是晚晚。 因为欣喜,她连荣华公主府的那些不快回忆都彻底忘掉了。 容氏自诩自己行事素来都沉稳镇定,但眼下听到这么个答案,她也都结结实实地愣了好半晌。 待回过神来,她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情绪。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杜氏处心积虑地算计别人,最后到头来,却算计到了自己女儿和侄女的头上,这叫什么?这就叫报应啊。 而此时的杜氏,也着实被狠狠报应到了。 她感受到了那种万箭穿心,五雷轰顶的震惊与心痛。 她根本不愿相信,那里面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女儿和侄女。 明明应该是牧晚秋和苏樱雪这两个狐狸精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太过震惊,杜氏俨然已经忘了该如何反应。 待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出声反驳。 绝对不能让别人认定了那里面的人是她的女儿和侄女! 然而,她那句“不可能”还没说出口,太过震惊的谷思彤已经完全失控,直接咆哮出声。 “怎么会是你们两人?牧晚秋呢?” 没有成功将牧晚秋抓奸在床,谷思彤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失望。 巨大的失望之下,她自然要在其他人身上发泄。 就算偷情的不是牧晚秋,却也是牧家人。 她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嫌恶。 “原来偷情的是你们两表姐妹,我呸!真是不要脸!牧家的姑娘果然都这么不要脸!” 谷思彤的这话,就是对牧家众小姐的无差别攻击了,容氏的面色立马就是一沉。 牧念初的面容也一下蒙上了一片苍白。 那两人,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和表妹吗? 她既不希望是大姐姐,但也同样不希望是自己妹妹啊! 杜氏趔趄着奔上前,颤着声音开口。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一定是谷大小姐看错了。” 杜氏进了屋子,看到了里边的情形,也将那两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身子顿时就是一晃,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她狠狠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就算这样荒唐的事真的发生了,杜氏也不允许这件事传出去,让自己的女儿被人议论! 丁嬷嬷也并没有比杜氏好多少。 这件事办砸了啊! 不仅办砸了,还砸了个彻底! 夫人对五姑娘那么宝贝,眼下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夫人岂会不震怒? 夫人震怒,倒霉的,就是她们这些可怜的下人了…… 丁嬷嬷只觉得心头发苦。 是了,红秀那小蹄子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里面的人完全被调换了却不知道! 丁嬷嬷的目光当即下意识一番搜寻,想要狠狠剜那小蹄子一眼。 然而,一番搜寻,却压根儿没找到她。 丁嬷嬷见此,心中顿时便蹿起了一股无名火。 那小蹄子难道以为自己现在跑了就能躲得掉一顿责罚吗? 她犯了这样的大错,一顿责罚还是轻的,丁嬷嬷觉得,她只怕要被夫人直接发卖出去! 眼下,丁嬷嬷也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去同情别人,她自己也难逃一劫。 为了弥补,她当即上前,用衣物将两位小姐遮起来,又让方才那两个撞门的婆子把门口堵住,遮住外头众人的视线。 牧倾语和杜曼妮此时依旧没有恢复清醒,两人搂在一起,互相磨蹭着,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嘤咛,那模样,简直…… 丁嬷嬷只能狠狠心,猛掐两人的人中,叫她们意识稍稍回笼,然后强行将两人分开。 事情已经很糟糕了,不能让事情更糟糕啊! 杜氏见到自己女儿的那般模样,心中简直痛到无以复加,只恨不得自己能冲上去亲自保护女儿。 但她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当即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两人分明就是两个丫鬟,谷小姐,你这是认错人了!” 在场那么多夫人小姐,只有谷思彤瞧见了她们的脸,只要她改口,就能挽回语儿的名声! 杜氏眼神几乎是充满哀求地看向谷思彤,只希望她能行行好,为她的语儿说句话吧。 她的一句话,可是关系到自己女儿的后半辈子啊! 哦,还有她的侄女。 不过,杜曼妮眼下在杜氏的眼中,已经变成了顺带的。 然而,谷思彤岂是那等乐于助人之人? 她非但不是,她还不介意反踩一脚! 她讨厌牧晚秋,对其他牧家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她若当真那么善良,方才就不会直接喊出两人的身份来。 既然牧晚秋侥幸逃过一劫,那么,就让牧家的其他人来顶罪好了! 谷思彤非但没有同情心泛滥去怜悯杜氏,反而更加大声地道:“我哪里认错了?这两个不要脸的人分明就是牧倾语和杜曼妮,我虽然与她们二人不熟,但却也不会将她们两人的模样认错!” 杜氏听了这话,眼前险些一黑,直接晕过去。 她的面容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哪里还有半点高门主母的仪态? 她的面容狰狞扭曲,瞪着谷思彤的眼神恶狠狠的,几乎能吃人。 “你,你胡说!” 谷思彤却是半点都不怕她。 不过就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夫人,她还敢在自己面前抖起威风来不成? 更何况,自己现在说的,也都是实话,半点水分都不掺。 杜氏越是用那般恶狠狠地眼神瞪她,她反而越是不会收敛。 “我哪里胡说了?这两人分明就是你女儿和你侄女!她们两人不要脸,胡搞在一起,难道还要我故意说谎话为她们遮掩不成?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你……”杜氏气结,想要再出声反驳,却是说不出话来。 赖氏见自己女儿被杜氏那样的态度对待,当即也生出了护犊子之心。 “究竟是两个丫鬟,还是你女儿和侄女,直接让大家上来认一认便知道了,你冲着我女儿吼什么?” 杜氏听了这话,整个人便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她遮掩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大家进来认人? 赖氏说完那话,硬是直接挤开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婆子,挤进了屋子里。 此时,丁嬷嬷已经将两人裸露在外的身子都裹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 尤其是脸,更是遮得十分严实,半点都不敢露出来。 赖氏见此,便越发笃定了方才心中的猜测。 这两人十有八九就是杜氏的女儿和侄女,不然的话,她也绝不可能会表现出这么一副母鸡护崽的姿态。 赖氏的目光瞟到了床边的什么东西,面上顿时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天爷欸,她们,她们还用上了那等不要脸的器具,那上面好似还沾着血呢,难不成是……” 赖氏的话没有说完,她口中的器具究竟是什么,她也没有说得太直白,尚未成婚的小姑娘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已经成婚了的夫人们,却是很快明白过来。 一时之间,大家的面上便不由都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这,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杜氏听到赖氏这毫不避讳的话,整个人顿时又生出一股摇摇欲坠之感。 那些器具,还有这对难缠的母女,都是她专门为牧晚秋和苏樱雪准备的啊,没想到现在,却全都报应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杜氏眼下几乎是杀了这对母女的心都有了! 她很想结束这一场闹剧,但心中太过气恼,脑中的那根弦也似是断掉了,她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一时没能及时做出应对。 就在这时,一道让她恨到了骨子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自然就是牧晚秋。 而跟在牧晚秋身边的,则是已经恢复了本貌的冷月。 方才大家还都以为屋子里的那人是牧晚秋,不少人心中还对她暗暗生出同情呢,没想到,事情竟然是一波三折,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安知宜见到牧晚秋,面上顿时就露出了喜色。 她急忙奔上前,一边握住她的手,整个人一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晚晚,你去哪儿了,我方才都快担心死了……” 此前苏樱雪与杜曼妮的矛盾,安知宜并没有亲眼见到,所以她也不知道牧晚秋是带苏樱雪去换衣服了。 她说着,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哽咽的哭腔。 牧晚秋没事,她觉得高兴。 而同时,牧晚秋的到来,也给了她一种莫名安定,让她不再畏惧大家别有意味的联想。 虽然牧晚秋的年纪比她小,明明该是她的妹妹,但不知为何,她在牧晚秋的身上,却总是能感受到一股莫名安定的感觉。 牧晚秋见她这副神色,心中多了几分歉意。 她今日的重点都放在了苏樱雪身上,一时之间把安知宜给忽略了。 牧倾语和杜曼妮被捉奸,众人必然会议论到磨镜之好这样的话题,安知宜本就是自卑敏感的性格,她定然会觉得难堪与不安。 牧晚秋便抬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安抚了一番,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在哄小女孩似的。 “樱雪方才不舒服,我便跟她在一块,一时把你给忘了,对不起呀。” 第420章 杜氏的自欺欺人 第420章:杜氏的自欺欺人 安知宜闻言,也顾不得自己的小情绪,她当即问,“樱雪怎么了?” 牧晚秋安抚道:“没事,小问题罢了,方才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 眼下的情形不方便多问,安知宜便只能把话头咽了回去。 她以为牧晚秋真的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即便心中很是抗拒,但也还是低声,将事情的始末飞快说了一遍。 “那个丫鬟好过分,那里面的人分明不是你,可她却是信口开河!” 牧晚秋也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愤怒,一副刚刚得知此事的模样。 两人在低声说着话,杜氏已经怒气冲冲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的双目赤红,狠狠瞪着牧晚秋,眼神比方才看着谷思彤的时候狠厉多了。 这原本是专门为牧晚秋和苏樱雪设的局,没想到最后那两个贱人好端端的没有事,自己女儿和侄女却是遭了殃。 要说这一切跟牧晚秋没有关系,把杜氏的脑袋都拧下来她都不相信! 上回自己算计她不成,反而被她算计到了庄子上,这一次,也一定是这贱人做的! 杜氏满腔的怒火几乎都要化作实质喷了出来。 她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冲到了牧晚秋的跟前怒声大吼。 “牧晚秋,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牧晚秋朝她看去,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 “大伯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方才之前,我可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你因此事大受刺激,难以接受,你也不能朝着我兴师问罪啊!” 杜氏看着牧晚秋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像是呕了一口老血,她被刺激得彻底失了理智,出口的话也完全不经思考。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有私情的明明是你和苏……” 眼见她要直接喊出苏樱雪的名字,牧晚秋直接冷声打断了她,“大伯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周围的人都朝她们看来,那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探究。 牧晚秋朝她走近,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道:“大伯母如果敢把任何其他人牵扯进来,我对大堂兄也不会客气,如果他今年的春闱受了影响,那就不要怪我了。” 杜氏这样的人,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根本就不会收敛。 出了事,她只会怪到别人的身上,而完全不会往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眼下她对牧晚秋满腔怒意,但却不想想,如果不是她先主动算计牧晚秋和苏樱雪,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牧晚秋知道杜氏的软肋是什么,她虽爱自己的女儿,但归根结底,她更爱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牧晚秋对她说出这句威胁,也算是彻底将彼此的颜面撕破,更是狠狠地踩到了对方的痛脚。 杜氏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 牧晚秋眼神幽冷,不带一丝温度,“大伯母或许忘了,我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惹急了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若不信,可以用大堂兄的前途来赌一赌。” 杜氏浑身都在颤抖。 此时,她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畏惧与寒意。 她开始后悔,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主动去招惹牧晚秋。 这个人,远比她所以为的要可怕。 “你,你……” 杜氏只能颤抖着吐出这两个字,其他的,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两人离得近,牧晚秋的声音又压得低,周围的人都没听到。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古怪。 再将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梳理一遍…… 不能想,不敢想! 大家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不知道究竟要听到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私事呢。 这是别人家的私事,她们可不想掺和。 幸而,这时容氏直接站了出来,给大家递了台阶,“今日家中有事需要处理,不能再招待各位,实在抱歉。” 几位身份较高的夫人都主动下了台阶,也都说自己家中有事,正要告辞云云。 赖氏母女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们方才没抓住牧晚秋的把柄,现在牧晚秋终于来了,还一副明显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的样子,她们都不打算就这么走了。 谷思彤直接道:“这件事看来跟牧大小姐有些干系啊,既然大家都在,不妨把事情解释清楚,也省得大家在心中乱猜。” 牧晚秋闻言,朝谷思彤看去,眼神凉凉的。 “谷小姐,说话要讲证据,你说这件事与我有关,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莫非就凭方才那丫鬟一口咬定里面的那人是我,而实际上却不是我,我就犯了大错?” 谷思彤被她这冷冷的话堵了回来,面色一僵,心中升起一股羞恼。 “既然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又为什么不敢解释?” 牧晚秋淡淡反问,“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正该解释的,应当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吧。” 牧晚秋看向杜氏,“大伯母,你觉得呢?” 杜氏闻言,面色又是一变。 要让她的女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解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杜氏顿时清醒起来,此时她要做的不是对着牧晚秋兴师问罪,而是要把这件事遮掩过去,让大家对此封口啊! 叫她们都封了口之后,自己再关起门来教训牧晚秋也不迟! 心中这般想着,杜氏当即就改了态度。 即便知道事情已经有些失控,杜氏还是努力地要做着挽回。 “那不过就是两个小丫鬟做下的荒唐事罢了,实在不值得浪费大家的时间在此兴师动众。” 她坚决不承认那是自己女儿! 任何人要说那是她的女儿,她就跟对方拼命! 牧晚秋淡淡接话,“大伯母,既然这是两个丫鬟做下的荒唐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我犯得着去跟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过不去?” 杜氏暗暗握拳,为了自己女儿,她只能咬牙改了口风。 “此事与你无关,方才是我被气昏了头,一时口无遮拦,误会你了!” 牧晚秋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能有大伯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毕竟,不论是咱们牧家的中馈之事,还是今日的这场生辰宴,都是大伯母一手张罗的。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来也只有大伯母您自己最清楚了。” 杜氏:…… 牧晚秋这番话,几乎就是在明晃晃地说,这件事的责任全在杜氏自己身上,压根儿就赖不着别人! 杜氏听了,再次觉得心口被狠狠堵住。 然而此时,杜氏也只能咬牙认下了牧晚秋的这番含沙射影。 “确实是没有打理好内院,没有约束好下人,才酿出这番丑事……” 谷思彤听她们一唱一和的,早就忍不住了,她张口就要再次戳破。 “那分明不是什么下人,而是……” 杜氏周身都爆发出了森然的冷意,骤然打断了谷思彤的话。 “你休要胡言,那就是两个丫鬟!” 她突然的爆发,带着深深的戾气,谷思彤一下被她吓住了,一番张口结舌,竟然忘了开口。 赖氏见自己的女儿平白被吼,原本很是愤怒,想要站出来反驳回去,但她却从杜氏的眼中看到了孤掷一注的狠绝和戾气,赖氏一下也被镇住了。 为母则刚,杜氏现在这般姿态,俨然是要将自己的女儿袒护到底。 如果她们还是要坚持戳穿这件事,只怕杜氏疯起来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他们谷家虽然也不怕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但也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树敌。 赖氏面色几番变化,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火上浇油,而是对女儿做出示意。 谷思彤回过神来,她也对杜氏方才的怒吼耿耿于怀,甚至觉得憋屈至极。 但母亲却示意她不要再多嘴,谷思彤也被眼下的气氛所震慑,最后咬咬牙,终究是不情不愿地改了口。 “哦,想来是我看错了吧!” 杜氏听到她终于改了口,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缓缓放松下去,紧握的手这才慢慢松开。 但她的指甲却因为握得太过用力而劈了叉,渗出血来。 十指连心,那样的疼痛,她却是半点都顾不上了。 杜氏的心中先是生出庆幸,但很快,这抹庆幸就被怨恨所取代。 她怎么能庆幸呢?分明就是谷思彤母女害惨了她的女儿! 如果不是谷思彤屡次乱说话,将自己女儿的身份喊出来,她完全可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现在谷思彤虽然改了口,但难道她改了口,大家就真的会相信吗? 大家又不是傻的。 但正因为不是傻的,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还不依不饶,追根究底。 杜氏朝其余众人勉强笑了笑。 “今日全因这两个丫鬟闹出的丑事才扰了这场宴会,招待多有不周,实在抱歉,改日再到诸位府上登门致歉。” 顿了顿,她又道:“这件事,还请诸位能为牧家保密,莫要往外宣扬。 虽然只是两个丫鬟闹出的丑事,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我牧家到底还是要几分颜面。” 杜氏连说了两次“是两个丫鬟闹出的丑事”,并且有意咬重了音节,便是极力地拉起这张自欺欺人的虎皮,为自己女儿挽回最后一点颜面。 第421章 自食其果 第421章:自食其果 若非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杜氏定然要威逼利诱,不允许她们往外说了。 但杜氏本就是要巴结讨好她们的,眼下,她自然也不敢摆出什么架子,甚至,神色语气中还带上了些许卑微的哀求。 众人都开口表了态,不会把事情往外宣扬。 这件事里面到底有多少肮脏龌龊的勾当,她们不想去深想,她们也不想继续掺和其中。 杜氏都已经摆出这般卑微的姿态,她们也不想跟牧家结仇。 然而,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无法再改变。 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赖氏母女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这件事,注定是纸不包住火。 牧倾语和杜曼妮被打上了有磨镜之好的标签,今后她们就别想在燕京中寻到一门好亲事。 杜氏未必就不知道这一点。 实际上,她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清楚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清楚自己女儿的未来还是被毁了。 但是,她却不得不强撑着,将这场自欺欺人的戏码演下去。 至少,要在众人的面前维持住自己女儿仅剩的一点体面。 众人都纷纷离开了,逃也似的,半点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下去。 安知宜看着牧晚秋,面带忧心。 她觉得,待会儿大家都离开了之后,杜氏定然会为难牧晚秋。 但牧晚秋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放心,没人能动得了我。” 安知宜见她那般镇定的模样,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和缓。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来,就算真的留了下来,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便跟大家一块离开了。 便是赖氏也知道眼下不能继续待下去,只有谷思彤,心中还是一阵不甘不愿。 她既没看到牧晚秋被当场捉奸,也没有看到杜氏和她互相撕破脸的大戏,从头到尾,牧晚秋都好端端的,毫发无损! 这让谷思彤心中如何甘心? 但再不甘心,眼下大家都走了,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来掺上一脚。 不过,今天是牧晚秋的生辰宴,而这场生辰宴却毁了,谷思彤总算觉得有了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而且,就方才杜氏那副恨不得直接把她吃了的样子,待会儿大家离开了之后,牧晚秋定然讨不到半点好! 谷思彤的这个猜测没有错。 众位宾客都离开了,连带着牧家的一众丫鬟,都被容氏打发走了。 她觉得,这件事还有得闹,便是让府里的下人们看了笑话,也是一桩丢人之事。 没了闲杂之人在,杜氏看牧晚秋的眼神,就立马像是啐了毒似的,恶狠狠的。 她直接撕破了在牧晚秋面前的最后一层伪装,声音尖利刺骨,“你个贱人!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能陷害,你怎么那么恶毒?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杜氏一边骂着,扬手就要给她一记耳光。 容氏见此,当即就要上前阻拦。 但是,根本不需要她阻拦,冷月怎么会让她打到自家姑娘? 冷月直接伸手,一把握住了杜氏的手。 她的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杜氏用力挣扎,却纹丝不动。 杜氏的脸色涨得通红,目光狠狠剜向冷月。 “你个贱婢,竟然对我动手?” 冷月语气不卑不亢,“奴婢并非对夫人动手,奴婢只是在保护我家姑娘。” 杜氏觉得那被她握着的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疼得的面色扭曲。 “那你还不快给我松手!” 冷月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奴婢只听我家姑娘的吩咐。” 杜氏恶狠狠地瞪向牧晚秋,“你,你还不快让她松手!” 牧晚秋淡淡道:“冷月,松手吧。” 冷月闻言,这才松了手,杜氏的手被松开,但她却非但没感觉半分轻松,反而觉得手臂上的疼痛似乎更加剧烈了几分。 她简直气到无以复加,牧晚秋这小贱人对自己这个长辈,竟然是半点尊敬都没了。 她难道就不怕传出不敬长辈的恶名吗? 杜氏气得胸口一阵阵上下起伏,她指着牧晚秋,再次开口怒斥,“你这贱人……” 冷月闻言,她的手又开始痒了。 看来方才自己用的力道还不够大,还没有让她感觉到疼。 这次索性直接把她的手臂卸下来好了! 冷月要再次动手,牧晚秋却是阻止了她。 她也没让杜氏再口出秽言,她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对方,并且好心提醒,“大伯母,如果我是你,我觉得还是先好好关心关心五妹妹和杜家表妹更加要紧。”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杜氏的心里。 杜氏被提醒了,她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女儿,顿时心痛如绞。 她面容扭曲,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气,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她再次朝牧晚秋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杜氏这才转身,趔趄着朝着那间屋子奔去。 “我的儿啊……” 牧念初看了看牧晚秋,咬了咬唇,然后也跟在杜氏身后,一道进了那屋子。 那里面的,毕竟是她的妹妹,她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牧雪莹完全被这场大戏镇住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牧晚秋,她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已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完全忘了幸灾乐祸,只剩下了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 容氏朝牧雪莹扫去一眼,开口道:“你也先回去,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可外传,知道吗?” 牧雪莹回过神来,她对容氏这个嫡母还是有几分畏惧,闻言半个字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忙不迭地走了。 她虽然爱看热闹,但她却还是有着天然的求生本能。 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再看下去,说不定还可能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打发走了牧雪莹,容氏看着牧晚秋,犹豫了一番还是主动提醒。 “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你要做好准备。” 杜氏不是什么好惹的,更何况,今日这件事还牵涉到了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她方才那番癫狂的模样来看,她定然不可能就此放过牧晚秋。 牧晚秋感受到了容氏的善意,便朝她露出一抹浅笑。 “多谢三婶提醒,我能应付。” 容氏看到牧晚秋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复杂。 她的这位侄女,也并不是什么善茬啊。 但不知为何,容氏对她却生不出厌恶来。 谁规定做人一定要善良的? 过度的善良,未必就是好事。 就拿今日的事来说,若牧晚秋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拥有必要的手段,未必不是好事。 人都是有好恶和偏袒的,容氏亦是如此。 在杜氏和牧晚秋之间,容氏对牧晚秋的感观显然要比对杜氏好多了,所以她才一直站在了牧晚秋这边。 不过,容氏到底也不是牧晚秋的亲娘,她虽然站在牧晚秋这边,但也不可能为了她不顾一切。 这次的事,更关键是得靠她自己。 容氏想了想,又低声问,“要去通知你爹吗?” 容氏自认为自己能做的有限,而真正能当她的靠山,毫无保留为她出头的人,大概就只有牧志飞了。 牧晚秋朝她笑了笑,“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 牧晚秋知道,杜氏跟自己必然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牧晚秋是晚辈,很多时候还真不能对杜氏太过分。 所以,当然还是告家长最干脆。 容氏听了她这话,心头暗松。 她的想法跟牧晚秋一样,牧晚秋毕竟是晚辈,如果她表现得太过强硬,传出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终归不好。 容氏还以为她会直接强硬以对,对她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屋子里,杜氏忍着心疼,往牧倾语和杜曼妮的脸上泼了些茶水,又连掐她们的人中,两人终于从那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 其实方才,她们也并非完全失去理智,外界的声音和谈话,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们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罢了。 正因如此,方才发生的一切对她们来说,简直像是一场五雷轰顶的劫难。 牧倾语清醒了过来,她的面容煞白煞白的。 脑中的记忆,身上的不适,还有杜氏这张满脸是泪的脸,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牧倾语转头朝旁边看去,就看到了杜曼妮迷迷糊糊,尚未清醒的模样。 她身上胡乱裹着衣裳,肩颈处裸露的肌肤还残留着些许红痕,那些痕迹让牧倾语感到惊悚。 她,她竟然跟表姐…… 那些原本准备了给牧晚秋和苏樱雪的一切,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即便她再不愿承认,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更加让牧倾语感到惊惧骇然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强压着身上和心理的那股子强烈的不适,一把抓住了杜氏的手臂,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口的声音满是嘶哑。 “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方才我听到外面好多人声,她们都知道了屋子里的人是我……这,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那些来捉奸的人,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她迷迷糊糊之下听错了! 她和表姐的这场混乱和荒唐,肯定没有被任何人知道! 第422章 拖后腿的猪队友 第422章:拖后腿的猪队友 杜曼妮也已经清醒了,她的记忆回笼,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跟牧倾语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她的浑身顿时冒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胃里也是一阵阵恶心,几乎要直接吐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牧倾语颤抖的声音,杜曼妮也一下想到了方才迷糊间听到的那些话,她的面色也霎时白成了一片。 她也不相信那一切是真的,那一定是她们的幻听! 然而,杜氏满是悲愤的回答却是将她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碾碎。 杜氏抱着牧倾语,悲声大哭,“语儿,娘对不起你啊! 娘若知道是你,绝对绝对不可能把那些人往这里带的啊!是娘害了你,娘真是该死!” 牧倾语听着这些话,整颗心都瞬间狠狠沉到了谷底。 竟然是真的,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这场为牧晚秋和苏樱雪准备的捉奸戏码,也同样原原本本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在所有人眼里,就成了一个有磨镜之好,还不知检点和自己表姐厮混的人! 她以前所经营的一切,彻底毁了!她的未来也彻底毁了! 她完了,她的一切,都完了…… 她木然地被杜氏抱着,身子僵硬,一动不动,她整个人瞧着,便仿若一尊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该出事的是牧晚秋和苏樱雪才对,为什么会变成她和表姐? 是她们,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她们做的! 回过神来之后,牧倾语的心中瞬间被愤怒和仇恨彻底淹没,她狠狠地咬住了唇瓣,因为太用力,硬生生地咬出了血来。 杜氏见到她的这副模样,只觉得更加心痛,甚至,她的整颗心都要彻底碎了! “语儿,你别这样,是娘对不起你…… 不过事情也没有糟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只有谷小姐看到了你的脸,其他人都没有瞧见! 我一口咬定屋子里的人不是你,是两个丫鬟,她们也都相信了! 语儿,你相信娘,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杜氏急切地安抚着牧倾语,只希望她能不要这样,哪怕她哭出来,喊出来,也比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好啊。 杜氏的这些话,落在牧倾语的耳中,仿若成了一个最好听的笑话。 一口咬定屋子里的人不是她,别人就会真的相信吗? 就算是表面上相信,可实际上,她们也已经在心中给她狠狠按了一个戳,她的清白也是彻彻底底毁了啊! 牧倾语死死地握着杜氏的手臂,杜氏被她抓得生疼,但却没有挣脱。 跟这点疼相比,她的心中更疼!她的语儿心里定然更加难受千百倍。 牧倾语的双目赤红,她从齿缝里狠狠挤出一句话。 “娘,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为她报仇,为她把今日遭受的一切都讨回来! 两母女的目光对视,彼此都知道对方口中的仇人是谁,两人眼中的恨意都满得几乎要彻底溢了出来。 牧念初蹲在一侧,她看到妹妹的这番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阵刺痛。 她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此时,她在妹妹和母亲的眼中看到了令人心惊的恨意,还有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冷然,这副神色,都让牧念初的心头一个激灵,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十分陌生的感觉。 牧念初还没来得及细品心中升起的那股古怪感觉,忽的,身旁就传来了“哇”地一声大哭之声。 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大哭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杜曼妮。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对杜曼妮造成了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她的年纪虽然比牧倾语大,但她的心性,却根本不及牧倾语。 牧倾语经历了这样的事,还能凭着心中强烈的恨意强撑,没让自己崩溃。 但杜曼妮却是根本忍不住,彻底崩溃了起来。 今日她的母亲并没有一道前来赴宴,杜氏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牧倾语也顾不上她,所以,杜曼妮即便是连安慰都没人安慰,她忍了那么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此时哭起来,简直半点大家闺秀的仪态都没有,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哇哇”的大声嚎着,那声音听起来十分聒噪。 她一边哭嚎,一边大声控诉,“怎么会这样?事情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完全变了? 该被捉奸的明明是牧晚秋和苏樱雪那两个狐狸精,为什么却变成了我和表妹? 一定是那两个贱人知道了姑母的计划,所以才反将一军!姑母你一定要为我和表妹讨回公道啊! 哇呜呜,我的清白,我的名声全都毁了!我不要活了呜呜呜……” 杜曼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要背过气去。 杜氏和牧倾语听到她喊出的那些话,面色却是微微变了变。 杜氏当即怒喝,“曼妮,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蠢货! 竟然直接把杜氏的阴谋和计划都喊了出来! 杜氏没想到杜曼妮竟然会知道这件事,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一定是牧倾语告诉她的。 此时的牧倾语的确是后悔了,早知道这个蠢货这么兜不住事,她就绝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牧念初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满是难以置信。 方才杜曼妮喊出的那些话,完全让牧念初惊呆了。 原本牧念初心中对这件事就产生了一点隐隐的猜测,她只是下意识地回避这种猜测罢了。 现在,杜曼妮的话,让她不得不正视起了这个猜测。 如果,杜曼妮喊出来的那些话,就是真正的真相…… 牧念初几乎难以想象这个可能,因为这个计划的恶毒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如果这一切都是娘亲做的,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为什么会针对大姐姐和苏姑娘? 就算娘亲跟大姐姐有宿怨,存心报复,但这一切,跟苏姑娘有什么关系? 牧念初很想亲口问问娘亲,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却狠狠地克制住了。 因为不管她心中怎么惊骇,这都是她的母亲。 她心中纵然有再多的疑问,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问她。 然而,牧念初会为了杜氏的脸面考虑,牧晚秋却不会。 牧晚秋直接走进了屋中,直接看向杜曼妮,装出一副极度震惊的模样。 “杜家表妹,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原本该被捉奸的是我和樱雪?你口中所说的你姑母的计划,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晚秋满脸气愤,狠狠怒瞪着她。 她故意这般气势汹汹地与杜曼妮对质,自然是想要激怒杜曼妮,让她抖出更多的猛料。 杜氏和牧倾语都是沉得住气的,她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亲手策划过这件事,牧晚秋不能从她们的身上下手,自然就要挑杜曼妮这个蠢货下手。 显然,杜氏和牧倾语也想到了这一点,方才杜曼妮的冲动表现,已经让她们对她的口风没有半点信心。 眼下牧晚秋再这么一激,杜曼妮只怕更是不管不顾,把什么都抖出来。 两人都想要开口阻止,但是杜曼妮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牧晚秋的出现便像是某个开关,瞬间让她的怨气和恨意都找到了发泄口。 她双目赤红,瞪着牧晚秋的眼神像是能吃人。 “好啊,你个贱人竟然还敢来!你别想继续装蒜! 你和苏樱雪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是你吃里扒外,为她创造机会,让她把表哥的魂儿都勾走了! 像她那样不清不白的贱人,怎么配得上表哥?姑母怎么可能会让那样一个人当儿媳妇?我才是姑母心中最得意的儿媳人选!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表妹说一切都计划得顺顺利利,可最后却…… 如果不是你们联手算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杜曼妮失控地咆哮着,咆哮完了之后,她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杜氏数次开口制止她,但都被她那过于高亢的咆哮压住了,没能成功。 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对方的嘴给缝起来。 杜氏根本不愿承认,这竟然是自己曾经选定的儿媳!这样的心性,能扛得住什么事?只会拖后腿! 牧晚秋眼睛闪过一抹讥讽,面上却是一副出离愤怒的神色,开口的语气甚至配上了恰到好处的颤抖。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怀疑我给樱雪与堂兄从中牵线搭桥,就因此记恨我们,还想要用这样的手段毁了我们?” 杜曼妮怒声:“什么叫怀疑?这就是事实!表哥的书房里放满了那贱人的画像,而你又跟那贱人交好,不是你从中牵线是谁? 而且那日我与表哥在花园里见面,也是你突然冒出来阻拦,你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拆散我和表哥!” 杜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冲着她厉声开口。 “曼妮,你闭嘴!你就算被刺激得失了理智,也不能这般胡言乱语!” 虽然外面已经被清场了,但却还是有无关之人在场,像杜曼妮这样口无遮拦,简直就是蠢得没边儿了! 杜曼妮并不觉得她是被刺激得失了理智。 她会这般无所顾忌,完全是在自己家里养成的习惯。 她家里都是她娘亲说了算,整个内宅被她娘亲抓得牢牢的,不论她说了什么,只要她娘亲不想传出去,就不会传出去,只要她娘亲想要收拾谁,就没有收拾不了的。 所以,杜曼妮才养成了这样的脾性。 她认定了这就是牧晚秋动的手脚,牧晚秋敢这么做,若是搁在自己家里,她死定了!所以杜曼妮就理所当然地把牧晚秋判了死刑。 既然牧晚秋都是死定了的人,自己在她面前跟她摊牌,多骂她几句怎么了? 难道自己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到头来,竟然连骂她两句都不行? 第423章 打落牙齿活血吞 第423章:打落牙齿活血吞 杜曼妮不理解,为什么杜氏作为牧家的当家主母,竟然还会怕牧晚秋这么一个小辈。 明明,这次出事的人不止她一个啊,牧倾语也出事了啊,难道杜氏不想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吗? 杜氏当然想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把自己的底细都抖出来! 这个蠢货! “姑母,明明……” 杜氏再次出声呵斥,“闭嘴!” 她简直都快被这个蠢货气死了! 就算她今日没有发生这样一桩变故,没有丢了清白,杜氏也不会再愿意聘她为妇,因为,实在是太蠢了! 杜氏正打算开口将杜曼妮说过的混账话圆回来,外面就传来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 “方才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道咆哮声过,房门处就冲进来一个人,那人赫然就是牧志飞。 此时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暴怒,这股子气势,竟是直接将屋中几人都镇住了。 除了牧晚秋。 方才在外面,乔峥嵘在暗处给了她提示,她便知道,她爹很快就会到了。 所以,牧晚秋才会进了屋,跟情绪激动的杜曼妮对质,又引她说出了方才那番话。 她估算的时间没有出错,牧志飞一赶到,就将杜曼妮那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牧志飞就算是读书人,这个时候,也完全没了半点读书人该有的冷静理智。 他现在只想杀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现在,他定然已经是杀人凶手了! 杜曼妮先是被杜氏怒斥,紧接着又被牧志飞怒吼,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难以控制的惊慌。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牧家,不是杜家,她方才,或许并不该那般冲动。 牧志飞怒瞪着杜曼妮,杜曼妮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此时,杜氏的面色更是十分难看。 她了解牧志飞的性情,他有时候简直轴得让人无言以对。 以前他与牧晚秋父女关系恶劣,其实也能归功于他这太过轴的脾气。 现在,他们父女关系好转了,他要护起牧晚秋来,也能霸道强势到让人难以招架。 杜氏张口就想要解释,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牧晚秋就将她的话头抢了过去。 她走到牧志飞身旁,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望着她,眸中泪意盈盈。 “爹,女儿没想到,大伯母竟然这般误会女儿! 可方才她们说的那件事,女儿完全一无所知啊! 我与樱雪是好友没错,但我却从未替樱雪与大哥牵过线,而且我从与樱雪的交往中也能看得出来,樱雪对大哥根本就全无儿女之情! 大伯母为了这么一件子虚乌有的事,竟然就想要用这样的手段毁掉我和樱雪,我的心里实在是……实在是太难受了! 呜呜呜,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牧晚秋一边说着,眼泪便一边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原本就长得娇艳,此时哭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那一声声宛若泣血般的控诉,叫人听了,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彻底软得一塌糊涂。 牧志飞见此,整颗心顿时禁不住一阵阵抽痛。 他当即伸手轻揽住牧晚秋的肩,一下下轻拍着,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柔和。 “晚晚别怕,爹一定会为你做主!” 杜氏听到牧晚秋的那些控诉,她禁不住恨恨咬牙,简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这个装模作样的小贱人的脸给撕了。 牧志飞安慰了牧晚秋,再看向杜氏时,面上便蒙上了一层森严的冷意。 “大嫂,这件事你要如何解释? 原本大嫂极力坚持要为晚晚大办这场生辰宴,我心中还觉得很是高兴,却没想到,原来大嫂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我家晚晚就算不是你的亲女儿,但好歹也是你侄女,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怎么就能这么狠?” 杜氏当然不肯承认。 她当即就断然否认,“二弟,这件事就是一个误会,你刚来或许不了解情况,这件事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家语儿和我的娘家侄女啊! 这件事若真的是我做的,我难道会害自己的亲女儿和亲侄女吗?” 牧晚秋当即在旁边适时开口,“方才当着众宾客的面,大伯母直接冲到我面前要打我,说是我害了五妹妹和杜家表妹……” 牧志飞闻言,脸色立马又变得十分难看。 “大嫂,你当真恶人先告状,还险些对晚晚动手?” 杜氏原本的确是要指控牧晚秋,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原本杜氏也坚信,这场阴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但现在,被杜曼妮那蠢货的一番搅和,又加上牧晚秋不动声色地带节奏,明明她们才是受害者一方,但杜氏却反而变得十分被动,眼下便是想要指控牧晚秋,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杜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要继续指控这件事是牧晚秋做的,那她拿得出证据来吗? 她根本拿不出证据! 此时牧志飞正处于震怒之中,自己这时候再紧抓着牧晚秋不放,他定然会对自己不依不饶。 杜氏心中憋着一口老血,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终于把那股汹涌喷薄的怒意压了下去,硬是强迫自己开口。 “方才,都是误会!我只是看到语儿出事,一时情急罢了……” 牧晚秋拉着牧志飞的胳膊,用一副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中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告状。 “才不是,大伯母当时俨然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我做的,那副神色,简直恨不得吃了我! 爹,女儿当真好生冤枉!” 杜氏听了牧晚秋的话,整张脸立马又变成了猪肝色,牧志飞瞪着她的眼神更是几乎能吃人。 牧晚秋的表演还在继续,“方才杜家表妹也对我恶语相向,好似我和樱雪没有出事便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一般……” 杜氏能告诫自己忍住,但杜曼妮却是忍不住了。 她方才被牧志飞震慑的胆怯,一下被牧晚秋有意无意地挑拨击败,她忍不住,冲着牧晚秋就又咆哮了回去。 “你和苏樱雪没出事,最后出事的反而是我和表妹,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还能是谁?” 牧晚秋当即回嘴,语气中还带着微微的哭腔,“在场那么多小姐,也不止是我和樱雪没出事,你为什么就能认定是我们算计的?” 牧晚秋几乎是话赶话地问出了这个问题,杜曼妮便也是话赶话地做出了回答。 “因为这场局就是为你和苏樱雪准备的,又不是为别人准备的!” 牧晚秋又飞快追问,“是谁为我们准备的?” 没脑子的杜曼妮毫不犹豫地跳坑了,“当然是姑母!” 这话说完,杜曼妮自己尚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杜氏和牧倾语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杜氏都不知道第几次开口呵斥,“你住嘴!” 然而现在再住嘴,也已经来不及了。 杜曼妮不止一次道出了杜氏给牧晚秋和苏樱雪下套之事,牧志飞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还是巧合吗? 牧志飞想到上回杜氏便曾意图诬陷自己女儿染了会传染的疹子,要将她送到庄子去,只不过上次他们请来了神医,此事才作罢。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只不过,这次用在自己女儿身上的计谋,比上次更加狠毒! 牧志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杜氏,“你,你……你就是这么当人伯母的?” 杜氏的神色,简直像是吃了屎一般难看。 “二弟,这件事真的有误会,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说着,她狠狠瞪向杜曼妮,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曼妮!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你竟然屡次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你这是要害死我不成?” 杜氏瞪着杜曼妮的眼神十分狠厉,杜曼妮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又说错话了。 不对,是牧晚秋那个贱人,故意说话诱导她! 杜曼妮当即改口,“不,不是姑母,我方才就是被她话赶话地带着走,一不小心说错了!” 牧晚秋又问,“那既然这场局不是姑母做的,是谁做的?” “是……” 杜曼妮又要被她带着节奏走,话说了一半,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打住,“我不知道!你休想再套我的话!” 顿了顿,她又生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又补了一句,“反正不是姑母!” 杜氏和牧倾语亲眼见证了杜曼妮的这番表现,两人都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缝上。 她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不大聪明的人挺多,但像她这么蠢的人却是很少! 牧晚秋和牧志飞自然都不是蠢人,杜曼妮那么一番表现在他们看来简直拙劣至极。 牧晚秋眸中依旧含着泪,看向牧志飞的眼神不自觉就含满了可怜巴巴的意味。 “爹,您都听到了,杜家表妹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的的确确有人为我和樱雪设了局,而且杜家表妹也知道那个设局之人是谁。” 杜氏根本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因为有杜曼妮在,她根本不可能好好地处理这件事,她只会被杜曼妮疯狂拖后腿! 第424章 要命的人证 第424章:要命的人证 杜氏开口,想要结束这一场不受控制的闹剧。 她僵着脸开口,“语儿出了这样的事,又受了一番惊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好好休息,至于其他事,不妨等她好好休息了之后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立马被牧志飞打断,“有事自然要及时处理,越是拖延,反而越拖越难解决。” 杜氏再次开口,“可……” 牧志飞的态度十分坚决,“她们若是受了惊吓,现在我便派人去请太医来为她们诊治,她们什么时候缓过来,我们什么时候便继续对质。 今日此事若是不弄清楚,我们谁都别想从这里离开!” 杜氏听了牧志飞的这话,心中便立马暗道一声不妙,他这是又开始犯轴了。 他犯起轴来,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自己这次只怕有得跟他掰扯的。 杜氏知道软的不行,便只能拿出了强硬的姿态。 “二弟,我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这般对我兴师问罪,你觉得合适吗?” 杜氏这是要摆出自己身为长嫂的身份来压他了。 但牧志飞却根本毫不在意,非但没有退缩,他反而道:“大嫂说得有道理,我这便去请大哥来,让他亲自来主持此事!” 杜氏:………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原本这件事就闹得有点大,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现在若是又把牧志贤给拉进来,就更加难以收场了。 若是这件事没有偏离自己原本预期的轨道也就罢了,牧志贤来了也只是给自己多了一个帮手,但这件事,却是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朝着对自己十分不利的方向在发展。 现在杜氏想做的就是息事宁人,将这件事彻底粉饰过去。 但是现在,牧志飞的做法完全是跟自己背道而驰! 牧志贤是个爱面子的人,如果牧志飞真的把他喊来当面对质,他必然会觉得大失颜面,更会大发雷霆。 这件事杜氏是瞒着牧志贤做的,不仅这件事,还有关于牧元恒的亲事,杜氏也蒙骗了他。 这双重怒气加持之下,他就算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站在自己这边,但过后,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杜氏可是刚从庄子里回来不久,她不想再回到那庄子上去啊! 她的语儿现在已经这样了,没有自己在府中护着,她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牧志贤就是个唯利是图的,这个女儿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不仅没作用,反而会成为他心中的污点,他能善待语儿才怪! 杜氏急忙出声阻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要惊动你大哥?” 牧志飞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念头,方才杜曼妮说出来的,定然都是真的!杜氏现在就是心虚害怕了! 牧志飞开口,语气冷然,“这可是关涉到两位侄女的清白名声,怎么就是小事?” 说着他也不顾杜氏的反应,直接命人去请牧志贤。 有这么一个一心想要谋害自己女儿的人在府中,牧志飞如何能安心? 这一次,牧志飞也一定要把杜氏的真面目揭开! 以往他的那位大哥总喜欢和稀泥,但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再让他继续和稀泥。 这件事的是非曲直究竟如何,一定要彻底掰扯清楚! 杜氏母女皆是面色煞白。 派人去请了牧志贤,牧志飞又当真命人去请太医,杜氏和牧倾语闻言,俱是齐声开口。 “不要!” 自己女儿经历了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去请太医?这不是主动把家丑外扬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牧倾语作为当事人,就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将此事闹大了。 她的清白已经没了,难道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牧志飞见此,心中也是了然,便顺势作罢。 他看到牧倾语那副娇弱模样,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平白就毁了。 但很快,牧志飞就打消了自己的恻隐之心。 他现在同情她,那谁来同情自己女儿? 要知道,差一点,遭遇这一切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谁的女儿,谁知道心疼。 杜氏要怪,就怪自己心术不正,暗地里藏了害人之心! 杜氏的确是心疼,她不仅心疼,更是后悔,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断然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对牧晚秋下手。 她若是只单独对付苏樱雪,岂不是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但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眼下的局面,更是让杜氏心头狠狠往下沉。 已经发生的事,她没法改变,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竭尽所能改变接下来的颓势。 只是,不知为何,杜氏的心中却是感觉沉甸甸的。 牧倾语的面色也越发惨白,她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子十分不好的猜测和预感,那样的预感甚至让她根本不敢把事情往深处去想。 便是连迟钝的杜曼妮,也渐渐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然后牢牢地把嘴巴闭紧了。 这一次她告诉自己,不管牧晚秋再怎么撩拨她,她都坚决不会再开口说半个字了! 牧念初一直僵立在一侧,她听着他们双方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手心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渗出了一股细密的汗意。 她看着自己母亲,竟然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感觉,牧念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此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只需要静静看着,便能分晓。 杜氏知道牧志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她便只能飞快在心中盘算,待会儿究竟怎样才能把这件事撇清。 杜氏唯一担心的就是杜曼妮,方才就是她数次犯蠢,一次次将自己卖了。 杜氏朝杜曼妮看去,杜曼妮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那张嘴惹了祸,此时便正牢牢捂着,一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再开口乱说话的样子。 待会儿牧志贤若是来了,定然要对杜曼妮一番盘问,所以她不可能真的一句话不说。 杜氏瞪了她一眼,满含警告,希望她能吸取方才的教训,不要再说一些不该说的。 杜曼妮缩了缩脖子,眼中一片心虚。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她敢保证,自己待会儿绝对不会再胡言乱语! 然而,杜曼妮已经受了教训,不敢再乱说话,但牧晚秋却是突然开口,提到了另外一个要命的人证。 第42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425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牧晚秋吸了吸鼻子,再次对牧志飞告状,“爹,我听说方才是大伯母身边的大丫鬟红秀去向大伙儿传信,口口声声称屋子里的人是女儿。 是以,大家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认定了女儿不知检点与人私通。 爹,您快将她寻来,女儿要和她当面对质,女儿就想问问她,女儿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才要那般诬陷女儿?还是说,她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那样信口雌黄。” 牧晚秋的这番告状,可以说是告得十分明目张胆了。 红秀既然是杜氏的心腹丫鬟,那么,她最可能受了谁的指使?这指向性还不够明显吗? 再一次的,牧志飞的怒火被挑起。 而杜氏,则是瞬间被提醒,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一下又更加难看了几分。 红秀! 杜氏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自己女儿的心疼上,是以,压根儿就没有想起红秀这个臭丫头。 方才就是这个臭丫头误传了讯息,她才以为牧晚秋这贱人已经入套,所以才会直接把所有宾客都引到来了这里来。 可最后,她引来的那些人亲眼见证的,却是她的亲女儿的丑闻! 杜氏对牧晚秋那贱人恨到了骨子里,但对于红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更是恨得牙痒痒! 但这会儿杜氏才发现,在发现了屋子里的人究竟是谁之后,红秀那小蹄子似乎就不见了。 杜氏恨得牙痒痒,那贱蹄子,她以为闯了祸直接溜了就没事了吗?真是天真! 待这件事过了之后,自己定然饶不了她!定要将她发卖出去,并且,还得发卖到那最脏的地方做那最下等的娼妓,如此,才能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牧晚秋想要让红秀那丫鬟来作证,杜氏心中先是一紧,但很快,她就又镇定下来。 红秀那贱蹄子的卖身契还在自己的手里,而且为了做这件事,杜氏还给她的兄弟,她的老子娘都安排到庄子里做活,她若是识相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仰仗究竟是谁。 如果她能管好自己的嘴,自己还能大发慈悲,放过她的家人。 若是直接帮她反咬牧晚秋那个贱人一口,那也只能算是勉强将功补过,自己便挑个干净地儿将她卖了,也算是让她少吃些苦头。 杜氏心中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却是将红秀供出自己这个选项排在了最后。 但没想到,这个排在最后的选项,恰恰就是最后的结果。 红秀还没被找来,牧志贤倒是先来了。 在来时的路上,牧志贤自然已经被告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来龙去脉,也包括了杜曼妮喊出来的那些话。 所以,等牧志贤赶到之时,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原本他是真心期望着自己的妻女能够借着这一场高规格的生辰宴,结交上一些高门的夫人和小姐,如此,也能方便他经营谋算。 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足够久了,他二弟那榆木疙瘩不也是遇了贵人就往上挪了吗? 自己脑子这么灵活的,没道理要一辈子在这四品的位置蹲下去。 他盘算得倒是很好,但没想到!杜氏那蠢货,竟然是另有谋算! 她有谋算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谋算失败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丢人,实在是大大的丢人! 他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还被那么多高门夫人和小姐都瞧见了,以后他还有什么颜面继续在朝堂上行走? 牧志贤一见到杜氏,立马就朝她狠狠瞪去了一眼。 杜氏作为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如何会不知道他此时心中会怎么想? 自己嫁了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杜氏心中也生出些许悲凉。 但再悲凉,杜氏也只能把苦楚咽下去,好歹,得先捱过现在这一关。 牧志飞对牧志贤的态度也是一片冷淡,甚至隐隐含着怒意。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方才我的小厮也已经告诉你了。还请大哥能亲自主持彻查此事,将真相如实还原! 若最终证明是我误会了大嫂,我自然会真心实意地向大嫂赔礼道歉,若事实当真如此不堪,我根本没有误会大嫂,也请大哥能还我家晚晚一个公道!” 牧志飞一上来就冲着牧志贤一番怒气冲冲的质问,牧志贤心中原本的怒意和羞愤瞬间飙升,这些情绪,全都是冲着杜氏和牧倾语。 杜氏急忙开口,“老爷,你可不能听信二弟的一面之词,妾身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明明语儿和曼妮才是受害者,真正该彻查的明明是这件事才对! 老爷,语儿是你的女儿,你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被毁了啊!” 不管他们两夫妻过后究竟怎样清算旧账,但眼下,他们应该做的是一致对外! 杜氏满是可怜地望着牧志贤,眼中满是恳切之色。 杜氏和牧志贤不愧是做了一辈子夫妻的,他们到底还是有几分默契。 牧志贤明白了杜氏眼中的含义,即便是心中对杜氏十分恼火,但他还是只能先站在她这边。 他看着牧志飞,端出了身为兄长的架子,“二弟,你口口声声说要让我这个大哥来主持公道,但你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明就是已经认定了你大嫂的罪名! 你凭借一些只言片语就这般疑心你大嫂,这不仅仅是不相信她的为人品性,更是在打我这个大哥的脸!你这般态度,实在是让我寒心!” 牧志贤劈头盖脸就冲着牧志飞一顿怒斥,这般态度,一下就把自己摆在了道德制高点的位置,就好似牧志飞才是无理取闹的一方。 牧志飞微怔,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牧志贤就再次开口,“晚晚和那位苏小姐根本就没有出事,但我的女儿却是实实在在出事了,就算要兴师问罪,也应该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兴师问罪才是!你倒好,直接冲着我一番蹬鼻子上脸!” 牧志贤的态度,一下将方才牧志飞的气势压了下去,主动权好似一下就回转到了牧志贤的手中。 杜氏见此,心中提着的那口气这才微微放下。 有老爷在,她们应当是能顺利度过这场困局。 第426章 红秀找到了 第426章:红秀找到了 牧晚秋听到牧志贤对着自己父亲一番毫不客气地怒斥,心中也腾地升起一股怒意。 他想要用这样强势的态度逼得他们放弃对杜氏的穷追猛打,做梦! 牧晚秋正打算开口,另外一道声音却是从后方传来。 “大哥,我觉得你与二哥的初衷是一样的,并没有冲突。归根结底,便是要把今日这件事调查清楚罢了。 把事情调查清楚了,自然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弄鬼,不论是二哥想要为晚晚出气,还是大哥想要为语儿讨公道,也就有了可以出气和发落的对象。” 众人都朝着说话之人看去。 那人,便是容氏。 容氏以往在府中都不大主动开口表态,除了上回管了一段时间内宅诸事,其他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扮演着一个不惹事,不找事,不出头的形象。 今日,她倒是接连几次都主动开口了,而她每回开口,都是站在牧晚秋这边。 牧志飞被牧志贤堵得一时哑口无言,没能及时提出不同的看法,容氏这时候的开口就显得中肯又及时。 她与牧志贤是同辈,这样反驳的话由她来说,比由牧晚秋来说要合适。 牧晚秋不由多看了容氏几眼,对于她的示好,牧晚秋心中多了几分感激。 容氏之所以开口,其实也是经过了一番审时度势。 方才她在外头将屋中的情形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杜氏在牧晚秋的攻势下明显呈现出节节败退的颓势。 这一场仗,牧晚秋并非毫无准备,相反,她已经做足了准备。 以前容氏对于杜氏这座压在头上的大山并不介意,他们三房做个不偏不倚的中间派,谁也不讨好,谁也不得罪,至少能安安稳稳的。 但现在容氏却越发感觉,大房这是将自己手中的好牌都打得稀巴烂,杜氏屡出昏招,现在是对着二房,说不定日后就是冲着三房了。 既然如此,容氏觉得,还不如趁此机会将大房彻底压下,日后他们三房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容氏今日屡屡对牧晚秋出手相帮,一开始是出于恻隐之心,后来,就是有心在向二房示好——或者说,是在向牧晚秋示好。 显然,牧晚秋也感受到了她的示好。 容氏又看着牧志贤继续开口,一副劝和的姿态,“大哥,二哥方才那般语气,也并非是冲着你,他只是太过在意晚晚,关心则乱罢了。 相信他也并非真的怀疑大嫂,他只是太过急切地想要查清楚此事,查清楚真相。 所以,不论是为了给语儿一个公道,还是为了还大嫂一个清白,大哥都更应该要亲自主持此事,调查出真相。大哥,你觉得呢?” 容氏的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又条理分明,牧志贤准备好的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 原本他是打算借着怒意,进一步怒斥牧志飞毫无证据之下就怀疑自己大嫂,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把这场闹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牧志飞若是还不依不饶地要继续调查,那就是不敬兄嫂,是无理取闹! 毕竟,他的女儿可是全须全尾,半点事儿都没有呢,就这么着,他还有什么不满意,还有什么可闹的? 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了,也就能避免杜氏老底被揭穿。 但现在容氏这么一番心平气和地开口,还说彻查这件事是在为牧倾语讨公道,也是在为杜氏洗刷冤屈,这么一个有理有据的理由,他牧志贤还有什么理由推拒? 他若是再继续推拒,不肯主持彻查这件事,岂不是就是不想为自己女儿讨公道,不想为自己夫人洗冤屈? 经容氏这么一提醒,牧志飞也回过神来。 他方才险些就被大哥绕进去了! 他方才那般气势汹汹地反驳自己,无非就是要打压自己,然后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大哥素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但凡是对他不利之事,他就只会和稀泥。 但这次,自己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和稀泥。 他当即开口,“大哥,弟妹说的没错,我方才的态度不对,但也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得好好查清楚,且不能拖延,越是往后拖,便是原本还留下的证据,也要被拖没了。”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牧志贤再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就彻底没办法了。 杜氏的脸色一下又变得难看了几分。 她忍不住朝着容氏的方向狠狠瞪去几眼,眸中尽是熊熊的怒火。 这人以前在人前不都是只当个锯嘴葫芦,一副万事不沾身的模样吗?今天这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屡次开口帮牧晚秋这个小贱人? 待自己腾出手来,定然对三房好好收拾一番! 牧志贤被逼得没法子,他便只能硬着头皮调查此事,但他顶多也就只是想随随便便糊弄一番便是。 只要杜氏不承认,也没有其他可以证明杜氏真的做出这件事的证据,那最后这件事自然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相信杜氏跟自己不至于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更不可能傻到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但牧志贤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宣告破产了。 因为就在他正打算开口对杜氏进行审问之时,外面就及时传来了一道声音。 “红秀找到了!” 牧志贤的话被打断了。 方才去寻他的小厮并没有事无巨细到把红秀之事也告诉他,是以,牧志贤并不知道这个红秀究竟是谁,他的面上带上几分困惑。 但是杜氏听了这话,面色不自觉下意识绷紧了几分,袖中拳头也暗暗握紧。 她觉得自己握着红秀的身家性命,红秀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把自己供出去,但万一呢? 不到最后一刻,杜氏的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红秀被押了进来,按着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面色惨白,身子也禁不住瑟瑟发抖。 牧志贤看了她一眼,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没能完全想起来。 他便问,“这是谁?” 牧晚秋十分善意地开口解释,“这是大伯母的心腹丫鬟,方才就是她去给众人通风报信,告诉大家我在这里与人私通。” 牧志贤听到这个回答,面色不觉微微僵了僵。 这特么的,不就是证人嘛! 牧志贤忍不住朝杜氏投去一记饱含怒意的眼神。 她要设套,竟然直接用自己的心腹!她这是生怕别人抓不住她的把柄,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是吧!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妇人竟然这般蠢? 杜氏被牧志贤的那一记眼神瞪过来,心头也升起一股子心虚。 她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心腹来做这件事?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十分要紧,她不放心交给旁的人。 而且杜氏也有些自负,觉得这个计划万无一失,绝对不可能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没想到,她所以为的绝不可能,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红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牧志贤半晌都没有开口审问。 他心中总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所以,便下意识地逃避着,不想开口盘问这个丫鬟。 牧志飞却有些按捺不住,不过,他方才既然已经说了让牧志贤来主持公道,他便忍住了。 他看向牧志贤,“大哥,这丫鬟你来审还是我来?” 牧志贤顿了顿,还是揽下了这件事。 由他来审,他至少还可以选择问什么问题。 牧志贤端起了架子,沉声开口,“你是红秀?” 红秀瑟缩着开口,“奴婢正是……” “你可知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红秀将头埋得更低,将脸上的挣扎掩去,最后咬了咬唇,彻底豁了出去。 “奴婢没有办成夫人交代的事。” 这个回答,让杜氏怔了怔,旋即,心中升起了焦急。 这小蹄子这是失心疯了不成?这个问题她怎么能这么回答? 杜氏死死盯着红秀,那目光灼灼,满含警告。 这小妮子已经犯了一次错误,现在是她唯一的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她便是在自己面前把头磕破,自己都不会轻饶了她! 然而,红秀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没有跟杜氏对视,自然也就没有接收到杜氏那充满警告的目光。 牧志贤也因这丫鬟的回答愣了愣,心中生出了同样的念头,这丫鬟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为什么这么回答? 如果她不是脑子不好使的话,那么,牧志贤就不得不往另一个方面想了——这丫鬟,难道是要叛变?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牧志贤接下来的话梗住,一下问不出口了。 牧志贤久久没有问出下一句话,牧志飞忍不住接口,“你家夫人交代你做什么?” 红秀闻言身子又抖了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她憋了半晌,才吐出声如蚊讷的一句话,“奴婢不敢说。” 杜氏闻言,终于按捺不住,朝着那个丫鬟就是一阵咆哮。 “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除了交代你好好招待客人,何曾交代过你别的事?” 她简直都要气炸了。 这贱婢,竟然敢在众人面前这般胡言乱语!她难道完全不顾自己的家人了? 就凭着她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自己身上的脏水就休想洗得清! 听了杜氏这怒气冲冲的怒斥,红秀的身子顿时又狠狠瑟缩了一下。 第427章 招得一清二楚 第427章:招得一清二楚 牧志飞见杜氏这般暴躁,心中越发认定,她就是心虚了! 她若是没有做亏心事,现在怎会这般失态? 牧志飞当即开口,“大嫂,现在我们是在审问红秀,事情究竟如何,都得先听听她怎么说,大嫂你这般朝她大吼大叫,反而会影响她的供词。” 杜氏心中憋了一口气,恶狠狠道:“这贱婢在胡说八道!” 牧志飞的眉头蹙起,“她才说了一句话而已,大嫂怎么就认定她在胡说八道?你就算要自辩,也得等到她把话说完吧。 大嫂这般沉不住气,倒是让我觉得你是在心虚害怕似的!” 杜氏闻言,当即否定,“我才没有心虚!” “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嫂稍安勿躁,先听听这丫鬟究竟怎么说。” 杜氏被堵得无话可说。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一开始那般淡定了,她只恨不得直接将红秀的嘴给堵上。 牧志贤的神色也并没有比杜氏好多少,他也瞪着红秀,完全不想开口把这场审问继续下去。 但牧志飞却是好心提醒,“大哥,继续审吧。” 牧志贤的额上已然有细密的汗意渗了出来,但他还是不得不咬牙开口。 “说!夫人究竟交代了你什么事?如实道来!如若不然,有的是你的好果子吃!” 而实际上,牧志贤的心里话却是:你要敢说实话试试!非得打断你的腿! 红秀的额头一直死死贴在地面上,面对牧志贤的问话,她暗暗握了握拳,像是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略显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夫人吩咐奴婢在这间屋子外头守着,会有人把昏迷的大小姐和苏小姐送来,制造出两人暗中苟且的假象…… 然后,奴婢就负责把谷夫人和谷小姐引到这里来,让她们发现大小姐和苏小姐的丑事,再,再把这件事闹大……” 红秀的话满是颤抖,但每个字却都吐字清晰,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尽数落在了众人的耳中,瞬间便在众人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杜氏和牧倾语都有种险些背过气去的感觉,脑子都是嗡嗡的,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杜氏没想到,这丫鬟竟然会将她出卖得这么干脆,这么直接,根本连所谓的逼供都没有! 这就是自己的心腹丫鬟,真是好样的! 牧志贤也是觉得两眼一黑,心中只想骂娘。 杜氏究竟是怎么选的丫鬟?他这才刚开始审问,还只是嘴上要挟两句,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什么都招了! 这样一个丫鬟,杜氏究竟是怎么敢用的? 牧志飞听了,则是觉得心中的怒火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双目含怒,冷冷看着自己的兄长。 “大哥,现在你听到了?连大嫂身边的心腹丫鬟都这般供述,你还不肯相信吗?” 牧志贤的面色铁青,嘴巴张了张,也没能说出话来。 杜氏哪里肯就这么认了? 她再次跳了出来,高声为自己辩驳。 “仅凭这贱婢的一面之词,怎能就此给我定罪?她说什么二弟就信什么,那为何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辩解二弟却是不肯信?” 牧志飞冷笑一声,“若只是这丫鬟这么说也就罢了,最开始这话可是从你那娘家侄女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且她还不止说了一次! 若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她难不成是脑子有毛病,无缘无故地往你这个姑母身上泼脏水?” 脑子有毛病的杜曼妮:…… 她眼下便是连生气都不敢了,只暗暗后悔自己方才不该那般口无遮拦。 她弱弱开口,试图挽回,“我方才只是口误……” 牧志飞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一次可以说是口误,连着好几次都是口误,你是长了这么大还不会说话吗?还是真的脑子有毛病,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杜曼妮:………… 她张口结舌,简直委屈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难怪牧晚秋那么讨人厌,原来是因为她有一个这样的爹! 牧晚秋听到自家老爹那火力全开的模样,很努力才压住了自己那上翘的嘴角。 牧志贤心中对杜氏再气,却也不能干看着她陷入这样的局面。 他总算是找回了几分理智,开口道:“二弟,你冷静一些,这丫鬟的供词明显有纰漏。” 牧志飞对杜氏相关的人都开启了无差别的攻击模式。 “哪里有纰漏?难道就因为她指认的是大嫂,你就要质疑她的供词?” 牧志贤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开口。 “这丫鬟既然说自己是受你大嫂的指使要害晚晚和那位苏小姐,那为什么她会没发现屋子里的人换了?她是故意的,还是被人骗了? 如果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人被换了还去把宾客都引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是被人骗了,那把屋子里的人调换了的人又是谁?” 杜氏听了牧志贤的话,也终于理清了思路,她当即也跟着点头。 “没错!这丫鬟的说辞分明有漏洞!她若是不能自圆其说,她的这些说辞就根本不该采信!” 听了他们两人的质疑,红秀又颤颤巍巍地开口,语气中含满了哽咽与颤抖。 “奴婢,奴婢根本就没有去把宾客往这里引……实际上,奴婢很早之前就,就被人打晕了! 之后,是有人变成了奴婢的样子,代替奴婢去通风报信,又把大家引来这里!那些事,都不是奴婢做的……” 红秀的这番话,再次让众人都怔住了,脸上不觉带上了一股子难以置信的神色。 杜氏顿时眼睛一亮,急忙道:“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是有人冒充我的丫鬟做下了这样的事,我是被冤枉的!” 杜氏满心以为红秀这贱蹄子总算是悬崖勒马了,没有再继续不知死活地继续胡言乱语。 但没想到,下一刻,她就又被现实打脸了。 红秀在她刚说完那话,就立马拆台。 “不是,奴婢虽然是被人打晕了,被人冒充,但夫人也的的确确想要陷害大小姐和苏小姐,夫人并不冤枉。” 杜氏:…… 她脸上刚刚绽放出的那股欣喜瞬间凝固,整张脸都定格在了一个十分僵硬的表情上。 众人听着红秀的这一番供述,一时之间都有些摸不准她的套路了。 这丫鬟,到底是谁的丫鬟啊?往杜氏身上捅了一刀还不够,眼下又继续不留情面地继续补刀。 待回过神来,杜氏的脸上便顿时满是暴怒之色。 “你个贱蹄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杜氏说着,就要直接冲上来扇红秀的耳光。 但牧晚秋示意冷月上前,轻松将她拦住了。 杜氏满脸气咻咻地要挣开冷月的桎梏,但那番动作却显得十分笨拙,还有种张牙舞爪的疯狂。 牧志飞也觉得红秀这个证人的表现有些古怪。 虽然,她的供词完全是对牧志飞有利,但她供述得太干脆了,反而让牧志飞忍不住觉得狐疑。 这时候,牧倾语突然开口,“她会不会是假的?” 众人听了她这话,皆是一怔。 原本张牙舞爪的杜氏也停下了动作,整个人像是一下被提醒了,眼睛倏而就亮了起来。 牧倾语继续道:“方才她说,有人冒充了她,将大家引到了这里。 那现在,这个人会不会也是假的,是被别人冒充的?所以,她才会那么直接干脆地提供这么一边倒的供词。” 杜氏当即附和,“对,是假的,这个贱婢一定是假的!她是被人冒充了,所以才会这般诬陷我!” 红秀闻言,当即否认,“我不是,我是真的,我没有被人冒充!我说的都是真的!” 杜氏抓住了这一点就不肯放,她哪里肯信红秀的辩解? “你说你是真的,你要怎么证明?” 杜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不承认她是真的! 只要认定了她是被人冒充的,那么,她的证词就不可取信! 红秀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因为焦急,她的面色都不觉涨红了。 杜氏见此,心中不觉微松一口气。 她倒是要看看这贱蹄子要怎么自辩。 然而,没想到,红秀却是突然眼睛一亮,直接扬声道:“我知道夫人的左臀上有一粒红痣! 如果我是别人假冒的话,我定然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此言一出,杜氏那微松一口气的表情再次僵住,旋即整张脸便飞速蒙上了一层猪肝色,她整个人都快原地烧了起来,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便是其他人,面上也闪过一抹尴尬,牧志贤尤甚。 自己夫人身上这么隐秘的特征被当众说出,牧志贤的脸上也闪过尴尬与羞恼。 这一下他是确定了,这丫鬟的的确确是真的,如假包换! 一时之间,牧志贤便是对提出这件事的牧倾语也生出不满。 若非她方才多嘴怀疑,这丫鬟又岂会口无遮拦地说出这样的话? 除了牧志贤以外的其余人见杜氏的反应也都猜了出来,红秀方才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为避免进一步地尴尬,牧志贤语气颇为不善地开口岔开了这个话题。 “你说有人打晕了你,然后冒充你去通风报信,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红秀见大家终于相信了她的身份,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 听到牧志贤的这个问题,她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令她感到无比惊吓的情形,一张脸又变得惨白了几分。 第428章 最完美的替罪羊 第428章:最完美的替罪羊 她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利落地供出了杜氏? 自然是因为被吓破了胆。 对方给她的惊吓和威胁,已经超出了杜氏会给她带来的惩罚,两相权衡之下,她自然有了选择。 “奴婢知道……” 牧志贤本以为会回答不知道,没想到,她竟然会给出这个回答。 牧志贤急忙追问,“是谁?快说!” 红秀开口,“奴婢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他说,他是行侠仗义的侠客,专管世间不平之事。” 众人听了她的这个回答,心中不觉失望,这说来说去,不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吗? 正这么想,就又听红秀继续开口,声音颤颤巍巍的。 “他说,他上次管的那桩不平事,便是皇家书院原来那位许太医意图谋算詹丞相之女的亲事之事,最后,那位许太医被斩首了,许家满门都被流放。 他上上次管的不平事,便是荣华公主府囚禁众小姐之事,最后,荣华公主也被斩首了,她的名声亦是遗臭万年……” 众人:!! 红秀所说的这一切落在众人的耳中,简直瞬间就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除了牧晚秋主仆,她俩的震惊都是装出来的。 两桩事,都轰动了燕京城上下,可以说是妇孺皆知。 原本那两件事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没想到,现在,那两桩事,竟然拐弯抹角地跟自己家里产生了牵扯! 原来那两桩事之所以会被揭发,竟是因为背后有高人推波助澜! 现在,这位善于助人为乐的高人,将目标落在了他们牧家的身上! 杜氏也万万没想到,红秀供出来的情况竟然是这样的。 她整个人都彻底懵了。 难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真的是那位身份神秘,胆大包天的高人? 便是编,红秀也编不出这样的谎话啊! 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被那位高人盯上了? 想到之前两个被这人盯上之后的惨烈后果,杜氏的浑身都禁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后怕。 牧倾语和杜曼妮两人,也是瞬间花容失色。 尤其是杜曼妮,她简直都要吓破胆了,身子都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她后悔了,她根本就不该掺和进这件事来。 原本她跟这件事也是没有直接关系的,都怪牧倾语,都怪她一定要告诉自己这件事!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杜曼妮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牧倾语,在一开始的惊慌之后,反而生出了怀疑。 这一切真的是那个所谓的高人做的吗? 她不相信! 一定是牧晚秋那贱人教红秀编的,她这不过是想方设法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为自己找一个顺理成章的替罪羊罢了! 不得不说,牧倾语真相了。 牧晚秋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便考虑过,她要怎样把自己的嫌疑彻底洗清? 她既要将杜氏和牧倾语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她们受到惩罚,又不能把自己牵涉进去,那么,她就必须为这件事寻找一个恰当的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可不好找,这个人必须有这么做的理由,还不能被牧家人怀疑,寻找出破绽。 思来想去,牧晚秋便只能想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将这一切推到“这位高人”的身上去,简直最合适不过。 首先,这位高人所做的事迹很能唬人,这不,红秀一把话说出来,立马就把大家给唬住了。 其次,这位高人还不会现身,牧家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人跟对方对质。 最后一点,这位高人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因为对方喜欢行侠仗义,而且这件事还直接关系到苏樱雪。 苏樱雪是谁?她是荣华公主事件的受害者,那位高人当初既然救过她一次,自然就不会允许别人再加害于她。 所以,这位高人会出手,也就变得合情合理。 如此这般,牧晚秋就完全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来。 是谁打晕了红秀?是这位高人。 是谁把牧晚秋和苏樱雪两个原本的受害者调包成了牧倾语和杜曼妮这两个加害者?是这位高人。 是谁冒充了红秀把众人引来,让牧倾语和杜曼妮在众人面前失尽清白?还是这位高人。 从头到尾,牧晚秋都是清白无辜,完全不知道真相的那一个。 而所谓高人,在大家的认知里大多是男性,牧晚秋便索性让乔峥嵘扮演了这个角色。 如此,也能尽量撇清自己的嫌疑。 牧倾语看着牧晚秋那副满脸震惊的模样,只觉得大家都被她蒙蔽了! 她忍不住开口,“不可能!你口中的那位高人我们谁都不认识,也没人知道那两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甚至那位高人究竟存不存在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这些供词根本不可信!” 牧倾语的这番话一下让杜氏回神,是啊,她怎么一下子就被糊弄住了? 就算这小蹄子把话说得信誓旦旦的,但也不一定是真的! 或许,她方才说的那一切,都是牧晚秋那贱人教她说的呢? 杜氏想起了牧晚秋一开始与自己对质的话,那贱人分明什么都知道!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说出要告诉恒儿,让恒儿春闱受影响的要挟之言! 自己方才真是昏了头了,竟然真的信了那所谓高人的存在。 红秀听了牧倾语的话,急忙辩解。 “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他的武功高强,咻地一下就能从这个屋顶飞到那个屋顶!” 杜氏扬声道:“你这贱蹄子,光凭你一张嘴就要让大家相信? 除非你能让那个所谓的高人出面来跟我们大家对质!不然,你说的话半个字都不可信!” 红秀顿时满脸着急。 方才那位高人将她轻轻松松地从这牧府拎了出去,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院子,在那个院子里,她见到了原本该在庄子上的爹娘和兄长。 他们都被五花大绑,周围立着一个个蒙面壮汉,手中的大刀寒光凛凛,随时都能取了他们的性命。 而红秀自己,则是被喂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刚一吃完,她就觉得肚子一阵剧痛。 那位高人说,那是最烈的毒药,三天拿不到解药,她就要肠穿肚烂而死! 红秀最在意的除了自己,便是自己的家人了。 现在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家人都被对方拿捏了命脉,她当然只能对对方言听计从。 那位高人说了,她需要做的,就是把杜氏交代她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一句话都不能隐瞒。 不仅要交代,而且必须要让大家相信,让杜氏受到惩罚,不然,她同样得不到解药。 除此之外,那位高人还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红秀不需要对人隐瞒,他们问起她便如实说。 如果她真的能做到,他便能保她和她的家人的安全,不会让他们一家被牧家清算。 那样的关头,红秀又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是以,方才红秀才会那般配合,几乎不用怎么逼问,她就老老实实,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倒了出来。 可是,要命的就是,她说了实话,却没能让人相信。 想到自己的小命,红秀愈发焦急。 “奴婢就算不能证明那个高人的存在,但我却能证明夫人的的确确有意陷害大小姐和苏小姐!” 红秀直起身子,跪着转向了牧志飞和牧晚秋的方向。 “二老爷,大小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大夫人她真的想要陷害您和苏小姐!” “你个贱蹄子……” 杜氏又要大骂,却被牧晚秋开口打断,她直接问红秀。 “对于你的这番供词,你可有其他证据可以佐证?” 红秀忙不迭点头,“有,有的!” 杜氏见她答得这么毫不犹豫,一颗心顿时又是一阵沉沉浮浮,就好似被浸在油锅里炸似的。 红秀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尽数道出。 “不仅是大夫人,五小姐也参与其中,她的丫鬟负责把不熟悉地形的苏小姐往这里带。 丁嬷嬷的儿媳妇也进了府,她身强体壮,又是生面孔,负责把大小姐您打晕往这里送。 你们大可派人去把她们找来当场审问!” 直接被点名的牧倾语面色霎时一变,丁嬷嬷更是觉得喉头阵阵发苦。 早知如此,她便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件事! 就算她阻止不了,她也要想办法撇清,尽量避免蹚上这趟浑水,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媳妇也掺和一脚。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牧倾语当即否认,“你胡说!这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收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我们母女?” 牧志飞面色沉沉,直接开口道:“究竟是不是胡说,把那两人寻来好生盘问一番就知道了!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说完,牧志飞便直接命自己的小厮去寻人。 几名小厮得令便要去,但刚一转身,就听“咚咚”两个重物落地声,两个被捆得五花大绑的人便被扔到了地上。 不仅几名小厮唬了一跳,屋中之人也俱是唬了一大跳。 一个蒙面的黑衣之人如鬼魅一般在屋顶飞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的身影消失了,声音却是还飘在半空之中。 “送佛送到西,在下做好事也素来有始有终,这两人,便是给你们的一份大礼。” 第429章 证词都对上了 第429章:证词都对上了 红秀听到这声音,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抖着声音开口。 “是他,是那位高人!”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速度快得非常人能比。 但众人也都看得分明,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高人存在,红秀并没有撒谎! 冷月看着那道消失的残影,禁不住一阵心头痒痒。 哎呀真是遗憾,如果姑娘需要有人来演女侠的话,就可以让她来上了!真是太可惜了!只能看着乔峥嵘表演。 杜氏慌了,牧倾语更是手足一片冰凉。 牧倾语颤声开口,“他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小人,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然而,没人动作。 就算大家真的听了她的指派,面对那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他们又哪里有本事将人抓住? 倒是地上那两个被五花大绑哼哼唧唧的人更能引人注意。 那两人,正是牧倾语的丫鬟雨晴和丁嬷嬷的儿媳妇黎氏。 她们被直接从半空中扔了下来,虽然不至于被摔伤骨头,但身上也确实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她们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有泪意,尤其是雨晴,她那眼珠子都哭得肿了。 而黎氏皮糙肉厚,看不出眼睛的红肿,但仔细一闻,却能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尿骚味儿,她俨然是被吓尿了。 杜氏和牧倾语的神色都比方才看起来更加僵硬难看。 眼下的情形,她们已然不敢再抱有半点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便像是对她们的公开处刑。 牧志飞看向牧志贤,“大哥,这次是你来审还是我来?” 牧志贤方才旁观了全程,心中已然陷入绝望。 都这样了,她们哪里还洗得清? 这种时候他再亲自审,反而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牧志贤脸色并不好看,颇有些硬邦邦地开口。 “你来便你来,此事我不管了!” 牧志飞并不在意他的那些坏情绪,他直接上前,先将黎氏嘴里塞的布团扯了出来,她终于能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但还不等她将气喘匀,就听上首一声爆喝。 “大胆刁妇,你可认罪?” 黎氏都已经被吓尿过了,自然是已经被教做了一回人了,她看着眼前诸位老爷怒气冲冲的面容,当即忍不住大哭起来。 “民妇知错了,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求求老爷小姐饶命啊! 民妇就,就只是听大夫人之命行事而已,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 她哭得涕泗横流,那副模样,简直叫人没眼看。 不过,她一开口就把杜氏供了出来,这般直截了当的态度,倒是让牧志飞勉强满意。 而牧志贤听了,却已经彻底陷入了麻木。 牧志飞正待细问,杜氏就按捺不住为自己辩驳,只是她自己的语气已然不似一开始那般理直气壮。 “你,你敢胡说八道污蔑我,我何曾指使你做过何事?” 她说着,又转向了丁嬷嬷,恶狠狠道:“丁嬷嬷,你给我管一管你这儿媳!” 黎氏却不等丁嬷嬷这个婆婆开口,她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全说了。 “民妇没有胡说,原本民妇并不在牧府当差,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民妇的婆母给民妇传了信,让民妇入府来替大夫人办一桩事。 大夫人吩咐的事,便是让民妇在府中大小姐落单的时候将她弄晕,弄到这屋子里来! 因为大小姐懂些拳脚功夫,而民妇生得结实,力气很大,让民妇来做这事既合适又不引人注意。” 红秀方才也是这么说的,对上了。 牧志飞的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杜氏气得呼吸急促,丁嬷嬷则是面色一片惨白,身子都禁不住狠狠晃了晃。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如果大夫人能全身而退,她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如果大夫人保不住,她们这些小罗罗,也休想保全! 偏偏自己这个蠢儿媳这般兜不住事,一下把什么都交代了! 黎氏交代了之后,还不忘给自己开脱。 “民妇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民妇就真的半个字都不知道了! 而且,那桩差事是民妇的婆母亲口传的信,民妇就算是不想做,也根本不敢拒绝啊! 所幸的是,民妇没有办成此事,也算是没有酿成恶果,看在民妇什么都没做,又老实交代的份儿上,请老爷小姐高抬贵手,饶过民妇这一回吧!” 说完,她就艰难挪动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子,朝着牧志飞和牧晚秋的方向磕头。 杜氏的双目赤红,她简直恨到了极致。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失败了! 她高声开口,“她是被那个身份不明的人绑了送来的,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有没有串供?或者是不是屈打成招? 她的证词根本不可信!这些人,她们全都是被人收买了,她们就是想要陷害我!” 杜氏的声音尖利又高亢,这般模样,平白显出几分癫狂来。 然而此时,她的这些话对大家来说,却并不具有多大的可信度。 她的接连否认,落在众人的眼中,反而更像是在不甘心的狡辩。 牧志贤也知道杜氏的大势已去,眼下也不想再偏袒她,直接朝她怒瞪而去,厉呵一声,“你闭嘴!” 这个蠢妇! 明明没有那个谋略,却总是要生出害人之心,到头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带着把他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都说妻贤夫祸少,自己娶了这么一个不贤惠的东西,真是平白给自己添了天大的麻烦! 这一刻,牧志贤真真切切地动了休妻的念头。 杜氏被牧志贤这么一番怒喝,整个人都愣住了。 旋即,她的心中便泛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凭借她对牧志贤的了解,她知道,牧志贤这是打算放弃她了。 在这件事上,牧志贤不会再帮她说话。 杜氏原本就绝望的心,瞬间更加冰冷蚀骨,这一次,她难道真的要完了吗? 牧志飞不管他们两夫妻之间的官司,他将目光转向了雨晴,将她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该你了。” 牧倾语的手心有一股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牙齿下意识咬着唇瓣,面色比方才又更白了几分。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让雨晴参与这件事,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跟这件事牵扯上半分关系。 她是打算让雨晴去给牧念初的丫鬟传信,让牧念初的丫鬟来做这件事。 只需要打出一些恰到好处的信息差,就能把苏樱雪骗到这里来。 但谁都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彻底乱了套,雨晴就算根本没有出手,也被那个神秘人抓来了。 而雨晴作为她的心腹丫鬟,是完全知道自己的安排的。 如果她把自己的谋算说出来,又会牵扯出她想要算计牧念初的内情,那她就真的彻底完了。 牧倾语很紧张,紧张得一颗心都要直接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不然的话,反而衬得她心虚气短。 雨晴的目光闪烁,飞快看了牧倾语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就,就只是正常地招待客人罢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那个高人的威胁固然可怕,但雨晴的心中,对牧倾语的畏惧却是胜过了那个人的要挟。 她是牧倾语的贴身丫鬟,对自己姑娘的真正品性十分了解,她,她不敢背叛她…… 牧倾语听到她的回答,紧握的手心这才稍稍松开,但心弦却依旧紧绷着,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杜氏听到雨晴的回答,心中也是骤然一松。 总算还有一个嘴巴严实的。 杜氏自己身上已经被泼满了脏水,至少,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陷入跟自己同样的境地。 牧晚秋挑眉看向这丫鬟,心中对她倒是生出了几分高看。 看她哭肿了眼睛的可怜样,方才定然也已经被乔峥嵘教训了一番,没想到她倒是忠心耿耿,不肯出卖自己的主子。 牧志飞又接连盘问了一番,这丫鬟就只有一个说辞: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都没有指使她。 牧倾语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去,原本惨白的面色终于稍稍恢复了几分血色。 她见牧志飞接连盘问,就好像不问出什么来就不甘心似的。 她面上挂着几分凄楚可怜,幽幽地开口,“二叔,这件事侄女确确实实没有做过,你就算是再问上千百遍,最后的结果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牧志飞见此,对那丫鬟倒也不好再审问了。 牧晚秋见了,眉头微蹙,心中生出一股微微的憋闷之感。 原本她是打算将杜氏和牧倾语这对母女一网打尽的,现在,难道又要让牧倾语逃过一劫吗? 虽然这次她自食其果,失了清白和颜面,但她若是完全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以后,只怕她还要伺机蹦跶。 但是这个最重要的丫鬟却是完全不肯松口,牧晚秋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而杜氏,也绝对不可能主动供出自己女儿来。 牧晚秋心中不甘,她眼珠子一转,直接将目光落在了杜曼妮的身上。 她状似随意地开口,“爹,杜家表妹似乎有话要说,她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杜曼妮:? 她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有话要说了? 而且,她就算是知道些什么,也绝对不会再往外说半个字! 杜曼妮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副任凭你们怎么问我都不会开口的样子。 第430章 还会让我嫁给表哥吗 第430章:还会让我嫁给表哥吗? 牧晚秋却又看着她,一副可怜可叹的模样,“说来你应当是最无辜的,不过是遭了鱼池之殃罢了,怪只怪有人将你牵扯进了这件事里来,这才让那个高人盯上了你,将你也视作了同谋之一。” 杜曼妮捂着嘴的手渐渐有些不坚定了,眸色也禁不住闪了闪,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怨怪来。 是啊,原本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都怪牧倾语,是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她,这才害得自己不得不掺和进来。 杜曼妮看向牧倾语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牧倾语见此情形,心中顿时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自己这个表姐究竟有多蠢,她方才就已经见识过了。 她不仅蠢,而且她的为人更是无比自私,出了事,她不会反思自己,而是只会把责任全都推脱到别人的身上。 眼下牧晚秋故意这般诱导她,她只怕很容易就会被对方误导,从而真的把自己给卖了! 牧倾语心中着急,但她却不想表露出来,不然自己这副表现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只怕又是心虚气短的表现。 她当即抓住了杜氏的手臂,手上狠狠用力,满含暗示。 杜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怕杜曼妮会再犯蠢,继续往她们母女身上扎刀! 杜氏当即抢在杜曼妮开口之前急急开口,“曼妮,你不要被诱导了!你和语儿发生这样的事,姑母也很心痛,但是你不能因此就生出迁怒,被诱导着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来。” 杜氏这是在提醒她何为亲疏远近。 杜曼妮瞬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纠结之中,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怪牧倾语,该不该怪自己的姑母。 杜曼妮咬着唇,目光定定地看向杜氏,开口道:“姑母,我现在这样,你还打算让我嫁给大表哥吗?” 杜氏没料到杜曼妮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怔住,没能马上回答。 让她嫁给恒儿?怎么可能!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这带着污名的残破之身怎么还能嫁给自己儿子? 更何况,今天杜曼妮的表现也让杜氏打破了原本对这个亲侄女的滤镜,意识到她究竟有多蠢。 这么一个蠢到家的人,真的进了自家的门,她只怕永远都没安宁日子过了!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她! 待回过神来,杜氏忙道:“会,当然会!你是我选中的儿媳妇,不论发生任何事,这个决定都不会改变!” 杜曼妮的面上露出几分希冀之色。 然而,这份希冀却被红秀直接开口打断。 “表小姐,你不要相信夫人的话,凭我对夫人的了解,她是绝不可能会再与你结这门亲的! 大少爷是夫人的眼珠子,原本表小姐没出事还好,现在表小姐出了事,名声有瑕,她就更不可能让大少爷娶你了! 而且表小姐还是与五姑娘一起出的事,你再嫁进门来与五姑娘低头不见抬头见,旁人会怎么想? 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暂时稳住你,不想让你说出不该说的话罢了!” 不得不说,红秀不愧是杜氏身边的心腹丫鬟,对她的为人品性可谓是了解透彻。 杜曼妮听了这些话,原本心中的希冀瞬间破灭。 杜氏则是瞬间气得跳脚,“你,你个贱婢,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红秀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奴婢没有挑拨离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夫人真的不计前嫌,依然打算聘表小姐为新妇,可大老爷会同意吗?此时此刻,夫人在这件事上,已然是做不得主了!” 杜氏的喉咙像是被掐住,瞬间说不出话来。 牧志贤的面色沉沉,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原本我就反对与杜家结亲,是你这不贤之妇阳奉阴违,欺瞒于我。 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桩亲事,想都别想!” 杜曼妮心中最后的希望,彻底被掐灭了。 红秀趁热打铁,再次急切地开口,“表小姐,你听到了吧,你与大少爷的亲事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继续帮着别人隐瞒? 你若继续隐瞒,包庇恶人,那位高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有了这一次,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你难道要一直这样百般提防吗?那位高人的武功高强,你便是想要提防,也根本防不住的啊!” 红秀的这些话,像是一记重锤,准确无误地敲击在了杜曼妮的命门上,让她心中原本就倾斜的天平瞬间彻底倾斜。 方才那位高人的功夫究竟有多高强,她都亲眼见到了,被那么一个人盯上,自己便是想防,也根本无处防起啊! 而且,方才姑父的那番话也已经让杜曼妮彻底绝望,她不可能再嫁给表哥了。 她们说的没错,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都怪牧倾语,都怪她把这个计划告诉了自己,这才害惨了自己! 杜氏和牧倾语听到红秀这番话,简直几欲气得吐血。 这丫鬟到底是被谁灌了迷魂汤,竟然屡次三番地拆台,一副生怕杜氏母女死得不够彻底的样子! 红秀:她们母女如果不死,那么死的就是她自己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么做也不过就是为了求一条活命罢了。 她们两母女眼下都很后悔,几乎悔得肠子都青了! 杜氏后悔的是,自己不应该将这件事交给红秀这臭丫头去办。 而牧倾语后悔的是自己不该将这整个计划告诉杜曼妮。 但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都已经晚了。 牧晚秋见到红秀的表现,心中十分满意。 这颗棋子找得当真十分不错,这战斗力,不能说是以一敌百,但也确实替自己省了不少事。 果然,杜曼妮并没有坚持多久,她被那个高手强悍的武力值所震慑,是以,完全被红秀的话给威胁到了。 她毫不犹豫地开口,“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杜氏见此,心中顿时大急。 “曼妮!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牧倾语的手也禁不住狠狠攥紧,手心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杜曼妮却是半点没有再被杜氏的话劝住,“我没有要胡说八道,我要说的都是真话! 方才在宴会开始没多久,倾语表妹就把我带到她的院子里跟我说了一番话,她说……” 第431章 不妨再审一审那丫鬟 第431章:不妨再审一审那丫鬟 牧倾语终于按捺不住,脱口喊道:“表姐!你……” 牧晚秋直接打断了牧倾语的话,“五妹妹,你不妨先好好听听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如果你当真行的端做得正,不论她说了什么,也都诬陷不了你。 如果你真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现在便是百般阻拦,事情也总有败露的一天。” 牧倾语狠狠咬唇,看着牧晚秋的眼神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毒与恨意。 牧志飞原本已经打消了对牧倾语的怀疑,只打算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杜氏,没想到,现在事情竟然又突然有了这般反转。 牧志飞盯着牧倾语,眼神锐利。 在这个以往乖巧懂事的侄女脸上,牧志飞看到了些许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他的眼睛不自觉微微眯起。 他沉着声音,“晚晚说得对,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迟早都有揭开的一天,你现在就算是百般阻拦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便转向杜曼妮,“你继续说!她究竟都跟你说了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 你若胆敢有半句虚言,不需要那位高人出手,我也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杜曼妮方才被牧志飞骂脑子有毛病,现在又被他这般威胁,心中既委屈,又生出了些许难以言说的畏惧。 她原也不打算隐瞒,眼下就更是委委屈屈,一五一十地全都招了。 杜曼妮复述得绘声绘色,极尽细致,将杜氏和牧倾语都卖了个彻底。 经她这么一招,不仅坐实了杜氏谋害牧晚秋和苏樱雪之事,也证明了牧倾语对此事并非全然无辜,而是早就知情。 她在明明知情的情况下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在暗中推波助澜,其心机和心性,不可谓不狠。 杜曼妮说完之后,又生怕自己会被迁怒,急忙开口撇清。 “这件事我原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也根本没有参与谋划,全都是姑母和表妹谋划的!我,我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杜曼妮说着下意识朝房顶的方向看去,希望那位高人能够明白这一点,过后不要再来找自己算账了,她已经尝到了苦头了。 杜氏和牧倾语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那简直是,非常非常难看! 牧志贤和牧志飞的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 牧志贤是觉得丢人,牧志飞则是因为事情确认之后的愤怒。 牧念初整个人的神色都是恍惚的,从方才开始,她就不停接受着各种讯息。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似乎完全颠覆了认知,就好像以前所认识的她们,全都是假的。 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是十分崩溃的。 牧念初一言不发,双手狠狠攥紧,只在心中默默地消化着这一切。 她的心中也隐隐生出期许,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原本的认知并没有发生崩塌…… 牧晚秋一脸受伤地看着牧倾语,“五妹妹,我方才还觉得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许是我小人之心误会了你。 但没想到……你竟然与大伯母联起手来算计我,我们的姐妹情谊,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牧倾语心中狠狠,心道,她们之间,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姐妹情谊? 但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她尤自不甘心地辩解。 “大姐姐,你要相信我,我,我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我不知道表姐为什么要这样信口雌黄诬陷于我,但,但我是真的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对这场所谓的算计更是一无所知!我也相信,我娘亲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牧倾语泪盈于睫,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像是一朵温柔无害的小白花。 然而牧晚秋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本性,她听着牧倾语的这些话,只当她在放屁。 杜曼妮听了牧倾语的话,首先就按捺不住了。 她忍不住暴跳起来,指着牧倾语就是一顿骂。 “那些话分明就是你告诉我的!若非如此,我方才在宴上又怎么会那般针对苏小姐? 如果不是你故意告诉我这件事,我自然也就不会掺和进这件事来,我也就不会出事了,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杜曼妮的态度恶劣,面上神色恶狠狠的,半分都不留情面。 反正她都已经不可能再嫁给大表哥了,反正她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给牧倾语留情面? 有了杜曼妮的这番指控,牧倾语便再也休想全身而退,片叶不沾身了。 她不仅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同时,她也是加害者。 所以,她被那位高人算计,陷入了这样失去清白的困局之中,也是活该的! 牧倾语不知该如何辩解,她只能咬着唇,一遍遍地说:“不,我没有,我冤枉,我真的没有……” 牧晚秋淡淡开口,“究竟有没有,不妨再审一审这个丫鬟好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齐齐投向了那个丫鬟,雨晴。 雨晴的面色顿时一僵,整个人都禁不住一阵瑟缩,眼神也再次微微闪烁。 牧志飞眼神锐利,“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便可做主将你发卖出去!” 雨晴身子瑟缩,急忙垂下了脑袋,声音讷讷,“奴婢不知,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了!” 她说到最后,语气明显带上了哭腔,还有一股子挣扎与绝望。 她突然趔趄着起身,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就要往旁边的大树撞去,一副一心求死的癫狂与决绝。 但她仍被捆着,起身的动作本就有些趔趄,朝树上撞去的速度也受到了限制。 冷月飞快回神,直接将她一把拦了下来,又结结实实地扔回了地上。 雨晴被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方才那股子一心求死的决心也彻底散了。 她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她的这副样子,明显就是知道什么,却又憋着不敢说的样子。 牧志飞默了默,开口道:“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如实说来,我能用我的官途和性命保证,我一定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不会让任何人可能伤害到你,便是你的家人,我也能一力保全。” 牧志飞的语气真诚,神色也透着认真,雨晴的面色禁不住微微一怔。 在雨晴的印象里,牧志飞说话十分有分量。 相对于大老爷,雨晴对二老爷的信任度反而更高些。 她心中的天平不自觉便微微倾斜了。 自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雨晴生出了希冀。 第432章 雨晴招了 第432章:雨晴招了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禁不住抬眸看向牧倾语的方向。 牧倾语见到她的神色,心头一紧,看向雨晴的目光也暗暗多了几分警告。 雨晴对上牧倾语的神色,整个人立马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就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 牧志飞将她们之间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他再次沉声开口,“方才我说的话绝对有效,但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没有抓住,那么,之后你的命运将会如何,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雨晴垂着头,狠狠地咬唇,她心中仿若经历了好一番天人交战。 红秀见她竟然迟迟都不肯下决断,心中也不觉为她感到着急。 红秀直接开口催促,“雨晴,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你不好好抓住,你是不是傻? 你现在死咬着不松口,过后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因为你的主子已经自身难保了,根本救不了你!” 红秀的这话,再次起了作用。 雨晴紧绷的身子彻底垮了下去,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她哽咽着开口,“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牧倾语的眼中登时就迸射出一股冰冷的光芒,她呵斥出声,“雨晴!” 雨晴的身体又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但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因此改变了主意。 她哽咽道,“姑娘对不起,奴婢也,也想要更好地活着……” 说着,她便义无反顾地开口,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道来。 作为牧倾语的贴身丫鬟,雨晴知道的显然要比黎氏多得多。 “这个计划,是我家姑娘想出来,并且向夫人进言的…… 原本姑娘只是去给夫人送点心,却意外在夫人的房间里看到了苏小姐的画像,然后,姑娘便知道了大少爷爱慕苏小姐,并且在自己的书房中藏了很多她的画像之事。 当时夫人一心想让表小姐嫁给大少爷,对苏小姐百般看不上,加上后来知道了苏小姐的身份,对她就更添厌恶。 夫人怀疑这件事与大小姐有关,便想要算计她们二人,这时候,姑娘便给夫人出了这个主意……” 雨晴怕自己说到一半就又没了勇气,这一番话她几乎是闷着头说完的,在这全过程中,她都不敢抬头看向牧倾语,生怕自己会在对上对方的冷冽目光之后会突然打退堂鼓。 众人听到这些话,除了原本就知道牧倾语的真面目的人,其他人心中又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般的起伏。 牧志贤用一副简直快不认识她的表情望着她,原本他以为牧倾语只是知道这件事,而这件事的主使是杜氏。 但没想到,事实竟然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这个在自己印象中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女儿,竟然有着这么深的心思? 杜曼妮的心中也同样这么想,她想到了之前牧倾语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当时告诉自己这些事的时候,完全将自己跟这个计划撇清,只说这是自己母亲一手策划的。 现在,她却陡然知道,原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自己的这个表妹,心计简直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深得多! 其中受到最大冲击的,莫过于是牧念初了。 从一开始,牧念初就陷入了一种认知被颠覆的震撼之中。 但她的心底深处却是认为这件事是跟母亲有关,自己的妹妹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参与,她就是一个受害者。 便是方才杜曼妮说了那番话,牧念初的想法也是,或许妹妹只是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她也是反对的,她只是没有办法违逆母亲的意思而已。 但现在,她的贴身丫鬟所说的这一切,彻底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打碎了。 妹妹竟然才是这个阴险恶毒的计划的出谋划策之人! 牧念初深深地看着她,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阴毒与怨恨的目光,心中不得不承认,或许,以前自己对妹妹的了解,真的只是自己所以为的那般。 牧志飞的拳头握紧,面上更是一片冰冷默然的神色。 经过了方才那一切,牧志飞现在就算是听到再怎样荒诞离奇的事,也不会觉得难以置信了。 他冷冷地开口,“还有呢?” 既然已经开口招了,那么,招一句话和招出全部,其实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雨晴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自家姑娘的信任和饶恕,所以,她就只能努力抓住牧志飞这根稻草,只有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自己才能获得他兑现的承诺,得到他的庇佑。 雨晴便又继续开口,将牧倾语最不愿意被抖露的事情抖了出来。 “姑娘的计划是让大小姐和苏姑娘毁了清白,但姑娘却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哪怕最后事情成功了,她现在参与其中,日后也可能会让自己身上被蒙上污点。 所以,姑娘偷偷吩咐我,不要自己亲自出面去把苏姑娘引到这里来,而是想办法去找到二姑娘的丫鬟听澜,诱导听澜去做这件事。 到时候,就算大小姐和苏姑娘过后要清算此事,也不会查到她的身上,她就能全身而退了。” 此言一出,牧念初的面色顿时僵住,整个人都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怔怔地望着牧倾语,这一次看向她的表情更添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的心口更是禁不住一阵阵刺痛。 这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啊…… 她对别人生出那样恶毒的心思也就罢了,对自己这个亲姐姐,竟然也毫不留情! 牧念初的眼眶禁不住一阵阵刺痛,那里面隐隐涌起一股热意,但却被她狠狠地憋了回去。 牧晚秋之前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她闻言,心中的冷意更甚。 她的心机深沉,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牧念初将她当做妹妹,但是她却并没有把牧念初当姐姐。 像她那样的人,从骨子里就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什么人都可以出卖。 便是杜氏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都禁不住微微一怔。 但很快,对牧倾语的偏爱就战胜了一切。 她行事缜密一些又有什么错?这恰恰说明她聪明啊。 如果不是被那个所谓高人搅和了,今日她们定然能大获全胜。 第433章 他早就回来了 第433章:他早就回来了 至于险些被牧倾语陷害的牧念初,杜氏也不过是有一瞬间的同情,但很快就被打消了。 这件事又没有成功,她又有什么好委屈的?所以,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 幸亏牧念初不知道自己母亲心中的这个想法,不然的话,她的心中,只怕又要多一道深深的伤疤。 牧志飞听了雨晴的这番供述,心中也对牧倾语的心机深沉有了新的认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至于牧志贤,他已经气得快要变形了。 对于牧念初这个女儿,他谈不上多么关心在意,但是,自己的小女儿心机深沉,算计堂姐的同时还不忘甩锅给自己的亲姐姐,这样的事对牧志飞来说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丑闻! 他今日的老脸简直是彻彻底底丢光了,简直是丢得半点都不剩! 牧志飞却顾不上去管自己大哥心中的想法,他觉得,雨晴这个丫鬟只怕还没有说完。 他再次开口,“还有吗?” 果然,雨晴顿了顿,便又继续开口,“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大少爷的……” 牧倾语原本已经彻底绝望,一时之间,她甚至都懒得辩解了,只想着,事情已经那么糟了,难道还能更糟吗? 事实证明,的确可以更糟。 她听到雨晴提到大哥,整个人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中的警铃顿时就响了起来。 她当即厉声开口,“你住嘴!” 然而,牧志贤和杜氏听到这件事是有关牧元恒的,两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提了起来。 牧志贤的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迫不及待地开口,“究竟是什么,快说!” 说完,他就狠狠瞪了牧倾语一眼,那眼神中含满了深深的警告。 牧倾语原本又想开口呵斥雨晴,但被牧志贤的眼神一瞪,她的话顿时就被憋了回去。 雨晴暗暗握了握拳,一鼓作气地开口。 “姑娘她,她派人去潇风书院通知了大少爷,想让大少爷能赶在这场闹剧正在上演的时候回来,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被彻底毁掉,如此,他必会大受打击……” 牧志贤和杜氏的心中皆是大震。 尤其是杜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牧倾语,那眼神没了疼惜和维护,只余下了满满的震惊。 “语儿,你,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牧倾语咬牙不认,“娘,女儿没有这么做!如果女儿真的这么做了,兄长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分明就是这个贱婢在存心污蔑女儿!” 杜氏听了牧倾语的辩解,心口猛然一松。 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定是这个贱婢在胡说八道! “对,恒儿根本没有回来,他定然不知道此事,定是这贱婢在信口开河!” 然而,杜氏的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门外就忽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早就回来了。” 听到这道声音,所有人皆是一怔,转身朝声源望去。 这一看,大家的面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因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牧元恒。 他的神色十分苍白,双目却是异常赤红,他朝这边走来,步子都是虚浮的,像是随时都能一头栽倒下去。 杜氏见到儿子,心里狠狠一突,面色也随之白了。 儿子真的回来了。 他这副神色,显然像是早就听到了什么似的,他究竟听了多少? 杜氏的心中一阵阵发慌。 牧元恒走到众人面前,深深看着杜氏,那眼神中的复杂与沉痛,像是化作了一根根细针,深深地扎进了杜氏的心里,越发让杜氏心里发慌。 杜氏急急开口,“恒儿,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听到了多少?你……” 牧元恒沉沉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来龙去脉,他都听到了。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对苏樱雪的倾慕,会险些害了她。 可笑的是,他原本还做着要向苏樱雪提亲的美梦。 现在想想,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就算他真的把苏樱雪取进了家门,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归宿,反而会成为她的一个火坑! 牧元恒没有勇气站出来面对这一切,所以他一直偷偷躲着,他只盼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虚惊一场。 但越是往下听,他就越是见到了人性的丑恶与阴暗。 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切切实实发生了的,在这个家里,在一片温馨和睦的表象下,蕴藏着让人作呕的丑陋真相。 他终于无法再逃避,不得不主动站了出来。 杜氏听到牧元恒的这番话,心头禁不住一紧。 她急急解释,“恒儿,你别相信那些贱婢的话,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千万不要被蒙蔽了!” 牧元恒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神一片深邃,如同一汪深不见底地幽潭,杜氏对上他那样的眼神,觉得自己仿佛被儿子彻底看穿了,她的面上不觉一阵阵火辣辣的发烫。 牧志贤也没有闲心去管杜氏,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他这个时候唯一该做的就是在书院好好复习备考,怎么偏偏就回来了,还知道了这些糟心事? 想到方才雨晴的供述,牧志贤心中就升起一股怒火。 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故意捣乱! 在他的心里,牧元恒这个儿子无疑是摆在第一位的,有人竟然胆敢害他,牧志贤绝对不能忍! 如果真的是牧倾语干的,牧志贤绝对不吝于大义灭亲! “恒儿,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有谁故意给你通风报信?” 牧元恒的眸色微深,缓缓点头。 他默了默方才开口,“有人给儿子传信,称……苏小姐在我们府上的宴会上出了大事,儿子便匆忙赶回来了。” 牧元恒主动提到了苏樱雪,便相当于是在众人面前公开承认,自己对苏樱雪的确是存有心思。 牧志贤心头微梗,但眼下却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揪出那个故意给他传信之人! 牧志贤急忙追问究竟是谁给他传的信,牧元恒并没有见到来人。 牧志贤正觉失望,以为这条线索又要断了,雨晴再次开口,“大老爷,奴婢知道是谁给大少爷传的信!” 第434章 她的真面目 第434章:她的真面目 众人一喜,只有牧倾语面白如纸。 雨晴果然供出了一个小厮的名字,那小厮是牧倾语身边另一个丫鬟的哥哥,因为这层关系,牧倾语才会把此事委派给他。 牧志贤当即就派人去拿人。 那小厮办完了差事,亲眼见到牧元恒匆匆赶回了府,便觉得自己的事办成了。 他并没有资格进内院,是以他并不知道内院里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被带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牧志贤毫不客气,上去就先给了对方一脚,然后才开始盘问。 有了那么一个下马威,那小厮的胆子都彻底被吓破了,他也没撑多久,就老老实实地都招了。 “老爷饶命,是五小姐让小的去给大少爷传信的,小的也是领命行事啊,请老爷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听了这小厮的招供,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牧倾语。 此时的牧倾语,面上已是一片木然。 她知道,事已至此,自己算是彻底完了,她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再难证明自己的清白。 更遑论,她原本就不是清白的。 杜氏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眼下情形,杜氏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女儿是清白的。 她双目含泪,声音发颤,“语儿,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哥哥要备考春闱,这个时候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啊!” 牧志贤更是气得直接上前,一巴掌就甩在了牧倾语的脸上。 “你个孽女!你连自己的亲哥哥亲姐姐都能面不改色地陷害,有一天你是不是也能用同样的手段陷害我这个父亲?” 牧志贤的那一巴掌打得十分用力,牧倾语的脸被打偏,她那细嫩的面颊上立马就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更是有血渍渗了出来。 牧元恒望着牧倾语,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结果,他心中竟然没有特别的失望。 因为在这件事之前,牧元恒对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望了。 那时候牧元恒便隐约知道了这个妹妹的心性,只不过,他心中未曾彻底失望,心想着,她的年纪尚小,只需多加引导,日后定也还能将她掰回来。 但现在,牧元恒知道,掰不回来了,她的心性已经彻底烂透了。 牧元恒望着一脸木然的牧倾语,忽的开口,“是因为上次的事吗?你还在心里记恨着我,对吗?” 牧倾语木然的脸上有了变化,她像是突然间就不想遮掩了,脸上现出了几分扭曲与癫狂。 “没错!我明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错事,而且那件事也并没有成功,我也已经受到了教训,可是你对我却半点怜惜都没有,只有冰冷严酷的训斥! 你甚至还想要把那件事捅出去,让我受罚,你凭什么那样对我? 难道只有姐姐是你的亲妹妹,我就不是吗?为什么你只为她考虑,却不为我想想? 从那以后你对我就冷冷淡淡,没有半点好脸色。是你先不把我当妹妹,那我为什么又要把你当哥哥?” 牧倾语的这番话,让众人都愣住,心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被牧倾语提到的牧念初更是如此,她完全不知道妹妹和兄长之间,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不快,而且这桩不快中,还牵扯到了自己。 杜氏亦是如此。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和和睦睦的,尤其是小女儿乖巧懂事,在哥哥姐姐面前都十分听话,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和睦,竟然都只是假象。 杜氏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只有牧晚秋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牧倾语说的便是之前她被蜜蜂蛰的那件事,那个蜂窝,本是牧倾语为牧念初和牧晚秋准备的,只是被牧晚秋略施小计让牧倾语遭了殃。 牧元恒后来去探望牧倾语,听到牧倾语与丫鬟的对话,也是牧晚秋有意为之。 她料到牧倾语过后定然会为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计谋而愤愤不平,牧元恒在那个时候闻讯而去,很大几率能听到一些有意思的内容。 牧元恒果然听到了,他刚正不阿,当即想要将这件事禀告长辈,让她为此事道歉,最后还是牧倾语花费了一番巧舌,才终于打消了牧元恒的念头。 牧元恒认为自己在那件事上已经做得违背本心,对于她已经是高抬贵手。 但没想到,他自以为的高抬贵手,在牧倾语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她非但不感激,不反思,反而将牧元恒当日对她的冷冽态度记恨上了。 人都是有亲疏远近的,牧元恒承认自己对牧念初比对牧倾语偏爱些,一来是他与牧念初的年龄差距小些,兄妹感情自然更亲近。 二来,人的感情也是相互的,牧倾语也没有牧念初对他亲近,与之相对的,他对两人的态度自然就有了不同。 加上之前的那件事,也的确让牧元恒对牧倾语生了芥蒂,他对她自然而然就冷淡几分。 但牧元恒就算再冷淡,当时却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妹妹,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些事,她就将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那么清楚,甚至对他生出了那么深的怨恨。 不仅是对他,她对牧念初亦是如此。 牧志贤听了牧倾语的话,片刻才回过神来,明白她说的是那件事。 当初那件事,牧志贤也是知道的,因为牧元恒前来告诉过他,提出自己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老太君,牧志贤因为爱面子的考虑,极力反对。 牧元恒因此与他发生了争执,两父子不欢而散。 过后,牧志贤也亲自去找牧倾语,对她告诫了一番,让她不要再生事,同时他也亲手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作为知情人,牧志贤觉得牧倾语因此记恨牧元恒简直荒诞又滑稽。 他指着牧倾语,语气中透着深深的不可思议。 “你就因为当初那件小事记恨你兄长?当初你兄长就算想要将事情捅出去,但最后他不也什么都没做吗? 他就是训诫了你几句你就这般耿耿于怀,那从小到大我多少也训诫过你,你岂不是早就在心中暗暗记恨我了? 早知道你的心胸这般狭窄,心性也这般恶毒,当初我就不该出面将那件事压下,早早让你受了惩戒,今日你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435章 翻旧账 第435章:翻旧账 牧志贤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颜面,为了不被二房抓住把柄就将那件事压下。 若当日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当初就好好管教她,今天也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杜氏没人出谋划策,说不定就打消了算计的念头。 就算杜氏依旧心存着歹念,想要害牧晚秋和苏樱雪,但她至少会为牧元恒考虑,不会让这件事传到牧元恒的耳朵里。 现在可好,牧元恒什么都知道了,这孩子的心性正,心思也重,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怎么好好专心备考? 牧志贤的才干平平,官途也不顺,跟牧志飞相比,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有儿子,牧志飞没有,而且自己的儿子还很有出息。 现在,若是因为这桩莫名其妙的事情,让牧元恒的春闱失利,牧志贤简直杀了牧倾语的心都有! 不仅牧志贤对牧倾语无比迁怒,便是杜氏,心中的天平也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儿子倾斜。 她再疼女儿,但儿子才是她的仰仗,她之所以会实施这个计划,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能让儿子回归正途,不要被苏樱雪那个贱人被蒙蔽了。 但若是因为这件事,反而影响了儿子的科考,对杜氏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得不偿失啊! 杜氏双眸盈盈,失望又复杂地望着牧倾语。 这时候,牧晚秋突然问了一句,“当初那件事,是什么事?” 牧晚秋当然知道,但大家不知道啊。 当初她便想借着牧元恒之手将事情揭开,给牧倾语一点教训,但最后却失败了。 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牧晚秋也并不想随随便便就放过,她必须得刨根问底,将牧倾语以前的伪装都彻彻底底扒下来! 牧志贤听了这话,神色微僵。 事到如今,他的第一反应也还是试图遮掩。 反正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揭出来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他今日再狠狠丢一回脸。 然而,牧志贤想要隐瞒,牧元恒却是不打算再瞒着了。 “说来惭愧,当初我便应当将事情揭穿,让她受到惩罚和教训,但出于种种原因,我选择了隐瞒,今日我再也没有隐瞒的理由。” 牧志贤急道:“恒儿……” 牧元恒眸光深深地望着他,“父亲,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我们不能再继续惯着她了,再继续这样,只会更加害了她。” 牧志贤想到牧倾语这次做出的混账事,最终还是闭嘴,默认了牧元恒的决定。 今日他丢的脸难道还不够多吗?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桩。 牧倾语听到了牧元恒的话,知道他要将那件事抖出来,她死死瞪着他,眼神中带着一股深深的怨恨。 她嘲讽着开口,“果然,在你心里,只有别人是你的妹妹,而我就是个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闲杂人罢了,所以这种时候,究竟该怎么选,也根本不用犹豫。” 牧元恒听了她的这些话,心中顿觉更加失望。 她总是这样,出了事就只会把问题往别人身上推,完全不会考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当初我便给过你机会,你表面认错,实际上呢?我的确更偏疼二妹妹,但那是因为她待我真诚,而不是像你这样,对任何人都满是心计与算计。 你从未赤诚相待,又岂能强求别人赤诚待你?” 牧倾语依旧是一副不肯接受的样子,牧元恒便觉得自己跟她没有什么好废话的了。 她这般冥顽不灵,自己就算是费尽了口舌,也根本无济于事。 牧元恒便放弃了与她再费口舌,直接开口道:“这件事便发生在祖母的寿辰上。” 他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牧晚秋和牧念初的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 “那件事,也与你们两人有关。” 牧念初从方才牧倾语的只言片语中便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关,她只是困惑,完全猜不到这究竟是什么事。 但就算没有猜到具体的事宜,她却也知道,这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是以,她的拳头暗暗握紧了几分。 牧晚秋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牧志飞听说又跟自己女儿有关,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那次寿辰闹出了牧嫣然和谷开阳之事,难道这件事不仅是牧嫣然母女做的,还跟牧倾语有关? 牧志飞的猜测却是错了,牧元恒提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情。 “当初寿辰结束之后,五妹妹曾邀你们二人去她的院子里小坐,在路上却意外被一个马蜂窝砸中,五妹妹和她的丫鬟因此被那一窝蜜蜂蛰伤。” 说到这儿,众人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牧元恒的话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她在与你们二人相处之时,往你们身上撒了能吸引蜜蜂的香粉,那个蜂窝,便是为你们二人准备的。 只有你们二人都被蜜蜂蜇伤,她才能顺理成章地得到前去皇家书院念书的名额和机会。 只是这中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蜜蜂并没有伤到你们,反而追着她们主仆跑。 我也是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前去探望,在屋外无意中听到了她与丫鬟的谈话,这才知道了真相。 我本想立马就将此事回禀给老太君,但……” 他的面上多了几分苦涩,最后,还是没有为自己辩解。 不管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包庇了她,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他根本没有推脱的理由。 牧念初的面色一阵发白,整个身子都禁不住微微晃了晃。 这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那日的蜜蜂蛰了一般,一阵锐利地钝痛。 就为了一个皇家书院的进学名额,她竟然连这样的计谋都能想出来! 说句诛心的话,她这个计划若是只针对牧晚秋的话,牧念初的心里还不会那么难受。 可是,她为了万无一失,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这个亲姐姐的安危。 自己明明说过不想去皇家书院,也根本不会争抢那个名额,可她却完全没有因此就放过自己。 在她的心里,那个名额的重要性,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之间的姐妹情。 或者说,从始至终,在她心中,她们姐妹间,就没有所谓的姐妹情,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第436章 彻底癫狂 第436章:彻底癫狂 牧志飞听到牧元恒说的这番话,心中的怒火便噌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指着牧倾语,手都在微微颤抖,“你,你小小年纪竟然就这般阴毒,实在是……” 牧志飞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骂人之词。 他只能转过头,将怒火都撒在了牧志贤的身上。 “大哥,你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面对牧志飞的指责,牧志贤无法反驳。 这混账东西的确是自己的女儿,他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 容氏乍然听说了这件事,看向牧倾语的眼神也一下变了,变得更加不可思议。 一个女子的容貌究竟有多重要,牧倾语难道会不知道? 可她明知如此,为了一个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却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自己的姐妹。 她难道就不想想,万一她们被蜜蜂蛰了之后不小心破相了呢? 容氏也有女儿,若是有谁这样算计她的女儿,她怕是吃人的心都有了! 牧晚秋早知此事,眼下听到,她也不过是故作震惊的模样。 只可怜了牧念初,再次被自己的亲妹妹伤得遍体鳞伤,整个人的神色都是一片难看的苍白。 杜氏也万万没想到,牧倾语竟然因为当初牧元恒的一顿训斥,就心存这般深的怨怼,甚至不惜因此要害他赔上他的前程。 杜氏的心疼,全都落在了牧元恒的身上,至于牧念初这个险些被害得被蜜蜂蛰的女儿,杜氏则是完全顾不上心疼。 反正最后被蜜蜂蛰的也不是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心疼的?就像这次险些被陷害一样,她也没有真的被陷害成功不是吗? 从小到大杜氏便总是这样,无数次的忽略掉了牧念初,并未将这个女儿摆在了最最重要的位置。 杜氏心疼儿子,也被牧倾语伤透了心,她满脸是泪,直接扑到了牧倾语的身上,有些失态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语儿,你,你怎可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你的兄长? 他固然批评训斥了你,但他最终也还是顾念着兄妹情分,没有真的将你出卖,你怎可因此就要毁了他的前途啊!” 牧倾语被杜氏用力地晃着,她忽的伸手,直接将杜氏推开。 杜氏猝不及防之下,被她直接推倒在地,跌坐到了地上。 牧倾语怒瞪着杜氏,眼中带恨,“顾念兄妹之情?他如果真的顾念兄妹之情,今天就不会当众揭我的短! 当初他为什么会放过我?那是因为我对他苦苦哀求,还搬出了爹娘来压他,最后若非是父亲阻止,他又岂会真的放过我? 他根本没把我当妹妹,便是牧晚秋,在他心中兴许都比我这个亲妹妹更亲,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在意他? 他是你们眼中的天之骄子,你们所有人的爱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我偏偏就见不得他那般意气风发,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牧倾语说出的这番话,再次让所有人呆住,尤其是一心觉得自己女儿乖巧懂事,是个贴心小棉袄的杜氏,更是如遭雷击。 牧倾语知道自己这次已经不可能再翻身,她积压在心底里的那些怨气,那些深深的不甘,在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发泄。 此时的她,在众人看来,俨然就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牧元恒的面上闪过了一抹微微的痛色。 亲耳听到牧倾语对自己这满腹恨意的话,牧元恒心中都不禁生出了深深的自我谴责。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 难道当初,他真的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她? 如果自己当初态度温和一些,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变得这么极端,这么癫狂? 或许,他当真不是一个好哥哥…… 不得不承认,今日的这一切,都对牧元恒的身心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牧晚秋忽的上前,看着牧倾语冷冷开口,“或许你不知道,你说出这番话在我看来着实十分可笑。 你说出这番话,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就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似的。 可你扪心自问,究竟谁对不起你了?是你要用蜜蜂来谋害我与二妹妹,意图加害我们二人,我们也不过是运气好才躲过一劫。 这次亦是如此,是你想出了这等恶毒的计谋,想要加害我与樱雪。 不论是前次你被蜜蜂蛰,还是这次你被人捉奸,归根结底,都是你自食其果,你这个施害的恶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你口口声声称大堂兄对你没有兄妹之情,可你自己难道就不会自我反思吗?你又何尝真的把他当亲兄长? 你若真的那么在意他,就绝对不会在他复习的紧要关头扰他心绪,你的心思扭曲狭隘,所以,所有人在你看来,也都是恶人,最该反思的人,是你。” 牧晚秋的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是化作了一记记耳光,啪啪地打在牧倾语的脸上。 牧倾语先是一怔,旋即就像是被人踩中了痛脚一般,面容又是一阵扭曲。 “你住嘴!你胡说!我才是最无辜的!就是你们对不起我! 如果不是你们,该去皇家书院进学的就是我!今日这些世家小姐们,就都会是我的同窗好友,是你将我的这一切抢走!” 她又指向牧元恒,“还有你,有你在,父亲母亲永远把你摆在第一位,永远只会以你为荣,就因为你是儿子我是女儿,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不能是我的? 我就是要看看,当你变得不再优秀,当你跌落尘埃之后,他们究竟还会不会再以你为荣!” “啪!” 牧倾语的话被一个巴掌打断,而这个巴掌,竟是杜氏打的。 她方才就挨了牧志贤的一个耳光,现在又挨了杜氏的一巴掌,瞬间,她的两边脸颊便多了两个整齐对称的巴掌印。 杜氏打了之后,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整个人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她望着牧倾语,眸中含满泪意,那里面,还带着深深的失望。 “那是你的亲兄长啊,你,你怎么能这般想他?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偏爱吗?” 牧倾语转头看她,伸手指着自己被她打的位置,眼神微凉。 “你能为了大哥打我,这就是区别。” 第437章 姐妹恩断义绝 第437章:姐妹恩断义绝 杜氏听到她的这话,看着她的神色,整个人的面色越发惨白,身子都禁不住阵阵颤抖,眼泪也禁不住簌簌地往下掉。 她是真心实意地疼这个女儿啊,却没想到,自己的疼爱,竟然只换来了她的满腹怨气。 自己就算再疼牧元恒,也从来没有遗忘过她啊! 牧元恒是儿子,自己多看重一些,难道不应该吗? 而且,儿子是用来延续香火,光耀门楣的,她以儿子为荣又有什么错? 他出息了,她这个做妹妹的,难道就不能因此沾光吗? 杜氏只觉得心中一阵阵苦涩。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她以前对女儿的教育方式,真的出错了吗? 杜氏心中苦涩,想要指责牧倾语,却又说不出话来。 牧倾语则依旧是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她的样子,却不想,这时候牧念初却又突然走上前,她也扬手,直接给了牧倾语一个耳光。 牧念初全程都沉默不语,整个人都像是个隐形人,哪怕方才的两件事都涉及到了她,但大家依旧没顾得上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此时她突然上前给了牧倾语一记耳光,一下让众人都懵住了。 被打的牧倾语也捂着脸,满脸不敢置信。 牧念初打了人,自己的身子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望着牧倾语,双目赤红,满眼都是失望,还有难以掩饰的痛楚。 她开口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哽咽,说出的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控诉。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娘亲关爱大哥,却同样疼爱你! 甚至因为大哥在外求学,娘亲花费在大哥身上的时间精力,远没有花在你身上的多! 从小到大,但凡是我们姐妹两人摆在一起,娘亲哪次不是偏向你? 便是我,也一直觉得你是妹妹,凡事都让着你,从不与你争抢。 就算真的要感到不忿,也应该是我才对!从小到大,我才是一直被娘亲忽视的那一个! 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却还是不知足,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你的,你有什么资格? 我这一记耳光,便是要打醒你这匹养不熟的白眼狼!从此以后,你也不再是我妹妹!我没有你这样心思阴狠歹毒的妹妹!” 牧念初说到最后,几乎是直接咆哮着吼出来的,她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最后,终于忍不住,直接扭身就跑了出去。 之后,这件事究竟会如何决断,她已经不关心了。 牧倾语的死活,她都不会再在意,因为她说到做到,她从今以后,便再没了牧倾语这个妹妹! 便是对于自己的母亲杜氏,牧念初的心中也生出了深深的失望。 如果不是娘亲毫无底线的纵容,还有娘亲自己做出的错误表率,牧倾语不会变成这样。 她们两人为了一己之私就设计了这么阴毒的计策,最后自食其果,也是活该! 牧念初跑了出去,她的丫鬟匆匆行礼,也急忙追了出去。 牧晚秋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垂头,掩住了眸底的复杂。 今日之事,对牧念初必然打击重大。 但,现在看清了自己身边人的真面目,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至少,能让她避免日后再被亲情所蒙蔽,反而深受其害。 事已至此,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需要再多费口舌。 牧倾语的罪名被扣得瓷实,根本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便是杜氏,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也已经没了再争辩的力气。 杜氏现在想挽回的,就只有这件事对牧元恒的影响,以及牧元恒对她的母子情。 杜氏趔趄着走到牧元恒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满脸都是泪。 “恒儿,你千万不要怪娘亲,娘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那苏樱雪以前的经历不清不白,她根本配不上你啊!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考取功名,但她却将你迷得晕头转向,分明就是个狐狸精。 娘就算自作主张做了这一切,但也是为你着想,你一定要理解娘的苦心啊!” 牧元恒看着她这滂沱的泪眼,听着她这满是泣泪的话,他感受不到母亲对他的半分关爱,唯一感觉的,就只有冰冷与木然。 都是为了他好? 这样的好,他要来有何用? 她有没有想过问问他,他究竟想不想要这样的好? 她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做,是生生地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牧元恒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了出来,“苏小姐不是狐狸精,她从未勾引过我,是我自己偷偷恋慕她,是我配不上她!” 他对她的恋慕,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半分好处,反而险些给她带来灭顶的灾难。 是他配不上她! 从今以后,他便是想要偷偷地喜欢她,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冒犯! 牧元恒的眼底一片冰冷与死寂,整个人就好似失了魂。 杜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刻骨的冷意,她的心陡然一凉。 “恒儿,娘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好,她,她真的不适合你……” 牧元恒强忍着直接推开她的冲动,但语气中却含上了满满的暴怒。 “就算如此,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加体面的方法吗?一定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毁了她? 她的前半生已经够苦了,她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你们却又要将她狠狠地摁回去,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是不是我只要喜欢上一个让你不满意的女子,你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样的手段毁了对方? 如果这样,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娶,如此,也省得祸害了别人家的姑娘!” 牧晚秋听了这话,心头一跳。 她想到了上辈子,直到她死,牧元恒都没有娶妻。 难道这辈子,他依旧摆脱不了孤身一人的命运? 牧晚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就怪杜氏吧,是她亲手掐灭了自己儿子原本鲜活炽热的心。 杜氏听到他的这话,只觉得心头一凉,心里一阵慌张。 牧志贤也是心头一惊,再看牧元恒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他就牧元恒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一辈子不娶,自己岂不是要绝后了? 牧志贤眼下已经没了要迁怒杜氏和牧倾语的闲心,也顾不上嫌弃苏樱雪曾经不够清白的过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儿子肯娶妻,肯为他们家延续香火就行! 第438章 给一个交代 第438章:给一个交代 牧志贤急忙道:“恒儿,你可切莫说这等气话! 这件事的确是你母亲做得糊涂,但你放心,有爹在,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干涉你的婚事,你若真的倾心那位苏小姐,待你春闱结束之后,爹立马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牧志贤此时对这门亲事可谓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简直是半点嫌弃都没有。 杜氏也是半句反对的话都不敢再说。 但是,牧元恒却用一副悲凉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觉得,现在这样,我还有脸面上苏家提亲吗? 便是苏家愿意,我也不会再动这样的妄念,平白将一个好姑娘拉入这样的魔窟!” 牧元恒竟然将牧家形容成了魔窟,牧志贤的脸色一僵,颇为挂不住,但想到杜氏和牧倾语联手做下的这一场局,牧志贤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如果有这样在背后时刻盯着要算计人的婆母和小姑子在,要说这里是魔窟,也委实叫人难以反驳。 牧晚秋听到牧元恒的这番话,心中既为他心疼,同时也多了几分钦佩。 他能说出这话,说明在他心里,苏樱雪的确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因为他宁愿放弃自己对她的执念,也不愿意让她嫁进牧家受苦。 如果没有杜氏,没有牧倾语,苏樱雪嫁给牧元恒一定十分合适吧,因为他不会嫌弃她的过往,更会毫无保留对对她好。 只可惜…… 从牧元恒身上,牧晚秋又不禁想到了自己,心头亦不觉泛起阵阵苦涩。 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情牧元恒呢?她自己不也是一个感情上的失意人。 不知道萧君离想要请封王妃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可真是幸运,真是让人嫉妒啊! 牧志贤见自己儿子这副心如死灰的反应,他自己也跟着变得一片心如死灰。 然而,一时之间,牧志贤也根本想不出什么劝解的话。 杜氏也后悔了,她现在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当初呢? 现在可好,非但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反而还把自己一家子折腾得鸡飞狗跳,好好的一个家,全毁了! 杜氏只能死命拉着牧元恒,涕泗横流地向他道歉。 “恒儿,娘亲错了,娘亲不该那样做,娘亲真的做错了,求求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牧元恒看向杜氏,眼神又染上了一片冰冷。 “您真正该道歉的不是我,是苏小姐,是晚晚!”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牧晚秋,眼神中满是惭愧。 “晚晚在这件事上才是最无辜的,就算您因为我暗中喜欢苏小姐而迁怒她,可这一切跟晚晚有什么干系? 就凭借自己那些毫无根据的臆测,您就要狠心算计她?这样的母亲,让我觉得很陌生,也很寒心。” 杜氏听到牧元恒那满是寒意的话,整颗心都彻底凉透了。 这一刻,杜氏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失去这个儿子了。 瞬间,杜氏只觉得悲从中来。 她只牢牢抓着牧元恒的手臂,只一味哭着。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后半辈子的依仗啊,她现在弄丢了这个依仗,她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 至于对牧晚秋,杜氏却选择性的忽略了。 她根本就没有受到半分伤害,自己又有什么好向她道歉的? 甚至,直到这一刻,杜氏心中都在怀疑,这件事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就是牧晚秋这个小妮子在背后捣鬼! 只是她做得太过巧妙,还为自己寻来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替罪羊,这才将所有人都蒙蔽了过去。 牧志飞见杜氏事到如今依旧不肯主动开口向自己的女儿低头认错,心中的火气顿时烧得更旺。 他的声音满是冰冷,“看来大嫂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 他也懒得继续跟杜氏费口舌,直接转向牧志贤,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 “大哥,这件事你要如何给我一个交代?你给我一个准话!” 此时的牧志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在牧志飞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他狠狠地瞪了杜氏一眼,最后艰涩开口。 “杜氏和这孽女做出这等混账事,闹得家宅不宁,自然是不能继续在府中待下去了,我现在就命人将她们送去家庙,她们这辈子都休想再踏出家庙半步!二弟,你觉得这样的惩戒如何?” 牧志贤觉得这个惩罚已经算是很重的了,杜氏听到这话,面色也一下白了。 上次她被送去庄子,过的就已经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直接被送去家庙,家庙里的日子,只会更苦! 然而牧志飞和牧晚秋对此却是并不满意。 只是送去家庙在他们看来都太便宜了,虽然现在牧志贤斩钉截铁地说,这辈子都不会让她们再回来,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牧晚秋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可不是为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她今天,要让杜氏被休出牧家,要牧倾语被逐出牧家族谱,让她们母女这辈子都休想再抬起头来做人! 只有将她们都彻彻底底地打趴下了,她们才没了再继续作恶的可能。 然而,这样的话,根本不适合由她这个小辈来说出口。 便是牧志飞,在牧志贤面前也是弟弟,他也不适合提出让兄长休妻这样的要求。 但他们父女不适合提,有人却适合。 牧晚秋垂着眸,心想,她派去请的另一个援军,应当快到了吧。 她正这般想,外面就传来了一道苍老又铿锵愤怒的声音。 “不如何!” 众人听到这声音,面色都不觉微微一变。 杜氏原本就面如土灰的神色,顿时更加惨白了几分。 便是牧志贤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满头银发的老太君被赵嬷嬷搀扶着朝这边走来。 因为愤怒,她的面容紧绷,周身都带着一股凛冽的威严。 一众小辈纷纷对她行礼。 牧志贤讪讪道:“母亲,您身子不好便好好在屋中歇着,怎么突然来了? 这不过就是一些小事,怎的还惊动了您老人家?” 他在心中暗骂,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去给老太君通风报信? 第439章 杜氏求饶 第439章:杜氏求饶 通风报信的王八羔子牧晚秋,见到老太君那苍老的神色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忍。 但这次的蛀虫不除,牧家的家宅就休想安宁。 这次的猛药固然下得有些猛,但却能直接将原本的脓疮腐肉剜去,如此才能重新长出好肉来。 老太君的眸光犀利,周身满是威严。 她听了牧志贤的这话,顿时朝他狠狠剜去一眼,“小事?你把她们残害侄女、姐妹的行为当做小事? 若非有你这样无所作为的一家之主,她们又怎会犯下这等弥天大错?” 牧志贤听了老太君的这话,便知道她定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牧志飞也没想到老太君会突然来了,他见到老太君这副气恼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忧心。 他上前,开口劝慰道:“母亲,这些事自有儿子来解决,您老人家年事已高,又何须您再来操劳?” 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之时都险些气得吐血,更何况老太君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她若是气出个好歹来,这个家就更是要彻底乱做一团了。 老太君的确招架不住这样大的信息量,是以她来之前就已经服了一颗静心丸,所以她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老太君看向牧志飞,眼中的怒意稍稍收敛。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也还没进棺材,这些大事你们没必要都瞒着我老婆子。” 她转头,看向杜氏,目光中含满犀利。 “当初杜氏是我做主聘她为妇,现在,也应当由我这老婆子来做这恶人,了结这一切!” 众人闻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面上神色各异。 杜氏也猜到了,但正因为猜到了,她才不敢置信。 这一刹那,她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变得一片冰冷。 她张口,想要阻止老太君说出那不可挽回的话,但此时的老太君却是无比坚决,语气更是带着十足的铿锵。 “像杜氏这等恶妇,只将她送去家庙岂不是便宜了她? 贤儿,你现在,立刻取纸笔来,当场写下休书,将这恶妇休出牧家! 从今以后,我们牧家不再有这样一个恶媳!” 听到这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杜氏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方才听到自己要被送去家庙,一辈子都不能回来的时候,杜氏都已经觉得如遭雷击,完全不能接受。 现在,她便是连去家庙待一辈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灰溜溜地休出牧家,彻彻底底沦为一个弃妇! 不仅是杜氏,便是牧志贤也彻底呆住了,一时没有回应,也未动弹。 杜氏直接扑上来,跪在老太君的跟前,朝着她连连磕头。 “母亲,求您饶过儿媳这一次吧,儿媳今后都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看在儿媳为老爷生儿育女的份儿上,饶过儿媳吧! 儿媳愿意去家庙,一辈子都不会踏出家庙,求母亲给儿媳一次机会吧!” 她不想被休,被休了,她不仅会无处可去,更会沦为整个燕京城上下的笑柄。 而且,牧家的一切就跟她没有半分干系了。 她的儿子,她前途远大的儿子! 杜氏一心盼望着就是儿子有出息了之后,自己能被请封诰命,能享受成为人上人的荣华与权势。 但她若是被休了,这一切就都不可能了啊! 只要不要休了她,她就还是牧家的媳妇,她就算在家庙里,就还有重新回来的一天。 这老太婆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她还能有多少活头啊? 自己只要熬死了她,就一定有重新回来的一天。 毕竟,她的儿子那么孝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生母在家庙里孤苦一生? 他入朝为官,最看重的就是孝道,他若是真的放任生母不管,朝中的重臣们也必然会参他。 对,就是这样,所以,她只要不被休,以后就还有翻身的一天。 但是老太君却是完全不为所动。 老人家虽然早已不管内宅俗务,却眼明心亮,对内宅中的魑魅魍魉都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不管,便是在给杜氏颜面,也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没有触及到老太君的底线。 但现在这件事,却是彻底惹怒了老太君。 若是继续留下一个隐患,牧家日后只怕还会有一场祸事! 老太君并不理会杜氏的哭求,只是看向牧志贤,出声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写休书?” 牧志贤的神色迟疑,“母亲,这……儿子若是真的把她休了,岂不是要累得恒儿失了体面?” 他固然已经对杜氏彻底失望了,但他却更在乎自己儿子。 儿女都这么大了,这时候休妻,那必然就是杜氏犯了大错,品性有大瑕疵。 牧元恒作为即将入仕的考生,若是背负上母亲德行有瑕的名声,对他未来的官途必然有十分大的影响。 这也是他最后决定对杜氏高抬贵手,并没有直接提出将她休弃的原因。 他的这话一下让杜氏看到了希望。 牧志贤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要他肯站在自己这边,自己就有希望扳回一局! 杜氏当即满是希冀地道:“对啊,母亲,就算您再怎么厌恶儿媳,但,但总不能不为恒儿着想吧! 恒儿是有大才之人,他今年的春闱必然能够金榜题名,取得佳绩,届时他也会很快被派任官职,若是让人知道他的母亲被休弃了,他的官途必然也会大受影响啊!” 杜氏急切地恳求,更是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牧元恒,希望他能主动开口为自己求情。 但谁知,牧元恒却根本不看她,而是直接对着老太君行了一礼,声音平板无波。 “孙儿的官途究竟是否平顺,看的是自己的实力,旁的,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此事但凭祖母做主,孙儿绝无半句怨言。” 牧元恒的语气平稳无波,整个人就好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 杜氏愣怔了几息才回过神来,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她有没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对他的官途的影响不大,他根本不在乎! 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为她求情! 杜氏的心中骤然一寒,整颗心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坠。 第440章 一纸休书 第440章:一纸休书 原本她的儿子,是最体贴孝顺的啊!现在,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休而无动于衷。 杜氏只觉得心口不受控制地阵阵刺痛。 她痛哭出声,“恒儿,你,你怎可这般狠心?我是你的母亲啊! 我就算是做错了,但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方才已经低声下气地向你道歉,你怎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逐出牧家?” 牧元恒垂着头,一语不发,没人看得清他的神情,只有他知道,他的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都禁不住阵阵凸起。 他何尝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 可正因为那是自己的母亲,他才会这般失望,这般难过,也这般决绝。 任何人,只要做错了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没人可以幸免。 就算这是他的母亲,他也没有立场为受害者去原谅什么。 牧志贤也有些急了,他不在乎杜氏的去留,却在乎儿子的前途和未来。 他急急开口,“恒儿,你,你现在还没入官场还不知道其中的深浅厉害,若是旁人知道你有个品性有瑕因此被休的母亲,必然会对你多有影响,届时你的前途……” 牧元恒冷淡开口,“我不在乎。” 这个时候的他,甚至对未来都彻底失去了期待和念想。 就算是有再大的影响,他都不在乎了。 牧志贤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一时神色有些僵硬。 就算牧元恒不在乎,但牧志贤在乎啊! 他也要脸面,不想被同僚耻笑他治家不严,酿出丑事来。 如果只把杜氏送去家庙,这件事便可以瞒下来,对外只宣称杜氏病重便是。 固然这样还是会有人怀疑,但至少大家抓不住明面上的把柄。 将她休弃就不一样了,这是要到官府登记文书的,是断然瞒不住的。 牧志贤碍于面子,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在为自己的颜面考虑。 他憋了半晌,终于又想到了一个理由。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要为你二妹妹想想吧,她马上就到了说亲的时候,这时候传出母亲被休的丑闻,谁会肯娶她?” 这话,终于让牧元恒的神色微变。 杜氏见此,便知道这才是牧元恒真正在意的,她也急忙开口。 “恒儿,母亲知道自己做的事让你寒了心,让你不肯为母亲求情,但你就算再恨,也要为你妹妹着想啊,你们兄妹的感情是最好的,你难道愿意看到她因此被人挑三拣四,寻不到一门好亲事吗?” 牧元恒继续沉默着。 众人见他的神色,都觉得他大概要被说服了。 但谁都没想到,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抬起了头,原本毫无光彩的眸子似是终于多了丝丝坚毅的光。 “有我在,我会亲自为她挑一门合适的亲事,如果旁人因此诟病她,嫌弃她,我便努力做得更好,用我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别人不敢再看轻她。” 原本他心灰意冷的心,像是一下又找到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有什么资格颓废? 他肩上扛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未来,还有他在意的人的未来。 牧元恒的这番话,让众人怔住了。 牧晚秋面上多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同时也生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堂兄怕是要因此一蹶不振了,现在,他找到了奋斗的目标,太好了。 牧志贤看到儿子眼中重新焕发的光芒,原本还要继续劝说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他能重新燃起斗志,这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 总好过他因为此事就彻底一蹶不振吧! 只要他肯好好发奋,努力备考,这就是天大的大好事! 既然如此,那休了杜氏便休了吧,继续留她占着自己嫡妻的身份,他想到也心烦。 老太君听着这番话,看着牧元恒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欣赏与慈爱。 容氏亦是多了几分感慨,心道,牧志贤和杜氏这样的夫妻能生出牧元恒这样的儿子,真是歹竹出好笋,他们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分。 她撵着自己儿子去好好读书备考,除了希望他自己能有些出息,活出人样以外,不也是在为自己女儿考虑? 当兄长的有出息了,能撑起门庭来,做妹妹的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亲事自然是不需要愁了。 杜氏见到众人的这番反应,顿时觉得心中一凉。 她能用来做筹码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儿女。 现在,这些筹码却被一一驳回,他儿子铿锵有力地告诉她,就算没有她,他自己也能撑起这个家,撑起他们的未来。 杜氏俨然变成了一个完全无关紧要之人。 杜氏慌了,她彻底慌了。 若是没了价值,牧家又岂会再留着她? 杜氏还想再哭求,老太君已经再次开口,“恒儿,你能有这样的心性,祖母很欣慰。 祖母相信,凭借你的能力,日后必然能撑起牧家的门楣,为你的妹妹们做一个好表率。” 牧元恒听着老太君的赞誉,心中却并没有感到沾沾自喜和高兴,相反,他只觉得羞愧。 他羞愧于自己的无能,因为他的无能,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尽力挽回自己造成的这后果罢了。 至于他究竟能不能做到自己所说的那些,便是牧元恒自己,也并不能完全肯定。 他突然之间对自己的能力也丧失了十足的信心。 尤其是想到自己与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再无任何可能,牧元恒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 他这样的状态,真的能做到最好吗?牧元恒不禁苦笑。 老太君勉力了孙子,便又朝牧志贤瞪去一眼。 “你要让我提醒几次?” 牧志贤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这次他总算没有再反对,直接对下人吩咐,让下人去取笔墨纸砚来,他要写休书。 杜氏见此,终于生出一种大势已去的悲凉,但她却还是不甘心,连连哭求。 她后悔了,她现在是真的非常非常后悔。 她不过就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两个贱人,为什么到头来反而是她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她不甘心啊! 然而,再不甘心,事已至此,也再无半点回旋的可能。 牧志贤的小厮取来纸笔,他当场写下休书。 至此,杜氏就再也不是牧家的大夫人了,她成了一个凄凄惨惨的下堂妇。 杜氏看着那纸休书,大叫一声,然后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第441章 在那里待一辈子 第441章:在那里待一辈子 牧元恒见此,心中到底是不忍,急忙俯身查看她的情况。 不管杜氏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但她毕竟是牧元恒的生母,这血缘羁绊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 他若是看着母亲晕厥却不为所动,反而过于冷漠。 此时的牧倾语便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面对以前那般疼爱她的母亲,她半点不见着急。 她整颗心都已经麻木了。 母亲被休了,接下来要被收拾的人就是她了。 牧倾语已经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反而毫无波澜,只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牧晚秋本不想管杜氏的死活,但她若是直接死了,到时候牧元恒这个儿子就得丁忧三年,好好的一个开局就要被毁了,她便示意冷月上前查看。 冷月随便给杜氏诊了一番脉,确认她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牧元恒的面色便也稍缓了下来。 最后,杜氏被两个婆子搀走了。 牧志贤也怕杜氏死了连累儿子丁忧,便立马派人去请大夫,务必保证她没事。 丁嬷嬷战战兢兢地扶着杜氏一道离开,她的脚都是软的,后背上也早已经是一片冷汗。 杜氏完了,她们这些下人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杜氏被带走了,众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牧倾语的身上。 牧倾语已经认命了,面对众人的注视,她面上一片沉静,她甚至抬眸朝众人露出了一抹凉薄的笑。 “现在轮到我了,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也一起逐出家门吗?” 她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好似事不关己。 老太君看到她这副神色,心中便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孙女已经没救了。 因为她的眼中,全无半点愧悔之意。 牧晚秋心中,亦是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牧志贤对牧倾语也没了什么怜惜,他现在有的只是愤怒,以及丢人。 他朝着牧倾语怒吼,“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犯下这等弥天大错,我们现在便是将你逐出家门,也半点不为过!” 说着,他便转向老太君,语气中满是气急败坏。 “母亲,这孽女心思歹毒,品性不端,根本不堪为牧家人,儿子这便将她逐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了此残生!” 老太君听了,却道:“养不教,父之过,她变成而今的模样,你这个当父亲的有脱不开的责任。” 牧志贤神情一滞,语气讪讪,“儿子现在不正要管教她了吗?” 老太君叹了一声,“她毕竟是我牧家的血脉,而今你直接将她逐出家门固然解气,但她若是在外面再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外人也会继续将这笔账算到牧家的头上,毕竟,血脉的羁绊永远都没法斩断。” 牧志贤闻言,神色微滞。 老太君的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下让他禁不住有些后怕。 是啊,牧倾语这般品性,显然是已经坏透了,自己直接将她逐出了家门,难道她不会再做出什么不要脸的勾当,别人依旧会因此想到牧家,这些丢脸与耻辱,也依旧跟牧家,跟他这个做父亲的如影随形。 他满以为直接将人逐出家门便是把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殊不知,这样才是真正给自己添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 牧志贤当即就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他既不想再认这个女儿,却也必须要拘着她,看着她,不能让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而老太君也与他不谋而合。 老太君淡淡道:“把她送到家庙去吧。” 牧志贤当即认同地点头,“对,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儿子这就将她送到家庙去!” 送到家庙去,一辈子就待在那里,至于嫁人生子,她是想都不用想了。 她那样偏执的心性若是改不了,这般嫁到别人家里,也是平白祸害别人。 牧倾语听到自己的审判,空洞无神的脸上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完全不在乎了的,但真正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她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毫不在乎。 她的心中还是禁不住生出涟漪,生出畏惧。 她对自己父亲的为人心性再了解不过,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自己这个女儿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和好处,反而只会给他带来羞辱和难堪,那么,自己在他那里就完全没了任何价值。 她被送到家庙之后,就永远不会再被他想起。 她要在那里待一辈子。 她还没及笄,她的人生还那么长,那么漫长的人生都要在暗无天日的家庙里度过,那该是何等凄凉孤寂? 牧倾语心中发慌,但她却没有像杜氏那样苦苦哀求,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哀求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面前的这些家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她去死!他们对她已经没了半点怜惜。 牧志贤看她的眼神满是嫌恶,直接命自己的小厮上前将她拽走,半分颜面都不想给她留。 牧倾语哪里反抗得住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她很轻易地被架着往外而去。 在经过牧志贤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我的好父亲,我已经下了地狱了,你的好儿子也必然好不到哪里去! 我到了家庙,定要日日诅咒他,诅咒他春闱失利,诅咒他对心爱之人求而不得,诅咒他这辈子都孤家寡人,断子绝孙! 让你盼子成龙,儿孙绕膝的美梦永远都只能是美梦,一辈子都实现不了!” 牧志贤听了这话,浑身都气得发抖,整张脸更是变得一片铁青。 而牧元恒,却像是被人掐中了命门,面色骤然煞白。 牧倾语却尤嫌不够,她朝牧元恒看去,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狰狞癫狂的笑,“我的好大哥,你一定爱惨了那位苏小姐吧,可惜啊,你这多情种,终究是要错付了,你的心一定很痛,很难受吧?哈哈哈,看到你这般难受,我就好受多了,哈哈哈哈……” 牧晚秋实在听不下去,直接上前,扬手就照着她的脸“啪啪”地打了两个耳光。 牧晚秋根本没控制力道,那两个耳光下去,牧倾语原本就红肿的脸颊瞬间雪上加霜,嘴角还有血水淌了下来。 第442章 尘埃落定 第442章:尘埃落定 牧倾语眼神恶狠狠的,她张嘴还想骂,“你个贱……” “啪啪!” 又是两个耳光甩了下去。 牧晚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更是如出一辙的冰冷。 “你再口无遮拦,胡乱往外喷粪,我便一直打,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巴掌硬。” 牧倾语的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但脸上的疼痛火辣辣的,她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半个字都不敢再往外吐。 牧晚秋也已经不想看到她这张丑恶的嘴脸,直接示意那两个架着她的小厮将她拖走。 杜氏母女都已经被处置了,就只剩下了一个杜曼妮。 她也算是这件事的参与者,毕竟她也知道这个计划,但却非但不曾开口阻止,反而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相对于杜氏母女的处心积虑,杜曼妮的罪责就显得轻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我,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方才主动配合招供的份儿上,你们就饶过我吧……” 牧志贤对杜曼妮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方才的事已经让牧志贤身心俱疲,此时压根就不想再见到杜曼妮。 最后,他也不耐烦地让人将杜曼妮送回去。 末了他不忘别有意味地警告她今日发生的事,不该说的不许往外说。 杜曼妮已经被方才杜氏和牧倾语的下场吓破了胆,只觉得牧家人一个个都心狠手辣半点不留情面,面对牧志贤的警告,她哪里敢不听?只忙不迭连连点头应下,然后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至于红秀、雨晴和黎氏等证人,也都被带了下去,过后再行处理。 牧志贤本意是将这些人都狠狠处置了,这些人供出了杜氏和牧倾语,也间接揭发了此事,让牧志贤丢了颜面,他心中窝火,自然要找人泄愤。 但红秀和雨晴被牧志飞保了下来,她们虽然被赶出了牧府,但牧志飞却还了她们的卖身契。 红秀是牧晚秋要保下来的,她的表现十分不错,若没有她,杜氏只怕不会那么轻易被揭穿。 牧晚秋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红秀既然表现好,她就不吝于履行诺言。 而雨晴,则是牧志飞亲口对她承诺过,只要她肯说实话,他就一定会保证她的周全,她既然做到了,牧志飞自然也不会食言。 这两个丫鬟拿着自己的卖身契,与家人一道飞快搬离了燕京城,至此都不敢再回来。 而黎氏就没那么幸运了。 谁让黎氏是丁嬷嬷的儿媳妇,而丁嬷嬷又是杜氏的心腹嬷嬷呢? 她们这对婆媳与杜氏就是一丘之貉,牧志飞可没有心善到是非不分,什么人都救。 最后丁嬷嬷被牧志贤下令打了二十大板,直接赶出府去,丁嬷嬷年纪大了,挨了那二十大板没撑多久就咽了气。 而丁嬷嬷的儿子儿媳原也在牧家名下的庄子里当差,还当着小管事,经此一事也都尽数被撸了。 不仅如此,牧志贤还直接寻了个他们监守自盗,盗取主家财物的名头,将两夫妻送去了衙门见官。 这也不算冤枉他们,因为他们的确利用职务之便盗过一些主家财物。 最后他们不得不倾尽家财填上了那笔虚高了无数倍的亏空,还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可谓是下场凄惨。 后来,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谋生,无人得知,但终归是不敢再在牧家人面前冒头了,此乃后话。 眼下,这件事总算画上一个句号,但是,众人的心头却是沉甸甸的,像是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牧家那原本看起来和平安宁的表象,在这一刻被尽数打破,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因牧倾语最后那一番话,老太君的面色十分不好看。 一个人究竟得坏到什么地步,才能那般恶毒地将那样的诅咒加诸在自己亲兄长的头上? 那样的诅咒,不仅仅是诅咒牧元恒,更是在诅咒整个牧家! 他们牧家竟然出了这样一个人,老太君生出了一种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愧悔。 牧志贤身为父亲固然失职,但她这个当祖母的又何尝不是? 再看到面色惨白,神色恍惚的亲孙儿,老太君的心头更加沉甸了几分。 她看着牧元恒,出声劝道:“恒儿,方才那些话都是她的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秉性纯良,心性亦是坚韧,祖母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必然动摇不了你的心绪。” 牧元恒听到祖母慈祥又温和的话,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不禁苦笑,他的心性真的那么坚韧吗?现在,他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了。 他不是圣贤,他的心亦不是石头,今日这百般波折变故,他如何能立马做得到心如止水? 但是对上祖母含满担忧与鼓励的目光,牧元恒只能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收拾干净,面上尽量露出一抹让人放心的沉稳神色。 “祖母放心,孙儿必不会让这些事影响科考。” 牧志贤看他的神色,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但老太君的心头却依旧微微发沉。 他掩饰得再好,老太君依旧能看出他潜藏在眼底深处的真正情绪。 老太君深知此时再多口舌皆是无益,关键还是得他自己想得通。 老太君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抬手便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她的孙儿长大了。 他的肩膀,应当能扛得起属于他的责任和担子了。 前半生他的人生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现在这一出磨难,对他而言,或许也并非全然的坏处吧。 有人遇到挫折磨难,会一蹶不振。 有人则是会彻底发奋,心性反而越发坚毅。 老太君愿意相信,自己的孙儿不是那般脆弱不堪,经受不起半点磨难之人。 老太君对他不再多言,而是转向牧晚秋,缓声道:“今日本是你的生辰,不想却是被破坏了,还险些让你遭遇那样的危险,委屈你了。” 牧晚秋对老太君露出乖巧的笑,“孙女原本的确是有些委屈,但祖母亲自来为孙女主持公道,孙女便半点都不委屈了。” 杜氏和牧倾语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今日,她才是真正大获全胜的那一个。 老太君见到牧晚秋脸上的笑意,便知道她果然是看开了,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心中介怀,老太君脸上便也露出慈祥的笑来。 “好孩子。” 第443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第443章: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老太君这话,其实是在含蓄地问,她做出这般惩罚,牧晚秋是否满意。 而牧晚秋的表现也让老太君知道了答案。 她对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已经没有了什么不满。 这也让老太君放下了心,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如果牧晚秋依旧还不满意的话,那老太君对牧晚秋的愧疚和疼惜反而就会变成不满了。 老太君又劝慰了牧晚秋几句,然后再次转向了牧志贤,对他又是一番训诫,牧志贤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 训过之后,她便点了容氏的名,让她跟着自己一道回去。 容氏乖巧应下,主动扶过了老太君,慢慢往懿祥居而去。 大家见此,心中其实都明白老太君的用意。 杜氏被休,这府中的中馈不可能无人打理,这个差事,自然又要落到容氏的头上。 上次容氏便打理过一段时间,可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半点不曾出错,老太君对她的能力还是十分满意的。 唯一的疑虑便是,她终究是庶媳妇。 年轻的时候老太君或许还会对庶子庶媳妇有些微词,但现在她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看开了。 并不是老太君不把容氏当亲儿媳,不想让她管家,而是大环境使然,她这是为了牧家的名声考虑。 牧家明明没有分家,三房上头也还有嫡出的大房二房,却让三房当家,不论是从嫡庶考虑,还是以长幼之序都不合适。 而且容氏的出身也并不高,乃是受人诟病最多的商贾出身,她这样的出身,若是要代表牧家出门交际,不仅她自己会受到诟病,牧家也少不得被人耻笑。 所以,容氏负责打理中馈之事,只是暂时的,也只能是暂时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二一直都不曾续弦,以前老太君都不曾逼迫过他,现在,她却是要出面做一做这恶人了。 再深的感情,再多的缅怀,这么多年,也足够了。 老太君一走,牧志贤也待不住了,他硬着头皮对牧晚秋说了些致歉的话。 那些话说得虽然不够窝心,但就牧晚秋和他的伯侄关系来说,也算是到了牧志贤能做到的极限了。 牧晚秋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牧志贤这里,她自然不会再继续追究。 牧志贤说完那些话,便想要把牧元恒一并喊走。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跟儿子来一场父子间的谈话,好好将儿子拧巴的心态扭回来,绝对不能影响接下来的春闱。 但牧元恒却道:“爹您先走吧,我还有话与晚晚说。” 牧晚秋也道:“正好,我也有话想单独与大哥说。” 牧志贤有些不悦,他心想,牧晚秋该不会私底下还是对这件事不依不饶,对牧元恒百般迁怒吧? 但根本不等他开口,牧志飞就直接伸手一把将他拽走了,牧志贤无法,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 事实并非如牧志贤所想的那般,不是牧晚秋对牧元恒不依不饶,而是牧元恒心中仍有疙瘩,不肯放下。 牧元恒的神色依旧难看,但他却勉强打起了精神,对着牧晚秋的方向就要深深一揖,牧晚秋哪里会受他的这一礼,当即伸手将他扶住了。 “大哥,你这般岂非在折煞我?” 牧元恒面带苦笑,“此事全因我而起,我实在对不住你。” “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算再怎么不明事理,也不会平白无故迁怒于你。更何况,我亦知道,此事并非你所愿。” 牧元恒的语气低沉,带着一股深深的沉郁,“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并未出事,所以大哥也无需这般愧疚。” 顿了顿,她又道:“但如果大哥一定要致歉的话,那便去向樱雪致歉吧。 今日幸而她不曾在这样的情形下知道了真相,不然的话,她所受到的羞辱和伤害只会比我现在多得多。 与其等她从别人的口中知晓了这件事,还不如你亲自出面向她解释。” 牧元恒的拳头暗暗握紧,面上神色禁不住微微紧绷,片刻,他才轻声道:“我知道,我原本也有这个打算。” 她就算侥幸逃过了这一劫,没有因此受什么牵连,但他却不能全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他的心过不去这道坎。 牧元恒设想过很多种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可能,但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必须要承受。 这是他该受的。 牧晚秋看到他眼中的情绪,心中禁不住跟着微微一涩,但这件事,她却是无能为力,根本帮不了他。 她知道,依照苏樱雪的性格,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绝对不可能嫁给牧元恒。 原本她对牧元恒就没有牧元恒对她那样的情感,他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听说过,见过几面的人罢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加分的,反而倒扣了大部分分数,他们之间,又哪里还有什么可能呢? 牧晚秋都明白的道理,牧元恒更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才会流露出那样哀伤的神色。 每每见到他如此,牧晚秋就不由得想到自己,她的心便也会跟着阵阵发疼。 两人沉默下来,周遭都似笼上了一层低沉压抑的气压。 最后,还是牧晚秋受不住这样的压抑,再次开口。 “大哥身边应当是出了内鬼,你还是及时处理为好,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日后只会后患无穷。” 牧晚秋知道那内鬼是谁,但她却不能直说。 但这并不难查,只要牧元恒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寻出来。 牧元恒闻言,眼中立时便多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他声音沉冷,“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若非这个内鬼,母亲不会那么轻易就发现自己的心思,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他知道,只要这个矛盾存在,就算没有发生今日之事,过后也必然会在其他时候爆发,那个内鬼的存在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但这并不影响牧元恒心中的迁怒。 更何况,正如牧晚秋所言,这个内鬼今日不除,日后必然也是后患无穷。 他能出卖自己一次,就能出卖第二次,第三次。 牧元恒不会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牧元恒回了自己院子,便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地将院子上下的人都审了一遍。 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就审出了那日文竹曾带着杜氏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当即对文竹进行了审问,文竹根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加上他对内院发生的事也已经有所耳闻,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他几乎被吓破了胆,眼下自然什么都招了。 牧元恒对待下人素来宽厚,但这次,任凭文竹如何求饶,他都没有半分留情,直接下令,将他当众杖毙。 众下人们第一次见牧元恒发火,还是发那么大的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牧元恒的面上褪去了原本的温润神色,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把被打磨过的利剑,锋锐逼人。 他目光冷厉地扫向院中众人,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你们可都看清了? 从今以后,若是谁还敢再动半分歪心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被狠狠敲打,只能唯唯应诺。 训完下人,牧元恒便甩袖而出,径直往外而去,庭安急忙跟上。 牧元恒片刻都没有耽搁,直接往外走了。 牧元恒本是直接往府外而去,但走了一会儿,脚步一转,就去了瑶光居。 不多时,他就离开了,径直往府外而去。 他想约见苏樱雪,只是自己一个外男贸然上门实在太过冒昧,便只能请牧晚秋帮忙。 最后,牧晚秋派冷月跑了这一趟。 而她给两人安排的见面地点,便是在有间酒楼的天字包间里,那是她的地盘,她能保证没人知道两人私下见过。 因为冷月出面请她,苏樱雪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赴约。 只是,她没想到,在约好见面的地方,她会见到一个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 牧元恒究竟是如何向苏樱雪坦言,牧晚秋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苏樱雪从那间包厢离开时,面色冷沉,周身都萦绕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刻钟后,牧元恒才从那间包厢出来,他的眼睫低垂,神情晦暗,整个人便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牧晚秋听了这些,只叹了一声,除此之外,便再无他言。 牧元恒回到了自己院子,便将自己独自关在了书房里面。 这一夜,书房里的烛火都没有熄,而牧元恒的影子投射在窗棂之上,一动不动,仿若木头雕塑。 庭安看着那紧闭的书房门,面上挂着浓浓的忧虑之色。 他是跟公子一起长大的,旁人不知道他与苏小姐之间的事,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正因为清楚,他才会这么难受。 公子对苏小姐一往情深,当初苏小姐被掳走,公子便经受了一次巨大打击,找人找得险些魔怔了。 好容易苏小姐安全回来了,原本以为马上就会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但没想到…… 今天公子到底是怎么与苏小姐说的,庭安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却能确定,公子定然没有对苏小姐说出两人相识的实情,没有与她相认。 苏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如方才那般恼极了公子。 这可如何是好? 第444章 为什么要来撩拨她 第444章:为什么要来撩拨她? 庭安心中着急,却也只能干着急。 他不敢胡乱行事,贸然替公子做什么决定。 这一夜,牧元恒一夜无眠,庭安也急了满嘴的燎泡,他只能期盼公子能撑过去,千万不要一蹶不振。 原本他该有着大好的前途,若是因此就毁了,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庭安为自家公子着急,牧晚秋在自己的院子里,心情也有些糟糕。 很多时候,人真的是很贪心的。 原本牧晚秋觉得,只要能将杜氏和牧倾语都解决掉,那她便是大获全胜了。 但现在,她的确是大获全胜的,但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开心。 苏樱雪愤而离开,她与牧元恒之间的谈话必然不甚愉快。 明明之前牧晚秋也一直不看好苏樱雪和牧元恒,更觉得苏樱雪嫁入牧家未必就是什么好归宿。 但现在,真的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心里头又百般不是滋味。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她屡屡都能从他们二人惨淡收场的结局联想到自己和萧君离。 她和牧元恒的境遇从某种程度来说,可谓是十分相似,都是可怜的单相思,也都是如出一辙的惨淡结局。 牧元恒与苏樱雪彻底闹崩,形同陌路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而她与萧君离倒是没有闹崩,也没有形同陌路,但她却要笑着祝福他与他的王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究竟谁更惨一些。 牧晚秋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忽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今日之事不是进展顺利吗?叹什么气?” 牧晚秋被这道声音惊了一跳,趴在桌上的身子立马挺直,骤然转头看去。 有一刹那,她甚至怀疑这道声音是因为她脑中执念太深幻想出来的。 但见到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她这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想,他是真的来了。 牧晚秋心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欢喜,但旋即,不知想到什么,那股欢喜就又被一股难言的涩然所取代。 她方才瞬间亮起的眼睛,又飞快地暗淡了下去。 她胆大包天地没有行礼,而是直接将身子转了回来,重新趴在了桌上,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声音闷闷的。 “殿下来做什么?” 萧君离将她方才那一系列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最后也只将她的闷闷不乐归结为对牧元恒和苏樱雪未能修成正果的怅然。 萧君离在心中略略同情了牧元恒一把,但全程也不过是短短一息的时间。 他对别人的事不关心,只想着要怎么把自己的未来王妃哄开心了。 他径直走到了她的对面,掀袍坐了下来。 “今日是你的生辰,本王白日不方便来,自然只能在这时来给你送生辰礼。” 因为觉得他们已经将关系挑明,所以萧君离对牧晚秋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他的性情本十分内敛,但此时望着她的眼神也是含了笑意,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过了电一般,整颗心都霎时变得一片酥麻。 萧君离长得这般好看,他冷着脸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惹眼,更遑论他现在还这般温柔,牧晚秋的心像是被他牢牢蛊惑,瞬间砰砰砰地跳得失了节奏。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什么?” 问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暗暗咬牙,心中懊恼。 萧君离却卖起了关子,“在王府里,你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时之间,牧晚秋心头不觉有些痒痒,很是好奇,也压不住那股子莫名的期待。 但想到他那即将入门的王妃,牧晚秋心中再多的欢喜和期待都尽数被镇压了下去。 如果她是他的王妃,绝对不会希望看到他为别的女人送生辰礼,还要把那女子领到王府里亲自去看。 以前她不知道他要娶王妃了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再放纵自己越界,做出这样十分不妥的举动。 萧君离却并未看出牧晚秋的心中所想,他直接起身,“走吧,再晚些你的生辰便要过了。” 她挺直了腰,没有再趴在桌上,但却也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 她朝萧君离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多谢殿下的美意,这份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便不必您再破费了。” 萧君离一愣,他这时才察觉到牧晚秋那怪异的态度。 此时的这抹笑,还有这番话,都客套得过分。 难道她是生气了?气自己没有在白日之时公开前来送礼? 萧君离想到这一点,心头顿时一阵懊恼。 是了,他们既然已经说开,她必然期待自己能在众人面前公然宣誓主权,如此,也是给她当众做出承诺和保证。 可自己却没来,她心中必然多想,觉得自己那夜的话不过一时兴起。 萧君离白日之时没有登门,是因为知道牧晚秋今日的生辰宴另有安排,他怕自己的出场会打乱了她的安排,眼下他只觉百般后悔。 但再后悔,时间也不会倒流。 他只能又放缓了声音,十分好脾气地哄着。 “对不起,是本王思虑不周,应当白日之时便前来送礼。 下次本王一定改进,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她过生辰的时候,怕是已经嫁进王府了,那她要过生辰,也只会是在王府里过,他也就不存在要将生辰礼送到牧家来这样的事。 看来,他是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啊。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端正哄人的态度。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牧晚秋听了他的这话,心中的小鹿就像是疯了似的,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 他这是在,在低声下气地哄她? 他那过分温柔的话语,但凡是女人就没人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牧晚秋还对他图谋不轨,肖想已久,就更是扛不住了。 但短暂的晃神和心颤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当初他明明亲口说自己要娶王妃了,而且只会娶王妃一个,侧妃和侍妾都不会有,那是完全将她该有的不该有的念想都断了。 现在却又故意来自己面前,说这些撩拨她的话,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445章 死渣男! 第445章:死渣男! 牧晚秋的心境,在几息之间就经历了剧烈的起伏,所有的绮念都化作了满腔的愤怒与酸涩。 她就算喜欢他,却也不会那么没有原则,不知廉耻,上赶着去做那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而他的做法,也让牧晚秋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被尊重。 刹那间,牧晚秋心中的酸涩与怒火齐齐涌了上来,她面罩寒霜,出声质问。 “我何曾让你当众给我送生辰礼了?你这般曲解我的意思,是把我当成什么人?” 萧君离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非但没有把人哄好,反而还让她炸毛了,萧君离的心头一紧,同时也生出了一股茫然无措。 “本王以为你会希望本王那么做。” 牧晚秋听了这话,顿时更气了,“你我是什么关系?你若真那般做,旁人会怎么想?你是将我置于何等境地?” 萧君离第一次被人这般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只能又开始反思。 自己没有向皇上讨来旨意,没有确定她的名分,所以他若是白日前来送生辰礼,只会让人诟病他们之间的关系,坏了她的闺誉。 他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因为疼惜,还多了几分温柔的诱哄。 “抱歉,是本王失言了,本王应该多为你考虑。” 他越是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就越是让牧晚秋觉得他像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她的心中也越发窝火。 他难道对任何女子,都能这般语气温和,说道歉就道歉,说认错就认错吗? 萧君离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温柔攻势所起到的全都是反效果,他又拿出了更多的温柔与耐心,“你的生辰礼是本王精心准备的,这便带你去看看好吗?你见了一定会喜欢。” 牧晚秋听了这话,只觉心口越发堵得难受。 她都已经做好了要笑着祝福他们的准备,为何他又要继续百般撩拨自己? 难道就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就能这般肆意撩拨吗? 牧晚秋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硬邦邦的开口,“不必,受不起!时间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萧君离被堵了个彻底,面色微顿,心中也生出几分郁郁的情绪来。 那礼物是他精心准备的,她见了定然会喜欢。 他原本来时满怀喜色,甚至还带着一股邀功的沾沾自喜。 但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没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牧晚秋是头一个。 他对她的耐性,已经好得超出自己的想象。 他说错了话,他道歉了,还不止一次! 那般低声下气,她为何还要继续闹? 难道就因为他当日的承诺,她就要恃宠生骄到这般地步? 想到今日是她的生辰,他便又忍了忍,再次好脾气地开口。 “好了,别闹了。随本王去看看你的生辰礼,好吗?” 牧晚秋被气得眼眶都红了。 “我说了不需要!” 生辰礼生辰礼,谁他妈稀罕他的生辰礼! 他一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娶王妃,还要给自己王妃做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一边却又这般温柔缱绻地撩拨自己,他这样的行径,让牧晚秋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她是不是又看上了一个像萧子骞那样的渣男? 牧晚秋的突然爆发,也将萧君离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他的面色一下沉了下去,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想暴怒,但对上她那发红的眼眶,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的容貌本就娇艳,此时眼眶发红,那双眸子顿时便浮上一片潋滟的光泽,整个人更多了一股让人禁不住心疼的娇媚,萧君离原本满腔的怒意一下就被掐灭了大半,甚至生出了一种想把她拉进怀里好好哄一哄的冲动。 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服软。 这女人,现在就敢这般恃宠而骄,日后进了门,岂不是要闹翻天? 萧君离强压住了自己心头那股疼惜,直接撂下一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不要拉倒!” 以后求着他,他也不会再给她送半件生辰礼! 说完,他就转身一个闪身,一下就消失在了屋中,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未散的硝烟味。 牧晚秋坐回了座位上,方才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方才一直强忍着的泪意,终于从眼角滚落。 此时她的难受,简直比那天晚上知道他要娶王妃时更加强烈。 那时候她还能说服自己,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不能强求自己不该得的。 但现在,他的做法,让牧晚秋心中的恋慕彻底幻灭了。 她便是想要为他找借口,都根本找不到! 但凡是一个对自己王妃一心一意的人,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别的女人表现出这般暧昧的态度。 牧晚秋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表面深情。 上辈子,她就是被萧子骞的表面深情所欺骗,最后才发现自己以为的良人实际上早就与她的好妹妹珠胎暗结。 这辈子,牧晚秋难道要去做那个抢别人夫君的恶人?那她岂不是让淮阳王妃成为了上辈子的自己? 她自己都对萧子骞和牧嫣然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正因为如此,牧晚秋的反应才会这般激烈,此时,她的心中更是难受极了。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就算男人天性就喜欢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可但凡他直接坦荡一些,她也不会这么失望。 他这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会让她觉得厌恶! 死渣男!她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牧晚秋越想越气,最后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刻,牧晚秋对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时连哭都忘了。 在男女之事上他是这样的秉性,那在其他方面呢?他会不会,也像萧子骞那样,实际上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恶狼? 牧晚秋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后怕。 他难道,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萧君离神情轻松愉悦地去见心上人,却是带回来了满脸寒霜,走到一半,他还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暗暗咬牙,定是那恃宠而骄的女人在背后骂他! 他这辈子都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但她却半点不知收敛,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真是气煞他也! 第446章 就这 第446章:就这? 萧君离绝对想不到,几天后,牧晚秋就做出了一件更气人的事。 这件事说来,也算是因生辰宴事件而起。 杜氏被休了之后,老太君便动了让牧志飞续弦的念头,她也没耽搁,直接就找牧志飞提了此事。 以往牧志飞总是一口回绝,但这次,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罕见地沉默了。 老太君见他沉默,就知道他这是有所松动的态度,老太君当即又对他一番游说,牧志飞终于松了口,答应续弦。 不过,他却有前提。 “儿子想先把晚晚的亲事定下来,看着她出嫁之后再续娶。” 牧晚秋还小的时候他不续娶,是怕继母磋磨她。 牧晚秋现在长大了,他却也担心她的婚事被继母拿捏,如果一定要续娶的话,他也希望在此之前先把她的婚事落实。 老太君听了他这话,看他那眼神严肃的态度,心中便知道,这是他的底线,自己就算再怎么劝也没用,便妥协了。 就这么着,牧志飞开始张罗起了给牧晚秋挑选夫家之事。 之前牧志飞便已经在张罗了,只不过以前的张罗还不算紧迫,也没有挑选出合适的人选。 这一次,他的行动就紧迫多了。 并非他有多急切地想要续弦,而是这件事也的的确确该提上日程了。 女儿家的青春短暂,很多人家都是在女儿十岁左右就开始相看,他家晚晚都已经十四了。 合适的人家不是街上的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挑中,一来二去地耽搁下来,一年内能敲定都已经是快的了。 而且,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更让牧志飞紧迫不已,生怕那件事会牵连到女儿的名声,让她的亲事徒增波折,他就更要上心了。 是以,牧晚秋就开始被牧志飞安排相看。 牧晚秋是女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去与人当面相看,但没关系,牧志飞有的是法子。 他直接将自己中意的女婿人选整理成册,送到了牧晚秋的面前。 那些名册里,有京中出身不错的高门公子,更不乏今年乡试上取得优异成绩的青年才俊。 他们的画像、身份、年纪、为人品性等等,都赫然清晰记录在册,也难为牧志飞能打探得这般清清楚楚。 若是以前,牧晚秋对这些必然十分排斥,怕是连应付都不想应付。 但现在,有了与萧君离的那一遭,牧晚秋心中即便还是没有走出来,却还是打起精神,认真相看了起来。 父亲能为她整理这么多这么详细的信息,可见他的拳拳爱女之心,自己也不能让他一直这般为自己操心忧虑。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出发,牧晚秋都没有理由再抗拒相看人家。 牧晚秋开始认认真真地翻看起了名册,只是,或许是萧君离各方面的条件都拉高了牧晚秋的眼光,她看着这名册上面的人,心中半丝涟漪都没有,哪哪儿都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来。 最后,她又兴致缺缺地把名册合上了。 很快,萧君离就收到了冷月的通风报信。 冷月不敢瞒报啊,若是殿下从别处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完了。 而且,她觉得,这两位主子分明就是闹了别扭,姑娘这所谓相看,也只是一时气恼罢了。 既然如此,她当然是希望主子们能尽快和好,自己这个做下人的也能少些担惊受怕,心惊胆战。 萧君离听到冷月回禀的消息,一张俊脸彻底黑了,手中的茶盏也硬生生地被当场捏碎。 好,好得很! 明明已经与他定了终身,还敢兴致勃勃地挑选人家!她这是要公然开男宠后宫不成? 萧君离直接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把那名册给本王拿来!” 冷月闻言不觉微微迟疑。 她觉得,自己若是将名册拿来了,殿下定要忍不住直接撕了。 这样的话,她就没法跟姑娘交代了。 但面对萧君离的死亡凝视,冷月还是半句话都不敢反驳,乖乖地去了。 奕风也站在一边,垂眉敛目,呼吸放轻,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一切躺枪的可能。 实际上他的心中也是一阵叫苦不迭。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闹起来了啊!这可真是愁人呐! 不多时,冷月就回了一趟牧府,偷来了那份名册。 萧君离将那本册子接过,整个人都释放着摄人的冷意。 他飞快地翻看,三两下就翻完了,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嫌弃。 最后,他直接将那册子往地上一扔,冷冷道:“就这?” 奕风和冷月自然都不敢回答。 萧君离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声音冷若冰渣,语气中,更是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酸味儿。 “这些人,不论是样貌,出身,还是才干,哪里比得上本王?” “就这样的人,她也能看得入眼?她是眼瞎了不成?” 冷月小心翼翼地回答,“奴婢瞧着,姑娘也并没有看入眼的,她昨日也只是潦草翻了翻,想来只是被老爷逼迫之下不得不做个样子罢了。” 这话冷月也的确没说谎,牧晚秋翻看这些册子的时候,的确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根本提不起劲儿。 萧君离闻言,心中郁气稍稍纾解几分。 但就算只是做戏,她竟然敢答应相看,这同样让萧君离恼火。 尤其是想到那晚她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发火,萧君离的怒意就更甚几分。 以前明明是她死乞白赖地凑到自己面前百般撩拨,一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巧听话模样。 现在一得到自己的承诺,她立马就换了一副态度,开始暴露本性,恃宠而骄,不仅敢对自己大小声,还敢公然跟自己打起了擂台。 她故意这般气他,无非就是仗着他动了心,为了让他再次向她服软低头,哼,做梦! 自己现在就这么一味惯着她,她以后岂不是要骑到自己头上来? 萧君离态度十足坚定,他绝对不低头! 他压了压火气,故意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淡淡道:“把这册子拿回去,以后她便是开始当面相看别的男子,也无需告诉本王,她爱怎样就怎样,本王不在乎。” 冷月和奕风面面相觑,两人的心中并没有生出轻松之感,反而越发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第447章 佳婿人选 第447章:佳婿人选 他们两人这般态度,明显就是故意在跟对方赌气较劲啊! 这又不是打擂台,难道一定要争出个高下胜负来吗? 最后争赢了,人可就要丢了啊。 可劝又不敢劝。 真愁人。 冷月只能期盼着姑娘那边能赶紧消气,最最重要的,千万千万不能真的相中了哪家公子,就算是赌气的也不行!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起先,牧晚秋对这本册子上的人的确是兴致缺缺,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 奈何牧志飞的战斗力实在太强,这一批瞧不上,很好,他很快就能重新搜罗到下一批。 牧晚秋见到自家老爹这么殷切,甚至动了要不随便将就的心思,只要对方人品好,待自己真心实意,其他的,便不用挑剔太多了。 就在牧晚秋准备好了随便点一个的时候,牧志飞突然来了瑶光居,面上还有一股隐隐的激动与振奋。 “晚晚,爹有了一个各方面都十分不错的人选,此人你也认识,爹觉得你定然能满意!” 牧晚秋心头微跳,不受控制地又往那人身上想。 但旋即就觉得,定然不可能的,爹当初听说自己和他在书院闹出的些许传言,还专门把自己喊去耳提面命了一番,特意让自己离他远些呢。 但除了他,自己还认识哪个能让爹这般百般满意之人? 很快,牧志飞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此人便是鸿胪寺卿安大人,你与安大人的妹妹不是好朋友吗?想来也曾见过他,对他的为人秉性也定然有所了解了吧。” 牧晚秋闻言怔住。 爹说的人,竟然是安知珏。 在此之前,她竟从未想过他。 而今被提醒之后,仔细想想,安知珏各方面的条件的确都碾压了这些时日自己在那些册子上看到的。 在此之前,她只是从未将他列入自己的备选之中罢了。 牧志飞之前也没有想到过他,不是安知珏不优秀,而是安知珏的年龄太大,一开始并不在牧志飞选择的范围里。 安知珏已经二十五,这个年纪的男子一般来说早就该成亲生子了。 但安知珏早年一心忙于科考,从未考虑过个人问题。 后来终于考上状元了,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妹妹安知宜就出事了,他从此就开始了苦苦的寻妹之路,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安知宜寻回来大半年了,他又一直在为妹妹操心,想要先为妹妹物色佳婿,也没想过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于是,他就这么剩了下来。 并非他没有实力,寻不到合适的人选,而是情势所逼。 若是他有意结亲,到安家说媒的人怕是能把门槛踏破。 牧志飞一直都与安知珏同朝为官,甚至每天上朝都能见到他,他忽略了安知珏,也算是灯下黑了。 今天他之所以想了起来,是因为散朝之后两人刚好碰到了一起,便同行了一路。 两人一番闲谈,牧志飞便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他还尚未婚配,他最近正巧在给女儿物色佳婿,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好人选吗? 思及此,牧志飞对安知珏的态度不觉更加亲厚,还带着一股微妙的热络。 安知珏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但却并未多想,也不曾在意。 说句自大的话,他素来都是朝中不少老臣教育自家儿子的正面典范,牧志飞对他就算态度亲厚,那也是因为他足够优秀。 而且,牧志飞是牧晚秋的亲爹,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并不反感牧志飞对自己的亲厚态度。 牧志飞跟安知珏有了短暂的接触,一整天办公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越琢磨越觉得他是最佳的女婿人选。 安知珏的才干如何就不用说了,年纪轻轻就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前途一片光明。 就算安家的家底略薄些也没关系,自己多贴补些嫁妆便是。 最主要是,安家的人口简单。 虽然很不厚道,但安知珏父母双亡,晚晚日后嫁进去,就省了侍奉公婆的辛苦,也绝不会出现别人要担心的婆媳问题。 唯一的小姑子,还是晚晚的好朋友。 且那姑娘性子娇软,晚晚别欺负人家就不错了,她定然是不可能欺负得了晚晚的。 牧志飞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专门为他准备的好女婿。 所以,牧志飞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到了牧晚秋这里,满心期盼地询问女儿的态度。 牧志飞说出安知珏的名字之后,就开始细数起了安知珏的种种优点,以及嫁给他之后的种种好处,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牧晚秋的神色和反应。 牧晚秋从一开始的惊诧过后,便顺着牧志飞所说想了想,最后,竟然也想不出嫁给他有什么不好的。 她对安知珏的人品十分放心,嫁过去还有安知宜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姑子,日子必然能过得轻松惬意。 便是牧志飞担心的安家家底薄之事,重生一世的牧晚秋也并不担心,因为牧晚秋知道,安知珏的家底根本不薄,他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牧志飞看着牧晚秋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便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晚晚,你觉得如何?如果你不反对的话,爹就寻机会探探安大人的口风。” 牧晚秋垂头沉默了片刻,安知珏这么优渥的条件,但她想起他,却是只有一片心如止水的平静,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情绪了。 可她也根本找不出反对的借口和理由。 她又不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有什么可挑拣的? 再说,就算自己答应了,安知珏也不一定看得上自己。 牧晚秋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就姑且先试试吧。 如果这个人是安知珏,总比那些她根本认都不认识的人要好。 如果她和安知珏的亲事真的定了下来,她也会彻底收敛不该有心思和杂念,一心一意地对他。 但牧晚秋还是又补了一句,“只是先接触看看,毕竟就算他的人品端方,也不一定就与我适合,我也不一定适合他。” 第448章 当面相看 第448章:当面相看 牧晚秋决定先试试,但究竟能不能成,也不是自己现在就能说得准的。 如果她始终没法对他生出感觉,牧晚秋也实在不想平白耽误他。 牧志飞见女儿终于点头答应了,整个人顿时高兴起来,对于她说的这话,牧志飞也觉得十分在理。 相看相看,自然就有一个过程,有相看了合适的,自然也有相看了不合适的。 他就算觉得安知珏的条件再好,但如果跟自己女儿不合适,他也不可能舍本逐末,为了追求这么一个完美女婿而不顾女儿的意愿。 “你放心,爹心里有数,就算相看不成,也不会让彼此尴尬。” 不过,牧志飞对他们两人还是颇为看好的。 安知珏各方面就不用说了,自家晚晚也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只要不是瞎的,就没人会拒绝。 安知珏想来不是瞎的。 安知珏的确不瞎,他也是男人,也有着正常男人该有的心思。 无人知晓,在很早的时候,他对牧晚秋就多了几分留意与关注。 只是,那股隐隐的悸动在他察觉到牧晚秋与萧君离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之后,就彻底深埋于心。 他觉得自己与牧晚秋大概永远都不会有可能了。 所以,当牧志飞突然打着邀请自己过府做客的名头,隐晦地向他透露出想要结亲的意思时,安知珏大感惊诧。 诧异的同时,安知珏的心底深处,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难怪昨日牧志飞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有了那般明显的转变,原来是相中了自己这个女婿。 但他也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的情绪便稍稍敛了敛。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牧志飞的一人之意?牧晚秋自己是否知晓? 牧晚秋和萧君离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他相信自己并没有意会错。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牧晚秋并未将此事告知家中长辈,才有了牧志飞今日这番试探。 安知珏这般想着,不觉心头涩然。 但即便如此,面对牧志飞的试探,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想,自己或许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至少他的名声比萧君离好,在牧志飞这里,自己的印象分远超于他。 这般想着,安知珏对牧志飞的态度便多了几分恭敬,恭敬中又带上一丝温谦。 “既然牧大人诚心相邀,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厚着脸皮上门叨扰了。” 安知珏的回答,顿时让牧志飞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面上不觉露出愉悦笑意。 他方才那番话虽然说得含蓄,但安知珏又不是蠢笨之人,岂会听不懂? 他如果婉拒了自己的过府邀请,那便是婉拒了这门亲事。 他现在态度谦恭地答应了,而且还将自己的自称改成了“晚辈”,这显然已经足以表达他的态度。 牧志飞顿时觉得自己的好女婿马上就要到手了,他的心情自然大好。 不过,这毕竟还只是一场相看,也并没有最后定下来,为了避免最后亲事不成,让自己女儿的清誉受影响,牧志飞便又补了一句。 “小女难得与令妹交好投缘,若是她得空,不妨也一道前来,也好让她们两个小姐妹多亲近亲近。” 安知珏听了这话,当即就明白了牧志飞的意思。 安知宜与牧晚秋本就是同窗,还是同一个班,两人白日便一直在一处,想要亲近,机会自然多的是。 牧志飞突然这么说,显然就是为了给这次相看拉一个幌子,如此,也是为了牧晚秋的名声考虑。 安知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也微笑着应了下来。 两人相谈甚欢,最后到了分岔处才各自离去。 牧晚秋也很快知道了安知珏的态度,也知道了安家兄妹不日即将登门拜访之事。 牧晚秋到底还是做不到彻底坦然。 虽然她与安家兄妹已经十分熟悉,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他们的关系是朋友,相处见面起来自然就自然大方。 现在却是多了一层别的含义,这是她点头答应了的相看,而她的心底深处,却并没有做到全然接受。 不管牧晚秋的心态如何,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安家兄妹同时到访,假若客人只有安知珏一人,牧晚秋自然是不方便出面相见。 但客人中多了安知宜,牧晚秋一道出面迎客就变得顺理成章多了。 牧志飞是长辈,他引导着这场相看的主要话题,与安知珏气氛和谐地谈天闲聊,时不时也会将牧晚秋拉入话题中。 在场之中,就只有安知宜一个人傻乎乎的不知道这是一场相看。 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安知珏都没打算对任何人多说,一来他担心会影响牧晚秋的清誉,二来,他也怕安知宜最后会失望。 安知宜只是觉得,自家兄长似乎变得格外健谈。 他平日里看起来虽然待人彬彬有礼,但实际上对于不熟之人,他的态度都是客气居多,面对别人这么多的问题,他也绝对不会这么有问必答,就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晚辈。 安知宜后知后觉地猜到了什么,瞬间,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惊喜,但她也怕自己猜错了,只能将那股惊喜压了下去,不敢表露出来。 牧志飞名正言顺地对安知珏的各方各面都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了解,对他顿时更加满意。 牧志飞还注意到,每次牧晚秋开口,安知珏都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牧晚秋的心意。 这是安知珏第一次在牧晚秋面前对自己的心思不加掩饰。 他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自然就没有再将自己的心思藏着掖着的道理。 牧晚秋对上了安知珏直白的目光,心头不觉一跳,心中更觉不安。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便下意识地回避开去。 牧志飞见此,却只当女儿这是害羞了,心中更加期待。 有戏有戏,看来他俩是真的有戏。 安知宜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中也生出了同样的期待,自己是不是能有一个嫂子了?这个嫂子,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真好啊。 只有站在牧晚秋身后的冷月面无表情,甚至还在心中疯狂咆哮。 第449章 谁给她的胆子 第449章:谁给她的胆子? 完了完了,她完了! 自家殿下出现了一个十足强劲的竞争对手,而她,因为一念之差,竟然真的没有将此事回禀给殿下。 她觉得,她真的要彻底完了! 上次萧君离气怒之下,的确说过随便牧晚秋怎样,她便是真的要当面相看别的男人,也不用回禀到他那里去。 当初刚刚知道此事时,冷月也曾犹豫过,不知道该不该回禀。 最后,她去向奕风讨主意,奕风那坑货说,现在告诉殿下只会火上浇油,最后烧的还只会是他俩。 与其如此,不如不说,反正,这场所谓的相看也必然不可能成功。 “你想想,牧姑娘老早就开始喜欢我们殿下,又是送回心丹,又是寻回娘娘的旧物陶埙,还不辞辛苦一人分饰两角给殿下当军师,出谋划策,那心意沉甸甸的,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场相看也必然不是她的意思,定是因为牧二老爷百般催促,她无奈之下才答应了下来,她就是随便敷衍应付罢了。 若是此时告诉殿下,依照殿下的脾气,岂不是更要继续拧巴下去,不肯给牧姑娘递台阶吗?” 最后奕风的结论就是不说。 反正殿下那天也说了,不用回禀,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冷月当时被他那一套一套的话说服了,没有将此事禀给殿下,现在,她开始后悔了。 她冷眼瞧着,牧志飞对安知珏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就差直接在安知珏的脸上贴上“好女婿”三个字了。 自家殿下对外的名声那么差,跟安知珏相比,简直完全没优势啊。 而安知珏看自家姑娘那眼神,也绝对不是什么纯良的善类。 因为她的瞒报,他家殿下的未来岳丈已经相中了别人,这可如何是好? 而姑娘此时的态度固然不够明确,但她显然是真的在生殿下的气,这个时候安知珏趁虚而入,难保不会真的把殿下的墙角给挖了。 冷月越想越觉得危机四伏,不仅仅是为殿下捏一把汗,更是为自己捏一把汗。 殿下若真的把姑娘弄丢了,她也要被扒一层皮。 思及此,冷月顿时就待不下去了,她当即对牧晚秋低声告罪,以尿遁的名义悄然退了出去——她要赶紧去通风报信! 此时弥补,或许为时不晚! 后来,冷月曾无数次庆幸,庆幸自己及时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如若不然,今天,大概就会成为她的忌日吧。 冷月战战兢兢地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萧君离听罢,一张俊脸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砰!”一声,他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那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为何现在才来回禀?” 冷月:……不是您说了不用回禀了的吗?男人果然也是口是心非的。 但这话,她不敢反驳,只能卑微地认错。 “奴婢失职,请殿下责罚!” 萧君离现在压根来不及收拾冷月,他现在只想去捉奸! 好个牧晚秋,竟然敢脚踏两只船,真是好样的! 谁给她的胆子? 萧君离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冷月抚着心口,轻吁了一口气。 奕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是说了要瞒着的吗?你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冷月没好气地瞪他,“我真是疯了才会信了你的邪没有第一时间回禀此事,过后我要是被罚,这笔账全都算在你的头上!” 说完,冷月也不敢耽搁,慌忙离开了。 她可是还在当差呢,可不能一去不回。 奕风见此,自然也只能追上去。 他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当然要随侍左右,随时听候吩咐。 实际上,他是有些担心殿下,万一殿下一怒之下让那位安大人血溅当场,那,那就完犊子了。 牧志飞觉得这场相看十分满意,至少他很满意。 为了让两个小辈有更多自由相看的时间,牧志飞便故作有事不能相陪,然后把招待客人的任务交给了牧晚秋。 如果只有安知珏一个客人,这当然不合适。 但这不是还有安知宜在吗?牧晚秋招待他们两兄妹也说得过去。 牧志飞自以为十分体贴,安排好就深藏功与名,施施然地离开了。 牧晚秋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 此时,她已经后悔自己答应相看了。 如果安知珏对她态度如常,她反而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那样,大家可以慢慢试着相处。 但安知珏方才那般直接坦然的态度,让牧晚秋觉得压力倍增,也让她失去了缓冲,好似一下将她从安全的舒适区拉了出来。 他越是赤诚,她就越是觉得不自在。 现在她还没法拿出同样真诚坦然的态度来回应他的投入,这就让牧晚秋生出了负罪感,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故意玩弄他。 如果这个人是别人,牧晚秋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但这个人是安知珏,牧晚秋的负罪感就更加强烈了。 抱着这种负罪的心思,牧晚秋面对安知珏的时候便哪哪儿都不自在。 安知珏察觉到了她的闪躲和逃避,眸色微微一深。 大家在这里坐着尬聊反而更加尴尬,牧晚秋只能提出带他们到花园逛逛。 安知宜咂摸出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便也有心撮合他们。 如果牧晚秋能嫁给自己哥哥,那就再好不过了。 牧晚秋提出要去花园闲逛,安知宜便主动又热切地答应了。 安知珏的态度谦和,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亦是颔首应下。 安知宜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自在,素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她,都十分主动地当起了话篓子,刻意活跃气氛,给两人找话题。 有了安知宜在,氛围总算没那么尴尬了。 但牧晚秋却知道,这也只是表面的假象罢了。 她此时面对安知珏的状态,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女子面对相看对象该有的反应,甚至还不如一开始两人是普通朋友时候那般自如。 牧晚秋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能用正常的态度面对他,但最后却都失败了。 牧晚秋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第450章 醋坛子翻了 第450章:醋坛子翻了 意识到这一点,牧晚秋便当机立断,决定及时终止这件事,把一切掰回正轨。 她抿了抿唇,对安知宜道:“知知,我觉得身上有些凉,你能去我院子里帮我取一件衣裳吗?” 冷月还没回来,安知宜第一反应是把牧晚秋的话当真了,以为她是真的让自己去帮她拿衣裳。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眼神在她和自家哥哥之间转了一圈,然后有些坏坏地笑了起来。 她爽快地答应,“好呀。” 牧晚秋这是找借口将她支开,然后与自家哥哥独处呢,哎哟她这榆木脑袋,竟然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真是太傻了。 安知宜觉得两人要说些甜甜蜜蜜的私密话,但安知珏却没有她那么天真。 牧晚秋方才对他的态度如何,他心中有数。 她眼下把安知宜支开,倒像是要单独给他审判。 安知珏不禁面带苦笑,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淡淡的怅然。 安知宜离开后,牧晚秋便暗暗组织着恰当的语言。 “牧大人,今日之事,其实……” 安知珏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便也不会过分强求。 他也是有自己的骄傲与风骨之人,这种时候,还不至于死乞白赖,不依不饶。 他见牧晚秋那副纠结迟疑的模样,索性主动开口替她解了围,也替自己全了一丝体面。 “今日我与妹妹不过是过府拜访罢了,对牧小姐多有叨扰,委实抱歉。” 牧晚秋闻言一愣,再看安知珏,他面对自己的神色与态度,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两个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把话点得太透,自然就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牧晚秋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那股歉意还是挥之不去。 她低声道:“对不起。” 她不该在还没有整理好自己感情的情况下就贸然答应与他相看。 就算现在安知珏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也无法抹去自己这么做给他带来的不公平。 安知珏心中微微涩然。 他想起初见牧晚秋之时,那时他们兄妹前往普陀寺为双亲祈福,马车却半路坏了,是牧晚秋与牧念初载了她们一程。 彼时惊鸿一瞥,她那过于惊艳的容貌便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烙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不过是个看脸的肤浅之人。 后来她与妹妹多有通信,妹妹时不时在他面前提起这位新交的好友,他对她便又多了几分留心,不知不觉,便生了倾慕与悸动。 后来,因为对她的多一分留意,他就发现了她与萧君离之间过分熟稔自然的关系,那是她面对自己时从未有过的轻松俏皮。 萧君离对她,亦是有着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 安知珏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对牧晚秋的倾慕与悸动,的确让他的心绪发生过涟漪波澜,但却还没有深刻到叫他为此奋不顾身。 她对他无意,他便也就罢了。 这次他决定试一试,也不过是因为牧志飞对他表露出的欣赏与满意,以及,他心底深处那一丝丝不甘罢了。 在此之前,无人知晓他曾因她而心动过。 现在,他试过了,至少也让他的这份恋慕有始有终,能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 一切结束了,心头固然有些怅然若失,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输给了萧君离,安知珏倒觉得并不算冤。 安知珏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面上露出一抹疏朗释然的笑。 “牧小姐不必道歉,男婚女嫁原本就需要缘分,我们只是恰好少了些缘分罢了。” 牧晚秋见安知珏的笑意真诚,并不是假意敷衍,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落下,原本的歉然也终于散去。 牧晚秋很庆幸自己主动与他把话说清楚,而没有继续稀里糊涂地与他将就着处下去。 若是继续那样的话,最后造成的伤害,只怕就不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三两句就能粉饰过去的了。 牧晚秋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便也松缓下来。 她看着安知珏,真心实意地道:“安大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日后,你的夫人必然会十分幸福。” 牧晚秋说的是真心话,安知珏的品性端方,待人处事通情达理,从他对待安知宜的态度来看,更是一个对家人有责任心的人。 日后谁能嫁给他,必然也能享受独属于他的温柔关怀。 安知珏闻言,不觉失笑,他自己都没那么自信。 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夫人会是谁,但,她嫁给了他,他定会尽到为人夫的责任。 除此之外,更多的,他也不能保证了。 萧君离赶来牧府,寻到他们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牧晚秋望着他,他也看着牧晚秋,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轻松,甚至隐隐带笑,好似有一种旁人都无法插入的亲密气氛。 萧君离光是听说的时候就已经要炸了,现在还亲眼见到了这么一幕,他的大醋坛子瞬间被打翻了,酸得他心肝抽抽地疼! 萧君离像是一尊煞神,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朝两人的方向而来。 安知珏感觉背后有一股强烈的杀意袭来,他出于本能当即转身,迎面而来的,便是萧君离朝他袭来的一掌。 安知珏是文臣,他会的也不过是简单的拳脚功夫,萧君离的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猛,他即便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身体却没能给出那么迅速的反应做出回避。 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到自己身上,身后传来一道拉拽的大力,安知珏被拉着朝后闪避,同时,牧晚秋身形飞闪上前,完完全全挡在了他的面前。 萧君离见她突然挡在安知珏身前,眸色顿时一深,同时,他也急忙收掌。 但他这一掌出势太猛,就算他收掌收得再快,也已经来及了。 最后,萧君离的那一掌还是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即便他已经收了力道,牧晚秋还是被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 安知珏见此,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但下一瞬,他刚扶住的人就被另一双大手直接揽了过去。 萧君离急急揽住牧晚秋,方才的怒意,已经完全被焦急之色取代。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第451章 太过分了 第451章:太过分了 牧晚秋的心口微微发疼,但现在,她却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她看到他,一股怒意噌地就蹿了上来。 她伸手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出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跑到我家里来不由分说就直接对我家的客人动手,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就算要耍淮阳王的横,也请到你的地盘上去耍!” 她这一番质问可谓是半点都不客气,更是十分大不敬。 得亏周围没有闲杂人在,若非如此,必然会被牧晚秋的这番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牧晚秋现在只有愤怒,说出来的话自然不经思考,此时的萧君离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个面目可憎的大恶人,她对他能客气才怪。 萧君离被她劈头盖脸的这一番话都骂懵了。 她的气势太足,萧君离一时都忘了,自己是来捉奸的,他才是该生气的那一个才对。 但不等他回过神来,牧晚秋就又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发出了略微不适的闷哼。 方才过于激动,她牵扯到了伤处。 萧君离见此,心头顿时一紧,也彻底忘了什么捉奸不捉奸,眼下,他的心里只有自责。 他方才完全被自己看到的那一番情形气蒙了,更没想到那一掌会落到她的身上。 他又想伸手扶她,却被牧晚秋接连后退躲开了。 “别碰我!” 萧君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他的脸色也再次僵住,笼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时,冷月终于赶来,急忙将牧晚秋扶住。 “姑娘,您怎么样?没事吧?” 冷月一边扶着牧晚秋,一边悄悄拿余光瞥着萧君离,见他的脸色难看,冷月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同时,更是不禁在心中叫苦不迭。 事情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这,这该如何收场才好! 安知宜其实也并没有走远,她又不是真的要去给牧晚秋取衣服,她便只是在附近转悠。 她远远的也能瞧见这边的情形,方才突然瞧见了这一幕,她当即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方才只瞧见有人突然冒出来要袭击自家哥哥,但被牧晚秋挡住了,她却没看清那个袭击的人究竟是谁。 眼下跑到近前一看,她才看清竟然是萧君离! 安知宜瞬间傻眼了。 她愣愣地看着萧君离,脸上满是震惊与迷茫,她实在想不明白,淮阳王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试图袭击自己哥哥。 现场的气氛有些古怪,安知宜就算满脑子都写着问号,也根本不敢多嘴。 但她却是担心牧晚秋,小心走到她身侧,出声询问。 “晚晚,你没事吧?” 牧晚秋朝她勉强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安知珏的目光在牧晚秋和萧君离之间来回扫了一圈。 原来是吵架了,难怪。 这种时候,也的确没有外人插手和置喙的余地。 尤其是他这个身份尴尬的外人,根本就是这场意外的导火索,他继续待在这里,只怕反而会让局面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安知珏便主动道:“牧小姐,既然你有其他客人,在下便先告辞,不再叨扰。” 听到他开口,萧君离当即就朝他看来,只是那目光凉飕飕的,不带半点温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君离对他那不加掩饰的敌意。 安知宜神色微紧,她的目光不由得在萧君离和牧晚秋之间打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其中复杂的三角关系。 一时之间,安知宜的心头更是一紧,面上是难掩的担忧与复杂。 原来,淮阳王殿下竟然也喜欢晚晚,所以他才来破坏哥哥和晚晚的这场相看。 难怪他会对自家哥哥满是敌意。 原本安知宜十分期盼和看好哥哥和晚晚,现在…… 如果淮阳王殿下从中横插一脚,哥哥岂是他的对手? 不对,这件事,最要紧的是要看晚晚自己的意思。 如果晚晚喜欢的是淮阳王殿下,那…… 安知宜固然心中会十分失落,哥哥多半也会遗憾,但她却还是会选择祝福他们。 但如果晚晚不喜欢淮阳王殿下,他要强取豪夺怎么办? 淮阳王殿下的作风彪悍,蛮不讲理,行事也从来随心所欲,根本什么都不会顾忌,到时候晚晚就算是想反抗,只怕都反抗无门。 安知宜瞬间就想了很多,她扶着牧晚秋手臂的手不觉微微用力。 牧晚秋朝她笑了笑,语气倒是比方才对萧君离好多了。 “知知,你们先回去吧,改日我得空了再去你家拜访。” 安知宜瞟了萧君离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你,真的没事吗?” 牧晚秋摇头,“无事,不用担心。” 安知宜见她这么说,自己哥哥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她便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哥哥比她聪明,也比她虑事周全,他既然没有主动提出留下,想来便也有自己的考量。 牧晚秋让冷月去送送他们,冷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面色微微迟疑。 老实讲,这个修罗场,她也并不想留下来。 只是,她既不想留,更不放心离开。 但最后,她还是不得不顺从了,不敢提出反对。 冷月领着安知珏兄妹离开,萧君离的目光依旧冷冷地盯了一路,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他才收回了目光。 牧晚秋看到他对安知珏那满腹敌意的模样,心中的火气顿时又蹿了起来。 他都要娶王妃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她的事,他这是究竟想怎样? 且不说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私定终身,给彼此做过什么承诺,就算真的私定过终身,那也是他先违背了诺言! 难不成他可以娶别人,自己却不能另嫁他人? 这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径,未免也太过蛮横霸道了些! 牧晚秋很想当场冲他质问,但这里是花园,就算此时没有旁人在,谁也不能保证待会儿会不会有其他下人来。 若是让牧家人看到萧君离出现在这里,还跟自己拉拉扯扯,那她就更是说不清楚了。 牧晚秋只能强压心中的怒意,冷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第452章 竟然一直在鸡同鸭讲 第452章:竟然一直在鸡同鸭讲 萧君离原本的怒意,在对上牧晚秋那冷冰冰的目光后就骤然熄了下去,只余下了愧疚与心疼。 不论如何,他都不该误伤她。 自己的那一掌究竟用了几成力自己清楚,她挨了那么一下,就算不至于受了内伤,也必然痛得不轻。 最稳妥的地方,自然还是牧晚秋的房间。 为了牧晚秋的声誉着想,萧君离没有在人前露面,很熟练地隐匿身形,翻窗而入。 牧晚秋走回去的时候,萧君离已经先到了,并且十分熟练地坐了下来。 牧晚秋将外头的丫鬟都屏退,又拴上了房门,再转头看向萧君离时,眼中登时就迸射出了一股子杀气。 她开门见山,直接出声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因为方才伤了她,萧君离在她面前平白矮了一截,是以,面对她的质问,萧君离还能忍住怒火,没有当场爆发。 只是,他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这句话应该是本王问你,你到底想怎样?就算你要闹脾气,也应当有个限度吧!” 她对自己大小声也就罢了,他可以不计较,但她公然跟人相看,那个人还是安知珏!这就彻底超出了萧君离能忍耐的限度! 牧晚秋听了萧君离这话,她更觉得荒诞和可笑,他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怎么了?该做出解释的是你,不是我!” 萧君离听她依旧不肯低头认错的样子,心头火气几乎快压不住了。 他隐忍道:“你怎么了?你竟然还敢问你怎么了?你方才跟安知珏在干什么,还需要本王提醒你吗?” 牧晚秋听他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地质问自己,就好像在质问一个被捉奸在场的妻子,也觉得有一股怒意直冲脑顶。 “我跟安大人在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 萧君离终于忍不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她逼近。 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立场?事到如今,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不成? 萧君离第一次被人气得语塞,一张俊脸都被气得涨红,额上的青筋都禁不住突突直跳。 如果是旁人,他定然已经用拳头招呼对方了,哪里还需要忍耐? 偏偏眼前这人却是万万打不得! 他狠狠地从齿缝里憋出一句话,“如果本王现在跟别的贵女相看,你能视而不见?” 牧晚秋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心绪上下起伏,原本就没有整理好的心情瞬间就有了要决堤的架势。 “你爱跟谁相看就跟谁相看,关我什么事? 你为什么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我? 我现在就祝你和你的王妃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行了吧!” 牧晚秋吼完这话,眼眶又不受控制地红了,只是她一直都狠狠攥着拳,努力吸气,硬生生地把自己眸中的那股泪意憋了回去。 萧君离听她前半句,怒火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涨,几乎徘徊在爆炸的边缘。 但听到后半句,萧君离就微微怔了怔。 他的王妃不就是她吗?她这话,难道是真的反悔了,不想嫁给他了? 所以她这是在祝福自己跟别的女人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萧君离想要恼怒,但牧晚秋却是继续开了口,即便她极力压制,但声音里依旧带着难掩的哽咽。 “那天晚上明明是你亲口说你有了喜欢的人,要娶她做王妃,要给她一个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还只会娶她一个,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说一套做一套? 那些誓言尚且言犹在耳,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做出这般暧昧之举,说出这些暧昧之言,难道你的所谓诺言就是这么轻飘飘的,半点分量都没有? 便是那些光明正大左拥右抱之人,都比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磊落! 我牧晚秋固然出身不高,却也不会丢了傲骨,自甘堕落与你暗中苟且!从今以后,希望殿下自重! 如若不然,我便是宁愿鱼死网破,也必不会就此屈服!” 牧晚秋这番话说得异常决绝,她的眸子微红,笼着一层潋滟的水光,但却不躲不避,直直与他对视。 她的字字句句,全都钻进了萧君离的耳里。 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为什么这话连起来他却有些听不明白了? 萧君离不是蠢笨之人,片刻愣怔过后,他总算是艰难地消化了她话里的意思。 一时之间,萧君离的心简直像是在巨浪中沉浮,经历了一番波澜壮阔的大起大落,原本那几乎要爆炸的愤怒,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全都泄了气。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所以,这么多天以来,他们两人竟然一直在鸡同鸭讲?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互相定了终身。 而牧晚秋,则是完全没把自己对号入座进去,反而一直以为他做出承诺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萧君离完全不知道她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对她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如果不是对她动了心,他会不辞辛苦地屡屡为她的事操心出头?他看起来像是这么乐于助人吗? 萧君离看着她那副决绝地要与自己一刀两断,彻底撇清干系的样子,不禁暗暗咬牙。 “本王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对他的人品就这么不信任?遇到这样的事,她竟然连亲口求证都没有,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牧晚秋察觉到,萧君离周身的气势似乎变了。 方才他周身还是一股让人生畏胆寒的怒意和冷意,现在,那些气势似乎在一瞬间就尽数收了起来,换成了一股让她琢磨不透的情绪。 牧晚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转变。 但不管他究竟怎么想,牧晚秋都坚定地坚持自己的想法,绝对不会改变。 她冷冷道:“殿下不妨先好好自省一番,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其身不正,还有脸来怪她看扁了他? 第453章 你真是太笨了 第453章:你真是太笨了 萧君离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神中盛满了复杂与无奈。 “本王没有什么好自省的。” 牧晚秋听他这时候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为自己开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更深的失望。 萧君离:“你真是太笨了。” 牧晚秋:?? 她的脸上露出惊愕又恼怒的神色,他凭什么说自己笨? 不对,他竟然又用这样暧昧的语气与她说话,他是完全没把自己方才的话听进去吗? 这一瞬间,牧晚秋只想打爆他的狗头。 牧晚秋正要开口,将这男人狠狠地怼回去,就听他缓缓道:“本王没有说一套做一套,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牧晚秋愣住。 一时之间,她有些没回过神来。 萧君离见她一副愣愣的,完全不开窍的样子,不得不再次开口,“除了你,哪个女子见了本王不是惊恐畏惧,恨不得绕开三条街?除了你,你何曾见过本王身边还有其他女子?除了你,本王还能娶谁做王妃?” 他一连发出三句反问,这字字句句,都是不加掩饰的直白,不再给牧晚秋留下任何可以胡思乱想的余地。 牧晚秋檀口微张,脑子也嗡地一下炸开了,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绚烂至极,却又格外的不真实。 他,他这话的意思是…… 他那天晚上做出承诺的那个人,竟是她? 方才是萧君离经历了心境的大起大落,现在,终于轮到了牧晚秋。 方才她有多愤怒,现在,她就有多震惊无措,不敢置信…… 她心中的小鹿刹那间像是疯了似的,闷着头四处乱撞,完全乱了方寸。 “你……我……” 震惊,欢喜,还有唯恐自己产生了幻听的不自信,诸多情绪交杂在了一起,让牧晚秋的心绪乱成一团,张嘴想要说话,却是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萧君离见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心底深处忽的升起了一股柔软的情愫。 他望着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本王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本王要娶的王妃是你,预备的十里红妆给的是你,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给的也是你。 从头到尾,都是你,没有其他任何人!” 牧晚秋的脑中又开始放烟花了,这一次的烟花比方才更加绚烂,也更加夺目,彻底将她蛊惑。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自作多情。 他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方才说过的每一个字音,都像是配上了动人的旋律,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回放。 原来,这一切就是误会。 原来,自己并没有看错他。 他跟萧子骞果然是不一样的。 牧晚秋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开出绚烂的花。 误会解开了,方才的愤怒委屈全都跑了个一干二净,牧晚秋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窘。 任何一个女子,被自己的心上人当面表白,都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 即便牧晚秋已经重活一世,她亦难以免俗。 慢慢的,她的面颊染上了一抹绯红,热意也悄悄攀升。 现在,她只想赶紧找个无人的地方,给自己降降温。 可是,萧君离却偏偏不肯罢休。 他看着她的面颊绯红的模样,只觉艳若桃李,他望着她的眼神也越发炽热。 他不依不饶地开口追问,“现在,听明白了吗?” 经历了上次的乌龙,萧君离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十二分的谨慎态度来对待此事。 上次,他就是看着她垂下了头,以为她是害羞默认了,才会闹出了这一场乌龙。 所以这次,他必须要亲耳从她的嘴里听到一个回答,只有这样,才能杜绝一切再生误会的可能。 牧晚秋下意识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目光,轻轻咬唇。 她已经在心中把回答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但那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脸皮都快烧起来了! 但萧君离吃了一次亏,这次便格外执着。 他迈步朝她靠近,再次逼问,“听明白了吗?嗯?” 牧晚秋感到他周身释放出的过分逼人的压迫,只觉浑身更是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逃避,却被萧君离一把伸手揽住,将她牢牢圈住。 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如果她不肯,他便是用强,也要逼得她点头答应! 更何况,萧君离并不觉得她会不肯。 如果她真的不喜欢自己,一开始又怎么会数次三番地主动接近自己?后来更是像牛皮糖似的牢牢粘着自己。 如果她真的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在误会自己要娶别的女子做王妃之后,这般崩溃失态?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看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毫无感觉。 只是这个蠢笨的女人,竟然当局者迷,完全没看出自己对她的情谊,还因此对他生出误解,还贸贸然跟别的男人开始相看! 萧君离一想到这儿,心中的醋意便又涌了上来,他圈着她腰间的手也不觉多加了几分力道,周身的压迫感更强。 “回答!” 牧晚秋浑身僵硬,更觉得腰上的大手格外炽热滚烫,有如烙铁一般。 她只能胡乱点头作为回答。 明白了,听明白了,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但是,萧君离却不满意,他沉声开口,“本王要你亲口说!” 牧晚秋:……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快要烧起来了,此时她便只想离开他这个浑身散发热气的火炉。 被逼无奈,她终于开了口,声音低低的。 “明白了。” 萧君离追问,“不会再误会了?” 牧晚秋:“不会了……” “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牧晚秋:“不会了……” “不会再把本王想得那么不堪了?” 牧晚秋:“不会了……” 她每回答一个“不会了”,声音就低一份,满是心虚之态。 “那你可愿意?” 牧晚秋:“不……” 牧晚秋下意识地重复着“不会了”,但只吐出一个字,就感觉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硬是让她的神魂都归了位。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那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她脸颊的温度顿时更烫了。 第454章 再不回答就亲你 第454章:再不回答就亲你 萧君离却是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他又追问了一遍,“你可愿意?” 此情此景,她实在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可是这个人却对她步步紧逼,一副不听到她的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架势,牧晚秋简直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牧晚秋只能故作镇定,“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萧君离的眸色一深,圈着她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道,说话的语气更是满含威胁之意,“你敢!” 那过分炽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刚刚平复下的心绪又乍然乱了节奏。 “这个问题,本王只接受一个回答。” 牧晚秋咬唇,“既然如此,你又还有什么好问的?” “本王要你亲口说出来。” 在这件事上,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超乎常人的执拗。 她久久没有开口,萧君离心中的焦躁也不受控制地蹿了起来。 他伸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与自己对视。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 少女的肌肤极其娇嫩,手下的触感也越发细腻,让他禁不住想要为之流连。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描摹,最后,落在了她那两瓣润泽饱满的唇上。 突然,很想尝一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再开口时声音中都不觉染上两分低哑。 “你若是再不开口回答,本王就要亲你了。” 牧晚秋听了这话,面上顿时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原本已经积攒起来的勇气,也骤然间被他这话击得四分五裂,只余下了满脸的茫然与错愕。 她的这副神情,就好像是一只迷茫的小鹿,萧君离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击中,身体里的那头猛兽也似被彻底唤醒,张牙舞爪地想要做些什么以作宣泄。 他这么想着,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是她自己没有珍惜。 既然如此,他就不妨再给她一点教训尝尝! 萧君离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准确无误地将她的双唇擒住。 贴上的瞬间,萧君离的身子都绷紧了。 那瞬间,其余所有的感官都尽数退避三舍,只余下了唇瓣上的两片柔软。 牧晚秋也彻底呆住,她的脑子只余下一片空白,身体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想要做出点反应,却是笨拙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萧君离发现,这或许不是对她的教训,反而更像是对他的惩戒。 这轻飘飘的一个吻,却具有一股摧枯拉朽的巨大威力,瞬间就将他身体里的猛兽彻底释放了出来,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更多。 直到,他感觉怀中少女那渐渐憋红了的面颊,他意识到什么,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 他开口,声音较之方才更低哑了几分,“呼气。” 牧晚秋如梦初醒,她张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一条濒临溺亡的鱼儿。 萧君离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唇瓣上,眼神灼灼,眸底深处,更潜藏着一股隐忍的欲念。 牧晚秋面红耳赤,像是煮熟的虾子。 萧君离却是妥帖地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像是一个熟练的掌舵人,以绝对性的强势掌控着两人之间接下来的走向。 他道:“现在,你想好要怎么回答了吗?” 突然被他夺了初吻,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彻底回过神来,她就再次被这个魔鬼问题掌控。 牧晚秋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她彻底恼羞成怒。 “你都已经对我那样了,还装模作样地问什么问?你到底有完没完?” 萧君离却依旧是那句话,“本王要听你亲口说,到底愿不愿意? 你若还是继续嘴硬不肯说,那……” 牧晚秋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亲不亲的羞人话语,终于一鼓作气,直接将他的话打断,几乎是以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回答。 “愿意愿意,我很愿意!这下满意了吧!” 牧晚秋说完,又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 她伸手就捂住了脸,只觉得脸上的温度高得吓人,简直能直接煮鸡蛋了。 萧君离低低沉沉的笑意传来,“嗯,本王很满意。” 牧晚秋听到他的这话,还有这低低沉沉的声线,整个人顿时烧得更厉害了。 但萧君离是个很记仇的人,在某些时候,他的心眼也没比针孔大多少。 牧晚秋还沉浸在欢喜又羞赧的情绪中没有走出来,就听萧君离语气一转,“那么现在,我们来算另一笔账。” 算账?算什么账? 很快牧晚秋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略带冰冷,“你与安知珏,是怎么一回事?” 萧君离脑中又回放出了此前看到的那一幕,立马就像是有人把一桶醋倒进了他的脑子里,那酸溜溜的滋味,委实酸爽。 牧晚秋眼神微闪,心中略微心虚。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跟安知珏相看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萧君离的心意。 要怪,就怪他自己说话不清不楚,害她误会,更害得她白白伤心难过。 更何况,她和安知珏也根本什么都没有,在他来之前,自己就已经跟他把话说清楚了。 牧晚秋这么想着,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 只是,牧晚秋根本不愿承认自己因为那场乌龙究竟曾经怎样暗自神伤,更不愿承认这场相看是完全因萧君离而起。 她难道不要面子吗? 牧晚秋嘴硬道:“什么怎么回事?安大人不过是寻常上门拜访罢了。” 萧君离闻言不觉气笑了,“寻常拜访?既是如此,他一个男客,为何会由你一个闺阁女子来出面招待?” “那,那是因为我爹突然有事离开了!而且原本也并非是我们二人独处,知知也在,她后来不过也刚好离开了罢了。” 萧君离语气略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不仅让本王刚好撞见你们独处,还撞见你们那般相谈甚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谈甚欢了?” “本王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他的语气幽幽的,“你们不仅相谈甚欢,你还奋不顾身,对他挺身相护,硬生生地替他挨了一掌!” 第455章 再撩,后果自负! 第455章:再撩,后果自负! 越想,心里越酸不溜秋,真是太不得劲儿了。 提起这一掌,牧晚秋也有账要算。 “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不由分说就直接动手,你若是真的在我家里把安大人打出个好歹来,你负责吗?” 萧君离听她竟然还在为安知珏说话,顿时暗暗咬牙。 “你竟然还在维护他?如果今日本王没有及时赶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彼此互定终身了?” 牧晚秋听了他这话,顿时一阵气结,“什么定终身?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萧君离:“你因为本王赌气,便是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牧晚秋:“谁,谁为了你赌气了?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只要她不承认,她就不会矮他一截。 方才还浓情蜜意,甜得掉牙的两人,转眼间就切换到了唇枪舌战的频道。 萧君离盯着她,眼神幽幽的。 他忽的转身,朝着她的书桌走去。 牧晚秋不明所以,然后就见他在她的书桌上准确无误地锁定了某本册子,直接抽了出来,扬在手中。 “你说你跟安知珏不是在相看,好,那这些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该不会说,你只是翻着玩玩儿的吧?” 牧晚秋的神情僵住。 她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而且,连证物都那么轻轻松松地给她翻找了出来。 牧晚秋顿时一急,下意识地就要去抢。 “你,你怎么能随便乱动我的东西?快放开!” 萧君离不仅没放,他还翻开了,打算好好点评一番,让她知道知道,这些个歪瓜裂枣在自己面前究竟有多不值钱。 但是,他刚一翻开,神色就顿住了。 这本册子,竟然跟自己当初看过的那本不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竟然相看了不止一本册子的男人! 萧君离顿时气笑了,“你到底相看了多少歪瓜裂枣?” 牧晚秋面颊通红,这次不是被羞的,是窘的。 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蠢事,她只觉得自己的颜面都彻底丢光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才,才不是相看的,你快还给我!” 牧晚秋扑上去要抢,但奈何萧君离太高了,她即便是踮起脚尖都够不到。 着急之下,牧晚秋整个人都扑到了他的身上。 萧君离感觉身上突然就扑进来了一阵温香软玉,他的身子禁不住顿了顿。 牧晚秋对此却毫无所觉,整个人依旧卖力地往他身上扑。 他们一个只想抢回那有些羞耻的罪证,另一个却是因她的投怀送抱而分神。 下一瞬,在牧晚秋的奋力一扑之下,略有分神的萧君离被她扑得往后趔趄两步,然后朝后仰倒,跌了下去。 他的手本能地一揽,将牧晚秋整个人也带着跟自己一块跌了下去。 如此一来,牧晚秋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跌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压得格外瓷实。 牧晚秋呆住了,萧君离则是彻底僵住,这一瞬,他的眼神骤然变得一阵深邃,身上更是霎时蹿起一股难掩的燥意,身上的这股突如其来的电流,让他连后脑的疼痛都完全忽略了。 此时的两个人,也无暇再去在意那本无关紧要的册子。 牧晚秋意识到自己此时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有多暧昧之后,立马手忙脚乱地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萧君离却是对这温软的触感生出了恋恋不舍的情绪。 他当即闷哼了一声,牧晚秋要爬起来的动作也骤然顿住,面上露出了一抹惊慌与担忧。 “怎么了?是,是不是摔坏了?” 萧君离的面上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后脑有些疼。” 牧晚秋当即俯身上前,“我看看。” 萧君离躺着,她趴着,她此时又探头去查看萧君离后脑的伤势,这姿势究竟会变成怎样? 萧君离几乎在一瞬间就有些后悔自己的突然卖惨了,此时她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便正正地对着他的脸,让人想要要不顾一切地发泄兽.欲。 他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更是用到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克制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牧晚秋伸手去探他的后脑勺,脑袋凑上去,温热的呼吸还喷洒在了他的耳垂上,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酷刑,更是对他的自制力更加严酷的挑战。 萧君离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摁在了怀里。 “别看了,不疼了。” 他的声音很是低哑,像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牧晚秋被他摁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体上过分的燥热,以及,那跳得太快的心跳。 骤然间,牧晚秋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子也顿住。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微微撑着身子想要逃开,但却被萧君离的手臂用力箍紧。 “别乱动!” 牧晚秋顿时就不敢动了。 男人在这种时候的确是很危险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解读成是在撩拨。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再想要让他停下来,就根本不可能了。 不过,牧晚秋怀疑,他们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他真的能好起来吗? 牧晚秋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不如换个姿势吧。” 萧君离的身子又是一僵,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别撩我!” 再撩,后果自负! 牧晚秋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有误导,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讷讷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起来,你一直躺在地上也凉。” 萧君离:“不凉。”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无法纾解的热意,怎么可能会凉? 他不能把肉吃到嘴里,难道连口汤都不能喝吗?那未免也太憋屈了。 不过他也怕自己太过心猿意马,索性便直接开口转移话题。 “老实交代,你到底相看了多少歪瓜裂枣?” 牧晚秋闻言,都呆住了。 怎么话题又转回来了? 她发现这个男人在某些时候,真的执拗到让人无法招架。 也许是两人此时的姿势太过暧昧,让她仿若惊弓之鸟一动都不敢动,所以她便收起了方才的张牙舞爪,乖乖地回答。 “就,就那本册子上的……是我爹硬要塞给我的,我就随便翻了翻!” 她表现得再乖巧,说的话也是掺了水分的。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相看了多少本。 但萧君离就算不知道她究竟相看了多少本,但有一点他却能百分百确定,那就是他看过其中一本册子! 那本册子跟这本不是同一本,这就说明,她相看过的男子,根本不止一本。 萧君离听她竟然还敢骗他,偏偏他又不能说自己看过,他便只能炸她。 “是吗?那本王方才在书桌上看到的另一本是什么?” 牧晚秋大惊,“怎么可能?那本明明被爹拿走了……” 牧晚秋脱口而出,说完之后,面色一僵,满脸皆是懊恼之色。 她,她怎么就这么被他套了话? 萧君离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股惩罚的味道。 “小狐狸,敢骗本王?嗯?” 牧晚秋腰上的软肉被他捏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一股莫名的电流蹿过,她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说,这样的小册子一共有多少本?” 牧晚秋哭丧着脸,老实交代了,“两本,就两本!真的!这次没骗你了。” 她老实交代了,但萧君离的心中却依旧有郁气未消。 两本,整整两本! 她竟然正儿八经地相看了整整两本这样的册子! 萧君离只觉得自己头顶像是隐隐泛起了绿光。 牧晚秋被他狠狠摁在怀里,像是要直接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牧晚秋:“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再用力些,她整个人都快变形了。 萧君离闻言,这才不甘不愿地松了力道。 但他却依旧觉得心中的火气未能彻底纾解,他恨恨道:“小没良心!以后都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牧晚秋心道,她当然不会看了,有了他在,她再看别的男人,她都觉得寡淡得很。 再不济,她可以照照镜子多看看自己,也能养养眼睛。 但她嘴上却是依旧嘴硬,“这是我爹给我的,是他辛辛苦苦为我整理的,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君离滞了滞,他能指着牧晚秋的鼻子骂她小没良心,难道还能去对着牧志飞骂不成? 萧君离瞪她,“不管是谁给你的,都没有下次!” 牧晚秋“哦”了一声。 他又道:“跟安知珏,也立马断了往来!” 册子上的人,固然让他十分郁闷,但真正让他忌惮又在意的,还是安知珏。 安知珏可是跟她当面相看过的! 而且,牧志飞好似还对安知珏十分满意。 这让萧君离心中升起醋意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升起深深的危机感。 问题又绕回到安知珏这里来了,牧晚秋听他这个要求,只觉有些太过了。 “我与知知是好友,与安大人怎么能彻底断了来往? 难不成日后我遇到知知和安大人在一处,我还要为了避嫌就主动退避三舍,绕得远远的?” 萧君离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招来了她那么一大通的反驳。 而且,这些反驳又都是为着安知珏而起,萧君离的醋坛子再次翻了,而且还翻得更加彻底。 第456章 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第456章: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萧君离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如果本王一定要你们断了来往呢?” 牧晚秋坚决不对他的无理要求退让,直接道:“你这要求简直不讲道理,我才不答应!” 萧君离:“你说什么?” 牧晚秋半点不怕:“我说你不讲道理!” 萧君离忍不住一个翻身,瞬间将两人的位置对换了过来,牧晚秋来不及惊呼就被他压住,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双手却被他牢牢桎梏着。 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自己挣扎之下反而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他周身都带着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这让牧晚秋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样的危险让牧晚秋感到紧张,但心底里却是并没有真的害怕。 因为牧晚秋的心底里就有一种笃定的感觉,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萧君离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一副想要狠狠将她教训一通,却又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就不能听话些吗?你想气死本王不成?” 她色厉内荏地与他瞪视,“是你太过霸道,蛮不讲理!没道理的话我当然不会听!” 霸道?现在的他还算霸道?他八辈子都没这么好说话了好吧! 换做以前,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霸道! 萧君离总算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会恃宠而骄。 偏偏,对这个恃宠而骄的女人,他却没法硬下心肠来好好整治她。 牧晚秋见到他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眼中顿时生出一抹洋洋得意,心想,他果然就是个纸老虎,就只会张牙舞爪地吓唬人。 牧晚秋正这么洋洋得意的时候,忽觉眼前一黑,下一瞬,她的唇就被人狠狠地堵上。 牧晚秋的身子瞬间僵住,她脑子都是懵的。 她在跟他讲道理,他却又突然亲她!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讲道理讲不过,就索性直接将她的嘴给堵上吗? 他的这个吻有些恶狠狠的,带着一股惩罚的味道,却平白地,更添了一股让人浑身燥热的情.欲。 不过片刻,萧君离便松开了她,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自己。 萧君离的喉结滚了滚,面上依旧极力绷着冷酷的神色。 “你若是继续跟本王唱反调,本王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霸道!” 他的语气低沉,落在牧晚秋的耳里,又平白添了一股让她面红耳赤的磁性。 牧晚秋甚至很不知羞地想,他真正的霸道,究竟是怎样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马就叫牧晚秋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她羞耻得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究竟有多勾人,她原本就长得娇媚,只是平日的行事飒爽,削弱了这份娇媚。 此时,她的娇与媚,都尽数在萧君离的面前绽放,整个人都在释放着秀色可餐的信号。 萧君离的浑身紧绷,眼睛都不觉微微泛红了。 他艰难地从喉底挤出一句话,“现在,肯不肯听话了?嗯?” 牧晚秋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彻底污浊了,因为她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生出浑身战栗的酥麻感,耳朵麻了,呼吸乱了,心跳更是急促得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有些崩溃地喊,“你,你别说了!” 不要再用这样的语调跟她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兽性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牧晚秋的这话落在萧君离的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她竟然那么倔,还是不肯听话! 然而此时,萧君离的心中却没了一开始的愤怒,心头反而生出了一股暗暗的窃喜。 是她不听话,所以,自己才要继续惩罚她,一定要让她乖乖听话为止! 于是,萧君离便再次俯身,擒住了她的唇。 萧君离告诉自己,这是在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她只要一次不服软,自己就亲她一次,直亲到她肯乖乖听话为止!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牧晚秋在主动给萧君离送福利。 但反过来说,这何尝不是牧晚秋的福利? 饮食男女,男欢女爱本就正常。 有时候,不只是男人才有欲.望,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动情,女人同样也会。 牧晚秋觉得,他们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她象征性地挣了一下,没挣脱,她就可耻地屈服了,甚至本能地做出了回应。 反正亲了一次也是亲,亲两次也是亲,两人都已经不清不楚了,那不如抓紧机会多亲几次。 除了她,谁还能成功染指高高在上的淮阳王殿下? 这么一想,她简直是太厉害了。 于是,牧晚秋更加动情,甚至忍不住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萧君离察觉到身下小女人的过分热情,简直像是最直白的邀请,他觉得自己的意志力正在经历着更加严酷的挑战。 这女人,方才还不肯听从自己的命令跟安知珏断了来往,现在又这般热情主动,她究竟想怎样? 该死,她难道不知道何为矜持吗? 最后,萧君离终于打算摒弃一切,不管不顾地继续下去。 他的大手刚有进一步的动作,忽觉唇上一痛。 牧晚秋宛若一个玩弄人心的渣女,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然后用力推开了他。 她的面颊绯红,唇瓣润泽,还微微有些肿,这副模样,任凭是谁瞧见了,都会联想到她方才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刚刚尝到甜头,萧君离突然就遭到了一顿当头棒喝,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这女人可真是不客气,竟然直接给他咬出血来了。 牧晚秋看到他的动作,面颊又是一热。 她扭开了脸,假装方才热情主动的那个不是她。 她小声道:“不,不要了。” 不能继续了。 她再色胆包天,却也有一个度,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突破那一步。 然而萧君离看她的眼神却是几乎能吃人。 这女人,在耍他? 撩拨得他浑身燥热,他刚做好心理建设,打算不管不顾,她又一下翻脸喊停了。 他这是要被她搞死! 他瞪着她,眼神中藏着一股微微的凶戾之气。 “故意耍我?” 牧晚秋又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压迫感,此时的感觉,比方才更加强烈,也更加让她感到危险。 这次,她觉得萧君离是很有可能会直接将她吃了的。 她知道这次是自己错了,她立马一怂。 迎着他要吃人的目光,牧晚秋只能捂住了心口,弱弱开口,“我心口疼。”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方才你打的。” 刹那间,萧君离那股子燥热到恨不得瞬间爆炸的感觉骤然被生生掐断。 难受吗?废话! 这种感觉,谁经历了谁知道! 但是,她捂着心口,一副小可怜模样一般地望着自己,萧君离再大的浴.火也只能被掐灭了。 这是他造的孽,最后的后果,也只能由他来承担! 他深吸了一口气,“真的疼?” 牧晚秋小声哼哼,“真的。” 萧君离面无表情,“本王给你揉揉。” 牧晚秋当即面露惊恐,慌忙伸手将心口捂住,然后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用了……” 萧君离目光深深,“不是说疼吗?本王伤的,自然要本王亲手给你治好。” 牧晚秋:“……其实也没那么疼了。” 萧君离却是不依不饶,“没那么疼也还是疼。” 他一副要直接上手的样子,牧晚秋只能赶紧改口,“不,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她怎么知道这样都能给自己挖一个坑? 萧君离幽幽反问,“真的不疼了?” 牧晚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反正,绝对不能让他上手。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 说着他便要俯身,牧晚秋急忙伸手推他,“不,不可以!” 萧君离眼神灼热,像是要把她烧起来。 “这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 牧晚秋也不敢再跟他犟嘴了,急忙老老实实地道:“其实我跟安大人什么都没有,方才你来的时候我们刚好把话都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萧君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牧晚秋只能继续说好话哄他,“我对他没有感觉,哪怕我一直在催眠自己,我在面对他的时候心境也依旧没有任何起伏,甚至于我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是你。 我没法欺骗他,也没法欺骗我自己,所以我才把知知给支开了,单独与他把话说清楚了。 跟他讲清楚之后,我跟他相处起来才重新变得自在了,所以就出现了你看到的那所谓相谈甚欢的一幕。 但其实,我们现在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而已。” 牧晚秋很认真地在解释,也是很认真地在哄他。 不得不说,她的某些话,的确是戳中了萧君离的点,让萧君离的心情不受控制地为之飞扬。 但,这也根本不足以阻挡萧君离心里的那头猛兽。 他的猛兽已经破笼而出,就再也没法再轻易关回去。 他哑声,“你的解释来得太迟了,同样也要接受惩罚!” 他再次俯身,对她实施了惩罚。 他的掠夺性太强,牧晚秋的意志力也都快土崩瓦解了,她甚至堕落地想,要不,就…… 第457章 我们不合适 第457章:我们不合适 然而,就在她意志力摇摇欲坠的时刻,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然后便是冷月那故意拔高了的声音。 “姑娘,老爷来看您来了!” 这句话宛若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立马就在两人的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萧君离的动作一僵,牧晚秋也是陡然从不理智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飞快伸手,一把就将萧君离推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我爹来了,你,你快走!” 此时的萧君离,只觉得胸中好似揣着一个随时都要爆炸的火药,想要狠狠释放,但却不得不强行憋了回去。 他的脸都有些绿了。 一次次被撩拨,又一次次被打断。 再多来几次,他只怕就要直接废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除了忍耐还能怎么滴?他难道还能打爆牧志飞的狗头吗? 他飞快地翻身而起,又不动声色地掀起衣摆将自己的身下挡住,然后才伸手将牧晚秋也捞了起来。 牧晚秋根本无暇注意他的那些小动作,她一个劲地伸手推他,连声催促,“你快走,千万不要被我爹看到了!” 萧君离暗暗咬牙,心道,他倒是宁愿被看到了。 这样,来个捉奸在床,直接就能把他的存在公之于众了。 但是,这样的话,牧志飞对他,就休想有什么好脸色了。 萧君离原本是不在意任何人对他的看法如何的,但这个人是牧志飞,他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想到牧志飞对安知珏的印象那么好,自己岂能输给他? 而且真的让牧志飞看到什么,他对牧晚秋也会生出失望,父女间只怕又要生出嫌隙来。 萧君离不希望牧晚秋难做。 他黑着脸起身,却没有翻窗离开,而是直接闪身进了里间,藏了起来。 牧志飞是当爹的,他来女儿的房间里,必然只会在外间桌子旁坐着说话,不会直接往里间去。 萧君离到底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不然今晚上,他岂不是太过憋屈? 牧晚秋见他躲进了里间,有心想要阻拦,但外头冷月的催促声已经越发急切,显然,牧志飞很快就要到了。 牧晚秋见来不及了,只能作罢。 她也想到,她爹多半不会往里边去,只要萧君离不发出什么声音,她爹又不是习武之人,肯定发现不了自己的屋子里藏了人。 牧晚秋飞快将自己的衣裳和发髻整理了一番,让自己勉强能见人了之后,牧晚秋才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冷月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面颊绯红,眸光潋滟,嘴唇润泽,甚至,还有些红肿,冷月霎时就污了。 这么看来,两位主子应该是和好了吧? 不过,现在却又硬生生被打断了,真是有些扫兴呢。 牧晚秋对上冷月的目光,顿时觉得面色一紧,整个人都升起了一种十分不自在的感觉。 冷月常跟她一道去淮阳王府,她对于自己和萧君离之间的事算是最清楚不过的。 眼下被她瞧了那么一眼,牧晚秋霎时就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真是,老脸都要丢光了。 不待主仆二人继续发散思维胡思乱想,云芷就领着牧志飞走了来,两人顿时都齐齐敛了心神,露出正常的神色。 牧晚秋清了清嗓,抬步迎了上去,面上挂上了一抹略有些不自在的笑,“爹,您怎么来了?” 牧志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那副满脸霞光,眸含春水的模样,他的心思顿时就是一动,面上也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女儿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俨然就是情窦初开了啊,看来,她和安知珏进展良好,有戏,大大的有戏! 自己竟然眼光那么毒辣,能一下挑中这么好的女婿,牧志飞不觉在心中为自己感到自得。 牧志飞笑呵呵的,“爹来看看你。” 两父女相协进了屋,冷月低眉顺眼地入内伺候奉茶。 刚进去,冷月就感觉到了屋中还有一个人。 这个时候藏在屋子里的,除了自家殿下还能是谁? 果然,她就见牧晚秋无意识把目光往里间的方向瞟,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冷月只能期盼着,牧志飞可千万不要提什么安大人。 但是,冷月的期盼并没有起什么效果,牧志飞这次来,就是冲着牧晚秋和安知珏的事来的,更何况他现在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牵了一桩好媒,要他憋着不提,怎么可能? 牧志飞饮了一口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晚晚,今日的相看,你觉得如何?” 牧志飞望着牧晚秋,眼眸中含满期待。 对上他那样的目光,牧晚秋一时之间生出了一种不知该如何戳破他的幻想的感觉。 牧晚秋在努力斟酌着说辞,牧志飞见此,就自动自发地将她的这番表现理解成了害羞。 牧志飞笑了起来,自顾自地道:“你定然也觉得十分满意吧! 也是,安大人生得仪表堂堂,性情温润有礼,更难得的是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他可是众人眼中难得的金龟婿呢。 他这般的才貌,配你堪堪合适!” 牧晚秋听他对安知珏一口一个夸赞,额角跳了跳,她下意识地又朝里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便透着屏风,牧晚秋都仿若能感受到里面那男人双目含怒,面色沉沉的模样。 冷月更是在心中暗呼,老爷欸,您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自家殿下的怒火就要把屋顶掀翻了! 牧晚秋也生怕牧志飞再说下去萧君离会忍不住直接冲出来跟他来个当场对质。 于是,牧晚秋就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絮絮不止。 “爹!其实,我觉得,我跟安大人不大合适!” 牧志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了牧晚秋的话也下意识地点头,“对,我也觉得……” 话说完了,牧志飞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瞳孔瞬间瞪大,满脸都写着震惊。 “你刚刚说什么?” 牧晚秋迎着他的目光,认认真真地说:“爹,我说我和安大人不合适。” 牧志飞顿时急了,“怎么会?你们俩郎才女貌,家世、性情都再合适不过,怎么会不合适?” 他想到什么,面色顿时一紧,“莫非是安知珏那小子嫌弃你了?” 一时之间,牧志飞连对他的称呼都换了。 第458章 我喜欢好看的 第458章:我喜欢好看的 牧晚秋知道她爹是关心则乱,一时心中感动。 但她也不能厚颜无耻地把这口黑锅往安知珏的身上扣,她急忙道:“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牧志飞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忙问,“那你为什么觉得你们不合适?是他哪里让你不满意?”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道:“我对他没感觉。” 牧志飞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则性问题,原来竟是这么个原因。 他当即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感觉这种事,多处处自然就有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就下定论。” 牧志飞完全没有被牧晚秋说服,他甚至已经絮絮叨叨地开始建议牧晚秋和安知珏多多相处。 “他不是你的番邦语课的老师吗?你可以多跟他讨论讨论学习,也可以借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牧志飞说着说着就感觉身上突然有了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看窗户,是关着的,也不知道冷风是怎么吹进来的。 不过他也不在乎,眼下他最热衷的就是为自己女儿好好张罗亲事,让她能将安知珏这么一个大好的女婿给牢牢抓住。 牧晚秋生怕他越说越离谱,再次打断他,神色十分认真。 “爹,女儿不是开玩笑,女儿对他是真的完全没有感觉。” 牧志飞的热情立马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慢慢冷静了下来,脸上是难掩的失望。 “可是为什么啊?你总要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吧,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你总要给爹好好说说,不然,爹上哪儿去给你找个十全十美的夫婿回来?” 牧晚秋无比坚定地开口。 “我喜欢好看的。” 原本徘徊在爆炸边缘的萧君离,瞬间像是被人喂了一颗糖,他的唇角也像是失去了控制,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牧志飞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等来了这么一个答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安大人样貌堂堂,哪里不好看了?” 牧晚秋:“还不够好看,至少,得比我好看才行。” 至少,得像萧君离那样好看的才够。 牧志飞:…… 这话,他一时有些没法接。 毕竟,自己女儿那长相,要找个比她更好看的,那真是难为他啊。 牧志飞只能对女儿循循善诱,“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牧志飞才刚开了个头,就被牧晚秋打断。 她神色认真,“能的。面对好看的人,我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所以女儿跟爹一起用饭,总是吃得比以往要多得多。” 牧志飞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她这是拐弯抹角地拍自己马屁呢。 牧志飞的一张老脸不觉微微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 “你个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油嘴滑舌?” 牧晚秋一本正经,“哪里是油嘴滑舌了,这明明都是女儿的真心话。 爹您若长得不好看,怎么生得出像女儿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儿?” 牧志飞的神色微顿,最后又忍不住失笑。 牧晚秋固然是在拍牧志飞的马屁,但也并非是完全睁着眼睛说瞎话,牧志飞的确长得不差,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别人都开始拉垮——比如她的大伯和三叔。 但她爹却是越老越帅,整个人都自带了一股中年美大叔的气度。 牧志飞看着牧晚秋那张脸,眼中不由又多了几分怅惘。 “你长得像你娘,所以才能长得这般出众。” 牧晚秋见他露出这副怅惘的神色,心中不觉微微一紧,暗骂自己乱说话,惹他想起了娘亲。 她只能插科打诨,“那我也想找个好看的,以后也能生出更加好看的孩子。难道爹您想要一个丑丑的外孙吗?” 萧君离闻言,心思不觉一动。 他和牧晚秋生的孩子,那怎么可能丑得起来? 那必然会是全天下最最好看的孩子! 牧志飞恢复了认真神色,“晚晚,选夫婿不能光看脸,最重要的还是得看为人品性,更要看他以后会不会对你一心一意。” 牧晚秋眨眨眼,“可是长得好看的,也可能会是个人品端方,还对我一心一意的人呀。” 牧志飞面露无奈,“这样的人,你让爹上哪儿去给你找?” 牧晚秋心说,这样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这屋子里藏着呢! 只是这话她是断断不敢说的,不仅不敢这么明说,便是小心暗示,她也不大敢,生怕让牧志飞看出自己的心思,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牧晚秋只能小声道:“燕京城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好看的?若是爹您找不着,那女儿自己找好了。” 牧志飞见她当真一副吃了衬托铁了心,一定要盯着好看的人找的样子,心中不觉很是无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当年他年轻之时,不也是只看得上白凝霜,而对其他人都没有半分感觉吗? 自己的女儿长得这么如花似玉,她便是眼光高些,想要挑个品貌出众的,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想到安知珏,他还是有些遗憾。 跟一般人比,安知珏的容貌绝对算不上差,甚至已经十分不错了。 但是,谁让自己女儿长得好,眼光也高呢? 牧志飞在心中为那个痛失的女婿而暗暗扼腕,但同时,他又只能顺着女儿的意思,开始重新将京中的世家子弟又仔仔细细地筛查了一遍,想要寻找到一个漏网之鱼。 但筛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寻常人家若真的有这么一个俊俏的好儿郎,他一开始就盯上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等等,寻常人家没有,那不寻常的人家呢? 牧志飞的脑子一转,终于想到了皇室。 而一想到皇室,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人,他当即就想到了淮阳王。 不论其他,只看脸的话,淮阳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可是,他也只有一张脸可以看,其他方面,没有一处是符合自己的要求的! 牧志飞生怕女儿也想到淮阳王的头上,他当即率先开口,直接将她的念想截断。 “你选中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一个人绝对不行!” 牧晚秋心中微微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试探性地问,“谁?” 牧志飞大手一拍,斩钉截铁地道:“那个声名狼藉,臭名昭着的淮阳王!” 牧晚秋:…… 声名狼藉,臭名昭着的淮阳王本尊:…… 第459章 苍蝇不叮无缝蛋 第459章:苍蝇不叮无缝蛋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您老人家可真厉害啊,一下就直接掐中了他们两人的命脉。 屏风后的萧君离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以前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所以行事便是随心所欲,任性而为。 对于那些被刻意夸张扭曲的传言,他也半分都不在意,更没有想过要去澄清什么。 但是现在,他却开始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定然从一开始就好好珍惜羽毛,绝对要经营出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名声来! 牧晚秋的神色僵硬,她再次下意识地看向屏风的方向,见到那后面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轻轻嘘了一口气。 但想到自家亲爹这话,她的面上不觉又染上一片惨淡的愁云。 牧志飞却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话是当着正主的面,他再次开口,语重心长地念叨了起来。 “虽然之前淮阳王的确是帮过你几次,但你也不能傻乎乎地就真当他是个大好人。 爹以前也曾跟淮阳王打过交道,他那冷冰冰又目中无人的性情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只要看谁不顺眼,他嘴下也是半点都不留情面,那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他会帮你,说不定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些,不然,到最后只怕是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牧晚秋:…… 萧君离:…… 萧君离的脸越来越黑,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动手,这个人是他未来的岳丈,再生气都不能动手,若是动了手,自己定然就要被加上一条狂躁暴虐的罪名。 牧晚秋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扬声为他辩解,“爹,淮阳王他,他也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坏,他人挺好的!您这是对他有误解!” 牧志飞看到她的这副反应,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牧晚秋深知此时不是承认的好时候,她便当即否认。 “我没有!我,我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他根本不像您说的那么不堪。” 牧晚秋虽然否认了,但牧志飞心中却是生出了怀疑。 牧志飞的心中微沉,难怪她嫌弃安知珏长得不够俊,她这是将萧君离当成了对照组啊! 虽然不愿承认,但牧志飞也不得不承认,萧君离的容貌的确十分出众,用再严苛的目光去挑剔,也难挑出什么瑕疵来。 但如果这个人是萧君离,那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牧志飞心里一急,话也急了几分。 “苍蝇不叮无缝蛋,他若真的是个温润谦和之辈,又岂会传出这么坏的名声来?难不成全都是别人诬陷他的?” 牧晚秋想要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难道要昧着良心说萧君离实际上是个温润谦和的人? 他会有这么个坏名声,除了是被有心人故意夸大之外,他自己脾气坏也是一个原因,不然也不可能会被别人抓住把柄做出那么一番大文章。 一时之间,牧晚秋禁不住朝屏风的方向看去,眼神颇有些幽怨。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声搞得那么臭?如若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连想要帮他辩解都说得理不直气不壮。 萧君离似是感受到了牧晚秋的幽怨眼神,一时面色又僵了僵。 早知今日会被这劳什子名声反噬,当初他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牧志飞的话还在继续,“一个人的性情如何,看眼神就能看出来,淮阳王的眼中没有温情,只有冰冷阴郁。 他那样的人,就像是一匹孤狼,拒人千里之外,根本不需要同类。” 萧君离闻言,眸色一深,心中也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 牧志飞的话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以前的他,的确就是一匹不需要同伴的孤狼。 在遇到牧晚秋之前,他也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需要同类,不需要陪伴。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心中有了挂念,他的眼神,也有了温情。 牧晚秋也因为牧志飞的那些话而怔住。 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微微的心疼,为以前的他而心疼。 以前的他真的很孤独吧。 不过现在好了,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牧志飞生怕牧晚秋还是执迷不悟,便只能毫不留情地道:“而且,你就算是看上了他,他那样的人也不会看上你,晚晚,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牧晚秋:? 她不服气,“他怎么就看不上我了?我难道很差吗?” 他不仅看上我了,他还马上就要娶我了!而且,只娶我一个人! 牧晚秋很想将这话大声吼出来,但是,考虑到她爹的承受能力,她就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牧志飞忙改口,“晚晚你当然不差,但他根本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他根本不会看上任何人,也不需要有任何人陪着他,不然,他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娶妻?晚晚你何必自讨苦吃呢?” 牧晚秋觉得他爹说的话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一个字是对的。 而萧君离的注意力,却是全都放在了“这把年纪了”这几个字上。 他的这位未来岳丈,总是能精准地往他身上扎刀子。 牧晚秋郁闷道:“他以前身边没有别人,说不定只是没看上合适的罢了。” 牧志飞见她话里话外都还是在帮着淮阳王说话,心中顿时更加着急。 他想要态度强硬地掐断她的心思,但想到她的倔脾气,自己越是强硬,最后说不定反而越是起到反效果。 他便只能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好,别的且不说,我们就只说说他的身份,他是王爷,而我们家不过是根基不深的寻常官宦人家。 就算你是爹的女儿,爹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就你这身份,根本够不上当他的王妃,难道你愿意屈居人下,给他当侧妃? 侧妃虽然也带了个妃,但却是妾,以后也是要每日到王妃的手底下晨昏定省,在王妃手底下讨生活,你难道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牧晚秋当即道:“我不会做妾。” 他也不会纳妾。 他如果敢纳妾,她就先休了他! 第460章 我肤浅,只喜欢看脸 第460章:我肤浅,只喜欢看脸 牧志飞自觉自己找到了说服她的理由,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便是你愿意去给他当侧妃,爹也不会答应。所以啊,淮阳王并非你的良配。” 牧晚秋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王妃的门第有那么高的要求吗?” 牧志飞正色,“自然,爹现在就算升了官,但也只是从三品,而一般王妃的出身,都需正三品。” 牧晚秋的心中微微沉了沉,她禁不住轻轻咬了咬唇。 那这样的话,萧君离说要娶她做正妃,岂不是无法实现? 萧君离对此却毫不在意。 规矩是人定的,他既然已经承诺了要娶,那就绝对能做到。 牧志飞又对她灌输了一番自己家与皇家之间的门第之别,看到牧晚秋的脸色越来越灰败,牧志飞也就放心了。 一定要打消她想要嫁进皇室的念头。 皇室虽然听起来风光,但内里的艰难苦楚,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君离不是皇室之人,单单是他那般为人品性,牧志飞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晚晚,爹都是为了你好,淮阳王就算再好,也不适合你,更何况,在爹看来他也没有多好,他就只有一张脸能看,其他的完全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你。” 牧晚秋:…… 这话,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过了。 萧君离:…… 他是不是该感到荣幸?至少自己在牧志飞这里还有一个被他肯定了的优点! 牧晚秋重重咳了一声,“爹!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万一传出去,您这就是藐视皇室!” 牧志飞:“爹私底下说说而已,怎么会传出去?” 冷月已经被牧晚秋遣出去了,牧志飞就以为屋中就只有他们父女俩。 牧晚秋:可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就在这里,他已经全都听到了啊…… 她不禁一阵扶额,甚至有些头疼。 待会儿她爹离开之后,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哄那人呢! 牧志飞语重心长地做总结陈词,“总之,你和淮阳王不合适,你如果没看上他最好,如果看上了他,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爹这段时间也会继续帮你留意,一定能给你找一个各方面都称心如意的好夫婿。” 牧晚秋:…… 她一时有些无力。 她爹对萧君离的固有成见太深,她现在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萧君离迷昏了头,这才一味替他说好话。 牧晚秋也不敢再继续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不然,也不知道他还要说出多少踩雷的话。 若是萧君离真的忍耐不住冲出来跟他对质,那才是真的让牧晚秋焦头烂额。 她也怕他继续没完没了地给自己张罗,便只能道:“我只要好看的,且一定要比我好看的!” 牧志飞语重心长,“晚晚啊,咱可以多注重些内涵……” 牧晚秋:“我肤浅,只喜欢看脸。” 牧志飞:…… 牧志飞终于被牧晚秋送走了,离开时,他的眉头紧锁,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晚晚一定是看上淮阳王了。 或者说,她是看上淮阳王的脸了。 不然,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择婿标准? 她那分明就是照着淮阳王的条件说的,她说服不了自己,便甩出了这个自己做不到的条件,分明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拖延下去。 他方才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她怎么还是一根筋呢? 牧志飞心里愁啊。 对这个女儿,他也根本不能用什么强硬的法子。 不然,就她那脾性,非但不会乖乖顺从,反而会越发叛逆,就好似以前那样,自己越是不许她做什么,她就越是要唱反调。 现在她就算收敛了脾气,但骨子里却还是倔得很。 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能找到一个人把淮阳王取而代之。 这样的话,她也能彻底断了对那头的念想。 只是,他上哪儿去找一个长得比淮阳王还俊的人? 这可真是愁煞他了。 牧志飞怀着满腹愁绪离开,牧晚秋赶忙折返回去,吩咐冷月继续在外头守着,自己则是飞快关上了房门。 萧君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色黑沉沉的,十分难看。 任凭是谁听到别人对自己那番不友善的评价,心情都不会怎么愉悦。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萧君离现在要讨好的人。 想到牧志飞对安知珏那赞誉有加的评价,再想到牧志飞提起他时语气里的嫌弃,萧君离就觉得十分没面子。 牧晚秋面上略显心虚。 照着自己爹方才的那些话,萧君离完全有理由给他治上一个大罪。 为避免自己被他兴师问罪,牧晚秋便决定先发制人,面上露出不快之色,直接冲着他嚷道:“都怪你,把自己整得臭名昭着,现在好了,害得我爹对你半点好印象都没有,以后他要是知道我们的事,对你必然没有半点好脸色!” 牧晚秋的先发制人还是有用的,萧君离原本沉沉的面色僵了僵,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微的僵硬与尴尬。 牧晚秋坐到了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实际上,她却是在用余光偷偷瞥着他,暗暗观察他的神色与反应。 萧君离抿了抿唇,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未必看不出来牧晚秋是故意先发制人,以此来堵住自己要对牧志飞兴师问罪的话。 但萧君离也没有拆穿,因为仔细想想,他确实也没有什么立场兴师问罪。 在牧志飞的面前,他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淮阳王,而只是一个想要娶他女儿的臭小子。 这种时候他还要继续摆淮阳王的谱,那他这辈子只怕都休想讨好自己的岳丈了。 萧君离默了默,开口道:“今后本王会多注意维护自己的名声。” 牧晚秋听到他这语气,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没有要对她爹兴师问罪的意思。 只是想到牧志飞对他的坏印象,牧晚秋又多了几分惆怅。 她闷闷道:“今后多注意有什么用?固有的印象都已经留下了,我爹那个人固执得很。” 萧君离的眉头也不由微微蹙起,心中再次生出了阵阵懊恼。 早知道名声那么重要,他当初又岂会任由有心人故意为之? 可惜,这世上没有什么早知道。 第461章 只需专心备嫁便是 第461章:只需专心备嫁便是 最后,萧君离也只能道:“本王会再想办法。” 大不了,找机会在牧志飞面前露露脸,好好表现一番。 牧晚秋忙追问,“你有什么办法?” 萧君离却不想在牧晚秋面前自曝其短,只道,“此事本王自会解决,你只需等着嫁过来便是。” 牧晚秋听他后半句话,面色一下红了。 旋即,她又想到她爹方才说的王妃的身份要求,一时心中不免微微打鼓。 她这样的身份,真的能顺利地当他的王妃吗? 牧晚秋心中纠结,想要问,却又觉得这样太过主动,一时有些拉不下脸。 但不问,又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心上爬,直把她的心挠得痒得不行。 最后,牧晚秋还是没忍住,支支吾吾地开口。 “方才我爹说,王妃的出身,一般都得是三品官的女儿,我……” 萧君离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暗暗思忖着究竟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讨好牧志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牧晚秋这支支吾吾的问话。 萧君离一瞬间便被取悦到了。 她扭扭捏捏地问起这件事,俨然就是上了心,开始在意这件事。 萧君离故意问,“你怎么了?” 牧晚秋知道他听懂自己的意思了,眼下这般,不过就是故意装傻。 她顿时有些恼怒,立马就闭嘴不问了,“不知道就算了!” 说完,她就转身,一副赌气的模样。 萧君离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当即便也不敢再逗她。 他面上恢复郑重,认真道:“事在人为,本王既然向你做了承诺,就必然会做到。 还是那句话,你就只等着嫁过来便是。” 牧晚秋闻言,心中的恼怒这才淡去,禁不住隐隐升起了一股淡淡欢喜。 但她面上却不露分毫,还嘴硬道:“呸!谁稀罕嫁!” 便是瞎子都看得出她是在口是心非,更何况萧君离还不瞎。 “是,得亏本王脸皮厚,死皮赖脸地求着你,不然本王只怕当真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萧君离这话是情话,却也是实话。 如果牧晚秋真的拒绝了他,那么,他这辈子,只怕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牧晚秋听到“孤独终老”这样的字眼,心中却是禁不住微微一颤。 想到他以前那副清冷孤寂,形单影只的模样,她的心中莫名就生出了点不是滋味的感觉,还有点,微微的心疼。 牧晚秋一下也就没了跟他闹脾气的心思。 “那如果到时候我爹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这才是牧晚秋最担心的。 她爹将萧君离视作洪水猛兽,牧晚秋越是为他说话,她爹也只会认定她是被萧君离的美色迷了眼,被冲昏了头脑。 依照她爹那古板又固执的性格,牧晚秋真担心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君离心道,到时候圣旨已下,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人他是娶定了的。 但是这话他却没有直接说出口,不然就暴露本性了。 他想了想,“令尊之所以会不同意,除了因为本王的名声不好以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疼爱你,觉得本王不会对你好,既然如此,只要本王向他证明自己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他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牧晚秋听了他的话,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即便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心意,但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牧晚秋的心中还是禁不住微微异样。 不过,更多的却是难掩的甜意。 她想问他要怎么证明,但因为赧然,最终也没问出口。 而且,他只怕又会回自己一句“本王自有办法,你只需等着嫁过来便是”…… 既然如此,她就不问了。 如果他连这些事都解决不了,那也别想娶她了。 牧晚秋见外面的天色有些晚了,便要提醒他该走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俨然是最容易发生些什么的时候。 方才他们都险些逾矩了,好不容易才被拉回了正途,若是他再想起来,又要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坚定地拒绝。 毕竟,美色撩人啊! 牧晚秋还没把赶人的话说出口,萧君离就道:“想不想去看看你的生辰礼?” 听了这话,牧晚秋的心思顿时一动,眼中立马就浮上了意动之色。 上次因为两人之间闹的那场乌龙,牧晚秋直接对他甩了脸色,更是拒收他的生辰礼。 眼下误会已经解开了,牧晚秋对于收他的礼俨然没了半点心理负担,更觉十分期待。 她一下就把赶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是什么?” 上次萧君离便没有告诉她,这次,他依旧还是继续卖着关子。 “你亲自去瞧瞧就知道了。” 牧晚秋暗恼他故意卖关子,偏偏又憋不住心痒。 一番权衡之下,她到底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 她咕哝,“这么神神秘秘,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 如此这般,她就这么被萧君离拐走了,而冷月则是被留下来看门放风,若是有人要见她,冷月就得想办法把人打发了。 关上房门,冷月坐在了凳子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两位主子,总算是和好了。 想到一开始殿下那副几欲杀人的神色,冷月现在依旧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还是姑娘有本事啊,能把盛怒的殿下哄好。 不过话说回来,姑娘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将殿下惹得这般震怒…… 在此之前,冷月怎么能想得到,他们家殿下的喜怒哀乐竟然会全数系在一个女子的身上呢? 冷月正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就听到窗户处传来一阵动静。 冷月顿时回神,心道难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然而,最后冒出来的人却让冷月怔了怔。 她顿时露出没好气的神色,“怎么是你?” 奕风朝她呲牙一笑,十分不客气地走上前坐下,“两个主子和好了,我心里高兴,你定然也高兴,我就来跟你一起庆贺一下。” 冷月朝他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庆贺?” 她非但不想跟这个憨憨庆贺,还只想跟他算账。 “这次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也不会险些酿成大错!” 第462章 多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嘴! 第462章:多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嘴! 若她真的听信了奕风的话,完全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对殿下绝口不提,那今夜两位主子也就不可能和好,这件事也必然会成为一个隐患。 等到之后殿下知道了,只怕要直接扒了她的皮! 冷月将这些全都怪在了奕风的头上,对他自然没好脸色。 奕风摸摸鼻子,却还是强行为自己辩解。 “非也,如果你一开始就向殿下汇报了,殿下也就看不到那让他醋意上头的画面,说不定两位主子还得继续拧巴下去。 现在多好,你汇报的时机刚刚好,殿下也被刺激得认清自己的心意,这不就跟牧姑娘和好了吗?” 冷月挑眉反问,“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奕风摆手,“不用谢不用谢,都是自己人。” 冷月:“滚!” 谁跟他是自己人,真是不要脸。 两人经常斗嘴,奕风当然不可能真的滚。 冷月不搭理他了,他自己就有些闲不住,巴巴地主动找话茬。 “你说,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连我们殿下这样心肠冷硬的人都败在爱情的魔力之下。” 冷月也疑惑啊,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魔力竟然这么大? 冷月问,“你有心仪的姑娘吗?” 奕风:“我倒是想啊,可我整天跟在殿下身边,上哪里去认识姑娘去?” 奕风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身边,倒也不是没有姑娘家。 他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奕风以前看冷月,就像是看自己兄弟似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样貌美丑。 现在…… 奕风偷偷摸摸地朝冷月看去,她的容貌自然远比不上牧晚秋,但却也是五官端正,容貌清丽,尤其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就像是水洗的黑葡萄似的。 便是瞪起人来,也,也怪好看的。 奕风心中生出这个念头,就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有点热乎乎的。 冷月却完全不知道奕风心里头的小九九,她听了奕风的话,直接点头附和了。 “也是,便是咱们殿下,如果不是姑娘主动,他现在定然也还是形单影只,无人问津。 你又没有殿下那样俊朗不凡的容貌,自然也不会有哪个姑娘会对你主动,你这辈子,只怕悬。” 奕风:…… 他的神色僵住,什么叫他这辈子只怕悬? 他就算没有殿下那般俊美的容貌,但他也不算差吧! 殿下自己长得好,眼光也高,如果自己长得歪瓜裂枣的,从一开始就不会被殿下挑中到身边当护卫好吧! 可是,他这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好儿郎,到了冷月的嘴里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 他也就是因为殿下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所以他也暂时没考虑这方面,要是他真的有心考虑,等着嫁他的姑娘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去! ——咳咳,夸张了。 不过,就算有所夸张,但也只是夸张了一点点! 他才不愁找不着媳妇呢! 他满腹怨念,盯着冷月的眼神便更加多了许多不忿。 多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嘴! 奕风方才对她生出的一丢丢类似于“冷月其实也还不错”的念头,瞬间就被她自己尽数掐灭了。 他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你别顾着说我,且先管好你自己吧! 像你这样的女人,除了长了一张女人的皮囊,实际上哪里有半点女人的样子,你小心自己一辈子嫁不出去!” 冷月虽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嫁人的事,但她自己不想嫁是一回事,奕风这狗男人竟然敢说她嫁不出去,这又是另一回事。 她一拍桌,满脸煞气。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奕风刹那间被她的气势碾压,整个身形都一下矮了三分。 他让自己挺直了背脊,一副半点不能虚的样子,“怎么,你能说我,我就不能说你?” 冷月用行动告诉了他究竟能不能。 她直接伸手,一把就拧住了他的耳朵,奕风顿时被她拧得嗷嗷叫。 两人中间隔了张桌子,为了保住自己的耳朵,他只能把脑袋往她那边侧,此时他也没了方才的硬气,毫无骨气地连连求饶。 “冷月,你放手,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温柔善良,貌美如花,一定能嫁出去!” 冷月却依旧稳稳地拧着他的耳朵,半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奕风将求饶的话换了一轮又一轮,冷月听得总算有些满意了,正待松手,奕风又道:“就算你真的嫁不出去,没人娶,大不了我娶便是!” 听了这话,冷月正准备松开的手一下又拧紧了。 “你说什么?” 奕风又觉耳朵一疼,理智告诉他应该改口,但鬼使神差的,他却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说真的,你不用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我可以……” “娶你”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一阵惨嚎取代。 冷月直接伸手,将他另一只耳朵也拧住了。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奕风只顾着喊疼了,哪里还有空说话? 缓了半晌,奕风才又继续开口。 “姑奶奶,你快松手吧,不然我可大喊了,到时候别人听到你家姑娘的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毁的可是她的名声。” 冷月闻言,顿时冷笑,“好啊,奕风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未来王妃的名声都敢毁,我这就去向殿下告状,看他会不会饶了你!” 她这下倒是如他所愿松开了他的耳朵,但奕风却也被吓坏了。 他也顾不上自己耳朵上的疼,直接冲上前去阻拦冷月,不能让她真的去告状。 殿下那样护短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自己也要吃一顿挂落。 冷月作势要翻窗,奕风情急之下直接在背后一把抱住她,口中只呼,“姑奶奶,我错了,求求你手下留情,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因为急切,奕风抱得很紧,冷月的身子微僵,面上也浮上一股恼意。 “你……放开!” 奕风只当她这是余怒未消,还是要去告自己的状,坚决不放。 他不仅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冷月的背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前胸上,因为贴得太紧,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轮廓分明的健硕肌肉。 冷月也不是没见过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别说是上半身,下半身她也见过。 但她以往见了,也是神色如常,半点波澜都没有。 但今日,不知为何,被他这般紧紧抱着,她竟然生出了些许不自在,甚至觉得后背隐隐发烫。 第463章 他准备的生辰礼 第463章:他准备的生辰礼 冷月努力忽略了身上的不自在,直接抬脚,狠狠地朝着他的脚踩去。 冷月的这一觉踩得甚是用力,奕风惨嚎一声,当即就抱住了自己的脚,像是一只单脚青蛙似的跳脚不止,一个不小心还撞到了后头的椅子,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到了地上。 冷月转头,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方才那股不自在终于散去。 她双手抱怀,唇角翘起,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奕风抱着自己的脚,脸都疼绿了。 “你,你怎的这般野蛮?半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以往奕风也没少这么说她,冷月也都不在乎。 她一个当暗卫的,需要什么女孩子的样子? 但现在,她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怒意。 她的唇角拉直,声音也冷冰冰的,“我就是这么野蛮,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 你再嘴贱,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野蛮!” 奕风:…… 他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这女人现在就已经够凶巴巴的了,他可不想再自讨苦吃。 只是,他的脚,真疼啊。 但他也不敢哼哼,更不敢抱怨。 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过,看她这样子,应当是不会再去向殿下告状了。 只要她不告状,他们就还是好兄弟。 奕风也不敢在这里多待,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我,我先走了。殿下回府了,我得回去伺候着。” 但现在他家殿下哪里有空理会他? ——他其实是生怕冷月再发飙,再给自己来一通拳打脚踢。 如此,自然只能先溜为上。 他刚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冷月冷冷淡淡的声音。 “等等。” 奕风身形顿时一僵,整个人也有了一种头皮微微发麻的感觉。 不会吧,自己都已经这么惨了,这女人还要揪着自己不放? 冷月又冷冷道:“转过来。” 奕风像是提线木偶似的,对她的指令言听计从,半点都不敢违逆。 他哭丧着脸,正想要说几句软话让这姑奶奶放过他,迎面就有一个东西朝着自己的面门袭来。 奕风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原本以为这是她朝自己发起的袭击,但东西接到手中才发现这是一个瓷瓶,拿在手中,冰冰凉凉的。 冷月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伤药。” 奕风一愣,旋即,他的心中便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愉悦,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儿嘛,这不,还知道给他伤药。 奕风得寸进尺,“我现在就疼得走不动路了,要不你帮我擦一擦?” 冷月朝他活动了一下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嗯?” 奕风:“……不用了。” 自己果然不能对她有太多的期待,她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奕风心里还是觉得美滋滋的,将那伤药揣进了怀里,一下之间觉得耳朵和脚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奕风离开了,冷月这才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点怪怪的。 她甩了甩脑袋,将那庸人自扰的感觉甩开了。 而这头,牧晚秋随着萧君离来到了淮阳王府。 她上次来,已经是大半个月前了。 那天晚上她听到萧君离的那番话,他是在向她认真许诺未来,牧晚秋却完全误会,将那些承诺张冠李戴到了别的女人头上。 因为伤心难过,她就没有再来过。 原本牧晚秋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但没想到,一切全都是误会一场。 现在回想,牧晚秋的面颊又有点发烫,窘的。 不仅牧晚秋回想到了那天晚上之事,萧君离也想到了。 亏得那天晚上之后萧君离还心情愉悦,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连她突然不再来王府学习易容,他也以为她是在害羞…… 他们两人都是聪明人,在其他事情上也都头脑清醒,没想到,在情爱之事上,却这般糊涂。 甚至,险些因为这场误会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恶果。 萧君离忍不住伸手,直接在牧晚秋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带着惩罚的意味。 “真笨!” 牧晚秋:……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但牧晚秋却是一下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脸又有些热了。 她不服输地争辩,“连表白都不会,你才笨!” 萧君离被她直接怼了回来,一时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不禁转头瞪她。 牧晚秋看他也不自在了,便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唇角也不觉微翘。 萧君离又不是要跟她比赛争输赢,自然也没有再跟她争论出谁更笨。 他的不自在也只维持了一瞬,很快他就镇定自若地开口。 “第一次表白没经验,以后自然就会了。” 牧晚秋闻言再次怔住,旋即面上就再次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微红。 这人果然是越来越会了。 牧晚秋想要压住唇角,但是它仿佛已经失去了控制,不管牧晚秋怎么压,它都忍不住疯狂上扬。 就在牧晚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她的手就突然被一只宽厚的大手一把握住。 萧君离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目不斜视,面上也是一派镇定如常。 这下,牧晚秋觉得不仅是自己的唇角失去了控制,便是她的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僵硬得失去了掌控。 他的手十分宽厚,手心上有微微的薄茧,紧紧牵着她时,在她的手心上留下了微微的磨砂感,那股异样的感觉好像一下就从手心上传到了心上,叫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酥痒了起来。 两人便这么牵着手,在王府中穿行。 这些时日下来,牧晚秋对王府也已经十分熟悉。 他们这样的状态,让牧晚秋生出了一股微微恍惚的感觉,好似她已经成了这王府的女主人,两人就似那老夫老妻一般。 她一下被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念头羞到了,面颊更红,手心更是微微冒出了热汗,很快,两人交握的手上便生出了一股微微湿热粘稠之感。 牧晚秋有些窘,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殊不知,手心出汗的不止是她,面上看起来十分从容镇定的萧君离,实际上内心也半点都不平静,手心上出的汗,也半点都没比她出的少。 牧晚秋很担心路上会遇到王府的下人,让他们看到两人此时的模样。 但此时天色已暗,王府又规矩森严,除了巡逻的侍卫以外,便没有下人胆敢在府中四处乱晃。 而他们走的这条路,也刚好没有巡逻的侍卫。 没有被人撞见,牧晚秋禁不住微微舒了口气。 待她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萧君离带她来的方向,并非是他的主院的位置,待快走到了之后牧晚秋也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往马厩去的方向。 牧晚秋见此,心中立马就猜到了他给自己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了。 马厩的管事见到殿下竟然突然来了,当即就亲自前来迎接招待。 牧晚秋见到人,当即用力一挣,飞快将自己的手从萧君离的手中挣脱了,整个人更是往旁边挪了两步。 手上一空,萧君离的心中也似是微微一空。 待那管事点头哈腰地上前问好时,萧君离面上便笼上了些许冷意。 那管事见此,身子顿时禁不住微微一抖,心道,难道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错? 可是没有啊,他照料那些马匹比照料自己还要精细呢,绝对没有半点疏漏。 那管事正在自我反思,萧君离已经从他手中取走了灯笼,然后冷冷淡淡地吩咐。 “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有你在,自己连手都牵不到了。 那管事也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地便退下了。 只是退下了之后,心中依旧惴惴难安,不停地反思着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 那管事离开了,牧晚秋想到方才两人牵手之事,略微觉得有些窘迫,为了转移注意力,便率先开口,“你送我的生辰礼是一匹马吗?” 到现在,萧君离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颔首承认了。 牧晚秋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自小是习武的,骑术很是不错,是以,她自然也是爱马的。 她眼神微亮,连忙催促,“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萧君离见她双眸晶亮,满是期待的样子,唇角也微微翘了翘。 萧君离提着灯笼,直接就将她领到了一间单独的马厩前。 那马厩十分宽敞,也收拾得十分干净,那里面只住着一匹马。 就着灯笼的昏黄灯光,牧晚秋看到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那毛色十分漂亮,体格更是无比健壮,一看就是一匹血统十分纯正的好马。 牧晚秋喜欢漂亮的事物,这匹漂亮的马一下就俘获了她的心,她的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 见到有人来了,它当即甩了甩尾巴,鼻孔中也发出了一声声响鼻,像是在对来人打招呼。 由此可见,这匹马不仅血统纯正,而且脾气还十分温顺,半点傲气都没有。 牧晚秋见此,心中顿时更添喜意。 萧君离见到她眸中毫不掩饰的欢喜,唇角的弧度更深。 他便说,这个礼物她定然会喜欢。 她看向萧君离,“我能摸摸它吗?” 萧君离唇角含笑,“它已经是你的了,你自然想怎样就怎样。” 牧晚秋当即上前,试探性地朝它伸出手。 第464章 太败家了 第464章:太败家了 那匹马儿果真十分温顺,她对牧晚秋的靠近完全不排斥,甚至主动将头凑到了牧晚秋的手边,用脸去蹭她的手。 牧晚秋顺势在它的脸上抚了一把,然后摸向它脖子处的鬃毛。 它的毛发不仅仅是看起来顺滑油量,摸起来的手感更是半点不差。 牧晚秋喜滋滋地给它顺毛,越顺越喜欢。 萧君离就在旁边提着灯笼,宛若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厮。 牧晚秋撸高兴了,这才转头朝他看来,问道:“它是什么品种?” 他用一副平平淡淡的语气吐出一个言简意赅的回答,“汗血宝马。” 牧晚秋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几度,“我以前只在别人的猎场上见到过汗血宝马,但品相都没有这匹马好。” 而且,就算是品相没那么好的马,她当时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根本没机会上手摸,更不用说骑上去溜一圈了。 这般想着,她顿时更觉得自己像是捡到了大宝贝,简直稀罕得不行。 “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他开口时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动声色地说着邀功的话。 “从胡商处买来的,也就花了千把两银子而已。” 也就,花了千把两银子,而已? 听听这财大气粗的话,牧晚秋的眼珠子都快直接瞪了出来。 她一面觉得千把两的巨款花得实在是让人心疼,一面却又不受控制地觉得开心。 毕竟,他花出去的千把两银子,是为了给她准备生辰礼。 虽说礼轻情意重,但不可否认,相较于轻飘飘的礼物,这样的厚礼自然更让她心情愉悦。 至少这让她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分量有多重。 她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牧晚秋的开心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她很努力地将开心收敛,勉强端出一副不赞同的神色。 “你这也太败家了!”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怎么,还没进门就想替本王管家了?” 牧晚秋:? 她不是,她没有! 她发现,自从两人解除误会之后,萧君离就像是被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魔咒,脸皮越来越厚了,这样类似于调戏她的话张口就来。 牧晚秋有些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转而又重新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爱宠上。 如果不是眼下天色晚了,她倒是真的很想在王府的训练场上跑几圈。 牧晚秋心中有些遗憾。 这匹马她也不方便养在牧府,不然她没法解释这匹马是哪儿来的,所以,暂时就只能养在王府。 那她要见它,也就只能到王府来了。 牧晚秋正专心跟自己的新爱宠培养感情,就听萧君离又开口了。 “给它取个名字吧。” 牧晚秋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这么神俊的一匹马,自然要取一个霸气的名字。 牧晚秋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 “不如叫鹤羽吧。” 鹤羽,是雪花的别称,而这马通体雪白,就像是雪花一般纯净洁白,牧晚秋觉得这个名字最适合它不过。 “好。” 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她便是想要取个“二狗”这样的名字,萧君离都不会反对。 于是,牧晚秋的这匹马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牧晚秋十分喜爱它,因为它养在王府,牧晚秋每次偷偷来王府的积极性都高了许多。 因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才有时间来,每每都没机会亲自骑它肆意驰骋一番,萧君离便命人在教练场周围挂满了灯笼,那天晚上牧晚秋终于如愿以偿,成功地骑上了自己的爱马,在他的教练场上肆意地跑了好几圈。 看着牧晚秋开心的模样,萧君离觉得,自己的这个礼物送得简直太值了。 只是,讨好未来岳丈那件事却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萧君离从来没有讨好过谁,首先他在心理上就有些拉不下脸。 就算他真心实意地拉下了脸面,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创造出合适的机会。 毕竟牧志飞对他成见已深,自己若是太刻意地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行为诡异,一反常态,那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到时候,萧君离只怕自己非但没刷出半点好感,反而又要被扣上一顶居心不良的帽子。 萧君离的印象分已经是倒扣的状态,他可经不起自己造作。 为了创造一个自然不做作的机会,萧君离便派人对牧志飞进行了一番调查和了解,打算投其所好。 这一查,他反倒是查出了一些让他意外的事情。 萧君离听了手下的回禀,眉头微挑,露出几分兴味来。 “此事当真?” 手下回答得十分肯定,“属下查得仔细,绝对错不了。” 萧君离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旋即,他便缓缓勾唇,露出一抹笑来。 这件事,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他当即就有了决定,现在牧志飞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一心扑在牧晚秋的婚事上,也才会一直盯着自己的问题不放。 那既然如此,不妨便给牧志飞找找事做,让他自己忙起来。 他要忙活自己的事,自然也就没时间再棒打鸳鸯。 等到他弄来了赐婚的圣旨,牧志飞便是想要阻拦也是来不及了。 萧君离这般想着,面上便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神色。 就这么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也算是在帮牧志飞。 当晚,在牧晚秋再次来了王府,第一时间就要直奔马厩去看她的鹤羽时,却被萧君离劫住了。 “本王有一件要紧事要跟你说。” 牧晚秋见他的神色严肃,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当即便禁不住提起了心。 “发生了什么事?” 萧君离朝她投去一记安抚的眼神,“好事。” 牧晚秋闻言,心中却有些狐疑,若真的是好事,他怎会没有半点喜意,反而这么严肃的模样? 牧晚秋压下疑惑,还是跟他往正院而去。 一路上牧晚秋都在追问究竟是什么好事,但萧君离却是在卖关子。 直到两人坐定了,摆好了架势,他这才开口。 “此事乃是关于令尊。” 牧晚秋闻言,眼睛又不觉瞪大了几分。 “我爹?” 她生出猜测,“殿下难道真的成功让我爹对你改观了?” 萧君离:“……不曾。” 第465章 文化人谈情说爱的方式 第465章:文化人谈情说爱的方式 牧晚秋方才也只是随便一猜,自己也觉得不可能那么简单,是以听到萧君离的回答,牧晚秋并不觉得惊讶。 “那我爹身上还有什么好事?” 在牧晚秋灼灼的目光鄙视下,萧君离终于没有再卖关子,将手下调查到的事情缓缓道来。 牧晚秋听罢,满脸惊愕。 “什,什么?你说我爹和,和柳先生……他们两人,怎么会……” 因为惊愕,牧晚秋说话时都禁不住一阵磕磕巴巴。 但磕巴过后,她就又冷静了下来,甚至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 牧晚秋并不反对她爹续弦,甚至觉得他如果能有个知冷热的人在身边照顾也挺好的。 若是能为他生下嫡子,那就更好了。 因为没有儿子,她爹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暗地里笑话。 上辈子的后来,他的确是有了一个儿子的,只不过那是方氏为他生的。 但这辈子,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方氏母女的结局,也让他上辈子的那个儿子没了出生的可能。 牧晚秋打心底里都不希望方氏母女能翻身。 牧晚秋心底里却是一直希望能有另外一个合适的人出现,为他生个儿子,如此,也能彻底断了方氏再由妾扶正的可能。 但老实讲,在从萧君离的口中听到这件事之前,牧晚秋都没有把她爹和柳先生想到一处。 大概是因为,在她心中,他们两人都太严肃正派了,完全不像是会能情投意合的人。 两个这样性情的人凑到一块,能有什么话说? 萧君离给她做出了解答。 “令尊是个文采斐然的才子,闲暇时喜好写文作诗,而柳先生也是个喜好诗文之人,对于令尊的诗文尤为推崇。 两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一起探讨过诗文,之后便时常有诗作交流,一来二往,自然而然就从单纯地交流诗作衍生到交流日常,次数多了,自然就生了情分。” 牧晚秋顺着他的话往下想,竟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这就是文化人谈情说爱的方式吗? 果然是她这等学渣学不来的。 牧晚秋暗暗琢磨着这件事,旋即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萧君离当即就十分能屈能伸地道了歉,“此事本王的确需先向你道个歉,本王为了能对令尊有更全面的了解,便派人对他进行了一番小小的调查,一不小心就把此事查了出来。” 萧君离的态度十分诚恳,且认错也认得十分主动,一时之间,倒是让牧晚秋不好追究了。 再想想,他要了解她爹,不也是为了她吗? 这么想想,就更没有迁怒他的理由了。 “好吧,你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萧君离对她的反应并不惊讶,唇角不觉又微微翘了翘。 这种时候,果然主动认错才能避免被刨根究底。 牧晚秋犹豫了一番,斟酌着用词,“那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问出这个问题,略微有些不自在。 那两人,毕竟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夫子,都是她的长辈,如非必要,她也不想探问他们的私事。 如果他们真的进展到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步,她知道了就更尴尬了。 但她却不得不问,毕竟这也跟自己有关。 有一个怎样的继母,对她的未来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幸而,萧君离并没有说出让她尴尬的话。 “他们二人都是知礼之人,一直以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有半点逾矩。” 牧晚秋闻言轻舒了口气,心中也是一松。 他们两人在牧晚秋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十分正派的,如果两人真的做出了逾越之举,牧晚秋也能理解——毕竟她跟萧君离就挺逾越的,但如果真那样,牧晚秋心里头还是不可避免会有点怪怪的。 萧君离问她,“你对他们二人之事,是什么态度?” 牧晚秋神情轻松,“我觉得挺好的。我爹鳏居多年,身边的确应该有个知冷热的人了。 以前他放不下我娘,但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放下了。 如果我娘在天之灵知道,也必然会同意他续娶。 至于柳先生,这个人如果是她的话,我一开始的确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挺不错的。 她能跟我爹有共同话题,这是十分难得的,而且她的为人品性都十分端方,以后若是真的给我爹添个一儿半女,她也必然能教养好。” 柳先生是牧晚秋的夫子,牧晚秋对她的学识和为人自然有了解,也足够信任。 她的出身算不得高,却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只是后来家中生了变故,她的父母皆离世,她无依无靠,险些被黑良心的叔婶卖给老鳏夫当填房,她为躲避那场亲事,索性直接就入宫参选宫女。 因她自小饱读诗书,在宫中也渐渐出头,便被提拔成了管教规矩的姑姑,十分得脸。 后来到了出宫的年纪,她被放出宫来,也没嫁人,而是开始为大户人家所聘,开始当起了女夫子,后来被牧家聘请,一教便到了现在。 起初牧晚秋并未将她爹和柳先生联想到一起,现在已经接受了此事,一下反倒是能细数出很多两人契合之处。 萧君离早就猜到牧晚秋的想法,眼下听到她的回答,也并不觉惊讶。 正因为猜到牧晚秋必然会对此事乐见其成,他才会说这是一件好事。 萧君离又道,“本王还打听到,你祖母也有意让令尊续娶,届时,也能将牧府的中馈交给新妇打理。 但令尊却以要先为你张罗亲事为由将此事推脱了。” 牧晚秋闻言,露出几分诧异。 这又是她不知道的事。 他循循善诱,“若是令尊没有情投意合的人选也就罢了,此事便是急也急不来。 但既然他已经有了合意的人选,又何必再拖?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如想办法帮帮他们,让他们早日成就好事,如此,令尊身边有了知冷热之人,你也能放心。” 牧晚秋一听,心思不觉一动。 他说的果然在理啊。 他爹好容易动了凡心,他自己不着急,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要为他操心。 不然,要是柳先生觉得他不够在意自己,一下变了卦怎么办? 那他到手的媳妇儿岂不是要飞了? 第466章 越来越不要脸了 第466章:越来越不要脸了 牧晚秋当即一拍掌,毫不犹豫地道:“殿下说得对!” 萧君离见她成功地被自己说服了,唇角微翘。 兴奋过后,牧晚秋又露出了一抹忧虑的神色,“可是,我要怎么帮?我是晚辈,长辈的事我也不好贸然插手啊。” 萧君离既然能直接为她出这个主意,显然就是已经早就想好了一整套的计划。 面对牧晚秋的苦恼,萧君离不紧不慢地道:“不能直接出手帮忙,那自然就只能采取迂回的方法。 他现在不急不忙,那我们就要想办法让他急起来。” 牧晚秋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像是有些听明白了,却又像是没有彻底明白。 眼下她心中着急,当然没有那闲情逸致跟他玩猜猜猜的游戏。 她没好气地出声催促,“什么迂回的方法?你倒是快说啊!” 萧君离见她是真的急了,怕自己卖关子反而把她给惹急了,这才开口,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计划道出。 “请媒婆去给柳先生提亲,一次两次或许令尊还不以为意,但提亲的次数多了,令尊又岂会没有半点危机感?他有了危机感,自然也就着急了。” 牧晚秋听了,眼睛顿时为之一亮。 “好办法!如此这般,我倒要看看我爹还能怎么淡定得下去!” 她爹现在不着急,无非就是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他就算是意识到自己对柳先生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却还是没能彻底认清自己。 而且他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自己和柳先生也还是能时不时地见面。 这就更让他没有半分紧迫和危机了。 这种时候,自然就需要有第三个人插入,打破这样的平衡。 如果她爹听说有人向柳先生提亲了依旧半分不急,那牧晚秋就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使力了,因为他也许根本就无意娶她。 如果他真的急了,那自然就会有所动作。 牧晚秋暗道,这么好的法子,她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果然还是萧君离的脑子好使。 不对,是因为他的心眼子多,所以才能那么轻易就想到算计人的法子。 欢喜过后,牧晚秋又想到什么,不觉又露出几分担忧。 “可是,如果万一柳先生真的答应了我们请的托儿的求亲可怎么办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尴尬了。 如果她真的答应了对方的求亲,那她岂不是亲手斩断了自己亲爹的姻缘? 而且,对方也不是真的要娶柳先生,而是他们请的托儿啊。 柳先生真的答应了,那回头他们上哪儿去找一个人来让柳先生嫁啊? 萧君离却道:“柳先生多年未婚,并非她嫁不到好人家,一来因为她自己并没有成亲的打算,二来是她自己本身也是个眼光甚高之人,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求亲者,她会答应的几率几乎为零。 且本王既然要找托儿,自然只会找一些条件比不上令尊之人,她已经见到了更加合心意之人,眼光只会被拔得更高,更不会轻易看上他们。” 牧晚秋闻言,不由得连连点头。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关心则乱了,她明明对柳先生足够了解,却没有想到这一茬。 顿了顿,萧君离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就好似你,已经见识到了本王这样的人中龙凤,再去看安知珏之流,也只会觉得是歪瓜裂枣,完全看不上眼。” 牧晚秋下意识地继续点头附和,点完头之后才回过神来他说了些什么,点头的动作不由顿住,她面上的表情不觉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竟然有人能这么面不改色地夸自己,牧晚秋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了。 她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不要脸!” 萧君离却半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要脸的,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本王说的难道不对吗?方才你都点头了,显然也是赞同本王的话。” 牧晚秋心中自然是赞同他的话的,但她才不会表露出来。 如若不然,这人岂不是要把尾巴翘上天去了? 牧晚秋一脸义正言辞,“我方才是没认真听你说了什么稀里糊涂就点了头,才不是真心认同你的话呢!”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么说,你觉得本王比不上安知珏?” 萧君离的目光带着别样的意味,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提醒她,想好了再回答。 牧晚秋顿时就生出了一种被威胁到了的感觉。 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但实际上就是个醋坛子。 自己如果说错了什么话,又让他把醋坛子打翻了,后果只怕有些难以收场。 牧晚秋索性直接避开了这个问题,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在说我爹和柳先生的事呢!你瞎扯其他的做什么?” 萧君离知道这小狐狸是故意岔开话题,就是不肯在他面前夸他两句。 萧君离哼笑一声,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 终归,以后多的是机会撬开她的嘴。 牧晚秋继续尽职尽责地为自己亲爹的亲事操心,她追问萧君离想要安排什么样的提亲对象,萧君离的行事也还没有周全到这个地步。 在此之前他都还没有询问过牧晚秋的意思,自然是还没有安排下去。 他只道:“具体的人选还没选好,不过你放心,本王挑的人既不会太寒碜拿不出手,也不会让柳先生瞧得上眼。” 牧晚秋对他做的事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听到他这般回答便也没有再追问。 萧君离的行事果然十分雷厉风行,且也十分靠谱。 才两天的工夫,萧君离就挑好了人选,对方的身份果然十分体面,但却也没有压过她爹去。 柳先生大多数时候都住在牧家,但她也有自己的宅子。 最近牧家是非多,牧倾语被送去家庙,牧念初也卧病不起,柳先生的学生一下就只剩下了牧雪莹一个。 牧雪莹也因为家里发生的事情而心不在焉,无心学习,柳先生对她也索性不再多做要求,是以课业并不多,最近她也没有再在牧家借住。 休息日这一天,媒婆便将柳先生堵在了自己的宅子里,将说亲的架势摆得很大,一下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柳先生见到媒婆上门,心中先是猛地一跳,忍不住生出了一股难掩的期待。 但最后,听到这媒婆是谁请来的时候,柳先生心中的期待便刹那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掩的失望。 她还以为…… 第467章 情之一事,最是恼人 第467章:情之一事,最是恼人 压下心头的失望,柳先生十分有礼貌地将媒人回绝了,只说自己并无嫁人的打算。 那媒婆百般劝说,简直是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将口水都说干了,却依旧没能打动她分毫,终于悻悻而归。 柳先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又过了几日,那位媒人又上门了。 这次,她又换了一个主顾,开始为柳先生介绍另外一位老爷。 柳先生再次好言婉拒。 没想到,又过了两日,那媒人第三次登门了。 她这个年纪,要嫁人的话,最好的情况就是给人当续弦。 平心而论,这个媒人给她说的人家都十分不错,都是有意聘她当正妻,且家世清白,家中情况也不复杂的人家。 如果她真的有心婚嫁的话,便是从中挑选一个,也是不错的归宿。 但是,柳先生听着那些优渥的条件,心中却是升不起半点涟漪。 她本就没有嫁人的心思,现在又何必要强迫自己? 如果她要嫁的话,她也只会选一个自己真心实意喜欢之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脑中就立马冒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刹那间,她的面颊不觉染上了一抹绯红,旋即,又被一股怅然给取代。 最近,他们的确是走得有些近,不知不觉间,他们对彼此似乎都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但他却从未亲口向她表露过,柳先生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情义究竟有几分,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鳏居多年一直未娶,便是因为他心中对前妻一直念念不忘。 关于这一点,柳先生在牧家教书多年也早已经知晓。 以往她会敬重他的有情有义,但现在,心境变了,她思及此,心头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可言状的酸涩之意。 除了酸涩,还有一股难言的羡慕。 羡慕那个被他一直珍之重之,永远放在心上的女子。 柳先生暗自神伤,最后,又将自己的愁绪尽数收敛。 情之一事,最是恼人,她以前对此敬而远之,现在,便也应当继续心如止水,不该动那等不该动的妄念。 柳先生正在暗自神伤,这头,牧晚秋则是终于开始对她爹下手了。 牧志飞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另外分出的那点心力,则是花在了为女儿搜罗俊俏后生这件事上,除此之外,便无暇分身到其他事上。 柳先生没有主动将自己被媒人说亲之事宣之于众,牧志飞身边也没人会刻意将这件事拿到他跟前说道。 这时候,自然就只能由牧晚秋自己亲自出马了。 牧晚秋自己亲自下厨,给牧志飞煮了一碗甜汤,在他下朝回来之后便热诚地给他送了去。 牧晚秋的厨艺自然是远比不上乔青青的,但凡事贵在坚持,她经过这段时间锲而不舍的坚持,做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牧志飞刚回来,正觉满身疲惫,就见女儿端着甜汤笑盈盈地走进来了。 牧志飞先是很感动,旋即,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微微的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该不会,是为着萧君离来的吧? 牧志飞这般想着,顿时觉得嘴里的甜汤都不甜了。 敌不动我不动,她没有先提,牧志飞便也打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牧晚秋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番,话题十分天马行空,但却是半个字都没提到萧君离。 牧志飞心道,她这是在做铺垫,还是说自己真的误会她了?她就是真心实意地来表孝心的? 牧志飞一边纳闷儿着,一边慢腾腾地喝着甜汤。 这时候,就听牧晚秋状似随意地开口。 “对了,我听说柳先生最近走了桃花运,接连有媒人上门为她说亲,说不定要好事将近了呢!” “咳咳……” 牧志飞一个不小心呛了一下,一张儒雅的俊脸顿时呛得通红。 牧晚秋见他这副反应,心中便有了数。 果然有谱儿啊。 只是爹啊,你这么闷骚,什么表示都没有,媳妇儿真的可能会丢的啊。 牧晚秋在心中默默吐槽。 但她是个孝顺的好女儿,既然亲爹不给力,她就只能想法子助推一把了。 牧晚秋生怕牧志飞受的刺激不够大,不等他问自己就主动开口,将那几户人家的情况一一细数了出来。 牧志飞听着牧晚秋的那些话,再也没了喝甜汤的心情。 牧晚秋继续感叹,“我觉得这几乎人家都挺不错的,柳先生嫁过去之后,就有现成的好日子可过,定然十分美满。” 牧志飞当即反驳,“那些不适合她!” 牧晚秋朝他疑惑眨眼,“怎么就不适合了?我觉得挺适合的呀。” 牧志飞觉得有些气闷,“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就是不适合。” 牧晚秋憋着笑,“哦,那爹您觉得,什么样的才适合柳先生呢?” 牧志飞张口就想说,得是他这样的。 好险才把这话给咽了回去,面上露出几分不自在,支支吾吾,“这我哪儿知道。” 牧晚秋看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又有些忍不住想笑,但却忍住了。 她能看到亲爹的笑话,也委实是难得,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她故意,“也是,这样的事自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我听说那媒婆去得十分勤快,隔两天就要跑一趟,说不定柳先生真的会被说动呢。” 牧志飞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口更加闷了。 他想说,她不会被说动的,但这话,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立场说。 他难道能为她做决定吗?他对她固然有意,但却并未亲口表露过,也没有对她许过什么承诺,她便是选了别人,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利。 但一想到这个可能,牧志飞的心中便十分不得劲。 这一瞬间,牧志飞甚至想直接去找她,对她表明心迹。 但这样的冲动又被压了下去。 他看着牧晚秋,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顾忌。 晚晚会同意自己续弦吗?如果这个人是柳先生,她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如果她知道他们之前就有了来往,生了情分,会不会在心中对他们两人生出鄙薄之心? 牧志飞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对于牧晚秋的想法,他却是十分在意。 第468章 这届家长太难带了 第468章:这届家长太难带了 “晚晚,如果爹……” 牧志飞开了个头,牧晚秋心中激动又期盼,等着他说下去。 但等了半晌,就听他道:“没什么。” 牧晚秋:?? 你的满脸都写着“有什么”,你却跟我说没什么? 牧晚秋心中着急,简直恨不得直接帮他说了,但她却硬生生忍住了。 这种时候她可帮不了,必须要让他自己下定决心。 牧晚秋只能继续循循善诱。 “爹,您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您尽管说,我听着呢。” 牧晚秋知道,他如果真的要娶柳先生,事先必然会跟自己解释一番。 只有征得她的同意之后,他才会心安理得地续弦。 别人家的爹是怎样的牧晚秋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爹在续弦之前定然会先向自己解释的。 牧晚秋现在等的就是他主动向自己坦白。 只要他主动对自己坦白了,就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向柳先生提亲,那样,她所做的努力就总算有回报了。 牧晚秋满脸期盼,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快说快说,别墨迹,快说啊! 但牧志飞看到她那满怀期盼的眼神,那到了嘴边的话就更是说不出口了。 她满脸皆是期盼之色,说不定以为自己要跟她说的是什么惊喜之事呢。 可自己要跟她说的,对她来说却并非什么好消息,说不定还会让她对自己伤心失望。 牧志飞决定,还是先缓缓,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慢慢跟她解释。 于是,在牧晚秋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牧志飞又艰难地把话咽了回去,继续摇头。 “爹没什么事要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牧晚秋:…… 她的心中顿时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失望。 她吧啦吧啦说了这么一大堆,他最后竟然还是给自己这么一个回答? 牧晚秋只觉得好生憋屈,更生出了一种想要剖开他的脑子好好瞧瞧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冲动。 牧晚秋不甘心,再次追问,“爹,您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牧志飞更加坚定地回答,“没有,你快回去休息,别瞎想。” 牧晚秋:…… 她朝牧志飞投去了一记十足幽怨的眼神,幽怨中又带上了一股子恨铁不成钢。 这届家长真的太难带了! 简直是半点都不开窍! 牧晚秋不情不愿地转头,慢腾腾地往外挪。 她一边暗暗期待着他能开口喊住她,一边同时在心中暗暗琢磨着究竟怎样才能让她爹这颗榆木脑袋开窍。 难道是那些竞争对手还不够优秀,所以依旧没能让他生出危机感? 可若是真的找来了一个十足优秀的提亲者,万一真的把柳先生打动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真的亲手断送了她爹好容易迎来的第二春? 如果能找到一个既不会让柳先生点头,又能给她爹十二分的紧迫感的竞争对手就好了。 牧晚秋百般思索,最后既没等来她爹的呼喊,也没想出那个合适的人选。 牧晚秋想不出来,最后只能向萧君离求助。 他的心眼子多,对于这样的事定然能做得手到擒来,十分熟稔。 当晚,牧晚秋再去淮阳王府的时候,便将自己的苦恼说了出来。 她脸上依旧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很是气恼地对着萧君离吐槽。 “我爹就是个活脱脱的榆木脑袋!我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他竟然还是半点不开窍,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把我娘骗到手的。” 牧晚秋还在声情并茂地吐槽,萧君离却在她停顿的间隙冷不丁来了一句,“本王还没喝过你做的甜汤。” 牧晚秋:?? 她的神情有瞬间的龟裂,满脸都写满了问号。 回过神来之后,她顿时好气又好笑。 “这是重点吗?” 敢情她在这里唾沫横飞地说了半晌,他就只抓住了这么一个重点? 萧君离的神色认真且坦然,“对本王来说,这就是重点。” 牧晚秋见到他如此坦然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连气都气不起来了,甚至还忍不住反思自己,她是不是压根儿就不该为了这件事生气。 萧君离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还欠着本王一顿饭。” 听他又开始翻旧账,牧晚秋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除了记得那顿饭还记得什么?惹急了我,我就直接赖账!”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赖账可以啊。” 牧晚秋听他这话,心知他定然不会真的那么好说话,他定然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且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就听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肉.偿。” 牧晚秋足足愣了好几息,才终于回过神来,刹那间,她的面色顿时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染上了一片粉色。 “你,你真是不要脸!” 萧君离面不改色。 她迟早都要嫁给他,到时候,自然也是要肉.偿,自己这么说,也没有什么毛病。 牧晚秋又补了一句,“老色胚!老流氓!” 萧君离的神色微僵。 接连两个“老”字,简直精准无比地踩到了他的痛脚。 萧君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自然跟老沾不上边。 但凡事就怕有对比,牧晚秋今年才刚满十四,而自己足足比她年长了近十岁,在这样的年龄差之下,萧君离自然就对“老”这个字格外敏感了。 萧君离的眼神微沉了下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本王很老?” 牧晚秋见他沉脸,本还以为是自己骂人的话有些太过了,但没想到,他抓的重点再次偏离了牧晚秋的预估。 她忍不住嘴角抽抽。 敢情他对“色胚”“流氓”这样的评价不为所动,反倒是因为那个“老”字耿耿于怀! 牧晚秋无语过后,也觉得自己终于拿捏到了他的死穴。 她故意将他从上到下地扫了一遍,最后用一副不怕死的挑衅语气道:“究竟老不老,你自己没点数?” 牧晚秋那番动作,俨然就是最赤.裸裸的挑衅,萧君离的心头一梗,旋即眸色更是随之一深。 牧晚秋原本还挺得意,觉得自己将了他一军,但没想到,下一瞬,萧君离就忽的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顺势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中,她就这么坐在了他的腿上。 牧晚秋:?? 第469章 殿下一点都不老! 第469章:殿下一点都不老! 牧晚秋完全被这一番变故惊住了,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被他的大手一揽,她就被牢牢摁坐着,半分动弹不得。 隔着那丝滑又昂贵的面料,牧晚秋能感受到他大腿上结实有力的肌肉,那过于清晰的触感,像是一把火似的,简直要将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的面颊滚烫,心中小鹿又开始不安分地狂跳起来。 她一下就没了方才的大胆,整个人都陡然变得局促起来,“你,你做什么?” 萧君离的目光幽深,语气意味不明。 “本王对自己老不老缺乏自知之明,今日,你不妨亲自来检查一番,也让本王心中能有点数。” 萧君离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带。 牧晚秋吓坏了,她下意识地要挣扎,想要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但是萧君离的手却十分有力,抓着她,不由分说地往他胸口的位置摁了上去。 瞬间,牧晚秋就感受到了他那肌理分明的肌肉曲线,那灼热的温度,还有那贲张的弧度,无不表明着这是一具何等勃勃生机的年轻躯体。 牧晚秋觉得自己的手都要烧起来了,她拼命想要抽回来,但他偏偏不让她如愿,甚至握着她的手一路往下,似是要将他整个胸膛的轮廓都摸个遍。 萧君离望着她的眼眸深深的,身上也像是有一把火在顺着她的手在肆意燃烧。 他一时都分不清,自己这是在惩罚她,还是在自我惩罚。 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上一片低沉嘶哑。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本王老吗?” 牧晚秋哪里还敢乱说半个字?她慌忙道:“不老,殿下一点都不老!” 萧君离却还是没松开她,而是继续道:“当真?若是你感受得还不够清晰,本王也不介意宽衣解带,供你检查。” 牧晚秋的面颊顿时更加滚烫,她又忙不迭地连连摇头。 “不,不用了,我,我感受得十分清晰!” 萧君离的喉结微微滚了滚,“哦?那你说说,你都感受到了什么?” 牧晚秋:…… 她咬着唇,实在是说不出那些羞人的话来。 她的面颊绯红,双眸含水,更是充满了控诉,无比幽怨地瞪着他,“你……” 牧晚秋想要骂人,但却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十分匮乏。 憋了半天,最后也还是只憋出了一个十分没创意的,“你真是不要脸!” 萧君离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被她骂不要脸了。 不过,就他做出的那些事来看,他对她,的确是挺不要脸的。 牧晚秋似是真的有些委屈了,“我今夜来是向你讨主意的,不是来与你这般……你若是不想帮我出主意便算了,我回去之后自己想办法!” 萧君离见她那副样子,也知道自己不能撩得太过,不然,不仅会把她给惹毛了,他自己也要扛不住了。 萧君离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她,牧晚秋一得了自由,当即毫不犹豫地从他的腿上弹跳起来,飞快地退到了跟他两臂远的位置。 她飞快地将方才那只作案的手背到了身后,不自在地活动着。 即便已经远离了他,但牧晚秋却觉得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还有那股陌生的触感。 这样的念头,让牧晚秋觉得羞人极了。 一想到这样的羞人究竟是谁造成的,牧晚秋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子气恼。 她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直接气哼哼地道:“我以后再也不来寻你了!” 这个狗男人,自从偷了一点腥之后,就开始变得越发不正经,时不时便要戏弄她一番,真是老不羞! 萧君离见此,当即起身,大步流星地追了两步,很轻易就将她拽住了。 他抓住的还是牧晚秋的那只手,牧晚秋瞬间就像是被烫了似的,下意识地要甩开。 但显然,这次她也依旧没成功。 萧君离知道是自己把小姑娘惹毛了,此时他便格外好声好气。 “方才是本王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萧君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把道歉这样的事做得那么自然习惯。 而牧晚秋也已然对他的道歉习以为常,并不会再像最初那般感觉受宠若惊。 现在她非但不觉得受宠若惊,反而觉得这男人的道歉根本没什么诚意,他现在道歉倒是干脆,但下回也定然不会改。 哼,狗男人! 牧晚秋“哼”了一声,对他的道歉不予理会,只道:“我要回去了!” 萧君离十分聪明地把话题拉回到了她关心的事情上。 “那件事你想到合适的人选了?” 牧晚秋郁闷地不说话了,她当然没有想到人选。 她也没想到她爹在感情之事上竟然这么瞻前顾后,之前的那三个提亲者都没能让他下定决心,现在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能让他第一时间心生危机与紧迫的人,这如何容易? 如果她真的想到了,就不会巴巴地来找他了。 萧君离语气带着诱导,“你就不想听听本王的主意?” 牧晚秋闻言,眼神不觉一动。 一番挣扎犹豫,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就姑且听他说说看,看他这次究竟想到了什么人,如果他说的有道理,那自己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 如果他说的不对,那她再生气也不迟。 牧晚秋故作矜持地昂了昂脑袋,无比傲娇地道:“说来听听。” 萧君离听她这话,便知道她的态度有所松动软化。 这种时候,萧君离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对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牧晚秋闻言,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萧君离又不紧不慢地道:“我们不需要此人真的向柳先生提亲,你只需要向令尊透露出这个假消息,因为有了前头三个向柳先生提亲的人做铺垫,令尊听到这个消息,必然相信。”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人呢! 牧晚秋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欣喜,同时,看向萧君离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难以言说的佩服。 牧晚秋敢保证,她爹一旦听说此事,绝对急眼,更不会再有半分迟疑,当即就会派人去提亲! 第470章 这次要提亲的人是谁 第470章:这次要提亲的人是谁? 萧君离看着牧晚秋那慢慢变得晶亮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出的这个主意让她满意了。 萧君离唇角微翘。 他开口问:“本王的这个主意如何?” 牧晚秋心中自然是十分满意的,但却不想看到他过于骄傲的模样,便将自己的满意收了收。 “勉勉强强吧。” 萧君离知道她不过是故意嘴硬罢了。 他又问,“那你是否消气了?” 牧晚秋又努力将自己要上扬的嘴角拉平,“勉勉强强吧,我得看你之后的表现,还有这个计划究竟行不行得通。”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向他传递一个信号,要让他知道,自己才不是那么好哄的。 但实际上,她的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一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萧君离却是没有戳破她,而是十分配合地点头。 “嗯,那本王今后定然好好表现。” 能让他这么一本正经地配合,她仗着的,也不过是他对她的宠溺纵容罢了。 他们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管不着。 牧晚秋从萧君离这里讨来了主意,简直恨不得立马就要拿去好好地治一治自家老爹。 但现在的时辰显然并不合适,她只能强自按捺。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她从皇家书院回了府,又蹲到了她爹下衙,她便第一时间赶去了世安居。 而此时柳先生还在牧府中,尚未离开。 以往这个时候柳先生都已经回去了,除非她要在牧府暂住。 今日她之所以还没有离开,并非她要在牧府住下,而是因为牧念初的缘故。 今日牧念初病愈重新去了学堂,经过这么一场大变故,牧念初的性情发生了较大的转变,整个人都好似一夜之间变得沉静了许多。 以往她对于学业并不怎么上心,各方面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但现在,她却主动对柳先生提出让她给自己补课的请求。 她想要把前段时间落下的补回来,柳先生便留下来给牧念初做辅导了。 生病的那段时间,牧念初先是浑浑噩噩,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来,更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好似崩塌了似的,完全一片灰暗。 但后来,牧晚秋去看她,对她进行了几番推心置腹的开导,牧念初也终于慢慢想通了。 她现在再怎么自怨自艾,对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也都不会有半分改变,反而会把自己的人生也搭进去。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自怨自艾? 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她过得糟糕,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会真正心疼。 牧晚秋作为一个重活了一世之人,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自己的人生,是以,也更加见不得别人糟蹋自己的人生。 牧念初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完全没必要因为那些不是真心实意对她的人而一蹶不振。 人一旦有了信念,精气神自然就来了。 是以,牧念初很快就好了起来,也重新开始上了学堂。 牧念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为自己挣来更好的未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着眼当下,过好眼前的每一天。 技多不压身,现在所学或许还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日后未必就没有用处,所以她的态度比以往端正了许多。 柳先生是个惜才之人,牧念初能够端正态度,表现出这般好学之心,她自然十分欢喜,是以便欣然答应留下为她补习。 牧志飞回来之前,其实绕路去了柳先生的府邸。 昨晚牧晚秋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阵阵涟漪。 他想要去见柳先生,但又下定不了决心。 一番犹犹豫豫,最后才知道柳先生还没回去,牧志飞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他回府之后,稍一打探便知道柳先生还在牧府中,他立马又陷入了左右为难的迟疑与焦躁之中,对于自己究竟该不该大胆地往前迈一步,迟迟做不了决定。 还没等他纠结出一个结果来,牧晚秋就来了。 一见到牧晚秋,牧志飞便不免有些心虚。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但难保牧晚秋不会这么想。 正因为有这样的疑虑,牧志飞在牧晚秋面前才迟迟开不了口,总觉得自己对柳先生的想法是一种对女儿的背叛。 牧晚秋完全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会既感动,又无奈。 感动是因为他竟然能这般在意她的感受,事事为她考虑。 无奈是,他对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小心翼翼,他都还没有开口试探过她的意思,就似乎认定了她会反对这件事。 她看起来像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好吧,以前的她的确有些不讲理,但自从重生之后,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做个好女儿了,他对自己怎么还是这么缺乏信任? 看来,是自己以前混不吝的形象太过深刻,深刻到让他现在都还在害怕她会故态复萌。 眼下已是深秋,天气越冷,也愈发干燥,牧晚秋今日便将甜汤换成了冰糖雪梨,润喉暖身。 牧志飞见到女儿这般孝顺,心中更添感动。 而同时,心中那话就更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牧晚秋今天却没做那么多铺垫,只闲聊了几句,就再次把话题扯到了柳先生的身上。 牧志飞又听她提起柳先生,喝糖水的动作都不觉放慢了,耳朵也竖了起来,心中升起了一股子百感交集的滋味。 就在牧志飞百感交集之时,牧晚秋突然道:“我听说,又有人要向柳先生提亲了。” 牧志飞这次没有再呛咳,但动作却是陡然一顿。 他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如常。 “这次又是谁?” 牧志飞已经打听过了,前几次向她提亲之人条件顶多能算一般,跟他完全不能比,她看不上也是正常。 这次的人,定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牧志飞正这么想,却不料,牧晚秋突然说出了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人。 她说:“是大伯!” “咳咳咳……” 牧志飞到底还是没逃过呛咳的命运,甚至,今晚的呛咳比昨晚更甚,整张脸,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牧晚秋早料到他会反应激烈,是以见此情形,非但半点不意外,反而生出了一种他果然被刺激了的释然。 若这样他都无动于衷,那自己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牧晚秋心中暗笑,表面却是一副焦急模样,急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 “爹,您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回慢些喝,没人跟您抢。” 牧志飞半晌才缓了过来,面上的红意依旧未消,只是终于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方才说,要向柳先生提亲的是谁?” 牧晚秋一脸天真,“大伯啊。” 牧志飞的面色又是一变,脑中更是生出一股嗡嗡的声音。 几息之后,他直接脱口而出:“他配不上她!”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怒意毫不遮掩。 若是旁人,或许会听不出他说的“他”和“她”究竟分别指的是谁,但是牧晚秋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爹您是说大伯配不上柳先生吗?” 听到牧晚秋的追问,牧志飞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在她面前失态了。 他不该在晚辈面前说自己兄长的不是,即便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也不该如此。 牧志飞正打算将此事含糊粉饰过去,牧晚秋却是不等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地开口附和。 “其实我也觉得大伯配不上柳先生。” 她的话太过直接,让牧志飞微愣了愣。 牧晚秋皱了皱鼻子,露出些许孩子气的模样,“大伯他那个人……反正我不怎么喜欢,就算这是我大伯,我也觉得他配不上柳先生那么好的人。” 以往牧志飞若是听到她这样在背后非议长辈,定然会当即沉脸训斥。 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完全与他的内心想法不谋而合,牧志飞竟然没有半点怒意,甚至生出了想要点头附和的念头。 牧志飞及时压住了这念头,转而问起了自己更加关心的问题。 “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牧晚秋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那股微微的焦急。 牧志飞如何能不急? 如果向柳先生提亲的是别人,牧志飞或许还能继续犹豫磨叽一番,因为他觉得,她对自己未必就没有那意思,她不会随随便便就答应别人的提亲。 但如果这个人是他的兄长牧志贤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牧志飞依旧坚信柳先生不会答应牧志贤的提亲,关于这一点,他甚至比对别的提亲者更加坚定。 但如果牧志贤先向柳先生提亲,他这个做弟弟的还怎么再向她提亲? 两兄弟先后向同一个女子提亲,这样的事传出去定然会惹来旁人非议。 届时,就算柳先生真的对他有意,为了避开流言所扰,她只怕也不会答应自己的求亲,还会立马辞掉牧府的夫子之职,远远地避开他。 想通这其中的利害与关节,牧志飞如何会不急? 自己兄长究竟是什么人,牧志飞再了解不过。 他就算真的对柳先生有意,也绝不会有多真心实意,而多半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 所以,柳先生不能嫁给他,那不是她的好归宿。 为了杜绝兄长向她提亲的可能,牧志飞就必须要捷足先登。 他不能再犹豫了! 第471章 一颗定心丸 第471章:一颗定心丸 牧晚秋一边观察着她爹的神色和反应,一边将事先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就方才无意中听到大伯院里的一名小厮说的。” 牧晚秋说得含糊,也为自己铺垫好了后路。 如果之后事情败露,她也可以完全把责任都推到那个不知名的小厮身上,反正,要么是她听错了,要么就是小厮信口开河,这怎么怪得到她的身上呢? 但眼下,为了增强这个说法的可信度,牧晚秋又继续道:“大伯休了大伯母之后,他的屋里就没了管事的人,大伯对大伯母也没有多少情分,现在他就急着续弦也完全说得通。 而且,柳先生的为人和能力如何,他也都看在眼里,就算柳先生的娘家没有什么大助力,但有了上回的经验,他想来也不会再一味看重门第,而是要多考量为人品性是否端方,如此,他能看上柳先生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牧志飞觉得,牧晚秋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诉说他的心里话。 他可不就是这么觉得的嘛! 兄长那么快就要续弦,还看上了柳先生,定然就是瞧上了她的品性和才干。 她的品性端方,她入了门也不用担心她会让家宅不宁。 她的才学了得,既通诗书,也通庶务,必然能将家中诸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兄长是个势利的人,凡事都会以利益得失来权衡。 对他来说,柳先生俨然就是最好的续弦人选。 听了这些话,牧志飞对这件事已经是彻底深信不疑了。 他顿时更加坐不住了,原本在牧晚秋面前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话也终于有了要开口倾诉的欲望。 “晚晚,爹有一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才拖延到了现在……” 牧晚秋听到他的这个开场白,心中顿时一阵激动。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处心积虑地费了那么多功夫,终于是把他这块木头的嘴给撬开了。 心中激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爹,您要说什么?” 牧志飞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坦白,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没能很好的组织语言。 原本这件事就让他难以启齿,现在这个时候就更是不好开口了。 她前脚刚说了自己大伯要向柳先生提亲,自己立马就又要告诉她,不仅她大伯想向柳先生提亲,她爹也想,并且蓄谋已久……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只怕会让她更加震惊和难以接受。 牧志飞心中虽然生出为难,却也不打算再继续拖延。 今晚上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事情说了,如果牧晚秋不能接受,他也会心平气和地与她谈心,尽量争取她的谅解。 因为慎重,牧志飞不免便斟酌得有些久。 牧晚秋见他又迟迟没有开口,心中简直跟百爪挠心一般难受。 她不由得在心中呐喊,他这次该不会又是雷声大雨点小,把架势摆起来了,把她的期待提起来了,最后却又给她来一句“没什么”吧! 实在憋不住了,牧晚秋便直接开口催促,“爹,您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您若是再不说,我就要去找柳先生了。” 牧志飞一听这话,当即就问,“你去找柳先生做什么?” 牧晚秋道:“我去跟她谈谈心,顺便试探一下她对大伯究竟是什么想法。 虽然身为晚辈不应该置喙长辈之事,但是我的确是觉得大伯配不上她,为了柳先生的未来着想,我也可以帮她寻摸一门更好的亲事。” 牧志飞:…… 他的表情僵住,甚至有些瞠目结舌,一时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牧志飞神情僵硬的时候,牧晚秋忽的又来了一句。 “如果实在寻摸不到合适的人选的话,其实爹您也挺不错的啊!至少比大伯强多了!” 牧志飞:!! 他的僵硬表情瞬间解冻,然后就定格在了一个有些怪异的表情上——牧晚秋将之理解成高兴傻了。 牧志飞的确有些高兴傻了。 他原本以为牧晚秋会对这件事表现出抗拒和排斥的态度。 但没想到,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简直让他无比惊喜。 牧志飞开口,略带些许小心地试探,“晚晚,你,你不反对爹续弦?” 牧晚秋毫不犹豫地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当然不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您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知冷热的人好好照顾您了。 如果这个人是柳先生的话,我只会举双手双脚赞同。” 牧晚秋说得真心实意,语气更是十分铿锵有力,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坚定态度。 “当,当真?” 牧晚秋用力点头,“当真!这样的事我有什么好说谎的?” 牧志飞整个人瞬间豁然开朗。 他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没想到在她这里,竟然完全不是事儿。 想到自己昨晚和方才的犹豫踟蹰,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都白担心了。 但更多的,却是心头的释然。 他心中高兴归高兴,却也不忘开口询问。 “你当真想明白了?” 牧晚秋不觉纳闷儿,“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啊,我何时反对过?” 他这话说得,搞得好像她反对过似的。 她没说过那样的话,她可不认。 但很快,牧志飞就提醒了她,“你八岁那年,有媒人上门为爹说亲,你直接放了狗把媒人咬了出去。” 牧晚秋:………… 她竟然做过这样的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牧晚秋总算是隐约想起来了,这事还真是她做的。 只不过,牧志飞只知道狗是她放的,却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却少不了方氏和牧嫣然的怂恿。 当时不仅仅是年幼的牧晚秋不希望牧志飞续弦,方氏母女更不希望。 因为他续弦了之后,方氏头上就多了一个需要侍奉的主母,她就再也没有可以从妾室扶正的机会。 当时的牧晚秋还年幼,对那对母女也没有什么防备心,在她们的怂恿之下,就用这样的方式搅和了那场说媒。 不仅如此,牧晚秋还被挑拨得连对牧志飞都生出了怨怪,觉得他这是忘了她的娘亲,也不要她了。 所以她跟牧志飞大吵了一架,把牧志飞气得不轻。 最后,她被罚打了手心,那条狗也被牧志飞勒令不许再养,而牧嫣然则是在牧志飞面前完美地扮演了乖巧懂事的好女儿的形象,越发将牧晚秋衬得不服管教。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正是因为那一次又一次的挑拨,让牧晚秋跟牧志飞的父女关系越发恶劣,最后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被勾起记忆,牧晚秋的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怅然,还有难掩的遗憾。 那些原本该属于他们父女的美好时光,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误解,最后留下的,全都是争执与芥蒂。 不过好在,事情并没有一直糟糕下去,后来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牧晚秋思及此,原本心头的那股子低气压这才一扫而空。 牧志飞似是也忆起了那些旧事,面上不免多了几分微微的怅然。 正因为牧晚秋以前对他续弦之事的反应激烈,即便现在他们父女关系和缓了,牧志飞也依旧对此心怀忐忑,不敢轻易主动提起此事。 牧晚秋轻咳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氛围。 她面上露出几分赧然,“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女儿还小,尚不知事,现在女儿已经长大了,自然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不辨是非。” 牧晚秋这时候才隐约猜到了他为何对自己和柳先生之事犹豫不决,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 原来这件事的锅,都在她的身上。 那些的确是她做过的事,牧晚秋只能努力弥补。 “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难道真的没有续弦的想法吗?您看,柳先生怎么样? 她的人品就不用多说了,更难得的是,她才学了得,跟您也会有话聊,您真的比大伯适合她多了!” 牧晚秋一副假装不知道他们两人其实早就有苗头的事实,十分卖力地在他面前游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专门为人牵线搭桥,尽职尽责的媒人。 “爹,您好好考虑一下吧,柳先生真的很适合您,您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下个店了。” 牧志飞此时已经从那种被馅饼儿砸中的眩晕之中回过了神来,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感慨。 想想前几天还是自己在为她张罗亲事,没想到现在却是风水轮流转,变成了她在为自己牵线搭桥。 眼下的情形,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万事皆已俱备,他若现在还不坦白,又待何时? 牧志飞伸手捋了捋须,轻咳一声开口。 “晚晚,其实,爹方才想跟你说的事情,就是跟柳先生有关。” 这一次,牧志飞终于没有再犹豫踟蹰,直接继续道:“其实爹原本就有过打算,想要向她提亲。” 牧晚秋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大声呐喊,总算是要开口坦白了! 牧晚秋整个人都几乎有了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她先是震惊,旋即就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欣喜和激动,“真,真的吗?” 牧志飞面上有些许不自在,又下意识地捋了捋须,然后点了点头。 他张口,正打算向牧晚秋好好解释一番他们之间的来往,但牧晚秋却似根本不在意,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您怎么不早说啊!再耽搁下去,就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第472章 她们是不一样的 第472章:她们是不一样的 牧晚秋急吼吼地催促着,不待牧志飞回答,她便又朝他抛出了一系列宛若连珠炮的问题。 “媒婆找了吗?” “礼物备好了吗?” “柳先生知道您的心意吗?” “她会不会答应啊?” 一瞬间,牧志飞有种他们的父女关系互相调换了的感觉。 在大半年前,牧志飞压根儿没想过,自己和女儿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讨论亲事,而且讨论的,还是他的亲事。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却也意外的不让人排斥,反而觉得,挺好。 牧志飞的唇角不由得微微弯了起来,心情格外愉悦。 牧晚秋见此,不由得在心中嗤了声,越老越闷骚。 她忍不住出声打趣,“爹,您可别先急着高兴,您这亲还没提呢,柳先生也不一定会答应,您等到事情办成了再高兴也不迟!” 牧志飞闻言,却是直接抢白:“她会答应的。” 这话接得太快,反应过来之后,牧志飞的面上又显出了几分不自在。 牧晚秋当即追问,“您怎么会这么肯定?莫非你们之前便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 跟自己的女儿讨论自己的感情之事,牧志飞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但是他们方才都已经在讨论他的提亲之事了,现在再讨论其他,似乎也并没有多难接受。 牧志飞索性便完全放下了身为父亲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与她平等对话,尽量自然地说起他与柳先生之间的来往。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在感情之事上自然不似年轻之时那般直白与轰轰烈烈。 他觉得,有些事根本无需明说,他们彼此之间就已经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能感受到柳先生对他的不同,他相信柳先生也同样明白他的心意。 牧晚秋听着自家老爹诉说着自己的感情之路,简直新奇坏了。 他明明十分不自在,却还是故作镇定地与自己讲述,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真是好玩极了。 不过,在听到最后,牧晚秋的眉头就禁不住皱了起来。 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直接向对方表明心意?她爹的自信就来自于自己的自我感觉? 不知为何,牧晚秋觉得这件事隐隐透着一丝熟悉。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这不就跟当初她和萧君离之间发生的那桩乌龙一样吗? 萧君离觉得她懂了他的心意,牧晚秋却觉得他的所有表现都是在对她委婉的拒绝,后来的接近也变成了不想负责的撩拨,牧晚秋甚至还将他定义成了跟萧子骞同一类的渣男。 她爹和柳先生这般猜猜猜的相处模式,她爹自信地觉得柳先生能明白他的心意,可柳先生真的明白吗? 就算柳先生真的对他有些许感觉,但他却从未直接表达过,便是在她接连被三个人提亲的情况下,他也都还没有任何表示,柳先生只怕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如果这个时候,她爹再继续磨磨蹭蹭,好无所谓,而恰好又真的有另外的人去向柳先生提亲,说不定柳先生真的会因为心灰意冷答应了别人的提亲呢! 牧晚秋是女人,很多时候,只有女人才更懂女人! 粗线条的男人自我感觉良好,根本就发现不了女人背地里究竟怎样缺乏安全感。 不得不说,有了自己亲身的经历做参考,牧晚秋的这番推断已经几乎算是完全逼近真相了。 柳先生的确是正在陷入极度的患得患失和自我怀疑之中。 接连有人上门向她提亲,却都不是她想看到的人。 而她真正期盼着的那个人却是毫无作为,就好似完全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一般。 柳先生会忍不住想,他究竟是真的没有听说这件事,还是听说了却不在乎? 面对自己在意之人,女人大多数会陷入一种缺乏自信心和安全感的状态。 柳先生此时便下意识地觉得是后者,他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却因为不在乎,所以才无所作为。 她不可能会来向牧志飞求证什么,因为那样对她来说无异于是自取其辱。 如果牧志飞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时日久了,她心中的期待也就慢慢熄灭了。 牧晚秋越想,就越担心,好似自己相中的继母人选就要飞走了似的。 她当即也没心思再听她爹继续讲述了,她直接道:“爹,身为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魄力,既然您已经决定要向柳先生提亲了,那便再有魄力一点,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现在她还在府中,您现在就去找她,跟她表明心意!” 牧志飞闻言怔住,一时也有些傻眼了,旋即下意识就想拒绝。 “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吧,她心里都明白,就算不明白,待媒婆上门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把年纪了还要搞小年轻那一套,光是想想,牧志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怪肉麻的。 牧晚秋闻言,顿时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与他说教。 “作为女人,不论年纪大或小,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都是充满期待的,您若是表现得草率敷衍,她心里定然会觉得失望。” 牧志飞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草率敷衍,该有的体面我都会给她,这还不够吗?整日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多不稳重?” “但您也不能什么都藏在心里,只让她靠猜吧!她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经过了上回的乌龙之后,牧晚秋就坚定了一点,想说什么就一定要清晰明确地表达清楚,半点含糊都不能有。 一时含糊了,说不定就会为日后埋下隐患。 “您以前对我娘亲,也是这么遮遮掩掩,让她猜您的心意吗?” 牧志飞语塞。 当然不是。 牧志飞下意识道:“你娘亲与她是不一样的。” 白凝霜是他心头的白月光,即便现在他已经释然,并且决定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依旧是不一样的。 他固然对柳先生生了情,但心中却依旧为白凝霜保留了一席之地。 第473章 提亲 第473章:提亲 牧晚秋闻言,心中不觉也随之生出了几分感触。 她爹要续弦,她自然不可能没有想过自己的娘亲。 他说,娘亲和柳先生是不一样的,在牧晚秋的心里,亦觉如此。 柳先生再好,也比不上她的亲生母亲。 以往她性子执拗,甚至有些偏激,所以对父亲续弦十分抗拒,觉得是别的女人抢占了她母亲的位置。 但现在,她重活了一世,在想事情的时候也比以前通透多了。 幸运的人一辈子都在被过去治愈,而不幸的人,却是一辈子都在治愈过去。 娘亲已经去世了,这是既定事实,他们若是一辈子都沉湎于过去,永远都走不出来,那后半辈子也必然是遗憾和不幸的。 所以,她希望爹能放下过去,走出来,开启新的人生。 她觉得,娘亲在天有灵也定然不会怪爹。 此时听到牧志飞的这话,牧晚秋心中有欣慰和感动,他很重情,他一直都会记得娘亲。 作为娘亲的女儿,她欣慰又感动,但站在柳先生的立场,她又不免为柳先生感到有点难过与失望。 以己度人,如果萧君离要跟自己提亲的时候,心中却还是藏着一个永远都没法忘怀的人,而他对新人和旧人的态度还有偏颇,自己心中当然会生出介怀。 牧晚秋认真地望着他,“爹,娘亲和柳先生的确是不一样的,因为她们本身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您不应该拿她们两个人比较。 而且娘亲已经去世了,您现在想要娶的是柳先生不是吗? 我相信您是个负责任的人,如果不是真的生了感情,不会贸然提到婚嫁之事。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在对待娘亲和柳先生的时候厚此薄彼?” 牧志飞闻言一怔,面上也不觉露出了几分怔忪之色。 牧晚秋又补了一句,“对您来说这些都不是头一回,但柳先生是头一回啊,就算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但对爱情和婚姻的期许定然也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当初您对娘怎样,对柳先生就也该同样真心相待才是,不然,柳先生为什么要嫁给您呢?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过来得轻松自在。” 牧志飞再次哑口,旋即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牧晚秋见此,便知道他终于似有所悟了,不由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牧晚秋点到为止,也不再多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她言尽于此,如果她爹还是不开窍或是拎不清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法管,也不适合再管了。 那样的木头就活该一直单着,不配拥有爱情。 不过还在,她爹到底还是比木头要强上一些,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有了行动,主动去寻柳先生去了。 他究竟是怎么跟柳先生说的,牧晚秋不知道,不过冷月盯梢之后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柳先生离开牧府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面颊还微微泛红。 听到这消息,牧晚秋便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后娘的,除了她以外,牧晚秋觉得她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以前想不通的时候,觉得这是恍若天塌一般的大事。 现在想通了,便觉得根本不值一提。 她朝着天空的方向静静凝望,唇角弯起了一股微微的弧度,缓声道:“娘,您也一定希望爹能幸福的,对吗?” 夜空中的繁星微微闪烁,好似是在对她无声的回答。 牧志飞要么不开窍,一开窍之后,行动也十分迅速,半点都不含糊。 翌日,他就寻了媒婆,上柳府提亲去了。 巧的是,牧志飞寻的媒婆,恰好就是之前上了三次门的那个媒婆。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凑巧,牧志飞是命了心腹去安排,在牧晚秋的授意之下,这个差事就又落到了这个媒婆的身上。 之前三回都是这个媒婆上门说亲,三回都没成功,这一回却是成了,想想她爹得多有牌面? 最近柳府的门槛都快被这媒婆踏破了,左邻右舍也都瞧在眼里,没想到这位媒婆今日又上门了。 原本大家也都以为这媒婆又要无功而返,便是这位媒婆也这么觉得。 之前的三回,她都不知道那是有人故意做局,她可是真心实意地在说媒,但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还是没能成功,一时之间,她对自己的嘴皮子功夫不由产生了十二分的怀疑。 都说事不过三,她原本已经不打算接这个差事了。 她第四回上门若还是不能成,那她的招牌岂不是彻底砸了? 但奈何有人出高价让她接下这差事,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呢? 所以,她便第四回上门来了。 柳先生看到这个眼熟的媒婆,心中微微一怔。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把这媒婆跟牧志飞对上号。 这次她又要替谁说媒?但不管她是替谁说的媒,自己都不会答应的。 柳先生的脸上挂上了微微的疏离之色,甚至已经在心中酝酿着该如何直白又坚决地回绝对方,让对方今后都不必再来给自己说亲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这媒婆就热情洋溢地开了口,“柳先生,这回的人家不是乡绅或富商,也不是不起眼的小门小户,这回来提亲的人家你也最是熟悉不过,是你现在正在府中授课的牧家,托我前来提亲的,是牧家二老爷!” 柳先生给大户人家的孩子当女先生在京中很是出名,打出了自己的名气,大家都尊称她一声“柳先生”,是以这位媒婆也是这么称呼。 柳先生方才酝酿到嘴边的话一下彻底咽了回去,脸上神情微懵。 这京中,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媒婆了吗?他怎么也请了这个媒婆? 柳先生还处于愣怔懵神之中,媒婆却当她这是神情冷淡,又要拒绝。 她做媒这么多年,还没遇到眼光这么高的。 她不甘示弱,卖力游说,“柳先生,你也在牧府当女夫子当了不短的时日了,对于牧二老爷自然比老婆子我清楚。 这二老爷不仅生得俊逸,为人更是没得说。 他脾性温良,待人谦和不说,内宅更是干净,十分洁身自好,更是有着了不得的才干,现在更是入了丞相大人的眼,被提拔进了内阁。 我老婆子不懂那些官职,但却也知道,这牧二老爷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可真真是难得的好夫婿人选啊!” 第474章 定婚期 第474章:定婚期 媒婆的嘴,自然都是喜欢夸大其词的。 但是这些夸赞牧志飞的话,柳先生听来,却觉得半点都没有夸大。 甚至于,柳先生还觉得,牧志飞远比她说得更好。 媒婆一番口若悬河地夸赞,半晌都没听到柳先生的回应,正觉泄气,以为自己又要吃上一个闭门羹,却没想到,柳先生的面上慢慢浮上一抹绯红,然后轻声细语地开口,将她请进去了。 媒婆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这是有门儿啊! 最后,媒婆离开的时候,整张脸都几乎笑开了花儿,行走间都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 成了! 她做过这么多媒,但却没有任何一次做媒比这一次更有成就感。 那媒人喜气洋洋地离开之后,左邻右舍便也都知道,柳先生这次竟然应下这门亲事了。 大家一打听,知道了提亲的人是谁之后,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种原来如此,果然般配的感叹。 牧志飞这次提亲是先斩后奏,除了牧晚秋以外,牧家没人知道。 便是老太君那里,牧志飞也都没有提前知会。 他生怕这件事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最后让牧志贤捷足先登了去。 虽然自己这样有些不厚道,但如果重来一次,牧志飞依旧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有一说一,他兄长的确是配不上柳先生,就算他真的去提亲了,她也必然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他索性就先行一步,断了他的念想,也避免了两兄弟不必要的尴尬。 很久之后,牧志飞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捷足先登,其实根本就只是他的独角戏罢了,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好女儿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过那时他已是娇妻美眷在怀,再知晓这个内情,也已是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觉得无比庆幸。 此时,牧家众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众人都有些惊掉下巴,牧念初和牧雪莹两人尤甚。 毕竟她们从来没想过二叔/二伯竟然会续弦,而且娶的还是她们的夫子。 惊讶过后,又觉得他们各方面的确是般配。 不过,牧念初却有些惆怅,柳先生要当她二婶了,自己就没有夫子了,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就失去了夫子,难道是上天注定了她就不该学习? 不管府中众人怎么想,牧志飞是实实在在地高兴,甚至高兴得连走路都带着风。 高兴过后,他也不忘赶紧把此事告诉老太君。 牧志飞觉得,母亲定然不会反对此事,但他先斩后奏的行为也的确有些不妥,是以他在向老太君回禀此事的时候,还有些心虚。 又想到上次母亲提起为他续弦之事,他还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不急,要先为牧晚秋张罗好亲事,结果…… 嗯,脸疼。 老太君听完了牧志飞的话,很是愣怔了半晌,又见他的神色局促窘迫的模样,老太君终于慢慢咂摸出了些许门道来了。 他这是真的上了心,是真心想娶,而不是因为她让他续弦才来敷衍自己。 思及此,老太君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欣慰与愉悦,激动之下,她甚至眼眶都禁不住微微泛了红。 “好,好,你能想得通,那就再好不过!娘很高兴。 柳先生的为人品性也都是有目共睹,她是个好的,你既要娶她,那日后便当好好待她。” 牧志飞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微微哽咽,一时之间,他心中不觉生出了难掩的愧疚。 自己这么些年来孑然一身,母亲心中定然也是忧心挂怀着的,她只是不想逼迫自己罢了。 牧志飞跪了下来,对着老太君行了一个大礼。 “之前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以后儿子不会再沉湎过去,定会安安生生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老太君连连点头,眼中泪意微微闪烁。 最后,两母子就立马针对婚期展开了讨论。 老太君觉得最近牧家着实发生了不少晦气事,现在能有一桩喜事来冲一冲晦气也是大好事,她便建议尽快把婚事办了,年前就有好几个黄道吉日。 牧志飞想到牧晚秋与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免便多了几分郑重与认真。 他这是第二回成亲,但柳先生却是第一次,自己不能办得太匆忙,太寒碜,让她留下遗憾。 就算不能一味追求铺张奢华,但该有的体面却是半点都不能少。 牧志飞将自己的想法对老太君如实说了,老太君非但没有半分不喜,反而连连点头,“你考虑得对,一开始就让人将就,那之后的日子,只怕也是只能将将就就。你真心实意待她,她也定能真心实意地待你。” 对于婚期,老太君也只是提出自己的期望罢了,并非强求。 成亲有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 纳采即提亲,目前牧志飞也还只做了这第一步,之后还得交换生辰八字,过定礼,然后择定了婚期,征得女方同意,之后才是大喜之日的迎亲。 这一连串的程序下来,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而眼下距离年关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牧志飞觉得,这亲事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在年关之前办好的。 但是,有人想让他在年关之前就把亲给成了,如此他忙着新婚燕尔甜甜蜜蜜,也就没那么多精力来顾及牧晚秋的亲事了。 如何才能让他们将亲事定在年关之前? 这看似很难,但实际上却是再简单不过的。 在问名合八字的环节,萧君离就动了些手脚,让那合八字的大师做了些危言耸听的批语,总之结论就是,必须要在年前完婚,不能拖到年后,否则恐有变故,更是不吉。 大师都这么说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婚期就选在了年前最后一个黄道吉日,十二月十五那天。 时间紧迫,牧家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 原本年关前就是最忙碌的时候,要为过年诸事筹备,现在又多了一门亲事,自然更是忙碌。 老太君年事已高,就算有心为儿子张罗续弦,也是有心无力。 这桩差事就只能落在了容氏的头上。 第475章 婚礼筹备 第475章:婚礼筹备 之前杜氏被休,容氏重新接管内宅庶务,她便趁机清理了一大批人手,那些人有些是杜氏的直系心腹,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并不保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反咬一口,索性直接打发了出去。 有些人则是原本就有些偷奸耍滑,做事不踏实的,这样的人容氏自然也不会留用,便一并打发了。 巨大的人事调动,撞上了二伯子突然提上日程的婚期,容氏一下就面临了人手紧缺的窘境。 容氏:忙到头秃。 她若是知道牧志飞突然要续弦,亲事还这么急,她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人事调整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赶紧找人牙子买一批能立马用得上的熟手。 容氏原本以为这定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没想到这回人牙子送来的人却是十分不错,容氏很轻易就挑出了合意的人选,也几乎不用过多培训就立马能用得上。 如此一来,容氏的手忙脚乱终于缓解,在她的指挥之下,府中诸事也都有条不紊地进展了下去。 而实际上,容氏新买进府中,让她觉得用得十分顺手的人,根本就是萧君离一手安排的。 是他一手将这门亲事安排得这般匆忙,自然要善始善终,负责到底。 如果因为他的横插一脚,最后反而让这门亲事忙乱不堪,最后弄得一团糟,那他岂不是好心办坏事,最后还要受牧晚秋的埋怨。 他安排了那些人手进了牧府,不仅能帮助容氏配合好好张罗这门亲事,同时也顺理成章地在牧家安插了更多的眼线。 若是牧家没有什么大事,那自然再好不过,可万一出了事呢?有更多的眼线,他自然也能更方便快捷地洞悉一切。 而且,牧晚秋也加入了进来,与容氏一起为自家老爹的亲事张罗。 年关将近,皇家书院也如期放假了,牧晚秋无需再去皇家书院进学,时间自然空余了下来,所以她很自然地就提出了帮忙。 原本容氏还担心她会对牧志飞续弦之事心有芥蒂,但见她的神色,根本不像介怀,反而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容氏也便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这对父女,好容易才关系缓和,若是又因着这件事闹僵了,她这个旁观者瞧了都不免担心。 看来,她的的确确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知道她心中并无介怀之后,容氏又不免有些担心她会对府中庶务并不熟悉,但几天下来,容氏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牧晚秋不仅没有半点不熟悉,反而处事十分老道,就算有些方面她因为经验不足而略有欠缺,但自己不过略一提点,她立马就能领悟,并且触类旁通,运用到其他方面,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容氏想到因为没了夫子而闲下来的牧念初和牧雪莹,便索性提议把她们两人都带上,让她们也参与其中。 这次俨然是一次十分难得的实践机会,正好能在实践中好好教一教她们该如何操办一场大型的宴会。 毕竟她们日后嫁了人,当了当家主母,自然也少不了要经历这样的事。 以前几乎都是杜氏当家,容氏也没机会做主让她们来亲自实践,现在轮到了自己,她自然不吝于给她们这样的实践,对她们多加教导。 不过,如果不是牧晚秋表现得这般熟练老道,容氏也不会有信心让她们在这件事上练手。 毕竟,这次的婚宴时间紧急,还跟年关连在一处,她才刚从焦头烂额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如果她们三人都是懵懵懂懂毫无紧要,她选在这时候教导她们,只怕又会陷入忙乱之中。 但牧晚秋的表现给了容氏信心。 她们两人或许不如牧晚秋表现那么好,但至少有牧晚秋当她的帮手,帮她分担一二,她也能带得过来。 牧念初和牧雪莹都对这次的实践机会十分珍惜。 以前是杜氏当家,按理说牧念初应当有机会提前学习一番执掌中馈的要领。 但实际情况是,杜氏并没怎么教过她。 牧念初以前对那些不怎么感兴趣,自己便没有主动提出去学,杜氏对她也不如对牧倾语上心,也觉得她还小,不急着学,是以便没有让她有过实践的机会。 牧念初的心态也已经有了转变,对现在的她来说,技多不压身,能有这么难得的实践机会,自然比纸上谈兵来得要好。 牧雪莹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机会,她根本连边儿都摸不着,现在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弃。 上次牧晚秋生日宴上发生的事,只有牧雪莹一知半解,因为她被容氏及时打发走了。 原本她还在心中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大伯母杜氏被休,五妹妹牧倾语也被送去了家庙,这样严厉的惩戒让她心中胆寒,一时之间,她也不敢胡乱打听了。 甚至于,她的言行也都规矩了不少。 连大伯母和五妹妹都能落得那样的下场,她这个没人庇护的小小庶女,若是真的闯了祸,岂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现在的牧雪莹格外乖巧听话,几乎是容氏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且不说容氏提供的这个机会有多难得,是她原本就梦寐以求的。 就算这件事是她不愿意的,现在她也不敢对容氏提出反抗。 两人加入之后,都学得格外认真,虽然她们的学习和领悟力并不如牧晚秋,但看着她们态度这么端正,没有偷奸耍滑,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容氏便也愿意多些耐心,好好教导。 牧府这边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府那边也是进展顺利,甚至顺利得柳先生自己都有些惊讶。 对柳先生来说,最需要解决的就是嫁衣问题。 她以前没想过成亲,自然没有事先准备嫁衣。 现在突然决定成亲了,她自然就要赶紧赶制嫁衣。 但是好的嫁衣无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柳先生的女工就算再好,要赶制也颇为吃力。 若是潦草赶制出来的话,她自己心中又会留下遗憾。 第476章 做好事不留名 第476章:做好事不留名 说来,绣工最好的绣娘,自然都是在宫中,她就认识好几个绣工精湛的绣娘,只不过她们一直留在宫中,并没有选择外放出宫。 她就算想要寻她们帮忙赶制嫁衣,也是寻求无门。 她被人尊称一声“先生”,也是因为这些年在高门大户中打出了名声,但她这微不足道的小小名声,拿到宫里去根本就不够看。 就在她准备去街上的绣坊寻找合适的绣娘的时候,让她既惊喜又意外的是,她心中正念叨着的绣艺精湛的绣娘,竟然不约而同地出了宫,出现在了她的府门前。 四个衣着体面,气度雍容的妇人笑盈盈地望着她。 “婉君,听说你要成亲了,我们便来向你讨杯喜酒喝。” “我们还听说你的嫁衣没做好,就顺便来帮你绣一套嫁衣。” “就凭我们几个的手艺,定能给你做出一套让所有人都惊艳到走不动道的嫁衣!” 婉君正是柳先生的闺名。 柳先生,或者说是柳婉君见了她们,听到她们的这些话,心中既惊且喜,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四人见到柳婉君一副呆呆愣愣,半点都没回过神来的模样,知她是太过惊喜了。 不仅仅是她惊喜,她们几人又何尝不是?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委实是没错。 便是那些个贵人,一年到头都没几回出宫的机会,更遑论她们这些做奴婢的? 她们每三年才能轮上一回出宫探亲的机会,且探亲的假期还不长。 年前这次出宫探亲的机会十分难得,毕竟年关将近了,谁不想在年前见一见家人呢? 原本还没到她们出宫探亲的时候,但最后这样的机会却落到了她们的头上,她们自是欢喜非常。 她们加紧给柳婉君做了嫁衣,还能挤出时间回去见一见自己的家人。 且这次出宫探亲的机会,是额外多出来的,并不影响她们原本定好的下一次出宫探亲。 是以这次出宫对她们来说,无异于是意外的惊喜。 柳婉君回过神来,急忙将她们领进屋中。 柳婉君欢喜过后,心中便不免生出了疑惑。 她也在宫中待过,所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要出宫绝非易事。 现在她们却一起出宫了,柳婉君总觉得不大真实,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一番叙旧之后,柳婉君终于忍不住问起了此事,她们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道:“说来,我们这次能出宫,还都是托了你的福。” 柳婉君愣住,“我?” 四人都点头。 “有一位贵人替我们打点了一番才让我们有了这额外一次出宫的机会。 那位贵人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们来为你赶制出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 “对呀,你说,我们这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柳婉君听了,满脸震惊,她忙问,“那,那位贵人是谁?” 四人俱是摇头。 “那位贵人没有表明身份。” 她们反过来问她,“你也不知道那位贵人是谁?” “不能吧,你们定是有什么渊源,不然这位贵人怎会出面帮你?” 但柳婉君却是满脸茫然,“我此前当真完全不知道此事,若非如此,方才我瞧见你们,为何会这般惊喜?” 她们一想也是,方才柳婉君的惊喜不似作假。 而且,她若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在她们面前隐瞒的道理。 有人想到了什么,忽而一脸暧昧地望着柳婉君,“该不会是那位牧大人做的吧?”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附和,并暧昧地望着她。 柳婉君一愣,心头先是微微一跳,又有些不敢相信。 牧志飞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就算升了官,也只是从三品,且上任的时间也没有多久,最多也就是刚刚站稳脚跟罢了,他能这么手眼通天做成这样的事? 柳婉君细想了片刻,还是否认掉了这个可能。 一来柳婉君觉得牧志飞没有能力把手伸到后宫里促成此事,二来,依照柳婉君对牧志飞的了解,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不大可能会为了她动用职权去做这样的事。 只是这些,柳婉君也不好与她们过多解释,只怕她解释了她们也不会相信。 而且便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谁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帮她。 这自然是萧君离安排的。 皇宫里人数众多,光是负责给宫中贵人做衣裳的绣娘都有数百人。 他不过是安排四个绣娘出宫探亲,根本毫不起眼,也根本没人会在意这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看在牧晚秋的面子上,萧君离不介意动动手帮帮忙。 而且,他也不是单纯为了帮忙,他这是在为自己讨好岳丈铺路。 做了好事直接留名邀功,这是挟恩图报,是最低级的做法。 所以萧君离做了好事没有留名。 他要寻找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自然不做作地把自己做的这桩大善事透露给他们,届时的效果就能翻倍,他们对他的印象也会有所改变。 他虽然没奢望着通过一件事就能把自己的印象分刷回来,但积少成多,任何一个机会,他都不能错过。 事实果然如萧君离所料那般。 柳婉君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婚后她还找机会向牧志飞询问了一番,果然不是牧志飞做的。 柳婉君的那件嫁衣十分惊艳,让她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他们两人都记下了这个恩情。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知道了此事是萧君离暗中所为。 便是他们知道此事的契机也足够巧妙,半点都看不出是萧君离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萧君离将他做好事不留名,丝毫不图回报的形象立得十分稳当,柳婉君对他真心感念。 而牧志飞虽然觉得萧君离这是别有所图,但在柳婉君的影响下,他对萧君离的为人也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萧君离的坏形象,也总算是稍稍掰回来了一些。 眼下,两边都在紧锣密鼓地为这场亲事筹备着,从一开始的忙乱慢慢步入正轨,开始变得忙而不乱。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从深秋步入了初冬,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婚期也终于到了。 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唯一的变动大概就是,牧嫣然被放了出来,她也要参加这场婚宴。 第477章 舒服,继续,别停 第477章:舒服,继续,别停 牧嫣然从下人的口中听说了牧志飞要娶柳先生之事,便想尽办法求了牧志飞来见她,然后向他认了错,态度恳切地请求他允许自己参加这场婚宴。 许是牧嫣然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许是牧志飞原本就心软了,便同意了。 牧晚秋听说此事,眉头立马就蹙了起来。 但这事既然是牧志飞同意了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她对牧嫣然并不放心,便让人一直盯着她,不要让她在大喜的日子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一天,柳婉君穿上了那件由宫中绣娘亲手缝制的嫁衣,将她窈窕婀娜的身段尽显无疑。 配上那最精致隆重的新娘妆,她原本清丽秀雅的面容顿时焕然一新,整个人更是平添了一股令人惊艳的韵味。 牧志飞掀开盖头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愣头青,直盯着她愣愣地发呆,心跳也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柳婉君低眉垂目,却难掩面上娇羞。 屋中的喜烛跳跃着欢快的火苗,静静地见证着屋中的旖旎与甜蜜。 …… 牧晚秋觉得,虽然成亲的不是她,但一整天下来,她也累得够呛。 既要盯着婚宴的每一个环节,还要分神去防备牧嫣然,她的精神紧绷,根本就没有放松的时刻。 好在,牧嫣然许是真的被关老实了,对于这难得的恢复自由的机会十分珍惜,从头到尾都十分本分,没有闹出半点事端。 洗漱过后,牧晚秋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累了一整天,可算是能松快松快了。 云芷见此,主动开口提议,“姑娘,奴婢给您按摩一下吧。” 牧晚秋也没有拒绝,一个翻身直接趴到了床上,让她给自己揉按后背。 但是云芷到底手上没功夫,刚按了没多久,手上就有些没力气了,她自己按得吃力,牧晚秋也觉得不够舒服。 牧晚秋正要喊停,让她也去好好休息休息,冷月就自告奋勇顶替她。 “奴婢会武功,手上的力道比云芷的强多了。” 不待牧晚秋开口拒绝,她就直接上手了,那力道的确是比云芷那软绵绵的力道强多了,牧晚秋被她按得舒服极了。 牧晚秋一边舒服的哼哼,一边道:“云芷,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 冷月转头看向云芷,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云芷:…… 她不甘示弱,直接道:“我去找青青,把她带回来的零食都吃光,不给你剩!” 今天乔青青也回来帮忙了,还带回来了很多自己在酒楼时捣鼓出来的一罐罐小吃食,她们起先都瞧见了,但因为一直都没闲下来,便都没顾上吃。 冷月:…… 不得不说,云芷的这个反击十分精准,一下就掐到了冷月的命门。 那可是零食啊,好吃的零食啊,乔青青做的好吃的零食啊!她都馋了好久了! 冷月急忙冲着云芷的背影吼,“不准吃完,不然我收拾你!” 云芷朝她扮鬼脸,把她方才的挑衅都还了回去。 牧晚秋听到她们的这般拌嘴,唇角都不自觉微微翘起。 她素来知道冷月嘴馋,便大发慈悲地开口,“好了,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了,想吃就去吃吧。” 牧晚秋对她们这些下人素来都宽厚,她开口给了恩典,冷月也没有推辞,直接便笑着欢呼了起来。 “多谢姑娘!奴婢就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继续给您按摩。” 说完她就像是一阵风儿似的跑得飞快,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冷月和云芷抢零食的声音,牧晚秋一阵失笑。 牧晚秋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懒得动,便一直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动作,迷迷糊糊间便眯了一会儿。 正迷瞪间,后背上又传来了一阵有力的按摩力道,牧晚秋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舒展开了。 她以为是成功抢回零食的冷月,便也没有动,只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懒懒开口,“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的“冷月”并没有开口回答,牧晚秋也没有发现异常,她完全被这舒服的按摩手法征服了,忍不住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哼哼唧唧的慵懒声音。 “嗯,好舒服。” “力道再重一些,咦,别停啊,可舒服了。” “对,就是这样,继续,节奏快些。” “嘶……有点疼,轻,轻一些……” “也不要太轻,这样不得劲儿,再用力些。” “嗯,好舒服啊……” …… “冷月,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按摩手法这么好啊?真是舒服。” 被夸赞了的“冷月”依旧没有开口,牧晚秋等了片刻,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依照冷月的性格,听到自己夸她,她定然已经忍不住开口洋洋自得了,绝不可能会这么安静。 牧晚秋猛然回头,就对上了萧君离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牧晚秋:!! 她脸上的表情僵住,定格在了一个十分僵硬难看的表情上。 怎,怎么会是他! 所以,方才自己那番“轻一些”“重一些”“真舒服”“不要停”的话,竟然全都是冲着他说的?? 牧晚秋整个人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刹那间,她的脸涨得通红,一下变成了猪肝色。 “你你你……” 牧晚秋半晌都没有“你”出一个字来,最后,羞愤之下,她直接扯过被子,飞快将自己整个人都挡住。 只要他看不到自己,自己就不用丢人了! 萧君离看着床上那一团“蚕蛹”,唇角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 其实,如果方才牧晚秋能仔细观察他,就会发现他其实也并不似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他的耳根也微微泛起了红,伸手摸一摸他的脸,还能感受到那上面的热意。 不过,跟牧晚秋现在的羞愤相比,他的那点子窘迫似乎就变得完全不值一提了。 隔着被,他悠悠的声音钻入了牧晚秋的耳朵里。 “本王没想到自己的技术这么好,能得到你的这般赞誉。” 牧晚秋听了这话,原本就滚烫的耳根,瞬间变得更加热了,简直几乎要原地烧起来。 第478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 第478章:口是心非的女人 什么叫他的技术这么好? 明明是按摩技术,他能不能不要胡乱省略让人乱想啊! 啊呸,就算是按摩技术也不要反复提起好吧,这就是一个让人尴尬到窒息的话题,就让大家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彻底忘了吧! 牧晚秋脑中的念头刷刷刷地闪现,但那些心理活动却只敢在脑子里闪现,现实中,她根本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蹦,依旧把自己死死地捂在被子底下,持续装死。 快走吧快走吧,让她冷静冷静。 但萧君离非但没走,反而继续道:“还要吗?” 牧晚秋装死。 萧君离:“方才不是还让本王不要停吗?怎么现在不要了吗?” 牧晚秋继续装死。 “真的不要了?本王的技术这么好,不要可惜了。” 牧晚秋终于装不下去了,她在被子底下恼羞成怒地出声。 “闭嘴!” 这个人的脸皮是有多厚?明知这样的话究竟有多暧昧,有多引人遐想,竟然还能这么不要脸地说个不停。 就他有嘴啊,叭叭叭个不停! 牧晚秋正觉得羞愤欲死,就听到上方传来的一道醇厚的笑声。 那笑声钻入耳中,牧晚秋仿佛能亲眼见到他那眉目舒展,笑得促狭的模样。 牧晚秋觉得更加羞恼了。 即便眼下已是冬日,但牧晚秋还是把自己捂出了一身的热汗,不仅是被子的功劳,更是羞出来的。 牧晚秋觉得自己热得在被子里完全待不住了,可是他却还在旁边,牧晚秋根本没有收拾好心情,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他。 牧晚秋闷声赶人,“你快走,我今晚不想见到你!” 萧君离的笑声止住,顿了顿方才开口,“好吧。” 他竟然没有反驳,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牧晚秋还听到了他起身离开的声音,旋即屋中就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牧晚秋觉得不大可能,他定然是在使障眼法,实际上根本就没走。 就像方才那样,来得悄无声息,故意戏弄她。 但牧晚秋也着实是有些憋不住了,她都快热得烧起来了。 她悄悄地掀开了被子,探出了脑袋,四下环视了一番,没有看到人。 牧晚秋一把掀开了被子,趿着鞋子下了床,飞快地在屋中寻找,但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她不觉愣住,他竟然真的走了。 牧晚秋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明明方才恼他,不想见他,让他走的人是自己,但现在,他真的走了,牧晚秋心中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牧晚秋没来由又生气了,愤愤道,“让他走就走,以前怎么没见那么听话过?” 牧晚秋气哼哼地要抬脚往面前的椅子踹上一脚,她的头顶忽的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 “本王就知道有些人口是心非,所以体贴地留下来了。” 牧晚秋被惊得一个趔趄,她整个人险些摔倒。 勉强站稳,她慌忙抬头循声看去,就见萧君离正姿态慵懒地坐在房梁上,整个人好一派怡然自得,那张俊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看戏表情。 牧晚秋:…… 她的脸色顿时又是一阵青白交错,好不精彩。 啊啊啊,她又丢脸了! 牧晚秋又生出了一种立马躲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的的冲动! 脑中生出这个念头,身体就本能地开始按照身体发出的指令去实施。 萧君离见她又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躲起来,心中顿生无奈。 他一个飞身,利落地从房梁上飞了下来,稳稳落地,然后飞快上前,一把将那个满脸通红的小女人捞了过来。 他失笑,“被子里有那么舒服?方才还没躲够?” 牧晚秋气恼之下,反驳的话也根本没经大脑,直接便脱口而出了。 “反正比你舒服!” 这话一出,她当即愣住,很快就又想到了方才那番“舒服”“继续”“别停”一类的虎狼之词,她简直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萧君离一怔之后,也回过神来,刹那间,他的眸色就深了几分。 他语气低沉醇厚,幽幽反问,“是吗?” 牧晚秋想捂脸,但最后,她的手却捂在了萧君离的嘴巴上,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闭嘴!不许说!” 她有预感,他定然又要说出一些让她羞得无地自容的话,条件反射之下,她便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萧君离方才便将她拉入了怀中,此时,她这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萧君离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捂在自己的唇上,似乎一下就产生出了让人心悸的奇异感觉。 片刻之后,牧晚秋才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她当即像是被烫了手似的,飞快缩了回来,眼神微微闪烁,耳根又红了。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故作凶巴巴地瞪着他。 “反正,不准再提方才的事!” 萧君离见她的模样,知她这是恼极了,自己若是再继续戏弄她,只怕就真的太过了。 萧君离便含笑点头,“好,不提了。” 牧晚秋见此,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他的怀中,她又开始觉得不自在极了,忍不住微微挣扎,想要从他怀里挣出来。 但萧君离却是半点都不想松手,语气甚至有些委屈,“今天这样的大喜之日,本王抱抱都不行?” 牧晚秋挣扎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他说得也十分有道理,让牧晚秋一时都找不到反驳之词。 尤其是他那略带委屈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若是不给他抱一抱就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似的。 不过,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是了,他方才说到大喜之日的时候又省略了。 这是大喜之日没错,但是她爹的大喜之日,被他这么一省略,好像说的是他们两人的大喜之日似的。 牧晚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心中有些不自在,但好歹是没有再动了。 萧君离如愿以偿地拥着她,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他缓声开口,“今日的婚宴可顺利?” 第479章 惊喜的谢礼 第479章:惊喜的谢礼 终于有了能够让她转移注意力的话题,牧晚秋也不觉放松了几分,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顺利。我们之前都做了很多筹备,各方面都安排得十分妥帖,今日只是有些忙碌,却是忙而不乱,半点纰漏都没出。” 萧君离其实早知道婚宴进展顺利,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松惬意。 “嗯,那就好。” 牧晚秋想到今日柳先生的新娘扮相,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我觉得今日柳先生好美,她的那套头面很精致夺目,她身上那身嫁衣更是精美绝伦,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将她的美放大了无数倍!” 萧君离脸上露出了一抹矜持的微笑,开口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但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中听出一抹邀功的意味。 “哦,她的那套头面是本王为她牵线搭桥,寻了老匠人为她定制,她的那身嫁衣,是本王把她旧时在宫中做绣娘的好友请出宫为她赶制的。” 萧君离在牧志飞和柳婉君的面前要做好事不留名,要等到日后有了恰到好处的机会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 但是,在牧晚秋这里就不需要这么迂回了。 这个时候不亲口邀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牧晚秋闻言,果然很是震惊,满脸都写着诧异。 她脱口问,“你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回过神来了。 他跟柳先生没有交集,眼下突然帮她,还能是为什么? 果然,就听萧君离道:“自然是为了你。” 也为了讨好未来丈母娘,顺便讨好未来岳父。 反正,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牧晚秋。 牧晚秋的面颊又有点烫了,心中更是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喜悦和甜意。 他能为了她去做这些事,恰恰是因为在意她,将她放在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这样的重视和在意,自然让她心中欢喜。 但欢喜过后,牧晚秋还是禁不住有些担忧。 “你做了那么一番大动作会不会太惹眼了?” 尤其是把宫里的绣娘弄出宫来,这可不是什么易事。 萧君离语气依旧轻飘飘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本王自有分寸,无需担心。” 牧晚秋对他有十足的信任,既然他说自己有分寸,那牧晚秋就相信他是真的有分寸,她心中原本的担心这才放下。 但就算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轻轻松松的小事,牧晚秋却还是记住了他的好。 牧晚秋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直接伸臂环住了他的腰,整张脸也都埋在他的胸膛上。 “殿下,你真好。” 牧晚秋说完这话,自己的面颊和耳根就又红透了,心口更是砰砰砰跳得飞快。 萧君离的身子骤然一僵,旋即,他便觉得浑身都像是过了电一般,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怀抱,简直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但又觉得这样太过不稳重,他便只能努力克制。 但他那高高上扬的唇角,却是泄露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得到她的这么一句话,也不枉费自己费了那般心思。 在她面前,他整个人都好似变得幼稚了起来。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嘴上却道:“不过就是小事一桩罢了,不值一提。” 牧晚秋跟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他的秉性也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这明显就是口不对心,死傲娇。 牧晚秋也生出了戏弄的心思,她开口道:“原本我还打算给殿下一个谢礼呢,既然殿下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那想来也就不需要我的谢礼了吧。” 闻言,萧君离唇角笑意当即微微一僵。 他当然不缺谢礼,也不稀罕别人的谢礼,但是,他稀罕牧晚秋的谢礼啊! 只要是牧晚秋送的,哪怕是送一根草,他都乐意好好珍藏着。 萧君离当即就改了口,“本王也不是贪图回报之人,但既然你有这个心,本王自然也不好推拒。” 不等牧晚秋再多说,萧君离直接就问,“所以,你打算给本王的谢礼是什么?” 牧晚秋不过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之前自然也没有准备什么谢礼。 便是提到谢礼,也不过是方才的临时起意,现在他真的要向她讨要谢礼,她哪里能拿得出来? 牧晚秋原本想说没想好,以后再给他补上,但话到了嘴边,她的脑中倏而闪过了一个念头,刹那间就让她心头猛跳。 她略一迟疑,旋即咬了咬唇,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她强忍心头的异样,开口道:“你闭上眼睛。” 萧君离原本也没抱希望她真的能当场拿出谢礼,但听她这话,他心中顿时生出了期待。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当真便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许久都没有过这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感觉了。 没想到,现在却因为她口中的一个小小的礼物就这般没出息。 牧晚秋从他的怀里稍稍退了出来,抬眸望着他的俊脸,面上不觉更添绯红。 她稍有迟疑,但最后,还是一咬牙,一闭眼,直接垫脚,朝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就是她的谢礼。 这个行为着实大胆,甚至还有些孟浪。 但是,他们之间再孟浪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她也没必要太过刻板拘泥,还不如大胆一些,所以牧晚秋才下定了决心,大胆地吻了上去。 她再是大胆,也只敢轻碰一下,飞快就要撤回来。 但下一瞬,她的脑袋却被一双大手扣住了。 萧君离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住了她。 天知道方才他突然被她吻上来的时候有多震惊,震惊过后,他的全身上下便又升起了一股类似于过电了的感觉。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初次亲吻,但这却是她第一次主动,而且,还是以偷袭的行事。 猝不及防之下的偷袭威力更大,他整个人都快被点燃了。 这时候她再想草草收场,怎么可能? 牧晚秋被他扣住后脑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遭了,她这该不会是引火烧身了吧! 第480章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第480章: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牧晚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糟了,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的火一旦被点燃,想要轻易熄灭可没那么简单。 至少,要给他足够的甜头,才能将人打发了。 因为她方才的一时兴起,牧晚秋付出了十分严酷的代价,她被吻得几乎窒息,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用力地推他,自己才终于被放过。 牧晚秋气喘吁吁,面色陀红,双唇更是一片润泽,这副模样,简直将她骨子里的媚都尽显无疑。 明明刚刚才掠夺采撷,萧君离却觉得半点都没起到止渴的作用,反而越发口干舌燥,想要更多。 牧晚秋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她当即伸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坚决不肯让他再乱来。 “够了,不要了。” 明明是拒绝的话,但许是方才太过忘情,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开口的声音便有些哑,配上她的音色,平白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勾引与魅惑。 萧君离望着她,眸色不觉更深了几分。 他觉得,她像是有毒,一碰就上瘾,怎样都不够。 萧君离伸手,有些强硬地将她重新揽入了怀中。 他开口,胸膛中便带起一阵震颤。 “你这哪是谢礼,分明就是酷刑。” 撩完之后,留给他的就是无尽的燥郁,偏偏他又不能真的越界,只能自己咬牙硬抗。 牧晚秋当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她不觉轻轻咬唇,没有吱声。 以前他明明就十分冷静自持,整个人就跟没有感情的禁欲和尚似的,谁知道他现在整个人完全变了,简直成了一头活脱脱的猛兽,完全不能招惹。 果然,男人都有里外两张皮。 表面再正经,实际上内里却还是逃不开男人的劣根性。 半晌,牧晚秋都觉得他身上依旧燥热,好似完全没有缓过来。 牧晚秋便小声开口,“你放开我吧,这样你才能更好的冷静下来。” 萧君离:“本王很冷静。如果不冷静,现在就不只是抱一抱而已了。” 牧晚秋:…… 她还是闭嘴吧,就让他自己克服好了。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冷木香,很好闻,也与他的气质十分契合。 最后,这个拥抱以牧晚秋的一个哈欠作为终止。 牧晚秋白天忙了一天,早就累了。 方才能这么生龙活虎,也完全是因为发生了一连串让她窘迫尴尬的事。 现在,困意又上头了。 萧君离看到她眼中因困倦冒出的泪花儿,对她不免生出了几分心疼,终于松开了她。 “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牧晚秋又打了个哈欠,越发觉得困得睁不开眼了,“嗯,那殿下你也快些回去休息。” 萧君离见此,就算心中还有那没掐灭的绮念,也总算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她躺上了床,盖上被子,萧君离还没走,她就阖眼睡了过去。 萧君离不觉失笑,她对自己当真是没有什么设防啊,也不担心自己趁着她睡着再对她做些什么。 不过,她这样的不设防,也恰巧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待她彻底睡熟了,萧君离这才起身离开。 其实他今夜来,原本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对她说的,只不过最后,却只顾得上打情骂俏,完全把正事给忘了。 待他想起来的时候,她又已经睡了。 翌日,牧晚秋才收到了萧君离派奕风送来的消息:他们此前一直在装潢布置的书铺,终于开张了。 按理说,光是装潢书铺的话,不需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开张。 真正费时费力的,是书铺里的书籍的搜集和准备。 加上掌柜和伙计的招揽培训,这些都并不简单。 牧晚秋只做了个甩手掌柜,最多就是给萧君离出主意,真正吃力的筹谋安排,都是由他经手的。 正因为如此,牧晚秋听说书铺开张反而更加高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这书铺最后的成效。 但今日是柳婉君过门的第一日,牧晚秋不能出门,她便只能强自忍耐。 他们的书铺取名为“自见书铺”,取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之意。 牧晚秋终于有机会去逛一逛自己的书铺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而且,她还是与柳婉君一道出的门。 两人关系的转变自然需要磨合,哪怕之前两人多么熟悉,现在关系变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牧晚秋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也大大方方地喊她一声“母亲”。 反倒是柳婉君,面对牧晚秋之时有些不自在。 她本是牧家的夫子,最后却嫁进了牧家,落在旁人的眼里,定然觉得是她利用职务之便勾引主家。 她固然跟牧志飞有些来往,但他们却从来守礼,甚至没有对对方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她怕牧晚秋也误会她。 即便牧晚秋大大方方地喊了她母亲,柳婉君心中也依旧有些疑虑。 因为看出了她的这种心里,牧晚秋这两天才一直留在府中陪她,与她说话。 经过这两天的磨合,两人的相处才越发自然,柳婉君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 今日出门逛书铺,便是牧晚秋主动提出的。 她早就想来了,而柳婉君也是读书人,她自然也会愿意来。 果然,两人一拍即合。 待来到了这书铺,牧晚秋的眼中便全是满意,这里的每一处装潢,都与自己所预想的一般无二,甚至呈现出的效果反而比自己预想中更好。 更让牧晚秋欣喜的是,书铺的生意十分好。 出入书铺的,大多都是读书人,他们大多一进来就直奔某个方向而去。 而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本叫《科举旬刊》的薄薄书册。 牧晚秋见此,唇角也不觉微微翘起。 他们的书屋与寻常的书屋大不相同,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推出了这本《科举旬刊》。 这就是她和萧君离为之努力了许久的成果啊! 她走上前,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 第一份科举旬刊中,第一篇收录的便是安知珏出的题,那题目紧贴近年科考热点议题,内行一看就能窥见其中的奥妙之处。 题目后头,还附上了详尽的题解,可谓是鞭辟入里,直切要害,让人读之便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第481章 科举旬刊 第481章:科举旬刊 除了安知珏,牧晚秋也请牧志飞露了一手。 他们都是科举的胜利者,又在朝为官,他们给出的题解都融合了自己为官的经验总结,结合了对时政的想法与思考,自然比经验不足的考生们分析得透彻和深刻。 除了经议文章,还有其他的科举项目,譬如算学、诗文等,《科举旬刊》中也都有刊录。 起先书屋的开张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萧君离和牧晚秋都并未刻意高调。 但因为这份《科举旬刊》的横空出世,自见书铺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考生们踏破了。 现在最费钱的是什么?是读书。 不仅因为书本纸张贵,更是因为书本的不易复制性,让文化的流通受到阻碍。 对于寻常出身的书生来说,不仅仅是买书贵,获取第一手的讯息和资源更是难上加难,大多数人都根本寻求无门。 这份《科举旬刊》的横空出世,俨然给普通的书生提供了一个可以低成本获取科举信息的渠道,众书生们自然蜂拥而至。 来年春天就到了三年一次的春闱,不少外地的考生都干脆直接留在京中过年,专心备考,这时候出的科举旬刊,对这些考生来说自是宛若及时雨一般。 大家本是冲着《科举旬刊》来的,但没想到,这个原本并没有让人看在眼里的自见书铺,竟然也是内有乾坤。 这书铺是从酒楼改建的,一共有三层,一二楼是公共区域,到了第三层,就只有举人考生能上去。 有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了三楼,就发现这里面的书册都是与科考相关,甚至有不少他们以前都没有见过的孤本题册——正是为了搜集整理这些珍贵又难得的题册,这书铺才会拖延到现在才能开张。 这样的惊喜,顿时让考生们欣喜若狂。 不过三楼的书却并不出售,也并不出借,只供他们在三楼阅读,一天需收取十文钱。 一天十文钱算什么?这点钱,相较于真正买下一本书,已经是九牛一毛。 而且三楼还安置了很多宽敞的桌椅,他们完全可以拿着书册直接坐下阅读,誊抄。 不少家境贫寒的考生,都纷纷往自见书铺而来,每天都想第一时间抢占位置。 就算有人没抢到位置的,只要寻到了自己想看的书,他们也会选择站着看书。 毕竟,这里的书籍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最宝贵的资源。 其余尚未考上举人的读书人,对三楼不觉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他们就算上不了三楼,却能进出一二楼,也能购买《科举旬刊》。 是以,不仅是《科举旬刊》,便是一二楼的书也卖得十分不错。 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大家都说自见书铺的书好,大家想要挑书之时,就会首先想到这里。 便是这里卖的话本子,都比别处要卖得好——读书人都喜欢在这里买书,想来这里的其他书也必然都是上乘佳作! 除了话本子,书铺还辟了一个位置兼售笔墨纸砚。 读书人嘛,最用得上的就是笔墨纸砚,既然在这里买了书,不妨连带着把其他要用的也一并买了。 如此这般,书铺开张之后,生意自然差不了。 牧晚秋对此早就知晓,甚至其中有不少点子都是她的主意,她现在更多的像是在检验自己的成果,而柳婉君见了,却是不由得生出感叹。 “这书铺的经营模式着实新鲜,难怪生意能这般好。” 牧晚秋听了,唇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科举旬刊》既然称之为旬刊,自然就是一旬出一刊。 而且《科举旬刊》之所以卖得那么好,也是刚好碰上了春闱的这个好时机,既然势头好,自然要继续抓紧把这势头继续延续下去。 约稿就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多亏了“阿昭姑娘”出面,搞定了安知珏这个固定撰稿人,他每旬都要出一篇与科举有关的题目,并且写出自己的策论。 牧志飞那边,牧晚秋不好直接对他软磨硬泡让他一定要帮他们供稿,不然牧晚秋没法向他解释自己这么看重此事的原因。 但经萧君离提醒,牧晚秋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 她不能直接提要求,却可以迂回地达成目的。 第二期的旬刊,他们想办法约到了首辅谷万生的稿子,刊登了上去。 书册开始售卖,牧晚秋就状似无意地在牧志飞面前提起,并且不动声色地暗示他,谷万生的这篇策论在读书人之中引起了十分好的反响。 牧志飞一听,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就他那半吊子水平,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当年我们是同年考生,他的名次可远没有我的高!” 他若非善钻营,又得了家族封荫的助益,怎么可能会爬得那么快,当上了首辅? 总之,牧志飞对他这个首辅是半点都不认同。 牧晚秋眨眨眼,“可是大家都说他的策论写得好,爹,您不妨每旬都写一篇给那《科举旬刊》投递,依您的水平,定然每次都能刊录,而且也一定能将他彻底碾压!” 牧志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点头答应了。 “写就写,你爹我别的不会,不过区区策论难道还能难得倒我?” 牧志飞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女儿套路了,他片刻也不耽搁,直接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 有了谷万生这个死对头的刺激,牧志飞简直是灵感爆棚,他不仅拟出了几个十分精妙的策论议题,便是自己给出的题解也是深入浅出,入木三分,让那些考生读了都不由得大为感叹,引为圭臬。 如此这般,牧志飞就也成了《科举旬刊》的固定撰稿人,不仅保质保量,甚至有时候还会超额完成。 除了在策论板块,他还会作诗,在诗歌板块也开始大放异彩。 他原本就很擅长作诗,有了谷万生这个竞争对手,他自然要更加卖力,力争要将他彻底碾压。 因为他的作品频频刊登,牧志飞在众读书人心中便慢慢变得眼熟了,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但却不妨碍大家时常把牧大人挂在嘴边,往往一起被讨论的,还有他的策论和诗歌。 牧志飞听到那些夸赞之后,整个人既有些飘飘然,又觉得十分满足和自豪。 第482章 有人在打客栈的主意 第482章:有人在打客栈的主意 这种自豪,竟然比他升官加俸还更让他开心。 随着《科举旬刊》的名声越来越大,朝中不少官吏也都渐渐有所耳闻。 一些原本就被书铺之人想办法约过稿的官员心中也顿生了一股莫名的自豪,更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有些文官心中也不免有些蠢蠢欲动,谁不希望自己能着书立说,流芳百世呢? 于是,《科举旬刊》之后的稿件来源就越发丰富,根本不用再愁。 反而是那些官员们要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地将自己的供稿好生打磨,生怕被同僚给比了下去。 《科举旬刊》的势头大好,自见书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声名鹊起。 在有间客栈之后,自见书铺又成为了读书人趋之若鹜的朝圣之地。 不过,这些都是数月之后的事,眼下,自见书铺刚刚开张,《科举旬刊》也只出了一期,但势头已经十分不错,牧晚秋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嘴都要笑歪了。 牧晚秋还抽时间去了有间酒楼和有间客栈,对这两间铺子的生意也视察了一番,都没有让她失望,每次翻看账册,她都感觉到了金钱带来的快乐。 而牧府诸人也都开始专心为年节做准备。 柳婉君的身份从牧家的先生,转变成了牧家二房的主母,因为牧晚秋的陪伴与示好,她很快就完成了磨合。 她与容氏相处和谐,一起同心协力地为春节做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不忙不乱。 牧志贤见此,心中不觉就生出了几分酸溜溜的感觉。 妻贤夫少祸,他亏就亏在娶了个不贤之妻,杜氏若是贤惠,也就不会发生那些破事,自己就不会休妻,现在这种时候,也不会陡然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寂寥之感。 牧志贤更担心的是牧元恒,也不知道他在书院复习得怎么样了,那件事究竟有没有对他造成大的影响。 过几日他也该回来了,到时候,自己定然要好好地考教一番,探探他的底。 牧志贤的惆怅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了也没人在意。 不过,在一片大好消息中,牧晚秋倒是突然收到了一个坏消息:谢方平送来了一个消息,有人打上了客栈的主意。 这个打了客栈主意之人,正是之前那个跟谢方平结了梁子,并且一直派人抹黑客栈声誉的林大海。 原本林大海的抹黑十分见效,那客栈在谢方平的手中,俨然已经难以为继,眼看就要倒了,最后被牧晚秋买下。 她利用前世的经验,下了一盘棋,做了那么一番布局,总算是把客栈的名声盘活了。 不仅盘活了,更是让有间客栈成为了燕京城里所有客栈的标杆。 那林大海当日亲眼见到有间客栈如何逆风翻盘,见到谢方平如何扬眉吐气,心中便生出了要重新将他狠狠踩在脚底的念头。 只是他知道大局已定,他再用以前那些手段,必然是无法成事,他便想到了自己的主子。 凭借他主子的身份地位,想要区区一间客栈,那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那谢方平不过是一介区区小民,难道还敢不给? 现在,这客栈已经不是单纯的能带来经济利益,它成为读书人汇聚之地,拥有了这里,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更方便地掌控读书人,引导舆论走向。 想来,他的主子定然也会看中这一点,想要将这个客栈收入囊中。 于是,林大海就存了给主子谏言的机会。 只是,林大海就算混出了些许头脸,但却也远没有能够随时都见到主子的机会,他只能给自己上头的管事递话,自己有重要的事向主子回禀。 林大海生怕自己的功劳被管事抢了,是以,他也并没有对那管事说明自己要向主子回禀的究竟是什么事。 他等来等去,也都没有等来见到主子的机会,是以这件事才一直未曾爆发。 直到最近,林大海终于找到机会见到了主子。 他冒着大不敬的罪名,直接冲上去向主子谏言,主子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派人一打听,便发现确有其事,是以才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因为林大海谏言有功,他的主子便也顺势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不过,那位主子交代了,要把事情办得漂亮些,不要堕了他的名声。 是以,近日林大海便又开始频繁造访有间客栈,起先他并未亮出自己主子的身份,只是高高在上地向谢方平提出了要将客栈买下的要求。 他对着谢方平放言,如果谢方平肯乖乖配合,那么,他多少还是会给一个公道价。 但如果谢方平不识抬举,最后他不仅保不住客栈,更别想收到半点好处。 林大海的言辞间都在暗示他的背后有贵人,这个客栈便是贵人看上了,如果他不识抬举,惹怒了贵人,最后只怕后果更加严重。 谢方平对林大海的为人已经心知肚明,他就是个不择不扣的泼皮无赖。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之前谢方平的客栈生意这般惨淡潦草,便是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林大海这个小人。 现在客栈已经不是他的了,如果再因为他招惹来小人的算计,那他就真的无颜再见牧晚秋了。 是以,他对此事也半点不敢姑息,当即就派人给牧晚秋传信了。 谢方平满脸忧色,“如果此事只是我小题大做的话,那大不了就是虚惊一场。 但如果因为自己的瞒报,让事情陷入难以挽回的局面,那就糟糕了。” 牧晚秋听了之后,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对于谢方平及时回禀的做法,牧晚秋十分赞同。 她不喜欢那些凡事都自以为是,代她拿主意之人。 她追问,“那林大海可透露了自己背后之人是谁?” 谢方平摇头,“不曾,但他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那个贵人身份十分不一般,并非我们这等升斗小民开罪得起的。” 谢方平迟疑了片刻,又道:“依照我对林大海的了解,他惯是喜欢耀武扬威的。 这次他既然没有主动透露那位贵人的身份,要么,这个所谓贵人是他编造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小的,让小的不敢不从。 要么,就是真的有那么一位贵人,只不过那位贵人对他有交代,他这才不敢把对方的身份道出。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也恰巧说明,这位贵人的身份当真不一般,对方既想得好处,又不想坏了名声。 如果这样的话,只怕,我们最后真的会守不住这客栈,毕竟,民不与官斗啊!” 谢方平的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担忧,显然,他更倾向于后者。 他的面上也满是愧疚之色,归根结底,这场祸事都是他招惹来的。 牧晚秋也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有间客栈的风头太大了,这是树大招风,这才惹人觊觎了。 是以,她并没有怪责谢方平的意思。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有间客栈把名声打出去了,才会惹来此事。 相较于谢方平的忧虑,牧晚秋就显得轻松许多了。 “民不与官斗没错,但我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升斗小民。” 谢方平听到牧晚秋这泰然自信的语气,不觉抬眸看她,霎时,谢方平只觉得自己心中方才的忧虑好似一扫而空了。 谢方平并不知道牧晚秋的身份,但他却能从牧晚秋的仪态气度中看得出,她定然不是小门小户出身。 现在听她这话,谢方平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这位东家定然非富即贵。 林大海背后的那位贵人,说不定都没有自家东家的身份贵重了。 然而实际上,牧晚秋的出身绝对称不上多么高贵不凡。 她的出身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阶层,在这燕京城中,只怕在大街上随便拎一个都可能比她的出身高。 她之所以会这般自信,那是因为不仅那个林大海有靠山,她也有啊! 萧君离就是她现成的大靠山,于公,萧君离也算是这客栈的东家,别人这是要把他的产业抢了,他难道会无动于衷? 于私,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她若是对他撒撒娇,求他帮忙撑腰,他难道还会不肯? 萧君离是淮阳王,除了皇上,还有谁的身份比他更加高贵? 而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皇上做的。 皇上若真的想要这间客栈,也断然不会用林大海这样的人当马前卒,跌份儿! 所以,牧晚秋并不慌。 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那个躲在后头的贵人揪出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有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乱伸手,他们才能确定接下来该采取的行动。 若是对方不过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假把式,或许也根本不需要萧君离出手也不一定。 牧晚秋将此事交给了乔峥嵘,很快,他就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听到最后的结果,牧晚秋有些意外,又觉得不是很意外,原来是他,这还是她的老朋友呢。 不过,这个人的身份,的确能称得上一句贵人了。 要对付他,牧晚秋心中倒是有个主意。 只不过这件事她却有些担心自己拿捏不准,或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让对方知道这客栈是她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番权衡之下,牧晚秋还是决定不逞强。 既然有靠山,那就多用用,不然,她的靠山岂不是成了摆设? 更何况,有间客栈也有萧君离的份儿,这件事也没道理让她一个人解决。 于是,牧晚秋就很愉快地决定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萧君离。 第483章 这是哪根葱 第483章:这是哪根葱? 牧晚秋将事情始末告诉了萧君离,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谢路明?这是哪根葱?” 他都记不住名字的人,竟然敢在京城号称是贵人?萧君离仿若听到了一场笑话。 萧君离脸上那鄙夷的神色太过浑然天成,牧晚秋忍不住想笑。 如果那谢路明在萧君离的跟前,被他这样的眼神看上一眼,定然就要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忍住笑意,开口提醒,“他是齐王的嫡亲表哥。” 萧君离挑眉,“这么说,是齐王在打咱们客栈的主意?” 牧晚秋点头,“若只是为了钱,那谢路明也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到瞧上了哪家铺子就强买强卖。 他们之所以瞧上咱们客栈,定然是冲着那些书生去的,谢路明不过就是个寻常高门子弟,无缘无故的他也没必要去拉拢那些书生,自然是为了齐王。” 这些读书人,极有可能会成为未来大禹的半壁江山,这时候就捷足先登拉拢了这些读书人,对齐王的夺嫡自然大有裨益。 牧晚秋弄出这个客栈,原本也是冲着为萧君离拉拢人才的打算。 她能想到,齐王自然也想得到。 谢路明他们不熟,但齐王萧子恺,这可不正是他们的老熟人吗? 当初为了对付萧子骞,牧晚秋可没少利用萧子恺这颗棋子。 萧子骞倒台之后,牧晚秋之后就一直忙着怎么充盈荷包,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对付萧子恺。 牧晚秋没想到,自己没对付他,他倒是先主动招惹上门来了。 萧子恺是萧君离登基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他们双方注定要有一场交锋。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客气的道理。 这客栈是牧晚秋的心血,岂容他人觊觎? 萧君离的眼睛微眯,眼中有冷光闪烁。 牧晚秋不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想法,但她自己却是有个主意的。 她便先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我也问过阿昭姑娘了,她倒是有个主意。” 凡是不方便她出面的事,全都推脱到阿昭姑娘的身上准没错。 萧君离挑眉,面上立马就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哦?你们见过面了?” 牧晚秋面不改色地点头,“嗯,见过了。” 萧君离别有意味,“她在哪里?若是方便,不妨请她出面一叙,本王倒是许久没见她了。” 牧晚秋神色微顿,“她与我见了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生怕萧君离再追着要见面的事不放,她当即道:“她性子比较孤僻,若非必须现身,她还是比较喜欢以信件往来。她最近应当有给殿下送信吧?” 萧君离颔首,“嗯。” 牧晚秋呵呵笑,“只要信收到就行,很多时候见面谈未必就比书信来往说得清楚。” 萧君离一直看着她,他发现,自己格外喜欢看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尤其是明明很心虚,却又理直气壮的小表情,每每见了都觉特别有意思。 不过,决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其实早就知道她与阿昭就是同一人,不然她忆起此前种种,必然会恼羞成怒,更会想办法跟自己算账。 萧君离可不想面对那样的场面。 萧君离看着她,淡笑着开口,“本王只是想给她送上一份年礼。” 牧晚秋下意识接话,“给我便是。” 这话说完,牧晚秋才意识到似乎有些太过急切了些。 她轻咳一声,自己给自己找补,“我是说,交给我转交。” 她本还想要再多做一番解释,但萧君离却是根本没有多问的意思,直接从善如流地点头。 “好。” 他态度干脆,牧晚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萧君离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阿昭姑娘的主意是什么?” 牧晚秋便开口,把自己上辈子知道之事道了出来。 “阿昭姑娘告诉了我一些有关谢家的秘辛……” 谢家是名门望族,是以,能给齐王的夺嫡带来很大的助益。 但是夺嫡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耗费钱财的大事,谢家再有钱,也不能坐吃山空。 谢家就开始找各种门路敛财,为齐王提供助益。 萧子骞涉足赌坊,谢家涉足的产业,也与赌有关。 只不过,这个赌却并非是赌钱,而是赌石。 这赌石并非真的以石头为筹码,真正的内核其实是赌玉。 谢家不知从哪里寻到了门路,开了一座玉山,只是那些玉石却并没有完全开采好,依旧保持着被石头包裹的半成品状态。 那里面包着的,可能是价值连城的玉石,也可能是一文不值的劣质品。 而赌石,赌的就是能不能在里面开出价值连城的宝玉。 如果运气好,可以花极低的价钱就能开出上好的宝玉。 但如果运气不好,也可能花了大价钱与人竞拍,最后却开出不值钱的劣质品。 赌石的随机和不确定性,远比赌博要高得多。 但架不住有人总想投机取巧,不劳而获,是以,这门生意十分火爆。 而前世,牧晚秋却从中知道了一桩内情。 一开始谢家的赌石场倒是老实本分地经营,但后来,谢家许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和暴利,就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他们开始在那些石头上动手脚。 便是里面所谓天然的玉石,也都是人工合成,经过特殊手段包在石头里。 只是他们工匠的手艺精湛,一般人都看不出端倪罢了。 为了做戏做得真,那里面的玉石自然就有值钱的宝玉和不值钱的劣质品。 每天安排几个托儿开出价值连城的好玉,自然就能吊起那些客人的胃口,惹得更多的人趋之若鹜,不惜在里头疯狂砸钱,就只为了开出一方好玉来。 就算连连不中,花大价钱也只买回来了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但赌徒一旦赌上瘾了,根本不可能轻易停手。 他们会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就算这次不中,说不定下次就中了。 而谢家利用这样的手段,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那张大海就是在这赌石场帮谢家做事。 说来这张大海也有几分本事,他的眼睛很毒,在赌石一事上颇有眼力,且他又会来事儿,这才被谢路明看上,委以重用。 第484章 把黑锅甩出去 第484章:把黑锅甩出去 谢家尝到了甜头,且齐王又越发如日中天,这也让谢家的胆子越来越大。 后来,若是真的有人低价开出了好玉,谢家也舍不得再白白地放弃这样的利益。 他们会派人跟上对方,摸清对方的底细,如果对方的身份高,那谢家自然就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但如果对方只是平头小民,谢家便会想方设法地把那玉石又弄回来,且手段不会太过光明磊落。 甚至,还为此闹出过人命。 只不过谢家将尾巴处理得很干净,又有齐王兜底,这些事这才从未外泄过。 前世,齐王暴毙,谢家没了依仗,萧子骞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这才顺藤摸瓜,将谢家的这些底细全都挖了出来,谢家做过的龌龊事大白天下,不少谢家赌石场的常客都趁势前去闹事。 有萧子骞的推波助澜,谢家原本声名赫赫的名望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离开了燕京,避回了老家,从此燕京就没了谢家,宫中原本受宠的谢贵妃也因为这接连的变故,很快便郁郁而终。 谢家的陨落太快了,牧晚秋亦是亲眼所见,她甚至还为此唏嘘感叹过,她的记忆十分清晰。 她之前未提,不过是因为她的目标不是萧子恺。 后来,又忙于其他事情,也没来得及腾出手来对付他。 现在,机会来了。 萧君离听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头头是道,甚是详实,萧君离一边消化着,一边禁不住再次用微微复杂的眼神看她。 她每次预知的未来,都是对的,从没有出错过。 现在这次,也必然确有其事。 萧君离的眼睫微垂,心中生出一阵难言的感叹。 他这是走了什么好运气,竟然能平白得了她这么一个天大的助益? 许是老天爷见他前半生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才把牧晚秋送到了他的面前,作为对他的补偿。 这个补偿,他很喜欢。 牧晚秋说完,见萧君离久久都没有说话,只当他是不相信。 她开口强调,“这是阿昭姑娘带来的消息,阿昭姑娘素来神通广大,她提供的消息,定然不会有错的。 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殿下心有疑虑,也不要急着否定,大可先派人去核查一番,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惊喜呢!” 萧君离将心中思绪敛起,这才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本王没有不信,阿昭姑娘说的话,本王都信。” 牧晚秋闻言,神色不由再次微微顿住。 明明她也是想让他相信的,但是听到他的这话,不知为何,牧晚秋的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有些不大舒坦的感觉。 牧晚秋还没来得及细品自己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萧君离已经重新牵起话头。 “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的意思……不是,我是说,我和阿昭姑娘的意思都是拿赌石场开刀。 端了谢家的赌石场,自然就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而且,我们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保住客栈,也是趁机削弱齐王的势力,断掉齐王的臂膀,如此,对我们也是有益无害。” 萧君离闻言,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他又道:“齐王不会白白地吃下这个哑巴亏,他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反而会不管不顾,来个鱼死网破。” 牧晚秋张嘴就想说,他没这机会了,因为按照上辈子,他在这个年关就要翘辫子了。 但是这话她却是不能说,因为她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因为自己的重生,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很多轨迹都发生了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萧君离的命运就彻底改写了。 或许,萧子恺英年早逝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呢? 她不能把过多的希望都寄托在前世的事情上。 牧晚秋直接道:“如果赌石场被端,谢家出事,届时齐王定然要忙着善后谢家的烂摊子,一时半会儿自是抽不出时间再打客栈的主意。 如果他真的能腾出手来,那我们就给他找些麻烦事,让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便是。” 牧晚秋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个让萧子恺自顾不暇的点子。 萧君离的唇角微翘,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来。 巧的是,萧君离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这里,也有不少能让他焦头烂额之事。 如果一件事不能将他的精力牵制住,那就多来几件。 原本方才牧晚秋一提起此事,萧君离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萧子恺敢觊觎他的东西,那就要看他自己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像萧子骞一样,他纵然有再多的野心和算计,但被拖了后腿,便是有再多的才能,也都使不出来。 为了对付萧子恺,萧君离早就命人去探他的老底了。 关于赌石场之事,萧君离也同样查到了些许端倪。 只不过,没有牧晚秋知道得这么清楚罢了。 现在牧晚秋既然为他理清了思路,区区一个萧子恺,自然更不难对付。 他只需要暗中行事,不让萧子恺将赌石场之事跟有间客栈联系到一起,有间客栈就是安全的,萧子恺顶多就以为是巧合罢了。 萧君离正兀自思索着,就听牧晚秋又开口了。 “而且,我们还可以把这些黑锅都甩出去。” 萧君离回神,微微挑眉。 对上她那亮晶晶的眼神,萧君离一下就猜到了她想要甩锅之人是谁。 他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嘴上却还是故作不知,开口问,“哦?你想要把黑锅甩给谁?” 牧晚秋脸上是一副纯良无害的神色,但却毫不客气又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甩锅对象。 “当然是楚王殿下。” 果然。 这其实并不难猜。 萧子骞被贬去守皇陵去了,在萧子恺看来,唯一能与他一较高下的,自然就只有楚王萧子烨。 至于萧君离这个病弱皇叔,则是根本就没有被列入萧子恺的目标之中。 皇子夺嫡,自然就会有各种交锋和手段,萧子烨为了对付他而从谢家下手,这也是再合情合理不过。 他们只需要稍微给出一点提示的信息,萧子恺必然就会相信这是萧子烨所为。 而萧子烨就算是觉得冤枉,也无从解释,就算他解释了,萧子恺也不会听。 第485章 赌石场被端了 第485章:赌石场被端了 说起楚王萧子烨,牧晚秋上回见他,还是在荣华公主府上。 当时荣华公主府犬园里秘密即将暴露,是这位二愣子王爷突然冒出来,十分义正言辞地力挺荣华公主,甚至还险些对当时坚持向荣华公主要人的官员们动手。 结果,很明显,他被打脸了。 不仅被打脸,他还被孝文帝斥责了一番,最后被下令关了半年的禁闭。 他从禁闭中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外面的世界变天了。 萧子骞的外家许家被流放了,萧子骞也被打发去守皇陵去了。 萧子烨本能地察觉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于是,他解禁了的这两三个月也都老老实实,不敢闹半点幺蛾子。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算是很识时务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却能从天上来。 牧晚秋和萧君离商量着怎么给他甩黑锅商量得十分起劲儿,或者说,是牧晚秋说得十分起劲儿,萧君离就只是从旁点头附和,一副她说什么都对的模样。 牧晚秋得了肯定,自然说得越发卖力。 而在府中的萧子烨,则是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他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着凉了呢! 商讨完了此事,牧晚秋就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反正有萧君离在,自己都已经给他提供了这么明确的线索,凭借他的能力,自然不可能办不好这件事。 牧晚秋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若是早些把萧君离发展成自己的盟友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当初就不会因为缺人手而百般苦恼。 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牧晚秋将那件事交给萧君离之后,就真的没有再插手去管,就只等着听萧君离带来的好消息便是了。 没几天就是春节了,牧家上下都很忙,牧晚秋也很是忙碌,她就更腾不出时间来顾及其他。 不过,萧君离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 才过了三天,萧君离那边就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事情办成了。 谢家的赌石场来了一行胡商打扮之人,他们出手阔绰,接连出手,开了好多块石头。 起先手气还不错,接连开出了品相十分不错的好玉。 待将他们的瘾头勾起来之后,赌石场的人就开始使小动作了,这些胡商慢慢开始失手,把此前赚的钱都亏了进去,综合算下来,也是不输不赢。 一般人这种时候都会继续买进,要拼着再赌一把。 这些胡商也不例外,他们出手越来越阔绰,简直买红了眼。 直到,这群胡商的一位朋友也来了,那位朋友是个懂行的,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石头其中的猫腻,当场拆穿了去。 起先赌石场的人还不承认,但那人说得头头是道,一下将其余赌石人的激愤情绪调动了起来。 常年在赌石场混迹之人,原本就是那等好吃懒做,期盼不劳而获之徒,总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现在听说赌石场竟然在弄虚作假,那不是在骗他们的钱吗?敢骗他们的钱,那简直相当于在要他们的命! 是以,场面一下就乱了。 赌石场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没有打手,林大海见势不妙,当即就让那些打手出动了。 只要用武力将事态控制,然后再搬出谢家来,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地闭嘴。 起先那些个赌徒都慌了,俨然有溃不成军之势。 但很快,局势就扭转了。 因为那几个胡商也召来了一大群打手,他们常年在各地经商,为了财物和人身安全,自然养了一大群护卫,且一个个都身形彪悍,身手不凡。 在这一群护卫的对比之下,赌石场的打手一下就显得弱爆了。 众赌徒见到局势逆转,当即又抖了起来,反过来将那群打手给胖揍了一通。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混乱中,林大海被揍得十分凄惨,他那一身胖肉都被揍得青肿一片,一条腿还被打折了,最后,也只剩了一口气在。 ——当然不是巧合。 林大海既然这么嚣张嘚瑟,萧君离自然要给他一些特别关照,让他多吃些苦头。 众赌徒直接就将赌石场给占了,然后就在后院的地下密室中找到了他们弄虚作假的作坊,彼时那些匠人都还在忙着偷梁换柱呢! 这可谓是抓了个现行,众赌徒顿时激愤不已,若非有人提醒要保留人证物证,他们只怕当场就要把那些人给打死,把那作坊给砸了。 官府接到报案及时赶来,一看是谢家的赌石场,他们立马就想将这件事遮掩下去,但有萧君离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加上那群赌徒被刻意煽动,这件事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闹得沸沸扬扬。 等到谢路明收到消息之时,事情已经完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谢路明知道自己兜不住了,当即就将事情告知了齐王萧子恺,让他出手将事情摆平。 萧子恺自是十分恼怒,恼怒中,甚至还多了一丝隐隐的惶恐。 他想到萧子骞,他不就是因为被外家拖了后腿,这才一败涂地,最后落得个守皇陵的下场吗? 萧子恺可万万不想步萧子骞的后尘。 原本这只是一桩涉及金钱纠纷的案子,虽然事态严重,但也未必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只需要给足了银子,自然就能把众怒平息。 但坏就坏在,有人来报官,称自己当家的在谢家的赌石场堵回了一块宝玉,但没多久,他就意外死了,那块宝玉也不翼而飞。 那位妇人声称,自己当家的根本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谢家人想要拿回那块玉,这才斩草除根。 无独有偶,这位妇人报案之后,又有其他人接着前来报案,他们家人所经历之事也都大同小异,也都是谢家赌石场的常客,临死前,也都运气好,赌赢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好玉。 有了这些报案,这原本只是涉及到金钱纠纷的案子,一下就跟人命案挂了勾。 如此,萧子恺便是断然不能再沾手了,他若是沾手了,只怕非但摆不平,反而还会惹来一身骚。 兜兜转转,这个案子又到了大理寺,落到了石宏宇石大人的手中。 第486章 多年努力付之东流 第486章:多年努力付之东流 石大人素有铁面无私之名,上次萧子骞的表兄许景然之案,便是经石大人之手。 上回萧子恺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到大理寺溜达了一圈,让萧子骞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表兄竟然也会沦为大理寺的阶下囚。 为了自保,萧子恺不敢插手,他只能期盼着这件事不要留下什么证据。 然而,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证据,更何况,谢家这样的事做多了,胆子也越来越大,尾巴也就处理得没那么干净。 就算没了物证,也有现成的人证。 那些事是谢路明的心腹做的,就算是再忠诚的心腹,也有能把嘴巴撬开的一天。 石宏宇经过一番经验老道的刑讯,终于撬开了一个人的嘴,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余人的防线也就彻底崩溃了。 是以,谢家做的那些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那赌石场是谢路明在负责,是以这件事的罪责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谢路明的身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么多条人命,总要有个交代,石宏宇直接给判了个秋后问斩。 原本谢家的名声是极好了,但谁都没想到,那好名声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肮脏龌龊。 被谢家之事牵连,齐王的名声也受了损害,甚至民间开始有流言,称这件事的真正主谋其实是齐王,谢家的那位大公子只不过是做了替罪羊罢了。 萧子恺听到那样的议论,即便心中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时候,他根本无从辩解,越是辩解,反而越描越黑。 而且眼下真正要紧的不是在百姓中重新把威望和名声扶正,而是要向孝文帝请罪。 百姓们怎么看他不重要,父皇怎么看他,才是他最关心的。 眼看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每日的早朝也停了,孝文帝正觉得自己能好好地舒坦舒坦,过个好年,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孝文帝当即大怒。 谢贵妃和齐王萧子恺一并到孝文帝面前请罪,他们不敢为谢路明求情,非但没有为他求情,反而还把关系撇清。 “父皇,儿臣竟不知表兄竟然仗着与儿臣的关系就敢这般肆意妄为,草菅人命,儿臣有失察之责,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降罪!” 谢贵妃也抬着帕子抹泪,哭哭啼啼地附和萧子恺的话。 孝文帝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 谢家这般揽财究竟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给萧子恺铺路。 中宫无嫡子,萧子恺的确是孝文帝最属意的太子人选。 但孝文帝可以看重他,他自己若是表现得太过贪权,急功好利,孝文帝就不一定会喜欢了。 更何况,他们既然做了,事到临头却又不敢认,这样凉薄又没有担当之人,当真担得起储君的重任吗? 孝文帝看萧子恺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权衡。 萧子恺和谢贵妃都被动地承受着孝文帝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 半晌,孝文帝才开口,语气冷淡,意味不明,“都回去吧。” 萧子恺和谢贵妃先是心头一松,觉得孝文帝这是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了。 但紧接着,就听他又开口,“好好反省,在反省清楚之前,就别出来了。” 萧子恺和谢贵妃的神情俱是一僵。 他们两母子这是被禁足了,而且,这个禁足,还没有期限。 萧子恺的面色有些僵硬难看,但很快他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父皇只是将他禁足而已,并没有将他贬为郡王,更没有打发去守皇陵,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他只要安心在府中禁足,待父皇的气消了,自然就会原谅自己了。 从今以后,他只需要更加小心行事,自然就能重新讨得父皇的欢心。 萧子恺这般安慰自己,很快就放宽了心,甚至开始庆幸。 但谢贵妃的神色却有些难看。 原本她的凯儿在朝中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他一路走来也是稳扎稳打,把基础打得十分扎实。 然而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多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要树立好的名声不容易,但要毁掉,却是轻而易举! 而今这大好局面被破坏,之后再想挽回又岂会这般容易? 而且谢贵妃心中还生出了另外一个疑虑。 她总觉得这次谢家的赌石场出事有些太过蹊跷了,而且从事发到最后证据确凿,判下死刑,一切都进展得太快了,根本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谢贵妃不相信什么巧合,任何的巧合背后,都是有心人的精心谋算。 究竟是谁想要害她的凯儿? 谢贵妃的脑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楚王。 除了楚王,谢贵妃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谁。 朝中可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两个皇子,把她的儿子踩下去了,楚王才有上位的机会。 若真的是楚王做的,那他们母子被禁足的阶段,他们岂不是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为自己谋划? 这次侄儿谢路明出事,他们母子都没能出手捞一把,兄嫂定然也与他们生了嫌隙。 这时候,他们若是没能有机会第一时间找他们好生解释,那这嫌隙和咯噔只怕就难解了。 他们母子今后,还得多多仰仗谢家啊,这个时候,可绝不能跟谢家闹崩。 且马上就要年关了,届时诸位嫔妃都热热闹闹地参加宴会,只有他们母子孤零零地在各自的府邸禁足,那多丢人啊! 原本谢贵妃还以为孝文帝会看在年关将近的份儿上,暂且将惩罚延迟,更甚至是直接将这件事揭过去。 毕竟,这些年孝文帝对她不薄,对恺儿更是十分器重,谢贵妃便以为自己在孝文帝这里是有几分脸面的。 这件事闹得再大,明面上也跟恺儿没关系,孝文帝便是将事情揭过去,也未尝不可。 但没曾想,谢贵妃的希望落了空,孝文帝毫不留情地就给他们母子禁了足,而且连个期限都没有。 萧子恺会觉得这个惩罚轻巧,未曾伤筋动骨,但谢贵妃却不会这么认为。 在她看来,这次孝文帝对他们的禁足,更像是让她陡然看清楚了自己此前所自以为是的假象。 这让谢贵妃心中的危机感更甚。 就算之前孝文帝更加器重恺儿,但他却并非只有恺儿一个儿子。 在储君之位没有定下来之前,她所以为的十拿九稳,就全都是空话。 第487章 甩锅很重要 第487章:甩锅很重要 不管谢贵妃心中思绪如何乱七八糟,如何忐忑不安,却都改变不了禁足的命运。 牧晚秋听到这些消息,却觉得孝文帝对他们的惩罚太轻了。 那么多条人命都没了,偿命的只有谢路明一人,而齐王这个坐收渔利之人却只是被禁足,这当然是便宜他了。 这下好了,他可再没闲心去觊觎她的客栈了。 如果萧子恺知道自己被算计的起源竟然是因为那间客栈的话,那他定然要大呼冤枉。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客栈之事! 那林大海也不是他的人,而是谢路明的人。 林大海是向谢路明献的计,而谢路明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便自作主张让林大海去办。 待办成了之后,他再向萧子恺邀功。 是以,萧子恺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谢路明也没想到,他非但没能邀功成功,反而还因此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萧子恺的大好局面也因此一败涂地。 如果萧子恺知道的话,只怕不等秋后问斩,当下就将直接将他给咔嚓了! 虽然萧子恺被禁足了,但原定的甩锅计划也半点不含糊。 萧子恺总会有解禁的一天,那时候他势必要找人算账,既然要找人算账,那自然是找别人好过找自己啊。 所以,甩锅很重要,决不能忘。 萧子烨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谢方平那边,虽然有牧晚秋的保证,但他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生怕林大海会再次出现,然后直接用那不光彩的手段将他们的客栈抢了去。 但没多久牧晚秋就派人来通知他,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放心,谢方平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只不过,谢方平也很是好奇,想知道林大海口中的那位贵人究竟是谁?牧晚秋又是怎样把那位贵人给搞定的? 这些问题,一直等到来年秋天才得到了解答,因为这天,菜市口上要斩首一批犯人,正是谢路明等人。 有一位老熟人兴冲冲地来告诉他,林大海被押在菜市口的行刑台上,要问斩了。 谢方平闻言,当即连店也顾不得看了,急忙就去观刑。 原本他还以为是那人看错了,但他亲眼去看了便也认出了那人,那确实是林大海。 只不过那时的林大海已经消瘦了很多,连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都瘦没了。 谢方平打听了一番他们被斩首的原因,这才知道了原委。 这时候,谢方平才知道,原来林大海背后的主子竟是这位谢大公子。 虽然他们都姓谢,但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再想到他们做的那些事,谢方平可不屑跟他有半分干系,他的心中顿时满是鄙夷,同时,又不禁生出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牧晚秋摆平了这件事,就凭谢家做事的那些手段,自己最后只怕非但守不住客栈,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谢方平一边庆幸,一边对牧晚秋这个东家又生了几分敬意。 这辈子,他就跟着这位东家干了! 不过,这也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还没翻年,谢路明和那群手下虽然判了处斩,却暂时还未行刑,全都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之中。 这个年,他们就只能在牢房里过了。 牧晚秋对此可半点都不心疼。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也很喜欢钱财,那她不也是老老实实地用正规手段赚钱吗? 像谢家人这样,为了赚钱不惜残害他人性命,这样的行径,简直让人不齿。 谢家人和齐王之事,牧晚秋听过也就罢了,转身就开始专心为年关准备起来了。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八,再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阖府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牧晚秋自然也开开心心的,不会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烦忧。 原本牧晚秋以为,她的外祖父和舅舅会回京述职,就算不能全都回来,也至少会派回来一个代表。 但后来牧晚秋从萧君离那里得知,近年关之时边境又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冲突,为了保险起见,外祖父和舅舅们便推迟了回京述职的时间。 牧晚秋知道消息之后,心中有些失望。 她跟舅母们不算亲厚,此前的端午中秋她也只是上门送了礼,随便坐坐便罢。 但是,外祖父和几位舅舅却是十分疼爱她,尤其是外祖父,因她长得像母亲,她从小到大,外祖父都最偏疼她。 加上上辈子,她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见到外祖父和舅舅们了。 忆起上辈子白家因她的缘故而阖家灭门,牧晚秋的心中便禁不住一阵阵发疼。 思念和愧疚交织之下,她便越发想要见一见他们,但今年他们定然是赶不回来过春节了,她也只能继续等着。 如果可以,牧晚秋倒是很想去一趟漠北,亲自去看看他们。 但是,奈何她是女子之身,诸事多有不便。 且就算她是男子,这个想法定然也不会得到家人的认同,是以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并未表露过。 牧元恒和牧卓尔也都从潇风书院回来了。 牧卓尔此前从没认真地下过苦工,这次进了一趟潇风书院,觉得自己简直都快脱了一层皮。 眼下书院终于放假了,他立马像是撒欢的野马似的,一连几天都在外头疯玩。 容氏怜他这段时间读书辛苦,是以也没有阻拦,只要他不去那等烟花之地,便且让他松快几日,待过了年,自己再督促他收心。 与牧卓尔的陡然放飞相比,牧元恒对自我的约束就强多了。 他回来之后,依旧将自己整日关在书房中,从未往外踏足半步。 牧晚秋只见过他一回,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当时他虽然在对着她笑,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牧晚秋觉得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好似变了。 那笑意里,平白就多了一股子苍凉孤寂的意味,牧晚秋见了,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微微涩然的感觉。 他定然是还没有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但情伤这样的事,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疗伤,除了那个让他受情伤的人,不然,旁人便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第48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488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从苏樱雪决绝的态度来看,她显然是没有要回心转意的打算。 牧晚秋固然心疼自己堂兄,但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能为了堂兄的幸福,就要去强迫苏樱雪选择一个自己并不愿意选择的人。 牧晚秋已经决定顺其自然,不去多管此事了。 然而,她没想到,事情最后兜兜转转的,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今日乔青青回府了,瑶光居上下的人都围着她打转,七嘴八舌地跟她点菜,牧晚秋也来了兴致,要继续抓紧机会再学一道新菜,争取能在年夜饭的时候露一手。 不过,她的学习还没开始,就有小丫鬟入内回禀。 “姑娘,大少爷身边的庭安来了,说是有事寻您。” 牧晚秋闻言,心中闪过一抹诧异,难道是大哥寻她? 她当即也顾不上学新菜了,当即就命人把他唤了进来。 牧晚秋开门见山,直接问,“怎么了?可是大哥让你来给我传话?” 庭安支支吾吾,一时没有回答。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好,面上也带着一股犹疑和踟蹰,好似想要做什么,却又迟迟下不了决心一般。 牧晚秋见此,心中不免更生了疑窦。 莫非这庭安是背着大哥来找她的? 她想到什么,心头微微一凛,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威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 庭安面上露出了决绝之色,脑门砰砰地磕在地上,终于开了口。 “大小姐,请您帮一帮少爷吧,只有您能帮他了,若是您不帮他,我家少爷只怕就,就要彻底毁了!” 牧晚秋见他这般,一颗心骤然下沉,面色更是多了几分凝重。 她想到之前见到牧元恒时候,他那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了猜测。 “你先起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庭安却是不肯起,“请大小姐帮帮少爷吧,您若是不答应,小的便不起来。” 牧晚秋闻言,面色也沉了下去。 “你这是在要挟我?” 她的气势陡然增强,整个人都好似自带一股威仪,庭安顿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他磕磕巴巴。 “小,小的不敢……” “那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好好回话!究竟该不该帮,能不能帮,也得听你把话说清楚了之后再做决定。” 牧晚秋的话说得不容置疑,庭安也再不敢继续用方才那一套,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垂着头立在那里。 庭安开口道:“此事小的只能对您一个人说,还请大小姐把闲杂之人屏退。” 因为猜测到此事或许会跟苏樱雪有关,牧晚秋对于他的这个请求也并没有提出反对,而是直接把人都遣了出去,让云芷在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庭安是大哥的贴身小厮,上一世他便一直跟在大哥的身边,对他忠心耿耿,是以牧晚秋对他才会多几分耐性。 他这次突然前来,还说出让自己帮帮大哥这样的话,看来,大哥的状态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如果他真的存了什么坏心思,牧晚秋相信自己也能一眼识破,他若是想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不敬之举,也得看他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屋外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牧晚秋这才开口,“说吧。” 庭安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哽咽。 “这段时间,少爷他表面上看着依旧跟没事人似的,如常复习,但小的伺候在少爷身边却知道,他根本没有从上次的事情之中走出来,一直以来少爷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他一直都只是在强撑罢了。 是以这短短的两个月下来,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晚上的时候,他更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的重担,所以他一直都强撑着,不肯让自己倒下。 小的开解过少爷很多次,但少爷都完全听不进去,依旧不得开怀。 他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身体会彻底垮了的,说不定,他根本就撑不到春闱的那一天……” 牧晚秋听了这些,一颗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面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看来,事情远比她所以为的更加严重。 牧晚秋沉默了片刻才道:“大哥心中有了心结,就算我去劝他,他也未必就会听我的。” 庭安急忙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少爷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苏小姐,大小姐您跟苏小姐熟识,如果能让苏小姐来劝劝少爷,说不定少爷就能振作起来。” 牧晚秋对于他会这么说并不惊讶,原本他心中便生出了这个猜测。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的确说得不错,但她只怕,大哥真正想要的,苏樱雪根本就给不了。 他若是因为对苏樱雪求而不得才会这般郁结于心,她总不能强迫苏樱雪违背心意委身于他吧。 这样的事,牧晚秋做不来。 她能做的,只是想办法说服苏樱雪谅解上次之事,不再因此迁怒于他。 但即便如此,牧晚秋也并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 苏樱雪的性子有些刚直,也十分有原则,某些方面,她甚至有些强硬,并不似安知宜那般好说话。 上次之事之后,她们两人见面,苏樱雪对她倒是态度如常,她也眼明心亮地看穿了那天是牧晚秋设计让她头晕,在她的寝室里休息,这才躲过了一劫。 她为此感谢了牧晚秋,但提到牧元恒,苏樱雪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 即便这件事是杜氏和牧倾语做的,但起因却在牧元恒的身上。 而且,他在背地里偷偷画自己的画像,对自己存了别样的心思,这也让苏樱雪感到受了冒犯。 是以,牧晚秋一提到牧元恒,她当即就冷着脸岔开了,之后牧晚秋便也没有继续在她面前提起过。 现在想想,自己要到她面前当说客,让她不仅要原谅牧元恒,还要亲自来跟他见一面,开导劝慰他,这对牧晚秋来说,难度也是不小。 但庭安都已经求到了她的面前,而且还是这么一副涕泗横流的模样,她又想想牧元恒现在的状态,还是点头答应了。 庭安见了,脸上顿时露出满满的欢喜之色。 他又跪了下去,朝着牧晚秋连连磕头,“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第489章 造化弄人 第489章:造化弄人 牧晚秋见此,心中再次感叹他的确是忠仆。 见他这般高兴,牧晚秋也怕他期望过高,最后反而失望越大。 是以,牧晚秋便率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我只能勉力一试,但苏小姐究竟愿不愿意来,我也不能保证。如果她当真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也强求不了。” 庭安闻言,脸上的喜色稍稍顿住。 牧晚秋也很希望牧元恒能彻底释然,但她所说的也是实话。 她没法强求苏樱雪做出她不愿意的选择。 而且,在她的记忆里,牧元恒也并不是那般脆弱之人,牧晚秋相信,时间能治愈一切,他也会凭借自己坚毅的心性从这件事中熬过去。 牧晚秋想着此事宜早不宜迟,当即就想要往苏家走一趟,她正要让庭安先回去,没想到,庭安却又道:“大小姐,小的还有话要说!” 他这话说得十分决绝,好似昭示着他要说的话非同一般。 牧晚秋有些困惑地望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庭安迟疑一息,像是经历了一番挣扎,但还是开了口。 “此事我们少爷一直都不让我说,但现在,我也管不了太多了!如果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少爷和苏小姐就真的没有半点可能的,他还会因此被苏小姐一直记恨下去!” 牧晚秋听到这话,心思不觉微微一动。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这里面还藏着一些外人所不知的隐情? 牧晚秋当即又坐了回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庭安已经下了决定,便彻底豁出去了,他不再隐瞒,从头到尾把事情老老实实地一一道来。 牧晚秋越听越惊讶,脸上定格在了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上,而她的心中,只闪过了四个字:造化弄人。 庭安把自己主子的老底都揭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他眼巴巴地望着牧晚秋,“大小姐,如果苏小姐坚决不肯来见少爷的话,便请大小姐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听了之后,定然就会愿意来见少爷了。” 如果她还是不肯来的话…… 那也说明她对自家少爷是全然没了半分感情,既然如此,少爷又为什么要为她黯然伤神,对她念念不忘呢? 牧晚秋忍不住问,“既然如此,当初大哥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她?” 庭安脸上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少爷就是太拧巴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险些害她遭遇那样的事,根本没有脸面再面对她,这时候若是再提起那件事,便只会徒增她的烦恼,索性便不提,也不准小的自作主张。” 牧晚秋闻言,不禁心想,这果然是大哥会有的想法。 他有时候当真是有些太过君子了,但为了娶媳妇儿,那么君子做什么?就应该要不要脸一些啊。 不努力搏一搏,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行不行? 牧晚秋心中暗叹,庭安已经忍不住继续倾诉了起来。 “当初少爷知道苏小姐回来了就想上门提亲,但他觉得自己当时还没有考取功名,这样贸贸然上门只恐会被拒绝,他便将这个想法按捺了下去,他那段时间一直十分发奋努力,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原本少爷的学识就好,经过那般努力,他便毫无悬念地夺了解元,少爷很高兴,对之后的春闱也信心满满,但没想到却……” 牧晚秋听着这些事,不觉陷入了沉默。 上辈子并没有杜氏设计的这一出,但他们两人依旧没有走到一起。 牧晚秋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了他们两人此前曾有过的渊源之后,牧晚秋对牧元恒不觉生出了更多的心疼。 两辈子都要经历这么多波折,可见他们两人到底是缺了点缘分。 这辈子,他们这缺失的缘分究竟能不能续上? 牧晚秋并不知道,但她愿意为之一试。 若是能因此促成了一对佳偶,这俨然就成了天大的大好事。 牧晚秋想了想,开口道:“这些事我若只是空口提起,只怕她不一定会相信,你能找到能让她信服的信物吗?” 庭安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少爷将那些东西都保留完好,我想办法偷一些出来,苏小姐见了,定然就会相信了。” 牧晚秋嘱咐,“那你现在就去,趁着天色尚早,你尽快拿到东西,我也尽快去苏府走一趟。” 今儿个都已经腊月二十八了,越是接近年关,别人家里便是越忙碌的时候,明后日她就有些不好上门叨扰了,所以她想在今天就把事情办了。 早些办妥,心中的大石也能早些落下,如果最后皆大欢喜,那大家也都能好好地过个好年。 庭安闻言有些迟疑,“少爷把那些东西都放在书房,而少爷整日都待在书房里,便是吃饭也是送到书房中,小的要拿到那些东西,就得先想办法把他从书房支走才行,可小的只怕少爷不会上当……” 这些天庭安便想了各种办法,想要把牧元恒从书房弄出去,让他到外头好好放松放松,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他就像是彻底在书房生了根,整个人也都好像扎进了书里头似的。 所以庭安原本是打算今晚上,等少爷睡了之后再动手的。 牧晚秋闻言,当即便做了决定。 “那我亲自去一趟,我想办法把他从书房喊出来,你趁机下手。” 庭安闻言,当即忙不迭地点头。 大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是全天下最最善良的女子!多亏有大小姐,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找谁了。 就算他想要去找苏樱雪,但凭他的身份,也根本寻不着人,最后也只能干着急了。 两人商议好战术,庭安便离开了。 牧晚秋让云芷去厨房装了一份刚出炉的点心和甜汤,她自己都忍着要尝一尝的冲动,让云芷提着就往牧元恒的院子去了。 果然便如庭安所说,此时的牧元恒便一头扎在书房里看书,庭安回来之后又劝了他一番,牧元恒都不为所动。 庭安便不劝了,转而到外面去等牧晚秋。 不多时,牧晚秋便来了。 第490章 尽力而为 第490章:尽力而为 庭安眼睛顿时一亮,开口的语气都满是欢喜。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牧晚秋面上含笑,神色如常地与他对戏,“我来看看大哥。” 庭安忙道:“大小姐里边请,您先在偏厅小侯,小的这就去喊大少爷。” 牧晚秋去了偏厅,庭安命人上茶,自己则是飞快地往书房而去。 这一次,他终于把自家少爷从书房中喊出来了。 牧晚秋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牧元恒,便见他似乎比前些日子见到时又更清瘦了几分,袍子穿在身上,似乎都显出了些许空荡荡的感觉,眼底亦是一片青黑。 他看着牧晚秋,脸上便露出了笑来,那笑意是带着温和温度的,只是,看着这样的笑,再想到庭安此前说的那些话,牧晚秋心中就莫名不是滋味。 “晚晚怎么来了?” 牧晚秋敛了心中情绪,也露出笑来。 “我那儿刚做了好些新鲜花样的点心和暖身的甜汤,想着大哥读书辛苦,便给你送来了。” 牧元恒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望着她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温情。 “你有心了。” 他坐下之后,牧晚秋就急忙打开了食盒,那点心和甜汤原本就是乔青青刚做好的,一路走来也没耗多少时间,现在还是热乎的。 食盒一打开,顿时香味扑鼻,牧晚秋的馋虫首先就被勾起来了,她忍不住就咽了咽唾沫。 最近酒楼忙碌,乔青青一直在那边忙碌,都许久没有回来了,所以牧晚秋也许久没有吃到她的手艺了。 现在,她能忍痛把这新鲜出炉的第一份吃食送给牧元恒,她简直是太伟大了。 牧元恒原本并没有什么食欲,心情也并不怎么明朗,但见到牧晚秋那副直勾勾,眼巴巴,又暗暗咽口水的样子,他那原本一片阴霾的心情好似都开朗了几分,对这些吃食也来了几分兴致。 牧元恒脸上的笑意不觉真切了几分。 他笑道:“我一人也吃不完,便一起吃吧。” 牧晚秋听了这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又将自己的念头打住了。 自己是来送吃的,怎么自己就吃上了?那也太不客气了。 牧晚秋便忍痛拒绝,“我刚刚已经吃过了,一点都不饿,大哥你读书辛苦了,你多吃些,我瞧着你都瘦了好多。” 牧晚秋说得真心实意,然而,这刚说完那话,自己的肚子就“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十分不给面子地拆了自己的台。 牧晚秋当即伸手一把捂住,脸上也定格在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表情上。 牧元恒见此,又是一阵失笑,眉眼都舒展开了。 “好了,在大哥面前就不用这般客气了,饿了就一起吃。” 牧晚秋只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再推辞。 虽然方才有些丢脸,但大哥却是笑了,而且还笑了不止一次,整个人周身的低沉郁气都好似散去了,牧晚秋心中也不由暗暗为他高兴。 如此,自己方才的丢脸倒也算不得什么。 有了在酒楼的磨砺,乔青青的手艺更是突飞猛进,牧晚秋吃了一块点心,顿时觉得味蕾都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这可真是太好吃了! 只可惜啊,这么一个宝藏姑娘,现在却不在她身边,她每天被投喂的快乐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自己是个男的,自己一定会把她娶回家。 不用她一日三餐地给自己做饭,一天就做一顿就好。 不过,这一切也只能是妄想了。 牧晚秋吃得津津有味,牧元恒原本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被她带动之下,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待真的咬下一口,他也不觉感叹,味道果然十分不错。 庭安那头悄咪咪地把东西偷到手,来到偏厅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少爷和大小姐正在对坐而食,大小姐一边吃一边跟少爷讲着美食经,讲得头头是道,让人听了便不由得垂涎三尺。 而自家少爷,也破天荒地吃着点心,品着甜汤,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原本眉宇间的那股子阴郁之气也似是彻底一扫而空了。 庭安见了,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感动,眼角更是阵阵酸涩。 他多久没有见到少爷露出这副轻松自在的神色了? 庭安顿时觉得,自己今日自作主张地去找大小姐是对的,他把那件事告诉大小姐也是对的。 现在少爷和苏小姐之间已经陷入了死局之中,少爷不想主动去破局,苏小姐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那么,就只有大小姐能帮忙了。 大小姐能让少爷展颜,她也一定能帮少爷达成所愿。 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那一盘子点心很快就被吃得差不多了。 庭安走了进来,朝她暗暗投去一记暗示的目光,牧晚秋便知道他是得手了。 是以,牧晚秋便也没有多待,只又嘱咐了牧元恒几句,让他不要太用功,多注意劳逸结合,然后便提着空食盒离开了。 牧晚秋一路往自己的瑶光居而去,刚回去没多久,果然,庭安就悄悄寻来了。 他将自己偷来的东西交给牧晚秋,那是一沓沓保存完好的信笺。 “小的怕公子发现端倪,就只敢偷拿了最底下的几封信笺,多的也不敢拿,不过有了这些,苏小姐定然就会相信了。” 牧晚秋将信笺收起,并没有要打开窥探其中内容的意思。 那是属于苏樱雪和牧元恒之间的记忆,她不过就是个中间的传话人,没有资格窥探。 她对庭安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要让大哥起疑。” 庭安连连点头,最后又不忘用满含殷切的目光望着她。 “大小姐,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牧晚秋:“我会尽力。” 她会把事情的始末都告知苏樱雪,但最后,她会怎么选择,那就不是牧晚秋能干预的了。 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抉择。 大哥对他们此前的那段过往一直都念念不忘,但却不能要求苏樱雪也同样如此。 如果她早就已经把那段过往给忘记了,或是记得却并没有对牧元恒生出那样的感情,那也只能说明他们两人有缘无分。 庭安离开之后,牧晚秋便带着那些信笺,和云芷一道出了门。 第491章 信笺 第491章:信笺 原本出门这样的事,冷月素来都是最积极的,但今天乔青青回来了,她舍不得乔青青——实际上是舍不得乔青青做的美食,就破天荒地把这个差事让给了云芷,她自己则像是长在了厨房里,眼巴巴地守着那口锅。 只要是乔青青从那口锅里捞出来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她都要第一时间尝一口,然后附赠上一串不重样的彩虹屁。 乔青青每每都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同时又会更加喜滋滋地做更多好吃的。 她喜欢做饭,更喜欢看着别人喜欢她做的吃食,这是对一个厨师最大的满足。 而这头,牧晚秋和云芷径直往苏家而去。 庭安与牧晚秋说话之时是屏退了下人的,云芷只是在外头守着,也没有听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是以,她对于此行的目的也是一头雾水,只是隐约猜到是跟大少爷有关。 不过云芷很乖觉,姑娘没有主动开口提,她便也什么都没问。 一般年关之前,很少会有人上门拜访做客,此时牧晚秋的到访的确有些突然。 不过,牧晚秋报出了身份之后,苏家的门房当即就将她领了进去。 牧家大小姐是自家大小姐的好友,此前她也上门做过客,苏家下人都认识她。 更何况,牧晚秋这样容貌出众的姑娘,只要见过,便很少会不记得她的。 牧晚秋主仆被领到了花厅候着,一路上走来,苏家上下也都张灯结彩,很有过年的气氛。 这是苏樱雪被救回来过的第一个年,苏晋华此前的那几年一直都郁郁寡欢,以往的年节对他来说便是一种折磨,直到现在女儿寻回来了,他才终于对春节生出了期待。 是以,这苏家的这一番装扮,也都是他亲自吩咐管家张罗起来的,势必要把这一个年关张罗得喜喜庆庆,热热闹闹。 苏家下人给她送来了上好的好茶,牧晚秋只品了半盏茶,苏樱雪就急匆匆地来了。 牧晚秋的不请自来让苏樱雪有些意外,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以才来得格外快。 “晚晚,你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牧晚秋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朝她点头。 “嗯,我的确是有一件要紧事寻你。” 苏樱雪听她这话,心中不觉微微一紧。 能让她急匆匆地寻来,又直言是要紧事的,只怕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她的面色不觉多了几分郑重,“是什么事,你说。” 牧晚秋朝屋内的丫鬟看了一眼,苏樱雪当即会意,当即就出声示意丫鬟退下,牧晚秋也把云芷遣退了,花厅之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因为牧晚秋的这般郑重其事,苏樱雪的心更是高高悬起,对她接下来要说的事也不觉多了几分紧张。 牧晚秋斟酌了一番,这才缓声开口。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我堂兄。” 牧晚秋刚开了口,苏樱雪面上原本紧张忐忑的神色顿时微微一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微僵硬之色。 她没想到牧晚秋要说的,竟然是有关牧元恒之事。 忆起此前发生的事,苏樱雪面上神色冷淡了几分。 “你是来为他当说客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就不用说了。” 只是在牧晚秋面前,她还是保持着身为朋友的如常态度,但语气里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牧晚秋见到她的这个态度,当即就明白了,如果自己不把那件事的内情说出来,是不可能说服得了苏樱雪的。 牧晚秋并不想将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僵,她便直接道:“我知你对那件事有心结,是以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之事。 但我今日前来,却并非是为那件事做什么辩解,我是受人所托,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掏出了那些信笺,递到了苏樱雪的面前。 “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如果你看了之后还是不想继续听下去,那我便什么都不会多说。” 苏樱雪看着那些信笺,面上闪过一抹困惑之色。 本着对牧晚秋的信任,她还是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信笺,缓缓打开了其中一封。 她原本是困惑不解,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但看到那信笺上的内容,瞳孔骤然放大,手更是微微一抖,那些信笺更是险些没拿稳。 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又定了定心神,认真地将那信笺的内容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 她飞快打开所有的信笺,看完,她已然没了半点怀疑,这就是自己的笔迹,这是多年前,她和好友舒言的通信! 牧晚秋看着她的这副反应,心中微微一动。 或许,这件事还是有谱的。 她满脸激动地抬眸看向牧晚秋。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信?难道,你,你就是舒言?” 牧晚秋摇头,“我不是。” 苏樱雪脸上的激动神色顿住,旋即蒙上了一股错愕。 “那你……” 她的问题还没问完,就听牧晚秋吐出了下一句话。 “我堂兄才是。” 苏樱雪闻言,原本就愕然的面色顿时蒙上一层难以置信,连说话都不由得有些磕巴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她,她明明就是个女子!” 苏樱雪脑中闪过了牧元恒的那张脸,她实在无法把他跟舒言联想到一起。 牧晚秋对于他们二人相识的具体细节并不知情,但关于“舒言是男是女”这一点,庭安却是着重跟她解释了。 她道:“只是你以为他是女子罢了,而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苏樱雪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中,她想要反驳,但一回想便发现,她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他的确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女子,他只是从来没有否认过罢了,是以,苏樱雪就默认了这一点。 他们两人为何会有通信,却又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此事说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彼时苏樱雪也才十二岁,而牧元恒十五岁。 那年她去栾平外祖家玩,而牧元恒恰好与同窗一道被夫子带领着出门游学,恰好便也去了栾平。 牧元恒不小心受了伤,还伤到了筋骨,伤势虽然不是很重,但筋骨上的伤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好就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是以,牧元恒便没法继续跟同窗和夫子继续游学,而是只能留在栾平养伤。 第492章 牧元恒和苏樱雪的渊源 第492章:牧元恒和苏樱雪的渊源 牧元恒被安置在了夫子的一位好友的庄子里养腿伤,而一墙之隔的隔壁庄子,其主人,恰好就是苏樱雪外祖父,苏樱雪为了避暑,便也住进了那处庄子。 两人的交集源于一个纸鸢。 苏樱雪在这边的庄子里放纸鸢,而她素来喜欢看书,那纸鸢上,便提了一首诗。 没想到那纸鸢飞到了隔壁,恰好被牧元恒捡到了。 牧元恒看到了那上面的诗,一时兴起,便也在上面题了一首,然后让庭安把纸鸢从墙头扔了回去。 苏樱雪看到自己的纸鸢失而复得,很是欢喜,看到那上面的诗句,更觉惊才绝艳。 彼时的苏樱雪尚未像今日这般清冷孤傲,她彼此年纪小,性情也十分活泼好玩。 翌日,她又做了一个纸鸢,这次她在上面写了一个上联,然后又将纸鸢故意放到了隔壁。 很快,纸鸢就又飞了回来,那上面还多了一个对仗工整的下联。 苏樱雪既对对面之人的才学十分敬佩,同时又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原本只是一天一个纸鸢,后来就变成了一天好几个纸鸢,两人从诗歌到对联,又从对联到算学,你来我往地斗了一番,最后苏樱雪终于败下阵来,然后就大大方方地向他认输了。 之后,苏樱雪再给他放纸鸢,那上面写的就不再是诗歌,而是开始与他闲聊。 牧元恒的字迹偏柔和,不似一般男子那般锐利,他的诗文也多带着一股百转柔肠,无论是从笔锋上,还是从诗文的风格上,苏樱雪都没把他往男子身上想。 苏樱雪对下人打探了一番隔壁庄子主人家的身份,知道那主人家也有一个女儿,对方年纪与自己相仿,苏樱雪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段时间与自己斗诗斗文的人就是那位姑娘。 苏樱雪向他介绍了自己,也询问牧元恒的姓名,牧元恒这时其实已经察觉两人之间的这番书信来往有些不妥当。 他们男女有别,的确是应该注意避嫌。 但在不知不觉中,牧元恒却有些喜欢上了与对面的小姑娘你来我往地这般交流的方式。 从苏樱雪的字里行间,牧元恒能猜到,她是把自己当成了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了,意识到这一点,牧元恒越发觉得自己不该隐瞒。 但他又怕自己的坦白会惹来对面小姑娘的嫌恶,觉得自己是故意靠近她,勾搭她,是以,牧元恒对这个问题一直都刻意回避着。 他后来想着索性将来往断掉,但看到对面飞过来的纸鸢,他却总忍不住去捡起,然后又会控制不住想要提笔回复。 直到她开始询问自己的姓名,牧元恒越发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实相告。 因为没想好,牧元恒便索性没有回她。 但紧接着,对面的小姑娘又接连放了好几个纸鸢过来,询问他为什么不回她,是不想跟她做朋友吗? 牧元恒看到那样的话语,心中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变得柔软了下来,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想就此与她断了来往。 牧元恒最终还是回了她。 舒言,就是当时牧元恒告诉她的名字。 苏樱雪很高兴,当即又提出要过来拜访。 两人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却从未有过来往走动,苏樱雪觉得他们现在也已经算是朋友了,他们自然也应该互相见一面。 苏樱雪对此十分期待,但牧元恒却是陡然紧张了起来。 他并没有做好跟她见面的准备。 如果他们真的见面了,她就会知道自己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或许,他就会失去了她这个朋友。 就在牧元恒陷入左右为难之中的时候,苏樱雪的外祖家突然派人来接她,她在庄子里住了足有一个月,现在该回去了。 苏樱雪十分不舍,但还是被接了回去,她只能向牧元恒道歉,约定下次再见。 牧元恒心中既失落,又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样或许也好,至少自己的身份不会这么快被揭穿。 牧元恒又继续在那庄子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却依旧没有再把苏樱雪等来,最后他的伤痊愈,不得不离开了,苏樱雪也都没有再回到别院。 不过好在,牧元恒知道苏樱雪的身份,而且他们两家都在京中,就算现在没有见上面,但之后他也可以找到她。 是以,牧元恒回了京城之后,就以舒言的名义给苏樱雪写了一封信,只不过,他将这封信伪造成了是从栾平寄来的。 为了方便收到她的回信,牧元恒还在信中给了苏樱雪一个地址,让苏樱雪直接把信送到京城的某个地方,对方会把信带给他。 苏樱雪收到信果然很高兴,当即就兴匆匆地给他写了回信,也依照牧元恒在信中所说,把回信送到了他指定的地方。 牧元恒指定的地方,乃是他一名同窗家的铺子,对方十分仗义,一直让下人尽职尽责地传信,从未有过纰漏。 两人就用这样的方式保持着通信来往,这一通信,便持续了三年多。 他们一开始的结识便有些类似于鸿雁传书的方式,是以他们继续保持着这般频繁的书信来往,彼此都不觉得违和,反而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他们因此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对苏樱雪来说,很多不能对旁人说的小秘密,她都可以完全毫无顾忌地对牧元恒坦言,并且,每每都能从他那里得到最恰到好处的宽慰和指点,让她茅塞顿开。 后来,他们的通信之所以断了,也是因为苏樱雪遭遇了那般变故。 等到苏樱雪再重新回来,她的心境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即便是对于自己昔日的那位旧友,她也一直没有提起勇气再去给对方写信,试图重新恢复联系。 后来,她结实了像牧晚秋这样的新朋友,心态也慢慢重新恢复了平和,她也不由得开始怀念舒言,想要知道对方的近况。 但是,那个帮他们传信的铺子已经改换门庭,苏樱雪便是想要联系对方,也根本没有办法。 直到此时此刻,苏樱雪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觉得最好的好朋友,竟然是一个男子,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 第493章 最亲近信赖的好友 第493章:最亲近信赖的好友 苏樱雪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原本她对于牧元恒并没有什么印象,偶尔从父亲的口中听到对他的赞誉,苏樱雪也只是在心中感叹一句的确是少年英才罢了。 但因为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苏樱雪对他也就仅止于此。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苏樱雪知道一切全因牧元恒对自己的暗中倾慕而起,苏樱雪非但没有因为有人竟然对自己暗暗倾慕而感到沾沾自喜,反而生出了一股反感的情绪。 当初她被荣华公主掳走囚禁,对方便也是打着看上了她的名义。 牧元恒的倾慕,在苏樱雪看来也与荣华公主的行为无异,都是罔顾她的意愿,就算最后没有酿成恶果,但也足以让她心有余悸。 是以,苏樱雪对于这种偷偷倾慕的行为,没有半点好感。 且她自认为自己跟牧元恒没有任何交集,他却做出这般深情姿态,苏樱雪总觉有些轻浮。 现在,乍然知道,并非两人没有交集,而实际上是早就有了交集,只不过是,她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罢了! 舒言就是牧元恒,这两个在她看来完全不搭边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她忆起此前与舒言的往来,忆起对方每每在信中对自己的困惑烦恼耐心开解的种种,再将之与牧元恒重合到一处,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满心复杂,难以言喻。 即便苏樱雪没有见过舒言,但那三年频繁的书信来往,俨然已经让苏樱雪将之当做了最亲近信赖的好友。 舒言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超旁人。 当初她被荣华公主掳去,被囚禁在那犬园密室之中,受尽屈辱,她亦曾想过不如一死了之。 但她最终却熬了过来,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舒言。 在与舒言的书信来往中,苏樱雪感到了他传递给自己的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就算是遇到了再大的困难,也不能轻言放弃。 那段最难熬的时间里,苏樱雪便是靠着舒言的那些话撑了过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死了,若是就这么死了,自己在这世间就彻底没了半点痕迹。 她将永远都见不到舒言,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幸而,她最后真的撑过来了。 苏樱雪很感激当初那位阿昭姑娘,也很感激一直被她当做信念支撑的舒言。 但是现在,她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整个心绪都彻底乱作了一团。 就在苏樱雪整个脑子都一片乱糟糟的时候,牧晚秋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来你也并没有忘记舒言,关于他的身份之事,他的确是骗了你,你若是因此觉得生气也是应该的。” 苏樱雪把他当推心置腹的好友,而他却一直都对自己别有所图,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骗了自己…… 该生气吗? 苏樱雪也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的,但实际上,她脑子里除了震惊就是恍惚,竟然半点怒意都生不起来。 因为这个人是舒言,所以,她根本就气不起来。 不仅气不起来,她的心头还禁不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哪怕他的确是对他的身份有所隐瞒,但三年的信笺那般厚重,那字字句句的真切关怀,那字里行间的亲近交心,都是真真切切的。 他们之间的每一封信,都承载着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也是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那样真挚的情谊,又岂是能轻易抹灭的? 牧晚秋又继续道:“但在你生气前,我还是有些事要转达,你不妨先听一听再决定该如何处理你们两人的这段关系。” 苏樱雪捏着信笺的手暗暗用力,立马就在那信笺上留下了一道清浅的痕迹。 但牧晚秋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苏樱雪微微有些疑惑。 “某年生辰,你是否在雅轩书铺中寻到了你找了许久的孤本《名芳经》?” 苏樱雪不明白她的话题为什么一下就跳转到了这件事上,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牧晚秋又道:“某年中秋花灯,你瞧上了一个漂亮的琉璃花灯,但那琉璃花灯却是不卖,只有猜对了灯谜才能得到,你猜了许久都没猜出来,本是失望离开,但最后却意外在回家路上的路边树上捡到了这花灯,上书赠与第一个路过的有心人,是否确有此事?” 苏樱雪瞳眸瞪得更大了,心中也似是慢慢猜到了什么,手心更是禁不住微微渗出薄汗来。 她僵硬地再次点头。 牧晚秋又道:“某年龙舟赛,你想要定望江楼的包间看龙舟赛,但却被令尊的上峰之女将包厢抢了去。 彼时令尊在朝中处境艰难,你不欲给他招惹祸端,便忍气吞声没有闹开,却也不想与她共用一个包厢,本以为看不成龙舟赛,却被掌柜告知,定了隔壁包厢的贵客没来,包厢刚好空了出来,你便幸运地又得了一个包厢,且不用再额外付钱,此事可当真?” 苏樱雪再一次点头。 她很想追问,牧晚秋说的这些,究竟是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但最后,她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那些事,自己也曾在给舒言的书信中提起过,或许,是牧晚秋看了那些书信,所以才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接下来,牧晚秋又林林总总,一一细数了很多事情。 那些事十分零散琐碎,亦有大有小。 苏樱雪越是听,面上的神色便越是难以控制。 因为,她终于可以确定,牧晚秋所说的那些,并非是从书信里看来的。 因为她之后又提到了很多件细碎的小事,因为觉得事情琐碎,恐让舒言觉得她太过啰嗦,她从不曾在书信中提起过! 然而,牧晚秋却是能清清楚楚地把事情的始末都道了出来。 如果只一桩两桩也就罢了,她接连讲了很多,有些事,便是苏樱雪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待听到牧晚秋讲述之后,才一点点被唤醒了记忆。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面上的激动,颤着声音开口。 “这些事,你,你都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苏樱雪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她却还是忍不住要问出口,她想要亲耳听到确切的答案。 而牧晚秋,也的确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第494章 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第494章: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她说:“这些都是我堂兄身边的小厮告诉我的,他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是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与堂兄一道在背后偷偷做的。 你喜欢看的书,喜欢吃的东西,想要做的事情,堂兄都记在了心里,并且竭尽所能地满足你,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展颜。 也因为太过珍视,所以他才格外胆怯,他做这些的时候从不敢让你知道,害怕你觉得他是孟浪的登徒子,也害怕你察觉出他的身份,就此与他决裂。” 牧晚秋的语气平缓,但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在苏樱雪的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她的身子一阵阵微晃,眼眶瞬间发酸发胀,一股热意迅速涌了上去,叫她的眉眼都被笼上了一层水汽。 竟,竟然是这样…… 难怪,那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的运气特别好,每每都能心想事成。 却原来,她所以为的心想事成,竟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默默地帮她铺路,给她创造了这些所谓的巧合。 她还记得那回自己到京郊别院小住,那别院外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溪水十分清澈,她一时兴起就去溪边垂钓。 原本她觉得自己定然什么都钓不到,毕竟都说水至清则无鱼,那溪水的确是过分清澈。 却不想,那天她的运气却是好得不得了,上流突然就开始有鱼儿涌了下来,她一个下午就钓了满满一筐。 因为这意外的收获,她又接连去了好几日,每天无不例外,都收获颇丰。 但奇怪的是,庄子上的仆人到那溪边去钓鱼,却是一无所获,只有在苏樱雪去了的时候,才有鱼群出没。 因为这件事,苏樱雪颇为高兴,觉得自己上辈子兴许还是个龙女,所以才能招来这么多鱼群。 直到今日,苏樱雪才知道,自己既不是什么龙女转世,也不是运气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有人在上游放生罢了。 她钓了多少天,那个傻子就放了多少天。 倒是可怜了庭安这个当奴仆的,苦哈哈地提前准备好鱼,还得偷偷摸摸地摸清出苏樱雪钓鱼的时间,掐准时机放生。 很多在苏樱雪看来不过是巧合的事,都是他们主仆经过无数次踩点,千辛万苦之下才做成的。 正因为如此,庭安对那些事才如数家珍,一股脑全在牧晚秋面前倒了出来。 彼时牧元恒还没有进潇风书院,时间还十分自由,是以才能有时间,有机会做下这一切。 而为了不耽误课业,他就只能在夜间加倍苦读。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乐此不疲,甘愿在苏樱雪背后默默地付出,只为搏她一笑。 牧元恒做的那些事,他从未想过要对苏樱雪说起。 那些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他并不想因此就要求苏樱雪对他付出相同的回报。 那样,便是在给她增添负担,是在道德绑架。 牧元恒有自己的坚持,但庭安这个忠仆却是顾不得那么多。 他家少爷总是为别人着想,那谁能为他想一想呢? 他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庭安瞧了心疼啊。 所以他不顾牧元恒的反对,一股脑把什么都说了。 回头,就算少爷要罚他那就罚吧,反正他说都已经说了。 若是这些招儿都使了,最后依旧没用的话,那他也死心了。 而事实证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些事情,还是旁观者的想法要理智清晰些。 有些人做了三分,恨不得吹成十分,这样的人固然有些浮夸,但某些时候也的确是得到了好名声,让人记住了自己的好。 而像牧元恒这样,明明做了十分,却是一分都不说的,那就只能吃闷亏了。 现在,这些事情被庭安和牧晚秋合力捅了出来,从苏樱雪的反应来看,效果十分显而易见。 她跌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那些信笺,那手背上凸起的细弱青筋,还有那一片通红的眼眶,足以证明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她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就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其实方才牧晚秋说到琉璃花灯那件事时,苏樱雪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即便如此,当自己的猜测真的得到了验证,苏樱雪的整颗心所受到的震撼还是难以想象。 震撼,感动,还有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在心头发酵。 这世上,怎会有他这般傻的人?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付出? 他又为何一直隐瞒,而不是早点与她说明?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此时,牧晚秋的心境也有点不平静,她被感动到了,感动中又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堂兄他委实有些太瞻前顾后,如果不是庭安自作主张,他只怕就会永远把这件事闷在心里。 难怪他上辈子一直娶不上媳妇,单身都是自己亲手作出来的啊。 但眼下却不是牧晚秋瞎感动的时候,现在,她该做的是努力再推一把,定要一鼓作气,将这两人的红线给牵起来。 牧晚秋便再次开口,“其实我今日前来,并不是堂兄的意思,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此事。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无颜面对你,是以也不想把这些事说出来,给你徒增烦恼。 但他现在的状态,却委实不大好,我不忍看他继续那般苦熬,这才登门,与你说起了这些事。” 苏樱雪闻言,当即抬起头看向她,声音急切,又带上几分哽咽与微哑。 “他怎么了?” 牧晚秋见她面上毫不作伪的焦急,心头顿时一松。 看来,她是能当一回红娘了。 牧晚秋面上露出几分沉痛之色,“堂兄一直因那件事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险些害了你,是以,他这两个月来一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偏偏他又要逼着绷紧神经,为春闱备考,眼下,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原本的衣袍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人吹倒了去。” 一阵风自然是吹不倒的,但牧元恒的确是消瘦了很多,所以自己的话,也算不得多么夸大其词。 苏樱雪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整颗心都好似被针扎了似的,一阵刺刺地发疼。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变成这样…… 第495章 我想见他 第495章:我想见他 苏樱雪是个要强的人,但是现在,她却是再怎么都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意,一滴滴晶莹的泪花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喃喃开口,“都怪我,都怪我……” 牧晚秋见此,顿时禁不住心头一紧。 她这一把,是不是推得有些狠了? 牧晚秋赶忙找补,“其实,情况也并没有那么严重,堂兄原本就是个心性坚毅之人,再怎么着,他也不会故意作践自己,他的身体好得很!” 然而,她方才的那番话说得太满,也太真切,现在她再想要找补,非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越发让苏樱雪觉得她这是在故意安慰自己。 所以,牧晚秋非但没把人劝住,反而让她的眼眶越发红了。 牧晚秋:…… 她这张笨嘴! 牧晚秋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劝慰,苏樱雪反倒是自己抬手抹掉了眼泪,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我想见他。” 这正是牧晚秋此行的目的。 原本她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担心希望越大,最后反而失望越大。 现在,苏樱雪不仅被他感动得眼泪汪汪,还主动提出要见他,这自然就说明事情已然成了,牧晚秋顿时暗暗舒了口气。 能看到他们两人解开心结,走到一起,这是牧晚秋无比期待的。 既然最大的难题都已经搞定了,牧晚秋自然就开始为自己和庭安铺后路了。 她再次开口,“你现在想见他,我能帮你们安排,但有一件事我却还需请你帮忙。” 苏樱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管是何事,你尽管说来便是,我定然会帮。” 若非牧晚秋,她迄今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说不定,她和牧元恒的缘分就此便要断了。 牧晚秋是他们之间的红娘,苏樱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提什么要求,自己都要答应。 然而,苏樱雪却有些想多了,牧晚秋并没有要对她提什么为难的要求。 她一脸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方才我也已经提到过,我来寻你,其实并非堂兄的意思,他那人死脑筋,总觉得不应该用这些事来打扰你,最后反而让你陷入两难。 这件事是他的小厮庭安来寻了我,求我走的这一趟,便是你手中的这些信笺,也是我让庭安去偷出来的。 虽然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堂兄好,但毕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们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会怎么想,会不会因此就责怪我们。 是以,待你见到堂兄之后,便帮我们二人多说些好话才是。” 苏樱雪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就不禁失笑了起来。 “此事便是你不提,我也会这么做。” 顿了顿,苏樱雪又开口,“更何况,此事你们二人才是最大的大功臣,他又有什么资格兴师问罪?” 苏樱雪说这话时,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既嗔且恼之意。 初闻此事,她心中却是感动无比。 便是现在,那感动也依旧在心头萦绕。 只不过,与那感动相伴的,却是一股子微微的恼意。 她恼他的死脑筋,更恼他的自作主张。 从头到尾,他都没让她在这件事中拥有知情权,最后,他也根本不打算让她知道,直接就替她做了决定。 他什么都不告诉她,怎么就能断定自己不会接受他? 他自己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被她伤得遍体鳞伤,最后还自己躲在背后疗伤,反倒是将她置于一个负心人的位置上。 那个死呆子,当真太可恶了! 牧晚秋和庭安都是大功臣,他若是胆敢因为这件事就迁怒于他们,那她就真的再也不理他了,让他自己一辈子孤独终老去吧! 牧晚秋认识的苏樱雪素来都是沉静内敛的,但眼下却是难得情绪外露,把心中想的全都表现了出来,那满脸恨恨的神色,让牧晚秋见了都不禁微微莞尔。 这样的苏樱雪,终于没有了以往过于老成的模样,反而更添了几分女儿家该有的活泼外向。 或许,以往在舒言面前的苏樱雪,一直都是这样一个率性活泼的小姑娘,现在舒言又回来了,率性活泼的苏樱雪也随之回来了。 真好。 不知为何,此时的牧晚秋不由得想到了萧君离。 突然好想见他。 但现在,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身上肩负着为苏樱雪和牧元恒创造见面机会的重任。 苏樱雪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得这么急性子,就好像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就只想马上见到他。 牧晚秋也并不想多等。 这样的事,自然要趁热打铁。 现在苏樱雪的情绪还热乎着,这个时候见面,俨然是最佳时机。 若是再继续等,继续拖延,之后苏樱雪头脑冷静下来,改了主意怎么办? 若她改了主意,对牧元恒熄了那心思,那牧元恒就只能继续哭去了。 很多事情,就是因为一个拖字,最后生生拖成了毕生的遗憾。 两人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见面的,那么,就只能创造机会,让他们偷偷地见了。 这件事牧元恒还是蒙在鼓里,丝毫不知情。 如果这时候自己主动告诉他,他固然会惊喜,但那惊喜程度,却是远没有亲眼见到苏樱雪,亲耳听到苏樱雪与他诉说来得更强烈。 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牧晚秋就只是个工具人而已,不该多说的还是不要说为好。 可是,什么都不告诉他,自己怎么想办法把他从家中骗出来呢? 就他现在这副恨不得长在书房里,直到天荒地老的样子,自己便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只怕也不成。 若是她表现得太过,那反而露了马脚,引他怀疑。 思来想去,牧晚秋最终有了决断。 她问苏樱雪,“樱雪,对于见面的地点,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或要求?” 她道:“只要地方足够私密,不被旁人瞧见就行。” 苏樱雪现在只想见他,只想尽快见到他,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乎。 牧晚秋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片刻之后,苏樱雪换了一身外出的装束,头上还戴上了围帽,将脸遮了起来,随着牧晚秋一道出了府。 第496章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 第496章: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 苏大人知道牧晚秋来了府上,他知道这是女儿的好友,眼下见她们二人出了门,也并未反对,只是悄悄派了好些人跟着,务必要保证苏樱雪的安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大人曾经经历过失去女儿的痛苦,现在好容易女儿重新回来了,他自然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 她们二人所去也并非别处,而是直接回了牧府,然后,牧晚秋就领着苏樱雪直接回了自己的瑶光居既然苏樱雪不挑地方,而她也没法子让牧元恒乖乖听话出府去赴宴,那么,他们碰面的地方,自然就只有她的瑶光居最合适不过了。 萧君离三不五时就会突然搞个突然袭击,牧晚秋为了避免两人的“奸情”被下人撞破,对她们很是严苛地做了约束,没有她的允许,她们都不准靠近自己的主屋半步。 牧晚秋自认为还是能管得住她们。 就算她们真的看到了什么,牧晚秋也能管住她们的嘴,不会让她们往外说半个字。 她还特意让苏樱雪戴上了围帽,便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苏樱雪不是第一次来牧府,也不是第一次来牧晚秋的院子。 但是,却没有哪一次她像现在这样紧张又忐忑。 那几封信笺现在就被她放在袖中,她时不时就要伸手摸一摸,好似摸到它们,就能让自己感到安心些。 原本,她对于牧元恒的倾慕和暗恋只有反感嫌恶,甚至还觉得他轻浮。 但是现在,知道牧元恒的身份之后,苏樱雪对他的态度就彻底改变了,此时再去回想他曾偷偷画过自己很多画像,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阵阵难言的羞涩与甜意。 那个傻子! 牧晚秋领着苏樱雪进了屋,又把所有下人都从主屋遣走,让冷月在周围清场,再让云芷去给庭安传信。 这样的活儿冷月做得多了啊,每次自家殿下来的时候,冷月就自觉自发地为他们清场打掩护,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她已经十分熟稔了。 牧晚秋将诸事都安排妥当,现在,就等着牧元恒来了。 方才苏樱雪已经把自己的紧张情绪安抚了下去,现在,却又故态复萌了。 她在脑中一遍遍演练着待会儿见到他时的反应,还有自己要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越是演练,就越是慌乱。 即便是再从容自信的女子,在经历自己的感情之事,都会难免紧张。 苏樱雪突然握住了牧晚秋的手,面上的神色多了几分迟疑和自我怀疑,整个人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晚秋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只当她这是又紧张了,便开口打趣,“樱雪,你不必如此,待会儿堂兄见到你,该紧张的就是他了。” 苏樱雪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这番打趣而真的放宽心,她轻咬唇瓣,似是几番犹豫,还是开了口。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曾有过那么一段经历,他会不会……” 苏樱雪即便是已经鼓足了勇气,却还是没能把话说完。 她的面上染上了几分苍白,整个人都平添几许羸弱,眼中更是盈满了一触即碎的脆弱。 原本她对于自己的那段经历已经能够释怀,也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舒言,她的心头,就忍不住多几分在意。 只要想到他的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嫌恶之色,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刺痛。 她原本还觉得牧元恒是胆小鬼,完全没有问过她,就替她做了决定。 但现在,苏樱雪却觉得自己也成了胆小鬼,还没亲口问过他,却也给他判了刑,觉得他会嫌弃自己,不会对那些事全无芥蒂。 牧晚秋当即一把反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语气诚恳。 “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不会因为那件事而对你生出嫌弃,只会因此感到心疼与怜惜。 堂兄曾亲口对我说过,自己有倾慕的姑娘,且打算在春闱结束之后就上门提亲。 他说那话之时,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决然没有半分勉强。 他若当真介意你那段过往,又怎会说出这番话?” 苏樱雪的面颊微热,心尖亦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但她却还是有些没有安全感。 “万一,他说的人不是我呢?” 如果当真如此,那她今日主动上门来寻他,那就显得太过可笑了。 牧晚秋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额上轻弹了一下。 “我的好姐姐,他的书房里都是你的画像,他要娶的人不是你是谁? 且很久以前,堂兄听说我与你相识,便曾拐弯抹角地跟我打探来着,那话里话外就全都是在探问你的消息,以往我与堂兄关系可没多亲厚,那天他对我说的话,都比以往好几个月说的话还要多呢!” 苏樱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原本的忐忑不安,好似都在这一刻被她三言两语的尽数抚平了,甚至,心头又禁不住泛起了微微的甜意。 牧晚秋见她的神色缓和,生怕她待会儿又要胡思乱想,便继续插科打诨地调节气氛。 “因为他的表现太过明显,我老早就看出来了,此前还总在你面前提起他,你都不记得了吗? 只可惜,你当初对他印象平平,面对我递过去的话茬,你也总是不怎么热衷。” 说完,她还朝苏樱雪露出了一抹略带促狭的笑意。 苏樱雪见此,面上不觉染上几分微红,略带赧然。 被牧晚秋一提醒,苏樱雪便当真想了起来。 的确有一段时间是这样来着,当时她只以为牧晚秋跟牧元恒这个堂兄的关系亲厚,所以话里话外就都喜欢把他挂在嘴边。 却没想到,她原来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牧晚秋又插科打诨,继续说起了牧元恒的过往,或是夸他,或是揭他的短,苏樱雪听得认真,慢慢被她逗笑,原本的紧张也一扫而空了。 因为两人一直在说笑,时间过得飞快,却无人察觉。 直到外头传来了云芷的敲门声,“姑娘,大少爷到院门了,很快就到了。” 闻言,两人便当即打住了谈笑,苏樱雪面上又蒙上紧张,牧晚秋则是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用满是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第497章 她究竟何德何能 第497章:她究竟何德何能? 对上牧晚秋那鼓励的眼神,苏樱雪原本的紧张忐忑又再次被平复了下去。 她不能做一个胆小鬼。 事情的结果究竟会如何,只有试了之后才知道。 如果试过了,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那至少,她也不会留下遗憾。 很快,屋外就传来了一道略显匆忙的脚步。 很快,牧元恒的声音便在外头传来,“晚晚到底怎么了?” 为了能把牧元恒从他的书房骗来这里,牧晚秋便让云芷在传话的时候进行了一番艺术加工,似是而非,又含糊不清的表达,只传递出模糊的信息,配上略显急切的神色,越发让人忍不住多想。 依照牧元恒的秉性,他必然会急匆匆地赶来。 果然,他被引来了。 云芷在外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大少爷自己进去瞧瞧吧!” 原本,牧元恒是不方便再进牧晚秋的闺房的,毕竟两人都长大了。 但现在,事急从权,牧元恒只迟疑了片刻,便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晚晚,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人回应,但却有桌椅挪动的声音,显然里面是有人的。 牧元恒又出声询问,“大哥能进来吗?” 里面依旧没人回答。 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牧元恒也没有再继续磨蹭,直接道:“那大哥进来了。” 说完,他便直接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第一眼望去,没看到人。 但仔细搜寻,就能看到,那屏风后头有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显然是女子的身形。 那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牧元恒根本没有多想,直接便朝那屏风走去,他走得十分缓慢,声音也放得十分柔和。 “晚晚,你怎么了?今天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如果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尽可以与大哥说,大哥定会为你做主。” 他一边说着,也越发靠近那扇屏风。 而屏风后面的那人却是一直都保持着本来的动作,一动都没有动一下,便好似一尊雕塑。 牧元恒何曾见过牧晚秋这般呆呆木木的样子?她必然是遇到了什么大难事才会如此! 这般想着,牧元恒脚步不由迈得更大了些,语气也多了几分着急。 “晚晚,你到底怎……” 牧元恒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摁住了喉咙一般,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身子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动。 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然而,眼前的这人依旧在那里,没有任何改变。 他又暗暗地在自己的身上掐了一把,身上传来切切实实的疼痛。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牧元恒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回神,飞快地转过身去,背脊也霎时挺得笔直。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开口的话却是一阵磕巴。 “对,对不起,我,我不,不知道在屋子里的是你,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气,我这就离开……” 说完,他就急忙往外而去,一副惊慌失措,又落荒而逃的模样。 他三两步奔到门前,这时他才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头关上了。 他正要伸手拉开房门,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便是一道让他再次僵立当场的呼声。 “阿言!” 阿言…… 没有人会这么喊他,只除了在与苏樱雪通信的时候。 现在,她却突然这么唤他,难道…… 牧元恒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因为震惊,他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甚至连手脚都是麻的。 牧元恒的脑子都是乱的,全都是一团浆糊,只余下心口上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心跳,“砰!砰!砰!”跳得剧烈而有节奏。 苏樱雪见他不动了,这才放缓了脚步,一步步慢慢地朝他走来。 她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到他身上那明显过于宽松的袍子,心头便是一涩。 世家子弟,都是有专人量体裁衣,怎会做出这般不合身的衣裳?他这分明就是日渐消瘦,却来不及重做新衣。 想到牧晚秋此前说的话,想到他这两个月内心经历的煎熬,苏樱雪便觉自己的脚步很是沉重,眼眶也开始一点点发胀,隐隐有泪意翻涌。 她终于走到了牧元恒身后一臂远的地方,再次开口。 “阿言,是你吗?” 如果说,方才或许还有可能是幻听的话,那么现在,此时此刻,牧元恒就没有什么可再怀疑的了。 她的声音真真切切,字字句句都传进了他的耳膜之中,也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她真的知道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牧元恒的心中诸多情绪翻滚,十分复杂。 那些思绪千头百绪,一时之间根本理不清,他便依旧保持着僵立的动作,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苏樱雪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身后传来,“事到如今,你还不敢对我亲口承认吗?” 牧元恒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微微的幽怨之气,他顿时心头一紧,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慌忙转身,脸上也满是急切之色。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怕你觉得我孟浪,怕你对我心生误会,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对不起……” 牧元恒在同窗面前,可以从容淡定地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然而,在苏樱雪的面前,他就好像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愣头青,每每开口都是磕巴。 牧元恒心中也禁不住阵阵懊悔,只恨自己的不争气,没有一回是能在苏樱雪的面前挣到一个体体面面的表现。 这样的自己,定然只会惹来她的嫌弃吧。 因为懊恼,牧元恒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焦急又窘迫,满是无措。 苏樱雪听着他那语无伦次的道歉,又见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只觉得心头一阵心疼和涩然。 他是今年的解元,是多少人口中的青年才俊。 可是这样的青年才俊,却独独在她面前这般低声下气。 她究竟何德何能? 第498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498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樱雪望着他,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缓缓滚落了下来。 牧元恒见此,原本就慌乱的神色顿时更慌了,他伸手,想要去给她擦泪,但却陡然觉得这样太过失礼冒犯,伸出的手一下就僵在半空,整个人都急得十分不知所措。 “对不起,你,你别哭,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牧元恒还在语无伦次地道歉,急得自己的眼都红了,好似也要跟着她一块哭似的。 苏樱雪的眼泪越发簌簌地往下掉,她一边伸手去抹,一边语带哽咽地开口,打断了他那慌乱得毫无章法的歉意。 “你个大傻瓜,大笨蛋,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牧元恒闻言,方才那慌乱的道歉终于止住了,只是,他整个人依旧有些懵,对于苏樱雪的态度,他似是依旧没有摸索清楚,所以,便只是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不敢再轻易开口。 苏樱雪见到他眼中的小心翼翼,只觉得又是一阵酸涩,又有一股闷闷的难受。 以前他便是这般,在背后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现在,自己都已经站在他面前,他却是连邀功都不会。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苏樱雪心中有千万言语想要说,但是心中的情绪就像是那泛滥的潮水,澎湃汹涌,怎么压都压不住。 而牧元恒,则依旧是那般僵立在原地,很是无措地望着她。 看到她哭,牧元恒便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被人用针扎着一般,十分难受。 他终于还是缓缓递出了自己的帕子,声音很轻很柔和。 “别哭了。” 却不想,因为他的一句话,苏樱雪的情绪反而更像是洪水决堤似的,越发汹涌了。 起先她还只是无声的落泪,现在,就变成了低低的啜泣,身子都一阵阵抽动不止。 牧元恒又慌了神,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像木头似的僵立,急忙迈步上前了几步,语气也更加急切。 “你,你别哭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不要再哭了……” 苏樱雪狠狠地挤出一句话,“你除了道歉,就没有旁的要跟我说的吗?” “我,我……”牧元恒嗫嚅。 苏樱雪见他又是一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样子,原本那泛滥的情绪总算是被尽数憋了回去,只剩下了一股憋屈与无力。 她直接伸手,一把扯过他手中的帕子,胡乱地在脸上擦了起来。 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丑死了。 眼睛定然也肿得不像样了。 都怪这个大傻子,大笨蛋! 将脸上胡乱擦了一番,苏樱雪开口,语气中满是方才哭过之下带着的哑意,又有点凶巴巴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牧元恒又开始磕巴,“我,我……” 苏樱雪又是一副凶巴巴的语气,“不准磕巴!” 自己难道就有这么可怕吗?让他每次在自己面前说话都这般磕磕绊绊。 牧元恒顿住了。 恍惚间,他好似终于从眼前之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子当年那个直率,又有点霸道的阿雪的影子,她终于不是那个只会对他客气疏离,连微笑的弧度都好似精确地计算过的苏小姐了。 牧元恒的心头好似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这两个月以来,一直积攒在心头的那股子郁气,也似是终于寻到了一个突破和发泄,他整个人都轻快了些许,眼角也不由得多了几分酸酸涨涨的热意。 他的拳头暗暗握了握,也飞快压下了自己心头这股子异样的情绪,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内心,缓缓地开了口。 这次,他终于不再继续磕巴了。 他说:“阿雪,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的。” 苏樱雪听到他用这般轻缓温润的嗓音喊出这两个字,顿时觉得身上好似被过电了一般,一股微微酥麻的感觉袭遍全身。 这样的称呼明明是他们在书信中喊惯了的,但是,在书信中书写是一回事,真正的喊出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才,苏樱雪对他喊出“阿言”,牧元恒便也同样生出了这种浑身过电的感觉,甚至因为震惊,这种震撼的感觉更加强烈。 此时,牧元恒面对着她,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他的表面上半点不显,但实际上,他又有点想要磕巴了。 苏樱雪吸了吸鼻子,再次开口,“那为什么没有说?” 牧元恒沉默了几息,脸上蒙上了一股子沉痛与愧悔之色,眼眶都微微红了。 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那天是你的生辰,我本是想在那天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没有等到。” 苏樱雪的神色微滞,面色一下染上了一抹苍白。 牧元恒见此,心中也顿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心疼与刺痛,还有一股深深的自责。 那时,牧元恒终于决定要向她坦白。 为了这次坦白,牧元恒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并事先在信中提到,在她的生辰那日,他准备了一番别致的生辰礼,需要她那天亲自去取。 苏樱雪对那份生辰礼十分期待,便在自己的生辰那天,按照约定的时间赴约了。 但那天,牧元恒没有等来苏樱雪,苏家正在为她筹备生辰礼的苏父苏母也都没有把她等回来。 苏樱雪失踪了,她在本该最惊喜,最开心的那一天,被荣华公主抓走了。 她的人生因此发生了转折,原本应该早早与牧元恒发生交汇的命运被截断,也骤然被打乱,两人险些渐行渐远,再不复相见。 牧元恒忆起此事,整个人依旧觉得如剜心般疼痛。 他望着苏樱雪,眼眶一片赤红,声音更是嘶哑得不像话。 “对不起,那天,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去赴约,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对不起……” 在苏樱雪最初失踪的时候,牧元恒整个人险些彻底崩溃了,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和人脉去寻找,但奈何,彼时的他还太过弱小,能做的根本有限。 之后,他就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整个人更像是丢了魂似的,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几乎是直接在鬼门关里走了好几趟。 第499章 气愤又委屈 第499章:气愤又委屈 牧家人都不知道他突然生病的原因,他对此更是三缄其口,半个字都不肯往外说。 其中的内情,只有庭安这个贴身的小厮知道。 最后还是庭安劝他,“苏小姐说不定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只是换了一个生活的地方,没法回来而已,少爷你若是不爱惜自己,直接把自己折腾没了,那日后她回来了怎么办?她便是想要再找您,也根本找不着了。” 庭安的这个安慰直接戳中了牧元恒的软肋,也让他终于找到了希望的寄托,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身子这才一点点地好了起来。 后来,他身体好了,但是心里头,却是永远地留下了一个伤口。 他一直都沉浸在愧疚与自责之中,他比以往更加努力地读书,除了是因为家中的期盼,也是因为他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只有那样,他才能有能力去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牧元恒忆起从前,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汹涌激荡,即便现在苏樱雪已经回来了,他的愧疚自责也依旧无法磨灭。 他终于不敢再直视苏樱雪的眼睛,微微地垂头错开了去。 苏樱雪从方才的恍惚与苍白中回过神来,她的反应超出了牧元恒的预料。 她开口,语气十分平和,并没有对牧元恒的怨怼。 “我被抓去之后,便从荣华公主口中得知,她早就瞧上了我,还派了人在我家门外守着,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就直接将我抓走。 所以,就算不是你约见我的那日,也会是某个我出门的其他时间,除非我不出门,或者是早就窥见了她的阴谋有所防范,不然,我迟早都会被抓走。 那件事,不怪你。” 最后那句话苏樱雪说得轻轻的,语气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全无半分勉强。 牧元恒闻言,终于忍不住抬头,朝她看来,那微微发红的眼眶中藏着的,都是未及掩去的错愕与触动。 但,即便苏樱雪这么说,牧元恒却也并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原谅自己。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苏樱雪好似能猜到他要说的话一般,率先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重新恢复了一开始那股子直接又霸道的质问语气。 “那后来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找过我? 便是此前我们在牧府碰到,你也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你为什么不直接与我相认?” 牧元恒被她质问得又是一阵语塞。 苏樱雪被找回来时,牧元恒激动得直接抱起庭安转了三圈。 原本牧元恒也很想立马就去与她相认,但是,想到苏樱雪当初被掳走的原因,牧元恒心中的愧疚之情又涌上心头,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 牧元恒又生出了一种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我自觉愧对于你,是以不敢在你面前出现。” 许是读书人就是有这许多矫情,也许是他对她太过在意了,所以就格外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地越雷池半步。 原本他对她隐瞒身份这件事就是自己理亏,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苏樱雪对他生气,与他断了来往。 再加上他害得她遭遇那般变故,牧元恒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完全没了半点胜算。 所以他怂了,与其在那时候就把事情挑破,最后让双方的关系彻底破裂,还不如先什么都不说,暂时保持现状,如此,也能有一点念想。 而且,牧元恒也曾偷偷地偷看过她,牧元恒发现,苏樱雪的性情相较于以前,改变了很多。 遭逢大变,便是发生这样的改变也是常事。 但是,牧元恒看到她变得沉静内敛,与人相处时都是冷冷淡淡的,根本不大爱笑了,牧元恒的心中便总是禁不住再次心疼。 牧元恒觉得,自己也是让她变成这样的元凶之一,就越发觉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更没有勇气与她相认。 苏樱雪听到他的这话,心中既觉酸涩,又觉恨铁不成钢,自己真的要被他这自怨自艾又喜欢瞎想的性子弄得没脾气了。 苏樱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抓住另外一件事,气愤地兴师问罪。 “那上次呢?那样的情形下,你又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误会你,厌恶你吗?” 一想起那件事,苏樱雪便觉得心中一阵气恼,既是气他,也是气自己。 气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也气自己当初对他那般恶劣的态度,狠狠地伤了他的心,让他这两个月备受折磨,生生把自己折腾得形销骨立。 牧元恒忆起那件事,却是又升起一股更甚的愧疚与心疼。 他哑声开口,“那次,也是我险些害了你,我若是在那时告诉了你,岂不是在拿以前的情分胁迫你? 我并不想让你那般为难,也不想破坏掉我们之间那点美好的回忆。 那样,即便你对身为牧元恒的我百般厌恶,至少,对身为舒言的我,却是心有余念的。” 苏樱雪听到他这话,心中又忍不住气恼了起来,甚至气得眼睛又红了。 “你每一件事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自己做了,然后也顺便帮我把决定也做了。 你以为你这是在为我好吗?可你问过我了吗?你怎么就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一定会觉得为难?就算我觉得为难,至少我有了知情权,有决定权,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被你判了刑! 你这是独断,这是霸道,这是不讲道理!” 苏樱雪心中只觉得十分气愤,既气愤,又有点委屈。 他凭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 这些事,明明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与自己相关,但他却是自己唱完了这一场场独角戏,最后自己黯然落幕,她呢?她难道就好受了吗? 他这又何尝不是将她至于了一个不仁不义的位置上? 他能为自己做那么多事情,自己难道就是那等心胸狭隘,斤斤计较,半点不会感念旁人情分的人吗? 他怎么就认定了她会那般铁石心肠? 第500章 求娶 第500章:求娶 苏樱雪越想,便觉得心中越发委屈,那眼泪便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身子都开始一抽一抽的。 牧元恒见此,心头又是一紧,整个人又慌了起来。 “阿雪,你,你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我不想让你为难……” 苏樱雪泪眼朦胧地控诉他,“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为难?” 牧元恒语塞。 在旁人面前的能言善道,在苏樱雪面前似是彻底失效了。 苏樱雪今日来,便是要来见他,将以往总总都说个清楚明白,她不想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半点不该有的遗憾。 “当日那件事,我的确很生气,但我是以为你是那等轻浮的登徒子,贪图我的美色,暗生觊觎,枉为读书人,所以才会那般对你不假辞色。 如果我知道你是阿言,知道你早就对我有意,知道你那三年都偷偷地在背后为我制造了多少惊喜,我又怎么会以那样的态度对你?” 牧元恒闻言,整个人又怔住了。 她,她都知道了! 她不仅知道自己就是舒言,连三年来的那些事,也都知道了。 那些事,除了他自己,便是只有庭安最清楚,所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自然不做他想。 然而现在牧元恒却根本无暇去想该怎么处置庭安,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阵发热。 原本,牧元恒是根本不打算把那些事告诉她的。 即便是当初牧元恒决定要向她坦白自己就是舒言的身份,也不打算把那些事告诉她。 因为,牧元恒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颇有一种偷摸猥琐之嫌,就好似一个变态的偷窥狂,任何一个女孩子家,都应当不会喜欢自己遇到这样的事。 他怕苏樱雪也会因此就反感他,觉得他行为猥琐。 然而事实是,如果这样的事是由一个姑娘家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来做,自然会惹来姑娘家的反感厌恶。 但如果做此事之人是姑娘家并不反感,甚至关系亲近之人,那这样的默默付出非但不会让姑娘家反感厌恶,反而会让对方感动不已,从而催化双方的关系。 苏樱雪对牧元恒,显然就是后者。 而直到现在,亲耳听到苏樱雪说出这番话,牧元恒才明白这一点。 牧元恒还沉浸在自己的认知被打破的震惊与混乱之中,尚不能回过神来,苏樱雪就再次开口了。 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定,抬眸直直地迎视着牧元恒。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吗?难道,这就是你要娶我的态度和决心?就因为这么一件事,你就自己打退堂鼓了?” 她咬了咬唇,望着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幽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瞧不起你!” 牧元恒听到她的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吗? 牧元恒心头一片紧张,手心上也紧张的满是细密的汗意,喉头也是一阵干涩。 在面对苏樱雪之事时,牧元恒总是畏手畏脚,平添诸多顾忌。 但现在,苏樱雪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己若是还不开窍,还继续瞻前顾后,什么表示都没有,那就活该他娶不着媳妇! 牧元恒像是骤然间充满了勇气,第一次在苏樱雪面前把话说得这么铿锵有力。 “我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 凡事开了个口,之后的一切就变得顺畅自然多了。 牧元恒咽了咽唾沫,一鼓作气,再次开口。 “阿雪,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以前,我便喜欢上了你,我一直想娶的人,也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我原本便打算,待我春闱结束之后便上门提亲,然后当面向你表明身份的,只是没想到……” 他说完,便不由顿了顿,面上多了几分涩然。 不过很快,他便将这副涩然与颓唐一扫而去,脸上转而蒙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 “我本以为,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我以为你即便知道了我是谁也不会愿意原谅我,我没想到你会愿意。 阿雪,我一定好好复习,专心为春闱准备,到时候,我便上门提亲,好不好?” 牧元恒越说越激动,甚至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一下就逼近了她。 苏樱雪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心口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面颊亦是蒙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苏樱雪的心性就算再怎么成熟,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面对自己同样心怀好感的儿郎,听到对方真诚炽热的剖白与求娶,她自然会忍不住心神荡漾,为之心动。 但苏樱雪却也没有马上答应他,喜悦过后,接下来,便该是要好好清算的时候了。 牧元恒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回答,反而见苏樱雪面上笼上了一股清清冷冷的神色,她不答反问:“如果我今日尚不知道此事,也没有来寻过你呢?你又待如何?” 牧元恒一怔,他深知,这是一个需要谨慎回答的问题。 此前他走了数次昏招,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隐瞒,自以为是地替她做了决定,现在,她便不肯轻易答应自己了。 如果他没能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她说不定会直接甩袖而去。 原本牧元恒对两人之间已经不敢抱任何希望,现在,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这时候若是他没有好好把握,让他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那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有毅力继续撑下去。 牧元恒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他的拳头暗暗握紧,手心又开始有细密的汗意渗了出来。 苏樱雪目光一直紧紧落在他的身上,不仅是牧元恒紧张,苏樱雪也很紧张。 她想要听一听,他究竟会怎么回答。 沉默了须臾,牧元恒终于开口,他的回答,却是让苏樱雪很是意外。 他满脸苦涩,“我不知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开口,“原本我告诉自己,我应该彻底放手,从此以后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生活。 但是,这两个月以来,我每每思及此,便觉心痛如绞,夜不能寐。 是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来,或许会继续忍耐,也或许会在听说你与哪位小郎君开始相看之后,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直接把你抢回来……” 第501章 快把那誓言收回去 第501章:快把那誓言收回去 牧元恒说着这番话时,目光一直落在苏樱雪的脸上,他的眼神深邃,好似盛满了能将人溺毙的情愫,又带着一股与他温雅外表格格不入的些许霸道。 苏樱雪只觉得像是被人击中,心口豁然间跳得飞快,也像是被人猛灌了一大口甜津津的糖水,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被甜意侵袭,占满。 苏樱雪方才是打算好好地看看他究竟会怎么回答,如果他的回答没让自己满意,那她定然不会轻易揭过,也不会轻易就答应他的求娶。 但她没想到,牧元恒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一鸣惊人,她承认,自己被他的这番话击中,俘获了。 她的面颊微微地泛起了红晕,一点点地烫了起来。 牧元恒的目光依旧执着地落在她的身上,他缓了缓,再次开口。 “现在,我已经不敢去想那样的局面,因为我只要一想起,必然就会懊悔难当,悔不当初。 发生了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珍惜当下,珍惜未来。 阿雪,现在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对你放手了,你若是心里还怨我,怪我,那我就好好表现,你想让我怎样我便怎样,直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牧元恒一番话说得异常恳切,也越发直接大胆,俨然与最初他那磕磕巴巴,在她面前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大相径庭。 苏樱雪面上红霞更甚,她禁不住微微低下了头,低声嗔了一句,“油嘴滑舌!” 牧元恒闻言,却是更加郑重其事,“阿雪,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发自肺腑,绝没有半句虚言,如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这辈子都名落孙山,永远不得出仕!” 苏樱雪闻言顿时大惊,当即出声呵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样的誓言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的?” 对于一个要参加春闱的举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一辈子都名落孙山,永远不得出仕更加恶毒的誓言? 但他却是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 牧元恒面不改色,“我方才所言皆是真心话,我不怕发誓,只有心里有鬼之人,才不敢发誓。” 苏樱雪望着他,心中又不受控制地生出阵阵触动。 他可以轻描淡写,但苏樱雪却不能不在意。 她语气略急,“不管如何,那样的誓言,都不能随便发,你快呸几下,把话收回去!” 牧元恒见她那般着急,心中反而生出了几分淡淡的愉悦。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在意自己,所以才会这般紧张。 这两个月以来,牧元恒没有哪一天比现在更加愉悦。 他望着她,目光温柔,说出的话却是有些耍赖的意味。 “你答应我,我就把誓言收回。” 苏樱雪闻言,知道他这是在仗势要挟耍赖,粉颊微嗔,一阵无奈又气恼。 她故意反问,“答应什么?” 牧元恒依旧望着她,语气郑重和缓慢,一字一句地说,“待我金榜题名之时,我便上门提亲,可好?” 苏樱雪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但是牧元恒就这么一直望着她,又开口问了一遍,“好不好?” 苏樱雪的耳朵都红了。 牧元恒试探性地朝她走近了两步,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到底觉得有些太过冒失,只怕她会心生不喜,最后只能忍住了。 只是,两人的距离也已经很近了,他的话便仿佛响在了她的耳边。 “我母亲和五妹妹……她们已经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你嫁过来之后,也无需面对她们。 便是我父亲再续弦,我也不会让新的主母刁难于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继续做什么,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苏樱雪其实也想到了杜氏和牧倾语。 她们两人现在的下场究竟如何,苏樱雪早就知道了。 老实讲,如果她们两人依旧在牧家好好的,那么,苏樱雪即便是对牧元恒有再深的感情,只怕都要犹豫一二。 面对这样两个曾经以那样恶毒的手段算计了自己的人,苏樱雪没办法原谅,也不想面对。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她们一夜之间就会改邪归正。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跟这样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苏樱雪实在是不能放心。 现在,她们都不在牧家了,这也是让苏樱雪愿意的一部分原因。 只是,苏樱雪还是没有松口。 她想到的还是另外一个同样现实的问题。 她低声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能做主吗?我这样的身份,又曾与你们家有过那样的龃龉,你父亲,定然不会答应。” 他们现在就算私定了终身,但牧志贤若是不答应,牧元恒被孝道压着,他又能如何? 如果他为了娶自己,与自己父亲闹得不可开交,那对他今后的仕途必然也有很大的影响。 苏樱雪虽然没见过牧志贤几次,但却偶尔从父亲口中听他提起,总之,并不是多么正面的评价。 从父亲对他的评价来看,苏樱雪也不难猜出他对这门亲事会有的态度和看法。 苏樱雪不是在故作矫情,她只是因为在意,所以格外小心谨慎,也不免多想。 如果这件事最终成不了,那不仅仅是牧元恒会大受打击,苏樱雪更是会伤心难过。 牧元恒听了苏樱雪的话,略略沉默了片刻,他道:“只要你同意,令尊也不反对,我父亲那边,我有办法。” 牧元恒说出这话的语气十分笃定,眸中也是一副坚毅之色,让人见了,便不由得心生信服。 苏樱雪的心中微动,她忍不住问,“你有什么办法?” 牧元恒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苏樱雪闻言,不觉满面惊诧,又有点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能行?” 牧元恒反问,“这如何不行?事在人为,只要我足够优秀,这就完全不是问题。” 苏樱雪还有些忐忑,牧元恒便又用那副深邃的眼神望着她。 “阿雪,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答不答应?” 话题一下又绕了回来,苏樱雪不觉轻轻咬唇,这一次,她似是终于没了顾虑,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都已经为他们的事考虑到了这一步,自己又如何能再继续瞻前顾后? 第502章 我答应 第502章:我答应 牧元恒见她点头,只觉得心中霎时有一股强烈的欣喜在胸中炸开,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在原地蹦上几圈,只不过考虑到他成熟稳重的形象,他便好歹忍住了。 他得寸进尺,“我想听你亲口答应。” 苏樱雪闻言不觉有些恼了,禁不住抬眼瞪了他一眼。 牧元恒一脸真诚的无辜,“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 苏樱雪一时咬唇不语。 牧元恒一直望着她,那眼神像是带着滚烫的灼热,简直要直接在苏樱雪的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他见苏樱雪久久不语,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中还带上了一点幽怨之意,“阿雪,你难道真的要反悔吗?” 苏樱雪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说完这话,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牧元恒的唇角却是禁不住微微地翘了翘,但他并没有让苏樱雪看到。 他又用那副略带幽怨的语气开口,“那你为什么连亲口答应我都不肯?” 苏樱雪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觉得自己不照做的话,就好像是一个负心汉似的。 苏樱雪终于还是妥协,语气颇有些无奈,又有点没好气的意思,“我答应,我答应了,现在听到了吧?” 她那副样子,就好像是在没好气地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屁孩似的。 牧元恒的心情却是十分明朗,因为这样的苏樱雪,又让他看到了当年的阿雪的样子。 牧元恒的眉眼都舒展开了,“嗯,听到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很开心。” 原本苏樱雪有点无奈,但现在,听到他这般眉眼舒展地说自己很开心,苏樱雪也不自觉愉悦了起来,愉悦中,又带上了一点微微的赧然。 牧元恒又生出另外一个疑虑,“那令尊会不会反对?” 苏樱雪直接道,“只要我喜欢,他就不会反对。” 牧元恒听了她这话,原本心中的那股子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便又是一股更加愉悦的情绪。 只要她喜欢…… 她这话,是不是也是在向他表白了? 不管是不是,牧元恒心中都这么认定了。 一定是这样,他不接受任何反驳。 苏樱雪说完也才意识到自己那话里的言外之意,抬眸又对上牧元恒那好似偷腥成功的猫儿,笑弯了眉眼的样子,苏樱雪耳朵又热了起来。 啧,京中学子都百般推崇的牧大才子,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一个幼稚的性子,众人知道了,怕是要彻底惊掉下巴吧。 牧元恒开始畅想两人的未来,“阿雪,待我提亲之后,我们就尽快完婚,然后……” 苏樱雪面红耳热,才不想跟他讨论这些,她直接打断了对方,语气略有些凶巴巴地道:“你方才发的那誓言,你还没呸回去,若是你考不上进士,我才不嫁给你!” 牧元恒知她这是为自己考虑,是不希望自己的春闱受半点影响,是以,他便也顺从地朝地上连“呸”了三次,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方才晚生口无遮拦,胡乱发誓,还请老天爷莫要在意,便当晚生什么都没说便是,如此,晚生才能安了我家阿雪的心。” 起先倒是一本正经的,但最后一句“我家阿雪”,又一下让苏樱雪红了脸。 莫非男人都是这般,在不同的时候便有不同的面孔? 方才面对自己时候的拘谨小心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则是简直恨不得每句话里都带上几句骚断腿的话。 苏樱雪则是刚好相反。 在没有与他摊牌之前,她心中积蓄着满腔勇气,只恨不得直接揪着他,怒声质问一番,再霸气地来个霸王硬上弓,定要将这个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男人给收了。 现在,他们真的把话说开了,在某种程度上,苏樱雪也算是真的把他给收了,然后,苏樱雪原本的霸气和勇气就开始慢慢往回收了。 面对牧元恒那一句句情话,她很轻易就有种被撩得面红耳赤的感觉。 所以,苏樱雪开始觉得不自在,想要离开了。 但牧元恒却是觉得压根儿不够。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人生发生了这般大逆转,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身处高高的云端,整个人都飘着,不想回到现实,不想就这么与她分开。 以前他只能偷偷摸摸地找机会在背地里看她,现在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瞧,他如何能看得够? 牧元恒也终于大胆地伸出手,第一次牵住了她的手。 “阿雪,你先别走,留下来与我多说说话吧,这两个月,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听到他的后半段话,苏樱雪顿时禁不住一阵心软,原本下意识想要挣开他的手的动作也顿住了,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这两个月他的确是消瘦了很多,想来,定是受了不少罪。 虽然苏樱雪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若是他早些把事情告诉她,又何至于要平白受这两个月的折磨? 但即便如此,苏樱雪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故作凶巴巴的语气,“谁让你什么都瞒着我,你这都是自作自受。” 牧元恒被她训着,却甘之如饴。 “嗯,是我自作自受,以后我再也不会再自作主张了,以后不论任何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苏樱雪闻言,一边觉得男人的花言巧语都不可信,一边又忍不住心头阵阵甜蜜。 难怪话本子里总有那么多傻姑娘会被甜言蜜语蒙骗,却原来,这样的甜言蜜语的确是悦耳动听,让人听了便禁不住为之沉沦。 女人啊…… 牧元恒想到什么,又开口问,“是晚晚去找了你?” 苏樱雪闻言,这才想起了牧晚秋事先嘱咐她的话,如果牧元恒要兴师问罪,自己一定要帮她。 苏樱雪听到他这问话,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牧元恒只问了这么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其他,苏樱雪当即就横眉竖眼了起来。 “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要怪她多管闲事,要对她兴师问罪不成?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敢迁怒旁人,我就收回刚刚说的所有话,你就娶别人去吧!” 牧元恒:…… 他不过就只问了那么一句,她怎么就这般给自己定罪了? 第503章 我们的未来 第503章:我们的未来 牧元恒面露无奈,“阿雪,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兴师问罪,我是要好好感谢她。 如果不是晚晚帮忙,我现在定然还在自己的院子里黯然神伤,又岂能与你把话说开? 她是我们的红娘,我很感激她。” 牧元恒说得真诚,这些话,也字字句句都发自真心。 苏樱雪闻言,暗道还算他没有太过榆木脑袋。 如果他这个时候还要追究责任,那她就真的可能反悔了。 牧晚秋固然是功臣,但苏樱雪也没忘记另一人。 她道:“此事你那小厮才是最大的功臣,若非他主动将事情告知晚晚,晚晚也不可能来寻我。 他是个忠仆,你要好好奖赏一番。” 苏樱雪说得真切,牧元恒也听得认真。 “此事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因为我早就知道这是庭安做的。 原本他便一直劝我,该有所作为时就要有所作为,不要顾虑太多,不然反而会平白错过,遗憾终身。 我没有听他的话,果然便吃了大亏,枉我读了这么多圣贤书,真正遇到大事,竟是连一个小厮都比不得。” 牧元恒的话说得真切,望着苏樱雪的时候便不由多了几分感慨。 差一点,他就失去了她。 多亏了庭安,多亏了晚晚。 这一刻,牧元恒心中充满了感激。 思及此,又忍不住想到了牧倾语,想到那日牧倾语对自己说出的诸多怨怪之言。 牧倾语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呢,可她对自己这个大哥,却是半点兄妹之间的情分都没有,反而因为两人之间的那点口角之争就心怀记恨,甚至不惜用那样恶毒的心思来算计自己。 由此可见,人与人之间,并非单单只靠血缘来定义亲疏远近。 血缘近的人,未必就会真心实意地待自己。 反之,亦是如此。 想到牧倾语,自然不可避免就会想到当初那件事。 即便苏樱雪没有受到伤害,牧元恒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他握着苏樱雪的手不觉微微用力了几分。 “阿雪,那件事,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也要代我的母亲和妹妹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苏樱雪默了默,她还是如实道:“我可以原谅你,但我却不会原谅她们。” 因为牧元恒不是加害者,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都是无意的,就算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但苏樱雪乐意原谅他。 但对于杜氏和牧倾语,苏樱雪就实在是生不起半分好感。 即便她们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她还是不打算原谅。 她们会因为一件小事就不惜用那样恶毒的计谋来对付旁人,可见,原本她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品性高洁之辈。 对于这样的人,苏樱雪不屑与之为伍,也半分都不想原谅。 牧元恒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奢求她的原谅。 但不管她原不原谅,他都得好好地向她致歉。 上回两人在有间酒楼私下见面之时,牧元恒其实已经向她道过一次歉,但他却还是又郑重地重提此事。 因为他们现在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牧元恒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次郑重地向她致歉。 她以后要成为自己的妻子,要与自己成为一家人,这件事,就不能成为她心里的疙瘩,不能成为两人心中的一根刺。 那样的话,那根刺或许会越扎越深,甚至会因此发脓溃烂,对两人的关系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那是牧元恒绝对不想看到的。 牧元恒的语气郑重,“即便她们是我的母亲和妹妹,但我也不会偏袒她们。 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她们做错了,你有资格不原谅她们,我跟你提起此事,也并不是要让你原谅她们。 我只是希望,这件事不要成为你心头的一根刺,以后我定然会好好地保护你,不会让旁人有半分伤害你的机会。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你只需好好地享受独属于我们的未来,好吗?” 苏樱雪听了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似又一下热了起来。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一个明媚的未来。 因为,这曾是她被囚禁在黑暗之中之时,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的事情。 只是,她以前并不敢奢望罢了。 她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大概也就是这样便罢了,不温不火,不咸不淡。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个男人,给她描绘了一番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未来,她又还要继续矫情什么? 他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望着牧元恒,无比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也绽出一抹笑来。 牧元恒见了,心头不由微微一动。 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丝恶胆,手上顺势用力,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 苏樱雪先是一怔,身子也有些微微的紧绷,但是很快,她就感到了牧元恒那过于急促的心跳,好似擂鼓一般。 苏樱雪便知道,紧张的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这个男人看起来这般镇定自若,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也半点都不平静。 苏樱雪的唇角不觉微翘,原本的紧张也一扫而空了。 她就这么乖乖地任由他抱着,身心放松地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人的第一次拥抱。 牧元恒原本还担心她会觉得自己孟浪,会拒绝自己,但没想到她并没有任何动作,牧元恒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他禁不住又用力了几分,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时间就此静止了,如此,他便能一直一直这么抱着她。 牧元恒满心激荡,心中遐思无限,渐渐的,苏樱雪便觉得有些羞涩了起来。 方才牧晚秋一听到牧元恒来了就直接跳窗离开了,她会不会一直在外头等着?他们两人这般磨磨唧唧,她会不会早就不耐烦了? 苏樱雪伸手推了推他,低声道:“晚晚还在外头,她说不定该等久了。” 牧元恒却是不肯松手,他说出的话也有些无赖。 “她都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也无所谓再等久一些。” 苏樱雪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似乎,他说的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咳咳,既然如此,那就姑且让牧晚秋再多等等吧。 第504章 阿昭姑娘掉马了 第504章:阿昭姑娘掉马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不知道究竟抱了多久。 苏樱雪的面颊又开始烫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又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微微的羞赧与不自在。 就在她想要挣开他时,牧元恒好似知道了她的想法似的,先一步松开了她,只不过他的手依旧牢牢都握着她。 他望着苏樱雪,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阿雪,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牧元恒的语气似是有两分迟疑,苏樱雪听了出来,心中不觉微微疑惑。 “什么事?” 牧元恒略微迟疑了片刻,想到他此前总是在她面前诸多顾虑,因此险些就让两人错过了。 方才他才决定了要对她有什么说什么,眼下自然不能马上就食言了。 所以,他还是开了口,神色认真,“当初在荣华公主府,是不是有一位高人把你们救了出来?” 苏樱雪没想到他要说的竟然是这件事,面色微怔。 牧元恒似是怕她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他急忙解释。 “我并非故意提起此事,只是,我对那位高人很是感激,如果可以,我想好好谢谢他。” 苏樱雪脑中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形。 当时,那位姑娘突然出现在了那密室之中,突然对她们说,她是来救她们的,她们可以跟她离开。 但是,当时众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大家只不过是愣怔了片刻,然后就又各自恢复了手上的动作。 苏樱雪亦是如此。 她的心中甚至没有掀起半分波澜,甚至怀疑,这不过又是荣华公主觉得无聊之下故意派人来戏耍她们罢了。 如果她们真的有人听信了对方的话,真的走出了那间密室,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被恶犬分食的下场。 但是,紧接着,那个女子却是一一喊出了她们的名字,说出了她们的故事。 苏樱雪听到自己母亲因自己失踪而郁结于心,已然病逝,父亲也是斑白了头发,却是从未放弃找她。 苏樱雪当时宛若一滩死水的心好似终于生出了波澜,眼角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了湿润。 幸而,她们最后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 幸而,外面等待她们的,不再是那些凶恶的恶犬,而是不顾一切要闯进来救她们的亲人! 苏樱雪非常感激那位恩人,哦不对,是两位恩人。 只是,他们却只留下了一个明显不是真名的名字,然后就消失了,苏樱雪迄今也都还不知道自己的恩人究竟是谁。 所以现在,牧元恒主动开口提起,苏樱雪也根本给不出回答。 她正打算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就听牧元恒继续开口。 “那位高人不仅在荣华公主府那次救了你,便是我母亲欲算计你这次,也是他在背后相救,我心中对他真的非常非常感激,若不是他,我们……” 牧元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樱雪豁然打断。 “你说什么?你母亲算计我这次,也是他在背后相救?” 苏樱雪的瞳孔瞪大,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电光火石之间,她好似瞬间抓住了什么。 他说,那件事是那位高人救了她,可是,苏樱雪觉得,明明是牧晚秋救了自己啊! 当日是她把自己带了回来,她就是睡在了这间房里,等她醒来,牧晚秋直接就派人把她们主仆送了回去,她就完全错过了那场灾难。 后来,苏樱雪跟牧晚秋说起过这件事,苏樱雪还问过她,牧倾语和杜曼妮被收拾教训,是不是她将计就计做的。 牧晚秋当时嘴快承认了,然后又飞快否认,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彼时苏樱雪还只当她是不想暴露出自己是这件事幕后推手的事实,所以才会否认。 现在想想,或许,她是为了隐瞒另外一件更加惊人的事实! 一个震惊又大胆的念头在脑中生出,因为太过震撼,她一时之间也不敢相信,但心中却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那或许,就是事实! 因为紧张与激动,苏樱雪忍不住反手紧紧握住了牧元恒的手。 牧元恒察觉到她的激动,但却没有多想,只当她是陡然知道那位高人接连救了自己两次,出于对高人的感激,所以才会这般。 牧元恒点头,“没错,那次也是那位高人救了你,他不仅救了你,还将计就计,让……” 牧元恒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直白。 “让作恶者自食其果,最后当面对质时,他更是将一个个证人全都带到了众人面前,也让他们全都如实招供。 他不仅是阻止了你遇害,还直接给了施害者应有的惩戒。” 即便那施害者是他的母亲和妹妹,此时的牧元恒对她们也已经生不出半点同情来,反而觉得那位高人做得很好。 面对那样心术不正,甚至是心思歹毒的恶人,就应该用这样的手段狠狠地惩戒对方,如此,才能让她们真正尝到苦果,让她们知道,不能随随便便生出害人之心。 因为,害人终究害己。 只有真正知道疼了,他们才会生出忌惮,才不敢再继续那样肆意妄为。 牧元恒不仅不怨恨那位高人,甚至十分感激他。 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心性,如果没有这么一场大变故,只怕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改变。 现在她们吃到了苦头,他只盼着她们能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牧元恒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苏樱雪同样如此。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脑中的那个猜想越发清晰,也越发不受控制,几乎呼之欲出。 但她却是努力按捺住了,又急切地道:“当日之事你且跟我仔仔细细地说来,尤其是有关那位高人的部分,我想多知道一些。” 原本是牧元恒在向苏樱雪询问那位高人的讯息,现在倒是反了过来。 不过,牧元恒见她的确十分急切,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要知道的样子,他便也没有纠结太多,他也没有再隐瞒,直接将当日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道来。 苏樱雪一边听着,一边禁不住一阵心口砰砰直跳。 这一刻,她的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当日那位冲着她们言笑晏晏的阿昭姑娘,慢慢地与另外一个人重合到了一处。 那个与之重合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牧晚秋! 第505章 以前定是眼瞎了 第505章:以前定是眼瞎了 苏樱雪记得很清楚,她们上次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苏樱雪问她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她第一反应是承认了的。 哪怕她后来又飞快地否认了,并且接连在自己面前解释过好几次,说那件事与她无关,苏樱雪却还是能分辨得出来,她当时第一反应的承认,才是她的真心话! 她不是会平白给自己身上揽功劳的人,所以不存在她为了获得自己的感激而冒领这次的功劳。 她也不是没有担当,会推卸责任的人,就算她觉得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她在自己面前说漏了嘴,更可能的反应也应该是让自己替她保密,而不是像她当初那般,数次向自己澄清那件事不是她做的。 一副好似生怕自己认定那件事是她做的似的。 当时苏樱雪没有细想,直到现在,她从牧元恒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苏樱雪终于后知后觉地想通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牧晚秋当初之所以三翻四次地向自己强调那件事不是她做的,不是因为不信任她,怕她会把事情泄露出去,而是因为她怕自己是阿昭姑娘的事情被苏樱雪识破! 牧晚秋在牧家人面前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替罪羊,她便搬出了那位高人作为幌子,让牧家人都以为那件事是那位嫉恶如仇的高人做的。 牧家人就算是心中怨愤,却也寻不到那位高人来算账。 而实际上,这件事根本就是牧晚秋一手策划的。 不仅整件事都是她做的,便是那位高人,也是她自己的马甲! 要么,那位高人就是当初那位与她一道搭档的男子,要么,那就是她寻来的一个分散火力,友情出演的替身。 如果苏樱雪知道那件事就是牧晚秋做的,之后再从牧元恒的口中知道了那位高人的存在,她自然就能第一时间将牧晚秋和那位高人联系在一起,所以牧晚秋才会极力否认那件事是她做的! 只可惜,苏樱雪不是安知宜,她没有安知宜那么好糊弄,即便牧晚秋事后百般找补,苏樱雪也没有真的信她。 现在,她当真从牧元恒的口中知道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了那位高人从中发挥的作用,苏樱雪便不负所望地,第一时间将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即便在牧元恒口中的那位高人是个男子,但依旧不影响苏樱雪的怀疑。 现在,她的怀疑已经变成了笃定。 那个人不是牧晚秋又是谁? 因为,从牧元恒的叙述中,那位高人不仅仅救了她,那位高人还救了丞相千金,将许景然那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真面具揭穿。 有了这件事的加持,她又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而且,这也并不是她第一次生出类似怀疑的念头。 很早以前,苏樱雪就敏锐地在牧晚秋的身上察觉到了些许古怪的熟悉感,这次的突然识破,更像是在一团乱线之中找到了一个线头,因为有了前面的铺垫,所以她才能迅速地理清乱线,寻到真相。 人的记忆是个很捉摸不透的东西,有时候会十分敏锐,有时候却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而受到干扰。 苏樱雪第一次见牧晚秋的时候,便隐约觉得她似是有些眼熟,整个人给她的感觉也很友善。 苏樱雪那时候性子已经有些孤冷,不会再轻易信任旁人,也不会轻易释放善意。 但第一次见牧晚秋的时候,她就莫名觉得对方友善,就好像此前两人已经发生过交集一般。 之后的相处,也十分合拍。 这样熟悉的感觉,苏樱雪也偶尔会冒出来。 其中最强烈的一次,便是白瑾辰来皇家书院找她的那一次。 彼时他们二人站在一处,互相打嘴炮,苏樱雪听到白瑾辰的声音便觉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再看两人站在一起时的身形对比,她的心中又生出了一股莫名熟悉。 只是当时她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被其他事情岔开了。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了真相,再回头去梳理以往她觉得有些莫名熟悉的记忆,思路一下就清晰了起来。 她一直都想要寻找的阿昭姑娘,就是牧晚秋啊! 而当时那个与她一道配合,一起救了她们的男子,十有八九就是她的表兄白瑾辰! 当时他们两人的确是以兄妹相称,表兄也是兄,而且白瑾辰是武将世家出身,他的确是有那个身手能与牧晚秋一起配合完成整件事的。 至于牧晚秋,当初她就是参加那场赏花宴的诸位小姐中的一员,她要寻找到理由暂时离开去救她们,也并非难事。 真傻,她以前怎么会完全没有认出来呢! 她以前定是眼瞎了! 苏樱雪想通了那些事之后,整个人的眼眶都禁不住微微泛起了红,她的胸腔之中更是有一阵阵汹涌的情绪在疯狂翻涌。 此时她这强烈的情绪波动,便是比此前她骤然得知牧元恒就是舒言,得知他那三年在自己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事情的时候,还要更加汹涌与激荡。 苏樱雪此时根本无暇去想,牧晚秋当初究竟是如何知道她们被藏在犬园之中。 不管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苏樱雪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为了她们,甘愿去冒那样大的风险,这笔恩情,她便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后来,牧晚秋又与她真心交好,以一腔赤诚之心待她,让她终于不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现在,她亦是为了自己和牧元恒之事百般奔波,简直操着老妈子的心。 苏樱雪忍不住再次自问,她究竟何德何能,能遇到像她这样好的人? 牧元恒见她听罢自己的话,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然后竟是直接红了眼眶,整个人好似高兴,又好似难过,牧元恒一时不觉吓坏了。 他连忙开口,“阿雪,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苏樱雪的眼眶中依旧含着泪,但她却是勾起了唇角,露出了灿烂的笑。 “我以前觉得我很不幸,那样的事偏偏就落到我的头上,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我十分幸运,比很多很多人都幸运。 因为在我人生的不同阶段里,我都遇到了真心待我的人。” 第506章 终于磕到了 第506章:终于磕到了 她深深地望着牧元恒,神情中盛满了诸多情绪。 “年少时,我遇到了你,因为你,我的那几年平添了许多欢乐,那些记忆,都将成为我永远的宝藏,一辈子都会好好珍藏。” 牧元恒闻言,心中不觉升起了一股触动,喉头也不由得微微滚了滚。 紧接着,苏樱雪又开了口。 “后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另一个人,是她带我走出了黑暗,重新走到了阳光下,重新拥有了像人一样的生活。 因为你们,我觉得我很幸运,远比这世上的很多人都要幸运太多太多。” 她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仰视着她,“阿言,谢谢你。” 说完,她的目光又是微微一转,缓缓地环视着这整个屋子的四周,“谢谢你们。” 牧元恒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一股感动夹杂着心疼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他又忍不住伸手,将苏樱雪抱在怀中。 “傻姑娘,你谢我做什么,为你做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们真正该谢的,是那位高人。” 牧元恒搂了她一会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知道那位高人的身份吗?” 方才他想问的就是这个,但是却被岔开了。 苏樱雪此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她相信这件事没有旁人知道,就只有她一个人猜到了真相。 所以,这便好似成为了她与牧晚秋之间的小秘密,这让苏樱雪觉得,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更甚从前,愈加亲近。 既然是独属于她们的小秘密,苏樱雪自然是不可能会告诉别人,即便这个人是牧元恒也不可以。 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不知道,当日她蒙着面,并未以真面目示人,也并未告知我们她的身份。” 牧元恒其实也猜到了这一点。 那位高人做了这样的事,在牧元恒看来是惩恶扬善的大好事,但在皇上看来,这就是大逆不道了。 如果他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别人,若是有人不小心泄露了出去,那只会给他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牧元恒心中略有遗憾,只能道:“既然如此,也只能有缘再见了,若下次再见到他,我定要郑重向她致谢。” 苏樱雪在他的怀中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嗯,一定会有缘再见的。” 很快,他们就能见到了。 苏樱雪既然已经猜出了这件事,她就不打算继续在牧晚秋面前隐瞒,她要当面问问牧晚秋,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 如果猜对了,自己势必会为她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提起。 如果猜错了,也好能及时把这个误会解开。 总之,苏樱雪并不打算遮遮掩掩,互相完猜猜猜的哑谜游戏。 苏樱雪对于自己的猜测十分有自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牧晚秋身份被揭穿之后的惊愕模样,那样一定十分有趣。 此时早已经躲到别的屋子里无聊数头发的牧晚秋,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她还不知道,因为当了一回红娘,她自己的小马甲直接被扒掉了。 因为想要第一时间向牧晚秋求证那件事,苏樱雪顿时也不想跟牧元恒继续腻腻歪歪了。 她直接将牧元恒推开,认真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牧元恒心中又生出不舍来。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息每一瞬,他都觉得不够,只恨不得现在两人已经成婚了才好。 一想到成婚,牧元恒脑中便不受控地联想到了某些方面,他的面上不觉微微不自在。 幸好苏樱雪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然定要恼了他。 牧元恒还想要多待一会儿,苏樱雪却是连连催促。 “时间真的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你难道不想好好备考了吗?” 话虽如此,但牧元恒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苏樱雪此时撵自己的神色语气,好似带着几分嫌弃? 就好像嫌他继续留在这里会碍她眼似的。 一定是错觉! 他们方才定情,正是最黏糊的时候,阿雪怎么可能会那样想他? 而实际上,现在的苏樱雪对他,的确是有几分嫌弃。 现在,牧晚秋才是她的新宠,牧元恒的地位已经被牧晚秋给取代了。 若牧元恒知道真相,只怕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牧元恒终于被送走了,临走前,牧元恒还不忘约定下回见面的时间。 “大年初一那天,我们一起去看灯。” 苏樱雪心中到底是愿意的,是以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牧元恒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行走间,步子都轻快得不得了,就差没在原地转几圈了。 侯在外头的庭安一直心里痒痒,又好奇又紧张,生怕自家少爷最后不能得偿所愿。 直到看到自家少爷恍若一只开屏孔雀一般,笑容灿烂地朝自己走来。 庭安见到自家少爷脸上那灿烂的笑意,先是也跟着笑了,旋即,鼻子就忍不住一酸,竟然有些想哭。 呜呜呜,这一对,他终于磕到了,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牧元恒走后,牧晚秋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她也终于不用无聊地数头发了。 虽然她方才待得的确有些无聊,不过,她怕的反而是他们的碰面草草就结束了,那就只能说明他们谈崩了。 现在,他们能在一块儿待那么久,那多半就是相谈甚欢,难舍难分了。 所以,牧晚秋觉得,自己等多久都没事。 冷月跑来偷偷告诉她,方才牧元恒离开时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牧晚秋也就越发笃定,两人的事是成了。 所以,牧晚秋回去时,心情也是一片轻松。 她方才是翻窗出来的,这会儿便也依旧翻窗回去了。 牧晚秋满脸笑嘻嘻的,见到苏樱雪,张嘴就想要打趣几句,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樱雪就猝不及防地朝她扔来了一记炸弹。 她望着牧晚秋,毫无预兆地开口喊了一声,“阿昭姑娘。” 牧晚秋刚刚落地的脚一个趔趄,险些直接当场摔了个狗吃屎,还是苏樱雪十分贴心地飞快扶住了她。 牧晚秋站定,她怀疑自己方才一定产生了幻听。 于是,她看向苏樱雪,小心地求证。 “我刚刚好像没听清,你方才,喊我什么?” 第507章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507章: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苏樱雪没有任何犹豫的,又喊了一声,且这一次的咬字比方才更加清晰,除非是聋子,不然,便不可能听不清。 她说:“阿昭姑娘。” 牧晚秋:……… 她脸上的神情僵住,定格在了一个僵硬古怪的表情上,而她的脑中则是疯了似的刷过满屏的话。 ——她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的吧! ——可是开玩笑哪里能开得这么真的,而且她的眼神好像能把我直接看穿! ——但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掩藏得那么完美啊! ——难道是堂兄告诉她的,可是堂兄更不可能知道啊! ——说不定她就是在诈我,不能承认,没有证据就打死都不承认! 几息之后,牧晚秋才从僵硬的神情中恢复过来,脸上挂上了一抹略有些干巴巴的干笑。 “樱雪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我不是什么阿昭姑娘啊,你莫不是见了我堂兄太高兴了,都高兴傻了?” 牧晚秋妄图用插科打诨蒙混过去,飞快地说完这番话,她又急忙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说完牧晚秋就要直接溜出去喊人,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苏樱雪飞快拦住了。 苏樱雪看着她的这番反应,心中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认真地盯着牧晚秋,眼眶中带着灼灼的光芒,光芒中,又隐隐闪烁着点点水光。 “你的这番反应已经告诉了我,我猜得没错,阿昭姑娘就是你!” 牧晚秋的眼神坚定,“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就是我啊,不是什么阿昭姑娘,我也压根儿不认识什么阿昭姑娘,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牧晚秋嘴上否定三连,面上也尽量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但实际上,她自己的心里都虚得很。 苏樱雪是个心细又敏锐,且十分聪明的人,她现在这副样子,显然已经是完全确认了,自己只怕怎么否认,都打消不了她的疑虑。 果然,苏樱雪对于她的否认半个字都不信,她非但不信,反而一字一顿,有条有理地将方才牧元恒所说的事一一道来。 末了,便语气笃定地做陈词结语,“你堂兄不可能骗我,但我却知道,当初那件事,其实是你做的。 所以,他口中的那位高人,实际上就是你安排的,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在牧家人面前彻底洗清嫌疑罢了。 那个人,要么是你的表兄白公子,要么,就是你的其他手下,你们只是互相配合,一起在牧家人面前演了一场次而已。 我能笃定,你就是阿昭姑娘!当初那个与你一道救了我们的人,就是你的表兄!” 牧晚秋:………… 这下好了,不仅自己的老底被扒了,便是表兄的老底也被揭了个干净。 唉,堂兄这可真是的,自己好心好意帮他牵线搭桥,他怎么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捅出去了呢? 虽然他也不是有意的,但牧晚秋心里还是有些幽怨。 但归根结底,这也只是苏樱雪自己的猜测,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她只要继续咬死不承认,她也没法摁着自己承认不是? 不是牧晚秋不信任苏樱雪,而是这样的事不能随随便便泄露出去。 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少一个人知道,牧晚秋和白瑾辰就少一分危险。 若是她和白瑾辰做的那件事被抖出去,那不仅是他俩要掉脑袋,便是牧家和白家的人也都会跟着掉脑袋。 所以,牧晚秋依旧坚持不肯承认,“你真的误会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当初就是一时嘴快才那么说,后来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吗?真的不是我做的!” 苏樱雪见她不肯承认,心中也猜到了她的顾虑。 苏樱雪默了默,然后开口,“你就算不承认也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是我的恩人就行了,这份大恩,我会一直都记在心中,也会找机会好好报答你。 你也放心,这个秘密我会一直藏在心里,彻彻底底地烂在肚子里,除了这次跟你提起,我绝对不会再跟第三个人提起,便是你堂兄,抑或是我父亲,我也绝不会提起半个字。” 牧晚秋听了她的誓言,眼神微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开口。 苏樱雪见她不说话,却以为她是依旧不信任自己,她当即就举起了三根手指,做出指天发誓的姿势。 “我苏樱雪今日在此发誓,如果方才的那些话我对旁人泄露半个字,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方才呵斥牧元恒不能随随便便发誓,尤其是不能说出那些真的会反噬到自己身上的誓言。 但是现在,她自己却似忘了自己方才对他的劝解,自己张口就说出了这么一段发狠的,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誓言。 牧晚秋闻言,面色顿时微微一变。 她做出了跟苏樱雪此前一样的反应,“这样的誓言岂能随便乱发,快快收回去!” 苏樱雪却是朝她笑了起来,“我说到就会做到,不怕发誓。” 苏樱雪认真地望着她,语气十分坚定。 “晚晚,你相信我,我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这件事,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牧晚秋看着她,事到如今,自己再否认还有什么意义?她压根儿就不会相信啊。 牧晚秋无奈,只能彻底妥协了。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苏樱雪听到她终于承认了,只觉得心头一喜,眼眶一下沁出泪花,望着她的眼神更是激动又感激。 方才她即便猜得再笃定,但她若是坚持不肯承认,苏樱雪心中未免也会对自己生出几分怀疑和不确定来。 现在,她终于承认了,苏樱雪就觉得心头的大石落定,心中更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激动来。 她牢牢地抓着牧晚秋的手,连说话都禁不住微微有些磕巴了起来。 “真的是你,我,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真是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牧晚秋见此,她便禁不住微微叹息。 “这也是我不想承认的原因之一,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让我们的友情有所改变。 你看,你现在就不是把我当朋友,而是只把我当恩人了。” 第508章 永远的朋友 第508章:永远的朋友 苏樱雪闻言,当即否认,“我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难得苏樱雪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情绪外露的话,与她以往那番清冷性子截然不同,反倒是多了几分真挚的孩子气。 牧晚秋心头也微微放松,嘴上却忍不住调侃。 “你最好最好的朋友不是舒言吗?” 苏樱雪的闻言,神色微顿,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牧晚秋又话锋一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现在的舒言的确不能算是你的朋友了,因为他已经成功从朋友的身份晋升,晋升到你这里来了。” 说着,牧晚秋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满是调侃之意。 苏樱雪见此,面上也不觉染上了一抹羞赧。 晚晚可真是促狭,净打趣她。 被她这么一打趣,苏樱雪一时之间面色微微赧然。 她语气略显不自在,“现在在说你呢,你扯到旁人身上做什么?” 生怕牧晚秋再打趣她,苏樱雪便直接抢过话头,再次把话题拉了回去。 “晚晚,不管你是谁,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改变,我会永远永远把你当朋友,我也很幸运,自己能成为你的朋友。” 她的这番话说得十分郑重其事,这些话,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心里话。 但她越是这般,反倒是把牧晚秋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就好像她有多伟大似的。 牧晚秋挠挠头,“反正以后咱俩还依旧如从前一般相处就是了。 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当恩人一般敬着,你真要那样,我可不跟你玩儿了。” 苏樱雪心中有千言万语的感激。 不论是当初,还是这次自己与牧元恒之事,都离不开牧晚秋的帮忙。 她真的非常非常感激她,也真的想要竭尽所能地去向她报恩,但牧晚秋的态度也十分坚定,她想要的不是自己的感谢,她只希望她们依旧如往常一般相处便是。 如果牧晚秋真的想要她的感恩的话,她之前完全可以找到机会透露自己的身份,她没有那么做,只是以真心待她,与她如常地交友。 这便是她的态度,也是她心中真心所想。 自己如果不想失去这个好友,就应该真的如她所说那般,以后依然如往常那般,只当推心置腹的好友,而不是将她当成恩人供起来。 朋友之间,地位应当是平等的,如果她心中依旧将她当恩人,相处间未免就会添上几分客气。 这不是牧晚秋想要看到的,苏樱雪想想,自己也并不希望如此。 她是真的珍惜牧晚秋这个朋友。 是以,苏樱雪便认真地点头答应下来。 “嗯,以后我们之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牧晚秋倏而话锋一转,面上又多了几分促狭笑意。 “不过,还是会有改变的。毕竟,以后你嫁进了我们牧家,你可就是我的嫂子了,我以后见了你,自然得好好敬着。” 苏樱雪:…… 又打趣她! 苏樱雪的面颊绯红,心中生出了几分嗔意。 先是想要反驳,但是自己又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不会嫁进牧家,苏樱雪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最后,两人相视,皆是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中气氛倒是格外热烈几分。 欢笑过后,苏樱雪还是忍不住开口,“晚晚,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你方便回答就回答,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 牧晚秋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猜测。 她点头,“你问。” 果然,苏樱雪恰好问出了她方才猜到的那个问题。 “当初,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被关在那犬园底下的密室中的?” 苏樱雪会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太好奇了,毕竟,这件事是与她自己切身相关的。 但问出来之后,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了。 苏樱雪自己先笑了起来,“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方便回答便罢了,这个问题原本我也不该多问。” 这个问题,着实让牧晚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牧晚秋也笑了笑,她耸肩,略显无奈,“并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且,很多时候,也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说不定反而会更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 牧晚秋的身上,应当有很多秘密。 她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就绝对没有能力完成这些事情。 苏樱雪不该去探究这些事情,即便再好奇,也不应该。 苏樱雪认真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主动提起有关此事的话题,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 牧晚秋心头微松。 苏樱雪是个识趣的人,也素来知分寸。 自己不愿意多提,她今后必然也不会再不识相地继续探究。 牧晚秋不觉更加庆幸,庆幸只有她是知道自己这个秘密的人。 如果自己的这个秘密被其他的有心人窥探了去,那她和白瑾辰就要惹来大祸了。 这也再次提醒她,她今后的行事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以后,她都不能再让“那位高人”在人前露面,若无必要,阿昭姑娘也不应该多出现。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是阿昭姑娘的事,早就不止被苏樱雪一个人发现了。 有个人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一直在配合她演戏罢了。 这个话题转开,两人又转而聊起了其他。 苏樱雪十分不舍离去,但她出门的时间的确已经不短了,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 自从当初自己出事了之后,每每自己外出,父亲总是十分紧张担忧。 眼下父亲定然早已经在家中翘首期盼了。 她若是再不回去,他老人家定然要急坏了。 是以,苏樱雪即便心中再不舍,也只能提出了告辞。 牧晚秋却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让她先等等,然后出门吩咐了一番,不多时,云芷便送来了两个刚出锅的鸡蛋。 牧晚秋用纱布包着鸡蛋,小心地在她的眼底上来回轻滚着。 “你方才没少哭吧,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令尊瞧见了,定然以为你在我这儿受了大委屈。” 第509章 成就感爆棚的红娘 第509章:成就感爆棚的红娘 苏樱雪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一时之间,面颊不觉又染上几分微热。 她也拿过一个鸡蛋,默默不语地轻滚着。 方才注意力都放在牧晚秋的身份上,倒是没察觉到自己眼睛的异常。 现在被她提醒,才感觉到了眼睛的干涩和微肿,不过,被这热鸡蛋一烫,倒是感觉舒服多了。 正给她的眼睛消肿着,苏樱雪想起什么,想提一提初一看灯的事,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她自己主动提,未免太不含蓄了。 这事是牧元恒主动提出的,他如果当真有心,自然会在当晚让牧晚秋来邀她。 如果他没安排好,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看灯去吧,哼,她也不稀罕! 眼睛消肿好了之后,苏樱雪便怀着一股子羞涩又期盼的心情离开了牧府,她依旧戴着面纱,下人都瞧不清她的容貌,但却能看得出,她的脚步轻松,显然心情颇好。 待回到苏府之后,父亲苏晋华果然已经在翘首以盼,见到她回来,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笑来,急忙迎上她,对她嘘寒问暖。 苏晋华眼尖,即便方才苏樱雪已经用热鸡蛋消过肿,她眼底的红肿也还是隐约可见。 且眼下可以消肿,但她的眼中那哭过的红血丝却是消不了。 苏晋华当即心头一紧,声音中都带上了满满的急切之意。 “雪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过了?” 苏樱雪见没有瞒过父亲的眼睛,她便只能认真地向父亲解释,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苏晋华爱女心切,却是压根儿不信。 “若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怎么会哭了?你莫要骗爹。” 苏樱雪知道,真相是不能说的,若是真的说了,那不管爹以前对牧元恒究竟多么百般褒奖,这会儿定然就会好感全无,说不定马上就能拎根棒子去找他算账。 但她又不想让爹担心,苏樱雪便眉眼一弯,脸上绽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 苏晋华愣住,自从她出事了之后,自己就再没见过她这样的笑了。 此时她笑起来,真真宛若春暖花开一般,更是一下戳到了苏晋华的心。 她拉住了苏晋华的手,“爹,女儿真的没事,不仅没事,女儿今晚还遇到了十分开心的事情。 女儿的确是哭过,但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是因为太高兴了。” 对上她这样的笑颜,苏晋华哪里还能再有半点怀疑和不相信? 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开心,怎么可能会笑得这么灿烂? 他的雪儿,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灿烂的笑过了? 苏晋华一时之间,只觉得眼角不受控制地一阵阵酸涩,竟是想要落下泪来。 但他却怕自己突然失态会让雪儿好容易的好心情被破坏,他便只能将自己眼角的泪意努力地憋了回去,也露出一抹笑来。 “那雪儿跟爹说说,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苏樱雪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抹略显俏皮的神色。 “这是个秘密,等以后爹就知道了。” 苏晋华见此,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整个胸腔中,都被一股畅快的情绪填满了。 他的雪儿,终于又开始有了些许以往活泼俏皮的模样了。 真好,真好啊! 苏晋华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但他却知道,方才女儿是跟牧晚秋一道出门的。 女儿跟她在一处比以往开心了许多,这让苏晋华对牧晚秋也生出了深深的感激。 苏樱雪和牧元恒之间的这段插曲,除了当事的人之外,便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 而萧君离,便也是那极少数人中的其中之一。 这次可不是他从冷月那里听来的,是牧晚秋主动告诉他的。 当初牧晚秋便与萧君离提过他们两人的事,只不过那时候情况不同,那时的苏樱雪还不知道事情真相,对牧元恒无感,加上又有杜氏和牧倾语这两个拖后腿的,牧晚秋完全不看好他们两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杜氏那个恶毒婆婆被休了,牧倾语那个恶毒小姑子也被关进家庙里了,最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人都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如此这般,这两人的结合,便是最合适,最登对的。 而牧晚秋作为他们之间的红娘,心中的成就感简直无以复加。 上次,她便凭实力成功地给自家亲爹和柳先生成功牵线,做了一回红娘。 她没想到,她当红娘竟然当上瘾了。 现在她又当了一回红娘,且成果依旧显着,牧晚秋简直开心得比自己搞定了终身大事还要开心。 那么有成就感的事,她当然要跟人分享炫耀。 旁人她不能说,说了只怕会泄露出去,届时会对苏樱雪的名声不好。 但对萧君离,她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忧了。 对于萧君离的为人,她有迷之信任。 萧君离听完她兴奋又激动的讲述,心中对牧元恒也不觉高看几分。 能像他这般痴情的男子,世间委实不多。 这样的人,在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十分轴,更是傻透了,但萧君离却十分欣赏。 因为他也有了心仪的姑娘,如果换成他,他也会愿意这样做。 不过,这件事落在他和牧晚秋的身上,角色却是互相调了过来——不是萧君离对牧晚秋默默付出,反而是牧晚秋,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对他付出。 从最初那救了他性命的回心丹,到后来的陶埙,以及现在她以阿昭的身份当他的军师,只为助他登顶。 所以,牧家人一个个都是情圣,而且还是喜欢默默付出,能对对方掏心掏肺的那种情圣? 萧君离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位女情圣,心中情绪一阵翻涌,眸色也一下深了几分。 他伸手,直接把那絮絮叨叨的人儿拉了过来,然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堵住了她的嘴。 每回见她,都觉得,她好似又比上次见时更加美,更加让人心动了。 这是属于他的人。 既然是他的,他想亲一亲,又有什么错? 反正,也不是没亲过。 牧晚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完全还没从上一个频道里回过神来,就,就直接切换到了少儿不宜的频道? 第510章 除夕 第510章:除夕 很快,牧晚秋就顾不上发愣了,因为他用自己的方法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直到牧晚秋快喘不上气来了,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 牧晚秋感觉自己的唇好像有些肿了,顿时朝他投去了一记又羞又恼的眼神。 “你怎么突然就……” 牧晚秋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但她的未尽之意,不言自明。 萧君离却是一副无耻到理所当然的模样。 “突然吗?我们哪次见面没有亲近,本王以为,你早就心照不宣,并且默认了。” 牧晚秋:…… 她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他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说得好像她实际上很期待似的! 她恼羞成怒,“闭嘴!” 萧君离:“让本王闭嘴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 他说着,目光便直勾勾地落在牧晚秋的唇上,那调戏意味,简直十足赤裸,毫不掩饰。 牧晚秋本就余热未消的面颊顿时更加滚烫了起来,她毫不客气地怒嗔一句,“真不要脸!” 萧君离:“本王想说的,是让你给本王喂吃的,吃饭的时候自然没法说话,你想哪儿去了?” 看着他那副比方才更加无辜的样子,牧晚秋一阵语塞。 牧晚秋敢发誓,他方才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 狗男人,就知道套路她! 萧君离看着她的那副被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终于憋不住闷笑出声。 一笑之下,他那俊美无俦的面容上便宛若春风佛晓,骤然生出万千光彩。 不论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只需要看看他这张脸就立马能原谅他。 牧晚秋方才的羞恼瞬间化解在了他的美貌里。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谁让她自己长得太好看?她自己都那么好看了,每天光是照镜子就拉高了自己的审美水平,她自然只喜欢看好看的人。 牧晚秋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盯着他的眼神究竟有多赤裸裸,简直就像是在对他发出最明晃晃的诱惑。 萧君离也没有委屈自己,他直接伸臂,再此将牧晚秋揽入怀中,俯身便再次吻了上去。 最后牧晚秋离开的时候,她的嘴都是肿的,而冷月看他的眼神儿,则是充满了意味深长。 牧晚秋:…… 简直没脸了! 冷月欲盖弥彰的样子:“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牧晚秋:…… 你如果闭嘴的话,这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除夕很快来临,这一天,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牧家的气氛也十分和乐。 牧志贤原本见牧元恒前些日子一直都是一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还忍不住为他担忧,生怕他还是没能从当初那件事中走出来,最后影响了春闱备考。 但是让牧志贤意外的是,除夕这一天见到他,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彻底焕然一新了,脸上也多了笑。 那样的精神头,不是强颜欢笑能装出来的,他像是真的开怀释然了。 牧志贤又与他讨论了一番春闱之事,他的态度也十分自信,牧志贤的心情顿时更好了。 牧志贤只当他是骤然间想通了,只有牧晚秋知道他这般的原因。 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既能让人痛不欲生,死去活来,也能让人满血复活,自信满满。 二房的气氛也十分和睦。 牧志飞和柳婉君虽然是半道夫妻,但两人原本就志同道合,是先有了感情才成亲,现在感情自然十分融洽。 尤其是现在两人刚成婚不久,现在自然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牧晚秋是真心把柳婉君当成一家人,言行间都表现得十分亲近自然,柳婉君也就更迅速地融入了这个家。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牧嫣然了。 自上次牧嫣然被放出来参加了婚宴之后,她就没有再被关回去。 她毕竟也是牧志飞的女儿,且最近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安分,牧志飞也没有再禁她的足。 现在她的表现也十分安分,但牧晚秋却总觉得她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 上辈子她那般恶毒,这辈子,她真的能改邪归正吗?牧晚秋并不抱什么奢望。 看在牧志飞的面子上,牧晚秋才忍住了直接让人把她做掉的冲动。 不过,她最好老实点,如果她再不老实,在背后动什么手脚,那牧晚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别说是牧志飞的面子,便是天王老子的面子,她也不会给。 不过,牧晚秋就算没有直接动她,但也派了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大过年的,她若是闹幺蛾子,一家子都得跟着糟心。 而三房的气氛同样热热烈烈,红红火火,牧志华回来了。 他当初离家打着是出去玩乐的名义,但实际上,他却是跟着容氏的商队去学经商。 他的性格开朗,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又谦虚好学,不会在容氏的那些手下面前端着姑爷的架子,这一路上,他倒是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如果不是要过年了,他倒真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次回来,他倒是没有得意忘形到把这些事拿到大房二房面前炫耀,但在自家媳妇面前,牧志华就忍不住了,很是将自己夸了一番。 并且立下了豪言壮志,这次过完春节,他还要继续出去闯一闯,再多学学。 以前他没有接触经商之事,便不懂那些个内里的门道,无知的人,便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他终于知道上进了,才明白自己以前究竟是怎样的井底之蛙。 他以前那般吃喝玩乐,依仗的不过是家中,还有便是自己媳妇的辛苦操持罢了。 容氏见他出去一趟当真有了大长进,不管他究竟学到了多少,至少,他现在的态度十分诚恳真切,是真的有了上进心,容氏心中顿时一阵阵欣慰。 如此看来,上次的决定倒是做对了。 现在,儿子丈夫都慢慢上进,不管他们以后究竟能有多大的进步,多大的出息,至少日子不会差。 三房人,各自有各自的欢喜,是以,这个除夕便过得分外热闹红火。 至于其他令人不开心的人和事,都被暂且被抛到了脑后。 第511章 相约看灯 第511章:相约看灯 大年初一,牧元恒提议家中兄弟姐妹一起去看灯,他是大哥,又素来沉稳持重,几个小辈都听他的话。 大哥提出一起去看灯,众人自然欢喜应下。 只有牧嫣然,以身体不适回绝了。 对于她的回绝,众人都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她不去更好。 她现在变得比以往沉默寡言多了,常常一整日都不说话,阴阴沉沉的,更是时时摆着一张晚娘脸。 她若是跟去了,那大家只怕都要玩得不开心。 众人都以为牧元恒是难得不想着闷头读书,终于想开了要出去走走看看了,只有牧晚秋知道,他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牧元恒应付完堂弟堂妹,便走到牧晚秋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她。 “晚晚,我想见阿雪,你帮帮大哥吧。” 他和苏樱雪的事,牧晚秋就是牵线的红娘,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所以,在牧晚秋面前,牧元恒便索性半点都没遮掩,直接就把他的意图说了。 牧晚秋见他那副眼巴巴的样子,便也没有再打趣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神略带揶揄。 揶揄归揶揄,牧晚秋嘴上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她当即就派人去了苏家,邀苏樱雪一起去看灯。 因为此前杜氏和牧倾语闹出的那桩事,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与苏樱雪有关,但牧念初却是知道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一些零星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所以,苏樱雪并不方便公然与牧家众人一起去看灯。 是以,牧晚秋就与苏樱雪约了在有间客栈碰头。 自家的产业,到时候她与牧元恒见面,也能最大限度避免隔墙有耳,被人瞧见。 苏樱雪当然知道牧晚秋这么做的意图,心中既羞涩又高兴,自是答应下来。 苏晋华知道是牧晚秋约的女儿,也没有半点反对。 女儿难得能交上这么交心的朋友,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不能泼冷水。 牧晚秋一心想为苏樱雪和牧元恒创造见面机会,是以,便只请了苏樱雪一块儿,一时便忘了安知宜。 最后还是安知宜想要约着苏樱雪一道来牧家寻牧晚秋,这才知道原来她俩竟然约上了,独独落下了自己。 安知宜顿时就有些不开心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们两人相约看灯,却没叫她,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她们不想跟自己做朋友了吗? 还是说,晚晚不想做她的嫂子,为了避嫌,就连朋友也不跟她做了? 苏樱雪见她那神色,立马就知道她是想多了。 安知宜本就是敏感又有些胆小自卑的性格,现在她觉得自己被两个好朋友冷落了,若是不及时开导,只怕她能自己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苏樱雪轻轻咬唇,一番迟疑,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与牧元恒之事。 反正,她已经认定了他,他们成婚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再继续瞒着她? 经过一番解释,安知宜这才知道牧晚秋约了苏樱雪一起看灯而没有约她的原因。 原来,她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知宜心中方才的闷闷不乐顿时一扫而空,两眼都亮晶晶的,既兴奋,又有点羡慕地望着苏樱雪。 “真好,真让人羡慕。” 苏樱雪的面上不觉染上了几分薄红,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但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压不住心头的那股子喜意。 安知宜看着她面颊绯红的样子,心中是真的羡慕。 时隔许久,她再次想起来楚非恒。 苏樱雪与牧元恒之间根本没有婚约,牧元恒却能为苏樱雪做到这个地步。 即便苏樱雪失踪多年,他却依旧不离不弃,一直坚定地等着她。 而自己和楚非恒幼时就定了婚约,他却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不仅不能共苦,他甚至连一般人都不如。 一般人至少不会反过来踩她几脚,楚非恒却曾用那样龌龊的手段算计自己。 安知宜对楚非恒已经早就没了感情,但就算没了感情,他做的那些事,也让安知宜大感失望。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苦笑,自己和苏樱雪,想来便是同人不同命吧。 她原是不打算成亲了的,哥哥定然不会嫌弃她。 但现在,安知宜听了苏樱雪和牧元恒之间的故事,却是禁不住一阵阵羡慕。 自己会不会也能遇到这么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 安知宜心中生出这个念想,但很快又把这个念头掐灭,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 这世间哪来这么多好男人?就算真的有,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够遇得到? 安知宜敛去心中愁绪,重新扬起了笑脸,与苏樱雪说笑起来。 安知宜和苏樱雪两人在前头说说笑笑,后头却是跟着一大群尾巴。 那些,都是安知珏派来保护安知宜的。 安知珏本就不喜欢热闹,也不想到那般人多的地方,但他知道妹妹定然想去。 他本想舍命陪君子,但一向粘着他的妹妹却是主动提出要去寻苏樱雪和牧晚秋一起看灯,这下,安知珏就更不方便一道同行了。 如此,他倒也落得清净。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安知宜的安全问题。 所以,他便派出了最精锐的护卫,定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安知宜的身边,绝不能让她出事。 不仅是安知宜身边的护卫多,苏樱雪身边的护卫也不少。 便是牧家的众人,身后也都跟着许多尾巴。 大家都是府中金贵的公子小姐,自然要好好地护着,可决不能出半点岔子。 为了不影响主子们看灯的兴致,众侍卫都分散在了人群之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有人是真心实意在看灯,有人却是心不在焉,强忍不耐,且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某个方向瞟。 那个方向,正是不远处的有间酒楼的位置。 他远远地瞧见了酒楼三楼某个靠窗的包厢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即便看得不甚清楚,牧元恒却认定,那就是苏樱雪。 她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而那包厢中的人,的确是苏樱雪。 许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在某些时候的确是心有灵犀的,苏樱雪也透过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她也看到了牧元恒频频往这边看来。 第512章 支开闲杂人 第512章:支开闲杂人 街市上热热闹闹的那般多人,但苏樱雪就是能感受到他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那烫人的温度,简直比那满街的灯笼更加灼热,她面颊都禁不住阵阵发起烫来。 牧元恒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去潇风书院,闭关复习了。 之后,他都没办法再单独见苏樱雪,今日只怕是闭关前的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牧元恒只觉得心头如猫抓一般,第一次这般沉不住气。 他只想甩开众人,马上去见她,跟她说话。 最好,还能像上回那样,抱抱她。 更甚至,能有更进一步。 思及此,他的心中更加急切起来。 但他不能直接把弟弟妹妹甩开,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牧晚秋。 那急切的劲儿,简直恨不得直接在牧晚秋的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牧晚秋也不是故意拖延时间,而是大家一起出来看灯,她不好一开始就提议分开走啊。 现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心道,看他那么急,自己便好人做到底,帮帮他吧。 方才他们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猜灯谜的,有牧元恒在,他们自然收获颇丰。 这会儿,那些花灯都让一众手下们拎着呢。 猜花灯猜了许久,他们都过足了瘾,都想去别处看看了。 尤其是牧卓尔,他想要去玩射飞镖,射中了的话,能赢礼物。 他自然不是缺那不值钱的礼物,他就是图个刺激。 牧雪莹爱美,她看到不少姑娘家头上都戴着漂亮的绢花,她听到好似便是在前头买的,她也想去看看。 牧晚秋多少看出了几分,她故意道:“我还想继续猜一会儿灯谜,你们还想继续吗?” 牧卓尔和牧雪莹果然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然后纷纷提出了自己想要去玩的项目。 牧念初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玩的,她对猜灯谜不感兴趣,对他们说的射飞镖和买绢花也不感兴趣。 她觉得哪里都差不多,都一样的人多。 牧晚秋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牧卓尔有些急不可耐,终于提出了自己早就想提的意见。 “要不我们分开走吧,反正我们都带着侍卫,出不了事儿。” 有了牧卓尔带头,牧雪莹也急忙开口附和。 牧晚秋转头看向牧元恒,一副征求他意见的样子。 牧元恒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心中明明已经开心得不得了了,但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既然如此,你们便各自玩去吧,带上自己的侍卫和丫鬟,不要走散了。一个时辰后,便还在这里碰头。” 几人闻言,俱是露出喜意来。 牧元恒又多嘱咐了一番,“定要注意安全。” 大家都连连点头。 牧卓尔伸手勾上牧元恒的肩,笑嘻嘻地道:“大哥,我们一起去射飞镖,咱俩比一比。” 在念书上他比不过大哥,但射飞镖他一定能赢。 牧元恒怎么可能会跟他去,直接便道:“我想继续猜一猜灯谜。” 牧卓尔不甘心,“灯谜有什么好猜的?大哥你莫不是怕输给我?” 他以为牧元恒定然受不了这样的激将法,直接便答应了,但没想到,他竟然笑着认输了。 “嗯,不用比,我比不过你。” 他这般坦然,牧卓尔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再强行拉着他去跟自己比,倒是显得自己争强好胜,不依不饶似的。 牧卓尔与自己的小厮像两只猴儿似的跑了,牧雪莹也带上自己的丫鬟,由几名侍卫护着离开了。 这下子,在场的“闲杂人”,就只剩下牧念初了,偏偏牧念初自己毫不知觉。 牧元恒轻咳一声,“念念,你不去别处玩玩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牧念初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从大哥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赶人的意思? 牧念初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这个念头,大哥怎么可能会赶她?一定是她想多了。 牧念初朝牧元恒露出一抹笑,“我跟大哥和大姐姐一道。” 牧元恒:…… 牧晚秋看到牧元恒瞬间僵住的表情,一时有些想笑,但好歹是忍住了。 原本没有牧念初在的话,他们现在就可以转头去找苏樱雪。 但现在多了个不明真相的牧念初,他们自然就不好直接去了。 牧元恒和苏樱雪的事情,在没有彻底定下来之前,牧元恒还是不愿意对外多说。 这毕竟是关涉到苏樱雪清誉的大事,而且,他也怕事情泄露出去,到时候又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 他已经被上次的那桩意外给弄怕了,他是绝对绝对不想再冒半点风险。 是以,他们便只能继续留下来猜灯谜。 因为心不在焉,牧元恒的表现大失水准,牧晚秋怕他继续待下去表现太过异常,直接让牧念初发现了端倪,牧晚秋便主动提出到别处看看。 牧元恒当即第一个答应,然后他便抬步,径直往有间酒楼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牧晚秋正想找个借口把牧念初支走,让牧元恒自己去寻苏樱雪。 方才她都瞧见了,他们两人早就对上了眼神,定然不需要她帮忙领路。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另外一个包厢的窗户处多了一道颀长身影。 那人,不是萧君离又是谁? 他目光若有若无地朝她的这个方向看来,手指轻叩着窗沿,指尖微微勾着,显然是在唤她。 牧晚秋原本想要自我牺牲,把牧念初支走的念头一下就顿住了。 她也想跟萧君离约会来着…… 若是这时能有个人来帮他们把牧念初带走就好了,这样,她和牧元恒就都能各自愉快地去见自己想见的人了。 让牧晚秋惊喜的是,这个人,竟然真的出现了。 一道惊喜传来,“晚晚,念念,好巧啊。” 两人循声看去,就见到了一脸笑意的安知宜。 牧晚秋的心头一喜,牧念初也笑了,三人很是亲热地聊了起来。 牧元恒也觉得这是绝佳的时机,有安知宜在,他当然就不方便继续跟着了。 他正打算趁机开口告辞,不想安知宜倒是先开了口。 “我想去河边放河灯,你们陪我去吧。” 岸边有那卖折纸的,在纸上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折成小船,在上面点上短短的烛火,再放到河里。 一只只小船在河面飘着,瞬间将整条河都点亮了,漂亮极了。 第513章 他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513章:他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以往安知宜是跟牧晚秋更亲近的,但现在,她却是伸手挽住了牧念初的胳膊,一副热情主动,一定要将她拉去放河灯的架势。 牧念初闻言,心中也不免生了几分异动。 牧元恒急忙道:“你们想去便去吧,我正有些腹饿了,进酒楼里坐坐。” 牧晚秋急忙道:“我也有点饿了……” 安知宜朝她看来,牧晚秋本以为她要开口劝自己,不想,安知宜却是道:“那我和念念一起去吧。” 牧晚秋听了,简直恨不得抱着安知宜就好好亲上几口。 她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可爱。 牧念初只隐隐觉得有点古怪,但这种感觉也不过在脑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去。 大哥和大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定然是真的饿了。 牧念初就这么跟安知宜一起看河灯去了,望着她们并肩离开的背影,牧元恒和牧晚秋都禁不住齐齐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完之后,两人的神色都微微顿了顿,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自在的感觉。 他们两人这般见色忘义,似乎很不应该。 但是…… 做都做了,现在再反思也没意义,牧念初会体谅他们的! 心中如是想着,他们便都心安理得了,然后不再迟疑,抬步往有间酒楼而去。 见到牧晚秋,乔林当即机灵地上前接待,点头哈腰,满脸笑意。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有没有定包厢?” 如果没有的话,他也马上就能安排上。 牧元恒满心满眼都只想早点见到苏樱雪,没有时间跟闲杂人废话,他脚下不停,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定了。” 牧晚秋直接朝他摆手,“行了,退下吧,需要的时候会喊你。” 乔林得了这话,这才没有继续跟上,只是嘴上不忘热情提醒。 “客人小心脚下,且慢些。” 很快,门口又有客人进来,乔林当即又扬起热情洋溢的声音,朝着那波客人迎去。 牧晚秋听了,心中不觉失笑。 前世乔林跟在乔峥嵘跟前倒是不声不响的,不大让人记得住,而今瞧来,莫非是入错行了? 现在见他在这酒楼里迎来送往的,倒是如鱼得水得很,跟自己上次来相比,他这招待人的水平显然老练了许多。 这次牧晚秋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还是上回那间,是以牧元恒十分熟门熟路,直接便朝那间厢房而去。 只不过,是同一间厢房,见的也是同一个人,但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走到门边,牧元恒正待敲门,牧晚秋就先道:“我就不进去了。” 她面不改色地指了指隔壁,“我给自己在隔壁也定了一间房,你们有话慢慢说,不着急。” 牧元恒闻言,只觉得牧晚秋当真是体贴入微,连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他心中顿时一阵感动。 牧元恒抱着这种感动又感激的心情进了厢房,殊不知,牧晚秋可也半点都没亏待自己,她也在隔壁会情郎呢! 她的好情郎萧君离此时便正施施然地坐在厢房中,见她进来,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本王瞧你当这红娘倒是当得挺上瘾啊,怎么着,他们一天不成亲,你就得帮着操心一天?” 牧晚秋今夜的确是忙着给苏樱雪和牧元恒牵线搭桥,完全没顾得上约萧君离。 原本她心中虽然也有些遗憾,但旋即又觉得,他俩隔三差五就得偷偷摸摸地见一面,虽然还没成亲,她却平白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所以,今晚就算是暂时见不着,也没啥。 但没想到,他竟然寻来了。 听听他现在这语气,明显是带着一股浓得不能再浓的酸味儿啊,就像是那后宫里争宠失败,争风吃醋的妃子似的。 牧晚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也的确直接就笑出了声,还故意吸了吸鼻子,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那么浓的酸味儿啊,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吗?” 萧君离一听,俊脸一滞,旋即,望着她的眼神也不觉多了一抹幽怨。 她的胆儿可真是越来越肥了,自己在她面前,也越发没有威严可言。 不过,她敢这样,也都是自己纵出来的,他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牧晚秋只觉得他那吃瘪的样子好玩极了,脸上是一片笑眯眯的神色。 萧君离见她那般,自己也绷不住,朝她笑骂。 “小没良心的,本王醋了是因为谁?” 牧晚秋听他竟然承认自己醋了,一时不觉稀奇,同时心里头又有些开心。 她一脸无辜,“我又不是跟旁的男人私会去了,这有什么好醋的?” 萧君离听她口无遮拦,脸又有点黑了。 她若是敢跟别的男人私会,他定要将那个男人的三条腿都打断,再将她抓回去,再不许她出来。 萧君离直接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他坐着,她站着,他的双手刚好能牢牢地钳住她的纤腰,让她动弹不得。 他幽幽道:“别人成不成亲关你什么事?你不妨先想想我们的亲事。” 牧晚秋有些怕痒,现在腰肢被他掐着,她一时僵住,有些不大敢动,身子都绷直了。 听到他的话,只觉又有一股酥麻的感觉在心中流过,如同过电一般。 她低声嘟囔,“这些不都是你要操心的事吗?” 是他自己说了能求到赐婚的,她一介臣女,能做得了什么? 萧君离手上用力两分,带着惩罚的意味。 “可也没见你开口问过!对别人的事倒是上心得很!” 牧晚秋想说,那不是别人,是她堂哥和她的好朋友。 而且,她相信他的能力,他既然说能办到,她就相信他真的有能力办到,加上心里头那点子害羞,她就更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没想到,到了他这儿倒是遭了埋怨。 牧晚秋也不跟他犟,直接顺势问,“那你说说,咱俩的亲事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怎样才能求到赐婚的恩典?” 牧晚秋一句“咱俩的亲事”,一下就将萧君离取悦到了。 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好糊弄! 他努力扯平了要上翘的嘴角,面色一派正经如常,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第514章 面具 第514章:面具 牧晚秋听了,心中却不免有些打鼓。 “这,真的能成吗?万一出了什么纰漏……” 萧君离语气笃定地打断她,“不可能会出纰漏。” 他的计谋算不得多么高明,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对人心有了精准的了解和预判。 有些人自以为聪明,但殊不知,萧君离利用的,正是她们的小聪明。 萧君离耐心地一一与她分说,牧晚秋听罢之后,心中原本的那点子疑虑也消失了。 萧君离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就算这一环出了问题,本王也还有其他后招,总之,保证能让你顺顺利利嫁进淮阳王府来。” 牧晚秋闻言,脸又红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巴巴地求着要嫁给他似的。 这狗男人,果然还是这么不要脸! 不过,心里头也是甜滋滋的。 她什么时候这么恨嫁了,真是要命啊…… 牧晚秋以为,他俩也就坐在厢房里一起吃吃茶,赏赏景,聊聊天,却不想,萧君离望着下面热闹的街景,突然道:“走,我们下去走走。” 说完,他拽着牧晚秋的手就要往外走。 牧晚秋顿时一慌,“不,不行,会被别人看到的!” 他们现在可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若是被人瞧见就完了。 萧君离的动作顿住,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子烦闷之感。 果然还是要早点把她娶回家! 不然,连跟她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下面那些牵着手走在一起,普普通通的寻常人,萧君离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十分强烈的羡慕。 他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很快,他便有了主意。 他松开了牧晚秋的手,道:“你等等。” 他朝外喊了一声,“奕风。” 很快,奕风便推开了包厢,萧君离对他吩咐了几句话,他似是刻意压低声音,牧晚秋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而奕风得了他的命令,很快就离开了。 牧晚秋问,“你让他去做什么了?” 萧君离却是卖起了关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牧晚秋的好奇心一下被他勾了起来,知道再怎么追问他也必然不会说的,便也索性不问了,只专心等着奕风回来。 奕风回来得倒是很快,不多时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他推门进来,牧晚秋就看到他手中多了好多个面具。 有狐狸,兔子,猫儿,狗儿,还有一头憨态可掬的猪!每一个面具都做得惟妙惟肖,十分漂亮。 牧晚秋这下终于知道萧君离的主意究竟是什么了,原来是戴面具。 牧晚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她急忙上前拿了过来,一一往自己脸上试戴。 萧君离直接拿过那只猪的面具放在了她的脸上,一本正经,“这个适合你。” 牧晚秋微恼,直接扯下来,反手就要给他戴上。 “适合你才对,不信你试试看。” 奈何他太高了,牧晚秋不好操作,直接被他挡了下来。 她还要再往他脸上扣,萧君离便索性直接抢过来,然后反手朝奕风的方向扔了过去。 奕风原本还在鼻眼观心,眼神乱瞟,不敢看两位主子的打情骂俏,突然就被扔了一脸,他急忙伸手接过。 萧君离淡淡道:“你买的,赏你了,跟你最配。” 奕风:…… 他摸摸鼻子,除了笑着接过他还能怎么着? 早知道他方才就不买这玩意儿了。 奕风想把面具收进袖中,但萧君离却一直盯着他,“本王赏给你的,你不打算戴?” 奕风神色顿了顿,不过很快他就无缝衔接地露出憨厚耿直的笑。 “怎么可能?殿下赏的,属下自然要戴,属下现在就戴。” 奕风默默地将那个猪脸面具戴上了,牧晚秋见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还别说,他觉得这猪脸面具,跟奕风竟然还真的有点搭呢。 奕风也只能干笑。 最后,萧君离选了那个狐狸面具,而牧晚秋则是选了兔子面具。 牧晚秋今日恰好穿了一件有雪白绒毛的披风,那绒毛本就衬得她肤色赛雪,清丽无双。 现在,她又戴上了这个兔子面具,虽然瞧不见她的脸,但光是瞧着那双乌溜水灵的眼睛,便能让人忍不住联想,那兔子面具下面的,究竟是怎样一张绝世容颜。 萧君离定定地瞧了她半晌,眼眸微深。 牧晚秋却是兴奋地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走,“快,快些,不然该到了我与堂兄约定的时间了。” 萧君离被她牵住,唇角不觉翘起。 他满不在乎,“这有何难?这酒楼都是咱们的,直接派人给他传个话便是,待会儿也无需再特意跑回来。” 牧晚秋一听,这才恍悟,是自己糊涂了。 牧晚秋果真给乔林留了话,让他告诉牧元恒一声,然后就脚步轻快的,与萧君离一道携手离开。 他们两人在前头,虽然瞧不见容貌,但单看身形气度,俨然就是一对气质绝佳的登对璧人。 而戴着猪面具的奕风,就成了一道憨憨的风景线。 冷月戴的是猫儿的面具,亦是十分乖巧可爱,越发将奕风的面具衬得像个憨憨。 别人只是偶尔侧头看看他,但冷月就没什么顾忌了,直接明晃晃地对他开启了嘲讽模式,从方才开始就笑不可抑。 奕风:…… 他再次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他很想把面具摘下来,但,这是殿下赏的,他不可以摘啊! 奕风看着前头清风朗月的殿下,眼神中不觉多了几分怨念。 殿下自己知道选个好看的讨女郎欢心,却给他挑了这么一个,他不要面子的?他不要讨媳妇儿的? 奕风心中碎碎念,待回过神来,才陡然一惊。 他方才脑子里想到的自己要讨欢心的人,竟然是冷月,他是不是疯了? 奕风转头看了冷月两眼,冷月一看到他那张猪脸,就又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奕风瞧着那双笑弯了的眼睛,竟是觉得心口猛跳了几下,就好似被大锤擂了一下似的。 他忍不住捂住心口,感受着那砰砰砰的狂跳,那藏在猪脸下面的脸,慢慢热了起来。 第515章 倒霉的表哥 第515章:倒霉的表哥 因为有面具的遮掩,牧晚秋大胆了许多,她和萧君离牵着手,便好似那最寻常的小夫妻一般,亲昵自然,在这热闹的夜市中四处闲逛。 那璀璨的灯火,都没有牧晚秋的眼睛闪亮。 而萧君离,他的唇角也一直都保持在了一个高高扬起的弧度,一双清冷的眸中染上了点点温暖和柔和,至始至终,便没有从牧晚秋的身上离开过。 两位主子在前头你侬我侬,奕风跟在后头,眼神便总控制不住往冷月的身上瞟,然后忍不住悄咪咪地一点点往她身边凑。 他想,如果自己大胆地牵住冷月的手,她会不会给自己一拳? 奕风想起了上回在牧晚秋的屋子里,自己被她踩肿了的脚,心肝顿时就是一颤。 虽然最后她给了自己伤药,但是,真的好疼。 奕风刚刚生出的那点狗胆,一下就又被憋了回去。 算了,他还是老实些为好,不然,自己若是当街被揍,那多丢人啊。 就算他戴着猪脸面具,那也丢人。 冷月满心满眼都是周围那绚烂的夜景,眼睛都不够看了,她都顾不上嘲讽奕风的猪脸面具了,自然更不会注意到奕风那千回百转的少男心思。 奕风一边在心中暗道冷月不解风情,一边又暗暗唾弃自己是怂包。 不过,以后牧晚秋嫁进了王府,冷月必然是要一起陪嫁过来的,到时候自己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可以徐徐图之,嘿嘿。 牧晚秋逛得十分尽兴。 除了他们,也有很多小年轻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但即便如此,他们两人也依旧是回头率最高的。 牧晚秋看到不少小姑娘都朝萧君离投来羞涩的目光,那眼中藏着的,简直是最赤裸直白的欣赏和艳羡。 牧晚秋见了,便也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么一个清冷矜贵,气质无双的男人,是她的,她的! 别人便是再怎么眼馋,也休想抢得走!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走到了河边。 牧晚秋想到安知宜要与牧念初来放河灯,一时之间,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痒痒的感觉。 她也有些想要去放河灯了。 虽然放河灯许的愿不一定就真的能成真,但是也没人真就单纯为了许愿去的,大家不过就是图个乐子罢了。 萧君离见她一直往放河灯的那边瞅,便多少猜出了她的心思。 他垂眸看她,“你想去放河灯?” 牧晚秋当即忙不迭地点头。 萧君离直接拉着她就往那边去,“你想,那便去吧。” 牧晚秋开心得唇角翘起,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似彻底飞扬了起来。 然而,他们走到河岸边的时候,却见那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中有人惊慌大喊,“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寒冬腊月,有人落水可不是小事。 便是会游泳的,都可能会被冰冷的河水冻得半死,若是不会游泳,那就更糟糕了。 不知为何,牧晚秋的眼皮跳了跳,她拉着萧君离就往前而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在河岸边焦急跺脚的人,不是牧念初是谁? 她打眼看去,没有看到安知宜的身影。 难道落水的是安知宜? 牧晚秋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她当即飞快地往河里扫去,看到那在水中扑腾的人,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不是安知宜,那落水的人,是个男子。 牧晚秋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落水的是知知呢。” 然而,牧晚秋的这口气松得有些太快了。 萧君离盯着河里的那人,声音沉缓而笃定,“那是你表兄。” 牧晚秋:?? 她再次刷地一下把目光投向了河里的那个小可怜。 经萧君离这么一提醒,牧晚秋也终于确定了,那在水里扑腾的人,不是别人,的的确确就是她的表兄,白瑾辰! 瞧他那毫无章法胡乱扑腾的样子,他显然不会水啊。 而周围的百姓倒是面露急色,但却无人跳下去救人。 一来,他们也未必就有着能救人的好水性,二来,这个天儿实在太冷了,他们若真的跳下去救人,只怕人没救上来,反倒是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 牧晚秋面上顿时露出满满的急色。 “怎么办?这,这可怎么办?我表兄他不会水,他这样下去只怕要没命啊。” 萧君离当即转头,言简意赅地对奕风吐出三个字,“去救人。” 奕风:?? 他不仅要戴这只最丑的猪脸面具,还要冒着寒冷跳下去救人,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殿下有了牧姑娘之后,就再也不爱他了。 奕风心中闪过千百个怨念的念头,但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罢了。 他心中怨念,但动作却是飞快,直接一个飞身就越过人群,“扑通”一下就跳进了冰冷的水里。 萧君离又转向冷月,像是差遣奕风那般熟练地吩咐,“你去买几身保暖的成衣,快些。” 大冷的天,便是从水中捞了起来,身上只要穿着那湿哒哒的衣裳,就会受风寒,严重的,同样能把小命搭进去。 牧晚秋闻言当即回神,也急忙点头,连声催促她快些去,多买两身。 自己都急慌了神,一时之间竟是什么都想不到了。 幸亏还有萧君离在。 小可怜白瑾辰在水中扑腾了半晌,他喝了好多冰凉凉的河水,整个人也快冻得僵住了,却还是没有等来一个救他的人。 他难道就要这么死了吗? 他方才不过就是见义勇为,做了一桩好事罢了,怎么就把自己给交代进去了? 没错,白瑾辰之所以会掉进河里,不是他自己马大哈,而是因为他人美心善,顺手做了个好事。 他方才在河边,意外看到了牧念初和安知宜两个熟面孔。 牧念初就不说了,她是牧晚秋的堂妹,白瑾辰自然是认识的。 便是安知宜,他也是认识的。 鸿胪寺卿安大人的妹妹嘛,还是当初他救下的小姑娘之一呢。 白瑾辰原也没打算上前打招呼,毕竟人家是俩小姑娘,他一大男人的,贸贸然上前打招呼,总有一种登徒浪子之嫌。 第516章 罪魁祸首是谁 第516章:罪魁祸首是谁 但很快,他就发现有个妇人好似有些鬼祟,她偷偷摸摸往她们俩身后靠近,一副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模样。 那个妇人看起来与普通百姓无异,但白瑾辰还是有几分眼力,她那股子鬼祟劲儿,着实让人怀疑。 果然,很快他就发现那妇人又往她们身后靠近了几分,然后,在安知宜俯身要放河灯的时候,突然伸手朝她推了一把。 白瑾辰早就盯着她,电光火石之间,他当即飞身而下,一把拽住了安知宜,将她往岸边推了一把,但他自己却没收住力道,“扑通”一声就栽进河里了。 瞬间,那叫一个透心凉。 虽说,白瑾辰并不后悔自己救了人,但是,他也不想因为救人就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啊。 就在白瑾辰几乎要绝望地沉下去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牧晚秋看到奕风飞快地游到了白瑾辰身边,费劲儿地将他拖了起来,而白瑾辰还能说话,没有溺水,牧晚秋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这口气还没彻底放下去,牧晚秋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惊呼声,“你,你干什么?方才是不是就是你要把我往河里推?” 这惊呼之人,正是安知宜。 方才她被白瑾辰拽了一把,整个人趔趄着往后倒,狠狠地摔了一下。 不过,她却不是不识好歹的,她知道白瑾辰方才是救了她! 她能感受到方才有人突然在后边推了自己一把,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白瑾辰,此时掉进河里的就是她自己了。 她也不会游泳,就算她会游泳,这么冷的水,她只怕早就被冻坏了。 是白瑾辰救了她,自己方才便是摔了一下,也根本不算什么。 方才牧晚秋一晃眼没有瞧见安知宜,是因为她的丫鬟正在急忙拉着她上下检查伤势,又有其他人在,恰好就把她给挡住了。 现在,有人跳下去救人了,她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安知宜神经放松之后,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方才那个在后退推了自己一把的人只是意外,是人太多,所以对方才不小心撞了一下自己。 但没想到,方才又有人往自己身上挤,那挤压的力道,明显不大对劲。 安知宜想到方才那突然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的人,心头猛跳,她这才扬声厉呵出声。 她极少用这样声色俱厉的语气说话,但是此时她实在是太愤怒了,而且,她也很害怕,害怕这人再继续对自己下手。 她只能扬声大喊,引起旁人的注意,让大家都注意到那人。 只有这样,那人才不敢再继续对她下黑手。 牧晚秋循声看去,就见到了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妇人,眼神一阵阵闪烁。 牧晚秋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从她的表情上看,大概是在辩解。 牧晚秋一看那人的面相,以及她那明显心虚的表情,立马就断定了,那妇人定然心里有鬼。 而且方才安知宜的那番话就已经泄露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方才那妇人就想要推安知宜下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最后反而是白瑾辰被推下了河。 安知宜并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会胡乱诬陷别人的人。 她既然这般指控那人,那十有八九便是那人有问题。 牧晚秋就是这么护短! 她当即道:“我们过去看看!”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鳖孙儿敢算计她的人。 而安知宜的那一嗓子之后,不等牧晚秋和萧君离过去,人群中立马便有不少黑衣男子冒了出来,朝那人围拢过去。 他们都是安知珏派来保护安知宜的,只是他们碍于自己男子的身份,便总不大方便往女人堆里挤。 方才见到安知宜摔倒,他们便想上来查看,但见她并无异常,安知宜也朝他们摇头示意无事,他们便没有上前。 眼下,安知宜突然发出这么一声厉呵,他们当即便不再有半分犹豫,飞快地朝那妇人聚拢了过来,周围也有不少人都朝那妇人看来。 那妇人强作镇定,高声辩解,“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不过就是挨了你一下,怎么就成了想推你了? 这里人那么多,便是有点挨挨碰碰也是常有的,难道旁人碰了你一下就是要推你?你休要对我血口喷人!” 安知宜的面色一阵苍白,她开口反驳,“我没有冤枉你,此前就是你一直在我背后挤,方才你更是要朝我伸手,要把我推下去!” 奈何,她的声音太小,气势上远输了一大截,周遭的人也都没听到她的辩解。 那妇人仗着她面皮薄,也没有证据,便继续扯着嗓子为自己辩解。 “你说我在背后推你,莫非你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我瞧你的穿着打扮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能这般信口开河?凡事可都得讲证据啊!” 安知宜被她理直气壮的话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满脸的憋屈和着急。 牧念初也知道安知宜不会说谎,而且方才她和安知宜离得最近,方才安知宜险些就栽下去了,她也是瞧见了的。 若非白瑾辰突然冒出来,现在在水里头的,就是安知宜了。 而那个妇人,方才也的的确确就在她们的身后。 安知宜既然这般一口咬定,牧念初便也相信她的话。 牧念初的性子较为泼辣,并不似安知宜这般面皮薄。 她直接站在安知宜的面前,对着那妇人便是一阵横眉冷对。 “怎么着,仗着你嗓门大你就有理吗?方才我瞧你就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不安好心!” 那妇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被好些黑衣人给团团围住了,他们一个个都身形高大,满身煞气,显然十分不好惹。 她心中顿时慌了,她不敢再继续在这里浪费口舌,只想赶紧离开。 她便继续撒泼道:“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怎么样? 难道你们想仗着人多,仗着有几分权势就想把那个罪名扣在我的头上?这天下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们给我让开,你们若是不让我走,那就是仗势欺人!” 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动,他们方才竟然险些让小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幸而最终没有酿成大祸。 但是,这个罪魁祸首,他们也不打算轻易放过。 第517章 救命之恩 第517章:救命之恩 那个妇人想要靠蛮力直接闯出黑衣人的重围,但是这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普通妇人随随便便就能闯出去? 那妇人非但没闯出去,还被其中一人牢牢地反手钳住了。 “你有什么冤屈,便直接去衙门说去吧!” 这妇人听了,面色顿时一白,心中更是彻底慌了。 衙门那样的地方,就没有平头百姓不害怕的。 去见官?她,她不想去啊! 她若是进去了,只怕就要有去无回了! 那妇人挣不开那人的钳制,她当即就哭天抢地了起来。 “哎哟我真是冤枉啊,我好端端地来放个河灯,就摊上了这么个破事,你们空口白牙就想冤枉我,我可真是冤死了啊! 你们大家伙儿评评理啊,我究竟做了什么了我,竟然就要被扣上那么一顶大帽子,我真的好冤枉啊!” 周围的百姓都纷纷议论,有人觉得这妇人多半有些古怪,但也有人觉得是安知宜等人仗着人多势众就胡乱拿人,但没人敢真的上前说什么。 就在那妇人连连为自己喊冤,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塑造成窦娥的时候,奕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死沉死沉的白瑾辰驮到了岸边。 两人都趴在了岸边,冷风一吹,瑟瑟发抖。 方才已经去了半条命的白瑾辰,这时候倒是提起了一口气,努力扯着嗓子大喊。 “就是她,方才就是她要推人下河,我,我都瞧见了,错不了……” 他喊完这句话,当即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张脸都冻得发紫。 因为白瑾辰的指认,那个妇人的哭喊顿住,她的眼神顿时微微闪烁起来。 她还想要开口辩解,但大家伙儿却顾不上听她的辩解,而是齐心协力一起将水里的两个人都捞出来。 在水里的时候冷,捞出来了之后,被冷风一吹,更冷! 白瑾辰被冻的时间长,他的鼻涕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很是狼狈。 安知宜见了,只觉得心中更加愧疚。 她掏出了自己的手帕,犹豫了一番,还是主动伸手,小心地给他擦着脸上的水和鼻涕。 她满是愧疚地道:“谢谢你。” 白瑾辰冻得牙齿打颤,但还是坚持开口把话继续说下去。 “没,没关系,谁,谁见了都,都不会,袖,袖手旁观。 更,更何况你,你还,还是晚晚的好,好朋友。” 一番话说完,他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子。 安知宜听了,心中更加感动。 但安知宜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们送去医馆,不能被冻坏了。 被这么一提醒,白瑾辰顿时觉得更冷了,当即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哟,可冷死爹了。 恰在这时,冷月终于抱着几件厚棉袄赶来。 奕风看到冷月,那冻僵了的身子终于觉得暖了几分。 果然,冷月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也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 不然,她怎么会想到去给自己准备厚棉袄呢? 冷月: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冷月没有戴着面具,牧念初和安知宜看到她都有些意外,待看到她抱着的棉衣,便只有惊喜了。 他们两人身上都湿透了,这种时候便应该立马把湿衣裳脱了,换上干爽的衣裳。 既然冷月把干爽的衣裳寻来了,自然不能耽搁,直接在这儿就得把衣裳换掉。 所以,哪怕周围围着很多人,两人还是被剥掉了衣裳,就只有那些黑衣人给他们当人形盾牌做遮挡,牧念初和安知宜都自觉地背过身去。 倒是冷月,简直半点主动回避的意识都没有,甚至还想亲自上手给奕风把衣裳扒了。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那么做。 她就算是想要这么干,牧念初和安知宜也会极力阻止。 奕风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微微的遗憾。 经过一番折腾,两人终于被裹上了那厚厚的棉袄,他们顿时便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真是太舒坦了。 缓过来之后,白瑾辰便想起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转头朝救命恩人看去。 奕风此时依旧戴着那张猪脸面具,方才下水救人太匆忙,他便没有来得及把面具摘下。 白瑾辰看了,心中生出感动。 他的恩人可真无私,为了好事不留名,还特意戴了个面具,还是那么一个憨态可掬的面具,恩人当真是个行事不拘一格的高人。 白瑾辰还是有些哆哆嗦嗦地道:“恩,恩公,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在下白瑾辰,不,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在下日后,必,必然重金酬谢。” 奕风摆摆手,不想说话。 虽然身上有了棉衣,但还是冷啊。 他不想开口,觉得自己哪怕开口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消耗自己的体能。 白瑾辰见此,心中对这位恩人更加敬佩。 他果然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好人。 白瑾辰想了想,开口道:“既然恩公不愿意留名,那,那我便唤你猪兄吧。 猪兄,我家在镇国将军府,你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我定会倾力相帮!” 奕风:…… 他的脑中就只剩下了“猪兄”两个字,只觉得白瑾辰这是在恩将仇报。 他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精力在这里嘚吧嘚吧,看来,自己救的还是太及时了,就应该让他多在水里头泡一会儿! 冷月闻言,忍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奕风黑着脸,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语气不善。 “我不叫猪兄!” 白瑾辰见到他,神色微顿,旋即很快就认出他来。 “竟然是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白瑾辰说到做到,必然重金酬谢!” 奕风当然不敢收他的重金,谁让他是未来王妃的表兄呢? 但白瑾辰这般豪爽的态度,也的确让奕风心里舒坦。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受了我家殿下的授意罢了。” 白瑾辰闻言,心中更添几分复杂与感激。 他可没忘,上回自己能去五城兵马司任职,便全赖萧君离帮忙,那已经是个大恩情了,现在他的手下又救了自己一命,这笔恩情更大了啊。 第518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518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白瑾辰对萧君离顿时生出了更大的改观,对他也是一阵感激涕零——他真的感激到涕零,因为他的鼻涕完全失去了控制,悠悠地往下淌。 众人:…… 奕风见此,由衷地生出了一股恶心和嫌恶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嫌弃,他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大喷嚏。 那大喷嚏打完之后,他的鼻子上,也多了两道青悠悠的鼻涕。 众人:…… 大家终于不再耽搁,齐心协力地将两人往医馆送去。 临行前,白瑾辰还不忘指着那个妇人,再次开口指认。 “方才我瞧见了,就是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要把安小姐推下河去。 好端端的她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害人,她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可得审清楚了,不然以后更是后患无穷。” 白瑾辰的这话,在众人心头上都敲响了警钟。 尤其是安知宜,她几乎是立马便吓得面无人色。 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人会想要害她。 她此前经历过了荣华公主府的那件事,现在她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根本不愿意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无妄之灾。 牧念初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人心为什么会那么恶毒阴暗?为什么一定要去害别人?就自己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安知宜的那些侍卫们,面色都一片沉凝严肃,同时心中更生出了一阵阵后怕。 方才他们险些让小姐又遭了难,幸亏最后没有酿成恶果。 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他们根本无颜去面对少爷。 为首的那名侍卫直接对白瑾辰恭敬一礼,“多谢白公子出手相救,属下必会如实回禀家主!” 白瑾辰还想要客套两句,但他的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一张嘴那鼻涕就要往他的嘴里钻,他只能死命拿着安知宜的手帕捂着,只瓮声瓮气地留下一句,“没事。”然后就离开了。 那妇人方才听到了白瑾辰对奕风的自我介绍,听到了镇国将军府这个名号,原本就吓得瑟瑟发抖,这会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能跟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认识,那她们的身份定然也十分不简单啊。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贪图那点子赏银,答应下这件事了! 白瑾辰和奕风被送去医馆了,安知宜的侍卫也不打算再跟这妇人废话,直接就要将她扭送到官府去。 到时候,她再硬的嘴,也有被撬开的时候。 便是官府的大人们没法子,他们少爷也必然有自己的手段让她老老实实开口。 那妇人早已经吓破了胆,再没了狡辩的力气,直接颤颤巍巍地开口,招了。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送我去见官…… 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跟这位小姐无冤无仇,原也没有理由要害她,是一位贵人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这么做的,我,我就是拿了银子办事而已,这事真不是我的错。 喏,银子还在这儿,我,我给你们便是……反正这位小姐也没有事,我把这些银子拿给你们,你们便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妇人掏出银子,面上瞧着竟是还有些不舍。 但想到自己的小命,便是再不舍也不能犹豫,老老实实地全都交了出来。 众人听到她的供述,面上都不觉露出各异神色。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这下倒是一改方才观望的态度,开始七嘴八舌地谴责起来。 安知宜的面色则是骤然变得更加惨白几分。 她颤声开口,“是谁?”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谁,竟然险些惹来这么一场杀身之祸。 那妇人却是连连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位贵人她脸上戴着面纱,我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牧念初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那是个女子?” 戴着面纱,也只可能是女子。 那妇人赶忙点头。 之后她们又追问了一些有关那女子的细节,从这妇人的描述看来,那是一名身份尊贵,出身不低的女子,且梳了妇人的发髻。 那妇人为了让自己免于牢狱之灾,一股脑地把自己能想起来的都说了,最后可怜巴巴地向他们求情,求他们放过自己。 但是显然,道歉并不能抵消她的过错。 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她没有吃到足够的教训,下次只怕还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去害其他人。 就算安知宜心软,想要放过她,这些侍卫们也不会真的放过。 大不了便是当着安知宜的面将她放了,背地里再把人抓住,然后回禀给家主,让他定夺。 幸而,安知宜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心软,面对那妇人的哭求,她面上没有半点动容之色。 在这件事中,真正的受害者是白瑾辰,她没有权利越过白瑾辰去轻易原谅对方。 而且,就算她有权利,她也不想原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现在并不想当这样所谓的善良的人。 那妇人一番哭天抢地,最后还是被几名侍卫押走了。 不多时,原本围观的百姓也都散了去,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谈资,一个小插曲罢了。 但是,对于安知宜来说,这件事却并没有过去,此时,她的心中只留下了一股深深的后怕。 通过方才那妇人的描述,安知宜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个要害她的人是谁了。 哪怕她不愿意相信,但除了那个人,安知宜实在想不出还能是谁。 那个人,就是长乐公主! 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跟楚非恒成亲了,所以,她梳的是妇人的发髻。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长乐公主指使人做的,那安知宜的心中不仅是后怕,更是愤怒。 自从上次皇家书院的那件事之后,安知宜自觉自己跟他们两人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她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有招谁惹谁,跟楚非恒更是没有半点瓜葛联系,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不依不饶? 这个妇人显然是她临时起意之下随便找来的一个人,或许,是因为自己方才不小心被她瞧见了,她才会突然又生了害她的心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岂不是处处都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一不小心惹到了她,再招来杀身之祸? 第519章 自吹自擂,自卖自夸 第519章:自吹自擂,自卖自夸 她只盼着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实际上长乐公主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长乐公主,而是别的什么人的话,至少,凭借哥哥的能力,还能护她一护。 但如果真的是长乐公主,那哥哥只怕根本护不住自己。 非但护不住,她只怕自己反而会连累了他。 安知宜的心中乱糟糟的,面色也无比苍白。 牧念初见此,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连连出声安慰她。 安知宜勉强朝她笑了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经过这么一遭,两人自然是没了再游玩的心思。 安知宜想去医馆看看白瑾辰,牧念初便也陪着她一道去,她们便由侍卫护送着,相携离开了。 直到他们离开,牧晚秋和萧君离也都没有现身。 原本牧晚秋是想要现身的,但后来瞧见安知宜身边多了那么多护卫,萧君离便阻止了她。 有那些人在,安知宜吃不了亏。 牧晚秋这会儿现身了,待会儿必然就要跟她们一道走了,到时候自己就要被抛下了。 这可不是萧君离希望看到的。 最后,安知宜也的确没有吃亏,然而牧晚秋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就放松下来。 她同样也在思考,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那么恶毒,想要害安知宜。 萧君离见她也没了游玩的兴致,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阴郁之色,眉头也拢了起来。 牧晚秋也提出去医馆看看,毕竟,落水的一个是她表兄,另一个则是萧君离的贴身侍卫,他们便是去瞧瞧他们,也是应该的。 但因为萧君离之后的一个计划,他现在并不方便在人前露面。 是以,他便只能不情不愿地把牧晚秋送到了医馆门口便与她分开了。 萧君离隐在面具下的面容并不怎么好看。 原本今晚一切都好好的,最后却平白添了这么一个败笔。 原本萧君离并不想管这桩闲事,但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人,影响了他原本十分完美的一个夜晚,作为一个心眼小又记仇的人,萧君离表示,这个仇他已经记下了。 他倒是要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谁在弄鬼! 牧晚秋的脚程快,她到医馆时,牧念初和安知宜也才刚到,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进里间去探望两个病号,三人就这么碰到了一块。 原本三人都对他们的情况满腹担忧,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因为隔着门帘子,她们能清晰地听到,屋子里的人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是如何火眼金睛,一眼发现那妇人的不同寻常,又是如何快如闪电,飞快地冲过去救人的英勇经历。 至于最后把自己栽进河里,还狼狈地扑腾着灌了满肚子水,更是只能等着别人来救,那不过是他一系列完美表现中唯一的一点点瑕疵。 而躺在隔壁的奕风,则是一副被迫营业的蔫耷模样。 他以往也是个话多的,但今晚他很不舒服,晕头转向的,半点没有白瑾辰的那惊人的修复力。 这会儿听白瑾辰那嘴巴嘚吧嘚吧就没停过,他只觉得自己耳朵边有几百只鸭子在齐飞。 牧晚秋听了那些嘚瑟得不行的话,简直想要捂脸。 她的好表哥简直半点差点被淹死的样子都没有啊,反而精神头足得很呢。 牧念初一脸揶揄,对于白瑾辰此人,她虽然不大熟,但好歹也算有几分了解。 现在这副嘚瑟的样子,才是他的真性情吧。 只有安知宜,满脸皆是真切的感激。 牧晚秋生怕自己表哥继续丢人现眼,便一马当先直接掀开了帘子走进去。 “表哥,你落水了定然很虚弱了,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求求你可闭嘴吧,别再自卖自夸了,她都替他尴尬了。 看到牧晚秋身后的两人,白瑾辰脸上的表情僵住,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窘迫与尴尬之色。 他方才就随口吹吹牛,跟奕风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他可以吹牛,但这个牛皮吹到了安知宜这个当事人的面前,他的脸皮就有些遭不住了。 就好似他是故意说给安知宜听,要向她邀功似的。 老天作证,他可绝对没有这么狭隘的心思! 偏偏,安知宜还特真诚地望着他,“白公子方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改日小女子定与家兄携礼登门致谢。” 那双眼眸澄澈见底,望着人时,便好似带着十二分的信任与感激,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白瑾辰那厚如城墙的脸皮有些发烫了,他,他真不是为了讨她的感激…… 他连连摆手,“不,不,你不用那么客气,无论是谁遇到了危险,我都会出手相救,我压根儿不图什么回报。” 这话说完,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嗯,这话,就好像是在变着法儿地夸他自己,说他自己秉性就是个见义勇为,不图回报的大好青年…… 安知宜却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脸上却依旧是十分坚持的模样。 “就算你不图我的回报,但我却不能真的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若是推辞不肯受,我反而会心里难安了。” 安知宜脸上是认认真真的表情,语气也十分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白瑾辰对上她那双过于认真澄澈的目光,一时倒是说不出其他推辞的话来,他便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后脑勺。 跟安知宜这样乖乖巧巧,十足乖乖女模样的姑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这样的姑娘吧,她就好像是那易碎的瓷娃娃似的,让人连半句重话都不好意思说。 不像牧晚秋那样的,别说是说重话,他还能直接跟她干上一架呢。 牧晚秋并不知道自己表哥在心中是这样定位自己的,她看他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哟,表哥你方才不还自吹自擂十分起劲儿的吗?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白瑾辰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瞧瞧,瞧瞧,这就是牧晚秋和别人家姑娘的不一样。 别人家姑娘开口就是温温柔柔,真真诚诚,窝人心的话,自己表妹,就只会揶揄他,拆他的台! 他怎么就没有一个像安知宜这样的表妹呢? 第520章 别怕,有哥哥在 第520章:别怕,有哥哥在 如果自己能有选择的权利就好了。 不过,可惜,没有如果。 冷月不在,是因为她亲自去开了方子,又亲自去熬了。 等她熬好了药端来给两人喝下,两人身上的症状顿时就好多了。 尤其是奕风,觉得自己也像白瑾辰一样,瞬间精神抖擞起来了。 今天晚上,唯一不受影响的,便只有牧元恒和苏樱雪了。 两人在酒楼的包厢中相会,无人打扰,好一番你侬我侬。 待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这才先后离开了包厢。 苏樱雪径直回了家,是以压根儿就不知道安知宜今夜意外遇险的事。 牧元恒心情十分不错地回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与牧晚秋等人碰头,这才知道那桩意外。 不过好在只是有惊无险,白瑾辰虽然落了水,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而当时也在场的牧念初也没有出事。 饶是如此,牧元恒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子后怕和愧疚的情绪。 今夜这场看灯是他牵头的,可他却为了见苏樱雪没有好好地看顾弟弟妹妹们。 幸亏牧念初没有出事,如果她真的出了事,那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牧元恒后怕和愧疚之后,便觉一阵庆幸,当即也不再在这里多待下去,领着弟弟妹妹们就回府了。 而安知珏那边则是刚刚知道了安知宜险些遭遇之事。 他原本悠闲自得地在府中对月自酌,听闻这个消息,他当即就变了脸色,激动之下,连杯盏都被摔碎了。 回来报信的侍卫重重跪下请罪,“都怪小的办事不利,险些让奸人计谋得逞,还请家主降罪!” 安知珏的面上神色一片阴郁,面上更是一阵阵青筋直冒。 他疾声开口,“小姐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侍卫忙道:“幸得镇国公府的白公子相救,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除此之外并无甚大碍。” 安知珏脸上铁青的面色这才稍稍褪去,但心头的怒火也依旧汹涌澎湃,久久难以平复。 他面色依旧阴沉,冷冷道:“你们办事不利,险些酿成大祸,给我都去领三十棍!” 侍卫自知理亏,更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沉声应下。 安知珏正待去寻安知宜,恰好,她总算是回来了。 白瑾辰和奕风在医馆紧急救治了一番,便也被各自送了回去,安知宜自然也就回来了。 这次,众侍卫们都不敢大意,一路护卫得十分严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出了什么纰漏,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安知珏见到安知宜,急忙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全须全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都怪我,今夜便该陪你一道出门。” 安知宜也知道哥哥关心自己,即便她对今夜之事依旧心有余悸,却还是朝他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出声宽慰。 “哥哥,我没事,今夜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安知珏却半点都不想粉饰太平,“这根本不是意外,这就是有心之人故意害你!” 安知宜的面色微白,整个人都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咬着唇,不说话了。 安知珏薄唇抿得紧紧的,周身皆是煞气。 他注意到自己这般反应似乎是把胆小的妹妹吓到了,当即伸手在安知宜的肩上轻拍了拍,和缓了神色,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宜儿你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一定会好好彻查此事,绝对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惊吓!” 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笃定。 安知宜想到了自己的猜测,原本就有些发白的面色禁不住又白了两分。 如果,事实真的如自己所以为的那样的话,她只怕…… 安知珏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安知宜知道他这是要去做什么,心里有些慌,她不想哥哥为了她受到伤害。 安知宜转身,急急拉住了安知珏的手。 “哥哥,你别去……” 安知珏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异常,凭借他对她的了解,安知珏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的心头微沉,开口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些什么?” 安知宜只顿了一下,就艰难开口,将自己的猜测道了出来。 哪怕她的猜测很没有根据,但这是她的直觉,她也不想瞒着哥哥。 哥哥知道了,自然就会有所防备。 安知珏听罢她的猜测,眸色顿时又深了几分。 安知宜又道:“哥哥,我说的这些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我就是在当时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罢了。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哥哥一定要查的话,我只怕你反而会遇到危险。” 安知珏听了她的话,心中升起了一阵阵感动。 这丫头,是担心他的安危。 安知珏温声安抚,“宜儿你且放心,哥哥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无能,不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对方既然敢伤害你,那哥哥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替你把公道讨回来!” “可如果真的是公主……” 安知珏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就算是公主也一样,你是我最亲的妹妹,也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你半分。”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安知宜原本强撑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终于禁不住土崩瓦解,眼眶有点不争气地微微发胀,蒙上了一层水汽。 “哥哥……” 安知珏见此,只觉对她更加心疼几分,他很想抱一抱她,但妹妹到底是大了,他便只能又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 “一切有哥哥在,不用怕。” 安知宜整个人像是找到了依靠,彻底安心下来。 她将眼泪憋了回去,用力点头。 “嗯,我相信哥哥。” 安知珏朝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那就听话,乖乖回去休息吧。” 安知宜又乖乖点头,在安知珏的目送下进了屋。 安知珏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他脸上再没了半点温和的笑意,只余下了一片彻骨的冷意。 是长乐公主吗?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她就自求多福吧! 就算她是公主,就算她是大禹唯一的嫡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只要她动了他妹妹,他就要想办法把这笔账讨回来! 呵,谁让他是个既记仇,又小心眼的人呢? 第521章 导火索 第521章:导火索 公主府中的长乐公主萧雨薇一个晚上都在接连打喷嚏,她原本就阴霾密布的心情,顿时更加糟糕了几分。 安知宜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今夜之事,就是她指使的。 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如愿与情郎楚非恒成亲,因为楚非恒要守孝,她足足等了他三年。 这一天,她期盼了很久很久,原本以为两人婚后会琴瑟和鸣,蜜里调油,但没想到,两人的夫妻感情却并不顺利。 以往萧雨薇觉得楚非恒是个学富五车,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对她更是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对她说半句重话。 但是婚后,楚非恒的性情却是变得越发阴郁暴躁,对她这个妻子也不再似以前那般百依百顺,甚至还数次顶撞她。 虽然他过后都会低声下气地来向萧雨薇道歉,但萧雨薇的心中还是禁不住留下了一点疙瘩。 但是,女人在爱情面前总是容易糊涂和心软,在楚非恒的百般求和之下,萧雨薇还是原谅了他。 而且,楚非恒最近也的确是十分不顺,萧雨薇见了,对他便生出了真心实意的心疼来。 他原本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本以为守孝三年能在仕途上大展拳脚,但谁知道在派官前夕竟然闹出了族人强抢民女,侵占良田的丑事,那件事还闹得十分大,举朝皆知。 便是萧雨薇想要挺他,也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楚非恒的官场梦还没开始,就彻底破灭了。 便是驸马这个身份,也险些丢了,若非萧雨薇对他痴心不改,非他不嫁,孝文帝和皇后只怕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这个驸马撸了,再换一个。 楚非恒却并不感念萧雨薇对他不离不弃,反而是觉得她在自己落难的时候不帮自己。 若是她帮了自己,自己何至于现在只能做个一事无成的闲人? 楚非恒之所以性情大变,对萧雨薇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百依百顺,也是因为记恨此事。 他也很擅长利用这一点,每每在不得不向萧雨薇低头认错的时候,他便会不动声色地在萧雨薇面前卖惨,让萧雨薇生出了一种是自己对不起他的感觉。 所以,萧雨薇也才会每每都忍不住原谅他,心疼他。 可是,争吵多了,两人的感情自然出现了裂痕。 萧雨薇也开始忍不住多想,他对自己是不是没了感情?还是说,他这是在对安知宜念念不忘? 萧雨薇每每胡思乱想,心里的疙瘩就会重一分。 今晚上,原本萧雨薇的心情十分不错,她与楚非恒也好些天没有争执过了,颇有些慢慢重修于好的意思。 但是不巧的是,他们遇到了安知宜。 不过彼时他们正在二楼的茶楼处,居高临下,能把安知宜瞧得一清二楚,但安知宜却并没有发现他们。 安知宜比以前性格更外向活泼了不少,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今日又特意打扮过,就更加明媚俏丽,就好似那枝头初绽的花儿似的。 见到旧情敌,而且还是这么光彩照人的旧情敌,萧雨薇的心里自然十分不快。 更让她火上浇油的是,楚非恒也在看安知宜,不仅在看,甚至是定定地望着,眼睛都有些发直,那模样,简直是直接就让萧雨薇打翻了醋坛子。 果然,楚非恒还在对安知宜那贱蹄子念念不忘! 萧雨薇也的确没有冤枉了楚非恒,他的确是对安知宜念念不忘。 尤其是最近他经历了各种不顺之后,他心里头对安知宜的念想和渴望就更加深了。 他娶了公主,在外人看来很风光,但实际上,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吃她的,住她的,还得听她的。 他不仅在仕途不顺,便是在家中,也半点男人的自尊都没有。 萧雨薇身份高贵,高高在上,自己就算是想挺直腰杆,也根本没有底气,只能仰她鼻息过活,每次争吵过后,他还得像是个可怜虫似的到她跟前摇尾乞怜。 这样的憋屈日子,根本不是楚非恒想过的。 本朝并没有规定驸马不能入仕,所以他当初攀上萧雨薇,是想要借着她这个登云梯,在朝堂上一展拳脚,但最后,非但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而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憋屈至极。 这个时候,楚非恒自然就开始想起了从前,想到了安知宜。 安知宜性子温柔,对自己从来都是温言细语,体贴入微,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说半个不字。 如果他娶的是安知宜,而不是萧雨薇,或许,自己现在过就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日子了。 哪怕自己的仕途毁了,安知宜也不会嫌弃他,只会温柔地鼓励他,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如果他娶的是安知宜,自己与安知珏也就不会闹掰,凭借他的为人和义气,他定然会在朝堂上为自己全力奔走,说不定,他的困局就能彻底破除。 如果,他娶的是安知宜就好了…… 更何况,现在的安知宜,与以往相比也大有不同了,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加美了。 因为想着这些,楚非恒便失了神,便是连身边还有萧雨薇在场也都忘了,只痴痴地望着她。 这,便是安知宜今夜会招来这无妄之灾的导火索。 萧雨薇很想当场发作,但最后,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她现在发火又有什么用?在外面闹出来只会丢了她身为公主的脸面,也不能让楚非恒回心转意。 她心念一转,便将怒意压下,她假装没有看到安知宜,也从茶楼下来,实际上是一路尾随着对方到了河岸附近。 看着那宽阔的河面,萧雨薇心中便生出了那个主意。 若是安知宜落了水,这么冷的天,她说不定直接就给冻死了。 只要这世上没了安知宜这么个人,楚非恒便是再想动歪心思,也是徒劳。 若是她命好,没有死,那也能让她狠狠地吃一顿苦头。 因为是临时起意,萧雨薇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先把楚非恒支开了,然后才让手下寻了个人,替她做这桩事。 萧雨薇没想到,那个妇人收钱倒是收得爽快,但办事竟然这么不牢靠,连安知宜那样一个弱质女流都推不下去。 也怪白瑾辰那小子多管闲事,萧雨薇也在心中给他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第522章 淮阳王病危了 第522章:淮阳王病危了 那妇人被安知宜喊破意图,萧雨薇便没有继续再围观,沉着脸离开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没办成,萧雨薇今夜的心情才会这般烦闷,周身都笼着一层深深的郁气。 她并不担心那妇人会指认出她来,因为她当时特意戴了面纱,那妇人就算供出她来,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但她不知道,雁过留毛,只要是做过的事,就都能寻到蛛丝马迹。 更何况,她当时那前呼后拥的派头可不小,一开始她也并没有戴面纱,是后来才把面纱给戴上。 只要有心去查,未必就查不出来。 只是需要耗费一点时间精力罢了。 安知珏身边本身就有不少能人,就算安知珏查不到,萧君离也插手了这件事,两人总有一个人能揪出她来。 萧雨薇现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全无半点悔意,她只恨自己找了个那么不牢靠的人,没能把安知宜那贱人弄死。 虽然如此,萧雨薇也暂时没有再继续下手的意思。 安知宜遇到了这事,必然已经生了警惕,自己这时候再下手,定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且等等吧,也不急于一时,总能找到机会把那贱人弄死。 萧雨薇很快也无暇去管安知宜的事,因为她突然听说了一个消息——皇叔淮阳王突然发病,来势汹汹,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员出动,但皆是束手无策,都说他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萧雨薇对这位皇叔当然没有什么叔侄情分,相反,她也同样在记恨着这位皇叔。 当初在皇家书院,便是皇叔插手,让她没有在牧晚秋和安知宜那里讨到好,反而屈辱地向牧晚秋道了歉,在众人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她早就听母后说他是个病秧子,活不了多久,现在总算是听到了这个大好的消息了,萧雨薇自然开心。 她觉得,这几乎是她这几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但遗憾的是,他只是病危,却并没有真的咽气。 不过,眼下正是年节,他若是这时候咽了气,也是扫兴。 淮阳王病危的消息,不仅仅是萧雨薇这个公主听说了,便是普通的百姓们也都听说了,大家也不至于说拍手称庆吧,但也的确是没什么人同情他。 虽然大家的确也没有被这位淮阳王剥削刁难过,但大家都说他性格阴冷残暴,那想来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吧。 这么一个恶人,便是暴毙了也是活该。 不管别人怎么想,但孝文帝是不能放弃给他治疗的。 毕竟,萧君离是孝文帝现存于世的,唯一一个同父所出的亲兄弟了,孝文帝既是帝王,更是兄长,他当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亲兄弟。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孝文帝病急乱投医之下,甚至请来了道士作法,美其名曰为他叫魂。 那道士经过一番神神叨叨的作法之后,直接向孝文帝进言。 “为今之计,要救淮阳王,也只有最后的一条路可以姑且一试了。” 孝文帝当即问,“哪条路?” 那仙风道骨的道士高深地吐出两个字:“冲喜。” 冲喜,这的确是民间常用的一个法子。 也的确有人冲喜之后真的慢慢好转过来的。 但是孝文帝却知道,这个法子用在萧君离身上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作用。 因为萧君离这是中毒,那些毒还是孝文帝命人日积月累给他下的,虽然自他离宫开府之后就再没能继续给他投毒,但此前十几年的毒素积累,已经足以将他的身体击垮。 他能拖到现在才发作,孝文帝已经觉得他十分命大了。 但孝文帝并没有反对冲喜的提议,既然要做戏,自然就要做全套。 于是,孝文帝便当即下旨,给淮阳王选妃,冲喜! 这次选妃,只能选一人,年龄至少十四岁。 因为那道士说了,淮阳王现在的身体弱,阳气弱,选的妃子多了,阴气就重,最后只怕非但不能冲喜,反而会让他死得更快。 所以,只一个便足以。 至于年纪之说,道士则是又扯了些玄玄乎乎的东西。 孝文帝并不在乎这些,自然也不会去深究这话的可信度,且这个要求对孝文帝来说,反而更省事。 萧君离是淮阳王,孝文帝为他选的女子也不可能是寻常女子,必须是朝中官员的女儿。 萧君离是将死之人,送太多女子进他的王府,也是白白糟蹋人,孝文帝多选几人进他的王府,说不定还要惹来朝中官员更多的不满。 现在只需牺牲一位官员的女儿,就能为他经营名声,孝文帝自然不会反对。 而即便如此,孝文帝的这一道圣旨下去之后,也是骤然让朝中有满了十四岁的女儿的人家瑟瑟发抖,心惊胆战了起来。 且不说萧君离的名声怎么样吧,现在他可是快死了啊,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自己的女儿嫁进王府,岂不是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 皇家的亲事,那可是连和离改嫁都不行的。 就算萧君离真的死了,他的王妃就得一辈子都守着他,直到老死。 自家女儿要是真被选中了,那不是被直接往火坑里推吗? 尤其是那些对自己的女儿另有安排的,顿时就更着急了。 齐王萧子恺和楚王萧子烨都尚未选妃,大家猜着,差不多在今年也要张罗起来了。 朝中不少官员都在打着这两位爷的主意。 若是能当个王妃,运气好的话,以后指不定有大造化,能当上皇后呢! 再大胆些,还能当上太后也不一定! 就算没有这好运道,那好歹也能当个体体面面的王妃。 退一万步,便是侧妃也不差。 原本大家属意的人选都是齐王萧子恺,虽然没人明说,但大家都纷纷猜测,他十有八九就是太子的重要人选。 只是年前,谢家突然发生了那么一桩大事,萧子恺也被牵连,直接禁足了。 相反,楚王萧子烨最近在孝文帝面前倒是十分得脸。 大家一时都有些琢磨不透孝文帝的心思,对于该站哪一队也有些摇摆不定。 但再摇摆不定,那也是在齐王和楚王之间摇摆不定,可没人把筹码放在淮阳王的身上。 现在,淮阳王还变成了活死人,他们便是让自家女儿嫁进寻常人家做当家主母,也比给个活死人冲喜好啊! 第523章 冲喜 第523章:冲喜 孝文帝的旨意下得急,三日后就要为淮阳王组织一场选妃秀,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家中有适龄未定亲的女儿,都要入宫参选。 即便大家心中如何慌张,此时也都没了办法。 毕竟,三天的时间那么紧急,他们便是想要给女儿找一门亲事,也找不到合适的啊。 毕竟,好女婿可不是地里的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抓一大把。 若是为了逃避这次的遴选,谎报实情,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欺君的大罪。 有人想到了装病,但也只敢想想。 若是皇上直接派个太医来亲自诊脉查验,那不就露馅儿了吗?这也是欺君之罪。 总不能真的为了躲避这次入宫参选,就真的把自己折腾得卧病不起吧,万一装着装着就成了真,最后真的变成了大病,便是哭都没地方。 所以,但凡有适龄女儿的朝臣家中,便皆是一片愁云惨淡,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让家中女儿入宫参选。 他们唯一能奢望的,那就是宫中贵人不要选中自家女儿。 毕竟这次只选一位正妃,至于侧妃、侍妾之类的,都不选。 倒霉的只有一个人,定然不会是自家女儿! 此时的牧家,便也是众多愁云惨淡的人家中的一员。 准确地说,牧家二房才是真正的愁云惨淡。 因为牧家的几个女孩中,就只有牧晚秋这个长女满了十四岁,其他人都惊险地避过了这个年龄的门槛。 排行第二的牧念初,也是开春之后才满十四岁。 牧志贤顿时大松了口气。 牧念初好歹是他的女儿,他对她再不上心,那也还是有父女情分的,自然不愿意自己女儿往火坑里跳。 尤其是,他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 他也想让牧念初进齐王或楚王的后院,为他们大房搏一搏前程。 她的身份自然是当不了王妃,他也没奢望这一点,但只需要当个侧妃就好了。 只是这两位王爷的选妃尚未开始,他便也没有透露出这个念头。 同时他也有心防着牧志飞,只怕牧志飞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反而被提醒了,也决定将牧晚秋送去参选。 就牧晚秋那样的姿色,加上白家那样的外家作为助力,那两位王爷只怕都争抢着想要她。 到时候,谁还看得到牧念初啊。 当初皇家书院的名额已经被牧晚秋抢走了,这回可不能再被牧晚秋抢了前程。 牧志贤自己心里头脑补了各种念头,也有各种盘算,是以现在,自己女儿逃过了要给淮阳王冲喜的这一难,他只觉庆幸。 而牧晚秋却刚好满了十四岁,恰恰好符合条件,牧志贤心里头便暗自窃喜了。 如果牧晚秋刚好被看中,成了个唯一的倒霉蛋,那之后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女儿有这个强劲对手了。 幸亏牧志飞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如果他知道的话,只怕会不顾兄弟情分,直接给他揍上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人间疾苦。 牧志飞愁得头都快白了,柳婉君也忧心忡忡。 牧晚秋以前是她的学生,现在是她的继女,她也是真心实意为她的未来忧心。 如果真的被选上了,那后半辈子只怕就难了。 不过,她在宫中当差多年,也经历过好几次选秀,对于选秀的流程也更加了解。 她安慰牧志飞道:“老爷也无需太过担心,选秀不仅仅是看容貌,同时也要考教秀女的各项才艺,如果老爷真的不希望晚晚入选的话,便事先提点她,让她届时适时藏拙便是了。” 谁知,听了这话,牧志飞的脸却更苦了。 牧志飞担心的,就是牧晚秋非但不藏拙,还拼命表现啊。 毕竟,当初他们父女可是就择婿的标准进行过一番深入讨论的,他那女儿别的都不看,就只看脸。 而且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萧君离的不是,她就小嘴叭叭叭,一条条地跟自己辩驳。 牧志飞只怕,她这会儿还对萧君离不死心,上赶着要去当这冲喜的王妃呢。 而且,牧志飞心里头也升起了另外一层忧虑。 当年,皇后和白凝霜之间,也是有过节的。 具体是什么过节,牧志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那么回事。 不仅皇后跟白凝霜有过节,她们两人的女儿也有过节啊。 当初晚晚在书院里头,第一天不就跟长乐公主杠上了吗?还把长乐公主臊到连书院都不去了。 这次负责主持选秀的是皇后,而最后拍案决定人选的,也是皇后,牧志飞只怕她们会借此机会故意刁难晚晚,直接选中她,把她送去冲喜。 牧志飞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狭隘的想法去揣测皇后和公主,但是,他是做父亲的,遇到这样的事,便总不免多想。 而不得不说,牧志飞的这个预感,竟然十分精准。 此时的皇后母女俩,就正在密谋这件事。 萧雨薇便正在极力撺掇皇后,一定要把牧晚秋指给萧君离,让她去淮阳王府守寡。 萧雨薇的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恶毒。 “母后,那牧晚秋就是个跟她娘亲一模一样的狐狸精,不仅长了一张一看就不正经的狐媚脸,那性情更是娇纵跋扈,目中无人。 当初女儿在皇家书院,便是被她联合众人欺负了去。 那可是咱们皇家的书院,她就敢那么嚣张大胆,半点都不把女儿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可见她究竟有多可恶!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您可千万不能放过她。她不是跟皇叔勾勾搭搭,牵扯不清吗? 母后您这回就做个媒人,把他们凑到一块儿,让她去淮阳王府好好地伺候皇叔那个活死人吧!” 皇后一身宫装,通身都是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度。 她已经年逾四十,却保养得十分不错,隐约能窥见,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 只不过,她的美却跟白凝霜的那种美不一样。 皇后的五官更加端丽大气,单看那张脸便有种大家闺秀的端庄之感。 而白凝霜,则是肆意的妖艳,过分的明媚,那种美,是年轻儿郎会喜欢的,但却十分不招女人待见。 不论是年轻女人,还是年长的,都不会喜欢她那样的。 第524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第524章:有其母必有其女 年轻女人跟她站在一起,就会被抢了风头,而年长的女人,则是觉得她不够端庄,也不是当家主母的料,甚至还会担心她会勾走了自己儿子的心。 为什么京中到处都是跟白凝霜有旧怨的人?这就是根源所在了。 皇后与白凝霜的恩怨,也是因她的长相而起。 但两人的梁子越结越大,却不仅仅是因为长相。 皇后出身聂家,聂家乃是名门望族,根基深厚,她自幼便被小姐妹们众星捧月,而白凝霜的出身也不差,她对皇后自然也不会像别的小姐那般百般讨好。 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自小便不怎么对付。 后来长大了,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皇子的孝文帝同样也是白凝霜的裙下臣。 只不过,因为她是白家的女儿,白家手握重兵,当时的孝文帝才不得不放弃白凝霜,转而娶了现在的聂皇后。 聂皇后就好像是捡了白凝霜不要的东西似的,她心里能不膈应吗?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谷万生和赖氏的身上,当初谷万生也痴恋白凝霜,赖氏也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所以现在,两家人还是保持着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状态。 红颜多是非,白凝霜因为自己的那张脸得到了很多,同样也承受了很多是非和争端。 聂皇后想到白凝霜,脸上那端庄的表情便不受控制地发生龟裂,眼中亦是迸射出了一股恨意。 最后,想到白凝霜早早就死了,聂皇后眼中的恨意这才消失了去。 萧雨薇卖力地在母后身边告了一状,但母后却是半点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似的。 萧雨薇顿时生出不满,她伸手一把抓住了聂皇后的胳膊,用力地摇晃起来。 “母后,您到底有没有听女儿说话呀?母后,那牧晚秋跟她那狐狸精娘一样讨厌,甚至更讨厌,您可一定要替女儿好好地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聂皇后回过神来,她的脸上不觉多了几分冷意,同时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自己年轻的时候斗不过白凝霜也就罢了,毕竟当时自己还不是皇后,跟白凝霜家世相当,在她面前也没有多大的优越感,没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可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公主,还是大禹朝唯一的嫡公主,她怎么连牧晚秋那区区一个小官的女儿都对付不了? “亏得你还是公主,连这么一个丫头片子都治不住!” 萧雨薇不服输,“若非当初皇叔横加阻挠,我怎么可能会在她手底下吃亏?” 萧雨薇根本不愿承认,当初她虽然记恨牧晚秋,很想跟她好好地算这笔账,但却碍于萧君离的淫威,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萧君离自己都成了活死人,自然不可能再在自己面前耍皇叔的威风,萧雨薇自然也就不用再怕他了。 所以,萧雨薇就想好好地把以前那笔账算一算,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把牧晚秋教训一顿,那未免太便宜她了,要永远的报复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去给活死人冲喜。 反正她那好皇叔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便是再有情有义的有情人,她嫁过去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其实原本萧雨薇是想让安知宜那个贱人去冲喜的,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母后不会答应自己,就算母后答应了,父皇知道了也定会大怒。 因为安知宜是当初那件事的受害者,父皇为了弥补那些受害者,便是给她们各种福利和优待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去给皇叔冲喜? 如果父皇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又会惹来朝中大臣们的口诛笔伐。 父皇那么爱名声,他是不会那么做的,所以萧雨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把矛头指向了牧晚秋。 聂皇后的面上多了几分嘲讽。 “还以为淮阳王当真不近女色,却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贪色之人。” 眼光奇高,一般的女子他都瞧不上眼,只瞧得上姿色顶级的牧晚秋,这不是真正的贪色是什么? “那牧晚秋小小年纪也学会了勾人的那一套本事,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这两人,倒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萧雨薇听到母后的这话,整个人当即一喜,“母后,这么说您这是答应女儿了?” 聂皇后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此事母后自有定夺。” 萧雨薇没有听到确切的答案,心中又是一急,她生怕母后反悔,便越发对她百般缠磨,非要她答应此事不可。 反正此事的人选是母后定的,父皇压根儿不会插手,只要母后定了下来,牧晚秋便是不情愿也不行。 萧雨薇想得理所当然,但聂皇后却不得不做出权衡和揣度,皇上究竟希望谁去给萧君离冲喜? 皇上有没有自己中意的人选?还是说,此事真的交给她来全权负责? 聂皇后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就听萧雨薇的声音继续传来,“母后,如果您不把牧晚秋那贱人指给皇叔冲喜,她说不定就要进楚王府当正经王妃了!” 聂皇后闻言,面色不觉微变,“薇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雨薇回答得理所当然,“四皇兄也被牧晚秋勾走了魂儿,他要把自己王妃的位置留给牧晚秋,只等着到时候父皇下旨给他们选妃时想点她做自己的王妃呢!” 聂皇后面色有些难看,“你从哪里听说的?” 萧雨薇见母后对此似是十分在意,便越发说得信誓旦旦,添油加醋起来。 “就前不久四皇兄刚解除禁足的时候,皇家书院还没放假,四皇兄也去了几日,他就是在书院里头瞧见了牧晚秋,被她勾去了魂儿! 还有,他最近还跟牧晚秋那个表兄走得很近,他也去过好几次五城兵马司,都是冲着白瑾辰去的,现在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可热络了。 他这么做,不还是冲着牧晚秋去的吗? 所以啊,如果母后您不把她指给皇叔,那就白白便宜她,让她嫁进楚王府了!” 第525章 成全那对有情人 第525章:成全那对有情人 聂皇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不放心般地又重复了一次,“当真?” 萧雨薇回得格外笃定,“母后您若不信,大可亲自派人去查一查便是!” 其实萧雨薇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但她心中已经有了偏向性,自然很轻易就说服自己这些都是真的。 且她实在太想让牧晚秋倒霉,见母后似乎十分在意此事,萧雨薇就更加卖力,只希望能让母妃彻底相信了自己。 聂皇后的面上不觉越发难看,周身都笼上了一层沉沉的低气压。 若是这是旁人对他说的,聂皇后或许会不信,但这是自己女儿说的,而且还说得信誓旦旦,聂皇后心中自然就多信了几分。 而且,她自己也不由深想,越是深想,便越觉得此事未必就不是真的。 不说牧晚秋原本就长得狐媚,是男人多半都会忍不住动心。 就算她丑若无盐,萧子烨只怕也会愿意娶她。 因为娶了她,就能借机跟白家扯上关系。 如此,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白家的支持。 而萧子烨如果真的娶了牧晚秋,那俨然就跟聂皇后的谋划背道而驰了! 帝王之家,成亲考虑的从来不是所谓的情情爱爱,而是要看对方的家世背景,是否能为自己提供助力。 聂皇后没有儿子,她已经这把年纪了,今后再生出儿子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所以,聂皇后只能在两位皇子中间选择一人来扶持,自己把对方扶持上位,今后她的太后之位也能坐得稳当些。 齐王萧子恺是最被大家看重的人选,但却不是聂皇后看上的扶持人选。 因为他的母族谢家本就强盛,自己这个皇后能提供的助力就显得没那么可贵了。 且谢贵妃也还好端端的,日后萧子恺真的登基了,就算依礼还是只能册封她这个原皇后为太后,但终究谢贵妃才是他的生母,自己这个太后当得不免就会有些尴尬。 所以,对聂皇后来说,真正最佳的人选是楚王萧子烨。 萧子烨的生母已经去世,外祖家的势力亦是十分平庸,并不起眼。 跟萧子恺的强势相比,萧子烨的竞争力委实不强。 这时候聂皇后拉他一把,便是雪中送炭,便是日后萧子烨登基了,为了稳定朝纲,他也要依仗聂家,对聂皇后自然也要恭恭敬敬地供着。 但聂皇后行事缜密,此前一直都在观望阶段,并没有立马表态,毕竟,她也怕自己会不小心看走了眼,下错了注。 直到年前谢家出事,聂皇后才彻底下定决定,打算明确表态支持萧子烨。 而她支持萧子烨的方式,便是把自己娘家侄女指给他当正妃。 有了这一层联姻作为保障,双方之间的合作就变得牢不可破了。 没想到聂皇后还没来得及向萧子烨抛出自己的橄榄枝,他竟然就要转投白家的阵营。 原本她觉得是自己纡尊降贵地要与萧子烨合作,现在,人家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了,压根儿就不屑跟她合作。 聂皇后瞬间就有了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心中既憋屈,又愤怒。 加之萧子烨想娶的人还是牧晚秋,是白凝霜的女儿,聂皇后心中的屈辱感顿时更加强烈几分。 以前白凝霜还在世之时,聂皇后就没在她的身上讨到什么好处,现在,竟然在她的女儿身上也吃了瘪。 就好似她们母女就是专门来克她的,以前白凝霜抢她的风头,抢她看上的夫婿,现在,她的女儿连自己相中的储君也要抢走了。 如果牧晚秋真的嫁给了萧子烨,自己还怎么可能继续扶持他? 若自己真的把萧子烨给扶持上了皇位,那不是相当于亲手把白凝霜的女儿扶上了皇后宝座吗? 她现在当了皇后,以后就可能是太后! 亲手把自己死对头的女儿扶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光是想想,聂皇后就几乎呕出了一口老血。 不能想,再想她下去,她就真的要吐血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贱人的女儿那般风光! 萧雨薇却并不知道自己母后心中竟然想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把母后给说服了。 她抓住自己母后的胳膊用力地摇晃了起来,“母后,女儿才不想让牧晚秋嫁去楚王府当个体体面面的王妃。 她就算要当王妃,也应该是去淮阳王府去当那活死人的王妃,最好新婚就守寡,那样才能解了女儿心头的怨气。母后,您就成全女儿吧。” 她说完依旧不见自己母后回应,她正要继续游说,就听她母后咬牙切齿一般,狠狠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母后答应你!” 萧雨薇闻言,自己倒是愣住了。 愣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旋即,顿时笑开了去。 “母后,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聂皇后的眼中闪着一股阴鸷的光芒,周身皆是一派冷意。 “既然他们两人是一对有情人,那本宫就成全他们好了!至于他们能相守多久,那就不是本宫能掌控的。” 聂皇后决定豁出去,姑且试一试,说到底,皇上也根本没有对此事表过态,也没有暗示过自己他有什么人选。 既然皇上不提,聂皇后便自己决定好了。 哪怕萧雨薇方才说的那件事不是真的,但方才的那些话也的确提醒了聂皇后。 白家的兵权,在齐王和楚王这两位夺嫡的备选人眼中,的确是一个香饽饽。 不管是谁得到了白家的支持,都能在夺嫡之路上添上一大助力。 但白家没有适龄的女儿,他们想要跟白家扯上干系,那就只能拐一道弯儿,跟白老将军的外孙女牧晚秋联姻。 站在聂皇后的立场上,她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牧晚秋有成为皇后,甚至成为太后的一天,所以,她绝不能让牧晚秋嫁给萧子烨。 同样,她也不能让牧晚秋嫁给萧子恺,因为那样,就是给萧子恺平添了助力,若是最后夺嫡成功的真的成了萧子恺,那聂皇后的这些盘算,就彻底落空了。 综合考量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谁都娶不到牧晚秋。 第526章 新鲜出炉的淮阳王妃 第526章:新鲜出炉的淮阳王妃 怎样才能让他们都娶不到牧晚秋? 除非牧晚秋已经定亲了。 不,就算牧晚秋定亲了,如果她定的是普通人家,也同样不保险。 若是一般人家,也保不齐他们能使手段解除了婚约,再促成亲事。 只有让她嫁进皇家,齐王和楚王才没办法觊觎。 让她进后宫是绝不可能的,聂皇后可不想平白给自己找膈应。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真就是萧雨薇提出的这个,让她嫁去淮阳王府冲喜。 她嫁给了萧君离,成了齐王和楚王的皇嫂,就算以后守寡了,那也是他们的长辈,他们难不成还有脸惦记她? 趁着萧子烨还没有真的跟牧晚秋有什么,她现在就得及早掐断这个可能。 如此这般,那个给萧君离冲喜的倒霉蛋就这么被内定了下来。 聂皇后母女俩又在宫中进行了一番密谈,她们直接把牧晚秋嫁入淮阳王府,最后凄凄惨惨地守寡的情形都设想好了。 仿佛那些设想全都变成了事实一般,两母女脸上都带上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萧君离的计划。 装病和冲喜不过是第一步,真正的关键就在于,他要怎样操控聂皇后的想法,让聂皇后能如他所愿,把牧晚秋选为他的王妃。 要做到这一点看似很难,但实际上却再简单不过,因为萧君离对聂皇后和白凝霜,以及萧雨薇和牧晚秋之间的过节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对她们的为人秉性也都了解得十分透彻,所以才能拿捏住她们在意的点,促成了此事。 这个计策之所以能实施,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刚好到位。 她们两母女,实实在在地给萧君离和牧晚秋当了一回红娘。 而萧雨薇出宫回了公主府之后没多久,萧君离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这件事成了。 只是,没有到真正下旨的那一刻,萧君离也怕会出什么纰漏,是以,他的备选计划也依旧安排了下去。 不过,最后萧君离的备选计划并没有机会用到。 那天的遴选进行得十分顺利。 牧晚秋本就容色出众,加之众位参选的小姐都生怕自己被挑中,打扮得皆是素雅清淡,她就显得更加出挑了。 而在表演才艺时,更是没人掐尖冒头,反而竭力藏拙,还有好些人频频失误,恨不得让自己成为透明人。 被她们这一对比,原本琴棋书画都不出挑的牧晚秋只是如常发挥了一番,俨然就成了鹤立鸡群,遥遥领先的那一个。 可以说,这是最没有上进心,竞争最不激烈的一届遴选了。 聂皇后看到牧晚秋在众贵女中鹤立鸡群的表现,心中不禁一阵嘲讽。 人人都藏拙,就她掐尖冒头,看来,她当真是对萧君离一往情深,即便萧君离成了活死人,她还是要飞蛾扑火。 看来,她们母女挑男人的眼光都不大好啊。 明明有着最佳的资本,却白白浪费了去。 现在能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日后有的是她后悔的时候。 不过,到时候她便是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众贵女不约而同地藏拙,牧晚秋正常发挥之下都轻轻松松地拿下了头筹。 聂皇后先是昧着良心对她一番夸赞,然后便顺理成章地选中了她当这倒霉的淮阳王妃。 聂皇后的旨意下得名正言顺,便是一同观赛了的众嫔妃们,也都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毕竟大家有目共睹,牧晚秋的确是发挥最正常,最稳定的那一个,且她的容貌,也是最出挑的,没人能昧着良心否认这一点。 孝文帝组织了这一场遴选,目的便是为了向百姓们证明他是个好兄长,为了救自己的亲弟弟,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和可能也要尽力一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场孝文帝面向百姓的作秀,既然是作秀,自然不能挑一些歪瓜裂枣。 牧晚秋不仅是众贵女中容貌最出众的,表现也是最优秀的,聂皇后将她指为冲喜的淮阳王妃,自然名正言顺,无人能置喙。 众贵女们听到聂皇后的话,又见她亲自把那朵象征着被选中的花儿送到了牧晚秋的手里,大家一直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了下去,甚至有人没忍住直接发出了松口气的轻吁声。 这倒霉事没落到自己身上,大家心情便活泛起来,面对牧晚秋的遭遇,有人同情,也有人幸灾乐祸,觉得是她自己上赶着表现,被挑中了也是活该。 只有安知宜和苏樱雪心中对牧晚秋是真心实意地忧心。 她们两人都看出了牧晚秋和萧君离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隐约带着些许暧昧和情愫。 若是萧君离身子康健,牧晚秋能被指为萧君离的王妃,她们自然为她高兴。 但是现在,萧君离是将死之人,牧晚秋嫁过去是要冲喜的。 冲喜这样的事,结果究竟如何,怎么能说得准? 若是运气好,萧君离或许能慢慢好起来,但这怎么可能会真的有这么神奇? 要知道,便是众太医出手,可都完全束手无策。 如果萧君离真的出了什么事,牧晚秋还那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要怎么熬? 然而,不管她们怎么忧心也都无济于事了。 皇后都已经当众定下了此事,又岂会再有其他更改? 众人对此结果各怀心思,牧晚秋的面上一派沉静,看不出心中所想,实际上,她都快忍不住欢喜得乐开花儿了。 虽然很不矜持,但她的心中的的确确是开心呀。 萧君离果然没有骗她,他说这件事能成,这件事就真的成了。 铁板钉钉,再不会有任何变故了。 遴选结束,众贵女都可以各自归家。 出宫的路上,大家都还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牧晚秋那边。 只是尚未走出皇宫,她们都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安知宜和苏樱雪则是一左一右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忧。 牧晚秋却是神色轻松,反手捏了捏她们的手,然后朝她们俏皮一笑。 两人见此,当即就明白了,这件事,牧晚秋自己便是愿意的。 若非如此,她方才也不会表现得那么好了。 第527章 怼得她服服帖帖 第527章:怼得她服服帖帖 待出了宫之后,便有人憋不住话,直接凑到牧晚秋面前来阴阳怪气了。 那头一个,就是谷思彤。 她脸上挂着笑,只是那笑意却并非发自内心,而是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哎呀,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被选上,就只有你被选上了,我就没你这好福气了。” 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婚事,谷思彤故意这么说,明显是来故意膈应牧晚秋的。 但牧晚秋脸上却半点不见异色,反而笑眯眯地道:“对呀,你的确没有我这好福气,是个福薄的。” 谷思彤:…… 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原本那假惺惺的笑意也在脸上彻底凝固,心口中更是狠狠地憋了一股怒意。 她明明是正话反说,牧晚秋怎么就好意思这么直接应承下来了?还说她是福薄的! 谷思彤没把牧晚秋膈应到,反而把自己膈应到了。 她不甘心,又勉强扯出一抹笑,“你很快就要成为淮阳王妃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你是有福之人,相信嫁过去之后,定能让淮阳王早日康复,恢复如初!” 谷思彤故意这么说,便是要提醒牧晚秋,她要嫁的人就是个将死之人,她现在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可别一嫁过去就喜事变丧事,直接成了个寡妇! 众人听着谷思彤的话,对她的言外之意也都心知肚明,也都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牧晚秋究竟要怎么回答。 牧晚秋也不负众望,再次给出了一个让大家无言以对的回答。 “那是自然,殿下自然能很快好起来。” 牧晚秋的语气十分笃定自信,半点勉强之意都没有,就好像真的无条件地相信着这一点。 她想要从牧晚秋的脸上看到一丝怀疑的痕迹,但是,没有,她便好似完全都不受那件事影响,全然不觉得嫁进淮阳王府是个灾难。 谷思彤顿时觉得自己的一拳好像直接打在了棉花上…… 如果她不情不愿,哭天抢地,她们这些看笑话的人才能如愿看到笑话,从而能得到一种莫名的满足。 但现在,当事人非但半点伤心难过都没有,反而欢欢喜喜,她们还怎么看笑话? 她们不仅看不到笑话,反而觉得心里头讪讪的,莫名不得劲。 众人正想散了的时候,就听牧晚秋又慢悠悠地开口:“以后谷小姐见了我,可就得改口了,若是再一口一个‘你你你’的,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谷思彤:…… 她原本就有些黑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面上的表情也霎时一片僵硬。 顿了顿,牧晚秋又道:“哦对了,还得行礼,虽然我不是那种在意繁文缛节的人,但规矩如此,也没办法。” 牧晚秋一副“我也很烦但就是没办法”的样子,霎时让谷思彤的神色更加僵硬了几分。 偏偏,此时的她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牧晚秋的话完全没毛病!她就算是嫁去淮阳王府冲喜的,但她却是货真价实的淮阳王妃,她的名字也是要进皇家玉牒的,自己这个臣女见了她,自然要行礼问安。 就算是淮阳王死了,她成了寡妇,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她在牧晚秋面前,是再也抖不起来了,不仅抖不起来,还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即便是她可以嫁给齐王或楚王,也当了王妃,见了牧晚秋,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皇婶! 这,光是想想,就觉得简直让人窒息。 除非她能入宫当皇上的妃子,可是,皇上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她怎么可能入宫? 所以,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身份上压牧晚秋一头,反而只能被她死死压着。 思及此,谷思彤整个人顿时就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一张脸也憋得通红。 她没想到,自己兴冲冲地上来挑衅,原以为能看到牧晚秋被气哭的狼狈样,结果,牧晚秋没哭,她自己倒是快哭了。 在谷思彤真的要憋不住掉金豆子的时候,牧晚秋这才拉着安知宜和苏樱雪,施施然地走了。 其余众贵女都纷纷庆幸,庆幸方才上前挑衅的不是自己,不然,现在被怼得怀疑人生的,就是她们自己了。 安知宜和苏樱雪见牧晚秋方才怼人的架势,当真是半点都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反而轻松自在,眉眼间更满是愉悦之色。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最后苏樱雪还是开了口,“晚晚,你老实说,这件事,你是真的完全愿意的吗?淮阳王他毕竟……” 安知宜虽然没说话,但她眼中的担忧却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她知道淮阳王不是外界传言那样,至少好几回,都是淮阳王为她们解围。 便是大年初一那日,白瑾辰落水的时候,也是淮阳王的侍卫跳下去救了人。 但是,他就算人再不错,他都快病死了,她们也都不希望牧晚秋真的嫁给他。 人的心都是偏的,牧晚秋是她们的好友,她们自然站在牧晚秋这边。 牧晚秋知道她们担忧,但萧君离装病这件事她却不能如实对她们说起,不然此事不小心传出去,萧君离就要获一个欺君之罪。 牧晚秋只能厚着脸皮开口:“这件事我是愿意的,我是真心喜欢他,不管他是健康或是病重,我都想嫁给他。” 她自己都没有这么直白地对萧君离说过这样肉麻的话,却没想到,倒是先在她们两人面前说了。 安知宜和苏樱雪听了,心中都不觉动容。 尤其是苏樱雪,她想到了牧元恒,心中亦是生出了与牧晚秋此时这般如出一辙的坚定与一往无前。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和牧元恒身上,她也是会愿意的。 她方才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不知道牧晚秋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感情之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要她自己愿意,旁人就没有立场指手画脚。 安知宜看着牧晚秋脸上那坚定的神情,便不由对她生出了满满的钦佩。 她好勇敢,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似乎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什么时候,她也能遇到这么一个让她为之勇敢奋斗的人? 第528章 婚期定了 第528章:婚期定了 牧晚秋的两个小姐妹对她的心意都表示了尊重。 或许也是牧晚秋积极乐观的态度感染了她们,连带着她们对萧君离的病情也都生出了更大的期盼。 或许,他真的能痊愈呢? 他与牧晚秋有情,现在两人如愿成亲了,他高兴之下,真的撑过来了也未可知。 她们能看得开,牧志飞这个当爹的就不淡定了。 他听说了这个噩耗之后,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差点没直接厥过去。 怎么就真的选上了呢?这,这怎么就真的选上了呢! 他这几天天天烧香拜佛,就盼着牧晚秋能落选,但是最后却还是…… 老天爷,你怎么那么不开眼啊! 牧晚秋在安知宜和苏樱雪面前能那般直接大胆地表明心意,但是在牧志飞的面前,她就不敢这么着了。 若是让她爹知道她是自愿的,而且今天还表现拔尖,那他定然更要气得够呛。 只是,牧晚秋同样不能把萧君离装病的事告诉他,不然,牧志飞定然就能识破萧君离故意骗婚的阴谋,保不齐他一怒之下直接到皇上那里检举揭发。 就算他能憋住不去检举揭发,那只怕也没什么好印象了。 所以,牧晚秋只能劝他,“爹,此事已成定局,您就莫要太过担心了。 而且,我观淮阳王的面相,他压根就不是什么短命之人,反而有长寿之相。 这次之事,定然只是他命里的一个劫难,只要渡过了这个劫,他今后的人生必然就是一片坦途,女儿也能跟着他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过得舒舒服服的。” 牧志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就只会挑那些好听话说,那万一这个砍他没迈过去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牧志飞就觉得脑袋嗡嗡嗡的。 牧晚秋当即道:“不可能!他一定能顺利迈过去!” 牧志飞见她那神色,此前的那个猜测立马浮上心头,他沉了脸。 “你老实交代,你在宫里是不是掐尖冒头,拼命表现了?就盼着自己被选上是不是?” 牧晚秋当然不能承认,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那是掐尖冒头拼命表现,她那顶多就是正常发挥,要怪就怪她的对手们都太弱了。 牧晚秋十分坚定地把自己被指婚的黑锅往聂皇后身上推。 “我没有!关于这件事,我正有话要跟爹说呢! 我,我觉得皇后她像是在故意针对我!” 牧志飞闻言,面上的神色立马顿住了,面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一股凝重之色。 “为什么这么说?” 牧晚秋看到牧志飞那微顿的神色,立马就知道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应当是恰好戳中了他的担忧,她当即便添油加醋,把宫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番。 “一开始我也没察觉出来,只觉得皇后看我的眼神很古怪,带着审视与打量,还隐隐透着厌恶。 我谨记父亲的教导,表现十分中庸,别的小姐也是这般,甚至还有人故意失误呢,可是皇后对她们却并没有说什么,但到了我这儿,皇后却是一番含沙射影地点评…… 总之,我听了觉得怪不舒服的,也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她对我的不喜。 最后的最后,她就直接选中了我,根本没有太多犹豫,好似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一般。” 牧晚秋恰当地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反正他也找不到求证的对象。 而且,牧晚秋觉得自己也没有冤枉聂皇后,她对自己的确是十分不喜,哪怕她表面上一派端庄之态,脸上也都挂着温和笑意,但她的眼底深处却是有厌恶的。 说她提前就做好了决定,同样没有冤枉她啊,难道不是吗? 牧志飞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原就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想到,最后他的担心竟然真的成真了。 牧志飞的胸中堵了一团深深的郁气,最后,这股郁气就全都化作了深深的无能为力。 他现在就算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对方是皇后,自己只是个臣子,难道还能直接去跟皇后叫板吗? 牧晚秋见到他那颓败的神色,心中不觉一紧,她急忙安慰,“爹,其实女儿原本并不想嫁人,现在机缘巧合之下不得不嫁给淮阳王,对女儿来说,也并非坏事。 如果他病好了,那爹您自然可以放心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爹其实也无需担忧,毕竟整个淮阳王府就都是我的了,我既有尊贵的身份,也有花不完的钱财,还有奴仆成群供我差遣,我的日子过得逍遥还来不及呢。” 她又在心里坚定地补了一句,萧君离是不可能会出事的,那些假设,就全都只是假设罢了,不可能成真。 牧志飞听了她的这些话,好气又好笑。 她现在说得轻松,真到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日子难熬了。 牧志飞便当了十几年的鳏夫,那种寂寞的感觉,实在太难熬了。 真正的寂寞是渗进骨子里的,很多时候即便身边有人,却还是会觉得寂寞。 那是因为,那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牧志飞只怕她真的一头扎进去,而淮阳王又是个真短命的,那她后半辈子就只能独自品尝寂寞又相思的苦楚。 但牧志飞也知道,自己现在就算费再多的口舌,也无济于事了。 难得她现在这般乐观,牧志飞便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忧心都尽数咽下。 此事已成定局,他现在再怎么愁眉苦脸又有什么用? 难得她现在这般积极乐观,自己若是一味唱衰,只怕反而会让她对未来失去信心。 牧志飞便妥协了。 牧晚秋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放下了,他只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认命罢了。 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只要时日久了,他就会亲眼看到自己的日子过得究竟有多好,他就会真正放心了。 之后,柳婉君也跟牧志飞做了好一番思想工作,牧志飞的心态也更积极乐观了些。 牧志飞这厢刚刚才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没想到,元宵节那天,宫中就传来了一个让牧志飞心态再次崩溃的消息。 为了让淮阳王的身体快些好起来,这场冲喜也必须越快越好。 是以,牧晚秋与萧君离必须尽快完婚,那位道士又是一番占卜测算,最后给出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在二月初三。 第529章 牧嫣然的眼红病 第529章:牧嫣然的眼红病 二月初三就要出嫁,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距离婚期,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且不说这般匆忙之下究竟能不能把这场亲事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就算是一切都来得及,牧志飞也万万不愿意让牧晚秋这么快出嫁啊。 她才刚满十四岁,还没及笄呢! 牧志飞对女儿出嫁时间最快的预期至少是她及笄之后。 便是刚及笄就出嫁他都觉得有些太快了,更不用说,现在牧晚秋还没有及笄了! 牧志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又能做什么? 难不成他还能抗旨不遵吗? 真要抗旨,他当初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门亲事敲定了。 这门亲事时间定得那么紧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萧君离都已经“病入膏肓”,就等着冲喜娘子嫁过去冲喜呢。 如果婚期一拖再拖,那还冲什么喜,说不定人还没嫁过去,就能直接当望门寡了。 牧志飞几乎有种一夜白头的感觉,但却又不得不忍着伤心难过,开始为她的出嫁张罗。 柳婉君和容氏两个妯娌便成了张罗亲事的主要干将。 对于容氏来说,这样的事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上回牧志飞和柳婉君的亲事也是匆匆忙忙,但好歹最后忙而不乱,没有出什么岔子。 现在牧晚秋的亲事也同样这么匆忙,容氏张罗起来倒是有了章程,诸位下人们也都依旧对那些活儿轻车熟路,主仆配合得倒是十分默契。 加上又有了柳婉君的帮忙,一切都进展得有条不紊。 这些事越是有条不紊,牧志飞心里就越不得劲,半点嫁女儿的开心都没有。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牧嫣然从听说牧晚秋要入宫参选这个冲喜王妃的消息,便已经在心中暗暗窃喜。 如果说牧志飞在求神拜佛只盼着牧晚秋落选,那么,牧嫣然则刚好相反,她就盼着牧晚秋被选上。 现在她的愿望成真了,牧晚秋真的成了那个被选上的倒霉蛋,牧嫣然只觉得原本压在自己心头上的郁气都骤然消失了,只余下了满心的快意。 自己要嫁给谷开阳那样的纨绔,牧晚秋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她比自己还不如! 牧嫣然只盼着,她嫁过去马上就要守寡,那才是真正的快意! 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给牧晚秋的报应吧。 不过,牧嫣然的快意,在看到牧晚秋的聘礼和嫁妆之时,立马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就算淮阳王病入膏肓了,但有一点却是不可否认,他的王爷身份是货真价实的,牧晚秋的王妃身份也是货真价实,那么,牧晚秋的这场亲事该有的体面就半点都不会少。 淮阳王病危,府中没人操持亲事,孝文帝就派了礼部的人全权负责。 孝文帝还要利用此次亲事来做戏,为了尽显隆重,这场婚礼各处的筹备皆为最上等的水平。 便是聘礼,孝文帝也毫不吝惜地添了不少,那聘礼多得足足从街头排到了街尾,还拐了个弯儿。 那些聘礼搬到牧家,牧晚秋的瑶光居都瞬间摆不下了。 牧晚秋的嫁衣也不用再自己准备,孝文帝也命宫里最好的绣娘为她加急赶制。 当初柳婉君的那一身嫁衣就已经足够惊艳,现在牧晚秋的嫁衣动用了宫中最好的绣娘,最后的效果能差得了? 即便还没做出来,就已经能想象那嫁衣究竟是何等精美绝伦。 牧家的几个姐妹都要给牧晚秋送去自己的添妆礼,牧嫣然原本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去的,但进了瑶光居,看到那堆得几乎没地儿下脚的一箱箱聘礼,她那幸灾乐祸的心理骤然就失衡了,只觉得整颗心都像是被泡进了酸水中,又酸又涩,简直难以形容。 在这些货真价实的聘礼面前,牧嫣然便是怎么安慰自己牧晚秋要做寡妇了她后半辈子定然过得孤孤单单,凄凄惨惨……都已经没用了。 有了这么丰厚的家财,她便是真的不小心当了寡妇,那也是有钱的寡妇! 不仅有钱,还有势! 这样的条件,她想偷偷养多少面首养不起?想找什么乐子找不到?怎么可能会孤孤单单,凄凄惨惨?牧嫣然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她? 思及此,牧嫣然的面容顿时一阵僵硬扭曲,心口也像是压了一块沉沉的大石头似的,她在牧晚秋面前的优越感骤然荡然无存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扎心的。 牧晚秋除了这些聘礼,还有她的嫁妆。 按理说牧家这样的条件,嫁女儿也拿不出多丰厚的嫁妆,但谁让牧晚秋有一个好娘亲呢? 当初白家嫁进牧家就带来了一笔不菲的嫁妆,那些嫁妆一直由牧志飞保管着,这些年杜氏一直都想要以帮忙打理的名义接手过来,再从中动一些手脚。 但是,牧志飞一直捏得死死的,愣是没有松手。 杜氏便是再心痒,牧志飞不同意她也不能硬抢。 所以,这些年,白凝霜的那笔嫁妆都保管得十分稳妥,一点都没少。 此前牧志飞便已经把那库房的钥匙交给了牧晚秋,让她自己打理。 现在她马上就要出嫁了,那笔嫁妆才终于重见天日。 下人们清点造册,又重新装箱放好,又堆起了高高的一大堆。 牧嫣然瞧见了,红眼病顿时更加严重了。 她甚至想,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她的,那让她嫁去淮阳王府守寡,她也愿意啊! 只可惜,就算她愿意,萧君离也瞧不上她。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二,明天就是婚期了。 这天晚上,原本一直都不怎么紧张的牧晚秋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虽然她对淮阳王府已经十分熟悉了,甚至有种进王府像是进自己家门似的熟稔。 但这种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以往她出入淮阳王府,说白了她就只是个客人,就算与萧君离关系再亲近,那也不是她的家。 但是,明天过后,淮阳王府就要变成她的家,她就要成为那里的女主人了。 而她在牧家,反而变成了一个外嫁女。 第530章 知女莫若父 第530章:知女莫若父 所以,她的心中便不由得生出忐忑来,忐忑自己身份转变了之后,反而没有以前在淮阳王府那般自在。 也忐忑自己成为了他的王妃之后,两人的相处反而会有诸多磕碰。 万一婚后的生活并不似她以为的那么美好,万一她这辈子,再次迎来了一次失败的婚姻,那她的心,只怕是再也不可能修复了。 牧晚秋正在胡思乱想,外面传来了一阵轻缓又有节奏的敲门声,牧晚秋回神,开口询问,“谁?” 外面传来了柳婉君温和的声音,“是我。” 牧晚秋闻言,当即便起身去开门。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柳婉君的面上略露出两分不自在,但牧晚秋太过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便没有察觉,她也迟钝地没有猜到真相。 柳婉君道:“明日就是你的大好日子了,我怕你胡思乱想,便来瞧瞧你。” 牧晚秋心想,她方才还真的就在胡思乱想。 两人在桌前坐下,她轻轻握住牧晚秋的手,柔声问,“你跟我说说,明天的亲事,你紧张吗?”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点了头,“有点。”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患上婚前焦虑症,明明这门亲事是她答应的,也是她看着萧君离一手策划的。 现在她自然也没有生出变卦的心思,只不过,难免有些焦虑,并不似最初那般坦然和放松了。 柳婉君道:“女子出嫁,紧张是难免的。” 在柳婉君的面前,牧晚秋倒是轻松了些,她俏皮地反问,“您当初要嫁给我爹的时候,也是这样紧张吗?” 柳婉君没想到牧晚秋会反过来这样开自己的玩笑,她的面颊倒是禁不住微微红了,但她如实回答了牧晚秋的这个问题。 “紧张。我已是这个年纪,原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现在却突然生出了嫁人的念头,心中自然是忐忑难安,生怕自己所嫁非人,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而且……我此前又是你们的夫子,嫁进牧家,关系就发生了转变,我心中亦是不免忧心,只恐你们会对我生出偏见,尤其是担心你会对我生出不喜,是以,我出嫁前夕一直辗转反侧,几乎一夜不曾阖眼。” 牧晚秋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那么多。 她的语气真诚,显然这些都是真心话。 她说完,又朝牧晚秋笑了起来,“不过幸好,我很幸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们都很好,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牧晚秋看着她真诚的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这都是相互的呀,柳婉君觉得他们给了她一个家,反过来,柳婉君的出现,也同样也给他们重新拼凑起了一个完整的家。 柳婉君没有再说自己,转而把话题又给拉了回来。 “你其实是真心喜欢淮阳王的吧。” 牧晚秋闻言不由一愣,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也没有了否定的必要,便老老实实地点头。 “您是怎么猜到的?” 柳婉君:“这有什么难的,你提到他的时候语气和神色都与往日不同,只有那人在你心中的分量不一般才会如此。 且我又从你父亲口中听说了你的择婿标准,那不就是照着淮阳王给定的吗?” 她要挑一个长得比她好看的夫婿,纵观整个燕京城上下,除了淮阳王符合条件,还有哪个? 牧晚秋闻言,不觉面颊微红,有些赧然。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那我爹岂不是也……” 柳婉君笑盈盈望着她,“你觉得呢?” 对上她那打趣的目光,牧晚秋更加赧然了。 牧晚秋还在赧然着,柳婉君又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老实跟我说,淮阳王病重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牧晚秋听了这话,什么羞涩赧然全都一扫而空了,不禁面带愕然地望着她。 柳婉君的眼神定定望着她,就好像是窥破了一切。 懵了片刻,牧晚秋强作镇定,“当,当然是真的!” 柳婉君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应证似的,“这么看来,这就是假的了。” 牧晚秋:…… 她怀疑柳婉君是不是听错了,她只能再次强调。 “不是,我没说这是假的,我说这是真的!” 柳婉君却道:“你听到我这个问题,第一反应不是问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急于强调此事是真的,这岂不就是不打自招,说明此事的确有鬼?” 牧晚秋:…… 她顿时被噎得说不出半个字来,面上更是一阵七彩纷呈,好不精彩。 啊,刚刚她的脑子一定是离家出走了,竟然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套话了。 柳婉君见她的神色,开口道:“你放心,此事我定会保密,不会对旁人说起。” 牧晚秋这时再否认也没意义了,她当即提出请求,“那请您一定要在我爹面前保密,他若是知道了,只怕对殿下的印象就更差了。” 柳婉君看到她对淮阳王这么袒护的态度,心想,果然女生外向啊,幸亏牧志飞没有在这里,把这话听了去,不然,他只怕又要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了。 牧晚秋满脸期待地望着柳婉君,她却给了牧晚秋一个坏消息,“只怕我没法替你保密了,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他告诉我的。” 牧晚秋:…… 她人都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爹怎么会知道了? 她磕磕巴巴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爹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上回你爹就猜到你喜欢淮阳王,这次他若是真的病危了,依照你的脾性,就算你真的愿意为爱牺牲肯嫁给他,但也会真真切切地担忧他的病情,而不是那么盲目乐观,好似笃定了他会安然无恙一般。 所以,你爹便生出了这个猜测,觉得这就是淮阳王骗婚的手段,而你这小没良心的,也是同谋。 原本我还觉得是他想太多了,而今看来,果然知女莫若父。” 牧晚秋:…… 她爹真的好敏锐啊,是她低估了他。 牧晚秋可怜巴巴地望着柳婉君,“母亲,我爹他是不是很生气?” 柳婉君:“你觉得呢?” 第531章 婚前必看小册子 第531章:婚前必看小册子 别说是牧志飞,她这个当后娘的心里头都有点不得劲儿。 你说这是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吧,可是这棵白菜她却是自愿的,还上赶着让猪拱,这能不气人吗? 不过看着牧晚秋那可怜巴巴的神色,柳婉君又心软了。 事已成定局,现在再气又能怎样? 女儿大了总要嫁人,既然这是她自己相中的,那至少她自己乐意,究竟好不好,谁也说不准,万一他们真就能把日子过到一块儿去呢? 柳婉君开口道:“你爹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这会儿气也应当消得差不多了。 原本他还以为淮阳王是真的要病死了,想到你大好年华就要守寡,心中很是担忧,现在猜到他是装的,虽然恼怒你们联手骗他,但你至少不用守寡,他心里头也就舒坦些了。” 因为知道了一个最坏的结果,所以之后只要能再得到稍微好一些的结果,人反而容易接受了。 “而且,你爹还听说了不久就要给两位王爷选妃,若是这次没有淮阳王之事,你也要入宫参选。 以你的姿容多半是会被选上,但出身又不大能够得上正妃,若是你被选为侧妃或侍妾,那还不如嫁进淮阳王府,好歹是个正妃,也没有侧妃侍妾什么的来碍你的眼。” 柳婉君说完这些,牧晚秋果然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她爹也是已经慢慢想通了。 不想通还能怎样?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他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他努力地找了找,还是能找到一些萧君离的优点和好处。 为父母者,也的确是鲜少能有拗得过子女的。 牧晚秋露出了讨好的笑,“不愧是我爹,事情就想得就是通透!” 柳婉君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既然是你选的路,那今后你便需好好地走,莫要让我和你爹担心。” 牧晚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那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说完了这件事,柳婉君的神色便又微妙地顿了顿,然后,她轻咳一声。 “我今夜来,其实还有另外一桩事。” 牧晚秋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满脸认真地望着她,“您说。” 牧晚秋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一副对她的教导洗耳恭听的模样。 却不想,柳婉君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到桌上,往牧晚秋那边推了推。 “这个,你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我。” 牧晚秋原本还有些迷茫,待翻开了那本小册子,看到上面的内容,她顿时就悟了,刷地一下,她的整张脸都霎时涨得通红。 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就是婚前的启蒙小册子。 不仅是牧晚秋尴尬,柳婉君也觉得尴尬。 她是牧晚秋的继母,且当她继母的时间也不长,以前还是牧晚秋的夫子,以前教她的,都是琴棋书画一类,现在却要开始教她行房之事,即便这于情于理皆是应该的,但柳婉君还是忍不住尴尬窘迫。 更何况,她自己对此也是新手,她以前没嫁过人,前不久才初为人妇,她的脸皮也薄啊。 牧晚秋原本的确觉得颇为尴尬,那是因为太过震惊了,她此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 但见柳婉君的脸比她还红,神色比她还窘迫,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的尴尬根本不算什么了。 不过,牧晚秋也不好意思真的拿这样的事来问她。 牧晚秋飞快将册子合上,面上故作一派镇定,“我待会儿自己看看便是了,时间也不早了,母亲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柳婉君听了这话,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如果牧晚秋真的拿画册上的问题来问她,她只怕要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婉君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还是红着脸多说了两句。 “女子头一回,总难免要受些苦,忍忍便过了。 但也不能太纵着男人,如果他不知怜惜,你也该适当拒绝,不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说完,她也不去看牧晚秋究竟是什么反应,直接脚步匆匆地就走了,好似身后有恶狼在追似的。 牧晚秋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禁不住有种失笑的感觉。 真是难为她一个初为新妇的人来跟自己上这么一堂课,可真是赶鸭子上架。 牧晚秋折回来,看着桌上那本册子,面颊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因为她要嫁的人是萧君离,是她真正心意相通的郎君,所以,一想到他们要做那册子里的事,牧晚秋就生出了新嫁娘的羞涩与忐忑,同时,还生出了一点不可言说的隐隐期待。 牧晚秋忍不住拿起了那本册子,再次翻开。 这次没有柳婉君在,牧晚秋翻的时候虽然依旧脸红,但却没有那么窘迫了。 不过,这些册子画得都太过粗糙了,这册子里的男人身材也比萧君离差远了。 牧晚秋记得,萧君离把自己当贼打了的那次,他给她上药,自己就看到了他那袒露的胸膛,那肌理分明的肌肉,结实又好看…… 如果他把衣裳都敞开了让她看,那她定然能一饱眼福。 嗯,不仅能看,还能上手摸。 那手感定然也是十分不错的。 想着想着,牧晚秋的脸就更红了,而她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略显猥琐的垂涎笑意。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色眯眯的想法中时,一道声音突然冷不丁响起。 “你在看什么?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牧晚秋陡然回神,抬头就看到了自己正在垂涎觊觎的本尊好端端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中拿着的册子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疑惑。 牧晚秋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嘴角,似是生怕自己真的流了口水,当然,她什么都没抹到。 旋即她又意识到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后,陡然回神,她当即飞快地将这册子往身后藏,飞快摇头否认。 “没什么!就,就是一本普通的游记罢了!” 原本萧君离还没有多想,但牧晚秋现在这反常的反应,明显就是有什么的样子。 她藏着掖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萧君离迈步上前,“哦?是什么游记,让本王瞧瞧。” 第532章 手把手教你 第532章:手把手教你 牧晚秋把东西藏得更紧了,死死捂着不肯松手。 这东西怎么能让他瞧见?若是他瞧见了,自己还不丢脸丢大发了! 牧晚秋直接就略过了他的问题,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明天我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来?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牧晚秋理直气壮地质问,试图转移萧君离的注意力,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萧君离也的确是一副被转移走了注意力的样子,没有再追问那本游记,而是认真道:“本王知道,但是本王太高兴了,便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 他说得认真,牧晚秋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甜意来。 她想到方才柳婉君说的话,牧晚秋便开口,将方才的事道了出来。 “所以,我爹他已经猜到你是装病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打我的主意,他现在就算没法子阻拦这件事,但他日后对你,只怕更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牧晚秋的语气中莫名带上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谁料,萧君离却半点都不慌,他反而一本正经的模样,“反正马上就能把你娶到手了,你爹待不待见本王,有没有什么好印象,也没什么关系了。 更何况本王是淮阳王,你爹就算不待见本王,又能怎样?” 牧晚秋闻言,顿时横眉冷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我骗到手就翻脸不认账,还要在我爹面前摆你淮阳王的谱不成?” 牧晚秋就算恨嫁,但也没想过撇开自己的娘家啊! 嫁出去的女儿真的要当那泼出去的水吗?她可还没有那么没良心,真就不管亲爹了。 更主要是,萧君离此时的态度,着实让她很不爽,她有种货不对板,想要退货的冲动。 萧君离没想到她的火气那么大,当即也不敢再胡乱开玩笑了。 “本王岂是那样的人?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牧晚秋气鼓鼓的,“这样的事怎么能开玩笑?” 萧君离一脸无辜,“方才你的语气那么幸灾乐祸,一副专等着看本王笑话的样子,本王这才故意那么说,也逗一逗你罢了。” 牧晚秋闻言一噎,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气生得名不正言不顺起来了,反而有点心虚。 她方才的确是幸灾乐祸来着。 萧君离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不生气了,心头也就放松了。 他的眼神一转,“你方才都看了什么,不像是游记,反而像是吃了火药似的。本王瞧瞧。” 牧晚秋闻言警惕心顿起,当即又想把那册子藏起来,但萧君离方才已经走得很近了,且他原本就有所图谋,眼下突然伸手,眼疾手快,又快又准,一下就将那册子夺了过去。 牧晚秋大急,“你快还给我!” 这,这怎么能让他瞧见?她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啊! 然而萧君离比她高,他又故意扬起了手,牧晚秋便只能徒劳地蹦跶,却连那册子的半点边儿都挨不着。 萧君离看着她这副急得跳脚的样子,只觉玩心大起。 他慢悠悠道:“不过就是一本游记罢了,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看的?莫非,你在这里偷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牧晚秋憋得满脸通红,愣是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萧君离便慢悠悠地打开了那本册子,待翻开第一页,看到那上面的内容时,萧君离手上的动作就僵住了。 牧晚秋见他到底还是看到了,整张脸都红得能滴血。 萧君离短暂的愣怔过后,很快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明天她就要嫁给自己了,今晚上,她提前预习一下,也没错。 明明这画册上的画质粗糙,他却还是觉得有一股燥意瞬间在身体里流传,他的喉结也上下滚了滚。 他垂眸看向牧晚秋,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了一股子意味深长的意味。 “所以方才,你便是看着这玩意儿险些流了口水?” 牧晚秋:!! “我没有!” 牧晚秋极力为自己辩解,然而,此时她的辩解,在萧君离看来,却没有半点说服力。 方才,她的确是拿着这本书,露出一脸痴迷样啊! 难道,她还能解释自己方才不是在看这本书,而是通过这本书垂涎萧君离的美色? 这话说出去,简直更丢人啊! 牧晚秋此时真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萧君离显然也并不信,她今晚提前看看这些东西也是应该的,毕竟,明晚便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思及此,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百爪挠心的感觉,甚至心急地期盼着今晚上就是他们的洞房之夜。 她为了抢回这个册子,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身上,萧君离原本就有些心猿意马,现在,那股子躁意就更强了几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几分砂砾摩挲的低哑之意,“你也无需害羞,每个新娘子都要学习这些。 不过,你就算不学也没关系,明晚本王自会手把手教你。” 牧晚秋:!! 他,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得出口? 她觉得自己脸更热了,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她恼羞成怒之下,只能色厉内荏地朝他吼,“你给我闭嘴!” 萧君离果然乖乖闭嘴了,不过,他嘴上没有再说,但是心里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疯狂联想起来了。 以前他也没觉得自己火气旺,现在,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火气都旺得无处宣泄。 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足以在他的体内爆发出无穷的威力,让他只能用出周身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把那股子欲念压下。 萧君离还在与自己脑中的邪念作斗争,牧晚秋却是冷不丁开口,语气凶巴巴的,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意味。 “你很有经验吗?” 萧君离有些走神,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什么?” 牧晚秋见他的回答竟然迟疑了一下,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一下就往最坏的方面想了。 他可是王爷,又已经是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尝过人事? 宫中可是专门有给主子知事的宫女,他的府上就算没有这样的人,但以前多半是有过的。 第533章 没有经验 第533章:没有经验 这样的事,在大户人家是再常见不过,更何况是在皇家。 可牧晚秋即便知道,心里头还是一阵酸酸涩涩,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瞬间难受极了。 她一定是个善妒的女人,连这样的事都容忍不了。 牧晚秋没有再开口追问,但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闷闷道:“没什么。” 萧君离方才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但他又不是蠢笨的人,自然是很快就猜到了她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这陡然的变化,萧君离也很快明白她这般反应的原因。 一时之间,萧君离不知道自己该为她的吃醋而高兴,还是该为她这般不信任自己而生气。 萧君离也没有跟她绕弯子,直接开口,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没有经验。” 牧晚秋一愣,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呆呆的,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萧君离扶住她的双肩,认认真真地道,“本王以前病体缠身,每天想的都是该怎么找到鹤轩居士,怎么把自己身上的毒解了,哪里有什么心思想旁的? 更何况,在遇到你之前,那些女子在本王看来也都是庸脂俗粉,本王看都看不上眼,又怎么可能会去碰?” 牧晚秋听着他的这些话,只觉得方才笼在自己心头的那片阴霾骤然一扫而空,她的心情又乍然轻松明媚了起来。 坏情绪一扫而空,牧晚秋心里开心,但嘴上却没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你都没经验,怎么教我?” 这话一出,牧晚秋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脸上的热意又开始往上涌。 萧君离听了这话,望着她的眼神顿时更加幽深了几分。 这小丫头,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她或许不知道,男人在某些事情上,根本不需要有太多的经验,只需要一点粗浅的理论知识就能无师自通。 他的喉头更加发紧,声音也不自觉又染上几分沙哑。 他低低道:“明晚你就知道了。” 牧晚秋这回牢牢地闭上了嘴,半个字都不胡乱说了。 今晚,萧君离不能身体力行地“教她”,但却忍不住讨了一笔利息,等他离开的时候,牧晚秋的唇又有点肿了……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牧晚秋也终于没有再胡思乱想,倒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牧晚秋很早就被从床上喊了起来,昨晚睡得不算早,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都沉甸甸的,根本睁不开。 上妆和更衣时,她全程都半阖着眼,抓紧一切时间补眠,就像是一个傀儡似的,任由她们摆布。 粉敷了一层又一层,嫁衣穿了一件又一件,幸亏现在天气尚未变热,还有点春寒料峭的冷意,被这么一层层裹着,倒也不冷不热,刚刚好。 不过,头上的凤冠她就戴得没那么轻松了。 一个个珠钗插上去,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压得短了三截。 她还得顶着这沉甸甸的凤冠撑一天,这可真是,要命。 等到整套妆面好容易弄好了,牧晚秋已经累得够呛。 她站起身,很有一种想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的冲动。 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周围就传来了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牧晚秋身上的嫁衣褶褶如火,将她那窈窕婀娜的曲线勾勒得尽显无疑,行走间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美得让人惊叹。 她的五官本就生得极美,此时经过上好脂粉的雕琢修饰,更是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一双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 云芷直接夸张地惊呼出声了。 “姑娘,你真是太美了。” 冷月也两眼放光,“何止是美,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她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马屁,乔青青则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激动之下只说得出“对对对”这几个字。 牧晚秋被她们夸得面颊微红,心花怒放。 虽然觉得她们有些夸张了,但夸人的话谁不爱听呢?反正牧晚秋很爱听。 恰这时,牧念初等姐妹几人相携而来,她们刚进屋,瞧见牧晚秋的这一身行头,亦是禁不住满脸的惊艳。 牧晚秋看到来人,朝她们莞尔一笑,霎时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更衬得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牧念初忍不住捂住心口,她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击中了。 天哪,同为女子,自己都快爱上她了。 那淮阳王若是能好起来,他们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正正相配。 牧念初真心希望萧君离能恢复健康,这样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但是,牧嫣然看到这样的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红病又犯了。 凭什么老天爷偏偏就给了她这么一张绝美的容颜?如果自己能长成这样就好了,有了这样的容貌,她什么样的好前程谋不到? 若是牧晚秋听到她的话,只怕要直接啐她一口。 她的容貌是她娘亲遗传给她的,牧嫣然嫌弃自己长得不够好,那就该去怪方氏生得太丑,关老天爷什么事? 牧雪莹的满心满眼,却全都是对她那身富贵又精美的嫁衣的欣羡。 如果自己出嫁的时候也能穿上这么漂亮的嫁衣就好了。 只不过,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头随便想想,实际上也并不敢奢望,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头还是有点数的。 而牧雪莹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牧知夏也来了。 小姑娘瞧见牧晚秋,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保持着张大嘴巴的模样,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她才吐出了一句话,“天哪,我瞧见仙女下凡了。” 众人听到牧知夏的这话,俱是回过神来。 牧念初笑道:“夏儿说得对,可不就是仙女下凡了吗?” 牧嫣然听了这样的话,又觉得心头一梗,整个人心头更加难受了。 牧晚秋的心情却是更好了。 都说童言无忌,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听了牧知夏这话,牧晚秋心里更加美滋滋的,甚至觉得自己俨然就是那下凡的仙女儿了。 她这么漂亮的仙女儿,可真是便宜萧君离了。 第534章 怼得她无言以对 第534章:怼得她无言以对 牧晚秋也注意到了牧嫣然难看的脸色,不过牧晚秋并没有分给她太多的注意。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才不会去在意自己不喜欢的人。 看到牧嫣然脸色难看,牧晚秋的心情反而更好了。 就算在外人面前,自己是要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王爷冲喜,但现在这些摆在眼前的聘礼是实实在在的,她的这场婚礼的隆重热闹也是摆在眼前的。 这些,可都是牧嫣然日后成亲时不可能拥有的。 想来,这也是她觉得眼红扎心的原因吧。 牧晚秋也没有冲牧嫣然摆什么脸色,就只是忽略了她,如常与牧念初牧雪莹说笑。 加上有了牧知夏在,她是真的被牧晚秋惊艳到了,一口一个仙女大姐姐,把牧晚秋逗得心花怒放,牧晚秋就更没空去搭理牧嫣然了。 牧嫣然数次想要插话都没有插进去,只能僵立着,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搅成了麻花。 牧晚秋以前没有发现,像牧知夏这样年纪的小妹妹这么可爱,这么好玩,早知道,她以前就应该多多跟这个小妹妹玩儿了。 现在她都要嫁人了,今后便是想要常常跟她玩,也没那机会了。 牧晚秋捏着牧知夏软嘟嘟的脸颊,一副恋恋不舍的语气,“真想把夏儿一起带走,这样每天就能捏到这么软乎乎的小脸蛋了。” 牧知夏并不讨厌这个大姐姐,在她怀里咯咯咯地笑。 牧嫣然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接了一句,“大姐姐若是真的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便是,这样就不用眼馋别人家的孩子了。” 她说完这话,牧念初和牧雪莹的神色都滞了滞。 牧嫣然也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急忙捂住嘴,眼中盛满了歉意。 “抱歉啊大姐姐,我只是一时嘴快,没有想起来淮阳王他……”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知道她的未尽之意是什么。 牧晚秋和淮阳王的亲事与常人不同,牧晚秋是嫁过去冲喜的,淮阳王究竟能不能挺过来也不一定。 大家都尽量避开那件事,但牧嫣然却是偏偏提了起来,还状似随意地提到了生孩子的事,这不是在扎牧晚秋的心吗? 她垂着头,咬着唇,一副很是可怜巴巴的模样。 牧念初看着她的那副神色,心中却是生出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她的这副模样,让她禁不住想起了牧倾语。 以前牧倾语便常常用这样的话术,故意装出一副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样子,然后便是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以前牧念初看不透,每每都会上她的当,觉得她是无意的。 但现在,牧念初什么都想明白了。 那些不过是她惯常的手段罢了,只是自己以前太过愚蠢,根本看不透。 有了牧倾语的前车之鉴,此时牧念初再看到牧嫣然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心中自然没有半分好感。 牧念初也怕牧晚秋会心中黯然,她便抢在前头直接开口,“今天是大姐姐大喜的日子,你摆出这副表情做什么? 再说,淮阳王是皇家贵胄,亦是有福之人,有诸位太医齐心协力的医治,他自然能很快恢复,日后大姐姐有的是享不完的福气。 收起你这副神色,平白让人觉得晦气。” 牧念初的这番话说得十分直接,更是不留情面,牧嫣然脸上那可怜巴巴的神情顿时僵住,定格在了一个惊诧错愕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上。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随口挤兑几句,牧晚秋都还没怎么着,牧念初就直接急吼吼地跳脚了,那番话砸下来,可谓是半点脸面都没给她留。 牧晚秋也没想到牧念初会火气那么旺,气势汹汹地替她怼了回去。 牧晚秋自己便有无数种方法能让牧嫣然吃瘪,不过,牧念初能这般为自己出头,她心中委实感动,看着牧嫣然被怼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有些想笑,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喜房中还有其他下人,众人们都听到了牧念初的那番话,都不由得偷偷地朝她这边看来,眼神各异。 牧嫣然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整个人憋屈至极,原本的可怜巴巴只是装出来的,现在,倒是真心实意地委屈上了。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开口的语气委屈至极,“二姐姐,我不过就是说错了一句话罢了,你何至于这般挤兑我,半点情面都不给我留?” 牧念初毫不客气地又怼了回去。 “你那话究竟是不小心说错的还是故意说错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也不要想着在我面前装,我现在最讨厌像你这样装模作样的人。” 再次被她这么直得不能再直的话怼了满脸,牧嫣然整个人再次傻了。 她素来习惯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她们姐妹间便是有争执,也从未这般直截了当过,太过直接,岂不就直接撕破了脸,伤了姐妹情分吗? 然而此时的牧念初却是不按套路出牌了,根本不跟她拐弯抹角,也不给她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机会,直接就把话挑得明明白白,牧嫣然一时没法适应,更是被她怼得越发羞愤。 牧嫣然这下是真的要气哭了,“你,你……” 偏偏这时,牧知夏又开了口,“三姐姐,今天是大姐姐大好的日子,你可不能哭哦,你若是哭了,那就不吉利了,我今天都没有哭鼻子呢。” 牧知夏的声音奶声奶气,但却一本正经,小脸也一派严肃认真。 瞬间,牧嫣然那眼里的泪就怎么都落不去了。 这话是牧知夏这么一个小娃娃说的,她这时候若是还哭哭啼啼,那就真的连一个小娃娃都不如,还有故意给牧晚秋的婚礼添晦气的嫌疑。 牧嫣然只觉得所有人都联起手来对付她!她原本就不舒坦的心情,顿时就更憋屈了。 而牧晚秋,她憋笑实在憋得有些难受。 牧晚秋憋住了,牧雪莹却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她还伸手在牧知夏的脑袋上摸了摸,出声夸道:“还是夏儿懂事。” 说着,她又看向牧嫣然,“三姐姐,你该不会连夏儿都不如吧?” 牧嫣然:…… 她这下是真的确定了,她们就是联起手来欺负她! 第535章 怀上了 第535章:怀上了 牧晚秋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她们竟然都这般维护她? 明明自己禁足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在自己被禁足期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牧嫣然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她连半个笑脸都挤不出来,胡乱找了个理由便转身快步离去。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牧晚秋原本就好的心情瞬间更加明媚了起来。 要说牧念初为牧晚秋出头,那也说得过去,毕竟以往她们二人关系就挺不错,而且牧念初以前也是仗义执言的性格,现在经历了牧倾语的事,她就更加看不惯牧嫣然那样的作派。 牧雪莹方才也主动开口挤兑牧嫣然,倒是让牧晚秋略微有些诧异。 牧雪莹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她聪明,识时务。 原本牧雪莹也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以前她便只是有嫉妒心强,喜欢掐尖要强的毛病,现在她的毛病也并没有改,她只不过是看清了局势,更加识时务了罢了。 牧嫣然和牧晚秋,哪个的前程更好? 不管外人怎么想,反正在牧雪莹看来,前程更好的都是牧晚秋。 且不说那位淮阳王还没死,他就算真死了,牧晚秋也是淮阳王妃,牧嫣然这个时候还上赶着得罪她,有什么好处? 牧雪莹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她的亲事还没定下来,现在自己多了一个当淮阳王妃的姐姐,自己以后说亲也能多几分助益。 所以,牧雪莹精明着呢,她才不会上赶着去得罪自己未来可能要借势的靠山。 牧雪莹甚至对牧嫣然的做法十分想不通,她上赶着得罪牧晚秋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算要看她的笑话,那也好歹得等到淮阳王真的死了的那一天啊,现在就急吼吼地得罪人,万一淮阳王长命百岁呢? 牧雪莹以前觉得牧嫣然挺聪明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这么不会审时度势,比她还不如呢。 把牧嫣然那颗老鼠屎挤兑走了,牧晚秋瞬间觉得,新房里的空气都好似清新了不少。 几人轻松地有说有笑,很快,吉时便到了,牧晚秋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牧知夏,被喜娘盖上了红盖头。 牧晚秋觉得,方才牧嫣然说的话,有一句倒是可取的。 她真的那么稀罕孩子,大可以自己生嘛,萧君离压根儿就没生病,生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思及此,牧晚秋的面颊不觉又微微烫了起来,她当即把自己的念头打住。 这场亲事就算匆忙,但却半点都不寒酸。 因为这不仅仅是牧晚秋和萧君离的亲事,这也是一场冲喜,更是孝文帝在百姓们面前的一场作秀。 既然是作秀,那自然就要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所以,当初萧君离向她承诺的十里红妆也并没有食言,甚至规格远比牧晚秋的预期更加隆重盛大。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萧君离这个新郎现在还是一个急需冲喜的病人,所以他没法出面亲自来接亲,也没法跟牧晚秋当众拜堂。 关于这一点,原本牧晚秋心中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昨晚上萧君离便向她报备过了。 他虽然不能以新郎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结亲,但他却会易容成一个普通的侍卫来接她。 至于拜堂,他也会在新房中与她补上,绝对不会让她留遗憾。 牧晚秋得了他的报备,是以眼下,她此时的心态十分平和,并无半点异样。 因为没有新郎,这场亲事也与寻常亲事不同,是以以往那些用来刁难和阻拦新郎的手段和把戏也都没用上。 牧晚秋盖着红盖头,独自一人叩别牧志飞和柳婉君,牧志飞极力绷着,语气如常地说了一些劝诫勉力的话,表现得十分正常。 但看着牧晚秋转身往外走的背影,牧志飞眼眶里的热意终于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涌,一阵阵发红。 柳婉君出声安抚,结果她不安抚还好,一安抚,牧志飞反而更加绷不住了,拿着她的帕子一个劲儿地擦眼泪。 他这般失态,让牧志贤很是无语,但却让牧志华和容氏都十分动容。 如果他们的夏儿出嫁了,他们觉得,自己大概也不会比现在的牧志飞冷静多少。 牧嫣然看着,却是觉得十分刺眼,心中像是泡进了一坛子陈醋似的,酸溜溜的。 等到自己出嫁的时候,父亲会不会也这般失态? 定然不会! 他的心早就偏得没边儿了,现在他怕是只把牧晚秋一个人当亲女儿,根本连自己这个女儿都想不起来。 想到自己那桩不如意的婚事,再看看现在牧晚秋出嫁的排场,牧嫣然只觉心中更加不平了几分。 牧志飞哭了一会儿,似才意识到众人都在,他便直接回了屋,想要独自平复。 虽说女儿到了年纪都是要出嫁的,但真的到了这一天,牧志飞的心里也像是被人剜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难受。 萧君离那般处心积虑地把他的女儿算计了去,若是日后他不好好待他,牧志飞便是拼了他的官职不要,也要跟他没完! 柳婉君迟疑了一番,最后还是抬步追了上去。 牧志飞在屋子里独自消化嫁女儿的惆怅情绪,柳婉君走了进来,牧志飞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只是开口的声音还是有些嗡嗡的,“我没事。” 柳婉君坐到了他的面前,面上露出几分赧然,更带着几分迟疑。 “我其实,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牧志飞并没有深想,他只以为是有关婚宴的事,却没想到,柳婉君直接给他扔来了一个大炸弹。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面上多了几分薄红,轻声道:“我应是有了。” 牧志飞闻言,愣住了,一副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有什么?” 柳婉君见他这般迟钝,只觉面皮更热,只能说得更明白些。 “我应是怀上了。” 从嫁进牧家,她的月事就没来过,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以往她的月事虽然也不是十分准确,但从未推迟过这么长时间。 所以,她猜应是怀上了。 第536章 不速之客 第536章:不速之客 原本她是打算待牧晚秋出嫁之后,她再请大夫来给她瞧瞧,待消息确定了,她再告诉牧志飞。 但是现在,看到牧志飞因牧晚秋的出嫁这般失落,柳婉君便忍不住将此事道了出来。 虽然还没有请大夫诊治过,但柳婉君自己也略通些医理,她给自己号过脉,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她却有直觉,多半是怀上了。 牧志飞被她这个突然的消息震得彻底呆住了。 他惊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将椅子都弄翻了。 然而此时他却是顾不上在意什么椅子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柳婉君的肚子。 他方才没有回过神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往那个方面想。 他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就两个女儿,不会再有子嗣的准备,却没想到,柳婉君竟然那么快就怀上了。 牧志飞方才的那点子惆怅瞬间一扫而空了,他整个人甚至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你,你,你怎么不早说?请大夫看过了吗?” 牧志飞一下扔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一时之间,柳婉君都不知道自己该先回答哪一个好。 不等她回答,牧志飞又想起了什么,原本的高兴一下就变成了紧张。 “这段时间你还这么忙前忙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行,我现在就去请大夫,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屋子里好好歇着!” 牧志飞说着就要出门,柳婉君急忙拦住他。 “我很注意,没有哪里不舒服,今天是晚晚大喜的日子,突然请大夫来不妥,而且我若是不露面的话,旁人会怎么想? 我没事,我心里有数,没有那么金贵。” 柳婉君的话让牧志飞略微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对她的担忧占据了上风。 “可是你这是第一胎,而且月份还那么浅,万一有什么冲撞,那就麻烦了! 外头的事你不用多管,有我在。” 柳婉君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牧志飞难得强势,柳婉君便不再多说了。 府医被请来,给柳婉君诊过了脉,当即便确认了,她的确是怀上了,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这也就是说,她几乎是刚嫁过来就怀上了,这样的孕气,也着实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牧志飞高兴,柳婉君又何尝不高兴? 此前柳婉君也是把牧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但是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对这个家的归属感才更强烈。 她伸手抚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 她希望这一胎能是个儿子,并非她重男轻女,她自己对于生儿生女都无所谓,但她却想给牧志飞生个儿子。 有了儿子,日后他们百年后,也有个打幡摔盆的。 按理说没满三个月是不宜往外说的,但是牧志飞在这个时候请府医,牧家人自然会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是以,柳婉君有了身孕之事便被众人知晓了。 容氏闻言,很是为他们高兴,几位小辈也都纷纷道喜。 牧嫣然虽然也跟着道喜,但心中的百般滋味,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觉得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既难受,又憋屈。 原本她对于柳婉君嫁给牧志飞的事便十分难受,甚至因此将柳婉君恨上了。 她竟然借着职务之便勾搭上了主人家,这样的为人师表,简直令人不齿! 如果父亲一直没有续弦,那牧嫣然至少还能抱有希望,觉得她的姨娘或许还有可能。 毕竟,姨娘是父亲身边的老人,他既然一直不续弦,说明他根本无意于此。 若是到了不得不续弦的时候,与其娶一个不知跟不知底的人,将自己姨娘扶正自然更加合适。 但是牧嫣然万万没想到,最后杀出来截胡的人,竟然是柳婉君! 只可惜她被禁足的时间太长了,她根本没有机会阻止这件事,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 现在,柳婉君竟然那么快就有了身孕,这让牧嫣然的心态更崩了。 柳婉君如果生下了儿子,那父亲定然会想方设法地留更多的家财给儿子,那自己的嫁妆怎么办? 牧晚秋已经出嫁了,父亲定然给牧晚秋添了不少嫁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有第三个孩子了,所以给牧晚秋的嫁妆自然不会心疼。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他只怕就没那么大方了。 就算最后柳婉君生的还是个女儿,但这是父亲的老来女,他定然也会更偏心几分。 为了给他的老来女更优渥的条件,他自然舍不得给自己与牧晚秋一样的嫁妆。 牧嫣然越想,心中就越是堵得慌,眼中都禁不住一阵阵泛起了红。 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出现?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 牧嫣然心中陡然升起了这个念头,她心头一惊,急忙把那念头压下。 但是,那样的念头曾经出现过,她即便是再怎么想压下,也还是留了痕迹。 她垂下头,将自己眸中的情绪尽数掩去,无人知晓。 彼时,京郊城外,正有一支十几人的队伍马不停蹄地往城里赶,那一行人各个身形高壮,身着铠甲,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沿路百姓见了纷纷避让,生怕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军爷。 为首者是一名老者,蓄着短须,头发半白,却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他们似乎很赶时间,身下的马匹跑得飞快,所过之处,便能踏起一片尘土飞扬。 他们虽然赶时间,但也没有横冲直撞,更没有踩踏伤人。 终于赶到了城门口,众人这才齐齐勒马,守门小吏例行询问对方身份,待见为首那老者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守门小吏当即就变了脸色,立马跪下行礼。 “小的见过镇国将军!” 那名老者将令牌收起,片刻都没耽搁,只撂下一句“免了”,然后便一夹马肚,朝城中而去。 因进了城,来往百姓众多,他们即便再赶时间,也没有再纵马疾驰。 只是,速度陡然慢了下来,老者的眉头还是禁不住紧紧蹙起。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牧晚秋的外祖父,白凌锋。 他此次率十几名心腹回京,是回来述职的。 但他这么急吼吼地疯狂赶路,却不是急着进宫述职,他是在路上听说他的宝贝外孙女要出嫁了,今天正是她出嫁的日子! 第537章 外祖父回来了 第537章:外祖父回来了 白凌锋没想到,自己外孙女还没及笄,竟然就要嫁人了! 而且他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谁家女儿出嫁,不需要好生筹备个一年半载的,如果牧志飞有意给他传信,便是乌龟送信也该送到了。 原本白凌锋以为是牧志飞没有通知自己,更是亏待了牧晚秋,这才在她还没及笄就匆匆忙忙将她嫁出去。 后来又在路上多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这不知道原委,白凌锋都已经被自己脑补的事情气到了,现在知道自己外孙女竟然是要嫁给一个活死人冲喜的,白凌锋就更气了。 好啊,自己在边境拼死拼活地保家卫国,结果自己外孙女竟然被皇家这般磋磨,要给那劳什子淮阳王冲喜! 白凌锋以前最疼的就是女儿白凝霜,可怜女儿早早香消玉殒,撒手人寰,他的疼爱就全都落到了牧晚秋这个外孙女的身上。 只是他因为职务之故,不得不常年待在漠北,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外孙女几回。 但正是因为见不着,白凌锋才更加思念,更加疼爱。 他这次回来,原本满腔期待着的就是与外孙女的重逢,却没想到竟然就收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这对他而言简直如遭雷击! 别人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他不知道,反正,白凌锋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外孙女怎么能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冲喜? 他便是拼着自己的这一身军功不要,也一定要将这门亲事阻拦下来! 牧晚秋在花轿中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正骑着快马,心急如焚地往送嫁的队伍而来。 牧晚秋心心念念要嫁进淮阳王府,她的外祖父却是满心满眼都要将她拦下来,救出火海呢! 花轿缓缓前行,一路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牧晚秋心中却是忽的生出了一股子很古怪的感觉,就好像即将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她正这般想着,原本缓缓前行的花轿就突然停了下来,那吹吹打打的声音也骤然停下了,外面也像是一下安静了下来。 牧晚秋心中疑惑,想要掀开帘子瞧一瞧,但碍于规矩,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轻声开口,“外头怎么了?” 冷月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有人拦住了花轿!是个糟老头!” 牧晚秋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什么糟老头儿没事会来拦自己的花轿? 紧接着,云芷颤颤巍巍的声音就传来来。 “冷月你,你瞎说什么,那,那是镇国老将军!” 冷月:“管他什么狗……” “屁将军”这几个字,及时地被她咽了回去。 她的脑子慢慢转了起来,也终于慢慢地将云芷口中的镇国老将军跟牧晚秋的关系对上号了。 那,那不就是牧晚秋的外祖父吗? 她刚刚说了什么?她说那是个糟老头!还差点脱口而出,骂对方是个狗屁将军! 瞬间,冷月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一阵凉飕飕的。 牧晚秋:!! 她根本来不及去细想冷月方才的口不择言,她现在整个人都被震惊的情绪所笼罩。 震惊过后,便是狂喜。 外祖父! 外祖父回来了! 两辈子,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外祖父了! 在这强烈的思念驱使下,牧晚秋根本顾不得自己此时是新娘子的身份,她直接便掀开了盖头,又揭开了车帘子,又惊又喜地朝前头那人呼喊。 “外祖父!” 白凌锋原本满脸煞气,正在酝酿自己抢人的台词,但是台词还没酝酿出来,一下就被这道惊喜交加的声音吸引了。 瞬间,白凌锋就把什么台不台词的都给抛到了脑后,也没有分给旁人一记多余的眼神,直接就策马,朝着花轿而来。 牧晚秋看着那人驾着马,朝自己走来,她只觉得心潮一阵阵汹涌澎湃,眸中的热意一点点积蓄,最后化作了水,盈满了眼眶。 “外祖父!” 两辈子了,这是她时隔两辈子之久第一次再见到外祖父。 她想起了上辈子自己最后一次听到外祖父的消息时,她是那样的心痛,那样的懊悔。 然而,再怎么心痛懊悔,却也根本无法再挽回悲剧。 她重生以来,一直在为自己上辈子的愚蠢做弥补。 然而,对于外祖父,牧晚秋却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可以弥补的机会。 现在再见到外祖父,牧晚秋既觉得愧疚,又觉庆幸。 在诸多复杂情绪的交织下,牧晚秋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外祖父的头发已经斑白了,他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他已经不年轻了。 但至少,这个外祖父是活生生的外祖父,是能伸手触得到的外祖父。 真好。 她哭着,又喊了一声,“外祖父……” 这一声外祖父,充满了眷恋,也带着浓浓的撒娇,让白凌锋听了,都禁不住心头柔软。 但是看到她眼中的泪,心中的柔软立马就变成了心疼。 他当即从马上翻身而下,快步走到花轿前,满脸都写着焦急与心疼。 “晚晚,你别哭,你受了什么委屈,外祖父都替你讨回来!” 牧晚秋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一下,差点又把自己的眼泪招得更凶了。 这是外祖父,活生生的外祖父,不是自己的幻觉! 上辈子的那些悲剧都没有发生,这辈子,外祖父还好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现在,有的是机会好好地弥补上辈子留下的遗憾! 牧晚秋用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脸上绽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笑。 “外祖父,您终于回来了,我没有受委屈,我就是太高兴了。” 牧晚秋这个笑虽然带着泪,但却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此时她心中积蓄着的,是满满的欢喜,满满的愉悦。 然而,白凌锋却并不觉得是这样,他就觉得牧晚秋是在强颜欢笑! 他握住了牧晚秋的手,语气认真,“你别怕,外祖父一定为你做主!” 牧晚秋看着外祖父的神色,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不仅牧晚秋感觉不对劲,便是迎亲队伍中,易了容的萧君离更是感到了一股危机感——一股自己媳妇将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很快,他的这种危机感就得到了验证。 第538章 我愿意嫁给他 第538章:我愿意嫁给他 白凌锋放开了牧晚秋,转而扫向迎亲队的众人,最后落在了抬轿子的几人上,直接吩咐,“你们把轿子放下。” 轿子一旦抬起来,除非是送到了新郎家门口,不然是不能中途放下的。 眼下他们虽然停了下来,却也是一直都抬着轿子,并没有让轿子落地。 听了白凌锋的这话,几位轿夫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真的听他的。 萧君离额角跳了跳,还是忍不住开口,只是音色被他刻意调整,有了变化。 “白老将军,您或许有所不知,新娘子还未送到,轿子不能落地,不然不吉利。” 因为他是牧晚秋的外祖父,萧君离对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客气。 白凌锋扫了萧君离一眼,此时的萧君离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白凌锋的眼神冷冷淡淡的。 “这门亲事本身就没什么吉利可言,谁爱上赶着给病秧子冲喜谁就去,我白凌锋的外孙女可不受这委屈!” 牧晚秋闻言,心里重重一个咯噔,她急急开口,“外祖父!您快别说了!” 牧晚秋意识到,外祖父他这是误会了。 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被迫嫁给萧君离冲喜,所以才急匆匆地赶来为她撑腰! 即便这场亲事是聂皇后亲口指下的,也经过了孝文帝的允许,他也不在乎。 外祖父年轻时就是个强势火爆的脾气,拗起来便是谁的账都不买。 现在,他即便年事已高,但自己的脾气却是依旧半点没变! 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他便是拼着得罪皇上,他也要一争到底。 牧晚秋的心中既有感动,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外祖父的性格直接,遇事不肯低头,他这样的脾性,若是遇到一个对臣子有包容心的皇帝,这自然没什么。 但若是遇到一个斤斤计较的皇帝,那他这样的性格就会让皇帝觉得他太过霸道,是不把帝王放在眼里! 牧晚秋知道他疼爱自己,一心为自己出头,但牧晚秋却绝对不希望他因此就被孝文帝记恨上。 白家手握重兵,这辈子即便没了萧子骞的刻意算计,牧晚秋也只怕白家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暗中算计。 白凌锋听到牧晚秋的话,转头安抚她,“晚晚你别怕,这件事交给外祖父,外祖父定能处理妥当。” 牧晚秋却是更加着急。 “外祖父,您先过来,我有话要与您说!” 牧晚秋知道外祖父的脾气,自己若是直接阻拦,他必然会觉得自己是在粉饰太平,会一意孤行,继续为她出头。 所以牧晚秋没有直接阻拦,而是提出有话要与他说,外祖父必然会停下来听听自己想说的话。 果然,白凌锋听了牧晚秋的话,没有犹豫,直接便折了回来。 面对她时,白凌锋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俨然与方才判若两人。 “晚晚,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担心外祖父处理不好这件事? 你别怕,外祖父待会儿就入宫请旨,定不会让你嫁给一个活死人冲喜。” 牧晚秋的心中感动,然而,她越是感动,越是不能让外祖父破坏这场亲事。 她不是光为自己考虑,一心恨嫁,更是为了外祖父考虑,重活一世,牧晚秋不希望外祖父再因为这样的事被人抓住把柄。 牧晚秋没有拐弯抹角,她望着白凌锋,眼神真诚恳切,“外祖父,这门亲事我是自愿的,我没有被任何人强迫,真的,我没有骗您。” 白凌锋愣怔。 牧晚秋的双眸澄澈,面上神情也十分真挚,半点委曲求全的样子都没有。 她甚至朝白凌锋笑了笑,脸上多了一抹少女的娇羞,“外祖父,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 白凌锋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滋味。 一路上白凌锋便脑补了一场自家外孙女被强权压迫,不得不嫁的大戏,方才又瞧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关心则乱之下,白凌锋就更是完全认定了这件事,心中怒火直烧。 他都已经准备好不管不顾地大干一场,无论如何都要为外孙女讨回公道来,但没想到…… 白凌锋瞬间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心中更是十分不是滋味。 他回忆了一番那位淮阳王的模样,脑中顿时就冒出了一个小白脸的模样。 那小子倒是的确长得不错,但是,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他是个短命鬼啊! 白凌锋语重心长地劝道:“晚晚啊,你还年轻,还不懂什么叫喜欢,你听外祖父一句劝,这世间男人千千万,咱不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淮阳王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就是个活死人,咱换一个,成不?” 白凌锋以往对部下说话都是声如洪钟,更是十分威严,便是对亲儿子也是如此。 能让他这么放软了声音说话的,除了早逝的女儿,也就只有这位外孙女了。 白凌锋满脸语重心长,俨然是一心为自己外孙女考虑的。 然而,旁边的萧君离听了这些话,脸色却是黑成了锅底。 他心中告诉自己,这是牧晚秋的外祖父,不能动手。 牧晚秋认真道,“他会好的!” 白凌锋根本不信。 他又不是没见过淮阳王,别人不知道,但白凌锋却知道萧君离的的确确是身有隐疾,早年他为了求药,甚至还去过漠北。 现在,他突然病入膏肓,白凌锋也并不觉得这是装的,而是觉得这是他求医无门,气数到了。 若非如此,怎会瞒得过孝文帝? 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白凌锋对这门亲事才这般反对。 他的女儿早逝,这已经让白凌锋十分痛苦。 女儿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白凌锋岂会不疼? 尤其是看着外孙女这与女儿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白凌锋心里头就更是疼惜三分。 他这么一个如花儿一般的外孙女,怎么能嫁给一个注定短命的男人? 牧晚秋悄悄朝萧君离的方向看了一眼——即便他现在换了一张脸,但那身形,牧晚秋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眼下人多眼杂,牧晚秋不方便对外祖父说出萧君离并没有重病的真相。 而且外祖父不是父亲,牧晚秋也不知道自己说出了这件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不确定,牧晚秋便不打算告诉他,至少不是在此时告诉他。 但牧晚秋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说,依照他的脾气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牧晚秋脑子一转,心念一动。 她伸手,在外祖父的手心上缓缓地写下了四个字,白凌锋辨认出那四个字,面上的神色微微一顿。 牧晚秋看到他微变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这个策略是对的。 她低声道:“我们已经寻到了他,他说殿下会没事,只是需要时间调理罢了。” 牧晚秋方才写的那四个字,正是“鹤轩居士”。 鹤轩居士的名气,便是白凌锋也知道,他就是起死回生的神医的代名词。 牧晚秋说得认真,白凌锋的神色略有松动。 牧晚秋再接再厉,“我真的没骗您,现在他就在王府里,您若不信大可以一起到王府见见他,只是他并不想将行踪泄露,您需得对此保密。” 牧晚秋说得恳切,还有鼻子有眼睛的,白凌锋原本的疑虑一下就少了大半。 牧晚秋也的确没有说谎,云中鹤现在的确就在淮阳王府中。 只不过,云中鹤不是为了给萧君离治病而来,而是为了让他能装病装得更加天衣无缝。 若是没有云中鹤的帮忙,萧君离的装病能瞒得过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吗? 现在这场戏还没有唱完,云中鹤自然也还留在王府中。 原本关于他的行踪,牧晚秋是不能对旁人说起的。 但牧晚秋能确保外祖父不会泄露出去,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搬出鹤轩居士这尊大佛来安外祖父的心。 牧晚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眼中带着恳求之意,白凌锋仅剩的那点子犹疑一下就化作了心软。 自古以来,作为长辈的,便没有能够赢得过晚辈的。 当初白凌锋对女儿便是束手无策,现在,轮到了外孙女的身上,他亦是如此。 既然是她自己愿意,而且还说得那般信誓旦旦,自己便姑且信了她吧。 自己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干预她的决定,或许对她的未来好,但当下她未必会开心。 这条路是她选的,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她现在是开心的。 退一万步讲,那淮阳王当真那般无福短命,日后他死了,自己也大可向皇上求一道旨意,让皇上许给她一道和离书,让她再嫁。 白凌锋这么想着,终于说服了自己。 不过,他就算不阻拦这门亲事,却也是要亲自去淮阳王府验证一番,那位鹤轩居士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王府中。 于是,最后这一场送亲就变得格外别出心裁。 因为不仅有送亲队伍热烈地敲敲打打,花轿两侧还有一支身着铠甲的军队,虽然只有十几人,但他们一个个都身形高大,气质彪悍,甚至隐隐带着一股子腾腾杀气。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都纷纷退避三舍,不大敢主动靠近,望着那支队伍的眼神更满是好奇。 扮做了一个不起眼小罗罗的萧君离,原本可以默默地跟在花轿旁边,现在,却是被这一群人挤到了后头。 萧君离:…… 第539章 得偿所愿 第539章:得偿所愿 作为消息最灵通的小乞儿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另类的送亲队伍。 他们纷纷好奇地围观,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小乞儿盯着白凌锋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才犹犹豫豫地道:“我怎么瞧着,那位好像是白老将军?” 其余人都没见过白老将军,毕竟他回京的次数不多,就算真的回来了,他们也没那机会见着。 不过,他们看着那面相,倒是的确跟自家老大有几分神似。 而且,如果是白老将军的话,也就能说得通他为啥领着一群大老爷们儿给牧晚秋送嫁了。 于是,众人抱着宁可认错,不可错过的心态,急急忙忙就给自家老大通风报信去了。 白瑾辰:!! 什么?祖父回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抱住了自己的屁股。 他偷偷进了五城兵马司,这事虽然过了自己娘亲的这一关,但是,不一定过得了祖父这一关啊! 白瑾辰不由为自己的屁股深深的担忧起来。 因为白凌锋的这一个插曲,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却没有误了吉时。 因为没有新郎,接新娘子的时候也就直接省掉了那些刁难的流程,是以花轿出发的时间比较早。 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城中绕一圈,现在倒是省掉了这一环,直接往淮阳王府而去,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白凌锋一路上都在用挑剔的眼光审视这场亲事。 最后审视了一圈,发现除了缺少一个新郎以外,这场亲事倒是没有任何毛病。 但是,新郎才是最重要的啊! 白凌锋只能一边在心中暗恨淮阳王勾走了自家外孙女的芳心,一边又不得不祈祷他最好不要那么短命,让自家外孙女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拜堂环节也没有萧君离的出场机会,最后是用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代替的。 为了能促成这门亲事,萧君离知道一定要有适当的牺牲。 原本萧君离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现在,看到那只鸠占鹊巢的大公鸡,萧君离心中却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熊熊的嫉妒。 而白凌锋见了,却是生出了由衷的嫌弃,对自家外孙女又多了几分怜惜。 宾客们认出了白凌锋,对于他的突然回京,大家很是意外,意外之后,便纷纷开始上前寒暄套近乎。 白凌锋十分不耐烦这些寒暄,但他却想听大家说说京中的局势,更主要是说说有关萧君离的事,是以,白凌锋便耐着性子继续与大家寒暄了起来。 至于要去见鹤轩居士,不急,待会儿再去也不迟。 白凌锋正在前头跟众宾客们寒暄交际,牧晚秋则是被送回了洞房。 因为这场亲事的特殊性,牧晚秋倒是逃过了闹洞房的这一环节。 床上铺着鸳鸯戏水的锦被,整个洞房都是一片喜庆的红,俨然跟以前萧君离的房间布置大相径庭。 而此时,萧君离已经飞快地切换到了病弱夫君的角色中,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俨然就是个病弱美男。 他的双目紧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娇羸弱之态。 他身上换上了一身火红的喜服,那过于娇艳的色彩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半点违和感都没有,反而越发衬得他的俊美无俦,便似谪仙般耀眼夺目,姿容不凡。 牧晚秋知道他就是在装病,她当即就把洞房中的闲杂人赶了出去,连冷月和云芷也都被赶了出去。 冷月是知道真相的,她当然乐意主动给两位主子腾地方。 反倒是云芷,悄悄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位新姑爷,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担忧,但被冷月毫不犹豫地拉了出去。 待新房中没了旁人,床上那人当即就睁开了眼,翻身而起。 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片苍白的神色,但动作却是敏捷得很,半点病弱之态都没有。 这是两人第一次以新婚夫妻的身份面对面,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害羞,他就拿起了盖头,再次将牧晚秋盖住,牧晚秋的视线一下就被阻隔了。 “你干什么呀?” 萧君离伸手牵住了她,将她从床上牵了起来。 他的声音沉稳,握着她的手也尽显郑重。 他说:“拜堂。” 牧晚秋方才问出那问题就回过了神来,但听他亲口说出那两个字,牧晚秋的心头还是掀起了微微的涟漪。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有多在意。 但是直到现在,他们在这新房中,认认真真地将那仪式补全,牧晚秋才知道,这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拜堂,揭盖头,共饮交杯酒。 和自己喜欢的人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这场仪式,内心都是甜的。 做完这一切,牧晚秋的面颊都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那抹绯红,好似世间最好的胭脂,瞬间叫她整个人又娇又媚,勾人心弦。 萧君离望着她,目光渐渐染上炽热。 他伸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含住了那娇艳的红唇。 方才才饮了合卺酒,萧君离只觉她的嘴里满是酒香,瞬间便叫他为之沉醉。 以往萧君离还会收敛,但今天不一样了,今天,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他的了,他可以任意拆开品尝。 第一次的,牧晚秋在他的身上感到了与他以往冷静自持完全不一样的急躁与热切,那样的他,让她感觉陌生,也让她为之紧张而期待。 一开始,牧晚秋还能勉力应付,后来是真的哭了,最后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这一夜,对萧君离来说,却是销魂蚀骨,毕生难忘。 牧晚秋是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进来的,大家都在同情她,觉得她这辈子只怕都要守活寡了。 而实际情况却是,她刚嫁进来第一天,就被折腾得起不来床了。 淮阳王府虽然是萧君离的地盘,但因为萧君离的“病情”,孝文帝在王府中安排了太医,随时为萧君离看诊。 是以,萧君离就算生龙活虎,精力旺盛,却被限制了自由。 白天被太医盯着,萧君离只能继续把自己无限的经历耗在牧晚秋的身上。 即便是萧君离本身的美色诱惑再大,牧晚秋现在见了他也恨不得掉头就走了。 后来在牧晚秋可怜兮兮地抗议下,萧君离终于对她升起了怜惜,暂时休战。 只是每天晚上搂着她入睡,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躁动,他只能重拾自己的克制力,硬生生克制住了。 因为萧君离还在装病,便是三天回门这样的日子,萧君离也不能参与。 萧君离的心中再次对自己装病的决定生出了懊悔,同时,他也在心中开始暗暗盘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好转才合适? 原本他是打算多装一段时间的病,但是现在,他发现装病也有诸多不便之处。 譬如像回门这种寻常丈夫都能陪同妻子一道做的事,他却是没法办到。 牧晚秋独自回门,萧君离宛若一个怨夫一般被撇下了,他微微垂眸,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而这头,回到了牧家,牧晚秋这才知道柳婉君怀了身孕的好消息,她听说了这个好消息,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 她真心实意道:“真是太好了!” 柳婉君见她脸上的笑意诚恳,原本微微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牧志飞亦是同时舒了一口气。 柳婉君怀了孩子,他们两人都很高兴,但高兴过后,牧志飞就不免有些担忧,怕牧晚秋心里头会不舒服。 现在见到牧晚秋露出这般真心实意的笑,他们两人这才放心下来。 牧晚秋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父亲老来得子,这本就是一件大喜事,她的心胸便是再狭隘,也不至于会吃自己弟弟或妹妹的醋。 原本,上辈子父亲就会再有一个孩子,那是个儿子,只不过那孩子是方氏所生。 这辈子,因为自己的重生,方氏再没法复制上辈子的上位之路,那个孩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牧晚秋原本也担心,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了,但是现在,听说柳婉君那么快就有了身孕,牧晚秋的心中如何会不高兴? 牧晚秋看着柳婉君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充满了期待。 她期待着这是个儿子。 若是有了这个儿子,父亲也就后继有人了,以后,他的膝下也不会空虚寂寞。 牧晚秋由衷地开心,牧志飞也跟着高兴,柳婉君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 牧嫣然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很是刺眼。 瞧瞧,他们那样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罢了。 她眼神幽怨地盯着柳婉君的肚子,满腹恶意。 不过她也不敢表露太过,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也将自己眸中的情绪尽数收起。 她不再看柳婉君,却是把目光投向了牧晚秋的身上。 牧晚秋已经换作了妇人的装扮,不知是不是这身装扮的缘故,牧嫣然觉得她的眉眼间都更添了一层妩媚。 是因为有了鱼水之欢,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气质变化吗? 牧嫣然很快就把那念头压了下去,不可能,那淮阳王已经是个活死人,他们怎么可能行房? 第540章 冲喜效果显着 第540章:冲喜效果显着 牧晚秋原本就是跟狐狸精一样勾人的长相,现在只是更添几分媚态。 呸!简直是风骚,不要脸! 牧嫣然一边在心中唾弃牧晚秋太过风骚,一边又不由得暗暗羡慕,为什么自己没有生得那么一副好相貌? 牧嫣然不想看到牧晚秋过得好,她便只能拼命在牧晚秋身上找茬。 最后,她看到了牧晚秋眼底下隐隐的青黑,即便她用脂粉做了遮掩,但隐约还是能看得到。 她的好气色一定都是用脂粉修饰出来的! 实际上,说不定她嫁过去这三天都在苦哈哈地照顾那病秧子呢! 不然那眼底的青黑是怎么来的? 瞬间,牧嫣然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原本的不痛快都一下烟消云散了。 如果牧晚秋知道牧嫣然心中的想法,定然要朝她大大地翻个白眼——真相说出来,只怕能把她怄死。 不过,牧嫣然的幸灾乐祸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几天后,淮阳王病情开始好转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众百姓都不觉啧啧称奇。 原来冲喜竟然效果这么显着? 很快民间就有了关于牧晚秋的传言,说她福气满满,有旺夫之相,这不,淮阳王就是因为娶了她,才能从鬼门关被拉回来。 旺夫的牧晚秋每天都很累,每天起床都是腰酸背痛,双腿打颤。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武功不错,身体更是好极了,现在,她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现在,牧晚秋又恢复了每天的锻炼,以前她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锻炼,现在,她成了淮阳王府的女主人,淮阳王府的演练场便全都是她的天下。 鹤羽被淮阳王府的下人喂养得很好,此前牧晚秋只能隔三差五地来骑一骑,现在牧晚秋每天都可以骑着它在教练场酣畅淋漓地驰骋,真是好不痛快。 孝文帝派来的太医一直都在淮阳王府留守,萧君离的病情便一直保持在“暂时死不了,但看起来也活不久”的状态里。 是以,牧晚秋在教练场上肆意驰骋的时候,萧君离只能干看着。 他不禁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装病? 不过,想到这次装病让他娶上了王妃,他又觉得装得很值。 半月后的某一天,白凌锋登门了。 与他一道的,还有白瑾辰。 白瑾辰走路的姿势略有僵硬,不要问是为什么,问就是挨了打。 有些账,是注定要被清算的,想逃也逃不掉。 不过,这一顿打换来了白瑾辰继续留在五城兵马司的自由,他便觉得这一顿打挨得十分值。 白凌锋之所以上门,是因为他很快又要离京了。 他这次回来,也只是例行述职,在京中逗留了大半个月,他也的确该回去了。 因为萧君离的病弱人设,此前牧晚秋好几回去白家探望外祖父,萧君离都没能陪同。 其实萧君离提出过陪同的要求,毕竟他的病情是一点点好转的,但他的提议却被牧晚秋拒绝了。 牧晚秋不希望萧君离和白家走得太近,至少表面上不能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亲近。 若是对外释放出太过亲近的信号,牧晚秋只怕他们双方都要惹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 在局势还不甚明朗之前,牧晚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萧子骞虽然已经被打发去守皇陵,按理说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白家上辈子满门被灭的惨剧,也依旧让牧晚秋心中惴惴。 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牧晚秋也担心,白家的那个劫难依旧没有过,只是给白家设套的人,从萧子骞变成了别人。 所以,牧晚秋对此便格外小心翼翼,不肯让萧君离主动登白家的门。 不仅如此,牧晚秋还做了其他的一些安排。 譬如当日外祖父回京时直接拦下了送亲队伍,差点把自己这个新娘子抢走,把这场亲事搅黄,这件事也被牧晚秋派人有意渲染,让人觉得外祖父与萧君离关系不睦。 若是萧君离真的只剩了一口气,或是直接一命呜呼了,孝文帝自然不会在意外祖父和萧君离之间的关系如何。 但现在萧君离正在慢慢好转,牧晚秋只怕孝文帝又要开始患疑心病了。 所以,牧晚秋只能从各方面着手,抢先一步营造出外祖父对萧君离十分瞧不上,彼此关系不睦的假象。 ——哦,或许,这也并非什么假象,因为此时外祖父看萧君离的眼神,的确是带着满满的嫌弃。 白凌锋常年征战沙场,周身都自带一股凛然的杀气。 此时,他在萧君离面前也全然没有收敛自己身上的杀气,甚至刻意将自己的气势外放,带着一股浓浓的压迫之感。 萧君离的面色还是苍白的,打眼一看,整个人俨然就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但是,他面对白凌锋的凌冽杀气,却是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从容淡定。 萧君离自己原本就是个气场强大的人,只是此时,他在白凌锋面前收敛起了自己的气势,表现出了晚辈对长辈该有的不卑不亢的姿态。 面对白凌锋的这副气势,便是亲孙子白瑾辰都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但萧君离的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竹一般。 白凌锋原本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萧君离的表现倒是让他意外,意外中又带着满意。 如果连自己这点子气势都扛不住,在白凌锋看来,也就是个虚有其表的酒囊饭袋。 白凌锋忍不住朝白瑾辰瞥去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嫌弃。 有了白瑾辰的衬托,白凌锋竟然觉得萧君离也挺不错的。 突然躺枪的白瑾辰:…… 或许,他就不该跟来。 白凌锋收回了对白瑾辰的鄙视,再看向萧君离时,神色间便又多了几分郑重其事。 “王爷,老臣今日前来,是想托大在王爷面前多说两句。 老臣只有晚晚一个外孙女,她便是老臣的掌上明珠,她嫁给了你,那日后便是王爷的妻,老臣希望王爷能对她真心相待,莫要辜负了她。 若是哪日王爷瞧上了别的女子,便索性给她一份放妻书,莫要将她拘在这王府后院中,让她蹉跎一生。” 白凌锋对萧君离说出这番话,是有些越界了,就算他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但萧君离是王爷,他们之间也是皇亲贵胄与臣子的关系。 白凌锋之所以会说这番话,是因为此前牧晚秋去白家之时,在言语中便流露出了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的情愫。 便是白瑾辰都透露二人关系不浅,白凌锋自己也打探了一番,将此前发生在皇家书院,萧君离两次为牧晚秋出头的事都打探了清楚。 那些事情都表明,他们二人此前或许真的是互生了情感。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白凌锋这次上门,便是想要验证一番,萧君离对牧晚秋到底是不是如传言那般早生了情愫。 带着这样的目的,白凌锋这才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牧晚秋和白瑾辰听了,面色都微微变了变,牧晚秋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萧君离闻言,面色当即一凛,周身立马便释放出了一股强势的威压。 他沉声开口,“您请放心,永远都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本王这辈子只会娶一个王妃,本王的后院,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他的态度强势,语气甚至有些不客气。 因为白凌锋口中所说的放妻书,让萧君离生出了不快。 他怎么可能会给牧晚秋放妻书?这玩意儿他这辈子都不会写! 白凌锋一直牢牢盯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对牧晚秋的霸道的占有欲,也看到了他下意识牢牢抓住牧晚秋的手的动作,白凌锋的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稍感满意。 一个人的下意识反应和表现是不会骗人的。 萧君离方才的那番表现让他放心几分。 只要他对晚晚是有真感情的,那晚晚的日子过得就不会差。 萧君离虽然对外名声不好,但名声都是虚的,白凌锋对他很满意的一点就是,他的后院里没有那些个妖妖娆娆的莺莺燕燕,可见他是个洁身自好的。 不过,白凌锋就算是满意,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略显冷淡的样子,“希望王爷能说到做到。” 萧君离的语气郑重。 “本王愿以自己的性命起誓,此生决不负她。” 牧晚秋闻言,禁不住伸手反握住他,萧君离便用更大的力道回握住她。 牧晚秋感受到他手心的宽厚和温暖,她的心头也不由得多了一份柔软的安心。 白瑾辰看着两人之间那骤然释放出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情脉脉,瞬间觉得自己的牙掉了一地。 同时,心中又莫名生出了一丝难掩的羡慕。 突然也想娶媳妇儿了。 白凌锋一把年纪,也有点被酸到了。 不过,更多的却是踏实和放心。 经过这一番交锋之后,白凌锋的态度便有了转变,对萧君离的态度虽然还是算不上热络,但好歹没有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不过,白凌锋也没有久留。 他来走这一趟,便是因为对牧晚秋的这场婚姻不够放心,现在他已经确认了自己想确认之事,自然就该走了。 第541章 乔峥嵘从军 第541章:乔峥嵘从军 牧晚秋的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不舍,望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依赖与眷恋。 白凌锋对上她的眼神,心中也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他的语气便不由多了几分柔软。 “外祖父肩上担负着自己的责任,就算再不舍,也该离开了。 你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去,若是真的被欺负了,便写信告诉外祖父,外祖父便是在漠北,也能想办法为你讨回公道!” 他说着,又瞥了萧君离一眼。 他话里那个可能欺负牧晚秋的人是谁,再明显不过。 萧君离一副正气凛然的神色,像是完全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 反正,他是不可能会欺负牧晚秋的,白凌锋便是想要抓自己的把柄,也绝对抓不到。 牧晚秋对他很是不舍,不舍中还夹杂着担忧,“战场上刀枪无言,外祖父,您要万事小心,更要好好地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生病和受伤。” 白凌锋朝她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还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凭借外祖父的武功,便是想要受伤都难,你个小丫头就不要担心了。” 牧晚秋闻言,却并没有因此就彻底放下心来。 外祖父的功夫就算再好,那也是肉体凡胎,现在年纪也大了,不比从前了。 但这样的话外祖父定然是不爱听的,他性格要强,最是不肯服老的。 牧晚秋的心思一动,忽的道:“外祖父,我想把一个人送去您的麾下。 此人武功高强,且有勇有谋,是个可塑之才,外祖父您见了定然会喜欢的。” 牧晚秋一脸真诚,极力向他推荐。 白凌锋闻言,不觉来了几分兴趣,“哦?你的身边还有这样的人才?叫什么?” “他叫乔峥嵘。” 牧晚秋当即认认真真地把乔峥嵘在外祖父面前推荐了一番。 她的确没有说谎,乔峥嵘的确武功高强,关于这一点,牧晚秋早已经见识过,也没人会怀疑。 至于她说对方有勇有谋,这一点则是通过前世的记忆得出的结论。 上辈子,他便是萧子骞的得力干将,为他征战沙场,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上辈子能做到的事,这辈子必然也能做到。 牧晚秋若是一直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小小的侍卫,这未免有些太屈才了。 若说之前还没找到这样的机会更好的安置他,那么现在,岂不是一次最恰当的机会? 她这么安排,既能让乔峥嵘能如上辈子那般,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不会因为自己的干预而被埋没。 同时,她也抱有自己的私心。 她希望乔峥嵘跟在外祖父身边,能在适当的时候保护他。 这个想法是她临时起意冒出来的,此前并没有询问过乔峥嵘的意思。 不过,凭借牧晚秋对乔峥嵘的了解,他会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他并非庸碌之辈,也有着自己的抱负,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唯一让他有所牵挂的,大概就只有乔青青了。 不过乔青青现在在酒楼已经站稳脚跟,她自己对此也十分适应且满足,加上有乔木乔林的照应,还有自己的照拂,也出不了什么事。 牧晚秋心中这般想着,但此事到底突然,她也还没问过乔峥嵘自己的意思,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她道:“不过我此前没有想起来这一茬,便没有对他提起过,我现在就派人把他寻来,好生询问他的意愿,外祖父您便且等等,好不好?” 牧晚秋祈求地望着白凌锋,白凌锋哪里还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左右不过就是多耽搁一些时间,也不急。 牧晚秋当即就派人去把乔峥嵘唤来,想了想她又多加了几个名字。 那几人都是牧晚秋觉得会愿意跟乔峥嵘一道去的人。 萧君离全程听着,心中莫名泛酸。 那个乔峥嵘不过就是功夫比寻常人好一点罢了,怎么就被她夸上天去了? 很快,乔峥嵘和那几名乔家兄弟就被寻来了。 牧晚秋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意思道出。 听了牧晚秋的话,乔峥嵘的眼睛明显有了意动之色,其余几人亦是如此。 牧晚秋见此便知道,此事并非自己一厢情愿,乔峥嵘果然也是有野心,有抱负之人。 牧晚秋担心他放心不下乔青青,便再次主动开口,“如果你是放不下青青的话,那你大可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青青被人欺负了去。” 乔峥嵘闻言,便几乎再没半分迟疑,直接便做了决定。 “承蒙小姐看重,属下方能有此难得的机会,属下感激不尽! 属下亦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建功扬名,不辜负小姐的期望!” 建功立业,本就是男儿应做之事。 他心底深处,未必就没有大干一番事业的念头,只是因为自己此前已经效命于牧晚秋,他便要对她忠心耿耿,不敢再生其他的念头罢了。 现在,牧晚秋主动提出了让他去战场拼搏,这俨然是摆在自己面前最好的一次机会,自己又岂能不识好歹地拒绝? 唯一的挂念便是乔青青,不过有牧晚秋开口保证,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乔峥嵘都表了态,其他几名乔家兄弟也都纷纷开口,亦是答应了此事。 牧晚秋对此十分满意。 几人第一次拜见白凌锋,态度都十分恭敬。 不仅仅因为白凌锋是牧晚秋的外祖父,更因为他是保家卫国的镇国将军,若非有镇国将军这样的大将和军士们在边疆守卫,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过不上那么安逸和平的日子。 白凌锋忽的出手,直接便对着乔峥嵘而去。 他的出招十分猝不及防,然而,乔峥嵘的反应却也不慢,他飞快出招,直接将白凌锋的攻势挡了回去。 然后,两人便直接顺势切磋了起来。 白凌锋本意是要试一试对方的身手,究竟是不是真的如牧晚秋方才所说那般不凡。 一番切磋之后白凌锋便多了几分认真,两人打了有一刻钟,白凌锋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难得他竟然会这般直接地夸人,牧晚秋心中生出与有荣焉之感,乔峥嵘心中亦是高兴,只是他表面却一派沉静稳重之态。 “白老将军谬赞了。” 萧君离见了这一幕,原本就酸不溜秋的心里头,瞬间更不是滋味了。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值得这般赞不绝口? 若非他要装病,他定要好好地跟乔峥嵘切磋一场,定能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乔建柏等人也都跃跃欲试,想要跟白凌锋一一切磋,但白凌锋却是没了这个打算。 乔峥嵘的功夫不错,其他人或许没有乔峥嵘的功夫好,但想来也不差。 白凌锋心中对他们的武力值大概有了评估,知道这些人不是虚有其表的空架子,那就够了,这些人,他都乐意收到麾下。 就算要切磋功夫,以后也多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牧晚秋特意对乔峥嵘认真叮嘱了一番,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好好照看外祖父,若是他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之处,也要第一时间给自己写信。 外祖父对自己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牧晚秋心中难免便要多操心几分。 白凌锋体恤他们,给了他们一些时间各自回去收拾细软,并与家人告别,他与一众心腹在十里亭处小候。 他只等一个时辰,若是他们一个时辰内还不能处理好那些事,那白凌锋对他们的能力也要生出些许疑问了。 若是敌军来袭,他们这么磨磨唧唧,岂不是只能等死? 白瑾辰从头到尾旁观着,简直嫉妒得眼都红了。 啊啊啊,为什么他们都可以随祖父出征,自己却不行? 他的功夫也半点都不比乔峥嵘差啊! 白瑾辰忍啊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祖父,我也想……” 白凌锋:“不,你不想。”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白瑾辰的话。 即便没听完他的后半截话,但白凌锋还是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白瑾辰委屈巴巴,“祖父……” 白凌锋朝他冷冷地甩来一记眼刀子,“看来上回挨的打还不够重,还没长记性是吧?” 白瑾辰一噎,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了,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提不起劲儿来。 乔青青没想到兄长突然要去从军,乍然听说这个消息,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心中更是禁不住升起一阵深深的不舍。 乔峥嵘伸臂抱了抱她,心中亦是十分不舍,但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时便是再不舍,也不能心软。 他很感激牧晚秋没错,但他也不想一辈子就只给她当侍卫,他也想要建功立业,为自己,为妹妹挣来更加广阔的未来。 乔青青哭过一阵之后便慢慢收了眼泪。 心中即便很是不舍,但还是选择理解和支持。 就好似当初自己选择来酒楼当厨子,哥哥其实心中也同样不赞同,但他还是选择了尊重她。 现在哥哥也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自己也要支持他。 乔青青转身就去装了很多方便储存的小吃肉干,这些都是她闲暇时研究捣鼓出来的,原本是打算休息之时带回去给姑娘和冷月、云芷吃的,现在她全都一股脑给哥哥装上了。 乔峥嵘也没有推辞,尽数收下。 第542章 三元及第 第542章:三元及第 乔木、乔林等一开始被安排在酒楼、客栈当差的人,也都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他们都选择留了下来。 只有乔建柏等原本就比较擅武,也一直跟在乔峥嵘身边做事的人跟着他一道走了。 乔建松也一道随行,他是大家当中功夫最差的,但他有急智。 两军交锋,不仅需要善武的士兵,更需要能出谋划策的军师。 乔建松并不敢托大觉得自己已经能担得起军师之职,但他却是想要努力试一试,想要将自己的才学发挥到更大,更广阔的天地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当初义无反顾追随着乔峥嵘而来到京城的乔家一众兄弟们,都在这里寻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片天地。 他们每个人都努力地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中努力奋斗,多年后,就算没能挣出多么辉煌的成绩,但至少,可以无愧于心。 白凌锋的离开让牧晚秋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悲观的人,很快便又打起了精神。 这辈子她能改变那么多事情,她相信,白家最后的悲剧,也定然能彻底逆转。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会试开始了。 会试在京城礼部官署举行,只有举人有资格参加,考中之后,便是贡士。 自从年前与苏樱雪把话说开了之后,牧元恒整个人便彻底振作了起来,复习的状态十分好,这次进考场前,他亦是精神饱满,信心十足。 其余考生们,有人神采奕奕,踌躇满志,有人却是心怀忐忑,视死如归,众生百态,在此时都尽数呈现。 有间客栈的一群考生倒是有说有笑。 他们住在有间客栈的这段时间,彼此早已相熟,不少人都是因为互相切磋学问而大有精进。 成余墨、姚浩青和江晏之三人更是有着险些错过考试,后来又机缘巧合被搭救,险险赶上考试的经历,是以三人的情分倒是比旁人要更深。 三人中,成余墨的学问最好,其余两人略有逊色,却也各有所长,三人时常一起讨论学问,也算是取长补短,互相帮忙。 三人对自己的水平都有估量,只要正常发挥,应当都能考中,是以状态都很是轻松。 萧君离的表弟梁浩权也是今年的举人,只不过,他这次只勉强挂在了末尾,能考上,这其中大有侥幸的成分。 饶是如此,梁崇海也很是高兴。 也正因如此,他们对这次的会试也并不抱什么希望,便只是先下场试一试罢了。 若是能考中,那再好不过,若是考不中,那便再复习三年,再花三年把基础夯实,下次再战,成功的几率也能大大提升。 梁浩权并非多聪明的人,但好在他为人踏实肯上进,也坚信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 梁家并不缺这点银子,只要梁浩权想要继续努力搏一搏,梁崇海都会支持他继续考下去。 梁崇海知道萧君离不喜欢被人打扰,在他的约束下,梁家人都没有不识趣地上淮阳王府讨嫌。 萧君离对舅舅和表弟没什么意见,但梁夫人和梁曼曼的作派让他十分不喜,这大半年她们没闹出什么幺蛾子,萧君离倒也愿意给他们一些亲戚的体面。 是以,每逢年节,他都会往梁府送去丰厚的年礼。 梁崇海的生意根基都在江南,要在京城打开局面也并没那么简单,萧君离也在暗中略施手段,提供了些许帮助。 不过这些,他并没有让梁崇海知道。 对于表弟梁浩权,他也给对方送去了一些科考有用的书籍,那份炙手可热,一度让京中学子疯抢的《科举旬刊》,萧君离也每一期都给他留了一份。 萧君离不是性子并不热忱,他觉得彼此间保持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都说患难见人心,上回萧君离突然“病入膏肓”之事,倒是也检验了一番梁家人的人心。 梁崇海听说这个消息,当即就想方设法地寻来了各种珍贵至极的药材,更是多方求人,想方设法地去寻那些有名望的胡医,希望能把萧君离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他数次来王府探望萧君离,眼眶都是红的,眸底深处的担忧根本做不得假。 当时奕风瞧他那副神色,都很是于心不忍,恨不得当场就把真相告诉他了。 等到萧君离冲喜成功,终于苏醒的时候,梁崇海也是第一时间就来探望,当时他几乎喜极而泣,整个人都苍老憔悴了一大圈。 他并不知道萧君离是在装病,他便将那些功劳都尽数归功到了牧晚秋的身上,他看着牧晚秋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经过了这件事,萧君离原本冷冷淡淡的性子,在面对他时便也不免多了几分柔和。 这次梁浩权要参加会试,萧君离没什么可以帮他的,便给他送去了一本考场注意事项的小册子,那小册子将考场上所需注意的方方面面都写得一清二楚。 会试需考三场,每一场三天。 这九天,是可以决定他们的未来和命运的九天。 再难熬,也总有熬过去的时候。 等到考试结束的锣鼓声响起时,众考生都放下了笔。 究竟是成是败,皆已成定局。 考完了,紧接着便是等待放榜的时间了。 若是一朝落榜,便只能再等三年,才有第二次机会。 科举便是这般残酷,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便注定吃不了这碗饭。 从这一点看,白瑾辰对自己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在紧张又忐忑的期待中,会试放榜了。 牧元恒发挥稳定,再次考了个头名,成了会元。 他先是解元,现在又成了会元,若是殿试他再拿个状元回来,那就是三元及第的美谈了。 而有间客栈的一众考生们,也无一例外尽数上榜,只不过他们的名次有前有后罢了。 知道这个消息,谢方平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 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这无疑是他们客栈的又一个有力的活招牌,从此以后他们客栈就更不愁没生意了。 牧晚秋听闻了消息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不过,这样的名声有好处,也会成为负累。 她只是想要把客栈打造成读书人的舆论汇聚地,成为读书人认定的标杆,但也不能将客栈过分神化。 若是那些读书人自己不努力,便是在客栈住一辈子也考不上。 若是有人因为落榜了就怪到客栈的身上,并以此为由大吵大闹,那他们客栈就遭了无妄之灾了。 所以,在客栈所有考生都上榜的这个好消息传出去的同时,牧晚秋也派人有意控制舆论,既宣扬了有间客栈的好风水和浓郁的学风,同时也强调要想金榜题名,归根结底还是离不开个人自身的努力。 而梁浩权那边,也没有发生奇迹,他果然未曾上榜。 得知这个消息,他只是短暂地失落,很快就释然了。 原本他连自己能考上举人都不抱希望的,现在他成了举人,这对他来说便是莫大的进步。 对于考上了贡士的考生来说,这场旷日持久的考试依旧未曾结束。 因为紧接着,还有一场更加关键的,也是最后一场考试:殿试。 殿试是由皇上亲自主持,一般是在殿前进行。 大多数读书人都没有机会窥见天颜,初次见到,有那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只怕直接就要紧张得打摆子,更遑论还要在殿前进行策论应答。 所以殿试,考的不仅仅是考生的才学,也是考其心理素质和表达能力。 便是心理素质和表达能力都过关了,口音也是一道门槛。 不同的考生来自天南海北,大家的口音自然也各有不同。 此前便有考生,因为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因此而不得皇上喜欢,原本卷面成绩名列前茅,却因为这浓重的口音而被远远拉低了名次。 如果你才学了得,心理素质过关,表达能力流畅自如,口音也没问题,那就万无一失了吗? 不,你还不能长得太丑。 虽然,这一条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却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就算不能要求每个考生都貌赛潘安,但至少也得容貌周正,不能把皇上给丑到了。 若是长得太丑,日后当了父母官,在百姓面前,那也失了威严啊。 自古以来,状元榜眼和探花,便没有丑的。 不仅不丑,还俱是样貌不凡,毕竟,这前三甲可是门面。 如果两个学子各方面都不分伯仲,那该如何分出个先后来?旁的没法衡量,那自然就只能看脸了。 那些长得丑的,只能去怪自己爹妈没把自己生得好看些了。 关于这一点,牧元恒就不得不感谢自己的亲爹了。 别看牧志贤现在已经油腻了,但他年轻时亦是个丰神俊朗的俏郎君。 牧元恒的长相,大多都随了他。 跟萧君离这样的神颜自然是没法比,但在这一批学子中,他的确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殿试这一天,牧晚秋很是紧张。 因为这一场殿试,不仅仅是与牧元恒的前程有关,更是跟他与苏樱雪的未来息息相关。 上辈子,牧元恒便是状元。 这辈子,牧晚秋只期盼着他依旧是状元,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发生改变! 牧晚秋的紧张,一直持续到了奕风带回第一手消息为止:一切都没有变,牧元恒依旧是状元! 第543章 请旨赐婚,双喜临门 第543章:请旨赐婚,双喜临门 不,这一切又变了,因为这一世,牧元恒不仅仅是状元,他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 牧晚秋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 “还有一件事,属下还没来得及回禀。” “牧公子被钦点为状元之后,当场就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请皇上为他和苏小姐赐婚!” 牧晚秋闻言,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她的眼底只有惊喜。 因为在此之前,牧晚秋就已经知道了牧元恒的这个意图。 他们两人已经互相表明心意,也没了杜氏这个绊脚石,但是,却还有牧志贤这个需要攻克的难题。 牧元恒显然对自己亲爹也十分了解,如果他直接跟对方说自己想娶苏樱雪,牧志贤必然不可能同意。 不论是苏樱雪曾经的那段过去,还是苏樱雪的家世背景,都不符合牧志贤的预期。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请求赐婚,有皇上的圣旨压着,牧志贤心中就算是再怎么憋屈,也断然不敢抗旨。 其实这法子,也跟萧君离和牧晚秋之间的亲事差不多。 牧晚秋也是被一道圣旨指婚指给了萧君离。 只不过这整件事都是萧君离的心机和谋算,而牧元恒要求得圣旨,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 他只有成了状元,成了站在顶峰那个最最优秀的人,才能有开口向孝文帝请旨的机会。 优秀的人总是会有些特权,这件事也能成为一桩佳话。 如若他只是泯然众人中的一个寻常学子,他贸然开口请旨赐婚,那只会让孝文帝觉得他太妄自尊大。 牧晚秋急忙问,“那皇上答应了吗?” 奕风笑嘻嘻的,也不敢卖关子,忙不迭地点头。 “答应了!自是答应了!属下瞧着,牧公子离开皇宫的时候,嘴角都快笑歪了呢!” 牧晚秋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愈浓了几分,心底深处霎时涌起一股深深的喜悦。 牧晚秋也猜到了这个结果。 这对孝文帝来说,俨然是成人之美的一桩小事。 而且,苏樱雪还曾有过那么一段过往,那段过往到底是荣华公主造成的,她也算是皇室愧对之人。 孝文帝爱名声,现在牧元恒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介意苏樱雪的过往,还当众高调求娶,孝文帝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对苏樱雪来说,是一桩天大的大好姻缘啊! 孝文帝不仅不会拒绝,为了表示皇恩浩荡,他还会给苏樱雪赐下一笔体面的嫁妆呢! 真好。 上辈子的一桩遗憾,又被弥补了,真好! 牧晚秋当即转头对冷月吩咐,“你去苏府跑一趟,把樱雪请到有间酒楼的老地方,我们一起看状元游街!” 冷月得了吩咐,当即欢快地应了一声,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牧晚秋不知道苏樱雪有没有提前定包厢,但自己的消息是最快的,苏樱雪此时定然没那么快得到消息。 她还没收到消息之前,就算定了包厢想来也不会安心去看,所以她多半还在家中。 待冷月带去这个好消息,她也必然十分乐意与自己一道去看状元游街。 至于她原本定的包厢,退了便是。 萧君离听了牧晚秋的安排,原本因为她的欢喜而笼上的微微笑意都瞬间消失了。 “你与她一道看状元游街,我呢?” 他的眼神幽幽的,语气也也平白多了一股幽怨之意。 牧晚秋顿了顿,一时不觉微微语塞。 她能说,自己完全没把他考虑在内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是绝对不能这么说的。 牧晚秋一本正经地道:“殿下现在是病人,这种场合怎么能出现?你自然是应该在府中好好养病!” 萧君离:…… 他当初装病固然是为了能尽快娶回牧晚秋,但同时也是为了迷惑孝文帝。 孝文帝并不知道萧君离早就服下了回心丹,这大半年的休养,他体内的毒素也早就排干净了。 依照他身体原本的状况,萧君离的确是差不多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 现在他虽然因冲喜有所好转,但对外也依旧是病弱的状态。 现在牧晚秋用这话来堵他,萧君离一时梗住。 牧晚秋见他的脸色臭臭的,便软了声音,好声好气地哄他,萧君离是软不吃硬,在她的一番哄劝之下,终于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 不过,牧晚秋离开的时候,嘴巴都麻了…… 这就是代价。 冷月到苏府的时候,苏樱雪的确正在坐立不安地等着消息。 她既担心牧元恒没发挥好,名次不佳,又担心牧元恒向孝文帝请旨赐婚会让皇上不喜,甚至请旨失败。 冷月带来的这两个好消息,瞬间叫她愁绪尽散,脸上瞬间便绽放出了灿烂的笑意,心口更像是灌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 对上冷月笑嘻嘻的眼神,苏樱雪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了羞涩之意,面颊也不由得一阵阵滚烫。 冷月又笑着传达了牧晚秋邀请她一起去看状元游街的请求,苏樱雪眼下心已经定了,自然欣然应允。 苏樱雪想了想,又转身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安家也传个信,问问安知宜想不想一起去。 安知宜也知道了自己和牧元恒的事,现在此事落定了,苏樱雪便也不打算瞒着她。 一贯内敛的她,现在竟也生出了想要在姐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安大人会不会允许她出门。 上次大年初一之时,安知宜便险些出事,那件事至今还没查出幕后之人呢。 但她不能去是一回事,自己有没有主动相邀又是另一回事。 冷月听了她的话,便直接道:“奴婢去吧,奴婢脚程快。” 苏樱雪想了想也没拒绝,点头答应了。 安知宜对冷月更加熟悉,由她去传话也更稳妥些。 而此时的牧元恒,的确是嘴角都快笑歪了。 他平日在同窗面前,素来都比较内敛,今日倒是难得有这般情绪外放的时候。 众人瞧他那般春风得意,心中固然有些羡慕嫉妒,但也觉得他就算再高兴也不为过。 三元及第啊! 这样荣耀的事发生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也高兴啊! 更何况,牧元恒这还是双喜临门。 方才在殿前的众考生们都见证了牧元恒大胆向孝文帝请旨赐婚的情形。 他可真大胆啊!也不怕被皇上贴上一个儿女情长的标签。 让人羡慕嫉妒的是,他又赌赢了,孝文帝看他的眼神更添了赞誉之色,最后还给他赐了“金玉良缘”这四个大字! 唉,早知道当众请旨赐婚能得到皇上的青眼,他们就也事先安排上了。 但他们失了先机,若是牧元恒请旨赐婚了之后他们再跟着请旨,那就是东施效颦,效果必然大打折扣,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 毕竟皇上也不是红娘,不是专门给他们赐婚的啊。 状元是牧元恒,探花是另外一个府县的解元,名唤姚腾飞,榜眼则是成余墨。 头三甲都穿上了游街的衣裳,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由侍卫牵着,敲敲打打地开始游街。 道路两边的酒楼茶肆早就被包场了,老少皆有。 年轻的姑娘既想看热闹,也想要趁机为自己相看一个夫婿。 年长的夫人和老爷们,同样也是要为自家女儿寻觅夫婿的想法。 大家看到年轻有为,丰神俊朗的状元郎,那手帕和荷包便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 成余墨也长得不错,他也收获了不少手帕荷包。 但两人都十分默契,一个都没有接。 牧元恒今日姻缘已定,他自然不可能会接旁人的东西。 而成余墨,他也早与先生的女儿定了情,原本就打算考中之后便去提亲。 今日牧元恒向孝文帝请旨赐婚,也让成余墨心中生出了懊恼。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虽然他只是探花,但若是他率先请求皇上赐婚,想来皇上也是不会拒绝的。 但奈何,他之前没有想到,之后再跟着请旨就不妥了。 榜眼今年已年近四十,虽然他也长得很是儒雅,但在状元和探花的对比之下,自然就逊色多了,几乎没人往他身上扔荷包香囊。 便是扔到他身上的,也是准头不好扔歪了。 一来大多数人的确都是颜控,二来,榜眼这年纪,自然早就成婚了,孩子都满地跑了,她们上赶着往上凑,莫非是要给人当小妾不成? 是以,大姑娘小媳妇们便齐齐将火力对准了年轻俊逸的状元和探花。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两位青年才俊,也都名草有主了,她们注定要痴心错付了! 此时,有间酒楼的天字包厢中,牧晚秋、苏樱雪和安知宜都在。 安知珏没有阻拦安知宜出门,而是亲自送她到了包厢门口,亲眼看到了牧晚秋和苏樱雪都在,这才放心离开。 他也没走,而是在一楼寻了个位置等着。 今日的日子特殊,原本一楼也是没有位置的,但有书生认出了安知珏,当即便热切主动地给他让位置,安知珏也没有推辞,便直接坐了下来。 每一期《科举旬刊》,安知珏都有文章登载,但凡是有心科举的书生,便没有没看过的。 眼下竟然意外见到了正主,大家自然激动。 有人紧张又忐忑地向他问起了问题,安知珏也态度和煦地解答了。 有人开了头,众书生们便纷纷与他讨论起学问来,很快,他的周围就围满了书生,一时之间,大家倒是把状元游街给忘了。 第544章 扔荷包大战 第544章:扔荷包大战 而楼上包厢里的三人,却是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脖子往外瞧。 随着那敲锣打鼓的仪仗越来越近,她们三人脸上的兴奋之色便越浓。 苏樱雪望着那缓缓靠近的队伍,看着最前面的那人,一双眸中,好似盛满了星光,又掺杂着点点羞涩。 这一刻,苏樱雪觉得自己幸福得无以言表。 以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在这一刻都尽数释然。 或许正因为以前曾经吃过那些苦头,现在的一切,才越发弥足珍贵,让她禁不住为之动容落泪。 牧晚秋的话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快,樱雪,你的香囊荷包准备好了吗?马上就到了!” 苏樱雪当即便敛了思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人,唇上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老远,就已经有人朝那边扔荷包手帕了,他们所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香囊荷包。 若是趁机去捡,再转手卖掉,只怕都能小小地发一笔财呢。 游街队伍慢慢近了,在牧晚秋和安知宜的齐齐催促下,苏樱雪终于还是把自己手中的香囊扔了下去。 但是,她扔的力道太小,那香囊轻飘飘地飘落在地上,根本连牧元恒的衣角都没沾上。 苏樱雪抿了抿唇。 牧晚秋鼓励她,“没事,再试试!反正你准备的多,还可以多试几次!” 苏樱雪面颊有些微微发烫,她的确是准备了不少手帕和荷包。 这样的行径在以前的苏樱雪看来是十分孟浪,她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便只是凑热闹她也不会。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仅打破了自己以往的认知,反而还一股脑准备了十几个香囊荷包。 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苏樱雪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掏出准备好的香囊荷包,铆足劲儿往下扔。 但她当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么扔得太近,要么扔得太远,总之,每一次都跟牧元恒完美错过了。 眼看牧元恒就要从酒楼前走过了,苏樱雪准备的香囊荷包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她不觉有些泄气。 “我的准头不好,定然是扔不到他手上了。” 牧晚秋想了想,直接握住她的手,“来,我帮你一块扔。” 苏樱雪微愣,但却还是没抱什么希望。 “他不知道这是我扔给他的荷包,他定然也不会伸手接的。” 苏樱雪方才瞧着,牧元恒对于那些砸到他身上的东西一概不伸手去接,反而还会伸手略挡一挡,一番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而且他一路而来也都是目不斜视,根本连看都没往旁边的姑娘家们身上看一眼。 苏樱雪见到这番情形,心中是十分满意的。 这至少说明他没有因为高中状元就得意忘形,处处留情。 牧晚秋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朝下面喊一声,他听到你的声音,定然就会朝这边看来了。” 苏樱雪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绯红,有些难以启齿。 眼看他马上就要走过去了,牧晚秋再次出声催促,“快呀,你们都是未婚夫妻了,这有什么? 你没听到周围这么多姑娘家都在扯着嗓子大喊吗? 她们都可以喊,你这个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怎么就不行了?” 这种时候,京中的小姐们都全然放弃了矜持,在这一天,也没人会去苛责她们。 在牧晚秋的催促下,苏樱雪终于鼓足了勇气,朝着下面的人大喊出声。 “阿言!” 其他人都在喊状元郎,抑或是直呼其名。 就只有苏樱雪,喊出了这个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称呼。 牧元恒的耳边尽是一片嘈杂之声,很多人都在街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他都没有侧头去看,只是一直正视前方,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以及一道熟悉的称呼。 牧元恒脸上的笑意微顿,旋即,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第一次转头朝着一侧看去。 他循着那道声音努力搜寻,终于,在一扇窗户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儿。 她俯身于窗前,脸上挂着一抹略显羞涩的笑,眼底一片晶亮,望着自己的眼神好似带着光。 两人目光对视,瞬间,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好似完全被屏蔽掉了,周围的人亦是如此,他们两人,便只看到了彼此。 两人的心都跳得飞快,鬼使神差的,苏樱雪又朝着他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阿言!” 牧元恒看着她,眼底瞬间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这个方向的其他姑娘们瞬间都发出了一声声更加疯狂的尖叫,简直快要把耳膜都喊炸了。 她们都觉得状元郎是在看她们,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她们的自作多情罢了。 在两人含情脉脉的深情对望中,牧晚秋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不过,多余的自己还是能发挥些作用的。 她握紧了苏樱雪的手,开口把她的魂儿喊了回来。 “快,配合我,我说扔你就松手。” 苏樱雪忙不迭点头。 “一二三,扔!” 随着牧晚秋的话音一落,苏樱雪的手往前一甩,手中最后一个荷包也直接抛了出去。 因为有牧晚秋的力道辅助,这一次的荷包抛出去的弧度明显要大很多,在几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那个荷包终于不负众望地飞到了牧元恒的跟前。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伸过手的状元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飞快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个荷包抓住,稳稳地捏在了手里。 这一瞬,大家的大喊声似乎都顿住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似是对此番情形有些回不过神来。 下一瞬,众人纷纷回神,旋即便尖叫着,开始更加疯狂地把自己的荷包往他的身上扔。 既然他可以接别人的荷包,那当然也可以接自己的荷包啊! 然而,最后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牧元恒将那荷包捏在手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伸过手。 偶尔有别的荷包扔到了他的马背上,他倒是伸手了,不过是将那荷包扔到地上去。 众人:…… 凭什么他要厚此薄彼? 也有人看明白了,状元郎还是那个状元郎,他是有了心上人啊! 方才他突然转头就是在看他的心上人,突然伸手接荷包,也是在接自己心上人的荷包! 这就有些心塞了。 不过,心塞过后,大家就纷纷搜寻那个让状元郎唯一一次伸手去接荷包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无数目光齐齐朝这边投来,牧晚秋倒是十分怡然自得,对于众人的目光不以为意。 一贯内向腼腆的安知宜竟也没有躲避,而是目光紧盯着下面的某个位置,很是专注,对于众人突然投来的目光像是完全不为所动。 苏樱雪的神色微顿,略有些不自在。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避开那些目光。 自从她经历了那些不好的事之后,就不喜欢面对太多人的打量。 但她的迟疑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她就让自己从容镇定了下来。 现在不一样了。 那些黑暗的过往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她现在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不久之后,她就会是牧元恒的新娘,她迟早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是以,苏樱雪也没有再躲,反而大大方方地看向牧元恒,脸上笑意盈盈。 众人的打量大多都是好奇,就算大家现在对牧元恒再迷恋痴狂,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状元郎的光环加持,也没有谁会真的因为这一面就非他不嫁,要死要活。 是以大家看苏樱雪的目光也并没有带着多少恶意。 心中虽有遗憾,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很快,大家便又重新将目光投向热闹的街道。 就算得不到,多看看也是好的嘛! 状元的马匹已经慢慢走了过去,牧元恒也总算是收回了目光,重新正视前方。 苏樱雪的目光则是依旧远远追随着他,那里面带着浓浓的爱意。 牧晚秋见了,既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又觉得微微有些牙酸。 跟他们一比起来,瞬间觉得自己和萧君离的爱情一点都不甜了! 远在王府的萧君离,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牧晚秋收回在苏樱雪身上的注意力,这时候才注意到,安知宜一直都看着下面的某处,正抿着唇笑呢。 安知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表哥白瑾辰是谁? 他当然不是游街的三甲,他是负责维持秩序的侍卫。 然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些原本冲着看头三甲游街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看到他的模样之后,一下就调转了目标,借着他维持秩序的机会,疯狂地往他的身上塞手帕香囊荷包。 一般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都在二楼三楼的包间,在街边围观的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这其中就不乏大胆热烈的。 对头三甲那样的人物她们高攀不起,那小小的侍卫她们还是可以肖想一下的嘛。 他不接,她们就直接往他怀里塞。 还有人趁机在他胸膛上摸上几把,顺势揩油呢。 然而对那些姑娘家,他又不能动粗,就算他要动粗,他也只有两只手,但其他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们却有无数双手,他也反抗不过来啊。 白瑾辰整个人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惊恐神色,那副模样,委实滑稽。 第545章 当红娘会上瘾 第545章:当红娘会上瘾 安知宜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唇角一直弯着,眉眼间都满是笑意。 牧晚秋见了,更是笑不可抑。 没想到表兄艳福不浅啊! 他这个年纪,也的确是该议亲了。 不过牧晚秋瞧他那样子,还一副没开窍的模样呢。 此时她脑子里怕是除了他的武学事业以外,啥都装不下,便是一个大美女在他面前,他都不见得会多看两眼呢。 也不知道他到底啥时候才会开窍。 不过,这也不是牧晚秋该操心的事,这事自有舅母去操心呢。 牧晚秋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他那傻样。 她转头去看安知宜,发现她的目光依旧追随着白瑾辰,眉眼弯弯,神情很是愉悦。 牧晚秋的心思不由得微微一动,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莫非…… 原本白瑾辰和安知宜之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但大年初一那天,白瑾辰英雄救美,过后安知珏兄妹便亲自登了白家的门致谢,他们两人这才有了交集。 后来牧晚秋就被赐婚了,紧接着她便开始一心一意地备嫁,便没有时间去关注他们二人。 牧晚秋不知道的是,白瑾辰动用了遍布街头的眼线,复盘了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帮着安知珏找出了那个指使旁人去害安知宜的幕后之人。 其实不用白瑾辰帮忙,安知珏也已经查出了那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但是白瑾辰肯主动帮忙,还真的查到了线索并主动到安家报信,安知珏还是很记他这笔情。 安知宜那天刚好下厨,她并不知道白瑾辰来了,和丫鬟一道端着饭菜到前厅与兄长用饭,就刚好遇到了。 白瑾辰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夸了两句,安知宜出于客套便顺势邀他留下来用饭,一般人或许会识趣地拒绝,但白瑾辰不是个一般人。 他摸摸肚子,觉得自己的确饿了,过后他还要赶回衙门值夜班,就真的留下了。 他留下来的结果就是,饭菜不够了,安知宜只能又回厨房加了几道菜。 且因为他在,安知宜也不方便一道同桌而食。 等他吃饱喝足了,安知宜倒是一口都还没吃上。 这时候白瑾辰才后知后觉地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但吃都吃了,也不能吐出来不是。 最后他离开的时候,便又留下了满嘴的盛赞,便好似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吃食一般,直把安知宜夸得面红耳赤。 等白瑾辰走了之后,安知宜这才从安知珏的口中得知了他这次突然前来拜访的原因。 一时间,安知宜的心境更加复杂了,心头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微微异样。 后来,皇家书院开学,牧晚秋借着成亲的名头直接便没有再去,但安知宜和苏樱雪等人却还是要继续去的,好歹要善始善终。 即便只是去皇家书院这段路程,安知珏也派了人护送,后来,安知宜便发现,一路上有好些眼熟的小乞儿一路跟着她的马车,他们只远远跟着,并不主动上前打扰。 但有一次,安知宜的马车车轮子突然坏了,车夫一时修不好,这时便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乞儿上前主动帮修好了。 那小乞儿修好了之后转身就要跑,安知宜把人喊住了,问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起先那小乞儿还支支吾吾,后来实在顶不住安知宜温声细语的温柔,还是背叛了自家老大,把白瑾辰供了出来。 是白瑾辰让他们跟着她的马车,目的就是为了暗中保护她,以免她再被长乐公主寻人算计。 即便安知宜早就猜到了原因,但真正听到肯定的答复,安知宜的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感动,甚至,眼眶都禁不住微微有些发烫。 最后她给那小乞儿硬塞了一锭银子,这才放他离开了。 后来好几次,安知宜在从皇家书院散学回家的时候,都恰好遇到散值的白瑾辰,每次遇到他,他都是那么意气风发,他的脸上,似乎每时每刻都挂着灿烂的笑,便像是个小太阳似的。 安知宜看到这样的他,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暖了几分,心情亦是不受控制地跟着明媚了起来。 从此以后,每天散学,安知宜便总不受控制地期盼着能与他偶遇。 若是偶遇了,即便只是远远瞧着,彼此没有打招呼,安知宜也会觉得很开心。 若是没有遇到,安知宜的心中就会不受控制地生出微微的失落来。 那天,安知宜回到家,尚未走到自己的院中,就听到了前厅处传来了一道爽朗的笑声,那是她最近越来越熟悉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安知宜的心情立马便明快起来。 她很想到前厅去看看,但最终,她还是因羞怯和礼数而止步。 很快,哥哥就派人来给她传话,让她帮忙做几道小菜。 今日两人是偶然遇上,白瑾辰十分自来熟就凑上去了,因为他之前对安知宜的帮助,安知珏对他的态度倒也多了几分热络。 这次是安知珏主动邀他上门做客,白瑾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不仅答应了,他还不客气地直接点上菜了,可见他对上回安知宜做的菜是真心喜欢。 是以,安知珏这才让安知宜帮忙下厨做几道菜。 安知宜听到哥哥的这个吩咐,顿时觉得心头一喜,当即欢欢喜喜地就去下厨了。 她不仅做了几道小菜,而是花了很多心思,做了很多道自己的拿手好菜,最后,她还亲自与丫鬟一道端上桌。 白瑾辰看到那满桌的好菜时,眼睛都亮了,当即又对她一番毫不吝啬地夸赞。 安知宜听到他的夸赞,心中更是一阵欢喜。 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与他在背地里为自己做的那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安知宜要退下的时候,白瑾辰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那么多菜我俩也吃不完,安小姐不如坐下一起吃嘛,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安知宜本是觉得不大妥,但没曾想,哥哥竟也没反对,直接让她坐下一道用膳。 这分明是安知宜的家,但是安知宜却觉得很是不自在,反倒是白瑾辰,一副完全当成自己家似的。 之后,白瑾辰就没有再来安家吃过饭了,安知宜也没有再在散学时偶遇过他,直到今天。 原本安知宜只是来随便凑一凑热闹,对于头三甲她都无甚大兴趣。 毕竟,她若是真的要看状元,自家哥哥就是了,她也不用再去看别人。 直到看到白瑾辰。 众多侍卫,安知宜只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她的目光便不自觉随着他而动。 待看到他被那些人强塞荷包香囊,看到他那副避之不及的惊恐模样时,便觉得甚是可乐。 瞬间,安知宜便觉得,今日这一趟出门,似乎圆满了。 牧晚秋并不知道,安知宜和白瑾辰之间还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此时,牧晚秋的目光便不由得牢牢落在安知宜的脸上,她像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一般,似要从她脸上看透一切。 直到楼下的队伍渐渐远了,白瑾辰也越来越远,彻底瞧不清了,安知宜这才收回了视线。 这一回神,她才发现,牧晚秋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那眼神,很是别有意味。 安知宜见此,莫名觉得心虚,脸上的笑意当即就收了起来,眼神也微微飘忽着。 她故作镇定,“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牧晚秋原本想直接出言询问,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这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如果是自己想多了,若是贸然开口,岂不是让安知宜徒增尴尬? 若是真的,被自己这么一戳破,说不定安知宜这胆小鬼直接就退缩了。 若真如此,那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平白搅了他们的姻缘? 牧晚秋思及此,便笑了笑,敛了面上神色。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笑起来怪好看的。” 牧晚秋的语气一本正经,安知宜闻言,面上顿时就烫了起来。 牧晚秋才是真正的大美人,被大美人夸赞,自然更是让人欣喜。 安知宜见她因自己的一句话就羞得面颊通红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知知果然是太害羞了啊。 实在难以想象她和白瑾辰在一起的样子,就白瑾辰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岂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将她惹得面红耳赤? 不过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牧晚秋也不敢太过想当然,万一是她想多了呢? 就算她没有多想,两人究竟能不能成就姻缘,也是要看很多方面的。 便譬如自家堂哥和樱雪,他们两人,可是经历了两辈子的磨难才在一起的。 上辈子,白家被满门抄斩,彼时表哥都尚未成亲。 而安知宜,她却是没什么印象,也不记得她是否嫁过人。 从牧晚秋的记忆来看,上辈子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但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发生过交集,产生过情愫,只是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经过两辈子的磨砺,他们也该修成正果了。 牧晚秋决定要好好地去探查一番,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苗头。 如果是真的,她不介意帮忙推一把。 ——所以,当红娘是真的会上瘾的吗? 当了一回红娘还不够,每次见到有情人,她都想要在背后推一把。 她该不会是月老转世吧? 第546章 做一个热心肠的人 第546章:做一个热心肠的人 牧晚秋心中那发散的想法,安知宜并不知道。 她方才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牧晚秋识破了,眼见牧晚秋一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安知宜顿时禁不住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赶紧敛起了面上的神色,也规规矩矩地收回了目光,再不敢乱看。 片刻之后,她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微微的黯然之色。 自己竟然对白瑾辰生出那样的心思,她怎么配呢? 白瑾辰出身好,样貌好,人品好,什么都好,想要嫁给他的人,只怕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吧。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这个身子不洁,名声有瑕的人。 他对自己的那些照应和帮助,也不过就是因为他为人心善罢了,便是换作另外的人,他定然也会出手相帮,自己岂能因此就在这儿自作多情? 安知宜飞快敛起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敢表露半分。 今后,她也会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免得平白给白瑾辰添了麻烦,若是因此让他对自己避之不及,那对安知宜来说,才是真正伤心难过之事。 安知宜的性格,可以说是细腻温婉,也可以说是敏感自卑。 以前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加之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对自己就更是丧失了自信,完全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优点。 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会忍不住飞快地把自己往舒适区里缩,轻易不敢迈出一步来。 牧晚秋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从一开始的心虚赧然,变成了后来的黯然神伤,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 牧晚秋微微垂眸,看来这件事自己还是得小心斟酌。 自己若是贸然撮合,最后却又没能叫两人修成正果,那对安知宜的伤害和打击可想而知。 牧晚秋压下了自己原本急切的蠢蠢欲动的念头,当即改了主意,决定谋定而后动。 先探探表哥的口风,如果他也有意,那自己便可以徐徐图之,慢慢为两人创造机会。 如果表哥还是傻不愣登的半点不开窍,那她还是不要随便掺和的好。 她们两人这般各怀心思,苏樱雪则是依旧伸长了脖子朝消失的队伍瞧,明知道早就看不到了,却还是不舍得收回目光。 牧晚秋率先敛了心神,笑着对苏樱雪打趣了一番,苏樱雪面颊微红,但心中却像是吃了糖一般,甜滋滋的。 三人是来看状元游街的,现在热闹看完了,苏樱雪心情颇好,主动提出索性在这里吃一顿大餐再各自回去。 但牧晚秋却是笑盈盈地提醒她,“状元游街结束了,我猜,宫里的赐婚圣旨也差不多该往两府送去了,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吃饭吗?” 苏樱雪一听,先是一愣,旋即这才反应过来,当即面上便露出了几分急切之色。 她竟是完全没有想起这一茬儿来。 现在经牧晚秋一提醒,她立马便待不住了。 若是赐婚圣旨到了,她却不在家中,这,这该多遗憾呀。 看着她这陡然变了的态度,牧晚秋禁不住促狭一笑,苏樱雪被她笑得面上又是一阵微微发热,但她们彼此都已经是这么要好的朋友了,苏樱雪在她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只略有羞赧地道:“那我先回去了……” 牧晚秋自然也不会阻拦,笑着送她离开了。 安知宜见她那副娇羞又急切的样子,心中立时又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惆怅来。 她可真幸运,少时结实的少年,这么多年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等着她,不离不弃。 而她,与那位前未婚夫更是自幼相识,但一出了事,便终于见识到了何为人心。 牧晚秋询问安知宜要不要留在这里用饭,安知宜心中藏着事情,自然没有在这吃饭的心情,她便摇头婉拒了。 牧晚秋也看出安知宜的心不在焉,她便也没有强留,两人便索性一道相携离开了。 走到了一楼,两人这才发现安知珏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一楼等着。 他的身边依旧围着很多读书人,大家都热切地与他讨论着学问,安知珏都一一耐心解答,并不见半分不耐烦之处。 直到安知宜与牧晚秋携手下来了,他身边的侍卫出声提醒,安知珏这才对众学子提出了告辞。 众学子仍是意犹未尽,有大胆的提出过后欲登门拜访,安知珏想了想,也没有一口拒绝,只道自己公务繁忙,恐不能时时招待,若他们当真有学问上的问题,可以在门房处留下自己的文章和名帖,他有时间自会阅看一二。 听了安知珏的这话,众人顿时更加高兴了起来,登时忙不迭地对他连连致谢。 安知珏说完那话,自己也不由愣了愣。 他以前可从来不是这般热心肠的人。 或许是因为有很多热心肠的人主动帮忙,妹妹才能被安全找回来,之后妹妹也才会数次转危为安。 所以,安知珏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做一个热心肠的人。 有时候,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对旁人来说,却是莫大的鼓励与帮助。 他不求什么回报,便只希望能给妹妹积一些功德和善缘,让她的后半生都能一直有贵人相助,安安稳稳,顺顺利利吧。 安知珏走到两人跟前,十分客气地依礼向牧晚秋行了礼。 现在牧晚秋是淮阳王妃,安知珏作为臣子自然要行礼。 他的神色坦然自若,并没有因为两人之前曾经相看过而流露出半分异色来。 牧晚秋亦是一片坦然之色。 他们早就把话说清楚了,安知珏若是扭扭捏捏,紧抓不放,牧晚秋反而会觉得他不够大气,两人现在这样,挺好。 有安知珏亲自护送安知宜,牧晚秋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她便径直离开了。 对于安知珏的百般小心,安知宜也并没有觉得他小题大做,她只感到了备受哥哥关爱的暖意。 两兄妹一道相携离开了酒楼,往家中而去。 牧府中,小厮早早就把牧元恒中了状元的大好消息告诉了牧府众人,牧志贤瞬间高兴得合不拢嘴,整个人都是一派红光满面,意气风发,颇有一种腰杆瞬间都挺直了的感觉。 虽然他当初科举的成绩远不如二弟,但他有个好儿子啊,二弟可没有! 牧志贤暗戳戳地朝牧志飞投去一记炫耀的眼神。 牧志飞也为牧元恒感到骄傲,是以,他压根儿就没接收到自家大哥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瞬间让牧志贤炫耀的成就感大打了折扣。 牧念初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去,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大哥有真才实学,这才是大哥真正该得到的回报。 原本她还担心大哥会因为上次之事而一蹶不振,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大哥。 容氏听了这个好消息,一边为大侄子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对自家儿子生出期待。 她不求儿子能跟牧元恒一样三元及第,也不求他考上进士,她只希望儿子能考上举人功名,她就满足了。 正在书院苦读的牧卓尔,不受控制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今日是殿试的大日子,可怜他们这些学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潇风书院苦读,便是连去凑个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牧卓尔想,就凭借自家大堂兄那学识,金榜题名定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牧卓尔不知道的是,他的堂兄岂是简单的金榜题名,他是直接考了个三元及第!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鲜明的对照组,牧卓尔未来的求学之路瞬间变得更加艰辛了起来…… 很快,报喜官果然敲锣打鼓地来报喜了。 面对那报喜官那不要钱似的吉祥话,牧志贤连牙豁子都笑出来了,给出的打赏亦是十分丰厚。 送走了报喜官,牧志贤当即便迫不及待地盘算着要给儿子办一场庆贺宴,不仅要办,还得大办! 届时他定要将朝中同僚都尽数请来,如此,也能在同僚面前好好长一长脸。 牧志贤当即就按捺不住,立马就起身回了书房,他要亲自写请帖! 牧志贤的兴致高昂,一口气写了一大摞请帖,正觉满心舒畅,还想要继续写下去的时候,外面便有小厮急匆匆地跑来,脸上是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 “老爷,宫里来圣旨了!定是皇上给少爷的嘉奖圣旨!” 牧志贤闻言,又惊又喜,一下连毛笔都握不住了。 这么大的事,小厮自然不敢开玩笑。 而这个时候来的圣旨,除了是给他那出息儿子的嘉奖圣旨,还会是什么? 瞬间,牧志贤便觉得自己的脚下都轻飘飘的,整个人都好似走在云端似的。 他急匆匆赶到前厅,那宣旨太监果然笑呵呵地向他道喜,牧志贤心中欢喜无以言表,他非常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笑出声来。 待到牧家众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那宣旨太监这才打开圣旨,尖着嗓子,慢慢地念了起来。 随着那宣旨太监慢慢将圣旨念到后面,牧志贤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固。 宣旨太监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连起来,他就听不明白了呢? 谁能告诉他,这为什么会是一道赐婚圣旨?? 赐婚也就罢了,为什么给他儿子赐的,会是那个苏樱雪? 第547章 乱点鸳鸯谱 第547章:乱点鸳鸯谱 不仅牧志贤愣住了,便是牧家的其他众人也都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上回杜氏和牧倾语之事便是因为苏樱雪而起,虽然苏樱雪无辜,但经过了那件事大家都知道,牧元恒就算对苏樱雪再倾慕,他都不可能真的把她娶进门了。 现在,皇上竟然直接给牧元恒和苏樱雪赐了婚! 大家以为绝对不可能的事,结果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宣旨太监念完了圣旨,牧志贤依旧是呆呆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竟连接旨都忘了。 宣旨太监轻咳一声,牧志飞又飞快伸手捅了自家大哥一下,牧志贤这才如梦初醒,恭恭敬敬地接了旨,然后又勉强撑出笑脸与宣旨太监寒暄。 他实在搞不懂,皇上为什么突然当起了月老。 当月老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乱点鸳鸯谱啊! 他儿子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啊,这多好的前程,他便是想要一个怎样的儿媳妇没有啊! 便是方才他写请帖的时候,已经一边将各户人家的情况都过了一遍,以往万万不敢高攀的人家,现在也可以攀一攀了。 他甚至都已经在心中罗列出了几个意向的人选。 结果,却是被明惠帝的这一道圣旨,彻底搅和了。 牧志贤心中发苦,甚至还对孝文帝生出了恼意。 然而,这样的情绪他却只要敢在心中默默消化,在宣旨太监面前是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 他心中实在是不甘,到底是忍不住向那宣旨太监打探了起来。 不打探还好,这一打探,牧志贤心中的疑惑便全都变成了汹涌的怒意,他脸上那勉强撑出来的笑意几乎要挂不住了。 最后好歹是拿出了平生最大的演技和忍耐力,客客气气地把宣旨太监送走了,待人一走,牧志贤便陡然变了脸色,原本的喜气洋洋眨眼间就被滔天怒意所取代。 他的大手重重拍在了桌上,瞬间,桌上的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 “这个逆子,真是岂有此理!” 自己在这儿为他规划了大好的前程,为他百般挑选,好生铺路,那个逆子竟是擅作主张,直接在御前请旨赐了婚! 好,这可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牧志贤恼得脸红脖子粗,牧家的其余众人,则是震惊居多。 牧念初惊得微微张大了嘴,旋即,心中对兄长便生出了深深的敬佩。 敢当众向皇上请旨赐婚,这本身就是极其冒险的事。 稍有不慎,引了皇上不悦,他辛辛苦苦考得的功名说不定就要废了——这也是牧志贤震怒的原因之一。 他事先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地就做了这么一桩大事,是完全没把自己的前途放在心上啊! 然而他明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他却还是这么做了,牧志贤不气才怪呢! 牧念初却是禁不住生出深深的感叹,看来,兄长对苏小姐,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牧志飞心中也生出几分感慨,觉得牧元恒有胆气,有作为。 且他对那位苏小姐,当真是用情至深,即便此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依旧对她初心不改。 只不过,不知道人家姑娘家究竟愿不愿意。 牧志飞知道苏樱雪是他家晚晚的好朋友,他也不一味站在自己侄子这边,也不免站在人家姑娘家那边想了想。 若是人家并不愿意,那这道赐婚圣旨对她而言就不是用情至深的回响,而是变成一道枷锁了。 苏樱雪愿意吗?她当然是愿意的。 几乎同一时间,赐婚的圣旨便也送到了苏府,且与圣旨一道送到的,还有一箱箱丰厚的赏赐。 牧晚秋对孝文帝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苏樱雪是荣华公主案的受害者,单单是冲着这一层身份,孝文帝就不可能会亏待了苏樱雪。 现在,他为苏樱雪赐了这么一个样样都好的婚,在其他方面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 只有这样,才能向世人展现出他这个帝王的仁厚之心,也才能最大程度地洗刷掉荣华公主曾经给皇室颜面抹的黑。 圣旨和赏赐到苏家的时候,苏樱雪也刚刚回来。 苏樱雪对此十分镇定,半点异色都没有流露。 苏晋华的反应跟牧志贤如出一辙,他也是完全懵住了。 她只觉得,那宣旨太监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起来,他却是有些消化不良。 最后还是苏樱雪镇定自若地接了旨,还与宣旨太监说了一番十分漂亮的叩谢隆恩的话,并命丫鬟给宣旨太监赏了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 对于自家亲爹的呆愣,苏樱雪的解释是,“家父这是高兴过头了。” 那宣旨太监也觉得大概是这样。 这位女婿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多少人都等着榜下捉婿都捉不到这样的好女婿呢,偏偏就落到了不起眼的苏家头上,苏大人便是高兴傻了,也是正常的。 那宣旨太监又乐呵呵地道了喜,这才离开了。 苏樱雪见自家爹还是一副一脸懵懂,好似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她便决定要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她轻声开口,“爹,您还没回过神来吗?” 苏晋华终于被女儿唤回了魂,方才接受的那些讯息也瞬间挤挤挨挨地往脑子里钻。 他不敢置信地又打开圣旨看了一番,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事实,方才不是自己的幻觉。 苏晋华方才是太过震惊了,所以才没有留意到女儿反常的反应。 现在他回过神来,再看女儿的这番反应,苏晋华当即就察觉出了几分异常来。 “雪儿,你为何半点都不惊讶?” 不仅不惊讶,她甚至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她的眼底眉梢间窥探到些许微微的欢喜之意。 苏晋华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很快就从女儿的口中得到了应证。 苏樱雪望着父亲,老老实实地坦白,“此事女儿此前便知道了,且,女儿也是愿意的。” 此前苏樱雪没有告诉父亲,一来是牧元恒究竟能不能考中状元还没确定,最后他能不能在皇上那里求到圣旨也不一定。 若是他没有办成此事,苏樱雪贸然告诉父亲,父亲只怕不会赞同此事,反而会为此担忧。 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即便他方才已经有所准备,但真的听到女儿说出这话,苏晋华还是心头微梗。 苏晋华是过来人,他在女儿的脸上看到了女儿家的娇羞,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百味杂陈的念头。 牧元恒,这个后生,他曾是十分看好的。 他是文人,对于文人的学识自然十分看重,牧元恒的文章写得很对他胃口,觉得他有想法有见地。 最后他也不负众望,考出了十分漂亮的好成绩。 但是,作为一个自己看好的后生,苏晋华能对他不吝赞美之词,现在,他的身份变了,苏晋华再看他,感观瞬间就变了。 什么青年才俊,这就是个要拱自己女儿的臭小子! 生怕女儿是被别人家的坏小子哄骗了,苏晋华不由得多了几分严肃,“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爹好好说清楚。” 苏樱雪知道爹这是关心自己,她心中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拉着爹坐下,把两人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了。 苏晋华虎着脸,心想自己定要好好地挑一挑那小子的刺。 一开始,他知道牧元恒竟然冒充女子跟他女儿书信往来,苏晋华心中是恼怒的,俨然给他盖上了一个登徒子的戳。 后来又听说,牧元恒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雪儿,还一直以他自己的方式为雪儿满足心愿,苏晋华又给他盖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戳。 但是后来,雪儿出事了,牧元恒却依旧没有因此就放弃她,而是拼尽全力地找她。 在苦寻无果之后,他自己也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撑过来,苏晋华的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触。 之后,雪儿被寻回来了,即便皇上极力弥补,但大家看她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同情,甚至隐隐带着嫌恶。 而牧元恒对她,却依旧不曾改变心意,这份难得的心意,让苏晋华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波澜。 夫人去世了,没人为雪儿张罗亲事,苏晋华便只能自己来,在苏樱雪不知道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跟自己的同僚试探过一圈了。 但是却都遭到了婉拒。 雪儿这般姿容,以前的她何曾愁嫁?现在却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原因是什么,何须多说? 苏晋华既希望她能嫁人生子,如此自己百年之后,她也不至于无人依仗,但却不希望她随随便便嫁人。 她要嫁,就要嫁一个真心待她之人。 不然,她曾经的那些过往,便只会成为她的拖累,让她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最后听到雪儿说,这道赐婚圣旨是牧元恒在御前亲自求来的,苏晋华的心中,对他是半点刺都挑不出来了。 苏樱雪脸上挂着满满的笑,“爹,阿言是女儿的良人,女儿相信,他定会对女儿好的。” 他的眼角不禁微微泛红,一下下地拍着女儿的手,连声道:“好,好,如此,爹也就能放心了。” 第548章 迟来的叛逆 第548章:迟来的叛逆 赐婚圣旨一下,在两家都掀起了风波。 苏家这边,苏樱雪将自己和牧元恒之间的故事如实向父亲坦言,出于爱女之心,苏晋华便再也生不起半分不满来,反而既欣慰又感动,一把年纪了还眼泪汪汪,难以自控。 而牧家那边,牧志贤的火气却没有那么容易消。 牧家上下的人,对牧志贤的为人品性就没有不了解的,见到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但这毕竟是大房自己的事,他们二房三房都不好插手,免得平白惹上一身腥,大家都各自散了。 因为这桩十分不如人意的赐婚,牧志贤心里憋着一股气,连亲儿子连中三元的喜意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奈何这是皇上赐婚,牧志贤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抗旨,他此时便是生气,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转头就能给他治一个罪。 直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牧元恒回来了,牧志贤才怒气冲冲地命人把他喊来,那架势,俨然是要狠狠地出一口恶气的。 牧念初将父亲的气急败坏都尽收眼底,她也不敢触虎须,便只能派人守在门房附近,一见到牧元恒回来,她的丫鬟当即便向他通风报信,让他先做好准备。 其实不用牧念初通风报信,牧元恒自己便早就料到了亲爹会有的反应。 他若是不发怒,那就不是他爹了。 不过,现在的牧元恒意气风发,功名他已经考到手了,赐婚圣旨也已经求来了——俗称,翅膀硬了,有恃无恐,对父亲,他自然无所畏惧。 他的父亲就算是老虎,那也顶多就是一只纸老虎,在绝对的权势和威压面前,他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反抗。 牧元恒很是大无畏地迈进了父亲的书房中,紧接着,书房中很快便传出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牧志贤怒气冲冲的咆哮。 牧元恒的声音倒是不疾不徐,平稳无波,跟父亲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越是心平气和,牧志贤就越是气愤难当。 可偏偏,再怎么气恼都无济于事。 要打吧,又下不去手,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这般出息,真的打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骂吧,他这厢都快把口水骂干了,他依旧是那副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模样,牧志贤简直快要气出了心梗来。 最后,牧志贤也只能没好气地把他赶走了。 牧元恒施施然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转头询问。 “对了父亲,儿子想要尽早把婚事办了,您要不帮儿子挑一挑合适的日子?” 牧志贤气得脸都绿了,他本想顺手抡起手边的砚台就朝他砸过去,但又生怕真的砸中了,砸出个好歹来,最后只能拐了个弯儿,顺手将今天原本写好的请柬朝他砸过去。 牧志贤现在已经连办庆贺宴的心情都没有了,那这些请柬留着还有什么用? 牧元恒很轻易地避开了那些朝他砸来的请柬,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温润的笑,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既然父亲没空,那儿子便只能麻烦二婶三婶帮忙操办了,之后的那些琐事,便也不叨扰父亲了。” 牧志贤:…… 这狗儿子! 牧元恒施施然地离开了,牧志贤兀自在书房中生闷气。 以前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乖巧听话,又勤奋上进,简直没有一点不好的。 现在,他只想呵呵! 这哪有半点乖巧听话的样子,这小子主意大着呢! 他这是把前头二十年积攒的叛逆,全在这时候爆发出来了。 瞬间,牧志贤甚至觉得,连自己一贯都十分看不上眼的牧卓尔都瞬间变得乖巧懂事了起来。 凡事当真是禁不起对比啊! 牧志贤虽然很生气,但过了一晚……嗯,还是很生气! 不过,他却是改变了主意,决定再次将庆贺宴给操办起来。 既然那混小子把自己的亲事给订出去了,但他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捞点吧! 他若是连庆贺宴都不办,岂不是白白失去了在同僚、上峰面前炫耀的机会?也失去了趁机与他们结交和拉近关系的机会? 就算儿子的亲事订出去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啊! 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那个混小子虽然混账,但这次三元及第的好成绩的确是十分拿得出手的。 有了这层关系的加持,自己女儿的亲事自然也可往高处想一想,之前倒是他把路走窄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牧志贤当即又恢复了意气风发,重新开始写请帖。 散朝的时候,牧志贤也不出所料地受到了同僚的祝贺和夸赞,大家都在向他请教教子秘方呢。 牧志贤笑呵呵地,嘴里说着听起来谦虚实则炫耀的话,心底里却是在不停碎碎念,什么教子有方,呸,他若是真的教子有方,就不会连那逆子的亲事都插不上手。 也有人拿那桩亲事说到牧志贤的跟前,大家表面都称赞牧元恒有情有义,是个难得的情种,实际上,神色间却不免暗暗鄙夷牧元恒色令智昏,他明明可以拥有一个更加风光的婚事,却白白浪费了。 牧志贤又何尝听不出大家的话外之意?他心里的小人更是开始对那逆子疯狂大骂了一番,但表面上,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他不仅不会说出口,对外他还要撑出一副对他的做法十分赞同,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最后还顺便拍了一波孝文帝的马屁,感谢孝文帝牵了一波好红线。 众朝臣们都没从牧志贤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喜来,一时之间不免心里讪讪,再想到人家那优秀的儿子,心里又开始酸溜溜起来。 唉,这牧志贤明明就是个只会钻营拍马之徒,为什么就能生出那么一个出息的儿子来? 老天爷当真是不公平啊! 牧志贤一边在众同僚面前毫不客气地沾了儿子的光,享受了一番被众人追捧夸赞的优渥待遇,一边却依旧对自己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原本觉得哪哪儿都好的儿子,瞬间就变得哪哪儿都不顺眼起来。 牧元恒对自家爹的百般挑刺,都是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大度地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牧志贤让小厮往各府送请帖,马不停蹄地张罗着庆贺宴,而牧元恒也没闲着,十分用心地开始张罗自己的亲事。 牧志贤固然十分不乐意这门亲事,但再不乐意又能怎么办?还不得捏着鼻子认。 原本他还想在聘礼上克扣一些,但却被老太君狠狠训斥了一通,最后他只能灰溜溜地打消了那些小心思。 这是他的嫡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现在这般有出息了,若是成亲时聘礼太寒酸,岂不是被人笑话? 且这是皇上赐的婚,自己到底还是得看皇上那边的颜面行事。 在牧志贤把庆贺宴张罗起来的时候,牧元恒与苏樱雪的亲事已经走完了“纳采”和“问名”的环节,走到了“纳吉”——也即过定的环节。 下一步“纳征”,便是男方将聘礼送往女方家中,即为过大礼。 牧元恒表面不显,但是心底里却是十分着急。 甚至恨不得直接一口气儿将这些流程都走完,然后飞快到成亲的那一天才好。 然而,这每一环都十分要紧,必须要选好日子来办,不能因为赶时间就什么都不顾。 牧元恒想给苏樱雪一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婚礼,半点都不想委屈了她,是以,即便他心中焦急不已,但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流程来。 他满心满眼都只想着娶媳妇儿,倒是对于庆贺自己三元及第的宴会不甚热心,一切都只交给牧志贤去办。 牧志贤看到他那副样子,顿时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想剖开儿子的脑瓜子好好看看,是不是一考完试,他脑子里的墨水就全都挤掉了,变成了一脑袋的水? 科考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开端,真正要紧的,是之后的官途啊! 他现在不热心与朝中官员打好关系,日后如何能在朝中如鱼得水? 那些个空有才学,但一到了官场就被倾轧得毫无用武之地的人又不是没有! 牧志贤心中气恼,在庆贺宴前夜又把他拎到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通。 牧元恒觉得,自己前半生加起来挨的训,都没有现在这几天挨得多。 不过,对于父亲说的那些,牧元恒也并非没有听进去。 实际上,他也并不似父亲所以为的那般什么都不懂。 对于那些门道,他心里懂得很,他也并没有因为觉得自己考了个三元及第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他要给苏樱雪挣到更好的生活,自然就要好好地把差事当好,努力升迁。 且不说升迁后能让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便是实在些的,升迁后的俸禄也丰厚啊,他以后可是要养家糊口的,可不能让苏樱雪嫁过来之后陪着他一起吃糠咽菜。 牧元恒心中对他和苏樱雪的未来都有规划,对于父亲所说的那些自然也都知道。 是以,面对父亲的训斥,牧元恒便立马一副受教的样子,态度端正地向父亲保证自己知道了。 牧志贤见此,心中总算是放心了几分。 他若是一心耽于美色,完全不顾自己的仕途,那牧志贤就真的要气晕过去了。 第549章 炫妻狂魔 第549章:炫妻狂魔 最后那一场庆贺宴自然办得风风光光,顺顺利利。 牧元恒应对得宜,与朝中大臣们的交谈间亦是言之有物,沉稳老练,牧志贤因此又收获了同僚的各种夸赞,他的心情顿时大好,连看儿子的眼神也没之前那般挑剔了。 这个儿子,除了婚事令他不满意,其他方面,还是颇拿得出手的。 而让牧志贤更加高兴的是,关于牧念初的亲事,他根本不需要开口,就有好几位以往他都高攀不上的大人主动试探自己的口风。 这在以往,哪里是牧志贤敢想的?以往他便是上赶着巴结讨好,都不可能攀上那样的人家,现在自己反而有了挑拣的余地。 如此这般,牧志贤再看向牧元恒,便又觉得顺眼了些。 好歹还有两分用处。 牧志贤刚对自己儿子有了几分好感,很快,就又在派官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 牧志贤希望儿子能去户部。 按理说新科进士一般都进不了户部这样的地方,大多都是从翰林院开始一步步地熬资质。 但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自己这个当爹的再在背后加把劲儿,再不行,他便舍下老脸去求一求二弟,让二弟也帮忙加把劲儿,总能给他在户部寻个缺。 但牧元恒又叛逆了,“儿子想去工部。” 牧志贤一听,当即就觉得气血又开始翻涌起来了。 户部是六部之首,掌管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日后前途自是最好不过。 而工部呢,工部就是掌管工程事项,无非就是负责一些园林建造,宫殿修葺,农具改进之流,哪里比得上户部有前景? 牧志贤好声好气地跟他分析个中利弊,牧元恒依旧是原本的态度,他想进工部。 牧志贤气得吹胡子瞪眼,索性撒手不管了。 “好,你想进工部你就自己想办法!你若是能谋到工部的缺,算你有本事!” 工部虽然不比户部有前景,但是工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忙,牧志贤不信他能进得去工部! 最后说不定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到翰林院去熬资历。 牧志贤是气狠了,也想要让牧元恒栽个跟头,自己好重新拿回当父亲的威严。 是以,他便铁了心不打算帮忙,不仅不帮,他还去找了牧志飞,格外嘱咐他,绝对不能出手相帮。 牧志飞觉得大哥的做法有些偏激,不能因为赌气就真的不管不顾,但他劝说了几句,牧志贤都不为所动,牧志飞便只能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这毕竟是他们父子间的官司,自己这个当二叔的也不好越俎代庖,横插一手,不然最后,他只怕自己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牧志贤有心要让牧元恒栽跟头,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回来求他。 但没想到,牧元恒非但没有回来求他,反而真的把这件事给办成了,他真的谋到了一个工部的差事。 牧志贤顿时觉得胸中憋了一团郁气,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当真是好不憋屈。 他自然拉不下脸去问牧元恒究竟是如何谋到这个差事的,这口气便只能这么憋着。 直到翌日下朝,工部尚书突然走上前,将牧元恒很是夸赞了一番,称他不仅才思敏捷,能写锦绣文章,便是于工事制造方面亦是有着精妙巧思,为他们工部的很多工作都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牧志贤听得一脸懵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旁敲侧击地从工部尚书口中打探,这才知道牧元恒之所以顺利进了工部,是因为他给工部尚书献上了一本图册,那上面都是他自己对于工事制造的一些想法,图文并茂,很是详实有见地。 牧志贤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对于那些东西感兴趣,一时之间他不觉更加百味杂陈。 他是不赞同儿子沉溺那些东西,那在牧志贤看来便与奇淫巧技没什么不同。 但工部尚书都夸到自己头上来了,还夸得这么真心实意,牧志贤哪里还说得出半句不好的话来? 而且,要当着工部尚书的面说出那些是奇淫巧技,只怕老尚书当场就要翻脸。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牧志贤却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跟儿子的博弈中,他又输了。 他百味杂陈地回到家,原本想把牧元恒喊过来询问一番,但想想又作罢了。 真把他寻来,只怕最后自己又被气得半死。 现在的儿子可太叛逆了,简直是半点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因为牧元恒翅膀够硬,牧志贤硬是没找到可以制裁他的理由,他们父子俩便这么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牧晚秋听说牧元恒进了工部,先是微愣,旋即便笑了。 上辈子堂兄选择了外放,而他最大的政绩,便是带领手下改进了战船,经他设计修改的战船,前行时阻力变小,速度变快,且结实耐用,除此之外他还在船上做了其他精妙的设计。 他将图纸呈递给了当时的皇上萧子骞,萧子骞派人去看到了那艘造出来的样船,当即便命工部照着图纸打造。 那一批战船,为萧子骞的扫倭大业做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 这辈子,牧元恒无需再为了逃避杜氏强压的婚事而自请外放为官,他虽留在了京中,但与上辈子的轨迹却是达成了重合。 他进了工部,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但凭借他的才学和能力,定然也能像上辈子一样做出卓越的成就。 是金子,到了哪里都会发光。 牧元恒和苏樱雪的大婚之日定了下来,定在了五月初八。 从皇上赐婚到这一天,时间其实是有些匆忙的,但牧元恒却是不想拖延。 若是不定在这一天,下一个黄道吉日就得到八月份去了,牧元恒宁愿匆忙些,也不愿多等三个月。 牧家最近可谓是喜事连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办一场喜事,容氏和柳婉君都已经越发熟稔了。 柳婉君现在有孕在身,她自己不敢多操劳,这些事便大多由容氏负责。 容氏便依旧让牧念初和牧雪莹来帮忙打下手,也好趁着她们出嫁前多多熟悉庶务。 哦,现在还多了个牧嫣然。 因为牧家的喜宴办得多,几位姑娘便有了大把的实践机会,到这会儿,也越发熟练了。 牧嫣然也老老实实,没有作妖,容氏见此,自然也就不好厚此薄彼,免得让人觉得她这个当婶娘的刻薄。 婚宴那天,牧家究竟是如何热闹喜庆,自不必多提。 多年念想终于得偿所愿,牧元恒心中的欢喜快意甚至远比高中状元时的欣喜更甚。 他缓缓掀开盖头,看到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娇媚面庞,心中激荡情潮再也难以克制,俯身便吻了上去,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如数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牧元恒进了工部之后,便凭借自己过硬的实力很快站稳了脚跟,并没有遇到上峰为难的情况,他的仕途可谓十分顺利。 而现在,他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娇妻,可谓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工部的官员们很快便发现,牧大人自从娶了妻之后,整个人明显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了起来,便是个瞎子,都能看出他那周身的喜气。 而且,自从成亲后,牧大人还添了一个喜欢炫妻的毛病。 午间,大家伙儿都三三两两地要去用膳,有人对牧元恒热情相邀,他便一脸矜持地回绝,“不必了,下官府中会有人来送膳。” 那位相邀的官员真心实意地关心,“莫非是此前在外头吃的不合胃口?” 牧元恒脸上挂上了温柔和煦的笑,“并没有不合胃口,只是内子手艺更好,她也怜惜下官当值辛苦,便执意要每日搭配好膳食,亲手下厨给下官送来,她的一片心意如此,下官自然也不好推辞。” 众人:…… 某日牧元恒出外差,要去工事现场勘察,突然下了一阵暴雨,雨倒是来得快也走得快,不过下了暴雨之后地上便是一片泥泞,一众人的鞋子都被打湿了,只有牧元恒的鞋子依旧干干爽爽的。 有官员便询问他的鞋子是哪家铺子买的,牧元恒又露出了温柔小意。 “这是内子亲手所做,她知道下官要时常外出到现场勘察,也想到了如今日的情形,特意做了防水耐脏的鞋子。” 众人:…… 后来,这样的次数多了,大家也都识趣地不开口追问,不然他们怕是要把牙都甜齁掉了。 但同僚不主动搭台子给他,牧元恒便自己给自己搭。 但凡是他身上多了个什么新配饰,他会不动声色地在众人面前晃一圈,只要同僚们多看两眼,他就会轻描淡写地解释。 “这新荷包啊,也没什么,是内子特意为下官绣的。” “张大人也觉得下官的腰带好看吗?这图案是内子亲手绘制,独一无二,外头是买不到的。” “林大人今日用的是什么香囊?下官的是薄荷味的,是内子亲自所调,很是提神醒脑。” 众人:…… 他们又没有开口问,牧大人你大可不必解释得那么清楚! 若不是牧大人在工作上能力出众,他们定然早就忍无可忍,将他轰出去了! 他们原本觉得自己娘子已然十分温柔体贴,细致入微,但被这么一对比,众人的心中立马就酸溜溜了起来。 有几名还没娶妻的官员,也一边羡慕嫉妒着,一边开始暗戳戳地让家中给他们张罗起来了。 第550章 齐王楚王选妃 第550章:齐王楚王选妃 牧元恒和苏樱雪这对新婚小夫妻蜜里调油,萧君离和牧晚秋二人亦是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 原本那些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牧晚秋笑话的贵女,俱是被齐齐打了脸。 某一日牧晚秋约着苏樱雪和安知宜一同去逛首饰铺子,就刚好遇到了谷思彤主仆。 原本谷思彤在牧晚秋面前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毕竟她的家世比牧晚秋好,但现在,双方碰面,她就再也高傲不起来了。 她不得不低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委委屈屈地在牧晚秋面前行礼。 牧晚秋也没有为难她,只是足足过了好几息才悠悠叫起,末了又装模作样地道:“大家都是朋友,其实我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了,但谁让我现在身份不同了呢? 到了不同的位置,就得讲不同的规矩排场,不然倒是要给皇室丢人了。” 谷思彤:…… 牧晚秋说完这话,便与两位小姐妹施施然离开了,徒留谷思彤僵立原地,面色难看。 牧晚秋觉得自己对她已经十分客气了,既没打也没骂的。 然而,她的确没打没骂,但伤害性不强,侮辱性却极大! 对于谷思彤那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羞辱反而更加让她难堪。 谷思彤的确觉得屈辱至极。 自己娘亲要受牧晚秋那狐媚子娘的气,现在轮到自己了,难道还是逃不过这个宿命吗? 思及此,谷思彤登时就气得一阵心肝疼,她瞬间就没了再逛的心情,直接便打道回府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谷思彤依旧脸色铁青,半分不得开怀。 她的丫鬟见此,便出声劝慰道:“姑娘何必生气?过些时日两位王爷不是要开始选妃了吗? 届时凭借姑娘的容貌和才学,定也能当上王妃。” 孝文帝的确是准备为齐王和楚王选妃了。 两位王爷都已经到了年纪,其实头两年就该张罗这件事了,只是孝文帝觉得太早成亲会让他们耽于美色,便着意往后压了两年。 现在,连萧君离都娶了王妃,聂皇后也在孝文帝跟前提过好几回,他终于松了口。 两位王爷要选妃的消息传出,诸位高门大户们自然皆是闻风而动。 其实早在萧君离选妃的时候,大家就伸长了脖子等着这一天了,现在终于放出了确切的消息,大家都不惊讶,反而有种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的感觉。 谷思彤一直都没有定亲,便是为了嫁进皇家。 谷万生早就效命于齐王门下,是以,谷思彤的目标也一直都是齐王,他们都认定了齐王才是那个最有希望继承大统之人。 即便上次齐王因为谢家之事被禁足,但哪个王爷没被禁足过? 楚王之前也因为荣华公主之事被禁足了大半年,景王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都还在皇陵待着么。 跟这两位王爷相比,齐王被禁足的时间还是最短的,这次的禁足,压根儿就不影响他继承大统。 谷思彤想到齐王,心中的郁气这才稍稍缓解。 爹爹已经向她透露了口风,齐王是属意她的,届时谢贵妃定然会选她,她就只需要走个流程罢了,所以齐王妃的名分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但一想到齐王和淮阳王之间差的辈分儿,谷思彤刚刚缓解的心情一下就又笼上了阴霾。 她恨恨道:“就算我当上了齐王妃又有什么用?我还是得对着牧晚秋那贱人行礼,还要喊她皇婶!” 这么一想,只觉得心头更加发梗了。 她的丫鬟是个心思玲珑的,她当即便压低了声音,缓声道:“姑娘,您这便是想岔了,您这会儿是齐王妃,但日后自然是要往高处走的,待那时,自然是只有淮阳王妃向您叩拜行礼的份儿。” 谷思彤微愣,旋即才陡然明白过来自己丫鬟这话里的意思。 王妃再往高处走会是什么?自然就是皇后啊! 只要萧子恺当了皇上,自己这个王妃不就成了皇后吗? 牧晚秋即便占着皇婶的辈分,但在自己这个皇后面前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叩拜行礼? 而且,那时候,说不定淮阳王早早就病死了,她早就成了寡妇了也不一定呢! 这丫鬟的话可谓是瞬间挠到了她的痒处,谷思彤越想越开心,原本沉郁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她心里受用,但嘴上却是斥道:“以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休要再说。” 她虽然嘴上是在训斥,但话里却根本没有多少真正的训诫之意,那丫鬟见了,心中也没有什么畏惧。 齐王楚王要选妃的消息,牧晚秋也听说了。 其实按照前世的记忆,齐王萧子恺已经死了。 只是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因为被禁足,他的死期倒是被推迟了。 甚至,牧晚秋也不确定他这辈子是不是依旧会像上辈子那样是个短命鬼,这一切就看他的命数了。 牧晚秋真正担心的是他解禁后会不会继续对她的客栈下手。 不过他却并没有,因为此前谢路明和林大海打有间客栈主意之事,萧子恺压根就不知道。 他们没有告诉萧子恺,而是打算得手了之后再向萧子恺邀功,没想到非但没得手,反而因此栽了。 萧子恺刚刚解禁,又开始忙着选妃之事,自然也没来得及发现有间客栈这样的存在,牧晚秋担心的事便没有发生。 那头,谷思彤两主仆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殊不知,齐王却根本没有真的打算把王妃之位许给她。 因为谢家之事,萧子恺和谢贵妃两母子都被禁足了,一直到选妃之事要提上日程才解禁了。 今日萧子恺便入了宫,两母子便刚好在讨论这件事。 “谷家的确是一大助力,但要把王妃之位许过去,未免有些不值,顶多给一个侧妃的位置。” 萧子恺听了谢贵妃的话,也赞同地点头。 “母妃所言极是,儿臣便是这么打算的。” 顿了顿,他又道:“母妃可有合适的王妃人选?” 谢贵妃的眼中闪着精光,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萧子恺听到这个名字,非但没有露出惊讶之色,面上反而露出了微微笑意。 “儿臣与母妃当真是心有灵犀,连这个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母子相视一笑,一切便皆在不言中。 既然确定了人选,两母子便开始筹谋起来。 “但儿臣要选她,必然会遭到反对,我们必须要想些别的法子才行。” 谢贵妃也敛了笑意,认真地思索起来。 要不怎么说这是亲母子呢?两人的思路都空前一致,萧子恺不过刚起了个头,谢贵妃当即就能很快给出思路,然后萧子恺再顺着谢贵妃给出的新思路完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整套计划完善了。 按照计划,他们此事能成的几率很大,两母子想到这儿,面上俱是微微喜色。 这时候,萧子恺才想起谷家来。 他微微蹙眉,“谷家的图谋不小,一心只盯着王妃之位,儿臣为了安抚他们,便暗示了会将王妃之位许给谷家女。 届时他们若是知道事情有变,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谢贵妃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冷色。 “给他们一个侧妃之位便已是莫大的抬举,他们岂敢贪心不足?” 萧子恺亦道:“儿臣也这么觉得,但为避免节外生枝,此事还是得做得稳妥些,若是当真闹出什么笑话来,儿臣面上亦是无光。” 谢贵妃闻言,这才稍稍敛了面上冷色,“罢了,此事交给母妃,母妃定不会让谷家怪到你的头上来。” 萧子恺等的就是这个保证。 谷家一心想让谷思彤当王妃,萧子恺心中觉得他们痴心妄想,却又不想自己出面拒绝,免得让谷家人对他生了嫌隙,再不肯尽心尽力地为他当差。 所以,他只能表面答应,既在谷家那里做了好人,背地里,他却是有自己的谋算。 到时候,他如愿娶到了更能为他增添助力的人,再把谷思彤娶进门当个侧妃,还要在谷家人面前做出自己是不得已的假象,让谷家人没法恨上他。 如此,他便是最大的赢家,王妃和侧妃都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可笑谷万生还以为自己早早择对了明主,下对了注,殊不知,他择定的明主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真心将他放在心上,而是背地里另有旁的打算。 谷思彤正傻乎乎地做着自己的王妃梦,京中的其他贵女也都在紧张又期待地为接下来的选妃做准备,心中皆满怀着对选妃之事的满满期待,只盼着自己能被幸运选中。 而就在这时,京中却是传出了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楚驸马流连青楼,被长乐公主当众打了! 长乐公主萧雨薇喜欢风花雪月的故事,更是自诩自己和楚非恒是真爱,是以,早些年她便命人将两人的故事编成了话本故事,并在民间广为传扬。 在她的有意授意之下,说书先生对于故事的原形根本不加掩饰,是以普通百姓们也都对长乐公主与楚驸马的爱情故事十分熟悉,并津津乐道。 在普通百姓眼里,他们简直是一对无比般配的神仙眷侣。 现在,这对神仙眷侣的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当然是一桩大新闻。 第551章 心狠手辣的长乐公主 第551章:心狠手辣的长乐公主 曾经,长乐公主和驸马之间的爱情故事为百姓所称道,现在,两人闹崩的丑闻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在京中传播,瞬间便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两人瞬间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本,萧雨薇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只打算在青楼里把事情解决掉,但却有看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喊了出去。 一句“楚驸马来逛青楼,被长乐公主捉奸在床啦!”喊出去,迅速吸引了一众围观的百姓。 听着那些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萧雨薇的怒气就怎么都压不住,这才当场跟楚非恒厮打了起来。 在以前那个广为传唱的故事中,温婉贤淑的长乐公主,化身成了一个凶悍的泼妇,对着楚非恒一阵拳打脚踢地厮打,嘴里大骂他狼心狗肺,不是东西。 而楚非恒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他不敢还手,甚至只能连连求饶,声称自己是无辜的。 “公主,你听我解释,此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青楼里……” 然而,这话别说是公主了,便是普通百姓都不信。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里,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睡的可是百花楼的花魁花缱绻! 谁陷害他,还给他安排这么一位千金难求的花魁来伺候啊? 如果这样,那他们也希望自己能被人陷害了。 既然敢偷腥,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楚非恒百般解释,这的确就是事实,他怎么可能会去青楼? 他就算是欲求不满,也不可能会去青楼。 那样腌臜的地方,他根本不屑去。 那花魁的确是颇有姿色,然而,再有姿色也不足以让他冒这个险啊! 然而他醒来的时候,却是的的确确身在青楼之中,他的记忆发生了断片,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也根本记不清了。 正是因为记不清了,他才认定自己就是被人陷害了。 萧雨薇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现在她又是在气头上,就更加不管不顾了,是以才当众闹出了那么一出笑话。 她当初不顾母后的反对,选中楚非恒做驸马,标榜的便是两人是真爱。 成婚之后才发现没有什么真爱,只有一地鸡毛。 现在,便是连表面的平静与和谐都被打破了,还是以这种狼狈又难堪的形式,在所有人面前揭穿,萧雨薇何等心高气傲?这对她而言,无异于酷刑。 萧雨薇沦为了京中的笑柄,她回了公主府之后,还没来得及进宫告状就活活气病了。 而楚非恒这个驸马,则是直接被萧雨薇下令关进了柴房之中,非但半点驸马的尊严与颜面都没有,反而过得比一般小厮都不如。 气病了的萧雨薇却还是没有安生,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不能要了楚非恒的命,但却不打算放过青楼里的那些婊子。 她给自己的护卫下令,命他们去把那百花楼给烧了,把那个花魁烧死,把其他婊子也都烧死! 便是那些在百花楼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也都该死! 后半夜,百花楼开始慢慢陷入沉静的时候,突然就起了一把火。 那把火从花缱绻的房中烧起,一下就惊醒了百花楼里的男男女女。 遗憾的是,萧雨薇要烧死她们所有人的想法落了空。 因为此前萧雨薇来大闹了一场,老鸨便给百花楼增加了数倍的打手,还好生打点了一番官府那边,若是万一这位公主再来闹,她这边也能有所防备。 他们开门做生意的,公主自己管不住驸马,这能怪到她们头上来不成? 但终究民不与官斗,若这位公主真的要闹,老鸨也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周旋。 但怕就怕这位公主不来明的,来暗的,背地里捅刀子,那老鸨就只能白白吃个哑巴亏了。 她为了以防万一,这才做了这番布置,不曾想,当真是一语成谶了。 正因为有了这比以往多了好几倍的打手四处巡视,那火势一起,他们立马便开始救火,老鸨打点好的官兵也第一时间赶来支援,火势很快被扑灭。 所幸,没人丧命,只有少数人因为惊吓摔伤或擦伤。 而受伤最重的,不是花缱绻,而是今夜花缱绻的客人。 这位客人,恰是谷万生的独子,谷开阳。 这位本就是个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即便是已经跟牧嫣然定了亲,但依旧不影响他继续吃喝玩乐。 更何况,这门亲事本也不是他自愿的,他就更不会为了牧嫣然守身如玉了。 事发之时,花缱绻第一时间就醒了,而谷开阳却睡得跟猪似的,若不是花缱绻给他扇了几耳光把他扇醒了,他只怕就要直接在睡梦中被烧死了。 谷开阳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更是个胆小如鼠的,他一看到着火了,当即就吓得腿软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偏偏还踢到矮凳,当场就摔了个狗吃屎。 若只是单纯的狗吃屎倒也罢了,他还把自己往火堆里摔。 瞬间,他的身上就烧起来了,他立马像个猪儿虫似的开始疯狂打滚,最后,要不是有人及时端了一桶水给他兜头浇下,他怕是就要被烧成黑炭了。 万幸没有出人命,但饶是如此,他也被烧得不轻。 前半夜,他还觉得自己是全场最意气风发的,他一掷千金,打败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拥有了花缱绻。 现在,他的高光时刻已经彻底过去,他成了全场最惨的那一个,整个百花楼,就数他嚎的声音最大。 谷万生大半夜被从小妾的床上喊醒,原本满肚子的气,一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怒气瞬间就被惊吓取代。 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一时之间,连对他去百花楼花天酒地的怒意都没了。 最后看到被烧得那般凄惨的儿子,两父子瞬间抱头痛哭。 谷万生当场就放下狠话,查,一定要狠狠地查!定要将这蓄意纵火之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老鸨对纵火之人已经有了猜测——除了那位长乐公主又还会有谁?但她没有证据,她也不敢说啊。 不过让老鸨欣喜万分的是,那些纵火犯竟然被抓住了! 有谷开阳这个苦主在,谷万生自然要追究到底,老鸨见此,心中自然很是欣喜。 她一个平头百姓,自然没有那个能力去跟长乐公主掰手腕,谷万生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首辅,是大官,有他出头,她这小小的百花楼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除了谷万生很气愤以外,其他在百花楼过夜,险些遭了大难的公子老爷们也都十分愤怒,他们在谷万生的牵头下,空前团结一致,表示一定要追究到底。 今夜这场大火若没有被及时扑灭,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被烧死了? 绝对不能轻易揭过! 群情激奋之下,他们也来不及等天亮,直接就杀到了大理寺,直接将被窝里的大理寺卿石宏宇给折腾了起来,不得不连夜审理。 而萧雨薇吩咐完手下去办这件事之后,便心安理得地睡下了,她本就病着,这一觉便睡得迷迷糊糊,很是不适。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还被下人吵醒,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说了一个噩耗。 她的那些手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但没给她把事情办妥,反而还把自己折腾进了大理寺。 她的那些手下都不是骨头多硬的人,被审了一夜,他们都纷纷招供了,萧雨薇就这么被招了出来。 更何况,就算他们不招,他们的身份也很容易查到。 他们本就是公主府的侍卫,萧雨薇压根儿就没想过找别人去办这件事,他们的身份自然一查便知。 谷万生等人听到这个审理结果,一时都愣了愣。 旋即,有人想起了前些天萧雨薇和驸马楚非恒之间的事,一下就猜到了萧雨薇会这么做的原因。 瞬间,众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因为驸马去了一次青楼,长乐公主就要一把火把整座青楼都烧了? 就算那些下贱妓子的命不值钱,可他们这些客人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长乐公主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石宏宇一切照章办事,他们既然招供称是长乐公主所为,他便当即派人前往公主府去请人,这也是萧雨薇一大早就被人吵醒的原因。 萧雨薇面色阴沉地应召去了大理寺,那头石宏宇还没审出个结果来,这件事便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百花楼那场险些酿成大祸的大火是长乐公主指使人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众人听了,皆是齐齐倒吸冷气。 堂堂公主,心胸竟然这般狭隘?为了这么一桩事就要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这等恶毒心性,便是跟当初的荣华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在大理寺中,萧雨薇仗着自己的身份,对石宏宇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卿根本不放在眼里,对于那些指控亦是不肯承认。 石宏宇也没法真的对她用刑或是关押,只能又将她放了,至于这个案子,他也只能呈递上去,让皇上来裁决。 谷万生和众位苦主见此,心中皆是十分不忿,然而在绝对的强权之下,他们就算是再不忿,也无计可施。 萧雨薇觉得他们不自量力,竟然妄图给她这个堂堂公主定罪,她现在不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吗? 她心中正觉阵阵得意,却不知道,外面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的名声,已然沦为了与荣华公主那样同等不堪的境地。 第552章 长乐公主的下场 第552章:长乐公主的下场 牧晚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发酵到了一个不可控的地步,百姓们对长乐公主的讨伐,甚至让牧晚秋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便好似一切都回到了荣华公主案揭穿的时候。 牧晚秋心中生出一个预感,长乐公主这次只怕要栽了。 她的恶行跟荣华公主相比的确要轻很多,毕竟荣华公主是有确凿的既定犯罪事实,而长乐公主却只是唆使旁人犯罪,且犯罪未遂,她的手上并没有沾染人命。 但是这件事却是触了众怒。 现在民间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每个人都对她口诛笔伐,大家都将她跟荣华公主类比,觉得她们都是同一类人。 普通百姓的力量有时候很弱小,但有时候却很庞大。 强大的民意凝聚在一起,就会爆发出空前强大的威力。 而这件事最大的苦主谷万生更是紧抓着此事不放,他接连好几天都在朝堂上诉苦,只求皇上彻查此事,还他儿子一个公道。 谷万生这次之所以敢这么刚,是因为受了萧子恺的授意。 萧子恺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他发现了聂皇后有意扶持萧子烨。 明明他才是最有希望的继位者,聂皇后却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竟然选了萧子烨那个莽夫。 现在,长乐闹出了这么一桩大丑事,萧子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有了他的支持和撑腰,谷万生的底气便足了许多,即便长乐公主是皇后的女儿,他也照参不误。 而那天去青楼的,还有其他官员的儿子,这些官员也都一起上折子诉苦。 而聂皇后同样日日到孝文帝跟前哭诉,声称长乐是无辜的,且也根本没有人员伤亡,那些朝臣紧抓着此事不依不饶,未免有些太上纲上线。 原本孝文帝也觉得那些朝臣太上纲上线,他也并不打算真的对长乐做出太严酷的惩戒。 但是,当他知道了民间有关此事的热议和传言之后,他原本想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的想法就被迫打消了。 这件事所引起的后果,比孝文帝预想中要大得多,这完全超出了孝文帝一开始的预料。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帝王,也不可能完全罔顾民意行事。 荣华公主之事,他花了很大功夫才渐渐平息,眼下长乐又闹出了这样的事,还掀起了比当初更加迅猛的热议,这让他不得不生出了深深的警惕。 后来,朝堂上关于此事的议论更多了。 便是那些与之无关的朝臣,也开始纷纷谏言,只有少数朝臣是站在长乐公主那一边,大多数人都是建议皇上严惩长乐公主,以儆效尤。 在民意和朝臣的双重压力之下,孝文帝不得不做出了裁断。 “长乐公主戾气深重,险些酿成惨案,天子犯法,亦是与庶民同罪。 为对她施以惩戒,酌将她的公主之位贬为郡主,并到京郊的尼姑庵中带发修行自省。 在庵中,她不能有奴仆伺候,凡事皆亲力亲为,更不能食荤腥肉类,除了不需剃度以外,其他的一应事项,皆需与庵中的尼姑一样。” 孝文帝做出这个裁断,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将自己女儿处死,也不可能对她打骂用刑。 至于罚俸,这样的手段必然不能让那些难缠的朝臣和百姓满意。 禁足是孝文帝惩戒皇子后妃的常用手段,然而这时候若只是普通的禁足,也根本不足以服众。 毕竟若是在府中禁足,她也就是失去了自由罢了,其他的各方面也都一应如常,所以,思来想去,孝文帝便索性将她打发到尼姑庵去带发修行,好好反省她的错误。 再加上从公主降为郡主,两个惩罚加到一起,既不会太重,让孝文帝心疼,也不会太轻,让百姓们不满,这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孝文帝自觉自己是网开一面了,然而,聂皇后听到这个结果,却还是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过去。 她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嫡公主,更是唯一的嫡公主,就因为一场还没来得及烧起来就被扑灭的火灾,皇上就要将她贬为郡主,还要让她去尼姑庵带发修行!而且,还特意强调了那些严苛的条件! 她自小金枝玉叶,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若是没人照顾她,她在尼姑庵里要怎么生活? 聂皇后当即就哭诉到了孝文帝的跟前,连连求他收回成命。 但是孝文帝却是态度坚决,并不肯做出退让。 甚至因为聂皇后的哭闹,他原本对萧雨薇的心疼都变成了微微的不耐烦。 “若不是她心思狭隘,因为那么一件小事就命人要烧了整座青楼,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件事她做了也就罢了,却又做得不干不净,留下遍地的把柄,孝文帝心中对萧雨薇未必就没有怒其不争的失望。 聂皇后听到孝文帝这满含怒意的话,原本还要求情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了解孝文帝的性情,也知道他现在已经很是恼怒,自己再多说什么,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 聂皇后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她直接来了一个神来之笔——她直接让孝文帝将楚非恒一道也送去寺中带发修行,此事纵然是萧雨薇的错,但楚非恒也并非全然无辜。 既然要罚萧雨薇,也不能把楚非恒落下。 她既然不能让女儿免于责难,那就要拉个垫背的! 女儿之所以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全都是楚非恒那个负心汉害的! 如果不是他去逛那青楼,自家女儿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 孝文帝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于是,被在公主府柴房关了好几天的楚非恒,被放出来的第一天就又听到了这个噩耗。 他被关了那么多天本就身体有些虚弱,眼下被这个噩耗一刺激,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萧雨薇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又是一阵大哭大闹。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好端端的生活,为什么短短几天就彻底天翻地覆了。 她的想法和聂皇后的想法达到了空前的一致,她也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楚非恒。 这整件事的源头就在楚非恒的身上,若非楚非恒对自己不忠,胆敢去逛青楼,自己又岂会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事? 这一切都是楚非恒害的! 原本萧雨薇对楚非恒有多爱慕,现在就有多憎恶。 自己的人生原本好端端的,就因为遇见了楚非恒,一切就全都发生了错位,楚非恒压根儿就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扫把星! 萧雨薇气急之下,直接冲过去,对着楚非恒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可怜楚非恒还在昏迷中,突然就遭遇了这么一通胖揍,硬是疼醒了过来,然后两人就直接扭打了起来,整个公主府瞬间就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之中。 不管他们两夫妻如何互相指责埋怨,这件事也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翌日,两人都被送上了山,一个去了尼姑庵,一个去了寺庙,开始了各自的修行。 两人出城的时候,某个茶楼的二楼处,安知珏和安知宜坐在靠窗处,目送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安知珏温声道:“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 霎时,安知宜的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整个胸腔中都溢满了一股深深的暖意。 “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他不过是对他们的为人做了深刻透彻的分析,然后再因势利导罢了。 楚非恒自然是他弄到青楼去的。 萧雨薇那样骄傲又跋扈的性格,知道楚非恒竟然去青楼,又岂能坐得住? 只要萧雨薇去青楼捉奸,安知珏就会将这桩丑事闹开,宣扬得人尽皆知。 其实目前为止,安知珏也就只做了那么一件事罢了。 之后他还准备了一系列的招数来挑拨这对夫妻的关系,再一步步引萧雨薇做出过激之举,从而让她陷入自身难保的境地。 但他没想到,萧雨薇竟然比他想象的心思歹毒多了。 只因为这一桩事她就动了杀心,而且还不止是杀一个人,而是整个青楼的人。 安知珏一直都派人盯着公主府,是以当她的人动手之时,安知珏很快就知道了。 就算那老鸨没有加强防卫,第一时间发现火灾,他的人也会及时阻止这场灾难。 可以说,是萧雨薇自己主动把把柄递到了安知珏的手中。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好好地抓住? 所以,后来百姓们对这件事才会有那么激烈的讨论。 而让安知珏大感惊喜的是,那天谷开阳竟然刚好就在万花楼中,且他还是花缱绻的客人,更妙的是,他成了全场受伤最重的那一个。 他是谷万生唯一的儿子,谷万生因为此事而震怒,并且一定要追究到底,这无疑给了安知珏更大的助力,让他能更方便地推动舆论,将萧雨薇扳倒。 这整个计划,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或许,是老天爷也在帮他吧。 不对,是在帮宜儿。 许是老天爷也知道她前半生吃了太多苦头,是以现在便不忍心让她再被别人欺负了去。 安知珏抬手轻轻拍了拍安知宜的脑袋,“我并没有做什么,真正害了她的,是她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萧雨薇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竟然还有安知珏的手笔。 她怀着满腔的怨愤与不甘去了尼姑庵,之后,在那里的每一天她都过得十分煎熬。 聂皇后想要命人偷偷去照顾她,给她送去吃穿用度,但是后来不知怎的,每天都有香客特意上那尼姑庵,打着烧香拜佛的名义去看萧雨薇。 那种“看”当然不是探望,反而更像是监督和围观,想要看看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成了什么样,究竟有没有遵循皇上的惩戒好好反省。 因为这些百姓的监督,萧雨薇根本没法偷懒,只能认命地对那些事亲力亲为了起来。 便是在晚上,没了监督的百姓,尼姑庵的尼姑们也肩负起了监督之责,她想要偷偷吃肉,根本找不到机会。 如此这般,聂皇后便是有心要照顾女儿,也根本找不到法子,萧雨薇可谓是货真价实地狠狠吃了一顿苦头。 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父皇能收回成命,让她回去。 然而,她等啊等,却终究没有等到。 因为朝廷上风云变幻,权力更迭,快得超出她的想象,她还没等来父皇的赦免,龙椅上就换了个人…… 第553章 飘得忘乎所以 第553章:飘得忘乎所以 眼下,牧晚秋听说萧雨薇和楚非恒的下场,便只说了两个字:“活该。” 哪怕是杀人未遂,但萧雨薇能对手下下达这样的指令,便说明她对人命根本就没有半分敬畏,她的确应该好好吃些苦头了。 而楚非恒,他根本就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不论是对安知宜,还是对萧雨薇,他都同样如此。 安知宜一出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萧雨薇,然则他对萧雨薇也并没有太多的真心。 安知宜一回来,他就立马生出了要坐享齐人之福的想法,想要用那些卑鄙龌龊的手段把安知宜留在自己的身边。 而这样的人,上辈子却过得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这辈子,看到他落得这样的下场,牧晚秋心里就觉得痛快多了。 即便日后他能从寺庙中回来,但萧雨薇因他而吃了那么多苦,她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牧晚秋将他们二人之事抛诸脑后。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人,花缱绻。 说来,自己也算是花缱绻众多恩客之一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牧晚秋出于好奇便派人打探了一番,然后便发现她悄无声息地赎身隐退了。 她是百花楼的招牌,原本那老鸨是不愿意轻易将她放走的,但是花缱绻借着此事在老鸨面前狠狠哭诉了一番,又跟她分析了一番利弊。 这次的事情终究是因她而起,就算这次长乐公主,哦不,现在是长乐郡主,就算她被孝文帝罚去尼姑庵修行了,但她到底还是皇上的女儿,迟早有回来的一天。 若她回来了之后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那花缱绻岂不是又要给百花楼招惹祸端? 那老鸨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日后长远的发展,她不得不答应了花缱绻的赎身要求,最后狠狠地宰了花缱绻一次之后,才放了她自由。 即便临行前被老鸨狠宰了一通,但花缱绻这么多年下来亦是积攒了丰厚的身家,那些家当,也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牧晚秋派人打听的时候,花缱绻早已经收拾了家当离开京都去了。 牧晚秋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才会派人打听,现在知道了她获得了自由身,亦是为她高兴,此事便也这般揭了过去。 萧雨薇和楚非恒的事情发生得轰轰烈烈,但他们被送去带发修行之后,有关此事的讨论便慢慢平息了下来,现在大家讨论得更激烈的,成了齐王楚王两王的选妃事宜。 虽然这些事跟普通的小老百姓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积极讨论。 而牧志贤原本已经给牧念初物色了好几个备选的夫家人选,那几家对牧念初都十分满意,牧志贤只要给一句准话,马上就能开始议亲。 但牧志贤却没有急着表态,他心中还有更大的谋算。 他想要把牧念初送进宫参加选妃,搏一搏。 若是能搏到一个名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若是没有搏到出路,他再从那几户人家中挑选一番便是。 牧念初知道了父亲的打算,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她不想入宫参选。 两王选妃,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她这样资质的人俨然就只能去凑数,选中的几率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去? 她知道上回兄长的庆贺宴上,父亲就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他是个喜欢炫耀的人,此事有了眉目之后,他便向牧念初炫耀过。 牧念初原本对嫁人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她却知道不嫁人是不可能的,既然一定要嫁,她便也打听了一番那几户人家。 老实讲,那些人家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攀上那样的人家。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兄长考中的状元,自己是沾了兄长的光。 牧念初都已经做好了父亲会在那几户人家中为她挑选一个夫婿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又动了让她入宫参选的念头。 牧念初心中很是憋闷,她原本看着父亲那么尽心尽力地为他筛选人家,心中还升起了感动。 现在她才知道,父亲那根本就不是为了她,父亲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原本那几户人家是父亲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人家,父亲很满意,现在两王选妃,父亲便看到了更大的“商机”,他想要把她打包卖出一个更加体面的价钱。 想到这些,牧念初原本的那些感动就全都化作了苦涩。 她不愿意入宫参选。 她不想进皇室,即便只是去走个过场,她也不愿意。 因为这样做,极有可能会让那几户原本有意与她结亲的人家生出不满。 现在兄长的势头正盛,父亲自然能稍微拿一拿乔。 但如果拿乔太过,或者是让对方觉得他们牧家是把他们当成了一个备选,那他们会怎么想? 那些人家本身也都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她能嫁进去本身就是高攀了,如果父亲足够明智的话,就应当尽快做出选择,然后赶在两王选妃之前把亲事定下来。 很多不想让女儿入宫参选的人家,都会这么做,这也是有诚意的表现。 而他却偏偏不打算那么做,还要继续拿乔,对那几户人家挑挑拣拣。 牧念初只怕,挑拣到最后,连原本的选择都没了。 牧念初不是什么清高之人,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她既然知道自己一定要嫁人,那她为什么不尽力为自己争取一个更好的归宿? 她不想放任父亲就这么将她原本的一张好牌打烂。 但她知道自己无力阻止,父亲根本不会听她的,她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兄长了。 牧念初寻到了牧元恒,直接开口向他求助。 牧元恒听完之后,心中简直是一阵好气又好笑。 他爹这是飘了啊,不仅飘了,还飘得忘乎所以。 两兄妹对自家亲爹都十分了解,他们知道若是直接开口提出反对,他非但不会听从,反而还会更加一意孤行。 既然不能明着阻止,那就只能用不可控的法子来阻止这件事了。 于是,牧念初几天后就开始病了,并且,她会一直病下去,病到两王结束选妃为止。 牧志贤肯定不会甘心,他定然会为牧念初请大夫,所以,她必须要病得足够真实,他便是请了宫里的太医,都好不了的那种程度。 为了达到这样以假乱真的效果,还是牧晚秋帮了忙。 她家可就有一个现成的装病装得炉火纯青的主儿,给牧念初支点招算得了什么? 随着选妃之日慢慢近了,牧志贤眼看着牧念初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病越严重,一副随时都要撑不下去的样子,他的慈父心肠终于被激了出来。 他现在也不奢望着牧念初能入宫参选了,他只求她能快些好起来,可千万不要真的出什么事才好。 牧志贤这次对她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然而,牧念初已经不相信了,他来看自己,牧念初便也拿出子女该有的态度,对他恭恭敬敬,但多余的情感,却是没有的。 不投注感情,最后才不会失望。 自从萧君离的身体慢慢好转之后,孝文帝便开始让他每月都入宫几趟,美其名曰,他想亲眼看看萧君离,确保他真的在好转。 而实际上,萧君离和牧晚秋却心知肚明,孝文帝这是生怕萧君离真的好了。 两人表面上一派兄友弟恭的姿态,但实际上,在宫中,萧君离不会吃任何东西,茶水也不会喝,牧晚秋亦是。 当初萧君离身体里的毒,便是孝文帝派人在他的吃食里下的,现在,难保他不会故技重施,直接一鼓作气将他弄死。 正因如此,他们每次入宫都会全身戒备。 今天,又到了入宫的时候。 临行前,萧君离特意服了一枚云中鹤留下的药丸,服了那药之后,他的面色会看起来更加惨白,脉象也会变得更加虚浮。 而实际上,他身体的其他方面都不会有半点改变,若真的遇到任何危险,他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两人入宫之后就不能待在一处了。 因为萧君离要去面见孝文帝,而牧晚秋则是要去坤宁宫拜见聂皇后。 即便此前已经进过很多次宫,但萧君离对牧晚秋依旧不能完全放心。 临分别前,萧君离忍不住握住牧晚秋的手,低声嘱咐,“不要碰宫里的任何东西,若是遇到危险,不要有所顾忌,先保护好自己。” 牧晚秋也回握住他,“别担心我,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因为萧雨薇之事,聂皇后最近的脾气的确很不顺。 加上牧晚秋又是白凝霜的女儿,聂皇后对她就更是哪哪都看不顺眼了。 不过,牧晚秋每次都能用自己的办法避开聂皇后的刁难,有时候反而把聂皇后噎得半死,偏生又挑不出她半点毛病来。 今天牧晚秋也顺利过关了,因为聂皇后身体不适,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她便是想刁难牧晚秋,都提不起力气。 唯一的刁难便是把她在宫外晾了两刻钟,但这样的刁难对牧晚秋来说不过是如同毛毛雨一般,她并不在乎。 最后牧晚秋看到她那脸色蜡黄,有气无力的样子,还好心地开口劝慰了她,就算是太过思念长乐郡主,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云云。 当然,她的话表面看似是安慰,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往聂皇后的伤口处扎刀,她没撑多久就把牧晚秋打发走了。 牧晚秋走出坤宁宫,脚步轻快。 她以为今天的这趟入宫便会这般平平无奇地结束了,却没想到在出宫的路上却发生了波澜。 第554章 救人 第554章:救人 走到某个岔路口时,牧晚秋的脚步忽的停下,“是什么声音?” 冷月也听到了,“似乎有人在呼救。” 两主仆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便笃定了,的确是有人在呼救,她们没有听错。 还不等那领路的宫人回过神来,两主仆便似一阵风似的,飞快越过她,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牧晚秋前世便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时声音来源的方向,赫然是碧溪湖的方向。 难道是有人落水了? 两人没有用跑的,而是直接用飞的,一眨眼就飞到了碧溪湖边,果然便看到湖中有挣扎求救的人影,而且,落水的还不止一个人! 再定睛一看,牧晚秋还认出了其中一人,那分明是花絮! 花絮是牧晚秋在皇家学院结识的朋友,原本牧晚秋是抱着特定的目的去与她结识,后来,两人倒是真正越发投契起来。 尤其是两人都喜欢舞刀弄棒,在骑射课上,两人便没少一起切磋骑术。 两人属于那种平日里来往不算多,但偶尔遇上了却能相处很自然的关系。 花絮在水中奋力挣扎,而另一个人,则是开始慢慢下沉,花絮正极力地朝那人的方向而去,想要救下那人。 然而,她自己却也根本不会水,她之所以还没往下沉,也不过是靠着一口气在撑着罢了。 牧晚秋深知这种情况究竟有多危急,很多时候,便是只差了那么一点儿的时间,溺水之人便活不过来了。 她当即没有任何迟疑,飞身一跃,便直接跳进了湖中。 而冷月没想到王妃比她的动作还快,她方才还正想说自己下去救人呢。 但现在王妃都已经跳下去了,自己也没法把人拉回来,冷月便只能也跟着一跃而下,一起救人。 湖中有两个人,光靠王妃一个只怕救不过来,万一王妃被溺水之人缠住,反而发生什么意外,那她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更何况,也没有主子跳下去救人,自己这个当下人的在旁边干看的道理。 牧晚秋朝着花絮的方向游去,花絮尚且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她看到有人跳下湖来,心中顿时便燃起了希望,随着牧晚秋越游越近,她也终于看清了对方。 花絮的眼睛一亮,她一边奋力扑腾,一边艰难开口。 “快,快先救,救四公主!” 牧晚秋闻言,心中顿时大惊。 另一个落水之人,竟然是四公主。 四公主是淑贵妃的女儿,是孝文帝最小的女儿,也是花絮的嫡亲表妹,今年才刚5岁。 牧晚秋朝她看去,便见原本还冒着头扑腾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慢慢沉了下去,只余下了头顶的一圈水泡在咕咚咕咚地往上冒。 牧晚秋当即心里一沉,她也顾不上花絮了,飞快地朝四公主那边而去。 冷月方才也跟着跳下湖来了,花絮还能撑得住,便交给冷月好了,自己必须得先去救四公主。 她年龄还小,此时又已经往下沉下去了,若是不及时把人救上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牧晚秋奋力游过去,直接潜入水中,将水中那个小小的人儿一把捞了起来。 四公主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即便被自己捞出了水面,整个身子也是一片软软的,双目更是紧紧闭着,毫无动静。 牧晚秋只觉心中一阵焦急,只能奋力地往岸边游。 她一直都在看医书,其中便看过一段是有关如何救治溺水之人的。 她只看过,但却从未实践过,希望那个法子有用,也希望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时,冷月也已经把花絮救起来了,她正一阵阵剧烈地咳着,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即便如此,花絮还是急切地想要去看四公主的情形,满脸都写着焦急。 就在牧晚秋主仆带着两个溺水之人奋力地往岸边游的时候,岸边终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奔到岸边,原本已经做好了奋力跳水救人的姿势,但见到湖中的情形,整个人都愣住了。 湖中已经有人跳下去救人了,他来晚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齐王萧子恺。 他看清了那个跳水救人之人是谁,脸上不觉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暗暗咬牙,怎么会是她! 她这个时候不应该正在淮阳王府中照顾病弱的皇叔吗?来宫里凑什么热闹? 这原本是他的计划,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淑贵妃的爱女和侄女,如此这般,淑贵妃一下就要承他的两个人情。 原本淑贵妃一直都不肯站队,谁都不支持,现在,有了这两个人情,她难道还不肯站队? 就算她不想站队,也不可能了。 因为他救了花絮,两人就会有肌肤之亲,且会被他安排好的人亲眼看到。 到时候,花絮就必须要嫁给他。 而凭借花家和淑贵妃的身份,萧子恺也十分乐意把自己的王妃之位给花絮。 原本这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但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直接将他的功劳都抢了去! 萧子恺的面色一阵铁青,额角更是一阵突突直跳。 如果救人的是不起眼的宫女太监之流,萧子恺定然恨不得直接吃了对方。 可是,现在救人的人却是牧晚秋,是淮阳王妃,是他根本碰都不能碰的人! 萧子恺的牙关顿时咬得咯咯作响。 萧子恺还僵立在原地,脑内风暴疯狂汹涌咆哮着,牧晚秋和冷月已经游到了岸边,并将两个溺水之人都托上了岸。 她们谁都没分给他半分多余的眼神,她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公主的身上。 她的小脸惨白,被牧晚秋平放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毫无反应。 花絮的身子在阵阵打颤,不是冷的,而是怕的。 她的脸上一片濡湿,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 她以前素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性格,什么时候轻易掉过眼泪? 但是现在,她却是忍不住哭了,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流,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 如果表妹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向姑母交代? 她只怕这辈子都没脸再见姑母了。 牧晚秋和冷月也都没有顾得上花絮,她们二人都通医理,也都知道该如何救治溺水之人。 冷月飞快捏开四公主的嘴巴,检查她的口鼻之中是否有杂草或淤泥。 检查过后,她便将四公主的双足提起,让她头朝下腿朝上倒挂着。 若是她的溺水还不算严重,这样就能让她将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然而,四公主只吐出了少许的水,整个人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没有苏醒的样子。 牧晚秋当机立断,直接命冷月将她重新放平,然后,牧晚秋便回忆着自己曾在云中鹤所赠医书中看到的方法,开始给四公主做胸部按压,按了一会儿,便捏开她的嘴,给她嘴对嘴渡气。 她从一开始的生涩和不熟练,慢慢变得熟练了起来。 花絮从一开始的惊慌无措,到看到牧晚秋的动作时的惊愣错愕,再到后来,她的眼中便慢慢燃起了希望。 她要相信牧晚秋。 之前在书院中,詹轻雁的哮疾发作,不也是牧晚秋将她救回来的吗? 所以,现在她也一定有办法救表妹! 表妹一定会活过来的! 然而,表妹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哪怕牧晚秋的动作半分不停,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花絮依旧紧紧盯着她,不肯错开半眼。 原本萧子恺一直沉浸在计划被破坏的恼怒中,后来,他看到四公主昏迷不醒,心中便不由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 如果四公主死了的话,那牧晚秋的救命之恩也就不存在了,说不定淑贵妃反而还会因此迁怒她。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萧子恺甚至开始庆幸,若方才下去救人的是自己,可四公主却没救活,淑贵妃在丧女之痛之下,说不定也会迁怒到他的身上,或是怪在花絮身上。 到时候,就算自己真的娶到了花絮,也得不到淑贵妃的支持。 这么一想,萧子恺原本的恼怒顿时就全都化作了庆幸。 很快,牧晚秋这番奇怪的举动就让他一阵愕然。 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怕不是疯了吧! 如果不是四公主年纪太小了,萧子恺都会以为牧晚秋这是在趁机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终于,有人闻讯赶来了。 那是几名宫女太监,原本领路的那名宫女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没想到,湖边竟然是这么一副情形。 淮阳王妃那是在,干什么? 众人一时都愣住。 萧子恺见来了人,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色,疾声嘱咐。 “快去请太医!” “你们,去通知淑贵妃,说四公主落水了!” 宫女太监得令,当即分头去喊人。 萧子恺这时候倒是走上前,对四公主和花絮一副很关切的样子,然而,花絮的目光一直牢牢盯着四公主,对他的主动关切完全置若罔闻。 很快,又有一行人闻讯而来,那是正在附近散步的几名妃子,她们前呼后拥着,此时闻讯赶来,一下便来了一大群人。 她们惊呼着,七嘴八舌地询问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对牧晚秋的行为,她们的反应也与初见时的萧子恺一模一样,眼神中盛满了莫名其妙的古怪,便好似她在做什么脏事似的。 第555章 醒了 第555章:醒了 因为事先的安排,太医几乎是在众嫔妃赶来之后的前后脚就来了。 萧子恺当即开口,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那老太医见到牧晚秋的行为,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那老太医的态度还算恭敬。 “淮阳王妃,四公主的情况紧急,您还是让开,让老夫来诊治吧。” 然而牧晚秋却是不为所动,搭都没搭理他,依旧不停地重复着原本的动作。 那老太医见此,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有嫔妃也忍不住开口附和,一起劝阻牧晚秋,希望她能让出位置来,不要耽误了四公主的抢救,但她却依旧置若罔闻。 众人碍于她的身份,都不敢直接上前拉扯。 加上众嫔妃也并没有谁是真心在意四公主的死活,她们即便不赞同牧晚秋的做法,却也不会真的出于关切而强硬地阻止她。 反正最后四公主真的出事了,也是牧晚秋要负最大的责任,左右都牵扯不到她们的身上。 萧子恺心中亦是这么想的,但他却也要做一做表面的功夫。 他微微沉了脸,声音也沉了下来,“皇婶,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万万耽搁不得,您若是不及时让开,那就休怪侄儿不客气了。” 牧晚秋的浑身湿哒哒的,因为不间断地重复着方才的动作,她那湿哒哒的后背又浸出一层层汗水来。 她的手臂渐渐开始酸软,但她却不敢停。 她太过紧张,也太过专注,是以她什么都听不到,外界的一切都被她屏蔽了。 她的心里眼里,便只有四公主这个溺水之人,她的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弃,一定要救活她! 萧子恺也被她忽视了,他的脸色微沉,旋即心中便是一阵冷笑。 现在四公主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牧晚秋却是这么上赶着要去接,接住了还不肯撒手,那最后被烫到手了,也是她活该。 她不肯让太医给四公主诊治,反而对四公主用那么奇怪的法子,最后四公主真的没了,淑贵妃必然会怪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思及此,萧子恺的唇角飞快翘了翘。 但他很快就将心中情绪收敛,转而直接对宫女下令,让她们去把牧晚秋拉开。 这种时候,他便是对牧晚秋这个皇婶不敬,也没人能挑出半点毛病来。 然而,冷月却是一下拦在了宫女面前,一副不容侵犯的凛然神色。 “谁敢动我家王妃?” 萧子恺眯着眼睛,神色微冷,“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造次?给本王滚开!” 冷月没有跟他争辩,整个人却也依旧纹丝不动。 她也通医理,她知道王妃的做法是对的。 四公主闭气时间太长,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她重新活过来。 若是这样都不能把人唤醒,那么,她也就没救了。 冷月当然也猜到了如果自家王妃救人失败的后果,但既然王妃执意要救人,她无论如何都要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若是王妃被打扰,半途而废了,那四公主那最后一丝生机也没了。 萧子恺也并不是多么着急四公主的生死,冷月的不配合,即便让他心中觉得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觉得她们是自己在找死。 他越是趁此机会将事情闹大,最后牧晚秋主仆的责任也就越大,淑贵妃对她们的恨意自然也就更深了。 是以,萧子恺也没有让宫女们强硬地与冷月冲突,而是直接转头看向花絮。 “花小姐,小四是你的嫡亲表妹,你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延误了抢救吗? 原本她还有一线生机,现在被这般拖延,只怕连最后一线生机都没了。” 花絮一直牢牢盯着四公主,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听到萧子恺的话,禁不住微微分神。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四公主像是突然动了动。 她再定睛去看,却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的眼睛却是更亮了,哪怕她没有看清楚,她的心中却是陡然升起了希望。 她一定没有看错,表妹方才一定动了! 因为心中怀揣着这个希冀,花絮原本要分给萧子恺的注意力一下又回到了四公主的身上,继续牢牢地盯着她,对萧子恺的话置若罔闻。 萧子恺:…… 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火辣辣的,十分挂不住。 他脸色更沉,“花小姐,难道连你也不在意小四的生死,就任由她被糟践吗?” 花絮目光炯炯地盯着表妹,这一次她看清了,表妹真的又动了一下! 花絮的眼睛瞬间更亮了。 激动之下,也终于听清了萧子恺的话,她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口。 “表妹动了,她方才动了!王妃是在救表妹!” 众人闻言,都齐齐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四公主,但大家看到的,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小小人儿。 大家瞬间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嗐,哪里动了,分明是死得透透的了,定是花小姐看错了。 大家都这么觉得,只有花絮和牧晚秋清晰地看到了她方才轻微的动作。 牧晚秋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更加卖力地给她渡气。 萧子恺也以为四公主真的活过来了,但定睛一看,他就又放心了。 他的语气依旧发沉,还多了几分严厉。 “花小姐,你也要犯糊涂吗?小四年纪还那么小,又溺了水,若是还不及时救治,只怕就真的来不及了!你难道要做害了小四的帮凶吗?” 花絮闻言,神色顿时一阵激动。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表妹不会有事! 方才若非王妃及时跳下水救我们,我和表妹只怕早就淹死了! 现在王妃也不是在耽误时间,她是在救表妹,我方才看到了,表妹的手已经在动了,她一定能很快醒过来!” 花絮的声音很大,也很激动,甚至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她嘶吼出这一番话,既是对萧子恺的反驳,也是对自己的鼓励。 她相信,表妹一定会没事的!方才自己一定没有看错! 萧子恺却将她的这番激动当做了不肯接受事实的自欺欺人和恼羞成怒,心中更是一阵冷笑。 现在她倒是还能嘴硬,待会儿小四死得透透的,看她还怎么自欺欺人。 萧子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便也没有再继续浪费口舌,再次下令,让宫女上前把牧晚秋拉开,让老太医上前给四公主施救。 但有冷月在,那些宫女又岂能近身? 她们一个个都被冷月踹飞了,众嫔妃见了,都禁不住一阵捂脸惊呼,一副受了莫大惊吓的样子。 萧子恺见此,顿时大怒,他觉得自己的颜面简直受到了莫大的挑衅。 对于牧晚秋这个淮阳王妃他不敢冒犯,但是对于冷月这么一个卑贱的下人,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当即对侍卫下令,将冷月这个刁奴捉拿。 但冷月表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婢子,实际她的战斗力却是惊人,那些侍卫也同样不是她的对手。 那些原本都在看热闹的嫔妃们见此,都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自己会被牵连,是以,都一边尖叫着,一边抱头鼠窜。 瞬间,现场就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 因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武力值惊人的冷月身上,是以,一时之间没人注意,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四公主猛地吐出了好几口水,整个人虚弱地醒了过来。 接连的按压,让牧晚秋累得气喘吁吁,原本被湖水打湿的身上,眼下又被汗水打湿了。 然而,看到迷迷瞪瞪醒来的四公主,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再累也都值得了。 她的身上顿时一阵脱力,原本紧绷的心弦也骤然松懈,心头上原本压着的那股沉甸甸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四公主尚且处于懵懂状态,依旧躺着,也完全忘了哭。 反倒是花絮,因为激动与后怕,她的眼泪开始像是决堤了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淌。 只是因为害怕吓到表妹,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并没有放开了嚎啕大哭。 正因为如此,那头陷入混乱的众人,都没人注意到四公主已经苏醒了。 就在这混乱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率先看到来人的,是一众嫔妃们,她们原本抱头鼠窜的动作顿时一僵,当即飞快地调整着自己的着装和表情,尽量让自己恢复原本的仪态。 因为来人赫然是孝文帝,与他同行的,则是那位长得丰神俊朗,但却没有哪个女子敢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扑的淮阳王殿下。 他们二人从东边的方向而来,而同时,西边那条道上又传来了一道更加急促的脚步声,急促中带着凌乱,对方显然十分慌乱。 这一边的来人,正是淑贵妃。 淑贵妃原本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端庄优雅的,说话慢条斯理,动作有条不紊,从来没有慌乱的时候。 然而此时,她却是全然没有半分以往的仪态。 她的面色一片惨白,身子虚浮,脚步趔趄,那双眼睛更是一片猩红,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吓人。 便是迎面撞上了孝文帝,她也似是完全没看到,径直便越过对方,往湖边的方向而去。 此时她的心中,没有什么仪态,没有什么优雅,也没有什么皇上,只有她的女儿! 第556章 婊气满分的齐王殿下 第556章:婊气满分的齐王殿下 因为这两路人马的到来,原本打作一团的众人瞬间停了下来,然后纷纷跪地行礼。 这一跪,牧晚秋和花絮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因为她们两人没有跪。 牧晚秋的身上湿哒哒的,她像是脱力一般直接坐在了地上,姿态颇有些不雅。 而花絮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看起来比牧晚秋更加糟糕。 因为她正捂着脸,哭得十分狼狈,也十分伤心。 从孝文帝和淑贵妃所在的距离看,刚好能看到地上躺着个人,但因为牧晚秋和花絮的身子遮挡,地上那人的具体情形他们看不清楚。 但是,想到自己方才收到的消息,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究竟是谁,根本不用多猜。 再看看花絮那副哭得快断气的样子,那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似乎也根本不用多猜! 淑贵妃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方才她能不管不顾地朝这里狂奔而来,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双脚变得千金重,根本不敢朝前迈出半步。 不,不,不会的,她的茜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然而几乎在瞬间,她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无声地滚落,整个身子更是一下就软了下去,只能由宫女扶着。 孝文帝的心口亦是狠狠一滞。 他虽然有后宫佳丽无数,但子嗣却并不丰,子女加起来也没超过十个,立住的就更少了。 四公主萧雨茜是他最小的女儿,她这个年纪,正是最乖巧可人,玉雪可爱的时候,孝文帝素来疼她,眼下,乍然见此情形,闻此噩耗,孝文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孝文帝和淑贵妃都被打击得不轻,僵立在原地没动,萧君离却是没有那样的顾虑,他看到牧晚秋浑身湿漉漉的,心中便是一沉,眉头也立马蹙了起来,他当即便迈步走了上去。 而孝文帝勉强稳住心神之后,便是一阵滔天大怒。 他怒声质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四公主怎么会落水?落水了为何不及时救治? 方才你们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打架!真是岂有此理!” 孝文帝的质问声如洪钟,更是饱含着熊熊怒意。 四公主萧雨茜的身子顿时一个瑟缩,原本才刚刚酝酿出的一点哭意,瞬间就憋了回去。 牧晚秋见此,当即上前,伸手在她的某个穴位按压了一番,萧雨茜原本瑟缩紧绷的身子终于缓缓放松了下去。 花絮也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萧雨茜见到熟悉的人,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但一时却发不出声音来,她便稍稍用力握住了花絮的手。 她的年纪尚小,体力消耗太大,又受惊过度,眼下整个人都很疲累,便躺着没动。 因为有花絮在旁边,她便安心地躺着不动了。 因为她悄无声息地躺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是以除了牧晚秋和花絮,以及第一时间赶到牧晚秋身边的萧君离,根本没人知道萧雨茜清醒了。 面对孝文帝的质问,众嫔妃都跪着,不敢贸然开口。 萧子恺顶着孝文帝的暴怒,主动开了口——此时不告状,刚待何时? “父皇,儿臣发现四妹妹落水之后,便第一时间命人去请了张太医,但张太医却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四妹妹施救,因为……” 他略一停顿,便一副咬咬牙不管不顾的样子。 “因为皇婶她不肯让张太医给四妹妹施救,而是坚持自己来,儿臣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数次劝说,希望皇婶能让张太医给四妹妹看看,但皇婶她…… 儿臣是晚辈,本不敢对皇婶不敬,但想到四妹妹的情况危急,最后便也顾不得什么,这才派宫女欲将皇婶请走,但皇婶的这位侍女却是不肯配合,反而与侍卫们打了起来,这便是父皇方才看到的情形。” 萧子恺说完,满脸都写满了愧疚与自责,他朝孝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沉痛。 “都怪儿臣不够当机立断,这才没能及时把四妹妹救回来,请父皇责罚!” 萧子恺的这一番话,婊气简直满分啊。 明着是请罪,实际上却是把该告的状都告了,该推卸的责任也推卸得一干二净。 如果萧雨茜真的没有救回来,那萧子恺告的这一状可就太精准了。 这边,萧君离将自己的外衣解开,俯身拢在了牧晚秋的身上,但牧晚秋却是反手就将他的外衣拢在了萧雨茜的身上。 萧雨茜身体弱,这个时候最是需要保暖。 但显然,众人还不知道萧雨茜已经被救活了。 萧子恺更是急不可耐地要给她泼脏水,扣帽子,甚至连核查一番事实的耐心都没有。 萧君离看到牧晚秋的这番动作,薄唇微微抿了抿,但他却是不能再继续脱衣裳了,不然身上就只剩下一身中衣。 此时她身上湿漉漉的,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更衣梳洗,避免受凉。 而萧子恺却是在这里说些含沙射影的话,还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话,萧君离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当即就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怒意。 他转头,冷冷看向了萧子恺,“齐王,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怪本王的王妃?” 萧子恺垂着头,没有与萧君离对视,略有些诚惶诚恐地道:“皇叔,侄儿并没有责怪皇婶的意思,侄儿知道皇婶也是一心想要救四妹妹,最开始便是她跳下湖去将四妹妹救起来的。 只是她后来的施救方法不够恰当罢了,就算四妹妹没有救过来,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在她的身上。” 萧子恺又是一番茶言茶语,明面上是在说不能怪牧晚秋,但话里话外却还是不忘提醒是牧晚秋施救不当,才耽误了萧雨茜的救治。 原本一直激动得泪流不止的花絮,在听到萧子恺的话之后,连哭都忘了。 他在说什么屁话? 不等花絮开口,那位老太医也跟着开口了,“皇上,请您明鉴,方才并非微臣不及时给四公主施救,而是淮阳王妃一直霸占着四公主,还对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微臣根本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齐王数次开口劝说无果,这才命人动手,要强行把淮阳王妃拉开,但淮阳王妃身边的侍女却也不肯听从,还跟侍卫打了起来。 被这么一番耽搁,四公主这才……此番情景,便是众嫔妃们也都看在眼里,还请皇上明察!” 孝文帝面色阴沉,又看向在场的几位嫔妃,她们也都不敢隐瞒,慌忙点头,连连附和。 孝文帝听着这些话,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还不等他兴师问罪,萧君离就直接冷笑一声,“皇兄的确是该好好明察,将这些胡说八道的人全都砍了了事,毕竟这么蠢的人,继续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众人:?? 淮阳王这番话说得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 而且,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淮阳王妃啊! 孝文帝听了萧君离的话,面色依旧是一片晦暗不明。 他们这么多人都众口一词,一齐指证了淮阳王妃,孝文帝并不觉得他们是串通起来的。 既然不是串通一气,可见这件事的的确确是真的。 淮阳王就算要护短,也要看看淮阳王妃闯的是多大的祸! 那可是公主,淮阳王妃便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萧子恺也觉得萧君离这样简直是太嚣张了,简直是完全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萧子恺再次开口,神色间带上了一抹气愤之色。 “皇叔,侄儿知道您要护着皇婶,但侄儿方才所言也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夸大。 若此事只是侄儿一人所见,一人所言,或许还没有什么可信度,但不仅仅是侄儿一人,张太医和众位嫔妃们也都看到了,侄儿总不能把他们都收买了一起说假话污蔑皇婶吧?” 萧君离:“那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都是蠢货。” 众人:…… 太过分了! 萧子恺满脸气愤,一番受了极大屈辱的样子,“父皇,儿臣无话可说,请父皇定夺!” 花絮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开口,“皇上,四公主早就醒了,根本就没有出事啊!” 花絮的声音里还带着满满的哭腔,但是她的声音却是十分清楚,让人想忽视都难。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一静,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萧子恺第一时间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脱口说出这话,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这话里的不妥,他当即就想找补,但还不等他开口,淑贵妃就像是瞬间满血复活了一般,当即不需要宫女搀扶了,直接就朝着那边奔去。 她奔到近前,这才看到安安静静躺着的女儿。 女儿没有出事,她的双眸是睁开的,只是小脸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都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淑贵妃见到这番情形,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就扑上去,大喊出声,“茜儿!” 而原本一直安安静静躺着的萧雨茜,在看到淑贵妃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她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受了惊吓之后的委屈也在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她声音小小软软的,带着哽咽,“母妃……” 淑贵妃直接一把将她捞起来,狠狠地箍进了怀中,整个人都泣不成声。 萧雨茜也在哭,声音细细弱弱的,很是可怜。 众人见到这番情形,瞬间就傻眼了。 第557章 告状 第557章:告状 尤其是萧子恺,这一瞬间,他的眼珠子都险些直接瞪了出来,心中更是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方才不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一副死透了的样子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活过来了? 牧晚秋方才那番古怪的施救方法,竟然真的有效? 即便他们再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那的确是有效的。 此时淑贵妃紧紧抱着女儿,整个人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和激动,那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似的,哗啦啦往下淌。 孝文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便也被巨大的惊喜填满,他当即也快步奔了过去,想要抱抱女儿,却抢不过来,但他太高兴了,便索性直接将她们母女俩一起抱住。 萧雨薇之前闹出了那么大的丑事,孝文帝不得不将她送去尼姑庵带发修行,心中即便对她仍有父女情分,但却也因为这件事对她生出了不满。 那个女儿不懂事,其他女儿都不怎么起眼,就只有小女儿乖巧懂事,孝文帝自然更偏疼几分。 更何况她方才还险些出事,现在失而复得,他自然也是激动不已。 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抱头痛哭,这番情形若在以往必然也能让人觉得感动,但是现在,大家却是感动不起来。 不仅不感动,反而慌了。 萧子恺也慌了。 想想方才自己说了些什么话,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咬掉自己的舌头,整张脸更是瞬间青红交加,很是难看。 方才自己口口声声说四妹妹没救过来,还明里暗里地将责任推到了牧晚秋的身上,若四妹妹真的没救过来,这的确就是一个最直接有力地告状。 但现在四妹妹活过来了,所以,他方才的那些告状就瞬间化作了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啪啪啪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叫他整张脸都火辣辣的发疼。 而原本告状的话,反而会全部变成了给牧晚秋的邀功。 因为原本的施救不力,现在全都变成了施救有功啊! 现在,萧子恺已经顾不上去在意这个功劳究竟会不会落到牧晚秋的身上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究竟该如何在待会儿为自己开脱掉责难! 父皇或许会看在他马上要选妃的份儿上对他不予责难,但皇叔只怕就不会那么轻飘飘地放过自己了。 他方才对牧晚秋那么护短,且他自己也是个锱铢必较,心眼小得跟针孔一样的人啊! 不仅萧子恺心中这么想,张太医和方才做了口供指认牧晚秋救治不力的几位嫔妃,心中亦是生出了同样的忧虑。 甚至,众人的忧虑比萧子恺的更甚。 毕竟萧子恺是皇子,还是孝文帝最看重的皇子,而他们却不是啊。 张太医是资质深厚的老太医,但资质再深厚,也只是个太医。 那几名嫔妃,也都不是什么受宠的妃子。 原本就不受宠,现在经过这么一出,只怕就更会被皇上嫌恶了。 早知如此,她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来看热闹。 不对,她们就不该出宫门!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睡觉不香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花园散步啊!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花絮开口的声音将众人从各自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皇上,方才的情形您应当都看在眼里,臣女实在不明白齐王殿下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四公主没救回来,还把脏水往王妃的身上泼,其他人也是如此…… 还请皇上一定要深究明察此事,还四公主一个公道,也还淮阳王妃一个公道!” 花絮的这番指控,让萧子恺等人面色俱是一僵,孝文帝的脸上亦是笼着一层沉沉郁气,淑贵妃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怒意。 她也开口道:“皇上,臣妾觉得絮儿说得没错,您务必深究此事!” 她的茜儿明明没事,他们却是故意歪曲事实,害得她方才差点直接晕死过去,这些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孝文帝盯着萧子恺,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此情此景,他纵然有心想偏袒,也偏袒不了。 以前他倒是觉得萧子恺行事稳重,现在,孝文帝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不得不安抚淑贵妃,“此事朕自会好生处理,不会让茜儿和淮阳王妃白白受了污蔑。” 萧子恺等人顿时觉得头皮一麻,他正要开口解释,花絮却是再次抢先开口。 “皇上,臣女还有另外一件更加要紧之事要回禀,方才四公主突然落水,也并非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还请皇上一定要彻查清楚此事,将真凶揪出来,不然,对方此次计谋不成,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届时,四公主就危险了!” 花絮的语气激动,双目中都禁不住阵阵泛红。 淑贵妃听了这番话,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幸亏旁边的宫人及时扶了一把,这才没摔着萧雨茜。 淑贵妃的身子都在颤抖,胸腔中骤然升起一股熊熊的怒意。 究竟是谁想要害她的茜儿? 孝文帝听了花絮的话,亦是脸色大变,“此话当真?” 花絮毫不犹豫地点头,“方才臣女和四公主路经湖边,却不曾想竟然有人突然从后方直直朝我们冲撞而来! 四公主人小,直接就被撞入了湖中,对方还想继续将臣女也撞入湖中,但臣女当场大喊,他似怕有人及时赶来,当即不敢多待,转头就跑了。 臣女有心想抓住对方,但四公主落入湖中,臣女不敢去追。 臣女连连呼喊却无人来救,最后只能自己也跳入湖中,奈何臣女也不通水性,非但没能救下四公主,反而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 幸亏这时,淮阳王妃和她的婢女经过,她们二人跳进湖中,这才将我们救上了案。 此事乃是臣女亲历,句句属实,万不敢有半句虚言!若有半句虚言,但凭皇上责罚!” 孝文帝的胸中怒意翻涌。 他不仅仅是心疼自己女儿,更是愤怒于竟然有宵小之辈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大动作,这简直是半点都没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 淑贵妃更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这般大胆,这般算计,已经不能说是暗算了,因为这就是赤裸裸的加害! 淑贵妃气得身子越发颤抖。 她垂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尽量稳住心态,开口问。 “茜儿,你来说,方才是不是有人把你推进湖中的?” 萧雨茜闻言,小小的身体抖了抖,面上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小小声地说:“有人撞我,我一下就飞出去了,好疼……” 舒贵妃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直接滚下来,心脏更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了,一阵狠狠地发疼。 伴随着心疼的,是同等汹涌的愤怒。 “皇上,您都听到了,茜儿是不可能会说谎的,方才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对方是要把茜儿害死啊!” 孝文帝也听到了,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说谎。 她这么小的年纪,方才也没人有机会唆使她说假话,那她的话必然就是真的。 孝文帝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看着花絮,沉声追问,“你可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花絮的脸上现出几分懊恼,“那人用布巾遮住了脸,臣女没有看清,只记得他的大概身形轮廓。” 萧子恺闻言,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去。 他现在对自己手下之人的办事能力已经产生了十二分的怀疑,他真怕对方蠢到直接露出真容来。 幸而没有。 花絮只是看到身形轮廓,必然查不出来。 孝文帝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神色多了几分沉郁。 宫中的内侍那么多,花絮只凭一个身形轮廓的话,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就在孝文帝暗暗沉思之时,萧君离终于忍不住开口,“皇兄,追查真凶之事恐非一时半会儿能办成,四公主落了水,身上的衣物都是湿的,若不及时更换,只恐会着凉,还是先让四公主去更衣吧。” 他的王妃亦是如此。 萧君离真正心疼的是自家王妃,只不过,他知道究竟怎样才能让他们在意,所以就换了一番话术。 果然,此话一出,孝文帝当即就敛了心神,淑贵妃也急忙道:“对,对,茜儿现在最要紧的是及时保暖,她不能再受凉了。” 顿了顿,她总算也没把其他人忘掉。 “王妃亦是如此,方才当真是多谢王妃,若非王妃出手相救,只怕茜儿她早就……” 淑贵妃现在看牧晚秋的眼神中是盛满了真心实意的感谢。 而孝文帝的神色,却是带上了几分复杂。 方才自己对她是生出了实实在在的迁怒,更是想直接狠狠严惩对方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兴师问罪,事情就发生了反转。 也幸亏他方才没有不管不顾地直接开口问责,不然现在不仅是萧子恺等人尴尬,他这个皇帝也会尴尬。 孝文帝开口:“先让她们去更衣洗漱吧,其他的过后再说。 爱妃放心,朕定会好好彻查此事,绝对不会让茜儿白白受这份苦。” 淑贵妃缓缓点头,“臣妾相信皇上。” 这个时候,也只有皇上能动用自己的力量将事情查清楚了。 第558章 真凶是谁 第558章:真凶是谁? 淑贵妃擦了擦眼泪,对牧晚秋道:“到我那里去吧,我这就命人把衣裳和热水准备好。” 牧晚秋也没有矫情,点头答应了。 皇宫这样四处危险的地方,也只有淑贵妃那里稍微安全些了,毕竟,淑贵妃不会去害自己这个救了她女儿的人。 孝文帝也沉沉出声,“还不快去请太医!” 内侍当即应下,忙不迭地跑去传话了。 淑贵妃也顾不得其他,抱着萧雨茜,匆匆朝孝文帝行了一礼,“臣妾先行告退。” 跪在地上的张太医颤颤巍巍地张口自荐,“微臣不才,恳请皇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一听到他开口,孝文帝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开口的话中更是饱含冷意。 “给你一次什么机会?给你一次睁眼说瞎话的机会吗?还是给你一次诅咒四公主的机会?” 张太医的老脸一僵,一时讷讷,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方才的确是他大意了,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贸然站队。 但这是齐王殿下先开的口啊,齐王开口了,他下意识就跟着附和了。 而且,四公主醒来之后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淮阳王妃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们,谁知道四公主悄无声息就醒了啊。 张太医行医那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识过像方才那样的施救方法,谁能想到那样的法子也有用啊。 张太医心中叫苦不迭,嘴上却是只能忙不迭地认错告饶。 孝文帝对他的告饶不为所动,直接冷冷道:“既然张太医这么老眼昏花了,以后便在家中好好休养吧,无需再来了。” 这话,就是直接免了张太医的职了,他心中一阵叫苦,但却不敢反驳半个字,只能老老实实地领罚。 孝文帝目光扫向那些嫔妃,每一个都没放过,都将她们降了位份,然后下令禁足。 至于什么时候解禁,就看他的心情吧! 最后,便只剩下了萧子恺一人没有被问责了。 萧子恺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这事做得有点太蠢了,他对着孝文帝,面红耳赤地认错。 “父皇,儿臣知错了,方才儿臣也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产生误解,儿臣并非故意要诅咒四妹妹,也不是故意要抹黑皇婶,儿臣方才是真的以为…… 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贸然下了定论,但儿臣真的并非故意的,请父皇明鉴!” 孝文帝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他的这些话,孝文帝信了一半。 他相信萧子恺的确是真的以为茜儿出事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而并非故意诅咒茜儿。 但要说他没有故意拉踩抹黑牧晚秋的意思,孝文帝是不信的。 方才他的那番表现,已经将他的司马昭之心表露得明明白白。 但最后茜儿却没事,还是被牧晚秋给救了,这就让他原本的那番拉踩显得可笑至极。 这才是孝文帝发怒的原因。 太蠢了! 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贸然出手,这样的心性和行事方法,当真是太蠢了。 孝文帝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若这件事只是牵涉到淑贵妃的话,那孝文帝还没觉得那么丢人,偏偏萧子恺却是直接把脸丢到了萧君离的面前。 孝文帝在萧君离面前一直都端着一副好兄长的样子,尤其是在大面上,他从来不肯落什么把柄,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兄行事不公。 为了脸面,孝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将这件事揭过去。 更何况,方才萧君离那样子,也不像是肯轻易罢休的架势。 若非孝文帝一定要维持自己好兄长的人设,这件事他自然也无需顾忌太多,他直接将事情揭过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是皇帝,他就要护着自己儿子,谁能多说什么? 可谁让孝文帝好面子呢?他不肯将自己戴了那么多年的假面揭下来,这件事他就不得不做出让萧君离满意的裁断。 这就是要脸面的坏处。 孝文帝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好面子才让事情难办,这事真要怪,还不都得怪他的好儿子,上赶着把把柄往别人的手里递! 孝文帝没好气道:“朕没什么好明鉴的,这件事,你自己去跟你皇叔交代吧。” 说完这话,孝文帝便直接没好气地甩袖而去。 萧子恺的神色僵硬。 他最怕的就是那位皇叔啊! 皇叔看起来就是个护短又难缠的性子,自己在父皇这里或许还能求一求情,让他从轻发落,但是在皇叔那里,只怕就没这个优待了。 他马上就要选妃了,这个时候若是再被罚,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萧君离可不会想他的脸面往哪里搁,他只会想,谁让他不痛快,他就要让谁不痛快。 谁让他的王妃吃亏受委屈了,他就会更加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在等待牧晚秋洗漱更衣的时候,萧君离便一直在心里琢磨,究竟该给那小子怎样的惩罚才能合适。 此时,牧晚秋等四人都已经洗上了热乎乎的热水澡。 幸亏现在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不然这次落水,就算没有溺水,也会被冻出毛病,落下病根来。 牧晚秋、花絮和冷月三人毕竟年纪长一些,身体也更好,喝了驱寒的姜茶,又泡上了热乎乎的热水澡,整个人很快就缓了过来。 但四公主萧雨茜却是有些蔫蔫的,她不仅是身体上受了寒,便是心理上也受了惊吓。 淑贵妃见女儿这般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对那个害人之人,更是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一旦查出那个幕后主使之人,她定要亲手手刃了对方,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不仅是淑贵妃正在想着这件事,牧晚秋也正在思考着此事。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件事。 上辈子,萧雨茜也遭遇了这么一场落水风波,只不过,上辈子救了她的人是萧子骞,而不是萧子恺。 而萧雨茜的落水,也并非意外,而是萧子骞亲手设计的。 因为那时,萧子恺背后有谢家,萧子烨也得到了聂皇后的支持,萧子骞在他们之中,便显得有些孤立无援,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淑贵妃的身上。 如果淑贵妃支持他,他就能得到花家的支持。 花家的势力不小,淑贵妃在孝文帝跟前更是十分得宠,萧子骞得到淑贵妃的支持,对于他的登顶之路便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淑贵妃并不站队,萧子骞接触不到淑贵妃,他便数次向花家人示好,但都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于是,萧子骞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四公主萧雨茜的身上。 他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出戏,让自己成功地成为了淑贵妃感激涕零的救命恩人。 最后他成功了,淑贵妃非但没有识破他的计谋,还真心实意地将他视作了救命恩人,并开始扶持他,助他登顶。 萧子骞上辈子的成功有很多方面的因素,但这其中,绝对离不开淑贵妃和花家的帮助。 当初,牧晚秋为什么一定要借着进皇家书院的机会结实花絮?她便是为了找到机会阻拦萧子骞对四公主下手,再次将淑贵妃和花家拉入他的阵营。 只是后来,萧子骞没能复制上辈子的老路,直接被孝文帝赶去守皇陵去了。 所以,之后的事就没有发生。 牧晚秋以为,这辈子萧雨茜已经避开了那场落水的劫难,但却没想到,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只不过,始作俑者不再是萧子骞罢了。 不是萧子骞,那会是谁呢? 牧晚秋几乎没有多想,就确定了怀疑的目标:萧子恺。 一来,萧子恺有作案动机,他若是成了萧雨茜和花絮的救命恩人,他势必也能得到淑贵妃和花家的支持。 甚至,因为他对花絮的救命之恩,花家还会愿意将花絮嫁进齐王府,那样,双方的合作就会更加牢固了。 二来,他在事发之时的刚好出现,也让牧晚秋不得不怀疑他。 牧晚秋的这番分析,完全精准地猜中了真相。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分析,她却并没有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牧晚秋的眼神一片幽沉。 为了那个位置,他们可谓是不择手段,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值得被他们放在眼里。 若自己并没有刚好路过,没有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人,等萧子恺赶来的时候,萧雨茜便是被救上来,只怕也已经救不过来了。 思及此,牧晚秋周身的怒意更甚。 既然现在没有证据,那她就帮孝文帝提供线索,查到证据好了。 原本,萧子恺的命数也差不多该到头了,若是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萧子恺改变了早逝的命数,那她便要用这件事给他一记重创。 即便他死了,这口本就该属于他的黑锅也逃不掉,就算是死了,他曾做过的恶事也不该被磨灭。 牧晚秋洗漱完毕出来时,淑贵妃和花絮两人早已经等着了,见她出来,两人对她当即又是一番真心实意地感谢。 两人的眼眶都是红的,说话间满是哽咽,眸中的感激真心实意,又带着满满的厚重。 牧晚秋知道四公主对于她们来说有多重要,对她们而言再多的感激都不为过,对于她们的感激,牧晚秋全盘收下了。 不过,淑贵妃提出要给王府送上厚重的谢礼后,牧晚秋却笑着婉拒了。 第559章 就是要让他大出血 第559章:就是要让他大出血 她笑道:“四公主很可爱,我此前入宫之时偶然碰到时便很是喜欢,只是不好贸然上前打扰罢了。 娘娘若是当真想要感激,那以后我入宫时不要嫌我,让我能时常来找四公主玩一玩便是。” 这次救了四公主纯属意外,但是,牧晚秋也并不打算放过这次误打误撞的意外。 她若是直接接受了淑贵妃的厚礼,直接了断了彼此的这个恩情,那就太亏了。 淮阳王府并不缺那份厚礼,但却缺一个得力的助力。 这笔恩情,若是能转化成对萧君离的助力,那这次的误打误撞就起了大作用了。 淑贵妃望着她,看到她眸中的真切神色,脸上便也随之露出了更深的笑意。 “茜儿也很喜欢你,方才她还在问我,漂亮姐姐哪里去了,我便告诉她,那不是漂亮姐姐,那是她的皇婶,小丫头一脸迷糊,傻傻认不清。” 花絮也插话,“对啊,她还问,为什么我是表姐,你却是皇婶呢,一下就把我和姑母给问住了。” 这样的问题,她们这些大人一时之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牧晚秋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屋中的氛围也越发和谐了。 牧晚秋对淑贵妃客客气气,也没收她的厚礼,但萧君离对萧子恺就没那么客气了。 萧子恺灰溜溜地到萧君离跟前认了错,态度卑微得跟个鳖孙儿似的。 孝文帝也在旁边,但他却是一副袖手旁观,任凭萧君离处置的样子。 等萧子恺伏低做小,把该道的歉都道完了,萧君离这才语气淡淡地开口,“皇叔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但既然要道歉,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萧子恺很是愣怔了片刻,都不敢确定他所说的诚意究竟是什么。 他不确定地道:“那明天侄儿备上一些厚礼去您府上赔罪?” 萧君离:“本王是图你那点厚礼的人吗?” 萧子恺闻言,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萧君离就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本王听说你京郊有一个马场,你皇婶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骑马狩猎,你若当真有诚意道歉,便将那马场送给她,本王便代她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萧子恺:………… 他的脸色瞬间憋得通红,整个人更是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叫不图他的厚礼? 他这是嫌自己的厚礼不够厚,便索性自己狮子大开口了啊! 那马场是他名下最赚钱的产业,他就这么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去,这简直是让他大出血啊。 不仅萧子恺的脸色难看,孝文帝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萧子恺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皇叔,并非侄儿不肯,而是那马场不仅仅是侄儿一人的产业,还关涉到王府上下很多人的生计,若是直接送给皇婶了,那那些人的生计就断了。” 萧君离面上露出几分寡淡神色,他竟也没强求,只冷冷淡淡地道:“既然你舍不得那便罢了。” 他那轻飘飘的语气,让萧子恺的面上颇有些火辣辣的,十分难堪。 孝文帝也颇有些下不来台,他的那话,便好似他们父子俩有多小气似的。 但一个马场也并非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分明是萧君离他狮子大开口! 孝文帝沉声开口,“你皇叔说得没错,你既然要赔礼,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朕记得你有好几个庄子,既有冬日可以温泉泡澡的,也有夏日可以避暑乘凉的,你一个大男人家如何能耽于享受? 既要赔罪,便把那几个庄子赔给你皇婶吧。” 萧子恺:…… 虽然,萧子恺这是保住了自己的马场,但却要赔上那几个庄子,他还是觉得一阵心疼。 那几个庄子也价值不菲啊! 至少,他如果携礼上门致歉的话,就根本不需要搭上那么多银子。 但孝文帝都已经开口了,萧子恺又能说什么呢?自然只能含泪应下。 不仅如此,他还得低声下气地问萧君离,“皇叔,您看这样行吗?” 萧君离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也行吧。” 听听这勉为其难的语气,萧子恺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更痛了。 孝文帝亦是觉得心里莫名憋屈,就好似他们父子俩都被萧君离给拿捏了,但又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吗? 并不是。 方才萧君离提出索要马场的要求,本就是故意的,他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萧子恺会同意,孝文帝也必然会阻拦。 所以,萧君离的目标并不是那马场,萧君离就是要让萧子恺大出血罢了。 自己先提出了一个很高的要求,对方拒绝了,之后萧君离再提出一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对方就算还是觉得有些超出预期,但一般也不会再拒绝。 只是,让萧君离意外的是,孝文帝自己就主动开口,替他把补偿条件给说了。 孝文帝必然是担心萧君离会再提出他们无法满足的其他要求,若他们一再拒绝,只会让自己跌份儿,所以,孝文帝就自己主动开了口,将那几个庄子都赔给了牧晚秋。 那个赔偿会让萧子恺觉得肉痛,但却不像是马场,让他根本不可能给。 所以,萧子恺一边肉痛着,却也一边忍痛答应了。 而这个赔偿实际上已经有些超出了萧君离的预期。 今日这件事,萧子恺的确是犯了蠢,但也只是犯蠢而已,却并没有犯什么不可原谅的实质性错误。 萧君离对孝文帝的态度事先便已经有了揣摩,孝文帝对萧子恺也有气,但如果自己为难太过,孝文帝心里也会不舒坦,更不会任由他作为。 所以,萧君离思来想去,最好的出气法子便是让萧子恺大出血一笔。 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财对萧子恺来说或许不痛不痒,但到了一定数额,便是萧子恺都不会那么轻松不在意。 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赔出去的损失,就更会让他心痛不已了。 此时萧君离的态度,就狠狠地刺激了萧子恺,让他觉得自己不仅赔了几个庄子,还换来了满肚子的气。 萧君离可不会在意他的想法,他看到他们父子俩不痛快了,自己自然就痛快了。 孝文帝心里的确不痛快,但他还不能表现出来,非但如此,他还得反过来继续嘉奖牧晚秋。 毕竟牧晚秋是救了四公主的功臣,有过当罚,有功自然也要赏。 是以,牧晚秋洗漱完,又和淑贵妃、花絮聊完之后再出来,她就多了好几个位置和景致都极佳的庄子,还多了一大笔孝文帝封下的赏赐。 萧子恺还在她面前,低眉顺眼地又对她道了一番歉,那副模样,俨然是一副已经被狠狠摧残过的样子。 牧晚秋以眼神询问萧君离,萧君离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高深莫测。 两人从宫中离开,回府的路上,萧君离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牧晚秋闻言,顿时乐不可支,旋即毫不犹豫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她由衷道:“你算计起人来可真厉害。” 萧君离;? “你这是在夸人?” 牧晚秋现在根本不怕他,听了他的这话,面上也依旧是笑嘻嘻的。 “这话落在殿下身上,就是在夸人!” 萧君离斜睨了她一眼,旋即一下肃了神色,声音都微微沉了下去。 “以后遇到这样的危险,不要自己亲自去涉险,知道了吗?” 牧晚秋也稍稍敛起面上神色,认真道:“可是那样的情形本就是争分夺秒的危急时刻,我若是不去救人,那遇险之人就要没命了。” 萧君离的眉头依旧蹙着,语气中带着不满,“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只在意你的安危。” 牧晚秋听他这话,心头一暖,面颊也不觉微微一热。 他在意自己,她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但牧晚秋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认真道:“我知道量力而行,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萧君离的眉头依旧蹙着,一副并不赞同的样子,牧晚秋生怕他再继续念叨,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殿下,你知道这次要害四公主的人是谁吗?” 萧君离注意到牧晚秋的神色,微微挑眉,他不答反问,“你知道?” 牧晚秋也没有卖关子,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猜测的答案。 “我怀疑是齐王。” 萧君离闻言,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整个人甚至显得十分淡定。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怀疑?” 牧晚秋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她便将萧子恺可能想借机与花家联姻,获得淑贵妃的支持的想法说了。 “虽然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我就是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而且,齐王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那里,这就更加佐证了我的怀疑。” 牧晚秋以为萧君离会对自己的这番话提出追问或质疑,然而并没有,萧君离听完她的话之后,反而还点了点头。 “嗯,我也怀疑是他做的。” 牧晚秋先是微讶,旋即便笑了起来。 她追问,“你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和证据了吗?” 萧君离很理直气壮地摇头,“没有,但我就是怀疑他,怀疑需要证据吗?” 牧晚秋:…… 一时之间,牧晚秋竟然无法反驳,反而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第560章 齐王妃出炉 第560章:齐王妃出炉 两人都对萧子恺生出了怀疑,但都没有证据。 不过,证据这种东西,不去找自然没有,认真找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如果这事真的是萧子恺做的,哪怕他做得再小心,也总会留下马脚。 萧君离和牧晚秋都不方便直接插手这件事,不过,萧君离却是可以动用自己的人手,暗中调查。 萧子恺应当不会杀人灭口,若是在这个当口杀人灭口了,反而是在告诉大家,那个小太监有问题。 孝文帝只需要派人将那小太监好好彻查一番,反而更有可能将自己暴露。 所以,那个小太监会悄无声息地混迹在众多宫人中,孝文帝未必就真的会为了有惊无险的女儿而去深究此事,就算他要深究,也未必能查出来。 最后这件事多半是不了了之。 萧君离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人能查出此事,揪出那个小太监,不过,总要试一试。 四公主落水之事并没有外传,但聂皇后这个一宫之主却是知道了。 她也是人精,很快就对此事产生了与牧晚秋和萧君离同样的怀疑。 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聂皇后怎么可能放过? 是以,她也立马派了人好生调查此事,着重调查此事与萧子恺,抑或谢贵妃之间的关系。 他们最好不要留下什么把柄,不然,这把柄被她抓住,她定然要好好地大做一番文章,将齐王和谢贵妃母子都一并除掉。 萧子恺和谢贵妃两母子最近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反而都有些惴惴不安,心神不属。 上回的那件事没办成不说,还平白赔上了好几个上好的庄子。 且那还只是给牧晚秋的赔礼,在淑贵妃那里,萧子恺又搭进去了一大笔赔礼,只是那笔赔礼名义上不是给淑贵妃的,而是给萧雨茜这个妹妹的。 谢家的赌石场被端了之后,萧子恺的钱袋子就没以前那么宽裕了,现在平白出了那么一大笔开销,萧子恺能不心疼吗? 他不仅心疼,关键是他赔了钱之后,这件事还得继续查,他还得提心吊胆,生怕这件事最后真的被查出来,查到他的头上。 正如萧君离所说,萧子恺并不敢随随便便就把那个小太监杀人灭口了,就算是制造意外,在这个当口只怕也会惹人怀疑。 所以,他们母子就只能继续提心吊胆着。 所幸,孝文帝并没有查出什么来,这件事似乎也暂时告一段落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们便又开始为此事的失败而懊恼。 如此看来,花絮是不可能当齐王妃了,思来想去,他们最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谷思彤。 不管怎么说,至少谷思彤的出身也不低,且选了她当王妃,谷家就会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卖命了。 谷思彤完全不知道宫中发生的这一桩插曲,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齐王母子最中意的王妃人选,而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很快,两位王爷选妃的日子就到了。 牧晚秋又想起了前世之事。 依照上辈子的记忆,最后真正被钦点为齐王妃的人并不是谷思彤,而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嫡次女洛静姝,谷思彤只当了个侧妃。 提起这洛静姝,牧晚秋心中不免就有些微妙了。 如果说上辈子的牧晚秋是个脾气恶劣,飞扬跋扈的性格,那洛静姝则是刚好完全相反,她就是个温柔善良,大度宽和的大家闺秀。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十分好脾气,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一副恬静淡然,与世无争的样子。 但凡是旁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争执,她都会温声软语地出声劝解,因为她的美名远扬,大家也都会乐意卖她的面子。 然而牧晚秋却知道,这人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与世无争。 上辈子萧君离也曾病危过,或许那次的病危跟这辈子的不同,那是真的病危。 孝文帝也为他广寻名医,最后无果,便也要为他选妃冲喜。 上辈子,孝文帝为萧君离选中的王妃是洛静姝。 而洛静姝的野心在那个时候,终于暴露了出来。 她不甘嫁给萧君离这么一个活死人,便精心设计了一场大戏,顺利地将自己跟齐王牵扯到了一起,成了齐王妃。 这本是一桩丑事,洛静姝也不该那么顺利地嫁给萧子恺的,毕竟皇叔的冲喜王妃被侄儿给娶了,这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但巧就巧在,萧君离后来自己熬过来了,他听说了孝文帝要给他安排冲喜,直接果断拒绝了。 因为萧君离的拒绝,洛静姝才没有被孝文帝强行送进淮阳王府当冲喜王妃,而是被萧子恺娶了。 洛静姝以为自己成了齐王妃,未来就会扶摇直上,但没想到却飞快地成了寡妇…… 这辈子,因为萧君离的有心安排,洛静姝没有被选为冲喜的王妃,那么,她这辈子还会不会成为齐王妃呢? 牧晚秋没有入宫掺和进这场遴选,她当天傍晚时分收到了消息。 虽然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在发展着——这辈子的齐王妃还是洛静姝,而谷思彤,也依旧只捞了个侧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子恺和谢贵妃都已经有意选择谷思彤了,最后怎么反而变成了洛静姝?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洛静姝自己的运作。 洛静姝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在外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恬静淡然,与世无争都是假象,她骨子里便渴望手握权势,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齐王是她选中的目标。 这次的遴选与此前不同,此前萧君离病重,他自然没办法亲自出面。 但这次,齐王和楚王两位王爷都亲自到场了。 众贵女先是由皇后和几位高位分的嫔妃们筛选一遍,留下的都是最优秀的贵女,最后,才由两位王爷自己挑选。 一般来说,对于王妃的人选,大家都事先心中有数,对于侧妃他们倒是可以挑一挑自己喜欢的。 这一轮轮的比试和筛选,需要耗费的时间自然不短,贵女们中途也是可以去更衣方便的。 洛静姝中途离席两回,有一回便刚巧与萧子恺碰上了,她还好巧不巧地直接跟萧子恺撞到了一起。 萧子恺当即就面露嫌恶之色,不管洛静姝究竟是怎样绝色的姿容,这个时候她的表现,落在萧子恺的眼里,便是别有所图,蓄意勾引。 洛静姝也的确是别有所图,不过她却并非是要靠着这惊鸿一瞥就让萧子恺爱上自己,甚至她全程连头都没有抬,直接慌忙就退开,规规矩矩地行礼致歉了。 萧子恺见她并没有在自己面前矫揉造作地搔首弄姿,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心中的嫌恶这才稍稍少了些,没有再追究她的过错。 两人错身而过,萧子恺还没走多远,没想到,变故突然发生了。 突然有几只黑蜂飞了来,猝不及防地就在萧子恺的手背上蛰了一下。 萧子恺当场就被蛰得痛呼出声,很快就直接晕了过去。 洛静姝当机立断,第一个冲上去,她表现得十分临危不乱,先是手法娴熟地给萧子恺把黑蜂的针拔了,然后还直接吻住了他的手,替他将毒液吸吮出来。 经她的抢救,萧子恺的原本红肿的伤口慢慢消了肿,看起来没那么骇人了。 这一番变故很快就惊动了聂皇后等一众嫔妃,太医也第一时间赶来。 因为洛静姝的处理得当,萧子恺及时被太医救醒。 原本,谢贵妃也怀疑萧子恺的意外有蹊跷,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证据。 她本是想把洛静姝指给儿子当个侧妃,但没想到,聂皇后却是提出了反对,她说:“洛小姐对齐王可是有救命之恩,这等大恩,只给一个侧妃之位如何能匹配? 洛小姐也是出身书香世家,为人更是贞静贤淑,堪当王妃之位,把她许给齐王当王妃,也不算委屈了他。” 聂皇后开口,她的拥趸妃子们便都齐齐开口附和,谢贵妃再怎么不愿意,也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原本选谷思彤当王妃,对谢贵妃来说便已经是退而求其次的将就。 没想到最后,竟是连谷思彤这样的王妃都没捞着,只能委屈自己儿子选了洛静姝这个出身更低一等的人当王妃,谢贵妃心中可谓是狠狠憋了一口恶气。 得知此事的谷思彤,一张脸瞬间就变得一片惨白,整个人都有种天旋地转,摇摇欲坠的感觉。 那王妃之位原本已经被她视作囊中之物,没想到,现在却平白被人截胡了! 谷思彤对此难以接受,但此事是聂皇后亲口敲定,便是谢贵妃和齐王都无力反驳,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她也不可能硬气到非王妃之位不可,直接对侧妃之位弃之敝履。 最后,洛静姝成功地成了齐王妃,谷思彤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屈居了侧妃之位。 牧晚秋听完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不觉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洛静姝好手段。 上辈子她是在宫外设计了一场落水戏,并且将之闹大,这辈子她没机会在宫外跟萧子恺制造偶遇,就换了个法子。 不得不说,这辈子她的手段更大胆多了,但富贵险中求,她这也算求仁得仁了。 只是之后她会不会后悔,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561章 齐王成亲 第561章:齐王成亲 齐王妃是洛静姝,两位侧妃分别是谷思彤和另外一个从三品官的嫡女。 楚王那边倒是没出什么岔子,王妃是聂皇后的侄女,侧妃也都是他那一派系官员的女儿。 这么对比起来,洛静姝这个王妃的身份当真是最不起眼的。 洛静姝的好人缘在这个时候似乎终于失效了,大家看她的眼神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亦有深深的不齿。 如果当了王妃的人是一个身份明显高过她们的人,她们当然无话可说。 但偏偏是洛静姝成了王妃,她们大多数人的身份都比她高,大家心里如何会平衡? 她不过就是占了个运气好罢了。 谷思彤是最气恼的,她甚至直接气红了眼。 她一直忍耐着,一直到出了宫门,才终于忍不住直接对洛静姝发难。 “你简直不要脸!” 面对谷思彤的质问,洛静姝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恬静淡然的模样,“谷小姐,你此言何意?你指的是我给齐王殿下施救是不要脸吗? 莫非,在谷小姐看来,我要对齐王见死不救?” 谷思彤被洛静姝的一句话给噎住,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洛静姝看着谷思彤,语气平静淡然。 “不论是王妃,抑或是侧妃,都是贵人的恩赏,谷小姐若是对自己的位份不满意,也不该对着我发火,而是应该去跟宫里的娘娘说。” 谷思彤的面色涨红,再次回答不上来。 洛静姝的王妃之位可是皇后娘娘钦点的,便是谢贵妃反对都没用,她能去跟谁说? 在谷思彤尤自气恼不已的时候,洛静姝已经转身,施施然地离开了,从始至终,她的面色都很是淡然,好似半分都不因自己被封妃而得意忘形,还是如以往那般恬静淡然,与世无争。 直到进了自己的马车之中,洛静姝原本恬淡的面容上这才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她的眼中也骤然迸射出了一抹流光溢彩的光芒。 聂皇后为什么要执意钦点洛静姝为齐王妃?当然不是真的感念洛静姝对齐王的救命之恩,实际上,齐王若是直接被那毒蜂蜇了死了才好。 既然自己的想法不能如愿,那她也总得在别处找补回来。 齐王和谢贵妃想攀上花家,最后却失败了,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备选,聂皇后知道,这个备选绝不可能是洛静姝,她的出身不够。 既然如此,那聂皇后就更不介意在背后推上一把,把他们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 把洛静姝这个不适合的人推给他们母子,不就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了吗? 原本该是王妃的人屈居侧妃,对方岂会善罢甘休? 日后一起进了门,也有得闹的。 这场关于王妃人选的争议在京中引起一阵热议,不过大多数人家也都是嘴上议论两句,毕竟就算不是洛静姝,最后也不一定会是自家女儿。 但谷家人就没那么淡定了。 要知道,他们原本可是将王妃之位视作囊中之物的!结果现在说没就没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气? 谷思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泪洗面,谷夫人一边心疼女儿,一边拿下人撒气,谷万生也是气得摔了好几套茶盏,也忍不住埋怨女儿不争气,都已经是到了手的王妃之位都能被别人抢了去。 谷夫人听到他的这话,当即忍不住跟他对骂了起来,怪他自己没本事,出了事不说想办法解决也就罢了,只会怪自己人。 整个谷家顿时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之中。 然而不管谷家内部究竟如何鸡飞狗跳,此事最后也已成定局,谷家人便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改变不了结局。 最后,谷夫人只能含泪安抚女儿,“彤儿,你莫要灰心,不过就是一个位份罢了,她现在虽然是王妃,但究竟能不能坐稳王妃的位置谁说得准? 你作为侧妃是先进门的,你到时候就好好笼络住王爷的心,最好是趁早怀上孩子,到时候,你的地位就稳了。 再让你爹多为王爷办好差事,不愁王爷的心不在你这里。” 谷思彤心里还是十分不得劲儿,但她也知道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便只能抽抽噎噎地答应了。 侧妃先入府,这是惯例,侧妃虽然带着个“妃”字,但也是妾,由妾先教导服侍夫君,之后正室入门,便能坐享其成。 这个惯例听起来的确不怎么让人舒服,尤其谷思彤还是侧妃之一。 但现在,她却只能往好处想,正如母亲所言,她要利用先入府的时间,好好地把王爷笼络住,最好是能趁机怀上孩子,那自己就能将洛静姝那个王妃踩在脚底了。 牧志贤听说了齐王妃是洛静姝之后,他倒是唏嘘遗憾了一番,没想到最后成了齐王妃的竟然是洛静姝,这么看来的话,念儿若是没有生病,她也是很有机会选中的嘛! 不过,现在再怎么想也没用了,他只能盼着念儿赶快好起来才是。 牧志贤有些烦恼地揪了揪头发,最后还是拉下了脸面,去寻了牧志飞,请他去给牧晚秋那边传个话,让她帮忙去请院判来瞧瞧。 依照牧志贤的官职,他请不到院判,只能请到一般品阶的太医,现在他肯主动舍下脸面去为女儿张罗求医,也总算是做了一回合格的父亲。 牧念初那头还没“病愈”,齐王迎娶侧妃的日子就定下来了,就在半个月之后。 齐王是兄长,所谓长幼有序,他的亲事自然要排在楚王的前头。 聂皇后有心让楚王尽快完婚,是以,她便只能提议让齐王的亲事提前,是以,他迎娶侧妃的日子才会定得那么快,因为只有齐王的亲事办完了,才能轮到楚王。 半个月很快到了,谷思彤和另一位侧妃被一齐抬进了王府。 因为是侧妃,谷思彤连穿大红嫁衣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十里红妆了。 被抬进王府之后,也没有拜堂的流程,就被直接送进了洞房。 谷思彤盖在盖头下的眼眶一阵阵通红,心中更是一阵委屈。 她所期待的亲事根本不是这样的。 此时的她,都禁不住对牧晚秋生出了深深的羡慕。 虽然她当初是被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进淮阳王府,但是她却有着那么风光的婚礼,有着那么丰厚的嫁妆和聘礼,那般风光,都不是自己拥有的。 更主要是,牧晚秋是王妃,而且还是王府中独一无二的王妃,既没有侧妃,也没有侍妾,整个王府上下,除了淮阳王,就她最大。 当时淮阳王虽然病入膏肓,但现在他却已经慢慢好转了。 原本谷思彤觉得自己的日子一定会比她过得好,但现在,谷思彤有些不确定了。 不管未来的日子怎么样,至少牧晚秋嫁进淮阳王府之后就没真的过过什么不舒畅的日子,而自己,从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吃了满肚子的苦,简直就像是吃了黄连似的。 现在的她,也只能用未来一定会好的这样的信念来支撑自己走下去。 萧子恺先来了谷思彤这里,他待她很是温柔,谷思彤近日以来的委屈都在这温柔之中发酵成了眼泪,在与他沉沦的时候尽数发泄了出来。 结束之后,谷思彤委屈地向他哭诉衷肠,萧子恺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搂着她歉然地宽慰着,谷思彤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越发委屈了起来。 萧子恺一开始倒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她,到了后来,那心疼就被她接乱不断的泪水冲淡,最后都变成了不耐烦。 最近事事不顺,萧子恺心里本就不痛快,她现在还这么没眼力见儿,萧子恺原本就不多的耐心瞬间就跌破最低值。 他勉强忍住了发火的冲动,又劝了两句,然后不待她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起身离开了。 谷思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忍住派丫鬟跟上去打听,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知道,他去了另一个侧妃的屋子里。 谷思彤这时候才意识到,便是这洞房花烛夜,齐王也不是独属于她一人的。 而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今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要跟她分享同一个男人。 如果她是王妃,她对其他女人拥有绝对的掌控和领导力,她觉得自己是能忍受的。 可是她不是王妃,她只是个侧妃,哪怕她告诉自己,她的父亲对齐王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心腹之臣,她在齐王这里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一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但是,她心底还是难受。 谷思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忍,只要忍下去,一切都会好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白白让别人看她的笑话。 她说服了自己,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在萧子恺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小意的模样,她用尽了各种办法将他留在自己的屋子里。 只要她有了孩子,她在王府里的地位就稳妥了。 眨眼间,就到了王妃进门的时候了。 谷思彤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喧闹嘈杂,这段时间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态一下又崩了。 夜深了,外面的喧嚣热闹被阻隔,洞房里,应当正是一片旖旎之中吧。 第562章 翘辫子了 第562章:翘辫子了 此时的洞房的确是一片旖旎之中。 虽然萧子恺对娶洛静姝做王妃并不满意,但是不得不说,洛静姝长得着实不错,且她性情柔婉,她深谙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的道理,不多时,萧子恺对她原本的不满,就被她轻易抹去。 这么一个娇软美人在怀,萧子恺自然也没有平白守着的道理,自然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原本谷思彤仗着自己先进门,觉得自己伺候得更好,便是洛静姝进了门,也动摇不了自己的地位。 但是她没想到,洛静姝竟然这么有手段,她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那副淡雅如菊,不争不抢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却能精准地把准萧子恺的脉搏,让萧子恺对她刮目相看。 好几次,原本萧子恺都已经要抬脚到自己这里来歇下了,但最后却总是被洛静姝想办法勾走。 偏偏她的段位太高,即便她是在做争宠之事,但经她一番包装,就平白变得高雅了起来,就好像不是她在勾引萧子恺,反而是萧子恺上赶着往她那里凑似的。 谷思彤眼见如此,心中顿时一阵大急,她只怕自己还没怀上,洛静姝倒是先怀上了! 谷思彤万万没想到,以前看洛静姝那么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际上这么有心机。 某天晚上,在萧子恺又留宿在了洛静姝那里的时候,谷思彤终于忍不住,在半夜的时候说自己肚子痛,派人去把萧子恺请来。 萧子恺其实有些不悦,肚子痛那就去请大夫,告诉他有什么用? 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有些忽视了她,自己也的确该好好的哄哄她了,是以,萧子恺便起身披衣,匆匆往谷思彤的院子而去。 洛静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上并没有什么怒意,反而十分冷静。 只有蠢人才会单单靠身体留住男人,她靠的是脑子。 就谷思彤那脑子,根本斗不过自己。 然而,洛静姝没想到,事情会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 翌日,萧君离面色古怪地告诉了牧晚秋一个消息,“昨晚上,齐王没了。” 牧晚秋愣怔了两息才回过神来,“死了?” 萧君离点头。 牧晚秋“哦”了一声,整个人甚至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历史的轨迹兜兜转转,最后,齐王的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萧君离一直看着她,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微微挑了挑眉,“你一点都不惊讶?” 牧晚秋回过神来,当即欲盖弥彰地找补,“我惊讶啊,我都已经惊讶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也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莫非,阿昭姑娘又告诉你了?” 牧晚秋一顿,这她当然不能承认啊,她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王府中,几乎跟萧君离形影不离,她上哪儿去见阿昭姑娘? 她当即否认,“我已经许久没见过阿昭姑娘了。” 说完,生怕他继续追问阿昭姑娘这件事,牧晚秋又做出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所以他是怎么死的?” 萧君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这才把话题拉回到了短命鬼齐王身上。 “摔死的。” 昨晚上谷思彤以腹痛为由,硬是将萧子恺从洛静姝的屋子里喊走了,萧子恺很快就到了她的院子,谷思彤得知消息还没来得及开心,噩耗就传来了。 因是夜间,光线不足,萧子恺走得快,打灯笼的小厮略慢了两步,他一时没注意,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这一绊,脑袋朝下,脑门直接就磕在了门槛上。 瞬间,血流如注。 谷思彤当场吓懵了,反应过来之时,第一时间命人去请大夫,但是,大夫来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那一下正中要害,便是大夫当时就在场,也未必就能活命。 关于此事的具体情况,旁人自然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萧君离在听说萧子恺暴毙的消息之后就立马派人去查了。 没了齐王的齐王府就是一盘散沙,即便是洛静姝这个王妃,也乱了阵脚,萧君离的人派出去,自然很轻易就查到真相了。 牧晚秋闻言愣住,这辈子他的死法与上辈子不同。 上辈子,他是被噎死。 上辈子他的死,也跟谷思彤没有直接关系。 而这辈子,他因为谷思彤的争宠而死,而且还是直接死在了谷思彤的院子门口。 哪怕萧子恺实际上是意外身亡,但谷思彤却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牧晚秋微微默然。 看来因为自己的重生,的确是改变了很多东西。 不过,历史的轨迹再怎么千变万化,萧子恺也依旧没有逃脱掉短命鬼的结局。 不仅如此,连死法都和上辈子一样让人深感无言。 就,很憋屈,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原本被人寄予厚望,大家都觉得他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结果,他咣叽一下就直接死了,死因还那么让人啼笑皆非,这如何能不让人无语? 不过,对于牧晚秋和萧君离来说,萧子恺的死却并非什么坏事,原本萧子恺就是萧君离的竞争对手,现在他自己把自己摔死了,对于她和萧君离来说,反倒是省掉了动手的麻烦。 牧晚秋问,“现在外面的局势怎么样?” 萧君离:“此事尚未在民间传开,不过,宫里已经知道了,想来,宫里现在并不平静。” 此时的宫里的确很不平静,谢贵妃当场晕了过去,孝文帝亦是身子趔趄,面色煞白,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 孝文帝的儿子本来就不多,现在又少了一个,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虽然因为上次之事,孝文帝对萧子恺的确是生出了些许不满,但就算再不满,那也是他儿子啊!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而楚王萧子烨那边,初初听闻这个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之后,他满脑子里都是问号。 他之前还将三哥当成是自己最大的对手,甚至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法,他这哥哥是来搞笑的吧…… 感叹过后,他便是一阵狂喜,死了好,死了好啊,那么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没了,这皇位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聂皇后的心理活动也几乎跟萧子烨的如出一辙。 幸亏她没把宝压在齐王身上,不然现在,她也只有哭的份儿了。 现在,聂皇后便忍不住在自己的宫里偷着乐,并开始在心中畅想自己成为皇太后之后的风光情形。 她没有儿子又怎么样?只要押对了宝,她照样能当皇太后。 不过,齐王这一死,之后楚王的亲事只怕就要耽搁下来了。 但现在,聂皇后已经没那么心急了,就算现在暂时没法完婚,这门亲事也出不了变故。 楚王要坐稳自己的位置,也照样要依仗他们聂家的势力,所以,他根本不敢过河拆桥。 谢贵妃痛失唯一的爱子,整个人几乎立马要随他一起去了。 她缓过来之后,就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到了谷思彤和洛静姝的身上。 若非她们二人使手段争宠,她的儿子怎么会出事? 那洛静姝就是个命里带煞的! 当日在花园,自己儿子便是遇到了洛静姝才会被毒蜂蜇,现在,也因为娶了她,才会这般不吉,新婚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原本洛静姝就不是她相中的王妃,都怪聂皇后,一定要将洛静姝指给她儿子当王妃,他儿子才会被克死了。 那谷思彤也一样! 若不是她大半夜地喊腹痛,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争宠,自己儿子怎么会在去她院子的时候摔死? 这两个女人,都该死! 她哭诉到了孝文帝那里,求皇上一定要追责,不能让齐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孝文帝整个人也好似一下老了十岁,对于齐王的死,他亦是耿耿于怀。 他当即下令,将谷思彤和洛静姝传召入宫。 此时的两人,已经早就乱了方寸,谷思彤哭成了泪人,害怕得身子都在发抖,便是此前一直沉稳镇定的洛静姝,都没了以往的七窍玲珑心。 谢贵妃没了儿子,也就彻底断了以往的所有念想,她整个人几乎疯狂,一见到她们二人就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撕了她们,她更是直接哭喊着让明惠帝把她们两人杀了给她儿子陪葬! 谷思彤和洛静姝闻言,顿时吓得面色发白,她们当即连连求饶,很快,谷万生和洛大人都来了,两人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孝文帝求情,哭得很是真心实意。 尤其是谷万生,他的眼泪那是实实在在,止都止不住。 他好容易才攀上了齐王这棵大树,期盼着日后能立下个从龙之功,日后兴许还能当上皇上的岳丈也不一定。 但万万没料到,齐王竟然那么不争气,他竟然死了,就这么憋憋屈屈,莫名其妙地死了! 他的从龙之功,他的岳丈的美梦,全都破灭了。 不仅美梦破灭了,他们谷家甚至还会惹上灾祸! 要早知道齐王这么短命,他打死也不会上这艘船啊! 谷万生后悔啊,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所以他哭起来也越发真心实意。 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十分严重,帝王之怒轻易难消,但他能不进宫来求情吗?他的子嗣不丰,也就只有一儿一女啊。 儿子去逛个青楼都能险些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女儿好好地嫁进王府,舒坦日子还没过几天呢,竟然就成了寡妇,他们谷家,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啊! 第563章 被舍弃的棋子该回来了 第563章:被舍弃的棋子该回来了 谷万生悲从中来,哭得更加悲戚了。 洛大人被他这么一带,顿时更加老泪纵横了起来。 孝文帝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 他们的女儿还没死,自己的儿子却是死得瓷瓷实实的,他们有什么脸面在自己面前哭? 一边是这两位大臣,一边是谢贵妃,还有谷思彤和洛静姝这两个当事人,三边都在哭,越发叫孝文帝的脑壳发胀,心烦意乱。 谢贵妃没了儿子,整个人就变成了不讲道理的泼妇,不论谷万生和洛大人怎么求情,她都不为所动,坚持请求皇上杀了她们二人陪葬。 最后,洛大人咬咬牙,直接自请辞官,只求孝文帝能网开一面,留洛静姝一条性命。 谷万生见此,身子骤然僵住了。 他,他就算是想为女儿求情,但也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官职搭进去啊。 可是,洛大人都已经开了这个口,若是自己什么表示都没有,那自己不就被衬托出来了吗? 说不定,皇上看着洛大人这般赤诚的份儿上,不仅没有降他的罪,革他的职,反而还饶过了洛静姝。 而自己,则是被沦为出气筒。 这般想着,谷万生便也咬咬牙,彻底豁出去了。 他也跟着开口,“皇上,微臣亦愿舍了这顶戴花翎,只求皇上能饶过小女一命!” 谷思彤听到父亲的这话,身形顿时微微一颤,她的心中不觉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 她没想打,她爹会为了她连官职都能舍弃。 两位老臣都宁愿用自己的顶戴花翎来换取女儿的性命,谢贵妃却依旧不依不饶。 他们的官职有什么可稀罕的?怎么抵得上自己儿子的性命?能把她儿子的性命换回来吗? 这两个贱人害死了她的儿子,她也要让她们死,让这两个老东西好好感受一番自己的痛苦! 谢贵妃的态度歇斯底里,全无半分退让,甚至面对孝文帝时,都有些咄咄逼人,一副像是要指挥孝文帝的样子。 她越是这样,孝文帝反而越是不快。 最后,孝文帝到底是没有要了谷思彤和洛静姝的性命,而是将她们二人罚去为萧子恺守陵。 反正她们都已经嫁给了萧子恺,皇室中的婚姻,是断然没有和离再娶的规矩,现在萧子恺死了,她们自然是要守一辈子。 只不过以往那些丧夫的王妃侧妃都是在自己王府里守着,但她们两人却是要到皇陵去守。 而对于谷万生和洛大人,孝文帝也从善如流地成全了他们,将他们的顶戴花翎给撸了,一下成了白身。 谷万生听到这个结果,整个人都傻了。 这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 女儿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却被发配去了皇陵,还连个归期都没有,她这辈子不就彻底完了吗? 而自己呢?自己还把官职和前程都搭进去了,一下成了个光溜溜的白身,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怎么受得了? 洛大人依旧老泪纵横,听到孝文帝的这个处罚,他的眸中亦是闪过一抹痛色,但心底深处,却还是禁不住舒了一口气。 好歹,女儿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即便皇陵清苦,但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然而并不是人人都像洛大人这么豁达。 这个结果,除了谷万生难以接受以外,便是谷思彤和洛静姝两人也都是完全难以接受,她们两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神色。 她们听到了什么? 让她们去守皇陵? 那跟让她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谷思彤已经绝望得连哭都不会哭了,洛静姝更是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都一下瘫软了下去。 她辛辛苦苦地为自己谋了这么一个出路,到头来,就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嫁进齐王府的时候,是抱着要当皇后的宏图之志的,可是现在…… 早知如此,她当初又何必那么辛辛苦苦地谋划? 早知如此,她老老实实遵循父亲为她安排好的路,嫁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不好吗? 洛静姝狠狠地咬着唇,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与煎熬之中,她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 明明她可以完全避开这场灾祸,但最后却因为自己的野心和算计,自己主动往这火坑里跳,这样的滋味,谁能明白? 正因为有着这样不可言说的内情,此时洛静姝心中的痛苦煎熬,远远比谷思彤的要强烈无数倍。 因为太过激愤,洛静姝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然后,整个人都直接晕了过去。 洛大人见此,顿时面色大变,什么也顾不得,直接扑上去查看。 谢贵妃本是要她们陪葬,但孝文帝却是网开一面,只让她们去守陵。 现在看到洛静姝直接吐血昏迷,她心中的怨愤也似是终于稍微找到了点发泄口。 她冷冷道:“休想装死!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得去给我儿守陵,直到死为止!” 孝文帝听到他们这哭哭啼啼的声音,便觉得心中厌烦,他不想多待,直接让人把她们送回去,然后便甩袖而去。 现在萧子恺尚未安葬,她们两人自然也可以继续住在王府中。 只不过,能住在王府的日子,也是过一天少一天,日后,她们只怕就要天天在清冷孤寂的皇陵度日了。 孝文帝离开了那大殿,耳边也慢慢清净下来。 忽的,孝文帝的心思微顿,一下想到了什么。 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皇陵啊。 仔细算下来,他在皇陵也已经待了快一年了,该反省的也反省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而且,谷思彤和洛静姝两人要去皇陵守陵,萧子骞若是还继续待在那里,就不大合适了。 孝文帝的手指微微摩挲着,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件事,很快便有了决断。 聂皇后以为,齐王死了之后,楚王萧子烨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萧子烨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都没想到,孝文帝并不想那么快就定下储君人选,他也不喜欢自己的位置早早地被人视作囊中之物。 现在,齐王死了,没人制衡楚王,萧子骞这个原本被舍弃了的棋子,也的确是该回来了。 两人互相制衡,孝文帝也能从中找到更多的机会好好考验他们,让他们能够成为更加合格的储君人选。 第564章 墙倒众人推 第564章:墙倒众人推 此时,孝文帝的想法尚且无人知晓。 众人都在唏嘘感慨齐王的短命,普通老百姓们唏嘘过后也就罢了,而原本齐王党的人,则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如果可以,他们真想直接把自己的寿命折算给齐王……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是枉然,他们不得不开始重新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当初他们挤上齐王这艘船的时候有多拼命,现在要下船的时候同样拼尽了全力,生怕自己动作不够快被未来真正的储君记一笔。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谢贵妃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之中,对于孝文帝最后做出的那个决定还是越想越觉得不甘,她只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那两个贱人。 然而,谢贵妃还没来得及继续做些什么,她自己就被火烧上身了。 此前她和萧子恺联合算计四公主和花絮的事,猝不及防地被查了出来,等到谢贵妃听到风声,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人证已经招了。 除了那天那个小太监,甚至萧子恺身边的心腹也叛变招供了。 谢贵妃被孝文帝传召,让那两个人证当庭与谢贵妃对质,谢贵妃原本就因为儿子的暴毙而形容憔悴,此时面对这么一番惊天变故,她更是彻底乱了方寸。 她极力否认,大声指责是这两人联合污蔑。 “皇上,恺儿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他死后连名声也要被人彻底糟践吗?这分明就是有心人故意陷害啊!” 孝文帝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原本萧子恺死了,孝文帝心中也很是悲痛,对于谢贵妃也生出了几分怜惜。 但没想到他们母子竟然做过那样的事! 他会把谢贵妃喊来对质,便已经查清楚了整件事的始末,现在谢贵妃的辩解,孝文帝根本一个字都不信,他也失去了耐心去与谢贵妃继续掰扯。 说得冷酷无情一点,现在的谢贵妃也已经是一枚弃子,根本没有了可以让孝文帝偏袒维护的价值。 萧子恺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了的人,孝文帝再多的父子情也能被消磨掉。 只是现在这件事的揭穿,让他们之间的塑料父子情提前被消磨了罢了。 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子,他又何必浪费时间去为他洗刷证明清白?更何况,孝文帝也并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淑贵妃因为这件事,已经到孝文帝的跟前哭过一回。 她并不像谢贵妃那般大哭大闹,而是双目通红的默默垂泪,只哽咽着让孝文帝能为茜儿讨回公道。 在谢贵妃和淑贵妃之间,孝文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孝文帝对谢贵妃的哭求不为所动,直接命人将她身边的人都抓来,直接进行了一番严酷的刑讯逼供,不多时,那些人就全都招了。 谢贵妃和萧子恺的罪名被板上钉钉到钉严实了,想洗也洗不掉。 谢贵妃的身子瘫软,彻底绝望了。 她知道自己辩解无用,便只能转而开始哭求了起来。 淑贵妃想到自己的女儿差点因此丧命,心中对这对母子恨极了。 萧子恺突然暴毙,定是老天爷也看不惯他的恶行,直接将他收了。 淑贵妃当然也想痛打落水狗,但她却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萧子恺已经死了,而自己的女儿和侄女却有惊无险,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再紧抓不放,在孝文帝这里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她不能做那蛮不讲理的人,这个公道,她要让孝文帝自己主动为她讨回来。 是以,淑贵妃便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主动开口做出了退让。 孝文帝见此,心中对淑贵妃果然生出了赞赏之意。 孝文帝到底还是顾及着萧子恺的最后一点体面,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儿子。 人都死了,如果最后再爆出了这样的丑事,孝文帝自己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 但孝文帝可以揭过萧子恺的过错,对于谢贵妃,孝文帝却不能什么惩罚都没有,不然,这对淑贵妃母子何其不公? 萧子恺刚死,孝文帝也不好直接降谢贵妃的位份,不然不明就里的众臣只怕要觉得自己这个帝王太过无情,对已逝皇子的母妃不加善待。 孝文帝便将她换到了一个僻静的宫殿,身边的人手也削减了,日后,她便只能以为儿子在天之灵祈福的名义,在那僻静的宫殿中吃斋念佛,没有孝文帝的准许,都不得踏出半步。 这样的惩戒,对于雍容一生的谢贵妃来说,可谓沉重至极。 加之她又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身体本就垮了,现在的这个严惩,对于她的身心的打击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谢贵妃当场大哭,恳求孝文帝能网开一面,饶她一回,然而,孝文帝却不为所动,直接命人将她请了下去。 自此之后,谢贵妃便开始缠绵病榻,整个人迅速消瘦。 墙倒众人推,谢贵妃落难之后,便是最普通的宫人都能上来踩她一脚,她在那偏僻的宫殿之中缺医少食,原本好好调养还能撑上几年的身子也迅速地破败,最后,只撑了一个月便没了。 彼时的孝文帝已经几乎将这个人给彻底遗忘了,直到听到宫人来禀她的死讯,这才陡然想起来。 忆起旧人,孝文帝也不过愣怔两息,然后便吩咐办理后事,除此之外,便再没了旁的后话。 对外,百姓们也只以为谢贵妃是因为丧子之痛,这才一病不起,早早丧命。 众人也不过是唏嘘感叹了两句,之后,关于这个人的这一篇章便被这么轻轻地翻了过去,很快就被人彻底遗忘。 而当初,谢贵妃和萧子恺谋划之事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被揭穿,也并非是巧合,这一切,全是聂皇后的功劳。 原本萧君离也派了人调查此事,不过,他在宫里的人手自然没有聂皇后的多,势力也没那么深,他发现聂皇后在全力调查此事,便索性直接收手了。 最后,聂皇后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即便萧子恺死了,聂皇后也毫不手软,继续痛打落水狗,将谢贵妃也逼上了绝境。 便是后来谢贵妃被宫人欺辱,日子过得凄惨潦倒,也不乏聂皇后的手笔。 聂皇后觉得,这对她来说也并非什么坏事,毕竟,与其在那宛若冷宫的地方苦熬,还不如早早去了,还能赶得及去跟她儿子团圆。 聂皇后正在为自己彻底将谢家的势力斩草除根而沾沾自喜,但她没想到,不久之后,另外一个更大的对手,就会重新回到燕京,跟她扶持的楚王开始打起了擂台。 第565章 外祖父出事 第565章:外祖父出事 牧晚秋一时之间,也根本没想起萧子骞这一号人物。 而她也没有等到萧子骞回京的那一天,因为她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外祖父遭遇敌袭,重伤昏迷,性命危在旦夕! 这个消息是经由乔峥嵘送回来的。 此事十分机密,不可外泄,白凌锋作为主帅遇袭重伤,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只会让白家军的军心动摇,给了北戎鞑子可乘之机。 是以,白凌锋重伤的消息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朝廷这边也并不知晓。 乔峥嵘用的是之前与牧晚秋约定好的加密方式,即便别人看到了信件内容,也不可能识破信中真正要紧的内容。 因为白凌锋的身份要紧,他的安危十分要紧,他若是能及时挺过来,那就再好不过。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这个消息势必瞒不住,没了他坐镇,只怕漠北的局势也会随之发生动荡。 他的生死,可以说是真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牧晚秋收到信件的时候,面色陡然就变了。 在她的记忆中,上辈子,外祖父并没有经历这一场劫难——还是说,上辈子也有这一劫,只是自己并不知情? 如果是后者,那至少说明外祖父后来是挺过来了的,那么这辈子,他也很有可能有惊无险,顺利熬过去。 但如果这是这辈子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多出来的变故呢? 如果外祖父最后没有熬过来呢? 经历了这么多,牧晚秋已经不能再简单粗暴地用上辈子的轨迹来套用到这辈子的事情上。 因为很多事情早就发生改变了。 牧晚秋想到上辈子因自己的任性而给白家带来的灭顶之灾,心中便禁不住涌起一阵难言的愧疚。 再想到此时收到的这个消息,她便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难受。 这辈子,她只想倾尽全力,改变白家原本的命运走向。 如果她还没办成此事外祖父就出事了,那她的心中必将愧疚遗憾,永远都不得安宁。 怀揣着这样的紧张忐忑,牧晚秋暗暗咬牙,飞快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去漠北! 她不仅要自己去,她还要想办法把云中鹤一起带去。 乔峥嵘并未在信中提到了外祖父所中之毒,不过他既然能给自己写那么一封信,那就说明,外祖父的情况定然已经十分严重。 牧晚秋自己虽然也在学医,但是她对自己的水平却是有着十足的认知。 目前为止,她的水平,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践机会。 她如果自己去漠北,便是搬上所有的医书,也未必有办法救外祖父。 至于冷月,牧晚秋也并不敢保证她能有把握能救外祖父。 能让牧晚秋完全信任的人,便只有云中鹤一个。 只要云中鹤愿意跟着她一块去,那么,外祖父的危机就算是解决了一半了。 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保证,是一个活招牌。 只是,云中鹤会愿意随她同行吗? 牧晚秋的心中没有半分把握。 不管如何,至少,她要去试上一试。 只有试过之后,才能知道结果。 萧君离知道了她的决定,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命人套车,两人一起往普陀寺去了。 两夫妻一起到寺庙上香,也完全说得过去。 上了山,见到了云中鹤和瞿若言,牧晚秋微微愣住。 因为此时的瞿若言的小腹微微隆起,俨然是怀了身孕。 她的脸上挂着温婉柔和的笑,整个人都仿若笼上了一股温柔的母性光环。 然而,她的身形相较于一般孕妇还是太过柔弱,面色也略显苍白。 云中鹤的脸上不见多少欢喜,反而忧虑居多。 毕竟瞿若言现在的确不算年轻了,而且,她的身子本就较之一般人更加羸弱。 牧晚秋见过与她年岁相当,且同样身怀六甲的柳婉君,柳婉君的气色看起来比瞿若言的好多了。 牧晚秋见此,心中便不由得微微沉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多半是说服不了云中鹤了。 果然,云中鹤听说牧晚秋的请求,当场就直接拒绝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阿言怀了身孕,我不能离开她。” 实际上,这个孩子根本不在云中鹤的计划范围中。 他给自己研制了避孕的药物,每次都会服用,但没想到,瞿若言还是有了身孕。 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药物失了效,但后来瞿若言却告诉他,那是她偷偷调换了他的药。 瞿若言想要给他生一个孩子。 这些年,他为了自己蹉跎了那么久,一直都没有子嗣,瞿若言只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即便云中鹤对此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但瞿若言心中依旧很是愧疚。 瞿若言做不到将他推给别的女子,让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她便只能放手一试。 如果她怀不上也就罢了,现在她既然怀上了,那就说明这是老天爷也在怜悯她,这才给了她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 瞿若言不想放弃。 云中鹤却十分担心她的身体,是以,与瞿若言的欢喜期待不同,云中鹤更多的是担忧焦虑。 然而,瞿若言心意已决,云中鹤也根本难以改变。 更何况,云中鹤也知道,孩子已经怀上了,若是强硬地打掉,对她的身体反而只会是一种损害,所以云中鹤只能被动地将这个孩子留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瞿若言的身边,竭尽所能地悉心照料她。 是以眼下牧晚秋对他提出的请求,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牧晚秋方才便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是以她并没有太过惊讶,但终归,心里还是十分遗憾。 就算云中鹤不去,她也会亲自去一趟漠北。 只是,没有云中鹤,她只担心自己不能把外祖父救回来。 她心里即便遗憾,却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的道理,便只能遗憾作罢。 云中鹤与她也算有几分机缘,见她失落,云中鹤便开口道:“我去给你寻几本高阶的医书,再给你备一些特制的解毒丹药,你且带去,兴许能用得上。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牧晚秋闻言,眼中立马又迸射出欢喜来。 云中鹤很快就给她寻来了几本自己珍藏的医书,其中还包括牧晚秋第一回见他便故意向他讨要的那本《医心记》。 当时云中鹤以她是初学者为由拒绝了,现在,他却是直接慷慨地把这本医书给了她。 牧晚秋经过这段时间锲而不舍地夯实基础,现在再看这本医书已经能有所收获了。 牧晚秋当即就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云中鹤则是去给她准备解毒丸等东西。 萧君离眸色微沉,抬步跟了上去。 “云先生,本王觉得,你或许真的应该亲自往漠北走一趟。” 第566章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第566章: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云中鹤闻言,连头都没有回,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也并无波澜,“殿下不必再劝,我不可能会改变主意。” 他已经失去过阿言一次,从今以后,他都不可能会再主动离开她。 萧君离知道云中鹤不肯答应的原因,所以,他也才能精准地号中对方的脉搏。 他缓缓开口,“云先生应当比本王更清楚,依照尊夫人的身体,要想成功生下这个孩子可谓是九死一生。” 云中鹤的动作顿住,面上也瞬间笼上了一抹微微晦暗的神色。 他声音沉了下来,态度也多了几分冷锐,“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想说,你有办法让她安全生下孩子吗? 你若当真有这能耐,当初又何至于需要那丫头巴巴地给你送药?” 这话听起来便很是不客气,但萧君离并没有生气。 他非但没生气,面上反而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柔软。 牧晚秋能那么千方百计地为他寻药,那是他的福分,别人可没有自己这样的好福分。 不过,此时并非他大秀恩爱的时候,他敛起了脸上的温柔,语气重新恢复正经严肃。 “本王的确没这能耐,但云先生你若是去了漠北,尊夫人就会多了一线生机。” 云中鹤眉头微蹙,对于他的话将信将疑。 但此事关涉到自己夫人的生死,他又忍不住多问两句。 “此言何意?殿下有话就直说,不要这么磨磨蹭蹭,婆婆妈妈。” 面对云中鹤这般不客气的态度,萧君离依旧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更多了几分笃定。 他会这般急躁,便说明他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产生了兴趣。 只要他产生了兴趣,自己才有可能说服他,让他答应前往漠北。 萧君离没有再继续卖关子,缓缓开口,将自己早年的经历道出。 “本王此前曾走遍各处,只为了寻到能解毒之药,曾经有一年,本王便曾去过漠北,甚至越过了边境,去到了戎狄境内。 因为,本王听说戎狄境内有一座梅里雪山,那座雪山一年四季皆是冰雪漫天,在那雪山上,便长了一种药,名唤佛手花,那种药具有医死人药白骨的功效,只是此药十分难采。 想来,对于尊夫人来说,那也应当是一味大补之药,若是能攀上那梅里雪山,采到那种药,尊夫人的这一胎自然就会稳妥许多。” 云中鹤闻言,面色顿时变了。 他略有些激动地追问,“你此话当真?” 那佛手花是何物他当然知道,只是,此种药材可遇不可求,他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 萧君离见他终于被挑起情绪,唇畔也不觉露出一抹笑来。 “本王自然不会诓你。当年本王的身体残破,自然登不上那雪山,不过本王的手下却了登上去,并且成功地采到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他们不懂如何保存,千辛万苦地将那株药带下来的时候,那药已经枯萎,失了药效。 当时他们一次性将所有的佛手花都采完了,之后再去寻,已然寻不到了。 那佛手花三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迄今为止,恰好便到了三年。 此次云先生若亲自去的话,定然知道该如何保存好此物的药性,本王也会派手下给你护卫,为你带路。” 云中鹤听完,整个人的神色已经彻底变了。 他再也无法继续维持平静。 萧君离言之凿凿,他相信这必然不可能是他胡编滥造出来的。 而且,凭借着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也不可能拿那么大的事情来骗自己。 云中鹤开始激动地在屋中来回踱步,整个人完全停不下来。 阿言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胎的确是万分凶险,即便他一直守着她,给她用再多的珍贵药材,云中鹤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保她安然顺产。 但如果有了佛手花,那几率就大多了! 萧君离见他明显意动的神色,又推波助澜了一把。 “如若云先生是担心尊夫人在京中无人照料的话,那你尽可放心,本王自然会派人好好照顾尊夫人,绝不会让她有半分闪失。” 萧君离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中鹤又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萧君离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唇角不觉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笑意。 此时的牧晚秋,完全不知道萧君离已经帮她说服了云中鹤,她还在云中鹤的书房之中,翻看着那些医书。 墨玉端了一盘点心,迈着小短腿走进来。 一年多过去,墨玉已经长高了不少,但还是个小豆丁,且脸上还是肉嘟嘟的,看起来十分讨喜。 看来这一年多,他的伙食着实不错。 他将点心放在桌上,奶声奶气道:“姐姐,吃点心。” 牧晚秋闻言抬头,朝他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谢谢墨玉。” 墨玉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一抹微红。 牧晚秋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墨玉好心给她把点心送来,她也不忍推拒,便拿起了一块,只是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墨玉看着牧晚秋的神色,很是贴心地开口问,“姐姐,那位殿下的病还没好吗?你不是早就把回心丹送给他了吗?” 墨玉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只以为是来求医的。 毕竟以前萧君离可是他们这里的常客,死皮赖脸地就要从师父这里索要回心丹,但师父都没给。 后来,还是这位姐姐把师娘找回来了,师父才把回心丹给了她。 只是,这位姐姐却转头把回心丹又送给萧君离了。 兜兜转转,回心丹还是到了萧君离的手里。 这些事,原本墨玉是不知道的,但自家师父跟师娘闲话的时候他听到了。 师父还感叹,这位姐姐对那位殿下情根深种云云。 师父对师娘情根深种,这位漂亮姐姐对那位漂亮殿下也是情根深种,墨玉小小的脑瓜子里,对爱情不觉生出了美好的期待和幻想。 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对他情根深种呢? 牧晚秋听了墨玉这话,当即像做贼似的飞快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嘱咐。 “这话你千万不要再说了,尤其不能在殿下面前说。” 墨玉被她带动,他急忙捂住了唇,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好,我,我错了,他是病人,我绝对不会在他的面前提到他的病情。” 师父说过,病人对自己的病情都很是敏感,自己的确不该在病人面前提起。 谁料,牧晚秋却道:“不是这个,我是说回心丹的事,你不能在殿下面前提起,更不能说那是我给他的,知道吗?” 若是被这小家伙捅到了萧君离那里去,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 岂料,听她说完这话,墨玉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副十足困惑的神色。 他挠挠头,“可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第567章 看她演戏很好玩吗 第567章:看她演戏很好玩吗 墨玉困惑的小表情十分真切,牧晚秋听了之后,也彻底愣住,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牧晚秋完全不相信,只觉得是墨玉这位小朋友童言无忌罢了。 然而,说完这话她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难言的紧张之感。 墨玉对于她的反应有些愣怔,他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十分认真地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早就知道了呀,我师父亲口对师娘说的,师父对师娘是不可能会说谎的。” 墨玉说得认认真真,根本不像是有半句假话的样子。 牧晚秋顿时脑子一片嗡鸣。 她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继续追问,“你说的早知道,是多早?” 墨玉老老实实地回答,“很早呀,就是我师娘刚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牧晚秋檀口微张,神情僵硬,完全定格在了一个呆滞的表情上。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丧失了面部管理能力,便是内心秩序也是彻底乱了套。 他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他的?是云中鹤说的吗?自己不是让他保密吗? 牧晚秋脑中一瞬间闪过太多念头,整个人几乎崩溃。 墨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开口解释。 “姐姐你不要误会,这件事不是我师父告密的,我师父说,是这位殿下从一开始就派人盯上你了。 如果你没有主动把回心丹送给他的话,以他的强盗性格,定然会直接派人硬抢…… 额,不是,我师父没有说过他强盗性格,是我嘴瓢了……” 墨玉欲盖弥彰地捂住嘴,一副懊恼的样子。 为什么她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牧晚秋此时简直比被雷劈还要震惊! 她辛辛苦苦地隐瞒自己的身份,还在萧君离面前卖力地演戏,将那个给他送回心丹的阿昭编成了自己的好友。 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萧君离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就是阿昭!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给他送的回心丹,从头到尾,他都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事! 偏偏,他却一直没有拆穿,还一直看着自己在他面前演戏! 想到自己之前在他面前卖力演戏的样子,牧晚秋就觉得羞愤欲死,同时,一股怒意也噌地从脚底往上窜,直冲脑顶。 如果说一开始碍于两人并不算相熟的关系,他不方便拆穿,但后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现在更是成了亲,他却还是半点要坦白的意思都没有。 看她演戏很好玩吗? 这狗男人,简直气煞她也! 墨玉看到牧晚秋那几番变化的面色,面上也不由得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只怪自己说错话了。 “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数次之后,才终于慢慢将自己心头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她摆出了最温柔的神色,缓声开口,“你没有说错话,姐姐还要感谢你告诉姐姐这些事。” 墨玉看着牧晚秋的神色,不知为何,虽然她此时面上带着笑,但墨玉却是平白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杀气,墨玉的身子禁不住微微抖了抖。 他正打算逃离这里,牧晚秋却是拦住了他,面上挂上了更加温柔的笑。 “墨玉乖,当时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再跟姐姐好好说说,你老实跟姐姐说,姐姐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墨玉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有些嘴馋。 但此时牧晚秋的神色也让他感到有些害怕,他总觉得,自己一定是闯了祸,而且还是闯了大祸。 他不想再说,但牧晚秋却根本不让他走,墨玉逃不过,便只能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事情过了一年多,墨玉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而且那些事,他也是从师父偶尔与师娘的闲谈中听到的,是以他也只能回忆个大概。 但即便是这般,也足以让牧晚秋将事情完整拼凑出来。 从她第一次到普陀寺找云中鹤之时,就已经被萧君离盯上了。 萧君离想要回心丹,而牧晚秋当时在云中鹤面前夸下海口,自己能找到瞿若言,而条件也是回心丹,萧君离就派人跟着她,打算来个截胡。 ——所以,这就是当初在荣华公主府之案被揭发时,他会凑巧出现在公主府的原因! 只怕当时自己和表哥在荣华公主府做的那些事,早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他之所以没有揭穿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她救了瞿若言罢了。 之后,他没有直接把瞿若言劫走,只怕就是想要直接抢药吧! 只是没想到,牧晚秋自己上赶着把药送到了他手里。 牧晚秋压根不知道这些,所以她当初便只能请云中鹤把药赠给他,并帮自己保密,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而实际上这一切在萧君离那里,早就昭然若揭。 便是云中鹤这个中间人,也早就将这一切看透。 就只有她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的马甲捂得严严实实,没人知道! 所以,那时的萧君离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他是不是早就在心中怀疑过她的动机? 是不是在心里觉得她不要脸面,上赶着讨好他? 牧晚秋越想越气,胸腔中像是烧了一团火,既愤怒,又委屈,委屈得眼眶都微微发红了。 墨玉虽然年纪小,但他也隐约明白过来,定是那位漂亮殿下瞒了她这件事,而方才,她却从自己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但墨玉想不通的是,就算漂亮殿下瞒了漂亮姐姐这件事,漂亮姐姐又为什么那么伤心难过的样子呢? 那她是不是连他师父也责怪上了? 墨玉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觉得自己方才就不该多嘴乱说话。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姐,姐姐,你别哭了……我,我不该跟你说那些事情,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师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漂亮殿下也定然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你不要怪他们。” 牧晚秋压了压心绪,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担忧,便朝他露出一抹笑。 “我不生气,也不会怪你师父。”——但是,对另外一个人,她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了。 第568章 全都掉马了 第568章:全都掉马了 墨玉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似是有些迟疑,依旧不大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吗?” 牧晚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放得更缓。 “嗯,姐姐知道你师父人好,自然不会怪他。 更何况他对我也有颇多帮助,先是送了我那么多医书,后来还把冷月这么一个得力帮手送到我身边,我很感激他。 那件事他纵然瞒着我,想来也定然是有自己的苦衷。” 云中鹤定然是被萧君离威逼利诱之下,才不得不帮着他一起隐瞒。 牧晚秋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她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不会平白迁怒。 牧晚秋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然而,墨玉听完之后,再次心直口快地道:“冷月姐姐不是师父的得力帮手呀。” 墨玉说出这话,又似乎很快想到方才自己不小心捅出去的一桩事,他当即下意识地捂住了小嘴,一副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牧晚秋见此,神色却是禁不住微妙地变了变。 有了方才那一茬,牧晚秋顿时变得格外警惕起来,心中也一下就产生了一个十分不好的联想。 当初,冷月是经云中鹤牵线,才被送到她的身边。 云中鹤说这算是自己的半个弟子,医术不错,手上有功夫,人品也没问题,而恰逢牧晚秋清理内院人手,正是需要培养新人手的时候,出于对云中鹤的信任,她就把冷月留在身边了。 难道,冷月的来历也有问题? 墨玉又在牧晚秋的身上感到了一股杀气腾腾的感觉,他顿时不敢多待,转身就想走。 但这一次,也同样没有成功,他再次被牧晚秋拎了回来。 牧晚秋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再次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墨玉乖,你再跟姐姐说说,冷月究竟是谁的人,嗯?” 墨玉哭唧唧,他,他真的错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问了! 一刻钟后,墨玉才终于从牧晚秋的“魔爪”中逃离,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迎面不小心撞到了萧君离的身上。 墨玉看到他,小脸一僵,身子一抖,半个字都不敢说,把头一埋,心虚地跑了。 萧君离心情好,也没有跟那小鬼计较。 他脚步轻快地迈步而入,正打算到牧晚秋面前邀一邀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她红了眼眶的一幕。 萧君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人揭了,他想到方才墨玉那小子慌慌张张的样子,面色一沉。 “怎么了?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牧晚秋摇头,艰难挤出两个字,“不是。” 萧君离扶住她的双肩,声音更加急切,“到底怎么了?” 牧晚秋朝他看去,眼眶红红的,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一时让萧君离有点读不懂,但却莫名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牧晚秋声音哀婉,“我只是担心外祖父。” 萧君离闻言,便也当自己方才想多了,他一把握住牧晚秋的手,当即也不敢再卖什么关子,毫不犹豫地就将云中鹤改了主意的事说了。 “只要云先生及时赶到,定能把外祖父的伤势治愈,你不要太过担忧了。” 牧晚秋沉浸在被这狗男人欺骗的愤怒情绪中,便是听到这个好消息,牧晚秋都高兴不起来。 她定定望着他,眼中盈着水雾,她张了张嘴,几乎要直接把质问的话说出口,但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最终,她露出了一副“破涕为笑”的表情,“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萧君离本能地觉得牧晚秋的神色和语气都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他只能归结为是自己想多了。 在萧君离看不见的地方,牧晚秋的眼神阴恻恻的。 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把她耍得团团转,还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她一定会想个办法,好好地感谢感谢他!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在萧君离的心头萦绕,他时不时,总能感觉牧晚秋用一副古怪的眼神望着他,等他再细看,她又是笑颜如花的模样。 出于对牧晚秋的信任,萧君离在她面前便少了许多戒备和警惕心,他便将她的反常理解成了对外祖父的担忧,便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看着她这般担忧,萧君离便加紧了安排起了瞿若言留在京中养胎,和他们启程前往漠北之事,早些安排妥当,他们也能早些出发。 萧君离忙碌起来,便更加忽略了牧晚秋的反常。 但是,冷月就不同了。 冷月是牧晚秋的贴身丫鬟,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冷月大多数时候都跟在牧晚秋的身边。 冷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马甲掉了,她只是感觉自家王妃变了。 以往王妃对她甚好,说句逾矩的话,王妃待她就像是对自家姐妹一般,亲近宽和。 但最近…… 王妃也没有打她骂她,也照例让她在身边伺候,但王妃对她态度就是冷淡了不少,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就是不一样了。 有时候她和云芷一起在房中伺候,她想要上前近身伺候,王妃便总是不经意地开口让云芷来。 在给王妃搭配衣裳首饰时,王妃总是会选云芷搭配的,明明她配得更好看! 如果说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古怪的关系的话,那就是忽视! 不打不骂,但你就是能明晃晃地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排挤在了外面,这种赤裸裸的忽视,简直煎熬至极! 冷月终于忍不住,委屈巴巴地追问,“王妃,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才惹了您不高兴? 如果奴婢真的做错了,您便直接指出来,奴婢定然改!” 牧晚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好得很呀。” 冷月听着她那腔调,顿时更加苦了脸。 她若是真的什么都没做错,王妃又怎么会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腔调跟她说话? 冷月不甘心,继续追问,“那王妃最近怎么都不让奴婢近身伺候了?” 牧晚秋依旧笑着,“你辛苦了呀,让你歇一歇。” 既要伺候她,还要给另一位主子通风报信,可不辛苦了吗? 冷月:…… 她觉得,这次的问题很大!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啊! 第569章 负荆请罪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第569章:负荆请罪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瞿若言这边,她知道了云中鹤的决定,心中虽然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反对。 只不过,云中鹤不在京中,瞿若言便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她提出自己想回江南,江南本就是她的家乡,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现在,她想要回那里养胎生子。 云中鹤想了想,也没有反对。 江南的天气和环境的确更适宜,只是,他要赶去漠北,只怕就不能亲自送她去江南安顿了。 萧君离向他保证,定然会派出足够多的可靠人手,将她安全护送到江南,并安顿好。 云中鹤又反复叮嘱了一番,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墨玉年纪尚小,自然也不可能会跟着一道前去漠北,而是要跟着瞿若言一起去江南。 云中鹤单独对小徒弟一番叮嘱,让他能帮自己好好照顾师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墨玉虽然很舍不得师父,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杆,拍了拍胸膛,满口答应下来。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娘和小师妹的!” 墨玉想要一个小师妹,所以,他单方面地就将师娘肚子里的孩子认定成他的小师妹了。 云中鹤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露出了温和的笑。 一切准备就绪,云中鹤和瞿若言一起启程出了京城。 漠北和江南是两个方向,但却还是有一段路是能同行的,越是这种时候,云中鹤就越要抓紧一切机会与瞿若言待在一起。 只不过,原本牧晚秋和萧君离也都是要一起前去,但牧晚秋那边突然遇到了其他事,被绊住了。 所以,萧君离便也暂时留了下来,而是让云中鹤先行。 毕竟,他们一行人中,最最重要的,也只有云中鹤一个人。 他先赶到了漠北,白凌锋自然也就有救了。 牧晚秋没有出发,不过,她却是把冷月打包带走,把她差遣去江南照顾瞿若言去了。 瞿若言身边也的确需要医者,即便萧君离已经安排了其他大夫,但多一个冷月,自然更加保险,冷月便是再想跟着去漠北,也不敢违逆两位主子的意思。 别人都只当牧晚秋只是为了瞿若言的身体着想,这才把冷月派去江南照料,但冷月自己却知道,她是被自家王妃发配了。 她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事,所以才会被王妃发配走,眼不见心不烦。 冷月对于自己突然被遭到冷遇一直不明其意,直到在江南住了大半个月,某次无意中的机会,她才从墨玉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当时的冷月:!! 便是堪称如遭雷击也不为过。 她震惊懊恼,捶胸顿足,最后便是一股深深的后怕。 王妃什么都知道了,她以后还有回到王妃身边的机会吗? 自那天之后,冷月便开始绞尽脑汁地苦想自己负荆请罪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不过,那也已经是后话。 此时一行人的队伍才刚刚出发。 队伍虽然并不浩浩荡荡,但却并没有什么身份标志,大家也只当时哪户富贵人家罢了。 绊住牧晚秋的事什么事呢? 是牧家那边的事,起先牧晚秋是因为牧念初要定亲事了所以回了一趟娘家,然后,她就在娘家住下了,因为柳婉君的胎像突然有些不稳。 说是大问题也不算,太医都来看过,并没有太大的妨碍,但她却是开始吃不香,睡不好。 奇的是,牧晚秋留下来陪她,她的状态就好了,无奈,牧晚秋只能派人回王府传信,她要在娘家住几天,刚好萧君离也趁此机会把他们要离京需做的铺垫打点好。 ——这是萧君离知道的故事版本。 而实际上的故事版本却是大相径庭。 牧晚秋根本就没有在牧家住下,此时的她,就在与云中鹤同行的队伍之中,正在往漠北全速出发。 当日,牧晚秋知道自己被萧君离耍弄之后,心中便越想越气。 当晚她依旧装作无事发生,故意在他面前提起阿昭。 牧晚秋想,如果他能及时悬崖勒马,主动开口坦白,那她就顶多给他一点小惩戒,便将这件事揭过去。 结果,萧君离根本半点悔改和承认的意思都没有,他的神色和反应简直半点破绽都没有! 他越是如此,牧晚秋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就越是难以纾解,越积越大,她就直接生出了这个主意, 她故意以照顾继母的名义搬到了娘家,便是为了迷惑他。 毕竟这个名义大过天,又有孝道压着,他难道还能提出反对? 为避免他来牧家找自己,牧晚秋便事先准备好了书信,让人每天按时送给他。 牧晚秋在书信中言明让他不要来牧家,因为他身份不同,他一来牧家上下必得劳师动众,柳婉君本就胎像不稳,若是还要为了他劳师动众,他岂不是帮倒忙? 萧君离看到书信,自然就不会再上门。 而就算他思念牧晚秋,在收到她浓情蜜意的书信后,也会多加忍耐。 牧晚秋有信心,自己的那些信,至少能骗他七八日。 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牧晚秋早就跟着云中鹤在路上了。 她不仅放了他鸽子,将他一个人甩下了,还给他留下了另外一份大礼,让他惊喜惊喜。 谁让他骗了她这么长时间? 为了避免冷月那小叛徒又通风报信,牧晚秋根本就没在她面前露脸。 直到两支队伍分开,冷月随着瞿若言往江南而去,牧晚秋才钻上了云中鹤的马车,将自己脸上戴着的那张易容面具揭下。 牧晚秋的这次计划,真正知道来龙去脉的人,只有云中鹤一人,他甚至是她的帮凶。 没办法,谁让云中鹤当初也帮着萧君离一起欺骗了她呢? 现在事情败露,小夫妻闹别扭了,愧疚之下,云中鹤也只能帮牧晚秋一把。 出发前牧晚秋找到云中鹤对质的时候,她十分气势汹汹,“你当初帮他骗了我好几回,现在只是帮我骗他一回怎么了?” 云中鹤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便答应了。 此时的牧晚秋是一身男子装扮,方才她带着易容面具,倒也还有几分迷惑性。 但现在把易容面具一揭开,那张白生生的脸露出来,便是眼瞎的都能认出她是个女子来。 牧晚秋一路上都打算以男子身份示人,便是在那些护卫面前,也不打算暴露自己。 毕竟,那些可都是萧君离的人,万一他们给萧君离通风报信怎么办?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赶路,又不是游山玩水,男装自然比女装方便多了。 第570章 发现端倪 第570章:发现端倪 此时云中鹤尚且还能坐一坐马车,但到了下一个城镇,他们就弃了马车,开始全员骑马,加急赶路。 此前是为了配合瞿若言的身体,他才会选择坐马车,现在要抓紧时间赶路,自然是骑马更快。 云中鹤已过不惑之年,看着也瘦弱,但却是有些功夫底子,对于全速加急赶路,身体也依旧吃得消。 他反倒是有些怀疑牧晚秋能不能受得住,毕竟是个看起来那般娇滴滴的小姑娘。 牧晚秋朝他投去一记不服气的眼神,“瞧不起谁呢?待会儿真正跑起来,您都不一定跑得过我。” 云中鹤一想,这小姑娘的确不是京中那等娇弱小姐,也就放心了。 他看了一眼她身下的马匹,挑了挑眉,“我的坐骑若是也是汗血宝马,那我自然能跟你一较高下,但我的只是普通的战马,就算你跑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牧晚秋看了看身下的骏马,脸上露出自得之色。 没错,她此时骑的马正是萧君离送她的生辰礼,鹤羽。 牧晚秋萌生计划之后,便以想念鹤羽的名义,把鹤羽也牵到了牧家,实际上,鹤羽被她带上路了。 不过鹤羽通体的白毛太过显眼,牧晚秋怕被萧君离的手下认出来,便在它的身上涂了一些颜色,让它的颜值瞬间跌了好几个档次。 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鹤羽一直在闹脾气,牧晚秋哄了好久才哄好了。 但它还是很高傲,只让牧晚秋一人骑,别人碰都不能碰。 是以,牧晚秋便是想发挥尊老的品质,把好马让给他都不行了。 牧晚秋靠着自己越发纯熟的易容技术,以及云中鹤的帮忙掩护,成功地将自己的身份瞒住了。 大家都只当牧晚秋是云中鹤身边能够一起帮忙治病救人的小徒弟,根本没怀疑过她的身份。 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自家王妃! 一行人就这么快马加鞭,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往漠北赶去。 而京中,萧君离这边,他在收到第五封信时发现了破绽。 牧晚秋每天都会给他送一封信回府,而萧君离也都会给她写回信。 第四天的回信中,萧君离提到自己又让人寻来了一匹汗血宝马,还调侃这匹马可以跟鹤羽配种。 翌日,牧晚秋送来的回信中,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就好似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回信似的。 按理说,牧晚秋不应当会对一匹宝马不敢兴趣,就算她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来一饱眼福,至少也该在心中追问两句吧? 萧君离只是心有疑虑,但却只当她是被牧家的事绊住了心神,没有彻底落实自己的怀疑。 他原本想要晚上偷偷潜入牧家见一见牧晚秋,但又想到她在信中所说,她这段时间一直都与柳婉君同寝,为避免冒犯,萧君离就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五封回信时,他又提到了那匹新得的汗血宝马,还在信中询问了牧晚秋鹤羽的情况,在牧家习不习惯云云。 不出所料,牧晚秋的回信,依旧没有提到关于那匹宝马和鹤羽的只言片语。 单单看她的回信,所写内容并没有任何问题,但结合了萧君离的那两封回信来看,就有点文不对题的感觉了。 就好像,这些信是她事先写好的,就只是等到了时间给他送来罢了,根本就没有根据他的回信而有所调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牧家的下人难道胆大包天到敢私自扣押自己的回信? 心中的疑问,单单靠猜是猜不透的,唯有亲自往牧家走一趟,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萧君离没有大张旗鼓地前往牧家,而是十分低调地去了。 见到牧志飞,他还没来得及询问牧晚秋在那里,牧志飞就先开口了,“怎么只有殿下一个人?晚晚没有一起来吗?” 萧君离看着牧志飞那真心实意,半分不像作假的样子,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不动声色地探问了一番,很快就确定了,牧晚秋这段时间压根就没有在牧家留宿! 而柳婉君也并没有她所说的胎像不稳,整个人反而气色红润,甚至还胖了一大圈。 一瞬间,萧君离的脑中像是经历了疾风暴雨,甚至设想了很多种可怕的场景。 难道是有人劫持了牧晚秋,又故意使这些手段蒙蔽他? 可是当初来传信的,明明就是牧家的下人。 就在萧君离要当场崩溃暴走的时候,庭安来了。 他给萧君离传话,称自家少爷有事找他,是关于大小姐的。 萧君离认出庭安是牧元恒身边的小厮,见他神色自若,还一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心中一怔,旋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立马就随她去了。 待萧君离到了牧元恒的院子里,就发现不仅是牧元恒在,苏樱雪也在,两夫妻就好似在等着他。 萧君离大步流星地走近,面色笼上一片阴沉,声音也带着几分急切与冷意。 “晚晚到底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牧元恒见萧君离大动肝火的样子,只怕自己若是不及时开口,他会忍不住直接动手。 他受伤了不要紧,可不能牵连自家媳妇儿。 牧元恒便没有遮掩,直接道:“她去漠北了。” 萧君离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整个人顿时一愣。 “什么时候?” “她给你传信,佯装自己在娘家住下的第二天就走了。” 萧君离有些被牧晚秋的这一出把戏弄懵了,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 如果是从那天她就走了的话,那她就是跟云中鹤一起走的。 “为什么?” 他们不是商议了要一起去的吗?她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瞒着自己去了? 她是不希望自己去吗?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苏樱雪作为知道牧晚秋就是阿昭的少数人之一,也成了牧晚秋的倾诉对象。 临行前,牧晚秋就向苏樱雪控诉了萧君离的总总恶行,也说出了自己要甩下萧君离,实施报复的计划。 这件事,苏樱雪便是连牧元恒也没说。 所以,对于萧君离的这个疑问,牧元恒也给不了答案。 苏樱雪有些同情地望着萧君离,开口道:“晚晚临行前留下了几样东西,她说,这是物归原主。 殿下亲眼看到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571章 眼睛是摆设吗 第571章:眼睛是摆设吗? 牧晚秋留下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匣子里,苏樱雪把匣子交给他,萧君离接过来,当场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打开的瞬间,他就看到了一块眼熟的玉佩,萧君离的神色顿时僵住。 那块玉佩,是当初牧晚秋以阿昭的身份去见萧君离时,萧君离赠与阿昭作为彼此合作信物的。 萧君离之所以赠得那么干脆,是因为清楚地知道牧晚秋就是阿昭,阿昭就是牧晚秋,二人便是同一个人。 现在,这块本该在阿昭手里的玉佩,却是被她还了回来,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还回来。 瞬间,萧君离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她这是公然挑开了自己就是阿昭的身份。 她为何会挑开,又为何会以这样的方式挑开?答案显而易见,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早就知道她是阿昭的事实,她生气了!这就是她给自己的下马威! 萧君离又想到她此前那些天,频频在自己面前提起阿昭,以及她看自己那颇为意味深长的目光。 原来,她当时就是在试探他,或者说,那是她给自己的一次机会,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但他并没有察觉,更没有好好珍惜…… 所以,就酿成了现在这般恶果。 那匣子里,除了那块玉佩以外,还有一个信封。 萧君离直觉,那信封里写的,定然不会是什么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但他还是打开了。 因为一手拿着那匣子,一手要拆信封,他的动作不够灵敏,取出信纸,还没来得及展开,信封中就又飘出了另外一张纸来。 那张纸在空中悠悠荡荡,最后缓缓地落到了地上,就落在了三人的脚边不远处,而纸张的正面恰好朝上,那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力透纸背,格外醒目。 上书:“萧君离,你个王八蛋!” 牧元恒:…… 苏樱雪:…… 当事人萧君离:…… 牧元恒当即就撇开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见苏樱雪还盯着那张纸瞧,他便欲盖弥彰地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在萧君离发作之前,牧元恒轻咳一声,“突然想起有件事要跟夫人商量,我们先行告退,殿下慢慢看!” 说着,直接拽着苏樱雪就走了,活似身后有野狼在追似的。 萧君离盯着那张纸,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两下,然后捡了起来。 没人敢对他这样直呼其名,还骂他是王八蛋。 但现在,萧君离却是一点都气不起来。 非但气不起来,他反而觉得更心虚了,也觉得自己手中另外这张没有打开的纸变得烫手了起来。 他定了定神,再要打开的时候,又飞快地合上,然后直接塞了回去。 只要他没看过,就不算数。 嗯,没毛病。 萧君离飞快地将玉佩和那封书信都塞进了怀里,然后转头,大步流星而去。 牧元恒原本还担心萧君离会怒气滔天,甚至会迁怒他们,但没想到,他很快就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地离开了。 看他走了,牧元恒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他转身,就看向苏樱雪,好奇地开口追问。 “阿雪,晚晚跟殿下到底是闹了什么别扭?他们之间没事吧?” 苏樱雪也很想告诉他,但想到自己与牧晚秋有过的约定,就只能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只朝他投去了一记不可言说的眼神。 “以后你就知道了。” 牧元恒见她这般神神秘秘的,心中不觉更加好奇。 但她既然不肯说,牧元恒也只能无奈将好奇压下。 这边,萧君离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了王府,然后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人悄然离了京,快马加鞭地往漠北的方向赶去。 牧晚秋原本以为等到萧君离发现端倪,再急匆匆地赶来的时候,自己多半已经赶到漠北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才刚走了一半的路就给追上了。 彼时,牧晚秋一行正在一处荒林中扎营。 越是靠近漠北,环境就越是荒凉,他们不一定刚好能赶到城镇落脚,在路上随便找个地方扎营是常有的事。 云中鹤原本还以为牧晚秋会受不了这样的条件,毕竟这的确不是一般闺秀能吃的苦头,但牧晚秋却没有叫过一声苦,也没有拖半点后腿,云中鹤不免对她高看两分。 夜半时分,众人在荒野中休息,忽的就听到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众人当即警觉地起了身,全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前头有人,马蹄声渐渐变慢了下来。 双方在黑暗中互相戒备,彼此都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对方先开了口,“前边是哪个道上的兄弟?” 牧晚秋这边的不答反问,“阁下又是哪个道上的?” 对方语气客客气气的,“在下不过无名小卒,不值挂齿,我等途经此地,借个道赶路,叨扰了诸位,还请见谅。我等这便离去,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这就是不想生事端,主动示好的意思了。 牧晚秋一行人自然也不想生事端,闻言,便也客客气气地回,“诸位请便。” 双方互相友好喊话之后,对面的马蹄声这才重新响了起来,缓慢地靠近。 但双方都依旧保持着警惕,没敢真就那么心大的完全放松下来。 方才听到有人来,牧晚秋一行就把原本点着的火堆扑灭了,现在整个荒林中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头顶那轮皎白的月亮。 双方之间有一定距离,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那一行人缓缓骑马前行,就在快要越过牧晚秋一行扎营的地方的时候,为首那人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朝他们扎营的地方看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警惕地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刀上。 牧晚秋一行人亦是心弦紧绷,随时准备拔剑。 为首那人不仅停下了,他还直接翻身下了马,这一番动作瞬间让牧晚秋一行人警铃大作,不知是谁先“刷”地一下拔出了剑,其他人也都纷纷拔剑。 “阁下不是要借道吗?这是何意?”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下一瞬就要打起来的时候,那道高大的人影突然开了口,声音发沉,又带着十二分的熟悉。 “连自家主子都不认识了,你们的眼睛都是摆设吗?” 第572章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第572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听到这话,牧晚秋一行人都呆住了。 有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殿,殿下?” 萧君离以一声冷哼作为回答。 有人拨弄了一下刚刚还没完全熄灭的火堆,慢慢的,火光跳跃了起来,也将双方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奕风等人也都回过神来,当即朝着对面的人大声吆喝,“戴冬,曹良,你们可真是厉害,连自家人都认不出来,还敢冲我们拔刀!” 有人一吆喝,大家顿时便都认出了熟悉的声音,那仅剩的一点犹豫也都消失了。 “这,这不是天色太暗了嘛……” 众人齐刷刷就要跪下行礼,萧君离不耐烦地摆手,“免了。王妃呢?” 众人闻言,顿时满脸问号。 “王妃?王妃没跟属下同行啊。” “是啊,属下没见着王妃啊。” 他们的疑惑可谓是真心实意,半分都不掺假,萧君离的面色顿时一沉。 难道,牧晚秋根本就没有跟他们同行,而是自己独自出发了? 她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萧君离脑中正疯狂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忽的就听有人惊呼一声。 “唉,那谁,怎么突然骑马跑了?” 萧君离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人影骑在了一匹白马上,像是做贼似的要逃。 萧君离当即回过神来,那背影,可不就是自己正心心念念着的人吗? 他方才便是看到了栓在那里的鹤羽,这才认出了他们。 牧晚秋在鹤羽的身上涂了一些东西,避免被萧君离的手下认出它是鹤羽,但也只是涂了肚子的一小块地方,没舍得太糟蹋它的一身好皮毛。 这些天过去,它肚子上的那块深色也淡下去不少,萧君离方才晃眼一看根本没注意到,只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鹤羽。 萧君离当即又飞快翻身上马就去追,其他人不明所以,见主子去追,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追。 这时,却被一道声音拦下了。 “你家殿下去追你家王妃,你们瞎凑什么热闹,都歇会儿吧。” 说话之人是云中鹤,他方才被吵醒,现在正一脸的睡眼惺忪。 奕风等人听到,果然就老实不动了。 反而是原本就一路与云中鹤同行的侍卫们都傻了眼。 什么王妃?跟他们同行的,真的有王妃? 那个骑白马,他们以为是云中鹤带的帮手的人竟然是王妃? 可他们根本就没认出来啊! 众人顿时面如菜色,同时忍不住在心中努力回想,自己一路上有没有不小心冒犯了王妃的…… 应该,没有吧? 牧晚秋骑上鹤羽就跑,而萧君离也急忙翻身上马去追。 牧晚秋没想到,萧君离竟然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他能不快吗?自从上了路之后,他就玩命儿似的赶路,这速度,甚至比那急行军都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然,他们为啥现在大半夜的还在赶路? 一路追来,便是马儿都受不了了,他们不知道换了多少匹马了。 别说是马,奕风等人亦是觉得浑身酸软,几乎要散架了。 但自家殿下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好似根本不会累似的,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也只能打起精神陪着,不敢懈怠。 一路追赶,风尘仆仆,便是一贯爱洁的萧君离也已经好几天未曾沐浴,身上灰扑扑的,便是面上的胡渣都没时间打理,现在俨然成了一个粗野狂放的半野人。 且因为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休息和吃饭,他的眼底全是血丝,面颊消瘦,眼窝凹陷,整个人看着都瘦了一大圈。 如果现在是白天,牧晚秋看到萧君离的样子,只怕都不一定认出来。 萧君离一边追一边喊,牧晚秋都没有停下来。 即便已经过了那么久,牧晚秋心里还是有气,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他。 无奈,他只能吹了口哨,对鹤羽发出了指令。 之前鹤羽养在王府之时,萧君离一有时间便会去看它,亲自给它喂食,亲自给它梳毛,也会把它牵到马场去跑一遭。 所以,鹤羽对他十分熟悉,也很是听话。 它听到了萧君离的口哨,又听到他发出的指令,就真的慢慢停了下来,任凭牧晚秋怎么驱赶都不动了,瞬间就把牧晚秋气得够呛。 这明明是她的马,却更听那个男人的话,真是一头养不熟的臭马! 牧晚秋想要下马,身后却是忽的就飞来了一个人,萧君离直接从自己的马上飞了过来,落到了鹤羽的背上,顺势将牧晚秋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牧晚秋的身子一僵。 不仅萧君离好几天没洗漱,牧晚秋也是。 为了赶路,他们常像现在这样直接在外露宿,这种情况,哪里有什么条件洗漱? 幸亏现在天气凉了,牧晚秋才稍微能忍受些。 但此时被他搂着,牧晚秋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想到他可能会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她顿时就炸毛了。 她当然不能表露实情,只能故作气恼的模样,用力挣扎。 “你放开我!” 萧君离哪里知道她别扭的是这个,只当她是还在生气——实际上牧晚秋也的确还在生气,只是现在生气反而占了下风罢了。 萧君离牢牢抱着她不放,“晚晚,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故意骗你,你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牧晚秋身子紧绷,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你是堂堂淮阳王,我哪里敢打你骂你啊?你可别折煞我了。” 萧君离十分低声下气,半点身为淮阳王的尊严都不要了,“你是我的王妃,对我自然是想打就能打,想骂就能骂。” 谁料,却听得牧晚秋冷冷道:“淮阳王妃?抱歉我已经不是了,我已经把你给休了!我俩现在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吧!” 萧君离的身子一僵。 他似是想起什么来,语气发僵。 “你给我留下的书信,是休书?” 牧晚秋十分大言不惭,“是啊!有问题吗?” 萧君离暗暗咬牙。 有问题吗?这当然有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从怀中掏出了那原封未动的书信,拿到了牧晚秋的面前。 “这封书信我没拆,也没看到过,所以不作数。” 第573章 刺杀 第573章:刺杀 牧晚秋直接道:“那我帮你拆,我现在还能直接念给你听!” 说着她就想抢过来,但却被萧君离躲开了。 他直接单手将那封休书在掌中揉碎,然后指节用力,动用内力,直接就将那封信捏成了齑粉,一张开手,那些齑粉就吹散在了夜风之中。 “好了,现在这封休书没了,更不作数了。” 牧晚秋被他气笑了,“你毁了这封,我还可以写下一封!” 萧君离很是无赖,“你写一封我毁一封,反正都不作数。” 牧晚秋一阵气结。 她写这休书本是为了给这男人一些教训,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但没想到,到头来非但没把他气着,反倒是把自己给气着了。 萧君离伸手更加用力地揽住她的腰,声音放得更软。 “晚晚,我真的错了……” 牧晚秋硬邦邦地就给他堵了回去,“你哪里有什么错,你没错,错的是我,我是无理取闹!” 喜欢说反话,大概就是女人的通病。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当真,如果真的当真了,那你完了,等待你的,将是一场更加凶残的血雨腥风。 以往萧君离几乎没跟女子打过交道,自然不懂这些,就算他懂,他也不屑去逢迎任何一个女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眼前这位就是他的祖宗,他必须得哄好了。 反正周围也没人,萧君离便拿出了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缠着她,磨着她,变着法儿地道歉。 她打任她打,她骂任她骂,反正他道歉的态度坚定不移,岿然不动,不论她怎么气恼责难,萧君离都软声软语地道歉认错。 牧晚秋都没想到他能这么低声下气,能说出这么多跌破下限的话。 气恼慢慢动摇,心头也渐渐软了下去。 但牧晚秋却是依旧嘴硬地拿着乔,不肯说出服软的话。 她被耍了那么久,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原谅他?哼,想得美! 牧晚秋正这么想着,萧君离就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像是一只大狗似的在她的肩窝蹭了蹭。 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凶巴巴地把他吼回去,就听到萧君离那很是疲倦的声音传来。 “为了追上你,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阖眼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好累……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闻言,牧晚秋那原本要吼出去的话就瞬间咽了回去,心中更是禁不住泛起一股心疼。 此时正是夜深的时候,他们那一行人却没有休息,而是在赶夜路,可见他并没有说谎,说不定他们此前的每一天也都是这么赶过来的,偶尔停下来,也不过是稍作休整罢了。 牧晚秋心彻底软了,嘴里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语气明显软化了。 “谁让你追的?累死活该!” 萧君离如何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软化? 他的唇角瞬间弯了起来。 他方才这话,自然也不是作假,不过,这其中却也有他故意示弱博同情的意思,而牧晚秋也果然上当了。 酸涩的眼睛阖上,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下去,萧君离这才得了几分安宁。 他也不是铁打的,这番接连赶路,身体自然也很是疲累了,只是之前没有追上她,他不肯放松下来罢了。 现在,彻底放松下来,疲累便袭上心头。 不过,他即便很是疲累,却还是不忘耍些小心机。 趁着牧晚秋对他态度软化之际,他环着她的腰的手更加用力几分,还下意识微微地摩挲着。 牧晚秋感受到了他的不老实,本想把他推开,但又感受到他那充满疲倦的呼吸,便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牧晚秋驱马就往大本营的方向去,他既然要休息,自然还是回去躺下好好休息为好。 然而,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夜空中突然飞来数支利箭,鹤羽发出了一声嘶鸣,牧晚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是原本还头脑发胀,昏昏欲睡的萧君离也陡然清醒。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趴下!” 两人当即矮身蹲下,便是鹤羽也十分通灵性,飞快屈膝蹲下了身来。 因为他们都反应迅速,是以十分惊险地躲过了那突然而来的袭击。 对方一击不中,就暴露了行迹,萧君离和牧晚秋也不是吃素的,两人飞快下马,拔刀迎敌。 而鹤羽则是拔腿就开始往回奔去,萧君离的那匹马也嘶鸣着跟上了鹤羽,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牧晚秋对鹤羽有信心,它定是回去报信了! 而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即就想把两匹马射杀了。 萧君离的那匹马是在前面的县城换的,并非什么宝马,跟鹤羽相比自然跑得慢,鹤羽的白影一眨眼就跑远了,它却还落在后头,被黑衣人的箭射中,顿时就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鸣。 不过好在没射中腿,它挨了那么一下之后,反而吃痛发狂,跑得比刚刚快多了,眨眼就跑得没影了,那些黑衣人原本想追,但最后又作罢而是转回神对付萧君离和牧晚秋。 既然那两匹马可能会把救兵带来,那他们就更要速战速决,在救兵来之前把人除掉。 至少,得把萧君离除掉。 奕风等人下了马之后,一个个都瘫了下去。 那股劲儿卸了下去之后,便是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谁像他们这样玩命儿似的赶路,谁都受不了。 那些跟牧晚秋走了一路却压根儿没认出她来的侍卫都紧张得不行,一个个都在疯狂反思自己一路上有没有得罪王妃。 反思过后,他们又满脸八卦好奇地凑到奕风等人面前,询问两位主子在闹什么别扭。 奕风等人眼皮一阖上就能当场睡过去,哪里有这闲心跟他们闲聊? 摆摆手把他们打发了,然后便就地阖眼睡了过去。 原本以为今晚终于能睡个舒坦觉,但没想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先是鹤羽跑了回来,只它一匹马,马上没有人。 它的模样很是焦躁,扬蹄就嘶鸣一声,像是在传达着什么意思。 奕风等人刚刚阖眼,就又警觉地睁开了。 奕风认得鹤羽,见它此时的目光,心头顿时就是一沉。 难道是两位主子出事了? 很快,奕风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因为紧接着又有一匹马奔了来,那匹马,赫然就是他家殿下骑的那一匹,更要紧的是,它的身上扎着一根利箭! 奕风当即飞快翻身而起,急声喝道:“不好,主子出事了,快去救援!” 第574章 前尘往事 第574章:前尘往事 奕风等人第一时间上马前去救援,他们赶到的时候,萧君离和牧晚秋被众多黑衣人围攻,空气中都飘散着满满的血腥味。 奕风等人顿时就红了眼,当即第一时间冲上前拼杀了起来。 萧君离的声音传来,“对方的刀上有毒,尔等须得小心!” 萧君离的声音带着一股微微的虚弱之意,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他为什么会知道对方刀上有毒?显然他是亲身经历了。 他受伤了! 原本奕风等人已经累得提不起半分力气,但现在,一个个却是骤然迸发出了汹涌的杀气。 他们摸出怀中常备的解毒丹,飞快服下,然后便是刀起刀落,直取对方要害。 然而对方也并不是吃素的,手上功夫颇为凌厉,他们对付起来都半分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这一行黑衣人的人数完全超出了奕风所料,奕风等人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这一群人多半是死士,就是抱着除掉他们的目的而来。 双方的战况焦灼,渐渐的,他们这边露出了颓败之势。 他们终究是太累了,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又遭遇这样的突袭,即便能撑住一时,却也撑不了多久。 奕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去,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也要护送两位主子离开的准备。 就在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时候,突然,漆黑的夜色中又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那马蹄声可以判断,来者人数不少。 顿时,缠斗的双方都有瞬间的安静,他们都不知道来人究竟是敌是友。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来人一副山匪的打扮,乍一看完全不像是好人。 奕风等人心中一阵绝望,只以为是天要亡他们。 但没想到,这一支人马却是直接挥刀就朝那些蒙面黑衣人劈去,刀起刀落,宛若切瓜。 这是援军! 牧晚秋一行在赶路的路上,早就往漠北送去了书信,为了以防万一,牧晚秋让舅舅派人来接应他们。 而这一支队伍,正是从漠北派来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一支接应的援军,来得是刚刚好! 有了他们的支援,局势瞬间扭转了,那些蒙面黑衣人眼见不敌,当即就要撤离。 奕风等人一下便像打了鸡血似的,当即奋勇追击,将那些妄图逃跑的黑衣人一一斩杀。 牧晚秋大喊,“留个活口。” 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下活口,那些黑衣人显然是死士,他们见事败了,当即就咬破了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逃脱刺杀的惊险中缓过神来,就听“咚”地一声响,有人一头栽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牧晚秋的一声惊呼。 “殿下!” 萧君离受了刀伤,而那刀上有毒。 即便他及时服用了解药,但那毒性却依旧霸道,他现在才倒下,已是撑到了极限。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萧君离做了好多奇怪的梦。 他梦到牧晚秋根本没有给他寻来回心丹,所以他的毒一直都没有肃清,根本不用装病,随时都可能会死掉。 在那梦里,牧晚秋跟他完全没有什么交集,而她一直围着打转的人,是萧子骞。 在那梦里,她甚至嫁给了萧子骞,而萧子骞对她却只是假意逢迎,实际上与他真正有私情的,乃是牧嫣然。 在那梦里,白家助萧子骞成功登基,最后却落得了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白家满门,皆被处斩。 而牧晚秋,也被牧嫣然害死,萧子骞竟是凉薄到连一口棺木都不给她置办,直接将她扔到了乱葬岗。 他不仅派人把白家满门的尸身都收殓安葬,还亲自去了那乱葬岗,同样命人为她收殓了尸身。 而更神奇的是,在梦中的他为牧晚秋收殓尸身之时,他竟看到了飘荡在空中的那个鬼魅的影子。 那是牧晚秋的魂魄。 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离开的背影,最后跪了下去,朝着自己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 她说:“殓尸之恩,无以回报,如有来世,小女子定结草衔环,在所不惜!” 看到这里,萧君离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如此…… 难怪她会对萧子骞那般恨之入骨,难怪她会知道那么多旁人所不知的秘密,难怪她总能预知未来,提前做出布局和筹划。 原来,一切的缘由竟然是这样。 而她之所以会对自己另眼相待,会千辛万苦地为自己求来回心丹,也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情根深种,而不过是为了还前世的恩情罢了! 原来,如此! 萧君离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发疼,还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胸腔蔓延。 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萧君离总算也感受到了羞愤交加的滋味…… 那她现在呢?她现在对自己也依旧只是为了报恩吗?她有没有真真正正地喜欢上自己? 萧君离被这个问题搅扰,只觉得心口更加难受。 但很快,他就无暇去多想其他,因为他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梦境中,牧晚秋已经死了,但故事却还在继续。 在那个梦境里,他也并不似牧晚秋以为的那样善良,会无缘无故地帮白家人收尸,帮她收尸。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一个人:白瑾辰。 其实,白瑾辰没有死,被斩首的,是他的替身。 燕京城各处遍布的不起眼的那些小乞儿是白瑾辰的人,有了他们的帮助,白瑾辰才能及时收到消息,逃过了最开始的抓捕,最后逃到了他的王府,与他谈了一场交易。 白瑾辰用以交易的筹码,是他手里的兵符。 那块兵符,是他父皇在世时留下的。 传说父皇有一支庞大的死士,名为龙鳞卫。 他的皇兄曾千方百计地想要从父皇的手中得到兵符,并继承这支神秘的龙鳞卫,但直到父皇离世,他都没能找到这块兵符。 曾经,皇兄以为兵符在他的手里,曾千方百计地要从他这里找到,但最后无果。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萧君离便从来没有见过那块兵符。 直到从白瑾辰的手中看到那块兵符,萧君离才知道,原来父皇将这块兵符交给了镇国将军白凌锋。 而白凌锋预感到了新君萧子骞要卸磨杀驴,便提前将兵符交给了白瑾辰,让他逃里燕京,去调遣龙鳞卫。 那支精锐的龙鳞卫,赫然就混迹在白凌锋率领的一众士兵之中。 只要他拿出了兵符,那些龙鳞卫的旧部,就会听命他行事。 白瑾辰被萧子骞的人马追击,他最后,只能找上了萧君离,与他达成了合作。 最后,梦中的他靠着这块兵符,率领龙鳞卫冲入皇宫,将萧子骞踹下了皇位,自己当了皇上。 第575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575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君离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亲眼看着这一切。 他觉得这一切很是虚幻,就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同时,他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是自己曾经真真切切,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萧君离就这样陷入了纷杂的梦境之中,一帧帧,一幕幕地复盘着梦中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挣脱出来,但却像是被困于局中,久久都难以脱离。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道道焦急又略带哽咽的声音。 “殿下,你快醒醒……” “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了,只要你能醒过来。” “你已经睡了很久了,求求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你再不醒来,我,我就真的要给你写休书,真的不要你了!” 最后这一句说得恶狠狠的,萧君离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他一个着急,终于冲开了眼前的迷雾,陡然恢复了清明。 他的手动了动,紧接着,眼睫也随之微微颤动。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线,嘴唇也艰难地蠕动着,吐出了两个破碎的气音。 “不,准……” 牧晚秋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整个人顿时喜极而泣。 “醒了,殿下你终于醒了…… 先生,云先生你快来,快来看看殿下,他终于醒了!” 萧君离的耳边尽是牧晚秋发出的阵阵聒噪之声。 以往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烦扰的聒噪,但今天,他却半分不觉得聒噪,反而觉得心境很是平和。 原来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原来她还在自己身边。 真好。 云中鹤给萧君离一番诊治,也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他能恢复清醒,就说明已经是从鬼门关里闯回来了。 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慢慢恢复。 牧晚秋听到云中鹤的准话,整个人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一松懈,她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眼前突然一阵发晕,一头栽了下去。 刚刚才苏醒的萧君离见此,面色又是一阵大变,他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牵扯到伤口也根本顾不上。 云中鹤刚救完一个,又要马不停蹄地救下一个。 原本他紧绷着的面色,在给牧晚秋把完了脉之后,却是奇异地松缓了下来。 再看向萧君离的时候,眼神中就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含义。 萧君离整颗心都高高悬了起来,哑声开口,“先生,晚晚她怎么样了?” 云中鹤伸手捋了一把胡须,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也就没有再继续卖关子。 “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殿下的后福就来了。恭喜殿下,马上要当爹了。” 萧君离的神色先是一僵,像是在消化这个事实,旋即,立马便是一喜,欢喜中又带着几分无措,脸上定格在了一个不知该如何言说和表达的表情上。 回过神来了之后,他当即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这,当真?几个月了?胎像怎么样?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有没有问题?” 云中鹤难得在萧君离的脸上看到几分傻气的表情。 想到自己也要当爹了,云中鹤的心中不免便生出更多的耐心和柔软来。 “已经两个月了,按理说头三个月是最容易出事的,寻常人像她这么折腾,定然早就出事了,但她的胎像却是意外的好。” 萧君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云中鹤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没出事不代表之后也不会出事,之前是没有发现,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就决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行事,必须得好好保重,小心将养。” 萧君离当即连连点头。 牧晚秋再醒来,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她有些小心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那里面竟然已经在孕育一个小生命。 最后,在云中鹤的提议下,萧君离和牧晚秋两人便暂时留在最近的镇上休养,而他则是由萧君离的护卫,以及白家舅舅派来的人一道护送赶往漠北,及时给白老将军救治。 牧晚秋就算再担心自家外公,但是此番情形,她却是不敢任性大意。 而且,萧君离的伤也的确同样需要休养,不宜颠簸。 如此,两人便十分低调地留了下来,并留下了大半的人手暗中护卫,以免再遭到那行黑衣人的袭击。 萧君离念及牧晚秋怀了身孕,不宜多思,便压住了马上跟她讨论那个梦境的想法。 但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境跟之前的梦境不同。 之前的那些梦,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但现在的梦境,却更像是这辈子的事,而且,更像是未来的预警:孝文帝终于再也容不下他,要将他赶尽杀绝。 而这辈子的白家,也似乎难逃上辈子的厄运,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萧君离从噩梦中惊醒,后背上已是一片涔涔冷汗。 那天晚上的那些黑衣人,就是孝文帝派来的。 萧君离闭上了眼。 他偷偷离京的行为,还是被孝文帝发现了。 而且他赶往漠北,也让孝文帝对白家也生出了怀疑。 他怀疑自己与白家勾结,意图造反。 所以,是他连累了白家。 萧君离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这个梦境成真,但是,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对人性有太多的期望,尤其不要对皇家人有太多的期望。 既然他现在能做这样一个预警的梦,已然是上天的垂怜,他又如何能抱着侥幸心理,对此不闻不问? 萧君离的眼中迸射出一股锐利的光芒,心中也缓缓做出了决定。 他悄悄派出了人手回京,一来打探消息,二来,也是替他筹谋布局。 他既然要布局,就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最好的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好皇兄以为他已经中毒身亡。 他死了,他的皇兄或许同样不会就此放过白家人,但至少,他会放缓自己的步调,不会急于第一时间对白家出手。 萧君离粗略地发布了指令,做了初步的筹划,而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牧晚秋。 他怕牧晚秋会跟着为此事忧心。 对于牧晚秋的去处,他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但是还不等他按照原计划把牧晚秋安排好,她就敏锐地发现了萧君离背后的小动作。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萧君离神色难得有一瞬的慌乱,他正要糊弄过去,就对上了她眼中凛凛的杀气。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再骗我,我保证让你马上变成孤家寡人!” 第576章 我不后悔 第576章:我不后悔 这个威胁太狠,萧君离默了默,最后还是把糊弄的话原原本本地咽了回去。 他叹息一声,将牧晚秋拉了过来,将自己做的梦尽数道来。 牧晚秋听罢,完全呆住了。 萧君离望着牧晚秋,“你其实也早就做过这场梦了,对不对?你的一切反常,都来自于这场梦,对不对?” 她的眼神也下意识地开始闪烁了起来。 萧君离将她的脸扭了过来,怎么都压不住心头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 “你会给我送回心丹,会对我另眼相待,也全是因为那场梦,对吗?” 既然他以为是梦,那就当自己也是做了一场梦吧。 牧晚秋默默地点了点头。 即便自己已然有了猜测,但真正听到牧晚秋的回答,萧君离还是觉得心头一梗。 什么情根深种,什么肖想已久,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萧君离从没觉得自己的脸有那么疼过。 更要命的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恩重如山的殓尸之恩,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仁慈,而不过是出于与白瑾辰的一场交易罢了。 她如果知道了之后,是不是就会后悔她曾对自己的付出? 萧君离很想把这一段并不怎么美好的原因隐瞒下来,但是,他又怕她之后再做梦,会梦到这一切。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刻意隐瞒的卑劣心思,就会昭然若揭,她只怕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萧君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涩意,闷声道:“那你可能要后悔了,我并不似你所以为的那么乐于助人。” 然后,他就将这所谓的殓尸之恩的真相尽数道来。 牧晚秋听完,不觉愣住,久久都没有说话。 萧君离绷着脸,带着一股“我就是这样的人”的破罐子破摔之意。 牧晚秋的沉默,让萧君离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了各种各样纷杂的念头。 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是真的后悔了吗?还是觉得他的形象破灭了?甚至是对他生出了厌恶? 反正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 就在萧君离在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牧晚秋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中。 “我不后悔。” 萧君离闻言一怔,陡然抬眸看她,眼中一片晶亮。 牧晚秋看着他,认真道:“不管你究竟是因为何故才会为我,为白家之人殓尸,至少你真的那么做了,这个恩情,我便应当记住。 也因为这件事,我才会主动地接近你,重新认识你,然后才慢慢地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而不会贸贸然地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误解于你。 我很庆幸自己那样做了,所以,我才没有错过那么好的你。 所以,即便你为我殓尸的原因并不纯粹,我依旧不后悔这辈子为你做的那些事。” 萧君离依旧紧紧盯着她,薄唇不自觉微微抿了抿。 “你对我,就只有恩情吗?” 牧晚秋原本还在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自我感动,没想到就听了他这么一个反问,牧晚秋瞬间觉得自己方才有种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的感觉。 她的表达还不够清楚吗?他竟然还问出这样的话。 她很是气结,“你是不是长了一颗榆木脑袋?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你还不清楚?” 萧君离:“想听你再亲口说一遍。” 牧晚秋原本想朝他翻个大白眼,但紧接着,就又听到萧君离道:“这个梦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他说出这话时,神色间竟然带上了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牧晚秋一愣,那原本没好气的白眼都被她憋了回去,心口像是被猫爪挠过似的,酥酥麻麻的。 他此时这副模样让她生出了一种自己被极度需要的感觉,这种感觉恰到好处地挠到了牧晚秋的痒处,也让她变得心软,转而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心疼。 她何德何能,让他露出这般卑微可怜的模样? 牧晚秋没有开口,而是倾身,直接凑到他的唇边,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是一个绵长而浓烈的吻,且主动权尽数掌握在她的手上。 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萧君离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了起来,他很想做些什么,但他身上有伤,她身上有孕,不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什么都不能做。 两人分开,牧晚秋的眸中似染上了潋滟的春光。 “现在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萧君离的喉结动了动,心中有万千情潮翻涌,望着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炽热。 半晌,他才吐出低哑的两个字,“不够。” 牧晚秋有些恼,“你不要得寸进尺!” 萧君离依旧用那直勾勾的目光看着她,牧晚秋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萧君离呼出一口气,压住了心中那股燥热,强行把注意力拉了回来,转而谈起了正事。 他语调平稳,将自己做的另一个梦道了出来,牧晚秋听得一阵发愣。 他的这个梦,已然不是上辈子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而更像是这辈子的未来预兆。 难道,这当真是上天的一个预警? 萧君离缓缓道:“我不知道那梦中所预示之事究竟是真是假,但不论如何,我都要未雨绸缪,做好多手准备,不然,只怕真正事到临头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牧晚秋压下心底的颤意,“你的计划是什么?” “一是拖延,二是布局反击。” 他的拖延之法,便是要给孝文帝传回自己的死讯。 只要让孝文帝相信自己真的死了,他就不会马上对白家动手,就算真的要做什么,也不会这般急切。 牧晚秋的手依旧狠狠攥紧,“可是皇上怎么会轻易相信?除非他亲眼见到了你的尸身,不然……” “那就给他一具尸身便是。” “怎么可能?” 萧君离吐出两个字,“替身。” 牧晚秋一愣,“你有替身?” 萧君离颔首,“狡兔三窟,我自小所处的环境就让我凡事都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 牧晚秋听到他的这话,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一阵酸涩。 外人看他光鲜亮丽,可实际上,他究竟过得多么苦,多么战战兢兢,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能窥见分毫。 第577章 假死之计 第577章:假死之计 牧晚秋压下心中的酸涩,转而又问起了他的第二步计划,萧君离也都一一道来。 原本萧君离就养了一些私兵,这些人手,他已然传令调派回京,暂留在京城附近的郡县,随时听候调派。 兵马司,禁卫军,以及巡防营,各处都有他的人。 如果孝文帝当真要对白家下手,那便是萧君离伺机造反的时候。 原本他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他知道龙鳞卫还在,那能调遣龙鳞卫的兵符也还在,那这一场仗,他就有赢的把握。 “那我爹他们呢?他们会不会出事?” “我也已经派人保护他们,现在他们都不能离开,等到他们能离开的时候,我的人也会第一时间护送他们离京。” 萧君离的语气笃定,但实际上,他对此事也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但这些话,他却不能对牧晚秋说,说多了,他只怕牧晚秋会忧思多虑,不能好好养胎。 牧晚秋心中对这些都明白,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他如果能做到,就一定会努力周全,不会置她的家人于不顾。 默了默,牧晚秋转而又问,“那我呢?你打算把我送去哪里?” 牧晚秋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根本不适合掺和进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听话,好好养胎,不要给他添麻烦。 萧君离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中通透,已然猜到了,那自己再隐瞒,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缓声道:“待他们把佛手花采摘了送来,我便派人把你和那药一并送去江南,届时,你便与瞿夫人一起养胎。 你们只需要好好养胎,其余诸事,皆交给我。” 牧晚秋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并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牧晚秋心中有些不安,更是不舍,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萧君离朝她露出了一抹笑,语气故作轻松地道:“现在还不用这么愁眉苦脸地跟我道别,我现在还要养伤,佛手花也还没送来,我们都好好地等消息便是。” 牧晚秋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心中到底并不怎么开怀。 萧君离派回京中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他们倒是先收到了来自漠北的消息。 白凌锋终于脱离了危险,苏醒了过来。 且云中鹤说,只要继续好好休养,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 听了这个消息,牧晚秋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万幸的是,萧君离的假死之计十分顺利。 他让自己的替身假装伤重,由奕风护送往京城的方向折返,他们一路上看似十分低调,但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留下线索。 因为萧君离断定,他的好皇兄派出的人一击不中,必然还会有下次的袭击。 只要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他们就被引上钩了。 就这么演了大半个月,奕风终于确定鱼儿上钩了。 鱼儿上钩之后,他们就更是卖力地演起了戏,“萧君离”的毒性从三天发作一次,到隔天发作,到最后就几乎大半时间都在昏迷。 又演了半个月,“萧君离”终于中毒身亡,奕风等人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强忍悲痛。 他们不敢对外透露“萧君离”的死讯,只能找了个风水宝地将他的尸身就地掩埋,给他立了一块碑,然后就往京城赶去。 那些黑衣人没有现身,一部分继续尾随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回了京城,回去之后又要做什么,一部分人则是留下,把“萧君离”的坟给挖了,对“萧君离”验明真身,然后砍下首级,去向孝文帝复命去了。 每一个愿意当他替身的人,都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萧君离收到消息,默了默,便吩咐手下,“把他的家人安置好。” 萧君离的替身很难找,因为他的容貌太过出众,很难找到合适的替身。 是以,他只能采用特殊的手段,用外力干预塑形,这个替身,是所有替身中塑形最成功,与他最相似的。 如果以活人的身份去见孝文帝,萧君离不敢保证他能把孝文帝骗过去,但是以死人的身份出现在孝文帝的面前,足矣。 而正如萧君离所料那般,孝文帝并没有识破这颗项上人头并非本尊,孝文帝盯着自己手下送来的血淋淋的人头看了足足好几息,最后笑了。 这一瞬间,孝文帝觉得那笼在自己心头多年的阴霾好似都瞬间落了地。 没错,萧君离就是孝文帝心中最大的阴霾。 他们同样是父皇的儿子,自己像是一根草,不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都会被父皇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而萧君离却像是一块宝,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对父皇笑一笑,父皇就能把他夸上天。 这天下,也差点就落到了萧君离的手里。 幸而,最后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么多年,孝文帝无时无刻不想让萧君离死,但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不能动手,他只能在对方的饮食里下毒,让他的身体一点点慢慢虚弱。 萧君离也的确被那毒掏空了身体,成了一个随时可能会丧命的病秧子。 但他就是不死! 即便拖着一个病秧子的身体,也不肯咽气! 只要他一时不肯咽气,孝文帝心中就一时难安。 这次,他竟然偷偷离京,往漠北的方向赶去,他是想要做什么?要与白凌锋勾结,想要造反吗? 这无疑触到了孝文帝的逆鳞,他派出了人,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击杀。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孝文帝觉得心头一片轻松,心情也一阵大好。 原本孝文帝是想直接对白家人开刀,但现在,萧君离死了,孝文帝原本急切的念头也被压了下去。 白家手握重兵,自己贸然对白家人发难,只怕会惹来反噬,动摇国本,若是被外族趁虚而入那就糟了。 萧君离的这一出假死之计,成功地让孝文帝暂时打消了马上动白家的念头。 他的一念之差,给了萧君离足够的筹谋时间,待孝文帝明白过来,已然追悔莫及。 第578章 萧子骞的回归 第578章:萧子骞的回归 萧君离收到京中传回来的消息,心中当即一喜。 太好了,一切都照着计划在进行。 不止如此,漠北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佛手花采回来了! 且这次有了云中鹤在,采摘到的佛手花被成功移植,药效达到了最大限度的保留。 这药长在十分陡峭的地方,不仅难寻,还难采。 为了这药,他们还牺牲了一人,其中艰险自是不必多提。 云中鹤要留下来继续为白凌锋逼毒,调养身体,他不能亲自把佛手花送去江南。 他猜到萧君离十有八.九会把同样有孕的牧晚秋送到江南去养胎,便留下了一封详细的书信给她,在信中他详细地将佛手花的入药方法讲述清楚,要她务必照做,让瞿若言服下。 牧晚秋看到佛手花和信,便知道自己该启程离开了。 这段时间的休养,萧君离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一离开,萧君离就能继续进行他的计划。 即便知道必须要走了,但牧晚秋心中依旧忍不住阵阵惆怅。 萧君离也并不比牧晚秋好多少。 这段时间,牧晚秋养胎,他养伤,两人的日子过得可谓安适惬意,他们都暂时忘记了各种不愉快。 但就算再不舍,也终将要分离。 翌日一早,牧晚秋整装待发,萧君离沉默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等我,我定会为你打下这片江山!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君子一诺,萧君离发誓,自己一定说到做到。 但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每一步都需要他想尽办法好好谋划。 萧君离送走了牧晚秋,便也片刻不曾耽搁,一行人一番易容打扮之后,直接快马加鞭往漠北赶去。 萧君离正在漠北悄无声息地与白凌锋商讨合作,为下一步计划做铺垫,燕京城中,却是掀起了一场内讧。 这场内讧的起因很简单,孝文帝把萧子骞从皇陵传回来了。 萧子骞被发配去守皇陵,大家都觉得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没想到,萧子恺一死,孝文帝就又想到了他。 孝文帝将他召回来,并且恢复了萧子骞的亲王身份与封号,他又成了景王。 萧子骞回归,楚王萧子烨的处境就变得微妙而尴尬起来。 因为原本萧子烨以为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现在孝文帝对萧子骞的态度让他顿时就变得没那么确定了。 孝文帝把萧子骞召回来是与萧子烨制衡,两人果然明里暗里地斗了起来。 彼时孝文帝以为萧君离这个心腹大患已经死了,他觉得自己没了最大的外患,对于两个儿子的争斗,他也乐见其成。 在他们的互相争斗中,孝文帝也在考验他们的心性和能力,作为自己挑选继承人的标准。 一番考量下来,孝文帝就发现,萧子烨显然比不上萧子骞,因此不由对萧子骞这个儿子越发满意,朝中的局势也随之发生了转变。 萧子烨已然成亲,萧子骞却因为有过一段守皇陵的经历,耽误了成亲,孝文帝便做主为他选妃。 聂皇后上了萧子烨这艘船,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下。 更何况,双方已然有了联姻,岂能轻易斩断? 此时萧子骞的横插一脚,不仅仅让萧子烨恼怒非常,同样也让聂皇后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这次选妃,聂皇后已经计划好要给他选的王妃与侧妃。 终归,聂皇后不会真的为他选有实力的世家女,平白增加他的筹码。 最后的选秀也没有出什么纰漏,一切都按着聂皇后的计划进行着,一位正妃,两位侧妃,都是聂皇后之前选好的人。 但还没等到成亲,其中一位侧妃就突然病故了。 这样的情况,大家也只能道一句这位姑娘太过福薄。 还不等聂皇后开始重新物色人选,萧子骞就意外救了一个因马匹失控发狂险些丢了性命的女子,萧子骞与对方又搂又抱,为了躲避危险,还抱着她就地打了好几个滚。 虽然一切都是情势所逼,但他终究是与对方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给个名分,如何能说得过去? 而这个女子,不是旁人,赫然是牧嫣然! 牧嫣然本是与谷家有婚约,但就在一个月前,谷开阳死了。 他是醉酒之后不小心掉进河中淹死的。 他本就是个喜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纨绔,整日饮酒作乐已成常态,很多时候他身边的小厮也都醉得不轻。 那次,他的小厮便与他一道坠河淹死了。 谷万生和夫人赖氏有多伤心难过暂且不提,牧嫣然与他的亲事自然是作废了。 所以,此时的牧嫣然并没有婚约在身。 萧子骞十分有担当,即便自己是因为要救她,这才不得不跟她有了肢体接触,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要为她负责。 他当日便向孝文帝呈禀此事,把那个侧妃之位给牧嫣然。 牧嫣然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非但不显赫,反而还有些低微,他主动求娶这样一个人,孝文帝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他有担当,有责任。 就这样,牧嫣然一跃就成了萧子骞的未来侧妃,一时之间,牧嫣然在府中的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才好。 要说起来,还有另外一桩内情。 因为此前,牧嫣然在府中冲撞了柳婉君,害她见了红,若非及时救治,她的孩子只怕当场就掉了。 但孩子虽然没有掉,今后也需要好生将养,半点都马虎不得。 牧志飞对她进行审问,她竟也不否认,还口出恶言。 “她先前在我们牧家当夫子,我们都敬她重她,称她一声先生,可她呢?表面是个清高冷傲的夫子,背地里所行却皆是勾引之事。 若非她蓄意勾引,你们二人暗中有了来往,父亲您为何此前一直不续弦,后来为何又偏偏娶了她? 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之人,根本不配叫我尊为嫡母!”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大逆不道,牧志飞气得直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并下令将她送去家庙,永远都不能回来。 牧嫣然被打得脸颊红肿,形容狼狈,但她的神色却不见半分慌乱,反而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她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彼时牧志飞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在痴人说梦,没曾想,她竟然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第579章 牧嫣然得寸进尺 第579章:牧嫣然得寸进尺 在被送去家庙的路上,她竟然凑巧被萧子骞救下,还求娶成了未过门的侧妃。 这下子,自然就不能再送去家庙了,非但不能送去,牧家还不能怠慢她。 牧嫣然冲撞嫡母,意图谋害子嗣这样的事乃是家丑,牧志飞便是再怎么怒,也不能自曝家丑,把此事宣扬出去。 现在牧嫣然被钦点为景王侧妃,牧志飞是半点喜意都没有,反而觉得分外憋屈。 他想起了此前牧嫣然被送去家庙前的那番表现,心中也不由生出了疑虑。 她被景王所救,真的只是巧合吗? 牧志飞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景王本就想娶她,那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牧嫣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依仗着这一点,所以她才会这般大胆,不仅冲撞柳婉君,还敢说出那番话。 可是,景王为什么要娶牧嫣然? 自从他回京之后,牧志飞也在关注他。 经过了此前的那番磨砺,景王明显沉稳许多,更何况,此时正是他与楚王博弈的关键时刻,他怎么会还有闲心沉迷于情情爱爱? 而且,牧嫣然虽然长得不差,但也还没有到长成天仙的程度,又怎么值得他这般煞费苦心地求娶? 牧志飞凝眉思索,心中一阵阵发沉。 他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症结在哪里,但他却有一种预感,此事定然不简单,而且,不会是牧志飞想要的结果。 牧嫣然说的那些话,以及牧嫣然成了景王侧妃之事,牧志飞命人不许传到柳婉君的耳中,但后来不知为何,还是被她知道了。 柳婉君听说了那些,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 以前牧嫣然还是柳婉君最喜爱的一个学生,没想到,她竟能说出那般伤人之言,更是恶毒到害她险些失去了孩子。 她的行为,完全能称之为意图杀人了。 而自己非但不能惩治她,为自己的孩子出气,今后在她面前也不能端出嫡母的架子,反而还得对她这个侧妃行礼,她如何会不气? 柳婉君心中虽然憋闷,但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又只能努力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能比自己腹中的孩子更加重要。 牧嫣然固然让她很生气,但再生气,她也不能拿孩子开玩笑,上次孩子命大没有掉,但若自己情绪再不稳,说不定就会出事了。 柳婉君成功把自己的情绪安抚住了,也就顺利地将危险规避了。 但饶是如此,牧志飞听说之后还是气得够呛。 他明明已经下了严令不准把这些事告诉柳婉君,她一直在床上养着,这些话是怎么传到她耳里的? 若说是没人故意为之,牧志飞根本不信! 他当即把那多嘴多舌的丫鬟传去问话,一番声色俱厉地训斥之后,那丫鬟终于老实供述。 “是,是三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听命行事,请老爷饶命啊!” 牧志飞闻言,顿时气得险些七窍生烟。 他万万没想到此事竟是牧嫣然做的! 上次她蓄意冲撞柳婉君,害她险些流产还不够,现在还拿这样的事情到她面前说。 那个逆女是不把柳婉君的孩子弄掉便不甘心啊! 牧志飞竟是不知,她究竟是何时养成了这般恶毒的心性。 偏偏,牧志飞就算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也无可奈何。 她是未来的景王侧妃,这个身份就足以压他们一头,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可恶! 牧志飞将那丫鬟发卖了,又对柳婉君身边的人进行了一番筛查,确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而这件事的真相,牧志飞也只能尽数藏在心里,不敢在柳婉君的面前提起半个字,免得她没法好好养胎。 可就算牧志飞不提,柳婉君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她又不是傻子。 她心中自然也气,但再气,她也不能罔顾自己腹中孩子的安危。 牧嫣然的作妖却还没结束。 她直接对牧志飞提出了要把母亲方氏放出来,并且要将她抬为平妻要求。 牧嫣然的说辞是,作为景王侧妃,她不能有一个被囚禁的母亲,也不能有一个当小妾的母亲。 对于前者,牧志飞没有反对,方氏可以放出来,但是第二个条件,却遭到了牧志飞的强烈反对。 这件事传入柳婉君的耳中,必然会让她再受打击。 若他没有续弦也就罢了,但现在他已经续弦,柳婉君也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他突然抬一个平妻,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牧志飞自己对这个提议也十分反感。 牧嫣然仗着自己攀上了景王,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完全没把牧家,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这也触到了牧志飞的逆鳞。 如果这一次自己对她妥协了,只怕下一次,牧嫣然就又要提议直接把柳婉君休了,把方氏扶正,再下一次,说不定还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所以,这个提议被牧志飞当场就驳了回去,任凭牧嫣然怎么施压摆架子都没用。 让牧志飞没想到的是,过了几日,某次下朝后,萧子骞竟然快步追上他,与他说了一番话,那番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把方氏扶正。 “本王的侧妃身份太低微,日后她嫁进景王府,只恐会让旁的侧妃瞧不起。” 牧志飞原本对萧子骞这个王爷还挺看好,觉得他比萧子烨更堪当大任,但现在,牧志飞对他的好感尽数败光了。 都直接把手伸到别人家的后院来了,这位王爷的脸可真大! 牧志飞轻飘飘地回,“微臣也觉得甚是在理,既然如此,微臣这就把她记在嫡妻柳氏的名下,如此,她也就从庶女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身份上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萧子骞闻言,顿时就被堵了个彻底。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提点敲打,“旁人终究不是她的生母,本王以为,还是记在她生母名下更为妥当。” 想要记在她的生母名下,又想要嫡女身份,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他把方氏扶为平妻。 牧志飞冷了脸,“此乃微臣家事,微臣自有决断,还请景王见谅。” 言外之意,你丫的就不要在这里瞎指挥,你指挥了,老子也不听! 第580章 又臭又硬的石头 第580章:又臭又硬的石头 萧子骞闻言,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自己都已经开了口,牧志飞却依旧不肯答应,当真是不识抬举! 他拿出了身为王爷的威严,“如果本王一定要你答应呢?” 含蓄的说法牧志飞装听不懂,那他就索性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他觉得,自己身为王爷,多少还是有些威严,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牧志飞难道还敢不答应? 然而他没料到,牧志飞轴起来,便是天王老子的脸面也不给。 他不仅对萧子骞心生不满,更是想趁此机会对自己心中的猜测试探一番。 是以,牧志飞非但没有服软,反而还豁出去了一般道:“她品行不端,谋害嫡母,其母此前亦是犯下大错,这才被微臣禁足。 微臣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这才没把她们此前所做之事抖出来,而今,微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孽女不堪景王良配,微臣这便亲自到皇上面前请罪,让皇上废了这门亲事! 如此,景王也就无需为这孽女有这诸多操心!” 说完,牧志飞就要转头,一副真的要去向孝文帝请罪的样子。 萧子骞见此,却是惊得面色大变。 他当即将牧志飞拦下,“不可!” 因为着急,他的语气有些急切,面上也露出急色。 萧子骞没想到牧志飞竟然这般大胆。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道:“牧大人,你难道就不怕家丑外扬,不怕被人诟病教女无方,从而影响官途吗?” 牧志飞一脸坦然,“微臣的确是教女无方,皇上若是因此要降罪于微臣,微臣也无话可说。” 萧子骞见牧志飞当真一脸无畏的模样,只能暗暗咬牙,不得不做出退步。 “牧大人刚正不阿,实在令本王佩服。 不过,本王对令爱一见倾心,又已然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便定要对她负责。 既然牧大人觉得把她记在嫡母名下更妥,那边照牧大人的意思来办便是。” 萧子骞已经做出了退让,不再强求一定要把牧嫣然的母亲抬为平妻。 谁料,牧志飞却是又突然改了主意。 他说:“微臣想到她谋害嫡母之罪状,又觉得将她记在嫡母名下也不妥当。 既然王爷对她乃是一见倾心,连她的品性如何都不在乎,一心要对她负责,想来也不在乎她是嫡是庶。” 萧子骞听她这话,竟然是连把牧嫣然记到嫡母名下的事也要反悔! 明明一开始他也是同意了此事的,现在自己越是求情,他反倒越是蹬鼻子上脸,连最初的那个条件也反悔不肯答应了! 萧子骞心中顿时又升起一股怒意。 “牧大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牧志飞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景王嫌弃她,不想娶她了,那正好,微臣这便到皇上跟前请罪,直接把亲事取消了,微臣再把她送到家庙去,让她就此在那里了此残生。” 萧子骞顿时觉得喉头好似梗了一口老血。 在牧志飞再次要走之前,不得不伸手再次将他拦住,黑着脸,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不管她是嫡女还是庶女,本王都不嫌弃!” 牧志飞当即对萧子骞的深情厚谊发出了一番感叹,然后在萧子骞那脸黑如墨的表情下,施施然地走了。 萧子骞目光幽幽地盯着牧志飞的背影,拳头握得咯咯响。 他竟然这般不给自己脸面,呵,且走着瞧好了,日后自己登上大典了,定然第一个收拾了他! 牧志飞转身之后,面上当即就笼上了一层深深的狐疑神色。 方才他对萧子骞的底线几番试探,他竟然都硬生生地忍下来了,俨然一副生怕自己搅黄了这门亲事的架势。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一定要娶牧嫣然? 如果两人真的看对眼,以前就应该看对眼了,为什么现在才看对眼? 为了爱情,萧子骞当真能做到这般地步吗? 如果是以前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萧子骞会为了爱情这般昏头,牧志飞或许会相信。 但现在这个正处于与楚王争锋的关键时候的萧子骞,会沉迷于儿女情长,牧志飞根本不信。 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牧嫣然究竟是仗着什么,才能得到萧子骞的另眼相待? 牧志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好生调查一番才行。 萧子骞对牧嫣然的另眼相待,当然不是因为垂涎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垂涎她背后的势力。 牧嫣然不是牧家二房的一个小小庶女吗?她背后有什么势力? 以前,牧嫣然的确一个不起眼的小庶女。 但在一个月之前,牧嫣然却是意外拥有了另外一层身份:武威军总兵方建业的外甥女。 方建业有个妹妹,早年饥荒的时候被父母卖掉了。 后来方建业投效了军中,为了混出头,不要命地拼杀,在一次战役中立下大功,却也伤了根本,军医诊断他虽然还能娶妻,但却不可能会有子嗣。 因为那次大功他受到提拔,之后的仕途一直都很顺利。 只是子嗣方面,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他非常努力地耕耘,但一直都没有一儿半女。 彻底死心之后,他想起自己那个被卖掉的妹妹,开始想方设法地寻找。 他自己不可能有儿女,若是找到妹妹,妹妹的儿女也就是他的儿女。 在萧子骞的帮助下,他找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正是方氏。 而牧嫣然就是他的外甥女。 他跟萧子骞有暗中的往来,这一点他们一直都隐藏得十分隐蔽,在大权在握之前,决不能让旁人知晓。 尤其是不能让孝文帝知晓。 所以,方建业与方氏,与牧嫣然都没有公开相认,就只是暗地里偷偷相认了罢了。 萧子骞要靠方建业手中的权利上位,作为交换,方建业便要求他娶自家外甥女,并且日后允诺她皇后之位。 只是牧嫣然现在的身份地位,萧子骞要娶她当王妃不可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谋了个侧妃的位置。 此前的那一番做戏,便是为了让牧嫣然顺利地当上侧妃。 牧嫣然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舅舅,又知道了舅舅跟萧子骞之间的交易,所以才会这般大胆,屡屡挑衅柳婉君。 而萧子骞也是为了给方建业一个交代,才会主动找上牧志飞,想要以强权威压,让他把方氏抬为正妻。 但他没想到,牧志飞简直就是一个又臭又硬的臭石头,竟然完全不买自己的账。 第581章 反将一军 第581章:反将一军 萧子骞担心牧志飞真的豁出去,去向孝文帝请罪,搅黄了这门亲事,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完全被牧志飞给拿捏了。 最后,他非但没有让牧志飞答应把方氏抬为平妻,还把牧志飞原本答应的把牧嫣然记在柳氏名下的事也给搅黄了。 萧子骞本是答应了方建业要办成这件事,也算是表达自己的诚意,结果,鸡飞蛋打,还越办越砸,萧子骞一时积了满肚子的怒意。 殊不知,牧志飞之所以敢这么硬气,便正是因为萧子骞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他表现出了对这门亲事过分的在意,牧志飞便正是拿捏了这一点。 牧嫣然在牧家各种作妖,便是料定了牧志飞一定会看在萧子骞的面子上给她们母女俩抬身份。 再不济,自己也会从庶女变嫡女。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什么改变都没有发生! 自己姨娘还是姨娘,自己这个庶女,也依旧还是庶女。 牧嫣然不敢置信,找到机会去质问牧志飞。 “爹,你难道就不怕得罪景王吗?我可是景王侧妃!” 牧志飞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了,因为早就彻底绝望了。 他朝她投去一记不冷不热的目光。 “你若是再闹,我就把你所做的事都抖出去,再到皇上面前去请罪,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官了,到时候这个景王侧妃你也休想当。” 牧嫣然:!! 她不敢置信。 “你怎么敢?” “你可以试试。” 许是牧志飞的神色太过冷肃,语气太过不留情面,牧嫣然瞬间被震慑住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在意,害怕失去,所以没有底气硬刚。 被这么一番连消带打的告诫,牧嫣然终于消停了,不敢再闹了。 只是,牧嫣然心中却是把萧子骞给埋怨上了。 明明说好了要帮她把姨娘抬成平妻,解决她的身份问题,结果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办成。 方建业对此也很是不满,萧子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把对方安抚住了。 在牧家这边,萧子骞遭遇了挫折,他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与萧子烨的交锋上。 萧子烨有皇后支持,他必须要快刀斩乱麻,尽快把萧子烨除掉,不然时日久了,只怕皇后那边会出新变故。 过些时日,孝文帝便要组织一场狩猎,届时不仅朝中大臣要参与,萧子烨也绝对不会缺席。 届时,他便会精心为萧子烨制定了一个陷阱,直接将他一网打尽。 很快,狩猎之日就到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孝文帝的心情也十分不错。 萧子烨更是铆足劲儿在孝文帝的面前拍马凑趣。 在众人的拍马奉承之下,孝文帝决定亲自上场也松一松筋骨,萧子烨和萧子骞两位皇子随行护卫。 有皇上在,两位皇子自然不可能抢了他的风头,大家就都只甘当陪衬,让孝文帝一展拳脚。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伴驾随行的机会,大家便各自狩猎。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后来却是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孝文帝受伤了! 而致使孝文帝受伤的,竟然是景王萧子骞。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突然蹿出一只灵狐,孝文帝命景王和楚王各凭本事猎捕。 但不知何故,景王的箭竟然突然射歪,射到了孝文帝的坐骑上! 孝文帝的坐骑受惊,他从马上摔落。 幸而他自己反应及时,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驾,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最后,自己反倒被马蹄踏伤。 即便他已经痛得彻底变了脸色,却依旧强行忍耐,向孝文帝请罪。 孝文帝心中原本十分震怒,几乎怀疑他要弑君。 但方才却也是他第一时间冲上来救驾,甚至不惜被马蹄踩踏。 孝文帝的怒意因此被抵消了不少,终究是没有当场问他的罪。 此事传开,众人不觉一阵各怀心思,纷纷猜测孝文帝会怎么惩处萧子骞。 孝文帝派人彻查了这件事,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萧子骞的行为的确让孝文帝恼怒,但他奋不顾身地救驾行为,也让孝文帝相信那是一场意外,最终,孝文帝还是没有严惩他,而是只罚了他的年俸,并让他在家中禁足。 他原本就受着伤,就算孝文帝不罚他禁足,他也哪里都去不了,所以孝文帝的这个处罚,对于萧子骞来说可谓不痛不痒。 孝文帝之所以对萧子骞网开一面,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怀疑此事乃是有人故意陷害。 若非如此,萧子骞不可能会做出当众弑君这么傻的举动。 萧子骞被禁足之后,既松了一口气,又愤怒难当。 原本该出事之人,乃是萧子烨! 他让人在萧子烨的箭上动了手脚,那箭射出去,就会受到某些磁场的影响,从而发生偏移。 他故意让人放出了一只灵狐,便是为了引发大家的争斗,凭借萧子烨的脾性,他定然会不顾一切地拉弓射箭。 他误伤孝文帝,自己再及时地出手救驾,那萧子烨就完了,自己就有了救驾之功。 但没想到,最后出事的反而是他自己! 显然,是萧子烨发现了他的计谋,然后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萧子骞心中恨极,却不得不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他当即将手下人都严密筛查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查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最后,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他不得不处理了几个不确定的怀疑对象。 萧子烨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当然不是他的手下有多厉害,这一切,都多亏了一位高人的指点。 之前,萧子恺还在的时候,也有一位神秘高人时常给他提示和指点,照着那些指点,他成功地给了萧子骞迎头一击,让他外家被发配,他自己也被派去守皇陵去了。 怪只怪萧子恺太短命,如果他长寿一点,现在萧子骞只怕还在守皇陵呢。 萧子恺死了,那位高人就又找上了萧子烨,开始在背后充当他的军师。 这件事,便是那位高人提醒的萧子烨。 原本萧子烨还不信,结果照着那高人指点去查,果然发现了问题,他当即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萧子烨立马对那位高人深信不疑,然后便依照高人的指点,将计就计,给了萧子骞这反将一军。 第582章 怀疑个个都是奸细 第582章:怀疑个个都是奸细 只是萧子烨没想到,萧子骞的反应竟然那么快! 明明已经是一个死局,他竟然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人,哪怕自己被马蹄踏伤也完全不在乎。 萧子烨心中既高兴,又遗憾。 高兴的是萧子骞自食其果,恼怒的是没能把萧子骞一锤子锤死。 不过,想到那位高人,萧子烨心中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若是这位高人肯一直在背后指点自己,那自己说不定就能一路高歌猛进,将萧子骞彻底打败了。 只是不知那位高人究竟是谁?自己能不能将他收入麾下? 那位高人,自然就是萧君离。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便是通过上辈子的梦境所知。 上辈子萧子恺死后,萧子骞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萧子烨。 虽然牧晚秋是重生之人,但她毕竟是后宅女眷,对于萧子骞夺嫡的具体策略知道得不够详细,很多事她都只知道一些大概的。 而萧君离的梦境不同,他像是开了天眼,以十分清晰的视角旁观了整件事。 所以,他能预判萧子骞的计谋。 即便两辈子的轨迹已经大不相同,但也有很多事不曾改变。 萧君离已经“死了”,他便一直以易容的身份待在京中,在暗处指挥筹谋整件事。 他现在不能现身,他也不打算现身。 他现在现身了,那就会成为一个活靶子,哪有现在这样在背后指挥来得轻松自在? 以前牧晚秋借着萧子恺这颗棋子来对付萧子骞。 现在,萧君离便借着萧子烨这颗棋子来对付萧子骞。 如果萧子烨真的能把萧子骞斗倒,那就再好不过。 萧子骞死了,他们要对付萧子烨就轻松多了。 如果萧子烨最终还是没能把萧子骞斗倒,反而被他斗败了,那萧子骞自己也必然会伤筋动骨。 他们二人鹬蚌相争,萧君离这个渔翁在背后捡便宜,岂不美哉? 萧子骞受的伤委实不轻,但他即便在府中养伤,也没有停止自己的谋划。 但不论是有什么计谋,设置了什么陷阱,萧子烨都能神奇的避过就好像他在自己的身边安了一双眼睛似的。 萧子骞一度变得十分疑神疑鬼,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奸细。 萧子骞原本胜券在握,但现在他突然就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深感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稳住现在的局面。 当务之急,他必须牢牢抓住方建业这个盟友。 只有把这个盟友抓住了,自己之后才可能有胜算。 若是他连这个盟友也失去了,那就彻底没有胜算了。 虽然现在牧嫣然是他的侧妃之一,但毕竟没有过门,一切都还会有变数。 若是方建业见他现在式微就生了别的心思,动手脚将这门亲事给搅黄了,那他做了这么多,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和牧嫣然成婚。 但他现在伤势未愈,就算他想要尽早成婚,也不方便。 除非,他成婚是为了冲喜。 于是,萧子骞就故意做了一出戏,做出伤势恶化的假象,又通过有心之人向孝文帝递话,提出了冲喜之说。 而冲喜之人的八字,只有牧嫣然这个侧妃是相合的,王妃和另一位侧妃并不相合。 孝文帝虽然依旧对之前那场意外耿耿于怀,但他毕竟只剩下两个儿子了,再怎么耿耿于怀也不希望再有一个儿子出事。 是以,孝文帝就同意了冲喜之事。 既是冲喜,时间自然耽搁不得,婚期就定在了三天之后。 幸而礼部之人之前就已经开始为萧子骞的亲事做准备,现在突然将婚期提前,也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三日后,牧嫣然被抬进了景王府。 因为是侧妃,牧嫣然不能穿正红的嫁衣,不能与萧子骞拜堂,且成亲当日的礼仪规制也没有牧晚秋当初成亲时的隆重,她心中难免生出了比较。 而且自己成亲,牧晚秋竟然不露面,牧嫣然心中更加不忿。 殊不知,牧晚秋早已经到江南养胎去了。 牧家人也只有牧元恒和苏樱雪知道她去了漠北,但也不知道她后来又从漠北拐道江南去了。 而牧志飞却只知道牧晚秋离京了,但去了哪里,也并不知情。 孝文帝那边,只当牧晚秋现在依旧在漠北,跟白家人在一块儿。 在孝文帝看来,萧君离已经“死了”,对于牧晚秋这个“遗孀”,孝文帝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她又没有怀上萧君离的孩子。 若她怀了孩子,孝文帝自然要派人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她没有怀上萧君离的孩子,孝文帝自然不需要大动干戈地专门派人去对付她一个小小女子。 他迟早要收拾白家人,到时候顺便就把牧晚秋一起收拾了便是。 因为萧君离那一出假死之计十分成功,完全达到了瞒天过海的效果,所以连带着牧晚秋也都没有引起孝文帝的注意。 牧嫣然嫁到景王府之后,萧子骞的伤势很快就有了起色,牧嫣然自己也松了口气。 她嫁过来是奔着大前程来的,可不是奔着守寡来的。 为了让萧子骞早日康复,早日把萧子烨打倒,让自己能拥有无上的好前程,牧嫣然照顾萧子骞的时候可谓是十分尽心尽力。 萧子骞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也好,被她精心地照顾了一个月,终于彻底痊愈了。 萧子骞这厢前前后后养了三个多月,也禁足了三个多月。 孝文帝当初下令禁足,并没有说禁多久。 现在他终于好了,萧子骞自然不可能继续在府中待着,他必须想办法让孝文帝收回自己的禁足令。 但这话自然不能由他来开口,他让自己的人出面,又给萧子烨使了个绊子,让他办差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差错。 萧子烨出了差错,立马就被御史弹劾,然后便有人顺理成章地为萧子骞说话,请孝文帝解除他的禁足。 三个月过去,孝文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还要继续对两个儿子进行考量,便顺势答应了。 如此,萧子骞又重新回到了朝堂上,开始了与萧子烨的又一轮争锋。 上次他马失前蹄,不小心被萧子烨反将一军,这次,他定然不可能再失手! 第583章 药引 第583章:药引 然而,这一轮交锋,萧子骞却依旧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跟最开始自己的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相比,现在自己陷入了一种颇有些举步维艰的境地。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似乎总是被萧子烨抢先一步。 自己想出的提案,想到的点子,萧子烨也都会率先想到。 加上萧子烨有聂皇后作为靠山和帮手,他在朝堂上渐渐就积攒起了一些威望,在孝文帝那里也开始慢慢受到了赏识。 这让萧子骞的危机感越发强烈。 萧子骞还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来,孝文帝突然就病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孝文帝已经不年轻了,他这一病就颇有些来势凶猛之意。 缠绵病榻大半个月,孝文帝的病症非但没好,反而越发严重了。 孝文帝这一病,文武百官着急,萧子骞也着急。 因为孝文帝还没有下立储诏书,如果孝文帝就这么驾崩了,没来得及留下立储诏书的话,那聂皇后必然会从中插手,全力捧萧子烨上位。 那到时候自己就彻底没了胜算了。 所以,萧子骞比任何人都希望孝文帝能好起来。 萧子骞这厢想方设法地寻找名医,希望能把孝文帝治好,如此,自己也能捞到一个功劳。 但他还没有找到名医,萧子烨竟然就找到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神医,原本萧子骞对这人的医术并不以为意,但没想到,经过这位神医的妙手回春,孝文帝竟然真的痊愈了! 孝文帝顿时大喜,当即就赏了萧子烨一番。 原本孝文帝就因此对萧子烨十分满意,没想到后来,孝文帝又从那神医的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那神医说,孝文帝的病之所以能好得那么快,全是因为那最后一味药。 那味药倒是不难配,难的是药引。 此药,是要以亲生子之肉为药引。 “楚王听了之后,竟是半分都不曾犹豫,当即义无反顾,直接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剜了一块肉做药引。 正因为有了这药引,草民才能给皇上配出了最后的一副药。” 孝文帝听得大为震撼,他命人把萧子烨传入宫来,果然发现他面带病色,左手手臂看起来也有些无力。 他让萧子烨把衣裳解开,果然见到他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孝文帝让人解开纱布,上面那新鲜的伤尤在,这下子,孝文帝是再也没有半分怀疑了。 翌日,孝文帝直接在朝堂上对萧子烨进行了好一番夸奖赞誉,文武百官闻言,亦是夸赞连连。 萧子烨在众臣的夸赞中依旧保持谦逊,表示身为人子,这一切都是应当的,如此至诚至孝的表现,又惹来众朝臣的一致赞誉。 萧子骞听得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药引?这整件事分明就是萧子烨与那神医联手设下的局,而孝文帝之所以生病,多半是聂皇后的手笔! 可恶! 这一场局他们已然成功,萧子骞现在也无力回天,但他不甘心,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快刀斩乱麻地把萧子烨直接摁死! 不然的话,他只怕局势会越发朝着一个自己无力控制的方向发展。 萧子骞寻来了方建业,还有其他几个自己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幕僚,几人进行了一番密谋,最终制定出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如果实施顺利,必能直接将萧子烨一举除掉! 数日之后,后宫之中突然出现了巫蛊之术! 那巫蛊之术所诅咒的对象,赫然是孝文帝! 孝文帝听说了之后,当即大怒,经过一番严刑拷问,对方最后供出来的线索,直指楚王萧子烨。 孝文帝想到了之前萧子烨寻来的神医,又想到了那个剜肉做药引的法子,心中也不禁生出了怀疑。 难道,这一切当真都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事实究竟如何,孝文帝自然要查清楚。 他当即就把萧子烨传入宫中,声色俱厉地对他一番审问。 萧子烨对此自然是矢口否认,连呼冤枉。 “父皇明鉴,儿臣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啊! 若此事是儿臣所为,儿臣愿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然而,怀疑已经种下,孝文帝就不可能那么轻易打消。 有人提议不妨到楚王府搜查一番,看看能否搜出什么来,萧子烨也不见半分慌乱。 “儿臣身正不怕影子斜,父皇大可派人去搜便是。” 孝文帝果然派人去搜了,但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萧子烨听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 他方才说得笃定,半丝不惧的样子,但实际上自己也有些发怵。 此事,同样也是被那高人料中了,并且,他在高人的指点之下,果然发现有人在自己家中某处埋下了巫蛊娃娃,还在他家中藏了更要命的东西。 幸而高人指点,他及时把那些东西销毁了。 但他却还是担心会有遗漏。 若是真的再搜出什么来,那他就万劫不复了。 此时听到这个结果,萧子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当即就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他开始向孝文帝哭诉,“父皇,您都瞧见了,儿臣是冤枉的啊!儿臣以为,此事大有蹊跷! 分明就是有心人在故意栽赃陷害!” 孝文帝对萧子烨其实还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但既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孝文帝也不可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他哭诉冤情,孝文帝便让他说下去。 “那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 萧子烨委委屈屈,“儿臣不知……但儿臣是冤枉的,父皇,您一定要查出真凶,还儿臣一个公道!” 萧子烨彻底豁出去了,在孝文帝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孝文帝被他哭得没法,最后不得不又赏赐了他一波东西以作安抚。 萧子烨当然知道是谁陷害的他,除了萧子骞还能有谁? 但他却不能直说。 因为那个高人指点了,他不能自己说,只能通过别人的嘴让孝文帝知道。 很快,孝文帝就“巧合”得知了方建业与萧子骞之间的关系。 方建业竟然是萧子骞那位新娶的侧妃的亲舅舅? 他们之间有着这层关系,而萧子骞明明知道,却也瞒得严严实实,他这是有什么意图? 孝文帝一下就想得有些多了。 萧子骞那头还在懊恼为什么这次对萧子烨的栽赃又没成功。 没想到,转头,孝文帝就派了一批人到他的景王府上开始搜查了起来。 第584章 造反了 第584章:造反了 看着那批突然闯进王府搜查的人,萧子骞的眸底不觉浮出了一抹幽幽暗芒。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早就在心头升起,随着最近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不顺,那样的预感也越积越深。 到了现在,那股不详预感达到了顶峰。 此前,他与心腹精心策划,给萧子烨送去了一份“大礼”。 没错,那指向萧子烨的巫蛊之术便是萧子骞设计的,目的便是为了让孝文帝对萧子烨起疑,从而派人搜查萧子烨的楚王府。 他们明明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只要御林军搜查就能搜出来,到时候萧子烨就百口莫辩。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搜出来,萧子烨安然无事! 从那时候起,萧子骞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风水轮流转,御林军竟然搜到了自己府上来了! 萧子骞眼底厉色一闪。 他有预感,自己怕是中招了! 若是御林军什么都没搜出来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搜出了什么要命的东西,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预防最坏的一个可能,他现在必须做些什么。 现在,只看这次御林军究竟会不会搜出什么来了。 萧子骞暗暗朝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他的心腹当即悄悄退下,隐身离开。 萧子骞心中纵然着急,但面上好歹还能稳得住。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也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萧子骞暗暗握拳,手心上都是一片冷汗。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但御林军既然会有此一行,又怎么可能是无的放矢? 最终,御林军竟然从景王府中搜出了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萧子骞所住主院的花园中,挖出了一个巫蛊娃娃。 萧子骞的外书房密室中,更是直接搜出一身明黄的龙袍! 即便此前早有预料,但真正看到这两样东西,萧子骞的脑子还是“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这便是他给萧子烨准备的大礼,最后,萧子烨安然无事,这份“大礼”反倒是出现在了自己的府邸上! 他早该想到的,萧子烨既然没事,他必然会反击。 可是让萧子骞感到心惊的是,自己明明知道他会反击,也明明已经做了准备,但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这两样东西放到他的府上来的! 他太过轻敌,此前他完全没把萧子烨放在眼里,他没想到,萧子烨竟然能给他这么重的一记迎头痛击! 巫蛊,龙袍。 这无疑是最直接的造反铁证! 牧嫣然彻底傻眼了,脑子嗡嗡的。 搜查的禁卫军面色冷肃,“景王殿下,得罪了,跟属下走一趟吧。” 萧子骞的目光沉静,一语不发,缓缓朝前走去,一副心甘情愿认命的样子。 但走到近前,他却是从旁侧手下的手中抽出刀,朝着前面的御林军劈头砍去。 谁都没预料他会突然动手,那御林军被他刺中要害,当场毙命。 随着这一番变故,其余御林军都反应过来,纷纷拔刀。 但萧子骞的手下也并非木头,甚至,他们的反应比御林军们还要快! 在萧子烨又一次全身而退之时,萧子骞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暗暗与方建业交底筹谋,方建业上了他这艘船,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他那边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 而萧子骞的身边,也已经抽调了一批最精锐的好手,随时准备起事。 原本大家还只是按兵不动,但方才御林军上门搜查,萧子骞便已经对手下暗暗示意,最好准备。 现在,萧子骞拔刀直接砍杀了一个御林军,这无疑就是最直接的一个讯号,他的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手下自然是飞快拔刀,当场就冲杀起来。 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萧子骞既是早有准备,他留在府上的人手自然都是精锐好手,前来搜查的那些御林军很快不敌。 有人想要逃出去报信,但却未能如愿,直接被当场斩杀殆尽。 萧子骞手中的刀滴滴答答地滴着血,他的脸上也沾上新鲜温热的血,将他那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衬托得一片幽冷,宛若地狱里的恶鬼罗刹。 本就已经吓傻了的牧嫣然,见到这番变故,更是吓得三魂六魄都没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血色尽失。 萧子骞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牧嫣然再明白不过。 他这是要造反! 他这是已经造反了! 没错,萧子骞造反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就只能背水一战,奋力一搏! 哪怕最后得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声,但至少,这个皇位是他的! 萧子骞扫了吓傻了的牧嫣然一眼,冷声吩咐,“把侧妃送走,务必保证安全。” 牧嫣然是方建业的外甥女,他现在离不开方建业,就必须要保证牧嫣然的安全。 他把御林军杀了,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传开,所以他造反的意图也尚未暴露。 在此事暴露之前,还能及时把牧嫣然送走。 牧嫣然呼喊出声,“王爷……” 但除了喊出这句话,她却是说不出旁的话来了。 她就这么呆呆的,宛若木偶一般被带走了。 萧子骞也没有闲暇再去与牧嫣然多费口舌,他当即开始安排部署。 这场战役,率先在楚王府中打响。 因为萧子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萧子烨! 这一次,不再是使用那些阴谋诡计,而是直接派人到楚王府,将萧子烨的脑袋砍了! 萧子烨还在等待着萧子骞那边传来坏消息,没想到,萧子骞就直接率人冲杀了进来,直接将萧子烨杀了个措手不及。 “萧子骞,你,你好大的胆子!” 萧子骞冷笑一声,“我已经被逼得没了活路,既然如此,还不妨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萧子烨是习武之人,但萧子骞等人的刀上却是都抹了毒,萧子烨被他砍伤手臂,很快便感觉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晃晃,不受控制了。 萧子烨的手下也都纷纷中招。 萧子烨强撑着,想要挥刀反击,但手上却是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他看着萧子骞握着刀朝自己这边而来,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的瞳孔不觉慢慢放大。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眼看着萧子骞就要完蛋了,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造反。 萧子烨满心期盼着那位高手能破空而来,救自己一命。 然而,最终,他也没等来那位高手。 萧子骞刀起刀落,鲜血喷溅,萧子烨的眼睛瞪得很大。 死不瞑目。 第585章 萧子骞的阴谋 第585章:萧子骞的阴谋 这场造反,萧子骞的胜算有多高? 单从武力上来看,他不占任何优势。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直接跟孝文帝拼兵力,他拼的是策略,是出其不意。 有人造反了,但却不是他萧子骞,而是萧子烨。 一行人是从萧子烨的楚王府冲杀出来,那在城外从天而降的军队,打着的也是楚王的旗号。 众百姓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就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造反给吓懵了。 几乎同时,萧子骞以护驾的名义,领着一行手下急匆匆赶入宫。 宫门的守卫也都被楚王那突如其来的造反吓懵了,萧子骞这个皇子的出现非但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反而让他们瞬间有了主心骨,没那么慌了。 萧子骞就这么领着手下顺利入了宫,然后与自己宫内的暗桩接应,要么将御林军调派出宫,要么将其除掉,换成自己人。 孝文帝收到消息时,整个人惊疑不定,因为太过突然,一时之间他也没法判断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萧子骞就在这时赶入宫,跪在孝文帝面前,语气沉痛。 “父皇,四哥反了!他不仅私下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有勾结,还私自招兵买马,悄悄调集了人手在城外,他这是蓄谋已久啊! 因为太过突然,四哥的反军已经杀到宫门口了,不过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誓死保护父皇的安危!” 萧子骞的话让孝文帝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很快,又有御林军急匆匆入内,向孝文帝回禀了同样的情况,这让孝文帝不得不信。 他大怒,“逆子,这个逆子!护城军呢?五城兵马司呢?御林军呢?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萧子骞急声道:“父皇,事出突然,众军群龙无首,一时之间这才乱了方寸。儿臣愿意亲自领战,定能为父皇斩除奸佞,保护父皇与皇城的安危!” 萧子骞的临危不乱让孝文帝也定了定神,他根本没有多想,当即就将调兵权给了他,让他全权调派京中的兵力。 萧子骞拿着那块象征皇权的令牌,满脸战意地领命而去。 转身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 他怎么会直接当面跟孝文帝硬碰硬呢? 那样对他而言,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就算自己赢了,最后也会落得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结局。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造反的人是楚王萧子烨,自己是保护皇上的功臣。 现在,他拿到了这块令牌,这场战局的控制权,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会让双方打一场,把这场戏演完。 等戏演完了,萧子烨这个叛军头领就能被彻底除名,同样的,孝文帝这个帝王也会被行刺身亡。 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殿外就全换成了自己的人,孝文帝就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事有蹊跷,他也难逃一死。 孝文帝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场造反,来得太过蹊跷了。 没有任何契机,就这么发生了。 为什么? 萧子烨究竟有多大的底气,才敢这样公然地造反?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孝文帝对门外护卫的御林军下令,让他们再去打探一番,宫外究竟是什么情形。 但那些御林军却并不听从他的指挥,完全不为所动。 这时候孝文帝才发现,自己被困住了,那些原本面熟的御林军,全都换成了面生之人。 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萧子骞,这一切分明就是萧子骞的阴谋! 此时孝文帝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是了,今天是他让御林军去景王府搜查。 为什么这场造反会来得那么突然?定是因为御林军在景王府中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萧子骞他狼子野心,早就有了造反的念头,所以,被搜出来之后,他索性就直接行动了! 他甚至连打着萧子烨旗号造反的法子都想好了。 这可真是个绝妙的好法子啊。 自己方才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完全没有怀疑,就把令牌给了他,让他有了全权调度京中兵力的权利。 然而现在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现在的萧子骞,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 孝文帝怒急攻心,一口浓血就这么吐了出来,整个人都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一切都尽在萧子骞的掌控之中。 经过一番厮杀,萧子骞率着护城军等一众兵力将叛军绞杀,最后,顺利地平息了这一场造反,将叛军绞杀。 而萧子烨这个叛军之首,也被萧子骞斩杀,砍下了首级。 萧子骞就这么轻易地从一个造反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平息造反的功臣。 可怜的萧子烨,不仅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以后在史书上,还要被人扣上一个造反之名。 萧子骞只觉得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这一步险棋,是他不得已之下才走出来的,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接下来,他只需要把孝文帝杀了,再栽赃给萧子烨的人,便大功告成了。 孝文帝只剩下自己一个皇子,他又是平息这场造反的大功臣,这个皇位,这个天下,除了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大不了,他再伪造一份立储的诏书便是,如此,自己便可名正言顺。 然而,等到萧子骞欢天喜地地回宫,准备把孝文帝除掉,彻底摘下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时,却突然发现,那原本守在殿内的御林军全都倒下了,孝文帝不见了! 萧子骞顿时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原本的意气风发也瞬间被怒意取代。 守在其他地方的手下这才发现孝文帝不见了,也吓得面色惨白。 萧子骞怒声咆哮,“人呢?好端端的人呢?跑哪里去了?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众手下们都纷纷跪下,不敢辩解。 萧子骞抬脚踹向最近的一个人,“还不快去找!便是把皇宫都翻过来,也得给本王把人找到!不然,你们都提头来见!” 众人不敢耽搁,赶忙派人去找了。 因为他们做的事并不光彩,已经被孝文帝知晓,所以搜寻孝文帝之事,萧子骞还不能让除了自己手下之外的人来办,也不能让朝臣们知道。 不然,若是让大家一起来找,孝文帝真的被那些人找到了,那萧子骞做的这些事不就彻底露馅儿了吗? 此时此刻,萧子骞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 第586章 一不做二不休 第586章:一不做二不休 很快,萧子骞就发现,失踪的不仅仅是孝文帝,一并不见了的,还有玉玺! 萧子骞万万没想到,孝文帝最后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出! 他面容扭曲,对着手下便是一声怒喝。 “找!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把人找到!” 只能是他的人找到!绝对不能让孝文帝落入别人的手中,不然的话,他的计谋就彻底完了! 他的人将整个皇宫都翻了一遍,尤其着重翻找了聂皇后的坤宁宫,但是却一无所获。 聂皇后已经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当然不相信萧子烨会突然造反。 萧子烨就算要造反,也不可能会不跟她通气,不跟她里应外合。 这一场局,分明就是萧子骞自编自导自演的! 他自己造反了,却打着萧子烨的旗号,最后自己倒是得了一个护驾有功的美名。 好在,老天有眼,孝文帝竟然凭空消失了。 聂皇后心中无比希望孝文帝能顺利逃出去,只要孝文帝能顺利逃走,那萧子骞的这个皇位就根本坐不稳! 看着萧子骞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难安,聂皇后的面上挂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萧子骞看到她脸上的神色,眼中藏满暴戾。 “皇上在哪里?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你若是现在告诉本王,本王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聂皇后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俨然一副看破一切,无波无澜的模样。 “本宫若是能有这样的本事把皇上藏起来,就不可能任由你将本宫扶持的楚王杀掉,还踩着他的名声上位。” 萧子骞死死盯着聂皇后,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异常。 他命人把聂皇后好好看着,然后甩袖而去。 此时的孝文帝在哪里? 此时的他,已经被悄悄地护送出了皇宫。 萧子骞和萧子烨此前的那场争斗,都是萧君离在暗中操纵和推波助澜,他们两人,就是萧君离棋盘里的两颗棋子。 只有这两颗棋子斗得越狠,萧君离才能越轻松地坐收渔利。 萧君离早就料到了萧子骞会有举兵造反的一天,他自然不可能让萧子骞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 所以他早就在孝文帝身边安排好了接应之人,在萧子骞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后方失守了。 现在,孝文帝已经失踪,一切已经尽数脱离了他的掌控。 萧子骞苦寻了几日,都没有把孝文帝寻到,外面也没有发生其他变故。 但他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刀子,那刀子随时随地都要落下。 最终,方建业直接向他谏言。 “既然找不到皇上,那我们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他从今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出现在人前!” 萧子骞的眼神微动。 “方将军的意思是……” 方建业在脖子上比了一下,眼神冷冽。 “楚王谋反,皇上大受刺激,现在,是该驾崩了。” 萧子骞闻言,心思当即就躁动起来。 他暗暗握了握拳,只思考了几息,便点头。 “好!就这么办!” 很快,孝文帝驾崩的消息传开,与此一并公布的,还有传位于景王萧子骞的遗诏。 帝王驾崩,举国皆哀。 萧子骞作为孝文帝唯一仅剩的皇子,加之他之前在楚王造反之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这个时候孝文帝留下的这封传位于他的遗诏,也就显得格外名正言顺了。 因为孝文帝驾崩是假,萧子骞生怕会发生其他变故,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登基大典。 按理说,理应是先为孝文帝举行丧葬,丧葬完成之后再行登基之事,但萧子骞却等不及了。 以方建业为首的很多官员齐齐上书提议,请新帝先行登基,再为先帝服丧下葬,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萧子骞对此自是连连推拒,他拒了,众臣再请命,他再推拒,众臣再请命,如此来回三次,萧子骞才终于松口,答应了此事。 只不过,这场登基大典,他却坚持一切从简。 这一日,萧子骞穿上了梦寐以求的龙袍,接受着台下众臣的朝拜。 新帝登基,国号孝安。 而牧嫣然,也穿上了华丽的宫装现身人前。 萧子骞要立她为后,今天不仅是萧子骞的登基大典,也是牧嫣然的立后大典。 这是他与方建业之间的协议。 原本牧嫣然只是一个侧妃,但萧子骞原本的正妃却没来得及入门就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所以萧子骞的正妻之位还是空着的。 孝文帝之事悬而未决,萧子骞还十分需要仰仗方建业,所以,对于方建业提出的立后的要求,萧子骞即便心中闪过不悦,但还是答应了。 现在可以立后,以后,他也可以废后,这不过全在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牧嫣然穿着厚重的皇后宫装,看着下面那些跪伏在地的众人,眼中迸射出的是满腔难抑的激动与欢喜。 她是皇后了,她终于成了皇后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她其实最想要看到的,是牧晚秋在她脚下俯首称臣的画面。 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淮阳王府不知何时早就空了。 淮阳王不知所踪,牧晚秋也不见了。 他们一定是知道变天了,所以才落荒而逃了。 牧嫣然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待萧子骞坐稳了皇位,她一定要让他派人去把牧晚秋抓回来! 自己以前曾经在牧晚秋手底下吃过的亏,受过的罪,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还有柳婉君,哼,她现在快生了吧,自己不想让她生,她就休想生得出来,就算真的生了,自己也不会让那孩子活下去! 牧嫣然并不知道孝文帝失踪了,她以为萧子骞已经成了最后的赢家,所以,她的开心完全发自肺腑。 萧子骞面上不显,但实际上,他的整颗心却依旧高高悬着。 他暗暗握拳,一遍遍地安慰自己,现在整个天下都已经是他的了,就算孝文帝再回来也没用,他可以指认对方是假冒的! 他已经把天下拿到手了,就绝对不会再让别人抢回去! 然而,这一切原本就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抢到手的,本就不该属于他。 不属于自己的,便是再怎么强求,也都无用。 第587章 这具尸身是假冒的! 第587章:这具尸身是假冒的! 翌日,孝文帝出殡。 帝王驾崩,其出殡的仪仗自然是浩浩荡荡,众嫔妃、官员,以及普通的百姓们皆身着缟素,哭天抹泪,看起来无比悲怆。 萧子骞走在最前面,披麻戴孝,面上满是悲痛之色。 他面上满是悲痛之色,但实际上整颗心都高高悬着。 他有预感,今日兴许会出乱子。 孝文帝如果要现身,那今日便是最恰当不过的时机。 萧子骞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他也不怕孝文帝现身。 他已经暗中布局,只要孝文帝敢现身,立马就会被射杀,并扣以谋乱之罪! 萧子骞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出殡的队列出了城,拐过一处密林,前方忽然就出现了一辆马车。 先帝出殡,竟然有人敢在前面挡路,这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萧子骞见此,却是眼皮一跳,心中立马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当即也不给对方任何反应和开口的机会,直接冷声下令,“来人,快把这胆大包天胆敢阻拦先帝出殡的贼子拿下!” 方建业等人早就在周遭准备好了,就等着对方现身,好把人一网打尽。 现在萧子骞一声令下,他们当即就朝着那辆马车冲了过去。 待冲过去之后,才发现那马车是空的,里面压根没人。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密林深处却是传来了一道幽幽的苍老之声。 “朕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在为谁送葬?” 众官员们听到这道声音,一个个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这声音,他们已经听了很多年了,简直再熟悉不过。 这分明是孝文帝的声音! 而且他说什么?他说自己还没死,那,那这帝王棺椁里躺着的,又是谁? 送葬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萧子骞面色阴沉,“是何人在装神弄鬼?简直一派胡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进林子里搜,定要将这妖言惑众之徒拿下!” 方建业当即就示意手下分散入林搜查。 但是,那林子里的声音依旧不停。 “萧子骞,你杀兄弑父,颠倒黑白,蛊惑人心,蒙蔽世人,你明明才是那个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却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清君侧的真君子。 朕今日,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撕开你这丑恶的嘴脸!” 众人听到这话,骚动声越发大了起来,纷纷朝萧子骞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萧子骞面色铁青,对方建业的办事能力也生出了质疑,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还没把人抓住! 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这个新帝,便是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没了! 他大声怒斥,“简直一派胡言!尔等莫要信了这来路不明之人的妖言惑众!” 众人都静默着,面色各异。 那道声音却是依旧继续讲述着。 “你早有谋逆之心,你对朕用了巫蛊之术,却嫁祸给了楚王。 幸而朕没有被你所蒙蔽,派了禁卫军前去景王府搜查,便是那一日,到你府上搜查的禁卫军没有回来,反倒是你率人急匆匆地入宫,称楚王反了。 朕一时昏了头,没能识破你的奸计,反而是将调遣京中守备的令牌给了你。 而后,朕就被你的人软禁了起来,便是半步也不得离开,那时朕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楚王早就被你杀了,那些所谓谋反之人,实际上便是你自己的人! 你拿着朕给你的令牌,不过是装模作样地与那些反贼拼杀了一番,很快就将这场造反平息。 楚王死了,你要除掉的下一个人就是朕,到时候,你再把朕的死嫁祸到楚王的身上,你就成了最名正言顺的储君。 呵呵,可惜,朕命不该绝,被心腹所救,不然,朕现在只怕早就真的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 萧子骞怒急,再次大喝,“胡说八道!你所说若当真有半个字是真,你又何至于藏头露尾?大家莫要信了这人的信口胡说!” 那道声音又幽幽传来,“朕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只需要开棺验尸,自然就能见分晓。” 众人一愣。 开棺验尸。 的确,如果这人所言是真的,那这棺椁里之人,就不可能是真的孝文帝。 如果这具尸体当真是被调包过的,那几乎就坐实了萧子骞造反夺位的事实。 萧子骞的面色又是一阵大变。 “岂有此理!先帝的尸身岂容冒犯?” 帝王棺椁十分沉,需要十二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一起抬才能抬得动,中途还得时不时换一换。 但全程,帝王棺椁是不能落地的,落地便为不详。 若是一直走着,他们还能保持节奏,现在突然停了下来,大家便觉得肩上一阵沉甸甸的,几乎要把人压垮了。 现在,他们又听了这么一番精彩的故事,那十二个抬棺人的心思也立马变得不稳了起来,他们额上都冒出了冷汗,却只能咬牙苦撑。 “咻”一粒石子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直直砸向了某个抬棺人的膝盖,那人膝盖一软,他这边的力道便是一泄,原本就勉力维持的平衡也骤然被打破了。 只听“轰”地一声,沉重的帝王棺椁落了地。 抬棺人傻眼了,其余人也都傻眼了。 萧子骞还没来得及发怒,送葬的人群就忽然发生了骚乱,原本整齐有序的送葬队伍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不明所以,听到了骚乱声,也都纷纷慌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反贼,快跑!” 一声呼喊,原本就慌乱的人群霎时更加乱了,大家都抱着头乱跑,便是那些大臣们,也都吓得抱头鼠窜。 密林中开始有嗖嗖的箭羽射出来,目标直指萧子骞。 萧子骞也惜命,自然是呼喊士兵们来保护自己。 牧嫣然更是被这一番变故吓傻了,完全失去了身为皇后该有的尊荣与体面。 大家都忙着各自逃命,忽的,又听“轰”地一声,那原本盖上的棺椁竟被掀开了。 萧子骞面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发出呵斥,就听一道女声响起。 “棺椁里的不是皇上,这是个假冒的,皇上真的没死!新帝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这个高声呼喝之人,正是淑贵妃。 她身为先帝的妃子,此时便身着一身缟素,神情铿锵而决绝。 她一声声地呼喊着,彻彻底底地将萧子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扯了下来。 第588章 最短命的皇帝 第588章:最短命的皇帝 还不等萧子骞顾得上做出什么反应,聂皇后也扑到了棺椁旁,朝里面看去,然后,她就也跟着大喊。 “假的,这具尸身果然是假的,皇上没死,皇上根本没死。 本宫乃是皇后,没人比本宫更了解皇上,本宫不会连皇上都认不出来!” 聂皇后知道孝文帝是真的没死,方才那一番变故,便已经证明了是孝文帝回来了。 聂皇后知道自己在萧子骞手底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趁此机会帮孝文帝一把,狠狠地往萧子骞身上踩上一脚。 只有将他斗败了,将孝文帝重新迎回来,她才能继续当皇后。 萧子骞双目通红,愤怒地咆哮,“你们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她们都是被逆贼买通了,是故意往朕身上泼脏水!” 他又对身边的人咬牙切齿地道:“还不快将她们给朕杀了!” 萧子骞身边的侍卫当即就要冲上去,但是却被旁边突然冲出来的侍卫一刀砍了。 那些侍卫,是五城兵马司之人,乃是调派过来维护治安的。 但现在,他们却是反过来把萧子骞身边的亲信给砍了,萧子骞的面色大变。 一人振臂高呼,“兄弟们,这棺木中之人根本不是先帝,先帝还活着,萧子骞才是那场造反的主谋之人,我们都被他骗了! 今日我们便将这谋朝篡位的反贼和其余孽斩杀了,恭迎先帝回朝!” 那个高呼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白瑾辰! 萧子骞认出白瑾辰,眸中顿时就迸出了森然的冷意与恨意。 孝文帝能顺利逃脱,定然也跟白瑾辰脱不开干系! 早知道,他一开始就应当把白瑾辰给收拾了。 但是,现在却没有早知道。 随着白瑾辰的高呼声,五城兵马司之人俱是亮出了刀,朝萧子骞等一行人拼杀而来。 紧接着,林中更是一下子涌出了更多的人手,朝萧子骞这边杀来。 萧子骞又惊又怒,同时,心底深处还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他大声呼喝,想要把自己的人手调派回来护驾,但是方才方建业已经领着人到林子里搜寻去了,迄今都还没出来,也根本不知生死。 而原本为他调遣的御林军和护城军,在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些事之后,也都纷纷倒戈相向。 萧子骞身边真正的心腹就算拼死相护,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救不了他。 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萧子骞的心一点点慢慢变冷。 他要完了,他刚刚到手的天下,刚刚登上的皇位,都将要彻底离他而去了…… 最后,终于,一把大刀架在了萧子骞的脖子上。 他被擒了。 这一场暴乱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干脆利落。 紧接着,方建业也被生擒,他的手下大多都举手投降了。 孝文帝也随之现身了。 他的面容苍白消瘦,带着浓浓的病态,一双眼睛却是锐利如刀,狠狠剜向萧子骞,带着蚀骨的冷意。 而在他身侧护驾的,赫然是安知珏。 孝文帝被救出宫之后,便被安置在安知珏家中。 今日的这一出戏,也是安知珏和白瑾辰共同商议的结果——当然,这是淳文帝所以为的,实际上,这件事的真正牵头和策划人乃是萧君离,只不过,到现在,孝文帝依旧不知道罢了。 普通百姓们没见过孝文帝,但众臣和众嫔妃们却是再熟悉不过。 即便现在孝文帝很是消瘦,浑身病态,身上所穿亦是寻常老翁的衣裳,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众人当即跪地高呼万岁。 萧子骞被两名禁卫军钳制着,按着跪下,他自己也像是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动力,脑袋低垂,面上一片死灰。 孝文帝死死盯着萧子骞,眸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作火苗喷出来。 他张口想要狠狠怒斥这个胆敢谋朝篡位的逆子,但一张口就觉得呼吸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方才在林子里那番气势十足的话,其实根本不是他说的,是一位口.技高手模仿了他的声音说出来的。 最后,萧子骞被下令打入天牢,牧嫣然这个皇后,以及同党方建业亦是如此。 萧子骞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面若死灰,半个字都没有辩驳。 方建业则是高呼冤枉,连说自己也是听命行事,实际上全是被蒙在鼓里罢了,但却无人听他的辩解。 牧嫣然从惊吓到难以置信,最后直接变成了疯狂的呐喊哭求。 她才刚刚坐上皇后之位啊,她的荣华富贵才刚刚开了个头,为什么眨眼间就全都没了? 牧嫣然大哭大叫着,最后直接被堵了嘴巴。 而原定的萧子骞的正妃和侧妃两户人家,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尤其是那正妃的人家,原本他们见到萧子骞继承大统,牧嫣然这个侧妃反倒成了皇后,心中还很是不甘。 现在,眨眼间局势陡转,他们只余下了后怕与庆幸。 幸亏他们家女儿还没来得及进门,现在也能侥幸逃过一劫。 孝文帝被重新迎回了皇宫。 回宫之后,孝文帝下的第一道指令,就是把萧子骞和方建业等一众谋逆作乱的反贼处斩,牧嫣然也在处斩之列。 不是秋后问斩,是即刻处斩。 这次的事,让孝文帝心中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后怕。 哪怕萧子骞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他仅剩的唯一的亲儿子,他也毫不留情。 任何血脉至亲,都比不上他的皇权更加重要。 行刑那天,周围围满了观刑的百姓。 前些天大家还在对这个新帝俯首称臣,高呼万岁,现在,大家却是将自己手中的烂菜叶子臭鸡蛋往他身上砸,半分情面都不留。 牧嫣然已经疯了,短短几天,她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她根本没有那样的承受能力,在得知自己要被处斩的时候就吓疯了。 在行刑的前一晚,牧志飞去了天牢外,请狱卒替他给牧嫣然送去了满满一食盒的饭菜。 牧志飞救不了她,唯一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跪在刑台之上,萧子骞恍惚地想,自己应当是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了吧。 只短短两天时间,他的黄粱一梦就醒了。 如果有下辈子…… 他没来得及畅想,大刀已然落下。 他的这一生,都中道而止了。 第589章 该收网了 第589章:该收网了 某间茶楼的二楼包厢中,萧君离幽幽地看着那一幕。 刀起刀落,人头落地。 他收回了视线,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人,安知珏和白瑾辰。 “时机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萧子骞帮他杀掉了萧子烨,孝文帝又帮他杀掉了萧子骞。 现在,孝文帝也命不久矣,一切阻碍都没了,萧君离这个隐于幕后的操盘者,的确是时候该粉墨登场了。 安知珏和白瑾辰互相对望一眼。 他们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又要变天了。 逆贼被斩首,孝文帝的身体却并没有好转,依旧缠绵病榻,聂皇后和淑贵妃等后妃轮流侍疾,朝中大臣们亦是人心惶惶,生怕孝文帝腾出手之后就来收拾他们。 毕竟,他们也算是助力了萧子骞登基的。 虽然他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但若是孝文帝不信他们,要杀鸡儆猴,他们也是无处伸冤啊。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暗暗担心起了储君的问题。 原本孝文帝膝下一共就三个皇子,短短一年半载的时间,三个皇子都死了个精光,那储君该选谁? 照这么看,也只能到宗室里过继一个资质好的郡王或世子了。 但是,也有人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不是还有一位淮阳王吗? 要说现在与孝文帝血缘最亲的人,那就非淮阳王莫属了。 只是这位淮阳王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京中都已经经历了一轮夺权大战了,他依旧没有现身。 就在大家暗暗嘀咕之时,萧君离终于现身了。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从城外赶回来,直接便入了宫。 孝文帝听到内侍的回禀,正在喝的药直接就喷了出去,更是呛得连连咳嗽。 此时侍疾的,恰是淑贵妃,他这一喷就把淑贵妃的衣裳给弄脏了。 淑贵妃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根本顾不上自己衣裳的脏污,一边拿出帕子给孝文帝擦拭,一边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孝文帝缓了好半晌才终于缓了过来,开口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 “谁?你说谁入宫了?” 传话的内侍小心翼翼地回话,“回皇上,是淮阳王殿下。” 孝文帝瞳孔剧震,面色骤变,呼吸也瞬间变得一片急促。 他喃喃出声,“怎,怎么会?他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 淑贵妃困惑出声,“皇上,您怎么了?” 孝文帝现在根本顾不上淑贵妃,“你先回去。” 淑贵妃略微迟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福身一礼,便退了下去。 刚一转身,就听到孝文帝急声开口。 “把他拿下!给朕押进来!” 孝文帝就算身体出现了问题,但脑子总算还没有彻底坏掉。 如果萧君离没死,那当初他的手下给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头颅是怎么一回事? 是他的手下背叛了自己?还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萧君离给玩弄了? 那他又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地入宫,又是想要做什么? 这些问题瞬间挤入脑中,孝文帝生出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有了萧子骞的教训,现在,孝文帝已经恍若惊弓之鸟。 不管他究竟要做什么,孝文帝都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孝文帝第一时间就下令把他控制住,押进来。 既然此前他没能死成,那现在,自己就要除掉他! 然而,那内侍还没来得及出去传达指令,萧君离就已经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淑贵妃与他迎面对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萧君离目不斜视,两人很快错身而过。 萧君离姿态闲适,便好似在自己家里一般。 “皇兄,臣弟好心来看你,你怎么好像不大欢迎的样子?竟然还要让人把我押进来?我做错了什么?” 孝文帝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进来了,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那股子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失控了,自己所以为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事情,彻底失控了。 孝文帝抬高了声音,“来人!” 然而,没人进来。 孝文帝又抬高声音,“快来人!” 依旧没人进来。 孝文帝的心又是一阵拔凉拔凉的。 这样的情境,何其相似。 前不久他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现在,又重新尝到了这种滋味。 上一次,有人及时救走了他,这一次呢? 萧君离朝他走近了两步,缓声道:“皇兄,你要喊人做什么?告诉臣弟,臣弟来帮你做。” 孝文帝一手撑着床沿,一手颤抖着指向他。 “你,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君离淡淡道:“臣弟不过是听说皇兄病了,所以才不辞辛苦赶回来看你罢了。 兴许,这是我们兄弟间的最后一面也不一定,我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孝文帝闻言,瞳孔剧震。 “你,你要弑君?你个乱臣贼子!” 萧君离唇角微勾,“弑君?这样的事我可不会做,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只需要等你暴毙便是了。” 孝文帝强撑,“朕的身体好得很!” “是吗?那皇兄你再抬手试试?” 孝文帝心中一惊。 他下意识地抬手,这一动作才发现,自己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浑身上下更是如此。 “你,你对朕做了什么?朕是你皇兄,你敢对朕下药,你简直狼心狗肺!” 萧君离嗤笑一声,“你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是我皇兄了?你当初派人每天在我的饮食中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起这一点? 连你的亲儿子都能毫不留情地对你,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孝文帝又气又急,一张脸涨得通红。 但他又想到了什么,眼中立马就迸射出了一股阴毒的光芒。 “你中了那么多年的毒,早就病入膏肓了,就算朕死了,你也活不久!” 萧君离对他投去了一记充满怜悯的目光。 “你觉得我这副样子,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吗?我的毒早就解了,此前种种,也不过全是做戏给你看的罢了。” 孝文帝的瞳孔猛缩,他大喝出声。 “不可能!那毒根本解不了,除非,除非……” 萧君离淡淡吐出三个字,“回心丹。” 孝文帝的面上血色尽失。 回心丹,是唯一的解药。 但便是孝文帝也没能找到那位隐世的神医,寻得这位回心丹,萧君离是怎么找到的? 孝文帝看着萧君离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便已经凉了大半截。 看来,他是真的已经找到解药,真的已经解了毒了。 孝文帝一阵急火攻心,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来。 第590章 改朝换代 第590章:改朝换代 萧君离看到他吐血,面上没有半分动容。 “现在就受不了了,那待会儿的故事你还怎么听下去?” 孝文帝脑子嗡嗡地响着。 他心中生出预感,待会儿萧君离要说的话,定然不会是他乐意听到的。 但他不乐意听,萧君离可不会顾念他的心情。 萧君离自顾自,慢悠悠地把自己假死之后,如何藏在暗处,如何推动萧子烨和萧子骞内斗,又如何将萧子骞逼上绝路,让他举旗造反的事一一道来。 孝文帝听着那些话,面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而萧君离,则依旧是一副闲聊的悠闲语气。 “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如果他们两人没有争权夺利之心,我便是怎么挑拨也没用。 如果萧子骞不是早有造反的野心,他也不可能会事先做好了那么充足的准备。 我不过就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让这件事提前了罢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便是傻子也听明白了。 萧君离这是故意挑拨离间,引得鹬蚌相争,最后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先是萧子烨和萧子骞这两个鹬蚌相争,待萧子骞把萧子烨除掉之后,又变成了萧子骞和孝文帝这两个鹬蚌相争。 现在,孝文帝把萧子骞也斩首了,孝文帝的膝下就没了儿子,也还没来得及从宗室过继,那谁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自然就是萧君离这个先帝的幼子,帝王的亲弟弟啊! 这一切,便相当于是孝文帝自己亲手给萧君离清扫了夺嫡之路上的绊脚石。 孝文帝听着这一切,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他的脸色也瞬间染上一抹惨白。 “你,你,你……” 他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恨啊,简直恨得牙痒痒。 枉费自己自诩老辣,竟然被他耍得团团转! 若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萧君离的计谋,便是萧子骞要篡权夺位,孝文帝也都会直接认了。 毕竟,那好歹还是自己的骨肉! 但现在,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天下落到萧君离的手里,他如何能甘心? 萧君离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欣赏着他脸上那痛苦的神色。 “原本,这个皇位就应该是我的,不是吗?现在,我只是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罢了,你又有什么可怨恨的?” 孝文帝的面色又是一僵。 萧君离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儿子,先帝原本早就为萧君离铺路,想要把这个小儿子送上皇位。 但是,最后他的病来势汹汹,终究还是没能如愿。 而当时尚是皇子的孝文帝也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先帝把皇位给了萧君离,他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才把皇位抢了过来。 现在,萧君离同样用尽手段,将这个位置抢了回去,孝文帝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命运轮回自有定数的感觉。 孝文帝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不甘心。 他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变得一片僵硬迟滞,最后竟然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音。 他的面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 原本他还怀抱最后一丝希望,只要有朝臣来看他,他就要揭发萧君离的恶行,他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让萧君离如愿的! 但是现在,他竟然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双目赤红,急促地粗喘着。 他努力地张嘴,十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音。 “药,是,谁……” 是谁给他下的药? 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想到此前在自己身边侍疾的是淑贵妃,孝文帝的瞳孔收缩,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 不,不可能,淑贵妃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但是,萧君离却是轻飘飘地给出了回答。 “这件事,还多亏了淑贵妃帮忙。” 果然是她! 孝文帝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 孝文帝面容扭曲,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萧君离十分体贴地主动给了他解答。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吧?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淑贵妃识时务,也是聪明人,会为自己和四公主挣一个好前程。” 当初,四公主被陷害落水,险些丧命,便是被牧晚秋所救,淑贵妃对牧晚秋万分感激。 这次,萧君离之所以搭上淑贵妃的这条线,也是基于这一点。 同时,也是因为他对淑贵妃没有什么恶感,相反,觉得她会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最后证明,他的确没有看走眼,淑贵妃是聪明人,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孝文帝已经老迈,就算萧君离不做什么,他也撑不了多久。 而若是萧子骞登基,淑贵妃并不觉得他会善待自己的女儿。 她看得分明,萧子骞就是一个野心和目的性极强的人,他千辛万苦才登上皇位,不可能会是多么顾念亲情的人。 淑贵妃只怕日后,自己女儿的亲事会被萧子骞摆布。 而萧君离呢?淑贵妃对他也并没有多少信任,但淑贵妃的赌注,更多的是压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她觉得牧晚秋是个有善心的好人,有牧晚秋在,淑贵妃心中便稍微有了些底气。 而且,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帮了萧君离,日后萧君离也会记她一个功劳。 是以,淑贵妃很快就做了决定。 她不仅自己向萧君离投诚,便是花家上下,也同样投诚了。 花家是武将,在送葬当日,他们便出了大力,这才能这么顺利地把萧子骞的人手拿下。 孝文帝听完了全部经过,更是被刺激得面色巨变。 他直挺挺地躺着,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最终,他没能撑过三天,在某个夜晚咽了气。 临死前,他留下了一封遗诏,传位于淮阳王萧君离。 这一次,朝中有头脸的众臣们都亲眼看到了帝王的尸身,确保不会再有假。 太医院的太医也称,孝文帝的暴毙乃是受了刺激,大悲大怒,急怒攻心所致,没人怀疑孝文帝的死因。 就算有人心中狐疑,也断然不敢乱说。 作为一个被孝文帝架空多年的病秧子王爷,萧君离只用大半年时间就撬动了一个朝堂,夺得了皇位,这听起来的确是十分不可思议,但他的的确确是做到了。 新帝登基,众臣们都战战兢兢,心中暗暗打鼓。 毕竟,这位新帝此前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他们不少人以前还曾参过他,若是被秋后算账,那他们就完了。 萧君离现在却没时间去清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去江南,去把他心心念念的人接回来。 第591章 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591章:我来接你回家了 江南。 一个女子风风火火地奔进了某个环境雅致的宅邸,脸上挂满了欢喜的笑意。 “夫人,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个风风火火的人,便是冷月。 还没等她奔到近前,就被另一个丫鬟急忙制止。 “你小声些!小少爷还没醒呢!” 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云芷。 冷月口中喊的夫人,指的自然是牧晚秋。 牧晚秋当初是隐藏了身份在此养胎,她们对她的称呼就从王妃换成了夫人。 不过很快,她的称呼又要变了。 原本是瞿若言先来的江南,冷月被牧晚秋打发了一起来,名义上是因为她懂医术,是为了照顾瞿若言。 但实际上,却是牧晚秋发现了冷月是萧君离的人,她就是个小叛徒。 牧晚秋故意把她打发走,便也有要给她一点教训,好好冷一冷她的意思。 冷月从墨玉口中得知了自己早就掉马的真相,简直又愧又恨又害怕,生怕牧晚秋就此不要她了,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取得牧晚秋的原谅,没想到,牧晚秋就被护送来了江南,而且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冷月简直又惊又喜,在牧晚秋面前连连道歉,可谓是鞍前马后,极尽讨好。 牧晚秋冷了她一段时间,最后终于还是原谅了她,只对她提出了一个警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那就只能听命于我一个人,你要是还偏向你的旧主,那你就回你原来的地方去吧。” 虽然她和萧君离是夫妻一体,但是,她还是要让冷月知道自己究竟该效忠哪一个人。 冷月当场就举手发誓,应下了这一点。 至此,她的危机这才彻底解除。 而云芷,一开始是被留在京中的,是萧君离想到牧晚秋怀了身孕,身边需要贴心人照顾,这才把她悄悄送到了江南。 除了她们两个丫鬟,当然还有其他人手,毕竟,这个府邸里可是住着两个养胎的孕妇。 瞿若言的身体比牧晚秋差,年纪也远比她大,她的这一胎怀得十分惊险。 幸而,牧晚秋及时把佛手花带了回来,瞿若言服用之后,身体的确是有了明显的好转。 即便如此,大家也都不敢大意,处处小心地照应着。 在她临盆之时,云中鹤及时地赶了来。 他已经将白凌锋的伤治好,并留下了其他救命的药,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往江南赶。 即便他已经找到了佛手花,即便他收到的消息都说瞿若言的状况好多了,他还是不能放心。 生孩子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是十分惊险之事。 云中鹤及时赶上了瞿若言的生产,而她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努力,也终于成功诞下了孩子。 是个女孩儿。 很是瘦弱,像猫崽子似的,连哭声都是细细弱弱的。 云中鹤抱到孩子的时候,直接老泪纵横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自己的子嗣,老天爷待他不薄啊! 而瞿若言除了虚弱一点以外,也没有其他问题,这让云中鹤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彻底放回了实处。 因为那个孩子,瞿若言脸上的笑意明显多了几分,整个人周身都释放着满满的母爱。 云中鹤脸上也时时带笑,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十岁。 墨玉对刚刚出生的妹妹也十分疼爱,每天都围着妹妹忙前忙后。 妹妹还不会玩那些玩具,他就锲而不舍地把玩具拿到她面前逗弄,看到她那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墨玉就越来劲儿了。 关于这孩子的名字问题,云中鹤几番迟疑斟酌,怎么都拿不定主意,总觉得哪个名字都配不上自家宝贝闺女。 为了称呼方便,便只能先给她娶了个乳名,叫盼盼。 在盼盼三个月大的时候,牧晚秋也终于发动了。 牧晚秋也期待过萧君离能赶来,但是彼时京中的局势尚未明朗,牧晚秋知道他走不开,便打消了自己心底的期待。 好在,牧晚秋年轻,胎像稳定,素日里身体也倍儿棒,从发动到顺利生下孩子,只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是接生的稳婆都不由啧啧感叹,表示还没接生过这么快的产妇。 之后没多久,牧晚秋就收到了京中传来的消息:萧君离用最小的人员伤亡,成功地把皇位抢回来了。 而萧君离登基的日子,恰好就是牧晚秋生产的那天。 牧晚秋收到消息时,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激动,甚至有点想要落泪。 这辈子的命途轨迹,终于彻底与上辈子不一样了。 她不会重蹈覆辙,白家也不会再被她牵连,落得那样满门覆灭的下场。 牧晚秋重生之后,最大的重任便是改变前世的结局,现在,一切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牧晚秋肩头上的重担,终于彻底放下了。 她看着自己怀中那皱巴巴的小婴儿,唇角露出了最温柔的笑。 以后,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了。 此时,冷月咋咋呼呼的往里冲,却被云芷制止了。 但还是迟了,屋子里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然后便是女人温柔拍哄的声音。 云芷瞪了冷月一眼,冷月心虚,但神情依旧激动。 真的是有天大的喜事啊,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声地嚷嚷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不多时,婴儿的啼哭便止住了,牧晚秋这才开口把人唤了进去。 “什么事?” 冷月张口正要回答,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踏得又快又急,还很沉,不像是女子。 那脚步声,还正是朝这边来的。 云芷当即蹙眉,立马出去呵止。 “什么人这么没……” “规矩”两个字,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彻底咽了回去,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呆怔与惊愣。 难以置信之后,云芷脸上就溢出了欢喜,旋即立马屈膝行礼。 男人顾不上理会一个小丫鬟,直接大步流星就往屋中去,迈步而入的瞬间,他就嗅到了淡淡的奶香味,听到了婴孩咿咿呀呀的声音,也看到了让他日夜思念,魂牵梦绕的人。 牧晚秋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直到真正见到了人,她心中的猜测,才终于得到了证实。 两人的目光交汇,牧晚秋的眼眶瞬间就是一热。 冷月识趣地闭了嘴。 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再多嘴了,这天大的好消息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冷月只朝萧君离屈膝一礼,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将云芷拉上,小心地把门关上。 萧君离大步上前,一把将她和孩子都揽入了怀中,开口的声音嘶哑而暗沉。 “晚晚,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592章 立后立储 第592章:立后立储 牧晚秋母子被萧君离亲自迎回京中。 萧君离刚一登基就离京,新朝的庶务都交给了安知珏代理。 待萧君离回来之后,他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立后,第二道圣旨,便是立储。 牧晚秋是他的皇后,他们的长子,便是他选定的继承人,哪怕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吃奶的娃娃,萧君离也义无反顾地做了决定。 立后之事,朝中众臣没人反对,毕竟牧晚秋原本就是萧君离的正妃,而且牧晚秋还有白家这样的外家,其身份地位是完全匹配得上皇后之位的。 但朝中大臣却是对立储之事提出了反对,他们表示太早立储只怕不妥,毕竟大皇子资质如何还未可知。 萧君离淡淡反问,“当初先帝之祸,难道不是因为迟迟不立太子引起的?朕吸取先帝的教训,及早立下太子,有何不妥?” 萧君离的这话,一下子就将众臣堵了回去。 有人还要再提出反对,却被萧君离强硬的驳了回去。 “朕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多言。” 萧君离这个新帝的脾性,大家还是有些琢磨不透,鉴于他以前有一些不大好的名声,大家也都生怕惹了帝王之怒,所以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但是很快,他们又把矛头指向了另外一件事:选秀,充盈后宫。 萧君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他的后宫里,就只有牧晚秋这个皇后,除此之外就别无他人,这怎么够? 必须要选秀! 不少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了起来,只要帝王开始选秀,他们的女儿侄女妹妹外甥女,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可以想方设法地塞进宫里,说不定能借此机会为他们谋一个好前程呢。 众臣们开始了新一轮的上折请命。 对此,萧君离一律采取不听不理不回应的态度,大家的奏折就宛若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半点回应。 终于有大臣按捺不住直接在朝堂上公开提起此事,萧君离态度冷淡,“朕没有扩充后宫的打算。” 但大臣们怎么会甘心?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极力谏言,请皇上扩充后宫,丰盈子嗣,如此,社稷江山方能安稳。 萧君离冷冷扫过下面谏言的重臣,一副欲要发作的模样。 但是最后,他竟然没有发作,反而话锋一转,道:“朕好生考虑考虑。” 底下重臣闻言,俱是一喜。 看吧,这世上哪里有不爱享受齐人之福的男人?更何况萧君离现在还是一国之君了。 底下的牧志飞、牧元恒闻言,面上俱是露出了一抹异色,旋即,又化作一抹微微叹息。 谁能奢望能拥有帝王的独宠呢? 牧晚秋现在已经是皇后,她的儿子又成了太子,这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然而,最后萧君离考虑的结果,却是让众臣惊掉下巴。 今日那些出面谏言,请萧君离广纳后宫的大臣们,都收到了一封赐婚圣旨,而赐婚的对象,便正是他们原本要打算送入宫中的女儿侄女外甥妹妹。 而她们被赐婚的对象也很有意思,有的大人被迫跟自己朝堂上的死对头成了亲家,有的夫人发现自己女儿要给自己最瞧不上的夫人当媳妇…… 反正,每一桩亲事,都有意外之“喜”。 萧君离的这一手下马威,将众人杀得措手不及,让他们都纷纷傻了眼,同时,这也让那些其他继续观望,也想要把女儿送入宫中的大臣们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了新帝以前的那些名声,他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以前还是淮阳王的时候就已经这么不可一世了,现在成了皇上,还能被他们拿捏了不成? 这便是他的一记下马威。 若是再有人胆敢继续说这个他不喜欢听的话题,那,他可以下赐婚圣旨,也同样可以下抄家圣旨! 瞬间,萧君离的案头上的折子都少多了,那些折子里,更是没人敢再提半个广纳后宫的字眼。 苏樱雪和安知宜入宫探望牧晚秋,两人起初还拘着礼数,后来很快就放松了,恢复了往常与牧晚秋的相处状态。 她们便笑着将这件事道来,牧晚秋听罢,很是诧异。 苏樱雪和安知宜见她的这般反应,顿时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此事?” 牧晚秋一脸无辜地摇头,“不知道呀,皇上没有跟我提起。” 现在后宫空荡荡的,牧晚秋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那些宫女太监们更是不敢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往牧晚秋耳边传,她还真就不知道这件事。 苏樱雪和安知宜互相对望一眼,心中都不禁啧啧感叹,看来皇上对牧晚秋当真是用情至深,这样的烦心事他瞒得死死的,半点都不想让牧晚秋多心,不想让她不痛快。 晚上,萧君离来了,牧晚秋便状似随意地问起此事,萧君离神色如常地点头。 “确有此事,朕见他们对朕的家事甚是关心,便也投桃报李,好心为他们家中女眷把亲事解决了。” 说罢,萧君离还自我感叹了一句,“朕可真是个体恤臣下的明君。” 牧晚秋:…… 她听得嘴角抽搐,最后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同时,心里也有一股暖流微微淌过,心里头甜滋滋的。 萧君离直接伸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两人的呼吸瞬间变得极近。 萧君离眸光幽沉,静静地望着她。 “当初朕说过,这辈子只会有一个正妃,现在,也只会有一个皇后,这话,现在依旧作数。” 牧晚秋闻言,面颊禁不住微微泛红,心口也骤然涌起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 牧晚秋伸手,主动攀住了他的胳膊,一仰头,直接把自己送了上去。 萧君离的眸色骤深,飞快反客为主,欺身而上。 最近萧君离很忙,每天都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即便每天他都来牧晚秋这里过夜,但每次来的时候都很晚了。 而且,他们之间,还多了一个小豆丁。 牧晚秋坚持要抱着孩子一块睡,萧君离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都不好下手。 现在,孩子被奶娘抱走了,牧晚秋又主动送上门来,萧君离又岂有不好好享用的道理? 这一夜,是牧晚秋有意让奶娘把孩子抱走的,算是她给萧君离的一个奖励。 萧君离毫不客气地签收了自己的奖励,最后,牧晚秋都彻底累瘫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后悔了! 男人果然不能惯着,就偶尔喂点肉渣就好了,绝对不能让他敞开了吃,不然,她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593章 番外之双胎 第593章:番外之双胎 萧君离继位之后,跟众臣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众臣对这位新帝的为人秉性也总算有了了解。 他的性格强势,眼里揉不得沙,十足不好惹。 譬如,有的官员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对这样的官员,他一次性就撸了一大串,半点不留情面。 大家一度战战兢兢,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大家以为他会朝着暴君的方向发展时,之后他的一些表现,却是让人大感意外。 他雷厉风行地颁布了一系列诏令,免徭役,降赋税,大兴农业,鼓励百姓经商。 其中,最最轰动的一条诏令便是,今年加开恩科,并且允许商人参加科举,但凡是有才者,不拘身份,皆可参加。 这些政令一出,瞬间就得到了百姓的热烈拥戴,读书人更是如此。 众臣们慢慢发现,这位新帝,是在认认真真地当皇帝,认认真真地为百姓谋福祉。 他不喜欢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只喜欢干实事的行动派。 因为但凡是能拿得出成绩的官员,他都不吝于嘉奖和提拔。 一时之间,便是诸位官员之间也都争相竞技起来。 别人努力工作被提拔了,就自己在原地踏步,不丢人吗? 生怕自己被别人比下去,大家只能都动起来。 一时之间,朝堂上充满了上进的氛围。 在前朝,萧君离兢兢业业地当一个好皇上,在后宫,他也没闲着。 除了每天例行与牧晚秋耳鬓厮磨,他其余的精力就都花费在了还在吃奶的儿子萧宸身上。 儿子虽小,但凡事都要从娃娃抓起。 以后这个天下都是他的,萧君离自然要好好教导他该如何做一个明君。 所以,萧君离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边抱着还在流口水的儿子,一边给他念史书。 牧晚秋:…… 那小屁孩还在吃奶呢,能听得懂吗? 亏得他还念得一本正经,一丝不苟。 萧君离这样的教育还是有成效的,一岁的抓周,萧宸直接就朝那一堆眼熟的史书爬去,一把抱住,还煞有介事地开始翻书。 萧君离见了,心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笑意。 如此看来,他日后定然会是一个通晓史书,睿智明理的明君。 三岁,萧宸就被萧君离带在了身边。 或是批复奏折,或是面见臣子,萧宸都被他抱在怀里。 一开始众臣见此情形,都几乎要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冷肃威严的年轻帝王,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面前还摆着一本本奏折,这幅画面,简直太过割裂。 有老臣上折子对此提出反对,称太子太过年幼,此时不宜带他出入御书房这样严肃庄重之地。 但这样的奏折,全被萧君离驳了回去。 他是太子,他没资格进御书房,谁有? 后来,大家就发现,只要有小太子在,新帝就会变得语气温和,较之往常简直好说话多了。 大家慢慢也就习惯了小太子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还期盼着小太子在,这样他们就能少挨点骂。 有人担心,新帝对太子太过宠溺,十分可能会把太子宠坏,日后反倒成不了明君。 但后来,他们就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多虑了。 新帝对太子的确宠爱,但也同样严苛。 太子要开蒙,是新帝亲手教导,他在御书房批复奏折,太子就端端正正地在旁边练字。 萧宸毕竟年幼,定性不够,偶尔写字写累了,就想跟萧君离撒娇,但这种时候,他的父皇总是铁面无私。 有时候当着议事臣子的面,萧君离也会毫不客气,以最严苛的标准要求他。 萧君离的教育准则是,该完成的事,必须要认认真真完成,完成了之后,萧君离便会从帝王的身份切换到慈父的身份上来,十分有耐心地陪他玩耍。 牧晚秋曾经觉得萧君离对萧宸太严苛了,心疼地要把萧宸从萧君离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但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萧宸自己不愿意。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但是那张与萧君离几乎如出一辙的小脸上却满是一本正经。 “母后,孩儿愿意去御书房学习,孩儿一点都不累。” 牧晚秋:…… 这小子竟然不领情,敢情她这是白操心了。 一时之间,牧晚秋颇有一种淡淡的惆怅感。 自己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儿子,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慢慢跟他的父皇更加亲近了。 牧晚秋很快就没时间惆怅了,因为她突然眩晕,后来太医诊脉,她又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萧君离得知消息,很是欣喜。 自从登基之后就日日勤勉政务的萧君离,破天荒地没有在御书房批复奏折,而是在坤宁宫陪她。 连萧宸都被允许今天休息,不用练大字。 萧君离握着牧晚秋的手,那冰冷严肃的脸上分外柔和,萧宸也趴在床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点点晶莹细碎的光芒。 可以看得出来,他也很高兴。 “母后,我要有小妹妹了吗?” 牧晚秋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抚了抚,面上神情也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 萧宸看向萧君离,“可是父皇说要给我添个妹妹,怎么会是弟弟呢?” 早在萧宸开始懂事的时候,他就开始期盼自己能当哥哥了,因为他懂事了之后发现自己的辈分和年龄都是最小的。 四公主萧雨茜是他的姐姐,更过分的是牧可鸣,他只比自己大了没几个月,但却是自己的小舅舅。 显然,牧可鸣便是牧志飞和柳婉君的儿子。 而萧雨茜,现在也不是四公主了,萧君将她册封为了长宁公主,她们母女在宫中的一应待遇都很是优渥,宫中也没人敢慢待她们。 萧宸原本对于是弟弟还是妹妹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只要他能当哥哥就行。 但受他父皇的影响,他便也开始期盼起了妹妹来。 他已经生出期望了,但现在母后却说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萧宸有些不理解,心中也有些失望。 他看向萧君离,眼中带着困惑。 萧君离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相信父皇,一定是妹妹。” 牧晚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没定的事不要乱说。” 萧君离心中却是有一股深深的预感,他一定不会押错宝的。 上一次牧晚秋怀胎十月,萧君离没能陪在她的身边,便是她生产的时候也生生错过了。 这一次,萧君离尽心尽力地陪伴着她,处处极尽呵护关切,原本就懂事的萧宸变得更加懂事,每天除了完成自己的课业,便是围着牧晚秋打转。 八个多月之后,牧晚秋发动,成功诞下龙凤双胎,萧君离大喜,当即大赦天下,为新出生的皇子和公主庆生。 第594章 番外之兄妹日常 第594章:番外之兄妹日常 从萧宸懂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太子。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太子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年龄和辈分都是最小的。 直到四岁这一年,他终于有了一双弟弟妹妹。 弟弟名叫萧寰,小名阿宝,妹妹名叫萧安然,小名无忧——弟弟的小名是父皇一拍脑门定下来的,妹妹的小名是父皇在几十个备选中精心挑出来的。 关于这一点,光是听听这名字就能看出来,希望弟弟以后不要知道真相。 反正,萧宸很高兴,因为他不仅当了哥哥,他还是两个人的哥哥。 以后,他就不再是辈分最小的了。 有了弟弟和妹妹之后,萧宸的日常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陪弟弟妹妹玩儿。 萧宸今天去看弟弟妹妹的时候遇到了小舅舅牧可鸣,还有小姨牧知夏。 小姨几年前进宫给长宁皇姐当伴读,他们时不时就能遇到,所以萧宸跟这个小姨挺熟,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姨。 萧宸刚走进去,就听到小舅舅说:“他们俩长得有点丑欸。” 萧宸当即就不高兴了,板着脸道,“小舅舅,你胡说什么,弟弟妹妹怎么可能长得丑?他们明明……” 萧宸看了一眼皱巴巴红彤彤,宛若两只猴子的人,实在没法违心说出他们长得好看这样的话。 最后,萧宸只能拐了个弯儿,“他们明明只是好看得不明显罢了!” 牧可鸣并不怕萧宸,即便知道对方是太子,但在牧可鸣这个年纪来说,萧宸对他而言就是自己的亲外甥。 他撇撇嘴,“那不就是丑?” 萧宸瞪他,“就算是丑,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牧晚秋听到他们的这番话,当真是哭笑不得。 她也没解释太多,等过些时日,两个孩子长开了自然就好看了。 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萧宸每天都去看弟弟妹妹,不知不觉间就发现,他们变好看了。 当牧可鸣再入宫,见到两个外甥和外甥女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法把自己印象中的两个红猴子跟现在这两个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娃娃联系到一起了。 萧宸除了每天陪弟弟妹妹,也不能落下自己的功课。 这时候他才知道,要当太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后来,萧宸也觉得自己一个人读书太无聊,就对父皇说自己也想要伴读,于是,父皇大手一挥,就钦点了小舅舅做他的伴读。 牧可鸣正是对阿宝和无忧兴趣最浓厚的时候,听说可以入宫,可以每天见到他们,他半点哭闹都没有,欢天喜地地就去了。 牧志飞和柳婉君原本满腔的担忧,最后都变成了微微的惆怅和哭笑不得。 时间如梭,转眼间,阿宝和无忧三岁了,萧宸七岁,他的身形开始抽条拔高,甚至已经超过了牧可鸣。 他专挑了父母最出挑的地方长,刚七岁,样貌就已经非常出众,隐约可见日后究竟会多么俊美不凡。 牧可鸣相较于萧宸要逊色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他只要不跟萧宸站在一块,容貌也同样能碾压同龄人。 两舅甥一起长大,辈分上来算是舅甥,但感情上,却跟兄弟无异。 他们两人平日里除了忙于学习,最大的消遣和乐趣,大概就只剩下了逗娃了。 阿宝的哥哥,无忧是妹妹。 但在各方面,阿宝都比无忧要迟钝一些。 无忧古灵精怪,阿宝却有点傻乎乎的。 宫里有一个小型的动物园,一次,萧宸和牧可鸣带两个小家伙去动物园玩。 阿宝看到一头毛茸茸的白色绵羊,开开心心地道:“皇兄快看,那里有两个羊。” 萧宸纠正他,“羊说的是头,不是个。” 阿宝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到那两头羊走过来了,当即开开心心地道:“皇上,那两个头又过来了。” 萧宸:…… 牧可鸣:…… 无忧脆生生地开口,纠正自家哥哥。 “二哥哥,不是两个头,是两头羊!” 阿宝依旧迷迷糊糊地分不清,一开始萧宸和牧可鸣都还耐心解释,后来就放弃了。 孩子还小,不必强求太多。 又有一次,萧宸问阿宝,“你更喜欢无忧还是更喜欢我?” 这样的问题,无忧就会回答,同样喜欢。 但是阿宝就老老实实地思考,然后一五一十地回答,“更喜欢无忧。” 萧宸板起了脸,露出一副生气了的模样,“所以你不喜欢皇兄了?” 阿宝当即否认,“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皇兄?我喜欢皇兄的!” 萧宸依旧板脸,“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阿宝急得小脸通红,扬起声音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喜欢皇兄的,就,就像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萧宸:…… 阿宝以为萧宸还是不信,就更加卖力,更加急切地解释,而他那并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瓜子,也只能想出狗改不了吃屎这样的话来佐证自己的论点。 萧宸开始后悔了,自己就不该逗他,这个傻孩子会当真的。 眨眼间,阿宝和无忧已经八岁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也都接受了阿宝不大聪明的事实。 不聪明就不聪明吧,他又不需要参加科考。 而且他身为二皇子,太聪明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跟阿宝相比,无忧就古灵精怪多了。 她嘴甜,会哄人,只要她想,就能把人哄得喜笑颜开。 萧君离便是在盛怒之下,只要无忧开口,他的怒气立马就能被安抚。 在萧君离和牧晚秋面前,她简直就是个贴心小棉袄。 但在兄长面前,她却是经常会冒出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有一次,萧宸不小心踩在了精心修理过的草坪上,无忧就非常一本正经地对他道:“皇兄,你不能踩在草草头上,你今天踩在草草头上,明天草草就要长在你头上!” 萧宸:?? 牧可鸣在旁边直接笑喷。 但不久之后,牧可鸣也尝到了无忧那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风摧残。 萧宸和牧可鸣已经长成了半大少年,两人都长成了俊俏的少年郎。 有一次,牧可鸣问无忧自己长得怎么样,牧可鸣问出这话时,对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除了比不上萧宸以外,他绝对是没有可以匹敌的对手。 但没想到,无忧却道:“你这个长相,如果不丑的话,也挺帅的。” 牧可鸣:?? 什么叫长得不丑,也挺帅的?牧可鸣再怎么听,也没法说服自己这是夸人的话。 萧宸一边忍笑,一边问,“那皇兄呢?” 无忧当即就毫不犹豫地道:“皇兄天下第二帅!” 萧宸扬眉,“为什么天下第二帅?” 无忧一本正经,“因为天下第一帅是父皇!” 萧宸心道,别以为我没瞧见你眼神一直往外瞟,明明就是知道父皇来了才这样拍马屁。 不过,萧君离不知道,他就算知道了,也同样阻挡不了他的愉悦。 世人都说皇家无亲情,但是,萧宸却觉得不尽然,他们家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即便是皇家,但却与任何普通家庭并无二致,萧宸很庆幸自己生活在了这里。 萧宸二十岁那年,萧君离禅位,萧宸登基,国号孝勤。 太上皇携太上皇后,与二皇子,三公主到各处游山玩水,只有萧宸这个新帝被留在京中,兢兢业业地处理政务。 萧宸一边批奏折,一边满心怨念。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家庭也并没有多么美满了…… 第595章 白瑾辰安知宜(一) 第595章:白瑾辰安知宜(一) 萧君离登基不久,白瑾辰作为曾经配合铲除逆贼萧子骞的大功臣,成了第一批被论功行赏的功臣。 萧君离直接将他擢升为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有老臣觉得,白瑾辰的升迁靠的不是真实的功绩,而是与皇后的表兄妹关系,对于那些流言蜚语,白瑾辰半点都不在乎。 现在,他正在忙着另外一件事。 以往每天就算下值了也不会立马离开,他整个人都恨不得睡在兵马司。 但现在,一到点他就走,那速度,比谁都快。 他不是赶着回家,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安府。 到了安家,他也不直接进去,就在安家门口守株待兔,看安知珏什么时候回来。 一看到安知珏回来了,白瑾辰就立马现身,假装一副刚好遇到的样子。 “安大人,好巧啊,我正好有些事要跟安大人谈,不知道能不能到贵府讨碗茶喝?” 安知珏与白瑾辰也算是有了不错的交情,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安知珏自然没有拒绝,欣然将他迎进了府中。 此时都到了饭点,白瑾辰来都来了,安知珏自然顺势邀请他在府中用膳,白瑾辰连推都不推,直接就欣然答应了。 白瑾辰状似随意地道:“安小姐的手艺超群,之前我有幸吃过几回,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安大人每日都能吃到,当真是令人羡慕。” 别人夸他妹妹,安知珏心中自然高兴,一时之间,他竟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不过,安知珏毕竟不是真正的蠢笨之人。 一次他觉得是偶遇,两次他觉得是凑巧,第三次跟白瑾辰在自家门口遇上,安知珏便是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察觉到了不对劲,安知珏要推测出白瑾辰的意图,也再简单不过,他是冲着自家妹妹来的。 白瑾辰每隔几天就会跟自己制造偶遇,然后找各种理由到他家蹭饭,每次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安知宜,还总会拐弯抹角地夸她。 尤其是吃到安知宜做的菜时,他能夸出一朵花儿来。 吃了饭还磨磨蹭蹭不肯走,就像是在故意等着谁似的。 这样的行为,现在都变得别有所图了。 安知珏以往只觉得自家妹妹被夸了,心里高兴,但现在,安知珏看白瑾辰的目光,就带上了一抹审视意味。 作为朋友,白瑾辰自然是可交之人。 但作为妹夫,安知珏对他自然就会有更多的考量与权衡。 平心而论,白瑾辰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极好的,他的人品也没问题,安知珏十分满意。 但是,因为安知宜此前的经历特殊,安知珏对于她的亲事,难免就多了许多权衡和考虑。 他为安知宜选夫婿,不在乎外在的门第和条件,反而更加在乎对方是否适合安知宜,又是否会对她好。 今天,白瑾辰又开始往安府跑。 他用同样的套路进了安家门,成功登堂入室,坐到了安家的饭桌上。 只是,他吃了第一筷子菜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安知宜做的菜,味道完全不一样。 他脱口而出,“这不是安小姐的手艺。” 安知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家宜儿又不是你的厨娘,你还想天天都吃上她做的菜不成?” 安知珏的这话绵里藏着针,带着几分不怎么友善的意味。 白瑾辰一怔,对上安知珏那犀利又带着审视的目光,整个人一个激灵,背脊立马挺直了。 他知道,自己的意图被安知珏发现了。 他有点紧张,但他也知道,迟早都有这一步。 与其一直犯怂,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还不如快速出击,快狠准地把此事解决。 白瑾辰索性没有遮掩,直接单刀直入。 “我并没有把她当厨娘,我只是喜欢她,所以喜欢她做的菜,想要每天都能吃到。” 他没有拐弯抹角地搪塞,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这多少让安知珏生出几分满意。 若他太过优柔寡断,没有担当,安知珏对他的印象反而会大打折扣。 不管安知珏心中怎么想,但他面上却是半点不动声色,望着白瑾辰的眼神依旧满是审视。 “你说你喜欢她?曾经,楚非恒也这么说,但他却也是伤了宜儿最深的那一个。你现在的喜欢有多少分量?” 白瑾辰当即为自己辩解,“我跟他不一样!” 安知珏却是有些咄咄逼人,“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到我们家来吃一顿饭,最多就偷偷摸摸地见她一面? 你这样做,除了感动了你自己,还有什么任何其他意义吗? 你这样,在我看来,比楚非恒还不如。” 白瑾辰被他的这一番话反驳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顿时青白交错,精彩非常。 安知珏冷冷地望着他,“怎么,被我说中,无言以对了?” 白瑾辰的脸涨得通红,他用力握了握拳,很大声地道:“我怎么会比那个朝秦暮楚的男人差?我,我只是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不敢贸然行动罢了。” 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直接豁出去了。 “她,她胆子那么小,就好像大声说话都能把她吓到,我,我当然不敢贸然行动,万一把她吓得缩回自己的壳了怎么办? 我不敢直接行动,就只能拐弯抹角了。 我也不是那等急色之人,我是打算徐徐图之,一点点慢慢地接近她,慢慢把她的心捂热,然后再提亲,我不是不打算负责!” 白瑾辰以往脸皮很厚,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脸红是个什么体验。 现在,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他不仅脸红了,连耳根也开始阵阵发烫。 安知珏听着他的话,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经稍稍生出几分满意。 白瑾辰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事实,可见他的确是曾好好思考过。 但他对宜儿的真心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关于此,安知珏还是要打上一个问号。 安知珏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审视:“你喜欢她?” 白瑾辰郑重点头,面上又露出几分不自在,但他还是开口表达自己的情谊。 “一开始我就只把她当做表妹的朋友,对她甚至有点同情和怜悯。 后来,我不是有段时间常来你们家蹭饭嘛,我就觉得,她做饭真好吃,她可真是个贤惠的姑娘。 我们偶尔碰到,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又温柔又害羞,那眼神跟小鹿似的,就,让人很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我,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一开始我也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喜欢。 我就是觉得,见不到她的时候就想见她,见到了她就想跟她说话,更想每天都见到她,想跟她过一辈子! 我家人那边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我娘说服了,她绝对不会反对!” 第596章 白瑾辰安知宜(二) 第596章:白瑾辰安知宜(二) 其实,彭氏一开始是反对的,毕竟安知宜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身为母亲的,自然都觉得自己儿子最好,也值得更好的。 但是白瑾辰在彭氏面前将自己的少男情怀剖白了一番,让彭氏心软。 然后就故作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道:“如果不能娶到她,那儿子这辈子也不想再娶别的女子了,京城这个伤心地,也没什么好待的。” 彭氏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白瑾辰跑去前线,将他置于险境之中。 以前白瑾辰有多不安分,彭氏是知道的。 现在他好不容易愿意收心,好好地在京中待着,彭氏当然不希望他再动了要离开京城,去军中拼杀的念头。 若是能有个人成为他的牵绊,也是好事。 出于这般考虑,彭氏便松口答应了。 白瑾辰先搞定了自家娘亲,这才敢到安家来疯狂试探。 不过,那些自己如何声泪俱下哀求自己母亲的经过,就没必要告诉安知珏了。 他现在陈情的重点,是让安知珏知道自己对安知宜的一片真心! 白瑾辰的话说得真诚,即便他自己面红耳热,但他还是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安知珏原本一直板着的脸也微微有些龟裂的感觉,他是没想到,白瑾辰这么一个糙得不得了的糙汉子,说起情话来竟然这么肉麻兮兮,他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这明明是说给自己妹妹的情话,但他却成了听众,那种感觉,当真别扭。 ——也并非只他一人听了去。 安知珏余光朝门口的方向瞥去一眼,一片衣角飞快消失。 那衣服的颜色十分眼熟,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的了。 白瑾辰会不会也是发现外面有人偷听,所以才故意说了那番话? 安知珏看向白瑾辰,就对上了他望着自己的灼灼目光,以及讨好又谄媚的笑。 那满脸的蠢相,一时之间,安知珏倒是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白瑾辰的确是没有发现外面有人偷听。 若是以往他铁定能发现,但他方才不是正在声情并茂地剖白心意嘛,那般情形,他哪里还分得出神来分辨是不是有人偷听? 白瑾辰望着安知珏,连称呼都换了。 “大哥,我对知知真的是真心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安知珏回过神来,面上重新挂上了挑剔的神色。 “谁是你大哥?谁是你的知知?不要乱喊。 还有,现在只是你单方面对宜儿图谋不轨,宜儿说不定压根儿就不喜欢你,所以,这不叫成全。” 白瑾辰立马耷拉下了脸,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不死心,“大哥,你怎么知道知知不喜欢我呢?说不定她与我是两情相悦呢?不如让我单独……” 安知珏直接打断了他,“想都别想。时间不早了,白大人请回吧。”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逐客令也下得毫不客气,白瑾辰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他那冷肃目光的注视下把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来日方长,不急! 白瑾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安知珏揉了揉眉心,转身便去了安知宜的房间。 他们即便是兄妹,却也不得不注重男女大防。 安知珏抬手轻叩房门,“宜儿,哥哥能进来吗?” 片刻,房间里传来脚步声,旋即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哥哥,有什么事吗?” 安知珏垂眸看向自家妹妹,先是落在她的衣裙上。 这个颜色,与自己方才余光瞥见的颜色一般无二。 如此,安知珏便能断定,方才偷听之人的确是她。 安知珏转而继续观察她的神色,她面颊绯红,双眸潋滟,整个人即便尽力表现得内敛,但周身还是有一股欢喜愉悦的情绪流泻而出。 她不是一个能藏得住情绪的人,现在她的喜悦这般明显,她对白瑾辰的态度如何,瞬间一目了然了。 安知珏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白瑾辰的确是一个可以托付的良人,他们二人的确是两情相悦,这对安知珏来说,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按理说他应该感到高兴,但身为兄长,安知珏却还是禁不住生出几分酸涩与不舍来。 安知珏望着安知宜,久久没有说话,安知宜不禁开始有些局促起来。 “哥哥,怎,怎么了?” 安知珏敛了心中情绪,对她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安知宜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一抹失望的情绪飞快闪过。 她还以为…… 安知珏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但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只如常与她说话,末了又对她叮嘱一番,极尽关切,这才离开。 安知珏并非是要棒打鸳鸯,他只是比较谨慎。 安知宜是他妹妹,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前,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安知珏已经让她不小心蒙受了那般伤害,现在,安知珏在面对她的事情上,自然更加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他要对白瑾辰好好考验一番,只有他通过了自己的考验,安知珏才能放心把妹妹交给他。 白瑾辰如果对她的确是真心的,那就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弃。 如果他连应对自己考验的耐心都没有,那就说明他对宜儿根本不是真心的。 之后,白瑾辰就开始了被未来大舅兄的百般考(刁)验(难)的悲惨生活。 白瑾辰对此适应良好,他抱着好事多磨的态度,认认真真地接受安知珏的考验。 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心意足够真诚,定然能把大舅兄搞定。 至于安知宜那边…… 虽然白瑾辰没有当面问过她的心意,但他隐隐能感觉到,安知宜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只是她的性格内敛含蓄又胆小,又总是有诸多顾虑,所以白瑾辰根本没奢望她能主动。 既然如此,那白瑾辰就先将她面前所有的阻碍全都扫清,然后再珍而重之地向她表明心迹,到时候,她就没有了任何可以回避的借口和理由了。 白瑾辰完全将这一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安知珏看到自己的决心,然后自己再光明正大地向安知宜提亲。 但是他没想到,他以为的那个胆小怯懦,绝对不会主动的小姑娘,却是大胆地主动了一次。 这一天,她进了宫,在牧晚秋面前,她鼓足了勇气,向她提出了一个对她来说十分难以启齿的请求。 第597章 白瑾辰安知宜(三) 第597章:白瑾辰安知宜(三) ——安知宜竟然开口,向牧晚秋请一道皇后懿旨,为她和白瑾辰赐婚。 说出这话,安知宜的整张脸已经彻底红透了,但她依旧勇敢地直视着牧晚秋,眸中带着坚定。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勇敢,最无畏的一次了吧。 她偷听到了那日白瑾辰对自己哥哥说的话,也知道最近哥哥一直都在刁难他,不肯松口答应他们的亲事。 原本安知宜也在犹豫踟蹰,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 但哥哥越是不肯答应,越是对他百般刁难,安知宜就越是禁不住揪心。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白瑾辰的。 只是,原本这种喜欢带着浓浓的自卑和怯懦,她觉得白瑾辰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温暖又耀眼,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但现在,她看到白瑾辰为了她那么努力,安知宜心中的怯懦便也都化作了勇敢。 感情是相互的,如果只有一方付出,那这样的感情,注定不会平等。 安知宜不敢去向自家哥哥开口,因为她怕哥哥会觉得她不自重,不自爱。 她鼓足了勇气,这才决定向牧晚秋开口。 因为,牧晚秋不仅仅是皇后,更是她一直都依赖和信任的朋友。 她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配不上白瑾辰。 为了她和白瑾辰的未来,她决定勇敢一次。 牧晚秋的确很惊讶。 但惊讶过后,心中便不由生出了真心的欢喜来。 她在为他们高兴。 旁观者清,白瑾辰对安知宜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安知宜自己太不自信,一直都是回避着不肯回应。 原本牧晚秋还担心安知宜一直这样拧巴忸怩,不肯主动的性子,会将白瑾辰的热情消耗掉,最终让两人成了怨偶,但现在,安知宜的主动表现,着实让牧晚秋感到欣慰。 能让安知宜勇敢地迈出这一步,说明白瑾辰在她心中,已经拥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牧晚秋知道安知宜面皮薄,并没有太过揶揄打趣,直接爽快地答应了。 想了想,她又改了主意,“我还是让皇上下旨吧,这样你们也更体面些。” 要让萧君离下旨,那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最后,牧晚秋握住安知宜的手,认真道:“我表哥人很好,你也很好,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事情轻而易举地成了,安知宜心中的紧张褪去,羞窘的情绪后知后觉地袭上心头,安知宜原本就滚烫的面颊更是烫得能煮鸡蛋了。 临出宫前,牧晚秋进了内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锦囊。 她一脸神秘,将那锦囊塞到了安知宜的手中。 “这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记住哦,要到了新婚之夜才能打开。” 安知宜捏着那个锦囊,面上露出几分迷茫。 她捏着那锦囊,觉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分量,这里面会是什么? 不过,这既然是牧晚秋给她的,那她就好好收着便是,她总不会害自己的。 牧晚秋目送安知宜离开,安知宜老实,牧晚秋并不担心她会提前把锦囊打开,就算提前打开了,其实也无伤大雅。 但不论安知宜什么时候打开,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份大礼。 牧晚秋面上含笑,深藏功与名。 安知珏原本还想再好好调教调教白瑾辰,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就算自家妹妹嫁给了他,他也不能得意忘形,把人欺负了去。 但没想到,一道圣旨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萧君离直接下旨给安知宜和白瑾辰赐了婚,安知珏就算再想继续拿乔,也是不行了。 安知珏不敢对圣旨不满,但他却是暗暗把这笔账记在了白瑾辰的头上。 亏得他在自己面前那般谦卑,一副任打任骂,接受一切考验与刁难也绝无怨言的样子,结果,转头就跑进宫去求了圣旨。 安知珏绝对想不到,这道圣旨跟白瑾辰没有半点干系,这一切全是自家那位乖巧懂事的妹妹的功劳。 白瑾辰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口黑锅。 不过,他惊讶归惊讶,却是十分开心。 能加快进度抱得美人归,不高兴的是傻子! 一定是皇上知道了他千方百计讨好安知珏,就为了能求得美人归的事,被他的深情厚谊所打动,所以才主动下旨成全了他。 所以,白瑾辰欢欢喜喜地领了旨,然后就开始让母亲张罗提亲和婚礼事宜。 最难的一关过了,之后的一切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安知珏心中不爽了一阵,但这毕竟是妹妹的终身大事,他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白瑾辰急于成亲,是以,婚期选定在了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就在一月之后。 这一个月,安家和白家都忙忙碌碌,为了这场婚礼筹备。 成亲这一天,帝后竟然亲临了。 只是他们很是低调,事先并未通知众人,现身之后,也只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并非不想多留,而是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抢了新人的风头。 他们现身了,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帝王的恩宠。 临走前,牧晚秋如法炮制,也给白瑾辰递了一个锦囊。 “表哥,新婚大喜,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之礼,入洞房之前,一定要记得看。” 白瑾辰不明所以,不过也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牧晚秋总不会害他。 今天是白瑾辰大喜的日子,他今天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嘴巴更是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了,整个人都在冒傻气。 盖头掀开,安知宜对上他那张傻里傻气的脸,原本的紧张也瞬间不翼而飞,她的面上也立时飞上了一抹绯红。 饮完合卺酒,白瑾辰颇为恋恋不舍,借着宽袖的遮挡,白瑾辰用力握住安知宜的手,“知知,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离开了,安知宜却觉得自己手上似乎依旧残留着他手上的温度,那点子温度,又迅速地攀到了脸上去,不胜娇羞与甜蜜。 卸掉沉重的发冠与繁复的喜服,安知宜这才松了口气,饿了一天,她这时候也才吃上一口热乎饭。 填饱肚子之后,安知宜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当即让丫鬟打开了自己那放重要东西的箱笼,她从中取出了一个锦囊。 这是那天牧晚秋送给她的,牧晚秋说这是新婚之礼——当然,牧晚秋之后又送了其他贵重的添妆礼,但莫名的,安知宜却是对这个平平无奇的礼物格外好奇与期待。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如若不然,牧晚秋不会特意交给她。 安知宜打开锦囊,就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她拿出来,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安知宜的面色瞬间变了。 最初的是惊讶,旋即是震惊,她的眼中迸射出了奇异的光芒,亮得惊艳,脸上也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很快,她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湿润。 原来如此! 原来,是他! 她紧紧捏着那张纸条,觉得自己的心口酸酸涨涨的,又很甜,很暖。 第598章 白瑾辰安知宜(四) 第598章:白瑾辰安知宜(四) 白瑾辰回到洞房时,已经有些醉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酒气熏到安知宜,进了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沐浴。 脱衣裳的时候,白瑾辰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袖间掏出牧晚秋塞给自己的那个锦囊。 他捏了捏,心里暗暗嘀咕,这才把锦囊打开。 同样的,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他打开纸条,上面也只有一句话。 看到上面的那句话,白瑾辰瞬间呆住。 旋即,他心中骤然一喜,嘴角再次咧到了耳后根去。 原来如此! 原来,是她! 白瑾辰飞快地将自己洗干净,然后就怀着紧张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回到了寝房。 安知宜已经梳洗好,身上穿着火红的寝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整个人都自带一股温柔缱绻的别样气质。 白瑾辰顿时紧张了,作了一番思想建设,他才挪到床边,尽量声音如常地开口。 “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安知宜轻轻“嗯”了一声。 大多数蜡烛吹灭,只留下几盏昏暗的烛火,光线暗下来,其余感官就被无限放大了。 两人都静静躺着,静默片刻,两人同时开口。 “你……” “你……” 两人同时打住,顿了顿,再次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静了一瞬。 “那我先说。” “那我先说。” 两人:…… 这才成亲第一天,两人就这么有默契了。 白瑾辰笑出了声,安知宜也禁不住莞尔。 白瑾辰侧身朝向她,在昏暗的烛火中,目光亮得惊人,“那我们一起说。” 安知宜也望着他,目光也很亮,那里面,似是藏着璀璨星河。 她轻嗯了声。 顿了顿,两人再次开口,他们都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又异口同声了。 “那件事,是不是你?” “那件事,是不是你?” 两人都有点懵。 “哪件事?” “哪件事?” 白瑾辰是急脾气,他终于按捺不住,直接撑起身子,两手撑在她的上方,目光灼灼。 “赐婚圣旨,是不是你去请皇后下的?” 安知宜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一时之间眸光微闪,面上也不觉泛起了一股微微的赧然与羞意。 白瑾辰一直盯着她,将她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他顿时完全确定了。 白瑾辰顿时心头一热,心头也涌起了一阵阵感动。 “知知,我,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安知宜面色涨红,她咬了咬唇,心中几番纠结犹豫,最终还是把话问出了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主动,太过不知羞耻?” 白瑾辰听了这话,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反驳,“怎么会?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能娶到你,我心里已经非常欢喜了,现在,我知道这道旨意是你去求来的,我,我更高兴了,我高兴得简直都要飞起来了!” 白瑾辰语气激动,眼底眉梢之间,都是藏都藏不住的欢喜,那样的鲜活,根本做不得假。 安知宜心中那一点子紧张忐忑,也瞬间荡然无存了,她的心中也生出了欢喜,旋即,面上一点点泛出了红润来。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白瑾辰看向安知宜的眼神更加热烈,加之两人现在又正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姿势,白瑾辰的喉结不觉动了动。 他缓缓俯身,想要做些什么。 但这时,安知宜却是突然开口,“你问完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了。” 白瑾辰闻言,这才想起了方才安知宜的确是有问题要问。 白瑾辰勉强按捺住自己心中的躁动,“你问。” 快些问完,快些办事。 安知宜定定望着他,缓缓开口,“当初在荣华公主府中把我们从犬园里救出来的人,是不是你和皇后?” 白瑾辰:!! 掉马来得这么猝不及防,白瑾辰瞬间懵了。 白瑾辰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一来,这件事的主要功臣是牧晚秋,自己就是个打配合的。 二来,白瑾辰也不想因为这个救命之恩,让安知宜对他感激涕零,他希望两人的感情是简单纯粹的,不希望掺杂进其他因素。 而且,这也是安知宜的一件伤心事,所以白瑾辰一直在尽量回避。 因为不想让她知道,所以现在突然掉马,他才这般慌张无措。 安知宜一直望着他,同样不需要他回答,安知宜就知道了答案。 瞬间,安知宜眼眶禁不住再次溢出眼泪来。 白瑾辰不过一愣神的功夫,没想到安知宜就哭了。 他立马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你,你怎么哭了?我,我其实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回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也不希望你因为感激所以才,才愿意嫁给我。” 话说出口,白瑾辰的神色却是一下顿住,语气也变得迟缓而凝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愿意嫁给我,难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白瑾辰问出这话时,语气十分艰涩,方才那股子疯狂的喜悦也瞬间褪去,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安知宜听了他这话,看到白瑾辰瞬间灰败下来的脸色,顿时连哭都忘了。 这人是不是傻?她究竟为什么嫁给他,他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安知宜不是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有些笨嘴拙舌,性子更是羞涩,一时之间,她没能及时说出反驳的话来。 白瑾辰见她久久不语,像是知道了答案。 他瞬间心灰意冷,慢慢地撤开了身子,作势要下床。 “我去冷静冷静……” 但他刚撤开身子,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来,他竟然被安知宜反压住了! 因为震惊,白瑾辰瞪大了眼睛,也完全忘记了反抗。 安知宜压着他,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白瑾辰的身子僵硬,一时之间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安知宜满脸羞红,但她依旧义无反顾,一鼓作气,直接就俯身,朝白瑾辰吻了下去。 除了入宫请旨以外,这,应该是她平生以来所做的第二件大胆的事。 白瑾辰脑子轰鸣,旋即一片空白,整个人依旧呆呆的,完全没了反抗的意识。 片刻,安知宜撤离,她的心跳得飞快,面颊也红得几乎滴血,开口的声音,也紧得发颤。 “我已经有过一段糟糕的人生经历,我今后的每一步,都想要好好地走。 除了喜欢,任何人都不值得我搭上自己的人生。 我究竟为什么会嫁给你,你明白了吗? 如果还没明白的话,我……” 她只能豁出去,直接对他霸王硬上弓了。 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瑾辰堵住了嘴。 这一次,白瑾辰吻得很用力,几乎用尽了全力。 心情大起大落,此时的白瑾辰根本克制不住他内心的激动。 白瑾辰一直觉得安知宜很胆小,随便一点惊吓,就能把她吓得缩回壳里,但她却一次次给他惊喜。 先是入宫请旨赐婚,方才,她更是大胆地对自己主动。 她说的那些话,更是裹挟着全天下最甜的糖浆,那简直是最动听的情话。 白瑾辰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几乎将她揉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只有屋中那几簇昏黄的烛火,见证着这对爱人的极尽缠绵。 在最后的缠绵与沉沦之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牧晚秋送给他们的,果然是最好的新婚贺礼。 第599章 番外之安知珏(一) 第599章:番外之安知珏(一) 今年,是萧君离登基的第三年。 这三年,萧君离鼓励经商,甚至开通了海运,这一大胆的举措一开始迎来朝臣的齐齐反对,但很快也见到了成效。 海运开通之后,大凌朝的赋税收益翻倍,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同时,萧君离又拨了一笔款,为漠北军改换了一番装备,兵器、火炮等武器更新换代,原本屡屡来犯的戎羌国,瞬间被打得屁滚尿流。 白凌锋率领的漠北军在漠北边境瞬间威风赫赫,令人闻风丧胆。 被打怕了的戎羌国灰溜溜地降了,为表诚意,还率使团到京中进献供奉之礼,还送来了国王最漂亮的小女儿,要与大凌朝联姻。 今日,便是戎羌国使团入京之日。 作为鸿胪寺卿,安知珏自然要出面接待。 戎羌国的人一个个都生得魁梧高壮,浑身肌肉虬结,孔武有力,看起来很是粗蛮狂放。 他们长成这样,那位公主只怕也…… 安知珏没有见到那位公主,因为她并未露面,说是水土不服,身体不适。 便是后来的晚宴,使臣团亦是称公主身体抱恙。 朝臣不少人面露不满,觉得戎羌国都已经主动来求和了,现在这番作派,未免太过拿乔,但是萧君离对此却是并无半分不悦。 反正,他又没真的想跟那位公主联姻,有什么可在意的? 一场晚宴结束,安知珏喝了些酒,整个人有些微醺,上了马车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忽的,他的眼睛却是陡然睁开,眸底闪过一抹锋锐的冷芒。 他的马车上有人。 安知珏神色微沉,不动声色地绷起了神经,整个人都处于一个警惕的状态。 但他没有动作,只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 因为他并不知道对方的深浅,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一路平稳,马车驶回了安家,安知珏下了马车,信步离开。 车夫将马车赶到了指定的位置,停放好便也离开了,周遭陷入了一片静谧。 片刻之后,马车中传来了一阵悉悉率率的响动,然后,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那人探头探脑了一番,这才跳下了马车。 但那人还没来得及决定自己究竟要往哪边走,夜色中突然就冲出来了十几道黑影,一下将那人团团围住。 安知珏刚回到自己的屋中,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手下就来回禀。 “大人,抓到了。” 安知珏淡声道:“审过了吗?是什么人?” “此人是戎羌人,会武,看衣着,像是戎羌国的丫鬟,属下审问了一番,她说话磕磕巴巴,颠三倒四,尚未审出结果来。” 戎羌人?竟还是个女子? 戎羌国的使臣刚刚入京,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出现在自己的马车里,这是巧合吗? 安知珏眸色微动。 他当即放下了茶盏,起身走了出去。 那个女子被毫不留情地五花大绑着,她非常不安分,正在不甘心地挣扎着,嘴里嘀嘀咕咕着一些古怪的字眼——她用的是戎羌语。 安知珏刚一走近,就听到了她用戎羌语愤愤地嘀咕。 “不是说大凌朝的人都是文弱草包的吗?这户人家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手啊?” “早知道本公主就不钻他家马车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抓住了,气死了!” 安知珏的脚步微妙地顿了顿。 本公主? 她是戎羌国那位送来和亲的阿娜尔公主? 戎羌国的使臣说,阿娜尔公主水土不服病倒了,不便出席晚宴,原来不是病倒了,而是这位公主竟然胆大包天到竟敢逃婚? 如果这位阿娜尔公主了解他们大凌朝这位新帝的话,她就会知道,自己的逃婚十分没必要。 因为就算她愿意和亲,皇上也不愿意。 怀着一股微妙的心情,安知珏朝那人走近。 那女子听到脚步声,停止了挣扎,转头朝他看来,两人目光对上。 安知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人,她的身上的确穿着戎羌国的服饰,但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发尾微微卷曲,脸色一片蜡黄,黄里还带着黑,脏兮兮的,活像个小乞丐。 从她那略显深邃的五官,隐约可见几分异域特色。 一个又脏又丑的戎羌人。 安知珏对她的印象糟糕,易如烟对安知珏的印象也不算好。 她一边盯着安知珏,一边嘀嘀咕咕地品评。 “身形颀长清瘦——像弱鸡。” “容貌清俊不凡——像小白脸。” “气度沉稳内敛——像一肚子坏水的大反派。” 全都一字不差地听懂了的安知珏:?? 弱鸡?小白脸?大反派? 安知珏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易如烟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母亲是汉人,易如烟是母亲给她取的名字,相较于阿娜尔这个戎羌名字,她更喜欢易如烟这个名字。 她又开始嘀嘀咕咕,“这人看起来不像好人啊,怎么办?” 出于本能,她又开始挣扎起来,但显然是徒劳无功。 而且,她身上的绳子绑得很紧,将她那傲人的身材凸显无疑,加上她不安分的挣扎着,就更加惹眼了。 安知珏撇开了视线,淡声吩咐,“解开吧。” 她若当真是戎羌国的那位公主,被这般待遇,终归不妥。 就算她不是,让一个女子陷入这般衣衫不整的境地,也非君子所为。 绳索被解开,易如烟顿时松了口气。 方才她快被勒死了。 易如烟将衣衫稍稍整理了一番,便看向安知珏。 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 “他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坏。” “不管,先卖惨吧。卖惨不管用,再用美人计好了。” “反正决不能让他知道我是戎羌国的公主,不然被他送回去,我再想逃出来就不可能了。” 安知珏:美人计? 她这副又脏又丑的样子,确定真的要用美人计? 安知珏就算尚未成亲,也不至于这么不挑拣。 他表情古怪,易如烟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决定了之后,她当即就露出了一抹惨兮兮的表情,张口便是蹩脚的京城官话。 “大人饶命,奴家不小心误上了大人的马车,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奴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您就把奴家给放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擦着眼角,想要让自己挤出几滴眼泪来,但奈何业务不熟练,憋了半晌都没憋出来,她只能揉着眼睛假哭。 安知珏:…… 那口蹩脚的官话,他听得委实出戏。 但安知珏还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等她快演不下去的时候,安知珏这才缓缓开口。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