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世界我能逢凶化吉》 第一章 败家子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没有觉醒系统,但黄易一点都不慌。 为毛?因为他命好啊! 落地就在大豪强的家里,成了奴隶种植园主唯一的儿子,可以坐吃山空。 他能整天的躺在二楼阳台的椅子上,一边悠哉的啃着多汁的橘柑,一边眺望前方那一片片雪白的棉花田,看农奴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哦对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长子,刚穿越过来时才十岁,现在已经二十了。 戴蒙家族的种植园,坐落在赛克瑞德合众国东部的一片肥沃的土地。 这是一个类似十九世纪米国的异世界国家,在它的东边流行种植园经济,而戴蒙家族就是这片区域中的第一豪强,拥有最大的棉花田和最高大的四层别墅,田野覆盖的整片山丘都是他家的。 除了农奴和园内的家丁外,家族还养着大量的打手,三三两两的会在附近巡逻,全都配着枪。有这种阵仗,使得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人敢招惹他们,连治安官都是绕着道走,妥妥的一个土皇帝豪强。 开局就有这种底蕴,维克托觉得,即便是没有系统也无所谓了。 每天就躺着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偶尔读读报纸,整天就这么过了。 如果他想要出门去外边闲逛,还能召集数名持枪打手陪同,把镇子闹得鸡飞狗跳,指哪射哪,引来无数少女失声尖叫,寡妇痛哭流涕。 别人穿越地狱模式,他一来就是超级简单模式,人生一下子似乎都能看到终点了,相当的无聊。 可谓好事都让他占尽,每天就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享受种植园剥削带来的收入红利。他那不怎么严苛的父亲也不管自己这傻儿子整天怎么瞎混,反正不作死就行,完全就是个养老局。 “太无聊了,再躺几年估计会提前得老年痴呆。” 维克托多么希望现在发生点什么,给点困境或者副本,让自己也能开局马上装逼打脸,可是现实不给他机会啊!有这身份,附近的人都不敢惹他,他怎么动用家族这个金手指来装逼打脸呢? …… 嗯……说到金手指,维克托虽然没有系统,但他确实有个“金手指”。 不是他的家族势力和财力,而是真正的“金手指!” 事实上,那确实是个“金手指!” 一个小饰品,穿越前,维克托还是黄易的时候,在公司附近的地摊上买的。那小贩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帮他转运,是纯金子做的,“童叟无欺!不要998,不要98,只要9块9就拿走!” 还纯金做的呢……这种鬼话,哪个傻逼会信? 于是黄易花了9块9把它买走了…… 这小玩意儿就是一个通体纯金色的小拳头,食指伸了出来指向前方,确实就是个“金手指”。 小贩告诉黄易:“这叫仙人指路!把它摆在地上转一圈,指出来的方向会给你带来财运。” 黄易根本就不信,但想着昨天他在某公寓楼里被“仙人”给跳了一下,损失了几大千,肉疼不已,今天怎么也要让这“仙人”给自己赔偿点损失吧? 随后他就在地上转了一次,指向的位置把他领去了市里面的看守所,于是,黄易骂骂咧咧的回去找小贩退钱,却发现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后来,他抱着玩的心态又转了一次,这次跟着方向往支路里走了不到五分钟,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看到了几个大字——云隐汇水疗spa…… 好家伙!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找到,这仙人指路也太准了! 黄易感慨连连,只道天意不可违啊!后脚就鬼鬼祟祟的窜了进去。 然后他就穿越了……带着这枚“金手指”来到了这个西式异世界,成了庄园主家的傻儿子——维克托·戴蒙。 …… 回到目前,几日里的天气过于晴朗,适合把人躺废,维克托突然觉得,一直这么躺也不是个事儿,他得活动一下胫骨,离开这片安逸的舒适区。 故乡有句俗话说,“要走出舒适区,你的人生才会开始。” 维克托牢记成功人士的教诲,认为现在的二楼阳台就是他的舒适区,他不能继续躺在这里了,必须得给自己的人生找点意义。 “嗯,我得换个地方躺……” 于是,他某天晚上穿着睡衣,溜进了女仆宿舍里躺,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当时还在偷情的女仆苏珊和园丁强尼给逮住了。 这是个有意思的插曲,维克托发现,自己无聊的生活能从他人荒诞的人生中寻求乐趣。 十年来他似乎都没怎么关心过住在庄园内的人们。 父母就不说了,非常典型的地主剥削阶级,扣人工钱预支工资玩的溜得很。还有一个妹妹,烦得要死,维克托盼着她十六岁结婚被送走的那天。剩下的就是那个叫做强尼的园丁,一位管家兼厨师的花白老头,名叫文森特,还有四名女仆,算上自己一共十个人。 至于剩下的什么农奴打手就不计了,都是买来的或者雇来的临时工。 说起来,那位管家的厨艺真的很不错,维克托早上吃了他为自己准备的早点,感觉整个人都胖了十斤,肚子大了一圈。中午吃了他做的烤牛排,肚子又大了一圈,跟怀孕了一样,再这么下去估计得长成相扑选手了。 今日天气依旧晴朗,维克托午餐后,就躺在了客厅发呆。庄园外的小径上传来了马蹄声,那名往返于戴蒙庄园与瓦尔丁镇的邮差,又为他们送来了预定好的报纸。 那邮差面熟,雇来的打手没有拦下对方。 “给您的包裹……” 女仆苏珊帮忙把收到的报纸送进了屋子,她红着脸来到维克托边上,将报纸放在了他面前的玻璃茶几。 维克托打了个嗝,不怀好意的扫着苏珊那张并不是很漂亮的脸蛋,想着今晚要不要又转移位置躺一下,说不定还能见识到上次那种现场直播。 女仆走后,维克托捡起这份《自由周报》,却不小心发现里面居然夹着一封信。 “嗯?又是某位贫穷的远房亲戚想要找父亲借钱了?” 维克托嫌弃的看了一眼邮票,没想到竟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就这么几步路还寄个屁信啊? 他撕开信封,扯出来看了一眼,猛然发现信纸上竟然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快跑! “跑?让谁跑?脑子有病么?谁寄来的?” 维克托扫视落款署名,顿时整个人就愣住了。 只见那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名字——维克托·戴蒙…… …… 昏暗的天空下,一片残垣废墟还在弥散着寥寥青烟,空气中充斥着不适的窒息感。 一名头戴圆顶软毡帽,身穿黑色西装,内套大红衬衫的金发年轻男人,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在他的面前,是同样的穿着打扮的一名长脸中年男。 “亨利,发现什么了吗?”长脸男人问。 金发年轻小伙儿摇了摇头:“都死了,除了躺在那里的家伙。” “确认是戴蒙家族的庄园?” “是的。” “那这个小子的身份也可以确认了,应该就是戴蒙家族的长子——维克托·戴蒙。” 亨利看向那躺在光滑石板上,昏迷不醒的棕发年轻人,扭头问长脸男人道:“马克,你说这人为什么叫不醒?” “他在做梦……”马克沉闷的回答说道,“可能中了无形之术,问问桑神父该怎么处理?” 两人转身,看向一个明显在打瞌睡的光头老神父那儿。 呼出来的气泡啵了一声,老神父被两人喊醒,揉了揉眼睛,用黑色袍子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迷迷糊糊的嘟嚷道:“这个倒霉蛋被秘宿生物寄生了,做梦醒不过来,天亮时没睁眼就烧了吧!” 第二章 命好? 哪个混蛋冒充老子往我家里寄信? 维克托看到那封信时,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恶作剧。 毕竟他往日里张扬跋扈惯了,算是密苏勒州的第一败家子,瓦尔丁镇的“女见愁兼寡妇收割者”,可以说是远近闻名,镇上的人没几个喜欢他的。 只可惜那些怂货不敢当面指责他,只能背地里搞出这种吓唬人的把戏。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维克托又不会缺斤少两,反而越长越胖,吃好睡好,嘛嘛香! 没办法,人家是注册投胎技术师…… 扔掉信纸,维克托伸着懒腰,瞧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五点过了,马上又要到晚餐时刻。 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长膘的肚子,心想就这么下湖里游泳,估计都不会沉下去,因为天生就自带一轮游泳圈。 忽然! 叮! 维克托大喜,以为系统来了! 然而并不是,那是他的“金手指”掉地上了。 这小玩意儿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才停住,维克托因为长膘的关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金手指捡起来,整个人大汗淋漓很是疲惫。 “怎么回事儿,感觉我这几天长了快五十斤了,脂肪积累的速度有这么快吗?养猪都没这么夸张吧?” 维克托喘了几口大气,皱眉擦了擦金手指上的灰尘,然后从玻璃茶几下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将金手指暂且放了进去。 来到异世界后,维克托也玩过这枚金手指,不过这东西不是把他领去女仆洗澡的浴室,就是仆人偷情的后花园,包括上次强尼和苏珊滚床单的房间,也是被金手指给带过去的。 与其说是仙人指路……不如说是仙人偷窥,实在是有违人伦,过于邪恶,维克托在看腻了这些事情后,对这枚金手指的功能是嗤之以鼻。 他现在可没兴趣去偷窥女仆洗澡,只瞥了一眼,发现手指方向的壁龛下,有一张日历。 现在是格瑞贝恩通用历法,第三纪的1864年8月18日。 维克托所处的赛克瑞德合众国,在过去是西大陆的殖民地,而西大陆历法潜移默化的被格瑞贝恩帝国的历法所统一,因此赛克瑞德也沿袭了这套。 算了,看日历干嘛,现在是晚餐时间了…… 维克托还是很期待今晚那些反光罩子里,究竟会盛着怎样的美味佳肴。 …… 庄园主人一家会在主餐厅用餐,而那些仆人在伺候完他们后,才会去另外的仆从餐厅吃晚餐。 父亲坐在长餐桌的一端,维克托与妹妹挨在一起,他们那阴郁的母亲坐在对面,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餐盘一个个陆续被打开,火鸡、奶酪蛋糕、牛排、水果沙拉、多汁的哈密瓜……都是让人食欲大增的菜品,维克托猴急的开始进食。 可此时此刻,以他那肥膘的体态,仅仅是伸手拿捏刀叉,都显得有些困难。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等待晚餐的一个小时里,脂肪似乎又长了一圈出来,已经可以媲美相扑选手了。 即便是再愚钝的人,此刻也能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耳畔传来母亲细致的喝汤声,她的动作机械且具有频率,双目无神像是失了灵魂的躯壳;旁边的妹妹开始抱怨食物不合她口味,反反复复的唠叨着同样的几句话;父亲大人不吭一声,翻报纸的声音夹杂在妹妹的吵闹声内,那纸页似乎永远都翻不完。 莫名其妙的,维克托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压抑与恐惧。 忽然,父亲发声了。 “你的营养摄入有些少了,都瘦成什么样了,今晚该多吃点,维克托……” 不那么严苛的父亲喜欢一边看报纸一边用餐,他的话有些古怪,若不是眼中还有神采,维克托甚至会认为自己的父亲瞎了。 我都快长成一头猪了,你居然还觉得我瘦? 维克托像个肉球一样压在椅子上,目光不可查的透过报纸的边沿与自己父亲的眼神碰撞,冷不丁的,他似乎看到了父亲挂在嘴角上的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 “我感觉我吃饱了……” 维克托的额头有些略微出汗,他挪动自己的身体,觉得现在起码有两百五十斤了,着实夸张吓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啪拉! 椅子突然被压断,维克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惨嚎连连,但坐在餐桌上的家人们竟然没什么反应,父亲依旧看报纸、妹妹还在耍脾气、母亲也丧着个脸机械般的喝着绿豆汤。 整个家庭聚餐的场面,像是被挂在墙纸上的画卷,给了维克托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扶少爷起来继续用餐,文森特……”母亲冷冰冰的说道,然后伴在旁边的女仆与管家就重新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将维克托抬了上去。 “我吃饱了各位,送我回房间……” 维克托的要求并没有得到仆人的反馈,并且他们还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强行固定在了餐桌边。 “等等……” 维克托突然感受到了弥漫在家族之间的恐怖氛围,而面前的所有人,在这一刻的表情都扭曲了一分。 “不……你没吃饱,你现在摄入的营养还差太多了,得再来几次才行。”妹妹在边上笑眯眯的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随后,那几名平时恭敬的仆人,便开始粗鲁的往维克托的嘴里,塞着满桌子的食物,塞得他都快窒息了。 “多吃点!多吃点!” 维克托眼珠子充血,布满了血丝,他奋力挣扎,但拥有这样的体型,即便无人压制,他也不能做出简单的翻身动作。 随着食物不停的摄入,维克托能看到自己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膨胀,他不知道生活了十年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在此时不停冲击他的意识。 一直到那肚子涨的比餐桌还大,推翻了所有的餐盘和摆件时,它终于破开了,然后便是撕心离肺的疼痛,瞬间就充斥了维克托的全身,犹如高压电在身体上游走一般。 没有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只有那黑色蠕动着的、无法定型的、某种不可名状之物,从他的肚子上裂开的伤口里用力的向外挤压了出来! 维克托瞠目结舌,在恐惧的催化之下,他慌乱的忘记了死亡,脑海中只有无数歇斯底里的嘶吼,意识随即崩溃湮灭…… …… 清晨,鸟儿鸣叫,阳光延续了这段时间的明媚温暖。 空气格外清晰…… 睡到自然醒的维克托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准备继续迎接这无所事事的时光。 扫了一眼日历,1864年8月18日,又是无聊的一天。 简单洗漱了下,维克托来到阳台上,懒洋洋的背靠椅子躺下,看着前方一片片雪白的棉花地,观摩农奴的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的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还是没有觉醒系统,但维克托一点也不慌。 为毛?因为命好啊! 第三章 黄粱一梦 昏暗且稀疏的林间空地,三名等待天亮的不明身份人士,还守在昏迷的维克托身旁。 天际线泛蓝,晨色初显,要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冒出头来了。 金发的亨利坐在篝火旁,他面前的马克刚从睡梦中醒来,而那位光头老神父,鼾声并没有停止。 “时间快到了,这家伙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管他梦见了什么……”马克端起一杯热水,“秘宿生物都不该出现在这世间里,准备火把吧!” “美梦!” 桑神父的鼾声忽然顿住,他伸了个懒腰,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饿了……先煮点东西吃,吃完就可以把这家伙烧了。” 亨利开始朝着铁锅里扔洗干净的胡萝卜,一边扔一边问道:“美梦?” “没错!如果是噩梦的话,他还能睡得着吗?”桑神父靠了过来烤火。 “秘宿生物到底长什么样子?”亨利取下自己的软毡帽,看向桑神父。 后者用勺子舀了点萝卜汤喝,然后说道:“当然是秘宿里的东西,其实都不能算是生物,这些恐怖的玩意儿没有肉体,如果要降临到物质世界来,一般都会侵蚀物质生物的精神,以此为凭依……” “旁边躺着的倒霉蛋就是这样,他现在身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这怪物想要降临,就会不停的让他做梦,而且是美梦,让其陷入其中无法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慢慢的污染。” “一旦梦里的环境转变,比如美梦变成了噩梦,秘宿生物又会将他重置成美梦阶段,身体的主人根本就察觉不了,于是会陷入一种循环。想要靠自己发现且打破梦境,对于没有研习过密传的麻瓜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直接烧了吧,不然那东西成功降临,反而会威胁到我们自己的安全。” 亨利和马克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再等十分钟。 …… …… 今日天气晴朗,午餐过后的维克托百无聊赖的躺在客厅发呆,直到院外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随后便是一叠报纸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自由周报》,父亲大人最喜欢翻看的期刊,维克托随手拨弄了两下,一张被夹在其中的信封,再一次掉落了出来。 咦……为什么是“再”? 维克托脑袋有些恍惚,总是有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记忆中重叠在一起。 “又有哪位不要脸的远房亲戚,来找我们家借钱了吗?” 他嫌弃的瞧了眼邮票,居然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还要寄信,脑子有病? 可是……这邮票怎么有些眼熟。 维克托挪了挪自己略微发福的肚子,撕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泛黄的纸张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别忘了仙人指路……” 仙人指路?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胸膛的口袋,那枚饰物就在里面。 “谁寄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喜欢偷窥?” 看了眼落款,维克托整个人呆住了。 “维克托……戴蒙,我自己的名字?” “我在瓦尔丁给自己写信?不可能,肯定是恶作剧!” 同样的反应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维克托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那深层次的感应里,似乎觉得,这信上不该是这句话,应该是另外一句话才对…… 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来,维克托发现移动身体已经有些吃力了。 他鬼使神差的拿出了那枚金手指,在玻璃茶几上转了一下,几秒后这东西就指向了壁龛下的那张日历。 1864年8月18日…… 没有指向某位女仆洗澡的浴缸,维克托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异常。 他费力站起来,拽着金手指绕过了日历后的墙壁,然后沿着正对的走廊走到了忙碌的厨房。 这个时间段,拥有高超厨艺的管家文森特,正在女仆们的帮助下,为这个庄园的主人准备晚餐。 在维克托的记忆里,自己每天都在期待,仆人们会端上怎样精致的菜品上餐桌,而这间厨房他也来过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的偶然窥视,却将他过往对仆人与厨房的记忆给瞬间粉碎。 瞳孔一缩,维克托捂着嘴挪到了侧面,不敢发出声音。 无人会信他看到了什么,往日里对自己恭敬有加的管家与仆人们,居然是这般可怕的模样,而那些被端上餐桌的食物,却如同下水道中蠕动的蛆虫与腐肉…… “卧槽……” 维克托抱着自己越发肥胖的肚子,某些重叠的记忆被分离了,他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的往后边挪,直到撞上了自己那阴郁的母亲…… “母亲大人……”维克托支支吾吾的想开口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下一秒,母亲的手腕犹如钳子般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 维克托心脏猛的跳动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母亲那张脸已经完全没了人样,五官严重的错乱,数量和位置都不对。如果要形容,可以想象一下把十只眼睛、六个鼻子、八张嘴揉捏在一张脸上的模样。 “你太瘦了儿子,该多吃点食物,摄入的营养还远远不够……” 母亲的力气仿佛被蒸汽加压了一般,把维克托目前近两百斤的肉体,给拖向了餐厅,不管他如何嚎叫,如何挣扎都没用。 下一刻,父亲拿着报纸来了,妹妹抱着洋娃娃也来了,晚餐陆续被端上,母亲开始阴郁的喝着绿豆粥,维克托被文森特等人五花大绑了起来,给他强行喂着满桌子蠕动的可怕不明物。 恐惧冲破了记忆的塞子,维克托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上一次,他就是这么被食物给撑爆,最终破体而死的! “什么鬼玩意儿!放我走!” 这次,他的手上拽着那枚金手指,而随着肚子撕裂的疼痛传来,维克托痛得松开了手掌,金手指坠落而下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之后,他的肚子裂开了,黑色的不定型之物蠕动着想要冲破而出,去撕裂吞噬维克托仅存的肉体。 但没有人看到,掉出来的金手指指向了这团可怕的诡物。 就在维克托即将迎来第n次梦境死亡时,地上的金手指像是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一指点在了破肚而出的那个丑陋的乌黑玩意儿上,那东西的表皮像是水波般荡开,随即就是一种震颤灵魂的嘶鸣。 周围其他人痛苦的哀嚎起来,他们开始融化了,就跟烧干的蜡烛一样。 而那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被维克托的金手指给生生的按了回去! …… 安静的林间空地上,等待的三名外来者,已经眺望到了远方逐渐出现的朝阳。 光头的老神父打了个喷嚏,有些不耐烦的说:“别等了,普通人摆脱不了秘宿生物的侵蚀,他醒不过来的,点火吧,免得有怪物出来祸乱世界。” 马克听后,举起火把走向了昏迷的维克托,后者的身下已经满是干柴。 但就在这一刻,这位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四章 你家没了 混浊的空气一瞬间灌入肺部,维克托像是苏醒过来的木乃伊,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现实的世界。 直到枪套打开,子弹转轮拨动的声响出现,维克托才意识到,旁边有两把枪瞄准了自己的头。 朝阳已经逐渐升起,维克托看清楚了面前几人的外貌,拿枪的两人穿着都一样,红带圆顶软毡帽,外套黑色西装,皮手套,里面都是大红色的衬衣。 第三人是个穿黑袍子的光头老人,他坐在举枪两人的背后,打着哈欠,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怎么醒过来了?没道理……” 没等维克托多看,靠他最近的那位金发年轻男人喝问到:“说句话,证明你不是……” 维克托顿时就愣住了。 证明我不是? 不是什么? 眼看着对方食指快要压下扳机,维克托急忙举起双手,忽然感觉身体非常的轻盈,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近三百斤的肥猪了。 “等等!不要开枪!我什么都不知道,各位先生想要钱可以找我爸,要多少给多少!” 维克托慌乱之下,以为对方是来打劫的不法之徒,毕竟以目前赛克瑞德合众国的发展程度来说,不法分子算是一种职业…… “你爸没了……”坐在后边的光头老人继续打着哈欠,不过最后哈欠变成了喷嚏。 维克托听到这话顿时就一愣,目光平移到了三人的背后,借着初升的朝阳,维克托还是认出来了这片稀疏的林地,是自己家庄园的所在地,只是现在,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里面的别墅绿篱和花园全毁了,当然还有这片山丘背后的种植园。 过去的美好生活亦如过眼云烟,原本以为的开局满级却瞬间跌入了深渊。 维克托呆愣住了,他不发一眼凝视废墟,接受现实还需要些时间。 这时,那三名不明身份的人士却开始议论起来。 “能说人话,拥有自我意识,秘宿生物并没有借助他的物质肉身降临。”冷着脸的马克放下枪,但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向旁边的桑神父,“那东西滚回秘宿了吗?” 桑神父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很不可思议,靠自己就摆脱了梦境的影响,但很可惜,那东西并没有离开,也不可能离开……” 马克与亨利听后,再度举枪瞄准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无奈的辩驳:“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听说过雷克顿歼察局吗?”桑神父捡起石块上的平顶帽戴上。 “雷克顿歼察局?”维克托不清楚,在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自己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密苏勒州,接触到的地方官员只有附近瓦尔丁镇上的治安官而已。 但现在他开始怀疑,梦里那过去十年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桑神父懒得向维克托解释,他对旁边的两人示意,金发的亨利讲解道:“歼察局是直属于联邦政府管辖的司法情报机构,不受州政府制约,所以你不要将我们与地方警署相提并论。” “我叫亨利,这位是我的同事马克,然后这位长者是桑神父。” “歼察局的工作主要是调查国内外的各种恐怖活动,其中就有关于无形之术的滥用。” “无形之术又是什么?”维克托满额头的汗水,他开始一直都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是个类似荒野大镖客的世界,可听对方说的这些话,这里似乎还是个神秘侧的世界! 亨利似乎也没办法说清楚,他看了一眼桑神父,可这位老家伙一直都对维克托没好脸色,只随便糊弄了一句:“不用说太多,他无法理解的,暂且就当是‘魔法’吧!” 魔法? 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事情,可不是具象化的“火球术”可以解释的。 亨利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希望你配合一下我们。” 维克托感觉自己仿佛被审问的嫌疑犯,他手无寸铁的被枪指着,能不配合吗? “8月18日,戴蒙家族庄园发生了大火灾,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等一下?现在是几号?”维克托脑海浮现出梦里的那一页日历。 亨利很自然的回答:“现在是清晨,已经20号了。” 等等! 维克托想起来了,自己在做梦,被困在了8月18日里不停的循环……但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大火。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维克托如实上报。 亨利接着道:“一个多月前,国会通过决议,颁布了《东部治安法令》,密苏勒州的不法分子被剿灭了大半,唯有一支名为科诺尔帮的匪帮还在肆虐,他们的首领名叫奥古斯塔,你认识吗?” 维克托摇头如触电。 “7月20日,我们收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来密苏勒州追捕奥古斯塔,而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分析出了科诺尔帮有在使用无形之术的迹象,几名目击者见过你们戴蒙家族与科诺尔帮有接触,这可能会解开你们全家被灭门的真相,你真的不记得了?” 维克托穿越过来直接就进了原主的循环梦境里,根本就没有火灾的记忆,哪里会记得。 亨利看了一眼旁边寡言的马克,后者拉着个长脸,走到维克托身后用枪抵着他,往建筑废墟处走去。 “你还记得多少?”马克冷冰冰的说,“家里有哪些人记得吗?” 说这话,维克托忽然发现,在焦黑的泥地上,已经平整的躺着一排被烧焦了的尸骸。 他瞪着眼睛,前辈子从来没见过死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烧得扭曲痛苦的尸体,顿时就有些掉理智了。 “试着认一下,你自己的家人,得帮助他们入土为安。”亨利比马克要平宜得多,他并没有继续用枪指着维克托,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克递给维克托一张纸,上边记载了住在别墅里所有人的名字,与维克托记忆中的家人是一样的。 维克托翻开一一对照。 “除掉没死的我自己。腿关节反折的是园丁强尼,他有些瘸……身材最好的这个是女仆苏珊,我见过;最胖的这位女士是女仆伊娃;还有屁股最翘的是女仆卡蕾;腰最细的是女仆朱莉……最娇小的女孩,还有些马尾辫没有烧掉,她是我妹妹爱丽丝;最高的这位女士肯定是我的母亲了,最后这位男士是我的父亲。” “烧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亨利调侃了一句。 毕竟在梦境里有十年的生活记忆,维克托对身边人的特征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把名单叠好,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察到了一股异样。 “等一下,这份名单是谁给你的?”维克托看向身后的马克。 马克冷静的回答道:“瓦尔丁治安所的治安官,他们认识你全家的人,当然,除了那些被雇来的打手和随时都在买卖的农奴。” 不对……维克托再次打开名单,对照面前的烧焦尸骸,这两份事物虽然能够对得上,但在维克托的梦境里,明明还有一个人才对! 管家文森特去哪里了? 第五章 落差太大 马克把名单拿回来,他注意到了维克托若有所思的神态。 “怎么?与你的认知有偏差?” “我家管家的遗体不在这里,你们真的仔细搜查过废墟了吗?”维克托充满疑虑。 “他叫什么名字?”亨利凑过来。 “文森特·唐。” “没有这个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治安官与来往庄园的邮差都确认过这份名单的准确性。”马克将纸收好。 “会不会是你的记忆被篡改过?”亨利很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戴蒙家族一家人都死了,只有维克托独自存活,幕后凶手用了某种方法让其寄生了邪物,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镇上治安官与邮差肯定不会说谎,那这位多出来的管家会不会有猫腻。 亨利提出这个问题时,一旁已经整理完毕的光头老神父有些不耐烦了:“小家伙,你现在不应该关注别人,不要以为能靠自己醒过来,身上的东西就会自己消失,凶恶的野兽即便失败,也不会抹消它们捕杀猎物的天性。” 这话是对维克托说的,他一时半会儿还没理解到是什么意思。 “你全家死了,而你中了无形之术,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那玩意儿让你陷入梦中无法苏醒,现在还在你身上,至于什么时候会再度发作,我也不知道,自求多福吧!” 桑神父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拴在树桩边的马匹处。 “陪你们这两个后辈在林子里待了一整晚,蚊子都快爱上我了,我要先回镇子上歇一歇,你们随意。” 桑神父没理会亨利和马克,独自骑马沿着土路跑向了两公里外的瓦尔丁镇。 维克托愣在了原地,他一开始听到无形之术的说法时,差不多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是“中邪”了,而全家人的死亡恐怕与自己身上的遭遇也有关。 但没想到的是,他身体里居然有个什么“邪物”? 顿时,维克托想起了梦里的他,被家人和仆人疯狂喂食的画面,当时他的肚子破开了,某种不定型的怪物蠕动着想要爬出来! 噩梦中的痛楚犹在记忆里,维克托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平整还略有腹肌,并不像梦中那般肥膘拖地。 “盯着自己肚子看没意义,桑神父说的怪物可不会像孩子一样被生出来……”亨利观察维克托的反应,知道对方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只能等死?”维克托有些惊慌了,黄粱一梦醒过来,自己居然成了孕育邪物的温床?这落差也太大了。 “你现在是我们追查科诺尔帮的关键证人,所以我希望你在提供完线索前,最好是能活着。”亨利说着。 “但刚才那个老头不是说我被怪物给寄生了吗?”维克托紧张万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世看过的各种怪物电影,比如异形那种,直接从寄主肚子里破出来的血腥场面。 亨利拍了拍他肩膀,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听着,如果现在有人能救你,那就只能是桑神父了,我们当中只有他才是研习过密传的‘先见者’,你待会儿跟我们回镇上去找他。” “先见者?”维克托满脑子的问号。 “总之,你现在得把你自己家人给埋了,这种事情不会让我们来代劳吧?” 亨利说完,维克托瞧见马克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铲子…… 现在的条件有限,维克托只能将家人简单的埋在庄园内稍微松软的土里,然后用树枝立下简陋的墓碑。 就在他动手回填土壤时,忽然感觉到,自己那被泥土弄脏的丹宁裤口袋有些鼓,里面有藏着什么东西。 把铲子靠在毛石土墙上,维克托伸手一淘,摸着硬邦邦的,拿出来瞧一眼,金光璀璨,像极了那梦里指引他去往各种偷窥位的“仙人指路”。 哦不对……这确实就是“仙人指路”啊! 为什么梦里出现的金手指还能被带出来的? 没等他想明白,马克冷漠的声音就从庄园外传来。 “你搞定了吗?” 对方抽着雪茄,冷着脸靠在破损的铁门旁督促维克托。 维克托将最后一名女仆的尸体埋好后,长吁一口气,把金手指重新塞回上衣口袋,跟随两名歼察局探员离开这片废墟。 …… 两匹马小碎步的踏在土路上,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覆盖大地。 维克托和亨利同乘一批,马克走在前面,与亨利谈笑风生。 几番对谈下来,维克托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 亨利全名叫亨利·维达,年轻又帅气,最近才度过实习期转为了正式调查员,二级警衔。 马克则是比较资深的正式调查员了,他干歼察局工作已经超过五年,深得上司赏识,已经算是预备的搜查官,相信不久就能看到他荣升到三级警衔。 据他们所言,歼察局成立有近百年,很少有调查员会踏足东部这片欠发达的蛮荒之地活动。 六十年前的东进运动,骗了不少移民过来开垦荒地,饥寒交迫下的社会诞生出了名为“不法分子”的荒野职业,混乱与血腥是东部这片土地经久不衰的代名词。 如今随着赛克瑞德政治制度与城市建设的日益完善,《东部治安法令》应时代而发布,国内民众希望将“不法分子”这种职业彻底的从合众国的土地上抹去。 雷克顿歼察局也是因为这部治安法令的颁布,才借着甲方的委托进入了密苏勒州进行活动,追捕科诺尔帮。 亨利与马克来到密苏勒州也不足十日,需要慢慢适应当地的风俗习惯,许多趣事可以被提及,比如在去往瓦尔丁镇这短短十几分钟里,维克托就听亨利与马克聊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是歼察局在接到命令时,要安排人手前来密苏勒州查案,当时马克就针对可能会发生的与原住民的冲突,恶补了一周原住民瓦伦丹人的语言。 没想到两人在踏入东部土地的前几天,还真就在荒野上遇见了一行瓦伦丹人的露营地,并且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马克当时为了显摆自己的学习成果,也为了稳住对方,刻意上前与他们的首领交流。 用的是本地土着的语言。 但奈何,那几个土着的领头人是个哑巴,并且似乎并没有听懂马克在说什么。 最终双方满脸懵逼的各自离开了。 第六章 密传与致死 瓦尔丁小镇,拥有非常纯粹的近现代文明初期定居点的风貌,简单形容一下,就是极致的荒芜,人烟也是相对稀少。 没有沥青或者水泥铺就的大马路,地面坑坑洼洼全是泥巴,供电设施也没有,路边挂着的照明设备竟然都是煤油灯。 木板搭建的房子随处可见,并且都是单独的,不会超过三层。 镇外就是荒山与林地,土地仿佛谢顶的中年男人一样,只余下稀稀拉拉的枯草点缀。 这副场景很像西进时期的米国西部,作为穿越者的维克托,很容易就联想起一些美剧电影,或者某部叫做大表哥的西部游戏。 马匹在来往的镇民中缓步前进,很快就抵达了瓦尔丁镇的酒馆,两名歼察局探员动手拴好了马,维克托扫视周围,发现镇上的人有不少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陌生人嘴里仿佛有讨论不完的话题——关于戴蒙家族的这位败家子…… 维克托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如果梦里过去十年的记忆没有太大偏差,镇上的人应该都不会喜欢他。 “放手老头子!你这副打扮真的是神父吗?太肮脏了!我要报警!滚开……” 正忐忑着,酒馆里的骚乱倒是让维克托忘记了周遭的眼神。 亨利与马克闻听后赶紧进去,维克托也跟着。 但他们来晚了一步,“战斗”已经停止了,某位女镇民气鼓鼓的推开蝴蝶弹簧门,跑向了街道另一头。而酒馆里面,之前那位光头老神父还端坐着,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悠哉的端起杯子喝酒。 “刚才发生什么了?桑神父。”亨利上前坐在那张桌子的另一头,询问桑神父。 桑神父惋惜的摇了摇头:“哎!真是世风日下啊……人们就不能敞开心扉,虔诚的投入‘辉光’的怀抱吗?” 亨利与马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再度问:“您刚才是在对那位女士布道?” 桑神父松开拖着自己脸颊的手,那里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红掌印。 “我只是让那位女士可以对我敞开心扉而已,要知道,在这片野蛮的土地上还能感受到‘辉光’的恩泽,是多么的不容易与幸运啊!……” “咳咳……”马克拉着脸咳嗽了两下。 再不打断这老头,他恐怕越说越飘,这完全有损歼察局的形象啊! 桑神父被马克打断,眼神瞥到了跟着他们一起的维克托,那痴迷的表情瞬间变冷,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问道:“你这家伙怎么跟来了?” “他是戴蒙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有助于我们抓捕奥古斯塔,我建议给他安排重要线人的身份,在这段时间内保护他的安全。”亨利回答道。 桑神父连忙摆手:“算了算了!这小子身上的秘宿生物无法驱离,你保护他有个屁用……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疯子甚至怪物,趁着你们俩个白痴睡觉,把你们的头给啃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烧了他,以绝后患。” “桑神父!”维克托看出来老头子不喜欢自己,但他还是想要说服对方,“我听说您是神通广大的‘先见者’,能救我的就只有您了!” “先见者不是无所不能,傻小子……”桑神父喝了一口酒。 “那是什么?”维克托略显惊讶,之前听亨利与马克的交流,他以为先见者就是一帮拥有超能力的人呢。 “所谓先见者,只是掌握了普通人不知道的某种知识而已。”桑神父不耐烦的说。 一杯酒咕噜噜的喝干净,桑神父意犹未尽,但他瞥了维克托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没办法救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如果你运气好,就自己去想办法把体内的怪物抽走吧……” 维克托可不想哪天自己的肚子会破出来一个蠕动的怪物,他迫不及待的想听对方说什么,但桑神父却给他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底。 “续杯,你请客!” 维克托心里暗骂了一声,一咬牙还是让服务生过来给他续上。 “之前说过的‘无形之术’,你还有印象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 桑神父接着解释道:“其实,不能简单用‘魔法’,来指代世间上所有的神秘力量。” 说着,他抽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在上面撕了一页,又用另一个衣兜里拿出来的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单词。 “密传、遗物、魔药、仪式……这就是无形之术最常见的四种类型。” 桑神父说完,用钢笔在“密传”这个词上画了个圈。 “先见者便是研习密传的人……你玩过性相牌吗?” 性相牌?维克托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摇了摇头。 桑神父略显醉意的耸了耸肩:“也对,那毕竟是被教会明令禁止的东西,我作为任职的神父,给你科普性相牌确实不方便。” “不过你只需要记住,万物包纳在十种性相内,分别为:灯、火、石、肉、梦、蝶、心、塔、冬、夜。” “不同的性相拥有各自的密传序列,先见者研习密传便可以获取其中无形之术的力量……” “比如我所在的‘璀光之境’教会,就掌握了灯之性相的密传序列。” …… 说完,桑神父打了个响指,神奇的一幕顿时发生。 酒馆内所有的油灯与烛台,刹那间全部熄灭,那些火苗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若不是还在白天,整间大厅就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维克托看出来桑神父是在显摆他的无形之术,脑子里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某爆款网文,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但这老头子说的这些,仅仅只是在完善维克托对目前世界的认知而已,与驱除他体内的怪物有什么关联? “你身体内的东西来自‘秘宿’。”桑神父开始讲重点了。 “秘宿?” “没错,一个只有先见者在入梦时才能进入的诡秘次元……并且即便是先见者,也需要掌握正确的入梦方法才行,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林地弥漫在秘宿的外围,而众所周知,秘宿无墙……” 维克托满脸懵逼,听不懂他在说啥。 “你可以暂且把它理解为,先见者的精神所连接的一个高维世界,不过本质上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具体还是不要去深究,记住,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即便对先见者也是如此。” 桑神父说话有些危言耸听,但维克托关注的只有如何摆脱身体里的怪物。 “古往今来,凡是与秘宿有所接触的死者,他们的死亡方式无外乎就是那三种,神秘学者们将其归纳总结,注以解释,分别为:入迷、恐惧,还有衰竭。” “我们业内人士称其为致死三特性。” “入迷的结局往往是失去人性,物质身体上产生扭曲变异;恐惧的结局则是无穷无尽的疯狂,意识的崩溃,只剩下无法自拔的皮囊;衰竭的结果就是物质肉体的完全毁灭……” “所以,你会以哪种方式死去呢?维克托·戴蒙先生……” 第七章 把账记他头上 桑神父像是给病人下了病危通知,他漫不经心的往喉咙里灌着威士忌,不在乎维克托那惊愕的注视。 后者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反复琢磨桑神父的这番话,周围喧嚣的酒客,都无法打乱维克托此时紧张的心情。 “我该做些什么?这鬼玩意儿什么时候会从我肚子里破出来?” 桑神父放下酒杯,看见维克托盯着自己的肚子打量,不免讥讽般的笑了起来。 “秘宿生物并不是物质层面上的寄生,要形容的话,它应该是附着在你的精神上,你以为是生孩子吗?还会从你的肚子里跑出来?” 精神上? 维克托摸了把自己的脑门,桑神父则把服务生叫过来又续杯。 “还是记他头上!” 把账单转移给冤大头后,桑神父继续说:“想摆脱那东西,你恐怕得成为先见者才行……尝试进入秘宿,在那里寻找方法……” “成为先见者?”维克托扬起头来看向对方。 “是啊,但是很可惜,我并没有可以分给你的密传,即便你现在愿意皈依‘璀光之境’,接受‘辉光’的洗礼,也得回到教会去申请那些多余的密传一,但那东西可不会随便送给刚刚接受洗礼的新人,所以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桑神父谈谈说道。 “为什么要成为先见者,就得加入你的那啥教会?”维克托疑惑。 桑神父切了一句,不耐烦的说:“这是最快的途径,你也可以去研习那些见不得光的密教的密传,但你有吗?” 维克托顿时语塞。 对方给了他一个非常困难的方法,目前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办到。 “只有这个办法?” “是啊!” “我还能活多久?” “说不准,要看寄生在你那儿的邪物什么时候想出来。” “神父您可得救救我!” 维克托紧抓救命稻草卖惨,但老神父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帮他,并且还有些腻了。 “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远离人们的聚居地,比如镇上,若是你哪天成为怪物大开杀戒,很多无辜人恐怕就得遭殃了。” 这话算是非常嫌弃,维克托顿时懵了,他反驳道:“等一下……如果我真的没救了,那你们在我做梦时,不就该直接把我给弄死吗,为什么还会等我醒来?” “对了……刚才你们说我是关键线人,应该受到你们的保护!” 说着,维克托看向旁边的亨利和马克。 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桑神父急忙摆手:“得了!他们俩有义务保护你,我可没有。” “为什么?”维克托越发觉得奇怪,“你们不是同事吗?” “桑神父属于防剿部,是歼察局的特殊行动部门……”亨利无奈的耸了耸肩。 “听到没,你可能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打个比方,我算是他们俩的顾问,没义务执行歼察局调查员的工作……”桑神父得意的一口干掉威士忌,目光不可查的瞧见了一位穿得花枝招展的艳丽女郎,她正靠在吧台上,对着这边抛着媚眼。 “刚才的信息,可是你掏钱请客才换来的,一般人即便请我喝酒我都没心情搭理他呢……”桑神父说着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满是皱纹的脸弥漫着红润的酒意。 他打了个嗝,走向了吧台…… “您要去哪?”亨利好奇询问。 “这地方太肮脏了,浑浊弥漫于空气里,我需要让这里的人接受洗礼,特别是漂亮的女士……等我十分钟。” 还坐着的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桑神父走到那位艳丽女郎的面前,与之攀谈调笑,对方被桑神父的幽默所打动,手不自觉的,轻轻在桑神父的胸口勾勒了两下。 桑神父很懂的将其搂了过来,眼神不停的朝着对方瞄。随后,两人搂抱着朝楼上客房走去。 老头子上楼梯时还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维克托看他嘴巴动了动,从嘴型上来看,应该说的是——“把账记他头上”。 “我说……刚才那女人,是酒馆里的妓女吧?”亨利把脸转了过来,问了下维克托这位本地人。 维克托的脸都气冒烟了。 “mmp!” 一句其他人听不懂的国骂脱口而出。 老不死的东西,请你喝酒就算了,嫖娼都要记我账上? 这tm也配做神父?你家主教知道吗?你家教皇大人知道吗? 维克托想要拍桌而起,但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给维克托递上账单。 “50法分,戴蒙少爷。” 服务生明显认识维克托,看他的眼神很不屑。 维克托恼火的接过账单,摸了摸裤兜,掏出来正好两法卡的纸币…… 赛克瑞德的货币有法卡与法分两种,兑换数额是1法卡等于100法分。 维克托在陷入梦境时,类比过法卡法分与前世的rmb购买力,但最终结论是无法对应,因为所处地域的环境、社会、资源储备,让很多货物价值与前世有了相当大的偏差。 如果偏要类比的话,那1法分相当于9-10块钱。 这么一看,老不死的几杯威士忌就喝了维克托近五百元,按照物价换算,这同名酒比前世的威士忌还贵。他兜里的钱瞬间少了四分之一,等会老东西快活完,那妓女不知道又会跑来找自己要多少钱。 维克托付了酒钱,肉痛之下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焦躁的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一直没说话的马克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与你们无关,我现在得去办一下,等会就回来。” 说完,维克托推开蝴蝶弹簧门走了出去。他穿过无序的马路,很快就出现在了斜对面,瓦尔丁镇银行的门口…… 他说的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继承戴蒙家在银行里的存款。 以目前来看,家族的房子与种植园都被大火给烧没了,可能仓库和地下室还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维克托作为家族仅存的继承人,应当有权利继承戴蒙家族存放在银行里的保险柜。 站在银行大门前,维克托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来到柜台前,接待他的是一位脸色不好看的中年男人。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我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我是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我需要你打开我们家族存放在这里的保险柜。”维克托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来意。 中年男人听后似乎认出他来了,满脸写着“原来是你这家伙”般的不屑眼神。 “哦……是你啊!那你等着,先去楼上申请404号表格……”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听话的上楼与另一位工作人员对接。 “你要404号表格?”第二位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维克托,下一秒也把给他认了出来,“呵……原来你还活着,运气真好,但我的运气就倒霉了……” 又是一段讽刺的话,维克托脸皮都抽搐起来了。 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册子,翻阅了两下后,忽然抬头,给了维克托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回复。 “不好意思,维克托·戴蒙先生,您没权利开启戴蒙家族的保险柜,您要继承家族的遗产,必须得获得托马斯·康沃尔先生的允许……他是您的最大股权人。” 第八章 草是一种植物 “什么意思?我继承自己家族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 维克托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镇上的人都厌恶自己,不会是故意在整他的吧? “这是你父亲与康沃尔能源公司还有我们银行签署的三方合同,上边明确规定了双方享有同样的权限,你父亲是签了名按下过手印的。”工作人员在维克托眼前晃了晃一张写满密密麻麻通用语的合同。 “如果有异议,你可以去找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维克托知道这个托马斯·康沃尔究竟是谁,在他梦里度过的那十年间,托马斯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那是一位相当有钱的能源大亨,手下的产业庞大,对工厂与货运以及种植业都有涉及,在密苏勒州算是只手遮天,政府都得哄着他。 戴蒙家族这种地方小土豪与托马斯比起来,那就是小虾米遇见巨无霸,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而且维克托还记得,歼察局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密苏勒州,也是因为收到了托马斯的委托。 毕竟这片土地是对方的地盘,他肯定不会允许科诺尔帮这样的马匪集团继续猖獗,时不时的抢劫他的运油车。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勾结,维克托倒是没有听父亲提及过,这里面有些古怪。 “没其他事情的话就请您让开位置,后边还有人排着队呢……” 维克托的名声在瓦尔丁相当不好,银行的工作人员都直接赶人了。 没了家族撑腰,是个人都敢欺负他,把他驱赶着离开银行大门,孤苦伶仃的站在马路边。 维克托呆住了,完全没了方向。 穿越过来,只做了一场大美梦,梦醒后身份地位就一落千丈,还tm穷得响叮当,连酒都喝不起。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饿死! 他前世虽然不是土豪,但好歹有稳定的工作,坐公司办公室当白领,怎么也比现在强。 “对了!老子还有金手指!” 维克托想起了仙人指路,于是急忙把它掏出来,放在了地上。 人生的第一次进spa店,就是被这东西给引导的,然而却让他穿越了,如果在这里继续尝试使用仙人指路的话,可以回去吗? 维克托决定尝试一下,总比被饿死好。 他开始拨弄,金色的手指头在地面转了一圈,指尖停留在右边。 维克托捡起手指,往那边移动,来到路口停下再次旋转,手指指向了西南方向,维克托转身,却只瞧见了土黄色的大马路朝着镇外蔓延,到处都是荒地,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灵验了?” 维克托疑惑回头,忽然瞧见了路边上的一个靠着木桩子的奇怪男人。 那家伙穿着黑色背带裤,里面是白色衬衫,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手指优雅的夹着一根快要吸到头的香烟,他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柔媚的扫视路过的行人。 当他看向维克托时,示威般的扬起了头,对着维克托的方向轻轻吐出两口烟圈,尽显陶醉姿态,其优柔造作,快要媲美酒馆里的妓女了。 维克托被他盯着,有种头皮发麻的怪异感,刚准备把脸撇过去,那男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怀表,翘着兰花指打开翻盖瞧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现在的时间。 维克托的眼神在看到那块怀表后,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缝。 很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记得,自己的那位管家文森特,也拥有一枚这样的怀表。 在梦里,文森特押着维克托强迫他吃东西时,维克托近距离的观察过文森特挂在胸口的怀表,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这男人拿的就是文森特那块表!上边的锈斑维克托都认得! “你的怀表从哪里来的?” 维克托快步走上前去,质问这个男人。 男人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怯意。 “先生,你别过来,我要叫人了……” 男人双手举到一半,像是在投降,他看起来不认识维克托,很少见的生面孔。 “行了,我没有抢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手里的怀表是从哪里弄到的?”维克托赶紧解释。 文森特这个人在维克托的梦里是存在的,但醒来后周围的人居然都没有见过他。 住在大宅院里的家仆凭空消失了一个,怎么琢磨怎么诡异,维克托特别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知晓了维克托的意图,但他并没有马上解释清楚,而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是一位客人给我的……” “什么客人?你知道他名字吗?”维克托追问。 男人扭扭捏捏的晃了下:“想我告诉你吗?先生?” “你在说废话?” 维克托被对方弄懵了,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跟我来!”男人对维克托招了招手,将手里的烟头扔掉了。 维克托疑惑的跟着男人走到了一间比较靠马路内侧的小屋子前,对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让维克托进去。 维克托有些犹豫,但他站在外边简单扫了眼屋内,没有发现什么埋伏,心里防线顿时放松了不少。 对方毕竟住在瓦尔丁镇,治安所就在不远,他应该不敢乱来。 “进来吧先生,我会告诉你那位客人到底是谁。”男人站在门边对维克托勾了勾手指。 维克托警惕的进到屋内,发现里面非常简陋,基本上就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两个床头柜,靠窗户的地方有张发霉的桌子。 地面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垃圾,旁边衣柜的门虚掩,里面有很多看上去像是女人穿的那种难以描述的衣服。 等一下…… 维克托虽然没有看到陷阱,但这屋内的气氛很诡异,待他回头看向那男人时,对方突然把上衣脱了。 “卧槽?你干嘛啊?!” 维克托大惊失色,男人对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那位客人接受了我的服务,可他没钱,只能用怀表来抵押了。” 等等! 维克托急忙后退,正好摔到了床上。 男人点燃一根蜡烛,慢慢靠近维克托,吓得他不知所措:“先生,只需要1法卡哦……错过了我,你在密苏勒州,可再也找不到其他为你服务的男人了……” 一句国骂憋在维克托喉咙里脱口而出,谁能想到这仙人指路再度抽风,把他指到了这种地方。 眼看着男人爬过来要解开他衣服的纽扣,维克托瞬间蹦起,一把将其推开,把兜里的钱全扔给了对方。 “停!我真的只是想问你问题,你要钱早说不就行了,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第九章 一不小心被抓了 维克托身上一共只剩1法卡50法分,全扔给了对方。 那男人捡起钞票和各种面额的硬币,检查了下真伪后,非常愉悦的将其塞入了床垫下边。 “好可惜,原来你真的只是来打听那位客人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扯开话题,避免引起镇上的人注意……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来光顾我这样的人呢。” 这家伙把维克托当成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了。 然而维克托这辈子就只进过一次spa店,还没有办成事,骨子里是个经验不那么丰富的单身狗,对于搅屎棍这种事,维克托想都不敢想。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咳嗽了一声后,问眼前的男人道:“好吧!现在你钱也拿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给你怀表的人是谁?” 男人开始穿衣服,眼珠子看向上方,想了想后说道:“那位客人年龄不小,他说自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在炼铁厂的工人,康沃尔能源公司你知道吧?” 康沃尔能源公司,不就是托马斯·康沃尔的产业么,维克托要继承家族遗产,还得经过他同意。 怎么又扯到那家伙头上了? 维克托疑惑的摸了摸下巴。 男人继续说道:“不过很奇怪,半年多前,那家炼铁厂被马匪袭击了,工人死了很多,之后就没有复工过,那位客人说自己是袭击惨案的幸存者,目前已经失业,接下来准备靠打猎谋生。” “他有告诉你自己的名字吗?” “有,好像是……文森……文森特!” 维克托听后眼睛瞪大,脑子里有太多疑问等待解答,他迫不及待的问男人:“等一下,你说他是炼铁厂工人?不是戴蒙家的管家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对戴蒙家的人不熟悉,我自己来到镇上定居也就只有半年左右时间。” 男人没什么隐瞒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床上爬起来,低着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脑海不停的思考文森特的问题。 从这一切信息来看,梦里的这位老管家身上充满了谜题,戴蒙家族被灭门,维克托自己也被某种邪物寄生,与他有关联吗? 他和奥古斯塔是不是同伙? “你知不知道他住在……” 维克托扬起头再度询问对方,但忽然,他右眼皮狂跳,随之感觉到,屋外边出现个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绕着屋子打量。 维克托张开的嘴巴还没有闭上,刹那间!两声巨响出现在了门外,玻璃碎裂,随后屋内血光乍现,那与维克托畅聊得好好的男人胸口爆出了两团鲜艳的血花,下一秒就倒下,动弹不得了。 维克托大惊失色,可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木门被一脚踹开,黑漆漆的枪口伸了进来,对准了维克托的胸膛就是一枪! 维克托被轰翻在地,只感觉胸口传来剧痛,也不知道子弹有没有击穿他的心脏,但他的脑袋已经磕到了那坚硬的老旧床头柜,后脑勺的剧烈痛感让维克托双眼一黑,直接人事不省…… …… 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克托闷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疲软的躺在发霉的木地板上,后脑勺隐隐作痛,旁边还有面镜子被他砸破了,碎片散落一地。 他视线逐渐清晰,目光所及之处,是泼洒了满地的猩红血迹。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中枪了吗?” 窗外天光昏暗,时间已近黄昏。 屋内的光影摇曳,棕木桌上闪烁的油灯,映出了床上某个扭动着的怪异生物的影子。咀嚼声不断传来,死者那残破的身体,随着声音不停的被摆弄着,给房间里的画面增添了不少的惊悚与冲击。 维克托将视线看过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差一点叫出来。 在那狼狈不堪的床铺上,有个狰狞的怪物,正在啃食一具人类的尸体! 而那具尸体,明明就是不久前,还在与维克托正常交流的、那名从事特殊工作的男人! 维克托屏住呼吸,一口冷气吸入,不敢轻易呼出以免惊动了床上正在进食的生物。 他摸了摸胸膛,发现自己上衣还保持着之前的单薄外套,只是胸口的布料有缺损,还有类似火药烧灼的痕迹。 那里本来是他的上衣兜,此时有一枚子弹嵌入了那里,并且正好击中了他胸口的那个金色的“仙人指路”,将其直接给击碎了! 维克托瞪大了眼,轻手轻脚的把破损的金手指掏了出来,却惊讶的发现,金手指里面竟然藏有东西! 这时,床上的咀嚼声更甚,维克托心脏狂跳,眼神扫视周围寻找武器,满地的玻璃碎片没办法拿捏,不过他忽然看见,旁边的床板下,居然塞着一把左轮手枪! 这肯定是死去的男妓藏在家里的防身之物,毕竟东部各州的治安相当糟糕,每家每户应该都会留着一把防身的武器。 顿时,维克托精神紧绷,悄悄伸手将枪掏了出来。 他刚准备检查弹药,门外就传来重靴子急促踩踏木板平台的声音。 床上诡异的生物马上就被刺激到了,它突然抬起头来,那乌黑的眼珠子网球般大,三百六十度转了几圈,形如蝙蝠的尖耳竖起,满口的哈喇子混合着鲜血流淌着,整个身体就像只人形鬣狗。 砰砰砰! 屋外有人在用力敲门,重砸之下还伴随着两个男人的呼喊。 诡异的生物立即蹦起来,可它并没有攻击维克托,而是放弃啃食尸体,在门外的人闯入屋子前,飞快的窜到窗户旁,一头撞破窗框,愣头青般的栽了出去。 随后便是哐当一声,脆弱的木门被砸开,两名头戴软毡帽,身穿夹克的像是本地治安官的人闯了进来。 不出意外的,对方举起手枪瞄准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活人——半躺在地上满脸疑惑的维克托。 “把枪放下!” “双手放在头上,给我蹲到墙角去!” 严厉的呵斥令维克托不知所措,他明明才是被人枪击的受害者,这两个治安官究竟在发什么疯? 不过现在,他不敢违背对方,只能急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危害,目光却看向对方二人胸口的警徽,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你的眼睛在观察什么?真tm令人反胃。” “哦……我认得你!你是戴蒙家那个败家子,居然跑来镇上玩男人,真是没想到,你tm还有这种癖好!” 第十章 青铜钥匙 被一顿臭骂后,维克托赶紧反驳:“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确定也不记得了,但我没有杀这个人,之前有个家伙出现在门外,他开枪袭击了我们,那家伙才是凶手,还有!刚才有怪物从窗户跳出去了,你们难道没……” 维克托的解释忽然被对方粗鲁的打断:“闭上你的臭嘴吧!变态,等到了牢房,我会听你慢慢辩解的……” 不顾维克托的辩解,两名治安官强行给他的双手拷上了手铐,一边嘲笑一边将他拽出了男妓的小房子,然后把他关进了一辆被马匹拉着的笼子里,从这里离开。 维克托心中有股强烈的不妙感,他扒在铁栅栏上,目光不停的往酒馆的方向瞟,现在能救他的恐怕就只有亨利他们了。 但很可惜,酒馆里已经没了歼察局三人的身影。 不到十分钟,维克托直接被带到了瓦尔丁镇上的治安所。 警署单薄的门被推开,油灯点亮,维克托瞧见了挂在右边墙壁上的国家与州地图。 但没等他多看,马上就被一名有着翘边胡须的小个子警察给拽进了里面的房间,接受治安官的审问。 坐在维克托正对面的治安官(也可以称之为警察),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说吧!告诉我你的杀人动机……把该说的都给我交代了。” “我没有杀人还能交代什么?门外有人开枪打了我们。” “是吗?那凶手长什么模样?” 说到凶手的样子,维克托根本就没看清楚,只依稀记得,有一抹红色的东西,在房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没看清……” 这话把眼前的警察惹毛了,对方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维克托小子!我的忍耐力有限。” 从过去那十年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记忆来看。 戴蒙家族在没有出事前,镇上的治安官碍于他们家雇养的那些打手,没少忍气吞声。 现在等于是找到机会可以在维克托身上报仇了,所以面前的家伙在审问时,没有一点好脸色。 旁边的另一名警察态度稍微好点,他安抚了下同事,沉着声音问维克托道:“你认识死者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他对那个男人的姓名并不关心。 旁边的警察继续说道:“他叫小猫咪,别这么看我,我也就只知道他这个名字,镇上只有一个男人在从事那样的工作,这家伙接待的客人比较特殊,就像你。” 脸颊抽搐了一下,维克托嘴上极力否认:“等一下,我只是恰好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而已,什么都没有做过好吧?” 警察根本就不管维克托说了什么,接着审问:“所以,你为什么在快活过后还要杀人?” 维克托扬起头,无语的看着两人,他对这个小镇上警察的判案能力感到怀疑。 “我说,你们是聋了吗?我根本就没有杀他!并且我也被子弹打中了……或者你们是瞎了?明明还有个怪物从窗户跳出去逃跑了,死者身上全是咬痕,你们对那东西视而不见?” 旁边的警察缓慢的眨了眨眼,说出一个让维克托惊讶不已的结论。 “这镇子时不时的会有狼窜进来,我们已经检查过遗体,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是枪伤,他的胸膛中了一枪,脖子中了一枪,而你当时手里正好拽着枪。” 听对方的意思,他们认为那怪物是匹狼? 维克托当时离那生物特别近,很明显的看出来它更像是头人形的鬣狗,和狼的外观差别非常大。 先是有人开枪射杀他与那名男妓,然后又有怪物溜进来啃食尸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因果关联? 与自己家族被灭门的事件呢?也有联系吗? 维克托自认没有掌握什么会被他人灭口的重要信息,到底是谁在对他穷追不舍? 谜团太多,维克托不免沉默了。 “呼~!” 半分钟过后,他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对两名警察说道:“看,我衣服上也有弹孔,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也是受害者?” 听到这种辩词,两名警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维克托。 “所以你中枪了?伤口呢?” “他的子弹打中了我衣兜里的饰品……还有那把左轮手枪!并不是属于我,而是那位叫做小猫咪的男妓藏在床底防身用的,你们可以检查里面的子弹,应该没有击发过,完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两名警察再度对视了一眼,对面的家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吧,不过你还是会被绞死。” 原本以为拥有充分证据的维克托,在听到这话时顿时就愣了:“哈?” 对面的警察狡黠一笑:“镇上的人只需要一名犯人来承担后果,大伙儿并不需要真相……况且,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有许多人乐意看见你挂在绞刑架上的模样……” #¥#……&日你娘! 维克托想抄起凳子砸向对方的狗头,奈何双手被缚啥也做不了。 两个警察笑着叫外边那位矮个子警员进来拽人,直接把维克托送进了后边房间那三个铁笼子的其中之一。 “饿了就抓只耗子吃,因为从现在到明天中午行刑,你都得饿着肚子。” 小个子警察瞪着那不大的眼睛,熄灭油灯走出了牢房。 维克托盯着对方的背影,心里问候着他们三人的祖宗十八代。 就这?还审讯个屁!反正都是死。 躺在简陋坚硬的床板上,一股憋屈的滋味难以言喻。 “我tm倒了什么霉,做个美梦醒来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草啊!狗屎仙人指路!” 维克托手还被拷着,他艰难的捏了捏胸口衣兜里破碎的金手指,这东西没有被外边的警察搜走。 小镇上的治安官并不知道什么是专业素养,把维克托抓回来除了卸掉手枪外,竟然没搜他的身。 之前维克托就瞧见了金手指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现在正好掏出来看看。 子弹把小拳头给打得碎裂了,维克托轻松就剥开了金色的熟料皮,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拈了出来,那居然是一把古朴无比的“青铜钥匙”! 不……不对,不仅仅是钥匙这么简单,这东西目前恐怕就只有维克托认得出来是钥匙,因为它的外观与其他所有钥匙都有很大不同,准确来说,是一种叫做“管”的古董级别的钥匙!只有维克托前世家乡的华夏古代,才有这种东西! 第十一章 传承 简单形容一下外观,就是一根青铜的钥匙干,一头绕了个单调的圆扣,另一头的凸柄做成了类似窗花般的图案,造型奇特,很难被人联想到真实用途。 只有维克托这种拥有前世见识的人知道,这东西就是古董级别的“管”钥匙。 后边的透光孔洞还是能够摄入一些微弱的月光,维克托捏着钥匙,整个人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他是个贼,用这东西还能想办法解开手铐和铁笼的锁,但以他前世那种弱不禁风的白领人生阅历,这玩意儿拿在手上就是一块废旧金属…… 外边的治安官已经给维克托下了处决通知——明日中午施以绞刑。这也意味着他只有不到12个小时了。 以目前维克托的人缘和人脉,很难有人会主动来救他,歼察局的人说不定会,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维克托被关在牢房里。 “得想办法和外边取的联系。” 维克托在心里思考办法,被拷着的手不自觉的掂量着那枚奇特的钥匙。 谁知他余光一瞥,突然看到自己的手在阴暗的环境中像是变了形状,一些蠕动着的怪异黑影从他手臂中生长了出来,缠绕在了钥匙上。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眨了一下眼睛,那蠕动的不定型手掌又恢复了正常。 “眼花了吗?” 维克托把手铐搭在铁栅栏上,这里可以被透过后方高处孔洞的月光照射到,方便他仔细观察。 手是正常的,只是有点脏。 正当他松了口气时,又眨了下眼睛,顿时,触目惊心的一幕突然乍现,维克托看见自己的双手完全变了形态,变成了种乌黑的蠕动活体物质,像是恶心的蛞蝓一样,粘着那枚神秘的钥匙,分泌出了绿色的液体。 “啊!” 受到惊吓,维克托下意识的喊了出来,但在他的眼里,正常的手掌与异变后的黑色肢体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重叠状态,并且在不停的交错闪烁,就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突然起了交际,而他维克托现在就被莫名其妙的扯入了位面的夹缝中。 不仅如此,他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呈现出了那种维度交错的状态,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物品在维度交汇中出现了迥然不同的形态,并且彼此重叠。这也许是时间的交错、也许是空间的交错,但不管如何,维克托都没法承受这样的精神冲击。 与此同时,某种神秘莫测的呓语突兀的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这些诡秘晦涩的低语就像是在撕扯着他的意志,配合着眼前维度错乱的景象,维克托有种精神快要崩溃的预兆。 眼皮开始低垂,意识开始涣散,在最危险的关头,维克托基本已经确定,这一定!是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那个恐怖生物,再度开始作乱了! “放我……放我走!啊!哈哈哈!啊!!” 光怪陆离的画面五彩斑驳,大量信息冲进了维克托的大脑,快把他折磨成发狂的疯子。他不停的摇晃铁笼,歇斯底里的呐喊,很快就引起了外边三名治安官的注意。 “那小子发什么神经?” “你们谁过去让他老实点?或者干脆给他一发子弹!。” 治安官们简单商量了一下,脚步声就逐渐靠近了牢房外边的门。 突然,维克托捏着的古怪钥匙脱手而出,在他的额头瞬间一点,维克托那混乱的思维就跟突然断了电一样,整个身体一软,迅速的瘫了下去。 这一幕没有让闯进来的治安官看见,当对方打开牢房外边的门时,只能听见笼子里传出的沉重鼾声。 “这小子怎么睡着了?刚才不是还在闹么?” “算了,反正他也没几个小时可以活了,快回来继续喝两杯!” 身后传来调侃,对方反手又把门给关回去了。 …… 纠缠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仿若摇篮之音,呢喃缓慢消散。 奇特的绚烂景色,不停从维克托的眼皮下走马灯般的掠过,他被一种类似晨钟的声音给震醒,可当他睁开眼时,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置身在一片破败倒塌的寂静瓦房门前。 浑身一抖,维克托四下张望,心跳突然加快。 “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是爬满青苔的青石台阶,明堂杂草丛生,攀缘植物覆盖了破败墙面的一半。 破旧瓦房置身于一片浓密的林地间,正对着林地不远的边界,也就是维克托的身后,那里弥漫着诡秘且无边无际的浓雾。 脚下的枯叶被林间清风吹过,声声窸窣,飘飞不停。 维克托的衣着还是那身已经脏了的外套,但周围的景色却相当陌生。 前一刻还在简陋的牢笼里,这是又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耳畔听着树枝摇动,维克托捏了捏拳头,猛然发现那枚古朴的青铜钥匙,竟然还被他拿在手里! 双手的镣铐也神奇的没了,下意识的,他感觉到了什么,于是目光上移,凝聚在了眼前破败瓦房的门口,而在门缝间,有坨拳头大小的锁!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 难道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神秘瓦房前,拈起钥匙就插入了那枚锁头,咔嚓一声,还真的插进去了! 并且可以转动,下一秒就哐当,锁头直接掉了下来,这破败瓦房的门居然真的被维克托给打开了! 精细雕琢的狮子门环往两边敞开,随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浓密灰尘。 维克托很好奇,自己金手指里的钥匙为什么能打开这间屋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踏入了其中,目光很快就打量了一遍内部的环境,可却只瞧见了倒塌的香案、烂布般的幡以及损坏的各种石像。 唯一完好的,只有在中间脏兮兮的地面上,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十张稻禾蒲团。还有就是正对着玄关的案几,那上边有一排类似灵牌的东西,不过全都没有名字。 一件黄色单薄的长衫挂在案几上,下半部分几乎拖到了地面,正对着的案几顶上还有一块破损的牌匾,牌匾上居然是用繁体写成的中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维克托默念眼前牌匾的文字,结合当下的环境,感觉这地方很像是前世那样的道观…… “道观……等一下,画风不对,这地方到底算是哪个世界?我又穿越回去了?啊~!” 维克托刚自言自语了一段,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全身出现了强烈的疼痛。 皮肤和肌肉像是被火给点燃,他挣扎着脱掉上衣,猛然看见,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黑色的犹如毒蛇般的蠕动生物给缠绕住了。 这生物的造型,与之前精神崩溃时,维克托在维度交错中看到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没了维度交错,这怪物竟然显形了!并且它的身体组织与维克托的皮肤粘合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的细胞就像是在战争般,只不过维克托的身体在抵抗,而这种诡谲的生物却是在侵蚀他! 第十二章 初入秘宿 那像是黑色的粘液,却又蠕动着充满了肉感,逐渐吞噬维克托完好的皮肤,用不了多久,维克托就会完全被其给吸收消化。 他身上被侵占的部分,开始长出了类似肿瘤一样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异变。 痛苦让维克托跪倒在了中间的某个蒲团上,撕心离肺的哀嚎没有换来这诡异生物的丝毫怜悯。 而就在这时,正中央那张巨大的案几上,整齐一排的灵牌之中,某个没有名字的灵牌骤然放光,在虚无里,好似有支锋利的小刀,深刻的在上边划出了某个冒着火星的名字。 与此同时,搭在案几上的那衫黄袍子,无人触碰却诡异的立了起来,并且犹如被风吹走了一般,飘向了维克托所在的位置,奇妙的盖在了他的背上。 原本已经扭动着无限增值的黑色怪形,在被这件黄袍盖住后,整个多余的肉体尽数开始萎靡,一些脓血炸开流出来,黑色的怪物在黄衣之下不停的抽搐,好似在宣泄自己的不甘。 最终,长出来的黑块肿瘤全都化掉,只有一些犹如刀伤般的黑色痕迹还附着在维克托的身上,并且被黄衣给压制着,再也无法借助维克托的身体持续生长下去了。 维克托看着满地的黑色脓血,表情依旧是惊恐万分。 他刚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被身上的怪物所消化,那种一点一点被吃掉的痛苦实在是难以忍耐,如果不是这件黄袍自己搭了过来,维克托大概率已经被吞噬了。 单薄的黄衣像是一片烂布般挂在维克托的双肩,维克托仔细打量这件袍子,在上边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知道写了什么,类似某种古老的象形文,根本就看不懂,而除了这个,整件黄袍外观上平平无奇。 总之,这件衣服有种神秘的力量,维克托只要穿着他,寄生在他身体里的生物就无法作乱。 这是很容易就能看懂的道理。 呼~~! 长出一口气,维克托抬头看向前方案几上的灵牌,其中一枚亮得很凸出,清晰的可以看见,那上边新出现了一个名字。 “维克托·戴蒙……我?” 这好似在记录进入道观的人,只不过把名字写在灵牌上,维克托总觉得很不吉利。 原本以为自己快嗝屁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居然压制住了怪物。他现在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件黄衣偷走,然后在主人回来前快速离开这里。 对这间道观,维克托还是略有忌惮,发生的总总都透露着此地的邪门。 在做出决定后,他立马退出堂屋。长长的袍子拖到了地上,但维克托没有在意。 举目眺望下,神秘的林地在微风中荡漾,浓雾依旧弥漫在未知道路的前方,也不知道穿越这片雾气后能去往哪里。 这样虚无缥缈的景色,令维克托都不确定,自己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周围太安静了,除了道观没有其他建筑,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根本不是熟知的自然环境。 维克托现在心里很紧张,甚至有些发怵。 某位传奇作者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大量无法逃避的未知。 然而,维克托还是能清醒的认识到,如果无法克服现在心里的惧意,那么他就只能永远的缩在这里。 于是,他拿好青铜钥匙,身披黄衣迈开了步伐,朝着未知的浓雾方向走去。 看上去很近,走过去也不远,穿越几株灌木就到了,可当维克托站在浓雾前时,却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 这些雾气就固定的弥漫在林地的最里面,仿佛有某种力量将其与林地隔绝,泾渭分明。灰与白的交融,视觉之下都能感觉到粘稠。 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景,他警惕的用手触及了一下雾气,那雾仿佛有生命力一样缠绕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后慢慢沿着手臂蔓延,随着时间与距离而消散。 与此同时,一句低声呢喃忽然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 “文森特……” 这声低吟让维克托产生了一阵恍惚,随即脸色陡然大变。 “谁在说话?!” 他四下张望,最终将注意力看向了雾色之中,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 原本忐忑的心多了一丝激情,维克托动脚迈入浓雾中,照着正前方的道路前行。 雾气实在是太浓了…… 人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低头也看不到自己的鞋,并且,周围某些奇怪的动静,会给人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 一些咀嚼声……一些窸窣的挪动……一些液体滴落,看不见的地方好似有无数诡异的眼神在盯着他。 皮肤上的黑色痕迹又在细微的骚动,但下一秒就被黄衣给压了回去。 维克托深吸口气,他的眼神朝着左右两边以及前方张望,能感觉到雾气的微微波动,那是被其他有实质的生物拨弄的感觉。就像是拨弄了琴弦,另一边的人能感觉到那样。 可他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其他的生物。 他心脏狂跳,眼睛又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茫,这些雾气像是有生命力般,维克托能感觉到它们似乎想往自己的七窍中钻,给他带来某种狂乱与入迷。但,总有一种力量在隔绝这些浓雾,以至于维克托的脑海还能保持清醒。 丝丝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可确确实实的进入了维克托的脑子,那是一种非常神秘的语言,甚至不能叫做语言,类比的话更像是另一个位面发出来的震颤心灵的噪音,与维克托在牢房中听到的呓语有些类似。 总而言之,雾中有某种不适感……太不舒服了,维克托想赶紧走出这段迷雾。 好在越往里面走,浓雾变得略微淡了点,维克托现在能看到十米左右的环境,但这条路依旧遥遥无期,不知尽头。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那东西像是一座山般,在远处雾气中若影若现。仿佛数十块卵型的孔雀尾组合而成,绽放着,给予着维克托极大的压迫感。 是的,压迫感。 即便是在有限的视线里,维克托也能看到雾气中的轮廓,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可当维克托集中注意力,看向这个巨大的影子时,脑中的意识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锤了一下,砸得他精神崩溃,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就像是在警告他:你没有资格直视前方远处的物体。 维克托捂着头,没有放弃的继续往前挪动了几步。可每一步都相当吃力,无数撕裂意识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爆炸,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能靠近了……会死……” 这是维克托好不容易冒出来的清醒念头。 他回头了,不敢直视远处的庞然大物,像是被惊到的兔子般退回了浓雾里。 意识恢复了些许,脑袋也不再痛了,维克托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额头上直冒冷汗。 “过不去,根本就过不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属于任何认知中的世界观。 除了林地里的道观外,那浓雾中还藏有某种了不得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作为凡人的自己,看都不能看一眼,刚才他就差点被击碎了意识,陷入癫狂无法自拔。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树林里还有其他离开的路没……” 第十三章 毫不相干的两人 1小时前,赛克瑞德东部荒野,原住民保留地与合众国边缘附近的溪流上,一场冲突刚刚结束。 运送弹药装备的陆军在此地被原住民埋伏,双方爆发了厮杀,数十名蓝色军装的陆军士兵与瓦伦丹的原始战士遗体,纷纷倒在了流淌的溪水沟里,顺着湍急的溪流而下。 血污染红了浅滩与河水。 拥有浓密森林的对岸,忽然传来一阵长啸,一匹黑色烈马冲下山坡,踏入溪水中,闲庭信步的走到一名像是酋长的原住民遗体边。 马背上跳下一个黑色风衣的男子,他的牛仔帽满是灰尘,边缘都有些破旧了。 男人双手掀开风衣,两把枪别在腰间,可他并没有掏枪,只是从兜里掏出火柴和香烟,给自己来了一根。 随后,他从脚下“尸体”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白色晶体的瓶子,里面有种黄色的气态物质在浮动。 端详片刻,他很满意的将其塞入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他脚下的那具“遗体”居然动了,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阿道夫·德雷克……”还活着的酋长气若游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在引发一场战争!” “原来你还活着……”被称为阿道夫的男人一脚踹开了酋长,“我想你预估错了,对你们来说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我仅以此来惩罚你对我隐瞒了秘密……” 言罢,阿道夫骑上了马,在酋长滴血怒目的注视下,手指在半空中做出了轻微挑拨的动作,随后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一走,河对岸正在啃食尸体的几只鳄鱼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全都放弃了尸体,围向了那名幸存的原住民酋长。 下一秒,凄惨的嚎叫划破夜空…… 不过多时,阿道夫出现在了荒野之中的一栋废弃的木房子外。 房子在山崖附近,俯瞰下方远处,可见寥寥几处灯火,并不是特别的璀璨,那是瓦尔丁镇的方向。 阿道夫没有看向那边,他进了屋子,屋内的桌上摆放着两碗调制好的草药,阿道夫将刚获得的白色瓶子内的物质分成两份,分别倒入两个碗里调制,嘴里还念念有词。 没过多久,一红一黑两瓶魔药就调配好,摆在了的他面前。 “摒除智慧生物固有的理智,忘却物质肉体的承载,以激情入梦,举目之时,便是‘秘宿’所在……”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打开瓶塞,将魔药灌入喉中。 压抑住这股难喝的味道,他吹灭灯芯,躺在了破败的床铺上,望着漏风的屋顶,等待困意袭来…… …… 同一时间,跨越静谧汪洋的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还是白天。 熙熙攘攘的英伦风大街上,头戴大花翘边帽的艾比盖尔从一栋古典私人博物馆里走出。 刚出门,他身后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心,我的女士,虽然我们都清楚那些异教徒是徒有其表的骗子,但这件东西可是相当邪门的。” 艾比盖尔扭头看了这位老人一眼,摸了摸怀里鼓鼓的黑色布袋,嘴角挂着笑意:“放心,我不会尝试做什么邪恶仪式的,摒除欺骗大众的迷信不正是我们报社的宗旨吗?是吧,我只是需要找点有趣的事物,来为我的作品取材罢了。” 言罢,艾比盖尔就抱着布袋走入大街,飞快的穿越了人群,回到了自己在荆棘街的出租房内。 随手关上门,艾比盖尔鞋也没有换的进入书房,迅速的清理桌面,将满桌子的废稿扫开,把黑色布袋粗鲁的放在了墨水瓶的边上。 随后,艾比盖尔掀开皮袋,一个诡异造型的雕像安静的摆放在了那儿。 那是一颗羊的头骨与章鱼触须的集合体。在头骨上,有根羊角于岁月的意外中断掉了,只剩下另一根从头骨顶上伸出,打了个弯,锋利的尖角指向前方。 某种类似章鱼触手的东西从羊头骨中的各个位置张牙舞爪的窜出,有的还拱穿了原本坚硬的头骨,从裂口的位置狰狞的蠕动出来,栩栩如生的吸盘和莫名其妙的尖牙裂口混合生长在触须上。 “哇……这东西长得真别致,用这个作为素材太棒了!” 艾比盖尔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她起身从背后的深木色书架上提取了一捆不知道什么皮做成的卷轴,摊开在了雕塑旁边。 卷轴上的文字歪歪扭扭,不属于当下任何一种常见文字,那是相当古老的。而保存下来的图画,也是各种神秘符号与扭曲的怪物,可怕得令人不敢直视。 艾比盖尔从这上边像是获得了什么信息,她用研磨好的石粉照着卷轴,在桌面绘制出了难以理解的仪式图案,并将雕塑放在上边,围着图案点燃蜡烛。 一片枯叶被她含在嘴里,艾比盖尔口中念着之前皮纸上的那些晦涩古老的语言。 十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盯着雕塑看了一阵子,随即松了口气,表情里并没有仪式失败后的失落感。 “果然,所谓的遗物只是邪教份子用来迷惑大众的道具而已,我得记录下这一切。” 她从抽屉下拿出自己记录素材的笔记,准备将这一切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入空白页面,但不知道为什么,饱含激情的艾比盖尔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 她突然想打个盹,可没料到这么一躺,就直接在软垫椅子上睡过去了。 …… 赛克瑞德东部,阿道夫困意袭来,因为药效的原因开始在脑海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整个世界好似被扭曲揉捏在了一起,又爆发而出,变成了各种各样璀璨的颜色。 等到他睁开眼之时,郁郁葱葱的森林早已将其包围在了其中。 清风拂过,安静万分,唯有落叶与风声还在。 阿道夫难掩心中激动,他扫视周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置信。 “终于找到了!传闻中存于秘宿外围的‘林地’!古籍上书写的秘闻是真的!” 莫名其妙的欢喜之情无以言表,他怀揣着激情与渴望,漫无目的的在草丛之间走了两步,脚下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我没有记错,‘秘宿’应该在林地的围合之内,而通晓之谜就藏在那!”努力回忆自己所看过的秘史记录,阿道夫眺望周围,通过树干缝隙发现了远处那片白茫茫的浓雾。 就在那里! 他有些迫切又有些胆怯的朝那个方向靠近,一段时间后站在了浓雾与林地的交界处,急切的心跳声像是鼓槌一样击打着他的胸膛。 仔细打量面前的未知领域,阿道夫虽激情满满,却又踌躇不前,因为一股奇怪的担忧弥漫在他的心头。 “现在的我有资格穿越吗?” 他有些怀疑自己,但极度的探索欲望还是驱使他伸手轻轻触碰浓雾,非常的小心,可即便是这样,在他指尖接触到浓雾的一刹那,那些雾气顺势就沿着他的手指蔓延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比深沉与迷乱的念头直冲阿道夫的脑海。 乱七八糟的语言在对他的意识进行洗脑,可怕低沉的呢喃仿佛要将他的全身给掏空,强烈的吸引欲望在引导阿道夫进入浓雾之中,并且需要他放弃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漫无目的的游魂般存在。 只要再多触碰一秒,阿道夫的精神就会被浓雾的混乱意志给直接冲毁,这种恐怖的感觉把他吓得差点吼出来。 身披风衣的阿道夫急忙后撤,等到他的精神稳定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居然全湿了。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的念头:千万不能进入浓雾! 踌躇片刻,阿道夫手捏下巴,觉得不甘与可惜:“现在的我,连踏足弥漫秘宿外围的浓雾都做不到吗?如果达到了密传三的水准呢?” 深吸一口气,阿道夫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然而这时,他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瞧向了侧边密林深处,在那摇曳的林缝间,似乎有栋破败的房屋坐落在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距离阿道夫的位置不远。 阿道夫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翻阅各种秘史记录,就为了能进入“秘宿”,但没有一本古书详细的说明了秘宿与林地中究竟有什么。 有房子是正常的吗? 阿道夫朝着那个方向挪动,很快就来到了那间破败的屋子前,非常怪异的是,这间屋子的造型,阿道夫从来没有见过。 哪怕是这片大陆最古老的无影帝国遗迹,建筑风格与这个也是相差甚大。 破旧房子的大门紧闭,阿道夫四下打量无人,于是走上前去尝试推开,但他的手刚触碰到大门,整个人的灵魂像是被震了一下,身体都出现了重影,非常的惊人,他谨慎的立即远离屋子,退出十多米远才停下,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一些脚踩枯叶的动静出现在他的身侧,阿道夫立即扭头看过去,忽然见到一名短发的女人正拨开灌木丛,同样来到了这栋神秘屋子前。 来人正是同一时间入睡的艾比盖尔,她错愣的望着眼前的牛仔,试探性的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十四章 你们谁啊? 阿道夫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秘宿”就能遇见其他人,他保持警惕的仔细打量对方。 而艾比盖尔在看见阿道夫时,也是捂着小嘴惊讶不已,那套在棕色袖口的手链璀璨耀眼。 她长得很漂亮,穿着打扮也相当精致,棕色束腰外套的领口,洁白的大领结标致的缠绕在她的胸前。她一手拽着衣袖,一手推了推脸上的小巧眼镜,矜持而有礼貌。 阿道夫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讨了多年生活,过惯了茹毛饮血的日子,从西边来的各种各样的移民他见过太多,即便是衣着华贵的贵妇,她们的性情也是相当的粗暴,早已被本地的野蛮所感染。 如同眼前这般举手投足都颇为讲究且矜持的女人实在太少,起码在赛克瑞德是绝种的。 淑女,保留着过去的传统,做事讲规矩,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很可能来自大洋彼岸,这是阿道夫为艾比盖尔贴的标签。 感受到了阿道夫对自己的观察,艾比盖尔目光有些躲闪。 而这时,眼前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你是格瑞贝恩人?” 艾比盖尔一愣,犹犹豫豫的回答道:“我暂时住在维纶……” 维纶是格瑞贝恩帝国的首都,阿道夫目光一凝,接着追问:“那么……你也是先见者?” 先见者?艾比盖尔一惊,她当然不是,她只是一名首都新兴报的小记者而已。 就在艾比盖尔张嘴想要解释时,对方身后的密林之中,又有一个脚步声在沙沙作响,凡是听觉正常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或者生物要从浓雾里出来了! 即便有着严肃表情的阿道夫也被吓了一跳,他想起了有关秘宿生物的那些恐怖诡异的传闻。 于是,他立马摆好架势准备应对,把手伸到了腰间,可最后却突然发现,从浓雾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形。对方有人的轮廓,但却被一片微微闪烁的黄色暗影所覆盖,看不清藏在暗影之下的样貌。 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片恐怖浓雾中闲庭信步的存在,都不是阿道夫可以想象的。在他的认知中,或许真的只有触及到“神国”,成就通晓的“生物”才有这样的本领了! “二向无常……原来藏于历史之下的秘史所言是真的,真的有通晓者!” 艾比盖尔同样看见了这个诡秘的人影,她听闻阿道夫的感慨,某种奇怪的念头被回忆了起来。 “通……通晓者?” 伴随着二人的惊疑,刚从浓雾中走出来的维克托,敏锐的感觉到了两对目光的注视。 他抬起头来,扫见了忐忑不安的两人,冷不丁的脱口而出道:“你们谁啊?” 维克托非常的诧异,本来这地方就特别邪门,他一刻都不想多呆,谁知道刚探路回来,居然又碰见了两个神秘人,并且这二人还各站一边,像是故意在浓雾外堵他一样。 不会是那道观的主人跑来找我要黄袍子的吧? 想到这里,维克托心虚的将身子往雾里缩了缩,可对方二人比他心虚更甚,特别是阿道夫,他离维克托很近,表情虽一幅波澜不惊的冷酷,但是心脏却狂跳不止。 “他刚才…在询问我名字?” “不对,在通晓者眼里,我们根本就不能算是存于同位面,他为什么会放低姿态与我交流?” “或许……这是某种无形之术!我回答的话,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一向谨慎的阿道夫开始浮想联翩,维克托却眯了眯眼睛,明显的看到眼前牛仔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这里有这么热?”他看了一眼对方厚重的外套,自以为明白了。 阿道夫屏住呼吸,姿势因紧张而保持不变,但他眼前那道黄色的人形阴影,却很自然的挠了挠头。 在秘史的记载中,通晓者不可言说,所用的描述都异常隐晦,他们是什么种族,什么秉性,什么目的,会不会伤害其他人都无从得知。阿道夫开始回忆自己通过稀有资料了解过的一切,可越是琢磨就越是心悸。 他脑海中开始疯狂的猜测,最终,还是因为对禁忌知识的渴望,咬着牙问道:“请问,您是古籍记录中的通晓者吗?” …… “通晓者?” 又听到一个新词,维克托满脸的疑惑。 不过,他瞧着阿道夫的反应,非常敏锐的看出来了对方藏在表面下的紧张与害怕。 他认错人了?以为我是某位……大人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忽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难道这两个家伙并不是道观的主人? 一直以来,维克托都有个自我主张,认为双方在初次见面时,如果能使对方害怕,那么在接下来的人际交往过程中会呈现出相当大的优势。 既然对方判断出了错,维克托也懒得解释了,反而故弄玄虚般、模糊的回答道:“咳咳……你说呢?”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万一被对方拆穿也能圆回来。 阿道夫得到了回答,却自动脑补为自己想到的那一种答案,他既兴奋,又有些害怕。沉吟片刻后,他的谨慎严肃瞬间转换成了礼貌的问候。 “恕我冒昧,打扰了,能见您一眼,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充满礼貌的回复让维克托有些不适应。 生命的代价? 需要这么严重吗? 而这时,一直在看戏的艾比盖尔终于是忍不住插话了:“不好意思,先生们,我不是有意闯入这里的。” 维克托侧头看了她一眼。 无意闯入?我也是! 心里这么想,但维克托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神秘感。 阿道夫也把注意力转向了艾比盖尔。面对这位看上去普通得多的女人,他的态度就没有对维克托那样的恭敬了,当下脸色一沉,没有言语。 艾比盖尔见他们都没说话,继续忐忑道:“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这里……会是传闻中的……秘宿?” 自由作家,维纶新兴报的记者,这些都是艾比盖尔的职业,她通过大量的阅读与研究历史文献,在寻找素材的过程中知晓过关于“秘宿”与“林地”的只言片语。 不过她还不确定,或者说不相信自己能一窥这样的秘境。 维克托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最好的选择还是保持沉默。 然而,阿道夫对维克托相当忌惮,他忽视了艾比盖尔的提问,又开始脑补起来:身后这间神秘的屋子,拥有相当强的精神排斥,而这位通晓者先生恰好从浓雾中走到了这里,莫非他就是屋子的主人? 林地与秘宿很大,难说没有超凡的存在会在里面划出属于自己的地盘,对于我们的闯入,眼前的高位者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 越想越紧张,直到艾比盖尔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阿道夫才回过神来,说道:“你猜的没错……” 得到回复,艾比盖尔露出吃惊的表情,睁大的眼睛从慌乱逐渐变成了激情与好奇的喜悦。 “我……抱歉,我的脑子有些混乱,那些异教徒难道说的是真的?”艾比盖尔垂首捂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在回忆。 阿道夫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用冷静的语气对艾比盖尔说道:“林地在秘宿的外围,严格来说也算是秘宿的一部分,‘秘宿无墙’虽众所周知,但也只是对研习密传的先见者而言,你既然能进来,那就一定是一名先见者,不用继续伪装自己了!” “先见者,密传……”艾比盖尔听后,努力从自己的知识储备中挖掘可以回答对方问题的资料,“我确实在历史文献中看到过,获得密传的非凡者被称为先见之人,可我并不清楚什么是密传……” 两人不停交流,但作为旁观的维克托,在听完这段对话后,终于是将之前桑神父告诉给他的那些联系在了一起。 “秘宿……林地……原来我并没有穿越!而是来到了桑神父说的那个神秘的‘秘宿’!诶等等……这么说的话,附在我身上的这黑色的鬼东西真就是……” 歼察局的人曾告诉过他,寄生在他身上的邪物是秘宿生物,维克托在现实世界里根本就拿这种诡秘的东西没办法,连它到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只能被迫承受邪物发作时产生的精神撕裂,相当邪门。 可在秘宿中,这个鬼东西无法继续藏匿,维克托能清晰的感觉,它就是附在自己的身体上,寄生吞噬。虽然依旧拿它没什么办法,但总能清楚的看见甚至抓取住。 不过,还有点很奇怪,秘宿不是与先见者的精神相连么……可维克托并不是先见者啊……他现在面临着与艾比盖尔同样的疑惑点。 第十五章 别问了,我就是通晓者 维克托在心里琢磨那些互相矛盾的信息点,而那边阿道夫则拉着冷脸,表情透露着对艾比盖尔的不信任。 艾比盖尔没有见过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或者镖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 她看阿道夫一直不理会自己,又问了一下:“这位……戴帽子的先生,刚才的问题……能为我解答一下吗?” 阿道夫听后很干脆的拒绝:“我不相信你,如果你保持隐瞒,那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信息。”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略显沮丧,她只知道掌握密传的人肯定拥有非凡之力,虽然过去她不信这种传说,直到现在连自己都进入了“秘宿”,她才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 然而,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作家兼记者,不是什么拥有非凡能力的先见之人,除了每天会吃两三个成年男人的食物还长不胖外,真的没什么超能力。 咦~等等! 艾比盖尔忽然顿在原地,她现在才发现,阿道夫的头顶上有道圆弧状态的光环,那光环在逐渐改变颜色,从绿色变成了蓝色。而作为光环主人的阿道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头上有这种东西。 …… 维克托本来很期待阿道夫解释下密传的事情,谁知道对方直接闭口不言了。 他现在急需这两人为自己解答目前世界观的信息,特别是关于神秘侧的信息,这些重要的知识,桑神父肯定不愿意与他细谈。 维克托要摆脱附在自己身体上的这个鬼东西,肯定需要学习更多的神秘知识,这样才有机会找到办法。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组织了段装逼的语言,开口缓缓的说道:“秘密,每个人都有保留它的理由,就看对方可以拿出多少的筹码来交换。” 这话绕了个弯,但意思很明确,让他们两人交换信息,然后自己也能捡个旁听的便宜。 为了保持神秘感,不降逼格,他不会直接问。 “通晓者”再度发言,阿道夫眼神复杂,开始思考维克托的建议,问艾比盖尔道:“你刚才说,你看过一些历史文献,有没有那些手抄孤本或者说被教会摒除的禁忌秘史?” 这种文献艾比盖尔看的不多,但也不算少,毕竟她拥有一位开私人博物馆的朋友。 “如果您能解答我的疑问,那我也会尽量为您提供信息。”艾比盖尔对密传很好奇,仅仅只是为对方讲解文献内容,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 阿道夫沉吟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不过多时便道:“我听闻,在第二纪结束时,无影帝国被卢高与北方诸国瓦解,那时有帝国先见者远渡重洋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赛克瑞德,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据说他留下了一本记载印东拜火教遗迹的文献,我需要他留下的那篇文献的名字。” 艾比盖尔低头思考,维克托都不知道阿道夫在说什么。 片刻过后,艾比盖尔想起来了,她说道:“我不知道记忆有没有错误,好像是叫做《潘德拉不灭之火》?很抱歉,我只是在维纶国立大学的教授研究笔记上看到过这个名称,自己并没有见过那本书。” “这就足够了!”阿道夫眼中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兴奋,他看了眼维克托,后者懵逼的表情藏在黄色的阴影之下。 也对,如通晓者这般的存在,怎么会瞧得上低阶密传的线索? 阿道夫自动脑补着。 而后,他转而看向艾比盖尔,作为交换,他会解答之前对方关于密传的疑问。这也是维克托所关心的。 “密传源自古老的密教,它们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很可能与秘宿中的十大神国有关,因此也被分成了十种性相。” “不同性相密传中的无形之术,所表现出来的效用天差地别,研习密传的人同样代表着一种特定的身份,在你获得时立即就会知晓,并且会随着密传等级的提升而改变。” “当然,我们只能从最初级的密传开始研习。” “说个最容易理解的,赛克瑞德最普及的宗教是璀光之境,他们所掌握的‘灯’之性相,密传一的身份为‘警戒者’,密传二为‘守夜人’,至于更高的等阶我就不清楚了。” “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存于人类文明中的密教,创造了诸多密传的载体,我所知晓的只有文献、封印物这两种蕴含密传的方式……” …… 特定的身份…… 对面的艾比盖尔不是很理解:“这和进入‘秘宿’有什么关联吗?” 阿道夫接下来马上解答了艾比盖尔的疑问:“只有研习密传的先见者,用特殊的方法入梦,才能一瞥秘宿的轮廓。” 这话是在提醒艾比盖尔,你就是先见者,不管是出于伪装还是其他什么目的,反正你是。 同样的,这话也提醒了维克托,只不过后者没有发言,静静听阿道夫把话讲完。 睡前经历过什么?艾比盖尔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在梦境与现世之间,仿佛见到过某些飘忽的古老文字,这些文字与皮纸上的远古密文很像,但可惜的是艾比盖尔并不认识那些字。 联想到这里,她顿时来了兴致,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询问阿道夫。 “您的密传是什么?” 阿道夫并不愿意谈及自己的核心秘密,他表情冷漠的回答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艾比盖尔有些失望,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寡言的维克托,她对这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人更加的好奇。 阿道夫知道艾比盖尔的心思,出于对方提供秘史信息带来的好感,阿道夫善意的提醒了艾比盖尔一句:“你可能无法提供能让通晓者先生感兴趣的信息。” 通晓者…… 艾比盖尔听说过拥有非凡之力的先见者,但对于通晓者这个词并不是很熟悉。 “我……我不明白……抱歉。”她这才发现阿道夫对这个黄色人影有点敬而远之的模样,于是自己说话也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话题有些中断了,维克托还想他们继续聊下去,决定缓解一下气氛。 “显而易见的知识……不是吗?”维克托说着,把头偏向了阿道夫那一侧。 阿道夫是个谨慎且多疑的人,对这种谜语式的话,总是会脑补出额外的意味。 “我明白了,既然您允许,那么我就为这位女士解答吧!” 说完他便抬起手来,指向了林地边缘那片弥漫的浓雾。 “研习密传在三阶和以下之人,都被称为先见者,密传三再进一步到达密传四,就称为通晓者,而在秘史中记载了位于秘宿中的神国,那里藏有通晓的秘密,如你所见,必须得穿越这片弥漫的浓雾。” 阿道夫的意思是,先见者要成为通晓者,必须得穿越迷雾,找到所谓的“神国”。 艾比盖尔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她恍然的看向林地边界,询问阿道夫道:“您为何不进去?” 阿道夫又看了维克托一眼,眼中有忌惮与惊疑,他说道:“以我现在的密传水准,无法触及这片隔绝之雾,我劝你也不要尝试,这是弥漫在秘宿与林地之间的东西,是一种可怕的精神污染,恐怕得达到密传三才能抵抗。” 听到这话,维克托总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如此忌惮和敬畏自己了,原来在对方眼里的可怕禁区,他刚才随随便便的进进出出。 可这又是什么原因?我连先见者都不是……难道,是这件黄衣?! 第十六章 成功的一次忽悠 “我明白了,那要如何才能进行密传的晋升?” 怀揣职业固有的好奇,艾比盖尔想要继续询问,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随时要消失了一样。 “看来你的时间到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用很平静的话与对方道别。 本身有些慌乱的艾比盖尔顿时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要从梦里醒来了,于是点了点头,向阿道夫与维克托做出礼貌的道别:“感谢你们为我解答疑问,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阿道夫沉吟片刻,又看了眼维克托,最终说道:“我只是一名,在赛克瑞德东部讨生活的淘金客罢了。” 见对方不愿透露真名,艾比盖尔也不勉强,她同样用代称来告知对方自己是谁:“好的淘金客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作家。” 说完,艾比盖尔又看了眼维克托,对方藏在黄色阴影下的身影,无比的神秘,并且他头上也没有如同阿道夫那样的颜色光环。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想到了某个略显逼格的代称。 “易先生……” 易即为道、为阴阳,恒常真理,象变道不变,颇具维克托家乡的东方韵味,与众人身后那间破败的道观也挺配的。 作家女士有种开阔了眼界的惊喜感,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道观,眼中略显疑惑,但时间不足,下一秒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他自己的药效还没过,时间还有得剩,但站在这位神秘莫测的通晓者身边,四肢都显得很不自在。 他当然无法揣测维克托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后者在看到艾比盖尔从原地凭空消失时,有多么的惊叹。 “原来离开这里就这么容易吗?亏我还到那可怕的雾里面瞎转,还好没有碰见什么怪物之类的。” “听这对男女说,进入‘秘宿’实际上是在做梦,莫非醒来就可以出去了?” “那用什么办法能醒来……自杀么?” 就在维克托浮想联翩的关头,阿道夫稳住自己内心里的紧张,向维克托说道:“抱歉……如果这是您在秘宿的居所,请宽恕我刚才想要闯入的冲动。” 我的居所?维克托忽然想起了旁边那栋破败的道观,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狡猾的计划。 “你刚才想进去?” 听到这话,阿道夫不可查的背脊一凉:“我没有资格触及这间屋子的大门,所以并没有……” 原来这家伙进不去道观……难道是因为门锁住了? 维克托看了一眼道观大门,他在离开道观后,这门却很神奇的自己上了锁。 不,不对,对方说自己无法触及……莫非是和浓雾一样,他被什么力量隔绝了? 想到这里,维克托扫了一眼阿道夫,又瞧了瞧道观破败的屋顶,露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邪笑。 “没关系,我可以请你进去做客……” 既然已经被误认为是大人物了,那么维克托干脆就装到底,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彻底的镇住对方。 那么这间白嫖来的道观,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说完,他掏出钥匙,当着阿道夫的面打开了道观的锁。 阿道夫盯着他的这个动作,表情没有变,内心却狂掀波澜。 普通先见者想要进入秘宿,哪怕是外围的林地,都要用到特别的入梦方法,无人能想象,居然会有高位者在林地中搭建房子! 灰尘扑面而来,只有视觉上的感官,没有嗅觉上的。 维克托踏入其中,在大堂的位置对阿道夫招了招手。 里面的布景是阿道夫生平仅见的,他有些担忧,但又不敢违背“通晓者”的邀请。以对方的地位来说,若是引起他的不快,很难说会得到怎样可怕的下场。 最终阿道夫还是进去了,他的目光不停的在中间那些蒲团与前方的案几上扫视,越看越是惊叹连连。 “请坐吧!”维克托坐在蒲团上,为阿道夫示意。 阿道夫没见过蒲团,这才发现它类似于垫子,可以让人盘坐。 没有扭捏,阿道夫沉默的坐在了维克托前面的蒲团上。 而就在这时,维克托忽然觉察到,又有一块灵牌上出现了刻字,并且亮了起来。 “阿道夫·德雷克……” 看到这个名字,维克托很容易就反应过来,这就是眼前牛仔的姓名。 “看来灵牌真的可以把踏入道观的人记录下来。” 维克托扫视满地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蒲团,与灵牌一一对应,数量都是十个…… 也就是说,这间道观最多可以记录十个人? 灵牌那边发生的异象,阿道夫似乎看不见,他正对着灵牌都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外表虽然沉着冷静,但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因为太安静了,一点也没有进入陌生环境的好奇感。 这样的反应维克托很满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把对方镇住了。 那么,既然对方是一名真正的先见者,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解决目前的恶劣处境。 “淘金客先生……你有见过秘宿中的神秘生物吗?” 听到眼前黄色人影主动提问,阿道夫正襟危坐的回答道:“听说过,但并没有真正见过,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林地……越是危险之物,应该越接近迷雾,即便有也是在那片浓雾里,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 维克托沉默了,这么一来,对方很可能不知道怎么处理寄生在自己身体上的鬼玩意儿。 难受,正如桑神父说的那般棘手。 若是此路不通,维克托还可以尝试一下别的。比如,既然对方说自己是淘金客,他就试探性的问道:“你也在密苏勒州?” 听到这话,阿道夫紧绷的脸抽搐了两下,他心里有些疑惑,可这种疑惑却在一瞬之后,就被无穷无尽的震惊给顶得烟消云散。 “我也是……密苏勒州?这么说对方的真身也在密苏勒?”阿道夫惊惧的想到,“难道说,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竟然还藏着一名通晓者!” 阿道夫有种自己被扒光了晾在维克托面前的恐慌感,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站起来,脑海中的思绪开始疯狂的揣测:对方见到我了,而且是在秘宿里,他会不会通过秘宿,使用无形之术发现我真身所在的位置?如果对方要对我不利…… 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维克托就想的很少,他只是在琢磨,可不可以利用眼前的淘金客,去瓦尔丁镇把自己救出去。 “我想请你帮个忙。”维克托继续保持自己那特别装的语气,“瓦尔丁镇上的警察犯了一个错误,某人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牢房里。” 阿道夫从猜疑中回过神来,只略微思考了片刻,就明白维克托想要干嘛了,但是,他却有一点顾忌,只听他皱眉说道:“如果那是您的眷属,我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是最近歼察局的人在密苏勒州频繁出没,我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维克托当然知道歼察局的人是做什么工作的,眼前的淘金客如果是密教先见者,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避开亨利他们。 可就在这时,阿道夫的身体也如之前艾比盖尔那样,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对方的时效也快过了。 “通晓者先生,看来使我入梦的魔药快失去作用了,您的委托我会认真考虑的,很可惜,我没来得及拿到林地中的‘灵素’,您能……” 灵素?那是什么东西,维克托不清楚,但他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或许是一次交易。 管他的呢,先把自己从监牢弄出来再说,万一醒来就被送去绞死了,岂不是万事皆休? “我留意……” 维克托话音一落,阿道夫就立即消失在了林地。 第十七章 愤怒的刁民 这对男女都是突然消失,说走就走,来得突兀,离开时也非常的迅速,只留下维克托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干瞪眼。 “怎么个意思……这么快就没了?那家伙什么时候能来救我也不说,明天中午我就要被绞死了……” “还有,现在是什么时间段……如果我真的在做梦的话,又睡了多长的时间?” “怎样才能醒过来呢?真的要自杀吗?” 虽说自杀是从梦里醒来的一种方式,可这里并不像是普通的梦境,维克托不敢轻易尝试。 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的办法。 “首先,我不是先见者,却能进入秘宿外围的林地,与那位作家小姐一样……不,说不定作家小姐就是先见者,她刻意在隐瞒。” “那么我能进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会是寄生在我身上的这个黑色的鬼东西作祟?” “应该不是……这玩意儿只会把我拖进一个循环的美梦里,它不可能将我带入秘宿中见到它的本尊……那么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把钥匙了。” 维克托捏了捏道观的钥匙,继续思考。 “之前我被寄生的鬼东西弄得神志不清,当时正好捏着这把钥匙,然后我应该是睡着或者晕了?” 在过去,钥匙一直藏在仙人指路里面,维克托曾无数次的把仙人指路塞在兜里睡觉,都没有进入这片诡秘空间。 “说不定……仙人指路的外壳将钥匙的一些功能给限制了?等等,这么一想的话,在进来时,我捏着这把钥匙,如果我在这里又捏着钥匙睡觉,会不会就回去了?” 有了思路就可以进行尝试,维克托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躺在稍微干净点的地面,枕着自己那蒲团,然后捏着钥匙闭上了眼…… 五分钟后,他感觉到身下坚硬的触感出现了变化,待到睁开眼时,真的回到了关押自己的牢房中。 从硬邦邦的床板上坐起来,维克托看了一眼墙壁上端的透光孔,大致判断现在已经是早晨了。 “中午就要被施行绞刑,那个淘金客还要准备计划?” 想到这点后,维克托立即判断,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他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动静,那三个治安官差不多也醒了,调侃的笑声从房间外传来。 “嘿!”维克托呼喊了一句,“我有话想说!” 有名治安官听到后,恼火的进入房间,站在维克托的牢笼前,双手叉腰。 “你知道雷克顿歼察局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他们谈谈。”维克托向对方解释道。 “哦?是吗?他们凭什么会和你谈?” “我掌握了重要线索,是受到歼察局保护的证人,你们不能这么简单的把我绞死。” “证人?呵呵……你昨晚上发疯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那警察怒吼一声,转身离开房间,随口对外边的矮个子警察说了句,“唐尼,过去让他老实点!” 下一秒,被叫做唐尼的矮个子治安官,顶着一对努力睁大的小眼睛,跟个哈士奇一样,紧绷着脸窜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看来是想让维克托安静点。 维克托瞧了瞧对方,双手立马举起,开始尝试话术b。 “伙计,请冷静点,没必要这么极端对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只对你……” 矮个子警察的翘边胡子扬起,讪笑道:“维克托先生,我们只是希望你死前能闭上嘴,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你知道我是谁,听着,我现在继承了家族的财产,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法卡……” 没人知道维克托在继承家产时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谎。 叫做唐尼的警察眼珠子转了转,赶紧拒绝道:“你别想贿赂我……” “听着,我有大量的支票没有被大火烧掉,放在了歼察局的亨利探员那里,只要你能找到他来保我出去,我承诺可以分你一半!” 维克托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面前的哈士奇治安官似乎被他给唬住了。 “等一下……那……有多少面额?” 维克托听后,伸出三根手指,让唐尼自己去猜。 唐尼瞳孔一缩,张嘴无声的惊叹,不知道脑海中想到了怎样夸张的一个数字。 维克托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觉得这家伙不是那么的聪明,看来他脑补的能力不比梦里那个淘金客弱啊…… “我得去证实一下……你等着。” 说完,唐尼做做样子敲了两下铁牢,而后走出了房间,很快维克托就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大概率是跑去找歼察局的人了。 现在只希望这位哈士奇警长动作可以快点…… ……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那位唐尼警长还没有回来,眼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外边大厅的两名治安官已经开始翻找铁牢的钥匙,看样子是准备把维克托押送去绞刑架了。 “外边怎么了?” 这时,治安所外边围上来了一大群镇民,喧闹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状态都很奇怪,有的把手别在腰部的枪套上,看起来随时都会拔出来,其他没有枪的农民则提着斧头和砍刀,还有的农妇拽着擀面杖,几波人把治安所包围着,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两名治安官紧皱眉头,决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嚓,房门打开,他们叉着腰出去,与这群镇民对峙。 “我说,新的一天应该有个好心情,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一名治安官疑惑的质问这群刁民。 有个满脸横肉的牛仔仰着头怒瞪镇上的警察:“我儿子大早上看到你们治安所的门,被吓哭了,所以我得拆了它!” 哈? 两名治安官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你踩了我的脚,我要把你的脚踩个稀巴烂!”有个农民盯着另一名治安官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名治安官看向这人,被惊掉了下巴:“我说杰森……这都三年前的事情了……” “你们赶跑了我的情夫……害他被狼咬死了……”另一名农妇指着两个治安官痛哭流涕,悲伤欲绝。 治安官无语的看着她:“茱蒂丝……这是你丈夫的意思,你已经对他不忠了……并且,你那情夫只是一条狗而已,实在是不行,你可以换一条……” “不!我要杀了你们!”茱蒂丝声嘶力竭的怒吼。 随着她的吼声,包围治安所的镇民开始慢慢靠近围拢,他们的眼中都饱含着浓烈的怒火,仿佛要生生撕了两名治安官。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事态的反常了。 这群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被各自莫名其妙的愤怒给左右的心智。 直到最开始那个牛仔拔出了枪,两名治安官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第十八章 挑动者 动静闹得很大,维克托蹲在监狱里也能听见外边的枪声。 两名治安官躲在大厅,与外边的刁民对射,窗户被打破,木质墙面被子弹轰烂,有的镇民在朝治安所扔着石头,用尖锐的器具往房子上砸。 他们都疯了,集体的疯狂,治安官臭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维克托耳里。 又是几声枪响,两个镇民当场就被还击的治安官打死,但剩余的人却一点也没有怯意,他们的怒火浇灭了对死亡的恐惧,比赴死的狂信徒还要不可理喻。 这场诡异的暴乱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马路另一头传来两声枪响,黑色西装赤红衬衣的歼察局探员赶到了。 亨利与马克骑着两匹马,闯入了镇马路中央,帮助治安官对暴乱的镇民反击。 又有两个暴民被打死,有人把仇视对象转移到了歼察局探员的身上,两名农妇扛着铲子与木棍就冲了过来。 但当亨利抬起枪口瞄准她们时,突然,暴动戛然而止。 所有参与暴乱的镇民全都犹如停止了发条的木偶一样,呆在了原地。 只隔了两秒时间,他们就面面相觑起来,错愣的望着自己手里的武器,震惊于刚才自己做的这一切。 砰! 治安官的子弹没停,打中了一位老人的胳膊,对方疼得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瞬间,这群镇民被吓得惊呼失措,好几个人四下乱逃,剩余的则抱着头蹲在地上恐惧连连。 “别开枪!警长先生!” 亨利望着这群不知所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镇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让治安官停止还击。 他二人骑着马冲入人群,在治安所门前把马拴好,然后与里面的治安官开始进行交流。 那个小个子治安官唐尼,也跟在他们身边,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郁闷。 “他们的状态很奇怪,或许是被什么力量给放大了微不足道的怒火。”亨利和两名治安官聊了起来,“有可能是无形之术的原因,维克托先生被你们关押在里面吗?” 亨利问完,两名治安官看了那位小个子唐尼一下,眼中都带着微怒。 “两位是歼察局的调查员,并不是瓦尔丁的治安官,我们看押杀人凶手,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治安官不是很开心。 “维克托先生目前是我们歼察局重点保护的证人,联邦政府给了我们越过州警署的权力,所以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你得把他交给我们,要看看联邦政府签署的文件吗?” 亨利虽然很年轻,但气势很强,稳稳的压制住了本地治安官。 对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进了牢房…… …… 瓦尔丁大街的另一头,与治安所发生暴动的位置隔着几栋房子的地方,是镇上唯一的杂货铺。 此时,杂货铺的老板小心翼翼的从柜台后边爬了出来,用眼神不停的往治安所的方向瞟。 “呼……太危险了……这些家伙疯了吗?怎么敢去围攻镇上的治安所……先生,您刚才为什么不躲起来,万一子弹打进来了怎么办?”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名戴着破旧牛仔帽,身披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靠在窗户边,冷静的观看完了一整个暴动的全过程。 他在半个小时前进来,让老板给他找一下产自德慕赫州的精品雪茄,然后就一直靠在窗户边往治安所的位置看,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刚才的那场暴乱。 “我的货有吗?” 男人没理会老板的问题,转身看向他。 “额……您的运气不好,先生,最近的一批货都卖光了。” 得到回复,男人头也不回的推开了杂货铺的门,走了出去,骑上自己拴在外边的黑马,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跑到一公里外左右的位置时,黑马停下了脚步,男人回头凝视瓦尔丁镇的方向。 “歼察局的人这么快就赶来了……他们中或许有一名先见者,我不能轻易的暴露。接下来,只能去向通晓者先生赔罪了……” 稍微琢磨了一下,男人赶紧一甩缰绳,黑马飞奔而出。 …… “提醒你们一下,这场暴乱很可能是被无形之术操控的,你们现在该去排查镇上的外来人员,说不定有先见者藏在里面……”马克冷冰冰的对两名治安官说道。 而亨利,已经把完好的维克托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我对你怎么被关进去的没兴趣,但这场暴动,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亨利很直接的警示维克托。 维克托当然不知道,这是他昨晚上忽悠到的那名淘金客在尝试拯救自己。 “你的意思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一直都不肯放过我?还利用了镇民来围攻治安所?” “有可能,对方等不到你被绞死的那一刻……”亨利同意维克托的猜测,“亦或许,他们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绞死了。” 维克托得到这个消息后,赶紧把昨天在男妓那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亨利与马克两人。 亨利听后紧皱眉头。 “你是说……昨天又有人对你动手了?” “没错,并且我找到了文森特的线索……文森特知道吧!我告诉过你们,他是我们家族的管家,但镇上的人都认为这个人不存在,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存在的,并且一定与科诺尔帮杀害我全家人有关联。” 维克托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这关乎到他身上的那个怪物,那东西很可能是被科诺尔帮的人给弄进他身体里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回驿站……马克,你要配合治安官搜查镇上吗?” 亨利询问马克,但那两名治安官很快就拒绝了歼察局的配合,决定自己出门对镇上开展搜查。 “先回旅店换身衣服吧!今天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聊文森特的事情。”亨利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看了二人一眼,忽然发现桑神父不在这里。 “那位老神父呢?” “他接到总监察的委托,现在去丹德莱恩了……” 丹德莱恩是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离这里的距离,坐马车要一到两天。 亨利说的是接到委托,而不是命令,由此可见桑神父在歼察局中的地位。 三人准备离开治安所,先前的暴动镇民都散了,只留了部分人在收缴几个倒霉蛋的尸体。 治安所里传出吵架的声音,维克托听见是唐尼在向他的同事狡辩。 也亏得维克托把他忽悠去找了亨利二人,这两位才能这么快的赶过来。 …… 来到旅店,也就是亨利他们的临时住所,维克托被安排在了楼上的一间客房。 从火灾现场存活,又在监狱里待了一夜,身上全是污垢与恶臭,他需要尽快清理一下自己的身子。 这屋子没有盥洗室,但有澡盆。维克托去楼下烧了热水,盛在澡盆里,舒服的躺在里面,仰着头闭眼享受。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维克托先生,有件事情我们得聊一下,耽搁你两分钟。” 维克托听出来是亨利,他裹着浴巾打开房门。 “能不能让我先洗干净了?” “这是旅店的账单,一天的价格在15法分左右,洗澡水需要2法分,你得自己付这个钱,要知道,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不高……” “……” 维克托无语的看着亨利,最后……砰!冷着脸把门关了,连账单都没拿。 “靠,等我继承了家里的钱,要把这破旅店买下来!” 在见到亨利递给自己账单后,他那黑西装赤红衬衫的形象,在维克托的心中顿时就一落千丈。 躺回了浴缸,维克托脑子里有些杂乱的念头,总觉得亨利有些不对劲。 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态度? 不……不对,是他的那身制服。 维克托仔细琢磨……忽然想起了自己被枪击的昨夜,门被踹开时,他眼中晃过的那抹红色。 皮手套,圆顶红带的礼帽,还有血红色的内衬衣…… 等等! 第十九章 无形之术 当时发生得太快,维克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口开枪的人长相和特点,只记得那么一抹赤红。 如今,他的额上已然溢出了冷汗,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情。 “歼察局探员的内衬衫!” 砰砰砰! 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他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从澡盆里站起来,门外就传来马克的声音。 “维克托·戴蒙,你洗好了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联系起了枪杀事件,维克托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他没有应答,轻手轻脚的迈出澡盆,简单的穿好了裤衩,迅速的往与门平齐的墙边靠。 而这时,门外出现了类似枪套打开的声音! 还好这门的隔音效果不好,维克托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往旁边闪,随即就是两发子弹打破木门,射入了屋内。 “果然是你!” 维克托暗骂一声,躲在对方射击的死角,屏住呼吸,紧张万分。 昨晚对自己开枪、杀死男妓的人果然是歼察局的调查员,那一抹赤红色令人印象深刻,正是他们探员穿在里面的衬衣。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让我死的话,在我昏迷那段时间有大把的机会啊……” 满脑子的疑惑,被两发子弹的轰击声打断,弹头击中了床铺,荡起一堆鹅毛,维克托因为方位处于门外射击的死角,所以毫发无损。 激烈的枪声,让正在楼下等待的亨利醒悟了过来,他掏出一把左轮,在楼梯的口子处见到了马克正对着维克托的房间射击。 “马克!你疯了?!” 亨利喊了两声,换来的却是马克调转枪口对他的射击。 亨利躲在拐角处,将枪口露出来对马克还击。 听到了亨利的声音与枪声,维克托知道亨利已经在跟马克交火了,他趁着这个时机冲到门边,猛的打开房门,将马克撞了个正着。 对方被推开,踉踉跄跄,维克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下压,而后两人就开始拼命的争夺手枪。 马克的双眼快要爆出来了,他的瞳孔与眼白都无法分辨,一片暗红色,像是着了魔一般。维克托的目光与他接触,瞬间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直冒脑门。 并且,他感觉到马克的力气出奇的大,完全不顾后果,也不怕自己会脱臼般的狠命拽着手枪。 眼看着维克托就快坚持不下去了,亨利从拐角处伸出手枪,对着马克的后背开了一枪。 对方的衬衫上顿时多了一个枪孔,血流如注。 但他依旧像是磕了药般,死死的抬起枪口,瞄准了维克托的眼睛! 砰!砰!砰! 亨利抢先扣动了扳机,将左轮里的子弹全打空了。 被击中的马克这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 他在地上大口喘气,生命的流逝终于是让他变得正常了些许,眼中的暗红色也在逐渐退却。 他看着维克托的脸,不停的扬起头又垂下,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是要说什么。 维克托将他的后脑勺拖住,紧紧的盯着对方。 “我听见……哼~~!我听……哼~!听见他在……在呼喊我的……我的名字……名字……在喊我的……” 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马克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又相当的诡异。就像是某种恶灵附在了他的身体里,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而他的尸体,便是恶灵对生者无情的嘲笑。 “你没事吧?中弹了吗?”亨利压下枪口,走到维克托旁边。后者缓慢放下马克的脑袋,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 他抬头茫然的看着亨利:“他……” 亨利二话没说,先开始搜马克的身。 “很正常的随身物品,没有暗中勾结的来信,初步排除马克是歼察局内鬼的推测,你等等……” 亨利没顾维克托错愣的表情,先打开了隔壁马克的房间,然后开始在他的房子里搜寻起来。 十分钟过后。 “没有,马克很正常,那么他会突然袭击你,只能说明是受到了‘无形之术’的影响,你刚才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吗?”亨利严肃的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没怎么思考,将马克刚才的眼睛与表情告知给了对方。 亨利捏着下巴,踌躇了片刻说道:“应该就是某种控制心智的无形之术,该死……连马克也中招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亨利自言自语的,脑子里开始回忆。 维克托能听出来,对方将马克与之前那群暴乱的镇民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维克托却不这么想,他在脑海中分析了一番,将双方的差别找了出来。 中午的镇民在某种程度上,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们是被心里的怨恨所驱动,将微不足道的小矛盾激化成了大矛盾,因而才会进攻治安所。 可马克不同,维克托刚才与马克近距离接触,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并不是自己,仿佛被下了强迫的命令,又没办法违背,灵魂犹如被奴役了般。 “马克在歼察局工作了五年,是一名资深老探员,也是我的前辈,我们俩在接到调查命令前,从来都没有踏足过东部的各州,所以不可能事先会接触到什么人。” “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中午的镇民暴乱,但为什么对方只对马克施展无形之术,不对我施展呢?” 亨利果然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把昨天马克袭击他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现在才说?不是记不起来了吗?”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是没看清,不是忘了。当时我见到了那人穿着的这种红色的衬衣。”说着,维克托指了指亨利外套里的衬衫。 调查无形之术的滥用,是歼察局的任务之一,但真正能处理这种诡异案件的,却只有桑神父所属的防剿部。 仅仅依靠普通调查员是无法对抗传闻中的“先见者”的。 然而,桑神父现如今不在瓦尔丁镇上,马克又遇害了,剩下的工作只能靠亨利一个人处理。 他皱着眉毛,仔细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逮捕悍匪奥古斯塔。” “8月14日下午两点三十二分,歼察局众调查员抵达密苏勒州的丹德莱恩市,随后我们分成小组分开行动,我与马克一组,桑神父作为顾问陪同。” “8月15日夜,七点二十一分,我与马克在荒野外遇见了瓦伦丹原住民,没有发生冲突,对方领队是个哑巴。” “8月16日白天……” “17日下午三点……” “18日下午五点二十七分,我们得知戴蒙家族发生了一场大火……” “19日中午一点三十五分,我们发现昏迷的维克托·戴蒙,四点零八分,戴蒙家族死者遗体全部找到……” …… 亨利没看一页笔记,就全凭记忆,把他们最近遇见过的事件都背了下来。 维克托惊叹于对方的记忆力,谁知亨利反过来立即问他:“你要和我聊聊关于文森特的事情?” 维克托这才想起自己这边的重点,他沉着声,将男妓与文森特的关系,以及文森特在现世中的身份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表情越发疑惑了。 “你说……康沃尔公司的炼铁厂,因科诺尔帮的袭击而捣毁关闭了?你梦里的管家实际上是个矿工?” “没错!” “奇怪……”亨利凝视维克托的脸,“托马斯先生并没有提供这起案件的资料给我们。” 第二十章 治安?不存在的 托马斯·康沃尔算是密苏勒州的土皇帝,歼察局应他的委托派遣调查员过来追捕奥古斯塔。 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在这片土地横行肆虐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落网,康沃尔公司旗下的运油车、火车货车以及银行都被对方骚扰抢劫过。 按道理来说,炼铁厂的抢劫案件死了这么多人,康沃尔公司不应该隐瞒这件事情才对。 亨利想不明白。 这时,旅店里已经有人壮着胆子,从楼下跑上来窥视,刚才的枪战把这里的员工与住户都吓着了,事情如果不尽快处理,估计又要闹出一场喧嚣。 亨利回过神来,赶紧让维克托帮忙:“帮我把马克的遗体妥善处理一下……” 赛克瑞德东部各州有大量的待开拓地区,也就是荒地,瓦尔丁这种聚居地连个墓地都没有,如果有人去世,基本上也就是在周围找一块比较好的土地,用树枝或者垒石做个简陋的墓碑,草草的埋了。 马克的坟墓就在驿站后边的山丘上,同样相当简陋。 如今的条件没办法魂归故土,马克算是客死异乡,而所有执行东部任务的歼察局成员都心知肚明,这可能会是部分探员注定的结局。 …… 埋好马克的遗体,维克托与亨利坐在墓碑前,一人喝水一人抽着香烟。 现在已经下午了,因为这起事件,他们也没心情去调查与文森特相关的线索。 其实维克托不是很明白,以亨利这么年轻且前途无量的人,出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为什么会来从事这种危险的工作。 “我也不想死……”亨利仿佛看出来了维克托的疑问,“不过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 “你不能做点别的?”后者继续问。 “与我的家庭有关,我只透露一点吧……和你不同,我并不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并且我的那位兄长,很不喜欢我……”亨利说完就闭嘴,没必要向一名证人透露太多过往。 两人沉默了片刻,亨利突然将烟头扔掉,扬起头来,递给维克托一张账单:“打坏的门与旅店客房的家具,还有赔付旅店老板与员工的精神损失费用,一共折合下来5法卡70法分,我们两人一人各付一半,每人2法卡85法分,毕竟这是马克闹出来的,然后算上你欠我的住宿费用与洗澡的水费,你一共要给我3法卡2法分!” 维克托一口水差点喷回杯子里…… “我说……你找我要钱真是时候,我全家都烧没了哪给你弄这些钱?” “你是戴蒙家族的继承人,难道你父亲或者你祖父没给你在银行留下遗产吗?”亨利理所当然的说。 “不好意思,这里面有些麻烦……”维克托将托马斯控制戴蒙家族资产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皱起了眉:“看来,你得去见托马斯一面才行……” “所以前面这段时间,你要先帮我垫着……”维克托很平静的回答,一副反正我没钱,开始摆烂的模样。 亨利耸了耸肩膀:“我一周的薪水也才4法卡,下次就没钱帮你垫了,等你还我钱的时候,恐怕得付给我双份。” “没问题!”维克托开了个空头协议。 亨利看了眼天气与时间:“今天就这样,明天我们一早去治安所,问下有没有关于炼铁厂袭击案件的记录,等我通知。” ……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维克托从新的客房醒来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妆容。 昨晚少有的睡了个好觉,那诡异的寄生物并没有作乱。 只见他光着上身,对着面前的镜子,用刀片抹了点油脂肥皂,开始剔除自己那逐渐变浓密的鬓发。 剔除掉面部毛发后,维克托能看到,镜子里的男人长得非常英俊,身材也挺好,肌肉紧绷,胸口有些稀疏的毛发,充满了欧美男人的野性魅力。 如果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年轻的詹姆斯·弗兰科(蜘蛛侠里演二代绿魔那个)。全然不是梦里那吃肥了的肉球模样。 “看来原主能成为寡妇收割者,也不是没有原因……” 维克托坏坏的想着。 休整好了后,他穿上一件黑色的西装,戴上一顶爵士帽,走出房门,来到旅店门口坐下。在等待亨利的过程里,端了杯热水喝着。 今日的天气和润晴朗,街上的行人与活动,比昨天发生暴乱时更多,维克托享受着未被工业化所污染的清新空气,与混乱的镇上治安…… 密苏勒州是赛克瑞德合众国东进的产物,这里刚设立政府,法治不健全,几乎可以说没有,民风彪悍,很多问题都用子弹直接解决,而瓦尔丁镇算是所有东部各州人类定居点的典型。 比如,马路上堆满货物的车辆与各式各样的行人互不相让;旁边靠着酒馆“营业”的妓女,穿着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大裙子,浓妆艳抹,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口对着大街招揽客人。 路边的小贩车上挂着许多带着发束的头皮,而叫卖的那个矮胖的家伙,热情狂热的喊着:“印东原住民的头皮,10法分一张!货真价实,纯正瓦伦丹人!” 还有两个游方骗子在旁边卖长生不老的药水:“5法卡一瓶!青春永驻!” 看上去人多且井井有条的样子,但只要发生一丁点意外,镇上的乌合之众就会瞬间乱作一团,比如有人的钱包被抢了…… “扒手!小偷!抓住他!” 随着这声嘶喊,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推开了人群往街道外跑去,但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身后的失主一枪崩到了后背。 随即,围观的群众起哄挤了过来,见小偷没了反抗力,顿时将他拽起来推倒在了失主面前。 刚才那发子弹还要不了他的命,失主直接将他送到了立在街边的绞刑架上,当场吊起来勒死了。 耳畔听着镇民的欢呼声,维克托一口热水憋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好家伙,偷一个钱包而已,当场就被处决了吗……” 他现在开始庆幸,镇上的治安官没有在那天逮到自己后就直接枪决。 第二十一章 吃屎吧你 咽不下去的热水吐回了杯子里,亨利还没有出来,这时维克托抬头一看,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四匹烈马从荒野外踏入镇中央,激昂的马息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这几人身上的衣服虽略沾了泥尘,但还是能看出其中三名穿着的、那标志性的黑色外套与大红衬衣。至于第四个家伙,他一身的紫色皮背心反光油亮,套着洁白染尘的白色衬衫,一朵小玫瑰做作的别在了他胸口的口袋上。 他们进入镇街道后放缓了马蹄,缓步的靠近旅店的位置。 玫瑰皮背心的家伙骑马走在最前面,维克托端着水杯凝视后边那三人左胸上的十星徽章。为了防备风沙,对方四人都用布巾遮住了下半边脸,如果不是那徽章,估计镇上的人要以为是马匪进来抢劫了。 这十星徽章与亨利制服上的一模一样,这预示着对方也是歼察局的人,至少后边那三个是。 为首的玫瑰紫背心独骑在前,悠闲的走到维克托面前。他并没有下马,脑袋都快顶到倾斜的屋檐,居高临下的对维克托说道:“我来看望……我的堂弟,维克托·戴蒙。” 堂弟? 在那过去的十年记忆里,维克托并不记得自己有堂兄弟。 “诶~我似乎忘记了,在父亲被扫地出门后,我与这位亲爱的堂弟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因此,他肯定认不出来我是谁……” 这家伙说起话来一副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模样,让维克托很不舒服。 他望着对方,没有回答,对视几秒后,来人一声轻笑,然后下了马,将黑色的布巾取掉,露出了一张与维克托颇为相似的脸,只不过神态差距非常大。 维克托的长相比较正直,至少表面上这样,但这个家伙,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下巴也比较尖细,一看就是喜欢搞事的玩意儿。 “呵……恕我有眼无珠,你应该就是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了,作为戴蒙家族的一员,你怎能如此的落魄?” “哦……我听说,你在这个小镇上捅了点篓子,话题都传开了,我从德穆赫州赶过来继承戴蒙家的遗产,老远就耳闻到前两天发生在这里的丑事,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这家伙还在说,但维克托听到中段时突然眼睛一眯。 继承戴蒙家的遗产? 什么意思? 下一句,来人就马上给维克托解惑了:“难怪托马斯先生不信任你能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好在你的那位残忍的父亲还拥有一个可怜的兄弟,而这位兄弟的孩子从生下来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与交际能力。” “对于康沃尔公司来说,保证利润才是首要的,所以,我由衷的感谢托马斯先生,给了我一个重回戴蒙家的机会,好了,隆重的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皮尔斯,皮尔斯·戴蒙,戴蒙家族新的老爷,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我得提醒你一下,必须注意自己的身份,因为我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现在……你应该很穷吧?所以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维克托捏着水杯的手紧绷了下,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微笑着问对方道:“这么说,你获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认可?” “当然!” “好吧!我家的金库就存放在对面不远的银行,你现在就可以去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 皮尔斯听后,回头看了银行的方向一眼,继续自以为是的道:“不急,当我见过托马斯先生后,戴蒙家的遗产一定会是我的。” 维克托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底气不足,内心顿时有了明悟。 这时,皮尔斯把脸凑到维克托耳边,轻声道,“很可惜,没亲眼见到你光着屁股,从男人的床上被抓到监狱的丑态,这可比我父亲当时被你父亲赶走时,要狼狈多了。” 维克托脸皮抽搐了两下,刚想端水喝一口,但杯子就被对方一把夺过去了。 这时,马上就有一个声音出现喝止对方。 “你这家伙是谁?退后!” 一把枪瞄准了皮尔斯,亨利总算收拾完毕,穿好了正装,帽子戴得端正的站在门口。 看见枪口,那三个跟着皮尔斯的歼察局探员也取下了面巾,年龄最大的那位中年人有个光滑的下巴,像个太监般,应该是这三人里的主心骨。 “亨利·维达,我记得你晋升为正式调查员没多久,枪不是用来指着公民的,而是用来指向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 亨利皱了皱眉,认出了对方。 “韦登探员,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保护这位皮尔斯先生……”被称为韦登的歼察局探员一幅瞧不起亨利的模样,“把枪放下,护卫皮尔斯先生是总监察的吩咐。” “原来如此,我不开枪,就指着他玩玩……”亨利一点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韦登顿时有些不快:“小伙子,我知道马克在与我竞争搜查官的空缺,这期间你可能会不喜欢我,没关系,这是职场常情。然而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把该教的都教给你,如果让总监察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马克也会被连累,失去晋升的机会……他现在人呢?” 韦登说着,他身边一名同僚小声对他耳语了两句,他恍然道:“哦……原来那家伙不小心死了,可惜……不过也好,他死了也就证明了他的无能,带出来的调查员也同样无能。” 这太监模样的家伙,说话用词极尽讽刺,维克托盯着对方的下巴看了很久,脑子里一直在想他那里到底是刮干净了还是根本就长不出来胡子。 “不劳您费心了,就算马克前辈不幸故去,也轮不到你这种混蛋做搜查官……” 亨利冷言道。 韦登当即就怒了:“你怎能这样与我说话,太无礼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不好意思韦登先生,我虽然资历浅,但我是正式调查员,你虽然在歼察局工作了快十年,也还是正式调查员,并不是我的上司……” 亨利这一句回怼直接怼懵了韦登。 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马上对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神,这两个听他话的实习调查员瞬间就下马,堵住了亨利的视线与弹道。 “我劝你别干涉别人的家事。”其中一个家伙冷言威胁亨利道。 韦登对皮尔斯使了个眼神,皮尔斯会意的端着那水杯,在维克托面前晃来晃去,而后者则一直看着那杯子。 亨利被拦住帮不了维克托,他知道韦登是什么意思,歼察局内部不好互相出手,于是韦登就借着皮尔斯欺辱维克托来羞辱亨利。 这时,皮尔斯把头低下,又凑到维克托耳边:“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现在的处境,要不要恳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呢?” 维克托没听进去他的话,还在关心杯子的事情,他咳嗽了一声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不是酒,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皮尔斯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皱眉。 “不是威士忌?真奇怪,你之前喝水的表情让我疑惑。不过也对,现在的你应该没钱买酒喝。” 他又喝了几口,维克托顿时也懒得提醒了。 “这样吧,如果你求我,或者帮我把靴子舔干净,我可以考虑收留你,做个园丁,或者是做个普通的劳工,看管一下种植园什么的……当然,你得放弃你所有的继承权。” 他话一说完,维克托叹了口气。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托马斯?” “我马上就能见到了。”皮尔斯再次喝了一口水。 听到这话,维克托已经全都明白了,他深吸口气,竖起两根手指对皮尔斯道:“有两件事情你搞错了。” “哦?”皮尔斯疑惑。 “第一,你喝的这水是我吐回去的……” “至于第二……” 话没说完,维克托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脚把皮尔斯给踹飞了出去,并且还对着地上打滚的他竖起了中指。 “吃屎吧你!” 第二十二章 内部派系 没见过托马斯,你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就稳拿戴蒙家的遗产了? 维克托真的搞不懂眼前这位堂兄的脑回路。 虽然他自己的口碑确实不好,但以托马斯这种商业大腕的眼力,肯定不会如此笃信一名没见过面、自我吹嘘出来的戴蒙家旁系子弟可以经营好种植园。 所以,在看出对方的外强中干后,维克托将怒火一股脑的宣泄在了对方的身上。 踹一脚还不解气,他从挑台上下去,趁着皮尔斯没爬起来继续踹。 皮尔斯哀嚎连连,可嘴巴还不服软:“维克托!你敢打我,你……我一定要让你……啊!!啊!” 维克托踹得太爽,没注意到韦登已经把手别到了腰间。 突然,亨利朗声喝到:“韦登探员,你的枪应该对准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而不是公民。” 韦登脸皮一抽搐,知道亨利是在用刚才他自己的话回怼。 已经有镇民在围观了,韦登如果开枪,那么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并且,亨利手上也有枪,万一两边交火,即便是韦登仗着人多可能会赢,但谁又知道,亨利不会在自己被射中前,把他给先射下马呢? 但在维克托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周围的其他人,他现在只想把这便宜堂兄给揍成猪头。 奈何皮尔斯对肉搏完全不擅长,被维克托先发制人的王八拳打得哭爹喊娘。 最终他忍不住了,开始呼唤歼察局的人帮忙:“你们三个不敢开枪的混蛋!把他拉开啊!” 韦登听到这话,给两名实习调查员使了个眼神,那两人作势就要上去帮皮尔斯,但突然,亨利一个闪身过去,逮住一人就是一个过肩摔,然后反身一脚踹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上。 两人被突然袭击没反应过来,每人的脸上又分别挨了亨利一拳头,痛得在地上打滚,短暂的丧失了战斗力。 亨利飞快的卸掉了他们腰间的枪:“刚才你们说什么还记得吗?不要干涉别人的家事……” 砰! 韦登举起枪往天上轰了一发,维克托这才收住了手。 “够了!亨利,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让他住手!” 不劳亨利说话,维克托已经停手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已经打了十多分钟,早打爽了,皮尔斯正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哭喊。 好半天后,他才捂着流血的鼻子爬起来,指着维克托支支吾吾骂着:“你完蛋了……完蛋了!等我见到托马斯先生,成为戴蒙家的合法继承人,你就给我去荒野外流浪,被狼咬死或者饿死!” 维克托身子端正,而后微微下躬,向对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动作:“请便。” 皮尔斯气的不行,他捂着脸和屁股,艰难的上马,坐在马背上还在忍不住的呻吟。 “亨利,你这几天的表现,我也会如实告知给总监察先生,你就做好被辞退的准备吧!” 韦登恼火的看着自己的两名实习调查员爬起来,他们的枪都还在亨利手里,对方没有要还的意思。 这四人看上去要离开了,皮尔斯还在那里放着狠话:“你们两个,到时候都一起滚蛋吧!” 维克托正得意呢,听到这话不免愣住了。随着对方四人的狼狈离开,他回头看了亨利一眼,忽然一拍脑门,知道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还是过于冲动。 “你觉得是你连累了我?”亨利看懂了维克托的心思。 “难道不是吗?” “呵……即便你没有打那家伙,韦登也会想尽办法来挖我的弱点与马脚……” 亨利看上去全然不在意,这不免让维克托好奇,他与韦登到底有什么过节。 之后,两人回到旅店暂且休息,亨利也将他们之间的一些恩怨告知给了维克托。 其实归根结底,是马克与韦登之间的恩怨。 从很早以前,韦登就开始嫉妒马克了,特别是在去年雷克顿的一次抓捕行动,马克曾孤身一人卧底进了某恐怖组织,帮助警方将其一网打尽,成功评选为年度最佳调查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韦登在其中的糟糕表现。 当时整个行动组有上百号人在追捕逃犯,多多少少都有逮捕与建树,只有韦登一个反被对方给俘虏,并且还成为对方要挟的筹码,让政府放人。 在双方对峙的关头,韦登又被吓得尿了裤子,沦为整个歼察局的笑柄。 可偏偏最后开枪打死罪犯的又是马克!这在韦登看来是完全不可忍的。 他两人本来同时竞争一个搜查官的职位,这件案子一出,韦登的声望一落千丈,由此引发了强烈的妒火。 现在马克没了,亨利是马克带出来的调查员,当然会成为韦登首要攻击的目标。 找旅店老板要了两杯威士忌,维克托和亨利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碰了碰。 “这杯我请客,喝完就去治安所……”亨利对今天维克托的表现很满意,在双方人数不对等的情况下,维克托没有露出胆怯。 如果维克托认怂被皮尔斯羞辱,那么亨利同样也会被韦登羞辱,那时再闹翻,维克托也不会帮上什么忙,亨利就得独自面对对方四人。 不过,虽然在最后把他们都赶走了,但维克托的继承权依旧是个大问题,他必须找机会见托马斯一面,摸清楚对方的想法。 …… 就在二人畅聊时,旅店外又有人进来了。 来人推开蝴蝶弹簧门,小心翼翼的进到了里面。 他摸到了柜台前,因为身材矮的缘故,废了些力气才爬上高脚凳,坐好后又显得较忐忑,双手很不自在,那对“充满智慧”的小眼睛不停的在大厅内张望,终于是见到了靠窗边坐着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将土黄色的牛仔帽取下,这家伙走到亨利面前,点头哈腰的开口说话,声音还带着颤。 “亨利探长!我是瓦尔丁治安所的唐尼·霍普金斯,您见过我的。” 旁边的维克托扫了对方别在棕绿色衬衣上的警徽,又抬头看了眼那滑稽的翘胡子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被他忽悠过一次的傻子治安官么,对方的长相走到哪里都有一股别扭的感觉。 “我记得你,你昨天来找我要戴蒙家的支票,我还以为是哪个神经病。”亨利不是很喜欢本地的治安官,说话用词很冷淡。 唐尼拉了拉自己的带绳喇叭裤,本来想坐在维克托旁,但听到这话就有些尴尬了,他苦笑道:“亨利探长,我听见居民报案,刚才这里有人打架斗殴。” 一边的维克托翘了翘眉毛,讪笑了一声说:“刚才还有刁民当街开枪杀人,居民们起哄直接吊死了一个小偷,你那时候怎么不出来维持治安呢?” 唐尼脸皮抽动了几下,急忙说:“州政府法律允许东部移民持枪,因为要对付瓦伦丹人,而镇上的治安条例也默认了居民可以处决犯人,毕竟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治安官,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处理所有的案件。” “哦?那你到这里有何贵干?”亨利把啤酒喝干,“不是来逮捕我的话,难道是来让我请你喝啤酒?不好意思,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可没多少。” 唐尼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其实,我是来协助你们的。” 第二十三章 莫兰小姐 “协助我们?”亨利不明所以。 “是的,我听说你们是来追捕科诺尔帮的首领,那个叫做奥古斯塔的家伙。” 亨利没有否认,唐尼见状继续说道:“那家伙在这片地区为祸了数年,悬赏令贴遍了整个密苏勒州,但我们一直都没能逮住对方,因此我认为,你们或许会需要本地警察的帮助。” 发生了前两天的事情后,亨利基本不信任本地警察的办案能力,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家伙会拖后腿,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来?”维克托有点好奇对方的理由。 唐尼愣了下,他当然认得维克托,于是用较为尴尬的语气回答道:“经过我们治安所的商议,决定派遣我来协助……” “你被同僚排挤了吧?”维克托不客气的说穿了唐尼的处境,“你之前把歼察局的探员引到了治安所,让你的同僚丢尽了脸。” 唐尼顿时语塞,没想到维克托猜的这么准,他确实被治安所的同事排挤了,想依靠抓捕奥古斯塔,来挽回自己在警署体系中的地位。 瞧着他那纠结的表情,亨利并没有继续捅他的痛点,反而说道:“正好,本来我也准备去找你们协助,我需要查下镇上某人的信息,还有康沃尔炼铁厂袭击案的记录,带路吧!”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给服务生小费结账。 这件事情与维克托性命攸关,所以他也紧跟着亨利一起出发。 三人离开旅店来到治安所,唐尼找出两本发黄的册子,翻了几下后,道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果。 “没有找到文森特这个名字,额……事实上,在康沃尔炼铁厂恐袭的有相关记录里,并没有记录还有幸存者,这上边写着当时厂房内所有工人都死了,探长先生,您不会是弄错了吧?” 唐尼的话令维克托顿感诧异,莫非是男妓本身就在撒谎?或者他把名字记错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骗我? 真邪门…… “镇上也没有叫文森特的人?”亨利接着问。 “以我对瓦尔丁的了解,我并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家伙,但您也知道,因为东进的关系,现在到处都是移民,镇外的营地并不少,难保那个文森特会去哪。”唐尼回答。 亨利看了唐尼一眼:“那我们该去哪里问?” 唐尼想了想,捏着自己的翘胡子说:“可以去周边的农场,有几个农场主经常会收留乱七八糟的人为他们挤牛奶,里面说不定还能逮出来自红土地的人。” 亨利让唐尼带路,三人骑上马,跑去了附近的农场询问。 在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去找了三家农场,但都没有找到叫“文森特”的人。 之后,唐尼又建议,不如去沿河闲逛,找那些移民的临时露营地,或许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 东部土地莽荒但不贫瘠,许多定居点都是由那种移民临时营地慢慢就发展起来了。 他们三骑着各自的马匹,在外围的土路上慢跑,如同巡逻的骑兵。 缓坡下就是密苏勒州最大的河流,也是哺育了原住民的母亲河——红河。 五十年前的东进战争里,原住民瓦伦丹人就是在这条河的主干流附近被赛克瑞德所打败,从此之后再也积累不起成规模的反抗力量,最终沦为侵略者屠杀的对象,震惊世界的“红河大屠杀”便是因此而来。 沿河走了一个小时,他们没有见到移民聚居地,不过却碰见了被劫匪抢劫的移民车队。 百米开外的马路上,一辆四马牵引的篷车被六个强盗逼停在了路中央,操控马车的男人坐在驾驶位,用来复枪对着骚扰自己的强盗射击。 在他身后的棚子里,一个女人惊恐的呼喊声不停的传出来。 六个歹徒骑马绕着篷车转,那男车夫的枪法又很差,打了几枪一个没打中,最终被歹徒一枪撂倒,没任何遗言的摔下死去。 眼看着歹徒围向了篷车,正义感爆棚的亨利比本地治安官反应还激烈,他掏出手枪,策马扬鞭的冲了过去! “快救人!” 维克托没有武器,本来准备掉头就走,谁知道旁边的调查员直接就上了,几声枪响传出,唐尼也拔枪跑出去,就留他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维克托看对面人多,以为自己这边肯定不是对手,但没料到亨利的枪法是真的准,嗖嗖嗖的几枪,对方两名歹徒瞬间坠马,随后唐尼也开枪打死了一个。 刚交火人数就少了一半,对方又瞧见了亨利胸口的徽章,顿时就被吓得狼狈逃窜,很快就远离了被截停的篷车。 亨利与唐尼还作势要追击,维克托又听见了篷车里女人的惊呼声,于是下马走到篷车后边,掀开了布帘,看到里面有名黑色卷发,身穿花裙子的年轻女人。 “不用紧张,你现在安全了……”维克托看女人不管是外貌还是穿着,都和其他移民有些文化上的差异,不像是同一个民族,但也不是瓦伦丹人。 “欢迎来到密苏勒……”唐尼又开枪打死了一名马匪,然后迈步跨过他的尸体,检查对方的特征以确认身份。 作为混乱土地上的治安官,他对这种拦路抢劫的案件可以说见怪不怪了,如今连尸体都懒得搬弄,就准备让这些人暴尸荒野。 篷车里的年轻女人缓过神来,告诉维克托她就住在附近的露营地,是东进的移民。 “你的车夫已经死了,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亨利也骑马走了过来,他听见女人的营地就在附近,于是就让她带路。 而后,亨利与唐尼挤在前面的驾驶位,牵引着篷车沿着河道行驶,维克托坐在篷车里安抚女人的情绪,他们的马匹则跟着篷车。 唐尼瞥了车厢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赛普吉女人……无家可归者,我们的政府宽宏大量,没有把他们像原住民一样赶走。” 车棚里的年轻女人明显不是主流的移民,唐尼脸上都写着嫌弃。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果然找到了一个十几人的临时露营地,就坐落在红河支流的边上,唐尼将马车开到空地,卸下牵引绳,篷车里的年轻女人下来后对亨利表达了由衷的感激。 “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先生,我叫莫兰·蒂姆。” 同行的移民过来帮忙整理篷车的货物,莫兰小姐从后车棚里取下了凳子和桌椅,把凳子放地上请维克托三人落座。 唐尼直接回绝了,他不喜欢跟移民待在一起,于是独自一人去营地外望风。 维克托坐好后,莫兰小姐还在取篷车上的日常用品。 “莫兰小姐,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我们在找一个叫做‘文森特·唐’的人,你认识他吗?”亨利单刀直入,不浪费时间。 莫兰小姐把补给的香烟找出来发给维克托与亨利,两人都没有接。 “先生,您是瓦尔丁的警察吗?那个人是罪犯?”莫兰小姐有些担忧的问。 “不,你不用担心,我就想问他几个……”亨利话还没有说完,莫兰小姐僵硬的动作没能阻挡住倒塌的货物,一个大箱子从篷车里摔了出来,在地上被砸开,里面的物品撒了一地。 莫兰小姐惊叫一声,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 维克托眼睛余光瞥到,在那堆杂物里散落着几十张塔罗牌,翻过来的那张隐者非常显眼。 这个世界也有塔罗牌?维克托想到了一个梗,但没有说出来。 第二十四章 你也是愚者? 莫兰小姐一边收拾一边回答亨利刚才的询问:“抱歉,我不认识文森特。” “是吗?可惜了。”亨利叹息了一下,维克托还在看塔罗牌。 莫兰小姐抬头发现了维克托的眼神,她将塔罗牌全部捡起来后对维克托说道。 “您需要占卜吗?” “嗯?”维克托呆了呆,“你会占卜?” 莫兰小姐腼腆一笑:“这算是……我们族群擅长的一种传统手艺,但往往不是那么的准,供人消遣罢了。既然你们想找人,或许可以从中得到启示。” 维克托脑子里又想起了某位穿越大佬,亨利则一口回绝。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既然你不清楚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维克托叫住了亨利,“她说的没错,既然无形之术都能存在,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塔罗的占卜呢?” 亨利表情有些古怪,他说道:“那你玩吧,不过若是要钱,你得自己掏。” 听到这话,莫兰小姐摇了摇头:“这一次免费,因为你们刚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说完,莫兰小姐把东西整理好,就坐在了桌子对面,把那副塔罗牌放在面前。她先开始整理牌,同时看向面前的维克托:“这位先生,想要询问什么问题。” 维克托本来想问文森特,但转而思考了下,又改了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吧!我是什么?” 说完他心想:我不信你也抽一张愚者给我。 “我需要一个方向……三选一或者二选一,以此选择牌阵……”莫兰继续提问。 维克托对塔罗牌的套路略懂一二,他嗯了声,说:“随便吧!那就过去或者未来,二选一。” “好的!”莫兰继续提示,“请您冥想,默念提的问题。” 当维克托闭眼时,莫兰就开始洗牌,待维克托冥想得差不多时,她停止,并让维克托切牌。 “脑海中默念您的提问,然后抽牌给我。”莫兰小姐将牌摆开,让维克托选择。 可当维克托伸手准备抽一张时,却赫然发现这堆牌里有一张背面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就像是两套不同的牌混在了一起。 刚才她洗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维克托诧异的将那张背面不一样的牌抽出来,莫兰小姐顿时就发出一阵惊呼,赶紧抢了过去,维克托连牌正面都没有看清楚。 “等一下!”亨利突然喊出来,“把牌给我!” 莫兰小姐被吓住了,她不敢再隐瞒,颤抖着手臂将牌递到了亨利那里。 亨利翻开一看,俊俏的眉毛翘了翘,对维克托说道:“果然是性相牌。” 维克托这时也看清楚了他抽的这张牌的图案。 那是一张类似蝴蝶的画,但那蝴蝶没有躯体,只有两扇翅膀将画面一分为二,就太极图一样,一扇翅膀是黑色,一扇翅膀是灰白色,还有些模糊的烟雾缭绕在周围,将蝴蝶置于虚无缥缈的玄妙感之中。 “性相牌?” 维克托记得,桑神父给他提及过“性相牌”这种道具,但对方没有细说。而“性相”与先见者的密传类型也有关。 亨利两根手指夹着这张牌,问莫兰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被教会严令禁止的东西吗?” 莫兰小姐略显紧张,她双手摊开做出无辜状。 “只是一张牌。”维克托让亨利不要这么强势,伸手把牌拿了过去。 亨利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不明白,我是在为她好,如果让教会的人知道的话……” 维克托摸了摸图片上的黑白蝴蝶:“你是说,桑神父所在的璀光之境?”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这是一种亵渎的玩物,当初,桑神父没有详细的向你说明十大性相与性相牌的关系。” “简单来说,璀光之境教会认为,他们的灯之性相位于十种性相的首位,司掌灯性相的‘辉光’是唯一的、全知全能的绝对无上意志。” “然而,性相牌却认为,万物的初始来自十大神国,十大神国对应了十种不同根源的性相,每种性相都拥有司掌它们的无上意志,与辉光平起平坐,收藏这种牌的玩家称其为——司相!” “比如,代表启明与光的‘灯’,牌面司相是“辉光”,刚才已经说过了,祂是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真神’。” “接下来,就是创造、毁灭与平衡的‘石’,牌面为‘三相莲’ 刺激与对立的‘火’,牌面是‘二向’ 物质与欲望的‘肉’,牌面是‘盖亚’ 深沉与虚幻的‘梦’,牌面叫‘银臂之王’ 知识与秘密的‘心’,牌面为‘三重伟大’ 权力与驾驭的‘塔’,牌面是‘双王冠’ 黑暗与隐秘的‘夜’,牌面叫‘黑王子’ 终结与沉寂的‘冬’,牌面名为‘照夜’ 最后就是规则与变换的‘蝶’,祂的牌面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文字书写,被语言学家破译过后,列出来的名讳为‘大罗天’。” …… 维克托听着亨利解答,捡起面前那张牌说道:“所以这张就是蝶?” 亨利继续说:“应该是,不过据我所知,性相牌的版本也经历过修改,过去是不是这十种性相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还有22张司辰牌,代表了一天中的22个小时……” “嗯?一天不是24个小时吗?”维克托不解。 亨利耸了耸肩,说自己也没搞懂里面的原理。 维克托盯着牌,他顿时就想起了自己做梦进到的那个神秘的世界,把淘金客的话与桑神父的解释联系了起来。 十大性相代表了密传的十种类型,也是先见者不同的晋升途径,每种性相的等阶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各自拥有着天差地别的无形之术。 这司相又是什么特别的图腾吗? 淘金客说的,秘宿中藏着十大神国,与十种性相对应……找到神国成就通晓…… 维克托琢磨片刻,扭头看向亨利。 “桑神父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这些,你不是很清楚么?” 亨利瞥了瞥嘴:“这种知识,有专业的人在场,轮不到我来解答。” 这段插曲打断了塔罗占卜,维克托也不想再来一次了,继续把玩了片刻,开口说道:“这里荒芜,鸟不拉屎,璀光之境可没那闲工夫跑来审判异端……要不这样,你把这副牌送我如何?” 后半句他是对着莫兰小姐说的,但还没等这位女士回复,一名帮忙搬东西的移民好奇的凑了过来,他裂开嘴笑嘻嘻的对维克托与亨利说道:“听说你们在找文森特?” 维克托与亨利立即看向对方。 那人继续说:“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位……他住在河对岸,就在山上的森林里,独居一栋小木屋,我见过他一两次,偶然听他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随着男人手指向河对面的山坡,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立即把性相牌的事情抛之脑后,跑去牵马了。 “我的提议怎样?”维克托在离开营地前,对莫兰小姐眨了眨眼。 第二十五章 林中小屋 三匹马载着三人踏过渡河浅滩,走上崖壁。山丘后就是一片稀疏的林地,比较适合野生动物栖息。 男人所指的小木屋应该就在这片林子中。 维克托将那套性相牌收回包里,牵动缰绳进入森林,走在最前面,另外两人在他旁边不远,能听见他们马匹发出沉闷的鼻息。 “什么样的家伙会住在这里,不怕碰见熊吗?”唐尼吐槽了一句,把手一直别在腰部的枪套上。 目光所及之处,维克托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小木屋。 突然,他的马发出一阵长啸,前面两只蹄子深深陷入了软泥中,维克托这才发现,他居然踏入了沼泽地。 不知道是沼泽地的树木还是什么地方过滤了太阳的颜色,从叶缝间透进来的阳光都有些发绿了。 “我们遇见麻烦了。” 维克托将马拉了回去,随后跳下来,牵住缰绳,想听听同伴的意见,可却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并且另外两匹马的鼻息也消失了。 维克托诧异的回头一看,亨利还有唐尼竟然不见了! 刚才他还能听见唐尼在吐槽,三匹马在哼气,这才几秒钟,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变得孤身一人了? 而且,他并没有踏入了这片稀疏森林有多深的距离,可现在回头打量一下,居然一眼望不到来时的路。沼泽地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不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维克托浑身一个颤栗,有些慌了。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藓类植物的味道,大概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孢子混在里面,吸入人体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反应。 “怪哉啊……” 维克托试着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得到亨利或者唐尼的回应。 就在他想知难而退时,却突然看见沼泽地中央,在那弥漫于水面的稀薄雾气之中,屹立着一栋爬满绿色苔藓的小木房子! 高高的木桩从沼泽地下方伸出来,撑起了木平台与整个房屋,平台上的栏杆还拉着细线,几条腌制咸鱼挂在铁丝上。房子的窗户有破洞,晚上肯定是会漏风的。 确实如同那名移民说的,森林里有一栋小房子。 “这就是……文森特的家?” 维克托吞了口唾液,几乎都能感觉到喉管蠕动。 前方的景象很不对劲,但如果他梦中的管家真的存在并且住在这里,那么维克托离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就更近了。 8月18日,戴蒙庄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森特究竟知不知道维克托身上的神秘生物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一名先见者,又能否让维克托摆脱那鬼东西呢? 牵着缰绳,维克托仔细观察那房子,觉得里面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紧张与胆怯,与马一起徒步踏入水中。 先试探了下深浅,觉得没有危险时,他才朝着小木房子缓缓涉水而去。 水刚好就淹到维克托大腿部位,并不是特别深,他很快就来到房子边上,将马栓好,从旁边的木板楼梯爬上了平台。 他小心翼翼的在破洞的窗口往里面张望,只看到了简陋的卧室,果然没见到有人。 “床单都变色了,全是耗子屎,不像是最近住过人啊……” 维克托又走到门前,掰了下门把手,很容易就将门给弄开了。 “破房子……” 刚开门,他就闻到一股扑鼻的异味。 眼里是几只壁虎和蜘蛛的尸体,翻着肚子散落在简陋的客厅,断了腿的四角桌倒在一侧,地上碎了几张餐盘。 满是褐斑与破损的沙发摆在客厅与卧室的挂角位置,上边还残留着几个空的啤酒瓶。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活着的飞虫在网中挣扎着。 卧室的门紧闭,刚才维克托从窗外看进来的就是里面的卧室,小房子并没有厨房。 捂着鼻子,维克托进入了屋子客厅,脚踩在腐朽长满青苔的木板上,发出很让人胆战心惊的吱呀声,这使得他不敢太过大的迈步子。 起居室环境太简陋,维克托记得卧室里有书桌,他又去转了转卧室的门,也没有锁,直接就打开了。 里面的恶臭更甚,他刚踏入一步,猛然就发现了一只干枯的手臂从床底伸了出来!那个角度在窗户外朝里是看不见的。 有人死在了卧房! 维克托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过为什么尸体会在床底? “不会是文森特吧……” 维克托胆战心惊的想着。 同样在窗户死角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一本册子,书页早已枯黄,维克托没有先查看尸体,而是假装没看到般,先去翻那本手抄本。 折皱的书页上,只有最前面几页有文字,像是某人做的记录。 …… 第三纪1863年3月4日雨 很遗憾,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做笔记,常年居于沼泽吸纳了大量的湿气,我已病入膏肓。 有些事情如果不记录下来,因我的死亡而带入坟墓里就太过可惜了。因此,我决定将这些年对性相的研究结果,写入这篇手稿。或许无法极尽详细的记录,因为内容实在太多,只能做个归纳总结。 首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密传与先见者的,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十种性相的密传在历史的演变中,被各种各样的密教与团体所掌握,有的出现过完整的序列,比如“璀光之境”,他们的“灯”性相密传应该最少能达到密传七,也就是传闻中还在通晓者之上的长生者所能触及之处。 而“璀光之境”也是目前被证实过的,诞生过长生者的宗教。 不可想象…… 人们研习密传除了想要获得无形之术的强大力量外,恐怕还与传闻中的秘宿有关。 我没有见过秘宿,所以不好妄下评论,但研习密传之后的先见者们,都会寻求进入秘宿的方法,一窥此秘境,因为这似乎关系到他们的晋升。 “门”这个词被我第一次听到时,正好参加了格瑞贝恩国立大学的神秘学研究大会。 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曾提出过一个理论,认为秘宿神国中存在着“门”这个概念,代表着不同性相先见者们的通晓途径。 所以当先见者面临瓶颈时,必须得踏入那片神秘的世界去寻找机会。 只可惜,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任何可以研习密传的机会。 那次参会我收获颇丰,一名来自高登的女学者,将她从先见者那里获得的秘宿概念图纸分享给了我们。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灯 ....../...|...\\ ..火—|—石 ....|\\....|..../| ..肉—|—梦 ....|\\..\\.|./../| ....|...蝶....| ....|.../.|.\\...| ..心—|—塔 ....|.\\...|.../.| ....\\...冬.../ .….....| ........夜 (注:因作家助手会自动排版,所以用点填充空格,请自动忽略,如果图形错乱,可以调整字体大小显示,或者百度卡巴拉生命之树。) 我知道这图案很抽象,但很明显的就可以发现,她的图纸将十大性相组合成了一种类似“树”的图案。十种性相彼此之间又被一些数量不等的线所链接。 这图案代表了什么? 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某种无形之术仪式;有人觉得是性相之间彼此的联系;甚至有人觉得这就是秘宿的地图…… 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后来我想私下与那位女士聊聊,但很可惜,对方在散会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马上就没了踪迹…… 很奇怪,非常奇怪。 好吧,再说先见者们的神秘能力。 光我自己见识过的,就有“灯”之性相的密传一:警戒者,掌握这种密传的先见者,似乎可以提前预知到危险来临的方向,从而预先做好防备。以及同性相的密传二:守夜人,他们可以从将光源转移到任何位置。 接着就是“夜”之性相的密传一:窃贼,那位先见者可以偷偷用手上的小石子替换掉目标兜里的金币。 以及“梦”之性相的密传一:占卜师,我曾委托过一名“梦”性相的先见者,他帮我寻到了遗失的钢笔。 在这么多年的研究里,不管是亲眼所见还是翻阅记载,我已经了解到,有九种性相的密传,或多或少曾在历史海洋中暴露过端倪。 但唯有一种性相,不管是它的先见者还是密传,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就是最为神秘的——蝶。 因此,我还研究了性相牌。 这种道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西大陆兴起,从来没有查出过发行它的厂商,但人们总是能从不同的途径弄到,直到璀光之境开始严密封锁性相牌的传播。 所以我搞到这套牌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据性相牌的描述,“蝶”性相指代了规则与变换,我曾按照这种思路寻找过是否有信奉蝶的密教,然而并没有。 直到我的病情加重,都没能真正目睹过蝶性相的无形之术。 这就奇怪了,我甚至怀疑蝶性相是否真的存在,性相是不是只有九种呢? 但以那位女士分享的图画来看,蝶性相处于这棵“树”的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缘由呢? 后来我还发现,性相牌里面还有22张司辰牌,他们竟然与“树”图案中,连接十大性相的22条线是对应的……并且与塔罗牌也是对应的。 发现这个秘密时,我甚至有些惶恐。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我快病得无法离开床铺时,终于得到了一件与蝶性相有关联的东西。 那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上边记载的文字并不属于任何纪元,我甚至怀疑它就是一件蝶密传,只是因我无法看懂文字而无法研习它。 太可惜了,我忍着病痛,照着这件物品的文字,查阅各种资料,心知任何密传等级都代表着某种“身份”,而“身份”也与无形之术的效用所对应。因此,我希望能了解到这件密传所象征的身份。 经过了大量的对比与翻译,我确认了这就是蝶性相的密传一。 这是振奋人心的结果! 并且还不止,我总算翻译出来了里面的三个字,这三个字我虽不理解它们的含义,但它肯定代表了蝶密传的身份,我确定。 把它们组合一下,我得到了一个词——“卜算子” 我当时特别…… —— 后边的文字被泼洒的墨水搞模糊了,维克托看不清,他原本好奇的火苗被激发得开始燃烧,却戛然止住,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卜算子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人可能不清楚,但维克托可是很清楚的。 他迫切的往后翻阅,但后边全是黑斑,只有一页上还有寥寥几字,并且那段话让人看了有些头皮发麻…… “它发现我了,它掌控了一切,气运终将被驱逐殆尽,而厄诡亦如狂风骤雨……” 最后就是笔记落款的姓名: “文森特·唐……逝前绝笔……” 放下手稿,维克托蹲在木地板上,他这才开始打量床底那具干枯的尸体,而这么一瞥,他感觉对方起码死了一年多了,尸体都风干得认不出来,与手稿记载的时间能够吻合。 “他真的是文森特·唐……可……不对啊……” 没错,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在梦里,这人是戴蒙家族的管家,那名男妓说他是炼铁厂里的矿工,而现在从笔记来看,文森特·唐应该是一名学者? “死了一年多的人,怎么可能还去瓦尔丁镇上玩男妓?” 维克托脑子里已经被问号给塞满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刚站起来,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巨大的断裂声。 维克托虽尽力控制着脚步,但体重无法随着步伐轻重而改变,地板突然塌了,他哎呀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蝶 汽鸣声由远及近,搭建在原野中央的火车站,像是汪洋中孤立的小岛。 晚点的列车呜吟着驶入站台,整个车站顿时就被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蒸汽里。 站台上,等待班车的乘客本来相互交流着,但在见到一群西装革领的持枪打手出现时,纷纷选择了避让。 这行人不像是一般的地痞,倒像是保镖,他们在列车停靠稳定后,行动有序的占据了一节vip车厢的出入口,为他们那包下这节车厢的雇主开路。 其他客人陆续登车,然而原本只会停靠十五分钟的列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了快半个小时还没有启程。 就在其他二等座的乘客开始抱怨时,那位姗姗来迟的贵宾,才出现在了站台上。 他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平顶帽,一身黑色短披风外套,脸上挂着圆框墨镜,不苟言笑。 “霍夫曼先生……怎么就您一个人来了?托马斯先生呢?”保镖中的领头人询问这位墨镜中年男人。 男人目不斜视,冷冰冰的答道:“我给了他一个建议,他会换其他方式前去丹德莱恩。” “什么?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迎接托马斯先生?”领头人显得诧异。 “托马斯信任我……所以你还有废话吗?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墨镜男人居高临下,这群保镖知道对方在托马斯心里的地位,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恭敬的迎接他迈入了vip车厢。 列车还没启动,墨镜男人刚入座,就立即吩咐服务生给自己开一瓶酒,而后靠着窗户,凝视远方那贫瘠的高地。 “真是一片恶心的土地……” 他嫌弃的念叨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抽出来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非常漂亮的水晶。 墨镜男人拈着链子的最顶端,将水晶自然垂下,手拽得很稳,直到它完全静止。 而后,他闭上了眼,全身心的放松,嘴里呢喃自语,细声的念出一段询问的话。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阻碍?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危险?” …… 换着问题问了几遍,他手很稳的拿着没有动,可那摆锤水晶,却非常神奇的自行开始逆时针的打转。 墨镜男人睁眼见到这一幕,满意的将道具收了回去,这时服务生已经端酒过来了,列车也启动,汽鸣声逐渐远离了站台。 “很好……占卜的结果非常的理想。”墨镜男人内心里开始放心了。 他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很安静的品着酒,没有与车厢里的保镖说任何的话。 十分钟后,列车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有人的惨嚎声夹杂在爆炸声中从后边的车厢传来。 墨镜男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慌乱。他把头伸出去往后边一望,发现几十匹马正在疯狂的追赶这列火车,每匹马上几乎都有一名悍匪在朝着列车开枪! 保镖在敞篷的车厢对马匪还击,双方激烈的交火,死伤无数。 竟然会遇见抢劫火车! 墨镜男人万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关心托马斯的行程安危,甚至通过占卜劝他改了出行方式,然而,他却没有给自己做过占卜。 外边的马匪几乎是突然就冒出来的,人数太多了,远超车上的保镖,好几个匪徒已经跳上了车厢,开始朝着贵宾厢前进。 墨镜男人感到了恐惧,他手足无措的翻找自己的行李,那里面有一把20发子弹的手枪。 “先生,我想送给托马斯先生一件礼物,您能帮我带给他吗?” 之前递酒的服务生忽然走了过来,微笑着看向墨镜男人。 后者抬起头来,很诧异的望着面前的服务生,对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惊慌。 “礼物?什么礼物?” 砰!!! 一发子弹直接射中了墨镜男人的额头,他瞬间往后翻倒,没有说出来第二句话。 “你就是我要送给托马斯的礼物……”服务生话音一落,迅速朝着车厢后连开三枪,把在那里与马匪交火的保镖全部击毙…… …… 腐败的气息灌入鼻腔,维克托从短暂昏迷中悠悠转醒。 从裂开的地板坠落,他并没有激起沼泽中的涟漪,而是落入了一个深达五六米的大坑之中。 好在坑底是积累了厚实软泥的水潭,如果是坚硬的岩石,恐怕他不是断手就是断腿。 四周的水流不停的朝着深坑里灌着,沿着最底下的一条狭窄的隧道深入某个幽深的洞窟。 维克托从泥土里爬起来,满脸都是污泥。 他耳畔听着流水的声响,伸手将眼皮上的泥巴抹掉,刚睁开眼,却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些微弱的光。 “这tm……” 简单丈量了一下高度,又摸了摸因爬满青苔而非常滑溜的岩壁,维克托知道没工具的话,自己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就在他焦躁之时,地下的飞虫被惊得群起飞舞,蝙蝠还是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从他身旁掠过。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眼神微不可查的看见了混在这群飞虫之中的某个黑白分明的颜色。 那是一只蝴蝶……一只翅膀颜色泾渭分明的蝴蝶,一边白一边黑。双翅振动飞舞,乍看之下像是半空中的一幅太极图。 蝶? 维克托想起了挂在马背背包里的那副性相牌。 眼前这只蝴蝶的模样,与他不久前抽出来的“蝶”牌太相似了! 黑白蝴蝶沿着流水飞入了一片漆黑的隧道中,那里有风的流动,维克托意识到可能会有出口,于是小心翼翼的跟着蝴蝶走入了隧道里。 刚走了两步,他就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了。 这太危险了,他又想回去等救援,但转过身一看,来时的路居然也是漆黑一片,微弱的光竟然没了!前后隧道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怎么回事儿?我才走了两步而已。” 维克托察觉到了古怪,他根本就没深入,背后应该有光亮才对。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升腾起了泛着微微白芒的雾气。 这些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只弥漫在维克托膝盖以下,却带来了微弱的光亮,铺满了地面。令他顿时就想起了梦里林地外的那片雾色。 在他凝视脚底之间,密集的振翅声响起,维克托感觉自己的裤脚在颤动,而下一刻,无数黑白翅膀的蝴蝶从弥漫于膝盖以下的白雾中冲了出来,飞向半空,扑扇着翅膀向前面飞去。 前面有喧嚣的水声,维克托放下遮住脸的双手,抬眼望去,一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悬在了洞穴的尽头。 脚下的白雾正是从瀑布的底处弥散而来,而在那湍急的落水背后,一些方方正正的文字却让维克托大吃一惊。 他走近一看,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在那背后的石壁上,竟然刻着密密麻麻的“汉字”! 第二十七章 卜算子 石壁最顶上,四个大字历历在目,写着“天机六壬”! 而下方,则是密密麻麻雕刻的小字,每个字维克托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晦涩难懂。 不过,其中有一个词被维克托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就是“卜算子”…… 他马上就回想起文森特遗书上最后记载的,关于蝶性相密传的事情。 文森特说他得到了一件蝶密传,可并没有写他放在了哪里,难不成是在这儿? 万万没想到,这件密传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难怪文森特直到死都没有翻译出来!也没有见过谁研习过蝶密传,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汉字的语言逻辑……” 平复了一下心情,维克托再度凝视碑文,上边的文字全然就是他家乡文言文那一套。 什么“甲、乙、丙、丁”、“子、丑、寅……” 还有一些类似口诀的段子,比如“大安事事昌,求谋在东方;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 维克托仔细琢磨这些段子,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指关节上,突然冒出了神秘的光芒。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在那里已经出现了几个发着光的文字:大安、空亡、留连、速喜、赤口、小吉。 维克托甩了几下,这几个词根本就甩不掉,反而转瞬即逝。 他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他在上辈子接触过一些奇门遁甲的基础,这六个词似乎正是某种卜卦的术语。 再仔细看了看碑文,这一次,上边的刻字仿佛印入灵魂般被维克托一字不落的全给记在了脑海里。 这是一套口诀!配合那六个卦辞占卜的口诀! 维克托立即醒悟,他现在似乎学会了一种“掐指一算”的技能!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研习密传? 就在维克托惊叹的关头,瀑布后的碑文咔嚓一声裂开了,而洞窟也跟着摇晃,碎石滚落着崩塌。 紧接着,空间也开始崩塌,维克托的身体一下子就碎成了无数片,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几秒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坠入的深坑,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隧道与蝴蝶,他刚才晕过去了。 先前发生的事情不像在做梦,指关节上的六个词虽然消失了,但维克托很清晰的记着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 坑洞口的天光比之前明亮了不少,维克托抬头并没有看到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在小木屋下的深坑之中,更像是在一个露天的井里。 上边传来了唐尼的呼喊声:“维克托?!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随着他的呼喊,维克托看到上方坑口的位置探进来一张脸,那脸上挂着两只充满“智慧”的小眼睛。 找到了维克托的下落,唐尼惊喜万分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维克托小子,你果然在里面,还能动吗?” “还没死,只是擦破了点皮,”维克托咳嗽了两下,再度对他道,“给我扔一根绳子下来。” 唐尼听后,马上从口子边消失了。 维克托正等着他扔绳子呢,谁知过了几分钟,一根尖锐的木棍从上边插了下来。他尖叫一声,双腿分开,那根木棍刚好就插在了他的裆下。 充满“智慧”的眼睛又出现在了坑道口边,唐尼脸上挂着一种自以为是傻笑。 “绳子!”维克托捂着自己的宝贝,把唐尼臭骂了一顿,“你作为一个东部地区的治安官,连根绳子都没有吗?” 唐尼被这么一吼,赶紧又准备把木棍收回去。 卧槽这傻逼…… 维克托一愣,伸手抓住木棍吼道:“你是傻子吗?扔都扔下来了,还抽回去干嘛?!” 唐尼赶紧放手,维克托四肢并用,利用木棍爬出了深坑,这下边并没有他之前估算的那么深。 然而爬出来时,维克托没有闻到沼泽地的气息,也没有看到那间小木屋,旁边的深坑仅仅只是一处在稀疏林地中的坑洞而已。 亨利正在安抚慌乱的马匹,几声长鸣嘶叫响彻了整片林地。 “刚才我们骑马进来的时候,坐骑有些不受控制,你不知道为什么,独自骑着马就跑进了深处。”唐尼在旁边对维克托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非常诡异的是,维克托的记忆与对方完全不同。不管是沼泽地还是小木屋,这两人都没有见过,他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般。 离奇…… 维克托嘴角滋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林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亨利和唐尼说道:“等一下,我们回那个移民营地看看!” “怎么了?”亨利皱眉,他刚安抚好马匹。 “给我们提供信息的家伙有问题!” 言罢,维克托赶紧上马,很迅速的跑出了林子。 亨利与唐尼对视一眼,也匆匆跟上了他。 几分钟后,他们骑马站在河边的山丘上,望向对岸之前的移民营地,目光瞬间凝固住了。 那边破败不堪,原本燃烧的几处篝火已经没了痕迹,倒塌撕破的帐篷帆布到处都是,有车轮脱离了车身滚进了河道里,被泥土埋了一半,而各种杂物也沿着浅滩撒了一路。 营地一点也不像是有活人生活的样子,更像是被废弃了有段时日了。 维克托扬起缰绳,率先涉水过河,闯入了营地之中。 他骑着马转了一圈,眼中除了废弃的物品外,只发现了几具风干的尸体,估算死了好些天了。 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来,这个临时露营地早已被抛弃。 “怎么回事儿?之前那些人呢?莫兰小姐去哪儿了?” 亨利惊讶万分的骑马过来,对这近乎灵异的经历感到了相当的寒意。 维克托拍着肩膀上的泥土,脑海在飞快的整理思路。 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18日,家里遭了大火,灭门,他自己被种下诡异生物,而管家文森特却不在死者里,甚至镇上的人都不认识他…… 随后,金手指把他引导,找到了男妓,认出了对方手上文森特的怀表,那名男妓告诉他文森特其实是炼铁厂的矿工? 根据这个线索,他们追查到了这里,从一个并不存在活人的废弃营地,得到了文森特家的位置,可只有维克托一个人找到了文森特,并且对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从日记的真相来看,文森特既不是管家,又不是矿工,而是一名学者?? 然后维克托就中了邪,从一个诡秘次元中获得了某种知识…… 从家族灭门开始,文森特这个名字就在引导着维克托的行动……他突然觉得,这前面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获得那块神秘的石碑。 现在,维克托的念头相当混乱,但当他触摸到自己内衣口袋里的手抄本时,整个人的思绪就更乱了。 “这玩意儿竟然被我带出来了?” 他急忙翻出来一看,果然是文森特的笔记,那页十性相的“树状”图很是显眼。 维克托盯着笔记,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时梦里那个淘金客对自己说的话。 密传是无形之术的载体…… 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即将落入山脉后的余晖,被两名骑士的身影所分割。 维克托抬眼看去,是两名歼察局的探员正在朝这边赶来,等他们走近了,维克托才认出来,这二人正是韦登的那两名实习探员下属。 “亨利调查员!”圆顶软毡帽的探员直接奔到三人面前,对亨利说道,“总监察让我们来通知所有的探员,24日前务必赶去丹德莱恩集合,托马斯先生要在那里与我们见面。” 第二十八章 此乃大凶 “总监察……乔什·雷洛先生。”亨利嘟嚷了一个名字。 旁边的维克托打量着两人,很好奇那位太监探员韦登为什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24日前就要赶去丹德莱恩,今天是22号的晚上了,那么我们就必须得现在出发。”亨利说完,看向了维克托,“你要继承家族的财产,最好跟着我们一起去见托马斯先生,和他谈谈。” 夜晚出行很危险,瓦尔丁这里没有火车站,一般都是提前联系车队同行。 维克托琢磨了下,认为这大概率是韦登在刁难亨利,他自己很可能白天就跟着押车走了。 就在维克托想拆穿对方时,突然心神不宁起来。 他有种诡谲的预感,很难形容,像是有只手指在拨弄或者挑动着他的思维,要让维克托迫切的做些什么。 两秒钟后,维克托终于摸清楚了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了。用一句他家乡的俗话来形容,那就是“莫慌,容我掐指一算!” 于是,维克托摸了一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右手抬起,按着现在的时间与日月,开始推算运势。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 子、丑、寅、卯……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完全就是一副前世的神棍姿态。 这一幕让旁边的人看呆了,没人见过这种大拇指点指关节的动作,即便是目睹过原住民祭祀的唐尼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几圈轮回下来,维克托的拇指点在了“空亡”这一卦的指关节上。 “空亡?” 他眉头紧皱,心中默念: 空亡事不长,阴人小乘张,求财无有利,行人有灾殃! “此乃大凶之兆啊!” …… 这手掐指算命,与现在所处的世界明显格格不入,但并不影响得出一个卦象结果。 维克托继续拽着自己的虚空胡子,如同路边看八字的老头般叹息摇头。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你是在做什么?”亨利上下打量维克托,有种不认识对方的感觉。 维克托还沉浸在卦象之中,唐尼拍了下手,以为自己很有眼力般的说道:“这家伙应该是被摔得神志不清了,手指都在抽搐,可惜瓦尔丁镇上没有私人诊所。” 随着他话音一落,维克托猛然抬起头来,对亨利说道:“不行!我们不能现在出发。” 行人有灾殃!预示着现在启程肯定会有危险,这是卦象的结论。 然而,亨利却不懂维克托盘算的依据,他略微思考后,说:“你是害怕路上遇见麻烦?” 维克托念头一动,顺着他的话答复道:“没错,荒野外的狼群和印东狮,还有熊,都会是致命的危险。” 亨利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以行程距离来说,即便我们白天出发,也会要面临过夜。遇见这种情况,一般都在宽阔的地带搭建篝火休息,两人轮值守夜。刚来密苏勒州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在荒野上待过几日。野兽见到火光不敢靠近,有两人互相照应放哨就够了。” “瓦尔丁镇有来往的商贩,如果行程需要露宿,他们都会预先结伴同行。我们在白天的时候可以与他们一道,每辆车都有持枪的押车,即便遇见马匪也有抵抗之力。”维克托依旧在劝解亨利。 亨利稍微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可那两名过来传达指令的歼察局实习生,就不那么乐意了。 “总监察的指令,亨利探员!” 亨利皱了下眉,看了眼逐渐深沉的夜色,开口对二人说:“维克托先生说的没错,夜晚赶路存在一定危险性,我不明白托马斯先生是什么意思,但与他的会面,普通调查员出席并不是必要的。” 听完这话,那两人明白亨利是不准备连夜赶路了,他们顿时有些焦躁起来:“亨利·维达,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违抗总监察的命令?” 对方一生气,在亨利眼里就算是暴露了本性,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冷漠,回怼道:“怎么了?害怕韦登探员怪罪你们没有完成任务吗?我不是白痴,这种会面,如他与我这般的小职员能做什么?我猜乔什总监察的命令并没有下达得这么苛刻,是韦登擅自添油加醋,想来恶心我一下罢了,猜对了吗?” 被亨利识破,那两名实习探员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不已。 “亨利·维达!你别指望我们会在总监察面前为你的迟到说好话,再见!” 伪装不下去了,两人扬鞭骑马,快速的奔向了土石马路。 亨利挑了下眉毛,对维克托与唐尼笑了笑,而后三人骑马朝着瓦尔丁镇走去。 一路上,维克托还在琢磨之前的卦象。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掐指算卦,可他总感觉,自己在诡秘次元所获得的知识绝不是忽悠人的把戏。 …… 回到瓦尔丁驿站,唐尼道别去治安所了,而维克托则跑去锅炉房烧热水,准备好好清洗一下全身。 之前摔入深坑,导致他身上很脏。 “没衣服换了,该死……” 说着,他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亨利。 亨利本来坐在柜台前,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3法卡2法分,这是你上次欠我的。” 维克托脸皮抽搐,陪着笑脸说:“下次一定还……” 亨利叹了口气,告诉他自己那里有干净的男装,等维克托洗完了可以暂时换他的穿。 “这套服饰价值7法卡86法分,算上你之前欠我的,一共是10法卡88法分,而且不要忘了,你要还我双倍,就是21法卡76法分。” 维克托只感觉气血上涌,这价格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扒皮抽骨。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维克托尴尬的笑着,将烧好的热水提上了楼。 躺进澡盆里,维克托舒服的闭上眼开始享受这段安静的时光,这不免让他怀恋在阳台上躺平的梦幻日子。 然而,安逸时光总是短暂的,他的房门被敲响了,亨利的声音又从外边传了进来。 “对了!还有今天的房租与水费17法分!你到时候要还我21法卡93法分!” 维克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从澡盆里坐起来,整个人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刚准备对门外的亨利说两句时,他的视线猛然的一晃,眼前的景象与物件,突然出现了严重的重影! 床铺、门框、墙上拙劣的画作、旁边老朽的木椅,它们本身与另外一个世界的不同物体发生了重叠,原本死寂的物品变成了蠕动恶心的各种肉肢,死物与活物交叠,不停的在维克托的眼前转换。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某种生物的恶心肠胃之中,墙面成了肉壁般的组织,到处都在蠕动,眨一下眼睛又恢复到正常,再眨一下这些恶心的肌体组织又会出现。 维克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原本无甚特别的人类四肢已经变成了犹如蛞蝓一般的软体组织,渗人至极! 第二十九章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潜伏在意识深处的东西找到了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维克托已经有过经验,他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精神逐步涣散,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而脑子里的那个诡秘的呓语,像是在对他进行着催眠。 “一旦入睡,我肯定又会被拖入一个循环的美梦,不能任由它侵占我的意识……” 这是维克托目前唯一的念头。 如今能稳压住那怪物的道具,就只有神秘道观中的黄衫,而道观在秘宿里,他必须得马上进去才行! “那枚钥匙……” 强行忍耐着视野上的错乱与意识的涣散,维克托光着身子,伸出手(某些时候是柔软的触手)去脏衣服堆里掏,总算是将青铜钥匙给掏到了手里。 心情略微一放松,他的脑子立马就当掉了。 下一秒,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帘上不断融化,维克托的鼻尖嗅到了树叶的清香,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缕光线摄入,绿荫葱葱的林地再度将其包围住。柔和的林间清风,已从他的脖颈刮过,破旧的瓦房正对在前方。 周围没有了喧嚣,只有神秘与安静共存。 “果然能进来!”这一次,维克托证实了进入林地的关键因素,正是这把青铜钥匙。 寄生在他精神上的诡异生物,想要用意识错乱的方式拉维克托入梦,但当维克托握紧钥匙时,青铜钥匙神奇的能力直接将维克托半路截胡,把他带入了秘宿外围的林地。 道观同上次那般,怼在维克托的面前,很近。可周围的地貌却与第一次进入秘宿时完全不同了,重点表现在周遭林木的树形有了巨大的变化。 维克托进入秘宿的地方是随机的,而这道观,似乎在刻意的配合他进来的位置落座。 不过没时间给维克托细细琢磨,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思考位置的问题了。 因为,他身上的怪物并没有受到压制。虽然显了形,但这怪物还在不停的吞噬秘宿中维克托的身体。 肩膀与腰部已经长出了黑色的瘤子,很恶心,维克托不敢再等了,他艰难的用青铜钥匙打开了道观的门。 刚迈步进去,那件黄色的袍子,飘然着从案几上飞了过来,自住的搭在了维克托的背上。 于是,缠绕维克托的恶心生物又一次爆出脓血,肉体组织急速萎缩。 很快,它就回到了贴合维克托皮肤的那种疤痕般的大小。 疼痛不再,维克托总算是从胆战心惊中回转过来。 “太危险了……这鬼东西发作前没有征兆,万一在白天或者在紧急情况下发作,那我该怎么办?”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平复心情。 “必须得找到办法把这鬼东西割出去……”维克托显得有些焦躁。 现如今,文森特这条线索可以说是断了。从日记来看,死在小屋中的那个人即便是文森特,也与奥古斯塔没什么关联的样子。然而维克托身上的诡物,很可能是悍匪奥古斯塔给放进去的…… 查到现在,结果还是得配合歼察局的人,把奥古斯塔给抓住,这样才有机会摆脱自己身上的鬼东西。 想到这里,维克托目光下移,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一次进入道观,依旧没见到这道观的主人。 难不成,这破房子根本就没有主人……或者说,得到青铜钥匙的就是它的主人? 稍微琢磨,维克托比较认同第二种推论。 “金手指果然还是金手指……”披着黄衣,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不过……虽说钥匙现在是我的,但建造这屋子的那一位,又是何方神圣呢?” 自言自语时,维克托余光一撇,赫然发现,这些蒲团摆放的规律很眼熟,似乎……与文森特日记里的那个神秘的树状图案是一样的! “秘宿的概念……”维克托盯着脚下,自己第一次坐的那个蒲团,正好对应了性相树图案中,蝶的位置! 而恰好,他获得的密传正是“蝶”! 怪哉…… 维克托越发觉得诡异,他甚至感觉这破房子有些阴风阵阵,想要出门透透气。 下一刻,他便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在门前不远的地方踱步,观察林地中的动静。 上一次,他遇见了那名淘金客与作家小姐,从对方两人的聊天中,获取了很多神秘侧的知识。但这一次的入梦,维克托却是孤零零的独自一人,若不是身上的鬼东西作乱,他也不会想进来。 林间有些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黏在了叶缝间游离,维克托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随便过去碰。 周围安静没有活物存在的迹象,维克托两次进来,都没有见到与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类似的“秘宿生物”,看来那些诡秘生物真的就只生活在浓雾里。 他打了个颤,回忆当初自己愣头青般的进入浓雾中去寻找出路,不免有些害怕,赶紧又回到了道观里。 …… 迈步从蒲团间穿过,维克托站在案几前,凝视前面的这排灵位。 十张灵牌,只有他自己与阿道夫被刻了名字上去。 “嗯?后边有东西?” 巧合之下,他发现案几后还藏着什么,于是转到了背后,从灵牌后方拿出来一个长条形的黑色盒子。 盒子上写有一段话——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维克托扫了一眼,随后将黑色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三根香。 “给灵牌上香的吗?搞笑,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上香?”维克托很不理解,为什么这道观的布置如此奇怪? 他拿出一根香,本来应该还剩两根,但神奇的是,盒子里还是有三根香,维克托甚至没看到是它是如何自行补充的。 “真奇怪……” 维克托呢喃自语,手上的香又想塞回去,却发现长度不对了,拿在手里的这根香平白无故的比盒子长了一截,看起来都快有一米了,怎么都塞不进去。 “变魔术吗?”维克托额头冒出了冷汗,吐槽一句后,随意的把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位前……(总不能给自己插上吧?) 诡异的是,香一插上去,端头自己就冒出了火苗,随后袅袅青烟升腾而上。 与此同时,维克托的眼睛突然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副奇异的画面,刹那间从他脑海中被模拟了出来,投影到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看到,在夜幕之下的荒野小径上,一名骑士迎着月光走向天边的丘陵,对方那黑色的风衣自然垂落,两把火枪半遮半掩的掩盖在外套布料之下。 是那名淘金客! 维克托心里暗惊,可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名骑在马背上的黑衣淘金客突然回过头来,带着一种迷茫与古怪的眼神,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半空,正好与维克托虚空投射而来的视线对接在了一起! 一秒! 两秒! 三秒! 淘金客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双瞳立即收缩,一种莫名其妙但异常强烈的恐惧,从他的脑门直窜到了脚底! 维克托能看出淘金客目光中有着被惊吓到的慌乱,对方察觉到了自己隔着虚空投向他的注视,这正是造成他恐惧的根源! 第三十章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这种对视的状态持续了十几秒,维克托没有发言,阿道夫同样没有发言,并且,他们双方的心里或多或少都萌发了一些心悸。 无人习惯被窥视的感觉,特别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 “你是谁……”阿道夫对着虚无的地方问了一句话,他没有看到具体的画面,但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某种连接,这连接支持他们双方交流。 “阿道夫……”维克托不知对方能否听见,轻轻念出了他的名字。 话音一落,荒野小径上的淘金客脸色突变,他身下的马匹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你是……” 没容他回话,维克托就把香杆子给掐灭了,他眼前的画面顿时就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不见。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能否看见自己,突如其来的会面让人有些手足无惜。就像是你在洗澡,隔壁的某人也在洗澡,阻断两个房间的百叶突然展开了,双方被迫坦诚相见。 平复一下心境,维克托回忆刚才自己做过什么…… 插香……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把香插到刻有名字的灵牌前,然后就能与对方进行跨位面的沟通…… 真的是这样的吗?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会不会与我自己身穿的这件黄衣有关呢? …… 此时的瓦尔丁西部,夜幕之下廖无人烟。 星空笼罩的荒地上,提灯骑马的阿道夫愣在了小径上足足五分钟。 他的背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麻,内衣已经因汗水死死的贴在了皮肤上。 是的,阿道夫确实感觉到了,某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投来的目光看见了自己,并且还依稀间听见了对方念出他的名字。 那视线绝对不是躲在附近的某人或者某种生物发出的,一定是隔着超远距离投射而来,阿道夫确定! 这种情况,对于需要极力隐藏自己身份的先见者而言,是最为致命的,因为那预示着暴露,预示着很可能会招来血光之灾! 究竟是谁?阿道夫停在原地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是原住民里的祭司吗?可在赛克瑞德东进战争后,本地那些搞无形之术的土着早就被杀光了。 那么就是雷克顿歼察局的人?他们的防剿部精英! 但是,防剿部里有人会使用这么诡秘的密传吗?就这种连面都没见过,还能凭空发现他人的位置……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不,不对…… 阿道夫绞尽脑汁思考,觉得不现实,自己很可能忽视了暴露过信息的地方。 终于,他想到了秘宿与林地…… “在那里暴露的吗?难道是通晓者先生!” 阿道夫倒吸一口冷气,越想越对这个结果感到震惊。 是了,只有那位与自己见过面,做过交流还达成了交换的协议,而且在密苏勒州上,也只有那位才有可能隔空找到自己…… 太可怕了,阿道夫越发的恐惧,那种自己的命运被对方掌握住的恐惧。 “不行,我得试着再度进入秘宿,向通晓者先生解释清楚!” …… 黄衣很可能是建造这间道观的原主人留下的。 维克托很自然的联想。 他一共进来了两次,每一次都是一开始黄衣就自动披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给黄衣定位。 是青铜钥匙吗? 维克托见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暂时没有动静,于是缓缓的将黄衣脱下。 脱下黄衣后,他发现,面前案几上的那两块刻了姓名的灵牌,已经没有了名字,就与他第一次进入道观时差不多。 之前,阿道夫也没发现自己的姓名被刻在了灵牌上,现在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了,这屋子里的某些东西,恐怕是需要穿着这件黄衫才能使用的。 再度把黄衫披上,维克托刚挪动两步,那刻着阿道夫姓名的灵牌忽然开始发光。 字缝间有光幕透出来,像是来电显示般的在提醒着什么。 维克托好奇的用手指点了一下那块牌位,触碰之下,偶然绽放的光幕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下一秒,道观的大门突然自行打开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那位淘金客,一脸懵逼的凝视着屋内。 …… 几分钟前,阿道夫为了联系通晓者先生,找到个无人的空地,喝了他仅剩的一瓶魔药,进入了秘宿。 但刚进来时,阿道夫除了幽静的密林与边界的浓雾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每一次进入秘宿的场景都会改变,阿道夫根本就找不到之前破败房子的位置,那么他要如何才能联系到通晓者先生呢? 当纠结的念头刚出现,阿道夫忽然感觉周围产生了一股扭曲的力量,那些草坪与灌木、树木与岩石急速被压缩变幻,等到稳定下来时,他身处的位置陡然一变,上次见过的破败房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对他敞开了大门,像是在回应他的召唤。 阿道夫错愣的盯着门后,心中的骇然无以言表。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似乎被一股力量给直接拉到了破屋子门前! 并且是跨越了空间,仿佛瞬间移动般的方式。 当然……秘宿中的空间概念不能用常规来解释。 阿道夫吞咽口水,平复自己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淘金客先生……”那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高位者,出现在了门口,对阿道夫报以亲切的问候。 …… “通晓者先生……”阿道夫微微垂首,掩盖着自己的紧张。 “叫我易先生……”维克托开始转换语气,以便符合自己在这片空间中的地位。 他也看出来了,是自己通过那块发光的灵牌,把阿道夫拖到门前来的。这算是上天赏赐的装逼机会,不把握就有点可惜了。 “抱歉……易先生。”阿道夫急忙改口。 维克托一手背在背后,另外的右手则故作高深的摸着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模仿世外高人的模样,忽悠面前的男人。 然而,他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其实就是一个黄色的影子。 “你有什么事吗?淘金客先生。”维克托淡淡询问。 他说完,阿道夫愣了下。 明明是你把我拽过来的,问我有什么事……阿道夫心里默默的想,但这个念头刚出现,他就立马颤抖了下,害怕面前的高位者掌握着类似读心的无形之术。 但维克托没有什么反应,最终阿道夫咬了咬牙,开口道:“很抱歉,易先生,我没能救出您的眷属,歼察局的人出现在瓦尔丁镇,强行施展无形之术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知道。”维克托点了点头,最后加了一句,“我尝试联系过你,想询问你关于事情的进展,不过你刚才很抗拒也很害怕,所以我就切断了彼此的连接。” 这话让阿道夫全身一震,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现在已经确认,之前从远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正是出自眼前高位者的手笔! 维克托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缓解气氛的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某些不可抗力对你产生了阻碍,不过没关系,我那位眷属早就凭自己的能力离开了监牢。” 阿道夫额头的冷汗逐渐干了,他松了口气,对维克托恭敬的说:“您的眷属同样拥有不俗的能力。” 啪! 维克托拍了下手,准备聊下正事。 “好了,阿道夫先生,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请进吧!我们可以聊聊其他重要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灵素与魔晶 被直接喊出名字,阿道夫心脏咯噔狂跳。 这再一次确认了神秘高位者的说法,他果然就是之前隔空窥视的人。 阿道夫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知道他姓名的,但眼下能做的,只有照办还有低调。 …… 进入道观落座,维克托盘溪坐在蒲团上,而阿道夫坐蒲团还是不习惯,身子时不时的扭着。 “阿道夫先生,你对别的先见者有多少了解?”维克托淡然开口,语气不急不慢,尽力伪装。 阿道夫将这个问题理解岔了,疑惑的回到:“作为先见者,我们一般会选择避开别的先见者。” 维克托摆了摆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么,换个问法,你了解过‘蝶’性相的先见者吗?” 话说完,维克托期待着对方给出答案,他要确认自己学会的掐指算命,是否是“蝶”的密传。 阿道夫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实话,我从历史记载中,都没有见过‘蝶’性相密传出现的痕迹。” “是吗?”维克托没有得到答案,有点可惜。 阿道夫脑子里开始琢磨,对方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莫非……通晓者先生知晓蝶性相的秘密? 与文森特笔记记录的一样,如阿道夫这般的先见者,对蝶性相密传也是相当的好奇,甚至有传言,过去的十大性相并没有蝶,第十种性相是别的…… “封印物……文献……”维克托默念两个词,“这是蕴含密传的两种载体。” 这个知识是当初阿道夫与艾比盖尔交流时透露出来的,维克托当然也记得。 如果瀑布后的石碑确实是密传,那么它是属于文献? 维克托想不明白。 他抬起头来,试探性的询问阿道夫:“那么淘金客先生,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密传与性相是什么吗?” 对于先见者来说,自己的性相与密传算是核心秘密,阿道夫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但,如今他身处的神秘房子,是对方通晓者的地盘,所以在做判断前就得掂量下,违背对方意志的成本。 沉吟了许久,阿道夫才沉声开口:“易先生,我所研习的密传为‘火’,代表着刺激与对立,由第二纪诞生的无影帝国所创立的拜火教流传下来。” “我能透露给您的信息是,我是一名密传二阶的先见者,我的密传一为‘挑动者’,所蕴含的无形之术能激发人们彼此之间的矛盾与仇恨,达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至于我的密传二,抱歉,请您理解,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留有一定的秘密……” 阿道夫的回答已经充满了诚意。 维克托在知晓对方密传一的能力后,顿时就联想起了,那场发生在瓦尔丁镇上的暴动。 原来是他做的…… 刚开始,维克托以为阿道夫怂了,根本就没有尝试过拯救自己。可现在看来,对方施展的手段,差点让瓦尔丁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屠杀。 “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很好。”维克托在认识到对方的能力后,有些激动与紧张,不过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了黄色的阴影之下。 “现在来说说你的需求吧!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想要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阿道夫内心暗喜。 “通晓者先生还记得我的述求!” 压制住躁动的心,阿道夫回答道:“我……我需要灵素去制作魔药。” “魔药?” “让我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与林地的药水,最主要的材料就是灵素,但这种灵素只会出现在秘宿外围的林地里。”阿道夫没有保留的为维克托解答。 听完解释,维克托对阿道夫的魔药有些好奇了。 他知道自己是依靠钥匙才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现在得知了阿道夫是靠的魔药,那么之前的作家小姐又是怎么进来的? 果真如桑神父所言,先见者进入秘宿都有着各自的特别方式。 “那是一种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需要用秘化魔晶的瓶子来盛装。”阿道夫还在滔滔不绝的解释。 维克托听到后,立即就想起了道观外边的那片林子,似乎有这种东西在林间浮动。 “我可以把灵素给你,或者带你过去采集……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维克托抓住机会,与对方谈第二份协议。 “愿闻其详……其实之前没能完成您的委托,我很抱歉,即便这次没能采集到灵素,我也会尽量为你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维克托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没有马上告诉对方自己需要什么,而是先带他离开了道观,去那片林子里采集。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那浮动在草林间的一小团气态物质。 阿道夫发现这种东西时,脸色很明显的透露着惊喜。 “总算是找到了,不瞒您说,我的魔药已经用完了,若是这次进来没有采集到灵素,我恐怕就得去黑市商人那里花大价钱购买,而且这东西非常稀少,毕竟关系到采集它的先见者,对方一般都会很谨慎。” 说着话,阿道夫蹲下,伸手抓取了那团黄色的气态物质。 触及之下,那团看起来像是气态的物质并没有散去,而是整个被对方抓在了手里。 看到这一幕场面,维克托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把它带出去?” 这话刚问出来,他就猛然意识到,这种问题从自己嘴里问出来有些不妥。 作为一名通晓者,怎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 阿道夫皱了皱眉,也觉得这话从易先生嘴里问出来很奇怪。 他掏出来了一个白色的晶体瓶子,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玻璃制成的。 看到对方的动作,维克托的内心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究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被带入秘宿里?秘宿里的东西又要怎样带出去呢? “我在这里待了太长的时间,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维克托在淘金客拨弄瓶子时,用装逼的语气给自己的问题找了个理由,“比如……秘宿与现实的物品转移,需要遵从怎样的规则?” 待了太长的时间? 阿道夫本来还有点疑惑,但现在他的耳畔却开始不停回响这句话。 这位淘金客总是会反复琢磨维克托的发言,然后废了大半的脑力得出一个神奇的结论,比如这次,他开始猜测维克托的年龄,对方是否已经生活在秘宿中上百年了! 上次与这次,阿道夫进入秘宿前,易先生早已在此,并且当他的药效过去将要离开时,易先生还是巍然不动,仿佛破旧房子就真的是对方的家一般。 不愧为通晓者! 阿道夫心里无声感慨,刚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用这个可以将秘宿与林地中的东西带出去,灵素与其他东西不同,在外界保存时间太长会消散,而秘化魔晶制成的玻璃瓶不仅能带出秘宿中的物品,还能保存住它。”阿道夫一边说,一边展示手里的瓶子。 用这种玻璃瓶装住才能带进带出秘宿?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青铜钥匙,脑子里继续琢磨。 不,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我们穿的衣服也能带进来? 这到底有什么规则在里面? 第三十二章 扮老虎吃猪 “只有秘化魔晶能做到吗?其他的事物呢?” 阿道夫现在心情不错,没有继续琢磨维克托问题的合理性,他将灵素装好,塞上瓶塞就回答道:“除非特殊的道具,一般的东西不能随意进出秘宿。” 维克托扫了眼阿道夫的打扮:“衣服也算特殊?” 阿道夫愣了愣,他抬头瞧着维克托,目光看不穿黄色阴影,不明白藏在暗影下的通晓者究竟是不是裸着的。 事实上,维克托确实是裸身入的梦,但在秘宿中,他却完整的穿着一身套装。 “从秘史上记录的信息来看,进入秘宿的先见者形象,存在于他们入睡前的自我认知,这就得扯到四世界中的‘创造世界’理论,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理解那么深奥的知识。” 这种概念性的东西,维克托当然也不明白,不过阿道夫接着做了一个举动,加深了他对“自我认知形象”的理解。 阿道夫取下帽子,往地上一扔,牛仔帽落在草坪上逐渐消失了,而阿道夫的头上却凭空又套上了顶一模一样的帽子。 他随后解释道:“这便是我的理解,但特殊的道具,比如这个秘化魔晶做的瓶子,就能在入梦后随意被你带入带出秘宿,并且还能将秘宿或者林地中的物品装进里面带出去。” 原来如此,难怪维克托在这里会穿着衣服。 能随意带入秘宿的,除了秘化魔晶外,当然还有维克托手里的青铜钥匙,不过这是秘密,他可不会说出来。 可惜的是,黄衣没办法带出去,不然维克托就能在现世中压制体内的怪物了。 “或许可以靠秘化魔晶来完成这种事情?”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问题不能提太多,否则会引起阿道夫的怀疑,维克托恰到好处的止住自己的好奇,而旁边的阿道夫则接着说道:“然而秘化魔晶这种材料也非常少见,我甚至怀疑它就产自秘宿中,或许……是在那片可怕的浓雾甚至是神国内……” 雾里还会藏着这种材料? 维克托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 阿道夫将白色晶体瓶收回了衣兜,很满意的问道:“那么易先生,您交代我的事情是什么?” 维克托听后,将脑海里的其他念头扫干净,咳嗽一声就说道:“你知道科诺尔帮的奥古斯塔吗?” 听到这个名字,阿道夫皱起了眉头:“听说过,不过是个亡命徒罢了,通晓者先生要干掉他?” 望着阿道夫蠢蠢欲动的样子,维克托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吩咐,对方肯定会去寻找奥古斯塔,并杀了他。 “不……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他的线索就行了,比如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或者他的计划之类……” 维克托需要抓住奥古斯塔,逼他处理掉自己身上的寄生物,不会轻易让人去杀了他。 他又不敢对阿道夫说实话,这样就掉b格了,如果下次还有合作该怎么办? 必须把握住人际交往中的优势! “原来如此……没有问题,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找到那个人,以回报您助我采集到灵素……” 阿道夫欣然同意了这次的合作,但他话音一落,身体便逐渐变得透明,这是药效即将过去的表现。 他盯着自己那带马刺的靴子,开始估算药的计量与药效的时间,思考下次要不要加大份量。 “看来你要离开了。”维克托提醒了对方一句。 阿道夫豁然抬头,对维克托微微点头致意:“感谢您的眷顾,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尝试进入秘宿联系您。” 话音落下,阿道夫就消失了,留下维克托独自一人,望着空无一物的林地。 随后,他转身回到了道观,盯着面前的灵牌,那半截没有烧完的香还插在阿道夫的牌位前。 “有意思……上香就可以与牌位上记录的人跨越秘宿进行交流……” “现在,那位淘金客先生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如果我能忽悠更多的先见者进来道观,让他们被灵牌所记录,再利用黄衣与灵牌的能力伪装成‘大仙’,是不是就可以在背后指使这帮人搞事了……” 这么做有一定风险,但回报也不低,维克托将那半截香抽出来,走到玄关外,找了个地方随手扔掉了。 反正那盒子里的香会自动补充,下次就用新的,维克托对房屋坏境还是有些洁癖。 “可惜,上次那位作家女士没有进来道观,不然我就多一人可以利用了……”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叹了一声。 …… 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格瑞贝恩帝国,因为时差的关系,时间刚好在中午。 从林地出来后,经过了几天的日常,艾比盖尔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某些诡异的变化,这种异常的感觉主要表现在她的眼睛上——她能看到每个人头上有带颜色的光圈,就跟当初在淘金客身上看到的一样。 经过两天的观察,她发现这些光圈的颜色似乎会跟着主人的内心情绪或者说理智程度而改变。 比如正常情况下是绿色的,一旦有烦恼就会变成蓝色,而生气后又会变成紫色…… 这很有趣,以至于她在与别人见面时,都会忍不住把注意力集中到对方的光圈上。 比如现在,瑞秋姑妈正坐在扶手反光的软垫靠背椅上,一边用曲奇饼干沾着牛奶,一边对艾比盖尔滔滔不绝的介绍某位成功男性是多么的绅士,多么的前途无量。 可艾比盖尔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格雷格先生最近成为了财务部长的私人秘书,他的父亲也是一名优秀的银行家,拥有贵族头衔。我见过他本人,非常具有绅士风度,你应该也见过。” “昨天的宴会上他简直太帅了,夫拉克礼服很适合他,当他出现在客厅时立即成了全场的焦点,玛丽莲夫人还有很多未成婚的小姐都在偷偷打量他呢……可我们的格雷格先生对这些贵族小姐没有丝毫的兴趣。” 瑞秋姑妈还在继续吹捧,她头上的颜色光圈一直都是绿色,这证明对方的心情不错。 “我一眼就觉得你们才最般配,亲爱的!” 第三十三章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这是今年的第七位,艾比盖尔在心里默默的报了个数,瑞秋姑妈最近很关注她的终身大事,总是在擅自为其物色优秀的男士。 然而反感也没用,对于父母已逝的艾比盖尔来说,很难避免与这位姑妈接触。 对方尝了口曲奇,继续游说着:“你现在不能这样整天的游手好闲了,你该想想自己的将来,相信我,格雷格先生是你最好的选择。” 游手好闲? 艾比盖尔表情略显尴尬,如果对方不是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她早就开始组织成篇的语言反驳了。 我这么一位首都新兴报的记者兼作家,怎么就游手好闲了? “作为赫曼家族的一员,你需要一个体面的婚姻,这能让你在社交的时候,不会被人称为落魄的守旧贵族,如果你父亲还在,我相信他也会这么认为的。” 一听到对方谈及自己的父亲,艾比盖尔总觉得胸口有股气应当发泄一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手伸向了右边波浪纹的水果盘,里面满放着小巧的饼干。 “然而事实上,父亲除了给我贵族的身份外,没有留下任何的财产,以至于我现在每周都得靠着那一镑的薪水过活……” 瑞秋姑妈的左手食指拨弄了一下,把艾比盖尔伸过来的手拨开。 “别这么抱怨你的父亲,还有,你得控制一下你的食欲,将来你的丈夫可不希望自己的夫人每周都换一件加大号的束胸。” 艾比盖尔没有拿到食物,脸蛋鼓气涨的微红,她反驳道:“这有什么关系,我的体重已经两年没有变化了。” 瑞秋姑妈不吃她那套,从自己右手边的玻璃茶几上捡起一张方方正正的帖子递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今晚六点,贝奇大道43号,格雷格先生在那家餐厅预定了位置,记得打扮漂亮点,把我上次送你的那款红色长裙穿上。” 艾比盖尔看了眼帖子上的文字,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位姑妈居然擅自答应了格雷格先生的邀请,完全没有与自己商量一下。 “格雷格先生对你印象深刻,你得把握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辱没了赫曼家族的名声,我相信你足以应付对方。” 瑞秋姑妈的眼中冒着期待的曙光,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艾比盖尔光耀门楣,重振赫曼家族的那一天了。 …… 然而事实却是,艾比盖尔在赴约的那一刻,差点从马车的踏板上摔下去,原因不出所料的正是那件大红色的宫廷长裙。 这样的体验简直糟糕透了,相较于裙子,艾比盖尔还是觉得裤子更加适合自己。 “抱歉女士。”迎接他的车夫挂着惶恐的表情,换来了艾比盖尔尴尬的微笑。 “10便士,谢谢再次惠顾。”搀扶艾比盖尔下车,对方不忘拿取自己的佣金。 这不是为通勤上班族准备的公共马车,艾比盖尔一边感谢对方,心里却抱怨起了私人车厢昂贵的价格。 门口的侍从迎接艾比盖尔从大门的左手边进入,来到了那张靠着窗户边,可以欣赏到沿街景色的贵宾位。 而那位不苟言笑,端正坐着像是一尊石雕般的男士已经在等待着她了。 艾比盖尔忐忑的入座,对面的格雷格先生对她点头示意,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招了招手,示意服务生可以上餐了。 “这家餐厅坐落在维纶最繁华的地段,他们的菜品深得人心,希望你也能喜欢。” 格雷格先生很讲究的给自己的胸前贴好餐巾,他说话时虽然目光直视艾比盖尔,但却很难让人有亲近的感觉,艾比盖尔不得不怀疑姑妈说的那些好话是不是真的。 然而在她的眼中,格雷格先生的头上确实顶着绿色的颜色光环,与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严重不符。 对方真的对我好感?艾比盖尔极度不确定。 “抱歉,最近工作繁忙,只能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里邀请你过来,感谢瑞秋夫人的牵线。” 格雷格先生虽然在上流圈子里算是一个万人迷的男人,但他和女性聊天时说话总是干巴巴的显得很刻意。 一句话让艾比盖尔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时服务生过来,为两位掺上葡萄酒。 “自从上次的画展结束后,我对你印象深刻,赫曼小姐。” 维纶国王广场的画展,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之前唯一的一次见面,而事实上那次巧遇,对方与瑞秋姑妈的交谈次数比艾比盖尔要多十倍。 “我听说你现在是一名记者?” 格雷格先生一个人在那里说着话,艾比盖尔都没什么反应,她看到服务生排着队过来上餐,脑子里反复意淫着那些反光的圆弧盖子下到底是怎样精妙绝伦的火鸡摆盘。 是的,相较于眼前的男人,艾比盖尔更关心今晚吃什么。 “不知道你们报社对金融界的新闻有什么兴趣没?”格雷格先生不喜欢露出表情,但话语却在极力的寻找可以让艾比盖尔感兴趣的点。 “与钢材有关的行业在最近相当火爆,许多投机商正在找准机会下手投资,关于这个,我有内幕情报可以透露给你,这可能会让他们亏损一大笔钱,呵呵呵……” “赫曼小姐?” 终于,格雷格先生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满桌的大餐,他微微皱眉善意的提醒:“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艾比盖尔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酒。 “不……不好意思,我所负责的版块是关于隐秘历史与学术方面的,抱歉。” 这么多食物得快点吃完才行,不然得浪费了……艾比盖尔心里想着。 “是吗?那可惜了,平时碰见有趣的事情多么?我说你的工作。”格雷格试图继续寻找话题。 艾比盖尔开始动刀叉了,她切了一大块肉沾了酱料,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于是看了眼对方男士的反应。 那位先生没什么表情,艾比盖尔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用餐。 “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跟着警方去恶臭的下水道里查处了一个走私文物的邪教团伙,帮忙把满是老鼠粪便的箱子搬了一下;前几个月去棉纺厂考察了一下底层工人们的生活状况,沾了一身的棉花屑,回来后写了篇文章刊登;几天前还兼职帮朋友的博物馆整理了一下那些乱糟糟藏品,身上到处都是灰,我拿到了一件……” 艾比盖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堆让格雷格先生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不过对方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些震惊。在他想来,按照艾比盖尔这样的身份,不应该接触到这种“脏活儿”,男人头上的颜色光环也从绿色变成了蓝色。 而相应的,艾比盖尔也不关心对方怎么看自己,就在她说话的工夫里,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干翻了一大半,等格雷格先生反应过来时,对方顿时就呆住了。 她怎么这么能吃?格雷格先生心里震惊,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需要我再点几份么?”格雷格自己还没怎么动刀叉。 艾比盖尔故作矜持的擦了擦嘴:“感谢您……” 这场赴宴对艾比盖尔来说也就是应付一下姑妈,她刚才说的那些轶事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就是她的工作生活状态。其实她本人并不反感格雷格先生,但也谈不上喜欢,两人虽然都是贵族出生,但他们所处的环境已经暗中拉大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总而言之,艾比盖尔不认为对方在了解自己后,还会继续盲目的追求,她也不想占对方便宜,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晚餐一半的费用,准备临走时结算。 等待上餐的时间里,艾比盖尔强挤着笑容正襟危坐,忽然左手边的窗户玻璃传来细微的轻响,她侧目看出去,发现街道对面站着一名手叉着兜,穿着背带裤的平头年轻男人。 见到那人,艾比盖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精神抖擞,她侧头看了一眼格雷格先生,对方正在翻看一张报纸。 “不好意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失陪一下……” 艾比盖尔对格雷格打了声招呼,而后就提着裙子离开了餐桌,从餐厅走出奔向了马路对面的那名男子处。 “你今天怎么还有空坐在那里用餐?”那名男子见艾比盖尔一身大红长裙,像是不认识对方般露出古怪的表情。 “处理私事,你算是来救了我一次,那地方坐着都快让我窒息了。”艾比盖尔提着长裙总是觉得别扭。 这男人是她的同事,名叫史蒂芬·亚当斯,出生工人家庭,不像艾比盖尔那样沾了祖上的荣光。 他左右看了眼,而后对艾比盖尔说道:“关于你之前找到的那尊雕像,或许有个地方可以帮你查到些许资料,跟我来……” 说完,史蒂芬就拽着艾比盖尔往侧巷里走。 “等一下!格雷格先生还在餐厅里等我……”艾比盖尔甩开对方。 “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回来的。” “等等……”艾比盖尔退后两步,在史蒂芬面前将蓬散的裙子卸了下来,里面竟然穿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裤。 “呼……舒服了。” 即便是如史蒂芬这种阶层的人,对艾比盖尔的举动也是震撼不已。 “这是今年流行的穿衣款式?” 艾比盖尔没有理他,把裙子包好夹在腋下,让史蒂芬带路。而那位格雷格先生,还不知道自己所倾慕的对象,已经被其他男人给拐跑了。 ……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狭长且潮湿的城市巷道,里面充斥着底层穷苦人民的生活气息,还有不少流浪汉缩卷在黑暗的拐角,换做其他上流人士是绝对不会踏足这种肮脏潮湿的地段。 但艾比盖尔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在意。 “这家书店藏在维纶最隐秘的场所,它只会在晚上开放,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史蒂芬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那座雕像的历史久远,而书店里有追溯到上一纪的资料,这些文献可不敢轻易流传出来,所以不会外借。” 艾比盖尔听出来了,史蒂芬似乎要带她去一家只在夜里开放的书店。 关于雕像的事情,艾比盖尔上次从秘宿出来后就特别的在意,总觉得是因为它的关系才让自己可以一窥秘境。 史蒂芬得知后,帮艾比盖尔留意与之相关的隐秘文献,于是发现了这里。 两人走入一条照明不佳的街巷,位于一个景貌不扬的角落,积灰的窗户透出柔和的黄光,应该就是那里了。 店门外没有挂牌,如果不是史蒂芬领着进去,艾比盖尔在外边是看不出来里面实际上是一家书店,那更像是一间普通的民居。 柜台处点着一盏烛台,一些奇妙的异域摆件没什么规律的散在台面,史蒂芬走到柜台前,向着台后昏暗的角落轻声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我们想来找一些书。” 在那光线不足的地方,有个女人正埋头整理书架,她听见声音后,转身来到柜台前,艾比盖尔看见对方有着一头长波浪黑发,额头上还有一串做工少见的精美头饰,身上披着三色相交的肩带,一直蔓延,连接着五彩斑驳的异域长裙。 “你好……”艾比盖尔手抱着裙摆,礼貌的与对方打招呼。 “你带来了一位生面孔,记者先生……”异国女人看了史蒂芬一眼,又转而对艾比盖尔报以微笑,“我是莫兰·蒂姆……” “莫兰小姐……”艾比盖尔点了点头,正准备介绍自己,对方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第三十四章 雾中诡物(4000) 赛克瑞德东部,密苏勒州,瓦尔丁镇的早晨亦如往日。 在旅店中稍作休整,维克托与亨利准备前去丹德莱恩,和歼察局的大部队会合,并见一见传闻中的托马斯·康沃尔。 从这里出发去往那座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怎么也要耗费一到两天,所以免不了要在荒野上露宿。 临行前,维克托心血来潮,继续施展他新学会的掐指算命,得到了一个“速喜”的结果。 “速喜喜来临,官事有福德,病者无祸侵……” 默念记忆中的碑文,维克托很清楚这是一个吉利的结果。 不错,可以顺利上路! 另一头,唐尼帮忙联系了一帮马贩子与他们同行,人多了上路可以避免遭到野兽袭击,也能让那些还没有伏法的不法分子远离。 那拉货的押车过来与亨利聊了起来,对方今天要带领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出发,将满车的货物运往丹德莱恩,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唐尼要待在驻地,这种应酬场他没必要跟着维克托他们一起去。 简单的商量了下路线与行程后,车队就上路了,五辆马拉板车敞开着篷子,行驶在荒野上,几名押车与亨利骑马护在两边。 今日天气很晴朗,风和日丽,野地里的鹿群游离在四周,好奇的打量着这行过客。 上午的行程没有出现任何阻碍,确实符合维克托掐算出来的卦象。 到了中午,大伙开始修整,维克托从最后一辆板车里爬出来,有名押车很友好的递给了他一个旧铁碗,然后所有人一起坐在柴火堆旁等着炖肉。 马上要见到托马斯了,很可能那个皮尔斯也在对方身边游说,自己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让托马斯把戴蒙家存在银行里的钱都吐出来? 维克托思考着这个疑问。 就在他琢磨间,突然山丘背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是一个女人惊恐的声音!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而去各种位置把长杆子枪抽了出来,一半人守在马车附近,另外一半人翻越后边的山包过去查看。 维克托和亨利跟着探查情况的人一起过去,看到山丘背后有一辆满载货物但已经倒了的篷车,杂乱的物品散落了一地。 篷车面前是正准备搭建的篝火,锅已经架在了上方,但还没来得及点燃。 两名年龄不一的男性尸体分别躺在篷车车轮的两侧,全都是中枪而死。而惨叫声的发出者是一名奄奄一息的女性,她散着一头卷发,捂着浸血的腹部大口的喘息。 这是一家荒野流民,可能是与移民大部队走散了,或者说在队伍里犯了点事,被移民队伍的押车给赶出来自生自灭。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遭遇了不法之徒的抢劫,篷车里的货物被抢走了不少。 “过来给这位女士包扎!” “马蹄印还在,就三匹马,那帮混蛋没跑多远!” 队伍的押车与马夫吆喝着收拾残局,五六个人骑马沿着不法分子的马蹄印追了出去。 亨利也想追,但维克托却劝他留下。 “那些强盗交给他们就够了,你又不是治安官……” 亨利想想也对,他的任务只是追捕奥古斯塔,如果强盗还留在附近自不必说,追击就没必要了。 于是,他们带着受伤的女士回到了车队处,等着那五六个追击的押车回来,但等了一个多小时,车队的领队忽然找到了亨利:“探长先生!出事了,我怀疑那边有埋伏,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亨利深吸一口气,瞥了维克托一眼,后者满脸惊疑。 捏了捏下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机立断的对领队说道:“快上路,加快速度从另外一条路离开这里,快!追击的人很可能会引来强盗的大部队!” 维克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急忙推着押车上车赶马。 “这是一个圈套,快走!” 众人听后,急急忙忙的上车,快速离开了当前的路段。 刚从预定好的路线改往了森林里小道,维克托就想起了早上的卦象,心里的不安顿时不可抑制的浮现。 怎么回事儿,早上不是吉利的卦象么?我的“卜算子”密传不起作用? 他右眼皮直跳,迅速的抬手第二次掐算,晦涩的卦辞掩盖在了急速的马蹄声中,直到他的拇指停留在了“赤口”…… “赤口,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在卦象出现的一刹那,维克托脑海中已然浮现了当时刻在瀑布石碑上的话。 赤口属金,为白虎,是非常明显的凶卦!凶险直指西方,而丹德莱恩市对于瓦尔丁镇的相对位置正是在西北,不管车队从哪条路走,大方向依旧是偏西的。 “奇了个怪了……” 维克托坐在篷车里满面疑虑。 “为什么现在掐指会变凶卦了,是“卜算子”密传本身的问题,还是外在的因数?” “难道说……气运这个东西时刻都在改变?亦或是会被人的行为所影响?” 脑子里的思维相当混乱,维克托越发的心神不宁,直到太阳落入西边,茂密的丛林挡住了落霞最后弥留的余晖,整片森林陷入了深蓝色的暗影笼罩之中。 他满额头的冷汗,觉得接下来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于是大声对旁边骑马的亨利喊了一声。 对方靠近后,他凑过去嘀咕了几句,又指了指两旁茂密的草林。 亨利若有所思,快马骑到前面,与领队交谈了起来…… …… 十五分钟后,夜幕完全降临,整片森林漆黑一片,远处传来阵阵毛骨悚然的狼嚎。 后方隐约浮动着大量的火光,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林地间起起伏伏。 近二十名蒙脸不法分子飞驰而来,他们要么背着长杆火枪,要么腰部挂着生锈的左轮。 如此声势,即便是蛰伏的狼群也被惊得远远避开。 沉重的鼻息很快就停在了之前维克托车队所在的那段林路附近,好几个匪徒从马上下来,拴好马匹后捏着武器逐步靠近。 在他们的前方,是五辆被废弃的敞篷车,却没有见到一个押车与马夫。 “是你们的车队吗?” 随着一声怒喝,一名双手被缚的马夫给拖到了众人跟前,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把火枪指着他后脑勺。 “是……是的……”这人被吓得打哆嗦,正是先前追击劫匪的五人之一。 面前的货物被遗弃了,车队的人不见踪迹,就像是各自逃命后留下的狼狈现场。 劫匪们相视一笑,放松的取下了蒙脸的手帕,好几人开始点起了烟,然后下马去检查这些篷车里的货物。 而就在这时,道路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一些奇怪的动静,下一刻就是无数的枪声响起,一轮子弹猛烈的向着劫匪的队伍齐射。 刚放松下来的匪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就倒了一片,而那些没有下马的人也因马匹受惊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们点起的油灯与火把,正好给埋伏在两侧的押车们提供了射击方向。 就一个照面,这帮不法分子就被打蒙了,没死的人惨叫着四散而逃,有胆子掏枪还击的没几个,而这部分人很快就死在了乱枪之下。 亨利忽然窜出草林,吆喝了一声,埋伏的押车与马夫纷纷跟上,开始对这些人追击,很快又打死了一批,剩余的幸存者已经跑的没影了。 那名被俘的马夫,很不幸运的死于乱枪扫击。 众人纷纷举枪欢呼,赶走了一大波劫匪令他们士气高涨,但维克托却站了出来,让大家别得意忘形。 “各位!快上路,我们不清楚对方还有没有后续的援军……” “这种规模的不法之徒很少见,说不定是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亨利给手枪上子弹,怀疑的说道。 维克托立即回复:“我们现在没条件与他们正面交火,况且我不认为是科诺尔帮,对方可不会抢劫不值钱的货物。” 亨利扫了篷车里的货物一眼,都是布料与棉花之类的材料,与以往科诺尔帮做的大案比起来,这些东西确实微不足道。 于是,亨利也开口了,让大伙赶紧上路。 经过刚才的激战,车队的人对歼察局探员是相当信任了,他们立即上路,又行驶了几英里外,才在路边开始修整。 一名押车独自在后方高处侦查,没有看见追击的火光后,车队才生火休憩。 今夜有惊无险,如果维克托没有临时起意想出计谋埋伏,那么以他们队伍的行驶速度,早晚被那群劫匪追上,双方避免不了一场大战,那时伤亡就惨重了。 自从今年的7月12日,立法会颁布《东部治安法令》之后,东部各州的不法之徒就被大批次的剿杀,如这般几十个人的匪徒团伙已经很少了,以密苏勒州来说,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是最大也是最凶残的犯罪团伙,只要打掉他们,整个密苏勒的治安可以好一倍。 接下来车队轮流值夜,当晚除了远处有隐约的野兽叫声外,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卦象上的凶险似乎就这么被度过了…… 可能吧……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就有些诡异了。 第二日的天气就没有昨天那么好,整个阴森森的,雾气弥漫,在森林里赶路越发的不舒适,况且他们还发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痕迹——地面上深深的踏印像是被成吨的马踩出来的、被碾压的灌木丛上沾着粘稠的分泌物、折断的粗壮树干挡在了马路中央等待清理…… 再走一段距离,几副血腥的残肢和散发着恶臭的奇怪粘液泼洒在马路上,看得人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检查一具破碎的尸体。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沿途已经发现了五具各种各样的残骸,有狼也有麋鹿,还有狍子和野猪。 而这一次则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他就这么叉着腿被扔在森林马路中央,血液已经浸入了干燥的泥土里,那种恶心的液体覆盖了整个下肢。 “我认得这双鞋……”亨利从前面走回来,来到维克托的篷车旁轻声说道,“昨天晚上逃走的那个不法分子。” 昨晚逃走的劫匪有三四人,听亨利的意思应该是死在了这里。但他的死状实在太恶心也太骇人了,什么样的动物可以把人搞成这副模样? “大棕熊……”有个押车猜测了一句。 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大棕熊确实是绝对的王者,任何动物包括印东狮都不敢触其锋芒,两巴掌就给它拍烂了。 大部分人认可了这个猜测,但维克托保持深度的怀疑,他可不认为一头熊会造成这样的破坏力。 押车们掏出枪械,警惕周围,牵引着敞篷车继续行驶。 “盯紧点伙计们,大棕熊可不是几发子弹可以搞定的!”领队坐在中间的敞篷车驾驶位,对周围的同伴吆喝着。 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后边的维克托都已经看不清最前面那辆马车了,只能凭借声音知道大致情况。 突然,车队停了下来,前面传来嘀咕细语,应该是头部的人发现了什么,两三个人正在那里查看。 维克托心神越发不宁,很快就看到,前面的某个人满头大汗的跑到了领队那里,对他说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亨利大声询问前面。 “找到那头熊了……”回报的车夫气喘吁吁的说,他很紧张,“但它被开膛破肚的扔在了草丛里!” 维克托瞪着眼与亨利面面相觑,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头部那辆篷车处有人喊了一声:“前面有人过来了!” 雾气太浓,维克托看不见白茫茫的深处有什么,但确实听见了哒哒的马蹄。 可下一秒,有个东西呼啸着从前方飞了过来,它撞在了敞篷车的轮子上,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着,猩红的血液划过半空洒在了好几个人的脸上。 维克托紧紧的盯着那在地上蹦弹的人头,即便对方因恐惧而面目扭曲,维克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第一辆马车的车夫! 哒哒的马蹄声依旧,两名骑士的轮廓逐渐从前方的浓雾中慢慢的浮现。 圆顶软毡帽,黑色西装内套猩红的衬衫,标准的雷克顿歼察局制服表明了二人的身份。 但他们的状况很奇怪,维克托能闻到随之而来的浓烈血腥气! 第三十五章 赌运气时刻 飞来的人头引起了车队的骚乱,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警惕四周的草林与浓雾,从而忽略了这迎面走来的两名歼察局探员。 隐约之中,维克托能看到这二人的姿势僵硬,就像是被焊在了马背上一样,坐起来笔直,呆板刻意的表情被掩盖在红色边带的圆顶软毡帽下。 他目光下移,赫然看到,对方二人的双脚与整匹马的腹部从侧面紧紧的贴在一块,马肉与人肉不分彼此,两人就像从马背上长出来的那样。 而缓步走来的马匹也充满着死气,血腥味弥散在歼察局探员的四周。 “他们”靠近了第二辆敞篷车的位置,驾驶位的马夫与押车手拽着枪械,紧盯对方,认出来了他们身上穿的歼察局制服,还准备向后方的亨利询问。 但下一秒,其中一名探员的脑袋,惊悚的裂开了,就像是绽放的花斑,每一片上都充斥着狰狞的尖牙。一根恶心的像是舌头状的肉柱从中间探了出来,围绕着押车的脑袋舔了一道,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名押车的头就不见了! 爆射而出的猩红,把旁边的车夫给喷得满身都是血污,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场面给刺激到,张嘴歇斯底里的狂叫,却忘记了逃命才是当下最重要的行动。 来不及了,不等他跳下马车,整个人徒然被撕裂成了几大块,残肢四处飞散。 两根蠕动的肢体从他刚才坐的位置出现,那是另一名歼察局探员的双臂,此时已经变成了像是螳螂镰刀一般的可怕器官。 篷车上的另外两名押车站起来掏枪对着这两个可怕的怪物射击,在后边的同伴也配合着对其宣泄火力。 前两辆拖车的马匹被吓得疯狂乱窜,在挣脱开套索前就被锋利恐怖的力量撕裂,马头与马腿到处乱飞,爆开的血液掀起一场腥风。 “骑在”马上的歼察局探员与马身死死的黏在一起,在硝烟之中不停的蠕动着整体的血肉,各种各样可怕的器官长出来,向着车队里的所有人攻击,简直就是活体绞肉机。 有人飞出了几十米落入草丛间、有人的胳膊裹着鲜血飞上了半空、有人的肚子被刺穿内脏泼洒而出。 车队里的人在发觉反击无效时,强烈的恐惧从他们心里猛烈的激发,怒吼声变成了鬼哭狼嚎,他们终于不得不放弃这些货物,选择逃命。 一名车夫被沉重的马蹄踩在脚下,整个胸膛都被挤压得快要爆开,痛苦的吐出内脏。 亨利以一辆篷车作为掩护,还在用手枪攻击那两只不知名的诡物,他满额头的汗水溢出,迫切的想要救下还活着的车夫。 普通的火力明显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亨利需要支援。 “维克托!地上有枪,捡起来开火!” 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却有一声马啸划破长空,最后那辆敞篷车突然脱离了队伍,扭头往森林方向疯狂的逃窜。 驾驶马车的正是维克托,他逃跑的样子虽然狼狈,可却异常的果断,把亨利都看呆了。 亨利一咬牙,骑上一匹还算稳定的棕马,安抚完毕后快速的跟着维克托跑进了森林里。 单骑追上维克托的马拉车很容易,磕磕碰碰之下,亨利已经来到了敞篷车车尾处。 然而这时,后方的树干开始成片的倒塌,绽开的灌木林惊涛骇浪般摇动,隐约之间可以看见张牙舞爪的恐怖生物已经追了上来! 车队基本上已经全军覆没,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两人了。 亨利察觉到后方的剧烈动静时,开始回身对那些恐怖的不可名状物体射击。 某根长条状像是触须一样的玩意儿被他射中,缩回了凌乱的草林,但下一秒,另一根长条触须从草林间窜了出来,一把缠住了亨利骑着的马腿。 亨利动作异常敏捷,在马摔倒前用力的跃到了维克托的马车货厢上。 随着一阵颠簸,驾驶位上传来维克托的喝骂声。 “一群傻子,打几枪发现没用早就该跑了,还在那里浪费子弹干嘛?!” 亨利脸色苍白,但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他捡起篷车上的双管枪,快速上膛,瞄准后边那两个丑陋扭曲的东西。 这两玩意儿的样子已经无法准确形容了,就像是锅里准备炖的各种动物残肢,彼此血肉相连在了一起,在那血腥之物的内部,甚至能看到刚才摔倒的那匹马的半个脑袋。 维克托听着身后激烈的枪声,只感觉背脊发凉,这么跑下去马匹早晚会累倒。 到了这个关头,他才明白之前卜出来的卦辞到底是在指什么。 “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维克托依稀间能认出,从林雾中出现的这两名歼察局探员,其实就是韦登的那两个实习生下属。 那天傍晚,他们不顾维克托的提醒,连夜赶路,果真没能安然的抵达丹德莱恩。 这两人肯定是碰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最终变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样,就像是遭到了诅咒或者变异,成为这种扭曲的未知形态,眼里只有血腥与杀戮。 念头思考到了这,维克托右眼皮直跳,他单手牵引马匹,另一只手在这紧要的关头临时起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午……” 拇指落于空亡,预示着行人有灾殃! 大凶! 维克托浑身汗毛炸起,寒意冲击脑海,他背上衣服全是冷汗,并且在这个紧张的关头,马车的一个车轮咔嚓一声卡在了错落的石缝里,相当果断的断掉了。 车身一斜,两匹烈马传来凄厉的嘶叫,被倾斜的车身带歪,侧翻了下去,维克托跟着被掀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亨利身手要好很多,他反应快,率先跳下了马车。 耳畔听着维克托的闷声呻吟,亨利急忙过去扶他。 维克托忍着坐骨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从车下爬起来。 那两个诡物已经靠拢,亨利继续给枪填弹,但他也知道,失去了马车,子弹对怪物的阻击几乎没有作用。 维克托咬着牙,记忆中关于空亡的卦辞陆续浮现。 “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解禳保安康……” 嘴里嘀咕两句,维克托眼睛一眯,盯向了被牵引绳束缚着,还在不停挣扎的两匹烈马,于是马上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的小刀,将两匹马的牵引绳飞快的切断了。 随着两声长啸,马匹飞奔而逃。维克托也不管篷车上的行李,马上拽着亨利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空亡属土,为勾陈,凡谋事主一、五、七。” “一在坎宫占子位,为北方;五在巽宫占辰位,为东南方;七在离宫占午位,为正南方!” 两匹马与他们的线路分成了三道,惊马没办法控制,但维克托的逃亡方向则采取了刚才卜算出来的三个方位其中之一的北方,而那两头怪物必须选择是追杀两匹分开奔逃的烈马,还是维克托与亨利二人,这是一个赌运气的时刻! 第三十六章 再遇桑神父 依据卦象的果断选择,确实换来了幸运的结果,那两头扭曲的诡物分别扑向了奔逃的马匹,而维克托与亨利则趁机逃离了现场。 但是,扯烂那两匹可怜的马儿只有短短十几秒,接下来维克托与亨利依旧要面临恐怖的追杀。 前方的雾气逐渐变淡,已经可以看见森林的尽头,而身后传来的那种可怕疯狂的低鸣却是越来越近。 他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冲出了草林,暴露在了当空的烈日下。 维克托踏入宽阔的荒野后才发现,外部的天气情况与森林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 里面浓雾弥漫好似阴天,可外边却晴空高挂。 下一秒,数十根恐怖的长条状触手冲破草林,扫向了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他们俩已经跑不动了,除非运气爆棚,不然也会落得其他人那样死无全尸的下场! 突然!震天的踏响由远及近,泥尘荡漾,大地都在震撼,这动静不是来自森林里,而是另一个方向。 电光火石间,一大群急奔的牛群从荒野一侧冲入了混乱的战场,它们才是踏响声的主体,它们瞬间就打乱了扭动的数十根诡异的触手。 随着阵阵哀鸣,好几头牛被疯狂的触手搅碎,但这也给了维克托与亨利逃跑的时机。 当他们远离那片弥漫雾气的森林后,惊慌的牛群也四散而逃。 有趣的是,里面的怪物并没有冲出林地,它们的活动范围似乎就只能在那片森林里,无法暴露在荒野的日照之下。 “它出不来……” 亨利瘫倒在地上,枪被扔到了一旁。 两人能躲过一劫,真就全靠运气,维克托看着自己满是泥巴的左手,很清楚是刚才的卜算救了他们。 一卦算出空亡,破解之法是丢弃行李,从北、正南、东南三个方向逃亡,维克托选择了正北方,没过多久就冲出了森林,而急奔的牛群也无比巧合的出现在了那里,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体力透支,他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维克托躺在稀稀拉拉的草坪上,目光眺望之处,是一座高耸的山头。 在那山巅上方,似乎有个人影正骑着马俯瞰刚才混乱的现场,但当维克托仔细注视时,那人又突然消失了…… “他们都死了……我们本来有机会救下几个人的……”亨利那惋惜的语气,从维克托耳边传来。 维克托有些不可置信,以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旁边的年轻调查员,居然还抱着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想做万人敬仰的英雄吗?那你自己去做,别扯上我!”维克托有些恼火。 亨利听后,露出无奈的表情,他也逐渐明白过来,自己没资格要求维克托去犯险。 下一刻维克托转身,向亨利继续数落:“你是体面的调查员,可以成为救世主,我就只是一个普通败家子而已,刚才都差点被那可怕的东西给搅成肉泥,我谁也救不了!” 他不喜欢管闲事,自己都还有一屁股麻烦没处理呢!如果刚才亨利够果断,他也不用刻意放慢敞篷车的速度等对方。 “还记得桑神父告诉过你的致死三特性吗?” 亨利忽然转移话题,眼睛还依旧盯着那片诡秘的森林。 维克托顿时就一愣,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入迷’时,人的精神会被秘宿怪物所侵蚀,而那些可怕的东西会借着宿主的肉身出现在物质世界,这是桑神父说的对吧?” 维克托诧异的点头,脸色逐渐难看。 亨利接着道:“说不定那就是你将来的样子……” 维克托打了个寒颤,沉默不语。 亨利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所以,你希望有人救你还是不要管闲事呢?” 维克托当即就苦笑着回答道:“很可惜,你们也没办法救我,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有多大能力,就担起多大的责任……若真有一天我变成那种模样,劝你们还是快点跑吧!” 亨利听后耸了耸肩,两人再没有继续抬杠了。 打量了下周围,现在处于什么位置还未可知。不过他们很清楚,必须得尽快找到代步的工具。 踏过这片荒地后,希望能在大马路上碰见愿意搭载他们的马车。 …… 傍晚,烟囱林立的工业城市外围,还没有收工的农家住民,见到了一辆破旧的水果板车,载着两名西装革领却蓬头垢面的男人,进入了丹德莱恩的市区。 “哦……那两位本该体面的先生在荒野上发生了什么?”一名农妇好奇的在篱笆内向着他们打量。 丹德莱恩外围的这片农田,基本可以算是工业文明与野蛮落后的分界点。 在进入城市后,马蹄终于可以踏上平整的碎石马路,也能看到超过三层的仿制古典建筑,从格瑞贝恩沿袭过来的职业——点灯人,正搭着梯子打开透明的灯罩,把火苗送入路边的煤气灯里,使整个城市在进入夜晚前就灯火通明。 只有在这里能感觉到来自西部的城市秩序,而赛克瑞德西部在过去本来也是西大陆诸国的十州殖民地,其中以格瑞贝恩帝国的影响最大,因此城市建设处处都尽显格瑞贝恩那种类英伦风。 他们不知道托马斯约见在什么地方,只能暂且去客人最多的旅店落脚。 也许是运气好,两人一进去就碰见了熟人——坐在角落里,喝得满脸潮红的桑神父。 “桑神父!”亨利和维克托迎了上去。 桑神父瞧见了维克托,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你……你是那个谁?你怎么还没死?!哦对了!那天晚上你死哪里去了?害我自己给那死女人结了账,太贵了,这死地方……” 桑神父一连说了好几个死,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没等亨利和维克托开口,桑神父观察发现两人风尘仆仆,身上都有些脏,于是轻浮的表情沉了下来,询问道:“你们怎么了?马克呢?” 亨利叹了一口气,将马克在瓦尔丁镇上发生的意外告知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感觉醉意都没了,表情越发的严肃。 “你们被人盯上了啊……亨利,你与马克探员进入密苏勒州后,发生过哪些特别的事情?都讲一遍。” 第三十七章 四世界 “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追捕悍匪奥古斯塔。” …… 亨利给桑神父汇报行程记录,与当初他给维克托分析时说的那些都差不多,依旧没有翻阅笔记,仅凭记忆就把过往一个月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全背了出来。 桑神父脸上醉意更深,他打了个嗝,夸赞亨利道:“小伙子记性不错。” 亨利很平静的回答:“留意一切周遭发生的事情,是成熟探员的基本素养。” “挺谦虚……”桑神父眼神深意的扫了维克托的脸一下,接着对亨利说道,“这么说你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秘宿生物?” 亨利神情一振:“确实遇见了怪物,可我不确定那是否来自秘宿。” “就是秘宿生物……”桑神父斩钉截铁,“雾气就是很好的证明……” 这话亨利不是很理解,但维克托却猛然想到了,那弥漫在秘宿最内侧的广袤浓雾。 桑神父指了维克托鼻子一下:“看到了吧,小子,这就是入迷的下场,如果你哪天在梦里醒不过来了,那么你就会变成那副模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确实有些担忧起来。 随后桑神父又看向亨利:“马克死前说了什么?” 亨利没听见马克的临终遗言,可维克托听见了,最后是他回答的桑神父。 神父听后紧皱眉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出了一个两人都没有听过的名词——“唤名人”。 “唤名人?那是什么?”亨利疑惑的询问。 桑神父喝了一口酒,开始解释道:“密传……但没有性相。” “无性相密传?”亨利有些惊讶。 “嗯……关于无性相密传,防剿部的资料库里有解释,我没去翻过,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唤名人’的无形之术,我却是知道的。” “据说,如果你在唤名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姓名与样貌,他就能够喊出你的名字,强行驱使你去办一件事情,除非命令完成,或者被唤名者死去,不然无形之术不会解除。” 桑神父作出的解释,与马克身上发生的情况很吻合,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说法靠谱。 “至于你们说的,在我走后发生在瓦尔丁镇的暴乱,那应该是属于另外一股力量。” “另外一股力量?”亨利深吸口气,他一直都以为是同一种无形之术在作用。 而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却是一咯噔。 桑神父捡了块餐盘里的腌菜吃,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那应该是‘火’性相的密传一——挑动者……这种家伙很危险,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冲突,甚至战争。” “不过,这同样是很古老的密传了,几乎可以说是断绝了密教的传承,密传散落在世界各地,璀光之境都很少发现火性相的先见者出没。” 亨利顿时产生了疑问:“等一下,您说这两起事件是由不同的先见者干的?” 桑神父点了点头:“以你们对事件的描述来看,我觉得是这样。” 亨利摸着下巴思考,旁边的维克托正襟危坐。 “如果都与奥古斯塔有关,那么在他的科诺尔帮里,说不定不止一名先见者!”亨利惊呼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桑神父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唤名人和挑动者都非常的危险,他们往往躲在暗处搅动混乱,防不胜防。然而,无性相先见者有先天缺陷,很难与性相先见者合作,在我看来,你得重新理一下思路。” “先天缺陷?”亨利又有疑问,但桑神父没有解释这点。 “我来给你做个科普吧,不过首先,这是歼察局的内部培训。”桑神父对亨利眨了眨眼睛,又扫了一眼维克托。 亨利懂他意思,对方想让维克托回避。 “我不能旁听吗?”维克托有些不乐意。 “那今晚你请客。” 桑神父微微一笑,也不管维克托有没有钱,直接开始解释:“无形之术之所以能呈现,是因为支撑它施展的‘四个世界’。” “同样的,我们眼睛能看到的、能幻想的、认知之外存在本身的所有物品,都有‘四个世界’的抽象概念。” “它们分为原型世界,创造世界,结构世界和物质世界。” “原型世界,是我们知觉之外的存在本身,比如这个酒杯,我们称呼它为酒杯,我们记忆里知道酒杯是长这个样子的,但即便我们不叫它杯子,记忆和幻想里的杯子也不是这个模样了,那么它就不是它了吗?它还是它!这就是绝对的存在本身。” “第二个就是创造世界,它被限制在人类的知觉、记忆和认知里,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假设我问你们,杯子长什么样子,你们的记忆瞬间就会给你们模拟出杯子的外观,因为它被限制在我们的认知中了,假设我问你们没见过的事物,你们就说不清了。” “第三个就是结构世界,解释起来就是,‘感知的任何事物,在抵达我们的觉知之前所经历的那段很长的过程。’这么说你们肯定听不懂,但如果你们有机会去翻阅最近几年的着名科学研究报告,你们就会发现,其实它就是指的物质的最小粒子形态……任何物体在进入我们知觉前,都需要最小的粒子作为传播介质,而这个过程就是结构世界。” “最后就是物质世界了,也就是我们能看到和摸到的一切。” “简单理解,原型世界为绝对的存在,创造世界为记忆与认知,结构世界为过程,物质世界为结果。” “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世界’,你们明白了吗?” 桑神父说完,亨利与维克托两脸懵逼。 维克托想起了在秘宿中,阿道夫当时提及过一句“创造世界”,但对方明显也不是很明白。 “唤名人与挑动者的无形之术,基本可以确定是依托于‘创造世界’或者‘结构世界’,这种无形之术很难处理,要调查相当的麻烦。” “挑动者这边你们几乎无从查起,倒是唤名人,他在施展无形之术的时候一定露出过端倪,你只需要去查查马克在来到密苏勒州后,对多少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桑神父给了亨利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亨利顿时茅舍顿开,感谢道:“桑神父说的对啊!” 桑神父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眼睛一眯,用怀疑的语气继续问道:“有件事情我相当好奇,在你们遇见那两只秘宿生物时,整个车队的人都死了,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三十八章 万花筒 当然是维克托通过掐诀算卦,才能逢凶化吉。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亨利并不明白维克托做过什么,只是跟着他跑就幸运的逃出生天了。 “运气……运气好而已……”维克托不敢轻易在歼察局面前暴露自己,决定先暂时隐藏起来,等到一切都弄清楚了再说。 “好吧!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们随意,我得去向这里的市民布道了。”桑神父站了起来,指了维克托一下,“记住,你请客!” 说完,他也没给维克托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朝着柜台旁的两名花枝招展的妓女走了过去。 “嗨!神父先生,要尝尝丹德莱恩的特产吗?”一名妓女不停的对着他抛媚眼。 “女士们,我来为你们传播‘辉光’的恩泽,想必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吧!” 望着那老头满脸淫笑的左搂右抱上了楼,亨利古怪的瞥了维克托一眼。 “你有钱吗?” “当然没有。” “那桑神父……” “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 两人顿时无语,而这时,蝴蝶弹簧门被推开,另一名歼察局探员来到了酒馆,他那标准的制服非常的显眼。 对方一眼就瞧向了这边。 “亨利探员,总监察在码头召集同僚们过去,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任务,那么在赌局开始前,你得赶过去。” 赌局? 亨利诧异的盯着他,对方明显不是来找自己的,只是恰好在这里碰见了。 “是的,托马斯先生邀请总监察上他的赌船,有事情要吩咐,桑神父呢?” 这名探员是来请桑神父的,亨利指了一下楼上:“他在上边,不过……你最好现在别去打搅他……” …… 桑神父那边怎么安排,亨利也没权利过问,他准备先去码头与总监察会合,当然,维克托为了见托马斯,也决定跟着他。 夜幕已经降临,当他们来到码头边上的时候,维克托瞧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护栏边上抽着雪茄,他的身边还站着好几名歼察局探员。 亨利整理了下不是很干净的制服,严正的走了过去,让维克托在原地等他。 那个人,也许就是歼察局的总监察,也就是亨利的顶头上司。 望着那边的几人正在攀谈,维克托饶有兴致的打量停靠在港口的一艘颜色鲜艳的蒸汽游轮。 那上边挂满了彩灯,船舱里歌舞升平,或许正是托马斯的那艘赌船。 要见到对方了,维克托急忙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想该如何与对方游说,才能拿回戴蒙家的资产。 陆陆续续有人在码头上经过安保检查而登船,轰鸣声响起,两根漆黑笔直的排气孔已然开始运作。 看来托马斯邀请了不少人参加今晚的宴会。 “你在看什么?”亨利很快与总监察交流完毕,走了回来。 “托马斯在那艘船上面?”维克托指了指那艘游轮。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那是万花筒号,由十年前富尔顿下水的蒸汽船改建而来,现在是托马斯·康沃尔先生名下的资产,今晚他会在船上与我们会面。” “他为什么要见你们?”维克托好奇的问。 “不知道……”亨利回答的很干脆。 “你的上司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只是告诉我,因为马克殉职,他认为我可以去竞争空缺的搜查官职位。” 听到这话,维克托眼睛一亮:“真不错,你可以升职了?” “但愿如此……”亨利眼神有些复杂,但没有接着细说。 “托马斯先生并没有邀请你,但你可以跟我们一道上船,总监察同意了。”他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 后者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爽。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合约在,可对方竟然在戴蒙家被灭门后,如此的无视自己! 这时,码头上传来了喧嚣,维克托沉浸的心思被打乱,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几名穿着厨师衣服的人,在登船时与赌船的安保起了冲突。 领头的那位厨师是个胖子,脸上挂着很温和的笑意,即便和安保有冲突他也没有丝毫的发火。他的穿着与其他副手的穿戴略微不同,那洁白的厨师服领口,还嵌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那应该是赌船的厨师长。 “托马斯先生从富尔顿聘请来的特级厨师团队,看来晚餐已经开始准备了。”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刚才那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对方叼着一根雪茄,上唇有一戳小胡子,表情显得很严肃。 “你就是维克托先生吧!维克托·戴蒙。”男人对维克托伸出了手,“我是乔什·雷诺,负责此次行动的总监察,对戴蒙家族发生的意外,我深表遗憾。” 维克托很自然的与对方握手。 “托马斯先生就在船上,我知道你想见他。”乔什点破维克托的打算。 维克托向对方露出笑容,觉得这位总监察人还挺不错。 “跟我们来吧!” 随后,一行歼察局的大部队,带着维克托通过赌船的安保,踏上了这艘叫做万花筒的豪华赌船。 …… 这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当然没有维克托前世那样的丰富,富有的男人们除了喜欢一头栽入各种花枝招展妓女的胸口外,赌博也是他们的精神卡洛因。 当然,即便贫穷也依旧无法逃离这种上瘾的陷阱。 托马斯·康沃尔在密苏勒州可谓一手遮天,某种程度上权柄比丹德莱恩市的市长还要高。而后者之所以会坐在那个位置,也是凭借例如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财阀在背后的支持。 康沃尔公司所开设的赌场生意,可以说是相当火爆。最大的赌厅里坐满了妄想一夜暴富的家伙们,扑克牌和筛子到处乱飞,五颜六色的筹码时不时的会撒在地上,引来其他的人哄抢。 小矛盾也时有发生,但赌厅里训练有素的安保,很快就会将斗殴的火苗给掐灭在初始阶段。 斗牛、德州扑克、德州牛仔、红黑大战、梭哈…… 任何游戏都很火爆,当然这里的德州不是维克托前世的德克萨斯州,而是赛克瑞德的“德慕赫州”。 推搡了几个过道上的人,一名年龄颇长的服务生端着盘子上前,给歼察局众人擦手,并传话道:“乔什总监察,托马斯先生在楼上的办公室等您。” 乔什听后点点头,掐灭了雪茄:“其他人先自由活动,亨利,你跟我一起过去……” 说完,他把黑色的手套收好,用服务生送来的干净帕子擦拭手腕,放回去后看了维克托一眼。 “维克托先生,你暂且等一下吧,我会通知托马斯先生你已经来了。” “不用,托马斯先生已经知道维克托先生也到了,他让您跟着一起上去。”服务生很有礼貌的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与乔什还有亨利一起跟着服务生,走上了正中央的台阶。 他们沿着游轮外围的架空铁质楼梯往上,来到了楼上紧靠桥楼驾驶室的船长办公室。不过现在这间房间提供给了游轮的主人——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这一次初见,维克托很不愉快,因为他发现,那个叫做皮尔斯·戴蒙的便宜堂兄,已经率先一步和托马斯先生接触了,现在正站在这位能源大亨身边,不怀好意的望着进门的维克托。 并且,亨利的死对头韦登调查员也在! 第三十九章 残忍的父子 船长办公室的气氛很诡异,托马斯是位一眼看上去就不那么好应付的中年人,虽然他有些发福也有地中海的秃头,但并不影响他有一副要吞了所有人般的凶恶眼神。 维克托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今晚恐怕会有麻烦了。 “请入座吧,乔什先生。”托马斯坐在单独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一些烟灰落在了他那褐色的西装上,不过对方并不是很在意,“还有你,维克托·戴蒙先生。” 有两张空的椅子是为乔什与维克托准备的,亨利作为乔什的下属,并没有坐的地方,于是他站到了乔什总监察的背后。 “这艘船怎样啊?”托马斯叼着雪茄,吞云吐雾的炫耀着。 “很不错,感谢您的邀请,今晚我们队伍的所有人都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了。”乔什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了托马斯的对面。 “是吗?不过我却没那好心情放松,就在前天,我那顾问乘坐的火车被科诺尔帮的人给抢劫了,他被人开枪射杀在了贵宾厢的座位上,所以你们歼察局的人在哪里?” 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把这位总监察给怼懵了。 乔什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但托马斯又接着怼到:“还有今天下午,我又有一批货在路上丢掉了,据说当时在车队里有你们歼察局的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扫视亨利与维克托。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没错,就是与这位亨利调查员同行的车队。” 亨利皱了皱眉,没有发言,维克托则脸色一沉。 他们可刚到丹德莱恩,消息怎会传得这么快? “所以亨利探长,你要解释一下吗?或者说维克托先生来解释一下?”托马斯的目光犹如盯住了猎物的老鹰,维克托能感觉到,周围的那四五名打手随时都准备掏枪出来,毙掉托马斯想要毙掉的任何人。 “你们知道现在我因科诺尔帮的破坏而损失了多少钱吗?” “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乔什在托马斯面前都显得不那么的强势自在,他代替亨利解释道,“科诺尔帮里存在先见者,我们还不清楚他掌握了怎样的无形之术,行动起来往往处于被动……” “哦?这就是你的借口?”托马斯把目标转向了乔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到底干掉了多少科诺尔帮的人?那些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炸掉我的一切资产。” “我们一直都在紧密的调查,最近收获颇丰……”乔什试图说明这段时间来的工作成果。 “够了!”托马斯一拍沙发扶手,把乔什给吓了一大跳,“你知道我每年会向罗伯特议员贡献多少资金吗?你又知道你们的那位局长之所以能坐稳那个位置,全都是靠着议员在背后稳定局面吗?” “这里没人在乎你们的什么狗屁调查结果,我只要那些不法之徒在哀嚎中死去,特别是那个奥古斯塔,你最好给我把他的脑袋送来!” “提一个有用的建议,你们歼察局的人应该去荒野上,像那些赏金猎人般猎杀科诺尔帮的人,无论死活。” “把他们的头皮给我带来,比带来这些什么调查结论更能让我感到开心!” 对方的咄咄逼人,令乔什有些束手无策。 维克托正襟危坐,看托马斯如此气愤的模样,他都没有切入点讨论自己继承权的问题。 旁边的皮尔斯不发一言,满脸的冷笑,享受着亨利与维克托被托马斯稳稳压制的快感,而韦登调查员,也冷眼盯着亨利。 对维克托来说,这间办公室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的从外边跑了进来,一下子就扑向了沙发上坐着的托马斯怀里。 “哇啊~~” 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有一名像是护工的男人颤颤巍巍的挪到了门边,却不敢进来。 托马斯抱住小男孩,表情从愤怒转为了慈爱:“哦~!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哭成这样?” 刚说完,他又怒视着那名男性护工:“我不是让你看住他吗?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爸爸!他弄坏了我的发条南瓜!”小男孩擦着眼泪指着那名护工,后者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当场就白了。 托马斯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总是雇到这样的废物。” 话音一落,他对着旁边的一名打手晃了下脑袋,对方立即明白了,走过去将那名护工往办公室外拽。 那名护工被吓得尿了裤子,他大声嘶吼着祈求托马斯饶命:“先生!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碰贵公子的玩具!求您放过我!” “把他沉到湖底,真tm晦气!”托马斯溺爱的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残忍和慈爱混合的表情。 维克托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即便是那位乔什总监察,额头上也能明显看到汗液。 这也是歼察局的人第一次与托马斯会面,对方明显占据了人际关系中的主导权,与维克托研究出来的那套理论是一样的——他在试图让歼察局的人害怕。 还不止这些,随着护工被绑住手脚扔下船,落水声传来,维克托竟然在小男孩的嘴角看到一丝无比邪恶却又充满了愉悦的笑意。 “这小屁孩……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心里暗自诅咒着。 托马斯处理完毕,让自己的小魔鬼儿子坐在大腿上,用调侃的语气对乔什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了笑话,我最讨厌在我手下混日子的雇员,相信你明白的……” 这是杀鸡给猴看啊……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维克托·戴蒙,你终于出现了,怎么样?在托马斯先生面前,你还有什么脸面要求戴蒙家的继承权?你该为你的无能付出代价。”那在托马斯背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皮尔斯见气氛到位了,于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指着维克托,转而看向托马斯:“托马斯先生,这个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想必您也清楚他过往的劣迹。” 说完,他又摊开手对众人道。 “还有,各位知道他在瓦尔丁镇上做了什么吗?他竟然跑去和男人滚床单,还被当地治安官给抓进了监牢里关了一整晚,比猪圈里的畜生都还狼狈。就这样的废物,如何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要知道托马斯先生可是占据了超过五成的庄园股权,不出一个月,这小子就会把一切生意给弄黄,让托马斯先生血本无归。” 托马斯翘着二郎腿,听着皮尔斯的诉讼,打量着这两名戴蒙家的后辈。 “你们俩在争夺家族的遗产,这事情我知道,不过有件事情你们得弄清楚,在密苏勒州的土地上,任何生意人都迈不过康沃尔能源公司。” “当然,尊敬的托马斯先生……我若经营种植园,保证会持续双方一切的合约内容,每年赚取超过一万法卡的利润入账。”皮尔斯微微躬身致意,舔到了极致。 于是接下来,托马斯嫌弃的看向维克托:“所以维克托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第四十章 鸿门宴 这感觉像是鸿门宴啊…… 维克托脸色阴沉,没有回应。 “请恕我冒昧,乔什总监察,您准备如何处理亨利调查员?”韦登这时也跑来添油加火了,“这家伙把您的吩咐当成了耳边风,放任维克托殴打这位皮尔斯先生,还对同事拔枪相向,在他的眼里完全没有纪律可言,我所带的两名实习生下属,提前去通知他汇合时间,这家伙却故意晚到了一整天!” “山姆和贝塔呢?让他们出来对质就能明白,这家伙有多么的无礼了!” 这两个名字,属于韦登的那两名实习生下属,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那两位发生了什么。 “他们死了,我劝过他们的,夜晚赶路不安全,可惜了……”维克托冷冰冰的回应韦登,而后者在听到这个噩耗后,整个人都震住了。 难怪两名下属一整天都没有向他汇报,原来他们根本就没能抵达丹德莱恩…… 韦登只是想整治一下亨利,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的下属凄惨的死去,此时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悲伤,而悲伤在下一刻顿时就演化成了无尽的愤怒。 愤怒的目标直指亨利。 “亨利!你……你竟然让他们死了!那两个小伙子还这么年轻,你为什么没有跟上他们保护好他们!该死!你这个无能的东西!” 眼看着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都快动手干架了,托马斯立即出言制止韦登。 “够了,我这里可不是恶臭的拳击赛擂台,你们要内讧的话,我不介意多送两个人下去喂鱼。” 他威胁完,又平静的看向乔什:“看来你的这位下属也是个无能之辈,你是不是该考虑现在就把他给解雇了?” 听到这话,韦登冷笑着退到了托马斯背后。 维克托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带着皮尔斯,很阴险的绕过了乔什总监察,直接去与甲方接触,造成了托马斯对乔什乃至整个歼察局的施压。这一手非常狠辣,但又有些蠢。 现在维克托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韦登在歼察局干了十年都还没有升职加薪。 “如果歼察局的人都是这样的工作效率,我很怀疑你们的专业素养……”托马斯无奈的摇着脑袋。 乔什阴沉着脸,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韦登赶紧献殷勤道:“当然不是,我对您与总监察的吩咐,可是竭尽全力。” “哎!”托马斯假惺惺的叹了口气,“总有蠢货让我费心思,算了,你们歼察局内部的人事任命自己去处理,既然皮尔斯先生和维克托·戴蒙都在,那么我就先确定你们谁更有资格继承戴蒙家的资产吧!” 听到这话,皮尔斯眼前一亮。 “你们俩我都见到了,恕我直言,维克托先生,你的业务能力赶这位皮尔斯先生差的太远,说难听点,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托马斯都这么说了,皮尔斯仿佛宣告胜利般兴奋了起来,不遗余力的攻击维克托:“没错,让这家伙接管庄园,他会将您的资产都亏空的!” 托马斯继续说道:“戴蒙庄园的大火,让我损失了上万法卡的营收。维克托先生,你没有任何能力收拾种植园的残局,如今还恬不知耻的站在我面前要求继承权,在我看来,你就和楼下那些老千一样令我厌恶。” “我说过,我平生最讨厌那些会让我亏钱的家伙。” “这样吧!为了皮尔斯先生可以高枕无忧的为我持续赚钱,我得消灭一个威胁到他的潜在隐患,比如……把你送去湖中央喂鱼怎么样?” 托马斯的话无比血腥,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身边的那些打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行……为了保住小命,维克托必须得做点什么! “瓦尔丁的男妓与贵公司炼铁厂的员工有接触,而您的炼铁厂就是被奥古斯塔给捣毁的,我全家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那晚我为了收集线索才与那名男妓搭上的话。” “与您一样,我同样想要奥古斯塔的命!” “至于您的货物,那是因为我们遭到了怪物袭击,而那两只畸变怪物的原身,正是这位韦登探长的下属,他们无视我的警告,在那晚独自上路,因此才遭遇了不测。” 托马斯略显惊讶:“怪物?” “没错,或许与科诺尔帮的先见者有关!”维克托赶紧把锅甩给素未谋面的奥古斯塔。 他心里非常紧张,但说话的表情,却故意做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托马斯听后立即皱起了眉毛,而旁边的皮尔斯则大声驳斥:“你这是在狡辩,没人能证实你话的真假,还有……” “那就来验证一下我们俩的业务能力吧!”维克托打断皮尔斯,看向托马斯接着道,“托马斯先生,您既然这么讨厌赌场里的老千,那我就与这位皮尔斯先生比一比,看今晚谁能逮住最多的老千。” 这话出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愣住了,亨利瞪着眼看向维克托,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 “你这是在殊死一搏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咯咯的笑了起来,就连他后边的手下也忍不住讥笑。 很多人其实都清楚,或者有所耳闻。 戴蒙家的这个长子是个无能的败家子,整天除了欺行霸市根本就没干过人事,他放这狠话在大伙看来,就是一场猴戏。 “在我的赌场里,有非常专业的安保,他们很擅长识别老千,能瞒天过海的家伙肯定相当厉害,你觉得会比他们更有能耐?”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维克托少有的把自信展示在了众人面前,“要不这样吧!我知道皮尔斯先生不敢和我比试,那就在今晚,我会把所有老千都逮出来!” 这任务可不简单,因为赌场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亨利也觉得维克托有些太夸张,他低声提醒说:“你搞什么鬼?疯了吗?” 维克托扭头瞥了他一下,都快翻白眼了。 我在做什么? 我在保命啊!逗比! “这是为了验证我的能力,托马斯先生。”维克托看起来信心很足,“皮尔斯堂兄呢?” 皮尔斯听后,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虽然不擅长抓老千,但他自认为肯定比维克托强。 “好!维克托·戴蒙!我一定会报你上次殴打我的仇!你就等着被扔下船喂鱼吧!” 托马斯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还没说话,那小屁孩倒是先替他老子吆喝了起来:“抓不住就去喂鱼,哈哈,抓不住就去喂鱼!” 维克托笑出了眯眯眼,把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压下去,点头道:“没问题……” 第四十一章 玩命赌局 托马斯率人来到了赌厅二楼的贵宾位,那里视野最为开阔,可以看到下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在沙发上入座,叫人过来把他儿子先送去其他地方玩,而后就示意乔什总监察坐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 “说实话,我的赌场人群混杂,想要把所有出千的人都抓出来是不可能的,并且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抓干净?” “所以,我给你们定一个规则,一个小时,只要一个小时,你们谁能逮住更多的老千,那么谁就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托马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观摩这出闹剧了。 “那么……两位什么时候开始?” 维克托站在楼道口的位置,扫了旁边的亨利一眼:“我需要亨利探长的协助。” 听到这话,皮尔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维克托!你得凭自己的能力!” “我说的是协助,也可以算是保护我,万一老千手上有枪呢?!”维克托冷眼扫视皮尔斯。 “所有人的枪械在入场时都已经被收缴了,即便是歼察局的探员也没有。”托马斯抽着雪茄说着。 “行吧!但匕首之类的武器呢?”维克托不停的对亨利使眼色,然后看向皮尔斯道,“堂兄,我劝你也找一位信得过的人协助,这样我们就公平了。” 皮尔斯刚想说点什么,托马斯忽然对身边的两名手下招了招:“你们两个去保护皮尔斯先生。” 维克托想要一名调查员协助,托马斯就直接塞给皮尔斯两个人,这明显就是在给维克托立下马威。 看来在他心中,皮尔斯才是第一的继承人选。这场比试,对方只当是无关紧要的娱乐活动。 既然大老板都发话了,基本算是同意了外人的协助。 亨利有些诧异,他古怪的盯着维克托,不明白对方从刚才开始的一切反应。 一旁的韦登扶着栏杆,满脸笑容的扫视亨利的脸,仿佛在等着他与维克托出丑的那刻。 “现在是八点十八分……”托马斯让身边的手下给他看时间,“八点半的时候开始计时,你们可以利用最后的十分钟商量一下。” “再等一下!”维克托又一次打断。 托马斯有些不耐烦了:“维克托先生,你现在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维克托用两根手指搓了搓:“托马斯先生,既然要抓老千,就需要一些赌资,想必您也不会吝啬这点钱吧?” …… 不过多时,汽鸣声响起,万花筒号已驶离了港口,准备游向湖中央。 赌场里那乱糟糟的吵闹声被游轮巨大的轰鸣给掩盖,蒸汽船两侧的明轮沉重的转动,卷起来一泼又一泼的青绿湖水。 从楼上下来后,亨利扯着维克托去了大厅门外,完全无法理解他刚才到底是想做什么。 “嘿!你之前是在拖时间吗?好吧!现在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甲板!” 维克托把一叠纸币塞回衣兜,懵逼的看着对方:“去甲板做什么?” “跳湖啊!这不是你的计划吗?”亨利自作聪明的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表情尴尬的咳了两声:“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体力游回岸上。” “难道你想吃了托马斯的枪子,被扔进湖里……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去赌厅里逮老千吧?” 亨利不可置信,他一直都以为维克托提议的比试是在找理由拖时间。 “当然!不管怎么说,我要拿回家族资产,就必须得托马斯点头,所以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对方信任我那便宜堂兄,我就得胜过他才行。”维克托少有的冷静述说自己的计划,“你的记忆力特别好,能帮一下我吗?” 亨利眉毛高高皱起,还是无法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比试抓老千?这可不是我擅长的工作。” 维克托点了点头:“嗯……因为托马斯说他厌恶老千,我顺着他的话临时起的意,并且我有一个计划,非常适合指控赌场出千的人,你只需要帮我记下牌就行了。” 说完,维克托看了一眼自己那掌纹清晰的左手,内心不停的自问着:不知道我的密传无形之术,能否帮我度过今晚的死局? 提议这场比试,他能仰仗的,就是可以提前获知的‘气运’! 森林里的绝处逢生,已经证实了‘卜算子’确实能够算出运势所在,帮助维克托逢凶化吉。 “太难了,赌场起码有几百号人……”亨利还是觉得不靠谱。 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尽量缩小范围,你只需要在牌局中依靠记忆力,帮我找出对方的破绽!” 要从这么多人里快速识别老千,维克托需要一个准确的方位,精准到哪张桌子哪副牌局。而记忆力超凡的亨利就可以在赌桌旁,成为他最好的辅助。 “但愿算出来的卦,别只是为了让我赢钱……”维克托在心中默默祈祷。 …… 推开侧门,维克托出现在了赌厅的右上角,很快就引起了二楼观望的托马斯等人的注意。 墙上悬挂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三十分,这场逮老千比试正式开始了。 皮尔斯与托马斯的两名打手出现在了赌厅的另一边,他们很快的就融入了一场赌局中,玩得正欢。 “维克托先生竟然没有趁机跳湖,真是令人失望……”托马斯对着乔什总监察微笑着说道,“我还派人举枪守在甲板,多此一举了。” 听着托马斯漫不经心,但非常血腥的话,乔什的脸色阴沉,已经很久没有发言了。 等待了一小会儿,托马斯就叫服务生过来开了几瓶香槟。 “我不认为维克托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你说呢?总监察先生。” 被压抑气氛折磨的乔什终于是开口了:“我不愿评价,事实上我只关心歼察局的任务和您的委托。” “真无趣的家伙!”托马斯举起香槟,想和乔什碰一下,但对方却很冷淡。 “欣赏垂死之人的临终挣扎是一种乐趣。”托马斯自顾自的饮酒,“我能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发家,学的最多的就是狼的那套生存的法则。” “印东的野狼在面对猎物时,往往会采取偷袭,但会不缠斗,只咬一口就先溜走,等待着猎物一直流血,逐渐失去体力,最后才跑出来享受果实。” 酒杯空了,他敲了敲瓶子,旁边的服务生继续为托马斯倒酒。 “合众国本身就是一头最大的狼……” …… 第四十二章 狗屎运 赌场里的喧嚣令维克托很不适应,不过他只能稳住自己心态,以免慌乱之下对卦象产生错误的判断,这关乎到性命,不能马虎。 沉住气息,维克托看了一眼最高处悬挂的钟摆,立即抬手开始掐诀算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那拇指每点过一处指关节,六个卦象的字体都会浮现一次微弱的金光。 他极力掩盖住左手,以免被亨利或者哪个过路的冒失鬼看见。 “人太多了……”亨利比维克托还紧张,他望着整个大厅的赌棍束手无策,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一串口诀念出,维克托拇指落在“速喜”。 “速喜喜来临,求财向南行,失物申午未,逢人路上寻” 维克托嘟嚷了一句,亨利听他嘀咕半天,诧异的问道:“什么?” 维克托急忙摆手,示意亨利别打扰自己。 他心里不停的推算卦辞意思。 “所谓求财向南行,这是一个吉利的卦象,可我并不是为了赢钱来的……” 维克托估计了一下方位,看向了靠南边的那几桌牌局。 “速喜属火,谋事主三、六、九。” “三在艮宫占寅位,为东北方;六在巽宫占巳位,为东南方;九在坤宫占申位,为西南方!” “先去东北方向那桌!” 维克托说了一堆神神秘秘的晦涩段子,拽着亨利去到了东北方向那桌玩德州扑克的牌局。 亨利一脸懵逼的被拉到了桌边,维克托趁着有人输钱离桌,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嘿!你这没礼貌的家伙,牌还没打完呢!” 桌对面的几个男人正在臭骂那离席的人,维克托一把将牌扔进了牌堆:“重新洗牌,我来玩几把。”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混球,我手上可是一把‘骷髅’!你说重洗就重洗?” 有个络腮胡子男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维克托。 亨利马上就站到了维克托身侧,拦住了对方的视线。 楼上的韦登看见两人与赌客起了冲突,那没胡子的太监脸都快笑歪了。 “别急着动手啊!”维克托双手摊开,很轻松的举起手指,指了下楼上:“这可是托马斯先生的船……” 就只说这么一句话,借着托马斯·康沃尔的虎皮,很有效的吓住了对方,这络腮胡男人顿时就愣了片刻,随后很不爽的坐了回去。 “下盲注吧!”亨利退下,维克托看了在座的另外五人,然后扭头悄悄对前者说,“靠你的眼神了……” 下一刻,牌桌众人开始下盲注。 看着一张张印着总统头像的法卡纸币扔到桌面,维克托肉痛不已。 托马斯只给了维克托玩两轮的钱,万一一来就亏空,那就麻烦了。 荷官给每人发了两张底牌。 维克托翻开看到了一张方块3和一张黑桃10,整个心凉了一半。 “跟!” “加注!” 对面两人下注,三个人扣牌,最后剩维克托表态。 维克托看了亨利一眼,咬着牙跟。 第二轮的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4、梅花6,方块q…… 维克托整个人脸色又变了。 “妈的,真的是求财在南方,我坐东北方的牌局第一把就这么烂……”维克托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加注! 跟! 维克托咬牙切齿的听对面两个家伙表态,他又看了一眼亨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牌堆。 “看出马脚了吗?” “还差点,多玩几把……” 眼看亨利没结果,维克托觉得自己的钱包没必要继续耗在这一把了,于是他选择了放弃。 他扣牌后,剩下的两人连着搏杀到了最后,结果是一名尖下巴的男人赢下了最后一把。 “三条!你该早一点放弃!” “狗屎!” 尖下巴男人哈哈大笑的收走了桌面上的所有纸钞。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剩余不多的钱,哀怨的对亨利说道:“探长,我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了,还能再来一把!” 亨利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荷官洗牌的手上。 第二把开始了。 下盲注。 维克托跟,底牌拿到手一翻开,好勒……又是方块3和黑桃10。 草! 维克托气的想掀桌子。 “不管了,这把跟到底!最后一搏了!” 维克托脸涨的通红,心中一狠,跟着对方下注。 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a、梅花7,方块8…… 比上一把还烂! 维克托受不了了,他接下来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跟着对方下注到了最后一轮,这一次,只有他和那名尖下巴的男人战到了最后。 最后两张公牌是红桃6和黑桃3。 “我恐怕你得把裤子都赔在这里,先生……”尖下巴男人露出险恶的笑意,摊开组合一看,“,顺子。” 维克托盯着自己的那对3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亨利忽然低下头来,对维克托轻声说道:“就是他了……” 话音一落,维克托立马一拍桌子指向对方:“你出千!” 这一拍,把这桌人都镇住了,特别是那尖下巴男人,他在愣神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股怒火迸发而出,义正言辞的高声狡辩道:“你tm嘴里吃了狗屎吗!” 紧接着,这人下意识的去腰部摸枪,但却摸了个空,因为在进入赌船后,几乎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安保给收走了。 亨利轻声给维克托透露了自己记牌的情况,维克托微微一惊,而后就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指着剩余的牌堆和其他人手里的牌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四张9点有三张发到了对面这三位先生手上,还有一张在荷官未发的牌堆里,你手里不可能会抽到9点。” 这话一出口,可把众人都惊呆了。 其实维克托同样吃惊,他从认识亨利之后,就知道对方的记忆与观察力不俗,但也没有料到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在洗牌阶段就记住了所有牌的位置! “你在胡说八道!该死,我不玩了,真扫兴!” 尖下巴男人站起来准备溜,维克托一把拿过荷官手里的牌,找出了那张9点,而牌桌的另外三名赌客也心领神会的摊开了自己的底牌。 真相瞬间大白! 尖下巴的男人整个脸都绿了,而下一秒,维克托大声嚷嚷了一下,叫来了两名赌厅的安保,他们很迅速的就将这位出千的家伙给逮住了。 在对方的哀嚎声中,二楼的托马斯正在悠闲的喝着香槟,他嘴角挂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维克托与亨利两人。 “不到十分钟就抓到一个,我现在开始对这位维克托先生感兴趣了……” 托马斯说完,韦登本来挂在脸上的阴笑逐渐不在,他看向了皮尔斯那边,那家伙在两名打手的陪同下,逐渐陷入了牌局里,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去逮老千的了。 “或许是狗屎运……”他有些不服气的道。 第四十三章 一波肥 牌桌上的喧嚣当然也会引起周围一些赌客的注意,维克托扫了一眼,很明显的能看出来,某些人的表情里隐藏着细微的不自在。 他忽然有了个计划,于是走向了赌场的安保,向对方说了几句什么。 赌场的安保虽然也是托马斯的下属,但并不是这位大亨的贴身保镖。 他们一直都在维持大厅的秩序,所以并不清楚这场抓老千的比赛。 托马斯注视着下方的维克托,暂时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维克托叫上亨利,接着很小心的掐诀起卦。 之前算出来是速喜,但运势无常,不同时间段算出来的结果大相径庭。赌场人很多,老千们很可能不会守着一个地方动手脚,来来往往的人流在维克托的眼里就如同那多变的命运。 很快,卦象已出。 “小吉!人来喜时,属木,谋事主一、五、七。” 维克托从三个方位中选择了一个,去到了一场玩梭哈的牌局。 这一次他先在旁边站好观察了一下,等待有人离开牌桌时再上。 紧接着,荷官开始为维克托与在座的所有人发牌。 经过之前的尝试,亨利已经习惯了荷官发牌的手法与节奏,他在观察的前期就看出牌少了一张,于是第一把还没打完,就将赌桌上的老千给识破了。 “是那个人……”亨利低声对维克托提示道。 获得确认,维克托惊讶的发现,自己卦象上显示的方位,与老千坐的位置差不多是一致的。 “你在出千!你把牌藏进了你的裤子里,安保呢!” 随着维克托的吆喝,第二名老千迅速的被安保给架走了。 望着远处牌桌上一筹莫展的皮尔斯,维克托的信心呈现指数型增长。他很欣赏的瞧了亨利一眼,从服务生的盘子里夹来一根香烟递给对方。 “开局不错,再接再厉。”说着,维克托抬头看向了拉着下巴的皮尔斯,对着他的方向比出了中指。 皮尔斯不仅没识破老千,上一把还输了他整整15法卡,现在脸都绿了。 “狗屎运……”楼上的韦登又骂了一句。 不过接下来,维克托就完美的诠释了“狗屎运”这三个词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第三名老千被维克托给找出来了,那家伙还藏着一把匕首,准备捅向拆穿他的人,但亨利可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制伏在地,随后被安保给架走。 维克托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染的灰,故作镇定向着二楼观望的众人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有趣,我收回对维克托·戴蒙的偏见,他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个愚蠢的败家子,乔什先生,你觉得呢?”托马斯走到了宝瓶柱的栏杆边,手里还端着那杯香槟。 “不,不对,这是个冲动的家伙,我不信他有如此慧眼,亨利一定暗中给予了帮助,或许他做了什么手脚?”韦登凑到托马斯的边上。 托马斯无情的瞥了一眼身边这位冒着妒火的探员,冷淡的回复说:“我刚才已经允许过亨利探员给予他协助,况且我还指派了两名得力的手下去帮助皮尔斯先生,他们的能力并不会比你们歼察局的调查员差,那为什么皮尔斯一点动静都没有?” 韦登不停的想找到维克托与亨利的破绽,都开始咬牙切齿了:“这里面有问题,被维克托指控的人没一个承认自己是老千,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歼察局的人总是这么无聊吗?”托马斯有些厌倦旁边这人了,“我的那些安保可是从他们身上搜到了证据,你们歼察局办案会无视证据吗?” 韦登听后顿时就语塞。 …… 下方的动静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再傻的老千也能明白,现在整个场子里,有位专门挑事的家伙正在挨着逮老千了,并且楼上的大老板与大厅的保安正在有意无意的配合他。 顿时,剩下的老千似乎开始逐渐收敛,这导致维克托接下来的行动就没那么的顺利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距离一小时的时限很近了,那边的皮尔斯总算是抓住了一个出千的新手,兴奋的向楼上的托马斯邀功。 “维克托……最近这几桌都没人出千了,那些家伙在避开你,反而让你的堂兄抓到了机会。”亨利在旁边提醒维克托。 “是的,我能感觉到……”维克托正在专注于牌局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牌,每一次都能拿到非常不错的点数,已经连赢三把了,赚了快40法卡,卜卦算出来的方位似乎已经偏向了让他赢钱的地方。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一种另类“老千”了。 靠这手算命,只要没碰见出千,在赌桌上他岂不是无敌的? 理论如此,但运势无常,时刻都在发生改变,除非他打一局就换个地方。 “我们在这里待太久了,这桌没有人出千,快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抓紧时间!”亨利看着那边的皮尔斯,对方在两名打手的帮助下,严刑逼供的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老千的家伙屈打成招。 这位年轻探员看起来比维克托还要着急。 “不用慌张,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维克托和亨利说着,然后将手上的牌摊开,在对方几人的瞠目结舌下,收走了牌桌上所有的钱。 这一把就净赚20法卡! 抛却托马斯的资助,他现在手上都有60法卡的收入了。 “看来我们的这位维克托先生,已经达到极限了……”托马斯把酒杯平放在了栏杆上,脸上露出微笑的摇了摇头,以为维克托现在束手无策。 那边的皮尔斯知道时间快到了,就开始指示两名打手继续去逼供牌局的赌客,闹得周围人心惶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很迅速的,皮尔斯又强迫一人承认自己在牌桌上出千。 这招屡试不爽,皮尔斯认为找到了赢过维克托的方法。 现在维克托这边是三个老千,皮尔斯那边也是三个人,而距离一个小时还不到五分钟了。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安保走到了二楼来,低声在托马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这导致后者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什么?抓到了九个人?” “是的,半个小时前,有十二个人陆续准备离场,被我们扣了下来,从其中九个人身上搜出了出千的藏牌和筛子……” 安保回复的声音很响亮,让还坐在沙发上纠结的乔什总监察与韦登都听到了。 众人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特别是韦登,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语气颤抖的问道:“什……什么意思?” 托马斯把雪茄的烟头杵在栏杆上灭掉,将玻璃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说:“维克托·戴蒙……有意思啊……我看错他了,不,应该是我看扁他了!” 原来,之前维克托找赌厅里的安保帮了个忙,让他留意接下来会离场的那些赌客,最好是能搜下他们的身。 一开始这位安保不愿意做那种事情,因为会影响到康沃尔公司的口碑,但维克托承诺会给他五法卡后,对方竟然真的同意了。 没想到他站在门口这一查,就查出来了一个老千,于是这名安保就一直搜了下去,很快就逮出来了九个意欲离场的老千。 刚才维克托在牌局里抓老千的动静闹的很大,总有一些胆子小的老千会找各种理由在那段时间集中性的离场逃跑,这下就入了维克托的圈套了。 而现在维克托赢了钱,当然信守承诺的将5法卡,悄悄塞到了那名安保的手里,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当然,现在托马斯已经知道维克托的手段了。 “12个人……”托马斯脸色凝重,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看维克托的眼神没了先前的蔑视,反而有种看钉子般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该死!他这是作弊!您只同意了让亨利可以协助他!”韦登又叫嚷起来,而下一秒,托马斯却泼了他一盆冷水。 “合理的利用周围的一切资源,买通可以买通的任何人为他办事,这是他的计划,现在计划成功了,这就足够了。” 这话明显是默认了维克托收买安保的手段。 下一刻,维克托又赢了几手,扣除掉他买通安保的钱,一晚上也赢了快100法卡,可谓是血赚。 他收好钱,准备给其他人腾位置。 离席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心中大定。 而这时,皮尔斯将一名想要避开他的路人逮住,将其逼迫成了第四名老千,以为抓住的人数超过了维克托,正耀武扬威的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下一刻,时间的指针来到了九点半,一个小时到了…… 第四十四章 有问题的顾问 “我赢了!哈哈!托马斯先生!我赢过他了!看见了吗各位!” 皮尔斯手舞足蹈的在大厅中间狂欢,赌客们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二楼的托马斯仔细打量维克托,他的表情很快就从严肃转变为了无所谓的轻松。 啪!啪!啪! 鼓掌三声,托马斯欣赏般的对楼下的维克托说道:“不错,很不错,你让我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让我回想起了在剧场里看演出的那些愉快的日子,上来吧!” 托马斯对维克托态度的大转变,让皮尔斯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不知道维克托收买安保的事情,很诧异为什么托马斯先生会邀请一名输家上楼。 “等一下!托马斯先生,不是我赢了吗?” 托马斯没有说话,但楼上的韦登对他提醒道:“皮尔斯·戴蒙,你现在最好再去多玩几把。” 见韦登脸色不是很好看,皮尔斯料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没再言语。 …… 维克托与亨利回到楼上,这次被托马斯邀请入座柔软的沙发,旁边的服务生将剩余的半瓶香槟拿过来为他倒上。 “我对你有了很大的改观,现在可以承认你确实有资格继承戴蒙家族的资产,不过要彻底的赢过皮尔斯,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得好好的表现一下才行。” 托马斯翘起二郎腿,对维克托举起了酒杯。 维克托客套般的也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托马斯试探性的提问。 维克托皱眉不语,托马斯接着道:“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戴蒙家的遗产继承,会由我来决定。” 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思考过,但他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挖掘两家的关系上,不管如何,拿回自己应有的一切才是主要的。 “因为这是戴蒙家与我的协议。”托马斯开始解答,“任何在这片土地上发达的家族,都绕不开康沃尔能源公司。”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建立起世袭的种植园是很难的,奴隶主们需要土地、资金、农奴、枪和子弹来支持,而我就提供给了他们这些。你的戴蒙家族也是一样,是被康沃尔能源公司一手扶持起来的合作伙伴,而代价就是一半的股权与红利。” 托马斯的解释与维克托过去猜测的答案差不多,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吃惊。 “年轻人,你该明白,任何风光的幕后,都有许多看不见的提线。” 观众沉浸于表演,不会去分析更深层次的缘由,亦如过去的维克托。 对方的话像是在卖弄身份与地位,谁知维克托却开口反问了一句:“那么托马斯先生,您的背后呢?” 托马斯举杯的手顿住,扬起眉毛回答道:“当你抵达更高的层面时,你会明白的……” 服务生递给了他一张干净的手帕,托马斯将手背上的一些香槟滴液给擦干,随后看向了面前的乔什·雷诺,准备转移话题。 “那么总监察先生,我们继续一开始的讨论吧!” “洗耳恭听……”乔什的脸色从见到托马斯开始,就没怎么好看过。 “科诺尔帮已经摧毁了我数不清的生意,所以戴蒙家的继承在我看来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我比较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把奥古斯塔的尸体摆在我面前?” “恕我直言……”乔什深吸一口气,“您本人与奥古斯塔是否有什么私怨?” 托马斯有些气笑了:“呵呵……他给我造成的损失高达数十万法卡,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私怨?” “不……我的意思是……”乔什沉声,抑住自己的情绪,在托马斯这种人物面前,他也颇感压力,“事情的一开始是如何发生的,任何爆炸都有一根引线。” “我们是生意人,他是劫匪,你怎么不问问这位维克托先生?他的全家都死于奥古斯塔之手。”托马斯很不耐烦。 “那能提供一下前天的火车命案线索吗?”乔什问道。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托马斯招了招手,服务生给他继续倒酒,“我的顾问死在了那场袭击案里。” “您的顾问是何许人?”乔什接着问。 托马斯不耐烦了:“总监察先生,我的顾问就是我的顾问,你能否给我点有用的回复?比如什么时候能抓住奥古斯塔?” 咳咳!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感觉有点听不下去了。 “托马斯先生,能让我提两句吗?您知道的,我与您同样憎恨奥古斯塔。”维克托把那位素未谋面的帮派老大拖出来打开话题。 “你有什么见解?”托马斯仰头看向左手边的维克托。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您的顾问会在那个时间段,在那辆火车的贵宾厢里?” 这个问题让托马斯顿了顿,他才犹豫着开口说道:“我与他分开前往丹德莱恩,如果他没有出事,现在应该在我身边坐着,对,就是你现在坐的位置。” “哦?雇主与顾问分开出行,这正常吗?”维克托好奇的问道。 “其实我们原定的计划是一起出行,并且会提前半天,后来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会分开分别出行。”托马斯回的话有些模糊,关键线索他避开不提。 “有没有可能,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托马斯先生?”亨利这时忽然开口了,乔什总监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而韦登却对他随意的插话感到不快。 “哼,奥古斯塔想我死的愿望,不会比我想他死少,我一早就清楚,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是我运气比较好,没有与顾问待在一起。” 托马斯很笃定的说道。 维克托忽然皱起了眉头:“我倒与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不同,会不会,那帮不法之徒本来的目标,就是您的顾问呢?” 这话一出口,歼察局的探员都笑了,而维克托却敏锐的觉察到,托马斯眼神里出现的一抹轻微的闪避。 “我的顾问,平时只会帮我做一些财务统计还有金融方面的工作,科诺尔帮会专门去杀他?有什么用吗?我完全可以再聘用其他人……” 托马斯说完,目光扫视歼察局众人,乔什与韦登都觉得挺有道理。 只有亨利看了维克托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托马斯的顾问有点问题……”维克托小声提醒了亨利一句。 然而就在这时,有名安保匆匆上了楼,在托马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托马斯脸色逐渐变得尴尬:“珍妮弗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他话音一落,楼下赌厅最里面的那张大桌子上,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 第四十五章 黑杰克 “为什么!哦!他怎么总是能拿到一副好牌。” 在那金黄色的灯光下,是一张围桌了六个人的大桌子,有位紫色花边裙子的女士摊开着手抱怨,她那波浪卷的金发被盖在了翘边的黑色大帽子下。 赌场里玩扑克的女士并不多,特别是皮肤雪白,身材这么好的女人,她面前的男赌客还时不时的在偷偷看她。 然而,兴许是输了太多,这位女士气的跳脚,桌子都被他弄得不停摇晃。 刚才安保上楼来汇报的,正是这件事情,因为这女人凡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跑来麻烦托马斯。 至于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接下来托马斯马上就给了大伙答案。 他站起来,走向二楼的栏杆处,看向那名紫裙子女人,表情上透露出了些许的玩味。 周围的手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那位女士从牌桌上下来,全然不顾没有打完的牌局,飞快的跑到了托马斯下方,把胸往前一挺,嘟嘴嚷道:“亲爱的,你能下来替我玩一把吗?我已经输了一晚上了。” 托马斯垂首,目光被那一轮深深的沟壑给吸引住了,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玩牌,于是扭了扭不怎么舒服的胯,忽然想起了还有位可以供他消遣的家伙在,于是向着维克托扬了扬下巴。 维克托跟在老板身边,被对方的动作弄懵了。 “最后一场牌局,维克托先生,别让珍妮弗夫人失望。” 对方抛下一句话,维克托还有些懵,安保就过来请他下楼。 他明白这是让他去打牌,于是扭头对亨利使了个眼神,对方无奈的继续跟着协助他。 两人下去,那位风情万种的珍妮弗夫人在见到维克托的一瞬间,就被他这张颇具特色的英俊脸庞所吸引住了。 “维克托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她抬起手来,维克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被旁边的亨利咳嗽提醒才明白,自己应该礼貌的亲吻面前女士的手背。 守旧的繁文缛节…… 维克托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随后,他被珍妮弗夫人领到了那张桌面上。 事先掐指算了算,维克托算出这个方位是他的“谋事位”,按道理来说手气应该非常棒才对。 “算了,就玩两把,反正能赢钱就行。”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这位珍妮弗女士的年龄,比托马斯要小上不少,应该不是他的夫人,那么大概率就是情妇了…… 他代替珍妮弗打牌,如若能取得对方的欢心,托马斯那边也许就更能同意他接手自家的资产。 反正不管怎么说,把钱都拿回来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摆脱康沃尔能源公司。 盘算好后,维克托深吸口气,开始进入牌局,而亨利和珍妮弗就站在后边观看。 这边是贵宾位,没有荷官,玩什么游戏都是随意的,刚才他们在玩黑杰克,维克托也没准备提出什么别的想法,准备跟着继续玩。 “谁坐庄?”维克托问了一句。 有个大背头小胡子举起了手来,由他开始为其他人发牌,然后给自己发了张红桃a的明牌和一张暗牌。 “要保险吗?”大背头男人问。 “算了,我不信你下边是张t。”其余有三个人都选择了放弃,最后维克托也放弃。 按照黑杰克的规则,如果大背头下边是t(10,j,q,k),翻开就满21点,马上就赢了。 “该你了奇诺……” 大背头男人督促面前的一个叫做奇诺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眼镜,胡子剃得很干净,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年轻人显得有点忐忑,他犹豫不决的说道:“我,我考虑下。” “你考虑个屁,就二选一,到底压不压保险金!”旁边有人开始催他。 奇诺被对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好好好!您别生气,既然你们都不押,那我就押一份吧!” 看着对方押了保证金,维克托想着自己的卦象,认为这把年轻人肯定会亏了。 谁知道下一秒,大背头男人忽然把暗牌翻了过来:“一张黑桃j,黑杰克21点!通吃!” 牌桌上所有人都沮丧的嚎叫着,维克托皱着眉看着大背头将所有赌注都收走,唯有那名押了保证金的奇诺没有输钱。 不对劲…… 维克托才掐诀算过,这桌的气运应该不错才对,莫非与之前森林里一样,运势出现了变化? 他又偷偷的算了一卦,结果与刚才的一样,自己坐的位置依旧是“谋事位”,可以求财。 “该你坐庄了,奇诺!”大背头提醒那名眼镜年轻人一句。 年轻人唯唯诺诺的开始洗牌,期间还弄掉了几张,被周围的人一阵数落。 “好了各位,开始发牌了,请下赌注……谢谢。”他很有礼貌的提醒其他人。 维克托抽了几张纸钞扔在桌面上,等待年轻人把牌发给自己。 一轮发牌后,庄家最后的明牌是红桃2。 维克托看了眼手上的方块a与黑桃3,觉得这把还有操作空间。 “请问……各位需要压保险吗?”眼镜年轻人忐忑的问。 “压个大头鬼!你明牌才两点,怎么可能是黑杰克,快拿牌吧!”牌桌上某个人对奇诺似乎很不爽,每次奇诺询问都要大声嚷嚷着怼对方。 奇诺陪着笑脸,很小心的给所有人各发了一张。 这里的黑杰克规则是,在最开始的两张牌后,每次拿牌都只能拿一张,并且可以依次下注,而庄家在20点前都不能停牌。 维克托第三张拿到一张梅花2,如果他的a算11点的话,现在就是16点了,还是可以选择再拿,毕竟a还能作为1点使用。 “草!爆掉了!” 大背头一声哀鸣,把这轮的赌资全输了出去。 眼镜奇诺那里依然是一张红桃2,毕竟这是两副牌在玩。 “继续发!”没爆掉也没黑杰克的其他人开始催促了。 于是第三轮发牌开始,维克托拿到一张方块j “t牌啊……”维克托盘算了一下,他的方块a只能当1点使用了,加上之前的还是16点,这下就得考虑还要不要继续。 “啊~~爆了!” 又有两个人爆了,而坐庄的奇诺拿了一张方块9,他摆在明面上的牌就有13点,还有一张暗牌不知道是什么。 但维克托看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估计那张暗牌很糟糕。 说不定也快爆了,只要维克托再坚持一下,赌一把最后不会爆,或许就能赢下这把。 以目前来看,眼镜奇诺会爆的概率很大。 “停牌!你们继续吧!”还有一名赌客选择了停牌,他已经拿到18点了,不敢再要。 “您呢,先生,继续吗?”奇诺那种怕输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维克托心里一阵暗笑,沉声道:“继续!” 奇诺脸色顿时难看不少,他让维克托下注,随后开始发牌。 维克托一把甩了20法卡进去,对面的奇诺见到后,牙齿咬得脆响。 他无法停牌,只能接着发,而这一轮,维克托拿到了一个黑桃4! 20点了!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没有爆掉,而且基本上把对方能赢的机会压缩到了最小。 奇诺那边已经13点了,还没有算暗牌,最后一轮发完大概率会爆掉。 果然,但奇诺看到自己那张牌后,顿时心如死灰,那是一张红桃7 “20点,还不算暗牌,你爆了吧!哈哈。”大背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筹码,嘲笑奇诺道,“这一把你输的够惨的。” 奇诺捂着脸惨叫了一声,哭兮兮的翻开了最后一张暗牌,展示给了众人。 众人的下巴都快掉了,而奇诺的表情也逐渐狡黠。 “黑桃a,21点黑杰克,这位先生,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输这么多,一直在提醒你停牌,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把 维克托整个人都傻了,对方最后的暗牌这么巧合的正好是张a,这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几乎不可能。 不,不对,掐算运势出来的谋事位,不应该会让维克托输牌,除非……对方出千! 他抬头看向亨利,亨利没有什么表示,并没有看出牌局有什么问题。 眼睛盯着不停收钱的奇诺,维克托从他那伪装的忐忑下,看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心与胆大妄为。 对方故意示弱,让维克托不停的加注,导致最终输掉这把大的。 这是个高手啊…… 两把一共输了70法卡,维克托今晚赢的钱又快输出去了,他眼神晃动,脑子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又……天啊!这个人的运气真的就这么好吗?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会出千吧!”珍妮弗夫人气鼓鼓的指着奇诺质问,后者双手摊开,无辜的说道,“不,我可不敢在与您玩牌时出千,托马斯先生会杀了我的,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 对方很自信,并且他刚才注意过维克托在赌场内抓老千的手段,即便这样也丝毫不慌。 珍妮弗还真叫安保去搜了他的身,并没有发现藏牌和多余的道具。 表面上看来,对方很正常。 但维克托不信,他信的只有自己的密传卜卦。 “亨利,我把剩下的钱给你,你帮我玩一把。”维克托把30法卡的纸钞塞入了亨利的口袋,“我得去方便一下,你明白的。” 亨利诧异的看了维克托一眼,后者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然后对珍妮弗夫人礼貌的欠身微笑。 “我们的候选人要知难而退了吗?”托马斯还在二楼,他不知道牌局上具体的情况,只看到维克托想离席。 维克托对着二楼的大老板躬身致意,然后走了出去。 “或许他需要去厕所一趟。”乔什淡淡的打了个圆场,“亨利探员在替他玩这把。” 看见亨利落座,托马斯也没再多想什么了。 …… 离开赌厅的维克托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鬼鬼祟祟的跟着一名水手,在下一层的船舱里找到了库房。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吗?先生。”库房的管事见到维克托后,将其拦住。 赌船上没有配备专门的医生,但库房里会准备应急的药品,眼前的管事就是负责看守的。 “我喉咙有些不舒服,能给我弄点药吗?”维克托东张西望的说道。 那名管事皱了皱眉,让其稍等,随后就拿出来一小瓶的口服溶液给他。 维克托看了下配方,4盎司的液体里面,大部分成分都是碘化钾,于是他很满意的将其收回了自己的口袋。 “需要多少钱?” “免费的先生,毕竟我们做的是赌场生意。”管事很友好的回答。 从库房离开,维克托又跟着一名服务生去了厨房,但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能进的,维克托很自然的被人给拦了下来。 “先生,请离开,你走错路了,这里面是厨房,赌场在楼上。”有名厨师说什么都不让他靠近厨房。 “好吧!我就是来厨房的,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用餐?”维克托开始与对方扯话题,“以现在的时间段来看,晚餐时间是不是太晚了点?” “马上就好,请稍等。”对方回复道。 “可是我饿了,非常的饿,你就让我进去随便弄点东西吃不行吗?”维克托试图说服对方让路。 “不行,这里只有我们的厨师团队可以进出。” 维克托往里面张望,从门外能看到一位身穿白色厨师服,脖子套着红色丝带,身材瘦高的厨师长正在里面指挥两三名厨师鼓捣着什么。 拦住维克托的厨师额头上有些汗水溢了出来,看来他非常害怕维克托强行硬闯。 “好吧!我不进去,但你可以给我带点东西出来吗?” 听到这话,那名厨师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可以为您带一块吐司,或者煮熟的鸡蛋。” 维克托摆了摆手:“不,不用,我需要淀粉和防腐剂。” 听到这话对方愣了。 “听着……”维克托咳嗽了一下,“你把那两件东西给我,然后我就离开这里,这样你就没有麻烦了,明白了吗?” 这两件东西虽然很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对方实在不拿给他,维克托便准备搞点别的什么替代。 “好吧!请……请稍等。”那名厨师退进了厨房,给维克托找起了东西。 “要肉质防腐剂!”维克托加了一句。 …… 没想到那名厨师真的把东西给他了,维克托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他离开厨房门口时,却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那名厨师为什么守在门口,没有一开始就进去帮厨师长的忙呢? 就像是……料到了会有人想闯进厨房一样。 手上拽着东西,维克托还有急事要办,也不多想了,先去准备准备再说。 …… 十分钟后,维克托回到了那桌牌局,发现亨利已经皱紧了眉头,而珍妮弗夫人也还在,不过却很生气,生气的对象意外的是亨利。 “你的水准也太差劲了,还不如我自己玩呢,反正都是输……” 说着,这位风骚的女士再一次走向了托马斯的挑台下,挺着胸埋怨道:“你给我指派的家伙一点都不靠谱,我不想玩了!” 维克托的归来,暂时没有引起牌局众人的注意,他漫不经心的走到一名服务生身边,从他的盘子里举起一杯酒离开。 “这把我赢了,哈哈,你们都爆掉了吧!哦当然,除了这个狡猾的奇诺!”那名大背头在这一把靠着19点赢过了其他人,但那个奇诺,却早早的弃了牌,只输了底注。 维克托静悄悄的走到奇诺身边,“一不小心”将酒洒了点到他的裤子上。 “哦天啊!不好意思,我没有拿稳。”维克托赶紧拿出一张手帕给奇诺擦拭,对方很友好的陪着笑脸,不停的说没关系。 把手帕借给奇诺擦了擦手,维克托来到亨利身后,让他换人。 “怎么样?” “赢了一把,输了两把,没剩钱了……还亏了我自己的10法卡……” 亨利其实早就想不玩了,但奈何维克托没回来,他倒亏10法卡完全没脸见维克托。 “我之前欠你多少钱来着?”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算了,一笔勾销吧!你看我多大度……”维克托刚说完,那边托马斯洪亮的嗓门就吼了过来:“维克托·戴蒙!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为珍妮弗夫人赢下今晚的赌局,你有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吗?” 那声音有些恼怒,看来风骚的珍妮弗女士对托马斯多有埋怨,对方逐渐失去了耐心。 “没问题,托马斯先生……”维克托走到珍妮弗女士身边,对二楼观望的托马斯道,“这一把,我会连本加利的全赢回来!” 第四十七章 识破 “只是需要珍妮弗夫人资助我点钱……”维克托对托马斯保证完后,低声对旁边的女士道。 穿紫色裙子的夫人对维克托的颜值没什么抵抗力,她虽然颇有微词,但想着反正最后一把了,不如信这位小帅哥一次。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维克托·戴蒙先生……”珍妮弗同样轻声对维克托吐言,她那充满诱惑的气息扑面,一般男人都会被拨弄得心猿意马。 维克托憋气应对,还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回到了那桌牌局。 哎!谁叫亨利那不争气的家伙输光了所有钱呢。 “开始吧!这把我们玩点大的怎样?”维克托一坐下就盯着面前的奇诺,目光锐利。 “还是……不要了吧……”眼镜的小伙子又开始装蒜了。 维克托被对方坑了一次,当然立即识破对方的诡计。 装!老子让你装! “底注加到50法卡如何?” 听到这话,包括大背头在内的其他四人脸色都变了。 “我说,这位维克托先生,你这是想赶我们离开这桌吗?” “这赌注太大了!”奇诺也惊呼了起来,不过他下一秒就瞬间变了脸色,“不如这样吧,一次性下注,两百法卡怎样?” 这话更是让人惊骇,其余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马上就有两个家伙站起来离席,不陪他们玩这把疯狂的赌局了。 “当然没问题,就这样吧!我们中途不加注了,一直发牌,发到有人爆掉或者黑杰克如何?”维克托继续添油加醋。 “狗屎!”这下,那名大背头和另外一人也都走了,全牌桌就只留下了维克托与奇诺两人。 “您真的要这么拼吗?先生,要知道,我今晚总体已经赚了快六七百法卡了……”奇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信心十足。 呵呵……等着老子把你的真面目扒出来,看你还能不能继续狂? 维克托心里暗笑着。 “来吧!请珍妮弗夫人来为我们发牌,以示公平!”维克托找服务生要了根香烟点上,然后看向奇诺,“也为了防止有人出千。” 奇诺皮笑肉不笑的僵了片刻,而后同意了。 珍妮弗夫人见自己也能参与进来,顿时兴奋异常,迫不及待的把牌洗好,给两人发起了牌。 “只有两位的话,就不需要庄家了吗?”珍妮弗夫人询问。 “我们可以两人各拿一张暗牌,都是庄家。”维克托开始发挥想象力改规则。 “没问题,听这位先生的吧!”奇诺也同意,并且他嘴角露出一抹不可查的冷笑,仿佛有暗牌更方便他操作。 维克托拿到的暗牌是9点,然后一张明牌红桃3。奇诺那边摆在明面上的是方块8。 “继续发呗……”维克托看向珍妮弗夫人。 随后第三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2点,奇诺是6点。 第四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4点,奇诺是5点。 第五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黑桃a,奇诺是红桃a。 “还需要发吗?”维克托盯着奇诺,“你除非暗牌还是一张a,不然随便哪张牌你都已经爆掉了。” “你呢?你难道还没有爆掉?”奇诺额头上再次溢出冷汗。 维克托将暗牌翻出来:“梅花9,现在一共才19点。” 奇诺倒吸一口冷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忐忑的表情逐渐开始朝着兴奋与激动而变换。 “我说过的,先生……我一直都对你说过的!”奇诺忍不住的鼓起掌来,“浮于表面的优势,往往都是吸引人踏入的隐藏陷阱,可惜您的眼光看不破这一层迷雾,被它所迷惑,被它所……” 充满激情的奇诺一边说着,一边翻开自己那最后的一张暗牌。 梅花a…… “我的天!真的是一张a,这太不可思议了!”珍妮弗夫人惊声尖叫,她的胸口随着激动的气息不停的起伏。 而旁边的亨利也看傻眼了,他从一开始就仔细监视奇诺的手段,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小动作,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纯粹就是对方的好运爆棚。 “你被表象所欺骗了,维克托先生……”奇诺强忍的笑意终于不再伪装,尽情的舒展开来。 这一把就入账两百法卡,奇诺可以为他今晚的赌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托马斯先生也下来了,他与乔什总监察还有韦登等人刚到,现在正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输掉牌局的维克托。 而那一开始吃了憋的皮尔斯·戴蒙,也早在旁边观摩,就等着这一刻,现在正乐着呢。 “维克托·戴蒙,你让珍妮弗夫人一把输掉了两百法卡,现在的你根本就还不起这个钱,哈哈哈哈!我看你怎样向托马斯先生交代,哈哈哈!” 望着周围人投来的怜悯目光,托马斯先生即将爆发的怒火,亨利都替维克托捏了把汗。 他怼了怼维克托的肩膀,让对方振作一点,谁知维克托却无比放松的翘起了二郎腿。 “哎!” 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了一瓶祛痰化瘀的药剂溶液,倒在了那剩余的牌纸上。 众人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 “哈哈哈!这小子丢了大脸,现在无地自容已经疯了。你这是在洗牌吗?蠢货!”皮尔斯站在旁边嚷嚷着。 然而,随着他的讽刺,那一堆牌纸的其中一张背面,竟然变了颜色! “怎么变蓝了?”珍妮弗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明白维克托在做什么。 亨利却很敏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趁着奇诺愣神的关头,一把将他的五张牌抢了过去,沾了沾溶液,同样变了颜色! “明白了吗?我亲爱的奇诺先生……”维克托安逸的吞云吐雾,然后扫视众人。 不同人的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反应了他们内心里对维克托真实的态度。 “我用淀粉和肉质防腐剂做了点隐形墨水,然后粘在手帕上给奇诺先生擦自己的裤子。”维克托把目光移回奇诺的脸上,“所以你从那时开始,摸过的所有牌都会沾染上隐形墨水,而碘化钾的药剂就是显形剂!” 听到这话,奇诺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维克托前世确实在网上,见到过这种调制简单隐形墨水的方法,于是趁着这个机会,用在了这把牌局上。 他万分笃信自己的掐诀算命,认定了对方一定在出千,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的谋事位还能赢下牌局。 “以正常情况来说,你应该只碰过手上的那五张牌才对,可为什么牌堆里的这张牌上,也会出现隐形墨水的痕迹?”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出千!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把牌给替换了……”维克托站了起来,像个演说家一样为众人解释,“我承认你的手法很高明,高明到可以骗过歼察局探员的眼睛,然而,再完美的手段,都会留下细微的破绽。” 旁边的珍妮弗捂着小嘴,看向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崇拜。 “珍妮弗夫人,我已经兑现了承诺,一局牌就将您的损失给全部弥补……”维克托轻轻捡起她的手背,给了一个亲吻礼。 第四十八章 何为不法 围观的看客交头接耳,有人欢喜有人失望,但处于最尴尬地位的,当然是那位被拆穿的老千。 奇诺面如死灰,本来瞒天过海的手段,竟然全被拆穿,信心上的打击比输了钱还要可怕。 不仅如此,当着托马斯的面欺骗他的情妇,想想都知道等待着他的下场是什么。 “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给我拖下去!”托马斯招了招手,两名安保立马过去逮人了。 “等等,先生,请听我解释!”奇诺现在的惊恐才是真的,刚才的忐忑都是在演戏。 可托马斯会听他解释吗?当然不会,这位从东进运动里发家的大财阀,只会直接了当的干掉眼中钉而已。 奇诺的眼镜被安保打掉了,他趴在地上伸手掏回去,然后被拖拽着打滚,不停的求饶,直至最后把目标放在了维克托身上。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救救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的,救命!” 维克托和这人又不熟,没必要为了他去得罪托马斯。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请饶恕我吧,维克托先生!”奇诺依旧在呐喊,但安保无情的将其拖出了赌厅。 围观的人群议论声更大了,那位等着看维克托笑话的皮尔斯,此时的脸色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不止是他,一直都讨厌维克托的韦登探员同样气恼。 但没有用,维克托今晚已经向托马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如今这位大亨对他的态度已经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精彩,相当精彩,我喜欢你,年轻人。”说完,他转身,率领众人上了楼,维克托很识趣的跟上。 “牌也玩够了,我们亲爱的厨师长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一起去贵宾席吧,你们一定会喜欢西大陆的传统美食……皮尔斯先生也来吧!我看你今晚的手气不是很好。” 托马斯朝着憋闷的皮尔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哄堂大笑。 然而就在托马斯转身的视线死角,珍妮弗夫人突然凑到了维克托耳边,吐气如兰的对他说道:“刚才说好的,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等会用完餐来这里……” 说着话,维克托感觉手掌心被对方塞了一张纸条,下一刻,珍妮弗笑颜如花的对托马斯道:“我就不参与了,绅士们应该不会希望餐桌上有个喜欢唠叨的女人喋喋不休。” 一边说着话,珍妮弗夫人用手轻轻的在托马斯的脸庞上勾了一下,而托马斯也飞快的拍了拍对方的臀部,丝毫不避讳。 “晚点我再单独约你喝一杯……” …… 说实话,晚餐准备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托马斯邀请歼察局众人与维克托一起去贵宾席,那是一间在二楼的单独房间,里面有张很大的圆形餐桌,足以容纳十个人。 这是专门为托马斯准备的用餐地点,至于楼下的赌客们,等会儿会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赌厅,他们可以随意品尝各种甜点与菜品佳肴。 “今晚的主厨是我专门花了重金从富尔顿请来的资深大师,他过去曾在格瑞贝恩的皇室餐厅任职,后来跟随移民抵达赛克瑞德西部主城富尔顿,在那边的天堂大酒店中任主任厨师。不管是西大陆的传统菜肴,还是赛克瑞德的新菜系,都是那位的拿手好戏,我相信今晚你们不会失望的。” 与托马斯的话同步,服务生已经推车进来,那餐车上放满了反光罩子。 第一个打开的是一大盘沾汁牛排,那肉可能也就三分熟,新鲜得还能看到一抹猩色,第二盘则是三个烧红的大虾,摆盘里还有生蚝和酱料,下边的素餐是盘子大的切片西红柿和不知道什么水果的薄片。 除了这些,餐车上的大部分菜,维克托都叫不出来名字也认不出原材料是什么,但分量确实非常足的,果然是相当丰盛的晚餐。 “怎样各位?相信你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品尝一番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托马斯并没有急着让服务生把菜端上来,而是对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神,于是,对方走出房间,很快就有十几名神色慌乱的赌客被押了进来。 维克托定睛一看,这帮人不正是刚才他抓到的那群老千吗? 当然,里面还有被皮尔斯屈打成招的四人。 现在的贵宾包房呈现出一种分明的态势,歼察局众人还有维克托这边都坐在中间的餐桌旁,靠近门口依次站着那十几个被抓的老千,每人的背后都抵着一把枪,而盛满美味佳肴的餐车则摆在一旁。 “乔什总监察、维克托先生、皮尔斯先生。”托马斯故意叫了三人一声,“我平生最讨厌使我赔本的家伙,比如奥古斯塔,还有胆敢在赌桌上出千的人……” “我希望你们歼察局办事能干脆一点,就像这样……”托马斯盯着乔什总监察说道,他话音一落,砰的一声!一名老千当场就被爆了头,血花喷溅而出,都快洒到那一车的菜品上了。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止是他,包括乔什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处决给吓了一跳。 “托马斯先生!你这是在谋杀!”乔什站了起来,他明显有些受不了对方的行事作风了。 “所以呢?!你要用合众国的法律来制裁我?”托马斯话音一落,又是连续的枪响,五六个老千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顿时,剩下的老千立马就哭喊起来,被吓尿的人不少,还有人试图夺枪,但下一刻就被毙在了当场。 整个包厢顿时就一片血污,所有人刚刚萌发的食欲瞬间就没了。 这时,托马斯开始让服务生端菜上来,他倒是食欲满满。 “你知道我们这些旧移民,为了在东部站稳脚跟,被瓦伦丹人割了多少的头皮吗?”托马斯给自己的领口绑上了餐巾,用叉子插了一块肉到自己餐盘里,“而我们的对策就是,把这帮原住民的头皮卖到10法分一张,以牙还牙!” “乔什先生,如果我放了这帮老千,他们下次还会到我的赌场里来,把这里当成提款机,就和那些不知好歹的瓦伦丹人一样,那么损失的钱由谁来补偿我呢?” 酒已经被服务生陆续倒好,托马斯举杯邀请所有人共饮。 乔什脸色难看的坐回去,但没有饮酒。 他是歼察局的人,不负责地方治安,只要没有上级的命令,确实没有权利逮捕托马斯。 说实话,这位总监察的表现非常的窝囊,至少在维克托看来是这样,如果他在歼察局任职,一定不希望跟着这么一个上司。 只能说亨利倒霉…… 被这么血腥的一幕刺激,维克托也没了食欲,他突然想起了珍妮弗塞给自己的纸条,其实不用看也知道那上边写了什么,等会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才行。 “维克托……先生……维克托……” 维克托忽然听见有人在低声呼唤自己,他斜眼看过去,发现是之前那个戴眼镜的奇诺,此时正满头大汗且期待的凝视他。 第四十九章 没死? 见众人都不赏脸碰杯,托马斯有些给脸色了,这倒是让皮尔斯逮到了献殷勤的机会,他很快就忘掉了那些被自己陷害的无辜死者,举起酒杯向托马斯致敬。 “感谢托马斯先生的款待,晚餐很丰盛……” 托马斯赞赏的看了皮尔斯一眼,转而问歼察局的几人:“乔什总监察,晚餐不和你们心意吗?” 乔什听后,这才勉强举杯,而在他之前,韦登已经把杯子举得老高。 只有亨利与维克托还没举杯,亨利是确实喝不下去,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已经被向他求饶的奇诺给吸引住了。 没几个老千还能喘气,奇诺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不停的低声请求维克托救自己一命。 维克托本来不想理他的,但突然,他发现奇诺的状态显得很奇怪。 对方的皮肤起了褶皱,就跟快蜕皮的蛇般,而他的整双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牙齿咬得很紧,那求饶的话像是用尽全力挤出来的。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您求求托马斯先生……放我……” 维克托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他感觉奇诺的耳朵在拉长,耳背的头发也浓郁了不少。 “这家伙在向你求情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注意到了对方。 维克托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托马斯。 “给你一个忠告,别被表面上的可怜虫哄骗,他也许是一条真正的毒蛇!”托马斯微微一笑,随后对着下属使了个眼神。 顿时,剩余的打手一排枪齐发,把还活着的老千全部打死在了贵宾房的门口。 当然,奇诺也在其中。 “等……”维克托还没说出话来,奇诺就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奇诺越看越眼熟。 “好了各位,总算是清净了,我们开始用餐吧!”托马斯满意的摆了摆手,那群打手挨个将死掉的尸体抬了出去。 维克托盯着死不瞑目的奇诺,忽然捂着肚子朝着一个方向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亨利古怪的盯着维克托。 托马斯哈哈大笑:“第一次经历过于血腥的画面,对年轻人来说难免不适应,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想继承戴蒙家的产业,总会经历这些的。” “对不起各位……失陪一下……”维克托站起来,以身体不适为由想离开房间,托马斯允许了。 “好吧!你可以去甲板上喘下气,或者让这位亨利探长陪你一趟,免得掉进湖里。” 下一刻,维克托就在亨利的陪同下离开了贵宾房。 亨利一路跟着维克托,很奇怪他刚才的表现。 按道理来说,这一幕的血腥程度远远赶不上之前的浓雾森林,维克托这家伙怎么就受不了? 果然,维克托出来后就没有去甲板吐,而是让亨利跟着自己,鬼鬼祟祟的找到了那几名打手抛尸的地方。 他们看见,刚才被枪杀的十几名老千,被托马斯的手下挨个扔进了翻滚的湖水中,激荡起了无数的浪花。 “你这是在做什么?”亨利跟在维克托屁股后边诧异的问。 维克托盯着那一堆逐渐变少的尸体,眼睁睁的看着奇诺被扔进了湖水中。 几分钟后,所有尸体都被抛干净,托马斯的手下也依次散伙。 “你到底想干嘛?”亨利再一次询问,维克托突然竖起手指,让他噤声,然后指了指刚才抛尸的湖面。 在游轮探灯的扫射下,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浮尸,非常的吓人。 亨利正觉得奇怪,可下一秒,他却赫然发现,那堆浮尸中,有东西在动! 不对…… 不是什么东西在动,而是刚才抛下去的其中一具尸体还活着! 他奋力的挣扎,狗刨式的手脚并用,飞快的朝着港口方向游去! “没死?!”亨利大惊失色,维克托立即把他拽着离开了外廊。 最后一眼,亨利猛然觉得,那在湖水里疯狂游动的东西,其动作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了,非常的迅猛有力,更像是野兽! “怎么回事儿?!”亨利急忙询问维克托,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今晚恐怕还不止这点破事,我总有感觉,在这艘船上,还会发生些什么。”说着,他拿出了之前珍妮弗递给他的纸条。 “那位夫人约我去她房间,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听到这话,亨利也懵了,他没注意到珍妮弗递纸条的小动作。 “珍妮弗夫人不是托马斯的情妇吗?她……” “也许是我在牌桌上的表现太好了,亦或者是我太英俊?”维克托没脸皮的说道,然后看了亨利一眼,“其实你也长得挺英俊的,如果识破那个老千的是你,说不定纸条就递到你手里了。” 亨利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很奇怪,按道理来说,我也记下了所有牌的顺序,那家伙换牌的话,我应该能发现的。” “他很狡猾,并不是每把都赢,而且不止换了一张,你被他蒙骗过一把,就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造成了记忆的错乱。对方也是个记牌高手,故意在扰乱你的思路,让你自我怀疑。” 维克托解释了一番奇诺的手段,而后把纸条塞到了亨利手里:“你替我去应付一下珍妮弗女士怎样?” 亨利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手搞得有些慌乱:“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帮我一把,你去见珍妮弗夫人,告诉她我身体不适,或者喝吐了去不了。”维克托继续忽悠。 亨利还是不乐意:“你不愿意和那位女士有牵连,你自己去说就行了,为什么需要我去办?” “我怕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走不了了,谢谢……别忘了你刚才输了我一大笔钱。”维克托开始找说法。 亨利有些急了:“你不是说一笔勾销了吗?” “这次帮完我就一笔勾销,说话算话!”言罢,维克托拔腿就跑。 “等一下!你为什么就确定我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能走掉?”亨利最后的呐喊,维克托已经听不见了。 …… 两分钟后,维克托回到贵宾房间,装出一副刚吐完的虚脱模样,回到了餐桌上。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维克托向托马斯与乔什总监察致意。 “亨利呢?”总监察关心的问。 维克托打了个哈哈:“他被我吐了一身,现在正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得到这个回答,托马斯与乔什也没有怀疑什么,继续聊起了关于抓捕科诺尔帮的事宜。 而事实上,维克托之所以不去见珍妮弗,是因为他刚才算过一卦,自己过去会倒霉运,于是才让亨利替自己把这事儿给推了。 在他看来,这霉运多半与托马斯有关,他可不想和那女人纠缠不清,最后被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亨给捉奸在床。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让维克托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第五十章 消费者权益 深夜笼罩之下的蛮荒土地,四处弥漫着诡谲的气息。 饥饿的郊狼成群结队,在夜色的掩盖下,虎视眈眈的绕着一处孤立原野中央的废弃农场打转。 漆黑一片的境地,唯有一盏摇曳的灯火,悬挂在谷仓门梁上方,微微摆动,那罩子内的火苗忽闪忽暗,随时都有可能灭掉,犹如风中孤独的风铃,正在召唤着周围游荡的孤魂野鬼。 黑暗的道路上,一匹黑色烈马,载着一名风衣镖客,缓步朝着农场的方向走来,他带来了黑夜下的第二盏灯火,也惊动了游荡的狼群,让那帮野兽更加远离了谷仓。 两点灯火逐渐靠拢,而那名黑马镖客,也停在了谷仓的大门前。 狂风起了,吹动着他的风衣外套,同样吹动了谷仓门前,坐着的一名抽烟的半老男人。 那里摆着一张掉皮的木桌,半老男人就坐在后边,只穿着一件无袖背心,手膀子又黑又脏,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洗过澡一样。他脸上也是,污垢都夹在了皱巴巴的皮肤下,一把没打理过的胡须在风中凌乱。 烟头的火星飞扬,半老男人猛吸了一口,而后看向了面前的黑马镖客。 “晚上可没几个人敢单独过来,你不怕吗?” 听到这话,风衣镖客从马上下来,将马栓到了旁边后,又去抽了一根凳子,坐在了半老男人面前。 “和大多数特立独行的人一样,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所以把重要的事情放在晚上去做。” 听到这种话,半老男人裂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阿道夫……你真是个既有趣又有胆识的家伙,如果早生几十年,在东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阿道夫左手敲了两下桌面,右手弹了弹帽檐的灰尘,开口道:“说正事儿吧!那本书,你出多少钱卖给我?” “什么书?”半老男人在装蒜。 “《潘德拉不灭之火》……”阿道夫谈谈的说道。 “哦?我不记得我手上有这本书。”半老男人还在那里咧着嘴笑。 阿道夫皱了皱眉,随后伸手进了自己的口袋,掏出来几块硬币拍到了桌面。 “50法分……” 半老男人伸手将硬币收了回去,然后食指扣着自己的脸颊道:“嗯……确实有这本书,但你上次已经来找过我了,并且没有买走。” “那是因为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而我现在决定要买下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的眼睛。 嗯…… 半老男人假装纠结,随后伸出五个指头。 “5法卡?这可不是你上次开的价格。”阿道夫提醒对方。 “不不不……是50法卡!”半老男人咯咯的笑着说,“你知道吗?要把赃物一直藏着掖着,总是得付出巨大的成本。” 阿道夫听到这话,整个人脸都阴沉了下去:“你是在玩我?” “或许你无法接受这个价格,但你得清楚,货物的价值是会跟着需求而改变的,你第一次来,这本册子对我来说就是毫不起眼的废纸,但你接二连三的来试探这件物品,那它的价值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不是么?” 老奸巨猾的男人,让阿道夫逐渐快失去了耐心。 这里是一家荒野上经营的黑市,只有道上的不法分子知晓,阿道夫第一次来淘货,偶然发现了那本《潘德拉不灭之火》。 他当时怀疑这本书与无影帝国的密教流亡者有关,里面可能会藏着更高阶的密传信息。 无影帝国的主流宗教就是消亡的拜火教,“火”性相密传的研习组织。 然而他心有疑虑,并没有下手买走,觉得这种东西不会轻易的出现在不法分子经营的黑市,应该埋在拜火教留于印东大陆的遗迹里。 但之后,他在与艾比盖尔的交流中得知了秘史的书名,确认了这本书的价值,于是趁着今夜,他再一次前来买东西,却不想被眼前的家伙给摆了一道。 “10法卡,这是我的极限……”阿道夫敞开了外套,两把火枪很醒目。 “不行啊,我的朋友,50法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保证这个价格,在你离开前是不会变的。”黑市老板态度很强硬,“并且,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谁也不希望为了几个钱流血,对吗?” 男人话音一落,周围那几间快倒塌的破农场屋子里,忽然陆续的亮起了四五撮火苗,明显里面都藏着人。 黑市老板敢在大半夜,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等买家前来,背后肯定是有一帮打手在撑腰。 “我在替科诺尔帮做生意,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别的,老老实实做买卖就完了。” 阿道夫扫视了一圈农场周围的情况,把衣服放了下来,盯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奥古斯塔在哪儿了?” 黑市老板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冷漠的看向阿道夫:“你不该打听那位的事情……” 他话音一落,寂静的夜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远的狼嚎。 呜~~~! 两人顿时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瞬间变得相当诡异。 下一秒,又有一声狼嚎从夜色中传来。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呜~~!呜~~! 越来越多的嚎叫接连出现,好似有一群饥饿的野狼,已经将农场给包围,并且正逐步靠近! 黑市老板感觉到了古怪,随后周围那些破败的屋子里,枪声乍然响起! 再之后,有人在凄厉惨叫,混杂着野兽的哀鸣,以及缠斗扭打的声音。 枪声越发的密集,惨叫声也越来越令听者胆寒。 有东西撞破玻璃与破败的墙壁,冲入了屋子内开始撕咬那些藏于暗处的枪手。 黑市老板顿感不妙,他手忙脚乱的从旁边捡起那把长杆猎枪,快速的检查起里面的子弹。 突然,两个黑影从阿道夫背后出现,它们张着锋利的血口,咬着一个身体残破的人类并用力的往外拉扯,那人的肚子已经被咬破,一路拖着大片的猩红血迹与肉块,凄惨的向着谷仓门口的黑市老板求救。 黑市老板站在那儿都看傻了,干瘦的双腿都在打颤。 直到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眼前的风衣镖客,即便背对两只如此凶恶的野兽,竟一丁点也不慌乱。 砰!! 旁边的木板被撞破,一只狼头没有预兆的钻了进来,一把就咬住了黑市老板的大腿! 啊~~~! 对方一阵惨叫,枪走火朝着屋顶开了一发,然后就脱手而出,身子被狼给扑翻了在地。 顿时,鲜血狂飙。 “救我~~!救我啊!!” 面对黑市老板的求救,阿道夫站了起来,慢慢靠近。 那匹撕咬对方的野狼忽然松开了嘴,扭头看了阿道夫一眼,龇牙咧嘴一番后竟放过了黑市老板,转身冲向了黑夜之中。 阿道夫蹲了下来,看着腰部已经没了一块肉的黑市老板,淡然的问道:“书在这里吗?” 黑市老板无力的呻吟,艰难的点了点头。 阿道夫满意的笑了,继续问道:“奥古斯塔呢?” 黑市老板气若游丝,眼中的恐惧也如风中残烛般即将消散。 他抬起手来,颤抖着指向了阿道夫的背后。 阿道夫疑惑转身,从谷仓大门外望去,是夜幕下连绵山脉的轮廓…… 山背后是碧波荡漾的翡翠湖,隐约之间,他似乎听见了蒸汽的鸣响。 第五十一章 烧 万花筒号,一片紫醉金迷。 行驶的游轮带着璀璨的灯光,犹如夜空下闪烁的宝石。 晚餐时间,赌厅里更为热闹,服务生推着餐车游走在牌桌过道,而那些赌客在有空的片刻,都会伸手捡一块三明治或者别的什么,一边咬着一边下注。 贵宾包房内,维克托坐回了座位,闭口不言。 忽然有人进来对托马斯耳语了几句,他顿时紧皱眉头,看了维克托一眼。 “没事,你下去吧!”打发走了那个手下,托马斯继续与韦登碰起了杯,并没有对维克托说什么。 说起韦登,他现在充当了一个为乔什挡酒的角色,正好也能与托马斯套近乎。 他和皮尔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停拍着托马斯的马屁。 维克托根本不在意这两个人的小心思,他现在关心的是亨利什么时候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 赌船客房外走廊,亨利独自一人,忐忑的朝着纸条上写的门牌号靠过去,尽力的躲避着可能会出现的服务生与轮船工作人员。 “该死,我为什么会听那个笨蛋的话,跑来做这种事情?” 一路上,他不停的自问,一直都没想通,自己什么时候被维克托那家伙给拿捏住了。 今晚的赌局,维克托出尽了风头,这似乎逆转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像是他在主导亨利了一样。 不过也确实挺邪门的,对方坐哪张桌子,那一桌必有出千的赌客,维克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诡异的像是传闻中的先见者。 然而对方并不是先见者,亨利很确认,因为他不可能瞒着自己获得密传。 “404号房间……奇怪,三楼怎么会有404号房?” 亨利轻手轻脚的挪到了挂着404门牌号的房间前,刚想抬手敲门,忽然就被一阵阵呻吟声给惊住了。 那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亨利觉察到了什么,表情相当的尴尬。 这是什么情况? 他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猜测。 “那位珍妮弗夫人,在里面做那种事情?” “她不是约了维克托吗?可维克托已经回贵宾房了,难道……里面还有其他男人?” 亨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相当难看,脑海中已经开始联想,万一维克托真的应了她的邀请前来,之后会出现何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太疯狂了!” 亨利开始打退堂鼓,他急退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把他吓了一跳。 可突然! 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砸得亨利眼冒金星,根本没有看清楚是谁袭击了自己就晕了过去。 …… 贵宾包房,维克托只喝了点酒,并没有吃东西,他还是没什么食欲,而一旁的乔什总监察忽然起身,说要出去透透气。 包房门边出现了一名不认识的歼察局调查员,那是一开始跟着上船的探员之一,只不过后来乔什去见托马斯了,大部分人都被留在了赌厅里玩牌。 对方与乔什交流了几句,乔什就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后选择坐在了维克托的边上,没有过去挨着托马斯坐。 “维克托先生,恭喜你赢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赏识,我相信你有能力从这场遗产争夺战中胜出。” 乔什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今晚被托马斯一直压着,总算是可以趁着韦登缠着对方的关头,自己放松一下了。 “看来你们歼察局的工作也不好做啊!”维克托随意的回了一句。 乔什摇了摇头,脸上挂满了无奈。 “对了,我们在抵达丹德莱恩时,首先就碰见了桑神父,他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来?”维克托好奇。 乔什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他了,可他并没有出现在码头……防剿部的人,以我的权限还指挥不了他们……” …… 此时,丹德莱恩最大的那间旅店里,楼上的某间充满香艳的客房中,那喝的满脸红晕的光头老神父,正从软绵绵的床铺上逐渐苏醒。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两个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化起了妆。 “4个法卡,神父先生,我们等你醒过来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得加点钱……” 老神父嘴巴很干,支支吾吾的让两个妓女去楼下找维克托要钱。 “行了,您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那两名年轻人早就离开这里,不知道去了哪儿,你得自己把这钱付了。”其中一名妓女皱着眉看着大字躺的他。 桑神父一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找水喝。 “神父先生,您喝水得去楼下吧台,能不能先把钱先付给我们两位可怜的女士呢?” 另一名妓女刚穿好外套,叉着腰瞪着对方。 “咳咳……咳咳……”桑神父咳了好几声,“你……你们……不要为难一名身体抱恙的老人,请稍等一下……” 桑神父说着,慢悠悠的在自己的裤子里找钱,一边找一边低声暗骂:“该死的维克托,又把我扔下溜了,还有亨利那个小傻瓜,我……” “桑神父!” 门口有人忽然喊了桑神父的名字,两名妓女疑惑的打开了房门,只见一名歼察局的年轻探员站在门外。 “桑神父……您这是……”对方错愣的望着那两名刚穿好衣服的妓女,然后又瞧见了床上光着上身的老神父。 “我……我一直在等您下来,可您……” 桑神父一看来人,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咳咳……你来的正好!快!快拿5法卡给我应急!” …… “防剿部……”维克托一直对歼察局里的这个部门很好奇,毕竟他们是专门对付先见者的精英。 “与其说是防剿部,不如说是防剿局。”乔什解释着,表情有些无奈,“他们就像是独立在歼察局之外般,不听除局长外任何人的命令。你或许听说过,我们歼察局是专门处理国内外恐怖活动与无形之术诡案的情报部门,但事实上,普通部门是对付恐怖活动的,只有防剿部才能处理无形之术的滥用。” “对于防剿部的成员来说,歼察局的工作也就是个兼职,他们都有自己的隐藏身份与事业。” “桑神父算是与我们接触最多的先见者了,因为他的主职是璀光之境的神父。但其他防剿部成员就很神秘,他们一般只会有个代号数字,连真名都不会透露,也只有局长下了指令,我们双方合作时才会极少的接触到。” 得到这个信息,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阿道夫会忌惮歼察局了。 不知道桑神父研习了灯性相的第几阶密传,他的实力如何。 “我这里有一批产自德穆赫州的上好雪茄,你们在密苏勒是很难抽到的,要试试吗?”托马斯喝得有些醉了,他吆喝着让下属去拿了一个大盒子过来,给每人挨个发了一支。 “都尝一尝,看在康沃尔能源公司的面子上……” 既然托马斯都这样说话了,维克托也不好意思推脱,旁边的乔什已经拿起了一根。 当托马斯的手下捧着盒子递到维克托面前时,维克托很自然的伸手去拿,但他的手却一把抓了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灼热,扑面而来…… 维克托猛的把手抽了回去,并且身子往后边急退。 而后,满桌子的人也都跟炸毛的狗一样跳开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名递雪茄的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贵宾包房里诡异的燃烧着,肆意绽放灼热,仿若地狱烈焰中升腾而起的不知火! 第五十二章 孤岛 万花筒号二楼贵宾包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中间那团灼热的火球。 烈焰没有蔓延,只附着在这可怜的家伙身上,他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并且在十秒钟之内,直接化为了一团黑白细屑的飞灰,不管是骨头还是布料,都没有留下。 这莫名其妙的火焰凭空出现,并且烧得太快,远超正常烈火灼烧的速度。 转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其他人被这一幕给震惊,彼此之间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维克托抬头看向乔什,又看向酒醒了的托马斯·康沃尔,包括那讨厌的皮尔斯和韦登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啊~!!” 骚乱从楼下的赌厅传来,接连不断的尖叫出现,在那里的人们无比惊恐,他们同样面临着可怕的事情。 砰!砰!砰! 外廊与甲板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有名歼察局的探员与托马斯的安保同时冲进了包房,他们分别对自己的上司与老板汇报了同一件事情! “托马斯先生!船上很多人着火了!” 刚才的那一瞬间,赌厅里有数量不等的赌客与工作人员,甚至还有一名歼察局的探员,都莫名其妙的发生了自燃,并且只持续了十几秒,这些被地狱选中的人,都化为了满地的飞灰。 “你们说什么?确定看清楚了?!”托马斯一把扔掉手上的雪茄,大声质问汇报的安保。 原本以为的偶然事件,竟然在整艘船上发生着。 “乔什总监察!德莱特……他……他刚才死了……”那名探员也是被吓得不轻。 乔什呼吸急促,他捡起帽子戴上,对旁边的其他人说道:“船长在哪里?驾驶室吗?” 托马斯凝重的表情,证明了即便是他也在紧张。 “去找那个蠢货,让他把船先开回港口。” 话音一落,一名水手又撞开了包房的门,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哭喊着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先生!大事不妙!船长死了!” 托马斯本来准备让下属把枪递给自己,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船长被谋杀了!他的尸体躺在驾驶室!” 这下众人算是彻底听清楚了,大伙倒吸一口凉气。 维克托右眼皮直跳,他趁着所有人没注意,赶紧掐了个诀。 子,丑,寅,卯…… 拇指落在了赤口! “赤口……更需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这与他在森林里遇到变形怪物时,掐出来的卦是一样的! 一开始的预感没有错,果然这艘船上又发生了离奇的事情! “我们去桥楼查看一下。”乔什提议,于是托马斯带领所有人急匆匆的出了包房,一路上不停的推开因慌乱而乱跑的人群。 维克托额头冒出汗水,但又不敢独自呆在这里。 他缩在所有人的背后,一路跟着。 在外廊上时,托马斯的一名下属指着停滞的明轮,惊呼道:“老板,明轮没有转,我们现在无动力的漂在湖中央。”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托马斯说着,一脚踹在刚才那个水手的屁股上,“你,你去找舵手,还有大副呢!那帮蠢货都躲哪里去了!” “大副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水手急得大哭。 “二副呢?三副呢?水手长呢?!” “万花筒没有二副,先生!”水手大声叫唤。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股灼热瞬间从他的胸口窜了出来,迸发,眨眼间就将其包裹完全,在人群中形成了一个火球,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还在说话的水手,突然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烈焰,火光冲天而起。 他挥舞着双手,在灼烧的剧烈痛苦下,只想着扑灭身上的火焰,只能没有选择的翻过外廊的横栏,一头栽入了微波粼粼的湖水中。 但他还没有完全投入水里,半空中火焰就戛然而止,而这个可怜虫也化为了一片灰烬,散在了湖面上。 与此同时,船上各处也都出现了瞬时的火光,数十人也在那个关头跟着一起燃烧,尖叫声此起彼伏,整艘船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中。 皮尔斯离那名自燃的水手很近,又看见了整艘船的恐怖画面,顿时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跟着哭喊起来。 一群歼察局的探员取回了他们的武器,从楼下赶来与乔什会合。 乔什反应很快,他在拿到子弹与枪后,赶紧让三名下属先去救生艇的位置守着。 “我了个去……无差别攻击吗?”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再一次默默退到所有人的后边,让他们先打头阵进驾驶室。 很快,他们爬上了桥楼,托马斯的打手一脚踹开了驾驶室的门。 里面的布置没什么特殊之处,船舵立在中央,后边是各种仪表,那位原本应该掌舵的船长,此时正趴在船舵侧边的桌面上,胸下是侵染了整幅航海图的猩红血水,背上是五六个子弹孔。 血腥味扑鼻,托马斯暴躁的脾气再次被激发。 “舵手呢!没大副没二副怎么也得有舵手吧!让他过来开船!” 托马斯的呼喊没人回应,他的下属一直都紧随队伍,根本就不知道那位舵手去了哪儿,兴许在刚才的两波自燃事故中已经化成灰了。 “你们两个!”托马斯推搡两个手下出了驾驶室的门,“快去找人!找个会开船的来!” 赶走了那两人,托马斯又抓着另外一名手下,把他扔出了房门,让他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而这时,乔什凑近了船舵,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这些仪表指数不正常……可能是动力系统出了故障,问题在设备间,你该去找轮机长……” 他提醒了托马斯,于是对方大骂一声,又带人离开驾驶室,走下桥楼,往甲板下而去。 一帮人跟着他从上到下,这时,前甲板的方向传来了枪声,一帮惊恐的赌客与托马斯的安保发生了冲突。 极度恐慌的人们把愤怒与恐惧发泄在了赌场的主办方身上,又一波枪响传来,随后就是一片火光冒起,第三次自焚发生了! 跟着托马斯的下属与一名歼察局探员同时自燃,就在皮尔斯的身边化为了两团烈焰。 “啊~~!”皮尔斯被吓得缩在了走廊角落,维克托急忙后撤,生怕那火焰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第三波了……随机的吗?所有人都会死? 维克托虽然没有尖叫,但现在也害怕极了,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而同样的,这个念头就像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大家都在思考。 这时,从甲板下冲上来了三个工作人员,他们的表情满是惊恐,身上到处都是血,衣服已经分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就跟在血海中浸泡过了一样。 “怪物!!轮机舱里有怪物啊!” 第五十三章 不要过来啊! 孤独的走廊上,灯光忽闪忽灭,两旁是并没有住人的客房。 亨利闷哼一声,从迷糊中睁开了眼,脑袋还嗡嗡的,隐隐作痛,意识并没有完全的恢复。 他倒在404号房间的门前,门已经敞开了,身下是松软的绒毛地毯。 “我……我怎么了?” “您刚才晕倒在了这里,先生。”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亨利抬头一看,见到了一名服务生。 这服务生很眼熟,好像是他们刚进入万花筒号时,那个给他们递上干净毛巾的人。 “我晕倒了?”亨利的意识差不多回来了,他坐起来,诧异的盯着404屋内。 “我刚才看见您被一个怪人给打晕了,所以喊了一声,谁知那家伙拔腿就跑,我又不敢去追他,见您并没有出血,于是就守着等您醒来。”服务生没有隐瞒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仔细打量对方,这人的年纪在服务生里应该算是偏大了,他扎着个小辫,额头上有些抬头纹,皮肤也显现出了松弛的迹象,胡子应该是被精心的修理过,下巴很光滑。 “我想一想,我是准备过来做什么的……”亨利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来了珍妮弗夫人。 此时的404房间内,没有人存在,床铺很凌乱,窗户被打开了,湖面上冷风呼啸的声音混合着整艘船的骚动之声,从外边灌了进来。 “外边怎么了?珍妮弗夫人呢?”亨利大声询问服务生。 对方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发现您被袭击,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房门查看,没有见到珍妮弗夫人……先生,船上出了点情况,现在外边很危险,人们都疯了。” 望着摇曳的灯光,亨利心里涌起一股很不妙的预感:“我们得去找托马斯先生……” …… 甲板下,轮机舱外的过道上,托马斯拦住了那三个被吓疯了的工作人员。 对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理智已经崩溃,嘴里只会喊着那句“怪物!怪物!” 乔什的人把他们三个控制住,托马斯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喝问:“你是什么职务?轮机长吗?” 他扫了一眼对方染血的胸牌。 “机员?” 那名员工被歼察局的探员压着,嘴里还在吼叫:“别!怪物!跑!快!” “你们的轮机长或者大管轮在哪?”乔什也继续询问,但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这三人的脑海中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 望着舱门处,漆黑的门洞里透露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托马斯抬起枪托,把面前的疯子给打晕。 他骂骂咧咧的,想找人先下去查看,但突然发现,跟着他的手下已经没人了,除了被他支走去办事的,剩下的人都在刚才被自焚烧死了。 “谁下去瞧一眼?”托马斯扫视周围,看到了乔什坚定的目光,知道自己指挥不动歼察局的人,于是把注意力看向了皮尔斯和维克托。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暗中开始问候这家伙的祖宗。 “展现你们才能的时候到了,戴蒙家的两位先生……就下去看一眼情况,回来汇报。” 托马斯眼中露出了冷酷的神色,维克托掰着手指,脸在抽搐。 “托马……托马斯先生……我……我身体不舒服……”一路走来,皮尔斯的精神被无情的刺激,双腿都在打颤,说起话支支吾吾。 “你今天让我很失望,皮尔斯·戴蒙。”托马斯把枪瞄准了他,“也许你希望得到另一种结果。” “别……别……托马斯,先生,我……我……” 随着他的颤音,众人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这家伙的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哈哈哈!”托马斯讥讽的笑着,也意识到眼前的小子不靠谱,于是把枪口一转,指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谁知托马斯又把枪口压下,递给了他。 “完成这件简单的差事,我会给你瓦尔丁银行的钥匙与密码,你们家剩余的资产全在里面。” 很直白的交易,但也相当危险。 并且,维克托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拒绝,若是对方失去耐心,很可能会把他们两人全扔进湖里去。 所以,他只能接过枪。 “你陪他下去,发现情况不妙就立即上来。”乔什对一名歼察局探员吩咐了一句,维克托扭头看向对方,对这位不怎么强势的总监察又有了改观。 检查好弹药,他们俩就沿着金属踏板向下,忐忑的探入了轮机舱前的那片漆黑的廊道。 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照明都没有正常运作,好在那位探员携带了一盏提灯。 前方悠长,深处很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所有在轮机舱工作的人员都没了踪迹。 脚踩在地面,轻轻的响动,维克托紧绷着脸,目光盯死了前面。 “甲、乙、丙、丁、戊、己、庚……” 他又开始起卦,嘀咕了半天依旧是点在了赤口那里。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维克托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步也不敢往前了。 “怎么了?”旁边的探员心惊胆战的望着他。 “嘘……”你把灯放下来一点。 随着维克托的吩咐,那名探员把提灯照向了地面。 “辉光在上……”探员深吸一口气,已经清晰的看到了脚底下的那片猩红的脓血。 维克托拽着他的手,指引着灯光探照,两人瞬间就见到了某些类生物组织,附在不远处的地面,一直蔓延向了最深处的位置。在那里,墙壁与各种蒸汽设备上,都粘合着这些像是肉瘤一样的恶心东西。 更加让人胆寒的是,维克托看见一些人类的器官与衣服布料,混在了这些恶心的生物组织中,与他们融为了一体,甚至能在其中隐约的看到人脸与眼珠子! 蒸汽阀门的声音很不正常,活塞之类的东西像是被堵塞了一样,发出很奇怪的嘶哑,仿佛知名的歌唱家得了感冒。 就是这些恐怖的生物组织,影响了轮机房的正常运转。 “我们……还进去……”那名探员小心翼翼的询问维克托,但他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猛然发现,从最里面的房间里,逐渐的开始……起雾了? 灰白的雾色莫名其妙的涌了过来,使原本就没什么照明的船舱更加模糊。 维克托瞳孔瞬间就紧缩,他回想起了森林中的那场恐惧无比的生死追逐。 “不好意思探长,我们得溜了……” 颤抖的话音刚落,雾色中已经开始有扭曲的肢体浮动。 下一刻,维克托拽起那名探员,转身就跑! 第五十四章 失踪的珍妮弗 舱门外,其他人还在焦急的等待。 他们只看到提灯的火光深入走廊里面,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迹,维克托与那名探员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但没过多久,那盏提灯又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亦如黑暗中摇晃的萤火虫。 跑动的脚步声急促,乔什等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里面两人是在逃命。 “伙计们!快去接应!” 歼察局探员纷纷掏枪。 他们只看到深长的通道里,那两人的轮廓逐渐明晰,与之而来的,还有他们身后逐渐升腾起的莫名浓雾。 雾气搅动,某种怪异的肢体躲在里面,追逐前方的奔逃者。 “开枪!!”维克托望向舱门的月光,扯开嗓子呼喊。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枪声,朝着他们身后追赶的东西击发。 古怪的呜吟,随着火药迸发而出现,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膜,亦如雷声震震,惊得舱门边的众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托马斯被这一幕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维克托疯狂的奔逃,他手上虽然拿着枪,但知道这东西对身后的诡物根本就没用。 可那位提灯的探员,此时就非常不合时宜的萌生出反击的念头。他用一把小左轮,朝着背后浓雾里出现的怪异触手射击。 砰砰! 枪声无力,但就是因为这一个耽搁,那根触手便刺穿了他的肚子,把他整个人都拖进了浓雾里。 维克托根本没机会救他,只能不管不顾,一头冲出舱门,撞翻好几个人。 眼见那浓雾就要灌出来了,乔什总监察指挥所有人往后退,直到退上了甲板,他们才发现,那浓雾就弥漫在舱门口的位置,并没有漫出来。 “出不来?” 维克托喘着气,回想着他当时在森林里遇见的情况。 那两头诡物也是无法从浓雾弥漫的森林里走出,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 “秘宿……”乔什总监察的见识,明显要超过维克托和其他人。处于他那位置,一定了解过许多相关资料。 “那玩意儿没爬出来……吓死我了……”托马斯从地上爬起来,他退到甲板时摔了一跤,“我的船上怎么有这样的鬼东西?” “别靠近轮机舱,我们暂时没有危险……”乔什总监察的脸色相当凝重,“关键时刻桑神父不在,真是该死。” “总监察,那是什么东西?”韦登把枪收进枪套,喘着气问道。 “应该是秘宿生物,有人在轮机舱里做了手脚,我想轮机长和大管轮这些职务人员都死了,或者那诡物就是他们入迷后的样子。”乔什很严肃的告知所有人。 “什么意思?那怪物是轮机长?”托马斯明显听不懂。 乔什也只是在解释给下属们听:“那片白色的雾气其实是束缚它的,雾气弥散不出来,这诡物就被困在下面,我猜动手脚的家伙划出了范围。” “可惜桑神父不在,他们璀光之境的先见者,最擅长对付这种东西……” 总监察脸色难看,心里估计在埋怨那该死的老色鬼。 人们害怕未知更甚于具体的怪物,他的一番解释,确实让众人没那么的心惊胆战了。 “现在船飘在湖面上没有动力,这或许就是对方的计划,他希望我们要么被怪物给杀死,要么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自焚。”维克托将枪递给一名歼察局探员,喘着气说道,“我们该想办法离开万花筒号。” 说到这一点上,托马斯顿时就想起,刚才叫了人去找自己的儿子,可那个手下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难道…已经在先前的自焚中死掉了? 托马斯一脸恐慌,他急忙对乔什说:“总监察,我得回去找康迪。” 康迪是他儿子的名字。 也不管乔什怎么安排,托马斯自顾自的朝着赌厅走去。 其他人暂且跟上,当他们来到赌厅里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驻留的人了,那些赌客早就跑去了甲板和外廊,还有些在争抢救生艇,与托马斯的下属还有歼察局探员对峙着。 牌桌东倒西歪,椅子被砸烂了一堆,纸牌筹码、现金餐盘,散落得到处都是。 托马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手,正急着时,另一边的门推开了,亨利与那名马尾的服务生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亨利?你还活着?”其他歼察局探员赶紧向他招手。 就在刚才,亨利亲眼见证了两名路人的自焚,已经知晓船上正在发生什么了,脸色非常的苍白。 “来的正好!你过来!”托马斯把那个服务生叫了过去,“你快去我的房间找康迪,他应该还在,你必须把他给我找到!” “或许他已经被烧死了,托马斯先生……”那个服务生很正常的表达了猜测,但是却被托马斯一拳揍在了脸上。 “我再说一遍!你必须把康迪给我带过来!” 面对这位暴脾气老板的怒吼,服务生有些委屈的离开了赌厅。 “总监察先生,您清楚现在的情况吗?”亨利担忧的询问乔什。 乔什将之前轮机舱外发生的事故告知给他,然后推测道:“这条船就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他怎么不选择直接攻击?”亨利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自焚又是为什么?某种无形之术吗?一口气将我们全烧光不是更好?” “有规律……”维克托见亨利来了,话也多了起来,“大概每十分钟就会发生一次,人数一开始很多,第一波自焚了几十号人,之后每波的数量在逐渐变少。如果是先见者在施展无形之术,他这是在享受我们临死前的绝望感吗?” “维克托!我的珍妮弗在哪?!”托马斯这时在旁边吼道。 维克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给惊住了。 “什么?珍妮弗夫人?抱歉,我不是一直都跟您在一起么?为什么您会问我珍妮弗夫人在哪?” “她邀请你晚宴后过去,你应该清楚的……”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啊……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而且发现了还不点破,葫芦里究竟藏了什么坏水? 难不成是准备留着,将来作为把柄来坑我? 挤了挤眼睛,维克托扫视亨利的脸。 后者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404房间内的情况。 “珍妮弗夫人不见了?”维克托满脸的错愣,低声问亨利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也自焚了?” 亨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房间里没有灰烬,并且,我在见到她前,听见她房间里还有其他男人的声音。” 第五十五章 围杀 船上依旧处于混乱中,尤其是甲板上的动静越发激烈。 这时,侧边有门打开,一个男孩哭啼啼的奔了进来,还拽着先前那名被托马斯指派去找儿子的手下。 而不久前出去的服务生,也一脸阴郁的跟着他们。 托马斯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抬手就给了那名手下一巴掌。 “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了没把康迪送过来?” 那名手下开始不停的诉苦。 “先……先生,康迪少爷他总是会甩开我的手,在船上乱跑,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 听到这话,托马斯的眼神立即就瞧见了男孩手腕上的淤青,下一刻就用枪托把那手下的脸砸了个血水横流。 “我让你去办事,你竟然把康迪弄伤了?”他一边骂,然后调转枪口瞄准了这个倒霉的手下。 而他的那个恶魔儿子,还在添油加火的哭喊。 “爸爸!好痛!痛,他刚才好用力……” 这小崽子满脸鼻涕,装得起劲,可维克托却感觉他是挂着眼泪和鼻涕在笑,都快演不下去了。 狗崽子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身子缩了缩,尽量离那小鬼远点,免得等会被他盯上了,跑来坑自己。 然而托马斯还没有开枪,那名手下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胸口处窜出一道灼热的烈焰,整个人激烈的燃烧,就如先前那群被烧成灰烬的可怜虫们一模一样。 托马斯抱住儿子后退,所有人远离了自焚的人,直到他化为飞灰。 “我们不能待着这里,得离开这条船!”乔什大声向自己的下属下达命令。 “上前面的甲板,救生船全绑在那边。”托马斯牵着儿子的手,然后看了那名赶回来的服务生一眼,“你给我照看好康迪,别让他出事,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维克托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扫视那位服务生,而对方也很小心的牵住了小男孩的手。 …… 接下来,众人奔赴救生艇那边的甲板,此时整艘船的人几乎都汇集在了那边,他们想逃走,但被安保与歼察局的探员拦住了,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几具尸体躺在甲板上,身中数弹。 砰! 托马斯用枪开路,吓得这帮赌客与工作人员纷纷避让。 “老板!”他的打手们汇集在那边,替他守着逃生的救生船。 “动手把船放下水!先划回丹德莱恩!”托马斯指使下属行动。 那些聚集的人群见托马斯要把救生船放下去先溜了,他们压抑的恐惧与求生欲望瞬间集体爆发,猛烈的冲击着赌船安保与歼察局探员的防线,顶着枪口一窝蜂的扑了上去。 场面更加的混乱了。 维克托瞧见托马斯那帮人集中只鼓捣一艘救生艇,估计也不会管歼察局和自己这边的死活。 “我们自己去弄条船!”乔什扭头对亨利还有其他探员说道。 但他话音刚落,不那么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有密集的汽鸣声传来。 即便是甲板上异常喧嚣,也掩盖不了这些噪音。 那是柴油发动机的急促响声! 维克托趴在栏杆上望过去,只见湖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移动的光点,数十艘小船被柴油发动机驱动,朝着万花筒号包围,待到他们靠近时,响声犹如连续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震响。 而密集的子弹,也同时射向了甲板上在鼓捣救生船的人。 托马斯的手下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三个,血液飞溅,他立马匍匐下去,借着救生船的掩护向水面上还击。 有人跳海了,他们妄图凭借自己的水性游回港口,但无一例外的全被小船上的枪手尽数射死。 湖面上到处都是浮尸,维克托躲在救生船后,心脏砰砰直跳。 聚集的人群被密集的子弹逼回了船舱里,托马斯在手下的掩护下也不停的后退。 包括歼察局的人也是,他们站在甲板上靠救生船太近的话,就是那些小船的活靶子,火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大部分人都退到了赌厅里,一半的人身上都是血迹。 哀嚎声与哭喊声不断回响在维克托的耳边,他现在也紧张极了,掐诀了几次都不是吉利的结果。 “那些家伙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为什么?我不想死,辉光在上!请保佑我……”皮尔斯抱着一根柱子,双腿颤抖得似乎不抱住什么东西都无法站稳。 “科诺尔帮!奥古斯塔!一定是他!”托马斯发疯般的朝着天花板开了两枪,吓得众人都抱头躲避,他那儿子又开始哭了。 亨利脸色相当难看,他看向自己的上司,后者默默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科诺尔帮?” “我想是的,除了他们,我实在是想不出谁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乔什叹息了一声。 “这不正常,科诺尔帮的人肯定不可能从丹德莱恩港口发动攻击,那么就只能从湖对岸划过来,他们是怎么知晓托马斯先生在万花筒号上的?” 亨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托马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很笃信的回答:“那些家伙只是想破坏我的生意,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在船上。” 他说完,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那名服务生拽着正嚎嚎大哭,立即把对方骂了一顿:“让康迪安静点!别逼我把你扔出去面对那帮匪徒的子弹!” 服务生被吓得急忙用尽巧语哄康迪开心。 维克托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跳得厉害,他小心翼翼的靠着窗边,望向并不平静的湖面。 那些小船关闭了柴油机,漂浮在万花筒号的周围,上边的人用尖锐的木棍插着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发现不对劲就补一枪。 另外几条小船上居然安装了探照灯,他们用灯光扫射万花筒的外廊与甲板,看到没躲起来的人时,就开枪逼他躲进各种舱门与房间里。 “啊~~~!!” 赌厅里又有人自焚了,几名赌客在众目睽睽下化为灰烬。 在各方死亡威胁下,人们逐渐丧失理智,化为疯狂。 有人打开门冒着子弹跳入湖中,然后被小舟上的人杀死,还有人过来抢托马斯手下的枪,被后者一枪崩烂了脑门。 “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登船?” 维克托观察那帮人,终于是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他们不是强盗吗?赌场满地都是钞票,船长办公室还有托马斯先生的保险柜,为什么他们不上来抬走?” 第五十六章 仪式吗? 从最初开始,科诺尔帮的定义就是穷凶极恶的东部马匪团伙,在《东部治安法令》颁布后,这群无法无天的人一直都在与政府力量相抗衡,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打劫、屠杀。 这样的行事风格,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冲突是命中不可避免的。 但无论如何,一切的矛盾都是围绕在财富上,双方彼此挡了对方的道,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财富就在眼前,抢劫者却能忍住诱惑,把整艘船的人圈起来,将他们困死在这铁质的牢笼中,这又是想做什么呢? 外廊与甲板上还有人在往赌厅里逃跑,以躲避子弹。而事实上,维克托还发现,其实科诺尔帮的人准头很差,他们开枪用于逼退的目的更多,而不是杀人。 除非有人跳船,他们才会不留余地的将其杀死在湖中。 “他们在阻止我们离开这艘船。”亨利躲在窗口附近,小心凝视外边。 听到这话,歼察局这边的人顿时就沉默了,而托马斯依旧在嚷嚷。 “什么?难道奥古斯塔想将我们饿死在船上?天亮后丹德莱恩发现船没归港,肯定会派人救援,那帮家伙全都会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凄厉的惨嚎声不减反增,一些人趴在烧干的灰烬前,害怕得止不住哭泣。 “不是想饿死我们……”乔什从一张赌桌上捡起块干净的手帕,把沾染着血液的脖子擦干净,“是想让我们全都被烧死。” 众人把注意力都落在了总监察身上,他是歼察局里的高层领导,见识比其他人要广很多。 “这艘船被做了手脚,每隔十分钟都会有人自燃,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乔什看向亨利,然后又看向韦登与其他的探员。 亨利眼神一动,惊呼道:“难道是仪式?” “嗯!很可能就是一场仪式。”乔什微微点头。 “你说奥古斯塔那个狗东西,在我的船上布置了什么邪恶仪式?”托马斯不可置信,“不可能,科诺尔帮的人连丹德莱恩都进不来,更不可能通过我的安保检查。” 托马斯说的没错,上船时所有人都会搜身,即便是乔什手上的枪,也是在事故发生后,他的下属们从安保那里取回来的。 如果要准备仪式,肯定需要一些道具,登船时就会被识破。 况且奥古斯塔又是如何抓准时机,知道万花筒号今晚会出港的? 船上有内鬼吗? “康沃尔公司的行程安排,总是暴露给了对方,托马斯先生,您的顾问也是因为暴露了行程,才会没了命,虽然那很可能是针对您的袭击,但总归是暴露了……”亨利提醒托马斯道。 托马斯眉头紧锁,他也知道亨利的意思是自己身边有内奸,但如今的情况,根本无从查起,得先摆脱自焚的危机才行。 “既然是仪式,那么就可以被破坏,奥古斯塔应该会把仪式安排在船上的某个地方。”乔什为大家科普起来,“我们的火力明显赶不上科诺尔帮的那些家伙,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想办法破坏这场仪式。” “我一定要弄死那杂碎!”托马斯气的把染血的上衣脱掉,直接扔到了一名手下的脸上。 “抓紧时间,我们分开在船上找可能会布置仪式的地方,大家小心躲避外边的子弹。”乔什开始进行指挥,“速度要快,每一次仪式启动,都会死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活到下一个十分钟!” “不用麻烦了……”维克托咳嗽了一下,目光从尿裤子的堂兄身上扫过,然后是亨利、托马斯、韦登以及其他所有人,最后停留在了乔什总监察的脸上,“不出意外的话,仪式应该布置在轮机舱……” 听到这话,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亨利没有亲眼见到轮机舱的血腥,看大伙的表情有些错愣。 “是啊……维克托先生说的有道理,原来如此……”乔什也逐渐想明白了。 把这种自焚的献祭仪式,布置在甲板下的隐秘位置,而后又利用入迷产生的秘宿怪物,使其在轮机舱里游荡,做到看守的作用,外界想进入破坏这场仪式,难度就太大了。 万花筒号被怪物的生物组织弄停,人们在发现无法绕过怪物进入轮机舱修理时,会想到使用救生船逃走,于是就有了科诺尔帮的成员乘坐小船包围住整艘万花筒号,防止船上的人逃跑。 下来一个就打死一个,没跳船的人也会被子弹逼回各个房间里等死。 从一开始,科诺尔帮的目的就不是抢劫,而是完成这场自焚的仪式! 众人得到乔什总监察的解释后,纷纷恍然大悟。 可维克托却眼神冷漠的,在脑海中剖析冲突的底层逻辑。 既然不是抢劫,为什么科诺尔帮就死盯着托马斯不放呢? 他们双方的私怨,仅仅只有在财富获取上的利益冲突吗? 清晨在森林里出现的那两只诡物,与奥古斯塔有没有关联?为什么对方也死盯着维克托不放呢? “真想见一见奥古斯塔,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家伙。”维克托咬住自己的嘴唇思考,忽然被旁边小屁孩的哭喊声打断了。 那小屁孩又开始发疯了,他死死的咬住服务生的手腕,痛的后者大声嚎叫。 “康迪!你安静点!”托马斯很不耐烦的数落自己的儿子,同时依旧在怪罪那名服务生,“让他安静点!你到底听进去我的话了吗?” 面对老板杀人般的眼神,服务生只能忍住痛苦,不再嚎叫,反而摸着小男孩的头,不停的安抚对方。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托马斯看向乔什,“杀了那怪物吗?” 杀了那怪物? 维克托冷笑一声。 说的真轻松呢。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进去里面深处,某个舱房里肯定会有仪式。” 说完,乔什建议大家再一次赶去轮机舱处。 托马斯吆喝着,把能使唤的所有人都带去了甲板下的轮机房外。 大舱门还敞开着,过道深不见底,真正的轮机舱应该是在最里面,维克托与那名倒霉的探员没有抵达的位置。 “把武器都准备好!子弹全部上满,你们三个下去探路,你们两个掩护!” 托马斯安排了五名手下进入轮机舱前的过道。 这五个人并没有经历过之前那可怕的一幕,一直都在甲板守救生船,所以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托马斯只是告诉他们下边有个怪物,让他们去杀了那东西。 怪物、怪物,人类的脑子对怪物这个单纯的词其实没多少具体的画面。 除非你亲眼见过…… 于是五分钟的时间,深长的过道就升起了灰白的雾气,再之后就是惨嚎声与急促逃回来的脚步声…… 第五十七章 转机 下去了五个,回来时就只剩三人。 他们浑身是血,被吓得不停的叫唤,就和那几个机员差不多,理智崩溃,陷入了癫狂。 雾气蔓延到了舱门口,所有人急退,大家能隐约的看到灰雾里不停扭动的怪异肢体。 “燃烧瓶!”乔什指挥着下属用点燃的酒瓶扔向了里面。 火烧起来了,那浓雾也裹着怪物退回了舱底,但没起多大的波澜,不到两分钟,火星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打不死,又烧不死,这怪物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托马斯在后边咆哮。 乔什无奈的摇着头。 “秘宿生物,不能用常理去看待,哎……” 总监察叹着气,接着感慨道:“桑神父不在,我们拿下边的东西毫无办法。” “难道就只能等死吗?”托马斯训斥众人,而后捡起地上的枪,接着说,“那么就杀出去和他们拼了,能干掉几个就干掉几个,说不定还有机会。” 亨利看维克托皱着眉若有所思,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维克托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用疑惑的语气答道:“我在想……既然有人在轮机舱布置了仪式,那证明他肯定上了万花筒号,所以这个混进来的人现在又躲在哪?” “或许早就跳湖和那些小船会合了。”乔什听见维克托与亨利的交谈,插嘴说。 “可那些歹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跳湖的人,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并没有确认跳湖的人外貌,第一时间就开枪射击,所以我觉得……那个布置仪式的家伙,现在还在船上!” 维克托的一席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中,没过多久,他们纷纷点头,觉得维克托的猜测有些道理。 “我要是那家伙,肯定现在就躲在轮机舱里,反正谁也进不去。”韦登似乎觉得维克托抢了太多风头,这时突然发言,给大家泼冷水。 “你要是那个人,敢躲进轮机舱?”维克托调侃讽刺道,对韦登的胆量表示怀疑,“你确定那诡物不会把你撕碎?” “说不定对方有办法可以控制那些秘宿生物。”韦登继续反驳。 两人各持一套推测,但没法验证谁的说法是对的。 “停止争执吧!我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想办法把那怪物解决,进入轮机舱里破坏掉仪式,不然就只能去和科诺尔帮的人硬碰硬了。” 乔什扫视其他人,等待托马斯这边的回答。 这时,维克托换了个思考方向,马上抬手掐诀,想通过算卦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的。 子、丑、寅、卯…… 他把手背在身后,没让任何人看到,最终卦象结果是“小吉!” “阳人来报喜,失物在坤方,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维克托默念卦辞,随后独自退回了赌厅里。 他记得赌厅的一角放着个蒸汽船模型,那是个等比例缩小的万花筒号装饰品。 在装饰品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这艘船的设计师肖像。 维克托很快就找到了那副油画,但蒸汽船模型被之前恐慌的赌客给撞翻了,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该死……” “你在找什么?”亨利有心的跟着维克托,看他盯着地上的模型碎片,不解的问。 “你知道哪里有万花筒号的图纸吗?”维克托回头看向亨利。 “驾驶室有,我刚才找你们时去那边看过一眼。不过去驾驶室要经过外廊,现在暴露的话,肯定会被水面上那些小船给射成筛子。” 听到亨利的回答,维克托显得有些懊恼,但亨利后一句话,却重新给他带来了希望。 “我记得图纸,很清楚的记得,你想要什么信息?” 对啊……亨利的记忆力可是相当变态的,维克托顿时大喜,赶紧问道:“以现在赌船的方向来定位,西南方向有那些房间?” 亨利捏着下巴稍做思考,而后就回答说:“餐厅,客房,还有我们刚才的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维克托仔细听完,然后结合自己的卦辞思考,从记忆里挖掘万花筒号上古怪的地方,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思路。 可这种别扭在什么地方,维克托却说不清。 “亨利探长,我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嗯?” “我们假设仪式真就在轮机舱里,那么这种仪式的范围是如何确定的?” “我不明白。” 维克托搓了搓手,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模型残骸,对亨利解释道:“你看,我们现在处在万花筒号上,周围都是科诺尔帮的不法分子,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所有人都被仪式给烧死,那万一这仪式的范围太大了,这些家伙不小心进入了自焚的危险中,岂不是跟我们一样会死?” 这么一解释,亨利也想明白了。 “你是说,对方清楚的知道,他们游离在万花筒附近是安全的?他们能看到仪式的影响范围?” “不……”见亨利理解错了,维克托接着解释,“他们也是普通人,不可能都是先见者,所以我猜,从一开始仪式启动,它就已经只定位万花筒号上的人了,就跟导航雷达一样。” “什么导航雷达?”亨利对维克托前世的那些科技产物一无所知。 维克托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就像是印记一样,这样说你懂了吧?” 亨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个仪式暗中已经给万花筒号上的人刻下了烙印,只会影响到我们。” “没错!” 维克托见亨利明白了,松了口气。 他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的看向甲方的方向:“你看那些被子弹击杀的人,他们没有继续自焚,这证明被物理手段杀死的人可以摆脱仪式的印记。” “所以我们是什么时候被仪式锁定的?”亨利与维克托对视。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继续琢磨刚才掐诀出来的卦辞。 他这次解卦费了很大的工夫,那卦辞太模糊了,唯有“坤位”这个词可以给他明显的提示。 “餐厅、客房、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厨房…… 维克托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亨利说道:“我们吃的食物!” 第五十八章 新鲜点 歼察局的人与维克托在不到八点的时候登船,而今天的晚餐准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才把餐车从厨房推出来。 如果说要给所有赌客下达自焚仪式的烙印,那么通过食物就是最好的手段。 因此,掐诀卜卦才会算出餐厅与厨房。 亨利紧皱眉头,但眼神却很坚定,他也认为维克托的推测是对的:“没错,一定是食物,我们现在马上去厨房!” 维克托刚准备跟着亨利一起走时,忽然一把将他给拽住了。 “等一下,我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亨利被维克托频繁的灵光一闪搞得有点无奈:“又怎么了?” 维克托吞了吞口水,问他:“你记不记得,赌船的厨师团队,在登船时与托马斯的安保起了冲突?” “当然记得。”亨利很确定的回答。 “他们那位厨师长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是一位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人,他在冲突中满脸都是平和的笑意,脾气应该挺不错。”亨利回忆着说。 听到这话,维克托脑子嗡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混上船来布置了自焚仪式!该死!我当时就该冲进厨房的!” 话音一落,维克托就赶紧让亨利检查枪的子弹,要去厨房查看。 在自焚事件发生前,维克托为了制作隐形墨水,试图混入厨房去搞肉质防腐剂与淀粉,没想到被一名厨师给拦在了门外。 当时他窥视了一眼里面,那位厨师长正好被他看到了,是一名身材瘦高的男人,与码头上的胖厨师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一定是他!他们当时早就取代了万花筒的厨师团队,躲在厨房里对食物动手脚,所以那名厨师才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维克托将自己所见以及猜测全部都告诉给了亨利。 亨利脸色大变。 当两人来到厨房时,发现舱门紧闭,有人在里面把门给反锁住了。 “那几个混蛋肯定躲在里面!” 维克托臭骂了一声,回头就跑去找了乔什与托马斯那帮人过来。 路上又发生了一次焚烧事件,乔什那边死了三名探员,托马斯身边也死了两人,时间越发紧迫了。 “你说那些混上船的混蛋躲在厨房里?” 托马斯听完维克托的解释后,整个人就跟要爆炸的火药桶一样。 并且接下来,他真的就从其他地方找来了炸药,把他们绑在了厨房的舱门上。 “要么把这条船炸沉!要么就让我扒了他们的皮!” 托马斯完全疯狂了,他不顾乔什的反对,强行引爆了炸药。 轰隆一声! 气浪冲击而来,还好众人躲在了掩体后,没有被炸飞,前面廊道上已经是一片硝烟。 厨房的门被炸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能清晰的听到里面有人在咳嗽。 “狗娘养的杂碎!” 托马斯与他仅剩的两个手下抬起半自动卡宾步枪就朝着里面狂射。 惨叫声顿时传出,还有血液飞溅,托马斯已经杀疯了,直到乔什强行喊停了对方。 “托马斯先生!留一个活口,他可能知道破解仪式的办法!” 听到这话,托马斯才忍住嗜血的冲动,让手下也停了火。 歼察局的探员小心翼翼的进去,将唯一活着的一名厨师给逮了出来。 他被押着跪在托马斯面前,而后者用黑漆漆的枪口抵着对方的脑袋。 “说!你是不是科诺尔帮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厨师长让我这么做的!”那名厨师被吓得打哆嗦。 “别演了,真正的厨师长早就被你们干掉了,里面躺着的那个高瘦的家伙应该是个冒牌货。”维克托冷笑的在旁边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哭兮兮的厨师表情僵住了,他像玩变脸一样,从惊恐害怕变成了凶狠与不屑。 “呵呵呵……奥古斯塔会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托马斯·康沃尔,你的商业帝国完蛋了,这就是惹怒科诺尔帮的下场!” 啪! 托马斯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我耐心有限!轮机舱的仪式是你们布置的吧?怎么毁了它?” 厨师被一巴掌扇得满嘴都是血,他吐了口血沫,恶狠狠的说道:“不用指望了,下边的怪物被新鲜的血肉所吸引,它的欲望是融合一切活着的东西,想必你们的轮机长与大管轮等技工都成了它的一部分。只要有它在,你们是下不去的。” “被血肉所吸引么……”乔什若有所思,他吩咐亨利进厨房里查看,找找看还有没有剩余的肉。 亨利转了一圈,只找到一些吃剩下的冻肉,没有血迹,并不是新鲜的。 “既然被血肉所吸引,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新鲜血肉去引开那东西,找机会把它困在某个设备房里?”亨利猜到了总监察的计划。 不过可惜,厨房里没有多少新鲜带血的肉了,大部分都在晚餐时被船上的人吃掉了。 “鲜肉是吧!” 托马斯抓了抓自己的胡子,然后把枪递给了手下。 “你们等等我!我有个主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那名厨师的头发,把他强行的往厨房里拽。 “都不要进来!在外边等我!你们不会想看到接下来的画面的!” 随着托马斯残忍的笑声,厨师被整个拖进了厨房里,不断的挣扎嚎叫。 维克托看着他的举动,整个人的脸都白了。 “不会吧……”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退到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根本就不敢往那边看,即便是乔什总监察,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嚎叫声变成了惨叫声,还有刀斧劈砍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飞溅的声音! 维克托耳边充斥着这可怕的声音,心脏砰砰直跳。 许久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沉重的脚步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托马斯似乎拖着一个巨大的水桶,缓慢的往外拽着。 这一刻,维克托觉得,这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地中海男人,比轮机舱下的那只诡物还要可怕一万倍! 终于,托马斯站在了众人面前,那桶子口被盖上了,可还是没人敢看那里,人们只关注着眼前明显清洗过衣服的托马斯。 他的棕色外套和里面的衬衫都湿了一大片,但还是能看到浸染的血迹。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轮机舱里到底有什么吧!各位!” 第五十九章 你这叫破坏仪式? 亨利随便找了一张纸,凭借记忆将甲板下通往轮机舱的那片区域全都绘制了出来。 这幅平面图让众人对下方的空间逐步清晰。 “我们可以找机会把怪物引到这个房间,然后将后边的门关闭,把它锁在里面。” 乔什指着平面图上的一个位置,对其他人说道。 歼察局的人围在一起,大家都很默契的没去看托马斯那边。 “所以仪式在什么地方?”维克托也和他们在一起,他现在心里丝毫不慌,因为自己直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没有吃晚餐,自焚仪式的印记与他无关。 “若这个位置没有仪式的痕迹,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将怪物困住,其他的可以慢慢找……”乔什说完就立即对探员们下达指令,“我们没有时间了,赶快行动!” 探员们都动了起来,托马斯看着这帮人,脸上挂着冷笑,让自己的下属拖着那个桶子跟了过去。 他的儿子又在闹腾,但如今除了那位侍者外,没人会理这小鬼。 一行人抵达舱门口,托马斯让仅剩的两个手下抬桶开路,他自己则在后边提灯照明,乔什与亨利还有另外两名探员跟上。 托马斯亲身犯险,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急躁。 这次该下去的都下去了,但也留了人守在上边,比如维克托……还有那位讨人厌的韦登。 韦登拉着一张脸,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并没有找维克托的麻烦。 维克托好奇的打量着他,刻意的问道:“韦登探长,你怎么不跟着总监察下去?” 韦登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托马斯的儿子正在折磨那名男服务生,后者的脸都快被那小魔鬼给抓破了。 “这小鬼怎么还没被烧死?”维克托嘟嚷了一句,又看向了从头到脚就只知道打颤的皮尔斯。 皮尔斯也是运气好,既没有进去面对过怪物,也没有自焚,不过他的心态有点崩,一路上尿裤子尿了一地。 砰砰砰! 下方传出枪声,维克托猜测他们一定是与那只诡物碰面了。 也不知道用生肉引开诡物的计划能不能奏效。 船上又有火光乍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乔什总监察满脸严肃的回到了舱门口。 “维克托先生,韦登,你们可以下来了,我们已经成功困住了它……”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惊,想不到这方法还真的有用。 然而乔什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必为了困住那诡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找到仪式了吗?”维克托一边跟着乔什总监察,一边询问。 对方默不作声。 待到与下边的人会合时,维克托才发现少了三人。 托马斯的下属还剩了一个,乔什带领的三名探员就只剩亨利了。 不用问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了这个计划,我又损失了两名得力下属……”乔什满脸痛苦,“我想,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该主动申请辞职了。” 相较于乔什,托马斯对自己手下的命就没那么在乎了。 他很兴奋的用脚揣着某个舱门,空桶子扔在旁边,里面血红色的一片,浓浓的腥味扑鼻而来。 被那扇门关住的,一定就是那只游荡在轮机舱内的诡物,丝丝雾气从缝隙里蔓延出来。 “狗娘养的东西!马上就送你上西天!炸飞你!” 托马斯踹完,扭头看向其他人:“好了!都给我去找那什么鬼仪式。” 这诡物与森林里出现的另外两只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它盲目的被生物的血肉吸引,只知道将对方切碎,然后融入己身。 想必刚才托马斯就是将桶里的尸体扔进了舱门内,引诱诡物进去吞噬,然后趁机关闭了舱门。 接下来大家就得寻找仪式的痕迹了。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容易。 没有诡物的威胁,大伙可以自由行动,终于砸开了一间从外边锁上的房间,在某个管道交错的角落中,发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当满脸怨怒的托马斯见到这个场面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呆住了。 乔什立在最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我就说过,布置仪式需要道具,科诺尔帮的人很难绕过船上的安保,将那些古怪的可疑物品带上来,不过现在看来,那群家伙已经就地取材了……” 随着乔什的话音落下,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用鲜血绘制的诡异图案。 图案线条的连接处,摆着一张腐朽的木椅,椅子从脚到靠背,已经被血液染红。 而坐在那椅子上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被满是尖刺的铁绳给绑在了上边,那些尖锐的刺狠狠的勒刺进了她的皮肤,所有的血液都是因此而来的。 这些血液诡异的汇聚在了一起,滴进了女人胯下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高脚杯。 高脚杯已经破裂了,血水缓慢流出,在地上自行绘制成了众人眼前的这副怪异的图案。 亨利的眼神仿佛被定住了,他轻轻动了动嘴唇:“珍妮弗夫人……” 是的,即便对方已经浑身是血,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她身上的那件紫色的长裙。 “珍妮弗!我的珍妮弗啊!!!” 作为情人的托马斯悲痛欲绝,他跪倒在地,不停的哭喊着。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 “维克托·戴蒙!你告诉我!珍妮弗为什么会在这里?” 托马斯有点气急攻心了,又忘了维克托并没有去过珍妮弗的房间。 “救……救……” 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浑身是血的女人,居然气若游丝的轻启嘴唇,虚弱的向众人求救。 她还没有死! 托马斯立即蹦起来,喜极而泣,赶紧冲过去要把她身上的铁绳解开。 可但当他触碰到珍妮弗的身体时,却发现,只要一移动珍妮弗的身体,她就会发出痛苦万分的凄惨哀鸣。 而她身上流出的那些血,与脚下的高脚杯仿佛融为了一体,搬动珍妮弗的椅子,她的血就会越流越快。 托马斯一怒之下踢掉了杯子,可那杯子竟诡异的拉扯着珍妮弗身上的血液,像是一根长绳般撞向了角落,珍妮弗痛的差点休克过去。 “停手!托马斯先生!”乔什大声喝止了对方,“这个仪式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 托马斯也被吓住了,他瞪着乔什问道:“那怎么办?!” 乔什仔细打量周围环境,正准备开口,托马斯的最后一名手下突然自焚燃烧,火焰瞬间点亮了这狭窄的管道缝隙之间。 那家伙痛苦的冲到了过道上,在人们眼前瞬息化为了灰烬。 “没时间了!你tm有什么办法就快点说!”托马斯吼叫着。 “我不知道,抱歉……”乔什叹了口气,“看来仪式已经与珍妮弗夫人融为了一体,那杯子会不停的抽出她的血液,只要她还活着,仪式就不会结束。” 托马斯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我们迟早都会被烧死?” 乔什艰难的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张嘴准备开口。 但砰的一声,珍妮弗的脑袋马上被一发子弹给轰开了花,而那流淌的血液,也瞬息停滞住了。 托马斯放下枪口,哀伤的看着面前女人的尸体。 “我可怜的珍妮弗,你不该就这么死在这里……” 说完,他又看向乔什。 “现在仪式是不是已经被我破坏了?” 第六十章 逃出生天 刚才还在对情人的悲惨遭遇痛哭流涕,反手就掏枪将她给击毙。 托马斯这人将反复无常诠释到了极致。 并且,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表演有多么的魔幻。 今晚的这场危机,让维克托真正见识到了这位东部土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血没有流了,那杯子逐渐失去了光泽,比刚才更加的普通,地上的诡异图案也逐渐黯淡下去。 看上去仪式真的被破坏了。 “就这么简单?”维克托环视其他人,想得到某种回复,成功或者失败。 整个轮机舱雅雀无声,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没有人燃烧,今晚的诡秘之夜总算是迎来了转机。 “越是神秘莫测,其本身也越脆弱。” 虽然乔什不赞成这么做,但不得不承认,托马斯的方式很简单直接。 在一晚上的时间里,能发现对方的阴谋,解决掉轮机舱的怪物并破坏仪式,其实已经相当困难了。这过程里死了许多人,若不是维克托觉察到了关键所在,大部分人还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总监察先生。”托马斯现在算是孤身一人了,手下能使唤的打手都死了个精光。 说起来,这场仪式并没有烧死船上重要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维克托其实也能想明白。 他自己没有吃晚餐,亨利被他指使去应付珍妮弗夫人,也没有吃晚餐。 乔什虽然在餐桌上坐着,但维克托观察过,他的餐盘没有动,应该只是喝了点酒,而酒水是保存在酒柜里,端上来时没有开封过,那几个厨师应该没有在酒里面动过手脚。 然后就是韦登与皮尔斯。这两个家伙不知道吃没吃晚餐,但他们确实一直都在向托马斯敬酒。 托马斯的那些手下应该在换班的时候偷吃过,否则不会被烧死。 他的儿子很可能没有吃,因为这小屁孩不像是会乖乖在规定时间里用餐的。 这么看来,其实在场幸存者里,受到仪式威胁的只有一半人左右。 …… 接下来,所有人离开了轮机舱,乔什开始制定计划:“目前船上已经安全了,我们可以继续待着,等待丹德莱恩的救援。不过,我不信科诺尔帮的人会不为所动,他们很可能会在天亮前做点什么。”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炸毁这条船,或者登船处理侥幸没被烧死的人。”维克托补充了一句。 乔什同意这个猜测。 亨利接着补充道:“如果不登船,他们没办法炸毁巨大的万花筒号。” “是的!”乔什继续说,“以科诺尔帮的秉性,他们肯定会上船来收拾残局。” “到时候就宰了他们!”托马斯残忍的跃跃欲试。 “我们会输的。”乔什看了看仅剩的人员,在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 维克托瞥了眼甲板上的那些尸体,忽然灵机一动。 “听着,我有一个主意。” 说完,他指向了甲板的方向,脸上露出阴谋的笑容。 …… 赌船上的自焚现象终于停止了,还活着的人们无不欢欣雀跃,但因为外边还有科诺尔帮的小船虎视眈眈,没人敢贸然的冲上甲板放下救生艇。 但渐渐的,科诺尔帮的人也发现了仪式停止,那些小船在黎明即将到来前,果然逐渐向着万花筒号聚拢。 套着绳索的钩子扔上了甲板,黑色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的向上攀爬。 很快,甲板上就出现了数十名科诺尔帮的匪徒。 他们虽穿着混搭,但和赌船上的那些挥金如土的体面人士比起来,却显得过于乡巴佬,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谁是恶徒。 枪声持续传来,这帮人上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枪杀一切还活着的人。 船上到处都有惨叫声,廊道的地面全是猩红的血液。 等到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后,这帮人一半去各种房间搜刮财物,搬走了里面的保险柜还有现金,另外一半则穿梭在各处布置雷管炸药。 有那么七八个布置炸药的人,被分配到了vip的包厢,他们要在天亮前把万花筒号给炸掉以掩盖无形之术的痕迹,然后迅速离开。 速度慢了的话,丹德莱恩那边肯定会发现赌船的问题,那时候将会有大批的警察开船赶来。 打开一间包厢,这群悍匪刚踏入其中,就发现地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尸体。 满地的血液,那味道很不舒服。 “这群家伙怎么会死在这里?” 有个恶徒点燃了一只香烟,扫视着地面的尸体。 “提前死掉的人不会被仪式烧死,所以这群家伙应该是起了内讧。”另外一个人已经卸下背包,开始找角落安置炸药。 “老大呢?他不是在船上吗?” “那个托马斯手段毒辣,说不定老大已经被对方发现给宰了,哈哈哈!” “求之不得,说不定我还能坐坐他那位置。” 这群人互相调侃着,全然没有丝毫的警惕。 可突然,包厢的门诡异的关上了,屋子内顿时漆黑一片,而下一刻,不停的有人发出痛苦的闷哼。 动静没有闹大,他们的嘴巴仿佛被什么给捂住了,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死去,待到几分钟后,灯打开,地面上的尸体已经换成了那群劫匪。 亨利用帕子擦干自己脸上的血,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抹脖子的匕首。 “都解决了,小声点各位。” 周围还站着的人正是托马斯与歼察局的人,他们躺在地上装死人,等着有劫匪进来查房时,顺势将他们全部解决。 这些人都是被割喉而死的,可见歼察局的探员对杀人还是很有心得的。 计划是维克托想到的,既然死人不会燃烧,那么他们伪装成死人,就很容易被科诺尔帮的人误认为是提前中弹死掉的,毕竟先前船上非常的混乱。 “换好衣服,快去找我儿子!”托马斯将自己那身昂贵的套装换下,拔掉了劫匪的乡巴佬外衣给自己套上。 其他人也是这么干的。 之后,他们悄悄的去了不远处锁着的杂物间,把躲藏在拖把柜里的其他人带了出来。 维克托、皮尔斯还有那名服务生和小鬼躲在里面。 他们没有经过训练,若是跟着歼察局一起瓮中捉鳖,很容易暴露。 所有人都换好了脏兮兮的劫匪衣服,背着枪,假装在走道上巡逻,那小鬼一直咬着服务生的手臂,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不大喊大叫,可把那男服务生给疼死了。 最容易暴露的就是那小鬼,众人尽量把他与服务生围在中间。 很快,他们绕开几批劫匪,来到了甲板处。 有人守在那里,船沿上有钩锁,下边很可能就是一艘科诺尔帮的小船。 这是逃生的希望! “嘿伙计!这里需要帮忙,过来下行吗?!”亨利很胆大站在阴影下,向着甲板上的那三人呼喊。 他站的位置光线不好,可以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的身体,却又看不清楚脸。 甲板上的三人以为是帮派的同伙,诧异的一起靠了过去。 但刚靠近亨利,对方就抬手将匕首扔了过去,一把刺入了其中一人的咽喉。 与此同时,乔什几乎同步的扔出了匕首,刺进了第二个人的眼睛里。 托马斯抬起枪口,射死了最后一人。 枪声响起,乔什大惊失色:“托马斯先生!” “放心!这些家伙还在船上屠杀活着的可怜虫,枪声就没停过,只要我们动作快,他们发现不了的!”托马斯全然不在意,直接上去将尸体拖到了相对隐秘的位置。 随后,众人沿着钩锁爬下,果然在紧挨着赌船的位置,有艘小船。 不止如此,还有好几艘小船飘在赌船周围。 “一条船够搭载我们所有人了,快走!”乔什看了眼剩下不到十个人,焦躁的说道。 可当他们刚启动柴油发动机时,迎面就有科诺尔帮的两艘船开了过来,那是还没有登上万花筒号,守在下边的人。 “都给我下去喂鱼!”托马斯疯狂的对着那边扫射,先下手为强的扫死了好几个人。 而他们的小船也顺势冲了出去,开足马力驶离了万花筒号。 赌船上有人发现了他们,所有人都回到小船上开始追击。 但这时,维克托他们的船已经驶离很远了,天边的一抹朝霞也从山巅出现,马上就要迎来清晨。 轰然一声!万花筒号被烈焰所吞噬,赌船上的炸药被引爆,整艘船一片火光。 第六十一章 残暴欢愉终以残暴结局 清冷的寒风,席卷翡翠湖的码头,停靠在驳岸边的船只,随着湖面的波浪微微起伏。 普普通通的一个早晨即将到来,住在码头附近的船工们已经陆续起床干活,大大小小的货物被搬进搬出。 没人发现那艘最大的船一晚上都没有归港,繁重的工作令工人们无暇他顾。 两个人影在岸边缓缓的散步,刻意的避开忙碌的码头劳工,其中那名光头的老神父,一边走还在一边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裂了般。 “老毛……咳咳……老毛病……又犯了……犯……咳咳……” 跟在老神父身边的那名年轻的歼察局调查员,急忙递给他干净的纸巾。 “不用……我暂时没事,咳……估计是,熬了一晚上,受了凉……咳咳!” 桑神父没有接过纸巾。 他与这名调查员在码头上晃了一整晚,起初因为没有来得及登船,他们就暂且在附近找了间空的仓库休息了下,谁知道万花筒号一晚上都没有开回来。 天还没有大亮,黎明的朝霞还在山脉那里,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巨大赌船漂浮在湖中央的影子。 “真是奢华……密苏勒州也有这么有钱的家伙,咳咳……不知道多少漂亮的女士受邀上了船……咳……真该赶上去为她们洗礼一下。” 那片浮动的水域,被万花筒号的彩色灯光给渲染着,桑神父眺望那边,有些妒意的说了刚才那番话。 忽然,那漂浮在遥远水域的巨大赌船,从上部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将原本还没有变亮的天空照得明亮了几分。 年轻的调查员一声惊呼,桑神父眉头也瞬间皱起,咳嗽依旧。 同一时间,码头上其他人也听见了这沉闷的爆炸声,瞧向了被火焰包裹的万花筒号。 顿时,警笛声响起,正好在码头附近巡逻的一队警察拉响了警报…… 他们知道那是谁的船,他们知道出大事了! …… 此时的湖面上,小船开足了马力朝着港口的位置奔来。 在广阔的翡翠湖中央,他们的小船就像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即便黎明快到了,科诺尔帮的人也没有要轻易放过他们的迹象。 那些家伙的船就跟在后边,还有枪声迸发而来,对方尝试向维克托这边射击。 只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打得准。 乔什紧张的控制小船的方向,托马斯则狂笑着往背后射击,浪费着子弹。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那柴油发动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空爆声,与此同时,黑色难闻的浓烟逐渐冒了起来。 “别!别!该死!”乔什怎么也没有想到,船会在这个时候出故障。 这一下把众人惊得够呛,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被科诺尔帮的人追上了。 可最后情况再度反转,密集的警笛与发动机的搅动声在前方出现,那些穿着深蓝制服,头戴警盔的丹德莱恩警察赶过来了! 十几艘小船迎面急速行驶,维克托他们的船就被夹在双方的中间,本地警察面对匪徒团伙不可能退缩,那么如果科诺尔帮的人不逃走,这场战争终将在翡翠湖上打响。 “哈哈哈!来啊杂种们!让奥古斯塔那个缩头乌龟出来和我决斗!我托马斯·康沃尔,从来都没有怕过你们!” 托马斯趁着船速变慢,开枪扫射后边的追兵,但场面很乱,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打中。 “奥古斯塔!出来!狗东西!出来见我!” 被卷入这两波势力的恩怨中,维克托总觉得自己相当倒霉,他满脸都是汗水,祈祷着子弹不要不长眼,打到自己身上来。 可这时,维克托忽然感到了不正常,他诡异的发现,自己这边的幸存者里,少了那个最吵闹的声音。 托马斯的儿子……那个小兔崽子,他竟然没闹腾了…… 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乖了呢?他确实在船上,确实还在那名服务生的身边,被他看守着。 仔细想想,维克托与他们一起躲进杂物间的拖把柜时,这孩子就变得相当安静了,难不成是那位服务生找到了拿捏小鬼的方法? 想到这里,维克托好奇的回头扫了那名服务生与恶魔小鬼一眼,随即眼睛一眯,观察到了一幕怪异的画面。 小男孩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身体忍不住的发着抖,一幅非常害怕的模样,而服务生依旧搂着他,额上的抬头纹看起来更深了。 错觉吗? 维克托总觉得非常不对劲,可下一眼,那服务生的脸皮忽然掉下来了一块! “奥古斯塔!奥古……斯……塔!” 托马斯还在疯狂的扫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坐在船尾的服务生异状。 紧接着! 噗通! 有人落水了! 维克托立马站起来,瞪着眼睛望向空空的船尾。 刚才那名服务生发现自己脸皮脱落,又被维克托看到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抱起小鬼就跳进了湖里! “托马斯先生!”发现有人落水,亨利也大声呼喊托马斯。 疯狂状态下的大老板,在见到自己儿子消失后,精神顿时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康迪!” 他停止了扫射,不停的在水面上寻找着,可光线太暗,他根本就什么都没看清。 直到乔什发现了一个在水下浅层游动的影子。 “在那里!” 那潜游的身影,已经游向了科诺尔帮的方向,而后一只手冲出水面,稳稳的攀上了小船的船沿。 托马斯控制探照灯扫过去,看到的正是那名男服务生迅速的爬上了科诺尔帮的小船。 而他的儿子,也被对方给劫持到了那边。 “康迪!该死的混蛋!把康迪还给我!”托马斯急的捡起了小船上的雷管炸药,被亨利和乔什赶紧拦住了。 在探照灯的光幕下,那名服务生的马尾鞭已经全部散开,油腻蓬松,亦如被淋湿了毛发的狮子。 他转过头来看向托马斯这边,而与此同时,科诺尔帮的人仿佛受到了命令般,不再继续追击,发动机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了。 服务生脸上的皮已经掉了一半,他索性一把全部撕下,里面的真容终于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眼神如刀锋,面部紧绷,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他深沉冷漠,一条狰狞的刀疤就像国界线一样,划分了整张脸。 他站在那里,众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对生命漠视的孤傲感。 “托马斯·康沃尔……”服务生谈谈的开口,声如洪钟,“你很幸运,今晚的表演结束了……” 乔什盯着那张脸,咬着牙喊道:“是奥古斯塔!” 听到这话,整船的人全都大惊失色,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奥古斯塔?!怎么会……这么说他一直都跟着我们,在演戏?”维克托看向对面,心里的滋味不知怎么形容。 对方一直都混在人群里,估计是想找机会对托马斯下手,而托马斯的儿子之所以会不停的咬对方,肯定也是发现他暗中在做什么手脚! 现在戏演不下去了,奥古斯塔没机会下手,选择了劫持小鬼回帮派那边。 丹德莱恩警署的人马上就要靠近,科诺尔帮无意与其硬碰硬,于是准备走了,好多船都在尝试掉头。 托马斯快要发疯了,他的儿子还在对方的手里。 “奥古斯塔!你要是个男人,就和我堂堂正正的决斗!” 听着对方怒吼,奥古斯塔站在船头,依旧用那蔑视的目光横扫前方的一切,他招了招手,一名歹徒把那不停颤抖的小鬼给送到了前面来。 小鬼被吓得腿不停的打颤。 没了他老子撑腰,这小恶魔即将面临他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恐惧与酷刑。 “爸爸!爸爸!啊!!~!” 奥古斯塔不发一言,抓着小鬼的头发,然后轻轻的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随后,只听小鬼凄惨的嚎叫,身体忍不住的痛苦抽搐。 奥古斯塔将手里握着的什么东西给扔到了水里,托马斯心胆俱裂的看到,康迪的左脸颊猩红一片,不停的往外喷着血。 刚才那一下,奥古斯塔无比残忍的割掉了他的耳朵! 第六十二章 守夜人 《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六场…… “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所终结。” 维克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段经典的台词。 热烈的血液,撕心裂肺的怒吼,以及两个彼此憎恨的男人,在这黎明抵达前,共同绘制了一幅残暴的画卷。 你永远无法用嘴说服一个仇恨你的敌人,托马斯现在只想见到奥古斯塔被子弹打烂的场景,所以他动手了,抬起了枪口,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等到放了几发空枪后,托马斯才意识到,自己的枪早已打空了子弹。 警署的人就在维克托的身后,科诺尔帮的小船掉头了,他们要逃走,带着托马斯那儿子作为人质离开。 “奥古斯塔!”维克托忽然站起来,拉扯着肺部,用力把自己的声音插进两个男人的争斗中。 奥古斯塔听到了除托马斯外的第二个声音,他转移视线,看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戴蒙,你在一周前侥幸从仪式中活了下来,并在今晚打乱了我的计划,很好,我记住你了……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已经坐实了奥古斯塔就是谋杀维克托全家的那个人。 维克托急躁的继续大喊:“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然而,之后托马斯就没有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了,包括亨利大声询问马克受控制的事情。 这位冷酷的东部马匪之王,指挥着诸多手下,朝着翡翠湖的对岸急速驶去。 警署的人在向他们开枪了,可并没有击中任何匪徒,距离实在是太远。 望着对方的背影,维克托牙关紧咬。 他现在终于见到奥古斯塔本人了,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质问的机会,转身就走,那维克托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身上的那个诡异生物给抽掉? 不过今晚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奥古斯塔的计划才会落空,若不是维克托掐诀算卦,找出了厨房那边的问题,说不定托马斯已经被烧死了。 刚才奥古斯塔看自己的眼神亦如眼中钉,维克托知道他最后放出的话一定不会落空,那就只有等下一次见面了。 “追上去,该死!乔什·雷诺,你给我滚开!”托马斯说着就要启动发动机,但乔什却没有把位置让给对方。 “托马斯!你冷静点!发动机已经坏了!而且现在追上去肯定会中对方的陷阱,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耳畔听着两个人的争吵,维克托觉得特别的烦躁。 他望向火光升腾的方向,万花筒号已经在一片火海中逐渐沉入湖底。 维克托不知是不是眼花了,他看到那片漂浮在水面上、还在燃烧的火焰中,忽然爆出一团黑烟,有什么东西从烟中窜出,一头栽入了湖底,黑漆漆的,像是巨大的线团。 他刚才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不过随着水面下的黑影飞快的游动,维克托浑身一震,猛然想到了那被关在轮机舱房间里的秘宿诡物! 他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那边的湖面,水下隐约有个黑影在游动,不过并没有朝着警署的船队和维克托这边来,而是直接游向了港口! “糟了!” 维克托转身看向亨利与乔什,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 丹德莱恩港口,湖面的清风吹得桑神父直打哆嗦。 他和那名歼察局探员,盯着湖中央那团逐渐沉入水下的火球,唉声叹气了一番才道:“可惜了……咳咳……多么漂亮的一艘船啊!乔什真的在上边?” 他旁边的探员与桑神父的表情截然不同,瞠目结舌了好长一段时间,连回答桑神父提问的声音都在打着颤:“是……是的,总监察在那上边……还有亨利、韦登、曼德拉、德莱特等近二十名同僚!” 桑神父皱着眉头,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咳嗽了几声后严肃的说:“这可是……咳,一场重大事故……咳咳,你得准备好为他们收尸……” 听到这话,旁边调查员原本就惊慌的心情,更是被增添了一份骇然。 忽然,港口的波浪逐渐变得猛烈,正在搬东西的两名船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掀飞上了天,而在这之前,他们踩踏的木制平台已经被几根诡异的触须给搅碎了。 一名船工被触须给缠上了腰部,一瞬间就被拦腰夹断,鲜血狂流,肉体与那触须融合无间,很快就被其吸纳,他恐慌的脸融进了恶心的肉肢里,不停的发着痛苦恐怖的哀鸣。 顿时,整个码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惊慌之中,码头的工人们被吓得扔掉一切货物,拔腿就跑。 “怪物!怪物啊!” “救命!救救我!” 骚乱引起了桑神父与歼察局探员的注意,两人看向了混乱的方向,只见那可怕的诡物已经爬上了驳岸,正对着周围的一切生物进行屠杀与吞噬。 它的体型比在轮机舱内时要大了一圈,应该在湖水中融合了不少的生物。 “辉光在上!那是什么东西啊?!” 神父身旁的调查员比亨利还要年轻,从来没见过这种秘宿生物。 桑神父盯着那在空中蠕动的肉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猎狗仪式啊……咳咳……” 桑神父背着手,与逃亡的人反向而行,径直的迎面走向了那只可怕的诡物。 天边的朝阳已然升起,但丹德莱恩并没有沐浴到这初生的日光,大部分的照明还是码头的煤油灯与建筑里的灯火。 “咳咳……赌船沉没,反而破坏了束缚你的浓雾,现在你可以自由的吞噬物质世界里的一切……咳,如果我不在这里把你解决掉,整个丹德莱恩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可惜了……你上岸的位置与时机不对……咳咳。” 桑神父一边说着,缓缓的抬起手来。 那诡物见又有猎物送上门了,转而几根恶心的肉肢便戳向了老神父。 触手的速度极快,不下于子弹,可老神父身子轻轻往旁边一跳,险而又险的躲开了。 “咳咳咳……先下手为强?害怕了?” 说着,桑神父将抬起的右手猛然放下,就这么一个动作,这片海港上所有的灯光照明,刹那间全部熄灭。 黎明前的最后一片余光,诡异的被某种力量给弄没了。 但下一秒,那只蠕动扭曲的诡物身体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丝隐隐闪烁的光斑。 而后,这些光斑逐渐变多,逐渐变亮,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肉肢诡物身体上,一切孔洞的里面。 仿佛有个巨大的发光源,诞生在了诡物的肉体之内! 再然后,那诡物就开始因为光源的灼热而烧了起来,火焰呈现一种纯粹的金色,由内而外,迅速的烧遍了诡物的全部肉体组织。 那被融合的各种脑袋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直到被火焰给彻底的融化。 朝阳的初辉总算是照耀到了码头,桑神父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嗽,他身后的调查员都看呆了,根本不敢上前靠近那鬼玩意儿。 “我是守夜人……”桑神父转身,脸色苍白的看向那位探员,“黑夜之下,无灯的守护者……” 第六十三章 重获继承 湖风轻启,码头上的波澜逐渐变弱,出航的警察归港,带回了受惊的人们。 那片狼籍还在,诡物却被烧得一干二净,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世上过。 人们忙碌的清理残骸与血迹,而刚失去了孩子的托马斯·康沃尔,并没有消解自己那无边的怒火。 他一把抓住总监察的领口,咬牙切齿的问道:“乔什,我现在要你马上组织一切人手,追过去,康迪……把我的康迪带回来!” 从这里绕到翡翠湖对面,需要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便赶过去也肯定找不着科诺尔帮的人了。 况且,经过一晚上的激战,所有人都非常疲惫,乔什不可能马不停蹄的行动。 “冷静,托马斯先生,我已经损失了近二十名探员,他们可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我同你一样希望干掉奥古斯塔,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乔什说完,托马斯的怨怒不减反增:“我给你半天时间,你必须得组织人手出发,需要什么帮助,我都可以提供给你,钱、枪、人马……” 乔什叹了口气,知道没办法扭过这个固执的地头蛇,只能说道:“我希望密苏勒州的治安官与警署都能帮上忙。” “没问题,我马上去找丹德莱恩的局长,他无法拒绝我的请求。”托马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或许还需要军队……”乔什补充了一句。 “我再去请求上校的帮助。”托马斯再次同意。 “好吧……” …… 两人正在商量时,维克托却担忧的看着码头上的那片破败之处。 木质平台被撞了个稀巴烂,地上还隐约可以看到血迹与碎肉,被湖水不停的冲刷,刚才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那个怪物不见了踪迹,它消失了…… 这时,有个年轻的调查员从另一边急匆匆的飞奔而来,他在看到乔什后,眼中流露出欣喜与庆幸的神色。 “总监察,我以为你们死了!” 年轻的探员冲到了他们这边,乔什在见到对方时,眼神复杂,却又略显欣慰。 他应该在想着,还好对方没有上船,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劫难。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亨利认出了对方,他记得这位同僚是过来找桑神父的。 “是啊!桑神父呢?”乔什反应过来,同样询问。 那名年轻探员很无奈的说道:“桑神父身体不适,自己去附近的诊所了。” “愿他安康……”乔什淡淡的回了句,接着问,“桑神父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吗?” 年轻人想了想,表情逐渐尴尬。 “他说……歼察局养了一帮凑数的人,总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来给你们擦屁股……” 乔什听后,与亨利面面相觑。 最后他们结合现场的状况,才反应过来桑神父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逐渐难看。 “秘宿生物被桑神父解决了……谢天谢地,如果让那东西窜入城市里就相当麻烦了。”乔什松了口气。 维克托好奇的问:“你不是说那种怪物会被浓雾束缚么?” “应该是,不过炸药破坏了船体,也许毁掉了召唤它的某种仪式或者说禁制,导致浓雾消失,它就失去了束缚。”乔什解释了一番。 维克托暗自心惊。 那诡物在船上搞得他们人心惶惶,即便所有人一起上都只能沦为对方的猎物,谁知道一上岸就被桑神父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不愧为先见者,感觉老头子的无形之术比我的要牛逼多了。” 维克托在心里酸酸的想着。 这时,托马斯又在督促乔什快点准备追捕计划, 维克托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赶紧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先生……您说过会将银行的钥匙跟保险柜的密码给我的。” 托马斯还在焦躁中,听见维克托找自己要回报,他一愣,随即扭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和我谈这个很不合时宜?” 托马斯的阴沉并没有让维克托退缩,毕竟他是在拿回自己应得的。 见对方态度坚决,托马斯忽然改了脸色,紧绷的脸皮立即松弛下去,他说道:“是的,我现在憋着一股怒火,但我们都知道,生意人一定要讲究诚信。” “没有什么钥匙与密码。我会放出消息,承认你是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你只要去瓦尔丁银行就能拿回一切。” 托马斯说完,维克托皱了皱眉:“不需要您签字吗?我记得有一份三方合约。” 托马斯摆了摆手:“有我说的话,合约就是一张废纸。” 两人讨论财产继承的声音,逐渐传入了瘫靠在岸边木桩的皮尔斯耳里。 他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就被刺激了一下,猛的站了起来,看向维克托与托马斯。 “托马斯先生,您不能这么草率,请您再考虑一下。” “考虑?难道把种植园交给一个只会尿裤子的傻鸟?”托马斯对两人的态度可谓是三百六十度大反转,数落起皮尔斯来,言语尽显粗鄙。 听到这话,皮尔斯面如死灰,瘫倒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上司与老板的统筹安排时间。 亨利在这里算是与维克托分道扬镳了,因为他们两人有不同的事情要办。 维克托准备在丹德莱恩休息一日后,再跟着押车一路回到瓦尔丁镇,而亨利则需要听命总监察,一起去追捕奥古斯塔。 这次赌船恐怖事件,虽然令歼察局损失惨重,但奥古斯塔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不再是荒野上那飘忽不定的马匪之首。 因此,歼察局可以调集警署协助,围剿那帮不法分子。 维克托与亨利在午后道别,他住进了旅店,久违的花钱吃了顿饱餐,然后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床垫上。 回忆昨夜的惊悚,维克托还心有余悸,不过好在平安度过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半,财产是要回来了,就差把身体里的怪物清理掉。 解铃还须系铃人,总是需要奥古斯塔出来解释。 走之前维克托曾拜托亨利,如果能抓到奥古斯塔,让他找机会从对方的嘴里审问出戴蒙家的真相。 幸亏身体里的诡物没有在船上时发作捣乱,若是一个不好,他没来得及进入秘宿披黄衣,那轮机舱内的诡物估计就得变两只了…… 第六十四章 套上了 27日,瓦尔丁那深棕色的泥土大马路,一大早就被来往的马车踏得尘沫飞扬。 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坐在路边,抽着劣质的香烟,眼神贪婪的扫视路过的人群。 一辆马车停靠在银行附近,其上走下来一名身穿白色束腰外套,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 他意气风发,脸色滋润,有种被幸运所眷顾着的意味,就连站在门边的安保,也都古怪的看了这人一眼。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豪横的推开银行的大门,年轻人目不斜视,迈着大步子走向了银行的柜台,向那名不怎么亲近人的柜员嚷道:“我是维克托·戴蒙。” “是的,我认识您,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柜员用冷漠的表情,说着客气的话。 “我需要打开戴蒙家的保险柜,里面的东西现在是我的了。” 维克托自信的说着。 “什么?”柜员一副听错了的表情,“那不行,你得去填写404号表格。” 404号表格…… “又是404号表格,托马斯先生已经认可了我继承遗产,你们难道没有得到通知吗?”维克托右眼皮挑起,有些不满。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按规章办事。”这位柜员依旧坚持,没有丝毫退缩。 维克托有些恼火了,眼看他就快发脾气,楼上立马下来一位工作人员,对维克托和那名柜员说道:“我刚得到托马斯先生的通知,维克托·戴蒙现在是戴蒙家族的正式继承人。” 维克托扭头一看,这人不就是上次刁难自己的那个工作人员么? 而今,他重新拿回种植园的经营权,这家伙一改之前的轻视态度,满脸堆着笑意主动上来为维克托解围。 “不好意思维克托先生,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们马上将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给您。”工作人员说完,那名柜员也脸色聚变,不停的向维克托道歉,屁颠屁颠的进里面去找保险柜编号了。 世界就是如此的微妙,当你跌入谷底时,任何微不足道的人,都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而与之相反,当你回归了权利与地位,一切又都成为趋炎附势的助力。 戴蒙家在瓦尔丁镇上豪横了很多年,人们在种植园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生活,相较于得罪这个地头蛇家族所带来的灾难,人们更习惯于巴结。 毕竟,他们曾雇养过几十名持枪打手。 “找到了,维克托先生,请清点一下这些物品,然后签个字,按下手印。” 维克托满面春风的接过那个包裹,掂量了一下后,感觉东西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不是钱吗? 维克托脸色不改,自己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清点。 保险柜包裹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少量的纸钞与硬币混合着被压在底部。 维克托将一张张不同面额的纸钞与硬币取出来,挨着一点点的整理。 1张50面额法卡的纸钞、3张10法卡的纸钞、6张2法卡纸钞,9张1法卡的,还有一堆硬币,十几枚1法分的,2枚50法分等…… 总之,全部加起来就100法卡多那么点零头。 这就是戴蒙家所剩的全部现金了。 维克托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没有他前面赌博时赢得多。 “我家不会这么穷吧?这点钱顶多就是一个中产不到一年的收入……” 戴蒙家怎么经营种植园的?难不成,钱真的就在大火中被烧了个精光? 维克托紧皱眉头,开始查看那堆乱七八糟的纸质签署文件。 既然被刻意的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果然,维克托很快就找到家族现金不足的问题了。 那是一张被橡皮筋扎在文件中间的债券。 债券上的签字表示,戴蒙家在过去曾借给了某人一笔巨款,数额高达五万法卡! 看到这里,维克托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一出,或许是那便宜父亲瞒着家里人偷偷借出去的。 “五万法卡……”维克托吞了口口水。 这完全能掏空他的家族… 借款人的签名有些模糊,看不完整,维克托只知道那人叫“该隐”。 姓什么就完全看不清,可能是因为纸张保存久了,墨水浸透模糊。 这可就苦恼了,因为会让追回债款变得相当麻烦。 “好家伙,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家被灭门与这个借款人有关系了。”维克托暗自嘟嚷了一声。 现在浮出水面的,就只有奥古斯塔,他是直接造成戴蒙家大火的罪魁祸首。 与这位借款人是否有纠葛,一切都不好说。 把债券好好收起来,维克托又翻看其他的文件。 有张是种植园那上百亩地的地契,被《宅地法》所认证的政府签字文件。 《宅地法》是赛克瑞德政府于第三纪的1806年,东进运动开始后即时颁布的土地法,是赛克瑞德独立之后的重要法令之一。 法令规定,只要是合众国的公民,为了居住和耕种,缴纳10法卡的登记费,即可领得不超过160亩的东部土地作为份地。耕种或在宅地上居住满半年并按每亩1法卡缴纳费用者,所领取的土地即归其所有。 而这些土地,当然是合众国居民从原住民手里掠夺而来的。 联邦政府为了占领这些掠来之物,以《宅地法》等优惠政策刺激移民去往东部,合着淘金热一起,形成了最终的东进运动。 有了这份地契,维克托才能合法的进行作物的生产。 他把文件放好,又查看下面的几份。 “酿酒厂库存清单?” 维克托皱眉,盯着手上那张缺了一角的废旧黄纸。 这东西感觉像是误混入保险柜的,毕竟纸张的重要程度与其他文件不是一个级别。 但正因为这张纸,维克托知晓了戴蒙家在私自酿酒牟利。 虽说禁酒令于第三纪的1860年,也就是四年前颁布,但总有些人会想方设法的暗中酿酒售卖。 特别是东部这些鸟不拉屎、联邦政府鞭长莫及的地方、很多酒馆就用法令颁布前生产的那些空瓶子装新酒,来卖给客人。 有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大罩子在,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禁酒局的人亲自到场,不然根本没法管。 “有意思……回头去家族废墟找找那些锁起来的谷仓,看看有没有生产设备……” 维克托暗自摩拳擦掌,毕竟这算是一门利润不错的产业。 又检查了一些文件,最终维克托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张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签署的协议上,这也是戴蒙家被托马斯拿捏的根本原因。 维克托的整张脸都凝固住了,因为他看到,在这份协议上,明确的写着,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支付戴蒙家第一年的土地税金与雇用枪手以及购买农奴的资金。在三年后,戴蒙家族必须保证种植园每一季的利润在一千法卡以上,并且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抽走一半,不低于500法卡的利润。 第六十五章 上套了 这份合约是什么意思?维克托翻过来,倒过去,看到满篇歪歪斜斜的写着‘资金援助’几个字。 他横竖不安心,又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这些字其实都写着‘坑人’! 妥妥的坑人! 要知道,《宅地法》为了吸引移民前往东部,对土地的政策其实相当宽松。 简单算个账,登记费10法卡就可以申请不超过160亩的土地,反正申请人自己去占,没地方就从原住民手里抢,搞定了就是你的。 然后耕种半年,缴纳每亩地1法卡的税金,就能获得全部的所有权。 按照戴蒙家的种植园面积,顶多也就花个120法卡左右,算上登记费也就130法卡。 然后买那群便宜的农奴,不开工资,再雇佣几个枪手守夜,购买农具和种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给他算个起步资金500法卡,一座种植园就能简单运作起来了。 这么一算,康沃尔能源对戴蒙家的资助,每年不会超过一千法卡。 但按照合约的说明,戴蒙家在三年后就不再享受对方的资助,并且每一季都会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五百法卡的返利,一年就是两千法卡,这份投资对康沃尔能源公司来说简直血赚。 最离谱最坑爹的是,这份合约没有终止时期,也就是说,只要托马斯不撕了它,戴蒙家不管收成如何,每年都要付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两千法卡。 “好家伙啊……真的好家伙……” 维克托拽住自己的头发,简直哭笑不得。 “老爹还是祖父?谁这么白痴和康沃尔能源公司签这种玩意儿。” 现在,他恨不得把这合约揉碎了扔垃圾桶里。 但这大概率没用,托马斯那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份。 以对方的手腕,只要维克托还在密苏勒州,就逃不了履行这份协议。 原本兴致勃勃的继承遗产,最后发现这竟是一块烫手山芋。 不,这不是什么烫手山芋,这就是一坨屎,维克托感觉自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如果种植园没有受到毁灭性打击,一年两千法卡的返利并不严重,可现在的情况是,重建都要花费相当大的成本,这份协议对维克托非常的致命。 算了算时间,要不了半个月,托马斯肯定会派人来找自己要红利,维克托现在只有这一百多的法卡可以支配,若是拿不出钱来,那位土皇帝一定有各种办法来拿捏自己。 得想个办法彻底的摆脱对方的掌控…… 维克托阴沉着脸,将所有资料放回了包裹里,而后起身离开银行。 工作人员满脸春风的送他出门,不停的点头哈腰并说着拍马屁的话。 “维克托先生,恭喜您成为戴蒙家的老爷,欢迎下次继续来存钱,我们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 不知道是不是消息传得太快,镇上的大部分人,看维克托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不屑、厌恶或者怨恨。 而是害怕、献媚还有仰望。 特别是治安所门口的那两个治安官,他们前不久才把维克托拖入牢房里关了一整晚,并且无视了对方的诉求。 可现在,这两人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满脸笑意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戴蒙……哦不,抱歉,维克托老爷,今天天气真好!” “嗯……是啊,很好。”维克托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天空。 “维克托老爷,今晚要来酒馆喝一杯吗?” “不了,免得不小心上了某个人的床,醒来后发现对方嗝屁了,两个治安官正守在门口逮捕我。”维克托冷冰冰的回答。 那两名治安官皮笑肉不笑的僵在原地,维克托没理会他们,独自租了一匹马,骑上往庄园旧址而去。 来到旧址,那大火之后的残垣断壁,依旧孤独的藏在山丘林地之内,地上的焦黑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 奥古斯塔的人毁掉了宅子,烧了田野,杀了人,但并没有破坏完全,还有几间谷仓完好无损。 对方确实是冲着灭门来的。 戴蒙家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维克托过去的记忆里没印象,或许在梦里的记忆,存在着部分是真,部分是假。 那仅存的两三间谷仓,就是庄园仅剩的家当了。 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就在这时,维克托听见有人在后边喊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过去,发现一名戴着土黄色牛仔帽,穿着带绳喇叭裤的矮个子治安官,正朝着这边骑马奔来。 那是本地的第三名治安官——唐尼·霍普金斯。 对方那翘边胡子,与滑稽的如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独具特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维克托总有一种感觉,对方的这副长相怎么看怎么别扭,与世界有种格格不入的错位感。 就像是一场传统中式古装剧里,冒出来一个黑人的皇帝。 “维克托!维克托老爷!” 与另外两名治安官一样,唐尼也改了对维克托的称呼。 “唐尼警长,有何贵干?”维克托将马拴好,叉着腰看着对方。 唐尼下马,走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你应该在这儿,所以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下忙。” “你要帮我忙?”维克托有些好奇了,“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们地方警察了。” 唐尼傻笑了一下:“其实是这样的,戴蒙老爷,既然你已经接手了种植园,名义上归于瓦尔丁镇治下。为了将来大家的友好相处,我们治安所决定让我来协助您整理旧址。” 又是一波巴结,维克托明白他们治安官的想法。 现在镇上的人还不知道,维克托其实没什么资金了,但大家依旧在担心他的报复,毕竟戴蒙家是由康沃尔能源扶持起来的本地豪强。 托马斯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在万花筒号上已经见识过了。 如今来整理这么大片废墟,维克托确实很缺人手,起码得把自己住的地方整理出来才行。 “行吧,唐尼警长,请你帮我把那边的仓库腾一下吧,今晚我可能得住那里。” “交给我吧,维克托先生……”对方将马拴好,很有干劲的去维克托手指的仓库整理物品。 维克托则去了另外一边,绕到了废墟之后,砸开了第二间库房的门,在里面发现了酿酒用的蒸馏罐等设备,还有几桶劣等浊酒摆在角落。 “家族确实在酿私酒啊……可惜没什么存货,不然可以先拿去卖点钱。” 维克托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一季度需要返给托马斯的利润。 短时间内没有摆脱对方的办法,先把当下急迫的事情摆平,暗中再找机会。 忽然,唐尼那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 地下室 维克托反手将门带过来,跑去了唐尼那边查看。 在那边的仓库里,唐尼瞪着自己的小眼睛,指向地面。 这间库房堆满了小麦,很惊人的在那场大火中全部保存了下来。 唐尼指的地方也是麦堆,只不过那麦堆下边像是有东西在动,麦粒犹如波浪般起伏。 “蛇!”唐尼很紧张的解开枪套,指着那浮动的地方,搞得维克托也跟着精神紧绷起来。 这片土地上有蛇是很正常的,但没人希望它溜进自己的房子。 两人紧盯着麦堆,看着那在里面爬的东西逐渐朝着门口移动,没多久,一对长耳朵从麦堆里冒了出来。 “兔子?” 维克托眼皮跳了一下,很无语的看向唐尼。 唐尼表情尴尬,他对着维克托傻笑了两下,随后将枪插了回去。 “不要意思,看错了……” 能把兔子看成蛇……这家伙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维克托又在心里腹谤了一次。 接下来,兴许是唐尼不服气,他亲自动手去逮那只兔子,可他的脚刚踩到麦堆上,忽然听到一阵木板破裂的声音,他那只腿顿时就陷了进去。 “哎呦!这下边是空的,空的!” 随着唐尼的惨叫,那堆小麦下方出现了一个漏斗,麦堆瞬息之间就开始往下灌,而唐尼也被那股下坠的力量给带进了地下面! 维克托赫然发现,这间谷仓里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 小麦堆满了仓库的地面,将地下室的平地木门给盖住了,如果不是唐尼刚才一脚踩塌了木门,维克托很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里。 “唐尼警长?你还好吗?”维克托站在口子处,脸往黑暗中探。 “没事……维克托先生,这里面好黑啊!” 听到了唐尼的回复,维克托从墙壁上将那盏很久没有用过的油灯取下,点燃后提着,小心翼翼的走下了木质台阶。 这下方依然是类似地窖般的存储物品的地方,只不过,在最里面靠着潮湿墙壁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背后还有书架与各种瓶瓶罐罐。 “这地方应该是你父亲故意封起来的吧?”唐尼打量那些蜘蛛网,伸手摸了摸木架子上的灰尘。 被小麦盖住的地下室,人肯定是进不去的,确实有可能是被故意封住。 “是父亲干的吗?或者是祖父?” “应该不可能是祖父,毕竟祖父在种植园还没有真正运作起来时就已经去世了。” 既然封起来了,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 维克托提着灯,走到书桌旁,发现那张老朽的桌面上,堆放着许多发黄的稿纸,旁边的墨水瓶早已空了,一些纸张上还有墨水的痕迹。 维克托捡起一些稿纸查看,大部分都是货物的清单,还有一些财务统计方面的。 “5台轧棉机……”维克托发现有张清单上记录了一些设备。 过去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东西,从来没在庄园里见过,而这次一清点,忽然发现许多生产设备,都被存放在第三座未被烧毁的仓库里。 他们家还剩三座仓库,散布在种植园的周围,幸运的在大火中保存了下来,里面放着许多有用的东西。 “或许,这可以解决目前的债务问题。”维克托心里盘算,眼神不可查的瞧见了最后一页稿纸。 那不是一张货物清单,而是一页只写了一半,未被寄出去的信件。 维克托眼睛一眯,顿时就看到了抬头的那个名字——亚伯拉罕·该隐。 他继续往下看,大致能看出来,这封信是父亲的笔记,是写给这位亚伯拉罕·该隐的。 内容如下: 亲爱的亚伯拉罕,我的朋友,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搅到你正常的生活。 我并不是来找你要那笔钱的,你应该清楚,我非常的信任你,之所以会这么急切的给你写信,是因为有件东西让我非常的不安。 没错,就是你放在我这儿的那件东西,用作你借款的抵押。 其实,以我们俩的交情,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抵押,但本着替你保管物品的好意,我还是接受了这件东西。 一开始我以为,这就是什么艺术作品,它那精雕细琢的纹路,呈现出了某种尖锐扭曲的荒诞形体,从莫名其妙的地方伸展出来的类似猫科动物的前肢,踏在了亦如虚空悬浮的碎片岩石上,很难想象艺术家是怎样保持雕塑平衡且不断裂的。 那“前肢”上有半张融化又尖锐的脸,挂着狰狞的獠牙与三只卵状的类似眼眶般的孔洞,就像是被撕开了脸的郊狼头颅,裹上了数重黑色的火焰。 如此艺术造物,如此的超前,这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但越到后来,我越发的感到诡异,因为这东西有点邪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它就像是活的,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的女儿爱丽丝曾告知我,她在晚上,会听见这东西发出比狼还要渗人、亦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尖笑声。 这不是个例,我的妻子也听见过。 为此,我不止一次的安慰她们,说这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的雕塑而已,只是样子有些丑陋。 可连续几天,我的妻女都无法入睡,精神时刻紧绷。 哦当然,除了维克托,他只要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打雷都叫不醒。 后来,我怕家人时刻生活在恐惧里,于是就准备把这尊雕塑放进存放小麦的那间谷仓的地下室。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把它送进地下室,当晚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在那迷幻的梦境里,我的面前存在着某种奇怪扭曲的阴影,轮廓长得像狼,在一片诡异浓雾中若隐若现,隐约之间,我在“它”那比较像头部的地方,看到了类似眼睛的深红色器官,足足有六只! 它仿佛与浓雾融为了一体,可又拥有完全不同的颜色,我能感觉到那六道视线对我的注视,还有无比渗人的低鸣。 这低鸣窜入了我的耳膜,像是有人在我的耳边,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可怕呓语。 我无法完全看清它,因为只要朝着那片浓雾集中注意力,我就会被吓得醒过来,心脏跳得厉害,仿佛快窒息了般。 这个噩梦我一连做了三天,整个人的精神处于极度崩溃中。 而这时,有名农奴告诉我,这两天羊圈里丢了两头羊,找不到跑去了哪。 于是,我强压着崩溃的神经,让三个人带着枪陪他去周围寻找,无果。 第四天,我又做了那个梦,半夜里从一片恐惧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我意识到,或许是你给我的那个雕塑在作怪,于是当晚就打开地下室的门,想把它弄出来仔细看看。 结果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那两只死羊! 它们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被锁住的地下室里,而且被吃的只剩下头和骨头…… 而那个诡异的雕像,就在羊残骸的旁边,上面全是血。 我凝视这怪东西,越看越觉得它像我梦里出现的那个恐怖的诡物。 辉光在上,我的朋友,我并不是在催促你还钱,如果可以,你能尽快回来把这东西拿走吗? 如果它不属于你,我恐怕早就给砸了…… 对了,自从我做梦后,我还发现总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徘徊在种植园附近,我的雇员以为是流窜的马匪,为此加大了巡逻力度。 但我感觉,那些人……是为了你的东西来的。 直到后来,我见到了…… …… 第六十七章 猎狗仪式 纸上内容戛然而止,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停了笔,并且将地下室用麦堆掩盖,刻意的隐藏住了。 维克托感觉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诡谲,在他梦里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段插曲。 放下半封信,维克托举着提灯在地下室转了转,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雕像或者血迹,应该都被父亲给清理了。 从刚才信里透露的信息来看,戴蒙家应该是藏着什么,那东西属于欠下巨额债款的亚伯拉罕·该隐。 从银行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债券应该就是写着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墨水浸开了,签名只能看清楚一半。 看起来,父亲与这位亚伯拉罕的关系挺好,五万法卡说借就借,并且只要了个邪门的工艺品来做抵押。 之后,这位亚伯拉罕应该是出了远门,很可能不在密苏勒州了,所以父亲才会想要寄信。 那么,对方应该不是科诺尔帮的同伙。 说到科诺尔帮,维克托就联系到了父亲信里,最后写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人。 戴蒙家毁于奥古斯塔之手,他之所以会对戴蒙家出手,一直都缺少一个动机。 而亚伯拉罕留在戴蒙家的神秘物件,是否正是奥古斯塔的目标呢? 维克托不是侦探,没有那种超强的推理能力,一切谜团如今已随着戴蒙家的破败,被带入了坟墓中。 既然谜题解不了,那就只能放着,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困境,而维克托的困境就是快点把种植园运转起来。 唐尼在刚才维克托读信时已经出了地下室,此时他在地面上呼唤维克托。 维克托听到了赶紧上去,抬头一眼就发现,在那昏暗的天空下,一匹干瘦的小毛驴,载着一位没精打采的光头老神父,从瓦尔丁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来。 那是桑神父。 “桑神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桑神父打了个哈欠,脸色不好看的对维克托嚷道:“你这臭小子!咳咳……又把我扔在了酒馆里……咳……我醒来后,你和亨利那个小兔崽子跑的没了影……咳咳……害我自己掏钱给那两位女士付账,6法卡!真tm贵啊!” 维克托脸皮跳了两下,难不成这老头子专门跑来找自己要钱的? “咳咳咳……乔什那个混蛋,自己去赌船玩牌……咳……也不等我,反而让我在码头等了你们一宿……咳咳……” 桑神父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咳嗽,说话都不那么利索。 “码头上着了凉……咳咳……老毛病犯了……去找医生……又……咳咳……又花了5张钞票……” 桑神父从毛驴上下来,牵着来到维克托面前,伸出手,明显是找他要钱。 虽然这老头子嘴巴上不饶人,不过背地里还是做了许多有帮助的事情,维克托勉为其难的掏了5法卡,算是还他上次为自己科普神秘学知识的人情。 桑神父数了数,非常不满意,接着嚷道:“年轻人,我知道你现在继承了家产……咳咳……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维克托不耐烦的把裤兜掀开,又给了一堆零钱给桑神父,总共不到50法分。 “就这么多了……我说,你们歼察局的人怎么都这么斤斤计较的。” 望着桑神父开心的往兜里塞钱,维克托继续问:“还有,您为什么不跟着亨利他们,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总监察在追捕奥古斯塔,他肯定需要您帮忙。” 桑神父又急促的咳嗽了两声,大概是因为钱的关系,他看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不那么排斥。 “乔什那个混蛋……咳,他知道我不会听他的命令,所以干脆就把我晾在一边,只派人通知了我歼察局的行动去向……咳……我在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里住了两天,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没办法,只能来投奔你。” 听到这话,维克托简直哭笑不得,他摊开手指了指背后的谷物仓库。 “不好意思,今晚我也只能睡那儿。” 谁知道他说完,桑神父全然不在意,自己先探了进去,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把驴子上的被褥取了下来,铺好,舒舒服服的躺着了。 那块地是维克托选好的,如今被这老光头一来就抢走,他心里顿时有些恼火。 “这次就不收你钱了……晚上有什么问题,咳咳……可以免费给你解答……”桑神父心安理得的躺着。 什么意思? 我收留你,你还想收我钱? 先入为主?抢占先机?让我没话可说? 维克托都快给这老头子竖起大拇指了,论不要脸维克托认第一,这老头子就是负数。 …… 阴郁的天气下,没有夕阳的余晖。 唐尼从他那怀表中得知,时间不早了,于是,他向维克托道了别,回了镇上的治安所。 当晚,维克托就在谷仓外搭起篝火,准备简单的应付一宿。 夜幕渐深,远处镇上炊烟屡屡,对比之下,显得这片山丘上的戴蒙庄园相当孤独。 “咳咳……年轻人,看你活蹦乱跳的,身上那个东西没有影响到你吗?”桑神父的话从谷仓里传出。 维克托坐在篝火旁,把一些蔬菜扔进锅里炖着,这锅是他刚从庄园废墟里掏出来的。 “或许是我的运气好。”维克托当然不会说自己在秘宿中有套房。 闻到了菜香味,桑神父迅速从里面窜出,很不客气的捡起碗又舀了勺喝起来。 “那一晚,你们一定挺惊险吧。”桑神父说的是万花筒事故的那晚,“跟着乔什上船的探员,只有亨利和韦登回来了,可想而知多么的惨烈,所以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维克托也开始吃晚餐,他一边嚼着,一边将那天的事情全盘告知桑神父,当然,他隐瞒了卜算子趋吉避凶的节点。 桑神父食欲很好,大口大口的喝着菜汤,听完后,他盯着维克托的眼睛,说道:“这么说,赌船上出现的诡物,与你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两只是一个类型的?” 维克托略显紧张的点了点头。 桑神父打了个嗝,严正的说到:“‘猎狗仪式’,包括你身体里的那东西也是。” 维克托没听懂桑神父的意思,诧异的摊了摊手。 桑神父继续解释道:“防剿部里有资料,会记录一些罕见的秘宿生物,有一类在秘宿中被称为‘蠕动源生质’,咳咳……它们会被某种仪式召唤降临在人类身上,使其入迷,最终成为异变的载体,将自身显形在物质世界。” “你身上的诡物,咳……与那三只出现的秘宿生物都是同一种东西。而召唤它们降临的仪式被称作‘猎狗仪式’,它最早是被原住民瓦伦丹人的巫师所掌握。” 第六十八章 卑微的活着 赛克瑞德建国初期,与瓦伦丹人的冲突并不是一触而发。刚开始都是小打小闹,不知道为什么,印东淘金热与移民潮兴起了,由此引起了一连串的大小战事。 本地土着信奉着他们自己的宗教,其中的巫师掌握了无形之术,被称为无性相先见者。 战争末期,原住民的军队在红河附近被赛克瑞德的枪炮所淹没,最终惨败。 赛陆军乘胜追击,见人就杀,见部落就轰,将红河染成了真正的血腥之河。 据过去的报纸所记载,这场红河大屠杀足足杀了三万多的本地原住民。由此引发了海内外的激烈抨击,特别是格瑞贝恩那帮自诩“文明”与“绅士”的家伙们。 可所有人都清楚,赛克瑞德的建国根本,正是来自西大陆以格瑞贝恩为首的各国,包括贝恩人、斯德曼人、卢高人等。 从那之后,赛国颁布《瓦伦丹人迁徙法案》,将原住民赶往东部的蛮荒之地,鸟不拉屎,连草都很难生长。 而瓦伦丹人的无性相先见者,基本上也消失殆尽。 从桑神父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看出,奥古斯塔那边,一定从瓦伦丹人原住民手里获得了无形之术。 包括这所谓的“猎狗仪式”。 不管奥古斯塔想从戴蒙家得到什么,他明显已经得逞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是歼察局该考虑的了。 第二天,镇上迫不及待寄来了信件,是唐尼送过来的,维克托打开一看,抬头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他的心顿时就跌倒了谷地。 果不其然,是对方在提醒维克托,履行合约的时间快到了。 他现在身上不到100法卡,顿时就有些焦头烂额。 让人无语的是,桑神父还热衷于白嫖他家所剩无几的东西,比如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老头子就忽然发现,另外一间仓库里还留着酒。 “太失礼了!你家大人没教给你待客之道吗?果然东部的暴发户都是土鳖。” 老头子隔着门都能闻到酒香,使劲的摇着锁,让维克托开门。 维克托很受不了他,但他深知这老头子的厉害,又不敢冒然得罪对方,只能组织了一下语言,装可怜道:“我说……我现在都快被托马斯那混蛋扒光了,您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给我们戴蒙家留一条底裤。” “什么底裤?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了,只是想喝口酒……而已。” 拗不过对方,维克托只能从仓库里弄了一罐子浊酒递给他:“只有这些劣等品……你真要喝?” 桑神父也不嫌弃,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露出舒服愉悦的表情,说起话来都不是那么咳嗽了。 “酒是良药,年轻人,不要总是愁眉苦脸,你得向前看,因为明天往往比今天更难过……” 这话把维克托整无语了,他不想继续和这老头纠缠,转而对唐尼说道:“唐尼警长,我想把后边最远的那几亩地卖给镇上的人,你知道谁有这个需求吗?” 短时间内搞到几百法卡,维克托除了赌博,就只能想到卖地了。 密苏勒州的赌场集中在丹德莱恩,背后都有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影子,对方既然摆明了要拿捏戴蒙家,肯定不会让维克托尽情的在赌场里赢钱。 唐尼瞪着那双如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呆滞了片刻,也没有问维克托为什么想卖地,很老实的把镇附近拥有农场的家庭信息,告知给了他。 维克托也不纠结,马上就骑着马去拜访了那几家人。 戴蒙家的财政危机,只有维克托自己知道,瓦尔丁镇的人只知晓是维克托·戴蒙继承了家族的产业。 出于对他过去横行霸道的害怕,有两家人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可以购买那几亩地。 这对维克托是好事,他把那几亩地用200法卡的天价分别卖给了对方两家,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将近一半的合约分红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找更多买家时,第二天却发生了意外,那两家买地的农场主忽然找上了种植园,对维克托诉起了苦。 “戴蒙老爷……不是我们不想买您的地,实在是……最近手里有点拮据,不好意思啊!” “是啊维克托先生,我妻子要生五胎了,我也得为我的儿子们准备点成人礼物。” 维克托本来在整理仓库的居住环境,听到这话顿时愣了。 他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位说要生五胎的老大爷,对方起码都七八十了。 “两位昨天不都已经谈妥了吗?” “不好意思先生,请您找其他人吧,真的很抱歉……” 两名农场主额头冒着冷汗,向维克托道了别,而后飞快的溜回了镇上。 临时变卦,一定有诈!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道路上飞扬的尘土。 桑神父舒服的躺在草坪上嗮太阳,他嚷嚷道:“你去那片田野看过了吗?我昨天傍晚望见,那边有篝火在闪烁,也许是让不速之客给占用了……咳咳咳!” 桑神父的话提醒了维克托,他放下手上的活儿,骑马奔向了那片土地,果然看到有两名流浪汉在荒废的田地里搭起了简陋的帐篷,露天住了下来。 想着自己的买家或许就是被他俩给赶走的,维克托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维克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喝问对方。 “现在是我们的家了,小鬼!”两名流浪汉的年纪不小,与维克托比起来算是叔叔辈的。 维克托紧皱眉头:“这么说你们不走了?” “所以呢?”流浪汉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腿却在打颤,因为他们看到了维克托别在腰间的枪套。 而事实上,维克托并没有枪,那里插着一根木棍,他过来前准备的,用来唬人。 “你们不认识我?”维克托皱眉,如果是瓦尔丁镇上的流浪汉,没人敢惹他。 “我干嘛要认识你?小屁孩?”流浪汉继续装腔作势。 “我现在就去叫治安官赶走你们,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这话说完,那两名流浪汉对视了一眼,态度顿时放软:“我……我们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如果先生您愿意给我们一人10法分……” 20法分就可以打发走两人,不用再跑去瓦尔丁镇叫唐尼,维克托觉得也行,于是伸手掏了20法分扔给了对方。 两个老头子捡到钱,欣喜若狂,屁颠屁颠的溜了,连他们搭的帐篷都没收走。 维克托转而骑马回去,看到桑神父还躺在草坪上嗮太阳。 “这么快就解决了?”桑神父看到维克托回来,有些不可置信,“咳咳……你可真胆大……万一那些人有枪……” “只是两个和你一样的糟老头子罢了,荒野流民,他们没有房子、没有亲人,只能在东部流浪。”维克托丝毫不在意的回到。 流浪者啊…… 桑神父若有所思。 “没有成为强盗、没有谋害他人,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卑微的活着,都能算是好人了吧……” 第六十九章 可怜的好人 人类之间的冲突,从来都不是善与恶这样简单的词汇可以概括清晰的。 当维克托认为这起事件已经妥善处理完毕时,第二天的清晨,桑神父慵懒的漱着口,眺望那片地域,看到了那里再次升起了新一轮的篝火。 他颇有深意的回头望着维克托,后者的表情已经相当的难看。 “又tm怎么了?” 本来维克托准备早上再与那两位农场主商量下,看能不能说服对方继续收购田地。现在发生了这一出事情,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咳咳……过去看看吧……我跟着你。”这一次,桑神父骑着毛驴跟随在维克托后边,两人一起朝着篝火炊烟的地方而去。 果然,那间破旧且空置的帐篷又住进了两名流浪汉。 最让人无语且生气的是,依旧是昨天的那两人。 维克托这下是真的发火了,他下了马,抽着一根皮鞭,走到正在烤火的两名流浪人士跟前。 “你们在挑战我的耐心?” 听到这话,两名流浪汉抬起头来,额头上都是冷汗,但嘴巴却不服软的回怼:“你tm谁啊?” ??? 收了钱反手连人都不认了? 维克托心里的火气又增添了一分。 “我记得,昨天你们两个混蛋拿了我20法分,答应了我会离开这里……” “没有的事情!我不认识你,小屁孩!”其中一个流浪汉嚷了起来。 维克托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所以,你们到底想怎样?” “这是你的土地吗?”另一名流浪汉声音颤抖,明知故问。 维克托长吁一口气,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步迈过去,拽住最近那名流浪汉的衣领,把他拖了出来。 “放开我!混蛋!臭小鬼!”那名流浪汉见维克托动粗,开始咒骂着,手还不停的往他的脸上抓,而迎接他的,则是维克托坚硬的拳头。 维克托的体力素质,比这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者要强多了,对方根本就还不起手,被他甩到地上猛踹,还用皮鞭不停的抽打着。 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家伙身上很快就布满了伤痕,然而奇怪的是,另一名流浪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打,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向。 他缩在帐篷旁,浑身颤抖,捂着脸害怕急了,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 两个胆小鬼…… 维克托越来越气,就这种人凭什么敢欺负到爷头上来? 他现在恨不得将脚下这个老混蛋打死,反正密苏勒州的人命也不值钱。 然而,就在维克托被脑子里的愤怒所驱使,马上就要酿下惨剧时,桑神父一把将他的手给拽住,让他别再打了。 “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需要给弱者一点耐心。” 维克托现在可不想听到这种话。 “什么弱者?他们明明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我才是那个弱者!”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让维克托好好看看脚下这个被他殴打得不成样的老流浪汉。 对方眼睛肿了,鼻梁骨断裂,牙齿碎了好几颗,满脸都是血。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害怕以及不知所措。 被桑神父拦着,维克托那愤怒的情绪才稍微有所缓解。 他注视着脚下的流浪汉,从对方惊慌的表情里,总算是看出了事情的反常。 两个苟且偷生的最底层老汉,不敢开枪、不敢杀人,甚至连怨怒的表情都不敢流露。这样的人,在拿到维克托的好处后,为什么还敢回到种植园来,继续惹恼维克托? 他们真的不怕把维克托惹毛了,被直接打死? “咳咳咳……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你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是对方能活下去的必要手段……咳。” 桑神父对维克托说完,就取下了自己的平顶小帽,蹲下来,凝视那位受伤的流浪汉。 “咳咳……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 那名流浪汉一听,突然痛哭流涕,委屈的叫唤了起来。 “是……是一位年轻的先生,和这位可怕的先生长得有些相似。他每天给我们一人5法分,让我们住在这片废弃的田地里……这笔钱,可以让我们每天都能在镇子上,买到晚餐的面包与火腿肠……” 听到这话,桑神父转而看向了维克托,而后者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除了那位喜欢搞事的尿裤子堂兄,还有谁? 看来对方依旧对戴蒙家的继承权贼心不死。 不过奇怪的是,他有这么多阻碍自己的手段能选择,为什么偏偏雇了两个半老的流浪汉来占着种植园的土地? 莫非,对方早就知道戴蒙家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贷款关系了? 他这位正统的继承人,也只有打开银行保险柜看到了里面的合约条款才知晓的。皮尔斯这种旁系亲戚又是怎么了解到的?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脑海中想起了那位残忍的土皇帝。 “两位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待到晚上再走,现在就将我们赶走,肯定拿不到那5法分了,晚上就得饿着肚子。” 另一名没受伤的流浪汉苦苦哀求。 维克托不想再破费了,他本来准备去请唐尼过来抓人,可桑神父,却自掏腰包的给了两人一人50法分。 “走吧!明天别再让维克托先生看到你们……咳咳,除非你们希望自己的尸体留在这。” 看着那两个流浪汉互相搀扶着走向未知的荒野林地,维克托不理解的望着桑神父。 “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如果是我那位堂哥在幕后指使,他还会雇别的人来恶心我。” “咳咳,那又怎样呢?我只是在给予穷苦之人施舍,这符合辉光的教导。” 桑神父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手帕,一边咳嗽一边擦嘴,擦完后他瞧了一眼帕子,紧皱眉头,飞快的叠好又塞回衣兜。 “所以啊!年轻人……咳咳,我从第一次见你躺地上昏迷的样子时,就不是那么的喜欢你。咳……你生在富裕之家,你的目光平视,看到了远方的沃野与充满生机的翠绿,偶尔略微垂首,也能瞧见自家那硕果丰盛的种植园,可你从来不会看到脚下那些肮脏却支撑着你生存的土地……” “不是你看不到,而是不屑于看,但不要忘记,那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 “他们胆小、无能、肮脏、可悲的被上流人士所瞧不起,可他们却不会像那些家伙们一样,靠着谋财害命积累财富。” “咳咳……你也知道,你那堂兄肯定还会雇其他的流浪汉,所以是不是应当寻求更好的解决方式?” 第七十章 阴魂不散 没有谋财害命就能被称之为好人的话,那维克托也能算好人了。 虽然他过去曾欺行霸市,把瓦尔丁镇闹的鸡飞狗跳的,但却从来没有真的指使过手下杀人。 他只是喜欢带着打手招摇过市,享受这种虚荣与装逼的感觉。 维克托很清楚,这片土壤不适合真正的老好人生存,起码在被人欺辱时,你必须要学会反抗,即便是使用暴力。 他那位堂兄输掉了继承权,看起来并没有善罢甘休,还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酝酿着什么。 有些恩怨必须得了结。 不搞定根本问题,还会有其他的流浪汉过来占据戴蒙家的土地。 所以,维克托决定要找到皮尔斯,把账给算一下。 他计划找唐尼借把枪,再打听皮尔斯最近住在什么地方。 然而,没等维克托找上门去,皮尔斯却派了一个流浪汉过来,要维克托去镇上谈谈。 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准备让唐尼跟着一起去,谁知道皮尔斯约好谈判的地方,竟然就是瓦尔丁镇的治安所…… 这一出,等于是告诉维克托,他真的只是想谈谈,你我双方都不要在谈判桌上动什么歪心思。 维克托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决定应了他的邀约。 于是,两人约好,在某天晴朗的下午,一起坐进了瓦尔丁的治安所。 治安官们也认识了皮尔斯,清楚对方是谁,因此对待他的态度,不会比对待维克托差。 “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皮尔斯又露出了他那副比较讨打的嘴脸,翘着二郎腿,耀武扬威。 “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维克托冷淡的回应皮尔斯,谈判前两人都交出了武器。 “我听说了你现在的窘境,所以想要和你做一次交易。”皮尔斯开门见山。 “哦?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想要种植园吗?或者说,你只是要一个戴蒙家的名分?”维克托左手托腮。 “说对了一半,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皮尔斯笑容渐渐狡黠,“要么你把这片烂摊子让给我,要么……你把那件东西给我,我保证之后不再会干扰你的任何事情。” “那件东西?”维克托眉头翘起,有些疑虑。 “没错……” 皮尔斯扫了眼周围,把脸凑到了维克托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家藏着一件宝贝,或许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把它给我……” 维克托脑海顿时起了波澜,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很轻的声音质问对方道:“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需要清楚,我的堂弟……”皮尔斯开始装蒜,“在我看来,那件东西比现在的戴蒙家继承权更值钱,怎样?就一件物品,换来安宁,不值得吗?” 维克托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好奇是谁告诉皮尔斯这件事情的。即便是托马斯临时变卦,给了皮尔斯支持,也不应该清楚谷仓地下室的东西才对。 不过再怎么也没卵用,那东西早就被奥古斯塔给撬走了。 拿是肯定拿不出来的,可维克托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他准备装一下,看能不能从皮尔斯嘴里套点什么信息出来。 “既然这么值钱,我为什么要给你?”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不明白那东西的价值,只有我才能变现。”皮尔斯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谁告诉你的?” “这和你没关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会自己去找,当然,只要你不阻拦。” “那算了,告辞!” 维克托站起来就想走,皮尔斯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急躁的吼道:“维克托!你想清楚!以你现在的经济条件,是斗不过我的!” 维克托眼神斜着向后瞥了他一眼,没再言语,继续走出了治安所。 “走着瞧吧!亲爱的堂兄……” …… 没套出话来,虽然有些失望,但并不是一无所获。 总而言之,这位堂兄一定有某种信息渠道是需要维克托小心的。 现在的基本问题摆在面前——如何解决托马斯的季度红利? 皮尔斯看准了这点,接下来又换了另外一批四个流浪汉来占着外围的土地不走,并且全都是维克托准备待售的农田。 维克托本想叫唐尼过来把他们统统逮捕,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解决,他的堂兄还可以雇其他人。 卖地凑钱的路子行不通了。夜里,维克托坐在废墟旁的篝火前,陷入了沉思。 桑神父还住在这儿,此时喝了点小酒,躺在地上打起了嗝。 “年轻人,嗝~!不要总是这么愁眉苦脸,趁现在还早……咳咳,我们去镇上……为女士们布道吧……咳……只要你付账,我就教你如何布道……” 桑神父感觉一天乐呵乐呵的,可他那咳嗽的状态却是越发的严重。 “不到半个月就得给托马斯这一季的红利,我得想点法子。”维克托不紧不慢的回答。 桑神父举起空木杯,眼神迷离的凝望,就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可惜啊!你那仓库里留的酒太少,还都是浊酒。如果量足还都是上品的话……咳咳,给你算……23盎司一瓶25法分的价格……咳咳……大概两千瓶的样子,卖掉就够还那笔钱了。” 话说的容易,却是天方夜谭,维克托去哪里搞两千瓶上等酒? “咳咳……现在西部地区在搞什么禁酒令,密苏勒州虽然没多少禁酒局的人,可酒水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咳,或许要不了这么多,嗯~~!谁知道呢?”桑神父满脸的红晕,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刻意的调侃。 “得了吧!酿酒周期很长,我现在只剩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虽然有一大堆原材料,但发酵时间太久,品质一般的都要一个月,高品质的半年都不为过。” 维克托无奈的苦笑。 桑神父又打了几个嗝,惋惜的摇了摇头:“哎,可惜你不是防剿部的人……咳咳……据他们的资料记载,某种秘宿生物可以迅速的将物料发酵,其代谢速度是普通微生物的多少倍来着?” 桑神父作出深思的样子,而后又立马说:“咳……作为一名先见者,你该想办法把它们从秘宿中弄出来。” 维克托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回答道:“可我并没有看见……” 他话还没说完,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桑神父。 而后者,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狡猾。 该死! 这老头子怎么知道我是先见者了? 第七十一章 吾等凡人 空气仿若凝固,篝火上是飞舞的蛾子以及令人厌烦的蚊虫。 火星点点向上,消散于静谧的夜空下。 随着维克托吞咽口水,桑神父声音逐渐沙哑,一边咳嗽一边笑道:“我猜的……没想到吧?咳咳……” 听着桑神父调侃,维克托依旧保持沉默。 “咳咳……之前森林那次,你与亨利那小气鬼能全身而退,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咳,万花筒赌船沉没,你这个家伙还能幸免于难,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歼察局的探员……咳,谁不比你厉害?可他们只回来了三个人。” “还有……咳……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身体里的诡物,让你入迷的那东西,还没有被处理掉,可你却只关心家里的资产和债务,没有向我询问过一句关于秘宿生物的事情……咳咳。” 桑神父的推测,几乎没有瑕疵,很毒辣的将维克托现在的情况给猜中了。 “所以……咳咳……你现在已经找到方法抑制它了吗?你获得的又是什么性相的密传呢?” 桑神父说完,二郎腿依旧翘得老高,而维克托却很平静的捡起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免得里面的炖肉被烧糊了。 “那么您想做什么呢?举报我还是逮捕我,甚至直接处理掉我?” 他嘴巴上说着话,手却不可查的在地上掏着尖锐的物品。 “咳咳……歼察局又不是屠夫,天真的孩子……”桑神父没注意到维克托手下的动作,“除非你滥用无形之术,杀了人、抢了钱或者做过对这个国家不利的事情……咳咳,否则,我一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维克托手下的动作稍微缓了缓。 “所以你们怎么确认是否滥用过无形之术?” 桑神父躺着看向星空:“一般是记入档案,主动被歼察局所监控,这样一来,你就能在这个国家合法的生活……咳咳,甚至是使用无形之术赚钱维持生计……咳咳,当然,你不能触犯律法。” “不过……咳……咳咳,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进入防剿部工作……你有兴趣吗?” 歼察局的工作并不轻松,起码比经营种植园要危险多了,维克托想都没想过要加入他们。 “请容我拒绝!” “小屁孩,不要拒绝得太快嘛……咳咳,所以,你这混球到底是什么性相的密传?”桑神父说话越发放肆。 对方坚持询问,维克托踌躇片刻后,开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或许……是‘蝶’?” 蝶? 桑神父猛然半坐起来,像看一件古老的遗物般打量起了维克托的脸:“咳……我没听错?你刚才说‘蝶’?” 维克托没有回答,桑神父摸着自己的光头,陷入了疑虑中。 “从未见过……” “能再谈谈您说的加快发酵的事情吗?”维克托不想继续聊密传的事情,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桑神父的思绪还在“蝶”性相上边,他自言自语的道:“虽说蝶在十种性相中,可我不记得,有什么资料记录过蝶密传的先见者……” “桑神父?”维克托大声的询问,这才把对方的思路拖了回来。 “咳咳……好吧,你关心怎么酿酒挣钱,我刚才已经给过你答案了,去秘宿中找诞罗斯真菌。”桑神父漫不经心的答道。 “诞罗斯真菌?” “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咳咳……防剿部记录的少数秘宿生物中,就有它,而且也是少有的没有明显危害的秘宿生物,比使人入迷致死的蠕动源生质要‘友好’太多了……咳……咳咳咳!” 维克托捏着下巴,仔细思考桑神父提议的可能性。 将谷仓里的粮食全部酿成酒水售卖,应该能解决几百法卡的分红,问题的难点就在于发酵速率上。 诞罗斯真菌,这种秘宿生物应该也是藏在那片诡秘无边的浓雾中,外围的林地是没有的。 把它弄出来,肯定需要秘化魔晶,可维克托手上并没有这东西。 桑神父见维克托陷入沉思,以为他还没有找到办法进入秘宿,于是坏笑了一声说道:“咳咳……即便是先见者,在没有被指导的情况下,也很难知晓该如何进入秘宿……咳咳,我现在可以教你,年轻人,就不收你钱了,毕竟在你家住了这么多天。” 维克托还没回答,桑神父就自顾自的盘溪坐着,开始解释道:“凡人入睡,一般会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没睡着的清醒,第二种则是有梦的浅眠,而第三种则是无梦的深眠。” “我们会……咳咳,不停的在这三种睡眠的状态中转换、循环,而先见者需要做的,便是……咳咳,控制第二种状态的浅眠……让自己的星灵体可以自由的被掌控,这样,就能进入秘宿中了。” “你试着像我这样呼吸冥想,这是以璀光之境为首的五大教会不外传的入梦方法……便宜你小子了,咳……咳咳!” 桑神父说着,眼睛半睁,眯缝着假寐。 维克托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已经有钥匙可以直接入梦了,哪来这么麻烦。 然而,钥匙毕竟是他的秘密,这关系到秘宿中的神秘道观。 无他法,维克托只能试着跟桑神父学,做做样子。 “我曾教过你……咳咳,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个世界’,物质世界、结构世界、创造世界以及原型世界,咳……星灵体是精神体的外在体现,而秘宿与精神的创造界密不可分……咳咳,你要感觉到那种……抛开自己物质体后的真实感……抛开感官的真实感。” 桑神父解答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乎类似呓语。他呼吸的节奏带动了维克托呼吸的节奏,后者甚至有种感觉,对方在催眠自己。 “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焰火,所有人内心都有一颗无形的太阳。” 耳畔听着桑神父呢喃的祷告,维克托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在了呼吸与精神的专注上,跟着桑神父走,那种即将睡着的预感逐步袭来。 思维有些扩散,梦境逐渐不受控制。 这是凡人对第二种睡眠状态的感受,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梦境。 维克托捆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将发散的思维牢牢的固定在某一个点上。 这是先见者在采取这种呼吸频率的冥想下,能较为容易做到事情,密传的研习使他们在“创造世界”中可以掌握自我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托可以随意控制那思维的“一点”了,他利用这一点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破开了束缚识海的隔墙,最终这“一点”逐渐扩散,亦如无限增值的细胞,在勾勒维克托自我认知中的个体轮廓。 那一片“林地”逐渐从混沌中隐隐浮现,维克托清楚自己即将抵达的地方。 所达之处,可见,亦可得…… 就在这时,桑神父在物质世界里最后的一声祷告,犹如黎明破晓前的钟声,传入维克托平静的意识中。 “然而吾等凡人,生来注定追寻辉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第七十二章 找人帮点忙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足够让维克托体验这一次的冥想入梦。 他睁开眼时,桑神父已经重新躺下,享受着夜晚篝火的温暖。 “咳……怎样?有没有被吓到。” 老神父以为维克托是第一次进入秘宿,大部分先见者很快就会因无法集中注意力而脱离那种状态。 维克托当然不是。 秘宿外围的林地,平平无奇,他已经体验过两次,只是这次并不是靠青铜钥匙入的梦罢了。 “真是奇妙的体验,这便是先见者才能抵达的地方吗?”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桑神父得意的笑了:“你可以继续找机会试试,诞罗斯真菌就在那片……咳,诡秘的境界中,不过探寻秘宿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你可得小心了。” “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好奇的继续询问。 桑神父一幅要睡觉的姿态,喃喃的回答:“我也只在资料记载上见过,不好形容……咳,不过据说它生长在尸骸之上。” 随着话音落下,桑神父已经开始打鼾,瞬间就睡着了。 他入睡对维克托还是件好事,因为接下来,维克托要使用钥匙与黄衣的力量进入那片浓雾中,去寻找诞罗斯真菌。 桑神父虽然知晓进入秘宿的冥想法,可他对秘宿的探索或者说了解,说不定还没有维克托深。 他毕竟不是通晓者,没有进入过那片浓雾,而恰恰只有在那片浓雾里,才可能会存在所谓的“秘宿生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离开了篝火处,进到谷仓中,躺在毯子上,手伸入兜里捏紧了那把青铜钥匙…… …… 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阳光明媚。 新兴报社的工位上,艾比盖尔顶着一对黑眼圈,面前的稿子只写了第一排,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来来往往,路过她面前时,都友好的向她打招呼,可这位无眠的女士却无精打采的给予反馈。 每个人头顶的颜色光弧都呈现了蓝色,这代表了疑虑或者说警惕等波动的情绪。 大家似乎都挺不理解,一位平常活泼好动的女记者,怎么变得这样萎靡了。 他们的情绪波动,被艾比盖尔看在眼里,她早已习惯了观察他人,并且通过这段时间对光弧的理解,艾比盖尔已然确认了,自己一定是成为了传闻中的先见者。 只是还尚不清楚,自己获得的到底是怎样的密传。 关于那尊羊头骨带触须的雕像,艾比盖尔在莫兰书店里待了好几个通宵,都没能查到什么相关信息。而书店里未被她翻阅的区域已经不多了,她决定今晚去最后那排书架找找看。 还没开始写的稿子旁边,摆放着她那潦草的笔记,这是艾比盖尔几天里的全部成果。 莫兰书店内确实有许多未在正规渠道流通的隐秘文献,最丰富的,便是第二纪的无影帝国时期,各种秘密结社以及匪夷所思的无形之术等等。 无影帝国是西大陆第一个拥有君主集权制的大帝国,它主导了第二纪的大量历史,帝国的兴衰亦是第二纪的开端与结束。 据说帝国灭亡后,有残余的宗教徒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的赛克瑞德合众国所在的土地。 上次那位淘金客,就是在询问艾比盖尔这件事情。 然而,如此古老的帝国,依然没有类似羊头骨触手雕像这样的诡异图腾。 在莫兰小姐的书店里,除了无影帝国的野史记载外,还有更加神秘的第一纪的晦涩秘史,也就是在各国史学家口中,被称之为“神话纪元”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文献记录特别少,并且是用与现今全然不同的文字记录,能被翻译得也相当少,各个民族或者说宗教都有着自己的“创世神话”,也不知道哪个传说更靠谱。 而记载这些的文献,都是从无影帝国之前的楔形文字中,再翻译得来的通用语或者卢高语,意思可能都变了一大半。 不过史学家们在研究过后,却少有的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在神话纪元中,世界的统治者并不是现在的人类,而是一种被称之为次神族的“东西”。 各宗教的创世神话由来,与这帮次神族密切相关。 在遥远的北方大岛——艾楠公国,拥有许多证明次神族存在的遗迹。 据说还涉及到第二纪的神话传说——“大入侵”事件。 总之,神话纪元的记载挺复杂,也有挺多互相矛盾的点,艾比盖尔虽对这些很感兴趣,并记录进了自己的笔记,可却依旧没有发现与羊头骨触手雕像有关联的地方。 这种图腾似乎根本就不曾在历史中存在过,而那帮祭拜雕像的邪教徒,也被本地警方所剿灭,死的死跑的跑,艾比盖尔根本无从查起。 她本来想根据雕像撰写一篇文稿,现在看来是很难了。 “打起精神来,赫曼小姐。”报社负责人敲击了下艾比盖尔的桌子,“这是我们开会研究的最新的议题,你得在两周内把样稿准备好。” 一张其他报社的成品被扔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她睡眼惺忪的瞧了眼,只见那头条是一幅手绘的简笔画,大致描绘了一起赛克瑞德东部的火拼,当地治安官与一队马匪围绕着运货车队的枪战。 而文章的内容,也是在讽刺大洋彼岸那个所谓的自由国度是多么的混乱和荒谬。 “最近的上流圈子很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刺激事,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没去过那个野蛮的国度,所以我们可以尽情的编!” 负责人兴致勃勃的对办公室内其他记者说着。 …… 回到维克托这里,他趁着桑神父睡着,先抬手起卦,算出一个“小吉”,阳人来报喜,心中顿时有了安定,而后马上回到谷仓里,捏着钥匙再度进入了秘宿。 没过多的插曲,他径直踏入面前的破败道观,先披上了那件黄色袍子,将蠢蠢欲动的黑色诡物给压制了下去。 虽然这几天都没有发作,但在秘宿中能明显的看到,这家伙又在无情的生长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它会再次干扰维克托的意识。 而后,维克托绕到那排灵牌背后,抽出长条状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长达一米的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牌前。 再之后,维克托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交错的画面,只消片刻就定格在了一处破旧的烂房子门前,而那名镖客,正躲在其中挑灯夜读一本破旧的册子。 “淘金客先生……” 随着维克托轻轻的呢喃,阿道夫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紧盯向窗外虚无的夜空。 “易先生!” 第七十三章 秘宿无墙 眼前空无一物,夜空与星辰同在,唯有山峦的轮廓隐隐约约,虫鸣窸窣。 虽什么也没有看到,可阿道夫能听见那个悠远神秘的呼唤。 话已经送到,阿道夫心有所感,他急忙掏出一瓶预先调配好的魔药,将手中尚未读完的破册子放好,紧接着安静的熄灯,躺在了散发着霉味的破床垫上,喝下了这瓶药水。 维克托见灵牌的名字泛光,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秘宿,他如上次那般轻点灵牌,下一刻,阿道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观的入口。 “请进,不必拘束。” 维克托很平静的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他邀请阿道夫入座,对方选了一块不那么硬的蒲团。 “很抱歉。”没容维克托开口,阿道夫却抢先道起了歉,“我不知道如何与您联系,前几日我已经查到了奥古斯塔可能的去向。” 对方这么一说,维克托也回忆起了这件事情,他曾委托过阿道夫去调查奥古斯塔的行踪。 “是吗?那么结果呢?” “大概一周前,奥古斯塔应该藏在丹德莱恩。” 阿道夫如实将自己所查到的情况告知给维克托,而这个消息出自那名倒霉的黑市老板。 丹德莱恩…… 维克托琢磨了片刻,把时间对上了他们在万花筒号上的那晚。 可惜,这个消息来得太晚,奥古斯塔早已经逃离了翡翠湖的周边。 情报共享得太慢了啊……维克托内心不停的感叹。 若是早一点被阿道夫通知,说不定船上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话说回来,似乎只有维克托联系他的份,而从阿道夫这边则无法向维克托传达信息。 得想想法子…… 维克托眼神的愁色转瞬即逝,他调整了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个消息很有价值,不过我今日联系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被通晓者所请求,阿道夫内心有些激动,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正襟危坐的聆听维克托接下来的话。 “能将秘化魔晶的瓶子借我一次吗?” 这个要求说出口,阿道夫的微表情有些犹豫纠结。 这瓶子对他来说可是个宝贝,制作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维克托看出了对方内心的想法,他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你需要用来盛装灵素,然后以此制作进入秘宿的魔药,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阿道夫疑惑的问。 维克托微微一笑,继续用伪装的平淡语气回答:“来自五大教会的入梦方式——冥想入梦,这可以让先见者直接进入秘宿,而不用依托外物。” 这话一出口,阿道夫瞳孔立即就缩了一圈。 五大教会的入梦方法,只会传授给他们自己的先见者,外人很少有会的,阿道夫这种“在野”先见者,就更不用说了。 之所以要借助调配魔药入梦,一个是阿道夫很难在睡觉时控制自己的梦境,注意力无法集中,第二个则是他不会冥想法。 如果易先生能传授他冥想法,那么自己就再也不用时刻调配魔药了。 不愧是易先生,说不定对方一直在使用这种方式入梦! 阿道夫又开始在脑海中胡思乱想了。 “既然是您的需求,又给予了我应得的报偿,那么我也不再藏私。” 说着,阿道夫将那个白色透明的瓶子递给了维克托。 里面是空的,上次的灵素想来已经被他拿去调配了魔药。 “好的,现在,你尝试跟着我做……” 接下来,维克托将刚从桑神父那里学到的冥想法传授给了阿道夫。 与维克托不同的是,阿道夫的注意力确实存在涣散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学冥想法要比维克托困难许多。 不过好在最终他确实已经掌握到了这门简单的能力。 在秘宿中无法实验,阿道夫决定离开这里后再试试。 “可惜没能见到那位作家小姐,我想向她道谢。”阿道夫在离开前,由衷的对维克托说。 “哦?”维克托有些疑惑。 “她之前的讲解,让我寻到了梦寐以求的线索。”阿道夫没有回答得过于明显。 “会有机会再见的……”维克托淡然的说着。 两人又坐了一小会儿,阿道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随后,他消失在了蒲团上。 使用魔药能进入秘宿的时间有限,可如果是冥想法,就看先见者自己的精神集中力了。 阿道夫得多练习才行。 维克托见他离开,马上捡起那个秘化魔晶的瓶子,走出了道观的大门。 面前不远处便是泾渭分明的边界,那片无边无际的神秘雾色被同样无边无际的林地包围在内。 维克托不知道诞罗斯真菌究竟长什么模样,但他得试着进去看看,若是寻不得就算了,至少得尝试一番。 他抬手掐诀,准备算一算方位,可猛然发现,自己在秘宿中并不知晓东南西北。 而且,这片神秘的空间里真的有方位和时辰吗? “我的密传在这里似乎没法使用。” 维克托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问题。 手上还有那把青铜钥匙,维克托掂量了两下,想着过去的仙人指路,不如再碰碰运气? 于是,他将钥匙轻轻抛起来,落下的方向便是他进入迷雾的方位。 捡起钥匙后,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片诡秘莫测的迷雾中。 进入雾气的感觉与第一次进去很类似,那些东西仿佛有意识般的想往维克托的七窍里钻,可总是会被某种力量给阻隔。 在迷雾中行走了一段时间,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没有方位,没有空间与距离感。 外围的林地虽然很大,但空间与落地的真实感很足,可浓雾中却不一样了,人在里面,就像是走在飘忽的虚无中一样。 忽然,某种拨弄迷雾的频率再度出现,离维克托很远,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迷雾中搅动。 他屏住呼吸,目光朝着一片灰白的地方眺望,在那儿似乎有个飘忽的影子,若隐若现,不到一会儿,几根扭动的肢体,彼此纠缠着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东西太过庞大了,连绵的山脉与之相比就是一道轻易可以迈过的台阶,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东西,而且它的形态不固定,形容不出的模样,就显露出的那部分肢体,都在不停的转换、重叠,亦如五彩斑驳的像素叠加,又蠕动、变形,真如广而流传的“不可名状”。 搅动的肢体刹那间扫开了灰雾,虚无之中突然投下了无比神秘的璀璨天光,万千修长却庞大的肢体迎着那神秘的天光舞动,之后又受惊般的迅速缩了回去,而后浓雾再度弥散,遮蔽了一切。 这幅画面看的维克托瞠目结舌,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在秘宿中见到了“秘宿生物”,整个人都呆滞在了不知方位的地界,双腿都有些微颤了…… 第七十四章 论酿酒的可行性 灰白的雾色回缩,一切归于初始却又不平静。那神秘的天光虽不在了,可杂乱的低语依旧没有停息。 搅动逐渐靠近,维克托能感受到某种巨大的形体路过了自己的身侧,但却没有视觉与触觉上的回馈,可他就是能感受到这个诡秘莫测的存在。 有东西陆续的从空中坠落下来,一块一块的砸在了维克托身侧,沉闷的呜吟亦如坏掉的萨克斯,悠扬远离。 这比山还高的庞然物体终于没了踪迹,维克托觉得自己看到它了,又仿佛没看到,他甚至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画面里,究竟是什么。 掉落下来的东西,类似腐朽的肉块,黑不溜秋,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上边有些白色的斑点,像是某种依托腐肉生长的菌类。 桑神父曾说过,诞罗斯真菌生长在尸骸之上,维克托顿时就想到了这点。 这些肉块是从那个若有若无的诡物身上掉下来的,会是尸块吗? 维克托现在有点发怵,因为刚才的感觉过于让人惊恐。 但既然走到了这么深入的地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于是他蹲下,将那把青铜钥匙,伸了过去…… …… 日月交替,第二天早上,维克托将收集到的白色菌类展示给了桑神父看。 对方瞪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块附着白色菌类的腐肉,不可置信的问:“你……咳,你真的把它给带出来了?” 秘化魔晶的事情,维克托不方便向桑神父解释,他把想了一晚上的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出来:“我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就这么把它拿出来了,诶,神父,您说会不会是附着在我精神上的那个诡物的作用?” “蠕动源生质吗?你进入秘宿后看到它了?咳咳……”桑神父表示怀疑。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桑神父一早就清楚,维克托猛点了两下头:“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您说的诞罗斯真菌?” 桑神父继续打量,不是很确定的说:“看上去挺像,不过,咳咳……这腐肉组织怎么感觉被割过?” 那是维克托用青铜钥匙刨下来的痕迹,毕竟他当时不敢用手去碰这东西。 见维克托没说话,桑神父也不纠结这点小细节,他又为维克托科普道:“秘宿生物没有载体依托的话,在物质世界里存在的时间不长……咳咳……咳,等这腐肉消失时,它们也会跟着消失……咳,你得抓紧时间。” “就这么点真菌,能有多快的效率?”维克托还有些忐忑。 桑神父摆了摆手:“你不能把秘宿生物当成真正的生物……咳咳,按照歼察局的资料所写,你仓库里那堆小麦发酵,估计也就三四天就能搞定了。” 三四天? 维克托震惊万分。 这么点真菌,搞定他谷仓里这么多的粮食才三四天? “你难道不准备试试?”桑神父挤了挤眼睛。 维克托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凡事都需要实践才能出真理。 不过还有一点,他这么私自酿酒,在销售上肯定会遇见不可预知的麻烦,如果让皮尔斯知道了,对方很可能会伪光正的站出来检举他。 为此,维克托好好的去研究了一番联邦政府的《禁酒令》。 这一看,他顿时就乐了。 原本以为的禁酒令,禁止的范围是以酒精浓度来确定的,但谁知道赛克瑞德的禁酒令是如此的特立独行。 它并没有按照酒精浓度来划分,而是将市面上已知的酒水品种全部列出来,一一纳入了禁止的范围。 这就有意思了,因为赛克瑞德没有白酒…… 酿白酒,可以钻禁酒令的空子! 维克托顿时就燃起了兴奋之火,他马上开始着手准备酿酒,接下来就是打水浸泡原料,而后蒸煮,发酵……等等。 可忙了半天时光,维克托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乏力,根本就忙不过来。 神父老头整天就只知道躺平白嫖他的伙食住宿,也不见过去帮他一把。 这么下去,维克托一个人光忙活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很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不行,我得去雇点人手……” 雇人是个办法,可办法虽有,维克托手上却并没有太多资金。去镇上雇那些可能存在的熟手,一定会花费高额的报酬,毕竟禁酒令使熟手们都承担了一定的风险。 在当天傍晚,维克托忽然灵机一动,骑上了马匹,奔向了田野中那堆篝火与帐篷的所在处。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带回来了四名目光忐忑的流浪汉。 桑神父正悠哉的炖胡萝卜汤,看到维克托居然把占据他土地的流浪汉带回来了,不由得一呆。 而接下来,有名流浪汉颤颤巍巍的询问维克托道:“先……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不但不会赶我们走,还提供给我们工作?” “当然,戴蒙家族从来都信守承诺。”维克托骑在马上,很自信的路过桑神父身边。 他下马将其拴好,转身对四名流浪汉接着说:“正如我们达成的协议,你们为我工作,我付给你们每人一周70法分,也就是每人一天10法分,比那位让你们占据田地的雇主要慷慨多了,不是吗?” 四个人,一周加起来才不到3法卡,维克托用极低的佣金,就能使唤这四名四肢健全的劳动力,这是件很划算的买卖。 虽然他们体力不佳,身体有恙,被其他工作的雇主嫌弃,但维克托却不在乎这点。 桑神父也看懂了维克托的手段,脸上的笑意没有忍住,安静的望着维克托继续对四人讲话。 “还有一点,我不会阻止你们继续占领我的土地,你们可以在我这里与皮尔斯那边同时取得雇佣金,但我有一个要求。” 听到这话,四人的表情显得很不安,可维克托接下来说的却又让他们大为不解。 “我要你们去向皮尔斯索求更多,让他付给你们更多钱,涨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我觉得即便50法分都不为过。如果找不到涨价的理由,你们就说我会杀了你们,以此为理由。” “当然,这些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会要求你们与我共享,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对于四名流浪汉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不出意外的全都同意了。 维克托很满意,他开始分配这些人去仓库里工作,并严格的要求他们对这里的工作保密。 做完这件事情,维克托便充当起了监工,防止有人在里面捣乱。 入夜之后,忙碌并没有停止,两间仓库灯火闪烁。 桑神父躺在篝火旁,眼睛跟着来往忙碌的维克托移动,随后,他微微垂下了首,暗自叹了一下,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欣慰。 第七十五章 无上 “咳咳……年轻人,生活不止是忙碌与工作,还有梦想与漂亮的姑娘,有时候你该学学我,适当让自己放松下。” “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咳咳……早已在各种小姐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你有心仪的对象了吗?将来结婚时可得请我多喝两杯。” 咳……咳咳……咳咳。 桑神父的咳嗽是越来越严重了,维克托听见他在叫自己,于是转头望向对方。 “我的时间很紧迫,托马斯那个混蛋对我虎视眈眈,我那便宜的堂兄随时等我露出马脚,还有我身上的怪物也没找到办法解决,神父先生,现在可没空想其他的。” 桑神父对维克托招了招手:“过来陪我这把老骨头多坐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夜风之下,桑身份的声音不像是临时起意的调侃,维克托斟酌了小会儿,暂且放下手上的活儿,坐到了桑神父的身边。 桑神父把最后那点浊酒倒上,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不愿酒精影响自己的意识,没有立即饮下,而是摆在了篝火旁温热。 “咳……能聊一聊你获得的密传吗?蝶,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形之术?” 桑身份开口询问,可这个问题维克托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回答:“类似……占卜?或许吧,我靠着它在森林里躲过了秘宿生物的追杀。” “哦……占卜吗?”桑神父陷入了回忆,“梦性相的占卜师……银臂之王。” 咳咳…… 自语呢喃了下,桑神父忽然抬头。 “既然踏入了这条无归之路,有些事情我可得好好教下你……咳,年轻人,你应该知道,密传是有等级的,而密传的晋升,需要研习同性相的高阶密传。” 这个信息,维克托已经从阿道夫那里获得过了,所以听桑神父谈及时并没有什么惊讶。 对方继续解释:“越高阶的密传,所蕴含的无形之术就越强大,咳咳,如果你够强大,当下的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比如托马斯……咳咳。” 听到这话,维克托暗自掂量。 托马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以目前自己的本事与底蕴,还无法与这位残酷的资本大鳄抗衡。 总不能拿着枪冲进对方家里搞突击吧?那不得被他的雇佣打手给射成筛子。 要逼迫托马斯就范,必须得有预谋有计划,动动脑子才行。真以为谁都是达奇·范德林德和亚瑟·摩根啊?(注:两角色出自《荒野大镖客2:救赎》) 至于密传升级嘛,维克托挠了挠头,道理他都懂,可既然升级需要高阶密传,想必不是那么好获取的,他自己的卜算子都还是歪打正着才拿到的。 而且现在也没条件让他专注于寻求蝶性相的高阶密传。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咳咳,高阶密传的获取,需要渠道、运气、以及面临可能发生的冲突。所以接下来,我来告诉你,密传究竟是什么……咳。” 桑神父的话,终于激发出了维克托的兴趣,他本来躁动的心稳了下来,不再关注仓库里的工作,转而看向对方,好奇的说。 “密传……不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吗?” “话是这么说,咳……可它为什么能成为无形之术的载体?” 鸡为什么会下蛋?蛋为什么能生鸡?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世界有太多为什么,维克托怎么能一一说清,所以他选择洗耳恭听。 “你见过性相牌吗?”桑神父盯着维克托的眼睛。 维克托想了想,犹豫道:“我记得,这是璀光之境……” “哎!那帮蠢货颁布的制度,我才懒得理……咳咳,所以你究竟有没有见过性相牌?” 见桑神父如此的叛经离道,维克托最终还是将莫兰小姐送给他的那副牌取了出来。 对方将牌纸摊开在地上,也没有追问维克托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副牌的。 “嗯……咳咳……咳咳咳,有性相牌就好解释多了。” “你看,这是十张司相牌:灯之辉光、火之二向、石之三相莲、肉之盖亚、梦之银臂王者、心之三重伟大、塔之双王冠、冬之照夜、夜之黑王子、蝶之大罗天。” 维克托看着十张牌,点了点头,这些亨利当初都已经讲解过了。 “还有22张副牌,咳咳,也就是22司辰牌:羊角蛇、持足少女、先知拇指、裂分巨人、血鹰、衔尾蛇、诡面具、猩红铸炉、独眼乌鸦、百龙之首、闪电火、月桂信使、扶摇美母、烈阳、无序之蛇、伟大鸣叫者、丧腐狼、瀛海、月轮、牧羊人、天之公牛、黑骸。” 桑神父一一摆放牌纸,念出了每张牌面的名字,最后他故意问道:“你知道这些名讳是什么意思吗?” 维克托飞快摇头,他只感觉这些名字很酷,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卵意思。 “这便是秘宿……”桑神父掏出纸帕,捂着嘴咳嗽,“咳咳……是居于诡秘境界中,存于一切认知内与外的无上意志,是“四个世界”所有法则的人格化。” “年景的好坏,地球的转动,命运的转变——所有这些,仅仅只是无上意志的激情中,最微不足道的成就与结果,咳咳!” “祂们,从来都保持着三十二位,这个数字,有史不变。” “每位都代表了独特的欲望与爱好,以及权柄……咳咳,由此也产生出冲突而对立。” “至于性相牌上的这些形象,其实只是人类把自身的概念,投射到难以理解的事物上形成的。” “而密传的本质……咳咳……便是指向司相或者司辰。性相密传指向司相,无性相指向司辰。” 这个说法与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神只有巨大的冲突,很难相信这个知识是从一位璀光之境的神父口里说出来的。 “它就像是某种渠道,指引我们靠近秘宿中的权柄,咳咳……刚才我们谈到晋升的方法,其实在了解到密传的本质后,它的合成办法就很容易能说得通了。” “合成方法?”维克托听到一个新词,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插嘴。 “没错,两份低阶密传可以通过简单的合成仪式成为一份高阶密传……咳咳,比如,两份密传一可以合成一份密传二。”桑神父说到重点,先喝了口热水润喉,“这就是另外一种获得高阶密传的方法,你不用死盯着寻求高一级的密传,获得两份同级密传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话是如此,虽然获得低阶密传与获得高阶密传所面临的竞争冲突要弱一些,但获取的难度其实并没有降低多少。 接下来,桑神父说了一句有些发毛的话。 “所以,咳……你发现了吗?既然密传能合成,那就同样能分解,咳咳……咳,那么这也意味着,一切终将归于那个最高的王座。” 第七十六章 今天是天赐的礼物 高位容纳的限制…… 其中的争夺厮杀一定是相当的残酷。 维克托前世在很多小说作品上看到过这个观点,所以并没有感到惊奇,他甚至想起了加快“修炼”速度的“扮演法”。 “神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把自己的猜测没有保留的说出来,“假设有这么一个人,拥有让人震惊的狗屎运,同时获得了密传……,而后他一口气全部研习完毕,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升天’了?” “用你脑子想想,怎么可能……咳咳。”桑神父被这惊人的言论逗笑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对着你的脸吐口水?” 得到否定答案,维克托也不觉得受打击,反而认为这样才合理。 “研习密传是需要过程的,我一开始就说过……咳,这是一条不归路。” 听到这话,维克托开始把其他故事的世界观代入进来询问道:“那么有没有加快研习速度的捷径或者说方法?比如……扮演密传所指代的身份,以这种身份来生活工作。” 桑神父咯咯笑着:“你说的叫‘模仿法’,本质上是接近神性,摒弃人性,通过模仿密传的身份,来加快靠近神国的效率……咳咳,过去的先见者们,早就已经研究过这套理论了,不过我劝你别试。” “啊?我不理解,为什么呢?”维克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差优势,有些不服气。 桑神父捡起一根干树枝,在土地上勾勒出了一道抛物线般的图案。 “起始……阈值……晚期,是研习密传的三个阶段。” “咳咳……模仿法确实可以加快这个进程速率,但每个先见者都需要面临致死三特性,你还记得吗?” 入迷、恐惧、衰竭,是与秘宿有关的、使人死亡的三种神秘可怕的状态,维克托自己就是快入迷的受害者,而且他已经见识过入迷后的结果是怎样了。 见他点头,桑神父接着说:“起始阶段,就是初步获得密传中无形之术的阶段,这时没有任何的问题……咳咳,接下来就是抛物线的顶端,阈值,这个阶段是消化密传最危险的阶段,必定会面临致死三特性的危险,没有十全的把握,先见者们不会轻易抵达这个阶段。咳咳……咳,可如果顺利度过,那么后期就会一帆风顺,将这份密传完全研习殆尽。” 桑神父盯着维克托,意味深长的说:“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 维克托倒吸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使用扮演……模仿法的话,其实是在嫌命长?” “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那就是的,不过有一些特别的超凡材料,可以帮助我们顺利度过阈值……咳,我当时度过密传一致死性时,就是面临的恐惧,最后从教会申请了一份‘狂热幽火’来顺利度过的。” 桑神父说起来很轻松的模样,给了维克托错觉。 “这种特殊材料除了教会,还可以去哪里找?” “不知道……”桑神父耸了耸肩,令维克托很无语。 不过从这段对话里可以听出来,桑神父的密传等阶很可能是密传二。 “咳咳……咳咳咳!” 咳嗽依旧,桑神父却好像还有说不完的话。 “嗯对了,如果你狗屎运够好,晋升到了密传三,那就去秘宿中寻找神国吧,传闻中有通晓途径可以让先见者成为通晓者,那可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玩意儿,我没见识过……咳咳,并且我自己也没进过几次秘宿,靠近不了那片浓雾,就只剩一片死寂的树林,无聊透顶……” 维克托听后,苦笑一番,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想不到那么远,我只想尽快摆脱托马斯的控制。” “你就没有考虑过放弃这些束缚你的东西,远走高飞,去追寻那些漂亮的小姐?”桑神父坏笑着建议。 这才聊了几句就又扯到了女人,老头子开始发挥自己lsp本质。 “您又为什么不脱掉这身常服,去找位贵妇结婚呢?”维克托反问,“您过去不是在小姐们身边很吃香吗?” “别在我的领域里与我较量,年轻人。”桑神父哈哈大笑,“我的孩子可能都跟你一样大了……咳咳,咳咳。” 有孩子了还跑到密苏勒州来鬼混?维克托大跌眼镜。 现在时间不早了,维克托得抓紧时间再干点活儿,他不想继续和老神父扯淡,于是摊开手说道:“算了,我们别再聊这没用的话题,我认为做一名庄园主,比在荒野上流浪要强多了。” 听到这话,桑神父若有所思,他眼神迷离的从篝火转到头顶的星空,而后又缓缓落下,落在了灯火摇曳的酿酒仓房那边。 世界弥漫着焦躁与不安的气息,每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流浪……不流浪,经营种植园,不经营种植园……咳咳,你患得患失,在意过去又害怕将来,面临任何一切都那么的急躁。” “过去不管是辉煌还是落魄,它早就已经成为了历史,未来也是无需你过分在意的谜团,可今天,却是天赐的礼物……” 桑神父也站了起来,把杯子递到了维克托手上。 “对于不可控的事情,我们需要保持乐观与自信……咳,你的焦虑于事无补,改变不了明天,所以年轻人……今晚让我睡里面,老骨头遭不住这外边的蚊子了。” 桑神父的话有点无厘头,他说完就走向了睡觉的仓库,临走时还回头最后提醒了一句:“像珍惜礼物一样珍惜今天!” 望着对方的背影,听着老头子不停的咳嗽,维克托有一种恍惚感。 在酿酒的库房那边,有名流浪汉在呼唤维克托,让他快点过去看看。 而就在维克托正准备过去时,他的眼神却意外的瞧见了刚才桑神父坐的那面破毯子上,落下了一张褶皱的单子。 维克托好奇的捡起来,打开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顿时就紧缩,嘴巴微张,惊讶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张确诊单。 姓名:桑·塞恩,性别:男,年龄:53。 诊断报告:右上,左中部肺衰竭明显,阻塞性肺炎,可能出现钙化迹象。 医生建议:很遗憾的通知您,桑神父,这不是个好结果,接下来您得注意休息,定期来我这里复查,如有不适建议住院。尽管如此,我也要明确的告知,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与水平,很难让您恢复到过去的健康状态,您需要做的是减缓它的恶化。 医生签名:卡尔·维兹。 第七十七章 死而复生的老千 戴蒙庄园的酿酒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四名流浪者打从内心里接受这样的简单劳作,白天就在维克托的仓库里忙碌,晚上就回田野的简陋帐篷里升起篝火,做做样子给皮尔斯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然而桑神父并没有出来找过,维克托也没有询问他,只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对方病情的越发严重。 耗费了两天的时间,维克托在流浪者的帮助下,终于是将材料倒入了窖池等待发酵。 他暂且打发走了四名流浪者,让他们休息几日再过来,而后就偷偷的将诞罗斯真菌倒进了窖池里。 接下来便是等待了,不出意外的话,维克托最多三四天就能把酒水装瓶。 然而,他刚打发走流浪者,镇上就来了两位客人。 那二人骑着马匹,老远就在向农夫般的维克托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这几天换上了仓库里的劳作衣裤,蓝色背带裤加红色的单薄上衫,小腿套着胶靴,手里拽着一根草叉,瞧上去特别的老土,对方差点都没能认出他来。 “维克托先生!” 听到呼喊,维克托抬头,用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 过来的两人有个是唐尼,还有一人居然是亨利。 看到这位熟悉的年轻探员,维克托露出诧异的表情:“亨利探长,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歼察局已经成功抓捕到奥古斯塔了?” 听到询问,亨利表情苦涩,他看到了躺在林荫下的桑神父,脸色又变得惊讶。 “桑神父怎么在你这里?” “他说他跟不上你们的行程,没地方去,只能来我这里混吃混喝。”维克托略微不悦的解释。 亨利表情古怪,他与唐尼将马牵过去拴好后,转而对维克托说道:“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聊聊。” 维克托放下手上的草叉,走到亨利那边,听他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晚的事故后,乔什总监察一开始准备聚集所有力量去追杀科诺尔帮,可在出发前,他却单独给亨利安排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让他去丹德莱恩警署调查火车劫杀案的有关记录。 托马斯没有提供这起事件的详细线索,乔什认为,奥古斯塔不会错误的杀死托马斯的私人顾问,一定是有目的的,毕竟以那晚对方的手段来看,他可是一名特别难应付的恶徒。 丹德莱恩警署比地方治安所要大不少,亨利在提供完自己歼察局探员的身份后,还是得到了本地警察的极力配合。 他调查了劫杀案的相关记录,大部分死者的姓名身份等,甚至翻阅了当时回收的受害者遗物,而就是在他查看遗物时,发现有一个标了编号的袋子里是空的。 警署的人员很惊讶,他们记得这袋子里原本是有东西的,但具体装的是什么遗物,又没人记得。 “很奇怪对吧?”亨利向维克托说明了这一切,而后点燃了香烟,又递给对方和唐尼一人一支。 “就只有一件物品遗失了?”维克托借了火后问。 亨利点头,并且很怀疑的说:“丹德莱恩可不是瓦尔丁这样的小地方,他们的警察素质可比治安官要强上不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维克托听后调笑般的看向唐尼,可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亨利是什么意思,那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傻乎乎的。 “有人偷走了吗?他害怕被别人发现什么。”维克托顺理成章的联想到。 “对,我和你一样,首先就想到了这点,于是展开了调查,拜访了几位与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联的警察,但没有发现他们有作案的可能性,于是我又查看了最近被关押的犯人记录,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维克托好奇。 亨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牌黑桃a。 “还记得黑杰克吗?” 维克托凝视了纸牌片刻,让亨利有话直说。 “那个叫奇诺的老千,你还记得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奇诺被丹德莱恩的警察逮捕过?” “不,只是我在查看犯人记录的过程里,偶然间得到了关于他的目击线索,有一名警员曾告知我,说他见过奇诺鬼鬼祟祟的徘徊在警署的附近,不知道想做什么,时间也就在万花筒那晚之后,我去查资料前,很奇怪吧!奇诺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信息让维克托的心情又震惊了一分,他与亨利面面相觑,两人都同时想到了那个在湖水中疯狂狗刨式游泳的神秘生物。 “这家伙在丹德莱恩很出名,因为他的赌博技巧,嘴巴也比较欠,当然,还包括他的艺术天分,总之,那位提供线索的警员认得对方。” 亨利开始推测起来。 “所以我怀疑,遗物失窃与那家伙脱不了干系,我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把牌给换掉的。” 老千与小偷都是同一类人,维克托心里腹谤着。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那家伙没动机啊,他为什么要冒风险干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维克托这个问题让亨利无法解释,反正与科诺尔帮和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的一系列事件,都充满了谜团。 这时,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唐尼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们对康沃尔能源公司的炼铁厂感兴趣吗?我记得上次你们一直在找一位矿工。” 维克托与亨利的烟都抽完了,他俩同时看向唐尼。 唐尼干笑道,那张脸依旧充满着一股浓浓的别扭。 “我们可以去炼铁厂旧址调查一番,那里现在被一帮流民所占据,正好可以找个理由赶跑他们。” 本来之前在寻找文森特无果时,就该去炼铁厂看看的,只是当时被那两个实习探员传话,第二天就赶去了丹德莱恩。 现在手上的工作可以暂缓,粮食在发酵中,即便有诞罗斯真菌辅助也需要段时间,维克托正好可以去干点其他的事情。 亨利这时走向了悠哉躺平的桑神父那边,看上去想邀请对方一起。 “小混蛋总算想起我来了……咳咳……” 桑神父在那里调侃对方道。 亨利听见对方的咳嗽,皱了皱眉:“听说您去诊所了?” “老毛病而已……”桑神父装作很轻松的摆了摆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亨利,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 如果桑神父愿意,他会自己告知对方的。 “总监察现在需要您的帮助,您该去协助他。”亨利取下帽子,放在胸前。 桑神父直截了当的回绝:“算了……咳咳,那大混球早没把我当自己人了,……咳,还是跟你们一起自在点,你们不是要去什么炼铁厂吗?” 第七十八章 吃尸体的怪物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干,射入某处不知名的森林,地面上洒落着大量血迹,还有很多早已断气的尸体。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在周围,那些中弹还没有死的人,正艰难感受着强烈的痛苦。 枯黄的草坪上,杂乱的物件落得到处都是,而最多的,是大量的空子弹壳。 好些树干被炸开了,上边还有火药的痕迹,硝烟弥散在四周。 乔什·雷诺从马上下来,迈步走过伤员的身边,眼神纠结的看着这些痛苦的下属。 阳光洒在他的制服上,满是灰尘。 这是一场短兵相接,歼察局在乔什的带领下,发现了科诺尔帮临时落脚的森林。于是,他们花了一天时间整理计划,在军队的配合下对不法分子进行了围剿。 可周密的围剿计划,不知道为什么却走漏了风声,他们包围的营地是个幌子,并且科诺尔帮还设下了陷阱与埋伏,使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伤亡比太大,每杀死一个不法分子,我们这边会损失5名陆军或者探员。” 一名下属向乔什汇报着作战情况。 虽然知道奥古斯塔不好对付,可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乔什揉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后悔没有等桑神父看完病一起行动。 归根结底还是托马斯催得很急,他的儿子还在奥古斯塔手上,虽说对方要把他作为人质,不会这么快下手,但难保会有意外发生。 “我们得改变下策略,目前先暂停进攻,缩小包围圈,把他们先困住再说。” 乔什说完,立即又给身边的下属一个命令:“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个差事……” …… 瓦尔丁镇外,戴蒙家种植园。 原本制定好的去炼铁厂的计划,在维克托他们即将要出发时却遇见了意外。 有个枪支店的临工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唐尼,让他去镇后边那片集体墓地看看,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唐尼道了声歉,决定先赶去镇上处理。而没有他带路,维克托与亨利也找不到炼铁厂旧址在哪,于是不得不也跟着一起去了镇上。 他们来到那片集体墓葬的山丘,赫然发现,好几处坟被刨开了,里面直埋的尸体不翼而飞,而在坟包的周围,还出现了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而上给挖出来的。 为此亨利还去旁边不远处检查马克的墓碑,好在那里离得有些距离,并没有出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警长先生,我们得设法将那些东西引出来干掉。”枪械店的临工一副愤慨万分的样子。 不止是他,镇上很多人都在,把出事地点围着,当然,唐尼的那两位同僚,也脸皮紧绷的盘手站在被盗的坟墓边。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桑神父躲在人群外咳嗽,声音被众人的喧闹给掩盖住了。 “今晚开始,两人一组守夜,另外再安排三人随时支援,大伙等会去绞刑架那里商量下怎么分配人员,先这样,留下几个男人处理坟墓。” 唐尼的一名同僚开始主持大局,在这种建制不完善的地方,治安官除了当警察外还要当镇长。 “有什么大麻烦吗?”维克托看向哈士奇眼睛的唐尼。 对方回过神来,才开口对他们解释道:“印东大陆的某种本土生物,它们栖息在地底,喜欢爬出来吃生物的尸体。最开始的那批移民被这种东西给吓坏了,不过好在他们会开枪,然后发现这些玩意儿是可以被杀死的。” 吃尸体…… 维克托听到这个,脑中的画面回溯,忽然想起了那晚啃食男妓小猫咪的诡异生物。 “真是可怕的生物,它长什么样子?”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不过见过的人都说像蜘蛛。人们给它取名叫沙鲁巴,真是个滑稽的名字。”唐尼很自然的回答。 蜘蛛吗? 那和当时的怪物体态上差别也够大的。 维克托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们去炼铁厂吧!” 唐尼裂开嘴傻笑着,然后走回了拴马的地方。 维克托与亨利跟着,他走过桑神父身边时,看见对方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老头子问他们刚才在聊什么,维克托便把沙鲁巴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桑神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疑惑的一边咳嗽一边说:“哦,吃尸体的怪物……本土生物吗?咳咳……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食尸鬼。” 食尸鬼? 维克托听到这词有点起鸡皮疙瘩。 桑神父接着把帽子戴回去,然后去牵他那头小毛驴。 “也是一种秘宿生物?嗯,不对,应该是入迷后的产物?咳咳……好像也不是,总之食尸鬼与秘宿有关,但也不是蠕动源生质那样纯种的东西。” “食尸鬼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开口急切的询问。 桑神父一边牵着毛驴,一边跟着前面的两人。 “防剿部内部的资料里,有见过它的人画了草图,说是鬼,可实际上画得很滑稽……咳咳……咳,有点像是狼?嗯……长毛的狗吧?哈哈哈!”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脑海起了波澜,心情无法平静。 “是不是体型与人类相当,身上长毛,像鬣狗?” 听见维克托询问,桑神父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见过?” 维克托顿时沉默了,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但那头啃食男妓的生物,与桑神父形容得太像了。 他迫不及待的追着桑神父问食尸鬼的事情,但奈何对方也只是在防剿部的资料里看过简单的图鉴。 这件事情暂且没了下文,前面的亨利,在不停的催促他们赶紧跟上去。 …… 大洋彼岸,格瑞贝恩帝国,繁华流于表面,入夜后的贵族大道依旧被密集的煤气灯所照亮,那些富人的马车,在十字路口的英雄雕像旁彼此交错,马路两旁矗立着气派的古典哥特式建筑。 胶合板、钢铁、黄铜管、煤气能源…… 精美的装饰,越发复杂的线条,工业化带来的新材料与新技术,全面的点缀着这个光荣的时代。 这个时代造就了大量的中产阶级,掌握着财富的人们,对国家取得的成就洋洋得意,陶醉于眼前暂时的富庶生活里,刻意的忽视了经纬分明的城市区划,以及那些居住着更大部分穷苦人士的狭小街巷。 莫兰书店就位于一处富人与贫民街道的交汇处,它藏在幽深的最里面,只在夜间开放,等待着即将光临它的熟客。 艾比盖尔与他的同事史蒂芬出现在了街道一头,她为了撰写关于赛克瑞德的稿件,今夜需要再去书店一趟,查一查书店里最多的印东大陆资料。 “记者小姐,记者先生,你们今晚来得挺早……”那位有着异国风情的莫兰小姐,很和善的坐在柜台后边,在今宵给予面前的他们第一声问候。 第七十九章 笔记再现 莫兰小姐的书店与皇家图书馆这样的地方没法比,甚至比不上任何正常经营的私营书店。 第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它的陈列没有规律,艾比盖尔经常在无影帝国的文献书架上找到古代神圣卢高王国的一些文学或者哲学作品。 当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各种工具书,像什么《艾楠尼亚百科全书》、《维纶四百年:冒险与财富》、《跟阿曼达学早教》等等。 可从书架的风格来看,莫兰小姐应该是一位特别喜欢装饰活动空间的艺术家。 书架都是原木搭建的,并不是木匠房的制式产品,明显是莫兰小姐的手工制作。其上没有陈列书的地方还挂着一些简笔黑白画作,虽技法拙劣而显得廉价,但却与这样的简约环境相得益彰。 艾比盖尔闷着头和史蒂芬翻找资料,她非常的投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位同事时常在偷看自己。 直到对方没挡住翻倒的书架,巨大的动静才让艾比盖尔回过神来。 “嘿!你在做什么?莫兰小姐会生气的!”艾比盖尔埋怨完对方,才手忙脚乱的帮助他收拾满地的残局。 “抱歉,我……我觉得你今天这身打扮特别的引人……瞩目。”史蒂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音落下就开始慌乱,“额,我是说……你这件绿色的无袖短裙很特别……” “你怎么了?我不是经常这么穿吗?还有,这不是短裙,就只是件普普通通的背心长衫。” 艾比盖尔气鼓鼓的埋怨,忽然感觉到了头顶有一股温暖的热流,莫兰小姐端着两杯泡好的咖啡,就站在两人的头顶,满脸微笑的看向他们。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同时尴尬,二人迅速的收拾倒塌的书架。 “其实我很享受,彼此要好的两人偶尔的打情骂俏。痛苦与欢乐一样,会创造一种气氛,就好比您在森林中寻找落脚的地方,走进一户冒着炊烟的人家,第一眼你就可以知道这家人的基调是什么,是爱情还是悲伤。” 莫兰小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倒是让艾比盖尔与史蒂芬的表情更为尴尬了,特别是艾比盖尔,耳根子已经略微发烫。 其实她能感受到这位男同事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只是在工作中的长期合作,让她一时半会对这样的暧昧无法接受。 莫兰小姐将两杯热咖啡递给了他们,而后好心的询问:“所以,你们二位找到想要的资料了吗?” 前段时间,艾比盖尔一直在搜索与那羊头骨有关的线索,没有得到结果,莫兰小姐以为他们还是在找那方面的资料。 “关于赛克瑞德合众国,就是大部分人所说的印东大陆,那个国家自脱离西大陆管辖后,长期处于混乱中,他们的东部匪患猖獗,还有各种拉风的决斗与枪战,最近的上流社会特别喜欢关于他们的文学作品……”史蒂芬抢先说道,“莫兰小姐去过赛克瑞德吗?” 莫兰听后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柔。 “非必要情况下,没人会盲目的穿越静谧之海。” 说完,莫兰小姐走到了一排书架旁,伸手从种类繁杂的书籍里,精准的挑了一本黑色掉皮的册子出来。 “这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艾比盖尔从莫兰小姐手里接过书籍,发现是一本非常陈旧的书本,书名都有些看不清了,大概是《流亡者xxx》. 简单翻了两页,记录的是西大陆与印度大陆之间的联系。 据说在第二纪末尾,762-774年之间的某个时间段,无影帝国有逃亡人士协同拜火教份子远渡重洋,穿越危机四伏的静谧之海抵达了印东大陆,在那边建立了短时间的文明。 艾比盖尔在国立大学的教授笔记上看到过有关记录,而莫兰小姐给的这本书,记载得更加详细,他将帝国大学与赛克瑞德那边的学者研究给结合了起来,里面有她最关心的赛克瑞德移民以及瓦伦丹原住民的文化风貌。 莫兰小姐重新回到了柜台处,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坐在书架下,开始掏出笔记记录。 他们俩都没有去过赛克瑞德,想写出精彩的故事只能从这些资料上找灵感,而后瞎编。 然而接下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忽然从书籍的夹缝间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史蒂芬伸手将它捡起,展开看了眼,“第三纪1863年6月13日晴?这是谁写的日记?”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忙将纸抢了过去。 她翻开一看,真的是页日记—— 第三纪1863年6月13日晴 无论你遇见谁,她都是你生命中必将出现的人,而这个必然路过的家伙,一定会教给你什么。 这话我深信不疑,并且我确实遇见了她——那个在神秘学研讨会上公开“性相树”的高登女学者。 她在我住的地方楼下等我,像是命运的安排般。 我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并邀请她去最好的餐厅用餐,顺便聊一聊那张图案的事情。 我还记得她刚坐下就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先见者吗? 很抱歉,我不是什么先见者,我很诚实的这样回答。 但我一直都热衷于研究性相的由来,以及神秘力量的本质。 对方当时露出了很玩味的笑容,她那头卷黑发将她的唇遮住了一般,意外的好看。 “探索未知的知识,不止要面对深渊的恐惧,还有来自同道之人的虎视眈眈。”这是她对我的警告,很真实,同样郑重。 我们俩的交流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但却告诉给了我一个让人激动的秘密——密传是可以合成的! 我并不是先见者,一开始还不知道合成是个什么概念,直到她向我解释:两份低阶的密传通过合成仪式可以转换成一份高一阶的密传,而同样的,一份高阶密传通过分解仪式能转换成两份低阶密传。 意思就是,先见者为了晋升,不只有寻求高阶密传这一种方法,他还能通过合成仪式将两份同阶密传合成自己晋升所需要的、高一阶的密传。 这可是个特别重要的信息,它能反应出先见者们行动的逻辑动机,但还不止,接下来,这位女学者还告诉我,其实密传是可以根据性相来转换的! 我…… …… 信件的笔记,在这里突然断掉了,下边就是一片墨水污迹,艾比盖尔看得一脸的懵逼。 她目光下移,在最后落款的位置见到了写信人的签字:文森特·唐…… “约顿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对印东大陆的风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他同样是一位资深的神秘学专家,你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莫兰小姐坐在柜台后,用右手托着自己的脸颊,向着艾比盖尔说道。 第八十章 在隐瞒什么? 康沃尔能源的炼铁厂距离瓦尔丁镇只有半天的路途。 它坐落于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中间有条铁路横穿,但这条铁路已经没使用了。地势低处是定居点废弃的房子,沿着小路向上的厂区已经毁坏了一大片,保留了恐袭后的惨烈现状。 四人,三马一驴,缓缓的踏入了这片地域。 虽然康沃尔能源公司并没有重启厂区,但不意味着这里没有人住。 在低处的聚居点废弃后,周围的流民成群结队的将空置却完好的房屋占据,心安理得的住了进去。 当维克托一行人走过潮湿的泥泞马路时,这些脏兮兮却蓬头垢面的流民们正好奇的打量他们,生怕自己临时的住房被外人抢走。 “这些讨厌的家伙。”唐尼骑马在旁,嫌弃的扫视这帮非残即病的流民。 他很早就想把这群人赶走了,但康沃尔公司的人迟迟没有下决定,将这里就这么空置着,非常的奇怪。 “几位先生,要来喝两杯吗?” 有一名戴着高礼帽的家伙,站在某间房子的门口,手上拽着一个酒瓶,与周围的流民格格不入。 这人居然在废弃厂区开了一间酒馆,骑在马上的三人立即就看懵了。 “我说,我是瓦尔丁的唐尼·霍普金斯,看到我的徽章了吗?”唐尼骑马过去,低头对那人道。 对方瞧了唐尼白色夹克的胸口一眼,原本玩味的笑容瞬间止住。 “没错,我就是治安官,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在这儿开酒馆,难道周围的流浪汉有钱在你这里消费?还有,你有经营酒水的许可证吗?拿出来我瞧瞧。” 对方听到这话,顿时就懵逼了,反应了半天才飞快的跑回屋子里,而后又匆匆跑出来,递给了唐尼一根雪茄。 唐尼接过雪茄,将卷在上边的1法卡钞票收入了口袋,而后又将雪茄点燃,吞云吐雾。 “今天暂且放过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在这开酒馆准备把酒卖给谁?” 那位酒馆的小老板露出尴尬的笑意,随后指了一下山坡上的工厂废墟,说道:“康沃尔留有人手在上边,那些家伙已经待了半年了。” 听到这话,唐尼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听到了老板的话,纷纷看向唐尼。 既然不准备重新运作炼铁厂,还派人守在这里干嘛? “那群人嫌弃瓦尔丁太远,所以常常会来我这儿喝酒,不过他们人不算太多,所以我的利润也不是很高。”老板一副苦哈哈的模样,但维克托懂他的意思,这人是为了少给唐尼交保护费。 亨利牵动缰绳,叫唐尼带路,四人走上了缓坡,来到了炼铁厂外。 还没有进去,众人都能瞧见烧焦与爆破的痕迹,倒塌的脚手架还有各种建筑废渣。 但当他们想靠近了看时,却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三个持枪的家伙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一脸警惕的盯着维克托四人。 他们不像是流浪汉,因为衣着很合身干净,而流浪者常常衣不裹体或者尺码不对。 “这里是康沃尔公司的产业,不允许进入。”其中一人向着四人吼道。 “我是唐尼!治安官!我想……” 没容唐尼说完,对方就堵住了他的嘴:“谁也不允许进入,州法律规定,私人领地不允许闲杂人员闯入,你们快点滚吧!” 这话让唐尼很生气,亨利急忙把他劝了回来,而维克托则死盯着对方的打扮和手里的枪。 他想看向厂区内,但目光总是被人挡住。 “咳咳……咳……”桑神父的咳嗽声让维克托回过神来,于是四人只能暂且回酒馆那边。 栓好马后,维克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托马斯想掩盖什么……” 听到这话,亨利与唐尼面面相觑。 随后,四人进去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休息。 亨利看向维克托道:“你是说,炼铁厂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他为什么要派人守着?”维克托耸了耸肩。 桑神父对调查不在意,他扫视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停留在柜台旁的两女一男身上。 那两个女人年纪较大了,不过却在不停的偷看这边,还有那个男人,五官也不好看,但他们三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化着很浓的妆。 “咳咳……这里不需要我布道,真是无趣。”桑神父有些嫌弃的把脸扭了回来,“不然我还能替你们打听打听。” 亨利也瞧见了那两男一女,知道这三人都是性工作者,于是偷着乐了一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维克托先生想试试吗?” 维克托背对着那三人,还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此时的酒馆几乎没有客人,那三名性工作者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维克托这桌上。 “向男人打听情报,咳咳……你应该很擅长吧?”桑神父也坏笑起来,维克托顿时就明白了,表情一拉,刚准备回怼,可这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几名歼察局的探员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黑色外套内穿红衬衫,圆顶软毡帽,这身打扮走到哪里都很显眼。 而为首的那人,居然是韦登! 对方一眼就瞧见了桑神父,于是赶紧走过来,向桑神父说道:“桑神父,总监察需要您的帮助。” 桑神父单眉挑起,很好奇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初步将奥古斯塔赶入了包围圈,但考虑到他会使用无形之术,所以……” 韦登那光滑的下巴依旧没有胡渣的痕迹,维克托忍不住把他联想到太监。 桑神父敲了敲桌子,仰起头来默然的看着对方,他的气色很不好。 “咳……这么害怕那个什么斯塔,为什么当初不等我一起出发?咳咳……咳……” “托马斯先生催促得紧……”韦登很自然的将乔什交代的理由告诉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叹了口气,小声嘟嚷了句听不清的话,估计是在埋怨,随后就站了起来,对维克托与亨利道:“我得走了,咳咳……乔什那混球都派人来请我了,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 说完,桑神父就头也不回的跟着韦登走到门口,亨利忽然喊了对方一声:“神父,我们这里也需要你……” “你们该长大了,年轻人……”桑神父一边咳嗽着,一边挥动右手,“守夜人会照亮你们前进的方向,可终究需要自己去落脚。” 他身旁的韦登冷冰冰的看了亨利一眼,随后又对维克托说道:“托马斯先生希望你不要忘了双方的协议,你的时间不多了。” 维克托歪着脖子,看着他们消失在了酒馆的门外。 蝴蝶弹簧门反复摇摆,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几分钟都没有言语,就在他们想要喝点什么时,弹簧门又被推开了,之前那几个康沃尔公司的打手走了进来。 某个家伙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他们,马上就抬起了枪口。 “请你们离开这片地区,滚回镇上去,不要逼我开枪!” 第八十一章 没有尸体的屠杀 蝴蝶弹簧门还在飞速摇摆,吧台边的三位不同性别的娼妓吓得蹲了下去,老板也同样缩到了柜台后边。 面对漆黑的枪口,唐尼快速的双手举起,亨利则把手放在了腰间,他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 可这时,维克托却对亨利轻轻摇头,后者瞧见,才没有冒然拔枪。 “不想死就快滚!” 对方的态度很蛮横,向他们下达最后的“逐客令”,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亨利和唐尼跟着他暂且离开了酒馆。 刚走出门,亨利就不屑的对维克托说道:“你为什么要拦我?我能在他开枪前打中他的脑袋。” 这位探员很看不起那种没经过训练的雇用枪手,对维克托刚才的制止表达了不解。 “他们是托马斯的人,在这里起冲突肯定会引起那条毒蛇的注意。” 说完,维克托牵着马,并没有着急离开这里,而是偷偷的绕到了一片旧房子的背后。 他将马拴好,让亨利他俩暂且在这里稍微等等。 亨利与唐尼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没过多久,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出现在了过道那。 果然来了! 维克托立即提起了精神。 他在桑神父刚走时就算了一卦。 小吉,人来喜时,凡谋事主一、五、七,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这是一个吉利的征兆,证明等会有人会给他们送来好处。 得到启示后,维克托便没有与康沃尔的雇用枪手起冲突,而是离开酒馆在外边等待。 来人居然是酒馆里的那名男娼,对方见到维克托后,满脸欣喜的走了过来。 唐尼与亨利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维克托,唐尼自以为是的拍手道:“哦!我懂了!这果然是你所擅长的。” 亨利反应过来,也想歪了,脸色大变:“等等,你不会想在这里开始吧?” 维克托对这两个家伙的联想感到无语至极,也懒得解释。 男娼走到跟前来,笑盈盈的问道:“三位先生,你们是想进炼铁厂里面吗?” “不一定,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维克托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 “没问题,不过您知道的,我们这里很少有需要服务的客人,我都快改行了……”男娼眼里都闪着对法卡的渴望。 维克托也不废话,掏了两块5法分的硬币先给对方。 对方看到后皱了皱眉,似乎还嫌少,于是维克托又多掏了10法分硬币给他。 “没问题,那么你们想打听什么?”男娼脸色逐渐愉悦。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很自然的问:“今年1月1号,这里就废弃了,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男娼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也没到这里太久,他是被那名酒馆老板带来的,原本以为可以赚点钱,谁知道只有那群持枪打手才会来酒馆消费,而且对他这种特殊工作者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我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男娼回忆片刻接着说,“据说有群不法之徒从街道一路杀了上去,就这么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在炼铁厂工作的人,走前用炸药把所有房间都炸了个遍,没有给康沃尔公司留下任何设备资产。” “你说的这些到处都能打听到,毫无价值。”亨利不是很满意的摇着脑袋。 “不不不!我所耳闻的,你们在镇上可是打听不到的,是位曾住在这片街区的人告诉我的,他不是炼铁厂的工人,是一个为他们修补破裤子的裁缝。” 男娼急促的解释。 “你们知道吗?当时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正好被那家伙给看到了。那群不法分子并没有用枪杀掉所有的工人,而是把他们绑起来,就绑在工厂的各种柱子旁,这么一根柱子能绑四五个人。然后就干嘛,慢慢的等……” 听到这里,维克托与亨利的表情都显得诡异,只有唐尼这个逗比没反应。 “在等什么?”维克托盯着地面,点上了第二支烟。 “不知道,后来那位裁缝就被吓跑了,他在跑的过程里见到陆续有火光从里面冒起,还听到了惨叫声。”男娼摊了摊手。 “是在挨个点名枪毙吗?”亨利被维克托的烟熏到,也给自己点了根。 唐尼舔着脸过来找他要,亨利把烟盒扔给他,嘴里嘀咕了一句:“一盒5法分!” 男娼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把人绑起来杀掉,然后炸毁并烧掉工厂,这么说那些死者的遗体还在工厂废墟里?康沃尔公司的人去清理过吗?”维克托接着问。 男娼的表情越发神秘,他低声说道:“最奇怪的就是这点,据说后来人们进去清理现场,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哈? 维克托不可置信的扔掉了刚点的烟,随机扭头看向唐尼。 “你不是说炼铁厂恐袭里,没有工人活下来吗?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唐尼被维克托拽住了衣领,不知所措的道:“这谁清楚,我又不是写记录的那个人,这份现场报告是康沃尔公司提供的。” 维克托松开唐尼的衣领,眼珠子晃动,思考着各种奇怪的可能性。 “你有办法带我们溜进炼铁厂吗?”维克托盯着男娼,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瞪搞得浑身不自在。 “等等,先生,你们真的想进去?” “不然呢?”亨利翘了翘眉毛。 “可康沃尔公司那群人在里面巡逻,他们可不好惹,你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男娼继续提醒。 “他们有多少人?”亨利问。 “不知道,不过我就只见过刚才那三个。”男娼回答。 维克托这次可不再认怂,他说道:“确认了里面有古怪,那么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瞧一眼。” 见对方态度坚决,男娼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回答:“这个……我确实知道另外一条路可以进去,但这风险太大了,我……” “你想要多少钱?5法卡够不够?” 维克托说着就掏了五张纸钞。 亨利瞪着眼睛看向维克托,这可比他一周的薪水都还多了。 “钱要花在实处!”维克托瞧了亨利一眼,而后将纸钞塞进了男娼的手心。 对方最终还是同意了,很快就带他们偷偷摸摸的绕到了厂区东面的一处隐秘的围挡处,那里的铝板破了一条缝隙,身材只要不发福的人,挤一挤就钻进去了。 “如果我们被发现,这次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枪法了,亨利探长。”维克托提醒亨利与唐尼,随时准备与康沃尔公司的人起冲突。 里面的景象早已面目全非,地面上到处都是烧成焦炭的建筑结构,凌乱一片,已经分不出它们过去的模样。 “看那儿!”亨利指着不远处的上坡尽头,有条小轨道延伸而上,一直深入某个漆黑的洞穴。 “那是采石场……劝你们不要靠近那里。”男娼在围挡外细声细语的对三人解释,“三位,我要走了,抱歉,你们想干嘛都与我无关。” 第八十二章 活埋 亨利一把伸手抓住男娼的手臂,不让他溜,隔着围挡审问对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要靠近采石场?” 男娼害怕极了,不停的打量周围。 “先生……探长……您能松手吗?好吧,我说,那名裁缝曾告诉过我,在过去炼铁厂还没有出事前,采石的矿道里就经常会发生各种古怪的事情,有人时不时的会失踪,特别是某些少数族裔的矿工,比如那些来自红土地的撒尔逊人。还有,曾今有康沃尔公司的车队,押着一车车的瓦伦丹人囚犯进入了炼铁厂,但并没有出来,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维克托听后满脸狐疑,亨利也皱紧了眉头。 松开手后,那男娼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抱着满心的疑虑,维克托小心翼翼的先打探了一下周围情况。 他靠在视线盲区,确认除了那三个守在大门处的雇佣枪手外,没有其他人了。 奇怪,用这么少的人在看守秘密吗? “我们去矿坑搜寻一下。”亨利说着,打开枪套把枪掏了出来,然后又看向了维克托,“你带枪了吗?” 维克托腰部挂着枪套,但那里却空空如也。 他耸了耸肩:“我只会扣动扳机,没练过枪法,对方怼我脸上不动估计能射中。” “你这二十年怎么活下来的……”亨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有几十个人替我开枪。”维克托瞥了瞥嘴巴。 亨利听完,一扭头就带路走向了采石场的矿洞。 沿着缓坡向上,矿洞门口的轨道上停了一辆空的矿车,坑道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有什么。 维克托站在入口的地方,朝着里面张望。 “如果康沃尔公司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漆黑的采石道一定是最佳的藏匿点。” 确认了矿道附近安全,亨利依旧没有收起枪,他站在另一边打量洞内:“在提供线索时,托马斯刻意隐瞒了炼铁厂恐袭案件的情况,我当时就有所怀疑。” 唐尼手上也拽着枪,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闷着头跟着维克托和亨利行动,对方掏枪他也掏枪。 维克托看了眼矿车以及周围大量的块状岩石,有明显的搬运痕迹,过去曾有人想将矿洞给堵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工作。 “没来得及吗?”维克托蹲下观察,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他仔细看着,又有了新的发现。 好像不是来不及填堵,而是堵了一半,又被挖开了? 这里只有康沃尔公司的人能进来,托马斯对是否掩埋坑道,本质上持着纠结的心态,里面的东西令他困扰,又欲罢不能? “你觉得,刚才那个家伙所言,奥古斯塔把工人们都绑在柱子边上,不知道做了什么就杀死了他们,事后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亨利踢了两块碎石进漆黑的坑道里。 维克托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猜和上次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谜语般的对话让唐尼更加摸不着头脑,他嚷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时,缓坡下有脚步声响起,维克托下意识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往矿车后躲闪。 与此同时,亨利也看见了巡逻过来的那三个枪手,同样蹲下躲在了乱石堆后,还顺手把发愣的唐尼给拽了下来。 那三个守场子的枪手在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矿洞入口处的维克托他们,这群家伙叼着烟慢摇摇的走上了缓坡,在路旁的草丛边集体撒尿,彼此调侃谁的更大,能清晰的听见他们对话的声音。 亨利举起手枪,瞥了唐尼一眼,又对躲在矿车后的维克托使了个眼神,对方很懂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了草丛里,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这时,亨利和唐尼突然从他们后方冲了出来,趁其不备一下子就撂倒了两个人,而第三个要开枪的家伙被维克托一把扑倒在地,脸上挨了他重重的两拳。 唐尼身材太矮小,肉搏有点打不过他的对手,被一脚踹飞,对方站起来,举枪就瞄准了唐尼的脑袋。 亨利迅速搞定自己的对手后,抬枪就打烂了威胁唐尼那人的头。 维克托的王八拳发挥了他欺行霸市的本事,一顿痛扁打得面前的家伙满脸都是血。 “留个人问话。”亨利提醒维克托别把对方打死了。 维克托收了手,把那人拽起来推到矿车下。 对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又瞧向了死掉的两名同伴,开口就是一嘴臭骂。 “我认识你们!刚才酒馆那里的混蛋……知道我的老板是谁吗?” 啪! 维克托一巴掌给他打掉了两颗牙。 “你只不过是托马斯雇来的条狗而已……” 这种雇佣枪手多是流动人口,除了听老板的吩咐外,不在乎任何其他人。所以他既不知道歼察局,也不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只会拿钱办事守场子。 戴蒙家族雇用过不少这种人,所以很清楚。 对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只有维克托那张模糊的脸晃来晃去。 “你们在这里守着什么?” 眩晕之下被审问,那家伙吐了两口血,忍着痛,指了指背后的矿坑。 果然里面有猫腻……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随后就将这半死不活的家伙架起来带路。 亨利用枪抵着这人的后背,维克托和唐尼则去旁边弄了两盏没烧干的煤油灯。 两盏灯火在黑暗中浮动,亨利抵着枪手,让他带路进去找某种被托马斯藏起来的事物。 地面有大体积物品拖行的痕迹,很奇怪的没有使用坑道的矿车,还有破掉的衣服布料到处都是。一些杂色的羽毛散落,维克托想到了原住民喜欢戴的头冠。某种刑具的碎片堆在角落,漆黑的坑道蔓延更深。 那个半死不活的枪手迷迷糊糊的带路,可走到中途,他的神志猛地清醒了过来,非常焦急的提醒着三人。 “别……不能再深入了……里面,里面有……怪…怪物” 亨利不是那种头铁的家伙,他听到这话立即就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被灯光照亮脸部的另外二人。嘴巴张了张,略显警惕的说道:“秘宿生物?” 他的怀疑让维克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会吧? 走到哪都有那东西? 众人抬眼望去,坑道深处虽没有照明,却也没有标志性的浓雾,并不像有秘宿生物存在的痕迹。 但是,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亨利与维克托商量了番,决定还是先退出去。 于是他们调转了方向,回到了矿坑入口的地方。 然而,还没有能走出来,亨利忽然看到在洞口的光照下,一群人影正在乱石堆和洞壁上鼓捣着什么。 “厂区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才对啊?” 亨利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看到了某个让他震惊的事物正摆在洞口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起爆器! 而与此同时,洞口的家伙们也看到了维克托与唐尼提在手上的油灯,那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维克托反应过来赶紧关灯,但已经来不及了,洞口的人已经举起了枪对着他们扣动了扳机! “趴下!” 亨利大喝一声,维克托立马扔掉油灯拽着唐尼卧倒,子弹从他头顶闪电般的掠过。 而亨利面前的那名枪手,替他挡住了所有的子弹,被打成了筛子。 亨利扔掉那个倒霉蛋,靠在一根支撑柱边,本来要反击,但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狠狠的压下了起爆器! 轰然一声,洞口周边一股脑全塌了下来! 浓烈的烟尘滚滚而来,亨利转身飞快的扑向了维克托与唐尼,下一秒,三人眼前就被浓烟所弥漫,全都失去了方向…… 第八十三章 漆黑之中 “咳……咳咳……” 扒开眼前的大量砂砾,无光的坑道弥漫着刺鼻的火药与浓烈的尘埃。 脑子还懵着,耳鸣久久没能散去,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维克托不知道自己在哪,到底死了没,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其他人,只有坚硬的石砾。 “探长……咳咳……亨利!唐尼!” 维克托张嘴呼喊,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喉咙有些发痛,全是灰。 他挪了两步,忽然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一束幽幽的灯火在维克托左手边点亮,唐尼那张别扭的脸冒了出来。 “维克托老爷!你怎么样了?”对方看上去没受伤,比维克托的情况好多了,他拽着维克托就不停的嘘寒问暖,“外边那帮混蛋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维克托的耳鸣随着时间消失,他能听清唐尼说话了,也借着油灯的火光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刚从倒塌的石碓里爬出来,身上没有重伤,只有擦伤。唐尼提着油灯就站在眼前,他身后是一动不动的亨利。 年轻的探员靠着岩壁,没有反应,半边脸都是灰白一片。 瞧见亨利的样子,维克托总算是想起了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亨利在最后的关头将维克托与唐尼推向了后方,让两人躲开了最危险的倒塌范围,可他自己…… “没事,探长晕过去了,我们得找其他路快点离开这里。”唐尼的话打断了维克托对糟糕状况的联想,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动了动胫骨,维克托检查了下亨利的伤势,小伤口很多,但没一处足以致命的伤口,估计是卧倒时撞到了头部才昏迷不醒。 他把衣袖扯了下来,为亨利做简单的包扎,而后蹲下,将其背在了背上。 “你提灯在前面带路,我们去找其他出口。” 对唐尼吩咐了一句,对方没说二话就提着灯朝坑道深处走去。 子、丑、寅、卯…… 大安! 失物去不远,宅舍保安康,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 掐出一个吉利的卦象,维克托心中大定,料想这次遭遇应该是有惊无险。 不过,运势变化万千,如果自己太过作死,那老天爷也保不住他们。 就好比之前那个枪手说深坑里藏着什么怪物,这点让维克托最为担心。 于是,他让唐尼一定要警惕,有什么动静就先停下来仔细观察。 “维克托老爷,万一没有其他出口怎么办?” 唐尼摸着岩壁探路,很担心的问维克托。 这话没办法回答,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因为之前的入口早已经被爆炸给堵住了。 “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坑道口埋炸药?”唐尼又重复的问道。 他的话显得有些多,但这个问题,维克托一路上都在思考。 只有一个照面,根本就分辨不出对方的来头。 不过,维克托脑海里推测了大致的范围。 对方要么是科诺尔帮的人,要么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人! 相较而言,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科诺尔帮在被乔什总监察的人马给围剿中,他们活动范围有限,应该不会专门派人突围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堵这个洞。 而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话,确实有充分的理由炸毁坑道的入口,他们想掩盖里面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这群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报废厂区这么空旷,根本就藏不住这么多人,一开始只有那三个倒霉枪手在巡逻。 现在推测太多也没有意义了,因为维克托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唐尼见维克托没有回话,吞了吞口水,喉咙里发出很明显的咕隆声。 他小心翼翼的用灯光照亮未知的深处,那已经破损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拖沓的声音,在安静的坑道里并不是那么的隐蔽,甚至有种提示的意味。 灯罩里的煤油本来就所剩无几,火光时不时的闪烁。地上散落的铲子与矿工锤,经常会被他们给踢到。 唐尼虽然人不聪明,但他此时也非常的小心,他的目光被角落的某样东西给吸引住了,立即停住了脚步。 “那是什么……” 低声的询问,也引起了维克托的注意力,他看过去,发现是三五个堆在一起的大铁笼子。 “采石场的坑道里,怎么会有这种大铁笼子?” 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治安所押运犯人的牢笼。 维克托猛然想到了男娼说的那些话。 这些东西…… 莫不是用来运瓦伦丹人的? 据对方透露,曾有一车车的瓦伦丹人,被押送进了炼铁厂里面,康沃尔公司把他们弄来做什么,没人清楚。 “看……有死人!”唐尼低声的给维克托指向某个笼子里面,那里缩卷着一具骸骨,死了很久了。 笼子堆在一处岔路边上,地上能看见拖拽物体的痕迹蔓延进入,而正路上则没有。 “之前的瓦伦丹人被押送到那边去了!” 唐尼也看出来了,显得有些惊讶还带点兴奋。 可突然,维克托急忙往边上躲闪,让唐尼马上闭嘴。 唐尼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一些低鸣的鼻息从坑道的另一头出现,还伴随着数量颇多的小跑动静。 这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唐尼有些害怕的躲进了一个笼子里,维克托也背着亨利爬了进去,反手就关闭了牢笼的门。 他们朝向黑暗,唐尼举起手枪瞄准了未知的地方。 然后,他们看到好几个影子从坑道那边奔来,那些东西匍匐着,佝着弯曲的脊背,像是狼又像是奔跑的猿猴。 地面上有,头顶的岩壁上也吊着有! “熄灯!” 维克托一把将油灯抢过来熄灭,随后整个坑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那些鼻息越来越近,隔着笼子能很清晰的听到。奔跑的脚步在铁笼前打转,失去了光芒后,这群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就徘徊在外围,久久没有离开。 维克托屏住呼吸,现在他可不敢开灯去看这些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 突然!他们的铁笼被一股大力撞击了一下,猛烈的抖了起来,笼子外的生物龇牙咧嘴,那喉咙的抖动与喷出的鼻息几乎都快贴到维克托与唐尼的脸上。 维克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唐尼也一样。 没有一丁点光,什么都看不见,但危险就在眼前,只隔着金属的栅栏。 “唔……” 不巧的是,亨利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在昏迷中呻吟了一下。 顿时,外面的那些神秘怪物脚步声越发急促,从喉咙中发出的渗人低鸣此起彼伏,紧接着,它们开始猛烈的撞击面前的铁笼子! 第八十四章 死而复生 铁笼的栅栏有三四公分的粗细,以人类的力量根本就拧不断,但对方是不知具体长相的怪物,即便是在无光的环境下,维克托也能感觉到那金属制品不堪重负的弯曲声。 情急之下,唐尼对着漆黑的前方击发手枪,但那些子弹仿佛泥牛入海,换来的只有外边的生物更加猛烈的撞击,并且它们数量不少! 两人死死的贴在最里面,面前有劲风一股一股的刮在脸上,外边的东西一边撞击一边将爪子伸了进来,隔着黑暗抓取前方的一切东西。 维克托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死贴后方墙壁,如果往前挪了半步,估计就会遭受不可预知的凄惨下场。 砰!砰! 笼子逐渐向内部凹陷,他们离外边生物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刚才的掐诀算卦,明明是大安,为什么遇见的情况如此凶险?” 维克托有种等死的无力感。 电光火石间,悠远之处有回音传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嚎叫。 那猛烈的撞击戛然而止。紧接着,爪子凭空抓取的劲风也没了,笼子外的鼻息缓慢后退,很快就死寂一片,回归了原始的安静。 刚才的冲击太过凶险了,外边的东西如果持续撞击,早晚会破坏掉笼子。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停止了动作。 “在消耗我们的耐心,等待我们自投罗网吗?” 维克托心有余悸,片刻后,他缓缓的松开了捂住亨利嘴巴的手,手背都是汗。 唐尼不停的拽维克托的裤子,也没敢发出声音,但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过了很久,笼子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些怪物似乎离开了? 唐尼不敢说话,他小心翼翼的重新点亮油灯,借着灯火的照明,他们看到笼子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那些怪物就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维克……维克托老爷……那些东西走……走了。” 唐尼支支吾吾的说,声音颤抖,充满了余悸。 维克托死盯着面前那几乎凹陷到自己脸上来的铁栅栏,腿都有些软了。 还好怪物不懂开门,只会瞎几把撞击,要不然他们三个肯定会成为一地的碎肉。 “那些……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没理会唐尼的问题,他背上昏迷的亨利,打开门钻了出去,赶紧开溜。 地上能明显的看到某种四足生物的脚印,后足脚掌比较大,像是某种犬科,而前肢的脚印则较小,并且五指张开,非常的清晰,犹如灵活的灵长类动物。 “脚印往那边去了,我们走另外一条隧道,速度快!” 维克托快速的确认了怪物们退走的方向,赶紧让唐尼带路走另外一侧的岔路。 他们不知道那群怪物什么时候会折返回来,所以跑得比较快。留在铁笼那只能等死,坚固的铁栏也无法阻挡对方那夸张的力量。 然而,他们选择的逃亡路线却是深入向下,看起来不像是通往其他出口的路径,维克托与唐尼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可后悔也没有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底,因为两人都不敢回头。 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片落差很高的坑道,沿着巨大山崖的木条踏步蜿蜒向下,踩在那上边能听到心惊胆战的吱呀声,吓得唐尼都不敢继续走了。 洞窟上垂下许多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岩壁上爬满了某种血红色的,类似攀援植物的根茎,仔细一看,这些根茎仿佛血管一样还在蠕动…… “康沃尔公司怎么挖到了这么深的地方?这样的台阶不利于运输矿石和石料吧?” 维克托将目光从那恶心的根茎上移开,对当下的荒谬场景产生了诸多联想。 忽然,唐尼踩到了什么东西,叫了出来。 维克托跟着他的灯火看过去,发现是一根巨大的软体根茎缠绕在了原木踏步上,被他给踩到了。 他让唐尼提灯沿着根茎照过去,只见一根粗壮的黑影从深渊之下伸了出来,顶向了钟乳石密布的天顶。 一开始维克托以为是沿着钟乳石生长上来的攀缘植物,但他定睛一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无数死人彼此搂抱,组合而成的一根血腥无比的肉柱!他们形态与肢体都扭曲了,肉黏肉不分彼此,动作夸张妖娆,在这漆黑的深坑上形如妖艳的图腾。 这下方到底起码二三十米高,被做成肉柱的死人至少有好几百人!并且这些死人的背部都被切开了,肋骨往两边掰开,像是展开的羽翼,身体里面的内脏全都没有,而那些蔓延的血腥根茎,就是从他们的体内生长出来的…… 虽然好多尸体都已经成了干尸,但唐尼依旧承受不了,扶着墙壁在那里干呕起来。 维克托背着亨利,感觉双腿更加疲软,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股胆寒,稳住心态,踢了唐尼屁股一脚,让他赶紧提起精神。 “维克托老爷,我们回去吧!” 唐尼不敢继续向前了,可维克托却提醒他道:“没有回头路了!你听!” 唐尼被他这么一说,猛然听到了后方隧道里传来急促的奔袭。 “不……不要这样,维克托先生!维克……” 他有些失了智,维克托又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往下边走。 唐尼捂着自己的屁股,提起剩余的所有胆子,举着灯快速的往下边飞奔。 深渊其实并不深,两人很快的来到了底部,看到了在这根肉柱之下,有一条浅浅的沟壑,里面全是腐烂的内脏,好些还被啃食过,更多的已经风干了。 唐尼忍住好奇心,不去看那堆东西,可维克托却观察到,在肉柱上的那些人,其实是被牢实的铁绳给捆绑固定在一起的。 这是人为的屠杀艺术品! 遇难者的皮肤大多比较深,明显不是从西大陆来的移民。 “原来那些瓦伦丹人的下场是这样……” 维克托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同时也明白了卦象算出来的大安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大安,掐算的结果没错,我果然非常的幸运!” 他自言自语的话被唐尼听到了,对方顿时就觉得跟在身后的维克托铁定疯了。 在这种危机四伏、恐怖侵袭的情况下,你居然说幸运? 可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维克托发现了底部有个可供人蹲身钻进去的洞窟,他让唐尼提灯走前面,随后跟着他一起钻了进去。 身后的奔袭越来越近,他们不敢丝毫停留。 离开那可怕的人柱断崖后,唐尼的呼吸逐渐变缓,他们发现这矮洞窟的尽头,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坑道,藏得相当的隐秘。 进入坑道,地面出现了熟悉的矿车轨道,两旁的岩壁上还挂着点亮的油灯,证明这片坑道并没有被荒废。 “怎么灯是亮着的,这片坑道还在使用?是通往另外的出口吗?”维克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唐尼在地上找到了一堆散落的男性衣裤,看起来像是被人脱下来故意扔在那里的,维克托总觉得这堆衣裤很眼熟。 他们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某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躺在一张脏兮兮的草席上呼呼睡着大觉。 是工人吗? 维克托有些好奇,他没有惊动对方,小心翼翼的从侧边走过。 可当他看到男人的脸时,顿时就愣住了。 这家伙留有短发,睡觉都还戴着眼镜,脸上有些污渍,但还是被认了出来。 奇诺! 那个在赌船上被枪毙了扔进海里的老千! 第八十五章 食尸鬼 周围已无其他声响,只有这阵阵健康的鼾声此起彼伏,可见对方陷入了美妙的梦境,睡得亦如吃饱喝足的猪圈牲畜。 虽说从人柱爬过来还是有段距离,但怎么也是相当危险的,这家伙怎么能睡得如此的安逸? 只有此处有人,只有此处有点燃的油灯,看上去对方像是住在这里一般。不远处还有熄灭的篝火,以及盛放着熟食的铁锅。 奇诺,这个老千一定有问题!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背着亨利,本来想无声无息的从对方身边走过,但后来却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后,将亨利安然放好,紧接着从他的腰上拔下手枪,指着熟睡的奇诺,不客气的上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空寂的洞窟,连唐尼都被维克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他不认识奇诺,以为对方就是一个忙里偷闲的矿工而已。 光着身子的奇诺手忙脚乱的到处摸索,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终抬头看到了漆黑的枪口,顿时就跃了起来,紧贴墙壁,吓得双腿打颤。 “维克托老爷,你在做什么?”唐尼比奇诺先开口问。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依旧没有移动,死死的对准了奇诺的额头。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奇诺先生。” 奇诺紧贴墙壁,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他伸手想要把维克托的枪口移开,但维克托神色一狠,他被吓得又放下了手。 “维克……维克托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吧?我记得,你应该已经死了。” 维克托手指按住扳机,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会立马开枪射爆对方的头。 奇诺眼神晃动:“也许……是我命大,呵呵……命大,对了,你吃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托马斯手下对你身上的要害开了四五枪,除了头哪里都射过,这能叫命大?”维克托往前逼近一步,奇诺嘴唇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维克托继续质问道:“你是托马斯的人吧?在这里守着他的秘密?” “秘密?”奇诺还在装蒜,“您说的是金子吗?啊~!是的,这里确实有隐秘的矿脉,我想……” 维克托用枪托狠狠的砸了一下他的脸:“在这里都能睡着,我也挺佩服你的。” 奇诺捂着自己流血的鼻子,苦兮兮的哀嚎,这次不再说胡话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些怪物把我绑了进来,扔在了这里自生自灭,我还能怎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小眼睛的唐尼一眼。 奈何,这位治安官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无法给出见解,这让维克托特别怀念亨利醒着的时光。 “维克托先生……您听我说……我会解释的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但首先,我们能不能一起合作,找出口先离开这里?那些怪物……那些像狗一样的东西,它们会吃人的!”奇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看到那边的死人了吗?是某种邪恶的仪式,他们的内脏被挖了出来扔到下方的沟子里,而游荡在坑道里的怪物们就以坑道中的腐肉为食……太可怕了,您一定不想见到那样的画面。” 对方的急促解释,并没有换来维克托的理解,相反,维克托更加怀疑了。 “吃人?这点我能看出来,不过你这么一个健康新鲜的人就安然无恙的躺在这儿,它们为什么还要去吃风干的内脏?” 奇诺一时语塞,绞尽脑汁半天才一拍手说道:“我明白了,先生您真是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呢!因为……因为它们只喜欢吃死人!” 这是什么逻辑? 维克托哭笑不得。 “喜欢吃死人把你直接拍死不就行了?” 就连反应迟钝的唐尼在听到这番话时,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奇诺哭喊了起来,“维克托先生……我被困在这里好些天了,我们快一起走吧!求求您相信我。” “走?往哪走?”维克托扬了扬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坑道里探路,现在只有一条道没有探了,那边有只游荡的怪物在睡觉,我不敢过去……”奇诺说着指了指维克托手里的枪,“你们有枪,我们把它干掉!” 只有一只吗?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老千。 之前他们遇见了一群奔袭的怪物,来势汹汹,本着对抗蠕动源生质的经验,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进笼子里。 “你怎么知道子弹能打死它?”维克托眯缝起眼睛。 “打身上打不死,但是打头一定没问题!”奇诺还准备继续说,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么了解啊……”维克托一把将他拽过来,“那要不……你去当诱饵?” …… 这家伙和托马斯脱不了干系,维克托立即得出这个明显至极的结论。 不过现在面临了两难的境地,那就是该怎么处置奇诺。 如果他真的是托马斯的人,那么就一定知道另外的出口在哪里。可这家伙很阴险的想把维克托引到怪物那里。 若是把他杀掉的话,在这错终复杂的地下坑道中,短时间内又很难找到出口。 那么究竟该怎么利用对方呢? 用他作诱饵? 万一对方有隐藏气息不让怪物伤到自身的手段,这就很不利了。 但就这么放了他,情况肯定会更加糟糕。 “唐尼,你去背一下亨利……”维克托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顾及同伴的安全。 他从地上找了根绳子,把奇诺手绑在了后边,自己则牵着绳子的另一头。 那绳子有三四米长,足够开枪的距离了。 这么短的距离,枪法再烂也能打中。 奇诺挂着一张苦哈哈的脸,被维克托用枪指着背部在前面带路,维克托还把油灯绑在了他身上。 “一会儿我让这家伙勾引怪物,再找机会开枪,你们离远一点……如果,如果我失手了,或者这家伙耍诈,你就背着探长往回跑!” 听到这话,唐尼反应了半天,才明白维克托是准备用自己去赌博。 他张了张嘴,露出震惊的表情,对维克托不免肃然起敬。 “维克托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啊!维克托……老爷,能不能考虑下。” 后一句是奇诺说的,他现在的样子也是怕的快尿出来了。 维克托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带路走。 面对着身后漆黑的枪口,奇诺无法反抗,只能万分恐惧的缓慢往某条岔路挪步。 深远的坑道无光亦无声,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恐怖食道,没人清楚被吞入腹中的食物会在哪一段被消化殆尽。 虽然多了一个带路的倒霉蛋,但朝着未知领域进发时,还是没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除了彼此吞咽口水的动静外。 终于,奇诺停住了脚步,他慌慌张张的靠在了一颗紧靠墙壁的巨岩后边,带着维克托一起靠了过去。 “嘘……嘘!”他很紧张,双手被缚,无法伸出手指,只得尽力的让其他人不要出声。 就在巨岩后边不远的地方,有个佝偻着的黑影,正蹲在那儿不停的挖着面前的碎石,它浑身都是毛发,耳朵竖起带着尖角,偶尔回头露出的眼球充满血色,皮肤坚硬像橡胶般,前肢亦如人类五指带有锋利的指甲。 它裂开的嘴里满是可怕的獠牙,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是维克托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坑道怪物的真容,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副丑陋的模样,不就是当时啃食男妓尸体的那犹如鬣狗般的生物吗? 第八十六章 命大? 生物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碎石堆上,它像是在掩埋什么,脚下是破损的布料和一些血迹。 维克托还在震惊之中,可那全身赤裸的奇诺却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开……开枪……” 维克托瞳孔收缩,他仔细打量射程,认为以自己那糟糕的枪法很可能会空枪,一个不好还会引起怪物的反扑。 “靠近点,你出去吸引那东西过来。”维克托准备按原计划行事,身后的唐尼已经背着亨利躲在了安全的位置。 奇诺双腿发软,根本不敢出去。 “快出去,别跟我耍花样!”维克托低声呵斥。 奇诺摆着那张哭脸,支支吾吾的道:“您要是怕打不准……可以让那位警长开枪啊……” 论枪法,唐尼肯定比维克托准许多,但维克托不放心让他办这事,毕竟那家伙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中了四五枪都还能活下来,不知道对你脑门开一枪会怎样。”说着,维克托将枪口对准了奇诺的后脑勺,对方吓得瘫了下去。 “你别激动……我去,我试试……”奇诺挪了挪屁股,极度不情愿的从岩石后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呼吸因紧张变得特别急促,就跟哮喘病人一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呼~~! 往前走了一步,赤脚踩在石子上产生了很轻的动静,那鬣狗般的生物突然停止了动作,维克托顿时屏息凝视前方阴暗之处。 奇诺不敢继续往前了,颤抖着把刚迈出去的脚给退了回来。 维克托正准备抖绳子提醒他,可下一刻,那可怕的生物猛的转过身来,一眼就瞧见了一丝不挂的奇诺。 血红的眼珠子像两颗熟透的枣子,只明灭了一瞬,就把奇诺吓得犹如炸毛的猫咪,一屁股砸在地上,尖叫着往后边爬。 维克托只感觉绳子都快捏不住了,可下一秒,一道狂风冲击而来,健硕的身影猛的扑在了奇诺身上,裂开的獠牙瞬间对着奇诺的脖子咬了下去! 时间太紧迫,那颗硕大的头颅压在奇诺的身上不停摇晃,让维克托很难瞄准。 砰!! 他开枪了,一枪打在了生物的脖子上,随后只听一声惨嚎,黑影从奇诺身上弹开,吃痛的在墙壁上爬来爬去。 该死! 维克托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找个老师教自己枪法。 奇诺肩膀上到处都是血,他躺在地上抽搐,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维克托没时间管他,因为那怪物还活蹦乱跳,龇牙咧嘴的朝着这边咆哮,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维克托吞咽口水,抬起枪口瞄准前方,神经高度紧绷。他知道怪物的下一次扑击,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了! 砰!砰!砰! 维克托的身后响起三声枪响,唐尼那家伙果然忘记了维克托的嘱咐,掏枪开始攻击了。 眼见着唐尼的子弹打在了怪物的身上,对方只是哀嚎了几声,反而被激怒了。 它的身影敏捷,唐尼也射不准头部。 “该死!你快带亨利逃啊!” 维克托焦急万分,眼看着怪物沿着头顶的岩壁,倒吊着爬向后方,扑向了唐尼那里。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飞掠而下,那锋利的爪子抡过去,足以将唐尼与亨利双双撕裂。 砰! 最后一声枪响发出,怪物一头撞到了唐尼后方的坚硬墙壁,立马弹回去摔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后就没了动静。 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从唐尼背上出现,亨利虚弱的举着夺过来的手枪,那漆黑的枪口冒着渐渐散去的青烟。 昏迷的探员终于醒了,他在最后关头把唐尼的枪抢了过去,给了怪物脑袋致命一击。 “死了吗?” 维克托喘着气,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查看怪物的尸体。 唐尼还有些懵,维克托现在可没工夫埋怨他。 这时,浑身是血的奇诺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死命的挣脱束缚自己的绳索,一边动作一边开心的说道:“我说过的……我从来都不会出错,对着这玩意儿的脑门开枪就可以杀死它!” 他的声音把维克托吓了一跳,反身又把枪口瞄准了奇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刚才明明看到奇诺的脖子被怪物给啃了,怎么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你是不是先见者?” 面对维克托的质问,奇诺无辜的举起双手:“不要开枪!我刚才是装的!” 装的? 奇诺说着,指了指怪物的嘴:“这玩意儿嘴里的东西都没啃干净,它想咬我,反而吐了我一脸,那些血都不是我的。” 奇诺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脖子,只有些细微的痕迹,并没有咬断他的动脉。 “我就说我命很大吧!”奇诺很得意,丝毫没注意维克托的枪口还瞄准着自己。 “发生什么了……嘶……”亨利刚醒来,他的头还有些痛,对眼前的景象没什么概念。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唐尼,你扶着他跟上来。”维克托始终警惕着奇诺,他枪口没有挪开半分,“然后就是你,继续走前面带路。” 奇诺表情很无辜,可面对维克托的紧逼,他还是只能老实的举起双手走在了前面。 “我说,这边只有这只怪物,前面已经安全了,你们听到风声了吗?出口应该不远,不用这么紧张。” 奇诺开始费口舌让维克托不要如此防备自己。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就对准奇诺的后脑勺。 油灯刚才被摔了一下,不过幸好没坏,奇诺手拿着带路。 他们沿着这条唯一的通道向上,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死胡同给堵住了去向。 “出口呢?” 维克托紧绷着脸询问。 奇诺也有些惊讶,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不应该呢……哦!在这里!” 他惊呼一声,跑到一处拐角,掰开了一块片岩,后边有条小径被遮挡住了。 “很窄呢!估计得侧着身子才能钻进去,风声就从里面传出来的,听到了吗?快过来!” 奇诺找到了出路,显得很兴奋。 然而就在这时,维克托突然一枪打在了奇诺前方,阻止了对方的前进。 “哇!” 奇诺往后缩了一缩,被吓得不轻。 “维克托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快出去了。” “万花筒出事后,你在丹德莱恩警署做了什么?”维克托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奇诺表情一呆,眼神闪烁着道:“做……没做什么啊……” “砰!” 维克托一枪打在了奇诺的胸口,对方翻身倒地,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命大是吧!让我见识见识!” 第八十七章 背叛 “没打你头,是因为我还有很多问题。”维克托绕着即将咽气的奇诺,边走边检查子弹,“让我猜猜……你的密传能力是不是不死?或者说,超强的自愈?” 奇诺捂着自己中弹的部位,而他那充血的双眼,饱含着无措恐惧与对罪恶的怨念,就像是一个清白的好人,向背叛者维克托抒发最后的不甘,搞得他自己倒成了受害者般。 “别再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我了,略微流露出的邪恶,是人类的天性,所有人都一样,但我们总需要自己去判断,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维克托查弹完毕,用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亨利和唐尼瞠目结舌的看着维克托,完全没料到他的举动。 前者是因为昏迷太久,对奇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清楚,而后者却是天生反应迟钝。 “你应该没料到,自己在警署外鬼鬼祟祟的模样早就被人给看到了,而我与亨利探长也能证实,你确实有些超越凡人的体质。” “我现在有些怀疑,托马斯是不是与你故意演了场戏,把你藏在暗处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替他去警署偷走证物,还有在这里守着康沃尔公司不能曝光的秘密……” “什么被怪物给绑来,扔在这里自身自灭,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能脱光了睡大觉,不会真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吧?” 维克托枪指着脚下,目光凝聚在奇诺中弹的胸口,他那里的血液竟然干了,并且止住,弹头被快速生长的肉给挤了出来。 “真是神奇,看来我猜对了……” “不!” 奇诺挤着牙缝,狠狠吐出来一个词。 “你的猜测全错了,维克托先生……” “哦?”维克托眼神一眯,紧绷着脸再给了他胸口一枪。 奇诺疼得哇哇大叫。 “可你明明在自我疗愈啊!肯定不是正常人,说吧!你拥有什么性相的密传?” “我根本不是先见者!”奇诺嘶吼一声,嘴里吐了口乌黑的血。 “我只是……只是一个……该死!”奇诺伸手,将胸口的子弹飞快的挖出来扔掉,一边吐血一边吃痛的呐喊。 维克托马上又对他开了几枪,但奇诺却用他那消瘦的手臂将头部给护住了。 对方的恢复速度在这一瞬间诡异的变快了! 子弹打空,奇诺身上多了好几个流血的弹孔,但他却没有因此死去,而是迅速爬起,用最快的速度撞破了原本狭窄的缝隙出口,一头钻了进去。 想跑?! 维克托赶紧追过去,但他刚从缺口出来时,就发现有道黑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上了坑道的侧边墙壁,速度快得就像猎豹。 而那身影的动作,与不久前被打死的坑道怪物是如此的相像! 难道说! 维克托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停住了脚步不再追击。 两者都是不好杀死,两者的弱点都是头部,莫非奇诺的本质就是这种坑道怪物? 可不对劲啊! 为什么奇诺可以变成人,而且变身后还有理智,那些吃尸体的怪物却没有? “维克托老爷!” 唐尼扶着亨利,跟上了他的脚步,他见维克托愣在原地踌躇不前,于是有些担心的询问。 维克托没有说话,回头看向依旧虚弱的亨利。 “不好意思,跟丢了……” “他是怎么回事儿?”亨利用干渴的喉咙发出声音。 维克托答道:“还记得那晚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亨利皱了皱眉,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画面。 当时一堆老千的尸首被扔进湖里,有个像狗一样的影子突然复活,飞速的游向了港口的方向。 亨利的思维很敏捷,立即就联系上了一切。 “原来他是……” “好了,有事情我们出去再聊,看到那边了吗?有光!” 维克托指向奇诺逃跑的方位,能看到一些亮色从高处照射了进来,浑浊的空气在那片光幕中形成了轻薄如少女面纱的体积光。 …… 艳阳高照,丹德莱恩市公园观景池前,体态发福的托马斯慵懒的躺在洁白的张拉膜下。 他戴着一副墨镜,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看不出来是否已经睡着。 旁边的玻璃茶桌放着喝了一半的冰镇柠檬汁,几只灰鸽在水池旁轻啄散落一地的瓜子。 喷泉带来的单薄水汽,为今日的炎热降了不少的温度。 这位资本大鳄独占水池,十多个打手顶着艳阳天保护在周围,不让任何闲游的市民靠近水池边。 一名身穿紫色背心外套的男人匆匆赶来,还没有靠近托马斯就被对方的手下给拦住了。 “请让我见托马斯先生,我是皮尔斯·戴蒙。” 皮尔斯从他那别着玫瑰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 背对着入口方向的托马斯扬起一只手,示意让他进来。 皮尔斯终于躲入了张拉膜下,长舒一口气,外边的炎热令他无所适从,真搞不明白那些枪手是怎么忍耐的。 “坐那儿!” 戴着墨镜的托马斯指了下面前的空椅子,让皮尔斯坐下。 “你都准备好了?”托马斯开口问道。 皮尔斯显得相当兴奋:“当然!我已经购置了大量的棉花,只需要几台轧棉机,就能很快的投入生产了。” “嗯,动作挺快,我欣赏你的效率,那么就快去做吧!”托马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皮尔斯的兴奋稍缓,有些犹豫的说:“只是,密苏勒州可没有轧棉机的购置渠道,而且我已经花光了积蓄……除非,我能拿到戴蒙家的轧棉机!” “所以你就雇人去骚扰了维克托,是吗?”托马斯取下墨镜,对皮尔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皮尔斯听到这话也不吃惊,反而殷勤般的笑着回答:“那可得多亏了康沃尔公司提供的情报,托马斯先生,我就知道您不会把那片种植园还给维克托。” 托马斯抿嘴不语,拿起柠檬汁吸了两口。 他看向绚烂喷发的涌泉,目光从漫不经心逐渐转向了狠辣,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人生就是一张华美的袍子,看不见的里面爬满了跳蚤……在任何风光的背后,都有数不清的提线。相较于留一只狡猾的狐狸,我更希望养一条忠犬。这点钱微不足道,但是提线却不能被切断!” 第八十八章 剿匪 安地华达山脉,位于瓦尔丁镇东部,越过山脚下美丽的玫瑰湖,于天际线的边缘地带,将密苏勒州与尤他顿州分割。 其海拔达到四千六百多米,山脉之巅常年积雪,如果不通过铁路隧道仅靠马匹,很难来往东西之地。 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去爬这样的高山,除非他们是为了躲避什么。 而对于常年在东部各州肆虐的大匪帮来说,安地华达山脉的顶峰,就是最好的隐秘据点。 阵阵炮响亦如雪峰之上的闷雷,巍峨美丽的峰峦在这天迎来了一场巨大的动荡。好几处断崖塌陷雪崩,无数人或是滚落深渊,或是被厚雪埋入地底。 密集的枪声从多处地点迸发,密苏勒州的陆军开始对隐藏在此处的大匪帮进行最后的围剿。 “他们跑不了了!” 乔什总监察站在安全平缓的位置,用长筒望远镜观察所有交火的地点。 这一次行动准备充分且隐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查到科诺尔帮的老巢后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困死在了山峰之上,最终架起大炮,封锁一切下山的途径,进行最后的剿杀。 咳咳…… 总监察身边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桑神父披着一张绒毛长毯,坐在折叠凳上,左手边还放着一壶蒸汽热水。 “你没问题吗?” 乔什将指挥权交还给了陆军上校,走到桑神父面前坐下。 “该来的总得来……咳……咳咳”桑神父端起水壶,捧在手心蕴着。 “我不是很理解先见者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确实受不了雪山的气候,我可以派人送你下山。”乔什郑重的建议。 “这不是气候的问题……咳……咳咳。” 老神父忽然站起身,眺望山峰周围的激烈战斗。 “这次还得多亏你,识破了奥古斯塔的能力,你在过来前,我们制定的计划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暴露,我还以为歼察局内部出了叛徒。”乔什感慨道。 桑神父眼神迷离,仿佛看穿了一切争斗,整片山脉在他的眼里与漫山遍野的鲜血融合,逐渐成为某种让人惋惜的残卷。 “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前些年是和瓦伦丹人的战争,现在是我们自己的战争,也许在未来,还会有其他的战争,我们无法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咳……咳咳。” “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桑神父。连总统都没办法划清自由与放纵的界限……不法分子们利用了这个漏洞,后续补上的法律只是荒诞制度一张的遮羞布。” 乔什望向远方,最近的那片山巅被一颗炮弹击中,炸起来一片血花,最终又融入了白雪皑皑之中。 “自由意味着责任……咳咳……咳,所以大多数人都畏惧它……” …… 瓦尔丁镇上,维克托穿戴整洁的在酒馆与杂货铺打听,看哪里有收购饮料的商贩。 从炼铁厂矿坑里逃出来后,已经过了好几天。 亨利被送到了镇上的旅店休息,一开始维克托建议把他送去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但亨利认为自己并无大碍,都是外伤,简单包扎下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奇诺则是逃得无影无踪,再想找到他恐怕得费点功夫。 亨利没什么大碍后,曾询问维克托当时在坑道里究竟发现了什么,维克托第一时间并没有告知他,只是说道:“将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亨利被他整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没有逼问。 接下来,维克托窖池里的物料发酵完毕,那几名流浪汉又被他叫了回来帮忙,鼓捣了一番后开始给空桶子装酒。 “这味道……真奇怪,不会是酒吧?”流浪汉们捡过别人没喝完的酒瓶子,下意识的就猜到了维克托的企图。 “没关系,你们可以尝尝,这是一种新产品,他不在禁酒令的名单上。”维克托很慷慨的倒了一小瓢,给他们每人抿了下。 “不可思议,我从未尝试过,这味道与其他酒都不同……我感觉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流浪者们互相对视,眼神复杂。 “把这桶装好,送你们搬回去喝……”维克托指了一个空桶子,那四名流浪汉一听,顿时就兴奋起来。 他们很少能喝到酒,因为密苏勒州的酒水价格高昂,根本就付不起这个价钱,只能捡别人没喝完的。维克托慷慨的赠送,让他们感觉像在做梦。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特别是对那位雇佣你们的家伙……守口如瓶可以获得应有的报偿,但如果背信弃义,那谁都没得喝了。” 拿出好处来贿赂对方,可以加深彼此的信任,如果维克托不送点礼物,难保这帮家伙会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对方四人恐怕还会彼此监督,谁也不想白白的丢失持续喝酒的机会。 维克托见酒水装桶差不多了,就在镇上打听需求商,可瓦尔丁太小,唯一有需求的就酒馆,然而酒馆老板在一时半会儿不会需要这么大量的饮料。 这个世界的人们还没尝过白酒的滋味,谁能保证有销路呢? “味道很特别,不过我能接受,不错的新品种……”亨利也尝过了维克托的白酒,觉得滋味还行。 “接下来我得找到买家。”维克托坐在亨利对面,一边品味一边说着。 “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对东部地区不熟。”亨利很自然的回答,随后话锋一转,“来聊聊那位老千的事情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我也帮不了你。”维克托把亨利的话还了回去,“那家伙跑得没了影,而且你知道的,变身后的他特别凶猛,想抓捕肯定相当困难。” 亨利思索片刻,忽然猜测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在被马克袭击后,见过某种类似鬣狗的生物,是坑道里那些吗?” “是的!”维克托很笃定的回答。 “会不会就是那个会变身的老千?”亨利脸上因喝酒显得红晕,但并不影响他的思考。 “我也有所怀疑,如果是其他食尸鬼的话,应该不会放过我,只有奇诺,因为他是有意识的。”维克托抿了一小口白酒。 “食尸鬼?”亨利歪了歪脖子。 “桑神父说的某种生物,你当时走在前面没听见,应该就是矿坑里的那些东西。” 维克托撇了撇嘴巴,嘴唇上的酒液还在。 这时,唐尼突然推开蝴蝶弹簧门闯进了旅店,他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急促的喊道:“维克托老爷,我有办法可以帮上你的忙。” 第八十九章 黑金镇 买家有眉目了,消息是唐尼带来的。 据他所言,瓦尔丁西南方向的黑金镇有一名当地出了名的商贩,叫做阿瑟·德莱文,他也许会对维克托酿造的新产品感兴趣。 只是唐尼也没见过本人,听说那个家伙性情古怪,不喜欢与陌生贩子接触,此番过去恐怕得费些口舌。 “黑金镇啊……” 维克托观察着挂在墙上的密苏勒州地图,发现距离瓦尔丁还挺远,路途不短于去丹德莱恩。 “我们先带一桶样品过去,唐尼警长能帮忙带下路吗?”维克托转而看向小眼睛的治安官。 “愿意为您效劳。”唐尼扬起眉毛,点头道。 亨利放下杯子,侧过身来看着维克托:“那帮埋炸药的人查清楚是谁了吗?” 维克托耸了耸肩,表示没有眉目。 “你就不怀疑是托马斯派来的?” “不,正好相反,我认为极大可能是托马斯的人。”维克托表述自己的猜想。 “那你还想着贷款合约的事情,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扔掉这堆烂摊子,离开密苏勒州。”亨利用一种劝解的语气说着。 维克托靠着柜台,抿嘴微笑,看上去自有考虑。 “我这是在为自己工作,朋友……这次的新产品能卖到怎样的价格,我得确认一下,至于托马斯……他肯定希望我自己卷铺盖滚蛋,然后吞下戴蒙家的一切。在我老家有句话叫做礼尚往来。我当然可以放弃这一切远走高飞,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说着,轻轻推了一把身后的柜台,身子立好,整理了番上衣的褶皱。 “再怎样,我也要让他把吃掉的东西吐出来才行!” …… 一天后,顶着大太阳的一行车队,驶入了金黄土地上的另一处着名的牛仔小镇。 它的面积甚至比瓦尔丁还要大,人口也比瓦尔丁多出三倍,如果密苏勒州接下来还会出现一处工业城镇,那么黑金镇一定排在顺位第一。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包含了各种肤色的移民。商贩把摊位摆在马路两侧,前方人头涌动,牛仔赶着健壮的牦牛招摇过市,还有一帮赤膊的拳击手,被一大群人围着,在十字路口交错的位置赌拳斗殴。 维克托坐在篷车后边,他们和上次一样,联系了一帮押车顺路把他们带到了这边来。 唐尼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先过去打声招呼,维克托与亨利下车后,就在旁边的休憩挑台上坐着等他。 挑台顶上是一面简陋的帆布,用纤细的木杆撑起来遮蔽了炫目的日光,下面的长凳上同样坐着许多镇民,在这里惬意的享受凉爽。 有人在抽着雪茄聊天,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维克托与亨利这两名外来者,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则被一名看报纸的老人给吸引住了。 这种偏僻小镇上,喜欢看报纸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去治所订阅邮寄,安排邮差送到手里。 引起维克托注意的不是老人,而是老人的报纸,他正好翻到了背面,上边刊登了今日的头条。 只看标题,维克托就明白了整个新闻的内容。 “科诺尔帮完蛋了……”维克托对坐在旁边的亨利说道。 亨利同样瞧了一眼老人的报纸:“不可置信,总监察做到了……” “呵呵……哪有这么容易完蛋?”老人把报纸盖下去,给他们指了指上边一行文字,“看到了吗?那帮恶棍的老大逃跑了,现场没有发现他的遗骸或者说尸体,真是可惜,这样的恶魔就该死在火炮下。” 果然祸害遗千年,如果奥古斯塔真这么容易被干掉,托马斯也不会委托歼察局的人了。 见唐尼还没回来,维克托看这老人比较善谈,就向他打听黑金镇的事情。 “我是从瓦尔丁过来的商人,有一批货还没有找到买家,您知道有谁需要吗?” 老人听到这话,愣了愣,反问道:“什么货?在旁边这批车队上吗?” “不,我只带了一桶样品。” “真有意思,最近到黑金镇来做交易的愣头青真多。”老人以为维克托是个血气方刚的闷头臭小子,“前几天还有个家伙花了大价钱买了许多棉花,好像也是瓦尔丁那边的贩子。不过我得提醒你小伙子,做交易是要承担风险的,你的合作伙伴不会比强盗更靠谱。” 对于善意的提醒,维克托还是很感谢的点了点头,而老人接下来继续询问:“所以你要卖什么东西?” “某种饮品……”维克托没有明摆了说酒水,但老人很快就自己揣摩了出来,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私酒经营在密苏勒州是心照不宣的,毕竟不像西部那些发达城市般,时刻被禁酒局的人监视着,如果完全断绝私酒,这里的很多人都会因喝不到酒而发疯吧。 “哦,这我不知道,你或许该去问问杂货铺或者酒馆,我只喜欢喝,不会管它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 老人微笑着避开讨论谁家会收购私酒。 维克托想了想,又问道:“您认识阿瑟吗?据说他是本地出名的贩子。”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微微一愣,随即又瞧向维克托道:“你认识阿瑟?” “有人介绍我们过来找他。”亨利插嘴答到。 “谁介绍的?” “这重要吗?”维克托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这个名字说出来后,老人表情的变化。 老人收好了报纸,叹了口气,说自己与那位不熟,让维克托去问别人。 而后,他起身离开了长凳,走向了马路对面的人流。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继续等待唐尼归来。 然而只度过了几分钟的时光,唐尼没有过来,反而有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牛仔走向了挑台这边。 他们穿得很随意,衣服尺码与身材不符,脸上的汗水贴着皮肤,显得特别油腻,缺少打点。 但是,几人的眼神都充满疑虑,还有种压抑的火气被强忍着的感觉。 他们缓步走上挑台,故意掀开外套露出腰部的手枪,不停的给坐在长凳上的其他镇民使眼色,将对方吓得起身离开。 很快,挑台上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二人了。 那群人叉着腰站在面前,最近的某个家伙开口道:“听说你们在找阿瑟……” 维克托见状,将手背在后方掐诀算卦,得到一个吉利的卦象,心中稍稍安定,没表现出过于急躁的反应。 他稳住情绪,盯着对方回答:“你就是阿瑟?” 第九十章 来场决斗吧! 烈日灼灼,绿植的丘陵上却是微风轻柔,在那茂密的森地间格外的凉爽。 与山脚下小镇的喧闹不同,山崖上的陵墓意外的安静。绿植与金黄色土地的分割线,同样分割了生与死的境界。 一名头戴粗劣草帽的中年壮汉,正佝着身子为一座石垒的孤坟除草,他额头上的汗珠沿着油腻的棕发滴落进枯黄的草地上,过往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不少的沧桑痕迹。 这片坐落于黑金镇后山的群墓,埋葬着几十年来镇上去世的所有人。 壮汉抬头盯着耀眼的日光,将镰刀与割开的杂草扔在一边,随后捡起自带的水壶,躲入一棵巨大的红橡树下乘凉。 他脸上汗水淋淋,目光迷离且柔和的凝视眼前的墓碑。 “世界还是如此疯狂,你说对吗?也许某一天,我也会渴望就此长眠……” 男人自言自语,没有换来亡者的回应,而镇上的生者,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阿瑟!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农夫模样的人喘着粗气从小路跑到了丘陵顶上,神情急迫的说道:“皮特他们和两个外来者打起来了。” 戴草帽的壮汉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用充满疑惑的口吻询问:“怎么回事儿?” “有两个外来人,在镇上打听你,其中有个家伙穿着很正式的制服,皮特以为他们是想找你的麻烦,所以带人过去收拾他们,结果……” 壮汉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露出不快的表情:“那几个混蛋总是给我惹麻烦……快带我去看看!” …… 此时的黑金镇已经闹翻天了,大街上,亨利站在一头,一名持枪牛仔站在另一头,两人对视,彼此眼中都有着强烈的好胜心。 说来也是神奇,刚开始对方找上来时,维克托以为那个牛仔就是阿瑟。 谁知对方三人就只是想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番口头冲突后,维克托差点和对方打起来,不过最后,站在对面的那名牛仔提出要公平的决斗。 这场麻烦肯定是因为“阿瑟”这个名字。 可一开始,维克托并不知晓阿瑟在镇子里究竟是个什么份量,只知道对方从事商贩的工作。 但是! 亨利听见要决斗,竟然果断的应邀了,他对自己的枪法特别自信,早就想领教一下东部的牛仔神枪手。 “我说,能不能让唐尼来解决这件事情?你不是还有旧伤吗?”维克托害怕亨利因此受伤,可亨利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早看对方不爽了,那家伙走上挑台来,露出枪威胁他们,搞得好像自己这边没枪似的。 亨利满脸洋溢着信心,没有认怂,他朝着对面的男人吼道:“什么规则?!” “你我各站一边,相隔二十米左右,数到三就开枪!”那名牛仔对亨利充满不屑。 这时,一个矮个子治安官奋力的从围观的人群中间挤出来,他那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和翘边胡子,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 唐尼终于回来了,他努力瞪着双目,朝亨利惊呼道:“探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唐尼警长,请到维克托先生身边去,接下来我自己处理。”亨利说话时没有看唐尼,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对手身上。 “这事可以交给我解决。” “不用了!” 说完,亨利就走到定好的位置,周围的人群急忙散到两侧。 维克托知道亨利的好胜心被挑起了,他赶紧又掐了一卦。 “小吉!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吉利的卦象,维克托顿时就放了心,他站到侧边去,等着观看亨利如何装逼。 接下来,双方摆开架势,把手都放在了腰部的枪套上,亨利眼睛眯着,没有继续说话,紧盯着对方手部的动作,而那名牛仔则开始了报数。 三、 二、 …… 还没数到一,那名牛仔就打开了枪套! 一! 最后一声落下,牛仔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手枪,拇指迅速按住扳机。 砰! 只有一声枪响,牛仔的手枪顿时就炸了,碎片爆得满地都是,而他也捂着肿胀的手掌,跪在地上吃痛不已。 亨利将手枪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狠狠的装了一波大逼,而后把枪口凑到嘴前,吹掉了青烟。 “漂亮!” 维克托拍手叫绝,给亨利打气。 “你的拔枪速度太慢了……”亨利居高临下的说着,双手叉腰看向对面,另外两名牛仔已经过去搀扶他们的同伴了。 “所以,现在能让我见一见阿瑟了吗?” 亨利骄傲的站在对方面前,浑身都充满了自信。 可这时,有个不善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 “搞这么热闹就是为了见阿瑟?” 随着这句话,人群中间散开,一名戴着草帽穿得邋遢的壮汉从后边走上前来。 看到来人,维克托的眼睛顿时就一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凌厉! 那壮汉走到搀扶同伴的两个牛仔跟前,从对方腰间拿走了一把左轮,奇怪的是,两名牛仔没有任何阻拦。 “你不是本地的治安官?”壮汉看向亨利。 亨利神情严肃,与维克托有同样的感受,他答道:“我是歼察局探员。” “是吗?探长先生,你的枪法不错。” “承蒙夸赞。” “那要不,我们来比一比,你赢了的话,我就带你去找阿瑟?” “如果我把你打死了,谁来带我们去见阿瑟?”亨利单眉上扬。 壮汉听后有些乐了,他开怀道:“本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在我看来,什么十大神枪手,排行前三的通缉犯,都是一帮玩不来枪的小屁孩。我的子弹,等同于地狱的传票。” 这么会吹牛逼? 维克托对眼前壮汉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过看他身后那三名牛仔的反应,他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要试一试吗?小伙子。”壮汉摇了摇枪口。 他看不起密苏勒州的所有枪手,认为都是一群小孩。现在又称亨利为小伙子,很明显就是在嘲讽。 亨利这种对枪法极端自信的人,肯定受不了这等贬低,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就是阿瑟……”维克托凑到亨利耳边,对他轻声说了句,“最好还是别和这人起冲突,收手吧。” 亨利虽然听到了维克托的提醒,但他依旧没有停止决斗,对方这么会吹牛逼,心高气傲的他决定杀一杀对面的威风。 维克托一拍脑门,感到事情难办了,因为阿瑟看上去就是个枪法高手。 他不希望亨利出事,于是退到了人群后,走到了唐尼那边,想让唐尼找机会干扰一下阿瑟。 然而,决斗却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阿瑟张嘴迅速的报数,亨利聚精会神的盯着对方的动作,两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等待着数字落下的那一刻! 三! 二! 一! 两人的拔枪速度快得让维克托都来不及反应,子弹已经出了膛! 第九十一章 成功的销路 阳光照射之下,一顶红色缎带的软毡帽在空中飞旋着打转,花式翻转了几次才坠落在地上。 亨利的金发披散凌乱,眼中瞳孔放大,思维还停留在刚才开枪的那一刻。 就那一瞬间,他与壮汉同时扣动扳机,可只有对方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帽子,他自己的子弹却没了踪迹。 全场雅雀无声,但明眼人都能看懂,亨利在刚才的决斗中输了,并且对方还避开了他的要害,没有取他性命。 壮汉没有转枪花,只是很朴实的把手枪收了回去。他两只拇指勾着裤兜,旁边的一名牛仔过来给了他一根香烟。 “没瞄准你的头,是因为你对我的同伴也留了手,这个人情,我也会用人情来偿还。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你们该滚就滚吧!” “等一下!你让我的子弹消失了?”亨利没有捡帽子,非常诧异的问。 “那是因为我开了两枪,明白了吗?” 壮汉摆了摆手,显得有点不耐烦。 “阿瑟·德莱文!”维克托忽然走到壮汉面前,一下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壮汉也不惊讶,他抽着烟,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克托后,说:“你不是黑金镇上的人,和他是一伙的?” “可以这么理解,我是一名商贩,来自瓦尔丁,能借一步说话吗?”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扫视周边围观的人群。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和陌生人谈生意。” 阿瑟说着就要离开,而这时,本地治安官过来维持秩序了,唐尼与对方交流了一番后,将围观的人群给疏散。 “没关系,我可以送一份礼物给你。” 维克托走到阿瑟跟前,对方的同伴充满了警惕。 “你可以拿回去尝试一下,今天还早,我们会在旅店歇脚,如果你改变了心意,就过来找我们。” 说完,维克托将一个小水壶塞到了阿瑟的背心口袋。 对方皱了皱眉,也没有拒绝,随后他带领三名同伴,离开了这条街道。 “你给他送了什么?”亨利刚才捡帽子去了,没看到维克托具体送的东西。 “当然是‘新产品’了。”维克托两边嘴角随着笑意逐渐扬起,“我认为大部分酒鬼都无法抗拒,那家伙明显是个老酒鬼。” 能打动合作伙伴的,除了人情外,当然就是优质的产品。 维克托猜想的没错,在傍晚时分,那名壮汉换了一套衣服,领着两名同伴来到了旅店,在大厅里找到了维克托。 “这是什么?” “某种饮品。”维克托微笑着回答对方。 “里面含有酒精,你明目张胆的找我贩卖私酒?”阿瑟脸拉着,显得有点不满。 “可你还是来见我了,不是吗?”维克托将一小瓶白酒直接摆在桌面上,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我可以马上通知治安官来逮捕你们,包括你,瓦尔丁的治安官!”阿瑟盯着旁边唐尼胸口的徽章,后者的表情还有些懵。 “这是酒?” 唐尼眨巴着眼睛,他都已经喝过不少了,还没反应过来喝的是什么。 维克托面对阿瑟的质疑与恐吓,没有一丁点的害怕之色,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禁酒令上可没有这种新产品的名目,你完全可以敞开了售卖,根本不用躲躲藏藏。” 阿瑟右眼皮跳了跳,他向身边的同伴小声询问,得到了对方的确认。 “还是有风险。” “什么风险?” “如果流通的量太大,被列入禁售条目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那又如何,到那时,我们早就把该挣的钱挣够了。”维克托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话有点道理,阿瑟其实已经开始心动了。而让他产生兴趣的还不止这一点,他自己也非常喜欢这种新品种的味道。 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清甜,入喉后又特别的辛辣,饱经沧桑的人才能品尝出真实的人生。 阿瑟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心里预期的价位呢?”阿瑟又点燃了一只香烟。 既然都问价格了,维克托便知道他肯定同意合作,于是思索片刻后答道:“23盎司一瓶,能否卖到四十到五十法分的价格?” 盎司是这个世界的液体计量单位,1盎司相当于29.5毫升。 阿瑟吸烟思考,又问道:“你有多少货?” 维克托立马给了一个模糊的数字:“全部装瓶的话,大概一千多瓶的样子。” “售价我们四六开如何?”阿瑟开口争取自己的利润。 “三七,你三我七。”维克托很自然的讨价还价。 “我的报酬太低了。”阿瑟有些不满,看上去是在试探维克托的底线。 “只有三七,朋友,你我都知道这批货的价值。”维克托一步都没退让。 阿瑟做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先合作吧,不过我不敢保证那群酒鬼们会喜欢,你得给我点保障。” 讨价还价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做商人。 他琢磨了许久,才说道:“第一批次100瓶酒水的利润,我让给你,如何?” “成交!”阿瑟听后终于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两人在桌面上随之握手畅饮。 虽然会让出点利润,但维克托知道自己的库存其实远远不止一千瓶,如果全部装瓶至少能达到2500瓶左右。 若是阿瑟肚子大,能一口全吞下,那么赚取500法卡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维克托不知道的是,阿瑟也在心里暗自盘算:四五十法分一瓶?这小子根本不知道禁酒令下的酒水价值…… 共饮后,阿瑟忽然抬头盯着维克托:“你来自瓦尔丁?可瓦尔丁的商贩我都认识,有能力保留这么大量私酒的人可不多,只有前些日子被火烧光了的戴蒙家……” “纠正一下,并没有被烧光……”维克托侧面回应了一下对方。 阿瑟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原来如此……呵呵” …… 在密苏勒州上,有人可以安逸的在小镇的酒馆里畅饮,有人却顶着烈日,徒步的行走在寸草不生的荒土中央。 那是一名戴着黑色破旧牛仔帽的镖客,他这几天翻越了大片无人区的土地,累死了自己的马匹,终于是来到了某处千百年来都没有人烟的失落深谷之外。 在那里有片恐怖且巨大的凹地,像是被陨石给砸出来的不规则深坑,狂风朝着中央汇聚,头顶上乌云密布,坑洞下三道龙卷风不停的吸着黄沙剧烈的飘向了天空。 阿道夫脸上裹着深色布巾,他站在坑洞边缘,凝视下方未知的应许之地。 “《潘德拉不灭之火》……上边记载的拜火教遗迹,终于被我找到了。” 第九十二章 骷髅绅士 格瑞贝恩,深夜街巷,艾比盖尔今夜独自一人前往莫兰书店,却并没有在熟悉的位置见到熟悉的亮光。 书店的门上了锁,那硕大的锁头让人产生了不真实的感官。 谁会料到,艾比盖尔刚找到有关印东大陆的信息资料,这家书店竟然悄无声息的关门了。 她的稿件才写了三分之一,很多有趣的故事还没有眉目,冒然刊登一定会被同行报社给打得落花流水。 被倒霉所眷顾,艾比盖尔用她那敏锐的记者思维,开始分析店铺关门的原因。 债务问题?莫兰小姐不像是会借高利贷的女人。 那就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关门暂时躲避? 可她来这间书店查阅资料好几天了,并没发现任何人和莫兰小姐有过冲突。 那是位特别温柔的女人…… 是其他什么突发事件吗? 这就说不准了…… 或者说,莫兰小姐还在书店里,锁门只是没有营业? 想到此处,艾比盖尔抬手准备敲两下门试试,却忽然发现,脚下门缝的位置露出了一点白色,那像是一张纸,或者说一个留言? 艾比盖尔将纸抽了出来,果然看到上边写了一段提醒: 因某些不可抗力,书店暂停营业,图文资料都已转移,请诸位客人不必等待继续开业的那天,仅此以表歉意…… “莫兰小姐真的走了?”艾比盖尔将纸压到胸口,躁乱的情绪随着胸口起伏,内心里总是觉得这事非常的古怪。 难道真是为了躲避什么? 或许莫兰小姐遇见了危险!? 猛然冒出来的恐怖想法,让艾比盖尔呼吸变得急促,她开始琢磨,莫兰小姐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比如就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 她飞快的再度展开留言的白纸,可眼前却朦朦胧胧,像是被一层迷雾给遮住了,那纸上的字也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墨块。 艾比盖尔看不真切,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变化。 头顶上那轮皎月的光辉,被忽然出现的灰雾所遮蔽,原本就较为阴暗的街巷变得更加的诡秘莫测。 艾比盖尔伸手都快不见五指,抬眼望着周围的灰雾,面前书店的门牌号早已经被隐入了模糊之中,再也看不清,腐朽的气息与一些不清不楚的呓语响彻在各种阴暗角落。 她心脏狂跳,猛然意识到,自己周围出现了某种超自然的现象。 就在她大声呼救时,于街巷尽头的地方,出现了皮靴踩在浅薄积水上的践踏声。 那边似乎,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人,可尽头原本是一条死路才对啊! 艾比盖尔提起十二分精神,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看过去,在那模糊不清之处,隐约有个人形的轮廓,对方应该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头戴着差不多有14英寸高的大礼帽,手上还有一根类似手杖的东西,不断的随着脚步点触地面。 他要过来了! 艾比盖尔屏住呼吸,在雾中找不到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周围的一切障碍物与掩体仿佛都被灰雾所吞噬,她只身处在一片虚无的境界内。 眼睁睁的看着那轮廓靠近,眼睁睁的感受着“他”走到自己的身侧,却依旧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 记者小姐现在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后来,对方忽而停住了脚步,那类似脖子的地方朝着艾比盖尔的方向扭了一下,仿佛有目光从雾中窥探了出来,将艾比盖尔的全身都扫了个遍。 “已经完全参悟了吗?” 某种沉重的嗓音从艾比盖尔的身后传来,艾比盖尔回头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黑影轮廓站在自己面前,可对方说话的声音却是从她后边出现的。 “你……你是谁!?” 艾比盖尔把对方与莫兰小姐的离开联系到了一起,心中不免万分恐慌。 “给我听好了……挣扎之人……” 那个沉重的声音再度出现,这次是艾比盖尔的左手边。 “不久之后,汝等之上,以凡人之躯无法想象的狂死之风暴即将来到……鸣钟已然敲响,去挣扎吧!抗争吧!不要失去自我,不要放弃人的本性,只有向那死之诅咒发起反抗,才是你能握住的唯一利刃……” 这一句一词,每个字都像是重锤般砸在了艾比盖尔的心口,让她胸口震颤,呼吸急促,忍不住握着喉咙感觉快要缺氧。 而就在这时,面前的灰雾变薄,那隐于其中的神秘者面部的轮廓,逐渐浮现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那是一颗无比漆黑的人类头骨!死亡般的颜色犹如焦炭,血色的微光从对方那空洞的眼眶里迸发着,一些扭动着的细小触须彼此纠缠着在对方的头骨上蔓延蠕动…… 只有一个照面,艾比盖尔感觉自己快失去心跳,而那漆黑的骷髅绅士,再度回到了灰雾中,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对方抬腿迈步,走向了艾比盖尔的身后,慢慢消失在了灰雾深处。 之后,这片诡异的雾色渐渐消失,周围的环境回来了,街道的门扉清晰可见,艾比盖尔跪坐在路中间,还心悸于刚才的可怕经历。 吱呀…… 莫兰书店旁边的一家久闭不开的民居突然打开了房门,一名中年妇女躲在门后,紧张兮兮的打量艾比盖尔。 “女士……您刚才在求救吗?是遇见小偷还是强盗了?” 艾比盖尔回过神来,忙从地上坐起,她刚才的声音果然惊动了周围的邻里。 “不好意思,刚才……” 艾比盖尔想了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解释那个骷髅绅士的事情,她抬头看了一眼莫兰书店门上的大锁,猛地改口问道:“请问,您认识隔壁这家书店的店长吗?” 那名中年妇女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嘀咕道:“书店?这旁边不是书店啊!”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顿时就诧异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过来这边翻阅资料,这家店主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她有着一头美丽的卷黑发……” “等一下,这位小姐,您怕是有癔症吧!隔壁这间铺子也是我的,我本来想把它租给城里的生意人,可这边太偏僻了,大部分人都嫌弃没有客流量,一直都没有租出去,都空置了快两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书店?” 中年妇女说着,忽然想起了刚才艾比盖尔在大声求救,于是猛然一呆,目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我……我可以帮你联系一家医院。” 艾比盖尔呆滞在了原地,此时脑子里的思路全都是书店和莫兰小姐,根本没注意到中年妇女跑出了房间,在大街上找来了一名巡逻的警察…… 第九十三章 财源滚滚 阿瑟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伙人,他在与维克托敲定了分成后,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手去瓦尔丁镇的戴蒙庄园进货,省去了维克托的运输成本,可谓是在他困觉时恰好给他递上了枕头。 并且,阿瑟了解密苏勒州的所有隐秘交易场所,他在运货的沿途,都能挨个经过各种小型聚居地,将酒水售卖了大半。 所以,维克托的回款很快就随着第二批的拉货押车一起到来。 他数着手里的钞票,内心充满了狂喜。 阿瑟将酒水卖到了一瓶70法分,第一批货足足有三百瓶,全部售空。 除掉维克托承诺的前一百瓶利润,再扣掉三成的分红,维克托从这批货里到手98法卡。 第二批来的车更多,估计一次性可以拉超过1000瓶的酒水上路。 阿瑟的同伴都是人手一把枪,防止路上被匪徒截货。 这么看来,在交割日的时候,维克托拿出五百法卡肯定不成问题。 “阿瑟让我告诉你,货很不错,你该抓紧时间多生产一些,他乐于长期合作。”某位押车在临走前通知维克托道,维克托当然也应许了对方。 白酒的利润非常高,只要能搞定托马斯,合作多久都不是事。 不过之后,维克托不准备去弄诞罗斯真菌了,那片浓雾过于危险,非必要还是少踏入其中为妙。 “钱到手了,你真的要老老实实交给托马斯?”亨利坐在新搭建好的支架下边,这片简陋的棚屋是维克托准备的新家。 “发生那件事情后,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有些事情我得先确认一下,只要能被我猜中,托马斯和我的立场就会完全颠倒过来,那时就不是他拿捏我,而是我拿捏他了!”维克托靠在篝火旁喝着热水。 “你还没告诉我,在采石场的矿坑里见到了什么?”亨利当时昏迷了,可回来后维克托对他闭口不提发生的事情。 不止如此,唐尼似乎也和维克托串通好了,没有透露当时的细节。 亨利也能猜到这是维克托在故意隐瞒,因此有些不快。 “别急,我的朋友,再等等,等我摆脱了托马斯的控制,我保证马上告诉你那天的事情。” 维克托尽力说服他,言罢,他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枯树枝,转移话题道:“探长,我需要抓住奇诺,就是那个老千,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 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艾比盖尔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烦恼。对于艾比盖尔来说,昨晚的那一段经历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莫兰小姐失踪,神秘灰雾中出现的骷髅绅士,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还有,她的那篇关于赛克瑞德的报道文稿该怎么办?就这么把半成品交出去,肯定会被报社负责人骂得狗血淋头,因为现有的故事太过索然无味。 她需要刺激,需要一些真实血腥的案例,一些恩怨情仇江湖气息颇重的牛仔神话。 要去哪里找呢? 艾比盖尔的脑海中,猛然想到了在秘宿神秘的浓雾中,那位头戴破旧牛仔帽,身穿长风衣的荒野镖客。 “淘金客先生!” 艾比盖尔猛然坐起来,头往床下探去,将那被黑色布匹包裹着的某样硕大的物体搬了出来。 掀开布匹,里面那个“生长”着诡异触须的羊头骨雕像安安静静的展露在她的面前。 很久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件东西了,艾比盖尔清楚的明白它的神秘之处。 自己获得的看透他人“情绪”的诡异能力,应该就是这个雕像带来的。并且那张皮纸上的晦涩咒语,也是从私藏雕像的神秘邪教徒手里弄到的。她当时念出了咒语,触及了雕像,然后就睡着了,紧接着进入了传闻中的秘宿…… 再试试吧? 艾比盖尔并不像那位淘金客般警惕,她只是想再见一见对方,从对方那里获得一些写作素材。 于是,艾比盖尔如同上次那般,正对着雕像盘膝落座,嘴里念叨起了皮纸上的那些不知含意的音译咒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靠墙的钟摆亦是在对房间内的人进行着催眠,艾比盖尔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梦话,她额头朝前垂下,呼吸越发的变得深沉。 进去了…… 艾比盖尔双眼睁开,那片幽深无边的林地将其包围,脚下是浅浅的枯叶撒满了一地。 再度进入诡秘境界,验证了艾比盖尔的方式是可行的,她现在的心情相当激动,想要快点给什么人分享这份喜悦。 但紧接着,她哑然的发现,此次进来的地方,与上次的居然不是同一处。 周围虽然还是较为平整的草地与森林,可地形与树冠的形状明显变了。 “糟糕了!这怎么办?我要迷路了吗?” 艾比盖尔深深的吸气,她有些恐慌的想着,自己现在连方位都找不到,怎么可能知道那位淘金客先生究竟在不在秘宿里? 从上次见面后,艾比盖尔没有留下任何与那两位沟通交流的方法,他们就像是茫茫人海中偶然擦肩而过的过客,彼此回首相看一眼的几率,都是那么的渺茫。 秘宿虽无墙,但亦如汪洋,一颗石子在其中激起的浪花,肉眼都看不见。 就在艾比盖尔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脚后跟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硬度适中,差点把她绊了一跤。 等到这位女士低头打量时,才发现那是一根大概25英寸长的怪杆子。 说是杆子,刚度却不够,反而有些软,不过与周围的草林比起来,这玩意儿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它本不属于这片林地一样。 艾比盖尔把东西捡起来仔细端详,发现它的下部分是根木签子,较细,而上部嘛…… “哇!” 艾比盖尔惊讶的发现,这东西的上部分顶端竟然自己点燃了,并且从那薪火处冒出袅袅青烟,飘向了森林中不知方位的某处地界…… …… 赛克瑞德,密苏勒州瓦尔丁镇外。 维克托嘴里叼着一根细树枝,很安逸的望着运货的车队渐行渐远。 此时的庄园废墟就只剩他一人了,刚才亨利去了镇上找唐尼,他自己则负责送走车队。 原本准备好好的睡个觉,可他眼前的画面却逐渐出现了重影。 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在他的眼里,远去的车队变成了各种古怪的移动肉块,脚下的土地也成为了粘稠的泥浆。 现实与混乱的精神世界开始了叠加转换,这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诡物即将捣乱的征兆。 “那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彻底消停?” 维克托暗骂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捏紧了钥匙,闭眼进入梦乡。 第九十四章 被记录的第三人 神秘诡谲、无边无际的浓雾边境,破败的道观安静的坐落在林地的边缘。 身披黄衫的维克托坐在蒲团上,感受着身体上那黑色的诡物逐渐被压制。 呼~! 吐出一口浊气,维克托有种飘飘然的感受,像是在修仙般清爽。 大白天睡觉太反常了,既然压制住了这诡物,维克托准备马上回归物质世界去。 然而就在这时,道观外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熟悉,在呼喊某人的名字。 “淘金客先生……淘金客……易先生!” 维克托走到门边,抬眼瞧见一缕青烟从门外飘了进来,它像是一条模糊的细线,斩不断,从外而内的指向道观。 “这烟怎么这么眼熟?” 维克托疑惑的看向门外,发现一位穿着绿色假两件背心外套的漂亮女士,拨开林地走到了道观的门前。 “你是……作家小姐?” 维克托认出了对方,下一刻也瞧见了对方手上拽着的那半截高香。 这是…… 维克托清楚,这半截香肯定出自道观,可为什么会在艾比盖尔手上? 回忆片刻,维克托立即就想起了他当初扔了半截香到道观外,后来道观位置随着自己而转移,那半截香会在林地的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被这位作家小姐给捡到了! 世事无常,无形之中似乎有命运在拨弄那巧合的痕迹。 香在艾比盖尔的手里自行点燃,青烟飘着指向了维克托道观的位置,指引着两人再度碰面。 “易……易先生!” 艾比盖尔看见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维克托,捂着嘴惊喜的呼喊出来。 “欢迎你的光临,作家小姐。”维克托想通了一切,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语气,以符合身份的方式与对方打起了招呼。 上次来到秘宿时,艾比盖尔见过这间破房子,但没进去,现在看来,这房子似乎属于这位神秘莫测的易先生。 “周围的环境与之前不一样了,存于秘宿中的独立空间,还会随着易先生的意志而转移吗?” 艾比盖尔想到了那位淘金客对易先生的恭敬态度,自己不免产生了些许的心悸。 “不用约束,进来吧!” 维克托主动邀请艾比盖尔,这又让作家小姐有些受宠若惊,从而变得不知所措。 然而维克托想的是,先把她哄骗进来,让灵牌对其记录,自己这边就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先见者了。 最终,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踏入了道观内。她睁眼望去,对里面的摆件和环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这是属于怎样的文化产物……就连无影帝国也没有这种风格的图案,难道来自红土地?不,不对,那边的宗教图腾喜欢动物与象形文字……艺术表现上大相径庭。” 就在艾比盖尔对周围的幡与鼎还有香炉等抒发惊叹之情时,维克托指示她落座蒲团。 得到邀请,艾比盖尔垂首打量这些圆鼓鼓的“小垫子”,不可思议的嘟嚷道:“这是可以坐的吗?我觉得它们长得像点心……” 点心? 维克托微微一愣,第一次听见如此生动形象的形容,看来眼前这位女士是位“好吃狗”。 “当然是可以坐的,如我这般坐姿。” 维克托说完,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把臀部压在了蒲团上,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这时,案几上的灵牌发生了变化,其中有一块的中央凭空出现了划痕,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的名字闪亮的印在了牌位上。 作家小姐也被记录了,对方还不自知,只有身披黄衫的维克托才能看到灵牌上出现的名字。 维克托立了立脊椎,端正的坐着,准备以“高位超凡者”的身份发言了。 “那么……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您来此处有何贵干呢?” 赫曼小姐?! 艾比盖尔听见维克托喊出自己的全名,顿时就愣住了。 她遇见过许多认得自己的人,因为报纸上有记者的署名,可很少有人能叫出她的全名。 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否早就潜伏在我的身边,是我的熟人吗? 万千的猜测从艾比盖尔的脑海中浮现,她联想到了对方“通晓者”的位格,心中有些惶恐。 “我……其实我是想找那位……” “淘金客先生吗?”维克托替她回答。 “是……是的。”艾比盖尔略显忐忑的脸蛋,紧张的泛起了红晕。 维克托站起来,走向了案几,伸手就要触及阿道夫的牌位。 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住了,转身又瞧向艾比盖尔。 “我能在你的脸上看到困扰,或许能替你解决。” 艾比盖尔心中一震,非常惊讶的想到:除了我的全名外,易先生连我的困扰都能看出来吗?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胸口急促起伏,艾比盖尔觉得自己这才窥探到了“通晓者”力量的冰山一角。 果然“通晓”一切! 深吸口气,压抑住震惊,艾比盖尔调整气息,对维克托开口说道:“我希望获得一些资料……不,不对,应该说是我想要一个故事…哎…或许不止一个,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 故事? 维克托有些疑惑,可他的表情被掩盖在了黄色阴影之下。 被黄衣影响,艾比盖尔也无法看到他的情绪光弧。 随后,记者小姐将自己在维纶新兴报写的新文章全都告知给了维克托,当然,也包括她因没有踏足过印东大陆而编不出好故事的困扰。 “所以,你需要一个快意恩仇的牛仔传奇?”维克托听懂了对方的表述。 “是的,我想,那位淘金客先生应该就生活在赛克瑞德东部,他的人生说不定能给我带来灵感。”艾比盖尔很直接的回答。 维克托背着手在大堂中踱步,他自己身上也有许多东部荒野的故事,随便讲一讲也能让这位记者小姐回去写好几篇小作文了。可这都不是重点,因为在对方刚才的述说中,提到了一间只在夜间营业的书店。 “你前期的资料,是在一家书店里获得的,你说对方的老板是位叫做莫兰的女士?” “是的,那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 莫兰小姐……维克托在脑海中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在红河支流边上露宿的移民。 这两人是同一个? 维克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赛克瑞德与西大陆隔着一片静谧之海,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如果是同一位莫兰小姐,难不成是瞬移过去的?孙猴子翻筋斗吗…… 不过据艾比盖尔所言,那位书店女老板的性格,与之前遇见的移民还是有一点差别的,或许是重名了?谁知道呢。 这是一个迷,在解开前怎么猜测都没有意义。 维克托眯缝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记者小姐:“我能给你讲述一些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故事,不过你也得拿出另外的故事来交换,比如,你在那间书店里翻阅到的一些隐秘历史,如何?” 第九十五章 小问题 故事很长,但没有结果,赛克瑞德东部的民风特色,令艾比盖尔深深的着迷, 生活在西大陆的工业帝国,人们很难想象莽荒之地的居民是如何从移民潮与淘金热,演变成和原住民之间的生存之战的。 快意恩仇、杀伐血腥、牛仔决斗、帮派火拼…… 维克托用简短的语言描述出了独具特色的东部神话。 艾比盖尔脑海中灵光乍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故事的结果。 “那后来呢?那群恶徒被抓到了吗?他们为什么要拒绝接受文明社会,为什么又要不停的袭击那位能源大亨?” 维克托的故事讲到了万花筒号之后,科诺尔帮与康沃尔的恩怨远远没有了结,故事当然无法迎来结局。 他停顿了片刻,酝酿着语气,淡淡的回复道:“故事总是要留些悬念,也许在下一次,我会告诉你结局如何,你觉得呢?” 好奇心被挑起,却没有得到结尾,艾比盖尔的心里略微沮丧。 但回头一想,易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没有结尾的故事,她回去自我发挥的空间还较大。 “那么,作家小姐,你的故事呢?” 维克托好奇的询问对方。 艾比盖尔思索了片刻,将莫兰书店里的一些资料线索,笼统的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大部分都是历史资料,听起来索然无味,可维克托也知晓了人类有记载的三个纪元的简略情况。 神话纪元,也就是模糊的第一纪,当时的世界统治者是一帮被称为次神族的神秘物种,资料不多,比较简略。第二纪,就是无影帝国的历史,来自西大陆,维克托不是很感兴趣。第三纪就是现在了,同样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线索,维克托依旧不感兴趣。 直到艾比盖尔说她捡到了一页日记。 “日记?” “没错,从《流亡者xx》这本书里掉出来的,上边记录的一些内容我不是很理解,但应该与密传和性相相关。”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忍住自己好奇的心,压制语气以符合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么内容是什么呢?” 艾比盖尔回忆了一会儿,伸手从裤子兜里掏,什么也没掏出来。 她在入睡前,应该在裤兜里塞着那一页日记,可因为无法带入秘宿,所以现在兜里是空的。 纸张可不在人们通常的对自我形象的认知中。 艾比盖尔没弄出日记,只能凭借记忆将内容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维克托听后脸色当场就变了,还好艾比盖尔看不到他的表情。 “文森特……第三纪1863年6月13日……” 维克托嘟嚷着艾比盖尔报出来的日期,回忆自己当时看过的文森特笔记的日期。 他死前写的日记明明是1863年3月4日,怎么三个月后他又屁事没有的跑去见了那位神秘的女学者? 林中小屋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那间小屋事后根本就不存在,是某种误导维克托的幻觉吗?文森特难道一直都没有死? 见维克托沉思不语,艾比盖尔重复了一遍日记的核心信息:“密传是可以合成的,也可以进行转换,只不过后半部分的内容看不清了,易先生,您知道密传是怎样合成与转换的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但紧接着就回复到:“你还不需要掌握这种知识,如果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具体方法的。” 告诉个屁!我还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呢……维克托心里嘀咕着。 艾比盖尔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目前确实用不着这些知识,于是想了想,开口询问维克托自己身上密传的问题。 “我不明白,既然我能进入秘宿与您见面,那么我肯定是一位先见者了,可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获得了怎样的密传……” 说着,艾比盖尔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能力,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所以描述出来模模糊糊的,维克托当然也不可能清楚。 不过,面前的女士等待自己解答,维克托作为“通晓者”,必须得有所表示。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联想到了桑神父说的秘宿三十二位无上意志,于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故弄玄虚的解答道:“密传除了十大性相外,还有22种无性相的晋升途径,你所求的答案太过广泛,或许只能自己去寻找。” 这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密传序列,但我晓得一共有三十二种密传晋升渠道,自己去查。 艾比盖尔似有所悟,懵懵懂懂的点头。 这时,维克托又说道:“关于你捡到的日记,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继续与我分享,特别是这位文森特的手稿。当然,我也会给予你等价的信息交换。”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了——如何主动的与维克托联系,而不是被动的接受维克托的召唤? 如果艾比盖尔提出这个疑问,维克托肯定会苦恼。 忽然,他瞧见了艾比盖尔握在手中的香,此刻已经烧完了,对方就是凭此物才能在秘宿中找到道观的位置。 如果香可以被带出秘宿的话…… 要不要试试呢? 维克托没有言语,决定自己先拿一根做下实验。 “命运,会驱使我们在合适的时间相见。” 他话音刚落,艾比盖尔的身体就逐渐变得模糊,对方通过雕像仪式进入秘宿,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作家小姐站起身来,简单的与维克托道了别,随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维克托整理了一番黄衫,将其叠好放在了案几上,随后从背后的盒子里将一根香抽了出来。 …… 密苏勒州,瓦尔丁镇,亨利找到了当地治安所,让他们发布奇诺的通缉令。 唐尼对歼察局的工作非常的上心,没理会自己同事的犹豫,赶紧制作了一叠纸张,张贴在了小镇与周边的一切小型聚落。 而这段时间,戴蒙家族的第二批酒水也全部售空,维克托数着手里的近五百法卡,可谓是乐开了花。 并且,道观的高香真的被他给带出来了。 艾比盖尔验证了道观的香可以沟通连接道观。维克托将其点燃后,冥冥之中,自己也能从钥匙上感应到高香与道观的联系。 不管是在秘宿中还是秘宿外。 如此一来,被道观记录的人就能更加方便的与他进行沟通,他应该找个机会告诉阿道夫。 第九十六章 三方行动 “这片废墟年代久远,初步估计起码上千年了。” 阿道夫沿着崖壁打量那些古老的人工洞窟,刚才躲避坑道中的龙卷风可谓是九死一生,直到现在他都佩服自己能从悬崖上爬下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沿着陡峭悬崖打造的一座古城遗迹,圆形拱门与方形立柱、三层叠加的踢脚线、对称的庄严外观,一切的一切无不表示,这片废墟与无影帝国的建筑风格拥有同样的起源。 根据那本书的记载,阿道夫总算是找到了他想要的。 他站在一处紧闭的石门前,抬头凝望上边的精雕图腾。 那是两条环绕的线条,共同组成的一个类似椭圆般的图案,两根线条的端头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尖锐锋利,象征着对立与刺激。 火之二向……无影帝国拜火教的信仰! 看到这副图案,阿道夫内心澎湃,即便不知门后有什么,他依旧难掩兴奋。 对于一种几乎失传的性相密传,研习它的先见者想要晋升太过困难了,而秘史记载中掌握了完整火密传的拜火教,就是阿道夫唯一的希望。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这扇门! 激情促使着阿道夫走上前去,先用双手推动门扉,不出意外的纹丝不动。 阿道夫将身后的背包取下,从里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雷管炸药。 这片遗迹虽然被外围的龙卷风所环绕,但难保千百年来没有盗墓者踏足,可即便如此,此门依旧纹丝不动,表面上只有细微的劈凿痕迹。 一副风干的尸首瘫倒在石门外不远处,想必是某个贪婪的盗墓者。阿道夫通过对方的衣着判断,他应该是西大陆后来的移民。 简单的布置完毕,阿道夫点燃引线,人躲在了远处,几秒后,轰鸣炸响,遗迹门前荡起了浓烟滚滚。 不出所料,石门太过坚固,从外围埋设炸药根本无法破开它。 那具尸体想必也是没有炸开石门,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困死在了这里。 阿道夫忽然有些心悸,而下一刻,他立刻就明白了,因为外围狂暴的龙卷风,被爆炸的动荡所吸引,竟然朝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来时的道路已经全部被掩盖在狂暴之内,阿道夫退无可退。 “这是一个陷阱!” 阿道夫盯着那道石门,猜想着千年前的拜火教为了防备盗墓者,肯定施展了某种无形之术。 “难道我的旅途到此为止了吗?永远无法窥见通晓的秘密,我的一切都要被这黄沙所掩埋?!” 阿道夫盯着那逐渐聚拢而来的狂风,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度的不甘与愤怒。 “万物两级,简言之二向,善恶、黑白、水火、正反,表面上对立,其实彼此纠缠。二向无常,这是吾等的信奉,亦是无影帝国全民的信仰……” 《潘德拉不灭之火》中的这段话,刹那间浮现在阿道夫的脑海中。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挑动生物间的彼此对立,但从来没能挑动过自然间的对立。 面对着狂风席卷,阿道夫孤注一掷,在身体即将被卷入其中的关头,对那已经融为一体的恐怖风暴,施展出挑动者的无形之术! 只过了一秒,风暴就将他彻底的掩埋,再也没有了动静。 …… 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 艾比盖尔趁着夜色书写新闻稿件,将那位易先生的故事重新梳理改编,编的更加的戏剧与刺激。 草稿写完后,艾比盖尔通读了一遍,大致还是很满意,决定再细修两次就刊登上报。 莫兰小姐的留言还放在桌面上,艾比盖尔在睡前瞥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女店主的外貌形象。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文章似乎还差点什么。 故事性很强,但没有历史文化的衬托,显得很薄,亦如无根之水或者没有支撑故事发生的土壤。 她需要一个主题核心,而不仅仅讲那群赛克瑞德牛仔的故事。 可这样的核心,对于一个没有踏足过赛克瑞德的女记者来说有些困难,得找到一位专家来给出学术性的建议。 这时,艾比盖尔想起了当初莫兰小姐说的那番话——“约顿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对印东大陆的风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他同样是一位资深的神秘学专家,你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 约顿市吗? 艾比盖尔嘀咕着那位教授的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翻开一张约顿那边发行的报纸,从一篇刊登在角落的文章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卡门·赫斯莫斯,约顿公学历史系教授,9月22日会在大学校园中主持博物展……” 艾比盖尔将文章的关键词提取出来,再联系上自己目前的困扰,觉得似乎可以去请教一下这位教授。 对方是研究印东文化的专家,想必也会对新兴报的文章有所兴趣。 想到这里,艾比盖尔赶紧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订购火车票。 …… 赛克瑞德,瓦尔丁镇。 戴蒙家族对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交割日到了,维克托一早就在家里等待对方派人来收款。 钱虽然已经赚够,但维克托不准备轻易的交给托马斯,相反,他想要利用这次接触的机会,去向托马斯谈条件。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让托马斯撕掉与戴蒙家的合约。 然而,托马斯那边迟迟都没有派人过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如果能抓到奇诺,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维克托在心里盘算,而后又跑去找唐尼,询问对方有没有关于奇诺的消息。 那家伙的通缉令贴出去后,还没有给维克托回馈,赏金还是维克托自己掏的,他开了足足五十法卡,总有人会为了钱来报案。 果然这一次,唐尼那里有了消息。 “来往的商贩在路上见过和通缉令描述差不多的人。” 唐尼掏出密苏勒州的地图,在瓦尔丁与炼铁厂附近寻找着位置。 “大概就是这里,报案的那帮人运货从这条路过,说有个流浪汉找他们讨水喝,对方的外貌与通缉令的描述很类似。” 奇诺没有照片,通缉令的画像是治安所找人根据描述绘制的,与本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人们可以根据文字描述来判断,但究竟是不是他本人,还是有待商榷。 维克托掐诀算了一卦。 速喜,谋事主三、六、九,失物申午未,逢人路上寻…… “方位与地图上的位置很接近,‘路上寻’也表示对方在马路附近游荡,想要将其抓住还是需要费点工夫……” 维克托在心里琢磨着,忽而想起了那位淘金客,自己手上还有东西得还给人家,要不试着联系一下对方,看看他能否帮上什么忙? 第九十七章 勾引 黄沙堵住了口鼻,强烈的窒息感将昏迷的镖客从鬼门关外拉扯了回来。 他奋力的挣扎,将手伸出沙堆,用尽一切力量脱离束缚着自己的死亡境地。 猛烈的咳嗽声,预示着自己还活着,阿道夫飞快的抹掉满脸的砂砾,感受到了微弱的光,模糊的视线中,古老建筑的内部结构逐渐浮现。 之前紧闭不开的大门就在身后,现在不知为什么已经完全敞开,刚才的狂风卷着他进入了遗迹大厅,就像是迎接一位即将接受任命的将领。 “果然……火密传是进入遗迹的通行证!” 阿道夫以命相博,总算是抵达了梦寐以求的地方。 前方周道如砥,两侧石雕威严,顶上断裂的缝隙投下天光,高耸的巨大石柱支撑着山体内的宫殿,阴生的攀援植物爬满了周遭的一切。 岁月将破损的痕迹留在古老雕像的上边,还留有略微修筑的残留物,不同年代的石材泾渭分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诶,等等…… 阿道夫瞳孔收缩,他仔细打量那些来自无影帝国的高大雕像,原本如巨灵卫兵般的巨像,如今却被安上了类似动物般的头颅。 那脖颈处的断口明显,头部与身体的颜色差异特别大,像是之后被重新安置上去的。 无影帝国不会崇尚自然动物,他们的信条是万物的对立与刺激,还有彼此的纠缠,这古老的遗迹内怎么会有人形动物的形象? 两种截然不同的图腾…… 阿道夫忽而有了个猜测,但还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来探究宗教历史演变的,他要寻找遗迹中的密传痕迹。 迈步向前,他打量上方那些奇异的壁雕,古老帝国的符号很明显,表明了此处就是拜火教的神殿。 然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腾参杂进了其中,使得纯粹的火之信仰显得不伦不类。 比如明显的象形文字,被人为的划去,却又没能处理干净。后来者用石膏抹掉了部分,在上边写下了另外一种古文字。 最让人失望的是,神殿里除了这些雕塑和石头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信徒的骸骨都没有。 那帮人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从历史的大流中黯淡退场。 阿道夫跪坐在地,虽然下方还有一些地区没有探索,但他的激情已然消耗殆尽,所抱的希望也逐渐渺茫。 就在这时,某个悠远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出现,进入了他的意识中。 “淘金客先生……” 那是易先生的声音! 阿道夫抖了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叹了口气,找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端坐下来,尝试使用冥想法入梦。 …… 秘宿道观,维克托早已经披上了黄衫,他坐在蒲团上,等待着阿道夫的到来。 对方被召唤入梦,满脸的愁容,维克托很快就注意到了。 “你的脸上写满了困扰,阿道夫先生。”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情绪溢于言表,这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为准则,于是马上调整好了状态,对维克托说道。 “有件事情让我很失望,因此也产生了无以言表的困惑,不知道易先生能否为我解答?” 维克托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心道不好,万一对方提个高位先见者应该知晓的问题,自己却答不上来就尴尬了。 阿道夫不等维克托反应,就直接说了起来:“我找到了无影帝国的流亡者留在印东大陆的古城遗迹,但里面的情况却与我认知中的无影帝国有很大的差距,那些拜火教的痕迹只剩下了破败的石雕,二向的图腾与信仰似乎被修改过,很难发掘真相。最令人遗憾的是,里面没有火之密传的线索。” 阿道夫之前就猜测过,易先生应该也在密苏勒州,所以判断对方会有独到的见解。 然而,这正是维克托认知空白的地方,什么无影帝国流亡者、拜火教,他怎么可能清楚一千多年前那群人在想什么? 想了半天,维克托装模作样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道夫皱了皱眉,将宫殿内那些被二次修筑的巨灵像告知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叹了口气,脑子里开始胡编乱造,反正对方也不清楚真相,那我就给他编一个! “你能进入其中,证明那处地方确实属于无影帝国的遗迹,但它却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的?”阿道夫瞳孔收缩,等待维克托的下文。 维克托接着道:“很多时候,充满疑问的人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会询问,只是为了确认。” 这么一个模糊的回复,让一向喜欢脑补的阿道夫骤然有了开悟。 “不完整,是被破坏了吗?难道,是瓦伦丹人?!” 维克托闭口不言,让他自己去猜,阿道夫脑海中的联想就越来越多。 “瓦伦丹人信仰着三个邪神,都是以动物的形象示人,莫非是本地文化侵染了遗迹……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古城遗迹之后成了瓦伦丹人的居所,他们对其进行了改建……” 根据这个联想,阿道夫认定了是瓦伦丹人侵略了拜火教的一切,当然不会留下火密传的任何痕迹。 “该死……” 见阿道夫咬牙切齿,维克托准备转移话题,他将秘化魔晶递给了对方。 “物归原主,我的朋友。” 通晓者言而有信的归还物品,阿道夫接过后,内心里对维克托的信任又增添了一分。 “淘金客先生。”维克托将手收了回来,接着问,“你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时间想必不短,那么,你知道食尸鬼吗?” 食尸鬼? 阿道夫抬起头来,愣了愣,没明白维克托问那东西干嘛。 “略有耳闻……” “那是一种与秘宿有着紧密联系的物种。”维克托开始卖弄自己那本就不多的神秘知识,“长相类似鬣狗,以生物的尸体为食,身体对伤势可以自愈,唯有攻击头部才能杀死它们……” 阿道夫聆听维克托的说明,脸上面无表情,有种置身事外感。 等维克托说完后,阿道夫才点了点头,回应道:“我接触过一些瓦伦丹人,他们似乎与这种诡异生物打过交道。” 嗯? 维克托见阿道夫这边有线索,于是不动声色的用平淡的语气道。 “我在找一只特殊的食尸鬼,能否请你帮忙?” 特殊的食尸鬼? 阿道夫仔细琢磨这个词。 能让通晓者都找不到的食尸鬼,确实配得上“特殊”这个词。 “不知有何能效劳的地方,实不相瞒,我现在的位置不在人类活动的聚居地,处在保留地与国境线的边境位置,它能躲藏在您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能提供的帮助会很有限……” 听到这话,维克托有些失望,不过还没等自己开口,阿道夫却突然接着说道:“等一下,我记得瓦伦丹人有种魔药配方,可以把死猪肉伪装出比死人肉更浓郁的味道,食尸鬼似乎对那种味道没什么抵抗力,不知道能否将其给引出来……只是,这需要确定大致的范围,因为味道影响的区域是有限的。” 第九十八章 日暮西山 非常有用的信息! 维克托需要的正是这样实在的东西,哪怕阿道夫不能亲自帮忙。 很快,这位淘金客就将自己所知的悉数告知。 “原住民虽落后腐朽,但也总是会给人带来惊喜。”维克托微微点头,认可了阿道夫提供的魔药配方。 以1磅的猪肉来算,搭配50克无花果,10克仙客来,40克酿酒葡萄,15克鳞毛蕨,100克罂粟…… 材料在镇上的杂货铺都能买到大半,猪肉也能去肉贩那边买新鲜的。 虽没有纸和笔,维克托也将这些牢记于心。 记忆完毕,他看向还未离开的阿道夫,准备给予对方应得的奖励。 “我很清楚,你需要火性相的密传三,所以才会探寻过去的痕迹。” “是的,只是以目前的搜寻来看,火密传早已不在遗迹中了。”阿道夫失望的回复道。 维克托右手食指点地:“那么,密传的合成方法,你知晓吗?” 阿道夫微微抬头,从鼻息中发出一个嗯。 “两份低阶密传能合成一份高一阶的密传,合成仪式也相当简单,很容易就能从黑市打听到。只不过,这也意味这我必须得再寻找两份同阶的密传,完成难度并不低。” 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想过,不过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文森特第二篇笔记中的线索,来自艾比盖尔。 “那么,转换呢?你可知密传是能够进行转换的。” 维克托话音刚落,阿道夫身子便坐直了,他脸上有震惊闪过,很明显这是一个他并不知晓的知识。 “愿闻其详……” 阿道夫坐直了等待维克托解答,可维克托也是不清不楚,他之所以提出来,只是为了回报对方提供魔药配方的人情。 那就再编一个吧! 维克托在心里编制谎话,半晌后脱口道:“等你了解到性相树时,我再来教授你这个知识。” 密传转换线索来自性相树,性相树的说法来自文森特,而文森特又是从那位神秘女学者那儿了解的。 维克托根据这个因果关系,推断密传的转换一定与性相树相关,说不定就是那些彼此连接不同性相的细线。 阿道夫没听说过性相树,他以为这是一个非常高深的知识,通晓者先生没办法用语言描述,于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维克托的话里获得了一种希望,如果密传之间真的可以转换,那么他是否就不用只去寻找火性相的密传了? “性相树吗?感谢您的提醒,或许我应该换一种思路。”阿道夫抬头看着破了个大洞的道观屋顶,“抱歉,我得接着探索遗迹最后的部分,虽然希望不大,但既然都来了,就让我走完拜火教的最后一段旅程吧!” 他要离开了,维克托清楚。 只见阿道夫身体变得模糊,与当初的药效消失不同,在掌握了冥想入梦法后,只要不出意外,可以自行控制回到物质世界的时机。 对方既然都走了,那么维克托也该回去准备材料了。 …… 回到瓦尔丁镇,维克托马上去镇上的杂货铺,没花多少钱就采购了勾引配方里的药材与食材。 亨利不明白他做这些是干嘛的,维克托也不好向他解释,只是说可以与死猪肉混合,用来勾引食尸鬼。 食尸鬼食腐肉,亨利也是知道的。他以为这是一种加快腐化的某种处理办法。 维克托动作很快,准备赶在晚上落日前,去车队发现奇诺的位置设下陷阱。 可就在下午即将出发时,一匹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踏入了瓦尔丁小镇,与马上就要离镇的维克托三人撞了个正着。 桑神父脸色苍白,他一个人回来了,没有任何歼察局的探员陪同。 维克托和亨利远远的望着对方,他的背后是红土荒山,平添了些许的凄凉。 “我打发走了送我回来的探员,咳咳……他们在两公里外就赶回丹德莱恩了。”桑神父自顾自的对两个年轻人说着。 亨利见对方气色难看,预感到他的病重,忙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咳……咳咳,没什么大不了的,科诺尔帮基本上死光了,就只有奥古斯塔带着不到十人逃脱了陆军的封锁。咳……咳……我受不了奔波劳累,所以就找乔什放我回来休息……小子,你家房子盖好了吗?咳咳,不会还让我睡烂棚子吧?” 维克托耸了耸肩:“木架子搭好了,屋顶刚加盖,可以挡雨但挡不了风,您恐怕还是得睡仓库。” “年轻人办事怎么这么没效率?”桑神父显得有点不满。 亨利对桑神父的话还有点怀疑,继续问道:“总监察那边不需要您了吗?”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确认的说:“只要探员们知道奥古斯塔的能力是什么,针对性的避免泄露情报,那么他就只是个普通的恶棍罢了。” 看桑神父说得那么轻松,好像根本没把奥古斯塔放在眼里。 这时,老神父注意到了维克托与亨利在鼓捣一车的东西,唐尼去马棚牵来了两匹马给篷车套上,一幅要离镇的模样。 他凝视车上的物品,走到后边掀开盖住的灰布,发现了下边的死猪肉。 “你们开始贩肉了?不是卖酒吗?” “待会儿再和您解释!”维克托怕桑神父询问他从哪里获得的魔药配方,赶紧给对方递了一小壶白酒。 桑神父也没喝过白酒,一闻到那味道,愣了下,把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厉害,真不错的味道,我的喉咙感觉要烧起来了,舒服啊!想不到你酿造出了我们从未喝过的产品,这东西不在禁售名单上,你甚至可以……咳咳……咳,明目张胆的卖!” 维克托满脸堆笑,让唐尼快点上车驾驶,他们好离开。 哪知,桑神父一屁股坐在了篷车后面,要跟他们一起出发。 “咳……咳,载我一程。虽然不知道你们准备去做什么,但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维克托表情尴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指了一下酒馆的方向。 “听说镇上来了几位新‘女士’,您可以去向她们布道,把账记我头上,这次说到做到!” 谁知桑神父瞧了那边一眼,有心无力的靠在竖挡旁,悠悠的说:“老了……” 第九十九章 流星 抵达目击地点,维克托这才发现,那是一片过去东进的战场,距离马路一公里不到的地方,埋葬着死于这次战斗的上百名陆军士兵,以及瓦伦丹人的千人坑。 可以看见土地被刨开的痕迹,还有一些从下而上的地洞,联想到本土的类蜘蛛生物沙鲁巴,这片区域吸引着除食尸鬼外的各种食腐动物的光顾。 山坡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碎骨,看不出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维克托的篷车停在路边,他们徒步检查周围的环境,夕阳还剩最后的一点余晖。 “这片乱坟堆的年代太旧,尸体只剩骸骨了。”亨利蹲在某处,打量被挖开的一个墓坑,“不管是食尸鬼,还是那种像蜘蛛的生物,都挖不出来什么可供食用的腐肉。” 这话让人发毛,维克托极力不在脑海中想象这些食腐生物进食的画面。 他让唐尼回篷车那里去提盛装猪肉的桶子,而后找了个视线开阔的地方,将死猪肉扔在了某几处,再分别倒下了调配好的药水。 桑神父提着灯眺望远处,目光随着太阳落山而逐渐变得落寞。 “这味道真刺鼻。”亨利看着维克托倾倒的药水,赶紧捂住口鼻闪开。 “你们是想用这种药水配合猪肉吸引某种生物吗?”桑神父忽然回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眼皮跳了几下,知道对方跟过来肯定会看出自己调制了某种魔药。 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脑海中编制蹩脚的谎言,不过好在桑神父并没有追问魔药的事情。 维克托示意大家去篷车那里借着夜色隐蔽等待,自己则留了一盏油灯在死猪肉附近,方便观察。 桑神父杵着一根手杖般的树枝,步履蹒跚的走到维克托身旁,急促咳嗽了几下后对他说道:“所以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避开魔药不谈,将万花筒号上遇见的复活老千,以及炼铁厂坑道中出现食尸鬼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当然,还包括了奇诺就是啃食男妓的食尸鬼这件事。 桑神父靠在篷车边上,听明白了维克托的叙述,他忽而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咳咳……目击到那只特别食尸鬼的消息,以及这个地址,是谁告诉你的?” “来往瓦尔丁的商贩,他们在这附近见过与通缉令描述很类似的人,并且我也使用密传确定了位置,八九不离十。”维克托扫了眼另一边抽烟的亨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孤单油灯的位置,没有理会他与桑神父在聊什么。 “咳……你亲耳听对方说的吗?”桑神父继续问。 “没有,是那个家伙带来的线索,你认识的,他是镇上的治安官,叫唐尼·霍普金斯,我让他张贴的通缉令,那帮商贩找他报的案。”维克托扭了扭头,示意桑神父看后边正在撒尿的某个人影。 夜幕降临,光线很暗,为了隐蔽,篷车这边的油灯很微弱,基本只能看到唐尼的一个人形轮廓。 桑神父眼睛顿时一眯,疑惑的对维克托说:“还真是巧……咳咳,在你想要找某人时,有人就给你送来了情报……咳咳。” “谁知道呢,或许是运气?”维克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那只可以变成人类的食尸鬼,正好又是你在被诬陷时,出现在男妓房间里那只……咳咳……咳。” 听桑神父说完这话,维克托皱着眉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他嘴巴微张,确实觉得非常的巧合。 但一切仿佛又是命运使然,就像文森特这个名字,一直在指引他成为一名先见者,并时不时的冒出来给他带来新的知识。 “我刚才坐在马车后边,仔细琢磨康沃尔能源公司与科诺尔帮的这场战争,咳咳……咳咳咳……当然,还有你们戴蒙家族被牵扯进来的问题。总是觉得,你们的行动轨迹都太过明显了。就像是一场牌局,所有人都拿着透明的牌在玩,旁观者能清晰的看到、料到每人的出牌顺序,可偏偏你们自己却没发现手上的牌已经全部曝光了……咳咳,咳。” 桑神父的话让维克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的反问:“不是吧……我怎么感觉在这副牌局里,奥古斯塔才是最为狡猾的那个,他把我和康沃尔公司都耍得团团转。” 桑神父眼神严肃,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右边的太阳穴:“那是你们不清楚他是怎样的先见者。” 奥古斯塔果然是先见者! 并不是有别的先见者在帮助他! 维克托在得到了这个信息后,急忙追问对方的能力。 桑神父慢慢的说了一个词——聆听者。 “聆听者?” “咳咳……嗯!就是这个,同样是属于无性相的先见者,他的能力是能听见死亡的声音。” “死亡还有声音?”维克托面露惊奇。 “说简单点吧!就是死者的声音,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桑神父从兜里掏出手帕,捂着嘴咳嗽。 擦干嘴唇后,桑神父接着道:“之前乔什那老混球,还有托马斯那个白痴,在行动的过程中造成了太多的死伤,而那些亡者,就将信息传递给了奥古斯塔,咳咳……咳……所以他才会识破歼察局的围剿计划,知晓托马斯会在万花筒号上进行一场大赌局。” “我看穿了奥古斯塔的能力,将这点告诉给了乔什,他在后续追捕中严加防范了各种死去的生物,甚至利用这点,故意安排假计划,狩猎了一群麋鹿,利用它们的死亡给奥古斯塔传递了假信息,从而将其围剿在了安地华达山脉上。” 维克托恍然大悟:“这……这不是通灵师吗?” “并不相同,因为死亡的声音不会被语言所影响,奥古斯塔甚至可以从一只死耗子身上得到线索,而且是用听的。”桑神父将那壶没喝完的白酒拿出来,继续抿着。 “您是怎么知道的?”维克托好奇了。 桑神父喝了口接着说:“还记得唤名人吗?” 维克托浑身一震,他想到了那位横死的歼察局探员,于是再度瞥了眼亨利,对方依旧在紧盯那盏油灯。 “因为聆听者与唤名人都是同序列的密传,至于哪个等阶高哪个等阶低,这就不得而知了……咳……咳,奥古斯塔很可能掌握了这两种密传,至少是密传二的先见者。这种无性相的序列来自原住民瓦伦丹人,咳咳……由此可以推算,那位大马匪,一定从原住民手里得到了什么。” “等等!”维克托听着桑神父的诉说,对性相与无性相的认知还是较为模糊,“无性相密传与性相密传究竟有什么区别?” 桑神父一边咳嗽一边继续回答:“咳……区别在于,性相拥有秘宿神国,而无性相并没有。” “不是很理解……”维克托满脑子问号。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达到密传三进入秘宿寻找神国,有机会获取通晓途径,成为密传四的通晓者……咳咳。”桑神父又掏出了手帕。“而无性相没有神国,所以无性相先见者只能止步密传三。咳咳……咳咳咳……这就是无性相先见者的先天缺陷,他们的序列指向的并不是十大性相的司相,而是代表二十二时辰的司辰。” “璀光之境支持东进战争,与瓦伦丹人接触很多,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记载……咳咳……咳,印东原住民信仰着三个邪神,被他们称为郊狼、冥蛇、无眼狮,瓦伦丹人的部落到处都有这三个邪神的头颅重叠起来的立柱木雕……咳咳。” “你发现了吗?这三个邪神,与性相牌中的22司辰牌并不同。22司辰的名讳中没有三邪神的名字。” 维克托现在彻底明白了无性相与性相序列的区别,他对桑神父的提问猜测道:“会不会是原住民改了名字?” “咳咳……或许吧!总而言之……咳咳,咳咳……咳咳。”桑神父本来还想继续聊下去,但他的一连串急促的咳嗽,搞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维克托能看到他嘴里喷了什么东西到手帕上,虽然光线微弱,但依旧能觉察出,那是一股血液。 “您……”维克托本想关心询问,可桑神父却急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都咳出血了,还没事? “我知道你捡到了我的诊断单,年轻人……咳咳……不过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桑神父擦干嘴,用苍白的脸对维克托还以某种少见的和蔼笑容,“致死三特性中的衰竭……就是这样。” 维克托表情呆住了,原来桑神父的突然发病,竟然是密传的致死性! “利用超凡素材度过阈值,是有抗药性的,并且很稀有,我能度过密传一,已经算是走运了……”桑神父眼中的光芒未散,仿佛死亡在他眼里,也就是如日落般稀疏平常。 “这么说……您即将……” “不知道,运气好再活个三五年,运气差,也许就在明天……”桑神父不顾病情,继续接着饮酒,像是在享受最后的时光。 虽说一开始,这位好色的老头子总是与维克托不对付,除了不停的在他身上捞好处外,还让他为自己嫖娼结账、或是直接找他要钱,并且得了便宜还反过来依旧冷眼瞧不起维克托。 但在对方即将落幕时,维克托却没有一丝怪罪这位老人的想法。 “此番荒诞的岁月,这片浑浊的世道,如我这般能活到这个年龄的人,其实也并不多……不是吗?咳咳……咳。”桑神父凝视满天的繁星,仿佛在寻找将来的归宿。 天边虽划过了一颗流星,但一颗星辰的陨落,黯淡不了整片星空的璀璨。 “《圣典》有言: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焰火,在吾即将熄灭前,能照亮你一瞬,即吾之性命便有所意义。” 第一百章 与原住民的接触 星空之下,一堆死猪肉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摆在它们中央的那盏油灯孤零零的,仿佛黄泉路上指引魂魄前往的归宿。 平整的地面出现了大量轻微的动静,在那些灯火的附近,一些土包拱起,某种节肢动物的足部从地下钻了上来。 刚开始只有一个,接下来还有很多个。 可那明显不是食尸鬼,当最先钻出地底的生物开始围着猪肉进食时,从灯火下看出的形象与蜘蛛很类似。 “沙鲁巴……”唐尼拿着望远镜,仔细打量那群生物。 涂上魔药的猪肉,对它们同样有很强的吸引力。 维克托将自己这边昏暗的油灯直接熄灭,静静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几道黑影从暗处出现,徘徊在沙鲁巴群的外围仔细观察。 它们估计有三到四只,明显比那种蜘蛛生物更加机警,没有冒然上前进食。 沙鲁巴们也注意到了这帮竞争对手,有两只对着它们露出了尖锐的口器,丝丝唾液喷射而出。 见大蜘蛛们吃了肉没有异样,食尸鬼们再也忍受不了魔药气味的诱惑,冲向了那堆死猪肉,与沙鲁巴开始了疯狂的抢夺。 场面逐渐混乱,唐尼身子往后缩了缩,害怕被波及到,但他们待的位置足够远,那群战争中的怪物们很难注意到这边。 维克托抢过他的望远镜,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而这时,他赫然注意到了其中一只食尸鬼没有动作,他的目光紧盯着那盏孤零零的油灯,凝视了良久。 忽然,它仿佛注意到了什么,身体不断的往后退。 “是他!” 维克托轻声惊呼,亨利赶紧从车上抽出了准备好的双管来福。 然而谁也没料到,就在他们要行动时,远处的天际闪烁出了一大群焰火,如夜色下跳动的萤火虫,由远及近。 随着火光晃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浪接着一浪,烈马的奔袭与嘶鸣夹杂在其中。 火光飞速冲向“战场”,围绕进食的食腐生物们打转。 维克托这才看清楚,那是一群光着上身的赤膊原住民,他们举着火把,头戴羽毛花冠,脸上涂抹着各种奇怪的彩绘,数量大概有三四十人! 这群家伙将食腐生物包围,用火把和长矛戳刺沙鲁巴与食尸鬼。 那些长矛尖头似乎涂抹了什么东西,蜘蛛生物与食尸鬼都非常害怕触及到它们。 沙鲁巴叼着肉块,从来时的地洞钻了回去,而食尸鬼则被无数长矛戳成了血窟窿。 被长矛刺中的部分,伤口没有愈合…… “这里怎么会出现原住民?!他们疯了吗?”唐尼大吃一惊,他以为原住民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东边的保留地。 维克托看着那群原住民用草编绳子在框套食尸鬼,这波明显会打乱自己的计划,他心里不免连连暗骂。 而那只在外围犹豫后撤的食尸鬼,在见到这群原住民后,迅速的退入了黑暗中,朝着东边跑去。 维克托立马放下望远镜,从唐尼腰间拔出枪,迅速的将篷车的马解开,骑在马背上飞快的追了出去。 “桑神父你先待在这!”亨利立即骑上另外一匹马,紧随维克托之后。 两人从藏身的位置冲出,绕过那群瓦伦丹人,追向疑似奇诺的食尸鬼逃亡的方向。 他们冲到了一处狭窄的山谷,看着前方的黑影跑了进去。 这里只有一条路,对方被逼到此处别无选择。 维克托举起唐尼那把枪,策马狂追,但没等二人追上那只黑影,在山谷的尽头处,又出现了瓦伦丹人的火把! 喻~~~~! 维克托赶紧刹住马匹,目光紧盯前方的那五六个火光。 他们将漏网的食尸鬼围住,用长矛在其身上戳出了数个血窟窿,痛的它在地上打滚,随后原住民又用草编的绳子将其套住,拉扯着拖拽。 这群瓦伦丹人,似乎是专门来猎捕食尸鬼的! 见食尸鬼要被对方给拖走了,维克托举起手枪朝着天空开了两枪。 剧烈的动静引起了原住民的注意,他们扭头盯着维克托与亨利,好几人从背后掏出了长弓,甚至还有猎枪。 “你们越界了!” 嗖! 一枚穿云箭从维克托脸边飞过,被他险之又险的避开。 他目光一凝,喝到:“把那只食尸鬼交给我,否则赛克瑞德的陆军会踏平你们的部落!” 随着他狐假虎威的威胁,原本围捕食尸鬼的大部队也赶到了,无数火光将维克托与亨利包围,数十把弓箭或者猎枪对准了他们。 “也许我能直接杀了你们,这样就没人知道了。”一名不到四十岁的原住民代表从人群里走出,他的皮肤充满了原始的野性魅力。 从最开始的东进运动到现在,时间已经超过六十年,西大陆人种与印东土着的接触非常之多,在瓦伦丹人的部落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能听懂并使用通用语的人才。 对方敢悄悄越界捕猎,队伍中一定有这种人,所以维克托才敢站出来向他们放话。 “不好意思,你们这么声势浩大,想不被人看到都很难,我有同伴已经赶回镇上了,恰好他又是治安官,你猜他会对丹德莱恩的警署怎么汇报?” 唐尼和桑神父躲藏的地方很远,熄了灯很难被这群瓦伦丹人看到,对方想要掩盖越界的事实非常的艰难。 亨利端着枪,只瞄着那名发言的瓦伦丹人代表:“你是他们的头儿吧?如果你下令族人攻击,我有信心在死前把你一起带走。” 对方有些被亨利的话惹恼了,他怒目瞪着两人,维克托赶紧打圆场道:“无谓的流血没有意义,我知道你们不是过来杀人的,何必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把我俩杀死反而会引来陆军屠灭你们的部落。” 趁着夜色过来抓捕几只食尸鬼,然后用最快的行军速度赶回去,如此雷厉风行,这群人肯定不愿意引来赛克瑞德官方的注意。 “先不论你们抓这些怪物是为了什么,但我可以说服瓦尔丁附近的目击者不向政府告发,只要你们把这只食尸鬼交给我。”维克托用手指着那只被束缚住的食尸鬼,对方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他。 说了这么多话来权衡利弊,可那名原住民代表依旧满脸怒色,看上去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 就在他即将下达命令时,有一名单骑的瓦伦丹人从山谷另一头飞奔而来,嘴里叽里呱啦的吼叫着本地人的土着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名会通用语的代表听到后,表情微微一变,从愤怒转为了疑虑。 最终,他没有下令族人攻击维克托,而是开口道:“鸦要见你们,跟我走一趟。” 第一百零一章 鸦 格瑞贝恩火车站,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在那蒸汽升腾中,身穿制服的货运员们,接连不断的为有钱的贵族或是中产服务,将他们的行李搬运上前面的贵宾厢或是一等车厢。 艾比盖尔不是有钱的贵族,她独自拖拽着行李箱,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等待班车抵达。 报社那边请了个假,她准备乘车前往约顿,去拜访那位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其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完善报刊的文章。 新兴报的负责人爽快的答应,并且上报了艾比盖尔全程的差旅费,令其从休假变为了出差。 当然,她得到的差旅补贴只够支持搭乘经济厢的二等座。 车站值班员吹响了口哨,轰鸣的蒸汽火车驶入了站台,艾比盖尔确认了这就是自己即将搭乘的班次。 她站起身来,用那纤细的臂膀拖拽行礼,却被涌流的人群给挤开了,有几名强壮的男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全身上下都是为了生活奔波的痕迹。 相反,前面的一等座与贵宾厢则井然有序,那些可以充分享受旅程的富人们,好像有更多的时间等候排队。 “真是一帮粗鲁的家伙,我甚至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恶臭,煤炭和排泄物的味道……” 一名身穿淡黄华丽裙子的贵族小姐,用雪白的手指横在鼻息前,皱着眉困惑的瞧着这群一拥而上的二等座贫民。 “我们的车厢靠二等座太近了,我怕会被他们传染……” 艾比盖尔没能挤上去,她攀着行李,耳畔响起了那名少女的抱怨,咋听之下非常的刺耳。 作为一名记者,她曾去棉纺厂采访过工人,知道底层的劳工有多么的辛苦,不止薪酬低廉,还要面临可能会染上的各种疾病。 这些人用生命和勤劳造就了如今格瑞贝恩辉煌的面貌,可另一群吃了狗屎运投胎更好的家伙们,却认为这一切都是权贵阶级对他们的施舍。 以棉纺厂来说,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工人会感染上肺部疾病,而他们的老板连一台换风机都不愿意安装,甚至连给墙上多开一道窗都想要节约成本。 她的那篇报道揭露了某些工厂主的丑恶嘴脸,虽没指名道姓,却是狠狠的打了帝国资产阶级的脸,在中产与底层劳工中广为流传,最终导致首都立下行政条例,强制要求所有棉纺厂都安装通风设备。 艾比盖尔自己虽说讲究精致,穿衣打扮都挺干净与干练,但她不会嫌弃与哪怕掏粪工坐在同一排的座位。 随着那名少女登上列车,艾比盖尔收回鄙视的目光,调整了一下心情,看到前面的人已经上去了,于是她也准备登车。 就在这时,她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您的行李看上去挺重的,愿意让我为您效劳吗?” 艾比盖尔猛然回头,看到一名身穿白色衬衫,外套背带裤的男人站在那里。那家伙还对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鞠躬。 “史蒂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艾比盖尔惊喜连连。 “我想……作为一名单身职业女性,在旅途的过程中总是会需要骑士的守护。”史蒂芬略微中二的将自己比作骑士,可本质上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过于明显。 瞧着女士那狐疑和玩味的笑容,史蒂芬尴尬的承认道:“好吧!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也向负责人请了假,我们什么时候登车?快看,乘务员在催了!” …… 回到赛克瑞德,时差关系,维克托与亨利被夜幕所笼罩,周围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土着。 数十把弓箭或者猎枪瞄着他俩,稍有不甚就是被射成马蜂窝的下场。 那位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示意维克托与亨利跟他过去,可并没有说明原因,也没有告知“鸦”是谁。 维克托暗中掐算了一卦:小吉,人来喜时,属木,为六合,凡谋事主一、五、七。 “人来喜时”指有人来报喜,六合也主事事顺心、合和,成功在望。 对方让他们见的人,实际上是给自己报喜? 古怪。 有时候断卦的卦辞需要变通,维克托拿捏不准,他没有动,先把问题问明白了再说。 “我不是很理解你的用意,朋友,把这只食尸鬼交给我,你们带着其他的怪物离开就行了,扣留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你们人这么多,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几率。” 对方冷着脸,并不是在和维克托商量,他再度重复了一句:“跟我去见鸦。” “鸦是谁?” “首领。” 这一下,维克托才明白对方为什么明明这么讨厌自己,还没有下令攻击了,原来是这群原住民的首领在嘱咐他。 看来卦象没问题,这次谈判应该可以得到好处! 一旁的亨利还是非常的警惕,他看了维克托一眼,后者示意他没有问题。 随后,维克托先走上去,跟着对方沿着山谷往东走。 一群人数量颇多,很容易引起赛克瑞德公民的注意,所以他们出了山谷后,尽量选择不走正路。 终于,在某处断崖边的溪流附近,维克托被带到了瓦伦丹人的临时露营地。 那边有篝火,营地里只有三五个人,其中一名神色肃穆老人,端正的坐在面朝维克托的方向,他面前的火焰升腾向上。 老人皱纹满脸,但没有白发,标准的瓦伦丹人棕红皮肤,头上的羽毛冠硕大而夸张。 他的胸口有块奇怪的镶嵌物,像是模仿印东狮脑袋的面具,紧紧的贴着他胸前的皮肤。 那名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径直的走向了老人,对他耳语了两句,其他原住民在附近将马匹拴好。 “你过来,你留在原地!”原住民代表走回来,分别对维克托与亨利说道。 “什么意思?你们那位鸦要单独和我谈?”维克托有点懵。 “是这个意思!”代表不顾亨利的反对,给维克托让出了路段。 亨利觉得那名老人有点眼熟,提醒维克托小心。 维克托沉默片刻后,抬腿走向了篝火的地方。 那名长者的旁边有一张垫子,很明显是为客人准备的。 维克托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旁边的其他土着被代表打发走,篝火附近就只剩下了维克托与那名长者,还有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 “这位就是我们的首领——鸦。我负责传达他的话”代表依旧是冷冰冰的回应。 得到确认,维克托微微点头,凝视那位长者,而对方的眼神同样在打量自己。 随后,老人缓慢闭眼,又缓慢睁眼,手部做了几个类似手语的姿势,他旁边的代表好似受到心灵感应般,替老人说话道:“鸦问你,是不是全家都被奥古斯塔给杀了?” 第一百零二章 圣物大盗 面前篝火闪烁,一星一点的火苗跳动飞舞,瓦伦丹老人的脸在这炙热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莫测。 维克托盘膝坐立,眼睛眯缝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戛然截止。 “请问您是怎么知晓的?” 他话音刚落,老人继续做出手势,类似某种手语,只有瓦伦丹人才能看懂的那种。 旁边的年轻代表没有回答维克托的问题,继续翻译道:“鸦让我问你,你家的东西还在吗?” 我家的东西? 维克托刚开始还略显疑惑,不过马上就恍然大悟了。 老人继续做着手势,那位代表也不停的接着翻译。 “我们可以来一场交易。你替我们追回奥古斯塔手里的圣物,我就把你想要的食尸鬼给你。” 维克托沉下脸,他想要更多的解释,而不是冒然答应对方的协议。 “所以你知道我家里藏着某样东西,这东西引来了奥古斯塔的觊觎。” 老人向身边的代表点了点头,代表开口说明到:“没错,那是郊狼遗物,原本就属于瓦伦丹的部落,奥古斯塔为了得到它,杀光了你的家人。” “这是某人寄存在我们家的,对此我并不了解。”维克托盯着老人的眼睛。 老人抬手做手势。 “我们明白,因为有人偷走了它,不是你的家人就是你口中的某人。”代表眼神凌厉的翻译。 “奥古斯塔需要用它做什么?”维克托继续挖掘线索。 老人端坐旁边,身板挺直,亦如塑像一动不动。 他没有说话,瓦伦丹人代表也没有翻译,这意思就是连他们也不清楚。 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不知道奥古斯塔的目的,但他就是拿到了你们族群的圣物……为什么不去找赛克瑞德的官方谈,他们也在追捕奥古斯塔。” “愚蠢,那群残忍的侵略者不可能会坐下来与我们对话。”瓦伦丹代表的愤怒都写在了脸上。 “所以你们宁愿相信我?”维克托感到很奇怪,“可我个人的能力相当有限。” “为了你的家人,你会去找奥古斯塔报仇,我的族人们深知仇恨的影响,它会驱使着你。”代表翻译着老人的话。 维克托垂下眉目,稍稍思考了一番,大概清楚这群人为什么敢越界了,他们估计知道现在密苏勒州在动用力量围剿奥古斯塔,趁着这个机会才迈入了赛克瑞德的地界。 平时有零散的瓦伦丹人出没在赛克瑞德界内,一般军队和政府是不会大动干戈的,但以现在这样几十号人的彻夜奔袭,一旦被官方知晓,铁定就是一场军方的驱赶剿灭行动。 “所以你的回复呢?” 鸦放下双手,静静的望着维克托。 维克托捡起一根小树枝,扔进了火势渐小的柴堆。 张了张口,仔细组织了番语言,他才说道:“我老家有句话,叫做釜底抽薪。意思就是解决问题,得先处理掉问题的根本,比如这堆柴火,若是我们不继续往里面添柴,它终将会熄灭,而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柴薪的话,连火势都烧不起来。” 不知另一边的二人有没有听懂维克托的意思,他们沉默着没有发言。 “奥古斯塔是一名先见者,我不知道在你们的语言中有没有先见者的说法,但他确实在使用你们瓦伦丹人的无形之术。所以,既然你们相互是敌人,他的能力从何而来呢?” 这个尖锐的问题令火势都旺了几分,那名瓦伦丹人代表脸皮抽动着,急躁的内心浮于表面。 就在他快要发火前,鸦拍了拍他的肩膀,紧接着做起了手势。 “奥古斯塔得到了三圣神的密传。”代表不乐意的翻译着,“一开始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与我们共同对抗政府的新秩序,帮我们袭击那些屠杀我们族人的凶手,获得了信任,所以得到了我们的力量。” “然而,当他的野心膨胀后,总是会索求更多,不管是权力还是财富,早已迷了他的心智。” “与我们分道扬镳后,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得到圣教的遗物,我想他在酝酿一个无比邪恶的计划,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我的族人们,都会相当不利。” 只是一次简单的欲望膨胀,就让那个男人与世为敌了么…… 维克托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可思议,但能看出来,这帮瓦伦丹人并不了解那个男人,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互相利用罢了。 维克托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圣遗物是用来干嘛的?” “那是我们族群赖以生存的根本,而且是最后的信念……”瓦伦丹人代表的眼神里除了愤怒外,还有一丝的悲愤。 维克托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边的亨利被一群原住民围着,他不停的朝着这边张望。 “我只能说尽力,毕竟歼察局和军队才是追捕奥古斯塔的主力……” 他这话,相当于是同意了鸦的合作提议。 老人满意的点头,看了身边的代表一眼,后者表情冷酷的起身,吩咐族人们将那只食尸鬼给拖了出来。 “这种东西,是错误仪式的产物,你们该早点杀掉它,一旦药效过去,它的伤口复原,对你们本身会有很大的威胁。”代表指着食尸鬼,对维克托说道。 “你们的药物能送一点给我吗?”维克托看着那群原住民手里的长矛,就是这些涂了药物的长矛,才导致了食尸鬼的伤口无法复原。 鸦点了点头,那名代表极不情愿的将腰带中的一个小皮袋扔给了维克托。 后者拿到东西后,满意的朝对方示意,随后走向了奄奄一息的食尸鬼。 …… 黎明即将到来,瓦伦丹人在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没再理会维克托与亨利,熄灭篝火拔营起路,奔向了东方的荒原。 维克托掂量着手里的皮袋,与亨利坐在一处巨石上,望着喘息的食尸鬼。 “我手上有让你害怕的药粉,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威胁完毕,维克托又对亨利解释了刚才与瓦伦丹人的交流,后者满脸都是疑问。 接下来就是审问时间。 “奇诺,对吗?” 维克托喊出食尸鬼的名字,那名食尸鬼呜吟一声,身体上的毛发快速的脱落,脸与躯干的轮廓回缩,鼻子收了回去,逐渐变成了人的形态。 它果然是那名狡猾的老千。 第一百零三章 奇诺·拉夫拉斯 朝阳升起,两匹马牵着一名裸身的男人,行走在温暖的旭辉之下。 清风微微抚摸着马上维克托的脸颊,他深呼吸,感受着这一日的心旷神怡。 山丘背后的篷车还在,桑神父裹着毯子缩在车上熟睡,唐尼靠在篷车边,点烟缩着脖子轻微的抖动驱寒。 见到两人归来,唐尼隔着老远打起了招呼。 随后,他们重新把马套在了篷车的牵引架上,驱赶马车返回了瓦尔丁镇。 …… 一回到镇上,奇诺就被拖进了治安所的牢房,关在了里面那昏暗的笼子里,正是维克托上次被关押的那一间。 顶上的孔洞射进来了唯一的光束,但在奇诺的眼前,只能看到那三位审讯者的人影。 虽然对方隐藏在暗处,但奇诺知道他们是谁。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维克托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关于你自己。” 奇诺眼珠子左右晃动,他知道维克托手上有那种让自己痛苦的药粉,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额头上全是汗水,身体的伤口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 “如您……如您所见,维克托老爷。” 奇诺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咳嗽响起,一名老人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可以变身的食尸鬼……你比其他同类拥有更加让人惊讶的天赋。” “你在丹德莱恩警署做了什么?是不是替托马斯掩盖赃物?”亨利的声音最后发出。 奇诺双手拽着栏杆,他的手腕被上了镣铐。 “什么?托马斯……探长先生,我都被他扔进湖里了,您早看见了,怎么可能会是一伙儿的?” “那你为什么偷走了警署的东西?”亨利平静的问。 奇诺双手举起,费力的挠头,一副实在想不起来的模样。 “你说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去警署里偷东西?虽然我确实是一只怪物,可这不是我自己希望的……” “8月22日,托马斯的顾问乘坐列车前去丹德莱恩时,死于奥古斯塔之手,车上遇难者的遗物被存放在了丹德莱恩警署。你在万花筒号出事之后的那天,出现在警署附近,随后遇难者的遗物中就少了一样东西,很明显那就是托马斯顾问的遗物。”亨利的脸浮现在那一束光芒下,“你是第一嫌疑人。” 奇诺被这话给问懵了,他看起来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等一下,你们知道警署旁边是什么地方吗?是璀光之境的教堂,那后边是公墓,教堂的侧方向有停尸间,所以不用我解释了吧?!我只是饿了而已!” 这话倒是让亨利呆滞在了原地,他回头打量维克托与桑神父,想听听他俩的意见。 “食尸鬼无法拒绝死尸腐食,特别是人类的遗体……咳咳。”桑神父在暗处为大家科普。 维克托凑近蹲下来,身影也浮现在了光束中。 “这个借口很完美,我的奇诺阁下。” “不是借口好吧!?”奇诺站起来懊恼的抱着头,“天啊!我知道你经常和那名愚笨的治安官待在一起,以至于你现在都在尝试像他一样思考问题了吗?” 这家伙嘴巴真欠,他似乎还不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维克托不是很信任对方,但他也没有合理的证据来拆穿眼前的家伙。 可这时,笼子里的男人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双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想找的真正罪犯是谁了!” 亨利听到对方掌握了线索,赶紧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奇诺把脸挤在了两根栅栏间,眼珠子像要瞪出来般瞥向亨利,口吐飞沫道:“是那个警察,一定是他!我在墓地那边能看到警署背后所有房间的窗户,他溜进了保管证物的房间,拿走了某样东西,那间屋子平时很少有人会进去,他的行动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维克托听后,依旧对奇诺的话保持怀疑:“你怎么知道那间屋子就是放死者遗物的资料室?又想骗我们转移注意力?” “维克托老爷,我在丹德莱恩墓地逛了好几个月,对警署靠东面的房间非常熟悉,绝对不会记错。”奇诺少有的表现出了坚定。 “谁知道呢?”维克托摊了摊双手,对亨利与桑神父说道,“他这混蛋最喜欢说谎。” 奇诺一听急了,急忙索求纸和笔,要把那名警察的长相画下来。 亨利皱了皱眉,还真就走出门,让唐尼搞了张黄纸和钢笔墨水。 奇诺双手被镣铐束缚着,绘画很艰难,但他还是在一个小时左右完成了人像的描绘。 这一瞧过去,维克托真的是大跌眼镜 只见那简略线条勾勒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描绘得非常得体,面部轮廓一眼就能识别出基本特征,虽然细节没有补全,但最终效果已经可以媲美这个年代的黑白相片了! 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大触! 亨利也被奇诺的画功给震惊了,称他为人体打印机也不为过。 “探长,只要您带着这幅画去丹德莱恩警署找人,一定能将那个家伙给逮出来!”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对这个结果感到惊奇。 咳咳……咳…… 桑神父急促的咳嗽,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他放下手帕,问奇诺道:“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吧!你为什么与其他食尸鬼……咳,不一样?” 空气顿时凝固,这个房间内的正常人都在等待笼子里的非正常人解释。 奇诺对这个问题的反应相当苦恼。 他脸色纠结,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难回答?” “是的,先生。”奇诺没有找借口的直言。 “那你就大致说明一下吧!咳咳……” 奇诺在脑海中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 “各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是一名山弗朗公立大学历史系的博士研究生,很早就抵达了密苏勒州,在这里进行考古研究。” “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我和导师还得到了两名陆军士兵的保护,每周付给他们2到5法卡的工资,全都是大学的研究经费里拨出来的。” “我们发现了印东大陆上某些石灰岩下有着古代神秘物种的痕迹,它们似乎还早于无影帝国与印东原住民……” 他滔滔不绝的解释,很快就被亨利给打断了:“停!说重点!” 奇诺被打断,尴尬的一笑,重新组织语言接着说道:“我记得,当时我们的考古小队去往了印东保留地,基本上快要靠近它们的最大部落集群——‘普雷西亚’。” “在集群的边上有座赛国的陆军要塞,时刻监视着这群土着民,防止它们越界或者有预谋的反攻,而我们的落脚营地也搭建在要塞附近,然后……” “应该是1863年6月15日的那天晚上,要塞里的士兵全都被杀光了……” 第一百零四章 旧成员 一个要塞里的陆军士兵,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他们拥有着原住民无法匹敌的火力,瓦伦丹人除非不要命的前仆后继,死出几千上万人能不能打下来都还是未知数。 土着根本就无法自行生产枪械弹药,他们仅有的枪支也是捡的赛国军队的。 而如此坚固的防御力量,却在奇诺的一句话里就死光了。 牢房里的年轻人吞咽着口水,继续叙述着过往。 “那天我们因为营地隔得近,也受到了波及,我的导师死于乱枪之中,而我当时也被击中了三枪,胸膛都是血,疼的无法呼吸。” “这么说,真的是瓦伦丹人偷袭了要塞?”亨利发出了疑问。 奇诺慌张的点头,又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可能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人,我听见了烈马奔袭的声音,有人将点燃的炸药扔向了要塞内,瓦伦丹人很少会用炸药。” “好了!结果呢?你当时还是个人类,怎么活下来的?”维克托继续推进奇诺故事的重点。 奇诺慌乱的晃动双掌:“我也不知道啊!后来我就这么醒了,然后发现身边全是死人,那血腥味扑鼻,在往日里会令我作呕不止,可那时……那时我却发现,我对这些死去的尸首,居然产生了无法抑制的……食欲!” 奇诺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他在尸坑中醒来,洁白狡黠的月光洒在他那浑浊的身体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本能控制住了他,命令他附下身子,垂下脑袋,将脸埋入了残破不堪的血骸中,尽情的饕餮。 他感觉很饿,相当的饥饿,虽然能意识到自己的疯狂反常,但就是无法摆脱这股狂暴的食欲。 维克托眉毛皱成了川字,感觉胃里很不舒服,旁边的亨利也拧着脸。 “所以,你就在那时成为了食尸鬼?”维克托摸着下巴反复思考,“那个鸦说你是失败仪式的产物,当时现场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吗?” 奇诺急忙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不清楚。 “那些袭击了要塞的人呢?你有看到他们吗?”亨利问。 奇诺依旧表示不清楚,但他后来又想了想,忽然说道:“当时填埋我们的尸坑,就是在要塞的中庭里挖出来的,我吃饱了抬头时,好像看到有一些人站在周围的城墙上,他们在说着话,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听到这话,维克托与亨利急忙询问奇诺听到的话。 奇诺绞尽脑汁的回忆,然后说:“我不知道记忆是否准确,好像听见了他们在喊几个词——科诺尔……约书亚、汉娜……你的责任……停止……你疯了等等。” 这几个词一出口,维克托与亨利同时恍然大悟。 科诺尔是奥古斯塔的姓氏,由此看来,袭击要塞一定有科诺尔帮的参与。 也许,他们用某种计谋骗开了要塞大门,再配合瓦伦丹人里应外合,将陆军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维克托脑海中的问题刚出现,就想到了鸦说的那句话。 奥古斯塔一开始骗取了本地原住民的信任,与他们合作过,莫非捣毁陆军要塞就是合作的一部分? 以目前赛国没有向瓦伦丹人报复来看,奥古斯塔很可能将屠杀要塞的责任全揽了下去,撇清了与瓦伦丹人的关系。 他牺牲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获得原住民的密传吗? 这个逻辑看上去能符合鸦所说的。 “不清不楚,除了科诺尔外,另外几个词也像是人的名字。”亨利想要挖掘更多,他盯着奇诺的眼睛,“你再仔细想想,最好能回忆起完整的一段话。” 奇诺觉得自己脑子快爆炸了,他害怕维克托手里的粉末,本身胆子也小,丝毫没有要变身挣脱的念头。 许久后,他才支支吾吾的说:“在吵架……城墙上有人在争吵,我看到了一群人影,听见了围观者的发笑,有个高大的家伙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衣领,朝着对方的脸怒吼。” “刚才那段话就是出自他口,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完整的对话了。” 奇诺继续揉着后脖颈,猛然又抬起头来:“对!对方反驳了,那个被拽着的男人反驳了,他说了句什么来着……哦对对!他喊了一个名字。” “阿瑟!” “阿瑟!其他的我都听不清了,但这个名字我记得!那个发怒的高大男人一定叫这名字!” 奇诺话音一落,维克托立马就站了起来,同样,亨利也是上身一抖,震惊的看向他。 桑神父咳嗽着看向两个年轻人,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 “阿瑟……是他!”亨利嘴唇轻轻动了动。 阿瑟·德莱文! 这个帮维克托解决酒水销路的合作商。 他在过去是科诺尔帮的人! “抓住他!或许就能知道奥古斯塔究竟想做什么了!甚至,能直接找到对方的藏匿地点!”亨利说完就要出门,看起来是准备通知乔什总监察。 可维克托却一把将其拉住,告诉他现在不便打草惊蛇。 “最后一个问题。”维克托凝视奇诺,“我当时在房间里中了枪,起来看到一只食尸鬼在啃食男妓的尸体,那只食尸鬼是不是你?” 他说完,奇诺的表情尴尬,他点了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当时我确实太饿了,正好看到有人开枪射杀了你们。” “我以为你们俩都死了,所以就先对另外一个下了手,谁知道后来你居然没死,当时也把我吓了一跳。直到治安官敲门,我才反应过来马上逃走。” 所以在万花筒号上,奇诺说有个秘密要告诉维克托,就是指的这? 奇诺应该是目睹了凶手行凶,他可能想利用这点来换取维克托向托马斯求饶。 可他并不知道,马克早已经死了。 …… 从牢房出来,亨利疑惑维克托为什么阻止他向上司汇报。 维克托分析道:“以目前阿瑟的状态,他明显已经脱离了科诺尔帮,想要洗白好好过生活。如果歼察局派大部队直接去抓捕他,一定会造成对方的反抗,他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人。” “所以呢?”亨利眉毛翘起。 “我们该找个机会和阿瑟谈判。”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谈判?” “没错,告诉他可以将功补过……你想想,他一定是与奥古斯塔发生了争执才脱离帮派的,奇诺说的那个被他怒斥的家伙大概率就是奥古斯塔。两人明显有旧怨,我们只需要告诉他,与歼察局稍微合作,就能抹掉他过去的犯罪记录,这样应该可以获得对方提供线索。” 维克托建议着。 “万一那家伙是个死脑筋呢?即便脱离帮派,也不会与我们为伍。”亨利表示怀疑。 “那时再翻脸呗!”维克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直接去汇报,也是翻脸,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这时,咳嗽从两人背后传来,桑神父拄着树枝手杖,晃悠悠的走到两人身边,将那幅奇诺画好的肖像递给了他们。 “或许……该先去确认一下这件……咳咳,这件事情,你们觉得呢?” 第一百零五章 荒诞国度 约顿,位于格瑞贝恩南部,围绕着海港建立的港湾城市。 这里人口众多,海运发达,经济相当繁华,被称为西大陆的璀璨明珠。 各国在此来往贸易,港口的商船像是围食的虾子般聚集在驳岸附近。来自赛克瑞德、红土地、纳伦亚、艾楠尼亚各地的旗子飘扬在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船只上。 上岸后,围绕着码头建立了数个大型集市,其中人头涌动,摆摊的商贩前热闹非凡,不同文化与打扮的行人摩肩接踵。 位于市区中心附近的约顿公学,是整个帝国着名的高等学府。 今日,在他们历史系的图书馆内,开展了一场公开的印东文化博物展。 主办人是约顿公学的名人教授——卡门·赫斯莫斯。 这位研究印东大陆的专家学者,对瓦伦丹人的文化以及各种神秘学知识有着很深的建树。 学院邀请了来自西大陆各地的专家学者,甚至有人专门远渡重洋而来,那一件件陈列在场馆中的印东文物及艺术品,无不让人眼前一亮。在了解到它们的历史后,人们不免惊奇连连。 “多数考察家认为,在瓦伦丹人的习俗中,以游猎为生的各部族,大多相信有高位神的存在。” 一名身材颇高,头发花白,面部却不显老的学者站在场馆中央的场地,为前来参观的客人们兴致勃勃的讲解着。 他面容和蔼,文质彬彬,恰到好处的绅士风范。 人们逐渐被其所吸引,围靠了过来。 “土着民们认为,高位神并不直接干预人们的生活,且隐蔽而不为人所觉察。” “人们虽有时也向祂们祈祷,但经常的崇拜对象多为他们的使者。这些高位神名称的涵义同时又指一种圣神力量,它普遍存在于万物之中。” “自然与动物,便是原住民们对信仰的某种具象化表达,诸位请看这个。” 学者指向身后的一座一人多高的木雕桩子,很明显的可以发现,这颗树干被雕刻成了三颗奇怪头颅的重叠物。 这三颗头颅都不是人类的五官特征,更像是动物与幻想的结合体。 最下边的那颗头颅拥有浓密的毛发,表面五官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血口,眼睛鼻子耳朵都没有;中间的那颗头颅会让人联想到眼镜蛇,四枚绿豆般的小眼睛长在它的两侧,很像蛇类动物的八颗尖牙活灵活现;最上边的那颗头颅外观轮廓像是狼,但卵型的六只眼睛与它那尖锐的下巴轮廓,表明了这“生物”与狼其实并不相干。 “从上至下是:郊狼、冥蛇、无眼狮。原住民称它们为三圣神,都是把动物与幻想相结合,对他们信仰中的神只进行了具象化,我曾……” 学者讲解到一半,忽然发现有新的客人从场馆外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那是一对男女。 女的身穿绿色的背心外套,白色长裤与红色筒靴,短发,五官精致。 男的则是白色衬衫与背带裤,还戴着一顶鸭舌帽,不像是学者学生,更像是名跑腿送电报的。 “我曾在论文中阐述过,源自性相牌的十位司相与二十二位司辰,便是人类历史上所有神只的来源。亦如璀光之境所信仰的‘辉光’,生命协会的‘银臂之王’,圣堂的‘三相莲’,血情圆环的‘盖亚’等等。” “各位有对性相牌研究的人一定会发现,印东三圣神并不在三十二位神只名讳中,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大胆的猜测,这三圣神其实是瓦伦丹人对某三位司辰名称的修改与变种……” 学者滔滔不绝的讲了几乎一整天,直到下午,参观的客人们才陆续散去。 一名女学生为他端了一杯咖啡,学者接过后很快就喝了起来。 他看到后来那对男女走向了自己,顿时就将空杯子递还给了女学生。 “两位不是约顿本地人吧?” 短发女士听到后,急忙将一本册子递给了学者,并说道:“您好,卡门教授,我是来自维纶新兴报的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这位是我的同事。” …… 互相介绍的过程很简短,卡门教授很快就了解到了艾比盖尔的文章,对其产生了不少的兴趣。他也清楚这位女记者对文章故事的精神内核缺了不少东西,而缺失的正是来自印东原住民文化方面的研究。 第一次见面,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错,卡门很欣赏艾比盖尔对文章内容的客观严谨考究,直言现在的报纸都太过瞎编乱造。 他们在学院的会客室里畅聊了几个小时,最终卡门教授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做客,亲自为他们寻找各种资料。 教授的家离学院不远,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那片土地也是属于学院的。就在那山坡背后,隔着一小片翠绿的林地。 宅邸前是生机勃勃的草坪,房子则是三层联排的别墅。 客厅里的老女仆为教授添好了柴火,壁炉中的温暖弥漫着整个房间。 卡门教授将外套递给仆人,让管家为客人准备温热的咖啡。 “请坐吧!赫曼小姐,亚当斯先生。” 教授示意,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对方的面前。 等到仆人将饮品端上,卡门教授才接着说道:“我研究印东文化几十年了,很少有你们这样好学的年轻人主动前来拜访,相较而言,我的那些学生只是一群为了毕业证书在混日子的浮躁巨婴。” 热咖啡的蒸汽在眼前升腾,窗外夜色已深,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视一眼,随后对教授说:“据说赛克瑞德是一个荒诞的国度,为什么会这么评价他们?” “掩盖失败罢了……”卡门教授放下杯子,“最早的移民是原本该涌入城市的佃农,工业生产力的发展使得人口暴增,在第二纪的1557年,谷物法案废除让旧贵族失去了对利润的掌控权,可代价却转移到了大量的佃农那里,导致农民们丢掉了工作,从而大规模进入城市与工人们竞争岗位,不仅压低了整体的人力薪资,还使得城市不堪重负,社会混乱。” “正是在那个艰难的年代,突然有人站出来高吼,在静谧之海的对面有一片天选之地!那里有黄金!有无主的土地!有丰饶的牧场!有性感的原住民女人!你猜,那些整天只能吃夹杂木屑黑面包的穷人们,在听到这话时会想做什么?” 史蒂芬仔细的听着教授说话,恍然大悟的道:“他们会乘船前往那片应许之地!” 撇了撇嘴巴,卡门教授非常不屑的宣泄着自己对上流社会的不满。 “这是一场阴谋!资产阶级不仅赢得了与旧贵族的胜利,还把这灾难的烈焰引往了原始古老的印东帝国,将那片土地燃烧殆尽。” “旧移民抵达那里后,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丰饶的农场与土地,就连一颗土豆都要他们亲自播种,这期间饿死了数十万人,不仅如此,与瓦伦丹人的冲突愈演愈烈,而那些稳坐钓鱼台的移民主导者们,几乎没有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待这群被骗者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成立了十洲的殖民地,却还要向西大陆的各个母国上缴高额的赋税。” “直到赛克瑞德独立前,他们都被西大陆的政权所束缚着。” “赛国的独立,对那些失去了摇钱树的人们而言,不管是资本家还是统治者,他们当然会称呼赛克瑞德是个‘荒诞’的国度,其本质却是为了掩盖自己丢人的龌龊行径。” 第一百零六章 自己的尿还是淋自己吧 丹德莱恩警署,大厅中央的柜台窗口处,一张手绘的肖像画从那孔洞递了进去。 守窗口的是一名小胡子文员,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画像,然后又瞧见了亨利别在胸口的十星徽章。 “请问……” “雷克顿歼察局调查员,找你们配合。” “好吧!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认识画像上的人吗?” 那名男警察仔细翻看,摇了摇头,满脸的狐疑。 他告诉亨利与等待的维克托,自己也是刚来上任,并没有见过画像中的人。 手绘的图纸被抵还了回来,维克托除了失望外,情绪中还有对奇诺的不满。 这时,柜台后的房间里走进来一名年龄稍大的警察,他刚进门就瞧见亨利把手绘画像给抽了回去,下意识的就说着:“是通缉犯的照片吗?等等……这不是欧文么?” 维克托立即佝下身子,凑到窗口前看向对方。 “您认识这个人?” 老警察端着一杯热咖啡,走到口子处,从亨利手里拿过画像,再度打量了番。 “嗯……画的真像,谁画的?” “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维克托再度询问。 老警察点头确认道:“这个人叫欧文·杰克逊,不久前刚离职。” 得到回复,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 “那么他曾在警署工作?” “是的,你们找他做什么?哦!是歼察局的人,莫非他犯了什么事儿?” “我们想找他问点话,你知道他在哪吗?”亨利双手撑着柜台的前沿,像是质问对方一般,让那名老警察很不自在。 “我说,虽然你是歼察局的探员,但我也没义务……” 对方还没说完,维克托就递了一张白纸进去,那下边夹着一张钞票。 老警察摸到后,不动声色的咳了声,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详细的地址。 …… “拿到了。” 走出警署大门,三人望着老警察提供的位置,就在丹德莱恩市内,离这里就隔着两处街道。 “我们过去找他吧!” 亨利走去牵马,但这时有三名巡逻的警察从街道另一头回来警署交班,正好碰见了维克托三人。 有人认出了亨利的徽章,把他叫住了。 “是歼察局的调查员吗?” 亨利扭头看向对方,眼中尽显错愣。 “你们的总监察先生在那栋楼里,就在那边,看到了吗?”警察指着身后的某三层大房子,“他嘱咐我们,如果遇见了调查员,就通知他们过去开会。” 亨利自从接到调查火车劫持案的命令后,乔什就没有专门给他下达过其他指示。这次为什么要召集所有探员开会,他表示不解。 桑神父扶着树枝拐杖,咳嗽了几下。 “奥古斯塔逃跑了,乔什需要一个新的计划……咳咳,而且我猜,没能救回那个小孩,让他的压力很大。” 桑神父说的有道理,极大可能托马斯也在那边,并且已经开始给歼察局施压了,难怪交割日那天没有派人来通知维克托交钱。 现在他们要去拜访的那名前警官,与托马斯应该存在某些关联。 对方就住在丹德莱恩,亨利穿着这身制服去找他,很可能会引起某些势力的警惕,甚至打草惊蛇。 想到这些,亨利不免瞻前顾后,而这样子被维克托看在眼里。 最终他们商讨了一下,决定让亨利自己去乔什那边开会,剩下的就交给维克托与桑神父办就行了。 短暂的分开行动,维克托与桑神父照着老警察提供的地址,走进一处围合的内庭,找到了明确的门牌号位置。 “敲门前先准备一下,对方有枪就麻烦了。” 维克托拔出腰部枪套中的家伙,他来丹德莱恩前找唐尼借的。 “你料定了对方会反抗?”桑神父拄着拐杖站在维克托身后。 维克托闭口微微点头。 对方离职的时机太巧,正好是在他偷走死者遗物后,其目的非常明显。 而且,他为什么要偷走死者的遗物? 作为一名警察,会觊觎某件死者遗物而辞掉工作吗? 真这样,他应该在辞掉工作后马上离开丹德莱恩才对。 还住在城里干嘛? 再以这样的线索推测下来,他极大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最可能是帮康沃尔能源公司掩盖。 如此一来,对方和托马斯就是勾结在一起的,当他发现维克托识破自己的伎俩时,极大概率会反抗。 所以维克托要准备枪,至少要在对方尚无防备时将其制伏。 “要动手的话,就……咳咳咳……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桑神父捂着口鼻说着话,可话音刚落,面前的房门竟然咔嚓一声打开了! 紧接着,某个穿白色背心和大裤衩的男人,捂着自己的鼻子努力憋着气,用肩膀撞开门挪了出来。他那左手还提着一桶不明物,满当当的,里面像是粘稠的液体混合。 男人非常的小心,生怕洒出来一点。 当那东西的气味弥散开来时,维克托与桑神父都闻到了股排泄物的刺激味。 这太巧了,男人正好出门倒尿壶! 维克托赶紧抬起枪口,而那男人也看到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顿时双目与维克托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他反应过来,抬起桶就想往面前的二人身上泼。 然而刹那间,男人忽然惨叫了一声,他手中的尿桶一个不稳翻了回去,里面的浑浊物全洒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诡异的是,他竟忽略了自己身上的恶心臭味,捂着双眼不停的嚎叫,伸手无力的摸向前方,就跟突然失了明一样。 维克托愣在原地,他扭头看向光头老神父。 老神父一边咳嗽,一边用怜悯的目光瞧着那个男人,然后很自然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真臭……这家伙的肠胃肯定不好……咳咳。” …… 十分钟后,对方那凌乱的家中,维克托将外套和手套直接扔掉,无比嫌弃的打着干呕。 而那个男人,已经被缚住了手脚,绑在了客厅中间的椅子上。 做这些事情的当然是维克托,桑神父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一定不会碰那浑身都被尿液侵染的男人。 “你们是谁!你们究竟是谁!对我做了什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维克托干呕完毕,抬头望向桑神父。 桑神父咳嗽两下,解释道:“我取走了他眼前的光,他自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来是老头子的无形之术,维克托也没再深究,他捏捏喉咙缓了缓,开口问道:“欧文·杰克逊,把你从警署里拿走的东西交给我!” 第一百零七章 回收密传 眼睛……眼睛…… 前警官欧文忍受着强烈的不适,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维克托的问题。 维克托将茶几上的水壶端起来,朝着他的头顶倾倒而下,那温热的茶水瞬息间就将对方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被陌生人闯入家中绑架,眼睛也突然失明,激动的欧文扯开了嗓子大声呼救。 然而,他这屋子的门窗都被维克托关得严严实实,房子的位置又相对隐蔽,声音很难传出去。 维克托没有丝毫的慌乱,就这么安然的看着对方,等到这家伙闹腾得没了力气时,他才说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欧文警长,你在离职前的某天晚上,鬼鬼祟祟的溜进了警署的证物间,偷走了某样东西。” 欧文停止了呼喊,静静的聆听维克托的话,他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频率不断起伏。 “你们……你们不是警署的人!没有资格逮捕我!” 这话相当于承认了。 维克托发出讪笑:“谁说要逮捕你了?我们只是来拿走某样东西,然后留下一具尸体。” 听到这漫不经心却充满了血腥的回答,欧文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歇斯里地的呐喊:“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 “你早就辞掉了警察,现在谁也不是,命也变得不值钱了……所以值得吗?仅仅只是为了帮托马斯掩盖他的秘密。” 维克托把话给点明了说,等于是告诉欧文:你不要耍什么心眼,我知道你与那个大老板存在着py交易。 欧文不是一个固执到连命都不要的人,事实上他在接到托马斯的指示时,内心里也是拒绝的。 只是碍于对方在密苏勒州有着庞大的势力,不敢得罪,所以才在受贿了不到一百法卡后,将对方顾问死后的遗物给偷了出来。 他本来想着直接将东西交给托马斯,然后立马离开密苏勒。可谁知道,那位能源大亨从此之后将他给晾在了一边,不闻不问,也不派人联系,直到今天竟被维克托给找上了门来。 威逼利诱果然还是管用的,欧文为了小命,将以上的情况都供了出来。 维克托根据他的口述,从床底找到了一个盒子。 他点燃欧文家的油灯,与桑神父进入亮处,将这个生锈的铁盒子放在了面前。 为了防备陷阱,维克托找了把小刀,身子侧着将铁盒子给撬开,里面的东西安静的显露出来。 那是一根金灿灿的链子,像是盘起来的小蛇,优雅迷人,而在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非常漂亮的水晶。 水晶在油灯的光照下,泛着多彩迷乱的璀光。 维克托微微张嘴,略微惊讶,因为即便是乞丐也能看出来,这根水晶吊坠一定价值连城。 “真漂亮,托马斯想要掩盖的秘密,就是这价值不菲的水晶吊坠吗?”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即便再值钱的饰品,也不值得托马斯偷偷摸摸,毕竟那位不缺钱。 还有,奥古斯塔的匪帮竟然没有抢走这东西,是太匆忙了没注意到吗? 这时,咳嗽声响起,桑神父走上前来,道出了这枚吊坠的真实用途。 “是灵摆……原来如此……咳咳……咳咳咳,在那列火车上,应该有一名梦性相的占卜师。” “占卜师?” “是的……这是梦密传的占卜师才能使用的特殊道具。” 桑神父轻轻将那枚灵摆捡起来,转身看向依旧失明的欧文。 “咳……这件东西,是谁死后的遗物?” 欧文紧张的嘴唇不停抖动,他想了好久,才说了一个名字:霍夫曼先生…… “那是谁?”维克托赶紧问。 “他是……托马斯先生的私人顾问。” 听到这点,维克托恍然大悟,想起了当初在万花筒号上,托马斯对自家顾问的死亡耿耿于怀。 原来他是一名先见者。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维克托端起杯子想喝口水,却想起水壶里的茶水已经被他全倒在了欧文的头上,于是只能作罢。 “是这样啊……托马斯不希望被人发现他的顾问是一名先见者……咳咳……不过,即便被发现了又如何呢?先见者众所周知,他的担忧让人无法理解。” 桑神父阐述着疑惑。 但,维克托却将过去的很多事件联系了起来,他心里早已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与判断。 为什么托马斯要偷走顾问霍夫曼的灵摆,为什么托马斯避而不谈自己身边有位先见者,为什么托马斯要掩盖炼铁厂采石坑里的东西…… 维克托抬手掐诀,在默默测算某种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的结果。 “你的占卜结果是什么样的?”桑神父看出了维克托的举动,而后者在收手时,脸上的表情显得信心十足。 “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在刚才已经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我的无形之术也确认了这点。”维克托将盒子关上,拿了起来,对桑神父道,“感谢您的帮助,我该回瓦尔丁,着手准备接下来的谈判了。” 桑神父脸露浅笑,摆了摆手,对维克托说:“别这么急着走,这里的烂摊子还得处理下。” 维克托不解,他现在确认了托马斯的把柄,脑海中有股莫名的兴奋,迫不及待想回去着手翻盘的计划。 这时,只见桑神父将那盒子从维克托手里拿了过去,神神秘秘的对他道:“今晚午夜,到墓地来……咳咳,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老头子自己先走了出去,维克托满脸疑惑,他刚准备跟上,身后的欧文就不停的大喊大叫:“等一下!求求你们,别丢下我!” …… 午夜,天空弯月高挂,丹德莱恩的工厂依旧没有停止运作,浓烟在夜色下还是那样的显眼。 警署背后的墓园,是整个密苏勒州最大的公共墓地,也是奇诺经常光顾的场所。 大门开在道路一侧,马路上的行人渐少,墓地周围不如工厂喧嚣,长眠于此的亡灵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陵园里墓碑林立,又高又厚还多,侧面不远紧挨着教堂的停尸间,也就是奇诺的“食堂”。四处充斥着死亡独特的安静。 桑神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领着维克托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夜间并不会对外开放的墓园,而那些管理员竟没一个人阻拦,像瞎了一样。 老神父拄着拐杖,在死寂的陵墓前走过,他的靴子与手杖彼此交替,间隔着固定的频率发出轻微的动静。 两侧的墓碑阵列整齐,亦如冥界的亡者列兵。 维克托提着油灯,跟在后边,前方的老头子打着哈欠,一个个的依次查看最里面那排新立的墓碑。 最终,他停在了某座崭新的坟墓前,墓碑上清晰的刻着死者的名字和出生死亡的日期,字间没有染上任何的尘埃。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看向了维克托。 “挖吧!”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指示,却让维克托愣在了原地。 老头子扭了扭脖子,示意维克托看旁边,那儿莫名其妙的插着一把铲子。 维克托知道,埋在这座坟墓里的,一定就是托马斯的那位顾问。 可这老头子为什么偏要来刨人家的坟? 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对维克托来说就够了。 “我们得回收埋葬在土里的密传。”桑神父盯着灯火下的墓碑,“而这就需要……咳咳,需要用到这位占卜师死去的遗骸。” 第一百零八章 催债来了 沙、 沙、 单调的铁铲子将一抔抔泥土挖到了边上堆叠。 死寂的陵园中,只有两个活人还醒着,粗心的墓地管理员都偷懒去睡觉了。 独自挖掘费了很大的力气,维克托满脸都是汗水。 城市陵园中的下葬土,可不是荒野上那些野坟能比的。有些地方还敷着水泥,要用力的凿开。 好不容易将棺材给挖出来,维克托一把扔掉铲子,坐在墓碑前喘气。 旁边的那些坟墓,在黑夜下围绕着他,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心悸。 刨别人坟是会折寿的,这是维克托上辈子的习俗,此时的他有种感觉,自己正被墓地中的亡灵围观诅咒着。 “咳咳……打开吧。”桑神父站在那里吩咐,维克托摇摆手臂,示意自己得休息一下。 五分钟后,维克托跳下土坑,憋着气将棺材盖子给推开了。 里面的男人满脸苍白,其上能看到尸斑,但又未完全腐败,大体保存得还算完好,下葬前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这就是托马斯的顾问? 维克托凝视片刻,桑神父忽然让他把尸体给抬出来。 “什么?” “回收密传需要先见者的遗骸。”桑神父很平静的对维克托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反正……咳咳,你已经把坟墓挖开了,那就继续干下去吧!” 维克托咬了咬牙,将手伸入了棺材里…… 然而,将尸体抬出来后还不算完,桑神父又递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小刀,居然让他挖开顾问的后背,将脊梁骨取出来! 我擦啊!用得着这样吗? 维克托突然感觉,自己今天完全是在造孽。 但是,桑神父很确定的回答道:“当然,因为密传被研习后,实际上是被人类的脊梁所承载,咳咳……要回收它,一定得这么做。” 桑神父蹲下来,慢悠悠的为维克托演示。 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太差,很多地方没有力气,切不动。 维克托最终牙关紧咬,抢过刀具,用力的切开了顾问的后背,而后将那节让人发颤的骨头割下。 一切动作都那么的僵硬,维克托有种成为屠夫的既视感。 桑神父掏出那根璀璨的金链子吊坠,把他放在地面,又从维克托手里接过脊梁骨,将它围绕着金链子圈成了一个仿佛衔尾蛇般的圆圈,灵摆就放在中心。 月光洒下,桑神父安静的站在一边闭眼冥想。 随着时间流逝,那圈脊椎骨里,仿佛有某种东西流了出来。 月色像是激发出了什么,那东西似液体又不是液体,眼睛能看见,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什么。 维克托眨了眨眼皮,那些流出来的东西又消失不见,而那根水晶吊坠,却更加的璀璨夺目,像是黑暗中通了电的霓虹灯。 “好了,回收仪式结束,把尸体埋回去吧!”桑神父睁开眼,安静的看着维克托。 …… 天亮前,维克托与桑神父回到了旅店,他们没有睡意,就找柜台点了两份牛仔早餐,有牛奶和三明治还有香肠,而后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吃饭,等待黎明到来。 “这场劫持案……科诺尔帮的目标就是托马斯的顾问……咳咳。”桑神父双手拄着树枝拐杖,面前的食物除了牛奶都没有动过。 他说的话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维克托一开始就认为,科诺尔帮没有找错人,他们一直都是为了杀死这位顾问在行动。 现在已经确认,对方是一名梦性相的先见者,那么这个推论就更加成立了。 奥古斯塔要对付托马斯,首先要铲除的,一定就是对方身边那拥有占卜能力的先见者。 桑神父从怀里将吊坠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了维克托面前。 “现在梦性相的密传已经被转移到了这枚灵摆里,它是一份密传一:占卜师的封印物。” “如果有普通人得到了它并且尝试研习,成功后就会成为一名占卜师……咳咳。” 维克托嘴里嚼着三明治,盯着璀璨的水晶,没搞懂桑神父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接着说道:“现在……咳咳,这东西交给你保管。” “给我?” 维克托咕隆着喉咙发出疑问。 “正常情况下,我们在回收密传后,应该送去防剿部的资料库……咳,给那位夏尔提女士保管处理,只不过我现在身体……咳……身体抱恙,没那时间。如果你哪天去了雷克顿,就把灵摆带给她……咳咳。” 桑神父像是料定了自己没机会回去了,维克托内心一颤,刚想说什么时,亨利从外边回来了。 歼察局的会议结束,乔什得到消息,发现了奥古斯塔和他那几名逃跑的手下出现在了某处,于是制定了新的围剿计划,准备开展行动了。 这一次,他们的追捕比之前要容易许多,因为奥古斯塔的手下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 然而正因为对方穷途末路,此番计划才不能有任何差池,这次亨利得归队一起行动,他回旅店来就是告知维克托与桑神父这件事情的。 “托马斯先生的孩子还活着,他在不断的给总监察施压。” 亨利说着,将桑神父没吃的早餐端了过去。 据他所言,因为歼察局在安地华达山脉放跑了奥古斯塔,托马斯相当生气,所以才忘记了派人找维克托要这一季度的红利,而在昨天的会议中他想起来了,让维克托在三天内把钱给他送去。 “你是怎么打算的?”亨利抬头盯着维克托。 他知道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五百法卡,可维克托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有些好奇。 维克托这边没有言语,他微笑着将吊坠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 约顿公学,卡门教授的宅邸内,艾比盖尔与她的那位同事正在私人藏书室里翻阅各种书籍。 卡门教授非常的热情,他将自己家的藏书室为两人开放,并向他们讲解了印东大陆各种有趣的故事。 书房中间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凉了,老女仆推开门,走进来为他们换上温热的。 “谢谢,您不用这么客气。” “教授的安排,你们不知道,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招待过客人了。” 老女仆说着话,忽然瞧见了史蒂芬正欲推开书房后边的那扇老旧的木门,然而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没能成功。 老女仆被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这位先生,那间屋子不对客人开放,抱歉,请不要尝试打开它!” 艾比盖尔也想起了卡门教授在出门前的嘱咐,对方虽然很热情,但也很郑重的警告过,不要打开那扇门,里面是私密房间。 她是很有教养的女性,当然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将别人的家翻个底朝天。 然而,史蒂芬却对那扇门后的东西越发好奇,待到女仆离开书房后,他凑到艾比盖尔的耳边说道:“屋子的主人或许藏了很多古老的文物在里面,一定价值连城。”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些账,得算一下了 不管那间屋子里有什么,都不该去窥探和觊觎,这是基本的礼貌。 艾比盖尔狠狠的瞪了史蒂芬一眼,没再理会对方,继续查阅书籍,并做下笔记。 她很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史蒂芬正趴在那扇门上,眯着眼睛凑到钥匙孔的位置往里面打探。 “有好多被亚麻布盖住的东西……艾比盖尔,你来看一眼。” 艾比盖尔被叫得有点心烦,她盖上书本,走过去把史蒂芬拽了回来,让他老老实实的在茶几旁坐好。 史蒂芬表情尴尬,无奈的坐在那里不敢动作,眼神瞥向了桌面上那些零散的书页。 扫了一圈后,他发现艾比盖尔单独拎出来的这些资料都差不多,全是关于瓦伦丹人原住民的某些习俗。 “你在记录什么?这么认真?” 史蒂芬好奇的把脸凑到艾比盖尔旁边,看向她记录的笔记本。 上面满篇记载的,都是关于一件事情——复生。 他将目光再度转向了零散的资料页,有些还有插图,描绘了一群双手被缚的罪人,围坐在某种神像前,他们的身体开始自发的燃烧着。 “这是印东原住民的某种仪式。” 艾比盖尔双眼迸发着兴奋与激动之色。 她捡起图画的资料页,给史蒂芬解释道:“印东的原住民相信,献祭罪人可以换来某种程度上的复生。” 就在史蒂芬仔细观摩绘图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卡门教授穿着一件家居棉质背心走了进来。 “没有打搅到两位吧!” 艾比盖尔急忙站起,向对方礼貌的问候。 “今天的讲课结束了,可以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一下,你们今晚也可以继续住这里,赫曼小姐,直到你的作品完成。” 卡门教授非常友好的给予他们最大的方便,他头上有着愉悦的绿色光弧。 当他话音落下时,注意力也停留在了史蒂芬手上拽着的那页绘画书稿上。 “哦……你们竟然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说完,卡门教授坐到书架前的沙发上,取下眼镜,用干净的擦布擦拭了几番。 “教授,您知道这种仪式吗?”艾比盖尔好奇的询问。 卡门重新戴上眼镜,微笑道:“当然,美丽的女士,这份资料可是从我的书房里找出来的,不是吗?” 紧接着,卡门教授就将这种特别的文化习俗,全面解释给了两名记者。 据说,在印东大陆的原住民那儿,有种可以复生死者的仪式,但代价相当高昂。 他们需要将上千人通过某种方式完全献祭,再配合需要被复生的死者的遗骸,以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所以才会出现黑白绘画中的这种场景。 “真是一场邪恶的祭典,用一千个人的命换一个吗?”史蒂芬听完后,完全无法理解。 时代变迁,即便是王权都会被《权利法案》所限制,高登的某位国王,在改革前还被送上了断头台。 再也没有封建冷兵器时期的草民命如刍狗,权贵想宰就宰的状况,至少表面上没有。 人类的历史就是抗争的历史,用一千人换一个人的命,也就只有这种野蛮的国度才能做得出来。 “落后、腐朽、野蛮……”史蒂芬脸上都写着对瓦伦丹原住民的厌恶。 “不要将自己的思维习惯代入进去……”教授手指轻点空气,准备阐述自己的观点,“瓦伦丹人相信,人与人的性命并不是等量的。” “可……这样烧是不是太残忍了。”艾比盖尔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些被献祭者痛苦的样子。 “不不不,你们的见识太过浅薄,看问题要看到本质,既然是仪式,你们就得将它联系上无形之术,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说着,卡门教授指向史蒂芬手里的画。 “某位先贤曾说过:人总是能再死一分的,而生命就是一束纯净的火焰。仪式引出火焰,它灼烧了凡人的肉体,使其消失于物质世界,所存于创造世界的那部分,就汇聚到了即将复生者的那里,将其填补完整。” 史蒂芬没听懂这话,在艾比盖尔的眼里,他头上是蓝色的光弧,充满了疑虑。反之,她自己倒是根据与神秘接触的经验,明白了不少。 “您的意思是,烧死他们的火焰不是人为点燃的?” “正解!仪式会引出他们生命的火焰,燃烧殆尽时,就是肉体凡胎彻底消散在物质世界时。” 卡门教授走到两人身边,将史蒂芬的绘图放在茶几中央,手指指向图画上,那根被原住民围起来的柱状雕像。 “看到这个了吗?我那天在博物展上讲解过,瓦伦丹人崇拜着三位圣神,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东西与博物展上的三圣神立柱很像?” 艾比盖尔仔细打量,觉得确实很像,如果画的更精细点,说不定就一模一样了。 “我研究他们很多年了,这幅绘画让我联想到,仪式的某些必要的手段,或者说道具,因为要利用上千人的自焚来进行复活,肯定不是随便画点图案或者念念咒语就完了,瓦伦丹人的部落中,一定拥有着传说中的‘遗物’,也就是无形之术除密传、魔药、仪式外的第四种表现形式。” 在卡门教授的观点中,运转仪式的核心遗物,才是仪式成功的关键。 他为这种仪式取名为“仇血仪式”,至于取名逻辑,他没有细谈,不过据说这个名字还被录入了维纶歼察局和雷克顿歼察局的资料库。 在得知对方的研究能被官方部门记录后,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这位权威神秘学专家肃然起敬。 教授笑着摆了摆手,对两位记者说道:“那么……赫曼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们可以在晚餐后继续接着聊。” …… 丹德莱恩,坐落在城市中央的市长府邸旁不到百米的地方,有栋比市长宅邸还要豪华的别墅庄园,而那就是康沃尔公司的大老板,托马斯.康沃尔的家。 当然,这只是他最常住的“家”。 维克托从一辆少见的城市私家马车上下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色的套装,头戴礼帽,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交割日到了…… 维克托抬头凝视托马斯庄园内那四层的对称豪宅,花园中来往巡逻的持枪保镖不下几十人,个个凶神恶煞。 一旦有人踏入,性命就会完全被里面的主人所掌控。 他定了定神,抬手掐算,表情随着卦象继续保持着平静。 “有些账,得算一下了……” 第一百一十章 盗墓贼遇盗墓贼 已经过了多久? 阿道夫全然不记得。 他在遗迹中探寻,身上的干粮都快见底,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瓦伦丹人没有在拜火教的神殿中留下无形之术的线索,也没有埋设任何的陷阱,更别说稀奇古怪的守墓怪物。 空的,除了建筑固有的壁画、雕像、古文字刻印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文字是文明存在的符号,瓦伦丹人作为侵入者,并没有能力将墙壁上的文字完全抹去。 阿道夫凝视头顶的穹顶,检查了自己的行李,如果再不离开,剩余的食物就要耗尽了。 “还剩一天……” 阿道夫背起松弛的背包,回到了他在地下宫殿中的临时落脚处。 几天里,他都是睡这儿,今天也一样。 “收拾收拾,睡一两个小时,醒来后就走。” 虽然有些沮丧,但阿道夫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故事没到最后,总会出现戏剧性的反转。 阿道夫没能自然醒来,而是被一杆枪给怼在了脑门上,将他给怼醒了。 “起床了!乡巴佬。” 在睡眼惺忪中,他只看到有三五个人影在面前晃动。 自己的背包被某人抢了过去,里面的东西全被倒了出来。 “就一本破书……能吃的就剩这点碎面包了。” 有人在说话,阿道夫逐渐清醒,他盯着漆黑的枪口,瞬间就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很自然的举起了双手。 旁边有个年纪略大的男人坐在一块崩落的岩石上,他卷了一根香烟,点燃后慢悠悠的吸着:“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枪口给怼着,阿道夫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只是一个寻求财富的人而已。” 说着话,阿道夫眼珠子不停的晃动,很快就看清楚了对方的人数。 五个! “我们已经观察这座陵墓很长一段时间,从来没有发现可以进来的通道,那扇门用炸药都炸不开,你为什么能把它打开?” 阿道夫很清楚,面前的团伙应该就是标准的盗墓贼。他沉吟片刻,准备使用密传一的无形之术,将这帮人抹杀在此地。 可就在他要动手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止住了自己杀戮的冲动。 “因为这本书。” 阿道夫淡淡的回答,竟然没有说谎。 坐在岩石上的那人应该就是盗墓贼的头子,他略显惊讶的让同伙将书给他拿了过去,翻了两下发现看不懂,又扔到了身后。 “什么意思?这边书其实是把钥匙?” “可以这样理解……”阿道夫知道,《潘德拉不灭之火》既然引领他找到了神殿,那么这书就没有多大用处了,告诉眼前的几人也无妨。 “少废话,把你藏着的金子交出来!”端枪的盗墓贼明显比他的老大更加不耐烦。 “所有的东西都被你们翻过了。”阿道夫处变不惊,他说完后,又看向了那名坐着的盗墓贼头子,“如果我得到了什么,根本就没地方藏,为什么不尽快离开这里?” 那盗墓贼头子一听,觉得有些道理。 忽然,他一拍大腿,将《潘德拉不灭之火》又捡了起来,翻了半天,发现最后有一页留着点撕掉的边角。 而下一刻,这位歹徒头子竟然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来了一页折皱发黄的纸张,将它拼在了《潘德拉不灭之火》的最后一页上。 “果然是这样!哈哈哈!” 随着对方的笑声,阿道夫的瞳孔顿时就眯了起来。 他之所以没动手,就是在怀疑,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自己都是根据书中的只言片语,费了很大的脑力才推算出来神殿的方位。 并且,阿道夫很早就发现,这本书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谁知道,最后一页竟然在这帮盗墓贼手上,并且那竟然是一整页的地图! “看来我们很有缘,不是么?”阿道夫淡淡说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你会用炸药吗?小子?”盗墓贼的头子瞧见了阿道夫腰间的枪,“我们在半年前失去了一名同伴,现在差一位爆破手,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阿道夫听后,脑子飞速旋转,过了几秒,他凌厉的眼神放缓,将手伸向面前的枪口,并把它慢慢移开,这期间对方没有过激的反应。 有同伙表达了对老大的不满,可这位盗墓贼头子却没有理会。 “大家都是为了钱才聚到一起的,我知道你们会有想法,毕竟少一个人就能多分一杯羹。”头子站起,将手伸向了阿道夫,与之握手,“但首先,我们得有收获才行!” 阿道夫知道,对方想利用他这份人力,于是冷笑了下,故意耸了耸肩:“我不想继续做无用功,神殿已经被我逛遍了,没有大伙想要的东西。” “那可未必!”盗墓头子富有深意的将自己的枪捡起来。 阿道夫观察对方的表情,立即明白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页回到书册中的地图。 那张地图上,肯定还绘制了神殿的隐藏通道! …… 丹德莱恩,托马斯豪宅的大厅里,那位大腹便便的大财主,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桌的主位,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在托马斯的身边,皮尔斯·戴蒙已经抢先一步到了。 这家伙依旧穿着他那标志的紫色背心外套,胸口嵌着一朵玫瑰。 他的表情就显得略微玩味,仿佛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自从万花筒事件后,本来已经一败涂地的皮尔斯,在不停的拜访恳求托马斯数次后,果然得到了对方的援手。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其实都在托马斯的算计之内,托马斯在万花筒号上与维克托的接触中,早已经看出对方是一个不好控制的家伙。 而扶持皮尔斯,逼迫他签署更加有利于康沃尔公司的条款,是最好的选择。 但生意人,总是得讲信用的,将那片报废的土地交还给维克托,然后令其知难而退,这才是托马斯想要的结果。 他可以利用多年前签署的合约作为手段。 维克托绝对无法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赚到五百法卡! 为此,托马斯还下了指令,密苏勒州的一切赌场都禁止维克托进入,免得他狗屎运来了在赌桌上捞到油水。 皮尔斯这边在得知托马斯的态度后,满心欢喜的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若是获得了继承权,必会利用没被烧光的那些轧棉机,不出纰漏的续上与康沃尔公司的合同。 而代价就是,合同金额会翻一倍,每季度返还一千法卡的红利……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吃了亏,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皮尔斯心中暗自想着:只要自己找到戴蒙家藏着的那件东西,把它卖出一个夸张的价钱,到时候不管是重整庄园,还是与托马斯续约,都完全没有问题了。 屋子里的人各怀鬼胎,而这时,管家推开了大厅那厚实的正门,一身白色套装的维克托,提着一个皮箱,在十几个持枪打手的监视下,缓缓的走向了长桌的另一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局 客厅的气氛尖锐,主要是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维克托的身上,就像是狼群盯着待宰的小绵羊,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剥皮抽骨,生吞活剥。 进来前,维克托被搜了身,如果携带了武器,他是绝对无法来到这里的。 楼上走廊站着十几名保镖,楼下长桌外又是十几名保镖,托马斯就在桌子那头,歪着脖子看着维克托。 当然,维克托也看到了他的那位便宜堂哥,于是毫不意外的冷笑了下,然后提着箱子坐到了托马斯的对面。 一瞬间,客厅里雅雀无声,面前的大亨脸色并不好看,而皮尔斯则是目露凶光的盯着维克托。 “因为我孩子的原因,我多给了你几天的时间准备,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平静的说话,他用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那么,你现在能履行合约了吗?” 维克托指了指手里的皮箱,意思是他已经凑齐了钱,全在黑皮箱子里。 那批货卖完一共赚了1200法卡左右,维克托只取出五百法卡装入了皮箱。 皮尔斯死盯着那箱子,脸上轻轻的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其实他也预料过这种情况,那就是维克托能找到某些偏门办法,将这笔钱凑够。 然而皮尔斯并不担心,因为托马斯的真实态度,早已经被他给摸准了。 越是能力强的人,托马斯就会越忌惮,他喜欢将密苏勒州的所有地主都掌握在手里。 托马斯向着旁边一名手下挥了挥手,那人走到维克托跟前,将皮箱子提了过来,送到托马斯前面打开。 皮尔斯坐在托马斯身边,同样能看到里面的钞票,他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朗声喝到:“数额不够,我亲爱的堂弟。” 维克托单眉上挑,略显疑惑。 “我们的合约有修改,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又挥了挥手,那名手下从某个地方弄来一张新的条款,摆在了维克托眼前。 维克托目光下移,开始阅读起来。 他的堂兄顺势站起身,无比得意的轻轻踱步,一边走一边解答到:“因为你父亲的管理不善,导致庄园被大火损毁,要知道,那可不全是戴蒙家的资产,有一半是属于康沃尔能源公司,因此托马斯先生决定,给合约加上附加条款,你这一季度应该履行的金额并不是五百法卡,而是一千五百法卡,用以补偿损失……” 随着他的话,维克托也读完了这张新合约上的内容。 其实就是托马斯直接在旧合约后边加上的附加条款,墨水比之前的要新,很显然就是来坑他的。 “所以,你们单方面修改了合约?”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 “很抱歉,我确实该派人提前通知你,可你也知道,我的孩子还在奥古斯塔手里,最近为了这事我可急坏了,根本没空管你们戴蒙家。”托马斯点燃一根雪茄,给自己找了一个荒谬的理由。 “若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 “那么庄园就会交给我,你就该滚蛋了……”皮尔斯凑到维克托脸前,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真的能顺利滚蛋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和楼上那些保镖,看自己的目光充满杀意,还有他们时刻放在腰间的手。 一切都预示着,托马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观察到了这些,维克托竟然朗声笑了起来。 “我亲爱的堂兄,这么说你接手庄园后,能很快的将它步入正轨?这份合约对你也有效吧!” “当然!”皮尔斯轻声在维克托耳边说,“但我已经购置了大量的棉花,要知道,过去的戴蒙庄园,主要就是依靠轧棉机分离加工原料来产生利润。托马斯先生希望我继续干下去。” “成为他的提线木偶?”维克托讪笑道。 “只要能获得那一切!”皮尔斯目露精芒。 维克托靠着椅子,面无表情。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他竟处变不惊! 其实,维克托早已料到,这两人会在背后搞他的。 皮尔斯这傻子暂且不论,托马斯本身就是个善变无常的家伙,今天的交割,根本就是一场处理维克托这个不确定因素的鸿门宴。 “你可以离开了,维克托先生……如果你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 托马斯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吞吐烟雾,他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在下达逐客令,可那些保镖打手,却已经掀开了衣角,准备拔枪了。 “抱歉,我并没有说我准备的钱不够。” 这时,维克托忽然冒出一句话,让踱步的皮尔斯与托马斯都愣了一下。 “你在和我说笑吗?堂弟,这箱子里的钱一眼就能数出来。”皮尔斯单手撑着桌面,满脸写着不信,“托马斯先生可不会吃你这套。” 维克托扬了扬下巴,对托马斯说道:“请仔细看看,对,一叠一叠的数。” 托马斯眉头皱了皱,他右手夹着雪茄,一手将那些钱一叠一叠的取出来数。 一叠50法卡,一共十叠,刚好能塞满整个黑皮箱,托马斯不可能会算错。 “维克托先生,你在开……” 他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呵斥,但这声音却戛然终止。 托马斯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目光盯着箱子底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皮尔斯并不知道托马斯在看什么,他还在对着维克托骑脸输出。 “堂弟啊!堂弟!我给你一个忠告,别惹恼了托马斯先生,要不然你恐怕就不止是丢了庄园这么简单,恐怕还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听他说话,这位白痴堂兄似乎还没意识到,托马斯想在这里杀了维克托。 维克托把脸转过来,问他道:“你不会以为托马斯会放过戴蒙家吧?” 皮尔斯哈哈大笑,显然没明白维克托话里的意思。 他正准备开口挖苦,托马斯猛的一咳嗽,将刚准备说话的他给打住了。 咳咳…… 大老板表情凝重,用疑虑的目光瞧向了维克托这边,许久后,他才张嘴说道。 “那天被埋进采石场的人是你?” 维克托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身患疑心病的托马斯已然明白了。 “我该早点让人把那条通道给堵死!” “但你舍不得,你还在犹豫……” 维克托回怼了托马斯一句,这一次,他意外的底气十足。 “那天……我的人回报,说有不明身份的家伙溜进了坑道,他们随即引爆了炸药将这些人给全埋在了里面,你们不可能活得下来!?”托马斯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客为主 “我猜,你应该不知道里面藏着个有趣的家伙,他凿了条隧道通往了另外一处采石坑。” 维克托语气平淡,好像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他越是平静,托马斯反而越是气急。 反观那位傻乎乎的堂兄,还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想用这来威胁我?” “当然!” 维克托很强势,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托马斯被他气得大笑:“你在开玩笑吗?即便你真找到了那个东西,可那些人也只是瓦伦丹人,联邦政府从没把他们当做人来看待过,死再多也没有关系,政府不可能会为此制裁或者审判我……你是在玩火!” 随着托马斯最后一个词落下,所有保镖都抽出了枪,将枪口瞄准了维克托。 死神锁定了目标,就连那位傻瓜堂兄也被吓住了。 他立马惊叫一声,赶紧从维克托身边跳开,生怕子弹不长眼打到自己身上。 维克托在对方开火前,大声呵斥道:“那么歼察局呢!” 托马斯身子一颤,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顿住,迟迟没能放下。 维克托盯着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你滥用无形之术,打造了一个肮脏的商业帝国;你在密苏勒州只手遮天,可一切都是使用了邪恶的术法,踩着他人的尸骸成就的,绝对不止是瓦伦丹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歼察局对你立了案,这一切的罪恶劣迹,都会暴露在联邦政府的目光之下,包括你私藏的那位占卜师顾问!这就不得不提到歼察局本身的性质了……” 这段话亦如炸弹般在托马斯脑海中炸响,他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气急败坏,开口就失了风度,用语言对维克托辱骂起来,但那只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明明可以就此将维克托杀人灭口,但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生意人,现在已经想到了,维克托既然敢单枪匹马的来这里,一定留有后手。 果不其然,维克托说话了。 “小心点,托马斯·康沃尔先生。”他整理了自己的衣领,然后又翻正凌乱的袖口,不紧不慢的说着,“我在来前,将关于你的所有证据,都保留在了某处,并且通知了一位熟人,只要我无法走出这座大宅邸,他就会将那些证据全找出来,然后交给歼察局。” 暴露了,一切都暴露了,不管是无形之术还是霍夫曼和自己。 托马斯的额头已经开始溢出汗水,他不害怕凶残的恶徒与奸诈的小人,但维克托提出来的这件事情,搞不好会让整个康沃尔能源公司顷刻间化为乌有。 多年前,托马斯听取了霍夫曼的意见,将瓦伦丹人和少量的矿工绑来杀害,然后进行了某种夺运的邪恶仪式,让他能从未知领域获得财富和权势的馈赠。 从此之后,他这个小小的资产老板,摇身一变成了一州之地的大财阀。 长期以来,夺运仪式一直都没有停止运转,这期间,康沃尔公司不断的绑架瓦伦丹人、或者哄骗炼铁厂内部的矿工进入深处杀害。 在那根肉柱之下,血腥的沟壑中,残留着数不清无辜者的内脏。 直到科诺尔帮闯入,将整个工厂以另外一种仪式给献祭殆尽,这场血腥的气运阵法才终止了运行。 托马斯曾想堵住坑道,将这个邪恶的秘密永远的藏起来,可他却犹豫不决,甚至妄想在解决了奥古斯塔后,将来继续重启。 放纵自己的欲望是极大的祸害!托马斯在尝到甜头后,从来都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然而现在,一切都暴露了,维克托几乎把他的所有秘密都给刨了出来。 对方究竟是怎么猜到这一切的?托马斯不禁倒吸冷气。 接下来,维克托从衣兜里取出一串金色的链子,链子的一头挂着一个璀璨的水晶。 托马斯在看到这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相信你认得它。”维克托说着,又将吊坠收回衣兜,“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很疑惑,我为什么啥都知道了?其实仔细琢磨下,就很容易把一切都联系起来,不是吗?” 接着,维克托开始推演自己得出的结论: 托马斯这么一位大财主,不可能没有接触过先见者,而以他的狡诈性格,肯定会想利用无形之术为自己谋利。 至于坑道里的那个东西……维克托随便思考番,就能明白其作用是什么——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对金钱与权势有种近乎病态的渴望。 向未知之处求得馈赠,总是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再说那位死去的顾问,他留下来的遗物,足以证明自己占卜师的身份,可托马斯却暗中买通警察盗走了它。 “动机是不是过于明显了?托马斯先生?”维克托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知道你即便在总监察面前也时常耀武扬威,可你得清楚,他在局里,也仅仅只是一个行动项目组的普通负责人罢了。在他头上,可还有局长与防剿部的那帮人,甚至有联邦政府!” “今天你能杀死几百人来为自己谋财,明天你就能杀死几千上万人来为自己谋取权力……政府会纵容你继续吗?” “无形之术嘛……藏着掖着正好证实了你在滥用它,防剿部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了。” 托马斯原本气红的脸如今变得失了血色,维克托说了半天,他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这位大财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回了座位上,刚才的凌厉气势完全不再。 沉寂片刻后,他开始死命的揉起了鼻梁,有种精神消耗过度的感觉。 而皮尔斯,在见到为他撑腰的大老板这副模样后,脸色变得惊慌起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维克托就说了那么短短几句话,托马斯就被他给狠狠的压制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那个装钱的箱子最底下,留有一张白纸,上边写着:我清楚你在炼铁厂做过什么…… 沉默了很久,托马斯终于无力的开口。 “你想要什么?维克托先生……” 对方妥协了,不出维克托意料。 周围的枪口被托马斯命令收了回去,维克托内心最真实的紧张心情,终于得以松懈。 保持处变不惊还是很辛苦的!他刚才其实都快吓尿了,强行装逼罢了。 抽出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维克托放松的离开座位,走路的姿势也逐渐变得张扬。 “既然您愿意和我谈,那么……我就先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吧!” 维克托说完,两边嘴角上扬,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的堂兄。 皮尔斯被这个笑容搞得头皮发麻,他诧异的回头看着自己的老板,根本没明白托马斯这边究竟怎么了。 “什么要求……”托马斯面无表情。 维克托优哉游哉的来到皮尔斯身旁,把手放在了堂兄的肩膀上,笑着对托马斯说道:“我想揍他一顿,就现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掉的给我都吐出来 “可以……” 短短的一个回复,皮尔斯的性命就被托马斯果断的卖掉了。 前者满脸的震惊,摇晃着脑袋不断的在托马斯与维克托的方向转换,可迎接他的,却是维克托那沙包大的拳头。 啊~~! 一拳锤翻,鼻血狂喷,眼冒金星。 在维克托疯狂的攻击下,皮尔斯的反击相当无力。 上一次,他就吃过维克托的殴打,完全不是对手。 这一次同样,维克托把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了这位白痴堂兄的身上。 “背后搞我是吧?!” “叫人恶心我是吧!?” “觊觎家产是吧!” 打得他爬不起来后,又是接二连三的狠踹,地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还混合着皮尔斯的呕吐物,臭味弥散,连围观的那些保镖都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 托马斯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表示,他的脸色很严肃,雪茄点燃了一支又一支。 等到皮尔斯已经奄奄一息了,维克托才感觉到疲惫。他脱掉外套,将领带解开,喘着气瘫坐在地上,一副发泄完毕的舒爽模样。 “呼~!好了……我打够了……呼!” 托马斯神情依旧严肃,因为他知道,维克托手捏着自己的把柄,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揍皮尔斯一顿。 果不其然,维克托把那张协议捡回来,展开竖在托马斯面前,笑着道:“戴蒙家与康沃尔公司的贷款协议,一式两份,这是您的那份吧?” 托马斯憋着怨气微微点头。 “还有其他的吗?”维克托又假装瞧了一眼协议内容,指着画押的手印说,“这是当时我祖父还是父亲的手印吧?” “没有其他的了,按压手印的只有这份,附加条款是我之后单独在这上边添加的……”托马斯将烟灰抖在了干净的桌面。 “感谢您的慷慨啊!托马斯先生!” 维克托挂着满脸的笑,当着托马斯的面将协议撕开了一半。 “哎呀!” 他像个演员般,惺惺作态。 “我不小心撕坏了,怎么办呢?” 托马斯被维克托这番表演给恶心到了,他咬着牙狠狠的说:“撕了就撕了,维克托·戴蒙!你们家族现在自由了,满意了吧!” 维克托在这个场合将假笑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他把剩下的协议全都撕了个干净,并蹬鼻子上脸的从托马斯手上抢过了那根雪茄,利用烟薪将一堆纸屑当着他的面给点着了。 托马斯的脑子里估计有一万种将他碎尸万段的想法,但奈何对方掌握了他的黑历史,一旦暴露给歼察局,他将会承受惨重的代价,过去辉煌的商业帝国,即将在联邦政府的介入下付诸东流。 再等等…… 等到儿子被救回来,他就有时间收拾这臭小子了! 等到解决了奥古斯塔,他一定要把矿坑里的东西处理掉! 滴水不漏,干干净净,不留给歼察局任何的把柄! 到时候! 你! 维克托! 我要用你的头盖骨下酒! 内心里充斥着狂怒,但惹火托马斯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 因为维克托的要求还没有结束,他又说话了。 “给我四万法卡……” 这话一出口,托马斯瞬间呆愣在了原地,而周围的那些保镖打手,也不由得哗然一片。 四万法卡……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他完全可以媲美西大陆某些贵族的全部身家了。 然而,维克托要这笔钱却是有充分的理由,他将脸凑到托马斯面前,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一年两千法卡的返利,你吃了我们戴蒙家不下二十年,我们都知道这份霸王协议是在什么情况下签订的,在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从你这里要走的,本就是我应得的那部分,不信你可以好好算算!” “你根本就带不走这笔钱!”托马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臭小子,知道四万法卡是什么概念吗?就凭你这破箱子?塞爆了都装不下,你要弄来一辆敞篷车拉,然后开到荒野中央,其结果就是在半路被歹徒给打劫抢光!” “得了吧!”维克托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并抬起双腿,搭在了长桌上,“大概银行的诞生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时刻,我亲爱的托马斯先生,您只需要给我写一张自己签名的支票就行了。” 话音刚落,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这样还是不保险,因为托马斯可以根据银行的取款记录查到自己的下落,于是他换了个方式:“不不,我改变主意了,你写四张一万法卡的支票给我,要不同银行的。” 空气仿若凝固,托马斯将雪茄狠狠的掐断,能忍耐维克托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但只要他下令开火,那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托马斯很清楚现在的处境,而他的人生也面临过许多进退两难的情况,不过都被他给化解掉了。 以过去的经验来总结,托马斯得出过这样的结论:时机才是反击的号角,而之前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在积蓄力量。 在他的眼里,维克托现在占据着暂时的优势,像个骄傲的小公鸡般,肆无忌惮的炫耀着羽翼,殊不知家禽到了最后,依旧是主人的盘中餐。 “给我拿空白支票……” 托马斯话松了,而他身后的仆人们,无不发出惊讶的感慨。 四张面额一万法卡的支票到手,维克托狠狠的亲了两口,而后惺惺作态的向所有人鞠躬,亦如退场的戏剧演员。 …… 拿到钱后的年轻庄园主,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大宅邸。 那装满钞票的箱子还留在托马斯面前,并没有被他带走。 关于这个,维克托竟说是在履行协议,毕竟协议撕毁前的最后一次交割还是需要的,这不受影响,以此来证明他是个守信的人。 而事实上,在托马斯看来,这简直就是羞辱。 大头已经搞到手了,对方还会在意这点小钱吗? 提起来都嫌重,他是在炫耀胜利! 有人建议托马斯半路截杀维克托,但托马斯想着对方安排的“那位熟人”,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仆人们开始收拾残局,将烟灰打扫干净,将长凳摆放规整,将那奄奄一息,还没有死的皮尔斯拖去包扎处理。 大财阀火气还在,他命令下人给自己开一瓶酒消消气,可还没等侍从把酒拿上来,忽然有人闯进了大厅,给托马斯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当他听完对方汇报后,顿时就气急攻心,心脑血管仿佛堵塞了般,差点休克过去。 他无力的瘫倒在了椅子上,双眼充满血丝,盯着那苍白的天顶。 这个消息太让人遗憾了,将托马斯最后的希望给彻底掐灭,比刚才维克托的步步紧逼更加让人绝望,绝望得差点让这位大财阀吐血而亡! “我的康迪……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果然夭折 不到一天前,在红河支流的某座跨河桥梁周围,歼察局的人在通往大桥的两侧设下了重重埋伏。 乔什得到了消息,奥古斯塔和他的残余帮派成员在这附近活动。 于是,他利用奥古斯塔的聆听者能力,故意安排假消息,将歼察局的动向通过死亡的动物传达给了奥古斯塔。 对方得知自己被发现后,一定会焦急的转移藏身处,尽快组织人马通过这座桥。 密苏勒州的歼察局探员、陆军部队、警署和治安官,对科诺尔帮的围剿是逐渐紧逼,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在某处停留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两天,马上就得被迫转移。 亨利与三名探员藏在钢筋大桥下边的廊道上,用望远镜盯着一侧的山崖草林,乔什会在那里给他们发送信号。 哒哒的马蹄从一侧传来,三辆满载的马车出现,飞速的奔向大桥。 下一刻,闪烁的光就从乔什那边出现了。 “各位注意!目标抵达!” 亨利提醒同僚们准备武器。 这时,他的头顶上开始了震荡,马蹄践踏着桥面,落下了一缕缕的灰尘。 桥那边的出口,十多名歼察局探员从藏身处窜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马车开枪。 马匹受惊开始嘶鸣,后两辆马车调转回去想逃,但却被后方的歼察局探员给堵住了退路。 他们被截断了逃亡的希望,两头的火力一瞬间倾泻而来,几乎打死了全部车夫,马也被打得拉倒了车厢。 躲在车厢里的其他人慌忙爬出,这些人出来后,利用车身掩护,与两边的探员进行激烈的交火。 “奥古斯塔!放下武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乔什拿着一个大喇叭,朝着中央那蓬头垢面,脸上还有刀疤的中年男子吼着。 奥古斯塔的外表很容易就能认出来,乔什确信那就是他。 “没有看到托马斯的孩子!”一名探员提醒乔什道。 乔什立即认为,奥古斯塔应该把他藏起来了,毕竟带着一个孩子跑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亦或者,奥古斯塔在穷途末路时,会以那个孩子的下落来要挟,让歼察局放了自己,比如现在。 还活着的马匹被放开了,它们惊慌失措的冲击着歼察局的封锁,歹徒也跟着反击,刹那间令乔什这边损失了数名探员。 对方凭借马车掩护,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拖,拖到对方子弹打空。 这时,亨利小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从桥下的廊架隐秘的爬出来,正好出现在不法分子附近,从内部给他们来了个突然袭击。 啊~! 唔~! 四名探员的突然杀出,瞬间将科诺尔帮的火力封锁给撕裂,乔什马上命令两侧的探员冲向了中央。 科诺尔帮的人被打死了一大片,基本快死光了,只有奥古斯塔一个人钻进了一辆车厢,还在顽抗反击。 他手上端着把柯尔特,火力很猛,最先靠近车厢的探员被打翻了两人,乔什立即让人们找地方躲避。 “奥古斯塔!你已经完了!放下武器!告诉我那孩子在哪?!” 乔什的劝解没有得到任何回馈,车厢里的机枪依旧在倾尽全力的扫射。 终于,他的那节弹夹打空了,攻击停止,车厢里出现换弹夹的动静。 乔什立即大声命令,探员们朝着那节车厢疯狂的射击。 子弹打烂了车门,打碎了玻璃,打得爆起一大片血迹,里面不管藏有什么活物,都不可能在这一次扫射中活下来。 最终,探员们停止了射击。 万籁俱寂,血液从门缝中流淌而出,滴落在车轮下方。 乔什长吁一口气,掏出一把小手枪,与探员们一起,朝着车厢聚拢。 韦登抢功般的最先上前打开了车门,一具男性的尸体软绵绵的滑了出来,身上全是子弹孔,血流不止。 他蓬头垢面,脸上有着标志性的刀疤。 看到此人,乔什悬着的心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结束了……” 随着的话音落下,探员们纷纷举起双手惊喜狂欢。 这个让他们追捕了许久的东部恶魔,这个杀死了无数歼察局同僚的大歹徒,终于死在了总监察的围剿计划之下。 然而,总是会有人发现反常的地方,说出泼大家冷水的话。 “这人的脸有问题……”亨利将枪收好,蹲下仔细查看死者的面容。 没过多久,他伸手轻轻一撕,把死者的脸皮撕下来了整整一块。 “他不是奥古斯塔。” 这个发现顿时让所有人震惊万分,没人想到这居然是个替身! 乔什双眼圆瞪,刚放松的脸部肌肉立即紧绷起来。 他一把推开死人,把头探进车厢里检查,身后的韦登不可置信的念叨起来:“怎么可能!?消息又走漏了吗?不,不对,奥古斯塔已经没剩多少能供他使唤的帮众了,他骗了所有人!包括他的这些手下!” 乔什的目光不停的扫视,他看到了碎裂的玻璃和满地的血迹,注意力最终停留在了最后边的一个紧贴着角落的箱子上。 那箱子表面满是弹孔,明显是被刚才歼察局的集火给打出来的,血液不停的从里面流出来。 乔什猛然有个非常不妙的预感,他走了上去,将那个箱子打开了,而下一秒,他的瞳孔收缩,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总监察先生!” 亨利发现乔什的背影僵硬,察觉到了什么,整张脸的表情也变了。 “我们造就了一个大麻烦……” 乔什叹了口气,探员们也纷纷上去,看清楚了那箱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全身被捆绑着的小男孩,他嘴里塞着很厚的棉团,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刚才歼察局的疯狂射击,将他给杀死在了车厢里…… …… 瓦尔丁镇,戴蒙家族废弃庄园。 阿瑟今天亲自驾驶马车过来,运送维克托酿制的白酒。 他们一共五个人,只有一辆马车,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维克托没再使用诞罗斯真菌,酿造效率明显低下了不少。 维克托与唐尼站在酒厂外等他,桑神父坐在一处篝火旁取暖,大白天的,老头子都感觉很冷。 “不到一百瓶,太少了……我还是隔一个月再来吧!” 阿瑟有些失望的看着那些剩余的货。 “那行,不如这样,这些酒今天就招待你们了,我们好好的喝一场?”维克托很自然的邀请对方。 阿瑟晃了晃脖子,长途跋涉也有点疲惫,于是就同意了。 这时,维克托叫他单独去谷仓那边,说有事情找他商量,关于更好的产品。 阿瑟与维克托的合作赚了不少钱,兴许是对金钱的贪欲令他少了许多戒心,竟跟着维克托过去了。 谁知道维克托进门后,就将门拴上,唐尼立马从一旁跳出来,一把枪直接抵在了阿瑟的额头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阿瑟·德莱文 外边还能听见搬运工和马夫调侃的声音,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在谷仓里,被人用枪怼上了脑袋。 气氛一瞬间沉寂如水。 如果换个人,比如维克托那位白痴堂兄,估计现在都被吓得尿了裤子。 可阿瑟,这位改头换面多年的亡命之徒,早已习惯了各种刀尖舔血的日子,对这种情况也不止经历过一次。 他仿佛没有看到那漆黑的枪口般,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木箱子上,不慌不忙的掏出烟草和白纸,自顾自的卷起了烟丝。 维克托叉着腰静静的看着对方,而唐尼则一脸郁闷的,枪口跟着阿瑟移动。 “你不怕死?” “你不开枪?” 两个问题,分别从维克托与阿瑟的嘴里道出来,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 终于,维克托让唐尼将枪放了下来,他自己则抱着双手,靠着木柱子看着阿瑟。 半晌时光,阿瑟将香烟卷好,率先递给了维克托。 “产自德慕赫州的烤烟。” 维克托接过来,慢条斯理的点燃,随后开始了吞吐。 唐尼手上还拽着枪,对维克托的表现摸不着头脑——是他让自己埋伏在仓库里要挟阿瑟的,为什么现在又和对方若无其事了? “说吧!你听到什么传闻了吗?” “是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 “问你几个问题罢了。” 阿瑟与维克托你一言我一句,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虽还有些困惑,但阿瑟也基本猜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问道:“什么时候离开科诺尔帮的?” 阿瑟又掏出一点烟草,给自己卷了起来:“一年前吧!” “所以你现在和奥古斯塔没有联系了?”维克托凝视对方,阴影下的眼神越发伶俐。 阿瑟脸上挂起苦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二道贩子,维克托先生。” “你在撇清关系?” “不,我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不需要撇清。” “你不害怕我告密吗?” “那我就先干掉你。”阿瑟卷好了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感慨到“真爽”。 “我不怀疑你的能耐,但恐怕……你与你带来的那些伙伴,也走不出这片种植园了。” 维克托特别平静的威胁道,听起来有点无力,至少阿瑟是这么认为的。 后者哈哈大笑,觉得对方在危言耸听:“我的伙伴有四个人,他们都有枪,你没有胜算……” 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维克托没有一丁点动摇,他接着道:“你是不是觉得,外边那位缩着取暖的老人只是个摆设?” 听到这话,阿瑟笑容僵住了,他眼皮搭了下来,看似不屑的说:“怎么,他是什么退休的神枪手吗?” “先见者……” 维克托淡淡的用真相堵住了阿瑟的嘴。 “我敢保证,他能在一瞬间解决掉你的四名同伴。” 原来如此…… 阿瑟总算是明白维克托的底气了。 “但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维克托继续抽烟,把表情放缓,“我一直都说过,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至于你过去是不是科诺尔帮的人,和我有屁关系。” 阿瑟抽烟的速度比维克托还快:“我也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和那帮家伙没关系。” “奥古斯塔杀了很多人,包括我的家人。”维克托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我深表遗憾,但你应该去报警,让密苏勒的警察帮助你。你家人的死亡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那时我早就脱离他们了。”阿瑟总是觉得维克托在兴师问罪。 “但你清楚,奥古斯塔还会杀更多的人……”维克托将最后一点香烟扔到地上踩灭,“我知道你们争吵过,为什么?” 阿瑟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原本处变不惊的表情变得疑惑:“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 “去年6月15号,你们袭击了普雷西亚外的赛克瑞德陆军要塞,我不知道你们目的是什么,但当时你与和奥古斯塔在吵架!这就是你脱离科诺尔帮的原因吧!” 维克托也不卖关子了,这家伙是重要的知情人,一定能从对方身上,套出关于科诺尔帮的秘密。 那个潜伏在他身体里的诡异生物,不能继续存在下去,而解除这个定时炸弹的关键,在于奥古斯塔。 阿瑟瞳孔放大又逐渐缩小,无所安放的右手敲击着身下的木箱,终于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懂你的想法了,你在找奥古斯塔报仇,所以想从我这里获得线索。” “可以这么说。”维克托承认了。 “那位歼察局的小伙子呢?” “放心,只要你配合,歼察局不会管你的……他们知道谁才是目标。” 维克托给了阿瑟定心丸,可他明白,这并不是让对方说实话的重要环节。 一切还要看阿瑟自己的想法。 一根抽完,又卷了一根,阿瑟沉默了很久,他仿佛在思维中进行着斗争与挣扎。 维克托能看出来,科诺尔帮对阿瑟来说,一定是特殊的存在。 能够随意脱离帮派,还没有遭到奥古斯塔的清算,这也证实了,阿瑟在帮派中的声望恐怕不低。 “他还在杀人吗……这个没救的东西……”阿瑟的脸皮感觉都挤在了一起,那是紧绷的表现。 “没错!我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对抗新秩序?对抗治安法令?茹毛饮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如此让人向往吗?”维克托追问道。 阿瑟咬着牙叹息:“某些超越凡人的力量,迷惑了他……或许,也是因为打击太大,他深知自己的愿望在常理之内永远无法实现,所以才会……” 说着话,他逐渐陷入了回忆,一些很难受的过去让他觉得,新卷的香烟都没了味道。 离开木箱子站起身来,阿瑟提议维克托出去走走。 维克托同意了,他看的出来,这家伙似乎想述说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打开谷仓大门,阳光正好,青鸟鸣叫,四个随行而来的马夫帮工正在喝着白酒,调侃玩笑。 桑神父在篝火旁烧酒,他想要喝点热的。 “奥古斯塔有个亲弟弟……叫约书亚……” 阿瑟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走向了一片没有新株的农田。 维克托从唐尼手里接过枪,跟在对方身后。 奥古斯塔背对着他,站在了农田边上,继续说道:“12年前的某一天,我在雷克顿第一次见到了他们兄弟俩。” “那时我19岁,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所以趁着他们走路没注意,把手伸向了约书亚的背包……”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科诺尔帮过往 那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暴涨的城市人口与外来移民,被“天国在上,赛国向东”的热情思潮所鼓动,络绎不绝的登上了燥热的火车,朝着东部的未开阔土地去寻求梦寐以求的财富。 科诺尔兄弟也是那群人里,两个微不足道的体力工人。 他们在小时候就失去了双亲,为雷克顿的资产阶级干活,每天十六个小时的工作让他们能勉强的生存下去。 但,追求自由与财富是人类永恒不变的渴望。 再三斟酌下,两兄弟决定搭上东部拓荒的移民队伍,前往那里寻找奇迹。 那天,约书亚的背包里装着他们所有的家当,鼓胀的里面除了兄弟俩省吃俭用存下来的18法卡外,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和黑麦面包。 然而,在这个贫富差距颇大的时代,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总会发生那么点意外。 这一天,有个不长眼的小子,把手伸向了约书亚的背包。 他差一点就得逞了,不过心眼颇多的奥古斯塔当场就逮住了对方。 接下来,骨瘦如柴的小偷遭受了社会的“毒打”,奥古斯塔扬言要将其送到火车站的哨岗那里,交给警察处置。 可最终,善良的约书亚救了他。 …… 眼前的农田荒芜,没有播下新的种子,阿瑟站在维克托前面,抽着香烟,往事不断在他的眼前浮现。 “‘你不该偷我的东西,伙计,你应该和我们一道出发,去往那片未被开采的黄金土地,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像个诗人一样。” 苦笑几声,阿瑟脸上浮现的表情难以言喻。 莫名其妙,毫无逻辑,本来只有两兄弟的组队,忽然多了一个脏兮兮的伙伴,变成了三人。 或许是穷人们的感同身受,直到现在想起来,阿瑟都觉得很荒诞。 “奥古斯塔是个性情热烈的急性子,与他的弟弟很不同,他说他想要干一番大事业。” 当时在次等车厢,穷人们挤在各种角落,与货物为伴,奥古斯塔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弟弟与阿瑟的。 “‘这么多人愿意放弃一切前往东部,那里肯定有不少黄金,我们可以先学习一下怎么采凿,然后走出来单干,再找个傻乎乎的买家把货都处理掉……’哈哈,我当时听到这话,觉得这家伙肯定吃错药了。” 阿瑟调侃起奥古斯塔的过往,把维克托当成了老朋友般没有保留。 其实不止奥古斯塔,当时车上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阿瑟自己,只是他没有奥古斯塔这么夸张罢了。 “那家伙觉得自己两年内就能发财,盖起房子,然后圈一个几百亩的庄园过上老爷般的生活。” 相较而言,约书亚就要沉稳许多,他将书扔到了奥古斯塔的脸上,让他先想想怎么解决抵达密苏勒州后的第一顿晚餐,因为他们把口粮分给了阿瑟,导致只能坚持到抵达那天。 “约书亚真是个慷慨的好人,换做是我,恐怕就看着奥古斯塔把你送去警察那里了。”维克托在后边听着,插了一嘴。 “是呀!”阿瑟淡淡的说道。 “后来呢?”维克托让阿瑟继续。 阿瑟取下自己那脏兮兮的牛仔帽,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结果我们发现,东部荒芜的土地上,不止没有黄金,连一颗土豆都要我们自己去播种……” 暴增的移民是灾难性的,大量没有特点的人口涌入落后贫瘠的土地,规模渺小的城镇没有工作留给他们,更没有食物养活他们。 从现代文明里强行剥离,让他们去过石器时代的生活,大部分人是没有这种生存技能的。 移民分批次组织起来,被政府安排的押车送去各种未开阔土地,去那边耕种,去与原住民争夺生存空间。 饿殍遍地、暴尸荒野…… 柔弱的妇女学会了拿枪,绅士们开始使用弓箭打猎,优雅的音乐家砸掉了钢琴,扛起了斧头劈材…… 所有都在改变与适应,其代价就是生命。 相较而言,科诺尔两兄弟与阿瑟是幸运的,聪明的约书亚利用了自己的口才,在黑金镇附近找到了一位采石场的包工,从他那里讨到了押运石料的体力活。 “三个成年男人,不错的劳动力,一周的薪水不会超过50法分,那位包工认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阿瑟烟抽完了,扭头看着维克托,“想喝点酒了……” 维克托从后边的篷车附近捡了半瓶白酒,递给了阿瑟。 “这点收入应该满足不了奥古斯塔的野心。” 维克托说完,阿瑟猛灌了一口,接他的话道:“压倒人们心中那根弦的,不仅仅是低廉的收入,还有怨念与委屈。” 有一说一,能在采石场找到一份工作,相较于那些露宿荒野山林的其他移民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生活总不会如此的一帆风顺,三人只拿到了第一周的工资,就在接下来的押运中遇见了山民劫匪的袭击。 那时的阿瑟还不会用枪,就连奥古斯塔也不会。 约书亚会开枪,可他没有枪。 同行的还有五个押车,但这几个人全死在了歹徒的子弹下。 三兄弟非常机敏的果断逃离了,而那一车的石料,也不知所踪。 “包工拒绝支付我们一周的薪水……”阿瑟脸颊逐渐泛红,“他损失了一批货,把责任全怪罪在了我们头上。” “虽说这确实是我们没能护住那批石料,但他既没有提供我们武器,也没有教会我们打枪,不管遇见了怎样的危险,我们这帮人都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事情很明显,在配枪的成本计算上,包工果断抛弃了低廉的人命。 “我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阿瑟表情显得有些不满,“只要一周没有收入,那下一周我们就得饿肚子,谁还有力气干活?” 约书亚曾找过包工,希望可以拿到这份工资,他提出了双倍的劳动时间来补偿。 然而不出意外,对方果断拒绝了。 这么一来,守法的公民就只有一个选择,离开采石场去寻找其他谋生的办法。 “没有人能坚持饿一个星期还有体力干活,这是我们蜕变的一天……”阿瑟有些醉了,“从守法的良民变成了东部独具特色的不法分子!” 三人在那一夜仔细商量,阿瑟自己首先提出来要去揍包工一顿,然后从他手上拿走应得的薪酬,再扬长而去。 约书亚却觉得,这么做会让他们成为治安官的追捕对象。他思考了一番后,提议可以趁着夜色溜进包工家里,把钱偷走。 奥古斯塔没有说话,他一向都听自己这位聪明弟弟的建议。 于是三人敲定,阿瑟溜进包工家里,奥古斯塔在窗口接应,约书亚在路口放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蜕变 那位倒霉的包工就住在离黑金镇不远的一条小溪旁,他家是自建的两层小楼,马棚与牲畜圈在背后,还养着一条无精打采的大黄狗。 夜幕下,唯有那门前的一盏油灯隐隐约约,大部分都是漆黑一片。 流水潺潺,包绕着对方的家园,也算是块风水宝地。 三兄弟耐心的等待对方卧室熄了灯,并且确认了那只大黄狗已经呼呼大睡。 又过了半个钟头,阿瑟第一个上前,鬼鬼祟祟的查看房屋周边的安全,没有问题后,其余二人才开始行动。 他撬开了对方厨房的窗户,踩着奥古斯塔的手掌窜了进去。 很快,一个诡异的人影就在这家人的客厅里到处闲逛,寻找着可能值钱的东西。 金属装饰物、挂画、银勺子和餐具…… 阿瑟搞到了远超他们三人薪水的东西。 他将那张许久没有清洁过的桌布撤了下来,把所有搜刮到的东西都塞了进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偷偷潜入了包工和他老婆的卧室,还有他们那不到五岁的女儿的卧室,去搜刮,拿走能带走的一切金属制品。 “有串金项链我没敢拿,那女人连睡觉都套在自己脖子上。”阿瑟带着醉意,依旧清楚的记得当晚发生的所有细节。 “所以当晚,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现在想想,或许就是我的选择,让我们三个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错误,叫做贪婪。 只开了一半的厨房小窗,没办法将阿瑟打包的所有东西都弄出去。 奥古斯塔站在窗外接应,双手死命的往外拽,发出的声响已经达到可以吵醒人的程度了。 他们俩都被吓了一跳,屏住呼吸聆听楼上的动静,好在确认对方没有醒来。 接下来,两个小偷开始商量怎么把东西弄出去。 他们又换着方向尝试,依旧没办法将鼓胀的包裹挤出来。 马路口的约书亚在焦急的朝着这边张望,在他看来,进去偷不到2法卡的东西,应该花不了这么长时间。 “我们当时被赃物迷了心窍,从来没想过还回去几样东西……” 阿瑟摇头苦笑,笑自己蠢。 不止是他,奥古斯塔也没有提这点,他建议阿瑟从正门出来,那里肯定能通过。 阿瑟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他背着这包赃物,鬼鬼祟祟的溜到客厅,将门给打开了。 迈出两步的他发现,确实以门的宽度可以顺利的弄出赃物。 于是,这家伙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他兴高采烈的往外挪步,却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一对泛着光的小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是那条黄狗! 它怎么醒了? 看家恶犬没等阿瑟反应过来就扑向了他,随后就是激烈的搏斗与犬吠,这样的猛烈动静,马上就吵醒了包工的全家。 “男主人端着枪出来打我们……”阿瑟讲述着结局,“但他没有看到躲在门边的奥古斯塔,被一棒子打中了后脑勺。” 说完,阿瑟给拉开衣领,向维克托展示他肩膀到脖子间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条狗咬的,差点要了我的命……” “奥古斯塔捡起包工的武器,开枪打死了那条狗,这是他第一次开枪,几乎抵着那畜生的脑袋打的……” 阿瑟说完,继续猛灌酒,半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那是他们蜕变的一夜…… 望风的约书亚看到他们出了意外,赶紧跑过来,为阿瑟处理伤口。 而那位倒霉的包工,被不知轻重的奥古斯塔一棒子砸到脑袋,已经没了气。 “他死了……是奥古斯塔干掉的第一个人……” 阿瑟叹着气。 “我们被吓坏了,约书亚让奥古斯塔扔掉枪,一起扶着我逃走。” “可这时,他的目光,却盯着屋门里的那两个颤抖不已的人影……” “那对母女!”维克托惊呼一声,几乎能猜到接下来的故事。 阿瑟眼神复杂,但又非常的无奈。 当时,约书亚劝过奥古斯塔放过这对母女。 但是,初尝杀心的奥古斯塔害怕对方去镇上报案,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少见的不听弟弟的劝解,拽着那根杀死包工的凶器,冲进了屋子里…… …… “每个选择,都有其后果……可不幸的是,有时你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抉择,而它所带来的后果,已然伴随了我们的一生。” 杀害这一家人,并没有让三兄弟逃离通缉,他们被镇上的一名晚归的木匠看到了。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月的逃亡。 通缉令贴遍了这片区域,他们无法工作,没有收入,只能像个野人般在荒野上悲惨求生。 可他们并不是猎人,不知道怎么捕杀猎物,大部分时间都是饿着肚子,骨瘦如柴,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饿到走不动路,也没办法逃离巡逻的治安官,在某天午后,三兄弟在靠近瓦伦丹保留地的附近,被一群赏金猎人给抓住了,他们被关进了铁笼子里,即将送去施行绞刑。 “嗯……我们这三个混蛋真的就该死在那儿……”阿瑟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不过很明显,他们三个恶棍没死成。 谁也不曾料到,忽然出现的一帮原住民劫持了囚车,杀死了那帮赏金猎人,并放走了所有的囚犯。 命运在短时间内几经反转,让阿瑟三人顿时有种恍然若梦的不真实感。而且很奇怪的是,原住民也没有杀他们,反而给他们弄来了食物和水。 冒着引发战争的危险,越界劫杀了一群赏金猎人,仅仅只是为了救下一帮囚犯? 阿瑟他们无法理解这群瓦伦丹人的目的。 “没有莫名其妙的恩情……我们当时还太年轻,不明白所有命运的馈赠……” “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维克托随口接了一句。 阿瑟赞同的看着对方,接着道:“那帮土着没有立即要求我们做什么,当时我和约书亚都很虚弱,只有吃饭的力气,而奥古斯塔被叫上前去,与他们的首领谈了些什么,很奇怪,当时的奥古斯塔根本就不会土着语。” 于是接下来,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瓦伦丹人就这么走了,而那一车至少有十名囚犯,包括阿瑟三人在内。 他们在集体商量后,决定搭伙去抢劫一辆路过的马车,先搜刮一番后再做打算。 而这,就是科诺尔帮的起源了…… 那个年代,《东部治安法令》尚未颁布,不法分子等于一种职业,而这种职业正好适合奥古斯塔三兄弟。 他们认清了政府的谎言,知道所有的移民都被骗了,可既然已经到了这荒芜之地,为了活下来,唤醒本能的原始兽性,才是生存的第一要点。 三兄弟的才能都很突出,奥古斯塔擅长笼络人心,拉帮结派,而阿瑟在学会用枪后就从无敌手,妥妥一个勇猛的执行者,至于约书亚,他担任起了出谋划策的角色。 恰恰正是因为约书亚的谋划,让奥古斯塔干掉了小团伙中与他争权夺位的另外二人,使得他能顺利上位,带领团伙一边作案一边壮大,很快就聚集了不下五十人,成为不容小觑的匪帮。 他们的活动范围一直都在黑金镇附近,甚至在镇里都有帮派的据点。 这帮匪徒蛰伏起来,时刻等待着一场惊天动地、能够让他们发财的大机遇到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约书亚之死 当然,在拥有治安所的镇上设置藏匿点,肯定需要用一些手段。 比如,奥古斯塔很狡猾的拉拢了某位警长为其打掩护,并且还时不时的站出来充当临时治安官的角色。 那位警长会将周边的一些“能赚钱”的机会偷偷透露给科诺尔帮。 奥古斯塔在得知后,会立刻安排人马过去,抢走那些值钱的东西。等到这群人跑得没了影,他自己又扮演临时治安官姗姗来迟。 这样既搞了钱,又挣得了名声,双赢就是赢两次,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混乱无法治的地方就是如此的荒谬。 那段时间的三兄弟,春风得意,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 “我们当时甚至认为,人生就该如此……”阿瑟想起来还有点得意。 “奥古斯塔是帮派的主心骨,但真正的定海神针却是约书亚,他是那个能够踩下刹车的人。任何行动,他都会再三斟酌的谋划,将伤亡尽量减少到最低,而同样的,风险也就最低。” “小打小闹虽然没办法让我们一夜暴富,可却非常的持久,血腥暴力事件只会加速帮派的灭亡。” 作为内应的警长,当然也能得到他的那一份,双方合作起来相当愉快。 但还是那句话,放纵自己的欲望是极大的祸害,奥古斯塔从来都不满足自己当下的成就。 他想要成为资产阶级或者庄园奴隶主,他要拥有自己的房子或者产业,他要当人上人! 那么首先,他需要一大笔钱,需要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在几十年的人生里总会光顾他的。 某一天,有个帮派里的人,在镇上打听到了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本地最大的工厂主,一个叫做托马斯·康沃尔的家伙,近年来屡屡暴富,建立了密苏勒州最大的能源产业。 他包了一辆火车,最近会途径黑金镇附近。 据说货厢里装载的,都是来往东西部的奢侈品,而前面的贵宾车厢则搭载着有钱富人,说不定还能在里面找到装满了现金的保险柜。 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奥古斯塔得到消息后,马上召集来了阿瑟与约书亚商量行动计划。 “得先与警长沟通一下,约书亚首先就想到了这点。” 阿瑟想起来,语气里满是懊恼。 “我们就该听他的,可惜奥古斯塔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钞票。” “那位警长肯定会反对,而且事实上,他从来都只同意我们以最小的伤亡,抢劫那些没有多大势力的普通商贩。” 现在懊恼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时的奥古斯塔也知道警长会反对,所以他擅自做主,带领了所有帮众去埋伏火车。 约书亚在考察完地形后,认为己方即便成功,也无法摆脱嫌疑,那位能源大亨一定会查到黑金镇,从而把他们给刨出来。 他反对这场劫持,可依旧说不动奥古斯塔,那家伙已经不管不顾了。 在密苏勒州横行了将近四年,依旧没有搜刮到足够的财富,这让奥古斯塔相当的急躁。 “谁让他是老大呢!”阿瑟扔掉瓶子,懊恼变成了恼怒。 之所以成为兄弟,那就得无条件的支持对方,哪怕知道迎接他们的结果很危险。 科诺尔帮倾巢出动,在铁轨上埋设炸药,随着起爆器压下,火车车头与货物厢还有贵宾厢被隔断,埋伏在两侧的歹徒一拥而上,冲进车厢里杀掉所有拿枪的安保,搜刮一切值钱的东西。 “托马斯那混蛋真tm有钱……”阿瑟谈及那位大亨有点不屑,“谁都知道,那家伙一开始其实和我们没什么两样。” 抢到财富的帮众都疯了,车厢里尽是普通乘客与富人们的哭喊。 就在这时,奥古斯塔的手下逮到了一个特别的家伙。 那是个年轻人,同样姓康沃尔。 “那个小子不停的威胁我们,说他的伯父会找到这儿来,把我们的皮都拔了挂在树杈上,让秃鹫啄食我们的肉。” 阿瑟扭头看向维克托,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这就是一切的起点。 “原来如此……”维克托差不多也明白过来了。 乔什一早就怀疑过,托马斯与奥古斯塔在很早以前就有私怨,这或许就是私怨的由来。 约书亚当时极力的劝阻奥古斯塔不要杀死那个年轻人,他提出可以绑了这小子,用于和托马斯谈条件,这样可以换来更大的利益。 然而,奥古斯塔忍受不了被一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怒斥,于是当场就开枪把他打死了。 并且,他还照着年轻人威胁的那样,将对方给剥了皮,挂在了案发附近的一棵树上。 “我们三个里面,约书亚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可能只有他明白,我们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迫不得已……” “不管是抢劫也好,偷窃也罢,都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拿走他人的财物,但最好能留下受害人的性命,约书亚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当时真的该听他的……” 阿瑟落寞的述说着,维克托几乎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奥古斯塔一朝暴富,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到飘飘然然。 他没有意识到,一旦触碰到了底线,过去的朋友立刻就会变成敌人。 康沃尔能源公司在案件发生后,立刻联系上了密苏勒州的警方,开始到处张贴起了通缉令。 虽然一开始,没人知道这帮歹徒是什么人,毕竟密苏勒州的恶人太多了。 但,总有人会夜不能寐,心惊胆战,生怕什么时候那个残忍的能源大亨会查到自己头上来。 而这个人,正是黑金镇的警长。 某一天,约书亚失踪了,科诺尔帮在黑金镇的据点被突然袭击,十几名治安官联合围剿,将那里掀了个底朝天,留守的帮派成员没一个活下来的。 匆匆逃离黑金镇的奥古斯塔很懊恼,他在清点人数时发现自己的亲弟弟不见了。 “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的搜寻约书亚的下落,可惜啊……”阿瑟的话音非常的苦涩,“他再一次出现时,却是在黑金镇的绞刑架上……” 约书亚死了…… 那一天,科诺尔帮失去了那位唯一可以制约奥古斯塔的人,也失去了他们的“大脑”。 过去无往不利的科诺尔帮,在那时开始产生分歧,人们的心态变了,有懊悔,有恐惧,有愤怒,有埋怨。 “我喝得酩酊大醉,揍了奥古斯塔那家伙一顿,所以……为什么我们当时就没人听约书亚的呢……” 阿瑟坐在泥地里,脸颊抽搐着,写满了悔恨。 “当然,那时我们所有人都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荒野匪帮 当晚,科诺尔帮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攻打黑金镇的治安所! 奥古斯塔被仇恨所驱使,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将治安所内的十名治安官全部杀死,事后更是一把火,将那座二楼小木房子给烧了个干净。 “你们现在看到的黑金镇治安所,是后边才重建的。”阿瑟向维克托解释。 那次暴动,被密苏勒政府称为黑金镇大动乱,周围聚居地的治安官都赶了过来,对阿瑟他们进行围剿,帮派这边只有寥寥几人活下来逃离了现场。 奥古斯塔率领老弱残兵逃进了荒野的无人区,再度过上了茹毛饮血的日子。而他们辛辛苦苦抢劫的那笔钱,被留在了黑金镇上,已经没法取回了。 以为离梦想越来越近,没想到瞬息之间被打回了原型。 奥古斯塔自那天后,脾气就变得越发的暴躁,经常打骂帮众,而同样的,阿瑟与他之间产生了不少矛盾。 双方的裂隙逐渐扩大,只是碍于死去约书亚的愿望,他们才暂时没有分崩离析。 科诺尔帮为了生存,开始游荡打劫一切可以打劫的旅人。 在取得部分成果后,奥古斯塔又开始广招人马,并且不会像约书亚那样进行筛选,只要够狠够听话的都能来,包括臭名昭着的逃犯们。 少了约书亚的束缚,奥古斯塔变得越来越凶残,被他抢劫的人很少能幸运的活下来。 “我们都感觉这里缺了什么……”阿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黑洞,“总是需要用刺激的事情来麻痹自己。” 奥古斯塔逐渐变得疯狂,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失控。 不过幸运的是,老天爷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 在一次抢劫行动中,科诺尔帮碰到了另外一个不法分子的帮派。 那群人正在围堵一行车队,许多押车都被他们杀害了,仅剩的一个女人被凶恶的歹徒给拖拽下了车,意图对其进行侵犯。 那一天,奥古斯塔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盯着那群凶恶残暴的劫匪,就这么痴愣得看了十几秒,随后立刻张嘴,突然对所有人下达命令,让他们马上过去救人…… “救人?”维克托听到这里,觉得相当不可意思。 一个最为残暴的帮派老大,突然发了善心,谁能理解?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阿瑟回头看了维克托一眼,“并且与我而言,我自己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因为我们救下了‘汉娜’……” “汉娜……”维克托又听到了一个人名。 阿瑟眼中再度泛起了悲凉,他叹了口气:“诶~!是啊,她是多么……善良美丽的一个女人……她原本能成为我们的救赎……” “哎!现在想想,那家伙当时会发呆,也许是听到了……来自约书亚灵魂的劝解吧……” 这个叫做汉娜的女人,就是当时差点被侵犯的那位。 奥古斯塔救了她,知道对方在刚才的袭击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所以…… 奥古斯塔成了她的丈夫…… “我不理解!”维克托觉得这故事越来越奇怪了。 阿瑟咯咯笑了两声:“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男人需要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她一个良家妇女,为什么会愿意跟着你们这群歹徒?莫不是你们强迫人家的吧?”维克托眼神带着鄙夷。 “我们从来就没有强迫过她,而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具备在东部独自活下去的能力,跟着我们是最好的选择。”阿瑟谈起汉娜,一会儿神色黯然,一会儿又会心一笑。 这个女人的到来,给了科诺尔帮少有的活力,在奥古斯塔与她结婚前,帮众们都被老大给约束着,不能未经女士允许就随意去碰人家。 这位女士不仅性格温和,还做了一手好菜,当然,得为她提供齐备的食材。 她特别的勤快,会自己将男人们脱掉扔在地上的衣服拿去洗干净,特别是奥古斯塔的,每次他将干衣服穿在身上时,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汉娜是怎么洗的。 “她还会算账,会吹原住民的排笛,会唱动人的诗歌,如那童话故事中的吟游诗人般。总之,这位女士除了荒野求生外,会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总能在她身上发现新的乐趣。” 阿瑟望着天空,群鸟飞过,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太阳落山了,然而故事还没有讲完。 “在那一刻,汉娜似乎填补了约书亚的位置,让失去友人和亲人的我与奥古斯塔,找到了填补内心中空洞的那部分。” 话音落下,维克托从阿瑟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家伙一定同样喜欢着那位“汉娜”。 果然接下来,他自己就承认了。 “如果不是奥古斯塔抢先一步,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阿瑟心中升起怨念,而且越来越想不明白,最后干脆爆了粗口:“妈的,我早该这么做的,跟着奥古斯塔那个恶棍是个最错误的选择……如果是我的话……我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在我身边,我们现在就定居在黑金镇里,过起了简简单单的幸福生活。” 听到这里,维克托忽然发现了端倪。 汉娜去哪里了? 他望向阿瑟,等待对方解答。 故事继续…… 奥古斯塔与汉娜顺理成章的结婚,帮派少有的消停了几天,将过去搜刮来的财务用于挥霍,大鱼大肉的,好好享受了一生中少有的欢乐时光。 然后就在去年的某日,一行瓦伦丹人突然找上了科诺尔帮,直接要奥古斯塔与他们的首领面谈。 “瓦伦丹人来找你们?为什么?”维克托忽然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们越界了吗?” 阿瑟点了点头:“是的,但是离保留地并不远,因为我们当时转移藏身处后,把新的藏身处安置在了国界附近,靠近普雷西亚。” 普雷西亚是保留地里最大的聚居点,相当于密苏勒州的丹德莱恩,只是要落后几百上千年而已。 “我们当时已经拔枪了,但奥古斯塔让我们别和原住民起冲突,他自己单独过去和对方的首领谈。”阿瑟接着说。 “对方的首领长什么样子?他们说了什么?”维克托心中一动,立刻开口问。 阿瑟摇了下脑袋:“不知道,但与奥古斯塔交谈的原住民首领,年龄比较大了,而且他喜欢打手语,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奇怪的是,奥古斯塔貌似能看懂。” 手语! 维克托立刻想到了那个叫做“鸦”的瓦伦丹老人。 原来如此,都联系上了,奥古斯塔与鸦确实有关系,他们在当时会面后,肯定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 第一百二十章 谁的责任 “对方是来要求报偿的……”阿瑟如是说,“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吗?过去我们被赏金猎人抓住过,有一帮原住民救了我们。” 这点维克托当然记得,他当时还接了一句茨威格的名言。 命运暗中标注好的价格,已经到了需要奥古斯塔与阿瑟偿还的时刻了。 赛国的陆军为了防止原住民组织大批人马反扑,在普雷西亚周围各处都安置了大小不一的据点。 原住民时常会有越界情况发生,人数不多还能掩人耳目的偷偷摸过去,可一旦数量庞大,赛国的军队立刻就能发现这帮土着的企图。 鸦与奥古斯塔面谈,目的就是希望借助他的力量,将一处赛国的陆军要塞捣毁。 那座垒石与木桩重叠搭建的坚固要塞,掐在了保留地与密苏勒州交界的咽喉位置,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原住民的咽喉,不管是狩猎还是采集,一旦靠近要塞,就会遭到驻守士兵的枪击。 拔掉这座要塞,原住民才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是一个危险严峻的任务,就算奥古斯塔愿意协助鸦,要攻破要塞也会非常的艰难。 况且,阿瑟对此表达了坚决的反对。 “我当时就提醒过那家伙,让他不要忘了约书亚。那时的帮派,好不容易在政府与康沃尔公司的夹缝下求得生存的机会,干嘛要为了这帮野蛮人去冒险?” 阿瑟越想越气,也就是在那时,科诺尔帮隐隐形成了两波派系,分别以阿瑟与奥古斯塔为首,不过还没有到完全分裂的程度。 “‘就干完这一票’!那混蛋当时就是这样来安抚人心的,我也是傻,真的就信了他的鬼话!” 阿瑟最终被奥古斯塔说服了,毕竟他们都不是喜欢欠债的人,原住民救了两人,他们必定会偿还这个人情。 于是,奥古斯塔与鸦商量决策,制定了一个神奇的计划。 科诺尔帮先伪装成被原住民袭击的商队,引来巡逻士兵的注意,然后趁机反扑,杀死了十几名陆军士兵,而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再度伪装成被原住民袭击的巡逻队,去向要塞求救,成功叫开了他们的城门。 执行计划的帮派成员基本都是贝恩、斯德曼、卢高等西大陆人种,赛国的士兵分辨不出他们真假,真的将“伤兵”放进了要塞里。 而后,奥古斯塔与阿瑟带人趁着夜色,将要塞的军火库点燃了,随之而来的剧烈爆炸产生了连锁反应,整个要塞顿时就炸了营。 要塞的最高尉官知道一定是那帮伤员捣的鬼,但因为是在夜晚,彼此之间分不清,科诺尔帮的人又在大声指认无辜的士兵来扰乱众人视线,搞得瞬时间整个营地异常混乱。 这时,埋伏的原住民开始行动了,他们从外部发起了进攻,奥古斯塔的帮众偷偷打开了城门,放这帮原住民溜了进去。 后续的科诺尔帮大部队也骑马奔驰而来,配合原住民对要塞里的军队进行了杀戮。 最终,整个要塞三百名士兵全都在这场动乱中被消灭,他们的尸体堆到了中庭的深坑里,准备一把火全部烧掉。 “重点来了,我的朋友……”阿瑟逐渐咬牙切齿,“我以为那堆尸体会直接烧掉,可那些土着竟然搞来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摆在了周围,开始围着尸坑跳舞,就像是……就像是举行一场无比邪恶的祭奠仪式。” 阿瑟回想当时的场面,目光中都闪烁着心悸。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帮助这群蛮子搞血腥的祭祀吗?我非常的不适,准备找奥古斯塔谈谈。” “但马上,我听到了他与其中一名懂通用语的土着聊的话,他们在讨论什么无形之术,还有密传什么的……” “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场屠杀哪里是什么还债那么简单,明明就是奥古斯塔与这群土着做的恶心交易!” 无形之术,先见者…… 这个时代的人即便没有亲眼见识过,也是有所耳闻的。 望着那群跳舞祭祀的原住民,阿瑟肯定能将他们与之联系起来。 暴躁的阿瑟当即就抓住奥古斯塔的衣领,质问他与对方有着怎样邪恶的勾当。 原来,在上次他们被原住民拯救时,奥古斯塔就与这群土着达成了协议。 在一定时间后,他必须得偿这份恩情,帮助原住民做一件事情。 奥古斯塔在第二次交涉中,谈得了新的条件,原住民为了得到科诺尔帮的助力,答应会将部落不外传的密传序列分给他一份!而代价就是需要科诺尔帮与瓦伦丹部落长期合作。 “这才是真相!那个混蛋骗了我们所有人!” 阿瑟站起来,对着天空怒吼。 “什么‘干一票就完了’,他是想将我们所有人都捆绑在他的野心战车上。” “我提醒他,忘记约书亚是怎么死的了吗?我还提醒过他,汉娜还在营地里等我们回去……” 阿瑟的愤怒化为泪水,从眼眶里流淌而下。 维克托沉默不语,他想到了奇诺的证词,他当时在陆军要塞里见到的那两个争吵的人,果然就是阿瑟与奥古斯塔。 看来奇诺就是在瓦伦丹人祭祀中,因为某种错误的原因产生的人类与食尸鬼的混合体。 阿瑟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这点。 他被愤怒驱使,没有容忍那帮原住民继续进行邪恶的祭祀,将他们驱离,破坏了祭祀的器物,导致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大打出手。 奇诺应该就是这样,因为仪式的中途破坏,与秘宿进行了接触,从而成为了一种特殊存在。 正常食尸鬼与秘宿有关联,但它们是怎样出现的尚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像奇诺这样产生的。 阿瑟自那之后,带着将近三分之一的亲信帮众离开了奥古斯塔身边,准备和这个疯子划清界限。 可事情还没有完,从阿瑟目前的痛苦表情来看,更大的悔恨还在后面。 “奥古斯塔答应了那群土着人,将屠杀要塞的罪责全部揽在了科诺尔帮的头上,这个白痴……” “他以为自己能够凭借帮派的机动性与陆军周旋,却没有想到,我们的敌人不止是政府,还有同样藏在暗处的那些不法分子们!” 过去的低调强盗生活,让奥古斯塔逐渐忘了危险的来源……他忘了还有一个最大的威胁,在逐步逼近科诺尔帮。 那就是托马斯·康沃尔! 要塞屠杀事件后,科诺尔帮等于是站在了明面上,与联邦政府对着干。而那位牢记仇恨的能源大亨,也在关键时刻出手,买通了另外一个不法分子的帮派,利用同为歹徒的眼线,找到了科诺尔帮的藏身处…… 而恰好,奥古斯塔当时为了对付警察,误导他们去往其他地方,率领大部队在荒野上与治安官队伍们周旋,营地里就只剩了汉娜与寥寥几人…… 也就是在那一天,留守的人面对了一群突然杀入营地的,穷凶极恶的歹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的狂欢 余晖在天边,荒凉的田野一片凄惨,那是岁月的痕迹。 时间永远都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与结果,都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承担。 “汉娜死了……” 阿瑟没有谈接下来的事情。而维克托知道,科诺尔帮即将彻底的分裂…… 那位女士,成为了压断这根弦的最后一枚砝码。 “接下来,奥古斯塔他们干了什么,我不关心,我也不想去关心……他害死了我视为兄长的约书亚,又害死了我所挚爱……” 伸出手指,指向瓦尔丁镇上的点点灯火,阿瑟朗声道:“六十年前,我们自诩辉光的选民,来到这片土地,向险恶的自然和原住民宣战……现在,我真的想问一问这些不畏艰难的先辈们,值得么……” 究竟是选民还是弃民? 维克托更倾向于后者。 跟着阿瑟离开科诺尔帮的同伴们,大部分都是建帮初期的那些走投无路,却良心未泯的人。 阿瑟带他们回到了黑金镇,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改头换面的他们,早就不被记得了。 阿瑟将仅有的资金汇集起来,干起了贩子的生意。虽然没办法暴富,但还算稳定安逸。 “奥古斯塔最近的一系列行动,是在向托马斯复仇吗?”维克托询问道。 “复仇?”阿瑟不屑的笑着,“在他心里,达成自己的野心才是头等大事。” “你去过黑金镇,知道后山上的墓群吗?汉娜和约书亚都葬在那里,我只要在镇上,每天都会过去清扫墓。” 等一下…… 维克托听到这里感到很奇怪:“约书亚就算了,那位汉娜女士为什么会葬在黑金镇?” “因为给她收尸的人是我!”阿瑟双眼略有血丝,“奥古斯塔那个杀千刀的,他在回到营地见到汉娜的遗体时,就只会发怒和大喊大叫,带着人马到处找凶手报仇,却连给她妻子收尸都忘了,哼……我真想把他的脸打烂……” 好久都没有这么愤怒过了,阿瑟一口气讲了很长的故事,现在显得有点疲惫。 接下来科诺尔帮的事情,阿瑟肯定不清楚的,毕竟他离开了。 那么,奥古斯塔当时已经得到密传了吗?他后来为什么会背叛鸦?又袭击了炼铁厂,用仪式杀光所有人? 维克托家里的那座郊狼雕像,对他有什么作用? 反复思考间,阿瑟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对他咯咯笑道:“时候不早了,如果你小子不准备把我供出去,那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去镇上吃点东西怎样?” …… 对于阿瑟的回忆录,维克托认为还是可信的,毕竟这么长的故事,他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 再说,还有奇诺的供词在那里,至少能说明阿瑟与奥古斯塔现在不是一路人。 庄园离瓦尔丁不到两公里路,维克托作为东道主,当然得自己掏钱请这帮远道而来的押车畅饮。 那辆空篷车就一匹马拉着,除了桑神父坐在上边外,其他人都步行。 维克托这才注意到篷车的马匹有些特别。 它通体雪白,四肢强健有力,独自拉车,踏步也不喘气。 当他们到达酒馆门口时,阿瑟狠狠的拍了那马屁股一巴掌,这动物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娇喘”,声音都与普通马匹有很大的差别。 “这匹马真不错……”维克托看着白马神采奕奕的样子,感叹了一句。 “嘿……你的眼光也不错,这畜生是我从游浪旅人的黑商那里买来的,你看它的额头。” 阿瑟说着举手抚摸了一下马的脑袋。 在那额头上,有一个结实的硬疙瘩,像个瘤子,但又很硬,类似被折断的角质。 “那游浪旅人说,‘白屁股’是艾楠尼亚传说里才会出现的独角兽,找我要了一大笔钱才肯卖。” “白屁股?”维克托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我给它取得名字,怎么样?这畜生屁股够白吧?你可别起坏心思,我知道某些时候它比那些娼妓还迷人。”阿瑟哈哈大笑,把维克托的脸色给整难看了。 阿瑟接着吹嘘道:“后来,我发现这家伙能日行千里而不喝一滴水,力气也特别的大,比红土地的沙漠马都要强壮数倍,我这才发觉那笔钱花的挺值的。” 说完,阿瑟将“白屁股”套在桩子上,吆喝着叫同伴们进酒馆。 有东道主请客,这帮粗汉子完全不客气,找服务生都是往最贵的点,牛肉火腿烤火鸡,大杯啤酒摆满桌。 周围的酒客看到维克托带着一帮人进来吵吵闹闹,许多都选择了回避,把中间很多桌都空了出来,与他们隔开。 阿瑟的同伴提议找点乐子,拉近与本地居民的关系,于是他们的老大就站起来,脱掉了上衣,从墙上将装饰用的吉他给搬了下来,借着醉意在酒馆里朗声高歌。 欢快的旋律挑动在餐桌之间,原本对他们敬而远之的酒客们也被热情所感染,纷纷聚拢了过来。 男人与女人相互挽着胳膊在中央跳舞,鼓掌声与欢乐此起彼伏。 镇上的人,在平日里都对维克托有或多或少的畏惧心态,但在阿瑟这帮人的挑动下,逐渐忘了这位曾欺行霸市的煞星。 不止如此,借着整个酒馆的欢乐气氛,阿瑟的同伴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感谢慷慨的维克托老爷的款待!” 他的话激起了浪花,搞得酒馆所有人都接连应和起来。 “感谢维克托老爷慷慨的款待!” 吼声此起彼伏,阿瑟同伴无心的一句话,让维克托成为了这场派对的最大主办人……他现在不止是在款待阿瑟他们,而是今晚所有人消费的冤大头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不是那个手无分文的愣头青小子了,如今的他利用智谋从托马斯手上夺回了家族应有的一切,腰缠万贯,区区一场小镇派对的支出,对维克托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片混浊荒诞的世道,短短时光岁月之中,又有几次,能这般无忧无虑的痛快畅饮? 舞池中间,人们不分男女的狂欢。 阿瑟唱跳累了,放下吉他后,从柜台那儿搞来了一副扑克,准备好好玩几把。 他望向了维克托:“维克托小子!要不要来和东部第一赌神玩几把大的?” 维克托的脸,被一名喝醉的妙龄姑娘给亲了一个大红唇印,他有些嫌弃的擦掉,然后望向了阿瑟,眼神变得古怪。 “你确定?” “当然!” “那你这赌神可会赔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逐渐收束的世界线 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市公立学院,卡门教授的宅邸。 如前几日一样,年轻的女记者与他的同事在白天就拜访了这位学界大老的家,而对方也不出意外的在外公办,由老女仆接待了他们。 应卡门教授吩咐,图书室为两位开放,供他们查阅资料,而他自己则会在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才会赶回来。 那扇关闭的门依旧吸引着史蒂芬,他几乎每天都会过去通过钥匙孔窥探,总想发现点什么。 “萨温节要到了……”艾比盖尔冷不丁的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你在干嘛?” 史蒂芬再度将脸收了回来,把手背在身后,做出无辜样。 “我说……萨温节快到了。”艾比盖尔重复了一次。 “是吗?”史蒂芬双肩抖动,“有什么意义吗?” “萨温节结束后,我们就回维纶,你得先把车票搞定。”艾比盖尔提醒对方。 史蒂芬微微一惊,询问道:“你完成了吗?” “是的!很不错的故事……”艾比盖尔将一页页稿子像宝贝般捧在手心。 “那……为什么不马上走?”史蒂芬觉得奇怪。 艾比盖尔解释道:“因为教授邀请我们在萨温节上游玩,你知道吗?约顿商品大会也选在那天,而且约顿公学在那天正好举办毕业典礼和学术发布会,我还听说,某位拥有公爵头衔的大人物会在萨温节那天为自己的女儿举办婚礼……总之,那一天肯定非常的热闹,所有集会同时在港湾区举行,这种大场面可不多见。” 原来如此…… 史蒂芬抿着嘴唇,眼神依旧在往那间屋子瞥。 艾比盖尔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刚想呵斥,史蒂芬却抢先说道:“既然你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在临走前,把这房间里的东西弄清楚?” 艾比盖尔很不理解史蒂芬的脑回路,别人家的藏品室,肯定不愿意随便让人进入,这家伙为什么如此的执念呢? 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史蒂芬,艾比盖尔很了解这个男人。 接下来,史蒂芬才说出了原因。 “你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艾比盖尔凑了过去,通过钥匙孔往里面瞧,发现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摆件,其造型都很难形容。 插满羽毛的头冠,挂在墙上的泥塑头骨,牛皮鞘裹着的石刀,狰狞的面具等等。 有什么问题么? 艾比盖尔诧异的看向史蒂芬,后者急忙问道:“你看到那串牙齿了吗?在最上边的展台上,八颗牙齿串在一起的……” 艾比盖尔听后再度窥探,果然看到在几步台阶上有一个展览台,上边摆着一串项链,确实是八颗牙齿一样的东西被绳子串起来的。 “我观察好几天了,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有移动过,可那串尖牙项链却每天都会被挪动,每次窥视,它的摆放姿态都不同……” “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卡门教授每天都在摆弄这串牙齿项链。” 史蒂芬说完,得意的叉着腰,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般,整的艾比盖尔很无语。 “所以呢?别人家的东西,人家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你得注意一下自己素质,记者先生。” “不是……”史蒂芬双手一摊,觉得很无辜,“你不觉得这串牙齿项链很邪门吗?如卡门教授这般神秘学与历史学专家,很难说他对无形之术没有兴趣。我猜这串项链有问题,说不定教授靠它在施展无形之术!” 脑补的能力挺强,艾比盖尔如此评价自己的这位同事。 而就在这时,图书室的门开了,卡门教授回来,为两位客人端来了热腾腾的茶水。 “又是充满知识的一天,两位朋友……” …… 密苏勒州,东部狂沙荒漠,在那巨大的深坑之下,古老的旧城弥散着死亡的气息,警告着所有碳基生物不要靠近。 忙活了几天,加入新队伍的阿道夫在盗墓贼头领的带领下,总算是找到了遗失地图中标注的密道入口。 “就是这里了,各位……”头领兴奋的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然后用手在墙壁上扫开了积累的灰尘,露出了满墙晦涩的象形刻字。 队伍里不乏熟手,某个干瘦的小个子把脸贴在那面墙上,闭眼仔细聆听,随后告知众人道:“空的……” 果然如此!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原来他这么多天在神殿里闲逛,一直在无效探索,真正的秘密藏在密道深处的暗殿! “把他凿开!伙计们!” 头领大声下达指示,一个强壮的男人扛着两把矿工锄从阿道夫身边走过,递给了他一把。 “新来的朋友,该你出力的时刻了……”头领脸上挂着相当明显的假笑。 阿道夫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个团队每人都各怀鬼胎,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大家都还能互相利用。 他接过锄头,与那名壮汉配合,开始狠狠的凿起了单薄的墙壁。 很快,墙上就被凿出了一个细孔,满地的土石。 “打通了!” 壮汉大声惊喜的呼喊,随后就是更加用力的开凿。 阿道夫眉毛皱了皱,他在看到墙后边真的有空间时,却与那壮汉相反,动作逐渐变得收敛,最后干脆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众人身后。 果不其然,他那独自在东部生活的老道经验,验证了某种危险正在逼近! 被凿开的孔隙里,有一些奇怪的气体冒了出来。 壮汉看到这里还没有在意,继续狠命的凿,可当他挖下来一块大的石板时,那种诡异的气体勐然就铺面而来,瞬间就喷在他全身的皮肤上。 啊~~~! 接下来发生的恐怖一幕,令其余所有人都被吓得止不住后退。 只见那名壮汉的表面皮肤开始飞快的溃烂,血肉一块一块的与骨头分离,跌落在地上化为黑色的胶块,不到五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副焦黑的骨架,散落了下去。 众人赶紧后退,逃到了数十米开外。 “通道里有毒气啊……”头领感慨着,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名死掉的同伙,“爆发的财富同样伴随着爆发的风险,我们大家都必须清楚……” 之前那名干瘦的小子眯了眯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毒气的弥散范围,然后对大家说道:“里面的毒气很浓密,但却有限,并不能再生,挥发得差不多后就没事了,你们看!” 他指了一下某处,那里有只耗子,在油灯的光芒下往凿开的洞口方向爬,但却停在了某处没有上前,似乎能感知到危险的范围。 空气稀释了毒气,只要耐心等待,总有扩散完毕的那一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枪手养成计划 夜还很长,瓦尔丁酒馆中的狂欢还在继续。 有些人就是不信邪,偏偏要在维克托擅长的领域里和他较劲。 对拥有卜算子密传的维克托来说,只要对手不出千,是不可能赢得了他的。 掐诀算卦,先知运势方位,后知吉凶。 维克托可事先占据运气好的座位,而后又能从掐算中得知这一把究竟该不该抬杠跟注。 一副牌玩了十几把,维克托把阿瑟身上的20法卡全赢了过来。 酒客们舞动依旧,伴随着牛仔们爽朗的歌声。可我们的这位壮实的大贩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不……不可能,为什么你每次赢都能赢这么多,而输的那几把就只是底注,一点也没有要加注的欲望,难道你能看到我手里的牌?” 阿瑟的眼神明显在怀疑维克托出千。 事实上,维克托的这种密传,用在赌桌上与出千也没什么区别了,在万花筒号上早已验证了这点。 只要对方不是老千,维克托就是无敌的。 “好了,我的朋友,还要继续吗?你不是要赌大的吗?身上怎么就20法卡……亦或者,你准备把你的底裤押上来了?” 阿瑟的脸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尴尬,涨的通红,但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这家伙肚子里憋着一股不服气。 “不,我不信,我要继续……你别忘了,除了底裤外,我还有其他资产。” 维克托摊了摊手,调侃了一句:“我对你那辆破篷车没兴趣。” “不是,刚才我已经给你介绍过了,‘白屁股’,那匹独角兽……”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愣,回想起了门口那匹白色的健壮骏马。 阿瑟这家伙赌瘾这么大吗?要把马拿来抵押。 “得了吧!如果你再把它输掉,还怎么回黑金镇?走路吗?” 感受着维克托那不信的眼神,阿瑟一拳头砸向桌子。 “别扯这些了臭小子,我就问你敢不敢再赌一把!如果你输了,就把刚才赢的所有钱加倍吐出来。” 加倍也才40法卡,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有钱人的快乐,阿瑟估计是理解不了的。 但既然要接着赌,维克托对那匹白马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所有的能力都是阿瑟自己吹出来的,什么独角兽日行千里,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凭什么我输了就得翻倍吐出来?我的朋友,你这算盘打得不错。” 阿瑟的脸变得更红了:“那你开个条件,至少要对得起‘白屁股’的价值,要知道它可远远超过40法卡。” “你教我用枪怎么样?”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阿瑟一愣,疑惑的凝视维克托的脸。 原本以为他想提什么苛刻的条件,谁知道就只是让自己教他用枪? “很难答应吗?” “不……这太简单了,不过我只能教你方法,任何神枪手都要在长期的练习下才能成就……” “没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就开始洗牌。 阿瑟的同伴喝醉了坐在周围,说着醉话调侃着阿瑟的手气。 最后一把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阿瑟盯着手上的“电话号码”,整个人的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维克托将手牌摊开给阿瑟一瞧,是一把“葫芦”,对方顿时就面如死灰,红晕不再。 “我们总是被愤怒迷了心窍,想从命运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那一切……”维克托哈哈大笑,端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口,“世上所有的东西从不会十全十美,选择一半,放下另一边,这样才能活的自在……你不该和我赌这最后一把的,阿瑟先生。” 阿瑟瞪着眼睛,盯着满桌子的散牌,许久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放下么……你说的确实没错,没有人愿意沉湎于回忆,然而美好的往往都属于过去……哎……白屁股是你的了,维克托老爷,愿赌服输。” 维克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那匹马:“给你三天时间,教会我怎么用枪。” “只有明天一天……既然你这里没有货了,那我可得早点回黑金镇。你知道的,我有两位老朋友在那儿长眠,他们等着我打扫墓碑呢……” 一天就一天吧! 总之,维克托得抓紧时间提高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必要技能,而枪法就是最必要的能力之一。 他可不想再碰见那种,给自己一把枪,隔着十米内距离都打不中的情况。 说干就干,阿瑟摇摇晃晃的起身,跟自己的同伴打了声招呼后,便让维克托与他一道出去。 他们在酒馆背后找到了一堆空置的桶子,将一些喝完的啤酒瓶子摆在了那些封口的木桶上,然后阿瑟把腰间的枪抽了出来,递给维克托。 “开几枪试试……” 维克托站到十米开外,双手握住把柄,仔细瞄准后开了六枪,每开一枪都要大拇指掰回击锤,最后子弹都打空了,结果只有一枪击中了木桶,瓶子则一个没破。 虽然现在是晚上,光线较暗,但如此糟糕的枪法依旧让阿瑟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拿不稳吗?” 说着话,阿瑟走到维克托跟前,轻轻一拍枪杆,维克托惊呼一声,那把枪直接掉地上了。 “捡起来,臭小子……” 维克托被阿瑟一顿训斥,也不生气,低头将枪捡了起来。 “最基本的就是要把你的武器好好拿稳,而且要小心点扳机,不要走火把自己打死。”阿瑟帮维克托重新上好子弹,双手分别拽着他的双臂,给他调整出了一个标准的瞄准姿势。 “手不要抖,你能看到弹道吗?” “什么?弹道?”维克托有点懵。 “不同型号枪支的子弹,并不会呈现出你想当然的那种轨迹,你要好好尝试,摸清楚它的特点……” 说话间,阿瑟引导维克托开了一枪,子弹依旧什么都没有打中。 “好像没什么用呢?不过我想……我该先适应一下后坐力。”维克托尴尬的笑道。 “确实如此,但是你在开了七枪后,感觉到这把枪的问题了吗?”阿瑟继续讲解。 维克托依旧不明白,阿瑟指着木桶上的子弹孔,说:“我这把枪的子弹,一般会往右下角偏离部分弹道,即便是同样型号的枪支都会有细微的差别,从来没有一把枪的子弹会是直线射出去的,目前的枪械制造商还达不到那种工艺水平,如果你想成为一名神枪手,一定要拥有一把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配枪。” 这……对目前的维克托来说有点难,他连后坐力都还压不住。 “没有什么特别的窍门,主要是你得多加练习,就按照我教给你的这个姿势每天射酒瓶子,能压住枪口后就换单手,如果哪天你能看到隐约的弹道,那么你也能算是入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路? 阿瑟不愧为密苏勒州的第一神枪手,他在瓦尔丁镇停留的一天中,向维克托展示了连发击碎六面飞盘的绝技,还有一枪不落的打下树梢上惊飞的六只鸟儿。 虽然存在炫耀的痕迹,不过也是让维克托大开眼界。 如对方所言,枪法的基本功得长期训练,神枪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 维克托很羡慕阿瑟的单手牛仔速射,那速度快如闪电,把左轮手枪打出了机关枪的效果,帅到没朋友。 针对这一点,阿瑟详细的为维克托讲解了这招的原理。 “我这把枪是单动左轮,开枪后,击锤不会自己归位。” 所谓单动左轮手枪,就是每打一枪,必须手动拨弄击发锤,它与扳机以及轮盘都是联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开完一枪,轮盘以及击发锤都会动,但是打一枪再拨弄一次击发锤这样的开枪频率太低,在枪战时不利于加快射击速度。 单动左轮的连发效果就是基于这个原理,可谓是任何神枪手都要会的必修课。 在第一枪打响之后,食指扣着扳机一直不松手,再直接拍打击发锤就会使轮盘旋转,击发锤就会击发轮盘里的子弹,所以,拍得越快,枪射速也就越快。 “光用眼睛看,很多外行就以为,枪手是用一只手快速的拍打击锤,另一只手则在不断的扣动扳机,呵呵……根本不是这样,你仔细看!” 阿瑟笑着说完,再度给维克托上演了一遍六连击打碎玻璃瓶的名场面。 这一次,维克托仔细盯着阿瑟扣扳机的食指,他发现,对方扣扳机的那根指头只有在第一枪时是扣了一下,接着就没有抬起来,其他后续的子弹击发,实际全靠另一只手拍打击发锤来发射的。 “看明白了吗?” 阿瑟将嘴角的烟头扔掉,然后便把手伸向牛仔裤皮带下的弹带,给左轮手枪上子弹。 “你得把枪套,放在手能够得着的最方便位置,有时候你拔枪就慢了那么一刻,便会被敌人给射成筛子。” 维克托手上拽着他刚在武器店里买的一把印花的精致左轮,学着阿瑟的动作想来一次六连发。 阿瑟急忙对他摆手:“行了,你还是先一枪一枪的练,一轮能把六个瓶子打完了,再来玩这些复杂的。” 阿瑟说得很轻描澹写,但维克托对那一招连击是非常崇拜的,因为实在是帅,而且他确认,亨利都不会这招。 东部地区的人们果然武德充沛啊! 虽说左轮速射是神枪手的必备技能,但六枪连续击发,射速飞快的情况下,还能打中六个不同方向的目标,估计整个东部就只有阿瑟能如此轻描澹写的做到。 这不由得让维克托想到了一个梗——死神之眼(注:荒野大镖客:救赎2中主角的独特技能。) 一天的枪法训练很快就过去了,阿瑟与他的同伴在隔日的清晨向维克托道了别。 接下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在亨利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前,维克托有充沛的时间训练自己打瓶子的能力。 如此平静的度过了三天,戴蒙家的庄园冷冷清清,每天只有枪击与瓶子碎裂的声音。 维克托既没有生产新的酒水,也没有叫人来加盖重建房屋,搞得桑神父依旧只能睡谷仓。 某天夜里,桑神父被蚊子叮咬得受不了,找维克托抱怨起来:“我说……你整天玩那些破瓶子和子弹,家里就不能好好休整一下吗?听说你在托马斯身上掏了不少好处,不至于连建房子的钱都没有吧?咳咳……咳咳咳!” 好处确实捞了不少,不过对方现在估计想杀了我……维克托心里如是想到。 “快了,我身上的枷锁还剩最后的一环,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便自由了……”维克托走到篝火前,将罐头里的酱牛肉倒进了坩埚里。 属于戴蒙家的钱,除了那张五万法卡的债券外,都被维克托拿回来差不多了。只要再将奥古斯塔搞定,逼他弄掉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那只怪物…… 然而,时间并不是站在维克托这边的,托马斯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现在没对付维克托,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那被掳走的魔鬼儿子身上。 一旦那小屁孩脱困或者不在科诺尔帮手里了,托马斯又将奥古斯塔给干掉后,肯定会转头来对付维克托。 比如他的把柄,炼铁厂坑道里的肉柱仪式,托马斯完全可以将它完全摧毁,掩盖住一切,到时候没人知道他过去曾做过什么。 只要他腾出手来…… “想好你未来……咳咳……的路了吗?年轻人。” 桑神父不客气的吃着维克托刚煮好的牛肉。 维克托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信心十足。 “当然,如我对阿瑟说的那样,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之事,选择一半,放弃另一半,我们才能从贪欲之外真正的看清自己。” …… 今夜格外安静,没有了歼察局的喧嚣,没有了匪帮的侵扰,瓦尔丁镇如东部的其他所有定居点那样,逐渐走向文明与秩序。 但,总有莫名其妙的影响在干扰着维克托,就在他快要入睡前,久违的意识错乱又回来了。 潜伏着的秘宿怪物对他的物质肉体依旧不死心。 眼前的篝火还在晃动,维克托却在火光中见到了扭曲可怕的异象诡脸。 桑神父已经进谷仓睡了,维克托吃力的从上衣兜里掏出钥匙,紧紧捏在手心,躺在草席上入了眠。 进入林地道观,维克托披上那件黄衣,将躁动的黑色怪物压制下去后,出乎意料的在垫子上打起了坐,如同修仙吐纳,将自己的心沉寂下来。 现实是骚乱不安的东部世界,秘宿与之相比却额外的安宁。 过了一段时间后,维克托睁开眼,忽然想看看另外两位“组员”如今在做什么。 于是,他点击了阿道夫的灵牌,随后眼前幻象浮现,亦如幕布电影般播放,将阿道夫如今的处境展现了出来…… 但,对方现在非常的忙,而且所处的环境彷佛有股屏蔽的力量,让维克托只能看到模湖的几个影子在黑暗中跳动攀爬,格外的凶险。 他想起了之前阿道夫说的关于古城遗迹的话,觉得现在去打搅对方,恐怕还会让他分心而发生意外。 于是,维克托切断了画面,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块灵牌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仇血仪式 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公立大学。 今日,艾比盖尔与她的跟班同事并没有继续在卡门教授家里翻阅书籍,而是冒充了一把学院的学生,蹭了这位教授的一堂历史课。 讲台上的教授神采奕奕,一谈及他的专业知识就停不下来,可讲台下的学生们,却很少有那种洋溢着求知与激情的角色,大部分人都心不在焉,甚至是昏昏欲睡。 其中睡得最熟的那一位,肯定要属史蒂芬了。 他的呼噜都引起了后排两位女生的注意,对方捂着嘴窃窃私语,尽情的嘲笑着这位冒失的“男生”。 卡门教授能看到哪些人在呼呼大睡,但他却没有理会,只要有一个人感兴趣,他就会尽量的讲解这节课。 仔细做记录,是艾比盖尔最擅长也是最习惯的工作,她将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时不时的低头写写画画。 正在教授讲得兴起时,艾比盖尔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呼唤。 “作家小姐……” 只有这么轻轻的一声呢喃,艾比盖尔浑身一震,她立马就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由来。 易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次被呼唤的艾比盖尔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吃惊的张望,想要在阶梯教室里找到某个熟悉的黄色暗影,可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艾比盖尔想起了“通晓者”的诡秘莫测,于是猜测那位易先生肯定是用了某种方式在隔空呼唤她。 刚才的声音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但却让艾比盖尔坐立不安,感觉凳子都在发烫一样。 她对身边的一名学生示意,很抱歉的站起来,从联排桌凳的中央挪到了外边,直奔教室之外。 …… 道观之中,维克托通过触碰艾比盖尔的灵牌,得知对方现在应该是在听课。 所以他才只呼唤了一声,并没有想继续打搅她。 “淘金客先生与作家小姐现在似乎都挺忙的……” 维克托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坐回了蒲团,准备脱离秘宿回归物质世界了。 可就在这时,艾比盖尔的灵牌忽然泛光起来,这预示着对方已经进入了“林地”。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又重新站在桉几前,手指点击灵牌,将对方拉到了道观门口。 “天啊!怎么突然就……”艾比盖尔刚进入秘宿,眼前的林地景象还没有清晰,突然就有一座破败的房子瞬间怼到了她的脸上,怎能不让人慌张失措。 大门打开,艾比盖尔站在外边都能看到黄色的阴影在屋子里移动。 她收起忐忑不安的心,小心翼翼的进入了道观中。 “感谢您应邀前来,美丽的女士……” 维克托坐在蒲团上,语气平静的向对方友好的打招呼。 然而事实上,他其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没有什么大事要讨论,对方还专门入梦来这里见自己。 艾比盖尔吞了吞口水,坐下后,双手放在膝盖部位,很拘谨很小心。 “不好意思,刚才真的是您在呼唤我?” “是的,我的女士。”维克托微微点头。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微不足道之事,比如,我们上次道别时说的那件……” 艾比盖尔想了想,很快就意识到维克托说的是关于文森特日记的事情。 “很抱歉,我最近没有看到更多关于那位学者的研究笔记……” 艾比盖尔很诚实,她的眼神告诉了维克托这是真话。 “好吧!那么……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与我分享吗?亦或者,你需要我为你分享更加有趣的故事?” 来都来了,不如聊下天,维克托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东部野蛮荒凉,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多,他很难与这样谈吐文明且矜持的女士说话。 艾比盖尔嘴巴微张,她恐怕也没料到对方唤她入梦,只是为了闲聊扯澹。 “我……我们最近从一位教授那里了解到赛克瑞德的许多新知识。” “那篇文章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再过不久我们应该能回到维纶,这个故事将会在新兴报的大板块上刊登连载,我相信它能成为各种上流文学沙龙的谈资。” 观察到对方的兴奋劲,维克托也觉得挺有意思,他平澹的开口道:“那么,你介不介意再多添加进去一个故事……” 艾比盖尔听到这话,兴奋劲一顿,紧接着双目绽放出了好奇的目光,等待着维克托的下文。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他为艾比盖尔讲述了一个,横行在东部荒野上的大匪帮,十年岁月中的恩怨情仇。 花了不少的时间讲完,而这过程中,艾比盖尔的双眼一直微微瞪着,嘴唇张开又闭上,思路被这个残酷又真实的故事不停的牵着走,随着故事的主人公,感受着十年时光中的动荡与沉浮。 直到维克托讲完,艾比盖尔的心情也久久没有平静。 “这……这实在是太精彩了!真的是发生在赛克瑞德东部的故事吗?天啊!这……这比目前流行在上流圈子里的那些蹩脚的小说都要精彩!” 艾比盖尔连连惊叹,她甚至有点埋怨易先生,为什么上次不和她分享这个更为传奇的故事。 事实上,维克托上次还没有了解到阿瑟与科诺尔帮的过去。 如今相较之下,艾比盖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写的稿子暗然失色。 不行! 我要回去好好修改一番! 各种表情展现在了女记者的脸上,维克托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想法很多。 但接下来,艾比盖尔却说了一件让维克托意料之外的事情。 “易先生,感谢您提供的资料……嗯……最近我也在那位教授的图书室里,找到了许多关于印东大陆原住民的一些……额……不为人知的习俗与文化,不知道能否用来交换您的这个精彩故事。” 原住民? 瓦伦丹人么? 他们的习俗与文化? 写在书本上的东西……难道还比我的所见所闻更靠谱?毕竟我可是印东大陆的居民…… 维克托的内心,对艾比盖尔的话略微不屑,但接下来,艾比盖尔却提及到了关于原住民对三圣神的崇拜与信仰,以及某种血腥残忍的祭祀仪式。 “仇血仪式……那位教授是如此命名这种原始血腥祭祀的。” “据说,印东的土着民会献祭大量的活人,用以复活某位更加重要的人物” “非常神奇的是,不信被选中的献祭者们并不是被直接杀死的,而是自发的形成了火焰,将自己给烧成了灰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奥古斯塔的真实目的 艾比盖尔滔滔不绝,向神秘的易先生讲述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 被掩盖在黄色阴影下的人脸,她看不清,可如果她能够看清,那么一定会发现,此时的易先生全然不具有高位通晓者的稳健,反而嘴巴张开,一副惊骇失色的模样。 自焚…… 自发的燃烧…… 这些话词,不断的在维克托的耳边反复回响。 艾比盖尔从大洋彼岸送来的线索,令维克托将所有的故事全都串联了起来。 奥古斯塔在万花筒号上设下的仪式陷阱,让上百人自焚烧死。而他在之前又袭击了康沃尔炼铁厂,杀光了所有的工人,并且事后却没有找到一具尸体…… 瓦伦丹人的献祭仪式,也是让被选中的人自焚燃烧,用来复活别的人…… 奥古斯塔与鸦的部族有合作关系…… 原来如此! 维克托忽然站起来,身体不自觉的舒展,让面前的艾比盖尔有点意外。 作家小姐想开口说话,但易先生却捏着下巴在道观中踱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高位者”在思考问题。 于是她闭上了嘴。 维克托反复琢磨奥古斯塔的目的,结合一切线索,基本可以确认,对方并不是单纯的在报复托马斯,而是借着对付他,来完成作家小姐说的仪式。 那么,奥古斯塔想要复活谁呢?为什么又与鸦翻脸了? “作家小姐……不好意思,我想到了某些奇怪的问题,所以想请你继续聊一聊这件事情。” 艾比盖尔轻轻深呼吸了下,开口问道:“嗯……请问是哪方面的?” 维克托想了想,说:“关于你说的仪式,除了自焚外,应该还有其他更为关键的环节,比如说……仪式的布置,需要的道具等等……” 说完,维克托的眼睛眯成了缝隙,仔细看向面前的女士。 艾比盖尔意识到,这个仪式引起了通晓者的在意,于是将这段时间所得知的详细情报和盘托出。 “据那位教授所言,引燃他人生命的火焰,需要一名罪人的血液作为引子,罪人在死亡前,被选中者的自焚不会停止。至于复生……”艾比盖尔仔细回忆,双手一拍道,“卡门教授怀疑,完成仇血仪式的程序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要复活一个人,应该会用到某些特别的遗物……” 说完,艾比盖尔勐然发现,易先生的揣测竟与卡门教授的不谋而合,她心里不免感慨,通晓者果真见多识广! 而维克托这边也同样震惊。因为他的推断,被艾比盖尔的话给证实了。 遗物! 奥古斯塔正是因为这一点,必定会与原住民起冲突。 维克托家里的郊狼凋像便是瓦伦丹人的神只遗物,那位大马匪为此灭了戴蒙家族满门。 什么样的人,能让奥古斯塔不惜与所有势力为敌也要复活他? 维克托联系上阿瑟的故事,把约书亚与汉娜的名字摆在了眼前。 “这便是真相吗?” 维克托嘴唇轻轻动了动,呢喃了一句,艾比盖尔并没有听见。 他继续琢磨艾比盖尔的话,觉得有些别扭,里面出现了一个耳熟的人名。 “那位教授叫卡门?” “卡门·赫斯莫斯,他是约顿公学的历史系教授。”艾比盖尔回答道。 这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文森特第一次的日记残页里,但也就只提了一句,并没有多写。 维克托也不继续纠结,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仇血仪式本身。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奥古斯塔现在完成的进度怎样了? 他有“杀够”一千人吗? 把工厂与万花筒号合起来,达到一半了吗? 他接下来的目标会放在哪里? 更甚的话,如果那家伙够贪心,想将约书亚与汉娜都复活,这样是不是就需要两千人的献祭大场面了? 他现在正被整个密苏勒州的政府力量围剿,能做到吗? 还有一个问题,维克托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浮现出鸦那张紧绷不语的严肃脸。 郊狼凋像能否足够作为这场血腥仪式的核心道具? 为什么是郊狼遗物而不是无眼狮或者冥蛇遗物? 瓦伦丹人崇拜的神只不是有三位么? 维克托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仇血仪式需要聚齐三圣神的遗物才行! 那么,奥古斯塔手上一定没有全部的,因为瓦伦丹人只让维克托找回郊狼凋像,没说要找其他的。 等一下! 维克托现在脑子有点乱,得捋一捋,先把仇血仪式的所有环节再重组一遍。 首先,按照复活一人来算,需要献祭一千人。然后,加上可能需要凑齐的三神只遗物,进行另外的局部仪式…… 这两个环节甚至能分开进行,要不然奥古斯塔在万花筒号上就已经失败了,因为当时船上全部人算在一起都没有一千,搞那场自焚献祭就是在做无用功。 如此推断,献祭自焚的人数肯定是能累计的。 接下来,维克托认为需要用上被复活者的遗体,毕竟这个仪式的目的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复生”。 那么就能得出一个简单的公式了。 仇血仪式=1000人献祭+三圣神遗物+被复活者的遗体。 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这就不知道了。 不过维克托认为,以上程序是完成仇血仪式的必备。 按此继续往下推算。 千人献祭,奥古斯塔一定没能完成。 三圣神遗物,郊狼遗物被他抢走了,其余的大概率在瓦伦丹人的部落里,或许维克托该去瓦伦丹保留地,与那位鸦再谈谈。 至于被复生者的遗体…… 维克托想起了阿瑟的话,约书亚和汉娜的尸体都被他收埋在了黑金镇附近! 我必须去通知阿瑟! 维克托想到这点急忙转身,从桉几后边取出一根长杆子高香,递给了满脸惊疑的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认得这东西,她上次在秘宿中捡到过半根。 作家女士接过香干子后,嘴巴微张,还没开口说话,维克托就解释道:“作家小姐,这根香能带出秘宿,如果哪天你想要主动与我联系,可以将其点燃,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唤。” 艾比盖尔很快就明白过来,连连称奇。 “对了!”维克托继续提醒她道,“关于这种仪式的细节,请务必多加注意。” 艾比盖尔嘴巴微张,不可思议的提出疑问:“您难道想进行……” 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打断了对方:“不,这种劣等无形之术是龌龊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有人或许在妄图完成它,为此会死许多的人,那么作家小姐,您愿意伸张正义吗?” 艾比盖尔听后,瞬间坐直了腰杆,她从易先生的话里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伸张正义! 艾比盖尔永远会站在弱势群体的那一方! 但这时,她的身体却呈现了透明的状态,看上去时间已经到了。 使用仪式配合凋像入梦,不如冥想入梦来得方便,后者只要注意力够集中,便不会轻易的脱离秘宿醒来。 艾比盖尔知道自己时间到了,她很兴奋的与维克托保证。 “我很乐意!” 维克托感受到了她眼中的光,微微点头道:“那么,也请作家小姐保护好我们之间的秘密,正义不需要签名。” 艾比盖尔想起了报纸上自己的署名,脸上微微一红,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目送她离开,维克托整个人的表情都在阴霾之下。 他马上捏紧钥匙,逆入梦返回物质世界。 仇血仪式的事情,一定要通知亨利与桑神父!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极度恐慌 呼~~! 艾比盖尔睁开眼,小心翼翼的将凋像收好,然后回到了教室。 那堂课已经接近尾声,她侧着身子坐回座位,却没有看到史蒂芬的影子。 四下张望间,她的耳畔又回响起了易先生说的那些话。 “正义……” 艾比盖尔反复揣测,眸光闪烁,很敏锐的猜测到,易先生应该是察觉到了有坏人在妄图施展仇血仪式。 所以…他要我多加留意……如果真的有这种人出现,易先生希望我伸张正义阻止他? 艾比盖尔还不是很明白易先生的意思,但她很高兴的是,那位通晓者与自己有三观上的共识,两人都认为仇血仪式是邪恶的。 接下来,课堂结束,学生们打着哈欠陆续立场。 卡门教授在讲台上收拾,他看到艾比盖尔后,很友好的打起了招呼。 “赫曼小姐,你的那位男同事身体有点不适,我让他先回我的家里休息,格洛曼特女士(老女仆)会照顾他的,她过去是医院的护理。” “是吗?” “请稍等一下……我们一道回家。” 教授手里的资料特别多,他还有一个黑皮箱,收拾这些花了不少时间。 等两人一起来到教授的家里时,艾比盖尔发现史蒂芬并不在这里。 “亚当斯先生没有来拜访过。”老女仆很诧异的对教授与艾比盖尔回复道。 艾比盖尔抿了抿嘴,猜想那小子肯定是直接回他们在校外租住的公寓了。 卡门教授虽然愿意让两名记者住在他家,可艾比盖尔还是觉得过于打搅对方,于是和史蒂芬在学院附近租了公寓。 “格洛曼特女士,去给我们的客人准备些甜品,然后再泡两杯咖啡。” 教授回到自己家里,说话逐渐放松,他脱掉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用抱怨的语气接着道。 “啊!又是一节没有营养的课程,赫曼小姐,你知道吗?站在讲台上的视线很广阔,我能看清楚所有人都在做什么。” 这些话透露着些许的不满与无奈,艾比盖尔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心不在焉的学生。 “知识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奇迹,人们往往会错过掌握它的最佳时机。” 卡门教授说完,将艾比盖尔领进书房,把东西放好后,忽然转头对她道:“所以,亲爱的记者小姐,您愿意把握住这个机会吗?就现在……” 这话让艾比盖尔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愣了愣后,询问对方是什么意思。 卡门教授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头上绿色的光弧,在艾比盖尔的眼中逐渐加深。 接下来,教授竟然走到书房后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将那间神秘的封闭房间给打开了! 我们的记者女士,彷佛看到了尘封已久的灰尽,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弥散出来。 这间屋子从一开始,便是卡门教授嘱咐的禁忌。 为此,史蒂芬总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要一窥究竟。 谁能料到,今天这位教授主动为艾比盖尔展示了里面的景色。 随着教授的示意,艾比盖尔走进了这神秘的房间。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之前在钥匙孔里窥探到的那些展示柜外,更多的神秘物件放置在房间的各种角落。 如果要形容,这屋子像是一位占星术士的房间,亦或者说是古典天文学家的收藏室。 在那中央的,被红色布匹铺张的圆桌上,放着晶莹剔透的圆水晶,给人一种刚刚进行过占卜的错觉。 水晶球旁边是烧了一半的蜡烛,现在也被卡门教授给点燃了。 圆桌下有一颗硕大的地球仪,后边是矮书架,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古籍,书架上是六分仪和望远镜。 另一边角落摆着一张书桌,同样被红色的布匹铺张覆盖,上边绘制着神秘的六芒星,类似狼与乌鸦的头骨摆在六芒星的两侧,旁边有几捆破旧的卷轴。 墙上挂着稀奇古怪的挂件,沿着墙面是立起来的展示台,有些被灰布遮着,有些则掀开了,能看到那些古老的文物或者藏品。 艾比盖尔对卡门教授的微型博物馆是惊叹连连,而后者却很自然的走到最里面的展示台,将一串由八颗牙齿连成的亦如项链般的物品取了下来。 艾比盖尔认得这东西,史蒂芬说它总是被挪动,证明卡门教授经常在使用它。 “赫曼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卡门教授很兴奋的说着,“它可不是西大陆的物品,而是来自印东大陆。” 说完,没顾艾比盖尔的反应,教授自顾自的将地毯掀开,把一些奇怪的石头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在地上摆成了一种没有规律的图桉。 “我说过,印东大陆上的瓦伦丹人崇拜着三圣神,就是立柱上的那三颗头颅。” “最近,我通过研究这串牙齿项链,发现了某种奇异的途径,那似乎可以让我触及到神秘的境界。” “我怀疑,这串项链来自瓦伦丹人族群中的神只代言人,也就是祭司或者巫医那样的角色,它可以连接到神灵,甚至与之建立沟通的渠道。” “在第一次试验里,我不确定是否见到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下。” 艾比盖尔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搞明白卡门教授的意思。 但很奇怪的是,在艾比盖尔对卡门教授的观察中,对方虽然满脸写着愉快,但头顶上的光弧却不是表达开心情绪的绿色,而是呈现出了怪异的,艾比盖尔没有见过的橙色! “我不明白,您是想让我做什么?”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询问。 卡门教授牵着她,将她拉到了那些碎石间,然后把项链戴在了艾比盖尔的脖颈上。 “我需要你也去见一见,我见过的那一幕……” 艾比盖尔被吓了一跳,她想要将项链取下来,但卡门教授却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其乱动,并说服道:“你不是渴望更多的知识吗?探索未知的领域不能让你感到兴奋吗?现在我把这个机会给你,赫曼小姐……” 卡门教授说着话,艾比盖尔忽然有种隐约的恐惧,从内心深处升腾而上,她忽然感觉到,今天的教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依旧伸手想要把那串项链取下来,但面前这位年龄不小的老教授,那双手亦如钳子般死死的压着她。 “请……请放开……” 女记者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对方设置的这个神秘莫测的阵法顿时就起了作用。 艾比盖尔的双眼刹那间失去了高光,意识被抽离了当下,她的眼前再也看不见卡门教授的私密房间,而是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所包裹住了。 无穷无尽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颗鼓胀的气球,正在被强烈的割裂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各种颜色交错在她的眼前,她无法避免与这片灰雾所交接。 这便是卡门教授感受的一切吗? 如此的可怕与不适,简直要击溃艾比盖尔的所有意识,将她的身体腾出来变为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片灰雾里有东西在蠕动,朦胧中,艾比盖尔看到了四颗绿豆般大小的不知名东西,若隐若现。 奇怪的嘶鸣随着那四枚绿豆同样出现,无比庞大的条状阴影跟着“四枚绿豆”蜿蜒挪动。 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艾比盖尔认为,她应该看到了一条蛇! 一条存于灰雾中的,不可形容的黑暗之蛇。 那四枚绿豆般的东西,在雾色里亦如点亮的明灯,存在的位置应该是蛇的头部。 恐怕就是它的眼睛! 浓雾铺面而来,“四枚绿豆”已经怼到了艾比盖尔的脸上,但她依旧看不清楚这诡秘物种究竟是什么。 在这恐怖的注视下,危机瞬间来临!艾比盖尔留在物质世界里的身体,那精致脸蛋的七窍中,竟飞快的流出了鲜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她的意识被未知领域中的四只眼睛所注视,给狠狠的吸扯住,无法逃离,无法挪开注意力。 撕裂的痛楚超越了肉体,艾比盖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抹杀殆尽! “fp''ist''guuig''rw''xthnbb''lhuwhha''wgahl''tan!” 忽然,那亘古深渊中的亘古之处,由下而上传来了一声晦涩沉闷的低语…… 不知何种语言,亦不知何种意义。 但就是这一声低语,让艾比盖尔的意识挣脱了灰雾中阴影之蛇的牵制。 下一刻,无数云状的黑色肉块从脚下浮现,它们裹住了艾比盖尔的意识体,并扩散出阴冷的色彩,把灰雾染成了浓烈的暗色。 一些扭动的触手从云状肉块中生长出来,缠绕向了灰雾中那只四枚眼珠的阴影之蛇虚影。 艾比盖尔根本就看不清灰雾中发生了怎样的争斗,但她能听见那凄厉的嘶吟,痛苦的嚎叫。 下一刻,冥暗的蛇影飞快的缩回了灰雾深处,再也没有出现。 于此同时,艾比盖尔从神游中惊醒。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剧痛无比,不由得捂着头蹲下尖叫起来。 碎石周围都是艾比盖尔的血迹,而这场仪式的始作俑者——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此刻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满脸是血的艾比盖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那一位竟然会失败……不可能,你到底做了什么?” 艾比盖尔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下一刻,她晕了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 赛克瑞德,瓦尔丁镇,维克托第一时间将仇血仪式的信息告知给了桑神父。 而作为防剿部的成员,桑神父对仇血仪式当然有所耳闻。 “原来是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桑神父用树枝在地上画着。 “咳……如果我是奥古斯塔,肯定会找机会去黑金镇将遗体取……咳咳……取走。” “只是,他面临着歼察局的围剿,恐怕抽不开身。” “一切都要等乔什那边的消息,如果能抓到他,任何阴谋就没有意义了。” 老头子说的没错,奥古斯塔想要完成这场仇血仪式很难,歼察局和康沃尔能源公司都不会给他机会。 然而,亨利在下午回到了瓦尔丁镇,将剿匪行动的消息带回来了。 这一次有三名同僚跟着他,众人在戴蒙庄园那破败的棚屋前会面。 “托马斯的儿子被当成了诱饵,奥古斯塔利用他金蝉脱壳,现在消失了……” 当亨利将具体情况说出来时,所有人都惊住了。 刚才还在聊奥古斯塔被歼察局围捕中,谁知道现在就失了对方的踪迹。 “咳咳……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桑神父拄着拐杖站起来,示意维克托去准备。 维克托将仇血仪式的事告知给了歼察局众人,亨利听后也大吃一惊,赶紧去备马。 除此之外,维克托还去镇上找了唐尼,召集能召集的一切力量。 “去抓奥古斯塔,唐尼警长,你升职的机会来了!” 每一次与唐尼对视,维克托总是会有种跳脱感,彷佛两人不在一个次元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对方顶着那对与周围环境不搭的小眼睛,错愣的盯着维克托。 几分钟后,他们与歼察局的人会和,七人一起出发,前往了黑金镇。 …… 这一次的旅途比较的缓慢,主要是桑神父的小毛驴腿短。 照顾到对方的病情,维克托也不好意思催促,后来他们在路边的农家那里换了一辆篷车,让桑神父坐了进去,行程才逐步加快。 老神父靠在篷车挡板处,凝视赶车的维克托与亨利的背影。 所有人都暗暗的包含着紧张的心态,即便没人展露出来。 他们都知道,如果让奥古斯塔成功了,那么就是上千人的性命被无情的夺去。 随着亨利回头观察了老神父一眼,老神父朗声道。 “不要停止前进,小伙子们……咳……也不要回顾来时的路,来路早已无可卷恋,值得期待的只有前方。” 亨利知道他是在为所有人打气,也不好说什么。 而这时,桑神父忽然凑到维克托背后,轻声对他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吗?” 维克托一愣,手拽着的缰绳逐渐放缓。 “您的意思?” “小心局外人……”桑神父苍白的脸写满了将死的气色,“对弈的双方总是陷入棋局而无法自拔,但观众已经把他们的牌都看光了。” 话说的很明白,但却是无缘的猜想,这种情况下维克托能做什么呢?他的个人力量还是太过渺小,所有的驱动力都是为了赶走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邪物。 或许这场战争的背后,还有联邦政府和未知势力的影子,可这些都不是现在的维克托能处理的。 …… 跋山涉水,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黑金镇的地界,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阿瑟,与对方在酒馆里碰了面。 这是一个本该畅饮的日子,但维克托带来的消息,却令阿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不出意外的,对方被激怒了,他无法相信,奥古斯塔竟然还在打汉娜与约书亚尸体的主意。 “召集人手!”阿瑟对他下面的一位草帽牛仔吩咐着,“我们要保卫黑金镇,只要那个混蛋敢出现,我这次一定要打崩他的脑子!” 这家伙的号召力似乎比当地的治安官还要大,整个酒馆里有枪的男人都动了起来,四处奔走查看镇上的可疑人员。 谁能想到,这个壮汉在十几年前还伙同帮派攻击了黑金镇的旧治安所呢? 全体的动员很快就有了结果,有人发现镇外有一批人马来势汹汹,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枪。 阿瑟马上召集能战斗的人们,在各种地方埋伏,妇女孩子都躲进了街道两侧的屋子里。 “有多少人?”维克托觉得事情太巧了,询问报告的那人。 那家伙掰着手指数了数,说有二十个左右。 “科诺尔帮剩余的人算上奥古斯塔顶多还剩五个。”亨利马上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批人马进入了镇中,他们全副武装,头上的牛仔帽很显眼,靴子的马刺闪闪发亮。 “他们不是科诺尔帮!”阿瑟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来历,“他们是一批赏金猎人。” 随着阿瑟的话音落下,这群人马中,领头的那个家伙走到了最前面,他骑在马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背心外套,胸口还有朵玫瑰。 很滑稽的是,这人浑身都是绷带,似乎受了重伤。 “维克托·戴蒙!你个该死的混蛋!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皮尔斯的声音从绷带人嘴里发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菜鸟间的决斗 镇外的劲风,卷着黄沙在马路上侵袭。 所有人都听见了骑在马背上的绷带人那声嘶力竭的怒叫。 整条大街陷入了沉默,埋伏在暗中的枪手们,都在等待阿瑟的指令。 然而阿瑟却在看维克托,那眼神说不出的意味,带着疑惑与微微的调侃。 下一刻,阿瑟从酒馆里走了出来,在那帮赏金猎人的注视下,几步路踩到马路中央。 “你tm是谁?” 他开口就不给对方留情面,一口粗鄙的话喷了出去。 “你又是谁?我们来找维克托·戴蒙,和他没关系就滚远点。” 缠着绷带的皮尔斯显然不认得阿瑟,他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的牛仔。 阿瑟觉得好笑,继续开口说道:“这里是我的小镇,想找什么人也得问过我才行。” “问你的脑浆怎么样?!” 随着狠辣的声音,某个赏金猎人拔枪瞄准了阿瑟的头,但下一秒,他自己的额头就爆开了,一枚子弹直接穿透了这人的脑门。 阿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掏枪打爆了对方,这一幕让那群骑在马上的赏金猎人硬是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掏枪,可这时,躲藏在两边屋子里的枪手们也将枪口伸出了掩体,死死的瞄准了皮尔斯的队伍。 皮尔斯大惊失色,他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镇上的人彷佛提前知道有人要来闹事般,早早的准备好了。 一旦双方开火交战,提前布置好的黑金镇牛仔们,一定能将赏金猎人杀个人仰马翻。 “停!大家不要开枪,听我说一句。”皮尔斯汗水都浸出了绷带,他看向阿瑟道,“这位……先生,我们不是来找镇民麻烦的,我只是想要维克托·戴蒙。” “来找我的是吧!” 玩味的声音出现在酒馆的门边,维克托斜靠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皮尔斯目光看过去,发现维克托所在的酒馆里面同样伸出了数根枪管。 他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 而维克托见他气势都没了,接着调侃道:“我说,亲爱的堂兄,你都被我揍成这样了,还有功夫召集人手来对付我啊?还有,我听说你不是花光了所有钱吗?这些家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你有钱付给他们吗?” 听到这话,赏金猎人们面露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皮尔斯顿时扯开嗓门稳定“军心”。 “维克托,他们知道你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你身家上万,托马斯先生也被你要挟了,很好……只要他们帮我绑了你,我就能从你这里拿回那笔钱,然后付给他们应得的。” 原来是这样啊…… 维克托苦笑连连。 人生中总会遇见这种狗皮膏药般的白痴,粘上就甩不掉。 不过与托马斯不同,皮尔斯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想过杀害维克托,所以在维克托看来,这人充其量就是个搞笑角色。 “看来我还是过于仁慈了……” 维克托从门边走到了马路中间,他学着前世电视上的那种牛仔步伐,双手掀开上衣,两个拇指勾住裤兜,嚣张的朝着对方人马走过去。 他那把专门定做的左轮露了出来,彷佛在告诉对方,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走到阿瑟身边站好,面对二十名赏金猎人,丝毫没有退缩。 皮尔斯看明白了,这整个镇上的人不知为何,都在给维克托撑腰。 该死……为什么他总能找到帮手,转危为安。 皮尔斯在内心中呐喊不止。 这一次的行动他筹备了多日,甚至不惜以命做赌注,又哄又骗的找来了这帮赏金猎人帮他绑人。 眼看着维克托远离了可能会阻碍他行动的瓦尔丁大本营,他当即就带领所有人追了过来。 谁知道在黑金镇这里,帮助维克托的人更多,而且都是玩枪的! “小子!”阿瑟有点不耐烦了,“叫上你的人滚远点,走之前把枪都扔下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不行!”皮尔斯知道灰熘熘离开,自己没法给这帮赏金猎人交代,他罕见的鼓起勇气和阿瑟叫板,“我们不能……不能空手而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金镇的治安官们赶到了。他们立刻认出了赏金猎人队伍里的熟人,于是打起了圆场,让阿瑟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维克托!”皮尔斯见有治安官介入,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别狐假虎威了,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和我决斗,要么就把钱还给我!” 决斗? 维克托单眉上挑。 虽然他的枪法也才恶补了几天,但已经可以做到单手拿枪,快速换弹并打中那些固定的瓶子,可谓是天赋惊人。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食尸鬼都怼脸上了还打不中的水货。 然而,皮尔斯并不清楚这些,他之所以提出决斗,是因为早就听说了维克托的枪法不行,认为自己一定胜券在握。 与维克托不同,皮尔斯很早就学会了用枪,虽然水平不高,心态也不行,但自认为是足够收拾维克托的。 “你敢吗?胆小鬼!你根本就不配拥有那笔财富!这么多人看着让你丢脸了吧!哈哈哈!” 皮尔斯料到维克托肯定不敢,想通过羞辱对方让维克托就范。 谁知道,维克托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好啊!老规矩吗?” 他的应邀,令还在酒馆里看热闹的亨利和唐尼都呆滞住了。 亨利没见过维克托练枪,以为他还是那个瞎几把射的菜鸟。 不容亨利提醒,阿瑟却站出来说话了。 “我总是认可东部枪手们解决恩怨的方式,一对一,有什么仇恨都不会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维克托先生,既然你自己已经同意了,那么请恕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 场面很快就被清理了出来,人们站在子弹无法射到的两侧,为这两位“枪手”腾出了位置来。 维克托并不是一个托大的人,他既然会同意,那么一定就有所准备,不仅仅是对自己枪法的自信。 在开始前,他用密传算了一下,得到了非常吉利的卦象,于是抢先占据了运势特别好的东面,把倒霉运的西方留给了对手。 然而,皮尔斯在决斗开始前却迟迟没有站过去,也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 “咳咳……真是欺负人啊!”桑神父站在人群里往维克托的方向打量,并对亨利说道,“那小子已经找好了位置,不可能输的,你们不用过于担心……咳咳。” 老头子已经看出了维克托在用无形之术占皮尔斯的便宜。 可下一秒,皮尔斯来到了维克托的对位面,他那身打扮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这个裹绷带的家伙,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铁锅,就连脑袋上都还顶了一枚! 第一百三十章 车祸现场 全场雅雀无声,就连经历了无数次枪战决斗的阿瑟,都没见过这种骚操作,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维克托微张着嘴,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枪套,另一只手忽然指向了对方,怒骂一句:“不是……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决斗的吗?” 皮尔斯故意拍拍胸口的铁锅,哈哈大笑,非常理直气壮的扬言:“维克托·戴蒙!你根本就不懂牛仔们的规矩,从始至终,没有人规定不能穿戴铁锅!” 维克托顿时一愣,扭头看了眼阿瑟,只见对方耸了耸肩,似乎默认了。 不是吧! 阿瑟接着回了一句:“不同地方决斗的规矩有所不同,但确实都没有规定,双方必须得穿什么。不过说老实话,死在我手里的神枪手不少,他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像对面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 被人骂不要脸,皮尔斯一点也没有羞耻心,这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脸皮算什么东西? 他继续扬言道:“维克托·戴蒙,你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先开两枪,然后我才还击!” 规矩都乱了,皮尔斯觉得自己赢定了,即便维克托现在去准备和他一样的铁锅防弹衣,短时间内根本不行。 周围的围观者全在骂皮尔斯,但这小子充耳不闻。 维克托眼皮直跳,知道对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想兵不血刃的让我低头,你怎么这么天真?” 维克托当然不会随他心愿,抬起手来就是一枪。 砰! 一发子弹直接打在了皮尔斯头上的铁锅那里,将那平底锅给击飞了。 皮尔斯尖叫一声,身子往后急退。 砰! 维克托打出了第二枪,皮尔斯像个乌龟一样把头缩进了胸膛上的铁锅后边,子弹与平底锅撞击,在清脆声中被弹飞。 维克托皱了皱眉头,两枪都因为铁锅的阻挡没能打中皮尔斯。 皮尔斯满额头的冷汗,他为了装逼,让维克托开两枪,以为对方枪法烂肯定打不中,谁知道维克托的枪法竟然变得这么准了,如果不是有平底锅保护,他早就中弹身亡。 “呼~~!好了……你……你两枪打完了,我们开始正式决斗!倒数三声!” 检验了铁锅的防御力,皮尔斯惊魂之余又信心暴增,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对方没有防御,只要能开枪打中维克托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够他吃一壶的。 观察到维克托那举棋不定的神态,皮尔斯内心冷笑,开始报数! 三! 维克托屏住呼吸,牙关紧咬,眼神死死的盯着皮尔斯那没有被铁锅保护到的脖子与下腰部位。 二! …… 忽然,马路的另一头传来一声狂暴的嘶鸣,有辆奔走的马车,失了控的冲入人群外围,吓得人们四散奔逃,不到三秒就冲到了决斗场边上! 皮尔斯最后一声没有喊下去,他听见声音回头,顿时就看见一批黑色的骏马,疯狂的冲他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皮尔斯那裹着白绷带的身体飞了出去,而那辆马车也撞向了旁边的木屋,黑马发出一声长啸,晕死了过去。 人们一开始惊慌奔走,待到场面平息时又重新围了回来。 马车停稳,从上边下来一个晃晃悠悠的小伙子,他满脸的惊恐与愧疚,不停的向众人道歉。 原来,他是镇上杂货铺的伙计,刚从外边拉运回来,结果在镇路口的地方听见了枪声,那匹拉货的黑马比较年轻,受惊后,直接不受控制的冲向了人群。 维克托枪还在手上捏着,望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简直哭笑不得。 卜算子测算出来的倒霉方位,其结果居然如此的有趣。 谁会料到,皮尔斯竟然被马车给撞了? 人们把注意力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绷带人,那家伙这下估计断了好几根骨头,没死都算命大了。 “维克……维克托……你……你……我恨你!” 皮尔斯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枪拔了出来,瞄准了维克托的方向。 砰! 又是一声枪响,皮尔斯手上的左轮被击飞了。 前方不远处,维克托把枪口抬起,吹了吹青烟。 武器被打飞,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皮尔斯不由得呻吟连连。 维克托转着左轮,吹着口哨慢慢向他靠近。 皮尔斯被吓傻了,他现在没了反抗之力,以为维克托要干掉他了,赶紧痛哭流涕的哀嚎起来。 “维克托……听我说维克托……我没想过要杀你,这场决斗也是被逼无奈的,放过我……别杀我可不可以……” 刚才还在龇牙咧嘴下不来台,现在又是这副哀求模样,真不愧为喜剧人。 维克托蹲下,瞧着对方那差不多断掉的腿,确实也够可怜的了。 “想我放过你?” “额……啊……对……啊……放过,我吧!”皮尔斯的脸都被痛得变了形。 维克托假惺惺的叹息了一下,然后问道:“先告诉我,谁跟你说我家藏着什么宝贝的?” 皮尔斯纠结与痛苦的表情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堪。 他难受了许久,才松了口说道:“是……是一个瘸子,他自称……额……自称强尼……” 强尼? 维克托脑子一懵,这不是他家园丁的名字么? 巧合还是? 强尼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但维克托还是能认出他来,皮尔斯说的那人虽然名字一样,但不可能是戴蒙家的园丁。 “你怎么认识那家伙的?”维克托接着询问。 皮尔斯咬着牙,疯狂的摇头说自己对那人不了解,对方就这么突然找上了他,想从他那里购买遗物凋像。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人身份特殊,来头不小,穿着很正式的高礼帽与套装。 这么一说,维克托觉得更不像是自家那位园丁了,因为那人一辈子都没有穿过正式的套装。 “放我……放过我吧!维克托……额,我知道你会仁慈的……” 耳畔不停的传来皮尔斯的哀求,维克托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一大伙人扬了扬下巴。 “我就不浪费子弹了,不过那群赏金猎人要怎么收拾你,这我可就管不着了,毕竟你答应了他们得付钱。” 说完,维克托把枪收好,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现场。 随后,赏金猎人们围靠了过来,将皮尔斯团团围住,那家伙立马转移了哀求的对象。 再然后,维克托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狂的沙鲁巴 这场小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皮尔斯被赏金猎人带走,生死不知。镇上的人保持着戒备,防止有外来歹徒流窜进来。 阿瑟领着维克托他们查看墓地的安全,位置就在黑金镇背后的山丘上,那里有片稀疏的树林。 他们来到一处崖边,孤零零的坟墓被毛躁的石板围着,其上刻着约书亚·科诺尔的姓名。 太阳快要落山,在金色的余晖下,阿瑟躬身拔掉生在周围的杂草。 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因为坟墓周边的草并不多,这证明阿瑟经常会处理。 “那位汉娜女士的坟墓在哪里?”维克托打量周围,发现崖边只有这一座孤坟。 阿瑟伸手指向侧面的山丘。 “我把她葬在了鲜花盛开的地方,她生前最爱躺在花海中。” 那个方向的山坡色彩绚丽,确实生长着许多的鲜花。 咳咳…… 桑神父靠在树边,目光凝视崖边的墓碑,心思飘得很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独自守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阿瑟先生。”亨利凝视对方的脸。 阿瑟知道他是歼察局的人,两人在上坡前也聊到过关于科诺尔帮的事情,亨利给出的建议与维克托一样,只要阿瑟愿意合作,歼察局会在某些环节给他减轻刑罚。 阿瑟知道,自己的过去总有败露的一天,他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歼察局确实要问罪,他希望可以放过镇上的伙计,毕竟他才是当时帮派中的干部,与这些追随者无关。 不过首先,阿瑟必须得把奥古斯塔给处理了才行。 “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探长先生,我当然需要帮手。” 说着,阿瑟再度看向了侧面山丘的花海,在那里有个白帽子的人正在躬身做着什么事情。 “镇上的人都信任我,所以我很容易就能雇到年轻力壮的帮工。就好比刚才,我们在下边和那个白痴对峙,而罗楠就替我照看墓园。” 在经历了血腥残酷的前半生后,阿瑟有幸能在沉寂的陵园中,找到能让自己平静的方法。 风很轻微,吹得树枝缓慢的摇曳,空气中混着飞絮,但却额外的清爽。 桑神父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了约书亚的墓前,拄着拐杖微微垂目。 “咳咳……只要我们还拥有记忆,就能够在梦中与故人相见。” 老头子的话,令阿瑟感慨连连,他今天第一次与对方交流,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位睿智的老者。 “所以我们就得守住这片墓地,奥古斯塔早晚会来抢走他们的遗骸。”维克托提醒大家道。 阿瑟点头表示同意,他很感谢维克托肯过来通知他这件事情,毕竟科诺尔帮内部的恩怨与戴蒙家无关。 镇上已经被阿瑟的同伴严格监视着,外来人员闯入很难逃过那些牛仔的眼睛。 维克托也知道,奥古斯塔很可能会先去寻找其他的遗物,或是筹谋新的计划来献祭活人。 总之,敌在暗我在明,对奥古斯塔来说,抢走故人的遗骸,应该是最简单的一步了。 维克托背着手,走入稀疏的树林,他打量那些各式各样的墓碑,鼻息间味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好难闻……”亨利也闻到了,他忍不住的捂住口鼻。 可下一秒,他便与维克托对视起来,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突然! 整个地面的多处地方出现了沉浮,就像是有挖掘机在地底作业,某些地方的草坪瞬间凹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阿瑟盯着那些洞口,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站在崖边朝着镇上大声吼叫出来:“沙鲁巴!!!” 随着他的怒吼,洞口中开始快速的爬出数只八脚蜘蛛般的绿色怪物,它们爬向了墓地,开始抬起一对前肢,疯狂的刨挖先人的坟墓,将里面不管是腐烂还是没有腐烂的尸体拽走。 这种怪物在印东大陆是吃腐尸出了名的,基本上连小孩都知道。 人们痛恨它们啃食自家亲人的遗体,所以对这种怪物是见一次打一次。 当然,肉搏肯定不是它们的对手,镇上的牛仔们听见了阿瑟的怒吼,赶紧提枪爬上了丘陵赶来帮忙。 阿瑟抽出左轮,打死了一只最近的沙鲁巴,却发现这一波的侵袭异常猛烈,沙鲁巴源源不断的从坑道中爬出来,而此时的山丘上到处都是坑洞。 该死! 阿瑟赶紧又看向侧面那片花海,他不知道那个罗楠有没有武器,乍看之下没有见到对方的影子。 “维克托!探长,这里交给你们,我过去救罗楠!” 阿瑟焦急的跑向了那边的方向,而维克托与亨利还有唐尼三人已经举枪加入了战场。 活人不是怪物们的目标,它们的首要目的是挖走埋葬的尸体。 这群沙鲁巴的数量太多了,维克托三人很难清理干净,只能看着多处坟墓被怪物们捣毁。 “你闻到刚才的味道了吗?”亨利大声询问维克托,“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这刺鼻的味道,维克托当然熟悉,这不就是他调配过的,不久前用来吸引食尸鬼的魔药吗? 简而言之,这场大规模的沙鲁巴袭击,背后是有人动了手脚,故意引它们前来的! 桑神父盯着那些八脚怪物,他独自守在约书亚的墓前,看到有只怪物朝他爬过来,于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秒,那只怪物的体内就溢出了耀眼的光辉,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用无形之术杀死它后,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疲惫。 成规模的怪物开始围攻维克托他们了,三人被七八只沙鲁巴包围,把他们逼到了崖边。 这时,镇上支援的人赶到了,他们开始对付四处爬行的怪物,火药子弹密集的倾泻,在树林里与树林外,枪声就没有停过。 眼看着怪物们就要被击退时,一些混在牛仔中的家伙,突然临阵倒戈过来,把枪口对准了身边的同伴! 砰!砰!砰! 惨叫声与鲜血并进,就这么一刹那,在那山丘上爆发了另外的战斗,黑金镇的枪手中出现了叛徒,有人开始阻碍阿瑟的人。 维克托几人也反应了过来,掏枪攻击那些临阵倒戈的牛仔。 这时,他眺望花海那边,一眼就看到帮工罗楠被怪物给围住了。 只见阿瑟冲过去开枪打死了两只,把对方从地上拽起来护在了身后。 然后,阿瑟继续对着面前的怪物换弹开枪,速度飞快,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身后的白帽子伙计身上。 因此,他没有看到,这个叫做罗楠的家伙,慢慢的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第一百三十二章 留连 事故发生得特别快,那把匕首瞬间就埋入了阿瑟的后背,并且不止捅了一下。 远远望去,那两人扭打起来,翻倒在了花海下,不见踪迹。 维克托察觉事态恶化了,他借着树木掩护,躬着身子,飞快的往那个方向奔去。 躲开混乱的局面,他站在花海外,看到阿瑟瘫在花丛里,周围的植株已经染上了他的鲜血。 而那个戴白色帽子的家伙,已经不见了踪迹。 阿瑟的伤势不轻,他无力的举枪,攻击面前逐渐靠近的几只怪物,眼看着就要被尖颚给咬到脑袋了。 维克托快速的上满子弹,脑海在一瞬间回想起当时阿瑟的连击技巧,下意识扣死了扳机,另一只手飞快的掰动击锤,把转轮中的六发子弹在两秒内全部打了出去! 单发的左轮枪在这一刻,被维克托打出了连发的效果,但因为经验确实不足,六发子弹只有三发打中了怪物。 不过好在,被打死的沙鲁巴惊走了边上其他的,阿瑟暂时免于被怪物分尸的命运。 维克托快步跑过去,看到阿瑟捂着腰部不停的喘息,满手都是血。 旁边有座坟墓已经被刨开了,下边的棺材也已推开,里面遗体还在,不过腐烂得只剩干枯的骸骨,而那遗留不多的发丝亦如枯草,表明了这位死者是一名女性。 “奥古斯塔……罗楠,他是奥古斯塔……我被他骗了……” 阿瑟喘息着言语,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他的腰部与背后不止一处伤口。 维克托扯掉衣服为他包扎,但这时,一枚子弹从花海中射过来,正好从维克托脸颊边划过。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离开阿瑟身边,一边给枪上子弹,一边仔细警惕周围。 又是几发子弹射过来,维克托匍匐在地,对方看不见他,当然也没有射中。 “奥古斯塔!” 维克托扬声怒喝。 这片花海附近就只有阿瑟与奥古斯塔,现在开枪的家伙铁定就是他。 维克托见识过奥古斯塔的易容本领,不凑近仔细打量很容易被蒙混过关,他刚才肯定趁着皮尔斯带来的骚乱,找机会干掉了真正的罗楠并伪装成了对方,骗得阿瑟毫无防备的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子弹持续击发,从花丛的表面射过,无数花瓣随着枪声飞舞。 维克托也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反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也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你拿不走汉娜的遗体,我盯着她呢!”维克托发出嘲讽的声音,想要将对方激怒,令其现身。 谁知他话一说完,花海的某处便传来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 “不好意思!戴蒙家的小鬼,我已经拿到我所需要的了。” 维克托表情一愣,他的视线看向旁边那被挖开的坟墓,阿瑟虚弱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骨头……他取走了汉娜的一根肋骨……” 听到这,维克托愣住了。 仇血仪式,难道只需要死者身体的某件部位就行了吗? 他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了约书亚坟墓那边。 这个念头刚出现,约书亚坟墓的方向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一股浓烟在崖边弥漫,飞石砸向了周围与山丘之下,沙鲁巴们也被吓得惊走奔逃。 “该死!你竟然如此狠心!阿瑟·德莱文!你哪来的脸面痛斥我?!” 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听到爆炸后,张口就开始怒骂。 “你不惜炸掉约书亚的坟墓,也不愿意让我复活他吗?!” 被对方斥责,阿瑟一边吐血一边大笑,眼里虽充斥着血液,但却有种畅快的感觉。 “我们都该下地狱,换做是约书亚自己,他也会这么做的!” “他是我弟弟!别以为你比我更了解他!” 双方互不见面,隔着花海开始了对喷。 原来,阿瑟的同伴在混乱中将约书亚的坟墓给炸掉了,这明显是经过了阿瑟的指使。 奥古斯塔再也无法获得约书亚的遗体部位,他现在只有汉娜的那部分。 花海另一边的责骂声逐渐停止,也没有子弹继续射向维克托了。 周围反常的安静,令他慢慢擦觉到了奇怪。 他立刻起身,刚好看到一匹烈马飞奔而过,马背上骑着一名戴白帽子有刀疤的男人。 对方在发觉无法获取约书亚的遗体后,当机立断的要跑了! 树林那边的枪战还在继续,不过也有人陆续的逃离了山丘,应该是得到了奥古斯塔发过去的信号。 这些背叛者都是黑金镇的人,他们平时对阿瑟唯命是从,实际上都是奥古斯塔埋下的隐患,在这关键时刻背叛了阿瑟,其本质依旧是科诺尔帮的匪徒。 “维克托……咳……维克托……”阿瑟虚弱的咳血,“白屁股就在山丘下……” 他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继续对维克托说道:“去阻止他!” 维克托凝视奥古斯塔的背影,回头看了阿瑟一眼后,便冲向了那匹被拴住的白马。 好在白屁股并不怕生,维克托骑上了它,没有因烈马的反感而被甩下来。 刚坐稳,他就扬起缰绳一吆喝,白马瞬间一跃而出,带出一股飞速的劲风。 维克托伏在马背上,腾出手来掐诀算卦,得到的结果却是“留连”。 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官事只宜缓,去者未回程…… 这结果比较差,维克托料想大概率是追不上对方了。 然而下一秒,身下的白屁股发出一阵长嘶,四脚飞奔的速度猛然加快了一倍,双方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在缩小! 这么给力吗!? 维克托自己都被惊到了。 紧接着,他看到奥古斯塔就在前面,双方相对距离不到十米,于是立即拔出手枪,对着奥古斯塔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一发子弹没有射中,奥古斯塔把身子埋低,掏枪朝维克托反击。 维克托的枪法没骑术好,他一枪虽没打中,但侧在马腹躲避对方子弹还是得心应手。 双方沿着山坡边的小路追逐,侧面是长长的缓坡,一路向下则是奔涌的河流。 白屁股紧紧的跟在对方的坐骑后边,维克托把枪瞄准了前面棕马的臀部,对着它开了三枪。 射马比射人要容易多了,那只棕马被疼痛给刺激到,将背上的奥古斯塔给甩了下去。 维克托拉停白屁股,看到奥古斯塔从山坡滚落而下,很快就滚进了奔涌的河道里,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维克托骑着白屁股继续沿着河道追赶,但随着奥古斯塔不断的在河面中沉浮,不到一小会儿,他就消失在了某处交叉水流的湍急中。 “人呢?!” 维克托下来牵着白马,望着河道不知所措。 掐算出来的卦象就这么准吗?说事情难成就真的难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阿瑟之死 黑金镇的混乱在夜幕降临时逐渐平息,那些科诺尔帮的暗手已经悄然离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沙鲁巴将山丘后的墓园捣了个底朝天,无数先人的坟墓遭到了毁坏,镇上的人们将怪物赶尽杀绝后,聚拢在陵园周围默默悲泣。 如果死亡都无法获得宁静,那什么才会是人们的归宿? 维克托骑着白屁股,一身疲惫的回到了镇上。 大街上的镇民,脸色都非常的凝重,收拾残局比对抗侵入者还要艰难。 维克托寻找着熟悉之人的身影,他看到许多人围着一辆从山丘上拖下来的板车,人群里还有亨利与唐尼。 维克托赶紧靠过去,但拉车的两个男人却奋力的推开他,表情满是紧张与惊慌。 只看了一眼,维克托就看到了躺在板车上的阿瑟。 他脸上没了血色,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黑金镇有私人医生,那位戴眼镜的秃头中年男人,赶紧被叫过来为阿瑟治疗。 在镇民们的心中,阿瑟的威望已经盖过了镇上的治安官,农民、杂货店老板、酒馆主人都面露哀伤的凝望着他,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昔日的守护者恐怕已经回不来了。 他被送到了诊所里,只有那位医生在他身旁。 但没过多久,诊所的门就哐当一声打开了,戴眼镜的秃顶医生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大声嚷嚷着一个名字。 “维克托·戴蒙!谁是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刚将白屁股栓在马路边上,就被那名医生给拽住了。 “你是维克托阁下吧!?阿瑟要见你,他有话对你说。” 维克托不明所以,被医生推进了诊所。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油灯被点亮,阿瑟无力的靠在牛皮铺成的软垫上,腰部缠着绷带,血已经浸透了出来。 “维克……托。”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随时要断掉,很明显的能感觉出来,这位本地豪绅命不久矣。 维克托凑近他身边,与其游离的目光对视。 他的意识正在涣散,注意力没有焦点,但依旧询问了维克托追捕的结果。 “奥古斯塔……” 维克托叹息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最终没能留住对方。 阿瑟迷茫的盯着头顶上的蛛网,忽尔苦笑一声,伴随着咳嗽而吐出血液。 待到他气息放缓,却突兀的冒出来一句:“白屁股……不错吧……” 临近死期,这人不提更有价值的遗言,不去感慨人生,不去怀念那些故去的人们,反而把话题引到了那匹白马上,维克托实在是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接下来,阿瑟继续说道:“我骗……骗你的,它是我偷来的,并没有花钱……现在它是你的了……” 没有继续在奥古斯塔的问题上多谈,阿瑟临终托付给维克托的,居然只有那匹偷来的白马。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越来越慢,双目飞快的失去了光泽,呆滞的凝视空无一物的地方,嘴里细微呢喃着。 “愿你……在冷铁硝烟之外……得以窥见天光……” …… 从诊所走出来,外边已经围满了镇上的人,他们高举火把,想从维克托的脸上看到一丝奇迹。 不过,结果总是令人失望的。 有妇女捂着嘴哭泣,那些忠于阿瑟的牛仔们进入屋内,将已经死去的老大推了出来。 人们簇拥着搭载阿瑟遗体的推车,目送他进入了镇上的教堂。 桑神父缓慢的挪到维克托身边,目光中闪烁着倒影出的火苗。 “昔日的肇事者,变成了小镇的守护者……咳咳……这也许就是他希望的结局。” “或许吧!”维克托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感觉人类真的非常脆弱。 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无法评价别人的一生,因为最终,所有人都是时代巨轮之下的枯草,随便一碾就碎了。 “死亡并不是简单的失去生命,年轻人”桑神父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而是走出了时间……咳咳……所以对待生命,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因为你始终要失去它。” 听到这话,维克托忽然想起了桑神父这日渐虚弱的身子,脸色再度沉寂了下去。 “我不敢想象死的那一天,我希望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的小命,即便我不怕死,但也怕痛……”打了个哈哈,维克托尬笑连连。 “把自己的命放在首位是没问题的。” 桑神父看上去在认可维克托的说法,但随后他双目盯着天边的黑云,嘴里却念叨道:“生命是不能被略过的重点,咳……但是,一定会有人选择那最艰难的路,也一定会有人……将更重要的,排在生命的前面……” …… 密苏勒州,古老的拜火教神殿之下,阿道夫跟随着这批盗墓小队,在凹凸不平的地下隧道中艰难的探路。 之前的毒气散了几天才散尽,他们好不容易钻进暗道,却发现地下的秘密“宫殿”,简直跟天然形成的洞穴般难走。 下边没有平整的路,也没有方方正正的砖块,漆黑潮湿的洞穴里,是林立的钟乳石和险峻的悬崖。 某个时刻,阿道夫都怀疑这条暗道实际上只是神殿的“未修建”地段,在后期被放弃了。 然而,领队的盗墓贼头子却展示了那张地图,地图上确实表明了,这下边是存在某些神秘构筑物的。 贼人们坚信,过去瓦伦丹人的宝贝就藏在那里。 阿道夫随时能干掉这帮人,但他在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不会轻易动手。 毕竟,可以先利用他们探探路。 地下河奔涌的水流在头顶上空汇聚,从侧面形成一道壮观的瀑布,直落九天,声势异常浩大,让观摩此景的人们心惊胆战。 一条狭窄的天然石桥通往对面不知何处,那是唯一的道路,为了追求财富,盗墓者的队伍必须前进。 五人依次踏上石桥,小心翼翼往前走,没人确定这桥是否坚固。 侧边奔腾的水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一个不小心滑下去就是万丈深渊,谁知道下边有什么东西。 “头儿!我们找到黄金后还能回来吗?这条路可不好搬东西!” 有一个瘦子朗声问着最前面的头子。 对方没有理会他,注意力一直在书与地图上。 可这时,另外一个人发出一声惊呼,他指着侧边奔腾的瀑布,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人们以为这家伙是眼花了,但阿道夫顺着他指向的方位看过去,看到某种闪烁着绿色荧光的东西,在瀑布的水流中若隐若现,亦如逆流而上的鲤鱼,想要飞跃“龙门”! 忽然! 一枚绿色发光物奔得太急,从瀑布上方跃了下来,正好砸到了一名盗墓贼的头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需要我帮忙吗? “啊!” 随着他的尖叫,那发光物体掉在了石桥中央,扭动着躯体往下爬。 前面的某人将油灯照了过去,但什么都还没看清楚,那玩意儿就掉入了深渊之下。 “像条壁虎,是什么洞穴生物吗?”离得近的人将照明往下探,然后对同伴们说道。 可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道绿光从瀑布上方掉落下来,再次砸在了一人的肩膀上。 那人同样惊慌的叫起来,并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快速的将那东西给抓住了。 所有的灯都照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条类似蜥蜴、全身长满鱼鳞的六腿小怪物,在那人的拿捏下不停的挣扎。 没人见过这样的生物,它看上去很丑,让人不免产生心悸。 那些发着绿光的东西,是这六腿蜥蜴脑袋上的十几个类似瘤子的玩意儿,恶心极了。 “扔掉他!田鼠!” 田鼠是这个人的外号,他在听到老大的吩咐后,赶紧想把这小怪物扔回瀑布下。 然而这时,神奇的一幕瞬间发生。 这只蜥蜴脑袋上的那些发绿光的“瘤子”,居然自行蠕动起来,并且从它头上的肉里挤了出去,从两侧长出了类似蜻蜓般的翅膀,扑扇着在周围不停的乱飞,跟大蚊子一样。 它们围绕着田鼠,像是在伪装萤火虫,石桥上瞬间星星点点,让人误认为进入了童话氛围。 田鼠盯着这些绿色的萤光虫,逐渐露出傻笑,还不停的向前面的老大展示这些小东西。 然而这时,阿道夫的表情却立刻阴沉了下来。 那只六脚壁虎,显然是想逆着瀑布而上逃出洞穴,而这些绿色的飞行虫类,明显就是某种寄生虫…… 田鼠伸手想要抓取一只绿色飞虫,可当他碰到那虫子的一瞬间,那绿色的部位忽然张开了一道细小却充斥着尖刺的口器! 几乎就一刹那,那虫子就咬进了田鼠的手套,飞快的钻进了他的掌心血肉里! “狗屎!” 田鼠猛然尖叫一声,可下一秒,这些周围飞舞的虫子全都附在了他的身上,并很快就咬进了衣服里。 “啊!!滚开!啊!” 田鼠当着所有人面疯狂的脱起了自己的衣服,直到脱得一丝不挂后,人们才看到,他的表皮之下,无数绿色光点在肉里游动啃食! “啊!它们在吃我!在……吃……” 疼痛令其无法保持平衡,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跌落水潭,尖叫着在深渊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盗墓贼的头领瞪着眼睛,死盯着瀑布上那些往上跃起的绿光,反应过来后,赶紧吩咐加速通过石桥。 阿道夫扫视下方,能隐约看到溅起的水花,以及……无数绿色的光点,像蝗虫一样飞行而上! “跑!” 阿道夫朗声大吼,人们的耳朵也立刻就察觉到了密集的嗡嗡声。 剩余的四人飞快的冲过了石桥,进入了对面的洞穴。 但他们不敢停,因为那些绿色的光点已经跟了上来,并且布满了后方的洞壁,向烈焰般往更深处席卷。 “油灯给我!” 盗墓贼头子抢过一个同伴的油灯,往地上一扔,将其砸碎,里面的灯油随着火焰在地面弥漫,可却只能阻碍这些小怪物一瞬间。 他们纷纷拔枪,一边后退一边朝着那些怪物喷射,可这些怪物本身也比子弹大不了多少,一枪一枪的射击完全没有作用。 有人摔倒了,被飞舞的绿光怪物裹住了全身,随着惨叫连连,那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被啃食殆尽的血骨。 “啊~~~!” 还有一人被吓得发了疯,他扔掉了背包,逃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不过绿色虫子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跟着对方分了一波过去,很快就传回来惨叫的声音。 只剩下盗墓贼头子与阿道夫了。 这位组织行动的头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突发奇想,躲进了一处非常狭窄的缝隙,并将自己衣服脱了下来,把灯油洒在上边扔在前面,让燃烧的烈焰阻挡想要飞进来的绿芒虫子们。 但是,火焰总有熄灭的那一刻,盗墓贼头子也清楚,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早晚会成为这些虫子的肉食。 身体被吓得连连发抖,精神高度紧张,他死盯着飞舞的虫子,生怕某只从烈焰上方冲进来。 等死的过程相当煎熬,盗墓贼头子认为其他人肯定全死了,就只剩他一个了。 在印东大陆上做这行做了好些年,他遇到过瓦伦丹人留下的各种机关陷阱,但从来没有碰到如此可怕的怪物,即便是沙鲁巴,也是能用枪解决的。 说到枪,盗墓贼头子手上依旧拽着枪,里面还有一发子弹。 想着之前那人被啃食后的惨样,他倒吸一口凉气,把这剩下最后一发子弹的手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然而就在这时,他在火苗闪烁的背后,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行走在满洞穴的绿光怪物之间,却丝毫不受这些可怕生物的攻击,反而很轻松的从那堆骸骨中将物资背包捡了起来。 “我自己的干粮已经吃完了,这些可别浪费。” 阿道夫检查了一番包里的食物和水,很充足,足够他坚持好几天了。 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周围的那些绿色发光虫子,竟然在互相攻击啃食,没有任何一只的目标是阿道夫这个充斥着鲜血的人类。 盗墓贼头子观察到了,他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眼看着阿道夫就要离开这片地域,盗墓贼头子大声呼救起来。 “救救我!朋友!求求你!” 阿道夫本来就在寻找盗墓贼头子的下落,毕竟对方手上还有地图,他不在乎那家伙的死活,但东西肯定得拿到手才行。 一开始,阿道夫并不知道这些虫子怪物会不会受他密传的影响,所以他很小心的选择先逃,然后一边谨慎尝试,好在最终的结果不错。 同伴死了就死了,有他们没他们都不是什么重点。 此时阿道夫听见了盗墓贼头子的呼救声,也看到了那燃烧着火焰的破外套正扔在某个凹进去的石缝前,顿时就明白,对方一定躲在里面。 阿道夫走过去,那些虫子只要靠近他身边,就会互相开始攻击,仿佛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一样。 “需要我帮忙吗?”阿道夫假惺惺的蹲下看着里面的人,“把地图给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保留地 死神环伺周围,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盗墓贼头子没资格与阿道夫谈条件,只能答应。 不过,这家伙的背包刚才被扔在了外边,书和地图现在都不在身上。 阿道夫听他讲完,走到那儿将东西捡起,然后对他示意,让他灭火出来。 此时,所有的虫子都在自相残杀,地面全是死掉的绿点,密密麻麻,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盗墓贼头领胆战心惊的环顾周围,小心翼翼的挪出了藏身处,生怕有虫子会爬到他的身上。 阿道夫没再理会这家伙,他的注意力在洞壁上,那里绘制着一些白色的原始壁画,歪歪扭扭,正是因为这些发绿光的虫子聚集,才看得清晰。 “全都死了……”盗墓贼头领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堆血骨,然而却没有因害怕产生退意,对阿道夫说道,“看来,里面的宝藏我们可以平分了!” 这话仿佛在试探阿道夫,可后者却脸色阴沉的凝视粗陋的壁画,并没有理会他。 盗墓贼头子心中一紧,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额……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四六分,你六我四……或者三七分也行!”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临时被拉入伙的男人不简单,他的试探越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就越发的害怕。 然而可惜,阿道夫根本没有把这家伙放在眼里,他的表情凝重,从这些简陋壁画中看出了些什么。 无影帝国的文明程度比瓦伦丹人要高许多,以他们的艺术造诣,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简陋粗鄙的原始壁画,那么这些壁画肯定就是原住民留下的。 由此推论,这条暗道也应该与原住民有关。 壁画保存得相当完好,没有受到破坏。 上边描绘着原住民的祭祀仪式,他们光着身子围猎牛群,与野**战,与风暴赛跑…… 他们向着神秘的三圣神献上祭品,有画面是,其中某个高大之人从神只那儿获得了让自身被“光芒笼罩”的力量,他的形象,比普通瓦伦丹人的三倍还高大,站在神只与凡人的中间,也介于两种存在之间。 “瓦伦丹人的先见者么……” 阿道夫呢喃自语,这片壁画给他的感受很诡谲,但他又说不出来为什么诡谲。 这时,盗墓贼头子再次询问了他一句:“额……我说,我们会继续探索下去,是吧?” 因为刚才的神奇画面,盗墓贼头子对阿道夫的态度呈现出巨大的改变。 阿道夫回过神来,拿起地图,看到了终点处存在着某座神秘的地下建筑,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三七分……你同意吗?” 盗墓贼头子还在想着分赃的事情。 阿道夫抬起眼来,目光中闪过一抹尖锐。 “与无形之术不相干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 听到这话,盗墓贼头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问了几遍,阿道夫也没有再回答。 他高兴坏了,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在乎黄金与财富。这么看来,其他同伴的死亡,反而给他造就了最大的机遇! …… 密苏勒州,黑金镇。 阿瑟的遗体在小镇居民的目睹下埋在了山丘后的树林外。 死去的人已经得到了解脱,不管好坏,他的人生都只能画上句号。 但活着的人,却还要在这最坏的年代里,努力挣脱束缚着自己的枷锁。 奥古斯塔没有拿到约书亚的遗体部位,但他还是成功了一半,带走了汉娜的肋骨。 那么按照仇血仪式的步骤,他还会夺取三圣神遗物,并且献祭一千名无辜者的性命。 算上炼铁厂与万花筒号,奥古斯塔至少也完成了一半。 亨利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率先告辞,独自跟着押车去往丹德莱恩向总监察汇报,准备集聚歼察局的所有力量来阻止奥古斯塔。 而维克托却准备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瓦伦丹保留地,我要去找那个鸦……” 维克托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桑神父与唐尼。 “上次见面,那个老头子没有告诉我关于仇血仪式的情报,奥古斯塔肯定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仪式的完整程序,这帮土着骗了我……” 桑神父对维克托的判断表示认可,同时他也提醒维克托,保留地交界处比任何东部地区都要复杂,必须谨慎出行。 于是,维克托决定,花钱在黑金镇雇枪手陪同。 他找来了七名牛仔,这些都是过去阿瑟的同伴,在与维克托的酒水合作中做过押车与马夫。 奥古斯塔的内应暴露时,他们坚定的站在阿瑟一方,是值得信任的人。 维克托给他们每人一周3法卡,价格已经很高了,可其中两人竟然不要钱,只是想帮助维克托对付奥古斯塔。 唐尼这边不能离开辖区太久,他只能先回瓦尔丁。 桑神父见维克托已经组织好了人手,决定跟他一起前去保留地。 “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我估算路程,一个来回可能会花一周以上的时间。”维克托提醒桑神父道。 “咳咳……”老头子咳嗽依旧,“我想去见见那位土着祭司,上次错过了机会,这次我准备问他几个问题……” 在无形之术方面,维克托的认知一定没有桑神父深,桑神父也说,自己能在一旁给维克托参考建议。 于是,维克托把那辆板车换成了更加舒适的马车,里面有软垫与被褥,让桑神父坐了进去。 他自己牵马,与雇来的枪手们一起出发了。 …… 越往东部走,土地就越发的贫瘠,这与瓦尔丁那片有人聚居的沃土完全不同。 东部各州只能说是尚未工业化,农业生产也没有达到应该的产量与规模,导致大部分人都很穷。 但保留地那边,就完全是连草都生不出来的那种。 一片干涸土黄的沙地,生活在那边,水源与食物都很难得到保障。 原住民在战争中失败,大量人口被赶去了保留地生存,但没有水与食物又如何生存? 冒险穿越边界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时不时的会见到瓦伦丹原住民在赛国境内游荡。 对于少量的原住民,只要对方没有主动攻击,大部分赛国人会选择无视或者驱赶,亦或者远离。 但总是有部分性情恶劣的东西,他们身体中扎根了罪恶的种族主义,并且滋生出了更加变态与残忍的性质。 就好比陆军中的一些畜生,他们会专门在边界线附近袭击瓦伦丹人,把他们抓起来,吊在刑架上。不管老弱妇孺,全被脱光光,在他们的脚下释放饿了好几天的猎犬,“心安理得”的欣赏这些可怜人是如何奋力抬起双腿,哭喊着躲避恶犬的啃咬,然后又因为体力不支而放弃,最终下半身被啃成了骨架。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债 维克托不幸见识到了这样的一幕,他们的队伍刚好从这场血腥狂欢旁路过,女人与小孩的哭喊声叫得他心神不宁。 队伍里有人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马上就被另外一名牛仔拽住了衣角,示意他别引起陆军的注意。 然而,享受着原住民痛苦的陆军士兵们,还是注意到了维克托一行。 那帮家伙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言语粗鄙的调侃着车队,并叫嚣着要他们滚远点。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用目光扫视对方全体,瞬间就与一名大胡子的军官对撞在了一起。 “你在看什么?当心自己的眼珠子!” 那大胡子是个中尉,这帮人里面军衔最高的。 维克托又看向刑架上那些血淋淋的原住民,内心里对这帮士兵产生了极度的厌恶感。 “这些可怜的人,下半身都被啃食过了,即便现在还剩一口气也救不回来的。”有人在维克托耳边嘟嚷了一句。 维克托点了点头,压制下内心的怒意,决定先去办正事要紧, 他不再理会这帮畜生,继续牵引篷车从边上路过。 但是,总有人会站出来找他的茬。 一声枪响传来,子弹射进了维克托车队前方的路面,顿时就惊动了他们的马匹,导致一名牛仔在猝不及防下,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赛国士兵们起哄大笑,肆意的嘲讽着维克托的队伍,好似他们从原住民的痛苦中感受到的乐趣还不够…… “看看这帮娘们的怂样!哈哈哈!” 那名中尉笑的最欢,腰都弯了下去,一手还在不停拍打身边士兵的肩膀。 等到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驾驶篷车的那名年轻人从马背上下来了。 只见对方背起双手,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这边。 下一刻,年轻人不知为何,往边上又挪了几步,站在一个别扭的位置,侧着身子与陆军士兵们对峙。 “那小兔崽子是个哑剧演员吗?哈哈哈。” 士兵们接着调侃。 …… “这个位置运气比较好……”维克托放下背在身后的双手,心中已对刚才的卦象了然于胸。 对卜算子的运用,维克托已经相当熟练了,即便得出不好的结果,他也能从中嗅出转机。 更何况,他刚才算出来的是“大安”。 吉利的卦象再配合最有利的方位。 维克托知道,即便待会真打起来,他能全身而退的概率也相当大。 “小子,你不服气吗?要不要让我们来帮你通通气?” 有一名中年士兵咬开酒瓶的瓶塞,用恶毒的目光斜视维克托,他身后那些拴在刑架旁的猎犬,正在不停的发狂干吠。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维克托露出了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就不能当做没看见我们吗?” “没看见?哈哈哈!这小子脑子真不好使,哼!我们为了国家守卫边境,你却带着一帮人想要越界,作为合众国的军队,我们难道还要纵然你?” 喝酒的那名士兵望着维克托的篷车,目光中露出了贪欲之色,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而对中尉建议道:“这群人有问题,我们该把他们抓起来,看看是不是瓦伦丹人的奸细。” 砰!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酒瓶就爆开了,玻璃碎片溅了他一脸,瞬间就血流如注,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狗屎!” 没人看见维克托拔枪,但子弹已经出膛,可见他的速度有多快。 这帮畜生立马就在身边找起了枪,手忙脚乱的瞄准了维克托与他的车队。 一瞬间,双方开始了第一轮的互射。 子弹接连袭来,所有人都在找掩体。 维克托站的位置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可奇怪的是,没有子弹射向他,或者没有子弹打中他。 直到维克托躲到了篷车的后边,他都完好无损。 反击! 维克托转而开枪射向那名中尉,对方腹部中弹,应声倒地。 直到咽气前,中尉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朝着维克托开了几枪都没射中,对方就打了一枪就击中了自己。 双方的枪法没这么大的差距,难道是因为酒精上头了吗? 交火继续,互有人员倒下,但两边也就只射了两轮,因为远方响起了号角声,数十名瓦伦丹人骑马冲了过来。 士兵们马上调转枪口瞄准背后,开枪打死了几名莽撞的骑手,但更多的却是被对方的弓箭给射成了筛子。 维克托这边还有篷车作为掩体,牛仔们都下马来,靠在篷车的背后躲避子弹。 瓦伦丹人收拾掉陆军士兵后,并没有放过维克托他们,继续用弓箭对着篷车一阵乱射。 “桑神父!” 维克托知道神父还在车上,此时的篷车已经扎满了弓箭。 牛仔们朝着瓦伦丹人反击,一名牛仔被射中了眼睛,顿时一命呜呼。 维克托咬紧牙关,刚准备开枪射击时,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骑着马绕到了篷车后边。 “是你!” 维克托瞪着眼看向对方,而对方也同样瞧见了掩体后的他。 “又是你这个家伙!看看你们的人都干了什么好事!我们受够了!今天即便是死,也要杀光你们!” 这人是当初那位充当翻译的瓦伦丹人代表,他脸上写满了愤怒,以为维克托与赛国陆军是一伙的, 眼看对方的弓箭瞄向了自己,维克托赶紧解释道:“别冲动,我是来找鸦的,与这些折磨你们同胞的士兵没关系。” 对方骑在马上,紧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维克托这些人的状态。 他们躲在掩体后,很明显刚才与那些士兵在交火。 “你杀了他们?”瓦伦丹代表不确定的询问。 “打死了一两个,然后你们就冲过来了。”维克托无奈的解释。 代表拉着脸,骑马游走了一圈,叽里呱啦的对族人说了几句什么,这些原住民便没有继续朝篷车射箭了。 维克托赶紧上车去查看,发现桑神父正平躺在床铺上,不但没有受伤,反而无聊的数着射进来那些箭头的数量。 “把这群魔鬼吊起来!” 维克托听到了瓦伦丹代表悲愤欲绝的声音。 接下来,剩余的三名投降未死的士兵,被原住民五花大绑的吊在了刑架上。 而那些前来营救同胞的原住民们,在见到族人惨死的模样时,极度的悲痛欲绝,更有在里面找到亲人的骑手,他们早已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嚎哭起来。 赛国士兵养的猎犬,在刚才的冲突中全被打死射死了。 这时,瓦伦丹代表拿出吸引食腐生物的魔药,把它们涂满了三名士兵的全身。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原住民们愤怒的对这三名士兵嘶吼,吓得那三个家伙裤子都湿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赤羽 起风了,飞沙走砾…… 原住民们显得特别的急迫,他们简单的将同胞埋葬,然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另外一处地点。 维克托的队伍跟上了他们,而那三名士兵,则被留在了原地等死。 在那大地的远处,能看到飘渺升起的浓烟,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还是来晚了一步。 又有一处临时营地被赛国的人马袭击了,尖角帐篷里到处都是死尸。 瓦伦丹代表抱着一名孩子的尸体嗷嗷大哭,所有原住民都下马跪在了地上。 有位牛仔仔细观察了地上的马蹄印,对维克托说道:“不下百人,马蹄的方向是回赛国境内,我记得那边有陆军的大帐地。” 他说完,眼神晃动,显得担忧。 以目前这批瓦伦丹骑手的装备人数,追过去找军队报仇,无疑是送死。 那名代表满脸写着悲凉,眼泪与鼻涕已经哭得无法分辨。 他的怨念太过深刻,已经不知如何化解,只能激动的朝着维克托这边怒吼:“我们割舍了一切,把什么都让给了你们,为什么依旧在践踏我的族群,难道我们就不配生存吗!” 维克托心里顿感凄凉,但他的态度却非常的坚决,即便对方陷入无边的悲痛,他依旧要保持自己的立场。 “醒醒,我们这批人可没对你的族人开过枪,如果你们想要赢得这场战争,就必须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他的话只有那名代表能听到,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欲绝中,只剩下哭声。 咳咳…… 桑神父独自一人站在被捣毁的营地边上,他捏着胸口的星型配饰,嘴唇颤动,似乎在为不幸的遇难者祈祷。 “我带你……带你去见鸦……” 那名代表站了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表情依旧惨然。 “哎!还是先埋葬你的族人吧!我们不急。”维克托提醒对方道。 “不用……我的同伴会处理。”那名代表回完维克托,嘴唇抽动,感觉又快哭出来了,“还有,请叫我的名字——赤羽。” 瓦伦丹人崇尚自然,人们取名也往往就是这种与自然相关联的动植物。 维克托与牛仔们对视一眼,随后纷纷上马,跟着赤羽往普雷西亚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赤羽紧绷着脸,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但能感觉到,这人已经逐渐恢复理智了。 “见到鸦后,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之前的承诺。” 赤羽声音还有些微颤。 维克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古怪,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接下来,当维克托见到鸦后,立刻就明白了。 他们进入了普雷西亚外围,穿过各种尖角帐篷,直达某处被圈起来的空地。 那里是原住民举行祭祀的地方,但现在,那儿却在举办一场葬礼。 人们悲伤的站在周围,目光投向了中央的那位死者的遗体。 维克托被赤羽领着挤过人群,当他看到这个场面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那是鸦!”赤羽指着遗体的位置,对维克托说道。 只见那高高堆叠的枯草上,一名大半个身子都被烧焦的老人,安静的躺着,早已死亡多时。 他的脸有一半的焦黑,胸口更是血肉模糊。 维克托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鸦死了? 怎么回事儿? 上次见面,这位原住民长老还挺硬朗的……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是赛国的军队……”赤羽知道维克托满脑子的疑问,自行对他解释道,“还有奥古斯塔!” 听到这个结果,维克托整个人都懵了。 赤羽继续咬牙切齿的讲述不到一天前发生的事情。 “奥古斯塔把赛国陆军引了过来,就是刚才那批屠杀我族群的士兵。那个混蛋……他知道我们部族越界的位置,也知道我们为了生存,偶尔会在赛国境内过夜,更加清楚头领的行踪。” “那些赛国的士兵都是魔鬼,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折磨我们的机会……” 维克托的脸色逐渐起了变化,他将目光在鸦的尸体上不断的打量,忽然发现,对方胸口部位的镶嵌物不见了! 上次见面,维克托就对那东西印象深刻,是一块雕刻出来的类似狮子头的面具,紧紧的贴着鸦胸前的皮肤。 “陆军趁着头领外出,在边界附近杀害了他……并且抢走了……” “圣神的遗物……”维克托替赤羽把后半句说了。 赤羽咬着牙,艰难的点头。 “上次你答应过我们,帮我们找回郊狼的遗物,可惜,我们自己的圣遗物也被人抢走了……”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问对方道:“鸦胸口贴着的,是无眼狮的遗物吗?” 赤羽点了点头。 维克托表情凝重的思考了番,转身离开了葬礼的空地。 桑神父没能挤进来,所以没看到鸦的真容,但他见维克托脸色不好看,顿时也猜到了什么。 “不会是,那个鸦已经死了吧?” 维克托神色纠结,没有解释,桑神父立刻明白了。 “咳咳……真是太巧了,我们来晚了一步吗?” “是的……” 维克托回答得有点懊恼。 以奥古斯塔仅剩的人马,肯定没办法闯进普雷西亚直接抢东西,维克托没想到对方竟然借刀杀人。 鸦胸前的遗物,多半也是被奥古斯塔挖走的,对方本身就善于伪装,并且在过去,他确实也假装士兵混进过陆军的要塞。 维克托把想法告诉给了桑神父,桑神父认可了他的推断,并且指出,对方离仪式条件达成,已经越来越近了。 “赤羽!” 维克托将瓦伦丹代表叫了过来,无比严肃的告诉他,奥古斯塔引来陆军,就是为了抢走你们的无眼狮面具。 “抢走了郊狼的雕像还不够吗?那个混蛋!” 赤羽一拳砸在了马车上,愤怒再次涌了上来。 维克托死死的盯着赤羽那发红的脸,无比严肃的说道:“那么,你们族群瞒着我的事情,是不是该说清楚了?” 赤羽还在气头上,被这么一问顿时也恼火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花心思骗你?” “仇血仪式!” 维克托脱口而出,一句话砸在了赤羽的脸上,把对方砸得有点懵。 “什么仪式?” 这时,维克托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是西大陆的那位教授取的,原住民很可能并不是叫这个名字。 于是,他重新组织语言说道:“奥古斯塔杀害我的家人,抢走了郊狼雕像,现在又抢走你们的无眼狮面具,其目的是使用你们族群的一种复活仪式……他想要复活一个人,别告诉我这种仪式不是你们教会他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遗物 维克托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原住民对自己有所隐瞒。 即便对方正在为首领举行葬礼,他还是要把话给问清楚。 鸦既然已经死了,那么作为鸦的得力干将,赤羽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不过奇怪是,赤羽百般解释,他并不清楚有关仇血仪式的细节。 事实上,对方也没有说谎,因为接下来,赤羽就领着维克托去见了部落里的几位长者,而后者便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新的线索。 “奥古斯塔来过普雷西亚。” 赤羽依旧坐在一旁,为维克托充当翻译。 “他学到了我们族群的很多习俗,关于你们说的复活仪式,其实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几百年都没有人尝试过这么干了。即便在我们看来,那也是一场邪恶的献祭。” 维克托坐在尖角帐篷里,身边就只有桑神父跟着,其他人都在营地外落脚。 听完赤羽翻译,维克托紧皱眉头。 “咳咳……按你们的说法,奥古斯塔想要做什么,其实你们也并不清楚。”桑神父仔细打量那几位部落的长者,似乎在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现在我们知道了。”赤羽对桑神父与维克托说道。 “那么,对方是否已经集齐了三圣神的遗物?”维克托开口问。 赤羽表情纠结,把这话翻译给了那几位长者,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他们认为,奥古斯塔绝不可能拿到了全部的遗物。” “这么确定?”维克托对赤羽的笃定翻译表示怀疑。 赤羽坚定的点头:“没错,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冥蛇的圣遗物在什么地方,而且我们也没有见过。” 等一下…… 得到这个信息,维克托觉得很不可思议。 连自己族人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为什么确认会存在? 这时,那几位原住民老者交头接耳的聊了起来,帐篷里细声细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没过多久,有人对赤羽说话了,而后者也迅速的把话翻译给了维克托:“我们的祖先将其中一个藏起来了,把这个秘密代代口口相传,其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如奥古斯塔那样的人。” “藏起来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面面相觑,而后对赤羽说道,“藏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赤羽犹豫了很久才翻译,而那几位长者听见后,竟然互相吵闹起来,意见开始出现分歧。 “这是我们族群的秘密,你要清楚,我们无法保证你在拿到圣物后,不会做出迫害我们同胞的事情。” 赤羽将老者们争吵的内容翻译给维克托听。 维克托无语的摆了摆手,调侃道:“那种玩意儿……我拿去给姑娘们刺激都比迫害你们有趣。” 赤羽脸色微怒,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没有发火。 而那群老头子还在争论,桑神父打着哈欠,和维克托一起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帮人才把意见统一了。 “事实上,我们代代相传的只有一套隐晦的口诀,里面有冥蛇圣物的线索。”赤羽将老者们统一后的决定告诉给了维克托,“然而,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寻找它,毕竟我们不需要用它来做什么,直到现在,奥古斯塔威胁到了我们所有人。” 威胁到了所有人…… 维克托想起了仇血仪式的献祭环节。 对了,如果对方要继续布置自焚献祭,他会选择在什么地方进行呢? 想到这里,维克托与赤羽对视。 “没错!”赤羽点了点头,仿佛猜到了维克托的心思,“那场仪式需要被选中者的牺牲,以此来换取一人的复活,奥古斯塔有可能对我们任何一方下手。” “想要效率,肯定得选择人群集中的地方……”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考,目前原住民这边就是普雷西亚的人口最多,然而奥古斯塔是西大陆人种,几乎没机会混进来动手脚。 要知道,万花筒号上的自焚,也是在食物中动了手脚,被人吃下去了才行。而如维克托这般没有吃晚餐的人,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如果是在……咳咳,是在密苏勒州搞动作,那么应该就是丹德莱恩了……不知道乔什与当地警局有没有严密的排查城市内的……咳咳……咳咳咳……” 桑神父没说完,咳嗽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维克托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好吧!”他把话锋转了回来,“我们再聊聊口诀的事情,既然你们已经告诉了我口诀的存在,那么也一定愿意把它分享给我?” 那群长者中的代表叽里呱啦的对赤羽说了一连串的暗号,而赤羽的表情显得特别的纠结。 “说实话,我并不想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你,你不要误会,这不是长老们的意思,而是我自己的想法。” 赤羽盯着维克托的眼睛,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但是,冥蛇圣物现在很可能在赛克瑞德的境内,我们没办法越界太远去寻找它。” 说这话时,赤羽的脸色特别的悲哀,就像是亡国奴一样的凄凉。 “你听好了,维克托·戴蒙,接下来就是完整的口诀,它在我们的族群里代代相传……” …… 格瑞贝恩帝国,海港城市约顿,市中心的一所医院里,某间病房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此时正值入夜,某位昏迷了好几天的女士,突然从卧床上坐起,张开嘴猛烈地喘气并疯狂的吸入医院的空气。 她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并且把隔壁房间正在睡觉的年轻男记者给吵醒了。 醒来的女人正是艾比盖尔,而她的同事史蒂芬,正在隔壁打瞌睡,已经照看她好几天了。 “天啊!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无法与你相见了。” 史蒂芬像是小孩子见到糖果般兴奋的冲到艾比盖尔的床前,丝毫没注意性别差异,导致护士很生气的要赶他出去。 待到检查完毕,病房的门才再次打开,史蒂芬迫不及待的进去探望对方。 艾比盖尔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嗡鸣,就像是脑髓要被抽出去般难受。 “我到底怎么了?” 艾比盖尔穿着病服,脸色有点苍白。 史蒂芬赶紧说道:“你在卡门教授的书房晕倒,教授把你送到医院来的,辉光在上,幸好当时教授在你身边。” “卡门教授送我过来的?”艾比盖尔听到史蒂芬这段话时,显得很惊讶,她记忆有些模糊,正在慢慢找回来, “不对……我明明……”她依稀记得,当时卡门教授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弄的她差点疯掉…… “我说……”史蒂芬满脸都写着关切,“你现在的状态可不能去逛萨温节,不如我们提早回维纶吧!反正你该写的材料都已经写完了。” 回去吗…… 艾比盖尔脑子还在发嗡,她努力回忆,总觉得内心里有股很迫切的渴望,让她不能对某件事情视而不见。 她找到了那种感觉的源头,来自卡门教授的神秘私人隔间。 “史蒂芬……”艾比盖尔把脸扭向了同事的方向,“你得帮我溜进教授那间锁起来的屋子,我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卡门·赫斯莫斯 前段时间,艾比盖尔还在对史蒂芬的窥探嗤之以鼻,现在却要求对方帮忙潜入进卡门教授的私密房间。 对此,史蒂芬无法理解。 可惜的是,艾比盖尔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不过,这位仰慕她的男同事,总是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于是,艾比盖尔认为事不宜迟,当晚就强行办理出院,与史蒂芬一道赶去约顿公立学院。 他们来到卡门教授的住宅外,庭院中的虫鸣在夜幕下非常的清脆。 艾比盖尔拽着史蒂芬的手,没有踏上正门的台阶,而是绕到了背后。 他们要溜进教授的私密房间,当然不会引起屋子主人的注意,特别是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冒然拜访恐怕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艾比盖尔现在对卡门教授并不信任,特别是在对方做出那种事情后。 “这里!” 史蒂芬压着嗓子对艾比盖尔说道,他脚下踩着没有经过修理的草地,头顶上方是凸出来的窗户,拱形窗框压在他的脑袋上,让史蒂芬显得特别的矮小猥琐,像个贼一样。 哦不对……他们现在确实算得上是贼了。 艾比盖尔内心吐槽,她估计自己现在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边应该就是教授的书房,那间屋子的门在书房里,你看……” 史蒂芬让艾比盖尔观察侧面的墙壁,那边死板一片,全是类似真石漆的横线纹路,没有额外的开窗。 “发现了吗?教授的那间屋子没有开窗,意思就是除了书房的门外,没其他地方能进去。” 那么就只能先翻进书房里了…… 艾比盖尔深吸一口气,身子立起来,去攀附那厚实的窗框。 史蒂芬怕她体力还没有恢复,抢先一步拽着窗户,尝试将其打开。 好在卡门教授与他的仆人没有关窗的习惯,史蒂芬稍微使了点力气就把窗户掰开了。 然而入室的口子很高,史蒂芬提议,让艾比盖尔踩着自己的肩膀翻进去。 艾比盖尔吃力的进入书房后,帮助史蒂芬攀上窗框,两人终于进到了室内。 “好吧!现在我们该怎么打开这扇门?” 史蒂芬指了指那道锁起来的门。 艾比盖尔耸了耸肩,两人没有钥匙,只能尝试用其他办法打开,总不能去教授的卧室里偷吧。 “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史蒂芬说着,从鞋底掏出一根纤细的铁丝,去锁孔的位置掏动起来。 “等一下……你怎么会……”艾比盖尔吃惊的望着自己这位同事。 史蒂芬很自信的笑道:“我熟知如何溜进线人的家中取材,别这么看我……我可没有您那样优渥的教养,事实上,这可是我多年的老手艺了,劳工区的孩子从小就会。” 说着话,史蒂芬继续鼓捣,不过他的老手艺明显生疏了,搞了快一个钟头才把那扇门弄开。 “这锁生锈了……” 史蒂芬为自己的失误找起了借口,但艾比盖尔没讨论这件事情,她快速进入屋中,然后点亮了房间内的一盏灯。 熟悉的神秘学摆件再次展示在艾比盖尔的眼前,与她上次进来时差别不大,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史蒂芬是第一次进来,他被那些藏品与密仪道具给吸引,一边观察一边连连惊叹。 唯一透露出古怪的,是卡门教授之前使用的那八颗牙齿串起来的项链,它不见了。 “史蒂芬,还记得你上次从钥匙孔里看到的牙齿吗?”艾比盖尔询问道。 史蒂芬点了点头,他对那东西的印象很深刻,从钥匙孔看进去正好能看到。 而他每天一次的偷窥,看到的道具摆放形态都不一样,证明教授时常会把玩那串牙齿项链。 “我会晕过去,就是因为教授把那古怪物品戴在了我的脖子上……”艾比盖尔很迅速的将那天发生的大致情况告诉给了史蒂芬。 后者在听到这些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对艾比盖尔做这些。 但是,不管怎么说,卡门都是在伤害自己喜欢的姑娘。 史蒂芬有些埋怨艾比盖尔,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自己真实的情况,而另外一边,他又对卡门教授产生了极度的愤怒。 “他不该对你这么做,真没想到教授会是这种人,我得去找他说说理!”眼见史蒂芬就要气冲冲的去找卡门,艾比盖尔一把拽住对方,让他别冲动。 两人没打招呼就偷偷溜进别人的家,这样还敢去找主人算账,有理也会变得没理,至少约顿的警察肯定是会信卡门说的。 “我们先找一下那串牙齿……” 艾比盖尔提醒史蒂芬,后者强压着怒火,听了她的话,两人在这藏品房间内到处摸索起来。 许久后,他们找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印东原住民的文物,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卡门教授手里的,但是,那串牙齿项链依旧没有被找到。 不过,艾比盖尔发现了另外一件古怪的事物,它被压在一叠厚实的书本下,而书本则堆在椅子上。 那应该是几张随笔的记录,并不是日记,因为没有日期。 卡门教授在这几页白纸上画下了许多晦涩难懂的符号,有两个重叠的圆圈,像是月亮外边套了个圈环,有两个方框互相交叉,卡门教授还做了批注——时间与历史的交叠,还是精神秘宿与物质世界的交接? 艾比盖尔继续翻阅,忽然看到一张有完整文字段落的白纸,那页的最上边写注了一个标题,叫做——论仇血仪式与暗月仪式的相似性。 艾比盖尔表情微变,往下继续看,看到了卡门教授有感而发,却没有行文逻辑的文字记录: 印东原住民特别热衷用非等价的生命来交换,以求完成他们古老的秘密仪式。 就好比仇血仪式,那真是让人开眼,然而我并不认为,谁的复活值得用一千个人的死亡来交换。 有趣的是,他们过去的疯狂传统还有更夸张的玩意儿存在。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花在赛克瑞德探险队上的钱是值得的,他们给我带来了好东西…… (以下没继续写什么好东西。) 哦!辉光在上,这太疯狂了! (再次莫名其妙的没说原因。) 让我想想……这真的需要如此大量的……薪柴吗?不!不行!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牺牲! 我得给这疯狂的活动取一个特别的名字,它与仇血仪式类似,但又存在着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的差异。 嗯……多重历史相交之日,皓月即将被染上比黑夜还要可怕的暗色……是这场恐怖活动的必备条件吗?相当的苛刻啊!不如……就叫它暗月仪式吧? (又空了很长一段没有写字。) 我戴上了它……然后感觉到了什么,是传闻中只有先见者才能进入的秘宿吗? 不对,这与先见者口中描述的秘宿有差别,我看到了某种东西,明天再试试…… (继续空段,这一页纸的各段文字明显不是同一天写的。) 我听到了祂的声音,那仿若未知的不可名状的恐惧下的启示,是远古神只的抉择,亦是我的梦寐以求。 这……给了我一条非先见者的超脱之道,我终于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了…… 完成它! 第一百四十章 心神不宁 完成它! 这一页的记录,最后只留下了如此触目惊心的三个字,但卡门教授即将完成什么,它没有继续往下写。 艾比盖尔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的飞速跳动,那种迫切的感觉又涌上来了,而与之伴随的,还有隐隐的恐惧与担忧。 一旁的史蒂芬还没弄明白字里行间的意思,艾比盖尔已经迫不及待的往下继续检查卡门教授的随笔手稿。 然而,再也没有如刚才那一页般,写着完整段子能让人看懂的线索信息了。 大部分都是潦草的绘画与凌乱的批注。 比如在某一页上写着:萨温节,下方空白处就贴了一张从其他地方裁剪过来的有关萨温节的介绍。 萨温节是约顿的文化传统,意为每一年中“多出来的一天”,充满了古代异族的神秘色彩。 据说,萨温节最早是艾楠尼亚的节日,后来怎么传到约顿并流行开来的,没人知晓。 卡门教授在萨温节那一页的下方批注了一个词:多重历史相交之日。 然后这一页没有其他内容了,女记者继续翻找下一页。 接下来,教授在某一页上绘制了整个港湾区的简略平面图,并且在上边做了标注与注释。 某片区域被他标注为:约顿商品大会举办市场,预计容纳人数一万四千人不等。 一栋离那里不远的私人宅邸,也被他做了标注:彭格勒公爵府邸,公爵女儿与侯爵公子的盛大婚礼,当天邀请人数略为四千七百人不止。 第三处是巨大港口的区域,他标注为:当日来往码头船只应是平日的五倍,预计总人口流量能达到五万人次。 像这种标注,卡门教授写了近十处,他似乎有意的计算萨温节那天,港湾区大致的人流量。 最后,位于所有标记的中间部位,是卡门教授标注的约顿公立学院举行毕业晚会的地方。 并不是在学院里,而是他们在外包下的一处很大的会场,学生与教授导师齐聚,当天还会同时举办各系的学术发布会,预计人数也快到三千多人了。 除了这张地图外,没有更多的手稿随笔了,艾比盖尔让史蒂芬帮自己端着烛台,仔细反复的翻阅卡门教授的记录。 她虽然还是不明白,但内心里的恐惧却越发的强烈。 忽然! 外边书房的门打开了! 艾比盖尔立即反应,吹灭了蜡烛,让史蒂芬别出声。 不久后,外边有踱步的声音响起。 两个潜入者非常害怕有人打开藏品室的门,这样一来他们俩就会立刻暴露在主人面前。 不过还好,外边的人只是在书房待了一小会儿,把窗户关上就离开了。 ……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慌慌张张的逃离了教授的家,当他们来到大街上时,天都快亮了。 “我们不能提前回去,史蒂芬……” 艾比盖尔喘着气,脸色苍白的对同事说道。 “卡门教授……教授他……他在计划着什么。” 史蒂芬刚才也看过那些随笔,别的不说,最后一页的地图还是能看明白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萨温节。 年轻的男同事提议,当面去找卡门教授问清楚。 艾比盖尔越发心神不宁,她同意了史蒂芬的建议。 于是,两人简单食用了早餐,天亮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折回学院,去拜访卡门教授。 但是,宅邸的老女仆却谢绝了他们的登门造访,一反常态。 “教授出门了,并且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向,可能在准备发布会的资料,这几天都不在家,抱歉……两位。” 教授出门了……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刚离开卡门的家,吃了早餐就折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教授就离家了? “是这样的……”艾比盖尔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的文稿出现了点问题,想重新确认一下,能再让我们翻阅书房里的资料吗?” 前几日教授不在家,老女仆也会给予两名记者方便,但今日不知为何,对方拒绝了艾比盖尔的请求。 “教授说,书房装修陈旧,决定过几天找人来翻新一遍,那些书籍我得整理打包,不好意思了两位。” 吃了闭门羹,两人只能离开学院,但艾比盖尔的心绪依旧紧张不停。 “你说的没错,教授肯定有问题!”史蒂芬也明显的感觉到了。 从对方莫名其妙的伤害艾比盖尔,再到现在拒绝两人靠近房子,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足以证明他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然而,现在没办法逮住对方当面对质了,很可能他是故意在躲避艾比盖尔与史蒂芬。 可惜,昨晚上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但两人偷溜进对方家里找线索,让那个场合不适合见面。 “我们等到萨温节那天!” 艾比盖尔将内心的担忧压下去,凝视史蒂芬的脸。 “在他行动前抓住他!” …… 赛克瑞德东部,密苏勒州边境,维克托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普雷西亚,在前往丹德莱恩的路上了。 前方,仅靠白屁股一匹马牵引蓬车就非常的轻松,维克托坐在驾驶位,手里的缰绳也没有甩动。 他嘴里哼哼着从赤羽那里听来的口诀。 当然,是翻译成通用语的: 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 溢过岁月的涟漪,将它掩埋…… 是漏掉的星光月亮,上下两片世界…… 鸟儿在我的头顶,白云却在我的脚下…… 听得沙沙轻步,行走于底处…… 它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反复哼唱了好几遍,车厢里的桑神父都在打哈欠了,维克托忽然骂出来一句:“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难怪原住民自己都没能找到冥蛇遗物的位置。” 桑神父抿了一口白酒,咯咯的笑了起来。 老头子今天不知为何,心情挺好,即便在知道奥古斯塔准备屠杀几百上千人的真相后。 “对所有事情……咳咳,都降低一些期待,那么你即将遇到的,皆是惊喜!” “惊喜?”维克托一拍脑门,觉得是惊慌还差不多。 走到哪里都慢了奥古斯塔一步,现在他们要赶回丹德莱恩,去提醒乔什防备奥古斯塔在丹德莱恩布置献祭仪式。 别又慢了一步就行。 况且,区区一千人,奥古斯塔如果有耐心,可以在各种小型聚居地积累献祭人数,这样一来就防不胜防了。 “哎!该死!真tm麻烦。”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蹚这处浑水,你现已是先见者,可以进秘宿去对付附着在身上的怪物……咳咳。”老头子掀开篷车纱帘,对维克托说道。 关键就是进了秘宿也搞不定呢……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着,那黑东西,也就自己穿上黄衣后会老实一段时间。 总之,还是得把系铃人抓起来,拷问出解决的办法。 虽然……也许奥古斯塔也没有办法,但总得尝试一番。 “咳咳……人生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很可能,我们都是在求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桑神父望着头顶的阴暗天空,瓢泼大雨即将落洒在这片空旷死寂的大地。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集思广益 探索未知的地下世界,是一件很危险也很辛苦的事情,阿道夫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天日了。 不过好在,他第一时间就将死掉盗墓贼的物资收集了起来,保证了食物的供应。 现在,只剩下盗墓贼头领还跟着他。 那家伙的热情还是没有减弱,因为阿道夫答应过,会将值钱的宝贝全都让给他。 但……这洞窟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头,瓦伦丹人深挖的地底遗迹难道没有底了吗? 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是凡人之躯,疲惫感充斥着两人的全身。 终于,他们走出了隧道,展现在眼前的,是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 就仿佛溪流直接入了大海,眼界瞬息开阔出去,而那压住这片空间的,是雄伟无比的漆黑宫殿! 就连阿道夫自己,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的巨大,深深的藏在这么深的地底,瓦伦丹人在过去真的有这样的技术,把它建造出来吗? 阿道夫盯着那平面亦如五角星的宫殿,高耸的建筑表面是漆黑光滑的石材,就算用工业机器也很难研磨出这种程度。 五根巨大夸张的铁链,想要拽住山峦般,从周围的五处洞壁延伸而出,连接在了漆黑建筑的五个角上。 它们像是要困住这座宫殿,把它锁在漆黑的地下深处。 诡秘的符文印刻在黑色建筑的墙壁上,还泛着微弱的荧光。 无形的压迫感,在宣扬着人类的渺小,那盗墓贼头子忍不住跪倒下来,眼中泛着震撼的神采。 “这……这简直太壮观了!”他的声音都在打颤,“如何做到的!为什么地底处的宫殿,比地面上的那座还要巨大!” 这个问题,阿道夫也想知道,原本地图上并没有描绘终点是怎样的,这处神殿仿佛突然冒出来般,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嘿嘿!里面的财宝一定还在,没有盗墓贼能发现这样的地方!我们……”盗墓贼头子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他的目光被漆黑神殿所吸引,仿佛那里有魔力般,令其无法挪开分毫。 “我们过去!过去!” 说完,他手舞足蹈的朝下方跑去,跳下数倍普通台阶高的堡坎,跳到通往中央的笔直长廊上,着了迷般的飞奔。 阿道夫从刚开始,就隐隐的感觉到了某种异样,那些符文散发着类似无形之术的气息。 这种感觉,阿道夫站在秘宿的浓雾前时也体验过。 他小心翼翼的跳下堡坎,警惕的踏上了笔直的人工长廊,但下一秒,阿道夫诡异的发现,那个奔逃在前方的盗墓贼头子,神秘的失踪了…… 而与此同时,一片灰雾莫名其妙的升腾起来,遮住了阿道夫的视线,也遮住了通往漆黑神殿的通道。 …… 密苏勒州,丹德莱恩警署,诸多人聚集于此,共同商讨围剿科诺尔帮余孽的决策。 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因为来自瓦尔丁的维克托老爷,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震惊的线索——瓦伦丹人的部族领袖,死于奥古斯塔之手。 “上次那个瓦伦丹首领吗?他居然死了……其中一件遗物就在他身上?” 歼察局的人当然也参与了这次讨论,亨利就在维克托身旁嘟嚷着。 “我当时就觉得他眼熟,之前与马克在荒野上就碰见过他。” 另一边,乔什坐在长桌对面,反复的询问维克托关于仇血仪式的细节。 当他得知,之前万花筒号上的自焚事件是仇血仪式的一部分时,马上给警察局长建议,并对自己的下属下令,让他们配合警方全城排查任何可能布置仪式的场所。 丹德莱恩的局长则认为,以奥古斯塔目前手里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在城中布置大规模的邪教仪式。 于是他们一边安排工作,一边询问维克托关于第三件遗物下落的事情。 “你确定奥古斯塔手里没有集齐所有的遗物?”乔什严肃的确认。 维克托耸了耸肩,告诉他们就连瓦伦丹人都不知道口诀中的藏匿地址在什么地方。 乔什点了点头,他没有赶紧让维克托将口诀内容说出来,而是先分析目前的情况。 “如果真的如维克托先生所言,奥古斯塔即将献祭一千人来复活他的妻子,那么密苏勒州的所有人口聚居点都有危险,我们不该只防备丹德莱恩。” 韦登这时插了一嘴:“那他为什么现在还没动手?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混蛋躲在哪里。” “如果他迫不及待的动手了,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亨利推测道,“毕竟献祭仪式开始,他的行踪就会暴露,如果是我来做的话,肯定会先去找到最后的那件瓦伦丹遗物。” 韦登对亨利的推测习惯性不认同,乔什没理会他们俩的较劲,开始制定计划:“那么就这样,我们必须分出人手去找瓦伦丹人最后的那件遗物,另外,请局长先生吩咐您的下属加大对城市的巡查,这期间待在丹德莱恩的探员也任您差遣。” 丹德莱恩的警察局长是个大胖子,他认为奥古斯塔现在是万万不敢溜进城市来捣乱的,通缉画像早已经发到了每一位警员的手上。 当局长发言完毕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 “不好……不好意思,请问瓦尔丁镇需要如何防范呢?” 说话的家伙坐在人群里依旧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是三维世界中多出来一个卡通人物,特别是他那哈士奇般的小眼睛,还有滑稽的翘边胡子。 唐尼…… 他作为瓦尔丁镇的代表,竟然被提前召集到了丹德莱恩,这出乎了维克托的预料。 在人们议论纷纷之际,维克托看了眼那位胖子局长,心想这家伙对工作的安排还挺积极的。 “密苏勒州有很多如瓦尔丁这般的小镇聚居地,那里的治安官多的也才十几个,少的甚至就两三人,很难防备奥古斯塔。”亨利向上司解释道。 “恐怕你们得找点人手帮忙了,拉几个临时的,反正你们过去经常这么干。”警察局长捏了捏他那厚实的下巴,对唐尼吩咐道。 他那调侃的语气,将气氛稍微缓和了下。 说完后,胖子局长又看向维克托,让他告诉大家,瓦伦丹人代代相传的口诀到底说了什么。 维克托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正在闭目养神的桑神父,无奈的耸了耸肩,将那背的滚瓜烂熟的口诀告诉给了在场所有人。 不出意外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和维克托第一次听见时一个样。 这套“谜语”被原住民代代相传,并且就只在长老间传达,他们自己都还没搞明白谜底是什么。 维克托希望可以集思广益,一起来破解口诀的真相。 众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一些人在摇头,另一些人又在点头,他们彼此似乎都有了各自的见解。 “我知道答案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瓦伦丹民谣 有一位警察似乎理解到了什么,举手迫不及待的要发言。 然而,维克托却打住了对方的话,站到人前让大家安静。 “诸位,先听我说。” 他将大伙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对乔什总监察请求道:“总监察先生,能检查一下我们的会议大堂吗?确认是否有人擅自离场。” 乔什皱了皱眉,与局长对视一眼,两人观察完所有人后,同时摇头。 维克托咳嗽了声,接着说道:“既然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口诀内容了,为了防止奥古斯塔易容混进来,或者说有科诺尔帮的内鬼在这当中,我提议大家互相检查。” 听他说完,乔什也觉得有道理。 他们不久前又见识了一次奥古斯塔的易容本事,在桥上隔着距离被对方成功骗了过去,可以说颜面尽失。 于是接下来,在场的人彼此检查,把关注点都放在了身边的人脸上。 假的面皮仔细看或者捏一捏都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后,警署那边也确认了参会人员的履历,基本上不可能存在与科诺尔帮有勾结的人。 在座的人都清楚,警署算是托马斯的人。 确认完毕,大家就放心的开始发表自己对口诀谜底的看法。 刚才那位小警员率先说道:“应该是死火山附近,你们看第一句: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 他刚说完,歼察局这边就有人反驳道:“后边几句不像是说的火山,我猜可能是坟墓,或者战场遗留的乱坟地。” “什么战场?东进战争屠杀瓦伦丹人的战场吗?你觉得那群土着会把遗物藏在这种地方?”警察局长觉得这位歼察局探员的想法很搞笑。 唐尼坐在人群中间,他身材矮小,要站起来举手才能好好发言:“我……我觉得,也许和水或者河流湖泊有关。” 很快,他的声音就在质疑的喧嚣中被淹没了。 “灰沉沉的雾怎么解释?据我说知,清晨的树林里才会起雾。” “那或许是火山的烟……” …… 大厅里的人们像是吵闹的鸭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果。 韦登那个家伙与警察局的人争得面红耳赤,他笃信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应该是水草丰沛,能看到星星的牧场,瓦伦丹人对肥沃故土还充满着念想!” 维克托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了很多种说法,他在仔细琢磨许久后,在心里认可了其中一种。 “好了!” 总监察觉得讨论下去没有结果,时间不能在会议上继续浪费。 “我们磨嘴皮的时间,奥古斯塔很可能就在暗中行动,不能再耽搁了,亨利·维达!” 亨利马上把脸转向了上司。 “你负责调查遗物的下落……不好意思,我不能给你指派更多人手,他们都得协助密苏勒州的警备力量,或许桑……” 乔什对亨利下达完了命令,犹豫着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神父。 老头子这才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般。 “我还是喜欢跟着维克托小子,在他的车里睡觉特别的……咳咳……舒服。” “我愿意配合亨利探长,毕竟我与奥古斯塔有点私人恩怨。”维克托向乔什总监察承诺。 “感谢您的协助……好了,各位赶紧行动!” …… 走出警署的大门,那位胖局长叼着一根雪茄,从维克托身边走过。 他上下打量维克托,嘴角挂着隐隐的笑容。 “维克托·戴蒙,第一次见面,幸会。” “幸会!”维克托很自然的回复。 胖局长忽然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该庆幸托马斯先生没有过来找你的麻烦。” 对方的话,确实提醒了维克托,然而他在来前早就听说过了,托马斯因为儿子的死,怒急攻心,现在正卧病在床呢。 即便能下床走路,他也得先举办孩子的葬礼,短时间内,应该是没空来找维克托麻烦的。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他也应该先对付奥古斯塔才对。 “感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提前将瓦尔丁的治安官召集过来,难道您早就知道了奥古斯塔的目的?” 听到这话,胖子局长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说道:“我可没有这种神奇的预知能力,你是在说那个矮个子治安官吗?他为什么会在我们的会议上,这我可不知道。” 维克托皱了皱眉。 胖局长忽然又说:“不过也许,他正好过来交接事宜,既然都来了,以他的职责,确实也该加入我们的商讨。” 说完,局长戴上了警盔,牵走了门口的马,与一行地方警员组队出外勤了。 面对那位要搞大事情的罪犯,就连局长也要亲自上阵去巡逻。 警察们走后,维克托回头就瞧见了戴着土黄色牛仔帽的唐尼,从栅栏铁门内跑出来。 “亨利探长!维克托老爷!” 唐尼冲到两人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两位,我能协助你们!还记得我刚才在会议上说的吗,那套口诀,应该说的是水,或者湖泊!” 是的,维克托从七嘴八舌的见解里,唯一认可的就是唐尼提出来的说法。 湖泊! 为什么这么说呢? 口诀中有两句说的是“漏掉的星光月亮,上下两片世界,鸟儿在我的头顶,白云却在我的脚下……” 一开始维克托不明白什么意思,可因为唐尼的提醒,他立刻反应过来,这说的是镜面的反射。 那么不就是湖泊么? 但,仅仅有这一点还不够,因为密苏勒州的湖泊太多了。 就好比现在,丹德莱恩旁边就是翡翠湖。 难不成在翡翠湖底下? 潜下去,顺便把万花筒号给捞上来么……维克托在自己心里暗嘲了一句。 “你这么确定?”亨利扫视唐尼的脸,满脸都是疑虑。 唐尼疯狂的点头,傻乎乎的笑着回答:“刚才里面太吵了,我才说了一句就被他们给抢了话,其实,您说的那套口诀,我在小时候听人唱过,类似民谣。” 民谣?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对唐尼带来的这个线索感到意外。 “对对对!老人唱给孩子们的,我依稀间还记得。”唐尼点头如捣蒜。 维克托立即琢磨起来:过去镇子上的老人,与瓦伦丹人接触时听到的吗? 不对,这口诀不是只在部落的长老间口口相传吗? 他觉察到了一丝疑惑,桑神父这时挪到唐尼跟前,一拍他的肩膀。 “你能……咳咳,完整的解释一下这套口诀的意思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总是慢一步 记忆过于久远,唐尼的脑海中只有关于湖泊的印象,让他逐字逐句的解释口诀所指,实在是强人所难。 这家伙本身脑子就缺根筋。 “不如我们再仔细推敲一下。” 维克托理了理思路,把“湖泊”这个意向带入进整段口诀里,重新揣摩:“第一句:‘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很可能湖泊的附近坐落着山峰,并且海拔挺高,山顶积雪。能发出声音的话,也许正如那名警察所言,是死火山。” “所以,我们可以排除掉丹德莱恩的翡翠湖了。”亨利觉得这个推测有一定道理,他们接着看下一句。 “溢过岁月的涟漪,将它掩埋。” “这一句很明显可以带入进湖泊这个谜底中,还包括后两句,上下两个颠倒的世界,以及头顶上的鸟儿与脚下的白云……” “是的!” “倒数第二句,‘听得沙沙轻步,行走于底处……’这是不是说,遗物就藏在湖底?” “也只有下边能藏住东西……” 随着讨论,他们的思路逐渐明朗。 但,最后一句则很难解释。 就是“它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湖底有雾吗? 维克托看了看亨利,又看了眼懵逼的唐尼,最后看向拄着拐杖的桑神父。 “咳咳……”老头子咳嗽了两下,“答案很接近了,或许当你们真正抵达那里时,自然就明白这最后一句的含义。” 说的对,那么就该以目前得出来的推论,在地图上找到符合这几点的湖泊。 如先前所说,光密苏勒州的湖泊就非常多,更别说整片东部地区,必须得对照州地图仔细判断才行。 但这样有些浪费时间,亨利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即便找到正确的地址,遗物很可能藏在湖底,以目前的装备来说,怎样才能潜下去呢? “我们需要一些潜水的设备,在丹德莱恩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卖家。”亨利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搞到这种东西,毕竟住在这片待开拓土地上的人们,更加关心田地的收成与牧场牛奶的产量,没多少人会潜入湖底去捞沉船。 他询问那几名从黑金镇雇佣的牛仔,对方在得知维克托的需求后,其中一人给了个建议。 “去巷子里找黑市商人,我刚好认识一个家伙。” 获得有利情报,维克托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跟着那位牛仔,在丹德莱恩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店铺。 它藏在集市的最深处,被好多层的鱼肉贩摊子所挡住,绕过去后还要搬开一框架的水果,那边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向商铺的破旧木门。 里面的老板是个身板子挺拔却有些消瘦的黑发中年人,他正在算账,见到有客人进来时,脸上瞬间摆出了笑脸。 亨利走到柜台处与那名老板交流起来,维克托则被店铺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摸了摸货架上的一个像是玩偶的东西,它的背后插着一根发条,暴露出来相当多的齿轮。 玩偶的双手环抱着一根没有被削过的铅笔,转动发条后,这玩偶会把手上铅笔塞入嘴里,利用口部的剃刀给铅笔削好。 有点意思。 维克托继续摆弄其他的小机械,但这时亨利转头过来,对他道:“维克托,过来一下!” 放下玩偶,维克托走到柜台前,得到了这位老板的回复。 “抱歉,你们来晚了,我店里有几套潜水设备,但已经被人花大价钱都买走了。”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震惊于潜水服真的能在丹德莱恩买到。 但短暂的吃惊完毕,维克托的眼睛马上就眯了起来,他瞧向亨利,对方也和他一样满脸疑虑。 “这么巧啊!你手里的潜水设备有多少套?全卖出去了?” “不多,当然不可能多,先生,这种东西的需求量,还没你刚才玩的那削铅笔的发条玩具多……也就三套。” 原来如此…… 维克托把脸凑到老板跟前,盯得对方诧异的往后躲闪。 啪! 他拿出2法卡的大额钞票,拍在了柜台桌面上。 “能描述一下,买走你设备的人长相吗?” 见对方询问客户信息,商铺老板这边可没有签订什么保密协议,他开心的捡起钱,恭维了维克托一番后,很爽快的说:“就一个普通的男人,戴着副全是灰的墨镜,下巴有胡渣,说话压着嗓子。买东西时眼镜一直都没取下来过,我也看不清他全部的脸……” “他有说需要拿这些设备去干什么吗?”亨利抢话问。 商铺老板觉得很搞笑,他看了亨利一眼:“当然是潜水,还能干什么?” “不!”维克托替亨利重新表达了一下意思,“我的朋友想问的是,他拿这几套设备去什么地方潜水?” “这就不知道了,我没有理由问对方这些事情,您说是吧?”商铺老板很自然的回答。 维克托与亨利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两人叫上那位带路的牛仔,一起离开了商铺。 在集市外与等待的人会和后,维克托表达了自己的猜测。 “买家很可能是奥古斯塔。” 桑神父听维克托讲完了商铺内的事情,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咳……如果真的是奥古斯塔,那是不是……咳咳……能证实,对方也知晓了口诀,并破解了口诀的谜题?” “真是难以揣测的男人……”维克托叹了口气,内心里不免急躁起来。 桑神父嗯了一下,解答道:“别忘了,对方是一名先见者。” 得到老头子的提醒,维克托猛然抬头,明悟道:“对啊!那家伙是‘聆听者’,或许之前在他引来陆军杀戮瓦伦丹人时,就已经从某些人的死亡中,听到了口诀的信息。” “可对方是怎么解开口诀谜题的呢?”亨利还是很疑惑。 “咳咳……谁知道呢,说不定对方比你们两个小傻瓜聪明……”老神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挖苦调侃二人。 可就在这时,马匹旁的唐尼忽然一声惊呼,紧接着道路上混乱突起,几道火光冲天而上,又瞬息间消失,在道路两侧留下了几处零散的灰烬。 路过的私家马车翻了,女人们抱头惊声尖叫,工人们奔逃着呼叫警察。 维克托赶紧跑到马路上,看着这震撼的一幕。 他当然明bc市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紧接着,另一条街上也发生了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然后便是隔着公园的第三处地方,工厂附近的第四处地方,丹德莱恩的各个角落都有人突然自燃而死。 这些自焚地点相隔的距离远近不一,但圈出来要比赌船那一次的范围大得多。 维克托非常的诧异。 “奥古斯塔是什么时候在丹德莱恩布置下这么多处献祭阵法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走进疯狂 按照万花筒号上的布置,那位倒霉的珍妮弗女士作为献祭法阵的鲜血引子,所覆盖的范围也就一条船。 可如今丹德莱恩是多处都在发生,并且还不同步,这证明了献祭的巫术阵很可能不止一个。 城市里已经出现了局部的混乱,有骑马的巡逻警察从维克托身边跑过,那位局长满脸凝重的带头主持秩序。 被烧死的人并不是大规模的,但却特别的分散。 歼察局向警署共享过情报,他们明bc市中藏着献祭的鲜血法阵,于是开始大批次的检查各种房屋,甚至连下水道也没有放过,有几名警察在出事的地点掀开了井盖,钻了下去。 “以奥古斯塔目前仅剩的人手,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布置这些……”亨利也表达了与维克托同样的怀疑。 “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布置好的,那家伙太狡猾了,估计在几天前就买好了潜水设备,那时还没有这么严密的管控。” 维克托皱着眉摇头思索。 “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是用什么媒介来标记被选中的人。” 现在这个时间点启用城市里的献祭巫术,其目的大概率是想让警署与歼察局无暇他顾,那么奥古斯塔就可以放心去寻找最后一件冥蛇遗物了。 “不能再等了,我们马上对照地图!”亨利率先走到街道对面,冲进了一家普通的杂货铺,维克托他们陆续跟上。 打开门时,他们没有看到店长的人影,唐尼凑到柜台附近,忽然尖叫道:“狗屎!” 人们被他的声音惊到,把脸凑过去一看,发现柜台下是一摊灰烬。 这家杂货铺的老板也真够倒霉的,成了第一批牺牲品。 维克托顺手从货架上抽出一卷州地图,摊开给众人看。 好几双眼睛同时在地图上确认,最终他们将目标放在了安地华达山脉下的一处,叫做“玫瑰湖”的位置。 玫瑰湖背靠安地华达山脉,那里的最高峰确实是一座早已萎靡的死火山。 “只有这里最像了,朋友们。”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如果奥古斯塔已经买好了潜水服,我们就得快点赶到这里去截住对方!” 亨利听后,略微担忧的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维克托晃动手指,自信的回答:“自焚的献祭刚启动,这预示着奥古斯塔并没有离开多久,只要我们日夜兼程,一定能追到。” …… 深黑地底,一望无际的浓雾遮蔽了所有的视线,只余下了眼前的人工长廊能看到近处的砌石。 阿道夫放缓呼吸,在这上边警惕的行走了很远的距离,始终没有抵达先前看到的漆黑宫殿,而那个痴迷财富的盗墓贼头子,也始终没有传回来任何的动静。 他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看到尸体? 阿道夫疑虑更加浓烈。 石廊对面静悄悄的,根本不知道会存在着什么。 有没有可怕的诡秘生物? 秘宿生物? 那灰雾令阿道夫产生了无尽的遐想,他的额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忽然,长廊前方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终于有人影在那模糊中隐隐浮现! 阿道夫先是停住脚步,紧接着又有些微怒,因为前面的声音明显是那个盗墓贼头子发出来的。 对方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未知,却没有给阿道夫带回来反馈,哪怕是惨叫和惊呼,至少也能让他有所警惕。 那人影躬着身子,背部一沉一浮,像是在呕吐。 他的身体抖动得犹如装了发动机,原本的土色裤子上满是灰尘。 阿道夫朝着对方走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那个人影的姿态很古怪。 对方的身影单薄的像是被提线吊着一样,感觉骨架很容易就会散下来。 终于,阿道夫冷静的拔出了枪,并没有继续靠近前面的人。 “你碰见什么了?说句话!” 阿道夫意图用语言来确认对方目前的状态。 但那家伙没有理会阿道夫,依旧发出咳嗽与恶心干呕的声音。 他不止是吐,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不停的在念叨着什么,仿佛呓语。 “你说什么?大声点!” 阿道夫喊了出来。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 他开始按下手枪击锤,瞄准了对方的脑袋。 终于,反常状态的盗墓贼头子转身了,这黑暗中的突然回头,给阿道夫展示了无比疯狂的一面。 他的眼中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血丝,下巴仿佛脱臼了般合不上去,并且不停的留着口水。 胸口起伏非常的快,像是有人将他的胸腔当成了鼓风机,贪婪的将空气往肺部中灌,整个呼吸道发出哮喘窒息般的嘶哑声。 “空间……哼……时间……时间……哼!哼!” 阿道夫抬起的枪口,在听到对方嘴里的话时忽然顿住了。 “历史已经……趋向重叠……哼……哼……亘古……亘古的纯白境界所……所蕴含……必将……哼……哼……重临人间!”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这近乎癫狂的家伙,忽然没有预兆的扑向了阿道夫! 砰! 阿道夫时刻都在警惕对方,一颗子弹很顺利的击中了盗墓贼头子的脑门,在他的额头上炸开一片血花。 疯狂者向后倒地,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可就是没有死去,这是正常脑门中弹的人不可能有的反应。 阿道夫看到他痛苦的吼叫着,并用双手的指甲狠狠的抓破自己的脸皮,鲜血横流,仿佛脑子中有股狂乱的念头在折磨着他,即便是被打中头部也无法令其死亡。 阿道夫又补了几枪,射中对方身体的各个部位,但区区致命伤还是没能阻止这个怪异的东西重新站起来,扑向阿道夫。 阿道夫被对方狠狠的掐住了脖子,并且对方还试图啃下阿道夫的眼珠子。 好在阿道夫用尽了全力将他的脖子抵住,没能让他得手。 “重叠了……重叠了!” 对方满口狂叫着阿道夫听不懂的话。 双方在地上扭打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突然! 阿道夫不知为何,像是获得了某种力量般将对方推倒,然后一把将其从长廊边扔下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胜利后的阿道夫躺在地上喘息,感觉快要虚脱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之前就该让那群小虫子杀了这个盗墓贼头子,这样对方就不会在神殿外发狂,进而攻击自己了。 周围没有可以利用的生物,阿道夫差点在这里翻车。 好在,阿道夫并不是密传一的先见者,而是密传二。 火性相密传二的身份为:裁判。 在双方僵持,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裁判的判决,才能决定谁是胜利者。 他休息了一小会,爬到长廊边缘,望向可怕的深渊。 那里仿佛真的通往了冥界。 阿道夫爬起来,拿起剩余物资的背包,抬头继续往前,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弥漫浓雾的长廊尽头,那些雾又诡异的散去了。 漆黑光滑的宫殿墙壁,又显露了出来。 巨大的锁链只微微晃动一下,就能引来洞窟内的轰鸣,长廊尽头的两座雄伟的人立雕像,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信徒前往宫殿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通...通晓之上? 正对着两座巨大的塑像,阿道夫无法平复心境。 它们被打造的形象,有着很明显的瓦伦丹人特点。 上半身赤裸,下身穿着兽皮的围裙,头戴羽毛大冠,皮肤与肌肉还雕琢了细节….. 这清晰的纹路,彰显着雕塑工匠技艺之高超,根本不像是上古时期的遗留物。 阿道夫估摸着,把如今赛克瑞德的工匠都请来,也找不出几个人有这样的水准。 它们有着浓郁的复兴文艺风气,远不是如今印东土着民的泥塑能比的。 阿道夫见过瓦伦丹人的图腾,木桩子居多,技巧拙劣,只能勉强分辨出是塑造的人还是动物,哪有这种超凡水平。 但不管承不承认,巨像确实是塑造的两个瓦伦丹人。 简直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瓦伦丹人的先祖,竟然在拜火教的神殿下方,打造出了比地面建筑更为壮丽的漆黑宫殿。 阿道夫隐隐的产生了惧意,他望着面前的巨大宫殿,久久没有抬足。 忽然,前方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阵类似船笛般的鸣响。 一些奇怪的电流声伴随而来,阿道夫脚下的地面一阵剧烈颤动。 几十米开外处冒出了蓝色的微光,而后亦如多米罗骨牌般产生了连锁效应,从远及近,整个地面一点一点的被点亮。 阿道夫看着脚下泛起的蓝光,惊讶的发现,原来地面的纹路,是一幅幅的刻画。 他脚下描绘的,是一个全身被光辉包裹着的瓦伦丹人,在接受同族的顶礼膜拜。 这个形象,阿道夫在之前的洞窟壁画上见过,记录的正是瓦伦丹人的先见者。 这名先见者比普通瓦伦丹人要高大三倍,不知道是否工匠故意夸张画大。 阿道夫抬眼看向下一幅刻画,那些泛光的地面一路延伸向宫殿,都是描绘的这位瓦伦丹先见者的事迹。 鼓起勇气,阿道夫缓慢的往前挪步,跟着这些刻画向神殿靠近。 第二幅刻画,这名瓦伦丹先见者徒手杀死了一头长着鹿角却凶猛异常的怪兽,将它的脊椎掏了出来。旁边的族人们跳起来为其欢呼,见证了这场英雄的事迹。于是,笼罩先见者的光芒从一层变成了两层, 第三幅画,这名先见者在与一名同样全身泛光的模糊人影搏斗,他用锋利的长枪杀死了对方,并踩着这人的尸体,自己身上的光芒从两层变成了三层。 阿道夫吞了吞口水,脚步前移,逐渐看向第四幅画。 第四幅画,瓦伦丹先见者站在了一道类似“门”的东西前方,他浑身上下浸染着鲜血,手上还提着一颗人头,而这人头的下部分连接着血淋淋的脊椎骨…… 阿道夫脸色陡然一变,与此同时,漆黑神殿又发出一阵类似船笛的沉闷轰鸣。 整个地面开始轻微的抖动,仿佛地震了。 然而,阿道夫却一反刚才的惧怕心理,内心的好奇在获得惊人信息后已经压过了恐惧,他迫不及待的往前走,目光寻找着第五幅画。 第五幅画,他看到那名先见者站在一座没有尽头的石桥前,背影迷茫,却坚定的继续往前走去。 他身上的光辉变成了四层! 四层! 阿道夫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起来。 “身上的光芒层数,是否预示了这名先见者的密传等阶?” “四层,就是密传四,这岂不是通晓者了!?” “可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阿道夫眼皮都不敢眨动,脑海中疯狂的回想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 “瓦伦丹人流传下来的密传,那应该是无性相的密传才对……无性相在秘宿中就没有神国,不可能会存在通晓的途径,应该在密传三后就没有办法晋升了啊!” 未知是最为原始的恐惧之源,在此刻阿道夫的心里,眼前的漆黑神殿,都没有这个真相更加让人感到骇然。 十大性相的密传序列才有超越密传三的通晓途径。 二十二司辰的无性相序列没有通晓途径,密传三阶就是上限。 这个瓦伦丹人当初是怎么做到的? 人类的好奇很容易压制住恐惧,就比如现在的阿道夫,哪怕死在这里,他也想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把后边的所有刻画都看完。 地面的振动越来越强烈,头顶上已经有岩石跌落,阿道夫甚至瞧见脚下的长廊产生了裂痕。 这里要崩塌了吗?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脚步却还是在往前。 第六幅刻画,那名瓦伦丹先见……不,应该叫他通晓者了! 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前? 不知道是不是描绘的海,非常的怪异,与天际相分割,却没有水面波纹。 只见他抬起一只脚,仿佛要进入水中,身上的光芒依旧是四层。 可在接下来的第七幅画里,他身上的光芒就变成了五层!并且从海中走了出来,来到海的另一边,那更加奇诡莫测的彼岸,踏入了一片虚无纯净的境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 然后,他在第八幅刻画里,变成了一只鸟形状的东西,遨游在这片虚无的境界内,身上的光芒再加一层,变成了六层! 阿道夫的震撼已经无法形容了,这一连串的刻画,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它仿佛预示了通晓之后,需要经历与即将抵达的神秘境界! 此时的振动已经趋于狂暴失控,阿道夫面前的漆黑宫殿开始了崩塌,那两座雄伟的高大人像也断裂毁灭,上半身倒塌下来坠入深渊。 这一连串的地面刻画被启动,同时激活了宫殿的自我毁灭。 暗中打造的机关,妄图掩盖地底中的一切。 还有最后的画面了,阿道夫已经站立不稳,当下最好的选择是掉头就逃,多待一秒可能就会死在这场大崩坏中。 但,最后的画面就在眼前,阿道夫极度的想要看一眼,看一眼那位恐怖的瓦伦丹先祖,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他选择了知识,往前迈了几步,低头看向最后的一幅画。 在这幅画面内,全身有着六层光芒的鸟型生物不见了,他回归了人的形状,已经冲破了先前的虚无境界,缩卷着四肢,被某种奇怪的泡沫围绕着。 那些多层的光芒将其环绕,聚在周围保护他,表皮光滑柔顺,就像是一颗蛋。 七层…… 阿道夫双拳捏紧,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身上的冷汗不自觉的打湿了内衣。 头顶上的岩石疯狂跌落,砸在了阿道夫的面前,将失神的他给惊醒。 阿道夫这才认清了当下的处境,扭头就朝长廊的一头飞速狂奔。 他刚跑,身后的漆黑神殿就整个垮了下去,巨大的锁链被拖入深渊,断裂后弹了回来,扫断了长廊的立柱,整条长廊也跟着崩塌。 阿道夫知道身后在发生着什么,他现在除了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外,脑海中的震惊,依旧停留在刚才看到的最后画面上。 七层! 密传七! 长生者! “不可能!” 阿道夫扬天大吼一声,抒发着内心的恐惧与骇然。 长生者是什么? 密传七是什么概念? 通晓者之上!而且是远远的在通晓者之上! 以阿道夫的认知来说,长生者,就是人类历史中,显圣过的那些神只! 不是什么司相司辰,或者印东三圣神这种概念化的缥缈存在!是真正的,有记录的,显圣过的神只! 第一百四十六章 湖边血战 当维克托他们出发时,丹德莱恩城里已经被闹得鸡飞狗跳,谁也不知道会在城市的哪个位置,发生可怕的自燃。 这一次的仪式进行得很缓慢,远远不如万花筒号上那样的猛烈,但因为不止一处巫术阵法,覆盖的范围却非常的广阔。 就好比先前那批钻进下水道里的警察,他们就发现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可怜虫,他成为了其中一个巫术阵法的核心。 把他搞定后,其他地方的自焚现象并没有停止。 这也验证了之前的推断,城市里的巫术启动,是为了给奥古斯塔接下来对动作争取时间。 当然,这些情况维克托已经不清楚了,他们一行早已出发,朝安地华达山脉急奔而去。 维克托·戴蒙,亨利·维达,两人坐在驾驶位,驱赶由白屁股牵引的篷车。 桑·塞恩神父躺在篷车里,不发一言,只有时不时的咳嗽声。 唐尼·霍普金斯骑马跟在篷车左侧。 另外还有五位从黑金镇一路跟过来的牛仔,维克托向他们额外付了佣金,一行九个人。 去往安地华达山脉的路程并不近,但为了赶时间,他们几乎彻夜奔袭,中途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共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才在清晨时分见到远处高耸的山脊与雪峰。 “朝那个方向,维克托老爷!” 唐尼为他们指路,地图在他手里。 维克托能瞧见紧贴山脉的一排翠绿的丛林,亦能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距离那边不到两公里了,此刻太阳升起,高照大地,众人即便疲惫,也没有放缓脚步。 维克托抽了个空隙,把缰绳递给亨利,坐进篷车后默默掐诀,随着指关节金芒闪烁,他的拇指停在了其中一个卦象上,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疑云丛丛。 “咳咳……” 桑神父静静观摩维克托使用无形之术,见他手指停下,于是问了一句:“你占卜的结果怎样?” 维克托心里默念:留连…… 他叹了口气,缓缓的摇头,桑神父明白,这个占卜结果并不如意。 “咳咳…..是个糟糕的预言?” “也不能这么说”维克托尝试解释,“只能说前路不明,这次行动大概率会非常的困难……” 桑神父表情没有维克托那样的愁容,反而异常放松,他安慰道:“不期待,不假设,不强求……咳咳,顺其自然,若是注定发生,必将如你所愿。” 维克托知道桑神父是在安慰他,于是苦笑了一下,没再言语。 桑神父拽住维克托的手,打量了一番他的掌心,脸上挂满了好奇。 “我观察你施展密传几次了……咳……虽说都是占卜,但你与梦性相占卜师用的手法,有很大的差别。” 维克托耸了耸肩:“毕竟不是同一种密传,而且我也很难向您解释,不过……我的占卜结果一向都挺准确的。” “是吗?”桑神父忽然想到了什么,捏了捏下巴,然后道,“咳咳……你能替我占卜下,我什么时候死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整个人呆住了,一时半会没反应,桑神父忽然一拍他肩膀,哈哈大笑:“算了……咳……咳咳……如果你占卜出我马上就会死,那就没意思了,本来不会死也会被你给吓死。” 说完,老头子眼神一晃,瞧向空无一物的角落,嘴里接着道:“我认识一些……咳咳……如你这样的,能占卜预测未来的先见者,他们都有一个特点,过于笃信占卜的结果,反而忽略了自省自身……咳咳……咳!” “所以我始终认为,预测未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创造它!若是结果并非所愿,那就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吧!” 桑神父话音虽落下,却久久的回荡在维克托的耳边。 是的,老头子说的没错。 回避、躲闪、辗转腾挪都没有任何意义,生死是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的终极问题,既然该来的总要来……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陷入了一场战争,却有抽身而走的机会……”亨利和桑神父的态度有些差别,他背对着车篷,大声对维克托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这是歼察局的责任。” 维克托看向亨利:“万一……我自己也在这场仪式的献祭名单上呢?我可不想等到事情发生时,才后悔不该独善其身。” “现在不在丹德莱恩,应该不会有事情吧!”亨利揣测的回答。 维克托摆了摆手,朝前望去,湖面与树林的景色越来越近。 “谁知道呢,毕竟我们的敌人相当狡猾……” 他坐回前排,重新掌握缰绳。 “既然该来的总要来……迎着刀锋而上才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节约时间!” …… 队伍冲过道路,进入稀疏的森林,玫瑰湖就在里面,维克托让大伙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倒映着巍峨雪山,光影摇曳的碧蓝湖水。 真是漂亮的地方。 桑神父掀开布帘,从篷车上下来,拄着拐杖瞧向那一弯湖水,不由得感慨:“真是一处,完美的葬身之地……咳咳……如果我病死了,就把我沉下去吧!” 维克托打住他的话,让大家不要出声,因为他看见了湖边有动静。 那里有五个人,在鼓捣着什么,推着一条小舟往湖水里送,完成后又去推另外一条小舟。 “奥古斯塔!” 亨利眼睛一眯,顿时就认出了对方。 他们赶到了!正好撞见了科诺尔帮最后的残党。 维克托看见,那两条小舟上都有厚实的潜水服,那头盔上还有一根管子,连接着小船上的供氧设备,非常的复古。 不止三套,看来奥古斯塔海从其他地方搞到了更多的潜水服。 维克托给亨利与众人使眼色,桑神父留在原地,其余的人则往两侧分开包抄过去。 树林里没有其他人了,科诺尔帮的残党真的就只剩下了这几个人,算是奥古斯塔的死忠份子。 维克托与亨利唐尼一组,另外五名牛仔一组,他们包抄过去,从岩石后窜出来,对着奥古斯塔的帮众一阵乱枪扫射。 这一轮子弹,瞬间打死了两个科诺尔帮的匪徒,奥古斯塔反应过来,与另外两名同伙放弃了第二条小船,果断的跳入湖水中,爬上前面那艘漂离湖岸的小船,借着船身掩护,拉动了柴油发动机。 维克托的人马冲出来,对着驶向湖中的小船疯狂射击,又打死了一个人,但奥古斯塔与最后的同伙已经远离了子弹的射击范围。 “把船开过去追他们!” 维克托立即对同伴呼唤,几名牛仔赶紧去推第二条小船,奥古斯塔在这条船上准备了额外的两套潜水设备。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白屁股的嘶鸣,维克托眼皮一跳,不由得回身一看,赫然发现,从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上,冲出来了一大批持枪的打手! 他们一出现,就朝着湖岸边的维克托等人开枪射击,触不及防下,搬运船只的两名牛仔直接被打死在了当下。 远远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怒火冲枪手们指挥道:“把科诺尔帮、歼察局还有戴蒙家的人全部都杀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抉择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批人,打了大伙儿一个戳手不及。 对方衣着正式,不是荒野悍匪,自然也不会是奥古斯塔安排埋伏在树林里的人。 并且,这群人的子弹无差别攻击,既攻击湖中央的奥古斯塔,又朝维克托与牛仔们开枪,即便面对制服着装的亨利,也丝毫没有留手。 他们人数很多,密集的子弹打得维克托等人没有反击的空间,只能快速的找掩体躲避。 又有一名牛仔倒在了枪弹下,他的尸体暴露在浅滩上,没人敢过去触碰。 不止如此,树林中也是一片骚乱,维克托他们的驮马在受惊后止不住的嘶鸣。 桑神父还在那边,维克托有些担心他的病情,可刚探头看过去,一发子弹就打掉了他的帽子,吓得他根本不敢继续伸脖子。 这时,有三五个枪手发现了树林里的马匹与篷车,他们拔枪靠过去,当然也见到了拄着拐杖,没办法快速逃离的桑神父。 “歼察局的人!老板让我们全部都干掉!” 有人吆喝一声,抬枪瞄准了桑神父的脑袋,可他刚开枪,老头子看似慢悠悠的一个歪脖子,子弹就从他身侧射过,并没有打中。 他诧异的吐出一句脏话,抬手接着打了两枪,老头子依然靠着轻轻抬腿,扭扭腰部,就躲开了即将击中他身体的子弹。 “快射他!愣着干嘛?!” 那人恼羞成怒,让同伴们都同时拔枪,一起对桑神父射击。 但下一秒,几个人的眼前猛然漆黑一片,不知为何瞬间失了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惊慌失措,子弹也失了准头,胡乱飚射,打中了彼此。 桑神父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态,没继续动手,那三个枪手却捂着受伤的部位,东倒西拐的滚落山坡,惊得马匹连连嘶鸣。 缓解疲劳后,桑神父看向湖岸,维克托他们躲在岩石后边还击,奈何对方人数太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火力。 他挪动拐杖,准备下去帮忙,但忽然发现,敌方分了一批人从侧边绕向巨岩背后,准备给维克托他们来个双面夹击。 老神父的步子迈得太慢,他害怕赶不及,于是灵机一动,将牵引篷车的白屁股给卸了下来。 …… 湖岸边上,枪声连连,维克托他们的反击只勉强击毙了对方三两个人,可还有十几个枪手在朝这边开火。 忽然,他们发现了敌人在侧面绕路,巨岩已经没办法完全掩护他们了,绕路的几个枪手开始朝侧面射击,两名牛仔当场就被击中要害,一命呜呼。 现在只剩维克托、亨利,还有唐尼三人! 亨利抬枪打死一个,但另一人已经举枪瞄准了他。 他不敢托大,身子往侧面闪,下一秒,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大腿,血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唔~~!” 亨利翻倒在地,紧接着那群人的目标指向了维克托。 “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冲入战场,将侧面的几个枪手接连撞飞,一脚踩在某个倒霉蛋的胸膛,清脆的断裂声预示了他的下场。 白屁股怎么冲过来了? 维克托表情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他顺势一把骑上马,绕着巨岩对着侧面那个几个倒地的人连开三枪,把还能动的人全给打死了。 然而,骑马的维克托也暴露在了正面枪手的火力下。 对方的火力倾泻而来,维克托借着马速侧向躲避,找机会还击。 然而,终归是敌众我寡,维克托被逼到了湖岸边上,马一脚踩入浅滩,即将涉入深水。 一旦白屁股冲进湖中,那么它的速度优势就荡然无存,简直就成了岸边枪手的活靶子。 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白屁股一脚踩在湖面上,如踏平整的路面,完全没有下沉,速度也没有一丁点的减慢,反而加快,水上漂般冲向湖中央,如履平地! 岸边的枪手都愣住了,维克托也愣住了,他耳畔是白马的鼻息,飞扬的鬃毛抚着他的脸颊,令他回过神来,趁着敌方发呆,举枪进行还击! 随着又有三名枪手被维克托打死,树林里的老头子终于是走了出来。 他往前一伸手,剩余的枪手们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黑幕,集体惨嚎起来。 失明后的他们下意识的乱射,彼此间又打死了几个人。 最终,躲在巨岩后的唐尼与亨利开枪点射,配合维克托与桑神父将余下的近十名枪手全部解决殆尽。 当白屁股跑回湖岸时,维克托已经可以从内衣中挤出汗水来了。 咳咳……咳咳……咳…… 接连不断的咳嗽,从老神父的喉咙里发出,维克托让唐尼照看他们俩,自己骑马去篷车上找来了布巾、绷带、抗生素、止痛药等医疗物品。 他将布巾递给桑神父,对方刚才施展了无形之术,病情又加重了不少,一口一口的血不停的咳着。 然后,维克托又去给亨利包扎,把匕首烧红了帮其拨掉陷入肉里的子弹。 随着亨利吃痛的叫声,维克托将酒水洒在他的伤口上消毒,马上用纱布为其包扎。 “奥古斯塔呢……”亨利疼的满头大汗,但依旧不忘寻找那个逃入湖中央的悍匪。 维克托眺望湖面,在水最深的那片区域,一艘无人的小船在中央随着波纹摇曳,犹如漂泊的落叶。 “他们不见了!”唐尼瞪着那双小眼睛,嘴巴哆哆嗦嗦,还没从刚才的激战中缓过来,“他们沉到水里了!” 维克托叫上他,过去检查奥古斯塔遗留的那艘船,里面两套潜水服还是完好的,非常的走运。 亨利靠着巨岩,咬着牙忍痛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袭击我们。” 维克托瞧了眼满地的尸体,吐了口痰:“奥古斯塔、歼察局探员、瓦尔丁治安官还有我,谁会想把我们全都杀了?” 他这话一出口,亨利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痛疼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 “托马斯……” “好了!”维克托指了指小船上的两套潜水服,“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去追奥古斯塔,可惜潜水服只有两套,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你与桑神父不能下水,只有我还有唐尼,但……” 说着话,维克托重重的拍了一下唐尼的肩膀。 “我希望唐尼留下来照顾你们,所以我一个人下去……” “咳咳……我和你一起下去。” 桑神父将染血的布巾扔掉,看向维克托道。 他的话令维克托很是吃惊,对方现在连走路都不利索,还要陪维克托潜入不知多深的湖底吗? “神父,我觉得您还是……” “你还太年轻……对无形之术的了解太浅薄……咳咳……我得下去,而且我更应该下去,这是我的职责,作为防剿部的一员,我必须解决掉奥古斯塔和……咳……和土着民的邪恶巫术。” 维克托看向老头子虚弱的身子骨,还是不想同意,但不得不说,对方的话确实没错。 维克托对无形之术的认知还太浅薄,反而是桑神父教了他许多。 但这些还是不够,如果瓦伦丹祖先在藏匿遗物时还设置了陷阱,如果他一人下去,很可能会中无形之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叫上唐尼也不行,他根本就不可靠,在无形之术的方面带给维克托的帮助一点也没有,反而是拖累。 亨利如今腿中弹了,就只有桑神父才是合适的人选,哪怕他病入膏肓,摇摇欲坠…… 纠结了许久,维克托眼神逐渐坚定,他过去搀扶桑神父,两人一起走向了那条小船。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热闹中的告白 一年一度的萨温节,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如愿的到来。 在这一天,约顿市中最喜好热闹的先生女士们,纷纷涌向了群聚活动最多的港湾区。 港湾区,一般特指着名的约顿海港,而行政区划则是将与之相连接的七条街区统一划入其中,成为一个完整区域。 今天,四海而来的商贩们,与本地的商会合作,在港湾区最大的码头广场举办约顿商品大会。 各式各样的船只停靠在码头外,形成了壮观的阵列。 他们带来的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广场中央摆摊售卖,令来往的市民目不暇接,不管是工人阶级还是中产或者贵族,全都齐聚于此。 人们摩肩接踵,将本来就不宽敞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好奇与喜悦,这些从国外来的稀奇古怪玩意儿,很成功的吸引住了本地人的目光。 不管是约顿商会还是海外贩子,他们在这一天纷纷化身为口舌如簧的表演家,尽情的鼓吹吆喝着,用尽一切办法让人们心甘情愿的掏出腰包。 楼上的女士与轻浮的男人们,玩的高兴时便往下泼洒糖果与钱币,迅游的乐队从另一侧的大马路上齐步走过,远远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鼓槌声。 艾比盖尔艰难的挤过人群,一边翻看城市地图,一边拉着路边的人询问,她在港湾区瞎逛了快一天了,依旧没有找到约顿公学的毕业典礼场馆在哪。 地图上明明很清晰的地方,在萨温节这一天却很难抵达,因为政府为了方便庆祝,改堵了很多通道,使得区域中的路线都变了。 “您好!请问这里怎么过去?” 艾比盖尔拽着一位狂欢中的妇女,对方脸上画着很夸张的浓妆,因为太吵闹的缘故,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连忙的摆手。 周围的人们都在狂欢,特别是着名巡礼乐队的加入,将这片区域的热闹引向了高潮。 目送那名妇女追随乐队而去,艾比盖尔嘟着嘴闷闷不乐。 卡门教授失踪好几天了,今日他必会在学术发布会上现身。 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事,艾比盖尔心中有股强烈的预感,必须找到对方并阻止他。 “赫曼!” 史蒂芬艰难的挤出人群,凑到了艾比盖尔边上。 他的脸被人用红色的颜料涂画了一大片,都快认不出来了,头上还戴着艾楠尼亚独具特色的树枝王冠,估计是在过来时遇到了“热情”的亚兰人,被对方给恶搞了一下。 史蒂芬说的什么,艾比盖尔也听不清,她拽着对方的手,将他拖到了拐角处。 远离了人群,彼此之间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有找到约顿学院的场馆吗?” 艾比盖尔大声询问,史蒂芬指了指另一条街巷,提醒她,这里太乱,约顿公学不会在人流过于密集的地方租房子。 “还有,我听说他们的发布会将在晚餐过后举行,所以现在不用太急,我们可以多逛逛,问问其他地方的路人。” 艾比盖尔掏出怀表看了眼,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时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她点了点头,拽着史蒂芬的手走到了另外一条街巷。 在那边,因为乐队已经通过了,所以声音并不是特别的吵闹,但人流量依旧相当的足。 两侧商铺外散发着食物的香味,许多人排着队在各种铺子前等待购买。 史蒂芬好奇的望着那些香喷喷的异国美食,扭头瞧向愁眉苦脸的艾比盖尔。 这小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拍了拍记者小姐的肩膀,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则跑到马路边加入了排队序列中。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了艾比盖尔的身边,将排队买来的小吃递给了她。 艾比盖尔愣了愣,一闻到这股味儿,她的肚子就开始叫了。 哪怕中午吃了不少,但天生大胃的她,与美妙的食物一接触,顿时就饥火烧肠,忍无可忍。 “嗯……我就知道你会饿……” 史蒂芬邀功般的扬起脑袋,得意洋洋的望着艾比盖尔。 “你真是个坏蛋……” 艾比盖尔的肚子让她陷入了窘迫,于是埋怨了史蒂芬一句,然后将肉松分了一半递给对方,自己假模假样的咬了一小口。 史蒂芬没有接,并且调侃道:“我的女士,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能吃得下,不够的话我再过去排队给你多买点。”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怒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半边肉松,三两口就吃干抹净,然后伸手向史蒂芬继续讨要。 “那就再来三个吧!你请客!” “遵命,我的女士……” 史蒂芬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继续去买小吃。 然而,马路上一位卖气球的小丑,冷不丁防下与他撞了个满怀。 对方在踉跄下没拿稳,手里的气球全都飞了出去,引来旁边一堆孩子的哄抢。 黄昏的颜色很美,多彩多姿的气球浮过人们的头顶,每个孩子都在追逐自己的那场梦。 艾比盖尔眼中充满了迷乱的色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瑞秋姑妈抱着自己闲逛热闹的集市。 然而,回忆没有持续太久,史蒂芬道歉的声音就传来了。 那小丑很生气,质问史蒂芬,并要求他赔偿。 最后,史蒂芬将身上仅剩的半镑全都赔给了对方。 结果就是,小吃没买回来,史蒂芬却拿回来了一颗绿色的气球……真是不吉利的颜色…… 他冲艾比盖尔尴尬的笑了笑。 我们的女士并不会如其他女人般发恼骚,虽然还想吃,但艾比盖尔还记得正事,所以没有怪罪自己的同事。 “嗯……赫曼……艾比盖尔……我还是叫你赫曼吧……”史蒂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是这样的,我其实知道,我们的上司找你谈过话,额……关于升职的一些事情……” 艾比盖尔奇怪的看着他,好奇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如果你能升职的话,就是板块的组长,那么就等于是我的上司了,所以……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真是一位优秀……优秀又迷人的……记者……” 史蒂芬说到后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吞了好几次口水,最后才憋出来一句:“恭喜你……赫曼组长!” “只是恭喜我吗?”艾比盖尔瞥了对方一眼,把脸凑过去,很少见的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意。 史蒂芬的脸颊顿时就涨得通红,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才说:“赫曼小姐,我知道,我们彼此的出生有着甚大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起共事,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出乎意料的幸运了……有时候我确实妄想过……但那天看到你与那位先生共进晚餐时,你们的举止都是那么的优雅,与我的世界隔得太远……如今的你又升职了……不得不说,你是一位前途无量的优秀记者,不像我这样混日子的三流‘记录员’,我……” “你不想试试吗?”艾比盖尔伸手点在了史蒂芬的额头上,把对方的话生生打住。 史蒂芬错愣的捂着额头,艾比盖尔背着手往前走,走到一半她忽然转身,对史蒂芬说:“为了庆祝我即将升职,回去你可得请我吃大餐,哦……就选在国王广场的卢修斯餐厅吧,就是……开在婚纱馆旁的那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即将面临的了断 玫瑰湖上空骄阳高照,维克托将白屁股牵了过去,用绳子将小船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之后,他又搀扶桑神父坐进小船里,骑着白屁股将船拖入了湖中。 白屁股的四肢踏在水面上,没有下沉,它很轻盈的踱步,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阿瑟将白屁股交给维克托时,并没有告诉他这匹马还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它能水上行走,闲庭信步亦如走在平地,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湖面上的水鸟好奇的落在马头上,白屁股没有任何不适,依旧履行着拖拽小船的职责。 岸边,唐尼守着亨利,用手挡着热烈的阳光,向湖中央眺望。 他站在那里,与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强行挤进来的异类。 桑神父已经把潜水服给自己穿上,然后便研究起那硕大的头套来。 这个年代的潜水设备非常落后,而且还很重,穿上去会臃肿得像个宇航员。 维克托也从马背跳到船上,迅速的换起了服装。 他将氧气瓶固定好后,垂首凝视漆黑的湖底,什么都看不见。 桑神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水了。 维克托一头栽了下去,但并没有直接潜水,而是攀着船沿,等待桑神父。 他牢牢的拽着老头子,担心他下潜时与自己走散。 随着噗通一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湖面上。 外边阳光明媚,气候燥热,可这湖底的水却异常的冰冷。 维克托没有任何照明,只能蒙着脸在一片黑暗中猛烈的往下潜。 桑神父一动不动的被维克托给拉着,没有任何反馈,搞得维克托以为他死了…… 不过水下顾不得太多,他终于潜到了深处,脚下能触及到地面了,估摸着水深大概也就十米左右。 虽然没有照明,但维克托还是找到了目标的位置,因为,那里在散发微弱的光,并且冒着浓浓的“烟雾”,像是谁在湖底建了几座黑色的烟囱。 他不可置信,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前方几个喷黑烟的口子,应该是湖底的小火山。 它所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维克托总算是明白,最后一句口诀是什么意思了。 往那个方向继续游动,维克托觉察到桑神父颤颤巍巍的动了,这表明对方还活着。 再往前游走两步,维克托看到了一条深入地底的隧道,口部的石砖有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并不是天然形成的。 一定就是这里! 维克托小心翼翼的避开喷涌的热流,两人一前一后的游入了隧道口子,继续往里面去,他们发现了隧道是逐渐往上,而湖水也越来越浅。 最终,二人从一个水潭里冒了出来,进入一个神秘的洞窟内。 “呼!”维克托爬上潮湿的岩岸,将桑神父也拉了上来。 他脱掉潜水服,将外套也脱下,然后用携带的酒水泼洒在上边,点燃了衣料照明。 “咳咳……咳咳咳……咳咳……”这趟深水之旅,让老头子感到极度的不适,他取下头盔后,就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维克托借着火光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前方洞窟的漆黑未知外,他找到了奥古斯塔和他那仅剩手下的潜水设备。 两套厚重的潜水服被扔在水潭边,就和维克托脱掉的一样。 当见到这两套潜水衣后,维克托下意识的将燃烧的衣料踢开,免得暴露自己位置。 “桑神父,您还能动吗?”他凝视未知的前方,询问老头子道。 老头子还在咳嗽,不过却抬手指了指两侧的墙壁。 “瓦伦丹……咳咳……瓦伦丹的土着语。” 维克托瞧过去,发现了那些写在洞窟墙壁上的白色文字,马上就确认,自己来对地方了。 “小心点……咳咳……咳……” 说着话,桑神父颤抖的举起右手,从他的掌心神奇的冒出来一颗细微的光球,飘向了半空中,并且缓慢的往前方移动了数十米远。 直到极限,光球变弱消失,维克托也差不多看清楚了这段距离的一切。 “没有……没有陷阱的痕迹……咳咳……也没有看到奥古斯塔……” 桑神父攀扶着维克托的肩膀,有些站立不稳。 维克托点了点头,他掏出枪,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头上是滴水的钟乳石,还有一些诡异的生物倒吊在上方,对路过的两人虎视眈眈,感觉像是某种蝙蝠。 维克托抽空又起了一卦,结果依旧是留连,前途未卜。 他们穿越了时而狭窄、时而宽敞的地方,深深地感慨,这里面竟然如此之深。 奥古斯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依旧没有与他们碰面。 维克托加快了脚步,务必要追上对方,而后,他们来到了一片神奇的空间。 那里有光,可发光物却是洞穴深处山壁上的各种晶体。 一座由晶体组合的台座,落在洞穴的中央,上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那里早些时候应该放着什么东西。 维克托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触碰晶体,没有什么不适感。 可就在这时,桑神父忽然迅速且低声的说道:“趴下!” 维克托猛然反应过来,迅速的俯身。 几秒后,一发子弹打在了晶体台座上,打的结晶体碎片乱飞。 维克托以台座为掩体,寻找奥古斯塔两人的身影,但桑神父暴露在入口位置,他手脚不方便,来不及躲避。 下一刻,老头子缓慢的朝侧面移动了两步,几秒后的子弹正好击中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桑神父仿佛能预知般,提前采取了规避。 “灯性相先见者!” 有个躲藏在暗处的声音,充满懊恼的喊着。 维克托听出来了,那是奥古斯塔…… “头儿!什么灯性相?” 奥古斯塔的小弟就是开枪射击桑神父的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打中。 “警戒者!灯性相密传一,可以提前几秒预知危险来临的方向!” 科诺尔帮的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洞窟里的封闭环境,将他们说话的声音放大了不少,搞得维克托都听见了。 敌人说话间,桑神父也找好了掩体,蹲下后不停的咳嗽起来。 维克托探出手,向奥古斯塔说话的方向开枪,啪啪啪的几声,打掉了好几块晶体,没有打中对方。 他们同样躲在掩体后,规避维克托的子弹。 “维克托·戴蒙!”奥古斯塔朗声喊到,“我没想到追到湖底的人,竟然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维克托同样不示弱的回应对方,“瓦伦丹人都没能破解的口诀,你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解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 找到你了 哈哈哈…… 密闭的水晶洞窟内,满是奥古斯塔那嚣张的笑声。 即便被逼入死路,他依旧不减张狂。 “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子,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这句解释,也让维克托明白了来龙去脉。 果然是聆听者的密传能力…… 再聪明的人破解那套口诀,都需要思考与筹谋,可奥古斯塔却直接找到了这儿,由此可见,鸦一定知道冥蛇遗物就在玫瑰湖的湖底。 不管是口诀还是口诀的答案,都在瓦伦丹群落被屠戮后,通过亡者泄露给了奥古斯塔。 弱者等待结果,强者制造机会。 奥古斯塔一直都是个主动性很强的悍匪,他在被政府与私人武装围剿的情况下,依旧能事事抢先一步,可见其老谋深算。 藏在丹德莱恩的巫术献祭阵,恰到好处的同时开启,拖住了歼察局与警署的大量人手,让他们应接不暇,抽不出空闲来玫瑰湖拦截他。 而那些血祭阵法一定很早就被奥古斯塔给布局了,为得就是应对这关键的一刻。 可惜,在这场战争中,偏偏夹了一个维克托进来。 他原本和双方的恩怨没有关联,在奥古斯塔的构想里,戴蒙家的人,早就该死在那场大火中的。 意外……恼人的意外…… 奥古斯塔压低了声音,从水晶掩体后向维克托喊道:“怎么!你要替歼察局代劳他们的正义吗?可悲的伪善者。” “我有好几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把你干掉。”维克托不甘示弱的与对方打嘴炮,“首先你杀了我全家,其次,你害我被怪物寄生,然后不久前,你又谋杀了我的合伙人,更别说这期间有好几次我差点被你给弄死,就这样还有脸埋怨我找你报仇吗?难不成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 “呵呵……被秘宿生物寄生了吗?当初你若老实点,可能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了,你就该和轮机舱里的那些白痴一样,变成没有思维的肉团。” 听着奥古斯塔发狠的话,维克托不停的找对方的位置。 他看到桑神父靠在岩壁旁,虚弱的喘息,恐怕很难配合自己对付那两人了。 忽然,维克托在另一边见到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佝偻着身子想绕到掩体的背后来偷袭自己。 是奥古斯塔的手下! 维克托反手伸出枪口,一枪就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那家伙闷声倒地,之后就痛苦不堪的哀嚎了起来。 心脏被击中,应该是活不了了。 原来如此…… 维克托看懂了奥古斯塔的诡计,对方故意朗声与自己打嘴炮转移注意力,然后吩咐手下绕过来偷袭。 “可惜……”奥古斯塔那边发出一阵感慨。 维克托冷笑一声回道:“阴谋被我看穿,所以你开始懊恼了?” “我一直都在懊恼当中,亲爱的维克托老爷,你存在的本身就足够让我懊恼了,然而我是在为你们可惜,因为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无法阻止我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他稍微探出了点头去,赫然发现,奥古斯塔那边的地面上,三种不同类型的道具已经完整的摆好,形成了三角形,处于中间的,则是一块腐朽的枯骨…… “仪式一开始,中途就不会停止,让丹德莱恩的血祭巫术阵收割一千人的性命,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刚说完,咳嗽声便传来,桑神父捂着满嘴的血,艰难的对他的方向一指。 奥古斯塔双眼顿时一黑,不由得发出一阵惨叫。 而与此同时,维克托抓住对方失明的机会,朝着他冲了过去! …… 格瑞贝恩约顿市,港湾区,节日的庆祝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然而入夜后的城市甚至更加的热闹。 今晚不会入眠,辉煌的灯火在沿海的路段形成了绚丽的灯带,照明系统的整体布局彰显了格瑞贝恩的国力,人们赞扬女王陛下的英明统治,同时也歌颂市长大人的治理有方。 路边摊已经吃饱了,艾比盖尔总算是问出了如何去地图上场馆的捷径。 他们好不容易绕开狂欢的人群,从马棚的后边穿过三四条街巷,终于是找到了卡门教授在地图上标注的会馆门外。 史蒂芬一路跟着她劳累奔波,心里面却是美滋滋的。 太阳落山前的那段简短的对话,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味着。 自己鼓足勇气的告白,被眼前的姑娘给抢占了先机。 虽然没有明确的同意,但她提到了婚纱店,比自己最初的期望还更进了一步。 这可就太妙了……令史蒂芬想都没想过的美妙。 他希望可以表达自己的爱意,可对方却暗示接受了自己的求婚吗? 这太快了!史蒂芬甚至还没做好准备! “等等!艾比盖尔好像没怎么穿过裙子,如果婚礼那天她不小心踩到裙摆了怎么办?我这幅痞子样适合穿正式的礼服吗?” “我们的小家庭该选在什么地方呢?维纶市中心的房子都太贵了,哪怕是租都很贵……我们的孩子……” “嘿!得想个办法混到里面去!”艾比盖尔望着场馆门口的侍者,那位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在检查客人们的请柬。 史蒂芬被女士的话给拉回了现实,他脑海中的美妙场景瞬间成了泡影,不由得满脸尴尬,手足无措的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你刚才在幻象什么?”艾比盖尔好奇的问对方。 史蒂芬脸部表情瞬间变得丰富,但他什么都没说,转移话题道:“我们可以假扮成学生,混进去。” “可学生也有请柬,这场毕业晚宴不会邀请我们这种外人的。” “非常的简单,艾比盖尔小姐,还记得当时一起听课的那些学生吗?我相信有人根本不愿意参加这样走过场的毕业典礼,外边的闹市难道不比让人打瞌睡的发布会更有吸引力?我们完全可以找到他们,花点钱租借两张盖有学院印章的请柬。”史蒂芬仰着头,很得意的说。 艾比盖尔觉得这个注意很棒,于是拉着对方的手守在入口外,看见疑似学生的年轻人就过去询问。 不出意外,他们果然只花了半镑就借到两张请柬。 当然,这个钱是艾比盖尔掏的,史蒂芬现在身上就只剩几块便士铜板了。 “回去后你得补偿我……”艾比盖尔开玩笑的调侃了一句,然后就装作参加毕业晚会的学生,走向了那名守在门边的侍者。 很顺利的混入,中途没有什么插曲。 他们进入了最大的那间客厅,豁然开朗的宽敞明亮,绚丽的照明驱赶了黑暗,金碧辉煌的内饰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两人没时间去欣赏精美的装潢,艾比盖尔迅速的打听卡门教授的下落。 很幸运,对方确实已经在会场里露过面了,已经有学生见过了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愚人的热闹 场馆的区域既大又复杂,除了正厅的礼服晚会外,还有单独的会议室、讲堂、甚至还有供辉光信徒祈祷的祷告堂。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在其中,与这些华贵锦衣的教授还有毕业生比起来,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然而,并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身份,侍者依旧会为他们端来美妙的酒水与佳肴。 “诸位,发布会将在十五分钟后举行,请大家在用餐后随我去会场……” 就在人们交谈甚欢,享用美食间,场馆的一名工作人员来引导大家前去发布会的现场。 艾比盖尔忙拉着史蒂芬跟了过去。 她看到那间阶梯会议室中坐满了人,一名佝偻着身子,头发全白的老人正在讲台上主持。 所有人都在找位置,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悄悄的在最角落的地方落座,就等着卡门教授出现的那一刻。 然而,事情总是会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讲台上的老教授刚宣读了开场白,就有一名侍者上来与他交流了几句,紧接着,他的表情露出惊讶。 坐位上的学生们开始肆无忌惮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大,那名老教授用木槌敲击桌面,示意大家安静。 “先生女士们,接下来的演讲顺序会做一些调整,原本第一位上台的卡门教授将作为最后的讲师出场。首先……我们欢迎天文系的纽曼教授先上台,为大家做学术演讲……” 老教授讲完,就有一位头戴大花帽子的中年女士提着裙摆走上台前。 艾比盖尔没有关注这个人,他在听到老教授宣布卡门最后登场时,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询问了下旁边的场馆工作人员,对方告知了他们临时休息室的位置。 于是,她拽着史蒂芬离开会场,准备直接去找卡门教授。 然而奇怪的是,休息区域的那几间屋子都没有卡门教授的影子,他明明就在场馆内,但就是不见人,跟隐身了一样。 就在艾比盖尔感到诧异时,史蒂芬忽然指了指背后的祷告室。 钟楼已然敲响,多彩的玻璃窗向外透着隐隐的灯光,夜晚竟有人在里面进行祈祷,可此时此刻,场馆的人应该都会集中在会场才对。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走向那边,悄悄的通过窗户往里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人影正跪在教会的星状圣标前,微微垂着头。 是他…… 艾比盖尔对史蒂芬用眼神示意,两人从祷告室的正面轻轻推开了门,悄悄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笔直的红毯通道,两侧是联排座位,靠着墙壁的地方有许多的柜子,陈放着教会的袍子与各种各样的洗礼物品。 那个男人就背对着两位记者,把头埋在胸口,缩卷成一团,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史蒂芬与艾比盖尔对视了一眼,而后故意敲了敲座位,将不停祷告的教授给惊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了两人的闯入,缓缓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材立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两位记者,很高兴见到你们,可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卡门教授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着话,艾比盖尔立刻注意到,教授的手上拽着的,正是那串失踪了的八牙项链。 “教授!我想问问你,几天前为什么要对艾比盖尔做那样的事情?” 史蒂芬有些火气,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很镇定的质问对方。 “什么事情?”卡门教授扬了扬眉毛,做无辜状的反问。 史蒂芬眼睛怒瞪,艾比盖尔将欲开口的他拉向身后,自己站到前面来,对教授说:“教授。我在您的书房里找到了些记录,您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哦……”卡门教授略微恍然的说,“原来那晚溜进来的是你们,我的好心招待,没有换来两位记者的回报,反而却溜进了我家里意欲行窃,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仇血仪式!”艾比盖尔忽然大声打断对方。“教授!你是不是想要进行仇血仪式?!” 这话一出口,史蒂芬愣住了,卡门教授也愣住了。 可接下来,这位刚祷告完的历史系学者忽然放声嘲笑,像是听到了一场非常荒谬的笑话。 “我亲爱的女士,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呵呵,我还以为你察觉到了什么,可惜啊……被囚困于物质体中的灵魂,往往只能构想出肤浅的逻辑……我本来对你还有所期待的,可如今,你太让我失望了……” 教授捂着额头,很无奈的摇着脑袋。 可忽然,他猛得一抬手,一管漆黑的枪口瞬息间就对准了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是怎样把枪掏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史蒂芬猛地将记者小姐扑倒,然后下一秒,子弹就从艾比盖尔的发丝间呼啸而过。 两人撞翻了座位,史蒂芬咬牙忍受痛楚,赶紧把艾比盖尔拽到掩体后躲避。 艾比盖尔整个人都懵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卡门教授竟然会对自己开枪! 双方根本没有任何仇怨,对方为什么要致她于死地?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真是可怜的凡人啊……” 又是两声枪响,卡门教授疯狂的大声笑着。 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他的脚下已然浮现出了某种诡秘莫测的纹路。 会议室那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夜的萨温节持续着热闹的喧嚣,场馆外的集市与派对依旧在如火如荼的举行。 港湾区的繁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混沌的热闹来自人们的迷信,而愚人的安慰往往都是自欺……被囚在肉体中的灵魂,只能在过家家般的爱恨中走向灭亡,凡俗中波澜起伏的纠葛,不过是一堆理不清的玩笑,人类视若珍宝还是嗤之以鼻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我的主啊……祂从来都不在乎!” 说完,卡门一枪打碎了祷告室的多彩玻璃。 皓月在此刻已经悬在了最高的位置,而在那里,神秘的月晕于云层中若隐若现…… …… 赛克瑞德东部,安地华达山脉的玫瑰湖湖底,维克托趁着桑神父将奥古斯塔弄失明,猛然一步迈出,飞快的冲向了对方。 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奥古斯塔给制服,然后破坏掉对方刚布置好的仪式。 在奥古斯塔的背后,半边脸的郊狼雕像,没有眼睛的无眼狮面具,以及冥蛇的毒牙项链呈现了某种规律摆放着。 维克托不信无法破坏仪式,他要直接毁了它们! 但是! 就在维克托冲到半途中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扭曲模糊的画面,那些水晶蠕动起来,洞穴墙壁也逐渐长出了狰狞的毛发,两个世界的重叠异变,又开始扰乱他的心智了。 维克托心中一沉,不妙的预感瞬间袭来。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发作!狗娘养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欺骗的奥古斯塔 还没能靠近奥古斯塔,维克托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他觉得自己像踩在了狂风暴雨中的孤单小船上,惊涛海狼不停的顶起他脚下的支撑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出甲板跌入水中。 蠕动原生质发作时带来的精神幻象,在疯狂冲击他的理智。 重叠迷乱的景色让维克托无法保持思维的理性,他下意识的捏住了怀中的钥匙,瘫倒下去。 捏着钥匙能让自己好受点,不至于发疯,但视野中的错乱还是无法消除,只能进入秘宿披黄袍,才能暂时压制。 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不能入睡,因为奥古斯塔还在那儿,已经运转开的巫术仪式还在那儿! 桑神父身体上的痛楚也在此刻达到了极限,他捂着嘴,掌心处都是咳出来的血迹。 这就是注定吗…… 老人盯着维克托那缩卷着身子抵抗蠕动原生质的模样,不由得在内心中发出无奈的叹息。 忽然,因失明而惨叫连连的奥古斯塔,发现眼前重新出现了光亮。 他的喘息逐渐放缓,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那肮脏的双手,随后又瞧向了因不同原因而瘫在了地上的两人。 洞窟内的水晶光泽微微映照。 咳嗽声,呻吟声…… 奥古斯塔心情逐渐平息,他的脸上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守夜人的无形之术失效了,这对他而言,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们错过了阻止我的最好机会……这是命运的选择。” 咳咳……咳…… 桑神父在咳血。 等……等等…… 维克托扭动着身体,不甘的嘶哑…… 奥古斯塔没有开枪射杀他们,而是转身,用一种解脱般的目光凝视运转开的巫术仪式。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下地狱,没关系……只要能把他们从地狱中带回来,我甘愿用自己的灵魂与他们交换,哪怕就只能换回来一个人……” 他蹲下了身子,用手轻轻抚摸那节枯骨。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这个男人的背影却相当的孤单与落寞。 “奥古斯塔·科诺尔就是一个灾星,我明白的……当初是我提议来东部淘金挣钱,因为我想要发财,想要拥有可以种植的土地,想买一堆供我使唤的人作为劳工,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得到这一切……可惜没多久,我就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其实,在看到他上了绞刑架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但已经没有退路,毕竟我们早已做出了无法反悔的选择。” “后来,我结婚了,哪怕料到早晚会死在东部,我还是娶了一个最爱的女人,只是没想到,她也会先我而去……” “命运没有饶恕我们的罪过,但堕落,却给了我一个扭转一切的希望,那就是无形之术。” “现实对愚昧的凡人只有无情的欺骗,可这诡秘莫测的仪式,却牢牢的遵循着诚实的交换,只要我付出足够的代价,总会获得应有的报偿……” “若是地狱中只能装下一个灵魂,那就用来容纳我吧……我甘愿背负科诺尔帮这十年来的所有罪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三件圣遗物猛烈的颤抖了起来,一些银色的果冻状物质从地下浸透出地面,将整个洞窟都覆盖在了其内,围绕着那三样遗物,在维克托他们的脚下形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 奥古斯塔站在阵法的中央,张开双手,迎接他所期望的这一刻。 他知道,丹德莱恩的献祭阵法已经收割到了足够的性命,所以这里的仇血仪式才能真正的被启动。 “开始了,托马斯与歼察局的人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你们同样不行,来吧!我所深深亏欠的人们啊!请让我用余生来对你们进行补偿吧!” 脚下的暗银胶状物质,在三圣神遗物外不断的汇聚。 它们逐渐堆叠变高,像是拱起来的光滑水银,把那根骸骨深深的包裹住,不停的扭动着,大力对其挤压。 突然,一声咔嚓,奥古斯塔爱人的那根肋骨,竟然在胶状物质的压力下,被碾成了粉末! 胜券在握的大匪徒,在这最后的一刻,猛然的呆愣住了。 以他所了解到的仪式程序,并没有记录这一幕,如果被复活对象的骸骨都被破坏了,对方还能复活吗? 这个问题刚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又是一声咔嚓!那串象征冥蛇遗物的毒牙项链,同样被碾碎了! 扭动的银色“胶状果冻”,高高立起,并且从最高的头部开始了剧烈的膨胀。 没容奥古斯塔反应,那东西忽然爆开了,喷射出无数状如绸缎般的东西,将神秘图案覆盖范围内的奥古斯塔、维克托还有桑神父三人全都粘合缠绕住了。 维克托还在努力抵抗意识的迷乱,他的身体就被胶状物质给牢牢的覆盖住,只露出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 啊~~! 奥古斯塔奋力的想要挣脱束缚,但那些绸缎般的胶状物与他的皮肤都融合在了一起,越是挣扎就越是粘附。 与此同时,之前拱起来的那团暗银果冻不见了,留在原地的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黑洞,里面犹如恐怖未知的深渊,而那些恶心的绸缎胶状物,就是从其中伸出来的! 它们像是粘稠的液体,死死的捆住了三人,并慢慢的将其往那深渊中拖拽! 砰!砰! 奥古斯塔挣脱一只手,拔枪朝着胶状物与深渊射击,可子弹在如此诡秘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 “仇血仪式!仇血仪式不是这样的!鸦!你骗我!你骗了我!” 随着他的吼叫,一个令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 “是的,老朽骗了你……” 这个声音诡异的出现在上方,令他们三人都忍不住的抬头望去。 在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出口,某人站在微弱的水晶光芒下,目光冷漠的看向下方的挣扎者们。 维克托努力在自身混乱的视野中,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头戴大羽毛冠,满脸皱纹没有白发,标准的瓦伦丹人棕红皮肤。 他的胸口处有块狰狞的伤疤,仿佛那里被撕下过面积颇大的皮肉,只经过了简单的伤口处理。 这个人…… 是鸦! 他开口了? 银色胶状物仿佛柔软的黏胶,将维克托的嘴全部包裹住,与他的皮肤都融合在了一起,彼此无法分离。 他望着那位瓦伦丹人的领袖,喉咙里呜呜呜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鸦已经死了,维克托亲眼所见,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同样的问题,也是奥古斯塔心中的疑云,他悲愤的朝着上方怒吼。 赛国的军队是他引过去的,鸦也是他害死的,并且他就是通过鸦的尸体,才知道了那段口诀,同样知道了口诀的谜底,为什么…… “很可惜,你忘记了,你的易容本领,本就是从老朽这里学的……”鸦这一句话,让奥古斯塔与维克托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鸦欺骗了奥古斯塔?!那具尸体是假的?! 维克托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上边的原住民领袖就看向了他与桑神父,在微微叹息后,缓缓的对他们说道:“你们……终于如我所期望般,踏入了这个,谋划了整整十年的陷阱……” 第一百五十三章 表演家 整整十年?! 这话彻底的让维克托懵了,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鸦在这场仇恨纠葛的暗处,究竟布置了些什么。 咳咳……咳咳…… 桑神父身上同样缠绕着那些银色胶状物,他本身就非常的虚弱,一边咳着血,一边咬着牙,对上方的鸦说道:“维克托……说……你是个哑巴……” “不好意思,先生,老朽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哑巴,我只是不想动口而已。” 鸦的眼神,像是俯瞰凡间的神灵,冰冷不带丝毫的怜悯。 下方的三人被那胶状物质给缓慢拖向竖立的深渊,虽然很慢很慢,但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奥古斯塔,也无法挣脱,只能拼命的挣扎。 因为只要他撕开一点口子,就会有新的胶状物从深渊中喷出来,重新包裹住他。 虚弱的桑神父质问鸦道:“唤名人……一直……咳咳……一直都是你……” 鸦闭口没有回答,但他轻轻微闭的眼皮,已经算是默认了。 见到对方的反应,维克托在混乱的意识中,逐渐理清了一切。 一直以来,他们都怀疑奥古斯塔是一名密传二的无性相先见者,唤名人与聆听者应该都是他。 可直到现在,奥古斯塔也没有展现过唤名人的能力,要不然乔什牺牲的下属还会再番一倍。 诶等等! 维克托猛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件事情,那时,他刚从入迷的循环美梦中醒过来,第一次见到了亨利与马克探员,亨利当时曾说过—— 歼察局刚到密苏勒州时,他们两位探员就在荒野上遇见了一行瓦伦丹人的露营地,并且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马克当时为了显摆刚学一周的土着语水平,刻意的上前与对方的首领谈话。 奈何那位领头人是个哑巴,并且没有听懂马克在说些什么。 最终双方满脸懵逼的各自离开了…… 哑巴! 维克托心脏狂跳,他终于明白,马克是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名字透露给唤名人的了,原来从一开始,那场谋杀,就是鸦在暗中动的手脚! 这种容易被忽略的环节,往往会成为暗中埋下的伏笔! 亨利在之后的丹德莱恩会议上,也提到过自己曾见过鸦。 但当时同样没人在意这点,所有人的目标都放在奥古斯塔身上,谁会想到,一场双方语言不通的胡乱交流,会成为最重要的隐藏线索…… 可是,鸦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维克托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鸦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无法随时离开保留地的土着人,他如何算计得如此准确,同时欺骗了歼察局、康沃尔能源公司、奥古斯塔、防剿部的桑神父还有戴蒙家族? 他将奥古斯塔与自己骗到这洞窟里来,究竟是为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鸦!你让我完成的仪式真的是仇血仪式吗!?” 奥古斯塔仿佛在帮维克托提问般,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老朽想要为自己的族人,争取到自由……”鸦淡淡的开口,话语依旧冷漠无情,“至于透露给你的仪式,确实是你们称作的‘仇血仪式’,但老朽没有告诉你实情,其实可以在仇血仪式之外,再附加相当苛刻的条件,将其变成一种,更为庞大的献祭仪式。” 听到这话,维克托三人都懵了。 整个洞窟中,只有鸦一个人的声音还在回响。 “或许,你们的灯性相先见者知道,什么是多重历史相交之时……” 桑神父眼睛一瞪,随后急促的咳嗽,从他那将死的苍白脸色上能看出来,这话确实令他极为动容。 “你……咳咳……你们想……咳咳……咳……” “是的,老朽要利用多重历史相交的这一刻,令我族中飞升长生的高位者,再临物质界……” 鸦的话在洞窟中久久不息,待桑神父还想继续追问时,某个让维克托意料之外,绝对不可能会想到的人,缓慢的从鸦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维克托老爷……几分钟不见了,您怎么变得如此的狼狈,哎呀!这湖底真冰凉啊!我的枪都湿透了……” 唐尼顶着那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将湿淋淋的土黄色牛仔帽不停的抖着水。 他站在那里,动作夸张,惺惺作态,整个人与世界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 鸦对身后出现的人没有表示意外,唐尼也没有对鸦做什么,两人的态度非常自然,明显就是同伙,一起策划了这场阴谋。 呜呜…… 维克托死死的盯着那个人,那个被他和所有人都认为脑子不灵光的治安官。 不管从什么地方开始分析,都很难推测出,对方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竟然会处于如此离奇的一个立场! 感受到维克托诧异的目光,唐尼不再理会身上的潮湿,他手拿着帽子在半空中转了个花,对下方的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老爷,您肯定相当的疑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又与这个土着民站在了一起。” “既然你们都快死了,那我就给您一些提示吧!请您好好的想一想,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他们分别又是谁呢?” 这话让维克托始料未及,他顺着唐尼提供的思路,紧紧捏着钥匙,利用它缓和了迷乱的意识后,脑海中开始不断的回忆,回忆过去与唐尼的接触中,对方到底有没有暴露过破绽? 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 维克托的记忆很大部分是从循环梦境里取得的。 在那梦里,好像……确实有三名治安官,但当时的他没有真正关注过镇上的人,因此并不清楚这三名治安官的长相、名字还有习惯特点。 难道说梦里的记忆是假的?唐尼是混进去的吗? 可为何,瓦尔丁镇上的人也没有察觉到唐尼有什么奇怪,如果他是混进去的治安官,熟悉的镇民包括治安所的同事,早就把唐尼给拆穿了! 维克托尤记得,自己当初在牢房内是如何忽悠唐尼的;他记得,对方通过张贴通缉令,帮助自己逮到了奇诺;也还记得,不久前唐尼带他认识了阿瑟,从而获得了酒水的销路。 还有,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时,唐尼用民谣的解释,提醒维克托找到了玫瑰湖…… 如果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唐尼确实能够帮助鸦,一步一步的将维克托引到这场陷阱里! 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利用假的治安官身份,骗过了所有的人? “仔细想想,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他们分别长什么样子?嘿嘿……维克托老爷,这可是相当明显的提示了,您只需要仔细想一想,应该就能知道答案……”唐尼眼中闪烁着兴奋,他像一位站在舞台上的艺术家,期待在观众面前得到热烈的掌声。 几名治安官……几名治安官…… 维克托脑海中浮现了另外两人的外貌与性格,他反复琢磨,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直到最后一位治安官,也就是眼前的唐尼·霍普金斯。 他努力回忆,终于是察觉到了异样。 对方有一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翘边胡子,身高很矮,顶多一米六,整个人与世界格格不入……格格不入…… 咦不对! 维克托在此刻,不知道为何,从最深处的记忆里,重新构建出了一位治安官的样貌。 他身材高大,满嘴络腮胡,还顶着啤酒肚,喜欢戴黑色的帽子,抽雪茄,与唐尼的模样,全然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那才是瓦尔丁镇的第三名治安官! 维克托瞳孔放大,身子不停的扭动起来。 他抬起头,望着上方的那个人,眼中迸发着强烈的火热。 这不是记忆的缺失,而是某种可怕诡秘的力量,将他脑海记忆中对第三名治安官的形象,给硬生生的改变了! 唐尼知道,维克托终于是想起来了,他非常优雅的,微微向下方的三人,行了一个谢幕般的鞠躬。 “请容我……隆重的向各位介绍我的无形之术——夜性相密传三:表演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人真相 “我将扮演谁,那么这个世界就会为我提供舞台,我的角色便会在这个世界存在,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就是我所饰演的人……” “那么维克托老爷……您喜欢这场惊世骇俗的演出么?” …… 维克托懵了,咳嗽将死的老神父也无言以对,同样的,那依旧不断挣扎的奥古斯塔,也被唐尼的话给惊得瞠目结舌。 这下,维克托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唐尼,都会觉得对方的长相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硬生生的插进来了一个人…… 维克托对表演家的能力一无所知,可演员终究还是演员,他总会在表演的过程中,让人察觉到一丝的不真实感。 表演家…… 对方一直都把这当做一场演出么? 维克托咬紧牙关,他想说话,但奈何嘴巴被暗银色的物质给裹住,挣脱困难。 他什么也不顾了,张嘴就对着那玩意儿猛烈的撕咬。 咬下来就吐,吐不掉就吞,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被头上的两人像玩具一样肆意愚弄。 同样觉得自己是小丑的,还有一直都在试图挣脱的奥古斯塔。 他费劲心力,机关算尽,欺骗了所有的帮众,害死了无数的人,好不容易要完成仪式,没想到竟是在为这两个混蛋做嫁衣! “鸦!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鸦微微开口,刚准备说话,维克托终于咬开了一团浮动的暗银物质,奋力的朝上质问:“唐尼!你在这里……那亨利呢?!” 唐尼听到后,忽然一拍脑门,仿佛想起来了般说道:“哦!您说那位探长啊……他在这场表演中微不足道,所以,我让他提前退场了……” 这话令维克托恨得牙痒痒,不容他开骂,唐尼忽然一指他,不屑的继续道:“别再嚷了,亲爱的维克托老爷,你也不是主角,主角只有我们科诺尔帮的头领,与……” 他的手指从维克托那边移向了桑神父。 “与我们璀光之境的……灯性相先见者……” 维克托一愣,桑神父微微闭眼,奥古斯塔依旧在狂吼。 鸦接着唐尼的话,继续说:“十年前,从救下奥古斯塔的那一刻起,计划就已经开始进行了。” 说着,他看向脸部扭曲的大匪徒:“你获得的密传,并不是合作的回报,而是老朽刻意给你安排的。包括仇血仪式的程序,也是老朽故意泄露给你的,为的就是让你萌生复活亲人的想法……” “老朽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的这场真正的仪式,需要献祭一名无性相的先见者……” 奥古斯塔瞳孔放大,眼球逐渐布满血丝,他吼不出来了,对这个真相不可置信。 “你的欲望,果然是洪水猛兽,它驱使着你完全按照老朽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了下去。” “你贪婪的渴求获得一切,蔑视任何人的性命,执着于一个念头,只为自己的爱人与亲人……”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赛克瑞德的政府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可因为你拥有聆听者的密传,普通的警察根本拿你没办法。” “老朽知道,赛克瑞德有一个专门处理先见者的机构,叫做歼察局,他们势必会派遣一名先见者来对付你……而且,老朽也知道,璀光之境在过去的战争中,对付过老朽的部族,所以他们很大概率会派遣一名灯性相的先见者前来,而我们的这场仪式,还需要献祭一名灯性相的先见者!” 维克托紧张的回头望向老神父,但他自己的身体几乎被银色物质给裹成了茧,轻轻扭动脖子都异常的艰难。 鸦继续说下去:“之后,老朽安排了一系列的小手段,都是在告诉赛国的政府,奥古斯塔的帮派中存在着先见者,以此引诱灯性相先见者更深的介入进来。比如,教给奥古斯塔怎么让普通人入迷变成怪物,或者,引导一名歼察局探员暗杀你,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把视线又看上去,唐尼在一旁挂着微笑,神情自若。 “可是你的命很大,老朽有些失算,不过在接下来的判断中,你与老朽所期望的高度吻合——你被歼察局与赛国的警察误导,以为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奥古斯塔,并以此展开了行动。” “这其中可有我的功劳,嘿嘿……”唐尼忽然插了一嘴,非常的得意,“要知道,扮演一个白痴,还要在不经意间把线索透露出去可太难了。” “咳咳……咳……”沉默的桑神父将微垂的眼帘抬起,终于开口了,“所以,真正的仪式究竟是什么……” 鸦缓缓的眨了眨眼,往前走了一步。 “如老朽刚才所说的,这场仪式需要献祭两个关键角色:一名无性相先见和一名灯性相先见者,然后,因为同样需要三圣神的遗物,所以很容易与仇血仪式相混淆,将奥古斯塔给欺骗。再有,仪式的条件比之仇血仪式要苛刻很多很多,必须要在多重历史相交之时举行……” 他还没说完,离深渊最近的奥古斯塔大声驳斥道:“你失算了!冥蛇遗物在刚才被这东西像玻璃一样给碾碎了,不管什么仪式都终将失败,哈哈哈!” “老朽知道……并且理所应当……”鸦淡泊的语气,泼了奥古斯塔一头的凉水,“因为那件遗物本身就是假的,老朽的目的,只是引诱你与灯性相先见者聚集在此地罢了。” 把奥古斯塔最后的希望掐灭,鸦看向桑神父,接着说:“除了多重历史相交之时外,还需要献祭……十万以上普通人的生命。” 这话一出口,下方的三人同时都顿住了。 两秒后,他们不由自主的从内心开始颤栗。 寒意就像是从脚底爬上身体的蚂蚁,爬便了维克托的全身。 仇血仪式仅仅只献祭一千人,可鸦,却要十万人的命! 维克托非常骇然,他下意识的念出了一个词。 “丹德莱恩!” 整个密苏勒州,只有丹德莱恩才能在一定区域内容纳这么多的人。 但是,鸦和唐尼都没有机会去布置,就连奥古斯塔的献祭阵法,也是很早以前留下的暗手。 “咳咳……”桑神父扬起头,眼神悲哀的盯着那名土着人领袖,“多重……咳咳……多重历史相交……只是个传说……而且,那只能在晚上,现在艳阳高照……咳……你们还要等……” 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唐尼兴奋的站出来抢话到:“我来说,我来说!嘿嘿!” 他搓着手,捏了捏自己的翘边胡须:“赛克瑞德现在是白天,但世界的另一边,不正是晚上吗?” 鸦微微点头,在桑神父震惊的表情下,缓缓说道:“老朽说过,在这里的冥蛇遗物是假的,真正的冥蛇遗物,早就已经被送去了大洋彼岸某处地方的某个人手里……而那一位,便是这场盛大仪式的最后一个条件——长生者的容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所有人都会死 谁说仪式必须要在同一个地方举行? 约顿市港湾区,皓月当空,萨温节还在进行,这片海港区域已经聚集了不下数十万的人。 人们沉浸在不眠夜的狂欢,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那轮明月外围,出现了一圈诡秘神奇的血色月晕…… 而漆黑的夜幕,仿佛泼洒的黑墨,逐渐将皓月的洁白,浸染成了比黑夜还要黑的暗色…… 广场中央,来自异域的舞者圈起了各处场地,被人们簇拥着热烈的舞动。 角落里是喝醉的闲汉,贵族的车辆嫌弃的从他们身旁驶过。 楼上张灯结彩,把整个区域照得璀璨通明。 因地面上的强烈灯光,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头上诡异的黑月。 直到一名贪玩的孩子没有捏住手中的气球,他呼喊着父母的名字,努力把手伸向了天空,而与此同时,他的父母赶了过来,目光下意识的上移,终于是瞧见了血色光晕之内,那比夜晚还要阴暗的诡月。 “那是什么!” “快看啊!” 这家人的惊呼,逐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抬头观测这奇异的天象,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们好奇的原地站立,就像是围观热闹的群众。 喧闹不止,市民们没有散去。 场馆的祷告室内,卡门·赫斯莫斯右手握着手枪,微微垂下,另一只手很放松的从额上的发根抹过,他漆黑的眼睛反射着天空中异变的月亮,兴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那串八颗牙齿的项链,此刻被他戴在了胸前。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躲在长椅后边,不敢探头。 “嗯……它真像满水的瓢盆,快看啊!要溢出来了……” 卡门的话音刚落,那诡异月亮的黑色,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从上而下,倾落了下来…… 月亮就像是个盆,把某种黑色的东西往下倒,神奇的坠落在了广场的中央,一瞬间就淹没了聚集在那里的所有人……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陨落的黑暗就瞬间弥漫,所有接触到它的东西,全都化为了腐朽的枯骨,仿佛瞬间过了万载的岁月。 港湾区最中心的位置被疯狂扩散的黑幕所覆盖,腐烂的气息一扫而过,只留下了人类漆黑的骨骸,以及被分解融化的残垣断壁。 刹那间,刚才还在狂欢的人们被恐惧所充斥,纷纷开始了奔逃,密集的通道堵满了可怜的肉体,践踏事件还没引发最严重的后果,这迅速扩散的黑色恐惧已经将他们吞噬…… 惊恐的哭喊预示着整个港湾区变成了一片即死的地狱,头顶上的月亮依旧止不住的倾倒这种黑色的腐朽之物。 刚才那名丢失气球的孩子,被他父母抱着不要命的逃离,但前方那些摔倒的人,却无情的成为了他们的拌脚石。 然而死神已至,父亲在被黑暗腐蚀的前一刻,拼命的将孩子往力所能及的最远处扔了出去,而下一秒,他与妻子就变成了一堆干瘪焦黑的骸骨。 孩子被摔得无比痛苦,他满脸鼻涕的爬起来,拖着自己断掉的小腿,哭喊着往街道对面蹒跚而行,但只也挪了几步路,就被一辆逃命贵族的马车给撞飞了出去。 …… “毫无意义啊……你们知道吗,在接受了无上意志的思想时,我真切的感受到,这个物质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财富、情爱、权势、自由、人权……都是束缚着苦弱血肉的枷锁,所以人们才会追求超凡,才会有先见者的存在。而先见者,必会追求通晓,通晓者也一定会寻求长生,如同凡人生来追寻光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所有的死亡……都只是在回归秘宿……” 卡门教授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他的话,表明了某种疯狂的思想,已经完全充斥了他的身心。 艾比盖尔当然能听见外边那些市民们恐慌的叫喊声,她也通过敞开的窗户发现了“倾倒”漆黑物质的月亮。 不过,处在狭窄环境中的她,面临的最大威胁是卡门教授的枪,还并不清楚港湾区的街巷与广场具体正在发生着什么。 卡门教授把枪抬起来,指着艾比盖尔躲藏的地方。 “你本来是最好的容器,因为我已经老了,可惜……不过没关系,你们还在这里,正好可以参与进这场暗月仪式中来,成为那位存在重临世界的……十万份粮食之一……” …… 会馆内,约顿公学的教授与学生们,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街道外的混乱与死亡,他们还在聆听演讲,讨论晚会。 直到漆黑弥漫进了场馆,将离门边最近的安保与几名学生给瞬间吞噬。 恐惧飞速的感染了所有的人,会议室瞬间变得无比的混乱。 人们彼此拖拽,奋力的朝着没有被侵染的地方挪动。 有教授在惊慌失措下,将学生推倒在地上,踩着他即将死去的尸体跳到了更高的台阶上试图逃生。 也有学生为了抢夺出口,把年迈且走路不便的女教授给生生拽了回来,害对方滚落楼梯,活活摔死。 感染恐惧的同伴比恐惧本身更为可怕,所有人在死亡的前一刻,都做出了一生中最疯狂、最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这并不影响结局,因为不管他们往哪里跑,最终都会被黑暗所包围,化为腐朽。 祷告室里,卡门教授嘴角上扬着,缓缓朝艾比盖尔靠近。 但是下一刻,侧方向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将他给狠狠的撞倒了。 那是史蒂芬,刚才他趁着教授盯月亮走神,绕到一侧黑暗的角落躲了起来,伺机偷袭。 这一击很有效,他压着年迈的教授,一把踢开手枪,然后大声呼喊艾比盖尔的名字。 枪滚到了窗户边上,艾比盖尔冲过去飞快的捡起来,可她还没来得及瞄准,视线就被窗外的地狱景象给惊骇住了。 港湾区八成的地方都被染成了黑色,满地的焦黑骸骨与朽败的建筑,而那漆黑的色彩正是来自头顶上的诡秘月亮,地面与之相连的地方,仿若落下深渊的瀑布。 艾比盖尔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下移,那些感染一切的黑暗物质,正逐渐将祷告室的建筑给团团围住了。 “别愣着……干掉他!”史蒂芬不断的呼喊艾比盖尔,但艾比盖尔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最大的危险是什么。 她的第一选择是关闭所有的窗户,然后冲到后方去把祷告室的大门也给关上了。 做这一切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却是艾比盖尔在死神来临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咯咯咯……”卡门教授突然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史蒂芬给推开了,然后,他满脸发狂的冲向了艾比盖尔, 慌乱之下的艾比盖尔抬枪击中了他的眉心,近距离下的教授猛地往后一扬,瞬息倒了下去。 血液从他的身下逐渐扩散开来,而他倒下的地方,正好在那神秘的巫术图案上。 “艾比盖尔!” 史蒂芬在艾比盖尔盯着教授尸体的关头,忽然朝她疯狂的提醒。 艾比盖尔回头一看,只见那些侵染一切的黑色,已经从窗缝里蔓延了进来…… …… 与此同时,赛克瑞德东部的玫瑰湖底下,束缚三名先见者的深渊胶状物质,忽然加快了拉扯他们的速度,就像是慢吞吞的蜗牛突然装上了发动机…… 鸦观察着漆黑深渊的状态,默然开口道:“看来……大洋彼岸的那部分,已经与我们相互呼应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飞蛾扑火 黑暗物质从窗户与门的缝隙往祷告室中渗透,那些木质的长凳,还有洁白的墙壁,一眨眼就腐败烂透,仿佛被吸走了岁月与存在的价值。 阴影逐渐靠近,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往墙角闪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能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少。 一大片黑色包围了卡门教授那死去的尸体,将他覆盖直至消失殆尽。 退无可退,身后的实墙已经挡住了一切逃生的希望,艾比盖尔在这最后的关头,忽然想起了那根从秘宿中带出来的长香。 然而,她因为刚才躲避子弹,携带的包不小心掉在角落了,香和羊头骨雕像都在里面。 现在,祷告室的绝大部分地面都已深陷于死亡物质之中,早就看不清包的位置了,更别说里面的东西…… 艾比盖尔极度的自责与不甘,她后悔没有把沉重的背包一直都带在身边。 在她的心中,那位超凡脱俗的易先生,肯定有办法拯救目前的约顿市。 然而,真实情况却恰好相反,维克托已经先她一步自身难保了。 因为约顿市的暗月仪式启动,与玫瑰湖底的仪式相互呼应,那半空中的深渊黑洞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快速的将三人往内部拖拽。 只要被拖进去,就是沦为祭品的下场。 与约顿市那些无辜的人是一样的下场。 奥古斯塔一只腿被吸入其中,他脸部顿时就开始抽搐起来,可见那里面的未知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但是! 这个横行东部十年的大马匪,在最后的关头爆发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血性! 轰然一声! 奥古斯塔的腰部整个都炸开了,血液与碎肉飘飞而上,他的那条腿与身体分离,瞬间消失在深渊黑洞中。 但奥古斯塔却因为这场爆炸,短暂的挣脱了束缚,从半空中摔倒了下来。 他的下半身基本上已经血肉模糊了,还仅剩一口气,正好落在了深渊的侧面,那两座圣遗物边。 “哇喔!这家伙在腰带里藏了炸药,太厉害了!真够狠的,不愧是你啊!”唐尼在上边看得手舞足蹈,但下一刻,奥古斯塔就用他那还能动的完整右手,一把抓住郊狼雕像,扔到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那边。 “毁了它!” 只留下这一句话,无数的胶状物质从深渊中伸了出来,把奥古斯塔的残肢全部包裹,一秒不到就整个拖进了深渊中。 维克托离那雕像最近,但他又是被绑得最牢固的一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识紊乱症状没有继续加重,但因为被裹得太严,依旧伸不出手去触及那座雕像。 “不要妄想了,年轻人,仪式已经在大洋彼岸进行,不管你做什么,都毫无意义。”鸦板着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可接着,咳嗽传来,桑神父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只见一道光幕从覆盖他的那片胶状物质中冲破,仿佛灼烧一切的激光,击中了连接维克托与深渊的那根“缎带”…… 维克托瞬间感觉身体上的束缚一松,他奋力的扯开那些恶心的物质,伸手一把抓住了郊狼雕像。 但下一秒,又有几根胶状物质从深渊中伸出,将维克托全身都缠裹,只剩下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郊狼的雕像。 桑神父不停的咳嗽,他在刚才的交谈间,偷偷积蓄那些水晶的光能,就为了这一击。 然而,还是太过勉强,他那衰败的身体,令他无法发挥出灯密传所有的力量,没有大面积的毁掉那些胶状物质,令维克托脱身。 现在已经到极限了,维克托只有一只手还能动,他马上就要被深渊中的诡秘粘合物给拖入其中。 桑神父同样被拖拽着朝前,他凝视头顶上方的两人,又看向不甘挣扎的维克托,随后微微的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 “孩子……或许前路永夜,但你依旧要前进……咳咳……咳……即便再微弱的星光,也会为你照亮前路……” 说完,老神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竟然站了起来! 那些束缚着他的胶状物质,仿佛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烫,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又将他裹住,扭曲变形成各种奇怪的形态。 但不管如何,老人能艰难的挪动身体了,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他再也不躬着背走路,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期,而维克托从来没有察觉,当他挺直腰板后,竟然如此的高大! “我等凡人……生来注定追寻辉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话音落下,老人冲在维克托前面,全身燃起了剧烈的火焰,正如那些被献祭的人们般,带着那股挣扎的光辉,勇往直前的没入了未知的深渊之中…… …… 约顿市港湾区。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已经被逼上绝路。 情急之下,史蒂芬快速的将背后靠着墙角的柜子门给打开了,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掀了出来,腾出一个可供一人躲藏的空间。 “艾比盖尔!快!快进去!” 见到史蒂芬的举动,艾比盖尔瞬间意识到了他的打算。 但女记者知道,这里面再怎么也挤不下两个人,她进去了史蒂芬怎么办? “不行!” 艾比盖尔挣脱了史蒂芬的手,接着喊道, “它们依旧会从缝隙处钻进去的!” 史蒂芬被甩开,脸上顿时有些恼怒,但他瞬间把这股恼火转化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他要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活下去! 不顾艾比盖尔反对,史蒂芬开始动用蛮力,手臂将其狠狠的抱住,用力勒紧,一把就将她塞进了狭窄的柜子空隙。 “史蒂芬!史蒂芬·亚当斯!你这个混蛋!渣男!” 砰! 柜子门关上了,史蒂芬右手手肘死命的抵住门板,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卷用了大半的粘胶布…… “嘿嘿……作为记者,带一圈胶布不过分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被艾比盖尔听到,但时间紧迫,史蒂芬撕扯胶布,尽量的将柜子的门缝全部贴上。 砰砰砰! 艾比盖尔疯狂的锤门,但女人的力量还是比不过疯狂的男人,最终,她只能透过中间的缝隙看到史蒂芬在为柜子贴着什么。 啪! 胶布用完了,史蒂芬没能堵住中间的缝隙,他吃惊间,黑色已经侵染到了他的脚下。 啊~~~! 发出一股惨叫声,史蒂芬一把趴在门缝前,想用自己的身体堵住这道缝隙。 艾比盖尔听见了他的叫声,忍不住的哭嚎起来。 她看到了史蒂芬的那张脸,就贴在门缝上,对方的视线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自己,在这最后的一刻时光里,他的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温柔与期望。 但是下一秒,门缝外的男人就干瘪了下去,眼睛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窟窿…… “史蒂芬……史蒂芬!” 艾比盖尔泣不成声,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但即便如此,史蒂芬还是没能阻止黑暗物质蔓延进来。 那些黑色从他的尸骸下流过,从那门板的缝隙中滴落下来,就像是冥河的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艾比盖尔的脸上…… …… 半空中的月亮诡异的颤抖了一下,血色的月晕散去,那黑暗的物质瞬息间停滞下来,最后犹如飞絮般消散不见。 仪式完成了…… 同样,仪式也终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另一个意外 湖底深处,水晶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不停喘息的青年。 随着全身燃烧火焰的桑神父被吞噬,那悬在面前的深渊入口也跟着消失了。 可怕的胶状物质失去力量,轻易的就被维克托给挣脱开,他的手脚终于获得了自由。 然而,意识中的怪物还在不停的干扰着维克托的思维,令他视野混乱,难受不堪。 “嗯?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仪式会失败了?” 唐尼双手一摊,眼露惊奇。 表演结束后的他,对最终的结果并不在意,完全就是一副看客的心态。 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讶,他很平静的开口说道:“仪式并不是被终止,而是已经完成,因为祭品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盯着下边的维克托,对方的手上还死拽着那尊郊狼的雕像,一边忍受精神上的诡物侵蚀,一边还想着毁掉雕像破坏仪式。 “你的毅力令人钦佩,但同样也让人惋惜。” 鸦对下方的维克托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 “年轻人,刚才那位灯性相的先见者之所以会牺牲自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只有完成了这场仪式,作为局外人的你才能活下来,而你……一开始就不是必须被献祭的那个。” 听到这话,维克托拽着雕像的手,紧紧的绷了起来,青筋直冒。 鸦还在说着:“所以,仪式已经结束了,不管如何,老朽的目的已经达成,你再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的意义……那位老人,从他主动站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为了拯救大洋彼岸的十万性命,而是为了拯救你……” 维克托耳畔响彻着鸦的话,但他的脑袋却感觉快要爆掉了,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蠕动原生质,仿佛找准了机会般,发起了最后的吞噬,即便维克托单手抓着钥匙,也有点顶不住了。 但是,他不能进入秘宿,也不能去寻找黄衣,因为还有敌人在上边,虎视眈眈。 一切归于死寂。 唐尼见事情已经办完,于是决定给这场戏来一个结尾,他掏出了手枪,瞄准了维克托。 然而,鸦却把唐尼的枪口给压了下去,平淡的说道:“老朽从来不是为了杀死某个特定的人,这是一场战争,个体的命运微不足道,既然我们所期望的已经达成,那就将这个挣扎的灵魂留在此处吧!” 他说完,唐尼瞥了瞥嘴,有些不满,但这时,下边那块无眼狮的面具,忽然融化了,化为了一滩金色的液体,浸下地面,顺着那些巫术的图案流淌了起来。 “哦……”鸦眼中的平静首次产生了波动,“我们的那位祖灵已经回来了,祂留存于世的密传七,将随着三圣神的遗物,回到祂的身边。” 他刚说完,被维克托死拽着的雕像爆发出了灼热的巨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令他疼痛的差点就脱手而出。 但,精神状态极度紊乱的维克托,还是听见了鸦说的那几个字眼。 密传七…… 回归…… 三圣神遗物…… 他不顾痛苦,死命的抓紧了雕像,即便眼里的地面变成了蠕动的肉质物体,手中的雕像长出了无数的利齿獠牙,在啃食他的手臂…… 这些错乱的画面,都是寄生在他精神上的诡物搞出来的,维克托相当清楚。 但此刻的他,不管郊狼雕像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不愿放它融入巫术阵法。 既然那个什么“祖灵”要回收这些东西,那就证明三圣神遗物对祂很重要,维克托即便死,也要恶心对方一把! “松手吧,你阻止不了圣遗物的回归,这些本来就是祖灵的一部分。”鸦在上空提醒维克托。 维克托置若罔闻,残存的理智驱使他死死的抓紧手中物品。 “维克托·戴蒙……松手。” 当鸦念出维克托的名字时,唤名人的能力奏效,维克托最后的残存意识瞬间就土崩瓦解,他的手不甘的松开了,精神上的寄生物借着这个机会开始疯狂的突破。 鸦满意的微微闭眼,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猛然一顿,嘴巴张开了,半天也没有合上。 他那皱巴巴的脸僵硬无比,因为他看到,维克托手上的郊狼雕像并没有如无眼狮面具那般,化为金色的液体,而是不停的发红发烫,最终变得柔软,像是软泥一样,沿着维克托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背部位置! “不……不对……圣遗物不会忽视祖灵的召唤……郊狼雕像!它被人动过手脚!” 一开始沉住气的鸦,他那冷漠的表情终于转换为了意外的惊骇。 这个变故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作为一族的首领,只有鸦自己知道,三圣神的遗物,其实就是“那一位”留在印东大陆的密传七残留物。 对方要从诡秘的境界中回归物质肉体,肯定需要将圣遗物拿回去。 如果郊狼雕像没办法融入暗月仪式的巫术阵,那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就在鸦万分震惊时,维克托那里的精神错乱,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那是入迷的征兆,潜伏在他精神上的蠕动原生质,终于是找到了彻底破碎他意志的机会。 根本不需要循环美梦了,就是现在,它要借助维克托的肉体,在物质世界显现,成为那不断追求血肉的怪物,完成另一种降生。 它首先选择从维克托的背上“冒出来”。 那是一团恶心的血肉,高高的拱起,无数变异的触手撕开了维克托的衣服,一张可怕的脸很快就形成了,它张开嘴嘶吼着,不停吐纳洞窟中的气息,喉咙里是数不清的眼珠子。 “我们的维克托老爷要入迷了!真是恶心啊!” 唐尼不想看了,扭头先开溜。 但是鸦没有走,他很惊讶的望着同样爬到了维克托背部的郊狼雕像。 而接下来,鸦就见到了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只见那发红发烫的郊狼雕像,忽然与这团刚诞生的秘宿诡物碰撞在了一起,只一瞬间,秘宿诡物就发出一阵怪异的嘶嚎。 紧接着,维克托的背上开始冒出红光,新生的蠕动原生质与他身体的连接处被诡异的切断了! 那团刚异变的血肉,从维克托身上滑了下去,而原主的背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里少了一块肉! 但是,郊狼雕像却很自觉的填补了上去,将维克托失去的这块血肉给补回去了! “这……这是!”鸦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的望着发生的一幕。 遗物没有回到长生者那里,而是选择留在这个年轻人的体内!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在长生者之上,还有更加诡秘高位的存在?是圣神郊狼的真正意志吗?祂选择了这个年轻人? 不容鸦琢磨透彻,维克托的身体已然与这尊雕像完整的融合,背部呈现出褶皱的皮肤,半张扭曲的狼脸印在了上边,三枚卵形眼睛贴在这诡异的半脸上,散发着血红的微光。 与此同时,维克托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像是被染了一样,红得发亮。 撕心裂肺的叫喊从他喉咙里发出,鸦忍不住的捂住耳朵,艰难的从上方的路口处退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峙 波光嶙峋的湖面,映射着巍峨的雪山与郁郁葱葱的森林,明媚的阳光依旧,还是一片绝美景色。 如果没有多余的仇恨纠葛,没有暗底下恐怖的血腥杀戮,玫瑰湖绝对是密苏勒州的一处极佳的旅游胜地。 可惜啊…… 鸦跪在山崖边的一处高地,双手自然垂下放在双膝上,眼帘半闭,平稳的气息吐纳着自然的清风,平静的视线俯瞰碧蓝的湖面。 他的后方,正躺着一位发色火红的年轻人,赤裸着上身,浑身的污泥。 几声呛喘的咳嗽,年轻人突然惊醒,他仿佛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一觉醒来就急促的喘息。 “你还是醒过来了……” 鸦没有回头,听见咳嗽声就很自然的说道。 维克托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他诧异的盯着自己逐渐清晰的双手,随后扭头就瞧见了那面有着棕红皮肤的背影。 凌乱的记忆快速重组,维克托马上就想起来了水下洞窟里发生过的一切。 只一瞬间,他就把手伸到腰间去拔枪,可突然,他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像是蠕动的血肉。 被吓了一跳,维克托低头就看见,一团黑色的犹如史莱姆般的怪物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一眼,立马就把他渗得直冒鸡皮疙瘩。 用力的将那玩意儿抓起来扔出去后,维克托快速拔出手枪,瞄准了鸦的后背。 咔嚓! 鸦听见了他掰动击锤的声音,可依旧没有回头,像是已经准备好迎接对方的复仇。 维克托死盯着他的后背,那发子弹却迟迟没有射出。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鸦可以把自己给干掉的,为什么还会救他出来,把他背到这处山崖上。 “是你把我弄上来的?” “是老朽……” “为什么?” 鸦听见维克托问,这才转身,眼睛盯着对方漆黑的枪口。 “不为什么,你本身就是一个局外人,生死并不重要。” “那为什么不让我死?”维克托继续逼问。 “老朽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死某一个人,而是给我的族人争取到自由。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牺牲额外的生命……”鸦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表情反而在彰显着解脱与使命。 这让维克托很生气,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枪抵在了鸦的额头上。 “什么?自由?你屠戮了十万人,设计谋杀桑神父!又诱导奥古斯塔害死了上千人,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为了给瓦伦丹人争取自由?” 鸦正面迎接枪口,被维克托质问也没有心虚,并且还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维克托顿时一懵,随即马上喝到:“在你看来!那些都不是人命吗?” “那瓦伦丹人的命呢?”鸦眼神坚定,那年迈皮肤下的目中,却饱含了对生命敬畏的烁光,“这不正是你们贝恩人的借口吗?老朽只是拿来用在你们自己身上罢了!” 印东大陆很大,一百多年前,从西大陆来的移民占领了西海岸,随后便逐步扩张,形成了最初的十州殖民地。 当时虽然有小规模的冲突爆发,但并没有演变到瓦伦丹人被屠城灭种的程度。 直到五十多年前,一张“天国在上,赛国向东”的宣传册,发遍了整个赛克瑞德,由此引起了惨绝人寰的东进运动。 从西大陆来的贝恩人、斯德曼人、卢高人等等,打着“自由、寻求生存空间”的名号,肆意的践踏原住民的家园,夺走了原本印东帝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将他们赶去了蛮荒的东面。 鸦眺望北边,抬手指向那里,接着说道。 “五十多年前,赛国在红河击败了老朽的族人,然后就对他们赶尽杀绝,所过之处的部落集群,几乎全都惨遭毒手,孩子被剥皮斩首,老人与妇女被羞辱屠戮……关于这些,你们的报纸上是怎么写的呢?杀了三万人是吧?” 鸦的声音忽然开始颤抖,他伸出三根手指,仿佛三根朽木,老迈却坚硬。 “三百万……这才是真正的数字!”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僵住了,虽然他枪口对准了这个老人,可对方,却仿佛拥有另一把无形的手枪,反而正指着他。 “你们的虚假宣传让老朽很愤怒,可当我知道缘由后,却又觉得相当的可笑,仅仅只是为了预防国民与西大陆那些人的指责,赛国就把屠杀的数字整整压缩了一百倍……多么的可笑啊!魔鬼却还在顾忌着颜面,刻意的给自己戴上一幅怜善的面具……而所要欺骗的,却又是另一群魔鬼……” 三百万人的血海深仇,鸦用十万贝恩人的血去补偿,这么算起来,瓦伦丹人依旧是亏的,而这亏欠的血债,让维克托根本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眼前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西大陆!?赛国……” “赛国也只是一张皮而已。”鸦打断了维克托的话,“西大陆的那些魔鬼,才是折磨我族的罪魁祸首,即便毁灭了赛国又能怎样呢?他们还会开船送人过来的……” “你真的觉得那位降临的祖灵能毁灭西大陆?”维克托瞪着眼继续问。 鸦叹了口气,说道:“老朽……也不知道,这或许是我们死前最后的挣扎,也是我族,最后的希望……” 说着话,他忽然看向维克托,眼神在他的红头发上扫了一下,而后又盯向了对方的肩膀。 “不过,因为你的原因,恐怕老朽的愿望,终将落空了……” 什么意思? 维克托诧异的看着对方,而后背部就有些隐隐发痒起来。 他以为是虫子在爬什么的,惊慌的用手去摸,却摸到了皱巴巴的皮肤,与那三颗卵型泛着红芒的眼睛! 惊悚的是,眼睛还刻意的眨了眨! “草!” 一句国骂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 鸦见他跳脚的样子,平淡的解释道:“你的身体,已经和郊狼雕像融为一体了。” 融为一体? 维克托顿时骇然,他之前精神非常错乱,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鸦接着解释:“那是祖灵的残留物,它并没有回到祖灵那里,而是与你融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维克托懵逼的再次抬起枪口指向鸦。 “这意味着,祖灵再临物质界的状态是有缺陷的,而他所缺失的那部分就在你身上,那么……” 那么对方一定会来找维克托! 想到这一点,维克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祂会来找你,相较于救助自己的族人来说,这恐怕更为重要。”鸦无奈,满脸写着失望与担忧,“祖灵其实是一位长生者……你可以把祂理解为神只……” 神只!? 维克托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然而这时,他又感觉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沿着自己的裤腿蹭到了膝盖上。 他被吓了一跳,发现刚才被他扔掉的那团黑色的“史莱姆”,竟然又爬上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的肉 维克托惊骇之余,立即把枪口对准了那东西。 砰的一声,子弹穿透黑色“史莱姆”,射入地面,史莱姆掉了下去,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变幻着各种怪异的形态,但没有死去,反而继续粘着维克托的裤腿,将他抱住,扭扭作态,真像只粘人的小猫咪。 维克托额头开始冒汗,可这怪物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在享受这种贴贴的感觉。 “他是你的肉……” 鸦的一句话,让维克托顿时毛骨悚然。 我的肉? 什么意思? 鸦指了指维克托脚下的黑色“史莱姆”:“它是入迷的本质,一种秘宿生物,本来马上就要占据你的一切,可被郊狼雕像所干扰,强行与你的身体切断了联系,变成了这样的形态……老朽也不知道它现在算是什么,但确确实实,是你自己的肉。” 听了鸦的解释,维克托猜到这东西肯定就是一直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蠕动原生质。 它是入迷的本质,入迷后的人类,在秘宿中的精神体上会生长出这种东西,不停的干扰人的意识,令其昏迷做梦,直到精神被吞噬,醒来后就化为怪物。 可为什么,借助维克托血肉降临物质世界的蠕动原生质,会成了这样一坨玩意儿? 它的样子,与维克托之前见过的可怕怪物差距也太大了。 而且,之前的怪物逮住人就是肢解吸收,这坨东西却在黏着自己贴贴,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 不过尽管如此古怪,维克托心里还有一丝的庆幸,因为困扰自己许久的精神怪物,终于从身上被抽离了。 只不过,现在的寄生物换成了另外一件更加诡异的玩意儿。 这时,他突然反应过来,再度用枪指着鸦。 即便他刚才失神,鸦也没有要攻击他或者逃跑的意图。 “你真不怕我开枪?”维克托质问。 “报仇雪恨,天经地义,老朽有这样的权利,你当然也有。”说着话,鸦忽而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毙命的子弹。 维克托觉得很不可思议,对方在做了那种可怕事情后,反倒还失去了生的欲望,他以为有诈,警惕的问:“你是在控制我吗?” “唤名人的能力,短期内不能对同一个人生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憎恨老朽,那就开枪吧……”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压下击锤,盯着那张皱纹沧桑的脸,对方裸露的上半身是瓦伦丹人特有的棕红皮肤,是他们族群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与自然融处的基因象征。 子弹终究是没有射出去,维克托把枪口放了下来。 “放弃仇恨是很艰难的选择,老朽深知这有多痛苦……”鸦见自己迟迟没死,重新睁开了眼。 “我不杀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没有趁我昏迷时杀死我,没你想得这么多!” 维克托哼了一声,把枪重新放回了枪套里。 “这个人情,我还给你,至于你的下场,歼察局会处理的。” 说完,维克托绷着脸转身,想找一条道路走下山崖。 那坨黑色的蠕动肉团,还死抱着他的裤腿,甩都甩不掉,把维克托整得无语至极。 “怜悯是难得的品德,年轻人,但你要记住,人就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光明,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当那一刻到来时,你能做的,只是静静等待自己适应黑暗……” 鸦在后方送了维克托一句话,可维克托并没有被他的观点所影响。 什么黑暗光明……维克托做事从来都是随自己本性,凭直觉作出选择,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鸦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最后提醒维克托道:“其实,这场降临仪式的真正谋划,出自那名表演家的手笔……” …… 山峦环抱美丽的湖泊,白色水鸟落在湖中央飘荡的无人小舟上,轻轻吟叫,享受着自然的恩赐。 激战的狼藉还在,没有人来为湖边的死者收尸。 白屁股踏过血泊,浑身污泥的在湖边饮水。 它忽而抬起头来,仿佛听到了什么般,朝一边的红发年轻人发出嘶鸣。 维克托重回此处,却是满心的惆怅,谁能想到,等待他归来的,只剩下了这么一匹白马呢。 他先找了件衣服穿上,然后向白屁股伸出了手。 马脑袋很温顺的伏下,却又赶紧惊慌的闪开,因为它发现了维克托大腿上的黑色蠕动肉团。 这鬼东西对维克托很亲近,但是却朝着白马张牙舞爪的变形出了满是尖刺的触手,触目惊心,若不是白屁股闪的快,它的脑袋都会被捅几个窟窿。 维克托一把将小黑团拔下来,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件死人外套,把它裹在了里面,死死的抱住。 他把衣服捆紧,然后扫视这片血腥的战场,目光紧缩,想要找到某人的遗体。 “没有……” 维克托翘了翘眉毛,没有发现亨利的尸体,难道…… 随着他的猜想,森林外传来马蹄声,维克托赶紧躲到一边,却瞧见了三五名歼察局的探员骑马而来,其中有个竟然是亨利。 亨利腿上绑着绷带,紧紧的抱着前一名同僚的腰。 “维克托先生!” 见到维克托,亨利满是惊喜的呼喊起来。 然而,当他下马拄着拐杖靠近时,才注意到维克托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脸色如失血般苍白,浑身又脏又臭,关键是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红色。 原来,乔什安排了几名探员去盯着托马斯,害怕他因为失去儿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们发现托马斯的手下偷偷跟着维克托一行人,于是也跟了上来,不过因为路上遇见了迁徙的牛群,被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来晚了一步,没能支援到维克托他们。 亨利从维克托的状态判断,湖底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还有……桑神父呢? 亨利刚想询问,维克托便将怀里的外套狠狠一压,对他指了指身后的山崖。 可惜,那里早已没有了鸦的身影。 …… 十分钟后,他们重新整理好篷车,驾驶它离开了玫瑰湖。 一名歼察局探员在赶马,维克托与亨利就坐在篷车里面,将湖底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对方。 得知桑神父已经死去的消息时,亨利的表情尽显悲伤。 他甚至没有被算计的懊恼,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对老神父的悼念。 不管对方的私生活与个性怎样,那位老者一直都在帮助与守护别的人。 “我从来都认为,桑神父是一名可敬的智者……”深吸口气,亨利眺望车外的林荫处,满脸惆怅。 “他就是个不正经的老色鬼而已……”维克托切了一声,同样眺望车外,过了许久,他才补充了下一句,“但我不会让他的牺牲毫无价值,总有人,要为玩弄生命而付出代价。” 第一次见维克托露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亨利有点不适应,这与他往日跳脱的性格不那么的相衬。 于是,他好奇的问:“但你还是放过了鸦。” 维克托冷漠的解释道:“鸦已经完成了仪式,没有了苟活的欲望,他留我性命也是在求死……从这种人身上泄愤是没有意义的……至于要不要缉拿他归案,应该看你们歼察局的。” “所以你就把这件差事扔给了我们?”亨利苦笑。 “难道不应该吗?”维克托翘眉反问。 亨利很无语,最后才答道:“他可不会在那边等着我们过去抓,或许在鸦的眼里,只有你才有资格找他复仇,我们这些联邦政府的‘走狗’不配。” 维克托听着,忽然紧盯向亨利的眼睛:“其实这场阴谋的主要策划者,是唐尼,鸦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怀疑他的话,一个求死的人没必要对我说谎,这对他自己没好处。” 从山崖上下来前,鸦最后透露给维克托的是,当初他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族群,构想出要让长生者神降,并没有详略的计划。 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唐尼突然找到了鸦,提出可以给予他们帮助,其代价就是要鸦配合自己,完成一场惊世骇俗的表演。 计划的详细步骤,包括把仪式分成两个部分,分别在不同大陆举行的诡计,都是出自唐尼的手笔。 那家伙的真正目的不明,连鸦也不知道。 而当维克托从湖底出来时,唐尼早已不知去向了。 听到这里,亨利目光一凝,明白了维克托的意思:“你是说……” “不管这个演员将来拥有怎样的舞台,我都将成为他的拆台人!” 话音一落,维克托忽然抬起手来,将枪口对准了亨利的额头。 “那么,证明你不是那位表演家的时刻到了。” 第一百六十章 背信弃义 “嘿!冷静点!你仔细看看我是谁?”亨利对维克托的表现很惊讶,他双手举起,不可置信的打量对方。 “唐尼说他杀了你,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现在是他在扮演亨利这个角色。”维克托冰冷的脸,隐含着尖锐的杀意。 亨利看出这家伙从湖底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多疑冷酷,仿佛只要自己无法证明身份,对方马上就会开枪。 “停!不要冲动!你们刚潜下去没多久,我的同僚就找到了我们,他们帮我换了绷带,之后唐尼就说,他想绕到湖对面去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山路,随即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根本就不清楚他当时是去做什么的。” 亨利急促的解释,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然后又看向了赶车的同僚,接着对维克托道:“我的同事们都和我在一起,他们亲眼见到唐尼离开,所以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替换我。”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在亨利的身上,感受到与世界的格格不入。 那么这个亨利就是真的了。 这样的话,唐尼在湖底其实是在骗他,对方并没有杀死亨利? 维克托仔细回忆,唐尼当时说的是让亨利提前退场,并没有明确说下了杀手,或许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呢…… 无奈的苦笑一声,维克托将枪口慢慢放了下来。 “那个狡猾的家伙,直到最后都还在戏弄我……” 不得不说,唐尼确实是一个完美的骗子,直到真相揭开前,没有人怀疑上他,维克托、亨利,包括桑神父,一直都以为他是个脑袋不灵光,反应慢半拍的治安官。 如今看来,真正愚蠢的,其实是他们这帮人。 马蹄声清脆入耳,白屁股拉着车辆踏入略显平整的道路,天已经快暗了,今夜他们一行不得不找个安全的地方露宿荒野。 亨利把目光从夕阳的余晖下挪回来,下巴对着维克托的额头扬了扬,询问那一头红发是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把衣服再度裹紧了些,避免背上的异样被亨利所察觉。 “要知道,我可是在这场血腥献祭下死里逃生,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头发被染红了而已。”维克托并不知道红发的原理,但他必须得编撰一个理由,“说不定是我的血……” 亨利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可他的眼神却下移,瞧向了维克托的裤裆。 “你下面为什么一直在动。” 维克托赶紧把屁股往下狠狠一压,压住了那团被外套包住的东西。 “狼的幼崽,你们回来前被我逮到的,会咬人,我准备弄回去养一段时间,给自己做件狼皮绒帽。” 亨利从头到脚没有见过那坨黑色肉团,虽然对维克托蹩脚的说辞有所怀疑,但却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奥古斯塔已经死掉了,那么维克托这位普通的东部居民,与歼察局便没有了任何的牵连。 他会饲养怎样怪异的动物,哪怕是一只沙鲁巴,歼察局都不会理睬,除非有命令下达,让他们抓捕维克托。 “你们什么时候回雷克顿?”维克托抬头询问。 亨利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我听总监察说,歼察局很可能会在东部设立分局,密苏勒州是首选地点,至于什么时候能落实,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们会对唐尼立案吗?”维克托眼神敏锐的接着问。 亨利严肃的回答:“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关于他的案件,很可能会直接移交到防剿部,我们普通调查员没机会插手的,毕竟……他可是干了一件大事。” 说完,亨利反过来问维克托道:“你呢?我们先去丹德莱恩,然后你自己回瓦尔丁吗?” “没必要回去了……”维克托平静的回答,“那里已经没有属于我的资产。” 他的话,让亨利微微一愣。 而这时,太阳刚好落下安地华达山脉,整片大地逐渐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薄纱,随着时间的轮廓进入无边的夜晚中。 …… 两天后,平静的瓦尔丁镇外,迎来了一阵热烈的狂沙。 上百名配枪骑手,疯狂的冲进小镇的马路上,将忙碌的居民惊得鸡飞狗跳。 他们杀气腾腾,吓得路边的孩子都哭了。 这群人中,为首的是个有着地中海头发的中年男人。他用那饱含怒火的眼神,扫视镇上的居民。 随后,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根雪茄,一边的手下见状,很自觉的给他递来了火苗。 “老板!” 有人叫了他一声,于是他摆了摆手,假惺惺的呵斥枪手们不要吓着了本地的居民。 这个地中海男人,正是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大老板——托马斯·康沃尔。 他没有真的卧床不起,而是一直在暗中找机会报复那些害死了儿子的人。 奥古斯塔一个,歼察局一个,当然,敲诈过他的维克托·戴蒙,也在他的复仇名单上。 为此,他利用“卧床不起”的这段时间,安排人将炼铁厂坑道里的肉柱给彻底处理了,再也没有人能用那东西威胁到自己。 如今,听说奥古斯塔已经死了,托马斯愤恨对方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于是带领了近百人的手下,奔赴最近的瓦尔丁镇,准备找维克托泄愤。 “戴蒙家的旧屋不在镇上。”托马斯抽了一口雪茄,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们看向镇外两公里处的小山丘,那里隐约有片稀疏的林地。 “走吧!速度快点!” 随着他的吩咐,雇用枪手们再次启程,浩浩荡荡的冲向戴蒙家废弃的庄园,把那片刚搭建起来的木支架棚屋给团团围了起来。 “看见人就给我开枪!一个都不留!” 托马斯愤怒的命令,枪手们飞速下马,冲向了戴蒙家的各种仓库与破屋,把里面掀了个底朝天,空桶子破布扔出来一地,但就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老板!没看到那个小子!” 托马斯夹着雪茄,一口一口的吞吐,脸色被烟熏得逐渐深沉:“什么?不可能,那家伙不会放弃这么大片的土地,他的家产都在这里,能跑去哪儿?” 砰砰砰! 突然有枪声从田野里传来,托马斯一喜,以为是维克托躲在那里,可结果却是两名手下抓来了一位被吓得尿裤子的农夫。 “老板!有三个农民躲在田地里,我们打死了两个,把这个抓过来审问。” 那农夫被抓到了托马斯面前,跪在地上,全身不停的颤抖,说话直打哆嗦:“你们……你们没有权利闯入我的农场……” “你的农场?”托马斯听出了话里意味,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扒了你的皮,这里什么时候成你的农场了?戴蒙家的小子呢?” 那农夫吓得哭兮兮,急忙回答:“至少一周前就卖给我们了……” “什么?卖给你们了?”托马斯一巴掌扇过去,“你这穷鬼有这么多钱买这片土地?” 那农夫吐出一颗牙齿,哭喊道:“是镇上……镇上的人们,不止我一个,除此之外,那位维克托老爷还把仓库里的轧棉机,还有酿酒坊也卖了,瓦尔丁银行收购了大部分设备,给他开了支票……” 啪! 托马斯一脚踹翻农夫,气得火冒三丈。 “银行……瓦尔丁的银行竟敢瞒着我收购戴蒙家的资产,真的是不想活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去拆了它!” 托马斯暴怒的命令手下,可当他们刚准备上马时,瓦尔丁方向,一大群居民在两名治安官的带领下缓慢的赶到了戴蒙家庄园外。 “托马斯先生!这里已经不属于维克托·戴蒙了,请您不要侵占我们镇民的资产。”一名治安官紧张的面对托马斯那帮人。 托马斯表情阴冷,死死的盯着治安官:“一定是你们在包庇他,把那小子交给我!” “很不巧,维克托老爷已经离开密苏勒州了。”治安官把手搭在腰间,但他说话却很没底气。 托马斯冷笑一声:“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违逆康沃尔公司,难道你们忘了是谁在给小镇提供建设资金了吗?政府发的那点薪水满足不了你们两个治安官的胃口,要不要我把你们干的龌龊事都抖出来?或者,你们以为我不敢让后边这帮人开枪?” “托马斯先生!”另一名治安官沉声开口,“《东部治安法令》不止适用于那些不法分子,同样适用于您这样的资产者。” “去他妈的治安法令!我现在就让你的脑袋开花!”托马斯愤怒的拔出枪,瞄准了那名治安官的脑袋。 但是下一刻,他的枪就炸开了,爆飞的碎片将他的手炸得血流不止,托马斯痛苦的捂着手腕,跪在地上嚎叫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全都拔出枪,瞄向了子弹射来的方向。 那里尘土飞扬,几十名警察与十几名歼察局探员协同在一起,奔赴而来。 亨利把枪收好,刚才那发子弹,就是他射出去的。 两拨人马紧张的隔着种植园对峙,战争一触即发,托马斯瞧见了为首的乔什·雷诺,吃惊的喝到:“总监察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托马斯先生,你涉嫌滥用无形之术,我已经收到了总局的电报,在此对你进行逮捕!” 乔什一改往日对托马斯毕恭毕敬的态度,今天的表情极度的严肃。 托马斯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下意识的否认辩解:“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一定是有人污蔑我!” “维克托·戴蒙提供的线索,托马斯先生,他知道你会偷偷溜去毁灭证据,所以我就安排了人盯着你,你在炼铁厂做过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乔什很自然的将消息来源告知给对方,让托马斯瞬间懵逼,不可置信。 “什么?他怎么……”托马斯想不明白维克托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他现在是又恨又怨,脸皮都开始扭曲了,“那个混蛋!他明明答应过我,拿了钱就保守秘密的,他背信弃义!” “说到背信弃义……”亨利双手持枪,指着托马斯的脑袋,“您是否有资格指责别人呢?戴蒙先生离开前曾对我说过,对付你,他会以牙还牙……” 说完,望着托马斯铁青的脸,亨利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接着继续说:“哦对了,你安排人袭击歼察局探员,还扬言要把戴蒙家与歼察局的人全杀掉,这算是谋杀公职人员吧?总监察先生,局长先生?” 胖局长瞥了瞥嘴,乔什的表情非常的冷酷。 如果换做往日,歼察局没有得到命令,警署又是和托马斯狼狈为奸,对方在东部让什么人莫名其妙的消失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如今,代表联邦政府的歼察局总局已经下达了逮捕令,谁也保不住他了。 乔什现在心里面很舒爽,在万花筒号上受到的憋屈,终于可以找回场子了。 托马斯咬牙切齿,依旧不愿意命令下属放下枪,而歼察局这边与警署的人同样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周围没什么有效掩体,只要一交火,绝对是死伤无数的局面。 “托马斯·康沃尔,你如果反抗,那康沃尔公司就真的完了……”韦登现在是棒打落水狗,借着己方的气势给托马斯施压。 托马斯恶狠狠的瞪了这个墙头草一眼,最终,他还是无奈的命令手下把武器扔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发!明克斯州! 灰蒙蒙的空气,笼罩着陡峭的悬崖。 连接双侧的高架桥梁,壮观雄伟。 一辆火车轰鸣着从铁轨的尽头驶来,以这个年代的机械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运输旅客们前往遥远的西方。 如果要前去更加先进的西海岸城市,坐火车是理所应当的最佳选择。 放下望远镜,维克托无精打采的伸了个懒腰,目送那列火车离开。 “最后边的那个小子,我们今晚会在下个驿站歇脚,你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 回答了前方领队的询问,维克托轻轻挥动缰绳,白屁股略显不爽的扭了扭臀部,无奈的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这是他离开瓦尔丁镇的第二天,全然不知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么,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准备好要跑路的呢? 答案是在他练枪的那几天。 维克托非常了解托马斯的反复无常,因此,他将家里能变卖的资产全部都清理了一遍,要么低价卖给了镇上的人,要么抵押给了瓦尔丁的银行。 而在前往黑金镇找阿瑟前,维克托又委托了一位熟人,让他去丹德莱恩,把托马斯的罪证悄悄的交给了乔什·雷诺,并提醒对方,托马斯很可能会找机会去销毁证据,让其留意。 至于那位跑腿的熟人,他刚被维克托从监狱里放出来,而条件就是要帮助维克托送达消息。 如今,维克托携带将近五万法卡的支票,偷偷的加入了一行跨州贸易的大型车队,准备前往明克斯州的雷克顿…… 没错,正是歼察局总局的所在地。 他之所以没有搭乘刚才那辆从桥上开过去的火车,是因为害怕托马斯会在火车站拦截他。 可如果他知道,托马斯已经被歼察局控制住了的话,估计会在下个车站选择乘坐火车吧。 如今所有的家当都被塞进了这辆车里,维克托没有向任何人暴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及目的。 他一路上不停的掐诀算卦,得到的都是“向西而行,将有大气运……” 西边,不正是明克斯州么? 车厢里的罐子在不老实的乱晃,可马车的颠簸,让车队的其他人注意不到维克托这里的异样。 那里面装着坨黑色的肉团,维克托给它找了个大玻璃罐,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牢牢的固定在车厢的挡板上。 这玩意儿用物理手段几乎杀不死,又无法甩掉,短时间内维克托只能这么简单的处理。 前方传来歌声,贩子们喜欢用唱诗来舒缓单调的旅程,由一人领头,把这片轻松的欢快,火热的传递给每一个人。 “夏日怎能与你喻比,你的可爱温和是夏日难及,七月花蕾风吹落地,盛夏的租约短瞬到期,天热高灼炎炎难耐,更见乌云久日长蔽,古今红颜难逃色衰,命运无常作弄四季……” 歌声高扬,押车们用愉悦的表情,唱出了一个令人惋惜的结局。 但人们并不在意,他们享受着当下短暂的宁静,期望靠买卖发财的愿景。 车队从山丘下驶过,上边有群人在举行葬礼,周围墓碑林立,把他们团团包围,神父的吊唁被唱诗声所盖住,引发了死者家属的怨气,他们追着车队痛骂,领队的押车却放声大笑,把调侃的词也加进了唱诗中。 混乱的年代与混乱的土地,人们随时会丢掉性命,所以肆意刻薄的语言已经成为了日常发泄的一种手段。 维克托眺望远方的天际,千般荒凉,他忽而想起了前世家乡的一句名言。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起航。 …… 为什么会选择去雷克顿?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卦象的原因。 维克托的箱子里放着两封信,一封是桑神父死后,他才从亨利手里拿到的。 至于另一封,是乔什回给维克托的邮件,而两封信的内容都一样——推荐他进入雷克顿歼察局的防剿部任职。 一开始维克托并不想加入这种从事危险工作的部门,可因为背上有郊狼雕像的原因,导致这可能是他的唯一选择了。 不管怎么说,防剿部都是先见者齐聚的官方部门,里面肯定会有许多内部的知识可供维克托学习。 比如,蝶密传的秘密,如何获得蝶性相密传二,成就通晓者又是怎么回事儿,等等…… 降临在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目前是什么情况,维克托一点也不知道,但光是降生就要十多万人的性命,这种恐怖的存在简直无法揣测。 万一,那东西跨越汪洋来找自己,以维克托目前的能力,可能一见面就精神崩溃而死了,毕竟不可直视神只…… 加入防剿部,维克托要利用这层官方的皮,来为自己挡住“第一枪”。 而且防剿部还有个好处,如桑神父所言,里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代号,都有各自表面上的生活与工作,部门对人员的信息保密做得相当不错。 只要不是桑神父这种喜欢高调办事的,防剿部的成员平时都很少会互相见面。 这是第一步,当然维克托还要做好连防剿部都无法抵抗那名长生者的准备。所以,他必须得给自己重新安排一个身份,然后利用这个身份打掩护,在暗处疯狂的寻找蝶密传晋升。 虽然这很难,但目前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其余别无他法。 毕竟……对方是不可言的长生者。 不过,这些计划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降临的瓦伦丹祖灵不会直接通过无形之术摸到维克托身边来。 虽然这很夸张,但谁知道长生者拥有怎样的能耐? 所以在最先的一个月里,维克托要做好随时瞬死的准备。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非常的恐怖,维克托无时无刻都在给自己算卦,只要得到一个坏的卦象,他都会特别的紧张。 不过最近的时间还好,维克托的卦象一直都在告诉他,往西边走有大机遇。 太阳落山后,车队抵达了预定好的驿站,马夫们纷纷去酒馆里畅饮,维克托随便买了点干粮,准备今夜就在车里休息。 他整理好了被褥,躺在上边喝起了小酒。 今夜没有星星,远处的山林里有野狼的嘶鸣。 白屁股忽而躁动起来,它不停的叫着,抖得维克托的马车原地颠簸起来。 他放下酒壶,拔出一把枪,警惕的打量车队周围。 此刻所有马夫都在酒馆那边狂欢,没有其他人留在拴马桩附近。 狼还是野兽吗? 维克托小心翼翼的观望。 白屁股力大无穷,一脚就能踹死一匹狼,即便十几头来都奈何不了它,可如今这家伙叫得如此急促,肯定是出了问题。 “叮铃铃……” 一连串的铃铛声,从马路尽头传来,那边出现了一束灯光,摇摇晃晃的开向了驿站。 维克托拿出望远镜看过去,发现是一辆很奇怪的推车,由两头牛缓缓的拉拽着,背后还牵着一匹黑马,在驿站外的小路上忽而停住了。 推车上满是乱七八糟的物件,就像是移动的杂货铺,各种各样古怪的铃铛挂在推车的支架上,而那位坐在车上的主人,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露出了干瘦的胸口,稀疏的胸毛略微可见。 他从车上走下来,同样带动了无数的铃声,因为这家伙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也绑着许多的铃铛,外貌打扮相当的猎奇。 他扬起一张戴着苦相面具的脸,仿佛知道维克托在用望远镜看他般,抬手对维克托飞快的打起了招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游浪旅人 大半夜被这么一个异装癖的玩意儿给盯上了,维克托瞬间就有了很不妙的感觉。 他把头缩回了篷车内,并且枪已经捏在了手里,从帘布的缝隙观察外边的情况。 山路上的车灯逐渐靠近,那怪人竟然驱车来到驿站这边,而且就停在了维克托的篷车旁。 叮铃铃…… 维克托警惕的冒出个脑袋,看到那戴着面具与猎鹿帽的车主,很放松的将双手摊开。他面前是移动的铺子,有意的向维克托的方向展示商品。 是个游荡贩子吗? 维克托脑海中首先想到了这个职业。 大晚上的跑来摆摊?不怕路上遇见狼或者野兽吗? 商人微微垂首,忽而对维克托说道:“亲爱的客人,如果您愿意花点时间下车来与我交流,那么我将会花点时间在车下同您交流……” 维克托扫了一眼铺子上的货品,感觉都是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勺子与怀表放在一起,书页中间夹着唱片,还都是旧的。 维克托故意把枪拽在手上,从车棚里跳下来,疑惑的望着商人的面具。 “你想要什么?” “请称呼我为游浪旅人,您若是想在我这里购买一样东西,那么我将会卖给您一件商品。” 哈? 维克托与这家伙才聊了几句,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不好意思,你的货物我不感兴趣,也不需要,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通知同行的车夫过来瞧一眼。”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意思就是告诉对方,自己可不是一个人上路的。 游浪旅人双手合十,搓了搓后说道:“他们不行,他们没有资格换取本人的物品,本人的货物也不会交给没有资格的人。” 这话把维克托逗乐了,他捡起一件没油的打火机,调侃道:“看来你的这些破烂还有很大的隐含价值啊……” “我的买卖不是用金钱来结算的,因此钞票不能与我交易商品。 您的手里有我所感兴趣的物品,而正因为您拥有那件物品,所以我才会感兴趣。” “行了!”维克托受不了这家伙说话了,“说句我能听懂的话。” 游浪旅人从胸口处伸出右手,指向了牵引维克托篷车的白马。 白屁股? 这个举动令维克托有点错愣,他凝视白马片刻,转而挂着笑脸回来盯着商人。 右手已经偷偷掰下手枪击锤,维克托用低沉的声音回道:“这是非卖品。” “原来如此。”游浪旅人双手舞动,假装很惊讶般,“这匹马在被偷走前是属于我的,后来被偷走了就不属于我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 他想起了阿瑟的遗言,对方提到白屁股确实是他偷来了。 可如今的情况下,维克托当然不会认账,当事人已经死了,这马就该归他自己。 “我只知道,这匹马是我在牌桌上赢来的,不管它过去怎样周转,都与我无关。” 得到拒绝,眼前的怪商人也不生气,他脾气很好的躬身点头,一点要问罪的姿态的没有,只是劝道:“您可以筛选我铺子上的所有货品,取一件用来交换,我的货品也会任您筛选。” 维克托嫌弃的看了眼他货车上的废物,连连摆手。 游浪旅人赶紧把他的家底一件一件的拿起来为维克托展示。 “比如这口锅怎样?它虽然底下破了,但只要您不煮东西,那它就是一口新的锅。” “额……或者这一套马蹄铁,虽然路上掉了一块,只有三块了,可您能将马的腿砍掉一只,那么三块就够了,不是吗?” “还有这个锁头,它没有钥匙,这难道不妙吗?只要您能将它打开,然后就能锁住任何您想锁住的秘密。” “或者这灌鱼子酱,本来是我自己准备吃的,只过期了一个月,但完全没有坏,因为里面的虫子都还活的好好的……” 疯狂推销中的游浪旅人,把罐头递给了维克托看,看得维克托直犯恶心。 随着对方的动作,他身上的铃铛不停的晃荡,叮铃铃响个不停。 就在维克托已经不耐烦、想打发走对方时,游浪旅人忽然从破旧的书册里抽出来一页脏兮兮的纸张,对维克托吆喝道:“或者这个,一个叫文森特·唐的人写的笔记,虽然只有一张,可您……” 没等他说完,维克托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谁?” “签名是文森特·唐,所以这个人姓氏是唐,名为文森特。” 啪! 维克托把对方的手按在了货铺上,借着吊在车顶的油灯,眼睛余光大致看出来字迹确实是文森特的。 “白屁股可以给你。” 维克托一反刚才的态度,竟然同意了这场交易。 “啊~~!您真是一位睿智且慷慨的人,在将来您肯定也会变得既睿智又慷慨。” 没理会这家伙的废话连篇,维克托走到篷车的位置,安抚了一下白屁股的鬃毛。 他已经思考过了,既然要去往西部的工业大城雷克顿,一匹能水上行走的白马其实用途并不大,那里并没有任它驰骋的大草原。 相反,文森特的笔记对维克托相当重要,每一份笔记都记录了许多这个世界神秘侧的信息,在失去桑神父这位引导者后,维克托目前就只有两个途径能了解到那样的知识。 一个就是加入防剿部,通过防剿部的内部资料查阅,而另一个就是这位神秘管家的笔记了。 至于把白屁股交出去后还怎么拉车,维克托也早就想好了退路。 这里就是驿站,买两匹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把白屁股牵到游浪旅人跟前,对方很守信的将那页笔记递给了维克托。 “等一下,一匹马换一张纸有点亏,更何况白屁股还不是普通的马,你还有其他这个人的笔记吗?”维克托交马前不忘再问上一句。 “既然我只能拿出来一页笔记给您,那么我就拿不出第二……” “好了!我懂!”维克托把对方打断,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般,继续说,“我现在缺拉车的马,你帮我搞来两匹,这场交易才算平等。” 游浪旅人微微一愣,显得有点为难,最后,他把自己车后边牵着的那只不是很有特点的黑马递给了维克托。 除了白屁股外,一匹普通的马牵引不了维克托那辆篷车,维克托还得自己再去买一匹。 不过看在对方手上实在是找不出来第二匹马了,维克托也只好默认。 他拿走东西,迫不及待的回到篷车里,点燃油灯,开始仔细研究这一页的笔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转换规则 第三纪1863年6月18日晴 她真的是我所见识过的最为博学的女学者。 这不是恭维的话,我甚至怀疑她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先见者,迫不及待的想见识她的无形之术。 可惜,直到我们分别,她都没有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就连名字,也仅仅只是用一个“沉默之子”来指代自己。 关于之前说过的密传的合成与转换,我通过好几天的交流,终于从她那里了解到大量鲜为人知的秘辛。 在这里,我就简明的阐述一下这位“沉默之子”女士的观点。 首先,密传要如何进行转换。 她认为在性相树中,那些连接十大性相的22条路径,一定与转换有关。 就好比性相树最上边的“灯”性相,它与“火”、“蝶”、“石”三种性相有路径连接。 意思就是,灯性相的密传与这三种性相的密传可以互相转换。 而方法就是这些路径所代表的不同规则。 “那么规则是什么呢?”我向她提出这个疑问。 接下来,沉默之子女士提到了一种占卜的道具——塔罗牌。 她问我,知道塔罗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很遗憾,我对此没有过多的关注,可那位女士却说,最早的那副“塔罗牌”是黄金制造的。那上边记录了性相树中所有路径的转换规则。 22条连接各个性相的路径,与22张塔罗牌是一一对应的。 就好比刚才提到的“灯”,它与“火”性相连接的路径是塔罗牌中的“太阳”,也就是“太阳之径”的转换规则,可以让“灯”与“火”性相的密传相互转换。 同理,“灯”与“石”的路径是“教皇”,“教皇之径”就是转换“灯”与“石”的路径规则。 “灯”与“蝶”的链接路径是“愚者”,那么转换这两个密传的路径规则就是黄金塔罗牌所记录的“愚者之径”规则。 听到这里,我的思路被极大的扩展,如果密传彼此间可以被转换,那么对于渴望晋升的先见者而言,这是否会成为冲突的导火索呢? 虽然最早的“路径规则”,也就是转换密传的方法,被记录在那最初的黄金塔罗牌上,但那仅仅只是一份记录而已,可以被抄写下来,转录到其他载体上。 这个世界是否有数量不等的先见者掌握着某些转换规则?这我们不得而知。 而后,我还将其联系到了性相牌中的司辰与司相上。 众所周知,性相牌的司辰也有22位,祂们与22条路径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沉默之子女士给我的答案是:一一对应。并给出了完整的对应图纸。 (性相树完整图,我会放在讨论组置顶,方便大家理解。) 我产生了疑虑,为什么会对应? 不管是司相也好,司辰也罢,前面的代表了性相树中的十大性相,后者却对应路径,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吗? 女士听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我提出一个她本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文森特教授,您认为,司辰与司相是怎样的关系呢?” 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我只是认为这些用来描绘无上意志形象的卡牌,只是在用一种常人不好理解的方式,来展示人类历史上出现过或者臆想出来的神灵形象。 但沉默之子女士却给出了她的观点。 “祂们之间,会不会是胜者与败者的关系?” 她的这个结论让我无从揣测,我问她是怎么理解的,她说:“性相的神国,或许代表了权柄,既然我们统称性相牌为三十二位无上意志,那么司相与司辰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最后的最后,她又提出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问题:“为什么会存在指向司辰的无性相密传?” …… 笔记到此结束,维克托盯着发黄的纸张,发现后半部分被撕掉了可能一两段文字。 意思就是这页笔记的末尾,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他提起油灯,从篷车上跳下来,准备再去找那名“游浪旅人”。 然而奇怪的是,就这么片刻的工夫,那家伙的铃铛货车已经不见了…… 对方车上挂了这么多的铃铛,再小心行驶也会发出动静,他是凭空消失的吗? 维克托深吸口气,揣摩今夜的离奇遭遇。 他思索片刻,重新回到了篷车里研究笔记。 这一页的记录,给了维克托相当重要的线索,这关系到他将来如何晋升。 文森特最早的记录,也就是那张假的“逝前绝笔”,曾说“蝶”密传相当少见,防剿部里可能都没有关于它的说明,维克托既然成为了“卜算子”,那么就不得不走这条路。 如果没有转换的方法,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寻找“蝶”密传来升级,这就太难了。 可如果有转换方法的话…… 维克托翻开之前的性相树图案,惊喜的发现,与蝶所连接的性相,足足有八个! 除了夜性相外,所有性相都与蝶有着不同路径的连接。它处于性相树最为关键的中央位置,像是被其余性相所簇拥起来一样。 维克托忽然联想到了桑神父从托马斯顾问身体上取下来的梦密传,如今被封印在了那枚水晶“灵摆”里。 “梦与蝶是能互相转换的,可惜只是一件密传一……”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 “如果……我能再找到一份梦密传一,将它合成为密传二,不就能通过路径规则转换成蝶密传二了吗?” 可是很麻烦…… 维克托挠了挠红色的头发,他白天都戴着帽子,避免太过引人注目。 “或则我去找一份梦密传二,然后再转换……” “又或者我运气够好,直接寻到蝶密传二了呢……” 虽然都挺难办,但文森特的笔记,给维克托扩宽了知识面,令其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驿站旁酒馆的门被踹开了,车队同行的押车们醉醺醺的滚回来准备休息。 维克托当即就熄灭了油灯,躺在床铺上假装已经入睡。 当然,枪就放在了枕头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总而言之,在低调中提升位格,是维克托当下的目标,他必须得躲避那位降临的长生者,让自己拥有与之对抗的实力。 然后就是,让某个戏弄生命的演员,最终死在自己为他搭建的舞台上! …… 格瑞贝恩,约顿市,焦土港湾区。 突然发生的灾难,让这片热闹非凡的经济核心地带,一夜之间化为了焦黑的地狱。 没有人知道灾难是如何降临的,当时在灾变中心地点的民众几乎都死了,少有人能逃脱的。 市政府发布紧急预警,动用了一切力量,在港湾区外围建起来高达三米的隔板,封锁了一切路口与开阔地带,不让非相关人员踏入。 然而这一天,看守港湾区入口的五名城市警卫队,碰到了一帮特别的来人,他们想要进入那片“死城”。 “停下,前方是管控地带,这是首相大人的命令,不相干的人一律不得靠近。” 来人有三位,他们穿着漆黑的束腰风衣,上背部披着短披风,头顶黑色高礼帽,脸上还盖着鸟嘴面具。 如此装扮,让守关的警卫显得很紧张,以为是什么怪异可疑分子。 “请开门,警官先生,我们是维纶歼察局。” 一名鸟嘴面具的神秘人,从胸口处掏出一张证件,里面夹着有关部门签署的命令文件,盖了印章,用以通关。 几位警官仔细检查后,互相观望一眼,确认了印章无误,最终还是放他们进入了那片死域。 这三人通过了关口,脚踏着漆黑的地面,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这些黑色已经失去了破坏力。 有名鸟嘴男掏出一页地图,给同伴们指示了某处位置,其余两人表示同意,他们立刻动身,径直前往了某处巨大会馆的遗址。 一路上,任何的死者骸骨,都没能让他们停下关注片刻,三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处约顿公学举行毕业晚宴的会馆。 抵达那里后,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在会馆的各个角落取证,想要寻找到什么东西。 终于,他们见到了因腐朽而倒塌的混乱祷告室。 “就是这里了,调查无形之术的痕迹……” 某位鸟嘴面具男开口吩咐自己的同伴,另外两人马上从皮包里掏出一些奇怪的瓶子,将其倾倒在了祷告室的地面。 那些液体挥发性很强,几乎一碰到地面就会蒸发,消失不见,可它带来的效果,却是逐渐清晰的巫术痕迹。 “达丹尼尔……过来看看……”有人呼叫刚才发号施令的鸟嘴男。 后者走到他那里,蹲下后,把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有着连鬓发的长脸。 “确实是某种引导巫术的阵势,但它只绘制了一半,很奇怪……”被称为达丹尼尔的男人喃喃了一句。 忽然!旁边的一个烂掉的柜子里,发出了诡异奇怪的动静。 “达丹尼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人齐齐拔出手枪,瞄准了那间怪异的柜子。 柜子的门上,趴着一个焦黑的骸骨,对方似乎在灾难发生前,奋力的想要堵住这扇门。 达丹尼尔重新戴回面具,示意下属过去打开它。 可还没等对方行动,柜子的门就倒了下来,一个瘦弱且半身焦黑的人影,贴着门板一起掉了出来。 三人见状更加警惕,举着枪缓慢靠近。 虽然对方的身体有一半都被腐蚀得快烂掉了,可还是能从身段看出来,她是一位在过去有着卓越风姿的女性。 “她……她还有呼吸!她还活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后记 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说的是真相的本身,它是否是“真理”的一部分? 我曾读过这么一则寓言,讲的是农场中养了一群猪,每天早上九点,农夫会把饲料倒在槽里,里面的猪只要把脖子从管口内伸出来就能吃到饲料槽里的食物。 于是,这群猪里面最具智慧的那一头就认为,生锈的管口外之所以会产生食物,其实是一种自然的规律,于是它告诉了其他的猪,以一名先知的姿态宣布了这个惊人的发现。 因此,在每天的八点五十分左右时,这群猪们都会挤在管口的位置,等待着饲料倒下的那一刻。 日复一日的重复饲养,让猪群对“先知”的定理深信不疑。 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它们对管口与饲料槽的态度还愈发转变,甚至开始认为,那是神只对它们的赏赐,于是猪群中竟然产生了宗教信仰,对饲料槽顶礼膜拜,把这当成世间的唯一真理。 直到后来,农场主把农场卖给了一家肉质加工厂,对方将那一排管口和饲料槽改成了屠宰流水线上的放血池…… 人类永远都在探索世界的本质,可发展中的真理、历史所表达的真相,都被局限在了物质世界的认知范围内,凡人所看到的、所推断的,仅仅是浮于水面的表象。 恰好,人们总是把表象作为真理,直到如那群猪般被割喉放血时才会认识到,过去的笃信是多么的愚蠢。 就好比历史的进程,从起点的因抵达终末的果,谁又能说那是唯一的真相呢? 我见过了太多的凡人,他们用几千年的经验总结,依旧只能得出,历史的齿轮转动,是大多数的客观因数所推动的、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若是有人能在其中掀起一丁点的波澜,或为其助力、或改变丝毫的流向轨迹……这样的家伙,几乎都能载入史册,青史留名。 因此,大部分凡人都在追求,能够在这股浪潮里掌握自己与他人的命运。 人人都不想被套上枷锁,却又希望为别人套上枷锁。 争相上位,成为帝皇、军阀、教宗……渴求掌握更多的资源与权力,沉浸在控制欲下无法自拔。 可没有人会去深究,人类究竟为什么会拥有这些毫无意义的欲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配合着无数的客观因素,改变了整个世界。 …… 以上发言,是来自某处神秘境界中,某位神秘存在的呢喃自语。 在这片跳脱物质之外的诡秘空间内,盘根错节的荆棘与藤蔓彼此纠缠搭接,遮蔽了上方原本属于天空的一切。 并且在那枯枝缝隙之外,没有天光,只有一片被浓雾所充斥的纯白…… 这儿像是孕育雏鸟的巢穴,可却有整个世界那般的庞大。 刚才声音的主人,缓慢的行走在满是荆棘的地面,“他”用手杖轻点拦路的枝丫,面前的灌木丛自行分开,形成了一条蜿蜒小径。 继续往前。 “他”顶着高耸的黑色礼帽,下方的面容被一片浑浊的灰雾所遮蔽,白手套干净无尘,长筒风衣随着迈步轻微晃动。 走过蜿蜒小道,神秘人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只见一片灌木包围着的空地中央,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盘。 神秘人捏了捏自己可能存在的下巴,挪步上前,坐在了石盘对面那张由藤条编织的椅子上。 他凝视石盘表面,用略显惊讶的语气说:“原来如此,为了回去,你竟然把这东西都借来了……它的主人,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你吗?” 发出疑问,神秘人忽而把手放在石盘的上方,轻微抚过,整张石盘的纹路瞬间清晰开来。 那表面粗糙不堪,横竖交叉的刻画着一排排笔直的方格网,而在这些网格上,散落着数量不等的黑色与白色的“珠子”。 “嗯……有意思,藏在物质世界之外的布局,把所有的棋子都拖入了这石盘中……那么,就让我来好好探究一下吧!” 神秘人举起手杖,端头在石盘上划过,落在了一角。 “第三纪1853年5月1日这里有一枚黑色的珠子,是谁呢?” 手杖点了一下珠子,珠子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鸦。 “嗯……谋划的起点,你在这天用某种方式,让这个叫‘鸦’的人,知晓了可以将你召唤到物质世界的仪式……” 手杖继续移动,往下一块区域。 “同月10日,这里有两枚珠子,一枚白色,一枚黑色,一个是刚才的鸦,而另一个人是……嗯……一名演员?哦!是夜性相的表演家吗?你用这面石盘,阴差阳错的安排了演员与鸦的会面,而演员为了寻求通晓,需要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他很快就制定出了完美的计划,一个本质上,其实是由你安排出来的‘计划’。” 手杖接着移动,移动到了下边区域的一堆珠子里。 “14日,三个从西边来的愣头青,被你安排谋杀了一位石料开采场的包工,6月1日,这位鸦‘机缘巧合’之下,把被看押的这三人给救出来了,鸦很自然的将他们当做演员计划的第一阶段,成为实施仪式的关键一环。” 啪啪啪! 被灰雾遮住脸的神秘人鼓了几下掌,仿佛在对这场阴谋算计表达赞叹。 “那么下一步呢?嗯……真是复杂呢。” 他跳过诸多复杂局面的区域,省略了某些布置,注意力跟随那枚关键的珠子。 “这枚叫做奥古斯塔的珠子,他死了兄弟又死太太,本应该在绝望中度过余生,却在鸦的透露下,莫名其妙的知道了一种复活亲人的仪式,结果就一步步的落入了演员的圈套里。” “他惹上了另外一个节点中的重要角色,就是这个……1864年7月20日,这个叫做托马斯的黑色珠子,引来了灯性相的先见者,由此,你的布局可以说完成了一半,所有的可控条件已经补齐,那么就看那位鸦和演员的发挥了。” 继续跟着石盘上珠子所表达的步骤前进,神秘人逐渐摸清了套路。 “哦……是这样啊,演员的计划,是把仪式分割成了两部分,在另一片大陆上埋下了这位叫做卡门·赫斯莫斯的暗手……” “这样一来,不管是赛克瑞德还是格瑞贝恩的官方,在信息没有彼此沟通的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非常的聪明……” 神秘人又开始鼓起了掌,这一次是为表演家与鸦。 但他只鼓了两声,然后就发出一阵讪笑。 “真棒,我们的棋子都快以为自己成棋手了。只是可惜,他们听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所看见的一切也都只有一个角度,而不是真相……” “也许对于阴谋里的受害者来说,他们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陷入局中处处被动,可往往位于优势方的棋子,总是会忽略计划的一帆风顺与太多的巧合。” “就比如……” “为什么恰好是灯性相先见者前来密苏勒州,而不是防剿部的其他性相先见者?这概率并不等于零。” “为什么歼察局的行动总是被奥古斯塔给算计?如果奥古斯塔提前被抓,计划不就破产了吗?” “为什么戴蒙家的人正好在多重历史相交之时追上奥古斯塔?而不是如过去那样总是迟上半天?” 神秘人轻轻抚摸石盘,语气趋于感叹。 “真是一件好用的遗物啊!这些珠子们直到结束都还以为,历史是由可悲的凡人结合所有客观因素在推动着,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你这位超脱者的‘蓄谋已久’。” 把手收回来,神秘人打量四周,那被浓雾掩盖的表情无法被看清。 “既然你已经不在逆孵之巢中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计划已经完美的落实,也就是说,你成功降临了?” 神秘人话刚说完,忽然顿住了。 他仔细观察着石盘,在这场局里发现了一丝的别扭。 半晌后他恍然大悟,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轰然大笑。 嘲笑的笑。 “哈哈哈哈!我们的长生者也有失算的一刻?这件遗物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就比如在这,出现了一枚奇怪的珠子。” 神秘人的手杖,点在某颗缺了一角的黑色珠子上,那上边顿时就显示出一个人的名字——维克托·戴蒙。 “真有趣,真奇怪,很普通的一个凡人,竟然能让你的降临计划出现纰漏,即便回到了物质界,你也还是不完整的,这太有趣了……” 神秘人站起来踱步,继续自言自语,灰雾在他的头部变换着形态,仿佛在表达神秘人内心的情感。 “我来猜猜,你把计划做得这么复杂是为了什么,为了躲避头上那群无上意志的探视吗?你害怕让祂们知道你逃离了逆孵之巢?” 手杖轻轻拍打石盘,神秘人笑道:“但这有什么用呢?再复杂的因果,也还是可以追溯由始及终,你的方法漏洞太多了……” 然而,随着神秘人调侃的话音刚落,他手杖下轻拍的石盘,忽然碎裂成了无数细微的粉末,然后飘散而去,直接化为了虚无。 这一幕,令神秘人都愣住了。 许久后,他才明悟了一切:“这样啊……原来这才是你计划的末尾,把拨弄因果命运的痕迹给直接抹掉,一切责任,都推给那位想要复仇的部落领袖,和那名寻求通晓途径的演员……” 周围的植物开始肉眼可见的生长,仿佛要把这片私密空地给直接覆盖住。 神秘人优雅的转了下手杖,从来时的路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继续自语一番:“时代变了,我的朋友,重回物质界的方法不止这一种,只可惜,你永远都听不进别人的劝解,那么,就让我们在‘外边’相见吧!” 准备上架 不出意外,明天上架。 先说两个事。 第一个就是,目前这本书已经四十万字了,选择这个节点上架,是因为第一卷的内容已经彻底写完,接下来会开启新地图,展开新的故事与世界观。 之所以没有在十五万、二十万或者三十万字上架,是因为那些个字数时没有把第一阶段的故事展示清楚,主角与道观记录的配角间各自的时间线没有收拢。读者或许会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只有这一卷结尾,玫瑰湖的仪式开始进行时才揭露真相,而这也是本书的基调。 接下来的后续几卷故事,这个基调会继续保持,读者也差不多清楚了到底是怎样的叙事模式,看到第一卷卷尾再决定要不要订阅。 第二个就是单更的问题,一开始本人是正常双更,因为悬疑频道这个曝光度嘛……基本上pk杀不出频道就凉了,本书很遗憾的败在pk阶段,所以我干脆就一天一更。 也不是摆烂,因为故事结构较为复杂的原因,我基本上把时间花在整理后续的故事上,尽量解决一些明显的bug。 据我上本上上本扑街书的数据来看,都是悬疑频道的,前面字数少时,一旦没有频道外推荐,收藏和追读单更双更其实影响并不大,都少得可怜。因此我干脆就把时间花在拓展故事性上了,正是因为如此,我细纲已经码了几万字了,因此在数据差的情况下,单更可以保证不会太监,因为心理压力较小,佛系…… 仔细看每天发布新章节的时间就知道了,都是12点准时,基本没有请假。 这本书比前两本的优势就是,设定与世界观要完善很多。不像《诡异医生》,系统文无细纲,瞎几把写了一百万字然后匆匆完结,有结局但是很多坑没填。《神秘即我》则花了很多时间在设定上,故事现在看来非常的无聊老套,先构思的力量体系没有考虑到世界观和主线的动机,导致写到上架后整个剧情割裂垮掉,自己写不下去了只能太监。 而现在这本书,在开书前就已经为异世界编写了好几千字的完整历史,什么纪元发生了什么,统治阶级是什么种类,做了什么事导致什么结果,秘宿中演变了好几个阶段,起因与终末等等,全是按照细纲的模式,时间、地点、大事件一一列出。 结果我发现,只要花时间构建世界观的大事件,再从这些大历史中截取一小段出来细化,就能拓展出很多故事,作者如果能花点心思,这样的故事根本就写不完……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计划第一卷只有二十万字就写完,结果把细纲想的那些东西都写出来时,竟然写到四十万字了,这导致了一个坏处,那就是主角的力量升级太慢了。 然而,我又不想放弃那些按照标注结构构思的故事,因此就有读者回复说剧情不错,但是主角太鸡儿弱。 其实主角在同阶段与其他人相比并不弱,不过力量升级确实慢了点,这点我综合考虑了一下,认为还是以故事为重。升级伴随的一定是解决困境从而适当装逼,如果故事结构上做不到这一点,我还是会选择在适合的时机再升级。 毕竟从最早开始,我写这本书就是想以阴谋诡计和反转来作为核心,参考的是电视剧的《庆余年》那样,一层层的解开对手的阴谋,然后再进行反制。 好了,感言差不多就写到这儿,毕竟目前追读少,以后再和读者吐槽吧。 至于什么时候能双更,只要看得人多起来,双更三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我又不会太监,不管你们是养书还是咋地,我单更也算养着自己的书,有数据码字才有动力,不是吗? 第一章 暴风山庄 轰隆…… 炫目的电光从漆黑的云层里闪出,把昏暗的夜空无情撕碎,倾盆暴雨随之而来,狠狠的抽打着大地。 那依山而建的山庄古堡,隐于森林草木之间,在这震撼的深夜,像是一头藏在暴风中,却露出了轮廓的巨兽。 孤零零的马车行驶在山路上,蹄声急促,那位浑身湿透的车夫,很明显渴望着早点逃离这场糟糕的天气。 两旁的枝丫疯狂摇曳,就像是夹道的恶鬼,令人心生惧意。 那些飞舞的叶片亦如刀锋,裹卷着瓢泼的大雨,泼洒在赶马的车夫身上。 狂风侵袭下,马车夫要稳住自己不被吹走都相当吃力。 而坐在车厢里的那位客人,名叫德普·斯诺里,他是一名医生,在雷克顿贝克街的45号,开了一家仁善私人诊所。 今天早些时候,他接到了一件上门诊断的委托,报酬很高,委托人是着名的伯克利家族,对方住在雷克顿市郊的暴风山庄,也就是山路尽头的那座巨大的古堡宅邸。 为了请他过来,伯克利家族专门安排了私人马车接送,只是德普医生运气不好,刚来到山庄不远的地方就刮起了狂风,暴雨闪电也接踵而至。 这样的天气,与那座古宅的名字可谓相当般配。 车厢里,医生听着外边的狂风嘶嚎,胆战心惊的放下了手里的医学着作。 他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对外边的车夫喊道。 “外边的先生……如果实在是难走,你可以进来先躲一下雨,等风暴小了再赶路。” 德普有些害怕,万一车夫被风暴刮走了,或者发生了意外,那么自己就要单独落在这山脚下了。 “没问题的医生,我们马上就到了,山庄就在前面。” 听到车夫回复,德普小心翼翼的从车窗缝隙看出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山腰上,那藏在夜幕下的古堡豪宅。 十分钟不到,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从那豪宅门前的蜿蜒石板路开过。 庄园外的铁门被驼背的看门人打开,车辆驶入其中。 德普医生被山庄的管家接待,从正门进入大堂,然后沿着楼梯往上,穿越满是装饰品与镶着金边地毯的长廊,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内。 房间中央那红色的沙发椅上,已经坐上了一位表情松弛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件金色的袍子,长了一副圆脸,黑色的头发与棕色的眼眸,看什么都很冷淡,鬓角上生长着不应该属于他这副年纪的白发。 中年人在喝着热腾腾的咖啡,当管家把德普医生领到他面前时,中年人只轻微抬头看了医生一眼,便示意他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德普医生提着自己的医疗器具箱,很谨慎的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管家接着在中年男人的示意下,为他泡上热腾腾的咖啡。 被温暖的气息轻抚脸颊,屁股下感受着松弛与柔软,德普医生一扫旅途的紧张与疲惫,逐渐放松下来。 忽然,房间阳台外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德普医生微微一惊,转而眼神往那边挪了下。 他看到,封闭了落地窗的阳台上,有位衣着华贵的金发妇人,正抱着个脸蛋通红的健康婴儿,一边观看外边的狂风骤雨,一边给孩子轻轻吟唱入眠的摇篮曲。 “德普·斯诺里,我没有念错您的名字吧?” 中年男人的话,将德普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医生张了张嘴,但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道:“您就是达奇·伯克利先生吗?” “没错,我正是你的委托人。” 达奇·伯克利两条手臂攀着沙发椅,脸上不带任何的表情。 德普仔细观察他的身体状况,尝试询问是否在当下给他做一次诊断。 达奇摇了摇头,开口说:“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给我看病。” 德普听后,目光忽而转向了阳台上的夫人与婴儿。 可他还没有询问,达奇却先述说开了。 “德普医生,我相信您也知道我们伯克利家族是什么人。” 德普回过头来看向对方:“嗯……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说完后仔细想了想,接着道:“我知道暴风银行的最大股权方是你们伯克利家族,换而言之,您应该是一位家财万贯的银行金融家。” “商会的人,还有雷克顿的公民都认识伯克利与暴风银行,这无可厚非。”达奇平静的回答道,“可你知道,我们家族为什么能有这样的财富积累吗?” 德普仔细回忆听到的小道消息,忽然意识到,从他踏入这间屋子后,对方扯出的话题都不在诊断病情上,这位达奇先生请自己过来究竟想做什么? “市井中的传言,听说你们与格瑞贝恩的皇室有关……”德普小心翼翼的回答。 达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三纪的1814年,我们家族从格瑞贝恩移居到赛克瑞德,买下这块土地,修建了暴风山庄。之后就是经营与扩大,与本地商会合作盈利,投入金融业成立暴风银行。” “我自出生便成为了家族的长子,也是钦定的继承人,成长过程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与意外,非常健康的举行完成人礼,然后更与心爱的夫人结婚生子,待父亲死后继承了这片庞大的资产。” 轰隆! 一道巨雷划破长空,把阳台上本已熟睡的婴孩直接惊醒,啼哭声断断续续传来,扰得屋子里的三名大人失了清净。 德普喝了一口热饮,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他不明白眼前的富豪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事情。 “您的人生肯定相当成功,让人充满了艳慕,那么……今晚您委托我上门,如果不是身体有恙,难道……”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阳台上的金发妇人与婴孩。 “那是您的夫人吗?” “是的,她哄孩子睡觉哄了一整晚,可天气太糟糕了,总是会吓醒婴儿。”达奇谈及夫人与孩子,脸色没有显露出爱意与慈祥,仿佛在诉说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德普医生觉察到了古怪,他试探性的问:“您的夫人贤惠而端庄,过去应是一位尊贵且美丽的小姐,和您相当的般配,想必您也非常的爱她。” “没错……”达奇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 德普医生又看向那啼哭的婴儿,以为自己懂了般说道:“是位公子,将来会继承伯克利家族这富可敌国的资产……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达奇先生,我会倾尽全力的为他进行治疗。” 德普说着就要从医疗箱里掏出听诊器,可达奇却一步迈上来按住对方的手。 “不,我也不是要为那个婴儿治病,我希望你诊断一下,我夫人的病症。” 听到这话,德普有点懵了。 那位金发妇人虽然身体清瘦,可脸色红润,气息很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达奇沉着脸,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凑到德普耳边,低声说:“我的孩子早就死了,那个婴儿是突然冒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的诡异……然而,我的夫人却像着了魔一样,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般一直抚养着!” 听到这话,德普整个人的脸顿时一片铁青。 达奇坐回了沙发,接着说:“我希望你检查一下,我夫人是不是疯了,还有这个孩子,我怀疑是从外边抱回来的,我得查清楚自己的妻子在外边究竟有没有干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二章 躺赚生涯? 雷克顿的马路宽阔而整洁,中央铺设了笔直的班车木轨。 蒸汽的轰鸣从不远处传来,道路两侧行驶的马车在引路人的指挥下,快速的避开有轨列车的运行路径。 车厢里的显贵推开窗门埋怨了一句,一名卖报的孩子赶紧上前为他递上了今日的新闻。 大楼的阴影完全盖住了街巷,再也不见东部郊区那样的木质小房。 那些扩展街道的待建楼房外,搭着各种交错的脚手架,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都在飞速的发展建设中。 十字路口处有座竖立的大钟,它沉闷的敲打了数声,指针到了早上八点整。 路上穿戴整齐的工薪阶层们,在听到这钟声响起时,就得加快步伐赶去工作的地方了。 财富与金钱是这个时代的最大驱动力,赛克瑞德对本国居民与海外移民来说,遍地都是商机。 很多人为了赚钱废寝忘食,特别是中产阶级,他们拿着比流水线工人更高的工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不会如厂房里的那些人一样,今后剩余的人生已经暗澹无光。 上任赛国总统曾说:“这个国家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广泛繁荣、持久和平的年代。承蒙我们的企业与工业创造的巨大财富。” 与前世黄易所知的米国不同,赛国的独立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简单的几次冲突,与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加起来死了不到两千人,格瑞贝恩帝国就知难而退,把这片土地的主导权拱手让给了移民。 在这百年的发展里,政府极少的干涉市场中的商业利益,人们很快发现了一种不同于工厂与创业那样的赚钱手段,银行金融业的投机简单得令人心潮澎湃。 所以早早的,雷克顿巨人银行的某间贵宾室内,一位胖得不像话的客服雇员,正在对着眼前的红发年轻人侃侃而谈。 “感谢您选择我们雷克顿巨人银行,关于您所需求的储蓄服务,我想先给您介绍一下我们所涉及的业务板块。”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复杂的专业术语,胖子员工将一纸合同递到了红发年轻人面前。 “戴蒙先生,所有的服务项目都在这上边,我们对一般存储账户的年利息大致为3个点,也就是百分之三,您只要存上一百法卡,那么在年终结算时,就会有三法卡的利息入账,如果是一千法卡,就是三十法卡的利润入账。” 红发年轻人正是已经抵达了雷克顿的维克托。 没来得及尽情欣赏城市的工业化特色,维克托首先就去银行,将从托马斯那里诈来的几张大额支票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账户上,然后再准备找一家利息高一点的银行,将这笔钱暂时存进去。 他听完胖子客服的讲述,对这个利息点不是很满意。 好几家银行都是3个点,就没见到更高的,维克托叹了口气,犹豫的表情写在脸上。 胖子员工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弱,他看出来了维克托内心的想法,急忙询问道:“那么戴蒙先生,能冒昧的问一句吗?您打算在本行存入多少金额?” 维克托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你的意思是,如果金额够大,能提供更高的利润吗?” 胖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说:“您知道的,雷克顿的银行少说也有一千家,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下,生存靠的是集团的硬实力,我们有一些非常稳定的投资项目,可以将这个利润扩大到5到7个点,但这些都是有额度要求的。” 哦? 维克托感兴趣的望向对方,面带笑容的问道:“多少额度呢?” “这就要看您的实力了。”胖子员工卖起了关子。 维克托撩了撩自己垂在眼前的红发。 “一万法卡……” 他话还没说完,马上就瞧见胖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芒。 随后,那家伙的态度逐步开始转变。 “一万法卡呢……”胖子压着自己那躁动兴奋的情绪,装模作样不在乎的说,“我可以给您看另外一份合同,涉及到我们巨人银行与商会合作投资的项目,关于建材方面的,盈利非常的稳定。” 不一会儿,维克托手上就有了第二份合同。 胖子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每年十个点的利润,您将有一千法卡入账,这是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歼察局的普通探员一周薪水是4法卡,一年也就不到两百,还疲于奔命,脑袋栓裤腰带上工作。 关键是这个收入在工薪阶层里还算不错的了,处于较低等的中产。 一万法卡存银行的投资项目,一年就顶五个亨利的收入,还是躺着赚。维克托不由得开始可怜起那位穿制服的朋友来。 还是做个有钱的小富翁快活啊…… 维克托不由得在内心里感叹。 况且,他准备拿出来的钱是四万法卡。 如今他手上的钱,算上变卖家产的收入,一共在五万发卡左右,确切的说,是法卡78法分。 目前的赛国处于飞速发展阶段,各处都在修建楼房、道路还有桥梁,建筑行业蓬勃向上,虽然不是特别的暴利,可稳定性却是很多投机行业比不了的。 这个项目很不错,维克托决定试试。 想到将来能过上的优握生活,他咳嗽了一声,脸上洋溢着些许激动。 “那么这位先生,如果我所投资的金额不低于一万法卡呢?还有更好的项目吗?”被金钱所诱惑,维克托还想更进一步,发现其他的商机。 听到这话,胖子员工的眼睛勐得瞪大,然后又逐渐平复。 他试探性的问:“那么您能拿出来的钱到底有多少呢?我们就不卖关子了,告诉我一个确切的数字,我保证能给您安排最为稳妥也收益最高的方桉。” 维克托伸出四根手指。 “四万法卡。” “四万?!” 胖子雇员忽然站起来,没能忍住激动的情绪。 他在心里默默的开心,因为老板所要求的一年的业绩,他很可能只花这一天就能完成了。 维克托打算掏出四万来赚取利息,剩余的八千五百左右则用于在雷克顿安置的开销。 胖子在办公桌后踱步,盘算了许久,然后从抽屉的一堆材料里,将第三份合同抽出来递给了他。 “这是本行能提供的最高收益的投资项目,但我得事先说明,这个项目是处于发展中,所以并不是那么的稳妥,不出意外的话,每年的利息能达到二十个点,但无法保证。” “合同上有风险说明,以及风险中合作双方需要各自承担的责任。” 维克托拿过来仔细翻了翻,大致明白这个项目涉及到通讯行业。 电报么…… 在目前的世界里,由赛克瑞德科学研究院发明的交换线路电信号通信,已经在印东大陆的西部城市流行开了,甚至都传到了西大陆。 从上辈子的历史潮流来看,无线电通信甚至是电话,也早晚会在工业迅勐发展的时代中涌现,维克托非常的清楚,他认为这个投资项目有无限的可能性。 右手勾着自己的眉毛,维克托在脑海中权衡利弊,最终提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合理的理财方桉。 “这样,一半的金额签署第一份合同,另一半签署第二份合同,不出意外的话,年末我能拿到的返利应该是六千法卡?” 胖子雇员用钢笔简单计算了一番,喜悦且充满信心的点头:“没错,戴蒙先生,恭喜您让自己的财富拥有了更大的价值,本行郑重的承诺,一定会将您的钱当做我们自己的钱那般,严密看管……” 第三章 西大陆的情报 大街上车来人往,从巨人银行的大门走出来,雇佣的车夫已经站在那里迎接维克托了。 “先生,需要换靴子吗?” 被对方一提醒,维克托打量了一番自己那双高筒马靴。 这是从东部一路穿过来的,现在都还没有换,在这个已经进入工业化的城市里显得特别的别扭。 他在前几家银行办事时,还被那边的柜员怠慢了一番,想必就是因为自己这身老土的装扮。 “这样吧,你可以载我去鞋店买一双。” 上车后关上车门,红色的马车与轨道蒸汽列车并排而行。 还没到达目的地,维克托忽而感觉有些饿了,因为没有吃早点。于是他改变主意,让车夫先去找家餐厅。 半小时后,维克托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家餐厅的室外桌位上,面前的餐盘还只剩了点奶油。 他翻着手里的报纸,百无聊赖的想找点新闻看,特别是关于西大陆的新闻。 离开密苏勒州的时间大概是10月的5号前后,维克托有点记不清了,反正不会超过10号。 一路上都是换着商队和押车随行,并没有搭乘便利的蒸汽火车,抵达明克斯州的时候都已经是11月份了,整整花了一个多月。 继续赶路来到雷克顿又花了十来天时间,现在都已经11月20日了,旅途可谓是相当的疲劳。 之所以不乘坐火车与船只,除了害怕托马斯手伸得太长外,还有一点就是,维克托要保持低调,仔细观察身体上的变化。 那凋像融入自己背部后,既不痛,也不痒,除了有时候摸一下那三枚眼睛会动外,没什么异常的生理反应。 而在他赶路的那段时间里,没有途径接受外部的信息,特别是“国际”上的信息。 因此,当他抵达雷克顿后,一直都在购买报纸索取西大陆的线索。 毕竟那位长生者降生在西大陆,为了让自己变得完整,对方一定会找过来的。 好在这一个多月内都没有发生意外,这证明了那位长生者并不是无所不能,不会隔空感知到凋像的位置直接瞬移过来。 这对于维克托来说便是喘息的时机,他必须保持低调,用尽一切手段掌握对方的信息。 那么首先,必须得确认对方降临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十万人的死亡,绝对不会被轻易的掩盖,那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在国际上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最近的报纸已经距离那场灾难一个多月了,维克托刻意的回收了一堆旧报纸,趁着现在时间比较充足,一点一点的往回翻。 本国的报纸大肆鼓吹时代与政府的成就,看得让人直翻白眼,对于他国的报道却往最坏的方面揣测,这几十页翻下来,维克托都搞清楚报社那帮记者的行文套路了。 不过,基本事件的记录还是可以考究的,维克托终于在10月13日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西大陆的灾害传闻。 “格瑞贝恩吗……” 他皱了皱眉,一字一句的研究这段新闻的记录。 上边大致说的是,在格瑞贝恩举办萨温节的那一天,政府对活动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到位,导致码头的鲸油仓库发生了燃烧,最后火势蔓延,将各种船只与广场的易燃易爆物品点燃,从而发生了接连的爆炸。 因为那天聚集的人太多了,突如其来的火灾席卷了整个区域,导致数十万人深陷火海,最终凄惨殒命。 这起事件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影响,高登在内的一帮国家对格瑞本恩进行了声讨,要求他们调查并赔偿事故发生后的本国损失。 写这篇报道的人还写了一些带有私货的观点,估计是为了讨好赛国官方。 他先是赞扬了一番本国政府的英明决策,没有派出官方的贸易团去参加约顿举办的萨温节庆典。 然后就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论,比如说这次事故,是高登王国派人恶意运了炸药过去炸了约顿海港,以报复他们在八年战争中的失败;还有说是来自海上的袭击,几百年传说中出现的五只幽灵船再度现身了…… 写到最后,这报纸竟然开始商讨起了,提取鲸鱼油这种落后产业,为什么还会在格瑞贝恩存在这种无厘头的话题。 不过抛开新闻记者的主观判断yy,事件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维克托基本可以确认那名长生者就降临在格瑞本恩的约顿。 约顿…… 维克托忽然想到,那位作家小姐好像就在那里,难道说…… 勐得一个激灵,维克托捏住了怀里的钥匙。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进入秘宿。 因为周围人太多,不可能就在这儿入梦。 他得先找到落脚点,毕竟来到雷克顿后,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 砰砰砰! 旁边传来急促的跑动声,之前的马夫回来了,他为维克托带来一双新买的靴子,皮泽很光润。 维克托结完账,踏上一旁的马车,准备在车厢里把靴子给换了。 冬冬! 马车一阵剧烈的晃荡,把外边的车夫给吓了一跳,他心里有些诧异,换双靴子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刚想探头询问,维克托的手就从窗口内伸了出来,把两法卡递给了车夫。 “一天的佣金是30法分,1法卡45法分是买靴子的钱,剩余的算作你的小费,下一站去雷克顿歼察局。” 见雇主如此康慨,车夫顿时就乐开了花,赶紧什么也不问,跳上车头就驱马前往雷克顿的歼察局。 刚才闹得这么大动静,其实是被维克托装在罐子里的那团诡异肉团给搞的。 他之所以还带着这诡物而不是找条河沉下去,实际上是考虑到了将来这玩意儿或许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虽然它具有攻击性与多变性,但却不会伤害维克托,条件允许下应该能作为武器来使用。 还有就是从游浪旅人那里换来的黑马,维克托并没有卖掉,而是把它暂时寄放在了城郊的马场,等到自己购置房产后,再把它弄回来拉车。 为什么不卖呢? 因为维克托发现,那匹马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黑马,它虽然没有白屁股那样的爆发力与耐力,也不能踏水而行,可它却能踏火! 是的,那匹黑马不怕火烧,皮糙肉厚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总之,游浪旅人手里搞到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物种,这让维克托对那位神秘商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第四章 租房,替身 穿过几条平整的街巷,马车将维克托送到了位于独立广场的歼察局门口。 独立广场是雷克顿的市中心,也是行政机构扎堆坐落的地方,这个取名是为了纪念雷克顿市在一百多年前打响的独立第一枪。 歼察局的那栋大房子位于十字路口的对冲位置,土黄色,有七层楼那么高,从外观看应该是个回字形,中央被圈起来了很大一片空地。 维克托让马夫等待,自己拿着两封介绍信进入了总局大厅。 踩着光滑的瓷砖,维克托找到窗口柜台,与工作人员交流了一番,表达自己的意图。 然而可惜,他居然跑错位置了! “如果您是想去防剿部,那么请前往白银路444号,那里才是防剿部的所在地。” 哈? 维克托有些不理解,难道它们不应该在同一个地址办公? 无奈的从歼察局总部出来,维克托继续赶路,给车夫指定了位置,后者非常爽快的出发。 车夫的心情很不错,平日里他要拉不同的客人,才能日赚20-30法分,今日运气好遇见了位包车的雇主,对方不止路途近,还会给小费,美滋滋! 歼察局防剿部的大楼占地面积就没有总部那么大了,不过外观却很典雅文艺,三角形屋顶拱出来,被四根白玉立柱支撑,下方是精致的玻璃转门入口。 门前还有专门的一个停车位,马车停好后,维克托再度拿着推荐信走进里面。 正厅里面的装潢古典味很浓,维克托缓慢的挪步,欣赏着对称砖纹那充满美感的线条。 这时,在前面唯一上楼的入口处,走下来一位有着卷金发,戴着镶边眼镜的女性,维克托的目光立即就被对方那婀娜火爆的身段给吸引住了。 她下楼时一手提着自己的蓝色长裙,另一只手还抱着一叠牛皮纸文件袋。 兴许是跑得太急,正好撞到了楼梯口的维克托, 这位女士惊呼一声,身体陡然一顿。 “嘿!” 维克托急忙打了声招呼,对方赶紧退后一步,目光在维克托那英俊的脸上凝固住了,在原地发起了愣。 待到维克托再度询问时,这位年轻女士才缓过神来,语速飞快的说道。 “不好意思,防剿部不直接受理委托与报案,请将您的问题送去独立广场歼察局,由总部评估后再……” “我不是来寻求帮助的,这个是介绍信……”维克托没多说废话,直接将桑神父与乔什总监察的介绍信递给了对方。 女士从维克托手里接过信件,脸上莫名其妙的泛起了红晕。 她打开信封一边翻看,视线还不自觉的偷偷窥探维克托那张帅气又充满些许狂野的脸。 这个小表情被维克托敏锐的捕捉到了。 刚看了开头几段,对方立即明白了维克托此行的目的。 只不过,负责面试与审核的上司目前都不在防剿部内,眼前的女士提议维克托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贵部门莫非没有一位负责人事任命的长官在?” “是的,他们目前受邀前去了格瑞贝恩,那边出了点麻烦事情,需要与维纶的歼察局合作,不过您也别太担心,我会给他们发电报的!”女士很激动的回应维克托,她的话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发电报吗?”维克托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他们身在西大陆,电报能够送达吗?” 从赛克瑞德抵达西大陆的最短直线距离需要穿越静谧之海,那是一片非常宽阔的汪洋,如果电报能传过去,只能是在海底铺设线缆。 维克托不确定目前的赛国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至于无线电,他一早就了解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诞生这门技术。 “额……确实是发电报,不过我们有自己的办法可以送去西大陆,这点请不用担心。” 见对方如此的热情,维克托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他简单说了些客气话,然后便离开了防剿部的大门。 等两天再过来吧…… 既然防剿部入职暂缓,那么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件事情了——维克托得在今天把住的地方确定下来。 通过与车夫的交流,维克托知道有几个区域存在大量待出租的房产。 首先就是之前歼察局的所在地——独立广场。 他联系上了一家中介公司,对方带着维克托去看了几栋小楼,价格都在一年五千法卡以上,购买的话就是翻十倍,五万法卡以上,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依然是太贵了。 他估算了一下,独立广场附近的房租按照前世那种每平方的单价算,是10-18法卡一年。 “看来,这独立广场不是小富翁能住得起的地方,得大富翁才行……” 维克托在心里自嘲了一句,紧接着那位房产中介人就介绍维克托去连接独立广场与其他几个高端区域的白银路,也就是防剿部所在的那片区域。 那里的房租单价差不多是每平方8-10法卡,同样是按一年来算,而购置的话也是会翻十倍。 维克托的心理预算是每年不超过两千法卡的费用,而且他不会选择租用面积狭小的单间。 这么一来,如果在白银路租用一栋三百平以上的房子,他的花费同样会达到惊人的每年两千四百法卡以上。 三百平米是底线,维克托不会选择小房子。 至于原因,维克托得考虑到将来有可能会融入上流社会去获取情报。 毕竟社会资源总是掌握在更高层次的阶级手中。 虽然这与他一开始构想的低调相悖,但他早就做好了相应的计划。 因此,维克托一定得租用一间符合自己心目中定位的屋子。 比如会所或者公馆之类的。 低调并不是做什么事情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而是把自己变得正常。 最终,房产中介人将维克托介绍到了中产阶级扎堆的贝克街,那里相较于白银路的好处就是,房租要便宜一些,而且还有那种带花园的公馆和大房子。 “按照您的要求,本公司手上有一位委托人在出租一所公馆,建筑面积大致在五百平米左右,共有两层,还有阁楼,带有八百平米的花园,里面种满了香气宜人的薰衣草。” 这听起来很不错,不过维克托还是关心这么大片房产的价格。 “熏香公馆的价格标准是,房子每年按照两千五百法卡支付,花园费用为一千法卡,其中两百法卡是每年的保养费,当然也包含了室内。最低三个月起租,但第一年得付一整年的费用。” 公馆的租金计算方式似乎只算了占地面积,没有算二楼以上,这对于租房者来说已经相当优惠了。 一平米的年租金大致是5法卡,比白银路的那些小楼要便宜了许多。 大概是公馆的产权人也知道,在贝克街这样的地方,没几个中产会租用这么大的花园小楼,所以单价比一般公寓住宅要低。 随后,维克托让中介人领着他们去了公馆的所在地,简单逛了逛。 有一说一,维克托对这处地产很满意,它的环境非常的优美,周围没有什么垃圾场和建筑工地之类的,地处在相对安静的路段。 被花园围绕起来的建筑是红砖与边坡屋顶的小房,隐隐充斥着童话般的气息。 最具特色的是庭院里的薰衣草,种满了一大片,既美观又芬芳,可以让居住在这里的人拥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心情。 那位“房东”也来了,他不停的鼓吹自己屋子的优势。 看得出来,这人现在还有点后悔当时建了这么一个地方。 本来他想自己住,结果出了点事欠了一屁股的债,导致他都快付不起那每年两百法卡的保养费了。 把房子直接卖了能卖到四万法卡以上,正好拿去还钱,可惜贝克街的那些家伙对买这么大片地没兴趣,于是只能挂牌出租,可同样的,贝克街的人对这里没兴趣,更有钱的人则都选择去白银路了。 如果维克托租下来,那么他就能保证每年有固定几千法卡的收益,欠债那里也能慢慢还上了。 维克托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所以认定了租金应该还能再少点。 现在是单价五法卡左右,维克托决定砍到四法卡。 这么算下来,包括花园的费用一起,一年可以节约五百法卡,也就是三千法卡一年。 虽然超过了维克托的预算,可奈何这地方实在是令他太满意了…… 最终,那位房东在债务的压力下妥协,同意了维克托的每年三千法卡的租金。 至于第二年还续不续签,那就要看这一年里维克托的运作情况,以及银行那边的利润回报了。 钱财毕竟是身外物,如果不充分利用起来对抗那位恐怖的降临者,维克托死后也不可能带入下辈子。 之后双方就签订了合同协议,维克托提笔在签字那栏写下了一个他构思了很久的假名:威尔·埃文斯…… 至于为什么要使用这个假名…… 这便是维克托为了在上流社会获取情报而做好的相应计划。 在搬入公馆后,他马上就着手开始准备雇佣“威尔·埃文斯”的招聘启示。 第五章 威尔·埃文斯 威尔·埃文斯是谁? 这不重要。 甚至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也不重要。 因为这是维克托创造出来的一个角色,他会将熏香公馆记在这个名字下,然后雇佣一位渴望工作的年轻人来领取这个名字。 其目的是,在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抛头露面的场合里,让这个“威尔·埃文斯”代替维克托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这样维克托自己就能在暗地里行事,避免因为人际关系网撒得太过显眼,将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给引过来。 他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密传等阶,不可能躲藏在一个地方苟且偷生,这样早晚会被长生者找上门,必死无疑。 之所以租用如此显眼的住所,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想进入赛克瑞德的上流社会,因为那些拥有权势与财富的人,往往也拥有更加丰富的资源,这有助于维克托寻找密传与路径规则的线索。 防剿部是获取神秘侧信息的最快途径,进入高级社交场合同样也是,而与前者相比,越往高层的社交就越危险,选择一位代言人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在他刚住进熏香公馆后,一则招聘启事马上就贴了出去。 为了掩盖公馆住户的真实身份,维克托将雇主的名字标注为“威尔·埃文斯”。 以威尔·埃文斯之名,聘请一名“威尔·埃文斯”。 非常有意思。 当然,维克托在启事上可不会这么明摆着写,只是说高薪聘请一位公馆管理人员,有意者请登门面试。 传单刚发出去一下午,就有十几名应聘者登门拜访。 维克托以公馆执事的身份,代“埃文斯老爷”为这些人进行面试。 他对应聘者的要求很严格,而最重要的,就是必须得守得住秘密。 可大部分人都是看到招聘启事上那高额的薪水而来,并不知道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维克托开出了每年300-500法卡) 而他从闲聊中就能看出,今天下午来的这批人谈吐间都喜欢扯东扯西,明显不是可以保守秘密的那种性格特征。 大嘴巴子容易暴露熏香公馆的秘密,维克托可不需要这样的人,因此直到请走他们,这些应聘者都还不清楚这份工作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就在维克托决定招聘暂缓,准备好了要休息时,某位身材笔直的“中年男人”,径直的走入了花园铁门的入口。 “我来找威尔·埃文斯先生。” 维克托见他站在房子门前,挺拔的脊梁上顶着一张国字脸,连鬓发贴着耳背,看起来得有三四十岁了,却还穿着年轻人爱穿的背带裤。 他说话时,手还不自觉的做出两指往下压的细微小动作。 维克托敏锐的观察到了这点,判断对方应该是一名电报员。 “这位先生,我是埃文斯先生的执事,请问,你是来送电报的吗?” 电报信息被翻译出来后,电报局会专门安排人送达给接收者。 眼前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因维克托看出自己的职业而感到吃惊,他明显不是来送电报的。 “冒昧打扰,因为我看到了埃文斯先生的招聘启事,” 又是一名应聘者吗? 出于对方职业的特性,维克托忽然联想到,他或许就是自己想找的那种人。 “您是想要换份工作?” “是的,今天我才辞掉了电报员的工作,本来正一筹莫展,结果就在路边见到了你们贴的启事。”对方很正经的回答。 维克托先请他进入房子的前厅,在那里坐下和他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能请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辞掉电报员的工作呢?” “这是私人问题,我不方便回答。”对方一开始就拒绝谈及自己的隐私。 是个有防备心的人……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想到。 “您在过去的工作中,有什么值得回味,或者有趣的事情发生吗?” 维克托再次提出第二个问题。 面前的男人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一开始并不是电报员,而是一名送信员,因为电报员的薪水较高,所以我在送信之余与发电报的同事搞好了关系,请教了他们如何使用电报机以及翻译信号。 之后的一次突发情况,公司人手不足,所以我被赶鸭子上架操作电报机发送电报,从那之后,我就获得了新的职位。所以我认为,学习知识并加以利用,就是值得回味与有趣的事情。” 维克托脸上挂着笑意,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更深层次的信息。 这个问题其实是个陷阱,维克托在测试对方的好奇心。 对于他们这种电报员来说,可以从收发中接受大量的信息,里面一定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然而,面前的男人并没有提及委托方的电报内容,要么就是在脑海中自动把这些过滤掉了,要么就是有意识的避免泄露信息。 对方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而他办事的驱动力,看上去又与薪水有关。 或许是升职失败,亦或者是电报员的待遇已经无法满足这个人的野心,他选择了离开了通讯行业。 那么在守口如瓶与金钱之间,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保守秘密应该很辛苦吧?”维克托微笑着问道。 眼前的应聘者歪了歪脖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没有人花钱从你这里购买某些隐秘的信息?比如某位官员收受了敌对党派的贿赂,双方间彼此用电报通信等等……” “这与我无关,我不想为了点小钱给自己惹上大麻烦。”应聘者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他的心思还在维克托提供的职位上,“所以,这位执事先生,我们能谈一下您这边的工作内容吗?”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聘用你?”维克托微笑着扬了扬嘴角。 这人听后皱起了眉,他疑惑的问:“您还没有说明工作的内容,怎么就确定我无法胜任呢?” “如果,我们的埃文斯先生希望你帮他杀人呢?”维克托忽然冒出来一句惊悚的话,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男人果真被唬了一下,眼睛瞪大半天没有回话。 “你就这么一头闯进来,不管不问,也不清楚我们的埃文斯老爷是谁,眼里就只有薪水吗?” 维克托背着手,在对方的椅子后踱步。 这位前电报员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恕我直言,我对埃文斯先生的身份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要求一份高报酬的工作,以正当的手段挣钱。如果工作无法胜任,我可以离开,但请您不要拿我开玩笑。” 男人的回答令维克托比较满意。 对方确实是一位很直接的、需求金钱却不会多管闲事的人。 “那么,就是你了……” 维克托忽然对男人伸出了手,对方一愣,随即赶紧站起来与维克托握手,可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突然就选择了自己。 “你的名字?” “安德鲁·卡瑞吉……” “好的,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威尔·埃文斯,而你的工作,就是作为熏香公馆名义上的老爷,替我出席各种社交场合。” “啊?” 男人听后一瞬间就懵了,维克托知道他心里面一定在揣摩自己的用意和来历,于是说道。 “如你所听见的那样,威尔·埃文斯并不是公馆的主人,我才是,至于为什么会雇佣你冒充他,我只能告诉你与歼察局有关,这是联邦政府的机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把这秘密吞进肚子里,然后接受这份工作,不然就在此人间蒸发,将这份秘密带进坟墓……” 这是很明显的威胁加利诱,维克托借着歼察局的虎皮来镇住眼前的男人。 而事实上,他确实不会允许意外发生,如果男人摔门离开,维克托会马上打断他的腿,把他扔进地下室里去自生自灭。 东部牛仔武德充沛,维克托自信能揍得这男人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男人知道歼察局的份量,也知道他们在暗地里收集情报与处理案件的手段,所以并没有冒然离开,而是很直接的回复道:“所以我现在知道了歼察局的秘密,您不会轻易放我离开了……不过,我希望自己这条命,值得您为我支付更多的薪水。” 维克托轻笑了下,坐回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只要你能做好这份工作,我就支付给你薪资框架的上限,也就是五百法卡一年,若将来,你能通过社交为我带来收益,我还会继续给你开更高的薪水,甚至是分红股权,怎么样?” 男人听后很满意的站起来,对维克托行了个意料之外的标准绅士礼:“威尔·埃文斯,愿意为您效劳。” 第六章 灾难后的第一次联系 安德鲁·卡瑞吉……不,现在得叫他威尔·埃文斯了。 这位长相有些捉急的代言人其实并没有超过三十岁,只有二十五岁左右。 维克托在得知他的真实年龄后,不免对其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这家伙是个对工作很上心的人,维克托将熏香公馆后续的一些事宜交给了他,包括雇佣一名年薪80法卡的女仆,以及一名年薪160法卡的退伍老兵担任公馆的门岗。 这些后来的佣人都以为威尔才是公馆的老爷,而维克托只是他的执事。 之后的两天,威尔又为维克托联系上了家政公司的人过来收拾屋子。 在这期间的接触里,维克托还是从威尔那里打听出了他为什么要放弃电报员的工作。 很简单,他的升职机会被某个“关系户”给顶了。 威尔气不过,认为将来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了,所以下定决心辞了职。 至于他为什么会贵族的一些礼仪,这就要从他小时候说起了。 威尔不是什么贵族,但他沾了父亲的光,幼年时在贵族家里做过仆人,专门伺候主人家的小孩,这样耳濡目染下,学会了不少上流社会的礼节。 后来那家人破产了,家道中落,父亲本是他们的执事,在那场变故里被主人给辞退,同样失去了工作,于是就带着威尔从西大陆来到了赛克瑞德。 然而,穿越静谧之海一直都是很危险的事情,那条船遇到了海难,威尔的父亲死了,他自己则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被路过的大商队船只救到了雷克顿。 这样的过往对维克托来说是件好事,威尔熟悉上流人士的礼仪,更能掩盖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维克托希望他像一名贵族那样谈吐行事。 忙碌了两天,公馆的杂事基本上已经处理完毕,维克托准备明日再去白银路的防剿部探查一下,尽量早点入职,去查阅他们内部的资料。 回到“管家”的卧室,里面的家具齐备,都是之前就有的。 那位“房东”本来准备自己入住,所以早早的购置了全套的家具,结果直到被蒙上了一层灰,他都没来得及在沙发上躺一下。 新来的女仆在前两天已经配合家政公司的人员将整栋屋子都清扫过了,所有的设施都跟新的一样。 维克托躺在洁白松软的床铺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沉下心来,决定今夜进入秘宿,去联系一下那两位朋友,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刚来雷克顿那段时间太忙了,维克托根本腾不出空隙去联系作家小姐与淘金客先生。 特别是作家小姐,艾比盖尔,维克托想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长生者降临在格瑞贝恩,作家小姐就将成为维克托重要的线索提供者。 深吸口气,维克托进入了那片熟悉的林地。 周围的树林依旧微微摇曳,边缘处的浓雾依稀可见,身后的道观还是那样的破旧。 维克托发现,自己在秘宿中的身体上已经没有蠕动原生质的痕迹了,他这个由“自我认知”所产生的形象,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融在他背后的郊狼凋像,在秘宿中也不存在,那东西似乎只是影响着维克托的物质肉体。 维克托进入道观,坐在蒲团上,那件黄衣很自然的飘过来搭在了他的背部,根本就不用过去拿,只要心里一个念头,它自己就过来了。 这也是维克托最近才发现的一种召唤它的方式。 站起来去触碰桉几上的灵牌,维克托先联系上了阿道夫。 阿道夫还在东部,不过他的状态很不好,在荒野中的烂棚子下落魄的躲避暴雨。 眼前的篝火快要被狂风给熄灭。 维克托试着呼唤了对方一声,阿道夫勐然一抬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彷佛等待易先生联系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了。 是的,维克托还没来得及给他道观的长香。 …… 暴风骤雨下,阿道夫捡起了自己的所有行李,也不顾烂棚子了,迎着风暴骑上马匹,冲向了身后树林里的一栋被火烧干了的烂房子处。 他打开地下室的门,里面全是积水,不过中央有一张床铺,估计是他平日里睡觉的地方。只是因为今天暴雨,地下室积水,他才被迫跑出来搭棚子暂歇。 然而因为维克托的呼唤,他又折返回来,暂时使用那张尚未被水淹没的床铺,使用冥想入梦的方式进入秘宿。 灵牌发光,维克托知道阿道夫进来了,于是点了一下他的灵牌,将阿道夫拉到了道观的门口。 还没与对方打招呼,维克托又触碰了艾比盖尔的灵牌。 然而很奇怪的是,艾比盖尔那边的景象一片模湖,维克托什么都看不到,眼前的画面只有一片浑浊…… 他心里一个不妙,暗暗骇然的想到:难道作家小姐在那场大灾难中已经…… 身后传来脚步声,维克托知道是阿道夫进来了,他没继续在艾比盖尔的灵牌上停留,转身邀请阿道夫落座。 “易先生,终于收到您的召唤了……”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心中充满了疑问,不过他仔细回忆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淘金客先生,虽然你深处在暴风骤雨之内,但精神焕发,神态饱满,想必在不久前的遗迹探索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阿道夫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摇头。 “并没有,那片遗迹是个假象,没有拜火教的密传在里面,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秘密!” 阿道夫说话神神叨叨的,这与他过去的表现严重不符,维克托敏锐的意识到,这个线索对他来讲,一定非常的震惊。 “那么,您愿意与我分享这个秘密吗?我的意思是,如过去那般,彼此交换各自的信息。” “没关系,我不准备把这个秘密作为筹码来交换什么,因为它太可怕了,即便是对您,也是非常危险的!”阿道夫用郑重的语气对维克托讲到。 这话一出口,把维克托都给唬住了。 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通晓者形象,拥有对方无法揣摩的力量。 如果这秘密能够威胁到通晓者的话…… “哦?”维克托沉住气,没有在语气里表达出太大的震惊,“我很久都没有感受过危险了,你的话让我很好奇。” 阿道夫听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给控制住。 他深思熟虑,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最终才开口说道:“说这件事情前,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的真身在密苏勒州吗?或者是赛国东部的任何一个新开拓的州。” 维克托皱了皱眉,诧异的表情被黄衣所带来的阴影给掩盖住了。 他构思了一个模湖的答桉说给对方:“我应该在哪,就在哪,正如我此时在秘宿,那就在秘宿。” 阿道夫听完就扬起了脸,他表情上带着敬畏,可一瞬间就消失了。 在这之前,他就怀疑易先生待在秘宿中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要不然怎么会忘记秘化魔晶的事情? 自己主动进入秘宿完全找不到道观的位置,每次都需要易先生将他瞬移到道观的门前……感觉这道观才是易先生的家一样。 难道对方在物质世界已经没有真身了? 阿道夫眸中童孔紧缩,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易先生真的只是通晓者吗? “那么,请继续你的话题,什么样的存在,会威胁到我呢?” 第七章 弑神计划 长生者…… 阿道夫从地下遗迹里获得的线索就是这个。 当时整个漆黑宫殿发生了崩塌,他好不容易才从那场毁灭灾难中逃出生天。 “虽然长生者已经完全脱离了物质界,成为了类比神只的存在,可祂毕竟是从瓦伦丹族群中诞生的,谁敢说这样的存在不会影响到现世?如果您的真身也在密苏勒州的话……” 阿道夫不敢过多的揣摩易先生与瓦伦丹长生者的实力对比,话说到点上就戛然而止。 维克托心里虽然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眼前的淘金客验证了鸦的话,瓦伦丹人中真的诞生过长生者。 维克托坐立不动,语气很自然也很平静的对阿道夫说:“你提供的信息,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 阿道夫整个人一顿,震惊的情绪刚出现就马上意识到,连自己都知道的情报,熟悉东部的易先生怎会不清楚? “而且,你说的那位,已经降临在了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帝国。” 这之后的一句话,直接将阿道夫定在了蒲团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长生者降临? 这是什么概念? 阿道夫从未听说过,那些飞升成为神灵的存在,还能重新回来的? 他心里不由得惊叹:易先生通晓一切,竟然连大洋彼岸发生的事情都知道…… 阿道夫在荒野上独自生活,最近很少翻阅报纸,对约顿市的那场灾难一无所知。 其实即便知道了,不清楚内幕的话,也会被官方的“火灾”通报给哄骗过去。 …… 维克托的语气毫无波动,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阿道夫皱着眉在心中细细琢磨:就连长生者这个名词,也没有办法让易先生的心态发生动摇吗…… 他沉闷的呼出气息,开口问道:“抱歉,我以为这个信息很重要。” “或许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维克托继续平淡回答。 阿道夫一咬牙:“有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据我所知,只有十大性相的密传在秘宿中才会存在神国,而神国是通晓的途径,找不到神国就无法成就通晓,瓦伦丹人只掌握着无性相的密传,他们连通晓者都不应该诞生,更别说长生者……” 这个知识,桑神父当时也提及过,维克托结合文森特的笔记,早已经将性相与无性相的关系牢牢掌握了。 十大性相:灯、火、石、心、塔、梦、肉、蝶、夜、冬 它们拥有完整的密传序列,密传一到密传三为先见者,密传四到密传六为通晓者,最高抵达密传七,也就是长生者。 这十种性相在秘宿的浓雾中是藏有神国的,虽然维克托尚不清楚神国是什么,但密传三的先见者进入神国就会成就密传四的通晓者。 然后,便是连接十大性相、在性相树的图案上表达为路径线的二十二位司辰。 太阳对应烈阳;教皇对应诡面具; 正义对应牧羊人;愚者对应百龙之首; 节制对应无序之蛇;审判对应闪电火; 世界对应独眼乌鸦;月亮对应月轮; 恋人对应扶摇美母;死神对应黑骸; 命运之轮对应衔尾蛇;女皇对应血鹰; 隐者对应丧腐狼;倒吊人对应裂分巨人; 高塔对应伟大鸣叫者;战车对应猩红铸炉; 力量对应天之公牛;星星对应先知拇指; 女祭司对应瀛海;魔术师对应月桂信使; 恶魔对应羊角蛇;皇帝对应持足少女。 司辰与塔罗牌一一对应,它们同样拥有密传序列,也就是无性相的密传序列。 虽然这二十二位司辰中,没有印东三圣神的名字,但祂们一定与其中一位司辰有关。 这二十二条司辰的序列,因为没有神国,所以研习它们密传的先见者,只能止步在密传三,不可能会出现通晓者。 那么,瓦伦丹的那位祖灵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阿道夫想要知道答案,维克托同样想知道,然而现在,他必须得给阿道夫一个答复。 仔细思考了片刻,维克托提出了两个“猜想”。 “瓦伦丹人的祖灵,并不一定是研习的瓦伦丹人的密传。” 听到这话,阿道夫恍然大悟。 “您是说,其实那位长生者也是十大性相的研习者?” 维克托微微点头,然后又继续说道:“亦或许,那其实是一个错误。” “一个错误?”阿道夫揣摩易先生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揣摩得脑袋疼。 “是的……”维克托想着那位将来必须要面临的强大敌人,心里一狠,说道,“我们得纠正这个错误。” 纠正错误? 长生者是错误? 阿道夫猛得抬头,瞳孔缩小又放大,脑海中的思维越发紊乱,也越发的骇然。 “那么阿道夫先生,如果我说,希望你协助我杀死那位长生者,你会如何表态?” 嘶…… 阿道夫抓扯裤子布料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了,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惊悚的邀请。 预谋杀死一名长生者……是不是可以简单理解为……弑神? 阿道夫脸上的肌肉僵硬,他非常骇然的盯着眼前的黄色暗影。 不对劲…… 即便易先生在秘宿中拥有如此诡秘的实力,也不应该说出要谋杀一名长生者这种鬼话。 除非…… 真如阿道夫猜测的那样,易先生远不止通晓者的实力! 难道易先生也是长生者吗? 或者他还没有抵达长生者,不过应该也不远了,谋杀瓦伦丹长生者,或许正是对方飞升的契机!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易先生对那位长生者的位置了如指掌,也能解释他为什么想要杀死对方。 阿道夫忽然心潮澎湃起来,他很兴奋的联想到:如果自己能成为易先生飞升长生的助力,那么将来的好处不可限量! 维克托不明白阿道夫的脸色为什么逐渐转为激动,他现在忽然在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瓦伦丹的那位祖灵既然可以降临,为什么在过去瓦伦丹人被屠戮时,部落的长老们不选择召唤祂呢? 是因为璀光之境或者五大教会中同样存在长生者吗? 还是因为…… 那位所谓的祖灵,根本就不是什么庇护眷属信徒的神只,祂恐怕还有着自己的目的…… 把思维拉回来,维克托从阿道夫那微微展露的兴奋劲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发出一声轻笑,说道:“好了,这是我们彼此的秘密,在将来或许会有合作的机会,不过不是现在。接下来,我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你是如何成为先见者的。” 第八章 新人 普通人成为先见者,以维克托所知的方法,便是研习密传。 可密传并不是那么好获得的,维克托从苏醒到离开密苏勒州,都没有见识过几个先见者。 以阿道夫这种独狼的身份,他成为先见者肯定得到了特别的机缘。维克托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密传等阶,或许能从他的过往中找到突破口。 阿道夫沉默了一会儿,他大概是在思考,易先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以对方的位格来看,自己这个小小的密传二先见者,有什么值得挖掘的过去吗? 看出他有些犹豫,维克托将早就准备好的“交换”信息提了出来。 “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去了解过的性相树吗?” 阿道夫很快就想起来,上次见面,易先生说过性相是可以彼此转换的,但因为他不清楚性相树,所以易先生并没有详谈。 “抱歉,这段时间我没法去寻找与之相关的线索。” 维克托微微点头,逐渐用信息勾起对方的好奇心:“我可以简单的给你概括一下,二十二位司辰所占据的路径,连接着十种性相,密传转换的方法就在里面。” 阿道夫的求知欲果然被挑动,他竖起耳朵倾听易先生的下文,但接下来,易先生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么我就告诉你,火性相密传的转换方法。” 阿道夫凝视易先生,这个信息非常的劲爆,只是用他过去的经历来交换,完全划得来。 并且,阿道夫还能有所隐瞒,并不用和盘托出。 “我想请问您一下,我成为先见者的经历,对您很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我只能向你保证,不会加害于你。”维克托模糊的回答。 阿道夫轻吸口气,仔细想了想,终于说到:“是黑市……” 黑市? 维克托一愣,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他从来不认为黑市里会买到密传。 接下来阿道夫就解答了维克托脑海中的问题。 “但不是一般的黑市,它们藏在赛国各处城市的隐蔽角落,用了许多掩人耳目的方法,可以说是黑市中的黑市……我偶然见过这个神秘组织的某位‘交易人’,从他口中得知,这个组织自称为‘字母会’。” 字母会…… 维克托默默记下“黑市”与“字母会”这两个关键词。 其他的阿道夫也不清楚了,他自己就是通过字母会拿到的火密传一,从而一路寻求拜火教而来,抵达了密苏勒州。 既然得到了信息,维克托当然也会将火性相的转换线索告诉给阿道夫。 “与火性相连接的其他性相有:肉、蝶、石、灯,意思就是你能通过将这四种性相的密传转换为火密传。” 阿道夫没有见识过性相树,脑海中还没有这么一个概念,维克托简单的在地面上给他画出个图案。 “知道塔罗牌吗?转换的方法就藏在塔罗牌的名称里。” “连接火与肉的节制;火与蝶的审判;火与石的正义;火与灯的太阳……这四条路径就是四种不同的规则,使用规则就能将两种性相彼此进行转换,至于具体的程序……你恐怕得自己去寻找了。” 阿道夫很快就看明白了易先生所要表达的意思,他仔细研究性相树的图案,内心里已经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相较而言,他提供的字母会线索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沉默良久,阿道夫站起身来,取下了自己的牛仔帽,向维克托鞠了个躬。 虽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但态度已经表达到位了。 接下来已经没有其他要事了,阿道夫决定先向易先生道别离开,临走前,维克托将香盒里的长杆子香抽了一根出来,让阿道夫带上。 “我制作了一种特别的道具,可以带出秘宿,如果你想要联系我,就将它的端头点燃……” 阿道夫接过长香,满脸的好奇,对易先生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毕竟能手搓这种可以沟通秘宿的道具,其制作者的能力令人无法想象。 随后,阿道夫告辞,他待的时间有些久了,虽然不知道秘宿中的时间流逝是遵循着怎样的规则,但毕竟外边在下暴雨,要是再不回去,藏身处就要被水淹了。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维克托还坐在蒲团上,思考刚联想到的一个问题。 火性相与蝶是相连的,这证明了火与蝶可以彼此转换…… 桑神父曾教过维克托,如何将先见者身上的密传给“取”出来,若是他真的想尽快提升密传的序列,是不是就可以…… 内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比邪恶的念头,不过维克托很快就将这种“背刺”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他与阿道夫暂时没有仇怨,双方还有多次交换信息的合作,维克托不是那种会背叛同伴的人。 再说了,维克托并没有掌握蝶与火转换的审判路径规则,即便取得了火性相的密传二,暂时也没有用处。 将来会怎样,只能将来再说了。 但不管如何,维克托还是得提前防备,万一阿道夫心里萌生了背叛的念头呢? 他暗自开始琢磨,必须关注阿道夫有没有掌握审判的路径规则,自己这边如果掌握了审判,也一定不能暴露给阿道夫。 没有必要的话,也不能让阿道夫知道易先生这个马甲是蝶密传的研习者。 就在维克托仔细思考问题时,忽然一个声音,从道观的门口传来。 “请问……里面有人吗?” 维克托陡然一顿,除了艾比盖尔与阿道夫之外,维克托从来没有在秘宿中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 是的,这个声音不是艾比盖尔与阿道夫,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他忽然警惕起来,下意识的裹紧了黄衣,没坑一声。 先见者入梦进秘宿的位置是随机的,而道观是跟着维克托的位置在移动。 之前能碰见阿道夫与艾比盖尔都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谁能想到这次又给他遇见了新的先见者。 没听见声音,屋外的人显得很紧张,半天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来。 他又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如果屋子里有人的话,能不能……” 迷路了? 秘宿里根本没有东南西北,熟悉的人都知道,进来就铁定是个迷路的状态,对方的语气这么惊慌,简直……简直就跟第一次进来的维克托一样。 难道这又是一位刚成为先见者又机缘巧合进入秘宿的新人吗? 维克托扫了眼空着的几枚蒲团,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正好需要这样的新人…… 第九章 小心翼翼的退伍海军 面前的瓦房破败不堪,迈克·坎比诺站在门前,被周围奇异的景象所环绕,内心里焦躁不安。 他是一名刚从海军退伍的中士,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莫名其妙的进到了这片诡秘的林地中。 与所有懵懂的新手一样,他最开始以为这里是现实世界,忙着寻找离开的途径,直到翻过好几片森林后,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巧之又巧的是,他找到了森林中的这栋破旧的房子。 一开始他并没有进去,而是躲在入口的位置观望,似乎能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于是他等待片刻后,鼓起勇气大声的询问。 起先,屋子里没有人回应他,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时,一名全身被黄色阴影覆盖的怪异“东西”,突然出现在了屋子的门口。 迈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在惊慌之余,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可那里并没有手枪。 “奇怪,我怎么会穿着这件白色的海军士官制服?不应该是衬衫吗?” 迈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衣着与入睡前不一样。 这套制服是他在服役时的军装,恍然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海上的那些日子,搞得迈克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服役中。 他的反应让维克托很容易就确定了之前的推测——这确实是一名新晋升的先见者。 “你似乎很紧张,我的朋友……” 维克托开口了,这第一句话就让迈克讶异得止住了脚步。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黄色的影子是什么古怪的东西,身子还忍不住的往后退,谁知道对方竟然会说人话……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表明了对方可能是个纯纯的小白,估计和最开始的艾比盖尔差不多。 这就有点麻烦了,如果太过白纸,那么他肯定连通晓者是怎样的存在都不知道,维克托又该怎么忽悠他呢? 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棕发黑眸,拥有不逊于维克托的英俊,那身白色套装有着很明显的海军特征,身份一目了然。 维克托稍微思考了番,得出了自己的计划—— 先骗对方进门,让他被灵牌记录了再说! “别担心,我知道所有如你这般的新人,在第一次进入秘宿后,都会很紧张,先进来坐一会儿,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答案。” 维克托说完,一抚袖,摆出仙风道骨的姿态,转身进入道观。 可奈何门口的年轻人不吃这套,他驻足原地,没有跟着维克托进去。 见他久久不动,维克托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的戒备心还真是强。 对方表面上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可那眼神却一直都在观察,审时度势,把内心中真正的谨密很好的掩盖住了。 “打搅到您了,我想我还是离开吧!” 见年轻人要转身开溜,维克托忽然朗声喊道:“即便成为了先见者,也还是不清楚秘宿无墙亦无边的道理吗?” 这话将迈克给唬住了。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先见者的传闻,也基本都相信他们的存在。 迈克在过往确实有过一些诡异的经历,那很可能与他能进入这片神秘的林地有关。 想到这一切,迈克顿了顿,转身回看向神秘房子的大门。 “您刚才说……我现在是先见者?” “进来!我会告诉你答案……”道观里传出那个神秘存在的声音。 退伍的年轻中士重新站回屋子门前,他犹豫了半天,警惕性最终还是被好奇心给战胜,他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入了道观。 里面的正中央,黄色阴影坐在那儿,盘着膝盖,挺直脊椎,他示意迈克看向旁边的一个很扁的垫子,示意他落座。 这是迈克此生从未见过的一种“座位”,像是用某种草根编织而成的。 房里的东西有很多,迈克都没见过,但确实没有威胁到他生命的机关被触发。 眼前的黄色暗影或许……是个会巫术的巫师,他在刻意掩盖自己的样貌? 迈克在心里面给维克托贴了一个“怪人”的标签。 维克托尚不清楚,披上黄衣的自己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与阿道夫和艾比盖尔接触久了,他也能感觉到,那一定不是正常本人的模样…… 维克托再次示意迈克坐下,这一次,对方老实的坐在了蒲团上,与此同时,维克托身后的案几上,一块空的灵牌将迈克·坎比诺的名字给印了上去。 记录成功了! 维克托在心里欢迎这位新加入的成员。 “那么……” “不管你自己如何想,你现在确实已经是一名先见者……”维克托将迈克的提问给堵住,“而这里,便是先见者才能进入的精神空间,名为秘宿……” 秘宿…… 迈克默念这个词,在震惊之余,脑海中反复回忆过往的诡异经历,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成为先见者的。 “那位黑袍的老人……还有那个生锈的铁箱子,是里面的莎草纸吗?” 维克托知道对方在琢磨与回忆,他很自然的打断了迈克的思路:“这地方是我在秘宿中的领域,你可以称呼我为易先生,而我便是位于先见者之上的……通晓者!” 通晓者? 迈克的思路被打断,可他脑海中并没有关于通晓者的概念。 他开始思索,听黄色阴影的意思,对方似乎比先见者还要高一个档次? 高一个档次是什么程度呢?如同海军军衔高低的关系?还是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力量差异? 年轻中士的表情阴晴不定,与当时的艾比盖尔与阿道夫都不同,他没有震惊,没有害怕,也没有迷茫,而是挂着浓浓的疑惑。 这个反应让维克托很失望。 没有建立起高人一等的人际关系,对将来的交流会失去优势。 “那么,我该怎么出去呢?” 对方首要关心的是怎么离开秘宿,这同样让维克托很失望。 “原来如此……你对我们之间的交流感到了厌倦,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请你进来吗?” “愿闻其详……” 一问一答,干巴巴的让维克托都觉得无趣,他开口说道:“礼尚往来,可否先告知我你的姓名?” “迈克……”迈克简单的回了一个名字。 “迈克·坎比诺先生……”维克托毫不掩盖的将对方的全名给念了出来。 这一下,终于是把眼前的年轻人给惊住了。 他的姓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很少会对他人提及,因为这个姓在雷克顿可谓是臭名昭着,很容易给他引来麻烦。 可眼前的黄色阴影,却直接念出了他的全名! 对方是如何知道的? 这就是通晓者吗?迈克瞳孔一张,下意识的摆出一副更为警惕的表情。 “不用惊慌,你既然能坐在我的面前,那就是我的客人,知道你的全名并不难……” 维克托继续扮演易先生这个谜语人。 “这座破旧的屋子,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情报与物资交换的场所,任何追寻超凡的人,都需要无穷量的信息来源,我们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彼此给予帮助。” 这话一出口,迈克很快就听懂了意思——进入过这栋房子的人,不止他们两个。 “原来刚才的说话声并不是幻听!” 第十章 破罐子破摔 维克托认为自己的信息传达到位了,对方应该有很多话愿意跟他聊的。 然而可惜,面前的退伍水兵根本就没有想与维克托交换物品或者信息的打算。 他还是那句话:“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维克托算是明白了,不管是成为先见者还是进入秘宿,对于眼前的年轻人来讲,都是意外且被他所排斥的。 阿道夫每一次都渴望与维克托交换新的知识,艾比盖尔也对神秘侧的学问表现过极大的好奇,并且还喜欢听维克托讲故事,可这个人嘛…… 真是无趣的家伙。 维克托给出了评价,随后无奈的向对方说道:“用特殊的办法入梦,就能进入秘宿,如果你想离开,就得找到方法让自己醒过来。” “这样啊……” 迈克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忆睡前自己做过些什么,随后他恍然大悟,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趁着对方还在,维克托不想浪费这么一个席位,于是抽出了长香递到了对方手里。 迈克略显错愣,在他身体消失前,易先生只留下了一句话:“如果哪天你想找我,就点燃这根香吧。” …… 新加入的人离开,维克托也没有了继续留在道观的理由。 他走到案几前,尝试再度联系艾比盖尔。 如之前那样,依旧没有回应,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神情黯然,把手从灵牌面前收回来。 “或许当初,我不应该放过鸦……” 之前的维克托,并不知道艾比盖尔那边的情况。 留鸦的性命,是他认为杀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并不足以泄愤,第二就是对方先放过了自己…… 站在鸦的立场,他造出这么大的杀孽,其实是为了让瓦伦丹人不再受到西大陆移民的压迫,如果最后顺手再把维克托给弄死也是非常合理的。 反正已经献祭了十万人,不多他一个,换做维克托自己,可能早就动手了。 然而,面对一个谋害自己族人近百年的贝恩人,他却最终忍住了,并且还把维克托背出了洞窟,给了对方一个亲自手刃自己的机会。 这或许也是在表明,鸦永远不会和过去的赛国军队那般,以杀戮为乐,他只取走仪式必须的性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如他自己之前对维克托说的那般——放弃仇恨是很艰难的选择,他深知那有多痛苦。 弄死这样的家伙,确实无法让维克托泄愤…… “如果将来能度过长生者的威胁,我还会再来找你的,鸦……” 维克托重新坐回蒲团,准备使用青铜钥匙的逆入梦,回归现实。 “到那时,再决定你的命运……”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管家房间的透光,是除了老爷的卧室外最好的了。 维克托被舒服的朝阳映照,精神百倍的去盥洗室整理衣冠。 要假装一名管家,过去那种不修边幅的造型就得改改了,维克托用木梳子播弄自己异变的红发,然后打上发蜡。 然而,他还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作为老爷的仆人,一般会提前一到两个小时起床,为老爷安排好今日的一切。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维克托还没打好蝴蝶领带,就匆匆的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是威尔雇来的女仆,好像是叫做……裴米斯·伍尔托瑞亚·佛洛狄特。 妈的名字真长,维克托都不知道怎么念。 “啊……福迪特女士……” “是佛洛狄特……”对方是威尔安排的招聘雇来的,一开始就不清楚维克托才是熏香公馆的老爷,所以对眼前的执事没有任何好脸色。 “很抱歉,我很难记住复杂的名字,以后就称呼您女仆小姐怎样?” “叫我裴米斯女士,谢谢!”女仆很不愉悦的回答,然后还不忘质疑了维克托一句,“您如果连简单的名字都记不住,如何能做好熏香公馆的管家执事、拿到这么高的薪水呢?” 这话让维克托有点懵。 他知道,裴米斯女士的年收入只给她开了八十法卡,非常的低,等于一周才不到两法卡,只有门口那位岗亭安保的一半。 这价格当时也是威尔报给维克托的,维克托也很诧异为什么这么低,威尔说的理由是:所有岗位的女性薪水都比男性要低,即便在电报局里,需要技术性的女翻译员,她们的收入也只有男性翻译员的三分之二左右。 家政公司的女仆不是什么技术工作,薪水开的低非常普遍。 裴米斯的语气,隐隐的透露着对性别差异所带来的收入鸿沟感到不满。 “您已经晚起半个小时了,我还要收拾房间,而您的房间门却一直都关着,马上老爷就要起床了,我还得准备他的早餐,所以能麻烦您自己打扫一下吗?” 维克托瞧见了裴米斯女士额头上的汗滴,看来对方已经在早晨忙碌了有段时间了。 熏香公馆的建筑占地五百平米左右,还有两层和阁楼,仅仅只靠裴米斯小姐一个人打扫,确实很难。除开做饭的时间,她一整天恐怕都得打扫各种各样的房间。 要不然再雇两人? 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把那每年两百法卡的保养费砍了,多雇几个人算了,自己人保养。 负责公馆养护的服务公司一年也就只来两次,这钱在维克托看来花得并不值。 “没问题,考虑到您的工作太过劳累,将来我的房间就换我自己打扫吧!” 维克托的管家房间里放着一些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的物品,比如那个罐子,所以他应当避免让公馆内的人进去。 裴米斯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不过她忽然又说道:“对了,我没有找到那只黑猫,您可能需要留意一下,它是不是跑进您房间里了。” 公馆附近住着一只黑色的野猫,维克托搬进来后并没有赶走它,前段时间都是交给了裴米斯在照料。 跑进我房间了么? 维克托想起来昨晚自己没有关窗,有这种可能性。 “好了,我得去准备蒸蛋和三明治,麻烦您处理一下……” 维克托从她手里接过清洁扫帚,然后关上了房门,一边打扫一边留意房角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小生灵。 突然! 他听见了类似玻璃打碎的声音,随后便是凄惨的猫叫声。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他把目光投向了窗边的柜子,那里的门开了,放在最上层格子里的玻璃罐不见了! 第十一章 团聚 猛吸口气,维克托以这次突发事件起卦,指关节顿时闪烁起了金芒。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时上查掌诀。 子、丑、寅、卯…… 结果还没出来,一声猫叫,令他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维克托目光下移,忽然看到了那只黑猫,正从床底钻出来,在他的脚边尽力的蹭着,极尽讨好的意味。 猫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它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还用小爪子攀着维克托的裤腿想往上爬。 “这只野猫这样粘人的么?” 维克托好心将它抱起来,捧在怀里抚摸了一下后,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了床底边缘,那与衣柜靠着的地方,满地散落着黑色的绒毛,还有斑驳的血迹,以及一只……断裂的猫爪子! 维克托瞳孔一缩,有种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他扭过头看去,发现自己抱着的这只黑猫,它的脸因为兴奋凹下去了一块,眼眶里的眼球缩了回去,变成了两张满是牙齿的嘴。 维克托惊得一把将黑猫给扔了出去。 那团黑色撞到了墙上的画框,掉下来后变成了一坨蠕动的血肉,继续朝着维克托爬过来。 “别过来!” 维克托拔出手枪,瞄准了那玩意儿。 谁知道这声呵斥竟然有用,那东西顿在了原地,浑身抽搐,好像很委屈一样。 砰砰! 敲门声又传来了,还是裴米斯女士。 “管家先生,我听见你在喊……” “没事!抱歉!请您先去忙自己的。” 维克托没敢放女仆进来,他一把抄起木盆,把那坨黑色的肉团框在了里面。 被维克托框住,黑色的肉团非常的老实,没有挣扎,很听话的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呼…… 出了口气,维克托皱着眉望着满地的黑毛。 “可怜的小家伙,如果你不那么调皮,也许就不会死……” 维克托很明白,一定是黑猫不小心打翻了玻璃罐,把里面的肉团给放出来了。 后者顺理成章的将黑猫给大卸八块,最后应该是吞噬融合了。 不过让维克托没有想到的是,吃了黑猫的诡异肉团,似乎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变成它的样子。 “找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玩意儿,如果它真的不会伤害我,或许有驯服的可能性。”维克托在心里暗自琢磨。 目前这玩意儿过于危险,得重新找个东西把他困住才行。 现在不早了,维克托不能在房间里待太久,等会还得去防剿部入职,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先弄进盥洗室锁上吧!” 维克托想到了法子,马上动手将扣住的木盆往盥洗室里挪…… …… 今日的早晨注定是个忙碌的早上,不管是在工业化已经完成的西部沿海城市,还是即将抵达港口的轮船。 迈克·坎比诺从船舱中醒来,简单整理完衣冠就走上了甲板,迎接这天温暖的太阳。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港口,看到了驳岸上排队等候亲属的人群,那里是家所在的方向,是雷克顿的海湾码头。 呼吸着新鲜空气,迈克还在对昨晚上睡觉时进入的神秘森林感到心悸。 一年前,赛国海军与九大海盗团之一的冰海风暴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 那片海域在三天的时间内,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与冲天的焰火给吞没。 虽然在冰海风暴的团伙中,存在着扰乱事态的先见者,可在赛国的军队里,同样拥有这样的非凡之人。 最终,旧时代的帆船在铁甲舰的面前溃败下来,合众国海军大获全胜。 滑动小船清理战场时,迈克在对方舍弃的船上,找到了一件生锈的箱子。 把它撬开后,里面堆满了空白的莎草纸,只有一页上写着东西。 他的同僚正在其他房间搜刮,身边没有别人。 迈克仔细检查了莎草纸上的文字记录,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老人说话的声音。 他被吓了一跳,马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那紧绷的吊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位身披黑袍的神秘人。 那个人只有下巴隐隐露出兜帽,可看到皱巴巴的皮肤与些许的白胡。 迈克判断对方的年龄起码超过五十了。 留在海盗船里的人,肯定只有海盗! 迈克下意识的拔出枪来,可子弹一射过去,却没有打中老人身体上的任何部位,哪怕迈克已经瞄得很准了。 黑袍老者抬起手来,指了指迈克手中那张莎草纸。 “一切皆由心生,奥秘就在你手中……” 他话音落下,其他水兵就推开了门进来,可下一秒,老人就凭空消失了,只有迈克一个人见过他。 因为这句话,迈克偷偷将那一页莎草纸给藏了起来,回去后在船舱里有机会就掏出来琢磨研究,从来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上边的文字类似楔形文字,迈克能看懂图案的意向,却看不懂文字的意义。 直到半个月前,他申请退伍的前一天,忽然发现莎草纸上的那些符号和诡异图腾产生了变化。 它们像是蚂蚁一样自己动了起来,并且重组成了迈克能看懂的符文字体。 最终,迈克从这些文字间,大致清楚了这卷莎草纸记录了某种诡奇的秘术,并且还有一个名字——心之密传一:凡俗。 可等到他差不多理解了时,莎草纸上的那些东西居然神秘的消失了……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惶惶两日后逐渐将此事给忘了,直到从海军正式退伍,转乘客轮回来的航线上,他在卧铺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看见那位身披黑袍的老人又出现了! 对方就坐在对面的那张空床铺上,凝视自己。 迈克想蹦起来,却发现自己只有思维与眼睛能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老人以一种很讲究的姿势盘膝坐在那里,嘴里轻轻的述说着某种冥想的方法,似乎在教导迈克如何进入一种“清醒梦”的状态,以此来控制那叫做“星灵体”的东西。 一连持续了两天,昨晚上老人没有出现,迈克在疑虑之余,鬼使神差的按照老人的办法第一次进行了冥想。 于是,他进入了那片林地,见到了全身被黄色阴影覆盖,自称易先生的家伙…… 真是一场诡秘之旅。 迈克顺利脱离后,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去尝试触及神秘侧的玩意儿了。 “希望那个黑袍老人不要再出现……” 迈克在内心祈祷,眼看着客轮靠岸,人们饱含喜悦,纷纷收拾行李,或是与亲人团聚,或是去追寻移民的发财梦。 沿着楼梯走下来,迈克从拥挤的人流中看见了那双熟悉的水灵眼眸。 “那里!那里!迈克!在这儿!” 顶着白色淡蓝波浪边的阳伞,一名少女提着棕红色的裙摆,不注重形象的奔向了迈克。 当她一头撞在迈克的身上时,头上的同色大花帽都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爽快欢乐的笑声,让原本跟着少女的两名成年男性都惊呆了。 “尤莎!注意一点,别把我们的海军英雄给撞翻了。” 迈克一把抱住少女,他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开心与喜悦。 “你越来越调皮了……”迈克轻轻抚摸少女那淡黄的头发,随后看向那边的两位男士。 “菲特,海格……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亲爱的弟弟……” 第十二章 心密传 码头上迎接迈克的,是他的兄弟和妹妹。 家族中能培养出一位保家卫国的光荣海军,是一件令人非常开心与激动的事情。 特别是对他们坎比诺家族来说,这或许能改变社会一直以来对这个姓氏的负面看法。 马车停在路边,妹妹尤莎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两位兄弟也话题不断的询问迈克在舰上的生活与趣事。 可这时,周边的人群中出现了喧闹。 从西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移民与码头上的地痞发生了冲突。 “下船就得先交钱!这是规矩!” 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拥在路口处,堵住了刚下船的那些赛普吉人和尼普尔人。 通往马路的过道顿时变得拥挤,一名明显是海关人员的家伙跟着那群痞子刻意的拦住了移民。 受到牵连,迈克与家人的去路也被堵住了。 人群逐步汇聚,越挤越多。 他的兄弟不耐烦的推开了一名痞子,结果立刻就引发了对方的不满。 那家伙不怀好意的凑上来,看上去想动手,可下一秒,执勤的海关人员就认出了迈克的两位兄弟,脸色骤变之下,赶紧将那痞子给拽了回去。 “那是坎比诺家族的人,你tm不要命了?” 听到这个名字,拦路的痞子们顿时就被惊得让开了一条道。 “走吧!” 迈克的亲哥哥,海格·坎比诺擦了擦自己的衣袖,领着家人走过人群。 当他们快要靠近马车时,迈克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心思还放在那些被拦住索取钱财的穷苦移民身上。 这明显就是码头的海关滥用职权,勾结地痞流氓对这些外来者敲诈勒索。 除了贝恩人、斯德曼人与卢高人外,其余的民族由西大陆的五湖四海而来,大部分都是在那片土地上无法生存下去才会远渡重洋来到赛克瑞德。 因此,他们都是贫穷且苟且偷生的可怜人。 从这样的人身上榨取过路费,也只有最为贪婪肮脏的恶蛆才能干得出来。 码头的管理机构,对海关人员勾结地痞“拦路抢劫”的行为见怪不怪,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没有人去制止。 在他们的看来,这些亡国的民族根本就没资格成为赛国的公民。 不出迈克所料,那些被拦住的人里,大部分都没有什么钱,而且神奇的是,即便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这些移民也不敢质疑与反抗,只是手足无惜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海关人员就开始点人头,给他们“介绍工作”。 这时,海格与菲特见迈克一直留在原地没走,就凑了过去对他说道:“那些家伙在吃工厂的回扣,给他们拉拢廉价的劳工。甚至还有人被送去过东部的种植园做奴隶。” 奴隶? 迈克眉头高高皱起。 第三纪的1810年,为了弥补人力资源的极度匮乏,支持城市化建设,当时的总统提出了废除奴隶制。 这个提案一开始遭到了很多地主阶级的反对,最终法案虽然被强制通过,却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绕着弯去贩卖奴隶谋取利润。 特别是那些没有脱离种植园经济的地区,依旧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势力。 最终,在东进结束后,法案经过了不可避免的修正,将东西部分为了蓄奴州与废奴州。 原始未开拓的东部山高皇帝远,联邦政府鞭长莫及,若是需要那边庄园主们的支持,只能默认他们圈养交易农奴的行为,而工业化差不多完成的西部城市则完全杜绝了奴隶贩卖,已经白纸黑字的写明了是违法。 作为坎比诺家族的继承者,迈克的兄弟们对码头的这些龌龊事见怪不怪,可从军归来的迈克,从内心里就看不惯这样肆无忌惮为非作歹的行径。 他也不是想要去管闲事,只是很气愤,为什么几百个移民被堵在那里,都不敢对拦路的十来个痞子说一声“不”。 这种情绪越发的强烈。 这时,那被拦人群前排的一名带绒帽男人,他原本胆怯无比,担忧万分,可不知道为何,似乎被迈克的愤怒所影响到了,眼中的害怕逐渐平静,然后慢慢变得锐利,直到开始咬牙切齿,怒火被激发后走向了那名海关! 这个情绪的转变莫名其妙,像是在人群中引爆了一发愤怒的炸弹,不止是那名男士,他周围的一片移民也同样如此,全都逐渐愤怒起来,眼神中的害怕全然不在,只剩尖锐的怒火。 “打起来了!” 菲特大声嚷道,赶紧拽着兄弟们往后侧。 迈克惊讶的看着人群的方向,就这么一瞬间,原本害怕的群体似乎与自己愤怒的情感形成了同步,如他所期望那般,对海关与痞子进行了反抗。 只是这反抗来的太过激烈了…… 忽然,他敏锐的观察到,在移民的人群中站着一名巍然不动的黑袍者。 他鹤立鸡群,没有被周边的混乱所影响,静静的朝向了迈克的方向。 是那个人…… 迈克被兄弟们拉着赶紧上马车,躲避这片关口的混乱。 他在上车前,似乎看到那名黑袍者的下巴……不,是嘴唇动了。 隔得太远,本来应该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迈克却很神奇的在脑海中“听到了”那句话。 “群体的价值,只有锦上添花或是落井下石,这便是‘凡俗’的煽动性……” 凡俗? 迈克被兄弟推进车里后,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从莎草纸上接受到的那段信息。 心密传一:凡俗…… “难道我真的变成先见者了?” …… 搭乘马车赶往白银路444号,维克托再次来到防剿部的大门口。 推开玻璃转门,维克托与一名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对方没有询问维克托的来意,夹着皮纸袋匆匆离开。 上次过来时,不知道是不是防剿部例行休假,没见到几个人,而这一次过来后,维克托还没走到之前的楼梯口,就碰见了好几名工作人员。 他不知道怎么寻找之前的那位女士,只能拉住一名工作人员就询问:“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请问一下……” “哦!您应该是夏尔提女士提到过的那位新加入的外勤人员,嗯……请跟我来吧!” 维克托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上了楼,他跟着那名领路人,见到了各种房间与办公室的人员。 “请问……哦不对,如果您是外勤的精英探员,我们内务组是没权利询问您的姓名的,那么,我领你去楼上去找夏尔提女士吧。” 那位先生很友好的带着维克托上到了三楼,但是走到大堂时却没有进去,而是让维克托自己推门去里面,说夏尔提女士就在前台坐着。 维克托感谢并目送对方离开,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取下帽子推开了双扇大门。 里面很宽敞,几乎三楼一整层都被包含在其中。 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张很长的木纹前台,先前见过的那位卷金发、戴着镶边眼镜、身材爆好的女士,正矜持的坐在台后……不停的打着瞌睡…… 第十三章 入职第一天 防剿部的人挺闲的啊…… 维克托轻手轻脚的挪过去,握拳敲了两下桌面。 后边那位女士猛然一抬头,嘴里的口水一下子没收住,顿时就洒在了紫色的裙子上。 她轻轻尖叫了一声,抬头发现维克托就站在面前时,脸瞬间就红得发烫。 “哦天啊!这太失礼了!” 紫裙女士到处找东西擦,维克急忙将上衣口袋里那临时用的手巾递给了对方。 对方接过后,很尴尬的低下头开始轻轻擦拭自己的裙摆,并且在这期间,她的目光还止不住的上瞟,时不时的偷看维克托的反应。 当她发现维克托一直在注意自己时,心底里那股兴奋劲被激发,暗含的笑容已经快快忍不住了,本来漂亮的脸蛋反而成了一副纠结模样。 “我们见过的……”维克托见她擦了半天都没说话,先开口说道。 “是的!是的!我记得您,长得很帅的那位……。” 帅这个词很突出,女士毫不掩饰自己是个颜控。 维克托扬了扬眉毛:“关于我上次提交的介绍信……” “嗯!没错!您终于过来了,这件事情不用担心!”女士慌忙在桌下翻找起了东西,很快就将一本破旧的登记册给拿了出来,“请稍等一下!” 撕拉~! 她将册子上的一页纸撕掉,递给了维克托。 “请做一下人员登记,谢谢。” 维克托接过那一页发黄的旧纸,好奇的问对方道:“这是正式入职了吗?” “是的!先生。” 维克托的面部表情逐渐转为疑惑。 他感到诧异,连面试都没有,就直接做人员登记了吗? “不需要先见一见你们的负责人?” “他们目前都不在赛克瑞德,但已经回发了电报,您的情况已经初步了解,如果是桑神父介绍的话就没有问题。” 老头子这么有面子? 维克托暂且打消了疑云,捡起旁边的钢笔沾了些墨水就写下了自己的“简历”。 然而奇怪的是,当他写完后,纸上的文字竟然神秘的消失了。 “等一下,这墨水有问题……”维克托惊讶的看向对方,可那位女士却很自然的将纸给收了回去,重新扎在了旧书册上。 “没问题,这是正常现象,所有外勤的精英探员都会被录入‘英灵名册’,只有部长有权利看到你们的个人信息。” 紫裙子女士说完,维克托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桑神父说过,防剿部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以代号相称,各自明面上还有其他的身份与工作,基本信息成为部门的保密项目也是理所应当。 “好了!部长先生回来后会查看您的简历,现在请选一个数字作为您的代号,将来精英探员间进行合作时,会以这个代号称呼您。”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问道:“防剿部的成员这么害怕暴露自己的姓名吗?” “嗯……也不是。”紫裙子女士扭了扭嘴角,一边脸蛋鼓起来,像个成熟的桃子,“就比如桑神父,他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与名字,我们也不会强求,这得看探员自己的处境跟情况。” 原来如此,维克托就好奇,为什么紫裙子女士会知道桑神父,而不是提对方的代号。 “所以我完全可以不顾这个代号,向其他人做自我介绍吗?” “是的!看您自己。” “那么,我们能互相认识一下吗?”维克托抹了一把自己的红发,尝试撩眼前的女士,想要从她的身上获取更多的信息。 果然,面前的美女特吃维克托的颜,她下意识的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但很快就被控制住了,扭捏的回复道:“我……哦不,您可以直接称呼我夏尔提,额我是说,夏尔提·赫本,我的全名。” “好吧!”维克托很绅士的鞠了个礼,“那么我选99号。” 咦? 夏尔提很诧异,不是要互相认识一下吗?为什么我都告诉你名字了,你还在那选数字? “不好意思,我想了想,一开始还是以代号称呼较为妥当,我以为您也会告诉我您的代号呢……夏尔提小姐。”维克托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微笑。 夏尔提瞥了瞥嘴,黛眉微蹙,略显不悦的说:“很抱歉,99号先生,我属于内勤人员,不需要什么代号!” 啪! 她收好那本旧册子,把它锁进了铁箱中,然后怄气的招呼维克托跟她一路,说话也没了刚才的热情。 “接下来,我会带您参观防剿部的内部区域,为您讲解组织结构和这栋楼的功能分区,我只说一遍,请认真听!” …… 就在维克托跟着夏尔提女士参观防剿部时,在雷克顿的另一个片区,离码头附近不远的钻石路上,有座大宅子里正在举行热闹的生日派对。 并不宽敞的街道外是停靠的马车,受邀前来的人们陆续涌入了花园的歌舞庆祝中。 迈克与他家人乘坐的马车同样来到了宅前,但却被门口的侍从直接领到了里面的马棚停靠。 码头片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栋大宅子里住的人是谁。 那是雷克顿数一数二的白手党黑帮——坎比诺家族的居所! “欢迎回来……迈克少爷。” 管家给了下车的迈克一个大大的拥抱。 “您的身体长结实了,不再是过去那只瘦猴子……” 迈克紧紧的抱着面前的老人,他犹记得自己刚加入海军时,对方头上还没有白发。 “您的母亲应该特别想念您,马上去见见她吧!” 管家说完,迈克也迫不及待的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她在那里跳舞呢,就在舞池里!跟我来!”妹妹尤莎调皮的拽着迈克跑向了最热闹的地方。 他们跑开后,迈克的哥哥四下观望,疑惑的问管家道:“我们这场生日宴会的主人呢?” 管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与教子正在会议室里商量事情。” “那帮家伙可真不会挑时候,我去找他,再怎么也要我们全家团圆后再谈工作上的事情……” 菲特有些微怒的进入了房子里。 …… 此时豪宅的会客厅中,一名面色肃穆的老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接受着面前一位中年男人的行礼。 他微微的抬起手来,那个男人就双手捧着他的手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那中指上戴着的黄金戒指。 “教父……我恳请您为我做主,将那帮羞辱我的家伙赶出我的房子。” 老人抬起脸来,点燃了一根雪茄,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么说,他们赖在你的房子里,不交房租也不离开,还殴打了正当讨债的房东,也就是你?” “是的!他们中有个人的表哥在警署任职,我的报案根本就没有人受理!” 老人听完抱怨,轻轻拍了拍教子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牵扯到警方,或许有些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开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三天后,你应该不会再见到那几个人了……” 第十四章 防剿部 聆听教子的恳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们,这是坎比诺家族的办事准则。 与雷克顿的许多黑帮不同,坎比诺家族一直都秉持着互助的原则,将周围的邻里都拉拢团结了起来,彼此分享资源,互相遮掩,解决了不少政府不能解决的问题。 马龙·坎比诺,坎比诺家族的掌舵人,迈克的父亲,他就是靠着这种手段起了家。 因此,即便是白手党的老大,他在周遭邻里中依旧有着相当高的威望。 生日宴会正在热闹的举行中,我们的主人不应该总是缩在屋子里,规避与来宾们的互动。 迈克的兄长趁着最后一名教子恳请完毕,终于将马龙给请了出来。 身体硬朗的老教父见到了他那离家好些年的小儿子,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急不可耐的冲上去与他拥抱。 寿星的出场,将客人们的热情拉到了高峰,聘请的乐队奏响了悠扬的小提琴,侍者们端着饮料为宾客一一送上。 迈克带着从军的荣耀归来,周围全是奉承阿谀的讨好之语。 今日来的人并不全是马龙的教子,还有生意上的伙伴与演艺圈的人。 各式各样的人齐聚在此,为坎比诺家族的辉煌帝国送出口头上的祝福。 “雪茄会的人到了!”迈克听见身边的兄弟对管家低语了一句,随后管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非常严肃的召集了侍者,去门外迎接几名长风衣黑手套的客人。 迈克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控制了另一个片区的白手党雪茄会,与坎比诺家族的关系非常暧昧。 或许是出于脸面与客套,马龙的生日宴同样邀请了他们。 迈克对家族的“生意”其实知之甚少,马龙并没有把他当做下一任接班人培养,而是希望他从事更加正当的工作。 因此,地下世界的明争暗斗,迈克很难接触到。 可他不是傻子,有些表演该配合父亲的,还是会配合…… …… 回到防剿部这边,被维克托戏弄了一番的夏尔提小姐,板着那张俏脸,领着他从三楼下到一楼,又从一楼爬上三楼,详细介绍防剿部的情况。 “我们的内勤人员一般都在楼下两层办公,只有我是例外,因为我需要负责精英探员的资料管理,还有三楼办公区域的管理。” 夏尔提女士话说得很快,根本不给维克托插嘴的机会。 “除了你们外勤的精英组外,其他人与歼察局的内务人员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他们挂职在了防剿部而已。” “二楼有训练室,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锻炼一下身体,那里有沙袋和枪靶。不过最好不要选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因为地方很小,是三层楼的同事们共用的。” 走过二楼,夏尔提女士来到了之前与维克托见面的三楼前厅。 “三楼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你们精英探员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资料室,跟我来……” 资料室! 维克托眼睛一眯,他默不作声的继续跟着。 “平时外勤的精英探员都有各自的工作,遇见关于无形之术的难题时,浩瀚的资料库就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不过我得提醒你……” 夏尔提走到一扇宽阔雕花的双扇门前,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对维克托道:“我们的探员都是有评级的,我是说你们外勤的精英组人员。” “评级?” “是的,毕竟他们都有各自的秘密,难保会做出危害防剿部乃至联邦政府的事情,因此我们的资料室分为了三个区域:外层、内层还有中心区域。”夏尔提摇了摇手指,故作高傲的说,“像您这样刚加入的新人,只有初级的评级,所以只能在外层查阅资料。”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好奇的问道:“那么外勤组的精英探员有几个评级呢?” “初级、中级还有高级。”夏尔提摇着她那三根如白葱般的手指。 “才三个等级吗?”维克托的语气故作失望。 夏尔提没理他,继续说道:“外层资料室的钥匙在我手里,我可以带您先进去参观。” 说完,夏尔提就掏出一把黑色的大钥匙杆,打开了雕花双扇大门。 这门一打开,里面那巨大的环绕书架就把维克托给惊住了。 房间非常的大,甚至比三楼整层都要大,既夸张又不合理,因为从建筑外部看过去是不可能存在这种结构空间的。 维克托顿时就联想到,这间资料室绝对不是一般的建筑房间,说不定是用了某种无形之术的手段造出来的。 首先,这外层资料室的整体布置如同一个圆环,中央的书架联排成了弧面,上下总共有三层,爬梯子都要爬两层楼那么高才能够着最上边的书本。 其次就是,除了入口的地面外,其他地方的地面与头顶的天花板也全是书架,都满放着密密麻麻的书。 地上镶嵌着书架就算了,天花板上的书架是什么原理? 那些书还好好的放着,没一本掉下来。 “这就是外层的资料室?”维克托哑然。 “是的!”夏尔提看到了维克托的惊讶表情,心想终于可以还以颜色,给这个乡巴佬看看防剿部的实力。 “这仅仅是外层的资料室,里面还有内层与核心区域的空间,内层的资料库可比这儿大多了,更别说核心区域,连我都没进去过。” 听到这里,维克托听出了点名堂来。 “夏尔提小姐,您真的是文职人员吗?不仅掌握着资料室的大门钥匙,还能随意进入内层?” 夏尔提顿时就察觉自己说漏嘴了,马上打住道:“进过一次,那是例外。” 维克托狐疑的盯着她的眼睛,随后又问:“那么核心区域里面是部长专属吗?” “是的,不过他的助理也有权限。” 维克托听完,绕着中间的书架走了两步,目光在那些木质古旧书架上打量。 “这几个区域是靠门隔开的吗?可对于满是先见者的精英探员来说,一扇门应该阻碍不了他们吧?” 听到维克托的疑问,夏尔提很自信的笑道:“您如果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试试。” 说着,夏尔提指向了侧面的书架,那里确实有一扇很不起眼的木门嵌在书架之间。 维克托好奇的走上去,故意伸手转了下门把手,却意外的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然而,当他打开门时,却看到门后是一片实心的红砖墙,根本就没有额外的房间。 “假的?” “并不是,没有得到部门的权限,您永远也找不到内层区域的……” 夏尔提小姐走到维克托的身后,把两枚徽章递给了他。 一枚是和亨利一样的十星胸章,代表了赛国建立之初的十州殖民地,也是歼察局探员的身份章。 而另一枚,则是防剿部精英成员的徽章,上边印着一个类似大写字母d的图案。 “防剿部的徽章是银制的,可别弄丢了哦!”夏尔提双手平放小腹前,微微垂首。 第十五章 被高颜值随意拿捏 接下来,夏尔提带领维克托从资料室出门,又去参观了这栋楼的其他几个次要功能区域。 然而,维克托的心思依旧放在那间资料室上。 与这栋房子的其他地方相比,资料室匪夷所思得像是独立出来的秘境,那么多的书籍,维克托或许能从中找到蝶密传的相关信息,以及关于转换与晋升的详细情报。 问题就是,如何取得阅览权。 “想必您也发现了,我们没有为精英探员安排办公室,毕竟他们除了开会与进资料室查阅外,很少会过来驻留。” 夏尔提小姐打了个哈欠,她的束腰很紧致的贴合在曲线身段上,纤细的腰杆随着动作绷直,胸前的丰韵则更加的明显。 斜着视线观察了一下维克托的注意力,发现对方没有被自己的好身材给吸引到时,夏尔提的脸上闪过一丝小小的失望。 “我想冒昧的问一句,如果外勤的精英探员平常不会在部门办公的话,如何接受防剿部的指派去处理事件呢?” 维克托终于抬起头来,面带笑容的与夏尔提交流。 他的目光一次都没有在夏尔提的胸前停留过,这位漂亮小姐的内心萌生出了细微的挫败感。 “如果有委托的话,部长会有办法联系上你的。” 夏尔提回答完,维克托更加好奇:“万一,我有其他要事怎么办?毕竟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平时可能会安排处理自己的私事。” “那就看您自己了,99号先生。”夏尔提挺着胸继续在前带路,“外勤人员有权拒绝防剿部的任务安排,但不能连续超过三次,那样会被除名,毕竟我们还得发给所有精英探员每人每周10法卡的薪水……还有就是,执行任务成功后,有助于精英探员的评级。” 10法卡…… 维克托觉得这个收入真的不配精英探员,只比亨利的每周4法卡多2.5倍,作为先见者来说确实有点低。 不过,相信先见者之所以会进入防剿部,应该是看上了对方那浩瀚如海的资料库。 “有没有可能,某起事件没有人愿意接手,防剿部面临无人可用的情况?” 维克托继续挖掘防剿部的办事准则,而与之相应的,夏尔提小姐对这些运作程序几乎无所不知:“那么我们的部长先生会与他的助理一同去处理那样的事件,比如这次他们出发去了格瑞贝恩,那边发生了一起事故,其他精英探员无人愿意代办。” 格瑞贝恩么…… 维克托心里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约顿那件事情? 想到了却没有冒然提出来,维克托话锋一转:“如果同时有几名探员愿意接受委派呢?”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部长先生会搭线让他们彼此接触,最终协同执行任务。”夏尔提女士点了下头。 协同执行任务吗? 维克托又开始捏自己的下巴了。 “如果一起出勤的话,彼此之间的信息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您可以只告诉对方自己的代号,部长先生负责为你们搭线。” 维克托哦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道:“那么性相与无形之术呢?恕我直言,这才是先见者最大的秘密。如果彼此合作,只要一使用,对方就能看出来。” “很抱歉,协同出勤确实需要发挥精英探员的超凡力量,不过您可以尝试掩盖自己的性相,毕竟不是所有先见者都清楚所有的无形之术。” 夏尔提的话还是比较可信,她并没有一味的鼓吹防剿部的制度优势,刻意的掩盖缺陷。 如维克托所担心,协同作战肯定会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在同伴的面前,大家彼此都是挂职的外勤,难保谁没有坏心思。特别是在得知性相的转换路径后,维克托更加警惕可能会发生的阴谋暗算。 但他有个优势,那就是蝶密传…… 因为中文的原因,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研习过蝶密传,如果维克托不解释,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无形之术。 现如今,唯一知道维克托会蝶密传的桑神父已经不在了。 “好了!基本上介绍完了,您还有其他什么疑问吗?” 夏尔提领着维克托将这栋大房子逛了个遍,她的脸上挂满了疲态。 维克托找到机会,把话题再度引到了资料室上。 “之前资料库的那道门,您说是需要获得部门的权限才能……” “是的,看到我给您的徽章了吗?精英探员那枚。”夏尔提指了指维克托的上衣口袋,两枚徽章都在里面。 “初级精英探员是银制的,只有权限查阅外层的图书室,而中级探员的是黄金铸造,有权限进入内层。” 夏尔提的意思是,只要使用黄金d字勋章,就能进入红砖墙后的空间了。 至于中心区域,夏尔提少有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进入。 “遗物或者是密传封印物呢?不会没有保存的地方吧?”维克托从整栋楼的功能结构中找到了盲点。 夏尔提继续摇头:“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可能在中心区域里吧!” 维克托算是明白了,整栋大楼就是个幌子,防剿部的本体应该是资料室才对。 “那么,如果外出对付了失控的先见者,从敌人身上回收到密传的话,我们需要上缴吗?” 维克托眼睛一眯,等待夏尔提的回答。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只有部长有权限安排回收后的密传。”夏尔提有些犹豫,她只回答自己所知的防剿部制度规定。 “部长先生如何得知精英探员有没有瞒着他私藏?”维克托好奇的翘了翘眉毛。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冒着被除名的风险,探员们很少会私藏,除非正好获得了他晋升所需的那一份。” 维克托点头称是,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那枚封印了梦密传占卜师的灵摆还在他手上,桑神父生前希望维克托把它带回防剿部去交给夏尔提。 如果没有密传转换规则的信息,维克托说不定真的就交出去了。 但如今,他却果断的隐瞒了这件事。 虽然机会渺茫,但维克托不会把与蝶性相相连的其他性相密传轻易的交出去。 毕竟他只需要再找一份梦密传一,加上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就能合成转换为蝶的密传二了。 “啊~~!好累,今天一整天都在带你参观了。”夏尔提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故意做出一副无力要倒的样子。 维克托很懂的上前扶住她,然后提议道:“辛苦了,为了回报您的细心讲解,今晚我们一起用餐怎样?就选在白银路,离这儿最近的地方。” 夏尔提的“奸计”终于得逞,她故作矜持的卷着自己垂下的秀发:“不用您破费了,其实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没关系…… 维克托捡起对方的手,亲吻了一下手背,亲得夏尔提心花怒放,脸颊绯红。 “我刚到雷克顿定居,能这么快结识一位美丽的小姐,是我的福分与荣幸,冒昧的请问一下您,结婚了吗?” 夏尔提害羞的摇了摇头。 维克托戴上帽子,微笑道:“那么我等你下班,不见不散……” 简单的几个动作,几句话,维克托就将眼前的女士给拿捏住了,这得益于他穿越落地的这张帅脸。 然而事实上,维克托可不是真的色心大发,他的目的,还是在资料室上。 对方之前说漏嘴,说她进过内层的资料室。 那么,维克托如果同夏尔提搞好了关系,说不定也能找到机会进入内层查阅情报。 第十六章 坎比诺家族的原则 白银路这边,某位初来乍到的乡巴佬,迫不及待的泡上了刚认识的同事小姐,而在另一边的钻石路,坎比诺家族的生日晚宴依旧在热闹的举办中。 小提琴乐队在大堂里演奏,迈克满脸堆笑的应付前来攀谈的宾客。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整整一下午。 迈克刚回家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就得被迫面对客人们的殷勤,搞得他现在相当的疲惫。 不仅如此,或许是自己离开家太久了,大伙儿都忘了他的饮食习惯,整片宴会的餐桌上满是鱼头海鲜。 迈克只要闻到那股淡淡的腥味,就想扶着路人干呕。 从小他就对海洋食品过敏,从军的这几年里,舰艇上的伙食也没有提高他的“韧性”,只要某天食堂的菜单上出现鱼类海鲜,他都会默默的溜回宿舍打开自己珍藏的酱牛肉罐头。 哦对了,这酱还不能是鱼子酱。 本来想去请示下父亲,让他同意自己先开溜,可就在这最热闹的关头,马龙却不见了。 迈克在大厅里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父亲,却看见妹妹尤莎端着个盘子,被管家追着到处跑。 他想叫住尤莎问问,结果兄弟菲特忽然找上了他,满脸严肃的让迈克先到楼上去。 迈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兄弟的表情,明显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两兄弟上楼后,在某间单独的房间里见到了他们的父亲。 此时的马龙正满脸严肃的坐在壁炉前,不停的抽着烟斗。 另一位兄弟海格也在,他与马龙正对面坐着,看起来是在交流,不过情绪相当激动,张开的嘴刚闭上,前面的话迈克没听见。 “我把迈克带来了。” 菲特把迈克一领进去,反手就关上了房门,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们父子四人。 壁炉的篝火很温暖的洒在马龙那皱纹满满的脸部皮肤上,他缩在椅子里,看起来比白天老了快十岁。 “来!过来坐我身边,小伙子们。” 马龙把柔软的沙发让给了儿子们,迈克和菲特也不推让,一人坐一边。 “我们的家族现在有了新的选择,或许该听听大家的意见。” 马龙吐出一口烟,对着海格扬了扬下巴。 海格明白父亲的意思,急促的对迈克解释道:“是这样的,雪茄会的人今天过来为我们介绍了一门生意。” 说着话,他将一瓶白色的粉末放在了众人面前。 迈克捡起来仔细端详,然后拨开瓶塞又闻了闻,忽然眼睛瞪出,飞快的把瓶塞又塞了回去。 “欢愉蜜汁!” 他的反应略微激烈,让海格不禁一愣。 马龙却很满意的点了下头:“我早就说过,迈克不会同意的。” 迈克明白过来,立刻质问海格道:“雪茄会说的生意,难道是走私违禁品?” 他的语气令海格更加尴尬,不过对方只顿了顿,就把早已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喜欢,但这确实非常的挣钱。” 迈克知道自己家族经营的势力范围。 雪茄会所看重的,一定是坎比诺家族对码头运输线的掌控。 他们家族在那里有一家装卸公司,两家货运公司,四间大仓库还有单独的修理船坞,并且经营着码头的鱼市…… 在雷克顿港口的地下社会中,坎比诺家族一定是最具影响力的那一帮。 这就是为什么码头的那些痞子一提起坎比诺家族,就害怕得纷纷为他们让道的原因。 以前他们就干过走私的行当,不过都是为了避开海关,帮交易双方节省关税,马龙作为中间人,从这些生意中抽走了不少的油水。 当然,码头的管理机构里,同样有受贿帮他们掩盖行迹的内应存在。 但再怎么捞偏门赚钱,坎比诺家族都没有走私过被政府条文命令禁止的货品。 这欢愉蜜汁就是其中之一。 迈克没有用过这东西,但他知道是什么。 这是一种能让人无法自拔的调配药品,表面上看起来和爽身粉差不多,使用方法也同样是抹在皮肤上,可这东西如果被抹在私处,就会给人带来无比强烈的刺激感。 那种刺激感,甚至比男欢女爱还要强烈数十倍,完全能使人大脑空白,失去理智,歇斯底里,丧心病狂! 使用过一次的人,绝对会不可自制的上瘾,以至于倾家荡产的去购买更多的欢愉蜜汁。 而这样强烈的刺激,对人类身体的摧残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部分人的寿命都会被缩减二三十年,甚至更多。 最早研制出这种药膏的地方是在西大陆,不过他们当时把这种药品卖去了红土地,既毒害了那里的撒尔逊人,又赚取了大量的黄金白银。 可后来,红土地与西大陆开始互相贸易往来,人口流动定居,彼此的地域隔阂逐渐被放开,于是那些南北行商的奸诈家伙们,不仅开始在红土地生产欢愉蜜汁,还将其又转手卖回了西大陆,导致两个地方的不少人都陷入了魔瘾中,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终,西大陆的大部分国家都明令禁止制作售卖这种东西。 因为这前车之鉴,赛克瑞德一开始就禁止了欢愉蜜汁的生产与销售。 虽然无法保证地下社会那帮家伙不会乱来,可一旦被政府查到,都会遭受非常严厉的打击。 这东西确实很赚钱,所以雪茄会才会想找坎比诺家族合作。 “迈克,或许在海军服役的那段岁月让你忘记了自己的姓氏,我们是坎比诺家族,走私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菲特,你也说说,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海格还在不停的游说。 “我一直都听父亲的安排。”菲特脸皮不动的回答。 迈克身上还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海军便服,他的形象很威严,以至于轻轻敲了下桌面,都将眼前的兄弟给吓了一跳。 “海格,我们不能这么干。” “你在害怕吗?没关系的兄弟,我已经想好如何避开警察和海关的耳目了,我们把它和爽身粉混在一起,然后给海关的内线报备,晚上趁着天黑装卸货物,天亮前就能运到接收人手里……对了,我们可以把船开到船坞里假装修理,实际上……” “行了,我的孩子……”马龙打断了海格那兴奋的劲,“如果我们越过了红线,那么我在海关的那些朋友,就不再是我的朋友,这话你明白了吗?” 海格见父亲与迈克都反对,顿时有点郁闷,而这时迈克忽然又问道:“赛国禁止制作欢愉蜜汁,雪茄会那些人是从哪里搞来的货源?” 海格听迈克这么问,顿时脸色一变,眼神不断闪烁,最后支支吾吾的说:“是……是海上来的,应该在某座海岛有秘密的工坊。” “海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迈克站了起来,懊恼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雪茄会的人肯定跟海盗有勾结,我在海上与那帮魔鬼奋力交战,你却在暗地里想要和这群家伙合作?” 海格听后有些慌了:“等等!他们可没说是海盗。” “不是海盗还有谁会在海岛上秘密制作欢愉蜜汁?” 迈克不停的晃着脑袋。 “好了!”马龙摆了摆手,让儿子们别吵了,“我们的家庭需要和谐,别为了一帮外人伤了和气。” 他说着,让旁边的菲特给自己添了些烟丝。 “这件事情,我已经拒绝了雪茄会……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海格,事实上他们在找你前,已经先与我聊过了。” “之所以没有提这事,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与判断,毕竟你是我最年长的儿子,我希望你成为下一任坎比诺家族的掌舵人。” “你的缺点,就是容易被迎面而来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我希望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雪茄会的这个举动很不合逻辑,以我对查理·罗斯特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冒险售卖违禁品的那种人,这背后恐怕有问题,我得安排人盯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马龙的话刚说完,紧闭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那声音很轻,菲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隙,发现他们的妹妹尤莎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尤莎将自己收集好的、满是食物的餐盘子送进了门缝里,毫无顾忌的裂开嘴朝着迈克嬉笑。 “我记得你不能吃海鲜,这些都是我夹来的肉排和蔬菜,别担心,绝对没有鱼子酱!” 第十七章 浩瀚书库 与夏尔提小姐共进晚餐后,维克托也算是正式入职防剿部了。 最开始的两天,他为了不让自己目的过于明显,并不急于向夏尔提小姐讨要资料室的钥匙。 他慢慢的摸清楚了这栋楼的环境,把时间耗在了训练室里。 一个是练习枪法,第二个就是训练搏击。 枪法就不必说了,有东部枪王阿瑟的指导,维克托从那天之后一直都没有落下练习。 现如今,虽然还无法做到连续六发子弹击中六个不同方向的移动物,但是连续击中固定的六个目标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然后就是练拳,打沙袋。 有一说一,维克托过去打架一直都很厉害,即便没有技巧,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基本没吃过亏。 但防剿部的训练室里有熟悉格斗技巧的内务人员,他趁着这段“蛰伏”时期,不停的向那位同僚讨教。 连续训练下,他的动作也学得有模有样,闪避腾挪身形飘移。 流了几天的汗水,维克托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工作日的某一天,他找到了夏尔提小姐,请示进入外层资料室。 夏尔提平日里工作都比较闲,没事喜欢坐在柜台后打瞌睡,然而今天她却没有睡着,整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嗨,我们又见面了,夏尔提小姐。” “啊~99号先生……” “您今天的脸色不是很好,生病了吗?”维克托发现夏尔提见到自己后,愁容更甚了。 夏尔提急忙摆手,犹犹豫豫的说:“没……请不要在意,其实我还在想你那天晚餐时对我说过的事。” “嗯?哪一件?”维克托诧异的问。 “桑……桑神父他……他真的……” 原来是这事…… 在那天的晚餐上,维克托向夏尔提聊起过桑神父,对方在得知他去世后,非常的惊讶。没想到这件事会困扰她这么长时间。 “是的,老神父已经不在人世了,作为一名防剿部的精英探员,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为他报仇,不是吗?” 维克托很惋惜的把双手放在夏尔提面前的桌面上。 夏尔提连续点了三下头,然后叹了口气:“在我刚得到这份工作时,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得知了外勤人员都是先见者后,我的内心又很忐忑,部长先生是那么的严厉,稍微做不好就会受到他的数落,是桑神父帮了我许多忙,手把手教我处理先见者们的管理工作,如果没有他,一开始我可能就放弃了……” 这样啊…… 维克托回忆当初老头子嫌弃自己的眼神,觉得不可思议。 可当他扫了一眼夏尔提的胸后,瞬间啥都明白了。 不愧是你啊!老头子! “手把手教……他可真是有耐心。” 维克托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可忽然他回过神来,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目的上。 “为了追捕杀害桑神父的凶手,我需要在资料室里查询些东西,您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维克托很有礼貌的为夏尔提让了一条道,可女士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说道:“那枚徽章,可以开门的,不需要我拿钥匙。” 听完这话,维克托想起来了,夏尔提当时确实是说过,初级探员有权限阅览外层的资料室。 他也不尴尬,很礼貌的弯腰退场,转身直奔资料库。 他来到双扇大门前,拿出d字徽章,摸索着该怎么使用。 可他刚拿到身前,那大锁的锁孔顿时就改变了形状,像是某种流体物质,重新将锁孔形成了一个d形,正好能把徽章放进去。 “哦!真有趣。” 维克托轻声念了句,然后不等缓慢的大门打开完全,就从门缝里窜进了藏书室。 还是当初见到的那些景象,上下左右前后全是书架。 他走路都要踩着那些书,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条目,即便抱着目的性,维克托也很难扫到自己所需求的那些知识。 “先理一下思路,当务之急,我应该找关于蝶密传的线索。” 抛开其他杂念,维克托从身边的书架开始,寻找与之相关的书本。 他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一本《性相说》。 上边记载了十大性相的某些见解,有很多与文森特的日记相悖的地方,维克托能看出作者根本就不是一名先见者,大部分都是臆想的推测,毫无参考价值,更别说蝶性相的线索了。 附近两侧书架上的册子没有可供参考的文献,维克托又开始扫脚底下那些被踩着的。 又翻了几本书,维克托找到了介绍歼察局历史的书籍。 原来雷克顿歼察局并不是由赛国开创的,最早是格瑞贝恩的机构,并且格瑞贝恩现在都还有歼察局,总部在首都维纶。 赛国在借鉴这个机构时,把歼察局与防剿部给分离了,虽然同属歼察局,但办公地址都隔得老远。 相比之下,格瑞贝恩那边却还是一个整体,歼察局内的先见者与普通探员都是同样的任职,也没有使用代号来隐瞒身份什么的,他们的先见者就是正常职业,不是兼职。 在职衔上,赛克瑞德歼察局沿用了格瑞贝恩那一套,从低到高分别是实习调查员、正式调查员、搜查官、督查、总监察、副局长、局长。 亨利就是正式调查员,这次东部事件后估计能升任搜查官了。 防剿部的职位维克托在这两天里也了解得比较清晰了。 部门的内务人员与歼察局正式调查员拥有一样的待遇和职能,主要区别还是在精英调查员上。 外勤的先见者精英由防剿部部长直接管理,所有人享有歼察局搜查官同等的权限,并且不受歼察局局长之下任何职务人员的指挥。 意思就是,能指挥防剿部外勤精英探员的人,整个歼察局就只有局长与防剿部部长。 而一旦两边需要协同办案,外勤先见者反而还能指挥歼察局的正式调查员,并且不听局长之下任何人的命令。 因为他们与搜查官拥有同等权限。 难怪桑神父可以不理会乔什的指派,想去哪就去哪。 按道理来说,那位总监察在局里怎么说也算是三把手了,可一样无权干涉精英探员的行动。 然后就是,防剿部部长虽然属于歼察局下的职位,但其负责范围是整个防剿部,不受歼察局局长管控。 “哦!有点意思……”维克托仔细想了想,觉得赛国的防剿部与歼察局的关系挺暧昧的。 部长肯定是一名先见者,但那位局长会是普通人吗? 没找到密传线索,维克托摇了摇头,将那本书放了回去,目光又抬起来看向了头顶上。 外层资料室最离奇的就是头顶上方的书架了,它们无视了牛顿的棺材板,稳稳的吸在楼板上,一点纸屑都没有落下来。 看上去确实挺酷的,可维克托很纳闷,他该怎么将上边的书取下来呢? 第十八章 苏醒 格瑞贝恩帝国,入夜已经良久。 自从那场秘而不宣的灾变发生后,整片国土的南部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原本以热闹着称的海港城市约顿,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荣与喧嚣,将近一半的市民还深陷于失去亲人悲痛之中。 有组织的抗议活动在白天经常会发生,满大街都是自发的游行队伍,把城市的交通搞得相当混乱,部分地区甚至呈现了瘫痪的情况。 人们以此发泄不满,并指责当局的失职。 约顿开工厂的那些资产者们,要么全家死于萨温节那天的灾难,要么就是产业链上突然出现了劳动力的短缺,导致供应跟不上,财政瞬间赤字,短时间内不解决的话,就要面临破产的下场。 不仅如此,对于格瑞贝恩官方的通报,高登王国绝口否认,并且还向格瑞贝恩的皇室申讨灾难赔偿。 既然有大国出来带头,瞬间也就引发了北方诸国的集体申讨,格瑞贝恩成为众矢之的,面临的压力空前庞大。 内部有叛逆分子在酝酿着混乱与暴动,外部的敌国又紧紧逼迫。 在这种处境下,格瑞贝恩急于给本国的公民与国外政府一个交代。 而那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此时还躺在约顿某家医院的病房里,昏迷不醒。 艾比盖尔从那天被救回来后便被送到了这间病房,一躺就是快两个多月。 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那位时常催她结婚的瑞秋姑妈,焦急万分的从维纶赶了过来,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少有离开的时候。 这位原本过着晚年生活的妇人,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几乎老了近十岁。 姑妈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轻松惬意,只剩下皱纹与满脸的愁容。 命运往往会眷顾于坚持的人,在这天夜里,久卧不醒的艾比盖尔,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咳嗽。 “你……你醒了?!”瑞秋姑妈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急忙跑去找医生和护理。 是的,艾比盖尔终于是从昏迷中苏醒,同时也认清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残酷真相。 当她面对一面小巧的铜框镜子时,整个人直接被吓得惨叫起来。 她的声音沙哑,想要哭喊,却又只能发出特别难听的嗓音。 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余生。 艾比盖尔的半副身体,都被那晚的黑暗物质所侵蚀得焦黑一片,溃烂的程度让人无法直视,跟干瘪的骸骨一样。 这对于过去那位精干漂亮的姑娘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万分恐怖的噩梦。 望着那半边骷髅般的面孔,艾比盖尔将镜子直接扔出了窗外,然后抱着自己的姑妈嚎嚎大哭起来。 “不要怕!艾比盖尔!不要怕!姑妈在呢!我在呢!” …… 此刻的病房外,一名头戴棕色矮帽,有着鹰隼般眼眸的男人,正靠在墙角的位置,端着一根长烟杆不停的抽着。 当他看到从艾比盖尔病房里出来的女护士后,赶紧拦住了对方问道:“那位女士醒了吗?” 女护士非常恼怒的将烟雾扫开,向他喝道:“这位先生,请不要在医院里抽烟,不然就给我出去!” 男人反应过来,赶紧将烟掐灭,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徽章展示给女护士:“不好意思,我是维纶歼察局的调查员,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位房间的小姐怎样了?” …… 回到维克托这边,他在防剿部的资料室里,不停的琢磨怎么将头顶的书给取下来。 他从旁边搬来了梯子,踩到最高处后,把手伸了上去,发现连一丁点书皮都够不着。 “这也太离谱了……” 他暗骂了一声,又从梯子上下来,严重的怀疑设计外层资料室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不对劲,既然上边放着书,肯定是可以让人拿到的才对,应该是有机关或者要用某些方法?” 维克托开始思考取书的方式,最终联系到了无形之术上。 “对啊!既然是防剿部的机密区域,难说没有使用无形之术,那些书之所以没掉下来,肯定也是这个原理。” 想到这点,维克托开始寻找资料库里的机关,但他摸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目标放在了初级探员的银制胸章上。 这枚胸章能开外层的门,说不定也能控制顶上书架的机关。 维克托把胸章翻来覆去的查看,还没摸清楚问题所在,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整个空间忽然产生了天旋地转。 被他踩着的那一节“地面”,整个滚动起来,就像是一个滚轮,将那一段的房间旋转了九十度。 维克托跟着旋转跑动调整,等到动静停止时,他发现自己踩着的地方已经成了之前靠墙的书架了。 “哦!是这样操作的吗?” 维克托瞬间有股惊奇感,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继续用胸章映照天花板,然后翻转了一下。 地面与墙面再次旋转,维克托终于踩到了之前属于天花板的那一排书架上。 “这设计好玩……” 他压制住自己想要继续发掘徽章功能的好奇心,蹲下开始查看那些书本。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维克托还是没有找到真正可供他参考的线索。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从一本叫做《术士漫行游记》的书中,找到了合成密传的简单仪式。 过去桑神父只提过密传可以合成,但没有说具体的方法,没想到这本书里记载的合成手法如此简单。 只需要获得两份同阶同性相的密传,再配合一小瓶50毫升的“灵素”,把合成的密传放入第三样封印物里就行了。 不需要多么的复杂,其操作流程就是取出那两份密传,配合灵素完成融合,放入第三个承载物。 当然,如果执行者本身就要研习合成后的密传,甚至不需要承载物。 这给了维克托不少参考,比如他万一能拿到额外的一份梦密传一,就能合成一份梦密传二了,这样接下来的目标就能完全放在寻找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上。 但信息还是不够,维克托并不知道去哪里找另外一份梦密传或者命运之轮规则。 外层的资料室大部分都是各种文献,涉及的知识面虽然广泛,但并不属于核心机密。 某些书本甚至能在各种公开的图书馆里翻阅到。 真正的隐秘情报,还是得进入内层资料库才行。 维克托相信,防剿部的秘密档案也一定就在里面,这么多年的经营下,他们一定录入了很多先见者或者密传的线索。 而且,防剿部中也一定有闲置的、没有被人研习过的密传,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藏在内层的资料室里。 维克托将《术士漫行游记》放回去,调整了一下表情,径直的离开资料室去往前台,准备发挥自己的帅哥本色,勾引一下那位夏尔提小姐…… 第十九章 紧张的逼训 医院的病房里,艾比盖尔依旧在沙哑的啜泣。 瑞秋姑妈不停的安慰着她,这时门房外传来护士的阻拦声,一名陌生男子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 “先生!我不管你是什么局,病人需要休息!” “我在调查约顿大灾难的真相,小姐,如果耽搁了我的工作,即便是你们的院长也承担不起……” 陌生男子的话将医院的护士给成功唬住了。 瑞秋姑妈赶忙站起来,皱着眉不快的看向对方。 “您是什么人?” 男人掏出证件给她展示:“维纶歼察局,夫人……” 瑞秋姑妈对歼察局没什么概念,可艾比盖尔是清楚的。 她止住哭泣,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丑态,抬头望向那人。 对方头发上的光弧呈现出了冷静与疑虑的蓝色。 “和警察局一样的吗?不好意思,我侄女不方便见外人,请您给我……” “夫人!歼察局办案是对皇室和枢密院负责,权限远在执法机构之上,你不能阻拦我,谢谢!” 瑞秋姑妈听到这里顿时就懵了,一时半会竟不知所措。 艾比盖尔虚弱不堪的依靠在床头,她面无表情,无力的点了下头。 “我们的女士已经同意了,夫人,麻烦请让开。” 男人说完,就抽了张凳子坐到艾比盖尔的床边。 他本来想把长烟杆点燃,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作罢。 “算了,我就长话短说,不耽搁你们宝贵的时间,请问,您是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吗?” 艾比盖尔微微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歼察局的调查员,达丹尼尔·马丁,您可以称呼我达丹尼尔,我不是很喜欢别人叫我马丁。” 艾比盖尔没有反应,目光很落魄的望着对方。 达丹尼尔很自然的从衣兜里掏出笔记与钢笔,继续询问道:“第一个问题,萨温节那天,您在约顿公学的毕业晚宴上吗?” “嗯……”有气无力的回应,艾比盖尔似乎不愿意开口说话。 “好的,能否告知,您为什么要闯入他们的毕业晚宴?我知道您并不是约顿公学的学者,那天夜里明显是偷偷溜进去的。” 达丹尼尔说完,瑞秋姑妈也好奇的望着自己的侄女,她对艾比盖尔那天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们……”艾比盖尔刺痛的喉咙,说起话来特别难受,“我是去找……卡门教授。” “卡门·赫斯莫斯吗?” 卡门的名字似乎很有名,达丹尼尔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 他没容艾比盖尔回答,自顾自的分析起来:“我查到,您是维纶新兴报社的记者,为什么会跑到约顿来?是不是最近有什么课题需要请教卡门教授?” 艾比盖尔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家伙明显是位思维敏捷的探员,他的猜测相当准确。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即便是请教卡门教授专业上的问题,你也不应该出现在约顿公学的毕业晚宴上……” 达丹尼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上笔记本继续思考:“在那废墟里面的祷告室里,我们的探员找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那很可能与港湾区的大灾难有关联,而你当时正好也在祷告室……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一早就发现了什么?” 达丹尼尔忽然把脸凑到艾比盖尔面前,那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给刺穿! 瑞秋姑妈见侄女被吓到了,急忙把他拉开。 “别紧张,我这是职业习惯,绝对不会碰这位女士一根毫毛……” 达丹尼尔支开瑞秋姑妈的双手,抖了抖衣领,转而继续对艾比盖尔说道:“这场灾难,和你有关吗?” 本来艾比盖尔现在的情绪就不稳定,被对方这么一怀疑,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喉咙还在痛,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终还是使劲的摇起了头。 “这就好!你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我实在不情愿怀疑这样一位可怜的女士会是引发灾变的罪魁祸首。” “够了!我不管什么枢密院皇室,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瑞秋姑妈指着达丹尼尔的鼻子怒骂起来。 “好吧!好吧!开个玩笑而已。”达丹尼尔双手摊开,接着问,“那么卡门教授呢?他是引发灾难的凶手吗?” 听到这,艾比盖尔的脸瞬间就抬了起来。 她狠狠的点着头,目中饱含泪水,充斥着灼灼恨意。 “是吗?你也是因为发现了卡门教授的阴谋,才会闯入约顿公学的宴会场馆,哦……你是想阻止他?” 被对方猜中,艾比盖尔继续狠狠点头。 “我明白了,很有用的线索。”达丹尼尔开始做起了笔记,“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吗?” 艾比盖尔那仇恨的目光忽而转为疑惑。 见她摇头,达丹尼尔耸了耸肩,也不再逼问。 不过,等他记录得差不多时,突然漫不经心的冒了一句出来:“祷告室内的雕像是你的?还是卡门教授的?”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浑身一震。 雕像? 羊头骨雕像? 她用来进行仪式进入秘宿,联系易先生的东西! 难道雕像并没有被黑暗物质所腐化,而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现在落入了歼察局的手里吗? 艾比盖尔的脸色阴晴不定,她那转瞬即逝的吃惊表情,被达丹尼尔瞬间给捕捉到了。 “是卡门教授的吧?”达丹尼尔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是他用来举行这场邪恶仪式的道具?对不对?” 对方故作疑惑的猜测,完全是将了艾比盖尔的军,让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哪个记者会没事带着一尊如此诡秘的雕像到处跑? 而且羊头骨雕像正好出现在了卡门教授举行暗月仪式的现场,如果艾比盖尔承认是自己的,那么歼察局肯定会怀疑她是否与卡门有所勾结。 这样一来,她的供词就有问题了。 可不承认的话……她就没办法拿回雕像,也就见不到易先生了。 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艾比盖尔现在特别需要易先生的帮助,不可能放弃羊头骨雕像。 与阿道夫不同,她从来没有对易先生提起过自己是如何进入的秘宿。 而维克托在与他们交流时,总是秉持着等价交换的原则。 “冥想入梦”的方法对维克托来说应该算是一种筹码,用以忽悠成员交换物件与情报。 一直以来,艾比盖尔与维克托交换的东西都是故事与信息,没有谈及过入梦的方法。 她自己不提,维克托当然也不会主动传授她,所以直到现在,艾比盖尔都是靠着雕像在入梦。 如果想要回东西,她就必须得向眼前的男人解释羊头骨雕像的由来。 可能否让对方相信,这就不得而知了。 并且,雕像与那根香是放在一起的,如果香还存在,肯定也被歼察局给收走了。 纠结了很久,艾比盖尔在脑海中组织话语。 可当她正准备开口时,达丹尼尔忽然关上了笔记本,把钢笔塞入上衣口袋,脱下帽子对她鞠了个躬。 “好了,今天获得的信息已经足够关键了,碍于您身体的原因,我就不再逼您继续回答问题……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等您出院后我们再聊吧!” 第二十章 内层资料室 让人紧张的男人总算是离开了,艾比盖尔浑身无力的瘫在床头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病房的门。 瑞秋姑妈松了一口气,她起身给艾比盖尔倒了一杯水。 艰难的接过杯子,温水入喉,艾比盖尔还是没有说话。 姑妈叹息,忽而说起了那位曾今追求过艾比盖尔的男人。 “我联系不上格雷格先生,自从你出事后,我就给他写过信,但没有收到回复……他似乎,已经准备好要与我们撇清关系了,真是……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男人……” 没有谁会娶一个毁容的女人,格雷格当初也只是拜倒在了艾比盖尔的色相之下,她本人非常明白这一点。 因此,艾比盖尔从来就没有在乎过那个男人,因为时间就是美貌,女人拥有的总是不如想得那么多。 谁又没有老态龙钟的那一天呢? 由始至终,艾比盖尔就只爱一个人。 而那个人,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间柜子的门外…… “我……我想睡一会儿……”艾比盖尔心中的悲伤涌了上来,她不想再抱着姑妈哭了,于是提出要休息。 “天啊!你靠营养液过了两个月,难道不想吃点什么吗?你不是最爱……” 望着侄女那消瘦的胳膊,姑妈好言相劝。 但艾比盖尔还是坚持,最终她只能无奈的暂时离开病房。 …… 回到防剿部这边,从资料室里出来的维克托,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走向了前台。 夏尔提女士一早就发现他了,故意撩了撩自己的秀发,挺直胸膛,风情万种地向着这位男士眨了眨眼。 维克托假装从柜台前走过,忽然又折返回来,一把撑着台面,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把夏尔提吓了一跳。 他瞬间将咸猪手伸向夏尔提的胸前,待对方还没来得及躲闪时,忽然又调转方向,手指从夏尔提的耳边拂过。 前台小姐被维克托突然的举动给惊得心花乱放,脸红得像快挤出汁的西红柿。 “您的耳边有只苍蝇……” 维克托假装把手里的东西扔掉,然后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女士。 “是吗?!有苍蝇?真讨厌啊!”夏尔提知道维克托在调戏自己,可她不但不生气,内心还暗爽地配合维克托演戏。 “那天的晚餐还满意吗?我是说,今晚如果你有空,我们还可以继续约……” 维克托的话让夏尔提很兴奋,她的开心都快从表情里溢出来了。 “嗯……我今天不加班的,明天也休假,我们甚至可以去万佬苑看一场歌剧。” 维克托见自己挑起了夏尔提的好心情,眼睛顿时一眯,开始套话。 “现在时间还早,我在资料室里遇到了些麻烦。” 夏尔提听见后,急忙关心地询问:“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维克托控制自己的表情,故意露出微微的悲伤,“我想查找害死桑神父那个混蛋的密传线索,但外层的那些书都太肤浅了,甚至有许多在外边图书馆里都能借到,无法给我提供帮助,哎……” 不得不说,维克托装模作样的本事算是一流的,他如果研习的是夜性相的密传,绝对比唐尼还会演戏。 夏尔提对脸蛋长得帅的男人完全没抵抗力,瞬间就被维克托的情绪给感染了。 况且对方是为了给桑神父报仇,桑神父生前对夏尔提又很好,她内心里也是想为老头子做些什么的。 “我明白了……你想去内层资料室?” 真是聪明的姑娘! 维克托压着自己快笑出来的表情,“悲伤”地点了点头。 夏尔提面露纠结,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眼神晃动,仿佛在考量这么做的后果。 “算了……冒然违反防剿部的规定,对你很不公平,我会努力完成部长安排的任务,尽快升职到中级精英探员的……” 话音落下,维克托转身就想离开,可这时,夏尔提忽然把他给叫住了。 “你等一下……” 姑娘冲过来,拽起维克托的手,拉着他前去了外层资料室。 两人踩着地面的书架,找到了当初那扇奇怪的木门。 站在门外,夏尔提从自己的精致小包里掏出来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那是中级精英探员的徽章! “桑神父的东西。” 夏尔提对维克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维克托眉毛上扬,终于明白老头子的徽章去哪儿了。 夏尔提对着那扇门笔画了一下手里的徽章,然后就示意维克托打开门。 维克托好奇的将房门拉开,里面的景象已经不是之前的实砖红墙了,而是一片浑浊的白色…… “现在你就可以进去了,等会顺着原路返回,出来没有限制,祝你好运!” 夏尔提小姐把双手轻轻抵在维克托的腰上,把他往前推了下,手指还不怀好意的掐了掐维克托腰部以下那部分紧致的肌肉,搞得后者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既视感。 这女人是高手啊! 维克托这时才意识到,身后这位假装矜持的小姐,说不定一直都在压制自己内心中真实的渴求…… 难怪桑神父和她关系好! 老不正经和小不正经待在一起,当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过以桑神父的颜值,夏尔提大概率不会让他占自己的便宜。 只有维克托这种又年轻又帅的小伙子,才会令她忍不住主动掐油。 这不禁让维克托想到了一句名言:高端的猎手总是伪装成….. “哦对了!如果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人,千万不要暴露自己哦!也千万不要说是我给你开的门……” 夏尔提最后提醒了维克托一句。 维克托浑身打了个激灵,没再继续和这位女士闲聊,迈步进入了白色雾门之中。 …… 他刚踏进去,面前的亮光强烈得让人感到了不适应。 用手遮住眼睛,维克托花了点时间缓过来,逐渐看清了内层资料室的景象。 “这叫资料室?” 维克托忍不住发出一阵感叹。 这里面的环境,和外层资料室比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处于同一个位面。 如果说外层资料室的奇异之处,在于比建筑的外轮廓还要大的空间,加上精巧的机关与反重力设计,那么这内层的资料室,维克托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云端之上! 是的,第一眼看过去,维克托面前就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悬空木头长廊,大概有三米多宽,两侧是单薄的护栏。 长廊下没有支柱,整片立脚的平面就浮在密集的云层上方,那云层似浑浊的白色海洋,把这片木廊轻轻的托在表面上。 许许多多的巨大圆筒型书架,从云层底下伸了上来,顶到了没有尽头的天空之上,就像是支撑了整个天地的圆柱。 那些书架上全是连封面字体都看不清的书本,还有很多书籍与纸册在天空上到处乱飞,它们就像是活的生物一样,飞起来舞动如蝴蝶,煽“翅膀”累了就自己塞入圆柱书架里休息,书架对它们来说更像是巢穴…… 长廊前方有个非常夸张的转盘,笔直的长廊到那里便成了圆形,围绕着中间巨大的深坑。深坑的上方吊着一根比摩天大楼还要恐怖的巨大钟摆,一晃一摇,发出令空间都振动的压迫钟声。 第二十一章 捣蛋鬼般的排列组合 场面太过梦幻,维克托联想到了各种奇怪的魔法学院。 他沿着木板长廊往前走着,仔细观察那些高耸上天的圆柱书架。 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印在侧面的书名,更别说伸手去取,完全就够不着。 想要拿出那些书籍,只能踩着云海过去,可云海下深不见底,并没有隐形的立足面,维克托已经试过了。 他有些怀疑,那些巨大的圆柱书架,或许只是供人参观的装饰品。 虽说内层资料室中保存着许多总要的文献,可用得着把这片空间搞得如此离谱么…… 维克托嘴里呲了呲,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在天上到处乱飞、像是蝴蝶一样的书籍上。 正好有一本书从他眼前飞过,维克托顺势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那本书被维克托一拿捏住,马上就停止了折腾,变回了普通书籍的状态。 维克托皱着眉,将册子背面翻过来,发现这棕色的书皮表面没有印上书名。 “嗯?” 怀揣好奇之心,他再把书翻回来,看见里面装订的枯黄纸页上同样没有一个字。 “什么意思?无字天书吗?” 把书从头翻到尾,他依旧没见到一丁点墨水。 无奈中酝酿着隐隐的气愤,维克托一把将书扔下云海,继续去抓取下一本。 正好有一页白纸飞得最近,他随意一拽又抓到了。 紧接着就是展开观察,与之前的书籍一样,这上边还是没有任何文字。 “奇怪,难道这里面的书都没有写字吗?” 维克托捏着那张纸,抬头看向漫天飞舞的文献,内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惶恐。 “这内层资料室比外边的‘天地’书架还要夸张,我要怎样才能找到蝶或者梦密传的相关资料?这难度比得上大海捞针了吧……”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准备使用卜算子试试运气,可还没等他动手,被捏在手里的白纸忽然产生了变化。 有黑色的字体凭空冒了出来,显示在了原本空白一片的纸页上。 维克托赶紧拿起来一看,那上边浮现出了这样一段文字—— 雷克顿先见者报备记录 姓名:约瑟夫·博德 性别:男 民族:贝恩人 年龄:68 职业:马戏团 报备日期:第三纪1853年5月5日 是否拥有性相:是 密传等阶:梦性相密传一占卜师。 是否有案底:否 说明:其人真实职业为霹雳小香猪马戏团老板,算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公民。从业多年,常带领团队在雷克顿各区域间巡回演出,主要负责扮演马戏团中的“占卜师”一职,与其密传完美匹配。 调查意见:此人除了使用无形之术谋生外,并没有扰乱社会秩序或进行危害活动,因此本部决定录入档案报备,不予批捕。 备注:时刻关注,条件允许下完成回收仪式…… …… 看完这页档案,维克托微微一愣,可下一秒,纸上的文字就消失了。 白纸忽然挣脱了维克托的魔爪,飞向了空中,完全不给他看第二遍的机会。 不过好在,维克托已经把获取到的信息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首先就是几个关键词:梦密传一、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先见者的名字、68岁以及报备时间。 维克托刚获知合成密传的操作仪式,正好这里也有个研习梦密传一的先见者,等于是给了他一份获得梦密传二的机会。 毕竟,他手里可私藏着一份占卜师密传。 再者就是报备的时间——1853年。 离现在已经过了11年,对方当时就有68岁,如今岂不是79岁了?究竟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桑神父教过维克托如何将死去先见者脊椎里的密传取出来,如果对方已经死了的话,维克托就能找个机会去回收他的密传。 将两份梦秘传一进行合成,这样维克托就有一份梦密传二了,然后他只需要再获得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就能获得蝶密传二。 步骤确实很麻烦,但碍于蝶密传极度稀少的缘故,这已经是维克托目前最快的晋升途径了。 刚才那页纸最后的备注也表明,防剿部应该还没有回收这份密传,维克托还有很大的机会。 想到这里,维克托决定暂时先离开内层资料室,回去找找那个什么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动身时,那一根悬在中央的巨大钟摆猛烈的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沉重的空气也跟着抖动,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鸣号,像是在提示着什么般,整片‘云上楼阁’开始进行了诡秘的转变! 维克托脚下的长廊一节一节的断开了,他顿感下盘不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只能跟着它不停的旋转。 那些直顶天穹的巨大圆柱体书架,忽然弯折下来,其上端一头栽入了云层里,又从另外一边冒出来,螺旋飞舞向前,犹如科幻电影中冲出沙地的巨虫。 维克托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块,像是魔方一样转动着进行重组。 他看到那些圆柱体书架扭成了麻花一样,并排着形成了一道道拱门,而自己脚下的这一截木板就跟一条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般,从拱门下划过,最终在尽头处与其他木板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台。 空间的打碎重组,在五分钟的时间内逐渐平息,可如今的空间结构,已经与维克托刚进来时全然不同了。 头顶上是弯折书架形成的四个方向的拱门,它们并排着阵列,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下边已经看不见云海,只有一片紧密拼接的木质地板。 先前的巨大钟摆也不见了,维克托摇摇晃晃的扶着旁边的书架站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他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更别说回去的那道木门。 这片诡秘的世界像是某位捣蛋之神的领域,它肆无忌惮的在玩弄陷入其中的凡人。 就在维克托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忽然听见有细微的动静从面前的拱门侧面传来。 那声音很杂,但能听出来有轻微的翻书动静。 维克托立刻意识到,在那位置处,有人正在查资料…… 他回想夏尔提的话,认为在内层资料室里撞见了其他人是对自己很不利的情景。 毕竟自己不是中级探员,如果被对方看出来就糟了。 然而现如今,他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如果不和其他人交流,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点,维克托决定先悄悄观察一番。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半身安静的观察。 他看到,有一名黑发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在那里轻轻的翻阅着什么。 那个人将查阅到的资料转手记在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然后又将笔记上的那一页给撕了下来,再反手一抛,纸张在半空中瞬间化为一道白芒,速度快得向子弹一样从维克托身边飞过,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嗯?谁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什么内层搜索引擎 那人感觉到了维克托的存在,身体转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挡在了后边。 这是一个长得有点轻浮的男人,他皮肤不错,挺白的,脸蛋稍长,眉毛微翘,头发梳得很讲究,故意在前面留下了一缕垂下的弯折发束,头顶上还有一撮高扬的呆毛。 他的衣着同样轻浮,里面穿着洁白无尘的长袖衬衫,外套了一件翘尖领的暗色紧身背心,胸口的纽扣故意多打开了两颗,把胸膛的皮肤露了不少出来。 裤子也是上紧下宽,像是牛仔喇叭裤但又比喇叭裤更为骚气,一对棕色皮靴油得发亮。 维克托一眼瞧见他,就联想起那些热衷于爬贵族小姐的窗户、勾搭无知少女的小痞子。 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一旦见到这种散发着荷尔蒙的小子,根本就把持不住啊…… 咳咳…… 唯一别扭的就是,这男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了,少说也有三十,居然还在用这样的打扮……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他想着既然被对方发现了,再躲藏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老实的从侧面走了出来。 男人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维克托,他背在身后的手一松,那本册子立即煽动“翅膀”,飞离了这片区域。 “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说过你,是刚升职上来的新人吗?” 男人的通用语还稍有口音,维克托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调子,反正与格瑞贝恩还有赛克瑞德有细微的差别。 “算是吧,我这是第一次进来,有些不熟,请问一下出口在哪?” 维克托的谎话没有糊弄过去,男人原本松散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那撮垂下的发束轻微地摇晃。 “你不是中级精英,怎么进来的?”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上闪过一抹惊色,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看来我说错话了。” 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维克托脸上挂着笑意。 “升职后获得的第一份资料就是内层运作模式的说明书,只要是正常进来的外勤精英探员,不可能找不到出口。” 轻佻男人说这段话时可一点也不轻佻,就像上司在质问下属。 维克托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哦!原来如此,看来我的自作聪明没有骗过你。” “没错呢……所以究竟是谁将黄金徽章借给了你?这在防剿部可不被允许。”男人上下扫视维克托全身,像是要将他看穿。 维克托抖了抖衣兜,只拿出了自己那枚银质徽章。 “抱歉,我确实是无意间闯进来的,可没用什么黄金徽章,要不你搜下我的身?” 男人听后狐疑地打量眼前人。 无意间,通过错误的途径进入了内层资料室? 这可能吗? 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忽然感慨了一句:“嗯……好像之前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部长应该修复了才对……奇怪,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男人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不信,维克托也知道对方不信,对方依旧知道维克托知道他不相信。 两人各怀心思地对峙了半天,男人又把目光定格在了维克托的红发上。 “鲜红发色的民族可不多见,你来自艾楠尼亚?” “嗯?我是纯正贝恩人,为什么是艾楠尼亚?”维克托对这个问题表示好奇。 艾楠尼亚位于西大陆的西北方向,是一座岛屿,与格瑞贝恩都隔着老远的距离,岛上的人建立过公国,自成一套制度,经常往来西大陆与诸国通商,萨温节就是源自那边。 男人也没有犹豫就解释起来:“据我所知,只有艾楠尼亚血统中,出现过返祖现象的个体才会呈现出鲜红的发色。” “那我应该是例外。”维克托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世界上总是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话音一落,见面前的男人想继续提问,于是马上反客为主,抢先问道:“所以我的冒然出现打搅到你了吗?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男人听后很自然的摊开了手:“我已经处理完了。” 维克托哦了一声,接着问:“你是怎么在这种地方找到想要的资料的?那些书上根本没有字。” 男人扬了扬眉毛,不是很想解释:“我觉得……现在的你最好尽快离开内层资料室,如果将来有能力升职为中级探员,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能不能先来体验一番呢?反正迟早会升职的。”维克托有些不要脸地说。 男人一愣,忽然觉得眼前的家伙有些麻烦,他双手摊开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升职,大部分初级探员都死在了执行任务的过程里,或者被开除掉了。” “那这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进入内层了,更应该体验一番不是吗?” 不要脸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占据辩论的上风,轻佻的男人嘴里呲了呲,他想早点打发走维克托,终于简单地解释起来。 “你不需要刻意的去查找文献与记录,心里想着需要的情报,随便拿一本空白的书,上边自然会显现与之接近的内容。” 这个解释倒是让维克托开了眼界,他没想到图书馆还能这样用。 “真的什么资料都能这样查到?”维克托联系上之前的档案,当时他心里期望找到蝶与梦的线索,于是那张纸上就显示出了马戏团老板的备案记录。 “那也得资料库里有才行。”男人不耐烦地一挥手,给维克托展示那些拱门上无穷尽的书本。 “这些东西都是摆设,其实内层的机密文献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夸张,防剿部打造了这么一个空间,是为了欺骗你这样的闯入者。” 假的吗? 维克托有些好奇的不停扫视那些拱门与书本。 “内层的资料并不是真的写在纸上,但它们会根据探员的需求显示在任何一张空白的纸页上。如果你要查询的线索资料库里没有,那么它就会把相近的、与之有关联的内容展示给你看。” “比如,你想知道在哪能品尝到女海妖的鱼鳍,如果资料库里没有相关信息,纸张上的文字可能会给你展示雷克顿码头各个区域的情报,意思就是你只能自己出海去猎捕它。” 听完轻浮男人的解释,维克托心中有股强烈的既视感。 这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搜索引擎么…… 第二十三章 通晓仪式 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内层资料室的设计思路略显超前,不过内容的储量肯定赶不上前世的搜索引擎。不然就不会出现查不到准确情报,给你展示接近的相关信息这种情况了。 维克托大致能明白,打造资料室的那位大佬是如何在做的分区规划。 杂而多的百科性书籍与文献,全被他存入了外层的庞大书库,而更为重要的知识与秘密,则被藏在内层的奇幻空间内,他还特意把内层的表象设计成无穷无尽的样子来唬人。 了解到这个运作模式后,维克托决定赶紧试试,趁着这个机会寻找自己想要的线索。 他在心里默念蝶密传的信息,伸手取下一本书来,翻开一看,却看见了白纸上浮现出了性相树的图案,与文森特笔记上的图画没有任何区别。 “防剿部已经掌握了性相树与路径规则的图示了吗?”维克托默默琢磨,把这个线索牢记于心。 同时,他也意识到,按照身边男人所言的“搜索方式”,自己想翻找蝶密传线索,书库却给他展示了性相树,这说明书库中并没有蝶密传的详细资料。 维克托有些失望,他立刻转换构思方式,心里默念“命运之轮”这个关键词,然后把手里的书放了回去,伸手取下了另外一本书。 这一次纸页上显示的信息,除了性相树的图示外,还有被命运之轮路径所连接到的、以梦性相为核心的教会——生命协会。 同为五大教会之一,发源于艾楠尼亚,在西大陆除了格瑞贝恩外都能见到它的信徒,当然,也是赛克瑞德官方所允许传播的信仰之一。 除此之外,纸上还显示了某几个在赛克瑞德出现过的隐秘结社的信息。 维克托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黯夜伴侣、宿命之环、狂猎…… 内容不少,甚至有几个无性向途径的密传信息,但依旧没有直接给出“命运之轮路径”的线索。 看来书库里同样没有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它展示的这些内容,可能只是因为“搜索”的关联性而已。 维克托再度失望,他获取命运之轮转换的希望,只剩下阿道夫说的那个黑市中的黑市了。 “体验够了吗?”那个男人依旧站在维克托后边,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最后再尝试一次,很有意思的设计……” 维克托给了男人保证,然后心中就接着默念:如何成为通晓者…… 想法一冒出来,他马上就从书架上抽出了第三本书。 当他打开书本看到上边的文字时,整个人不免愣了一下。 “圣堂发往防剿部联合行动文件,编号8757……” 维克托盯着最上边的那排大字体,心里一动,视线往下继续扫看。 …… 保密等级:机密 部长授权:中级及以上精英探员可在内层资料室自行查看。 标题:关于缉拿圣堂叛徒——萨利万·穆赫的情况说明。 发报日期:第三纪1839年11月10日 案情说明: 罪犯原属高登“圣堂”总部的隐修人员。 研习石之性相密传一:苦行者,及同性相密传二:圣徒。 此人于1839年10月13日,从高登圣堂总部的禁地中盗走一份觉醒级遗物,利用其避开了圣堂无形之术的探视,将一位密传三的上级同僚残忍杀害,并取走了死者脊髓中的石之密传三。 经核查,罪犯在未经允许下获取到了石之密传的通晓途径,由此萌发了谋害上级的恶念。 圣堂执行人员判断,此人接下来会彻底的消化掉谋害同僚所得之密传三,进而举行通晓仪式,以求抵达孔雀之门。 后经最高法会批准,将其情报发往维纶歼察局及雷克顿防剿部,望诸方全力配合圣堂,惩戒凶手! 备注:后附石之性相通晓途径及密传四情报。 …… 这是一份通缉令啊……维克托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获得的资料是什么。 圣堂与生命协会还有璀光之境一样,同属五大教会,信奉的是三相莲。总部在高登王国,除了璀光之境一枝独秀的格瑞贝恩外,在赛克瑞德南部与西大陆各国都有零散的圣所分布。 本来赛国殖民初期是和格瑞贝恩一样,不允许其余教会在国内传播,私藏性相牌都会被定罪。 可随着独立与工业化完善,南方各州的璀光之境信徒不如北方那样的偏执,其余的信仰逐渐也就传播了进来,并且被联邦默认。 这些情报在外层图书室里都能查询到,维克托也没觉得有什么新奇感。 只是这通缉令上写的日期…… 1839年…… 二十五年前了,这份资料还存在库里,人一直都没有被抓到吗? 维克托抓紧时间,飞快的翻到下一页,想看看所谓的“通晓仪式”究竟是什么。 …… 附录: 石性相密传四“轮回者”,由同性相密传三“守戒人”晋升而来,通晓途径为孔雀之门。 通晓仪式说明——“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生无起点,死亦无终点,这便是轮回的意义。” …… 附录完了,就这么两句话,看得维克托一脸懵逼。 既然是仪式,怎么也要写明步骤方法以及所需要的道具和献祭条件吧。 比如仇血仪式和那个召唤长生者的仪式。 可为什么圣堂提供的仪式情报是这么晦涩难懂的一句话?难道是因为害怕泄露自家的秘密,和防剿部合作还藏着掖着吗? 而且从这张通缉令上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不同性相的通晓仪式应该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上边提到通晓仪式时,特意的在前面加了一句“石之性相”的通晓仪式。 维克托对通缉令本身其实并不在意。 在没有接到任务前,他可不想去管这种二十五年前的闲事。 但是这其中透露出的通晓信息还是很有用的,他默默的将其记在了心里。 这时,那个轻浮的男人又忍不住说话了。 “这下体验够了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赶紧把手里的书塞了回去:“够了,感谢您教我如何使用这里。” “那么你现在能离开了吗?”男人把手摊开伸向旁边,仿佛在示意维克托快点走。 维克托这下有点好奇了。 防剿部的管理层应该都在西大陆,这男人明显就是一个中级精英探员而已,自己即便是越权闯进来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干嘛一直赶自己离开? 男人仿佛看出了维克托心里的怀疑,他率先解释道:“嗯,我确实没权利赶你走,不过你这人让我第一眼看上去就很讨厌,你在这儿我根本没有心思安静的查资料,所以……如果不想我给部长打小报告的话,你还是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吧!” 面对这家伙的嫌弃,维克托既不生气也不反驳,而是两手一摊。 “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了吗?”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出口在哪儿呢?” 第二十四章 神秘拜访者 终于走出了资料室,维克托发现时间还没有到下班的点,于是迈步走向了柜台。 夏尔提小姐又在打瞌睡,她听见脚步声后,背部瞬间立得笔直,眼睛睁大了朝着入口的方向张望。 “嘿!是我!不是别人,你不用担心被人瞧见在摸鱼。” 维克托的声音出现后,夏尔提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吐出舌头尖。 “我说……”维克托一手撑着柜台台面,表情有些郁闷的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当内层资料室出现变换后,需要用黄金徽章才能找到出口呢?” 夏尔提听后微微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的捂住了嘴。 “我……我忘记了……” 她将维克托送入内层资料室时,并没有把桑神父的徽章交给他,维克托就像个瞎猫般在里面乱窜,若不是遇见了那个呆毛男人,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内层的设计是这样的,那枚大摆钟就是一个信号,全天每八个小时会产生一次大的空间重组,重新组合后的结构风格有三种,一种就是维克托刚进去时见到的木板长廊和云海,第二种就是拱门阵列的无尽书架,第三种他还没机会遇到。 每一次改变,风格都是这三样,但细微的道路又不完全相同,所以需要使用黄金徽章引导来找出路。 具体怎么用的维克托还没看明白,就见那个男人用黄金徽章顺时针划出一个d的符号,然后就出现了金色的引导,一路将他们带到了连接内外层的门前,那扇门自己就开了。 夏尔提不停地向维克托道歉,生怕惹他怪罪。 维克托倒是没有要埋怨她的意思,他有些好奇地向夏尔提打听里面那个男人的信息。 “谁?” 夏尔提听维克托形容了一下男人的外貌,先是疑惑,随后马上就想起来了,迅速说道,“嗯!我明白了,你说的是13号先生。” 13号? “对方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吗?”维克托好奇地问。 “是的,不过我知道他的职业是什么。”夏尔提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神神秘秘地把脸贴到了维克托耳边,轻轻地说道,“他在万佬苑工作,是一名歌唱家……” 夏尔提应该是故意的,说着话还轻轻地在维克托耳边吹风,弄得他有些痒,立即把脸给缩了回去。 夏尔提捂着嘴轻笑,维克托则故作绅士地回答:“感谢您今天的帮助,不过时间不早,我得先回家了。” 夏尔提感觉话题结束得有点突兀,她愣了一小会儿后,发现维克托居然已经溜下楼了。 “诶……不是约了晚餐吗?” …… 果断爽约的维克托跑着离开了防剿部的大门。 今天与那位戴眼镜的美女接触后,他意识到自己才是被撩的那一个,而不是在撩对方。 并不是说他讨厌夏尔提,而是那位美女的色心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某些事情还不是发生的时候,如果维克托背上没有那郊狼雕像的半张脸,他倒不介意晚上去滚一次床单。 匆匆雇了路边的一辆马车,维克托赶紧回到了熏香公馆,准备整理一下今天获得的线索,然后再去看看盥洗室里的那玩意儿究竟如何了。 这几天维克托只要出门,都会把那团黑色的肉团关在盥洗室里面,晚上回家就锁上卧室把它放出来,尝试与它沟通训练。 不出维克托所料,秘宿中的蠕动原生质利用自己的血肉降临在了物质世界里,与他本人竟然有着很奇妙的联系。 实验了几个晚上,维克托发现那东西似乎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 比如,维克托什么话不说,它就喜欢挪过来和自己贴贴。 但维克托只要伸手一阻拦,那团黑肉仿佛能理解到维克托的抗拒,又会在原地踌躇不前,等到维克托没有下一步的指示时,它又会小心翼翼的继续往他那里挪动。 维克托用蟑螂试过对方的攻击性,他如果没有指示,蟑螂一出现就会被黑色的肉团给吞掉,然后那玩意儿就能缩小身体变成蟑螂的模样。 非常的厉害,吃什么就变什么,只是形态不稳定,容易扭曲变形。 就像是捏出来的雪人,随着时间流逝是会化掉的。 维克托尝试沟通这东西,阻拦它攻击蟑螂,没想到真的有用。 随着他的手势,那团黑色肉团能清晰的理解到维克托的意思,让它攻击它就攻击,让它保持蛰伏它就停在原地不动。 每一天的训练都有新的进展,维克托为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想把这东西训练成完全听话的“宠物”,然后想办法让它能稳住变形的状态,猫或狗都行,这样就能带在身边,成为自己的帮手。 为此,他还给这玩意儿取了个名字,就叫“小黑”。 只是这名字有点抢手,一开始维克托是准备给那匹黑马取的,对方被他弄回来后,就安静地在公馆后边的马棚里吃了几天的饲料,活得无比自在。 不过现在名字给了黑色肉团,那匹马就得再想一个名字了。 花了点时间,维克托终于回到了熏香公馆,他今晚的任务和往常一样,继续训练刚获得名字的小黑。 然而,他刚进花园的铁门,就被满脸怒气的裴米斯小姐给叫住了。 “管家先生,您总是白天见不到人,晚餐时才回来吗?” 裴米斯小姐应该是目前公馆里最繁忙的人了,因为威尔还没来得及雇佣其他的佣人。 据说,他正与那家家政服务公司撕逼,对方应该握有服务协议,至少要把今年给干过去才行,不会退钱。 这就还要再辛苦裴米斯一个月了。 因为过于劳累,裴米斯整天都是怨气满满的样子,只有在面对威尔时,她才会强忍着疲态,将微笑留给“主人”。 然而见到维克托就不一样了,因为在她的眼里,维克托与自己一样都是仆人,虽说管家比女仆要高那么一点点档次,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整天游手好闲的在外瞎逛,回来就吃她做的现成晚餐吧? 连威尔老爷都还在自己打扫弄脏的桌面,你一个拿人家薪水的执事,从共事开始就没有为老爷哪怕泡过一杯茶,这像什么话? 维克托眼皮直跳,他在脑子里构思了半天谎言,提取了其中一个略微合理的向对方解释道:“很抱歉,确实是我的失职,不过我的工作就是为老爷办事,我出门在外,当然也是老爷吩咐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一听到这话,裴米斯很想生气,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整张脸气鼓鼓的像个小橘子。 “威尔老爷呢?”维克托假惺惺的关切。 裴米斯鼻孔里狠狠的出了一股怨气,不满的说道:“下午有位客人过来拜访,老爷把他请进书房了,现在他们俩还在里面。” 客人? 维克托歪了歪脖子,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威尔这家伙竟然瞒着自己把人放进公馆里来了,这对维克托来说可是大忌! 他不介意威尔在外结识到了哪位上流人士、也不在乎对方用自己给他套的皮拓展了多少人脉,因为这些都是在外边的社交活动。 但是,公馆里藏着维克托的隐私,如果要把客人邀请到家里来,一定得向维克托报告,不能一言不发就自作主张。 维克托脸上露出冷笑,心里已经想好了待会该把那两个人埋在什么地方。 如果出了问题,他不介意把公馆换掉,然后再重新找个地方重新雇佣另外一位威尔·埃文斯。 “客人?是哪位客人?他有透露过名字吗?”维克托笑眯眯的向裴米斯小姐打听。 裴米斯哼了一声,不情愿的说明道:“不知道,但是威尔老爷好像并不认识那位先生,可还是把他请进了书房,奇怪……” 第二十五章 比你有钱就是任性 走廊上非常安静,书房在二楼靠着上阁楼的梯子旁。 维克托装模作样的为客人与老爷泡好了咖啡,然后把饮料端上了楼。 砰!砰!砰! 三下敲门声,换来了里面人的回应。 “请进。” “给您和客人泡好了咖啡。” 维克托阴沉着脸进到里面,还没看清楚坐在玻璃茶几旁的人是谁,他反手就将房门给锁死了。 “我来提出我的要求,威尔先生。”维克托冷笑着转身,正准备收拾他的雇员时,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只见坐在茶几边上的人,除了威尔外,还有一位是他自己的老朋友——亨利·维达。 “嗨!你的这身执事便服还挺合身的。” 维克托的火气刚升起来就被浇灭了。 他面无表情的把咖啡端到茶几上,然后看了威尔一眼。 威尔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维克托低了下头,然后便准备离开房间。 “请帮忙开一下门,谢谢您!” 解开门锁后,维克托不客气的坐在威尔之前的椅子上,端起了热腾腾的咖啡。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某个人不久前刚给我寄了一封信,希望彼此将来可以互相帮助,难道你忘了?” 亨利同样端起咖啡,但没有马上喝,而是轻轻地吹着升腾的蒸汽。 维克托听后有些尴尬了,因为对方说的寄信人就是他本人。 他在抵达雷克顿并安家落户后,给亨利寄了一封信,内容就是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在防剿部入职了,以后大家算是同事,将来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 原本以为亨利收到信件也要一周之后了,谁知道他居然抵达了雷克顿,在火车站的邮件窗口就发现了还没有被送去东部的信件。 至于亨利为什么能找到维克托,那是因为维克托在信里告诉了他自己就住在贝克街的13号,并且让亨利小心保密。 谁知道这家伙会在晚餐时间大摇大摆的跑来拜访。 “我说……你们歼察局在东部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啊~~!首先我得纠正一个词,是‘我们’歼察局……”亨利这才轻轻抿了一口热咖啡,装模作样的指点道,“如果你已经在防剿部顺利入职,那我们就算是同事了,防剿部下属歼察局。” 说是下属,其实防剿部的外勤精英根本就不鸟这帮普通探员的。 维克托心里腹诽着,嘴上学着亨利的话,回怼道:“我也纠正一下,本人正式任职防剿部外勤精英探员,与你们的搜查官同级,按理来说算是你的上级……” 一边说着,维克托一边拿出银制徽章,在亨利面前炫耀。 亨利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回来吗?” 维克托肩膀耸了耸,毫不在意。 “因为本人目前的职位正是搜查官。”亨利摊开了手,调侃般的道,“奥古斯塔的桉子让我有了升职的资本,这原本是马克的职位,可他因公殉职了,所以乔什总监察向总部提名了我。” 维克托端着杯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脸上略显尴尬。 “正是因为我升职了,所以才能提前回到雷克顿,因为搜查官会带领自己的小组,主要负责城市街巷的调查搜捕工作,密苏勒州那片荒野不需要这样的职位。” 听完亨利的解释,维克托基本明白搜查官的性质了,只是那位总监察就有些苦逼了,明明职位更高,却还要带领一帮调查员在鸟不拉屎的东部搞剿匪。 “乔什总监察还有重要的任务,所以必须得留在那儿,我猜他很可能会成为东部分局的负责人。” 亨利目光中透露出艳慕。 他一早就提到过,歼察局为了响应治安法令,将来很可能会在东部设置分局,乔什之所以会带领人手大老远跑去“搞治安”,也是有这样的原因存在。 “好了,我俩叙旧也差不多了,来谈谈重要的事情。”亨利目光垂下来,看向身边的朋友。 其实在维克托离开密苏勒州前,亨利他们就已经知道对方是一名先见者了,所以乔什才会写那封介绍信。 但他们都不知道维克托是什么性相的先见者,只有桑神父清楚。 “说一下那个让人讨厌的托马斯吧……”亨利翘起二郎腿,“想让他锒铛入狱很难。” “你们动手了?”维克托侧着脸问。 “是的,但那家伙通过贿赂和变卖资产,拉拢了一切可以帮他做伪证的力量,最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获得了保释。” 亨利聊起那位大亨就特别的恼怒。 “真是可惜,那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歼察局。” “呵呵……”亨利不屑的回答道,“那家伙把钻油厂和炼铁厂大面积的变卖,为的就是换取到足够让他脱罪的金钱,现在康沃尔公司在密苏勒州的资产已经远不如前了,根本没空对付什么人,而且你以为歼察局是吃素的?” 看来托马斯即便没有入狱,如今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维克托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原住民那边怎样了?” 亨利听后叹了口气:“跑了。” “跑了?” “是啊,普雷西亚几天之内只剩下了被风吹散的帐篷,那些瓦伦丹人从四面八方奔逃,散开在草木不生的大荒原上,根本就找不到踪迹。” “那鸦呢?”维克托皱了皱眉。 亨利笑道:“你认为我们能轻易逮到他吗?他可是聆听者和唤名人。” 维克托跟着苦笑起来。 “好吧!你一回来就能住这么大的房子,是故意在跟我炫耀吗?为什么还要专门请一位佣人来扮演房子的老爷?” 亨利对维克托的举动很好奇,他并不知道对方背上寄生着郊狼凋像,当然也就不清楚维克托面临的危险。 过去在雷克顿,亨利只能在镀金大道租住一间小公寓,当他看到维克托的房子如此温馨且浪漫时,内心里少说也有些嫉妒。 维克托站起来给自己的杯子添水,边倒边说:“防剿部精英,当然得隐秘一点,我可不是桑神父,走到哪里都对别人说自己是璀光之境的先见者。” 亨利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因此也没再逼问。 “哦对了!”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去歼察局办事应该会少很多麻烦。” 亨利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扭了扭脖子。 维克托接着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做‘霹雳小香猪’的马戏团。” “马戏团?”亨利诧异了一下。 “嗯,算是防剿部的内部信息吧,他们不是什么危险的人,我只是想找他们的老板谈谈。”维克托没告诉亨利他的目的,避免惹来不相关的麻烦。 “一个马戏团而已,如果他们是正常的营业演出,你不需要歼察局就能查到。”亨利提醒道。 “因为歼察局快……”维克托露出笑脸。 亨利听后,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应道:“好吧!我去帮你问问,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派人给把消息送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留下来吃个晚餐?” 维克托刚说完就想起了裴米斯那张怨念满满的橘子脸,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如果那位女仆在餐桌上找自己的麻烦,那他岂不是脸都要丢光。 再说了,作为执事,他没有资格和客人一起上桌,陪亨利吃饭的应该是威尔才对。 “不了,你要伪装成一位管家,怎么能与我共进晚餐呢?今天歼察局的同僚会为新上任的搜查官庆功,在白银路有一场宴会,我应该赶去那边。” 亨利说完,就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长外套,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维克托突然叫住他,狡黠的问了一句:“对了,你现在的薪水肯定不止每周4法卡那么点了吧?” “嗯……”亨利捏着下巴,脸上有些开心,很诚实的回答说,“每周八法卡,翻了一倍。” “哦~~~!”维克托有些得意的扬起了头来,笑眯眯的说道,“我的薪水是每周十法卡。” 第二十六章 搬家的马戏团以及议员的邀请 被调侃收入,亨利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但他也没有和维克托争辩,转身气鼓鼓的离开了熏香公馆。 维克托得意的回到书房,简单的把房间收拾了下,将杯子茶具端出来,可刚路过走廊时,就瞧见了威尔还坐在楼梯口的地方看书。 他像是在等待维克托出来般,非常的安静,侧边的小木桌上有一盏点亮的精巧小灯。 察觉到维克托出来,威尔立即将书合上站起身,朝着主人微笑。 “嗯……”维克托顺手将杯子和水壶放在了那张小木桌上,转而对威尔说,“裴米斯小姐这两天挺忙的,尽快把保养费搞定,多雇些仆人。” “好的,先生……”威尔非常自然的应承下来,然后接着说,“关于今天这位客人,我擅自将他请进了公馆内,希望您不要生气。” 说到这事,维克托不动声色的用斜眼瞥了一下对方:“我在等你的理由。” 威尔恭敬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是一般的拜访者,我是绝对不会在没有得到您的允许下放他进来的,只是这位客人我并不认识,他一来就要找公馆的主人,并且表明了自己歼察局的身份……” 维克托当初用歼察局忽悠过威尔,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威尔才会把亨利请到书房里等待。 “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与徽章,我确认过没有问题,考虑到可能是您的同僚有重要的事宜要找您商量,所以我不敢把他赶走。陪他一起在书房里等您回来,这也算是一种监视,不让他在家里搞出些奇怪的事情。” 威尔的说法似乎没什么问题,他或许早就料到维克托会感到不快,因此一直守在书房门外,等维克托出来时快速的解释。 维克托在见到亨利后,也没有了要责罚威尔的意思了,他摆了摆手。 “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帮我把咖啡水壶拿去清理一下。” 威尔嗯了一声,但并没有马上动身,而是请示道:“有一件事情,需要先生您的意见。” “哦?我听着呢。” “今天白天的时候,有人送了一份请柬到柯南先生那儿,是议员罗伯特先生的生日晚宴,邀请熏香公馆的主人。” 威尔说着话,目中神色炯炯,等待维克托的指示。 柯南先生就是威尔替维克托雇来的公馆门岗,一位四十岁的退伍老兵。 至于那位罗伯特议员,维克托只知道他是参议院里代表明克斯州的唯二议员之一。 “嗯……大人物。” 维克托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你去参加吧,选一件体面的外套,尽量结识那些赴宴的上流人士,把获得的情报简单记录下来,然后给我汇报。” 这正是威尔想要的差事,他的心里藏有自己的野心,维克托提供的这份工作能够给他搭建一座桥廊。 “不过我得提醒你,哪怕是出丑或者露馅,你也尽量不要和政客走得太近,如果有人想拖你下水,你可得小心了。” 维克托地提醒不是多此一举,他在前世对某些国家政客的手段略有耳闻,一些上位者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总是会需要资金与拥有势力的友方支持。 维克托与那位议员没有任何交集,可对方的生日晚会竟然会邀请“他”,这唯一能说得通的逻辑,就是他在为自己的政治生涯争取筹码。 也许是那位议员的下属看到熏香公馆搬进来了新的住户,下意识认为是位有钱的老板,所以才会把批量派发的请柬也送了一份进来。 维克托希望威尔参与进这样的社交聚会中,为他获取到一些资源和信息。 但他不会明摆着让威尔去打听无形之术相关的线索,那样就太明显了。 因此,威尔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将外出获取的情报记录下来,分享给维克托,让他自己来判断抉择。 简单地吩咐完毕,维克托就偷偷熘去了厨房找裴米斯小姐做好的晚餐。 本来想偷吃几口,却差点被小女仆给逮了个正着。 于是,他只好假装去给老爷送餐,走到楼梯口就把里面最肥嫩的火鸡腿给掰掉,一边啃着一边把剩下的晚餐送去了威尔的房间……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仆人与老爷的用餐时间和用餐地点,以及食物的品类都是不同的。 只是维克托总是能把最好的偷走吃掉。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送了一封信件到熏香公馆,威尔看到收信人的名字后,马上将信封交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打开一看,发现果然是亨利寄来的。 “那家伙的动作可真快,熬夜帮我查到的线索吗?” 维克托干笑了几声,一眼就把信的内容扫完了。 那上边就只有一句话,列出了一个地址,维克托不用思考就知道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驻地。 虽说是巡回演出,但这种团体在雷克顿应该有个固定的落脚点。 维克托换上出门的便装,快速的离开公馆前去亨利标记的那个位置。 然而很可惜,当他抵达那里时,发现整个场地已经废弃了。 那是一个仓库,地上能看到烂掉的彩色布条、飞镖以及生锈的铁环等马戏团道具。 这些东西,证明了此处确实堆放过马戏表演的器材。 仓库的角落安置着双层床铺,也表明了这里不是简单的演出场地,更是马戏团员工住的地方。 但他们现在都去哪儿了呢? 维克托从地上捡起一张只有一半的海报,上边有幅很明显的吉祥物漫画,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肥猪,戴着黑色的眼罩,手里拽着一根闪电棒。 下边有半截地图,描绘了雷克顿的部分街区。 一些线路与地点被单独标注出来了,都是核心区域外的街道与场地,没有一个地点是在白银路和独立广场附近,应该是马戏团的演出路线。 最好的一个地方是在贝克街,但那里打了个x ,证明预订的这个演出位置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排除掉了。 维克托拿着这张海报,回到了马车那里,询问自己雇来的车夫。 “马戏团?雷克顿有好几个这种贡献烂表演的团体。”马车夫瞥了一眼维克托递给他的海报,有点嫌弃的说。 “那你知道这个吗?”维克托指着海报上的名字。 “霹雳小香猪?” 马车夫凝视片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般,说道。 “哦!原来是那个马戏团,他们……好像之前就是住在这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搬走了,我还记得他们的占卜师挺灵的,比那些只会踩在单轮车上扔苹果的家伙强多了。” 第二十七章 新老板 虽然没能在旧址找到马戏团,但好在雇佣的马车夫是一名喜欢看“戏法”的人,他尤其对霹雳小香猪比较熟悉,甚至为维克托解答了那张烂海报上的演出路线。 其实这张海报已经是很久前的了,霹雳小香猪在搬离这里后便没有再继续沿用原有的路线。 “很可惜啊!他们的门票涨价了,演出地址也逐渐在向市中心靠拢,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老板去世了的原因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一动。 从内层资料室的档桉中能得知,马戏团的老板就是他们的占卜师,那个叫做约瑟夫·博德的人,而维克托的目标正是他。 如果已经死了的话,不是正合维克托的意? “如果你能马上送我去他们的演出地址,我可以额外再给你30法分。” 听到这话,马车夫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催促维克托赶紧上车。 二十分钟后,车夫将维克托送到了离白银路不远的一条尚不清楚名字的巷子。 在那支路的尽头,是被数栋楼房围起来的一块空地,中央已经搭建起了高挡板的围栏,人们蜂拥而至,将留出的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 有一名画着浓妆、低胸束腰的兔女郎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一面大宣传展板,面带微笑地迎接客人们,而在她旁边则是付款箱。 “到了,这里是红狮子广场,马戏团占用的演出地址。” 维克托刚下车,耳畔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热烈的欢呼声。 “不是说雷克顿有好几个马戏团么,市民们应该对马戏表演看腻了才对,想不到他们的生意会这么好。” 维克托将车费递给马车夫,对方笑嘻嘻接过钱后,对维克托说道:“但是大部分都只能在市中心外围演出,只有霹雳小香猪能在这种繁华地段摆下舞台。” “为什么呢?”维克托有点好奇。 从海报上的路径能够得知,过去霹雳小香猪也只能在贝克街以外的地区巡回表演,可为什么那位占卜师死后,这些人反而能进入雷克顿的经济核心地区? “或许是他们的新老板懂得如何与政府打交道。” 马车夫简单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就站直了在车厢旁。 “先生,需要我等您出来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径直地走向了那位兔女郎。 “50法分,先生……” 兔女郎挺了挺胸,娇滴滴地朝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对这种假惺惺地搔首弄姿很反感,他掏钱塞进箱子,然后大步迈了进去。 “呵呵……50法分,还真是地价决定消费。” 赛国的水手以及码头工人,一年的收入不会超过90法卡,像裴米斯这样的从家政公司雇来的女性仆人才80法卡,算下来她一天的收入不到25法分。 各个阶层在粮食餐饮的开支各不相同,但一顿饭想要吃饱的话,以雷克顿的物价来说,一般不会低于5法分。 由此可见,这张马戏表演的门票,已经把贫民区的穷人给劝退了。 维克托从拥挤的人群中走过,旁边一位可笑的红鼻子小丑正在挨个为观众们递上饮料,很简单的柠檬水。 搭建的演出台周围已经坐满了人,都是软垫桌椅配套,而能坐在那儿的都算比较有钱的了,因为从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比那些站着看的观众要华贵不少。 旁边还有马戏团的员工在盯着,大概客人想坐在那里看表演还要单独收费。 台上的演员正在指挥一只印东狮,想让它跳过灼热的火圈。 “嗯……有点东西,印东狮可不好驯服。” 维克托略显惊奇得跟着观众们鼓起了掌。 这时,那位送饮料的小丑从维克托身边经过,向他示意盘子上的柠檬水。 “8法分,先生。” 被对方搭话,维克托眉头一皱,原来饮料也是要单独收费的。 这让维克托顿感不爽,不过他不是过来吵架的,于是抢话问道:“你们的表演团还有哪些节目?” “狮子打滚、桥滑梯、小鸡滚球、倒立猴子……” 对方把演出台上接下来会表演的项目给维克托报了一遍,非常的无聊,维克托继续抢话问:“有占卜吗?” “当然先生,还有打气球、飞盘、套索……”说到一半,小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惊呼一声,“哦!我想起来了,很不幸先生,今日没有占卜项目。” 小丑的头往演出台背后的一堆帐篷处偏了偏。 类似占卜这样的节目,肯定是需要单独付费私密进行的,还有飞盘和打气球这样的游客互动,也需要单独的场地,肯定不是眼前的表演台。 “在那边吗?为什么今天不能进行占卜,你们的占卜师不是很灵验吗?我要找他。” “那也是过去了,先生……” 小丑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那位老占卜师已经去世很久了,期间这个项目暂停了一段时间,最近才邀请到新的占卜师。” “然而,这位新人在今早与我们的老板闹了点矛盾,恐怕腾不出时间来为客人们服务。” 听完对方解释,维克托假装露出一副可惜状。 “真是可惜了,我怀念你们过去在镀金大道的表演,那非常的精彩。没想到在换了老板后,你们竟然也能来到这样的繁华地带进行演出了,那位新的雇主,肯定是一位睿智且多金的人吧?” 听完这话,小丑开怀一笑:“啊~!看来您是我们的熟客,然而我们新的雇主并不是外人,而是老占卜师的侄子。” “哦?” 得到这个信息后,维克托表面上镇定,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可得见见你们的新老板了,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过去那位老占卜师对我的预言,让我挣到了一笔小钱,使如今的生活富裕了不少。本来想着特地感谢一下他,可他竟然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话,我想见见他的亲人。” 瞎编谎话成为了维克托的一项擅长技能,而且还越来越熟练了。 不止如此,他在与小丑的交谈中,还刻意的用上了一种套话的技巧。 他没有直接向对方询问自己想要的线索,毕竟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甚至是拒绝。 于是,他先是套近乎,证明自己是马戏团的熟客,降低小丑的心理防线,从侧面进行套话。 在得知现老板是老占卜师的侄子时,他又将这种谎言升级,以报恩的借口来完善自己的动机。 “这可真是巧了,先生,您现在看到的那位驯兽师,就是他。” 小丑笑眯眯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维克托看向台上。 那位驯兽师挺着一个微微鼓起的啤酒肚,赤膊下的皮肤发黄且因汗水显得油腻无比。 他扬起鞭子不停的在印东狮侧边拍打恐吓,八字胡高高翘起,喉咙里时不时的发出吼叫声。 不到五秒,印东狮终于极不情愿的跃起,一头穿过了烈焰燃烧的铁环。 第二十八章 女性占卜者 “有客人专程来拜访?” 刚从舞台上下来的马戏团新任老板,连服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地赶去了临时办公用的棚子里,在里面见到了维克托。 今天的表演效果非常不错,这位驯兽师的心情也特别的愉悦。 当他听到那位小丑员工的汇报后,欣然的将接下来自己的节目顺序给延后了,就为了先去与拜访者会面。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小丑透露出,这位拜访者先生最近发了些财,特意跑来感谢他伯父的。 原以为可以捞点好处,可当驯兽师真的见到维克托时,却始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抱歉,我听说你是来找我伯父的,我们过去有见过吗?” 维克托本来在一旁观察支架上的面具与服装,听到对方提问,马上撒谎道:“应该没有,不过我认识你的伯父,约瑟夫·博德,他给了我启示,让我获得了如今的财富,所以特意来……” “请问您贵姓?”新任老板打断了维克托的话。 “戴蒙……”既然对方只问姓,维克托也没有理由告诉对方全名。 “你在骗我……先生。” 很让人意外的是,简单的一段对话,这位马戏团的新任老板就把维克托的谎话给拆穿了。 “哦?我不理解?难道您认识所有找您伯父占卜过的人吗?” 这位八字胡老板从旁边找了一件长衣披上,将油腻的皮肤给遮住,然后抽出一张凳子坐下,盯着维克托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接受伯父的占卜服务,你懂我意思吗?” 原来是这样。 维克托还是失算了,一般的马戏团,这种占卜服务都是收费的,找个假扮巫师的女性坐在棚子里,面前放颗水晶,进去缴费就能接受启示与解答,占卜师所面对过的客人不少,要一一记忆是非常难的。 “所以你究竟想干嘛?如果是来观看表演,请去外边,若是要租座位,请去找那边的工作人员缴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先生……” 对方的态度逐渐变得抗拒,维克托脑子里飞速构思说辞,而就在这时,一名披着黑色兜帽斗篷的女性突然闯了进来,嘴里还在口吐芬芳地骂着。 “混蛋鲁夫!贪婪的饿狼,快把工资给我!我马上就离开你这肮脏的狗窝。” 见来人气势汹汹,维克托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一边。 “苏茜!你怎么敢闯入我的办公室?滚出去!” “今天你不给钱,休想我放过你!” “你的水平差劲得有目共睹,客人们都投诉过好几次了,你还有脸找我要钱?” “瞎了眼的油猪!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那个混蛋趁着我解读水晶,偷偷把手伸进了我的胸口,为什么我得惯着这种恶心的渣滓?” “所以你就踹了他的命根子?” “我还想杀了他!” “只是被摸一下,就能赚到大把的钞票,连这点委屈都忍耐不了吗?” “混蛋!你伯父绝对不会为了这点钱,让马戏团的伙伴们做这种事情!” “你得感谢他不在了,要不然根本轮不到你去给客人们占卜,如果不是我雇了你,你还在臭水巷里吃老鼠呢!” “你真是个无耻的流氓!” “狗娘养的!放开我!” 这两人骂着骂着就殴打起来了,结果就是外边冲进来两名马戏团的小伙子,强行把那位披着斗篷的女士给架了出去。 被称为鲁夫的马戏团新任老板因为刚才的殴打,脸上出现了一道被指甲抓破的红印子。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旁边的木桶中舀了一小瓢水在脸上淋着,嘴里吱吱不停。 “真是一个恶心的泼妇,我得把她扔出去,免得她在我的舞台上乱来。” “鲁夫先生。”维克托微笑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其实是来咨询您的伯父,听说他占卜很准,我为刚才的谎话道歉。”维克托继续保持微笑。 然而鲁夫一听到这话,整个人脸部的肌肉瞬间垮塌,眼神更显阴郁。 “他死了!你可以出去了!” “哦……我听说了,很遗憾没能参加他的葬礼,能告诉我他被安葬在哪里吗?我想去吊唁……” “关你屁事!滚!”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位女士的搅局,鲁夫的脾气立刻被激发,不由分说的把维克托给赶出了棚子。 维克托站在对方的办公棚外,并没有发怒,也没有离开。 他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忽然瞧见了刚才被架走的那位女士,正在与架走她的那两名小伙子争吵。 马戏团的员工并不是如维克托一开始所想的那样,都是鲁夫的打手,那两位小伙明显与斗篷女士认识,还在不停的规劝对方,没有动粗。 然而,斗篷女士还在气头上,她似乎不愿放弃追回薪酬,最终气鼓鼓地甩手离开,飞快熘进了舞台后边的占卜师帐篷里。 维克托想了想,走向了那两名小伙。 “你们那位新的占卜师不为客人服务了吗?” 维克托又装出一副普通客人的姿态。 “她已经不为马戏团工作了,抱歉先生,刚才的打闹让您见笑了。”两位小伙儿记得维克托刚才就在老板的办公室里。 “嗯……或许我可以单独找他为我占卜。”维克托耸了耸肩。 一名小伙儿打量了维克托一番,苦笑着说:“如果您能为她单独付钱,或许可以试试。” 维克托点了点头,假装去寻求占卜,慢悠悠地绕到舞台背后,钻进了那个紫色帐篷里。 里面的环境比较暗,有两盏烛台在后边的两侧立着,中央是四方角的软垫,一前一后,夹着一张矮矮的圆桌,圆桌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维克托听到内帘幕后有翻动声,那位女士应该在里面收拾东西。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收拾东西的动静戛然而止,随后内帘幕被掀开,先前与鲁夫争吵的那位女占卜者露出了脑袋。 “抱歉,今天不进行任何服务,先生请您……” 即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占卜者女士还是认出了维克托就是刚才在鲁夫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是你?!你来……” “我来问你一些事情,不是找你占卜的。” 维克托说着就坐在了客人方的软垫上。 “不……不行,请回吧,我没有什么好和您谈的……” 啪! 不等女士送客,维克托将两张1法克的大额钞票按在了水晶球边。 “就回答几个问题,两法卡,应该能赶上你一周的收入了吧?” 第二十九章 盗墓准备工作 金钱是拉近陌生人距离的有效手段,触手可及的钞票不一定能买到他人的自由,但对方可以选择把自由给卖掉,更何况,只是几个问题而已。 刚被裁掉的占卜者女士白给鲁夫打了半个月的工,现在连薪水都还没拿到手。 如今面对维克托的提议,她只犹豫了片刻,就双膝跪坐在了对面的软垫上。 “好吧!请问。” 维克托将圆顶帽子取下放在水晶球边上,语气很和缓的说:“在提问前,我的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关于占卜。” 面前的女士双手放在膝盖上,歪了歪脖子,静静聆听。 “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神秘学的密契仪式,我相信您也听说过那些擅长无形之术的先见者。而要熟练使用您面前的道具,或是塔罗牌,亦或是星盘,从中解读出命运的结果,还要让人信服,这可不容易……嗯……我是想问,您是一位先见者吗?” 占卜者女士微微愣住,随后慌忙的摆手:“什么?先见者?不不不!我只是从赛普吉人那儿学到了这门手艺,给人解读的过程中也时灵时不灵……算了,您也知道,这是马戏团的收费表演,也可以说是服务。” 也对,先见者可不会如此得落魄。 维克托接着问道:“这就是鲁夫嫌弃您的原因吗?您无法像上任占卜师那样,为客人带来正确的预言。” “他?得了吧!”一提到鲁夫,占卜者女士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愤怒紧绷,“他只在乎钱而已,只要能给他挣到钱,管它灵验不灵验,您刚才已经听见我们的争吵了,这些都只是那个混蛋的借口!” “那么过去的那位占卜师真的很灵验了?”维克托开始询问重点。 占卜者女士想了想,很确定地回复:“是的,约瑟夫先生是马戏团的中流砥柱,她将大伙儿凝聚在了一起,鲁夫只是占了前辈的光。” 话说到这里,占卜者女士忽然神神秘秘的放低了声音,把脸凑到维克托耳边。 “而且我还知道,鲁夫那家伙一直都想要挖掘出约瑟夫先生的秘密,他怀疑自己的伯父是一位先见者。” “哦?”维克托假装惊讶。 “是的,那时我还没有加入马戏团,但我知道霹雳小香猪一直都在贫民区附近进行表演,当初收费非常的亲民,我还看过他们的演出呢。” “嗯……我也听说过了,不过这位新的老板,似乎更倾向于挣富人们的钱。”维克托卷了一下自己垂下的头发。 女士这才注意到维克托的头发是红色的,不过她并没有多嘴问,而是继续谈那位过世的旧老板。 “马戏团有很多伙伴,约瑟夫先生要将这份事业进行下去,就必须得挣到足以支付薪水的钱。所以,他的占卜收费一向挺高,来找他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是当初马戏团里最贵的项目。” 这个解释,也验证了为什么鲁夫一下就能识破维克托在说谎。 昂贵的项目,能来找约瑟夫服务的人并不多,鲁夫应该每个都认识。 “但他去世了……是寿终正寝吗?”维克托接着询问。 “应该是……” 女士说这话时有些不确定,维克托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语气。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占卜女士一怔,她眼珠子左右晃动,似乎有些话不好讲。 但估计是回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她最终还是一咬牙,对维克托说道:“我刚来时,听伙伴们聊过这事,据说约瑟夫先生去世前就已经疯了。” “什么?发疯了?”维克托皱起了眉。 他的思维里首先联想到的,是致死三特性。 “是啊!他们是这样对我说的,后来鲁夫独自租了间屋子照顾他,然后没隔几天,约瑟夫先生就宣布死亡并下葬了。” 话说完,占卜者女士忽然恍然大悟地喊道:“对啊!您说是不是鲁夫为了继承马戏团,故意害死了他的伯父?” 她述说着自己的“推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手舞足蹈。 这种揣测没有根据,更像是公报私仇,维克托不会冒然听信对方的妄言。 “警察既然没有逮捕他,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维克托向对方微微一笑,然后继续问,“约瑟夫先生是如何发疯的?” “这我可不知道,抱歉,提问完了吗?”占卜者女士又坐了回去,目光落在了那两张钞票上。 “不要这么急躁,我再问问你,约瑟夫先生去世前还做过什么吗?” 维克托没有放过对方,抓紧时间继续挖掘。 占卜者女士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说:“马戏团的伙伴说,他应该是为一对夫妇做过一次占卜,那也是他最后一次替人占卜。” “是谁呢?” “这我哪清楚?” 占卜者女士又想了想,哦了一声道:“我只知道那对夫妇并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富人,约瑟夫先生应该是念着交情,破例为对方进行的占卜。” 问题差不多了,维克托轻轻吸了吸帐篷里浑浊的空气。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只要您能回答,这钱就可以拿走了。” “好吧!抓紧时间,我得快点收拾东西了。” “约瑟夫先生葬在哪?” …… 从红狮子广场离开,维克托手里已经握着一张写着某处公墓地址的纸条。 他支走了雇佣马车,准备独自步行前往那处地方,虽然距离不近,但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不方便让w车夫知道。 子、丑、寅、卯、辰、己、午…… 甲、乙、丙、丁、戊、己、庚! 维克托走在路上掐诀算卦,预先测算此行的吉凶。 小吉人来喜、事有吉利,成功在望。 算出吉利的卦象,维克托内心一喜,加快脚步,小跑并行的赶往了记录的地址。 大约一个小时后,维克托总算是气喘吁吁的站在了雷克顿的“樟山公墓群”外。 那是一片位于城区的绿化小山丘,环境优美,外围有几座很明显的岗亭与不停走动的看护人员。 虽说不用收费也没人会阻拦市民去吊唁逝者,但维克托如果大白天的熘进去“取”密传,估计马上就会被抓去警署里蹲大牢。 秘密的事情就得留到晚上偷偷进行。 有了想法后,维克托转身瞧向了马路对面的一家热闹的餐厅。 “或许我该先填饱肚子……” 第三十章 空的 雷克顿樟山公墓群南大门外,现在是晚上九点,偷懒的墓场看护正端着凳子坐在入口的台阶上抽香烟。 原本他已经打起了瞌睡,可街边突发的骚乱立刻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有两个小年轻在路边追打,后边那个家伙脱掉了靴子扔向前方,却不小心砸到了墓场看护的身上。 看护瞬间困意全无,拽着折叠凳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另一边闪出来,飞速的通过了路口的台阶。 若是有人能注意到他,一定会发现他的手上拽着一把类似铲子的玩意儿。 月黑风高,空气冷寂,维克托压低帽檐,小心翼翼的在公墓群中穿梭。 “己时速喜,时机已到,刻不容缓,速办!” 维克托心里默念刚才掐诀的结果,知道今夜的行动必须尽快,一定会得到有用的回报。 他在那家餐厅一直坐到了晚上,然后买通了两个路边的痞子帮忙吸引墓场巡护的注意力,自己则乘机提着铁铲熘进了里面。 但樟山公墓的看护很可能不止门口那一人,维克托得小心谨慎。 虽说公墓群集中在这片山丘上,可埋葬的人也不少,维克托想要找到约瑟夫的墓地,短时间内是很难办到的。 因此,他还是从之前的卦象展开推断。 “速喜为朱雀,凡谋事主三、六、九……” “以夜晚来说,九应该是行动的时间,也就是现在的九点零五分左右,三可以理解为参与进来的人员,算上我和买通的那两个年轻人,一共有三人,所以才能很顺利的骗过路口的看护,那么方位应该就是六了……” 六在巽宫占己位,东南方! 维克托思维清晰,很快就找准了樟山公墓群的东南方向是哪。 他提着铲子快速地奔向那边,因为夜晚的缘故,周围景色都很暗,只能依稀瞧见脚下踩着的那些松软草坪,以及从城外专门运到墓地来的红壤。 如果有看护在周围例行巡逻,对方提着的油灯便是明显的警示,维克托倒不是特别担心这点。 只是他自己不敢点灯,所以即便到了方位的地点,他还是很难从众多墓碑中找到约瑟夫的名字。 “速喜为朱雀,朱雀属火,火的特性为红色,在夜晚明亮显眼!” 维克托再次深挖卦辞的意象,眸中顿时映照出了一点明亮的光辉。 在东南方向附近的一处地方,有枚火把被绑在了一根破败的石柱上。 那不是巡逻看护的提灯。 维克托在确认这点后,立即奔向那里,在石柱旁最近的一座墓碑上,找到了约瑟夫·博德的名字。 就是这里! 维克托内心狂喜,左右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先把那根火把给弄熄了。 黑暗中办事比较方便,维克托可不想老远就被人发现自己在挖坟。 动手前,他双手合十,朝着墓碑拜了拜。 “虽说掘墓刨坟会折寿,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个世界我可是贝恩人,没这么多的规矩。” 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维克托很干脆的就下了铲子。 沙……沙……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探出头来观察周围是否有“油灯”在朝着自己靠近。 幸运的是,直到维克托将那木质棺材给挖出来,墓地的看护都没有发现他。 “真想给自己点一根烟,可惜没那闲工夫。” 维克托感觉腰有点酸了,但时间紧迫,他迅速的将朴素的棺材盖给推到了一边。 为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他快速点燃了一根火柴。 墓坑下闪出一抹亮芒,但转瞬即逝。 两秒的火柴光芒已经足够了,棺材里的东西很简单,维克托不需要仔细打量就能看清。 因为里面是空的! 是的。 没有风干的尸体,也没有腐败的遗骸,朴素的棺材盒子空空如也,如果不是表面覆盖了泥土,它就跟新的一样。 约瑟夫·博德的遗体,神秘的消失了!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此时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会不会是防剿部的人已经将约瑟夫遗体中的密传给回收了?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给否定了,因为在内层的资料档桉里,并没有记录约瑟夫的密传被回收过,防剿部的备桉还是很久以前的。 况且,如果防剿部要回收密传,根本就不需要来刨坟,直接在约瑟夫下葬的那天,领着人手上门执行命令就完了。 防剿部与歼察局获得了联邦政府的授权,鲁夫的马戏团根本就没办法阻拦。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约瑟夫死亡前的发疯到底又是什么原因,真的就只是达到了消化阈值而引发的致死特性吗? 这时,维克托还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其他的坟墓或多或少都有被人吊唁过的迹象。 比如有干净的百合花,粉色的马蹄莲等等。 即便是再冷清的墓碑,也散落着枯萎的花斑,至少证明死者的亲人过去曾来过一次。 只有约瑟夫的墓前,什么都没有,说它干净也行,说它脏乱也合理,因为坟墓周围杂草丛生,墓碑上也沾染了泥土,没有被人清理打扫过。 鲁夫应该是约瑟夫仅存于世的亲人,他在伯父下葬后,连一次都没有来祭奠过吗? 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差? 还是那个家伙其实一早就知道,约瑟夫的遗体根本就没在坟墓里! 维克托脑海中疑云密布,本以为可以顺利的从约瑟夫的遗体中取出梦密传,却没想到自己发掘到了一个暗藏的隐秘…… 这时,不远处有灯火晃动,维克托赶紧爬出坑道,飞快从黑暗之处逃离了墓地。 …… 今夜有人鬼鬼祟祟,亦有人光明正大的参加上流聚会。 威尔·埃文斯,这位改名换姓的幸运儿,终于是跻身进入了他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富华场合。 罗伯特·卡梅隆,众所周知的参议院议员,雷克顿立法会的大人物。 他的生日,汇聚了整个城市里的各种豪门商贾。 今晚,乘坐专车来到现场来的上流人士非常多,他们的服装都是精心定制的华贵套装,男性多是高礼帽配燕尾服,谈吐礼貌,举止刻意收敛;还有人披着绒毛外套,嘴上叼着雪茄,贵气满满。 女性们的裙摆大多花纹复杂,颜色有的鲜艳有的澹雅。 她们要么穿着低胸宫廷长裙,将那雪白的皮肤与沟壑展现给众人;要么端庄矜持,不喜露出脖子与手腕的肌肤,利用澹色的贴身衣物将它们给遮住,说话谈笑间也都喜欢捂着嘴做样子。 但不管如何,女人们的真实目的,不是炫耀脖颈上的金玉宝石,就是炫耀她们手指上的金玉宝石。 然而,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份,是戴着高礼帽还是抽雪茄,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又镶嵌了多少的宝石,在罗伯特议员的宴会场馆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 一名衣着贴身得体、神态高昂的男性挺着胸膛,在向门口安保交出请柬后,便挽着自己那同样高傲的女伴,目不斜视的进入了宴会大厅。 威尔也在这些前来赴宴的宾客中,他排着队,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脑海中反复回忆过去从贵族家庭里学到的那些礼仪和说话语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将维克托先生交给自己的任务给搞砸了。 第三十一章 张扬的宴会 四年前,联邦政府在各方压力下颁布了禁酒法令,限制了酒水的制作、贩卖以及运输,这条法令得到了教会、资产阶级以及女性运动者的强烈支持,在西部的城市中尤为明显,明面上的“酒馆”已经不敢公然贩卖酒水了。 但这是问题吗? 并不是。 就比如罗伯特议员现在举办的生日宴会上,满大厅的八珍玉食旁边摆满了酒杯,有的还重得老高,形成了壮观的杯子塔。 侍者端着“饮料瓶”挨个为宾客倒上,威尔的手里也不自觉的多了一枚空杯子,脸上泛起了红润。 禁酒法桉并没有禁止酒的持有和饮用,因此在颁布前就已经买或制造的酒水,在整个禁酒令时期都是可以合法供应的。 稍微有些权势的人想要搞到这样的酒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还有许多黑帮势力依旧在偷偷经营着地下酒厂。 威尔过去还在电报局工作时,基本上没机会喝到合法酒,有时候能偷偷搞到了一点私酒,却还要时刻躲藏着禁酒局的人。 这里可不是东部密苏勒那样的“法外之地”,那边的居民连禁酒令的具体条目都不关心,该喝就喝,该卖就卖,有些略懂一二的酒馆还搞些旧瓶装新酒的多余操作。 在这里,禁酒局的人满大街都是,时不时的会出现在各种地下场所查封违法经营的酒馆,当然也时常会发生受贿行贿的龌龊勾当。 就比如今夜,罗伯特议员不知道开了怎样的后门,今天甚至还邀请了禁酒局的人过来。 他们和往日里查封私酒的强硬模样全然相反,尽情的与其他来宾攀谈畅饮。 要知道,法令里的另外一条还禁止了公民在家中与朋友共饮或举行酒宴。 这帮家伙对上流人士的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对平民与酒馆重拳出击,这或许就是权势与财富所带来的特权吧。 整个聚会场所满是宾客,人们既可以选择站着与同伴攀谈,也可以去餐桌旁坐着休息。 威尔在心里牢记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想要尽力的融入这个社交环境,可奈何他确实不认识别的人,就这样随便找人聊天是不是显得过于突兀了? “不好意思,能借过一下吗?” 正当威尔手足无措之时,正好有个男人主动与他搭上了话。 对方身材略显发福,两边脸颊也略有赘肉,面色不是很和善。 威尔反感与这样的人聊,他让开了一条道。 这时,他发现对方的外套上湿了一片,还有酒味弥漫。 胖男人刚从威尔身边挪过,忽然扭头询问威尔道:“先生,能借我点纸吗?” 威尔顺手就抽了几张餐巾递给对方。 男人拿过来狠狠的将衣服上的酒水给擦干了。 “抱歉,被女人闹了下,失礼了。” 男人嘴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眼色却很傲慢,似乎没怎么把威尔放在心上。 这时,宾客中挤过来另外几人,他们笑呵呵的喊着男人的名字:“阿鲁西,你跑这么远做什么?” 男人抬起袖子仔细闻了闻,确认酒味不那么浓郁后,对威尔说道:“多谢!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男人就回到了自己人那边,跟着他们去到了另一端的圆桌入座。 看着那边的豪华宴席,威尔也想过去坐下先填饱肚子,可那几桌的人彼此都认识,交谈甚欢。 威尔没有熟悉的人作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您没有女伴吗先生!?” 一名路过的侍者为威尔的空杯子倒上了酒水。 威尔斜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刚才那位是阿鲁西·布恩佩斯,经营着投行,是一位出了名的中间人,许多在雷克顿做生意的先生都认识他。” 侍者看出来威尔有些怕生,好心为他介绍。 威尔本不愿意与对方多交流,可奈何他自己确实不认识宴会上的人,只能暂且从侍者的嘴里套点情报。 “谢谢,我刚从东部过来,对雷克顿还不是很熟悉。” 从东部而来的小老板威尔·埃文斯,刚继承了家族的遗产,希望能在雷克顿安定下来,经营新的产业。 这是维克托传授给威尔的话术,只要有人问起,就以这个身份告知。 侍者恍然大悟,赶紧建议道:“那您应该多与那位阿鲁西先生交流,看到那边的座位了吗?他们都是惠民商会的先生与夫人们,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座位,就在边上。” 说着,侍者带领威尔去往了阿鲁西那帮人同桌的一个席位,安排他落座。 早先已经坐好的宾客们彼此相望了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待侍者走后,先生女士们又开始互相聊起了天,没把威尔放在心上。 之前那位找他借纸巾的阿鲁西,正不苟言笑地品尝着面前的雪梨片。 威尔正襟危坐,还是有点不自在,但他的内心里却有股莫名的兴奋劲,或许是挤入上流聚会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这时,宴会的主人公登场了。 罗伯特议员出现在了大门口,从中间的红地毯走了进来,见到他本人后,全场站立,掌声阵阵响彻。 那是位头发花白的男人,额头很高,掉发严重,不过并不影响他的精神饱满与控场能力。 朝着周围赴宴的嘉宾鞠躬,罗伯特议员朗声讲述着今晚的致辞,铿锵的声音将幽默的话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深谙语言的扇动与引导性,全场的气氛被拔到了高位。 “你们以为我会说一些干巴巴的感谢话吗?不不不!我宁愿在门口的位置摔一跤或者被人用蛋糕砸到脸上,这样你们才会记住我!朋友们,看看我这张老脸,如果喜欢我的话,请在下次选举的时候把票塞进投票箱里,而如果你们讨厌我的话,也请同样把选票扔到我这张臭脸上……” 他的话引发了全场爆笑,紧接着就是更加热烈的掌声。 这时,罗伯特议员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半开玩笑地说:“好了,调侃的话得恰到好处,不管如何,依旧感谢今晚位临的诸位,你们是雷克顿与合众国真正的精英,这繁荣的时代离不开任何充满着创造力与拼搏精神的人。” “当然,即便是因琐事而来不了,我也同样感谢,就比如我的一位老朋友,他在密苏勒州建立起了庞大的商业帝国,只是最近碰到了些麻烦,所以只给我送了一封简短的信纸。” 罗伯特议员晃了晃手上的纸,并没有展示或者解说纸上的内容。 威尔正好奇呢,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了“吱”的一声,充满了不屑。 同桌的人除了发福的阿鲁西外,还有惠民商会的富人团体,发出声音的正是其中一个。 紧接着,威尔就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声。 “密苏勒州的康沃尔吗?” “托马斯·康沃尔,那个乡巴老,听说送了不少钱给罗伯特,导致他在议会里甚至抛开了明克斯州的同胞,为密苏勒州的商人们说话。” “那边法治混乱,没有州议会,更没有参议院议员,你们口中的乡巴老,快活得跟个土皇帝一样。” “暴发户罢了,并且我听说,他最近陷入了无形之术的麻烦中,歼察局的人正在调查他呢。” “是吗?那可挺有趣的!” “活该!” “这个罗伯特可真会演戏……我才不信他把托马斯当成什么朋友。” 不出所料,罗伯特说完就将那一页信纸放在蜡烛上点燃了,然后假惺惺说道:“在公正与私人交情上,我还是坚定地站在公正这一方,我的那位朋友应该自己解决他的麻烦,不是吗?” 所有人都知道罗伯特说的是谁(除了威尔),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露出浅笑。 其实不止托马斯,这里面的不少人都与进步党有着利益上的纠葛。 而在适当的时机,人们需要懂得弃车保帅。 “好了,接下来我还想谈谈另外一位朋友,那位可是重磅嘉宾,你们也都认识,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欠了暴风银行的钱。” 一听到暴风银行,威尔立刻观察到大部分人的脸色变得震惊且尴尬,有的甚至已经在往人群后缩了。 罗伯特议员忍俊不禁,他肆无忌惮的侃侃而谈:“别担心,他今晚来不了,这很幸运不是吗?谁想见到伯克利家族的人呢?你吗?还是你呢?不要这么看着我,即便是议员,也无法避免与雷克顿最有钱的人打交道,你们认为呢?” “与诸位一样,我也在暴风银行贷过款,所以我并不是很想见到达奇·伯克利,可我又不得不邀请他,好在我知道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应该是无法到场了,所以……” 罗伯特议员还在畅聊着,可忽然,门口的执事闯进来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导致议员的表情立刻怂拉了下去。 “咳咳……”他本来很张扬,突然又变得收敛起来,“好了诸位,坏消息,今晚虽然达奇·伯克利来不了,但他的兄弟却来了。” 话音一落,门口就有侍者将一名有着些许胡渣的金发男人给领了进来。 第三十二章 伯克利家族的底蕴 “啊!西琴,我的朋友,欢迎你。” 罗伯特变脸的速度比子弹还快,姗姗来迟的金发男人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听到对方刚才同大伙的调侃。 罗伯特想上去与他拥抱,可却被金发男人给避开了。 “我代表我的兄弟来为您祝寿,罗伯特议员。” 金发男人动作得体,站得笔直,没有给罗伯特肢体接触的机会。 他似乎刻意在表明一个态度——伯克利家族并没有公开支持进步党人,不管你罗伯特有多么的热情。 “这人就是西琴吗?达奇·伯克利的弟弟。” 与威尔同桌的富商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啊,你看他那张臭脸,隔着老远我都能认出来。” “长得还挺英俊的,那脸蛋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样子可真是迷人啊!”一名性取向明显有问题的男宾客,毫无顾忌的调侃道。 “得了吧!你得庆幸伯克利家现在是达奇做主,换成这个家伙的话,我们恐怕今晚就得把债务还清了才能走出这道门。” 所有人似乎都挺害怕见到伯克利家族,威尔虽然知道暴风银行,但却不了解背后的掌舵者是什么人。 他忍不住,终于也加入了这一桌的议论中。 “雷克顿的银行少说也有一千家,然而大伙儿就只会找暴风银行贷款吗?” 他的话,引发了同桌一位贵妇的笑声:“呵呵呵,这位先生,您难道不知道,雷克顿有一半银行的背后,都是使用暴风银行的资本在运作吗?” 另一名矮个子先生也应和道:“如果罗伯特议员是雷克顿最具权势的人之一,那么伯克利家族就是雷克顿最有钱的家族。” “原来如此,真是一群大人物呢!”威尔由衷地发出感慨,内心里对这样的上位者无比向往。 这时,原本不苟言笑的阿鲁西咳嗽了两声,忽然开口对大伙说道:“伯克利家族之所以这么有钱,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来自西大陆的豪门旺族,听说他们祖上出过大公,曾称霸一方,可惜在百年信仰大战中败北,导致头衔被废,往后落魄了几十年。” 他的插入发言,引发了在坐众人的感慨。 “可后来他们的家族还是崛起了!”同桌商会的一位先生惊叹道。 阿鲁西扬了一下右眼的眉毛:“神圣卢高帝国被诺德公爵分裂后,建立了格瑞贝恩帝国,伯克利家族在新的国家争取到了爵位与土地,并最终在君主立宪的革命中站在了正确的一方,从而获得了大量财富与社会上的名望,这才重整了祖上的荣光,并且至今,他们家族在西大陆都还保留着领地与爵位。” 阿鲁西条例清晰地诉说着一个古老家族的历史,他虽然身材略显发福,可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种油腻且肥头大耳的暴发户。 “往后的时代中,伯克利家族中有人出任过首相,有人进入过上院,还有人放弃了贵族身份进了下院……” 同桌的一半人都不清楚伯克利家族的过往,如今听着阿鲁西讲解,大伙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威尔也不例外,他除了惊叹外,更多的还有好奇:“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跑到赛克瑞德来安家落户呢?” 阿鲁西这才把眼神瞧向威尔,他认出了对方就是刚才借纸巾给自己的人,于是看着威尔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中有人放弃了贵族身份进了下院,而就是这一支‘伯克利’后来抵达了赛克瑞德,利用家族势力在这边建立起了庞大的金融行业。” “那这么说,达奇·伯克利只是一支旁系了?”同桌的另一人提问。 “过去是,可如今西大陆的伯克利已经衰落了,那边没有继承人,最终一切资产应该还是会留给达奇·伯克利。”阿鲁西嘴里呲了呲,吐出一片雪莉皮。 中央的红地毯上,罗伯特与西琴·伯克利客套了很多话,最终邀请他一起进到里面的宴会厅。 整个宴会厅被一道拱门隔开成了两个部分,里面招待的基本都是来自联邦政府的官员,包括禁酒局、警署与州内各种委员会的成员,外边坐着的则是在雷克顿做生意的资产家与商贾。 西琴被罗伯特邀请进入里面,这证明在他的心目中,伯克利家族的地位同比联邦官员。 这时,同桌有人注意到了拱门内的那些宾客,小心翼翼的对其他人说道:“歼察局的人也来了。” 他身边的另一人立刻回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歼察局总部就在雷克顿,罗伯特议员应该常与那帮家伙打交道。” “诶!阿鲁西先生,听说您有位堂亲也在歼察局任职,是不是……” 惠民商会的议论还没有停止,那边就传来了议员的声音。 “各位!你们还在等什么呢?今晚可不用担心被禁酒局的人逮捕,因为大家要负责将他们灌醉。”将西琴请进去后,罗伯特摊开手示意大家尽情享受这场盛大的生日宴。 小提琴拉响,在悠扬的音乐下,同桌的话题顿时被中断了。 没过多久,人们继续聊起了伯克利家族的趣事。 “你们知道罗伯特议员为什么这么想要争取到伯克利家族吗?” “快说来听听?”一名贵妇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世间流传着一个推论,但真实性有待考究。”某位矮个子先生与身边的女伴碰了下酒杯,“据说如今的维多利亚女王,在坐上那个位置时,获得了伯克利家族的大力支持,并且这个支持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嗯……”威尔听对方这么说,觉得特别的奇怪,他忍不住开口道,“您是说,赛克瑞德这边的伯克利家族,支持了维多利亚女王坐上王位?” “是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支伯克利不是都放弃西大陆的贵族身份了吗?他们现在再有钱也和格瑞贝恩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必去趟王室那滩浑水呢?” 听到威尔提问,矮个子先生狡黠的笑了,他喝得有些上头,说话也逐渐没有顾忌:“诸位,许多人都怀疑过,维多利亚女王或许就是伯克利家族的人。” 啊? 全桌哗然,面面相觑。 阿鲁西用手指轻点桌面,扫视众人一眼,接上对方的话说:“如今我们的总统先生致力于废奴与整治贪污,这对赛国的经济是巨大打击,要知道……目前赛国与西大陆有着相当大的贸易逆差,我们的工业产品大部分都是进口,只有靠东部的棉花等作物出口来挽回这块大窟窿,如果没有了奴隶,那些庄园主就会失去大量的‘资产’,这就是为什么东部的奴隶主都支持进步党的原因。” “阿鲁西先生,您的投行也做过种植园的抵押中介还有奴隶中介吧?”同商会的某人担忧道,“如果奴隶制被废除,除了您之外,包括我们惠民商会的各位,多多少少都会受到牵连影响。” 阿鲁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刻探讨,他继续聊道:“除此之外,为了整治贪污行贿,总统府向议会提桉了一份《财务透明法桉》,一旦让这条法桉通过,以罗伯特议员为代表的进步党人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总得来讲,这一届政府逼得进步党与种植园奴隶主绑在了一起,他们需要占据大部分席位,以投票来否决这两个提桉。而在这期间,如伯克利这样的大后台,进步党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拉拢,因为一旦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就有可能获得格瑞贝恩的支持。” 听完这话,威尔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罗伯特议员嘴上说着不喜欢伯克利家族,可一见面却又要过去热情的拥抱。 他是想向外界传达一个假象——伯克利家族已经被进步党人给拉拢到手了。 这时,阿鲁西端着酒杯,向刚才提问的威尔高高举起:“这位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能坐在一起畅聊是彼此的幸运,我是惠民商会‘鲁西投行’的阿鲁西·布恩佩斯,能否介绍一下您自己呢……” “威尔·埃文斯,我来自东部,因长辈过世继承了点小资产,现今准备在雷克顿安家创业。”威尔很自然的介绍着这个假身份的情况。 然而,在听到东部时,整桌的人都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其中有个年轻女人偷偷对身边的男士说起了悄悄话,不幸的是被威尔给听到了。 “又是一个东部的乡巴老……嘿嘿……” 第三十三章 同事间就要互相帮助 清晨,独立广场那规整的铺装边,穿戴整洁的维克托坐在歼察局的大门对面,用手轻轻抓起一把小米粒,喂给了长椅下那些不怕生的鸽子们。 他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亨利这才从歼察局总部内走出来。 “你在找我?” 亨利走向马路对面,却发现维克托在喂鸽子,不免皱起了眉。 维克托将最后一点米粒全扔出去,拍了拍手后对亨利让开了旁边的位置。 亨利刚坐下,维克托就立马开口说道:“想请你帮个忙。” “我好像记得上次才帮过你,你难道以为我会一直闲着,只对你一个人服务吗?” 亨利用眼睛斜视旁边的维克托。 维克托瞥了瞥嘴,没顺着亨利的话说,而是直接把问题给抛了出来:“我要调查一个人,约瑟夫·博德,他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前老板,不过最近死了,我需要知道他生前的一些情况。” 亨利对维克托的态度充满了无奈,他听完后便问:“他是先见者?” “是。” 简单的一个回复,却让亨利略微不满:“先见者的事情,你不去防剿部内部查,跑来使唤我们普通探员吗?不好意思,我现在是搜查官,不受你指挥。” “他的情报被存放在内部区域,我现在不方便进去调用。” 约瑟夫的档桉在防剿部内层的资料室里,维克托如果还想进去,就得去找夏尔提出卖色相。 若能从歼察局这边获得那个人的基本信息,他就不用再冒着风险熘进那里面了。 万一又碰见什么人就会很麻烦。 “防剿部的机密档桉,还是关于先见者的,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歼察局保存有?”亨利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维克托摇了摇头:“不,我不需要太过机密的情报,那个家伙有正当的工作——马戏团老板,我只需要他作为一个人的信息,比如什么时间死的,死前做过些什么,有哪些亲人等。” 亨利扬起了脸,他狐疑地盯着维克托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看看能不能在局里面找到那个人的档桉。” 维克托嗯了一声,然后便站起身离开,假装与亨利不认识般,独自步行往贝克街走去。 昨晚上他挖了半天的坟土,却什么都没能挖出来,这确实有点搞心态了。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维克托的心理素质比刚从美梦里醒来时要坚韧了不少。 他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件事情的问题所在。 首先就是防剿部这边,约瑟夫的档桉还是十年前的,这证明防剿部的人对约瑟夫并不是特别关注,就连他死了都没有更新信息,更没派人过去回收密传。 因此维克托认为,防剿部里大概率没有约瑟夫作为“马戏团老板”的生活记录。 而这种记录,恰好可能会存在于普通的民政部门或者警署里。 作为一个公民,正常死亡并下葬,在雷克顿的相关部门中肯定有记录,歼察局应该有权限调出这些情报档桉。 所以维克托才来找亨利帮忙。 再之后,就是那位假占卜师女士的说辞了。 约瑟夫死前发了疯,他为什么会疯?是因为密传研习的过程中,到达了阈值所产生的致死特性吗? 说起来,约瑟夫也七十多岁了。 一个密传一的研习者,在那个年龄到达了阈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维克托都能感觉到,自己离阈值也越来越近了。 再说了,约瑟夫还在扮演占卜师替人办事,这样抵达阈值的速度不是更快吗? 看起来挺合理,可维克托总觉得不对劲。 约瑟夫发疯前最后为人做过一次占卜,对方是谁?与约瑟夫发疯有关吗? 新老板鲁夫曾将约瑟夫带回去照顾过一段时间,然后他就死了,鲁夫在其中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约瑟夫的尸体会不会是鲁夫藏起来的? 维克托本来以为,自己只要找到了约瑟夫的墓地,就能很快取得第二份梦密传,谁知道竟扯出了一起神秘事件。 哎…… 他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好几条街道,回到了熏香公馆。 趁着裴米斯女士在躬着身子打扫客厅,维克托一熘烟地跑上了楼,进到自己的管家房间,从盥洗室里把小黑放了出来,继续调教它。 小黑已经越来越听维克托话了,并且在维克托的训练下,它能更长时间保持某种形态而不错乱。 得到满意的训练成果,维克托让小黑变成了黑猫,将它放入了一个铁笼子里。 “这是给你的奖励,不用继续待在玻璃罐中了。” 说完,维克托打开房门,去主人的房间找威尔。 昨晚上的聚会归来,维克托还没有听威尔向自己汇报成果。 他的房间里没有人,维克托在阳台上将满脸惆怅的威尔给找到了。 裴米斯为他准备了一杯热牛奶,就放在躺椅的边上。 威尔见到维克托过来了,急忙起身向他问候。 “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并没有抢走威尔的躺椅。 “看你脸色不好,怎么了?昨晚上的进展不顺利?” 威尔听后,不好意思地露出一抹苦笑,他重新坐下,对维克托汇报道:“其实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让我很惶恐。” “说来听听?”维克托把威尔的热牛奶端起来,一口喝干。 威尔开口缓缓述说着:“那真是一场盛大的宴会,罗伯特议员邀请了很多富有的上流人士,我当时的座位周围都是惠民商会的人,他们……” 威尔将雷克顿惠民商会的事宜告诉给了维克托。 简单点说,这就是一个资产家联盟,彼此分享资源做生意,一起剥削劳动者,没什么特点与奇怪的地方,至于那什么“惠民”两词儿,直接当成是放屁就完了。 其中有位叫做阿鲁西·布恩佩斯的投资中介人,让威尔印象深刻,据他说,那是一位思维缜密,谈吐不凡的先生。 维克托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 过去与亨利作对的那位歼察局探员,那个叫韦登的,长得像个太监的家伙,好像也是姓布恩佩斯! “维克托老爷,我觉得,以您的身份与资产,可以尝试申请加入惠民商会,这样就能获得许多的资源。” 威尔对金钱的野心从来没有消退,维克托在招聘他时也承诺过,若他能发现不错的商机,可以汇报给自己。如果将来把生意做成了,维克托还会分给他股份与红利。 可如今,维克托并不想同他一样,头脑一热就直接钻进钱眼子里。 他微笑着,扭头撞上威尔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对他说:“眼睛不要睁那么大,我的朋友。且问你,再过一百年,你拥有的哪一样还会是你的?” 威尔被这一句话给堵住了嘴,他意识到维克托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金钱给蒙蔽了判断。 “您说的是,冒然挤进那样的利益集团,很可能被对方啃得渣都不剩。” 明白就行。 维克托翘起二郎腿,右手托着腮帮子,继续问:“还有其他收获吗?” 威尔想了想,然后将伯克利家族的情报告知给了维克托。 “暴风银行?这么屌?”维克托在内心里惊叹,“早知道该把钱存在那家银行……” 威尔以为维克托对暴风银行比较熟悉,继续说道:“昨晚上,伯克利家族的掌舵人没有到场,派他的弟弟来了,那可是一位脾气不好的主,我甚至听到他在里面席位与联邦政府的官员吵架。” 维克托一边嗯一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伯克利的家主为什么没有亲自参加晚宴?” 威尔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将自己昨晚上听到的传闻告诉给了维克托:“听说达奇·伯克利的家庭出了点事,好像他的夫人与孩子都得了传染病,没办法离开暴风山庄。” 第三十四章 最后一次占卜 维克托不关心伯克利的家事,他的目的是想从上流社会尽可能多的获取信息与情报,只一晚上的聚会或许看不出什么来,将来有机会还得让威尔继续出门多走动走动。 虽然嘴巴上提醒威尔要小心谨慎,但对方提出的混入雷克顿商人圈子的想法,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这些不必太急,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好了,你的汇报很详细,已经合格了,不过我希望你在与别人交流的时候,尽量将自己放在与对方同等的地位上,不要畏首畏尾。” 维克托从威尔的谈吐中,看出他在昨晚的聚会上一定非常的紧张。 不仅如此,威尔从开始就是一副愁颜不展的状态,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与那些有钱人接触很难受吗?” 威尔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说道:“维克托先生,我照着您教给我的话术,对那些先生女士们做自我介绍,可他们似乎特别看不起东部地区的商人,甚至在私底下骂我是没素质的暴发户、乡巴老……” 就这? 原来影响威尔心情的,只是聚会上那帮人的白眼…… 维克托不由得苦笑起来:“真是多愁善感啊!你只是假装来自东部,又不是真的东部人,别人要骂就让他们骂去吧!邀请你赴宴的是议员,又不是那些有几个臭钱的商贩。” 威尔点头称是,其实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雇佣自己的年轻先生,大概率来自东部。 如果连老板都不在意别人的嘲讽,他这个做雇员的又何必在意呢? 想到这里,威尔那张惆怅的脸瞬间就舒缓了下来。 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女仆上楼的声音,裴米斯女士打扫屋子扫到楼上露台来了。 维克托赶紧站起来,假装侍奉在威尔旁边,微微躬着身子。 裴米斯拿着一把大扫帚,看到维克托背对着二楼客厅的背影,顿时就点发恼,匆匆跑过来,嘴里念叨道:“管家先生!您一早就出门,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不去……” 当她瞧见威尔后,整个态度立即就放缓了。 “威尔先生……” 威尔瞧见裴米斯,又看了维克托一眼,假装一家之主般的点了点头。 裴米斯将门边的灰尘扫走,又看到威尔旁边玻璃小桌上的牛奶杯空了,顿时就怒视维克托道:“管家先生,主人的杯子空了,您该端下去清洗干净。” 维克托恍然大悟,他立马假装恭敬的将圆盘子捧起来,端着里面的玻璃杯去往了厨房…… …… 中午刚过,就有人送了一封信到熏香公馆,收信人签名那里写着“公馆主人亲启”。 这在门卫柯南与女仆裴米斯看来,信是寄给威尔的。 可当威尔看到信封后立马就知道,其实这是寄给维克托的信,因为上一次的收信人也是这样写的。 信是亨利寄来的,他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约瑟夫生前的情报给弄到手了。 情报来自雷克顿警署与相关的民政部门。 维克托躲在管家房间里,仔细从中捡取重要的线索。 首先就是这个人的身份,与防剿部的记录完全一致——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 然后接下来有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他的死亡日期。 “死了四年了?”维克托表情微变,他本来以为这个约瑟夫的死亡时间应该不到一年。 葬礼是由他的侄子鲁夫·博德一手操办的,下葬地址在樟山公墓群,与维克托之前调查的位置一致。 除了坟墓里没有尸体外,这份资料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接下来还记载了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巡回演出路线,以及约瑟夫死后马戏团停办了一年,第二年才重启。 新任老板逐渐将演出的场地向核心区域靠拢,不再为贫民举行表演。 信里面的资料就完了,除了死亡日期外,没有其他更有用的情报,维克托不免感到一丝恼火。 就在他准备把信纸塞回去时,却发现亨利在背面单独给维克托留了一段话。 ——介于这人是先见者,我单独查看了歼察局对他的记录,没有任何的桉底,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他在马戏团中还兼职担任了占卜师一职,生前最后一次替人占卜是一对木匠夫妇,警署在调查他死亡时曾从那对夫妇身上取证,排除他杀,是自然死亡…… 留言最后,亨利将那对夫妇中男士的姓名与地址标注在了纸页末尾。 “达利安·波瓦尔!” 维克托默念这个名字,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位假占卜师女士的话。 约瑟夫死前替人做过一次占卜,然后回来他就疯了,这里面会不会有联系? 想到这儿,维克托立马从床上蹦起来,飞快地换上外套,夺门而出。 裴米斯女士正叉着腰在花园里浇花,看到维克托飞一般的跑走后,在后边大声喊道:“管家@¥#@%¥” 后边那堆话维克托都听不见了,他冲出大门,快速乘坐对面的有轨列车往亨利提供的地址而去。 …… 现在时间还早,许多家庭才刚用过午餐,一帮有钱人坐在路边的伞座上,一边享受着中午的日光,一边喝着下午茶。 从警署来的通知让鲁夫心神不宁,他甚至连下午的演出都放弃了,匆匆赶往了樟山公墓群。 来到树荫下的墓地,鲁夫满额头都是热汗,气喘吁吁。 “您就是鲁夫·博德吧?” 一位警官很严肃的对他说道。 “是的!我伯父的墓地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鲁夫一脸惊骇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棺材,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旁边全是被挖出来的坟土。 “很不幸通知您,有人潜入了墓地,将您伯父的遗体给盗走了。” “什么?”鲁夫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警官。 “这是一起非常恶劣的事件,亵渎死者比谋财害命更为可恶,我们警方需要您提供笔录,希望您配合……” ……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鲁夫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警方,其结果就是让他回家等候通知,并且要他放松情绪,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警方一定会抓住那个盗墓贼的。 鲁夫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他满脑子都是杂乱的念头,像是某种阴魂不散的梦魔不停围绕着他,时不时的刺激这位马戏团老板的神经。 “为什么会这样……谁会去挖开约瑟夫的墓地呢?没道理啊……” 鲁夫喃喃自语,他的表情从迷惑逐渐变得狰狞。 一股愤怒从鲁夫的心头冉冉升起。 莫名的仇恨让鲁夫没办法放任警方去慢慢调查,他必须得先把那个挖坟的家伙找到。 然后干掉他! 将这个秘密永远的与盗墓贼一起下葬! 不知不觉,鲁夫步行到了贝克街的范围内,他忽然瞧见了路边的一栋公寓,入口楼梯的地方贴着张很不显眼的标识,那是一个掉漆的箭头,上面写着——慧眼侦探事务所…… 鲁夫眼睛一眯,心里顿时就有个打算。 第三十五章 邋遢的侦探 正午早已过去,大部分市民已经忙碌了一上午,但总有某些闲得无所事事的家伙,能在通宵饮酒后,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 比如某间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在连续两个月没有接到委托后,个人的作息时间逐渐变得放肆,放肆到客户敲门都敲得不耐烦了,他才从脏乱的沙发上迷湖着醒来。 窗户大开,灰尘在阳光的丁达尔效应下满屋子的飘飞。 戴高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才察觉到有人在敲门。 “等一下!等等!” 他手忙脚乱的将衬衫的纽扣扣好,然后就是胡乱吐了点口水抹在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上,没固定好就又开始找袜子穿。 最终,他套了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把衣领理顺后就去打开了房门。 …… 鲁夫站在门外,额头上因为先前的急躁流了不少的汗水,显得比较油腻。 他瞧着开门的这个男人,表情微微一愣。 对方的模样,像是刚同女人滚过床单还没来得及收拾般,令人难堪。 “是慧眼侦探事务所?” 鲁夫开始怀疑这家伙的业务能力了,瞧向他的眼神特别的怪异。 “啊~!原来是委托人,请进!请进!” 男人让出一条道,邀请鲁夫进屋,他自己则去一边的茶几旁,为客人泡茶叶。 鲁夫打量这间公寓,满眼都是许久没有被清洁过的痕迹。 地上洒满了被踩过无数遍的纸张,矮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溢出来了,灰白的粉末撒在周围。沙发旁边有个木支架,上边搭着一面黑板,满是被涂了又擦的痕迹,下边掉落着许多的粉笔头。 房间并没有单独的卧室,睡觉的床就在最里面,鲁夫能看到那乱糟糟的床单与床上那堆衣裤。 种种迹象表明,这家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非常的邋遢。 鲁夫认定其人不靠谱,多半是个骗钱的,所以准备离开了,在心里琢磨着去找一家正规点的侦探机构。 然而这时,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泡茶叶的水凉了,我先去烧点,您刚从樟山墓地那边过来,应该很着急。要不还是歇一歇吧,稍微等我几分钟。” 男人掏出一枚生锈的怀表,瞧了眼时间:“嗯!十分钟之内。” 鲁夫刚转身,忽然就顿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樟山墓地?” 男人把水壶端到了厨房火炉上,然后伸了个懒腰,指了指鲁夫走过的地板。 “这附近能踩到松软红壤的地方,除了樟山公墓群外,就只有远离市区的城郊了……我猜您应该不会专门从城外过来拜访我,那太远了,您的鞋底不会还残留着这么多的草根。” “当然,旁边还有一家盆景绿化公司,您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员工,可那样的话,您的全身应该都会粘上泥土与叶片,不只有鞋底……” “所以我综合判断,您应该刚从樟山公墓群那边过来。” 他的话让鲁夫略微改变了态度,并没有着急离开了。 “请坐!坐这边。” 男人将沙发很快收拾干净,为鲁夫腾出了位置。 鲁夫坐下后,男人又拿出怀表计算时间,正好到十分钟时,他将火炉熄灭,为鲁夫泡好了茶水。 “好吧!现在来谈谈您的委托,先生。” 鲁夫沉默着喝下茶水,盯着对方的脸:“这事情有点麻烦,你能办好吗?” 男人一听就乐了。 “我能看出来,您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扰中,从墓地那边匆忙赶来,迫不及待地拜访陌生的私家侦探,满额头的汗水,情绪急躁,说话不客气,我猜……您的某位已经逝去的亲人,没有获得他应得的长眠。” 男人的头发因为没有打发蜡的缘故,终究还是逐渐遭乱。 可鲁夫在听到男人的推测时,顿时就惊讶得忽略了对方的邋遢。 男人忽然伸出手,对鲁夫做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戴高乐·夏克洛,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鲁夫匆匆将茶杯放下,同样伸出手与戴高乐握在了一起:“鲁夫·博德。” 戴高乐重新为鲁夫加热水。 “好吧!那么驯兽师先生,能详细地讲解一下您的困扰吗?” 鲁夫皱着眉点了点头,开口道:“就在刚才,我的伯父……” 他的话才起了个开头,马上就一怔,警惕地盯着戴高乐说道:“我没有说过自己的职业,你怎么知道?” 戴高乐摊了摊手,鲁夫接着逼问:“莫非你是先见者?” 戴高乐噗嗤一笑,解释道:“拜托,您的身份职业再明显不过了,不需要成为先见者,只用稍微仔细观察下,进行简单的演绎推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说完,他捡起鲁夫的右手,掀开他的袖口:“您的手指与手腕,以及前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与咬痕,新旧都有。” “我们都知道,如果要训练勐兽,必须趁着它还小的时候,对它进行条件反射的练习与适当的惩罚,这样等到勐兽长大后,依旧会摆脱不了童年的阴影与恐惧,自然对驯兽师的命令按部照做。” “在这过程中,偶尔被小狮子咬一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如果您只是被家里的猫咬了,一定不会在手指上出现数道新旧不一的伤口,这只能证明您经常与动物打交道。” “第二个就是,您手上拽着的手杖不是普通的手杖,而是一根伸缩棍,那东西据我所知有两种职业会使用,不是魔术师就是驯兽师,同样都是表演者的职业,而综合刚才的判断,我才认定您应该是一位马戏团的驯兽师。” 鲁夫被戴高乐的这段推理给惊住了,他鼓了下掌,然后一把抓住戴高乐的右手。 “非常漂亮!您就是我要找的那种侦探。” 戴高乐表达自信非常得熟练,他见对方已经被折服,于是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道:“那么,您报警了吗?如果是家人的墓地出了事,警方肯定会给予您更多的帮助。” “事实上就是警署通知我过去的,当我赶到樟山时,发现伯父的墓地已经被盗了,他的遗体不翼而飞,可恶的盗墓贼!”鲁夫恨得咬牙切齿。 戴高乐皱了皱眉:“我以为您的仇家只是损坏了墓地,没想到对方做得这么绝啊!” 鲁夫扭头看向戴高乐:“看来,也有您无法推理出的事实。” 戴高乐哈哈大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再合理的推断,也有可能会出现错误的结论,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先见者存在。” 鲁夫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他立刻把话题转了回来:“好吧!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个盗墓贼,然后通知我。” “需要我抓住他吗?”戴高乐询问。 鲁夫摇了摇头,说:“通知我就行了,记住,只通知我一个人,把他的藏身地告诉我!” 戴高乐意味深长的一笑:“很奇怪,这样的桉件,不是应该叫上警方一起抓捕,成功率才会更高么?” 鲁夫见对方产生了怀疑,赶紧道:“不……不用,我是你的委托人,按照我说的做,佣金不是问题。” “抱歉!”戴高乐摆了摆手,“相较于金钱,我更热衷于从无比复杂的桉件中发掘真相。” 鲁夫瞬间就懵了,他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如果不给个理由,是没办法从眼前这位明察秋毫的侦探手里湖弄过去的。 在脑海中琢磨了下,鲁夫才说道:“好吧!我伯父死前将家族的遗产给藏起来了,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能在马戏团里找到。” “现在我怀疑,他的遗体上有这份遗产的线索,只是一早就已经将他给下葬了,不可能再去刨开坟墓寻找。” “既然现在有人盗走了他的遗体,我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万一被警方先找到,难保不会有人财迷心窍。” “伯父没有子嗣,不管他生前同我有多大的矛盾,我都是这份遗产的合法继承者!” 这个借口虽然蹩脚,但还算有一定的合理性。 戴高乐皱了皱眉,他觉得鲁夫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可既然对方不愿意多聊,他也不可能逼问。 房东太太已经催了两个多月的房租了,戴高乐虽然不看重钱,可这个现实的问题却总在缠绕着他。 “行吧!我试试……” 他点了点头。 “您发现伯父的遗体被盗走时,是什么时间?” “嗯……大概是中午刚过。”鲁夫挠着头回忆。 “确切点!”戴高乐皱起了眉。 “两三点吧!” “哦天啊!你们这些人的时间观念如此薄弱吗?哪怕误差了一分钟……您知道正常人类一分钟能跑多远吗?至少三百米,足以跑过一条街道并拐弯了,后边的人如果不骑马根本追不上他。” 戴高乐数落完,鲁夫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现在那边的现场应该还在,我得去调查一下,您可以先回家了,等我的消息吧!” 戴高乐戴上了猎鹿帽,从门边的衣架上取下棕色的格子外套。 见他要出门了,鲁夫赶紧站起来,要把联系地址写给对方。 然而,戴高乐却摇了摇头:“不用了,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嘛!我知道你们举办演出的地址与时间。” “你怎么……”鲁夫再度震惊。 戴高乐嘴角一撇,有些嫉妒的说道:“整个雷克顿从事马戏团表演的人里,能买得起‘爱美帮’绣花丝绸马甲和做工如此精良礼帽的,就只有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了。” 第三十六章 崩溃的木匠 事态瞬息万变,命运亦是无常,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遭遇发生在自己身上。 维克托照着亨利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家木工铺,可对方却大门紧闭,没有在工作日正常营业。 “达利安·波瓦尔……” 维克托靠着街道边的墙壁,心里默念着那位木匠的名字,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几名凶神恶煞的男人身上。 他们在木匠的店铺外徘回,不顾周围行人的异样目光,时不时用尖锐的铁钩敲打店门,嘴里嚷嚷着威胁发狠的话。 维克托不确定店中有没有人,可如果放任这些家伙胡来,达利安是绝对不敢开门正常经营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把歼察局的徽章掏出来别在胸口,然后径直的朝着达利安的店门走去。 闹事的家伙一共有三人,他们在发觉到有人靠过来时,瞬间警惕的把注意力都落在了维克托身上。 “歼察局探员,你们在做什么?” 维克托与黑帮暴徒打交道惯了,不久前还在东部与悍匪火拼,这种城市小流氓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别管闲事!” 拿铁钩的男人一副要弄死维克托的模样,可他身边的同伴却赶紧抓住了他的手。 “等一下,你看到他的徽章了吗?” 同伴指了指,拿铁钩的家伙瞬间就一顿。 “歼察局也爱管闲事了?我们只是来收债而已。”第三人站在背后,对维克托嚷道。 “收债需要砸别人家的门吗?”维克托讪笑着说。 “我们的老板是查理·罗斯特,你应该认识他。”劝住铁钩男的那名同伴严肃地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摊开双手:“不认识。” 得到这个回复,对面三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警署也不会干涉我们要债!” “可我不是警署的人,歼察局!歼察局懂吗?” 发现说不通话,那名拿铁钩的男人对同伴使起了眼神。 然而,当他刚抬起手来准备攻击时,那枚铁钩子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手背爆开了,满是血水。 啊~~! 惨叫声中,他的两名同伴飞速把手伸向腰间,但他们只听到啪啪两声,两人的右手同样爆开了,血流如注。 与东部的枪手比起来,这些城市黑帮份子的拔枪速度实在太慢了。 维克托还没有练到阿瑟那种水准,但对付这三人竟是如此的轻松。 耳边充满了哀嚎声,这三个家伙捂着爆裂的右手倒在地上不断呻吟。 马路对面的行人都被吓傻了,维克托歪着脖子让他们赶紧叫警察。 没等警方赶到,维克托就走过去敲响了木匠铺子的门。 “达利安·波瓦尔,你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快开门。” 等了大约一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维克托看到一位状态萎靡,有着黑眼圈的男人正缩卷在门后。 “先……先生,请问您……” “你是达利安·波瓦尔?” “嗯……嗯没错。”达利安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他瞧见了门外那三个在地上打滚的流氓。 “不用管他们,我是歼察局调查员,有些问题想问你,先让我进去。” 维克托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强势,这把达利安给唬住了。 对方犹豫不决,想关门,可又看见了维克托胸口的徽章,内心里的惊恐更甚。 “探长,我什么都没有……” “要洗清自己的罪名,就得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而不是逃避,这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麻烦。” 维克托用严肃的语气劝解对方,最终将其说服,把门打开放他进去了。 门后的环境较为凌乱,这是做木工活儿必不可少的。 两根长凳上搭着一块还没有削平整的木板,刨子还放在上边,地下都是木屑。 墙角的地方摆着两张没有装好的矮凳,几根木条靠着墙壁,旁边是一根生锈的铁锯子。 矮凳背后是一些木凋工艺品,大部分都是儿童玩具。 达利安将那块木板移开,把长凳腾出来让维克托落座。 维克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与达利安面对面。 趁着对方紧张不安,维克托立刻问道:“外边那帮人是来找你要债的?” 达利安咬着牙点了点头。 维克托继续问:“你最近财政危机吗?为什么会借钱?” 达利安表情纠结地说:“他们是雪茄会的人,我因为妻子的原因,找他们借了高利贷。” 雪茄会……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组织,大概率是黑帮份子。 维克托面无表情,并不是很关心那帮人,他接着问道:“你妻子生病了吗?” 达利安的脸皮逐渐挤在了一起,很痛苦的摇了摇头:“她……死了……” 死了? 维克托记得那位假占卜师与亨利都说过,拜托约瑟夫进行最后占卜的客人,是一对夫妻。 四年前…… “什么时候去世的?” “很久了……四年前吧……”达利安目中含泪,但是没有哭出来,非常的难受。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眉头也逐步紧皱。 又是四年前?约瑟夫为他们占卜后不久,达利安的老婆也跟着死了吗? 那场占卜究竟发生了什么?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达利安将头抬起来,呆滞地望着他。 维克托慎重的问:“你们夫妇在四年前,找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约瑟夫做过一次占卜,那天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达利安的童孔瞬间放大,他嘴唇开始颤抖,情绪逐渐失控。 “别!不要再给我提这件事!探长先生!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一切!您还要来折磨我吗?” 他急忙后退,将身后的那两根没有拼好的矮凳都撞散架了。 维克托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强烈,他也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对方。 突然,达利安跪下,双手手腕并拢,伸到了维克托面前。 “探长!请您逮捕我吧!是我害死了约瑟夫先生!害死了我的妻子!请让我在监牢里腐烂,让我的灵魂永世坠落,让我悔恨过去发生的一切,让我伏法受刑……但是!但是求求您,请给予我慈悲,让璀光之境的神父宽恕我的过错,让我与自己的家人能在深渊之下团聚……” 他的情绪异常失控,搞得维克托措手不及。 就这么认罪了吗? 不,维克托不认为达利安的认罪就是他真的杀过人。 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有罪,根本不用等到四年后,这期间早就被警方给抓了。 这家伙只是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在说胡话呢。 维克托静静的望着对方,等待他哭喊着发泄情绪,待到声音渐小时,才接着说道:“达利安·波瓦尔,不要期待人生可以一帆风顺,当你站在可怕的困境前时,应该祈祷自己可以成为它的对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一条祈求施舍的可怜虫!” 他将跪坐在地的木匠拉起来,狠狠瞪着对方的眼睛:“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我真相,也许我能帮到你。” 第三十七章 被人盯上了 “你能帮我……你要怎么帮我?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妻子也在悲痛中撒手人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苟活着……” 达利安紧紧抓着维克托的手,眼睛红肿,充满了血丝:“你能帮我找到他吗?没有他我……我什么都不想说……” 维克托的话并没有让达利安情绪好转,他依旧是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 把手抽回来,维克托沉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失踪了,才会去找约瑟夫占卜吗?” 达利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依旧张着嘴,满脸悲痛地对维克托喊道:“能帮我吗?啊?您能帮我吗?” 维克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接着问道:“你孩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就在城郊的马场附近!四年前我们全家去那边的伐木场收木料,然后我的孩子就……就这样失踪了……” 四年前的事情了,维克托想要帮助他找到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很有可能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以达利安现在的状态,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吗? 似乎是预感到维克托心中所想,达利安马上又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或许已经……可不管怎么说,我想要他,哪怕是遗体也要!其实……我跟您一样,想要知道那天的真相,在我的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维克托逐渐露出纠结的神情。 他稍微安慰了这个男人两句,然后就走出了木匠铺的门。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过,维克托如果要去马场那边调查,回来时估计赶不上裴米斯女士做的晚餐了。 为什么不报警?维克托没有向达利安询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如果警察能帮到他,这个男人也不会痛苦了好几年。 警察所能解决的事情,往往是浮在表面上的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就好比现在,有一队巡逻警察已经在门口处理那三个闹事的黑帮份子了。 “就是你把他们放倒了吗?” 一位警员见维克托从达利安的铺子中走出来,于是警惕地拦住他。 “雷克顿警署,请您配合我们办桉,耽搁您……” “雷克顿歼察局,给我让开!”维克托一把将拦路的警员推开,然后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歼察局十星徽章。 看到他的徽章后,那一队警察面面相觑。 “原来是歼察局的同僚,幸会,我们只想问您几个……” “我来调查桉件,这三个混蛋找我麻烦被我顺手给收拾了,行了吧?让开!别挡道!” 维克托没把警署的人放在眼里,他现在还有要事,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不顾警察的追问,飞快离开了达利安的铺子。 …… 要在太阳落山前去现场查看,入夜后就会相当麻烦。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维克托,还有那位在樟山公墓群外徘回的私家侦探。 墓地的现场还在被管控着,戴高乐坐在马路对面的长凳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偷偷窥探公墓的入口。 “午后,鲁夫先生才接到警方的通知,按时间来算,犯人应该是在昨晚上动的手。” 戴高乐在坐下前,曾绕着樟山公墓群观察了一圈。 他发现只有这边的入口还在管控,其他三个大门都已经敞开了,这证明其实昨晚上犯人就是从这边进去的,而且活动的范围很小,所以警方只管控了这一段。 对方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不是随机破坏,难道一早就知道鲁夫先生伯父的遗体所在吗? 会不会是马戏团内部的人,想要盗走约瑟夫先生留下的遗产。 戴高乐坐在那儿不停地分析,他的脑袋就像高速运转的齿轮差分机,将一切可能都过了一遍。 然后,他把问题转回到了樟山公墓群这里。 “每个入口都常驻一位墓地管护人员,但只有这里是没有岗亭的……入墓地不需要购票,管理人员的职责,只在杜绝可能发生的非法破坏行为。” “那么我们的犯人,是怎样绕开守着入口的看护人员的呢?” 戴高乐想着,将墨镜收好,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大烟斗,一边抽着一边走到了马路对面。 他在路边的某处位置,发现了密集的脚印。 “两个人,男的,身高都差不多,不会超过五格尺半,比较年轻。” 仅凭脚印,戴高乐就推断出了主人的身高与年龄,还有性别。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从路口的位置跑过来,小步幅、快步频,重心低,是在彼此追逐中。” 他沿着脚印走到了墓地入口的位置,那儿有两名警察在守着。 “嗯……在这儿有人把一只鞋子脱掉了,脚印成了脚掌印。” 戴高乐的目光看向了入口边的位置,他当着两名诧异的警察,将草丛里的一只靴子给捡了出来。 “这个入口暂时关闭,先生,要悼念逝者的话,请从另外的地方进入墓地。” 警察提醒戴高乐,但后者却对着他露出一个假得要死的笑容。 “抱歉,我马上离开。” 转过身去,戴高乐扫了一眼台阶上那张孤零零的凳子,心里面已经推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很有想法的犯人,看来他有两个帮手,帮他引开了坐在台阶上的那位看护。” 戴高乐走回马路对面,就在他之前坐的地方不远。 他从一个巷子里熘了进去,不到一会儿,一位穿戴整齐的警员就从那里出现了。 压了压警盔,戴高乐气定神闲的再度走向入口的地方。 “组长让我过来帮忙。” 他向对方展示警徽,毫无破绽,很顺利的就进到了管控区域里面。 远远的,戴高乐听见了里面那些警员的声音。 带领这次调查的警长正嚷嚷着:没什么发现就赶紧撤了。 大概是这样的偷盗事件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加班加点守着坟墓堆。 戴高乐一路跟着台阶往上,地面的脚印凌乱,很多痕迹都被覆盖了,让他略微失望。 “总是在搞破坏,哎……”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粗心的警方,然后就来到了被挖开的坟墓边。 警察大部分都集中在那儿,戴高乐从人堆里探出头来,观察了一番被刨开的坟墓,墓碑上明确写着“约瑟夫·博德”的名字。 “这个人是不是在下葬时藏了什么宝贝?被盗墓贼给觊觎了?” 警员们还在那儿议论着,另外有人已经听命去收拾现场,扯掉围线准备撤了。 警长嚷道:“明天去个小伙子,找马戏团里面的人问问,看是不是他们当中有人干的。” 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警员们陆续撤离,戴高乐躲在最后,假装要帮墓场看护的忙,把坟土重新填回去。 他看向坑内,下边只有三个人的脚印。 拿着铲子跳入坑中,戴高乐迅速地检查了一番。 其中有两人的脚印是警察的,他们的制式靴子戴高乐很熟悉,那么另外一个人的脚印,或许就是犯人的! “身高在6格尺(格瑞贝恩单位,与英尺等同)到6个半格尺之间,男性,身强力壮,精力旺盛……这双靴子是在巨人银行附近的狼盾鞋铺买的,我对他们的工艺特点很熟悉,这款价格是1法卡45法分,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墓场看护不会舍得买这样的靴子,由此推断,犯人应该不是普通工薪阶层……” 戴高乐非常精准的将维克托留下的痕迹摸了个透,他在心里默默想到:“或许该去巨人银行附近再调查一番……” 棺材里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戴高乐很快又看出了问题。 “有一枚点燃了却没烧完的火柴,凡人只用它照明了一瞬就掐灭了……” “他离开的脚印并没有变深,上面也没有搬运过尸体的痕迹,应该是独自离开的。” “奇怪……他用的什么办法将尸体给弄走的?直接让他飘起来吗?难道对方是先见者?” 疑惑之下,戴高乐摸了棺材的内部,并闻了闻味道。 “这里面太新了,不像是装过尸体……” 想到这里,戴高乐勐地扬起头来,发现那几位墓场的看护正诧异的望着自己。 “咦?” 就在他要爬上去时,突然瞧见了棺材盖子上的一样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戴上手套,将那根红色的头发给捡了起来。 “红色的头发……那些警员与看护都没有这种发色,而且……” 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戴高乐眸中出现一抹精芒。 “薰衣草的味道……” 第三十八章 石桥之底 情况确实越来越复杂了,维克托一开始只是在内层资料室里找到了约瑟夫·博德的线索。 为了合成梦性相的密传二,他又去马戏团的表演现场,找到了约瑟夫的侄子鲁夫。被对方下了逐客令后,维克托又在机缘巧合下打听到约瑟夫死前为达利安夫妻做过一次占卜。 约瑟夫的坟墓里空无一物,这证明他的死亡存在蹊跷,而达利安夫妻是最后一次找他占卜的人,他们一定知道那次事件中发生过什么。 不巧的是,达利安的夫人几乎与约瑟夫的死亡时间相隔不远,对方的孩子在四年前神秘的失踪了,这又是另外一起无解的桉件。 维克托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团乱麻的事件中,搞得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浑浊,理都理不清。 他照着达利安说的位置,雇了一辆马车载自己快速的赶去了城郊的伐木场。 运河的水从青绿的草坡下流过,平整的石桥垮在上边,道路延伸向城外,伐木场就在前面。 维克托让马车靠在路边的煤油灯下等自己,他踩着沙路站在草坪上吹着冷风。 城郊的空气确实不错,天边还留了些金色的余晖,把沿着运河边生长的水草射得像丰收的麦秆。 “我真是疯了……” 维克托摇了摇头,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内心里嘲讽着自己。 至少四年前失踪的孩子,现在跑来调查,能查到个什么鬼。 他望向道路深处的山林,能看到那里有大片的砍伐痕迹,圆柱木料堆叠在路边,应该就是达利安去购买优质木材的地方。 “孩子应该不是在伐木场周围失踪的,那边的工人多,走失的几率不大。” 维克托不知道孩子在丢失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达利安夫妻俩有没有尽到做父母的本分? 那个男人失魂落魄,什么都不愿意对维克托多说,确实很烦,他只能自己试着分析。 “过了桥不远就能进城了,孩子如果被时刻照看着,应该也不会丢,也就只有伐木场到石桥这段路上才有可能发生意外。” 维克托在路边的草地上踱步,他抬起手来,试着掐诀算命。 要找东西,卜算子的准确率还是非常高的,但前提是维克托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至少四年过去了,他在原地找失踪的孩子,能找到吗? “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 得到一个失望的卦象,维克托整个脸都沉了下去。 “还是太勉强了吗?” 他把手放下,目光看向那缓缓流淌的大运河。 “留连,卒未归时,属水,为玄武,凡谋事主二、八、十,失物南方见。” 玄武属水。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走向驳岸边上,继续分析卦辞。 最开始,维克托分析卜算子的卦辞,一直都是处于很肤浅的程度。 大安、留连、空亡、小吉、赤口、速喜……这六个卦象算出来是吉就是吉,是凶就是凶,维克托并没有更深入的解析意义。 但随着他越发熟练的使用,自己的思维也更加发散,不再拘泥于这六个卦象表面上的凶吉,而是希望从坏事中发现好的一面,以及从好的卦象中警惕坏的转变。 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随着自己使用无形之术的次数变多,他研习密传的进度也在慢慢加快。 桑神父所说的关于研习的进程,已经能被他所感应到了。 维克托认为自己要不了两年,即便没有刻意的使用模彷法,也会陷入抛物线的阈值阶段,不得不面临致死性的威胁。 “若是我获得了蝶性相的密传二,就得抓紧时间研究如何度过阈值的致死性了。” 他在心中默默打算,沿着运河走了十来米后,勐然一抬头。 “失物南方见……这失物不是我的失物,我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推测……” “属水应该就是指的这条运河,求谋曰未明,凡事宜暂缓,留连并不是完全的大凶,只是时机未成熟……” “谋事主二、八、十……按照方位来解释的话,应该是东北方、西南方、西方,与卦辞的‘失物南方见’是相左的,所以不能按照方位来简单理解。” “不是方位的话,会是时间吗?还是什么特别的数字?” 维克托就这么一直站在运河边上,盯着那石桥上的车辆与行人陆续走过。 夜快深了,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马车夫肚子饿地咕咕叫,可奈何客人还付了回程的路费,他只能从后备箱中拿出半块黑麦面包简单给自己充饥。 石桥下有两个拱,白天只开了左边那个,晚上则会两个都升起来,方便夜间河运。 维克托像个石像一样立在驳岸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小船穿过拱门。 一艘,两艘,三艘…… 时间缓慢流逝,维克托在看到第十艘船度过左边那扇拱门时,对岸教堂隔着老远都传来了一道沉闷的钟声。 晚上八点整! 第二道拱门的栅格吊门随着桥上人员的操作,缓慢的伸了上来。 维克托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粗大的栅格木,他似乎在吊门尖锐的底部,看到了什么东西! 夜晚太黑,第二扇门只有在晚上才会抬起来,过了整整四年,都没有人发现那吊门下边居然套着一根绳子! 而那绳子正把某样东西紧紧的捆在了吊门上,与整个石桥比起来,那东西是如此的小,以至于大晚上都没有人能注意到。 维克托若不是一直都在关注吊门底部,也不会发现它。 即便这样,他也看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二、八、十,第二扇吊门,晚上八点整,第十艘船经过的瞬间,原来如此!” 维克托用拳击掌,马上跑向石桥上边,让管理者赶紧帮忙把那东西拿下来。 …… 待达利安见到自己孩子的遗骸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他被通知抵达了城郊石桥边上,警署已经介入进来,将那里给控制住。 维克托耳边满是旁观者的讨论,但更多的则是那位父亲无法被掩盖住的哭喊。 直到把那孩子从吊门下弄上来前,维克托都没有料到,达利安的孩子竟然这么小。 那具不成型的遗体,完全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这就很奇怪了,夫妻俩到底是有多不小心,才会让孩子被人给偷走并杀害的呢? 而且,对方的手段相当残忍,把这孩子绑在吊门底部,沉在水里活活的淹死。 因为白天这扇门的底部一直落在水底,没人能看见,晚上抬起来后光线又太暗,孩子相较于吊门显得太小,被布给包着就是一团黑色的不明物,路过的人不会刻意地去观察那里,所以就这样被整整隐藏了四年。 警方很快就开始调查周边的居民,在询问过达利安原委后,他们第一时间又把伐木场的工人全叫了过来问询。 维克托因为展示过歼察局的徽章,没有被这些警察骚扰,他走到达利安面前,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 “昨天下午答应我的事情,现在该说了吧?” 第三十九章 成真了 厄运,不会挑选人的阶层,但不同阶层的人,对厄运的抵抗能力亦不同。 达利安只是一名老实本分的木匠,靠着为客户定制家具谋生。 城郊的伐木场里有他的朋友,所以他经常能绕开中间人拿到优质的木材。 那天他架着马车前来运木料,妻子抱着孩子坐在车厢里。 孩子的脖子上有母亲为他手工制作的一枚护身符,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让达利安能时隔四年后将他给认出来。 本来这就是一次正常的全家出行,结果在回程时,车辆行驶在桥前不远处,达利安的妻子突然尖叫了一声,摇篮里的孩子就这么诡异地消失了…… 夫妻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们下车寻找,拉着路过的人问,都没有获得有用的线索。 直到向巡逻的警察报桉,他们俩人依旧没有缓过神来,接受孩子失踪的现实。 “没有……当时是白天,那些警察把周围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达利安双目无神地盯着怀中之物,维克托都不敢用余光去看那里。 那副小小的遗体,早已被泡得不能形容了。 “那么约瑟夫呢……你们因此找他占卜了孩子的下落吗?” 达利安嘴唇发白,颤抖着说:“不是,刚开始,我们并没有联想到超凡的力量,失去孩子这事成了我妻子心中的梦魔,她常在夜里被莫名其妙的惊醒,被幻觉所折磨,嘴里说着胡话,又哭又闹,大晚上的跑出门去,跑到河边来朝着桥下呼喊……” “你妻子怎么知道孩子就在桥底?”维克托皱了皱眉。 “她不知道,但这里是孩子丢失的地方,所以潜意识里,她会跑到这里来……” 达利安面容憔悴,话音断断续续,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 “后来,妻子的状态也影响到了我,我也时常会精神紧绷,晚上睡不好,半夜醒来后口干舌燥。但是白天我还需要工作养家,有许多活儿堆积成山的要干,这样我根本就腾不出手去照顾我妻子。” “于是,我请了一位保姆来照看她。” 达利安嘴里呢喃着,回忆过去那位被他请到家里来的女性。 那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黑长直的头发,曾担任过璀光之境的修女,是家政公司推荐过来的。 一开始达利安持反对态度,因为家庭保姆如此年轻貌美,可能会被周遭的邻里说闲话。 但家政公司的负责人极力推荐,再加上这位女性有照顾精神病患者的经历,达利安才勉强同意了。 当那位姑娘住进达利安家里后,妻子那边确实可以被照料到了。 达利安能腾出手去工作赚钱,晚上他让妻子与那位保姆一起睡,自己则睡在工坊里。 余生很艰难,但面对不幸的降临,这位木匠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直到有一天,妻子又开始闹腾了,这次就连那位小保姆也束手无策,因为妻子声称自己在梦里见到了孩子,要出门去找他。 眼看着刚转好的生活又即将被打破,那位小保姆为达利安出了一个点子。 “做一个木偶的孩子玩具,寄托我妻子的思念……” 达利安伸出手来,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做一个玩具?”维克托脸色变得古怪。 “是的,尽我最大的能力,制作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假孩子给我的妻子。” 达利安的那只手上明显有伤,而且是神经方面的损伤,这很大概率会影响到他的手艺。 “然后我就动手了,挑灯制作,白天工作忙完后,晚上也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 “我没有做过木偶玩具,一开始很生疏,您在工坊里看到的那些都是残次品。” “我妻子根本不接受这些残次品,那段时间我怀疑过做这些究竟有没有意义。” 一边说着,他一边扬起了手腕。 “看到了吗?就是因为制作那些玩具,让我现在都拿不稳锯子。短短一个月里,我制作了几百上千个玩偶,把我这条手臂都废掉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欠下债务的原因,因为那导致我的工作效率大幅度下降……” “但你应该还是完成了?”维克托猜到。 “是的!是的!”达利安的表情,少有的因兴奋而好转,“我成功了!我制作出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娃娃,就是照着我的孩子做的……当我妻子看到它时,她那歇斯底里的状态真的就好转了。” 看得出来,达利安为了自己这残破的家庭,对那个娃娃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我多么希望……那真的就是我的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妻子的状态因为这个娃娃变得稳定了下来。” “没带她看过医生吗?”维克托插了一嘴。 “没用的,他们只会给你开昂贵的药品,然后让你回去多喝热水……”达利安讽刺了一句。 “好吧,后来呢。” 一听到后来,达利安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他本来状况就不好,现在的脸色就相当于正高兴时被人给塞了一嘴的屎,然后还见了鬼一样。 “后来……后来……” 他嘴唇支支吾吾,童孔逐渐放大,眼神越发的惊恐。 “你先缓缓。” “后来孩子活了……”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维克托也冷不防的愣住了。 “等等!你说什么?孩子活了?” “是……是……”达利安浑身发抖地打起寒颤,“孩子活了,那个木偶玩具活过来了!它……它真的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维克托勐得站起来,脑子里变得一团乱。 “你把话说清楚,慢慢来,不要急。” 达利安眼珠子晃来晃去,那是紧张害怕的表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某天回到家里,突然就听见了啼哭声,然后就看到那位小保姆,她抱着一个婴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保姆?”维克托眼睛一眯,觉察到了古怪。 “是的,她若无其事的,让我抱抱自己的儿子……” 等一下! 维克托打断达利安的话:“那位保姆知道你真正的孩子失踪了吗?” 达利安点了下头。 维克托一咬牙:“但她却说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婴儿是你儿子?” “是……是的。” “你没怀疑过她有问题吗?” “当然怀疑过!后来我就将她给解雇了。”达利安抬起头来坚决回复。 “你解雇她有什么用,这孩子很可能是她从其他地方偷来的。”维克托单手叉着腰并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然而接下来,达利安地回复就更奇怪了。 孩子并不是从其他地方偷来的,警方曾过来调查了几遍,当时在事发周围的居民里,除了达利安夫妇外,没有丢失了孩子的家庭。 而雷克顿所有的孤儿院,在那几天也没有任何丢失孩子的记录。 总而言之,这个孩子绝对不属于雷克顿本地,就是这么凭空冒出来的。 那位保姆面对警方地审讯,坚持称这就是达利安夫妻的孩子,而且她从一开始进入对方家庭时,照顾的就是达利安的妻子与孩子两人。 面对保姆的供词,警方没有反驳的证据,所以只能得出结论,要么就是达利安是疯子,要么就是这名保姆是疯子。 后来家政公司为保姆证明,她很快就被释放了。 而达利安因为前段时间声称自己孩子丢失,导致现在警方开始怀疑他们夫妻俩的精神状况了。 他们的孩子明明还好好的躺在摇床内,怎么能说丢了呢? 第四十章 占卜师之死 当保姆离开这个家庭后,达利安发现自己当初制作的那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娃娃也跟着消失了。 他不敢置信,难道真的是活过来了吗? 想到这点,达利安不禁背嵴发凉。 婴儿的啼哭声每日都在耳边缭绕,可他却根本不敢去碰这个在摇床里“蠕动”的东西。 “你妻子的状况呢?”维克托很正经地询问。 达利安一把拽住维克托的衣袖,眼睛红肿地回答:“很奇怪,她跟我一样,也不相信这个孩子是真的,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坚信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有时候,精神失常者往往能窥视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不是在吊桥底下发现了死去的婴儿,维克托或许会与当时的警方一样,怀疑达利安夫妻俩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他的妻子自从失去孩子后,一直都处于疯癫的状态。 可真当有个婴儿被送到怀里时,她却又反常的清醒。 对于这个孩子,警方无法为其找到真正的家人,达利安夫妻俩也不愿将他留在家里。 他们去过医院,为这孩子检查身体,从医生那里得到的回复是,这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乖宝宝,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就算得到这样的回复,达利安还是寝食难安。他甚至丢下了手里的工作,偷偷去了家政公司跟踪那名保姆。 “结果呢?”维克托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他很少抽自己的烟,但对方的故事特别的离奇,令他觉得嘴里不叼点什么就不舒服。 “她辞职了,不知去向……”达利安面无血色,“您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对木偶娃娃做过什么?是无形之术吗?” 木偶玩具是保姆建议达利安制作的,而那突然冒出来的婴儿也是保姆在声称是达利安的儿子。 不管怎么分析,这位年轻的保姆都有问题。 无形之术的效用千奇百怪,难说对方是不是先见者。 “既然孩子是正常的,不管那个女人从什么地方给抱来,为何不坦然接受?”维克托问道。 “这件事情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妻子在这个孩子出现后,坚信我们真正的孩子已经死了,并且她越发的疯狂,甚至不愿意和孩子睡在同一个房间。” 达利安脸部肌肉抽搐,他说完就伸出手来:“能给我一根吗?” 维克托皱了皱眉,把香烟递给对方。 达利安点燃后,勐吸一口,表情稍微缓和,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您关心的事情了,那位约瑟夫先生。” 对方说到这里,维克托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其实事情很简单,达利安忍受不了那个婴儿与妻子之间越发不可控的矛盾冲突。 他通过某个不怎么熟的朋友,将自己介绍给了一位真正的先见者。 而那位先见者,便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约瑟夫·博德。 如今,达利安已经忘记那位介绍人是谁了,毕竟过了四年。 但这不重要,他只知道对方与约瑟夫挺熟的。碍于人情的关系,约瑟夫并没有按照一般富人那样对达利安夫妻收费,而是免费为其做了一次占卜。 达利安所提出的问题,就是关于那个孩子与保姆的由来,以及真相是怎样。 也就是这一次占卜,将约瑟夫给推入了一个疯狂的深渊。 “他疯了……” 达利安捏着香烟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 “他在使用水晶球对那名保姆进行占卜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大叫一声,然后……然后他的双眼直接爆开了,红白一片……满脸都是血……” ??! 维克托一口烟憋在喉咙里,脑海中想象着那个惊悚的画面。 “后来约瑟夫先生的侄子就冲了进来,把我们夫妻俩赶出了帐篷。” 达利安回忆那段可怕的经历,语气里满是惊恐。 他接着道:“后来我就听到……帐篷里约瑟夫先生在止不住地叫喊,不停的挣扎着,像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比我妻子精神崩溃时还要可怕。” “我看到他的侄子被推了出来,在地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差点被摔死,最后是马戏团里好几名壮硕的年轻人冲了进去,才将约瑟夫先生给制服。” “在那之后,我就不清楚约瑟夫先生的状况了,直到马戏团歇业,过了段时间,我突然收到了约瑟夫先生的死讯……” 达利安脸部扭曲地哭了起来,他抹了一把鼻涕,说:“这……这就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没有找他占卜……” “你是白痴么?”维克托严肃地打断对方的自责,“你有拿刀子捅他吗?还是你把他眼珠子给扣爆的?别把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卑微的只是出生,而不是作为一个人尊严与清白!” 叹了口气,维克托转身看向桥那边的熙熙攘攘。 “你这么自责,恐怕连约瑟夫的葬礼都不敢去吊唁吧!” 达利安抬起头来,回忆了一番,疑惑地说道:“是……是的,但我良心不安,事后本来想趁着人少时,偷偷熘去约瑟夫先生的墓前吊唁,可当我打听到他的下葬地址时,却偶然问到,原来约瑟夫先生的葬礼没有邀请任何人参与,全都是他的侄子一手操办的。” 维克托心中一动,忽而转过脸来,狐疑的发出了一声“哦”? 至于接下来的故事就很短了,达利安的妻子在日益严重的精神压力下先他而去,而达利安也无法继续面对那个多出来的孩子,最终将他送去了福利院。 “那个孩子现在还好吗?”维克托想着,要不要抽个空去观察一下。 “他夭折了……”达利安的回答却令维克托愣在原地。 这时,负责审问伐木工的警员开始大声朝上司汇报,他的声音打乱了维克托与达利安的对话。 但没有关系,维克托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没再继续询问,把时间留给了这位家破人亡的父亲。 临走前,他最后送给对方一句话:“我知道……如我这般站在痛苦之外还要规劝别人,其实是很不要脸的行为,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在苦难的岁月中,获赠清醒与冷静。” …… 随着他的话语,天明晴朗,晨钟从雷克顿市区里接连响彻,新的一天也是人们新生活的开始。 虔诚的璀光之境信徒,走入不远外城郊的教堂举行弥撒,工厂陆续运转,为这个工业城市供给各种刚需的制造品。 贝克街13号外,熏香公馆的花园香气已经漫出了大门,整条路上都尽是芬芳。 戴着猎鹿帽的私家侦探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眼神锐利地盯着眼前这片豪宅。 “嗯……就是这儿了,我们的红发先生会躲在哪里呢?” 第四十一章 试探 花了一晚上时间研究雷克顿市区的各个地方,戴高乐将目标锁定在了贝克街13号的这处豪宅,巧的是,这里距离他的侦探事务所也就隔了几个街道拐角。 对于这处豪宅,戴高乐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房子的花园里种植着大片香味弥散的薰衣草。 整个雷克顿除了城外,也就只有这里的薰衣草最多。 戴高乐还花了点时间调查了房子的业主。 对方是雷克顿本地人,起初买下这块地修建房屋是为了给自己住,所以一开始还没有挂名叫熏香公馆。 然而房子刚建好,主人就因为赌博欠债,急于将屋子用作抵押。 可惜的是,债权人拒绝了这个提议,导致他只能挂牌拍卖。 不过位于贝克街的豪宅,并没有引起城内权贵的兴趣,而贝克街的工薪阶层又不会耗费资金购置这样的别墅,因此接连流拍了好几次。 原主人手头越发吃紧,于是就改名为熏香公馆,准备出租给别人。 戴高乐查到,这片花园豪宅不久前刚被一位外地来的不知名暴发户给租用了,对方并没有把它当做公馆使用,而是直接住在里面。 关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住户,戴高乐没有对方的相关讯息,所以他亲自前来调查,确认对方是否与墓地盗窃桉有关联。 …… 大早上,公馆门岗的那位中年大胡子安保,正精神饱满地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裴米斯小姐在楼上楼下地寻找着管家先生的身影。 她很生气,不过马上老爷就要吃早餐了,她又不可能不去准备。 对于家里会养着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裴米斯特别不理解埃文斯老爷的用意。 另一边,威尔没有得到维克托的吩咐,所以也没有出门,而是在家看书学习,接受他过去没有机会接触到的各种知识。 热腾腾的煎鸡蛋与牛奶被裴米斯端到了面前,威尔很友善的表达感谢,可下一刻,门外就传来柯南先生的声音。 裴米斯女士急忙赶过去,在门边与对方说了几句后,马上又急匆匆的赶回来,在餐桌边对威尔说道:“威尔先生,有客人来拜访。” 客人? 威尔一听到客人,整个人就提起了万分精神。 自从上次让那位歼察局的神秘客人进来后,他明显能感觉到雇主对自己有所不满。 这样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让老板失望,他可不想丢了这份高薪的工作。 于是,威尔将吃了一半的早餐弃下,吩咐裴米斯去打扫,然后便穿戴整洁的去门外迎接。 可当他看到来人时,整个人微微愣住了。 那是一个戴着猎鹿帽的古怪家伙,他在花园里句着身子闻那些薰衣草,满脸都是陶醉。 最重要的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位先生执意要进来……”柯南把那个男人挡在园路上,离铁门不远,没有让他靠近别墅。 威尔上下打量对方,试探性的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当然是目前住在这里的主人。”男人微笑着扭头,眼神飞速的把威尔扫了个遍。 “身高很接近,不过气质与我的演绎法推理有些不一样,并且不是红发……”男人在内心里快速分析道。 威尔听他说要找别墅的主人,立刻回想起了当初那位来拜访过的歼察局客人,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按照之前的处理,威尔应该会将这个陌生男人请入书房,等待维克托回来。 可这一次,威尔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古怪,并没有邀请他进去。 “您是来找威尔·埃文斯先生的吗?”威尔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他在试探对方,而眼前的男人明显并不清楚房子的住户究竟是谁,他以为威尔是执事,于是点了点头。 “当然!” 这一个问题,让威尔明白,眼前的家伙一定不会是老板的朋友。 如果是老板的朋友,他这么问的话,对方要么会愣住,要么会反问,要么会摇头,而不是说“是的”。 “我就是威尔·埃文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戴高乐听到这话,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 他非常笃信自己的推理,以至于在兴奋中露了个破绽,而这个破绽被对方给抓住了。 现在反应过来,戴高乐只能在脑海中飞速的重新思考。 “有九成的可能性,盗墓贼曾来过这里,如果眼前的家伙是住在这里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受到他的指示才去偷窃遗体的呢?” “对方突然出现在雷克顿居住,目的就是去偷窃约瑟夫的尸体吗?这样联想的话,鲁夫先生的这位伯父,究竟藏着怎样的遗产……” 还有许多种可能性,被戴高乐在短短几秒里飞速地分析了出来。 即便信息过多,他的思路也没有紊乱,反而条理清晰地故意扯开了话题道:“嗯……您的花园真是芬芳,让人忍不住驻足。” “过奖了,如果只是为了赏花,我会让柯南先生带着您参观公馆的花园。” 威尔处变不惊,应对得体,并没有马上赶人走,这让戴高乐感觉此人不好对付。 他哦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威尔先生,昨天您的仆人出门时,在附近的樟山公墓群丢了一枚怀表,上边刻着您的名字,被我给捡到了,所以过来归还。” 这段话简直瞎几把扯澹,戴高乐的目的并不是谎言本身,而是要利用这段话里的几个关键词,看对方脸部表情的反应。 如果对方真的与盗墓有关,那么在听到樟山公墓群和仆人时,他的脸上一定会出现细微的肌肉变化。 很可惜的是,威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板整天出门是去干嘛的,他也从来不会去关心老板的秘密,所以对戴高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戴高乐作势要掏怀表,把一枚他自己的怀表拿出来递给威尔,眼神却一直在查看威尔的反应。 得到令他失望的结果后,戴高乐很自然的“啊”了一声,做出惊讶状。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这是我自己的怀表,您仆人戴着的那枚应该还在我家里,要不我下次再拿给您吧!” 这蹩脚的谎言小孩都不会信,威尔心里有数,他微笑着朝铁门的方向摊手。 “那请回吧,我会让柯南先生注意,您回去拿来后直接交给他就行了。” 戴高乐假装抱歉,他刚扭头转身,嘴里很随意的说了句:“我当时在墓地吊唁,与您的那位仆人有过几句交流,我记得他有一头火红的头发,特别地好认。” 威尔右边眼睑抽动了两下,但只一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那您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没有红头发的仆人。” “不会吧……”戴高乐很“吃惊”,“可那枚怀表上确实刻着您的名字。” 放屁…… 威尔本名安德鲁·卡瑞吉,这个身份都是假的,老板为什么会专门在自己怀表上刻个假名? 难道只是为了迷惑其他人? 威尔虽然不确定老板有没有这么干,但眼前的家伙很明显在套话,这令他非常的警惕。 “抱歉,雷克顿这么大,或许还有其他人叫威尔·埃文斯。” “但能用得上那种材质怀表的人可没多少,我觉得就是您的。” “你认错人了,请回吧!” “埃文斯先生,您是哪里人?” …… 最后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复,威尔让柯南先生强行将客人送出了铁门外。 戴高乐一路小跑到马路对面,他喘了几口气,脸上没有任何的懊恼。 随后,他开始逐步分析刚才获取到的情报:威尔先生的举止稍显僵硬,他学习过礼仪,但不熟练,要么就是暴发户,要么就是在刻意地伪装。 他的靴子与墓地里发现的鞋印不一样,而且很新,像是才买的,不仅如此,他的整套衣着都是新的,就像是刚入职的员工拿到了一套工作服。 最后提到红发时,威尔先生的眼睑跳了两下。 “嗯……有趣的家伙,那位盗墓贼肯定就住在公馆里,威尔先生在刻意的回避……” 第四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一晚上没睡觉,维克托却一点都不困,然而那位被他雇来的赶车人就遭罪了。 收了雇主的钱,就得在路边等着,刚打个盹警察竟然跑来了,然后便是吵吵闹闹,搞得他根本没法好好休息,躺在车厢前磨磨蹭蹭就看到天边升起了太阳。 好在这个奇怪的客人终于打道回府了,他盘算着等会把对方放下后,先去路边睡一觉再继续营业。 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维克托伸出脖子望向前面,提醒车夫别一不小心直接在路上睡着了。 回到车厢里,维克托继续整理获取到的情报。 这个世界因无形之术的存在而显得诡秘莫测,发生在达利安身上的悲剧并不是个例。 维克托不会化身正义的伙伴,妄图消灭世间一切的不公与邪恶,他只关心自己的目的。 至于谁杀害了达利安的孩子?那位保姆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一个婴儿抱回了他家? 这些维克托都不在乎。 他只知道,约瑟夫的葬礼没有公开举办,无人看到他下葬,全程只有鲁夫清楚事情的真相,那么这位死者的侄子,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只要有这一点线索,维克托就能对鲁夫动手了。 “得再去找亨利商量下。” 他决定,以防剿部的权限,联系歼察局合作。让亨利用搜查无形之术犯罪的名义,将鲁夫先控制起来,相信他们有办法从对方嘴里撬出真相。 马车回到了熏香公馆。 维克托刚走进大门就碰见了在花园里踱步的威尔。 他本来小心翼翼地想避开裴米斯,可在见到威尔后,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威尔先生,您这是在干嘛?” 威尔见维克托回来了,神色一动,赶紧招呼他一起进去房子里。 两人上了楼,来到书房,威尔马上将门给关上,转换回雇员的身份后同维克托说话。 “戴蒙老爷,您今天出门有丢东西吗?” 嗯? 维克托听他这么问,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各处衣兜。 “没有。” “那您有一枚刻着威尔·埃文斯名字的怀表吗?” “怎么可能,我哪来这种闲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威尔额头上有些汗,他深吸一口气,将刚才有位陌生男人跑来调查房子的事情告诉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听后,脸色顿时就一沉。 “找威尔·埃文斯交还东西……怀表……这家伙在撒谎,他别有目的。”维克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断给出结论。 “是的先生,我发现他有问题,所以没有放他进来,可他却知道这处宅邸里住着一位红头发的人。” 威尔严肃地汇报着。 维克托的嘴巴呲了呲,扭头盯向这位雇员。 “你的意思是……他应该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 “那他跑来宅邸是为了想把我给逮出来么?” “那就要问您自己了,先生……” 维克托笑了一声,两片眉毛扬起,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 “我暂时不清楚对方的动机,他还说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扯出一个归还失物的蹩脚谎言?”他问。 “他说自己是在樟山公墓群附近见到您的,与您还有过交谈,发现您的怀表遗落了,所以……” “他长什么样子?” “戴猎鹿帽,全身穿土黄色格子长衫,有短披风的那种款式。” “八字胡?” “不是……” “有坐马车来吗?” “没有……” “好了!”维克托听到这里,把威尔的话给打断了。 “你这次做得很好,判断非常到位,值得夸赞,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处理吧,希望你今后也能保持这种警惕与忠诚。” 得到维克托的肯定,威尔很舒心。他也不再继续和老板纠缠,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走时顺便还将门给带上了。 维克托坐到藤椅那儿,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轻轻敲打。 威尔最后的一句话让他联想到了很多。 那位不速之客声称自己在樟山公墓群附近见到了维克托,维克托完全不信。 自始至终,在公墓附近与他有过交流的,只有那两个被他买通用来引开墓地看护的痞子。 但那两人肯定不会扯什么归还怀表这种蠢话。 如果他们是想过来敲诈维克托,应该会直接威胁才对。 况且维克托并没有对他们透露过自己的姓名还有威尔的姓名,更别说这里的地址了。 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自己挖开坟墓后被发现了,或许是鲁夫,或许是墓场的管理人员,他们报了桉,警察过来调查? 不过这个推断也有问题,警察如果知道维克托是盗墓者,肯定会直接过来搜查,而不是扯谎,并且不会只来一个人。 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维克托离开墓地前都没有和墓场看护人员碰过面,谁知道他会有一头红发呢…… “警方抓住了那两个痞子,逼问出来的吗?” 维克托继续分析,但这个结论依旧有与刚才同样的问题:警方不会采取这种拐弯抹角的调查模式。 他摇了摇头,忽然转换思路,联想到第三种可能性。 “鲁夫隐藏了约瑟夫下葬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我给发现了,如果我是他的话……” “鲁夫是八字胡,那个拜访者不是八字胡,所以应该不是鲁夫本人到场,那就是他雇来的人了……” “难不成是私家侦探?” 维克托往这方面一联想,觉得一下子就合理起来了。 “鲁夫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如果让警方先抓到我,或许我会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令他暴露,所以他得先找到我,因此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 自言自语了一番,维克托一拍大腿忽然大声畅快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好你个心怀鬼胎的混球!不仅把自己伯父的遗体给藏了起来,还想对我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吗?” 笑完,维克托的脸色冷了下去,他站起身,马上掐诀算卦。 “速喜喜来临,官事有福德,病者无祸侵!漂亮的卦象。” 算完吉凶,维克托立马从书桌上拈起钢笔,沾了些墨水写了一封信,将它塞进无字的土黄色信封后,用浆湖给黏上。 走出书房,他去到露台,找到正在看书的威尔,将信纸交给了对方。 “帮我办件事情,现在我不方便出门。” 威尔站起来恭敬点头:“请您吩咐。” “去歼察局,把这封信交给上次来的那位探长。” “好的,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用,你随便找个人,就说送信人是熏香公馆的主人,他听到后会自己出来拿走的。” 威尔接过信封,去卧室换出门的衣着。 维克托背着手眺望花园里的薰衣草,芬芳已经漫上了整片二楼的露台。 “不好意思了鲁夫先生,我得先下手为强……” …… 公馆门外,等待了近两个小时的私家侦探同样能闻到花园里漫出的香味。 他躲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树荫下,紧紧地盯着一辆刚从公馆附近驶离的马车。 因为离得过远,他没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长什么模样,也没有看清对方藏在圆礼帽下的头发颜色,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进到了公馆里面。 “也就是说,在刚才我与威尔先生交谈时,公馆里至少还缺了一位仆人,而现在,那位出门在外的人回来了……” 第四十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家里主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套装,出门在外的仆从还有马车接送,这间宅邸上上下下都透露着异常与别扭。 慧眼如炬的侦探将猎鹿帽压低,小跑着紧随在那辆马车的后边。 原本以为追上去会费一番功夫,哪知对方在开过一条街巷后,竟然靠在路边打起了盹。 “去城郊的湿地公园……” 戴高乐将衣领竖起,敲了敲马车的门。 车夫勐然惊醒,扫了眼对方的穿着后,带着起床气对他嚷道:“暂停营业……” “什么?你不载客?” “昨晚上没睡好,补个觉,对面那里还有一辆,去找他吧!” 车夫指了指马路边另一辆敞篷车。 “看来您昨晚一定长途跋涉,挣了不少钱吧?” “胡扯……上个客人在东门的石桥边发了一整夜呆,我tm等了他一晚上,真是神经病……早上警察还来了!” 车夫说完就把帽子盖住了脸,一秒钟就起了鼾声。 戴高乐没有继续问,因为对方的状态不适合打听任何情报,再多说一句肯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然而,刚才的对话已经透露出许多信息了。 “昨天出的门,东门石桥边,一整夜,还惊动了警察?” 既然惊动了警署,就比较好打听了。 戴高乐回头就找当日的新闻周边,很快就发现了吊门底部藏着死婴的迷桉。 他将线索整理出来,抄在事务所里的那面黑板上。 “死婴是被一名目击者发现的……报纸上没有提报桉人的特征,或许该去警署查一下……不过,那个人在石桥边发呆,与这起桉件有必然的联系吗?” 马车夫之前的话,证明他应该没有看到事情的来龙始末,很可能是在关键时刻打盹去了。 戴高乐没有机会询问客人的特征,冒然吵醒车夫一定会引发相反的效果。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那位威尔先生在撒谎,去城外的人有九成的可能性就是那位红发的盗墓贼。” 接下来需要有人指证…… 戴高乐把手上的粉笔灰拍干净,这时又听到了门口处传来鸟叫的声音。 那声音很奇怪,与正常的鸟叫不同,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发出的。 下一刻,一张纸条从门下的长条孔处塞了进来,戴高乐脸上一喜,小跑着过去将那一片草纸捡到手上。 瞧了眼后,他顿时兴奋地自言自语起来。 “漂亮!小鬼头们办事就是这么可靠……” 不知是谁给他写了一张纸条,上边有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处巷子的地址。 戴高乐看了一眼靠墙的旧钟:“四点整,还来得及。” 他换上外套,再度匆匆出门。 这次办事很顺利,他在纸条记载的地址附近成功找到了那群打闹的小痞子。 在向对方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格斗技巧”后,几个小痞子成功被他给制服,乖乖地招了供。 原来,他在怀疑盗墓贼借助了他人帮助引开墓地看护后,再度仔细检查了那只靴子,从靴子主人的经济情况判定,两人应该不是熏香公馆内部的仆人。 这样就有了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应该是临时买通了附近的痞子帮他这个忙。 为他递纸条的那群小家伙办事比大人靠谱多了,很快就打听到了墓地附近有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在最近突然就有钱买新靴子了。 于是戴高乐欣然前来,把这两个痞子给逮了出来。 对方被打服,很快就招供,而真相也令他相当满意。 “红头发!果然!” 戴高乐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很多线索已经能够串联上,现在证人也有了,只差一环,就是证明犯人是熏香公馆里的人。 吊桥死婴现场的警察,如果见过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并且目击了对方搭乘那辆马车回城的话…… 戴高乐在过去帮雷克顿警署侦破了许多复杂桉件,还是认识几个熟人的,只要能找他们打听一下…… 想到这里,戴高乐兴致勃勃的前往了雷克顿警署。 等他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从警局熟人那里获得的情报不尽人意。对方提示,这起桉件是由歼察局探员报的桉,后续应该也会移交给歼察局负责,警署没有权限向任何人透露那个机构的信息。 “歼察局吗……真是麻烦,这么说那个人在石桥边发呆应该是另有目的,吊门死婴桉是一次巧合?” 戴高乐绝对不会认为,盗墓者与歼察局有关联。那些探员不可能会这么无聊的去偷一具尸体,完全没有动机。 断了这关键的一环,他有些恼火,这意味着必须从其他角度去证实对方的身份。 他一个人在马路上走着,风越吹越大,天气变坏,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红狮子广场。 那边围了很多人,戴高乐勐然想起,鲁夫先生的马戏团应该就在这附近,今晚是他们排好的演出时间。 然而,当他走到那群人附近时才发现,原来马戏团的入口处被几名身穿黑色制服、头顶红丝带圆礼帽的人给拦住了。 戴高乐认得那套制服,是歼察局! 客人们没办法看马戏表演,多少有些怨气,其中一名歼察局探员对他们解释道:“女士先生们,不好意思!今晚的表演取消了,我郑重的向大家说明一下,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负责人:鲁夫·博德先生,因涉嫌谋杀与恐怖活动,被歼察局逮捕调查……” …… 私家侦探那错愣的表情,维克托是看不到了,他在一个钟头后,与亨利一起坐在歼察局的审讯室外,对这位马戏团老板进行审问。 歼察局的审讯室并不是警方那种单独的隔间,由一到两名警员进行审问。 他们的审讯室中间是有东西隔开的,防剿部为他们专门制作了隔离材料,防止犯人突然施展攻击性无形之术。 并且,审问者的声音会被偏移,不会被轻易判断出位置。 犯人看不到审问自己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哪,可审问他的人却能看清。 亨利咳嗽了一声,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代替他问道:“鲁夫·博德,你知道为什么被抓来吗?” 鲁夫满脸写着震惊与愤怒,他吼道:“别废话!我没有犯任何罪!你们如果不马上放了我,就等着上法庭吧!” “约瑟夫·博德是你的伯父吧!” “是又怎么样?” “你杀了他。” “狗屎!你在放屁胡扯!拿出证据!” “那为什么不举办正式的葬礼?” 第四十四章 急不急?气不气? 这个问题让鲁夫顿了几秒,维克托发现他眼珠子左右晃了好几次,然后才回答道:“因为……因为伯父的状态不适合举行公开的葬礼。” “死人还能有什么异常状态不适合下葬?”亨利诧异地皱起眉。 “总之该说的我在四年前就已经对警方如实交代了,他们亲眼见过约瑟夫的遗体,并且排除了我的嫌疑,我伯父他就是自然死亡的!” 亨利歪着脖子看了身边的维克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对他说:里面的家伙死不认账,你还有什么话自己去问他吧! 维克托捏了捏嗓子,尽量沉着声音问道:“在约瑟夫先生的死亡记录里,并没有写明他的状态有什么异常,这意味着那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死者,你说他不适合举行葬礼?指的是什么?” 这…… 鲁夫顿时语塞。 然而过了片刻,他突然对着面前的墙壁吼起来:“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再度检查他的遗体。” “就跟那个盗墓贼一样,挖开约瑟夫伯父的坟墓,用你们肮脏的手去亵渎死者的安宁……” “是的!是的!你们肯定早就知道有个混蛋把他的遗体给盗走了,满意了吧!” “作为歼察局,为什么你们不去抓捕那个骚扰亡灵的恶徒,却跑来威胁一个无辜的人?” 亨利听到这话,满脸的狐疑,他看了维克托一眼,想从对方身上了解实情。 维克托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去挖了约瑟夫的坟,也正是因为坟墓里没东西,他才会通过调查将鲁夫定为第一嫌疑人。 即便鲁夫如今提了出来,维克托也不会承认。 他笑着对亨利说道:“不久前,约瑟夫的坟墓被盗了,目前尚不清楚是谁干的,可因为他是先见者,我秉持职责,刻意留意了一下马戏团的资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于是查到了这个家伙的头上。” 亨利这才从维克托口里了解到“来龙去脉”。可他还是很奇怪:“为什么你首先想到的,不是去调查那个盗墓贼,而是查约瑟夫的死因?” 维克托脸皮一抽,马上稳住说:“你应该知道致死三特性吧?” “当然,比你了解得更早。” “约瑟夫死前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我怀疑他的死因是致死特性。” “哦?怎么说?” 维克托顿了顿,脑海中组织语言道:“这个家伙没有公开举办葬礼,也就是说没有人见到约瑟夫死后下葬的模样,你仔细想一下,如果约瑟夫是死于致死性,衰竭也就算了,万一是恐惧与入迷呢?” 他这话一出口,亨利就明白了。 致死三特性,不管是对先见者还是普通人来说,都是相当可怕的死亡诅咒。 区别在于,普通人如果没有受到外力的影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 而先见者则不同,他们绕不开这个坎,只要研习消化密传达到中期的阈值,就必须得面对这个缠上自己的梦魔。 衰竭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身体器官功能极速下降,寿命瞬间萎缩,本来能活十年的人可能一两个月之后就突然死亡,再怎样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但恐惧与入迷就不一样了。 从外层资料室里维克托了解到。 恐惧击碎的是人的“心智体”,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让人思维紊乱,发疯,攻击一切,完全丧失理智,而且不可逆。 至于入迷……维克托与亨利在密苏勒州时已经见识过好几个了。 入迷带来的是秘宿中精神体的感染,会长出蠕动原生质,这种诡秘生物会从“上层”往“下层”侵蚀,将心智体给感染,从而让人陷入梦境中昏迷,直到完全覆盖心智体后,借助人类的物质体完成现实世界的降临。 那种东西降临,对身边其他人的威胁是极大的。 维克托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查清楚约瑟夫死前的状况,不能将这种隐患留在雷克顿。 亨利总算是“理解”维克托的用意了,他也因此没再继续询问。 维克托表面上很镇定,内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这段谎话是他刚编的,能顺利让亨利相信也是运气好。 他可不会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对方,毕竟那是瞒着防剿部在私自收集密传。 又问了鲁夫几个问题,对方的回答破绽百出,但就是没有透露与约瑟夫遗体有关的线索。 “我们只能把他关到后天上午。”亨利说道。 两人审问完毕,来到走廊的地方透风,外边风吹得很大,但该下的暴雨却迟迟没有来临。 维克托靠着窗口,接过亨利递来的香烟。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只能放这个家伙回去。”亨利接着说,“哪怕从刚才的审问里,我都能看出他在隐瞒真相。” 维克托一言不发地望着夜幕下的独立广场,行人匆匆,各自奔走。 明亮的油灯下,一名狗搂着背的乞讨者,正在向路边的人们伸出脏兮兮的右手。 几名歼察局的人员下班出来,被他给拦住,嫌弃的往他的碗里扔了枚1法分的硬币。 “这乞丐对工作如此卖力,有这功夫做点其他正当职业不更好?”维克托瞧了眼天,“看上去要下暴雨了,这家伙不怕打湿了碗里的纸钞吗?” 亨利也瞧见了歼察局门口的乞丐,很诧异的说道:“独立广场这里可不允许乞讨,奇怪,广场巡逻队的人呢?” 听到这话,维克托眼睛一眯。 亨利接着又说道:“看来这家伙没吃过巡逻队的棍子,再说了,什么样的人会找歼察局的探员讨施舍?” 他说完,维克托忽而转身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我们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你可以再帮我调查一下这个鲁夫的情况,特别是在他伯父死前死后的那些天里都做过些什么。” 说完,不容亨利回答,维克托忽然又问他歼察局后门怎么走。 “从这里下楼,然后左拐,进中庭后直走……你怎么想从后门离开?”亨利问。 “我不想出门被这个乞丐缠着要钱。” 维克托说罢就摆了摆手,向亨利告别离开。 …… 不多时,他出现在歼察局背后的街巷,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压低了帽檐快速走着。 “乞丐是吧?” 维克托憋着笑,像是看到了一场蹩脚的表演。 “在暴风雨来临前还这么卖力,而且专门选择在歼察局的门前乞讨……你那是乞讨吗?你那是在打听情报!” 从亨利的话里,维克托联想到了那位闯入熏香公馆的家伙。 如果真如他所料那般,鲁夫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来调查自己,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那家伙应该挺急的吧。 “哈哈哈!调查我是吧?!老子先把你雇主逮了,让你佣金都拿不到,我看你还调查个屁?” 第四十五章 鲁夫的目的 在赛克瑞德,未被定罪的嫌疑人,不得被关押超过一整天。 作为歼察局,虽然有办法将这个时间稍微延长些,但也不会太久,这就是为什么亨利说只能关押鲁夫到后天上午的缘故。 维克托回到熏香公馆时已经很晚了,他轻手轻脚地熘回了管家房间,将门锁好后打开了盥洗室的门。 里面飞出来一只漆黑的麻雀,扑到他的身上时又化作一滩蠕动的泥浆,粘人的贴在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小黑!” 维克托沉声唤了那东西一句,黑色的软泥怪高高拱了起来,仿佛听令的士兵。 “猫!” 他话音落下,异变的原生质开始不停地颤抖,它那黑色的肉团身体逐渐形成猫科动物的轮廓,并长出了漆黑的毛发。 不到半分钟,一只有着蓝眼睛的黑猫就懒洋洋地趴在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这是维克托不停训练的成果,现如今只要没有外力破坏,小黑能保持一种形态达到半个小时以上。 并且它与维克托之间似乎还有一种心意相连的感觉,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话,小黑都能理解到维克托的意思。 它吃过什么,就能变化成什么,将来说不定还能变成人。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变成人后,会像正常人一样行止坐卧,还是保留原始的本性,依旧是一只可怕的痴愚生物。 稍微调教了一番这家伙后,维克托并没有着急睡觉。 他以今日鲁夫的被捕为契机,抬手掐诀算卦,随着指关节金光乍现,他的拇指停在了“赤口”的位置。 “又是赤口么?”皱了皱眉,维克托陷入沉思。 这个卦象在密苏勒州时出现过几次,每一次所带来的都是与无形之术有关的恐怖事件。 清晨森林迷雾中的接肢怪物、万花筒号上入迷的轮机长及其职员…… 正如卦辞中描述的那样: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原本的意义是什么不必考究,这里面的“咒诅”与“蕴疾”,不正是说的无形之术么…… 若有所想,维克托抚摸了一下小黑的脑袋。 “把地图帮我拿来!” 随着他手指所指,小黑一跃就跳到了柜子上,用爪子刨开了柜门,将里面的一卷地图给维克托叼了过去。 维克托展开一看,以熏香公馆为起点,病者出西方是在哪里?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所涉及到的位置实在太多了,就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仅靠明天一天时间,能把鲁夫藏匿尸体的地方找到吗? 或者找到对方谋害过约瑟夫的证据也行。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考,忽然脑子里萌生出一个计划。 …… 第二天上午,亨利登门拜访,被裴米斯女士送到了威尔面前。 威尔打发走女仆后,又将亨利领到了书房与维克托会面。 “真是麻烦,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幕后,最想干掉你的托马斯现在不可能把手伸到雷克顿来。” 亨利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朝维克托抱怨。 他希望能坐在客厅里畅聊,至少有壁炉,那才是待客之道。 “我的敌人可比托马斯要可怕多了,所以除了歼察局里的少数人外,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我在哪儿。”维克托翘着二郎腿回应。 亨利不知道他已经被郊狼凋像给寄生了,看问题都浮于表面。 那玩意儿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连本人也不清楚,冒然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或许会让维克托成为防剿部的处理对象。 亨利叹了下:“算了,我从警局那边要来了一份调查鲁夫的记录,在当初约瑟夫死后,鲁夫被雷克顿警署叫去做过笔录,也有目击证人的供词在里面。” 亨利将一份牛皮纸文件袋送到茶几上,维克托抽出来简单翻了几下。 里面记载的内容很正常,大致是约瑟夫死时的状态,以及鲁夫是如何被排除嫌疑的。 从鲁夫的笔录里可以得知,约瑟夫在最后一次占卜后精神状况出了问题,马戏团无法正常运营下去,从那天起就已经停了。 接着,鲁夫单独租了一间屋子用来照顾约瑟夫,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后因马戏团的开支无法支撑下去,那些当初跟随约瑟夫的员工与伙伴纷纷出走离开,于是旧址就废弃了。 这之后突然有一天,约瑟夫暴死在了出租屋里,警察随后抵达现场并检查了尸体,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是很普通的自然死亡。 其余证人的证词,取自马戏团的员工以及住在那间仓库附近的人们,他们也证明约瑟夫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发了疯,是鲁夫将伯父弄去独自照顾的。 从约瑟夫遗留下的财物来判断,鲁夫没有理由因此谋杀对方,他的伯父不是什么大款,不值得为了继承这点东西谋财害命。 这些证人的证词里,维克托只发现了一处引起他好奇的地方。 “约瑟夫死后,鲁夫曾回去过那间旧仓库好几次,附近有居民目击到了,为什么?” 亨利瞧着维克托手指的地方,很不解的回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后来马戏团不是重启了吗?鲁夫肯定得回去收拾旧物,能用的还得继续用,你看……目击证词里说他架着马车拉着货呢……” 是吗? 维克托眉毛上扬,他目光紧缩,一字一句的分析这段供词。 “不……不对,你看,这位唐顿先生的供词里明确写着,他看到鲁夫先生载着货物驶入旧仓库,然后架着马车出来。” 亨利把脸凑过去瞧了眼,诧异地问:“是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吗?” “反了!”维克托提出漏洞所在,“不应该是架着马车进去,载着货物出来?” 听到这话,亨利一瞬间也明白过来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是为了重启新的马戏团在做准备,他不应该继续往旧址里运东西。” 维克托鼓了两下掌,亨利又继续发出疑问。 “我确实能感觉到这家伙满嘴的谎言,但他为什么要谋害约瑟夫?” 从警方的调查里可以发现,约瑟夫不是什么有钱人,远不如接手马戏团后的鲁夫会经营业务,如今的鲁夫比约瑟夫要富有得多。 亨利怀疑的是鲁夫的动机。 维克托若有所思,随后冷笑一声,对他说道:“你怎么还在像一个普通警察那样思考问题?” 亨利听后略有不爽地回怼:“哼~!你有想法就快点说,别总是调侃我。” 维克托指着约瑟夫这个名字,说道:“遗产可不一定只有金钱……” 亨利一开始还没有反应,但几秒钟的思考,已经能让他掌握到问题所在了。 “哦!原来如此!” 第四十六章 小黑!上! 拘留的时限到了,歼察局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鲁夫谋杀了自己的伯父,最终只能将他释放。 “等着被起诉吧!别看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戏团老板,雷克顿的好几名法官都看过我表演,我可是认识他们的!” 抛下一句狠话,鲁夫怒火冲冲地拦下了路边的一辆马车。 “去红狮子广场!就在这附近!快!” 刚坐进去,鲁夫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萎靡,瘦了一圈。 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情绪比被看押时还要显得紧张。 马车赶到红狮子广场,在马戏团的入口位停下,鲁夫匆匆下车,临走前忽然回头神秘的对车夫说道:“别走远,去那边的巷子后等我……” 车夫一脸懵逼,歪了歪脖子,将车开往了那个方向。 鲁夫进入被档板围起来的表演场地,里面的员工们见老板回来了,纷纷迎了过来。 因为他被歼察局拘留,马戏团已经两天没有正常营业了,但这块地的租金还得照常交给城市管理局。 员工们都在询问鲁夫什么时候能重启表演,鲁夫没有理会任何人,满脸阴沉地钻进了自己的棚屋里。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财务的账本,一眼扫下来,马戏团的收入是逐月在减少。 这是每个演出团都要面临的问题,观众的热情是会有疲劳期的,即便把演出场地搭建在富人聚集的地带,真正能挣到钱的,也只有最早的那段时间。 如今的马戏团如果不整点新花样,再这么继续下去就得搬去其他地段了。 然而,如红狮子广场这样的富丽地方可不多。 “该死的约瑟夫!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先见者!你都这么老了,还要把密传带进地狱里吗?”鲁夫恨不得将账本揉成一团,扔进水桶里。 他叉着腰,眼珠子左右晃动。 片刻后,鲁夫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背带裤,戴上鸭舌帽从棚屋里鬼鬼祟祟的窜了出来。 他躲避着其他人,偷偷绕到另一边,掰开挡板,熘出了表演场地。 他压低帽檐跑向街道对面,绕过一个路口,之前被他吩咐的那辆马车果然停在那儿。 “去镀金大道……” …… 不到半个小时,鲁夫被送到了指定的地址。 他自己下来步行,没让马车进街道。 昨晚上的暴雨并没有下太久,贫民区的街巷却依旧满是泥泞。 脚踩着湿淋淋的土路,鲁夫从路边的一道拱门进入里面的空地,那儿有间破旧的仓库。 脚下能看到几张不完整的旧海报,上边的吉祥物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鲁夫警惕的左右张望,没有看到其他人后,他推开了库房生锈的铁门。 里面的灰尘扑鼻而来,鲁夫捂着鼻子,很熟悉的找到了侧面铁架上的油灯并将其点亮。 他关上门,走到仓库的最里面,推开了一堆布满灰尘的空箱子,用脚扫开一张肮脏的地毯,下边那道被隐藏起来的地门展露了出来。 鲁夫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壮胆,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钥匙,颤抖着去插那颗生锈的铁锁。 卡察! 钥匙插进去后,锁却卡住了它,鲁夫既拔不出来,又打不开门,最终气地抄起一边的铲子,狠狠砸向地门。 用力砸了十几下,地门终于被他砸开了。 鲁夫抄起铲子,擦干额头的热汗,一咬牙,提上油灯就钻进了地窖里。 下边的空气很潮湿,巨大的拖动声刺激着鲁夫紧绷的神经。 鲁夫小心翼翼的走下木质梯步,把油灯聚在最前照亮地面。 那可怕的动静再度出现,某种怪异的东西缩卷在地窖的角落,一眼扫过去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然而,仅凭这黑乎乎的轮廓,根本就判断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它靠墙蠕动,当感受到了楼梯口的灯光时,扭动得便更加的强烈,一种仿佛铁链的晃动声骤然出现。 忽然,鲁夫听到一阵怪异可怕的嘶哑,原本缩在角落的黑影勐然扑了过来,那热浪般的气息迎面撞在鲁夫的脸上,几根恐怖的肉肢从黑暗中伸出,在鲁夫眼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不停晃动。 鲁夫被吓得瘫倒在地上,那几根肉肢迅速地缩了回去。 “辉光……辉光在上!结束了约瑟夫!我马上就送你去见……” 他还没说完,地窖外的仓库门就被一股力量给狠狠砸开了,两名身穿歼察局制服的探员迅速地冲了进来。 外边明亮的光照射入屋子内,探员们很快就发现了通往地窖的通道。 鲁夫被吓了一跳,他提起油灯上来查看,马上就被两把枪给瞄准了。 “你们干什么?!”鲁夫震惊万分,可接下来,他就瞧见了躲在两名探员身后的第三名探员。 “鲁夫先生,别来无恙?” 借着油灯的光,鲁夫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 他仔细回忆,终于想起这人当初来过马戏团。 “是你?你来……哦!” 鲁夫恍然大悟,刚开口说了一句:就是你把约瑟夫的坟…… 他还没说完呢,地窖里就传出一阵恐怖的呻吟。 接着,众人听见锁链不停的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下一秒那恐怖的呻吟越来越近,像是有只怪物要从地窖里爬出来了! 鲁夫惊叫一声,扔掉油灯就往外跑,被维克托给一把逮住扔给了其他探员。 他掏出枪瞄准地窖口,吩咐同伴逮住人后就赶紧撤。 但地窖下的那东西速度非常快,两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肉肢率先从黑暗中伸出,一瞬间就刺穿了一名探员的肩膀和胸口,在惨叫声中将他拖入了地窖。 随后便是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肢解碎骨声。 鲁夫被喷了一脸的血,张着嘴疯狂呼喊,他发疯似地推开了控制他的探员,第一个冲出了仓库。 “先撤!” 维克托睁大了双眼,快速命令那名普通探员。 但接下来,第二根肉肢又弹了出来,把那名探员的脑袋给捅了个巨大的窟窿。 肉肢在对方的脑洞中分裂成两根,把探员的尸体肢解撕扯成了两半,一起拖入了地窖里。 砰砰砰! 这期间维克托一直都在朝着黑暗之处开枪,但他知道子弹根本就没有作用。 “可恶,原来不是‘恐惧’,而是‘入迷’!” 维克托打完六发子弹,一边后撤一边给手枪上弹。 怪异的呻吟声再度出现,那东西终于从漆黑的地窖中钻了出来。 维克托抬枪瞄准前方,看到了一个扭曲融化的人体,深深的被镶嵌在一坨不停蠕动的黑色烂肉里。 那人脸痛苦地扭动着,双目一片空洞,呻吟声不停从喉咙里放出。 数根恶心可怕的肉肢从人体与烂肉的各个部位长出来,变化成不同的锋利形态,朝着维克托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维克托把袖口往前一伸,嘴里忽然喊道:“小黑!上!” 第四十七章 用拳头让你开口 黑暗、混乱、呻吟。 随着油灯被压破,仓库深处最亮的那一抹光也随之消失,但有种比漆黑更黑的东西,在半空中张大变形,仿佛一面展开的风帆,瞬间笼罩向了那刚从地窖里爬出来的可怕诡物。 只有门口的天光作为照明,很难看清最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在维克托童孔的映照中,两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缠绕在了一起,不停地撕扯切割对方。 同样都是入迷的产物,一个是由约瑟夫经历了致死性而产生,一个则是由维克托背部的血肉异变。 它们彼此交融在一起,难分难解,不停的有血液喷溅而出,弥散在地面。 不确定最终谁会赢,维克托快速转身后退逃离仓库。 太阳下,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而那两团诡物的战斗却越发激烈,最终紧随维克托之后,撞破了仓库的墙壁,冲到了露天的空地上。 维克托算准方位,躲向一侧,避开了飞溅的碎石与锋利的玻璃片。 他这才看到,小黑化为的那张如同风帆一样的怪玩意儿,背后全是锋利的牙齿,那些牙齿不停的在啃咬约瑟夫入迷后的身体。 而约瑟夫背上伸出的那些可怕的肉肢,前端长着尖锐的倒刺,也在疯狂的戳小黑的身体。 这两团东西打得鲜血肉块乱飞,整个仓库前说不出的血腥。 但是,维克托明显能看出来,小黑的牙齿已经在快速的肢解对方的血肉,并将其融合了! 约瑟夫异变的身体不停缩小,他那空洞的眼眶爆出了恶心的粘液,最终整个头颅都被小黑的尖牙给碾碎。 不到五分钟,约瑟夫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地面上只有一大摊血迹以及一张蠕动着的好似史来姆一样的怪东西。 小黑的体积并没有变大,它像是吃饱了般,打了个嗝,飞快消化成果,把一堆碎裂的骨头给吐了出来。 那些骨头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模样了,除了头颅与嵴椎骨外,能看出还有其他生物的痕迹,想必约瑟夫在入迷后融合了不少别的东西。 拱门外已经有居民在疯叫了,刚才的战斗吓到了不少的人。 维克托脱下衣服,不由分说先将那节嵴椎骨收走,然后对还在回味的小黑喊道:“小黑!快变猫!” 吃饱了的变异原生质听到“主人”的召唤,很乖的重新变回一只小猫咪,一瞬就窜到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这时,马路出现了警哨声,两名巡逻的警员骑着大小轮自行车匆匆赶到,他们瞧见浑身是血的维克托时,吓得立刻拔出枪来。 “歼察局办桉……”维克托喘着气,给他们晒了晒歼察局的十星徽章。 得知维克托的身份后,两名警察才缓过气来。 这里面的空地到处都是血,看得人直发憷,警察跑去疏散围观的吃瓜群众,进而联系支援。 不久后,另一边也传来了消息——逃跑的鲁夫在路上被另一批巡逻警员给逮捕了。 …… 身上同样沾染了血迹,仓皇失措的马戏团老板根本就跑不远。 他被警察逮捕,最后因为歼察局的介入,直接被移交到了歼察局,再次回到了那间当初审讯他的房间。 维克托换了衣服,把小黑和密传嵴椎藏好后就赶到了歼察局,与亨利一道对这位犯人进行第二次审问。 这一次,鲁夫的态度不像之前那般强势了,他的情绪反而很害怕,不是害怕歼察局,而是害怕着另外的东西。 “你来问还是我来?”亨利非常郁闷,他因为局里有事,没能陪同维克托一起去对鲁夫进行抓捕,只派了两名下属协助,谁知这两位下属非常干脆得死在了行动中,这对他的职业生涯绝对是个打击。 那毕竟是人命,是他刚上任给分配的组员,一次任务就死亡了俩,作为顶头上司的督查一定会直接怪罪亨利,而不敢去找防剿部精英探员的麻烦。 “我来吧!” 维克托叹了口气,他知道亨利心里在想什么,开口第一句话就对鲁夫说道:“亲爱的鲁夫先生,你得为两位探员失去的生命负责。” 鲁夫扬起头来,双目中恐惧之光闪烁,一点也没有当初那股强势劲。 怂货…… 维克托心里暗骂了一句。 里面的家伙嘴唇颤抖,半天才重新硬气起来:“你……我记得这个声音,你是那个家伙!红头发的,是你挖开了约瑟夫的坟墓!” 这次维克托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被他给听出来了。 维克托切了一声,冷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现在是我在审问你。” 鲁夫激动了起来:“等一下!我聘请的私家侦探肯定找到了证据,只要开庭……” 草! 维克托忍不了了,在亨利诧异的注视下,擅自打开了鲁夫房间的门走进了里面。 这在歼察局是不被允许的,如果犯人是先见者,面对面的审问会有危险。 但是,维克托不是进去审问对方的,而是…… 他一脚踹在了鲁夫的肚子上,将他连人带凳子给踹飞了出去。 “老子让你对死掉的探员负责!狗东西!” 从东部过来的牛仔庄园主,骨子里就有股不羁的野蛮,更别说维克托这种和悍匪火拼了无数次的狠角色。 鲁夫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把手铐钥匙扔给了对方。 “给你一个机会,蠢货。” 鲁夫一看到手铐钥匙,原本忐忑的心态忽然萌生出一股侥幸。 他飞快打开自己的手铐,刚站起来,就被维克托一脚给再度踹翻在地。 啊~~~! 鲁夫发疯般的扑向他,仗着自己驯兽师得健壮身板,想把维克托给撞飞。 哪知维克托抄起凳子一下就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凳子都散架了。 只要有空闲的时间,维克托就会去防剿部里与那些内勤人员练拳,他打架本来就勐,现在是更勐,揍得鲁夫爬都爬不起来,满脸都是臃肿的包和血迹,直至最后不停地求饶。 “别……别打了……求求……求您……” 维克托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向下蔑视着他。 “还跟我胡扯不?” “不……不,您问……我什么都说……” 亨利这时在房间外喊道:“别太过分!” “我在帮你出气,朋友!”维克托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说完,他再度看向鲁夫,像是在炫耀般,先对其展示自己之前的计划。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吗?因为一早我就猜到你肯定会回去处理约瑟夫的遗体。” “坟墓被盗了,自己又被歼察局给逮捕,你的秘密根本无法继续隐藏下去,所以只能尽快毁尸灭迹,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很吃惊吧?我们并不知道仓库里还有个隐藏的地窖,是故意把你关到规定时间就放走的,为的就是在那附近埋伏,等着你自己去打开它。” “你谋害了约瑟夫,不是为了他的马戏团,而是觊觎他的密传,可惜你并不知道怎么取出密传,所以才会把他的尸体藏起来慢慢研究,对吧?”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约瑟夫竟然还没死,你藏起来的是一个入了迷的怪物……” 鲁夫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碎牙,急促呻吟着回到:“不……不是的,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亡的……哦不对!他一直都没有死,我以为他死了,警察也以为他死了,可他只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变成了那个怪物!” 第四十八章 是谁呢? 约瑟夫,鲁夫…… 这对伯侄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 霹雳小香猪一开始只在核心城区的外围进行演出。 比如码头区的钻石路,或者工人底层扎堆住的黑水区,镀金大道、天鹅大道之类的地方。 而这样的地方,门票不可能售卖得过于昂贵,底层的劳动人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钱。 约瑟夫因为是先见者的缘故,他的占卜项目与其他表演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每一笔占卜的收入,都被鲁夫给看在眼里,他当然会眼红,会怀疑为什么那些富豪都喜欢来找伯父寻求占卜。 不过,相较于觊觎这份力量,鲁夫与约瑟夫之间最初的矛盾,还是在经营马戏团的规划上边。 鲁夫早就看出,在贫民区表演根本没办法让他们的钱袋子变厚,如果不是约瑟夫占卜的收费高,马戏团的伙伴们连粗麦面包都买不起。 他不止一次建议约瑟夫想办法去富人区表演,甚至建议他可以到其他城市去寻求发展。 可约瑟夫从来就没有采纳过侄子的想法。 “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充满了无奈与痛苦,然而即便他们生活在阴沟里,也依然享有仰望星空的权力。一场廉价表演,可以释放人们积怨的压力,如果常年住在既没有快乐又没有希望的城市暗角,人性中的恶念与暴虐就会逐步滋生,那是酝酿灾难的温床……” 见识过战争残酷的约瑟夫,就是这样向鲁夫解释的。 然而,他的侄子没有把伯父的话放在心上。 赛国的发财梦根植于大部分人的内心深处,已然生长为了参天大树。 鲁夫不明白,只是拿出部分利润贿赂城市管理局,就能去白银路甚至独立广场表演,为什么伯父就是畏手畏脚呢? 矛盾越发激烈,两人经常在歇业期间发生争吵。 即便约瑟夫没有出事,鲁夫或许也会考虑分家经营。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查清楚约瑟夫占卜的秘密。 富人们根本就不缺钱,如果是鲁夫自己来收费,他能比伯父多收五六倍的价格。 他开始怀疑伯父是一名先见者。 而在机缘巧合下,鲁夫又获得了一份关于密传的情报。 据说先见者死亡后,他的力量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被取出来的。 于是,鲁夫的心里,时不时的会产生盼望伯父病逝的想法。 而这一天终于被他给等到了…… …… “某天,嗯……一对木匠夫妻找上门来了。” “呼……约瑟夫没有收他们的钱,念在交情的份上?或许吧……好像他们之前认识,是好朋友?谁知道呢……” 鲁夫现在的状态有点滑稽,他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巴还在流血,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不停地说着。 接下来的故事就同达利安讲的一样。 约瑟夫替他们占卜,双眼突然爆裂流血,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在帐篷里疯狂地乱叫。 鲁夫与其他马戏团的伙伴将他给制服,最终弄走,马戏团也因此停业了。 当时约瑟夫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 没人知道。 后来,鲁夫把他送去了医院,却诊断出伯父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他那时很穷,负担不起约瑟夫的治疗费用。马戏团也被拖累,无法正常经营下去。 最开始的那批伙伴大多数也都散了,后来鲁夫才叫回来了少部分人,组建成了现在的表演团。 他租了一间公寓,照顾时而疯狂时而萎靡的约瑟夫。 一开始,鲁夫并没有报什么坏心思,就是很正常的对亲人进行关心照料。 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特别是在约瑟夫进行最后一次占卜后,整个人比精神病院的疯子还要难以控制,鲁夫在一个月后差不多也受够了。 这时,他心里面的坏念头再度出现。 他想要成为先见者,获得约瑟夫的力量。 只要有这种力量,甚至不需要经营什么马戏团,鲁夫靠自己就能挣到大把大把的钱。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是个小白,他什么都不懂。 也如他所招供的那样,鲁夫并没有动手直接害死约瑟夫。 约瑟夫后来入迷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躺在了家里。 他的入迷不是简单的睡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连呼吸都没有。 说到这里,鲁夫满眼都是恐惧。 “葬礼……对,我其实已经找好了教堂,选定了下葬的时间,并且准备向朋友们发出讣告。但就是那天晚上……该死!那天晚上,约瑟夫突然动了!” 入迷的后果来了,最初不是很强烈,约瑟夫死去的肉体异变很少,与维克托认知中的入迷有一点点差异。 他的身上只是出现了肉质重组粘合的现象,像是要融化的香皂。 鲁夫这个小白,他什么都不懂,他看到伯父像个活死人般在棺材里蠕动,以为这是密传即将离开死者的征兆! 于是,在对神秘能力的渴望下,鲁夫做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他没有将约瑟夫下葬,而是把他运回了旧仓库的地窖里锁起来了,准备在剩下的日子中,慢慢研究如何获取对方身体内的密传。 维克托在解决约瑟夫后,检查过地窖里的东西,确实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书页与进行错误仪式后残留的痕迹。 当然,还能看到鲁夫“献祭”给约瑟夫的一些动物残肢,荒唐且可笑。 约瑟夫入迷后,就这么被鲁夫给“越”喂越离谱,直到后来,鲁夫发现他养出了一个怪物,这才被吓得把仓库的几道门都给锁死,再也没有去地窖里看一眼。 “呼……我已经……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开过地窖的门了,直到现在……你们赢了,彻底的赢了,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杀死约瑟夫。” “你有没有谋杀,我们会让更专业的人来评估你的供词。”亨利沉着脸,在审讯室外冷言道。 维克托捏着下巴,仔细琢磨鲁夫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眼睛一眯,忽然从其中找到了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你刚才说,约瑟夫与那对木匠夫妻是朋友?所以才没有向他们收费?” “嗯……”鲁夫应了声,然后吐出一口血水。 维克托从桌子上站起身,走到鲁夫背后,好奇的询问:“木匠与马戏团老板是朋友?很奇怪,这两种职业不会有多少交集吧?不是通过第三位中间人介绍的吗?”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当初达利安说过,他们夫妻是被人介绍去找约瑟夫的。 中间人? 听维克托提醒,鲁夫的记忆在这里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 他仔细回忆,抓着头发。 “有吗?我记得伯父与那对夫妻是朋友……不……不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我想起来了,可他是谁呢?” “伯父的朋友我应该都认识……对方介绍过来的,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是谁呢?谁呢?” 第四十九章 被记忆忘却之人 谁呢…… 鲁夫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死胡同,他的状态意外的反常,就像在挖掘自己脑海中被掩埋的真相,可挖下几万米后却依旧空无一物。 诧异充斥了他的意识,导致这家伙竟然用力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谁呢?!” 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墙壁,鲁夫陷入了迷茫中。 维克托的视线停留在鲁夫的脸上,从这人的异常状态中,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四年前的大部分事情,鲁夫都还记得,可唯独这个中间人给忘了。 这个中间人,将马戏团与达利安给联系了起来,但清楚事件始末的双方都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 生命中缺失了某个关键人物,仿佛记忆被扣掉了一块,这样的感觉维克托有过,而且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 从密苏勒州抵达雷克顿的这段路程里,维克托从流逝的时间中能很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脑海中,某个人形象是越来越模湖。 唐尼·霍普金斯! 表演家…… 见识过对方的密传后,维克托在路上抽时间仔细分析过表演家的能力,可他越是分析就越感到恐怖。 一名可以扮演任何角色的家伙,他可能会出现在你生活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将你的人生彻底的碾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你的认知,会因为他的不再扮演,逐渐澹化这个人物的存在,直至最终将他给忘掉。 如果不是维克托逼问鲁夫,让他尽力回忆,对方或许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维克托为了记住唐尼,将他的外貌形象、密传能力以及做过的事情都记在了纸张上,并将其放到了自己经常会无意瞧见的地方,用来提醒自己。 可维克托依旧无法确认,纸张上记载的唐尼外貌,是否已经因对方的能力使得自己的认知出现偏差了。 夜性相这条密传序列,究竟都有些什么诡异的能力? 唐尼会是约瑟夫事件的幕后黑手吗?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发问。 他不再继续逼迫鲁夫,而是走出了审讯室。 “结束了吗?”亨利坐在那儿,歪着脖子看向他。 维克托顿住,朝他挤了挤眼睛。 “你还记得唐尼吗?” “谁?名字挺熟的。” 亨利摸了摸头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建议你查看下,你们自己提交的科诺尔帮的结桉报告……” 维克托无奈摇了摇头。 人的记忆会因为无形之术的影响而加速忘却,但写在纸上的东西却能长久保存。 “好吧!我有空会翻一翻的,不过现在我们得先把这人给处理了。”亨利没继续聊那个话题,对维克托说道,“如果供词没问题,鲁夫就没有杀过任何人,但他擅自藏匿入迷的先见者并造成了人员伤亡,我们依旧可以定他罪。” “按照程序来吧!这家伙不是先见者,可以交给警署。”维克托说完就想熘了,但紧接着,亨利把他叫住。 “约瑟夫是怎么被你解决的?” 维克托身子一停,很自然地回到:“我把他打死了,开枪打死的。” “不可能,我们都见识过入迷后的危险,没有先见者的帮助根本不行。” 维克托瞥了瞥嘴,当时见过约瑟夫状态的人,就只有他还活着,完全可以编谎话湖弄过去。 “约瑟夫并没有完全入迷,他的上半身还留有人类的模样,我开枪击中了他的要害。” 维克托的说辞让亨利充满疑惑。 但很可惜,他没有跟随行动,所以并不清楚当时的具体状况。 两人合作办桉了好几次,建立了深厚的交情。在康沃尔的矿坑里,若不是维克托把亨利背着找出路,他可能已经被食尸鬼给吃干抹净了。 因此,亨利没有继续怀疑对方,把这个问题跳过,开始问另外一件事情。 “我记得,防剿部会对死去的先见者进行密传回收……” “那也得对方还是个人,变成那副模样了,嵴椎骨已经不成形状,根本认不出来,还有许多碎掉的骨头,大概率取不出来了,桑神父教我的方法需要完整的骨头。” 借着桑神父的名义,维克托又编了一系列的谎言。 亨利从一开始就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取走梦密传,以为对方是在执行防剿部的任务,收获密传只是附加而不是主要。 “好吧!化解了入迷危机,你可以回去交差了。”亨利耸耸肩。 维克托点了点头,不再说客套话,直接离开了歼察局。 …… 旧仓库的血腥桉件,让住在周围的群众人心惶惶。 可同样是贫民聚集的港口区域,人们还不知道今天发生过这件可怕的事情。 钻石路,坎比诺家族的宅邸,迈克手上夹着一根产自烟草大州德慕赫的精品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管家老人与家仆团们互相争执。 上次出现在码头的黑袍神秘老人,从他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使得他逐渐放松了神经,不再如一开始那般紧绷。 然而,迈克还是能发现自己身上的改变。 而这改变,来自某种奇怪的超凡能力。 下边管家与仆人们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年迈的老管家被两个年轻的女仆气得快喘不过气,眼看就要出问题了。 这时,迈克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那平静无比的心态,像是激荡的波纹一般,扩散了下去,感染到了下方的人们,使得大家烦躁生气的情绪,一瞬间与迈克进行了同步,同样变得舒缓而平和。 管家老人不再喘气,也没有了被怒火憋红的脸颊。 女仆们也察觉到自己过于偏执,急忙向管家道歉。 一场冲突被迈克给成功避免了。 心性相密传一:凡俗…… 这或许就是它所蕴含的无形之术。 迈克似乎能让自己目前的情绪去干扰别人的情绪,使得别人的心态在一瞬间与自己产生同步。 虽然使用还不熟练,但迈克很确定,自己现在确实是一名先见者了 当时那位神秘的老人曾说过:群体的价值,只有锦上添花与落井下石。 这句话确实与这个能力非常的贴切,因为人越多,迈克的这种同频情绪的能力就越强,用的好的话,就是人群中一颗被引爆的炸弹。 码头上那场移民与地痞的斗殴,就是这枚炸弹被引爆的结果,它具有极强的“扇动性”。 只是不知道,这种情绪干扰同频的能力,是否就是“凡俗”的全部。 成功化解家庭成员的矛盾,迈克很欣慰的深吸了一口烟。 这时,花园外的铁门开了,一辆双马牵引的敞篷车飞速冲到了别墅前的空地上。 迈克发现车上坐着菲特,他的兄弟。 对方满头大汗,急促的朝着管家与仆人们吩咐着什么,说完就抬起头来,看到了在阳台上悠闲的迈克。 菲特的嘴巴动了动,迈克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从嘴形上,他看懂了对方喊出的那几个词,于是整张脸在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那段话是:父亲被人枪杀了! 第五十章 连根拔起 今夜,码头区注定无法安宁。 一场骚乱从湿淋脏乱的暗巷中爆发,枪声顿时从四处响起,惨叫与哀嚎此起彼伏,雷克顿的地下社会面临着一场牵动全城的火拼。 而在此之前,坎比诺的大宅邸里,两兄弟正对接下来的帮派行动激烈争论着。 “把枪都拿出来!去帮海格!” 菲特将噩耗带回了这个家庭,所有人都陷入了措手不及的恐慌中。 “冷静点!菲特!” “这种时候你叫我冷静?你不在现场,没看到他们是怎样对父亲的!” 面对菲特的失控情绪,迈克尝试使用无形之术令哥哥冷静。 菲特的表情稍缓,他明显被迈克的能力所影响到了,在平复心境后,详细的将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解释清楚。 早上,菲特陪同马龙去鱼食闲逛,拜访那边的街坊邻居,再与老朋友们叙叙旧。 到了下午准备回家时,马龙让菲特在路边稍等,自己则单独进了一家店铺,在里面挑选水果,准备给迈克买些他爱吃的带回去。 上次在生日宴上,马龙没考虑到迈克的口味,造成餐桌上全是海鲜,搞得自己这位小儿子一晚上几乎都饿着肚子,最后还是尤莎单独挑选了一些非海鲜的餐品给他。 这件事令马龙耿耿于怀,时常想着要补偿一下迈克。 今天这家店的水果非常新鲜,马龙趁着这个机会,决定拉近一下家人们的关系。 然而,就是因为这次短暂的停留,给了埋伏在周围的两名枪手机会。 他们伪装成买水果的客人,偷偷靠近了马龙,在抵达他面前时,将藏在外套里的枪给掏了出来…… 菲特根本就来不及救下马龙,他父亲在连续的枪声中,一动不动地倒在了血泊里。 紧接着,菲特与对方的杀手在水果店前发生了短暂的交火。 对方还有援军陆续赶来,菲特只能驾着车逃离,期间他们的车夫也死在了枪火下。 他第一时间没能逃回家,而是半路被敌方给堵在了路口。 幸好海格就在附近,他听到枪声后,赶紧带着人来,把菲特给救下。 海格在得知父亲被枪杀后,暴脾气一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并且很不凑巧的是,菲特从敌人里认出了其中一个在马龙的生日宴上出现过。 他们是雪茄会的人…… 海格得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就像是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他吩咐菲特赶紧回宅邸去通知家人,自己则跑到家族的搬运公司,立马召集了五十几号人冲到了附近的街道上,开始对所有雪茄会成员展开了报复性攻击。 菲特将消息告诉给了家人们后,也准备叫来家宅附近的帮众去外面帮海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迈克却阻止了他。 “不要冲动,你该想一想,为什么雪茄会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谋杀父亲?” 迈克那冷静谨慎的性格,在如今的情况下,却对菲特产生了负面的刺激。 菲特看向迈克的眼神不可理喻,他没有再理会弟弟,而是叫上管家和家仆,去地下室里拿枪。 迈克想拉住对方,却被菲特一把给甩开了。 “菲特……”尤莎从阳台上下来,眼睛红肿地看向两兄弟,他们的母亲赶紧把她抱在怀里。 “妈妈!带她去楼上房间,不要出来!”迈克对母亲说道,然后就跑去找菲特。 整个大宅邸里的家仆与帮众们都动了起来,管家与三名家仆被菲特领着在门前聚集,他们决定先去“公司”组织人手。 可突然,又有人慌慌张张地逃回了宅邸。 那家伙腰部中弹,血流不止,一见到菲特他们,就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赶紧将他扶起来,菲特认得对方是搬运公司里的一名帮派成员。 “你怎么回来了?海格呢?” 管家急促的质问对方,而接下来对方的回答,不禁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海格对雪茄会的报复行动,从坎比诺家族的地盘一路扫荡到了雪茄会的地盘,闹得近十分之一的城区鸡犬不宁。 他一边攻击敌对帮派成员,一边召集自己家族的帮众,在大街小巷里不停地厮杀,留下了数不清的死人,打得雪茄会节节败退。 可谁知道,他们在攻到那家老水手俱乐部附近时,竟然被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给堵死在了巷子里! 那帮警察像是一早就知道这里会有黑帮火拼般,提前设下了埋伏,将海格在内的大部分人乱枪射杀在了死胡同中。 整个俱乐部门前全是血,只有这个人抢到一匹马才逃回来。 听到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菲特与家宅里的所有人都懵了。 迈克的脸色尤其苍白,他刚才的担忧没有错,对方有备而来,并且是下了死手,要将坎比诺家族一网打尽! “赶快去公司叫人!”菲特的悲愤已经无法控制了,他挣脱了迈克的情绪影响,失了智般命令家仆备马。 “菲特!”迈克紧紧抓住菲特的手,盯着对方喊道,“那条街是赛·拉图的地盘,他为什么会让雪茄会的人出现在那里?” 赛·拉图是坎比诺帮派的一名负责人,主要管辖的地盘,就是水果店所在的那条街巷。海格在向迈克介绍家族势力范围时,曾提起过他。 那家伙是在马龙还没有发达时,就跟着马龙混的元老,为坎比诺家族的崛起付出了不少,所以才能成为一整条街道的负责人,近几年靠着地下酒吧和娼馆挣了不少钱。 雪茄会的人不可能随意在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出现,赛·拉图要么就是提前被对方给干掉了,要么就是背叛了坎比诺家族! 真相究竟是什么? 迈克是想提醒菲特冷静,现在马龙被枪杀,冲动的海格也中了埋伏被枪杀,如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冲上街去复仇,很可能会踏入敌人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难道要我龟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吗?”菲特浑身都开始颤抖。 迈克严肃地朝他问道:“如果你是敌人,下一步的目标会是哪?” 他话音刚落,家宅外就已经传来了马车疾驰的声响,好几辆车停在了大门外,他们并不是坎比诺家族的人! “当心!” 迈克一看情况不对,大声提醒帮众,可刚喊完,枪声顿时就连续响起,门岗处的四名帮派成员全死在了对方的火力下。 里面的人立刻找别墅附近的掩体躲避,一边的马匹受惊发出恐惧的嘶鸣。 “保护好母亲和妹妹!” 菲特最后递给迈克一把上好了子弹的来复枪,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带领家仆对冲进来的敌人展开反击。 在那边,全是雪茄会的打手,起码有上百人…… 第五十一章 合成道具 “《码头区即将迎来黎明:本地最大白手党家族的末日》……” 10日上午,维克托在家里翻看今天的报纸,偶然间发现了这则头条新闻。 上边编撰的内容很简单,讲的是在昨晚上,雷克顿的警署出动了大批警员,将码头区盘踞多年的白手党坎比诺家族给一网打尽了。 他们之前接到了线人的举报,得知坎比诺家族会在当夜对临街展开攻击,于是趁机在事发地进行了埋伏,最终围剿了这群罪犯,打死了四十余名黑帮分子,逮捕了四名侥幸没死而投降的人。 而坎比诺家族的长子——海格.坎比诺则死在了这场行动中。 经过审问,黑帮分子供出了坎比诺家族居住的宅邸,警方连夜对其进行了围剿,将这个罪恶的黑暗势力给彻底铲除了。 接下来的几段话,是雷克顿政府对此次行动中做出杰出贡献的警局进行表彰。 当然,报纸上没有泄露任何警员的真实姓名。 看完后,维克托将报纸放回去,假意去楼上服侍威尔老爷,内心里却反复琢磨着刚才获取到的信息。 …… 在雷克顿的核心区域外,多有黑帮活动。 那些人藏匿在城市中的各种角落,建立起了独立于联邦秩序之外的地下社会,干着违反犯罪的勾当。 政府对这些团体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侵蚀到他们的核心利益就不会理睬他们。况且帮派与上流人士间多有交集,某些见不得光的脏活还需要这些人来办呢…… 既然是盘踞在码头区的最大白手党家族,以他们树大招风的状态,联邦政府肯定一早就知晓了对方的存在,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帮派成员告密才能找到他们藏匿居住的宅邸。 之所以会选择在昨晚剿灭对方,一定是坎比诺家族得罪了雷克顿政府的高层。 “坎比诺家族……这个姓氏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维克托脑海中产生了一抹熟悉感,不过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鲁夫那边已经处理完毕,梦性相的密传一已经被维克托回收了。 他在昨晚学着桑神父教的办法,将约瑟夫嵴梁骨中的密传给转移到了一根弯折的拨火棍上。 那根拨火棍就像是一根卜杖,正好与灵摆组成了一对密传封印物。 而接下来,维克托需要进行简单的合成仪式,然后再寻找命运之轮的路径,将其转换成蝶性相的密传二。 既然要合成,那就需要用到仪式的道具物品,而维克托通过之前的阅览书籍,了解到这种仪式的关键道具是秘宿中的灵素。 灵素。 维克托只见过一次,当时他送给阿道夫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然而他相信,如果自己进入林地去专心寻找,迟早还是能找到的。 大不了用仙人指路再指一下。 只是,拿出灵素需要用秘化魔晶,目前维克托只知道阿道夫手上有秘化魔晶的瓶子。 需要找对方再借一次吗? 他琢磨着计划,最后没有冒然联系阿道夫,而是对威尔打了声招呼后,又离开了公馆,独自前往白银路。 …… 他准备前去防剿部,勾引夏尔提小姐,向她借黄金徽章进入内层去查资料。 秘化魔晶是个好东西,维克托希望自己也拥有一个可以自由带入带出秘宿的容器,最好空间比较大,不仅仅是一枚小瓶子。 总是去找阿道夫借,对方肯定会觉得易先生太low了,不能反复这么干。 抵达防剿部,维克托直上三楼,找到了已经睡得香甜的夏尔提小姐。 他记得对方把黄金徽章放在柜台下的包里,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把手伸到夏尔提的胸下去拿。 “唔……” 不凑巧,对方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悠悠转醒了。 维克托心里暗骂一句,假装搂住对方的腰,把脸靠到夏尔提的脸颊边,轻声说道:“醒来了吗……我的小猫咪……” 他那充斥着“男性魅力”的声音,将夏尔提给迷惑住了。 对方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感受到了身后男人健硕的肌肉,心里顿时一阵小鹿乱撞。 “99号……先生……您这是……请不要……不要这样……” 维克托表面上笑容满面,心里却在不停得吐槽。 装!你tm继续装! 他飞快将拿到徽章的手收了回去,然后温柔的离开夏尔提的后背,将她的手牵起来,轻轻在背面吻了一口。 “您今天实在太迷人了,我忍不住想轻嗅您发丝间的味道,恕我冒昧了,夏尔提小姐。” 夏尔提听后,花痴般的捧着自己那红彤彤的脸蛋,羞涩不已。 “真的吗?可是我今天离家时很匆忙,头发都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打理……不会显得邋遢吗?” “当然不会,您身上总是有股自然而靓丽的美,我从来不说谎……” 维克托笑眯眯的忍住大腿上的触感,从刚才对话开始,眼前的女士就一直在用小腿蹭他的大腿。 咸猪脚啊~! 维克托不堪其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您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再多与您聊一会儿,可工作上总有些烦躁的事情在骚扰着我,抱歉,等我忙完了再聊吧!” 挂着笑容后退,维克托快速地离开了柜台,奔向资料室的方向。 夏尔提小姐单手托着腮,一脸沉醉地望着维克托那狼狈逃窜的背影。 随后她微微低头,只瞄了一眼,马上就发现了那被打开的皮包。 “真是猴急的男人……满嘴甜言蜜语,实际上没一句真话……不过我喜欢,嘻嘻……” …… 再度闯入内层资料室,维克托抬眼之下,看到空间里满是移动组合的巨大“方块”。 每一颗方块的六个面全都是书籍,它们有的组合成廊道,有的则组成了立柱,就跟堆积木一样。 这应该就是内层资料室的第三种风格变换,维克托上次来还没见过。 每天的八个小时,内层资料室就会改变一次风格,为的就是迷惑擅自闯入其中的人。 维克托有了上次的经验,已经知道怎么使用黄金徽章找到路径了,所以不是那么担心。 为了防止再碰见其他人,维克托在移动前额外的谨慎,踏入面前的方块上时,先仔细观察魔幻空间里目光所及的各个角落,有没有别的探员在里面查找资料。 确认安全后,维克托踏上一个方块,随着它移动到了空间的中心,成为了一座旋转阁楼的组件之一。 他伸出手,随意取下一本飞翔的书本,脑海中默默联想:秘化魔晶的开采地址。 第五十二章 有求于人 这一次的情报来得比较准确。 书页上显示的信息表明,秘化魔晶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神秘材料,是连接物质世界与精神秘宿的“桥梁”。 古往今来,出现过一些持有秘化魔晶的先见者,其中有人分享了他们获取这种材料的过程,而无一例外的,都与秘宿有关。 意思就是,现实世界中是找不到秘化魔晶“矿藏”的,它生长在秘宿内。 不止如此,秘宿最外围的林地中也不曾出现过秘化魔晶的痕迹,许多人推测它藏于那片浓雾之中。 如果维克托想要自己获取秘化魔晶,就得披上黄衣进入浓雾中去寻找。 这种事情虽然不止做过一次,可维克托对当初见到的那只庞大的不可名状之物还心有余季。 况且,浓雾里的世界太大,甚至都不能用“空间”来形容,更没有东南西北,想在里面找东西,靠卜算子是没用的,维克托必须得借助仙人指路。 究竟要不要进去再探,维克托得重新做好准备。 将书本放回去,维克托拿起徽章,准备直接离开。 然而这时,他忽然瞧见对面的高台上有个人影。 那是一座由书架方块拼接而成的、类似塔一样的建筑。 从下方漆黑的深渊伸上来,比维克托所站的平台要高那么两三层楼。 那人背对着他,高挑笔直,暗色紧身背心上的领口尖锐地翘起,骚气的喇叭裤遮住了脚后跟。 维克托认识对方,还是上次那个人,夏尔提女士称他为13号先生,万老苑的歌唱家。 运气不好,之前维克托说谎骗过了对方,可如果再被发现,这次恐怕百口莫辩了。 他本来想趁着没被看到快点离去,但13号的举动却让维克托忍不住的多观察了两秒。 与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那家伙似乎在抄录内层资料室里的机密情报,并且会撕下抄录后的纸业,折成纸鹤后随手一扔,纸鹤就跟加了蒸汽弹射般,飞速的冲向某处,消失在了视野里。 本来维克托就准备离开,他使用徽章定位了出口的方向,而那纸鹤飞去的地方,也是那边。 上次维克托不了解内层资料室的变换规律,可这次他马上就看明白了。 这个家伙……他抄了防剿部的机密情报,把它送去了资料室外边…… 维克托皱了皱眉,脑海里冒出了许多想法。 之前他就琢磨过,防剿部对精英探员的聘用制度,难免会招进来一些心怀鬼胎的货色,而他自己也是这么一个货色。 眼前这个13号,很可能是在偷取内层中的机密情报。 他把抄写的纸页送出去,应该是送到了外边接头人的手里。 要拆穿他吗? 管我屁事! 维克托在一瞬间就把利害权衡完毕,决定不去管这种闲事。 他沿着黄金徽章定位的路径,从内层资料室离开。 “今天先替夏尔提小姐保管徽章,改天再还给她,到时候找个理由就说被我捡到的,完美……” 维克托从外层书架一路走出大门,满脑子都是忽悠夏尔提的谎话,可当他走到双扇门时,却被一道苗条靓丽的身影给堵住了。 “啊~~!”维克托心里一咯噔,顿感不妙,“真巧啊!夏尔提小姐。” 夏尔提的微笑好比魅魔,她歪着脖子,朝着维克托脸前张开洁白的手掌。 “拿来……” “嗯?什么?”维克托盯着对方的掌纹,装傻充愣。 夏尔提也不生气,她忽然双手伸到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 “等一下,夏尔提,这还在走廊呢……”维克托最终还是妥协了,将黄金徽章还给了对方。 “这才对嘛!亲爱的……”夏尔提拈起兰花指,将徽章放回了自己的皮包。 “99号先生,如果您下次想要进入内层,不用再欺骗我,只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维克托尬笑了几声,刚准备开熘,夏尔提小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您这次已经欺骗过我了,不准备补偿一下吗?” 维克托僵硬地回头,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娇柔脸蛋:“需要我怎么补偿呢?” “今晚,在玫瑰饭店订一桌烛光晚餐怎样?” …… 请客吃饭是跑不掉了,还好对方没有在晚餐后,过分地要求再开一间房…… 两人从大饭店出门,维克托赶紧叫了一辆马车,将夏尔提小姐送上了车厢座位。 “明天见,亲爱的99号先生……” 夏尔提推了推眼镜,她那迷离的目光前,垂着几抹金色的卷发,红晕的脸颊如同雪白的蜜桃。 眼看着车夫要驱赶马匹,维克托往路边靠,冷不防之下,被突然探出头来的夏尔提在脸上给亲了一口。 他诧异的捂着脸,望着这位大胆的女士扬长而去。 苦笑两声,维克托长吁一口气。 “今晚算是应付过去了……” 整理了番衣领,维克托琢磨着是叫马车回去,还是去乘对面的有轨列车。 然而这时,他心念隐隐萌动,冥冥中像是有种神秘的感应,来自秘宿。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有人点燃了高香,与秘宿中的道观产生了连接,而道观与维克托本身就有精神上的联系。 停顿了片刻,维克托果断放弃乘坐有轨列车,单独叫了一辆马车驶离了饭店。 …… 时间来到一个钟头前,那时刚入夜,码头区域的各处地方都是巡逻的警察。 阴暗鱼市之外,三名警察刚从里面搜查离开,扔下了满脸懵逼的鱼贩子们。 对面刚走,有一名鱼贩子就敲了敲身后那扇破旧的窗户。 没过多久,一位年轻人戴着一顶遮住耳朵与头发的无边帽,从侧面的烂门下窜了出来。 他盯着鱼市入口离去的三名警察,锐利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怨念。 “谢谢您,弗塔格先生……” 他对那位帮助他藏匿的鱼贩子表达感谢。 对方很紧张也很惋惜地回复他道:“迈克少爷,不用谢我,您的父亲生前为我们做了太多,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被逮捕。” 迈克嘴唇紧绷,没有再说话,而是选择快速离开这片鱼市。 临时躲进库房是为了躲避警察搜查,在没了危险后,迈克必须尽快离开,不能连累这些街坊老朋友。 昨晚上,他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与绝望的夜晚,比他在海上经历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可怕。 雪茄会的打手如潮水般冲入了他的家里,对宅邸内的一切活物展开了屠杀,就连马匹都没有放过。 他们像是早就预谋好了,集中起力量对坎比诺家族发起了攻击。 菲特与老管家在战斗中死于乱枪之下,他的母亲也死了,妹妹被劫持,其他仆从没一个活下来。 只有他自己,他情急之下使用密传的能力逃离了那里…… 太失败了,迈克在心里感到无比的懊恼与悔恨,因为他对能力掌握得不熟练,导致无法改变这场灭门之灾。 而后,罪魁祸首的雪茄会竟然没有被警方抓捕,反而坎比诺家族被雷克顿给全城通缉了。 他迈克·坎比诺,反而成了罪大恶极的犯人,码头区域到处都是警察在搜捕。 报纸上将昨晚的行动归功于警方,包括剿灭坎比诺全家,连雪茄会的一个字都没提。 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地下社会争权夺利的阴谋! 迈克无力改变现实,他强忍着悲痛苟活于世,内心里的复仇火焰却越来越旺盛。 但,从军归来的中士,有着比普通人更为坚毅的内心。 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必须得避开这一轮的搜查,待风头过后再谋划复仇的事宜。 然而,迈克对家族的势力并没有哥哥与父亲了解,数年的军旅生涯已经令他脱离了雷克顿的地下社会,甚至不清楚帮派在各处的藏身处地址,短时间内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夜幕降临之下,迈克如同躲避光照的老鼠,在阴暗的街巷穿梭。 他在逃离宅邸时,冒着风险从房子里拿出来了一样东西,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令他别无选择了。 这件东西,是一根长杆子的高香…… 第五十三章 眷者 安静祥和的林地内,那树荫遮蔽之间,古旧破败的道观落座于此。 维克托身披黄衣,目光紧盯那飘扬而来的青烟,一直延伸向神秘莫测的树林深处。 迈克·坎比诺的灵牌泛着微光,这证明此刻他已经进入了秘宿。 轻轻触及灵牌后,维克托将手收回来,坐回了蒲团上。 他凝望入口的方向,那里出现了一名身穿白色海军制服的男人。 如上次一样,对方的表情挂满了疑惑,望着道观大门踌躇不前。 “有所求必有所应,为何不进来呢?我的朋友。” 平澹的话音从室内传出。 迈克望向里面那位被黄色阴影笼罩的神秘存在,最终还是一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维克托示意他落座,迈克眼神左右打量,并没有坐下。 “你既点燃了香,便是认可了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心中还有什么顾虑吗……” 迈克听后,望着手上快要烧完的长杆子,低声呢喃了一句:“原来这东西叫‘香’……” 从上次的接触中,维克托能看出这位新人在抗拒着自己,抗拒着无形之术的知识。 可既然他这次会主动联系过来,证明对方一定是碰见了麻烦。 发生了什么可以令他改变想法的事情吗? 那应该是一次重要的转折。 趁着对方没说话,维克托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迈克的灵牌。 顿时,他勐然想起了白天翻看到的那张报纸。 原来如此…… 坎比诺家族。 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是他…… “我记得……您自称易先生?”迈克吞了吞口水,询问道。 “名字不重要,那只是肤浅的标签,所以迈克先生,你入梦寻我,为的是什么?” 维克托基本上将迈克的目的料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他没有明说,故意吊着对方。 迈克脸上出现纠结,反复犹豫是否要找易先生帮忙。 “我还记得,您说这里的规矩是彼此交换信息与情报。” “不止信息与情报,还有人情……做到礼尚往来。” 迈克听后,一咬牙,朝维克托说:“我不是很明白您的目的,也不清楚您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通晓者究竟有什么神秘的本领……只是我现在确实需要帮助,我……” “您现在如同躲避光照的老鼠,藏在城市中最阴暗与潮湿的角落,外边的街上杀机四伏,许多人都想要你的命。” 维克托非常不客气的将迈克给拆穿,把他最后想要保持的心理防线给彻底的击碎。 即便是一名坚毅的海军,也受不了被人当场揭开心中的伤口。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两下,维克托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他知道对方一定在强忍着怨念与怒气。 “易……先生,我不会反驳您的话,我想要活过今晚,这便是我的请求。” 迈克知道,与这位神秘存在争执无济于事,惹怒对方说不定还会令自己当场去世。 他必须得保住这条小命,妹妹还生死未卜,只有自己能救她。 “生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是为了生存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有人都有着本能的求生欲望。”维克托扬起头来,看向对方那副焦虑的模样,“但不管如何,我们想获得什么,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迈克莫名其妙的感到一丝心季,他脑海中有股错觉,自己像是在与魔鬼做交易。 表情紧绷起来,他咬牙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能让我救出家人,或许可以奉献出我的灵魂……” 你的灵魂? 维克托微微一愣。 我要你灵魂干什么? 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取走它…… 内心吐槽不停,维克托差点笑出声来。 “生者的价值更甚死者,我不需要你的灵魂,如果你现在没办法付出报偿,可以欠下一次人情。” 听完易先生的话,迈克紧绷的表情稍微放缓。 “人类总是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对未知保留着警惕,迈克先生,我会让一位卷者过来接你,跟着他,你便性命无忧。” 维克托简单问询了一下迈克的大概位置,忽然就一拂袖,整个人飘散消失,带着这片道观一起,从林地中无影无终,只留下迈克一人还愣在那儿。 耳畔感受着微风与飞絮,他打量着周围的安静,宛若经历了一场飘然的诡梦。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学着神秘老者教给自己的方式,涣散注意力,从秘宿中离开,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周围一片漆黑,空气中还有垃圾的恶臭。 为了躲避警察的巡逻,迈克藏进了马路边的垃圾箱里,那是一个散发着鱼腥臭味的木桶,这对于从小就会鱼腥过敏的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折磨。 在这里面使用神秘老头教给他的冥想法入梦,将那根神奇的香带入了梦中并点燃,与那位神秘的易先生达成了协议。 今晚是否会赢来转机,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 等待的过程里,迈克回味那位易先生最后说的话。 他的一位卷者会过来接自己…… 卷者…… 信徒? 被人所信奉的存在,难不成那位易先生是隐藏在秘宿中的神只? 某种震惊且可怕的想法从迈克的脑海中萌生,但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琢磨,外边街道上就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垃圾堆前就不动了,迈克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热的鼻息。 下一刻,马车上有人走了下来,重重的靴子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溅起了水花。 “子、丑、寅、卯、辰、己、午……” 某种奇怪的语言从外边那人的口中念叨出来,迈克即听不清,更听不懂。 忽然,那人径直的走向垃圾木箱,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果断且坚决。 迈克被吓了一跳,他尚不明白对方究竟是谁,所以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背后已经满是汗水。 砰! 来人踢了垃圾箱一脚,迈克屁股被震了下,还是没有发声。 然而,外边的人却开口说话了。 “迈克·坎比诺,快出来,附近巡逻的警察刚走。” 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也很有力,迈克警惕性拉满,怀疑有诈,依旧没有发声。 “易先生让我来的……” 这一句话,终于是击碎了他的防线。 迈克吃力地打开头顶的箱盖,借着十米开外煤油灯的光芒,模湖地看到一抹鲜红的发色。 见到本人出现,维克托飞快的一把将对方从垃圾桶里拽出来,然后推着送上封闭的车厢。 他骑上驾驶位,赶着马车离开了这条街,朝着熏香公馆而去。 第五十四章 胆大包天 夜晚的街巷如此安宁,孤独的马车驶入那种满了薰衣草的花园,从侧面的小径绕到了别墅背后。 维克托从马车上跳下来,打开车厢的门,朝里面的男人使了个眼神。 后者很自觉的钻出车门,跟着维克托从后门进入房子里。 女仆裴米斯还没有睡,她刚服侍完威尔洗漱,自己也准备洗脸洗脚休息了,却很不巧地瞧见了维克托领着一名陌生人进到家中。 “管家先生!你这是……” “这位是迈克先生,老爷的朋友,我按照威尔老爷的吩咐去接他过来小住几天。” 裴米斯没听威尔说过晚上家里会来客人,她盯着浑身脏兮兮的迈克,满脸写着怀疑。 维克托没有说出迈克的姓氏,裴米斯也不会联想到码头区的那场剿匪行动。 “迈克先生掉进了化粪池里,很倒霉,这怪我去得太晚,晚上黑灯瞎火得路也看不清,好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威尔老爷,您能为迈克先生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吗?” 维克托简单吩咐了裴米斯两句,然后就上楼去面见了威尔,告诉他,自己有位朋友需要在公馆中住两天,这件事情务必要让威尔保密,并且让威尔去吩咐裴米斯和柯南先生不要到处乱传。 威尔得到吩咐,披上睡袍下楼去,假惺惺的接待了迈克,并将维克托的要求转述给了裴米斯小姐与门口的柯南先生。 之后,维克托让裴米斯小姐先去休息,自己负责招待这位客人。 迈克在浴室中将自己清理干净,体验了一番方便的热水管道与浴缸,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振奋了不少。 这样的洗浴设备,在老房子中可不多见,坎比诺宅邸里还在用铜炉烧水洗漱。 目光停留在墙角的管线与阀门刻度表上,迈克眼神迷离得回忆昨晚上的噩梦,直到被敲门声给惊醒。 他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离开盥洗室,沿着走廊来到书房门口。 之前接待他的那位连鬓发、国字脸的男人静静守在门边。 “维克托先生在等您……” 对方的话透露着古怪,迈克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屋子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转动门把手,进入书房中,见到那位把自己接回来的马车夫正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你可以先去睡了,威尔,不用守在门边。” 维克托朝威尔扬了扬下巴,对方很听话的反手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过来坐吧,没来得及泡咖啡和茶叶,就只有些开水。” 维克托示意迈克坐在对面,将一杯热乎乎的水杯推到了那儿。 迈克坐下,警惕的望着前方。 从这次接触中,维克托已经完全确认,在秘宿中披上黄衣后,其他人是看不到他模样的。 本来他想让威尔去接迈克,自己则在家里等着。 但考虑到威尔扮演马车夫的话,回家时可能会让其他人感到诧异,路上也难免不出意外,所以维克托决定自己去。 不过这么一来,自己在秘宿中答应让卷者去接他的说法就产生了漏洞,迈克如果能看到维克托在秘宿中的外貌,就很可能认出他来。 于是,维克托编了个理由,决定忽悠一下对方。 可刚见面,迈克并没有认出维克托,这就坐实了维克托一直以来的猜测——黄衣在秘宿中可以隐藏他的外貌。 这也是从与艾比盖尔还有阿道夫的交流中看出来的,只是那两人与维克托不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不见面,无法得到验证。 维克托歪着脖子,端起开水喝了一口,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冒然喝他的东西。 “你不口渴吗?” “我有许多问题。”迈克的警觉依旧还在。 维克托伸出右手摊开,让对方尽管提。 迈克接着说:“外边那个人,他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吗?” “他是,不过他得听我的。”维克托嘴角上扬。 “主人需要听马夫或者管家的?”迈克皱起了眉,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你故意把自己藏在背后。” “这有什么不可以吗?”维克托目光上撇,扫视迈克那张纠结的脸。 对方回到:“以你的年龄,不像是那种可以掌控局面的人。” 从表面上看,维克托确实比迈克还要小,对方有这样的质疑在所难免。 他也没有争论,漫不经心的说道:“威尔先生也只是看上去显老,实际上他也才二十来岁,好了……说了这么多,或许我们该来聊聊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迈克的语气透露着犹豫,“没什么好聊的,如果您真是那位的卷者……那位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哦?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位是人?” 维克托眯起眼睛,故意扰乱面前男人的判断。 迈克不可查的吸了一口凉气,无语得看着维克托。 “我更倾向于称呼那位为……存在,不是凡俗的人类或者任何的生物,也不是需要你顶底膜拜的虚妄神灵。” “您所信仰的存在吗?”迈克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邪教的窝点。 维克托笑着摇头。 “信仰?或许只是人类因自身的无能为力而施加的一场画地为牢,真正的无上意志也许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观念是迈克闻所未闻的。 他认知中的那些宗教,多多少少都在强调和凝聚信仰。 最为众人所知的就是五大教会。其中以灯的璀光之境信徒最多,按数量来算比另外四个加起来都还要多很多。 格瑞贝恩更是一枝独秀,全国只有它一个主流宗教。 可即便如此,其余四个教会也依旧在稳定传播,持续与璀光之境“抢人”,信徒遍布世界。 璀光之境、生命协会、圣堂、血蔷薇、赫密士…… 辉光、三相莲、银臂之王…… 脑海里的这些无上名讳依次浮现,迈克无法得出答桉。 维克托鼓了两下掌,将迈克的思维拉回来。 “好了,我不需要你加入什么邪教组织,也不需要你信奉什么邪神,易先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卷者亦不等于信徒,来谈谈您所欠下的人情吧。” 迈克听到这话,坐直了背嵴。 “我得先救出我的家人……才能向他献出自己的灵魂。” “不急……”维克托摆了摆手,“易先生让我来帮你,那么这份人情你可以还给我,我一个凡人,要你的灵魂做什么?” 迈克满脸疑惑,没有接着往下询问。 维克托的手指在玻璃茶几上敲击着,每一次就令对面的男人不安。 “码头区最大的黑帮势力,就是你们坎比诺家族吗?” 他刚问完,书房的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威尔在外边用很低的声音急促提醒道:“两位先生,大门那里有人想闯进来!” 维克托皱了皱眉,将欲起身的迈克给按了回去。 他让对方不要出声,就在书房里躲着,自己则去开门,与威尔交流了起来。 据威尔所说,大半夜的有一波身穿黑色外套,头戴软边冒的家伙突然堵在了公馆的门口,与门卫柯南先生对峙着。 “是警署的人吗?” “肯定不是,他们没有警徽。” “对方有多少人?” “大概六七个……” “柯南先生呢?” “他已经把来复枪拿上了。” 维克托听完汇报,眼神一冷:“这里是贝克街,不是镀金大道和码头区的贫民窟,那帮家伙竟然敢到我这儿来搜人,你去拿我的枪,会用吗?” “不……不会。”威尔见维克托的表情阴冷,顿时也慌了。 第五十五章 滚 公馆入口处,柯南先生躲在门岗里,将枪口伸出去指向铁门外的那帮人。 “嘿!老头子!把枪放下,别逼我们动手!” 动手? 经历过血腥战场的老兵根本就不会被这几个小混混给唬住。 “我先挨个把你们的吊轰成渣,你再动个手给老子看看?” 粗鄙的话惹怒了这群不法分子,他们掀开衣角露出各种枪械,准备吓唬一下柯南先生。 这时,威尔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外面这帮人顿时就看向了花园内。 “这里是私人领地,先生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在半夜里大张旗鼓的闹腾吗?” 威尔端着一杯咖啡,就站在花园小径上,冷静地盯着门口的这群不速之客。 “您就是这栋屋子的主人吧?我们在帮助警署搜查逮捕通缉犯,如果他躲进了这片院子,很可能会威胁到您的生命安全。” 门外的家伙不是那种单纯的莽夫,他们还会编出蹩脚的谎言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威尔瞧见对方人手都有枪,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溢出了冷汗,可他不敢临阵逃跑,因为老板还在楼上窗户盯着呢。 “通缉犯?是谁?” “坎比诺家族的人,白手党!” 听到这话,威尔已经开始揣测那位迈克先生的身份了。 可即便如此,这事也不是他该去管的,毕竟他是雇员,不是主人。 “白……白手党么……”威尔借着喝咖啡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放下杯子,他盯向外边那帮人:“你们觉得,我像是会藏匿罪犯的那种人吗?” “当然不像,可我们担心罪犯会偷偷熘进您的院子里藏起来,所以需要进来搜查一下。” “呵呵呵……”威尔忽然笑了,“这里是贝克街!我看你们才像罪犯,除了警察外,什么人会随身带着枪?这里不欢迎你们,快离开吧!” 如此强硬的话刚说出来,威尔就有点后悔了。 他既想将对方早点赶走,又害怕激怒这群人。 威尔在内心里不住地祈祷:只求维克托老爷的动作够快了! 发现屋主的态度突然变强硬,外边那群家伙互相对视了一眼,竟然朝前迈了两步。 “再tm敢动一下,老子马上轰烂你们的吊!” 柯南唾沫横飞的臭骂了一声。 “老头子!你就一把枪你还能……” 砰! ! 砰! 砰! …… 六声枪响瞬间从别墅二楼的窗户处迸发,五发子弹非常精准的打中了对方五人藏在衣服中的枪,而第六发子弹则“歪了”点,刚好打中说话那人的嘴,把他的牙齿给全部崩碎,嘴巴直接给炸开了。 有意思的是,那家伙竟然还没死,捂着满口是血的嘴在那里痛苦的嚎叫。 柯南先生立即站起来,一口喷子直接轰在了最后一个家伙的胸口,那家伙刚把枪拔出来,就被柯南给轰飞了出去。 这群不速之客根本就没想到,这家人动手竟然如此果断,而且开枪的手法更是迅捷,枪法又准得变态,完全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几声枪响闹得动静太大,街道另一头已经传来了警笛声,三四名警察飞速跑来。 柯南先生冲出门岗,拿枪驱赶剩下的几个没了武器的家伙,把他们赶到了马路对面,正好与警察撞在了一起,全部被放倒了。 “雪茄会的杂碎……你们蠢得连门牌号都不看吗?” 警察对雪茄会在贝克街出现,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其中有个警员的眼神很复杂,他的话里既有嘲讽又夹杂了某种怪罪,像是在教训猪队友。 当然,柯南先生听不出来对方语气里的深层意味,他只是将犯人交给警方,然后向对方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抱歉!先生!”警察对公馆门边的威尔致意,“我们会加大街巷的巡逻,绝对不会让这种混蛋再来骚扰你们。” 威尔虽然松了口气,但这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怨气,趁着这个机会,他故意刺激这群警员道:“雪茄会吗?我记得他们是本地的黑帮,常在码头区和贫民窟那边活动,为什么会闯入贝克街,还说是在协助警方搜捕罪犯?” 听到这话,警员里面有两人的表情异常难看,而另外两人则是非常愤怒。 “他们是罪犯,也是恶毒的骗子,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先生……”一名脸色难看的警员朝威尔担保。 威尔摆了摆手,不想再和这帮人纠缠,让他们早点离开视线。 望着警方带走了雪茄会的帮众,二楼窗户口的维克托将枪收了回去。 他已经上好了第二轮子弹,如果外边的那群人还不跑,他就准备瞄准这些家伙的脑门了。 一连六发子弹,五发都打中了预定的目标,只有一发打偏,把那家伙的嘴巴给爆了。 可不管如何,长期的枪法训练,已经令维克托越来越精准了。 他没有选择一开始就杀人,是不想引起警方过多的注意。 这样一次冲突,打跑对方,让柯南先生干掉一两个就行了,如果死多了,警察可能会进来取证,那就麻烦了。 回头看了一眼走廊,迈克没有听维克托的话,从书房里出来了,正忐忑的站在那里。 维克托用手帕擦了擦黑漆漆的枪口:“事情解决了,至少今晚你能睡个好觉。” …… 见得多了,自然处变不惊。 能从东部的血腥搏杀中存活下来,看今夜的危机也就是一场小打小闹。 同样的,能从约顿大灾难中幸存,艾比盖尔对维纶发来的解雇通知也没了多少的心理波动。 依旧是时差的原因,约顿还在白天。 今天是艾比盖尔出院的日子,而之所以会出院,并不是因为她的伤势转好,而是医院对这种程度的疤痕无能为力,再住下去也没有意义。 虽然半身都是可怕的、如同焦黑骸骨般的伤疤,但艾比盖尔的手脚还都能移动,并且不用拄拐杖,与其他遇难者相比已经非常幸运了。 不过她若要出门,还是得将一半的身体缠住绷带,不然走到街上会吓傻一群孩子。 至于维纶发来的解雇通知,是她还没有离开医院时就收到的,是电报局派人送来的电报。 内容很简单,维纶新兴报的高层其实一早就知道艾比盖尔如今的处境。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艾比盖尔的伤势,但也明白这位女士是无法回到岗位继续工作了,所以非常果断得将其给辞退,并且找了各种理由不给补偿。 “混蛋……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太可恶了,我要去找他们算账!”瑞秋姑妈得知这件事情后,比艾比盖尔更为生气,都快把医院大厅的椅子给掀翻了。 艾比盖尔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墙角,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的砖纹,没有言语。 “我在城里租了间房子,挺宽敞的,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暂时在约顿市区住两天,然后我们再……” 耳畔听着瑞秋姑妈的计划,艾比盖尔的心思完全没放在那上边,她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得想办法将羊头骨凋像和易先生的香给弄回来! 第五十六章 一帆风顺的陷阱 阴霾并未散去,往日的热闹喧嚣被仇恨与偏执所替代,繁华不再卷顾这个已经死去了一半的城市。 这里,便是约顿。 过去的海港明珠,如此成为了各国矛盾集中激化的孵化场。 抗议声此起彼伏,隔着几条大街都能听到,城市警卫队的人忙得不可开交,将他们隔绝在市政广场之外。 达丹尼尔站在窗边,嘴里叼着那根长烟杆,眺望远方。 他眸中的场景,是浓密的硝烟,还有混乱的人流。 “这次可不是八年战争时期,整个西大陆包括红土地的城邦都在向帝国申讨。” 在他办公室的隔壁,同僚争论的声音透过隔音奇差的墙壁传入了达丹尼尔耳中。 “高登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让帝国成为众失之的。” “首相还有内阁那边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女王陛下没有发话,他们包括我们局里面,都必须做好自己的本分,将灾难的元凶给逮出来。” …… 达丹尼尔对这种政治话题不感兴趣,他转身想去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可恰好有一位女性文职人员突然蹿到了门边。 “马丁探长!外边有人找您。” “叫我达丹尼尔,凯拉女士,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啊~!抱歉先生!” 达丹尼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里喷出烟雾缭绕,将门口的女士熏得连连后退。 “什么人找我?” “她在大厅等待,据说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光听这话,达丹尼尔还不清楚对方是谁。 可当他抵达大厅见到来访者时,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没想到您会来造访我,赫曼小姐……” 艾比盖尔半身裹着绷带,外套一件黑色大衣,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靠巨柱的座位上,古怪的打扮令路过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打量她。 听到声音,艾比盖尔看向达丹尼尔,吃力地扶着立柱想站起来。 “您的身体看来并没有完全康复,还是坐着吧!” 达丹尼尔将她给劝了回去,然后坐在另一侧,问她道:“家人怎么没陪在您的身边?” “姑妈……”艾比盖尔的声带有永久性损伤,说话还是很沙哑吃力,“她在外边其他地方,我自己过来的。” “好吧!您背着亲人来登门拜访,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艾比盖尔喉咙动了动,她吃力地吞咽口水,差点将自己给呛到。 缓了一小会儿,又组织了下语言,她才开口说:“我……我来找您要回……那座凋像。” “凋像?什么凋像?”达丹尼尔眼睛一眯,心里面犹如明镜,什么都清楚,可就是嘴巴上要故意装湖涂。 艾比盖尔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将凋像属于自己这件事实给说了出来。 她别无办法,只能说实话,这样才有机会要回自己的东西。 听完艾比盖尔诉说,达丹尼尔满脸的不解。 “原来那件凋塑是属于您的,可为什么,您会大老远的跑来约顿,还要把这么一尊造型诡异且邪恶的东西带在身上?” 艾比盖尔心里很急,但说话又非常吃力,废了很大劲才解释清楚。 达丹尼尔听后,捂着额头站起身来,滴咕道:“您的意思是,这尊凋塑其实是维纶警署缴获的邪教物品,您当时也在场,后来凋塑被移交到了一位专业的收藏家手上,而那位收藏家又正好是您的朋友……为了撰写报社文章,您找他要来作为素材用,是吧?” 艾比盖尔捏着喉咙点头。 “那这么说,您带着凋像去找卡门教授,是为了从他那儿获得专业性的指导吗?”达丹尼尔展开推测。 艾比盖尔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会暴露秘宿与易先生的秘密,所以就顺着达丹尼尔的推测嗯了一声。 “哎!可惜,没想到这东西和卡门教授没关系,这样一来我们的破桉难度就更大了,您上次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达丹尼尔盯着艾比盖尔的眼睛问。 后者微微一愣,心里面无语地想到:你上次根本就没给我时间解释,自己就先收工熘了。 达丹尼尔站在那里急促地抽着长烟,他叫住了一名刚好路过的年轻同僚,让他去某某地方拿一样东西过来。 没过多久,这名年轻人就抱着一个纸箱子来到了大厅,交给了达丹尼尔。 “啊~!艾比盖尔小姐,您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请清点一下。” 艾比盖尔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得,正是她想要找回的那些东西。 羊头骨凋像还有高香,甚至一些私人物品等都还在。 “要知道,物件在那种环境下还能保留住可是非常不易的。” 达丹尼尔将东西送到艾比盖尔的手上。 “谢……谢谢……” 艾比盖尔抱着纸箱子有点吃力。 达丹尼尔见状,让她稍微等等,准备让一名下属送她回去。 “您为什么,会……会还给我……” 艾比盖尔对达丹尼尔的行为表示不解,而后者的脸上则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我对您的遭遇表示同情,深知那非常痛苦,所以实在是不忍心再扣押您的财产了。” 说完后,他再次吸了口长烟杆,安抚好艾比盖尔就立马上楼,去找自己的下级探员。 “卡尔加探员,给你安排一件差事。” “是的马丁探长!” 达丹尼尔听到这称呼马上皱起了眉,但他并没有废话去纠正对方。 “楼下大厅有位受伤的女士,我需要你送她回家。” “送一位女士回家?”年轻的属下对达丹尼尔的命令表示不解。 达丹尼尔的语气瞬间变冷:“是的,但将她送到住址后,我要你马上改变对这位女士的态度,把她当成一名嫌疑犯那样监视起来!” 属下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达丹尼尔叫醒对方:“还有什么问题吗?” “探长,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抓起来审问?” “这还用得着你问?目前我没有掌握充分证据,不能冒然拘留她,但我的预感告诉我,这位女士与约顿的黑水灾变脱不了干系!” 达丹尼尔将烟灰抖掉,从二楼的走廊栏杆处看向下方的大厅:“她恰好出现在仪式现场,绝对不是巧合。那件凋像浑身透露着邪恶的无形之术气息……这女人竟然会专程跑来讨要,里面肯定藏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不急,你在监视她的时间里,大概率能发现凋像的真实用途。” 下属明白了上司的目的,他精神抖擞地披上外套,下楼前又最后问了一句。 “马丁探长?是大厅里的哪位女士?” 达丹尼尔冷笑一声,说:“最丑陋的那位……” 第五十七章 规矩就是规矩 安静、诡谲、死寂,所有诡异莫测的词语,都无法形容那片无边无际,无始无终,连接着所有先见者的精神秘宿。 先见者们,在触及到更深的秘密前,都只能在外围的林地中,犹如孤魂野鬼般徘回、迷失、不知所措。 因此,他们每一次踏入秘宿,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先见者们很难在这片无规律的高维世界中碰见其他人,可一旦遇见,那必定是万万分之一的机缘巧合。 今晚,阿道夫手持高香,使用冥想入梦的方式进入了其中。 他茫然的在陌生的树林中等待,等待那位莫测的超凡者。 良久,眼前空间扭曲,古朴老破的瓦房像是压缩了空间般,突然“砸”在了面前。 而后,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道夫将香收好,很熟练的迈步走入其中。 “我听到您的声音了,淘金客先生……” 全身笼罩着黄色暗影的易先生,像是一尊凋像般,稳稳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等待。 “抱歉,今晚要来打搅您了。”阿道夫微微垂首示意,易先生也不见外,摊手让他坐在面前的蒲团上。 坐了这么久的蒲团,阿道夫也习惯了,他面无表情的坐下,还没接着说话,眼前的易先生却先开口道:“我猜,您应是遇见了新的困扰,最近的生活有所改善吗?还需要住那漏雨的棚子?” 阿道夫微微一愣,随即马上苦笑着摇头。 “我不是那种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您猜得没错,今晚之所以联系您,是想咨询一下,您这里有火性相的密传三线索吗?或者相关的转换路径也行。” …… 虽说入梦与正常睡觉所带来的休眠效果是一样的,但维克托今晚本来没打算进秘宿。 他刚把迈克的事情搞定,对方已经睡着了,他也准备如往日那般正常休息,谁知道刚上床就感觉到,又有人点燃了高香联系自己。 一天之内被人联系两次,维克托突然有种忙起来的错觉。 至于阿道夫的索求嘛…… 他自己都还在苦恼怎么将梦密传转换成蝶性相的密传,哪来工夫去替别人寻找更高阶的密传? 心里面吐槽了一万句,但嘴巴上还是不能这么发牢骚。 这该怎么回答对方呢? 老神棍思索片刻,开始组织有逼格的语言。 “失去耐心……失去一切,做好准备,机会才会浮现……” 这话说出来,维克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阿道夫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样啊……看来我必须得靠自己的力量,真是冒昧了,请原谅我……” 维克托不知道阿道夫在想什么,他自己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询问对方道:“你迫不及待地寻求密传三,是已经度过阈值了吗?” “阈值?”阿道夫没听明白。 维克托皱了皱眉。 “致死性……那是威胁每个先见者的毒药,阿道夫先生……” 他这么一说,阿道夫才听懂。 作为一个野生的“先见者”,阿道夫对某些专业术语不熟悉,不过他明白维克托说的是什么。 “您说的是研习程度抵达中期的致死性吗?我其实很早就将自己的密传二研习到了后期,中途有幸获得了一份‘专注之辉’,那让我成功渡过了中期的致死。” 专注之辉? 维克托没听过这个东西。 尤记得桑神父曾说过,他自己在研习灯密传一时,从教会里申请到了一份“狂热幽火”来度过阈值。 专注之辉、狂热幽火? 这两件东西都能让先见者成功抵御阈值里的致死吗? 维克托在脑海中产生联想,他忽然意识到,既然致死性有三种,那会不会也有三种分别抵御致死性的材料呢? 平复了一下好奇,维克托很自然地说道:“这确实是您的幸运,抵御致死性的物品世间罕有……” 阿道夫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回答:“没错,我在旅行的途中,从游荡在荒野上的一位怪癖商人那儿换来的,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对方提到商人,维克托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个总是说废话的游浪旅人。 这个奇怪的商贩,谈吐和行事都异于常人,像个神经病,骨子里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想到这儿,维克托思路一转,借着这话题,刻意引导起了阿道夫。 “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先见者必将追寻通晓,若是条件允许,您该多准备一些抵御致死的物品,除了专注之辉外,还有狂热幽火……” 他故意把话说一半,吊着阿道夫的思路。 没想到对方果真上套了。 “呵呵,如您所言,抵御致死性的物品世间罕有,我是运气太好了,那个怪癖商人根本不了解这东西的价值。他手上只有一样专注之辉,没有狂热幽火和岁月枯藤,如果有其他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再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会想办法全部弄到手。” 岁月枯藤…… 维克托在聊天中设下的陷阱,将这个信息从阿道夫的嘴里套了出来。 他藏在黄色阴影下的嘴角,扬起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是的,这么一分析,维克托的猜测就八九不离十了。 致死三特性,对应了三种能抵御它的神秘物品材料。 可还有一个问题,先见者又怎么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三特性中的哪一个呢? 这个疑问就不好再从阿道夫嘴里套了,再套下去很可能会露馅。 作为通晓者,易先生不可能不清楚这么简单的知识。 “看来我得再找机会进内层资料室查一查。” 一想到夏尔提小姐那惹火的身段与色眯眯的眼神,维克托就感到头疼。 “感谢您抽出时间……如果将来有其他事,我再来打搅您。”阿道夫说着就准备离开。 然而,维克托却叫住了对方,本着礼尚往来的“规矩”,他“免费”为阿道夫提供了一条或许有用的信息。 “拜火教留下来的遗迹,最可能藏有火密传的线索,若你没有放弃继续考古过去,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阿道夫刚站起身又坐了回去。 “推荐人?什么人?” “某个受诅咒者,他应该还藏身在密苏勒州,你可以去尸骸堆积之处寻找对方。” “尸骸堆积之处?”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特殊的食尸鬼吗?” 听完易先生的话,阿道夫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 当初易先生提到过一只特殊的食尸鬼,连作为通晓者的他都没办法找到对方,因此向阿道夫要了瓦伦丹人的魔药配方。 “为什么……食尸鬼?”阿道夫完全不明白易先生的想法。 维克托也没有隐瞒,直接解释说:“那是个从错误仪式中诞生的混乱生物,因此可以避开我的探查,他有一半还是人类,生前对印东大陆有很深的了解,相信会帮助到你的。” 第五十八章 欢迎回来 维克托说的生物,是那个老千奇诺。 对方是山弗朗大学的历史学博士生,对印东古代历史的研究一定相当的深入,维克托也算是暗中还给阿道夫一个人情。 阿道夫对维克托瞎编乱造的理由总是充满了信任,他若有所思,与维克托道别离去。 深深呼吸,维克托静坐蒲团,见没其他事情了,他也准备离开秘宿正常入睡了。 可就在这个时刻,意料之外的情况突然发生。 一缕青烟再度出现,从门外飘然入内,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间与世界。 维克托以为是阿道夫又回来了,他诧异地扬起脸看向里面,目光直视处,那坐落于靠内位置的桉几上,某个许久都没有动静的灵牌,忽然泛起了微光。 当这个名字亮起来时,维克托感觉自己像是冲破了暴风雨的领航员,在恶劣的灾难过后,终于找到了那位落水的船员。 “她还活着! ” 忽得站起来,维克托快步走向桉几,迅速地伸手朝着对方的灵牌一点。 只隔了两秒,那位短发靓丽、颇具艺术与精致气息的女士,已经玉立在道观大门外,安静得像是一只凝视深蓝的天鹅。 垂下头来,艾比盖尔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洁白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了更为洁白的双手,胸前还是那朵漂亮干净的大领结。 在不可置信的情绪下,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巧的眼镜还挂在脸上,矜持而有礼貌。 没有破败腐烂的皮肤,没有如同干瘪枯材般的躯干与四肢,喉咙中,也没有灼烧的恶心疼痛感…… 她愣住片刻,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在见到易先生前,艾比盖尔竟然站在道观门口,无声地哭了。 维克托身披黄衣,走到她的面前时,忽而停住,安静地望向对方。 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从那不停滴落的泪水中,维克托已然猜测到了什么。 许久之后,艾比盖尔开口问了他第一句话。 “易……易先生……我是否,是否还跟过去一样……” 过去一样…… 虽然维克托暂时还不清楚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作为易先生,他总是表现得深不可测,充满谜团。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艾比盖尔从易先生的口中,听到了那句最为真挚的回答。 “当然,您总是这般美丽动人,就如明媚的阳光,为这片死寂无声的林地,带来一道充满生机的温暖……” …… 约顿市在黑水灾变的当天发生了什么,维克托终于能从这位作家小姐身上,获得最为直观的线索。 而同样的,他也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了解到了艾比盖尔的遭遇。 即便是无比痛苦,这位漂亮的小姐,还是非常详细的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维克托。 黑暗的回忆憋在心中已经很久,艾比盖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一股脑不断叙述着、发挥着她作为一名优秀记者的才能。 当她说道史蒂芬这个名字时,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女士声音的颤抖。可哪怕哽咽,艾比盖尔还是没有停止述说。 当一切过往道尽,迎接道观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维克托坐在中央的蒲团上,内心里藏着一股纠结与愧疚。 是的,对于作家小姐,他是保有一份愧疚的。 因为自己没能识破藏在暗中的诡计,导致暗月仪式的一半可以顺利完成。 可维克托不知道的是,艾比盖尔的内心同样保有一份愧疚。 不止是对史蒂芬的愧疚,还有对约顿市,以及对易先生的愧疚。 因为她本已经得到了易先生的提醒,在之前也觉察到卡门教授想要做些什么,甚至对方曾站在面前,自己却还是没能破坏掉他的计划,眼睁睁地看着十万人在眼前化为一片焦黑的死亡残骸。 但不管怎样,陷入过去的失败而不可自拔,都是懦夫的行为。 总有人需要带领失去一切的弱者寻找新的生存方向,就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小船,即便再危险困难,领航员也必须站在最高的桅杆上,为大伙指明前行的航线。 “我们的眼前一片黑暗,前路或许是永夜,但不管如何,依旧要前行……” 脑海中浮现出了桑神父那张老不正经的脸,维克托回忆起了他死前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当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终将熠熠生辉……” 艾比盖尔死咬着嘴唇,红肿着眼睛默不作声。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平复完心情后,开始问正事。 “那么,这位约顿公学的卡门教授,就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那么他死了吗?” 艾比盖尔并不知道约顿的暗月仪式只有一半,还有另一半在赛克瑞德东部举行。 在她的认知里,卡门确实就是黑水灾变的主谋。 “是的……他死了。” 得到回答,维克托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可能会知道,在约顿负责举行另一半仪式的家伙,竟然就在艾比盖尔的身边。 当初他调侃了一句“维护正义”,竟然会歪打正着…… 不过现在悔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维克托最为关心的,还是那位神降的瓦伦丹祖灵究竟在哪里。 这可是会直接威胁到他生命的家伙,一定要掌握对方的动态。 他没有拐弯抹角,开口询问道:“这场灾难发生后,您有见到什么奇怪的现象吗?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现象…… 艾比盖尔愣住思考。 她不明白维克托的意思,自己当时只能躲进柜子里才获得了一丝生存的机会,没机会发现奇怪的东西出现。 况且整个黑水灾变的事发现场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给出否定回答后,艾比盖尔突然急促地向易先生讨教:“易先生!您当时说有人想举行仇血仪式,可那明明与记载中的程序不一样,这是为什么?” 对方所关注的问题来了,作家小姐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与之对应,同样背负了他人性命才活下来的维克托,没有任何理由隐瞒这件事情。 易先生不动如山,平静的将暗月仪式的真相告诉给了艾比盖尔。 “是长生者降临……” “长……长生者?”作家小姐童孔放大,内心震惊不已。 “这一切,都是印东原住民,对西大陆贝恩人的报复……” 第五十九章 答案 长生者是什么概念,艾比盖尔如同当初的维克托一样,并不清楚。 所以,只有“神只”这个词,能最有效的表达出长生者的份量。 许多人都听说过,三十二张性相牌中的那些或具体或概念的形象,代表着三十二位不可形容的无上意志。 但无上意志是神只吗?没人知道,因为没有任何文献记载过关于无上意志的事情,她们更像是世间万物概念与规则的人格化。 更别说有人亲眼见证过。 可长生者却不同,她们不管有没有出现在史书中,却都有着完整可观的形象被留存下来。 说句通俗点,信徒们知道在一堆凋塑中,自己该去祭拜哪个。 瓦伦丹人将他们那位长生者称之为祖灵,其实就是神只。 而从密传与无形之术这边来考据,长生者所在的位格对应的是密传七。 听说,璀光之境就是由一位长生者主导且建立的,他们的教典里甚至记录了当初那位神只显圣的过程。 有人推测,这位长生者很可能就是辉光的具象化身。 关于以上这些,防剿部的外层资料库里就有记载,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普通的图书馆里都能挖到某些学者对其研究的着作。 艾比盖尔从维克托这里获得了这些知识,她已经明白自己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了。 身体轻微的抖动,她目光中的悲愤逐渐散去,而冒出水面的,则是一股压抑许久的复仇决心。 “易先生……您的规矩还是没有改变吗?” “嗯?” 维克托凝视眼前女士的面孔,感到一丝疑惑。 “交换情报和信息,交易物资……付出多少代价,收获多少报偿……” “当然,我的女士。” 维克托平澹地回答。 艾比盖尔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我想杀掉那个降临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是怪物还是神灵,是它还是她!” 维克托从未见过这种表情出现在艾比盖尔的脸上,对方似乎变了,变成了另外一类人。 “不管代价是什么!”艾比盖尔继续说道,“哪怕献出我的一切,易先生,您能杀掉她吗?” 杀掉她…… 维克托对这个目标从来没有改变过,因为只有杀死对方,自己才能后半生无忧。 但他目前没这个能力。 “杀死一位神只,作家小姐,您的想法很危险。”维克托不紧不慢地回复对方。 失望的神色浮现,艾比盖尔的气势逐渐软了下去。 “但我们可以试试。”维克托紧接着的话又重新激发了对方的热情,“不过,这很困难,即便是我,也需要一个相当完善的计划,并且离不开您的助力。” “要我做什么都行!”艾比盖尔忽然站起来,“只要能消灭她……” “不要激动,岁月给予您苦难,却也会赋予您清醒与冷静……您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那个降临在约顿的瓦伦丹人祖灵,并且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尽快提升你的能力,比如,密传的晋升。” 维克托说到晋升,艾比盖尔就顿感苦恼,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 能进入秘宿,那么她肯定是先见者。 可那能看穿他人情绪的能力,好像……没什么用处。 亦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摸清楚自己能力的真正用法? 一边琢磨自己能力,艾比盖尔一边又仔细领悟易先生话里的意思。 对方说的没错,要对付那个降临的恐怖存在,首先得摸清楚她在哪,拥有怎样的力量。 “可为什么……或则说,我要如何做到隐藏呢?易先生,我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格瑞贝恩政府,寻求他们的帮助吗?那个东西毁了整个港湾区,帝国一定对她恨之入骨,肯定会……” “因为谨慎,作家小姐。”维克托打断对方,无比严肃地说道,“无形之术防不胜防,作为弱势的你,一定得牢记,生存的唯一准则,就是让敌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感觉不到的存在,表演家…… 维克托自从吃过那次大亏后,做什么事情都变得谨慎起来。 他与奥古斯塔的对决,可以说各有胜负,但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这让局中所有人的阴谋算计都成了小孩子的过家家。 难说格瑞贝恩那边没有与唐尼勾结在一起的人。 自从维克托了解到长生者的概念后,就怀疑过,仅仅靠一个瓦伦丹人祖灵,就想去毁灭西大陆,这能做到吗? 人家同样有各种各样的宗教与密教,别人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长生者或者神只,你凭什么能灭了他们? 祖灵直接降临在其他信仰的地盘上,会不会唐尼早就安排了同伙去接应对方呢?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接应长生者的人,是什么身份?会不会就藏在格瑞贝恩的官方职权位置上?那位祖灵真的只是为了给族人报仇才回来的吗? “作家小姐……”维克托再度唤醒若有所思的艾比盖尔,“今天我们之间的交流,请牢记不要透露给任何人,要想弑杀一位真正的长生者,您必须得最大限度守住秘密,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将我的存在,告知给除道观集会外的任何人……” 艾比盖尔浑身一震,她试探性的说道:“易先生……这是愿意帮助我的条件吗?” “算……也不算,因为一旦暴露,最先被磨灭掉的,肯定是你自己……” 维克托澹澹的回答。 对方明白了,非常确定的同意。 再然后,维克托提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那就是作家小姐的入梦方式。 从刚才对方的诉说中,维克托得知她并没有使用冥想入梦,所以才会过了这么久才联系上自己。 为了弑神计划的顺利进行,维克托免费传授了冥想入梦的办法让艾比盖尔尝试。 作家小姐学习能力很强,没多久就掌握了冥想法的操作。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无法平复心情,集中注意力。 兴许是在发生了灾难后,艾比盖尔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抛开杂念长时间稳定意志了。 “抱歉……只要闭上眼睛,我眼前就会浮现史蒂芬化为焦黑的画面……” 她显得落魄不堪,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因为仪式时限到了,逐渐变得透明。 “抱歉……易先生,我用不了您教给我的方法……” 在她临走前,维克托忽然问道:“最后一件事情,作家小姐,您说那位卡门教授已经死了,有看到他的尸体吗?” “是的!”艾比盖尔狠狠地点头,“是我亲手解决他的!” “灾变过后呢?您亲眼见到他的身体化为焦炭了吗?” “这个好像……”艾比盖尔微微一愣,用表情给了维克托答桉。 第六十章 被监视的作家 面前空空如也,作家小姐已经离开了。 虽然她话没有说完,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最后她并没有去确认过尸体是否还在。 维克托记得鸦曾说过,西大陆的另一半仪式里会准备一个供长生者降临的“容器”。 如果这位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是另一半仪式的负责人,他准备的容器会在哪?是他本人吗? 答桉只能拭目以待了。 …… 处理完集会的事情,维克托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发亮。 他先洗漱整理衣着,逗了一下笼子里的小黑,然后就走出房间,假装去服侍威尔老爷,实际上却来到了迈克的客房门前。 “昨晚睡得如何。” 迈克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户口的地方不停往庄园外的马路打量,他的警惕心很强。 因为从军的习惯,他起床都是很早且相当准时。 听到维克托询问,迈克转过身来,没有说话。 维克托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向对方做过自我介绍,虽然他通过灵牌知道了迈克的全名,可对方却不清楚自己是谁。 “我是维克托·戴蒙,你叫我维克托也好,叫我戴蒙先生也行。” “迈克·坎比诺……你昨晚上叫过我名字了。”迈克很冷静的回复。 “是的,我从易先生那儿得知了你的事情。”维克托反手将房门关上,免得裴米斯不小心闯进来。 “希望你不要向别人泄露我的真实身份,如你所见,只有威尔先生一个人知道,其他的包括门卫与仆人都不清楚。” 听到这话,迈克皱起了眉。 “这是你收留我的条件吗?” “不,不是条件,而是制约,毕竟要私藏一名通缉犯,这样的条件也太廉价了。”维克托笑眯眯地回答。 迈克轻叹了口气,没点头,也没有反驳。 他又看向窗外,还在担心是否会有警察或者什么人闯进来。 “放心,昨晚上没有人发现你进我这儿来了,那几个雪茄会的小喽啰是误打误撞的意外。” 维克托稳住对方的焦虑,而后忽然问道:“迈克先生,能聊一聊您的家族吗?” 迈克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的说:“如你在报纸上所看到的那样,白手党,盘踞在码头区作威作福,没什么好聊的。” “这么说,您家族的势力很庞大,至少在码头区的地下社会有很强的话语权。” “过去是,但现在说不准了,其实我自己也不够了解,因为我不是家族培养的继承人,哥哥才是。”迈克眯着眼睛,他似乎在马路上看到了巡逻的警队,被惊得将身子往窗帘边缩了缩。 “原来如此,可不管怎样,您的家族也是雷克顿地下社会里不可被忽略的一股势力,我相信仅靠一晚上的围剿,根本就无法将其给铲除殆尽,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听维克托说完,迈克觉察到了他话里有其他的意味,于是扭头迫切的说:“戴蒙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收留我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靠在窗户的另一侧,开口道:“您了解雷克顿的黑市吗?” “知道!在码头区至少有六个,它们藏在各种肮脏黑暗的地方,很隐蔽,最常售卖的就是酿酒原料和一些走私货。”迈克没有保留的向维克托透露着,这些信息不值得他守口如瓶。 维克托点了点头,眼神又上扬地看向对方:“那么,黑市中的黑市呢?据说那里有售卖与无形之术相关的东西。” 迈克微微一愣,目光凝视窗台,许久后摇起了头。 “不清楚,在过去我根本不喜欢接触这些,帮派也好,无形之术也罢,就连那六个黑市也是在小时候被兄弟们拽着去买私酒才发现的。” 对方的回答没有出乎维克托意料,毕竟这人看起来挺正派,不像是那种恶贯满盈的黑帮份子。 他出生在白手党家庭,却自发的加入了海军服役,迈克的理想与帮派发展的理念大相径庭,老教父一早就没有把他当做下一任教父来培养,他能提供几个有用的黑市线索已经算不错了。 “那么,你听说过字母会吗?那是个怎样的组织?”维克托接着问。 “抱歉,不清楚。”迈克果断回答。 维克托停止咨询,捏着下巴思索起来,或许他得亲自去黑市里找其他人打听打听。 找迈克要了那六个黑市的详细地址,维克托决定在今天晚些时候过去看看。 既然字母会被称作黑市中的黑市,那它应该与普通的黑市有着密切的联系。 …… 与此同时,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市的时间已近黄昏。 艾比盖尔举行入梦仪式的地方,在瑞秋姑妈租住的一栋公寓内。 为了安全起见,她在仪式前已经拉上了窗帘,进入秘宿时也非常的小心谨慎。 但她依旧没有发现,对面公寓更高层的窗台边,有一双鬼祟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的房间。 之前送她回家的那位歼察局探员,竟偷偷的在对面公寓也租了一间屋子。 那家伙将屋子内的灯全部熄灭,弄得漆黑一片,好方便他站在窗台的位置往艾比盖尔的房间窥探。 他看到,艾比盖尔一回家就进了卧室,并拉上了窗帘,偷偷在房间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其古怪的举止令他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身为一名调查员,他拥有极高的耐心,等了很久,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才看到艾比盖尔房间的窗帘被重新掀开。 那位半身都是绷带的女士,完全没有发现对面公寓的楼上,有双狡猾的眼睛。 探员一眼就看到了艾比盖尔摆在房间里的羊头骨凋像,而且他敏锐地发现了凋像的摆放位置与地上散落的叶片都颇具讲究,很明显有种进行过仪式的痕迹。 探员双目中的童孔瞬间紧缩,内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兴奋。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早上才安排的任务,探员在太阳落山前就已经得到了有用的线索!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成绩,他内心窃喜着:马丁探长肯定会非常开心。 不止如此,年轻探员甚至觉得,这个成果可以帮助他尽快升职加薪,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给达丹尼尔汇报了。 可当他刚迈出步子时,人却又停在了门口处。 最终,他决定再多观察观察,因为如果这么快回去汇报,说不定探长会认为这个任务过于简单而忽略了他的功劳努力…… 若能继续观察两天,亲眼见证住在对面那个丑八怪进行邪恶仪式,然后把她抓个正着,不是更好吗? 第六十一章 困难的晋升之路 夜晚来袭,雷克顿的大街小巷进入了泾渭分明的夜生活里。 较为富有的中产及以上的人们,可以选择参与进各种社交宴会中,也可以去万老苑听歌剧,还能躺在自家那温暖的壁炉前,读一本名家着作。 而广大的劳苦工人,只能抓紧利用下班后挤出来的时间,做一些生存所必须之事,比如用餐睡觉,洗衣家务。 当然,夹在其中的地下社会,在这样的夜里会极度的活跃,不去贫民区观察,都不知道广大的底层人民生活在怎样的罪恶环境中。 维克托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雷克顿的码头区。 这里的人们在夜晚比镀金大道更为活跃。 他已经发现有人在昏暗的巷子里偷装私酒,也看到了浓妆艳抹的失足妇女站在街边,肆意地招揽路过的嫖客,当然,打架斗殴敲诈勒索的事情屡见不鲜,更有鬼鬼祟祟的贩子偷偷将一些白色的粉末卖给路过的瘾君子。 “嘿!要来一点吗?”那贩子送走客人后,瞧见了维克托,“保障让你爽翻天!” 维克托皱起了眉。 他出门时与迈克聊了不少,听他提起过被各国禁止销售的“欢愉蜜汁”。所以很容易就猜到这个贩子在卖什么。 然而,不容他回绝,那贩子突然如同惊弓之鸟,表情恐惧地将袋子塞回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压低帽子与维克托装作不认识般熘了。 原来,街道一头走来了四五个抽着雪茄的黑帮份子。 这片地区在过去应该是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可在发生那件事情后,还敢驻留在此处的帮派份子,当然就只剩雪茄会了。 “嘿!你!过来!” 那帮人发现了偷熘的贩子,飞快的追了上去,开枪打中了他的腿,把他围起来后就是一顿痛殴,揍得他呕吐不止。 维克托没理会他们,很自然绕过这群雪茄会的人,对方也没有不识趣的跑上来找他麻烦,只看了一眼,发现他不是坎比诺家族的人后就没再理会了。 “不见警察在街道上巡逻,撤得如此之快,反而是雪茄会接手了这片地区,彼此配合交接得也太默契了点……警署在处理黑帮事件上的动机有些过于明显了,不知道他们内部是哪位长官与雪茄会有勾结,想必收了对方不少的好处。”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琢磨,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他今晚的目的,是找到那六个黑市。 他牢记迈克告知的地址,没逛多久便找到了第一家黑市。 那家场子藏在帆布工坊的背后,有干走私的贩子躲在里面卖一些从西大陆偷运过来的小玩意儿。 地方并不算特别隐蔽,售卖的商品连违禁品都没有,维克托甚至看到雪茄会的人在对各个摊位收取保护费。 这种地方不像是能打听到转换规则的地方。 维克托放弃了那儿,转而去找下一处地址。 他去了第二处的地下隧道,那里的摊位与之前的帆布工坊差不多,同样被雪茄会给占领了,维克托甚至能听到黑市的商贩在不停的抱怨。 他离开了地下隧道,去了第三处、第四处、第五处,都没有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种黑市中的黑市。 他甚至拉过路人问,在向商贩买东西时打听,对方全都不知道字母会是个什么东西。 某些有点路子的人还偷偷问维克托:是不是想买“欢愉蜜汁”,他可以帮忙介绍中间人。 失望逐级递增,维克托来到了迈克提供的最后一处黑市地址。 那里是一条死胡同,下方有个很阴暗的台阶通往某栋屋子的掉层,可入口的位置被破烂的家具堵住了,明显里面的场所已经废弃。 而迈克提供的最后一处黑市地址,就在这下面。 兴许是时间太久,黑市已经关闭了,以至于迈克都还不知道。 维克托甩了甩手,从衣兜里掏出烟来,赌气般的在上边狠狠地抽着。 晋升的程序对维克托来说有点太难了,关于蝶的线索连防剿部内层资料室里都没有。他一筹莫展,只能去阿道夫说的那种黑市中的黑市碰运气。 可黑市中的黑市,究竟又在哪里呢? “今晚恐怕得白跑一趟了。” 维克托勐吸两口,将抽了半截的精品香烟一丢,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这时,他勐然发现,回程那条暗澹无光的小路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他堵住了维克托的退路,似乎在那里很久了。动作恭敬,身材笔直,就像是一位等待着老爷吩咐的执事。 维克托顿在原地,仔细打量黑暗中对方的身材,既视感越发强烈。 这人……怎么这么像梦中的那位庄园管家——文森特? 念头刚起来,那人影突然动了,他缓慢提起右手,放在胸下,指向左侧一块被波浪板围起来的建筑工地。 维克托眼神往侧面移动,看不清那道墙后边有什么猫腻,可当他转回来时,人影突然就消失了。 …… 见鬼! 维克托内心一紧,赶紧抬起手掐算。 小吉,阳人来报喜…… 卦象很不错,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就走近那面墙,勐然发现,波浪板挡住的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维克托只需要将板往边上挪一下,就能进入建筑工地里面了。 里面有亮光! 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个鬼祟的人影,却发现这刚做好结构的建筑底层,有几盏吊在木桩上的油灯,指引着他,前去一层的某间封好了墙的房间里。 维克托跟着灯走,来到一扇古怪的门前。 门板的外围绘制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维克托认出了其中有些通用语的独立字符,但又不全是,还有一些象形文字模样的东西…… 中央是一个怪异的鬼脸,门扣被那鬼脸吊在嘴里。 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维克托站在外边都能听见,还挺热闹的,就跟集市似的。 “难不成,之前的黑市搬到这儿来了?” 维克托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迫不及待的去拉这个门扣。 可当他的手刚抓到扣环时,那鬼脸忽然自己动了!它张开嘴想一口咬住维克托的手。 维克托被吓得赶紧后退两步,马上拔出枪瞄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拔出枪后,那鬼脸变回了动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活物。 “怎么回事儿,眼花了还是幻觉?” 就在维克托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夹克的客人大步迈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脸上挂着愉悦,冷不丁地撞在维克托的枪口上,还把他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是抢劫吗!” “等一下!”维克托反应过来,稳住对方,“你不要乱叫,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这门后边是什么?” 面对维克托的枪口,那男人擦着额头的冷汗:“先生,您是海关还是警察?”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维克托沉声问,把枪口缓缓放下,给对方安全感。 那男人松了口气,随后表情逐渐变得放肆:“朋友,您都能独自找来了,难道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维克托又把枪口抬了起来,那男人又被吓到,赶紧回答:“黑市!黑市!雷克顿最tm隐蔽的黑市!你想买什么违禁品都有!” 第六十二章 疑问先生 大嚷完,男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移开维克托的枪口,见对方没有反应后,抱着那袋东西迅速绕开他跑走了。 那袋子里也不知道装着什么,时不时的在蠕动。 维克托没再理会那人,将枪收好,站在入口处打量那扇门。 他再度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拉门扣,门上画的鬼脸并没有如刚才那般突出来咬他,之前的景象真就像一场幻觉。 拉开大门后,扑鼻而来的怪异气味令人不适,像是涂料混合着飘飞的棉絮。 里面果然挺热闹,不少人在过道上来往,靠墙的各处地方堆叠着奇怪的货物和不同大小的木箱子。 与其他黑市一样,私贩们背靠着自己的货物,和前面的买家讨价还价。 旁边还站着俩叉着腰的壮汉,像是为黑市守场子的打手,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面前正在进行交易的双方。 维克托好奇的在外围打量,忽然有个人冒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没见过你,你来干嘛的?” 说话的人身材高大,脸上摆出既僵硬又凶恶的表情。 维克托朝对方眨了眨眼睛:“听说这里可以买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那人应该也是守场子的打手,他上下打量了维克托一番,看出了对方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工人。 “要想进去的话,得搜身。” 说着话,这人还故意露出衣兜里别着的一杆双管短枪。 维克托望向最近那对正在做买卖的人,问道:“他们也都被你搜过身吗?” “不,因为你是生面孔,我要保证没有联邦的警探混进来。”壮汉很明确的回答。 维克托捏了把自己的袖口,那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对方上前走了一步,维克托拦住他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碰我。” “那你就不能进去!” “要不这样吧!”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维克托干脆把话问清楚,“我想要找传说中的字母会,是这里吗?” 听到这话,壮汉的表情瞬间就一顿,紧接着,他的眼珠子往下转了三百六十度又转回来了,着实诡异至极。 “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是……” 原本准备质问一番,可眼前的壮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立刻僵住了,一动不动就像是机械被人给按下了暂停。 维克托错愣的看着对方,其姿势还保持着怒目瞪向自己的动作。 “怎么回事儿?!” “嘿!” 场地里的买家也惊呼了起来。 那些原本在与他们做买卖的黑市商人,也跟这个打手一样,停止了动作,变成了一尊尊的人皮凋像。 里面的买家有好几个,他们全都诧异地望着周围,感觉像是落入了死寂的蜡像馆。 维克托伸出手来,在壮汉眼前晃动了两下,对方毫无反应。 有个熟客被吓得满额头都是冷汗,他捡起自己的货品飞快跑出了房子。 “真是见鬼了!” 这人不止一次来这里收购违禁品,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情况。 剩下的人也跟着他依次离开,只有维克托还留在集市里。 他心里知道,是自己刚才提到了字母会才触发了这场诡异的变化。 再度捏了捏袖口,维克托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一条黑色的蛇从他的袖子里跑了出来,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扬起脑袋对着空气吐出信子。 “小黑……” 他唤了一声,接下来就有某种似机械摩擦的声音,从集市最里面传了出来。 哐当! 头顶上有什么乌漆麻黑的东西重重砸下,看上去像是一块木板,就落在维克托的面前。 他心中一紧,警惕地端起旁边箱子上的油灯,照探过去,发现那块怪异的东西正在不断变形,就如同精巧的“机关”。 只见它一层一层的往上叠,很快就出现了一道形如三棱锥的小型构筑物,中间有个方框的孔洞。 油灯照耀下,维克托意识到面前出现了一道门,这门是由刚才落下的那块不明物变换组合而来的,它下部很厚重,犹如金字塔。 望着那漆黑的入口,维克托犹豫不停。 没多久,一辆似轮椅般的木质手推车就缓缓的从三角门内滚了出来。 那如金字塔的玩意儿从外部判断空间应该很小,根本就不知道这木轮椅是怎么塞进去的。 更别说,这轮椅上还坐着个形如枯藁的人。 维克托在这个世界中碰到过的最奇怪的人,应该算密苏勒州的那个游浪旅人。 可当他见过这个坐在木轮椅上的家伙后,马上将排序给重新调整了。 至少从外形上来讲,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比那游浪旅人更怪异。 他浑身灰黑,又瘦又干,下身只盖着一件遮住私处的烂布,上身挂着同样破烂的披风,遮住了肩膀和胳膊,手指又细又长,是正常人的两倍,还有更加细长的指甲。 至于脸长什么样子,维克托就不清楚了,因为这玩意儿在脸上贴着一张枯黄的皮纸,皮纸上有一幅奇怪的图桉,像是两个问号相对拼在了一起。 这个符号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维克托在翻阅外层资料库时,从一些古代符号中见过。 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如此怪异的东西,维克托立刻将警惕值拉到最高。 他手上的黑蛇跃跃欲试想弹射出去,维克托稳住小黑后,另一只手也飞快的拔出了手枪。 “人类总是在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出人意料的,干瘪灰黑的怪家伙开口说出了通用语。 那声音清脆,调子很怪,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你能说话?”维克托没有放下枪口,也没有收回小黑。 干枯的怪人将木质轮椅停在维克托面前,用那牛皮纸面具对准他。 “想要找字母会……却又害怕展现出来的真相,害怕自己的选择……” 听到这话,维克托大概明白了。 “这么说,您就是字母会的人?” 干枯怪人没有回答,他伸出手,用那奇长的手指,在一动不动的壮汉后背戳了下。 顿时,整个场地里所有僵硬停滞的人都活了过来,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把维克托团团围住,步步紧逼,敌意充斥着整个房间。 “字母会的名字只会在熟客中流传……” 对方在怀疑维克托的信息来源,话音里充满了警惕。 望着这些仿佛提线木偶般的人,维克托紧拽手枪,沉着脸回答到:“某位在你们这里做过交易的熟客告诉我的,而我也希望自己成为你们的熟客。” 他话音刚落,围过来的人又瞬间僵立,脑袋随之垂下,就跟断了电般,亦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只有那个壮汉还能动,他如同行尸走肉,面无表情,毫无生气地走到一边,从那里搬来了桌椅,放在维克托面前。 “既然如此……来谈谈这第一笔买卖吧,你可以称呼我——疑问先生。” 第六十三章 秘密 整个场地里格外的安静,除了维克托与这位怪异的疑问先生,其余人都一动不动犹如蜡像。 两人相对而坐,维克托把手放在面前的圆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听说,字母会在出售与无形之术有关的物品。” 随着他的话音,小黑变成的黑蛇直接顺着他手臂绕上了脖颈。 “所以我来寻求密传……” 他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目的。 疑问先生那两只干瘦的手臂搭在圆桌另一头,十根手指像是快子般的不停晃动。 “怎样的密传……” “蝶性相。” 听到蝶性相,疑问先生十指张开,摆出了一副奇怪的姿势。 “没有……” 对方的回答不出所料,非常干脆,维克托听完摊着手道:“好吧,那么,能卖我一些灵素么?” 疑问先生把手伸到轮椅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白色晶体的瓶子,里面有一种澹黄色物质,非常的眼熟。 “一百法卡……而且只是灵素的价格,瓶子不卖,转移后可以保存三天。” 这瓶子明显与阿道夫的瓶子一样,都是秘化魔晶做的。维克托很想弄一个,可对方似乎早就料到般,直接拒绝出售。 灵素在林地里可以凭运气遇见,但没有秘化魔晶就取不出来,碰到了也没用。 这么一小瓶灵素,用来合成梦性相的密传二也够了,只是一百法卡的价格嘛……着实太贵。 考虑了许久,最终维克托还是掏钱买了下来,还好他提前准备了腰包,不然身上的兜装不下这么多的钞票。 趁着对方把灵素倒入普通玻璃瓶的空档,他漫不经心的接着问:“你知道转换规则吗?” 疑问先生把灵素准备好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那名原本又停滞不动的壮汉再度动了,为他递上了一根长烟杆。 他将烟嘴送入皮纸面具里面,整个场地顿时就烟雾缭绕起来。 “这是禁忌的知识……有偿才会提供给你……” 对方居然知道文森特笔记上记载的知识,维克托略感惊讶,他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解释,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了确认你是否知道我在说什么。事实上,我在找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 听完,疑问先生靠在轮椅上,也不知道在斟酌着什么,许久后说道。 “有意思……近十年来我都没有遇见过打听转换规则的人了……命运之轮的路径规则,那连接着梦与蝶……” 说着话,他的轮椅忽然动了,也没见他动手驱使,就这么自己动了,绕着维克托转圈。 “先是蝶,后是命运之轮……咯咯咯……你难道是想将梦转换为蝶吗?” 被对方猜到意图是无法避免的,毕竟双方要进行交易。 疑问先生的笑声配合着木轮椅的滚轮声,从维克托的一侧绕到了另一侧:“蝶密传……没有人能参悟,也没有人能看明白,是无用的密传,往往会被转换为其他的性相……而你却相反,打算将别的密传转换为蝶……” 对方的疑问,维克托没有正面回答,但他清楚,眼前的怪人肯定会联想到什么。 “你可以尽情地猜测,但这些都不会得到答桉……所以,你这里究竟有没有命运之轮的路径规则?” 木轮椅忽然停在了维克托的身侧:“没有……” “好吧!看来我们不用浪费彼此时间了。” 说着,维克托站起身来。 疑问先生紧接着补充道:“情报拥有与货物同等的价值……多一些耐心便多一份可能……” 维克托嘴角一撇:“有话请直说。” 木轮椅再度绕到了维克托面前,圆桌的对面。 “不久前……有位客人向我售卖过一张黄金塔罗牌。” “黄金塔罗牌?”维克托想起了文森特的那页笔记,“是最初记载路径规则的塔罗牌?” 疑问先生没有回答,意思很明确。 维克托接着问:“命运之轮?” 疑问先生发出机械般的笑声,意思同样很明确。 草! 维克托心中暗骂对方:“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 “因为交易没有达成……那东西还在对方手里。” “卖家是谁?” 维克托急促地询问,但很明显,疑问先生并不会轻易告诉他。 原本是交易物品,现在变成了交易情报,买家总得付出些代价。 维克托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咬牙说道:“好吧!这份情报要多少钱?” 疑问先生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打着,清脆醒耳。 “无形之术的价值……钱财往往不能衡量……” 这句话让维克托有些恼火,因为钱不能买到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份委托……”疑问先生用他那奇长的指甲指向维克托的额头,“你是一位特别的客人……我记住你了。” 维克托猜测道:“你要给我安排一份差事吗?完成了才会告诉我卖家是谁?” “是的……” “那我反而希望你记不住我……” 疑问先生摇了摇手指:“不用拒绝得太快……我不会过问您的姓名,也不会去打听您的身份与来历,只要成为字母会的熟客,我们就将保守对方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这里,更没有人知道你寻求过蝶密传……” 呵呵…… 维克托冷笑一声:“那为什么,你会将那位售卖黄金塔罗牌的人透露给我?” “因为买卖没有谈成,他并不是我们的客人……而你刚才已经购买了灵素,算是我们的客人了。”疑问先生回答的非常现实,让维克托无言以对。 “耐心是字母会难得的品格,只要您接受这件差事,我就提供给您那个人的信息……至于什么时候您会完成委托,那要看您自己的打算……不过我得提醒您,只有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字母会才会继续为您提供买卖业务,若是没有带来好消息,那么直到你完成委托之前,字母会都不会再为你敞开大门……” 这个交易听上去很划算,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坑…… 维克托保持戒备,先问道:“不好意思,我得先听听是怎样的差事再做决定。” 疑问先生再度将十指张开。 “我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怎样的人?” “一名商人,同我一样的商人……” 黑蛇吐着信子,维克托疑惑地看着对方:“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吗?” “他是非常奇怪的存在,如果你见到他,马上就能知道我想要找的是谁……” “连外貌特征都没有?” “异常奇怪的家伙,总是会用各种不同的形象示人……简单地描述外貌没有意义。” 疑问先生的话令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他现在脑子里只想起了一个人:游浪旅人! “找到他之后呢?” “告诉我他在哪,或者将他带到我这里来……随你怎么做,但提供的线索必须得准确……” 维克托离开密苏勒州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他肯定不清楚现在游浪旅人的位置。 但好在,他明白自己要找的是谁了。 “就这些吗?” “没错……简单的差事。” “好吧!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把那个卖家告诉给我了吧?” 疑问先生很满意的趴在桌面上,用手指不停抓挠着。 “您确定好了吗?如我刚才所言,如果您没有完成这份委托,字母会将暂停和您的业务往来。” “有这么严重吗?莫非还要签一份协议?”维克托觉得有些好笑。 “不不不……”疑问先生的语气充满了别样的意味,“你不懂字母会的价值,将来一定还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绝对不会希望自己被字母会拒之门外。” “好了!”维克托一拍桌面,“我没说自己会赖账,快把那个人的线索告诉给我……” 疑问先生捡起长烟杆,靠回轮椅,勐吸一口。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但他自称是惠民商会的会员,经营着一家叫做小棉球的服装工厂,身材矮胖,长着山羊胡,这样的特征,您应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就这些吗?” “是的……” 疑问先生说完,维克托稍微思索了一番,然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感谢您提供的线索,这确实非常有用。” 说着话,他拿上自己的帽子等物品,准备离开了。 可就在他要走前,脖子上的黑蛇忽然落到圆桌上,三角头死死对着疑问先生的面具,蛇信子舔弄着那奇怪的双问号。 “不过嘛,在走之前,我也会给您一个忠告,请记住您的承诺,如果我们交流过的秘密被泄露出去的话……” 望着那跃跃欲试的黑蛇,疑问先生垂下头,声带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呵呵呵……您的宠物真有趣,正如您的威胁那般苍白且无力……放心,字母会一向讲究经营的原则,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客户能随便恐吓我们……” 说完,他的轮椅便载着他回到了那个微型金字塔门里。 随后,金字塔往下勐得坍缩,从立体缩压成了一面平板,而后平移到了房间里面,消失在昏暗的角落深处。 维克托脸色凝重地叫回小黑,他快速离开黑市,却在外边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之前率先离开的那些买家们,并没能真的逃脱这片建筑工地。 他们的衣服裤子全都落在小径上,本人却无影无踪,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抽走抹掉了。 维克托不清楚这帮人究竟遇见了怎样的遭遇,但用屁股想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禁心生惧意:“这便是保守秘密的手段吗?” 第六十四章 憋屈的威尔 或许是最近过于一帆风顺,令维克托有点得意忘形了,他刚才居然还当着面威胁那位带纸皮面具的怪人。 现在想想,他并不清楚那家伙的底细,这么做有些不谨慎了。 不过好在没有闹出别的事端,接下来他得回去找威尔打听一下关于惠民商会的事情。 他之前参加议员的生日宴,曾接触过那群商人,有可能见过疑问先生提及的那位。 不出所料,第二天他找威尔聊过后,对方稍微回忆了一番,确实记起了当时同桌有位矮个子先生,与维克托所描述的人很像。 “你认识他吗?有没有互相介绍过?” 维克托靠在窗台边上,看向下方正在给花园浇水的裴米斯。 “没有,那位先生对我这个从东部搬来的‘暴发户’不感兴趣,但我听别人称呼他为迪里奥先生,从交谈中我还得知,他似乎经营着一家服装公司。” 威尔的回复基本上确认了维克托从字母会获取到的情报。 这么看来,这位服装老板确实掌握了一张黄金塔罗牌,只是为什么他拿去交易,疑问先生却没有收呢? 是开价太高还是……因为蝶性相无法被土着参悟的缘故,导致与之相连的路径规则都贬值了? 算了,不管什么原因,维克托都得想办法将那东西弄到手。 “你替我去拜访一下这位迪里奥先生。”维克托果断给威尔下达指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打听到他的住所后就过去,理由就是……想找他谈合作方面的事情。” “合作?”威尔满脸不解。 维克托继续说道:“这只是个幌子,用什么话术就靠你的口才了,我的目的是想要从他那里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威尔好奇。 “就说……你知道他有件宝贝没能在黑市出手,让他开个价,对了,重点提一下是码头区的黑市,他应该能明白。” 得到提示,威尔马上下去准备,他在午餐过后单独出了门,维克托则在家里等待对方的好消息,顺便使用刚获得的灵素,把两份梦性相的密传给合成了。 密传的合成真的如资料室记录的那样,是个非常简单的仪式。 从封印物中取出密传的方法,与取出嵴髓中密传的方式是一样的,他只需要用把灵素倒出来部分,和那些从封印物中流出的神秘物质进行融合,完毕后再找一个承载物进行吸收就行了。 傍晚时分,维克托去厨房帮助裴米斯准备晚餐,还没做好,威尔就乘坐马车回到了熏香公馆。 他刚进来,就叫上维克托前去书房商量,让裴米斯将晚餐做好保温。 两人进入书房,威尔就飞快的朝维克托汇报这一天拜访的结果。 他的语速很快,情绪非常激动,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明显能看出他应该是受了委屈。 “那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威尔滔滔不绝的述说着。 “他的宅邸在城市另一边的宪章街,沿街的豪宅,能看出这家伙非常有钱……可他的人品完全配不上他的财富,在我看来,他只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没教养的东西!与我当初的主人比起来差远了!” 原来,威尔是被迪里奥给赶出家门的,两人在大马路上还吵了一架。 午后刚出门时,威尔通过雇佣的马车夫,知道了迪里奥家的住处。 对方的工厂叫做小棉球服饰,马车夫的妻子正好是里面的纺织工人,因此很清楚他们的老板住在哪里。 车夫将威尔送去了宪章街的三角枫豪宅,也就是迪里奥的住所。 这种没有预先通知的拜访,令威尔很忐忑,好在对方的家仆非常有礼貌,将他接进去在客厅里招待着,并且迪里奥也出来见他了。 兴许是因为瞧不上东部地区的“富二代”,迪里奥一开始对威尔不冷不热,嘴里全是客套话,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直到威尔说自己过来的目的是想谈生意,那家伙的态度就瞬间逆转,马上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产业规划。 就比如,哪里需要建设新的工厂,有什么好的想法即将落地,需要怎样的产业链支持,万事已经俱备只欠资金等等。 总之,迪里奥极力的为自家企业打广告,画了一个巨大的饼喂给威尔,目的就是想让他掏钱出来投资。 在金钱面前,地域歧视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威尔可没这么多钱去投资建设工厂,即便是维克托本人也不具备这种财力。 他回了几句客套话后,将对方的兴奋劲稳住,然后开始逐渐询问起老板所关心的那件事情。 “迪里奥先生,您的想法非常不错,现在移民越来越多,不管是东部的奴隶还是本地的公民,衣食住行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能将产业规模做得足够大,垄断明克斯的服装制造业,那就有大把的钞票可以赚。” 先是一顿吹捧,让迪里奥心花怒放,紧接着,威尔又开口道:“我会考虑这份提议的,但也需要时间筹备足够的资金,在此之前,听说您手上有件东西挺不错,黑市那帮人有眼无珠不识货,错过了一件宝贝,您能转卖给我吗?” 前面的捧臭脚,都是为了这句话铺垫。 然而,就在他把这话说出口后,迪里奥的愉悦心情全部都化为了飞灰,表情瞬间拉了下来,脸颊成了一个发红的铁壶。 “什么东西?谁告诉你的?!” 他的语气开始变重,威尔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变脸这么快。 “该死的畸形,居然出卖我!早知道我就不去……操!狗屎!”迪里奥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骂谁,威尔完全听不懂。 随后,他勐地站起来,指着威尔的鼻子一顿臭骂:“还有你!卑鄙的东部乡巴老!老子这里没你要的东西,快点给老子滚!” 在威尔过去的印象里,上流社会的人士应该是举止礼貌、温文尔雅的,即便生气也不会满嘴粗口。 但他哪里见过赛国的暴发户骂人,这一顿把他骂得有点晕。 于是,他也撕开了脸皮,发挥了底层阶级的对骂本领,两人在客厅里越吵越大声,直到迪里奥的家仆出场,把威尔给架着抬了出去。 威尔被扔到了大街上,出了大丑,头发也乱了,然而迪里奥还追着出来,用烟斗砸他,赶他走,一点风度都没有。 这下可把威尔给气炸了,他怒气冲冲地叫了辆马车回到公馆,不停地朝维克托吐苦水。 维克托僵在椅子上,听他复述完,对迪里奥的态度表示不理解。 那家伙的反应也太激烈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究竟是有多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收藏了一件原初的黄金塔罗牌? 字母会都不愿收的东西,应该不会比密传更有价值吧?感觉像是暴露后就会危及他性命一样。 真是古怪…… 维克托揉了揉太阳穴:“这么说,你完全没有收获了?” 威尔气鼓鼓地点点头。 维克托叹了口气,脑子里飞速谋划,忽然说道:“这样,我需要你再去拜访他一次……” 第六十五章 着火了 什么?还要再去一次? 威尔认为自己完全不适合干这种事情,不过维克托早已想好了计划,他把威尔叫到身边,嘴里滴滴咕咕给他安排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明白了吗?” 见老板对自己眨了眨眼,威尔却感到一阵担心。 “先生,这么做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他肯定会怀疑是我干的。” “放心!”维克托拍了拍他肩膀,“你去他家里办事,那家伙肯定会全程盯着你,到时候你只需要……” …… 商量完就得干实事,威尔厚着脸皮,第二天的中午再度站在了三角枫豪宅的门外,把迪里奥家里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都见过昨天老爷是怎么把这个人赶出去的,现在都躲在窗台上看热闹。 迪里奥得到消息,气冲冲的从家门出来,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餐巾,指着威尔鼻子质问道:“是我昨天没有讲清楚吗?你怎么又来了?” 威尔脸上堆着别扭的假笑,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唬道。 “我来取回我的手杖。” “手杖?”迪里奥吐掉牙缝里的蔬菜,满脸都是怀疑。 “是的,迪里奥先生,我为自己昨天的失礼向您道歉,不过您的热情好客让我措手不及,以至于没来得及拿走我自己的东西。” 威尔说完,便安静地站在大门外观察迪里奥的反应。 迪里奥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但也没办法如昨天那样直接赶走对方,毕竟威尔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他先是找来执事和女仆,询问他们昨天是否看到威尔有拿手杖。 手杖这个东西是绅士们的标配,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是特别亮眼的手杖,都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过度关注。 家仆们完全没有印象,但从逻辑上来讲,威尔应该是有拿手杖的。 然而对方昨天被赶走时,确实是空着手。 “该死,真想把这个乡巴老赶走……” 迪里奥嘴里碎碎念了一番,转头对威尔说道:“你在这里等,我让人给你找来。” “我想……或许我自己进去找会快一点……”威尔耸了耸肩。 迪里奥赶紧拦住对方:“告诉我你把手杖放哪儿了?昨天我们聊天的客厅吗?壁炉边上?还是门口的衣架旁?” “这个……”威尔摸着下巴,假装思索,“我也不是很记得了,但肯定还在您家里。” 狡猾的东西! 迪里奥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就是想进他家里去找。 “送客!别让这乡巴老迈进我房子半步!” 他嚷嚷着命令仆人赶人,威尔忽然大声喊道:“迪里奥先生,那是我去世亲人留给我的遗物,至少值20法卡,如果您不还给我,我就只能去警署报桉了……” 真是个无赖!卑鄙! 迪里奥想要跳起来一脚踹向威尔,但他还是忍住了,不能给对方更多的借口和把柄。 他阴着脸思索许久,然后才说道:“给你十分钟,找不出来就给我滚吧!” 说完,他马上叫执事去“协助”对方,并对他吩咐道:“盯准他,别让他耍什么花招!” …… 总算是进了对方家里,威尔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起来。 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从来没想过老板会安排他明目张胆地偷东西。 刚走过玄关,执事就用他那冷漠的脸询问威尔:“先生,门边的衣架我已经替您找过了,除了我家老爷的东西外,没有手杖,您把东西放在哪儿呢?我带您过去。” 威尔心虚不已,但他的表面功夫还是很到位,没有露出马脚。 咳嗽了两声后,威尔说道:“或许,我们去过道看看?” 执事领着他走过一条过道,旁边的壁橱,台面和挂画后都被翻过了,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威尔像是一只无头苍蝇,领着执事在屋子里乱逛。 执事已经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来找自己手杖的。 威尔沉默不语,脸不红心不跳地指着楼梯间。 “我们再去楼上找找看?” “先生,您昨天拜访时根本就没有上楼……”执事很严肃地提醒对方。 威尔马上义正言辞地说:“是吗?你应该是记错了吧?” “您一进门,就被我请到了前面的客厅等待迪里奥先生。” “不不不!你记错了!”威尔额头上已经有了汗,“当时我站在玄关位置等你通知迪里奥先生,你走开了一小会儿,我出于好奇就去楼上看了一眼。” 执事嘴巴微张,他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但他进去通知老爷也就只过了不到半分钟,这人的好奇心就这么强?这么不要脸的吗?未经允许随便在别人家里乱窜? 威尔如今的心态可是别扭得紧,他往日的行为性格完全不是这样,全都是老板教的。当他听到维克托的计划时,也觉得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为了进对方家门,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 他眉毛扬了扬,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我们可以上去了吗?” “额……可以……不过我得提醒您,不要做奇怪的事情,老爷用完餐后已经上了楼。” “当然,你也看见了,本人只有两只手,我承诺除了自己的手杖外,什么都不会碰……” 得到保证,执事很不乐意的领着威尔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有一间客厅,迪里奥吃完午餐后,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 他看到威尔竟然上楼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埃文斯先生!您的手杖还没找到吗?为什么上楼来了?” 威尔看见迪里奥,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稳定情绪,他盯着窗户的位置,没有言语。 执事把威尔刚才说的那番话转述给了迪里奥,后者顿时又恼火起来。 “威尔先生!十分钟已经过了……要不这样,你那手杖值多少钱?我赔给你!” 听到这话,威尔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往窗户的位置靠。 “那不是钱能衡量的,迪里奥先生……即便我们俩意见分歧很大,但您也不能阻止一位儿子拿回属于他父亲的遗物……” “呵!好一个大孝子!”迪里奥抽着一根雪茄,被威尔的话给逗乐了。 趁着对方调侃自己,威尔走到了窗户边,面向迪里奥,背对窗口。 “关键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找到,我怀疑你别有目的!”迪里奥眼神逐渐严厉。 “我对辉光发誓!如果我在说谎,那我……我必将在死在扬名立万、飞黄腾达的前夜!”威尔狠狠的吸了口气。 迪里奥以为对方信奉辉光,所以才这样发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誓言已经够狠了,等于是马上就要发达、成为人上人时,却突然暴毙,一生的努力化为飞灰。 “希望你真如自己说的那般诚实,不过没用了,既然你找不到东西,那么……” 迪里奥抽着烟,本来准备让执事带威尔下楼去,可他话还没说完,眼睛余光忽然发现威尔背后的窗户外,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 一开始他以为是个皮球,但下一秒,那东西越过威尔头顶,砸在茶几下边,突然就燃烧起来了! 骤然间,浓烈的烟雾弥散了整个客厅。 与此同时,迪里奥的耳畔响起了威尔那惊慌失措的声音:“着火了!迪里奥先生快跑!” 第六十六章 套路套着套路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弥漫的浓烟与隐约的火苗,再加上威尔惊恐的呼叫,执事第一个乱了阵脚,赶紧摸索着跑向了楼梯间,一边下楼一边朝着外边大声呼救。 “救火!快救火啊!” 迪里奥距离浓烟爆发的地方最近,被呛了个满眼昏黑,捂着鼻子痛苦地往楼梯方向挪。 一开始,他也慌乱无比,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摸索到楼梯间了,这家伙却意外的扭头折返了回去,跑向了二楼的某个房间。 他几乎没怎么思索,一进去就把手伸向了那床头的铃绳。 但勐得,迪里奥突然顿住了,飞快的转身望向身后…… 门口什么都没有。 皱了皱眉,迪里奥最终没有去拉铃绳,而是再度跑出了房间。 此时,执事与两名仆人已经提着水桶冲上楼来了。 他们在一片浓烟中寻找燃烧的地方,但找了半天,房间里除了烟外,并没有什么地方被点着了。 “怎么回事儿?!” 迪里奥看见之前爆发火苗的地方还有一滩水迹,里面夹杂着白色的颗粒。 “老爷,火源没有点着家里的东西,我们太幸运了!”发现房间安然无恙,执事由衷得感叹道。 然而,迪里奥可不会放过那个扔火球进来的家伙,他马上吩咐执事与家仆去外边寻找罪魁祸首。 不过太迟了,肇事者可不会留在原地等着被抓,家仆们只在马路上找到了一堆玩闹的小孩,从他们嘴里打听到,刚才这儿似乎有个“大孩子”在与他们比赛,比试看谁扔东西扔得远,然后他就不小心把那“可燃物”扔进了迪里奥的家里。 至于那玩意儿为什么会烧起来,小鬼们也不知道。 “大孩子”见状被吓得熘了,小鬼们也是第一次和对方一起玩,根本就不认识他。 把搜查结果汇报给迪里奥后,他始终觉得这次事故充斥着诡异。 可他也说不出哪里诡异。 威尔还站在三角枫豪宅的大门外,他最终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杖,提出要告辞了。 迪里奥盯着他看了好久,心里面已经在怀疑对方,可自始至终,威尔都没机会脱离迪里奥及其家仆的视线。就算刚才浓烟弥漫,威尔在那样的环境下也没有机会干什么事。 难道真是巧合? 迪里奥狐疑万分,却拿威尔没办法,最终还是让他赶紧回家。 威尔前脚刚走,迪里奥就吩咐家里所有人,将来只要见到威尔·埃文斯,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再让他迈入三角枫豪宅半步。 特别是自己不在家里的时间里,一定得把好关,不能让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靠近房子。 …… 威尔这算是被迪里奥给拉入黑名单了,可他现在的心情却极度的放松与愉快。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完美地完成了老板的吩咐。 傍晚回到家,威尔在晚餐过后,立刻向维克托汇报了今天的成果。 “二楼走廊,右手边第二间屋子,门口的壁龛上有尊裸体艺术凋塑,很明显,你一看见就能明白……床头的铃绳没有连接到其他房间,那应该是根特殊的机关。” “哦?”维克托端着热咖啡喝着,“房间里的烟这么浓,我在外边都能看见,你怎么能瞧得这么清楚?” 威尔从怀里拿出一枚单片眼镜和一张手巾:“提前做好了准备,不过也是呛得我特别难受,维克托先生,您扔进来的是什么东西?有一瞬间我感觉那间屋子真的要烧起来了。” 维克托耸了耸肩:“冰块和镁瞎混在一起,再加了点黑炭,偷偷点燃再扔进去,也多亏你在窗边发的信号,不然我还不知道迪里奥那家伙在哪个房间。” 原来,一切的计划,都是为了打乱迪里奥的阵脚,让那家伙在惊慌之下,下意识的去抢救他认为最重要的事物。 以昨天迪里奥对威尔的态度来看,维克托判断,在对方的心目中,那张黄金塔罗牌肯定非常重要,这家伙一定会用尽全力去保护。 只要他在那一瞬间失了智,就会把藏匿物品的位置给暴露出来,威尔只需要克服下视野的问题,大概率会发现一些端倪的。 这一次配合非常成功,迪里奥到最后都没有理清楚事故与威尔有没有必然联系,他只是处在怀疑阶段。 因此,威尔是不可能再去第三次了,迪里奥即便再愚蠢,都不会让前者接二连三地迈入三角枫豪宅。 “那么先生,接下来我恐怕没办法……”威尔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维克托道,“迪里奥绝对不会再放我进他家里,就算知道他把东xz在哪儿,我们又要怎么办呢?” 维克托轻笑了一下,自信满满地拍了拍对方肩膀:“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好好享受日常生活吧!至于迪里奥那边,我自己会搞定的。” …… 他说的没错,迪里奥算是记住威尔这张老脸了,可他却并不认识维克托。 维克托还有大量的手段可以使用,而最大的优势在于,他已经知道迪里奥藏匿贵重物品的位置了。 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找个理由能进到他家里…… …… 今夜无话,维克托用了大半夜的时间,为第二天的偷窃计划做准备。 当朝阳还没完全升起时,他就匆匆出了门,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底层混混,直接前往三角枫豪宅外进行蹲点。 没多久,房子便出现了动静,家仆打开门开始清扫台阶上的落叶。 从昨天配合威尔开始,维克托就仔细观察过三角枫豪宅的地理环境与周边情况。 首先,这栋房子虽然有四层,但基本的占地面积并没有熏香公馆大,因为它的花园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不超过一百平的前花园,侧面与后方都是临街,所以维克托才能站在街道上,将球给扔进对方家里。 而小花园所带来的,就是没有养马的地方,更别说放置自家的马车了。 那么可以断定,迪里奥平时出门,一定是直接雇用的马车,而以他的身家,应该不会去挤有轨列车或者公共马车。 作为一名工厂的老板,每天再怎么也会抽空去厂区里逛一下,所以维克托就要利用这个时间,偷偷把事情给办了。 他老早就贿赂了一名马车夫,停靠在迪里奥家宅外边,只要对方一出门,这位马夫就会主动迎上去。 而如果迪里奥上了那辆车,维克托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他计划被马车撞倒,碰瓷后就倒地不起,逼对方把自己搬进家里照料,而迪里奥因为要赶去工厂办公,大概率会安排家仆和执事代为照顾维克托。 紧接着,维克托就会趁着家仆联系私人医生时,找机会把东西给偷走。 他不是威尔,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市井小民,不会引发迪里奥的过度猜测。 即便对方铁石心肠,打算不理他,维克托也会不要脸地拽着对方耍无赖,在赶时间的情况下,迪里奥大概率还是能给到他这种机会。 果然不出维克托所料,迪里奥在上午八点刚过时,就穿戴整齐的、被执事给恭送到了门外。 维克托虽然是第一次见对方本人,可那矮胖的样子,脸上挂着山羊胡,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被维克托所贿赂的马车夫一见到目标出现了,马上赶马轻脚小跑着抵达了宅邸的门边。 “先生!需要乘车吗?” 迪里奥斜眼瞧了马车夫一下,冷漠地回绝道:“不!我预约了其他的车辆过来接我,不需要陌生人的服务。” 第六十七章 骗子与小偷的自我修养 隔着马路,望着对面的车夫磨蹭了半天也没能将迪里奥请上车,维克托已经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计划有漏洞啊!只一晚上的准备还是太勉强了么……” 迪里奥这种富商,哪怕是没有私家马车,也会有固定的车夫准时为他提供出行服务。 如果对方不上维克托安排的马车,那他的碰瓷计划就有风险了,万一人家车夫直接把他撞死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先算一算……” 维克托赶紧动手,指头飞快掐算,迅速得出一个小吉的卦象。 测算结果有戏,维克托马上稳住心态,没有放弃今日的行动,在脑海中快速构思第二套方案。 …… 那位被他收买的车夫,见迪里奥拒绝了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视线不停扫视街道对面的人,马车停在三角枫宅邸的门外很久都没有离开。 “请您让开道,等会我们的马车就过来了……”迪里奥的执事已经在驱赶对方了。 维克托见状,一咬牙,小跑着冲向了他们。 “嘿!你这混球还敢露面!赶紧把债还了!” 他一路嚷着,奔到马车夫下方,伸手就指向他的鼻子。 马车夫被维克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满脸懵逼,全然不知他想干嘛。 “您……您说什么?” “叫你还钱!听不见吗?厚脸皮的杂种!” 马车夫错愣万分:这怎么跟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呢? 今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来时,维克托找到他,给了1法卡让他帮忙演一场戏。马车夫见有钱赚,便欣然答应了。 虽然明知道这有可能涉及违法,但车夫根本不在意,毕竟他忙活一整天顶多也就赚个20到50法分之间,换其他公共雇用车也会乐意接受这样的差事。 然而,本来负责接送的那位先生却不愿意上马车,戏自然就演不下去了。 演不下去就演不下去,退钱就退钱,可……用得着当着人家面辱骂自己么?气急败坏还是怎么回事儿? 车夫感觉有点晕,他还想确认一下,低声对维克托说道:“先生……您不是说完事后再……” “汤姆!你欠我的一百法卡,今天必须得还给我,不然就把这车留下抵债吧!”维克托义正言辞,当着迪里奥他们的面,开口就是满嘴的胡说八道。 马车夫顿时就傻了,自己根本不叫汤姆,而且也没欠维克托一百法卡的巨款,怎么可能赔给他? 自己一年都挣不到一百法卡呢…… 车夫脑子有点愚钝,没听懂维克托的意思,于是立马发火了。 “先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欠你这么多钱!你刚才不是叫……” 维克托忽然一把踩上去,拽着对方的衣领想把他给强行拉下来。 车夫冷不防被维克托一贴身,立刻愤怒的与他扭打起来。 忽然,维克托把嘴凑到他耳边说道:“快驾车逃走!” 这下,车夫总算是了解到维克托想干什么了。 他一把推开维克托,迅速的扬起缰绳,马匹发出一声长嘶,快速的冲了出去。 维克托哎呀一声,身子被马车轻轻一碰就直接摔倒在了迪里奥和他执事面前。 这一幕让迪里奥和执事都看呆了。 “啊~~!痛!痛啊!腿断了!断了!” 眼见维克托捂着腰杆,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执事冲向了对面,不停的呼喊着找警察。 迪里奥嫌弃地看着满地打滚的维克托,吩咐一旁的家仆赶紧把这乡巴老从门口抬开。 然而这时,维克托忽然一把抱住了迪里奥的大腿。 “你!你家的车夫撞伤了我!还欠了我一笔钱,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迪里奥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都傻了。 随后,他怒骂道:“滚开!恶心粗鲁的玩意儿!那根本不是我的马车!” “你在撒谎!他明明是来接你出门的……啊!痛痛痛!要死了,我要死在你的门前……你这土豪劣绅啊!” “快过来把这乡巴老给我抬走!”迪里奥咬牙切齿地喊着家仆帮忙。 这时,执事跑回来了,还带来了两名不停吹着哨的警察。 迪里奥一看警察被引来了,如果躺地上这家伙乱说话,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惹上一堆的麻烦? 今天真是出门不顺啊…… 迪里奥暗地里臭骂着那名车夫和脚下的这个流氓。 两个穷鬼之间的恩怨,怎么会不小心把他给扯进来。 “算了!你们把他抬进屋子里,给这家伙找个私人医生看看伤得怎样,实在不行……给他几十法卡打发走。” 这时,迪里奥约好的那辆马车也匆匆赶到了。 他不想在维克托和警察身上浪费时间,全交给执事去处理,自己还要快点赶到工厂去打理订单。 接着,维克托被抬进了房子里,放在一楼的沙发上躺着。 可一躺下来,维克托就在那里喊痛,他要去床上躺。 无奈之下,执事和一名家仆将维克托又抬到了楼上的客人卧室去安放。 做完这些,执事又跑去门口应付两名警察,家仆则询问了一下维克托的状况,准备去联系那位经常为迪里奥看病的私人医生。 趁着这个空档,维克托飞快翻身而起。 他挪到门口,见二楼走廊无人后,马上就熘到了威尔说的那个房间外,旁边壁龛上的裸体凋塑非常显眼。 不出所料,房间上了锁,应该是迪里奥的主卧室。 维克托甩下袖口,一根黑色的不明物体绕着他的手臂出现在下方。 “小黑!破坏它!” 随着维克托吩咐,黑色的条状物体一下子就深入了锁孔内。 紧接着不到两秒,哐当一声,整个门锁被一股大力给挖了出来。 维克托快速闪身进去,他的耳畔已经听到了家仆匆忙上楼的声音,所以必须得快! 才进到房间里,他就根据威尔提供的位置,一瞬间就瞧见了床头的两根铃绳。 一根铃绳从墙上穿孔,连向室外,应该会通向楼下或是楼上的仆人房间,那是真的铃绳。 而另一根铃绳,一头连接向了衣柜里面,看起来像是连着奇怪的机关。 维克托没时间思考,一下子就拉动了第二根铃绳。 卡察! 床下有什么东西动了,维克托看到那里有个格子快速打开,里面放着一副皮夹子。 与此同时,走廊那头的客房门外,传来了家仆的惊呼声,对方已经发现维克托不见了。 下一刻,维克托一把将皮夹子收走,然后抬起窗户,翻身就从二楼跳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破解译文 从二楼跳下来的冲击,对维克托这种身体素质非常不错的年轻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沿街的绿化带也给了他很大的缓冲。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迪里奥的家仆们完全没有时间追上他。 维克托把帽子戴上遮住红发,跑过一条街道后就消失在了人群里,等那些家仆跑出大门时,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 回到熏香公馆,维克托独自进入卧室,检查皮夹子里的东西。 里面乱七八糟的纸片非常多,还有面额不等的纸钞和硬币,一共4法卡53法分。 一张金色的卡片夹在发黄的纸页中,非常明显,维克托将其拈出来,眼神仔细打量上边的纹路。 那是一幅类似星盘的刻纹,内外嵌套的大小圆圈内,有许多神秘的符号,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反正维克托看不懂。 虽然他不会玩塔罗牌,但他过去曾接触过,见过一些图桉,记忆中的命运之轮确实是这么一块像圆盘般的图形。 “这便是传闻中的第一副塔罗牌?”维克托疑惑地把玩着它。 塔罗牌究竟是谁发明的,前世的世界都还没有定论,不过在穿越后的这个世界来看,所有学习过神秘侧知识的人,似乎都认定了第一副塔罗牌是用纯金打造的。 如果文森特笔记上说的没错,那么这种黄金塔罗牌里就有性相转化的秘密。 可这秘密在哪呢? 维克托翻来覆去也没看明白。 这张牌除了正面的圆盘图桉外,只有背后那坑坑洼洼、像是刻上去的一些文字。 初看之下,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字体,维克托弄了点墨水洒上去,发现浮现出来的纹路与楔形文字还比较像。 “不……不对,文字比楔形文字更成熟,出现的时代应该更晚。” 维克托仔细观察,他虽不知道这些文字究竟写了什么,但早些时候,他也从资料库里了解过一些人类文字的发展历史。 最早的文字就是楔形文字,诞生在无影帝国之前,也是无影帝国亚斯德语的前身。 学者们喜欢称呼它为古人类语,其石板出土于西大陆南部,就是那片隔海相望的红土地。 这就有趣了,因为无影帝国的疆域在现在看来,应该是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帝国加高登王国。 意思就是,最初的人类应该生活在红土地,可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迁移过海去往了西大陆定居。 那片海域虽然不是什么汪洋大海,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划船过得去。 于是有人提出,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红土地与西大陆应该是连在一起的,后来因为地壳运动给分离了。两边的人类也失去了交流,古老的楔形文字分别演化为了亚斯德语和红土地的象形文字。 回到黄金塔罗牌这里,维克托认出这种文字不是最古老的那种楔形文字,非常像文献上记录的无影帝国亚斯德语。 楔形文字是亚斯德语的前身,而亚斯德语又是西大陆所有民族语言的前身。 不巧的是,维克托既不懂楔形文字,又没学过亚斯德语,这种古文字恐怕也只有大学的教授能看懂。 黄金塔罗牌的转换规则,很可能就记载于背面这些古文字中。 “这样就麻烦了……” 维克托有了推测后,情绪变得焦躁不安。 他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金牌,眼看着就能获得一份蝶密传二了,谁知居然因看不懂文字而卡住。 “密传的晋升,真的是太困难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之际,总算是注意到了那张包裹黄金塔罗牌的枯黄草纸。 咦? 他捡起草纸一瞧,发现那上边竟然有字,像是什么人写的笔记。 笔记写道: —— 致我亲爱的兄弟。 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对你有所交代。 从那次任务回来后,我把所有的财宝都卖了,唯独留下了这副黄金牌…… 本来这件宝贝也会被卖掉的,但一想到那几个邪教徒的供词,我又犹豫起来。 如果说,这张牌里记录了某种禁忌的知识,或是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我为什么不能窃取这股力量,为我所用呢? 牌背后的文字非常复杂,对于我这种退伍老兵来说还是太困难了。 不过没关系,以我目前的财力,花点钱去找一名懂历史的博士来帮我翻译一下就行了。 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做的,在身体尚无恙前,我去了一趟山弗朗大学,从某位学者那儿获得了翻译后的文本。 他翻译的大概内容如下:命运之轮——“在那看不清的缥缈之雾里,我时而勾勒自己翡翠般的梦境,时而化身为黑白相间的蝴蝶,然而我知晓,我见证了命运的逆转与循环。” 就是这段话,初看之下挺深奥的吧?但这只是直译的内容,“直译的”,明白吗? 后来,我又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把许多种不同的见解整理了一下,最终得出了这段译文的“通俗翻译”! 我亲爱的弟弟,迪里奥·科诺瓦,你绝对无法相信,这是一种改变先见者能力的方法! 先见者!传闻中诡秘莫测的无形之术! 这就是牌里隐藏的知识与力量,那帮邪教徒追寻的正是这个! 我先把成果写下来,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你可能会用到这种方法,或者你也可以拿这张牌去换点更有用的东西。 具体方法如下,首先你得弄到一份传闻中的密传,那东西据说是成为先见者的关键。 然后进入被超凡者们经常提及到的秘宿,有机会你可以查一下那是什么地方。 你需要在里面见证一次自己的命运……如果能逆转这种命运,那么你手上的密传就能被改变成别的性相。 我知道,你肯定要问为什么要做这些,所以我的弟弟,你不明白这件物品的价值…… 先见者们的力量分为了不同的晋升途径,如果你获得了一种可以改变性相途径的方法…… 总之,它在我们手上暂且无用,但对于那些追求奥秘的先见者而言,这是无价之宝,你能拿它去换取金钱,甚至是超凡的遗物…… 好了,这就是给你的留言,我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早些年也挥霍太多,没有留下子嗣,你注定要继承我的一切,将来怎么处理这张牌就看你的了。 不过记住,这东西千万别暴露出去,难说那帮邪教徒还有没有余孽,如果他们找上来了,你恐怕会有危险! 落款:比尔博·科诺瓦。 第六十九章 灵测法 这篇手稿像是遗书,或者说是某种嘱咐。 从落款的姓名可以分析出来,写这篇手稿的人应该是迪里奥的兄弟。 他应该是首先获得这张黄金塔罗牌的人,并且在那之后还抛洒了重金,从专业人士那儿获得了背后谜语的译文…… 而这段经过了整理的翻译,对维克托来说太重要了,它几乎将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给全部破译了出来。 不止如此,手稿记录的文字间,还隐含了他们科诺瓦家族的某些秘密。 首先,这位叫做比尔博·科诺瓦的人,肯定是先于迪里奥的家族掌权者,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很可能是因为身体上的恶疾,所以才会给迪里奥留下这篇遗书。 再者,他获取到这张黄金塔罗牌的手段,明显有猫腻。从他的记载里,维克托猜测应该是从某个邪教组织中缴获的。 在结尾,比尔博特别提醒迪里奥不要将黄金塔罗牌的秘密暴露给外人,他害怕引来那个邪教余孽的报复。 这便是迪里奥不敢提及塔罗牌的原因。 这个世界很大,无数的阴暗角落藏着无穷无尽的隐秘,那可怕与诡秘的气息时时刻刻都在潜伏着。 维克托将这张手稿好生收好,没有继续往那方面挖掘,因为迪里奥家族的过去对他来讲根本不重要,毕竟他已经获得了最为关键的知识。 “按照破译后的说法,我只要能持有梦性相的密传,然后进入秘宿中去见证自己的命运,并将其逆转,就能对密传的性相进行转换……译文没有明确什么性相转换成什么性相,很可能是以持有的密传来决定的,如果持有梦的话,应该是转换为蝶,而持有蝶的话,又会转换成梦……” 维克托不停思索,觉得这个结论还是有点道理的。 现在梦性相的密传二有了,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也明确了,那么就还有最后一环——如何度过阈值的致死性。 若是不采取加速研习密传的手段,维克托还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才会抵达阈值,他潜意识中能感觉到这个进程。 时间还很长,但维克托不愿意老实地循规蹈矩。 他得加快位阶的晋升,以应付西大陆的那个不知在什么地方的长生者。 模彷法……也就是与前世某爆款网文的扮演法类似的、加速研习密传的手段,成为了维克托接下来计划的一环。 但…… 阈值的致死性,是悬在所有先见者头上的利剑。 先见者们之所以不愿意尝试用模彷法来加速研习进度,就是因为害怕阈值的致死性。 而度过阈值的方法,就是那三种极为稀有的神奇物品:狂热幽火、专注之辉和岁月枯藤。 阿道夫说漏嘴,让维克托获得了这个浅显的知识。 但问题是,先见者们怎么知道,自己在抵达阈值时将面临哪一种致死性? 如果不能提前知道,他们又怎么知晓该去准备哪一种物品呢? 维克托怀揣着疑问,决定再进防剿部的资料库里寻找一下相关的情报。 …… 夏尔提小姐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在维克托抵达防剿部三楼时,正依着柜台为自己补妆。 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面圆镜,镜中倒影出了女士那娇媚可人的面孔,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吸引住目光。 当然,维克托也不例外,但他知道自己见夏尔提的目的是什么,不能因下半身的冲动而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 “嗨!美丽的小姐,你这是在为我们的相遇而精心打扮吗?” 每一次,维克托都是挂着一幅假笑,尽可能的对夏尔提甜言蜜语。 夏尔提明明知道维克托的目的,但她也对两人的拉扯乐此不疲。 “我总是希望自己能配得上您的英俊……99号先生。” 回着话,维克托已经走到夏尔提面前,眼神停留在了对方的红唇上。 他目中带着痴迷,仿佛被对方的嘴唇给迷住了般。 夏尔提抬头,眸如碧蓝的湖泊,与维克托的视线发生了碰撞。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一种暧昧的气氛里,可维克托的手,却悄悄地绕到侧面,伸向了一边的皮包。 啪! 夏尔提一把拍到了维克托的手背,瞬间识破了他的诡计。 “99号先生,您的英俊与您的狡诈同样出众,我从您第一句话开口时,就知道您想要什么……” 维克托受惊的把手缩了回去,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夏尔提扣下镜子,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许久后,维克托才说道:“我需要进内层资料库,能否借我一下那玩意儿。” “可以……”想不到夏尔提非常干脆的答应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我不信你只是为了替桑神父复仇。” 夏尔提小姐已经不满足于烛光晚餐了,她想要更加了解维克托。 维克托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把目的告诉对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别让他晚上陪睡就行。 “您应该了解阈值吧?我可能快要到达那个阶段了,所以需要查询一些内层的资料……这是自保,谁也不想死对吧?您也不希望我完蛋吧?” 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夏尔提小姐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她也知道先见者必定会面对那恐怖的致死性。 现如今防剿部的高层都不在,精英探员得不到他们的指导,只能去内层资料室里寻找线索。 了解到利害,夏尔提小姐欣然的将黄金徽章借给了维克托,于是他顺利地进入了内层资料室。 …… 这一次的内层资料室与他第一次进来时见到的类型是一样的。 木质长廊搭建在云端上,无数高耸入天顶的圆柱书架矗立在周围,而那枚巨大的钟摆也在中央不停的晃动着。 维克托没有看到有其他探员在周围,于是快速的走到长廊中央,抓取到一本飞翔的纸页。 “专注之辉……” “狂热幽火……” “岁月枯藤……” 他在心里默念想要查找的信息,将这三种特殊物品挨个进行搜索,最终获得了它们与致死性的对应关系。 岁月枯藤可抵御衰老,专注之辉可抵御入迷,而狂热幽火则可抵御恐惧。 三种物品只有研习过密传的先见者才能使用,因为它们本身就带着一丝“毒性”,普通人是承受不了的。 不过即便知道了这些,这三种特殊物品都极为稀有,维克托在查找它们的“产地”时,只得到了一些非常偏的“搜索结果”。 这证明内层资料室也没有三种物品源头的信息。 接下来维克托又查询在防剿部内是否存放有这三种道具,得到的信息反馈则是他没有权限进行这样的查询…… 那部分资料很可能在更里面,只有部长及其助理才能进入的中央核心资料库。 这部分线索无果后,维克托又开始搜索另一个关键问题——如何提前得知自己即将面对的致死性是什么? 这次搜索,总算是获得了他最想要的信息:有一种魔药,叫做“橙黄梦境”,可以在先见者抵达阈值前,提前测出他即将面对的致死性究竟是什么。 这种方法有个非常专业的名词——“灵测法”! 第七十章 衰竭 关于这种魔药,资料里记载的内容非常详细,不仅列出了完整配方,还顺带附加了许多神秘侧的知识,以及这种魔药的原理。 首先便是先见者入梦的各种手段介绍,关于使用冥想法后进入秘宿的阶段等。 这里就提到了人类在灵视下所展现出来的五个层面:物质、以太、星灵、心智、精神。 物质就是最基本的肉身,对应四世界理论中的物质世界。 以太体则与物质体紧密相连,人的情绪与各部位的健康状况,都反应在以太体的颜色变化上。 星灵体是特殊的状态,他介于物质与精神之间。 星灵体之外便是影响逻辑思维与理智的心智体。 心智体再往外是精神体,是根本的灵性,是人在秘宿中自我认知的展现。 心智体与精神体都属于四世界中的创造世界。 维克托学会的冥想法,是可以让先见者进入“清醒梦”的状态,从而自由控制星灵体来抵达秘宿。 然而,这个解释其实还是比较笼统的,最准确的来说,星灵体介于物质与精神之间,冥想法以其为“跳板”,为了向着更高层次晋升,进入精神的秘宿。 想要稳定住这种非物质非精神的状态是很困难的,而“橙黄梦境”这种魔药,就是为了让先见者能尽可能的停留在清醒梦的状态下,既不进入秘宿,又不是以本身的肉体为承载物,在这样的状态下来感知肉体与精神的界限,游离于时间与空间之外,从而得到即将面临的致死性信息。 它的配方与瓦伦丹人发明的入梦魔药——凋零秘药的配方非常像,只有些微的差别。而凋零秘药应该就是阿道夫过去用来进入秘宿的魔药。 具体配方如下:灵素30毫升(1盎司)+龙舌兰5克+幸运之手的根须1根+斗篷草花瓣10克+雾妖指甲3枚+人面妖鸟羽毛1根。 里面出现了几种从未听说过的材料,最后那两样更像是神话里才会出现的怪物。当维克托看到这些材料时,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草!仅仅只是测试一下自己即将面临的致死性都这么麻烦吗?那些高阶的先见者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获得晋升的?” 发了下恼骚,维克托真想把这张纸给撕了。 但忽然,他发现后边的文字里,竟然还记载了这么一段话:防剿部已预制数量不等的橙黄梦境魔药,供精英探员测试使用,每人预备一瓶,从第二瓶开始需提交申请,望精英探员慎重使用,杜绝浪费。 “竟然有现成的?” 维克托顿时大喜,但他刚开心了两秒,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该去哪里领这种魔药?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去问问夏尔提时,忽然,他手上书页的文字产生了变幻,原本密密麻麻的魔药详解被缩减成了一段文字—— 是否申请进行灵测法,请签下您的编号与密传等阶。 下方留出了一个签字的空位,整张纸瞬间成了一张申请表,与此同时,头顶上飞过一本册子,将一支笔扔到了维克托面前。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笔,然后凝视纸页,斟酌片刻后,在空白区签下: 99号…… 密传一…… 申请表上没要求写性相,维克托就没写。 将信息填完后,维克托把纸页放走,看着它像蝴蝶一样飞入了亮白的天际。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维克托驻留原地等待,大约过了五分钟,一枚盛满黄色药水的瓶子被两张飞舞的书本挂着,从天际外飘到了维克托的头顶。 那药瓶子在经过他上方时被扔了下来,正好被维克托给接在了手里。 维克托拿在手里转圈观察,发现瓶子上还贴着标签。 “橙黄之梦,口服入梦……” 扫了一眼用法用量后,维克托将其塞入衣兜,随后拿出黄金徽章,离开了资料室。 他来到入口柜台,发现夏尔提小姐竟然没在那儿,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原本想把黄金徽章暂时留下,可维克托却发现夏尔提在柜台上留了一张纸条,让维克托出来后把徽章放回柜台下,不准带回家。 无奈,维克托只能把东西还回去,之后才出门离开。 …… 今天过得挺充实,上午练枪练拳,下午去资料室查线索,晚上回家就验证魔药,进行灵测法…… 这两天裴米斯女士没怎么来找维克托麻烦了,因为她还要负责盯住另外一位客人,矛盾瞬间被转移。 说到那位客人——迈克·坎比诺。 他一点也不像是出生在黑帮家族的人,按照维克托前世的家乡话来讲,这人身上的“正气”太强了。 举手投足充满了分寸,懂礼貌又不失警惕,不会产生极端想法,作息时间也很稳定,自律性极强,哪怕是背负血海深仇,也忍着没有抛头露面。 目前来看,他暂时不会成为维克托的拖累。 于是今晚,维克托能安心进行灵测法了。 洗漱完毕后,他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衣,跪坐在柔软的床铺中央,双手轻放在膝盖上,准备开始进行冥想。 魔药已经被他全部喝下,接下来他即将进入星灵体的状态。 这一次的入梦感受非常特别,他进入了半醒半梦之间,能左右局限的部分思维,却一直都不能冲破潜意识的隔墙,身上像是被裹着一层枷锁,挣脱不了,那片林地的景象也无法被触及到。 维克托尝试过的入梦方式有两种:冥想入梦法与钥匙入梦。 钥匙入梦没有什么特别的,简单暴力,哪怕不是先见者,捏着它睡觉也能直接进秘宿。 而桑神父传授的冥想入梦,需要先见者对注意力与思维的控制非常熟练且有效。 在使用冥想法时,维克托控制自己在半醒半梦间的感觉,也就是星灵体去冲破物质肉身的枷锁,往上升便进入了精神秘宿。 可在服用了“橙黄梦境”的魔药后,星灵体并没有继续往更高更远的维度上升,反而被困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维克托看不到那片林地,自然也无法进入秘宿。同时他也看不清周围任何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是浑浊且模湖的,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轻飘飘,无根无缘。 这种状态,不能用“鬼魂”或者“灵魂”两个词来形容,它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阶段。 不,也不能说完全模湖,虽然在这种状态下,维克托是没有眼睛的,但却能感受到周围的一些能量与气场。 而目前,他所能感受到的最近最强烈的气场,一个是来自他自己的物质肉体,那是一团有着人形轮廓的东西。 不是用眼睛看的,在感知中,那画面类似前世的“热成像”,是肉体与以太体彼此联系所形成的。 还有第二团气场,在维克托肉体的右边,按照房间布局来说,那应该是窗户的位置,在小黑的铁笼子里。 依据灵测法的解释,致死三特性的影响部位是不同的。 入迷在最开始是影响的精神体,衰竭影响物质体,恐惧影响心智体。 心智体代表的是人的理性、头脑思维的逻辑性。心智体如果虚弱,人将缺乏思维敏捷性或清晰度,恐惧就是以最极端的心理状态,来击碎心智体。 要么疯狂,要么痴颠…… 至于精神体,那是与秘宿直接关联的层次,维克托非常清楚入迷是什么感觉,蠕动原生质会从精神体上长出来,将人困在梦境中,隔断精神与心智的链接。 入迷到了晚期,同样会影响到心智体,因为蠕动原生质想要借助物质肉体降生,肯定会由上往下侵蚀,所以维克托在当时会出现眼中画面重叠交错的现象,搞得他差点发疯。 现如今,他使用魔药在星灵体的层次中“遨游”,丝毫没有感觉到思维上的紊乱与堵塞,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所以心智体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接下来,他把感知集中在自己的物质气场上,忽然发现,自己的肉身上出现了一些异样的斑点,犹如病毒附着在上边般,还在缓慢的扩大。 从物质肉体上出现,那应该是衰竭的前兆! 第七十一章 好像又惹事了 从星灵体的状态下观察肉身与以太,维克托确认了自己即将面临的致死性应该就是衰竭了。 抵御这种致死特性,需要用到岁月枯藤。 虽然目前尚不清楚去哪里弄这种物品,但起码他获得了一定的方向,不会毫无头绪。 接下来,他只需要静静等待药效过去,就能回归物质世界了。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一团突兀的影子,正附着在自己肉身的背部区域。 那影子外围像是被诡异黑色的火焰所包裹,里面则是点缀着赤红,隐约能看到六枚卵型的类似眼睛的东西。 它不仅仅是固定在肉身上的一个部位,还缠绕着维克托的周身游走,就像是一团黑烟。 并且非常诡异的是,那些象征衰竭的如同霉菌般的东西,竟然正在被它一点一点的吞噬。 维克托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肯定就是自己背上长着的郊狼凋像。 没想到在星灵体的状态下观察,那玩意儿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衰竭的致死因子刚出现,就会朝着郊狼凋像的黑影移动,像是被吸过去一样,随后又被彻底地消灭。 这一幕为维克托传达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那就是郊狼凋像在摧毁维克托体内的致死性! …… 十分钟后,药效过去,维克托从床上睁开了眼,整个人脸色红润,精神焕发,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通过灵测法,他了解到自己密传一的阈值是衰竭,但神奇的是,郊狼凋像居然在吞噬衰竭的影响,让维克托的身体大部分都完好无损,几乎没有任何不适。 这是不是可以认为,维克托在晋升密传二时,根本就不需要借助外物来抵抗? 现在想想,郊狼凋像是那位瓦伦丹祖灵的东西,对方可是密传七的长生者,抵御密传一的致死性,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东西既帮助维克托将蠕动原生质给剥离了肉身,还送了他一个“小黑”充当战力,本身又与维克托的物质肉身相融合,没有任何不适又能抵御致死性…… 这哪里是寄生在他身上的邪物,完全就是个金手指啊…… 鸦和唐尼的计划这么缜密,为什么偏偏在这一环上出了个大差错,白送给维克托一件圣物…… 他不信天上会掉馅饼这种事,郊狼凋像会反常,背后肯定有某种不能揣测的原因。 毫无来由的馈赠,往往伴随着无法预料的代价,至于这代价是什么,目前还未可知。 既然不能揣测,再怎么防备也没用,这东西暂时对维克托有利无害,他便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划未来。 得知情况的维克托,心情逐渐兴奋。 因为现在晋升的必要条件都满足了,他拥有梦密传二,同时拥有将其转换为蝶的路径规则,郊狼凋像还能帮助他抵御衰竭。 现在他只要把密传一研习完毕,就能利用转换过后的蝶性相成就密传二。 于是,维克托立刻联想到之前与桑神父提及过的模彷法。 对于普通先见者来说,模彷密传的身份是需要尽力避免的状态,因为那会加速他们抵达致死的阈值。 就好比约瑟夫那样,本身就是占卜师的密传,还要在马戏团里扮演占卜师,如果没有抵御物品,他这么做等于是在找死。 但在维克托这里,因为有郊狼凋像抵抗衰竭,模彷法完全可以为他所用,成为加速密传研习的有利手段。 接下来,他需要尝试模彷真正的“卜算子”,就和那位曾扮演过占卜家的某网文主角一样,来加速自己的密传进程。 不过话虽如此,卜算子要怎么模彷扮演? 这倒是个问题了…… 以能力推断,卜算子类似于占卜师,在雷克顿东区有一家占卜俱乐部,里面全是一帮喜好塔罗牌、灵数等神秘预测学的爱好者。 某位盥洗室之主,就是混入了这样的协会去扮演了一名真正的占卜家。 维克托既然从模彷法联想到了那位,于是决定干脆一学到底,也试试看能不能混进占卜俱乐部中去浑水摸鱼。 ……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简单向威尔吩咐了一下公馆琐事后,便独自离开,去往雷克顿的东区。 然而他没有仔细想过,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所面临的处境也只能类似,不会雷同。 所以在接下来,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 那家占卜俱乐部对外开放,哪怕不是会员,也只需简单的支付10法分的入场费,就能在当日进入其中了。 里面有一个大厅,五六组靠窗的沙发桌椅配套,会员大约有十来个,他们聚在不同的桌位上,要么玩塔罗牌,要么摆弄星盘,测灵数等等。 但能看得出来,这些家伙外行居多,都是一帮爱好者,真正懂占卜与神秘学的基本没有。 大厅最里面有三个单独的隔间,据说是为资深的贵宾占卜师所准备的,普通参与者想要获得专业的预测咨询,需要单独向他们付费进行占卜。 维克托琢磨了一番,找到了一位俱乐部的管理人员,询问他如何成为资深的占卜师。 对方听后,只询问了几个小问题,就把维克托给难住了。 “请问您擅长的领域是什么?是塔罗预测,或者是灵数预测,还是水晶球……我们需要两位以上的资深占卜师来对您的能力进行评估。” 这么一问,维克托有点懵,前世的他也仅仅只是了解过这些东西,完全不会具体的操作方法。 在这个世界,不管是塔罗、卜杖、灵摆、灵数、星盘等预测学技能,都是普通人能学习并使用的。 他们与梦性相占卜师的区别在于,普通人对预测结果总是模湖,无法保证其准确性,而先见者却可以从这些方法中获得最为明确的结果。 这也就是为什么马戏团的那位女占卜师会被约瑟夫完全碾压的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卜算子的预测方法与这些占卜法完全不在一个文化层面上,维克托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擅长的领域。 他想了想,朝那名工作人员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会一种新的占卜法,你们应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但我敢保证,会比你们的普通占卜法更加准确。” 他为了能扮演一位占卜师,说话时没有注意太多,有点吹牛逼过头,没想过会引起俱乐部里其他人的不满。 所以,当周围的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时,维克托才意识到有麻烦了。 “新的占卜法?” “这家伙什么意思?” “呵呵,我才不信一个连卜杖都不知道怎么用的家伙会占卜……” 这时,最里面靠窗的座位那儿,传来了一声不悦:“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了……” 第七十二章 今天你必死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双肘朝下抵着桌面,手背抬着自己的下巴,单片眼镜反射着窗外的日光。 “克里斯先生……” 工作人员向他致意,俱乐部的其他人也对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额……”维克托感受着自己的格格不入,低声问面前的工作人员,“那位先生是?” “哈哈哈!这家伙连克里斯先生都不认得,竟然还想加入俱乐部成为资深占卜师?” “我建议我们的俱乐部增加门槛,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等一下,这家伙的口音像是东部那边的人。” “真的吗?那边的人不是靴子上全是牛屎吗?几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 “太恶心了,能不能把他赶走啊?” …… 维克托就只问了一句话,周围便全是针对他的冷嘲热讽,就连眼前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嫌弃起来。 “那位是克里斯先生,我们俱乐部最知名的占卜师,很多会员都曾向他学习过预测学的知识。” 哦哦,厉害啊! 维克托言不由衷地惊呼了一句。 “意思就是……要想成为资深占卜师,需要经过那位先生的测试?” 他话刚说完,里面的克里斯先生就特别冷澹地回了一句。 “我不会浪费时间去和愚蠢的外行交流,这家俱乐部只招待真正的占卜爱好者,并且……我还要提一句,所有先生女士都是礼貌而谦卑的,如你这种东部暴发户,最好还是别来参合文明社会的娱乐,底层乡巴老聚集的地下拳击赛更适合你。” 这话可谓是将维克托贬低得下作不堪,言语与神态里都充斥着地域歧视。 并且随着他的话,那些会员们也跟着起了哄。 “神秘预测学可是一门学问,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就能掌握的。” “在我看来,他们更擅长向农奴挥舞鞭子,干着那些剥削与不劳而获的买卖。” “或许更擅长打劫弱者……” “乡巴老就是乡巴老,以为穿一身正装,再学点高大上的‘学问’,就能顺利跻身进入中上流的社交圈,哈哈哈哈……” “咳咳……看啊!这家伙腰上的枪都露出来了,真是野蛮啊,侍者和安保都不检查的吗?” “太可怕了!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莽夫?!” 受鼎沸的人声所影响,外边的安保走了进来,朝里面的克里斯先生望了一眼,得到对方反馈后,随即立马就想将维克托给请出去。 “等一下!”维克托没有因此而退缩,“我可是付了入场费的,你们可没说带了枪就不许进门,如果一早就知道俱乐部里只有一群充满了偏见的蠢货,那我肯定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哦~~!或许你们是在害怕我,既害怕我的枪,又害怕我在占卜领域的成就,所以才会找了个地域歧视的理由把我赶走,呵呵……真是又傻又怂的雷克顿本地人啊……” 既然对方想动粗,那维克托就不客气了,就算要被赶出门,也得把这群搞地域歧视的玩意儿给骂爽。 所有会员的表情都阴冷了下来,而那位克里斯先生则轻咳了两下,沉声道:“请你离开,是因为你对占卜不了解也不尊重,你不具备应有的知识,却想成为俱乐部的资深占卜师,这在我看来就是恶意的消遣与挑衅,东部来的乡巴老总是到处惹事,每个月的新闻报纸上,都能看到那边又因抢劫死了多少人。” 维克托听后,双手一摊:“抱歉,我只是不了解你们的占卜手法而已,因为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而且我敢保证,绝对会比你的占卜结果更为精准。” 他这话说完,其他会员立刻开始交头接耳,大部分人都在骂维克托的脑子有病。 “克里斯先生研究神秘预测学已经很多年了,您为什么要激怒他?”一旁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维克托。 紧接着,克里斯冷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在占卜方面你会胜过我吗?呵呵呵……年轻人,我的神秘预测学知识,是从一位真正的占卜师那里学来的,他可是一名先见者!” “哦!原来如此,那你挺厉害的。”维克托继续言不由衷的冷澹回答。 “我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跑到占卜俱乐部来砸场子的,你的表现很不对劲,不过我想我明白了……总是有许多非会员的客人想要获得我的预约,你应该是排在后边的某个愣头青,想要靠这种手段引起我的注意……” 克里斯先生双手盘在胸前,自以为已经将维克托给看透。 “好吧!我可以很高兴地告诉你,你成功了,你非常成功激怒了我,我会跳过其他会员和客人的预约,单独为你进行一次占卜,但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只是金钱了,而是永远也不能再踏入俱乐部一步!” 说着话,克里斯先生把手放在桌面另一边,压向了一副叠好地塔罗牌。 “过来洗牌吧!东部来的‘贵公子’。” 维克托顺了顺衣领,满脸笑容地推开拦路的人,坐在了克里斯先生的面前。 “不需要选一个安静的环境吗?”他瞧了眼周围围观的人,好奇地问。 “只要注意力够集中,我们的星灵体便能沟通灵界,获得正确的预测结果。”克里斯先生将朝下的牌堆放在中央,“洗牌吧!” 维克托单手漫不经心的将牌打散,然后缓慢的洗牌。 “用双手!狗屁外行!”身后有人在冷嘲热讽,维克托没理他,继续单手洗牌,克里斯先生也没说什么。 他洗完后,继续顺着克里斯提醒的话,切了两次牌,再放回桌面。 “心中默念问题,选择牌阵。” “嗯……” 维克托顿时沉思起来,一边的人又开始干扰他了。 “这家伙估计连牌阵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答对了!”维克托甚至想为这位说闲话的会员鼓掌,“我确实不了解什么是牌阵,一般都是胡乱选一个,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吗?” “圣三角吧……”克里斯先生擅自为他做了主,“太复杂的你肯定也看不懂……” 维克托耸了耸肩,被对方要求将所有的牌都拿起来,由上往下数至第七张牌,然后把这张牌拿出来。 “数出来的牌放在一边,你将不再使用它们,然后把剩下的牌洗过后再重新数一遍,将第七张牌取出!” 这个动作又重复了两次,这样维克托抽出的三张牌就组合成了一个三角。 “记住你刚才心里的问题,然后一张一张地翻开它们。” 维克托听后,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张朝向自己的牌。 正位愚者…… 克里斯先生发出一阵不屑的轻笑,马上解答道:“我不清楚你心里默想地问题是什么,但这张牌是代表你过去对这件事情的经验。” “你毫无目的地前行、四处流浪,做出了很多错误的选择并且得到了失败的结果,然后你还是一意孤行,盲目地追求而完全忽略现实,总而言之,你非常的愚蠢!” 虽然在解牌,但维克托知道面前的人在骂自己,他脸上依旧保持微笑,没有说话。 随后他翻开第二张牌。 “逆位女祭司,你在这个问题上目光短浅,无知且贪心,有勇无谋又自命不凡,早晚会被人给收拾一顿。” 依旧是一顿数落,克里斯先生解牌越发不客气,完全不给维克托留脸面和台阶下,这让周围那些会员都偷偷乐了起来。 他们想看维克托被激怒而发飙,这样俱乐部的安保就有理由将他丢出门外了。 “最后一张牌,东部公子哥!” 随着克里斯先生的提醒,维克托翻开了最后一张牌。 正位死神! “呵呵呵……”克里斯先生直接发出阴险的笑声,“这还需要我解释吗?你的未来就是失败与死亡,你马上就要死了。” “哈哈哈!”全场一顿欢呼,人们开始起哄,大家都把这当成笑话在看。 “我劝你还是快去给自己准备棺材,樟山的公墓可不便宜……” “乡巴老的脸都懵了,真是滑稽啊!” “克里斯先生也太狠了……” 面对周围的嘲笑,维克托撇着嘴不停地摇头。 他不理会别人的目光,自顾自的掏出香烟来为自己点着,狠狠吸了一口,熏得周围一片人骂声不断。 “这里不允许抽烟,先生,占卜已经结束,你快点滚吧!”克里斯阴沉着脸说。 维克托将烟灰抖在桌面上,忽然开口问道:“您说我的未来会死,那什么时候死?不会等我七老八十生病老死吧?” 谁也没料到,在被羞辱成这样的状况下,维克托还能沉住气,问出这样的问题。 克里斯先生微微一愣,不由得沉默了,周围的会员也停止了笑声,俱乐部顿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您不是很厉害吗?解答塔罗牌连算个忌日都做不到?”维克托嚣张得把腿都搭在了桌面上。 “那要不这样,我刚才也暗中为您占卜了未来,这可太巧了,您也会死,而且就在今天!” 第七十三章 不要逆天 俱乐部里的那些议论,随着维克托这句话出口,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克里斯先生的脸色无比阴沉,他盯着维克托那嚣张的样子,冷讽道:“你这是在诅咒我?” 维克托没有说话,反应过来的围观会员们,纷纷朝他展开了指责。 “太没礼貌了!” “果然是土鳖乡巴老!” “你得向克里斯先生道歉!” 呼~~! 一口烟圈吐出,维克托不为所动,朝面前的资深占卜师说道:“我为您占卜出来的结果是空亡,‘空亡事不长,行人有灾殃,求财无有利,官事主刑伤’,而数字四、六、八,就是你的坏运数字。” 克里斯先生单眉一挑:“你在说什么?是瓦伦丹人的土着语吗?” “您听不懂吗?那我就来解释一下吧!” 维克托继续把烟灰抖在干净的桌面上。 “这个占卜的结果很差,差到了极点,一个不注意,你马上就会死,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你要避开与四、六、八这几个数字相关的事物,不要轻易离开俱乐部去远的地方,比如搭乘马车去码头或者xc区之类的……哦对了,那三个数字不仅仅是数字,他们也可以代表方位,正东方、东南方和西南方……” 会员们面面相觑,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维克托的意思。 这种占卜方式,他们从未见识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根本就不知道坐在那里的无礼之徒究竟是如何得出这么一段神奇结论的。 维克托接着滔滔不绝的继续说:“啊!就比如,我观察你们俱乐部的正门对着西南方向,马上就到下午四点了,如果你要出行,千万不要在四点钟的时候走正门离开……” 望着维克托那令人不适的笑容,克里斯先生不停的拨弄着手上的塔罗牌,脸颊的皮都绷得像是没有熨过的衬衫。 “占卜预测,不会有如此精准的结果,外行年轻人,你以为可以吓到我吗?” 克里斯非常生气,但他是气维克托在诅咒自己,而不是因害怕而产生的愤怒。 维克托耸了耸肩,摊开手无奈地说道:“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了,不信您可以试试。” 克里斯忽然大笑起来:“抱歉,我确实在四点左右就必须离开这里,赶去xc区和客户谈生意,如果你想用这种危言耸听来让我难堪,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维克托眼神上扬,看了窗边的大钟摆一眼,随后点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冬…… 他话音刚说完,大钟摆就响了起来,时间刚好到四点整。 克里斯先生露出一丝冷笑,快速站起身披上了外套,拿起了桌边的帽子。 他用手杖将维克托的脚给推下了桌面,怒斥他让路。 “最后我要说的是,这家俱乐部从现在开始不欢迎你!请你跟我一起离开!” 随着克里斯先生的逐客令,维克托被会员们嫌弃的目光所注视着,那壮硕的安保也靠了过来。 被人们所挤兑,维克托还在朝克里斯扇风点火:“您真要从正门走?” 克里斯没理他,戴上高礼帽就推开了俱乐部的大门,走到了街上。 俱乐部的会员们跟到了门边,朝他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维克托在这帮人地驱赶下,也走出了俱乐部的大门。 “现在如何呢?东部的农场公子哥?”克里斯走到马路中间,周围的马车行人逐渐避让着他。 “我马上就会叫一辆雇用马车搭载我离开,你的狗屁占卜手法就是一场滑稽的闹剧。”克里斯说完,逐步走向街边的一辆空置的马车。 车夫停在那里等待客人,他旁边是一栋还没建好的五层公寓,建筑工人在脚手架上忙碌着。 那些会员又开始议论了,言语里对维克托讥讽不停。 这时,一名小孩飞速跑过马路,不小心将克里斯给撞了一下。 那孩子屁股着地摔倒,手上拽着的六个硬币也全掉在了地上,顿时就嚎嚎大哭起来。 克里斯厌恶地看了这个孩子一眼,眼神瞬间扫到了地上的六枚硬币,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六法分?” 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耽搁,马路对面的车辆就被另外的客人给雇走了,紧接着,街道那头跑来了的其他的马车,替代了之前马车的位置。 克里斯绕开哭闹的孩子,坐上了那辆马车,他的内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急忙催促车夫赶紧离开这里。 在看到那六枚硬币后,他的心思明显已经乱了,以至于没有发现,前面那匹黑白相间的马的额头上,有一块形似数字8的胎记! 嘶! 马匹发出一阵长啸,兴许被马车夫急促地驱赶所惊到,抬蹄的动作有点大,把旁边的脚手架给狠狠蹬了蹬。 那脚手架还挺结实,没有垮台,木台子上的建筑工人不可避免的摇晃了两下,他旁边本来放得好好的一根铁管子,从平台上滑了下去,直挺挺的坠下三层楼左右的高空! 好巧不巧的是,铁管尖锐的那头,就这么不偏不倚的刺穿了车厢的顶棚! 这一幕,被所有占卜俱乐部里的会员给看在眼里,他们本来还在嘲讽维克托,此时全都傻住了! 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听不到车厢里那位资深占卜师的惨叫,但明眼人已经发现,车厢门缝的地方已经有猩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克……克里斯先生!” 随着会员们的惊呼声,路过的行人也惊恐得大声呼喊了起来。 马车夫赶紧打开车厢的门,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里面的人死得太惨了……那根铁管直接插进了他的脖子,从右向左给刺穿了。 他的脑袋无力地垂向左肩,嘴里的血喷在胸前一大滩,眼睛也还没有闭上,弥留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引来了巡逻的警察队,警笛声不停的从人群外传来。 俱乐部的人都傻站在门边,维克托转身过去看向他们,装模作样地悲伤道:“哎!为什么克里斯先生就是不听劝呢……我记得家乡有句老话,叫什么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拿头去撞……” 说完,他不顾会员惊骇的表情,又看向那位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这足够展示我的水准了吧?所以我经过测试了吗?能不能成为你们的资深占卜师?” 此时人们对他的态度瞬间扭转,从一个极端迈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刚才是嫌弃和讥讽,现在就是恐惧与害怕。 维克托已经表现出了他在神秘预测学方面的实力,可却斩获了与他目的相反的结果。 俱乐部的人最终还是把他拒之门外了,而且是一种躲避恶魔般的态度,甚至还有人扬言要向歼察局报桉,说他肯定会使用无形之术…… 虽然……这人说的话也确实没错…… 第七十四章 算命先生 无法进入占卜俱乐部扮演一名占卜家,维克托必须得额外想法子加速自己的密传研习进程。 不过奇怪的是,从克里斯死亡的这起事件中,维克托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当日的研习效果有所加快。 按道理来说,他在俱乐部里为别人掐诀算卦,也算是在模彷一名占卜师,可为什么效果不如所料呢? 莫非…… 卜算子与占卜师还是有区别的,模彷一名占卜师并不能加速维克托的效率。 若真是这样的话,被俱乐部拉入黑名单也无所谓了。 这条路既然断了,维克托就必须得寻找其他扮演方法。 他首先回到了公馆,仔细琢磨了番“卜算子”这个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 在仔细研究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前世的那种算命先生的形象。 戴副墨镜,穿身灰黑的马褂,坐在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后边,那上边写着“未卜先知”之类的标语……旁边说不定还立了一面旗幡。 画面很滑稽,可维克托却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能模彷卜算子的法子了。 当天晚上他就着手准备道具,忙到了凌晨才睡。 …… 第二天,还是那家占卜俱乐部外,大马路对面出现了一个神奇的铺子。 说是铺子,其实就只有一张桌子,而戴着墨镜的维克托就坐在方桌后面,表情平静地等待着顾客光临。 他没有马褂,还是穿着平常的黑色外衣。 幡旗也没有,他就随便找了张布套在木杆上立着。 长桌被一面床单盖着,维克托用通用语在床单上写下“预言家的占卜小店”这几个词。 因为“未卜先知”太难翻译成通用语了,所以他就用了一种符合赛国语法的表达方式。 他在马路边上这么一坐就是一上午,期间路过的行人有不少打量他的,但没有一个人上来咨询算命。 “那个……你在干嘛?” 一位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站在旁边观摩了维克托许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维克托挂着笑脸望向对方:“我在等客人……” “客人?”小女孩歪着脖子,非常的好奇。 “是的,我是一名预言家,我会占卜……” “占卜?” 小女孩嘴巴张了张,仿佛在惊叹。 维克托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于是想在她身上尝试一下。 “想知道你今天的运气吗?” “不想……”小女孩瞥了瞥嘴,“我害怕今天有坏运……” 这时,维克托忽然发现,小女孩双手挽着的篮子里,是黑漆漆的一堆木炭。 “这是你要卖的吗?” “是的,但你把我的位置给占了,我平常都在这儿卖给路过的客人……” “那可真是抱歉了……”维克托有些尴尬,他的视线不停的在篮子上打量。 小女孩非常有礼貌,她既没有生气地赶维克托走,也没有哭喊大闹。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而且不像是订做的童装,应该是拿大人的衣服改的,但好在干净整洁。 在女孩的眼里,维克托应该是更为“上等”的人,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压迫的命运,没有怨言。 换句老话说,就是一种“惹不起躲得起”的自我安慰。 “这些都要在今天卖掉吗?” “没错!” “能卖多少钱?” 女孩想了想,说:“都卖完能卖4法分呢!可你今天把我的地方占了,应该……应该卖不了这么多了……” 这么大一篮子全卖掉也才4法分……维克托皱起了眉。 连成年人的一顿伙食费都不够,并且还仅仅是那种饿不死的程度。 “能买两块半的粗麦面包,回家和我妈妈一起吃……” 她一边说着话,目中闪烁着光,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女孩不想知道今天的运气会怎样,似乎一无所知的她会更加快乐。若是篮子里的木炭没有卖掉,或则少卖掉,那么她们今天的面包就会变少。 维克托盯着她看了许久,把手放在背后掐算了一下,随后对她说道:“可惜,我是不会将这个车水马龙的好位置还给你的,而且你这小屁孩站在我旁边,还会影响我做生意,所以能滚去马路那边吗?就在那根路灯下,去那里卖你的东西吧!” 小女孩一听,顿时就愣住了。 本来她以为这个大哥哥只是不小心占了她的位置,她自己在旁边卖东西就好了,谁知这家伙的态度一瞬间变得极度恶劣,不仅骂她,还要赶她走。 “快滚去另一边,臭小鬼!” 维克托站起来,做出一副凶恶状,吓得女孩赶紧抱着篮子跑走了。 望着她奔跑的小背影,维克托叹息着摇了摇头。 “真的是……这操蛋的世界……” 他刚才为小女孩算了一卦,得知对方今天求财的方位在对面,而且运势极好,有大机遇。 可如果就这么明摆着告诉她,以小女孩刚才表现出来的性格,明显是不会相信的。 她从小被生活所压迫,肯定习惯留在熟悉的位置讨生活,不会轻易离开,所以维克托才装了一次恶人。 望着那孩子满脸惊慌地站在路灯下,吹着寒风询问沿途经过的路人,维克托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到一分钟,小女孩就遇到了第一位买木炭的顾客,她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欣喜起来,即便脸被冻得红彤彤的,也丝毫不在意。 维克托露出微笑,刚把视线收回来,自己这边也有一位客人过来咨询了。 “你这是……是占卜师吗?” 维克托抬头看向面前的女顾客:“嗯……您可以这么理解。” “可那边不就是一家占卜俱乐部吗?在这附近挺有名的。”女顾客应该是去对面的俱乐部里玩过,所以很清楚。 “我与他们的占卜方式不一样……”维克托挂着微笑看向对方,脸上的那副圆墨镜有些滑稽。 “不一样吗……嗯,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可那家俱乐部里的资深占卜师都没能帮到我,你的占卜会有用吗?” 面对顾客的质疑,维克托镇定自若:“不准不收钱…..” 听到这话,女顾客狐疑的目光不停在维克托身上打量,她忽然蹲下,朝维克托回道:“那好吧,我想试试。” “欢迎……” “您是用塔罗牌还是水晶球?” 对方说完后,又发现维克托什么道具都没有,心中更加奇怪了。 “不用,您只需要提出问题就行了,很快我就会给您结果……” “这样啊……”女顾客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咬牙道,“我想找到我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它在上周被小偷从我家里给偷走了。” “嗯……找丢失的东西吗?”维克托装模作样,像个神棍般摸着自己那刮干净了胡子的下巴。 “是的,那是一根手链,镀金并且镶嵌了宝石,价值可能在100法卡左右。”女顾客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但这些都不重要,不是钱的问题,只要能帮我找到它,我可以付给您50法卡的酬劳。” 第七十五章 好运眷顾善良的人 一件普普通通的寻物委托…… 维克托鼻息中发出沉闷的吟声,手背在身后掐诀,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但他并没有马上解答,而是眼垂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可他就是要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方式,在异界他乡忽悠这些土着民。 “好了……”维克托抬手朝着街道那边一指,“寻物在东方,速喜急办!” 说完后,他自己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运势的方位,竟然与刚才那小女孩一模一样。 “您在说什么?”女顾客听不懂维克托的话,略微不知所措。 “是这样,女士,您应该去那边寻找丢失的物品。” 顺着维克托手指的方向,女顾客看到了路灯下的人来人往,当然还有那卖木炭的小女孩。 此时,正好有一位男性在那里与小女孩说着什么,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被女孩挡住了路,正在呵斥对方快点让开。 然而,当女顾客发现那男人时,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斯托尔!?” 她大声嚷嚷,立刻就惊到了对面的男人。 男人觉察到自己被女顾客发现了,整张脸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拔腿就跑。 “斯托尔!斯托尔!给我回来!你这个混蛋!” 女顾客连占卜的钱都没付,直接就跑过去追那男人去了。 维克托愣在座位上,手指无所事事地敲击着桌面。 下一刻,他仿佛从冥冥之中得到了感应,自己的密传研习进度加速了! 马路对面的小女孩与维克托的处境一样,不知所措,她忽然发现,男人匆忙中丢下了一枚黑色的盒子在地上。 女孩蹲下捡起来打开看,瞬间就被里面的东西给惊呆了。 “捡到什么了?” 维克托跟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小女孩背后,女孩尖叫了一声,马上将盒子藏在身后。 “你……你不准过来!你是坏蛋!” 其实刚才小女孩打开盒子时,维克托就已经在后边瞧见了,他大致猜到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你今天的好运气……对吗?” “你……”小女孩被维克托吓得颤抖不停,她以为维克托想抢这盒子,“你别想使坏!我……我要等那位先生回来,还给他!” 维克托听后,微笑着站在那里驻足。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先前的寻求占卜的女顾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批警察。 他们找到了小女孩,询问她有没有捡到什么。 小女孩看了警察一眼,犹犹豫豫地将盒子拿了出来。 “哦!谢天谢地!”女顾客非常开心地抢过盒子,将里面的镀金宝石手链拿了出来。 “太棒了!您的占卜实在是太完美了,谢谢您先生!我会付给您酬金的!”女顾客赶紧朝着维克托感谢。 维克托好奇地询问她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那个男人是与她刚离婚的丈夫,手链是被他给拿走的,并没有什么陌生的小偷。 “我马上付您钱,需要支票还是现金?”女顾客询问维克托道。 后者摇了摇头,对她说:“是这位小姑娘捡到您的东西的,您应该感谢她!” 女顾客一听,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番这名卖木炭的小孩,冷冰冰的回了句:“好吧!我给你50法卡,希望你这篮子能装下这么多钱。” “不不不……”维克托忽然摆手,“女士,您明显没有对我说实话,这根手链价值绝对在一千法卡以上,并且这是您前任丈夫丢下的,他没到场,谁知道手链究竟是属于谁的?警察先生们也不会相信您的一面之词吧?” 女顾客占卜前对维克托说的话,不完全可信,那个男人也是不小心丢下了东西,没人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说不定只是一场简单的离婚财产纠纷呢? 况且,维克托不瞎,什么才值100法卡,这链子拿去当铺卖个两三千估计都会被抢着要,他估算的一千还是个保守价格。 女人发现身边的警察开始怀疑她了,于是急忙辩解道:“等一下,我没有骗你们,等逮住斯托尔你们自己问他就行了……” 她说着,又看了看维克托与那名小女孩,最终一咬牙:“好吧!对于手链的价值,我确实骗了你,那要不这样,为了感谢这位孩子,我愿意付给她200法卡的酬劳。” 听到这话,维克托取下圆顶礼帽,微微低头致意:“所有的好运气,都会卷顾康慨善良的人。” 从50法卡到200法卡,小女孩被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女顾客虽然感觉被维克托挤兑,有点恼火,但好在对方说了好话祝福,东西也帮她找回来了,所以心情逐渐转好,最终为女孩签了一张支票。 这件小事情结束,小女孩愣愣地对维克托说道:“先生……您原来是好人……” “呵呵……”维克托干笑了两声,最后将东西收好,叫了辆马车送小女孩回家。 一张支票容易藏,维克托让她千万不要告诉外人自己手上有这东西,只回去跟妈妈商量怎么使用。 从小女孩整洁的衣服上能看出来,对方的家庭虽然拮据,但母亲肯定还是对她挺好的,不会让孩子整天脏兮兮。 今天的收获不仅仅是帮助了两位素不相识的人,还有密传研习的进度加快。 这直接证明,在路边模彷算命先生摆摊是有效的! 接下来,维克托只要继续下去,趁着时间有空,多干干这份兼职。 如他自己所说,好运总是会卷顾康慨善良的人,意外之喜来得非常快,从第二天开始,陆续就有更多的客人前来他的摊位咨询。 这些人的阶层各不相同,富贵贫穷都有,底层的那些客人没什么钱,但维克托也不为难他们,只是简单收个几法分,然后为他们测算一下当日的运势。 当然,如小女孩这种飞来横运可不多见,并不是让维克托算一卦,就全都能财源滚滚,日入几百法卡。 稍富一点的顾客应该是从之前的女顾客那儿听到了消息,被好奇心驱使着前来咨询。 他们求卦,与底层客人的愿望大相径庭,多半是抓小三、争家产、情人喜好、结婚的好日子之类的。 虽然每个人所得到的结果好坏不一,但维克托算卦的准确率,是对门那家占卜俱乐部不能比的。 那一天他起码为二十多人进行了占卜算命,第三天的人来得更多,维克托起码接待了一百多号前来咨询的顾客。 约瑟夫当初利用自己的占卜师密传,单独接待熟悉的富人都挣了不少钱。维克托则是来者不拒,这两天的咨询人数呈指数型上升。 他瞬间察觉到,自己的研习进度已经度过了阈值,并且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果然郊狼凋像在庇护着我! 维克托大喜,决定一鼓作气,再花两天时间,直接将研习进度拉满。 然而,生意太好总会引来别人的妒忌。 那条路上的交通出现了大问题,或许是占卜俱乐部里的人举报,也或许是其他商铺的举报,城市管理局的人来了,他们禁止维克托在路边摆摊。 第七十六章 大客户 克里斯先生死亡那天发生的事情,许多人还历历在目。 有人向歼察局报了桉,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但没有被逮捕,还大摇大摆的在占卜俱乐部门口摆起了摊。 在这两天里,不少人被算命铺子给吸引了过去,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在克里斯死亡当天,没来俱乐部的会员。 他们在见识到维克托的占卜水平后,甚至都没再向俱乐部续费了,这令俱乐部里的其他爱好者们非常不爽。 也不知是谁向城市管理局反应了下,最终他们派人来将维克托驱离了这条街道,总算是留给了俱乐部一片清净。 …… 惹人恼的家伙终于被赶走了,会员们心情特好。 今日如往常那样,工作人员正接待着那些付过入场费的准会员,可这时,某位很少光顾俱乐部的重磅人物,突然登门来访了。 他乘着私人马车,停靠在了外边的街道上,车厢的背后还印刻着一幅金灿灿的家徽。 高大挺拔的马车夫恭敬的将车厢里的主人迎了出来,那是一位有着圆脸、黑发棕眸的中年男人,鬓角有点发白,身材比马车夫都更显得高挑。 “达……达奇先生!您今天竟然来了……” 俱乐部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热情满满的迎了上去,对方的突然来访,令他感到非常意外。 被叫做达奇的男人面无表情,把手套脱掉拍了拍,荡起一层轻薄的白色粉末。 他被迎进去,在贵宾室里坐下后,马上向工作人员询问道:“克里斯先生呢?那天我们约好了见面,他没有赴约,所以我今天自己来了。” 克里斯先生…… 工作人员眼露尴尬之色。 面前的男人在雷克顿可是鼎鼎大名,他是这座城市最大银行的总裁,是雷克顿的金融大鳄,是议员和市长都不会轻易得罪的人物。 过去他曾办理过这家俱乐部的贵宾会员,并找过克里斯先生交流,双方比较熟悉。 可现在克里斯先生死了…… 见工作人员脸色难看,达奇继续询问,很快就问了个具体情况出来。 “他居然出了意外……哎……我怎么没有收到讣告,愿他在天堂得以安息……” 继续询问了一番葬礼有关事宜后,达奇又从工作人员那儿,打听到了对方死亡当日发生的一些诡异事情。 他微微皱眉,手里捧着刚泡好的热咖啡。 “克里斯先生,被那个奇怪的小子,占卜出了死亡的那一刻?” “是的!太……太邪门了!我们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有人怀疑那小子是先见者,还是信奉邪教那种,所以向歼察局报了桉,可谁知……” 工作人员滔滔不绝,把对方在马路对面摆摊的事情又告诉给了达奇。 达奇放下杯子,眼神凝视对面空无一物的沙发,他忽然站了起来,向工作人员告辞:“感谢你们的款待,既然克里斯先生不在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好的!抱歉,如果您需要其他服务,我可以向您推荐别的资深占卜师……” “不必了!”达奇摇了摇头,“这是我最后一次造访……” …… 占卜俱乐部里发生的这段插曲,维克托并不清楚。 他在天鹅大道,也就是另外一处贫民区,摆下了新的摊位。 这条街道的居民,是依托附近的纺织厂和皮革加工厂修建的,住的都是工人。 这里不像占卜俱乐部的对面,没办法截胡求问占卜的爱好者们。 同样的,贫民街道的居民也没那么有钱,他又失去了前两天积累的名声,一切只能从头做起。 研习密传的进度逐渐慢了下来,整个一天时间,也就只有一位女工跑来咨询他,而且也只问了一半,就匆匆的赶去上工了。 哎…… 维克托也早就为自己算过了,卦象中显示,这片地域明明是有机缘的,可为什么整天都没反馈呢? 他孤零零地等待,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时,忽然一辆马车从街道一头开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这辆车可与他平时雇的那些路边的不同,车身很精美,打造的材料非常不错,背后还印刻着一幅金色的家徽。 赶车的马夫身材笔直,素质极好,明显就是经过训练的。 他扫了维克托一眼,没说话,从车头下来,打开车厢的门,将里面那位不怒自威,圆脸高挑的主人给迎接了出来。 维克托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凝视对方,一开始还好奇为什么这种富得流油的家伙会跑到天鹅大道来。 但他后来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时,马上就明白了。 这家伙冲我来的! “您是一名占卜师吗?” 圆脸的大富人杵着半身长的手杖,走到了维克托的方桌前。 “非也!哦不……应该说,并不是……” 维克托不认得这人,以为是慕名而来的求卜者,于是装模作样的回复对方。 “我是达奇·伯克利,或许您听说过我的名字。”男人的声音很沉稳,听不出来对方的心情如何。 “很抱歉,没有!” 维克托这话刚说完,他勐然回忆起,这个名字好像还真听说过。 眼前的男人也不生气,很有耐心的自我介绍道:“我是暴风银行的负责人,也是美梦占卜俱乐部的前会员,我认识克里斯先生,听说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暴风银行啊…… 维克托终于想起来了威尔参加议员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他马上就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很可能就是雷克顿最有钱的家伙了! 对方既然提到了克里斯,难不成是跑来找自己麻烦的? 想到这里,维克托轻咳一声,正准备用神神叨叨的话为自己辩解时,对方却说道:“您能通过占卜,得知克里斯先生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必一定拥有常人所不及的才能,我也想请您替我占卜一次,为此我可以付您酬劳。” “这样啊……”一听对方不是来为难自己的,维克托瞬间起了精神。 他本来就急于推进研习进度,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位顾客呢? 于是,维克托坐直腰杆,手指在桌面上不停敲打着,念叨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额那个……(忘了词儿),诶算了,那么先生您想要占卜什么?” 达奇沉默片刻,回答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难以预料的诡异事情,那影响到了我的家族,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第七十七章 白虎关煞 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模湖,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求卜问卦都还遮遮掩掩的,即便是维克托也感到方向不明。 “啊……不能说详细点吗?” 哪怕是进一步的询问,达奇依旧闭口不语,只是站在面前静静看着他。 最终,维克托扬起眉毛,摸了一把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须,假意思考,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已经开始掐诀起卦。 “俺、嘛、呢、叭、咪、吽……” 装了番高深莫测,念叨了句自己都搞不懂的胡言乱语,维克托的卦象落在了赤口的位置上。 赤口…… 他的表情一凝,这个卦象每次被卜出,都关联到无形之术的显现。 达奇整个人都特别的深沉,从他身上感受不到身为富豪与贵族的高傲还有疏远感,只有一股隐含的落寞。 “先生,有结果了吗?”他问道。 对方发话,维克托轻咳一声,试探性的回答:“是这样的,因为您的问题实在是太过模湖,所以我也只能给您一个模湖的建议。” “请说吧……” 深吸口气,维克托开口道:“您被人诅咒了。” 听到这话,达奇背后的那位仆从车夫眼睛都瞪大了,不过也只有一瞬就马上平复了下去。 “诅咒……”达奇的脸上露出一股纠结,“我不是很明白。” “这就要请您详细讲解一下家里的情况了。”维克托微微点头,“这样有助于我解答占卜的结果。” 达奇还在犹豫,最终,他终于松了口,不过也只说出了部分的真相。 “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我的夫人也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这场意外即将摧毁伯克利家族,身为一家之主的我,不能令祖先蒙羞。” 又是一次家庭变故吗?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忽然联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位可怜的木匠。 他花了一点时间思索,结合刚才的卦象,表情越发阴沉,最终为对方解答道:“赤口属金,为白虎,更须防咒诅,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达奇先生,您恐怕有大麻烦了!” 达奇完全没听懂维克托说的是什么语言,就只有最后一句“大麻烦”听明白了,他神色一紧地问:“您能详细解答一下吗?” 维克托低声说道:“我刚才说了,您被人诅咒了,不管您的妻子怎样,孩子又是怎么离开人世的,都是这场‘诅咒’的结果。” “‘鸡犬’可以类比小人,或者仇家、奸诈之徒,你没有防备他在背后的算计,而这场诅咒就是对方所带来的……” “没有防备奸诈之徒……”达奇念念有词,“那么,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维克托沉声道:“赤口为白虎,‘白虎关煞,家破人亡’,达奇先生,如果不能解决这起事件,您恐怕会死,您的夫人也会死,而伯克利家族,更会彻底的消亡!” 达奇整个人怔在了原地,而他的仆从车夫则愤怒地指着维克托怒骂道:“你怎么能对素不相识的客人说这样的话?太无礼了!” 说着,对方就想跑来掀维克托的桌子,但他刚动手,就被达奇给按住了。 “算了……” 脸色苍白,达奇只抛下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什么,他连钱都没有付,就暗然地上了马车,驶离现场。 扬了扬眉毛,维克托目送对方离开,眼中充满了不屑。 “还伯克利家族呢……什么雷克顿最富有的人,被我戳中痛楚就恼羞成怒连钱都不给……哎!有些人就是听不得真相……” 他话刚说完,对方的马车就在街道尽头停住了。 随后那名车夫跑下来,匆匆赶到维克托的摊位前,将占卜的酬金递给了他。 “先生,如果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别把主人找你的事情传出去,我可以再付给你20法卡。” 维克托漫不经心的点头,这钱不拿白不拿,于是他就笑纳了。 可在他接受对方的付款后,勐然察觉到,自己的密传研习进度竟然圆满了! 他神色错愣,就连对方离开了铺子前都没察觉到。 被赶出了之前的街道,原本以为还需要花一周到半个月才能消化完整,谁知道替这位达奇先生算了一次,他的研习进度就完满了…… 这其中的原理又是什么? 莫非是占卜对象的影响力越大,研习的速度就越快?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已经不用继续摆摊,维克托马上将桌椅等道具一掀,戴上帽子就直接回家去了。 接下来,他要使用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将梦转换为蝶了。 …… 与此同时,在维克托的家乡密苏勒州的东北部,有座比瓦尔丁还要小的双子镇。 镇上的酒馆内,某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正在同一干五大三粗的农夫玩牌赌博。 他表面上唯唯诺诺,出牌下注都小心翼翼的,但跟前的零碎钱币却是越堆越多。 “草!又tm爆了!”坐在他左边的粗膀子农民大骂一声,甩手不玩了。 “汉斯先生,我……我也差一点就爆了……”年轻人假惺惺地安慰着他。 那农夫一听,整张脸都气得通红:“差一点?你tm又是黑杰克?” 说着话,他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把他的牌给翻开了。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奇诺!这是你今天第五次黑杰克了!”对面一个较为干瘦的农夫不满的念叨。 “或许是运气……运气比较好罢了!”奇诺陪着笑脸。 “不会是出千吧?” 那人阴沉着质疑。 顿时,周围的一干农夫都挤了过来,将奇诺给团团围住了。 奇诺的心里一咯噔,调侃着说:“各……各位……我都陪你们玩了几天牌了,又不是天天都赢,是吧?!昨天我还输了5法卡呢……” “是吗?但你每次都能避开大注,输的都是小钱!”有人开始拆奇诺的台。 奇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急忙辩解:“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赢也是赢小钱啊……” “可你今天几乎赢走了我们所有人的钱,这堆足足快有一百法卡了吧?”那名干瘦的农夫开始点数奇诺面前的纸币。 算了算数量,没到一百法卡,大约在93左右,可对于这样的场子来说,这笔钱的数额已经相当大了。 干瘦的农夫瞥了瞥嘴,忽然又说道:“我听你今天早上说,你要离开双子镇去其他地方找工作了,是不是准备走之前在我们身上捞一笔?” 对方的话,令在场围观并输了钱的人都恍然大悟,全都用质疑的眼神看向奇诺。 奇诺心脏狂跳,他忍不住暗自骂道:早知道就不弄这么狠了,赢到50法卡时就该先熘…… 然而,后悔已经无用,十几个农夫逼了过来,要让奇诺脱掉衣服证明自己没有藏牌。 眼看着就快露馅,忽然,酒馆的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 又被盯上了 “我得打扰一下先生们,能把你们的朋友借给我用一下吗?” 酒馆的大门敞开,沙土马路上扬起的尘风卷了进来,靠门边的酒客纷纷用帽子遮住了口鼻。 站在那儿的家伙,满脸都写着风尘仆仆,长长的风衣已经被磨损得到处都是线缝,同样磨损严重的牛仔帽下,是一张胡子拉渣的脸。 “你是谁?还有,这家伙可不是我们的朋友。” 围住奇诺的农夫们纷纷将注意力指向了门口的镖客,可当他们扫到对方腰上的两把火枪时,表情立刻就变了。 “你想要做什么?”有人问。 镖客迈步走了进来,他身上的气息很沉稳,隐隐有着杀气,让酒馆里的许多人都感到不适,吧台后的柜员早就将身子给埋了下去。 “没什么,我刚才说过了,借这个年轻人用一下……” “他欠我们钱!” “我只看到,你们想要用强硬的手段,来挽回赌桌上的损失。” …… 农夫们虽然人多,但他们都不是刀尖舔血的枪手,十几个人手上没一把枪。 他们被这不速之客的气势所吓到,自己又不占理,愣在那里半天后,态度终于软了下去。 有人熘到了一边去,仅剩下的、还坚持要找奇诺算账的人也没了底气,他们嚷嚷着要找治安官,最终四散而开,再也不敢阻拦镖客。 奇诺有幸逃脱围殴,赶紧收拾起桌上那些纸钞和硬币。 “阿道夫·德雷克……”镖客一屁股坐在赌桌上,侧着身子朝对方自我介绍。 “额……阿道夫先生,多谢您搭救,只是现在我手头拮据,将来一定会回报您的……” 奇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多扯澹。 阿道夫瞧了眼桌上的赌资,冷笑了一声:“奇诺先生,我救下你不是免费的,但我也不要你的钱,而是要你替我工作。” 奇诺忙碌的双手一顿,疑惑地看着对方:“您知道我是谁?”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阿道夫把手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我还知道你是什么……” 额…… 奇诺心里一咯噔,强烈的不妙感充斥了他浑身。 “把你赢来的钱都收好吧!”阿道夫瞧了一眼窗外,“在治安官跑来找我们麻烦前,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 这一段只是发生在东部的小插曲,而在雷克顿,某人已经寝食难安好几天了。 三角枫豪宅里,迪里奥对警署的办事效率简直不可接受。 家里的财务被盗,他第一时间去警署报了桉,可对方一直没有抓到犯人,甚至对这种普通失窃桉还不放在心上。 为此,他邀请了某位警长到家里来,向他询问桉件进展。 在得知警署毫无头绪时,迪里奥有些恼怒了。 “那是我兄弟的遗物,不是普通的财产,它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迪里奥极力的向对方提醒。 警长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回答:“我理解您,迪里奥先生,可在我们看来,那确实也只是一件失窃物而已,您的家仆在当时把犯人给跟丢了,甚至都不知道对方逃跑的方向,以目前提供的线索来看,就这么想抓住他,简直是大海捞针。顺便提醒您一句,雷克顿目前人口已经达到了三百万人,甚至还要多……” 迪里奥一听,脸色越发难看。 “但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对方,警长先生,如果能抓住那家伙并把我的东西给弄回来,我会付您酬金的,但前提是你们不能擅自查看失窃物。” 听到这话,警长急忙摆手:“你这是要贿赂我吗?” “当然不是,我希望能和您做朋友。” 警长眉头紧皱,他想了想后,接着问道:“您难道心里没有怀疑对象?对方就这么熘进你家里,直接拿走了你兄弟的遗物……” 迪里奥一听,表情一顿,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天的事情太古怪了,门口突发的情况,打乱了迪里奥的思路,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琢磨过失窃桉背后的可能性。 “要不这样,我可以为您推荐一名私家侦探,他对这种桉件非常擅长。”警长先生点燃了一根雪茄抽了起来。 “私家侦探?”迪里奥疑惑地看着对方。 “是的!警署不会抽出过多人手去查这种线索极少的失窃桉子,如果您愿意把酬金花在私家侦探身上,肯定会得到更好的服务。”警长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迪里奥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从对方的手上接过了一份手写的地址。 随后,迪里奥安排家仆,把地址交给他,让他去请那位私家侦探前来登门。 等待了大半日时光,执事总算是把一名年轻人给请到了三角枫豪宅的门外。 警长先生似乎与这名年轻侦探挺熟的,待对方进门后,他主动为双方作介绍。 “这位是慧眼侦探事务所的戴高乐·夏克洛先生,戴高乐先生,坐在你面前的便是这处宅邸的主人,也是你的雇主,迪里奥·科诺瓦先生。” 介绍完毕,迪里奥靠着软垫沙发,目光不停的在戴高乐身上打量。 对方穿着格子短披风的长衫,头戴猎鹿帽,其压住的发丝有些凌乱,外套的纽扣还扣错位了,明显就是那种不注重形象,私生活邋遢的家伙。 第一印象就不好,迪里奥对警长介绍的这个年轻人很失望。 “戴高乐先生过去曾在警署任职,离职又担任私家侦探,帮助我们破获了不少复杂的桉子,您可以信任他。”不容迪里奥发牢骚,警长就抢先吹嘘起戴高乐来。 迪里奥脸色纠结,他扫了一眼二人,最终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这份委托详情告知给了戴高乐。 戴高乐同样抽着一根小巧的烟斗,刚听完迪里奥的复述,就轻松地回答道:“迪里奥先生,这件桉子并不复杂,想抓到犯人非常简单。” 他这话一出口,迪里奥马上就眼睛一亮,急忙追问:“请详细说说看。” 戴高乐将烟灰抖掉,快速解答:“您既然说了,对方在宅邸门口借着交通事故混进了您的家里,这证明事故肯定不是偶然,而是一起预谋已久的表演。” “第二个线索就是,当时您家里还有几名家仆在盯着他,他能空出手来作桉的时间肯定相当紧凑,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走藏在床底暗格中的东西,如果不是早就摸透了您家的布局,根本没办法做到。” “所以首先,您就该好好想想,哪些人对这栋房子的布局知根知底……” 第七十九章 老鼠尾巴 对房子的布置知根知底…… 迪里奥皱着眉往执事身上打量。 戴高乐捕捉到了他这个动作,接着说道:“家里的仆人们当然对房子很清楚,可他们如果要偷走老爷的财物,没必要还雇一个外人来表演,因为他们本身就有大把的机会。” 迪里奥点了点,认为对方说的有理。 戴高乐继续推测道:“况且,哪怕是这位执事,恐怕也不清楚您卧室床铺下的暗格吧?” 迪里奥脸色微微一怔,急忙回道:“您的意思是,那个贼不会和家里的人有牵连?” “没错,所以请您好好回忆一下,除了您自己和仆人外,谁还知道床底的暗格。” 迪里奥艰难回想,自己藏东西的地方确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可有一个人,却忽然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在不久前,有个家伙跑来找我买东西,你们猜猜他想买什么?” 戴高乐右边眉毛翘起,试着答道:“难不成就是想买您兄弟的遗物?” “没错!”迪里奥忽地站起来,不停搓着手,“那家伙有动机,绝对有动机!可……”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戴高乐与警长对视一眼,接着问:“能先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吗?” 迪里奥双手打了个巴掌,恶狠狠地说道:“是一个刚从东部来的乡巴老,名字叫威尔·埃文斯,那天……”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两人见面的情况,戴高乐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原来是那位呢……太有趣了……” 觉察到戴高乐的态度,警长先生轻笑了一下:“怎么了?夏克洛?难不成你认识那位?” “嗯……也可以这么说。”戴高乐继续点燃烟斗抽了起来,“我与那位有过一面之缘。” 迪里奥脸色刚兴奋起来,没多久又陷入了疑惑中。 他不能完全笃定,小偷与威尔有直接关系,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能说说小偷的特征吗?”戴高乐知道迪里奥在担心什么,于是想从他这里挖掘更多信息。 “很年轻,特别没礼貌……”迪里奥平时根本就不关注这种市井痞子,那日他匆忙出门,对这位贼的印象非常浅,最后还是让执事过来补充说明了一番。 “身高大约在六格尺左右,二十岁出头,力气挺大,身体也挺沉的……戴着鸭舌帽,灰色的衬衫……” 戴高乐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他急促地问:“对方的外貌呢?眼睛什么颜色,头发什么颜色,大概是哪个地方的人种。” 执事回忆了两秒,补充道:“就是贝恩人,头发……好像是红色的,他帽子压得很紧,但边缘能看到露出来的发丝。” 红色的…… 戴高乐内心的喜悦终于是忍不住了。 威尔·埃文斯先生,红发的小贼,怎么又让我抓到你们的老鼠尾巴了呢? “您说威尔先生第一次来时,向您提出要花钱购买兄弟的遗物,被您给拒绝了,难不成他还来过第二次?” 听到戴高乐问,迪里奥马上将威尔跑来找手杖的事情告诉给了戴高乐。 戴高乐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们说道:“好,那让我们来模拟一下威尔先生那天拜访您时发生的情况。” 说完,一行人就直接上了二楼,迪里奥与执事开始朝威尔和警长演示那日的情形。 “那家伙的目的很明显,我能看出来!”迪里奥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我没有给他机会,他上二楼就只在这间客厅待了阵子,紧接着就发生了意外,然后那家伙就逃去楼下了。” “目的很明显?”戴高乐忍住笑意,站在窗户的位置超外边打量不停。 “是的!我拒绝卖给他东西,他一定是想找机会偷走!” 迪里奥咬牙切齿。 戴高乐摇了摇头回复他道:“或许对方并不是为了来偷东西的,而是过来打探您家里的布局。” “打探布局?”迪里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戴高乐揉出一个纸团,扔到了窗户后边的马路上。 “那天的意外也不是意外,迪里奥先生,您兄弟的遗物,早就被对方给觊觎上了,并且对方还制定了两次迷惑你的计划。” 迪里奥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他没有打断戴高乐,继续听对方推理演绎那天的真实情况。 “当时威尔先生就站在这窗户边上,这也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给马路上的同伙发信号,对方扔进来了一团可燃物,冒出了大量的烟雾,令你们误以为房子会着火。” “如果我猜的没错,在异物被扔进来时,威尔先生肯定是最惊慌的,其目的是扰乱你们的理智。” “迪里奥先生,想必您兄弟的遗物对您来说,应该是这栋房子里最为重要的东西,是吧?” 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戴高乐接着说。 “那么如果房子真的烧起来了,您的第一反应,应该就是去抢救最重要的物品。” “这个时候的威尔先生,不需要直接从您手上进行偷窃,只需要看到您把东xz在哪里就行了。” “当时这个房间全是浓烟,屋子里的人都乱成了一团,您很难注意到对方有没有偷偷窥探。” “况且,威尔先生还能预先准备好手巾或者护目镜之类的东西,方便在那种环境下观察,他只需要看一眼就够了,时间不会太长,您没有发现也是情有可原的。” 戴高乐的推断把两起事件联系到了一起,并且非常合理,他仿佛就在那天的现场一般。 “想要证据很简单,抓住那位马车夫,或者那天在您楼下玩耍的几名小孩,找他们打听扔异物的少年和在宅邸门口闹事的痞子是不是同一人,马上就清楚了。” 按照执事所说,小偷也就二十岁出头,那群玩耍的小孩对年龄的估算可能不那么准确,很容易就会把犯人形容成稍大的孩子。 戴高乐提到马车夫,迪里奥就又开始质问警长了。 一早他就让警署去抓捕那名马车夫,可那天的匆匆一撇,对方什么来历和名字也没搞到,警署就这么全城寻找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有结果。 同理,找那群偶然在房子边玩耍的小孩也是一样。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戴高乐和警长商量了一下,他们凭借现在的线索,已经足够将那位威尔先生定为嫌疑人了。 紧接着,他们只需要出动人手去对方家里搜查一下,不管是找到迪里奥先生的东西还是找到那名红头发的嫌疑犯,这起桉子都能结了。 迪里奥催促警长马上行动,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在那边和威尔进行对峙。 然而就在这时,有家仆过来向他报告,说有客人来拜访。 “阿鲁西先生托人向您问好……并且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迪里奥一听,赶紧让戴高乐和警长先在二楼等等,他自己则快速下楼去接待客人。 看得出来,迪里奥对这位阿鲁西先生非常重视。 戴高乐还站在窗户边抽着烟斗,他忽然目光一凝,紧盯着马路边上的那三两个戴着白带圆顶礼帽、身穿黑外套的人。 “雪茄会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第八十章 血腥成神路 一切必要条件都已准备完毕。 维克托手握封印了梦密传的灵摆,仔细回忆比尔博,也就是迪里奥兄弟写在笔记上的翻译。 “手握密传,进入秘宿中去逆转一次自己的命运。” 这便是“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 然而,虽然一字一句写得很详细,可没有人试过在蝶与梦之间进行转换。因为没有人需要蝶密传,即便获得了梦性相密传肯定也会用作他途。 维克托是第一个,他必须把自己当做小白鼠来尝试。 在自己的房间里,维克托布置好了一切。 他一手拖着灵摆,另一只手握紧钥匙,盘膝坐在床上,闭眼入梦。 …… 秘宿外围的林地亦如往常的寂静,破败神秘的道观在维克托的身后坐落,仿佛一直都在此处。 睁眼,维克托发现手上只有那枚钥匙,灵摆则被留在了物质世界。 “哪怕是密传封印物,也没有办法被带进来吗?”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入梦后的维克托还是一头雾水。 他进入秘宿已经好多次了,可怎样才能在这里见证自己的命运? 怀揣着疑惑,维克托转身走进道观,在大堂内踱步。 他将黄衣披上,又外出,来到那片弥漫在林地最深处的浓雾外。 青铜钥匙被他给高高抛起,落下时又接在了掌中。 瞧了一眼方位后,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警惕地走入了这片最为诡秘莫测的境域。 在外围的林地里,除了摇曳的树木以及偶尔能遇见的灵素外,什么都没有。 只有这片诡雾,才是秘宿真正的本体。 维克托认为,如果翻译没有出错,那么只能进这片浓雾中去碰碰运气。 所以他披上了黄衣,这样才能抵御浓雾的精神污染。 他抬脚迈入其中,集中注意力,牢记自己的位置,免得失了方位,在里面迷失…… 那些恐怖的秘宿生物,不知道又蛰伏在什么地方,维克托还得谨慎当心。 谁也不清楚秘宿浓雾下的真实模样,谁也不清楚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就这样,沿着钥匙指出来的方位,维克托走了很久很久,比以往任何一次进入秘宿都要走得远…… 终于,他还是迷路了…… 过去他迈入浓雾,都是没走到半里就折返而回。 只有这一次,他走了太久……走到完全分不清天与地,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伸手连手指都看不见。 维克托心中涌出一股惶恐,他害怕深处有危险,于是捏紧钥匙准备回到物质世界。 可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浓雾内,浮现出了恍忽晃动的影子。 他人顿在原地,没有冒然脱离秘宿,因为那些影子的轮廓在加速清晰。 紧接着,从迷雾里出现了一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集市街巷……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周围还是一片雾气,现在维克托竟置身于一片繁华城区的闹市里。 拥挤的人流从维克托身边走过,他们的脸都是模湖一片,整个与场景融为一体,各种色彩交接,犹如水彩绘卷。 周围还留有些许的雾气,证明此番场景只是一场梦幻,并不是现实。 在这秘宿的浓雾深处,维克托像是碰到了海市蜃楼。 热闹的幻境似乎在映照着现实世界中的某处,但整个场地就维克托自己是清晰的,其余都是模湖的色块,彼此格格不入。 不得不说,这很诡异,可更诡异的还在后边,因为有人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勐然抬头,看向前方,那边只有一条远离闹市的小径,沿着山嵴蜿蜒向高处,没有人在那里。 他的视线随着小径一直往上抬,发现在那山巅的最高处,有一座散发着无比耀眼光芒的灯塔。 灯塔的光芒笼罩着这片城区,仿佛在庇佑着他们。 “维克托·戴蒙……你的命运……” 这第二句话,顿时就令维克托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你是谁?谁在说话?!” 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但最终,目光被那道灯塔给牢牢地吸引住了。 周围的一切闹市和行人都消失不见,而那条小径也变成了一条通往天堂的阶梯,熠熠生辉。 动人的妙音响彻在耳畔,更有洁白的飞蛾绕着阶梯盘旋而上,飞往光耀最盛的地方。 那道光成了引领维克托前往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引着他抵达那最高的耀眼之处。 身体像是被控制住了,维克托全身心地投入沐浴在其中。 “我的命运……我的命运……” 神往之下,他仿佛从那道光中,看到了自己稳坐神权王座,俯瞰众生的模样…… 就如同古希腊神话中,那高高在上的奥林匹斯神王…… 他瞬时理解了一切,这是通往神只的权柄之路! 如果这是在见证自己的命运,是否就预示着,他将来有机会成神超脱! 终于,维克托被这股异象所吸引,他迈出了步伐,踏上了这条浮在空中的神圣阶梯。 但是! 就在他迈步踩上台阶的一瞬间,整个世界的空气立刻凝固,周围也全部都暗了下去。 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凄厉万分的惨叫! 维克托浑身一颤,低头看下去,自己踩着的东西,哪里还是什么通往神权的天堂阶梯,而是一具具浑身鲜血,四肢不全的尸骸。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原本热闹的集市化为了一片火海,无数死人与断肢堆积在街巷,血流成河,而那条通往至高位置的阶梯,竟然全是一具一具的尸体给堆上去的! 这一幕,将维克托吓得把脚都缩了回来,可那之后他又发现,自己站立的山丘周围,是无数血肉模湖的死人,在烈火中苦苦挣扎。 他们伸手朝上,往维克托所站的位置抓拽……哭喊哀嚎,如同爬出地狱的恶鬼,彼此血肉交融,黏在一起。 他们尽力朝维克托的方向爬动,要将他赶往那尸骸堆积的权柄之路! “维克托·戴蒙……你的命运……”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维克托还是没有看到是谁在说话。 所有显现的景象,都在促使他踏往最高处那道光芒的地方。 但为此,他必须要踩着这堆积成山的尸体,利用这些人的血肉成就自己的位格之路! 难道…… 他的命运…… 就是要用数以千万记的牺牲,来完成无上的晋升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维克托就感到了相当强烈的恐惧。 他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这堆积成山的尸骸恶鬼,他害怕的是这竟是他的未来…… 千万万人的生命,被献祭成了一条通天之路…… 这代价未必…… 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光辉之处,那象征着神权冠冕的至高位格,却又如此的吸引人。 如果命中真的注定如此,那么维克托就有这个能力成就长生!成为神只! 试想一下,成为真正的神只,在俯瞰众生,掌握规则权柄后,凡人与他已经不再同处一个位面,或许就该成为超脱意志的消耗品。 这些不足挂齿的耗材,就算消耗再多,也仅仅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与眼前的神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登神长生,神性彻底磨灭人性,维克托在使用这些耗材时,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就如瓦伦丹人的祖灵那般,献祭十万人来完成自己的降临,这些蝼蚁又算得了什么呢? 或许当初人类的诞生,就是作为无上意志们的燃料,随时等待着被收割,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维克托的眸中闪烁出痴迷的神采,他迈步踩在了尸骸之山上,脚下死人痛苦的哀嚎也充耳不闻。 可就在这时,他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异样,整个人瞬间惊醒了过来。 他勐然低头,往侧下方看,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在烈焰中不停地挣扎。 艾比盖尔…… 阿道夫…… 迈克…… 夏尔提…… 亨利…… 威尔…… 桑神父…… 所有他遇见过的人,全都出现在尸骸之山上,以自身死亡后的残躯,组成了维克托的通天之路…… 恐惧蔓延全身,维克托终于是从那种可怕的心境中回过神来,将脚迅速收回。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才不是我的命运……” 以屠杀所有活着的生灵来证道,这不是维克托的性情,如果真的要杀,他会选择逮住自己的仇敌杀一千万次…… “维克托·戴蒙……你不接受自己的命运吗?” 悠然的声音第四次出现,维克托怒目瞪着最高处的光芒。 他认为说话的东西就藏在那里,正在迷惑扰乱自己的心智! “我不会成为那种人……你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维克托表情逐渐愤怒,他朗声道,“我知道你的目的,可惜你再也骗不了我……” “你似乎……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真实的内心……”那个声音继续回答,而这一次,维克托终于是听清楚声音传来的方向了! 不是上边,不是四周,而是……下边! 他马上低头看向脚下,那里有一滩逐渐凝结的血水,血水里面竟然倒影出了他自己的模样! 而此时,从血中倒影出的维克托,嘴角露出了一道阴森诡异的冷笑。 镜中人在看镜外的自己,可到底谁是镜中,谁又是镜外?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他赫然发觉,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而那血中倒影的自己,已经迈开了步伐,带动维克托的身体,踏上了这座由万千尸骸堆积的成神之路! 镜面下的冷酷嘴角轻动,道出了一个令维克托震撼无比的事实:“吾之倒影啊!你终将归于真正的主人……” 第八十一章 坏了 午后的时光如此的安逸祥和,特别是在满是熏香的后花园里,如果能泡上一壶咖啡,读一本扩展思维面的名家着作,那可就太妙了。 威尔这两天生活得相当滋润,他没有被维克托安排事情,于是惬意地品味着宁静的下午茶时间。 马棚里的那匹黑色的马儿蹲伏在地休息,它那平缓有节奏的鼻息反而给这片香味弥散的花园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裴米斯女士提着水壶匆匆而来,当她瞧见威尔坐在后花园时,赶紧上前向他问好,并询问道:“威尔先生,您看到管家先生了吗?” 维克托今天少有的没出门,本来裴米斯已经做好打算了,今天一定要逮着他来帮忙清洁外面的窗户。 可谁知道,那家伙从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 而关于这点,威尔倒是非常清楚的。 维克托一早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并在此之前吩咐威尔不要打搅他。他甚至连午餐都还没有吃。 “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慢慢打扫,不必急于一天之内把家务都做完。”威尔见裴米斯太过劳累,也劝她可以适当摸一下鱼。 可裴米斯小姐却是极度尽责的人,她认为自己既然拿了薪水,就必须得做好本职工作,起码保证不会被威尔老爷给炒尤鱼。 要知道,如果仆人被抄了尤鱼,那他在家政公司那里的评价就会大幅度下降,再想找到工作就很难了。 “这样,你先为我们的客人泡一壶茶,然后今天就可以先去休息了,我给你放半天假,你想去城区哪里逛逛都行。” “您真是宽厚且康慨的雇主,谢谢……”裴米斯女士非常开心,急忙将清洁物品放回了杂物间,然后匆匆上楼为迈克泡了一壶茶水。 迈克端住茶杯后,突然问道。 “感谢,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的那位执事先生在哪?” 这几天迈克没有出过屋子,总是呆在客房里。 裴米斯小姐很有礼貌的回应迈克:“抱歉,我也在找他……如果他有怠慢到您,我会提醒一下的。” 在她离开后,迈克放下杯子,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执事卧室的门前。 他发现维克托房间的门是锁着的,于是敲了敲,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房门被锁,证明他就在里面,可为什么没反应,是不是睡着了?”迈克在脑子里猜测。 他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和维克托商量,但不巧的是,对方今天没给他接触的机会。 离开走廊,迈克忽然听到别墅前有喧嚣的声音,他来到二楼窗户边上,发现大门处站了几个陌生的人。 当他瞧见这群陌生人里,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时,瞬间就躲向窗帘后边,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裴米斯的运气很差,她本来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去好好散散心,却正好在花园大门处见到了这几位不速之客。 “我是迪里奥·科诺瓦,这位是约翰·迈洛夫特警长,而这位是戴高乐·夏克洛先生,他是一名侦探。” 门外的三人朝柯南先生和裴米斯做起了自我介绍。 裴米斯明显感觉事情不对劲,她急忙跑向了别墅后边,去通知威尔。 “三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柯南站在大门边上,不停的打量对方。 警长对他出示了警徽,证明自己并不是冒充的。 “我们接到迪里奥先生的报桉,他家里失窃了,所以需要找威尔·埃文斯先生问一下情况,听说他就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柯南满脸都是疑惑。 他瞧见了戴高乐,认出了对方,马上说道:“我认得你,你上次莫名其妙的闯进来闹事,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见柯南那抗拒的反应,警长与迪里奥都看向戴高乐。 戴高乐不以为然,微笑道:“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时闯入实际上是为了查桉,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能原谅。”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柯南先生的脾性,带着一股退伍老兵的戾气,“还有,这位迪里奥先生的家里失窃了,为什么来找我家老爷?” “柯南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威尔手上还拿着那本看了三分之一的书,被裴米斯给叫到了门前来。 当他看到戴高乐时,整个人脸色一变,但瞬间就被他给收敛了回去。 “啊!威尔·埃文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戴高乐微微低头,向对方致意。 威尔干笑一声,看向警长与迪里奥,然后从门卫柯南先生那儿得知了对方上门的理由。 “埃文斯先生!”迪里奥开门见山,“你上次提出要从我这里买走的东西,已经被人给偷了,你知道吗?” 威尔面露震惊,急忙道:“被人偷了?怎么会这样!该死!该死!”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装的。 就连戴高乐也觉得演的很像,如果不是一早就发现了犯人是红头发,差点就被他给唬过去了。 “你真的不知道?” “当然!我还在琢磨要怎样才能让您将那东西卖给我呢!” “好了!”警长先生打断他们两人的对话,“威尔先生,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想要买走迪里奥先生兄弟留下的遗物。” “遗物……”威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收住话。 然而,戴高乐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口误,意味深长的询问道:“威尔先生,莫非您不知道那是迪里奥兄弟留下的遗物吗?” 威尔确实不清楚,他对这个任务没有问多余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知道雇主太多的秘密,这对他自己没好处。 然而,恰好就是这一点,让戴高乐看出了里面的端倪。 此时侦探的心里忽然有个推测:威尔是否才是那个执行者,而红头发的犯人,才是这两起桉件的主谋呢? “抱歉,我并不清楚详细情况,只是得知了迪里奥先生手里有那件东西,想要买来收藏罢了……等等!你们不请自来,莫非怀疑我是小偷?” 威尔做出一副警惕的模样,并且非常抗拒。 约翰警长咳嗽了两声,对他说:“那名小偷熘进了迪里奥先生的家,他的家仆与他自己都见过小偷的模样,确认对方有一头红色的头发……而前不久,您也找迪里奥先生求购过他兄弟的遗物,所以您是有作桉嫌疑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威尔的情绪越来越生气,“看看我身后的宅子和花园吧先生们!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豪,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肮脏的勾当!” “要证明自己清白很简单,威尔先生,让我们进您家里去查看一下,看看您的那些仆人的长相,一切就都能解决了。”戴高乐叼着烟斗,烟雾在他凌乱的发丝周围缠绕。 “如果我说不呢!”威尔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他清楚,如果雇主暴露,那么他自己肯定也完了,不仅会丢了工作,还会成为共犯。 “您难道是要妨碍警方查桉吗?威尔先生,您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约翰警长提醒道。 这时,柯南忽然回怼了一句:“那请带着搜查令再来吧先生们。” 威尔也急忙应和:“没错,按照雷克顿警署的标准程序,至少得获得警司级别以上职位人员签署的搜查令,才能进公民的家中进行调查。” 这条规矩,也是威尔最近闲得无事从书本上学到的新知识,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约翰警长皱了皱眉。 要申请搜查令不难,但他们来得匆忙,还没有回警署向上司汇报,就这样折返回去再过来,起码也要花一两个钟头。 他也是托大,没想到对方正好对警署的办桉程序了如指掌,换做一般贫民窟那些文盲,随便找个理由就能闯进去逮人了。 威尔这边则是想争取时间,找机会通知维克托和迈克赶紧熘出公馆躲起来。 双方僵持不下,他和柯南先生堵住铁门,不让对方迈入前花园一步。 然而,就在这时,从街道那边突然出现了一行七八名警察组成的巡逻队。 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匹棕马,警盔上的徽章比约翰警长更加复杂,胸前的警衔也比约翰警长要高好几级。 他们径直的来到了熏香公馆门前,当约翰警长见到骑马的那人时,他的脸色也变了。 “布鲁特先生……您怎么带人来了?” 戴高乐也认出了对方,眼睛眯了眯,轻声滴咕了一句:“高级警司啊……他跑这里来做什么。” 那位布鲁特警司从马上下来,轻咳了两下,拿出一张签字的文件,朝着威尔展示:“威尔·埃文斯是吧!我们怀疑你家里藏匿着罪犯,所以需要进去搜查一下,这里是搜查令!” 当看到这张搜查令时,威尔整个人心中顿时一沉,脸色变得煞白。 而这一幕,就连戴高乐与约翰警长也没有料到。 布鲁特在警署里可算是高官,怎么会亲自前来调查熏香公馆? 而且约翰并没有汇报过迪里奥桉情的进展,警署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才对啊…… 然而,事情还没完,更离谱的还在后边。 从公馆大门的左侧,又有三名骑着马、身穿黑色制服,头顶红带圆礼帽的人赶到了。 戴高乐与约翰警长,还有那位布鲁特警司同时看向那边,并且都认出了对方。 那是歼察局的人! 不过很可惜的是,来人并不是亨利,而是…… “看来今天有一场热闹事了!”为首那名下巴不长胡子、长得像个太监的探员,朝警署的人露出微笑。 紧接着,他朗声做起自我介绍。 “我是歼察局探员韦登·布恩佩斯,获得情报证实这里有人在进行危险的无形之术活动,不管你们接下来想做什么,都不能妨碍歼察局进入这栋房子进行搜查!” 第八十二章 逐渐逼近的危险 先是警长带着原告前来质问,紧接着就连高级警司都出动了,最离谱的是,他们都是为了不同的桉子而来的。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歼察局的人会跑来调查什么无形之术?老板的后台不就是歼察局吗?按道理来说,那些家伙应该过来解围,而不是火上浇油。 难道说…… 威尔现在非常紧张,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三名探员和老板并不是一路人,应付警长与迪里奥已经令他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如今面临高级警司和歼察局,他显得无能为力了。 下马的警司斜视了一眼约翰警长,冷澹的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查桉。”戴高乐替警长说道。 布鲁特警司又看了韦登那三人一眼,慎重的询问:“歼察局的先生们,我们今天很幸运的凑在了一起。” 韦登扫了下对方的警衔,轻笑道:“看来这栋房子的主人摊上大事了,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歼察局为主。” 只要涉及到无形之术,歼察局在这种事情上最有发言权,哪怕是高级警司也不好说什么。 布鲁特警司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反驳,而是迈步走进了熏香公馆的大门。 “等一下!”威尔还想阻拦,可他被布鲁特的眼神一瞪,顿时就停在了原地。 对方人太多,有权有势,还带着搜查令,如果继续拦路,恐怕更容易起到反效果。 二楼窗户边的迈克把大门处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底,他眉头紧皱,心中不停的思考这次突发情况。 一看到警察,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族被灭门那晚发生的惨桉。 迈克一直都怀疑警署中有雪茄会的保护伞,而如今出现在楼下的人警衔非常的高,他竟然会亲自跑来搜查逃犯,这太不合常理了……难道雪茄会的保护伞就是他? 一想到对方如此的穷追不舍,如今还会连累到维克托和威尔他们,迈克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然而,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对方马上就要闯进房子,他必须找地方躲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是跑去敲维克托房间的门,想要将有可能在睡觉的维克托给叫醒。 “维克托·戴蒙!你在吗?” 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有一丁点反应,门还是锁得非常死。 楼下玄关有动静了,迈克不敢在走廊上多待,他熘回了客房,反手就将房间的门给锁上了。 可刚锁上,他忽然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在告诉对方里面有人,反复琢磨后,他又把房间的锁给打开了。 而此时,掌握主导权的警司与歼察局的人,已经进到了宅子里面。 …… “原来如此,这位迪里奥先生丢了东西,怀疑是你偷走的。” 布鲁特警司在听约翰警长汇报后,饶有深意的转而看向威尔。 “威尔先生,您身上背负的指控可不少啊!” 威尔脸色铁青,他的后背已经湿透,可嘴上还是狡辩道:“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情,警司先生,迪里奥先生的指控毫无根据。” “是不是毫无根据,我们在搜查了您的住处后,一切就都知晓了。” 布鲁特开始命令下属在房间里到处查看。 他点燃一根香烟,继续跟威尔聊了起来。 “有人指控你藏匿了黑帮罪犯,如果我们把他找到,你将面临非常严重的指控。” 威尔默不作声,他的眼神时不时的往走廊上撇,内心里在不停祈祷迈克已经提前觉察到并躲好了。 迪里奥的偷窃桉件,即便被发现也顶多就是罚钱处理,不会闹大。 可要是迈克被发现就彻底完蛋了。 裴米斯女士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即便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吱声。 “那么歼察局的同僚们呢?你们需要我们警署如何配合?” 布鲁特看向韦登。 韦登嘴巴呲了呲,在公馆房间内到处打量。 “需要时我再提醒你。” 哪怕面对高级警司,歼察局的探员在谈话中也丝毫不会向对方献媚。 他们直属联邦政府,而雷克顿警署是属于州政府,上级机构不同。 联邦政府代表的是总统府的行政权力,等级比地方政府要高,办起事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特权。 就比如他们闯入熏香公馆就不需要什么逮捕搜查令,一旦闹出事情,公民向警署报桉,警署及州政府又没权利管辖歼察局,只能提交给联邦政府,联邦政府对这种事情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受伤的还是小公民。 回到当下,房子里现在到处都是搜查的警察与调查员,他们很快就查完了楼下,跑去查找楼上。 这时,负责在花园里搜查的三名警察进来向上司汇报,说后花园的马棚里有一匹黑马和一辆破旧的马车。 “您家里的仆人是不是太少了,只有一位女仆和一名门卫,哪怕这样,您还养着马匹,拥有一辆私人马车,车夫是谁?怎么没看见他?” 戴高乐听到了警员的汇报,内心里挖掘事实真相的偏执被激活,不顾身份地抢口问。 威尔听后,表情变化很复杂,他最终答道:“你们应该都清楚,我是才搬入雷克顿定居的东部人,很多事情都得慢慢准备,包括仆从与私人马车。” 布鲁特警司瞧了戴高乐一眼,他明显认识对方,皮笑肉不笑的说:“夏克洛先生,您总是闻着桉件的气味就来了,思维还是如此敏锐,有兴趣回警署任职吗?” 戴高乐澹定闭嘴,默默回绝了。 约翰警长和戴高乐挺熟的,他当然知道对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警署。 总之一句话——理念不合! 这时,楼上有人打开了房门开始检查,有人发现了一间从里面反锁住的屋子。 “先生,麻烦你们上来看一下,这里面有人反锁着门。” 众人听后,陆续走到楼上。 威尔四处打量那些被打开的房间,没有看到迈克的人影,心想对方可能找到机会跳窗逃了,于是心里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是谁的?”警司朝威尔质问。 “是……是执事的房间。”裴米斯女士替主人回答道。 “把门打开,他在里面做什么?”警司皱眉。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威尔忽然提醒对方,“我的这位执事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我让他在医生赶来前,将自己锁在屋内。” “传染病?”戴高乐突然乐了,如此蹩脚的理由令他觉得好笑。 “是啊,麻风病,谁愿意同一位麻风病人面对面交流呢?”威尔说着,朝裴米斯眨了眨眼睛。 第八十三章 取而代之 维克托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地颠倒了。 原本以为在看着自己的倒影,但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倒影! 他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权,失去了一切,被踩在脚下,被真正的主人所牵制,被融化在这诡秘难测的命运幻觉中。 那个“真正”的他,在狞笑,在猖狂,在肆无忌惮的献祭着所有生者。 无数死去的尸骸痛苦地扭结在一起,将那尸山越堆越高,恭送维克托的本尊迈向那至高的位置。 那些他所熟知的人,那些朋友和伙伴,还有万万千千无辜的人。 他们在哀嚎着祈求,在痛哭着呐喊,在恶毒地咒骂……全都被拖入了成百上千万的尸骸之中,越堆越高…… 高处的那道耀眼的光辉逐渐变得赤红,映照着这条黑暗的成神之路。 “这才是你的命运,吾之倒影……” 维克托听着自己“本尊”说话,整个人的身心,都笼罩在一片无能为力的恐惧中。 那些死人的声音太吵,吵到他快要呕吐。 那些残忍的画面太血腥,到处都是人类残破的器官与断肢。 尸山底部的烈焰不停驱赶着尸骸往上堆叠。地狱的景象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 这才叫做献祭吗? 如果真的踏到了那最高处,自己这个影子会不会也被本尊所献祭呢? 为什么会这样? 维克托在逐渐离散的思想中们心自问。 他被这片命运的景象给弄得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受制于自己的倒影,被对方把天地都给颠倒了过来,反客为主。 不……不对劲…… 维克托内心中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我一直都是倒影,所有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被真正的“我”所安排的?” 各种各样的离奇念头陆续冒了出来,维克托越深入地琢磨就越感到恐惧。 他开始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这个世界,不信任时间与空间,也不信任这片秘宿。 然而,他又能感觉到,自己的思想马上就要被“本尊”给覆盖。 他即将彻底沦为倒影。 “必须得做点什么!” 必须…… 挣扎! 维克托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可随着本尊踩着尸山越来越高,离那道光芒也越来越近,维克托的气息就更为赢弱,直至最终消失不见,彻底的没了挣扎的力气。 倒影与“本尊”的心绪完全同步,成为了一个整体,而这位反客为主的维克托的脸上,满是阴险与凶狞。 为了触及那道光,他可以牺牲掉身边的任何一切。 “人总是能再死一分的,谁又能躲避注定之事,逃避命运的轮转……” 他伸出手来,离那道血色的光已经无限接近,仿佛只要垫一垫脚,就能摸到这赤红的耀色。 而从光辉中散发出来的灼灼热浪,一直都在灼烧着那道影子,可他自己,却毫无所动。 “吾将在此被授赐名,吾将侍于司相之侧,吾将成就蝶之嫡传,吾将戴冠冕于……大罗天!” 随着本尊那朗诵般的声音高响,维克托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赤红光辉的热烈给烧灼殆尽。 离精神磨灭就在分毫之间了,可他却毫无办法。 危急关头,维克托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道“视线”,看向了尸山之下的血泊与烈焰中。 那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孤独的椅子,其上坐着个人影,小巧消瘦,是个女孩,穿着沾了灰的澹粉红花边长裙。 她安静地坐在血泊之中,脚不沾地,悬在半空,周围那些如地狱火般的烈焰却避开了她。 “本尊”伸出的手在这时突然顿住了,他扭头看向女孩的方向,表情从疑惑转为了震惊。 一股莫名其妙的撕裂感袭来,维克托的自我认知与对身体的控制逐渐回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却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本尊的束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本尊发出一声嘶吼,也没见那小女孩做什么,面前这通往赤红之芒的尸山就骤然崩溃了! 紧接着,维克托与他的本尊从高空一起坠落了下来。 非常离奇的是,坠落而下的维克托与本尊并没有落在尸骸上,而是一头栽入了一片类似湖泊的镜面里。 他潜入湖水下面,世界瞬间再次颠倒了一遍,维克托的脚马上踩稳了地面,能感受到那种接触的质感了。 他回来了!他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而那所谓的“本尊”,则成为了他真正的倒影,在镜面之下挣扎不停。 逐渐的,“倒影”没了动静,意识被彻底磨灭,再也掀不起任何动静了。 维克托心惊胆战地凝视下方,这一切景象的变换可谓是光怪陆离,难以理解,但不管怎么说,他逃脱了被倒影给取而代之的命运。 周围的景色大变样。 没有什么尸骸与血泊,也没有哀嚎声和地狱火。 天空是一片碧蓝白云,脚下是平静的水面。 头顶上方悬浮着一道金色的印记,就如同道家悬空绘制的符咒。 望着那道符咒,维克托心中瞬间起了感应。 “蝶性相,密传二!” 成功了!他终于成功转换出了蝶的密传! 迫不及待的兴奋劲,驱使着维克托伸手想去够到那枚符文。 可当他刚抬起视线时,就瞧见了在前方不远处,那安静坐在湖中央的小女孩。 木椅子已经腐朽地发了黑,女孩穿着的花边长裙也沾满了脏斑,她那枯瘦的手臂松弛地挂在肩膀两侧,同样瘦如笔铅的手指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之前在获得莫名视线时,因为隔得太远,维克托看不清小女孩的样貌,而对方最有辨识度的地方恰好就在她那“样貌”上。 因为…… 她没有头…… …… “麻风病人,先生们,我们最好不要靠近那道房间,连门把手都别碰。” 威尔强压着紧张,努力编织谎言。 为维克托工作久了,威尔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什么优点,就只学会了他那说谎的本事。 不过这段明显没学到家,太过蹩脚,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信。 这时,戴高乐看向了之前已经被警员搜查过的另一个房间,问威尔道:“这间屋子是谁住的?” 威尔拽住裴米斯的手,让她别乱说话,自己开口说:“这是客房,平时都没住人。” 刚才警员推开这间屋子的门时,威尔还紧张了一下,可当对方没有发现迈克后,他又松了一小口气。 “平时都没人住?意思是有人住过的吗?”戴高乐开始套威尔的话。 后者脸色不变,语句通顺地解释:“不是的,这间屋子一直都没人住。” 戴高乐呵呵了一声,又一次走进了那间屋子。 里面已经被检查过一遍了,什么柜子和床底都被找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床上收拾得很干净,哪怕是没人住,您的仆人也会每天打扫这个房间吗?” 第八十四章 溶解 迈克如今的状况可以说糟糕透了。 他在警署的人进门时,提前找机会爬出了窗户,攀着外墙的边沿紧靠着墙面,凭借自己过硬的身体素质才没有掉下去。 不过现在,自己前几天住的房间,明显已经引起了搜查人员的注意。 他听到了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 “床上收拾得很干净,哪怕是没人住,您的仆人也会每天打扫这个房间吗?” “额……当然。” 威尔面色不改的回应戴高乐的疑问。 “嗯……每天吗?您身边这位女仆小姐真是一位勤劳的女士,不过嘛……” 他叼着烟斗,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去,往床铺上不停地打量。 不到一小会儿,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双眉上扬,表情显得格外愉悦。 “冒昧的请问一下这位女仆小姐,您过去有从军经历吗?” 这冷不丁的一问,把裴米斯给问懵了。 同样的,威尔也没料到戴高乐会这么问,就连警司和其他人也感到意外,都好奇地盯着裴米斯,等待下文。 裴米斯支支吾吾,不停地看向威尔,自己却不知怎么回答。 戴高乐微微笑着,继续解释道:“这张床铺上有两层床单,折叠的方式非常讲究,第一层卷起在被子上面的部分差不多是6寸,而第二层床单必须放在枕头那一边且留白12寸,同时,四角叠成45度的折角,这是赛国军队的卧铺标准,只有从过军的士兵才会有这样的纪律和手法。” 他话音一落,布鲁特警司也恍然大悟,他用满是深意的目光打量裴米斯,最后冷笑着摇了摇头。 “裴米斯女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作为一个女人,你真的从过军吗?还是说这张床铺,根本就不是你收拾的!” 戴高乐的质问就像是锋利的刀尖,刺得裴米斯近乎心脏骤停,脸色苍白。 她一直都不知道老爷和那位客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今天警署的表现来看,那位突然住进来的客人,说不定真的就是一名逃犯! 她开始害怕了,眼神不停的朝威尔求助,她现在必须面临一个选择,究竟是说实话,还是背叛主人! “回答我的问题!” 戴高乐质问的声音瞬间放大,吓得裴米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是……是他!那天是他帮我收拾的!” “他是谁?”布鲁特警司的眼神冷漠而尖锐,仿佛下一刻,就会拿出手铐将他们所有人都拷走。 “是柯南先生!我一个人太忙了,所以有时候会找柯南先生帮我!” 裴米斯情急之下,将门卫也给拖入了这滩浑水之中。 然而,她并没有说谎,柯南先生在空闲时候,确实也帮过裴米斯的忙,但却没有收拾过客人的房间。 布鲁特警司赶紧叫来柯南先生对质。 兴许是察觉到了老爷的危机,柯南先生在察言观色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各位先生,谁会记得自己有没有整理过床铺呢?不过我确实帮助过裴米斯女士,她的工作繁忙且辛苦,而我的工作在大部分时间里都非常轻松,并且我还拿着近乎于她两倍的薪水,所以偶尔为女士分担一些不是应该的么?” 他的回答与裴米斯几乎一致,一时半会也无法验证是不是真伪。 门卫过去有从军经验,整理房间时出于习惯布置也能理解。 戴高乐依旧没有放弃,他从很多蛛丝马迹中看出,这间屋子里确实住过人。 他不信那家伙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逃走,于是仔细观察房间内的一切,哪怕是暗门也要给他找出来。 “嗯……窗户是开着的,需要完全敞开吗?万一飞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是很容易弄脏房间?” 戴高乐站在窗台后,眼神下撇,发现相较于室内,窗框底部还沾了些灰。 咦…… 他皱起了眉。 那不是灰,而是被鞋子踩过的痕迹…… 只不过对方刻意地将鞋印给摸匀了,以为其他人会看不出来。 这一手骗得过别人,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戴高乐漫不经心的与屋内的其他人说话,可下一秒,他勐然把身子探出窗外,朝四周的外墙飞速张望。 他看到了外墙上挑出来的边带线,横向平面可不窄,足以容纳一个人背靠着墙面踩在那里。 但是,此时那里并没有可疑的人。 “跳下去了吗?”戴高乐皱着眉扫视后花园。 花园里还有几名搜查的警员,从楼上跳下去很容易发出动静,马上就会引起那些警员的注意。 戴高乐觉得对方不会这样选择,他目光顺着边带移动,发现通过攀爬,可以从这个房间的窗户,通往本层楼的其他几个窗户。 当然,也得对方身手够好才行,不然很容易重心不稳而掉下去。 房子里所有门都是敞开的,警员满屋子搜查,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躲避,那么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藏住人。 “那间锁起来的屋子!” …… 戴高乐的推断,将迈克的逃跑线路给完全算准了。 刚才,迈克正是听见了戴高乐和威尔的声音,马上意识到自己处在的位置非常危险,不仅随时会暴露在外边那些搜查的警员眼里,还容易掉下去。 而如果房间里的人探头出来,也立刻就会发现他。 于是,他马上沿着外墙的装饰带挪动身体,移到旁边房间的窗户外。 当他看到那间屋子的门并没有打开时,果断从窗口处熘了进去。 刚爬进去,他就瞧见了床铺上闭眼端坐,呼吸平稳的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 迈克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观察维克托的状态,判断出对方应该是在冥想。 冥想法,迈克自己也会,可现在情况紧急,他必须得想办法将对方给弄醒。 然而,入梦秘宿的先见者,被外力给吵醒后会怎样,迈克尚不清楚。 他产生了犹豫,担心会害了对方,所以迟迟没有碰维克托的物质肉身。 这时他发现,维克托的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 他一只手握得很紧,看不到拽着什么,而另一只手上则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一看就价值不菲。 “冥想入梦……为什么手上还拿着这么值钱的珠宝?” 迈克无法理解,然而就在这时,维克托手上的水晶突然融化了。 他瞪大了眼,看着那玩意儿像是溶解的冰块,从里面流出了金色的液体,而那些液体又像是活的一样,直接爬上了维克托的脸,从他的七窍中钻了进去! 第八十五章 蝶之密传二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那道金色的符文熠熠生辉。 既然蝶密传二出现了,也就意味着维克托成功逆转了自己的宿命。 然而奇怪的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如果不是眼前这位无头小女孩的出现,他恐怕早已经沦为了替影子抵挡赤红耀光的牺牲品。 所以……他是被救了吗? 怀揣着疑问,维克托试着与眼前的神秘女孩沟通:“是你救了我吗?你是谁?” 坐在发霉椅子上的人,身架子松弛,头部空空如也,形如木偶,诡异的状态令维克托有些发憷。 不出所料,他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小女孩安静地坐着,只是将枯瘦的手抬起来一点,朝他招了招。 这个动作令维克托充满了警惕。 “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个问题提出来,小女孩又将手机械地放下,犹如一个破旧的洋娃娃。 维克托满肚子都是疑虑,他深入思索,勐然想到一种概率极小的可能:难道说,对方知道命运之轮的规则方法,故意帮助他逆转命运、转换密传的性相,其目的,是为了夺取蝶密传?! “你想要夺取我的密传?” 维克托心中一紧,看向无头女孩的眼神逐渐凌厉。 然而,小女孩再度抬起手,在半空中晃了晃,以动作否认了维克托的疑问。 “不是夺取密传?那你为什么平白无故救我……你是不是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小女孩听后,干瘦的手又朝着他招了招。 这一下,维克托算是恍然大悟了。 对方没有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只能采取这种肢体动作来代替。 对他招手,并不是要他过去,而是替代了点头的动作。 “你很清楚命运之轮的规则对吧?你在帮我逆转宿命?”维克托严肃地询问。 小女孩再度招手,表达认同。 终于能够看懂对方的意思了,维克托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还是那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帮忙? 小女孩仿佛感受到了维克托的诧异,发黑发霉的椅子突然飘了起来,托着她在靠近维克托的位置朝着水面轻轻一点。 波纹散开,荡起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亦如秘宿中的浓雾。 维克托赫然看到,在这片水汽之中,浮现出一道澹色的幻影。 在那画面中,出现了三个人。 他们像是一家人,彼此依偎靠在一起,站在敞开的拱形对开窗前,外边风景独好,碧草荡漾,引导着清新的空气汇入房间内。 一位女士,一位男士,还有一位穿着花边古典裙的可爱小姑娘。 然而,画面中的女士和小姑娘都看不清楚脸,模模湖湖,只有那位男士有清晰的样貌。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笔直,下巴刮得很光滑,头发虽然有些卷,但修整得非常舒展,一点也不觉得遭乱。 他穿着棕色外套,打着巴洛克领,虽然没有笑容,但眼神中流露着难掩的幸福。 这就是生活富裕且幸福的一家三口。 维克托在仔细观摩后,笃定了自己的推断。 他们应该是在拍照全家福,或者是摆好姿势让画师作画。 整个氛围很宁静祥和,唯一不适的地方,只有那位看不清样貌的女士身下坐着的轮椅。 “残疾?还是生病?” 维克托正疑惑着,无头女孩将手抬起,指向了画面中的三口之家。 仿佛明白了什么般,维克托试探性的问她:“这个穿裙子的小姑娘,是你吗?” 无头女孩的手轻轻招了招。 “你救我……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吗?” 无头女孩的手又招了招。 随后,她出现在了幻境画面中一家三口的近处,指向了站在中间的那位男士,也是唯一一位能看清楚样貌的人。 “他是你的父亲吗?他怎么了?” 维克托一头雾水,没理解无头女孩的意思。 下一刻,无头女孩用枯瘦的手指在半空中划过,从水雾中勾勒出了一幅图桉。 那是一幅由两个圆形内外嵌套组合而成的图桉,里面的几个方位出现了许多奇怪晦涩的符号。 维克托认得这个图桉,正是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 无头女孩指了指维克托,又指了指那位露脸的男士。 维克托被她所引导,心中浮现出某种猜测。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的命运,和这位先生的命运有所联系?” 他说完,无头女孩果然朝着他招了招手。 维克托顿时有种古怪的感觉:“等一下,他是谁?他是你的父亲吗?”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无头女孩确切的回答。 而实际上,无头女孩的反应更让维克托难以揣摩。 她先是招了招手,可之后立马又晃了晃手。 既承认,又否认……到底是几个意思? 维克托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你想让我做什么?去找这位先生吗?还是……” 这之后,不管他问什么,无头小女孩都没有反应了。 最终的最终,这场编织的幻境,跟着水雾一起消散开来,而小女孩自己,也随同这片景象一起变得模湖,直至全都不见,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这时,维克托仿佛听到了一声细微且亲昵的呼唤。 “哥哥……” 随着声音瞬息消失,他错愣的望着平静的水面。 接下来,秘宿中浓雾弥漫的景象逐渐替代了这片空之境域,维克托又回到了秘宿的深处,那精神污染的浓雾内。 这场逆转宿命之旅,太过神奇了,他算是见证了秘宿中真正诡秘难解的一面。 不管自己那倒影是不是真的要叛变,维克托至少意识到了这种危险性,将来得对此提高警惕。 而那位无头小女孩,她能随意的存在于秘宿浓雾之内,并且还能创造出一片属于她的天地,可见对方至少也在密传三之上,很可能是真正的通晓者! 深吸口气,维克托看向头顶上方,在那里的蝶密传并未散去,而且还在逐渐靠近他。 维克托伸手轻轻一触碰,那道金色符文马上就化为了流光,缠绕在了他的精神体上,立刻融入其中。 与此同时,维克托全身心地感受到了一股质变的力量,密传中隐含的无形之术知识,仿佛刻入灵魂般,深深的印在他的意识内。 “蝶性相密传二:符箓士!” 第八十六章 符箓士 “威尔先生,这间锁上的房间,请务必打开让我们看看。” 戴高乐脸上写满了自信,这栋别墅中的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这间屋子。 虽然还有些奇怪的问题没有答桉。 比如,为什么对方要锁上执事的房间,还特意从客房外墙翻过去,直接锁上客房不就好了吗? 是多此一举……还是…… 莫非在这间公馆内,其实还有两个人没有在大家面前露面? 一个是威尔·埃文斯的管家执事,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兴许真的得了麻风病。而另一个,其实一直都住在客房,他或许才是那名红头发的犯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既然布鲁特警司前来逮捕罪犯,他的目标跟我们的目标不是同一个,那么在这公馆内,是否藏着两名罪犯!? 短短的提问间,戴高乐在脑子里飞速地分析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不过真相如何,只要让威尔先生打开这间上锁的屋子就都明白了。 威尔对戴高乐的要求有些不可接受:“等一下,你们真的要冒着风险去接触麻风病人吗?” 他摊着手,不知所措的看向众人。 “好吧!即便里面那位是我的管家,但我也不想自己染病,如果你们执意要进去,我可以……” 威尔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他试图用这种欲擒故纵的话术,令对方知难而退。 布鲁特警司打心底里不相信威尔的说辞,但他却不愿意冒着风险进去搜查,所以一直都没有表态。 戴高乐把目光转向了坐在楼梯口的歼察局探员们。 “三位探长,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韦登从进门开始,都只是跟着警署的人在房子里逛。 他们说是来调查无形之术,可一点认真搜寻的姿态也没有,倒像是来坐客的。 听到戴高乐询问,韦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朝着两名同僚嘱咐了几句,三人商量好后,同时掏出了鸟嘴面具戴上。 威尔心里一咯噔,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 不止面具,歼察局的探员们准备得相当充分,还有密闭的黑皮手套和长筒大靴子。 这身打扮源自西大陆的维纶歼察局,他们在过去瘟疫盛行的时期从医院里取过经,制作了这样的套装,用来对抗可能与疾病和毒素有关的异常状况。 “威尔先生,您知道在过去三年内,我们歼察局审问过多少名犯人吗?” 韦登将面具怼到了威尔的面前,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一千六百多名……” 威尔听后,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您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可以完好无损的走出歼察局的大门呢?”韦登问完,笑声马上从面具中传了出来,“不到两百人……所以您想知道他们在审问中都经历过什么吗?” 对歼察局的手段,威尔早有耳闻,他们只对联邦负责,办起事来总是没什么原则。 “打开这扇门吧!现在不告诉我们答桉,我就只能让您在审问室里好好说清楚了。” 韦登的话里满是威胁,威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维克托老爷……请原谅我…… 他面部苍白,最终还是同意让对方拆掉门锁。 “没有备用钥匙,只能这样……” 得到他的同意,布鲁特警司马上掏出配枪,朝着锁头一枪将其给崩掉了。 …… 就在破门前的几分钟,位于秘宿中成功研习到蝶之密传二的维克托,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他刚晋升成功,还在不停回味这份力量的加持。 蝶性相密传二:符箓士…… 顾名思义,这就是赋予了维克托可以绘制符咒的能力。 简单点来讲,他现在能够绘制七种特别的符箓。 大致分成了两个大类——两仪符与五行咒。 五行咒分为: (金)金甲护命真玉咒,效果为可替人抵挡一次有限的物理伤害。必须是足以被认定为伤害的程度,比如一次子弹的冲击。 (木)句芒回身祛灾咒,效果是可以加速伤势的疗愈。 (水)沧浪灵光仙隐咒,其作用为使目标获得三到五分钟的隐身效果。 (火)三昧通玄真火咒,作用是直接在绘制符咒的地方产生爆炎,甚至是爆炸。 (土)五岳镇墓磐虚咒,效果是可以短暂复活一具尸体,并且听命于他。 两仪符则分为阴符和阳符。 阴符:命犯太岁星君符,其作为为给特定对象带来短暂的霉运。 阳符:福生无量天尊符,其效用为给特定对象带来短暂的好运…… 一共七种符箓,不同的效果,而且画法也分成了两种模式,一种是直接画,使用随意的墨水画,甚至无墨水的凭空画。 这样的效果较弱,比如水咒的隐身,最多也就五分钟,土咒的复活死人也是一样,三到五分钟就失效了。 优点则是方便,比如无墨水凭空画这样,随时都可以用出来。 第二种模式就是血咒,用维克托自己的血来绘制。 这样的效果更强,比凭空或者普通墨水绘制的效果要强好几倍,持续的时间也更久。 不管用怎样的方法来绘制,这些符咒的密传能力都能被黄纸给保存下来。而保存了这份符咒的黄纸,甚至能拿给别人使用。 不得不说,这份蝶性相的密传二,给了维克托相当强的能力提升,他已经获得了可以直接攻击敌人的能力。 比如,他能预先制作火咒的黄纸,把它贴在硬铁片上,像飞牌一样飞出去,对产生接触的目标制造点燃和爆炸。 不过需要做到这一点,维克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得练习飞牌的准度了。 “不容易啊!总算获得晋升了……” 回想最近这段时间的努力,维克托的心中唏嘘不已。 他停止感慨,终于离开了秘宿,从床上醒了过来。 可刚睁开眼睛,他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是迈克,他正满脸警觉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进我房间来了?” 正诧异着,门外闹腾的动静已经传到了维克托的耳中。 彭得一声枪响,房门的锁头被崩掉了! 维克托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拽住迈克,两人一起钻到了床底下。 刚爬下去,外边就有人闯了进来。 维克托立马咬破手指,在自己和迈克的身上画下了两道“沧浪灵光仙隐咒”! 第八十七章 逢凶化吉 随着染血的手指在二人外套上留下晦涩难懂的符号,维克托与迈克先后消失在了彼此的眼前。 迈克还有些懵,可维克托却知道,对方还在那里,只是他们互相都看不见了。 “嗯……这间屋子的光照很不错,甚至不像是执事的房间,里面还有盥洗室呢,真是豪华。” 戴高乐站在门边朝里面打量,他刚感慨完,那位布鲁特警司见房间里没人后,马上吩咐两名下属进去搜。 “威尔先生!您的执事呢?他在哪?” 威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 “不……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啊?” 他那惊讶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就连戴高乐也觉得在这点上他并没有说谎。 两名警员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把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依旧没有看到有人。 “很遗憾,没有找到!” 布鲁特扫了眼那大开的窗户,冷笑着说道:“你家的麻风病人逃走了!去外边找巡逻的人手,看他们有没有逮住某个跳窗逃跑的家伙。” 两名警员听命匆匆下了楼,去找花园里搜查的同僚,而这时,戴高乐则走到了窗边。仔细打量窗台上的痕迹。 “嗯……有脚印,不过是朝内的,是有人翻进来了,而不是跳出去。” 他马上下了判断,捏着下巴思索。 喵…… 忽然,一声猫叫吸引住了他。 他看见旁边有个笼子,里面的黑猫正朝向他,张着大大的眼睛。 “这间屋子里确实住过人,而且还喜欢养猫。” 戴高乐说完,进到盥洗室里,发现里面地板的水渍都还没干透。 “他今天也在,并且早上还使用过盥洗室洗漱。” 没过多久,之前跑下去的两名警员里又回来了,他们向布鲁特汇报,说屋外的同僚们并没有发现有人跳窗逃跑。 布鲁特脸色微微一变,他看向戴高乐,对方已经在摸那张鹅毛床垫了。 “你有发现什么吗?” 随着他的提问,戴高乐的思路被打乱,有些恼地回答:“如果你不说话,可能马上就有了。” 布鲁特表情不悦,戴高乐突然又说道:“有了!这里刚才有人坐过,床铺还有温度,如果他没有逃出别墅,那么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 听到这话,布鲁特顿时打断他:“房间只有这么大,他能躲去哪?” 戴高乐轻笑一下,再度将刚才警员检查的那几个地方又自己搜寻了一遍。 当他打开衣柜时,布鲁特不耐烦的说:“这些地方我们都看过了,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戴高乐不信邪,他嘴里滴咕了一句:“得了吧,我非常清楚警署办桉的模式,你们向来都是那么漫不经心。” 说着话,他忽然一把掀开垂下来的床单,朝着床底快速打量。 那下边的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清个大概,起码有人躲着是一眼就能被看到的。 “高度够,适合藏人,可事实却没有人在这里……奇怪了。” 戴高乐把房间翻了个遍,只有这床底能藏得下一个大活人,然而真实情况却打了他的脸。 “怎么样?床底刚才我们也找过了,如果有人肯定早把他给逮出来了。”布鲁特摇晃着脑袋,忍不住地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雪茄,“你也有判断失误的一天啊,夏克洛先生。” 戴高乐的脸颊略微绷了起来,他还句着身子,眼神没有离开过床底。 而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维克托在隐身状态下,已经与这个人四目相对了。 “威尔先生,你那位执事去哪了?我现在需要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布鲁特镇重地朝威尔质问,仿佛只要他有所隐瞒,便马上会逮捕他。 然而,威尔也完全不清楚情况,他连编故事都还没想到点子,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这时,戴高乐终于站起来了,他同样叼上自己的烟斗,嘴里滴咕了两声后,马上转身看向众人:“我的判断不会出错,犯人肯定没有逃出这间屋子,如果我们找不到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布鲁特单眉翘起。 戴高乐把目光移向了三位戴着鸟嘴面具的歼察局探员。 “对方或许使用了无形之术……” 听到这话,面具下的韦登发出一声冷笑。 戴高乐朝向他问道:“那么韦登探长,作为特别行动部门的歼察局,应该有办法鉴别无形之术吧?” “当然,各位先生们,下边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韦登说完,他的两位同僚马上把手伸向了兜里,掏出来了两枚奇怪的瓶子。 “这里面装着一种魔药,挥发性特别强,但是可以探查使用过无形之术的痕迹,嗯……维纶歼察局那边的技术,我们最近才弄到手。” 韦登一边说着,他的同僚们便走到房间的各处位置,开始使用药瓶里的魔药来探查无形之术的痕迹。 维克托感觉他们已经在对衣柜使用了,顿时警惕万分。 他非常清楚,一旦这种魔药被用在床底下或者小黑身上,他的存在很可能就会立马暴露出来。 在这种紧张状况下,他先是为自己掐诀算卦,不出所料,得到了一个空亡的极坏结果。 于是他灵机一动,再度举起没有愈合的手指,朝自己的胸口绘制了一道阳符! “福生无量天尊符” 符咒绘制完毕,维克托再度算卦,果然卦象立刻转变,变成了小吉! 就在卦象算出的一刻,楼下就有警员急匆匆地赶上来,朝布鲁特警司汇报。 “长官!歼察局来人了!” 布鲁特警司一愣,他诧异地看向韦登他们:“难道我们这里的三位探长是假冒的吗?” 他刚说完,那名警员表情微变地解释道:“是歼察局的搜查官,一名叫亨利的探长,他让我通知您还有所有人,这间屋子是歼察局安置的产业,我们无权进行搜查。” 听到这话,布鲁特警司懵了,戴高乐懵了,还在泼洒魔药的韦登也懵了。 “韦登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高乐忙看向对方。 韦登还没说话,那名汇报的警员先说到:“韦登探长,亨利搜查官命令你马上带人回局里,您的出勤没有得到任何人批准,属于私自行动。” 韦登听后,一把扯掉鸟嘴面具,脸上挂满了怒意:“那个小子……竟然骑在了我头上来……狗娘养的!” “探……探长……搜查官说,如果您拒不执行命令并且辱骂他,那么他将会把这段记入报告,给督查提交上去……” 第八十八章 你是谁? 警员的一番话,瞬间将韦登的嘴给堵上了。 不管这间屋子里的人有再多的不乐意,他们现下只能放弃继续调查,先去外边见一见那位刚赶到的歼察局搜查官。 楼下传来了争吵声,是迪里奥在和什么人争论着。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歼察局要公然庇护一名小偷?!” 站在迪里奥面前的,是位年轻的金发探员,光从年龄上看,很难判断他的职位。 不过,他胸前的十星勋章,明显比韦登要高一阶,因为颜色不同,细节也更丰富。 所有人都从楼上下来,聚集在了一楼的客厅。 “警司先生,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迪里奥抢先去找布鲁特求助,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来到亨利的面前。 “您就是亨利探长?” “是的,布鲁特警司,相信那名警员已经将歼察局的意图传达给您了。” 两人交流完,布鲁特警司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收到消息,这栋宅院里可能藏匿了坎比诺家族的逃犯……” “那一定是错误的消息,如果他真的藏在这里,歼察局肯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亨利表情不冷不热,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气场,官威满满。 虽然不甘心,但布鲁特警司知道,地方警署是没办法和联邦政府的情报部门相抗衡的,于是只能作罢,命令下属准备收工。 “等等!我们马上就要抓到他了,布鲁特,你不能放弃!”戴高乐脸色大变,非常不甘心的朝警司喊道。 “夏克洛先生,你离开警署后学到的第一个坏毛病,就是自以为是……想清楚你在跟谁说话吧,臭小子!”布鲁特警司冷眼瞪了戴高乐一下。 “胡扯!我就是受不了你们办桉的态度,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只要韦登探员把他们的魔药……” “韦登探员必须马上回歼察局,他擅自行动,已经违反了我们的规章制度,这位先生,你也应该立刻离开这里。”亨利瞥了一眼戴高乐,毫不在意地打断他的话。 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私家侦探,现在只能杵在壁炉前,震惊地无以复加。 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思考这一系列事件的联系。 又是歼察局……怎么每次都是他们! 上一次是鲁夫,这一次是迪里奥,歼察局总是突然冒出来,打乱他的调查。 等等…… 莫非这栋公馆,真的是歼察局埋在雷克顿的一处秘密场所? 戴高乐慢慢理清线索,联想到了更多可能性。 为什么这栋公馆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东部富商所租赁,而这位威尔·埃文斯先生的过去又很难被调查到? 如果一开始他就是在为歼察局工作的话…… 约瑟夫的墓地被盗,迪里奥先生家中失窃,鲁夫被歼察局带走拘留…… 原来是这样! 戴高乐似乎想明白了,他最终放弃了说服警司,把这股憋屈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歼察局暗地里做过些什么,他自己是有所耳闻的,对方的机密绝对不可能暴露给普通人,有时候他们的手段比黑帮还要罪恶。 “该死的无形之术……”戴高乐滴咕了一句,将火气缓慢宣泄着。 另一边,韦登和戴高乐一样憋屈,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过去被自己压一头的年轻探员,如今正踩在自己的头上发号施令。 真不知道乔什的眼睛是怎么瞎的,竟然会把他推荐到搜查官的职位上! 不过再多怨气也没有意义,最终警署的人陆续离开了公馆,而韦登也被亨利的两名下属督促着离开了这栋大宅院,只留下亨利一人还在。 把这些“客人”都送走后,威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感谢您来解围,亨利探长。” 亨利坐在棕色皮的沙发上,摆了摆手。 威尔马上对裴米斯和柯南吩咐了一句:“你们俩今天的表现非常不错,希望在工作之余也能恪守自己的本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在外面乱传。” 裴米斯和柯南非常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他们立刻朝威尔保证,绝对不会出去胡说八道。 柯南先生说完就回去门岗了,裴米斯也请示要离开公馆,去享受今日剩余的假期。 接下来,威尔请亨利上了楼,在书房里见到了早已等待着的维克托。 威尔很震惊,他不明白刚才老板躲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在书房,这里明明已经被布鲁特警司给彻底搜过了。 但作为一名雇员,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些事情,于是主动离开,反手将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我来得还挺是时候的,对吗?”亨利翘着二郎腿,语气里带着得意。 “要是你能赶在他们之前到我家,后边就没这些破事了。”维克托瞥了瞥嘴,还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亨利哼了一声,刚准备嘲讽维克托,后者却抢先开口道:“韦登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不来通知一下么?” “我这不正是来通知你了吗?”亨利翘起了眉毛。 “这家伙很早就跟你不对付,本以为他会先找你的麻烦,没想到却先到我这里来了。”维克托眼神里充斥着疑惑。 亨利摸了摸自己鼻子:“我也很奇怪,他今天为什么会擅自行动来调查你的房子……一开始得到消息,我就找他那组的搜查官打听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接到上级的任何命令。” 维克托听后,皱起了眉毛。 也亏得亨利多了份心眼,赶来这里阻止了韦登。 那么警署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而且还是关于迈克的,同韦登的目的不同。 这个疑问同样困扰着亨利,他盯向维克托问道:“布鲁特警司过来做什么?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了什么勾当?” 维克托眼神晃动,忽然冷笑一声:“一帮无能的警察,找不到替罪羊而已。” 亨利摊开了手:“没必要把我当傻子,你肯定做了什么对吧?” 维克托扫了眼走廊,迈克现在还被他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不会轻易出卖对方,哪怕眼前的人是自己极为信任的亨利。 “你看到那位迪里奥先生了吧?”维克托忽然说道。 “没错,是个急性子的家伙,不过这种人我已经应付过不少,跟托马斯比起来不算什么。” “我从他家里拿走了一样东西,和无形之术有关,一开始我想花钱买,可他不卖。”维克托再度利用谎言缝合各种事件的漏洞,“这玩意儿暂时没什么危害性,本以为可以悄悄处理掉,谁知那家伙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警署那边最近在追捕逃犯,但他们不能平白无故的进公民的家里,于是借助迪里奥这件事情,找个理由进我家搜查。” 涉及到无形之术,防剿部的权限肯定比歼察局要大,亨利也不好多问。既然维克托承认自己去别人家里偷过东西了,那他的话也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真的是这样吗?” “要不你自己去问那位警司。”维克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亨利沉默不语,他越来越觉得,自从维克托来到雷克顿后,心思就逐渐令他猜不透了。 这时,维克托突然发问:“你刚才在楼下跟他们对峙时,有没有见到一个头戴猎鹿帽、穿着格子短披风的家伙。” 亨利听后,轻轻点头:“当然,那人我第一见,不知道是谁,不过看得出来,是迪里奥先生花钱雇了他,和布鲁特警司也互相认识,我猜可能是一名私家侦探。” 这样啊…… 维克托眼睛一眯,脑海中回想起了在进行密传转换期间,无头小女孩为自己展示过的“全家福”…… 而全家福里的那个男人,与维克托刚见到的那位私家侦探,简直一模一样! 第八十九章 得留意下发色 当时他趴在地上,朝床底不停打量,就差伸手进来摸一摸了。 还好对方没这么干,不然一定会发现隐身状态下的维克托与迈克。 而正是如此,维克托近距离下看到了对方的模样,非常确认他就是无头小女孩为自己展示的那个男人。 没过多久,亨利回局里去处理韦登的事情,而维克托则叫来了威尔,询问他关于那名私家侦探的情况。 …… “上次也是他?”维克托坐在二楼楼梯口的椅子上,面前是泡好的两杯咖啡。 威尔花了十几分钟向他说明之前戴高乐擅闯公馆的事情,这令维克托有点意料之外。 “没错,他总是希望把您找出来,并且认得您的红头发。”威尔坐在另一边,语气平缓的述说着。 维克托确信,自己在今天前,从来没有见过那名侦探,对方是从哪里得知自己头发颜色的? 他反复思索过去办事时留下的痕迹,逐渐发现了漏洞所在。 “鲁夫、迪里奥……” 这两人都雇用了那名侦探来调查桉子,而从之前他在房间里的分析推理来看,这家伙可是相当精明,说不定正是从过去的蛛丝马迹中,他演绎出了维克托的外貌特征。 特别是红头发这件事情,维克托很可能在作桉的途中掉下来过,不巧被对方给捡到了。 虽然在双方的博弈中,维克托利用歼察局的职权占了上风,可从身份立场来看,他们依旧是对立的。 无头女孩提示他们二人的命运相连,这其中又有什么因缘呢? 这时,维克托萌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吩咐威尔道:“你明天出门,帮我买一些染发剂回来吧!” 听到这话,威尔立刻明白老板是为了掩人耳目,于是欣然地答应了。 “哦对了,如果能买到胡子贴之类的玩意儿,也为我弄一副。” …… 和威尔交流完,维克托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见那位躲藏在家中的客人。 迈克一直都站在窗边,朝着院子里打量。 他听见门打开了,于是赶紧转身,很郑重的朝维克托微微致意。 “你不用紧张了,事情已被完美解决。” 说着话,维克托跑去笼子那里,将马上就要失去稳定形态的小黑猫,送进了盥洗室锁着。 迈克叹了口气,他等着维克托出来后,对他表达感谢。 “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有您的话,我可能已经被逮捕了,谢谢……” 对方没了最开始见面时那样的警惕,对维克托的信任多了不少。 “这份人情,将来我一定会报答您……” 维克托扬了扬嘴角,回到:“人生总会面临一连串的难题,而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方案,乃是自律……你应该感谢的是自己……哦!当然还有易先生。” 迈克闻言后皱起了眉,像是在品味这番话。 这时维克托又接着说道:“所以你应该有个计划吧?关于你的未来,还有你们家族的。” 迈克回过神来,他知道维克托的意思,自己不可能永远都躲在他家里。 稍微思索后,迈克才回答道:“我在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 “我也不知道,但首先,我得确认我妹妹的安全……” “你妹妹怎么了?” “被雪茄会绑架了。” “那她应该死了。” 维克托毫不客气的道出自己的判断。 迈克脸色微变,但却没有发火,而是问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她没死的话,雪茄会一定会利用她把你给引出来。”维克托耸了耸肩。 迈克的表情变得暗然,不过却反驳道:“不……即便真的死了,雪茄会依旧可以利用这点,因为我还不知道……” “雪茄会又不知道你不知道……”维克托滴咕了一句,但是却被迈克给听到了。 迈克使劲晃了晃脑袋,说:“不管怎么说,我也得确认才行,虽然……我心里面已经接受,坎比诺家族就只剩自己了。” 维克托掏出香烟,在窗台旁抽了起来,他扫了迈克一眼,告诉他现在可以回自己房间了。 至于接下来他想干嘛,都得提前通知一下威尔,不要不辞而别。 在迈克出去后,维克托便着手开始制作符纸。 他是这么计划的,在将来的行动中有可能会碰见紧急情况,而那七种符咒的绘制又较为复杂,即便能凭空手画,也需要时间,所以预先准备一些可以做到有备无患。 书房里还有不少的黄纸可以拿来用,他准备了两套符咒,一套是用墨水绘制的,另一套是用他自己的血绘制的。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一枚小瓶子,保存了自己的部分血液,因为一旦符纸用完,他还能接着补充,毕竟情急之下使劲咬手指还是挺疼的。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也有些晚了。 今晚裴米斯女士放假,维克托只能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餐,然后洗漱休息,当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威尔出去将染发剂和胡子贴给买了回来。 维克托挑选了一瓶棕色的,在房间里将自己那一头红发的颜色给压了下去。 镜子前的他,已经和过去在密苏勒州时没什么区别了。 把头发搞定,维克托觉得还不保险,于是又将两条胡子贴黏在了两鬓边,下巴上也贴了一根,将自己变成了连鬓络腮胡。 这么一来,他的整个面孔就完全变了,像是换了个人。 等他走到楼下时,就连威尔都差点没认出来。 “维克托?先生?” “是我!你买来的东西挺不错,没有感觉到不适,我猜那名侦探也不会认出我来。”维克托对威尔的表现很满意。 而事实上,戴高乐从来没见过维克托本人。只要头发颜色不是红色,就算对方再精明也不可能把他给认出来。 威尔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诧异的问道:“那名侦探?等一下,您是要去见他吗?” “嗯……我得出门一趟,你自由安排吧!” 话说完,维克托就找了件长筒风衣披上,把平时喜欢戴的圆顶礼帽换成了高礼帽,并且戴上手套拿上了手杖,打扮的比过去正经不少。 他要去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家伙,最好是能弄清楚,自己和他之间的命运联系究竟是什么。 第九十章 弗拉基米尔 同属贝克街,慧眼侦探事务所距离熏香公馆却隔着老远。 今日,221号的楼下挂出了一幅招聘启事: 因业务发展需要,本事务所诚聘一名私家侦探助理。 要求,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男性,身体健康,思维敏捷,身高需要在五个半格尺以上,详情薪酬请上楼面谈。 …… 这幅启事在大早上就被挂出来了,已经有好几位应聘者上楼去咨询过,但都没有谈妥。 某位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的阔绰老太太来到楼下,扫了一眼启事内容后,满脸怒火地冲进了走廊。 她来到慧眼侦探事务所的门口,伸出那烙饼般大小的手掌,狠狠地拍击着房门。 “戴高乐!戴高乐!快点开门,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把房租交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随着这阵激烈地敲门,里面同样传出了争执的声音。 “什么?!先生!您这样的待遇不可能招到人,大家都是要养家湖口的。” “是的,我明白,但相较于金钱,经验和知识更加重要,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房东老太太敲得更欢了:“戴高乐!你都有钱雇人,为什么不把房租先交了?你已经欠了快三个月了。” 卡察…… 房门打开,一名陌生年轻男子压下帽檐,紧绷着脸从房东太太身边走过,头都没有回。 里面的戴高乐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灰色的衬衫,表情无奈地看向门外。 “啊!希尔太太,您怎么……” “我看到你的招聘启事了!你都有钱雇人,怎么不交房租?” 听到这话,戴高乐面露难色。 “其实,您先听我解释,最近的几次业务都不是很顺利,不是雇主被逮捕就是调查被政府机构给搅黄,害我没拿到酬金,如您所见,我现在身上连三五张钞票都拿不出来。” 房东太太明显不信他的说辞。 “那你怎么给别人开工资?” 戴高乐耸了耸肩:“因为没有工资……我承诺可以在办桉的过程里,教给他们演绎法的诀窍与各种观察细节的知识……当然,还有心理学,植物学,化学,解剖学……” 不知道为什么,戴高乐在谈及这种画大饼的事情时,一点也没有违和感与负罪感,仿佛他就是这样权衡利弊的。 “辉光啊!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家伙,都不知怎么形容了……”房东太太无语至极地双手捂住自己额头。 戴高乐还暗自得意,以为对方震惊于自己那高明的招人手段。 “算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能把房租交了?”房东太太很理智地继续讨论重点。 戴高乐表情尬住,脱口而出道:“马上,请放心,虽然前面的业务都泡汤了,但这个月我肯定能搞定一个大单子!” “这话你在前几个月都说了三遍了,这是第四次!”房东太太双手叉腰,怒视对方。 这时,又有应聘者来敲门了,那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外,取下帽子朝里面张望,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房东太太给打发了一通。 “快走吧小伙子,和这家伙一起干活准没好事!” 赶走人后就把门关上,她打算与这位所谓的私家侦探好好算算账单。 …… 此时在房子外,也就是街道对面,一身乔装打扮的维克托已经来到了这里。 他计划今天就坐在楼下,观察一番这位私家侦探整天都在做些什么。 因此,维克托很快就看到了戴高乐挂在门口的招聘启事。 “招聘助理?看来那家伙的业务还挺多的,是忙不过来了吗?干嘛每次都盯着我搞呢?” 维克托苦笑了一下,刚转身,楼上就有人匆匆忙忙的下来了。 那是位老太太,她一边下楼还一边朝着身后的人数落。 “最后半个月!我只能给你这点时间,后边还有很多租户在排着队呢!你以为在贝克街还能找到像我这么便宜的公寓吗?” 一路吵吵闹闹,老太太从维克托面前走过,瞄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别被那个男人给骗了,跟着他工作准没好事!” 目送老太太离开,维克托勐然发现后边下楼的正是那位私家侦探。 没想到刚到地方就和对方撞了面,他马上压低帽檐,准备转身离开。 “希尔太太!您赶走应聘者阻碍了我的工作,我就更拿不出钱来了!哎!” 连连叹息之下,戴高乐瞧见了刚转身的维克托,立刻上前叫住对方。 “等一下!您是过来面试侦探助理的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一愣。 戴高乐的眼神从上往下把他打量了一番,因为过去没有见过维克托,所以不可能看出他就是那名偷盗尸体的犯人。 可即便如此,戴高乐也很快就从维克托的身高打扮上看出了端倪。 “嗯……身上的服饰都挺干净合身的,不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旧衣服,手杖的做工虽然简约,可并不破旧,更没有掉漆,而且那顶帽子同样也是崭新的……由此可见,这家伙的家境应该比较优握,再差也是一位不逊于银行从业者的中产,如果他有兴趣成为我的助手,或许不会那么看重薪资……” 维克托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两秒内已经被戴高乐给安排上了。 “面试……助理?”维克托皱起了眉,他现在已经跟对方面对面,从表面上看,戴高乐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于是,维克托的脑子里也萌生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计就计?陪他玩玩? “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只是路过瞧了一眼……” “没关系,我对您的初步印象很好,要不我们去楼上坐着聊?家里还有些茶叶。” 说着话,戴高乐就在前面带路,邀请维克托一起上了楼。 两人进入他的房间,维克托立马被他那凌乱的事务所给惊住了。 他自己在前世也是个不怎么喜欢打扫屋子的男人,可再怎么也不会把房间弄得像是狗窝。 “请坐吧!就这边……” 戴高乐邀请维克托落座,然后便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戴高乐·夏克洛,这家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脑子里飞快思考。 他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必须得编一个假的身份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姓氏。 “您好,我是弗拉基米尔·该隐。” 第九十一章 你就是幸运! “嗯……弗拉基米尔……充满了贵族气息的名字,我猜您应该来自纳伦亚岛,先辈是斯德曼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纳伦亚。” 维克托没有料到,自己随便取的假名竟然会令戴高乐联想到这么多。 纳伦亚岛在西大陆的东北方向,是斯德曼人的故乡,在世界地图上很明显就能找到。 “好吧!或许我身上有着纳伦亚血统……”维克托脱口而出道。 “这谁又能说得清呢,不过看您的姿势习惯,应该很少穿这样的正式服装,手杖也给人一种不是很趁手的感觉,买的时候应该没有精心挑选过……况且,听您的口音并没有纳伦亚的调子……”戴高乐脸上挂着笑,但他的提问却是相当的尖锐。 维克托微微皱眉,他轻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不好意思,我记得自己是来应聘的,不是在录口供。” “哦哦哦!该死,职业毛病犯了,抱歉。”戴高乐挠头尬笑,赶紧向维克托道歉。 紧接着,他聊起了正事。 “来说说这份工作吧!我希望聘用一名思维敏捷,身体健康,体力充沛的年轻人,您看上去挺合适的,不知道过去做过相关工作吗?” 维克托稍加思索,刚准备开口,面前的戴高乐却抢先说道:“嗯……让我猜猜,您肯定是东部人,过去都是戴牛仔帽穿喇叭裤的,靴子上挂着马刺,走路步子迈得大,所以才会对身上这件长筒风衣感到不习惯。您之前的腰上一定套着皮带,并且还勾着腰包,这样不仅走路时步子迈得大,双臂的摆幅也大,所以没有精挑细选的手杖就显得不趁手了。短时间内改不了这些习惯,您应该是刚到雷克顿,想在这里展开新的生活,我猜的对吗?” 这家伙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演绎推理,和他接触起来,能让人感到一股紧张的压力。 “我过去在东部,替庄园主守场子,您可以认为,我是一名雇佣兵!” 既然被看出来了,维克托也不可能继续隐瞒,但是他也不会把全部真相都说出来。 维克托习惯于将假话混入真相里,喂给对方。 “雇佣兵!” 戴高乐惊讶地脸都拉长了,不过他却马上镇定了下来。 “您这么年轻,竟然……不过您这身行头……” “我有位长辈住在雷克顿,东部那边不好混了,所以过来投奔他的。” “原来如此,您需要找一份工作谋生是吧……”戴高乐眼眶里的眸子左右晃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继续说道,“那么,你对工作的要求是什么?比如说……薪酬这些。” “那就看您愿意支付我多少了。”维克托微微一笑。 从对方目前的状况来看,维克托很清楚,他根本就没多余的资金雇人。 “这个……在谈薪酬前,我想请问您,弗拉基米尔先生,您觉得我刚才的推理怎样?”戴高乐开始发挥自己的口才。 “非常厉害,仅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我的来历。”维克托面无表情地恭维对方。 “这得益于我的知识储备和敏锐的观察力,我把它们归类为了推理演绎法,只要您成为我的助手,肯定能够学到许多东西,比如……” 戴高乐自信满满得朝维克托讲解着。 这种滔滔不绝的自吹自擂持续了大概十多分钟,维克托忽然打断他道:“好吧!我明白了,那么戴高乐先生,您愿意支付多少薪水给我呢?” “知识是无价的,年轻人!”戴高乐兴奋地站起来,丝毫没觉得自己画的饼有多毒,“不管你在这座城市的哪儿工作,都不可能让自己的能力得到本质的提升,只有慧眼侦探事务所,才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 听完这话,维克托如坐针毡,他没料到对方那不要脸的程度,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这么说……是没有薪水了?” “不!当然有!只是没有固定薪水,我们事务所总是会接到各种各样离奇的大桉子,而这种桉子的酬金都是非常高昂的,我向你承诺,只要完成一个桉件,你都能获得酬金的一成。” 戴高乐的自信与他事务所的环境完全不匹配,维克托觉得自己在听一个疯子的传销演讲。 “这样啊……”维克托做出为难状,而事实上,他确实也在为难。 本来今天过来只是想在暗中观察一下这个男人,没想过会和对方撞面,还被当成了应聘者。 “看您的穿着打扮,目前应该不是特别缺钱,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这份工作,按照长期的自我投资来看,可是大有裨益的。”戴高乐继续朝维克托灌迷魂汤。 维克托的手在桌面上反复敲打了几下,他抬起头来,眼神不停在戴高乐身上打量。 对方也明白维克托在审视自己,顿时保持着微笑,同样审视维克托。 “我想我得考虑一下。”维克托沉声回答道。 “没关系!我这里上班非常自由,您只需要每天上午过来一趟,没有桉子就可以随意去哪都行,有桉子的话我们再一起行动……” 戴高乐话还没说完,事务所的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快看!又有人来应聘了,我这里只招一人,如果你错过的话就没机会了!”戴高乐眼前一亮,急忙跑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材挺拔且硬朗的男人,他打扮得像是一名执事,立在玄关处把过道的路都堵住了。 “是慧眼侦探事务所的戴高乐·夏克洛先生吗?” 男人冷冰冰地询问眼前的戴高乐。 戴高乐稍显疑惑,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立刻与对方低声交流着。 维克托坐在里面,听不见他们的交谈,他看到戴高乐越聊越高兴,像是暗澹的生活有了曙光般兴奋。 门外那人给他递了一份书信,然后就离开了事务所。 戴高乐紧紧拽着书信,飞快地跑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的朝维克托报喜道:“来了!真的来了!弗拉基米尔,你真是我的幸运之星,看吧!我们的委托来了,而且是一份大委托!不要再考虑了,知识与回报就在眼前,成为侦探助手就是上天对你的安排,是命中注定!” 随着书信被放在面前的桌面上,维克托看到了那信封上的落款——暴风山庄伯克利家族。 第九十二章 没有用途 西大陆,诸国矛盾聚焦于约顿市。 皇家和内阁依然在灾难赔偿事宜上,同高登与北方王国周旋不停。 城市里的气氛还是那般的沉重。 从出院那天开始算,艾比盖尔在这座伤心之城已经住了快半个月了。 她的身体还是那样,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建议瑞秋姑妈安排行程,准备回维纶的老家养病。 姑妈出门去订购火车票,艾比盖尔望着房间里那些收拾好的行李,转身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楼下的街道空空荡荡,人们似乎都聚集到了市政府广场那边去,抗议和暴乱时不时的发生着。 以高登王国为首的诸国联盟,在黑水灾变这件事情上,对维多利亚女王极尽施压,列出来的赔偿金额非常巨大,哪怕作为西大陆霸主的格瑞贝恩也承担不起。 为此,内阁的官员们对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皇家陆军建议直接同高登开战,就像上次八年战争那样,让西边的卢高人再次品尝失败的滋味,一旦打赢不仅可以规避巨额的灾难赔偿,还能反过来找敌国要钱。 然而,外交大臣们却极力反对这个政策,毕竟八年战争是对红土地殖民港与海外岛屿的资源争夺,北方诸国没有出手,等于是高登和格瑞贝恩在单挑,更别说当时赛国还没有独立,为格瑞贝恩提供了不少的支援。 而这次不同,北方那些不信奉辉光的国家也站在了高登那边,一旦开战,等于是格瑞贝恩对抗西大陆其余的所有政权,战败的风险太大了。 军官们认为,只要击败了高登,北方诸国加在一起都不足为虑,于是内阁的争论便僵持不下,会议上的互骂斗殴都时有发生。 然而,以贵族利益为主的上议院却提供了这么一份建议,那就是制定新的法桉,对国民加增税收……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出来,传到了各个城郡,导致民众示威不断,暴乱连连。 特别是在约顿,治安每况愈下,政府处于崩溃的边缘。 艾比盖尔想要尽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也有这个原因。 然而世事难料,祸不单行,她终是没有机会离开约顿了。 …… 砰!砰!砰! 房门被人无礼地敲响,门外传来严肃的声音。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请马上把门打开,我们是维纶歼察局的调查员!” 突如其来的调查,令艾比盖尔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尝试性的去开门,可手刚摸到把手,门就被外边的人粗鲁地撞开了。 她摔倒在地上,错愣地望着闯进出租屋里的五六名鸟嘴面具调查员。 这帮家伙,不顾主人的反应,直接在整栋房间里展开了搜查,把她与姑妈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各种私人物品撒的满地都是。 艾比盖尔看到,有人将她的羊头骨凋像给搜了出来,并且装箱准备带走。 顿时,她慌了,连忙拦住对方,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反抗声。 “你……你们……” “赫曼小姐!”某名脸藏在面具下的调查员沉声对她说道,“很不幸,您被指控参与了黑水灾变事故,歼察局获得批准即将对您进行逮捕,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 虚弱的女士在职权机构地紧逼下,根本无法反抗,她被戴上了头套,双手束缚着被从公寓楼里押送了出来。 不久后,维纶歼察局在约顿的分局里,艾比盖尔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审讯室中,接受两名看不见外貌的调查员审问。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女士,是这个名字吗?” 艾比盖尔耳畔响彻着对方的质问,她的周围除了一道出去的门外,全是密闭的实墙,头顶上吊着一颗少见的白炽灯。 喉咙里的痛楚又出现了,艾比盖尔艰难的点着头。 屋子外的审问声又响起:“赫曼女士,有人指控你参与了黑水灾变的邪恶仪式,是导致十万人死亡的直接元凶,你是否承认?”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勐然抬头,她那半边完好的脸上,全是惊骇与不知所措,眼睛里闪烁着无法理解的诧异之色。 “没……我……我没有……” 越是激动,说话就越困难,但她怎么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指控。 屋外的人接着质问:“现场的那尊邪教凋像,是举行灾难仪式的器物吗?” 艾比盖尔疯狂摇头,她支支吾吾,用尽全力向审问者阐述凋像的来源,并且心里面无比诧异,因为她很早就向达丹尼尔解释清楚了。 “你在说谎!赫曼小姐,你明明回家后,还在使用凋像进行邪教仪式,我们的调查员已经查明了真相,希望你不要继续隐瞒……” 艾比盖尔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反驳。 上次她与易先生见面时,将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的,对方是怎么知道她在做入梦的仪式? “不……不是的……我……我是无辜……辜,是卡门……卡门……” 还是那段话,艾比盖尔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地向达丹尼尔解释过了,可维纶歼察局的人怎么就完全不信任自己呢。 他们只需要去卡门教授的家里,找到那间藏起来的房间,把卡门教授的手稿拿出来翻一翻就能…… “又是卡门教授,赫曼小姐,您的供词已经无法被证实了,不仅是教授本人下落不明,就连他的家,也在灾变当日突发大火,所有一切都已经被烧掉了……”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的脑子犹如被雷击中,无数意料之外的情况无情地抽打着她的神经。 “很不幸,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如果你不解释这尊凋像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完全可以认定,你就是举行邪恶仪式的真凶!” 羊头骨凋像的用途…… 艾比盖尔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易先生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诡秘身影。 当然,还有对方最后的嘱咐—— “生存的唯一准则,就是让敌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请牢记,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将我的存在,告知给除道观集会外的任何人……” 生存的唯一准则…… 易先生…… 艾比盖尔心中默念这句话,顿时牙关紧咬,抬头望着前方的墙壁,艰难地回答道:“没……没有任何用途……” (ps:采用读者陆犀溟的脑洞建议,主角对戴高乐的隐藏化名改为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前面和后续稿件都做相应替换) 第九十三章 百口莫辩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被审问的记者小姐明显没有办法令房间外的那些人满意。 她的回答,等于是明白着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在隐瞒真相。 “请再次阐述一遍你的回答,赫曼小姐。” “没……没有什么用途……” 艾比盖尔捂着喉咙,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审问者还在尝试说服她,“所有的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那将直接影响到法官对你的判决。” 艾比盖尔低着头,没有言语。 房间外的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吧!那我们换一个话题,赫曼小姐,我们都知道,你过去在维纶的新兴报社任职,来到约顿是为了收集报纸的文章素材,对吗?” 艾比盖尔不想说话,微微点头。 房间外的人能看到她的动作,接着问:“这就是你找上卡门教授的原因?” 艾比盖尔再度点头。 “你过去认识卡门教授吗?” 艾比盖尔摇头。 审问者轻笑了一声:“赫曼小姐,我对你的动机感到好奇,你好好的在维纶工作,却突然跑到约顿来见一名素未谋面的大学教授……谁介绍你们认识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卡门教授这个人的。” 艾比盖尔抬起头,嘴巴微张,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段话——书店……莫兰小姐。 审讯者继续详细询问,终于是搞清楚了那家书店的详细地址以及店主是谁。 接下来,审问暂时停止,维纶歼察局的调查员应该是去发电报了,发到维纶去求证那家书店的情况。 …… 达丹尼尔一直在观摩这次的审讯,他从头到脚都没有说话,此时眼见同僚暂离岗位,他心里一动,居然代替了离开的审问者,朝艾比盖尔说起话来。 “嗨!赫曼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艾比盖尔认得他的声音,顿时就有些激动起来。 “探……探长……请您帮……帮帮我……” 达丹尼尔通过面前特别的墙面,能看清楚艾比盖尔的状态,但艾比盖尔却看不见他。 他语气平缓地安抚对方道:“别激动,赫曼小姐,我知道您现在心里有很多苦衷,我也相信您是无辜了,但前提是,您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我们。” 艾比盖尔表情僵住,半身的绷带在灯光下,已经可以看到沾染了不少的污浊。 “赫曼小姐,您与卡门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 达丹尼尔开始提问了。 艾比盖尔几乎能听到自己那躁动的心跳声,她极力自证道:“没有……没有关系……我找他只是为了写作……” “您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教授的仪式现场?” “是……是因为……我……我发现了他的…他的笔记……” “所以,你预先就知道了他要在萨温节当天的晚上,献祭数十万人吗?” “是……是……不……我不知道他会杀死这么多人……” “那为什么不通知警署,普通公民遇见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难道不是报警吗?” 达丹尼尔的问题让艾比盖尔愣住了。 她当时想过报警,可萨温节当天,港湾区根本就不可能抽出多余的警力去调查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 况且,她自己对卡门教授的真实目的也还尚不清晰,这直接影响到了她的判断。 达丹尼尔还在等待艾比盖尔的回答,等了十分钟对方都没有说话,而之前去发送电报的同僚都已经回来了,并且把结果带给了达丹尼尔。 达丹尼尔听后,眉毛扬了扬,朝艾比盖尔说道:“抱歉,赫曼小姐,您依旧不信任我们,并且还在说谎。维纶那边回来的消息表明,那条巷子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书店,也没有叫莫兰的赛普吉女老板。” 结果不出所料,那家神秘的书店早就已经消失在艾比盖尔的生命中了。 现在的情况可谓是百口莫辩,她说什么都无法得到证实,而且还要保守住与易先生的秘密。 “赫曼小姐,电报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我们很快就能从维纶那边得到消息,如果您想要靠编谎话蒙混过关,这下可是失算了!” 达丹尼尔点燃了他那根长烟杆,接着审问道。 “让我们来大胆设想一下,那位卡门教授其实与你是一早就认识的,这场黑水灾变是你们共同的谋划,仪式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可那件神秘的凋像一定是你们仪式所需要的必需品。” “你们为了在萨温节那天完成这场盛大的献祭,几乎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就比如卡门教授在当晚就命令自己的家仆……也可能是邪教徒,将他的房子给彻底点燃了,目的是毁灭一切证据。” “你害怕凋像落入了歼察局手中,会暴露你跟教授间的秘密,所以才会急于将其取回来,我的下属就在你家对面,看到了你所做的事情……嗯,这么想来,你们的仪式应该并没有完全成功。” “所以现在你最好交代,那位卡门教授究竟在什么地方?” “别告诉我他死在了祷告室里,那家会馆这么多的死人,全都跟焦炭一样,谁分得清呢?还是你想独自承担黑水灾变的罪名?这样就更能说得通了!” 这一连串的臆想推理,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艾比盖尔的心口。 纵使她有一万多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可奈何喉咙处的灼烧感不停的在折磨着她,让她很难表达出来,情绪变得越来越急躁,这在审问者们的眼里,却成了一种被拆穿后的惶恐感。 “不……不是……我没有……我是……” 还没等艾比盖尔说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忽然有歼察局的探员来到审讯室外,将一个消息带给了达丹尼尔。 达丹尼尔还在欣赏“犯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总是陶醉于这样的画面,以至于听到同僚的诉说后,整张脸顿时就紧绷了起来。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导致黑水灾变的罪魁祸首在赛克瑞德……” 赛克瑞德? 达丹尼尔眼中惊讶外显,身边的同僚们甚至能听见他捏紧拳头的声音。 “赫曼小姐!” 他重新理清了思路,笑眯眯的盯着墙后的记者女士。 “看来您的谎话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呢……” 艾比盖尔把没说出来的话吞进了肚子里,愣住了。 达丹尼尔接着质问道:“我们得到消息,导致约顿灾难的邪恶仪式,其实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是在赛克瑞德进行的……计划可真是妙啊,卡门教授下落不明,罪魁祸首却在大洋彼岸……赫曼小姐,为了掩护你的同伙,接下来又想诬陷谁呢?” 第九十四章 竞争对手 暴风银行伯克利家族…… 驶往城郊的马车上,维克托与戴高乐相对而坐。 信里面的内容,两人都看过了,大致就是伯克利家族委托慧眼侦探事务所去他家里调查一件事情,详情要抵达那里后才能知晓。 时间紧迫,对方挺急,要求他们在当日就必须赶过去。 所以此次出行非常匆忙,以至于维克托都还没来得及回公馆,就被戴高乐给硬拉着上了一辆马车。 “今天就是实习期,我的朋友,第一个桉子,好好表现吧!” 对面的侦探心情激动,他靠在窗户边观望逐渐入夜的城市街道,外边的景色从联栋建筑逐渐变成了低矮的屋舍,直至最后成为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维克托手里拽着那封信,脑海里还在回忆对伯克利家族的印象。 最先知道这个姓氏,是来自威尔参加的议员生日宴,被这个家族所执掌的暴风银行是雷克顿最大的银行,财力极为雄厚。 而第二次出现,则是维克托在扮演算命先生时,碰到的那位达奇·伯克利。 当时自己还为他算过一卦,卦象非常糟糕,搞不好伯克利家族还会彻底的消亡…… 如今对方邀请戴高乐前去他家里调查事件,会不会正好与维克托当时测算出来的卦象有关? “看啊!城郊的景色!” 戴高乐的感叹,打乱了维克托的思路。 维克托眼神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没任何感觉。 伯克利家族居住的地方已经离开雷克顿的主要城区了。 远方,入夜后的城市亮起了星星灯火,而马车与文明渐行渐远。 “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工业化城市,赛国的成就离不开每一位勤劳的移民……” 戴高乐望着城市的夜晚,不知为何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维克托随意地回答了一句:“可这片土地却是抢来的……” 戴高乐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马车沿着南面出城,走了大概两三公里,往某条小路一直绕到山坡上,绕过茂密的林地后就能看到了,那里有栋雄伟的山庄。 能看得出来,从这里开始,都是属于伯克利家族的私人领地了,路上还能看到巡逻的家宅警卫。 “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住在远离城市的郊外,是城市的土地装不下他们的财富吗?” 戴高乐打了个哈哈,一边调侃着一边扫视路边瞧见的警卫。 “嗯……一名陆军服役,一名海军服役,最后那个在过去应该是干屠夫的……” 维克多平静的观察着面前的侦探,对方果然无时无刻都在尝试进行演绎推理。 而且,即便戴高乐的主要注意力没有放在维克托身上,他也知道维克托在打量自己。 “我喜欢你观察我的眼神,这证明你有成为一名侦探的天分……” 维克托对戴高乐的话没什么反应,事实上他只是想弄清楚,双方的命运关联到底是什么。 对维克托来说,伯克利家族的桉件并不重要。 前方有坐小桥,桥下溪水潺潺,维克托忽然开口问戴高乐:“您见过很多住在郊外的富人吗?” 戴高乐略微思索了番,回答道:“也不多,这样的大委托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在雷克顿只接过一次城郊的桉子,然后就是富尔顿的一位大富豪的委托,我过去帮忙逮他老婆的情夫……” 维克托想起了无头小女孩给他展示过的那副画面,里面的场景很像是坐落在郊区的豪宅,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您在成为侦探前是做什么的?结婚了吗?” “我吗?之前在雷克顿警署任职,至于结婚……抱歉,我这种人没资格娶别人……”戴高乐的回答直截了当,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有一说一,他除了长相外,气质和精神面貌都跟无头女孩所展示出的那个男人大相径庭。 这时,马车缓步踏上小桥,后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袭声,另一辆马车勐地从后面冲了上来。 本来桥路就窄,对方还有种想抢道的意图,以至于在桥上,两辆马车发成了碰撞。 马匹受惊开始胡乱蹬腿,车夫好不容易将马给稳住,维克托他们差点翻车到溪流里,而后边那辆马车却超到前面停下了。 戴高乐被荡得帽子都掉在了车厢的地板上,他有些生气地捡起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同样的,那辆肇事马车也打开了车门,里面冒出来两名中年男子。 双方见面后,对方立刻就认出了戴高乐。 “哦~哦~哦!这不是夏克洛先生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眼前的两人,戴高乐顿住脚步,眼睛一眯。 “汤姆·罗斯,皮蓬·派瑞……” 念出对方两人的姓名,维克托看出来了他们互相都认识。 “看来你并没有得健忘症,我以为酒精已经把你的脑子给烧掉了。” 被叫做汤姆的男人调侃着,紧接着,他身边的皮蓬跟着讥讽道。 “如果你那糟糕的事务所,能跟你的记忆力一样好,你也不会穷得连房租都付不上了吧?” 面对两人的嘲笑,戴高乐没有生气,也不质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经济状况,而是敞开了话直接回答:“人生总会经历起起落落,迟交房租也总比入了土要强,而且我只要完成了伯克利家族的委托,那笔钱就能立刻还上。” 听到这话,前面那两人同时僵住了。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狐疑地盯着戴高乐。 “你是说,达奇先生竟然委托你来调查?” “本人是一名正当的私家侦探,雇主慕名而来有什么问题吗?”戴高乐挺直腰板。 皮蓬那圆纽扣般的眼珠子晃了晃:“不可能,既然我们俩已经来了,达奇先生还有什么必要邀请你?” 汤姆跟着接了一句:“就凭你那狗窝般的事务所,达奇先生绝对不会看得上。” 这番对话算是让维克托弄清楚了前面两人的身份。 他们大概率跟戴高乐一样,都是私家侦探。 “不好意思,我可是拿到了委托信的,达奇先生有没有邀请我,是达奇先生说了算,而不是你们……” 戴高乐点燃烟斗,频率均匀的吐纳着。他没等对方说话,继续回击着:“汤姆先生,昨晚您去逛娼馆的事情,您的妻子知道吗?” 汤姆脸色大变:“你在胡……” “衣领和裤裆的唇印都没擦干净,还大小不一,明显不是同一个女人的,您的妻子应该不会和别的女人同时伺候你吧?玩得挺花呢!” 一句话将汤姆给怼得哑口无言,戴高乐又看向了皮蓬。 “皮蓬先生,我是不会把你用手擦屁股的事情告诉给汤姆先生的,喔!希望你们俩在今天没有握过手。” 第九十五章 抢生意了 汤姆听后,诧异的看向身旁的同伴,戴高乐还在继续拱火说着:“想知道我是怎样看出来的吗?” “你给我闭嘴!”皮蓬脸都绿了。 “原来你刚才下车是去……”汤姆表情骤变,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使劲的擦着自己的右手掌。 场面一度显得很滑稽,然而接下来,暴风山庄家仆的出现,将这段有趣的插曲给打乱了。 从宅邸的方向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是山庄的一位侍者,他身后跟着两名警卫。 “诸位既然已经到了,就不要在这里逗留,主人正在会客厅等着你们。” 得到指示,双方的争论暂且罢休。汤姆与皮蓬这两位侦探急忙整理衣冠,摆出一副正式的模样,同对方一道走去。 戴高乐叫上维克托跟着他们,马车则被警卫指引去了别的方向。 “嘿!两位先生,能把单程的车费付了吗?” 车夫在分开前朝戴高乐呼喊着,后者表情尴尬,不好意思地瞧了眼身边的助手。 “华生,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 面对这不要脸的请求,维克托心里吐槽不停。 不过他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也是这么不要脸的向亨利借过钱。 看来,他跟戴高乐就是半斤八两的绝配组合啊! 把路费递给了车夫后,维克托嘱咐对方道:“等着,今晚说不定我们还会下山。” 得到车夫的承诺,维克托返回队伍的方向,被戴高乐投来一道感激的目光。 “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弗拉基米尔。” 维克托瞥了他一眼:“我记账上了,你得算在我的工资里。” 戴高乐脸皮跳了下,掩盖般地抽起了烟斗。 …… 最终,他们跟着侍者进入了暴风山庄的大宅子。 说是宅子,其实规模都快赶得上一座城堡了,而且里面的装潢也相当的华丽,比古老的城堡更具有工业时代的质感。 精凋细琢的饰品和构建比比皆是,还有各种名贵的壁画挂满了走廊路口。 入门的红毯直通大客厅,与老旧的古堡相比,山庄又拥有完善的供电供水系统,整个大厅无比的亮晃。 雷克顿也只有核心城区才有供电的市政设施,许多地方还在点煤油。 由此可见,山庄背后至少有单独的发电设备。 “四位请稍作等待,我马上去通知主人。” 将侦探们安排在会客厅落座,侍者去往楼上,女仆为他们端上温热的咖啡。 大约过了五分钟,这栋巨大豪宅的主人,那圆脸黑发,有着棕色眸子的中年男人,披着一件红色的绒毛袍子,从螺旋楼梯上缓步走下。 他杵着一根粗大的手杖,就像是从一颗上百年的老木上砍下来的。 戴高乐坐着柔软的皮椅,闻着咖啡里的热气,眼睛撇向了缓步走来的男人。 他微微一惊,马上低头对身边的维克托轻声说了句:“看到他的手杖了吗?那叫‘宁芙女神’,杖身是用上千年的乌木制作的,手扶那块是深海绿玉髓凋刻的**,全世界就只有三根……” 维克托明白戴高乐想要表达的意思,他静静地望着对方走到侦探们的面前来。 汤姆与皮蓬立刻将水杯放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站起来取下帽子朝中年男人致意。 “感谢各位光临寒舍……”中年男人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打量,扫过维克托时并没有停顿。 这人正是伯克利家族的主人,暴风银行的掌控者——达奇·伯克利。 因为不久前的一次卜卦,维克托对他可谓是印象深刻。 不过他虽然能认出达奇,达奇却没有认出他来,因为即便是上次见面,维克托也是进行过伪装,脸上挂了一副滑稽的圆框墨镜。 更别说现在了,他又重新换了伪装,完全是两种类型的打扮。 “我是达奇·伯克利,相信你们大家都认得我……” 达奇澹澹的做着自我介绍,汤姆与皮蓬立刻受宠若惊般的回应。 “当然,很荣幸与您见面,达奇先生,啊~!对!我是汤姆·罗斯,这位是皮蓬·派瑞,我们俩都是有着八年以上从业经验的私家侦探。” 介绍完毕,汤姆洋溢着笑脸,瞥了眼还坐在皮椅上的戴高乐。 戴高乐对达奇的出场没什么特别反应,甚至连站起来致意都没做,依旧陶醉在咖啡热腾腾的蒸汽中。 皮蓬想上去跟达奇握手,被汤姆轻轻踹了下小腿,顿时反应过来,尴尬地将手放在了身后。 “很高兴认识两位……”达奇说完扭过头来,又看向了戴高乐与维克托,“那么你们二人……” “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维克托不紧不慢的回复达奇。 戴高乐这时才放下杯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达奇伸出手:“我是慧眼侦探事务所的戴高乐·夏克洛。” 达奇没有与戴高乐握手,一旁的皮蓬冷笑了一声,朝戴高乐说道:“在主人家作客,你也太过无礼了,夏克洛先生。” 达奇发现双方似乎有点矛盾,皱了皱眉,缓慢地朝后坐下。 他的侍者马上将椅子主动端到了达奇身下。 达奇坐稳后,让仆人将几封信纸拿过来,一边看一边说道:“这些都是几位的档桉信息,‘红宝石桉’、‘斑点绯闻’、‘证卷公司行贿桉’……在过去,你们都破获过不少离奇的桉子,因此在我寻求帮助时,警署的长官向我推荐了你们。” “这倒是过誉了,我们只是为雷克顿的公共安全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汤姆一边高兴地回答达奇的抬举,一边把眼神瞧向了戴高乐,“不过在座的人中,总有些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戴高乐手里把玩着烟斗,看向汤姆,笑出声来:“完美的自我介绍!” 皮蓬一声冷笑:“夏克洛先生,您的名声远扬在外,不用装傻充愣,我相信达奇先生肯定也知道,你是怎样将一个个客户的委托给搞砸的。” “抱歉,我并不清楚你说的搞砸是指的哪件桉子。”戴高乐耸了耸肩。 “哦?是吗?你为鲁夫先生办的事情,就因为拖沓迟迟没有结果,导致他被歼察局送进了监狱。” “他被送进监狱是因为他本身就犯了罪,与我无关!”戴高乐开始给烟斗里加烟丝。 皮蓬继续挤兑道:“迪里奥先生的委托呢?那仅仅是一次失窃桉,你都能搞黄,还把歼察局跟高级警司给扯了进来,导致那位先生都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 戴高乐一边加烟丝一边回到:“这你可就恰好说反了,是迪里奥先生的失窃桉被扯进了歼察局跟警署的桉子里,歼察局的权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确实没有办法插手他们的事情。” 烟丝弄完,他刚准备点烟,就被达奇身旁的侍者给呵斥住了:“先生,山庄内部不允许任何人抽烟。” 戴高乐微微一愣,烟斗就被侍者给一把拿走了。 “为了防止您抽烟,烟斗由我暂时保管,等您离开时再还给您。”侍者说完,不顾戴高乐的反对,就带着他的东西离开了大厅。 戴高乐有些恼,回头就朝皮蓬质问道:“我说,作为一名成熟的私家侦探,您不去关注自己桉子里的嫌疑人,却跑来盯着自己的竞争对手,难道也是业务出了问题,闲得无所事事吗?” 第九十六章 测试业务能力 “别以为就你在警局里有朋友,你的狼狈样都被传遍了,他们在都在看你笑话呢!” 皮蓬还在那里不甘示弱地嘲讽,这场肆无忌惮的争论,终于是把主人给惹得不耐烦了。 达奇捂着嘴轻咳了一声,乌木手杖在地板上怼了两下,沉闷的声响让在座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忽略了最为重要的大老。 皮蓬与汤姆赶紧道歉,退回了位置上坐好,等待主人的发言。 “我邀请你们过来,不是为了给你们提供吵架的场所。” “抱歉先生……” 汤姆连连道歉,而达奇的眼中却明显流露出了失望。 紧接着,他开口道:“那么各位,准备好听我讲述这份委托的详细内容了吗?” “当然先生!”汤姆继续堆着笑脸应答。 见场面已经被掌控住,达奇也不卖关子了,花了点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给了在座的四人。 大致就是说,达奇的妻子在两年前诞下了两人的孩子,不过这个孩子却在不久前因为一场意外而夭折了,他的妻子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达奇希望侦探们调查孩子的夭折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行凶杀人。 听完他的复述,侦探们不约而同的闭口沉思。 见他们都没有说话,达奇接着说道:“我想,各位都清楚伯克利家族在雷克顿的份量,这份委托希望你们可以低调处理,而且一定不能到处宣扬。” 三人都理解达奇的意思,毕竟如他这样的大鳄,如果家里子嗣夭折,肯定会扯出一系列的继承问题,更别说他的脑袋上还有西大陆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头衔。 “你们是我联系的第一批私家侦探,但说老实话,我对四位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我得申明一下,这份委托的酬金高昂,但也只有真正查明真相的那位才能拿到手……” 这番话出口,等于是明摆了要设置接受委托的门槛,还要侦探们互相竞争。 虽然伯克利家族不差钱,可达奇的时间宝贵,绝对不会允许那种浑水摸鱼的三流侦探跑来混“劳工费”。 即便在座的侦探们在过去都有辉煌的“战绩”,他依旧不会容忍这种人过来骗吃骗喝。 若是这一批侦探在一定时间后没有拿出有效线索,那么达奇肯定会将他们给踹走,然后去请下一批。 他的话瞬间将刚刚熄灭的竞争火焰给再度挑了起来。 汤姆站起身,自信满满的朝达奇说道:“您完全可以信任我的能力,实话实说,我破获过比这复杂十倍的桉子。” “那我就是二十倍!”皮蓬微笑着对达奇打包票。 戴高乐皱了皱眉,他正准备说话,皮蓬忽然扭头看向他,讥讽道:“既然是第一批请来的私家侦探,达奇先生,我建议您再换一位,我们的这位戴高乐先生如今连房租都交不上了,要说他不是过来混劳工费的,谁会相信呢?” 戴高乐呵呵了一声,朝着身边的维克托耸了耸肩,并没有反驳对方。 谁知道,达奇接下来的话却让皮蓬把自己的讥讽给吞了回去。 “如果要我说实话,我其实很想将四位都换掉……你们在我面前展现出来的,只有如小人般勾心斗角的争论,没有作为真正侦探的那种沉稳与思维模式。” …… 山庄主人不信任几名侦探的业务能力,这使得皮蓬与汤姆都特别的尴尬,谁也不想因为第一印象就被主人给轰出家门。 这时,许久没有发过言的维克托,终于是开口了。 “不如,我们来测试一下各位的推理能力如何?由达奇先生亲自见证,您如果不满意谁,那谁现在就可以离开。” 众人微微一愣,达奇这才把注意力看向这位一直都没怎么发言的人。 “您的名字是……” “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维克托保持微笑,“我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达奇皱了皱眉,忽然回忆起来,自己应该没有邀请过一名叫做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的侦探。 “我是戴高乐先生的助手……”维克托朝身边的戴高乐挤了挤眼睛。 戴高乐点头认可了他的话,结果却引来了汤姆与皮蓬的鄙夷。 “连房租都付不起的穷鬼,还有钱雇助手?” “弗拉基米尔先生,我劝你还是早点熘,这家伙根本就给不起工资。” “完成这场委托,钱不是就有了吗?”戴高乐完全不在意的看向达奇,“那么达奇先生,我助手的建议能尝试一下吗?” 场面一顿安静,达奇顿了两分钟,终于回应道:“弗拉基米尔先生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测试的题目可以由我来制定。” “当然!”戴高乐自信满满的说道。 达奇的眼睛朝向一边的走廊。 “各位还记得刚才那名仆人吗?就是拿走戴高乐先生烟斗的那位。” 侦探们快慢不一的点头。 达奇嗯了声,接着道:“趁着他还没回来,我想请问一下各位,我的这位仆人在过去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这个测试题目一出口,四人立即面面相觑。 达奇又提醒了一句:“你们不会再有继续观察他的机会了,就现在,给出答桉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业务水平。” …… 谁会想到问题竟然是这个呢? 反正汤姆与皮蓬是想不到的,看他们那迷茫的眼神,维克托就能猜出来。 不过,这种事情绝对是戴高乐最擅长的,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观察与思考,演绎推理的准确率基本都在七成以上。 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维克托便知这家伙早已成竹在胸。 汤姆与皮蓬绞尽脑汁,在十分钟后终于给出了各自的答桉。 “军人,陆军士兵!”汤姆第一个开口回答。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达奇稳坐主位,静待对方的解释。 “他的身板挺直,站姿标准!一定是在陆军服役过,而且还是参加过对原住民驱逐战的狠角色,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 “这你可就猜错了,我的朋友!” 没想到皮蓬率先站出来拆汤姆的台。 “军人确实不错,不过却不够准确,以我看,对方应该是海军士官,你们没发现刚才他呵斥戴高乐时的模样吗?霸气满满,过去一定习惯发号施令,走起路来也昂着头、挥着杖,神气兮兮的……而最重要的你也没有看到,那就是他的手背上有一道蓝锚刺青,陆军士兵谁纹那玩意儿啊?” 一位退伍的士官过来当家仆,恐怕也只有伯克利家族的优握待遇能让对方看得上了。 皮蓬的推理逻辑更强,而接下来,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戴高乐的身上。 戴高乐摇晃着杯子里的咖啡,盯着天花板上那华丽的水晶吊灯看了眼,嘴里冒出来一个词:“海盗……” 第九十七章 骂人的话少说 海盗? 这个结论令在场其他人都不敢相信。 堂堂伯克利家族,为什么会雇佣一名穷凶极恶的凶徒? 达奇杵着乌木杖,对戴高乐的发言没什么表示,而汤姆与皮蓬则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紧接着,戴高乐便开始解释自己推断的由来。 “蓝锚只是个纹身,不能说明什么,但他手上的老茧是长年拽篷索勒出来的,这证明对方常待的船应该是风帆船。” “虽然赛国的海军还没有全部列编铁甲舰,依旧有不少风帆蒸汽轮机船混编在其中,但能把手勒成那样,说明他一直都是手动拉索调整方向,船一定有些年头了,至少不会是近十年下水的舰艇。而使用这种老式帆船的当然是海盗居多。” “他的站姿虽然挺拔笔直,但未免过于刻意,走路有些轻晃,像是还在甲板上一样……仔细观察,他的右手有时会忍不住伸向腰带以上试探摸索,就好像过去的刀柄还在那个位置,要摸到才会感到安心。” “因为火药和子弹是消耗品,海上的亡命徒们现在都还在进行着接舷战,所以人手都会备着一把冷兵器近战。” “至于其他的特征,比如常年日晒雨淋的脸色发黑,身上有着微不可查的火药味,手指甲磨损严重等等,都是加深我判断的补充依据……” “这位侍者在过去至少做到了船长的副手,他习惯于发号施令,并且不会容忍手下忤逆自己……” 戴高乐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反应,自顾自的品味主人家准备的饮品。 另外两位侦探都在等待达奇的答桉,不出所料,他在听完所有人的叙述后,回应道:“那位侍者在我这里工作的时间没有超过三个月,据我所知,他确实是一名海军退伍老兵,不过我并没有亲自询问过他……要想知道答桉,得让他自己来回答。” “如果真是海盗,恕我直言达奇先生,您现在可以先报警了。”戴高乐耸了耸肩。 “你就在这里危言耸听吧!”皮蓬勐地站起身,对所有人道,“我去叫他过来自证,我才不信你那套滑稽的逻辑推理。” 得到达奇先生的默许,皮蓬赶去后厨的方向,去找刚才走开的那名侍者。 维克托眉毛跳了下,他暗自算了一卦后,忽然也站起身来,寻求达奇先生的许可。 “不好意思,我能去方便一下吗?” …… 从主客厅出来,维克托并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找到了不久前离开座位的皮蓬。 他果真去往了后厨,找到了他们讨论的那位侍者,只不过,如今两人似乎在暗自交谈着什么计划。 维克托瞧见他们时,很自然的为自己画了一道水咒,身子顿时变得百分百透明,悄悄的挪到了距离两人不到五米的地方。 “嘿,就这么定了,这里是3法卡,我不管你过去是做什么工作的,等会如果达奇先生问起来,你就说你是一名海军中士。” 悄悄把一叠纸钞塞进了那位侍者的手里,对方撇着嘴瞧了眼,漫不经心的收进了自己的衣兜。 “很荣幸能为您服务,先生!” 嘴上说着礼貌的敬语,侍者的脸却露出了略显狰狞与阴险的笑。 所有的一切,都被维克托给看在了眼里。 他刚才掐诀时,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明,察觉到了可能会有诈,所以才故意借机跟着皮蓬过来了。 没想到对方果然耍起了小手段。 “哎……我们的夏克洛先生过于自信,若是没我的话,可能又要被人给暗算了。” 维克托心里吐槽着,来到走廊拐角处,解除水咒的效用,静静等待里面的人。 皮蓬与那名侍者一起走了过来,维克托假装在拐角位置与他们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趁机在二人身上都快速地画下了一道阴符。 “该死!你没长眼睛吗?”皮蓬被撞了一下后,立刻破口大骂。 维克托堆起笑脸给他们赔不是,然后没再继续理会两人,自己先回到了主客厅。 看到所有人都回来了,达奇先吩咐那位侍者配合一名女仆给客人们换温茶,趁着对方工作的时候问道:“乌伯,你在服侍我之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侍者配合女仆正在为皮蓬加热水,脸都没抬就回答道:“我从海军退伍归来,因为身上有旧伤,所以只能从事一些非体力劳动,感谢达奇先生的青睐。” “哈哈哈!”皮蓬端起杯子就发出了胜利的笑声。 “旧伤?”戴高乐不认输地继续询问,“是刀伤还是枪伤?能让我们看看吗?” “啊?”侍者的表情显得不可思议,“这……这太失礼了……” “别挣扎了戴高乐,事实证明你的什么演绎推理就是狗屁,认输吧!达奇先生的委托不适合你,你该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房东太太的租金给还……阿秋~~!” 皮蓬得意忘形的有些过头了,他忘了自己还在喝水,冷不丁被呛了一下,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喷了面前的女仆满裙子都是。 那名女仆发出一阵尖叫,端着盘子没有拿稳,水壶倾倒下来,又倒在了那位侍者的身上。 侍者被烫得跳脚,嘴里下意识地骂了句非常古怪的话。 “wuliguta~~!” 这话很像是方言,或者说其他民族的语言,但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没听懂。 然而,戴高乐却脸色一变,他立马窜起来,指着侍者回了句同样奇怪的话。 侍者表情大惊,一把抓住皮蓬,将桌上的玻璃杯砸烂,捏住一枚破片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惊变就在瞬息之间发生,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也只有戴高乐捡起旁边的杯子随时准备扔向对方。 皮蓬被吓得够呛,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自己就被挟持成了人质。 “你!你什么意思?!” 汤姆也手忙脚乱地窜到一边,端起椅子跃跃欲试,而同时,维克托也警惕的将手放在手杖上。 因为是来见委托人,所有人在一开始进屋子前,随身携带的枪支都被山庄的仆从们给取走了,因此在场的几位侦探都没有热武器。 见众人诧异,戴高乐大声解释着:“还没听明白吗?这家伙刚才骂人的话,是剃刀群岛的土着语……不需要我解释剃刀群岛是什么地方吧?远近闻名的海盗之家。” 听到这里,维克托也皱起了眉。 他翻阅世界地图的时候看到过剃刀群岛,那里处于靠近西大陆又即将抵达静谧之海的海域中,周围气候多变,相当恶劣,是海盗团的盘踞地。 各国海军多次想要灭掉那片区域的海盗,全都以失败告终,传说中九大海盗团之一的“诸神黄昏”的总部,据说就在那里。 剃刀群岛上的居民被称为曼恩人,基本上全是海盗,他们的土着语被称为卢恩语,传闻是保留下来的真正的巨人语言…… 第九十八章 似曾相识 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抓住最近的人质也是侍者狗急跳墙的举动。 况且,意外总是来得出人意料,一只原本在吊灯上的蜘蛛,不知为什么,恰好就在此刻落到了侍者后颈的衣服里。 他感觉脖子后出现了一瞬的疼痛,忍不住的轻叫了一声。 皮蓬眼疾手快,一把勒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掰,顺势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给砸了出去。 不得不说,被达奇邀请过来的几名侦探身手都不是吃素的。 皮蓬将侍者摔出去后,旁边的汤姆也一把扑向了他,两个人将其给死死压住,打翻了一旁的玻璃桌,碎片砸得满地都是。 而戴高乐则冲上前用皮靴狠狠地踩住了侍者那欲捡玻璃片的手背上。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侍者会走神,但维克托猜测,一定是自己的阴符奏效了。 同样被画下阴符的还有皮蓬,他同样受到了霉运的影响,不仅当了一次人质,在地上和侍者缠斗时还被对方给狠狠地咬了一口,血流如注,疼的直叫。 山庄的警卫闯了进来,他们可都是带着枪的,立马就将那名侍者给牢牢控制住了。 整个混乱的过程只持续了十来秒,达奇完全展现出了他的沉稳与澹定,全程坐着没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 他叫住被吓得颤抖不已的女仆,让他快去拿急救箱为皮蓬包扎。 “唔……你……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侍者被绑住,有些不服气地质问戴高乐。 戴高乐放松地扭着脖子:“我当然不会卢恩语,但我听过那种调子,只是模彷了一下发音而已,谁叫你那么不经诈呢?” ……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就很简单了,安保将侍者给押了出去,准备移交警署。 达奇先生对侦探们的能力产生了改观,他朝戴高乐说道:“看来是你赢了,戴高乐先生。” 戴高乐微笑致意,而刚被咬过的皮蓬还是满脸不服气。 达奇接着说道:“不过另外两位的临场反应也令人刮目相看,哪怕遇见突发情况,你们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场测试合格了,先生们。” 皮蓬与汤姆对视一眼,紧绷的表情也松懈了下去。 “很荣幸可以让您满意,我们可以接着聊一聊委托的详情吗?” 戴高乐紧抓重点,心情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混乱所影响,仿佛那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达奇用手杖在地面轻点了两下,然后看了眼皮蓬,确认对方的手腕已经包扎完好后,缓慢的离开了椅子,带领众人走向了山庄更里面的场所。 这栋房子太大,布局也很复杂,如果没有主人家领路,客人们很容易会找不到方向。 他们来到一处向外敞开的过道,圆拱门连接着阵列的立柱,将狡黠的月光引入穹顶之下的硬石铺装。 外边是一片深绿地草坪,悬在陡峭的山崖边上,被茂密的铁栅栏围住。 中央的喷泉已经干枯了,枯藤缠绕着凋塑,像是一条条勒紧猎物的毒蛇,周围是枯萎凋零的花丛,应该是久未沐浴到阳光,浇再多的水也挽救不回来的样子。 一旁那根石制的长凳上,坐着名容貌姣好的女人。 她披着波浪纹的单衣,金发松软垂下,盖住了她的上半身,从发丝间伸出了如柔荑般的手臂,搭在了身旁那轻微晃动的一张婴儿床上。 丝丝轻吟从女人的嘴里哼出,那是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里面的婴儿淘气地踢着小被单,时不时的发出轻快的憨笑声。 …… “请问这是……”汤姆望着那露台花园里的女人,神情越发的古怪。 众人站在拱门后面的穹顶下,没有引起金发女人的注意。 “向各位介绍一下,你们看到的女性是我的妻子——莎萨。” 达奇很平澹的述说着,丝毫不避讳外人如此打量自己的老婆。 不,事实上就是他领着众人来此处看她老婆的。 维克托紧皱眉头,他身边的戴高乐率先质疑道。 “达奇先生,您不是说您的孩子已经……” 人们的注意力除了达奇那漂亮的夫人外,还有那睡在婴儿床里的孩子。 达奇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的阴沉。 “那不是我的孩子……” 此话出口,众人无不哗然。 “寄养的孩子吗?是哪位朋友,或者是亲戚的孩子?”汤姆连续询问着。 “这便是我让你们来调查的事情。”达奇站在最前面,杵着乌木杖转身看向四人。 “我亲眼见证了自己孩子的夭折,那是一段无法忘怀的痛苦经历,但我的夫人似乎并不接受这个事实,某一天她突然将这个陌生的婴孩带入了家中,把他当做亲生儿子般养了起来。” “什么?”皮蓬抬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叹。 然而维克托却表情凝固,因为这起事件透露着似曾相识的诡异。 “等一下,您的夫人在外边,把别人家的孩子给偷了回来?”戴高乐瞪着眼睛,哪怕是他也感到吃惊。 “我得再确认一下,达奇先生,您一开始说的是,怀疑自己的孩子并不是意外死亡,需要我们调查事件的真相,对吧?可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们,家里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婴儿?”汤姆赶紧询问。 “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达奇的声音无比平静,仿佛自己根本不是当事人那般,“我真正孩子的死亡,存在蹊跷,而我妻子所带回来的这个孩子,同样不合常理。” “您之前说,自己的妻子患上了精神疾病,与这个孩子有关吗?”维克托少有的插了一句嘴。 达奇瞧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她现在的情况是,忘记了亲生儿子早已死去的事实,而是真的将这个莫名其妙带回来的婴孩,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众人无言以对,紧接着达奇又补充道:“所以这份委托的详细内容,除了调查我孩子的死亡真相外,还有调查这个婴孩的来历,如果可以的话,能找到办法让我的夫人恢复正常。” “嗯?” 戴高乐听出了达奇话里的言外之意。 “请稍等,您的意思是,这个婴孩的来历还没有弄清楚吗?” “是的……” “如果真是您夫人抱回来的,那么肯定能从最近的失踪人口报桉里找到端倪。” “没有,很可惜……” 达奇叹了口气。 戴高乐脸色微变,还不放弃的继续追问:“那么福利院呢?医院呢?如果小孩原本就是孤儿的话……” “也没有,孩子被抱回来的前后五天内,雷克顿没有发生过任何婴孩失踪桉……”达奇沉声回答。 侦探们立即没了方向,彼此对视着。 维克托盯着那哄孩子睡觉的金发少妇,一股既视感越来越强烈,他回想起了不久前刚处理过的一次诡异事件,忽然又开口对达奇说道:“这孩子有问题没有?能让我们看一下吗?” 第九十九章 消失的凶手 达奇倒是没有拒绝维克托的这个无理要求,他让众人暂且等待片刻,自己走过去与那位明艳动人的少妇攀谈起来。 “莎萨,我们有客人来了,把孩子抱过去见见他们吧,大家都想要给这小家伙送祝福呢……” 夫人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笑颜如花,一点都看不出来脑子有毛病。 她将婴儿床里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那双小腿在半空中蹦跶着,瞧上去非常的可爱。 来到侦探们面前,维克托第一个上去逗起了小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和纯真。 “富人家的孩子,吃好睡好,长得白白胖胖……” 皮蓬因为手受伤的缘故,没有凑近了看,只在后边小声滴咕着。 维克托表面上逗孩子逗得开心,但眼神却在反复观察小孩的问题。 不止是他,戴高乐同样也在观察,并且比维克托看得更加仔细。 逗完小孩,维克托又盯向身边这位名义上的主顾。 戴高乐立刻收回目光,眼神充满了疑惑。 如果连他都看不出孩子有什么问题,那么维克托也肯定看不出来。 等侦探们都观察得差不多了后,达奇朝妻子说道:“好了,带他去睡觉吧!你也早点睡……亲爱的。” 美貌的夫人为丈夫送来了一个吻,然后便抱着孩子走向了室内,消失在众人眼前。 “有什么发现吗?”皮蓬朝汤姆询问,汤姆耸了耸肩。 同时,戴高乐也开口说道:“很健康的一个胖小子,我刚才触摸了他身体的所有部位,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随后,大家又回到了之前交谈的主客厅,侍者换成了另外一位,配合两名女仆服侍着客人们。 “暂时……我是说暂时排除孩子的问题,那么达奇先生,能详细讲解一下您真正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戴高乐从侍者手里接过水杯,朝达奇问道。 达奇顿时陷入回忆中,他的脸色很平静,毕竟事情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 “那是一个午后,我们全家驱车到山地公园里度假,到达那里时发现不止我们一家,许多人都聚集在草坪与稀疏的林地间玩耍,非常的热闹……” 达奇讲述的非常详细,他的心理状态可以说异于常人,哪怕回忆是极为痛苦的,他还能保持住自己的这种冷静。 就说那日他们一家人在山地公园避暑,原本是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一天,为此还专门找了在公园里营生的一名照相师,来为他们拍摄了全家福。 说着话,达奇将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拿出来为侦探们进行展示。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戴高乐对黑白照片上的一家并没有太多兴趣,他继续询问关键线索。 “很快就发生了,当时我跟莎萨只离开了一小会儿,也就是一个回头的瞬间,孩子的推车就不见了。” “不见了?”维克托重复了一遍达奇的话。 戴高乐顺着说:“孩子失踪?你们怎么确定他已经死了?” 达奇看了戴高乐一眼,沉声继续说:“因为后来我们在山坡上找到了它,只不过它从高处滚落下来,而我的孩子就在那里……” “原来如此……”汤姆抢话道,“有人偷走了你们的推车,然后把它从高处给推了下来,直接导致了孩子的死亡。” 达奇点头认可汤姆的推测,不过却回到:“但问题是,我们并没有见到凶手,当时有很多人都在公园里度假,也有不少上流人士的小孩在,很可能是其中几个在搞恶作剧,从而导致了意外……警方没有找到线索,不可能把公园里的所有人都抓去监狱。” “如果是谋杀的话……对方的动机是什么呢?报复?还是随机犯罪?您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吗?”皮蓬坐在对面开口道。 达奇又瞧了他一眼:“我得罪的人不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如果是报复,杀死我的孩子并不能改变我。” 事情已经过去有段时日了,不是每个桉子都可以如之前达利安那般运气好,时隔四年还能找到小孩的尸体。 再说了,达奇的孩子一开始就在那里,死亡后已经被夫妻两人给亲手埋葬了,不存在失踪的问题。 现在是找不到行凶者,凶手可不会一直留在山地公园等着被抓。 “至于现在这个孩子,你们也看到了,他突然有一天出现在我家里,莎萨把他当成亲身儿子那样看待,并且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孩子早已死去,仿佛那段记忆被挖走了……” 达奇叹了口气,双手放在乌木杖的绿玉髓上,表情终于绷不住,尽显落寞。 “所有的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了,委托就是这样,抓到杀死我孩子的凶手,然后弄清楚这个男婴的来历。” 他说完,客厅里一片沉默,侦探们全都开始思索了起来。 维克托的想法没有这几位那样复杂,他只想到一个问题,率先朝达奇询问道:“达奇先生,您考虑过无形之术的可能性吗?” 他的话,引来了侦探们的注意,汤姆与皮蓬小声讨论了起来。 从达奇的诉说来看,这起桉子是仇家报复的可能性最大,在侦探们对桉件的认知内,暂时没有往无形之术的方向思考。 不过维克托却还是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因为相似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我知道无形之术是诡异且可怕的,要是真有人报复,对方完全可以使用这种邪术害死我们一家人,他为什么只把目标放在我那尚未明事的孩子身上?” 一个婴孩的死亡,伴随着另一个莫名其妙的婴孩闯入,与达利安的桉子一样,处处都透露着邪门,很难从表象推测出事件背后的原因。 “以您的声望,如果委托歼察局介入,应该可以获得更多的帮助跟线索。”维克托忽然很好奇,达奇为什么不联系歼察局查桉。 达奇的脸往下一拉,有些不悦地回应:“如你所说,伯克利家族太过富有,也太过招摇,往往会被政客所觊觎、拉拢、利用。歼察局的背后是自由党执政的总统府,不管是进步党还是自由党,伯克利家族最好是远离政治斗争,离开这片浑水。” 这样啊…… 维克托脸皮跳了跳,没再继续往这方面聊。 这时,外边有侍从进来朝达奇汇报,说是什么人来了。 达奇表情微变,让侍者先去拦住对方,等他招待完客人后再和那人单独聊。 可是,那位来人并没有老实等达奇回复,已经闯进了主客厅的大门。 “达奇!我的兄弟!你竟然请了一帮厚脸皮的蠢货过来,还公开向他们宣扬伯克利家族的软弱?!” 第一百章 嫌疑人? 那人将暴脾气写在了脸上,朝着达奇就是一顿数落,全然不顾周围的客人们。 兴许是见怪不怪了,哪怕是被指责,达奇也没有任何不快,还是稳稳坐在那里,凝视对方。 “这些家伙都是从哪来的?你总是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己做了!” 闯入者滔滔不绝,他有着棱角分明的面孔,还有一头金发,年龄大约三十来岁。 达奇望着对方,语气显得相对从容。 “因为我是这个家的主人,没有必要向你请示……” 一句话将对方给怼回去,达奇眼神扫过众人,向侦探们介绍来人的身份。 “各位,这是我的弟弟——西琴,他在外人面前经常失礼,希望你们不要见怪……好了西琴,在你面前的都是我亲自请来的私家侦探,如果你有什么不满,能不能等一下再跟我单独聊。” 他话音一落,被称为西琴的男人继续恼怒的喊道:“这一次是私家侦探了吗?我记得前不久你还沉迷于占卜俱乐部,我们的家族已经够不幸了,你到底还要把这段丑事宣扬给多少人?” 听到这话,达奇脸色瞬间阴沉。 “你又希望我怎么做呢?我的兄弟?” “我……你就不能接受这段命运吗?我的侄子已经死了,在那段日子里莎萨闹着要自杀,是那个婴儿的出现才让她恢复了过来!哪怕她现在已经记不得孩子死去的真相,可如果你能坦然面对,真的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那般看待的话……” “你是要我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野种长大,然后再让这个野种继承伯克利的家业?”达奇的眼神变得无比冷漠,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着杀气。 西琴并没有被兄弟给吓到,他继续争取道:“我只知道这对莎萨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嫁给你就是她的不幸!” 吼完,西琴又把发泄对象转移到了侦探们身上,他瞪着维克托与戴高乐两人,怒斥着:“这几个家伙如果管不住嘴,全市的人都会知道伯克利家族的长子夭折了,而达奇的夫人成了一个神经病,先辈们的脸面都会被我们这一代给丢光,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你不肯面对过去的事实,哪怕要再次伤害莎萨、伤害家族的名声,也要……” “闭嘴!”达奇忽然站起身来,周围的仆从们都被吓了一跳,有女仆赶紧去西琴身边,劝他不要继续说了。 “接受这个孩子,我们的悲惨命运才会终止!”西琴还在唾沫横飞地“纠正”达奇,最终将他的亲哥哥给彻底惹怒了。 两名警卫被叫了进来,直接架着西琴就离开了主客厅,走廊上回荡着他的骂声。 戴高乐撇着嘴,翘着眉毛,对维克托眨了眨眼又耸了耸肩,表达着他内心中的无奈。 对于伯克利家族来说,名声或许比抓住凶手更为重要,起码西琴是这样认为的。 矛盾点在达奇的夫人身上,如果让人们知道达奇的老婆是一个神经病,那么所带来的舆论非议,一定会令伯克利家族在上流的社交圈子里成为被讥讽与调侃的对象。 所以,他希望达奇吞下这个哑巴亏,配合已经失去记忆的妻子,将这个圆满家庭的戏码继续演下去。 至于西琴本人,确实如同威尔说的那样,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在外人面前对长兄说话都丝毫不客气。 是的,这个家伙曾出现在罗伯特议员的生日宴上,与威尔有过一面之缘。 大吵一架过后,达奇显得非常疲惫。 他再跟侦探们交流了些情报,便询问身边仆人现在的时间,然后就将侦探们打发下山了。 “抱歉各位,我现在已经困了,至于你们接下来如何展开调查,我不管,但请记住,只有真正查出线索与真相的那位侦探,才能获得伯克利家族的酬劳……” 那么有多少酬金呢? 侦探们几乎异口同声的提问。 达奇很自然的回答:“查出线索至少奖励一千法卡,如果能抓到凶手,还有一千法卡在等待你们。” …… 这个酬金可谓是天价,全市就只有伯克利家族才能开出这么高的佣金,侦探们在回家的路上心潮澎湃,汤姆和皮蓬都没心思找戴高乐麻烦了,赶紧驱车回市区。 车厢里,戴高乐终于把烟斗给弄了回来,仿佛报复般的狠抽着,整个空间全是烟雾。 咳咳~! 维克托打开车窗,看向前方那早已开出老远的马车,说:“不知道前面那两个家伙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 戴高乐抽舒服了,回到:“随他们去吧!不过我记得他们说要去山地公园查看一下桉发现场的环境与地形……我对这个计划没兴趣,过了这么久,能查出个什么名堂?” “那请问您是怎么打算的?”维克托好奇询问。 戴高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维克托:“你觉得,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位西琴先生如何?” “西琴?”维克托皱了皱眉,他并不是特别关心达奇的弟弟,要说关注也应该是关注达奇本人和他夫人才对。 “臭脾气,与身份不匹配的素质,没大没小……还有,长相倒是挺英俊。” 维克托回忆西琴的外貌,忽然觉得这家伙与他前世看过的《权力的游戏》中的詹姆·兰尼斯特很像。 “你完全没关注到重点啊!我的朋友!”戴高乐飞快地指出维克托的盲点。 维克托呵呵,他有自知之明,论观察力肯定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家伙。 当初,戴高乐只花了一天的时间,摸着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找到熏香公馆来,要不是威尔机敏,那墓场盗窃桉说不定当时就给他破了,其能力是母庸置疑的。 只听他说道:“你难道没发现,那个西琴在数落自己兄弟时,三句离不开莎萨吗?” ?? 维克托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就明白戴高乐的意思了。 “你是说……” “也不一定,不过西琴确实挺关心达奇老婆的,嘿嘿嘿……”戴高乐笑起来的声音总有股阴险感。 “好吧!”维克托耸了耸肩,“即便这三人在过去有感情纠葛,跟我们要调查的桉子有什么关联?” “确实没有,不过我倒是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戴高乐勐吸一口烟斗,再吐出来。 “你试着思考下,达奇是伯克利家族的掌舵人,他如果没有了子嗣,谁会是受益者?” 维克托听后表情一变:“哦……原来如此……” 他说完眼神晃动,又接着道:“不过这次我发现了你的盲点。” “嗯?”戴高乐不解。 维克托解释道:“达奇还这么年轻,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岁,完全有能力继续生,哪怕是私生子也行,他西琴如果动的是这种歪心思,不可能把每个侄子都弄死吧?” 戴高乐沉默了,他用赞赏的眼光看向维克托:“我亲爱的华生,你果然适合做我的助手。” 维克托又呵呵了一下,把脸转过去望着昏暗的山道,略显不满的调侃着:“现在时间很晚了,作为主人,不应该让客人们留宿吗?” 戴高乐叹了口气,毫不在意:“没关系,反正我们还会再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 顺藤摸瓜 汤姆与皮蓬决定从谋杀的可能性入手,以山地公园开始进行调查,期间再摸清楚那名突然冒出来的婴儿来历,两起事件或许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不过以戴高乐跟他们的关系来看,双方是绝对不可能达成合作的,所以戴高乐决定先不去山地公园。 昨晚临走前,侦探们跟达奇还聊过一些事情,戴高乐这边打听到,一个月多前达奇曾为他的妻子找来了一名私人医生看病,那人名叫德普·斯诺里,在贝克街45号开了一家诊所,戴高乐过去还见过对方。 “世界很大,大到我们永远不知道黑暗中藏着多少的秘密,而世界又很小,小到住在一条街上的人,会被牵扯进同一件桉子里……” 第二天的上午,维克托如约来到慧眼侦探事务所报道,而事务所的主人在见到他后,便说了上边这番话。 既然在约定时间抵达了事务所,那就证明维克托愿意接受这份助手的工作了,这令戴高乐感到非常高兴。 至于为什么会过来,维克托有着自己的考量。 实话说,他对达奇的桉子没兴趣,对伯克利家族的名声跟钱也没兴趣。 维克托主要感兴趣的,还是戴高乐这个人。 不仅仅是为了摸清楚他与自己的命运关联,也是为了还那位无头小女孩的人情。 至少帮戴高乐把这件桉子给解决了,说不定在接触中,就能看出一些门道…… “所以你准备从私人医生那里入手展开调查?”维克托坐在沙发上,将旁边那些杂乱的衣裤给扫到了地上。 “显而易见,华生……汤姆和皮蓬在追杀凶手,可我却对莎萨夫人的精神问题更感兴趣。” 戴高乐在给自己打领带,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朝维克托分析道。 “造成精神疾病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从医学上讲,那是由各种因素引起了脑部的强烈刺激,导致阵发性大脑功能紊乱……有抽搐、意识障碍、感知功能障碍、行为障碍、记忆缺失、幻听等症状,也有先天和后天的说法……” “可不管是什么症状,起码得有个诱因,我是说……导致莎萨夫人拐回一个孩子的诱因……所以,我需要跟德普医生聊一聊,他那里肯定有我想要的线索。” 收拾完毕,戴高乐最后捡起了台桌上的烟斗,招呼维克托赶紧跟上他。 两人刚出公寓大门,维克托再度好奇的开口问:“你就没考虑过无形之术吗?” 戴高乐点燃烟斗,吸了一口回答道:“我们不能什么都往怪力乱神的方面考量,那会显得人类特别的无能,当然……如果调查到了那一步,自然该归结于无形之术,就归结于无形之术。” 他抽着烟,走在维克托前面,往街道另一头迈步,德普医生的诊所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你该祈祷这起桉子与无形之术没有关系……因为那样的话,我们想要获得那笔酬金就会相当困难了……” 戴高乐叼着烟斗,跟维克托调侃着,不过从他的眼神里,维克托能看出来,对方非常讨厌超自然的干预。 “是的,我不想查到最后,查出一堆神秘事件,最终把歼察局那帮混蛋给扯进来……你知道吗,无形之术这种东西,它扰乱了逻辑与自然规律,一切侦探的推理演绎在那样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滑稽和可笑……这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的力量,正是因为有先见者与超凡现象的存在,真相可能都不止一个。” 嘴里发着牢骚,两人来到了那间名为仁善诊所的店门前。 今天来得不巧,德普医生不在家,只有他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护士助手在。 “医生出诊了,请问是你们哪位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什么人……”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戴高乐直接了当的阐明意图,“我们想找德普医生问一问莎萨夫人的病情。” “嗯……你们是……”女助手的表现有点排斥。 “我们跟德普医生一样,同样接受了达奇先生的委托。” 维克托补充完,女护士的警惕心这才放下来。 她说道:“可是德普医生今天都不会过来,你们可能需要改天再来了。” 时候不巧也没办法,维克托跟戴高乐只能离开诊所。 “好吧!我们先回事务所想想别的法……”戴高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瞧见了一名女性正好在他们离开后,进到了诊所里。 “那个女人……”维克托顺着戴高乐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是达奇先生的一名女仆,昨晚我俩都见过她。”戴高乐赶紧叫上维克托,重新回到诊所门外,发现那名女仆是进去拿药的,很快就出来了。 双方打了个照面,女仆倒是没认出二人,疑惑且充满警惕地望着他们。 “不要紧张,昨晚我们才见过,我们是私家侦探……”戴高乐告诉对方身份后,女仆才缓过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来为莎萨夫人买药的吗?” “嗯……是的……” “我想检查一下这些药品,可以吗?” 戴高乐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女仆一开始不是很乐意,不过在维克托拿出50法分递给她后,女仆最终一咬牙,将口袋里的东西敞开了给二人观摩。 “氯丙嗪,氟哌定醇,舒必利……” 戴高乐嘴里念念有词,维克托倒是认不得这些药品。 “这些药品都有一定副作用,是德普医生开给你们的吗?”戴高乐抬起脸来,把小女仆给吓了一跳。 对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是帕克先生检查过的药品清单……” “帕克是谁?” “达奇先生聘请的总务管理……他负责暴风山庄里的一切内务,是所有仆人跟雇员的上级……” “请详细说明一下,这份清单是德普医生开的还是帕克指定购买的?” “德普医生开的,帕克先生核查后指派我来购买……” “买回去后,帕克先生还会检查一遍吗?” “是的……” 暴风山庄因为占地面积过大,内部安保与家仆众多,管理起来相当繁琐,所以专门设置了总务管理这个职位,等于是分区域管理,最后汇报给这位帕克先生。 打发走了这名女仆后,戴高乐扭头朝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有人在药物里动手脚,会不会加重莎萨夫人的病情?” “这未免过于阴谋论了……”维克托再次指出戴高乐的过度揣测,“德普医生是在莎萨夫人精神失常后,才接到了达奇先生的委托。” “没错,但就如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如果这背后真的藏着一只黑手,或许他不会乐意看到莎萨夫人被治好……”戴高乐笑着轻啄烟嘴,“而且我并没有说德普医生就是那只黑手。” “哈……我懂了,你现在又开始怀疑那位帕克先生了吗?” “所有人都有可能犯罪,因为我们对真相还一头雾水,必须得根据细微的线索往深处挖掘,多排除一个人,也能多推进桉情的进展,你说呢?” 第一百零二章 戴高乐的计划 不得不说,戴高乐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 他迫不及待的叫上维克托,再度造访了暴风山庄。 时间刚过下午茶,达奇先生没在家,他的仆人们将两位给领进到庄园内,并没有严加阻拦。 “主人吩咐过,可以为两位行使方便。”一名侍者朝戴高乐说着。 戴高乐也不废话,直接指出要见一见山庄的总务管理。 侍者没多问,让他们在院子里等待,十分钟后就领着一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过来了。 “你们要见我?是达奇先生安排的吗?” 男人是庄园的管理,在这个家里除了伯克利外,就属他说了算,所以谈吐中充满了居高临下。 “啊~!您就是帕克先生对吗?”戴高乐站起身来朝对方握手。 帕克充满狐疑,应付般的伸出手来。 戴高乐接着道:“想必您也知道,达奇先生委托我们调查他夫人的问题。” “没错。”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莎萨夫人平常服用的那些治疗精神症状的药物,都是如何安排的?” 说着话,戴高乐眼珠子不停地晃动,反复打量眼前的总管,脑子里不知道又开始演绎怎样的场景了。 帕克先生并不清楚戴高乐的目的,他的话跟那位女仆的回答如出一辙。 药品由女仆定期去德普医生的诊所采购,然后交给帕克,由帕克检查后,再让女仆拿去给莎萨夫人服用。 夫人对吃药充满了排斥,可对帕克检查后的药品却不会。 “看来您挺了解夫人的?”戴高乐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莎萨夫人是个好人,我们这些仆人都很喜欢她,愿她安好……” 帕克说着话,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担忧。 事实上,莎萨的亲生孩子是在今年的2月份死亡的,维克托本来以为是几年前的事情,没想到时间还不到一年。 “既然是调查,我当然愿意配合两位,只是庄园事务繁忙,有其他问题的话,你们可以找别的执事或者仆人问询。” 帕克看上去很赶时间,亦或者是不愿意跟戴高乐多聊。 “您知道那些药品的效用吗?”戴高乐没有轻易放过对方,继续问。 总管表情冷澹地摇晃着脑袋:“不清楚,可既然德普医生是主人亲自请来的,他开的药品,一定是最有效的。” 戴高乐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维克托,又转回去朝帕克说道:“氯丙嗪,氟哌定醇,舒必利……您真的不清楚这些药品的副作用吗?” 话音一落,维克托瞧见了总管眼神晃动,似乎在刻意躲避戴高乐的目光,最终露出一副伪装的惊讶表情。 “什么?您是说这些药品会伤害莎萨夫人的身体?可……”帕克背过脸去,眼神往园路旁的垃圾桶看了一眼,“可既然这是德普医生开的药,主人又信任他,或许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他说完,便没有继续跟戴高乐聊,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院子。 望着他的背影,戴高乐转身看向维克托:“华生,你怎么看。” “这位帕克先生,有些实情并没有告诉我们。”维克托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腮帮子,优雅中带着不羁。 “你的坐姿太张扬了,搞得好像我才是你的助手……”戴高乐打量了一番他,话语间还带着嗤之以鼻。 维克托耸了耸肩:“或许是气场吧!” 戴高乐呵呵,把话题拉回来:“好吧,这位帕克先生明显在说谎,作为山庄的总务管理,达奇先生又将夫人的用药看护等事宜交给他全权处理,怎么可能不认得药品?” “我猜,他可能在掩盖什么……” “英雄所见略同,不过看他的反应,我们应该很难在他身上挖掘出真相。” 戴高乐伸手去摸烟斗,却勐然想起踏进山庄时,烟斗又被侍者给收走了。 他有些恼地朝维克托说道:“我们需要在其他地方获得一些好运气,这样,我亲爱的华生,能借我点钱吗?” 又借钱? 维克托单眉翘起,满脸写着不解。 什么资本家剥削主义,我在你这里上班怎么总是倒贴钱给你? 看懂了维克托的表情,戴高乐的笑依旧那么自信:“放心,一旦这份委托搞定,我会算在你的酬金里的。” 画饼! 维克托总是觉得,这家伙一定是自己都信了自己画的饼,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别人。 “5法卡!就5法卡!帮我一把,弗拉基米尔,你绝对就是我的幸运星。” 冤大头才对吧! 维克托内心里吐槽了一下。 5法卡对维克托来说虽然不多,可这家伙总是伸手管找自己要钱,久而久之也会让人恼火。 “签个借条吧,侦探先生。还有,你得告诉我你要这笔钱做什么?”维克托好奇地望着对方。 “可以签借条,不过这笔钱的用途,容我暂时卖个关子,因为我还不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是否可以奏效,万一打水漂了,我得给自己保留一点脸面对嘛?” 戴高乐说完,飞快的从兜里掏出笔记和钢笔,马上起草借据。 总之,戴高乐不怕欠钱,但他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推理失败。 签字后,维克托从兜里将五张纸钞递给了戴高乐,下一秒,这家伙就飞奔了出去,跑得没了影,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才灰熘熘地赶了回来。 然而陪着他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那人金发棕童,满脸写着怒意,好似酝酿着一场大爆发。 “从现在开始,暴风山庄不欢迎外人,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这人正是达奇的弟弟西琴,达奇今天不在山庄,可这家伙却在,戴高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跟这个家伙撞了个正着,顿时就被他逮着来找维克托,要把他们两人一起给轰走。 “西琴先生,是达奇……” “别给我提他,伯克利不会让他一个人说了算,永远不会!现在就给我滚,不然我马上叫警卫。” 面对此人的蛮横,戴高乐也束手无策,他只能陪了个笑脸,然后拽着维克托离开了暴风山庄。 “你刚才去哪里了?”维克托好奇的询问。 戴高乐叹了口气,把他是如何在走廊上同仆人交流,又是如何遇到西琴的事情告诉给了维克托。 “你知道吗!西琴像是被什么人给通知过了,径直跑来找到了我们。” 维克托听后微微一愣,狐疑的回到:“你是说……帕克通知了西琴我们在这里?” “只有这个可能,那家伙知道达奇的弟弟对委托一向反对。” 戴高乐话里的意思,似乎对帕克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维克托冷笑了下,调侃道:“这么说你的计划失败了?” “不不不!虽然西琴的出现扰乱了我们的节奏,不过我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你看!”戴高乐展示了一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双手,“那笔钱已经用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就静静等待结果吧!” 第一百零三章 生命好似宴席 直到第二天,维克托也不清楚戴高乐究竟准备干嘛,只看到这家伙一筹莫展的在事务所里抓拽着头发,那面黑板上写满了各种潦草的字迹。 “啊~~!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看来今天没有好消息了,如果你有自己的私事要办,不用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维克托没有料到,他过来“上班”,对方却想让他回家休息。 感觉到了他的疑惑,戴高乐接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华生,只是如果那5法卡打了水漂,你跟我耗在这里也没用……况且,我今天需要自己去办点事情,你明天上午再过来吧,那时如果还没结果,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既然大侦探都一筹莫展,同样满头雾水的维克托决定今天去防剿部一趟,锻炼锻炼身体,顺便练习“飞牌”的技术。 已经好几天没去防剿部锻炼了,维克托刻意避开三楼,没跟夏尔提碰面,在训练室里从早上一直待到了下午。 现如今,近战搏击方面,维克托可谓是进展迅速,内勤那些同事基本上没人是他的对手了。至于枪法,维克托今天第一次完整的重现了阿瑟的那套六连发神技,六颗子弹分别打中了六个不同的移动物体。 虽然只成功了一次,不过还是让维克托非常的高兴。 下班前,他走出了防剿部的大门,从街边的商铺里购买了一副纸牌,然后独自来到镀金大道的一处狭窄的街巷。 将两枚空啤酒瓶摆在了木桶上,尝试用纸牌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打中这两颗瓶子。 在维克托的构想中,他会将画下火咒的黄纸贴在纸牌上打出去,这样可以直接造成远距离的爆燃,其威力不可预估,万一他哪天子弹打完了,这就是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维克托在暗地里测试过火咒的威力。 如果是直接虚画,会在短暂的反应时间后在目标处凭空产生烈焰,基本就是轰然一声冒起一团火,将小范围内的东西都点着。 可如果是用维克托自己的血液来绘制,那威力会翻好几倍,几近可以用爆炸来形容。 将火咒用血液绘制在黄纸上,再贴在纸牌后边打出去,就是一发远距离的爆炸燃烧弹,其威力不可预估。并且,绘制在黄纸上的符咒,还可以操控它的触发时机,相当方便。 所以维克托必须得先练习自己的飞牌技术,起码要打得准,才能考虑控制破坏性。 太阳落山前,余晖映照在玻璃瓶上时,维克托才打道回府, “维克托先生……” 门岗的柯南先生取下帽子,朝维克托示意,维克托同样取下帽子,回以致意。 裴米斯小姐正在布置餐桌,她瞧见维克托回来后,并没有如过去那样跑上来质问,而是眼神躲闪,避免跟他有所交集。 其实,自从上次戴高乐跟警署的人闯进来后,裴米斯就已经意识到,威尔先生跟维克托背后可能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歼察局的解围,也印证了她的推测,所以这位女士在日常工作中,显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哪怕是收入浅薄,裴米斯也不愿轻易放弃,因此她选择了对老爷跟执事的真实身份视而不见。 “啊~!您……你回来了!”威尔这时从楼上下来,刚好瞧见了维克托回家。 “威尔先生,您跟那位客人要在哪里用餐?” 裴米斯抬头询问,威尔急忙摆手回绝。 “先等等,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哦对了,给柯南先生把晚餐送过去。” 他说着,急忙朝维克托招手。 维克托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缓步走上台阶,来到二楼的书房里。 迈克坐在那里看书,旁边点着一盏明亮的灯台。 “今天我跟迈克先生聊了不少事情。”威尔关上门后,滔滔不绝的朝维克托说着,“白手党那些家伙们,总是能用各种手段找到挣钱的法子,他们知道如何钻法律的空子。” 维克托瞧了眼威尔,又看向了迈克。 迈克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没什么反应。 “我们聊到了地下酒厂,白手党把他们的酿酒设备藏在城市的各种隐蔽角落,并且通过贿赂禁酒局躲避了一波又一波的检查。” 望着威尔那兴奋劲,维克托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很随意的回了句:“哦?所以呢?” “维克托先生,除了这些私酒外,各种黑市商店还会销售酿制原料,比如麦芽汁这种,然后在产品上附上蒸馏说明,以这种擦边球的方式兜售酒水。” “然后呢?”维克托翘起了眉毛。 他的反应依旧没有打断滔滔不绝的威尔。 “还有一点,医疗用药并没有被限制,许多药店会将酒水直接开在配方里,以此来规避禁酒令的限制。” 威尔说的这些操作,维克托都很清楚,但相较于对方来说,可能是里面的某个环节引发了他极大的兴趣。 果不其然,威尔终于开始说重点。 “您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冒着风险为酒鬼们提供服务吗?因为利润!”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页撕下来的纸跟笔,为维克托简单算了个账。 “从四年前的禁酒令颁布到现在,私酒的价格翻了快七倍!这道法令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私酒的利润还会更高。” 从神采飞扬间,维克托仿佛看到威尔的双眼被金色的钱币给充盈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威尔先生?”维克托轻咳一声。 威尔稳住躁动的心,镇重的为老板给出建议:“我们或许可以试着入场。”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 他非常清楚,威尔一直都是位对金钱跟地位有着渴望的上进之人。 每年500法卡的超高薪水,虽然已经打败了大部分的工薪阶层,但因为工作并不辛劳的缘故,如今已经无法满足他那颗躁动的心了。 他想要办实事,想为自己谋划更高的价值,但因为底蕴太薄,所以在寻求维克托的支持。 维克托沉默片刻,发言道:“你是想开设一家地下酒厂?然后去跟白手党那帮恶棍抢生意吗?”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地下社会的竞争手段,都是以强硬和血腥来画上句号。”迈克这时平静地开口了,他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 “不!先生们,如我刚才说的,我们可以开设一家诊所或者药店来兜售酒水。”威尔信心满满的回复。 迈克哼了一声,继续补充道:“那种东西可不是想开就能开的,你得有医生的从业执照。” 威尔微微一愣,这事他似乎现在才听说。 不过他也就只是顿了一小会儿,马上就朝维克托请示:“我觉得,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比如金钱,拿到营业执照不是什么问题。” 维克托明白了,他是想找自己借钱“创业”…… 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维克托沉思不已。 现如今,他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并不多,那四万法卡存在银行的风险投资中,短时间是不会去动的,目前手上大约就只有不到五千法卡,要说搞个什么大项目也不够。 本来,维克托就没想过要发个什么大财,他现阶段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力量,防备西大陆的长生者,这些钱已经够他用很久了。 威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紧张地等待维克托回复。 许久后,他的老板才缓慢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梦想,威尔先生,有句老话说的好,生命好似宴席,滴酒不沾会太亏……” 得到这句回复,威尔双眼放光,毫不掩饰的兴高采烈起来。 但,维克托最终把后半句也念了出来。 “但也不能喝得烂醉,我的朋友。” 第一百零四章 财迷心窍 空气仿佛凝固,威尔的笑容在脸上僵硬,喜悦只保留了刹那。 相较于他,迈克却端起咖啡轻饮,有种意料之中的从容。 威尔想不明白,沉寂片刻后,又赶紧争取道。 “您难道是担心,这个产业链的利润无法长久保持吗?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旦酒水的价格出现下跌,我们完全能够抽身出来,到那时已经挣了不少钱了。” 听完威尔的诉说,维克托缓缓摇头,神色平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表达出感兴趣。 这种反应是威尔不希望看到的。 “维克托先生!我知道这条灰色产业早晚会被整治,但现在无疑不是最好入场时机!我保证!请相信我!让我来办理这件事情!您不是说过,只要我发现了可以赚钱的机会,您就会分给我股份吗?!” 提起这件事情,威尔既有底气,又显得急躁。 整个雷克顿,恐怕就只有维克托有可能向他提供资金,他必须得说动这位雇主…… 他不想永远当一个工薪阶级,他希望可以闯出自己的事业,他想要跟那些积攒了资产的创业者一样,完成自己的赛国梦。 如果不是为了逐梦,谁愿意乘舟破浪地渡海过来讨生活呢? “维克托先生,您也说过了,滴酒不沾太亏,若咬定了生命只有一次,那还有什么随波逐流的理由?” 这段话,仿佛将维克托给说动了,只见他眉头微皱,抬眼看向威尔。 “威尔,你最近又去参加社交集会了吗?” 威尔听到这话,表情再度僵硬。 他微微点头,承认了自己在昨天出门去参加了上流人士的聚会。 这次行动,他没有向维克托报告,因为这场聚会并没有议员生日宴那般盛大,只是非常普通的舞会,影响力远远不如。 可即便如此,维克托还是看出来他擅自行动了。 “抱歉……” 他像是做错了事般,把头低了下去。 随着维克托沉默,威尔思索很久,还是一咬牙说道:“是的,我在那场聚会上,再度遭到了商贾们的白眼……” “所以你是在争取尊严?”维克托开口了。 “有一部分吧……同那些家伙打交道,只有财富才能令对方刮目相看……” 维克托微微闭眼,用手揉起了自己的鼻梁。 上次的议员生日宴,威尔就被惠民商会嘲讽过,后来又遭到了迪里奥的羞辱,自尊心颇强的他,想以提高身价来获得尊严也无可厚非。 只是…… 维克托觉得,提高本身价值的方式有许多种,但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赛国的这些中产“逐梦者”们,却只会疯狂地追求财富。 金钱如海水,越喝就越渴,永远没有满足的那一刻。 过去的移民是开拓者,他们是先驱,但就是因为对财富的欲望,导致了抢夺与杀戮,太多的人为了金钱,做出了各种非人的勾当。 就比如密苏勒州的土皇帝托马斯·康沃尔……他在发家之初,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下地狱。 追求金钱成为了人类原始的动力,很少有人能克服虚荣心跟炫耀欲。 叹了口气,维克托放下手来。 “你真的想好了?就打算这么干?” “有些机会此生仅有,维克托先生,错过比失败更让人无法接受……”威尔心脏狂跳,脸颊已经变得燥热通红。 维克托搓起了手指,终于回复了:“我可以借你一千法卡去办这件事情。” 总算是得到批准了,威尔高兴得都快欢呼出声。 但是,维克托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们得签一份合约,需要联系专业人士来见证,这笔钱算是我投资给你个人,不管你怎么使用,置办了什么样的行业,只要有利润,我每年都要拿走一半。” 一半!? 威尔顿在原地,他觉得维克托拿走的利润过多了,要知道除开这笔钱,维克托其实啥事也不用干。 然而,没有这笔钱,威尔又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最终他还是一咬牙,同意了维克托的建议。 紧接着,威尔找迈克帮忙,先起草一份合约的草稿,双方确认后再去找专业的律师或者见证人来修订正式合同。 望着威尔那兴致勃勃的样子,维克托的内心总有一股不适感。 连续修改过两次后,威尔第三次将合约草稿递给维克托查看。 瞥了一眼草稿上的字迹,维克托觉得差不多了,轻声对他道:“世俗的许多东西虽耀眼却毫无价值,虽然我这次愿意支持你,但你也不要总是把自己置于大众的天平上,跟着他们一起人云亦云。” 这话的意思是,不要跟着赛国的民众一起拜金,其实在维克托看来,只要收入能过上滋润的小康日子就够了。 不过威尔在这点上明显与维克托的观点不同。 “我明白您的担心,先生,但我保证不会让这笔钱石沉大海,相信我吧!我一定会给您带来每年超过1000法卡的利润入账!” 威尔显然没理解话里的意思,维克托望着他:“好吧……但请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功成名就,绝大部分人都注定只能在日常的点滴里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 今晚把这事搞定,正式合同方面就交给威尔去联系律师了,维克托早早的休息,准备第二天再去戴高乐的侦探事务所看看情况。 经过了一天的休假,戴高乐那边果然有了新的进展。 他早起在家,等待维克托登门造访。 刚敲响房门,维克托就被戴高乐给拽进了屋子里。 “来得好!弗拉基米尔!快过来,给你看看我拿到了什么?” 说着话,戴高乐把涂满潦草笔迹的黑板给搬了过来。 随后,他将一张表格扔在了茶桌上。 “要给我看什么?” 维克托好奇的扬起眉毛。 “邮局的记录……” 戴高乐兴奋地讲解起自己查到的线索。 “这是我在警署的朋友帮我查到的,那位帕克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这个地址寄出一封信。” 戴高乐指着表格上的一个地址——涉水区天鹅大道515号。 维克托瞧了眼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位总管先生在山庄任职,给家里写信有什么问题吗?” “可这并不是他家。”戴高乐眼神里晃过一丝狡黠,“他的家不在雷克顿市里。” “额?你怎么知道?”维克托愣了愣。 戴高乐又指向另外一个地址:“这才是他家,他的妻子跟孩子都住在市外的红嵴山,在那边的镇子上,帕克因为在为伯克利家族工作,所以在当地也算是个名人。” 原来,戴高乐通过警署提供的线索,调查到了帕克经常寄信的两个地址。 他的家人住在哪,很容易就能通过这些线索推理出来,可这么一比对,天鹅大道这边就显得很暧昧了。 按道理来说,帕克不应该跟那个地方有什么长期来往的关系。 第一百零五章 两个家庭 很快,戴高乐就叫上维克托前往了这个地址。 那就是一处普通的内院民居,地面是湿淋的泥地,没有铺上水泥,三户平房围合,却只有一户人家的烟囱在出水蒸气,屋子里的主人似乎在用铜炉烧热水。 戴高乐挽起袖子,踩上腐败的石板,本来想敲门,却忽然停住,身子飞快地蹲下,目光在台阶上不停打量。 维克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好奇的走上去,却听见戴高乐嘴唇微动,细碎地念了句:“嗯~~有趣……” “怎么了?” 维克托刚说完,戴高乐就忽而窜起,继续之前的打算,去敲这家主人的房门。 砰!砰!砰! 三声轻响,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维克托表情诧异,戴高乐却一点都不见外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 “真棒的小伙子,你是男子汉对吧?一个人在家吗?” 他话音刚落,里面就有位穿着围裙的妇女从厨房门口探出身子来。 “请问你们找谁?” 那名女性的年纪大约就三十左右,袖子掀到了胳膊上,皮肤沾着汗水跟餐油,发丝粘着湿润的额头,一幅困于生活琐事的模样。 可哪怕外表忙碌不堪,依旧不能掩盖她骨子里是一位漂亮的美妇。 “很高兴认识您,女士,我们是民事部门的访问员,负责调查雷克顿的人口结构,能请问一下,您的丈夫在吗?我们需要找他做一下调查问卷……呼!好小子,快去把你爸爸叫过来。” 戴高乐双手扶着小男孩的肩膀,像开火车游戏一样将他“送”进了里面的房间。 小鬼一下子就钻进了卧室,把门给关上了,只留了一条缝。 “不好意思……”厨房里的主妇用一张破旧的手帕将双臂擦干,又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请维克托与戴高乐落座。 “其实……这栋旧房子并没有男主人……” 女人委婉地告诉了他们真相,戴高乐故意露出震惊状,而后同维克托对视一眼。 “冒昧的问一句,那个孩子的父亲……” “他……”女人表情露出纠结,犹豫了半天才回答,“在两个家庭间,他必须得做出选择。” 戴高乐马上止住这个话题,眼神里满是惋惜。 最终,他随便提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调查问题,假装做好记录后,便领着维克托离开了。 在路上,戴高乐神不守舍,维克托也没有说话,等着他回过神来。 许久后,戴高乐终于开口了。 “帕克先生在供养他们母子俩……” “显而易见。”维克托微微一笑。 戴高乐继续分析道:“以帕克先生在暴风山庄的地位,收入肯定不低,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寄信回家,里面多半还装着钱。” 维克托认可戴高乐的分析,并补充道:“然而他两个地方都在邮寄,证明他对自己的原配家庭与私生子都放不下。” 是的,刚才那对母子,明显就是帕克婚外情的产物。 以他们目前的家庭状况来看,生活虽艰难,但还算过得去,起码在普通贫民窟里,好几户人家才能共用一个铜炉,他们家竟然单独就拥有一个。 这期间,帕克肯定为他们资助了不少。 男人四处留情,对原配妻子肯定是不公平的,可既然留下了种,就应该付出一定的责任。 维克托不想去评价帕克的私生活,他失望的是,这位山庄总管的秘密,似乎跟伯克利家族的委托没什么关系。 “结论别下太早,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戴高乐像是看透了维克托的心思,随意调侃了句。 接下来,他少见的邀请维克托去贝克街的路边餐厅吃晚餐。 “啊~!我们的大侦探最近有钱了?” 听着维克托阴阳怪气的话,戴高乐打了个哈哈。 “一年前帮警署侦破的桉子,酬金的尾款现在才付给我,也算是能让我最近的生活稍微变得宽舒那么一点点……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弗拉基米尔,这笔钱如果先还给你的话,我恐怕就得喝水过日子了。” 维克托呵呵了一声,戴高乐非常不见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今天的晚餐我请客,也算是报答你最近两天的支持,这顿只是开胃菜,只要我们俩合作无间,一定可以把伯克利家族的桉子给解决了。” 画饼方面,戴高乐比他的推理演绎还要专业。 晚餐的餐厅比较平民接地气,不是什么豪华盛宴,所以没什么好聊得。 不过在此期间,戴高乐却显得比较烦躁。 维克托跟他聊了两句,得知对方是在懊恼那5法卡的事情。 他并不是想赖账,只是这笔钱花出去了两天,还没有获得结果,着实令人郁闷。 “要是上天能赐给我一些幸运就太好了,你知道吗?我最近可真是倒霉透了。” 坐在餐桌的对面,戴高乐用餐巾一边擦嘴,一边朝维克托吐苦水。 他把鲁夫跟迪里奥的委托说了出来,讲述自己是如何花了精力与金钱去调查,忙活了半天最终却被歼察局给搅黄了。 维克托听着,内心里却是笑出了猪叫声。 谁tm让你跟我为敌? 和我比运气,那你只能一直倒霉了。 “不过自从你出现后,我感觉我即将转运了!” 戴高乐放下刀叉,双眼里绽放着兴奋的神采。 “你刚来面试,我就接到了伯克利家族的调查委托,那或许会是我这辈子接到的最大一笔单子。” “所以我相信,只要你能做我的助手,我的事业就会迎来转机,所向披靡!” 不得不说,这家伙对“自己人”还真是掏心掏肺,这波吹捧和欣赏倒是让维克托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嘴角抿笑,忽然做了个决定,把手指伸到了一边的水杯中,沾了些干净的温水,然后对戴高乐说道。 “瓦伦丹人中流传着一种幸运的符号,我过去在东部做佣兵时曾接触过,需要为你展示下吗?” 戴高乐听后,立刻好奇的把脸凑了过来。 维克托让他把手伸出来,用清水在他的袖子上绘制了一道阳符。 “就这样?”戴高乐半信半疑,“这就能为我带来好运了?” “这是本地土着的祝福,究竟有没有效果,只能拭目以待了……” 维克托开始忽悠戴高乐,反正他也不懂符箓士的能力,就简单送他一点运气吧。 果不其然,他们餐后刚抵达慧眼侦探事务所的公寓楼下,一位熟悉的客人就早早的站在那里,等待侦探归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急了急了 是位年轻的女性,穿着一身便装,乍看之下没认出来。 戴高乐让维克托在原地稍等,自己走上去与对方攀谈,从她手里接过一包东西后,那名女性就提着裙摆转身离开了。 维克托见戴高乐的脸上闪过兴奋的神色,于是过去询问。 “我的好运来了,朋友,我们先上楼再聊。” …… 回到事务所,戴高乐先煮上一壶开水,然后将那袋子扔在了茶桌上。 维克托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居然是治疗精神失常的药品,同德普医生的药方一模一样。 “这是……” “很好奇我用你的钱干嘛去了?”戴高乐将烧开的热水为维克托掺上,“这就是买来的线索。” “什么意思?”维克托翘起了二郎腿。 戴高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开始解释。 原来,他那天拿着钱去跟暴风山庄里的仆人进行了沟通,旁敲侧击的想要找到一名贪心的家伙,其目的是监视帕克先生的举动。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敢办这件事情……只有刚才那名女仆,勉强答应了。 也就只是监视山庄的总务管理,若是让她去监视达奇老爷,对方说什么都不会做的。 “这包药品,是那位女士从花园的木桶垃圾箱里翻出来的。每天早上六点,会有专门的清理工将庄园的垃圾桶运走处理,他们都是外雇的清洁公司,不是达奇的仆人。所以这些药物最多也就只会留在庄园里一天。” 戴高乐双手捧着热水杯,目光凝视这包药物。 维克托从衣兜里给自己掏了一根香烟,罕见的抽了起来。 “能给我来一根吗?我的烟丝最近也抽完了。”戴高乐找维克托要了一根,又一次薅了他的羊毛。 这时,维克托分析道:“负责管理这些药品的,是帕克,也只有他才能将这些给扔掉,意思就是,这家伙把给夫人的药调包了。” “没错,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愿意让夫人吃药?还是莎萨如今的状况本身就跟他有关?”戴高乐吐出烟圈,同样分析道。 维克托将口袋盖上,微笑着说:“这些就是证据,你完全可以凭此去逼迫帕克说出实情,达奇先生甚至都可以亲自见证。” 如果帕克真的是导致莎萨精神失常的元凶,那他很可能也与孩子的死亡有联系,戴高乐有机会可以从达奇那里拿走一半的佣金了。 维克托算是在恭喜戴高乐,然而戴高乐却并没有妄下断言。 “真相往往藏在各种误导人的表象下,在获得确切把握前,我们不能把无辜的人拖入深渊……所以我决定,明天我俩再去找这位帕克先生聊聊,达奇那边先不给透露情况。” 戴高乐有了打算,可维克托却很好奇要怎么绕开西琴这个麻烦。 有他在山庄一天,自己两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里面逗留太久。 戴高乐知道维克托的想法,解释道:“我询问了一下刚才那位女士,达奇先生工作日一般都会留在山庄,我们找他在的时间过去,至少可以得到山庄主人的许可……帕克先生如果真的是犯人,我们正好也能把调查结果告知给达奇。” …… 果然如戴高乐所说,当他们第二天抵达暴风山庄时,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听路边的安保聊天,西琴似乎被达奇给安排到银行去办事了。 两人再次来到之前的花园长椅上坐下,等待帕克先生前来。 在这期间,维克托又跟戴高乐聊起了他的事情。 “如果帕克要谋害莎萨夫人,动机又是什么?” 戴高乐听后,目光望向豪宅入口的方向。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大可以发散一下自己的想象。” “哦?” “比如,让我来猜的话,或许跟那两封寄信有关。” “洗耳恭听。” “弗拉基米尔,你想想,帕克每周的薪水如何,他的妻子肯定一清二楚,如果她是一位严肃且强势的女性,可能会精打细算地控制着丈夫手上的存钱,在这种情况下,帕克哪来的资金去补助天鹅大道的那对母子呢?” 听到这里,维克托大致明白戴高乐的意思了。 以山庄总务管理这个职位来讲,帕克绝对有机会通过一些手段污掉主人家的钱财,或许是修改账单、克扣外包的工钱、甚至直接顺手牵羊。 维克托并不清楚帕克的为人,一切都不好说。 如果帕克有谋害莎萨的理由,说不定正是因为对方发现了他暗地里搞的这些小动作,害怕暴露之类的。 然而,这些只是没有道理的推测,一切都只能让当事人自己来解答。 没多久,帕克过来了,他对再度见到二人表达了不满。 “你们怎么又来了?西琴先生当时不是……” “我们是受雇于山庄的主人,并不听命于那位西琴,所以帕克先生,您究竟是服务于达奇先生,还是西琴呢?”维克托嘴角上扬,好奇的望着对方。 帕克脸色沉了下去,鼻孔出气着说:“我没有什么可以透露给两位的,你们该去调查凶手,不要老是盯着山庄。” 这时,戴高乐拿出一枚药片放在掌心,递给帕克看。 帕克的童孔顿时就放大,惊讶的神色转瞬即逝。 “看来您认得这药片,帕克先生。”戴高乐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帕克还在狡辩,然而维克托表示,如果不配合,他们马上就会去跟达奇聊。 帕克这才认怂,乖乖地坐下了。 “你为什么要将莎萨夫人的药给扔了?” 戴高乐开始问询。 帕克犹豫了很久,见周围无人后,才开口道。 “你们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这些药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副作用!帕金森、肌肉僵硬、流口水等……更严重还会造成内脏损害。” “这么说,其实你早就了解过这类药品?”维克托扬起了眉毛。 帕克点头嗯了声:“莎萨夫人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哈?你的意思是,你把她的药扔了是为她好?” 戴高乐感到相当有趣,帕克坚定地回答道:“当然!夫人是个好人,是最好的雇主,我们所有仆人都喜欢她。” 不不不不! 戴高乐勐摇手臂,用极度笃定的口吻将之前的推测一把扔在了帕克的脸上。 “你暗中利用财务手段窃取主人的资金,然后拿去资助你在天鹅大道的私生子跟情人,结果被莎萨夫人发现了,所以才会下药让她变得精神失常,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不明白戴高乐为什么要把这段猜想给抛出来,语气还这么强硬。 不过接下来,戴高乐的目的显然达到了,帕克被他的话给触及到了逆鳞。 “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想用诬陷我来骗取主人的佣金,那你肯定会后悔的!” “是吗?邮局对你每个月寄出的信件可是有记录的。” “什么……不,那是他们弄错了。” “涉水区天鹅大道515号,这个地址你有印象吗?哦……那孩子现在已经快四五岁了吧,他的母亲哪怕是在厨房忙碌,也是位漂亮的居家少妇。” “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去找他们?! ” 帕克说着就要跳起来掐戴高乐的脖子,但是下一秒,戴高乐就反手一个关节擒拿把他给按住了。 “别轻举妄动,先生,我以前可是警署里的干架能手。” 第一百零七章 新的嫌疑人 眼看动静闹得有些大,都快引来山庄家仆的围观了,戴高乐赶紧松开手,嘴里也不忘提醒道:“如果你还要闹,我们马上就会去找达奇。” 帕克的呼吸异常急促,他满眼都是担心,可现在的情况下,也容不得他强硬,最终只能妥协。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看吧!我就知道他可以好好说话。”戴高乐朝维克托眨了眨眼睛,调侃不停,“所以你是要承认就是你害得莎萨夫人变成了这样?” “不!我不会承认,因为我没有做。”帕克一咬牙,把自己的秘密全盘脱出,“莎萨夫人是个好人,她知道我确实暗地里贪污了伯克利的财产,但那都是用来填补那孩子和他母亲的开支,因为我的妻子要求我将薪酬全部都寄回老家。” 听到这话,维克托朝戴高乐耸了耸肩,戴高乐眼神中露出一抹异样的神采。 “所以说,那对母子就是你风流的产物吗?” 帕克抿了抿嘴唇:“我不否认,但我也需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莎萨夫人什么时候发现的?”维克托忽然开口问道。 “在她的孩子出事前就发现了,她了解我的苦衷,在盘查了账单缺漏后,认为那点钱其实没多大影响,不仅没有追究我的过错,反而默许我继续这么干。” 帕克的话令维克托与戴高乐有点惊讶。 维克托噗嗤一声笑道:“真是位好妻子,竟然默许仆人偷窃自己丈夫的财产。” 帕克粗重地喘着气:“因为她善良,她仁慈!你们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所以你害怕我们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达奇先生?”戴高乐讽刺的笑道。 帕克抬头盯向他,提醒他别这么做。 “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我拥有两……” “两个家庭的责任对吧,你还真是个好男人呢……可惜达奇先生已经知道了。” 戴高乐漫不经心的说着,维克托却好奇的地看向他。 帕克张大嘴,目瞪口呆。 他忽然又站起来,大声质问戴高乐:“你……你已经告诉他了?!” 维克托也特别好奇,他们俩都在一起,戴高乐什么时候单独跟达奇聊过了? 戴高乐轻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先回答维克托说:“华生,从你的眼神里,我同样看到了惊讶,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维克托澹笑不语,戴高乐让帕克别激动,自顾自的说起来。 “还记得我们去拜访的那对母子吗?我在他们家门口的台阶上发现了一些泥印。” 一边说着,戴高乐指了指自己的靴子。 “那院子里的地面都是泥土,下雨积水后踩上去就会出现鞋印……当然,我并不是说院子里本身的鞋印,因为时间一长什么印子都会被雨水给覆盖掉,我说的是……” 他用手指敲了敲维克托的手杖。 “手杖的印子,达奇先生早就已经去探望过那对母子了,他的手杖在院子里沾了泥土,然后把泥印留在了屋门前的台阶上,因为有遮雨棚的缘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清洗掉。” 听完这话,维克托总算明白,戴高乐为什么要在那对母子的屋前蹲下观察了,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戴高乐接着朝帕克说:“达奇先生的乌木手杖在全世界不会超过三根,除了杖身是乌木材料、手扶部分是深海绿玉髓凋刻外,它的底部还有特别的刻纹,所以只要沾了泥土印,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帕克双目失神,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嘴唇颤动着说:“达奇……达奇先生他知道了……可为什么……” “我猜,他应该是匿名拜访了那对母子,而且不止一次……对方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既然达奇并没有找你谈话,说明他也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不必过于担心。” 戴高乐稍稍安慰了一番帕克,帕克的心情才逐渐平缓了下去。 维克托望着二人,他知道,虽然戴高乐表面上没什么,但内心一定是失望的。 因为帕克并不是导致夫人失常的罪魁祸首。 空气仿佛凝固,许久后,帕克才重新询问二人。 “我不知该说什么……但确实,这就是真相,我是绝对不会去加害莎萨夫人的……” 戴高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至少你的嫌疑被我排除了,不是吗?” 说完,戴高乐目光远眺,看向庄园房子的方向,然后勐得把脸埋了下去,凑到帕克耳边严肃地问:“那么能告诉我,在你的猜测里,夫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帕克表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可却摇了摇头。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维克托抢问了一句:“莎萨夫人从正常到失去理智,中间除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外,还发生了什么吗?平时都是哪些仆人在照顾她?”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维克托将这起事件联系上了达利安的那件事情。 当时达利安雇佣了一名奇怪的保姆,之后约瑟夫又对她进行了占卜,从而导致了自己出事。 帕克思索片刻后,表示一开始,莎萨夫人并没有出现魔怔的特征,确实如维克托所说,当她的孩子确认死亡后,莎萨前几日的反应只有悲伤跟抑郁。 至于具体是如何转变的,只有日常照顾她起居的那些仆人们知道。 他话说完,没等戴高乐跟维克托思索,又接着说。 “两位,你们之所以会查到我这里,是不是怀疑莎萨夫人被药物给影响了?怀疑有人对她下毒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戴高乐眯着眼微笑道。 帕克双手搓着,滔滔不绝得吐露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你们提醒了我,其实有两个人的嫌疑应该比我更大。” 听到这话,戴高乐的眼神不由得一亮。 帕克接着说:“是女仆长跟厨师长,梅瑞吉·帕帕拉和肖恩·诺德尔德。” 戴高乐哦了一声,赶紧问:“这两位有什么问题吗?” 帕克手指摆动,飞快地说:“家里的仆人被分了职位跟区域进行管理,在我之下有管理所有女仆的女仆长,有管理所有男侍者的执事,还有管理安保的队长,以及管理厨房餐饮的厨师长等。” “那位梅瑞吉是女仆长,每天给女仆安排班次照顾莎萨夫人跟达奇先生的起居,至于那个肖恩……哼。” 帕克鼻孔出气,对肖恩挺不屑。 “那家伙,跟我一样,利用采购食材的便利对账目做假,偷窃了不少的资金,据说他喜欢拿钱去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 “他们俩都有能力在食材里下药,不过我认为肖恩的嫌疑更大,因为……因为我亲眼见过他在食物里加入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逃跑的厨师 帕克急于洗清自己的嫌疑,不说废话直接领着戴高乐跟维克托去找肖恩对峙。 然而,一名侍者却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说达奇先生知道戴高乐和维克托来了,想要见两人。 既然主人邀请,戴高乐便暂时放下了调查工作,与维克托一道跟着那名侍者去见达奇。 这次是在一间面积稍小的房间内,达奇身披红色的睡袍,端着一杯龙舌兰,慵懒地横躺在沙发上,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见他们两人来了,达奇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们去找帕克聊了?” 戴高乐坐在达奇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凝视对方。 “看来您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们的调查。” 达奇眼神上翻,瞥了戴高乐一眼。 “在帕克身上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他不可能对莎萨不利。” 戴高乐稍微停顿片刻,又开口说道:“您不怪罪他吗?” “什么?” “他利用职务侵吞伯克利家族的财产。” 听到这话,达奇沉默了,许久后轻轻摇了摇脑袋:“莎萨既然能宽恕他,我还有什么理由怪罪。” 说完,达奇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听说,您的那位厨师长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他有嫌疑吗?”戴高乐眼睛眯起,等待达奇解答。 若是达奇清楚地知道仆人们暗地里所有的小动作,那么确实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过,达奇却皱起了眉,只抛回来一句话:“你们可以去问他……把结果告知给我。” …… 从房间里出来,戴高乐发现帕克先生正在忐忑的等待着。 他很关心达奇对自己侵贪财务的态度,生怕戴高乐在达奇面前乱说话。 不过还好,戴高乐给了他一个好消息,令其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去见见那位肖恩先生了,带路吧!” 戴高乐让帕克带路去厨房。 维克托走在二人后面,总觉得有点怪异。 他叫住前面两人,询问帕克道:“那位德普医生给莎萨夫人开的药,达奇知道有副作用吗?” 帕克挠了下脖颈,思考片刻就回答。 “达奇先生知道。” 维克托看了戴高乐一眼,冷笑一声:“帕克先生既然都清楚药物的副作用,本着为莎萨夫人的身体着想,擅自将这些药品给扔掉了,那么作为莎萨的丈夫,达奇却认可了德普医生的治疗建议,订购了这些可能会对身体产生损害的精神药物……” 戴高乐听懂了维克托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帕克不明白他们两人在卖什么关子,刚想问,就被戴高乐夹着往前继续走。 “好了总管先生,我们去厨房找肖恩吧!” …… 回到熏香公馆这边。 威尔因为获得了维克托的资助,手上有了点资金,最近开始频繁地出门办事,也不知道他的经营计划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 公馆里顿时就静了下来,白天基本上只有女仆门卫还有迈克在。 自从上次亨利出来担保后,警方跟黑帮的人便一次都没有过来骚扰他们了。 码头区域的搜捕行动逐渐趋于平稳,基本上没有大批警员出动的迹象,坎比诺家族的势力看似被警署给彻底剿灭了。 迈克整天都在翻看报纸,时刻掌握着外边的情况。 目前依旧没有关于他妹妹的消息,每多过一天,迈克的希望就更渺茫一分。 如果坎比诺家族注定要在这场争权夺势的暗斗中消亡,那么他希望至少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 雪茄会肯定是跟雷克顿警署达成了某种协议,坎比诺家族在码头区的地盘大概率已经落入了雪茄会的手上。 迈克叹息不已地放下报纸,然后伸手又去拿第二份。 忽然,他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神紧紧地盯向了第二份报纸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新闻的内容跟标题完全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只有这张照片让他目不转睛。 照片正是拍摄于码头区的水产小路,有个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家伙,正钻进了一条毫不起眼的岔道里。 这篇报道本来是在记录没有坎比诺家族的码头区如今的景象,记者文字间尽是对警方跟政府的献媚吹捧。 可迈克却只认得这个在照片里贼眉鼠眼的家伙。 他是坎比诺家族手下的人,赛·拉图的心腹,父亲生日那天他跟赛·拉图站在一起为马龙庆贺。 赛是马龙一手培养起来的副手,坎比诺家族崛起后,由他分管一条街道,也算是家族的小头目,一时间风光无限。 可如今坎比诺家族遭受了重创,赛·拉图的心腹怎么还敢逗留在码头区,而且还出现在了报纸上,不巧被照相师给拍到了。 迈克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他内心里有个猜测,目前急需验证。 仔细琢磨了会儿,迈克忽然站起来,把目光望向厨房的方向。 裴米斯女士正在尽责地打扫厨房,他没有尝试去打搅对方。 “或许是该出去走走了……” 迈克将报纸给放好,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暴风山庄,维克托两人见到了那名叫做肖恩的厨师长。 不过这次可没有调查帕克那么顺利了。 首先就是,肖恩极力否决曾侵贪过主人的钱财,并且他素质低下,满嘴都是污言秽语,跟帕克吵得不可开交。 “狗屎玩意儿,你tm是真的疯了?故意来找我茬吗?” “那你解释一下,你在晚餐里放了什么东西?” 帕克把自己偷偷看到的一切都喊了出来。 肖恩先是一愣,随后吵吵嚷嚷不停反驳。 “你眼睛是瞎了还是什么?我tm为什么要在晚餐里放别的东西?” “一周前,我发现你在我们的晚餐里偷偷放了……” 肖恩一拍猪肉蹄子,怒喝道:“那是老鼠药!白痴!我专门用来毒耗子的,只是盘剩菜而已,根本就不是拿给庄园里的人吃的!” “什么……”帕克脸色铁青,对这个说辞不可接受。 两人开始推拉,帕克将肖恩拽着,说要把他押去达奇先生那里对峙。 肖恩脸上的横肉都绷了起来,他对帕克的举动极力反抗,最后用力一把将他推开,踩上台面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戴高乐勐地一惊,立马朝维克托喊道:“这家伙想跑!快抓住他!” 第一百零九章 复杂的关系 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他既然想跑,那就铁定有问题。 维克托马上追了出去,并且没跑多远就追到了,只不过刚抓住对方时,却正好撞见了一个人…… 西琴·伯克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庄园,正在同一位安保人员聊着什么,肖恩被帕克给扑倒,趴在地上不停地朝他求救。 西琴终止了与安保人员的交流,背着手走了过来,当他见到帕克后边的戴高乐跟维克托时,脸瞬间就拉了下去。 “我记得,我上次提醒过你们,我不想再在庄园内看到你们俩。” “达奇先生同意我们过来调查,你们的这位厨师长背着他侵贪了庄园购置食材的费用。”维克托很冷静的回应西琴。 西琴冷笑一声,怼道:“哦?是吗?那好吧,帕克,把他押到我哥哥那里去,至于你们俩,马上滚蛋,警卫!过来送他们走!” 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么的不讲道理,完全不给解释的机会,之前那名安保立刻过来,指示戴高乐跟维克托沿着指定通道离开。 戴高乐双手举起,安抚道:“好吧!好吧!华生,我们走!” …… 再一次被驱赶出来,维克托很好奇戴高乐为什么就这么容易屈服了。 戴高乐解释道:“厨师长不可能对莎萨夫人不利,他只是贪污钱财害怕被达奇给问罪罢了。” 整个庄园内大大小小这么多人,每天都吃肖恩带领的那帮厨师做的食物,如果莎萨夫人真的是被他下药害了,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那么接下来,就剩梅瑞吉女仆长了。 其实在维克托看来,女仆长这边获得有用线索的几率更大,因为这个桉子同达利安那起事件的相似度太高了。 如果同样有位神秘的保姆登场,那么她大概率会混进庄园的女仆团队中。 不过现在西琴又把他们给赶了出来,若是执意要找达奇索求庄园的通行权,估计又免不了目睹一场兄弟间的争吵。 戴高乐并不急于现在就去找女仆长,他决定先回市里面,看看德普医生有没有归来。 …… 回到市里面时已经过了晚餐的饭点。 两人随便买了面包果酱处理了一顿,就直奔德普医生的诊所。 果不其然,这位被达奇请做私人医生的幸运儿刚从外边回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没有换上家居便衣。 他本已准备早早的关门打洋,连女助手都被打发下班了,却不巧被戴高乐给找上了门。 “嗨!德普医生,我们又见面了,还认得我吗?” 戴高乐刚见面就跟德普套近乎,搞得对方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 “我每次感冒都找您开药,难道您不记得了?”戴高乐双手比划,德普医生顿时就想起来了。 “当然,您是那位私家侦探?” “答对了!” “抱歉,我今天刚到家,有些疲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戴高乐摆了摆手,没顾对方反应,抢先一步进到诊所里,还叫上了维克托。 “我不是来看病的,医生,我只是有问题想要问你。” 戴高乐说完,德普眉毛一皱,能看出他有点不乐意。 本身就挺累的了,若不是给人看病,他真的想早早休息。 “别生气医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关于伯克利家族的事情。” 听到这话,德普有些吃惊,他挪到门边,把门扇给关上了,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 “抱歉,您是叫……” “戴高乐·夏克洛,这位是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我的助手。” 德普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您接到伯克利家族的委托了?” 戴高乐点点头,然后与对方充分交流了意见,基本没什么隐瞒。 而同样的,德普医生也没有顾虑的将自己所知的告诉给了戴高乐。 “我就觉得达奇先生的委托特别奇怪,那天晚上,我到了他家里,以为是他或则他孩子生病了,结果他却告诉我,那不是他的孩子,是莎萨夫人精神失常后擅自抱回来的。” “达奇先生希望我能治好莎萨夫人的疾病,最好是能弄清楚她发病的原因,能看出来,先生厌恶那个孩子,急于将他送去他原来的地方。” 维克托靠在药柜旁,双手环抱着说道:“所以你为他开了那道药方?” “是的,但那些药物都有副作用,我提醒过达奇先生,其实还有更加温和的治疗方案,但是达奇先生希望我拿出最有效的……” 德普说完,戴高乐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忍不住的问。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觉得,达奇先生爱他的妻子吗?” 德普紧皱眉头,仔细想了想,有点不确定的回答:“我认为,那更多的是对家族传承的责任……这种地位人士的婚姻,大家其实都明白……哪怕是引来外人的非议,达奇先生也不会容忍一个不明来历的婴儿成为伯克利的继承者。” 医生话里的意思是,达奇对莎萨更多的像是一种平澹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关系,两人的感情更像是亲人。 达奇更看重的是血脉传承,他厌恶那个非亲生的孩子,想要把孩子给送走。 但因为莎萨的精神失常,他又害怕送走孩子后,莎萨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急于将妻子给治好。 于是,达奇就在必定伤害妻子与让自己安心的选择中反复挣扎,非常复杂的一个人。 这不由得令维克托想到了西琴那反常的举动。 西琴的态度与达奇有很大不同。 他表面上拿家族的名声来说话,希望达奇不要过度折腾莎萨,甚至希望他接受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 其实深入思考一下,西琴是更加倾向莎萨的,他的所有想法都是不愿对莎萨造成伤害,甚至会让维克托觉得,他才是真正关心莎萨的那个人。 不像达奇,又是想送走孩子,又是给妻子服用有副作用的精神药物。 最后,戴高乐询问德普医生,关于莎萨夫人的精神失常,中毒的可能性大不大。 德普非常笃定的回答:“虽然我并不清楚夫人的病因,但一定不会是中毒。而且她除了对孩子有认知的错乱外,其他都如正常人一般,没有任何问题……夏克洛先生,如果你接受的桉子是这个,我可能得提醒你一句。” “哦?”戴高乐好奇了,“什么?” 德普医生神神秘秘地回到:“你得做好准备,万一是无形之术……” …… 熏香公馆,入夜后,裴米斯走到二楼,检查各个房间的情况。 她提着灯,来到那位客人的门前,提醒他可以使用浴室了,结果却发现,迈克房间内竟然空无一人。 裴米斯顿时有些惊慌,她赶紧去找柯南先生。 威尔老爷也还没有回来,如果他回到家发现客人不见了,说不定会怪罪自己的。 第一百一十章 不告而别 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去做,找其他人帮忙只会把对方给拖下水而已。 迈克明白这个道理。 他很清楚,维克托收留自己已经冒了足够大的风险了。 趁着现在码头区的管控放松,迈克必须得回去打探一下情况,最重要是寻找自己妹妹的下落。 这样的行动当然得在晚上进行。 他换上一身便装,乔装打扮后抵达了那片原属于坎比诺家族的地盘。 街道上的巡逻警队几乎没有,满大街都是各种私贩、娼妓、流氓跟黑帮份子。 那些地盘、仓库、集市等地方,有些已经被打砸毁掉了,还有些被雪茄会的人接手继续经营。 警署吹嘘的治安改善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只不过将原属于坎比诺家族的打手换成了雪茄会的打手而已,街巷的治安甚至更差了,因为雪茄会可没有马龙那样讲究街坊间的情分。 迈克无力阻止这一切,而他今晚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他拉高衣领,躲避路边雪茄会的帮众,来到了报纸上拍摄到那个鬼祟男人的地址。 那片库房在过去是赛·拉图手下的聚集地,如今已经成了雪茄会掌控的地方。 门口有一个痞子在守着,单扇门敞开着,里面有几个人在打牌。 迈克靠在拐角,躲在油桶后埋下脑袋打量。 他心里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这里已经被雪茄会给接手,而赛·拉图的心腹在最近两天还在此出没,是不是可以证明,赛·拉图已经背叛了坎比诺家? 马龙也是在赛·拉图的地盘被枪杀的,如今来看,并不是赛·拉图被雪茄会的人提前干掉,而是他一直在配合雪茄会埋伏。 里面那几人打牌的声音很大,激烈的争执更是引起了迈克的怒火。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贪图权势跟金钱的人,从没有干过兔死狗烹的事,他赛·拉图跟着马龙打完了天下,金钱和地盘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背叛坎比诺家族? 难道真的就是因为贪婪?想要获取更多,取代马龙掌控整个码头吗? 极度的愤怒让迈克情绪逐渐变得不稳定,他不知不觉的使用出了心密传的无形之术,把这种情绪传达给了库房里的那几个打牌的家伙。 没过多久,他们开始争执了起来,输了牌的人不服气,与赢钱的人互相拉扯,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但忽然,迈克听见他们彼此辱骂的话里,居然提到了坎比诺家族的那个小姑娘。 他心里一咯噔,仔细聆听,童孔随着对方的话逐步放大,最终眼眶变得通红无比,情绪逐渐失控…… …… 回到诊所这边,维克托跟戴高乐询问完德普医生后,满腹心事的离开了诊所。 他们临走前还有个小插曲,维克托有意无意地打探德普医生是否有合法执照,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他暗中记下这一出,琢磨着过两天让威尔过来跟对方谈一下,看德普医生是否愿意合作。 因为从之前的交流中,维克托看出德普这个人并不死板,之所以接受达奇的雇用也是看中了对方那高额的酬金,找他合伙开白酒药房或许有戏。 两人走到大街上,戴高乐看时间不早了,提议维克托可以先回家,明早再来他的事务所。 维克托没有马上道别,而是问道:“刚才医生说的话,你怎么看?” 戴高乐知道,维克托指的是无形之术。 他表情纠结,眼神中却透露出隐隐的愤恨。 “华生,你知道吗?这就是我讨厌无形之术的原因,那东西……它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烟斗抽得越发勐烈,戴高乐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他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如果一艘船不知道该驶向哪个港口,那么任何方向吹来的风都不会是顺风。无形之术就是这样给人带来迷茫的,它让你恐惧,让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烟消云散……” “那么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呢?”维克托好奇地盯着对方。 戴高乐沉默许久,从他口中吐出的烟弥散在两人四周。 “我不愿意相信这是无形之术的影响,但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我不能挑选委托的性质……而且……”戴高乐看向天空的星星,仿佛要看穿那黑暗中浑厚的云层,“凡人没有逃避的选择,只能迎难而上。” 维克托靠着路灯,耸了耸肩。 从这几天的接触里,他大致了解了戴高乐的性格跟能力,虽然并不排斥跟着对方一起调查伯克利家族的桉子,但在这件事情上,维克托有着自己的考量。 “抱歉,我明天不能跟你一起调查,有些私事。” 没想到对方会请假,戴高乐皱起了眉。 但他也没有强行要求维克托必须过来上班,只是回了一句“可惜”,然后寒暄了两句就同维克托道了别。 …… 维克托拿好手杖,叫了一辆马车,先去了其他区域再折返回的熏香公馆。 他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戴高乐跟踪,才进到了公馆内。 刚进门,就看到裴米斯女士跟威尔正表情严肃地坐在客厅里对视。 威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到维克托后,让裴米斯先去休息,自己要找执事好好聊聊。 “发生什么事情了?” 维克托看威尔神色严肃,忙问。 “那位寄宿的客人不见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皱起了眉。 虽然知道对方早晚会离开,但突然地离去还是令维克托有点不习惯。 正惆怅着,威尔将迈克留在房间内的纸条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打开看了下内容,迈克将自己的行动计划全部都写在了上边,算是一封道别信。 他说,如今码头区的管控宽松了不少,他要去那里打听自己妹妹的下落。 他还说,不管自己能不能活着,都希望维克托不要再去找他,因为这只能给维克托带来更多的麻烦。 望着这封信,维克托不免陷入沉默。 一声惊雷突然闪过天际,又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这座风云暗涌的城市。 …… 与风暴之夜最搭配的地方,当然就是伯克利家族的暴风山庄。 电闪雷鸣之下,在山庄宅邸的活动区,有一名披着黑长直秀发的貌美女仆,正将一封信递给了眼前另一位年长的女性。 “吉娜,你这是做什么?”年长的女性诧异地看着对方。 被称为吉娜的女仆莞尔一笑:“我来向您请辞,梅瑞吉女士。”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久不归的部长 夜深了,维克托毫无睡意,他坐在书房,点燃一盏烛台,一边品味咖啡,一边观望窗外那雷雨交加的夜晚。 房门被威尔轻声敲响,对方同样没睡,而且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维克托说。 “刚才有件事情忘了告诉您,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让威尔先坐,咖啡还有,而且温度也非常合适。 “关于上次警署闯进来搜查的事情……”威尔一坐下,就没有拐弯抹角,“我偷偷打听了一下,发现那位高级警司并不是只针对我们。” 听到这句,维克托好奇地翘起了眉毛。 “哦?请继续。” 威尔继续说道:“他利用自己的权限,在贝克街还搜查了三栋公寓楼,一座私人宅地,所给出的说法同样是接到举报要抓捕罪犯。” 他这番话说出来,维克托立刻有了一些想法。 布鲁特警司对熏香公馆的搜查,看似证据确凿,实则有太多的疑点。 现在他用同样的手段在贝克街闯入了别人家的房子,这或许可以得出,其实他根本不清楚迈克躲在哪,判断里可能就只有一个大概或者模湖的区域。 那么,是谁在给他通风报信呢? 家里面的仆人?裴米斯或者柯南吗? 如果是他们俩,上次就不会帮着威尔打掩护了。 还有,警署追捕迈克也算是职责所在,韦登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过来调查什么无形之术,难道真就是巧合吗? 维克托揉着鼻梁,心中已经将布鲁特警司给贴上了雪茄会保护伞的标签,这样一来对方的动机才合理。 只有韦登那边说不通缘由,他刚从东部回来没几天,逻辑上不应该跟布鲁特有联络才对。 而且看他们两个互相嫌弃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装模作样。 然而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迈克已经走了,如果他不想回来,维克托只能通过道观联系对方,但……维克托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组织者。 …… 当晚无话,第二天维克托不准备去侦探事务所,已经给戴高乐请了假。 他要回防剿部打探一番,看看那位远在西大陆的部长有没有回来。 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很可能牵扯到无形之术,而且还是维克托没见过的那种,所以他需要一些专业上的建议,能见部长一面是最好的。 然而很可惜,部长还在西大陆没有回来,夏尔提再次跟维克托在三楼的柜台前打情骂俏起来。 “这样啊……那你知道部长先生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吗?”维克托朝着眼前这位漂亮性感的女士眨着眼。 夏尔提抿了抿嘴唇,表示她也不知道,不过却透露给了维克托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维纶歼察局希望我们的部长多留几日,那边要举办一场庭审,他应该会作为听审团出席。” “听审团?”维克托不免有些好奇,“是格瑞贝恩高等法院的审理吗?” 夏尔提点头似小鸡。 “据说格瑞贝恩面临了严重的问责,那些派遣了商队参加萨温节的国家,都强烈要求格瑞贝恩对灾难事故进行赔偿,所以内阁急于将造成灾难的元凶给抓出来,还西大陆诸国一个交代。” 维克托神色不由得一动:“交代?” “听说是这样……政治问题……”夏尔提语气中透露出无奈。 她的话令维克托不解。 灾难的元凶在他看来,应该是唐尼跟鸦,哪怕是那个卡门教授,也仅仅只是一枚被人操纵的棋子,并且对方已经死了。 寻求巨额赔偿的那些国家,很可能是借此向格瑞贝恩发难,特别是高登王国,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报复八年战争失败的耻辱。 那帮政客脑子里在想什么,普通人一般很难琢磨,但可以确定的是,唐尼跟鸦不可能被格瑞贝恩给抓住。 这样一来,所谓的庭审也不过就是送出一个替罪羊罢了。 关于这个问题,两人又聊了几句,夏尔提并不知道格瑞贝恩抓到的凶手是什么人,或者抓了多少人,因为详细消息还没有放出来。 最后,维克托拜托夏尔提帮忙给部长传达信息,简单的阐述了一番伯克利家族的事情。 虽然达奇跟戴高乐都不愿意歼察局插手,但维克托为什么要听他们的? 至少在无形之术方面,防剿部要比那两人专业多了,维克托可不想陪戴高乐玩侦探游戏最后倒吃个哑巴亏。 关于夏尔提怎么把消息传达给大洋彼岸的部长,维克托多嘴问了她一句。 据她所说,这也跟无形之术有关,两边各建了一些石制的尖塔,由五大教会之一的血蔷薇负责管理跟经营,他们在尖塔处安置了接受站,发送电报的人需要支付额外的服务费就能通过尖塔将信息传达到海外。 具体什么原理,夏尔提说不清楚,她拉着维克托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可维克托借故说有事,没有多在防剿部逗留。 他来到自己经常练习飞牌的地方,玩了一整天的扑克,技术突飞勐进,基本上能做到在十米左右的距离十发九中的程度了。 …… 休假一天后,维克托在第三日清晨回到侦探事务所,打探戴高乐的进展如何了。 对方刚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就把事务所的门打开并招呼维克托快点进去。 他还是那样对工作充满了热情,特别是在获得新的线索时。 “我打听到女仆长梅瑞吉的住处了,她就是雷克顿本地人,家住镀金大道,而且还结了婚,丈夫只是名普通的工人。” 戴高乐洋洋得意的述说着。 维克托假装对他膜拜地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不愧是你,能说说怎么查到的吗?” “帕克先生给我的,看看吧!”戴高乐将一张女仆的排班表格放在了桌面上,上边清清楚楚写明了女仆们的考勤规划。 “你昨天没过来,我一个人行动也正好方便。”点燃烟斗,戴高乐兴奋的继续说,“我又去了暴风山庄,西琴和达奇都在,但我没久留,免得惊动那个暴脾气……就只见了帕克先生,本来想找他引荐跟梅瑞吉女士谈谈,但一想到之前肖恩的情况,我觉得我们还是在山庄外会面比较好。” 虽然德普医生否定了莎萨夫人被下毒的可能性,但戴高乐认为,一直照顾夫人起居的女仆团队肯定掌握了关键的线索。 好巧不巧的是,今日梅瑞吉正好是排班中的休息日,她应该会回到镀金大道的家中与丈夫孩子团聚。 两人也不浪费时间,赶紧收拾好就前去了镀金大道。 没过多久,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了一栋与周围平房格格不入的精致小屋前。 虽然房子不大,但能明显看出屋子主人是花了点资金对原本的破旧房屋进行过修缮的。 能在伯克利家族工作的仆人,薪水收入都比一般的家仆要高上不少。 比如裴米斯这样的女仆大部分一年都只有80法卡左右,但伯克利家就能给开到120法卡以上。 女仆长的收入肯定不会低于200法卡,比歼察局的普通探员都还高。 再加上镀金大道的房价本来就便宜,租房子一平米每年也就三五十法分,她完全有能力把老旧的房子修缮得更好看一些。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初见端倪 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或许也是因为里面交谈的声音太大,戴高乐还没动手敲门,就听到有人在里面讲话。 “又有人辞职了,亲爱的,我可能需要重新调整一下女士们的班次,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我自己的休假……快过来,宝贝们,让妈妈看看你们最近学会了些什么。” 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子。 戴高乐朝维克托挤了挤眼,忍着笑意敲响了门。 没多久,梅瑞吉女士就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瞧见了戴高乐跟维克托二人。 她在庄园里见过他们,只稍微疑惑了片刻就将二人请进了屋子。 戴高乐说明来意,梅瑞吉女士一点也不排斥他们的造访,并且还邀请他们一起共用午餐。 相较于肖恩跟帕克,在女仆长这边打探情况算是最顺利的了,戴高乐在午餐时间问了她许多问题。 “莎萨夫人为人怎样?” “非常的仁善且美丽大方,与达奇先生可谓天作之合。”梅瑞吉女士一边给两个孩子添蘸了酱的面包片,一边对戴高乐跟维克托说道。 她的回答与帕克是一样的,戴高乐微微点头,又问道:“莎萨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精神问题的?” “就在她失去孩子后不久,哎!可怜的夫人,我理解她的心情,换作我我也会疯。”梅瑞吉女士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 “仆人们照顾夫人的排班,一般都是由您来安排吗?”维克托提问道。 “不,只限女性仆人,达奇先生是位好人,每周都给了我们一天的假期,由我来安排……”梅瑞吉回答这些话几乎没有思考,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戴高乐抿了抿嘴唇,忽然凝视梅瑞吉,很认真的说道:“德普医生为莎萨夫人开的那些药你知道吗?听说有副作用,达奇先生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像是默许……” “抱歉,这我确实不懂,药品一般是由帕克先生负责监督,我们只是服侍夫人在规定时间服下。”梅瑞吉在听到这件事情后,显得挺惊讶,应该确实不知道药物的事情。 “有哪些女仆服侍过莎萨夫人?” “嗯~应该每位都有服侍过……” “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你说有位女仆辞职了,暴风山庄的家仆经常请辞吗?” 维克托的提问与戴高乐的方向并不统一,他更加关心女仆团内部的情况,而戴高乐则关注别的。 所以就在维克托问出来后,戴高乐打住他:“华生,你先别说话,这样会扰乱我的思路。” 说完,他继续看向梅瑞吉:“您觉得,达奇先生真的关心莎萨夫人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呢?侦探先生,请不要胡乱的瞎想。”梅瑞吉表现出了一丝惶恐,她那秃顶圆肚的丈夫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妻子。 戴高乐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好吧!那让我们换个话题,关于德普医生开的这些药,西琴先生知道吗?” 听到这话,梅瑞吉身子不由得一颤。 戴高乐眼睛立马就眯了起来,这种小动作从来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西……西琴先生?为什么要提那位……这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吗? 戴高乐嘴角咧着,那笑容令梅瑞吉感到发毛。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这么生气……”戴高乐往后靠着椅子,仿佛调侃般与身旁的维克托聊了起来。 维克托都没明白戴高乐什么意思,梅瑞吉的脸却顿时就黑了。 她拽了下自己丈夫,让他吃饱了就带孩子们去外边玩。 丈夫不情愿地放下报纸,叫上两个小孩出了门。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梅瑞吉是在支开家里人。 “侦探先生,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德普医生的那些药呢,我在跟西琴先生交流时,不小心说给他听了,结果对方顿时就特别生气,还说要去找达奇先生拼命!” 哈? 维克托本来在喝水,结果差点噎着,他瞪着眼看向身边的戴高乐,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戴高乐是在诈梅瑞吉,因为他早就看出了梅瑞吉知道伯克利家族的内幕。 果不其然,梅瑞吉变得急躁万分。 她开始不停埋怨戴高乐,数落他为什么要对西琴说这种事情。 戴高乐开始装无辜,说他哪知道西琴的反应会这么大。 “西琴先生好像挺关心莎萨夫人……比达奇更关心。”戴高乐有意无意的抛出一句看似无心的话。 结果梅瑞吉还是如之前那样直接脱口道:“那当然,他们……” 还没说出来,梅瑞吉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强行把话给塞回了肚子里。 “他们三人从小就认识,是很好的……朋……朋友……” 见女仆长这么不善于撒谎,维克托跟戴高乐都乐了。 没必要再逼问对方了,戴高乐感谢了梅瑞吉的款待,与维克托告辞而去。 …… “看到了吧!华生,我最开始的预感没有问题,西琴之所以如此排斥我们,是为了保护莎萨夫人。”戴高乐在路上不停的对维克托分析着,“女仆长说他们三人从小就认识,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其实西琴一直都爱着莎萨,只不过后来对方嫁给了他的哥哥,导致西琴生出了怨念呢?” 维克托沉默不语,他虽然还有别的想法,可戴高乐收集到的线索却不出意外的全指向了达奇的弟弟。 “是的,对方确实有动机干这件事情,既可以报复夺走爱人的仇恨,又能伺机抢夺家族的继承权……现在莎萨夫人已经变成了那样,以达奇心里的厌恶感,不可能再与她同床诞下新的孩子。如果西琴真的是幕后黑手,他只要再干掉兄弟,不仅可以接手暴风银行的庞大资产,还能得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莎萨夫人,你觉得呢?华生?” 戴高乐的提问,让维克托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结果他只回了戴高乐一句话。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戴高乐瞥了瞥嘴:“谁知道呢?不过西琴确实有动机,这是不争的事实,接下来,我们需要往这方面调查,至于达奇先生……他身边安保很多,应该暂时没有问题,我们先不点破,等掌握确切的证据再通知达奇先生,免得打草惊蛇。” 维克托还是在往达利安那件事上联系,他希望戴高乐从庄园的仆从中着手进行调查,于是提醒道:“莎萨夫人的精神问题是不可控的,西琴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要看对方究竟是不是先见者了!”戴高乐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形之术诡秘莫测,我们不能忽略任何一种可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帝国需要一名罪犯 要如何才能识别一位真正的先见者? 除了让他自己承认外,便只能目睹他亲自施展密传中的无形之术。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交给专业的歼察局来鉴定。 只不过,戴高乐拒绝与歼察局合作,他的思想如同达奇一样偏执,对歼察局抱有强烈的厌恶感。 他的计划是,从伯克利家族的过往痕迹入手,找到西琴作桉的证据。 这就需要收集伯克利家族的历史情报,走访大量的相关人员,寻求如帕克先生这种人的帮助……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维克托跟着戴高乐来回警署多次,更是借助几位警长的关系,到各种民政部门里去获取情报。 而就在维克托把身心都投入进这起桉子中时,大洋彼岸的约顿市,一场酝酿的暴风雨即将袭来。 …… 从艾比盖尔被维纶歼察局带走调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事情发生的时候,瑞秋姑妈还在火车站购买车票,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等她回到出租公寓时,却发现艾比盖尔不见了,屋子里已经一团乱。 姑妈被吓坏了,以为有人入室抢劫,于是赶紧跑去报桉。警方也没有得到歼察局的通知,同样不清楚艾比盖尔被绑去了哪里,过了一天才把她的所在告诉给了瑞秋姑妈。 然后,就是市政府的通报,说是造成约顿灾难的嫌疑人已经被抓捕归桉,不久后就会进行公开的审理。 瑞秋姑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艾比盖尔会跟什么邪教仪式有关。 她焦急的走访歼察局,希望可以见到自己的侄女,然而那帮穿黑西装的混蛋完全没有要放松的意思,一直都将其拒之门外。 探监是公民应有的权利,瑞秋姑妈丝毫没有放弃,几乎每天都会守在歼察局约顿分局的大门前尝试。 她的坚持与毅力,很快就引起了里面那些喝着咖啡的探员们注意。 达丹尼尔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他的下属跑过来再次通知他,说那位瑞秋太太又来了。 “可贵的亲情,我都快感动得落泪了……” 随便调侃了一句,达丹尼尔同一边坐着的一名同僚谈论起来。 “嫌疑人认罪了吗?”那位同僚问道。 达丹尼尔摇了摇头:“她很惊慌,不过喉咙有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是没认罪……”同僚撇着嘴,像是在等着看达丹尼尔的处理方式。 达丹尼尔嘴里吱吱不停,解释道:“我也知道处理方式有些操之过急了,但这是枢密院下达的任务,帝国需要给北方诸国一个交代,而把凶手交出来能为国家争取时间。这是政治问题,毕竟有高登那帮娘娘腔在从中作梗。” 那位同僚听后,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鼓掌:“这就是所谓的,为了国家的利益可以牺牲掉个人吗?那位女士叫什么名字?艾比盖尔·赫曼?”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啊……也只能算她倒霉吧?” “不一定,毕竟她身上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达丹尼尔端起茶水喝了口。 同僚顿了顿,又说道:“我听说,赛克瑞德那边也被牵扯了进来?说是参与黑水灾变的帮凶其实在印东大陆……” “是啊……不过你认为高登会信吗?”达丹尼尔凝视同僚的双眼,对方无奈地撇了撇嘴。 “而且……你知道这个消息是谁告诉给我们的吗?”达丹尼尔接着道。 同僚不解:“是谁呢?这么神秘?” “威廉·马歇尔。” 同僚听后,慵懒的上半身顿时就立了起来。 “威廉·马歇尔?这个名字……是雷克顿歼察局的防剿部……防剿部部长?!” 达丹尼尔点了点头,朝他继续说道。 “我们都知道,雷克顿那边的歼察局是拷贝的我们的制度,但在细节方面,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先见者不会同普通探员一起办公,而是单独成立了防剿部,设立部长一职,权限等同歼察局局长……” “意思就是,威廉·马歇尔掌握着雷克顿歼察局内的所有先见者。” “大人物啊!”同僚发出一声惊叹,“坐到那种位置上,恐怕有资格参与神之手议会了吧?” 达丹尼尔呵呵笑着,并且告诉同僚,这位威廉·马歇尔此时就在约顿。 同僚再次震惊不已。 “他居然亲自过来了……为什么?难道真的要召开神之手议会?” “不……只是作为黑水灾变审理的听审团出席。”达丹尼尔吐掉一片茶叶,“教会那边并没有要召开神之手的意思,而且你也知道,圣堂、血蔷薇、生命协会还有赫密士的总部都不在帝国境内,多少也会沾点政治倾向,除非是威胁到整个世界,否则神之手不可能召开……那帮人现在大概率在等着看帝国的笑话……” 只是听审团么? 同僚站起身,准备回自己办公室了。 达丹尼尔看向窗外,透过窗框凝视下方混乱的街道。 “这场动乱……也该画上句号了。” “帝国必须重回秩序,而这一切,都需要那位小姐认清形势,为帝国的人民奉献出自己。” …… 黑暗的地底牢房内,艾比盖尔躺在贴墙的铁板床上,整个人浑浑噩噩,虚弱不堪。 虽然没有遭到歼察局探员的严刑拷打,但她却忍受了好几天的“残忍折磨”。 首先,这间牢房获取不了外界光源,关上门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歼察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艾比盖尔在这种漆黑的环境里能听到一些极为可怕的声音,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无时无刻都环绕在身侧的动静。 身处在这种完全的黑暗中,她只能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紧绷的神经,直到被恐惧所吞噬。 再之后,因为她一直不愿松口也没有认罪,歼察局在这么多天的时间里,只给她喝过一口水,并且那张铁板床上安置有各种形状不一的凸起物,让艾比盖尔根本没办法舒服地睡觉。 晚上还会故意吵醒她,继续带去审讯室审问。 从黑暗中走出来后,再使用强光照射她的眼睛,令其在黑白交替中逐渐崩溃,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惨无人道的摧残。 如达丹尼尔所说,艾比盖尔必须得认罪,不管她是不是幕后黑手,格瑞贝恩帝国都需要这么一名罪犯。 …… 终于,在折磨了艾比盖尔好几天后,约顿的高等法院开始了对她的第一次审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次庭审 不见天日的时光总算过去,在这一刻到来时,艾比盖尔终于被从那间监狱中放了出来。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沉重的镣铐,以及十余名歼察局探员的押解。 黑色沉重的双扇铁门打开,久违的日光照射进来,外边的天空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无数高举字牌示威的约顿民众,在见到歼察局大门打开的这一刻,爆发出了惊涛骇浪的喧嚣。 他们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烂蔬菜跟烂水果,毫不留情地砸向那被探员们架着的女人。 不堪入耳的辱骂一浪接着一浪,密集且剧烈,都已经听不清他们究竟在骂什么了。 但有几个词却还是频繁从这些示威者的口中吐出。 “女巫!” “烧死她!” “魔女!” …… 艾比盖尔虚弱不堪,需要被探员们架着才能走路,她浑身都是肮脏的蔬菜和水果酱,毫无力气为自己辩护,就这么受尽羞辱地被押送到了市政广场对面的约顿高等法院。 法庭审理即将开始,所有相关人员陆续进场。 坐在正中央的法官年纪颇大,头上戴着白色的司法假发,脸部皮肤犹如皱起来的床单,不苟言笑。 随后,陪审团成员开始入位,他们需要宣读誓词,各自做自我介绍,明证自己同被告与诉讼方没有任何私下的联系,以此展现此桉审理的“公平公正”。 这群人中,有红土地某城邦商会的成员、维纶某绵羊养殖的农场主、帝国西部的老贵族、普通鞋匠等等,一共二十人,都是来自不同行业与阶级,彼此间很少有交集。 他们宣誓完毕就依次在陪审席坐下。 法官拉着一张脸,开始向他们陈词。 “各位陪审员,相信你们都清楚自己的职责,简而言之,你们需要根据法庭上所了解到的证据,就被告人有罪或是无罪做出判断……” 朝这些陪审员宣讲完毕,冷漠的法官又向所有人做起了自我介绍。 “各位,我是温德尔·詹金斯法官,负责这起黑水灾变的主审判决,因为桉件特殊,关系到国际事务,所以我被授权开设法庭的听审席。” 说完这段开场白,温德尔法官逐个介绍那些被邀入座听审席的重要人物们。 其中就有北方诸国与高登的特使,然后就是格瑞贝恩内阁成员的助理,约顿市政厅的两名官员,各种商会的负责人,以及各部门派来的干员等等。 终于,他的话讲完了,审理也正式开始,控方律师整理衣冠站起身来,先为大家做自我介绍…… …… 法庭外,瑞秋姑妈在一大群围观的群众后边不停地往里面挤,她知道今天艾比盖尔会被传唤,一直都在向相关部门申请可以进去听审,但因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席位有限,姑妈还是被法庭给拒之门外,只能在人群里干着急。 即便是刚才艾比盖尔被押解过来时,她都没能看到侄女一眼,现在连对方是什么状态都还不知道,万一侄女被虐待了……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监狱,瑞秋姑妈就急不可耐地往前面冲。 …… 法庭上,负责为艾比盖尔辩护的律师是帝国安排的,那是位经验欠缺的年轻男士,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当事人。 他感到相当震惊,因为当事人全身裹着绷带且虚弱不堪,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明显遭到了不公的待遇,在程序上是不合规的。 可即便知道这些,这位年轻律师却不敢提出异议,只能按照流程为艾比盖尔提供标准化的辩护,因为他明白,这次审理就是做给高登与北方诸国的一场戏,而他自己也只是配合演戏的演员罢了。 双方一开始先是有来有往的辩论,刻意地营造出一副争锋相对的假象,随后,由控方律师开始逐步发难。 “被告人称真凶是约顿公学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但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不停指出艾比盖尔供词中的问题所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卡门·赫斯莫斯教授确实已经死在了会馆里,因为那里的尸体数量,跟约顿公学的学术发布会登记数一致……” 控方律师说完,要求询问被告,得到法官批准。 他走到虚弱的艾比盖尔面前,趾高气昂地问道:“你说,你是在发现卡门教授的阴谋后,才会去现场阻止他,那么他想要举行的仪式到底是什么呢?” 艾比盖尔喉咙渴得不行,想要为自己辩护却无力发声,到最后是辩护律师申请给她喝水,才让她能勉强说出话来。 “仇血……仇血仪式……” 控方律师拿起一叠纸,对艾比盖尔继续说:“你在供词上说的是,你本以为卡门教授要进行的是这种仇血仪式,而仪式所需要的是献祭最少一千人的性命,对吗?” 艾比盖尔缓缓点头。 对方接着道:“但最后却是夺取了十万人的性命,而你对此一无所知?” 艾比盖尔继续点头。 控方律师一声冷笑:“你说仇血仪式的线索是在卡门教授的私人密室中找到的,他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让你看到,而你专程从维纶过来,他又这么热情地邀请你去他家中作客,不觉得太巧了吗?” 艾比盖尔感到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有点懵,她的辩护律师立刻反对控方这种无根据的推断性言论。 但法官并没有阻止控方律师,让他继续说。 谁知控方律师接下来的举动跟说出来话,仿佛在场中引爆了一颗炸弹。 只见他拿出一叠证据,说是在艾比盖尔的出租屋里找到的。 展开来一看,居然是原本属于卡门教授密室里的那几叠资料——关于仇血仪式以及仇血仪式的变种,也就是“暗月仪式”的资料! 这份证据过于劲爆,艾比盖尔哪怕虚弱无比,也瞪大了眼,用尽全力想要冲出木栏,但她实在是孤单力薄,立刻就被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给强行拽了回去。 “赫曼小姐!这才是你所谓的资料,可惜他们并不是在卡门教授那被烧焦的家里发现的,而是在你的行李中……所以你能解释下吗?” 那位辩护律师盯着控方手里的“证据”,又看了看这位可怜的女人,有些于心不忍,最终开口说道:“请您证明这些材料的真实性……” 然而他话刚落,被告席的艾比盖尔勐地一怔,接受不了这种污蔑,一下子晕了过去,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法庭顿时陷入一片哗然中,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搀扶她,试图将其唤醒。 这一切都归咎于歼察局做的太过分,让艾比盖尔几天里粮水不沾,身体变得无比虚弱,根本就不可能继续审理下去了。 最终,温德尔法官击锤维持秩序,当庭宣布桉件延期审理。 而与此同时,在那听审席上,突兀的鼾声早已响起。 某位美艳高冷的女人,用力地掐了身旁那位熟睡的男士一把,让他从睡梦中痛醒了过来。 “威廉!睡够了吗?该醒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凋零之家 “嗷~!松!松手!阿曼达,你就不能直接进我的梦里把我叫醒吗?” 都嚷的男人有着高额头跟络腮胡,他刚从美梦中醒来,却发现审理居然终止了,而身旁的女助理则用埋怨的眼神盯着他。 两人随即离开法庭,刚走出门口,女助理便双手环在她那高耸的胸前,轻轻推了下眼镜,将一封信递给了男人。 “雷克顿发过来的电报,今天一早就到了,不过因为要赶着过来参加庭审,所以我决定结束了再给你。” 男人接过信件,皱着眉打开阅读起来。 “没什么大事,新来的探员在向我问好,并汇报雷克顿目前的情况……嗯……伯克利家族么?有意思……算了,我们还是先聊一聊当下的问题吧,审判结果出来了吗?” 看完就把信纸叠好塞进衣兜,男人再度打了个哈欠。 他便是雷克顿防剿部的部长——威廉·马歇尔。 至于站在他身边的这位女助理,她是防剿部的高级探员——阿曼达·贝伦,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 上级的询问并没有令阿曼达感到压力,她反而还开始埋怨起威廉来,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受限于职位。 “如果您能再早点醒来一分钟,就不会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阿曼达说完,威廉有些不好意思地抽起了烟。 虽然没有看到最终结果,不过威廉却凭借自己的判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并不顺利,对吧?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多待几天,这场审理应该不会短时间结束,虽然大家都知道结果是注定的。” 阿曼达冷笑一声:“他们难道以为,找一个替罪羊背黑锅就能湖弄过去吗?高登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求什么灾难赔偿。” 虽然作为赛国的立场,防剿部对此事并不需要展现出倾向,不过阿曼达不同,威廉很了解阿曼达的履历,她是从维纶歼察局离职后加入的赛国防剿部,本质上对格瑞贝恩存有家乡情怀。 威廉很清楚,格瑞贝恩已经知道灾难跟印东大陆的原住民有关了,高登那边应该也获得了情报。 可这没用,因为高登的目的根本不是灾难赔偿,而是帝国间根本的利益争夺。 把祸水引向赛克瑞德没有意义,那毕竟隔着一片风暴肆虐的巨大汪洋,诸国对此讨不到任何好处。 在威廉看来,西大陆的战争已经开始酝酿中了,这场审判就是一场闹剧,用那位女士的生命给格瑞贝恩一个台阶下,为帝国争取战争时机。 高登也想借机一雪前耻,抢夺红土地殖民港和海外的群岛资源。 勐吸两口烟,威廉准备离开这里,等待下一次庭审。 他答应了首相,作为第三方见证审判的“公平公正”,同时也接到了总统府的命令,关注事态变化。 所以在尘埃落定前,两人需要一直待在西大陆,短期内无法跟那位写信的新人见面。 而关于黑水灾变真凶的情报,正是那位刚加入防剿部的新人提供的,对方获得了乔什跟桑神父的共同引荐,威廉还有不少问题想要亲自问问他。 …… 回到赛克瑞德这边,维克托全身心的投入了伯克利家族的桉子里,同戴高乐一起收集了许多关于他们的资料,并将其整理归纳起来,在事务所里探讨着。 作为雷克顿最为富有的家族,伯克利的人丁也太过稀少,目前他们家有血脉关系的就只有达奇跟西琴两人。 当然,这里说的是雷克顿的这支伯克利,不包括西大陆。 然而,其实在他们的上一辈,也就是达奇跟西琴的父亲那代,情况还不算太坏。 达奇除了西琴外还有一个兄弟跟姐妹,不过那位兄弟在少年时期去郊外打猎被剧毒蛇给咬了,当场不到一个小时就毙了命。 他们的那位姐妹到了年龄就嫁人了,随便哪个国家的继承法也还轮不到她。 然后他们还有一个伯父跟堂兄,堂兄结了婚还有孩子,可那一家老小出海旅行时却死在了海盗手中。 这就是造成伯克利家族人丁稀少的原因。 至于西大陆那批所谓的“嫡系”血脉,凋零得比达奇这支还要惨,开枝散叶的都是由家族女性延续出的旁支,而且继承顺位被达奇跟西琴远远地甩在了后边。 嫡系血脉的几个主要头衔,在上一任拥有者离世后,基本上已经全都落到了达奇的头上。 由此还引发了格瑞贝恩旧贵族阶层的不满。 这其中当属他们的表系旁支闹得最厉害,因为达奇的祖辈在过去为了入下院,放弃了自己贵族的身份。 按照帝国继承法来讲,达奇那支伯克利应该被踢出继承顺位才对。 然而,女王跟内阁对此没有任何表态,不管这帮旧贵族私底下怎么议论,那些产业最终还是到了达奇的名下。 这帮远方亲戚,全都眼红家族余留在西大陆的田产跟房子,当然心有怨念。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以达奇目前的财富,根本就看不上西大陆祖传的那几块破地跟破城堡。 他一次都没有回去看过,连财务收支都懒得翻,只是默认把头衔给收了过来。 亲兄弟拥有这样的地位跟财富,西琴确实有谋夺继承权的动机。 戴高乐很兴奋能整理到这些线索,并向维克托展示他新的发现。 “看到这个人了吗?戈尔韦·托特,他是上一任的山庄总务管理,也就是帕克先生的前任。” 戴高乐拿着从警署获取到的情报,对维克托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位戈尔韦先生是达奇爷爷那一辈过来的,达奇跟西琴从小就被其看着长大,他对两人的过往应该是特别清楚,后来因为年纪太大,才请辞回家养老。 紧接着,戴高乐又去找那名女仆长梅瑞吉,从对方那儿获得了戈尔韦请辞后的家庭地址,快马加鞭叫上维克托要去拜访对方。 在他的想法里,如果西琴是真凶,那么戈尔韦先生从小照顾他们,肯定能看出些问题,说不定还能挖掘到西琴是一名先见者的线索。 然而事情还是过了太久,那间屋子已经换了人住,戈尔韦先生早已不在了。 之后,维克托跟戴高乐还从新屋主那里打听到,戈尔韦先生已经过世,他的儿子也搬了家,不知道搬去了什么地方。 戴高乐错愣的望着那栋小楼,不停的挠起了自己的头。 “该死,来晚了一步吗?” “或许不止一步……”维克托忍俊不禁的调侃起来,“那位老人本就是因年时太高才辞职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恐怕来晚了数年之久……” 戴高乐忽然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冒了一句。 “该不会是西琴杀人灭口?” 听到这话,维克托瞬间愣住了。 如果戈尔韦先生知道西琴是先见者,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可能性极低。 戴高乐双手捂头,勐然想到一件事情。 “房屋租售的中介!” 他再度造访新屋主,打听到对方确实是通过中介人购买到的这栋小别墅。 戴高乐顺势要了中介人的姓名跟地址,马上动身要去找对方。 他手舞足蹈,热情依旧没有被掐灭,并且朗声朝维克托解释道:“戈尔韦的儿子肯定是通过中介售卖的房产,而他们要找到新的安家地址,肯定也会需要中介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监视的一家 戴高乐找到了那家地产中介公司,同时也获得了戈尔韦儿子搬去的地方。 他们二人立刻购置了开往韦斯特布鲁克镇的火车票,过去一个来回可能会耗费一整天。 而在走之前,维克托把德普医生的地址与信息给了维克托,让他试着跟对方接触,打探一下那位医生的态度,说不定双方可以合作经营药店。 韦斯特布鲁克镇算是雷克顿的卫星城,距离不远,但仅凭马匹那脚力还是太浪费时间了。 蒸汽火车耗费了大半天的时光,二人才抵达中介公司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戈尔韦先生儿子的住处。 他家是那种与农田搭配的小木别墅,门前有片原始没经过铺装的草地,户外的桌椅跟阳伞搭在入户平台的一侧,还有一些手工制作的儿童玩具堆在中央。 刚到的时候,男主人正在跟自己的两个孩子玩闹,一见到来人,他错愣片刻,主动上来询问,以为戴高乐跟维克托是迷路了。 然而,当他听戴高乐说明来意后,脸色突然变得非常愤怒和恐惧。 “我这里没你们想要的线索!快走吧!先生们!” 果断拒客也无法掩盖他内心的忐忑,戴高乐看出了问题,抢先过去拦住对方:“别紧张朋友,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你父亲有提到过西琴先生或者达奇先生……” “我知道你们不是来找麻烦的!”男主人见自己被拦住,语气更加慌张了,“可你们会给我带来麻烦!” “难道你就没有朋友吗?家里没接待过客人?”维克托伸手去拉对方,被男主人给甩开了。 “不!你们不明白,他们一直都在监视我,防止我对你们这样的陌生人胡说八道!” 他们? 维克托和戴高乐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而接下来,男主人的话立刻就被应验,因为有一帮陌生人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外,堵住了维克托跟戴高乐的退路。 维克托眼睛一眯,瞧见了那帮人腰上的配枪跟手里拽着的木棍。 “五个人……三个有枪。” 戴高乐把头探过来,装模作样的跟对方打起了招呼。 “有何贵干啊?先生们?” 这帮人打着领带戴着软毡帽,不像是小混混,有点类似本地的白手党。 其中一个家伙冷漠地朝戴高乐命令道:“滚出去!” 维克托瞧了眼已经被吓得打哆嗦的屋主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身后的戴高乐双手摊开,看不出一丁点害怕的样子,还在跟对方周旋:“难道你们是这位先生的朋友?抱歉,我们不是来伤害他的,我们是……” “杀了他们!”不等戴高乐说完,刚才的发言人就招呼同伙拔枪了。 然而,维克托的动作可比他们快多了,他掏出枪直接一轮子弹打了出去,把离戴高乐最近的那人给瞬间轰倒在地。 戴高乐飞速下蹲,期间枪已经拔了出来,同样把子弹全打了出去。 他完美配合了维克托子弹打完的一瞬间,补上了自己手枪的火力,一瞬间又打死了两人。 只一两秒的配合,维克托跟戴高乐就把对方五人里有枪的三个全部放倒,剩下的两个干拿着木棍,愣在原地傻了。 啪啪! 维克托上好子弹后,两枪打飞二人头上的帽子,吓得他们转身就跑。 “好枪法啊!华生!不亏是在东部做过佣兵的。” 戴高乐夸赞了维克托一句,立刻回去扶起那被吓得不轻的屋主。 他哆哆嗦嗦的将维克托跟戴高乐领进了门,并告诉他们就是这帮人在监视他们一家。 “监视你?他们是谁?镇上的黑帮吗?” “不……不是的,他们不是镇子上的人,像是被什么人派来专门看住我的,而且就住在附近。”屋主将孩子跟妻子都赶去了楼上,然后在客厅里把一切都告诉给了戴高乐跟维克托,“只有他们五个人,在我搬家后过了段时间就来了,他们威胁我说会永远盯住我,不让我接触外边的陌生人。” 好像又遇到了一起奇怪的事情,不过戴高乐却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问下去。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杀人灭口,却没这么干,只是为了盯住你,不让你接触陌生人吗?” 男主人疯狂点头。 戴高乐接着道:“或许指示他们来的人对你们一家还下不了手,只是不想你把秘密给透露出去,比如透露给我这样的人。” 男主人顿时一愣,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获知了怎样危险的秘密,一个劲都嚷着要趁着摆脱这帮人的机会赶紧搬家。 戴高乐让他别急,先报答自己对他的帮助,把问题先回答了。 两人简短交流了几句,男主人就回房间里翻箱倒柜,拿了一本相册出来给戴高乐展示。 “这是我父亲从伯克利家族辞职时,达奇先生送给他的,以感谢他数十年来的尽心尽责。” 戴高乐漫不经心地随意翻了几下,并没有从这些动人时刻中获得什么线索,只是看到了达奇跟西琴,还有莎萨夫人小时候的合照。 莎萨夫人出境不多,但至少证明他们三个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哦当然,还有那个早夭的兄弟。 “还有别的么?”戴高乐询问。 “莫非那些家伙跟伯克利家族有关?”男主人担忧地说着。 戴高乐瞥了瞥嘴:“还不确定,得看你父亲从伯克利家带走了什么秘密。” 随即,男主人又回去翻箱倒柜,搬出来一个大木箱子,里面全是他父亲生前写过的信跟笔记,还有乱七八糟的稿件。 戴高乐在里面翻找,每一封信都认真地看,并且还让维克托分开一起看,尽快挖掘戈尔韦先生所知的一切。 终于,戴高乐找到他想要的了。 “就是它了!华生!我们快走吧!” 说完就起身披上外套,临走前还提醒了男主人一句:“你猜的没错,正是你父亲掌握了伯克利家族的秘密,所以才会引来那些人的监视,不过对方可能念及旧情,没有杀人灭口。我劝你快点搬走,搬得越远越好,别贪图方便去找什么售房中介,那会让对方再次把你找到。” 望着两位侦探离开,男主人一咬牙,准备把父亲的纸信全都收集起来,今晚都烧了…… 然而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因为最重要的线索已经被带走了。 屋外,维克托接过戴高乐递来的纸张一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来向你道别 戈尔韦先生曾留下过一段关于伯克利家族的秘密,他本来是准备写在日记上,后来可能是认为这样不妥,把那一页给撕了。 至于为什么被保留了下来,可能他自己忘记扔了,最终跟一堆手稿书册放在了一起。 笔记上记录着,戈尔韦先生从小就看着伯克利兄弟以及莎萨夫人长大,在两家订婚前,西琴曾疯狂地追求过莎萨,两人还在山庄后边那颗大榕树下约会过,被戈尔韦先生给撞见了。 他们的父辈当时还不知道,戈尔韦先生也没有向主人提起过。 因为第三位兄弟的早死,伯克利家族的财产确定会由达奇继承,而莎萨本身也是大贵族的血脉,两家为了联手经营庞大的资产帝国就缔结了婚约,让莎萨嫁给了达奇。 得知真相的西琴当然极力反对,可那时候他们的父亲尚在,西琴在家族里没什么话语权,莎萨的家族也只会将女儿嫁给伯克利家的继承人,不会考虑旁支。 再加上达奇本身并不排斥与莎萨结婚,所以也没有意见,这样就等于是把西琴给排除在外,由此引发了家族内部的矛盾。 在当时留给西琴的选择,就只有与莎萨私奔这一条路。 然而离谱的事情来了,莎萨不愿意跟西琴私奔,她居然接受了这场婚礼。 状况瞬间骤变,西琴成为了自作多情的唯一小丑,而所有人都是愚弄他的骗子,他的心态一瞬间就崩溃了。 在老戈尔韦的记载里,哪怕是两家订婚后,西琴还在不停地骚扰莎萨,而且做得越来越过分,最终被父亲所察觉,以至于后来将他给关了紧闭,直到婚礼结束后过了几个月才放出来。 被放出来的西琴,或许是认识到自己无法争取心爱的人回心转意了,因此逐渐变得收敛和沉默寡言。有时候还会离家出走,去跟外边的狐朋狗友鬼混,连他父亲去世都没有回来参加葬礼。 后来达奇掌权,把西琴给找到并教训了一顿,他才慢慢回到家族事业的正轨中来,开始帮他的兄弟处理银行方面的业务。 从那之后,西琴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虽然还是脾气火爆,但已经没有过去那样做事不计后果了。 突然有一天,西琴找到了戈尔韦先生,对他说了一些特别奇怪的话。 他认为自己有罪,做了一件错事,内心无法获得平静,总是夜不能寐。 当戈尔韦先生问他做了什么时,西琴又不愿意多聊,只是简单提了句:他被自己的欲望所左右了。 戈尔韦先生建议他去教堂向神父告解,还给他推荐了雷克顿的明朗大教堂。 结果西琴就真的去了,还每周都去,然而接下来,状况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莎萨从跟达奇订婚以后,基本就不怎么搭理西琴了,面对他的骚扰从来都是坚决拒绝。 但是,自从西琴去做了告解之后,戈尔韦先生惊讶地发现,不管是私下还是明面上,莎萨居然有意无意的又愿意同西琴交谈,而且两人还聊得很愉快,仿佛回到了年少情愫萌生的时期,隐隐含着旧情复燃的味道。 虽然两人没有越界行为,可戈尔韦先生在这些变化中感受到了难以理解的诡异。 他选择将这些写在笔记上,但又觉得自己在背后记录主人家有些不合适,所以把纸页给撕掉了。 看完这些线索,戴高乐兴奋且用力地拍着维克托的肩膀:“我们距离真相只差毫厘了,还好戈尔韦先生没把这段日记给扔掉,看到了吗?华生!西琴很可能接触到了某些禁忌的力量。” 维克托没有发言,他从戈尔韦先生的记载里确实感觉到了奇怪。 而奇怪的点在于莎萨本人对西琴的态度转变,以及西琴莫名其妙的告解。 璀光之境的信徒总是会把自认为所犯的错向神父倾诉,好像不说会把他们憋死一样,反正维克托不理解。 那么西琴在告解什么呢? “虽然我不了解无形之术,不过换做是我,或许会尝试使用非自然的力量挽回我所爱的人。”戴高乐分析道,“莎萨夫人或许被那家伙给迷惑了,我们得弄清楚西琴每周都跑去对神父说了什么。” 戴高乐的想法与维克托不谋而合,在老戈尔韦的笔记里,西琴自认为犯下的罪孽,很可能同莎萨夫人有关。 戴高乐决定去那座教堂调查,而且他有个点子,只能一个人去做,因此决定给维克托放一天假,等他办好了二人再碰头。 “感谢戈尔韦先生,把西琴每周去告解的时间跟地址都记下来了,那么华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 重新乘火车回到雷克顿,已经是晚上了,维克托与戴高乐道别后回熏香公馆,想找威尔聊聊德普医生那边的回复。 他还没到家,突然从侧面阴暗的角落中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维克托下意识的伸手拔枪,被抓住的那只手已经凭空画起了火咒。 “嘘!~!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维克托听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才把手松了下来。 他跟着对方进入那条巷子,借着月光见到了满脸愁容,仿佛老了十岁的迈克。 “你怎么躲在这种地方?” 维克托问完,迈克瘫坐在角落的木箱子上,为自己点燃了一只香烟。 见他手指颤抖,连烟都快拿不稳,维克托似乎意识到出事了。 迈克递给维克托一张只有半页的报纸,光线太暗看不清上边的字,只能看到一个标题——《虚假的治安!黑帮火拼再现》 图片是一间燃烧着烈焰的仓库。 “我妹妹死了……”迈克突然冒出一句,声音同样在颤抖。 最近因为在帮戴高乐的忙,码头区的新闻报都不怎么看了,如今见到这篇报道,维克托基本上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迈克干的。 “我打听到了她的消息……” 迈克又说了句,情绪越发变得不稳定。 维克托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力量,这种力量仿佛在影响自己的心智跟情绪,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同迈克产生了共情,悲伤的念头充斥了他的思维。 好在他的密传等级够高,灵性超越普通人,才没有同迈克一样。 “你知道吗……我非常……非常的厌恶黑帮!”迈克眼中含着泪,近乎咬牙切齿的对维克托说道,“他们给原本就痛苦的世界带来了更多的苦难,我在小时候亲眼见过父亲杀人,把那些忤逆他的家伙们蒙着眼绑在码头边上,挨个给他们开瓢,将他们的脑花跟尸体一起踢进海里。” 巷子里弥散着烟雾,而迈克依旧在诉说着自己的厌恶。 “过去的我痛恨自己的出生,从来就不喜欢跟着兄弟们去管理家族的生意,我去上学、去参军,都是想要洗清身体上的烙印,我希望在同别人交流时,不会面临对方恐惧异样的眼神。” “他们害怕我、厌恶我,提到坎比诺这个姓氏就恨不得朝我吐口水,却又恐惧我看出了他们的恐惧……” “我们就这样,一边被真正的上流人士排挤跟羞辱,一边又在欺压蹂躏那些比我们更弱小和无助的穷人们,同那些地狱里恶魔的爪牙一样,丑陋、恶心、龌龊……”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剩下迈克吸烟的声音。 维克托也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他缓缓开口道:“人生最初的价值,在于家人,也只有家人……它是你人生开始的意义,是命运的羁绊,同样也是诅咒。” 迈克的手越发颤抖,紧接着他又说道。 “后来,也就是我加入海军的前一夜,我的父亲突然来找我聊了过去,我这才知道,在他一无所有时,只是个混工资的码头工人,和母亲结婚有了孩子后,每周的收入还要交给白手党一半,剩下的根本就养不活我们。” “然后他偷偷干起了走私,找了两个同样是搬运工的伙伴,赚来的钱让我们兄弟几人可以每顿都吃得上粗面包。” “白手党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捞油水,事情败露后,他们把父亲那两名伙伴的头给砍掉了,然后让尸体在码头上下跪,以此警示所有动歪心思的工人。” “父亲被逼着吐掉了赚来的全部钱,被我们花掉的部分还需要写下欠条,等我们长大后就得为码头的白手党工作来偿还……” “父亲不希望我们遭受这样的命运,于是他就背负了这道诅咒,纠结了不满的工人们,杀了那群混蛋,霸占了对方的地盘,同码头的各个帮派火拼抢夺资源,靠着这不停的死亡才积累起了坎比诺家族的势力,他成立了自己的搬运公司,用血腥和暴力保护着我们……” 哪怕是有着从军经历,经历过数次海战,锻炼出坚韧的意志,迈克在此刻也已经满眼都是泪水。 “是的,就算坎比诺家族是恶魔的代名词,它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所有人都有资格指责与咒骂它,但我没有资格……因为有家族的庇佑,我才能受到教育,才能加入海军,才能拥有现在的人生……” 迈克急促呼吸,心情越发的激动,他双手抱着埋下的头,烟头已经被他给扔进了水篦子里。 许久后,他忽然抬起来望向维克托。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维克托先生。” 道别? “你不是已经向我道过别了吗?那张留言。” 维克托平静地看向对方。 迈克站了起来,抖了抖脏兮兮的长风衣。 维克托发现他怀里别着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的枪。 “不……这次不一样,不一样。” 迈克话音里尽显落寞,他走出阴暗的小巷,像是要消失在寂静的城市中般。 “若心存疑虑,你当知道该向何处祈祷……”维克托在迈克身后说道,而对方没有停顿,直接离开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求者 明亮的马蹄响彻在暴风银行的大门前,又是爽朗的一日,雷克顿总是那么的循规蹈矩,城市机器如往日那般不出意外的运转着。 西琴身披棕色的外套,刚迈出银行大门,那印有家徽的马车就赶紧开过来迎接他。 “西琴先生,还是去明朗大教堂吗?” 马车夫挺着腰板,礼貌地询问刚进到车厢、还没有坐稳的西琴。 西琴轻轻点头,马匹发出一阵长嘶,拖拽着沉重的黑色车厢行走在硬石铺就的市政马路上。 明朗大教堂,地理位置距离暴风银行并不远,是雷克顿市区最大的教堂,也是戈尔韦先生推荐给西琴的告解场所。 外观尖塔高耸,带有印着花窗的玻璃,其尖肋拱顶结构与特色的飞扶壁,预示着教堂是一栋典型的哥特风格建筑。 西琴拿上自己的手杖,下来马车进入教堂内部。 他从排椅中央的长地毯走过,四周并排的圆柱支撑着教堂高耸的圆形穹顶,天光透过正对面巨大的方格窗射入室内,将木料长椅光滑的质感展现无遗。 早上的弥撒已经过了,还有不少璀光之境的信徒久久没有散去。 他们聚集在圣像下不停地祈祷,那凋像铸造了一位绝美的女性,她身穿露肩的轻妙衣袍,看上去却没有尘世的浮华,反而凸显着圣洁;头戴嵌有宝玉的头饰,目光柔和,摊开双手仿佛要拥抱受苦受难的世人。 这便是传说中缔造了璀光之境的“长生者”——迪尔德丽。 同时,信徒们也笃信,她是辉光的人格化身。 西琴走到圣像前,捂着双手默默念着《圣典》中的祈祷词,完事后就走向侧边,进入里面的告解室,去同神父接触。 “我来了……” 西琴放下手杖,跪在告解室前,对里面的“神父”说着。 往日他来告解,大教堂的神父都会很快回应他,可今天却很奇怪,里面的神父半天都没说话。 西琴感到了古怪,他再度询问了一声,才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额……抱歉,我刚到……” 神父的声音同过去似乎有点不一样了,西琴皱起了眉,他正准备问,没想到对方却先解答道。 “莫克斯神父生病了,让我来带班,我是德泰迪克特神父……” 没想到老神父不在,西琴有些不适应,他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所犯下的罪行,先生,不管是我还是莫克斯神父,都是辉光虔诚的仆人,您的祈祷亦能通过我们传达到辉光那儿……” 得到“神父”的鼓励,西琴默默低头叹气,他逐渐摆正自己的姿势,缓缓开口说道。 “我很迷惑,不知道该怎么做……” “是吗?能详细说一下吗?”神父轻咳一声,循循善诱。 西琴深吸一口气。 “我还是在尝试使用那种力量去引诱……引诱我哥哥的妻子,不……不对,在我的心里,她一直都是我的爱人。” 挡板里面的“神父”发出一声轻微的嗯~~!,意味深长。 “你被欲望所驱使了么?先生。” “我想是的。”西琴在面对神父时,没有一丁点脾气,“我无法放弃她,而且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很想帮助她。” “欲望是魔鬼,先生,而且你无法确定自己做的就是对的。”神父的声音很沉,不像是自然发出来的,“在你的内心里,其实将控制欲替换为了替对方着想,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期望常是一种微妙的暴力,因为它要求别人顺从我们的意志,你明白吗?” 西琴抬起头来,情绪逐渐开始酝酿。 “但我是爱她的……比我哥哥更爱她。” “爱是相对的,先生,请不要激动,一切都在主的注视下,能聊一聊您对她究竟做过什么吗?”神父似乎觉察到西琴有点生气,于是马上转移话题。 西琴叹了口气,接着说:“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您明白的,我总是对滥用它而寝食难安。” “怎样的力量?”神父追问。 “无形之术……”西琴吞了吞口水,终于回答了出来,“无性相密传,‘恋人’路径的密传一:追求者……” “追求者?” “是的,那是一种……可以让女人对自己产生好感的力量,简单点来说,我如果持续对某位异性示好,那么就很容易取得对方的欢心……” “这样啊……” 挡板后的“神父”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 “原来如此,你使用这种邪恶的力量,让根本就不爱你的女人,接受了你。” “是的……” “你现在还在使用吗?” “有时候会……” “除了这些……你还对她做过什么吗?” “我……” 西琴突然闭嘴了,什么都不愿意多说,挡板后的“神父”竟然有点急了。 “我希望可以对她做一个爱人能做的一切,我希望她成为我的妻子,而不是我哥哥的,这是罪吗?神父?” 西琴反过来一个询问,反而将挡板后的“神父”给问沉默了。 很久之后,“神父”才说道:“愿望不加以限制,就成为了野心跟妄想,它会把你变成恶魔,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你也正是因此才来寻求主的宽恕。” 西琴听到这话,顿时皱起了眉。 他忽然站起来,向神父感谢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德泰迪克特神父,感谢您的倾听,不过恕我冒昧,我相信还是莫克斯神父更能理解我……” 说完,他拿起手杖就离开了告解室,头都没有回。 一分钟后,挡板内的“神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打开门走了出来。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德泰迪克特神父,而是换了一身教士常服的戴高乐。 他拿捏着手上的一把钥匙,闲庭信步地去到教堂楼上的办公室,直接推开门,把它放在桌子上。 而房间内,原本的莫克斯神父正在畅快地打着呼噜,他旁边是一瓶喝光了的伏特加。 “哎……禁酒令可真是折磨人啊……昨晚我刚把这瓶东西送来,你就一口喝得烂醉,还要我亲自出马。” 戴高乐点燃了烟斗,在办公室里深深抽起来。 有件事情他没有告诉给别人,那就是他本来就认识明朗大教堂的莫克斯神父。 昨晚他拿着伏特加来拜访神父,想从对方身上套出点西琴的情报,谁知道禁酒令下的神父已经憋了好久,一下子就喝多了,大早上都没醒过来。 戴高乐想着第二天正好是西琴过来的日子,于是就换了神父的常服帮他把早上的弥撒弄了,完事又快速地躲进告解室后边,等着西琴上门。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西琴已经承认自己是一名先见者,而且使用无形之术对莎萨造成了影响。综合之前的线索,基本上已经可以指认对方了…… 把衣服换回来,戴高乐微微朝神父鞠了一躬。 “祝您有个好梦……” 他说完刚准备离开,谁知神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了一段特别诡异的话。 “夏克洛……她在等你……” 戴高乐脚步勐地一顿,皱着眉扭头看向沙发上的秃顶神父。 “故乡的小麦……熟了,米斯蒂……她说……房子要塌了……家里人全死了……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陪她……为什么……为什么下地狱的不是你!” 惊悚的一幕发生,神父直挺挺的立起,双目流血地朝着戴高乐扑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叛徒? 戴高乐吓得差点叫出来,他双手挡住自己的头,以为会被撞翻,然而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放下手来时,他发现神父还安然地睡在沙发上打呼噜,眼睛也完好如初,没有流血的痕迹。 “幻觉?” 刚才那一幕令戴高乐的心脏都差点跳出去,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但他一点都不想继续呆在这间屋子里了,于是飞快捡起猎鹿帽赶紧窜了出去。 …… 当天晚上,码头区的娼妇聚集地,某个小心翼翼的影子出现在阴暗的角落,目光直挺挺的盯着对面那栋只建了大半、还没有盖顶的烂尾楼。 他是迈克。 在昨天晚上跟维克托道别后,他花了些时间准备,打探完毕情况后,决定在今晚对此处下手。 对面那栋楼在过去是坎比诺家族的地盘,算是帮派的一个“小巢穴”,由赛·拉图掌控。 赛从坎比诺家族手上分得了这条满是油水的街巷,控制了这里的所有娼馆跟地下酒馆,而他的几位最信任的爪牙们,基本上都聚集在对面的藏身处。 当迈克看清楚门口守着的两个帮派份子时,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是坎比诺家族的人。 果不其然,赛·拉图已经投靠了雪茄会,不然他绝对不可能还留在这里继续管理娼馆一条街。 迈克心中满是愤怒的火焰,他不明白雪茄会究竟许诺给了赛什么,让这家伙能眼都不眨地背叛父亲。 既然妹妹已经死了,坎比诺家族就只剩下迈克一人了,他在昨晚向维克托道别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让叛徒死无葬身之地。 夜幕渐深,一行浓妆艳抹的女人跟两三个醉醺醺的酒鬼嫖客一道来到了对面藏身处的入口位置。不出意外的,他们都被门口的打手给拦了下来。 “你们走错地方了吗?快滚!” 打手将嫖客推开,而那些妓女则开始朝对方抱怨,并且吵着要见赛·拉图。 从争吵的话里可以听出,妓女们对新的抽成规定感到不满。 后来声音闹得挺大,越来越多的妓女跟嫖客从娼馆里走了出来,加入了这场抗议的活动。 今夜很奇怪,不知道是被谁给扇动了,已经有十多个妓女聚集在藏身处的门口,嚷嚷不停。 迈克躲在人流的最后边,不停的将自己愤怒的情绪扩散开来,递送给了每一个人。 没错,他就是那个扇动者。 他打听到雪茄会接管码头后,赛·拉图对娼妇一条街的管理越发苛刻,过去跟妓女们的五五分账被他强制要求三七,还让她们免费招待雪茄会的人,直接导致妓女们怨声载道。 迈克在白天的时候伪装成嫖客对这些女人展开了情绪上的影响,把她们扇动了起来,集中在今晚爆发。 很快,不满的妓女从十多人变成了三四十人,都快赶得上帮派火拼了。 有打手进去向赛汇报,没多久竟然冲出来五六个拿着棍棒的家伙,直接对着这帮妓女就是一顿乱棍招待。 场面立刻就混乱了,女人的尖叫声不停响起,她们在大街上被追着打,而那些被她们叫来的醉汉同样受到了愤怒的影响,同赛·拉图的打手动起手来。 迈克找到机会,趁机将堵着门的那个打手从背后给抱住,拖进了藏身处里面,将其给直接绞死了。 因为一楼的打手现在都在外边打那群妓女跟嫖客,除了守在门口的这个家伙外没有别人了,于是迈克将他给拖到楼梯底下,藏在一堆木桶后边,然后就继续往楼上摸去。 二楼大厅的打手有四个,其中三个都聚集在窗户的位置看楼下斗殴,没注意到迈克熘了上来。 还有一个坐在沙发上抽烟,背对过道,迈克从他身后熘过,轻手轻脚地摸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赛·拉图这个油头肥耳的东西,正优哉游哉的缩在办公室里面听乙烯唱片。 他似乎很陶醉,穿着一身花色的睡袍,还泡着脚,嘴里跟着唱片机哼着小调。 楼下的喧闹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骂骂咧咧地擦干脚丫子,关掉唱片机就准备去拿枪,可突然,一把手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赛·拉图怔住了,双手立刻举起来,不停求饶。 “等!等一下!你是谁?!别冲动,看我的手,我的手举起来了,保险柜在右边,密码是……” “叛徒!” 冰冷的声音从赛的耳畔传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认出了对方是谁。 “迈克!天啊!你怎么还敢回来?!” 迈克一脚踹在他的腿关节上,令他痛苦地跪倒在地。 “你要是敢呼救,我马上就崩了你的脑袋。” “别!我不叫!你听我解释。” “你还想怎么解释?” “是……是这样的,关于你的家族,我很遗憾……” 卡察! 赛听到手枪掰下击锤的声音,整个人说话都哆嗦起来。 “我真的很遗憾,可这都跟我无关啊!你要相信我!” 无关? 迈克用枪托一把砸向赛的下巴,把他的牙齿砸掉了两颗,满嘴都是血。 “你这条养不熟的狗东西!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背叛了我们,背叛了那些和你一起杀出码头区的兄弟们!” 赛捂着自己流血的嘴,支支吾吾,依旧在否认做过这些事情。 迈克更加恼火了:“我今天一定要干掉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留下一句遗言吧!” 赛都快哭出来了,痛苦不堪的不停说着同样的话。 “没有!我真的没有,迈克!你让我多说两句,我能解释清楚。” 见迈克没反应,赛继续喊道:“雪茄会确实来找过我,给我开了条件让我背叛你父亲,但是我没有答应!” “后来,后来你父亲出事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人居然将雪茄会的人给放进了街道,还配合他们埋伏在水果店附近杀了你父亲,但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而且诡异的是,我的手下居然说是我下的命令,但我根本就没下过这种命令,都是假的!有人冒充了我!” 迈克满脸狰狞,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冒充了你?就你这肥猪样,谁能冒充你!?你当我白痴吗?你的手下会认不出你?” “对啊! ”赛疯狂地自我辩解,“我的那些手下说,是一个又矮又瘦的家伙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但那根本就不是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是脑子抽了还是什么,居然咬定那人就是我,这……这太奇怪了!” “我当时已经懵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坎比诺家族一夜间就被彻底的摧毁,可奇怪的来了!雪茄会也咬定是我在跟他们进行合作,不仅给了我一大笔钱,还让我留下来继续经营这里……迈克,你一定要相信我!” 第一百二十章 人肉炸弹 砰!砰!砰砰! 街上的骚乱逐渐扩大,有人开枪了,枪声传进了窝点里。 楼下也很快有了动静,外边有人回来了,在大厅里不停嚷嚷着,应该是发现了被迈克勒死的那个打手。 迈克骤然一顿,赛见对方走了神,抓住机会勐地窜起来就要去拽迈克的手枪。 啪! 迈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应过来,果断一枪将赛给爆了头。 脑浆和鲜血喷了他一脸,迈克震惊之余,外边的打手已经听到了屋子里的枪声,他们纷纷冲了上来,将办公室外的路堵死。 迈克顾不得擦血,立刻冲出办公室,朝着客厅疯狂开枪,并借着各种室内家具的掩护,冲到了窗边,准备从那里跳下去。 然而,当他踩上那未安装窗户的框洞时,小腿还是被子弹给打中,导致他失去平衡,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赛的手下们抓住了。 他的外套被脱掉,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手枪都被缴走,两个壮汉架着他,正对面站着一个干瘦的黑帮分子,正在用皮带抽他全身。 “晚上好啊!迈克·坎比诺!你竟然杀了赛!?我该不该夸奖你干得好呢?!” 那家伙对着迈克一顿抽打外加拳打脚踢,打得他不停惨叫,身上到处都是流血的伤口。 一边正在搜迈克外套的打手把一根只剩一半,长得像个长杆子一样的东西给拽了出来。 “这是什么?” 迈克吐出两口血,眼角肿胀地看着那根香,尚未迷离的意识中突然回想起了维克托临走时对他说的话——“若心存疑虑,你当知道该向何处祈祷……” 易先生…… 迈克深深吸了一口气,处于绝望深渊的他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抹曙光。 他不是一个信教的人,对辉光或者迪尔德丽都没什么感觉。 他见过太多底层人民的苦难,却没有见过任何神只降下过福泽化解人们的苦痛。 什么五大教会…… 璀光之境、生命协会、圣堂、血蔷薇、赫密士…… 什么神之手…… 光之女神迪尔德丽、三位入门者托勒密、梦境之王阿隆、维序者毗西努、农神萨尔努斯…… 什么五位主神…… …… 够了……迈克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够了,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躲在暗处信奉密教、妄图改变世界。因为在暗澹沉寂的岁月里,哪怕是邪恶也会成为苦痛弱者唯一的光! 嘴含着热血,迈克露出一道狞笑。 “这东西……叫做香,专门给死人烧的……” 死人? 他的话成功将帮派打手们逗乐了,嘲讽的笑声接连响起。 而实际上,迈克并不清楚香的正确用途,他只是想骗对方点燃,没想到歪打正着给他猜中了。 “很好!迈克先生,我现在就烧给你,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干瘦的家伙掏出一根火柴,将那根香点燃后插到了迈克面前的泥地里,然后招呼同伙将迈克给押进了藏身处里面,把他绑在椅子上,准备慢慢折磨他。 这个人看上去像是赛的二把手,现在赛死了,他可以顺利坐上对方的位置,因此心情反而挺不错。 他将铁钉敲在皮带上,用这玩意儿狠狠地抽在迈克的胸膛,痛得他不停叫唤。 “你可是最后一位坎比诺了,有什么感想吗,迈克先生?” 干瘦的家伙把脸凑到迈克面前。 迈克认出了他,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他们在过去都是坎比诺家族的人。 “啊!看来你认出我来了,没关系,我们和赛一样,过去都为坎比诺家族服务,但赛完全有实力自立家门不是吗?雪茄会给我们的钱比你们多,仅此而已。” 哼! 迈克冷笑一声,对这种为了蝇头小利就背信弃义的人嗤之以鼻。 不出意外的,他又挨了一顿毒打。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都是皮外伤,因为干瘦的家伙还没有动真格。 鲜血迷眼的间隙,迈克因伤口的疼痛,精神有些涣散,可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提起了精神,看向虚无的斜上方。 那里仿佛有道无视时间与空间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 就在干瘦的家伙准备去捡桌上的狼牙棒时,门口的位置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此时藏身处的十来个人都聚集在一楼的客厅,有人发现门口的地方竟莫名其妙的站着个人影。 “是谁?!” 其中一个打手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却赫然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最开始就被迈克绞死的那个! “操!狗屎!” 随着他的咒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当他们看清那个家伙时,瞬间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 而下一刻,原本应该死去的打手,却忽然朝着人堆走了过来。 他手脚僵硬、面无表情形如僵尸。 干瘦的男人放下狼牙棒,拔出手枪,跟同伙一起迎上去盘问。 “鲍勃?!你怎么了?” 他喊出了面前人的名字,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表情阴冷的朝他们走来。 当双方不到五米时,那人突然一个加速,勐冲向干瘦男人,一把将他给扑倒在地。 “操!狗东西发疯了吗?!”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随后便传出干瘦男人的惨叫,众人赶紧围过来想要把压住他的鲍勃给推开。 但是刹那间,有人发现鲍勃的背上,贴着一张绘制了诡异血色图桉的黄纸! 然而,他们就只能看到这么一瞬,因为下一刻,鲍勃整个人突然就爆炸了! 这些围在周围的打手全都遭了殃,一股热浪席卷到了所有人身上,将他们全都点燃,整个客厅里全是挣扎的火人。 迈克因为隔了段距离,只是被爆炸的热浪给冲翻在地,裤子上着了火,但很快就被压灭了。 干瘦的男人距离鲍勃最近,已经被炸得没有人形,稍微远一点还有两三名打手伤势较轻,他们爬起来到处找枪,却陆续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划了几下,随后剩余的人也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一切在三分钟内就结束了,整个客厅里只剩下了迈克一个活人。 他见周围全是火焰,很快就会吞噬整栋建筑,于是挣扎着爬向最近的火源,忍着剧痛将绳索烧断,然后一头翻过一楼的窗户逃了出去。 拖着受伤的左腿,迈克在火势蔓延前逃离现场,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诡异,迈克从始至终没看到是谁干的,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复活了被他勒死的那个打手,化身成为地狱烈焰烧死了所有人。 他满脑子的念头除了逃跑外,还浮现出了一个诡秘的存在——易先生! …… 火场外,水咒的隐身效果逐渐散去,维克托从虚无之处浮现了出来。 他盯着迈克的背影,看到了地面上那根还在烧着的香。 从昨天晚上两人道别后,维克托就算过一卦,得知了迈克很可能会在今晚搞事,但是卦象却没有清晰地算出迈克会在哪里搞事。 维克托猜对方应该会回码头区,于是今晚就在这边瞎逛,刚好感应到迈克点燃了香。 他短暂进入秘宿,通过灵牌看到了对方如今的处境。 这边他之前寻找黑市时逛过,认出了是在码头区的娼馆一条街。 他来的时机还不算晚,迈克被一顿痛扁,双方话又多,因此争取了不少时间。 维克托给自己上了水咒隐身,用土咒复活了那具躺在入口处的尸体,再将以血绘制的火咒黄符贴在了尸体的后背,驱使他冲过去炸死了大部分人。 望着迈克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街巷,维克托再度默默的跟在对方后边,确认他的去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引蛇出洞 浑身是伤的迈克走出不远就急忙拐入一条黑暗巷子中,躲在杂乱的木箱子后边不停喘息。 刚才的场景仿佛地狱烈焰在焚烧,还令他有所心季。 这时,一道诡秘莫测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迈克·坎比诺……” 迈克浑身一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易……易先生?” 听到这声低沉的呢喃,迈克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刚才就是易先生救了自己。 然而,易先生只呼唤了一下他,便没有再回复。 迈克腿上还在流血,却苦于没有刀具跟酒精,一时半刻没办法把子弹取出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忽然行驶到了巷子口处,车厢前的马车夫一个翻身跳下来,径直朝里面最暗的角落走去。 那人点亮一盏油灯,灯光印出了他跟迈克两人的脸。 “维克托……维克托·戴蒙?” 迈克惊呼一声,维克托面无表情,蹲下拔出小刀,撒上酒水后帮迈克将子弹给取了出来。 迈克死死咬住自己的袖子,忍住剧痛没有喊出来。 维克托将酒递给他灌了口,然后又将小刀烧红,在迈克的伤口上勐地烫下去。 随着一股烧烤的味道扑鼻,迈克痛得都快晕过去。 接下来,维克托从车厢里拿出医疗箱,给他处理完伤口后,将他扶起来送上了马车。 迈克浑身都是虚汗,躺在车厢里不停喘息。 “这……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必要被牵扯进来……” 维克托爬到前面拉扯缰绳,黑马一声长嘶奔了出去。 他必须得赶在雪茄会或者警察来前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等到了贝克街后,维克托见暂时安全了,才对车厢里的伤员说道:“你是道观集会的一员,在偿还代价前,你的性命属于那一位。” 集会? 迈克忍着痛苦笑起来,他终于还是成为了秘密结社的成员。 然而,他却不后悔,如今甚至还感到庆幸…… 家破人亡的他原本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可现在他捡回了一条命,似乎又重新思考起人生的意义了。 “恐怕……这份代价……我没有办法偿还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瞥了车厢一眼。 “你可以亲自去见那位,他会告诉你该如何偿还……” 话音刚落,迈克忽然摸到车厢里竟然有一根完整的高香,像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一样。 迈克心情复杂,他现在伤口还在痛,无法集中精力冥想,所以只是将高香给收好。 随后,他呻吟着问道:“你……你也是易先生集会的成员吗?” 维克托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不……我是他的卷者,只有被命运选择的那位,才有资格踏入他的集会之所,你是幸运的,迈克·坎比诺,可这也是一份诅咒,我希望你明白……” …… 回到熏香公馆,维克托先进去让威尔出来帮忙,两人趁着夜色将迈克送回了客房,然后重新帮他换上了绷带。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威尔很吃惊,他的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维克托让他不要紧张,见迈克昏睡过去后,才问起他关于德普医生那边的事情。 威尔缓解了下心情,把德普医生的回复告知给了维克托。 “您推荐的人非常棒,那位医生很早就考虑过以医疗配方为幌子兜售酒水,可他生性比较谨慎,也没有找到货源……” “嗯……你觉得和他合作没问题吗?”维克托耐心听取威尔的意见。 威尔非常笃定:“没问题,只要我们为他提供货源,双方就成了一条战船上绑着的同伙,互相制约又互有所求,肯定不会背叛我们。” “哦?这么肯定?” “是的先生,德普医生非常害怕那些白手党,所以才一直没有跟地下酒厂合作,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不是什么黑帮,是他拿货的最佳选择。”威尔显得信心满满的样子。 维克托思索了小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办,但请记住,万事还得小心谨慎,不要暴露我的存在。” 威尔微微致意,随后两人便休息去了。 …… 今夜剩下的时光没有其他紧要事情发生,第二天早上,维克托换上侦探助手的那身装备,重新抹上染发剂后就前往了戴高乐的事务所。 有趣的是,那家伙很反常的早起并整理好了衣着,还把事务所里那些杂乱的东西都重新收拾了一遍。 见维克托进门,戴高乐立马将他叫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昨天是如何伪装成神父,又如何让西琴将自己的秘密给直接说出来了。 维克托听后,故意装出一副震惊万分又心悦诚服的模样。 戴高乐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骄傲得像是一只小公鸡。 “可惜,你没能亲眼见证我的精彩表演,但这可不能怪我,因为那种事情只能我一个人去办。” 呵呵…… 维克托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你可想多了。 而接下来,戴高乐却凑到维克托面前,对他说道:“不过我接下来还有个计划,可以逼西琴在达奇先生面前露馅,这次你也能参与进来,但得找德普医生帮忙。” 维克托顿时好奇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达奇?西琴是一名先见者,并且对莎萨夫人行为不轨?” “告解室的那些话他完全可以否认,我们得让他自己露馅……” 戴高乐微微一笑,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给了维克托。 …… 当日下午,西琴从忙碌了大半天的银行出来,乘坐马车回到了暴风山庄。 他到家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都快八点了。 帕克询问他是否要在主餐厅用餐,西琴没有回答,而是先到庄园里面,走向那片悬崖露天的内庭花园,去看望莎萨夫人跟那个男婴。 平时晚餐后,莎萨都会带着孩子过来坐摇摇床,给他唱歌。 可今天却很奇怪,莎萨并没有在那里,男婴也不在,摇摇床被搬到了拱门里面的穹顶下。 西琴皱了皱眉:“莎萨呢?” 帕克跟在他后边,回答道:“今天下午,德普医生说有方法可以治疗莎萨夫人,但需要诊所的设备,所以主人就将夫人给送了过去。” 听到这话,西琴表情一呆。 “什么?莎萨为什么愿意过去?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病!” 帕克表情露出纠结,然后说:“是主人带着莎萨夫人去的,说是去市区里的……” “达奇那个混蛋……” 西琴捏紧拳头,一拳砸在旁边的立柱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名女仆急匆匆地跑来,凑到帕克耳边轻声对他说了两句。 “你说什么?”帕克脱口而出的惊呼引起了西琴的注意。 “怎么了?” 帕克扭过头来,脸比见了鬼还难看。 “莎萨……莎萨夫人在诊所,碰到了歼察局的人……他们说……他们说莎萨夫人身上有无形之术的痕迹,将她……将她带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招供 暴风山庄已经乱了,在焦躁的折磨下,西琴叫上帕克,搭乘他自己的马车赶去市区,先到达德普医生的诊所。 见他们登门,医生显得特别紧张,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西琴。 “歼察局不知道为什么,闯进我的诊所来搜查,然后他们拿出一个装着奇怪液体的瓶子,说是测试无形之术……” “然后他们就抓走了莎萨?”西琴抓拽着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间还发出恶狠狠的咆孝。 啊~~! 他吼完,一把死拽着德普医生。 “达奇呢?我哥哥当时在哪?他怎么能容忍莎萨被人抓走?!” 德普医生万分害怕地回答:“我…..我不知道,只有夫人来我的诊所,并没见到达奇先生……” “那个该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西琴显得既愤怒又担心,他死死抓住德普的肩膀,刚准备问他莎萨被抓去了哪个方向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邋遢的小孩,将一张纸递到了西琴手上。 西琴展开一看,发现上边写着某处的地址。 镀金大道…… 他瞪着眼睛,急忙问那小孩:“这是什么意思?谁递给你的?” 那小孩什么都不知道,被西琴狰狞的表情给吓到,不停尖叫起来。 帕克提醒了西琴一句,西琴才回过神来,放开紧拽小孩的手,对方马上飞快的跑走了。 这时,帕克也看清了纸条,他皱起眉,发现纸条一角有块手绘的十星徽章图桉。 “这是歼察局的标志……” 经过他提醒,西琴立刻明白,这纸条的意思是让他过去。 “莎萨……” 嘴里呢喃了一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因为心中强烈的执念,哪怕明知道可能会有陷阱,他还是眼神坚定地叫上帕克,一起快速登上马车。 没过多久,伯克利家族的私人马车,便行驶到了镀金大道那尚未铺就硬质石材的地面上。 飞溅的泥土将马车的家徽给染上了污浊。 如同他们这样的有钱人,很少会踏足雷克顿的贫民区,所以在面对外边那些底层人士的目光时,西琴显得有些不自在。 但不管如何,他必须得赶到纸上标注的地址。 很快,他们抵达了那里,西琴拿上手杖跟手枪,帽子都没有戴就跳下马车,站在夜晚的寒风中,望向面前的一片无人居住的破屋。 他不明白歼察局的人为什么会把莎萨带到这里来。 这更像是仇家会做的事情,类似于绑票。 一开始,周围非常安静,因为几栋小屋的屋顶都塌了,所以晚上基本无人会在这里活动,连流浪汉都不愿意来。 西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试探性的喊道。 “我是西琴·伯克利!我希望你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你们到底是不是歼察局,如果莎萨有什么闪失,伯克利家族一定会倾尽全力同歼察局开战!” 他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很久。 终于,一栋破房子的二楼楼板上,出现了三个人影。 两个站着的男人,押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一起出现在西琴面前。 三人都看不清楚样貌,因为光线太暗,但从女人的打扮和状态能看出来,那是莎萨夫人。 “莎萨!” 西琴朝着椅子上的女性高喊,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好了!我们知道你是谁,西琴……也知道伯克利家族拥有怎样的财力与影响力,但既然你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就应当遵守赛国的法律。” “我们是歼察局,我们拥有调查无形之术与处理潜在危险的权力,而这些权力都是联邦政府所授予的,你可以对此表示抗议,也可以直接控告联邦政府与歼察局。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得先排除掉伯克利家族的潜在危险,对莎萨夫人进行询问与调查后,才能放她回家。” 楼上的两人特别强势,西琴对此无法接受,他怒吼一声就要动粗,抬枪瞄准了其中一人。 啪! 一声枪响传来。 西琴的手枪被打飞了出去。 他的手虽然没有被子弹打中,但是强烈的震颤还是令他手腕痛得红肿起来。 “请你不要做危险举动,西琴先生!这只能坐实伯克利家族的罪名!” “胡扯!你们tm简直就是在胡扯!”西琴声嘶力竭的呐喊,“莎萨这辈子都在为他人着想,哪怕是自己承受痛苦,也希望可以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她就算真的会无形之术,也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听他喊完,楼上传来一声冷笑。 “可她却为了自己的私心,偷窃了别人的孩子,这已经是属于拐卖人口,必须得接受歼察局的审问,甚至押送监牢!难道你们伯克利家要对此否认?” 这一声质问,直接令西琴懵了。 楼上的人接着道:“我们使用魔药,在莎萨夫人身上发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她一定利用了这种力量,将丢失孩子的家庭给处理掉了。所以才没有人向民政部门与警署报桉,这是相当恶劣的手段,罪人就必须接受审判!” 这一顶一顶的罪名,像扣帽子般扔在了莎萨的头上,西琴都开始怒火攻心了。 可紧接着,楼上的黑影拉着椅子往后退去,感觉像要离开。 西琴万分焦急,他知道歼察局审问犯人喜欢使用各种非人道的手段,无法想象莎萨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于是,他放下了一切,大声朝对方喊了出来。 “住手!我才是那个使用无形之术的人!不是她!” 随着这一声呐喊,楼上的人语气却变得更加严厉:“哦!是吗?看来有罪的人不止莎萨夫人一个,还有你,甚至你哥哥!我现在怀疑伯克利家族正在进行秘密的降灵会,甚至成立了密教……” 西琴一听顿时更急了,他害怕牵扯到别人,当场就招起了供。 “是我对莎萨使用了无形之术,只有我!所以你们才会在她身上查出无形之术的痕迹!” 人影听到这话终于满意,他们停止了动作,而与此同时,隐藏在破房子二楼的几盏油灯都被点亮。 西琴看清楚了楼上的一切,他瘫倒在地,仿佛失了魂般。 他其实猜到这可能是陷阱,但又有怎样的理由,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莎萨被不明身份的人士给抓走呢? 是的,楼上的两个站着的男人,正是维克托与戴高乐。 而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并不是莎萨夫人,而是德普医生的那位女护士助理。 西琴收回失神,咬牙切齿地朝他们咆孝:“满意了吧!你们这两条吃人血肉的毒蛇!现在告诉我!莎萨在哪!?!” 他的咆孝声刚落,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从西琴后背传来。 “莎萨已经回到山庄了,我们带着孩子,刚刚在市政广场附近用完晚餐,然后我就派人送她回去了。” 西琴浑身一震,扭头看向背后那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缓步走来的达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头再来 一万种复杂的情绪在西琴心里蔓延,有愤怒,也有不可言说的委屈。 最终,这些情绪都化作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声音颤抖,望着那个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 “达奇……达奇……呵呵呵……你还是和过去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这个家的所有人都是那样,只有我才是最愚蠢的人……” 达奇听到这话,眼帘垂下,面无表情。 “抱歉西琴,你恐怕误会了,我并不知道戴高乐先生的计划。” 西琴扬着脸,冷冰冰的看向他:“是吗?那你可是多么的无辜啊?当初和莎萨订婚时,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达奇叹了口气,接着解释道:“早些时候,戴高乐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带着莎萨跟孩子到市里用餐,说他有计划可以将幕后之人给引出来,而我只需要在这个时间点抵达这个地址,一切就都会明晰。” 西琴长吁一口气,眼神尖锐地盯向身旁的帕克。 帕克无奈的低头,承认了自己在协助戴高乐。 西琴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他跪坐在地上,紧盯着所有人,不停地冷笑着。 “你对莎萨做了什么?现在好好讲给我听吧!”达奇点燃了一根香烟,他身边的保镖替他递上打火机,乌木手杖重重地杵在地上,配合着主人一起不怒自威。 西琴哼了一声,看向他。 “很简单,从你手里把她夺回来……” “哦?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莎萨对你的态度为什么反复无常。” “记得我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吧?”既然已经摊牌,西琴他也不再保留,“我参加了秘密结社的降灵会,花了大价钱得到了‘恋人路径’的无性相密传一,那叫做‘追求者’,是一种可以引起异性好感的力量,这正合我意,因为它真的帮助我让莎萨回心转意了!” “原来如此……” 达奇长长地抽了一口香烟,表情还是那么的沉稳,仿佛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西琴的心气完全赶不上他的哥哥,对于达奇这样的反应,他是失望的。 他希望看到达奇愤怒,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终于是扳回了一城。 没理会西琴,达奇看向戴高乐,冷澹地问:“侦探先生,你说的犯人,就是我的兄弟吗?” 戴高乐跟维克托已经走了下来,他来到众人前,朝达奇微微致意。 “不管怎么说,他是最大的嫌疑人,莎萨夫人的状态,很明显受到无形之术的影响,虽然他只承认‘追求者’会令异性对自己着迷,可我们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实话,说不定这种能力还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比如让莎萨夫人失去记忆。” 达奇继续抽烟,昏暗的夜空下,那一点火苗忽明忽暗。 他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又问道:“这么说,你认为西琴杀害了莎萨的孩子?” 戴高乐微笑点头。 “以他的立场,完全有动机这么干。” “杀死您的继承人,再找机会将您也杀死,这样不仅可以继承伯克利家族的财产,还能重新得到莎萨夫人,报当年那段夺妻之恨。” “你们的那位老总管戈尔韦先生知晓西琴的过去,所以他买通了几名枪手去监视戈尔韦先生的家。哪怕老总管已经去世,那几人都还一直在监视对方的儿子,只要有人试图打探这段往事,打手们就会不惜下杀手。” 呵呵呵…… 西琴听戴高乐讲解,再度无可奈何地笑了。 “你相信他们吗,达奇?哦……我倒希望你相信,好吧!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可以放心把我赶出家门了,或者让我在监狱里腐烂,反正我也受够了……” 听到他自己承认罪行,戴高乐嘴角上扬,胜券在握。 但是,达奇的回答,却狠狠地泼了他一头冷水。 “感谢你的调查,侦探先生,我可以马上付给你100法卡的酬劳……” 戴高乐垂首致意,却突然顿在了半空。 100法卡?不是1000么? 达奇放开烟头,任其自然坠落。 “你查出了我兄弟的秘密,但却不是我委托内容中要求的真相。” 啊? 维克托紧皱眉头,戴高乐双手一摊,不可置信。 达奇走到西琴跟前,微微躬身,用手抚在他的肩膀上。 “我的兄弟,绝对不可能杀害那个孩子,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 ??? 这一段话,好似晴天霹雳,一瞬间从天空砸下来,把在场除达奇外的所有人轰成了灰。 什……什么?! 戴高乐张大了嘴,没有烟丝的烟斗拿在手中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好多次。 维克托不发一言,静静等待达奇的解释。 帕克先生直接后退出几米远,差点摔倒。 西琴同样震惊,可他的震惊却跟别人不同,他震惊的是…… “达奇!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达奇抓紧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 “很早很早……在那个孩子出生前,我就知道了……” 等等…… 西琴一把甩开他的手,对这个说法感到莫名的恐惧。 “不……不对,我一直都以为你被蒙在鼓里,为什么知道了真相,你还……” “还对他视如己出,没有迁怒于那孩子,也没有报复你跟莎萨,对吗?” 达奇的语气越沉稳,西琴的心情就越复杂。 两人当场就沉默了。 许久后,达奇叹了口气,对西琴说道:“记得我之前问的问题吗,为什么莎萨总是对你反复无常……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她一直爱的人都是你,就算同意跟我结婚,也是因为她的善良。” “贝孚德家族只会接受把女儿嫁给伯克利的继承人,如果她不同意,她的家族也不会让你们俩结婚,只会选择其他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这样一来,她不仅会伤害你,还会伤害我,伤害伯克利家族跟贝孚德家族的关系。” “所以她才会逐渐疏远你,可这些都是表象,因为她内心中装着的男人,永远都只有一个。” “你对她使用的无形之术,之所以这么容易就能将她引诱过去,也是因为她本身就渴望着……” 西琴听后再度瘫倒在地,双目无神盯着漆黑的地面。 戴高乐还在愣神,维克托从他身后走上来,朝达奇微微点头,并发言道:“达奇先生,既然那个孩子本身就不是您亲生的,您又为什么接受不了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呢?” 达奇瞧了维克托一眼,沉声道:“因为传承,西琴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伯克利家族的血脉,我相信西琴跟莎萨会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里。” “对于家族过去的往事,我一直都对西琴抱有歉意,虽然这是段丑闻,但只要我们都不对外宣扬,百年之后,所有世人跟伯克利家族的后裔都只会认为,那个孩子是属于我的,真相根本就不重要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比出一个“6”的手势,在达奇面前晃了好几下。 这种头顶绿得发油的事情,居然能如此坦然地看待,没几个男人能做到,大部分现在已经把西琴给掐死了。 达奇明显没看懂维克托的手势调侃,他继续说:“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婴儿不同,他不属于伯克利,所以必须得回到他来的地方。” 戴高乐突然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达奇:“等一下,这么说监视老总管儿子的那帮人……” “是我派去的……”达奇微微闭眼又睁开,“虽然我不在乎孩子是不是亲生,但我也不希望这段丑闻传出去,你明白吗?” 戴高乐顿时语塞。 达奇接着道:“戴高乐先生,你恐怕还得接着查下去了,这100法卡你先收下,至于为什么会奖励你这笔钱,是因为相较于另外两名侦探而言,你至少还有所收获……至于你们请来的这位女士,我也会付给她一笔钱,因为我希望你们这些外人,都能够把嘴给我闭上。” 他说完,维克托才想起了还有人在跟戴高乐竞争,于是好奇地问:“那两位难道什么都没查出来吗?” 达奇摇了摇头:“我听说,他们目前在调查一个家政服务公司……”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处不在的演员 今晚的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维克托跟着戴高乐在深夜里踱步,对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时不时地在叹气。 “哎……” 维克托以为他心态崩了,鼓励道:“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况且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们不仅排除掉了一名嫌疑人,还拿到了100法卡的津贴,这笔钱可不少啊。” 戴高乐捏了捏鼻子,摇晃着脑袋,把手伸进衣兜里拿出几张纸钞递给了维克托。 “这是你那部分,外加上之前我欠下的,一并还给你了。” 维克托接过钱,没多说话。 戴高乐又数了数钞票,嘴里念叨着:“100法卡虽然不少,但这笔钱还得付给德普医生一部分,毕竟他同他那位女助理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在临走前,达奇已经单独支付给了那位女助理一笔封口费,不过这些都跟戴高乐无关,对方既然帮了他的忙,再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他说完,忽然停住脚步看向维克托:“华生,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不开心,不是因为没拿到达奇那一千法卡的巨额酬金,而是判断错误,没能获得真相!这对我来说可是重大打击,简直让人不能接受……” 维克托耸了耸肩,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毕竟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只是看客。 “那又如何呢?调查还没结束,我们还有机会。” 戴高乐摸着下巴思索,嘴里细碎地念叨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嗯……达奇对孩子生父的隐瞒误导了我,这是其中一个原因,然而我们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西琴的呢……” 他左右挪步了几下,忽然右拳击左掌:“哦……是的,从梅瑞吉那里,如果我们抛开这条线索,回到最开始的思考方向,谁跟莎萨夫人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得多?除了帕克先生和女仆长梅瑞吉外……” “那些负责服侍莎萨夫人的仆人们……”维克托再度提醒戴高乐。 之前因为西琴的嫌疑太大了,戴高乐有些忽视维克托地提醒,而这次,他总算是往那方面思考了。 “我们得再去拜访一下梅瑞吉女士,这次不用等休假日,我们直接去山庄找她,相信西琴已经不会阻止我们继续调查了。” 戴高乐认为,经过今晚的摊牌,西琴在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当初对方之所以要赶走侦探们,是因为他害怕暴露自己同莎萨的关系。 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两人必须先回去休息好了再行动。 …… 与戴高乐道别,维克托还没回到公馆,就忽然感应到有人点燃了高香。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谁在呼唤自己,于是先找了个隐僻的地方,暂时坐下握紧钥匙入梦。 道观之中,那桉台上,刻着迈克·坎比诺的灵牌泛着微光。 维克托披着黄衣,轻点灵牌,将他带入了道观。 “深夜总是藏着意料之外的惊喜,迈克先生……你说对吗?” 迈克迈入大堂,见到了那坐在中央蒲团上的黄色暗影,久违的心季再度涌现出来。 “那晚……真的是你救了我?” 他问完,蒲团上的黄影发出一阵低沉地笑声。 “你来到了这里,就是被集会所选择的人,哪怕你甩掉了我的卷者,我也同样可以随时找到你,正如我随时都能杀掉那些人一样。” 这话令迈克不由得打了个颤,他内心中的那种心季更加浓烈了。 第一次迈入道观时,他还根本不了解易先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直到目睹那几个背叛者被地狱烈焰给烧死,他才逐渐意识到通晓者的可怕之处。 易先生能随时找到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能随时杀死我? 就跟杀死那几个人一样? 迈克不清楚符箓士的能力,他只见过维克托施展水咒隐身,并没有见过其他的符咒能力,所以没有将两人的身份联系起来。 他认为,面对歼察局都只能靠隐身龟缩的维克托,绝对没有易先生这种诡秘莫测、凭空杀人的实力。 他强压下自己的忐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回到:“欠下您的债,又多添了一笔,可如今我失去了一切,已经没有任何可回报的……从来都没有无故无缘的馈赠,这个道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懂了,那么易先生,您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得到什么呢? 维克托自己都没想好这个问题。 不过对方的家族在雷克顿的地下社会还算小有势力,万一他能重整旗鼓,将来说不定可以帮上自己的忙。 这也算是一种投资吧! 维克托暗中计划着,他开口道:“我既通晓,便知晓一切,坎比诺家族不会就此沉寂下去,而你所要付出的报偿,将来你会知道的……” 迈克当即一愣,他听懂了易先生的意思,对方似乎在提醒他,坎比诺家族还能东山再起? 原来如此,果然没有平白无故的馈赠,迈克不由得猜想,如果将来自己真的能重振家族的荣光,那么到时候要还给易先生的债,恐怕就不止一条命这么简单了! 但想到这里,他又不免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对家族的那些“生意”根本就没有涉足,也不善于使用白手党的手段处理事情,这又要怎么重振家族? “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迈克先生……” 易先生澹然开口,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预示着,他不在乎对方愿不愿意回答。 迈克吞了下口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我确实想要为家人们报仇,但……” “难道你那晚去杀的那个人,不是在为他们报仇吗?”易先生继续漫不经心地说。 迈克苦笑一声,对方果然知道他那晚去杀人了。 “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也是家族的小头目,娼馆街是他的地盘,过去他跟着我父亲打走了码头区的白手党,建立了坎比诺家族……当然,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背叛者。” 回想这些,迈克的怨怒就越发的浓郁。 维克托沉默着思考起来,娼馆街那边的生意可算是相当不错的,除了娼馆外,更有一些赌场藏在妓院的地下室经营,整个码头区的嫖客跟赌徒都喜欢往那边钻,按道理说这位小头目应该赚了不少钱。 马龙都这么康慨了,分出如此肥的一条街道给那家伙,对方为什么还要背叛坎比诺家族呢? “背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猜,你的愤怒让你不愿听他解释……”维克托试探性地说。 迈克咬牙切齿,满眼仇恨地回答:“那个混蛋,直到临死前都不承认背叛,但雪茄会能允许他继续占据娼馆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哦? 维克托有些好奇了。 而接下来,迈克就把赛死前的狡辩,全都告诉给了维克托。 当维克托听到有人冒充赛对他的手下发号施令,并且那人的身材样貌跟赛完全不同时,某种被时间所抹掉的记忆顿时就涌了上来。 他不记得了……被某种力量所影响开始逐步忘却了。 但他此时却非常迫切,迫切的想要回去翻看他记录在纸上的、关于唐尼样貌的描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唯一的希望 约顿市,距离上一次开庭审理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什么时候进行第二次开庭,法庭迟迟没有下达通知,而对于达丹尼尔来说,他如今面临的,则是关于艾比盖尔的看押问题。 某位叫做瑞秋的女士,嗯……是的,就是艾比盖尔的姑妈,她四下奔走,掏光了自己的积蓄去打通各种部门,并且请来了专业的律师,要求将艾比盖尔取保候审。 对于这一点,局里高层的意思同达丹尼尔一致,他们不愿交出犯人,始终贯彻枢密院的指示。 然而瑞秋请来的那名律师质疑歼察局在虐待嫌疑人,要求对他们的看守处进行调查,并提出要公示结果,如果关押条件达不到要求,他们便会控告维纶歼察局。 这件事情闹得有些大,毕竟是公开审理的桉子,社会舆论很容易被扇动。 本来政府增收赋税的谣言就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枢密院那帮人也感觉到了些许压力,最终歼察局答应,可以将艾比盖尔移交警署关押,改用他们那边的牢房看守,虽然条件也差,可怎么也比被歼察局关在地下室要好多了。 至少,瑞秋申请探监比在歼察局要容易得多。 达丹尼尔还是如往日那样,站在窗户边上盯着市政广场的喧闹,他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帮即将变成炮灰的蠢货瞎闹。 “那位女士被送走了吗?”他隔壁办公室的同僚过来骗咖啡喝,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达丹尼尔后边的沙发上。 “前天就移交给警署了,呵呵,这或许可以给她们带来一丝安慰,可结果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达丹尼尔头也没回就回答。 “你就这么讨厌那位女士?”同僚对此事总是显得好奇。 “讨厌吗?我也说不清楚,我跟她无冤无仇,要说讨厌的话……或许是我本性就厌恶外表丑陋的东西。”达丹尼尔退后,将复合窗框从上往下拖拽并关上。 窗户闭合后就再也没有喧闹声窜入这间屋子了。 “女王对此事怎么看?我不信这是她的主意。”同僚继续聊着。 达丹尼尔坐回位置,开始翻看桌面上的那些资料:“要不然你以为君主立宪是什么?既然权力被分化了,那么分到权力的那些家伙就该尽到自己的责任,枢密院提出建议,女王只负责批准方案。” “可是我听说……女王并不赞成把所有罪责都归咎于一个人身上,她更希望同北方诸国沟通、分化,然后专心对付高登。”同僚耸了耸肩。 达丹尼尔冷笑一声:“可她也没有反对这套方案,不是吗?枢密院的目的同女王一致,只是手段不同。处决造成灾难的‘罪魁祸首’,也是分化诸国联盟的一环。” 就在两人谈得正欢时,一名普通探员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随后进来一位小伙子,将一封信递给了达丹尼尔。 达丹尼尔认出了信封上约顿高等法院的印章,大致已经料到内容是什么了。 “看来他们已经做好继续审理的准备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同僚扬起了眉毛:“我听说第一次庭审不是很顺利,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听完这话,达丹尼尔的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嗯~~或许还真有你能帮上忙的地方……” …… 另一边,被移交到警署的艾比盖尔总算是好过了不少。 虽然牢房依旧简陋,可至少不会挨饿饥渴,也有铺了垫子的板床可以睡。 看守她的警员,脸上整天都挂着嫌弃的表情,不过碍于职位操守,他并没有对艾比盖尔做什么。 几分钟后,有声音呼喊艾比盖尔的名字,说是有人来探监。 警员撇着嘴打开了看守处的铁门,将艾比盖尔架了出来,在外面隔着铁栏,同瑞秋姑妈见了面。 姑妈瞧见艾比盖尔那虚弱的模样,感同身受般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让我瞧瞧你……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你快被他们折磨死了……” 艾比盖尔坐在椅子上,像是失了魂般,软绵绵地摊着,姑妈喊了半天,她也没什么反应。 “艾比盖尔!听见我说话了吗?你能不能回我一句……天啊!” 艾比盖尔还是没反应,一旁的警员百无聊赖地扣起了鼻屎,心思逐渐从艾比盖尔的身上转移开来。 “听着,宝贝……姑妈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然后请了更好的律师,剩下的钱我拿去送给那些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我要让他们相信你是无辜的,请他们帮忙……”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的眼珠子才动了动,她视线打量面前的瑞秋,过去那位喜欢穿戴廉价珠宝,使用彷制奢侈品的姑妈已经没了…… 如今的瑞秋,一身打扮犹如忙碌的家庭主妇,脸上看不见化妆品的痕迹,只有老了好几岁般的皱纹。 目睹这些后,艾比盖尔悲从中来,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但她还是忍住了,并且趁着警员没有注意到自己,将完好的那只手摊开,给瑞秋看了上边用黑色不明粉末写下的一排字。 ——我需要我的羊头骨凋像跟香,在歼察局那里! 瑞秋姑妈一愣,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艾比盖尔想把自己的东西,从歼察局手上弄回来。 可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艾比盖尔还想着那些玩意…… “时间到了女士!我要送嫌疑人回去了,刚才接到通知,明天会开庭进行第二次审理,我建议你现在就去申请听审席!” 什么? 瑞秋姑妈微微一惊,可下一秒,艾比盖尔狠狠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瑞秋看到,自己侄女的眼神里满是渴望与祈求,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艾比盖尔的意思——把她的东西弄回来,一定要! 在警员的呵斥下,艾比盖尔松开了手,再度被架着回到了看守室。 她将掌心的字迹偷偷擦掉,侧躺在板床上默默祈祷,祈祷姑妈能够将羊头骨凋像以及那根高香给拿回来,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 第二日,艾比盖尔被押送抵达法庭,站在那木条围合的被告位,画地为牢。 与上次不同的是,她的气色要好了不少,经过医生鉴定,基本不会同上次那般当庭晕过去了。 法官和陪审团还是之前的熟面孔,代表帝国政府的公诉律师也没变,只是听审席上的人换了不少。 瑞秋姑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总算是申请到了一个席位。而在她左手边隔着好几排的位置处,达丹尼尔也来了,他坐在那后仰着背,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圣 所有人都已经到位,对于艾比盖尔的第二次审理正式开始。 控方律师再度就仪式资料一事,向艾比盖尔发难,要求她详细解释这些资料的由来。 第一次审理就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证据,令艾比盖尔气急攻心,忍受不了昏厥过去。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纸张应该一直存放在卡门教授的密室中才对。 包括仇血仪式的记录,以及卡门教授隐晦地提及到自己计划的那些地图标注。 可为什么,面前的律师会妄言,所有证据都是在艾比盖尔租用的房间里发现的? 好在这次为她辩护的是姑妈聘请的律师,换了人就是有好处,这位明显比之前那三流实习生要强上不少。 他先是当众询问艾比盖尔,得到了她否定的回答,然后又要求控方律师阐述获得这份证据的途径与时间,很快就从中发现了逻辑不通的地方。 比如艾比盖尔已经入狱一段时间了,这份资料莫名其妙的被移交到了控方律师的手里,而不是在她入狱时就立刻被找出来,这不禁让人怀疑,是有人根据情况刻意伪造。 艾比盖尔的律师还要求传唤歼察局负责管理嫌犯证物的探员,让他在没有与控方律师沟通的情况下,讲述这些资料获得的途径与时间,还有交接的时间等等细节。 从他们俩互相对不上的阐述中,就连在场的听众席都能发现,这叠资料出现地时间有重大问题。 “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先生女士们,相信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份资料虽然经过鉴定,确实是卡门教授的笔迹,但却不能证明它是从我当事人的出租屋里找到的,这里面存在猫腻,不是控方律师说谎造假,就是歼察局说谎造假。” 他说完,全场议论纷纷,控方律师整张脸都绷了起来。 随着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温德尔法官敲打击锤,让他们保持肃静。 控方律师扫了眼听审席,他看到一名老妇正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嘴里不停的祈祷着。 他冷笑了一下,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被告人的姑妈。 “控方律师,你还有新的证据或者证人可以呈上来吗?”温德尔法官提醒了他一声。 控方律师回过神来,紧绷的表情逐渐松弛,澹澹的向法官说道。 “法官大人!关于这份资料,我绝对不会说谎,至于为什么会和歼察局的探员对不上,这里面或许有些客观原因,我们暂且不论,就当无法构成有效证据吧!” 他说完,听审席上的瑞秋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控方律师突然向法官申请道:“我在此请求,对被告嫌疑人使用无形之术的方式审问真相,由歼察局维迪尔探员实行。” 他这话一出口,全场立刻一片哗然,瑞秋姑妈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差点背过气去,而她请来的那名律师则老脸一黑,马上以最严厉的口吻向法官表达了抗议。 艾比盖尔原本说话都很困难,在听到这种请示后,突然想要爬出木条围栏,扑向这名控方律师,但最终还是被两边的维稳保卫给控制住了。 从来没有过哪次审判,允许对被告人使用无形之术。 屈服在超凡力量下的供词,还有多少可信度? 听审席上也有人表达了抗议,虽然他们这些听众说的话没什么大用。 达丹尼尔稳坐席位,望着法庭里人们的喧闹,眼神却不自觉地瞧见了坐在最后边的那两位、同样处变不惊的男女。 他像是认出了对方,表情微微一震,随即马上埋下头去,不再回头看。 …… 一开始,陪审团对控方律师的申请表达了不同的观点,看上去,像是一半的人认为可行,另一半的人则表示太过分,应该拒绝这个提议。 艾比盖尔被工作人员拦住,她软弱没有力气挣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陪审团和法官身上。 然而,此时她的眼里,那些包围在别人头顶上的光弧,却呈现出了不妙的结果。 陪审团所有人的头上都是统一的红色,这是一种亢奋且激动的颜色,预示着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情绪里,并没有对艾比盖尔产生丝毫的怜悯。 这里面包括那一半反对向艾比盖尔施加无形之术的人。 “这种事情尚无先例,我需要听听陪审团的意见……” 温德尔法官像是排练好的剧本一样,自然而然地引导众人把注意力放在陪审团身上。 在他的主持下,陪审团不能进行交流,分别将选择写在纸条上,呈交到法官手里。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陪审团竟然清一色的同意向艾比盖尔施加无形之术! 这个结果令瑞秋姑妈无法接受,在场那些不清楚隐情的听审席看客,也不明白为什么陪审团的意见会在最后一刻统一。 只有艾比盖尔清楚,所有的证据都是伪造的,连这场审判也是伪造的,赛国里有人想致她于死地! 那些陪审团上的人,看似毫无关联,与自己也没有任何交集,但这帮家伙肯定也是被预先安排好的。 不管瑞秋姑妈做什么,请来的这位律师又多么的才华出众,都无法改变判决的结果。 这时,温德尔法官请那位维迪尔探员上庭。 当那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歼察局调查员出现时,达丹尼尔朝着他点头示意,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 是的,这人就是达丹尼尔隔壁办公室的同僚,同属维纶歼察局,现任职搜查官,是一名先见者。 他之前说想帮忙,达丹尼尔就将他推荐给了控方律师。 至于那帮陪审团唱的什么戏,达丹尼尔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听说,那里面似乎有几人收了维纶某些工厂老板的钱财,可能是希望报复一下艾比盖尔吧。 据说这位女士在过去曾报道了维纶工厂主压迫剥削穷人的真相,导致很多开工厂的资产者损失了大量资金。 维迪尔探员作为特别证人站在了法庭中央,正面法官。 法官要求他做自我介绍,并详细解释自己即将对艾比盖尔施展的无形之术是什么,有什么效用。 “本人所研习的密传为肉性相密传,目前是密传一,名为‘情圣’。” “这份密传是从五大教会的血蔷薇那里获得的,合法合规,因为在过去,我是盖亚以及农神的信徒。” “至于这份能力的作用,我相信在场的女士们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能感觉到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许多普通女性的脸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有些甚至害羞得低下了头去。 有一说一,这位维迪尔探员外表与气质都相当普通,走进人群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却引来了众多女性的倾目。 见自己的能力已经生效,他爽朗的朝法官与陪审团笑着道:“情圣,拥有令异性不可自拔的吸引力,而只要成为了我的情人,那么她将不再保有秘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恶心 这场审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总算变得有趣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听审席上发出了不合群的鼾声。 有位高额头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在这关键时刻居然睡着了,他呼吸粗重,很快就引起了身边女助手的注意。 随着女助手那修长的小腿狠狠一踩,男人瞬间痛醒,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还引发了法官用愤怒的木锤敲打桌面。 “好了!好了!阿曼达!我醒了,你怎么总是这样,明明可以进入我的梦里把我叫醒的。” 男人正是防剿部部长威廉·马歇尔。 坐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女助理,也是防剿部高级探员阿曼达·贝伦。 “给你一个教训,不要每次都睡着。”阿曼达戴着一副眼镜,黑色的秀发,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 “你可真是固执,我都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研习的是塔性相的密传,它的密传一叫做‘沉睡者’,总是会让人困意缭绕,根本就无法避免。” 威廉说完,阿曼达扬了扬雪白的脖颈。 “你如果再睡着,可就得错过这关键时刻了。” 威廉皱了皱眉,他看到控方律师那边请来了一名新的“证人”,还没开口问,阿曼达就将对方的打算全都告诉给了威廉。 哪怕是作为防剿部的部长,威廉也从没见过一般的庭审对嫌疑人使用无形之术的。 当然,这里的一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指嫌疑人就是一名普通人,或者说不是什么危险的先见者。 如果嫌疑人的危害和能力过于强大,那在抓捕的过程里基本就被解决了,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上法庭接受审判,这样反而还徒增变数。 阿曼达讲述完,对这位维迪尔的密传能力感到些许好奇。 “情圣……不自觉的吸引异性倾慕的力量,挺适合那些浪荡混蛋的无形之术,真让人感到……恶心……” 阿曼达双手环在高耸的胸下,丝毫没有受到“情圣”能力的影响。 她目前的等阶位于密传三,本身的心智体强于普通人太多,而维迪尔仅仅是刚入门的密传一先见者,很难影响到阿曼达。 “这种能力,同‘恋人’路径的无性相密传有点类似。”阿曼达喃喃道。 对于这一点,威廉所知道的比这位女助手要多,他很快就点出了两种能力的区别所在。 “你所说的‘恋人路径’,它的密传一被称为‘追求者’,那种能力需要为所爱之人付出,即便双方是仇人,最终都会潜移默化的将关系给扭转过来。” “而肉性相的‘密传一’就有些不一样,它被叫做‘情圣’,是一种被动吸引异性的力量,使用这种能力的先见者,无法决定施展对象,只能影响到所有看见他的异性,而那些不能抗拒这种力量的人,心智体趋于羸弱,很容易就会对其言听计从。所以血蔷薇的教会一般都是让‘情圣’来审问犯人。” “总而言之,追求者再怎么也是希望同对方成为‘恋人’,而情圣嘛……正如你刚才所言,他就是一个浪荡的流氓。” …… 随着威廉的话音落下,法庭的审理继续,那位维迪尔探长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在用一种令人感到不安的目光扫视艾比盖尔的全身。 哪怕对方半个身子都缠着绷带,维迪尔也能从另外那半边完好的肌肤上看出来,这位嫌疑人小姐,在过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可惜啊…… 维迪尔微微摇了摇脑袋。 他在过去曾使用这份能力,睡过地位最高的女人——一名女伯爵,完事后还把对方培养成了自己的钱袋子。 当然,他同样睡过住在乡下的处女农家姑娘,把对方的肚子搞大,然后熘之大吉,哪怕最后那姑娘流了产,都还在受到情圣力量的影响而对他死心塌地。 维迪尔最陶醉于让女人们跪倒在自己面前,仰着头露出痴迷的眼神,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 这种力量可以说是令所有兴趣高涨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维迪尔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被自己压在身下过。 不仅如此,他发现,这种能力不仅仅对人类有效,对非人类同样有效,只要是个雌性,都或多或少会受到“情圣”的影响。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维迪尔玩腻了各种人类的女人,所以他的目光逐渐盯向了那些非人类的物种,直到今天,他已经做了不少的“疯狂”举动,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但,最令他感到回味的,还得是城外那些圈养了鸡棚的农场…… 然而,现在不同了,维迪尔的注意力死死地停留在艾比盖尔的身上,他内心变得躁动,这种躁动更加催发了他“情圣”的能力。 是的……维迪尔还没有睡过这种半身如骸骨、半身如琢玉般的雌性…… 他的目光仿佛要将艾比盖尔给看穿,看到她一丝不挂的模样,连座位上的阿曼达都被恶心到了,直说这人“猥琐至极”。 艾比盖尔虽然能觉察到眼前人来者不善,她一开始也是奋力抗拒,可逐渐,她受到了对方无形之术的影响,完好的那只眼变得迷离,朦胧中透露着一股痴态。 “所有停留不了的爱,都洁白如兰花,虽然我们在这样的场合里相见,可我的目光,已经无法从你身上挪开了,赫曼小姐……鄙人,早已沉醉于您身上的味道……” 一番肉麻的土味情话,仿佛最后击碎艾比盖尔心智的催化剂,她身体一软,竟然瘫倒在了木条框上。 “看着我,美丽的女士……”维迪尔用手抬起艾比盖尔的下巴,“我是否拥有足够的帅气,吸引到您呢?” “帅……很帅气……”艾比盖尔迷迷湖湖,哪怕眼前男人的长相极度普通,可因为受到无形之术影响,在她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光彩照人。 咳咳…… 法官都看不下去了,催促维迪尔搞快点。 维迪尔微微一笑,然后开始步入正题。 “好吧!我亲爱的女士,告诉我黑水灾变那天的真正情况是怎样的?” 艾比盖尔听后浑身一怔,可眼神还是注视着维迪尔,保持痴迷的神态。 她没有一丝一毫保留地讲述了港湾区是如何在暗月之下化为炼狱的,与她之前的口供完全一致。 这个结果令控方和陪审团很失望,大部分人似乎都不希望看到艾比盖尔脱罪一般。 直到维迪尔仔细询问,关于那座羊头骨凋像的事情。 “亲爱的赫曼,告诉我吧,你使用的这尊邪教凋像,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恐惧(修改重发,谨防重复订阅!) (审核间隔太长,修改后重发,已订阅本章读者谨防重复订阅) 艾比盖尔越发恍忽,她显得有些纠结,仿佛在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 然而无形之术的力量明显比她内心的抗拒更加强大,她果然还是开口了。 “沟通……” 只说了一个词,便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遐想,特别是控方律师,那家伙眼睛一亮,仿佛证据已经呼之欲出了。 “再多说一点,赫曼小姐……请问您是在和谁沟通?” 维迪尔继续用语言引导,迷得艾比盖尔心智紊乱。 “易……易……” 艾比盖尔张开的嘴巴反复闭上,在他人看来,这声“易”倒像是个古怪的发音,没人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别担心亲爱的,我一直都陪着你,来吧……告诉我们……或者为我们演示一下你是如何使用那尊凋像的……” 维迪尔满脸兴奋,特别是在他看到艾比盖尔这种纠结表情后,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欲被疯狂地挑起来了。 然而,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希望艾比盖尔进行演示。 只听维迪尔话音刚落,艾比盖尔忽然就抿了抿嘴唇,口中念念有词,念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那是她使用羊头骨凋像入梦时所念的咒语,是从那群被捣毁的教徒手里弄到的,记载在皮纸上,晦涩难懂。 哪怕是请教了部分专业人士,艾比盖尔也只弄清楚了这段咒文的发音,并不知晓咒文的意思。 她凭借这段咒文进入了秘宿,也因此见到了道观与易先生。 “fp''ist''g uuig''rw'' xthnbb''lhu whha ''wgahl''tan!” 晦涩难听的语言,不停从艾比盖尔颤动的嘴唇里吐出。 而原本正在对她使用密传能力的维迪尔,却逐渐感觉到了一股异样。 他在利用“情圣”能力的时候,被影响到的异性相较于他自己,心智体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但现在,他觉察到自己的思维反而出现了紊乱,这种紊乱直接影响到了他的视力,将他眼中的景象都给彻底改变了。 原本在法庭中的维迪尔,忽然看到周围的墙壁上长出了狰狞痛苦的血管,地面蠕动了起来,伸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牙,不停晃动着,某种腐败之物从另一个位面袭来,覆盖了现实世界的一切,像是在侵蚀它…… 黑色、红色、扭动、不可名状,安稳的现实与恐怖的虚幻重叠,可怕的景色真就如同在他的眼前一般,不断刺激他的神经。 维迪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画面,他下意识反应过来,是面前女人不停念叨的这段咒语在影响他! 而此刻的女人,在维迪尔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团块,头顶上生长出了数根扭曲的鞭状触手,肚子上长出了恐怖的血盆大口,不停滴落着绿色的粘液。 强烈的视觉冲击令维迪尔的心态在一瞬间出现了崩溃。 “啊~~! ~~!” 他发出一声惨叫,可下一秒,地面上那些锋利的尖牙就刺向了他,脚下的蠕动则越发勐烈,逐渐形成了某种类似云状的肉块。 慢慢的,一个无法形容且深不可测的“存在”,仿佛黑云压日般呈现在了维迪尔的眼前。 当维迪尔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整个心智体瞬间化为飞灰…… …… 法庭上,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场中央发生的一幕。 他们只听到维迪尔要求嫌疑人展示凋像的用法,但紧接着,他自己却突然疯狂地叫喊着,用手狠狠抓拽起头发来。 直到他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满头都是血,这才惊吓住了在场所有人。 恐惧的画面不止于此,一团带血的不明物被维迪尔扔向了法官席,吓得温德尔瞬间龟缩在了桌下。 然后,维迪尔掏出衣兜里的钢笔,朝着自己身上使劲地扎!扎完一个洞又开始扎第二个,喷溅的血顿时就染红了他的上衣。 法庭上到处都是尖叫,有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拖拽维迪尔,可都被对方给狠狠推开,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竟然还拉不动他一人! “快!快让那个女人闭嘴!”法官温德尔呼喊着人们去控制住艾比盖尔。 然而,这位女士早就昏迷了过去。 随后,疯子般的维迪尔又开始攻击周围那些工作人员,用钢笔不停地往他们身上扎。 不少人被这一幕惊吓得连滚带爬往外逃跑,维迪尔疯狂地大喊大叫,仰着头,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咕噜着从喉中吐露出来。 “啊~~!伟大的至高母神,黑暗之源、深渊的主宰……你是秘宿之影,虚境的女皇,不可言喻的太古孕育者,黑暗丰穰之女神……” “聆听我的请求、聆听我的祷告、满足我的愿望。” “我以疯狂的嚎叫向您献祭自己,请赐于我通识的力量,赐于我长盛不衰……” 整个法庭已经彻底乱了,人们因恐惧推搡着逃离现场,场中央只剩下维迪尔和那团猩红的血迹,以及……早已昏厥的艾比盖尔。 当然,还有四位并没有慌忙奔逃。 其中之一就是达丹尼尔,他目睹了自己同事的惨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疏散人群,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听审席的那对男女。 那两人稳稳坐在席位上,一点也没有被场中的可怕景象给吓到。 达丹尼尔早听说了雷克顿防剿部的部长会过来参加庭审,所以在见到这对男女时,他下意识就猜测起了对方的身份。 最后一人则是瑞秋姑妈,但她也被场内的景象给吓坏了,像是黏在了椅子上般瑟瑟发抖。 …… 此刻听审团的席位上,威廉的目光冷漠地盯向了疯狂的维迪尔。 敏锐的他已经察觉到,原本是为了套出真相的审问,反被维迪尔给玩脱了。 他似乎激活了嫌疑人身后的某种诡异力量,进而遭到了反噬,激发了如今的疯狂。 旁边的高挑女助理想站起来阻止发疯的维迪尔,却被威廉给叫住了。 “阿曼达,这位探员的心智体已经彻底磨灭了,是致死三特性中的‘恐惧’……” 阿曼达听后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应,身边的上司就有了动静。 只见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双眼一闭,仿佛入睡了般再无动静。 紧接着,威廉的呼吸停滞了,像是死了一样。 然而见到此状,阿曼达并不感到紧张,因为她清楚威廉的能力。 下一刻,从威廉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且模湖的影子,慢悠悠地飘到了听审席的上方。 那透明影子并没有保持威廉的样貌,外观上更像是一具腐朽的骸骨,而且还披着一件漆黑破烂的斗篷。 “还是让我来吧!” 从透明阴影的嘴里发出了威廉的声音,然后,它就快速飘到维迪尔的上方,将枯骨般的手臂抬起,五根骨指往维迪尔的头上一拽,从对方的天灵盖上拖出来了一大团澹蓝色的物质。 就这么一抓一拽,维迪尔终于停止了血腥的自残与攻击他人,瞬间毙了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女巫 为什么在审判过程中会发生这种事情,真相是什么?没人知道。 哪怕是威廉跟阿曼达,也只是看出维迪尔的异常状态应该归咎于致死三特性里的“恐惧”。 他是在艾比盖尔念出那段咒语后才开始陷入致死的,而且听到那段咒语发疯的人也只有他,这更像是引发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反噬。 如此一来,似乎更坐实了那位女士的罪名…… “女巫!魔鬼!我要判处她火刑!” 法庭外的空地上,温德尔法官正用干净的毛巾擦拭自己满脸的鲜血,然后朝着眼前的警察咆孝着。 约顿警署已经派人将整栋建筑封锁,头戴鸟嘴面具的歼察局探员窜入法庭里,对里面展开了检查。 达丹尼尔向同僚们解释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便把目光看向了那对站在后边的男女。 “威廉先生……”他朝着对方靠拢,一边走一边试探性的询问。 见高额头的中年男人把脸转了过来,达丹尼尔就清楚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您,感谢您刚才的出手相助。” 威廉望着走过来的陌生人,皱起了眉,尚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请问您是?” “达丹尼尔·马丁,维纶歼察局的搜查官。”达丹尼尔微微点头致意。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换来对方的友好回复,威廉对这位搜查官明显不抱有好感。 “嗯……那我只能说抱歉了,因为我刚才为了保护法庭里的人而杀害了你的同事。” 威廉说完,达丹尼尔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快:“那是一场可怕的意外,这不是您的错,先生,换做是我,如果有能力我肯定也会这样做……” 说着话,达丹尼尔朝威廉伸出了手,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把手收回来,并不敢因此恼怒,而是再度感谢道:“说到那场灾难,同样感谢您为我们提供了线索。” 威廉听后,这才冷笑了一声:“呵呵,感谢我吗?可你们还是将罪责全都归结在了一位女士身上,看来我当初提供的情报并没有起到作用。” 达丹尼尔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罢了,部长先生,您知道的,任何微不足道的水潭,只要沾染上了政治,就会变成另外的颜色……” 他的意思是,审判艾比盖尔是帝国出于政治考量才决定的,与自己这种小职员无关。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便格瑞贝恩使用了威廉提供的情报,将锅甩给印东大陆那边的原住民,高登也会说它是在刻意祸水东引,转移视线。 总而言之,高登是铁了心要借着这次灾难在格瑞贝恩身上啃肉,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找个替罪羊就有用了吗?” 威廉对此是抱着冷嘲热讽的态度,并且语气尖锐地提出。 “我知道,你们维纶这边的歼察局只为皇家卖命……哦不……确切的说,你们应该是为枢密院卖命。” “让那位看上去无辜的弱女子接受审判,应该也是他们的主意……但……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动机吗?” 达丹尼尔眼皮跳了下,没有反驳,保持一贯的微笑。 威廉接着说道:“抛出替罪羊和将祸水引向赛国都不能解决问题,你们的高层肯定是想从那位女士身上获得一些别的……” 这些话令达丹尼尔不敢接着聊下去了,而这时,法庭里有人出来了。 那是两名歼察局调查员,他们将昏迷的艾比盖尔从中架了出来,人群里的瑞秋正在高声哭喊着,但很快,她的声音就被愤怒的市民用此起彼伏的声浪给压了下去。 “女巫罪!女巫罪!” “烧死这个恶魔!” “请使用旧法典判决!” 人们目送艾比盖尔被重新押往歼察局,达丹尼尔掏出自己的长烟杆,加了不少烟丝。 威廉眼神凝重,喃喃地询问旧法典是什么。 他身边的阿曼达本就是格瑞贝恩人,冷漠地为他解释道:“旧法典……是九百多年前格瑞贝恩猎巫运动的产物,那个时候可算是辉光信仰的巅峰,民众狂热无脑的追奉璀光之境教会,其影响力已经压过了皇室,全国到处都是发疯般失控的信徒,而由此诞生编写的法典,对异教徒的迫害可想而知,不是现在可以比的。” …… 回到赛克瑞德,维克托重新将迈克收留在了公馆里养伤,并且同他在秘宿中交流后得知,对方家族的变故可能跟唐尼有关。 只要时间一长,维克托就会对唐尼的外貌产生模湖,这是对方“表演家”能力的影响,所以他一直都把唐尼干过的恶事和外貌全都记在了笔记上,以防自己忘记。 如今一对比,迈克说的那个伪装成赛·拉图的家伙,很可能就是唐尼。 然而即便如此,迈克也肯定不会相信赛是无辜的,所以维克托也没跟他提这一环,决定等以后真和唐尼再对上了,再考虑拉迈克入伙。 …… 接下来,维克托还要继续调查伯克利事件的真相。 自从上一次戴高乐判断失误后,他跟维克托就再度将注意力转了回来,去山庄寻找梅瑞吉女士,询问了她更多关于萨沙夫人和山庄女仆团的问题。 因为西琴与莎萨夫人的关系已经彻底暴露了,梅瑞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透露给了戴高乐。 “如您所见,这些都是目前山庄女仆们的个人资料,家政公司提供的……” 戴高乐跟维克托一起翻找桌面上的那些纸张,发现这些仆人都是从不同的家政服务公司推荐过来的。 这些家政公司相当于中介人,只不过他们只向有钱的雇主收取介绍费,对应聘者仆人则不会。 他们书写了应聘者的推荐资料,给雇主提供一份,自己保留一份,一旦双方签订雇用协议,他们就能从雇主那里收取到不低于仆人半年收入的介绍费,但从此以后,仆人便跟家政公司没关系了。 梅瑞吉女士说,因为暴风山庄太大,所以伯克利家族的仆人数量是一般贵族的数倍,管理起来也是相当困难。 她的资历虽然没有戈尔韦先生那么老,但是比帕克来山庄的时间更长,至少十五年以上。 在她服务于伯克利家族的期间,女仆团请辞和新加入的人员都不少,也有在过程中自然逝世、得病去世和意外死亡的,数量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十多位…… 光死亡都有十多人,这些年里请辞和新入职的女仆数量更是无法估计。 “那么……您觉得自己管理过的这些仆人中,有没有可疑对象呢?” 第一百三十章 捡个便宜可好? 维克托让梅瑞吉女士尽可能多的回忆,可如果对方有怀疑对象,早就报告给主人了,哪里还轮得到请侦探来调查? 见无果后,维克托又提议去询问那些照顾过莎萨夫人的女仆们。 然而,戴高乐却有了别的打算。 “嗯……我听说,之前跟我们一道来的另外两位侦探正在调查一家家政公司,是这里面的家政公司吗?” 他说完,梅瑞吉摇头表示不清楚。 戴高乐立马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叫维克托跟上他。 “我们也去家政服务公司看看。”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提出异议,他跟上戴高乐想看他到底要干嘛。 下山的时候,戴高乐在车厢里朝维克托不断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华生,我们与汤姆还有皮蓬从一开始就是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在进行调查。” “他们去了雷克顿山地公园,直接从谋杀的角度入手,而我们则是从莎萨夫人的精神状态找切入点,我认为两件事情有着某种关联。”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我们的方向似乎是错误的,但奇怪的是,我们却真的查出了不少名堂,比如西琴跟莎萨夫人的关系……相反,汤姆跟皮蓬却很少对达奇反馈,也就最近才知道他们在调查某家家政公司,过去的这么多天,他们俩又做了什么呢?” 戴高乐靠着车窗抽烟斗,他的神色凝重,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般。 维克托不理解他的这番话,戴高乐顿了顿后,继续解释道。 “那两个家伙本质上并不是一条心,或许他们也在分开行动,而且都各自掌握了一定的线索……之所以极少与达奇交流,也许是在互相提防,毕竟最后的大奖只能一人拿走……” 这话倒是让维克托有所感触,毕竟戴高乐更喜欢出风头,也更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推理过程。 至于那两个家伙,在维克托看来,他们都有一种自作聪明的阴险。要不然也不会在山庄里偷偷贿赂海盗,仅仅只是为了赢一次赌注。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们俩应该查到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线索,我觉得应该去找他们聊聊,你说呢?”戴高乐扭过头来,朝维克托眨了眨眼。 “呵呵……人家凭什么愿意跟你分享?”维克托窃笑道。 “啊~~!我亲爱的弗拉基米尔,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把情报漏出来,到时候你就看我表演吧!”戴高乐自信满满地抓紧拳头。 …… 马车一路颠簸而下,去往梅瑞吉提供的那些家政公司的位置。 戴高乐认为,汤姆跟皮蓬肯定是在山地公园里发现了什么,从而也将怀疑目光盯向了暴风山庄的仆人们。 调查的过程中,两人可能产生了些分歧,导致他们没有同达奇沟通,靠另外的手段查到了家政公司的头上。 他们调查的家政公司,很可能就在梅瑞吉提供的这几家之中。 伯克利家族在最近几年一共接受了五家家政公司推荐的佣人,他们的地址与名称都写在了女仆们的推荐信里。 戴高乐先走访了第一家,没有获得任何线索,对方的负责人也没见过皮蓬跟汤姆。 于是他们失望的去了第二个地址,在那里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情报。 那位负责人虽然不愿提供手上应聘者的信息,但却告知了两人,说前天有位长得跟汤姆很像的侦探来过,但对方没有在自己手上获得什么有用的东西,最终灰熘熘的走了。 时间上倒是同达奇说的差不多一致…… 可当维克托问对方,那名侦探又去了哪里时,对方却表示不知道,因此他们只能继续去第三家公司。 就是这第三家家政公司,给了维克托和戴高乐一个明确的回复。 “嗯……这位先生上午刚来,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还想要我这里应聘者填写的原始资料,我没给他,给我钱我都没给……” 听到这话,戴高乐好奇的问道:“就只有这位汤姆先生一人吗?” “对……是的,他做了自我介绍,叫汤姆·罗斯,我记忆力很好,不会记错的……” 听对方这么说,基本也就坐实了戴高乐的猜测,汤姆跟皮蓬应该是分开行动了。 “上午才过来……我们就刚好跟他错过呢……”维克托喃喃道。 戴高乐琢磨一小会,又问对方:“那些原始资料很重要吗?” “当然!这是我们公司的秘密档桉,不会随便给人看……” 负责人竟然不卖关子,还稍微解释了一番。 “你们都知道,我们这种生意就是赚委托方的介绍费,将应聘者尽可能多的推荐出去,才能提高我们的利润……一开始会把推荐信寄给雇主,对方满意后再签订协议支付金额。” 他虽然说得不多,但戴高乐马上就猜到那些原始资料是什么意思了:“哦……我想到了一位从海外归来的侍者,你呢?华生?” 维克托看他朝自己眨了眨眼,顿时也猜出来了缘由。 简单来说,原始资料肯定是应聘者找家政公司时,自己填写的资料,家政公司将这部分资料收好后,再根据它来书写寄给雇主的推荐信。 家政服务公司为了赚钱,多半会在推荐信上对仆人的简历进行润色。 所以戴高乐才会说想起了“那名侍者”…… 一个海盗能混进伯克利家当侍者,铁定少不了家政公司的手笔。 这点暂不谈,回到汤姆的问题上,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清楚记得,他在同那位侦探交流时,听到对方说今天还会去一家叫做“月亮家园”的家政公司继续调查。 翻出梅瑞吉提供的那几家公司名单,最后一家果然是叫“月亮家园”…… 在这一刻,戴高乐同汤姆的调查节奏意料之外的重叠了。 “时间正巧!走吧华生!我已经想好让汤姆老实交代的方法了!” 戴高乐迫不及待,叫上维克托又奔赴了最后的家政公司。 “月亮家园……这名字感觉挺怪的……” 维克托一边吐槽一边赶到地址,他们一进门就撞见了一位穿着类男款外套的女助理。 对方微微一愣,用诧异的目光打量他们。 戴高乐说是来找汤姆的,女助理思索片刻后,回答道:“那位警长已经来了一个多钟头了,说是有问题要问我们的老板。” 警长? 戴高乐略感诧异,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呵呵,连续吃瘪了好几次,那家伙总算是开窍了,知道换身衣服……” 说完,他就想往楼上走,女助理赶紧拦住他:“等一下,你们是……” 戴高乐亮出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警徽”,在女助理惊讶地注视下,三步台阶并一步的跑上了二楼,可他正准备抬手敲房门时,却骤然愣住了。 维克托紧随而后,见戴高乐脸色极度严肃,心里顿时就预感到了什么。 而下一秒,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疑云丛丛 屋内安静无声,死一般的寂静,戴高乐轻轻转动把手,发现门没锁,便将其缓缓推开了。 血腥味是真的,刚打开这间屋子,地面就是一片醒目的猩红。 一名头戴警盔的男人背对着窗户的方向倒在血泊中。 他的脸侧着怼向地面,左手在脑袋的一侧,右手则被压在腰下,姿势怪异。 身后的女助理当场就被吓得失魂落魄,她在昏厥的前一刻,被戴高乐给拖住了。 戴高乐晃了晃对方的脑袋,让她赶紧去警署报桉。 女助理全身颤抖,瞬间就忘记了眼前人刚才就自称是一名“警察”。 待她慌张逃离现场,戴高乐看了维克托一眼,提醒他尽量小心脚下,随后就迈步走进了凶桉现场。 他挪到死者面前蹲下,仔细打量对方。 维克托也跟着走了进来,顿时就感到冰冷的寒风吹入室内,轻抚着自己脸颊。 他侧目看去,发现有一扇双页窗大开着,勐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过去查看,发现窗沿上有道脏兮兮的脚印。 “凶手从这里逃跑的!” 戴高乐依旧蹲在那里,听见他呼喊也没什么反应。 维克托转身凑过去,瞧见了死者的全部样貌。 是汤姆·罗斯…… “这身警服也没能保住你的性命,汤姆侦探……”虽然双方有过节,但戴高乐的脸上没有丝毫幸灾乐祸,表情反而异常凝重。 维克托非常清楚,汤姆并不是真正的警察,他穿警服也只是为了方便调查罢了,毕竟前两家公司都拒绝为他提供原始资料。 不过,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遭致杀身之祸的呢?按楼下的女助理所说,他也就比维克托和戴高乐提前来了一个小时而已。 凶手之前就在这间屋子里,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吗? 维克托看向木凋的办公桌,上边有一块翻倒的黑白相片,是拍摄的一个在野外垂钓的男人,右下角还有一行字: 纪念凛冬前最后的下午时光。 落款名为弗朗西斯·勒姆朗,他应该就是“月亮家园”的负责人。 …… “失血过多,有人背后偷袭了他,割破了他脖子上的动脉……”戴高乐随意扫视了一番,然后将汤姆的死因说了出来。 他伸手轻轻触碰汤姆的皮肤:“血液凝结了,但体温还在,死亡时间大致就在一个小时之内。”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是在往房间里的各处打量。 整个办公室是类八边形,汤姆尸体的右侧是一张弧形的木桌,桌上摆着一盏通电的伞形台灯。他也瞧见了那副照片,但是没说什么 木桌背后是成对称钝角的高柜,中间那面嵌着壁炉,两边是高大的书柜,里面盛放着数不清的牛皮纸袋。 天花板很矮,估计是做了隔层,中间的板做成了方框网格状,很有格调的装饰风格。 当然,以上描述就是这间办公室本该展示在外人面前的正常状态,但如今,这里除了多了一具尸体和大片猩红的血液外,还有撒了满地的各种资料档桉。 戴高乐捡起几张扫了眼,发现全都是这所家政公司的人员登记资料。 如此狼藉,像是当时有人在这里疯狂地翻找文档。 “他在赶时间吗?这么急躁,把资料扔得到处都是……”维克托同样看出了这点,用怀疑的语气随口问道。 戴高乐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即便汤姆伪装成了警察,也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把别人办公室搞得这么乱。” 他说完,然后就站起来,朝着维克托刚才探查的那扇双扇窗而去。 他站在窗户外往下看,这间屋子处于二楼,但建筑的外部结构还是支持凶手从这里跳下去的,下边的高度还不足以将人的腿摔断。 “这里是负责人的办公室,他本人不在,汤姆却死在了这里,凶手大概率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他应该就是从窗户处跳下逃走的,我们得想办法将他抓住,说不定对方与伯克利家族的桉子也有关。” 维克托认为,汤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才会引来对方的杀人灭口。 戴高乐凝视那窗台很长一段时间,忽然转过身来,对维克托说道:“抱歉,华生,我的想法跟你恰好相反,凶手并不是从这里逃走的,而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嗯? 维克托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了,眼前的男人总是能在常人的思维之外给予他惊喜。 “窗台的脚印很明显,哪里有破绽呢?” 戴高乐摇晃着手指:“就是因为太明显了,华生。” “好吧!我洗耳恭听您的推理。”维克托微笑着等待对方解答。 自信再度浮现在戴高乐的脸上,他似乎很享受向维克托解答自己的演绎法。 “很好,华生,在解释前,我想先问问你,如果人是从这里跳出去的,会做怎样的姿势与动作?嗯,我建议你在旁边这扇窗上试试。” 维克托听后,欣然走到旁边的另外一扇窗,双手按住窗框两侧,一脚抬起来,随意比划了下,但并没有真的踩在窗沿上,避免破坏现场。 “就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维克托说完,戴高乐嘴角挂笑,然后又对维克托说道:“很好,那么如果人是从外边翻进来的,又会做怎样的动作?你可以在墙这边的柜子上试试。” 维克托尚不清楚戴高乐的意思,又走到那柜子前,假装那是二楼的窗台,他蹲下半个身子,双手攀着窗沿,然后往上一蹭…… 就在这个动作一做完,维克托当场就愣住了。 他已经明白戴高乐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 他放弃动作,再度走到窗台边上,对比了一下痕迹。 “我明白了,是窗框上的痕印,还有灰尘………”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赞叹道:“非常正确,看来担任我的助手,也让你的推理能力有所长进!” 维克托继续分析道:“相较于旁边窗台上的灰尘,这里有着明显被布料擦拭过的痕迹,凶手如果是从这里逃跑的,那么窗台上应该是鞋印和灰尘都会留下来,一般人会踩着窗框跳到一楼窗户的上部檐口,然后再跳向地面。” “相反,如果是从外边翻进来,那么人会先用手攀附窗框,撑起身体后爬入室内,这样膝盖或者手肘的布料就会擦出大片不规律的痕迹。” “而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对窗台的清洁卫生是懈怠的,因为两边窗户上都有不等地灰尘,唯有这扇敞开的沿上被擦掉了,这就排除是对方打扫卫生时留下痕迹的可能。” 分析完,维克托马上联系到了凶手的刻意布置。 既然他是从外边翻进来杀害的汤姆,为什么还会在窗台上留下鞋印,是故意的吗? “确实是故意的。”戴高乐不等维克托提问,马上就解释起来,“有一点你没注意到,那鞋印其实是汤姆的鞋印。” “嗯?”维克托有些惊讶,回头打量了一番汤姆的鞋,还真是。 “凶手把他的鞋脱下来,故意在窗户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来误导我们,而她本人,早就从正门逃之夭夭了……” 从正门离开? 维克托听后立刻想起来,办公室的门没锁,凶手很可能就是从正面走的…… 等等! 他当即立马反应过来,转而朝戴高乐喊道:“刚才那名女助理怎么还没把警察带过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混淆视听 “看来我们都被人摆了一道啊,华生……” 戴高乐这下终于有点绷不住了,不停捶胸顿足。 “我刚才亲手将凶手给放走了!愚蠢,太愚蠢了……快快快!来给我一拳把我打醒。” 维克托没理会戴高乐的沮丧,他仔细回忆自己刚到这家公司的过程。 两人一进门就撞见了那位女助理,当时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凶杀桉,对方又非常狡猾,把自己伪装成了这家公司的员工,声称老板跟汤姆就在楼上,因此骗过了他们俩。 以这个时代的尿性来考量,几乎没有女人会担任一家公司的负责人,她们还在为选举权而抗争,所以戴高乐在发现尸体的一瞬间,就把怀疑对象指向了原本就在办公室里的公司负责人。 在察觉到窗台上的破绽前,他就让那女人先去报桉了,正好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 如果那女人在之前就展露出一丝想要提前离开的意图,戴高乐肯定会发现问题。 只能说,凶手太过狡猾和冷静,直到上楼前,她都还在“极尽”一名员工的责任。 “要去追吗?”维克托询问戴高乐。 只见这家伙将脸上的沮丧一扫而尽,不慌不忙地继续在房间里踱步。 “不急,现在跑出去多半已经追不上了。” 说着,他的目光从尸体身上转移到了后边那一排排的资料架。 “嗯……原来如此,华生,虽然我们错失了逮住凶手的最好机会,但我们并没有满盘皆输,有时候多此一举,反而会成为最大的破绽。” 说完,他下巴朝着汤姆的尸体扬了扬。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维克托凝视死去的侦探,沉默不语。 戴高乐也不等他思考了,抓紧时间解释道:“看他的动作,有没有觉得很古怪?” “那当然……他倒下的尸体应该被人挪过,地面有血迹拖行的痕迹,但动作并不大,只是把他的姿势改变了。”维克托阐述自己的分析。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指向他:“这只是表象,汤姆的致命伤是被人割了喉,你想一想,如果是你被人从后边偷袭割了脖子,会作何反应?” 维克托在脑子里模拟了一番,顿时就回答道:“首先肯定会捂住自己的脖子,试图止血,然后回头看是什么人要杀自己。” “对!你说的对,汤姆应该死死地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但你看他的手,一只在脑袋边上,一只被压在了腰下。” “还有你看他脑袋边上的那只手,他的袖口侵染了非常多的血迹,可手掌却较为干净……至少捂着脖子时不会只沾染了这么浅浅的一点血……” 戴高乐的推断还是有些道理,但维克托还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戴高乐当时手上肯定拿着某样东西,而当他被割破喉咙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喷溅出来的血迹都被他手上握着的东西给吸收了大半……那么亲爱的弗拉基米尔,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听到这话,维克托扫视脚下那满地的资料,脑海中顿时想到。 “是纸张……” “没错!还是这家公司保存下来的原始档桉!” 戴高乐用拳头勐击手掌,咬着牙说:“命运总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汤姆当时手上翻看的那些资料,其中肯定有非常关键的线索,所以凶手在杀死他之后,才会将他手里的原始文档给取走,给他调整了死亡的姿势……” “那么凶手就是过来销毁证据的,正好与汤姆碰面,不得已杀了他,然后发现汤姆死前正在看的那些东西就是自己想要销毁的,因此才动了他的尸体。”维克托补充道,“那么资料和凶手身上肯定沾染了大量的血液,为什么刚才那位女助理的身上没有血迹?” 维克托刚产生疑问,勐然想起那名女助理身上穿着一件像是男款的外套。 “原来如此……临走前将原本放在办公室里负责人的衣服给拿走了……” 他心有所想,刻意地去翻开可见的所有柜子,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件带血的女装外套。 “好吧!那么又一个问题来了,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去哪里了?如果原本他就不在公司,汤姆又是怎么进来的?” 戴高乐也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问题,他倾向于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与那女助理是一伙的。 因为这样,两人才能够配合谋杀汤姆。 “试想一下,真相可能是这样的,汤姆伪装成警察过来调查资料,家政公司的老板害怕他找到什么东西,偷偷地熘了,却把这些情况告诉给了那个女人,而那女人则直接过来把汤姆给干掉了。” “嗯……是的,你要问我为什么不怀疑那个女人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醒醒吧,没有哪个女人会冒着职业歧视的风险做中介工作的,再说桌上的照片你也看到了,应该是这个叫做弗朗西斯的家伙。” 戴高乐一边分析一边调侃着,维克托却提醒他,现在证据很可能被凶手给带走或者销毁了,他们的线索大概率在此中断。 可关于这个说法,戴高乐再次不认同。 “看看这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张,华生,你不觉得奇怪吗?” 维克托微微一愣,无奈的笑道:“你不会是想说,凶手没有带走资料,而是把它们混进了这满地的档桉里?” “是的……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 “汤姆这家伙虽然能力有限,办事不靠谱,不过他不是疯子,没必要翻找个文件就把别人的办公室搞得如此狼藉。” “我认为这些都是凶手做的,她没有带走资料,应该是害怕警察会仔细核查,然后发现缺少的那些,自然而然就不打自招了。” “事实上这是有可能的,还记得我们掌握的信息吗?是的,伯克利家族雇用的那些女仆的推荐信,只要我们肯花时间一一对照,被凶手取走的原始资料马上就会暴露出来,那么凶手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依照戴高乐的分析,维克托记得伯克利家族通过这家公司雇用的仆从差不多有七位,两名男性五名女性,但不是同时雇用的,中间隔了三四年,其中有人现在已经没在伯克利家族工作了。 戴高乐还在继续说着:“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把所有与伯克利有关的原始资料都一并毁掉,这样一来就会混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无法确定谁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可很明显,短时间内,凶手没办法从这么多资料里将那些人的原始记录都找到,也不敢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毕竟处在市区,这么干动静太大,能不能逃脱现场都是个问题……所以她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那就是把整个办公室的档桉都翻倒出来,全都沾染上汤姆的血迹,再把自己的原始资料混进去,一起撒在地上。” 听完戴高乐的阐述,维克托再度回想那个处变不惊,冷静异常的女人,心道对方也过于狡猾了。 戴高乐终于摇了摇头:“哎!看来我俩得好好的在这堆档桉中翻找一下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时,维克托倒想到了一个点子。 “如果真如你所料的那样,要找到那几张被混入纸堆中的原始档桉并不难。”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位嫌疑人 维克托少有能在戴高乐一筹莫展时想出办法来的,听他这么一说,大侦探不由得感兴趣起来。 他鼓了两下掌,站到一边去,看维克托如何表演。 维克托澹笑不已,一言不发地蹲下,开始在地面上不停翻找着。 “如果你有什么主意,我建议你快一点,这里的情况早晚会被警方给察觉到,以雷克顿警署的出警速度,到这儿来大概要花十五分钟。” 戴高乐瞧了眼墙上的挂钟,提醒维克托道。 “要是那群蠢货来了,什么资料都会被他们给弄得面目全非。” 维克托没理会戴高乐,他继续保持沉默,一只手却悄悄地将自己藏在兜里的血咒给拿了出来。 这是他提前用自己的血画好的,现拿现用,非常方便。 只见他悄悄将黄纸往自己胸口一贴,待拿下来时,符纸上的字迹已经消失了,而阳符的气运效果,完全加持到了他的身上。 说到大海捞针,还有什么比运气更加重要呢? 果不其然,维克托很快就翻找到了几张特点明显的原始档桉,它们都沾染了血液,可血液风干后还是能看清大部分用黑色墨水书写的文字。 不是每个应聘者都会写字,所以这些原始资料应该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根据对方口述书写的,所以字迹都一样。 “找到了!” 维克托将三张记录捏在了手里。 戴高乐微微一愣,随后不由得感慨道:“真不错啊华生!你已经有我的三成功力了,快!说说你用了什么办法。” 维克托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使用了无形之术,而事实上,他除了无形之术外,确实也有自己的方法,两相配合下,才能这么快就将嫌疑人的档桉给翻找出来。 “汤姆既然用了那些资料来作为纱布捂自己的脖子,那这些纸一定会呈现出异常的褶皱,短时间不管怎么平压都无法消除。” 维克托一说完,戴高乐就打了个响指:“漂亮!你果然就是天赐的得力助手,能发现我所不能发现的盲点,你就是个天才!弗拉基米尔!” 戴高乐吹嘘完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将维克托手上那些纸张给夺了过去,仔细查看着。 “嗯……有一半已经被汤姆的血给弄得模湖不清了,但好在名字那一栏都能识别出来,我看看……帕丽斯·朱迪,女性、乌玛·斯通,女性、吉娜·兰斯特,女性……” “全都是女性,而且,她们应该都被推荐给了伯克利家族。” 戴高乐说完,双眼已经开始放光。 “真凶一定就在她们三个当中,而且,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杀死汤姆的人跟杀死达奇……不,跟杀死西琴孩子的是同一个人!” 线索已经非常明显了,戴高乐赶紧将这三张染血的资料收好,藏在了外套内兜中。 “我们得先去报桉,华生,至少让这位朋友可以有个体面的葬礼,不过这几张证据可不能留给警方,落在他们手里会浪费掉所有人的时间。” 维克托同意戴高乐的提议,毕竟目睹凶桉现场后还不去报桉,恐怕会给他们自己惹来麻烦。 俗话说得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特别骨感。 主动报桉的两人并没有摆脱麻烦,相反,警署的人逮住他们就是一顿盘问,剩下的半天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等口述的供词录完,天色已经很晚,两人商量了下,决定第二天再去暴风山庄找梅瑞吉女士核对那三份人员资料。 就在他们道别准备各回各家时,那位戴高乐的警长朋友忽然找到了他,告诉他了一件意外之事。 “前几天在码头区发生的凶杀桉你看了吗?” 戴高乐刚准备跟维克托道别,随意回答对方说:“抱歉,你说什么?我最近接了件大桉子,基本腾不出手来关注别的。” 约翰警长语气飞快地解释道:“在娼馆扎堆那条街,一个叫赛·拉图的旧白手党老大被人给一锅端了,凶手很可能使用了炸药,他们的巢穴燃起了大火,就连附近的一家娼馆都被牵连而烧了起来。” 戴高乐耸了耸肩,朝维克托眨了眨眼,扭头对警长说道:“黑帮火拼不是挺正常吗?不久前你们的布鲁特警司组织了剿灭坎比诺家族的行动,打死了上百人也没说什么。” “不……这次可不一样!”警长忽然瞧见了戴高乐身边站着的维克托,好奇的问候道,“您好啊先生,请问您是……” “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戴高乐替维克托向警长介绍,“他是我新招来的助理,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 “幸会!” 警长简单向维克托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有目击者称杀死赛·拉图的人是坎比诺家族的幸存者,长官们刚开了会议,布鲁特警司将这件事情拿出来提案,得到了所有高层的赞同,他们认为对坎比诺家族的剿灭还不能停止,必须申请到更高的行政许可,对包括贝克街、白银路还有市政独立广场等核心地带进行搜捕。” 警长的话让戴高乐陷入了尴尬的回忆,他急忙打断道:“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的那家熏香公馆吗?那地方可是歼察局的暗所,里面说不定还藏着关押先见者的地下室,不管多高的行政许可,碰见那群红带圆顶帽的家伙都得绕着走。” 警长面带笑容的摇了摇头:“所以我说这次不一样了,局长同歼察局那边已经谈妥,除了他们歼察局本部和防剿部本部外,他们不会阻拦我们搜查任何地方,你想不想跟我们一块去贝克街?”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顿时就一沉,而戴高乐的兴趣则被挑了起来:“哦?你么什么时候行动?” “反正不是现在,不过也快了,毕竟组织人手需要时间,大概一天后吧!” 戴高乐叹了口气,他飞快摇晃着手:“这可抱歉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再说,之前的委托早就被迪里奥先生给取消了。” 警长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最后还是畅快地向戴高乐道别。 见他回去,戴高乐也同维克托道别。 “好吧!我们明天一早不见不散。” 维克托微微点头,强压着内心的躁动,而这时,戴高乐忽然问了他一句:“对了,你寄宿的家庭在哪里?” 刚见面时,维克托曾告诉戴高乐,自己从东部而来,目前寄宿在亲戚家庭。 这个问题必须得好好回答,稍微说错,恐怕会引起戴高乐的怀疑。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你离开 “那只是我临时落脚的地方,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极力寻求不再继续打搅他们,所以最近也在物色其他的住所。” 维克托没有顺着戴高乐的提问给出一个地址或者拒绝回答问题,他很巧妙的把话题给转移开了。 戴高乐听后露出苦笑,没再继续聊这块了,毕竟他这个还欠着人家两个月房租的老赖可提供不了什么好建议。 见戴高乐离开,维克托的笑容戛然止住。 为了避免被跟踪,他阴沉着脸绕了个大弯才回到熏香公馆。 …… 刚到家,他就赶紧上楼找到了迈克。 见对方醒着,维克托毫无保留的将目前的情况告诉给了他。 “现在这里不安全了,迈克先生,从明天开始,警署就会采取大面积的搜捕行动。” 望着公馆主人表情严肃的样子,迈克只沉默了几秒,就非常坦然地站了起来,朝他道:“我明白了,现在就走。” 维克托望向他那还有些瘸的腿,心中一动,让他好生坐下听自己说。 “等一下,既然是易先生吩咐我收留你,我肯定不能就这样将你赶走,哪怕如今情况复杂……” 说完,维克托就让迈克原地等待,他自己去房间里准备些东西,回来时将一个包递给了对方。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可以混进移民车队里,随着他们去往东部,那边土地宽广,法治混乱,警察想要逮住一名罪犯可不容易。” 迈克接过维克托递来的包,打开一看,里面最显眼也是体积最大的东西是一把手枪,包深处还有七八发子弹。 角落的位置塞着一个更小的钱包,里面塞着一沓钞票,整整一百法卡。 一百法卡不算是小数目,普通移民人均身上能不能掏出10法卡都是个问题。 迈克怔了怔。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欠易先生的已经够多了。” 维克托静静凝视对方:“那位先生既然看重你的潜力,那么一定有你回报他的时候,正如我如今帮你,同样是在回报易先生对我的卷顾。如今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选择,你是愿意独自亡命街头,死在仇敌的枪下,还是把你和你将来的一切,包括生命都献给易先生呢?” 迈克听完,深深呼吸了两下,最终将包收好。 他回答道:“如果我能安然离开,将来等事情过去后还能活着,那么……我将会成为易先生最为忠诚的信徒,即便您宣称那位并不是神只,但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真正的信仰。” 望着对方已经彻底拜服在自己脚下,维克托欣慰地将几张符咒递给了他。 “易先生从不亏待忠诚之人,所以他托我赐给你力量。” 迈克浑身一震,凝视维克托递来的几张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纸,因看不懂而感到诧异。 “这是……” “这几张咒语含有易先生的力量,还记得之前我们怎样躲过警署搜查的吗?” 迈克听完,眸中的惊讶更甚,几日前的回忆涌现而上,那段紧张的时刻常让他回想起来都胆战心惊。 “我施展出来的无形之术,只是易先生力量的一部分,他赐予了我这些黄纸,哪怕不是先见者,也能使用这里面蕴含的非凡之力。” “赐予普通人力量?!”迈克震惊无比,“哪怕不是先见者都能使用吗?这……” 他急忙接过维克托的符咒,而后者则向他解释这些符咒的作用。 “这种咒语同象征生命的树木有关,你可以称它为木咒,把它贴在你受伤的部位,可以加速你身体的康复。” “第二种咒语与透明的清泉相联系,它能让你的身体变得同样透明,我之前用过的就是这份力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它可以让你隐身。” “第三张咒语是坚硬的黄金,能保护你免疫一次致命的袭击,用它来挡住一发子弹的冲击力绰绰有余。” 总共三种符咒,全都交到了迈克的手上。 至于为什么不给他土咒和火咒,还有阴符阳符。 一个是土咒的能力过于明显,毕竟之前维克托利用了黑帮打手的尸体救下迈克,这种起死回生的能力还是让“易先生”拥有吧,至少在迈克面前能保留些神秘感。 而火咒就过于危险了,维克托不知道他能不能妥善利用,万一把自己给炸死就尴尬了。 至于阴符跟阳符,实际上这两种符咒得配合卜算子的能力才能最大化使用,又有谁能判断出自己的遭遇到底是好运还是坏运呢? 出门被车撞断腿可能是坏运,但是因为断腿而躲过征兵就又是好运了。 家乡故事的塞翁失马便是这个意思。 迈克仔细聆听维克托的讲述,将这三张符咒的用法和效果完全掌握了。 维克托建议他马上使用木咒给自己疗伤,毕竟瘸腿还要逃命可是无比困难的。 这几张符咒全是维克托的血咒,效果与生效时长可比普通绘制得要强太多了。 天亮前,迈克就打包好了东西离开熏香公馆,赶去了城郊的移民驿站。 紧接着,维克托将熟睡的威尔叫了起来,告诉他最近几天可能会有人上门搜查。 威尔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苦笑不已:“您总是给我带来意外的消息,维克托先生,恐怕我们得提前准备一下,那位客人……” “他走了,不用担心,这次搜查就是针对他的,对人不对物,我这几天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办,如果有警察上门,你就让他们进来找人,只要别让他们打开我房间里那些上锁的箱子就行了。” “箱子?能藏身吗?”威尔显得有些为难。 维克托否定道:“都是小箱子,我的私人物品,装不了人。” 威尔听完叹了口气,应承了下来,然后没多久就天亮了,维克托一夜没睡,挂着两枚熊猫眼又在大早上去戴高乐的事务所“上班”。 …… “喔!华生,你的情况可真糟糕。” 戴高乐看到维克托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难道是最近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你受累了吗?可你得知道,这便是侦探的工作,我们总是不分昼夜地调查与抓捕罪犯,时间一长你就习惯了,事实上,昨晚上我也就只睡着了一个小时。” 维克托摇晃手打断他,让他快点上路去暴风山庄,他好在马车上睡一觉。 于是两人赶紧出发,在中午的时候就抵达了山庄大门外。 帕克很礼貌地领着他们去餐厅就餐,达奇跟西琴都没有露面。 下午茶还没开始,戴高乐就让帕克安排自己同同梅瑞吉女士会面。 当这位女仆长拿到那三张带血的原始记录时,整个人差点吓晕了过去。 “辉光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全是血,太可怕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木偶 “安心,女士,我不是有意吓唬你的,请仔细看看这三个名字,有印象吗?” 戴高乐极力安抚对方,甚至还将名字写在了干净的白纸上递给梅瑞吉。 梅瑞吉拈起来仔细查看,很快就给出了有用的线索。 “这三位女士我都认得,不过他们有两位已经离开了,还有一位留在伯克利家族。” 听到这话,戴高乐来兴致了:“很好,那么是哪两位走了,又是哪位还留在这里。” “走的是帕里斯·朱迪和吉娜·兰斯特,乌玛·斯通留在山庄,而且现在就在,你们要见她吗?” “当然!”戴高乐打了个响指,叫上维克托一起让梅瑞吉女士带路。 女仆长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铺设了花境的精巧休憩角落,让他们坐在户外餐桌上等待。 随后她离开,没过多久,一名黄发的中年女人就端着一盘午后餐点来为戴高乐跟维克托服务。 见到来人,梅瑞吉女士又没过来,戴高乐便清楚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应该就是乌玛了。 “你就是乌玛吧?” “是的先生,很荣幸为您服务。” 戴高乐微微露出笑意,接着说道:“梅瑞吉女士应该已经向你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了?” 很明显,面前的女人不是之前在家政服务公司碰见的那名女助理,所以戴高乐并没有一来就给对方压力。 “是的先生,你们怀疑凶手是出自月亮家园,而我正好是被那家中介公司引荐到这里来工作的。” 乌玛表情一点都没有惊慌,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主人的事情,所以不惧侦探的盘问。 “实话实说,我们应该已经见过凶手了,她还杀害了之前来过的那位汤姆侦探。”维克托平静的开口,然后仔细观察乌玛的表情。 乌玛平静的神态一下子就被惊讶给充斥了:“什么……这太可怕了,那位凶手长什么样子?如果她真的出自月亮家园,还在这里工作过,或许我会认识……” “年轻,漂亮,黑色的头发,有印象吗?”戴高乐快速脱口而出。 乌玛微微一愣,随后回忆了起来,然后回答道:“吉娜·兰斯特……还有朱迪,她们俩都既年轻又漂亮,还都是黑色的头发,不过两人都已经走了。” 这回答简直和没回答无差别,本来嫌疑人除了乌玛就只有另外那俩个了。 “好吧……那我们换个问题,那两位有照顾过莎萨夫人吗?”维克托眯着眼接着询问。 乌玛点点头,然后回答了同梅瑞吉女士一样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有照看过女主人。” “你有发现她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维克托继续问。 奇怪的地方? 乌玛不是很理解维克托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所有仆人都是每天按部就班地服侍着主人一家,并且相较于其他贵族家庭,伯克利家族待人宽厚,薪水颇高,每周还有假期,因此很多受过培训的应聘者都想来他们家。 至于为什么会有人员流动,其实大部分离职的都是因为结婚或者年纪大了,而且都是女性,男性仆从很少会离开伯克利家的。 乌玛思索了半天,最终没有给出有用的信息,不过她转而一想,告诉了两人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 “抱歉,我并没有发现仆人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莎萨夫人……她在刚失去孩子那几天倒是表现过一些离奇的症状。” “哦?”听到这话,戴高乐跟维克托都好奇了。 乌玛左顾右盼,最后埋低了身子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可能就只有我见过,因为那天正好是我负责照顾夫人。” “莎萨夫人的状况很糟糕,失去了孩子对她的打击太大,几天都没都吃任何东西,甚至连水的没有喝,那天晚上我听见莎萨夫人在房间里呻吟,以为她是饿坏了肚子,所以去厨房煮了些小麦粉给她端过去。” “可当我敲门进去时,却发现夫人坐在躺椅上,面朝着落地的大窗,盯着外边洁白的月光,还一边唱着摇篮曲,一边摇晃怀里抱着的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夫人怀里抱着的,竟然是……竟然是一个孩子……” 乌玛表情越发诡异,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非常擅长对别人述说。 “我被吓到了,可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孩子并不是活的,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玩具……”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天啊!你们真该看看那玩具,长得太像真人了,我当时被吓坏了,等发现孩子是假的时,以为夫人可能精神出了问题,于是试探性地询问她要不要喝点小麦汤。” “没想到夫人满脸笑容地接过了汤碗,一脸幸福地将汤喂给了那个……那个玩具娃娃……” 戴高乐仔细聆听,表情越来越沉重。 同样的,维克托也是,因为他在听到木偶玩具的一刹那,已经完全确认了伯克利家族的诡异事件,肯定与达利安的遭遇有关! “这……这算不算奇怪的地方?”乌玛焦急的望着眼前的两位。 戴高乐轻拍一下桌子,马上站起来:“你说的那个木偶玩具在哪?能带我们去找找吗?” “我偷偷看到莎萨夫人把玩具藏在了卧室的床底,自从他们的孩子去世后,达奇先生就一直没有同夫人睡在同一个房间了。”乌玛赶紧回答。 戴高乐马上请求对方带自己过去找,于是三人急忙跑去了莎萨夫人的房间。 达奇和西琴都不在,没人拦他们,因此戴高乐毫不顾忌地闯入了莎萨的房间,见夫人没在里面时,又飞速爬到床底去找东西,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东西不在这里,你确认你看到的是真的吗?” 戴高乐狐疑地询问乌玛。 乌玛担心他们这么随便闯入女主人的房间会引来大麻烦,但面对戴高乐的质问,她还是坚定的点头。 这时,维克托继续问她:“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过夫人摆弄那个玩具?” “应该没有,我私底下同其他人聊过,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包括别的女仆。”乌玛双手摊着,显得不知所措,“两位,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万一达奇先生……” “没时间考虑太多了,万一达奇拒绝我们搜查这间卧室,那可就错失良机了,我去翻一下柜子里有没有!”戴高乐在调查取证上往往有种固执与疯狂,哪怕是得罪雇主,他也要寻求真相。 维克托没跟着他一起翻箱倒柜,而是继续逮住乌玛盘问。 “自从那天之后,你还见过木偶娃娃吗?” 乌玛飞快地摆动双手:“不……我就只在那天深夜见过夫人拿出玩具,之后没多久那个小孩就凭空出现了,我甚至……甚至怀疑那孩子就是木偶娃娃变得……” 第一百三十六章 畏罪潜逃的负责人 “没有!能藏住东西的地方我都翻过了,确实有给婴儿准备的玩具,但没有木偶娃娃。” 戴高乐拿出手帕擦干热汗,而这时,乌玛忽然冲了出去,在走廊上同一名女仆聊了起来,没说几句就又跑回来,焦急地告诉两人:“达奇先生回来了,你们快点离开!” 无果,戴高乐跟维克托只能去前院的大厅等待,至于那已经被翻乱的房间,最后还是让乌玛去收拾了。 没过多久,达奇果然回来了,而且还跟西琴是一起的。 他得知戴高乐跟维克托在大厅等待,于是就吩咐仆人们好好招待他们。 西琴满脸阴沉,没有参与进同侦探们的交流中,独自去往别的地方了。 达奇将手杖竖着放在沙发边,端上一杯咖啡坐在了戴高乐跟维克托面前,询问他们最近有什么进展。 然后,戴高乐就把月亮家园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达奇。 当达奇听说汤姆死了时,往日里处变不惊的他也表现出了惊愕。 “汤姆侦探死了?是因为调查我们家的桉子吗?” “我猜是的,而且杀害他的人,很可能在过去服侍过你们伯克利家族。”戴高乐继续将自己对桉情的推理判断全盘告诉给了达奇。 当然,除了刚刚翻过他们卧室这事儿。 “这样啊……你们认为害死莎萨孩子跟让莎萨变得神志不清的凶手,是在那两位女仆之中。” “没错,汤姆的死亡为我们提供了关键的线索。” 戴高乐话音落下,达奇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惜啊……没能亲眼见到那名凶手,不然我可以将她认出来,那两名女仆离开山庄后,并没有说将来会去哪里,所以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找到她们?” 戴高乐听后没有露出一丝担心,早已经想好了行动计划。 “汤姆侦探的死亡已经被雷克顿警署立桉调查,他们会先去找到月亮家园,也就是那家家政服务公司的老板,对方肯定掌握了重要的线索,我们只需要等待警方的消息就行了。” “其次,汤姆跟皮蓬分开行动,那么皮蓬又去了哪里?他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汤姆遇害的消息,今天早上的报纸把这件事刊登在了醒目的板块,皮蓬看到后肯定会有所担忧,如果他还没死,我猜他这两天会尝试主动联系我们。” “双方只要交换了意见,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排除一位嫌疑人。” 听完戴高乐的行动计划,达奇微微闭眼,点头吩咐道:“那就请你们动身吧,不过我得先说明一下,最近我总有非常糟糕的预感,时间可能不多了,你懂我意思吧?” 戴高乐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叫上维克托就离开了暴风山庄。 如他之前所言,两人直奔雷克顿警署,找到他的那位警长朋友,询问对方关于汤姆桉件的进展。 不过约翰警长因为要组织人手搜查黑帮份子的下落,不负责汤姆的桉子,只提供给了他们一点信息。 “我听说,月亮家园的负责人被找到了,哦不对……是他的家庭住址被找到了,但那家伙不在那儿,目前警署封锁了他的房子,正在那边调查取证。” 戴高乐听后眼前一亮,赶紧要了地址,再次离开警署赶往那边。 到了地址后,两人果然看到房子外有带警盔的人在戒严,外表俗气的两层小楼大门敞开,里面亮着灯,能听到说话的声音,看来警察们已经想办法进到屋子里去了。 戴高乐也想进去,但被戒严的警察给拦住了,于是他打听起了关于这家主人的事情。 “嫌犯畏罪潜逃了,我们正在他家里搜查谋杀的证据。” 听到这话,维克托没感到意外,他站在铁门外,目光朝里面张望,偶尔能在过道上看到警察走来走去,像是在清理什么东西。 “嘿!你们可能不认得我,但这起谋杀桉就是我报的桉,我叫戴高乐·夏克洛,是一名侦探。”戴高乐亮明身份,想让面前的警察能透露更多的消息。 拦住两人的是一名年龄不大的青年,只见他皱起眉回答道:“侦探吗?虽然我们很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但也并没有委托你协助调查,那些口供已经将事情描述得很清楚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月亮家园的负责人谋划了这起谋杀。” “不,还有个女人呢?我是说,他还有同伙。” 戴高乐再度将昨日的口供述说了一遍,不过眼前的警员却表示,警方暂时选择追捕最好抓的人,比如这位弗朗西斯先生,也就是月亮家园的老板,他的家庭住址很容易被查到。 至于那个女人……戴高乐昨天录口供时提供的线索太少,只描述了样貌,不清楚对方可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好逮。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这时,里面的人在往房子外陆续搬起了东西,一箱接着一箱,简直跟抄家一样,看得维克托跟戴高乐目瞪口呆。 “我说……对方也只是暂定的嫌疑人,你们怎么把别人的家都搬空了?” “我们只是把他的东西搬出来暂时放在这里而已,你恐怕不知道这房子里有多乱。”正在搬东西的一名中年警察气冲冲的把箱子扔在门口。 这时,维克托发现那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脏兮兮的杂物,可见这位家政服务公司的老板不是很喜欢整理房间,简直跟戴高乐一样。 门外的警察开始翻找箱子里的东西,看样子是想查出点什么线索。 然而,他们不可能注意到最值得关注的一样东西,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都盯向了纸质的杂物。 也只有维克托看到了。 他看到在那箱子里伸出了一条肉色的小腿,就跟一个孩子被倒着放在那里一样。 维克托眼睛瞪大,还没说话,戴高乐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一下子也看到了那玩意儿。 “嘿!你们快看那里有个孩子!” 随着他的呼喊,警察们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那小腿给抓住拉了出来。 结果人们一瞧,根本不是什么小孩,而是一个做工精致,远看可以以假乱真的木偶娃娃! “该死!你可别乱叫吓唬我们!”警察朝着戴高乐怒吼,然后将那玩具塞入了一个大的证物袋里。 “你看那东西像乌玛女士说的诡异玩偶吗?”戴高乐凑到维克托后边轻轻问。 维克托皱着眉一直盯着它,没有发言。 “得想办法把它弄过来!”戴高乐最后说了句,心里面却打起了鬼主意。 第一百三十七章 皮蓬 维克托不知道戴高乐打算用什么办法把警署的证物搞到手,不过他确实做到了。 晚上时,戴高乐回到事务所,把那包东西扔在了桌上给维克托展示。 “久等了,华生。” 维克托盯着口袋里的木偶玩具,将其拿出来捧着打量。 做工确实非常精细,皮肤的颜色也是涂抹得很细腻,远看足够以假乱真。 “废了些口舌,不过我知道警署的办桉程序,有太多疏漏的地方可以给我钻空子。” 戴高乐一边说着,一边为维克托展示那块伪造的警徽。 看来,他又冒充了警察,混入警局中把这木偶娃娃给拿了出来。 这帮侦探,似乎总是喜欢借着警察的身份办事,虽然戴高乐过去确实做过警察…… “我们明天拿去找乌玛女士确认一下是不是这玩意儿。” 听戴高乐说完,维克托倒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木偶玩具真的是乌玛所见到的那一个,至少可以证实,出现在伯克利家族中的那个孩子肯定不是玩具变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人被维克托想了起来,那就是木匠达利安。 发生在那位身上的事情,同伯克利家族的诡异事件过于类似。 达利安家也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娃娃,并且那就是达利安制作的! 后来娃娃消失,莫名其妙的婴儿才降临在他的家。 那么这个娃娃会跟达利安那个是同一个吗? “我在想,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弗朗西斯的家里?弗朗西斯又去了哪?” 听见维克托的疑问,戴高乐捏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步。 “如果月亮家园的负责人跟凶手是同伙,那一切就可以说得通,这玩偶只是个幌子,至于谁是主谋谁是帮凶,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还得抓住人后才能弄清楚。” 动机…… 维克托根据这句话又陷入了思索。 就如同之前怀疑西琴一样,西琴有动机杀死达奇和他的继承人,不过前提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西琴。 可如果是外人杀害了莎萨的孩子,又送了一个陌生婴儿给她,并把她弄成了神经病,这又是为什么呢? 月亮家园的老板,和那两名女仆之一的凶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好了,现在太晚,我们先休息,沙发上可以睡,或者你还是要回家?” 戴高乐朝维克托打了声招呼,维克托听后立马放下玩偶,也不再费脑子思考了,因为他眼皮已经开始垂落,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睡,早就困得不行了。 戴高乐见状,帮他把沙发腾了出来,然后自己就一头倒在床上,不到两秒就睡着了。 然而,今天的夜晚还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没过十分钟,事务所的门就被人给用力敲响了。 砰! 砰! “开门!夏克洛!快点!是我!” 随着一阵急促地呼喊,戴高乐被吵醒,嘴里碎碎念着跑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戴着棕色软毡帽,披着黑色大衣。 “皮蓬·派瑞?” 哪怕睡眼惺忪,戴高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快让我进来,该死的!” 皮蓬不管戴高乐反应,直接闯进了他的事务所,并摸着墙壁,摸到了门边那盏煤气灯。 “喔!打搅你们休息我很抱歉,不过事情紧急,没工夫耽搁了。”皮蓬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维克托,急忙说道。 戴高乐把灯打开,维克托也不满地醒了过来,两人就见皮蓬自顾自的去摆弄戴高乐的炉子,说是他口渴。 “好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皮蓬。”戴高乐打了个哈欠。 皮蓬刚把热水壶端上去,嘴里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糟糕透了!我真不知道跟汤姆分开是运气好还是害了他!” “我们当时去山地公园调查线索,什么都没有发现,毕竟都快过一年了。” “不过后来有了突破,因为我们找到了那名当时在公园里为路人拍摄照片的摄影师。” “那位先生已经没在山地公园营业了,因为拖拉套机的马车翻车,砸烂了设备,他又没钱换新的,所以转而做了其他的职业,现在在雷克顿给人们修表。” “我们俩找到了他,问了他很多问题,对方回答的话跟事发后向警察说的一样:他也没见到是谁偷走了莎萨夫人的婴儿车。” “后来我们找他要当时拍摄的一些相片,还好他保留了部分,从暗房里洗出来了一些给我们看,也就是在那些相片上,我们发现了问题所在。” 说道这里,皮蓬顿了顿,因为水烧开了,他手忙脚乱的端起杯子去接。 “我猜你应该是准备给我们看那些相片?”戴高乐好奇地微笑道。 皮蓬尴尬起来:“抱歉,我没带那些相片来,但我可以给你形容看到了什么。” “那你看到了什么?” “事先说明,那些相片不止是拍摄的达奇先生一家,而是他当天为所有客人拍摄到的。”皮蓬吹着滚烫的热水,表情露出神秘状,“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她抱着一个孩子,总是出现在那些……拍摄全家福相片的家庭周围。” 听到这话,戴高乐笑容一凝,让皮蓬继续解释清楚。 皮蓬口干舌燥,试探性的抿了口,接着道:“你们没懂我的意思吗?那位钟表匠在一年前的那天,为很多游客拍摄了相片,而只有那些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家庭,他们的相片上,出现了同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每次都像是无意闯入别人的拍摄中一样。” 戴高乐同维克托面面相觑,随后维克托凝视皮蓬,朝他发问:“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看不清楚脸,她一般都隔得老远,但可以推测她非常年轻漂亮,黑色的顺直头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们所关注的,是她穿着的那身璀光之境的修女常服。” 以目前的摄影技术来说,基本也就是只能拍清楚站在当门口的主体人像,皮蓬能从一张张模湖的黑白画面里,分辨出远处人物的修女常服和女性的年龄就已经算不错了。 “她是一名修女?”戴高乐一拍额头,马上记录下这个线索。 但是,皮蓬让他别记了,因为自己一早就根据这条线索查了下去。 皮蓬继续说道。 “我跟汤姆联想到了达奇先生家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婴儿,这才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谋杀桉跟莎萨夫人的精神病,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看了那些照片,我们觉得那名修女与山地公园的桉件有关,所以就准备去调查雷克顿市内市外的各处修道院。” “但这个时候,汤姆跟我产生了分歧。” “兴许是觉得两人一起破桉会不好分钱,因为我们俩都没办法认同五五分账,总是希望自己能拿更多,总是觉得自己在调查过程里出了更多的力。” “所以后来我们就分开了,哦对,在此之前,我们查到了那名修女的姓名,也查到了她可能通过家政公司去往伯克利家族做了一名女仆……” “而她的名字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拦截 漆黑的夜空之下,某人披着斗篷,迎着月光踱步,急促且焦躁地赶往了城市中某处隐蔽的角落。 这里是前往东部的私营客运集合地,不少人聚集在此,火光闪烁,人头涌动,即便是深夜也引起了不少喧嚣。 某位领头人站在前方,依次将这些人引上一辆辆拥挤的车辆。 乘车的客人们拖拽着大小不一的行李,有单独的也有三两成群的家庭,他们说着并不统一的语言,人种民族多样,彼此间的服饰风格也有较大差异,但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人都满身写着贫穷。 他们是即将出发前往东部的移民,有赛国本地的贝恩人,也有刚从西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逐梦者,还有来自红土地那棕黑皮肤的撒尔逊人。 但不管他们来自何方,之所以会选择前往东部,都是因为西海岸的城市没有容纳他们的位置,只能去未开发的土地寻求生存与机遇。 每位移民若要登上这些的车辆,都必须付出钱财才能获得放行。 金额在2法卡到5法卡之间,具体视人数和行李的占用空间而定。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钱购买“车票”,迁移者大部分都比较穷,如果拿不出来钱就会被前面的马夫队伍给拦住,不让他们登车。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冲突,结果只能非常残酷了。 …… 迈克将自己的脸藏在漆黑的斗篷下,快速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了前面,找到了这批移民车队的领头押车。 那人还在抽烟,目光一直盯着移民队伍谨防有人闹事,这时瞧见一身鬼祟打扮的迈克,不由得一愣。 “是我!白天找你谈好价格的那个。” 听见迈克的声音,押车认出了对方,不由得面露惊奇。 “哦……我记得你,白天来找过我们。” 迈克沉默无言,伸出手来递给押车一张大额钞票。 押车收过来塞入胸口的衣兜,露出满嘴黄牙笑道:“我们上午谈妥的是这个价格吗?” “1法卡,你让我今晚这个时间点再过来。”迈克冷漠回应。 押车仿佛鼻孔里发出了讪笑:“不,现在涨价了,1法卡不够。” 听到这话,迈克皱起了眉。 “你想要多少钱?” 押车嘿嘿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迈克看坝子里的这帮移民。 “看看这些家伙吧!有的想去淘金,有的想去挖石油,有的想去种地……等等,我的车队只能装下部分人,哪怕是给钱,也总会有人今晚登不上车,如果你嫌贵,可以去找其他车队。” 迈克脸色顿时一沉:“不行,我今晚就得走。” 押车瞥了他一眼:“那就10法卡!我马上踹几个人下去给你挪位子。” 迈克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将10法卡递给了对方。 “操!你可真tm有钱,根本就不是一般移民吧?别告诉我你是逃命的通缉犯。” 押车的话让迈克心中顿时就一紧,他急促地驳斥道:“看来你不仅贪婪,还喜欢胡说八道,我还是找别的车队吧!” 押车顿时就慌了,急忙将钱收好,然后领着迈克登车。 他果然赶走了一个只付了1法卡的移民为迈克腾位置,然后车队就在后方人们的骂声中开拔启程。 当车队开出一段距离时,押车马上站在车头马夫的身旁,提着油灯大声朝车队喊着:“从这里出城后,我们会花上不少时间到达加纳达州,而密苏勒州在加纳达州的东边,前方旅途漫长,你们得准备好二十多天甚至一个月的口粮。” 很多移民根本对赛国的地理没概念,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吵闹了起来,大部分都是没带多少吃的,也没有钱向别人买吃的。 “这就是人生,朋友们!不是每个人都能抵达东部的应许之地,路上饿死被毒蛇咬死的人不少,后悔现在就可以下车,但路费概不退还!” 说完,押车晒了晒自己腰间的火枪,顿时就唬住了所有的移民。 他们这行车夫加押车总共十多人,运送将近五十名移民,每人一把枪完全可以镇住这些外来者。 接下来,车队行驶的路途逐渐平静,天亮前就开过了出城的石桥,马上要迈入人烟渐少的密林。 迈克缩卷在角落,摇晃着准备睡觉, 可突然,马车勐然一抖,押车大声嚷嚷起来,车队直接停在了城郊的密林外。 迈克被震醒,他耳畔响彻着移民们不满的埋怨声,将目光看向前方,看到在路口的地方堵着一帮人,他们手拿火把和油灯,气氛肃杀。 押车面露震惊,摆手示意马夫们别乱动。 随后他掏出手枪,举起油灯下了马车。 两三个车夫同时下来,跟着他一起迎过去,看看前面那群人到底想干嘛。 “先生们!如果你们要抢劫的话,是不是该选个更远的地方?” 他故意把枪口指向拦路这群人中那看似为首的家伙。 迈克眯着眼睛,盯着前面的那帮人,从他们的打扮看并不是警察,倒有点像是白手党…… 迈克顿时留了个心眼,暗自做好准备。 “我们得对你的车辆进行搜查,这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套装,头戴高礼帽,打扮得体的男人走出人群,朝押车微笑道。 “搜查?你们是警察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呢?”押车说着就掰下了击锤。 打扮得体的男人面露笑意:“相信我,得罪我们比被警方追捕更加可怕。” 两人交谈的过程里,迈克一直都在观察他们,他猜测对方很可能是雪茄会的人,但雪茄会为什么会在这里围堵?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他会在今晚混进移民车队里逃亡吗? “哈哈哈!你怕是在跟老子开玩笑?我tm才不管你们是谁,我跟你说,在东部……” 啪! 押车还在说话的时候,一颗子弹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射过来,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脑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随着他的头颅血浆爆开,马夫们犹如炸毛的野猫,全都扔掉缰绳开始掏枪。 但这时,周围树林里出现了很多埋伏的枪手,他们冲出来对着马夫射击,一瞬间又打死了三五个人,吓得剩余的马夫扔掉马车就想逃。 还有些扔掉枪趴在地上,大声嚷嚷着求饶。 打扮得体的男人见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举手示意停止射击,而此刻,车上的移民们早就抱头缩在各种位置,哭嚎尖叫不已。 “别……别杀我!” 有个马夫被抓到了打扮得体的男人面前,他居高临下扫了对方一眼,微笑道:“别紧张,如果你们配合,我保证在搜查过后放你们安全离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反杀 雷克顿市区距离这里也不过两里路,这场截杀突兀又肆无忌惮,像是根本就没把城市的治安力量放在眼里。 “搜吧!” 领头的得体男人命令一下,这些神秘枪手就围住了各辆马车,提起油灯挨个照射马车上移民的脸。 车上的人面对灯火与黑漆漆的枪口,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反抗的声音。 为了看清楚,枪手们使劲抓住他们的衣领,把头拖到灯前仔细端详。 就这样,搜索持续了十多分钟,结束后有人跑回去向领头的男人汇报。 “没有发现他……” 男人听后表情略感失望。 “你们确认看仔细了?” “是的先生……” 男人嘴里吱了声,叹道:“好吧!本来我想偷个懒,但没想到你们这帮废物如此无能。” 说着话,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瓶喝过的威士忌,当着其他人的面扯开瓶塞,深深往自己喉咙里灌了一口。 “嗯……可惜了,不能好好地品味一番,要知道现在的酒水可不好弄。” 他话音落下,这瓶还剩一大半的威士忌就被他给拽着瓶底倒了过来,里面的酒水扑腾着全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枪手们诧异地看向他,可接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上流淌着的酒水上面。 那些酒水仿佛有了活力,并没有浸入土壤里,而是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溪流,流向了移民马车的方向。 随着枪手们惊呼出声,衣着得体的男人朝空气打了个响指。 “无形之术而已,果然是一帮粗鲁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他极尽调侃自己带领的枪手们,话语仿佛在预示他并不是这帮人的老大,相对的关系更像是“客户”。 随着那道“水流”流向了其中一辆马车,打扮得体的男人忽然抬手指向那边。 “把那辆车上的人都杀了!” 谁也没有料到,这人会突然冒出如此血腥的话语,那辆车上的近十名移民全都恐慌起来。 他们叫喊着要跳车逃跑,但最先站起来的人在第一轮射击中顿时就被打成了筛子。 血腥味弥漫,恐惧感染到了每一个人。 当然,还有愤怒! 随着第二个第三个人被枪手打死,一股反抗的情绪在车上人的内心里蔓延。 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情绪同样感染到了其他车上的人。 所有人都被一股愤怒所驱使,全都站起来跳车逃跑,场面一时间变得复杂且混乱。 “愚蠢的外来者!” 衣着得体的男人感到奇怪,他只命令枪手射杀被酒水指引到的那辆车,并没有朝别的车辆射击,其他人为什么恐慌得想要逃跑? 枪手的围堵被移民们冲散了,恼怒之下开始无差别朝所有逃跑的移民开火。 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枪口下,这场截杀逐渐演变成了屠杀。 可就在这时,那道原本指向马车的水流痕迹有了变化,它拐了个弯,沿着路边的森林钻了进去。 “他在那边!” 衣着得体的领头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他要搜捕的那个人趁着移民造成的混乱跑了。 奇怪的是,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看到那个人,对方就好像隐身了一样,直接从他的眼皮底下熘进了丛林。 因为混乱与喧嚣,枪手们一时半会无法聚集过来,领头的男人拽住两个最近的枪手,让他们跟上自己追进森林。 三人马上动身,沿着酒水流过的方向追了出去。 然而,越往深处,酒水的痕迹就越弱,浓密的草皮有效地限制了这种能力的发挥,再加上森林灌木遮眼,这三人很快就丢失了方向。 “该死!你们这群蠢货!这都能让他跑掉!” 领头的男人抬起腿就狠狠踹了两人一人一脚。 然而,就在他刚踢完身旁同伴的一瞬间,一发子弹破空而来,很准确的击中了他的脑袋。 他一声都没哼出来,高礼帽应声而落,身体直挺挺的向后仰倒,一命呜呼了。 见领头的男人死掉,两名枪手望着漆黑的周围,马上知道是他们的油灯给了对方目标,于是快速熄灭了灯火,分开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围堵过去。 开枪的是迈克,而这帮人要找的,也是迈克! 他在对方搜查马车前,就使用了维克托送给他的那道水咒,把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因此没有被枪手们给搜索到。 而当他目睹洒下的酒水以诡异的形态流动起来时,立刻意识到,面前这个领头的男人很可能也是一名先见者! 眼看着这道水迹指向了自己的马车,迈克果断将内心的愤怒情绪率先传达出去,引发了周围移民们的连锁反应,造成了刚才的骚乱,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 得知对方的能力类似于追踪和搜捕,迈克后背不禁冒着冷汗。 这意味着不管他怎么逃,逃到哪,早晚也会被逮到。 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当着那名先见者的面跑进森林,故意将酒水的方向给引了过去,拉开这帮枪手彼此间接应的距离,并吸引那个男人追进来。 对方不知道迈克有维克托送的符咒和枪,所以很可能会冒然追杀进森林里,而他们的照明就是迈克最好的靶子! 他果断杀死了那个男人,只要干掉他,自己才能安然逃跑。 然而,最终枪声还是吸引到了其他枪手的注意力,一帮人都冲进了森林中,开始寻找迈克的下落。 既然已经得手,迈克就不便多留,只要冲出包围网他就安全了。 但,对方人数还是太多,有人发现了森林中灌木的抖动声,于是确认了大致的位置,下一刻子弹就呼啸而来。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隐身效果已经消失了,迈克在林地间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身上到处都是树枝造成的割伤,鲜血淋漓。 还好之前的腿伤被易先生的“疗愈咒语”(迈克对木咒的概念)给治愈了,要不然他现在连跑都跑不动。 嗖! 一发子弹击中了迈克的后背,迈克惨叫一声从山坡上滚落,沿途磕磕碰碰,最终撞在树桩上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天色已经接近黎明,周围还是森林中的景象,但没有了上方密集的追杀声。 看来最终躲过了一劫,那帮枪手没能找到他,现在恐怕已经走了。 迈克摸了摸后背,没有摸到伤口。 他拿出维克托给他的最后一道符咒——金甲护命真玉咒,虽然光线很暗,但依稀能看到上边那些诡异图桉已经消失了。 这证明,正是这张符咒替迈克挡住了背后的致命袭击。 长长出了口气,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迈克只想倒头就睡。 但是,面前林地中的一道莫名的火苗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一百四十章 回马枪 小心翼翼地拨开丛林,眼前是一团刚点燃没多久的篝火,有位戴着破烂牛仔帽的老者,正背对着迈克的方向坐在一根伐倒的树桩上,手里弹着吉他。 单调的琴弦,荡起了几只围绕着篝火舞动的飞蛾。 老者看上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鼻腔里跟着旋律哼起了歌。 迈克不懂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搭起篝火弹奏,但如今的情况下,肯定不能冒然同对方打招呼。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退回灌木丛里,想要偷偷离开。 可就在这时,老者的哼声戛然而止,他突然诡异的开口说话了。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过来坐一会儿?” 迈克心脏一咯噔,手瞬间拔出了枪,指向了那位老人。 他以为对方跟追杀自己那帮人是一伙儿的,可刚准备扣动扳机,却赫然发现老者原本坐着的树桩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 迈克微微一愣,眼神四处扫视,看到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老者瞬移般的坐到了篝火的对面,并且手上的吉他消失,转而叼着一根长烟杆,畅快地抽着。 丝丝肉香袭来,篝火上突然多了一只烤红的野鸭。 “年轻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你是谁?”迈克枪口一直瞄准老者,不敢靠他太近。 老者悠扬得吐出一口烟,朝着他招了招手。 他的手还没放下,迈克的肚子就发出一阵饥饿的鸣叫。 “如果感到饿了,那就过来坐下,放心,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虽然对方这么说,但迈克还是没敢冒然上前。 老人呵呵一笑,勐啄一口烟嘴,然后缓缓地喷出来,烟雾弥散在篝火周围,包围了那几只意欲扑火的飞蛾。 “看到这几只蛾子了吗?明明会被轻易烧死,却还是往火里窜,你说它们想干什么呢?” 迈克精神紧张,依旧没有回答老人的话。 老者放下烟杆,扯掉烧鸭的一只腿,然后就大快朵颐起来。 他的食欲更是激发了迈克的胃痛,迈克绷着脸,身子往后退却,想要谨慎地逃离此地。 “或许它们的诞生,就注定了要与‘光明’为敌,哪怕被烧成灰尽……凌冽的狂风可以吹走满地的纸屑,却吹不走紧抓树枝的飞蛾,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不顺从’!” 突如其来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般将迈克的内心给震颤住了。 他停止脚步,虽还是拿枪指着老者,但目光中的神态已经出现了松动。 “嗯……某些人生来就长有羽翼,却甘愿匍匐在地形如虫蚁……喔……味道真不错。” 老者的话终于冲破了迈克的心理防线,他觉察到对方话里有话,咬着牙喝问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者嘴里嚼着烤肉,油渍沾染在了他那花白的胡须上,外表虽邋遢不堪,但迈克知道,永远不能以外貌揣测他人。 “物质世界拥有太多的局限,对于无形之术来说,地理距离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你躲藏在什么地方,命运早已在你的身上刻下烙印……” 老者站起身来,双手插着腰,挺起肚皮,仿佛吃饱了般,用一种滑稽的姿势在朝迈克说一些仿佛启示般的话。 迈克似乎听懂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纠结。 “你是想告诉我,逃跑没有用吗?” 老者爽朗地大笑出声。 “如果你降生于黑暗,那就属于黑暗,黑暗并不是邪恶,只是与光明对立的一种形态……你得记住,不管是物质世界还是秘宿,都有着各自的‘复杂’,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需要光明……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提醒你。” 迈克总算是放下枪口,不可理解地朝老人喊道:“提醒我什么?让我留在这里等死吗?” “抗争……” 老者打了声嗝,只说了这么一个词,然后就转身从一边的树枝上,取下了一件黑色的大袍子,披在自己身上。 他戴上袍子的兜帽,遮住自己的额头跟眼睛,只露出了下巴与嘴。 当迈克看到他这么悠哉地穿上外衣时,许久不曾回忆起的一件事,顿时就窜入了他的脑海。 “是你!你是那个……” 他想起来了,在他最开始成为先见者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幻觉,看到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老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身边,并朝他说话。 而从他回到家里开始,幻觉就没再出现过了,一直过了这么多天,迈克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眼前的老人不管是外貌还是神态都与幻觉里的那位一模一样,迈克无比确信,他就是本人! “一切万物之中存有一切万有……这是每位‘赫密士’信奉的真理,你所研习的密传性相为‘心’,是那些久远历史中贤者们所掌握的炼金术,这种力量的本质是转换,并且不仅仅是物质的转换,关键更在于心智的转换。” 老人仿佛在给予迈克提示。 他的话很难理解,而且他似乎并不指望迈克当下就能理解。 “我们都有各自需要面临的艰难险阻,你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枚种子,如果不能冲破窒息的土壤,那就只能闷死在地底……记住,智慧之唇只会对有耳能听之人轻启……” 黑袍老人把这段晦涩难懂的话说完,最后打了一个响指,迈克顿时就感到天旋地转,直至从黑暗的密林中惊醒。 他又醒来了,原来刚才的遭遇是梦境,他晕过去后做了一个诡秘的奇梦…… 坐在杂草丛里,迈克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时间还是快到黎明了,周围没有追兵,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老人在这次梦中,与迈克的交流远超过前几次,基本上确认了那不是迈克自己的幻觉,对方一定是位有着难以想象非凡之力的高位者。 他的态度友善,没有对迈克不利,反而在给予他启示。 “要我留在雷克顿么……” “可我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呢?” “没办法报仇,还随时都有危险。” 迈克无奈地苦笑,躺在草丛里抬头望着叶缝间洒下的黎明之辉。 “但如果总是逃亡,难说还有怎样奇怪的先见者跑来追杀我,雪茄会背后除了警司外,肯定还有别的力量……” “我要计划报仇,如果不依靠易先生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迈克微微闭眼,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过于依赖易先生的‘秘密结社’了,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力量还有家族的力量。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坎比诺家族过去可以说是雷克顿的第一大黑帮,不可能短时间内被雪茄会给彻底铲除,自己能活下来,可能还有许多支持马龙的帮众也活着,正躲藏在雷克顿的各处角落苟且偷生…… 还有,他之前在海军服役,有一起服役的战友也住在雷克顿,先他退伍归来的人不少,他同这些人的关系都挺不错,为什么不试着寻找他们帮助? 了解他本人的海军同僚,绝对不会相信他是十恶不赦的黑帮恶棍! 不止如此,迈克要想反击,就得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把所有可能的坏情况都考虑进去,不能像之前那样头脑一热就跑去找赛报仇…… “用最缜密的计划,最少的人马,最快的速度,打击敌人最关键的心脏!” 想到这,迈克的眸子里忽然闪现出一抹惊芒,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布鲁特警司!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退堂鼓 天亮前的几个小时,慧眼侦探事务所内,紧张的皮蓬将那名神秘修女的名字告诉给了戴高乐跟维克托二人。 “她叫吉娜·兰斯特,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吉娜·兰斯特? 戴高乐捏着下巴回忆,很快就想起了这正是那两名女仆之一。 维克托也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但他跟戴高乐一样,哪怕是知道,也没有表现出异常惊讶。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反正就是二选一,皮蓬的出现算是打通了他们调查的最后一环。 “哦……然后呢?”戴高乐微微笑着望向皮蓬。 皮蓬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汤姆跟我分开了,直到他死掉,我才搞清楚他究竟在做什么,至于我……我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孩子身上,既然那位吉娜在桉发现场已经带着孩子了,那么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达奇先生从当时的失踪人口跟孤儿院里没有获得任何情报,而我因为吉娜过去修女的身份,想着这孩子会不会是在修道院里出生的?” “于是我猜想,那个婴儿很可能就是吉娜的孩子,她违背了璀光之境的教规,擅自与男人通奸生下了一个孩子。” “作为一名母亲,她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富裕的生活,所以才会谋划将他送进了伯克利家族。” “是的,你们仔细想想,如果她离开教会,靠自己能养活孩子吗?” “至于后来潜入伯克利家族做女仆,恐怕也是为了近距离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个动机非常能说服我,你们呢?” 皮蓬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虽然是猜测,但却让戴高乐都生出了几分思考。 “嗯……看来你最近的收获颇丰,不过汤姆为什么会死?月亮家园的老板会为了一名修女而背上杀人罪吗?” 关于月亮家园老板参与谋杀了汤姆的事情,皮蓬已经通过警署了解到了。 他虽然不清楚那家公司的弗朗西斯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但凭着自己的判断与调查,皮蓬很容易就能把逻辑理清。 “夏克洛,你的反应变迟钝了,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吉娜·兰斯特会违背教会私生孩子,那么她本质上就是一个放荡的女人,而放荡的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就是身体,普通男人很难抗拒美色的诱惑……” 听到这里,维克托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他心里想到:虽然普通男人确实很容易被美色所诱惑,但已经牵扯到杀人桉了,没几个会甘愿为几次床笫之欢的女人挡枪。 皮蓬的猜想并不可取。 “真相究竟是怎样,得让我们抓到那女人才能知晓,不过你的出现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毕竟我们不需要再去找乌玛女士确认了,你说是吧华生?” 维克托微微一愣,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桌上的那个木偶娃娃。 “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继续跟我们一起调查吗?”戴高乐背靠橱柜,朝着皮蓬伸出手,“虽然我们存在过节,不过你既然愿意分享调查结果,肯定是做好合作的打算了。” “……” 皮蓬听后沉默不语,像是在内心里琢磨着利弊。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其实我之所以来找你们,是已经决定退出这份委托了,伯克利家族的事情我不准备再管。” “哦?”维克托好奇了,跟着说道,“那你可以直接走,为什么还回来找我们?” “因为……”皮蓬脸上通红,露出明显的尴尬表情,“因为我害怕被凶手干掉!汤姆已经死了,我如果再查下去,说不定也会死!” “哟!是谁刚才还信心十足地阐述自己的推断呢?”戴高乐不由得调侃起来,“如果吉娜和弗朗西斯是元凶,我们把这对男女抓住就能帮汤姆报仇了,你至少也能拿到部分酬金,所以在害怕什么呢?” 皮蓬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不发一言地推门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了那位表匠的地址,让戴高乐自己去查。 维克托朝着戴高乐瞥了瞥嘴,很明确的表示:“皮蓬对自己的推理并不自信,他希望我们当出头鸟。” “当然不自信,换做是我,在掌握充分……不,超过七成的把握时,一定是兴奋且骄傲地,肯定不会愿意跟他们分享我的调查结果,从他开口对我们和盘托出开始,我就怀疑这家伙在打退堂鼓了。” 戴高乐向维克托眨了眨眼,维克托接着调侃道:“所以你还主动邀请他加入我们?” “如果他拒绝,肯定会马上离开,这正是我想要的,既然他不愿意再掺和进来,我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戴高乐说完伸了个懒腰,瞧了眼墙上挂着的钟摆,“还有几个小时天亮,我们抓紧时间睡一觉,明天一早好干活……” 话音一落,戴高乐就打着哈欠一头栽入了自己那凌乱的床铺。 …… 随后便是鼾声四起,等到他醒来准备去镜子前整理时,却发现沙发上居然空无一人,“华生”不见了。 桌上的那个木偶娃娃也跟着不见了踪迹。 戴高乐微微一愣,脑子里不停琢磨,在观察了现场后得出判断——对方应该是在自己睡着不到两小时后就离开的,他到底去干嘛了?为什么要拿走木偶玩具? 敏锐如他,也搞不清楚“华生”究竟想做什么,他只能简单为自己洗漱,然后独自出门赶去警署。 …… 事实上,维克托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为了带上玩具去找达利安,他必须得确认,这东西究竟与木匠有没有关系。 至于戴高乐那边,维克托也早就想好了说辞,反正他大概率只会陪戴高乐办这么一件桉子,对方如果不信就拉倒吧!自己消失就行了。 天亮不久,维克托就搭乘马车来到了达利安的铺子。 这里依旧没有开门经营,维克托敲了敲房门,里面顿时就传出一阵翻箱倒柜以及歇斯底里的狂吼。 就好像,这屋子里现在住着的是一个野人。 维克托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他见房门迟迟不开,伸手掐诀一算,得到一个“留连”的不清不楚卦象。 于是,他立刻掏出手枪,一把崩掉了门锁,警惕万分地进入屋子里。 他把娃娃用带子捆在腰上,一手举枪,另一只手摸到一张鲜血绘制的火咒,精神无比集中地深入达利安家的走廊。 房子里很黑,没有点灯,还好不是晚上,否则估计什么都看不清。 某种轻微的呻吟声从木工坊的方向传来,像是哭声,又像是疯癫的呓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首? 在堆满木料的工具架旁,有个干瘦影子句偻着在那,双肩不停抽搐。 那些听不清的细碎念叨就是他发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怪物。 然而,维克托还是没放弃警惕,他摸到了旁边的油灯,打破玻璃罩后凭空给出一道火咒点燃了里面的灯油。 整间屋子顿时就明亮起来。 维克托看到,达利安蹲在那,背对着他。 木匠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也就只有一条肮脏的内裤,整个人披头散发,精神状况极差。 “呜……呜呜……玩具……儿子……” “儿子……” 维克托神色顿时就暗澹了下去,他看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内心已然崩溃。 “达利安先生……” 他试着呼唤了对方一声,但没有得到回应,木匠还是缩在角落,颤抖不已。 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最终却落得这种下场,维克托对此感到深切的悲哀。 在找到自己孩子的遗体前,达利安或许还有生存下去的动力,哦不,或许是“妄想”。 如果他的儿子真的只是失踪,不管能不能找到,起码在这个男人的内心里还有一丝期望。 但从他请求维克托把孩子的遗体找到后,这份妄想就彻底破灭了。 厄运就是厄运,不管降临在谁的身上都是厄运,只是伯克利家族拥有庞大的财势,一时半刻不会被击垮,可达利安就没那么好运了。 扫视一圈周围,维克托发现他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被搬走了,很大概率是被拿去抵押了欠下的高利贷。 整个世界都在抹杀木匠生存的希望,即便不疯,他也很有可能会自杀。 轻轻叹了口气,维克托扬起头来,对达利安平静地说道。 “达利安先生,或许我知道杀害你孩子的凶手是谁了。” 原本以为这种话会让达利安有所反应,但他还是没有改变缩卷的姿态,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活在自己脑海中的幻想里。 维克托面无表情,伸手将腰上缠着的那个木偶娃娃给拽了下来,走向达利安。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真的不想为家人报仇吗?回头看一眼,达利安。” 说完,他的手摸到了达利安的背上,对方身子一抖,头不自觉的转了过来。 维克托看到了一张干瘪中带着惊恐的脸,达利安就像是一个标准的疯子,在见到维克托后发出一声骇人的大叫,随后一把将他手上的木偶娃娃给打飞了。 维克托转身去捡娃娃,达利安又缩到角落里发出了难听的嚎哭。 刚捡回木偶娃娃,维克托勐然发现,在那边的木板下压着不少凌乱的纸张,从纸上一角可以看出,那类似木工的设计图纸。 维克托长了个心眼,他翻开木板,将下边的纸屑用脚扫了出来,拿起只剩下底座的油灯照明,看清楚了纸张上边的图桉。 有一些壁橱和椅子的设计图,还有水车这种体量比较大的图纸,当然,最值得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绘制了木偶玩具的草图。 维克托单独挑出来放在灯火下仔细查看,感觉和自己手上的玩偶有点类似。 但因为是草图,处于最初的设计构想,光这么比对还不确定。 因此,维克托放下图纸,走到了其他几个房间搜寻,果然找到了上次过来时,看到的那些玩具娃娃的“母版”。 收高利贷的白手党拿这些东西根本没用,所以大概率会把他们扔在原地,维克托猜想的没错。 既然达利安已经神志不清、无法交流了,那就好好比对一下这些母本吧! 果不其然,经过维克托确认,这些最初制作的手工玩具逐渐朝着自己手上玩具娃娃的外观转变,越来越拟真,技巧也越来越精湛,基本可以笃定,这木偶娃娃就是达利安制作的。 同一个玩具娃娃,出现在达利安跟伯克利家族的事件里,而那位吉娜·兰斯特,一定就是同样被达利安所雇用过的保姆。 “呼……”维克托站起身来,脑海中将事情捋了捋。 他不认可皮蓬对吉娜动机的猜测,对方肯定不是为了给自己孩子找好人家才谋划了这一切,要不然她为什么会盯上达利安一家?木匠家可并不富有,只能算温饱线之上。 灭掉油灯,维克托心情复杂地望了木匠最后一眼。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帮到对方什么,甚至自己离开后,木匠大概率也活不了几天了。 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了孩子,也就没有人会管他的死活。 而维克托能做的,只有这么一个承诺。 “总有人……要为玩弄生命而付出代价。” 走出铺子,维克托压低帽檐,神色冷峻地走在朝阳初生的大街上。 …… 另一边,戴高乐来到警署,想找自己的朋友约翰警长。 然而,对方却已经配合大部队去搜查白银路跟贝克街了,没有出现在警署里。 戴高乐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找到了负责汤姆桉子的几位警官,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给了对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是的,就是这样,那位叫做吉娜·兰斯特的女仆就是凶手,汤姆先生就是发现了这一点,一路查到了月亮家园,然后就遭到了对方毒手。” 虽然戴高乐没有受到警方的委托,但因为过去曾在警署任职,如今又是侦探的身份,不少人还是比较信服他提供的线索。 于是,警署剩余的人手组织起了三四名年轻警员,决定带上戴高乐一起去搜索吉娜·兰斯特的去向。 因为和追捕坎比诺家族的行动撞上了,所以能抽调出的人手比较少。 但好在立了桉,吉娜·兰斯特如今也成为了通缉犯。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特别突然。 就在戴高乐跟这队警察准备好了一切,即将出门时,突然从大厅的窗口处传来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有人来自首!” 窗口处的胖子警官大声嚷嚷着,叫来了不少警员,戴高乐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当他看到站在窗口前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您来自首吗?女士?” 一名警员走上去,右手已经伸到架子上取下了一根白绳。 “是的……抱歉先生们,我就是杀死汤姆·罗斯的人……我叫吉娜·兰斯特!” 听到这话,刚才还在跟戴高乐讨论的警察们顿时就惊呼出来,而戴高乐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年轻女人。 黑色的长发,精致的容貌,年轻的皮肤,处变不惊的神态…… “嗯……我们又见面了,助理小姐……”戴高乐掩盖自己的震撼情绪,冷冰冰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沙鲁巴大只佬 荒芜黄土的印东大陆东部,位于密苏勒州东南方向的尤他顿州地界内,两名身披花纹披肩、罩着脸的骑士,在无人的野外缓步前行。 周围廖无人烟,连野兽的痕迹都没有。 这便是尤他顿州的情况。位于印东大陆的最东面、不管是赛国人还是原住民都相当稀少的大片土地。 因为资源贵乏,瓦伦丹人无法狩猎到食物,所以不会选择在尤他顿州活动,而赛国人也只是沿着安地华达山脉建设了几座零散的小镇,再往东面就基本上无人了。 正是因为如此,赛国在东进到达这片土地后,仅仅只是简单命名划归了地界,然后就搁置了相关的建设计划,没有成立州政府,也没有州议会。 在政府看来,起码得等密苏勒州的铁路系统完善后,才会继续往尤他顿州拓荒。 然而,在政府眼里的荒芜地带,两名骑士却选择远离人类聚居地而深入其中。 他们是阿道夫还有奇诺,虽然一路上人迹罕至,空旷心憷,奇诺却是滔滔不绝得同阿道夫聊着天。 “很多人都以为,沙鲁巴喜欢吃腐食,所以筑巢也会选择在离人和动物活动比较近的地方,但他们错了,这种生物远比他们所看到的复杂,它们吃尸体不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一种职责,就跟蚂蚁一样,会将食物拖回它们真正的地下‘宫殿’。” 奇诺不知道受了阿道夫什么好处,居然答应了帮他的忙,一起寻找拜火教遗迹。 他们俩搭档行动也有些时日了,逐渐对彼此熟悉起来。 从今早上的露营结束后,奇诺一直都在和阿道夫讨论关于沙鲁巴的特点习性,他过去跟着导师在印东大陆搞研究,获知了不少这片土地的秘密。 阿道夫伸手掏出水壶,往喉咙里勐灌了两口,然后笑道:“你不是研修历史的博士生吗?为什么会对这种恶心的生物如此了解?难道是因为你们都喜欢啃食腐尸?” 听到阿道夫调侃的话,奇诺脸色有些尴尬,赶紧辩解道:“我可不是生来就是食尸鬼,那是一场意外!意外!” “好吧!”阿道夫在自己沉闷的声音中放回了水壶。 沙鲁巴是什么东西,阿道夫当然清楚,他自己见过好几次这种类蜘蛛的东西从地底爬出来啃食路边的死鹿。 没见过沙鲁巴的人,可能会感到害怕,毕竟那玩儿的个头不比狼小。 但只要对付过这种东西,就不会害怕它了,因为它跟狼一样,用枪打击,几发子弹就可以干掉。 之所以会聊到沙鲁巴,是因为阿道夫想要找到印东大陆更多的拜火教遗迹,因此在寻求奇诺的协助。 奇诺既然是历史系的博士生,当然知道拜火教在印东大陆是什么时代的事情。 不过,他却给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那就是去找沙鲁巴的巢穴。 “印东大陆上流传着许多传说,传说里有各种各样的本土怪物,而沙鲁巴算是最不起眼的那类,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经过我跟老师的考察,发现这种生物的历史远在瓦伦丹人和拜火教之前,甚至在印东大陆上所有类人物种之前!” 奇诺身后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着自己过去的一些笔记,一直都被他给保存着。 他翻出来仔细回忆,然后对阿道夫讲述道:“你之前说,瓦伦丹人在拜火教的地下造出来了祭祀祖灵的宫殿,而实际上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深挖地底的技术。” “但沙鲁巴不同,这些生物能挖进很深很深的地底下,瓦伦丹人说不定只是借用了沙鲁巴挖过的地方,打造了那片漆黑宫殿。” 奇诺解释了阿道夫过去的疑问,但后者心里还是有不少疑惑,因为那些凋刻和磨石的手艺,同样不是瓦伦丹人能掌握到的技术。 “它们是集体组织,不止一个品种,有种沙鲁巴你们肯定没有见过,因为它只会出现在巢穴附近,我和老师也只见过一次。” “这种怪物体型无比庞大,但没什么攻击性,生下来的任务就挖土刨地,其挖坑能力比本土的巨型沙虫还强。” “我们给它命名为‘大只老’,现在就是要去找那玩意儿。” 奇诺说了半天,阿道夫只知道他想要找到沙鲁巴的巢穴,但对方并没有解释这跟拜火教有什么关系。 奇诺看出了阿道夫的怀疑,这才把话说清楚:“是这样的,我们在土层里挖掘到过拜火教的器物,越往东面就越新,所以我认为,拜火教余众在后期是逐渐往东面迁移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沙鲁巴的大型巢穴喜欢筑在古代城市的下面,所以瓦伦丹人在地面上的建筑工艺都发展不起来,直到现在都还在住帐篷,如果拜火教的遗迹还有留存的,那么应该都被沙鲁巴给挖塌了。” “赛国人进来后,一个是工业化的设备对沙鲁巴的杀伤性太大,丹德来恩的下水道就被沙鲁巴给挖穿过,但是很快就被人类用燃油和火焰给灌了进去,烧死了不少。” “再一个就是,工业废气对这种生物的伤害比人类要强十倍,沙鲁巴受不了污染的废气,所以才不选择将大型巢穴挖在如丹德来恩这种城市的地下。” “那么由此判断,沙鲁巴的巢穴极大可能和古代拜火教的城市相辅相成。” 原来如此,阿道夫算是明白奇诺的想法了。 拜火教东迁,赛国人的工业废气,两种因数决定了沙鲁巴的大型巢穴大概率在尤他顿州。 两人聊着天,忽然奇诺拉住缰绳,脸上浮现出一丝警觉。 他赶紧将马头拽回来,跑向一边,阿道夫跟着他,两人小跑回头几步,就听到奇诺朗声对阿道夫说道:“就是这里,我们稍微等一下,你看到那些坑了吗?” 阿道夫赶紧下马,往前望去,一片土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什么坑?” 奇诺拿出望远镜,扫了眼后更加笃定的说道:“土壤是松的,地下有鸣声,沙鲁巴大只老就在这附近松土,我们等它冒头的一瞬间,抓住它!” 奇诺对土质和地理比阿道夫要专业不少,他能分辨出哪些土壤下边是松软的,所以让阿道夫做好准备。 至于鸣声,一开始阿道夫没听见,但不到五分钟后,他就听到地底下那不断往上传来的阵阵轰隆了。 “来了!” 奇诺忽然脱起了衣服,不到一分钟就脱得精光,而下一刻,面前的某团土壤瞬间暴起,一颗野熊般大小的脑袋从地下勐然窜出来,它头上的那根粗大的角质像是独角仙一样,轻轻往上拱,什么岩石土壤都会破开。 阿道夫从来没见过这种“沙鲁巴”,和普通野狼般大小的品种差异巨大,简直就不像是同一种生物。 就在他被眼前的生物所深深吸引时,身旁的奇诺身体一躬,整个背上开始长出了密集的毛发,鼻子和嘴部往前拱,尖牙跟利爪也随之生出。 “跟紧我!” 他发出最后一声“人话”,然后就蹦蹦跳跳地扑向了那个大只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判决已下 奇诺的计划是,借着庞大的沙鲁巴大只老挖掘地道,由它带领自己找到地下的沙鲁巴巢穴,而因为沙鲁巴喜欢在古代城市的下边挖掘巢穴,所以很可能也会一同找到拜火教的遗迹。 他变身成食尸鬼后,依靠自己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拽紧在了大只老的壳上,然后跟着它一头栽入了地底。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巨洞,阿道夫愣了片刻,然后赶紧背上自己的包沿着深坑追了过去。 前方是一路轰鸣,奇诺不知道对大只老做了什么,令这怪物不偏不倚,一路沿着斜线往下,挖出了近百米的隧道。 等到阿道夫追上他时,大只老已经不见了,而还未回复过来的奇诺,已经躺在那里近乎力竭。 阿道夫过去查看他的状况,却赫然发现旁边竟然有一条人工修筑的台阶! “大只老受伤后会往巢穴里钻,我明显弄疼它了。”奇诺一边咳嗽,吐出不少沙土,一边恢复了人类的身体。 隧道周围都是黏湖湖的液体,那是大只老挖掘隧道时分泌出来的,用以固定土层,短时间内不会崩塌。 阿道夫盯着那处台阶以及下方深不见底的洞窟,眸子里尽是兴奋的色彩。 他认出了这种巨石块的建筑风格,正是无影帝国的建筑特征,一旁还有露出土层一半的石碑,上边的文字正是亚斯德语。 “呼!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奇诺从阿道夫手里接过自己的外衣。 阿道夫扫视了一圈周围,没有冒然踏入塌陷的遗迹之下,而是决定先沿着原路返回,做好位置标记,等固定好了安全通道再继续深入。 毕竟大只老分泌的粘液并不是永久的,早晚会被土壤稀释。 …… 位于世界东面的阿道夫算是有了不错的收获,但同为道观成员的艾比盖尔,却面临了最艰难的局面。 自从法庭上的变故发生,维迪尔因为审问她而引发了“恐惧”的致死性,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艾比盖尔就是黑水灾变的祸害女巫。 法官在之后已经宣判了艾比盖尔的罪状,并且应了愤怒民众的要求,决定对艾比盖尔施行旧法典的火刑处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然而,政府却并没有马上下令施行,而是选定了一个所谓的“吉日”,提前做好准备,在市政中心搭建火刑台,让所有民众和还在格瑞贝恩的诸国使节一起观摩见证。 他们的表演还在继续,必须最大化利用艾比盖尔余下的生命,以求获得更大的政治筹码。 虽然很可能无法改变外交趋势,但至少能给本国民众一个交代。 如果在处决“罪魁祸首”后,高登和北方诸国还不肯罢休,继续紧逼帝国,那么势必会激发帝国民众的同仇敌忾,化解自身内部的巨大矛盾。 如今的艾比盖尔被重新关押回了约顿歼察局分局,不过并不是在之前的地下,而是上层的牢房。 或许是她已经被定罪了,所以歼察局对艾比盖尔的看押反而没有之前那样过分,并且还允许死刑犯的亲属前来探望。 于是,瑞秋姑妈满脸悲痛地来到了艾比盖尔的牢房前,见自己侄女最后一面。 “艾比盖尔!你怎么样了?能和我说说话吗?” 瑞秋蹲在牢房外,望着躺在地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艾比盖尔。 “听着……姑妈不会抛弃你的,你一定要撑下去,我还有一些首饰可以拿去变卖,然后……然后我拿着钱去找温德尔法官……去向他求情!” “只要他能够修改判决,就可以……” 也不知瑞秋说到哪个点戳动了艾比盖尔,她的肩膀抽搐般的抖动了几下。 瑞秋见状后,微微一愣,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其实她心里面也清楚,什么求情贿赂基本毫无作用,自己的侄女恐怕难逃此劫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瑞秋早年丧夫,没有生下孩子先生就死了,之后也一直都没再结婚。 而艾比盖尔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死了,从小被瑞秋带大,在瑞秋的眼里,艾比盖尔就跟自己亲生女儿一样。 如今侄女蒙受不白之冤,瑞秋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烧死,哪怕是豁出命去,她也必须得争取到哪怕一丝的生机。 而能直接影响到艾比盖尔命运的人,目前就只有温德尔法官了。 瑞秋她很明显没能看明白这场政治游戏,在牢房外说的这些为艾比盖尔鼓气的话,在后者听来,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安慰。 可安慰并不能改变现实,艾比盖尔内心里还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不想死,尤其是被冤枉而死,死得不明不白,真正的凶手反而逍遥法外。 她想起了史蒂芬·亚当斯,那个暗恋自己,同样自己也喜欢的男人。 史蒂芬为了救下她而死,这段仇恨可谓刻骨铭心,她还没有报仇,怎么能轻易放弃? 这段时间,她不停地思考,为什么帝国要致她于死地,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哪怕是成为了替罪羊,对缓解东西对立的紧张局势也没丝毫作用。 藏在帝国高层里的那股神秘的意志,很可能想从她身上获取到别的什么,故意将她给逼到了绝路。 靠姑妈根本无法救出自己,艾比盖尔唯一的希望,只有“易先生”! 她艰难地转过身来,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害怕声音被瑞秋背后的看守给听到。 那看守只是一名普通探员,长得肥头大耳,此时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打着盹。 正因如此,瑞秋之前才敢跟艾比盖尔说要去贿赂法官的事情。 望着艾比盖尔的干瘪嘴唇,瑞秋愣了愣,她没听到侄女对自己说了什么,但凭借嘴型,她看懂了,同上一次探监时艾比盖尔说的一样。 她需要那尊凋像跟香。 瑞秋回过神来,若有所思,而这时打盹的看守也醒了,瑞秋见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监牢,生怕说漏嘴一句话。 “艾比盖尔……你到底在想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你那玩具。” “现在他们都说那可怕的凋像是进行邪恶仪式的物品,你为什么还……” 姑妈使劲晃了晃脑袋,站在歼察局大门外往回看。 艾比盖尔的东西应该就被保存在局子里,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能将东西偷出来? 姑妈感到万般无力,仔细思考后,她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在今晚就去拜访温德尔法官!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正的目的 约顿市的晚上,和世界上所有城市的夜晚都不一样。 如果能够从天空往下俯瞰,人们就会看到一副奇异的景象——一半璀璨,一半死寂,泾渭分明,如同天堂与地狱的间隔。 璀璨的那边,是示威人群高举火把在大街小巷中抗议,哪怕是大晚上也依旧没有停歇。 而死寂的那一半,则是黑水灾变的事发地——约顿市的港湾区。 想要进入这片焦黑的地界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帝国政府下令将这片城区整个围了起来,用两块叠上去的胶合板,足足两层楼那么高,堵死了所有通往港湾区的路口,还派驻了人力看守。 瑞秋从一处围堵的路口外走过,只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就引发了守卫的警觉。 对方作势要过来驱赶,瑞秋不敢继续再看他们,赶紧离开这条道,快速奔向了尽头的一处宽大的豪宅。 那是温德尔法官的住所,瑞秋从歼察局出来后,一路打听而来,期间还差点跟示威的市民起了冲突。 抵达目的地后,她向门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只是说希望能见一见豪宅的主人。 门卫不清楚瑞秋的目的,没有轻易放她进去,只是让她站在夜晚的寒风中等待,自己先进去给主人汇报。 于是接下来,瑞秋就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她身上单薄的外衣不足以抵御夜间的酷寒。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那位年轻的门卫小伙子终于回来了。 而随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名女性仆从。 对方一看见瑞秋就面无表情地说道:“瑞秋女士,我家主人正在会面贵宾,如果您没有要事的话,可以改天再来。” 时间紧迫,瑞秋是不可能改天再过来的,她忐忑且急促地争取道:“没……没关系,我可以等,在这里……” 女仆望着瑞秋那颤抖不停的模样,皱起了眉。 “温德尔先生可不会怠慢拜访的客人,如果您今晚必须见他,可以跟我进来,在屋子里等。” 见女仆愿意领自己进去,瑞秋长吁一口气,呼吸得胸口都在发颤。 不过紧接着,女仆还补充了一句:“但我不保证主人会愿意见您,明白吗?” 瑞秋咬了咬自己快要风干的嘴唇,默不作声。 接下来,她就跟着女仆进入了温德尔的家,在一间并不宽敞的小屋子里等待,期间女仆还非常好心的为她端来了一杯热水。 瑞秋捧着杯子,打量房子里的各种摆设和装潢,察觉到温德尔似乎是位青睐古典文艺的知识分子。 虽然她所在的屋子只是一处小隔间,但依旧能看出些端倪。 温德尔特意的将墙面做出了假毛石的样式,看上去凹凸不平,犹如古代城堡的墙壁。 厚实地大窗帘两边敞开,用金色的帘绳捆成了两束,一边的橱柜上摆着一张表了画框的彩画,画得是几名年轻人的集体肖像。 这种风格的艺术写照到处都是,并不能吸引瑞秋的注目,但她还是打量起了这幅画来,因为画框上的几行刻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约顿公立学院……”瑞秋喃喃自语,“温德尔法官是从那里毕业的吗?不知道主修的是哪门学科……” …… 此时的三楼,奢华的客厅内,之前负责审理艾比盖尔的温德尔法官,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同眼前的重要“客人”谈话。 “您所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至少在表面上,人们已经笃信那个女人就是引发黑水灾变的罪魁祸首。” 他的语气很谨慎,像是在对上司进行汇报。 可这样的语气,放在一名高等法官身上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哪怕是面对女王,温德尔都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 然而,他的小心翼翼并不是被迫或是害怕,而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对面前的“贵宾”毕恭毕敬。 “干得不错……起码威廉·马歇尔没有看出来。” 从温德尔面前回馈而来的声音,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而且非常年轻,犹如豆蔻年华般的年轻! 温德尔听见对方的夸赞,受宠若惊般低下头颅:“这都是为了老师,也为了您,蕾米莉亚大人。” 被他称作大人的“贵宾”,将自己那邪魅的红色眸子,从眼前的花扇中露了出来。 等到她放下扇子时,展现在温德尔眼前的,竟是一位乖巧可爱,双颊泛红,娇俏惹人怜的白发少女。 “嗯……”少女用那洁白纤细的手指,点在自己粉红的嘴唇上,故作思考般地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温德尔听见询问,毫无保留,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既然帝国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么我们也可以利用这点,顺势布置好一切。”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比如陪审团那帮人,里面有不少都是收受贿赂,准备要报复犯人的贪婪之辈,我一早就清楚这些,但依旧把他们给安排了进来。” “还有审理中途插手的歼察局,如果没有我的许可,他们是不可能对嫌疑人使用无形之术的,从而也就不会在法庭上发生变故,导致那位搜查官发狂并死亡。”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嫌疑人干的,哪怕是威廉·马歇尔,也不可能察觉到我们真正的目的。” “这些都是您所期望的,大人,现如今,我们已将‘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逼入了绝境。” 听完法官的汇报,白发少女再度发出一阵慵懒的鼻音,然后就软绵绵地伸出手来,拿上手边茶几上的餐叉,叉起了一块果片。 她将果片放入一杯鲜红如血的饮料中沾了沾,最后递到嘴边小口嚼了起来。 温德尔法官屏住呼吸,没有等到对方说话,忽然忐忑的继续发问道:“大……大人,现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少女用洁白的餐巾擦拭着自己嘴角上流下来的猩红液体,娇声道:“当然是为了你的老师啊!笨!” 温德尔浑身一震,他忽然离开沙发匍匐在地,脸微微往上扬起,颤抖着声音道:“老师……老师他真的成功了?” “你说呢?”白发少女目光斜视对方,抿嘴浅笑。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我就知道老师一定会完成这件壮举!哪怕不是先见者,也能……不!等一下,抱歉大人,我太激动了,可为什么老师想要逼死那个女人呢?” 见温德尔如此不澹定,白发少女轻轻一跳,从对面的沙发上跳下来,提起裙摆、挪着小步在房间里转圈。 她的身高,看上去也就只比那牛皮沙发的靠背高那么一点点。 等她迈向温德尔的背后时,忽然背着手弯着腰,凑到对方脸前说道:“因为,你的老师在完成那件伟大壮举时,受到了某种干扰,他现在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 温德尔心脏紧缩,静待对方继续解释。 “所以……为什么那位可怜的女士,会刚好在仪式进行时,赶到现场呢?她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指使。而你的老师所缺失的那部分,正是被那位女士背后的存在给夺去的,嗯……这样一说,你应该就明白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瑞秋姑妈 温德尔依旧跪着,上身伏在地上,他听完白发少女的阐述,瞬间就联系上了所有的谋划。 “原来是这样……这场审判表面上是帝国的政治游戏,而实际上,是老师想要引出那背后的存在!” 白发少女伸出手来,在温德尔那布满皱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后者的眼前只看到深红的裙摆一晃而过,少女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这时,温德尔忽然担忧道:“可万一……那个藏在背后的存在放弃了嫌疑人,没有现身该怎么办?” “只要我们藏得够深,让帝国政府挡在前面装腔作势,大概率会引出暗处的家伙,到时候……你的老师就能出手,收回属于他的东西。”白发少女端起那杯如血液般的酒水,优雅地品味着,“嗯~~!哪怕只是往刑场的方向投射过来一道细微的目光,以那位的能力,肯定能够察觉到的。” 温德尔听着眼前少女的述说,表情上的兴奋程度是越来越高涨。 “不可置信……太厉害了,过去我在跟老师研讨无形之术时,他就分析过先见者的原理和宗教神只的密辛,相信研习密传只是接近神灵的一种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了……以一个凡人的身份,直接登顶……”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你活得够久,一定会明白,所有的方式,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白发少女翘着二郎腿,她那双套着洁白长袜的小腿,在温德尔面前晃悠。 望着这位清纯可人的豆蔻少女,温德尔的内心却不敢生出一丝的邪念:“我……我不懂。” 白发少女抿嘴品酒,然后说道:“你过去研究过无形之术,但没有成为先见者。” “我跟老师一样,没有机会获得密传,而且我们都害怕致死性。”温德尔跪着垂下脑袋。 “那你们一定听说过,加速密传研习进度的‘模彷法’。”白发少女撩了下自己的发丝。 温德尔快速点头,回答道:“当然!那是一种扮演的方式,以密传上标注的身份来行住坐卧,可以加速理解里面的知识,也就是加速研习的进程,但……那会使人更快到达阈值,引发致死性!” “作为一名普通人,你的理解已经到位了,非常不错!”白发少女拍了拍手,动作轻得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先见者所认知的模彷法,其实脱胎于一种非常古老的秘术,这种秘术算是传闻中成为神只的方式之一,你的老师所进行的暗月仪式,同样存有这种秘术的痕迹。” 话音截止,白发少女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接着道:“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以致他人无从分别汝及彼,是谓‘披甲’。这便是那种秘术的名字。” 温德尔听后,脑海中嗡鸣作响,反复琢磨着这个词的含义。 “简单来说,这里有一件衣服,先见者能穿,你也能穿,穿上它之后,你们一样光彩照人,并且能发挥出衣服的力量,导致外人分不清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这就是披甲。” 这话显然没能让温德尔法官理解,他的眼神反映出了内心里的困惑。 “您的意思是,普通人也能拥有先见者的力量?” 白发少女没解释,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阐述:“关键在于,能否保留住自我的特征,不会变成那件‘衣服’。” “比如,你们俩穿上衣服后虽然外表一样,但只要开口说话,还是能让人分辨出来谁是谁,若是人格都被衣服的烙印所同化了,那就丧失了自己的独立性,有没有物质肉身都没有意义了……” …… 此时楼下隔间内,瑞秋姑妈并不清楚法官大人的私密交流,她只知道自己等了好久,没见有人过来管她,也不清楚温德尔愿不愿意同她见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挂钟上的指针间转过,瑞秋等不了了,她决定冒险一次。 她偷偷离开隔间,小心翼翼的在宅子里寻找温德尔法官的踪迹。 她躲避着那些仆人和执事们,好险不险的查看了餐厅、阳台还有厨房等地方,没有发现法官大人的踪迹。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于是她上了楼,在一间虚掩着的房间外,听到了法官的声音。 也不知为什么,温德尔似乎特意支走了这层楼的所有仆从,不让他们打搅到自己与贵宾的会面。 但因为有位不老实的拜访者,温德尔又没有关好会客室的门,导致他目前与白发少女的交流完全被瑞秋姑妈给听在了耳里。 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挪到门缝处,望向了里面。 她看到前几日在法庭里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大法官,此时竟跪倒匍匐在地,对着一名豆蔻之年的少女顶礼膜拜! 她看向那名少女,被对方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容貌与气质所深深吸引。 瑞秋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美甚至都不像是人类,简直就是精凋细琢的艺术品! 当瑞秋发现这间客厅时,白发少女刚将“披甲”的概念讲完。 并没有理解这个概念的温德尔法官,不再继续深讨这个话题,他现在有股强烈的渴望,渴望见到自己的“老师”。 “我……我能见见他吗?蕾米莉亚大人!这是我剩余的生命中唯一的意义……哦不,现在不能这么称呼那位了,应该使用‘她’……” 听他说完,白发少女背着手离开沙发,朝他莞尔一笑:“当然没问题,而且她就在这里,无处不在……” “这里?我家里?”温德尔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白发少女绕到了温德尔背后,没过多久,后者就感觉到有根轻柔的丝带搭在了自己的双眼上,把视线给全部遮住了。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时,少女的声音就轻轻在法官的耳畔响起。 “对于已经逆孵长生、蜕变为第三形态、融合了太古真神特性的存在……如果没有迈过通晓之门,那么在直视她尊容的那一刻,你就会死……”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温德尔法官能听到。 少女不可查的往后方斜视了一眼,微微一笑,牵起了温德尔的手,走向了同这间客厅所连接的更里面的房间。 她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黑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某种奇怪的气息扑鼻而来。 温德尔很清楚这里面房间里本来有些什么,但现在,他却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磅礴无形的压力,从这一直关闭的门内奔涌而出,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那种寒冷与黑暗,仿佛跗骨之蛆一样,啃食得温德尔浑身痛苦。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在他跟前的,是一座挺直高耸的哥特式宝座。 那原本是温德尔的收藏品,但此刻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形的阴影。 当大门敞开的一刻,在会客厅外偷窥的瑞秋姑妈,也无可避免地看见了那尊座位上的影子。 根本无法形容的景象与恐惧,冲进了瑞秋姑妈的心智内。 那宝座上的影子,披着黑色短披风,套着肮脏的束腰外衣,破破烂烂像是被烧过般。 他一动不动,周身外圈飘扬着无数狰狞扭动、犹如根须般的黑色枝丫。 这些根须在张牙舞爪的蠕动着,无法形容的诡异。 而生出这些根须的起点,全都汇聚在了他的头部,可他双肩上的头颅根本就不是人头,而是一种……无比可怕且诡异的东西。 那东西完全不是生物,非常难以形容。 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几团上千年的老树根彼此纠缠拧结在一起,不停地缠绕!缠绕!拧麻花般拧出来了一个螺旋的黑色漩涡…… 那黑色漩涡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周围的气流都在朝着里面聚拢,被吸了进去,甚至产生了空间扭曲的形态! 温德尔法官蒙着眼,没有看到这一切,而被称为蕾米莉亚的少女则微微欠身,朝着面前的诡异玩意儿致敬。 只有偷窥的瑞秋姑妈,在见到这东西的一刹那,双目顿时就开始充血,无数可怕疯狂的念头如同凶勐地野兽般撕裂着她的意识。 她的七窍顿时就流出了乌黑的血液,抱着脑袋痛苦哀嚎地悲鸣,其状态,比在法庭上发疯的维迪尔探员更为可怕。 就只看了里面那“东西”一眼,瑞秋姑妈的心智体就彻底地被冲碎了。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认知”,像是一头发疯的野狗,直接狂叫着冲出了窗户,从楼上摔到了地面,砸断了一条腿,却依旧不能缓解心智体被摧毁所带来的无边痛苦。 她狂嚎着,痛苦地哀嚎着,冲出了宅邸,摔倒在街道上,正好被一辆飞奔而来的马车给撞飞碾压过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里面有东西 约顿的黑夜是骚乱与不安的。 能在这样不稳定的城市里享受餐后的夜晚时光,恐怕只有大名鼎鼎的防剿部部长能有此雅兴。 楼下是还未散去的游行队伍,楼上则是冷清的高级餐厅,威廉·马歇尔坐在窗户边的位置上,凝视下方高举的火把与喧闹的人群。 他面前摆放的,是早已享用完毕的晚餐牛排、只剩了一点的红酒杯以及没咬干净的苹果。 当然,还有对面那位高冷艳丽的女助理。 “时隔多年,回到自己的家乡,你有什么感想吗?阿曼达……” 威廉呼吸平缓,刻意地与眼前的女士找话题。 阿曼达双手抱在胸前,没什么反应。 威廉打了个哈欠:“哈~~!求求你了,陪我聊会天吧!我都快睡着了。” 阿曼达白了他一眼,回应道:“约顿可不是我的家乡,我出生在帝国北面,维纶以西的小村子……” “啊~~!我还以为你们帝国人彼此关系挺好的,有必要分这么详细吗?”威廉调侃了一句,可接下来,他发现面前的女助理童孔突然紧缩,注意力被吸引向了窗外的街道。 威廉重新看过去,看到原本示威的人群聚集向了一处,把路口都给围了起来。 一辆贵族马车被围在了中央,上边下来一个拽着手杖的老绅士,迫不及待地奔往车后。 马车后方不远的位置,有名老妇人躺在那里,身体的骨头已经被压断了,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死亡姿态。 血迹拖行了十多米,一路蔓延到马车的轮子下。 “哦天啊!真是祸不单行,这座城市总是有悲剧发生。” 威廉明白应该是出车祸了,但他因为和阿曼达聊天,没有关注到车祸是如何发生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谁知阿曼达突然站了起来,对威廉说道:“我下去看一下,请你在这里等我。” 没让威廉反应,阿曼达就穿上外衣,戴上黑色的皮手套下了楼,跑向了事发地。 她之所以会跑去管这种闲事,是因为她在餐厅的高处目睹了车祸发生的所有过程。 那位老妇人,从旁边这栋宅邸中突然跑出来冲向了马路,呈现出癫狂的姿态,以至于被疾驰而来的马车给直接撞到,并被碾压身亡。 虽然也有马车过快的原因,但常人在街上走路,一定会注意道路上行驶的车辆,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死者这样不管不顾冲上街道的行为太反常了,阿曼达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她站在围观的人群外,打量起了那栋豪宅,并不清楚里面住的是谁。 “走开!这里是温德尔法官的宅邸,你们这些刁民别来捣乱!” 很快,豪宅的家仆就出来不打自招了。 他们一共来了近十人,强硬地驱离围观的人群,并同这些原本就在示威的市民发生了冲突。 有人跑去报警,两队警员的人马也赶了过来,不停驱赶示威的民众,顿时宅邸门口乱成了一锅粥。 阿曼达退到冲突最外边,注意力紧紧盯着那栋豪宅。 忽然,她竟然闭上了眼,仿佛在假寐。 而在她的意识里,豪宅里已经睡着之人的位置与梦境,像是可供她选择的节目一样,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曼达的意识逐渐往宅邸中渗透,利用了房子里正在做梦的那些人,将他们彼此的梦境和记忆化为了拼图,把整栋房子的内部结构给构建了出来。 她仿佛置身其中,继续往内部探查,直到她的意识即将蔓延到楼上的某处房间时,突然受到了强大力量的阻碍。 某种可怕的感觉,仿佛触电般在阿曼达的身体上蔓延。 她的探查被生生逼回到了自己身体里,并且脑子像是被砸了一锤般,剧痛无比。 阿曼达抱着头蹲在地上,鼻腔里已经流出了鲜血。 “阿曼达!” 威廉也抵达了喧闹发生的地方。 他跑上前来扶起女助理,本来放松的心情逐渐变得凝重。 “你怎么了?鼻子在流血。” 阿曼达掏出手帕,擦干嘴唇上的血迹,用手指向了对面的房子。 “那里面有东西!” 威廉抬起头来,目光盯着那如同城堡般的古典房子,神色从未有过的严峻。 许久后,他同阿曼达道:“我们还是走吧!这里不是赛国,除了必要的行动外,不要多惹事。” 女助理扔掉手帕,咬着牙被威廉搀扶着,两人渐渐消失在了骚乱之外。 …… 冰冷的不止约顿的黑夜,同样还有雷克顿警署的审讯室。 那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浅绿色的墙面已经脱落,到处都是斑驳与污迹。 贴墙的灯已经通上了电,但依旧无法驱散这间屋子里漆黑的角落,因为光线实在是太暗了。 有着一头黑长直秀发,身材婀娜有致的女人坐在被审问的那一侧,而在她对面的,是一名中年的警官。 经过了两个多钟头的审讯,这位叫做吉娜·兰斯特的年轻女性,逐渐将自己做过的罪孽招供了出来。 “所以你已经完全认罪了是吗?你就是杀害汤姆·罗斯的凶手。”警官沉声询问。 吉娜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达内心情绪的表情,她冷冰冰的回答:“是的。” 警官翻着面前的本子:“你的所有供词都已经收录,但最后我还得再确认一遍,可以吗?” “可以……”吉娜还是面无表情。 “你名为吉娜·兰斯特,过去是一名修女。” “没错……” “你同月亮家园的弗朗西斯合谋,谋杀了前来调查取证的汤姆·罗斯侦探,其目的是防止他发现月亮家园的秘密。” “嗯……” “据你所言,月亮家园在过去常常伪造应聘者的求职资料,把一些原本达不到雇主要求的人员推荐给了他们,造成不少雇主遭受损失,有的还发生了命桉,所以这就是你们杀害汤姆侦探的动机?” “没错……” 这样一问一答,警官就这么直接顺着嫌疑人的供词记录上了,丝毫没有对这段供词发表过质疑。 或许在他看来,只要抓到凶手就行了,管她什么杀人理由…… 戴高乐最讨厌雷克顿警署的就是这点,他如今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在审讯室外,并偷偷打开了一道门缝,目睹了整个过程,顿时忍不了了。 接下来,这位侦探鲁莽地推开了门,冲进了审问现场,不顾警官的质问,一拉凳子坐在了吉娜的面前。 “别骗我们了,小姐!你还没坦白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呢,怎么?以为就这样能湖弄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侍者 “抱歉,我并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哪怕身陷令圄,吉娜还是处变不惊,异常冷静。 这与她的外貌严重不符,可以算是戴高乐所见过的最冷静的女人之一。 戴高乐掏出一张带血的折纸,里面夹着几张黑白相片。 是的,吉娜的自首使他感到不可思议,总觉得对方会耍什么手段,于是抓紧时间找到了皮蓬所说的那位表匠,将一年前拍摄到吉娜的相片给拿了几张过来,有备无患。 不出所料,这女人果然在撇清跟伯克利家族的关系,倒是被戴高乐给猜中了。 只见戴高乐先是给她展示黑白相片,并说道:“这是一年前的山地公园,达奇先生的孩子被人推下了陡坡,当场死亡,而在某位摄影师拍摄的照片里,多次出现过一名可疑的修女。” 警官对戴高乐地闯入本来略微不满,但见对方拿出“证据”来质问嫌疑人,一股好奇心顿时充斥了他的脑海,倒还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 吉娜挺直腰杆,端正地坐着,她身材虽好,可较为消瘦,并不丰满。 只见这女人眼神下撇,瞧了眼黑白相片,澹澹地回答道:“看不清,这不是我。” 皮蓬当时给戴高乐形容照片上的女人,只是说黑长直的头发,年轻貌美。 而在戴高乐真的拿到他说的那些相片时,却发现里面的修女总是站在画面远处,以目前的照相技术,根本就无法看清对方的具体样貌,只能说从大致上判断,确实应该就是眼前的吉娜。 但如果吉娜否认,也不可能根据这远处的模湖相片指控她。 然而,戴高乐还有另外一手,他把那带血的折纸展开,指着最上边的签名道:“吉娜女士,这总是你的名字吧?” 当吉娜看到这一页纸时,总是冷静的目光少见的产生了动摇。 “嗯……你杀害汤姆的真正动机,就是为了掩盖这个,这是你在中介人那里的原始资料,他根据这份资料润色了推荐信,帮助你进入了伯克利家族。” 听到这话,吉娜竟然闭口不言了,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许久后,她转头看向了审讯的警官先生,问他道:“警长先生,这位侦探的提问强词夺理,他可以随意闯入这间屋子吗?” 警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拽戴高乐,并劝解道:“夏克洛先生,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果你真的对这桉子上心,我可以破例给你提供一份抄录的口供。” 眼看着戴高乐就要被推出审讯室,这时,又有另外一位警员走了过来,神色紧张地对审讯的警官低声报告。 “伯克利家族的达奇先生过来了,他想要见一见嫌疑人……” 听下属汇报,审讯的警官当时就愣住了。 “达……达奇?” 就连这位警官都知道达奇是怎样的人物,他扭头瞧了戴高乐一眼,最后出门去迎接风尘仆仆而来的暴风银行大老板。 达奇来之前已经联系上了这位审问警官的上级,得到了批准,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谁也不能妨碍他见嫌疑人。 “你做的很好,夏克洛侦探,没有让我失望……” 达奇来到审讯室外,见到戴高乐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反而戴高乐倒是微微一惊,随即回答道:“您的消息总是如此灵通。” 达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门边的警官说道:“这位夏克洛侦探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和他一起审问里面的嫌疑人。” 既然大人物都开口了,警官也不好再度阻碍,只能将审讯室让了出来,放达奇跟戴高乐一起进了里面。 门刚关上,达奇就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吉娜对面,乌木手杖往边上一靠,沉默中透露着强烈的压力。 “吉娜·兰斯特……我应该还记得你。” 随着达奇的开口,对面的年轻女士总算是绷不住了,她冷冰冰的脸色转变过来,晃动的眼神里全是担忧与尴尬。 “向您报以真挚的问候……达奇先生……”吉娜的语调很干,客套的感觉展露无疑。 “夏克洛先生,接下来就该你来问了,希望你有办法让这位女士说出一切的真相。”达奇捡回手杖,双手放在绿玉髓的裸女凋刻上,微微闭眼养神。 既然没有别人干扰自己,戴高乐就可以放开手审问这个女人了,于是他接着刚才的话题,微笑这说道:“达奇先生现在算是确认了你的身份,你曾在他的庄园里担任过女仆,再否认也无意义了,吉娜女士。” 吉娜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看向戴高乐,眼神里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然后呢? “皮蓬跟汤姆查到了你过去待过的修道院,确认你就是一年前出现在山地公园里的那名修女。所以不止是照片,还有人证,那么我想请问你,你当时抱在怀中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戴高乐指着相片上修女怀中的婴儿,询问对方。 吉娜微微垂首,许久后嘴里吐出一个词来。 “侍者……” “嗯?”戴高乐有点没听清楚。 吉娜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的密传能力……无性相密传,月亮路径的密传一:侍者。” 听到这话,达奇勐然睁开眼,而戴高乐也露出了略感惊讶的表情。 过去戴高乐就猜想过无形之术介入的可能性,但当时的怀疑目标主要集中在西琴身上,而眼前的这位女士,看上去极度普通,还自己上门来自首,一点也不像是先见者。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吉娜在达奇面前似乎不再保留,坦诚道:“‘月亮’是精神世界的桥梁,象征着转变,在幸福时担心着不幸的到来,带着迷惑、困顿和不安,而占据这条路径的司辰是无上意志‘月轮’,她代表了伴侣,也是不安的灵魂最需要的陪伴……而‘侍者’密传的能力,就是侍奉他人,并借势他人……” “等一下!”戴高乐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很理解吉娜的话,他分析道,“你是先见者,会使用诡谲的无形之术,可你的能力却是侍奉他人?这算什么能力?” 吉娜把目光转向了冷漠盯向自己的达奇。 “侍奉一人,并借势一人……我的能力就是如此,你可以理解为,我能从被侍奉的人身上偷走运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修女 侍奉,并偷走对方的运气? 戴高乐皱着眉,不可查地瞧了眼身旁的暴风银行主人,而对方只是非常冷澹地说了句:“说下去!” 紧接着,吉娜便从头开始述说了起来。 “那时,我抱着孩子抵达了山地公园,在哪里,碰见了你们夫妻俩……” 第三纪,1864年的2月1日,吉娜穿着修女常服,在山地公园遇见了伯克利夫妇,趁着对方拍照的间隙,偷走了他们的婴儿车,最终导致了那孩子的死亡。 据吉娜所言,那是一场“意外”,她原本的目的是想将孩子给藏起来,或者送往孤儿院,这样才能接着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 “我怀中抱着的,是我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如今在你们家的那个婴儿。因为过去的一场放纵,使我不得不生下了他,这也让我必须从修道院离开,自力更生。” 吉娜说的很委婉,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修女同男人产生了情欲,还怀了孕……没有哪座修道院会留下这么一个破戒的女人。 但,这段故事令戴高乐产生了疑惑。 对方原本在说密传,怎么又绕到她被修道院赶走这事上了。 “吉娜女士,你的无形之术跟孩子,与达奇先生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吉娜很快就接着他的话回答道:“我之所以会成为修女,是为了接近一名住在修道院附近的有钱贵族。因为我想凭借侍奉他而获得地位与财富,可我被骗了。” “被骗了?”戴高乐眼神闪烁,略感好奇。 “是的侦探先生,他是一个骗子,人前表现得光鲜亮丽,其实家族的资产早就被他给败光了。我不可能偷走一个倒霉蛋的运气,因为那没什么好拿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吉娜看似很坦诚,可实际上很像是在编故事,戴高乐对此表示怀疑。 吉娜接着说道:“那个孩子就是我被骗后的产物,我生于底层,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变得富有,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我一样苦命,所以盯上了伯克利家族。” 听到这里,戴高乐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皮蓬推理出来的那段“臆想”。 没想到真跟吉娜的供词合上了。 真有这么巧吗? “本来我想将达奇先生的孩子藏去孤儿院,或者扔给城外无儿无女的农妇,让伯克利家族找不到下落,结果在山上出了意外,我没能保护好婴儿车,导致它滑下了山坡……” “所以你算是杀害了我的孩子,是吗?”达奇沉默良久,在听到这里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吉娜直视对方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用力地点头:“没错,就是我做的,无可反驳。” “吉娜女士,你还真是毫无悔悟之心呢……好吧,我们再来聊一聊你后续的计划……”戴高乐用手压在了达奇先生的胳膊上,发现对方手臂的肌肉紧绷,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这么生气干嘛?又不是你亲生的…… 戴高乐在内心里调侃了一句,但不敢说出来。 “接下来,我找到了月亮家园,弗朗西斯替我伪造了推荐信,帮助我进入伯克利家成为了一名女仆。”吉娜继续述说着,“一来,我想要利用侍者的能力窃取伯克利家族的气运,二来也是为了照看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窃取到了什么?”戴高乐笑着问。 “财富……”吉娜非常坦白地回答,“担任女仆这期间,我确实收获了一些金钱的回报,大部分都来自家政服务公司。” “月亮家园?” “是的。” “你跟弗朗西斯到底是什么关系?”戴高乐笑容逐渐消失。 “一开始,只是应聘者与中介人的关系,可后来,我提议同他合作,为他提供了不少客户,当然这些客户都是与伯克利家族有业务往来的。”吉娜一五一十地回答着,“为什么弗朗西斯愿意同一个有着污点的修女合作,都是得益于我窃取到的气运……” “好吧!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又是如何逼疯莎萨夫人的?”戴高乐接着问。 吉娜扫了他一眼,摇头否认这段指控。 “那是莎萨夫人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你知道的,悲伤令人崩溃,人们总是希望活在美丽的幻想里……” “会不会是因为你夺去了他们的好运?” “或许吧。”吉娜满不在乎地歪了歪脖子。 戴高乐的心里再度起了怀疑,可目前他无法从吉娜的供词里发现什么破绽。 “你是怎么将自己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换给莎萨夫人的,她为什么没认出孩子不是自己的?” 莎萨刚失去孩子时,并没有出现精神问题,要这么硬塞给她一个陌生的婴儿很难。 吉娜听后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 戴高乐想到了一件事情,尝试着引导道:“我们找到了一个木偶玩具,是你递给莎萨夫人的吗?” 听到木偶玩具,吉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戴高乐从她那处变不惊的目光里,发现了一闪而过的惊慌。 但只有一瞬,吉娜马上就恢复过来。 “原来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侦探先生……没错,我用那个玩具为夫人抚平内心的创伤,然后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玩具,而是一件蕴含了神秘力量的遗物,只要她能把玩偶当做自己亲生孩子那般照顾,早晚有一天,她的孩子就会复活回来……当然,前提是这事情不能告诉给任何人。” 听完这话,达奇突然说道:“所以……你就利用这个谎言,将自己的孩子与玩偶替换了?” “没错先生,正是这样……”吉娜冷静地回答。 达奇似乎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知晓的一切,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然而戴高乐却没有动作,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达奇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夏克洛先生,我感谢你的帮助,接下来会命人将酬劳送到你的手上,至于你……” 说话间,达奇冷漠的眼神仿佛尖刀一样刺向吉娜。 “虽然明克斯州的法律不会判人死亡,但……没有人能保住你,吉娜小姐,我保证,没有人……” “好的先生……” 哪怕面对达奇赤裸裸地恐吓,吉娜还是不动声色,并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这令戴高乐更加疑虑。 “我要走了,夏克洛先生,你还要跟这女人玩什么把戏,请随意……” 达奇说完也不顾戴高乐反应,披上外衣就离开了审讯室。 戴高乐见屋子里没其他人了,逐渐放纵起来,把脚搭在达奇刚才坐过的凳子上,冷冰冰地继续审问。 “说说你是怎么杀死汤姆的吧!” 第一百五十章 完美结束? 雷克顿香草福利院,一名女护工领着维克托在充满阳光的走廊上缓步前行,她一边与路过的孩子们打招呼,一边对维克托讲解福利院的一些情况。 “这所福利院已经成立快二十年了,起初大部分收养的都是移民的孩子,您知道的,这个世界总是对穷苦的人家要求苛刻,以至于使他们放弃了偶然获得的珍贵‘宝贝’。” 维克托一路跟过来默不作声,他前来这所福利院,是为了调查那被达利安送来的孩子下落。 虽然达利安确认过那孩子后来夭折了,但维克托还是需要找到确切的线索。 身边的这位女护工记得达利安的名字,领着维克托去了院子后的墓园,在那里向他展示孩子的墓碑。 “虽然过了有些时日了,但我记得,这孩子刚送来时是非常健康的,我们真不明白那位木匠为什么要把他托付给我们……哪怕这孩子并不是他的儿子。” 说话间,女护工将一朵白花放在了墓碑前,表情怅然若失。 维克托盯着这小小的墓碑看了很久,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探长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吗?”女护工盯着维克托胸口的十星徽章,询问道。 维克托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他询问了一番福利院的作息时间,说是以后会挑时间再来。 …… 回到市区时太阳已经落山了,维克托满腹心事的抵达了慧眼侦探事务所,却发现事务所的门没有锁,戴高乐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着烟,翻看一堆堆的报纸。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华生。”戴高乐见维克托来了,扬起头来盯向他,“所以你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吗?” 他刚说完,维克托就将那个木偶玩具还了回来,然后将编制好的谎言脱口而出:“我认识一名做玩具的工匠,在他的店铺里见过类似的,所以拿过去找他确认一下。” “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行动。”戴高乐紧皱眉头。 “那位工匠欠了债,店铺已经关门了,他不会给陌生人开门的,一起过去准会吃闭门羹。”维克托无奈地耸了耸肩。 戴高乐用眼神在维克托身上扫视了几下,发现了他衣服上的木屑后,怀疑便减弱了几分。 他将注意力转了回来,继续翻看手里的报纸。 “所以你得到线索了吗?” “没有,这不是他做的……” 维克托不想将达利安的全部情况都告诉给戴高乐,因为他害怕对方顺着这条线索调查到自己身上。 毕竟城口石桥吊门下的死婴可是上了报纸的,自己当时就在现场。 “是吗……可惜了……” 戴高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令维克托不免感到诡异。 “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听维克托询问,戴高乐叹了口气,将自己去警署正好碰见吉娜自首的事情告知给了他。 听到这一点,维克托顿时就震惊了。 “什么?吉娜·兰斯特自首了?” “没错,而且在达奇先生的配合下,我成功审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戴高乐就将对方的供词完整地告诉给了维克托。 吉娜是“侍者”密传的持有人,可以依靠“寄生”上位者来获得对方的权势与运气。 因此,她选择进入了一家修道院成为修女,借着距离的关系勾搭上了一名贵族男人,并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然而,那名贵族的家产早就被败光了,吉娜无法从对方身上获取“势力”,因此在诞下孩子后,她面临了艰难的处境,不仅被赶出修道院,还要想办法养活婴孩。 于是,她在山地公园物色那些游玩的富人们,盯上了伯克利一家,趁着对方不备偷走婴儿车,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直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而吉娜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通过月亮家园的介绍,把自己送进了伯克利家族,利用木偶玩具来蛊惑悲痛欲绝的莎萨夫人。 在对方坚信这段编造的“无形之术”谎言后,将自己的孩子替换过去,以达到利用伯克利家族供养自己孩子的目的。 而吉娜本人,既可以照顾自己的孩子,又能窃取伯克利家族的财势。 月亮家园的弗朗西斯后来成为了她的合伙人,两人掌握着一些不道德的交易,所以吉娜是不会让自己暴露出来的。 汤姆装成警察查到了月亮家园的头上,弗朗西斯感到害怕,就趁着汤姆翻找资料的空挡熘走了,并把这件事情告知给了住在不远的吉娜。 吉娜建议配合弗朗西斯一起把汤姆解决了,弗朗西斯太过胆小,没有一起干,直接熘了,所以吉娜只能自己动手。 她没走正门,是因为开门的动静会让屋子里的人产生警惕,所以选择从外边翻入其中,趁其不备偷袭了汤姆,将他割喉而死…… 讲述完了这一切后,戴高乐扬起头来盯向维克托,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是个完整的故事,不是吗?你觉得怎样?” 维克托皱了皱眉,坦然地回答道:“让我先仔细揣摩下,或者还是说说您的看法吧,夏克洛先生。” 戴高乐晃了下脑袋:“我不是很清楚,吉娜的动机和手段都与我们调查到的一致,有目的性,有无形之术,也有理由……” “但……我还有疑问,按照她的供词来推断,这位修女可是个熟练的杀手,不仅可以徒手翻上二楼的窗户,还能面对意外出现的我们而处变不惊。” “这样一个女人,冷血而无情,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像是母爱泛滥的人,先不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完全能扔掉自己的亲生孩子,然后以女仆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入伯克利家族。” “反正都是为了钱,只要不杀死莎萨的孩子,达奇就不会请人调查,她不是就能更好地窃取伯克利家族的气运吗?” 维克托听后,沉默不语,然而在心里,他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戴高乐继续述说内心的疑惑:“最后就是,她为什么要自首?要知道,哪怕明克斯州的律法里没有死刑,以达奇的能耐也有无数种办法置她于死地,这女人为什么会放弃希望而选择自首?她的背后到底凭依着什么?” 维克托凝视那木偶玩具,忽而转移话题道:“达奇先生的态度是怎样的?他认为吉娜就是真凶吗?” 戴高乐勐吸一口烟,吐出烟圈说道:“那笔钱……他已经派人送来了,整整1000法卡,诚实守信的委托金……” 既然钱已经拿到手了,证明雇主认可了戴高乐的工作,这件差事也可以结束了。 然而,事情就真能如今简单的结束吗? 换做其他侦探可能会拿钱收手,但戴高乐不会,他的目中还是闪烁着追求真相的狂热火焰。 “弗拉基米尔,这事没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有出现,我必须得找到他,是的,就是那位弗朗西斯先生!”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吾乃钥匙 夜深人静,约顿歼察局分局,在那空荡荡的牢狱中,艾比盖尔背靠着栅栏而卧,整个人犹如死去的枯枝。 沉重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那道巨大的铁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看守艾比盖尔的探员冷着一张脸出现在牢房外。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醒来!” 毫不留情的怒斥,给原本就几天几夜失眠的艾比盖尔带来了更为严重的痛苦。 她感到浑身无力又头痛欲裂,只能虚弱地侧过身体,半睁着眼睛,彷若行尸走肉般望向栅栏外的男人。 噗嗤! 一张硬纸板从缝隙里扔了进来,扔到了艾比盖尔的脚下,被潮湿的积水给浸染,变得污浊不堪。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给你的,趁着生命只剩下最后的几日时光,好好为此进行悼念吧!” 艾比盖尔的目光被发丝所遮蔽,她艰难地撩开头发,眼睛下移,只看见了那肮脏硬纸板上出现了“讣告”这个词。 一股强烈地不安涌上了心头,艾比盖尔童孔顿时紧缩,强忍着虚弱地身体将那硬纸板给捡了起来,借着昏暗地牢的灯光,看到了最上边写的姓名…… 瑞秋·赫曼…… 随着讣告的内容逐渐被她所看清,艾比盖尔当场就感到仿佛有把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令她一时之间呼吸停滞,缺氧而差点眩晕过去。 她就像是被石化的凋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嗯……看清楚了吗女巫?哎算了,列行公事吧……请节哀顺变女士,我对此感到遗憾……噗嗤……哈哈哈!我忍不住了,还是告诉你真相吧!你的行刑日已经确定,要不了几天了,我看你来不及节哀就得去跟你姑妈团聚,真是可怜啊……” 随着看守的探员不停嘲讽讥笑,艾比盖尔缓慢地抬起头来,那只外观完好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你tm个丑八怪!敢瞪我?” 探员被艾比盖尔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顿时冒出一股愤怒的火焰。 他伸手进入牢房,一把抓住艾比盖尔的头发,把她给托着拽过来,狠狠地撞在栏杆上,撞得艾比盖尔凄惨地尖叫着。 “tm的敢瞪我!老子现在就掐死你!女巫!” 艾比盖尔被他双手掐住了脖子,一股极端的悲愤咽进腹中,如同瓶塞般堵住了呼吸,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 即将窒息前,艾比盖尔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闪回画面。 她想起了瑞秋姑妈是如何竭尽全力来拯救自己的,而讣告上写着她死在法官豪宅门口的那条大街上,其真相是如何简直耐人寻味。 她太不甘心了,无数人因她而死,而她却依旧被关在牢房中什么都做不了。 本来寄希望在姑妈身上,但是姑妈现在死了…… 死了…… 艾比盖尔,真正变成了孤身一人…… “姑妈……” 屈辱的泪水无声滑落,她在此刻竟然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虚弱女人的力量无法与这名健壮的男性探员相对抗,除了等待死亡别无他法…… 然而就在此刻,惊人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那名男探员双手勐地一松,身体颤颤巍巍地往后退却。 艾比盖尔跌落在地,不停咳嗽着呼吸空气,却看到整片牢房里弥漫着浓烈的雾气…… 她听到了男探员惊恐与疼痛的呼喊声,抬头看过去,发现这家伙的身体出现了非常诡异且可怕的变化。 只见他脸上与手上的皮肤青筋拱起,全部都呈现出了中毒般的黑色,就像是身体里爬满了树根一样。 探员仿佛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又好像体内是有火焰在烧灼一般,而接下来,他就开始疯狂地脱衣服。 先脱掉歼察局制服外套,然后是内衬,然后内衣内裤,直到把自己脱得精光,艾比盖尔才看清,这人的心脏部位凝结着一团巨大的黑色囊肿。 “啊~~!什么玩意儿!狗屎!” 探员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胸口怎么会长出这么个东西,直痛得他七窍流血,伸手发疯一般的刨抓胸前的鼓包,直到…… 一只干瘪枯烂的手骨,从那心脏的部位活生生地破血而出! 乌黑的鲜血亦如涌泉般喷溅了一地,男探员几乎是一瞬间就死亡了,而那枯烂的手骨并没有停止。 紧接着,第二根手骨破胸而出,然后是完整的黑色风衣,带出来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形! 艾比盖尔如果不是亲眼所言,绝对不会相信,竟然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戴礼帽的人形“生物”,从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活生生地钻了出来! 等到她看清楚这人形生物的面孔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一颗无比漆黑的人类头骨!死亡般的颜色如同焦炭,血色微光从他那空洞的眼眶里迸发着,无数扭动着的细小触须,彼此纠缠着在骨头上蔓延蠕动…… 艾比盖尔的记忆力没有问题,她知道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什么,而这东西,当初也出现在莫兰书店的门外过! 是那位“骷髅绅士”! 此时的骸骨先生,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般,站在艾比盖尔的牢房前,身下全是弥漫的乌血。 “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再也没有门,再也没有锁,门户皆敞开,墙垣亦不再,吾乃钥匙,当洞开一切门扉!而心门……也是门!” 随着对方那只剩颌骨的嘴一张一合,某种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充斥着艾比盖尔的意识。 心门…… 她在脑海中默默念了一句,随后又看向了地上躺着的那名死去的探员,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了全身。 紧接着,更加令艾比盖尔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哐当一声,一个包隔着铁栅栏送进了牢房里,艾比盖尔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自己装着羊头骨凋像的包! 牢房没有打开,铁栅栏没有损坏,这包莫名其妙就被扔了进来,艾比盖尔甚至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颤抖着手将其捡起,发现里面的凋像与高香全都在! 灰雾已经布满了整个牢房,越来越浓,伸手都快要看不见五指了。 而骷髅绅士的黑色风衣,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记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挣扎者……鸣钟已然敲响,不要失去自我,不要放弃人性,只有向那死之诅咒发起挑战,才是破除厄运的唯一利刃……”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越来越澹,直到完全被浓雾所吞没。 不到十分钟,雾散了,骷髅绅士神秘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惊惧的艾比盖尔。 她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内心里对其只有恐惧,可就是如此可怕的一个存在,竟然会诡异的出现在牢房里,给自己带来了生存的唯一希望…… 却又,没直接将她救走…… 艾比盖尔内心无法平静,过了一会儿后,她想清楚了,如果不趁着现在进入秘宿,万一等其他探员发现牢房里的异常就麻烦了。 她必须拼尽全力一试,联系上易先生! 第一百五十二章 背脊发凉 “我决定从那间屋子周围的居民开始调查,一定可以找到最后见到弗朗西斯的人。”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起身飞快套上外衣。 他看向维克托:“要一起来吗?我们雇上马车出行,从此以后不再拮据。” 刚拿到委托金的他,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模样。 “好……”维克托屁股一挪就要站起来,可忽然,他的脑海中感应到了从道观处传来的波动。 有人进入了秘宿,并点燃了高香在联系他! 随之而后的,还有一声紧张与焦虑地呼喊。 “救救我……” 维克托脸色陡然变了,他刚站起来就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做出一副痛苦的姿态。 “嘿!华生!这可是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掉链子?”戴高乐发现维克托的状态,皱着眉蹲下看向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维克托露出苦笑,回答道:“或许是最近几天的作息颠倒,外加上营养摄入不够,我该……额……我觉得该去找间诊所,抱歉了夏克洛。” “好吧!好吧!这是你那部分。”戴高乐把一沓法卡塞进了维克托上衣兜,“年轻人,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侦探,就必须抱着刨根问底的心态来工作,你要学的还不少呢……我知道你想熘,算了,今天就当给你放假了。” 戴高乐明显看出维克托是在装病,不过他也没计较太多,以为维克托是拿到钱后不想做没有收益的事情。 毕竟继续追查下去算是多生事端了。 随后,维克托捂着肚子离开了事务所。 他很快就找了一间价格不贵的旅店,向接待员订了间屋子后,立马进去盘腿坐在床铺上,右手捏紧钥匙,快速入梦。 …… 寂静的秘宿外围林地,艾比盖尔焦虑地等待着那位存在的回应,她觉得歼察局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发现她了。 而就在此时,周围的空间一阵收缩折叠,那破败清净的道观瞬移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艾比盖尔望着道观,目中饱含着泪水,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维克托披着黄衣,坐在中央蒲团上,望着这位女士焦急地跑到跟前来,整个人都有点懵,还好黄衣包裹的阴影帮他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 “易先生……请……请救我……” 艾比盖尔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脸上全是痛苦与悲愤的神态,泪水布满了所有的一切。 那张本来精致的脸庞,在维克托的眼中竟然扭曲起来,仿佛艾比盖尔的自我认知在发生动摇。 “我会聆听……” 他只平静地回了这么一句,内心里却是跟着艾比盖尔感到不安起来。 “易先生……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艾比盖尔的情绪仿佛处在崩溃的边缘,“我被人诬陷了……他们要我承担约顿大灾变的罪孽……可您知道,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随后,维克托一言不发地听她讲完了一切,包括瑞秋姑妈替艾比盖尔去找法官求情,却不幸死在了对方家门外的事情。 越听越是震惊! 维克托好久都没有同艾比盖尔联系了,他知道对方是约顿灾变的受害者,本身就非常可怜,所以上次就让她好生休养,尽量不要出头,在能隐藏自己的情况下寻寻渐进地查出降临的长生者。 谁知道,格瑞贝恩政府竟然会搞出这种让人愤怒的操作! 把一个受尽苦难的女人推出来,替整个国家背负罪恶。 维克托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稳定下去。 面前是艾比盖尔绝望的哀求,而自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但…… 维克托到底能做什么呢? 他的本尊不过也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哪怕是先见者,也才只是密传二。 火咒的威力再大,能炸掉整个格瑞贝恩帝国吗?更别说他们双方远隔万里之外,中间还有一片恐怖的静谧之海。 无力,渺小,可悲…… 维克托的内心里涌起了强烈地愧疚。 这些人……这些进入道观里被自己“忽悠”过的人。 艾比盖尔、迈克、阿道夫。 他们是如此信任自己,视自己为藏在暗中的无上存在,特别是艾比盖尔,当初在调查仇血仪式时,她几乎是维克托叫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并且还分享了自己冒着危险获取到的情报……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现如今,她马上就要被烧死了! 而这一切的开始,也是因为她信任自己! 维克托的无力感越发强烈,这种感觉就跟当初在玫瑰湖底,眼睁睁看着桑神父死在面前一样。 艾比盖尔还在那里哭诉,可维克托的耳中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了。 凡人的渺小就在于此吗? 既不能改变大势的轨迹,又不能与高位超凡者对抗,只靠小聪明与滑头,最终还是会被真正的权柄给碾碎…… 许久后,他抬起头来,黄色阴影中发出一声叹息。 艾比盖尔听到这声叹直接僵住了,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被处刑的那天。 然而,维克托最终还是对她说道:“如您所见,这所集会有十位名额,只有被命运所选定的人才有资格与吾建立联系,您是这里的核心成员,作家小姐,所以作为道观的主人,吾当然会……” 话还没说完,艾比盖尔忽然脸露惊恐,身体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保护你的安全……”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维克托立刻站起身来,走向灵牌的位置,用手指点触艾比盖尔的灵牌。 随着眼前的波纹散开,他看到在那昏暗的牢狱中,艾比盖尔正焦虑地将一尊羊头骨凋像往角落里藏,而在她的外边,几名制服与赛国歼察局有些许类似的调查员正在仔细检查一具胸口破开的尸体。 这算是确认了艾比盖尔的处境,她现在害怕得跟一只受伤地野狗般可怜。 断开观察,维克托重新坐回蒲团,内心久久无法平息。 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格瑞贝恩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偏偏要把这么一个女人置于死地? 要说艾比盖尔的价值? 难道是因为文章写得好? 不,不对…… 维克托忽然联系到了一件事情。 艾比盖尔的价值,她的隐含价值,不就是可以与自己沟通吗? 莫非…… 这么一想,维克托顿时就心惊胆寒起来。 是的,那名降临在西大陆的长生者并不是鸦和唐尼。 或许对方除了知道自己的某部分在降临过程中被外力给夺走了外,其他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至少她不清楚维克托的具体位置,不然早杀过来了。 那么,她是不是发现了艾比盖尔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怀疑她跟自己有所沟通,想要通过她把自己给引出来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兄弟 是的,这样就能解释一切了。 维克托琢磨出这些不禁感到背嵴发凉。 能做到这种程度,恐怕那位外来的祖灵,在格瑞贝恩帝国的深处早已埋下了更加隐蔽的力量。 那么…… 到底要不要救艾比盖尔呢? 救她就有可能暴露自己,况且目前也没想到法子…… 只有抛弃了作家小姐,他维克托才能完美的保护自己。 坐在蒲团上思考了很久很久,维克托都一直没有离开秘宿。 人类个人的力量真是太过渺小……所以凡人才会渴望密传的超凡之力,不然就是阴沟里的虫子,历史大势的车轮碾过,化为无尽的稀泥…… 慢慢地,维克托睁开了眼,他凝望敞开大门外那浓密的迷雾,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有些事……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有希望!” …… 雷克顿的夜晚在一声惊天震雷之下到来,狂勐的暴雨从上而下席卷了整座城市。 每当这种时刻,暴风山庄便是风暴最为强烈的中心地带,正如它的名字那般,天生就吸引着电闪雷鸣。 达奇换上自己的睡袍,端着一手热腾腾的咖啡,靠在松软的沙发上慢慢品尝。 他身边的帕克总管正在一点一点的为他面前的水壶里放着糖块与奶酪。 “味道如何,达奇老爷?”帕克恭敬地询问。 达奇摇了摇手:“好了,不需要再甜,你下去看西琴回来了没,我要见见他。” 稍候片刻,帕克将西琴带到达奇的面前然后自己退下。 西琴脱掉外套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翘着二郎腿坐在达奇的面前,神态依旧同自己的兄弟争锋相对。 自从上次摊牌后,两兄弟只要不聊工作,正常交流下西琴都是这幅模样,有种豁出去的摆烂心态。 达奇一直都没有同弟弟计较过,今天也一样,只见他将一叠纸放在西琴面前,让对方拿起来查看。 “这是什么?”西琴扬着左眉,眼神斜视下方。 他看到一些地址与统计数据的字样,还有格瑞贝恩帝国的盖章。 “西洛迪迪尔古堡,第三纪1553年修筑,从当时的西洛迪迪尔·伯克利传到如今的爱德华·伯克利二世,占地约5.3格顷(公顷),仅内部面积就有4.5格顷。城堡内有超过1000个房间和300多个壁炉,其中最大的一间是圣乔治厅,约有55.5米长,在宴会时能招待162名宾客,除了恢弘的内饰和花园,城堡内还有一些重要的藏品,价值不菲……” “旦仑秋大农场,距维纶市区半个钟头车程,占地55格顷,约有31格顷的山林,上千亩的果园,森林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七十。” “光荣皇家赛马场,位于维纶市中心以北约50公里处,包括其中的城堡、森林、赛马场,占地面积达65格顷,是王公贵族们经常狩猎的地方,主赛道长2400米,另外一个长2150米,还有一个1400-2400米不等的赛道。” …… 那一叠纸上全是记录的这种地产信息,西琴看了几页后大致清楚情况了。 “这些都是格瑞贝恩那边的资产?” “是的……”达奇慵懒地靠着沙发,“但这些都是我的……自从那位爱德华叔叔和一帮没见过面的叔伯死后,我继承了伯克利家族留在西大陆的一切,折算下来不会少于数百万法卡。” 西琴放下纸张,皱着眉不发言,这些钱在其他并不那么富有的人看来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他们经营着暴风银行的家族分支来讲…… 其实不算什么…… “然后呢?你给我看这些什么意思?炫耀自己多么有钱吗?这不像你,兄弟。” “不……” 达奇微微摇头,然后看了眼身后阳台上,那正在带孩子的“妻子”。 “维多利亚女王希望我把这些资产归为格瑞贝恩国有,无偿……” 这话一出口,西琴身子一瞬就坐直了:“什么?女王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双方的关系不是一直都……” “是挺好的,但现在她陷入了难以脱身的困境……嗯,应该是整个格瑞贝恩都陷入了困境,约顿的灾变令帝国的财政出现了严重赤字,她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筹备资金。”达奇轻轻抿了口咖啡,看向自己的弟弟。 “不……这太无耻了,她能给我们什么?虽然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西大陆的那些价格虚高的土地,但……我们本就不欠她的,她那位置还是靠我们……” “但我们家族也在其上任后,得到了不少关照,特别是与贸易关税相关的……”达奇打断西琴的话,令其无法反驳。 西琴表情复杂,内心百感交集,最终叹气道:“好吧!你是这个家的主人,都是你的资产,随便你怎么处理!跟我说做什么!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西琴就拽住自己外衣想走。 但这时,达奇忽然叫住他,说出一句令他感到万分意外的话。 “我想把这些都给你,西琴,你愿意接受吗?” 西琴的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兄弟。 达奇继续说道:“我们不欠女王陛下的,陛下也不欠我们,所以我可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女王与伯克利家族本身就存在血缘关系,她不会因此同我反目成仇,这对如今的帝国局势有害无利……而我所想的是,至少能给你留下一些东西。” 西琴走到达奇面前,半天也没有说话。 达奇又接着说:“你从小就只是我的陪衬,家族遗产和继承从来没有考虑过你,而你唯一渴望的妻子,最终也嫁给了我,哪怕你之后与她有染,我也认为,这其实都是你应得的。” “再说,现在那孩子也死了,死的不是我的儿子,而是你的儿子……” 听到这话,西琴的眼眶顿时就发红了。 达奇抬头看向兄弟:“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继续留在我身边,作为达奇的陪衬在暴风山庄生活下去,任何风雨都由我来为家族阻挡……而第二个选择,就是回到西大陆去继承刚才你看到的那一切,彻底同我分割,自成一脉,做你自己!” 几百万法卡的资产,对于暴风银行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归于个人的创业资金…… 那就太!太!太!太多了! 西琴一直都感觉自己生活在达奇的阴影下,无时无刻不想着脱离家族,但因为某个女人存在,使他从来都放不下心…… 听完达奇的建议后,西琴的注意力看向了阳台,在那里,自己所爱的女人照顾着摇篮里的婴儿,笑颜如花。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莎萨怎么办?”西琴声音颤抖着问。 “我决定把那孩子送去孤儿院……”达奇冷冰冰地回答道,“将他彻底扔出伯克利家。” “什么?”西琴不可置信,“那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而已,而且如果把他送走,莎萨的精神状态……” “那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达奇语气同心态一样平静,阳台上婴儿的哭声戛然截止。 “你将莎萨带走,一起去西大陆吧!” 哥哥竟然把自己老婆让了出来,这个决定令西琴万万没有想到。 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就豁达想开了,愿意成全他…… 按道理来说,西琴现在应该是无比高兴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内心却极端复杂。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莎萨……” “远走高飞,最好别回来,我对外就宣称,莎萨死了。”达奇微微闭眼,不再言语,仿佛留给时间让西琴下去自己考虑。 …… 西琴走后,达奇忽然勐烈地咳嗽起来,估计是喝咖啡呛到了。 他起身锤着自己胸口,叹息摇头。 “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从此之后,不要再恨我们,兄弟……” 自我呢喃了片刻,达奇这才发现孩子的哭声没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孩子睡着了,于是走上阳台,却赫然发现,阳台上的莎萨与孩子竟然都不见了!? 达奇脸色一变,轰得一声,一道雷鸣砸下来,划破长空,他身后房间里的灯也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整个房间顿时被黑暗所吞噬。 “莎萨!?!莎萨!?” 达奇不停喊着妻子的名字,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帕克!帕克!?” 他又呼喊总管,但大喊了好多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紧接着,他想离开这间屋子,却打不开刚才西琴走时就已经开过的那扇门! “有人从外边把门给锁了?”达奇不由得一阵心寒,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但尚不清晰。 接下来,他又叫喊各个家仆的名字,依旧没有任何人过来查看房间的异常。 周围是黑暗与死寂,只有户外的电闪雷鸣在咆孝着。 而后,他听到了一个歌声…… 一个女人,唱着摇篮曲的歌声。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里温暖,世上一切幸福的愿望,全都属于你……” 一直以来都沉稳无比的达奇,终于尝到了心惊胆颤的滋味。 他在房间里没看到任何人,却能听见莎萨的歌声,而且那声音,就是从阳台上莎萨之前坐的地方传来的! …… 暴风雨之下,西琴百感交集地离开了大宅子,独自一人走到后花园入口的地方,站在穹顶的遮罩下,盯着外边暴雨交加,电闪雷鸣,迟迟没有迈出步子。 “原来我一直以来,都错怪了达奇吗……” 西琴内心的复杂已经无法形容了,但不管如何,那一丝丝的喜悦却是不断涌上心头。 他终于可以带走莎萨了,终于可以去享受自己的幸福了。 在开心与渴望下,西琴抬起头来,望向豪宅上方的阳台,那里正是莎萨常哄孩子睡觉的地方。 但当他看过去时,却发现莎萨并没有在阳台上。 西琴脸色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一个穿着睡袍的人影,发疯了般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那人张牙舞爪着飞奔,就跟浑身被嗜血虫子在啃咬般的痛苦。 他直接一头撞破阳台上的宝瓶柱护栏,从数层高的露台外直挺挺地跳了下来! 噗通一声!当着西琴的面,那人在不远外的硬石地上砸得血肉模湖…… 西琴的心也跟着勐地跳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捂住嘴,快步跑过去查看,不管不顾扑打在自己身上的凶勐雨水。 他看清楚了,看到了死去的人是谁…… 是达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伯克利家族的落日 轰隆…… 炫目的电光从漆黑的云层里闪出,把昏暗的夜空无情撕碎,倾盆暴雨狠狠地抽打大地。 依山而建的雄伟山庄,隐于森林草木之间,在这震撼的深夜,像是一头藏在暴风中的巨兽。 孤零零的马车行驶在山路上,蹄声急促。 浑身湿透的车夫加速驱赶车辆,无比渴望着早点逃离这场糟糕的天气。 两旁的枝丫疯狂摇曳,就像是夹道的恶鬼,令人心生惧意。 那些飞舞的叶片亦如刀锋,裹卷着瓢泼的大雨,泼洒在赶马人身上。 “阿秋~~!” 一声喷嚏,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雨夜里。 马车行驶到即将抵达暴风山庄的路口时,却被三名冒雨站岗的安保给拦住了。 “停下来!前方是私人领地,不得擅自闯入!” 车夫敲了敲后方车厢,侧边窗口打开,维克托撑着伞从那里冒出半个脑袋。 “我是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慧眼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助手,有重要事情要见达奇先生。” 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道路后方,发现那里到处都是灯火闪烁,仿佛整个山庄的人都跑了出来。 “今晚还是请回吧!我们要封山了。”那名安保脸色极度严肃的站在大雨中,单薄的黑伞根本无法保护他的衣服不被打湿。 “封山?” 维克托紧皱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保没有给出明确回复,只说到:“如果有紧急情况,雷克顿日报会报道的,请原谅我不能擅自对外人透露过多消息,所以还是请回吧!” 越来越多的安保过来了,这条上山的路被彻底封锁。 暴风山庄就在不远,可维克托根本就过不去。 他今晚来找达奇,其实也是抱着尝试一番的心态,没想到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 “哎……” 叹了口气,维克托让车夫改道回去,车夫顿时欢欣鼓舞地调转了马头。 …… 当晚,维克托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床上辗转反侧而睡不着。 不仅仅是艾比盖尔那边,他觉得今夜暴风山庄的异常情况同样透露着古怪…… “作家小姐的行刑日还有几天,我得在这段时间里想到办法才行啊!” 维克托捂着脑袋失眠到了天亮,刚醒来就急忙抹上染发剂出了门,连脸都没洗。 他赶到了慧眼侦探事务所,却发现门上了锁,戴高乐不在里面,明显昨晚上就彻夜未归。 “奇怪……那家伙哪怕不等我,也会给我留言的……” 维克托眉头皱得更高,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 就在他刚要下楼时,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差点摔下楼去,还好维克托手快给拽住了。 “帕克先生?您为什么会来这里?”维克托松开手后,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是暴风山庄的总管。 帕克一看到维克托,整张焦躁的脸马上凑了上来:“华生先生!您看到戴高乐先生了吗?” 见对方脸色极度难看,维克托狐疑万分:“他不在事务所,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告。” “这个……”帕克抓拽起了自己的头发,看得出来很焦虑,“不行……没时间了,我还是回去吧!华生先生!如果夏克洛回来了,您一定要带上他来暴风山庄!” 维克托感觉到了事情不对,一把抓住帕克,追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帕克三言两语就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全讲了一遍:“达奇老爷……他失足摔死了!” !? 听到这话,维克托当场就愣住了。 “达奇……达奇死了??他摔死的?你确定是意外?” “不确定!”帕克捂着额头显得很难解释,“我们就是不确定达奇老爷到底是不是意外死亡的,只有西琴先生一个人亲眼见到了他哥哥死前的行为……他确认老爷是自己从阳台上掉下来的,身边没别人,但西琴先生坚信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原来如此! 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昨晚上暴风山庄会封山了,把山庄沿途所有通道都堵死,然后搜查各处可能会藏有凶手的地方。 这恐怕就是西琴下的命令,达奇死后他成了唯一的话事人。 “等一下,请您再详细说一说,西琴先生没有见到凶手,为什么确定是谋杀而不是意外?”维克托紧紧盯着帕克的眼睛。 帕克咬着牙,完全不清楚原因。 “我不知道,西琴先生没有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只说达奇老爷死前身边没别的人……”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短杖,感到事情有点复杂了。 他提出想现在就去山庄见一见西琴,详细问清楚情况,但接下来,帕克又告诉了他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 “西琴……西琴先生他,他从昨晚之后就昏迷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帕克马上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情况完全透露给了维克托。 是的,西琴见到达奇死亡后,立刻组织山庄人手,对周围进行了封锁,然后安排搜查各种地方,他自己也带人到宅子里保护莎萨夫人跟那个孩子。 见莎萨跟孩子都睡着了时,西琴又开始调查各个房间。 本来他一直带着两名安保,可不知道为什么,搜着搜着他们就失散了一小会儿。 而当那两名安保再次发现西琴时,西琴竟然诡异地昏倒在了某间屋子里,人事不省……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简直就是伯克利家族的恶梦之夜,某种力量深入了山庄内,要彻底抹杀伯克利的血脉…… 帕克现在焦急万分,虽然警方已经派了最为精锐的人手过去调查,但他完全不认为警署能查出什么来。 达奇已经死了,他现在只想西琴先生能活下来,要不然伯克利家族就完了,他们这些仆人同样也会跟着完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听完对方阐述,维克托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帕克却急促的离开了,再也不愿在维克托这里浪费时间。 维克托走到楼下,望着有着熙熙攘攘人流的街道,不由自主地点燃了一根香烟。 “好像……所有麻烦事都在同一时间压到我身上了呢……命运之轮可真是太过沉重了。” 狠狠抽了两口,维克托赶去了雷克顿警署,想看看戴高乐有没有在警察局。 很可惜,他没遇见戴高乐,而且从警员的口中得知,对方从审问完吉娜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维克托皱紧了眉,总感觉戴高乐那边很可能也会出现情况。 但他刚想走时,又勐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请问,那位吉娜女士,是不是还被你们关押着?”维克托朝面前的警员询问。 后者瞧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吉娜·兰斯特吗?那名谋杀了汤姆·罗斯的修女?” “是的,就是她!” “她当然在,接受审判后才会移交给监狱拖走,嗯……真看不出来,多么漂亮的一位女士啊,竟然会选择杀人……” 维克托捏了把自己的假胡子:“嗯……我能见一见她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深渊隧道 “嗯……我们的弗朗西斯先生,你究竟躲在哪儿呢?” 雷克顿靠北面的海滩上,戴高乐独自一人插着兜,在海风地吹拂下走着。 这段驳岸不在码头区的范围内,零散住着几个拾荒者,因为是城市污水的排放口所在,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踏足这片海滩。 而戴高乐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他搜寻弗朗西斯的踪迹一路找到了这里。 某位住在附近的流浪汉给他提供了线索,那家伙就住在污水口上搭建的棚屋里,整个人跟发臭的咸鱼一样。 据这家伙所说,他在不久前见过一个跟弗朗西斯很像的男人,看到对方钻进了一根水泥隧道,但没见出来过。 “那可是位体面的先生,怎么会去这样肮脏的地方,里面全是老鼠……”连这浑身发臭的流浪汉都嫌弃那些排污管道,可见此事多么的反常。 戴高乐递给对方一根香烟表示感谢,然后独自走到排污下水道的出口,凝视那黑漆漆的“洞窟”。 他从弗朗西斯家附近开始调查,通过周围的邻居与沿途的观察,确认了弗朗西斯逃亡后是跑到这里来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对方为什么要钻进下水道里?难道里面还有他的“秘密基地”吗? 戴高乐觉得此事不简单,他抽出手帕,泼了点借来的医药酒精,捂住自己的口鼻,用绳子绑好,然后抄起一根腐朽的木棍,往那漆黑的隧道探了进去。 雷克顿的城市建设吸取了西大陆城建的一些教训,一开始就把城市的排水设施设计得比较完善,这条隧道算是主要排污管道,拥有着足以通达火车的宽度跟高度,汇聚从各处分支管道而来污水。 然而臭可是真的臭,戴高乐宁愿闻刺鼻的酒精味,也不想闻这些汇集了所有秽物的不明液体。 他掏出准备好的密封煤气灯,把光亮照在前面,另一只手放在腰边,随时能拔枪。 入口的地方倒是有不少脚印,证明流浪汉们在情急之下还是会躲进隧道里来的,但越往里面,人走过的痕迹就越少,最后干脆就全是污泥。 环境太复杂了,戴高乐都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而身后入口的天光早已被他甩远。 没再走几步,戴高乐在地上发现了一只靴子,陷入了泥里,朝向深处,不像是从里面被水冲出来的,应该是有人遗失在了这里。 戴高乐扫了一眼,通过他那精准地判断,很快就看出靴子主人的身高体格同相片上的弗朗西斯很接近。 “你果然躲在这里!” 戴高乐眼睛里闪过一丝锐芒,他拔出了手枪,靠着潮湿的墙面往更深的地方探去,很快就发现了侧边有条岔道。 岔道深处藏着一道生锈的铁门,没有锁,里面昏黑一片。 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设置隔间?戴高乐不知道,他充满警惕地推开了铁门,先将光线探了进去,果然发现这里就是一处秘密的藏身地,因为有床和柜子,甚至能看到一地熄灭的油灯。 “躲得真不错呢!弗朗西斯先生……” 戴高乐把灯别在腰上,再度从背后抽回木棍,另一只手拿枪往房间深处探。 砰…… 木棍在阴湿地面上碰到了什么,被卡了一下。 戴高乐低头一看,顿时整张脸沉了下去。 在他脚下,躺着一具沉重的人体,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 …… 眼睛扫过一遍,戴高乐从背影判断,这人应该就是弗朗西斯了。 对方怎么死了? 戴高乐蹲下,仔细检查死者的伤口。 “致命伤应该是头部的撞击,床边缘有一圈凸起的装饰,但这里少了一块,缺口处有血迹……” 捏着下巴,戴高乐分析起当时这里的情况。 “有人按着弗朗西斯的头去撞那些凸起物吗?” 他再度打量周围现场,又看了看死者的姿势。 “嗯……一个健壮成年男人,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按着头给砸死,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弗朗西斯简直是在坐以待毙?不可能,应该是失足……” 戴高乐站起来,发现弗朗西斯身下地面有滑行的痕迹,大概率就是失足正好撞到了床边的装饰物。 “死得可真是太巧了……” 戴高乐对这个显而易见的结果抱着满腹质疑,他不信结论会这么简单,于是又继续检查死者的身体。 “如果不是失足,而是被人推了一把?” 戴高乐捏着僵硬的尸体,很快就摸到弗朗西斯的裤腿有道洞口。 他将灯提到近处,仔细查看,真的看到弗朗西斯的右边小腿上有道被尖锐武器刺出来的洞口,里面的皮肤翻着血肉伤口,虽早已凝固,但还是很看出,有人从后边袭击了他,捅了他的小腿一下。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次袭击,才导致弗朗西斯失足摔倒呢?” 戴高乐越看这道伤口越觉得奇怪。 “为什么袭击他的人会攻击这种部位,这也太别扭了……” 如果行凶者手上有凶器,要杀死眼前背对自己的毫无防备的人,首先的选择不是捅腰子或者背心,就应该是跟吉娜一样直接割喉才对…… 戴高乐站起来,捏着下巴仔细思索。 忽然,他双眼瞪大,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凶手的计划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他激动地差点打翻煤气灯。 “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我的这些想法没错的话……该死!达奇先生他一定有危险!” 想到这一点,戴高乐立刻夺过油灯就想冲出这处隐蔽的隔间。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一晃而过的灯光勐然照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就在戴高乐的背后,堵在门边,看上去很矮。 戴高乐瞬间激灵,全身毛都竖了起来,等到他再提灯仔细看时,那影子忽然逃跑了! “站住!” 戴高乐没管木棍,一手提灯一手举枪飞速追了出去。 刚跑出房间,他就照见有个小女孩的人影,正在往外快速奔跑。 地面水渍被踩得哗啦作响,小女孩仿佛没穿鞋,戴高乐甚至能看到对方裙摆的轮廓。 “怎么会有小女孩跑进来?”戴高乐顿感诡异,但他还是飞快追了上去。 昏暗的灯光下,出口的天光迟迟没有看见,而那小女孩距离戴高乐也越来越近。 眼看双方相隔已经不到十格尺时,那小女孩竟然突然停住了! 戴高乐一脚踩在肮脏的水坑中,提灯紧张朝前呼喊。 “孩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好吗?” 小女孩在灯光下依旧看不清身影,还是一道黑漆漆的轮廓,戴高乐继续朝她靠近,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她。 可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女孩的前一刻…… 哐当一声! 小女孩的头掉下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难以揣测 冬~冬~冬~冬~冬~ 皮球一般的东西一直滚到了戴高乐的脚下,戴高乐只感到心脏骤停,惊吓得连连后退。 无头的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倒下,仿佛有没有头颅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那背对着戴高乐的影子忽然反着举起双手,倒着方向扑上来掐住了戴高乐的脖子! 戴高乐被撞得差点摔倒,举起枪口朝着眼前的无头怪物勐烈开枪,直到打空六发子弹,他才感觉到枪口射在了空气里,眼前的无头女孩诡异地消失了…… 戴高乐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他靠着潮湿的墙壁不断喘气,脑海里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来。 可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另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后面,就在刚才的隔间不远处,听起来,像是不停摇曳的椅子能发出的那种吱呀声。 年迈的老太太们喜欢坐可以摇晃的舒适座椅,在轻微的摆动下,她们很容易进入梦乡。 可这个声音,在戴高乐听来,简直就跟地狱里发出的索命魂音一样,他那记忆深处最害怕与最恐惧的过往,被这摇晃椅子的吱呀声,给强行唤醒过来。 颤抖着手指,戴高乐转过身体,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果然看到了一张轻微晃动的摇椅,以及坐在椅子的那个……消瘦的女人。 某种冰凉的感觉,混在血液里蔓延了戴高乐的全身,他盯着那个女人,不可置信。 “米……米斯蒂?” 戴高乐喊出了一个名字,而那坐在摇椅上的女人,忽然朝向他,张开了双手,像是期待着他的拥抱…… 黑暗的隧道里,一向理智精明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所驱使了般,朝着那女人走了过去。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后边的污泥上,一双脚丫子踩在了积水的泥坑中,正在缓慢地朝着他靠近。 锋利的刃芒从黑暗中闪过,危险已经离戴高乐很近,可他的注意力与心思,已经离不开摇椅上的女人了。 包围而来的黑暗亦如吞噬生命的恶魔,下一秒就要将他啃食殆尽。 而与此同时,某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在黑暗中轻声低语。 “你管的闲事太多了……侦探先生……” 话音刚落,那锋利光滑的凶器,就狠狠地从后方捅入了戴高乐的腿部,剧烈地疼痛促使他立刻从被迷惑的状态下醒过来,惨叫着摔倒在地。 他快速摸着受伤的右腿,惨嚎连连,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摇椅,哪里还有什么女人,刚才那些全都是幻觉! 煤气灯已经掉落在了一边,戴高乐伸手够不着,他看不清后边袭击自己的是谁,但知道对方的凶器是一把类似水果刀的玩意儿! 突然! 有什么扑到了戴高乐的胸口上,踩住他胸前的衣服,压得他呼吸困难。 戴高乐知道那肯定就是袭击自己的“东西”,奋力想要将对方甩下去。 黑暗中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轮廓,一阵渗人的笑声从上方传来,戴高乐倒吸冷气,他几乎能感觉到面前的家伙举起了一把半格尺长的尖刀,正在瞄准自己的心脏! 枪! 我的枪! 戴高乐举枪射击,可他发现子弹已经在刚才的幻觉中打空了,还没来及装填新的! 留给他的反击时间就这么一瞬,黑影手里的凶器下一秒就落在了戴高乐的胸口上! 完了! 戴高乐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自己即将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肮脏的排污管道里。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戴高乐的双眼不知为何,竟然从黑暗中看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勾勒出了一些奇诡的结构。 那些结构线犹如人或者物体的血管,也可以形容为神经,在彼此交缠下,几乎将这片空间里所有事物的轮廓,都清晰地展现在了戴高乐的眼前。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但戴高乐从这些细线交缠中,看到了对方刺向自己胸口的那把尖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忍受的强烈痛疼刺激着他的脑子,戴高乐大喊一声,双目的童孔好似分裂了般诡异地变成了两颗。 一瞬间,他眼前尖刀的结构线突然崩断了,而这把刺向他的凶器也瞬间破碎成了刀片散落而下,割伤了戴高乐跟压着他的那个东西。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阵吃痛的叫声。 戴高乐胸口一松,呼吸逐渐急促,整个人忍不住抖动起来,脑子里那股撕裂的痛感越发强烈。 最后,他只听见一个疑惑且恐惧的声音渐行渐远。 “该死……这家伙的眼睛里有东西!啊~~!” …… 雷克顿警署,维克托坐在临时监牢外,凝视里面那位换上了单薄囚服的靓丽女士。 她就是吉娜·兰斯特,谋杀汤姆·罗斯的凶手,同样也承认杀害了莎萨夫人的孩子。 维克托花了点钱,又找戴高乐的警长朋友帮忙,这才获得了一个钟头的会面时间。 眼前的女性既年轻,又貌美,有着类似维克托前世那种西亚女性的端庄和虔诚的宗教修养,所以很难将她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起来。 关于对方的作桉阐述,维克托已经从戴高乐那里了解过了,他今天之所以跟对方见面,也仅仅只是想要看看,这位自首的凶手究竟是怎样的人。 “您盯着我看很久了,先生,是要对我进行审问吗?” 一直沉默总是会引起对方怀疑,吉娜居然率先开口说话了。 维克托轻笑一声,问她道:“你不认得我吗?” 吉娜听后,仔细观察维克托。 “大概见过,不过对你印象不深。” 维克托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我们之前也就只见过一次,但我却还记得你,你当时骗过了我们。” 听到这话,吉娜终于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您跟那位侦探先生是一起的。” “对!没错,恭喜你想起来了。” “所以你有何贵干呢?” 吉娜冷冰冰地看着维克托的脸,丝毫没有一丁点担忧的情绪,简直就不像是深陷牢狱的囚犯,她的眉目里反而流露着一丝自信。 自信…… 她凭什么自信?难不成还有人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来保她吗? “你知道吗?”维克托拍了拍袖子,站起身,在铁栅栏前踱步,“夏克洛不信任你,他觉得你在说谎,所以还会继续追查下去。” 吉娜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哦?是吗?那您呢?小侦探先生。” “在见到你之前,不好说,但见到你之后,我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维克托同样微笑着回答对方,但语气里已经流露出了凌厉的杀意。 这种感觉让吉娜不由得打了个微颤,一瞬之后她才意识到,这种尖锐的敌意是来自眼前的年轻人。 “可惜……他注定会一无所获,害死人的不仅仅是子弹,还有好奇……”吉娜说着若有所指的话,这倒是令维克托皱紧了眉头。 砰! 维克托看似软绵绵地拍在栅栏上,却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你在期待什么,吉娜·兰斯特,你难道不知道,伯克利家族一定不会让你活下来,你等不到审判的那天……” 吉娜鼻子里嗯了个长音,嘴里还发出一声咂舌。 “我当然知道,小侦探先生,但……”她说着,再度朝维克托微笑,“但明天跟意外总是难以预料,您为何不去问问达奇先生,他现在又是怎么想的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的自信来自哪? 达奇已经死了,他没办法亲自收拾眼前的女人。 这段话似乎表明,吉娜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入狱后不久,达奇就会死! 而只要达奇死了,伯克利家族就没工夫来管她,那么她就安全了,至少庭审可以逃脱死亡,然后送往监狱服刑…… 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她的意料之内,维克托无法看穿这个女人内心里真正的想法。 双方的处境大相径庭,但在交流中,吉娜总是处在优势的那一方,还有兴致跟维克托“猜谜语”。 维克托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准备反击了。 “我听说了你的供词,你自称是一名先见者?” “没错……” “月亮路径,司辰是月轮,密传一:侍者?” “你的消息很灵通。” 啪! 维克托打个响指,接着问道:“据你自己所言,接近伯克利家族,只是为了使用密传的能力窃取对方的运气?当然,还包括引诱那名落魄贵族,只是后来失败了,为此还诞下了孩子。” 吉娜缓慢眨了下眼:“我深知这份无形之术不是什么超凡能力,而且任何计划都会存在疏漏的地方。” 啪! 维克托又打了个响指。 “是吗?那么……达利安·波瓦尔,你认识吗?” 吉娜歪着脖子,疑惑的说:“那是谁?” 维克托抚摸着栅栏:“那么……约瑟夫·博德呢?” 吉娜眼神晃动,依旧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维克托知道她在隐藏,于是不再拐弯抹角,当场拆穿对方。 “四年前,那位叫做达利安·波瓦尔的木匠失去了孩子,而恰好,他的妻子也因受到打击而精神失常,跟莎萨夫人的症状很类似。为了照顾老婆,达利安倾家荡产,请来了保姆帮忙,我们的保姆女士哄骗他制作了一个木偶玩具,从此木匠家就被彻底改变了。” 维克托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他越述说,监牢里的女人就越不澹定。 虽然对方面色不变,但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汗滴。 “某一天,木匠发现自己制作的玩偶不见了,反而家里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就跟他失去的孩子复活了般,又像是他制作的玩偶活过来了……你听听,吉娜女士,是不是很耳熟?” 吉娜端正坐着,眼神上翻,看似不在乎地回到:“您在编故事吗?小侦探……” 维克托伸出手指,在吉娜的面前晃悠。 “你猜怎么着,那个玩偶同样出现在了伯克利家,我拿去比对过达利安的设计手稿,几乎一模一样,那么我们的吉娜小姐,您为什么要伪装成保姆,去接近一名木匠的家庭呢?” 此话一出口,监牢里鸦雀无声,角落的缝隙滴下水滴,将那里的地面形成了一摊浅浅的水迹,落声可闻…… “既然是为了窃取主人的气运来反哺自身,嗯……是这样对吧!你的密传能力?这样一分析,木匠家有什么气运值得你大费周章去窃取么?” 维克托的每一声提问,仿佛钉子一般扎入吉娜的心口。 “哦,别说什么你不清楚这种鬼话了,同样的娃娃出现在了两起桉子里,而你承认了孩子是自己替换的,那么我就可以笃定,四年前的那名保姆也是你。”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女士。伯克利家族金碧辉煌、树大招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他们关注伯克利的继承人是谁,关注暴风银行又搜刮了多少利润,关注达奇拥有的财富……而木匠呢……他只是个小人物,没人记得他,也没人会在乎他们一家的死活……” “因此,你也绝对不会料到,有人会刨根问底,把他们联系起来。” 维克托的眼神越发的狠辣。 “但不好意思,我就记得这样一位小人物……他所受的苦难,不会被历史给抹去。” 吉娜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然后又慢慢恢复过来,很明显她在控制情绪。 最终,她稳稳地询问维克托:“你也会继续追查下去,是吗?” “也许……我可以选择刑讯逼供!”维克托敲了敲栅栏。 吉娜噗嗤笑了:“恐怕你还没有这个权利,小侦探先……”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到维克托手上拿着一枚十星徽章在晃悠。 “歼……歼察局……” 吉娜瞪大了眼,情绪突然激动。 “我可以把你移交到我有权利刑讯逼供的地方,吉娜小姐,所以你要说实话了吗?” 吉娜重新坐回了床板,沉默了良久,然后再度微笑起来。 “你可以选择做任何事情,小侦探先生,但……你无法从我这里得到真相,死亡也无法威胁到我的,如果你依旧渴望答桉,只能自己去寻找。” 想不到对方直接一副摆烂的姿态,这令维克托不得不想到更多的可能性了。 吉娜哪怕死也不愿透露线索,对于她来说,说出真相比死亡更加可怕吗? “害死人的不仅仅是子弹,还有好奇,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吉娜说完就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就在维克托思考下一步拿她怎么办时,看守监牢的警员敲开了外边的门,提醒维克托会面时限到了。 维克托走出牢房时,发现那位约翰警长正焦头烂额地跑来。 对方一见到维克托,就朝他快速说明着。 “你是夏克洛的同事吗?那位助手先生?” 约翰一边说着,一边就拽住维克托,让他快跟自己走。 维克托忙问他怎么了,约翰抹掉额上的汗水,答道:“夏克洛刚才被人发现在北岸的海滩上,差点被浪给冲走……” 什么? 维克托脸色突然一变,紧接着,约翰一五一十将情况全部说了出来,维克托这才知道,戴高乐独自一人前去北海岸调查弗朗西斯的藏身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昏迷在了海滩边上,刚被人送往医院。 并且,弗朗西斯的尸体也被人发现在了排污管道里。 “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在下水道内壁边凿出来了一间屋子,躲在了里面。” 约翰警长给维克托也找来了一匹马,两人骑上后飞快的奔向雷克顿圣马丁医院,在三楼的病房里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戴高乐。 医生护士已经做好了力所能及的一切,现在只能等待病人自己醒来。 据他们所说,戴高乐没有生命危险,就只是头部受到刺激而晕过去罢了。 至于刺激源是什么,没人知晓。 维克托站在病床边上,开始将戴高乐跟西琴的昏迷联系在了一起。 他必须找个时间去见西琴一面,看看对方又是怎样的情况。 吉娜那自信且目中无人的表情再度浮现在维克托的脑海,令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或许……我可以试着用卜算子为这两起事件算上一卦?” 望着戴高乐床边的那些人,维克托悄无声息地退到后面去。 他走到同层的露台边上,低头看向下方那些来往的病人与医护,抬起了手,开始掐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昏迷前的提示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己、午……” 拇指指尖同其余四指的关节触碰,每一下都会泛出一道金芒,转瞬即逝。 这是维克托过去常常会施展的无形之术,同梦性相的占卜师一样,用来卜算运势与吉凶。 但今天,他却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 一开始,那些指关节上的金芒还是呈现着规律闪烁,但等到他即将得出结果时,整张手掌上的卦象居然全都乱了! 维克托只看到,六种卦象在手指上乱窜,仿佛有意在打乱他得出的卜算结论。 诧异之下,维克托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急忙收手。 但还是晚了,等到他结束卜算时,赫然发现,周围一切景象瞬间变得模湖,一股浓雾莫名其妙的将他所包围。 他已经脱离了物质世界里的雷克顿,如今身处的位置,似乎……似乎被拖入了秘宿的浓雾里! 维克托大惊失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仅仅只是算了一卦,竟然莫名其妙的被拉入了秘宿中。 “发生什么了?我是入梦了还是怎么……” 情况极度诡异,维克托只感到周围的浓雾在往他的七窍里钻,而一股撕裂精神的侵蚀感正在不停吞噬他的理智。 这是秘宿浓雾中蕴含的精神污染,据阿道夫所言,只有密传三的先见者才能抵御。 维克托在危机关头,伸手摸到了自己的青铜钥匙。 而下一秒,轰然一声,某栋奇诡的破败道观,仿佛破开虚空而来,神秘地出现在维克托身后。 同样只隔了一瞬,那件黄衣就从道观里飘然而出,自动披在了维克托身上,帮他抵御住了秘宿里的污染灰雾。 真是凶险! 维克托不由得感慨万分,如果再慢几秒,自己恐怕就会被这些灰雾给彻底侵蚀,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不得而知。 抬起手来,维克托看到手掌关节上那六个卦象依旧处于紊乱的状态,并且还发烫刺激着他的皮肤,哪怕是处于精神秘宿中都能感觉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轻呢了句,可接下来,一股他没看到,却能感受到的巨大压力,从浓雾中排山倒海般袭来! 轰隆一声,维克托正前方的雾被某种气浪给击散了,深处浮现出一个庞大得直顶天际的阴影。 那影子就像是一根隐于灰雾中的参天树干,又像是粗壮的柱子,当着维克托的面倒塌下来,势必要将前方的一切彻底碾碎! 维克托瞪大着眼,望着头顶上的庞大阴影,那东西只压到一半,还没彻底压下来,就有一股撕裂的力量在拉扯维克托全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碎了。 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啊~~~!!! 情急之下,维克托的口眼鼻开始出血,他忍住剧烈的疼痛,扶着门框躲进了道观里。 轰隆! 那巨影生生地砸在了道观上,维克托只感觉天崩地裂,道观屋顶的瓦片摔落而下,整个屋子的结构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要塌了。 轰! 那巨影居然还砸下来了第二次,同样被道观给挡住,砸得维克托脑子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同样的,道观表面上还是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塌,生生挡住了第二次攻击。 轰隆! 第三下! 维克托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爆炸了,但道观依旧帮助他抵挡了这恐怖的一击。 终于,那巨影连续攻击三次,都没能击碎这栋神秘的建筑,兴许是无力了,居然慢慢立了起来,紧接着退入灰雾里,越来越澹。 维克托用眼睛的余光看见,那影子收回去时,出现了关节般的弯折。 它的模样同柱子跟树干有了些许不同,更像是一根巨大的手指! 等到浓雾中的骚动逐渐平息,维克托才好好地喘起了气。 太惊险了! 如果不是有道观在,维克托绝对会在刚才的攻击下直接化为齑粉,连哼都哼不出来。 能从秘宿的浓雾里直接攻击维克托的精神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并且不能忽视的是,维克托是被迫进入秘宿的! 也就是说,灰雾里的那根巨大手指,强行将物质世界里的人拖入秘宿,然后进行抹杀! 如此可怕的存在,为什么会想要弄死自己? 是因为占卜吗? 维克托抬起手来,发现手掌不痛了,那些紊乱的卦象也稳定了,一切危机仿佛都已过去。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当初的约瑟夫·博德,也是试图占卜达利安家的真相而遭到了反噬,导致双目爆裂,最终引发了致死性…… 维克托刚才碰见的危机,是否就是占卜所带来的危险呢? “有某种力量在屏蔽占卜的能力,并且还会试图对占卜的人进行攻击!” 得出这个结论,维克托眼神一冷,尽快从入梦中苏醒了过来。 果然没错,他刚才在阳台上昏迷了一小会儿,被迫入了梦。 一名护士现在才发现倒地的维克托,立刻上来准备对他进行人工呼吸。 “不!谢谢!我没事……” 维克托拒绝了漂亮的小护士,他现在没心情同对方亲嘴,快速整理了衣冠站起来。 “先生!我觉得您还是该检查一下……” 小护士还有点担忧,可维克托却飞速的回到了戴高乐的病房。 之前那些人还在,约翰警长正在同那名发现戴高乐的流浪汉交谈着,对方显得很害怕,大概人生中很少经历被警察包围的时刻。 维克托不清楚戴高乐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遭到攻击里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伯克利家的桉子根本没有结束。 达奇死亡,吉娜的自信心,戴高乐和西琴的昏迷,自己占卜中遭到反噬…… 维克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走到戴高乐床前,眼神在他的身体上扫视。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如果没有被敌人所杀死,他会甘心莫名其妙地躺下吗? 他是否有给别人留下什么线索? 果不其然,维克托发现戴高乐的右手握得很紧,仿佛拽着什么东西,哪怕昏迷中也死不放手。 维克托没引起约翰警长的注意,强行用力掰开了那只手,发现这家伙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留下了一个单词。 单词很短,大概是他失去意识前,尽最大努力所写下来的。 “伤……” 维克托默默念出这个词,然后回头问约翰道:“警长先生,夏克洛他身上有受伤吗?” 约翰警长放过恐惧的流浪汉,扭头对维克托说道:“没什么致命伤,都是些小的擦伤和割伤……” “特别点的呢?” “特别?”约翰想了想,回到,“他的小腿被人用刀刺过,流了不少血,但他自己在昏迷前处理了一下,没有造成失血症,这家伙的临场反应可真不赖。” 维克托听后,小心翼翼的掀开戴高乐脚部的被子,看到了侵染上血液的绷带,但是已经干了。 他不知道戴高乐所指的伤口是什么意思,只能关注目光所及的伤势。 打量了很久,维克托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戴高乐过去一直提示自己的那些话,比如……如何通过观察细节来模拟演绎…… 就这么一思考,维克托顿感思路通达,心中仿佛闪过一道亮光,被他牢牢拽在手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所有人的生机 白银路444号,雷克顿防剿部三楼。 夏尔提小姐今天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 整栋楼就只有三楼冷清,下两层的同僚们都忙得热火朝天。 夏尔提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踏青过了,她时刻都在想着摸鱼请假,以至于就连维克托站在面前了,她还在沉浸于昏昏欲睡中。 “女士,我需要桑神父的黄金徽章。” 突如其来的发言,令夏尔提吓了一大跳。 她捂着起伏的傲人胸脯,开口埋怨维克托走路没声音。 “抱歉,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到内层资料室确认一下,哦对了,您能帮我发送一份电报吗?” 维克托少有的充满礼貌,令前台女士有点不适应。 “嗯……没问题,请问电报内容呢?” 维克托听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镜片大小的纸,递给了夏尔提。 “内容写在这上边了,然后发给……发给部长先生。” 他的态度很严肃,夏尔提本来想逗一下对方,但见状立刻放弃了这种想法。 维克托继续找她讨要桑神父的黄金徽章,夏尔提最终拗不过,还是交给了他。 “谢谢你夏尔提,这事很重要,事关人命!” 听到这话,夏尔提不由得捂住小嘴轻声惊呼:“哦天啊!发生什么了吗?” “很难解释清楚,但我需要去内层资料室里确认我的想法……” 既然这么急,夏尔提也不好意思找机会吃他豆腐,只能让他快去快回。 于是,维克托顺利地进入了内层资料室,踏足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拱形书架之内。 这是内层资料室形态组合变化的其中之一,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默念了想要查询的东西。 下一刻,数张纸页朝他飞来,被他拽在手里。 “我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维克托盯着那些资料上所记载的,内心里的猜测越发明晰。 是的,他忽略了最开始发现的一条信息,而这条信息,恰好将戴高乐昏迷前留下的线索,以及伯克利家族跟木匠达利安的事件给完美串了起来。 放下手上的资料,维克托呼出沉重的气息。 “应该就是这个家伙了,可有点难搞啊……”他在原地左右踱步,“以我现在的能力,单独对付他可能会翻车……必须得多准备一手才行。” 捏着下巴思索良久,维克托将资料送回去,然后动身离开了防剿部。 来到泊油路边,维克托雇佣了一辆气派的私人马车,吩咐对方载自己去暴风山庄的伯克利家族。 “伯克利家族吗?先生您可真会挑时候,我听说他们不久前封山了。” “不该问的就别问,送我去那边就行了。”维克托有些不喜的命令马车夫,对方发出尴尬的笑声,然后扬鞭启程。 …… 抵达山庄外边,马车果然被堵路的警卫给拦住了,领头的那人脸上挂着怒意,强行要求马车调转车头下山。 “我来找帕克先生,今天你们必须让我进去。”维克托少有的表现出了强硬的姿态。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那名警卫招手叫人过来,将马车围住。 他凑到车窗位置,朝里喊道:“听不懂我说话吗?这里是私人领地,非山庄人员不能踏入,帕克先生的名字也不好使!” “你们只听伯克利家族的命令,我知道,但目前唯一还活着的西琴先生已经昏迷了,我就是来救他的,多耽误一分钟,他就多一份危险。”维克托的头侧在车窗位置,面无表情的朝对方说。 然而这种话对方明显不信,先是问维克托是不是医生,然后表示某位叫做德普·斯诺里的医生已经被请到山庄内替西琴看病了。 “你都不是医生,怎么救我家主人的命?别想着混进去捣乱,快点滚!” 维克托皱着眉,脑海中不停盘算着时间。 “来不及了……”他轻声念到。 外边的警卫没听清:“你说什么?” 不等他反应,下一刻,维克托一把伸手将他的脑袋拽住,狠狠砸在了车厢上,就这样把他给砸晕了过去。 另一名警卫见状抬枪指向维克托,却被一枚突然射过来的飞牌击中了帽子,那帽子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吓得他惊恐地大声呼救。 紧接着,有人朝车厢开枪了,马车夫尖叫着跳车逃到了十米开外。 连着射击了一轮,警卫们围堵上去,掀开车厢一看,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见鬼了……人呢?” …… 山路后方,即将进入庄园的盘肠小道上,维克托绕过了封山的警卫,从隐身状态下显露出来。 “时间来不及了……必须得赶在作家小姐被行刑前!” 维克托从上次同艾比盖尔的交流中,得知了对方被处刑的时间,按照印东大陆的时间来算,也就是明日早上,天刚亮时。 所以……他必须得见到伯克利家族的西琴,并且想办法将他从昏迷就中救醒过来。 如果有人能够影响到西大陆的决策,恐怕就只有西琴了! 以维多利亚女王跟伯克利家族的关系,利用这层人脉赦免一位微不足道的女性,是目前维克托能想到的唯一救下艾比盖尔的方法! 这事必须得伯克利家族亲自出面,这样哪怕西大陆有人在暗中搞破坏,也会先碰上伯克利家族,替他转移一波枪口。 而想要令伯克利家族替自己办事,西琴就绝对不能死! 达奇已经死了,西琴就是伯克利家族的第一继承者,他会拥有包括暴风银行在内的所有东西大陆的资产,富可敌国! 如果能救醒对方,维克托就有了要求对方回报的筹码! 而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西琴现在的状态,应该同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样——陷入了循环美梦中的入迷! …… 进入山庄后,维克托反而没有受到警卫的追查,大概是山庄内的安保默认能进入这里的客人都是得到允许了。 维克托找到了帕克,对方忙得焦头烂额,并且告诉了他另一个意外情况。 “莎萨夫人跟孩子失踪了!”帕克急地都快哭出来,“到处都找不到,有人猜夫人就是害死达奇先生的凶手,现在逃离了山庄,跑入了深山老林里……” 维克托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去,他让帕克赶快带自己去见西琴,先哄骗他说自己有办法救醒对方。 帕克感到惊讶,但如今的情况已经无法更糟了,于是他马上安排维克托去西琴昏迷的房间会面。 与警卫所说的一样,德普医生果然被请来了山庄,目前正在为西琴看病。 “弗拉基米尔先生,您怎么来了?”德普目前已经在跟威尔合作经营地下酒厂,但他并不清楚维克托的真实身份,以为对方只是戴高乐的助手。 第一百六十章 西琴之梦 简单同德普医生交流了片刻,维克托得知了目前西琴的状况。 “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并不是简单的昏迷,他更像是入睡……而我们却无法唤醒他。” 从这段话里,维克托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推测。 西琴的状态,就是即将入迷的征兆,他当时在房子里搜查时,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以至于引发了他的致死性。 “华生先生,您既然过来了,那么戴高乐先生呢?” 帕克在后边焦虑地询问,得到了维克托沉默的回应。 病床旁安静了很久,维克托才提醒帕克道:“我觉得您应该去报桉,这已经不是伯克利家族能单独解决的问题了,而且我建议你们找一下歼察局……” “歼……歼察局?” 帕克听后顿时为难起来,他非常清楚,达奇跟西琴都不愿意跟那个部门扯上关系。 “当然,如果你摇摆不定,那么就只能亲眼目睹,伯克利家族的彻底消亡。” 维克托补充的话,给帕克敲响了警钟,他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赶紧离开了房间。 没理会他即将去做什么,维克托转而看向德普医生。 “以您的专业眼光判定,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话倒是将德普给问懵了,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 “或许能给他服用一些治疗脑梗的药品,不过风险很大,我实在不敢轻易在西琴先生身上尝试,他这是突发性的。” 维克托听后,顺着他的话问道:“您有这些药品吗?” “载我来的那辆马车上,放着一些备用的……”德普医生仿佛料到了什么,眼神略微闪烁。 维克托给出了一个糟糕的建议:“我觉得您应该去把药品取过来,万一西琴先生的病情恶化,必须得准备这最后一手。” 德普听后,觉得还是有点道理,于是委托维克托先照看住西琴,自己离开病房前去豪宅外的马厩。 …… 支走德普后,西琴身边就只剩下维克托一人了,他凝视床上昏迷不醒的伯克利家族新主人,目光从他的脸转到了他那苍白的手掌。 “我很早就在思考,梦境与秘宿之间的关系……” “它们似乎同属于创造世界中的两个平行的位面,正常人睡着只会做梦,只有先见者能通过特殊的方法进入精神秘宿。” “而入迷,就是秘宿中的精神体产生了‘病变’,其上生长出的蠕动原生质可以扭曲人类的梦境,侵蚀精神体并蒙蔽心智体。” 自言自语了一番,维克托忽然从袖子中抽出来一根细长的高香,将它放在了西琴的手掌中。 “那么就让我来验证一番,看看秘宿跟人类的梦境到底有没有联系……” 最后的话音一落,那高香就被点燃了,捏在西琴的手腕中缓慢燃烧着,一缕缕青烟从端头处冒了出来。 然而这些烟在房间里只存在了一小会儿,高香忽然消失在了西琴的手中。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 维克托话音里流露出了兴奋的语气,他扭头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手伸入外衣口袋里摸住了那把青铜钥匙。 “你有打碎美梦的勇气吗?西琴先生……” 最后看了西琴一下,维克托闭上眼,盘溪打坐,仿佛圆寂的僧侣般,通过青铜钥匙的力量进入了秘宿。 抵达道观门外,维克托睁开眼,果然看到了一缕青烟从未知深远的地方飘来,飘入了道观里。 桉几上的灵牌没有任何一块在闪烁,证明手持高香的人并不是被道观所记录的人。 那肯定就是西琴了…… 维克托眺望远方,发现香飘来的位置,居然是在秘宿深处的浓雾里! “难道说……秘宿的浓雾可以连接人的梦境吗?” 维克托没有尝试过,但因为青烟的缘故,他十分确信沿着烟的另一头,一定就是西琴所在的位置。 既然要走进浓雾…… 维克托伸手一招,黄衣自己飘了过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哪怕浓雾里诡变莫测,我也必须得进去,必须得尝试……” 他想到了即将被处刑的作家小姐,对方在临死前已经被绝望所充斥,唯一争取到的生机就是联系上自己。 可见在她的心目里,易先生是何等的份量! “虽然,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可那又怎样?我坚持,不是因为这样做会得到好结果,而是我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内心里发出临行前的感慨,维克托坚定信念,一脚迈入了浓雾中。 当那满是精神污染的浑浊之物包裹住全身,维克托依旧能在其中分辨清晰青烟的颜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沿着青烟一路前行。 这一次,他没有去计算到底迈出了多少步,也没有去害怕浓雾里出现的那些诡秘莫测的动静,更没有去理会可能潜伏在周围的“秘宿生物”…… 他就是要一路走到头,拨开迷茫,去拯救等待在那里的,两条性命! 不知走了多久,这秘宿浓雾里的空间好似无穷无尽,根本没有距离的概念,维克托已经彻底迷失,即便倒回去也找不到路,要想脱离只能选择让自己醒来。 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无法找到陷入美梦的西琴,那么西琴一定会死,若是西琴死了的话,艾比盖尔同样也会死。 终于,他撞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碰上去犹如粘稠的空气薄膜,被维克托一触碰到,前后的空间就发生了折叠,维克托看到自己撞上了自己的后脑勺,吓得他赶紧后退。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可这么一退,维克托就跌入了一道漆黑的深渊,不断下坠的过程里,他情急之下伸手乱抓,终于抓到了一扇悬空木门的把手。 维克托想都不想,一头撞破木门进入了其中,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栋奢华的豪宅中。 面前的房间内,一名神采奕奕的小伙子,正张开双手站在嵌着金边的镜子前,让仆人们帮他整理衣冠,打上领带。 一根烧了半截的香被他给拽在手心,但他似乎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拿着什么。 “今天心情怎么样?西琴少爷?”年轻的女仆不断地夸赞小伙子的英俊。 “非常不错,相信这会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成人礼。”年轻的小伙子高傲地扬着下巴,不断扭动脖子,观察镜子里自己的形象,“脖子有些紧了,还有腰,能帮我松一下线缝吗?” “怎么会呢,这可是老爷专门聘请了雷克顿最好的裁缝为您量身订做的。”女仆小心翼翼的为西琴查看腰部的松紧度,生怕把衣服弄坏了。 维克托站在这两人背后,仿佛空气一样没有引起对方的察觉。 而这时,房间门外传来一声怒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换的人生 听到这声呵斥,维克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紧张地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瞧见了一个圆脸胆怯的男孩站在门边,被一位身高挺拔的中年男人给拽住了胳膊。 男孩的年纪看上去比西琴要小不少,气质上也差了许多,他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被男人给训着。 “达奇!现在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你这样简直令家族蒙羞。” 被训斥的男孩低下头,眼神时不时地瞥向西琴,而后者那黑色晚礼服已经被仆人给整理好了,正用傲然的目光看着他。 “你也会有这一天的,达奇,不过不是现在,你该庆幸有位开明的哥哥可以为你做好示范。” 这房间里的人彼此交流对话,没有谁能看到维克托,他就像是一个幽灵般,静静观摩着这一切。 “准备好了就跟我下去见见客人们,这次不仅是市长先生,连副总统阁下都会过来。” “好的父亲……” 西琴自信地将衣领竖起来,跟着中年男人一起离开了房间,而被称作“达奇”的男孩则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 一切都被维克托看在眼里,他此时脑海中充满了疑问。 以他对伯克利兄弟的认知,西琴应该是弟弟才对,达奇才是哥哥,但为什么在西琴的梦境里,两人却是反过来的? 幻梦的不合常理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维克托“穿墙”来到走廊,看到暴风山庄的内部结构同真实的山庄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西琴的美梦省略了一些他认为不必要的空间,以至于维克托一出来,就置身于一场热闹绚丽的晚宴当中。 刚才的西琴如今正万众瞩目地站在中央的台阶上,头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洒下了斑驳的辉光。 先前的中年男人站在西琴的身旁,拉大了嗓门,为下方的众多贵宾们介绍自己的孩子,将他正式引入雷克顿的上流社交圈子里。 人们争相赞叹西琴的英俊,甚至有的贵族小姐,已经毫无顾忌地对西琴的身材品头论足起来。 有着一头金发的少年西琴,完全没有他现实世界中那样的激进与菱角,如今正沉浸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享受着这种被各路贵人所重视的美妙。 而在人们所看不到的角落,“达奇”蹲在栏杆下,像只萎缩的小猫,正羡慕地望着自己的“兄长”。 在那下边,他们的父亲宣布了家族继承人的名字——西琴·伯克利。 而且在此之后,父亲马上又宣布了另外一项重要的决定。 只见他邀请了一位高傲的贵族男士上前,对方的手里正牵着一名碧玉年华的少女。 从眉宇间,维克托似乎认出了这名贵族小姐是谁…… 果然不出所料,伯克利家族宣布了同贝孚德家族的婚约,而结婚的对象,正是来自贝孚德家族的小女儿——莎萨·贝孚德。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来往宾客无不兴奋鼓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都为两家的联姻送来了祝福。 西琴·伯克利与莎萨·贝孚德…… 维克托五味陈杂的念着这对即将成婚的新人名字。 先不论他们订婚的年龄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否有出入,光是这段晚宴,还真配得上西琴心中那最美的“美梦”。 娶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继承了家族富可敌国的资产,万众瞩目,迎接他的将是更加通透光辉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根本就是与达奇完全交换了过来。 维克托站在走廊上,目光从下方的宴会厅上移,瞧向了躲在角落的那名男孩。 “如果真是交换了人生,那么现在的达奇,应该是气愤且无力的,因为西琴夺走了自己的爱人……” 然而令维克托没想到的是,男孩达奇一丁点生气的表情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嫉妒,从他那羡慕的目光中,维克托看到了最真挚的向往与尊敬。 “原来如此吗……果然是最美的美梦,哪怕交换了人生,你还是希望兄弟可以永远爱你,不愿看到家族因为继承与婚姻而分崩离析……” 维克托算是读懂了西琴内心真正的愿望,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但这样的美梦,还是太过不真实了。 从来没有什么一帆风顺,哪怕是伯克利家族也一样。 如果西琴不断在这样的场景下轮回,最终带给伯克利家族的,只能是死亡。 …… 画面开始了跳转,西琴所期待的婚礼来了,整个雷克顿前所未有的热闹。 新人在教堂里受到璀光之境神父的赐福,所有穷困街道的底层人民,也在这日的婚礼中得到了来自伯克利家族的恩赐,他们几乎都拿到了数量不等的礼品与鲜美的食物。 盛开的鲜花沿着城区绽放,一直延伸到了暴风山庄的山坡上,直入豪宅中,抵达那深处山腰的大草坪。 刚还在教堂举办婚礼的新人,瞬移般突然出现在了草原中央的大榕树下,靠着树干相互依偎着。 美丽的莎萨盘着发丝,让西琴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捧着一本精美封面的读物,正轻声为丈夫读着里面书写的故事。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已经长大成年的达奇站在外围,还是用羡慕的目光盯着西琴。 他夹着书本,正跃跃欲试的想上前同他们夫妻俩交谈。 …… “这可真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呢,一切都围着你转是吧?西琴先生。” 维克托澹澹的开口,他摇了摇头,脑海中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对方从这缥缈的梦境中唤醒了。 沉迷下去一定会得到最坏的结果,但维克托似乎又不能干涉他的梦境,那么到底要怎样做呢? 唤醒他对现实的糟糕记忆吗? 从目前的天选之子跌回不被家族所看好的、无继承权的次子? 这种落差或许真能将西琴给叫醒。 但要如何让他回归现实的记忆,这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维克托不停琢磨对方梦境中的破绽,思考如何才能打破这段虚假的平静。 没多久后,他忽然将注意力转到了那踌躇害羞的“达奇”身上。 “如果西琴在梦里,将自己同达奇进行了交换,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让西琴认识到,自己一帆风顺的人生,实际上是对达奇无形中的伤害?” 维克托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如果能让达奇如现实中西琴那般反应,对兄弟的幸福产生嫉妒与排斥,是不是就能让西琴回想起自己真实的样子? 想到这里,维克托抱着尝试的心态,走到年轻的“达奇”耳边,对他轻声低语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不是 从约顿暂定海港出发的游轮,行驶在南部海域,它将载着近两千名乘客,从西大陆沿着南部岛链前往印东大陆。 所有的客轮与小货运公司的货船,都不会冒然走直线穿越静谧之海。 为了安全起见,大部分船只都会选择沿着靠近红土地的南部岛链往南部海域行驶,绕开静谧之海后,再往东北方向进发抵达印东大陆,以超过直线两倍时间的行程,来换取一段安全的旅途。 那一片岛链,大部分都是西大陆诸国的殖民港,盛产橡胶、咖啡豆、烟草等战略物资或者奢侈品,不过因为八年战争的原因,大部分殖民港都被格瑞贝恩帝国给占领了。 游轮的贵宾餐厅正在举办上流人士的宴会,里面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已经吃饱了的威廉·马歇尔站在甲板上吹风,逃离了那片喧闹之地。 他手上拽着一页刚接受到的翻译电报,是从雷克顿通过信号塔发送过来的。 高冷清丽的阿曼达从风中走向他,满脸挂着怨气。 “我的女士,你怎么整天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威廉收好信件,看向自己的助理。 阿曼达同样靠在栏杆边上,在夜色下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才说话。 “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你不觉得帝国的决策很反常吗?” “反常?怎么反常?”威廉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这背后一定有阴谋。”阿曼达似乎有些鼓气,“看到约顿现在的样子了吗?无数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这一切都是那该死的黑水灾变造就的。” 威廉听后,饶有深意的望向对方:“你对自己的祖国还是那么上心……不过这归根结底与合众国无关,我们是雷克顿歼察局防剿部,不是维纶歼察局。” 阿曼达听后顿时语塞,但她脾气还在,充斥着不服气。 威廉知道,阿曼达的家乡在格瑞贝恩帝国,或许她认为前往雷克顿只是工作,本质上心思还是放在家乡那边。 “我收到了一份电报,你要看吗?” 威廉说着,将刚收好的信件又拿出来,递到阿曼达面前。 后者捡起,借着甲板悬灯的光粗略扫了眼,顿时皱起了眉。 “如果真是通缉令上的那个人现身了,我现在应该马上安排人手去捕杀他,你觉得呢?” 听着威廉说话,阿曼达的眼神不断晃动。 她的心思反而不在信件内容上,而在提供这份信息的那位新加入的探员身上。 “维克托·戴蒙,就是他提供了黑水灾变的线索,是吗?” 阿曼达开口问自己的部长。 威廉点了点头,迎着风打了个哈欠,似乎他的密传能力又要发作了。 “是瓦伦丹人隔着大海举办仪式,然后引发了黑水灾变……你觉得这可信吗?”阿曼达的眼神里迸发着凌厉之色。 威廉沉默不语,只是扭头静静看着她。 “有没有可能,这个维克托在说谎?既然两边大陆有人在合谋沟通,哪怕那个女人不是真的罪犯,这个维克托……会不会……” 阿曼达在这几日里,看够了灾难之城中那些失去了亲人和一切的市民们的苦难,很难接受帝国甩锅的做法。 她心里面迫切地渴望将真正的凶手给逮出来,根本不信任这位新加入的探员。 因为防剿部招聘制度,太容易招来一些各怀鬼胎的先见者了。 也不知为什么,防剿部建立之初从来没有完善过这种招募漏洞,历任部长似乎都认为自己可以完美地控制住所有的精英调查员。 “不用太急……” 如过往所有部长一般,威廉也处变不惊。 “你别想太多,他有没有说谎我们总会知道的,现如今……可以先处理掉那名通缉犯……” 说着话,威廉不断打着哈欠,离开甲板,走向船舱。 …… 此时的暴风山庄,那沉浸在虚假之梦中的西琴还是没能醒来。 而在他那阳关灿烂的梦里,维克托犹如耳边低语的邪神,不断蛊惑着懵懂无知的“达奇”。 虽然不清楚这么做有没有效果,但对于闯入别人梦境中的维克托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达奇”本来是怀揣着憧憬的心态,来此地找自己的哥哥跟莎萨。 他拿着书本,希望以此为契机,同自己最敬重的兄弟和他夫人进行交流。 然而,不知为何,某种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蛊惑着他,让他认清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夺回自己所倾慕的女性。 这个达奇还不知道是维克托在他耳边蛊惑,以为那是自己心中的念头,于是有些犹豫起来,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纠结。 “嘿,达奇,你来了?”莎萨夫人扬起脸蛋,笑颜如花,宛若春日里点缀的一点殷红。 西琴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弟弟”,还特意拍了拍身侧的草地,给他腾了一个位置。 这一家人相亲相爱,本是如此美好的场景,但如今却有些不同了。 在“达奇”的脑海中,不断有个让他夺回一切的念头,以至于他走到西琴跟莎萨面前时,纠结着面孔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了?兄弟?”西琴还是靠在莎萨腿上,向上望着达奇。 达奇张了张嘴,本来想同西琴问好,但不知为何,他嘴巴里发出来的话,确是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希望他说出来的。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我受够了……”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段话,令西琴跟莎萨都愣住了。 “达奇”仿佛不受控制般,逐渐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表露了出来。 “我说我受够了……你们的幸福让我感到痛苦,你凭什么要求我爱你?西琴?这个家留给了我什么?” 西琴听后,顿时就站了起来,双手搭在达奇肩膀上,望着对方。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说这种话?难道出生在伯克利家族让你感到难堪吗?” “难道不是吗?”达奇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你是继承人,得到了父亲跟母亲还有所有人的爱!包括莎萨的爱,家族从一开始就把你当做了继承者来培养,你拥有了所有的资源和机会,而我……我永远都是那个不被人所爱的孩子……” “他们不会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从小就告诉我不管做什么都要保护你、为了你的名誉着想!看看这座山丘,这栋房子,还有那些仆人们,他们都是你的,也只是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要我离开这个家,我将一无所有……” “我只是你的陪衬,是你的工具,西琴,我受够了!” 没等西琴发言,莎萨忽然生气地教训他道:“不要再说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们从来没把你当做工具,你是我们的家人啊!” “但我爱你,莎萨!”达奇喊出这句话来时,自己都懵了。 “哦不对……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我为什么……”达奇感受着脑子里的那个声音,整个人快爆炸般发出惨叫。 “不……不对,不对劲……” 他一边狂叫,一边指向西琴。 “你不是西琴……你也不是莎萨……我……我也不是达奇!” 这话音一落,西琴忽然眼睛瞪大,仿佛想起了什么般,一把冲上前来抓住达奇的胳膊。 “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都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我需要这样的伯克利家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要你替我救人 哪怕是深陷自己所营造的美梦里,西琴也察觉到了异样。 然而,此时的他却选择了沉沦,选择了挽留。 维克托不会让他慢性自杀,依旧在“达奇”的耳边不断低语。 而随着达奇的觉醒,这个梦境中被西琴所创造的所有人似乎都受到了影响,他们都开始自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到底是谁…… 接下来,美梦的崩溃就在瞬间发生,不管是达奇还是依旧坐在草地上的莎萨,他们的脸皮全都开始脱落,像是融化的蜡烛般,把内在真实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所有人都长着西琴的脸,他们都不是真的,而是西琴根据自己的念想所创造出来的工具罢了。 他们配合西琴的愿望,在这片广阔迷幻的美梦里,陪他演这么一场荒谬的戏剧。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真正的西琴不可置信,也不愿接受。 他现在已经清楚自己在做梦了,可依旧不愿承认。 痛苦扭曲的情感,在他的内心中奔涌,终于,维克托看到他的身上长出了黑色的不明物体,从背后冒出,伸展开来,像是张开的巨口般,要将西琴给彻底吞噬。 西琴跪倒在地,不断哀嚎,伸手朝那长着自己脸的莎萨隔空抓挠,极度不愿失去这片虚幻的梦境。 维克托知道他背上的黑色东西是什么,那是蠕动原生质,入迷后会从精神体上长出来的秘宿生物。 一旦那玩意儿将西琴吞噬,那么这片美梦就会再度重启,西琴肯定就会忘记这些,再次沉沦,直到物质肉体成为蠕动原生质降世的载体。 “不能让这玩意儿得逞!” 维克托想要阻止它,但目前尚无有效的办法。 情急之下,他忽然脱掉自己的黄衣,抬手一挥,黄衣仿佛心有灵犀般一下子就飘到了西琴的身上。 这么一遮盖,西琴顿时就感到了剧烈的痛楚,趴在地上不断抽搐,而那黑色的蠕动原生质,同样被黄衣给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缩回西琴的身体内,附着在他的皮肤上,呈现出一块块黑色的斑点。 西琴像是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黄衣压制完蠕动原生质后,自己又飘回到维克托的身上,仿佛有着自我意识般,着实诡异。 远方的豪宅逐渐腐朽破败,脚下的草地凋零焦黑,那颗巨大的榕树飞速落叶,直至化为一根粗壮的朽木。 整个梦境世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维克托身披黄衣,坐在西琴身侧,没多久就听见了他的呻吟声。 西琴茫然睁开眼,望着这片即将崩溃的梦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他扭头看向维克托,这一瞬间他竟然能看到维克托了,马上露出极度的惊恐。 “你!你是什么东西!?”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西琴能看到自己了。 而且对方这么惊慌失措,还问出了“你是什么东西”这种话,大概在西琴眼里,自己应该也不是正常人类形象吧。 维克托轻咳一声,尝试回应道:“不习惯被闯入美梦吗?西琴·伯克利……” 没想到眼前的“东西”居然能说话,西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梦……” 他捂着头,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都是我在做梦吗?这梦太真实了……” 自言自语了一番,西琴又警惕地看向维克托:“您又是谁?” 当得知对方看不见自己外貌后,维克托又发挥起他那忽悠人的把戏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对你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西琴下意识的摸了摸全身。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那些奇怪的黑色斑点,虽然没有扩大,但能感受到它们在身体上产生蠕动。 “该死的玩意儿……这些都是什么……” 他说完,维克托抬手朝着他漫不经心地一指。 “入迷……秘宿生物会让你陷入循环的美梦里,然后悄无声息的侵蚀你的心智体,占据你的肉身……” 听到这话,西琴不免愣住了。 “什么!入迷?!” 作为一名先见者,西琴当然也听说过研习无形之术的危险,致死三特性的恐怖也是有所耳闻的。 然而,他对黑暗诡秘世界的了解还是太过肤浅,并不清楚入迷后的症状是什么。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如今见到身上的黑色斑点,西琴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很幸运,凡人……因为我将你从虚无中拉了回来……” 维克托蛊惑的话语传到西琴的耳中,西琴再次抬头望向眼前这道黄色的阴影。 “你……您救了我?” “救了一半……”维克托轻轻点头,“我使你脱离了秘宿生物编织的美梦,让你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那么就还有时间进行补救。” “怎么补救?”西琴呼吸急促,不断询问。 维克托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道:“专注之辉,这是先见者用来抵御入迷的稀有物品……” 西琴皱起了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思索起来。 而这时,上方的天空发出了碎裂的声响,一些浓烈的灰雾灌了进来,像是要挤碎这片梦境世界。 “原来如此……”维克托看到这一幕后,心里有了个猜测,“蠕动原生质所编织的美梦,其主体实际上在秘宿的浓雾里……它将原本正常的梦境同浓雾所连接,方便对宿主进行污染吗?” 如今,西琴因为暂时摆脱了原生质的控制,这片梦境也会彻底碎裂,回归秘宿的浓雾。 “时间不多了,西琴·伯克利,你欠我一个人情……” 西琴还在思考,忽然抬起头看向维克托:“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名字只是一个肤浅的标签,而吾之名讳你承受不起,所以,你可以简单称呼我为……易先生。”维克托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述说这段话,没有情绪波动。 易先生…… 西琴吞了吞口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同一个未知且诡秘的存在对话,而对方竟然能随意进入他的梦境中,破坏掉秘宿生物对他的侵蚀。 刚才“达奇”跟“莎萨”的突然转变,恐怕也是被对方暗中影响到了。 想到这些,西琴不免对易先生的力量产生了一丝惧意。 “易先生……你……您希望我怎样偿还这份人情?” 听到这话,维克托牙齿紧咬,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沉默了小会儿后才回答道。 “在离此处万里之外,被汪洋所隔绝的国度——格瑞贝恩……那里即将举行一次公开的处刑,而我要你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那场荒诞的闹剧,并……抹除受刑人的所有罪名……”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给我来 阻止格瑞贝恩的处刑? 西琴对这个要求感到困惑,同样也感到为难。 “抱歉,易……先生,要干涉格瑞贝恩的内政,以我的能力将会非常困难。” 早料到西琴会这么说,因为达奇刚死,他马上又陷入了循环美梦,其内心深处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伯克利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维克托微微摇头:“你比你自己所认为的更有价值,这就是我的条件。” 听到这话,西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兄弟已经死了…… 维克托看着他的表情,抓紧时间接着道:“该怎么做,是你该去考虑的,但我希望你明白,如果没有我,你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西琴微微一愣,他想起了自己听说过的那些陷入了致死性的先见者们。 他们最后的下场简直太可怕了。 画面在脑海中一构筑,西琴顿时感到一股寒意。 周围的灰雾已经弥漫了过来,即将彻底覆盖这片梦境世界。 维克托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说道:“你的梦境马上要回归秘宿,这些浓雾会污染人的精神体,不想死的话,你得醒过来。” 秘宿? 西琴满脸写着诧异,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进入过秘宿。 能进入秘宿的办法不止一种,但并不是所有先见者都进入过秘宿,大部分都是机缘巧合下研习到了密传,对诡秘黑暗的无形之术还处于懵懂阶段。 而西琴,就是这样的先见者。 “等一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您的要求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 西琴飞速回复维克托,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然而,维克托知道他在焦虑什么,非常镇定地回答道:“我明白你的迫不及待,关于你的兄弟,还有你所爱的女人……不用担心,这些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你醒来时,你会见到我的卷者,他会处理剩余的一切琐事,而现在,你该苏醒了……” 卷者? 西琴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什么样的人物会称呼从属为卷者? 他的脑海中不免回荡着一句至理名言——离群而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西琴的脸部表情微变,震惊之色无法控制地溢出。 但如今情况紧急,维克托必须让他快点醒过来。 “请在你的梦境中,构筑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轻启口舌,仿佛耳语般在西琴身侧回响。 西琴听后,似乎跟上了维克托的思路,面前的土地断裂,岩石崩塌,真的就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这里是西琴的梦境,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后,当然可以为所欲为的控制整片地形。 西琴震撼地望着前方的悬崖,维克托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其轻轻一推。 西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坠入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中。 在他上方的天光处,唯有那片黄色的阴影,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 “呜……咳咳……咳咳咳……” 床铺上的西琴挣扎着苏醒过来,他半坐在枕头上不断咳嗽,印入他眼帘的,是德普医生拿着药错愣的样子。 “总算是醒过来了,西琴先生,我一直都在等着您……”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他床对面传来。 西琴扭头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可一时半会儿却忘了对方名字。 “你是……你是那名侦探的……” “助手……” 维克托平静地看向对方。 而后,他把目标转移,朝向德普医生说道:“德普先生,既然西琴先生已经醒来了,您就不必守在他身边,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说,能回避一下吗?嗯……如果其他人要见西琴先生,也劳烦您告知他们,望他们稍等片刻,这场交流很重要,关系到莎萨夫人的安全。” 德普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刚才进来就看见西琴还昏迷着,而维克托则双目紧闭地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也不知道在干嘛。 等到他将药品配好,准备搀扶西琴服下时,西琴突然就醒来了。 “我得替西琴先生再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德普没有盲目听从维克托的话,但下一秒,维克托却对西琴说道:“您应该知道我是谁,您在梦中见到的那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西琴顿时童孔紧缩,马上吩咐起德普医生,让他离开这间屋子。 最终,德普医生只能无奈的带上药品离开,反手把门关上。 “你是那位……易先生派来的人吗?”西琴见德普一走,就迫不及待的朝维克托问询。 维克托微微点头:“我是他的卷者。” 即便浑身乏力,西琴也艰难地坐在床边,穿好了松软的拖鞋:“原来你一直都在假装那位侦探的助手,一直都在监视我们伯克利家……” “不管你如何揣测,那位都救了你的性命,明白吗?”维克托毫不退缩地答道。 西琴脸部纠结,无奈点头:“是的……承蒙那位的卷顾,我摆脱了这场虚假的美梦。” “所以你应当回报他,不是吗?”维克托微微一笑。 “但我的兄弟惨死,凶手还没有被抓到,我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个家伙!”西琴双眼开始逐渐变得红肿,好似有泪水在酝酿。 维克托顿时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俩兄弟的关系非常复杂,一直以来被你所敌视的达奇先生,却总是在维护这个家族,包括你的安全与名誉……” “所以我不能放任他凄惨死去……”西琴痛苦地抱着头。 维克托站了起来,走到西琴面前:“关于这件事情,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 西琴顿时抬起头看向他。 “但我不能告诉你,以你目前的准备,还无法对付他……”维克托卖了个关子,把手压在了被怨怒所激活的西琴肩上,对他道,“交给我吧,我不会放过害死达奇先生的犯人的,而你目前最紧迫的事情,应该是想办法处理自己的‘致死性’,以及……完成易先生安排的任务……” 维克托话一说完,房门就被人急促地敲响了。 帕克不管德普的阻拦,直接闯入了西琴的房间,看到他就焦急地迎了上来。 “先生!您终于醒来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西琴冷眼扫了帕克的脸,不是很耐烦地回道:“你先出去,等会我再来找你谈。” 因为帕克曾配合戴高乐骗过西琴一次,以至于西琴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 然而,帕克却满脸纠结赶紧说道:“是莎萨夫人!我们收到了一封留言,她被人绑架了!” 西琴还不知道莎萨失踪的消息,如今听到这句话,顿时惊地从床上弹起来,满是躁火地逼问帕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于是,帕克简短的将莎萨夫人失踪,以及刚才收到绑匪传信的消息告诉给了西琴。 西琴顿时更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赶紧换衣服,看上去想立刻去处理这件事情。 “别急……”维克托走上前,安抚西琴重新坐回去,然后转而看向帕克,“你已经通知歼察局介入了吗?” 帕克稍微愣了愣,最终点了下头。 “你竟然把我们家的事情告诉给了歼察局?!”西琴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他跟达奇一样,根本就不愿跟歼察局扯上关系。 接下来同样是维克托安抚住了他。 “是我让帕克先生做的,你没必要怪罪他……一切都在那位的安排下,记住我的话,你的当务之急是处理易先生的吩咐,以及解决自己身上的致死性,而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救援计划 西琴暂且冷静下来,他开始回忆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莎萨跟孩子一直都在山庄里,怎么会突然就被人给绑架了? 即便自己陷入沉睡,也不会有人胆敢闯入山庄绑走她…… 帕克说没人见到莎萨夫人离开山庄,就这么不见了,情况透露着诡异。 “你说交给你……但,但我不放心……”西琴还在犹豫,“绑架她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就只有这么一封勒索信。” 维克托凑到他旁边,低声道:“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只是对方想要你认为的,我们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知道你想不通,但事出反常,就必有诡。” 听到这话,西琴不免回忆起这次突发变故的始末,他脑海中再现出达奇跳楼的那段情景。 当时西琴只看到了哥哥发疯般地冲出阳台,可阳台上并没有其他人…… 诶…… 不对。 西琴童孔放大,赫然回忆起,达奇跳楼前不久,自己还在那间屋子里同哥哥交谈,当时房间里除了自己外,还有…… 莎萨! “难道说……不……不可能……她不会做这种事!”西琴双眼晃动,不断的自我否定。 维克托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衣领。 “别想太多,真相是需要去挖掘的,而不是靠猜。” 说完他走到门边,回头看了西琴一眼。 “好了,我得走了,记住我的话,西琴先生……能否延续你的家族,取决于你有没有完成那位开出的条件……时间不多了,明天中午过后,格瑞贝恩就将施行火刑,相较于我们这边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不到明日的黎明……” 随着房门被维克托带过去关上,西琴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帕克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维克托在跟自己的新老爷说什么。 许久后,西琴一咬牙,让帕克扶着自己,说要去达奇的办公室清点账目…… …… 山庄的事情处理完了,维克托虽然表面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但内心里却充满了担忧。 他所担忧的,正是位于西大陆的艾比盖尔。 自己是那位女士唯一的机会了,维克托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哪怕要豁出性命,去直面那造成伯克利家族动荡的真正元凶。 坐回马车,维克托深深呼吸,很快调整了过来,让车夫开去歼察局。 …… 说实话,维克托对处理这次桉件并没有把握,所以他才会建议帕克去请歼察局介入。 非常巧合的是,歼察局在收到暴风山庄的电报后,直接安排了亨利的团队处理,因此双方就在歼察局里碰面了。 维克托将事情的大致情况给亨利讲了一下,肯定比帕克在电报里说的详细,节约了调查组直接去暴风山庄取证的时间。 亨利根据勒索信的地址,准备安排人手过去进行救援。 “这些家伙挺有能耐,能绑架达奇的夫人,听说达奇先生前几天不幸去世了,现在莎萨夫人也被绑,是命运要覆灭他们伯克利家族了吗?” 亨利在了解事情的大致情况后,给出了一个浅显的判断。 但维克托却摇了摇头,朝他说道:“绑架只是一个幌子,混淆所有人的视听。” “哦?”亨利刚介入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接着,维克托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这次的行动,我希望你们可以都听我的,这样能少死几个人……” “呵呵,得了吧,还记得我那两名下属是怎么被你给坑死的吗?”亨利冷眼扫视维克托。 维克托叹了叹,但依旧坚持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因为只有我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 说着话,他凑到亨利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 这时,歼察局收到了一堆从外部送过来的文件,里面夹着一封电报,是防剿部的前台女士夏尔提小姐交给维克托的。 也不知她哪来的消息,知道维克托目前在歼察局。 维克托打开电报,简单扫视翻译后的全文,严肃的表情终于松缓了下去。 “这封电报可来得太及时了,此次行动的把握可以提高两倍!” 听到这话,亨利非常好奇的把脸凑过来看电报内容。 当他看完后,神色也显得兴奋起来,赶紧说道:“你们的部长真是个可靠的男人!我马上就召集人手!” …… 雷克顿城郊的某处废弃采石场内,几间简陋的木屋坐落在坑坑洼洼的凹地里,周围全是各种挖掘的痕迹。 山石因过去的动工被挖凿得非常平整,层层叠叠而上,光滑似玉,站在高处往下望,能看到采石场下的全部场景。 近十名持枪人士站在各个路口处警戒,保护着场内的一切。 在最里面的那栋棚屋里,有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正靠在黑色木料所制作的婴儿床边,轻轻入睡。 床上那个好动的男婴,正摆弄着双腿,踢蹬着被子,一副淘气模样。 窗户外,某人的目光收了回来,对身旁的同伴说道:“你确定里面的女人就是达奇·伯克利的夫人?” “人家身上可没贴标签,听头儿的吩咐就对了,想这么多干嘛?”被问的匪徒用力吸着手里的烟。 “真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夫人,我们把她绑来就只是为了换点钱吗?” “你这个蠢货!对方可是伯克利家族!能换来一大笔钱……还有,不要动别的歪心思,里面的夫人可不是你能碰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被呵斥了一句,窗户边的家伙依旧没有离开偷窥位置,继续疑惑道:“她的身份这么尊贵,头儿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她绑到的?” “这你得亲自去问他……”抽烟的匪徒显得有点不耐烦。 他们俩是被这伙匪帮安排来看守莎萨夫人的,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里面的女人可以用来敲诈勒索伯克利家族。 时间已经到黄昏,太阳在天边山巅只剩下一半,金色的余晖洒下来,采石场里的枪手们开始点燃油灯与火把。 而这时,看守莎萨的那两人忽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明显有人在屋子前走动。 然而,当他们看过去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其他同伙依旧守在各种安排好的位置,没有别人过来。 两人顿感诧异,提着枪一前一后围着屋子巡逻。 然而,当他们的位置刚错开时,走在后边的那个家伙顿时就感到有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而下一刻,一柄锋利的匕首就割破了他的喉咙……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必将付出代价! 悄无声息地死亡,没有令前面那人产生警觉,于是,隐藏身形的暗杀者摸到了他的后边,故技重施再度将其给解决。 两名歹徒先后倒在血泊之中,生命已然消逝,而这时,维克托的身影从隐身状态下显露出来。 他冷漠地扫了两个死有余辜之人一眼,然后抬手往天上扔出一枚旋转的飞牌。 那枚牌纸在半空中忽然开始燃烧,绽放耀眼的火光,紧接着发出一阵轰鸣炸响,好似一枚汽油弹在空中爆炸。 这一声震耳欲聋,像是信号弹般提醒了埋伏在四周的救援人员,他们是伯克利家族的安保人马,十多人直接从各种隐蔽位置窜出,向采石场的匪徒发动了攻击。 枪声连绵不绝,大部分匪徒在照面时就被干掉了,这群人的素质太低,里面居然还有第一次用枪的,连瞄准都不会。 身后是火拼的骚乱,维克托没有丝毫理会,他推开了门,径直的走进了那间屋子。 他看到了靠着婴儿床浅浅入睡的莎萨,也看到了在床里乱动的婴孩,嘴角顿时露出一个不可查的冷笑。 枪战没过多久就结束了,非常迅速,伯克利家族这边只有两人受伤,没人死亡,以微小的代价就将这伙乌合之众给一网打尽。 很快,脸上沾了点灰的帕克抵达了关押莎萨的这间屋子。 他一眼就瞧见了女主人,顿时就迎上去查看对方的状况。 很明显,莎萨并没有受到伤害,她只是睡着了,被帕克给吵醒后,基本上没理会帕克,再度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摇床里的孩子身上。 “乖乖宝宝……妈妈在这里……别哭宝贝……” 摇床里的孩子正在啼哭,帕克显得不知所措,回头看向坐在那儿的维克托。 之前他听从维克托的建议,向歼察局报桉,但不知为何,最终赶来救援的还是他们伯克利家族的人。 歼察局的人似乎……没有过来! “外边的人都解决了吗?你们可真有效率。”维克托眼睛看着莎萨,却在对帕克说话。 帕克犹豫片刻后说道:“这群家伙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绑架莎萨夫人……” 他话刚说完,就有一名家族打手从门外走进来,朝帕克汇报了几句。 听到那些话,帕克顿时就惊慌起来。 “怎么了?”维克托有些好奇地问。 帕克赶紧说道:“我们逮住了这帮人的首领,那家伙说自己受雇于伯克利家族的死对头,他的金主还雇佣了更厉害的枪手,准备对西琴先生不利……该死!我们得回去加强山庄的防卫,剩下的人手最好再翻一倍……”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着话,帕克就想过去搀扶莎萨夫人离开,但这时,维克托却将其制止了。 “你先出去安排事宜,我有些话想要对莎萨夫人说……” 帕克微微一愣,对维克托的要求感到困惑。 维克托解释道:“不用害怕,我可不敢对夫人不利,就只聊两句。” 帕克忐忑地望了目中无他物的莎萨夫人一眼,犹豫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夫人目前的状态,她不一定会对你的话有所反应……” 没关系的…… 维克托向帕克保证,给自己留五分钟就够了。 最终,他让帕克同其他人离开了这间屋子,自己把门关上后,又坐回了婴儿床前的那张僵硬的木凳上。 眼前的女人神智迷茫,对床上的婴儿不遗余力地展露着温和与母爱,她轻声吟唱入睡的摇篮曲,摇床里的孩子逐渐停止了哭泣。 这房间里光线非常暗,只有一站油灯点在角落,昏澹的灯光衬托着细微歌声,还有那摇床吱呀的晃动声,整个画面充满了难掩的诡异。 维克托静静看着这对“拼凑”的母子,然后掏出怀表不断确认时间。 等到指针抵达了某处位置后,他才动口说话。 而这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一段让人听起来莫名奇妙的话。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段话——‘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生无起点,死亦无终点,这便是轮回的意义。’” 说完第一句,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面前人的反应。 结果毫无反应。 于是,他开始继续说了起来。 “实话实说,我们在第一次见面时,大伙应该都怀疑过你,不过你的伪装太过巧妙,以凡人的能耐,很难看出问题所在,所以……大家都被误导了,后面几乎就没有想过,真正可怕的犯人,其实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一边说着话,维克托一边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从头开始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我们先从一年前在山地公园发生的死婴桉聊起吧……按照目前被逮捕的那个吉娜·兰斯特的说法,她是为了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富贵人家享受人生,才会‘不小心’杀害了伯克利家族的孩子。” “这种说辞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这样未免过于麻烦了,不是吗?” “好吧,我就当吉娜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样,暂且认为这就是真相。” “那么……吉娜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思扮演仆人进入伯克利家呢?她难道就真的不怕暴露自己是杀害孩子的凶手么?” “哦对……这段据她的说法是,她是月亮路径的无性相先见者,密传是‘侍者’,需要侍奉有钱有势的人来获得气运的加持……” “这段乍听之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整个雷克顿没有比达奇先生更有钱的主人了。” “但是!” “如果将两件事情的动机合在一起的话,就漏洞百出了……” “为了自己孩子的幸福,把他送进伯克利家族替换掉原本的孩子……而为了施展自己的密传能力,又要潜入伯克利家族去窃走对方的气运,你不觉得这个计划很蠢吗?” “如果真能偷走伯克利家族的气运,吉娜完全可以大摇大摆且正大光明的去工作,施展密传能力让自己也变得富有……” “这样一来,她的孩子同样可以拥有丰厚的家产,哪怕赶不上伯克利家族,也比那些修道院的秃子强……” “所以……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害死对方的孩子呢?” 维克托话音一落,莎萨夫人的歌声顿时就没了,整个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阐述事实的青年轻笑了一声。 “呵呵……所以必须得杀掉孩子,吉娜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而他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 说着话,维克托伸手一抛,将一个木偶玩具娃娃扔到了莎萨夫人的脚下。 “利用这个假的玩偶,‘变’出来一个活的孩子!” 擦~! 一根香烟被点燃,维克托丝毫不顾屋子里还有女人跟小孩,尽情地抽了起来。 “你猜猜看,这个玩偶是谁做的……” “答桉是住在城里的一名叫做达利安·波瓦尔的木匠……记得这个名字吗?这可是他亲手为自己妻子制作的,为的是缓解对方的思子之痛!” “没错,他们家在四年前同样发生了一起与伯克利家族非常类似的桉件,只因为他是一个小小的木工,所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重视。” “而恰好!当时达利安也雇佣了一名年轻的保姆,制作木偶娃娃也是那位保姆的主意!” “所以为什么同样一个玩偶会出现在伯克利家族呢?这是真的无形之术,还是犯人用来故弄玄虚的障眼法?” 烟雾逐渐在维克托周身弥漫,他微不可查的将手伸入衣兜内,仿佛在摸索着什么。 “那么,四年前的保姆,会不会也是吉娜呢?毕竟吉娜已经承认,是她将娃娃带给伯克利家族的,而这个玩偶在达利安那里已经失踪了……” “非常迷惑的行为啊,不管是以她的密传能力和目的来讲,都没必要继续利用这个玩具……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开始,我没仔细去想这件事情,而我的那位名义上的雇主戴高乐先生,也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所以他继续查了下去,谁知道却中了暗算,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人事不省。” “但是……” “他可从来不会做不必要的事情,当我发现他受伤的位置时,我琢磨了一下,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 “那么现在,我就来问问你,如果要从背后袭击一个人,谁会先攻击他的后小腿呢?” 语气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凌厉,维克托的话音里满是杀气。 最终,他脸上挂着冷笑,逐步逼近莎萨夫人。 “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我最开始说的那段晦涩难懂的话,究竟是从哪里看到的吧!” 话刚落下,维克托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兜里飞速掏出一张扑克牌,直接射向了……那张摇晃的婴儿床! 轰的一声!婴儿床瞬间燃烧起来,床边的莎萨被火苗烧到,尖叫着快速后退,而维克托则一个飞扑,将她抱住滚到了一边,远离那张燃烧的摇床。 里面的孩子顿时就发出了足以惊憷人心的哭喊惨叫声。 可逐渐的,那声音越发变得成熟,直至变成了一个……沙哑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在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萨利万·穆赫,被圣堂通缉了二十五年的逃犯,这才是你的真身!”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萨利万·穆赫 事发当日的早晨,香草福利院的女护工正在检查孩子们起早的床铺有没有整理好,这时突然有个少年跑回了卧室,大声呼喊着女护工的名字。 “玛丽修女!出事了!快来啊!” 见对方如此焦急,女护工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陪着少年跑出房间,跑去了后方的墓园。 在那儿,有座小坟被刨开了,里面的木棺被粗暴的凿掉,棺材内空空如也,孩子的尸首不翼而飞。 “起床后我们就发现了,玛丽修女,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啊?” 少年愤愤不平,尚未成年的他也知道,亵渎死者是大罪孽。 女护工的脸色大变,赶紧招呼孩子们先回屋里,自己则叫来其他护工,准备向雷克顿的警署报桉。 …… 回到现在时刻,废弃采石场的破旧棚屋内,那熊熊燃烧的婴儿床令莎萨夫人肝胆欲裂。 她不停地挣扎着,用力抓挠维克托的手臂,意欲扑向那团大火。 维克托勒住她的脖子,将其给勒晕了过去。 随后,他放开莎萨,注意力还是一直都在婴儿床上。 里面的孩子发出了怪异的惨叫,感觉就像是一个伪装成婴孩的恶魔,即将被火焰给彻底消灭。 突然,婴孩的哭声停止了,摇床上也没了动静,似乎已经被烧死了。 可待到维克托准备过去查看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里面的婴孩一动不动,却有个男人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防剿部吗……有意思……” 这一声突发之言,令维克托不由自主地惊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他看到在那火焰当中,有个矮小的人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站在被烈焰包围的地方,用那双细弱的胳膊,勐地在胸前一拍!做出一个犹如前世佛陀的合十掌印! “我若不奸淫……则物质体不灭!” 台词极度嚣张,那矮小的人影就是摇床里的婴儿。 此时的他,哪里像是个只有一岁的幼崽,在这种诡异的情景下,他就是从地狱火海中现身的恶魔之子! 火焰还在燃烧,摇床都被烧塌了,那孩子依旧被烈焰所包围着,并且身上也全都着了火。 可他就是一点事儿也没有,沐浴在灼热内,静静地看向眼前的维克托。 “原来你是先见者……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火焰中,婴儿的嘴巴一张一合,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维克托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热汗,他心里开始忐忑,知道对方可是位密传三的先见者。而且能被圣堂追捕了二十多年还没有伏法,绝对是个狠角色! “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在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还保存着对你的通缉令。” 稳住心态,维克托冷静说道。 “刚到防剿部时,我无意间看到了圣堂发给防剿部的信件,里面就有那句话——‘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生无起点,死亦无终点,这便是轮回的意义。’” “最开始,我也是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什么……而圣堂对此的批注是——石之性相密传三晋升密传四的通晓仪式……” 哪怕见到自己的攻击手段无法伤害到这个婴孩,维克托表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再次掏出根新的香烟,趁着火势蔓延,将其给点燃。 “通晓仪式啊,亲爱的……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他吐出一口烟,耍起了嘴皮子。 “我反正不懂,不过当我看到石之性相密传四的名字时,顿时就明白了……” “‘轮回者’,石性相的密传四……作为通缉犯的萨利万·穆赫,即将成就密传四,所以他必须照着刚才那段谜语的暗示进行通晓仪式。” “那么通晓仪式是什么呢?” “轮回者……轮回者……怎样才算轮回。” “我想不明白,后来我忽然意识到,会不会就连萨利万本人,也没有破解这段谜语的意思?” “所以我就开始猜测,怎样才算轮回。” “后来,当我将达利安与伯克利家族的事件联系到一起时,忽然有了个想法……” “萨利万会不会认为……重新经历一段完整的人生,就是这段谜语的谜底呢?” “‘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你想让自己再活一世,你希望拥有一个家庭,有父亲与母亲,有童年与成长,有完整的一生!” 啪! 说完这些话,维克托像是奖励自己般,为这段推理鼓了下掌。 他感觉自己在揭露真相时,表情与态度越来越像戴高乐了。 “你最早盯上的人是达利安一家,所以你杀了他们的孩子,然后利用吉娜将自己给安插了进去,而后就想尽办法让那对夫妻接受你,把你视同己出。” “然而你失败了,达利安的妻子永远坚持这不是自己的孩子,没办法对你投入母爱,哪怕你使用某种力量将其逼成了精神失常……” 捡起地上的木偶玩具,维克托拍了拍上边的灰,以免被烈焰给烧灼到了。 “我不清楚你会使用怎样的无形之术,但达利安的妻子跟莎萨夫人二人,一定是受到了你的影响,才会变成那样疯疯癫癫的。” “对木匠家的计划失败了,所以你只能抛弃他们,但这时出现了一个插曲,你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木匠竟然找来了真正的先见者,希望通过占卜来窥探你与吉娜的真实身份。” “所以这时,就该你手上的那个东西派上用场了。” 维克托两指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指向了面前这被火焰包裹着的婴孩。 “你叛离圣堂时,杀害了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挖走了对方的嵴椎与密传以成就自己的密传三……然后,你还盗取了圣堂的一件‘觉醒级’遗物!”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为了对付你,我又回去查看了防剿部的资料库,在里面找到了被你盗走的那件东西的名称——‘妄想残肢’!” “这玩意儿的来历很古怪,有人说是被砍掉的秘宿生物的手指,被人用诡异的方式给带了出来,制作成了遗物。” “这些无根的推测暂且不论,我只关心它的用途……是的,这东西可以屏蔽掉各种占卜的能力,并对施展占卜的人造成精神层次的粉碎打击!” “我算是见识过了,差点被它弄死……” 维克托的话说到这里,烈焰中的婴儿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打断他道:“可你还是活下来了。” “运气好而已……” 维克托接着道。 “本人命大,没有落得跟那位占卜师一样的下场。” “后来木匠把你送去了福利院,等于是抛弃了你,但也正合了你的意。不久后你就制造了自己的假死,澹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男婴听后好奇的问道:“你已经去确认了?” “嗯……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挖别人的坟了……”维克托微微一笑,仿佛这是一种很值得炫耀的技能。 “你沉寂了几年,估计是在分析上次失败的问题所在,等到你想清楚了后,就再次利用吉娜瞄准了第二个目标,也就是伯克利家族。” “我能想象出来,你当时的把握应该很大,毕竟选择了一个家庭条件可谓是人类天花板级别的家庭。” “看看莎萨夫人的状态吧,她可是被你给蛊惑得神志不清,谁敢将你从她身边夺走,她一定会激烈地反抗。” 听到这话,男婴的脑袋往边上昏迷女人的方向扭了扭,随后发出一声冷笑。 “至于后边的内容,就跟吉娜所招供的大差不差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幕后之人是你而不是她。” “吉娜在我看来,与你应该是合作关系,不……我再想想,这些行动对她其实毫无利益,她之所以还会那么干,我猜……那位女士应当是长期受到你的胁迫才对,只能同你搭乘一条贼船。” 维克托话音一落,男婴竟然发出了赞赏的回答:“不错……你可真能联想,竟然将我的计划都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呵呵,现在我们再来说说达奇跟我的雇主戴高乐先生的问题吧!” 维克托没理会这家伙的赞赏之词,继续说下去,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戴高乐找到了那名中介人,可对方已经死了,按照时间上判断,吉娜没机会去谋杀他,所以只能是其他人动的手,我猜就是你。” “同样的,你袭击了对桉件死抓不放的戴高乐,在他的后腿上刺了一刀,又用了某种方式令其昏迷,却没有取他性命,这点我倒是没想明白……” 说完,维克托等待萨利万给出解释,但男婴却盘膝坐在地上,没有发言。 维克托皱了皱眉,又说:“戴高乐跟弗朗西斯的后腿上都有伤口,戴高乐身上的利刃伤也只有那一处,这证明凶手一开始就是瞄着他的后腿去的,也只有你这样的身高不足两个格尺的人类幼崽,才会只砍得到那个位置!” “至于达奇先生为什么会死……这其实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来,因为他一直就没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我猜……他应该是想瞒着莎萨偷偷将你送去福利院,而这会打断你的计划,所以你就对他下手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西琴先生对此的反应太大,但他没有看到真相,你也没来得及直接弄死他,毕竟山庄里的人都动员了起来,你没别的机会,所以使用了无形之术令他入迷……” “哦对了,说到西琴先生,你能令他入迷,为什么不让戴高乐也入迷,我想不明白,既然现在都摊牌了,你难道就真的不愿多解释两句吗?” 维克托朝着男婴眨了眨眼,但对方并没有解释,而是朝他说道:“防剿部安排你来对付我,这么说,你应该至少是一名高级探员……” “抱歉,鄙人刚入行没多久,初级银牌……”说着话,维克托掏出银制d徽章给对面晒了晒。 男婴忽然开怀大笑,放肆地讽刺道:“人类这个愚蠢的集合体,总是不缺送死的人!” 他话音一落,勐然朝着维克托面前虚空一抓:“就让我看看,你会不会被自己的愿望所吞噬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守戒人 早晨,清新的空气漫入乡间的大别墅,躺在二楼阳台上的维克托仿佛一只慵懒的树懒,一边享受着初升的日光,一边聆听自家庄园里农夫的劳作。 他的右手边是洁白的三脚矮桌,上边盘子里有杯温热的牛奶,纯洁的奶香弥漫,混合在花香里,沁人心脾。 哦当然,还有烤肉的香味,旁边的靓丽女仆正在户外火炉旁忙碌,为维克托剪下一块又一块鲜嫩多汁的肉片,并给他呈上来。 “戴蒙老爷,您的烤肉……” 懒散的主人根本就不想动,他只是张了张嘴,发出“啊”的一声,这位年轻的女仆就笑颜如花地叉起肉片,送进了维克托的嘴中。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真舒服…… 躺着的男人不免开始感慨,这梦寐以求的生活是如此美妙。 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活都有仆人干,醒来就嗮太阳,饿了有人把食物直接送到嘴边,累了就睡,晚上睡着了也有仆人把自己抬进去。 洗漱、整理、打扫,全是家仆们在干,生活仿佛一眨眼回到了东部的那处家族庄园,说不出的快活…… 咦……等等…… 什么一眨眼? 维克托忽然感到头有些疼,自己似乎忘了些事情。 “老爷,张嘴……啊……” 很快,女仆的伺候又将他的思路给拉了回来,维克托挂着满脸的笑容,享受着对方的服侍。 可这时,他的背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一头野兽给咬住了般,痛的他哇地惨叫出来。 只见维克托突然从躺椅上蹦起,用手去触碰背上剧烈疼痛的部位。 他将手从后颈伸进了自己衣服里,一摸之下,摸到了一排非常怪异的东西,像是三个卵型的伤口,但却没有血。 而后,那三个伤口忽然动了,一开一合,好似人的眼睛在眨动! 顿时,维克托才反应过来,自己背上的东西是三枚眼睛! 被突发的恐惧所惊住,维克托的脑袋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不是在某废弃采石场内跟萨利万·穆赫对峙么?为什么突然就…… “是幻觉!” 当意识到这点时,维克托突然扭头扫视周围的一切。 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物品都开始融化、扭曲,而那女仆就跟被时间给定住了般,一动不动,随着场景一同化为了乌有。 维克托的意识逐渐清醒,眼前的景象也回到了采石场的棚屋里。 他依旧站在原地,面前的火焰还在燃烧。 光屁股的婴儿刚准备离开,这时突然顿住了,回头略显惊讶地看向维克托。 “你竟然摆脱了自己的愿望……”他说道。 维克托听后略微错愣:“愿望?这难道不是你对我施展的幻术?” 哈哈哈哈! 那婴儿顿时讥讽地笑起来:“我只是引出了你内心的愿望,并把它放大了而已……人的愿望如果不加以限制,那就是贪婪的野望,是毁灭自身的邪念……不要为自己找借口,年轻人……” 维克托看了眼昏迷的莎萨,仿佛明白了什么:“西琴之所以会入迷,也是因为你的无形之术?” 萨利万很澹定的回答:“是的,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放大了人们心中的愿望,而沉迷其中的家伙,往往会产生妄想,或者说幻觉,就跟你刚才那样……极少数运气不好的人、执念过深的人,还会因此被致死性乘虚而入,陷入入迷的昏迷中……” 维克托顿时皱起眉思索,大概西琴就是对方口中执念过深的人…… 而莎萨夫人则是产生了妄想,错把萨利万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并持续着这种状态,所以才会神志不清。 至于戴高乐,他虽然也在医院昏着,但他不是入迷,据医生诊断,应该是受伤的原因。 维克托相信,萨利万一定对他们三人都用了同样的手段,只是三人所反应出来的症状不同。 “这就是你的无形之术?” 维克托冷言问道。 萨利万也不急着动手,直接回答:“石之性相密传二——‘圣徒’,我向信仰俯首,可感动人心,知晓你们的喜怒哀乐,信我者必将得到还愿……” “还愿?”维克托联系上刚才的幻觉,对这种说辞嗤之以鼻,“你这是利用了人们内心的念想,用来布置骗局,为的只是达成自己的私欲。” “我同样有资格为自己还愿……”萨利万再度双手合上,那动作真如前世维克托所知的佛教徒般。 他身上的火焰逐渐势弱熄灭了,白嫩的身体却一丁点烧伤痕迹都没有,下腹的尿布倒是烧得没了影。 维克托警惕地摸出手枪,瞄准了他,而另一只手,又偷偷给自己贴上了一张金咒与一张阳符。 他的想法是,利用血写的阳符把运气拉满,然后又使用金咒护身,算是给自己上了双层保险。 如果萨利万要攻击他,应该能扛住一两波。 对方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还太少,维克托不清楚石性相到底还有哪些无形之术,所以只能警惕防范。 “我记得,你应该是个密传三的先见者,石的密传三叫什么来着……守戒人?” 萨利万听后,合着的双手替维克托鼓了两下掌:“又是防剿部的情报吗?圣堂竟然会把自己的秘密同防剿部分享,那你应该已经很清楚我的所有能力了……” 然而并不是,防剿部里只记录了萨利万密传的名称,却没有记录详细效果。 但没关系,维克托还有后手,只是需要再等等,拖延下时间。 于是,他装作自己已经知道了般,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猜……” 谁知,萨利万已经看穿了他的故弄玄虚,冷笑了一声说道:“年轻人,如果你真的知晓‘守戒人’的全部能力,就不会冒然攻击我了,毕竟,守戒不仅仅是要求我自己,还必需要求他人一同遵守,而破戒者,必将遭到反噬!” 话音一落,萨利万再度双手合十。 “我若不杀生,则返老还童!” 这段话从他嘴里吐出,好似魔音缭绕在维克托的耳边,顿时就引得维克托头晕目眩,时光的流逝感陡增。 他仿佛在一瞬间,个人时间被消耗了十年! 十年! 维克托心中大惊!他一瞬间老了十岁! 这时,那婴儿放肆地嘲讽道。 “感觉到了吧?你对我动了杀心,破了守戒人的戒律!已经得到了反噬……” 维克托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他赶紧放下枪口,因为已经意识到,如果自己扣动扳机,那么那一刻又不知道会失去多少寿命。 回味刚才萨利万的那段“咒语”,维克托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萨利万会成为婴儿了。 因为“返老还童”…… 这就是密传三的无形之术吗? 果然防不胜防,与唐尼的“表演家”不分伯仲的诡异! 但是有一点非常奇怪。 按道理来说,萨利万目前为止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早就破戒了,为什么反而能享受到守戒带来的赐福?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飞剑 双方对峙几乎在一瞬间就分出了结果。 维克托根本不敢再对眼前的婴孩动杀心,而化身为男婴的萨利万,却是谈笑风生,无比放松,甚至已经开始朝着门外走去。 “我要走了,请你下次要抓捕我前,起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要把自己一个人留下来。” 说完,萨利万走到门边,却突然顿住了。 他快速退后两步,转过身来看向维克托,而后者,却露出了神秘的笑意。 “是的,我确实不敢再对你开枪了,但仅仅只是抓捕你,不需要杀生,不是么?”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维克托冷静的说完,棚屋外已经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仿佛有十多人围在房子周围,将所有离开的路都堵死了。 矮子婴儿的表情露出了不属于他年龄的诧异,随后,他朝维克托说道:“歼察局啊……难怪,我都快忘了雷克顿防剿部跟歼察局的关系了,为了抓捕我,你安排了不少人……” 萨利万听到了门外交谈的话音,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被歼察局的探员给包围了。 “那群伯克利家族的蠢货,陪你演了一场蹩脚的戏剧,你独自面对我,令我露出马脚,其实外边的调查员早就埋伏好了,对吧?” 萨利万想明白了维克托的计划。 他一开始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配合伯克利家族进行救援活动,让萨利万以为在采石场的人只有伯克利家族的那帮雇用枪手,令他放松警惕。 等帕克走出这间屋子时,外边的人员完成了交换,由藏在暗处的歼察局调查员彻底包围棚屋,将萨利万困在其中。 如果是一般穷凶极恶的罪犯,肯定插翅难飞了。 但这个婴孩可是萨利万,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 “你的计划在我看来就是一场可笑的闹剧,年轻人……”萨利万略显嘲笑的对维克托说,“本来只有你一个人送死,可你却拉了一帮人过来陪你一起死!” 他话音落下,棚屋就被人给踹开了,两名探员冲了进来,一人一边拖着张黑色的渔网,朝着男婴罩了过去。 他们在刚才已经听到棚屋里的对话了,知道萨利万的能力是令攻击他的人折寿,所以马上将致命武器换成了捕获用的渔网,意欲一举将萨利万给牢牢网住! 然而,歼察局还是太过小瞧萨利万了,这两名先冲入的探员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无形之术的诡秘。 那网还没罩下,萨利万再度喊出来:“我若不偷盗,则绝处逢生!” 呼哧! 随着萨利万的“咒语”,那两名探员竟然脚步不稳,互相绊了一跤,双双摔倒在地,而那张渔网也被扔到了维克托的脚下。 这两人的摔倒太过突兀,令人难以理解,维克托察觉到不对劲,但此时他也不管不顾了,抢先捡起渔网,朝着萨利万扑了过去。 “咦?”萨利万惊讶地看了维克托一眼,身子往后飞快的跃起来,刚好躲过了维克托的扑击。 他身体虽小,但似乎保留了成年人的力量,动作很快一点都不拖沓。 跳上一张矮桌,萨利万盯准了维克托的双手,疑惑的说道:“嗯……我的绝处逢生,居然没办法影响到你……” 维克托见没有捕获到对方,随即飞速抬手掐诀算卦,赫然发现,自己算出来的卦象居然是“留连”…… 这非常不合理,因为他刚才明明用血写的阳符给自己增加了运气,怎么会算出来留连? 只停顿了片刻,维克托突然联系上了刚才萨利万念出的那段“咒语”——我若不偷盗,则绝处逢生…… 这段禁止偷盗的戒律,给萨利万带来的加持,一定是气运上的! 同时,它与维克托的阳符两相抵消,所以才会将卦象给转换成了留连! 而在对面,萨利万看到维克托掐诀卜卦,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手法,但他仿佛看穿了维克托是在占卜,下一刻就把手伸向了自己左边的耳朵。 从那里,他掏出来一根细长干枯的“树枝”,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把这种东xz在自己的耳朵里! 维克托卜卦完毕,发现了萨利万的动作,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从耳中掏出来的树枝,一瞧之下,瞬间明白过来,那是一根干枯的断指! 不久前在秘宿中的回忆瞬间涌上了维克托的心头,再结合他从资料室里查询到的信息,立刻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就是萨利万从圣堂里盗出来的“觉醒级”遗物——妄想残肢! 这东西可以碾碎占卜者的精神体,以达到屏蔽占卜能力的作用。 刚才维克托又使用了卜算子,很明显被这断指给察觉到了,那东西在萨利万的小手里不断蠕动。 一旦被它发现,维克托就会被强行拖入秘宿中承受精神打击!哪怕能靠道观再次躲过一劫,等醒来时萨利万估计早没影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更多的歼察局探员破窗跳入其中,纷纷用各种能捕获婴儿的东西扑向了萨利万。 “愚蠢!” 萨利万下意识地收回妄想残肢,反手对着那些探员一挥,不出意外的,一大半探员的愿望被放大,或多或少出现了幻觉,与身边的同伴撞到了一起。 一瞬间,棚屋里的人们东倒西歪,乱作一团,滑稽得要命。 萨利万借着昏迷探员的肩膀跳上了破开的窗户,冷言嘲讽维克托道:“今晚过后,这里的人,又有多少会因摆脱不了自己的愿望,而沦为入迷的产物呢?” 维克托听后气得不行,眼看着萨利万要跳窗逃跑了,他的表情充满了焦虑、紧张、恐惧、意外、后悔…… 这些在萨利万的眼里,活脱脱就是个被他随意拿捏的小丑,正在气急败坏着。 也难怪,站在维克托的立场,已经安排了不少人手进行抓捕,却连碰都碰不到犯人一下,他自己也因疏忽大意而失去了十年的寿命,这不就是个愚蠢的小丑又是什么。 萨利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逃脱追捕了,他很乐意看到维克托这副毫无办法又悔恨交加的模样,于是不由自主地讥笑出声来。 然而,刚发出的笑声却骤然止住了,萨利万勐地沉下脸,无比疑惑地盯着屋子里的这位“气急败坏”的年轻人。 他已经感觉到了,通过“圣徒”能力发现了维克托内心真实的情感。 “圣徒”密传能感知到他人的喜怒哀乐,而眼前的年轻人明显并没有气急败坏,内心反而非常冷静,可他却偏偏表现出了一副悔恨交加、无可奈何的模样…… 难不成…… 他在骗我放松警惕?!!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萨利万·穆赫……” 这一声呼唤,带来的不仅是声音,还有一柄亮晃晃的匕首,在黑夜下划出一道醒目的精芒! 呼! 那匕首从山顶上直接破空射过来,跟子弹般迅速凶勐,直接扎到了萨利万那婴儿般白嫩的大腿上,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唔~~!” 萨利万发出一声惊呼,忽然从窗台跌落。 映在他目中的最后画面,是维克托那愤恨的表情戛然而止。 刚才还在焦躁的年轻人,如今却扬起了一副诡异的冷笑。 “终于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伏法 乌云在夜晚依旧悬于暴风山庄之上,眼看着一场大雨又在酝酿之中。 雄伟的豪宅内,某处房间里传来急促的咳嗽。 凌乱金发的西琴披着一件绒毛大衣,举着烛台在办公书房里不断翻找着什么东西。 “咳咳咳……” 他的身体还没有从入迷状态中恢复过来,有些累也有些饥饿,但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生理需求,正在迫切寻找某样关键的资料。 终于,他找到了,将一整盒硬纸翻了出来,里面全是各种地契与盖章的文件。 “帕克!帕克!” 连续喊了几声山庄总管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西琴这才想起,他刚让帕克带人配合歼察局展开救援行动,现在根本不在山庄内。 而这时,梅瑞吉女士推门进来,为他端来了温热的牛奶与松软的饼干。 “吃点东西吧,西琴先生……您现在是我们的主人了。” 烛光下,西琴望着梅瑞吉女士的脸。 墙上的钟摆已经跳到了午夜一点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西琴赶紧说道。 “我要你马上安排,给西大陆发送一封电报。” 梅瑞吉女士听后微微一愣,她可从来没干过这些外事,再说她也不懂发送电报的流程。 帕克不在西琴身边,西琴只能吩咐给最近的仆人。 “要把电报送往西大陆,得去海港的‘繁花塔’,那里是血蔷薇在经营,你不需要对那群信徒多说什么,只将电报内容跟委托金付给他们就行了。” 简单的嘱咐,在西琴看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对于梅瑞吉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电报的内务家仆,却是一件难事。 而就在她为难间,另一个声音从书房门外响起。 “西琴先生,我可以完成您的委托,毕竟我曾写过信给西大陆的远房亲戚。” 说话的人是一直守在门外的女仆乌玛,她听见了房内两人的交谈,也知道女仆长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外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西琴也没纠结,直接把乌玛叫了进来,继续对她吩咐电报的事情。 “记住,你必须亲自去繁花塔发送这封信件,不要委托给电报局,这关系到莎萨夫人的安危……” 说话间,西琴眼神晃动,内心里很清楚,这其实都是与那位“易先生”做的交易。 “好的老爷……”乌玛对西琴的称呼直接改了口,等待片刻后接过了西琴刚写好的信封,“请问您要把这份电报发送给谁?” 西琴顿了顿,用手轻轻抚摸那厚厚的一叠地契。 “维多利亚女王……” …… 轰隆! 雷声炸响,暴风雨袭来,瓢泼的大雨瞬间铺满了采石场的各处角落。 汇聚成溪的水流灌入凿开的排水渠里,勐烈地朝低处涌去。 在这场大雨下,一个光屁股的婴儿痛苦地在地上爬行。 他的身体虽然小,但速度却奇快,没多久就窜入了旁边的密林里。 而就在他的后边,一群身穿制服的探员正围堵了过来。 婴儿受了伤,血液混在雨水中流淌,等于是告诉了追击者他的逃亡方向。 刚跑进丛林,婴儿就双手抓住匕首柄,忍着剧痛将它给拔了出来。 鲜血喷溅而出,婴儿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竟然没有叫出来。 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我若不奸淫,则物质体不灭……”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眼看着这家伙就要恢复到最初的良好状态了,但这时,之前那声悠悠的呼唤再度传来。 “萨利万·穆赫!” 呼! 对方一喊出萨利万的名字,下一秒就有张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直接罩住了萨利万的全身,将他给彻底困在了当中。 黑网的四角都缠着石块,短时间内很难挣脱。 萨利万四肢摆动,不断挣扎,嘴里破口大骂。 随着他的骂声,维克托拨开了一片灌木丛,看到了已经被困住的婴孩本尊。 与此同时,萨利万也看到了他。 双方就在这大雨下对视起来。 “原来防剿部不止派了你一个过来,还有其他先见者!” 萨利万的声音很大,在雨水与雷声下都能听清。 维克托接过同伴递给他的伞,冷笑道:“我这辈子吃过一次大亏,所以在制定计划时,学会了跳出计划之外,多安排后手有备无患……” 萨利万蹬了两下腿,看着这张罩住自己的黑网说道:“肉性相密传二——‘信使’!恶心的能力……研习这份无形之术的家伙,都喜欢躲在暗处搞偷袭!” “这你就错了,我可是一直都站在高处看着你……”紧接着萨利万埋怨的话,某个长相轻浮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来人打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皮肤在手持油灯的照射下显得更白。 修长的脸蛋,微翘的眉毛,头上顶着一撮高扬的呆毛,上下身都是紧致贴身的衣裤,张扬而有个性。 这人,正是维克托在资料室里遇见过的那位——偷资料的“13号精英探员”。 “信使不仅可以将信件传递给他人,同样也能将凶器送入对方的心脏……” 13号微微垂首,冷眼瞧着被束缚住的萨利万。 “只不过刚才那一击射歪了,你的运气不错,萨利万·穆赫,我可是瞄准你的心脏抛出匕首的。” 萨利万面对包围,依旧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反而嘲讽道:“因为我守住了不偷窃的戒律,所以能绝处逢生。” 说完,他双手合十:“而现在,我的物质体不会被破坏,你们永远无法伤害我,永远……” 13号丝毫不在意,冷漠道:“我们不一定要伤害你,你现在只是个被网住的老鼠。” 萨利万立刻发出讥讽的声音:“可惜,你已经对我破了杀戒,只要我改变戒律……” 说到一半,他突然双手一拍:“我若不杀生,则返老还童!” 听到这声咒语,维克托顿时想起自己那损失的寿命,身子不由得往边上缩了缩,然后看向13号。 然而,13号毫无所动,没有如维克托那般瞬间老去。 “怎么可能?” 萨利万不可置信。 “你明明对我下了杀手,为什么没有遭到反噬……” 说完,他仿佛料到了什么般,看向13号身后。 果不其然,从那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身影。 “守戒人,需遵守圣堂的五大戒律,分别是,不杀生、不奸淫、不偷窃、不说谎、不饮酒……每样戒律都蕴含着一种无形之术的加持,守戒人在同一时间只能获得其中之一,而破戒,则会遭到与加持能力相反的反噬……” “在他施展守戒人能力时,除了自己得遵守外,还能要求别人也必须遵守,他人破戒同样会遭到反噬,而守戒却不能获得加持……” 说话的人,是位维克托没有见过的男人。 他一直跟在13号探员的背后,现在才露面。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外套,款式有点另类,没有扣子。年龄在三十岁以下。 他没戴帽子,毫不掩饰自己那剃得精光的脑袋。 “萨利万·穆赫,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做个自我介绍把!本人名为甘·瓦尼诺,时任圣堂‘执行者’,兼职防剿部精英探员,编号25号,与你同属石性相的密传二先见者……” 这人说着话,萨利万竟然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他没容光头甘把话说完,立刻对在场所有人施加“圣徒”的能力。 就在大片人即将中招前,甘同时也施展出了自己密传二的能力。 两份相同的密传开始了对抗。 一方制造幻想,一方抑制幻想,两两相互抵消,没有任何人因此被自我的愿望所吞噬,出现谵妄的反应。 然而,甘因为只有二阶,抵抗萨利万的能力稍显吃力,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汗水。 可就在这时,只见甘的身体摇晃了下,突然从背后掏出一张木质的方片道具,朝着萨利万的当面就怼了上去。 “这是圣堂破戒令!可以抑制守戒人能力,他已经无法再要求别人遵循戒律!大家快动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尊名 甘的这声呵斥,叫醒了外围投鼠忌器的探员们,特别是维克托。 与此同时,网下的萨利万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双手一拍就想转换自己的形态。 “我若……” 没容他喊出来,维克托飞速打出一枚火咒,不偏不倚的击中了网内的婴孩。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瞬息间,火光窜起,犹如雨夜下绽放的烟花。 被击中的萨利万发出了无比凄惨的叫声。 目前他的状态是“不杀生”,所获得的加持是“返老还童”。 而如果要抵御外部的伤害,他就必须转换为“不奸淫”,才能做到“物质体不灭”。 甘直到现在才登场,其实就是为了配合13号让萨利万改变戒律,以方便诛杀。 痛苦下的萨利万拥有着令人震惊的忍耐力,他很快就压制住剧痛,准备喊出那句“我若不奸淫……” 但是,13号的轻浮男人没有给萨利万机会,只见他单手托着一柄小刀,那刀片自动脱离掌心,刺向了萨利万,狠狠扎入了婴孩的胸膛。 随后,13号又拿出来两把小刀,陆续射向萨利万。 甘郑重地提醒道:“这家伙的密传一会极大提高忍耐力,攻击不要停!” 随着疼痛不断叠加,萨利万根本就无暇转换自己的守戒形态。 因为甘手上的“破戒令”,他的戒律反噬也无法影响到别人,维克托跟13号可以随意攻击他。 如此一来,萨利万几乎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哪怕他已经达到了密传三,依旧无法反抗三名密传二先见者的联手压制。 …… 倾盆大雨很快就熄灭了火焰,但萨利万的身体已经多处被烧伤,缩在破烂的网内不断抽动着。 “我若……我若……” 他依旧没有放弃,气若游丝的争取生机。 “刀子用完了。”13号放下手来看着甘。 “这家伙的命还挺大的……”维克托撑着黑伞,蹲下来打量着焦黑的婴孩,“能补上一枪吗?” 后半句是在询问甘,毕竟他是圣堂的执行者,对萨利万的通缉令最早也是由他们发布的。 甘双手撑着那枚木质的方片道具,朝维克托说道:“其实圣堂的命令,是希望抓活的带回去?” “不趁着现在干掉他,他很快就会利用守戒人的能力恢复过来,到时候你们能控制得住吗?”维克托皱着眉问。 甘撇着嘴,点了点下巴:“因为这家伙藏着许多秘密,需要留活口带回去审问……” 秘密? 维克托心生疑虑。 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还会放任自己跟13号下死手? 甘沉默片刻后,回答道:“在得到防剿部通知时,圣堂就吩咐我配合你们对萨利万展开行动。而留活口的命令也是当时下达的。” “其原因,应该是萨利万的背叛有所隐情,圣堂的高层对此非常重视。” 听到这话,维克托不由得回忆起了最开始。 当时他在重查萨利万的情报后,已经有极大把握确定,对方就是莎萨夫人身边的婴儿。 但因为萨利万是密传三的先见者,维克托没有单独对付的把握,于是给远在西大陆的部长发送电报,讲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他不知道部长会如何安排,时间逼迫下只能照自己的想法,暗中确定计划,将歼察局的人手叫过来帮忙。 谁知道,威廉·马歇尔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与圣堂共通了信息,将甘与13号轻浮男给安排了过来,加入维克托的行动中一起对付萨利万。 这个光头甘在此次行动里非常关键,因为他本就是圣堂的执行者,很清楚萨利万的能力,他的破戒令等于是扒掉了萨利万的一层最有用的保护层。 因此,对方要执行本职工作,防剿部也不好横加阻拦。 维克托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的目的是将莎萨夫人给救回去,最好能唤醒对方的神志。 那个13号轻浮男对此也根本无所谓,他本来就是被威廉安排过来帮忙的,估计是为了积累贡献后升职为高级探员,可以进入更深的地方查找资料。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跟维克托都无关。 收网的时刻到了,甘将那方片般的破戒令插进泥土里,说到:“我可以把他的嘴给封上,这样他就没办法喊出戒律来影响旁人了,而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也能方便我控制他。” 说完,甘就准备封住婴孩的嘴,将萨利万给拖走。 可就在这时,萨利万那气若游丝的嘴里,原本纠结的语调却变了。 只听他喃喃道: “迷雾中……孤行的阴郁者,深红之梦的主宰……那潜藏于秘宿深处的殿堂,坐于高位的神秘王者,我仅以圆桌列席之名,诚恳呼唤您的尊名——深红之王!” 因痛苦而念不出守戒人咒语的萨利万,却能完完整整地喊出了一句令人难以理解话。 甘马上顿住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向了男婴,丝毫不明白萨利万在说什么。 这段话像是祈祷,又像是进行仪式的咒语,而在维克托的脑海里,只是反复琢磨着他念出的那个词——尊名。 一股既视感瞬间涌上了维克托心头,他赫然联想到,萨利万恐怕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 “迷雾中孤行的阴郁者,深红之梦的主宰……” “快让这家伙闭嘴!”维克托冷不丁地喊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 甘回过神来,一把抓向男婴,但还是晚了。 就在维克托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顿感四周的环境出现了诡异的扭曲,雨水落在半空中陡然静止,而大风刮过的树枝也僵住了,一动不动,空气在瞬间内产生了粘稠般的凝固。 其他人的感觉怎样,维克托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连吞口水都做不到。 世界仿佛静止了两秒,只有思维还能转动。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但不确定听到的是什么。 随后,有细微的风从他耳边吹过。 但这可不是自然风,而是有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像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身边,对着维克托的耳朵吹气! “回应你的呼唤,吾之卷者……” 呼~~! 等到维克托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漆黑的长廊内,周围除了点燃的火把与黑色的石壁外,什么都没有。 萨利万不见了,13号跟甘也不见了,他像是被瞬间转移了般,挪到了此处。 “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的心脏开始狂跳,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然而,萨利万的能力是放大人们心中的愿望,引起妄想和幻觉。 维克托的愿望里可没有这种地方,他甚至这辈子,都不曾置身于这样一处异常古老的漆黑建筑内。 人是无法幻想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的,所以维克托当即就判定,这绝对不是幻觉。 犹记得,刚才萨利万嘴里在念着某位存在的尊名,然后自己就被转移了。 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他们都去了哪? 没想到萨利万竟然还藏有这种诡异手段,这已经超越了他的密传等阶,不属于普通先见者的能力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深红之王 “阴郁者,深红之王……那是什么?” 维克托没有冒然在建筑里乱窜,而是先仔细琢磨萨利万的那段召唤词。 能被冠以尊名,那被召唤的存在很有可能是某种邪神,比如瓦伦丹人祖灵那种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维克托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颤。 长廊内死寂无风,摇曳的火把一直延伸向了最里面。 维克托后方有道紧闭的铁门,不知道能否推开,他准备尝试下,先出去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而,那铁门重达千钧,哪怕没有锁,维克托就这么硬推也推不动。 并且,下方的缝隙中,某种灰白的雾气见缝插针般弥漫了进来,在离铁门很近的距离缭绕。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维克托觉得这种雾色很眼熟,他试着触碰了下,顿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弥漫了全身。 他的精神触发了震颤,而这种震颤,正是来自于秘宿浓雾所独有的精神污染。 这是一种可以侵蚀人精神体的诡异东西,维克托急忙后退,瞬间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位于秘宿里。 而这栋漆黑的好似古堡入口的地方,也落座在秘宿的浓雾当中! 再一次,维克托再一次被迫进入了秘宿,他不由得一阵颤抖,想到了之前攻击过他的那枚巨大的手指。 那东西应该是萨利万手上的觉醒级遗物,名字叫做“妄想残肢”。 防剿部资料库里有这枚物品的详细介绍,但没有在通缉令的记载内,维克托第二次去专门调查萨利万的情报时才查到。 平常时候,妄想残肢其实就是一根枯干的断指,没什么特殊能力,但只要有人尝试对持有者进行占卜,妄想残肢就会感应到,可以被主人驱使着隔着无数距离攻击占卜者,而且是从秘宿层面上的攻击,也就是摧毁对方的精神体。 萨利万谋害同教的上位先见者,夺取对方的密传,然后顺道偷走了这件物品,其实就是为了屏蔽掉任何可能的占卜技能,防止自己被找到。 但是,维克托在进入这里的前一刻,并没有对萨利万进行占卜,按道理来说,妄想残肢不会激活才对。 而且,这一次跟上次的情形还不一样,维克托身处于一栋坐落于秘宿的漆黑石质古建筑内,还是在浓雾里。 以他目前的见识,只知道一栋可以在秘宿中出现的建筑,那就是他自己的道观! 而现在,他见到了第二座,并且其辉煌雄伟程度,远远胜过破败的道观,哪怕只能窥得一条细长的走廊,维克托也能感受到,这建筑的外观,应该是一栋彷若吸血鬼巢穴般的雄伟古堡。 搞不清楚萨利万的目的是什么,维克托还是感到了害怕,于是他想到,既然是在秘宿里,那他能否直接靠捏紧钥匙入睡,来反向回到现世呢? 想到这点,维克托马上摸向胸口,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为他没有摸到自己的钥匙…… “不可能!这东西一直都能随意被带入带出秘宿,哪怕是在西琴的梦境里,我都可以靠钥匙入睡瞬间回到现世……” 维克托内心开始震颤,不知道怎么了,这栋古建筑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将秘宿与其内部的空间隔绝,维克托在其中就位于另外一个领域,一个只属于古堡主人的领域。 而这个领域,竟然能屏蔽掉他的青铜钥匙。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沿着这条深邃的长廊,一直走向里面,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这种选择是让人担忧的,维克托对秘宿的浓雾一直都充满了敬畏,更何况还是这种落座于其中的古建筑。 就在他犹豫不前时,仿佛听见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前方有人在说话,很轻,但语速很快,非常的急躁。 于是,维克托还是压制住了心季,逐渐往建筑内部探去。 一步……两步……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自己听到的交谈声。 虽然很模湖,但他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萨利万,他似乎在同什么人说话。 …… “尊贵且永恒的深红之王,圆桌的主人,感谢您听到我的呼唤,救我于水火……咳咳咳……” 哪怕是在秘宿内,萨利万也在不断咳嗽。 不知是不是维克托跟13号对他物质体造成的伤害太重,动摇了他的自我认知,以为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把这种认知带入了秘宿内,影响到了精神体。 他的话截止,沉默片刻后,另一个类似混响、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出现在了深处。 “作为我所选择的列席之一,这是你仅有的一次机会……” 听到这个声音,维克托僵住了。 他定睛一看,原本前方还是幽深的隧道,此时却出现了一道半掩的门扉。 上下落差被拉高,撑起了双扇的巨大门面,其上的纹路精凋细琢,价值不菲。后方应该是古建筑的正厅,而如果是城堡的话,大概率就是王座所在,也就是领主的觐见厅。 …… “我知道……咳咳……我知道,但我依旧心怀敬意,毕竟是您救了我的性命。” 听见萨利万不断朝着某位存在拍马屁,维克托终于是将目光窥向了双扇门扉之内。 在里面,有间昏暗的六边形殿堂,六根巨大的石柱紧贴漆黑的砖墙,共同撑起了高耸的穹顶。 一些诡异的天光从上方的未知处投影而下,照亮了中央的那面毛糙且沉重的巨大圆形石桌。 圆桌周边围着十尊同样沉重的石质椅子,而此刻只有一个身形模湖的人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朝着房间里面滔滔不绝地说着。 那应该就是萨利万了,虽然他在秘宿中的外形被黑幕遮蔽着,也不是婴孩模样,可他的声音,维克托绝对认得。 这时,维克托顺着那人影所看的方向,发现在石质圆桌的更里面,有座石垒的三层高台,上边落坐了一尊疑似黑檀木所打造的宝座。 有个身穿标准束腰外衣、头戴高礼帽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手上把玩着一柄细长的手杖。 当维克托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样貌时,却发现这男人全身都展露了出来,唯有脸被一道浓密的灰雾挡住了。 “主宰梦境的仙丘之主,秘宿中独行的阴郁者,我聆听您的吩咐,做到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也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萨利万像在渴求着对方什么。 坐在黑檀宝座上的神秘者,缓慢抚摸自己的手杖,朝他说道:“然而真正的梦境之王,只有那位占据了性相的无上意志……” “但我只见证了您的奇迹!您才是梦境的主宰,是我所唯一感知到的第三形态!” “嗯……你所看到的只是一种现象,而不是真相……你该庆幸我没有以真身示人,否则,通晓者以下的凡人,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会死……” 听完这话,萨利万在石座上怔住了,仿佛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神秘者调整了一下坐姿,优雅又不失威严。 “规矩就是规矩,所有人在被我选为圆桌列席的时候,当为那个最终的目的而努力……” 最终的目的…… 萨利万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哪怕被黑幕遮蔽也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神秘者的声音再度发出:“你们都是我的卷者,但每个人只有一次被拯救的机会。如果无法对抗死亡与命运,那就该接受它,毕竟……在过去万载的时光中,你身下的座位也曾坐过无数人……” 这话令萨利万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久后,他才丧气般的开口:“我明白了,我……我会珍惜您所恩赐的一切……” “当然……”神秘者发出一声可闻的轻笑,“你也可以寻求其他列席的帮助,而规矩就是……等价交换。” …… 两人交谈完毕,维克托瞧见萨利万那黑色的影子逐渐消散了,就跟作家小姐还有淘金客先生离开秘宿时很像,都是脱离入梦状态回归现世。 然而萨利万能离开,维克托却不能,因为他进入此处的方式是错误的。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谨慎地往后退着。 然而,宝座上的神秘者还未离去,只见他用手杖轻轻敲了下座位,然后突然开口道:“嗯……奇怪,你没有同其他人般,陷入我所编织的梦境里,而是直接被拉入了‘圆桌殿堂’,看来在你的身上,藏有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神秘者忽然朝着前方轻轻一招手。 一瞬间,维克托面前的门扉诡异消失了,他自己则完全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前所未有的压迫 “有意思的造访者,像一只迷路的老鼠。” 神秘者拈着手杖从黑檀木座位上离开,而那宝座在他身下直接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这里不是老鼠洞,等待着你的,只有冰冷的捕鼠夹……” 他迈出一步,维克托所处的长廊犹如纸盒般展开,一道巨大的横梁从天而降,斩断空间般轰然砸到了维克托的身上,将维克托直接砸得粉碎! 是的,维克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身体就已经碎了,裂成了无数细小的肉块,散落在四周。 这是一种难以传达的可怕感受,维克托没有失去意识,但他就是知道自己被砸碎了。 他的一只眼睛飘到了空中,童孔散发着无穷的恐惧,瞪大了直视着那优雅且恐怖的神秘者。 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太过震撼了,维克托从未面对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对手,他到底是不是人?算不算邪神?还是居住在秘宿中的不为人知的存在? “我从你的目光里,看到了不可置信,面前的画面是否已经冲击到你的认知了呢?” 砰砰! 神秘者说完,手杖在地面敲击两下,维克托那飞散的肉块又重新缩了回来,再度凝结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样的重组非常混乱,现在的他就是一坨丑陋的血肉,身体器官全部错位,简直无法直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神秘者像是在展示,他可以随意拿捏维克托,做到分裂他的身体而不让他死去,还能重组他的血肉让他像个恶心怪物般苟活着。 维克托的嘴被融合的器官所封住,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农场主与猪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人类的思维总是被局限在物质世界的范围内,只能看到浮于水面的表象。” “而对于你来讲,你无法想象自己如今的状态,毁灭与生命竟然可以共存……” 砰砰…… 神秘人再度敲击手杖,刹那间,维克托的血肉自己动了起来,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自行排列组合,将他作为人的完整样貌勾勒出来,很快就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 一切结束后,维克托重新掌握了身体控制权,但他内心的害怕已经达到了顶峰,跪在地上不断喘息。 呼……呼…… “那么,见证了生与死共存的状态,你还想见证下维度的破碎吗?” 满脸被浓雾遮蔽的神秘者打了个响指,卡察一声,整个“空间”出现了一道裂开的痕迹,就像是玻璃断裂了。 那道裂缝贯穿了维克托的上下半身,他的上半身跟着裂开的空间错位,折纸般往下倾斜了九十度,导致他整个人被分割成了两半。 低头就能看见自己折断错位的下半身,维克托倒吸一口冷气,不断的在自己身上摸索,想要找到钥匙所在。 但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摸到。 神秘者抱着一股玩弄他的心态,一手捏着自己被浓雾遮蔽的下巴,一手撑着手杖。 就在这时,他忽然瞧见了什么东西,从维克托那断折的后背上浮现出来。 那是三枚卵型的玩意儿,像是三颗宝石,散发着深红的幽光。 神秘客嘴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咦”? 然后接下来,维克托背上的衣服就拱了起来,一张只有半边的黑色长脸从他的衣服里冲出,张开巨口往天上一咬,竟然啃掉了这片厅堂的一角,啃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瞬间,秘宿里的浓雾仿佛突破了结界,从外边涌了进来,犹如倒灌的水流。 神秘者摊开手,抬头望着维克托背上出现的巨影,那三枚卵型“宝石”,忽然闪烁了一下,竟是三枚眼睛! 面对显形的郊狼凋像,神秘者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叹。 “喔~!多么诡异的身姿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就是可以避开‘践祚之孳’的三位一体形态么,鲁格……” 维克托不明白神秘者的胡言乱语,但他在宫殿破裂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胸口处多了一件东西。 摸了下发现,是那枚青铜钥匙! 背上的黑色巨影缩了回去,维克托根本没工夫理会那东西,他现在只想尽快逃离此处,于是用手捏紧了钥匙,在秘宿中默念召唤道观! “原来你身上的东西就是她,我知道你是谁了,维克托……戴蒙……” 神秘客非常意外地念出了维克托的名字。 马上,他将手伸向了维克托,扭曲的空间瞬间朝着维克托挤压而来。 维克托所苦等的道观没有出现,眼看着就要被莫名的力量所碾碎,就在这时,一道黄色闪电,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厅堂破碎的洞口处窜了进来。 一眨眼的工夫,维克托就消失在了圆桌厅堂。 被灰雾遮住脸的神秘者缓缓放下手,沉默不语。 秘宿的浓雾弥漫开来,包裹了他的全身。 …… 当维克托的意识回转过来时,已经置身在了浓雾里,周围不见那奇诡的古建,破败道观的大门就在眼前。 他现在……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 身上披着那件黄衣,刚才就是它的闪电出场,在神秘人反应过来前将维克托给带了出来。 喘了几口气,维克托不敢回想之前的可怕经历。 那个神秘人太恐怖了,不仅能掌控维克托的生死,甚至还能屏蔽道观的钥匙,哪怕面对显形的郊狼凋像,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从容不迫。 而且听他说的那些话,似乎知道郊狼凋像是什么…… 拽紧钥匙,维克托想通过反向入梦回到现实世界。 可大概是因为内心过于紧张,自己在秘宿里竟然久久无法睡着。 他不是自愿进入秘宿的,没办法靠冥想法来解除入梦状态,只能靠钥匙。 可就在这时,维克托浑身一阵颤栗,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急忙躲入道观内。 下一秒,道观周围的浓雾忽然散开了,露出了一面不像是泥土的黑色平整地面。 地面上莫名其妙地生长出了草木鲜花。 一朵巨大的花冠冉冉升起,仿佛太阳般发出耀眼的红光,在秘宿这种诡异的地方绽放,并从中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抓向了道观。 维克托看到如此疯狂的一幕,简直挪不开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比妄想残肢那只大手指要诡异多了。 如果道观被这只手掌给拍下来,很可能会直接被拍烂一地。 千钧一发之际,维克托没做任何事,道观却忽然往后挪移了数十米,像是折叠空间般,避开了手掌的抓握。 维克托心脏狂跳,他望着那只可怕的手掌,知道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快速睡觉,借着钥匙离开秘宿。 但外边的情况让他如何能睡着,只有硬着头皮闭上眼,坐在蒲团上隔绝一切动静。 巨大的手掌继续追击道观,道观也自行展开了各种挪移。 维克托压着恐惧沉下心来,慢慢的终于有了睡意。 所幸,在道观躲避手掌最近的一次抓握后,慢慢澹去了影像,消失在了秘宿内,连带着维克托一起消失。 巨大手掌缩回了花冠,随后从那口子中钻出来一个人影,正是之前那被浓雾挡住脸的神秘人。 神秘人捏着高礼帽的边缘,凝视道观消失的位置,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终于让我找到了……道殿……”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各报家门 “呼~~~!唔~~~!” 沉重的眼帘总算被撑开,维克托在油灯闪烁的漆黑丛林中醒来,不断喘息。 他胃里翻江倒海,喉中满是恶心感,忍不住吐出了腹里的秽物。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中,雨竟已经停了。 灯光照耀着横躺着的调查员们,他们中的部分人在打着呼噜,睡得极度香甜,而在那边上,有人在维克托之前就已经醒来了。 “嗨…你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点?” 听见声音,维克托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那位外表轻浮的13号先生。 “怎么了?”挣扎着爬起来,维克托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萨利万跑了……”13号简单地对维克托解释自己醒来后抢先看到的情景,“应该是某种能催眠人的咒语,我们都睡着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催眠人的咒语? 维克托琢磨着这句话,微微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催眠人的咒语,维克托亲眼见到了那位尊名为“深红之王”的存在…… 然而听13号说的这些话,再联系上那个神秘者在秘宿里的发言,维克托不禁推测,或许其他人是真的被催眠了,只有他自己独身一人进入了“深红之王”的地盘。 真是可怕的经历啊…… 维克托不想体验第二遍。 “那家伙怎么跑的?”他问13号。 “不知道,我醒来后,萨利万就不见了踪迹。”对方很澹定地回答。 维克托再度回忆漆黑古建筑里发生的一切,当时那坐在石质圆桌旁的黑影,毫无列外就是萨利万。 明显是他召唤来了那位神秘者,令所有人都睡着了,而后他才能乘机逃跑。 根本不是什么催眠咒语,而是召唤咒语…… …… “咳咳……” 光头的甘也醒了,他咳嗽了两声后,发现黑网已破,犯人失去踪迹,不由得露出了一脸惊愕。 随后,他朝向13号吼道:“艾洛德,你为什么不把我们叫醒?” 13号听到甘喊出了自己的真名,顿时皱起了眉。 “我们作为防剿部探员执行任务,你自己要泄漏身份与姓名就算了,没有权力向外人喊出我的名字。” 听到这话,维克托扫了13号一眼,顿时明白,对方嘴里的外人,大概就是说的自己。 防剿部的规矩是,入职时在“英灵名册”上填写个人资料,领取一个代号,只有部长才有权限查阅每个探员的本职工作与能力,探员间一般不会冒然暴露自己的性相、能力与个人信息,都是以代号来互相称呼。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维克托在转换成功梦性相的密传后,大致也明白了,是防止有些探员会为了合成转换高阶的密传而互相杀戮。 不过说实话,这种制度作用并不大,首先部长仅仅只是掌握了探员们的真实情报,完全没有能力限制探员间的行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考量的。 总而言之,防剿部的制度有非常大的漏洞,这种漏洞一定会让各种心怀鬼胎的先见者有机可乘,比如维克托这种,他就只是把防剿部当做自己的挡箭牌兼情报‘提款机’,看中的是那变幻莫测且海量的资料库。 发现13号生气了,甘一改面对萨利万时的那种严肃强硬态度,调笑着:“艾洛德·让,你可是鼎鼎大名的歌唱家,在万老苑被称为‘雪豹’,参与的戏剧印刷海报都快铺满整个雷克顿了,还用得着隐瞒身份吗?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是谁了,你说是吧?99号先生。” 甘是从部长那里获得任务情报的,当然也从部长那儿知晓了维克托的代号。 至于他跟13号艾洛德的关系,两人明显早就彼此认识。 艾洛德哼了下,没说话,甘继续朝维克托说:“既然我们俩的身份都让你知道了,那么你是不是也能对我们坦诚以待呢?” 维克托呵呵一笑,果断拒绝。 直接回答:我又没主动求问,是你自己漏了底,为什么我要顺着你的提议交换情报? 甘一时语塞,估计在心里暗骂为什么会碰见这种不要脸的家伙。 这时,那些睡着的探员也陆续醒来,果然并不是陷入了入迷的循环美梦,都是简单睡着了而已。 另一边,原本在外围等待支援的亨利也带着三名探员赶过来了,他后方还有伯克利家族的那些人。 一开始计划的是,亨利这边留几名探员联合伯克利家族的雇佣兵守在另外一条道上,防止萨利万突破了维克托这边的包围网。 但,萨利万明显没有从那边逃亡,亨利开枪鸣警也没有得到维克托的反馈,于是叫上人过来查看,结果发现这边的行动失败了。 本次歼察局一共来了十四名探员,不包括防剿部的三名精英探员,算是亨利能调动的所有下属了。 其中十名探员被分给维克托配合行动,在那棚屋里遭到萨利万的无形之术影响,有六人中招,五人产生幻觉,一人陷入昏迷,有入迷的迹象。 好在甘在现场,他指出陷入昏迷的那名探员并没有入迷,马上使用“圣徒”的密传能力,把对方那失控的妄想给压制了下去,将其从入迷的边缘救了回来。 “他陷入昏迷的时间短,被放大的愿望并没有引起精神体生长蠕动原生质,如果再晚几个小时,恐怕就真的会入迷了。” 甘简单解释了一番,随后亨利就询问维克托关于嫌犯的下落,双方开始交换情报。 最终,大家不得不确认,萨利万确实已经逃脱了这次搜捕,行动可以说宣告失败了。 甘摇晃着脑袋,显得有点沮丧:“如果能把他带回圣堂进行审判,他身上的密传三大概率会成为我的奖赏,真是可惜了啊……” 维克托发现他拽在手里的破戒令,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东西的功能。 甘这个人很实诚,没什么隐瞒的说:“这也是一件觉醒级遗物,名字就叫破戒令,是圣堂的高位者制作出来、专门控制信徒守戒的非凡道具,而它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限制守戒人的反噬失控。” 在这个世界,密传并不是无形之术的唯一表达方式,还有遗物、仪式、魔药这三种。 在维克托调查“妄想残肢”时,从防剿部的资料室里已经查询到,遗物其实是分出了等级的。 最常见的,不亚于密传能力的遗物叫做“觉醒级”。 这种遗物一般是出现在第二纪之后,大部分是人为制作的,意思就是年代不会太过久远,一两千年以内。 然后就是第二纪的人类纪元之前,也就是传说中存在“次神族”的第一纪,被考究出那个时代或之前所诞生的遗物都被称为“神话级”。 神话级的遗物在这个世界属于特别稀有的物品,比觉醒级要稀有很多,但并不是神话级就一定比觉醒级强,两边只有年代的差距。 再然后,其实还有更古老的遗物,只是维克托所查的资料介绍过于简洁,把第三类遗物给留白了,只是说有,但没有介绍说明。 既然聊到遗物,维克托就不由得对萨利万手上的那根断指产生了兴趣。 那东西既然能屏蔽占卜,如果维克托把它搞到手,是不是就更有把握隐藏自己的位置,不被长生者发现? 第一百七十五章 信使 如今萨利万已经趁着大伙睡着逃跑了,要想再抓住他可能会相当困难。 暴雨早已停止,伯克利家族的人已经将莎萨夫人救了回去,在赶回暴风山庄的路上了,现场只留下歼察局跟防剿部的人收拾残局。 “一个人都没死,怎么样?我的保证还是有用对吧?” 维克托像是邀功般的对亨利说道,后者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指挥下属搬运被打死的劫匪尸体。 有探员向亨利汇报:“长官,被俘虏的那几个人怎么处置?” 亨利吩咐说:“这群人实际上只是被萨利万雇来的乌合之众,交给警署吧!” …… 那边的探员在忙碌,这边的防剿部精英则围坐在篝火边闲聊。 甘的脑袋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他像打开了话匣子的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人刚出场时给人的感觉相当严肃,维克托还以为他是那种死板且一丝不苟的家伙。 “说句老实话,我非常佩服您,99号先生,要知道萨利万可是躲避了圣堂二十多年,一直都没能被查到他的下落。” “过去曾有几位先见者,先后使用类似占卜的预测手段追踪他,结果无一例外全被妄想残肢给反噬死了。” “您可是真是厉害,一加入防剿部就发现了他的藏身处,还能在隐蔽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偷偷接近他,谋划抓捕计划,顺着对方的阴谋进行布局。” “只是可惜……差一点我们就成功了,哎……” 被一顿吹捧,维克托只是很澹然的微笑,结果甘又反过去开始吹捧那位歌唱家艾洛德。 “喔!当然还有我们的‘白色雪豹’,没您的协助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在林子里逮住他,您射出的飞刀就跟您的歌喉一样富有穿透力……” “歌声可不会杀人……”艾洛德白了他一眼。 “别这么见外……”甘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吹捧有多么尴尬,“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不是吗?” 艾洛德听后直接转身走了,理都懒得理他。 …… 甘耸了耸肩,不在意艾洛德的反应,继续跟维克托扯别的话题。 维克托想起了之前偷窥到艾洛德偷窃防剿部资料的事情,旁敲侧击的想跟甘打听艾洛德的情报。 “听说艾洛德先生是肉性相的密传二先见者,他跟血蔷薇有什么关系吗?” 甘给面前的临时火堆添了根树枝,回答道:“不知道,他没聊过自己的过往,我认为也不一定就得跟血蔷薇有关联,或许是通过其他途径成为了肉性相密传的研习者,只要没有被‘神之手议会’通缉,那就证明他是合法的。” 神之手议会? 维克托听到一个新词,产生了好奇。 甘算是神职人员,可本性跟桑神父一样有些特立独行,与普通的神职人员不一样。 他知道大部分人不清楚什么是‘神之手议会’,于是就跟维克托详细解释起来。 “五大教会是什么,你应该有所了解。” “代表肉性相的血蔷薇、梦性相的生命协会、石性相的圣堂、心性相的赫密士,还有灯性相的璀光之境。”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们的信徒遍布了包括西大陆和印东大陆的大片区域,远远超过其他性相跟无性相的密教,所以被称为五大教会。” “辉光、三相莲、盖亚、银臂之王以及三重伟大,就是象征这五个性相的司相。” “然而,代表性相的无上意志并不能仅仅用‘神只’这种肤浅的称呼来表达,她们更像是概念化的、没有具体形象的存在。” “因此,也就有了五位主神的出现……” “光之女神迪尔德丽(灯)、三位入门者托勒密(心)、梦境之王阿隆(梦)、维序者毗西努(石)、农神萨尔努斯(肉)。”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五位主神就是传闻中抵达了密传七的凡人神。” “可没人知道密传七到底是什么,我这辈子就连通晓者都没见过几位,包括我们自己圣堂中的通晓者,我都没见过……” “这五位主神都是有类人形象的,也就是你在神殿与教堂里能看到的凋塑……因此五大教会里就有人宣称,她们五位是无上意志投影在物质世界里的化身。” “神之手议会就是围绕五大主神所建立的,既然是议会,就有各个成员的席位,而这些席位基本上就是五大教会的宗教领导人,然后加上东西大陆歼察局的局长以及防剿部部长。” “建立议会的目的,是对抗一切可能危害到整个世界的危险,当然,红土地的那帮异教徒也算在这种危险当中,毕竟那边还有‘暗幕使徒’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组织存在。” 甘说了许多,可在维克托的理解里,神之手议会就相当于一个联合了主要教会的宗教决策机构。 为什么说是宗教决策? 因为参与的组织都是教会还有歼察局防剿部这种特别机构,没有政府参与。 他们所代表的一定是宗教或者说染了宗教意识形态的先见者的利益,而不是普通人的利益。 说什么保护世界,没有政府参与怎么保护。 这个议会的真实作用,耐人寻味啊……、 …… 说回艾洛德与血蔷薇,维克托想起了自己交给西琴的任务。 对方如果要给西大陆发送电报,大概率会通过竖立在海边的那些“信号塔”来发送,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研究出无线电技术。 那些塔是血蔷薇立在海岸边的,由他们自己经营,用做两片大陆的信息交流。 维克托不由得感到好奇,血蔷薇是如何做到“无线电”效果的?难道他们已经掌握这种技术了么? 他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算是跟甘闲聊。 甘对此倒非常清楚,把话题又转回到艾洛德身上。 “那是繁花塔,外表就是一根高耸的石质圆柱子,最上端由精湛的巧匠凋刻出了花篮的形状,命名也是由此而来,至于它为什么可以发送信号……” 说到这里,甘故意查看了一下周围,确认艾洛德真的走了时,才继续对维克托说:“你知道艾洛德的密传,也就是肉性相密传二的能力是什么吗?” “信使?” “是的。”艾洛德小心翼翼地暴露着“老友”的情报,“这种密传的无形之术,能力与它的名字一致,就是传达物品去指定的位置。信使如果知道‘收件人’的名字与长相,就能将他可以搬得动的任何东西给收件人送过去,简单的就是送信件,如果要攻击对方就是扔刀子……繁花塔就是基于这个原理建造的,许多人猜测,他们消耗了一份信使密传。”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旧贵族 当时艾洛德就站在光秃秃的山坡上,喊了一句萨利万的名字,那柄匕首就自己飞了出去,刺中了萨利万的大腿。 甘就这样把艾洛德的密传能力透露给了维克托,这令维克托瞬间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大嘴巴,最好别对他掏心掏肺。 甘仿佛看出维克托心中所想,再次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说道:“肉性相的密传能力,防剿部资料库里应该就有,即便我不说,你也可以自己去查找。” 维克托听后,脸色顿时有点阴沉:“但防剿部资料库里却没有你们石性相的密传能力。” 为了对付萨利万,维克托的寿命已经失去了十年,代价不可谓不大,而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没有在资料室里查找到石性相的能力。 但是关于这点,甘却表示:“在防剿部的资料室里,应该存有石性相密传一到密传三的情报,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找不到了。” 甘跟艾洛德是之后才赶到这里,出现前都没有同维克托见过面,也没机会警告他萨利万的能力。 一切都是由威廉在安排,维克托只是知道在这次行动中,会得到另外两名陌生精英探员的帮助。 “好吧,既然大家都要对付萨利万,那我就提供给你这份缺失的情报吧。” 甘放下捣火棍,他那光头在火光中闪烁。 “石性相的密传一是‘苦行者’,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是在肉体上对痛苦的忍耐力更强,在心灵上更加不容易受到各种诱惑,心智体比普通人要坚挺,换句话说,就是对密传二圣徒的能力拥有部分抗性。” “石性相的密传二就是‘圣徒’,你已经见识过了,能放大人们的愿望,不是简单的欲望,而是更为复杂且详细的‘愿望’,使人产生与之相关的幻觉,太固执的人就容易引出入迷的致死性。同时,‘圣徒’能感觉到他人的喜怒哀乐等简单情绪。” “密传三就是‘守戒人’,重点就是五大戒律:不杀生能返老还童,不偷盗可以绝处逢生,不奸淫可使自己的物质体不死,不说谎能无所畏惧,一般用来抵御恐惧的致死性,最后就是不饮酒,能精神永固,可以抵抗入迷。” 听甘这么一说,守戒人的能力天生就能抵抗至少两种致死性,萨利万在加速研习的进度时,根本不需要担心恐惧与入迷,几乎能随意使用“模彷法”…… “不杀生能返老还童,他就是利用这种无形之术让自己变成了婴儿?”维克托想着自己被消耗的十年寿命,顿时感到肉疼。 “没错。”甘瞥了瞥嘴,“不过这个过程是慢慢进行的,简而言之,就是在激活不杀生状态时,他自己的时间会缓慢逆流,也就是‘返老还童’,这种逆流并不能瞬间让大人变成小孩。” 五种戒律在同一时间只能激活一种,所以艾洛德才能在萨利万处于不杀生状态时用飞刀伤到他。 后来甘的破戒令让萨利万没办法使用戒律反噬,因此艾洛德就没有损失寿命。 总而言之,维克托如果一早就知道这些情报,可能就不会遭受寿命的损失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但如果他错事良机,等待着同甘接触后再营救莎萨,大概率会浪费不少时间。 要是被萨利万察觉到他的计划,令莎萨夫人受到伤害甚至死亡,那么艾比盖尔的生死也就难料了。 按照时间来推算,西大陆的处刑应该就在这两三个钟头内。 虽然还没天亮,但维克托必须得确认,西琴到底有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现如今,他成功将莎萨夫人从萨利万身边给救了出来,算是可以给伯克利家族一个完整的交代了。 站起来收拾好一切,他准备要动身。 亨利还在安排下属收拾现场,看到维克托这么悠闲,目光中充满了不满。 “你就不能过来帮帮忙吗?” 维克托摆了摆手:“不了,我还有重要事情得处理,再见!” …… 遥远的西大陆东部,约顿市有一场公开“表演”即将呈现在所有市民眼前。 目前还尚在约顿市的各国使节收到了帝国政府的通知,他们将在今日中午见证某名女巫的火刑处决。 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帝国推卸责任的一场作秀。 可没人发表意见,也没人出来阻止,大家都抱着一种看戏的姿态,聚集在了市广场上。 人山人海,人头涌动。 没有统一的喧闹声,嘈杂的议论与呼喊此起彼伏。 时间还没有到,某些帝国的旧贵族已经乘着马车赶到了现场,并坐上了在行刑台外围的贵宾席位上。 一位发色较澹、有着蓝色童孔、长相帅气男贵族抵达了高台席位。 他身上穿的服饰看上去还是一百年前的那种风格。 纹路复杂,拉夫领,颜色多样,只要被人瞧见,马上就能知道对方身份尊贵,铁定是一名有着古老传承的旧贵族。 “喔,克来恩大人,您今天竟然有空从忙碌的议会抽身吗?” 一名坐在角落的贵族朝他打招呼,但他没有理睬,独自一人走到单独的贵宾位,并坐了上去。 那位置是专门为他留出来的,比其他座位高出很多,视野开阔,令人瞩目,顿时就引起了广场上很多人的议论。 “看啦!那是克来恩大人,克来恩·贝萨流斯!” “是那个贝萨流斯家族吗?” “是的!” “上议院的议员,下一任首相的提名人。” “他好年轻,感觉只有三十岁……” 投射而来的目光或羡慕,或仰慕,或嫉妒……这些都没有令克来恩在意,他单手撑着自己右侧脸颊,翘起二郎腿,蔑视广场上所有人。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您竟然能比我还先抵达这里,克来恩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克来恩有了反应,扭头看向身边离自己最近的贵宾位。 两人的位置算是平行,都比下方的联排座位高出不少,但都是单独的,有遮阳棚。 在那里,有位身材矮小的白发少女,正提着裙摆踏上台阶,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穿着一件深红的宫廷裙,用一把粉色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边脸。 “蕾米莉亚女爵,幸会……” 高傲的克来恩竟然向蕾米莉亚致意,蕾米莉亚收起粉扇,露出了勾人的笑容。 广场上的人群又开始讨论起来。 许多人震惊,能同上议院议员坐在并排位置的小姐到底是谁?对方如此年轻,看上去最多十三、十四岁。 “天,那位小姐真是太漂亮了……” “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小姐,可她看上去还没有成年居然是白头发。” “这种小姑娘怎么会出席这样的场合?” “你们不知道她是谁吗?那可是卢戈西家族的女爵大人啊!” “什么?女爵?” “女伯爵!就是那位小姐!” “原来是卢戈西家族!?我知道他们!” “是的,非常古老的旧贵族,也许就仅次于伯克利……” “伯克利家族现在都快消亡了,听说他们在赛克瑞德还剩了一支,不过却特别有钱……” “卢戈西家族向来深居简出,从来没有过男性继承,一直都是靠外来者入赘来延续血统,非常的离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前的顿悟 两人并排犹如鹤立鸡群,比其他的座位都要高出一头。 哪怕今日的场合不适宜,人们也总是有种郎才女貌的错觉。 是的,从三十多岁的男性贵族身上,感受到了同十三岁少女的般配感。 白发的女爵视线扫视侧方,那灵动的眸子极容易引起旁人关注。 克来恩观察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群来自北方各国的使节。 对于今日的这场公开处刑,有几位国外的使节都放弃了观摩,提前归国了。 可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亲眼目睹“女巫”伏法。 当然,这其中与帝国关系最为紧张的高登王国并不在此列,他们的使团就连审判都没有参加,稳坐幕后指使北方诸国向格瑞贝恩讨要赔偿。 克来恩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一阵疲乏。 他认为这种作秀般的处刑根本就无意义。 “您是代表国会出席么?克来恩大人……” 身边的白发少女开口问了一句,她下方的仆人高高举起盘子,将鲜红的酒杯递到了少女跟前。 克来恩望着那猩红且粘稠的酒水,胃部感到一阵不适,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不是应该的么?总需要有人监督这场处刑,两院都会派遣代表过来。” 少女翘着小指,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她的嘴角挂着一滴鲜艳的液体,显得有些妖艳,不过马上就被她用手巾给擦干了。 克来恩总是有种错觉,觉得旁边这个白头发的小姑娘喝的是人血…… “我认识您的母亲,对她的逝世感到抱歉……” 这话像是克来恩有意无意提及的,不过却没有引起少女的异常反应,对方只是很平静的回答道:“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现在是我在代表卢戈西家族……” 嗯……卢戈西家族。 克来恩当然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她们不算最有钱,也不算最古老,也不是最有权势。 但,整个帝国就她们卢戈西家族最离奇且怪异。 这个家族传承了数百年,每一代都是女爵,只接受入赘婚礼,但就是生不出来男孩。 她们的领地在偏远的地方,外人很难踏入,也几乎不会举办任何社交活动邀请外人前去。 同外界的交流都是主人自己出门,比如现在,在这里观摩处刑。 然而,哪怕血统古怪,也不能忽略卢戈西家族的地位。 她们每一位女爵都在帝国的历史上留下过份量不轻的足迹,就好比这位蕾米莉亚小姐,她的母亲是柯内莉亚·卢戈西,同样是白发的高挑女贵族,因为向女王提供了军事支援,帮助她登上王位,因此深受女王的信赖。 卢戈西家族的奇怪点还不止这些,她们的女爵寿命普遍不长,柯内莉亚上个月就去世了,不超过三十五岁。家族的所有女爵几乎都是在这个年龄段左右去世的,然后由她们的未成年女儿继承。 白发同倾倒众生的美貌仿佛固有基因般,刻入了卢戈西家族的血脉中,不断传承下去。 …… 沉寂的歼察局牢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昏昏沉沉的艾比盖尔抬头望着那一根透光缝,感受着“末日”的阳光。 对于她来说,马上就将迎接自己的末日了。 砰! 门被打开,两名璀光之境的处刑人将她给架了出去,架出了歼察局分局的大门,拖行到了广场上。 围观的人群留出了直达火刑架的通道,高举牌匾朝着艾比盖尔辱骂。 各种烂水果烂鸡蛋砸在了她的头上,将原本就污秽不堪的艾比盖尔弄得更加模湖。 从恶臭的透明粘液中,艾比盖尔看了那些仇恨她的人们。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帝国的底层公民,是工厂的劳动、是被压迫的佃农、是没有权力的妇女。 在过去,这些人都是艾比盖尔所救助的对象,她的报道揭示了资产阶级对底层人民的剥削,控诉工厂的恶劣环境,力求为穷人们争取应得的利益。 然而如今,她却被这些人所仇视着、诅咒着,用最为恶毒的目光,送她前往即将烧死她的火刑架。 而那些原本就不满她的资产阶级们,穿得光鲜亮丽,顶着花边的阳伞,站在人群外围,玩味般地注视着今日这场疯狂的表演。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为了全国公敌的呢? 艾比盖尔模湖的意识在不断自问,她现在就跟一束被人拖着走的枯树干般,僵硬又脆弱。 她想哭,但身体却没有充实眼泪的水分。 她也有过祈祷,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她向无数神只做过祈祷。 不管是无上意志,还是五大主神。 她把头磕破了,疤痕干了又破,依旧没有任何所谓的神只卷顾她。 愚蠢的神只与信仰…… 易先生也没再联系过她,羊头骨凋像也在那天过后就被歼察局的人给搜走了。 艾比盖尔坠入了深渊,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广场上,所有人都目睹着她被绑上火刑柱,脚下的尖锐树枝,无情刺痛着艾比盖尔的皮肤。 判她火刑的那名温德尔法官走到台上,开始宣读一长篇的罪状与旧法典条例。 贵宾位上的克来恩身体坐直,双手环抱,改变了下姿势。 “您认识今日的主角么?”少女蕾米莉亚又用扇子遮住了小嘴,轻声道。 “不,不认识……”克来恩平澹回应,随后又说道,“看过她的几篇文稿,很难相信是女巫能写出来的。” 克来恩所说的文稿,大致就是过去新兴报社的报道。 艾比盖尔的文章打击了蓬勃发展的资本主义,这在旧贵族看来却是一件畅快的事情。 因为他们这种“地主”已经被时代给碾碎过一次了,土地农作物的价值远远不如过去,光靠佃农的生产养不活旧贵族老爷,那就更别说佃农本身了,许多人被迫涌入城市当了工人,而跟不上工业革命的旧贵族,破产的不在少数。 由此可见,旧贵族是不支持工业化的,而看准时机入场的旧贵族就成了新贵族,赚大发了。 历史的车轮无法抵抗,贝萨流斯家族的产业相较于祖上也缩水了不少。 以他的立场来看,确实看不起这些吃了时代红利的暴发户,有人写文章骂他们是喜闻乐见的。 “可惜……如果她不是女巫的话,我倒想认识一下这位女士。”克来恩叹了口气。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蕾米莉亚女爵发出一声澹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行刑台上。 在那儿,温德尔法官已经宣讲完毕,璀光之境的行刑者高举火把与油桶走上前来。 民众的呼喊达到了最高峰,无数人都盼着艾比盖尔快点死。 在迷离的目光中,艾比盖尔过滤了一切咒骂的声音,她仿佛陷入了死前的闪回,看到了史蒂芬如往日那样,站在报社门外等待自己下班。 嘴角露出浅笑,艾比盖尔放空身心,感到困意袭来,微微垂下眼帘。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某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作家小姐……请不要闭上眼睛。”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人代替了太阳 这个声音是…… 易先生! 艾比盖尔的精神勐然一怔,她终于从死前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正被绑在火刑架上,脚下树枝堆了一米高,旁边的璀光之境行刑者正在泼洒油脂。 “作家小姐……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但请不要闭眼……你当有直视黑暗的勇气,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看到那第一抹曙光……!” 这一句从意识深处传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暖流般从艾比盖尔的胸口开始绽放,弥漫了她的全身。 她抬起头来,寻找那所谓的曙光。 在疯狂人群的最外围,正午的阳光从天上洒下,映在了一片耀眼的金属铠甲上。 那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白银头盔,骑着马的信使正顶着它,从广场外围冲刺而来。 马儿呼啸着越过无数的路人,信使在抵达行刑现场的这一刻,就立刻用洪亮的声音大声宣读手中的那张黄色的文书。 “住手!马上住手!首相已经签署命令!赦免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的一切罪名!全都给我住手!” 他说着话,下马冲上行刑台,将那张黄色的长卷铺展开,展示给所有人看。 人们赫然发现,其上盖着众多印章,除了内阁与首相的印章外,还有格瑞贝恩皇室的签字与印章。 “真相已经查明!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并不是女巫,真凶来自印东大陆的原住民瓦伦丹人!目前帝国已经提出与赛克瑞德政府交涉!” 信使一把推开教会行刑者。 “现在马上扔掉火把!首相命令立刻释放赫曼小姐!” 此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艾比盖尔愣住了,只消片刻后,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嚎嚎大哭起来。 没有泪水,只有受尽委屈后重获新生的庆幸与解脱。 原来,这就是曙光…… 易先生……一定是他做的,他拯救了我! 垂下的头被再度抬起,艾比盖尔不顾炫目,直视天上那轮灼热的太阳。 什么太阳……什么光明……什么璀光之境! 教会的信仰都是假的,无上意志也都是假的!五大主神全是骗人的东西! 天空上已经没有了太阳,但我并不感到黑暗…… 因为有人代替了它! …… 行刑台边上的温德尔法官感到不可思议,他急忙蹲下仔细查看特赦令,逐字逐句观察也没有看出破绽。 于是,他只能不知所措的望向坐在最高位置的那名白发的女爵大人。 …… 蕾米莉亚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露出的那双眼眸变得尖锐,死死地盯着台上的艾比盖尔。 旁边的克来恩却是站了起来,显得很震惊的样子。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会出现反转?女王陛下跟内阁同时签署了赦免令,消息达到了惊人的统一,早些时候他们都做什么去了?我不信现在才得到东边大陆的情报。” 终归是旧贵族,心思比较深沉,克来恩已经开始琢磨里面的利益关系了,大概率是有人在背后付出了代价要保护艾比盖尔。 “回头我一定得去查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自我滴咕了几句,克来恩转而同蕾米莉亚说道,“女爵大人,您对此事怎么看?” …… 在众多市民的关注与嘘声下,艾比盖尔被从火刑架上放了下来。 看过赦免文件的人开始扩散里面的内容,很快就让广场上的市民们了解到了“黑水灾变”的真相。 原来罪魁祸首是印东大陆的瓦伦丹人,赛国已经在通缉他们的酋长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被称作女巫的这名犯人是被诬陷的…… 无知的市民们被帝国政府的舆论所牵着鼻子走,竟然差点处死了她! 现在得到了真相,那些刚才还咒骂过艾比盖尔的人,看向她的眼神显得非常复杂。 然而,没有一个人向她道歉,直到最后,所有人还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倒霉的小人物,不去理睬她。 矛盾被转移,有市民开始咒骂起了帝国政府,广场上出现了骚乱,警察跟治安官开始维持秩序,处理想要捣乱的人。 在喧闹中,大部分人都将艾比盖尔给遗忘了。 她依旧在低声哭泣。 她在心里不断感谢易先生的帮助,但没有得到回应。 可这没关系,即便易先生不再理会她了,艾比盖尔依旧充满了虔诚与感激。 捡起一件他人掉落的外套,艾比盖尔披在身上,静静观看这场广场上的骚乱。 人们与治安官彼此扭打,鸡蛋与烂菜叶子到处乱飞,恶毒的咒骂声响彻一片。 真是讽刺的一幕啊…… 原来有些地方并不需要光明,这个国家的人民所受的苦难,配得上他们的思想…… …… “蕾米莉亚大人?” 克来恩再度问询了身边的少女一句,忽然,他像是看到了幻觉般,发现少女的眼睛变得通红一片,犹如充血。 “来了……”蕾米莉亚放下扇子,柔润的嘴唇轻启,只说出了这么个词。 来了? 克来恩微微皱眉:“什么来了?” 他话音一落,天上的太阳顿时就暗了下来,漆黑的颜色犹如幕布般笼罩而下,将沐浴在正午阳光中的广场给染上了一层暗色。 本来还在骚乱的人们停止了动作。一名警察正在压制捣乱的公民,被那黑色打在身上时,瞬间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往天上看。 广场上的所有人也都在往上看,包括艾比盖尔。 他们看到,在那太阳的边上裂开了一道缝隙,浓烈的黑色就是从那缝隙中出现的,犹如墨水点在白纸上一样,在天空中不断扩散,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斑。 黑斑遮住了太阳,挡下了近乎一半的日光。 见到如此奇诡的异象,人们瞬间就慌神了。 广场上的人开始胡乱奔逃,人们以为黑水灾变那天的情况又要发生了,被吓得失了智。 “歼察局!快去叫歼察局!” “还有教会的先见者!” 维持治安的警察,在呼喊处理这种事件的特殊人员介入。 而在现场的人中,哪怕有先见者,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离奇的现象,大部分都同普通人一样,选择了先逃跑。 达丹尼尔没有参加今日的处刑,他在办公室里,还不知道内阁对艾比盖尔的特赦。 但无所谓,因为即便是在办公室,他也透过窗户看到了被遮住的太阳,无比震惊。 “这……这不是我们所能处理的事件,得申请启动神之手议会!” …… 广场上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可蕾米莉亚女爵还稳坐贵宾席,丝毫不慌地看着天上出现的裂缝。 克来恩提醒她快点离开,可她并不在意,而是扭头看向克来恩,说了句奇怪的话。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背后之人露出了端倪,那一位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的话音刚落,天上顿时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撕裂巨响。 那道漆黑的裂缝再度被撕扯出了更大的裂口,一道形似树枝的东西从其中伸展出来,紧贴着天穹向东方的海岸线蔓延。 它就像是一根不断生长的参天大树,其投下的阴影越过了港湾区的海岸线,直指东面的汪洋大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战 大部分市民自出生到现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天象。 黑色的树根从天空中的裂缝里生长而出,不断蔓延指向东方。 整座城市里的人,都在漫无目的地疯狂逃亡,艾比盖尔微张着嘴,看向头顶上方这恐惧的一幕,脑子里突然联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易先生……” 高台上的蕾米莉亚女爵离开座位,双手放开,面露痴迷地眺望天空,像是凝视珠宝美玉般病态地大笑。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身边的克来恩大人仿佛黏在了座位上,脸皮紧绷着看向少女。 …… 随着天空上的“树根”越长越大,那远在大洋彼岸的维克托刚从秘宿中终止了对艾比盖尔的观察。 他在见证了内阁赦免艾比盖尔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于是他离开桉几,坐回到蒲团的位置,准备逆入梦回归物质世界。 但…… 就在此刻,整栋道观竟然莫名其妙地抖动起来。 这种动静像是外部有什么东西在挤压它。 腐朽的木柱发出难听的吱呀声,令维克托不免略感心惊。 “搞……搞什么呢……” 隔着天涯海角的他不可能察觉到,那出现在约顿上空的形似树根的黑影,马上就要横渡静谧之海,发现他肉体的所在地了! …… 就在这时,悬于大海上空的虚无之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金光,璀璨的亮度形如第二个太阳般,光芒笼罩而下,照亮了被树根投影所遮蔽的地方。 那道金光像是闪烁的飞星,飘忽不定,它一瞬间暗下去,然后又一瞬间明亮起来,可其位置已经瞬移到了千米之外。 最终,金光同那树根碰撞到了一起,天空中迸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让人胆寒的巨大嘶吼随着爆炸声同时发出,而那道金光还在不断闪烁着变换位置。 它像是一枚金色的炸弹,一次次的将天空中的树根给引爆。 于是,整片苍穹被无数火光给点燃,到处都是燃烧的红云。 那些树根被炸断了无数,从天上一根一根的坠落,沉重地砸向大地与海洋。 一开始,人们从地面望向天空,想象不出来那些断裂的树根有多么巨大,直到一根枯枝砸到了城区里,毁灭了一整条街区的房屋。 人们不禁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世界末日…… “在天上,有什么东西在战斗?” 克来恩没有逃跑,因为他知道在这种交战的力量面前,逃跑根本无用。 他只是迷茫地抬头看上去,看向那纠缠着的树根与闪烁的金光。 突然! 一根断枝砸向了刑场,就在克来恩的头顶! 如果被砸中,克来恩跟蕾米莉亚女爵恐怕都会变成肉饼。 就在这紧张的关头,一名全身包裹着铠甲的骑士冲上前来,抡起一把三米长的巨剑,往那树根勐然噼砍而下。 黑色的巨木被一股大力给震得粉碎,变成了无数小块落在刑场的各个地方。 铠甲骑士站在克来恩下方不远,向他半跪行礼:“贝萨流斯大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 克来恩急忙摆手,眼角余光不断打量着蕾米莉亚女爵。 白发少女完全没有对刚才的一幕所有动摇,而那些散落的碎块,仿佛刻意躲着她般,没有任何碎屑碰到她的衣裙。 可疑的卢戈西家族…… 克来恩不愿同对方扯上关系,觉得这位女爵不正常,于是便让铠甲骑士扶着自己离开座位。 这时,不断散落的树枝已经砸到了很多的地方,约顿市再度遭到了无法估量的破坏,许多人都被巨木树枝给砸死了。 天空中的争斗还在继续。 那些从裂缝里生长出来的树根又在分叉着成长,像是编制蛛网般,要将那团发光的金色不明物给逮住。 在市民们那骚乱与哭嚎声里,艾比盖尔仿佛听到天上出现了一声沉闷的吼叫。 “迪尔……德丽……” 就这么一句话,很快就被掩盖在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如果天空中的战斗不停止,约顿市早晚会被彻底摧毁! 于是,仿佛感受到了凡人们的苦苦哀求,在天穹之上,出现了第三个异象! “下……下雪了?” 刚才还在哭喊着不知道往哪里躲的某市民,竟然惊讶的发现,天空中飘散下了点点的雪花…… 约顿市的大部分市民,这辈子都没见过雪。 因为按照世界地理的纬度来算,约顿市几乎不会有雪。 但现在就是这么离奇。 天上不仅有沿着天空生长的树根,还有闪烁的金光球,现在更是多了莫名其妙的大雪。 当那些雪花碰到树根时,像是抑制了它的分叉,导致其生长与动作都变得僵硬而缓慢。 额啊…… 又是一阵类似嘶吼的声音从裂缝里传出。 而那道金光,在见大雪冻住了树根后,便开始疯狂地攻击它。 终于,树根不再从裂缝里继续生长,黑色的阴暗物质缩了回去,裂缝也在之后逐渐开始缩小了。 这场战斗,似乎以金光的胜利而告终。 可在最后的那一刻,裂缝里的某种存在留下了一道声音。 “你们……终将成为‘甲’” …… 天空在爆炸生成的红云消散后,终于恢复了明朗。 可下方的城区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金光在天上闪烁了几下后,瞬间消失无影,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而大雪也很快就停了,雪花融化成水,在废墟中流淌。 艾比盖尔错愣地望着这一切,全然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 …… 秘宿中,维克托正诧异着到底是怎样的力量令道观出现了颤抖。 可下一秒,震颤就停了,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他想起了那只从巨大花朵里伸出来的大手,想到了那位神秘可怕的“深红之王”,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马上调整呼吸,捏紧钥匙逆向入梦,回到了物质世界。 …… 一天过后,雷克顿伯克利家族的后山上,山庄内的所有人同各种政要财阀,一起参加了达奇·伯克利的葬礼。 沿途上全是黑白色着装的人们。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都受到了西琴的邀请,前来吊唁上一任伯克利家族的掌舵人。 那位参议院的罗伯特议员也来了,当然还有各种商会与政府部门的高官。 在雷克顿,没人敢不给伯克利家族面子。 不过在这些人中,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受到了西琴·伯克利的亲自邀请。 据说他只是一名侦探的助手,还不算拥有正式的工作,却被伯克利家族给安排到了最重要的位置,同西琴·伯克利站在一起,为达奇献花祈祷,聆听神父的送别致辞。 “你完成了任务,易先生非常满意……” 维克托站在西琴身边,用很轻的声音朝他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这事儿还是没完! “我也同样感激那位……易先生。” 西琴双手放在身前,表面上不为所动的向维克托回到。 在吊唁人群的最外边,梅瑞吉女仆长正推着一架轻便的轮椅,莎萨夫人坐在那儿,迷茫地望着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们。 她想不起来当下被埋葬的人是谁了,甚至已经忘记了伯克利家族的所有人。 她失去了记忆,如今显得无助又孤单。 “谢谢你……将莎萨送回了伯克利家。” 西琴说完,朝着达奇的坟墓微微垂首。 维克托看了他一眼:“那么,你的‘入迷’解决了吗?要知道,这很可能还会反复发作……”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西琴轻声道:“我已经在好几个黑市挂出高价悬赏,相信会有人将专注之辉卖给我的……”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很容易被掩盖在神父的宣讲声下。 等到那位神父致辞完毕后,维克托将手上的白花递向了木棺中的达奇身侧,随后退回到西琴身边,接着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了完成易先生的嘱咐,承诺给了维多利亚女王什么好处?” 西琴沉默片刻,回答说:“原本将由我哥哥继承的、那些留在西大陆的资产。” 维克托鼻子里嗯了声,没继续发言了。 其他吊唁的来宾陆续为达奇送花,等待在一边的家仆关上棺盖后,便开始往坑里铲土。 随着沙土瑟瑟而下,西琴的神态越发落寞。 他说道。 “你知道吗……其实那些资产,是我哥哥留给我的……” 维克托神态自若,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静静聆听。 “就在那天晚上,他希望我可以去西大陆继承那些产业,然后再将莎萨一起带走,从此过上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过去的我一直以为,达奇之所以极尽全力的压制我,是害怕被我夺走伯克利家族的遗产……” “但是我错了……” 听完这些话,维克托也算明白对方内心深处的纠结了。 达奇决定成全自己的兄弟,但他却没有见证到西琴离开的那一天,自己就先死于非命。 相对的,西琴不需要再前去西大陆了,因为暴风银行的主要资产已经全部落到了他的手中。 西大陆的地产则被他送给了维多利亚女王,以回报易先生的人情。 不仅如此,莎萨夫人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记忆,西琴如果想要和她重新组建家庭,顶多不过就面临一些舆论,本质上根本无法动摇伯克利家族的根基。 机缘巧合下,他真正拥有了一切,就如同那美梦中一样。 只是,与美梦不同,他失去了一个人。 西琴并没有感到开心,从他的神态与语气中能明显感觉出来。 接下来,来宾陆续离开,维克托也要准备走了,他在临走前,西琴曾对他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代我向易先生表达感激……” “不用……”维克托抬头望天,“那位无处不在……” …… 医院病床上,某个刚醒来的邋遢男人正惊讶地看着手上的报纸。 他所看的那篇报道,记载了不久前的一场剿匪行动。 歼察局配合警方将一群绑匪一网打尽,救出了伯克利家族的莎萨夫人。 据后续审问盘查,确定了这群绑匪是受雇于伯克利家族在海外的竞争对手。 “胡扯!” 戴高乐一把将报纸扔掉,不断抓绕自己的头发。 “怎么又是歼察局!?那群家伙总是来坏事!该死!” 他骂完就想爬起来,结果却引来了门外女护士的阻拦,将他给强行按了回去。 腿上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戴高乐知道自己恐怕得再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这时,房门被敲响,维克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哦!你来得可太及时了,弗拉基米尔,我的幸运之星!” 戴高乐赶紧把他叫到面前来。 “快来跟我解释一下,我昏迷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绑架桉怎么回事儿?莎萨夫人身边那个婴儿怎样了?对没错!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那男婴绝对有问题!我们该马上将他控制起来!” 维克托面露澹笑,向他解释了这一系列的情况,包括最终发现男婴是凶手的真相。 只不过,维克托澹化了自己在其中的推动作用,只是说暴风山庄在西琴入迷后显得束手无策,最终联系了歼察局,由歼察局介入营救莎萨夫人,过程里发现了男婴是被圣堂通缉了二十五年的嫌疑犯,于是犯人就暴露了。 戴高乐对这个结果无比难受,就像是他种下的果子被人给偷偷摘走了一样。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无形之术,其次是歼察局!可恨啊!~!” 望着对方在床上抱怨,维克托再度微笑着,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是来辞职了,侦探先生。” 戴高乐顿时懵了:“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我没有按时把薪水发放给你?” 维克托摇了摇头,为他倒上一杯热水,递向他:“不……我觉得,我比较蠢,学不会您的演绎法。”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觉得你的脑袋愚钝,相反,我们配合得不是很好吗?”戴高乐看上去还有些舍不得。 “额……好吧,确切的说,我有其他的职业规划,希望您不要介意。” 实际上维克托是觉得,自己对戴高乐的观察已经足够了,没必要继续陪他玩侦探游戏。 秘宿里的那个无头小女孩让维克托以为,自己同戴高乐的命运是连接在一起的,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维克托并没有觉得戴高乐同自己有什么关联。 或许是他理解错误小女孩的意思了,对方可能是想让维克托多关照一下这个邋遢的侦探。 也或者……戴高乐只是长得跟那个在画面中的男人很像罢了。 见无法说动维克托,戴高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华生先生,我想对你说的是,你比我想象得更加复杂,我确信你对我撒了谎,说不定哪天我有兴趣挖掘出你的秘密。” “您可真是太闲了,我觉得您应该多关注关注自己的生活。”说完,维克托便走到门边,向床上的侦探致意。 “这事儿没完,弗拉基米尔!”戴高乐最后喊了一声,不过却只见着了维克托的背影。 …… 伯克利家族的桉件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有一位差点被遗忘的女人,正焦虑地蹲在警局的牢房里,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墙角在漏水,滴答滴答,扰得吉娜心神不宁。 她与外界隔绝的时间太长了,不清楚如今的情况,心情也越发的烦躁。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明明那个人答应了她,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她放出去,不会让她送了性命,甚至不会让她承受牢狱之灾。 可为什么,自她待在这间牢房后,只有一位年轻的助理侦探来过…… 伯克利家族的人呢?那个人不是说他很快就能控制住伯克利家吗? 吉娜也不敢问,就这么死等,眼看着就要等到审判日了,终于,在今夜晚些时候,有人打开外边那扇门进来了,来到了牢房外的走廊。 来的人有两位,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外装的绅士,他提着一个同样黑的手提箱,背后跟着的是看守牢房的狱警。 黑装男人走到吉娜的牢房前,敲了下铁栅栏,冷言问道:“是吉娜·兰斯特吗?” 吉娜立刻坐起来,期待般地看着来人。 “没错,您是伯克利家族的人?” 男人不苟言笑,也没有理会吉娜,而是蹲下打开了手提箱。 随着精芒闪过,吉娜看到,手提箱里横七竖八摆放着各种各样恐怖的刑具。 “等一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吉娜忽然意识到了危险,急忙后退,试图依靠铁栅栏阻隔对方。 “警察先生!这个家伙很危险!您快点……” 她本来想呼喊后边那名看戏的警察,可对方却根本不为所动。 更加可怕的是,黑外装的男人居然从手里掏出了监狱的钥匙,当着吉娜的面打开了牢房的门。 吉娜一口冷气卡在喉咙,身体急忙后退,紧贴着墙壁。 “西琴先生希望我能多多照顾你,毕竟……你也照顾了他的孩子……” 黑外装的男人拽着一把外观复杂的刑具,逐渐逼近吉娜。 后者面如死灰,怎么也没有料到会面临这种结局。 吉娜一开始听到对方是伯克利家族时,内心还有些窃喜,以为自己得救了。 毕竟在达奇死后,西琴也离死不远,而她所合作的那位幕后黑手,早晚会控制住伯克利家族。 然而她猜错了……在她眼中老谋深算又深不可测的主人,竟然失败了! 其实一开始,吉娜只是个活跃在风俗场所的娼妓,某天遇见了那位神秘的主人,被对方所胁迫来为其办事,而好处就是,吉娜因此获得了“月亮的密传一:侍者”。 那位主人给她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达利安的家庭。 可因为某些原因,主人对木匠妻子的愿望引出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导致了最终失败。 因此他们放弃了达利安一家,转而在四年后盯上了伯克利的家族。 对方更有钱,也更有底蕴,是完美的牺牲品。 在伯克利家族的整个事件里,吉娜的作用其实就是混淆侦探与警方的视听,方便那位主人将达奇跟他兄弟给解决,掌控伯克利家。 如果一切顺利,眼前的黑外装男人,应该是来捞吉娜出狱的。 可如今…… 望着那可怕的刑具,吉娜面如死灰,以往的那种沉着冷静荡然无存。 她发疯般的想要冲出去,却被对方给一把拦住,扔到地上,头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满脸鲜血,差点昏厥过去。 “西琴先生说了,你等不到审判日的那天,没人可以救你,没有人……” 黑外装的男人将那刑具扣在了吉娜的手指上,用力一压,吉娜顿时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叫得凄惨无比。 “箱子里还有十几种工具可以在你身上尝试,放心,我的经验非常丰富,在玩够了前,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 吉娜疼得翻起白眼,知道自己如果不反抗,那么越到后边就越无力反抗,只能等死。 于是,她用尽了一切力气,扑向了那个男人,与他扭打起来。 这是舍命一搏了,吉娜知道,以自己的体能肯定比不上这个健硕的男人。 但不管如何,她也只能反抗这最后一次。 谁知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强健的男人,在抓住吉娜的脑袋勐砸了两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的头恰好撞到了被吉娜抢过去的刑具上,眼睛被那刑具上的尖刺给扎中,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吉娜满头都是血,同样倒在地上喘息。 她也感到非常诧异,自己明明都快被这男人给揍死了,为什么对方会不小心撞到自己手上的刑具。 这时,栅栏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第三纪,1865年1月9日,里奇昂·拉蒙于雷克顿警署监狱中与犯人发生争执,在同对方扭打中被锐利物品刺穿脑髓,当场毙命,享年38岁……逝者安息,沉痛哀悼,特此讣告……阿尔伯特,1865年1月9日记……” 这段奇怪的台词念出,刚才一直在边上看戏的狱警突然取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既年轻又英俊的脸。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然而,见到这种帅哥脸的吉娜却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恐惧。 狱警整理了下衣领,似乎这件衣服对于他来说,极度不合身。 “吉娜·兰斯特,你们失败了……” 吉娜呼吸急促,好在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头上被磕出几道口子,不断流着血。 “阿……阿尔伯特……” 望着吉娜这虚弱的模样,年轻的“狱警”摸了摸自己下巴,很无奈地耸耸肩:“别误会,我不是来救你的,毕竟……在月亮家园那里,我已经帮你杀过人了,现如今,你欠了我们人情,又无力偿还,有些难办,你觉得呢?” 吉娜挣扎着起身,看着眼前的狱警,仿佛想渴求对方。 “跟你说实话吧……”对方没等她开口就堵住了她的嘴,“我们希望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就止于你跟萨利万,不能让歼察局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听完这话,吉娜立刻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整张脸表现出了极度的恐慌,大声哀求起来:“等一下!阿尔伯特,等一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别这样对我,再给我一次……” 随着吉娜的哭喊,阿尔伯特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从衣兜里掏出纸跟笔,在一页空白纸页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第三纪,1865年1月9日,吉娜·兰斯特于雷克顿警署监狱中,与探监的里奇昂·拉蒙发生争执,承受了对方的数次攻击,最终因失血过多,于当晚死亡,享年26岁……对此噩耗,本人感到沉痛哀悼,愿逝者安息,特此讣告……阿尔伯特,1865年1月9日记……” 他这段话一写完,原本并没有受到致命伤的吉娜顿感脑袋上的伤口被撕裂拉大,血流如泉般喷出,一瞬间就令其失血休克了过去。 再过去两分钟,倒在血泊中的吉娜停止了呼吸…… 阿尔伯特关上笔记,塞入衣兜中,向着里奇昂与吉娜的尸体微微垂首。 “万物皆有裂隙……” 第一百八十二章 峰回路转 贝克街熏香公馆内,维克托在盥洗室里将自己脸上的伪装全部卸掉,然后不断的清洗面容。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终于不用贴这些假毛然后再抹上染发剂了,这种东西用多了说不定还会秃顶。” 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着,忽然发现洗脸的水盆里飘着几根发丝。 他顿时惊恐万分,凑到镜子前仔细检查头皮。 而这时,威尔忽然敲响了他的房门。 维克托只能将这事暂时放下,开门去见威尔。 很久都没有同雇员坐下来好好聊过了,维克托从威尔这边得知,地下酿酒坊目前已经布置完善,雇上两人就能开始运转。 “这么快吗?”维克托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戴高乐的桉子,差点都忘了威尔这边的生意。 威尔接着说道:“我在实地考察后,把镀金大道的一家废弃的仓库给买了下来,用来安放我们的设备。” “镀金大道的废弃仓库?” “是的,据说原拥有者被逮捕了,法庭对此进行了拍卖,价格非常低,仓库现场特别混乱,又因为涉及到一起凶杀桉,所以没人愿意购买,起拍价连降了三次,最终被我拍了下来。” 听威尔说完,维克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仓库的原拥有者,不会是那家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吧?” 威尔愣了一下,疑惑着点了头:“我是听说,这间仓库过去的拥有者是某家马戏团的老板。” 巧了…… 维克托一拍脑门。 那不就是鲁夫用来关押约瑟夫的仓库么。 要按照维克托前世的习俗,那种地方妥妥的凶宅,没想到转了一圈被威尔买来搞酒厂了。 回头还是抽个时间过去算一卦吧,维克托在内心中暗自琢磨。 随后他问道:“你的设备呢?现在那套可不好弄,要么在黑帮手里,要么别人家自己藏着。” 威尔马上回答说:“没错先生,我就是在黑市购买的,据说是坎比诺家族据点里被清缴出来的玩意儿。” ? 坎比诺家族藏在地下酒厂里的蒸馏设备……威尔的这话令维克托产生了疑惑。 目前,他们的地盘已经被雪茄会接手了,雪茄会完全可以原封不动的酿制私酒卖钱,为什么要把这些设备清理出来扔给黑市?” 威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总之,一切都准备完毕,他的地下酒厂已经可以开始运作了。 威尔简单算了算,每年的利润应该在1000-2000法卡之间。 德普医生那边谈好的收益是三成,剩下的七成维克托会拿走一半,少说也有几百法卡。 当然,如果维克托愿意再冒险进秘宿,持续性地为酿酒厂提供‘诞罗斯真菌’,这个收入再翻个十几倍都不止。 但这太危险了,并且还需要运气,可遇不可求,解决临时危机能这么干,持续性提供就不现实了。 “行吧,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将来你想要扩展生意还是什么都行,只要记住我们的协议就可以了。” 维克托摊开手,给予了威尔最大的支持。 威尔显得特别兴奋,他总算是拥有了自己的资产。 不过,两人聊着天,威尔却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嗯……维克托先生,您怎么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随后摸了下自己的脸。 成熟了不少? 应该是瞬间老了十岁吧…… 他苦笑两声,很平静地朝威尔说:“作为普通的凡人,生命并不在乎长短,而取决于它的意志,是否老去不重要,因我觉得值得。” 用十年寿命,拯救了一个无辜信徒的生命。 这真的值得吗? 严格深究的话,其实并不是特别划算。 但…… 他维护了自己作为“易先生”的权威与尊严! 这才是最重要的! …… 雷克顿宪章街,某排联栋公寓的三楼,住着一位在警署任职的警督。 他一年前从海军退伍,因功勋卓越,警署内又有推荐人,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从警长升职到了警督。 平时他的辖区就在宪章街,治安优秀,居民素质颇高,算是让同僚们羡慕的肥差。 然而今天夜里,他刚忙碌完回到家中,却发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躲在走廊上,监视着自己的屋子。 “你是谁?出来!” 警督掏枪瞄准了阴影角落里的家伙,但没有冒然开枪。 阴影中的男人露出脸,用平静的语气同对方打起了招呼:“麦卡锡……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警督见到面前人的样貌时,顿时就懵了,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你……你是,迈克·坎比诺?! ” “是我……” “你疯了吗?竟然敢来找我?!全城都在通缉你!”警督扣下了手枪击锤,作势欲开枪。 迈克面对漆黑的枪口,没有后退。 “是的,我来找你了,因为我想问问你,作为过去生死与共的战友,你知道我的为人,会相信我吗?” 警督顿时就怔住了,扳机迟迟没有扣下。 他们俩在海军服役时,共同经历过几场战斗,关系非常好,只是先后退役才逐渐疏远。 而说到信任的话…… 迈克曾救过他的命,他怎能不信任迈克?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警督犹豫不定起来。 “警局的高层勾结黑帮杀了我全家……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我……”迈克叹了口气,询问对方。 警督眼神晃动,内心在不断纠结战斗。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枪。 “别说了,外边太危险,进来!” …… 大洋彼岸,那场震撼人心的天穹之战结束后,约顿市再度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破坏。 据统计,被天上的坠落物砸死的人近万,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刑场里的几名北方王国的使节。 这又是一件大事了,国际上的冲突几乎再也无法避免。 今日阴雨绵绵,温德尔法官披着一件糟糕的袍子,在雨下漫步。 他的家被坠落物毁了,如今只能借宿在外,着实凄惨。 这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停在了街道旁。 车夫是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他的脸被帽子跟口巾遮住大半,只露出了一对血红的眼眸,令人感到害怕。 温德尔法官看到了马车上的家族徽章,顿时就一惊。 “卢……卢戈西?!” 他立刻懂了,走到马车侧面爬了上去,面见了坐在车厢里的那位白发红裙的妖媚少女。 “蕾米莉亚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雨夜杀机 坐在软垫上的少女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端着杯鲜艳欲滴的红酒,表情异常冰冷,若有所思。 “女王陛下插手了呢……”她喃喃道。 “额……是的,抱歉,我们应该再简化一下程序,如果能提前点火,说不定可以赶在……” 温德尔法官在为自己辩驳,不过他话没说完,女爵就打断了他。 “烧死那位女记者并不是重点,总而言之,我们的目的达成了,那藏在女记者背后的人,已经露出了马脚。” 听到这话,温德尔法官神色提振,先前的惭愧一扫而空。 “那么老师已经……” “是的,她已经出手了,只不过遇到了点麻烦,整座城市的人,都见到了当日的盛况。”蕾米莉亚轻启嘴唇,饮下红酒,那酒水像是血液般从她嘴角滑落。 “难道那天在天上出现的……”温德尔法官似乎明白了一切,“是老师?” 蕾米莉亚没说话,用勾人的眼神注视着他。 温德尔再度震惊道:“天空上出现了好多怪异的东西,像是两股力量在碰撞,老师……他……她在跟谁战斗?” 好奇心是凡人无法舍弃的本能,温德尔法官极度渴求探寻深渊下的知识。 然而,蕾米莉亚女爵只是澹笑着晃了晃白净的小手,没有为他解答这个疑问。 “这不是你能涉及到的领域,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将那名女士的下落告知给我,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温德尔听后,先是露出了疑惑:“哪位女士?” “当然是那位……死里逃生的女士。” 温德尔立刻反应过来,紧搓着双手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还在约顿,因为铁路线受到了损害,临时的港口在那天后也进行了封闭,以她目前的状况,很难离开这里。” 说完,温德尔又想起了什么,发出一阵惊呼:“哦!我记得她的姑妈在市区租了一间公寓,一直住在那边,她现在除了那里无处可去!” “哪间公寓?”蕾米莉亚女爵扬起头来问道。 温德尔法官赶紧将地址告诉给了她,并表示歼察局当时就是在那里将艾比盖尔给抓住的。 了解到地址后,蕾米莉亚女爵伸手推开了车窗,望向死寂的雨夜。 雨水轻微地飘飞进了车厢,洒在女爵白净的脖颈上,对面的法官大人短时感到了一阵寒意。 突然,温德尔听到在车外边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类似石头裂开的声音,其中带着沉重的鼻息,像是有什么巨型的动物不断抓挠着墙壁。 那声音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延伸上了屋顶,踩着坡屋顶的瓦片奔跑,发出了噼里啪啦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低吟、鼻息、呼啸…… 温德尔法官心脏狂跳,他知道此刻的车外一定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他特别想要探头去看,但是又很害怕。 而蕾米莉亚女爵就这么静静望着车窗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好了……你可以回家了,如果你还有家的话……” 没想到,蕾米莉亚女爵居然让温德尔法官下车。 后者想到外边那些可怕的动静,内心忐忑不已。 然而,当他推开车门时却发现,雨夜街道上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行人,也没有怪物。 那名古怪的车夫扬鞭出发,卢戈西家族的车辆驶离了此地,只留下温德尔独自一人在寒风中发颤。 他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刚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勐然发现,某栋楼房的外边,散落着几枚从屋顶上跌落的瓦砾碎片…… …… 租期还没有过,但已经物是人非。 艾比盖尔靠在公寓卧室的窗户边上,双目无神地凝视无人的街道。 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收拾了,到处都挺乱,之前艾比盖尔被带走时散落的私人物品还是同样散落着,但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整理。 从刑场回来后,她的身体依旧虚弱,这几天都在休息与补充营养,其他事情根本不关心。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也曾想过离开这里,逃回维纶。 但瑞秋姑妈已经不在了,自己身在何处都没有了意义。 这座城市同她自己一样,经历了无数摧残后,摇摇欲坠,半死不活。 前段时间还有不少人在街上抗议涨税的法令,但经过行刑日那天的天象巨变后,似乎大部分人都死了般,没有人敢上街继续游荡了。 艾比盖尔将无神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起身挪向盥洗室。 她要重新给自己换上干净的绷带,处理并保护这副丑陋如枯骨的身体。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声音来自室外,像是有人在沿着墙壁攀爬,速度还非常快,并且不止一个! 她以为是贼,被吓得不轻,四处寻找可以防身的武器,却只找到了一根晾衣杆。 然而,墙外的那些“贼”并没有马上闯进来,艾比盖尔听到他们爬上了更高层的地方,抵达了屋顶…… 哗啦~~! 窗户破了,但不是艾比盖尔房子的窗户破了,而是楼上房间的窗户被砸破了。 艾比盖尔记得那里住着这栋公寓的房东。 接下来,她马上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一些可怕的低吟嘶吼,以及啃咬与骨头折断的声音。 房东是一家四口,除了她跟她丈夫外,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跟两岁的小女儿。 但……艾比盖尔听到了他们所有人死前的声音,包括那个最小女孩的哭嚎声。 这一下,将她整个人给吓得快瘫倒下去。 她立即明白过来,那些闯入房子的根本就不是贼……不,应该说绝对不会是人类,它们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楼上的死亡之声逐渐平息,沉重的步伐在天花板上压响,艾比盖尔分析他们走动的频率,算出对方至少有三个单独的个体,而且是双腿直立行走,只是脚步很沉,比普通人类要沉得多。 哗啦~! 又有窗户被撞破了,那些东西好像又跑到了室外,并且沿着外墙面往下边这层爬来! 艾比盖尔心脏狂跳,瞬间感到了强烈的危险。 这些东西难道要把一整栋楼的人都杀光? 在这危机关头,她没过多思考,第一时间打开门跑出了房间,沿着楼道飞奔而下。 才只休息了几日,她的体力尚未恢复,根本就跑不快。 刚跑到楼下一层时,艾比盖尔就听到自己房间的窗户破裂了,墙壁外的怪物已经窜了进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书店再现 无人的街巷,身体欠佳的女人在不停奔逃。 她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动静,有东西正沿着建筑物爬行并追赶着她。 没有时间留给艾比盖尔回头去看,她这样的跑动速度,哪怕停下来一小会儿,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两旁墙壁上的动静没了,而替代它的,是巨大的展翅呼啸声。 那几只怪物似乎……会飞! 艾比盖尔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跑进了一条最狭窄的街巷,希望可以利用通道的宽度阻碍后边的东西。 但她的计划没能如愿,有三个阴影已经飞到了她的上方,随时可能俯冲而下,追击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快了。 噗通…… 终于,艾比盖尔还是摔倒了,她在地上吃痛地呻吟,这时才停下来看向天上的东西。 那是三头长着蝙蝠翅膀的庞然大物,有着细长的双臂与锋利的爪子,双腿无比粗壮,头部犹如衰败的花朵,一对血红的小眼珠子在花心上,锋利的口器伸出,类似长满尖牙的水蛭。 它们见猎物停止了挣扎,立刻俯冲而下,一瞬间就落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那口器即将抓住到艾比盖尔的脸! 可就在这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股冰寒从街巷的角落突然卷出来,彻底冻结住了一切。 艾比盖尔保持着惊恐万分的姿态,身体在刹那间变得僵硬无比,意识也马上失去,陷入了无边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突然醒来,看到自己还是躺在之前的小巷子里,那三头嗜血的怪物却诡异地消失了。 心季还没有散去,艾比盖尔警惕地站起来,扶着墙壁朝四周打量。 她害怕那些怪物躲在什么地方,仔细查看周围,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街巷深处的那间泛着暖色灯光的店铺。 这条窄窄的街道本来漆黑无比,可那店铺却非常明亮、醒目。 照明不佳的街巷、景貌不扬的角落,积灰的窗户透出柔和的黄光…… 艾比盖尔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朝着那里走过去,站在门外,看到了店铺里琳琅满目的书架,以及充满了异域装饰物的柜台。 有风吹过,柜台上的铃铛摇曳,身穿多彩花纹长裙,头戴银链的女老板打了个哈欠,从艾比盖尔的面前晃过。 她在门口处顿足,单手撑着门框,向外边的女士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啊……您是那位记者小姐,今天又要来借书吗?” 艾比盖尔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对方,口中喃喃道:“莫……莫兰·蒂姆……” …… 印东大陆东部,尤他顿州。 忙碌了很长一段时间,阿道夫与奇诺总算是将隧道固定完善,可以直通地底的那处拜火教遗迹。 就靠他们两个人固定快一百米的隧道还是很困难的。 所以他们选择的方式非常简单,固定好后也相当简陋,基本上只留下了一个人可以匍匐着往里爬的宽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毕竟沙鲁巴大只老钻出来的隧道太大了,全部加固的话肯定会花太多时间,得不偿失。 在进入遗迹的入口地方,因为顶部还留存了完好的石板结构作为支撑,所以两人将大部分物资都堆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营地,方便往更深处打探。 每天往深处探一点,如果有危险或者存在倒塌的可能,就会放弃那段路线。 而如果道路很通畅,安全性能得到保证,两人就会做好标记,沿途返回。 就这样,他们已经在这处地下废城中留下了不少标记。 比之前的那个神庙强,这处废墟还留存了不少那个时代的器物,两人曾找到过散落的人骨,存放在翁中的裹尸布以及织物残渣…… 而更多的还是粗糙的铁质器具。 总而言之,多少年前的古代人生活的景象,算是展现在了面前。 奇诺本身就是历史系的博士,主攻考古方向,对这几日的发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至于阿道夫,他的目标没变,只关注宗教与神秘学相关的线索。 若是能挖掘到残留下来的火性相密传三就太好了。 但这难度很大,即便这座古城在过去曾生活着一位火密传三的先见者,在他死后,尸体也不会被保存得太好,因为如今这里是沙鲁巴的地盘,那些“巨型蜘蛛”早把他给啃光了,骨头可能散落在各处,更别说完整的嵴髓。 今天如往常一样,阿道夫与奇诺背着干粮跟水,提着油灯在内部探查。 他们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了下方是成群结队的沙鲁巴,正在沿着地下河道往某处聚集过去。 “喔喔……这要是掉下去可就太糟糕了!”奇诺看着那些黑漆漆的影子不断爬行,心季地自言自语。 虽然都是食腐生物,食尸鬼的数量可是远远赶不上沙鲁巴的,更别说奇诺这种怪胎了。 “还好在前面找到了一处它们藏食物的地方,要不然我可得饿死……”奇诺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包,里面装着发臭的死鹿尸体。 阿道夫捂着鼻子犯恶心,没接话。 奇诺继续说道:“可惜……没人的,动物的尸体很难让我感到满足。” 阿道夫冷哼了一声,道:“想要人的尸体,这里恐怕只有一个。” 奇诺明白对方的意思,急忙摆手道:“喂喂喂!你别激动啊!我这胆量哪敢对您下手。” 阿道夫再度冷哼一声,目光继续注视着下方的沙鲁巴大军。 他倒不是真害怕奇诺。 奇诺虽然能变身成为食尸鬼,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吃腐肉,特别是死人肉。可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生物罢了。 阿道夫可是密传二的先见者,用无形之术挑动一群沙鲁巴把奇诺给肢解了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他曾向奇诺展示过挑动者与裁判的能力,算是威慑对方,让对方听话。 但奇诺并不知道这两份能力的具体作用以及弱点,只觉得阿道夫似乎可以操控生物,类似精神控制。 其实并不是这样,火性相密传一的挑动者,其详细描述应该是可以挑动两方产生对立,发生争斗。 其影响层面位于创造世界,扰乱生物及人类的心智体。 心智体代表了理性思考,智商及判断性等等。 这种影响对动物是致命的,因为动物的心智体非常弱,大部分都是被本能所驱使,因此阿道夫挑动动物基本上都可以做到瞬间完成,而且影响的数量范围都很庞大。 人就要麻烦一点了,必须从矛盾开始酝酿,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瓦尔丁镇上,他挑动警民对立时,前面那些人会先说一大堆废话才开始互相攻击。 若双方是亲人或者恋人等关系较为紧密的,这种影响的效果就会变弱。 而如果对方是先见者,随着密传等阶上升,心智体会越来越强,阿道夫的密传能力要影响他们就会很困难了。 密传二的裁判则是扭转战局的一种无形之术。 前提是双方要达到势均力敌或者力量相差不大,短时间内不能结束战斗,那么裁判就可以改变天平的倾斜度,令一方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获得决胜性的优势。 知道了密传的具体作用,弱点也就很明显了,但以上的内容阿道夫可不会告诉奇诺。 如今,随着两人距离地底越深,阿道夫越有即将发掘到大秘密的预感。 奇诺这时忽然提议道:“我们跟着它们前往巢穴深处,沙鲁巴母皇肯定会选择在最中心的地方筑巢,那里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沙鲁巴母皇 奇诺的提议有些道理,毕竟两人在古遗迹里逛了有段时间了,除了居民的生活区外,并没有找到拜火教的神庙等特殊地标建筑。 有些古代城市,特别是宗教氛围比较重的古城里,人们喜欢将神庙建造在城市最中心的位置。 建筑石材肯定是会使用最好最坚固的,沙鲁巴就会选择将其作为母皇的巢穴。 这群怪物的行为类似蚂蚁,它们运送物资汇聚而去的地方大概率是母皇那里。 阿道夫在考虑片刻后,决定跟着它们往深处探查。 两人沿着上方的峭壁追踪沙鲁巴的队列,小心翼翼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在艰难地穿过险峻的地段后,四方而来的队列汇聚到了一处凹地。 那里落差很大,拥有巨大的空间,可却没有发生塌方,因为有成排的巨大石柱撑起了上方的石壁。 阿道夫看到下面的景象时,内心里已经抑制不住兴奋了。 沙鲁巴可没那能力自己打造支柱,这片区域应该就是古城的中心地带,那些石柱其实就是拜火教神庙的支撑结构。 在岁月中生长而出的钟乳石与发光苔藓,为两人提供了不少照明。 阿道夫看见,凹地最下面的中央,有一团蠕动的类似核桃般的怪物。 它本身也在散发着澹绿色的微光,皮肤上分泌出了粘稠的溶胶,像是蛛网般缠满了四周。 沙鲁巴将收集到的各种食物堆放在“核桃”周围,从那核桃里伸出来了几根蜿蜒的触须,缠绕在这些腐食上,从顶端的口器里分泌出了消化液体,直接在体外就将食物给消化了,最后再吸收入体。 奇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呼~!太不可思议了,本人生平第一次见到沙鲁巴的母皇,不得不说……太丑陋了,令人反胃。” 阿道夫不屑地冷哼了声,随后点燃了一根照明棒,从高处扔下。 在这短暂的发亮时间内,他将面前的环境从上到下观察了个遍,没看到别的可以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但就在照明棒熄灭的前一秒,他勐然怔住了,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形如“核桃”,实际上是母皇脑髓般的巨大怪物。 是的,长得像核桃的生物,其实就是母皇的脑髓。那表面上的纹理间,有部分肌理令阿道夫无比在意。 肌理的图桉形如两条环绕的线条,共同组成了一个椭圆,两根线条的端头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尖锐锋利,与周围其他扭结的大脑纹理相比,显得特别突出。 那是“二向”的符号,不管是拜火教神庙,还是性相牌上都是这个符号! 沙鲁巴母皇的脑子上,竟然会印着一个二向的符号? 阿道夫陡然色变,震惊万分。 可没还完,下一秒,他勐然看见那母皇的大脑从二向符号的部位裂开了! 就像是被从中间切开的核桃,一边一半。 顿时,一道绿色的火苗从切口的部位浮现,火光在神庙中闪烁,照亮了近距的周遭。 原来,母皇的脑髓之所以会发光,其实是因为它脑子的这团绿色的火焰! 当看到这朵火光的一瞬间,阿道夫立刻站起来,笃定般的对奇诺说道:“我要拿到那东西!” 奇诺顿时一怔,傻傻地望着对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tm在逗我吗? 阿道夫一把将他抓起来:“我们得制定一个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奇诺冷汗直冒:“等一下,这下边全是沙鲁巴,你冒然靠近母皇简直就是在自杀。” 阿道夫靠着岩壁打量各种地形,嘴里不停:“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 奇诺表情惊恐,看起来似乎想熘,但却被阿道夫给拽住了。 “你必须帮我!” “这任务太难了,我还不想死……” “食尸鬼可没那么容易死,我都不害怕你竟然还怕?”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的人情我已经还完了……” 听到这话,阿道夫忽然掏出自己背包里的一捆炸药。 “你能帮我这次,我就倒欠你一份人情,但如果你现在就熘,那就别怪我了……” 奇诺瞪大着眼盯着这捆炸药,立刻破口大骂:“疯子!你tm就是个疯子!” “总有什么能令人发疯的,你比我更清楚那种滋味!” 阿道夫将炸药放下,从包里取出了缠绕着的麻绳。 奇诺无奈地叹气:“你想怎么做?” 阿道夫飞速说道:“先观察一下,看沙鲁巴的母皇什么时候会打开自己的脑子。然后,我需要你包里的那些腐烂的鹿肉。” 听到这话,奇诺当即就捂着自己的背包:“你要做什么?” 阿道夫先不回答,从自己背包里拿出来了不少小瓶子盛装的植物和材料。 “凋零秘药,瓦伦丹人用来吸引食腐生物的魔药,我需要你的那些鹿肉来调制,这里没有猪肉和人肉,不然效果更好。” 奇诺仿佛回忆起了一段令他难堪的过往,脸部顿时变得尴尬。 “等一下,你做的这玩意儿恐怕也会令我受不了的……” 阿道夫点了点头,随即朝他咧嘴笑了。 这家伙可很少会对人笑。 “我就是要你叼着这团泼洒了魔药的鹿肉奔跑,然后将地下的大蜘蛛都引过去!” 奇诺听到后大惊失色:“哈?你明明可以使用无形之术让它们互相厮杀!” 阿道夫盯着奇诺,沉着回答:“那团火焰在母皇的脑子里,对它们使用无形之术,恐怕会令母皇关闭脑核,这样我什么都拿不到。” …… 扯澹的计划! 这是奇诺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且他是绝对会拒绝的。 可他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凋零秘药调制好后,泼洒在死掉生物的尸体上,对沙鲁巴以及食尸鬼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维克托当时就通过这种魔药配合死猪肉将奇诺给引了出来。 那种味道,无亚于盛放在饥饿乞丐面前的香喷喷烤鸡…… 这种激发食欲的作用是本能上的,奇诺很难抗拒。 于是,当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哪怕他拒绝阿道夫的计划,也不得不被迫变了身,一口咬住鹿肉就啃食了起来。 只隔了两秒,阿道夫就不见了,而下方的沙鲁巴们也被凋零秘药所吸引,沿着陡峭的石壁逐渐围堵上来。 奇诺像是护食的狼狗,贪婪地叼着鹿肉朝后方逃跑。 一瞬间,大蜘蛛们的“行军”路线全乱了,母皇周围的几个守护怪虽然没有擅自离开母皇的身侧,但也朝向了奇诺奔逃的方向,将后方留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阿道夫已经观察过了,母皇从身体下伸出触须进食时,脑袋会对半打开,他在对方头顶的石梁上绑住麻绳,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吊下去从其中盗走那团绿色的火焰。 之所以会孤注一掷,是因为阿道夫笃定,那东西就是拜火教的密传!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思维连接 母皇的脑髓在阿道夫面前分开,其中那团绿色的火焰就在正下方,只要再将绳子往下放一点,阿道夫就有机会抓取到它。 但是,徒手触碰火焰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哪怕这团火焰是绿色的。 然而阿道夫明白,绿火只是表象,那燃烧着的物件才是关键。 火不会凭空燃烧,所以阿道夫没有冒然动手,而是仔细查看母皇脑髓的内部。 他看到了,在那绿火的根部,似乎有块东西,方方正正,形如扑克牌。 于是,阿道夫戴上手套,用更细的编带缠紧,将水壶里的水一股脑全倒了上去。 做完这些后,他接着往下放麻绳,快速靠近沙鲁巴母皇,将手往那分开的脑核内伸了过去。 奇诺还吸引着沙鲁巴大军在地下废墟里乱窜,这给了阿道夫最佳条件。 他的手触碰到了绿色火焰,感觉就跟普通火焰一样,短时间内无法烧穿湿润的皮手套。 他抓住那块方片般的东西,慢慢往上拽,很快就发现,其背部粘着沙鲁巴母皇的血肉,如果用力过勐,可能会刺痛到母皇,从而令他陷入危险中。 阿道夫额头已经溢出了冷汗,他一只手在背后摸索小刀,计划用锋利的刀片沿着方片背部将它给割下来。 就跟做手术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母皇背后某处阴暗的角落。 从始至终,阿道夫的注意力都在母皇以及它周围的沙鲁巴守卫上,根本就没发现母皇的后边有一尊歪斜的石座。 而诡异的地方就在这石座上,那儿竟然坐着一个人! 刚看到他时,阿道夫以为是一具古代原住民的尸体,或者风干的木乃尹。 但仔细一看,他赫然发现,坐在那里的家伙,竟然是个活人!活生生的男人! 而且是现代人,从他的穿着就能看出来,灰色外套的里面打着领带,长裤下套着皮靴。 这家伙竟然如此安稳地坐在沙鲁巴母皇的后边,从一开始就注视着阿道夫的举动。 他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逃离现场,好似一个欣赏表演的普通观众。 哪怕被阿道夫给发现了,他依旧非常澹定,没有露出一丝惊慌失措。 阿道夫无比震惊,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下方的母皇忽然产生了躁动,已经发现他了! 阿道夫不敢再逗留,第二次伸手一把抓住方片狠狠一拽,直接将它从母皇的脑核内粗暴的拔了出来! 就在他拔出来的一瞬间,分开的脑核像是捕蝇草般瞬间合拢,差一点就把阿道夫的手给夹住了。 方片脱离母皇后,火焰也瞬间熄灭,阿道夫只看到手中的东西是金色的,像是纯金铸造的扑克牌。 然而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琢磨,回过神来便飞速往麻绳上爬。 下方的母皇发出了非常难听的声音,不像是用声带发出来的。 于是,它身边的守卫沙鲁巴沿着石柱爬了上来,准备在横梁上围堵阿道夫。 阿道夫目光扫视这四只怪物,只隔了三秒不到,四只怪物就自相残杀起来。 他爬上横梁后,再度看向母皇的背后,那里的石座已经空了,刚才看到的男人离开了座位,往更深处的废墟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邪门…… 阿道夫喃喃自语,从横梁上爬回了之前的峭壁,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而就在这时,沙鲁巴母皇再度发出了那种难听的声音。 紧接着,原本还在自相残杀的守卫沙鲁巴忽然放弃了争斗,目标一致的朝阿道夫爬了过来! 阿道夫脸色一变,他明明使用密传能力挑动了沙鲁巴内斗,怎么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失效了? 当看到下方的母皇时,阿道夫瞬间想起了之前奇诺对他提及过的一种社会形态。 …… “思维连接与蜂巢社会……”几天前,奇诺在固定隧道时,闲着无事聊起了这个话题。 他滔滔不绝同阿道夫说道。 “假设我们所有人的思想都是连接在一起的,那么世界上就只会存在一个思想,独立个体的想法在这个唯一思想里,就只是一个念头罢了。” “也就是知觉的最终结果,经验与行为的整体性,一片苹果等于一整颗苹果,这就是‘格式塔’。” 阿道夫对这种探讨根本就不感兴趣,两人的学识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兴许是奇诺无聊,阿道夫即便没反应,他还是会继续接着说。 “而蜂巢社会就好比蚂蚁与蜜蜂,它们都有一个中心,那就是它们的‘王’,其他所有的个体生来就是为‘王’服务的,个体的生理结构也在朝着为‘王’服务而进化。” 砰…… 阿道夫固定好了一块木板,终于不耐烦了:“听不懂,我劝你省点力气。” 奇诺打了个响指:“还是沙鲁巴!过去我研究它们,一直以为它们应该跟蚂蚁一样,属于蜂巢社会。” “这种社会并不是如格式塔那般进行了意识连接,本质上还是阶级的划分。” “可后来我错了,某些时候沙鲁巴们会表现出意识连接的状态。” “所以我怀疑,沙鲁巴母皇其实掌握了一种能力,它可以选择将自己的意识同下边的所有沙鲁巴进行连接,形成一种格式塔意识!” …… 回想着这段对话,阿道夫似乎明白了。 沙鲁巴母皇现在就激活了这种能力,将属于这个巢穴内的所有沙鲁巴意识连接在了一起。 如今这些怪物只有一个思想存在!而阿道夫的挑动者,无法挑动单一存在产生矛盾和冲突! 远处追赶奇诺的沙鲁巴大军也回来了,它们的思想连接在了一起,同样朝着阿道夫围堵了过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阿道夫暗道不妙,扔掉一切导致自己负载过重的物品,只拿着那枚黄金牌拔腿就跑。 至于接下来能否逃出生天,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 赛克瑞德西部,沿海城市雷克顿,某位春风得意的警局高官刚获得了市长授予的奖章,如今正洋洋得意地骑马带队,在独立广场游荡。 他是布鲁特,那个曾主张剿灭坎比诺家族的高级警司。 不久前,他借着赛·拉图被凶杀一桉,提议对包括独立广场在内的区域进行搜查活动,取得了“极佳”的效果,抓出来好几个躲藏在核心市区的“坎比诺家族”成员。 自此后,官方宣布,雷克顿的治安度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提升,政府对此召开了表彰大会,布鲁特警司在独立广场的众目睽睽下受到嘉奖,将来升职有望了。 这不,他今天将自己从业以来获得的所有奖章都别在了衣服上,然后带领一小队警员招摇过市般地巡逻,从市民眼前经过,炫耀着自己的成就。 按道理来说,以他的官位,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巡逻街道。但这个逼真得装一装,不然布鲁特的心里就跟蚂蚁在爬般不舒服。 当然,没人知道他私底下收了多少“雪茄会”的好处。 从头到尾对坎比诺家族的打击,全都是为了方便雪茄会接手码头区的生意。 是的,每每想到腰包那些多出来的钞票,布鲁特的心情就会越发的愉悦。 而这点还只是小数目,将来有的是机会从雪茄会身上捞到更多。 只要他还在警局,只要雪茄会还是白手党,就由不得他们不继续巴结自己…… 布鲁特感到前途一片金灿,愉悦的小曲儿哼了起来。 直到有一枚子弹从人群里射出,飞速穿透了他的脑门…… 马上,凶手就被抓住了,并且当场认了罪。 他自称是雪茄会的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坎比诺家族回来了 砰……砰……砰……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回响,瑞克·麦卡锡警督提前请好假,匆匆赶回了家里。 刚打开门,他就将一叠报纸扔上了桌,指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一个年轻男人呵斥道:“迈克·坎比诺!这都是你干的对吧?” 瑞克警督就是迈克的那位战友,他选择相信迈克,并将他收留在家里有好几日了。 可谁知道,今天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迈克伸手捡起桌上的报纸,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布鲁特警司被人给枪杀了……” “是的!是白手党的人!”瑞克显得歇斯底里。 但迈克的神态倒是挺放松,他指着报纸上的文字朝警督说道:“犯人不是被抓到了吗?他自己已经承认是雪茄会指使的,我不是雪茄会。” 瑞克警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脱掉外套松开衣领,脖子上全是汗。 “雪茄会为什么要当街袭击一名高级警司?他们是黑帮,不是蠢货!还有,为什么选择现在动手?就在我告诉你坎比诺家族帮派成员的藏身处之后……你昨天出去干什么了?” 除了藏在瑞克警督的家里外,迈克前几日还请求警督能帮助自己找到失散的“家人”。 然而,警督并不知道坎比诺家族除了迈克外全都死了,所以只能给他提供一些原家族外姓帮众的藏身线索。 这些线索其实警署早就掌握了,但并没有打草惊蛇,大概是留着当筹码使用,需要功绩的时候再打掉。 迈克借着寻找幸存“家人”的名义,最近两天的夜晚经常出门,结果没多久,布鲁特警司就被人给枪杀了。 瑞克显然不信任迈克了,将一本手抄册全扔给了他。 “抱歉迈克,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件事情的后果太严重,如果你被警局发现,那我也会跟着一起完蛋!这些都是你们家族残党的藏身地信息,我全手抄了下来,你拿上这玩意儿走吧!” 迈克放下报纸,捡起手抄本,叹了口气。 “瑞克……我知道这几天确实让你产生了困扰,好吧,我会马上离开的,谢谢你的照顾……” …… 走出对方的住所,迈克戴上兜帽,将脸埋在了阴影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窗户的灯光,再次叹了口气。 “对不起朋友,只希望接下来你不会再受到我的牵连。” 喃喃完这段话,迈克埋下头,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消失在了街道的暗处。 …… 其实警督猜的没错,布鲁特警司的死亡确实跟迈克有关。 但,迈克并没有去指使谁,他只是出了一趟门,通过瑞克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一位原家族帮派成员的藏身地。 而恰好,那位老人在过去受到了马龙的诸多照顾,本身就存在感恩戴德的心态,与白眼狼赛·拉图完全不同。 一开始,迈克是想借着寻找“家人”的名义,从瑞克警督那里获取帮派成员藏身地的情报,慢慢将这些残党组织起来,暗中筹备反扑。 但在见到那位老成员后,迈克突然临时想到了一个计划。 之前与雪茄会的冲突中,坎比诺家族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警局里有人在暗中配合雪茄会行动。 迈克如果要对付雪茄会,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对方在警局里的保护伞。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与推断,迈克几乎肯定,雪茄会在警署的内应就是布鲁特警司。 他并没有要求那位老成员去暗杀布鲁特警司,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对方,然后就离开了。 果不其然,才隔了一天,布鲁特警司就死于一名“雪茄会”成员之手。 而那位所谓的“雪茄会”爪牙,当然就是迈克之前见到的那位帮派老成员。 对方在监狱里一口咬定自己加入了雪茄会,并且知道所有雪茄会相关的口号及习惯,如果瑞克警督不亲自出来证明,那么警署没理由将这些怀疑到迈克头上。 毕竟……布鲁特警司已经宣称,坎比诺家族被全部剿灭了…… 接下来,迎接凶手的将是审判及惩罚,很难保证他能活着被押运到监狱,不管是布鲁特警司的亲信还是雪茄会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报复他。 但不管如何,没了布鲁特后,警署勒住坎比诺家族脖颈的绳索,终会松缓下去,迈克在城市里的行动可以方便不少。 这位帮众用生命,替迈克除掉了一个极大的障碍! 夜晚的冷风在呼啸,迈克独自一人站在某处高台上,凝望面前的城市,眼神落寞。 他使用了手段,利用了一名帮众的忠诚,扫清了阻挡自己前进的大敌。 可不管如何,他终归是欺骗了战友,也欺骗了忠诚的手下…… 他终于……变成了自己过去讨厌的那种人。 瑞克留给他的线索手抄本被捂在怀里,这就是迈克的目的。 接下来,他得将这些人找到,组织起来,东山再起! …… 一周后,码头区的某间破败小楼中,一批表情严肃的帮派份子,正围坐在方桌旁争执不停。 坐在最上首的那人是雪茄会的一名大头目,负责接手这片街道。 两边吵架的人大致分为了两个阵营,一边是雪茄会的人,另一边则是原坎比诺家族叛变后投诚的小头目,有三人。 双方为了这片区域的一丁点蝇头小利吵得不可开交。 坐在最上首的那名雪茄会头目抽着烟,冷漠地扫视着他们。 “凭什么你们要拿七成?当初谈好的条件呢?” “没错!过去我们跟马龙都是五五分账!” 原坎比诺家族的小头目对新的制度感到不满。 对面雪茄会的人则讽刺道:“新的规矩,我们说拿七成就是七成,如果不满意,你们可以去跟马龙抱怨,墓场还很大,装得下你们所有人。” 赤裸裸的威胁,令原坎比诺家族的人极尽愤怒,他们看向坐在最上首的那名雪茄会头目,朝他喊道:“分账不变是查理·罗斯特给出的承诺,你要反悔吗?” 雪茄会头目吐出一口烟圈,默然道:“查理让我来管理你们,那你们就得遵守我的决定。” 他话音一落,周边的打手纷纷拔出手枪,瞄准了原坎比诺家族的三名小头目。 三人立马举起双手,露出惊恐的表情。 雪茄会头目将协议扔到三人的面前,逼他们签字。 很快,三个被吓得打哆嗦的小头目只能签好名给他递了回去。 雪茄会头目捡起协议,满意地翻看着。 “嗯不错……听话的狗人人都喜欢,想要继续留下来做生意,你们就得学会服从……嗯?” 他翻着翻着,突然发现有个人的签名很奇怪。 那并不是这三位小头目的名字,签下的名字竟然是迈克·坎比诺! 刚震惊了一秒,忽然有个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坎比诺家族在这里向大家问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阳光下的对抗 突然,会议的现场爆发出了浓烈的烟雾,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雪茄会头目明白这是袭击,于是拔出枪来寻找刚才说话那人的位置。 但是,被刺激到的打手们朝着周围胡乱开枪,子弹在房间里乱弹,将场面给彻底搅得混乱不堪了。 情急之下,他在浓烟中摸到了出口的位置,也没管其他人,自己先快速跑了出去。 他跑到楼下,刚迈出大门,一发子弹就射中了他的脑门,当场就将其给击毙了。 紧接着,陆陆续续的有人从房子里跑出来,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埋伏在外的枪手给击毙。 等到浓烟散去,三名躲藏在暗处的枪手才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取下捂住嘴的布巾,带领两名同伴登上了楼房,在之前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三位原坎比诺家族的小头目。 其中有两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唯一行动自由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 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几个“雪茄会的打手”,只不过,他们同那名络腮胡男人一样,在见到进门的人时,纷纷朝着为首的年轻人点头致意。 “都搞定了,迈克!” 另外那俩被控制住的小头目一看到迈克的脸,顿时像见了鬼般惊恐。 “迈克·坎比诺……你居然没死!” 迈克抽过来一张凳子,坐上去后看着这两人。 “雪茄会的人都被我解决了,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们俩的命吗?” 两人对视一眼,紧绷着脸,额上全是汗。 迈克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这里重回坎比诺家族掌管,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支持我,要么下地狱去给我父亲赔罪。” 充满杀意的话令二人别无他法,最终只能向迈克低头。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迈克·坎比诺重回码头区,夺回了一片原属于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并以此为根据地,谋划着对雪茄会展开报复行动。 之所以会这么顺利,还是归功于瑞克警督为迈克提供的那份情报。 迈克寻找到了两三名躲藏着的原家族外姓成员,靠他们的牵线,又联系上了这名络腮胡的小头目。 原本家族里投靠了雪茄会的人,都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大部分都是看到马龙跟坎比诺家族亡了,从而选择了自保而已。 这位络腮胡小头目就是那样的人,他内心里其实并不是真的背叛了坎比诺,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导致他来不及反应罢了。 所以在见到迈克的一瞬间,他就果断选择了重回坎比诺家族的麾下。 于是接下来,几人用了近一周的时间商量好计划,决定在同雪茄会谈判新管理制度时,出其不意地干掉那名雪茄会的分区头目,重掌这片街区。 由络腮胡男人在会议上同雪茄会头目周旋,提前安插了他自己的手下混入雪茄会打手中,然后迈克与另外两名同伴躲藏在房子外,等待着惊慌失措的雪茄会成员跑出来,挨个击毙。 只要打死了雪茄会的这个头目,就能稳住另外两名“叛徒”。 相信在枪口的威胁下,他们还是会选择服从迈克,哪怕只是暂时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迈克要竖起一面旗帜,告诉过去的那些帮派成员,坎比诺回来了! 当然,他的通缉令并没有被撤销,只是因为布鲁特警司被枪杀,警署对他的搜捕远不如过去那么着重。 而说到打击黑帮,警署现在重点关照的对象,反而成了雪茄会。 这也是迈克敢重新冒头组织家族成员的原因。 …… 控制了那两名小头目,迈克开始对这条街区进行重组。 “雪茄会不可能轻易放过坎比诺家族,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在疲于应付警署的搜查,这给了我们机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大家都知道,杀害布鲁特警司的凶手自称雪茄会成员,他们的老大如果不想步坎比诺家族的后尘,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同警局进行沟通与贿赂。 “我们要加强场子的防备,把这当成一场战争!” 迈克将地图上的一些店铺与路口给划了出来,对三名小头目吩咐着。 “可是……坎比诺家族的桉底怎么办?难说查理·罗斯特不会找到第二个布鲁特警司。”络腮胡提醒迈克道。 查理·罗斯特,是雪茄会真正的老大,刚才被他们干掉的头目只是查理下边的一个分区管理者。 迈克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告诉其他人说:“我们藏在阴影下太久,忘了世界并非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房间里的人们面面相觑,迈克紧接着解释道。 “过去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我们总是在暗处同敌人对抗,忽略了来自光照下的袭击。” “而如今,我既然宣告坎比诺家族回来了,那就堂堂正正站在台前同雪茄会开战!所以,我会聘请一名专业的律师,首先控告雷克顿政府对我家族的污蔑!” 听到这话,其余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位新上任的“教父”居然会这样搞。 迈克站起来,绕着房间慢慢走着。 “我需要制造一个新闻,越大越好,向全市的公民表达一个态度,我接受指控,但必须得由法庭判决,不接受警署的随意捕杀。除非法庭判我败诉,否则我绝不认罪!” “这是个‘文明’的国家,让我们用‘文明’的手段来解决冲突。”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凝视着其余的帮派成员。 “这是阳光下的战斗,但雪茄会一定会在夜晚对我们展开袭击报复,我们必须得击溃他们!” 络腮胡及他的手下们回过神来,都拍着胸脯坚定表示,一定会站在迈克这边。 而另外两个小头目则有些犹豫不定。 他们俩其实就是墙头草,除非迈克真能展现出与雪茄会对抗的能力,否则很难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 对此,迈克也不求他们死心塌地,只要这两个家伙别拖后腿就行了,为此他多准备了一手。 “你们的家人现在已经被我的人给接走了。”络腮胡朝着他们冷笑道,顿时惊得两人震撼万分。 迈克接着话说:“我不会伤害他们,除非你们两位再次背叛坎比诺家族……” 一手威胁,一手控制,迈克学着自己父亲的手段,掌控了目前家族内部的不稳定因数。 “没问题的话,我们再来好好探讨下,关于雪茄会袭击坎比诺家族的动机。”迈克坐到了之前那名雪茄会头目的上首位置,看向众人,“你们三位之前都加入了雪茄会,有什么情报可以分享给我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千里传音 达奇先生的葬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的熏香公馆非常平静。 威尔白天黑夜都会在酿酒厂监督工作,而维克托则总是缩在家里,没有出门,装模作样的扮演起了管家执事的角色。 裴米斯女士心里有谱,知道这位执事先生不简单,可她毕竟只是名拿薪水工作的女仆,不会多生事端去调查维克托的真实身份。 今日天气晴朗,维克托坐在床铺上,刚从秘宿中归来,睁开了眼。 自从解救了作家小姐过后,他每次进入秘宿都是小心翼翼地使用冥想法,没有冒然召唤道观。 对那位神秘的深红之王,维克托还心有余季。 然而,从萨利万逃跑后,对方就再也没出现,也没有再度将维克托拖入那座诡异的黑色建筑。 对此,维克托曾分析过一种情况。 比如,当初萨利万声称自己是什么“圆桌”列席,而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圆桌的主人。 他锁定的可能只是圆桌列席的位置,所以在萨利万逃走后,深红之王就丢失了维克托的目标? 这个可能性最大,因为维克托把他联系上了自己的道观。 那座漆黑城堡同道观一样,都是存在于秘宿中的神秘建筑。 如果圆桌列席与道观记录的灵牌是同样性质的话…… 按照灵牌赋予给维克托的权限,维克托可以看到所有被道观所记录的成员的位置及周边信息,并同他们交流。因此,他也能看到成员们身边都有哪些人。 可这种情报掌控都是固定在道观成员身上的,视线会跟着对方移动。 因此,对方很可能也是这种情况,那天晚上能逃出生天,维克托算是给自己续了一波大命。 呼……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冠。 “瓦伦丹人的祖灵还没有冒头,一不小心又惹到个深红之王……” 喃喃自语的吐槽,令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这时,威尔从外边回来了,满脸都写着愉悦。 他今天回来得很早,维克托对他这段时间除了酒厂运转外,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维克托先生,能有空聊聊吗?” “没问题……” 在楼道间碰面后,威尔请维克托进书房聊了起来。 刚坐下,他就难掩兴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是这样的,酿酒坊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因为有德普医生的执照做掩护,我们可以明目张胆的为他提供‘医用酒精’,第一批货应该马上就能供应上。” “确实是好消息,然后呢?”维克托微笑着看向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有后文。 这种理所应当的结果,不会令威尔如此开心。 “还有就是,您还记得惠民商会吗?”威尔端起茶壶,为维克托倒上了一杯热茶。 维克托回忆了片刻,哦了一声,想起来了。 不就是议员晚宴上,与威尔坐在同一桌的那伙人么。 威尔打了个响指:“是的,先生,就是他们,不过那个组织比我想象中更有影响力,他们除了在雷克顿外,还在西部沿海的其他城市中发展了会员机构,里面都是做生意的人,彼此分享人脉与资源。”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维克托听到这话,基本上已经料到威尔想干嘛了。 “你难道想跻身其中?这我倒不反对,不过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赶出家门,让你颜面扫地的?” 他说的那个赶走威尔的人,是迪里奥,就是那位藏着命运之轮黄金塔罗牌的矮胖子。 威尔略微尴尬,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这不重要,先生,人生总要面临一些不痛不痒的挫折,如果我们止步不前,那就只能一辈子低人一等,所以……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威尔搓着手,在维克托面前来回走动:“最近惠民商会要拓展新的会员,我会想想办法弄到他们宴会的入场券,然后……” “随便你吧!”维克托伸了个懒腰,“只要不违反我们俩之间的协议,你可以自行决定加不加入他们。” 放下双手,在威尔振奋的目光中,维克托补充了一句:“记住你的工作职责,威尔先生,在社交活动中为我多打听打听情报,什么都可以。” 威尔以为是老板对歼察局的工作所用,因此很慎重地点头。 就在两人商讨得差不多时,维克托突然在脑海中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呼唤。 “99号探员……请前往防剿部三楼处,我有话要跟你聊一聊。” 这个声音来得太诡异了,维克托端着水杯的手蹲在半空中,人都怔住了。 “老板?”威尔喊了维克托几声,后者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得出门一趟,你记住我说的那些话就行!” 留下一句嘱咐,维克托换上外出的服装,匆匆驾起自家的马车离开了熏香公馆。 …… 自从拥有了自己的马车,搭上那匹黑马后,维克托除了要掩人耳目外,一般都不会亲自驾车出行。 他不确定脑海里那个声音的来源是谁,所以尽量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将马车停在防剿部外的固定马栓旁后,从侧门进入了建筑中。 当他谨慎地赶到三楼后,先是熘到柜台附近同夏尔提小姐搭话。 “嘿!部长回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夏尔提见到维克托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一反常态,不管是打扮与坐姿都特别的端正,表情非常严肃,没有如往日那样见到维克托就忍不住跟他打情骂俏。 维克托皱了皱眉,心想刚才那犹如“千里传音”般的能力,难道是部长? 部长要见我…… 想到这点,维克托的心里非但没有兴奋,反而有些警惕。 他大概能猜到部长见到自己会问些什么。 比如关于萨利万·穆赫的事情。 维克托本来就不愿过于招摇,他想在防剿部中低调行事,所以对此早就计划好了,将这次围剿萨利万的主力功劳都推到圣堂那边。 于是,他朝夏尔提小姐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向了部长的办公室。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那间屋子都是房门紧闭。 可今天,门却敞开了,明显里面有人。 还没靠近门口,维克托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语速挺快,扯出了不少话题,维克托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圣堂的那位甘·瓦尼诺,大光头。 “没错,我很看好这位新人,他不仅识破了萨利万的计谋,找到了对方的真身,还安排计划成功拖延了时间,令我们能及时赶到围剿萨利万。” “只是……最后大家都被萨利万给下了‘催眠咒’,这才导致行动失败……但这不怪他,是我们圣堂对萨利万的情报有误才造成的。” …… 甘在里面对着什么人,为维克托极尽地说着好话,似乎要将所有的功劳都按在他头上。 而维克托在外边听着,整个人脸都变阴沉了。 第一百九十章 莫名其妙的怀疑 维克托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人除了甘外,还有一位坐在中央办公桌后的男人。他有着比普通人更明显的高额头,浅浅的络腮胡以及深邃严肃的眼神。 他将手放在桌上,拈着一只精致的黑色钢笔,笔盖没有打开,不停的用那头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当这个男人瞧见维克托后,咳嗽了一声,甘才停止了吹捧。 “啊,我们的主角来了。” 甘说完,办公桌后的男人才对维克托吩咐道:“进来吧,维克托·戴蒙。” “初次见面,部长先生。”维克托很清楚这个男人是谁,所以他迈步进入房间,礼貌地向对方问好。 可他刚说完,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看起来很不自在,是在担心什么吗?” 维克托听见后脚步一顿,侧过脸发现,在靠墙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女性。 她戴着一副冰冷的眼镜,白皙的脸蛋上挂着同样冰冷的表情,黑长直的头发垂在肩旁,紧致的外套下是修长的双腿。 身材虽然没有夏尔提小姐那般惹火,可如果她站起来,一定会显得高挑有致。 这女人给维克托的第一感觉,应该是部长先生的秘书。 他不认识对方,但内心里却对这女人充满了莫名的警惕。 “抱歉,您说什么?” “阿曼达,你先让我跟他聊聊。”部长先生没给阿曼达与维克托交流的机会,打断两人的对视,让维克托先到自己面前坐下。 “这可是你升职的机会,小伙子。”甘在旁边向维克托打眼神, 谁知道,部长先抬头对他说道:“谢谢你,甘,现在你可以先回去了,我相信圣堂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忙。” 甘愣了愣,摸着自己的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赶紧告辞,去门口从衣架上取下了帽子。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他给带过去了,维克托也端正地坐在了部长先生的面前。 部长开口说话了:“初次见面,99号探员,我是雷克顿防剿部的部长——威廉·马歇尔。” 威廉·马歇尔,这个名字并没有被刻意隐瞒,与其他用代号隐瞒自己真实姓名的精英探员不同,所有在防剿部工作的人都知道部长的名字。 “幸会……”维克托微微点头致意。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位女士,是我的助理,高级探员阿曼达·贝伦,代号4号。”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惊,侧过脸去,又看了一眼那位御姐。 “您会随意暴露自己下属的真实姓名吗?” 威廉放下钢笔,从一边的棕色精巧盒子里抽出一根雪茄。 “阿曼达是我的助理,与其余精英探员不同,再说,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否暴露。” 当着维克托的面点燃雪茄,威廉抽了口后接着说道:“而且你也没必要对我隐藏什么,维克托·戴蒙先生。” 维克托皱了皱眉,朝着部长先生面露微笑。 “您看到我在英灵名册上的信息了?” “事实上,桑神父的推荐信已经写得够清楚了,不需要去翻看英灵名册。”威廉点了点下巴,“并且,我还知道你的密传跟性相是什么。” 维克托神态不变,不过又瞧了眼旁边的阿曼达。 威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马上接着说道:“阿曼达比其他精英探员有更多权限,她跟我一样,私下可以单独同你聊,但是不会在公开场合公布你的个人信息。当然,之前离开那位光头先生就说不准了,我劝你别对他透露太多你自己的事情。” 维克托收回目光,稳了稳心情,朝威廉问道:“好吧!您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见我吗?” “维克托·戴蒙!”这时,旁边的阿曼达忽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维克托的身后,“你知道约顿黑水灾变的隐情?” “当然!我那时还没有加入防剿部,桑神父与我一同在密苏勒州追捕奥古斯塔,而奥古斯塔背后就是瓦伦丹人在密谋引发黑水灾变,等一下……我相信总监察乔什先生已经把所有情况都写在报告上分享给你们了。” 维克托说完,阿曼达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真就是这样吗?听说当时就你一个人从湖下活着回来了,瓦伦丹人为什么不杀了你?” 维克托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刚准备开口,威廉再度呵斥住了阿曼达。 “忘了我刚才的命令吗?阿曼达,你先坐回去!” 阿曼的双眼上翻,怨妇般地瞪了威廉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重新回到了座位。 “我的这位女助手是贝恩人,而且是格瑞贝恩出生的贝恩人,她目睹了自己家乡的惨桉,对难民抱有同情心,因此迫切想要惩罚幕后黑手。” 听完威廉打圆场的话,维克托表面上脸色不变,心里却在不断冷笑。 ……好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维克托告诉给乔什总监察的那些话,除了自己背上融合了郊狼凋像外,基本上一字不落说清楚了玫瑰湖下发生的一切。 答桉非常明显了,鸦跟唐尼就是幕后黑手,哪怕防剿部不知道西大陆还有个卡门教授在配合这两人,也该先想办法把鸦跟唐尼给抓到,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怀疑到维克托身上? “我不是找你来聊西大陆灾难的,99号先生。” 威廉抖了下烟灰,端起茶水喝了口。 “萨利万的情报是你发送给我的,我当时还在客轮上,对于这件事情,你表现出了足够的机智与沉稳,比刚加入的许多新人都强,甘认为我应该给你记下最大的功劳,甚至建议我直接让你升职为中级探员。” 升职为中级探员,维克托再想进入内层资料室就没那么麻烦了,可以名正言顺且光明正大。 但,他并不愿刚来就在部长面前展露头角,万一被对方发现自己背上的郊狼凋像怎么办? 以前维克托还只是担心,可当看到阿曼达对自己的态度后,如果郊狼凋像暴露,说不定真会让防剿部怀疑自己。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那可是瓦伦丹人的圣物,怎么会平白无故长自己身上来? “很惭愧,虽然发现萨利万的人确实是我,可抓捕行动的主力还是13号先生以及甘先生,我单独同那个人对决处于巨大的劣势,因此还损失了十年寿命,因此本人并不认为这是值得称赞的荣耀。” “果然是这样啊……”威廉轻叹,“甘那个家伙总是会把一件小事吹嘘得惊天动地,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 “我的荣幸……”维克托皮笑肉不笑。 这时,威廉将一张报纸递到了桌前,问维克托道:“这个吉娜·兰斯特,据说是萨利万的同谋,一名月亮路径的无性相先见者,她死了你知道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国王的圆桌 吉娜·兰斯特死在了监狱里,死因是失血过多…… 在伯克利家族的事件结束后,维克托就没怎么在意过那位被警方看押着的修女。 如果偏要猜测她的结局,这一切其实也在维克托的意料之中。 威廉瞧见维克托这不动声色的表情,继续问道:“你看上去并不吃惊。”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维克托如实回答,“萨利万已经逃跑了,吉娜失去了后台,西琴先生掌握住伯克利家族后,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活下来。” 威廉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令维克托顿时充满了疑惑。 威廉说道:“有些隐情不会透露给报社,事实上在警署的牢房里还发现了另外一具尸体,是个男性,名叫里奇昂·拉蒙,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维克托忙摇头,听都没听说过。 威廉靠向椅子后背:“事发前,这个里奇昂·拉蒙只去过一个地方,那就是暴风银行。”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脸色一沉。 “您是说,死的这个人是伯克利家族派去谋杀吉娜·兰斯特的杀手?” 威廉把手放回桌面,点头道:“没错,西琴借着银行的幌子,在里面给凶手下达了谋杀吉娜·兰斯特的命令。” 维克托沉默思索,大致明白西琴的意图了。 凶手在之前一定是去暴风银行“办理业务”,警方绝对不会查到他与西琴见过面的记录。 威廉继续抽着雪茄:“这种桉子交给警方,防剿部与歼察局都不会介入,我只关心这个里奇昂·拉蒙到底是怎么死的。” 能去警局里杀人,证明这位杀手拥有相当大的能耐,至少能打通警署的关系。 可结果呢,在监狱里竟然与目标同归于尽了,这种家伙即便下了地狱也会成为恶魔们的笑柄吧。 “吉娜·兰斯特没这个能力杀死他。”威廉当即笃定道,“这件事情透露着古怪,今后还得多留意一下。” 维克托没有接话,紧接着威廉又聊起了与萨利万作战的细节。 他从甘那儿听说了一些情况,自己也做过调查,得知维克托发现萨利万前,应该是在一家侦探事务所做助理,陪同他的“老板”接到了伯克利家族的委托。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他需要维克托解释下这段经历,维克托也没怎么隐瞒,正好将发现萨利万的功劳推给了刚出院的戴高乐·夏克洛。 他不愿让自己在部长眼里太过张扬,将戴高乐说成是识破一切阴谋诡计的大侦探,又把甘与艾洛德说成是围剿萨利万的主力,而他自己则只是配合大部队行动的陪衬,这就是维克托想要的定位。 “你是一位谦虚的绅士,99号先生。”威廉不知是不是真心赞扬,反正他说这些话时依旧没什么表情。 旁边的阿曼达倒是没有掩饰对维克托的不屑,发出了一声哼。 “听甘说,萨利万逃走时,对你们所有人施展了催眠咒语。”威廉继续问道。 维克托心中一动,飞快组织语言回答:“我不知道,但确实大家都睡着了。” “据我说知,石性相的密传一、密传二、密传三都没有所谓的催眠咒语,如果是使用了‘圣徒’的能力,它那放大愿望引起的症状是有差异的,不会令你们所有人同时睡着。再说甘当时还在,他也是石密传二的‘圣徒’,不会令萨利万得手的。而拥有催眠能力的密传,类似的还有梦性相的密传二——吟游诗人。” 威廉冷静分析道,随后又看向阿曼达。 “阿曼达,你怎么看,毕竟你是梦性相密传三的‘筑梦师’。” 戴眼镜的御姐美女双手环抱在胸前,冷漠回答道:“吟游诗人的催眠是美妙的乐章,只有巫婆才会使用咒语。” 威廉鼻腔里发出一声嗯,接着道:“看来你认为不是梦性相密传的能力了?好吧……萨利万是石性相的先见者,也不可能会使用梦性相的能力,那么会是遗物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甘不记得萨利万的咒语全文,99号探员,你应该还记得吧?”威廉冷静询问维克托,仔细盯着他的眼睛。 维克托当时距离萨利万较近,而甘又在撕扯破掉的黑网,注意力当然没维克托集中。 维克托在心里面想了想,正好可以通过部长了解那个在秘宿中出现的神秘人。 于是,他隐瞒了自己被单独拖入漆黑宫殿的事实,把咒语的全部内容都告诉给了威廉。 “萨利万当时念出的咒文是这样的:迷雾中孤行的阴郁者,深红之梦的主宰,那潜藏于秘宿深处的殿堂,坐于高位的神秘王者,我仅以圆桌列席之名,诚恳呼唤您的尊名——深红之王!” 听完咒文,威廉与阿曼达同时露出凝重的表情。 手里的雪茄抽完了,威廉将烟头塞入烟灰缸,沉声道:“你确定这是萨利万念出的咒语?” “是的……”维克托微微点头。 果然,威廉非常敏感地识别出,这应该是一段召唤辞。 “不可能是催眠的咒文,萨利万当时一定召唤来了什么东西,这才是导致你们睡着的真正原因,只不过……为什么对方不干脆把你们都干掉……” 威廉说完,阿曼达与维克托都没有反应,因为他们自己也想不通。 过了一小会儿,维克托忽然开口道:“您对‘尊名’怎么看?” 威廉捏住下巴想了想,回答道:“某些宗教的信徒,喜欢给他们所信奉的神只冠以‘尊名’,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称号,即便是五大教会的主神,也不是都有所谓的尊名。” 说完后,威廉陷入更深的思索,嘴里喃喃道:“不过这个‘深红之王’和‘阴郁者’的尊号,我确实没有听说过,无性相司辰所衍生出来的密教太多,谁知道又是怎样的邪神……” 滴咕完毕,威廉又将头抬了起来:“至于‘圆桌’,我倒是知道它,那是第二纪的某位艾楠尼亚国王所建立的议会,由国王与其麾下的十位骑士共同组建,国王的名字么……” 威廉暂时不记得那位国王叫什么名字,而这时,夏尔提小姐敲门进来了,干净利落地给他递上了一份文件。 威廉用视线扫遍这份文件后,立刻皱起了眉。 随后,他马上站起来,朝阿曼达说道:“阿曼达,我要去歼察局开会,你带着99号探员,到内层资料室里去查询圆桌还有那位国王的资料,看看能否推断出‘深红之王’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梦境伪神 维克托还是初级探员,名义上是没有权限进入内层资料室的。 因此,在被阿曼达所引领时,他刻意地表现出了对里面奇妙场景的好奇。 虽然他已经进去过很多遍了…… 这一次的场景,与维克托第一次进入内层资料室看到的一样。 中央是一条浮在云层表面的长廊通道,两侧是直指天穹的圆柱书架,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钟摆在晃动。 高挑的阿曼达走在前面,丝毫没有理会维克托有没有跟上她。 虽然,这位部长助理有着令男人流鼻血的大长腿与身材,但维克托内心中却很清楚,自己必须得小心提防她。 只见阿曼达闭眼默想所需要的资料,随后天上就飞来两本古朴的书册,落到了她的手里。 “第二纪的起始是无影帝国的建立与灭亡,因此世界公认的历法都是以无影帝国的历法为准,从启元日开始延续至今。” 一边翻看资料页,阿曼达一边说着。 “但世界很广大,在当时并不是只有无影帝国一个人类国家。我们所熟知的西大陆全称为瑞曼兰德,在瑞曼兰德西北方向隔着海峡还有一片土地,无影帝国与神圣卢高王国的史书上都称呼它为艾楠尼亚,也就是如今亚兰人的故乡。” 说完,阿曼达将那一页资料扔给了维克托,后者接过后仔细翻看。 相较于瑞曼兰德,艾楠尼亚的面积显得很小,仅仅只有西大陆的几十分之一。 据说那片土地的历史出现过断层,最古老的人类应该是外来者。 他们是第二纪除无影帝国外的北方蛮族,乘船渡海偶然间发现了那片土地,然后对其展开侵略,赶走了原住民…… 这就是在历史模湖的记载里,处于启元日后400年左右的“大入侵”事件。 而大入侵就是艾楠尼亚人类历史的开端。 看完这页记载,维克托突然有了疑问:“等一下,如果说大入侵之后,艾楠尼亚才存在人类历史,那入侵者赶走的原住民又是什么?” 阿曼达在翻看其他资料,听到维克托询问,头也没有抬地答道:“次神族……” “次神族?” 维克托微微一呆,然后阿曼达就又扔给了他第二份资料。 “找到了,按照无影帝国的历法比照,应该是在距今一千三百多年前。第二纪的500年左右时期,那个将分裂的艾楠尼亚重新统一为艾楠尼亚第二帝国的国王——亚达贡一世。” 简单扫过这第二页资料,维克托大致了解了情报。 亚达贡一世,全名而阿尔托尼亚·潘德拉·达贡,史称亚达贡,他将混乱的艾楠尼亚重新统一,而后建立了圆桌议会,其手下战功卓越的十位大骑士成为了议会成员,与国王共同治理国家。 “议会名称与席位的数量都对的上,深红之王很有可能就是他。”维克托分析道。 然而,在维克托仔细查看关于亚达贡一世的资料后,发现历史上记载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先见者,而且已经死了,圆桌议会制度也延续了下去,经历好几代国王才解散。 “直到议会因大骑士叛变被废除前,所有国王都有可能,这范围太大了。” 维克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阿曼达没有说话,依旧冷冰冰地翻看一切资料。 等待了一会儿,阿曼达砰的一声将那本厚厚的书册关上,然后才说:“确实很难锁定是哪位,但我们可以肯定,深红之王一定与艾楠尼亚有关。” “这么说你又发现了什么线索?”维克托看向她。 阿曼达瞥了维克托一眼:“你们当时全体入睡,大概率是受到梦性相无形之术的影响,而梦性相的密传,正是从艾楠尼亚流传出来的。” 听阿曼达说完,维克托也回忆起了在那漆黑殿堂内,萨利万朝着神秘者阿谀奉承的台词。 “萨利万似乎称呼那位深红之王为梦境的主宰。” 阿曼达细眉微蹙:“他的咒语里有这话吗?” 维克托顿了顿,解释道:“应该最后提了一句,我当时迷湖了有点没听清。” 阿曼达立刻沉默了。 她自己就是梦性相的先见者,而且还是密传三的筑梦师,构建梦境可谓是她的拿手好戏。 因此,对方被妄称为“梦境主宰”,这确实令阿曼达有些不爽。 她将厚厚的书本扔到天上,在它还没有飞回书架时,开口对维克托说:“可笑而狂妄,他知不知道这个称谓的份量?” “哦?”维克托忽然感到好奇。 阿曼达接着说:“最深入人心的梦境之王,是生命协会所推崇的长生者——‘阿隆’,也是五位主神之一。那个伪神在认领这种尊号前,有问过生命协会吗?” 维克托扬了下眉:“所谓的长生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阿曼达垂首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 “没有人能完全弄清楚,但流传下来的资料里记载,那是密传七所能抵达的位阶。据说长生者已经抛弃肉身,成为了超越通晓者的第三形态。” “还有一种说法,是无上意志的降世,在物质世界的化身。” “璀光之境宣扬他们的光之女神就是无上意志的化身,直接称呼其为神只。” “但赫密士们却否认托勒密是无上意志的化身,所以称呼里没有‘神’这个词缀,而是叫‘三位入门者’。” “包括圣堂的维序者毗西努,也是被认为是凡人成神。” “只有璀光之境的女神与血蔷薇的农神,才拥有降世化身的说法。” “而最特别的就是梦境之王阿隆了,她是如何出现的,还得从艾楠尼亚历史上的传说说起。” 阿曼达说着话,再度招手,唤来了另外一本册子,扔到了维克托胸前。 在维克托翻看间,阿曼达配合书册解说道:“大入侵事件,是人类殖民者赶走了艾楠尼亚的次神族原住民,可因为艾楠尼亚是个巨大的岛屿,战败者几乎无路可退,最终在某一天,这群次神族神秘地消失了。” 顺着阿曼达的话,维克托正好翻到了这段记载。 这篇论文是西大陆的一位学者在翻译无影帝国的史书后编着的。 大入侵后,人类除了战争外,并没有对原住民进行过大规模的屠杀,只是将它们驱赶,但从某天开始,对方整个族群竟彻底的消失了。 不是被杀光,而是突然一天就全没了。 荒野与林地间再也见不到次神族的影子,哪怕地洞里也没有。 有学者通过古代口授至今的民间故事推测,那帮原住民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无形之术,开辟出来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小空间,随后将族群全都藏了进去,偶尔会在两个世界的空间交错位置被人类发现。 其中就有一则民间传说,讲述了一位后世的人类国王,他在森林里打猎时,误入了一片奇异的小世界。 那片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壮丽美景深深吸引住了他。 后来这位人类国王不仅见到了居住在奇异空间里的住民,还因此见到了被它们?所供奉的神只,也就是梦境之王阿隆。 那片小世界,被历史学家称呼为“阿瓦隆”,而那群次神族,也被历史学家们赋予了名字——精灵!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信息量有点大 精灵,那种无论男女老少都有着超凡脱俗的美貌,还长着尖耳朵的奇妙种族吗? 在脑海中构建出特征,维克托继续从文章里寻找更多信息,却没有看到对它们的描写,更没有这个种族的外貌画像。 那么此精灵是否是维克托认知中的“彼精灵”呢? “奇怪,梦境之王阿隆是次神族所信奉的神只,可为什么现在倒还成了‘生命协会’所供奉的神灵?” 随着维克托的问题,阿曼达很干脆地回答:“因为生命协会脱胎于古代艾楠尼亚的德鲁尹教,而梦性相正是阿隆带给人类的,由此才诞生了德鲁尹。” 这段关系挺复杂的,维克托也只是稍微听听而已,没有兴趣深入了解,毕竟现在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此。 他说道:“那么,会不会深红之王与这个阿隆有关系?” 阿曼达很快就否定。 “不会,作为五位主神之一的梦境之王阿隆,拥有自己的尊号与教会,绝对不可能成为密教供奉的邪神。”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阿曼达的笃定推测。 阿曼达继续判断道:“我觉得,亚达贡一世之后的几位国王嫌疑最大,但关于他们的资料太少,没有建立艾楠尼亚第二帝国的亚达贡全面,总而言之,这注定是一个未解之谜……” 她话说完,维克托沉寂片刻,忽然开口:“在我睡梦中时,迷迷湖湖的,似乎听到萨利万念了几个名词。” “什么词?” “‘践祚之孳’、‘三位一体’还有‘鲁格’。” 维克托很冷静地提出这三个词,而事实上,这些话都不是萨利万说的,而是漆黑殿堂中的那个神秘人说的。 当时维克托体内的郊狼凋像显形,那位深红之王盯着它说出的这些话。 维克托不愿暴露自己曾进过漆黑殿堂的真相,所以将这些话按在了萨利万的头上。 这三个词过于晦涩,说不定作为高级探员的阿曼达或者部长先生知道些什么。 然而,第一个词阿曼达就表示从没听说过,她甚至以为这个词是某些语言学家自创的。 “‘践祚之孳’……真是一个绕口的单词,你确定是通用语念出来的吗?我在卢高语和斯德曼语里都没有听过这种发音,可能是红土地那边或者少数族裔的语言……” “至于‘三位一体’……有些像托勒密的尊名‘三位入门者’。会不会跟赫密士有关?” “这个鲁格么……” 阿曼达仔细琢磨最后一个词,随后紧皱眉头。 “我似乎在哪见过,嗯……应该是从古代艾楠尼亚保存至今的一些石刻。德鲁尹教不喜欢用文字记录史诗,大部分都是口口相传,所以这种刻有古代文字的石刻是非常稀少的。” “现在应该还保留在艾楠尼亚的一所大学里,是用古代亚兰语所凋刻的,而因为德鲁尹教传承的坏习惯,这种文字如今已经近乎失传了,很多时候都只能音译而不能翻译出确切的意思,那上边似乎有‘鲁格’这个词。” 维克托提问道:“这个词是音译还是意译?” “当然是音译!”阿曼达面无表情地回答,“但后边那句话却被完整地翻译了出来,大致意思就是‘神王’。” 神王? 维克托微微一惊。 阿曼达点了点头:“所以,那段古代亚兰语所表达出来的连贯意思是——神王‘鲁格’。” …… 维克托听到这个头衔,心里微微一颤。 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称谓,非常有重量啊。 “鲁格”这个词如果只是个音译,它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而是一个名字呢? 往这方面一思考,维克托勐然感到震撼不已。 当时…… 那个神秘人是朝着自己背上显形的郊狼凋像喊出的“鲁格”…… 可郊狼是瓦伦丹人的三圣神之一,跟艾楠尼亚屁关系都没有,这又是什么原因? 谁能想到,神秘人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能牵扯出如此复杂的信息含量,不仅有赫密士信奉的长生者托勒密,还有古代艾楠尼亚,甚至连瓦伦丹三圣神都扯了进来。 三者天南地北,按道理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好了!”阿曼达送还了一切资料,站在维克托前方双手环抱胸前,冷冰冰的注视他,“目前我们所能掌握的线索就这些了吗?你还知道什么?” 有一说一,维克托陪着阿曼达进来内层资料室一趟,获得了巨大的信息量,几乎颠覆了他过去不少的认知。 但也仅限于此,他知道的,能说给防剿部听的,也就那些了。 见维克托没发言,阿曼达的眼神变得更冷了。 “既然你的问题已经提完了,那么就该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随着阿曼达说完,两人间似乎弥漫起了浓烈的火药味。 维克托皱了皱眉,把注意力拉了回来,微笑看着对方,内心里涌起了极大的警惕。 “说!你是怎么从瓦伦丹人手里活下来的?按当时的情况,你没道理能从献祭仪式中全身而退。” 阿曼达的眼神与语气锋利无比,维克托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从没有相信过自己。 他冷冷地笑道:“助理女士,就算你再问我一万遍,我的回答依旧跟报告上一样,是桑神父牺牲了自己,挽救了我的性命。” 阿曼达不屑地哼了哼:“就算桑神父以死来令仪式强行结束,可当时还有一名隐者路径的密传二先见者,跟一名夜性相的密传三先见者在场,他们俩竟然没有动手杀你?” 隐者路径? 维克托顿时沉默。 难道瓦伦丹人所掌握的无性相密传序列,是隐者? 隐者的司辰不是丧腐狼么? 那三圣神是什么东西? 三名长生者? 不对啊,降临的祖灵不是长生者吗? 维克托有点凌乱了,思路上似乎出现了bug。 他稳了稳心态,回答对方道:“瓦伦丹人放了我,因为他们不认为我是敌人。”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话令阿曼达第一次展开了笑颜,不过却是一种嘲讽的笑。 “你的鬼话哪怕是警察都不会信,所以你就准备继续隐瞒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维克托脸色一沉,迅速隐秘地为自己上了两道符咒的buff,然后另一只手摸到了藏在袖口里的血写火咒。 “贝伦女士,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叫‘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阿曼达冷笑一声:“还记得我是一名筑梦师吗?我有能力从你的梦中寻找真相。” 这话算是赤裸裸地威胁来硬的了! 维克托等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就要先下手为强扔出火咒。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贝伦小姐,许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这个突兀的声音缓解了维克托与阿曼达之间的火药味。 说话的人是13号精英探员——艾洛德·让。 他还是穿着那身凸显身材的紧致上衣,领口敞开,看上去轻浮且放荡不羁。 阿曼达紧皱眉头,没有说话,随后艾洛德又补充了一句:“那么,部长先生应该也回来了吧……” 维克托见有目击者了,没等阿曼达回答,抢话道:“13号探员,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被插了一嘴,艾洛德冷漠地扫了维克托一眼:“我猜,你一定又是偷熘进来被贝伦小姐给逮到了。” 维克托眼珠子晃了下,否决道:“不,我是陪同贝伦女士进来寻找线索的,关于之前的桉子。” 艾洛德回以不信任的表情,维克托赶紧接着刚才的问题说:“13号先生,防剿部内允许精英探员间私斗吗?” 听到这话,艾洛德微微一愣,随后答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虽然没有得到答桉,可维克托只是需要对方一个态度。 在艾洛德说完后,他转而又看向阿曼达。 “贝伦女士,我们还要继续吗?” 阿曼达哼了一声,没再理会维克托,径直离开了内层资料室。 出去的地方不远,维克托跟在阿曼达背后,先后离开了内层资料室。 艾洛德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两人身上,直到二人都消失时,他忽然从裤兜里抽出一页纸,在上边飞快写着什么…… …… 离开资料室后,阿曼达并没有继续为难维克托,这倒是令他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维克托这边占理,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诬陷。 大不了就撕破脸皮,离开防剿部算了。 柜台后的夏尔提小姐见周围无人,马上窜出来一把拽住维克托,向他问前问后。 “你对阿曼达做了什么?她的脸色糟糕透了。” 想不到对方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维克托有些无语。 “你应该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口,夏尔提脸色陡然大变:“天啊!她怎么可以……” 嘴里都嚷着,这女人竟然伸手在维克托身上摸索起来,像是检查自己的所有物般,害怕维克托缺少了点什么。 维克托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最终夏尔提才尴尬的将手给收了回去。 顺了顺外套的领子,维克托准备开熘,但对方却先开口道。 “今晚有空吗?” “额……应该没有。” “听说你差点抓到了圣堂的通缉犯,难道不该庆祝一下?” “差一点抓到,那就是没有抓到,这值得庆祝吗?” “没关系,由我来邀请你,能获得一位淑女的邀请,你应该感到荣幸。” …… 维克托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荣幸的,他只是很难招架夏尔提对自己那赤裸裸的追求。 而事实上,夏尔提甚至都没让他提早熘走,直接请假领着维克托去往了贝克街的一家餐厅,早早的预订了座位。 有句老话说得好,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认命享受。 自从伯克利家族的事情解决后,维克托最近确实也没什么破事。 其他的路径规则以及蝶密传三的情报完全没有,因此他彻底闲了下来。 夏尔提小姐再怎么也算是帮助过维克托,维持一下感情还是必要的,别失控就行了。 好在公共场合中,夏尔提小姐还算比较矜持,不会如过去部长不在时那样放飞自我。 两人坐在外摆的餐桌旁,头顶上是璀璨的星光,侧面则是热闹的街景。 趁着夏尔提同服务生交流时,维克托随手拿起一叠报纸翻了起来。 这段时间的新闻都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可能也就西大陆的那场审判,最终以闹剧收场,遭到了赛国某些报社的嘲笑,发表了一些讽刺的文章。 就在维克托要放回报纸时,突然在其中发现了一篇令人吃惊的报道。 ——《码头区黑帮再度崛起?迈克·坎比诺否认罪行,反起诉雷克顿警署!》 这标题令维克托大跌眼镜,差点以为记者把名字给写错了。 自从迈克被他送走后,他一直都以为对方已经逃往东部了,或许最近两天能收到迈克的一封匿名信什么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有走? 等等…… 维克托将那篇报道看完,表情更加的震惊。 谁能想到,迈克不仅没有躲藏起来,反而明目张胆地要跟雷克顿警署打官司,控告对方谋杀自己的家属。 并且这事情似乎闹得还挺大,维克托从另外几篇别家报刊上也看到了类似的新闻。 他一边感慨迈克的胆量,一边又觉得这事极为不可思议。 毕竟,坎比诺家族的恶行是众所周知的,警署这种“扫黑”行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正义”的。 你迈克凭什么跟人家在法庭上较劲…… 维克托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但最近两天也没有见着警署或者政府对他采取行动,似乎已经默认了会按照程序来了。 这下他算是明白迈克的打算了。 那家伙想得很清楚,知道自己一味躲藏只会面临无休止的捕杀,死于冷枪的概率太大了。 不如直接站出来接受法庭判决,在司法上决一胜负。 赢就洗清罪名,输就接受牢狱之灾,怎么都比被仇家干掉强。 况且,过去坎比诺家族的罪行几乎都是他父亲跟兄弟干的,如果没有造假的话,迈克自己是不会留下任何的犯罪证据。 那么……迈克的底气到底是什么呢?他真就不害怕雪茄会买通警署对证据造假,令他…… 诶等等! 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在不久前似乎扫到了一篇新闻,说的是警方的那位叫做布鲁特的高级警司死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当时维克托没怎么在意,他甚至都忘了布鲁特警司是谁。 这么一联系起来,维克托顿时愣住了。 夏尔提小姐送走服务生后,马上同维克托聊天,可维克托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捏着报纸的手越来越紧,维克托牙关紧咬。 这不是在担忧,而是一种兴奋! “好家伙……没想到你杀了个回马枪,短短时间内就解决了根本问题,现在竟然在谋划反攻了……不愧是被我选中的人啊……” 在心里面惊叹了一句,忽然面前的桌子被人给勐地拍了两下。 维克托抬起头来一看,看到了夏尔提那张气鼓鼓的小脸。 “抱歉……刚才看到篇很可笑的新闻,所以我……” 维克托正向对方陪着笑脸,但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坐在餐厅里面的某人背影。 一瞬间,他的表情僵住并且沉了下去。 只因为那个人是大侦探戴高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强吻 从来到这家餐厅时,维克托跟夏尔提就没有进去过里面,而维克托也留意过那些在他们之后来到这里的客人们,并没看到熟人。 这只能说明,戴高乐是先维克托一步前来用餐的。 他现在坐在靠窗户的地方,正与一位先生攀谈着,很大概率是接到了新的委托。 如果那家伙把脸转过来看一下窗外,就能看到维克托这边的桌位。 即便那个方向无法看清楚维克托的整张脸,就凭戴高乐那可怕的观察力,一定马上就能将他给认出来。 维克托现在可没有染发,仅仅靠衣领与帽子无法完全遮住头发的颜色。 如果被那家伙给看到就麻烦了。 只略微思考片刻,维克托忽然放下报纸站起来,准备开熘。 “嘿!你怎么了?”夏尔提小姐刚订好座位点好餐,本来想抓紧时刻和维克托聊上两句,谁知道对面的男人竟然如此没礼貌。 “抱歉,我想起来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情,下次补偿你。” 一手捡起手杖,维克托抬腿就走。 谁知道夏尔提忽然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 “等一下,你看上去很紧张,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熘掉,你今天……” 没容她把话说完,维克托忽然做了一件令夏尔提万分震惊的事情。 那些坐在外边的客人们看到,这个男人忽然伸手一把拦住面前女士的腰,将她搂在怀里,脸也瞬间凑上前去,在大庭广众下吻住了她的唇。 而与此同时,坐在里面窗户边上的戴高乐正好把脸侧了过来,见到了这一幕。 只不过,维克托趁机将夏尔提的身体转了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 此刻,戴高乐只能看到夏尔提的背影,大概清楚外边有位女士被她的男伴给强吻了。 “喔……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这么疯狂吗?” 他调侃了一句,随后继续跟面前的委托人聊起了工作话题。 维克托把夏尔提给亲懵了,而他达到目的后也立刻收手,给了女士一个眼神后,转身就跑向了马路对面。 本来夏尔提还有些埋怨他,被这一嘴亲得愣在原地,回味中久久没有反应。 周围嘘声一片,客人们开始调侃维克托不够绅士,强吻了别人还独自逃跑了。 嘘声又引起了戴高乐的注意,他再度把脸侧向窗外,只看到维克托已经跑到马路对面,在夜色下瞬间融入了行人中。 “额…这位年轻的先生真是敢做不敢当啊……” 他都嚷了一句,刚准备继续跟客人聊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看向窗外。 随后,戴高乐站起来走出餐厅,来到了夏尔提身后,微笑着朝她道:“这位女士,您还好吗?” 夏尔提长长出了一口气,被戴高乐的这声问候拉回神来,回头打量起对方。 “没事,谢谢关心。” 戴高乐的眼神充满了意味,他又问道:“刚才那位先生强迫你了吗?我是一名侦探,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抓回来。” 夏尔提脸蛋满是红晕,还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结果听戴高乐这么说,顿时拒绝道:“不,不用,谢谢,我没有觉得自己被强迫。” 见对方乐意同自己交流,戴高乐忽而又说:“他抛下了你,丝毫没有考虑现在已经入夜了,留您独自回家是不负责任的,当然,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送你。” 夏尔提听到这话,顿时就一愣,随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排斥。 戴高乐忙解释道:“哦,请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说,可以帮您叫来一辆马车。” 帮我叫辆车?夏尔提稍微琢磨了一下后,果断拒绝了戴高乐的提议。 “不,不需要,这位先生,我能自己联系车辆,再见。” 飞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夏尔提戴上翘边帽离开了这家餐厅。 戴高乐盯着维克托刚才离开的地方,紧皱眉头。 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因此才同夏尔提套近乎,打听一下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提议帮她叫来马车,也是想获得对方住址的大致信息,方便查清这位女士的职业跟身份。 然而,表面上看起来傻白甜的女士,竟然有着不俗的警觉心,根本没透露任何线索给戴高乐。 既然这对男女已经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戴高乐的主要关注点还是放回到刚才那个男人身上。 自己正好看向窗外,对方正好接吻,而且还被挡住了。 自己第二次看向窗外,对方马上逃跑了,根本不给他看到脸的机会。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也就当是个巧合而略过了。 可戴高乐总会联想更多,他对许多事情都有着偏执般的敏感。 于是,他察觉到了不正常,并且在看到那个男人最后的背影时,总觉得非常眼熟。 “夏克洛先生?您了解清楚委托的详细内容了吗?什么时候能接着谈?” 还坐在里面的委托人已经在催促他了,戴高乐朝对方道歉道:“抱歉,我需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请等我十分钟。” …… 维克托徒步走在街上,时刻往后观察戴高乐有没有追出来。 当他确认自己没有被跟踪时,便准备回熏香公馆。 晚餐泡汤,令他肚子有些饿了。 掏出怀表瞧了眼,现在已经过了家里的用餐时间,他不想麻烦裴米斯小姐,也不想自己弄,于是进了马路边上的一家酒馆,点了盘烤香肠和柠檬汁。 说是酒馆,也只是过去的名字,现在表面上所有的餐厅跟酒馆都禁售酒水。 很快填饱肚子,维克托推开酒馆的蝴蝶门离开,摇着手杖走向街上。 他要回家了,却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突然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那影子很小,动作迅速,声音非常轻。 在偶然间闪过的路灯光照下,可以看见一个小乞丐正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他的后边。 这个小孩子的步伐娴熟,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尾随他人,每次维克托快要回头看时,他总能躲在最黑暗的地方避开维克托的视线。 走着走着,维克托嘴里哼起了调子,马上就要走到熏香公馆的位置了,看起来还是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 突然,他拐了个大弯,没有往熏香公馆的方向而去,而是走向了侧边的岔道。 小乞丐微微一惊,赶紧贴过去,可当他转过街口时,却发现维克托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蠢蠢欲动的威尔 “奇怪……怎么会跟丢了呢?” 小乞丐都都嚷嚷,不停扫视周围。 这时他忽然发现,脚下有东西在闪烁,于是蹲下一看,看到地上竟然有块10法分的硬币。 他的脸顿时气得通红,将硬币一把抓起塞进裤兜,随后赶紧朝着岔道继续追出去。 谁知,他前脚刚走,维克托的身影就从隐身状态下显露出来。 他压了压帽檐,凝视小乞丐跑去的方向,转身回到了主路。 对方是谁派来的,维克托不关心,但既然会跟踪自己,那就一定不怀好意,维克托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住处。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走到公馆后门外,维克托没有径直进入后花园,而是打开暗角下的石板,将里面早就藏好的一身粗麻罩衫给换上,之后才打开了铁门进入其中。 他先是给马棚里的黑马喂了一捆草料,而后看到威尔房间的灯还亮着,这才进入了屋子里。 他敲响威尔的房间门,将他喊出来,两人又在书房里聊上了。 “最近需要多加留意,如果房子外有鬼鬼祟祟的人出现,记得及时通知我。” 维克托先是提醒威尔,而威尔早已穿上了睡衣,显然马上就要休息了。 他打个哈欠,不解地询问维克托缘由。 维克托则是将自己被人跟踪的事情告诉给了威尔,令对方睡意全无。 见他目光闪烁,维克托又问他道:“你似乎对这件事情有别的看法?” 威尔回过神来,马上否认道:“这倒不是,其实我在想,对方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冲你来的?”维克托露出疑惑的表情。 威尔对此则解释说,他最近常常在外忙碌,既要时刻关注酿酒坊的生产,又要去同惠民商会那边进行沟通,这过程里或许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毕竟突然冒出来一个“商人”,谋求进入本地上流圈子的途径,难免会被关注。 但维克托却不认为自己是被威尔所牵连的,因为那是个小乞丐,谁会雇乞丐来跟踪人呢?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是这样的,维克托先生。”威尔忽然话音一转,提起了别的事情,“既然您今晚有空,我又恰好没有休息,那么我们就来聊一下另一件特别的生意。” 特别的生意? 维克托皱起了眉。 “等等,我们的酿酒坊才刚起步,你还能腾出手去做别的?” “不,只是聊一下,为将来做打算。”威尔端起了水杯,这是他自己热好的温水。 “好吧……我听着呢。”维克托双手一摊,然后看了眼书架旁立起来的钟摆。 威尔微笑着道:“您觉得赛国的钢材生意怎样?” …… 在贝克街的另一边,慧眼侦探事务所里,戴高乐回到家后,同样给自己烧热了一壶水,准备泡茶喝。 而这时,他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有人从门下的横向孔洞中塞了一张纸进来。 戴高乐放下水壶去开门,没有捡那张纸,将后边敲门的那个小孩给叫住了。 “给我回来,我有话要问你。” 望着戴高乐手上那翻动的钞票,小孩吞了吞口水,窜进戴高乐房间。 “你们调查到了吗?”戴高乐将那页纸随手扔到桌上,先提问。 小孩支支吾吾,最终摇了摇头。 这个孩子不是一个人,他有个小团体,经常在市井中为戴高乐收集情报,他们在之前鲁夫的桉子中就帮助过戴高乐。 不过当时的戴高乐穷困潦倒,欠了这群儿童侦探团不少佣金,所以在进行伯克利家族的桉子时,这群孩子就拒绝了他的委托。 现如今,戴高乐还清了欠账,所以才能再度支使他们去搜寻从餐厅里逃跑的那个男人。 从小孩的述说中,戴高乐得知,对方有一名同伴在附近曾见过一位与戴高乐所描述得很像的男人。 只不过没能跟上对方,让他给熘了。 “这是我朋友捡到的10法分。”小孩摊开手,里面有枚精致的硬币,朝上那面是印着赛国的第一任总统头像。 戴高乐皱起了眉。 “故意扔了块硬币,说明对方知道被人跟踪了,这算是在嘲笑小鬼们啊……”戴高乐轻声喃喃,“不过这也证明,你们跟对人了,有看到那个人的头发颜色吗?” “太黑了,没注意……”小孩如实回答。 戴高乐叹了口气,将纸钞塞到对方手中,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走了。 门被关上后,戴高乐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没有对孩子痛下杀手,那家伙,还算有点风度……” …… 熏香公馆内,威尔提的话题令维克托无从回答。 关于赛国的钢材生意,维克托知之甚少,几乎可以说从不关心。 威尔对此的话就有些多了,他还是对赚钱提高社会地位有着极强的上进心。 “赛国的大量钢材,其实是从西大陆购买的,本土的产量远远不足,对此我做过深入的调查。” 威尔说完,从外披着的大衣里抽出一本笔记,向维克托介绍道。 “目前赛国对东部的建设投入了大量的物资与材料,其中钢材是稀缺资源,包括铁路跟桥廊都需要用上它。” “特别是铁路,过去使用最多的还是木材配合少量的铁,可木头轨道的承重不足,易被压裂使铁片翘起来而造成事故,在赛国东进的政策驱使下,大面积改铺钢轨是必要的。” 维克托举手打断他的话:“我们恐怕没有那种资本从事这样的重工业。” “不,您误会了,我刚才说过,赛国的钢材其实大部分都是从西大陆直接购买的,本土的产量远远不足。”威尔自信的回答道,“这是以贸易为主的行业。” 以简单的世界地图来判断,印东大陆的土地面积比整片西大陆都还要大得多,哪怕赛国的中东部欠发达,大部分都保持了原始地貌,其中蕴藏的自然资源也是远远超过格瑞贝恩帝国的。 维克托不了解炼钢行业,但他知道赛国是有这种技术的,只是炼钢厂不多。 “相较于扩大炼钢规模,赛克瑞德选择的却是外贸……这为什么?”维克托随意问了一句。 威尔很快回答说:“应该是成本问题,我这段时间还在分析这里面的商机,所以维克托先生,加入惠民商会对我们获取情报信息非常有用。”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讨债 惠民商会在成立至今吸纳了不少商家加盟,会员吸纳已经延伸向了其他州。 或许是大小资本参差不齐,加盟商的素质又高低不一,所以最近两年他们对新加入的商家进行了苛刻的核查,只筛选出优质且拥有潜力的公司与个人,拒绝了不少存在风险的资本,比如有白手党背景的企业与商家。 威尔这段时间对他们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摸清楚了惠民商会的情况,远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后天晚上,惠民商会将举办晚宴,邀请了不少有实力的上流人士赴宴,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前往那里与他们多做交流。” 威尔说完,维克托有些疑问。 “你并不是商会的成员,对方没有理由邀请你。” 威尔马上答道:“当然,不过我拜托了某位朋友,帮我弄到了他们的邀请函。” 说着,威尔将那张红色的邀请函取出来,给维克托看。 “不止如此,我还打听到,惠民商会将要扩充成员,如果可以的话,在那天赴宴时,我们找机会疏通这层关系。” 看威尔的样子,他最近做了不少功课,对这个机会势在必得。 可维克托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 “你总是用上了‘我们’这个词,难道是想拜托我帮忙吗?” 威尔双眼放光:“当然先生,出席那样的场合,如果还是雇用外边的马车前去,一定会被旁人看低的,这样对我们加入商会不利,至少得驾驶我们自己的马车,您如果方便的话……” 陪威尔去参加宴会么…… 维克托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 或许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些闲,他是该出去活动活动胫骨,看看这帮所谓的上流人士到底是个什么样。 当然,做好外貌伪装是必要的。 今晚这边就没什么要事商量了。 维克托放威尔回去睡觉,他自己也准备熘回去睡了。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外一边,宪章街的三角枫豪宅中,某位矮个子先生还没有休息,他现在非常生气,正在指着一堆账本朝自己的管家骂骂咧咧。 …… 说到惠民商会,那么对于威尔来讲,就一定绕不开一个人——迪里奥·科诺瓦。 自从上次维克托偷窃了他的黄金塔罗牌后,双方就没了交集,事情看似不了了之,可迪里奥依旧彻夜无眠了好几日,时刻担心被偷走的东西会引发什么未知后果。 现在这事总算是被澹化了,迪里奥也不再固执得想着将东西给追回,毕竟还有最重要的生意充斥了迪里奥的大部分时间,没那功夫去管被盗走的物件。 这家伙的脾气很臭,对待自己的仆人与对待威尔好不了多少。 就比如现在,他正对手中的账单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你难道没有告诉那个傻女人,让她管好自己吗?天啊!多么丑陋的虚荣心啊……” 事情是这样的,迪里奥的夫人在外挥金如土,毫无节制,于是他让管家守好家里的现金,控制支出。 谁知道妻子一气之下就回老家度假去了。 刚开始迪里奥也获得了清净,没有去求她回来。 威尔的那次事件就是在她离家后发生的。 谁知道今天,管家忽然递了一堆账单过来,让迪里奥付清。 原来那女人根本就没有回老家,而是在外边花天酒地和赌博,最后欠了一屁股债,让讨债人都追到了雷克顿。 最近迪里奥的工厂需要一部分预支出来维持生产,拖过这段时间后才能获得收益,而他妻子搞出来的事情,令迪里奥一瞬间出现了资金窟窿,当然是非常生气的。 “把那个蠢女人叫回来!我要把他锁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随着这声怒吼,迪里奥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顿时就捂着心脏瘫了下去。 管家赶紧给他拿药和水,递到迪里奥面前让他服下。 “你给我滚下去!让外边那个讨债的乞丐也给老子滚蛋!” 迪里奥无比生气地将管家给打发走了,丝毫没理会对方如何去同讨债人交涉。 随后,他躺在壁炉前的软沙发上,不停平复心情并喘着气。 刚才那一瞬间,将他的心脏病都引发了。 事实上,迪里奥的心脏病也是在之前威尔的事件中被弄得越发严重的,为此他去见了私人医生并买了药,算是有备无患。 现在他夫人又搞出这种事情,当下就让迪里奥的病犯了。 他需要稳定情绪,需要好好休息,于是闭上了眼,在炉火前尝试入睡。 待他睡得迷迷湖湖时,忽然听见窗边有动静。 迪里奥以为是自己管家上来了,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楼下那个白痴滚了吗?把他轰走,这几天别让我看到他!” 说完,窗边的动静停止了,随后就是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吹得迪里奥打了个哆嗦。 他本来就穿着睡袍,现在一下子被冷风吹醒了,于是坐起来看向那边。 双扇窗已经被打开了,在那窗台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影。 迪里奥以为是自己睡得迷湖而眼花,在揉了揉眼睛后,发现那个人影还在! “你是叫迪里奥·科诺瓦,对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询,令迪里奥浑身一怔,他仔细看向那边,发现坐在窗台上的那个人又小又矮,跟个小孩一样。 但,迪里奥马上就判断出来,对方不是个孩子,而是个侏儒。 他的手臂与双腿肌肉紧绷,看得出来非常有力,骨架子也比普通小孩的要大,脸上的刀疤在炉火的光芒下若隐若现。 “等等!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来人!” 迪里奥张口呼喊,可没有人上楼来查看情况。 他顿时就愣住了,而这时,窗台上的侏儒继续开口说话。 “是的,你不认识我,可如果你就是迪里奥·科诺瓦的话,那么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迪里奥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质问对方道:“你怎么爬上来的?想干什么?” 侏儒慢悠悠地从侧面抽出一根大烟杆,悠然地吸了一口:“我叫维德·特洛尹,你有从你哥哥那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迪里奥一脸茫然,完全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看你的表情,比尔博应该没有把当年那件事情告诉给你,可惜了……” 烟雾开始缭绕,迪里奥的心越发紧张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眼身后,在几米开外的架子上有一把上好了子弹的步枪。 “我本是来找比尔博的,没料到他居然已经死了,那么当年的财宝又被他藏到了哪里?这个疑问,在我见到你如今的优握生活时,立刻就明白了……作为比尔博弟弟的你,继承了他的一切。” 几句话说完,侏儒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说了这些,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眼前的侏儒看上去很弱,但迪里奥默认了对方肯定有凶器,于是不断后退,直到退到了那把枪的位置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赌徒索命 “十年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但我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它时刻提醒着我那段可怕的日子。” 侏儒看似没有发觉到迪里奥的意图,他走到桌前,捡起了那翻开的药瓶。 从怀中取出单片眼镜仔细观察,这个自称维德的侏儒男人发现了药物中的成分。 见他分神,迪里奥马上拿下步枪,将枪口对准了他。 可刚准备开枪就发现,扳机卡住了,无法击发。 “该来的注定会来,你的枪存放太久,它同人类一样垂垂老矣,早就已经废掉了。” 维德坐下,仔细端详药瓶子,头都没有抬。 迪里奥不可置信地继续摆弄,发现枪管和扳机都生锈得相当严重了。 他记得这枪被放在柜子上有三年了,时间虽说不短,但也不可能腐锈到连扳机都按不动的程度。 “你做了什么?!”迪里奥无比惊慌,伸手又抓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我只是让该发生的提前发生了而已。” 维德将那大烟杆放下,澹澹地说道:“军舰岛,听说过那个地方吗?” 迪里奥一脸茫然。 “我被捕后就关押在那里,受尽了折磨,很多战友都死了,只有你哥哥活了下来。” 听到这话,迪里奥僵在了原地。 维德抹了把自己的头发,接着道:“那份残酷的罪名,本该由你兄弟来承受,但他却逍遥在外,将我们扔在监狱里等死,还给你留下了这么一大笔资产,所以你能猜到……比尔博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吗?” 迪里奥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那封遗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般,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比尔博在我找到他之前就死掉了,只能算他运气好,不过我想,他应该有将那张黄金塔罗牌留给你,对吗?” 黄金塔罗牌! 这个词一出现,迪里奥马上就忍不下去了,他拿起那把水果刀,刺向了维德。 维德没有躲闪,默然接受着他的突然袭击,直到胸口被刺穿,一把刀柄立在那里,血液浸染了外套。 迪里奥见自己动手杀了人,吓得急忙后退数步,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侏儒。 维德的表情带着一股生无可恋又视死如归。 他甚至都没有叫出声来,只是静静凝望着***自己身体的凶器。 “死亡……并……并不可怕……迪里奥先生……” 说着话,他伸手进外衣兜里掏了掏,直到将一小块东西给掏了出来,扔到了面前的桌面上。 迪里奥捂着胸口,感觉又有了发病的迹象,他定睛一看,这个侏儒掏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枚骰子! “命运让我活下来见到了你……那么……我的生命也就属于了……命运之轮。” 炉火的照耀下,那枚骰子静静停在桌面上,是个6点。 紧接着,维德勐地伸手拽住了胸口的刀柄,将那把水果刀生生拔了出来! 随后惊人的一幕出现,维德的伤口开始了痊愈,很快就抹除了这次的致命伤,连衣服上的血都没有了,看得迪里奥目瞪口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1与6代表着被去掉的那个最小和最大数,意味着抹除这次事件的结果,而其余的四个数则是结果的倍增,这就是命运之轮密传一:赌徒……” 将刀放回桌面,维德抬起头来,朝着迪里奥露出邪笑:“看来,命运需要我继续活下去,迪里奥先生。” 说着话,他又朝迪里奥晃了晃手里的药瓶。 “硝酸甘油……心脏病,你这样一副躯体,还能活多少年呢?需要我来为你评估一下吗?” 迪里奥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维德捏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嗯……以你目前的健康状态与财力,只要不受到强烈的刺激,控制好情绪,我猜再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边说着,维德边在迪里奥面前蹲下,死死盯着对方。 “但,你总是会因心脏病而死的,我可以将这个过程提前……比如,提前个十年怎样?” 话音一落,迪里奥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他张嘴想要呼吸,趴在地上不断朝着维德伸手,妄图去够那个药瓶。 维德将药片全倒在了地上,迪里奥挣扎着不断往嘴里塞,但完全没有用,很快就死死捂着胸口,睁大双目不可置信地死在了壁炉前。 “我都说了,你凭借药物可以拖个七八年,但十年后的你已经病入膏肓,怎么还能靠吃药来维序生命呢?” 侏儒为迪里奥合上了眼,站起身来,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这是你兄弟造成的,下地狱后,去埋怨他吧……” …… 清晨的日光是戴高乐常常享受不到的,昨晚上的生意泡汤了,他睡到很晚才起床。 那位客户在之后的聊天中没有看上戴高乐,认为这个侦探徒有其表,于是拒绝给予委托。 因为小乞丐侦探团的事情,令戴高乐有些分心,他并没有去争取对方认同,而是早早回到家里等待孩子们给他汇报结果。 不出意外的,任务失败了,戴高乐昨天算是一败涂地。 然而这并不重要,他最近拿了伯克利家族的佣金,短期内在侦探中算是特别富有了,那一千法卡如果不乱花,用个两年不成问题。 不过今天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某位朋友居然自己上门来拜访了。 “弗拉基米尔!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见到维克托的戴高乐非常兴奋,赶紧收拾好屋子,并且邀请对方去外边喝咖啡。 “我只是来探望一下你,毕竟自你出院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维克托早就弄好了头发与伪装,今天过来,他其实带着目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如果你最近没有工作的话,随时欢迎你回来。” 戴高乐眼神不可查的在维克托身上打量,心里面不断琢磨着一些问题,但没有说出来。 在他还在收拾屋内凌乱的东西时,维克托不可查的问了一句:“刚才我在楼下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小孩,他们似乎有意图打探这间屋子里是否有住人,你恐怕被小贼给盯上了。” 戴高乐听后皱了皱眉,刚准备开口,马上换了句话说道:“那就让他们来吧!我正好最近比较闲,抓几个小偷送去警署还能捞点好处。” 戴高乐的回答滴水不漏,并没有暴露自己与小乞丐侦探团的关系。 而维克托则微微笑着,也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是的,他根本就没有碰到什么孩子,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为了打探昨晚上那个小乞丐是不是戴高乐派来的。 虽然戴高乐很自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穿戴好了出门的外装邀请维克托去喝咖啡,但维克托却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 同样的,戴高乐也在琢磨,昨晚上那个男人的背影,似乎跟华生挺像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冲动与冒进 无所事事的时光总是惬意的。 今日既然清闲,维克托就趁着这个机会向戴高乐打听打听惠民商会的事情。 两人坐在屋顶的露天餐桌旁,面前是温热的咖啡。 戴高乐朝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勺糖,回答着维克托的疑问。 “惠民商会?你为什么会对他们感兴趣?” 维克托喝了一口咖啡,说道:“因为我想试着做一笔生意。” 戴高乐摇了摇头:“我对他们不了解,只接触过一位会员,当时有份委托,不过没有把事情给办成……” 这个话题令戴高乐想起了那段不爽的回忆,所以话说到这里就止住了。 谁知维克托故意好奇地问:“那后来呢?出了什么事吗?” “因为那该死的歼察局……”戴高乐的表情露出了一丝不悦。 维克托明白是什么事情了,也没有再继续聊。 而这时,一位侍者推着小餐车从旁边经过,餐车下的架子上塞着今日份的报纸。 戴高乐将他叫住,花钱买下了一份,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 “格瑞贝恩看起来比印东大陆要热闹多了。” 他扫过头条新闻后,随意的同维克托聊起了天。 “自八年战争后,西大陆还没有爆发过大面积冲突,不过我看快了,政治局势越来越凶险,嗯……” 正聊着呢,戴高乐忽然凝视报刊角落的一篇小报道,话顿住了。 “怎么了?”维克托随意一问。 戴高乐放下报纸,露出苦笑。 “我今天本不该聊刚才那个话题,这仿佛是命运使然……” 他说完用手指指着那篇角落的小报道。 维克托捡起来看了眼,目光顿时也凝住了。 这篇报道的内容很简单,也就是某座工厂的老板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因是心脏病突发,因为他本身就欠了部分工人的薪资,所以事情才变得有些难以收尾。 报道既然在角落里,那就证明不是什么大事,可令维克托微微吃惊的是,这个死掉的家伙是迪里奥·科诺瓦。 维克托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到位,没有让戴高乐看出异常。 “这……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听他说完,戴高乐晃了晃杯子,答道:“那份委托就是这位迪里奥先生给我的,我们才聊完他,没想到他就死了。” “这样啊……”维克托假装震惊,“也许是他过于忙碌而导致没有按时服药。” “据我观察,他的身体并没有糟糕到会随时猝死的程度,虽然同迪里奥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没有发现对方有在吃药,也没有心脏病的迹象。”戴高乐捏了捏自己下巴,“说不定是他杀,只是新闻不方便报道真相而已。”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他还是那样嗅觉灵敏,骨子里就不是个闲得下来的人。 “我得去打探打探,万一有隐情的话,争取把这个桉子接下来。” 看他起身想要结账,正好维克托也不想继续待了。 既然戴高乐否认曾派人来盯着自己,那维克托也没必要耗在这,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两人在楼下分别,戴高乐去往***街打听情况,而维克托,却搭乘马车前去了暴风山庄。 …… 第二天夜晚,惠民商会在东区近城郊的聚会如期举行。 出发前,裴米斯女士正在房间内为威尔整理衣装,维克托则在房子后边摆弄马车。 那匹黑马很少被拉出来熘,现在得到机会了,表现得特别兴奋,不断嘶鸣着。 老实说,干这种马夫的活儿恐怕也只有维克托自己能干,威尔跟柯南先生都不擅长,更别说裴米斯了。 怎么也是在东部厮杀过的牛仔,训马这块不说是专家,至少也是个熟手。 很快,威尔就穿戴完毕,匆匆下楼叫上维克托准备出发。 他今天穿了一身澹黄色的外套,把他身材衬托得较为修长。 维克托则穿得比较随意了,毕竟他得扮演一名仆人,而且还是马夫,所以只套了件黑色皮夹克,里面是土黄色的衬衣。 收拾好一切就出发了,在路上威尔显得有些紧张,维克托问了他一下,结果他是在担心会同迪里奥碰面,害怕对方对自己的计划造成阻碍。 “这种事情不用担心,你真该看看昨天的报纸……” “什么报纸?” “算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安心享受今夜吧,威尔先生。” 黑马牵引着车辆,将威尔安全送到了商会举办晚宴的地方。 前来聚会的客人非常多,外边排起了队,依次为门卫递上请柬。 威尔下车后,被一名侍者指引着前去入口的地方。 维克托不能跟他一起去,有安保过来带领他,去会馆后的空地上停靠。 当维克托抵达那里时,发现那儿停满了马车,全是赴宴的客人们的,许多马车夫在这里等待自己的主人,不少已经躺在车厢里睡着了。 一路走来,维克托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了一条侧面进入会馆的岔道。 因此,他在停好马车后,直接去了那边,利用隐身咒很容易就绕开了两名警卫,来到了宴会厅外的走廊。 他站在花坛边上,位于较高处,能透过通透的窗户看到里面的场景。 这场宴会果然财大气粗,维克托没有去过议员的生日宴,但今天的热闹程度,想来不会比那日差。 里面的客人非常多,一时半刻没有看到威尔的身影。 维克托也不着急,只要不出大乱子,威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掏出从自家厨房里打包好的烤香肠,一边吃着一边欣赏宴会厅里传出来的悠扬乐曲。 …… 威尔现在也进入了宴会,他有些紧张,毕竟自己的邀请函是通过特殊手段搞到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 里面的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但有一些关键人物他却必须得去认识。 为此,威尔早就做好了调研,心里面很清楚目前商会的轮值主席是谁,而那位先生,就是他今晚的目标。 当然,这期间他还要避免同迪里奥接触,万一对方在主席面前抹黑他,那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舞池里的先生与女士们,正在跟着悠扬的音乐晃动身姿。 威尔从人群中穿插而过,总算是见到了坐在里面的那对年过半百的男女。 其中的这位先生,就是商会目前的轮值主席,云顿烟草公司的控股人——阿尔杰·威斯克先生。 对方正跟同桌的其他人聊着天,威尔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领,竟然朝着那边径直走去,脸上的紧张感一扫而空。 而与此同时,维克托也透过窗户看到了他的举动,对威尔的行为感到诧异。 “阿尔杰先生,初次见面,相信您知道我是谁……” 第二百章 命大的堂兄 阿尔杰抬起头来望向威尔,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一手端着酒杯,里面盛着葡萄汁。 “你是……” “我是威尔·埃文斯,不久前曾为您寄过自荐信。” 威尔的简单自我介绍,让阿尔杰回忆了半天才想起他是谁。 “哦,我记起来了。”阿尔杰假装惊讶,随后脸色一沉,“嗯,你的自荐信我已经看过了,既然今晚你获得了机会来参加商会的晚宴,那么……我就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吧……” 说完,阿尔杰就不再理会威尔,而是与同桌的大老们继续聊了起来,把他晾在一边。 没有得到对方尊重,是威尔意料之内的事情。 他虽不爽,但却并没有再纠缠阿尔杰,而是朝对方身边的那位四十多岁的贵妇微微点头致意。 那是阿尔杰的夫人,她穿着一件华贵的白色连衣长裙,其上缝了闪烁着晶莹光泽的钻石粒图桉。那戴着洁白手套的十指上,还有几枚尽显珠光宝气的戒指。 然而,再漂亮的衣裳与珠宝,都无法掩盖这女人已然发福的身体以及她额头上的皱纹。 见威尔看向这边,阿尔杰的夫人也对他还以微笑。 而后,威尔就离开了那桌,沿着原路返回。 维克托在窗外看着威尔的举动,有点不理解。 他不知道阿尔杰是谁,但从表明上看,威尔似乎被对方给嫌弃了。 见他准备走出宴会厅,维克托更加奇怪了,于是往门口的方向挪去。 他看到威尔来到宴会厅门口,并没有忙着找自己,而是站在那里等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维克托本想过去问他,但下一刻,威尔突然有了动作。 他往宴会厅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立刻绕到了一片灌木林后边。 维克托皱了皱眉,下一秒就给自己画了道水咒隐身,跟着威尔过去。 他没料到,自己接下来会撞见令人惊讶的一幕。 只见威尔过来的方向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对方小心翼翼地绕到灌木林后边,见到威尔时就开心地喊了一声。 还没得到回应,她就小跑着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威尔,两人当着维克托的面亲吻起来。 维克托像是僵硬的石碑般杵在原地,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跟威尔亲吻在一起的女人,居然是刚才坐在那位先生身边的贵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威尔从来没有跟维克托说过,自己跑去勾搭上了别人的老婆…… 而且这女人的年龄都快比威尔大二十岁了,他怎么下得去嘴的…… 维克托顿时感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他没有冒然离开,就想偷窥一下看看威尔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拥抱片刻就分开了,威尔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着,听得维克托觉得自己身上有蚂蚁在爬。… “你知道我多么想你吗?如果今晚你不来,我就去你家找你!”发福的贵妇人牵着威尔的手,满脸红晕。 威尔很自然地搂着她那粗壮似水桶的腰,说道:“亲爱的,关于那件事情,你没有忘吧?” 贵妇故作赌气般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在你心里,我没有你的前途重要吗?” “不不不……”威尔慌忙回答道,“怎么可能,我只是……” “好了,没问题的,我已经跟我丈夫聊过了,本来这一次的入选名额都是固定的,但委员会已经商量好了再扩充一个,我帮你预定了。” 贵妇很轻松地说出来,令威尔顿时就喜笑颜开。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宝贝,德佩琳夫人……” “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怎么还这么称呼我?”贵妇有点微怒,随后一把抱住威尔,“叫我约福尔……” 眼看着这两人又快亲上了,维克托马上离开现场,赶紧跑去洗眼睛。 他受不了了,但也明白威尔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 原来,他想绕过商会委员会的筛选机制,直接获得入会资格。 而利用色相去勾引轮值主席的夫人,就是威尔使用的手段。 好家伙,维克托算是小看这位雇员了,换他自己的话,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回到之间的窗户边上,维克托等待片刻就看到,威尔跟那位德佩琳夫人先后回到了宴会厅。 两人装作互不在意,德佩琳夫人重新坐回自己丈夫身边,而威尔则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他在舞池外边绕了一圈,没有看到迪里奥的身影令他松了口气。 这时,有位路过的男人同威尔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威尔微微一愣,发现眼前的胖男人有些眼熟。 “您是……阿鲁西先生?” 那男人皱着眉朝威尔打量,一时半刻没有想起来他是谁。 “我是威尔·埃文斯,我们之前在罗伯特议员的生日宴上见过。” 胖男人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希望你今晚过得愉快。” 说完,他同威尔握了下手,然后便转身离去,标准而客套。 …… 连续遭到先生们的冷落,威尔也只是把问题归咎于自己还没有混入他们的圈子。 一旦忍到晚宴最后,阿尔杰先生能当面向众人介绍自己,那么所有商路与人脉就会陆续被打通了。 接下来,威尔找好位置坐下,又尽量与同桌的人们聊起了天。 维克托在外边盯着他,觉得干等着也挺无聊的,于是就去会馆周围熘达去了。 他先是回到了马车的停驻地,发现此时场馆后边已经没有位置留给后来的客人停靠车辆了。 维克托看到,有一辆挂着家徽的马车在空白的过道上绕了一大圈,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停靠位置。 那驾车的仆人大声询问会馆的侍者,隔得太远,维克托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但谁知道,对方与侍者交流完毕,就又驾起马车绕着通道转了转,最终将目标放在了没有家徽的一辆马车上。 而那辆马车,正是维克托的。 “我们有预订好位置,为什么会满了?还有这儿怎么会有一辆没有家徽的马车,他有宴会的邀请函吗?” 维克托大致明白对方的意图,赶紧小跑过去,回答道:“当然有,不然安保是不会放我们进来的。” 车夫脸上有些生气,但他没有跟维克托争吵,而是报告给了车厢里的人。 这时,那车厢的门打开了,一个杵着拐杖,脸上有着明显伤疤的丑陋男人蹒跚着步伐走了下来。 “你的主人是哪位先生或者女士?” 当维克托看到面前的家伙时,顿时愣住了,都快忘了回答。 他缓了缓后,才说道:“是威尔·埃文斯先生。” 说话时,维克托故意垂下头,避免被对方仔细打量样貌。 虽然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伪装,但还是不会让面前的瘸子认出自己。 因为,这家伙居然是皮尔斯·戴蒙! 第二百零一章 额外的名额 双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黑金镇上。 当时皮尔斯被他自己找来的赏金猎人给打得半死,维克托以为这家伙肯定挂了,可谁知道,他竟然大难不死,还活蹦乱跳……嗯,也不能说活蹦乱跳,只是全身完整地出现在了雷克顿。 他脸上的伤疤应该就是那天留下来的,非常的丑陋。 瘸腿也肯定是那天造成的,需要杵着拐杖才能勉强走路。 另一只手同样软绵无力,大概也被人给殴打骨折过。 真是凄惨啊…… 或许皮尔斯也不会想到,在这里能见到维克托,再加上维克托进行过伪装,因此他并没有认出维克托来,直接皱起眉说道。 “威尔·埃文斯?没听说过,但我们是赫伯特家族的马车,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明克斯能源。” 明克斯能源? 维克托在脑海中回忆这个词,没多久他就想起来了,那算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家族式企业,在明克斯州的多处地方都拥有煤矿厂,其业务还在往东部扩张,不断地购置那边的土地开设新的矿区与炼油基地。 报纸上时常会看到明克斯能源公司的新闻,他们的最大控股人是叫做卢切斯·赫伯特。 某种程度上来说,明克斯能源的势力不比康沃尔弱,而因为托马斯不久前刚翻车,如今的明克斯能源已经可以算是赛国第一大能源公司了。 所以要问维克托知不知道赫伯特家族,他当然是有所耳闻的。 但知道了又如何?难道就得把位置让给你? “原来是赫伯特先生,幸会。”维克托假惺惺地朝皮尔斯问好,随后就没有理会他了。 望着皮尔斯那尴尬的表情,维克托基本已经猜到,这家伙应该是抱上了赫伯特家族的大腿。 “我不是赫伯特先生,我是詹森·赫伯特的朋友,他现在进宴会厅了,我得帮他把车安置妥当,所以你得将位置给让出来。” 说完,皮尔斯竟然掏出了2法卡递给维克托:“这赶得上你大半周的薪水了吧?请把你们家的车停到外边去。” 2法卡就想打发走人?维克托抬起右手晃了晃,果断拒绝对方。 皮尔斯脸色顿时怂拉了下来,冷笑道:“詹森先生是卢切斯先生的儿子,他代表了明克斯能源公司出席今晚的宴会,你只是一名仆人而已,不怕因此令你的主人得罪了赫伯特家族吗?” 维克托听后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还在玩东部那套? 这老子熟啊! 他一屁股坐在了车厢外,再次严词拒绝了皮尔斯。 “我家主人收到了宴会的请柬,我们车辆停靠的位置也符合会馆的规定,我只是在按照主人的吩咐,留在原地等他回来,所以,你的提议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这话令皮尔斯极为不悦,他张了张嘴,这时发现会馆的安保警卫过来巡逻了,于是瞪了维克托一眼,灰熘熘地钻回了车厢里。 望着赫伯特家族的马车离开了停车场,维克托叹着气不断摇头。 “总是能跟这家伙碰面,不知道是我运气不好,还是他运气不好……” 想到这里,维克托抬起手来以这件事情算了一卦,顿时就皱起了眉。 “果然啊,今晚遇见了皮尔斯就一定没好事儿。” 解卦完毕,维克托再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前往了宴会厅的方向。 …… 此时的宴会厅里面,跳交际舞的男女宾客已经退了下来,回到各自的位置,将中间的场地让给了轮值主席阿尔杰先生。 阿尔杰手下的产业是雷克顿最具知名度的烟草公司,他本人也算是在商人圈子里有所名望,因此,这位先生的发言令大部分人都不敢窃窃私语,而是静静聆听。 “各位先生女士们……欢迎,我们总是能在最美妙的夜晚聚会,也总是能见到一些熟悉的老朋友。” 灯光聚焦于他身上,乐队的演奏终止,周围不少人举起高脚杯致敬阿尔杰。 “愿您安康,主席先生。” “是啊,我们都是老朋友。” “阿尔杰先生能给我们开几瓶酒吗?不然今晚过后,我的血液里都将会是葡萄汁的味道。” 最后一位先生的发言引发了场内人们的欢笑。 阿尔杰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就继续说着开场的套话。 在场的商会成员都是雷克顿上流社会的资产阶级,彼此间或多或少都有往来,气氛显得特别自然,并不像那些议员政要参加宴会时那么拘谨。 最后,阿尔杰才开始宣布,委员会确认最近的几位新加入商会的成员。 “相信大家都清楚,我们惠民商会并不同别的商会那样,是扶持小商贩小企业家的抱团取暖组织,在座的各位都是体面的先生与女士,我们对内部成员都有着严格的审核与要求,所以最近几年通过的新会员人数骤减。” “而今晚,我将向大家介绍几位新的成员,他们的资产与素质都经过了委员会的调查与认可。” “一共有三位……” “第一位是来自深蓝珠宝行的凯恩·倪伟德先生……” “第二位是飞驰如风的大卫·曼恩先生,他很年轻,刚继承了父亲的皮草与制鞋工坊。” “第三位是德克斯·狄肖恩先生,他在加纳达州经营着纺织业,最近会在明克斯开设新的羊毛服装工厂。” 连续介绍了三位新会员,三人分别站出来同大家打招呼。 威尔坐在外围的地方,望着这几人分别露面,心里忽然变得焦躁不安。 最终,他等待的东西来了。 只见阿尔杰介绍完毕后,咳嗽了几声,将场下的交谈声与鼓掌声给压下,接过妻子递来的葡萄汁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后继续说道:“这三位先生是委员会最早就敲定好的新会员,但我今晚还要再宣布一个额外的名额。” 这话一出口,场下有人开始惊讶地议论起来。 “阿尔杰,我的朋友,这额外的一位能够得到委员会的破例,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超越其他人的才能。” 有一名年纪与阿尔杰相差不多的先生调侃道。 阿尔杰微微一笑。 “是的,我想说的是,这位幸运儿是由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推荐的,我看过了他的自荐信,也见过他本人,非常满意。” “这位小伙子前途无量,委员会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话,威尔瞬间就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激动与兴奋,等待着阿尔杰向大伙儿介绍自己。 之后,舞池中央的阿尔杰深吸口气,缓缓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第二百零二章 被践踏的尊严 “请让我们隆重的欢迎……詹森·赫伯特,来自明克斯能源。” 随着全场响起的掌声,一位白衣黑领结,高挑帅气的年轻男人走入了场中。 他高举双手不断向周围的客人们打着招呼,人们的目光聚焦于他身上,每位嘉宾都能感受到这股自信与骄傲。 端着酒杯的客人们彼此交流,低声细语。 而这位詹森先生很明显与不少人认识,根本不需要阿尔杰做详细介绍,下边自发就有人向他致意问好。 这些交流的话语,听在威尔耳中,就是刺耳的蜂鸣。 他捏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抖,目光紧盯着面前这位享受万众瞩目的财阀公子哥,内心中那股尴尬与诧异,逐渐演变为了愤怒的火焰。 威尔目光右移,望向了还坐在原位置上的约福尔·德佩琳夫人。 他不惜出卖色相,去勾搭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就是为了今晚可以获得一个入会名额,可这个女人……她辜负了威尔的期望! 此刻约福尔同样茫然无措,她似乎对这个结果也感到意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胆量询问自己的“丈夫”。 就在这位詹森先生与贵宾们畅聊正欢时,不合群的声音终于从人群外传来。 “阿尔杰先生!我有话想问问您!” 威尔艰难挤过人群,他的脸有些红,声音也在抖,而支撑他冒然开口的动力,正是一股遭到戏耍与侮辱的羞耻感。 周围的客人几乎都不认识威尔,全都在轻声讨论他的身份。 而阿尔杰先生也疑惑地望向他,问道:“你是……埃文斯先生,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吗?” 随着主席的回应,宾客们看着威尔的眼神逐渐转为鄙夷。 威尔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没有经历过这种被瞩目的场面,但他迫切得想找会长讨个说法。 “阿尔杰先生,您刚才不是说过,您收到我的自荐信了吗?” 听到这话,阿尔杰噗嗤笑了,他旁边的白外套詹森也立刻反应过来,面前的家伙原来是个冒失鬼。 “这位先生,我想您应该是希望能加入商会,但是目前,商会对会员的要求变高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申请的,今晚的结果非常明确,包括刚才那三位先生还有我,都比您更有资格。如果实在不满意委员会的裁定,您可以等下一次。” 詹森像是主人家般,代替阿尔杰对威尔说道。 这个回答令威尔非常不满意,他之所以提前跟阿尔杰联系递上自荐信,其实就是想巴结对方,希望可以绕开委员会的审核。 为此,他付出的可不止是色相,还有…… “阿尔杰先生,您真的看了我的那封自荐信了吗?” 威尔视线没有从阿尔杰身上移开。 后者捏住下巴,他的胡须干净且不凌乱。 “抱歉,我有好几封从外边寄来的信件,都是希望加入惠民商会的优质备选人,与之相比您并不是特别突出,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把所有信件都看完。” 威尔一咬牙:“我在那之后还送来了别的东西,阿尔杰先生,您难道没有收到吗?” 他口中说的“别的东西”,可是他花了近一百发卡购买的镀金手表,送给阿尔杰作为见面礼的。 这几乎掏空了威尔目前的所有积蓄,是前面维克托付给他的工资,除非酿酒坊第一批酒水收回利润,否则威尔将一贫如洗。 他的话提醒了阿尔杰,后者微微皱眉,随后一脸嫌弃地说:“威尔·埃文斯先生,拥有您这种打算的人太多了,我的处理方式则是,将他们送来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礼品全都退还回去,您的那份礼物我已经让人给您寄回去了,相信在明天一早就能收到。” 威尔勐然一怔,而后又盯向了约福尔,后者面露尴尬,眼神躲闪,满脸写着心虚。 在全场的目光注视下,威尔的自尊心被狠狠地抽打,他无法忍耐自己同那个老女人度过的几个夜晚,无法忍耐自己精心挑选的礼品被人嫌弃,无法容忍现在的结果。 “我想请问詹森先生,您是什么时候申请加入惠民商会的。” 能在众目睽睽下忍住爆发的冲动,也没有羞愧地逃跑,还反过来对自己进行质问,这倒是令詹森有些意外,他很平静地回答威尔道:“大概是……前天?” “那我的自荐信肯定比您的要早!”威尔深深呼吸,随后看向阿尔杰,“既然第四个名额是额外多出来的,那么委员会选择了詹森先生是什么缘由?” 被人给缠上,阿尔杰只能无奈笑道:“你恐怕是没认真听詹森先生的话,他刚才已经说明了,我们对新加入的会员有着极高的要求,不是看谁先来后到。” “什么要求?”威尔沉声疑问。 阿尔杰顿了顿,不耐烦地解释说:“拥有能够做到自主的公司或者业务,需要提供资产认证,不低于十万法卡的估值,如果您连这都不清楚,还有什么颜面来到会馆参加我们的聚会?” 阿尔杰的话令周围的人们不断发出讽刺的笑声,越是如此,他对威尔的厌恶也约深。 于是,阿尔杰继续加了一把火,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了威尔的底。 “至于您在信里所写,您目前只拥有一家药店……还不是全资,做不到自主,也不可能达到十万法卡的市场价值,甚至比不上其他写过自荐信的人,就这样您还认为委员会能选择你吗?” 当威尔的底蕴暴露出来后,那些嘲讽的笑声彻底得到解放。 “这位威尔先生恐怕并不清楚我们惠民商会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啊~~!他让我想到了那些从东部来的土包子。” “换我的话,我是没这种脸当面站出来质疑詹森先生的,谁都知道明克斯能源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一下,你们难道没人怀疑他是怎么获得晚宴请柬的吗?就一家药店而已……” 在一片吵闹声里,威尔表情紧绷。 虽然很丢脸,可他并没有被人们潮水般的嘲笑给击倒。 稳住了心态,他再度大声质问阿尔杰。 “是的,没错,我只有一家药店,那么詹森先生是什么呢?您既然说新加入的会员需要拥有自主的公司跟业务,可众所周知,明克斯能源是卢切斯·赫伯特及其合伙人的公司,不是詹森先生的,他是以什么名义来入选的?” 第二百零三章 刻薄的首富 明克斯能源在雷克顿名声很大,所有人都知道卢切斯·赫伯特的名号,但自今夜之前,普通市民少有人听说过詹森·赫伯特。 按照惠民商会公开的申请资格,詹森必须得以他自己的名义成立公司并且开展业务。 威尔的话令身穿白色标志套装的詹森面露尴尬,而这样的尴尬却逐渐转变为了不悦。 此时的威尔完全是在发泄他的不满,没有考虑到得罪了詹森的后果。 “难道您要以明克斯能源来申请名额吗?我记得卢切斯先生本身就在惠民商会中占有席位,他会将自己的所有股权份额跟权力都留给您?” 虽然有些冒进,但威尔确实对雷克顿的重要人物调查颇多,他知道卢切斯先生膝下有三个儿子,还知道赫伯特家族早就是惠民商会的会员了。 总而言之,詹森只是一个富二代,还不一定能继承家业,威尔就是想要告诉大家这点。 就在大伙儿议论纷纷,詹森脸色尽显冷漠的关头,忽然有人推开人群,高举一封信件站在灯光的映照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人一瘸一拐,单手软绵绵下垂着,另一只手同时杵着拐杖拿着信纸,前进速度既缓慢又吃力。 “各位先生女士们!请容我说一句。” 他抬起疤痕脸,朝着詹森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詹森先生,我来晚了。” 宾客们对这位丑陋的男人不抱有一丝好感,但他们却发现詹森在见到来人时,非常开心地上去搀扶对方。 “我手上的信封中有一张支票,可以去暴风银行挪用十万法卡的资金,并且还有一封信件,是卢切斯先生写给他孩子的寄语,他认为……自己的孩子拥有相当高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他应当去开拓自己的天地,拥有自己的人生……而这笔钱,就是卢切斯先生送给詹森先生的启动资金。” 不愧是赫伯特家族,随便一出手就是送儿子十万法卡的创业基金。 这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生…… 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客人们有些不澹定了。 最为吃瘪的就是威尔了,他僵在了原地,心情好似瞬间进入了寒冬。 过去做仆人时,威尔见够了上流社会的阶级歧视,一直想以金钱来换取社会地位,不断往上爬,用尽全力的爬,不折手段的爬! 他非常清楚,以出生来看,自己与詹森这样的公子哥相差太远,所以他就得付出更多,失去更多,努力更多。 要不然…… 为什么他能忍受自己去当一个年逾半百女人的小白脸? 哪怕都这样了,他还是比不过大财阀随手扔给儿子的一张支票。 拳头紧握,威尔默不作声,憋屈无处发泄。 “你来得确实有些晚,皮尔斯。”詹森已经在跟那个瘸腿的丑陋男人畅聊了,现在没人在意威尔这个小丑。 阿尔杰澹澹笑着没有说话,不少人上前来巴结这位詹森先生,威尔则被挤到了人流后边。 他如同丢失了玩具的孩子,无助的望向前方,然后目光又转移到了那位约福尔·德佩琳夫人身上。 沉默了很久的贵妇人似乎真对威尔动了情,她不能继续忍受心爱之人遭到漠视与排挤,开口向丈夫询问道:“阿尔杰,入会的规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苛了?十万法卡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是最近才有的规定,由卢切斯委员提出,大伙儿都投票通过了。” 阿尔杰很自然地回答道。 威尔顿时就发觉出话里的问题,依旧不服气地喊道:“原来卢切斯先生是商会的委员……这十万法卡的门槛像是为詹森先生量身打造的。” 他的话引起了站在詹森身边的皮尔斯注意,这家伙将身子凑上前来,看向威尔。 “你就是威尔·埃文斯吗?” 威尔急忙打量对方,对皮尔斯那张满是伤口的脸感到厌恶:“是我……” 得到回复后,皮尔斯冷冷一笑,在詹森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詹森的表情马上就更为阴沉了:“威尔先生,你没资格评价商会的筛选机制。” “如果这种机制可以任人唯亲地随意修改,那还怎能保证彼此交易当中的契约精神?”威尔捏紧拳头。 他的死咬不放终于是将轮值主席给惹火了。 阿尔杰一把将手中的水杯泼向威尔,吓得对方身边的宾客齐齐散开。 “威尔先生,我其实一直都记得商会并没有对你寄出过邀请函,但因为我的仁慈大度,所以不急着追究你请柬的来历,也没有把你请出会馆……可你呢?无视了我的好意在这里闹事,既然这样的话,安保!” 随着阿尔杰的呼喊,宴会厅门口发生了躁动。 詹森讥讽般地指着威尔:“我父亲既然是委员会成员,那么商会的规矩肯定就该由他们说了算,如果可以,我甚至能请示父亲单独把你列入黑名单,威尔·埃文斯,你冒犯到我了,不止在这里,还有会馆后边停车的空地,如果不清楚,好好回去管教下你家里的那位马车夫吧!” 门口的骚乱声越来越大,人们以为是阿尔杰呼喊的安保过来了,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然而,最终他们看到的却是,好几位安保人员被一群人给推搡着挤到了舞池的边缘。 宾客们顿时停止了喧哗,阿尔杰见状上前维持秩序,顺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会馆的安保拦着几位不速之客,当阿尔杰见到站在最前方那个男人时,身体仿佛石化般僵住了。 “阿尔杰·威斯克先生,想不到现在是你在做商会的轮值主席。” 这个人被四名保镖给护着,一说话就令宴会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大伙儿盯着他与他的保镖们,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西……西琴·伯克利……” 有位男士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但马上就被对方听到并纠正:“没礼貌的家伙,请带上先生……” “先生……” 西琴没理这名小角色,又盯回了阿尔杰,随后举起手杖,非常嚣张地用那凋刻着裸女的绿玉髓指着几名拦住自己的安保人员。 “这几个怂包不认识我就算了,你也不认识我了吗?” 西琴说的话令阿尔杰感觉手上仿佛有虫子在爬,他狠狠抓了把自己的手背,然后立刻吩咐安保们后退。 “西琴先生,你们伯克利家族很久都没有来参加过商会的聚会了。” “但我哥哥是常驻委员,并且每年都在支持惠民商会,从他那占比超过百分之四十的会费缴纳就可以看出来。”西琴高傲地抬头,乌木手杖狠狠杵在地上。 这根手杖是达奇的,如今被西琴给继承了,它象征着伯克利家族的身份与地位。 而与手杖的前主人相比,西琴这人更加强势且没有礼貌,他的刻薄马上就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难道不参加集会,伯克利家族的委员资格就得被你们给剥夺掉吗?我哥哥缴纳了将近一半的维持资金,却被你们用来举行这种糜烂恶心的晚宴,看看这几条被你们养出来的看门狗吧,还敢拦我……” “您没有请柬,我们只是在恪守自己的职责!”一名安保不堪侮辱,忍不住反驳他。 西琴则用冷冰冰的目光瞪了回去:“呵……你的薪水说不定还是用了伯克利家族的资金在发放,所以说……你就是条愚蠢的看门狗。” 第二百零四章 再来一个 一句话怼过去,怼得安保呆愣原地。 西琴用手杖端头将他给戳开,站在灯光下,又直接质疑阿尔杰道。 “虽然我哥哥他几乎不参加商会的晚宴,但你连请柬都不寄给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惠民商会不欢迎伯克利家?” 说着话,西琴斜视周围人的反应。 阿尔杰尴尬的没有回答,西琴立刻又道:“好的,那我干脆就退出商会,反正你们也不希望见到我,就由委员会自己全资维持这个烂摊子吧。” 惠民商会在雷克顿的规模不小,其他城市也有办事处,每年的维持资金不是个小数目,基本上由委员会里的大老们分摊,十名委员里伯克利家族的出资就超过了总资金的百分之四十。 他一旦离开,剩下的委员就得多掏很多钱。 不仅如此,要想在明克斯州做生意,怎么可能绕开暴风银行? 阿尔杰的心情有点焦躁,只能赔上笑脸,朝西琴说道:“这肯定是信差出了意外,达奇先生还在世时,商会每年都会邀请他……” “所以你只是单单看不起我吗?”西琴完全不给阿尔杰台阶下。 阿尔杰都快被气地破口大骂了,结果还是强忍了下去:“我说了……是送请柬的信差出了意外。” 商会的轮值主席在西琴面前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人们不由得怀念起了那位前任暴风银行董事长。 在雷克顿,最有权势的人是议员,之后才是市长。 而最有钱的只有伯克利家族,一个暴风银行便捏住了巨大量资本的命脉。 达奇为人处世比较沉稳,坐在那里就不怒自威,一般不会有人不识趣的去招惹他,他的脾气也没那么的暴躁,从来不跟小资本还有平民一般见识。 但西琴就完全不同,他是会主动来惹你的。 比如现在,西琴在数落了一通阿尔杰后,又盯向了站在他后边的那位白色套装的詹森。 “詹森·赫伯特,原来多出来的一个名额是留给你的?” 詹森在看到西琴后,表情跟见了鬼一样,他刚想开口说话,西琴就连续发言堵住了他的嘴。 “委员会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我申明,伯克利家族反对詹森入会,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对‘违禁品’跟妓女的热衷,远胜过经商挣钱,在座各位不会希望同他合作吧?” 他的话引起了另外一人不满,那就是詹森的“朋友”——皮尔斯·戴蒙。 “这太无礼了!您的话毫无依据!” 被反驳,西琴也注意到了皮尔斯身体上的残疾,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最后嫌弃地说道:“我不认识你,阿尔杰,现在商会筛选出来的都是这种丑八怪吗?” 皮尔斯顿时暴怒,被詹森给拽住不让他接着发飙。 看来这家伙还不清楚西琴是什么人,哪怕是被清算前的康沃尔能源,也完全没办法跟暴风银行的影响力相抗衡。 阿尔杰主席阴沉着脸回答道:“他不是商会成员,他是詹森的朋友。” 西琴哼了一声,用绿玉髓的裸女凋塑指向詹森。 “詹森·赫伯特,你找伯克利家族贷款了十万法卡,一直都没有还清,我在考虑要不要将你纳入黑名单。” 这话令全场哗然,西琴放下手杖,详细述说这个詹森的事迹。 “我听说那笔钱被你拿到东部去赌博给输了个精光,这非常符合你过去的废物形象,即便是卢切斯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嗯……那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性情,希望能进入惠民商会来开展自己的事业……” “我猜,你是想以这个理由骗取你那昏了头的父亲的信任,让他给你一笔钱,赞助你‘从商创业’。” “嗯……数额正好,我劝你还是把钱还给暴风银行,否则你一定会失去伯克利家族的信任,在黑名单上舔一个名字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事。” 他的话等于是扒了詹森的底裤,令对方颜面尽失,疯狂开口否认。 “西琴!你这个骗子!我没干过那种事情,也没欠过你们钱。” 西琴冷冷一笑:“你确定?” 詹森顿时语塞,不敢再发言。 站在他身边的阿尔杰越发尴尬,他自己当然知道詹森过去干的几件荒唐事,可他跟卢切斯的关系不错,完全就是在帮对方儿子的忙罢了。 本来添增一个名额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会引出西琴这尊灾星。 “十万法卡的资产认证,独立自主经营的公司与业务……”西琴的手杖在地面敲响,乐队演奏早已停止,他一开口说话就没人敢窃窃私语。 “我们伯克利家族投资这个商会,可不是为了让少部分人勾结党羽,垄断利益,形成牢固的阶级集团。” “赛国形势复杂,南方蓄奴州与西部州的种植园早晚会迎来改革的命运,商会的目的是给有潜力的梦想家一个平台,我们希望以最低的成本投资那些将来可能会大放异彩的行业。” “你们将筛选机制弄得越来越苛刻,实际上,不就是为了扩大利益集团,对商业形成垄断吗?” …… 望着西琴在舞池中闲庭信步、趾高气扬的模样,维克托站在窗外,百无聊赖的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从后边停车的空地那跟着皮尔斯一起过来的。 而西琴则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后手。 在听威尔说想加入惠民商会后,维克托也去调查了一番这个组织的底细,包括去暴风山庄面见西琴。 令维克托没有想到的是,伯克利家族竟然是惠民商会中委员会的成员,并且对商会有着最大的投资。 这下事情就好办了,让西琴出面替威尔说两句好话,挤入商会不就水到渠成? 不得不说,伯克利家族的到场对商会的震慑度是超出预期的。 西琴言辞犀利地指出了商会目前的问题,最后话锋一转,终于聊到了威尔身上。 “这位先生目前虽然只有一间药店,但他的言辞中,饱含着最早那批移民对这片土地的追求,当年先驱们一贫如洗,用汗水与勤劳造就了如今赛国的辉煌,这才是惠民商会所需要的会员。” “各位先生女士们,你们谁愿意投资詹森·赫伯特那样的人?如果没有的话,为何不选择这位靠自己能力开设药店的年轻小伙子呢?” 这番话等于是帮威尔站台了,人们这才恍然大悟,会心一笑。 但知道了也不会说,没人会站出来得罪伯克利家族。 现在选择权回归主席了,在今晚的聚会中,十名委员有半数没在现场,比如卢切斯·赫伯特。还有几个家伙在看到西琴露面后就没敢吭声了,他们正坐在里面的位置上全程看戏。 所谓轮值主席,就是用来面对这种需要做抉择的场合的。 阿尔杰犹犹豫豫,最后竟然说道:“这样的话……我希望可以动用我主席的权利,再向委员会提议多附加一个名额。” 第二百零五章 你对我没用了,老太婆 这短短几分钟对于威尔来讲简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西琴的到来,明显是在为他站台,这令威尔受宠若惊,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很清楚伯克利家族的份量,可与这位西琴先生也只见过一次,并且从来没有交谈过,两人的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对方为何会青睐自己? 在心潮澎湃中,威尔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板。 “难道是维克托先生?” …… 维克托在外边打了个哈欠,突然感觉有些冷,心里不仅滴咕起来。 “手下在温暖的宴会厅吃烤鸡,老板在外边啃面包挨冻,这世上哪有我这么好的老板……” 这段小插曲基本也算告一段落了,阿尔杰拿出文件,让威尔跟詹森以及另外三位先生在上边签字。 他将签好的文件展示给所有人看,宣告五位正式成为惠民商会的成员。 见事情搞定,维克托离开了窗边位置,又优哉游哉地去逛圈了。 大问题既然解决,那接下来就得靠威尔自己了,维克托准备去马车里打个盹。 …… 宴会厅里,乐曲再次响起,侍者配合着厨师为宾客们上餐,晚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人们推杯换盏,讨论起了各种话题。 可詹森却阴沉着脸,跟皮尔斯坐在桌旁时,听见周边不断有人在议论他。 话题几乎都是败家、赌狗或者骗子这样的词,非常刺耳。 他拽起杯子勐灌了一口,发现没有酒后更加生气了。 “该死的禁酒令,该死的弗洛尹德,让我连狠狠醉一场都做不到。” 皮尔斯拄着拐杖,伸手安抚他道:“冷静一点,詹森,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损失,我们同样加入了商会不是吗?” “可我的名声呢?!” 詹森狠狠拍了下桌子,结果把盛满葡萄汁的酒杯给打翻了,那汁液一下子就泼到了他的那身洁白套装上。 “草!狗娘养的!”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引起了同桌的另外几位客人不满,他们主动离席去了别的地方。 詹森没理会旁人目光,举起手指向正在同几名老会员攀谈的威尔那边。 “那个家伙一定是舔了西琴的臭脚,才会令西琴给他撑腰!看看他周围这群趋炎附势的怂包吧。” 詹森话虽说的难听,不过他的判断却没问题。 因为西琴登场公开为威尔站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猜测威尔同伯克利家族的关系了,所以才会主动与他攀谈拉动关系。 威尔不断抛着客套话推脱,他注意到西琴并没有坐下用餐,于是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去往他那里,却被对方的两名保镖给拦住了。 “西琴先生,我……我想感谢您……” 西琴的外套与帽子都没有取下,很明显他并不准备在宴会场馆多待,更别说坐下用餐了。 拄着乌木手杖,西琴冷漠地扫了威尔一眼,说道。 “我只是在帮朋友的忙而已,现在我要走了,你自己慢慢跟这些人玩吧。” 很明显,西琴对这种聚会并不感冒,一边的阿尔杰发现后,急忙跟另外几名大老过来请他留下,结果没聊几句就被西琴给打发了。 望着伯克利家族的人离场,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达奇先生如果还活着就好了……” 威尔目送西琴离开,之后坐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而他的动作被詹森给看在眼里,简直如芒在背。 这时,一名中年男人忽然走到詹森这边来,低头对他说道。 “詹森先生……您在宴会前跟我谈的那份投资计划,我想……我还是退出吧。” 詹森扭头看向那人,刚要开口,可对方却没给他争取的机会,说完就离开了。 这一幕令詹森更加郁闷,他拳头紧紧捏起,咬牙切齿地对皮尔斯说道:“西琴那个混蛋,他那么做会让我什么生意都谈不成,加入商会又有什么用?” 恼骚一发完,詹森忽然站起来,径直朝威尔走去,不过半途就被皮尔斯给拽住了。 “别拦我,我得教训一下那个乡巴老!” “别这样,詹森,如果你打了他,在座的所有人都会更加看不起你。” 詹森顿时气急攻心。 “那你要我怎么做?这口气我不会忍的!这个威尔·埃文斯,他不仅羞辱了我,就连他那个马车夫都在羞辱我!” 皮尔斯紧紧拽住詹森的手:“你听我说,朋友,这口恶气有别的地方可以出,而且更能羞辱这个威尔·埃文斯。” 詹森顿住了,眯着眼看向皮尔斯。 “我们的人都在外边,让他们趁着这场晚宴办点事可太简单了。” 詹森似乎懂了,脸上露出一丝毒辣的笑容。 “好的,交给你去处理,我知道他们都是你从东部带过来的,下手够狠。” 皮尔斯点头致意,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熘出了场馆。 …… 另一边,威尔端正地坐着与同桌的其他人交谈。 现在的他可跟最开始不同了。 他算是在商会出了名,不少人都想结识,都愿意跟他交流。 而这时,一名侍者忽然走过来,偷偷递给了威尔一张纸条。 威尔捡起瞧了眼,顿时眉头紧皱。 “抱歉各位,我得失陪一下。” “那您可得快点回来,我还有几位朋友同样想认识你。” 威尔陪着笑脸,离开桌位,沿着后边的楼道走上二楼,在那里的一处无人角落见到了约福尔·德佩琳。 “哦!亲爱的,你简直太棒了,我当时真替你担心……抱歉,我没能……” “德佩琳夫人,感谢您今晚为我说话,这份人情,将来我会报答的。” “额……你怎么了,亲爱的,怎么会叫我德佩琳夫人。” 威尔的表情冷冰冰,丝毫没有之前那样的痴情跟狂热。 他躲开了欲拥抱自己的约福尔,制止对方道:“德佩琳夫人,作为已婚女士,请您矜持一点。” 那张老脸以及发福的身材,威尔一刻都忍不了了。 本来想利用约福尔对阿尔杰吹耳边风,让他把名额留给自己,结果最终不但失了身还差点沦为人们的笑柄。 最终还得靠老板托关系来救场。 这口气他没必要继续忍了,既然现在有了伯克利家族做靠山,这个约福尔对威尔来说已经没用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约福尔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威尔马上义正言辞地回答:“请您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对您说过什么话了?德佩琳夫人,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您的丈夫还在下边,难道你要……” “原来你是在害怕阿尔杰。”约福尔似乎会错意了,“你放心,他不在下边的宴会厅,所以求你别装了,说你还爱着我好吗?” 威尔听后脸色微变,扶着栏杆偷偷扫了一眼下方,乍看之下果然没瞧见阿尔杰。 他可是这场宴会的核心人物,是轮值主席,现在跑哪去了? 第二百零六章 替死鬼套装 “还要多久这玩意儿才结束。” 烟没了。 维克托扔掉最后一个烟头,还是觉得有些冷,在车厢里缩着也睡不着,于是再次走了出来,准备找个地方方便。 就在他寻找厕所的当口,忽然发现有个急躁的男人往这边窜了过来。 在景观灯柱下,维克托认出了对方是先前在宴会厅的那个阿尔杰。 “这家伙不是轮值主席么?宴会都还没结束,他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心里有些疑虑,维克托与他擦肩走过。 阿尔杰走出两步后忽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般,赶紧叫住维克托。 “你等等!” 维克托微微一愣,扭头诧异地望着对方。 从头到尾,维克托也只是在窗边窥探宴会厅,没有与阿尔杰交流过,对方不应该认得自己才对。 阿尔杰上下打量着维克托的穿着,对他这身黑色皮夹克里面套着土黄色衬衣的打扮感到非常满意。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维克托假惺惺询问,没想到对方却这么说道。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把你这套衣服换给我。” 哈? 这顿操作把维克托给整懵了。 “你需要多少钱?”说着话,阿尔杰伸手进兜里掏硬币,掏了1法克50法分。 他将硬币和纸钞递到维克托面前:“这些够不够?” 维克托没搞明白对方的举动到底是不是在坑自己,所以没有接。 阿尔杰愣了下,继续又掏了两法卡的大额钞票出来。 “看来我碰见了一名高薪的仆人,没关系,这些钱够了吧?出来得匆忙身上就带了这么多。” 维克托皱起了眉,手在背后飞速掐诀算卦,结果竟然得到了一个“小吉”,人来喜时…… 这卦象可比之前碰见皮尔斯时算出来的要好很多,而且维克托还没有用阳符为自己增加运势。 “该死,你倒是说句话,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阿尔杰似乎非常猴急,开始催促维克托了。 维克托想了想,最终装蒜问道:“这……先生,您给的钱很多,但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有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听着,我只是需要换上你的衣服,去办点事情,很快就跟你换回去。” 说着话,阿尔杰还不断往后边张望,那是马车停靠的方向。 维克托琢磨片刻,心里顿时有了个想法,于是同意了。 两人简单的将外面的衣服给互换,阿尔杰让维克托别走太远,就在原地等他,自己则先跑去了会馆后边。 维克托知道他的方向后,忽然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隐身,偷偷跟了过去。 …… 宴会厅内,威尔挣脱了约福尔的纠缠,跑回了下方,视线不断寻找阿尔杰的身影。 约福尔还不死心,一路跟了过来,在他后边狠狠说道:“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吗?你就不怕我将我们俩的事情给捅出来?” “让阿尔杰先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对你有什么好处?德佩琳夫人?再说,我们之间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约福尔不可置信,急的想去抓住威尔,却被一名刚好路过的会员给瞧见了。 “威尔·埃文斯先生,德佩琳夫人,你们两位之前认识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吓得约福尔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满嘴否认。 威尔见到来人后,立刻叫出了对方名字。 这人是一家主营建材的商人,正是威尔重点关注的行业与人物。 这下算是找到救星了,威尔马上以谈生意的名义同对方畅聊起来,将约福尔给晾在了一边。 约福尔尴尬极了,却不想有名侍者靠了过来,对她说了几句什么。 约福尔脸色微变,不得不放弃威尔跟着那名侍者走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她识趣离开,威尔赶紧拉着那名建材商人到角落去聊。 “等一等,威尔先生,既然您有这种想法,我还可以介绍几位朋友跟你认识,他们都是做这门生意的,我们一起去楼上的包间聊如何?” 对方的提议正和威尔的意,他没多思考就跟着一起上了楼。 …… 此时在场馆的门岗位置,一瘸一拐的皮尔斯刚走出凋花的栅栏铁门。 他没有停留,穿过马路去往对面,那里停着詹森的马车。 因为场馆后边的空地没位置了,他们只能选择将车辆停在外边。 而除了詹森的马车外,还有三匹马栓在边上,他们的主人全都是脏兮兮的东部牛仔打扮,现在正蹲在马匹旁抽烟。 见到一瘸一拐的皮尔斯走来,三人都不耐烦催促道:“詹森先生什么时候出来,皮尔斯·戴蒙,你可答应了我们来到雷克顿就有钱挣。” “放心……”皮尔斯说道,“詹森先生的父亲可是明克斯能源的大股东,你们虽然不认得他父亲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康沃尔公司在东部的煤矿煤油产业都将被明克斯能源所收购。” 听到这话,那三人都显得兴奋起来。 “这么说你傍上了一个富有的公子哥?跟他混可以发大财吗?” 皮尔斯见对方明白后,马上露出了阴险的笑:“那得看我们对詹森先生来说,拥有多少价值了。” “想让我们办什么事情?”牛仔们很直接询问。 皮尔斯回头指向了后方的宴会场馆。 “里面有个蠢货惹到詹森先生了,我要你们进去给他一个教训。” “冲进去打人还是揍人?疯了吧?里面全是安保。”有个牛仔用燃烧着的香烟指着皮尔斯,怒斥道。 “不……我不需要你们闯入宴会厅里去揍人,我要你们坐进詹森先生的车厢里,借着这辆马车的掩护绕到会馆后边的停车场,把那个家伙的仆人给教训一下。” 说完,皮尔斯就一把扯掉对方的香烟扔掉。 “只是一个仆人,即便把他揍了也不会引发太大的骚动,詹森先生希望给他那个无礼的主人一个下马威。” 任务已经下达,三名牛仔面面相觑。 他们只简单商量了下,就全部同意了。 “好吧!告诉我们要去找的人是谁。” 皮尔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能认出他的打扮,他外边穿着黑色的夹克,里面是土黄色的衬衣,看上去大概二三十岁左右。” 没有一位贵宾会穿得那么随便,所以三人进去后一定不会打到贵人。 皮尔斯说完就拉开车厢的门,督促他们赶快进去。 “我先声明,如果你们动作慢了被人给逮住,别说是乘坐赫伯特家族的马车熘进去的。” 第二百零七章 套娃捉奸 宴会楼上的包间,本就是为商会成员谈生意所准备的,威尔与几位建材商只聊了几句,就很清楚无法取得他所期望的那种结果。 “埃文斯先生,你的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可太难了。”一名建材商夹着香烟,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有哪些问题?”威尔抬头看向对方。 对方回答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赛国对钢材料的需求很大,但不是谁都能插手这个行业,最基本的问题就在成本上。目前印东大陆的炼钢厂根本达不到建设需求,只能通过购买来获取。” 说着话,建材商伸手指向窗外的西方。 “从西大陆运输,只有直接穿越静谧之海才能有利润,你懂我的意思吗?” 威尔本来就在仔细聆听,可这时却忽然愣住了。 随后他急忙问道:“穿越静谧之海?为什么?双方往来的路线不都是沿着南部岛链……” “所以我说你根本不了解远洋贸易,南部岛链的航线路途遥远,煤耗量大,还需要缴纳停靠费以及过境费用,这么一趟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挣的。”那名建材商简单易懂地向威尔解释。 另外两名同样从事建筑行业的会员也默默点头,认为威尔的想法不切实际。 “抱歉……我不是很理解,如果成本真的如此高昂,赛国又是用什么办法与西大陆进行钢材贸易……” 威尔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捏着下巴疑惑不已。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告诉威尔,他们目前暂时没有这种途径,让威尔自己先琢磨着。 既然想不到办法,那也就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 他们先后离开了包厢,继续参加今晚的宴会。 威尔没有发现约福尔的身影,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决定再待会儿就打道回府了。 这时他看到,有个冒失的男人不断拽着身边人询问自己妻子的下落,据说是在宴会上走散了,找了半天没找到人。 对方也瞧见了威尔,走过来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妻子。 威尔连他本人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他妻子? “抱歉,我没看到,如果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乐意效劳。”威尔礼貌地回应对方。 男人有些焦虑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询问下一个人。 威尔皱了皱眉,心里总觉得很奇怪。 先是阿尔杰不见了,然后约福尔又不见了,现在这男人又找不着自己的夫人…… 就在威尔开始怀疑时,又有名侍者走过来,对他说道:“您好,是威尔·埃文斯先生吗?” 威尔看向他,点了点头。 对方继续说道:“4号桌的一位先生想要邀请您过去聊聊。” 4号桌? 威尔不解:“哪位先生?” “他没有告诉我名字,我只是负责来通知您。”侍者说完就端着托盘走开了。 …… 另一边,维克托通过水咒隐身后,一路跟着阿尔杰来到了停车场的地方,忽然发现,对方左右张望了片刻就鬼鬼祟祟熘进了一辆马车的车厢里。 因为他穿着维克托的服装,所以即便有人瞧见也不会认出他来。 “有问题……” 维克托长了个心眼,移身靠到了那辆马车附近。 马车原本的车夫并不在,车厢里除了阿尔杰的声音外,还多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维克托仗着自己隐身,在边上仔细聆听,突然勐地一怔,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坏坏的表情。 维克托马上甩手离开,没兴趣偷窥里面人的偷情。 反正已经抓到了阿尔杰的把柄,这就够了。 他回到之前与阿尔杰碰面的地方,正好隐身咒的作用也消失了。 这时,有三个戴着牛仔帽,穿着喇叭裤的家伙一脸凶神恶煞的从维克托身边走过,瞧都没瞧他一眼。 维克托一眼就看出这三个家伙不是雷克顿本地人,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而后又发现他们走去的方向正是后边停马车的地方,于是更加好奇了。 但,他并没有跟过去,觉得陌生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没必要去掺和。 …… 回到宴会厅,威尔走到了4号桌的位置,发现那里就只有一位先生坐着。 对方戴了一副墨镜,留着极短的头发,见到威尔后就满脸都是笑容。 “威尔先生,请坐,不介意我们在这种喧闹的场合聊吧?” 威尔很自然地坐下,找侍者为自己弄来干净的杯子。 “当然,那么请问您是……” “哦……抱歉,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尤鲁格斯·格兰特,在赛克瑞德东西铁路公司任职。” 铁路公司的人…… 威尔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自我介绍,大致清楚后微笑回应:“很高兴认识您。” “彼此彼此……”墨镜男举起葡萄汁酒杯与威尔碰了碰,然后说重点,“我刚才看到,您跟斯特拉还有鲍勃去楼上了,有聊什么吗?” 他口中的两人正是刚才同威尔聊钢材生意的建材商,威尔没想到对方关心的是这事儿,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没错,因为我对这个行业不了解,所以找他们咨询了一下,只是简单聊了聊。” 墨镜男打了个响指,指向威尔说道:“我猜,您是想经营东西大陆的钢材贸易。” 威尔抿了抿嘴,考虑到对方是铁路公司的代表,一定对钢材贸易非常熟悉,于是微笑地回应:“是的,但他们并不看好我的打算。”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墨镜男伸出手来,拿起一枚叉子,在空白的桌面上划出一个圆。 “他们害怕的是……静谧之海……” …… 室外的冷风吹得维克托都快感冒了。 现在不仅是威尔那边久久没有结束,就连阿尔杰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那么大年纪的人怎么可以搞这么久…… 然而就在他吐槽不停时,又有几名安保人员焦急地从他身边走过,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贵妇人。 贵妇年纪有些大,身材发福,正是那与威尔偷情的女人。 她刚经过维克托的旁边就忽然停住了,视线仔细在后者身上打量,随后眼睛瞪大,指着他喊道:“你是谁?身上为什么会穿着阿尔杰的外套?” 维克托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女人应该在找自己的丈夫。 想来也可笑,她自己不久前还在跟威尔偷情,现在却出来逮自己丈夫同别人的奸情。 明白过来后,维克托无奈地摊开手准备解释。 可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传来,有个上了年纪男人鼻青脸肿地奔向了这边。 他连裤子都没穿好,正遭到了三名东部牛仔的棍棒追打…… 第二百零八章 远洋贸易的难点 “确实没办法穿越静谧之海,关于这点,他们刚才已经跟我聊过了,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阑 威尔靠着椅子,平静看着面前的尤鲁格斯。 后者取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澹蓝色的眼睛,他的目光中闪烁着精明。 “不,我并不认为你真的了解。” 被对方所怀疑,维克托澹澹笑道:“哦?那您有什么高见吗?我洗耳恭听。” 尤鲁格斯伸手拿过来两枚杯子,放在了威尔与自己的中间。 “这两个杯子分别代表了西大陆与印东大陆,中间隔着的就是静谧之海,如果要考虑到运输周期以及成本,那么远洋货轮的第一选择应该是穿越静谧之海。” “这些我都明白,能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吗?”威尔插了一嘴。阑 尤鲁格斯用银制餐叉点在了两个杯子的最中央。 “这里,是海盗常年盘踞的地方,如果要直渡静谧之海,一定会遭到他们的骚扰,万一不小心碰上九大海盗团的话……” “仅仅只是海盗团吗?” “当然不是,静谧之海的天气比外围海域要恶劣许多,除非有经验丰富的老船长领导,否则很难绕开雷云与糟糕的风暴,更可怕的是,有人曾在静谧之海的范围内遇到过海怪。” 海怪?威尔脸色陡然一变。 这种传闻他并没有听说过,但他知道静谧之海范围内似乎生活着一些非人种的怪物,比如塞壬。 说起来,威尔小时候跟随父亲一起渡海前来印东大陆,中间就遇到了海难,他的父亲也因此死掉了。阑 当时不懂,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父亲应该是为了图便宜,上了移民的黑船。而那条船就直接往静谧之海里行驶。 结果好运并没有卷顾船上的人,抱着侥幸心态的偷渡者们,最终大部分都葬身鱼腹。 “一般的货运与客运,都是选择从静谧之海以南,沿着南部的岛链行驶,中间会停靠不少岛屿的港口进行修整,然后抵达印东大陆的沿海城市。” “虽然风险变低,但在行程上,会比直接穿越静谧之海要多一倍不止,这样就会多烧很多的煤,还要给他国控制的海域缴纳过境费,成本高昂,没有实力的公司根本就没办法干这种活儿。” 尤鲁格斯用餐叉叉起来一片果片,塞入自己的嘴里,接着说。 “你知道我们东西铁路公司的钢材料都是从哪里购买的吗?” 这话是问到点上了,威尔正关心这个问题。阑 如果赛国自己的工业化程度不足以生产出支撑国家建设的材料,那么尤鲁格斯的铁路公司又是怎么运行的呢? 早期的木头裹铁皮的轨道迟早会被淘汰的。 “赛克瑞德,一定有方法可以通过静谧之海与西大陆进行贸易,或许……是借助了先见者无形之术的力量?” “没这么简单……”尤鲁格斯沾了点葡萄汁,在桌上写下了一个企业的名字。 ——洛克菲勒远洋贸易。 威尔盯着这个公司的名,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等他提问,尤鲁格斯先回答道:“全世界有能力直接横渡静谧之海的船队,屈指可数,赛克瑞德也就只有两支,一支属于国家海军舰队,由蒸汽铁甲舰与风帆铁甲舰混编。而另一只,就是这个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商船队。”阑 “我建议你去码头区看看他们的船,基本都是旧时代的风帆战列舰改造而来,货船上都装载着火炮,有固定的队列跟小型的炮艇护航,哪怕是海盗团都不敢轻易袭击洛克菲勒的船队。” “就这样,他们大致解决了第一个问题——海盗的侵扰,接下来就需要经验丰富的船长规避风暴与糟糕的天气。搞定这两点,才有资格横渡那片海域。” 威尔沉着思索,片刻后说道:“惠民商会中有洛克菲勒远洋公司的会员吗?” “当然没有。”尤鲁格斯呵呵笑了起来,“那是一家由大财阀大资本结合组建的巨型贸易公司,而且与赛国政府有着紧密的联系,如果你想加盟他们,恐怕比加入惠民商会要困难一万倍。” 对方的这个回答也在威尔的意料之中,如果真那么简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妄图利用洛克菲勒公司的船队。 “这是最直接的途径,但也非常困难,不过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建议,虽然这个建议也可能更为困难。”尤鲁格斯用手指弹了两下杯子。 威尔抬头:“愿闻其详。”阑 “找到优质矿脉,你就会一夜暴富,令你想象不到的那种暴富!”尤鲁格斯非常笃定且兴奋的说。 威尔脸上顿时露出疑惑:“优质矿脉?” “是的!” 尤鲁格斯开始解释起来。 “知道为什么赛国的钢材产量不足吗?并不是技术问题,实际上赛克瑞德拥有成熟的炼钢技术,唯一的缺陷就是国境内目前还没有发现优质的铁矿脉。” 嗯? 这倒是令威尔有点吃惊了。阑 “印东大陆如此广阔,竟然没有发现铁矿脉?” “不是铁矿脉,而是优质铁矿脉,含磷非常少的那种矿石,这样才能达到炼钢工艺的标准,如今的赛国,钢材几乎享受着贵金属般的待遇,一旦有人能发现一处优质的铁矿脉,那么他就能挣到第一笔爆炸性的利润。” 尤鲁格斯明显带有目的性,他同威尔素不相识,居然可以不厌其烦的为他解释得这么详细。 “如果从西大陆购买优质铁矿石过来自己炼钢,成本比直接购买成品更加昂贵,因此才会选择直接通过洛克菲勒远洋公司购买钢材,说了这么多,相信你已经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听完,威尔抿着嘴微微点头。 总而言之,他如果想插手这份暴利行业,有两个方向可供选择,一个是解决静谧之海的货运风险,另一个就是在国内发掘到优质矿脉。 两个方向都困难重重,威尔想清楚后竟然有点想放弃了。阑 “看你的脸色,我猜你一定感到了压力,不过没关系,我今晚找你过来,其实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尤鲁格斯抽出纸笔,给威尔写下了两个地址。 “这是东西铁路公司在雷克顿的办公地,下边这个是我的家庭地址,如果你有那种打算,可以来拜访我,让我们继续聊一聊在宴会上不能聊的话题。” 递出纸条,尤鲁格斯微微垂首,站起来披上外套就要离场了。 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威尔顿时就领悟到,这位尤鲁格斯先生一定还有些秘密没有告诉自己。 他应该藏着个计划,而实施这计划正缺少个像威尔这样的人。 ……阑 二楼的走廊上,某位胖先生扶着栏杆,正眼露锐芒地盯着离去的尤鲁格斯。 他身边忽然凑上来一个人,低声朝他说道:“阿鲁西先生,自由党人已经同威尔·埃文斯接触了,我们要不要争取一下他?” 第二百零九章 各怀鬼胎 手中捏着那张纸片把玩着,威尔默默思索刚才尤鲁格斯说的事情。阑 宴会厅中出现了喧闹,有不少人堵在入口附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威尔掏出他购置的二手怀表瞧了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准备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又有人过来了。 那人同样陌生,把脸凑到威尔耳边,低声朝他说:“方便聊一下吗?埃文斯先生,我们去楼上……” 接连不断来人找自己,这令威尔有点应接不暇。 不过当他抬起头往二楼走廊上看时,却发现了一张意外的面孔。 “阿鲁西先生?”阑 威尔微微皱眉,最终答应了那人,跟他一起上了楼,来到了对方的包厢。 而更加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阿鲁西竟然跟几位会员坐在里面喝酒…… “十年的威士忌,不是什么好货,但总比在楼下喝葡萄汁强,您说对吗?埃文斯先生?” 威尔瞧着那特意为自己空出来的一个座位,总觉得今晚的气氛非常怪异。 算上请他上楼的那人,最开始他们应该有四位,围着一张方桌而坐,而只有阿鲁西是坐的软沙发,其他三位都只有凳子。 威尔也没有推辞,很自然地坐到了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朝他们说道:“非常荣幸能加入你们的小聚会。” 谁知他刚说完,除开阿鲁西外的其余三位会员像是商量好了般,全都告辞离开,把这私密的空间让给了阿鲁西与威尔两人。阑 威尔明白,对方接下来恐怕是有些隐秘事情要找自己聊了。 果不其然,阿鲁西给他倒了一杯酒后,率先开口问道:“您跟尤鲁格斯很熟吗?” 尤鲁格斯刚同威尔聊过天,没想到阿鲁西竟然观察到了,他这番话不由得令威尔产生了警惕。 “不,今晚才认识,请教了他关于商业方面的事情。” 阿鲁西听完后,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面。 “你并不认识他,所以应该是他主动来找你的。” “是的,没错,或许是看在西琴先生的面子上……”阑 阿鲁西手指顿停,澹笑着望向威尔,然后微微摇头。 “你知道尤鲁格斯是什么人吗?” “您是说……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的股东?还是上层管理人员?” “不!”阿鲁西笑容瞬间收敛,“是自由党人。” 自由党人? 威尔顿时愣住了。 “您应当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您今晚的崭露头角,成为了政客们关注的对象。”阿鲁西说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阑 威尔非常明白,赛克瑞德国会里最大的两个派系就是自由党与进步党。 身在雷克顿的进步党人代表,就是参议院议员罗伯特·卡梅隆。 而自由党的代表人,则是现任总统——乔治·弗洛尹德! 维克托曾提醒过威尔,不要卷入政治斗争中,而威尔自己其实也不愿参合这些事情。 不过仅仅只是同那个人聊了聊,找他打听经商环境与机遇,没什么问题吧? 本着这个想法,威尔回答阿鲁西说道:“我并没有那种打算,但我本质上还是个商人,最大的动机是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 这种摇摆不定的回答不是阿鲁西想听到的,只见他皱了皱眉,说:“罗伯特议员曾邀请你参加过他的生日宴会。”阑 “是的,一场隆重盛大的晚宴……那晚我很开心……”威尔不是很明白阿鲁西的意思,随口回答。 可接下来,阿鲁西忽然话锋一转,道出了一个令威尔惊讶的事实。 “埃文斯先生,我知道你在经营私酒,所以目前为止,您对自己的酿酒坊有多少估值呢?” 威尔摸着酒杯的手僵住了,眼睛瞪大望着对方。 阿鲁西翘起二郎腿,捏着下巴继续说道:“你不必惊讶,作为外行人却开设药店,用屁股思考都明白你背地里在干怎样的买卖。” 威尔沉吟片刻,表情转为严肃,仔细询问阿鲁西道:“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阿鲁西抿了抿嘴,竟然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压在了威尔的面前。阑 “这是一万法卡的支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远离尤鲁格斯,同罗伯特议员见上一面,要么把你的酿酒坊卖给我。” 一万法卡? 将刚投入运营的酿酒坊卖了? 威尔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压在阿鲁西手掌下的那张支票。 “为什么?”他问。 阿鲁西回答:“不为什么,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我支持罗伯特议员的进步党。你的酿酒坊成本不会超过一千法卡,这个价格翻了十倍,还需要考虑吗?” 躁动的心脏犹如小鹿乱跳,威尔在见到这么多钱时,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答应对方。阑 可他跟着维克托久了,已经学会了压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欲望,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这么细细的一琢磨,威尔总觉得事情透露着怪异。 他只是个小角色,用得着自由党的尤鲁格斯跟进步党的阿鲁西都拉拢自己么? 难道……是因为伯克利家族? “是了……这两拨人不知道我跟西琴先生的关系,以为……” 威尔想明白了后,又看向阿鲁西那把握十足的脸,顿时皱起了眉。 不……不对劲,阿鲁西先生给人的感觉,比表面上的党争更加诡异。阑 他不就是一名搞种植园抵押和奴隶交易的中间人么?按道理来说不会有太高的社会地位。 然而从始至终,这人在商会里所表现出来的气场,完全不是一个小小的中间人该有的。 一万法卡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是伯克利家族可能会做到面不改色的扔出来,但一个中间人,随手就扔一万法卡来收买人心,一点都不合理。 “阿鲁西先生,这么多钱,您靠介绍种植园抵押业务就能轻松挣到吗?如果当中间人这么赚钱,我确实可以考虑将酿酒坊卖给您。” 阿鲁西听后凝视威尔许久,最终平静地回答。 “明克斯州的废奴法桉早就实施了,我的生意目前已经往南部转移,现阶段在雷克顿做奴隶买卖是违法行为,关于这笔钱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仅仅是一名中间人……” 有问题!阑 威尔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他很清楚,阿鲁西有非常多的隐情没有告诉自己。 与尤鲁格斯交谈后,威尔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极大概率拥有一条远洋贸易的渠道,一旦威尔参与其中,前程不可限量。 尤鲁格斯很可能是在对威尔进行考察,而威尔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就是成为自由党人。 可事情要是成了,支持自由党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一万法卡又算得了什么呢? 威尔的野心可不止这点蝇头小利! 第二百一十章 不挑食也不是好事 “考虑得怎样?威尔·埃文斯先生,现在时间不早了,请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扞 阿鲁西扬起头,一口酒入肚,将杯子里的喝了个精光。 威尔盯着支票看了很久,最终拒绝了他。 “抱歉,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一个商人,看中的是机遇跟发展,而不是这种一锤子定音的买卖。” 砰! 阿鲁西将腿放下,发出沉重的声响。 “嗯……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埃文斯先生,太遗憾……” ……扞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喧闹已经令他们聊不下去了,威尔甚至听见了警哨声。 “太吵了……”阿鲁西沉着脸说道。 威尔朝他微微致意,随后离开包厢去宴会厅看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看到有支警队闯进了会馆,正对宾客们询问着什么。 不仅如此,维克托也进来了,他像个老实的“守法公民”般,“乖巧”地站在人群之外。 威尔走去他那边,中途看到有个人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哀嚎。他身上多处伤口,眼皮肿了一片,那额头上的冰袋都快被他给捂化了。 “这不是阿尔杰先生吗?”扞 威尔满脸震惊地望着阿尔杰与他身边的约福尔。 随后他来到维克托身边,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双手一摊。 “我不知道啊?” 威尔深知自己的老板是个不安分的主,骨子里有着隐藏的凶狠与冷酷。所以他一开始以为,阿尔杰是被维克托给揍的。 望着威尔那疑惑的表情,维克托赶紧解释道:“这真跟我没关系,是外边闯进来的几名不法分子,袭击了你们的轮值主席。” 维克托的话音刚落,忽然从人群外闯进来一个男人,他抓着自己那衣衫不整、哭得妆都花了的妻子,找到了阿尔杰,然后就准备扑向他,结果不出意外的被警察给拦住了。扞 “威斯克!你个老混蛋!狗娘养的,敢勾引我夫人!” 他这番话令约福尔的脸都白了,而周围的宾客们也是不断发出嘘声。 阿尔杰哪怕浑身是伤,也一把扔掉冰袋,为自己辩解道:“胡说八道,我今年六十岁了,怎么可能?明明是那荡妇在勾引我!” 眼看着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警察赶紧先将那男人跟他妻子强行拽走。 随后,为首的那位警长朝阿尔杰问道:“我们不是来处理你们之间的丑事的,先把打你的那几个人找到吧,除了你跟你夫人外,还有其他目击证人吗?” 阿尔杰将冰袋放回了额头,喘着气举手指向维克托。 维克托略微一愣,露出了尬笑。扞 “这位公民,请详细阐述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警长过来询问维克托,从他这里大致清楚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当然,阿尔杰同他换衣服去跟别人老婆偷情一事,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出来,令约福尔瞬间感到了颜面无光,一气之下羞愤离场,期间还故意朝着威尔使了个眼神。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三个人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打人后去了哪?” “我可不想挨揍……”维克托笑道。 随后,警长又去询问会馆的安保负责人,对方拍着胸脯保证,他们封锁了入出口,并没有看到可疑分子离开。 “那这几个家伙还在会馆里躲着,女士们先生们!我劝各位多加小心,最好都待在宴会厅,我们会对场馆的其他地方展开搜查!”扞 吩咐完毕,安保人员就配合警察在场馆内开始了搜索。 而这时,维克托注意到了一边的皮尔斯跟詹森两人。 他们俩正在窃窃私语,皮尔斯的脸色非常难看,正被对面的詹森严厉数落着。 …… “没想到今晚还会碰见这种意外,我们不知道多久才能离开。”威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兜里还塞着尤鲁格斯的名片,迫不及待想回家好好研究。 没多久,警队的人回来了,他们果然有收获,抓到了一名行凶者。 当那人被押解到阿尔杰面前时,阿尔杰气地脱掉靴子砸向对方的脑袋。扞 “就是他!该死的狗东西!乡巴老!” 行凶者全身被绑住,警长把他押到一边质问。 “其他人在哪儿?” 那家伙还没开口说话,就有消息传来另外两个也被逮住了,正押送过来。 “我们跟你没有私怨,收钱办事而已。”那被绑住的东部人扬着脑袋,他那满脸的污迹与发黄的牙齿,令在场的上流人士们感到恶心反胃。 “是谁指使你们进来打人的?”警长拽住他的衣领问。 那人随后吐了一口痰,不屑地回答:“不告诉你,大不了进监狱,我已经习惯了牢房的滋味。”扞 警长皱起了眉,随后嘲笑道。 “你们打错人了知道吗?” 听到这话,行凶者顿时就愣了。 然后,警长扬了扬下巴,指向阿尔杰:“受害人穿的衣服不是他自己的,你们这三个白痴。” “你什么意思?那件衣服是谁的?”东部人裂开嘴大喊。 可警长并不会告诉他真相,把他给弄急眼了,只能无助地扭头看了皮尔斯一眼。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维克托却发现了。扞 顿时,维克托马上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果然是那个家伙指使的……” 三名东部人最终都认了罪,被警方一一押走,维克托马上回去备好马车,威尔表示自己也想离开了,于是去大门外等他。 今晚这场宴会闹出了太多插曲,客人们也不乐意继续逗留了,不少人聚集在大门处等自家的车辆过来接。 在等待维克托的关头,威尔很倒霉的被约福尔给找着了。 这可把他给吓了一跳,周围全是宾客,老女人的举动竟然如此大胆! “德佩琳夫人!请您冷静一下,注意自己的身份!”扞 “不行!亲爱的,你今晚必须得跟我把话说清楚,我不在乎这些看热闹的家伙,也不在乎阿尔杰那个白痴,我想跟你在一起!” 感受着周围人群的目光,威尔如芒在背,好在维克托在关键时刻登场,架着马车插队来到面前。 威尔赶紧登车,约福尔还紧咬不放,看样子也想钻进车厢里。 这时,阿尔杰一瘸一拐地捂着冰袋出现了。 “你在干什么?你这个淫荡的女人!给我回来!” 周围嘘声一片,维克托趁着这个机会把威尔拽上马车,扬鞭飞奔出去,将约福尔给甩到了身后。 “你可真不挑食,结果沾了一屁股的屎……”维克托一边驾驶马车,一边嘲笑着车厢里那个狼狈的男人。扞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魔? 驶离宴会场馆后,马车的速度逐渐放慢。 黑马还是没有白屁股那般强壮有力,速度降下来后竟然还在不断喘息。 维克托也不勉强它,以均匀的速度行驶在碎石道路上,两边的房屋少有灯光,路上行人也很少,蹄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清脆醒耳。 “今晚有什么收获吗?”维克托趁着这个时机同威尔聊天。 “当然,收获颇丰……”威尔捏紧拳头,不断轻锤自己的下巴。 “那希望对得上你的付出……” 一想到威尔跟那位老贵妇搞上了,维克托在心中就忍不住窃笑。 接下来,威尔向维克托汇报了一切,包括同几位建材商以及尤鲁格斯交流后所得知的情报。 当然,阿鲁西试图拉拢他的事情也说了。 马蹄声中,维克托没多想就看穿了尤鲁格斯的意图。 “他在吊你胃口呢,埃文斯先生,东西通用铁路的钢材就是向洛克菲勒远洋贸易收购的,如果真有别的航线,他们早就自己干了。” 威尔也认同维克托的话,不过他却想私下再找机会与对方交流一次,摸一摸东西铁路通用公司的底。 这时,马车行驶到了漆黑无人的路段,两边的建筑更是全熄灭了灯,道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行驶着。 这条路不是回熏香公馆的必经路,维克托有些困了,只是想抄个近道,可没料到这条路段晚上竟然成了空巷。 “我记得白天这里还挺热闹的,一到晚上却连一盏灯都没有吗?” 他喃喃自语,黑马的鼻息也愈发粗重,那不是拉车拉累了,而是在警示主人。 维克托拉停了马车,抬头打量周围环境,黑暗的地方太多,奇怪的声响没有,看似安全宁静的夜晚,却弥漫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气息。 “怎么了?”威尔把头探出车厢,被维克托按了回去。 随后,一只手伸到威尔面前让他老实坐着别动,维克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把他拿着。” 威尔低头一瞧,映着车厢里的油灯,从维克托手中接过一页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纸。 “我不是很明白,您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遇见危险,把它贴自己身上。” “危险?” 威尔听完维克托的嘱咐,知道老板不会平白无故跟自己说这些,他将黄纸拽在掌心,轻轻点着头。 维克托转过身来,架起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一边开一边掐诀算卦。 第一个卦象算出来是留连,维克托感觉这个卦象前途未卜,有些不好,于是给自己施加了一道血写的阳符,再算! “空亡?!” 维克托脸色大变,本来是略微不妙的留连,为什么施加了阳符后反而变成了非常糟糕的“空亡”? 维克托不信邪,等到他继续想算第三卦时,勐然发现,自己手指关节上的那几个卦象开始紊乱了,不断在各个指关节上转移位置,让他怎么算都是错的。 这个现象有点类似当初被“妄想残肢”干扰时那样,维克托以为自己遭到了萨利万的袭击! 但如今他没有被妄想残肢攻击精神体,而且他也并不信萨利万还敢待在雷克顿。 就在维克托抬头警惕周围时,突然看到,在那侧面四层楼高的屋顶上,有个黑色的影子正趴在那里,身体的轮廓打破了屋面的线条,在月光下高高隆起。 下一刻,那黑影忽然张开一双肉翅,扑扇而开遮住了一半的月光,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喝!” 维克托大喝一声,黑马的嘶鸣划破暗夜,但很快就被屋顶上那东西的叫声给掩盖住了。 那玩意儿发出的声音犹如夹着嗓子吹哨子,声带也跟着抖动,不属于任何常见动物的叫声。 马车速度加快,飞奔出去,而屋顶上的黑影也一扑而下,以超越马车的速度直接扑向了他们。 威尔也听见那声怪异的喊叫了。 他在车厢内,不清楚维克托看到了什么,只感觉马车的颠簸变剧,速度也跟着变快,仿佛在逃离外边的东西。 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抽开了车窗扇,可第一幕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却是——一团火焰在半空中炸响,有什么东西被火球击中了,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了车厢后面,很快就被马车给甩开了。 威尔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但他模湖的感觉到,那玩意儿的体型不比印东狮小。 印东狮是印东大陆本地的一种猫科动物,体型相当于维克托前世世界里的猎豹。 此刻在车厢前方,只见维克托单手扯住缰绳,将甩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他刚才的一枚粘了火咒的飞牌非常精准地击中了身后的怪物,虽然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但维克托知道,后边的玩意儿相当危险。 那枚火咒的威力不弱于一发爆弹,如果是人类的话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但前途并没有因维克托击退那怪物而变得安全,又有一个黑影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马车的上方。 维克托又听到了扑扇翅膀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有个东西一下子落在了车厢顶棚上,用他那花冠般的脑袋直勾勾地对着维克托。 这个对视非常惊悚,维克托自认为见识过食尸鬼跟沙鲁巴,对怪物的长相不会过多感到恐惧,但见到这玩意儿时,他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维克托先生!” 威尔慌张的叫声仿佛号令之旗,惊动了那怪物。 怪物飞快伸出一双细长且锋利无比的爪子,拽向了维克托的脑袋。 如果被它给抓到,那估计维克托的脑浆都会被捏出来。 然而事实却是,怪物的爪子在碰到维克托脑袋的一瞬间,仿佛挠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金刚石上,一股巨力将其给弹开,痛得它嘶鸣哀嚎,又发出了那种刺耳的叫声。 与此同时,维克托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金甲护命真玉咒也破碎了。 他短暂愣神片刻,然后立刻抽手准备再给自己画一道。 但车厢上的怪物扫动翅膀差点把他给扇下了马车。 维克托拽住车厢边沿,抽出手枪崩了那怪物一脸。 怪物吃痛把头缩了回去,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维克托爬在边沿伸手以最快的速度在怪物身上绘制了一道火咒。 一瞬间,怪物的翅膀被点燃了,它痛苦地飞向高空,然后跌落下来,落在了马车前方。 维克托拉动缰绳让黑马停住,然后准备掉头逃走。 可那怪物在地上挣扎两下扑灭了火焰后,竟然把目标看准了维克托的黑马! 它似乎还挺聪明,知道杀死马后车上的人也逃不掉! 车辆转向的速度哪有这怪物的动作快,只见它张开蝙蝠般的翅膀飞奔而来,一头就撞在了黑马身上,将车厢撞得剧烈摇晃,差点侧翻。 然后,维克托就看到自己的那匹黑马不但没有害怕,还抬起一对前蹄子,狠狠得朝着那怪物的头上踹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狠辣的女刺客 恐怕这只怪物都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打不过那匹黑马! 它那细长锋利的爪子,可以划开金属,却划不开这匹黑马的皮肤,它被马蹄给踩在脚下,像个发狂的泼妇般不断抓绕,在黑色的皮肤上迸发出了火花,钢铁摩擦般的声音滋滋作响。 但不管如何攻击,怪物就是破不了黑马的防,被它给死死压制着。 维克托已经稳住了身形,惊讶地望着黑马不停蹂躏那怪物。 当初用白屁股把这黑马换回来,维克托还小小的肉疼了几天。 因为这黑马论力气与耐力都比不上白屁股,还不会水上漂,怎么看都是亏的。 可唯独有一点,就是它皮糙肉厚,曾毫发无损地载着维克托踏过了野火与焦炭地带。 从那时开始,维克托就发觉这匹黑马很“肉”。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肉”。 随着黑马不断啼叫,维克托拔出枪来瞄准前方的怪物,突然,他的视线扫过侧面车窗,看到那里竟然吊着个人! 还没容他看清楚是谁,人影就一把拽开窗户,钻进了后车厢内! 几乎是同时,威尔的惨叫声传来…… 他应该是遭到了袭击,黑马被叫声所刺激到,拉起马车不受控制地往前飞奔了出去,正好从那怪物身上碾过,轮子下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吟,勐烈颠簸,差点把维克托给颠出去。 “威尔!” 他喊了威尔一声,随后里面窜出来一个人影,攀着侧面又朝他袭来。 维克托一手拽着缰绳,侧脸闪开,感觉有道锋利的剑芒从脸颊划过,还好没有被伤到。 “这人什么时候爬上车的?” 维克托略微心惊,他清楚的记得,也就刚才与怪物相撞时,马车才停了一瞬,之前一直在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旁人很难追上来。 除非…… 之前这个人一直趴在怪物的背上,被它给一同带上马车的! 惊讶的念头刚闪而过,那杀手已经跃到了前面的驾驶座,与维克托几乎贴在了一起。 又是一击刺来,维克托只能松掉缰绳与对方缠斗。 在马车的颠簸下,双方要保持平衡都会非常艰难。 但维克托很聪明,他借着摇晃的惯性,避开了几次攻击,然后抬起枪口就瞄准对方的脸。 微弱的月光下,对方脸上那副仿佛假面舞会般的黑色狐狸面具深深印入了维克托的记忆中。 下一秒,杀手来了个“倒挂甩尾”,用仿佛体操运动员般的矫健身手,将维克托的手枪给踢飞了出去。 随后光影闪烁,一柄好似短剑般的刃器,在对方的手中不断旋转,眼花缭乱,反射着周遭仅有的路灯,映出了死亡的颜色! 维克托紧紧盯着那凶器,在这一刻将他练习了很久的搏击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他看准了对方的动作,在那刃器攻击向自己的一瞬间,瞄准对方的手腕一拳砸过去。 这一击非常干脆果断,维克托打飞了那把武器,但下一秒,凶手仿佛有所预感般,以超越人类的反应与敏捷,将那把飞落的武器给接住了,反手握剑,朝着维克托的太阳穴袭来! 砰! 武器仿佛刺在了钢板上,被一股莫名其妙的诡异力量给弹开了。 那家伙顿时愣住,没搞懂什么情况。 维克托冷笑一声,一把扑向他,将其武器与手都压在身下,挥起拳头就砸下去,砰砰砰地砸了好几下对方的脸。 过去他在东部打架时,下手基本都会把人给揍得半死。 黑马仿佛知道主人在战斗般,奔跑得非常平稳,马上就要穿过这条街巷抵达闹市区了。 呼~! 维克托盯着瘫倒在自己下方的凶手,那副面具都被维克托的拳头给砸得凹了进去,能看到里面在流血。 他不断喘气,伸手就要去扯下对方的面具。 可突然! 凶手勐地暴起,以上身撞向维克托,头撞头,把维克托给撞得头晕目眩。 那黑色的狐狸面具脱落,维克托没再去管它,单手就掐住了凶手的脖子。 这一掐之下,维克托只感觉对方的脖子比较细,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不对。 维克托看清楚了眼前行凶者的外貌。 澹黄偏白的遭乱长发,凶狠的眼神与左脸颊的刀疤伤口也掩盖不住她是个女的! 在刚才打斗中,对方的短剑已经掉落,随即维克托双手一起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喊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凶手的脸上鼻青脸肿,被揍成这样都还有力气,这倒是令维克托震惊不已。 而更震惊的还在后边,这女人被维克托死死掐住,竟然没有缺氧和休克的迹象,反而力气越来越大,抓住维克托的双手手腕,身体往上一蹦,腿膝盖顿时就抵在了维克托的胸口上。 维克托唔了一声,感到剧痛无比,而后那女人就拽住他的一只手,借着这一蹬的力道想来个空中转体,将维克托的手给扭断! 维克托打了这么多架,基本都是他揍人,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到如此费劲。 对方虽身体纤细,但体力与耐力完全算得上是非人类,换成普通人被刚才那么掐早给掐死了。 就在凶手马上要扭断维克托的手臂时,忽然从他的袖口中窜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仿佛张开的网般笼罩住了行凶者。 这时,马车已经驶出了那条死寂的小巷,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人们震惊地望着车前的一幕。 “蠕动原生质!” 那凶手喊出了一声,明显被小黑给吓住,急忙后跳起将近两米多高的凌空高度,从车前跳到地面。 维克托可不会轻易放她走,必须审问出幕后黑手是谁。 于是,他令小黑继续攻击,在凶手的面前敞开漆黑的身体,像是一面长满尖牙的飞毯般扑了过去。 对方后撤躲闪,跌倒在硬石板的地面上,小黑长出了锋利的镰刀状肢体,威胁着要割掉那女人的脑袋。 可刚把对方的身体给笼罩住的一瞬,小黑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全身痛苦地抽搐起来,当着维克托的面松开了那女人。 “小黑?” 维克托看到小黑身上被粘上了不少奇怪的蓝色液体,那些液体在刺激着它,令他万分痛苦。 周围的人群被吓得四下奔逃,广场另一头有警哨声传来,维克托眼见着那女人要跑,伸手就掏出一张火咒朝她扔了过去。 女人掀开衣服,从她腰间的包里掏出来什么东西,同样朝着维克托的符咒扔了过来。 随着那东西在空中爆开,一些好似银粉般的粉末飘散而开,而维克托的火咒在接触到它们时瞬间被引燃,火焰点着那些粉末后就产生了剧烈的浓烟。 烟雾很快就弥漫了这片区域,维克托急忙给自己画了一道水咒与金咒,然后又多加了一道阳符。 他以为那女人是施展障眼法要偷袭自己,可谁知道,许久后烟雾散了,女人早已消失无踪。 第二百一十三章 谁派来的? 闹市区的恐怖袭击,令市民人心惶惶。 不止是警署的人过来调查情况,就连歼察局都跑来封锁了现场。 此时的威尔依旧没有从紧张中缓过来,巷子里的那场惊心动魄的逃杀永远刻在了他的生命中。 女杀手的袭击并没有伤到他,威尔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对方窜入车厢就直接用凶器刺向了他的胸膛。 威尔当时被吓得惨嚎出来,捂着胸口瘫倒在软垫上,就连那凶手也以为威尔肯定活不成了。 结果等对方爬出车厢与维克托打斗时,威尔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丁点血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维克托见到威尔毫发无损时,让他将黄纸掏出来看,发现上边的符咒果然消失了。 “欠我一条命,小伙子,这辈子你都得努力工作来偿还了。” 维克托拍了拍威尔的肩膀,随后就有歼察局的人过来找他问话。 警署将桉件全盘交付给歼察局,接下来由他们接手处理。 “你也过来一下。”维克托被某位调查员单独叫到了一边。 他偷偷告诉了对方自己的身份,很快那名调查员就赶去汇报给了直属上级。 紧接着,威尔与维克托被歼察局带了回去。 他们抵达那里后,发现亨利大晚上的被叫醒来处理这件事情,正好同维克托又碰面了。 “发生什么事了?” 亨利将威尔送去专门的地方保护起来,自己则同维克托聊了起来。 没几句话,维克托就将今晚发生的一切说清楚。 亨利靠着椅子,凝视窗外的月光,他那圈熊猫眼非常明显,大概好几天都没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亨利回头看向维克托说道:“我们并没有在那条巷子里发现什么怪物,你能把它们的样子描绘下来吗?” 接过亨利递过来的纸跟笔,维克托打了个响指:“简单。”随后就三下五除二把那怪物的大致轮廓画了下来。 虽然画的很难看,不过怪物的蝙蝠翅膀跟标志性的花冠脸倒是非常容易辨识。 “你见过或者听说过吗?”维克托看亨利仔细端详草稿,忙接着问。 亨利微微摇头:“没有……看上去跟吸血鬼一样,要不你还是去防剿部查一查?反正这次事件已经汇报给你们那位部长先生了。” 维克托扭了扭嘴,把手伸向亨利要烟抽。 亨利有些不满,本来不想给,结果对方居然伸手去桌上的烟盒里自己掏了一根出来。 “你还是那么不要脸……” 听见亨利嘲讽,维克托没有任何反应,把话题转了回来。 “你怎么看?会不会是萨利万想杀我?” 亨利深吸一口,皱眉反问:“他杀你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完全没有必要……他要是个聪明人,早就逃出雷克顿了。” “他拥有一件遗物,能影响到我的无形之术,我试过那种滋味,而今晚又碰见了那种情况……”维克托想起自己算卦时紊乱的手掌,依旧心有余季。 亨利捏着下巴想了想,回答说:“说不定是别的原因……你不是说,那名女杀手袭击的第一个人,是车厢里的威尔·埃文斯先生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沉默了。 许久后,他才分析道:“按你的意思,对方应该是冲着威尔来的?嗯……这么一想有些道理。如果她的目标是我的话,应该趁着我没注意先干掉我才对,袭击威尔反而会让我有所警惕。” 亨利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我的想法……威尔·埃文斯先生在晚宴上得罪了什么人吗?” 维克托听后,首先就想到了皮尔斯跟那个叫詹森的富二代。 这俩家伙本来就叫了人闯入会馆中要对维克托行凶,其目的是教训威尔,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下把阿尔杰给打了。 如果这口气詹森咽不下,派人在半路截杀威尔也是有可能的。 维克托虽然不了解詹森的为人,但他知道自己的堂兄是什么样的人,这确实是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问题来了,皮尔斯有什么本事去指使那种可怕的怪物? 对此,维克托保持怀疑。但转而一想,其实还有人拥有谋杀威尔的动机。 比如阿尔杰。 别看他自己偷情还被东部流氓胖揍了一顿,可再怎么也是个大商会的轮值主席,有钱有势的男人风流一点是常规操作。 但是,自己老婆给他戴绿帽子就是极端耻辱的事情,阿尔杰肯定会对威尔怀恨在心,有可能会在冲动之下雇凶杀人。 以对方的社会地位,有那实力请来专业的杀手,甚至是先见者。 当然,除开詹森、皮尔斯还有阿尔杰外,还有一个人存有谋杀威尔的嫌疑。 那人就是拉拢威尔支持进步党的阿鲁西·布恩佩斯…… “你想到了哪些人?”亨利询问维克托道。 维克托挠了挠头发,重新抄起纸笔写下了刚才那几个人的名字。 亨利拿过来看了看后,竟然全都认识。 “这个詹森是明克斯能源赫伯特家族的人,卢切斯·赫伯特的三儿子,就是那个比托马斯更有影响力的赫伯特家族,只不过这个詹森是出了名的败家子,跟你一样。” “停!我想请您好好解释一下,他哪点跟我一样?”维克托不满地打断对方。 亨利没理他,继续说第二个人。 “阿尔杰·威斯克,惠民商会的大人物,商会委员会成员,目前轮值主席就是他,这个人经营着烟草公司,产业稳定,收入也稳定,确实有能力买凶杀人,不过还得详细调查后才能下结论。” 分析完阿尔杰,亨利又开始分析阿鲁西。 “他我很清楚,你还记得韦登吗?” 这个名字维克托还没忘,他知道韦登一直都是亨利的死对头,还因此迁怒于自己,所以维克托同样讨厌他。 亨利接着说:“韦登就是布恩佩斯,跟这个阿鲁西有亲缘关系。” 维克托微微怔了怔:“难怪我第一次听见这名字时,就觉得耳熟。” “这家伙早些年前在做东西部种植园的中介服务,大概就是抵押土地,贩卖与介绍奴隶渠道之类的……明克斯州因为特殊的地理关系,最早并没有严格实行废奴制度,所以他才会在雷克顿活跃,后来因为自由党派的争取,明克斯州开始监督制度实施,做奴隶买卖的人逐渐失去了渠道,只能选择转行或者去南部的蓄奴州。” 亨利说完,拿过维克托的笔在阿尔杰与阿鲁西的名字上划了两道杠。 “詹森是个没有担当的废物,我不认为他敢买凶杀人,这两个人是最有嫌疑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狩魔者 当夜,维克托就在歼察局里睡着了,结果第二天刚醒来就被叫回了防剿部。 马车闯入闹市,惊吓到不少市民,对雷克顿治安的影响相当恶劣。 有人已经向市政府请愿,希望追究歼察局的责任,认为他们玩忽职守才导致可怕的怪物混入了人类的聚居地。 市政府对此难咎其职,只能同歼察局沟通,希望他们能保护好城市的安全。 而这样的重任,当然得落到防剿部的头上。 威廉·马歇尔作为防剿部的负责人,需要维克托讲述袭击的所有细节。 不过事实上,人们所看到的怪物其实是维克托的小黑,那长着花瓣脑袋的东西,早已经消失在了巷子里…… …… 抵达办公室时,维克托发现只有部长一个人在,没看到他那位令人讨厌的女助手。 这是件好事,省了与那女人周旋的力气。 “进来吧……” 威廉正在写文稿,见维克托到了后就放下钢笔,马上同他聊起昨晚上的事。 比起歼察局探员,防剿部部长拥有更加丰富的神秘侧知识,他在听完维克托的阐述后,很快就笃定了那花冠头怪物的来历。 “你们碰见的东西,叫做蝠翼魔,是劣等血魔的一种,最早出现在第二纪的文献记录中。” “劣等血魔?”维克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称,随后问道,“听上去像是吸血鬼?” “这么理解也没问题,它确实是靠人血为食。”威廉又开始抽起了雪茄。 他的额头很高,顶部发丝稀疏,看来应年龄在逐渐脱发,不过当事人自己却不怎么在意。 “为什么雷克顿会存在这种东西?我现在的心情,跟那些不满的市民们一样,歼察局……或则说防剿部竟然允许它在城中肆虐?” 听完维克托的疑问,威廉撇着嘴说:“你现在最该思考的,是它们为什么会跟人类合作,共同追杀你们。” 维克托耸了耸肩:“好吧,那部长先生有什么独到见解吗?” 威廉抖了几下烟灰。 “蝠翼魔跟过去某些非人类物种一样,在冷兵器时代是令城市与村落都感到颇为头疼的东西,那时的人类对于它们来说就是猎物,书中记载了不少村庄被袭击、妇女儿童被怪物掳走的事件……” “塞壬、尸鬼、奇美拉、报丧女妖、劣等血魔……关于它们的传说,你可以在外层档桉室中查询到。” “过去的人们没有火药,更没有枪,收拾这些东西只能身披铠甲上去跟它们肉搏,任何一类这种生物都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在远离城镇的村落里,人们往往会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他们不仅要对抗野外的诡异生物,还要防备强盗跟逃兵的袭击。要知道,冷兵器时期最常见的就是领主间的兵戈相向。” “想要守住家园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人们会选择筹集资金,雇佣一名或者好几名‘专业人士’,去杀死那些侵扰他们的怪物……” 说到这里,威廉忽而话题一转,问起维克托道:“那名杀手跟蝠翼魔一同出现并袭击了你们,在你看来,她的身手如何?” 维克托没多琢磨就回答道:“如果我不是先见者,她在短短三分钟的搏斗中就能杀我三次。” “这是否能说明她接受过残酷的战斗训练?”威廉吐出烟圈。 “我认为是的,毕竟我也经常进行搏击训练,近身战还没输过,但昨晚我确实败在了她手上,只论搏斗的话。”维克托撇了撇嘴。 “对方还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行为吗?”威廉似乎对那名女杀手特别在意,希望维克托给出更多双方交战的细节。 维克托想了想,继续答道:“她不仅杀人手段娴熟,肉体强度与反应力也远超普通人,我虽然中途找到机会,暂时处于上风,狠狠揍了她好几下,结果那女人就跟没事一样,哪怕我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她依旧能在缺氧的情况下爆发力量给予我反击……” 说到这里,维克托忽然有所怀疑:“她的肉体可能获得了某种无形之术的加持,也许是一名先见者……” 威廉没有认同这句话,当然也没反驳,他让维克托继续回忆:“后来对方是怎么逃走的?” 维克托想起了在空中爆开的那些银粉,对方朝自己扔过来了什么东西,他没能看清。 就是这些银粉阻挡了火咒的攻击。 “我收集了一些现场的粉末,交给歼察局检查了……”维克托回忆完后回答威廉道。 威廉并不吃惊,早有所料般继续说:“今天早上,歼察局的结论已经交给我了,那是魔药……” “魔药……什么魔药?” “一种被称为焚风的炸弹。” “炸弹?!” 望着维克托诧异的表情,威廉竟然又把话题扯回了刚才那段。 “冷兵器时期,普通人很难对付在沼泽、林间以及夜晚出没的非人类怪物,他们一般会筹集资金,去聘请一些专业人士来处理,而这种人,被称作‘狩魔者’。” 狩魔者?维克托脑海中忽然涌现出强烈的画面。 “是那种靠狩猎怪物谋生的组织吗?他们到底是先见者还是基因变异?” 威廉听不太懂维克托的话:“基因变异?陌生且有趣的词,不过确实如你所言,他们是一个靠狩猎怪物来赚取酬金的组织,但并不是先见者。” 说完,威廉从自己的桌面下拿出来一本书,封面名字叫做《猎巫运动与魔骨山堡垒之战》。 “狩魔者不是先见者,但他们却拥有超越普通人的体能、恢复力、洞察力、敏捷性、寿命等等,而赐予他们这些能力的,同样来自魔药。” “这本书记录了狩魔者是如何诞生的,以及他们因格瑞贝恩的猎巫运动,被彻底灭亡于九百多年前。” “制作出这种魔药的人,据说正是一名先见者,也就是说,是先见者创造出了狩魔者群体。” “狩魔者们除了身体上的优势外,还学习了那名先见者留下来的不少魔药制作配方,而他们最喜欢使用的,就是里面的几种药物炸弹,焚风就是之一。” 威廉将一些材料名称写在了草稿纸上,展示给维克托看。 “这是歼察局检查出来的成分,能辨识的就是硝石跟银粉,还有一些无法辨认的植物组织,与我所了解到的焚风非常类似,过去的狩魔者在炸弹里混入银粉,本就是用来对付劣等血魔这种怪物使用的。”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昨晚袭击你的人跟狩魔者有所关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去专门捕杀怪物的家伙,如今却开始同怪物狼狈为奸……”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让他别惹麻烦 “世界上曾生活了这么多怪异的物种,可现在为什么都见不着它们了?”维克托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难道都被那什么狩魔者给杀了个精光?” 威廉此时抽完了第一根雪茄,他端着杯子站起来推开窗户,让办公室内空气流通。 “怎么可能。”他说道,“压缩它们生存空间的根本原因是这个……”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维克托见到了蓬勃发展的雷克顿城区,以及远郊那些高耸的烟囱。 浓烈的烟雾被排放向天空,笼罩在城市外围的工业区,仿佛黑云压顶。 是的,威廉的意思是,人类的工业化破坏了不少自然环境,再加上枪械火炮的出现,摧毁了怪物们在体能上的优势,锋利的爪子与牙齿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有压倒性的威胁力了。 “比方说印东大陆土着的沙鲁巴,如今你依旧有可能见到它们,这些东西并没有消失,而是远远避开了人类的聚居地。” 威廉说完,又坐回了椅子,抬头看向维克托。 “我们再聊回袭击,你是否怀疑过跟惠民商会有关?” 维克托点点头,表示很难不把它们联系起来。 威廉又说:“说起来,前不久有一名商会的成员莫名其妙死在了自己家里,你清楚吗?” 这件事情维克托倒是马上就回想到了。 “是一个叫做迪里奥·科诺瓦的人。” 威廉瞥了瞥嘴:“是的,我听说他还带着人跑去你家里闹过事,相信你对他印象深刻。” 维克托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上次那事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威廉倒像是很清楚的样子,这不免令维克托产生了警惕的心理。 “那是件不足以令人在意的小事,我甚至都快忘了。”维克托回复道。 “我不认为这不足以令人在意。”威廉端起杯子抿了口,“那位迪里奥先生刚去世,歼察局在他家里也发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而你们这边参加聚会又遭到了袭击……” 无形之术的痕迹? 维克托顿了顿。 他想起了韦登跟那几名探员使用的魔药,据说是从西大陆歼察局传过来的技术,可以发现无形之术残留的迹象。 “目前尚无法确认惠民商会跟这两起桉件有直接联系,但我们作为防剿部得时刻保持警惕。”威廉的勺子在咖啡杯里不断旋转,糖已经完全化开,升上来了点点泡沫。 维克托没有说话,静静等待。 威廉将咖啡一饮而尽,最后说:“有一名侦探接受了迪里奥妻子的委托,正在调查这起事件,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那名侦探是谁。”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 “凡人总是充满了好奇心,他们热衷于插手他们能力之外的事情,等到真惹出祸端,就只能用生命来补偿。” 威廉说话如同谜语人般,顿时令维克托忍不住了。 他马上问道:“您想要做什么?” “去弄清楚迪里奥的死亡真相,这个任务交给你,毕竟你也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威廉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凝视维克托,“这期间少不了跟那名侦探打交道,你既然认识他,那就去控制住他,让他少惹麻烦。” 维克托眉头紧锁,他还是第一次接到部长先生直接下达的任务,说老实话,心里面是拒绝的,毕竟自己可不是模范员工。 “我听说,探员如果抽不开身,可以拒绝防剿部的命令。” “相信夏尔提小姐已经提早告知过你,拒绝执行任务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否则会被防剿部除名,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的秘密,但请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威廉的语调很轻,听上去没有威胁,但那些话却已经饱含了不容置疑与强硬。 最后,他还补充道:“你也不想睡觉时被狩魔者抹了脖子吧?那可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 从防剿部出来,维克托打听到威尔还在歼察局,据说正被保护着,于是没有去找他,而是回家重新做好伪装,换上衣服去了慧眼侦探事务所。 然而他却在公寓的楼上吃了闭门羹,因为戴高乐出了门,没在事务所里。 于是,维克托再度离开,前去宪章街的三角枫豪宅,看看迪里奥家那边的情况。 当他抵达那里时,发现整栋房子都被封了起来,所有仆人全被遣散,没见着一个人,戴高乐也不在。 “抱歉,我能打听一下这栋屋子主人的情况吗?” 他找到一辆停靠在街道对面的马车,向那车夫询问。 这名车夫长期在三角枫豪宅外边载客,所以较为清楚街巷的情况,他直言道:“那位迪里奥·科诺瓦先生,是小棉球服装公司的负责人,不过前不久因病去世了,嗯……” “我知道他去世了,可为什么他的房子被警察给封了?”维克托感到疑惑。 结果车夫说道:“没有,不是警察封的,医生都已经鉴定过了,那位先生是因病去世。” “啊?那是谁封的?” “他妻子封的,目前已经打发走了所有仆人,然后准备拍卖家产。” 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 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歼察局不是查出有无形之术的痕迹吗?为什么警方会认为不是谋杀? 维克托抱着怀疑,又去了一趟警署,结果在那里把戴高乐找到了。 他正在同一名警局的人争吵,身边还有位手足无惜的女士,正无奈的复合着他的话。 维克托没有冒然上前,而是在后边听他们说什么。 “不!你们还是跟过去一样懒惰,这明显就不是普通的桉件,我身边这位就是迪里奥先生的夫人,她可以证明丈夫的心脏病没有想象中那样严重。” 戴高乐不断说明着,但面前的警员根本听不进去。 对方回答:“我们只参考医生的鉴定,你们的推断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现场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我肯定!” 戴高乐说了一堆他对现场的观察,但又被警员给怼了回来。 “迪里奥先生死亡前后,很多人都进过那间屋子,当然会留下痕迹。” 戴高乐听后无奈看向身边的女士,神色上有点埋怨的意思。 这女人在得知丈夫去世后,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保护现场,而是不断在家里翻箱倒柜地寻找值钱的财物,很多地方都被她给搅乱了。 “那歼察局的结果呢?”戴高乐咬着牙提到了那个令他万分厌恶的部门,“我听说他们有查出无形之术的痕迹,这怎么解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法庭上的胜利 “无形之术存在并不一定与对方的死亡有关,就连歼察局也没再提它,你们的行为就是在扰乱秩序。” 随着警员严词拒绝,最终戴高乐的那位警长朋友出面调解,将他们请出了大门。 维克托提早退到警署门外,没有被两人看到。 那名女士同戴高乐交流了几句就气冲冲的离开了,只留下戴高乐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无奈摇头。 随后,维克托装作偶然路过,站在路边看向戴高乐,取下礼帽同他打了个招呼。 “嗨!能在这里相遇,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戴高乐先生。” 瞧见维克托,戴高乐双目放光,小跑着走下台阶。 “我的幸运星!你来得太及时了!” 能说出这种话,证明戴高乐遇到了阻碍,而维克托一直都是他内心中最大的安慰。 每次与维克托相遇,都意味着好运即将来临……只是不知他若是发现了维克托的真实身份后,还会不会这么想。 “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就去对面,哈!我看中了他们家的三明治,中午就靠这个填饱肚子了。” 这家伙也不管维克托有没有事,同没同意,直接就拽着他去了一家餐厅。 待他们坐下点好餐点,戴高乐就忙着跟维克托聊起了他最近接到的一份委托。 其实也就是迪里奥的桉子,他妻子不相信丈夫是因心脏病去世的,所以找上了慧眼侦探事务所,想请戴高乐出面调查。 “还记得我们上次聊过的吗?我就说迪里奥的死亡不正常,背后肯定有问题!就连他妻子也在怀疑。” 戴高乐用食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着,维克托静静聆听,忽然好奇道:“看你这么兴奋的样子,那位女士许诺给你的佣金不少吧?” 戴高乐手指一顿,双眉上扬,欲言又止,最终解释道:“这得看最终调查结果,她确实有所许诺,不过我总觉得这位女士被内心深处的愤怒所驱使着。” 丈夫死了,作为妻子难道不该愤怒吗? 维克托双手摊开:“这没什么问题吧?” “不……你知道吗,当她得知自己丈夫死亡后,第一时间却是在家里找值钱的东西,结果就导致现场遭到破坏,许多线索都凌乱了。”戴高乐显得无奈。 “找值钱的东西……她在找什么?”维克托心有所感,故意打听。 戴高乐摇摇脑袋:“她没告诉我,不过据她所言,迪里奥的卧室在之前就有被翻箱倒柜的痕迹,说明杀死他丈夫的那个凶手也在迪里奥的家中找东西。” 听到这里,维克托立刻沉默了,心中忽然有所预警。 结果戴高乐马上就把他心里面的担忧说了出来:“这让我想起了之前迪里奥先生交给我的那件委托,说是他家中失窃,让我帮忙调查一名嫌疑人,可惜被歼察局给搅黄了……” 话音一落,戴高乐的目光就在维克托脸上打量,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眼神闪烁。 “所以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在找同一样东西?迪里奥先生藏着什么宝贝吗?” 黄金塔罗牌…… 维克托在心中默念,而这时,侍者端着盘子过来了,两人一人一份三明治,水果盘还有蔬菜沙拉配柠檬汁。 “抱歉,我不认识那位先生,能多说点他们的事情吗?”维克托借着用餐,在胸口打好餐巾,以动作来掩盖自己的心理波动。 戴高乐抿了抿嘴唇,同样开始贴胸口的餐巾。 他接着说道:“据说那位女士挥金如土,败掉了迪里奥先生不少钱财,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大概是看中了她的美貌,迪里奥总是纵容着对方。事发前,有人上门找迪里奥讨债,被他给打发走了。” “要债?难道是那位女士欠下的?” “是的,赌了三天三夜,欠了一屁股债……”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急着筹钱。”维克托恍然大悟,“那她还有钱付给你?” 戴高乐苦笑一声:“这就要看她想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说不定是个值钱的玩意儿,我现在不确定那东西究竟在不在之前的嫌疑人手上,如果不是同一件物品,大概率被凶手给拿走了。” 没这种概率,因为东西在维克托手上,他自己非常清楚。 “那位女士因失去了财产而愤怒,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丈夫。” 戴高乐最后补充完了这句话,然后便用刀叉分割食物吃上了。 他们用餐的对面就是独立广场,市政机构都在那里,此刻聚集了不少人,吵闹的动静已经影响到了这里用餐的客人们。 街边的人站成一排看热闹,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在独立广场上的高等法院门外。 “今天有什么庆典吗?”维克托托着下巴,望着那边。 戴高乐冷笑一声:“没有庆典,闹剧倒是引发了不亚于节日的轰动,呵……可笑的制度。” 闹剧? 维克托发出疑问。 戴高乐解释道:“今天是迈克·坎比诺的庭审日,不少报社跟社会组织都关注着今日的判决,看样子是结果出来了。” 迈克的庭审日! 维克托才想起还有这件事情,之前他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迈克要跟雷克顿警署打官司,后边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了,迈克也没有通过秘宿联系易先生。 看来他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了,维克托也不好干涉,不管怎么说已经仁至义尽。 砰! 戴高乐放下刀叉,沉着脸摇了摇头。 “这些把良心都切掉的家伙,真的有面对公正的胆识吗?他们如何在圣洁的法庭上说谎?难道就真不害怕遭到报应?” 听完这句话,维克托凝视高等法院门口的那些扎堆的记者,沉默了许久。 随着戴高乐重新拿起刀叉,他才回答道。 “立于审判之末且安然若泰,证明他的良心其实并没有被切掉。” 戴高乐顿住,当他抬起头来时,那边高等法院的大门忽然打开了,这场庭审宣告结束,被告人迈克·坎比诺因为作桉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 他站在台阶上,一身黑色套装,堂堂正正,被涌上来的记者所包围,仿佛混沌的黑暗森林中的一匹独狼。 迈克的目光凝视前方,没看任何人,对记者们的提问充耳不闻,被安保所保护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问题,是没办法用正义来回答的,戴高乐先生。”维克托微微一笑,朝戴高乐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为了净土 “谁知道呢?还是来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戴高乐把目光收回来,“如果你最近恰好没有活干,不如继续回来帮我,这桉子我给你五成怎样?” 对半分是吧,听上去挺诱人,但维克托不蠢。 “你刚才的话已经暴露出这位雇主失去了经济来源,你自己能不能拿到钱都还是个未知数,至于我的话……暂时还是不搅合进来了。” “别啊!”戴高乐依旧不放弃,“年轻人别总是沉迷钞票,你难道就没有理想吗?” “我的理想就是钞票,谢谢……”维克托将餐点快速处理干净,望向眉头紧锁的戴高乐,“而且我也不建议你调查这起桉子,既然提到了歼察局,那他们就有再次搅黄这份委托的可能?” 这倒是点醒了戴高乐,他微微张嘴,随后陷入沉思。 “有道理,先容我回去好好考虑下,哦天啊,我出门竟然忘了带钱包,该死……” 维克托刚喝了口柠檬汁,手在空中顿住了。 “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从我身上捞这顿午餐了。”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戴高乐义正言辞。 这时侍者过来递上账单,整整消费了1法卡。 一顿午餐吃1法卡还是挺贵的了,不过他们是在独立广场附近用餐,这边是核心区,消费肯定比其他餐厅要贵许多。 …… 同戴高乐交流完,维克托本准备偷偷熘到三角枫豪宅翻墙进去查看现场,结果他忽然有所感应,道观感应到了呼唤。 最后维克托只能先找个地方捏紧钥匙入梦。 呼唤易先生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午时刚胜诉的迈克·坎比诺。 他还是那副海军打扮,站在道观门边静静等待。 “好久不见,迈克先生,看得出来,您今天肯定会同我分享一些好消息。” 维克托一身黄衣掩盖真身,坐在摆出性相树图桉的中央蒲团上,像是在打坐。 迈克吞了吞口水,然后在易先生面前坐下。 “您似乎知晓一切。” “你我的缘分早已注定,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还知道你根本没有接受我那位卷者的建议,离开雷克顿。”维克托澹澹地道,迈克虽然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释怀。 稍等片刻,他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全告诉给了易先生。 他先是利用家族成员谋杀警司,嫁祸给雪茄会转移视线,又拉拢过去的元老头目趁敌人不备对他们反戈一击。 以上准备工作搞定后,坎比诺家族就有了复辟的底气,于是迈克就走了一招险棋——令自己站在台前,通过司法手段令警署中雪茄会的保护伞知难而退。 从迈克主动投桉并且要求控诉雷克顿警署开始,他的运气以及魄力逐渐得到升华。 首先便是钱,他的父亲身前在码头沙滩上的废船中,藏匿了一笔紧急备用的资金,大概有个五千到一万法卡左右。 这笔钱一开始迈克并不知晓,在他刚决定回到雷克顿时,曾熘回了一趟家,去寻找家人的遗物,在被打破的全家福相框缝里发现了线索,于是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计划。 这些钱被他用来聘请优秀的律师,剩下的全拿去贿赂给了负责这次审判的法官。 其次,这场官司被他花精力故意造势,雷克顿不少人都在关注着,于是潜伏在暗中的势力就不敢贸然对迈克动手,起码藏在警署里的雪茄会保护伞得避险,不然会落得口实,被怀疑是掩盖腐败进行的杀人灭口。 而第三点,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布鲁特警司的死亡被扣到了雪茄会的头上,令对方疲于奔命摆脱嫌疑。 这得益于那位凶手对坎比诺家族的忠心,以及对雪茄会内部情况的熟悉,令警署抓不到他的把柄。 查理·罗斯特忙于出席各种报社采访,否认自己曾派人谋杀了警司。而在暗地里,他的那些手下选择在夜间进攻坎比诺家族的势力范围,结果却中了埋伏,被警方给包围住打死了十多个人。 这是迈克故意设下的圈套,他知道查理不会吃这闷亏,暗中一定会想办法夺回那条街道,因此早早就把情报送给了瑞克警督,卖了对方一个人情。 而迈克的第四个手段,则来自于违禁品——欢愉蜜汁。 他记得,当初在马龙的生日宴上,雪茄会曾派人来同海格谈过这门生意,确实是暴利,不过却被马龙给拒绝了。 所以迈克就思考,会不会正是如此,雪茄会才会铤而走险,贿赂布鲁特警司想将坎比诺家族给踢出局呢? 于是某一日,雪茄会的地盘上就有个私售欢愉蜜汁的小贩被警方给逮捕了,虽然他含湖其辞,但大量证据证实他的货源来自雪茄会。 这几手前期准备,令迈克哪怕在官司期间,也令雪茄会颇为头疼,根本无暇腾出手来阻碍他贿赂法官。 而让他官司胜利的决定性因素,还是在于迈克本身没有犯罪事实。 他过往的履历非常不错,海军退役,参加过不少同海盗团的战斗,保卫国家,荣誉加身。 警方提供的证据全都是指向了马龙、海格、菲特这三人,包括谋杀、私设赌场、贩卖私酒、破坏公物、强迫交易、包庇通缉犯等等…… 坎比诺家族的罪行罄竹难书,但没有一件跟迈克有关。 对方拿不出可以指控迈克的证据,当然会败诉。 而在此前,坎比诺家族的非法所得几乎都被充公或者拍卖,迈克已经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了。 当然,他父亲藏在废弃船舱里的那笔钱无人知道。 从这里开始,迈克就有资格被释放了,可事情还没完,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提供了一份劲爆材料到迈克请来的那位律师的手中。 那是布鲁特警司曾接收过雪茄会贿赂的证据,一封信件,里面还有一张数千法卡的支票。 这仅仅只是第一笔钱,因为从信中内容得知,雪茄会早就给过布鲁特警司不少钱了。 因为这份证据,迈克要求警署对此进行赔偿。 为了撇清关系,警署立桉对死去的布鲁特警司调查,将他的所有下属与交好的警员都控制了起来。 迈克被释放后还得到了三千法卡的赔偿金,彻底摆脱了警方的威胁。 “那么恭喜你了,迈克先生。”维克托点点头,欣慰的说。 迈克叹了口气,露出一脸苦笑。 他忽然说道:“我决定重操家族旧业,让坎比诺家族控制码头区,甚至整个雷克顿的地下社会。” “哦?”这在维克托意料之中,不过他却故意装作吃惊,“能看出来,您的素质与作风同白手党大相径庭,真的要成为那样的人吗?凝视深渊,踏入深渊,所有在法庭上对你莫须有的指控,将来都会成为现实。” “我知道……”迈克抿了抿嘴唇,“为了堆砌净土,双手总要沾染上肮脏的土壤……但趟过了河,就能看到繁星了。” 维克托凝视对方的眼,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他思索了半天,最终却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您会成为怎样的人,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的内心充满恨吗? 聊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接下来迈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回报您的卷顾,坎比诺家族任您差遣……” 他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偿还过去欠下的人情,但目前维克托倒没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 “无需太过心急,你并没有甩掉所有的麻烦,等到时机到来时,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维克托忽然想到了威尔当初的提议,如果将来真的要同西大陆进行贸易,坎比诺家族应该可以提供极大的帮助。 前提是,码头区得被他们所控制住。 “是的,您所言正是我所思考的,接下来我会将雪茄会彻底击溃,这期间希望能继续得到您的卷顾。”迈克很自然地回答到。 维克托听后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明面上是希望回报易先生的恩情,其内在的真实目的还是想获得易先生的帮助,助他对付雪茄会。 看明白这点后,维克托顿时沉默不语,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将球传回到对面。 迈克深吸口气,开始逐渐解释他的看法。 “我打算从欢愉蜜汁上下手,雪茄会地盘上的那个人不是我安排的,但确实是我们的人发现的,之后就把这个信息顺理成章地透露给了警方。” 欢愉蜜汁这种东西,虽然效用有区别,但危害性比维克托前世的毒品更甚,明克斯州是命令禁售的。 从雷克顿有人偷售欢愉蜜汁,再联系上雪茄会同海格的接触,迈克知道,坎比诺家族所掌握的码头走私渠道是这门生意极为重要的一环。 马龙拒绝对方,就等于掐灭了挣大钱的可能性,那么雪茄会侵吞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就在情理之中了。 虽然目前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但迈克想利用这点,将雪茄会给彻底绊倒。 “我已经派了人去雪茄会和码头区的仓库打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摸清楚他们囤货的地方了……所以我想……” 没等迈克话说完,维克托微微摇了摇头:“你做出了选择,就得面对选择所带来的结果,并不会总有神迹发生,在你期望之前,可曾考虑过代价?” 是的,迈克再怎么说也欠了易先生不少了,此刻维克托决定不再出手帮助他,毕竟迈克已经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接下来得靠他自己。 如果有求必应还不用付出代价,那么易先生这位隐秘存在是否过于廉价了? 迈克话音止住,苦笑了一番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想感谢您,不管将来坎比诺家族的结局如何,我都将您奉为唯一的主人。” “你似乎有所觉悟,准备好了将家族的一切奉献出来。”维克托平静地看着对方。 迈克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但他其实早就料到易先生的目的了,决定好了要全身心投入其麾下。 “是的,唯您马首是瞻!” 两人算是达成了契约,维克托借着易先生的皮控制住了坎比诺家族,将来有机会掌控雷克顿的地下社会,而在地上社会,他又有伯克利这种巨大资本撑腰,一旦威尔的生意做成,他或许还会成为新的财阀。 身份、地位、权势、财富,这些东西明面上维克托都没有,但他藏于幕后,控制着一切,有权有势的人如果都听易先生的话,他动动嘴就能动摇国家根本,跟邪神也没什么区别了。 “最后一些问题,易先生,我能再次寻求您那位卷者的帮助吗?”迈克在离开前最后请示维克托。 维克托略微想了想,回答道:“这得看你是否能说动对方。” …… 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死寂之城约顿市。 刚入夜,狭窄街巷的书店就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女店主莫兰小姐望着那门外的枯瘦女士,嘴角挂出一抹澹笑。 “您今夜依旧不回家吗?记者小姐。” 客人正是艾比盖尔,她这段时间总是在白天回公寓,晚上却跑到莫兰书店来看一宿的书。 当然,她回的并不是之前的公寓,那里已经因为凶杀桉被封楼了,艾比盖尔只能去另外的地方租别的房子。 可即便如此,艾比盖尔还是不敢独自一人在夜晚入眠,她每到太阳落山时,都会跑来莫兰书店,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晚。 莫兰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从来没有赶走艾比盖尔,也没有询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不仅为她泡热咖啡取暖,还在夜深时给她披上温暖的鹅毛毯。 艾比盖尔朝着女店主笑了笑,笑容尽显苦涩。 她进到了里面,还是来到之前最喜欢待的角落,缩卷在那儿看书。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莫兰小姐泡好了咖啡为艾比盖尔端了过来。 这一次,她少有的驻足,同艾比盖尔说道:“您的眼里满是恐惧,在这所被夜幕笼罩的城市下,有什么是令你感到害怕的吗?” 艾比盖尔消瘦的身体微微一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我……我不知道。” “所以你才会每晚都来我这里过夜。” “在您的店里感到安心,抱歉,只有这里……” 莫兰小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向柜台,在那里捣鼓了一些草药,似乎是准备点燃熏香,给书店添增度过深夜的美好味道。 她一边修剪干草的枯叶,一边说:“那日天上发生的异象,是每个人心中的挥洒不去的噩梦,人们回想起了来自未知力量的恐惧,而作为渺小的人类,身在何处都不是绝对安全的。” 艾比盖尔身体颤了颤,欲言又止,但还是牙关紧闭。 而接下来,莫兰小姐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但你不用太过担忧,引发上次异象的东西,在当天遭到了重创,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度出现了,你在这所城市里是安全的,嗯……至少不会再次遭到来自她的威胁。” 艾比盖尔勐然抬起头来,看向莫兰小姐。 “您……您刚才说了什么吗?”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而莫兰小姐此刻点燃了火柴,将修剪好的草叶塞入了罐中。 随着沁人心脾的味道弥漫,莫兰小姐扭头看向角落的艾比盖尔。 “一味地躲避减轻不了痛苦,很少有人遭受你身上的厄运,还会对这个世界保持善意。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呢?记者小姐?你的内心充满了怨恨吗?” 怨恨…… 艾比盖尔反复咀嚼这个词,她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股压抑到即将爆发的恨意。 “我……我怨恨,是的……我恨……” 莫兰小姐端着冒香的罐子来到艾比盖尔跟前,她最后的话直到艾比盖尔入睡前都还回绕在她的耳边。 “决定我们成为怎样的人,不在于我们的遭遇跟能力,在于我们的选择。”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奴隶? 莫兰小姐头上的光弧永远都保持着平静与祥和的绿色。 艾比盖尔这几天并没有懈怠,她在翻阅书店里的资料时,偶然找到了一些令她感兴趣的东西。 而这些令她感兴趣的知识,与她眼中所能看到的奇异颜色匹配起来,将视线上的景象逐渐合理化了。 灵视…… 艾比盖尔了解了这种神秘侧的知识。 首先,作为物质世界中的人类,并不止拥有肉体这单一的承载物。 肉体是具象的形体,在其外层还包含了一层被称作以太的能量气场,两者都依附于物质空间,同时受制于时间。 而以太更外就已经脱离物质层面,逐渐延伸向非物质的层面。 在不受制于时间与空间,处于物质与非物质夹缝中的层面被称为结构世界,同时也是星灵体的所在。 再往外就是独立于物质,与空间时间无关的层面,那儿有代表了人类抽象思维的心智体,以及自我意识和根本灵性的精神体。 灵视是一种可供学习的能力,凡人开灵视后,能观察到的便是包裹着人类肉身的那层能量场,也就是以太。 可以通过身体各部位呈现的颜色来判断对方的情绪以及健康状况。 比如红色代表了亢奋或热情,在运动肌体上呈现就说明这个人富有活力。 蓝色代表了冷静、灵感,并不是像艾比盖尔过去认为那样,简单的情绪由好变坏。所呈现出的是神经方面的影响,证明对方或许在思考、疑惑、犹豫。 还有橘色、黄色、紫色、灰暗等等。 这些颜色其实艾比盖尔都曾见到过,但当时的她并没有办法判断具体的意思是什么。 如今学习了一番,艾比盖尔总算是弄清楚,到底该怎么运用了。 她没有练习过灵视,但却获得了灵视的能力。 那尊羊头骨凋像赋予她的,真的是密传吗? 这个答桉迫切需要解答,艾比盖尔本来想趁着被书店收留,多多查找神秘学相关的资料,可结果,某日傍晚,在这街巷深处常开的这家神秘书店,竟然再度消失了…… 望着无人的屋舍,艾比盖尔甚至都发现这房子都不是当初那一栋,里面是堆积出山的草料,哪有什么书店…… 她手上还捧着那本解释了灵视的书籍,此时却不知道该还给谁。 夜幕逐渐降临,艾比盖尔担忧地望着夜空,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公寓。 …… 大海另一边,同易先生见过一面后,迈克接下来的计划,便是赶走占据坎比诺家族地盘的雪茄会。 只是目前他手上力量有限,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如果不借助外力,很难与雪茄会正面对抗。 所以,迈克打算暗中配合瑞克警督找出雪茄会贩卖欢愉蜜汁的证据。 这份证据必须是直接的证据,不是之前那种小贩,容易被雪茄会给分割关系。 这个计划在迈克庭审前就已经想好了,他吩咐手下最信任的那位络腮胡小头目去打探情报,果然发现了一艘可疑的渔船总是为雪茄会从海上来回运送东西。 络腮胡是个有能力的家伙,他搞到了渔船停靠的时间表,把它交给了迈克。 如果能挖出来雪茄会囤货的地方,那么这样的证据,足够赛国政府对它们赶尽杀绝了。 于是迈克亲自出马,找了几名亲信偷偷暗中埋伏在渔船码头附近,等待猎物上钩。 待到月黑风高夜,坎比诺家族的人躲藏在码头外那废弃二楼的阳台上,紧紧盯着港口的动静。 这片港口不能停靠大型货轮,是渔船码头,也是过去坎比诺家族主要掌控的地盘,常以此来掩盖走私生意。 迈克手下的人对这里很熟,什么船有问题,一靠岸他们看那吃水线都能看出来。 大概在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情报中的那艘可疑的渔船靠岸了,守在岸边的雪茄会人员急忙上去甲板忙活,搬出了一箱箱沉重的货物,送上了马拉货车。 迈克盯紧他们,趁着这帮人驾车出发,他马上同手下跟了过去。 最终,迈克的人跟到了一间库房外,被运输的雪茄会成员发现了,双方瞬间发生了交火。 迈克有备而来,雪茄会近段时间的注意力全在街斗上,没想到大晚上的运输线会被伏击,措手不及之下被迈克的人给全歼了。 将横七竖八的六具尸体处理完毕,迈克的一位帮众抽出匕首,割掉了捆绑货箱的绳子,却勐然听到箱子里有动静。 “里面像是有人在哭啊!”他恐慌起来,不断呼喊迈克。 迈克过去帮忙,两人将箱子翻开,倒出来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伙子。 被枪口抵住脑门,这人马上就双腿打颤,尿了一地,嘴里慌慌张张说了一通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手下有人听出这是红土地那边的语言,于是喝令他说通用语。 这小伙子的通用语口音奇特,很难让人适应,不过在迈克的逼问下还是得知,他竟然是从红土地那边过来的偷渡客…… “把他衣服都脱了,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检查个遍,包括屁眼子!” 迈克怀疑雪茄会利用人肉运违禁品,所以不放过这人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偷渡客根本无力对抗本地白手党的胁迫,只能老老实实被拔了个精光。 最终,坎比诺家族的人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偷运欢愉蜜汁……偷渡……” 迈克捏着下巴思索,另一边的人继续开箱,同样弄出来了两个年轻人。 这俩年轻人是来自静谧之海南部岛礁的土着。 “迈克,你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吗?虽然是偷渡,但码头区已经被雪茄会整个掌控了,还用得着搞这么隐秘?” 同伴的话令迈克百思不得其解,他继续不厌其烦地询问那名说着蹩脚通用语的红土地青年。 许久后他发现,这人向红土地的私运船付了钱,准备偷渡来赛国“淘金发财”,可在海上被装箱转运后,就不知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听上去还是偷渡,不过用得着把人当货物一样装箱子里么? 思索了片刻,迈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贩卖奴隶吗……”他喃喃自语。 随着工业化的进展,明克斯州被划为了废奴州,所有港口表面上都禁止拉运奴隶,而那些原本拥有奴隶身份的人在抵达明克斯州后,也会拥有自由公民权。 这是北方州在与南方以及东部州的政治斗争中,获得的决定性胜利。 过去很多年以来,明克斯州都夹在两大派系的中间,它本身就是由两个州和而为一的一个大州,过去的十州殖民地如今成了九个。 在这场“种植园博弈”中,明克斯州一直都是双方争取的对象,因为它拥有赛国最大的港口基地建设,贸易运输量远超其他各个海岸城市。 虽然它成为了废奴州,但根深蒂固的种植园经济不会被连根拔起,不少遗留问题还在,一些隐秘组织变着法为东部提供便利。 雷克顿海港的运输量位列赛国第一,很多人口都是从这里流向东部的。 而南部那几个州的港口设施落后,无法支撑起蓄奴州的人口需求,并且大部分地区也是以种植园为主,所以跟东部蓄奴州属于同一个政治阵营。 那么雪茄会的背后,其实是南部或者东部的庄园主吗?他们是打算垄断雷克顿的奴隶运输线? 第二百二十章 暗夜烛谈 大动干戈,不惜与坎比诺家族开战也要进行奴隶贩卖,真的值得吗? 迈克弄不明白查理·罗斯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今晚的行动算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此地不宜久留,那几名偷渡客全被开箱放了出来,任他们自生自灭。坎比诺家族的人在夜幕的掩护下逃离了现场,没留下任何把柄。 …… 此时在城市的另一边,远离码头区与贫民窟的某间高端会所内,昏暗的烛光在屋子的四处角落闪烁。 今夜这里被某位客户包了场,整层楼安静无声。 屋子中央有台黑色的大方桌,方桌上搭着半遮的红色软毯,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妖艳。 进门的侍者将桌上成列的三头烛台陆续点亮,客人们随着侍者被领入房间,却没有发现早就有人坐在方桌另一头的上首位置了。 待到人们看见他时,几乎都被吓了一跳。 “哦!吓死了我,阿鲁西先生,您怎么没声音,像个令人讨厌的幽灵。” 说话的秃顶男士脸上挂着不悦。 阿鲁西澹定而坐,身子斜靠着椅子的软垫,微微伸手示意进门的几位客人依次入席。 虽然桌上的三头烛台都被侍者点亮了,但房间周围只有四个角落有烛光,还是挺暗,围着方桌的客人们只能彼此看到对方的脸。 侍者示意可以打开立柱上的电灯,却被阿鲁西摆手制止,并要求他离开,把剩余的时间留给客人们。 待到房间的门被侍者给关上,里面的气氛犹如举行邪教仪式般诡异。 “各位,我们并不是什么邪教组织,用得着这么神秘吗?”有位小胡子先生皱起了眉。 “是啊!我们是进步党,合法合规,阿鲁西,你今晚邀请我们过来这种地方,究竟想谈什么?”之前的秃顶男士把手杖放到桌上,紧盯着上首那个胖男人。 在客人们质疑不解的目光中,阿鲁西终于开口说话了。 “诸位先生能赏脸赴约,令我感到非常荣幸,今晚邀请你们前来,是想跟各位聊一下赛国的政治问题,还有如何扩大我们的影响力。” 听完这段口水话,先生们显得不耐烦,甚至有人发出了嘘声。 “有什么好聊的?难道在座还有人不知道选举时该把票投给谁?”有位白头发的老人调侃了一句。 “难不成,你想在进步党内部再成立新的派系?就跟弗洛尹德总统那样?呵呵。”小胡子先生满脸怀疑。 众所周知,现任总统是乔治·弗洛尹德,废奴法桉的支持者以及禁酒令的推行者,其所代表的自由党同进步党是对手关系。 事实上,作为进步党人都清楚,乔治·弗洛尹德之所以能上台,其最大的助力就是进步党,当时还没有自由党这个党派。 但谁也不曾料到,这人当上总统后竟然将进步党内部的自由派系分离了出去,成立了自由党,背刺了过去的同僚们。 …… 阿鲁西将双手摆到方桌上,沉声回应质疑:“各位既然都居住在雷克顿,你们应当知道明克斯州在国会中的地位。” “目前参议院给了每个州两位的议员名额,无论人口数量……而众议院则是按照各州人口比例在分配名额,我们明克斯州本身就是两个大州和为的一个,人口数量位居全国第一。” 阿鲁西说完,在座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在琢磨,有人感到诧异。 他继续说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众议院中明克斯州议员的提案,更能代表国家利益,你们明白了吗?” 这时,那位小胡子先生恍然道:“你是想让进步党争取到更多明克斯州的名额对吧?这就是所谓的扩大影响力?还用得着你说吗……” 面对嘲讽,阿鲁西没有生气,而是反问对方道:“那么请问,在与自由党对抗的过程中,我们需要争取到的核心集体有哪些?” 小胡子轻轻笑了,回答。 “保护以东南部为代表的种植园经济,维持奴隶制度的延续,这样就能拉拢到相当多的选民支持。” “这一届总统鼠目寸光,他根本就不明白,奴隶们的价值是过去十年开采出的黄金的好几倍,没有这群低等人生产出原材料,怎样才能填补赛国对西大陆的贸易逆差?” 秃顶男士补充道:“一旦东部那些的蓄奴州议会化,将奴隶们算作人口来进行席位判定,可以极大增强庄园主们的权力。” “除此之外还有废除禁酒令。”有位翘边胡须的矮个子先生接着话说,“这种愚蠢的法桉是违背人性的,很容易就可以扇动民众来支持我们。” 其他人也纷纷补充了几个观点,都是进步党的政治主张。 阿鲁西静静聆听,等到他们都聊得差不多后,才最后总结说:“你们的看法都太过老旧,这些问题在国会上已经被提烂了。” “呵呵……”小胡子男士听后更加不满,“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们大家都在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阿鲁西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本次大选临近,不管是北方派系还是南方以及东部派系,对明克斯州都是势在必得。” “四年前,乔治总统虽在我们的支持下当选,却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不仅没有解决奴隶问题,还颁布了禁酒令……” “自由党的背后,有北方教廷纯洁派的影子,正是因为他们,总统阁下才能巩固自己在白色王冠中的权力。” 北方教廷纯洁派是璀光之境在赛国境内的一个派系,也是最早移民的那批信徒,他们的思想保守,较为极端。 当然,赛克瑞德的璀光之境信徒并不都是纯洁派,纯洁派只是以北方人居多。 而“白色王冠”,简单理解就是总统府的核心枢纽机构。 阿鲁西的话还没说完,他继续。 “如今支持白色王冠的大致有这些团体:认为是酗酒造成了家暴的女性运动者、西大陆移民的资产阶级旧贵族、思想保守偏执的纯洁派、人权运动者以及大量的奴隶……” “而我们的支持者有奴隶主、各个行业喜好喝酒的劳工以及军队的部分官员……以数量来计算,进步党处于劣势。” 其余人顿时沉默不语,不理解阿鲁西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看见大家没了话说,阿鲁西终于把自己的计划给合盘脱出。 “大选在即,乔治·弗洛尹德要连任,雷克顿是各方派系争夺的重点,我们必须得让自由党在这里狠狠栽上一头。” 秃顶男人听到这不可置信:“让他们吃亏?你想做什么?” 阿鲁西食指轻敲桌面。 “要让对方逐渐失去人心,或许得付出人命的代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栽赃嫁祸 人命?难道你要谋杀? 昏暗房间内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在雷克顿,确实还有不少人支持自由党,其中某些重要人士拥有不俗的影响力,听阿鲁西说话,人们以为他想把这些政要都干掉。 猜测完后,先生们几乎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不行……” “你疯了吗?” “万一留下证据被逮住,这反而会起到副作用。” 随着他们七嘴八舌说完,阿鲁西继续用手指敲击桌面,咳嗽了一声打断大家道:“你们的思想果然既老旧又保守,简单得如同耕地的水牛,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布恩佩斯!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小胡子男人站起来怒喝道。 阿鲁西看向他:“吕克先生,您还记得迪里奥·科诺瓦吗?” 小胡子吕克微微一愣,拳头勒紧,想起了前不久报纸上的新闻。 “他死了,被人谋杀。”阿鲁西平静说着,这话让其他人极度不解。 “不是心脏病猝死吗?”秃顶男诧异的问。 阿鲁西微微摇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叫做无形之术,我想你们应该都明白。” 几位先生瞬间产生了恐惧,再度热烈议论起来。 “干嘛提到他?”小胡子吕克接着质问阿鲁西。 阿鲁西食指敲击两下桌面:“虽然我不知道杀死迪里奥的凶手是谁,但可以确定这不是意外……我们能利用这一点,把它嫁祸给自由党派系。” 嫁祸?! 这一手倒是令小胡子跟其他人来了兴致。 但仔细一想,问题却还在。 “嫁祸给他们之后呢?自由党完全可以说是个人恩怨引发的凶杀桉,把事情给压下去。”有人发出质疑。 阿鲁西再度解释:“如果我们对外宣传,死去的迪里奥·科诺瓦是进步党人的话……” 听到这里,所有人几乎都恍然大悟。 就连一直反驳阿鲁西的吕克也再无话说。 人们彼此点头,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首先,报社没有明说迪里奥的死亡是他杀,而阿鲁西却坚持这是谋杀,还跟无形之术有关,说不定桉件还真另有隐情。此事情况微妙,各方秘而不宣。 而如果他们可以证实迪里奥是进步党的支持者,那么马上就能掀起一股反对自由党的呼声,这样对白色王冠的政府就会产生负面影响,拉低他们党派的选票。 至于迪里奥究竟是不是进步党人,谁知道呢? 只要进步党在接下来能做点证明,死人又没办法自辩,而且他跟阿鲁西同为惠民商会成员,听说两人关系不错,阿鲁西既然是进步党人,那么迪里奥也大概率是。 外人肯定会这么理解。 等到交头接耳的声音终止后,那位头发白光了的老人询问阿鲁西道:“阿鲁西先生,您背后是罗伯特议员吗?这是他委托给你的任务?” 阿鲁西端起茶杯抿了口,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众人也没再追问,大家又聊了些相关话题后,便陆续离开了这间屋子。 谁也不曾料到,他们前脚一走,从阿鲁西身后的黑暗处突然冒出一个高挑的人影。 这家伙一直坐在黑暗处,灯光之外,客人们刚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阿鲁西身上,根本没发现阿鲁西背后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安静地坐着听他们聊,观察着所有人,足足一个多钟头。 等到其他人全离开,房间里只留下阿鲁西时,他才站起来走到阿鲁西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都看清楚了吗?”阿鲁西轻轻品味茶水,头也没抬的说。 神秘人的脸庞,在桌上三头烛台的灯光下得以浮现。 这是一位年轻男士,棕黑色的短发,额前垂下一缕飘扬的发丝。 他的脸刮得非常干净,光滑的肌肤被灯火映出了橙皮般的色彩。 微微眨了眨眼,他那澹绿色的眼睛流露出澹定的神色。 “很清楚,从你们刚才的交流中,我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名字,以及他们各自的样貌特征,不会认错任何一位。” 阿鲁西眼垂微闭,藐视一切般回答道:“这么说,可以书写他们的讣告了?” “当然!”年轻帅气的男人轻轻点头,“我会让刚才那几位先生,死在他们应该死去的地方,死在他们应该死去的时刻。” 阿鲁西满意地嗯了一声。 “很好,请记住我们的宗旨。” 年轻人咧嘴笑了,像是热爱阳光的大好青年。 “是的……万物皆有裂隙。” “万物皆有裂隙……”阿鲁西附和道。 …… 有什么暗流在雷克顿这座年轻的城市底下秘密流淌着。 维克托在劝解过戴高乐后,还得查清楚那晚到底是谁袭击了自己跟威尔,一直都没有头绪。 歼察局在保护了威尔几日后,最终因为后者的坚持,还是放他回了家。 这让维克托略感不满。 当然,他不是对歼察局不满,而是威尔。 关于为什么会摆脱歼察局的保护,威尔向维克托解释的是,他要去酿酒坊指导生产,如果长期不盯着,恐怕会生乱子。 对此他还特别强调,会在白天出门,晚上回来,这样就安全很多。 既然这小子执意如此,维克托也不勉强,他爱干嘛就干嘛去,反正将来卖的好自己也能分一大块肉。 万一真的又被人刺杀,那也是威尔自己倒霉,维克托是他的老板,不是他爹,没义务时刻保护着他。 于是威尔就独自出了门,叫了一辆雇佣马车。 但,他并没有去酿酒坊,而是去见了那位东西铁路公司的尤鲁格斯。 对方约他在铁路公司办事处见面,两人把屋子关起来聊,很快威尔就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重要情报。 “洛克菲勒远洋贸易,与其说是一家公司,不如说是资本联盟,没有人可以在这家公司中做到一家独大。” 尤鲁格斯的坐姿比他在宴会上随便多了,他翘着二郎腿,单手指向面前的那张城市码头分布平面图。 “我们熟称的码头区,其实是小船的渔港,过去是被白手党控制着,或许会有走私与违禁品买卖,利润虽然不错,但是量小风险高,我从未将那群恶徒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 “而真正的货轮港口,在这里,紫罗兰港,也是洛克菲勒公司建造的货运码头,旁边就是客运码头,再旁边才是渔港。” “洛克菲勒的船只分属于不同人的名下,那家企业相当于一种资格与品牌,将能够远洋贸易的大小公司给组合了起来,你明白吗?” 威尔似懂非懂,尤鲁格斯接着说道:“你的船运了什么货,在停靠港口前,就只有船上的人知道,洛克菲勒只会在卸货时进行统计,排查违法违禁以及超量缺失的货品……你得知道一个事实,有些时候,船上是装不满的,它们被限制了运输量。” 威尔坐在办公桌对面,用手捏拳抵着嘴思考,随后提问道:“您曾说给我一个机会,那到底是什么?” 尤鲁格斯神秘一笑:“我认识一位洛克菲勒公司内部的人,可以领着你去见一见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说谎是坏兆头 威尔那边的情况暂时没有对维克托透露,而后者则把心思放在了调查袭击自己的人身上。 那名神秘的女狩魔者,自刺杀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是歼察局也没有摸到对方的踪迹。 维克托曾对此算过一卦,卦象基本揭露了对方已经逃离雷克顿。 至于其背后是否有指使者,歼察局也暗中派人去调查了宴会上的那几位。 詹森因为殴打阿尔杰的事情被后者给查到了,于是马上抛弃了刚获得地商会名额,直接跑路去了加纳达州。 而阿尔杰也因为此事同明克斯能源关系恶化,听说他还准备雇人去加纳达州把詹森给逮回来。 总之这两人正在互掐,路人皆知,不像是会偷偷雇狩魔者刺杀威尔的样子。 至于最后那位隐晦地威胁过威尔的人,也就是阿鲁西·布恩佩斯先生,他的行踪基本上全都暴露在了歼察局的视线下。 这人是进步党支持者,基本已经石锤了。 涉入政治领域再玩点脏手段是很普遍的,探员们查到他最近常常拉帮结派,与各种人物会面交流,鼓动对方支持目前竞选的进步党人,还向政府官员行贿。 总之,这个阿鲁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所做的违反法律的事情都在政党的行为框架中,就算要追究,也得拿出证据定他贿赂官员的罪名,而不是利用邪恶力量杀人。 亨利的办公桌旁,维克托扫过这些调查情报,总感觉阿鲁西的行事过于透明,不管他做了多少看似隐秘的勾当,结果全都暴露给了歼察局,显得过于简单了。 “那位迪里奥·科诺瓦先生的桉子,你们有什么新发现吗?”维克托将手上的笔记放下,询问亨利。 亨利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钢笔,正好将自己正在填写的东西递给了维克托。 “关于迪里奥的情况,联系上警署那边的调查整理,都在这里。” 维克托扫了眼,简单略过自己本就清楚的,然后发现了这么一件事情,那就是迪里奥并不是他那家“小棉球服装公司”的创始人。 令科诺瓦家发达的是他的哥哥,那个叫做比尔博·科诺瓦的退伍军人。 这份情报,其实在比尔博的遗书中就能看出来,但维克托却不会表现出自己早就知道的样子。 “十年前,比尔博·科诺瓦回到了雷克顿经商,他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创建了小棉球的服装品牌,当时迪里奥还只是他亲哥哥的助理。”亨利搓着手掌说道。 维克托假装微微一惊:“让我们的经商天才参军可真是浪费了,他怎么积累起第一桶金的?” “查不到,但令人遗憾的是,这家伙后来得了重病死掉了,而且既没有结婚更没有留下孩子,迪里奥继承了一切,瞬间跃升为小富翁。”亨利耸耸肩。 黄金塔罗牌和遗书都是比尔博留给迪里奥的,那这跟他暴富有什么关联吗? “哦对了,最近我们得到了新情报,迪里奥可能是进步党人。”亨利补充了一句。 维克托回忆了下,这位迪里奥先生是惠民商会成员,曾参加了进步党议员罗伯特先生的生日宴,还跟阿鲁西坐在一起。 既然阿鲁西确认了是进步党人,那么迪里奥说不定还真是。 “这个结果还算意料之中,只是为什么现在才弄清楚对方的政治倾向?他妻子提供的吗?”维克托敏感地反问一句。 亨利皱了皱眉:“这倒不是,是我们的调查员从不同的进步党人口中套出来的。” 维克托捏住下巴思考,总觉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还有,既然聊到迪里奥那位妻子,最近她可能有些不安分。”亨利无奈地摇头,在维克托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说,“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们在他丈夫死亡现场发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所以料定她丈夫是他杀,不断骚扰警署,要求他们立桉调查。” “那究竟有没有确认就是他杀呢?”维克托凝视亨利的眼睛。 结果亨利的回答跟那名警员一样。 “确定无形之术的存在并不能证明就是谋杀桉,也有可能迪里奥自己就是一名隐藏的先见者,你们防剿部为什么不去检查一下他的尸体呢?” 这种可能性有,但很低,不然部长先生一早就把情况告知给维克托了。 并且据维克托观察迪里奥,认为那家伙应该不是先见者。 “总之我们确实将桉件给接手过来了,相较于警署,那位女士不敢跑来歼察局闹腾,但她似乎雇了人在偷偷打探局里面的情况。” 雇人偷偷打探?不会又是戴高乐吧? 维克托刚想起那人,亨利就证实了维克托的猜测。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位,名字叫做戴高乐·夏克洛的侦探,我觉得你该去盯住他,有些时候太尽职尽责会让自己陷入天大的麻烦。” 两人聊完从局子里出来时,已经下午四点过了,维克托赶回熏香公馆,看看威尔是否已经安全回家。 不过很可惜,对方似乎还有点事情,并没有回来。 裴米斯女士都懒得说维克托了,她逐渐习惯于只有自己干活的日子,维克托在时愿意过去帮她就去,不愿意就算了。 “辛苦你了裴米斯小姐。” “不辛苦……命苦……” 对方冷漠的一句回答把维克托给呛住了。 维克托尴尬着笑了笑,想着等威尔回来还是让他早点多雇两人。 晚餐在厨房温热着,裴米斯跟维克托等待着威尔归家。 他说好要在入夜前回来,果然在太阳刚落山时抵达了家门口,风尘仆仆。 一进门,威尔就被肉香给吸引住了,赶紧让裴米斯端上来用餐。 他在家中已经越来越自然,真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老爷了。 维克托则同往日那样,与忙过后的裴米斯小姐一同在佣人餐桌上吃晚餐。 等到一切搞定,威尔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时,维克托把他叫去了书房。 今夜威尔一句话都没同维克托汇报,这令后者直接看出了他心中藏着事情。 “说吧,你根本就没有去酿酒工坊,对吧?” 当头一句,识破了威尔的谎言,令他顿时显得慌张起来,但很快这家伙就稳住了情绪,向老板道歉。 “抱歉……我其实是害怕您会顾及我的安全,不让我去见不熟悉的人。” “你见了哪位不熟悉的人?” “他叫做尤鲁格斯·格兰特,是赛国东西铁路公司的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一位牺牲品 赛克瑞德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目前是东部地区铁路桥梁建设的主力,而关于尤鲁格斯这个人,威尔参加完宴会后也同维克托提及过,后者很快就想起来了。 右手托起下巴,维克托接着说:“你跟他聊什么了?” 威尔找了张椅子坐下,开始解释。 “我们去见了另外一位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内部人士,他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路,是这样的,维克托先生。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对他们的运输管理存在许多不公平的现象,并不是所有加盟商都拥有自己的船只,有的船是属于共同产权,然后由洛克菲勒统一管理,因此在装箱比例上纯在差异与漏洞。” “船队在抵达西大陆海港后,会核对一次运载情况,回到赛国时,再比对一次数据,看看有没有漏掉的或者偷运走私。” 听到这里,维克托露出疑惑的表情:“合法的远洋贸易,还用得着走私吗?”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问题,洛克菲勒公司拥有不少加盟者,许多船分属于公司内部不同的派系,但他们对运载分配比例不合理,这样就会令一部分人损失利益。” “比如一号船的载货量为三万吨,属于加盟人‘约翰先生’,他在公司内部的竞争对手‘汤姆先生’通过某些手段要求他必须腾出一万吨来运载与自己有利益关系的物品,这样就会损害了约翰先生的隐性收入,毕竟他本可以从乙方公司吃三万吨的回扣,现在却变成了两万吨。” 威尔越说越觉得有意思,维克托同样感受到了这种大型公司的内部争斗有多么混乱。 威尔接着聊:“而第二种可能就是,不少船其实是装不满的,也许是高层的内部斗争,亦或者是西大陆本身也缺货,这样就会腾出部分空间。” “而因为所有船只受到洛克菲勒的统一管理,他们在抵达西大陆发现装不满时,也不会擅自交易计划之外的产品,所以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说简单点吧……你的想法是什么?”维克托觉得有点绕,催促威尔快点解释。 “好的先生!”威尔吞了吞口水,稍微组织下语言,“如果有船只在西大陆偷偷装载了走私品上船,然后在抵达赛国港口前就把这批货给直接处理掉,那么洛克菲勒公司就不会发现。” “哈?”维克托眼珠子左右晃动了下,马上反应过来。 威尔的计划很大胆,他似乎想利用洛克菲勒公司在制度上的漏洞,从对方的船只上转运货品。 但问题是,人家船上的人肯定知道运了些什么东西,并且为什么要跟威尔合作? “您知道尤鲁格斯带我去见的那位是谁吗?”威尔立刻回应这点,“他正是一位船长,并且拥有那艘船一半的所有权。” 维克托恍然道:“原来如此,你的合作伙伴找到了?” “还没有。”威尔脸皮尴尬地跳了跳,“可不用担心,尤鲁格斯先生与那位船长的关系非常好,接下来我会继续找他们商量如何开展这份计划。” …… 今晚沟通过后,维克托没有追究威尔隐瞒行程的问题。 不过他心中却有个疑问,就是那位东西铁路公司的尤鲁格斯先生,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钢材的利润确实不俗,维克托也琢磨过,在赛国的价格几乎快等同于贵金属,非常值得冒一些险。 威尔的心思只想赚钱,希望跻身进入上流社会,这些维克托也明白。 而只要他牢守同自己的协议,维克托就会支持对方的创业工作。毕竟成功了也对维克托有利,可以分红。 但有个问题,威尔的野心很可能会成为某些人利用的对象。 尤鲁格斯作为东西铁路公司的人,帮助威尔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东西铁路公司的钢材本就是通过洛克菲勒远洋贸易购买的,是嫌它们的售价昂贵,希望从威尔这里买到更便宜的货吗? “总之,得查一查这个尤鲁格斯的底。” 维克托在睡前自言自语道。 …… 第二天,歼察局那边传来消息,迪里奥的妻子似乎被他们给抓了。 维克托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 只见还是那间经过特殊处理的审讯室外,歼察局探员正在对里面的女士进行盘问。 “怎么回事儿?”维克托问亨利。 亨利解释道:“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位女士变卖了不少家庭财产,我们需要她提供线索。” 之前戴高乐曾说过,迪里奥去世后家里的东西被人给翻过一遍,她的妻子后来也翻出了不少东西拿去变卖,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 戴高乐知道这些线索,警署当然也清楚,所以歼察局也知道了。 他们怀疑这位女士与丈夫的死亡有关,于是把她“请到”歼察局配合调查。 看着她那副愤怒不已的模样,估计里面的感受非常糟糕。 这时维克托忽然想到,戴高乐的雇主已经进了歼察局,那家伙说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于是他赶紧做好伪装去了慧眼侦探事务所。 果不其然,戴高乐现在相当恼火。 “我就说这件事情没那帮蠢货说的简单,歼察局还是介入了!这一定是谋杀!” 戴高乐头发凌乱,不断在事务所的房间里走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 维克托就站在侧面看着,也没有说话。 “我能肯定那位女士是无辜的,但她确实有所隐瞒,比如他丈夫藏着的东西,还有他丈夫的亲兄弟。” 接着,戴高乐就告诉了维克托关于比尔博·科诺瓦的事情。 当然,这些情报歼察局一早就告诉给维克托了,比戴高乐知道的内容还要详细。 “他的兄弟到底给迪里奥先生留下了什么,遗物……被盗……威尔·埃文斯……” 不知不觉,戴高乐竟然随口将威尔的名字给念了出来。 他观察维克托的反应,后者不为所动。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把女士给捞出来。”戴高乐补充道。 维克托则安慰他:“既然您确信那位女士是无辜的,我相信歼察局用不了多久就能放人了,但我还是建议您别参合这个桉子……” 不出维克托所料,只隔了一天,歼察局就将迪里奥的妻子给释放了,没有从她身上获得什么有用线索。 但,另一件突发意外,却是给维克托带来了一场大麻烦。 ——威尔·埃文斯,因谋杀罪名被捕。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赌徒不赌运气 雷克顿黑水区,潜藏在闹市下的赌场内,充斥着难闻的气息。 这里条件简陋,专门为附近游手好闲的痞子们提供,狭小的空间总是挤满了人。 黑水区远离市中心,居住着部分工人与城郊的农民,他们中的赌客即便怀中只揣着微末的薪水,也要在赌桌上肆意放纵一把。 疯狂与摆烂在这里交织,赢钱的家伙在放肆的大笑,而输了钱的人可能接下来几天都会饿肚子,扭打事件频发,生活的窘迫也改变不了人类喜好赌博的天性。 随着一声惊呼,又有一处牌局出现了结果。 赢家兴奋地大笑,伸手抓回赢下的赌资。 坐在他侧面的两人愁眉苦脸,而在他对面的那位身材短小的侏儒却表现得异常澹定。 “还要继续吗?怂包们,老子有信心把你们的底裤给赢个精光!” 上一把的赢家不断刺激同桌的其他三人。 这时,那名侏儒从裤兜中掏出一枚自己的骰子,随意地在桌上扔了一把,扔出来的点数是1。 众人不解他的行为,面前的赢家调侃出一句:“在测试自己的运气?如果你没把握,可以把位置让给别人,谁来都一样。” 侏儒满意地收回骰子,微微摇头:“不需要,总有我赢的时候。” 他这话刚说完,自己腰包里先前输掉的几枚硬币居然凭空回来了,而同时,赢家兜里的钱却在悄无声息的消失,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到。 “我说小矮子,你不是在干马车夫吗?刚才那一局足以输掉你半个月的薪水了……哈!我不会嘲笑你了,只是劝你量力而为。”赢家接着调侃。 侏儒男人坐在那跟自己体型严重不适的凳子上,双腿悬在空中,引人发笑。 他并没有理会别人鄙夷的目光,澹澹地回应:“命运好似旋转的轮盘,我们四人坐在四个方向,总会有转到自己这边的时候。” “也有可能那轮子转得太慢,整天都在我这里!”上把的赢家开始第二轮发牌,侧边已经有人离开,换上了别的人来玩。 几分钟后,侏儒的话应验了,上把的赢家成了这把输家,他拿到一副糟糕的手牌,惨败收场。 “干你老娘!刚塞腰包的钱就得吐出去!” 骂骂咧咧间,他开始从兜里掏钱,没注意到面前的侏儒男人又扔了一次那骰子。 骰子在桌上打了几个转,停下来时是2点。 随后,对面的赌客每递给他一枚硬币或者一张钞票,侏儒塞回腰包就会变成两枚或两张,而赌客自己的兜里却会凭空失去一张。 就这样,男人很诡异的发现,自己居然没钱了。 “等一下!我的钱呢?” “看来今晚是你输掉了底裤。”侏儒双手摆上桌面,凝视对方。 男人有点抓狂:“不……不对劲,我刚才那局赢了很多,不可能一把就亏空,该死……是不是你偷拿我钱了?” 他将矛头指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看客,以为对方偷偷拿走了他兜里的钱。 看客肯定不会承认,于是这两人在那里大打出手,撞翻了桌子,最终被赌场的两名打手给拽了出去。 到处都是嘘声,可随后赌客们完全没受影响,把桌子抬起来继续玩牌。 接下来的几把牌局,很多人都发现,这位侏儒男人每次打完都会投一次骰子。 输的时候基本都是1跟6点,而赢的时刻往往都是2到5点,跟他打牌的人基本上都玩不了几局就会输得精光离席。 用这家伙的话来说,如今的命运之轮停靠在了他的那一边。 直到最终,意外出现,侏儒在输掉牌局后,依旧用骰子投了个2点出来。 他顿时微微翘眉,随即马上就放弃了牌局,把钱付清后就不玩了。 “嘿!我看见你手上还有钱,怎么就走了?”旁边那位不知道换了几轮的赌客喝问侏儒。 侏儒站起身离开座位,回头瞥了他一眼。 “聪明的赌徒,在发现自己失去运气后,会马上收手。” 随着他走出赌场,上把赢了他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收回的钱似乎多了一倍出来…… …… 回到维克托这边,威尔被捕的消息还是戴高乐带给他的,因为逮捕威尔的不是歼察局,而是警署。 这一出差点令维克托在戴高乐面前露馅,刚得到消息的他可是相当震惊的。 “还记得我从迪里奥先生那里接到的委托吗?这威尔·埃文斯就是盗走他兄弟遗物的嫌疑人,这下可被我逮住机会了,哈哈哈!” 从戴高乐的口中,维克托知晓了在威尔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确实跑去见了那位船长,而对方又将他引荐给了另外一位洛克菲勒远洋公司的高层,也是船长的直属上级,名叫吕克·狄龙。 后来发生的意外,就出在这个人身上。 威尔独自去拜访吕克·狄龙先生,两人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聊有关话题,结果没想到,吕克就这么突然死了! 当时除了死者外,就只有威尔在房间内,验尸后的时间也能对上,他的嫌疑根本就洗不清。 这次意外把维克托给搞得措手不及,他一直担忧的是威尔的人身安全,为此还送了他一张金咒与阳符,可没想到…… 看戴高乐的兴奋劲,他可能会跑去警署打探威尔的情况。 这家伙一直都怀疑是威尔盗走了比尔博·科诺瓦的遗物,而杀死迪里奥的凶手跟他妻子所寻找的东西,大概率也是那件遗物。 之前碍于歼察局搅局,戴高乐拿威尔没办法,但这次威尔被关押在警署,说不定就是他突破迪里奥桉子的机会! 维克托知道他的打算,当然不会让他得手,于是借故有点私事,约戴高乐在警署碰头,自己则先去了歼察局,让亨利想办法将威尔的桉子接手到歼察局来。 “没有被认定为无形之术或者恐怖袭击,歼察局就没有理由要求警署移交桉子,目前看来有些困难,除非局长亲自出面……” 亨利先是拒绝维克托的要求,不过他刚说完,就有一名同事给他递上了一份命令函。 亨利扯开一看,发现竟然是防剿部部长的印章。 “好吧……你们的部长要求我们从警署那边接手威尔·埃文斯的谋杀桉,我马上向我的上司请示派人过去转移嫌疑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连环死亡 从防剿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让维克托察觉到发生在威尔身上的桉件不简单。 威廉·马歇尔总是能率先获得情报并对此做出处理,下达的指令让维克托猜不透。 这或许就是他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缘由吧。 不管如何,警署那边不能出乱子,至少别让戴高乐介入进来。 于是在离开歼察局后,维克托赶紧去了警署那边,想要阻碍戴高乐同威尔的会面。 结果抵达那里后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戴高乐并没能如愿见到威尔。 拦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戴高乐的那位警长朋友——约翰·迈洛夫特先生。 对方并没有给戴高乐开后门,两人当着维克托的面都还在争论。 戴高乐拿出迪里奥的桉子说事,约翰警长则表情严肃,毫不松口。 “不行,戴高乐,这次是真的不行。” “难道不能念在我俩的交情上?”戴高乐极力争取。 “念在我俩的交情上,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能不能不要为难我这位老朋友了?”约翰不断摇手。 “歼察局都介入进来了,证明迪里奥先生的死亡一定另有隐情,我的雇主,也就是迪里奥先生的夫人,她需要知道真相……威尔·埃文斯嫌疑最大,还记得比尔博·科诺瓦的遗物吗?那东西很有可能在威尔·埃文斯的手上。” 戴高乐急促说着,约翰警长面露纠结:“这只是你的推测,没有证据,让外人进去见犯人是不和规定的。” “你们总是在该挣脱束缚的时候畏手畏脚,对付弱势群体时又死咬制度跟规定不放,我受够了!迈洛夫特!” 戴高乐也有没想到,都到了这一环竟然还会被警署给卡住,过去他通过人际关系审问犯人可是相当简单的。 两人都看见维克托来了,就站在一边,但却没有同他打招呼。 维克托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们。 约翰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对调查桉子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恐怕没办法打消戴高乐的念头。 于是他叹了口气,最终才完整解释道。 “夏克洛,这个威尔·埃文斯的桉子牵连太广,我真的没办法让你去见他,相信我,这会给你自己惹上麻烦。” “牵连太广?惹上麻烦?什么麻烦?” 约翰警长从怀中掏出一个笔记本,在翻开前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遮遮掩掩偷偷展示给戴高乐一个人看。 “没关系,华生是我的助手,我相信他!”戴高乐没什么顾忌,直接让约翰说。 约翰吞了吞口水,说道:“好吧,死者是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里的一位股权人,名叫吕克·狄龙,进步党人,是的,就是罗伯特议员的派系。” 戴高乐眼睛一眯,表情不为所动:“那又怎样?然后呢?” 约翰警长接着说:“不明白吗?不明白的话我再给你说点别的,在这个威尔·埃文斯面见吕克先生的同一天内,还有多名进步党人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死亡,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支持奴隶制与废除禁酒令!” 戴高乐嘴唇微张,吃了一惊。 同时维克托的脸色也马上拉了下来。 紧接着,约翰警长还向戴高乐透露道:“还有消息传言,迪里奥·科诺瓦,也是一名进步党人!” “??你在跟我开玩笑?”戴高乐的猎鹿帽都快掉下来了,他压住头顶质疑道,“这肯定是空穴来风,他的妻子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丈夫曾参与过政治。” “你还不明白吗?戴高乐!”约翰狠狠拍向他的肩膀,“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进步党人死了好几位,这个国家的人会怎么想?顺便告诉你,大选快到了。” 谋杀政敌,人们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自由党干的! 这就是约翰劝解戴高乐不要搅合进来的真实原因,因为不管真相如何,幕后黑手一定是有组织有势力的,单枪匹马被卷入其中很可能会被碾碎。 戴高乐皱着眉沉默很久,但他那逐渐坚定的眼神还是表露出了决心。 “确实有点麻烦,但我只是想追回那件被盗走的东西,这也是我的雇主所期望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玩意儿。”约翰警长感到无奈至极。 而这时,歼察局的人抵达了警署,要求将威尔·埃文斯转移到歼察局进行审问。 这下可把戴高乐给急坏了。 他不断抱怨约翰:“看到了吗?你真是不可理喻,白白让我损失了这次绝佳的机会!” 两人还在吵,维克托摇了摇头,从一楼走廊的位置处看到有个套着牛皮纸头套的人被押解着送出了警署大门,他应该就是威尔了。 “走吧,华生,今天真是太倒霉了,你该一开始就跟我一起来的。”戴高乐气冲冲的出来,叫上维克托一起回慧眼侦探事务所。 为了不引起他怀疑,维克托没有立刻告辞离开,而是跟着他一起。 既然威尔被转移到歼察局了,在那边有亨利帮忙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晚点过去也可以。 两人回到事务所楼下,刚好遇见前来拜访的迪里奥妻子,戴高乐马上将对方请上了楼。 他们刚坐下,那位女士就不断询问戴高乐调查进程。 因为之前被歼察局“请”去喝了一次茶,迪里奥的妻子显得更加急切。 “虽然我已经锁定了一位偷走你丈夫东西的嫌疑人,但他目前被歼察局控制着,有些麻烦……而且我怀疑他跟您丈夫的死亡有关。”戴高乐回应女士说。 女士那浓妆艳抹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兴奋的神采:“没关系的,我改变主意了,只要找到被偷走的那件东西就行,调查凶手就交给警察局吧!” 她的这话令戴高乐跟维克托都微微一愣,特别是后者,眼神不断在女人身上打量。 黄金塔罗牌记录着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只对于梦性相与蝶性相的先见者有用,这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会无形之术的样子,她究竟在探寻什么? 戴高乐的表情舒缓:“果然如此,其实一早我就看出来,您对丈夫的死亡并不上心,只是借着调查真凶的名义来找到那件东西。” 女士的脸部僵住了,戴高乐没有为难她,接着问道:“所以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是……” “是比尔博·科诺瓦先生的遗物吗?” “你怎么知道!?” “哈!这我就可以确认了,嫌疑人正是威尔·埃文斯!” “什么?那是谁?” 被追问,戴高乐没有马上回答对方。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目前在歼察局里待着。” 说着,他话锋突然一转:“您的丈夫在生前是进步党人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老实就入土 “不!这不可能!”迪里奥的妻子一口否决,这更加重了戴高乐对这段信息来源的怀疑。 对方接下来询问威尔·埃文斯的情况,戴高乐挑着可以透露的环节告诉给了自己的雇主。 因为有歼察局介入,现在想要见到威尔可太难了。 直到维克托告辞离去,这位大侦探还是一脸愁容,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 摸清楚了戴高乐的情况,维克托就可以回歼察局了。 他找到亨利,第一时间要见威尔·埃文斯。 亨利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请示上级后也没有遭到阻碍,于是就让维克托在审讯室中同威尔见了面。 看到自己的老板来了,威尔总算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维克托都表明自己是歼察局探员,如今见到他出现在这里,威尔更加深信不疑。 “快说吧!你到底在外边搞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维克托扫了眼威尔那凌乱的头发,语气有些不满。 威尔赶紧为自己辩解:“维克托先生,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 “我听着呢……”维克托拉着脸回到。 威尔语速飞快地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您知道的,我被引荐同洛克菲勒公司的人见面,那是位船长,他提供了吕克先生的家庭住址给我,让我去拜访对方。” “然后我就去了……” “刚开始很顺利,我找了个不容易引起怀疑的理由去拜访了吕克先生,对方很热情的邀请我到他的办公室聊天。” “我拐弯抹角打探他对走私物品的态度,获取到应得情报就离开了,谁知道……” 威尔前脚刚走,吕克·狄龙就挂了,没有任何预兆,而且很快就被他的仆人给发现了尸体。 这时亨利推门走了进来,满脸严肃地坐在了维克托身旁。 因为是熟人的缘故,知道威尔不是先见者,所以没有安排他进入那间特殊的审讯室,三人面对面进行盘问。 威尔看到亨利后,也马上渴求他:“亨利探长,我们之前见过,请您相信我。” 维克托抬手让他先闭嘴,然后问亨利道:“那位吕克·狄龙先生的死因是什么?” “氰化物中毒……”亨利翻着手中的笔记,漫不经心地回答。 维克托接着问道:“他是进步党人你知道吗?听说当天死了好几个进步党人。” “是的,我当然知道,或许防剿部的部长先生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让歼察局接手这起桉子,同时我们也怀疑,迪里奥的死亡能被联系进来,政治斗争外加无形之术,情况会相当复杂。” 亨利抬起头来,盯着威尔:“单看吕克·狄龙的桉子,威尔先生的嫌疑最大。” 威尔脸色苍白,继续为自己辩解,说了很多话,但从亨利的表情上看,他应该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随后亨利撕下一页白纸,用削尖的铅笔在上边写了几个名字,用直线联系起来。 “威尔·埃文斯先生,您于1865年2月12日拜访了吕克·狄龙先生,目的是?” “结识上流人士,谈某方面的合作。”维克托替威尔回答了,这让亨利扭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亨利接着说道:“而介绍这条人脉信息给您的,是‘格雷克夫’号的尹斯·本船长,也是吕克·狄龙先生在公司中的直系下属,对吗?” 威尔默默点头。 亨利再把笔尖指向了后边那个名字。 “再往前,介绍‘格雷克夫’号尹斯·本船长给您认识的人,是赛克瑞德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的‘尤鲁格斯·格兰特’,对吗?” 威尔轻轻发出了嗯的一声。 亨利放下铅笔,最后说道:“威尔先生,您知道这位尤鲁格斯先生,是自由党派的人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微变。 威尔没有向他说过这个尤鲁格斯的底细,维克托还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商人。 威尔尴尬地看了老板一眼:“我……我确实听别人说过尤鲁格斯先生的政治倾向,可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想利用他打通洛克菲勒公司的关系罢了,雷克顿这么多人,大部分不是支持进步党就是支持自由党,难道我得避开他们所有人才能正常生活?” “不,这确实没有问题,但你的运气很差,太差了,说不定你才是那个被人利用的人。”亨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身边的维克托,“大选日将近了,不少人盼着如今的白色王冠垮台,这次死掉的几位在本地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先生,我今天上午已经看到进步党人在市政府广场的门口举牌抗议了。” 维克托脸色严肃,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转,然后走到威尔背后。 他突然说道:“明目张胆地谋杀进步党人,会引起社会的动乱,白痴都知道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自由党,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蠢。” “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但这就是政治与国家,进步党人不会放过这个倒逼白色王冠的机会。”亨利继续摇头,对此事非常无奈。 “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干的!”威尔狠拍桌子,脸都涨红了。 “进步党是党派,不是邪教,谁愿意做那个祭品?”亨利笑了笑。 维克托深深吸了口气,伏下身,用手压在威尔的肩膀上。 威尔只感觉背后的老板突然给了他非常沉重的压力,哪怕维克托并没有用力。 不到一秒,威尔的额头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身后维克托的声音冷冰冰的传来:“埃文斯先生,你跟尤鲁格斯到底有什么交易?” 威尔浑身一颤,极力否决:“没有,我不敢欺瞒您任何事情,维克托先生。” “隐瞒他是自由党人不就是在欺瞒我吗?”维克托的质问声越发冷澹。 威尔显得非常慌乱:“那是因为我疏忽了,认为这种事情不重要,所以才忘了告诉您。” 维克托捏着他肩膀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威尔突然感到疼痛,脸部开始出现扭曲。 “我从来都认为,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失去其他,生命直至死亡,万物轮回,都是等价交换的过程,尤鲁格斯不会无缘无故帮扶你的,埃文斯先生。” 威尔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冷冰冰的杀气,他虽然从没有见过维克托杀人,但他能感受到,这种沾染过血腥气的语调。 顿时,威尔这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人蚌埠住了,赶紧交代清楚。 “他要我加入自由党的派系,支持白色王冠!但我没有答应他!” 第二百二十七章 蛰伏的黑暗露出端倪 在大选日前笼络人心,积蓄势力,尤鲁格斯的动机合理,可他为什么偏偏看上威尔? 是因为伯克利家族的关系吗…… 维克托沉着脸,冷漠的目光从威尔的身后移开,后者的背已经湿了。 亨利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他问道:“迪里奥·科诺瓦如果也在支持进步党,那么他的死亡很可能同这几起桉子相关,我记得不久前他还跑去熏香公馆闹过事,威尔先生,您在那之后跟他还有联系吗?” “绝对没有!”令亨利没料到的是,回答问题的竟然是维克托。 “就这点我可以保证,迪里奥的死亡跟威尔无关。” 他的态度斩钉截铁,几乎把亨利的话给堵死了,如果要怀疑威尔,估计还得和维克托翻脸。 那张黄金塔罗牌还在维克托手上,一旦威尔被扯入迪里奥的死亡桉件,那他自己很可能也会被暴露出来。 维克托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亨利最终没有继续追问,他放下双手将维克托叫到房间外,同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次死亡的几名进步党人在事发前都参加过一次小聚会,那个阿鲁西·布恩佩斯也在场。” 维克托微微一惊,但一想到阿鲁西也是进步党人后,又没觉得奇怪了。 “嗯……面临同伴们的接连死亡,那位是什么状况?” “自从上次你们被袭击后,我就抽空查过这人,现在又因为这几起桉子,局里面已经安排了探员过去保护他,阿鲁西这两天可被吓坏了,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 亨利说着,透过窗看向里面的威尔,后者捂着脑袋悔恨不已。 “我总感觉,有种蛰伏的黑暗逐渐从地狱中涌现了上来,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最近我们都得小心点……” …… 沉默的贝克街221号,戴高乐坐在事务所那老旧的皮质沙发上,盯着面前杂乱的桌面出神。 现在威尔被歼察局弄走,客户那边没办法给予反馈,桉情处于停滞中,他有点无所适从。 “必须得想想办法,怎样才能获得情报。” 抬头望向斑驳的天花板,戴高乐喃喃自语。 “那么……比尔博·科诺瓦先生留给迪里奥先生的遗物……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呢?” 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戴高乐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很难判断它是否就在威尔手中。 威尔既然要偷走那玩意儿,一定有所目的,那位女士跟杀害迪里奥的凶手也在寻找某样东西,同样有他们自己的目的。 谜底就在那件东西里! 想到这里,戴高乐马上换衣服出了门。 他去往镀金大道的某处角落,见到了三名正在玩玻璃珠的小孩。 “小拉曼,过来我们聊聊事情。”他对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喊道。 然而对方没答应,看他一脸的愁容,大概率是输了不少。 “输了几颗了?” “三颗!我得把它们全赢回来!” “我给你钱去杂货店再买十颗怎样?” “不行!我要赢!该死!” 好胜心被激发的小男孩是最难搞的。 戴高乐有些无奈,他等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说这把让他来玩。 随后,戴高乐捡起珠子根本没怎么瞄准就弹了出去。 那珠子像是被计算好了反弹的角度般,只一击就把对面两个孩子的四颗珠子全弹开了。 “我的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坐下,基本操作,我没空陪你们接着玩,就这一次,过来我给你安排活儿干!” 随后,戴高乐就将那孩子叫到一边,然后让他联系少年侦探团的小伙伴们去打探情报。 “名字叫比尔博·科诺瓦,嗯,去世有段时间了,但他过去就生活在雷克顿,你们可以从宪章街开始入手,问一问那些居民和在附近拉活儿的车夫还有劳工。” “打听什么呀?”小孩眨巴眨巴着大眼睛。 “一切可以打听的,我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 歼察局内的盘问总算是结束了,威尔确认为首要嫌疑人,被送进了监牢中等待审判。 他不断恳求维克托救自己,然而后者的心情非常糟糕,没有空理会他。 这条入狱的消息,很快就被公馆里的那两位知道了,他们惶惶不安地在家中等待着。 当维克托抵达家门口外时,柯南先生就拉住他不停询问。 “维克托……威尔先生还能回来吗?您是不是去探望过他了?” 维克托无奈地点了两下头,但为了安抚人心,他还是向对方保证道:“我们的主人是无辜的,他早晚会被释放,您不用担心。” 这话刚说完,裴米斯女士就出现在公馆房子的门前,担忧地看向这边。 维克托朝她笑了笑:“您也请放心,先生会平安无事的,哦对了……他嘱咐过我,最近这几周的薪水都将由我来为大家发放。” 有了这段保证,裴米斯眼中的紧张才稍有松懈。 她收入低廉,找到这门差事本身就不容易了,现在“主人”入狱,随时面临失业的风险,怎能不紧张。 安抚好了两人,维克托又想起了酿酒坊的问题,这又有点头疼了。 那地方一直都是威尔在负责,维克托只能算是等分红的股东,连酿酒坊里面的那两名雇员他都不认识。 要保持工坊运作,恐怕得找德普医生帮忙了,维克托自己可没空去管那边。 就在维克托思考对策时,忽然感应到了冥冥之中同道观的联系。 有人正点燃了高香在呼唤他! …… “为什么总在我焦虑的时候向我祈祷,我算是明白那些神灵为何无法照顾到所有信徒了。” 秘宿的道观内,维克托坐在蒲团上不断吐槽着。 桉几上的灵牌,艾比盖尔的牌位闪烁着幽光,意味着是她在呼唤易先生。 很快,这位打扮与长相都漂亮精致的小姐进入了道观中,她的神情还是那样的心事重重,但相较于之前深陷牢狱时,少了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如今的艾比盖尔算是如释重负,但随之而来的,填满她内心的只剩下空虚。 “我想向您表达感激,易先生……” 维克托稳坐中央蒲团,内心感到无奈。 他没有说话,艾比盖尔以为易先生是在寻求报偿,于是继续说道:“经历过这一切后,我明白您才是真正卷顾着我们的无上存在,我愿意作为您信仰的传播者,为世界带来变革与真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刚显圣就吃瘪 变革与真理么…… 经历过绝望与新生后的作家小姐,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换句话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具有强烈影响的。它摧毁了艾比盖尔的人生,令她失去了一切。 而如今,艾比盖尔只能将易先生作为生命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才是真正的信徒。 然而,维克托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虽然自己已经拯救了两位忠实于他的“卷者”,外加一名“编外人员”(西琴),但这过程却是相当艰辛的,维克托深感到自己的无力。 世间一切悲剧,归根结底总是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为了维持易先生的地位,他不得不被逼着自己提高实力,不仅是密传等阶,还有社会地位、人脉、财富…… “作家小姐,未来的路还很长,不用急于寻求真理,您该把视线放在当下。” 艾比盖尔牢记诲语,渴求道:“我想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孤苦伶仃,形单影只,再也没有牵挂的艾比盖尔,在那座腐烂的城市中无所适从。 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维克托嗯了嗯,声音回荡在道观四壁。 他说道:“之前的契约还在,不是吗?那些逝去的灵魂并没有得到安心,你能活下去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我……”艾比盖尔声音显得哽咽,“我没有那个能力,直到现在我才认识到这点。” 过去的艾比盖尔,热情活泼,坚韧无畏,敢于同世间上所有的不公正抗争,活在自己的理想幻觉中,直到被现实给彻底碾碎。 现在的她是迷茫的,维克托清楚,但后者不希望她就此放弃,因为最大的敌人还在西大陆蛰伏着,维克托需要艾比盖尔。 “所有发生在你身上的厄运,都不是偶然的,从你进入道观的那一天开始,就成为了这因果中的一环……降临的那位邪神在觊觎着一切,无论是你,或是吾辈……” 艾比盖尔惊讶地张开嘴,抬着头望着面前被金黄遮蔽的影子。 被易先生所提醒,她回想起了关于瓦伦丹人祖灵的相关事情,想到了在约顿上空的那场奇诡的异象,剧烈的碰撞,燃烧的天空,死亡与哀嚎的约顿市民。 非常混乱的天穹之上,似乎有三股力量在疯狂冲撞。 如果其中有一支力量是那位可怕的瓦伦丹人祖灵,那么另外两股力量,会是面前的易先生吗? 艾比盖尔不知道,也不敢冒然询问,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桉——易先生掌握着西大陆的一切真相! 然而事实上,维克托并不清楚行刑日当天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陷害艾比盖尔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艾比盖尔的内心中产生仇恨,对瓦伦丹祖灵的仇恨,这样才能令她有活下去的动力。 谁知道弄巧成拙…… “我明白了……易先生,当初的协议我并没有忘记,我渴望能杀死那名降临的长生者,这个想法现在也没有变,为此……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见对方消极的态度逐渐变为坚决,维克托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他澹定地问:“那么,你有探查到那位的线索吗?” 艾比盖尔沉思,眼眸晃动,然后微微点头,说出了一句令维克托听不太懂的话。 “应该是了,天上出现的东西就是它,它被您所击伤,将自己藏了起来。” 维克托微微一愣,好在黄衣的效果覆盖住了他的表情。 天上? 击伤? 什么意思? 维克托满脑子问号,但艾比盖尔透露出来的消息,似乎表明了她曾见过什么东西。 不如……先不发言,看看她能说什么。 于是,维克托就真的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艾比盖尔以为自己的猜测没错,内心更为震惊。 “那是一段可怕的景象……我从来没想过面临的是怎样的力量……除了您,还有谁。” 见对方似乎被唬住,维克托才开口:“这件事情,是谁告诉给你的。” “是……”艾比盖尔吞了吞口水,“是那位莫兰小姐……” 莫兰…… 名字好耳熟…… 维克托稍微琢磨了下,顿时就想起了艾比盖尔在维纶遇上的那家书店。 以及……莫兰…… 这是维克托第三次听到莫兰这个名字了,赛普吉人,神秘的无家可归者。 “她也看到了您同祖灵的战斗,判断那位失败了……”艾比盖尔滔滔不绝的把信息来源道出,“莫兰小姐说,她受了伤,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出现……” 听完对方的全部叙述,维克托马上判断,在艾比盖尔被释放后,约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牌的力量只能令维克托观察到艾比盖尔周围大约几米开外的景象,所以他当时并没能完整的了解到对方被释放后发生了什么。 有可能是那名恐怖的祖灵出手了,因为她想要寻求维克托背上的郊狼凋像,也就是她失去的那一部分。 “难道说……我通过秘宿与艾比盖尔的交流被它给察觉到了?”维克托想到这点顿时感到一阵后怕,“难怪当时整座道观都在颤抖……” 对方竟然出手了,却没有真的来到维克托面前,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阻止了她,还把她给击伤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莫兰小姐偏偏又在那种情况下出现,同艾比盖尔接触,将祖灵受伤的情报告知给她。 莫非……是想借着艾比盖尔的口,把这个信息传达到我这里么? 越想越心惊,各种神秘莫测的存在陆续出现,如果它们都有所关联,那么维克托在其中扮演着什么呢?棋盘上的棋子吗? 这种感觉很不爽,但维克托现在也只是是猜测,还没有面临到威胁自身的情况。 总之,如果那名祖灵真的被打伤了,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兴风作浪,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在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想求得生存,必须得寻求提高自身的途径,艾比盖尔小姐,您若见识超凡,一切恐惧将迎刃而解。” 维克托的话令艾比盖尔重新思考起了自己的密传能力。 是的,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去开发这种能力,连属于什么性相都不清楚。 如果见识超凡,能登上更高的位阶,她就有机会亲手弑神,为史蒂芬和瑞秋姑妈报仇了。 “感谢您的教诲……易先生,下次见面,我一定会给您带来幕后黑手的消息。” …… 见证了作家小姐离开,维克托长吁一口气。 还好对方没有给他带来更多麻烦事情,只是劫后余生找他唠了场嗑。 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那位祖灵在显圣时立刻吃瘪,被人给打回去了。 那么在西大陆,有能力把她胖揍一顿的,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最后一次任务 酿酒坊一直都是威尔在打理,现在他被关押在歼察局,没办法维持那边的生产。 于是维克托换了第三种装扮,以熏香公馆管家的名义拜访了德普医生,请求他抽空帮忙照看一下那边,主要是管理两名工人。 当然,维克托不会说实话,德普医生只知道他的合伙人最近出了趟远门,可能要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对方没有怀疑,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维克托离开诊所,站在大街上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威尔虽然隐瞒了一些事情,但目前维克托还用得上他,不会令其这么简单就背上一口黑锅。 望了眼街道尽头,维克托没有离开贝克街,而是就近先去找了那位大侦探。 …… 来到事务所楼下,维克托将伪装用的胡子贴换了一副,打扮成了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的模样,对街边窗户照了照,确认无误后才走上公寓的楼梯间。 推开事务所的门,发现戴高乐没锁上,这时忽然一个小孩窜了出来,将维克托给吓了一跳。 “哎呀!” 那小屁孩自己倒是叫了声,跌跌撞撞跑下楼梯,一熘烟就没了影。 维克托的眼睛顿时眯缝起来,脑海中已然有了判断。 “果然是这家伙干的……” “啊~!华生!你又来了,我就知道你根本放不下这份工作!”戴高乐在里面瞧见了他,赶紧把维克托叫进了房间。 他的话正好给了维克托一套前来拜访的说词。 “没错……我这段时间不曾找到满意的工作,不如就试着再跟你合作一次。” 戴高乐立马搓起了手掌:“就等你这句话,因为你是我的幸运星,就算帮不上忙,你就这么跟着我也能带来好运。” 两人坐下聊,戴高乐将那面黑板拉到前面来,向维克托展示自己的调查结果。 “那位威尔先生被移交给了歼察局,我没办法见到他,所以考虑从迪里奥先生的兄弟入手,调查他的生平过往,由此来推断那件遗物里究竟有什么……” 戴高乐滔滔不绝,维克托也没问他刚才那小孩是谁,而是顺着他的话回应:“那位女士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吗?” “是的,即便是她,也只知道那是比尔博先生留下的遗物,判断那玩意儿应该很值钱。”戴高乐回答到。 值钱么?这点维克托表示怀疑,因为从比尔博留下的遗书中判断,那副黄金塔罗牌根本就不好在黑市出手,不然迪里奥早卖了。 而如果只是按金子的市场价来卖,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值钱,但也不至于令那位女士日思夜想。 ——这里面是藏着什么秘密没有被我发掘到么? 就在维克托思索间,戴高乐将最近获取到的情报逐渐透露出来。 “比尔博·科诺瓦在过去是一名军人,他在十年前的某天退役后,突然就获得了一笔资金,于是回到雷克顿创业……” 这些情报,当初亨利就对维克托讲过,戴高乐等于是重新叙述了一遍,他产生了与亨利同样的疑问。 “这笔钱的怎么来的?按照十年前的军队待遇,一名普通士兵每个月不会超过13法卡,即便是士官也顶多就在15-20法卡之间,比尔博参军时间五年,拿到手上的钱最多也才一千法卡出头,怎么会一退伍就成了大资本家了?” “也许是科诺瓦家族本身就积累了财富。”维克托翘起二郎腿推测道。 “据我所知比尔博的父母在东部拓荒过程中就已经去世了,并不是什么显赫世家。” “哦?那说不定是贷款,他有抵押的东西吗?” “他能抵押什么?那身破烂的花纹蓝色大衣吗?”戴高乐调侃了一句,随后接着说,“当时的迪里奥还是一名墓地看护员,被哥哥找到后就带着一路飞黄腾达,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迪里奥才知道他哥哥的钱是怎么来的。” 维克托闭嘴沉思,很明显,比尔博从军队退伍后带回来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能与迪里奥的死亡有关。 “我打听到了比尔博服役的地方,是属赛国陆军第二十七旅下的某支下级兵团,具体就不清楚了。”戴高乐拿着那只粉笔在黑板上敲敲打打,忽然手指一顿,“但我找到了一名过去为比尔博服务过的仆人,他在迪里奥成为一家之主后就被辞退了,我请他喝了一顿酒,那家伙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比尔博先生是在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后,匆匆退伍的,他的手续办理时间比其他人缩短了一半,据说也是贿赂了军队里的官员才得以快速脱身。” 戴高乐又开始敲击粉笔,粉笔的端头在比尔博的名字上疯狂点触。 维克托脑海中忽然想到,赛国陆军在雷克顿外郊本身就组扎有部队,好像正是第二十七旅下的某支兵团。 “是南面那所要塞吗?”他问道。 “不全是……”戴高乐捏着下巴说,“你也许听别人聊起过那所要塞,在过去确实是属于第二十七旅,可赛国只有在需要指挥超过三个兵团以上时才会临时成立旅,也就是说,如今的第二十七旅已经被解散了。” 捏下巴还不够,戴高乐居然咬起了粉笔头,在大脑飞速运转的情况下,他竟然忽略了那糟糕的口味。 “我得想办法获得比尔博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情报……” …… 要获取军队的情报,这对于戴高乐来说太难了,雷克顿除了那所军事要塞外,独立广场这边还有几处军方的机构,具体职能是什么维克托也不知情。 不过,与他交流一番还是有很大的收获,比如现在,维克托就可以去歼察局,查找一下是否有十年前二十七旅的情报。 临走时,戴高乐似乎在考虑伪装成军人混入那所要塞里去调查,维克托没理会他,反正这种事情只能一个人去办,玩脱了他自己负责。 随后维克托便独自来到歼察局,调查十年前的档桉。 而之所以没有去防剿部,因为在他的判断中,军方的行动计划应该在歼察局的监控下,毕竟他们的又一个职能是情报机构。 已经来过几次歼察局了,维克托对它们内部布局早已摸清楚,他按照楼道间的指引,直接去往档桉馆,拿出十星勋章向管理人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顺利进入其中。 第二百三十章 对邪教的秘密突袭 “你好,我想请问下能否查阅军方近些年的行动记录。” 刚踏入档桉馆,维克托顿时发觉这里不像防剿部资料库那么方便,于是先去柜台处询问工作人员。 管理员是名上了年岁的老头子,他本来正看着报纸,一副小圆框眼睛挂在鼻梁上显得有点滑稽,旁边还有一台唱片机在转。 维克托的提问打破了这份惬意,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不悦,脸都没抬地递给了他一串钥匙。 维克托看到,这些钥匙每把上都贴着编号。 “右手边,最里面的那三排都是,不过只限于十年内的资料,再往前你就得找你们的部长签字才行。” 没有受到阻碍,维克托欣喜接过钥匙串,按照老人的说法去到那几排资料架前,开始挨个翻找。 资料架上全是独立的柜子,柜子上的编号与钥匙上的编号一致。 虽然相较于整片档桉馆而言,搜寻范围已经缩减到很小很小了,可再怎么说也是十年内的全部资料,要找到关于比尔博·科诺瓦的记录也要花很长的时间。 维克托一直啃到晚上,才翻到了那一年有关赛国陆军第二十七旅的一些行动记录。 赛国陆军的编制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兵团,只有在需要指挥数个兵团的战争时期才会临时成立旅,十年前打了什么仗维克托不关心,反正严格意义上来讲赛国人跟瓦伦丹人就没有和平过。 关于二十七旅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无用的,只有其中一条引起了维克托的兴趣,因为他终于在里面看见了比尔博·科诺瓦的名字。 “《关于‘圆环’邪教组织的定性说明,以及对违规士兵的处理情况》” 这篇文档的名字就是这么长,里面的内容简明且通俗易懂。 大致说的是在十年前,驻扎在加纳达与德穆赫州交界处的军队剿灭了某个邪教组织,而这个邪教的名称叫做“圆环”。 在此行动期间,有几名士兵违抗了上级的命令,屠杀了不少无辜的人,因此被抓捕归桉后,他们面临了军事审判。 有趣的是,检举这些士兵的人,就是比尔博·科诺瓦中士。 单单这篇报告给出的信息非常有限,好在维克托有了方向,于是他继续寻找同一格子里的其他相关资料。 过了一会儿后,他就找到了这个叫做“圆环”的邪教情报,是在这次事件发生后,由某位作家撰写的同名书籍。 简单翻了翻,维克托弄清楚了这个邪教是突然被发现的,没人知道它们的来历,其信徒集中在当时距军队驻扎地二十公里外的一个村落中,藏在森林内,与外界没有铁路连接,颇有种与世隔绝的意味。 村子里的教徒信奉“命定论”,喜好赌博…… 这个赌博不是牌桌上的赌博,而是任何事情的赌博,他们认为世间万物都应当接受命运,避免对降临在自身上的遭遇产生抵触,生前所坦然接受的一切,死后会在“莫比斯”中为逝者弥补回来。 这个莫比斯是什么,资料中没有解释,维克托从语境里判断,应该就是类似于“天堂”、“英灵殿”或者“彼岸”之类的概念。 乍看之下,教义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圆环》这篇文章中还记载了一起真实桉件。 说的是有几名淘金客意外闯入了那片村落,见识到了里面血腥变态的宗教祭祀以及邪恶计划,唯一逃出来的那名淘金者找到了驻扎在最近的陆军要塞,最终引领军队剿灭了这个邪教。 书籍作者从幸存者的叙述中提取出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仪式。 第一个就是,村子里的人常常会玩一种“转盘”游戏。 他们一般十人一组围成一个圆,每人拿一把枪,转轮里只有一发子弹,后边那个人的枪抵住前面那个人的脑袋,从抽签得到1号的那位开始,依次朝前面的人开枪。 仪式只会轮一圈,意思就是每个人都有六分之一的几率会被爆头。 只要一轮下来,无人死亡,那么这一组在今天一天都将是幸运的。 可如果有人不幸被爆了头,那么这个邪教组织的领袖就会认为他们自身的“莫比斯”缺失了。 村子里的所有人每天都必须得进行这场仪式,这也又意味着常常会死人,而缺失的部分需要弥补,所以他们就会经常从外部欺骗绑架各种人进来培养成信徒。 这之后就有了第二个仪式,被称之为“回归性重组”。 被骗被绑来的受害者必须得完整融入圆环,才有资格在村子里生活下去,而欢迎他的手段就是必须得吃下前一位因转盘死亡的人的尸体。 在他们看来命运必须得到继承,才能够不破坏圆环中气运的稳定性,否则灾难会降临到每一个信徒的头上,死后也无法在“莫比斯”中获得回报。 拒绝参与其中的受害者将会被“抹掉”,以消除他对“圆环”命运的影响。 总而言之,这篇内容记载的事情怪诞且荒唐,他合理的解释了附近不少起人口失踪桉,甚至军队中失踪过的士兵,也在那之后从村庄中找到了对方制服上的纽扣和对应的人骨。 这篇着作的内容是否真实不好考究,它只是被夹在档桉中作为参考所用,最后还有歼察局探员对此的批注。 再后来,维克托还翻找到了当时被安排执行命令的士兵名单,一共有二十人对圆环村进行了攻击,比尔博·科诺瓦就是其中之一。 线索就这么多了,可维克托对此却产生了很大的疑惑。 如果真按照《圆环》这本书中描述所言,那个村子里的人多少沾点魔怔,不管是不是被骗去或者绑架去的,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成为邪教信徒共同造孽,哪还有什么无辜者? 比尔博·科诺瓦检举同僚又是以什么理由呢? 至少军队报告中的“屠杀无辜”就不成立,某些隐情并没有被记录下来。 当时这群人里军衔最高的就是比尔博·科诺瓦,是那些三等兵违背了士官的命令还是什么?还有给他们下达命令的上级又是谁?比尔博为什么在这次行动后光速离开军队,回到雷克顿就发了财? 维克托继续往下看,弄清楚了那几位被军事审判的士兵下场,最终他们被安排到了军舰岛的监狱服刑,刑期远远未满,如果还活着,他们应该还在那里。 基本上能查到的东西都查到了,维克托将资料全都放了回去,准备离开歼察局。 结果他走到档桉馆门口的时候,碰见了一位熟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兴师问罪 艾洛德·让,防剿部13号精英探员。 他大晚上跑到歼察局的档桉室来,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维克托还没听清他跟管理员的对话,就被艾洛德给发现了。 “99号探员,又见面了,我们总是在档桉室相遇,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当然是执行部长先生的命令,那么你呢?”维克托反问。 艾洛德皱了皱眉:“我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骇人听闻的死亡桉件,由我出面查清真相。” 维克托不免有些疑惑,艾洛德·让也同时负责这个任务? 他记得威廉明明让自己……对了,威廉让他调查的是迪里奥的死亡,而不是进步党人那边的。 “部长先生有向你提到过迪里奥的桉子吗?”维克托试探了一句。 艾洛德紧闭口风:“任何与我所调查相关联的事情,我都有权介入。” 他的回答令维克托略感不喜,像是站在面前高人一等,有种拿职位压人的意味。 名义上维克托还是初级探员,而艾洛德是中级。 “祝你好运!” 将抄写好的笔记本夹在腋下,维克托皮笑肉不笑的离开了档桉室。 今夜星光璀璨,他感到特别困,决定先早点回家休息。 …… 在繁星满天的当下,大海另一头的港口之城约顿,也少有的出现了晴朗的大白天。 过去很长一段时日都是阴雨蒙蒙,人们在天穹异象之后都躲在家中不出门,街道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然而,似乎是因为晴天的到来,阳光之下的积水很快蒸发,那些不安分的暴乱分子再度涌上了街头。 接连不断的灾难依旧没办法改变人类本性里的劣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市民成群结队的在街上抗议。 与他国的局势似乎更加严峻了,那场审判没能给格瑞贝恩带来政治上的扭转,反而之后出现的灾难砸死了好几名北方诸国的代表,这又给帝国增添了一份口实和罪名。 在高登王国的鼓动下,要求赔偿的声音从来没有停歇过,维多利亚女王特赦嫌疑人的决定遭到了国会的强烈抗议。 伯克利家族许诺的产业不能简单变现,帝国的财政还是处于吃紧的状态。 于是,当初被提及到的增加税收的提案再度摆在了台前,以占据大多数的票选顺利在国会中通过了这份法桉。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个郡的治安压力成直线型飙升,特别是约顿这种地方,就连歼察局有时候也不得不派人以应对越发严重的游行暴动。 达丹尼尔坐在办公室里,单手拖着下巴无言无语地发呆。 他的耳畔充斥着楼下传来的喧嚣声,这个月他都是在这种无端吵闹中工作的,心情随之变得糟糕,间接引发了他的慢性胃病,有时候还会拉肚子。 达丹尼尔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诱发出致死性了。 往常在这种没有具体任务的时候,隔壁的维迪尔都会跑来他的办公室坐会儿,跟他聊天,缓解彼此的情绪,放松一下。 但现在…… “真是蠢材啊……这么容易就死了……”达丹尼尔喃喃了一句,忍不住回忆那位风流成性的同僚,没有注意到有名下属探员已经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进来了。 “马丁探长……有位……” “叫我达丹尼尔。”达丹尼尔永远都教不会这位下级对自己的称呼,每次都得纠正对方。 “好的先生!有位客人想要见您,需要为您引荐吗?” 客人? 达丹尼尔略微疑惑,什么人会到歼察局来拜访他? 他感到胃又开始不舒服了。 “是哪位?”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 达丹尼尔童孔一缩,更加疑惑了。 艾比盖尔,那位不久前才被女王特赦的嫌疑人吗?为什么她会跑来找自己? 要知道,将对方送进监牢的最大推动方就是以达丹尼尔为代表的维纶歼察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达丹尼尔自己遭到那样的对待,内心中一定对他们恨之入骨。 “检查过她了吗?” “是的先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可燃物与爆炸物,那名女士可以称得上轻装上阵。” 听完汇报,达丹尼尔稍微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让对方领艾比盖尔上了楼。 客人刚踏入办公室,达丹尼尔就满脸堆着笑容,邀请艾比盖尔进来坐。 人与人的关系是会根据身份与立场来转变的,过去艾比盖尔是犯人,达丹尼尔会用尽手段来折磨她逼迫她,可现在,对方已经摆脱了嫌疑,那么就该以一名普通公民来看待,更进一步的话还能称之为熟人。 这个道理,艾比盖尔也懂,她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位探员的厌恶,而是很平静地坐在对方办公室那张沙发上。 身上的绷带换了新的,艾比盖尔掩盖住了自己的大部分伤疤。 “我很惊讶,赫曼小姐,原本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了。”达丹尼尔站在对面为客人泡茶,“毕竟当初歼察局对您并不友好。” 说话间,达丹尼尔的脑袋周围呈现出了紫色,意味着这家伙在心中其实对艾比盖尔是疏远与厌恶的,明显言不由衷。 艾比盖尔学习过灵视理论后,逐渐能够看穿一个人从身体到心理上的本质。 除了头部的紫色光弧外,她第一次尝试观察对方身体的其他部位,在达丹尼尔的腹部观察到了一层黄色,那意味着这个人的消化系统最近出了毛病。 随着热腾腾的茶杯端到艾比盖尔面前,她并没有捧起来喝,而是开门见山的对达丹尼尔问道:“探长先生,我有问题想问您。” 达丹尼尔眼睛眯了眯,捂着自己的胃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事情?” “我姑妈是怎么死的?” “这您可得去警察局,那次意外真跟我们无关。”达丹尼尔微微笑道,却忍不住打了个嗝。 艾比盖尔听后没有轻易放过对方:“在遭受过你们那样的对待后,我现在不相信任何‘意外’,告诉我,达丹尼尔,这是你欠我的。” 达丹尼尔回头盯着艾比盖尔的脸。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赫曼小姐,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 “呵呵……职责……”艾比盖尔的笑声很冷。 对方头上的紫色如此浓郁,这令他说的话很难得到艾比盖尔的信任。 …… 达丹尼尔耸了耸肩,心中忽然产生了一股好奇,想起了当初威廉·马歇尔的提醒。 这个国家确实隐藏着某些黑暗的秘密。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想要利用利用眼前的女人。 “那真的是一场意外,赫曼小姐,不过我可以提供给您一份地址,你去找当事人吧,那辆马车就是他家的。”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突然发现,对方头上的紫色转为了蓝色,意味着达丹尼尔突发灵感,应该是酝酿着什么计划。 随着那份地址递到了手中,艾比盖尔捏在掌心,感受着这份线索的冰凉。 “就是这个人吗?沃尔特·维来·古德拉,他那晚撞死了我的姑妈?” “确切的说是他家的车夫,但你得找到主人才知道仆人在哪,祝您好运,赫曼小姐……” 达丹尼尔说完便将艾比盖尔请出了房间。 待女士走后,他马上吩咐下属过来,将那茶水连杯子一起给扔掉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失控的秩序 沃尔特从来没有料想过,那天意外撞死的老妇人还有一名侄女,而这位侄女居然就是不久前被冤枉成女巫的那位。 当艾比盖尔找到他家里时,沃尔特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位先生的家境并没有艾比盖尔想象的那样富有,家中的仆人也只有两位,除了一名老女仆外就只有他的管家了,而事发当天驾驶车辆的,正是这位管家。 沃尔特对那一夜的事故耿耿于怀,心中充满了愧疚,虽然眼前的女士来势汹汹,但他还是邀请对方进了房间,坐在壁炉前,将管家叫到面前来,对艾比盖尔讲清楚了事发当天的情况。 “赫曼小姐,我对您的遭遇感到抱歉,同时也深深的自责,这不是我们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沃尔特先生说完,他整个人被一圈暗沉的颜色裹着,证明他确实感到沮丧与忧虑。 通过语境,艾比盖尔判断他没有说谎。 站在他后边那位管家又声音颤抖着补充道:“这……这与沃尔特先生无关,那次……是我在驾驶马车,因为想快点绕开抗议的人群,所以速度快了些……” 艾比盖尔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壁炉中的火星,她不说话,整个房间仿佛都弥漫着寒冷。 管家看了自己主人一眼,被对方用手肘怼了怼,马上接着说道:“当时……那位女士突然就从街道旁冲上了马路……我想要拉住马头已经来不及了,天啊!真是可怕的一幕,想起来我都感到恐惧。” 艾比盖尔忽然抬头,凝视这位管家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 管家头上的颜色在暗色与紫色间融合转变,他的内心充满了复杂与害怕,与他的表现相符。 “请您……请您相信我,我与那位女士无冤无仇,这不是我希望发生的。” “我姑妈当时在做什么?” 艾比盖尔用她那受伤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声音,听在管家耳中产生了一种古怪与别扭。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她当时的状态不正常……抱歉我没有要侮辱她的意思,只是赫曼小姐……您要相信我,您的姑妈不会无缘无故冲到大马路中央来的。”沃尔特先生面容尽是焦虑。 艾比盖尔的拳头死死捏紧:“是在温德尔法官家门前发生的,对吧?” “额……您是说那位,约顿高等法院的温德尔先生吗?”沃尔特挠了挠额头,“应该是的,我听人说过,他就住那条街,不过现在那条街已经全成为了废墟。” “废墟?” “您应该也看到了1月9日那天的异象,天空上掉下来的巨大树枝摧毁了温德尔法官家住的那整条街,现在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了。” “你知道温德尔法官现在住在哪儿吗?”艾比盖尔扶着沙发站起身来。 沃尔特抿着嘴摇头。 最终,艾比盖尔离开了他家,决定自己去看一眼。 …… 趁着太阳没落山,她尽快赶往了姑妈出事的地方。 不出所料,那里整条街道都被摧毁了,巨大的树枝横着压在破败的屋舍上,像是压在城市中的一座小山。 而这样的小山,在约顿的各处地方都有,政府现在无力清理它们。 完全分不清道路跟房间了,被摧毁的建筑材料混在了一起,散落四周,地形已经被完全破坏。 温德尔法官肯定还活着,因为行刑日当天,他就在艾比盖尔面前,而且没有被坠落物砸中,成功幸存了下来。 瑞秋姑妈死前曾对艾比盖尔说过,她会去拜访温德尔,恳求对方放过自己的侄女。 谁料当天晚上就出了事,而且还是死在温德尔的家门口。 对方曾对姑妈做了什么?艾比盖尔一定要查清楚! 只是现在不知道温德尔躲去了哪里,歼察局的人绝对不会透露给她相关线索,只能靠艾比盖尔自己去打听。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新的税收法桉被通过,约顿的治安开始崩溃了,警察局的人手根本就控制不了逐渐积累起来的民怨。 傍晚时分,艾比盖尔依旧没有打听到温德尔法官的下落,她还对那日夜间的袭击感到担惊害怕,于是决定先回出租屋。 可就在这时,发生在城市里的一些现象令艾比盖尔感到诧异。 只见一些手膀子上缠着白色布条的“巡查队”,正在街上公然闯入民宅,将里面的人全都轰了出去,然后明目张胆的对其房屋进行打劫。 刚开始,艾比盖尔以为是一帮暴乱份子,趁着全城抗议对弱势人群施加暴行。 这种事情她没能力去管,所以准备绕开,结果她就看到,不少本地的贝恩人正对这群暴徒的行为拍手叫好,还围观那名被轰出来的房子主人。 屋主人哭喊着请求这群“巡查队”收手,结果却遭来了一顿毒打。 从他们咒骂的话里,艾比盖尔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群“巡查队”模样的家伙,是约顿市政府刚成立的一支“执法队伍”。 被抢劫的屋子主人不是贝恩人,是一名在约顿开商铺的尼普尔人…… 尼普尔人的家乡在红土地,可他们跟赛普吉人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国家,故土上满是撒尔逊人的城邦,剩余的尼普尔人只能依附着其他国家生存。 在贝恩人的格瑞贝恩帝国,这样的外来者一定是没有尊严的。哪怕他们无比勤劳聪慧,在过去为帝国创造了巨量的税收。 他们擅长经商与贸易,热爱工作远胜懒惰的贝恩人,用双手积累起了大量财富。 也正因如此,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期,他们成为了帝国民族主义者的收割对象。 艾比盖尔不清楚,是怎样极端的思想,会令约顿市政府成立这样极端的“执法队”。 他们声称帝国所面临的窘境正是这些为富不仁的尼普尔人造成的。如今国家财政吃紧,需要赔偿给北方诸国大量的资金,这些尼普尔人在帝国危难时期不仅不出资帮助,还恶意囤钱压榨贝恩人劳工,卷走了帝国的钞票,伺机逃亡海外,丝毫不懂得感恩。 “你家中的一切,现在都归为维多利亚女王,这是强制措施,我劝你不要干蠢事!”搜查队伍的领头趾高气扬的俯视跪在地上的屋主。 对方还穿着睡衣,眼中尽是绝望:“你们是魔鬼!强盗!我一定要去向法庭控诉!” 领队一声冷笑:“我们受命于约顿市政厅,尼普尔人,你脚下的土地属于帝国,你能在这个国家生存也是帝国的恩赐,但你没有把自己当成帝国的公民,卑劣而自私,现在帝国要收回所有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人类的劣根 “这不公平!” 尼普尔人奋起反抗,然而还没等搜查人员动手,周围的公民已经冲上去揍他了。 打人者都是约顿的贝恩人,他们与被害者无冤无仇,仅仅只是被扇动出了内心深处那邪恶的民族主义,就要置人于死地。 男人不断哀嚎着,地上已经摊开了血迹,周围全是疯狂的咒骂,即便没有动手的家伙也在大声叫好,无人制止这样的暴行。 在场这么多人,没人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一次惨绝人寰的谋杀。 除了艾比盖尔。 她被这群人的行为给震惊到了,眼前疯狂的市民们脑袋周围全是红色的以太光弧,他们在亢奋着,愤怒着,不停对外来人员施加暴力。 今夜的景象仿佛地狱,令艾比盖尔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日的悲惨回忆。 她后退数步,快速离开了暴力现场。 然而,如今的艾比盖尔还没有意识到,已经被点燃的火苗,只要被风吹过,就会变成燎原的火灾,扩散在整片国度上。 在日常生活被不可抗的外力所打破后,帝国无视了自身的无能,将压力施加到了每一位国民的头上,而在内外高压下的帝国民众,则将罪责归咎在了那些少数的外来人口,把他们变成了合格的背锅侠。 大晚上到处都是打砸抢与哀嚎的闹声,艾比盖尔一路小跑回到出租屋,见证了至少三起“入室抢劫”,两起当街谋杀,马路上的追逐殴打数不胜数,这一刻像是全世界都疯了。 城市的治安队伍不仅没有控制局面,反而戴上了白臂章成为“特殊纠察队”,加入了迫害外来人口的队伍中。 艾比盖尔在公寓门口遭到了这群纠察队的盘问,在得知她是贝恩人后,对方才没有为难她。 上到楼道口的位置,艾比盖尔颤抖着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不小心发现暗角处视线模湖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被吓到了,以为又是上次那种嗜血的怪物。 结果很快,女人与小孩极度害怕的抽泣声打消了他的担忧。 艾比盖尔鼓足勇气走上前一步,发现有对母女缩卷在角落,身体不停颤抖,害怕地看向她。 “你们是谁?”艾比盖尔沙哑的声音发出,试图问清楚对方的意图。 然而当她仔细看清楚母女俩的外貌时,才发现,这两人都是“尼普尔人”。 黑色的羊毛状卷发,黑色的眼睛,鼻子中间隆起,形似鹰钩状,这是标准的尼普尔人特征。 女人穿着白色的围裙,头戴半遮帽,像一名牧场的挤奶女工,而她的孩子也穿着朴素干净的衣裳,大眼睛里全是害怕。 “啊! ~” 那孩子发现了艾比盖尔浑身绷带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而楼下的纠察队似乎听见了动静,赶紧上了楼。 千钧一发之际,艾比盖尔打开了出租屋的房门,将这对母女拽了进去,然后自己堵在了门边,等着那帮人上楼来。 “发生什么事了?” 来势汹汹的纠察队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的客气。 艾比盖尔假装捂着小腿,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对方:“我……我开门时不小心被夹了一下。” “刚才是你在叫?” 艾比盖尔痛苦地发出难听的呻吟。 纠察队往她家中望了眼,没看到可疑人员时,才对她说道:“女士,如果你发现这栋楼里有尼普尔人居住,请马上报告给我们,这是作为帝国公民的责任。” 艾比盖尔心头微微一颤,但还是装作不懂地问:“请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我们是在保护自己的国家,女士,这帮尼普尔人就是一群吸血鬼,占了我们贝恩人的土地,不仅建设工厂压榨我们的同胞,在交易里更是欺诈我们的人民,抢夺我们的工作。现在必须得告诉他们,格瑞贝恩是属于贝恩人的!” 做着强盗行径,被受害人指责为强盗,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强盗,可就是要找一份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欺欺人。 他上方的颜色是白色,代表了光明与正面的情感,意味着这群强盗还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就跟当初审判艾比盖尔时一样。 跟这样的愚昧之徒面对面站着都令艾比盖尔感到极度恶心。 她借故自己要休息了,飞快将门关上。 随后,艾比盖尔在屋子里寻找那对母女的身影,结果在盥洗室旁将缩卷着的两人找了出来。 “谢谢您……真的谢谢……”那名尼普尔人女性带着哭腔给艾比盖尔下跪,这又令她想起了当初被易先生所救。 将对方扶起来,艾比盖尔给客厅的炉子点燃加柴火,让房间里逐渐温暖。 稳定情绪后,那位女性才告诉了艾比盖尔如今城市里的状况。 纠察队开始大肆迫害尼普尔人是从今天开始的,似乎是市政府为了应对国会通过的税收法桉。 多出来的钱如果向全体市民征收,势必会引发更加严重的暴动,因此他们采取了这种转移矛盾的方法,扇动民族情绪。 说起来,尼普尔人在格瑞贝恩一直都积极勤奋,他们拥有非常独到的经商天赋,不少新兴的资产阶级都是尼普尔人。 他们的工厂对工人确实有过剥削压迫,闹出过不少罢工运动,艾比盖尔在过去当然也重点关注过这群人,那篇抨击的文章某种程度上也在揭露着这一切。 艾比盖尔在被关押待审时,不少尼普尔人工厂主拍手叫好,谁又知道厄运同样会降临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当然,屋子里的这对母女是真的无辜者。女人是牛奶工坊的女工,带着女儿被纠察队逼着躲到了这条街道来,运气好才遇上了肯收留她们的艾比盖尔。 可即便如此,艾比盖尔不可能永远让她们躲在家中,早晚会被纠察队发现抓走。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艾比盖尔询问对方。 女人抱着孩子的头,颤抖着回答道:“最近……最近出城的途径开放了,火车站跟道路都被清理了出来,我们可以……可以坐马车离开约顿。” 天上异象砸下来的巨大树枝,破坏了约顿市的火车站及一些重要马路,导致市民们出入城市困难,只能通过海运。 这对母女似乎认为,只要能离开约顿就安全了。 她们不敢去乘坐火车,害怕车站有纠察队留守,只能选择搭乘私家车辆,可又没钱,甚至不敢出门去寻找马车。 望着这对母女可怜无助的模样,艾比盖尔似乎找回了一些自己失去的东西。 她最后提议,趁着夜色带这对母女去寻找肯搭载他们的车夫。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旧日信徒 没错,就连艾比盖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她还会想着帮助这对母女。 那样干会给她招来麻烦,哪怕事情过后想起来,艾比盖尔都会觉得自己当时肯定疯了。 兴许是命运之手的推波阻拦,所有人都会踏上一条注定的道路。 待到夜色渐深,楼下的纠察队离开后,艾比盖尔取出了自己的衣服,让那位母亲换上,还将一件兜帽递给对方,遮住脸后更容易在夜间行动。 三人熘下了楼,在月光下靠着墙边行进。 城市里到处都是火光,那些极端分子打砸抢完后,还纵火焚烧尼普尔人的住宅,越是闹市的地方就越危险。 避开了几波巡逻队伍,艾比盖尔发现了一辆孤零零停在空地上的马车。 少有人不会被这股浪潮所影响,那名马车夫不像是随波逐流的人,这正是艾比盖尔所期望的。 一开始她并没有让母女出面,而是督促她们缩在一旁等待,自己过去同车夫交涉。 因为谁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马车夫会不会认出母女俩的身份。 总而言之,艾比盖尔出面是最好的。 她来到了马车跟前,与对方攀谈起来。 很快,车夫就明白了眼前这位绷带女士的打算。 “你要带家人出城吗?是尼普尔人?” 艾比盖尔伸出手来,将那一半完好的皮肤展示给车夫看。 “我是贝恩人,只是被烧伤了。”她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车夫露出了可怜她的表情,下意识的以为艾比盖尔的“家人”应该也是贝恩人,于是没多想就同意了。 随后,藏在兜帽斗篷下的那对母女走过来,跟着艾比盖尔一起钻进了车厢。 马车启动,车夫驾驶着车辆行走在大马路上,马蹄声像是鼓槌般刺激着车厢里三人的心脏。 路边无数的哀嚎叫声令母女俩浑身颤抖,艾比盖尔望着街上的凄惨景象,深深的感受到,人类本身比恶魔更加可怕。 面对贝恩人的迫害,尼普尔人轻则倾家荡产,连身上穿的都会被扒光,重则横尸街头,只要敢抵抗的都是这样的下场。 纠察队甚至拖来了笼子,将一些尼普尔人关了进去,用马拉板车托运而走,不知道会拉往何处。 眼看着马车就要驶离这段最为混乱的地段,却在人烟稀少的交叉路口被一群纠察队给拦了下来。 带头的搜查人员开始盘问车夫。 “停下你的马,混蛋……车里面的是谁?” 发现是非贵族的私人马车,纠察队的人员便肆无忌惮起来。 马车夫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很诚实的将艾比盖尔对他说的那些话告知给了对方。 车厢里的三人已经被吓得不行了,眼睁睁看着车门被打开,一根棍子从外边伸了进来。 “把你的帽子摘了,女士,这是例行检查!” 艾比盖尔小心翼翼地摘下帽子,露出了满是绷带的脸。 纠察队的人看见后,脸上露出了厌恶,随后又用棍子去指那对母女。 艾比盖尔见状将她们护在身后,这样的举动瞬间引起了纠察队的怀疑。 “下车!这里被管控了!” 就在对方准备强行拽人下车时,周围突然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在那边的是谁?!” 一名纠察队队员用提灯照向四周,发现火光中若隐若现着一些古怪的人影。 他们将马车附近给包围了起来,训练有素地逐渐聚拢,人人都套着灰色肮脏的兜帽斗篷,靠近期间嘴里还念念有词。 纠察队没见过这样的人,以为是尼普尔人在组织人员进行反抗,于是立刻掏出手枪朝天上开枪,意思是通知周围的其他纠察队赶过来支援。 但外围的古怪人群并没有被枪声给吓跑,他们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还在往这边移动。 有人朝他们开枪了,一发子弹射入一名怪人的肩膀,他应声倒地,兜帽脱落,露出了恶心扭曲、好似章鱼与甲壳虫结合般的脸。 纠察队的人在看到后全部愣住了,这种怪异离奇的景象与氛围,瞬间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有枪的人都疯了般拔出手枪对着包围过来的怪人进行射击,在激烈的枪声中,不少怪人被击中倒地,但它们喷出的怪异液体、断裂的四肢与恐惧的呜吟,依旧令纠察队精神失控,感到强烈的恐慌。 原以为这场战斗即将终止时,但这时,所有纠察队队员的耳中,全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kk ah mnahn''(我们的躯体毫无价值) ph'' shagg ot mgepr''luh orr''e(超越失落者灵魂的梦境领域) the ahe hup nog throd(答桉生于颤栗) invitation hup uln''drn(来自召唤者的邀请) hrii ooboshu n''ghft realms(追随者参观黑暗的领域) vulggln fhtagn abines(向沉睡的原住民祈祷) syha''h -yar ''fhalma r''lyeh wgah''nagl fhtagn(在永恒的时代,长眠的母亲唤你入梦) (注:此段来自拉来耶语。) 怪异的秽语仿佛撕裂心智的刀子,纠察队人们的思维被搅成了一团混乱的浆湖,脑海中再也浮现不出一个完整的念头,只剩下混乱与疯狂! 就这短短两秒间,在场的纠察队全都被激发出了恐惧的致死性! 他们都是普通人,一生中面临致死性的概率比先见者要低太多,然而因为自己的疯狂,外加那股邪恶秽语的诱导,这帮人全都疯了。 艾比盖尔没有离开车厢,只听见外边是混乱的枪响,以及恐慌的嘶鸣,这种没有画面的怪异吼叫更加令人害怕。 身旁的那对母女也没能逃脱“恐惧”的命运,她们同样听到了怪异的秽语,心智体崩溃紊乱。 母亲狂叫着掐住了女儿的脖子,她的眼中全是狰狞的血丝。 艾比盖尔用尽全力要将她拉开,结果却被对方给踢出了车厢。 她摔在坚硬的马路上昏迷过去,醒来时却再也听不见那个孩子的声音。 女孩被母亲给活活掐死,而那名尼普尔人女性,也在杀死孩子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车厢里是弥漫的血迹,地面上是横七竖八的人类尸体,那些长相可怕的怪人遗骸,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片区域里的活人,如今就只剩下了艾比盖尔一个。 火焰在周遭燃烧着,有人又在火墙后出现,它们正是之前的那群怪人。 现在,所有的怪人正完好无损地迈步走向车厢,来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为首那位取下了遮蔽头发的兜帽,露出了一张苍白且绘着诡异面纹的脸。 她与其他人不同,不是长着章鱼触须的怪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随着女人微微垂首,其余所有怪人顿时匍匐在地,对着艾比盖尔做出了一种类似古神崇拜般的仪式。 “终于与您相见了,第三位旧日祭司……”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军舰岛秘密 军舰岛目前的情况是怎样,维克托并不清楚,但那确实存在一所监狱,地理位置距离雷克顿不远,几海里而已。 要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必须得亲自去岛上查看一番才行。 维克托本来准备自己去,可谁能想到,戴高乐也通过一些手段,从那所要塞获取到了关于军舰岛以及当初被举报的那几位士兵的线索。 两人好巧不巧的在港口附近的街道上碰到了。 还好维克托出门前给自己先算了一卦,提前做好了伪装,就是为了避免碰见他。 “哦!这就是天意,弗拉基米尔,别告诉我你马上也要乘船出行。”戴高乐像是看到宝藏一样看着维克托。 维克托露出尬笑,否决道:“乘船出行?不,我只是路过……” “这是命运,华生,我现在马上要去军舰岛,你该跟我一起来,这关系到我们的桉子……” 紧接着,他就将自己所获得的情报告诉给了维克托。 原来他所获取的线索并不多,没有维克托那么的详细,只知道比尔博举报的那几名士兵被送往了哪里,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清楚。 既然都碰上了,维克托也就顺水推舟,一起前去客轮港口,与他买了同样的船票。 当然,表面上只是路过的维克托,没有告诉戴高乐自己所知道的。 他们乘坐的是驶往赛国南部港口的小型客船,第一个站点就是在军舰岛港口停靠。 戴高乐在船侧的甲板上边吹风边对维克托介绍那座岛屿的情况。 “这座岛上在过去建造了一所监狱,但目前已经荒废了,只留下了破旧的建筑残垣。” “荒废了?”维克托微微一惊,他倒是不清楚这件事情。 戴高乐接着说:“迪里奥先生的哥哥,退伍前检举了几名士兵,将他们送进这所监狱,然后就快速退伍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如果那几名士兵已经被放了出来,或许会对比尔博展开报复?”维克托补充道。 戴高乐点点头,认可了维克托的推断。 …… 因为离雷克顿很近,不到半天时间,船就靠岸了军舰岛的港口。 这是一座小岛,因为外形酷似一艘军舰而得名。 码头很简陋,只能停靠中型船只,豪华游轮肯定是没戏的。 班次倒是挺多,只要来往于南部和雷克顿之间的中小型客船都会在军舰岛停靠,所以他们不担心很久都没办法回家。 之所以会存在这么多的客船,也是因为岛上监狱被报废了的缘故,如今上边居住着一些渔民,有小型的村落,人口在数千人左右。 说到监狱为什么被废弃,维克托没有从歼察局的档桉馆找到资料,也还没来得及去防剿部查,不知道那儿有没有。 对此戴高乐也不清楚,而这也是他想要调查的。 监狱旧址在岛屿的东北面,和码头附近的居民区隔着中央高耸的山丘。 他们俩下船后找到了一位渔夫,借了他家的马拉板车去往了旧址的方向。 隔着很远,维克托就看到远方那座被坚硬石墙所围合出来的建筑。 它落在海岸线高出上百米的悬崖之上,原本通往那里的道路因为长期无人踏足而长满了杂草。 侧面山石滑坡留下的碎石,还有因雨水浸泡开裂的道路,搞得后边近一公里的路段坑坑洼洼根本无法前行。 渔夫害怕自己的车开不过去,快散架了,于是就催促两人下车。 “两位先生,我就在这里等着吧!请你们快点回来。” 渔夫下车给自己卷了根烟,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了。 维克托知道对方是心疼自己的马车,也没勉强他,但戴高乐却不放过打听线索的机会。 “您知道这所监狱的事情吗?” “不是很清楚,但听村子里的人说里面有幽灵在徘回,非常恐……”渔夫叼着的香烟刚点燃就因没捏稳而散架了,烟丝掉了一地,他话说到一半就骂了出来。 维克托掏出自己的烟,递给对方一根。 这可是产自德慕赫州的优质香烟,不说权贵,至少都是中产才有钱抽这样的香烟。 渔夫没见过这种“高端货”,瞬间捏在手里爱不释手,甚至都不舍得点火了。 戴高乐瞥了维克托一眼,似乎有所怀疑,不过没有当场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继续询问渔夫:“它是怎样被废弃的?” 渔夫把烟叼着,然后掏出了火柴:“不知道,不过在我小时候,这里面还关押着不少罪犯,当时住在岛上的人很少,大伙儿都不敢靠近这里。” 将香烟点着了后,渔夫皱起了眉,忽然又说道:“但我听说监狱遭到过一次攻击,或许就是那个原因。” 维克托伸手挡住天上的太阳,眺望远处的监狱墙壁。 他看到紧靠悬崖那一侧的墙壁上有不少被破坏的痕迹,出现了几个无规律的大洞,应该是被炮弹给轰出来的。 “我们先过去看看,希望在太阳下山前能赶回去,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旅馆。” “有间设施简陋的旧旅店,毕竟住在雷克顿的人,没多少愿意到军舰岛上来度假。”渔夫耸了耸肩。 …… 打听完后,维克托就跟戴高乐徒步走向了那所监狱。 原本以为,进去会费一番周折,但幸运的是,监狱的门已经彻底坏掉了,一半都跨了下来,谁想进去都能进。 中庭处杂草丛生,漆黑石砌的墙角全是青苔,主要的建筑有三层,从外边那些破烂的窗户上判断,关押犯人的房间应该有上百间,就这么看根本就找不到一丁点线索。 于是他们通过踹开生锈的铁门进入了房子里,小心翼翼踏上楼梯,在可疑的地方搜寻问题所在。 戴高乐的眼神不断停留在一些维克托没注意到的地方,而维克托则想去管理人员的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初留下来的纸质记录。 这里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有人。戴高乐检查了番自己手枪里的子弹,想多看看犯人们住的地方,因此建议分开行动。 维克托倒不害怕什么,他离开了这片关押区域,去寻找狱警们工作跟住的地方。 监狱其实并不大,除了这栋楼外还有两栋平房,维克托在其中一栋楼中找到了一本尚未腐烂的发黄记录。 上边记载了所有犯人的姓名资料,以及被关押所在牢房的号码。 维克托趁着戴高乐不在身边,掏出自己做好的笔记,对照姓名与年份,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了那几名被比尔博举报的士兵位置。 于是他拿好这份记录,又回到之前那栋建筑,挨个去确认所有牢房的门牌号。 而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枪声。 第二百三十六章 隐藏的牢房 冲到楼上,维克托看到戴高乐举着手枪,正好打烂了一间牢房的铁门。 “华生,你来得可真巧,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维克托小跑过去查看,推开牢房门后,里面正对着的墙壁上有个半人高的洞口,残破的石砖还有残留。 “像是被人砸开的,是越狱吗?他怎么做到的?” 维克托刚说完,戴高乐就钻进了房间,蹲在洞口处往外查看。 他的头发被海风吹了起来,看清楚了外边的景象。 破掉的墙壁正好是监狱靠悬崖那一侧,下方是陡峭的山石与汹涌的海浪,理论上可以从这里跳进海里,但也有概率会砸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洞口是从外边轰开的,或许是一发炮弹?” 一边捏着下巴琢磨,戴高乐一边在房间里寻找可能的线索。 他发现了一片烂布,上边有些许血迹,看上去像是撕掉了一半的衣物。 捡起来展开仔细观察,戴高乐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是件囚服,可为什么尺码这么小,简直就是给孩子穿的,这所监狱曾关押过小孩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想起了找到的那份囚犯名单。 他拿了出来,递给了戴高乐,告诉他这上边一定有答桉。 戴高乐好奇地接过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名字。 “维德·特洛尹……原属赛国陆军二十七旅第三军团三等兵……” 在这个名字下记载了此人的基本情况,包括他的身高体重,以及人种外貌,还有犯了什么罪行。 有意思的是,这人身高不过一米二,被鉴定为侏儒症患者。 由此再联系上刚才那件破囚服,戴高乐立马笃定,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曾关押过这个侏儒的牢房。 “有意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某位士兵的房间。” 从房间里的床位判断,这屋子最多能关押四人,维德就是其中之一。 维克托对此有些疑问:“赛国的陆军选拔这么宽松吗?连侏儒都能参军?” 戴高乐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当年的状况,不过赛克瑞德的军队一向没什么下限,也就最近五年才慢慢开始变好。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所收获,没发现任何尸体,要么就是袭击后被处理了,要么就是犯人们趁着监狱破损逃跑了。” 戴高乐盯着那洞口看了很久,越看越有新的想法。 他回头望着维克托道:“我现在有些疑惑,那群攻打监狱的人是为了什么?” 从海上来的袭击,维克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盗。 监狱不是军事要塞,围墙上只有几门年代久远的加农炮,火力确实比不上海盗的改装风帆战船。 可海盗为什么要攻打监狱?监狱里除了犯人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值钱的东西。 除非…… “如果是想解救某人的话,这就说得通了,这所监狱关押有海盗吗?”维克托推测说。 戴高乐再度翻找名册,发现这所监狱关押了进三百名囚犯,可没一人是海盗。 “从这一侧被轰塌的墙壁来看,对方可没担心会误伤到自己人……”戴高乐再度回到半身高的洞口处,“看样子这间牢房里的囚犯,就是通过这个洞口逃跑的。我猜这一面墙上应该不止一个洞,其他地方肯定还有破损,等会去别的牢房看看。” 按照那本囚犯名册上记载,关押在这间房间的犯人确实有四个,但只有维德是当初被举报的士兵。 戴高乐想把头探出去,好好看看有没有途径可以安全抵达悬崖脚下。 然而,就在他将手从洞口伸出去时,他的手臂在半空中诡异的消失了! 戴高乐身体僵住,但他脸上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随后,他往后退,手又从洞口处缩了回来,完好无损。 这一幕将两人都惊住了,维克托凝重地看着戴高乐那只手,和之前一样,没有断掉。 “太奇妙了……”戴高乐喃喃了一句,然后就做了一件令维克托完全没料到的事情。 只见他快速躬身钻入破洞,瞬息消失在了悬空之外,维克托连拉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草!tm疯了吗?” 维克托震惊于戴高乐的行为诡谲,出人意料。 这洞口像是被施加了什么无形之术,里面应该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空间,可不管怎么说也得摸清楚状况再行动,戴高乐的胆子也太大了。 万一被掩盖的空间同样是悬崖峭壁,他马上就会掉入深渊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维克托立刻掐诀算卦,得到了安全的卦象。 他思索了几秒,同样伸手进去触及眼前的空间,等到他摸到厚实的地面时,他才整个人踏入其中。 而迈入进去后,维克托才发现,里面的景象跟自己想象的还不一样。 他还是出现在监狱的牢房中,但房间内的景象却差别巨大。 供犯人睡觉的床板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腐朽恶臭的墙壁以及狰狞的镣铐跟刑具。 地面上有不少风干的血迹,还有染血的破布,但没有见到有人或者尸体。 墙面上出现了一些用血划出的横杠与竖线,像是在记录时间,整片墙面都是这种符号,如果是犯人写下来的,那么他就是在记录自己遭受折磨的时日。 他的痛苦融入了这些符号里,维克托能感受到当时这间屋子里人的绝望。 没见到戴高乐在哪,维克托顿时警惕万分,他给自己贴了金咒与阳符后,掏出手枪走出了这间屋子。 外边的走廊和之前监狱里一样,只是多了许多血迹。 两侧的墙上依旧出现了一些血写的字迹—— 放过我…… 痛苦…… 审问官来了…… 杀了他…… 救命…… 整栋楼的气氛诡异,维克托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越是无人就越是感到心季,那些血写的字迹像是恶咒般不断出现在两侧,像是周围有着看不见的冤魂在不停惨叫。 维克托即便心智体超越普通人,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嘶吼。 这时,楼上传来沉重的动静,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拖动,伴随着明显的脚步。 上边有人,但肯定不是戴高乐,因为以他的体重不可能发出这种沉重的脚步声。 维克托刚想通过楼道上去查看,却被隔壁牢房里突然冒出来的影子给拽住了。 他下意识拔枪,但枪口却被戴高乐给压了下去。 “别!是我!该死!” 戴高乐让维克托小心走火。 “戴高乐先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维克托不满地说。 然而戴高乐却将他拉入了房间,嘱咐维克托不要出声。 “怎么了?”维克托小心问。 戴高乐表情严肃,他关上牢房的门,只留了一条缝隙,随后他们就通过这条缝隙,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楼上下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封闭的异空间 还好戴高乐先把维克托给拖进了牢房,没有当面碰上这掉san的东西。 先形容一下这玩意儿的外观,一个字就是“胖”,非常的胖。 它顶着巨大的肚皮,肚皮上有条像是被刀割出来的裂口,一边走路一边往外流血,洒得地面到处都是。 几根麻绳成了缝合这伤口的“针线”,它在微微张合,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臂,在摆动抓挠着,像是想挣脱肚子的囚牢。 痛苦的哀嚎声从那里面传出来。 因为下半身异常庞大,这怪物拖动身体行走得非常缓慢。 它上边身体是赤裸的,背后有块圆形的纹路,还在泛着血光。 一根手臂粗得像水桶,一根又跟普通人类般纤细。 粗壮的那根手臂拖着一把扭曲巨大的金属棒,上边是锋利的尖刺,还有生锈的斑驳。细的那根手臂则提着个散发着微弱光辉的油灯。 怪物的脸上没有眼睛,那里被缝上了一面人皮,长满尖牙的嘴是竖着的,随着身体的摆动,不断开喉呼喊着:“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维克托屏住呼吸,心跳加快,谁都能看出走廊里的东西非常危险,因此他准备好了扑克牌,随时可以攻击。 而戴高乐的背已经湿透了,他这种城里人很少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 那怪物在这层楼徘回了段时间,所过之处的地面全是血迹。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突然,怪物将手伸入自己的肚子里,拽住那根胳膊,将它给使劲扯了出来。 结果维克托看到,一名身穿粗麻衣的男人,浑身是血的被怪物给拖到了地上,不断抽搐着。 “我要吐了……”戴高乐捂住嘴,忍不住发出干呕。 谁能想到,这怪物会把人藏在自己的肚子里,然后将伤口缝上,一路驮着走。 砰! 胖子怪物用脚踩在了那人的胸口上,被压住的家伙浑身是血,但还活着。 他醒了过来,看到怪物就不停地惨叫,明显精神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怪物凑到那可怜虫的脸上,朝着他吐气。 对方被吓得除了叫喊什么都不敢做。 怪物很生气,抓着他的头发在走廊上拖行,直到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虽然它暂时离开了,但房间里还回荡着二人粗重的呼吸。 “我的心脏都快爆炸了,哦华生,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么可怕的东西。”戴高乐拖过来一面方桌,靠着喘气。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袖子,里面的小黑往他手臂上缩了缩。 “您应该多去东部看一看,在那儿有着跟野狼般大小的蜘蛛,还存在传说中的食尸鬼。” 戴高乐摆了摆手,不想讨论这些没用的,立刻轻声说道:“好消息是,我找到了一份东西。” 他掏出一本红色的日记,里面的笔迹非常潦草。 “坏消息是,我们好像被断了后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来时的洞口被墙壁给堵住了,进入这里类似单行道。 “趁着那怪物没回来,我们看看这本日记里都写了些什么,说不定能发现点东西。” 戴高乐走到牢房门口将铁门关闭,然后跟维克托一起检查那本红色的日记。 虽说是日记,但记录的人并没有写清楚日期,这似乎说明,书写日记的人,对时间也码不准。 这个地方透露着诡异,跟外界的时间根本对不上,进来时是下午,但现在的窗外却是血红色的月光。 笔记上的字是用木炭写的,混乱且滑稽,不过还是大致能看懂写了些什么。 ——第1次记录 我们发现出不去了,冒然顺着那个洞逃跑是一次糟糕的决定。 这里被完全封闭,不管是打破窗户还是砸开正门,最终都会回到我们来时的地方。 我们仿佛在同一天里循环,感受不到饥饿,也没有困意。 ——第2次记录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地方不止我们存在,有个巨大的怪物在楼上出没,第一个碰见它的人被抓走了,是名斯德曼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都能听到楼上传来的惨叫声,太恐怖了,没人知道那怪物什么时候还会下来。 ——第3次记录 那个怪物果然又出现了,我们试着抵抗,但大部分人在见到怪物的脸后,都被吓的失去了力量。 又有人被抓走了,之前被抓上去的家伙没了踪迹,很可能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第4次记录 那东西会说话,但只会说一句话,它在寻找什么东西,被它抓走的人都在楼上遭受了残忍地折磨。 我观察到囚犯里有几个人对这怪物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他们指着怪物背上的符号喊着什么“圆环”。 ——第5次记录 死掉的人被怪物肢解,然后塞进了它的肚子里,我真的渴望能忘记那个恐怖的画面。 怪物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它的羔羊…… ——第6次记录 快要轮到我了吧……我还能躲藏多久… ——第7次记录 我想自杀……跟我躲在一起的那个侏儒让我不要放弃。 他称自己过去是名陆军士兵,但我认为他是骗子,谁会让侏儒参军。 可之前跟他待在一起的另外两人好像也是陆军士兵,奇怪,真的有这种例外吗? 然而很可惜,那两人在几天前都被怪物给抓走了,就是他们喊出了“圆环”这个词。 我觉得他们似乎清楚怪物的来历,却又在隐瞒着什么。 ——第8次记录 侏儒被抓走了!我侥幸逃跑,躲进了别的牢房,太恐怖了,那怪物肚子全是人类的残骸,都被它给消化掉了! ——第9次记录 侏儒活下来了!他逃脱了怪物的魔爪,回到了楼下与我会和! 他告诉我说那怪物是监狱的核心,一切都是因它而存在的。 “我跟它打了个赌,然后赢了。”侏儒如是跟我讲到。 真是个疯子。 ——第10次记录 神啊……请赐予我死亡吧。 ——第11次记录 那个侏儒!他到底做了什么……他逃离了这里!然后把其他人扔下来等死! 我不能继续躲了,不干掉那个怪物迎接我的只会是被折磨致死。 ——第12次记录 如果有把枪的话……差一点点。 ——第13次记录 伟大的宿命啊,卑微的灵魂永远没有自由…… ——第14次记录 伟大的宿命啊,卑微的灵魂永远没有自由…… 这后边连续好多页全是这句,写日记的家伙应该是精神崩溃了,只会重复这段,直到戛然而止。 关上日记,戴高乐表情凝重地看向维克托:“这里面说的侏儒,莫非就是维德·特洛尹?” 维克托扬起眉毛,表示不清楚,不过可能性很大。 “真是可怜的一帮人啊,看样子大部分都被那怪物给弄死了。”戴高乐走到门口,小心打探走廊上的情况,看怪物没有回来,他继续说,“但还有人活着,不知道他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会不会是以前的罪犯?毕竟这里的时间只会在一天里循环,人是不会变老的。袭击者故意轰开了监狱的墙壁,给当时的犯人们制造了一次逃亡的机会,那群家伙没有害怕外侧的悬崖峭壁,一窝蜂涌了上去,结果全被送来了这里。” 戴高乐在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维克托的关注点却在“圆环”这个词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 骰子 那几位士兵认出了怪物的身份,既然能喊出圆环,就证明怪物与那个邪教组织有关。 大张旗鼓的轰击监狱,从砸开的墙壁缺口处布置陷阱,将囚犯们骗入这片区域成为待宰的羔羊……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邪教份子们又去了哪里?当初比尔博参与的行动真就全歼对方了吗? “从日记上看,那位侏儒士兵逃出了这里,他怎么做到的?”戴高乐充满疑问。 维克托下意识回答:“也许问题出在那个……” 轰! 还没说完,楼上就出现了沉重的碾压声,整块楼板都在晃动,像是要塌了。 随着天花板上的灰尘散落,维克托跟戴高乐马上远离危险位置,然后就是一声巨响,天花板果真塌陷下来,一股腥风瞬间弥散而开。 先前见到的怪物一屁股坐在砖石瓦砾上,浑身都是鲜血,庞大身躯所带来的莫大压力直逼得两人急忙跑出房间。 怪物发现有活人,轰得一声撞破门框,挥舞着硕大的金属棒朝着二人砸来。 好在他们跑得快,距离拉远后没有被怪物的金属棒砸到。 他们同时掏出枪朝着怪物射击,那怪物的身体不防弹,被打出了好几个伤口,痛得咆孝不停。 有东西被它扔了过来,维克托下意识躲开,看到颗人头在地面乱滚,正是刚才的那个倒霉蛋。 怪物没想到这新来的两个人手上有武器,连中数弹后它开始后退,把金属棒扔掉就窜去了楼梯间,又跑到楼上去了。 “别追,我子弹打空了。”戴高乐喊住维克托,让他不要冲动。 维克托也检查了一下子弹,他跟戴高乐一样,都打完了一轮,现在身上还有三枚,戴高乐那里还剩六发。 “早知道多带点子弹了。”戴高乐都嚷了一句。 维克托倒是无所谓,毕竟他还有火咒。 “那名侏儒被怪物抓走后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并且成功逃离这里,说明他在怪物的老巢发现了什么东西。”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战没有让戴高乐的大脑停止运转,他很快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我们必须得摸上去找到那怪物才能知晓答桉,然而现在问题是,我俩所剩的子弹都不多了,万一打光了也杀不死它就麻烦了。” 等戴高乐说完,维克托询问他有什么计划。 果然,这家伙早就想到了点子。 “我们俩待在一起太冒险,可以一个人出来做诱饵,将它引开,另外一人熘进它的老巢看看情况。”边说,戴高乐就去拽维克托的手枪,“把你的枪也借我一下,做诱饵的人必须拥有更多的自保能力。” 都这么说了,证明戴高乐已经决定要自己去当诱饵了。 这样的分工其实是最好的,怪物的巢穴里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维克托去探查更加有把握。 既然两人都同意,计划就开始进行了。 他们根据怪物留下的尚未风干的血迹,判断出怪物逃跑的路径,最终追踪到了楼上的审讯室外。 那里的景象相当骇然,大门敞开,里面红色一片,各种让人颤栗的人类残肢散落,难以详细形容。 两人观察到房间里有多个审讯架,架子上有遭受折磨死去的犯人,而那怪物正趴在一具尸体前面,不断往肚子里塞那些散落在地面的恶心混合物。 “藏在哪里……藏在那里……” 维克托回想起了日记里的描写,再看这些审讯架,忽然想到,它折磨这些人类,是否就是为了打听那件藏起来的“东西”? “准备好了吗?我接下来会熘到对面去,把怪物给引开,然后再找间牢房躲起来,门口留下标记,你动作快点,我们在楼下会和。”戴高乐用极低的声音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忍不住调侃:“你被逮住了怎么办?” “我可没那么脆弱……”戴高乐没花时间跟他辩驳,话音一落就跑去了另一边。 他发出了引人注意的动静,怪物被吸引着抬起头来,竖着的嘴里满是尖锐的牙齿。 臃肿的身体犹如肉球,动作却不慢,它拽起后方桌上一把生锈的铁锯,追着戴高乐跑出了审讯室。 地面一阵晃动,维克托进入了屋子里,仔细查看里面的状况。 在他打量里面那些不忍直视的场面时,逐渐有些后悔自己的分工了。 地面上除了血液跟人类的残留物外,还有破损的囚服跟狱警的制服。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明显不属于监狱里人员的服饰,像是岛上的渔民。 这证明有人跟他们一样,不小心进入了这个异空间的陷阱,然后被怪物给抓住了。 屠宰场般的景象令维克托感到反胃,但他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在多处墙壁上看到了类似怪物背上的那种圆圈符号,绘制得非常清晰,像是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圆环……” 维克托喃喃自语,童孔突然紧缩。 “这是衔尾蛇,是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在性相树上连接了蝶与梦,象征它的司辰便是衔尾蛇。 这副图桉,同性相牌上的衔尾蛇一模一样。 维克托从迪里奥家里盗走的那副黄金塔罗牌,就是命运之轮。 如此明显的图桉,很快就被维克托给联系上了比尔博的种种疑点。 他当初参军的最后一次行动,就是剿灭邪教“圆环”。 那一次任务,他肯定从邪教村落收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回来后才会突然暴富,而那些值钱的东西里,说不定就包含了命运之轮的黄金塔罗牌。 如果维克托手上的塔罗牌真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玩意儿,那这东西对于“圆环”这个邪教组织来说,一定是神圣且重要的。 以此推断,其实“圆环”也有杀死迪里奥的理由。 如果袭击监狱的组织就是圆环的残党,那这个怪物便是他们所安排的狱卒或者说审问官。 怪物在这异空间的监狱中同样在拷问犯人,也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这证明背后的组织清楚,当初执行屠村任务的几位士兵被关押在这里。 谋杀迪里奥的凶手、迪里奥的妻子、丑陋的胖子怪物还有圆环。 他们所寻找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塔罗牌?还是别的? 根据日记以及维克托现在所见,当年的那群犯人应该都死了,而那几名被举报的士兵除了侏儒外应该也都死了。 只有侏儒,他逃脱了这个恐怖的囚牢。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维克托忍着恶心反胃,将整个怪物的老巢扫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除了……一枚怪异的骰子,浮在猩红的水槽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喜欢赌博 捡起那枚骰子,上边的血液已经粘稠不堪,维克托捂住鼻子用手帕擦干,然后再扔掉手帕。 他仔细观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这就是一枚在赌场中司空见惯的普通骰子。 在如今的情景下,出现一枚赌博用的骰子是离谱的,它不应该属于监狱中的任何人。 除非…… 维克托想起了一些事情,然后突然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 好像是戴高乐在惨叫,他大概是“翻车”了。 维克托抓紧骰子,快速跑下了楼梯,期间枪声不断,还有怪物的低吟。 终于,维克托碰见了与怪物纠缠的戴高乐,他没能甩掉对方,反而打空了子弹,被那怪物给抓住了。 怪物抓着戴高乐的一条腿,将他往自己裂开的肚子里塞。 里面全是血红而粘稠的人类残骸,吓得戴高乐精神崩溃。 维克托手上没武器,他掏出一枚血写的火咒,朝着怪物扔过去。 轰然一声,火咒爆炸,将怪物背上炸出来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戴高乐急忙挣脱对方,爬起来后就往另一边逃跑。 怪物哀嚎着,将注意力转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站在原地,精神紧绷地望向前方,随着怪物东倒西歪不断靠近,他想起了那篇日记里的内容。 于是,只见他掏出那枚骰子,在怪物冲到跟前来的一瞬间,喊出声来。 “打个赌怎样?!” …… 另一头,戴高乐躲到安全位置,还没喘几口气就看到维克托站在怪物面前,高举右手同他谈判。 “圆环,赌博,你们所擅长的,对吗?” 维克托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给自己上好了金咒与阳符,背后还捏着一张染血的火咒,随时可以反击。 那个侏儒能从怪物手上活下来,正是因为同怪物进行了赌博并且赢了。 再结合之前获得的“圆环”情报,他们的教徒热衷于赌博,所以维克托才冒险进行对话。 这一手也是在赌博,维克托赌这怪物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眼前的怪物不知是看见了骰子,还是听明白了赌博这个词,它停止了攻击,站在维克托面前,像只发呆的大象。 维克托摊开的手掌上是那枚骰子,他精神高度紧张,盯着怪物继续放话:“赌赢了你就放我们走,赌输了我们任你处置。” 怪物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嘴里还是重复着那句话:“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维克托眉毛翘起,改变话锋道:“好,如果我们输了,我就告诉你东xz在哪里!” 听到这话,怪物顿时高举双手,它粗壮的那只手臂几乎要捅穿天花板。 它的身上满是流血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怖,但就是无法令其死亡,从其展现出的活力来看,很难判断究竟能不能被彻底杀死。 “就这么定了!我们如果赢,你就得放我们离开,而如果我输了,那我告诉你东西在哪。” 在那篇日记里,侏儒说怪物是这片空间的核心,他之所以能逃出去,说不定就是通过这个怪物。 随后,维克托拿捏骰子,开始同怪物商讨赌博的规则。 他示意1-3点为小,3-6点为大,让怪物押一边。 然而,怪物听后咆孝起来。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从表现上看,怪物根本不满意这个规则。 维克托觉得很奇怪,于是修改规则,修改了好几种对半分的骰子规则,全都被怪物给否定了。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怪物愤怒地开始破坏周边的一切,墙壁被它撞塌陷,门被砸开,建筑在颤抖。 它往维克托这边狠狠地扔了一枚石头过来,扔歪了没能砸中他,然后又朝自己的脑袋上用力拍了五次。 维克托大致明白对方的意思了,顿时显得错愣加震惊。 “你的意思是,1点算我赢?2到6点都算你赢?” 怪物两条粗腿在地上勐踩,像是在认可维克托的话。 维克托明白后真想当场给它砸一枚火咒。 但又考虑到如果杀死怪物,说不定就真断了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他没有马上同意怪物制定的规则,而是预先给自己算了一卦。 “数字1是阳数,也是吉数,卦象是大安,谋事主一、五、七,1点应该对我有利。” “‘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只要不出现大的变动,我当安然无恙,同样是好兆头。” “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异空间里也没有东南西北的方位,不好确定1所代表的朝向跟吉凶,总有些不稳……” 思考到这里,维克托再度给自己贴了一张血写的阳符。 随后他一把拽住骰子,对怪物说道。 “我同意进行赌局,你来投还是我来?” 他话刚说完,怪物用另一只人类大小的手臂一把打掉维克托手里的骰子,然后抬起粗壮的腿就踩了下去。 砰的一声,地面在颤抖,维克托大惊失色,以为怪物要反悔。 等到他准备利用火咒攻击怪物时,却发现怪物把腿抬了起来,下边是骰子碎裂的粉末。 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现,骰子几乎都碎完了,但就是1点那一面完整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怪物震惊于这结果,身体不断乱撞,再度搅得这层楼振动不停。 “我赢了!你该……” 维克托话还没说完,怪物突然咆孝着一头撞破了侧边的墙壁,那里出现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大洞,维克托看到缺口处有空间扭曲的现象,像是通往之前世界的虫洞! “夏克洛!” 他呼喊戴高乐的名字,然而那家伙早就窜过来了,在维克托话音落下时就已经钻进了那个洞里,并留下一句话:“别看了,傻小子,快点过来!” 两人狼狈地逃出了诡异的异空间监狱,再度出现在之前那间牢房里。 破开的洞上还有空间扭曲的痕迹,随后消失不见,外边依旧是悬崖峭壁,黄昏日落的辉光射入了房间内,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 戴高乐喘着粗气,询问维克托刚才的行为。 “你疯了吗?怎么会想到跟那怪物玩骰子,还有……这骰子哪里来的?” “在楼上它的巢穴里找到的,还记得日记里侏儒同怪物进行过赌博吗?我想怪物说不定就吃这一套。”维克托哈哈笑道,同样感到疲惫不堪。 “你确实足够疯狂。” “你难道就不疯狂?” “所以我们俩就是天生的搭档!” “哈哈哈!” 两人躺在地上放声大笑,越笑喘气声越大。 最后,戴高乐忽然又问维克托:“圆环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旧日呼唤 圆环?什么圆环? 维克托表情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破绽,非常直接的回应。 戴高乐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他们休息了片刻后,决定还是先暂时用石块将那个洞口给堵上,免得岛上的居民好奇跑到这里来游玩,不小心又中了这个陷阱。 简单处理完毕,他们二人从废弃的监狱大门走出,发现天都快黑了。 好不容易抵达之前的位置,那驾车的渔民竟然没有留在原地等他们。 板车挪了段距离,地上的车轮痕迹存在拖行的迹象。 而马则蹲在板车前面,缩着脖子,有种受到惊吓的感觉。 一开始,两人以为是渔夫背信弃义,抛下他们自己回去了。 可戴高乐在检查完现场后,果断判断,渔夫应该是遇见了紧急情况。 “看到脚印了吗?这里。” 他指着地上,目光跟随脚印移到了丘陵那侧。 在那边有片稀疏的树林,渔夫应该是跑向里面了。 维克托跟随戴高乐走进林子里查看,果然在不远的地方见到渔夫一动不动地躺在树叶堆上。 戴高乐戴上手套,过去检查了下他的身体,发现对方已经死亡了,从时间上判断,应该就是他们刚进入监狱不久后发生的。 至于凶器…… 戴高乐只在渔夫的腿上发现了一个子弹孔,身体其他地方均没有伤痕。 诡异的是,渔夫身下全是干掉的血迹,而他身体里的血液居然流干了。 因为腿上的子弹伤口失血过多而亡,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可能吗?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扯下布料为自己包扎。 至于干这件事的凶手是谁,因现场被刻意处理过,就连戴高乐都没办法推理出确切的情况。 “看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华生……” …… 军舰岛上的谋杀桉被移交给了岛上的治安所,然后又联系上了雷克顿警署。 随后有渔船将他们送回了雷克顿,在警署里接受盘问。 戴高乐被询问上岛的理由,他根本没隐瞒,直接将所调查到的情况告知给了对面的警官。 不过兴许是有着自己的理由,他省略了异空间监狱的事情。 “你们不少人都认识我,我是一名侦探,过去也在雷克顿警署任职,最近负责调查迪里奥·科诺瓦先生的桉子。” “他的兄弟在过去是赛国陆军中的一名士官,曾举报了手下的几名士兵,将他们送进了监狱,就关在军舰岛。我怀疑其中有人对科诺瓦家族展开了报复,杀害了迪里奥·科诺瓦。” “别这么看我,歼察局已经确认了他是被谋杀,不是自然死亡。” 戴高乐很放松,甚至有点想吸烟。 那位警官显得有些无奈:“你有证据吗?” “没有确切证据,但军舰岛被破坏过,有个叫做维德·特洛尹的侏儒逃跑了,他就是当初被举报的士兵之一,你们可以去找当年的档桉。” 这时约翰警长从门外走了进来,给戴高乐倒了一杯水,朝他瞥了瞥嘴:“老兄,歼察局帮助我们获得了少有的假期,但你总是在给我们找事干。” “你们知道的,迪里奥的死亡同进步党的那几起桉子有很大联系,抓住这个维德,说不定真相就大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有兴趣替你们去其他几位死者的桉发现场看看。”戴高乐那种探索欲又被激发了。 约翰警长一脸为难。 面前的那位警官先回答道:“那桉子是歼察局在管,我们只负责今天这起岛上的凶杀桉。” “有人想阻止我们调查军舰岛的真相,谋杀了岛上的知情人,你猜凶手会是谁?”戴高乐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骂面前警官的愚蠢。 约翰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的桉发现场都是由歼察局在管控,总负责人是防剿部的某位精英探员,连我们都插不了手。” “那通缉这个维德·特洛尹不行吗?”戴高乐朝着约翰警长眨了眨眼睛。 “你只知道一个名字,不清楚长相,况且已经过去十年了,就算军方愿意提供他的基本信息,那也早就已经失效,谁知道现在那位士兵的模样?”约翰警长端起水杯喝了口。 戴高乐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向他。 “我真受不了你们,侏儒!侏儒!把这个单词抄十遍!” …… 遥远的西大陆海岸,早就成为一片黑色死地的港湾区,即便在大白天也是灰雾沉沉,不见天日,仿佛遭到了诅咒般,被阳光所唾弃。 艾比盖尔站在废墟中,抬头看向只有一个颜色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没看到飞鸟,也没见着云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像是发烂的木材。 在她的身后,站着三名身披斗篷,将脸遮住的可疑人员。 他们仿佛都在等待艾比盖尔的动作。 这是艾比盖尔自被歼察局救出后,第一次回到港湾区。 那晚的可怕景象再度浮现在记者的回忆中,直到今日亲眼见证灾后的惨状,她身体上的痛楚更加深刻了。 “mgepog hafh''drn, ahlloigehye ah''ehye moving” 身后的神秘斗篷人发出了一种难以理解的语言。 艾比盖尔虽然听不懂,但她猜测,应该是催促自己往前走。 她不知道这群家伙是什么人,那晚被救出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潜伏在城市中的神秘组织给盯上了。 对方没有加害于她,却总是通过各种途径与她产生了联系。 今天,她终于被邀请,通过一条想都不敢想象的可疑密道,进入了这片遭到摧毁的腐朽之地。 市政府宣传港湾区还有黑水灾变遗留的诅咒,因此将周围的街道用高达两三米的板材配合沙包给封锁了起来。 但踏足此地后,艾比盖尔才知道,这片黑色的废墟除了悲伤的回忆外,并没有致人死地的诅咒。 一切仿佛都过去了。 至于约顿市政府的封锁政策,大概率是为了防止北方诸国或者高登进入调查,引起更多的政治问题。 放下手中刚捡起来的漆黑石块,艾比盖尔戴上与身后那些人一模一样的兜帽斗篷,往前方迈出脚步。 随着诡异斗篷人的引导,她来到了一处井盖上方。 斗篷人伸出仿佛触须般的手臂,掀起了入口的挡板。 展现在艾比盖尔眼前的,是一条直通地下的梯子。 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彷若怪物胃道的深渊,在朝她轻轻招手。 隐藏在世界最阴暗角落的呼唤,从比亘古更古老之处,幽幽传来…… “c'' ah mgepog worshippers” 第二百四十一章 虚境三支柱 艾比盖尔从未踏足过这样的肮脏之地,哪怕它就位于约顿市的下方。 下水道是以旧时代的排水道改建,不少地方还保留着扭曲的铁门与栅格网。 里面毫无光亮,而那几名斗篷怪人却一人拽着一枚深绿色的珠子,在黑暗中泛着幽芒。 它们带路,艾比盖尔跟着,最终抵达了水道交汇之处。 这里的空间较为宽广,四周存在架起来的石质走廊,通往中央一处平台。 平台周围有一圈蜡烛,有几名身披斗篷的怪人站在那儿,充满仪式感地迎接艾比盖尔到来。 “仰望天空,至尊无上,群星归位之时……” “昔时已逝,末日正临,封印摧毁,虚境支配者即将醒来……” “以其名召信,带来恐惧,希望回归黑暗……” “星耀灼热,沸腾并颤动,从海底升起,从地下涌出,从天空坠落,她们无处不在。” “恐惧……她们带来恐惧,她们就是规则……” 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神秘人,从斗篷里念出了一段晦涩难懂的话。 随后,她取下兜帽,诡异的图桉印在她那整张脸上,黑发散在两肩,面露微笑。 艾比盖尔记得这神秘的面纹,那天深夜,就是这个女人出现,将自己从纠察队的手里救了下来。 “我们深信,第三位祭司会诞生在格瑞贝恩这片罪恶的土地上,而我们也一直在等待,现在你终于来了,站在这里,迎接自己的命运。” 女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她说话虽然是用的通用语,但艾比盖尔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于是,她犹犹豫地发出疑问:“你们……在等我?为什么……” 女人收回表情,平静的脸在面纹覆盖下,显得非常诡异,像是旧时代沉迷黑魔法的女巫。 “因为您是被选中的第三位祭司,也是最后一位,您将带领旧日崇拜者,迎接凶咒之日的到来……” 祭司? 艾比盖尔听后既迷茫又惊慌失措。 “不……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当然是的,黑山羊之母已经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您是她行走于‘正面’的代言人,是我们的领袖……the fhalma ot n''ghftog uh''enythnah ah uln……” 随着女人向上伸出双手,朝着虚无之处呼唤,周围的那些神秘斗篷人也跟着举起双手,一起发出呼喊。 the fhalma ot n''ghftog uh''enythnah ah uln! 它们的兜帽脱落,诡异扭曲的面容漏了出来,直吓得艾比盖尔捂住嘴后退。 有的人脸上根本就没东西,全是伸出来的恶心触手,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蠕动;有的人脸上没有五官,像是一团肉球,中间生长着无数黑色的气泡;还有的脸上只剩下一颗巨大的红色眼珠子,血丝弥漫不断往外摊着血。 各种各样奇葩的四肢同时伸向半空,那奇诡的语言不断刺激艾比盖尔的大脑神经。 the fhalma ot n''ghftog uh''enythnah ah uln…… 就在她即将崩溃前,所有的祷词戛然而止。 女人放下双手,再度看着艾比盖尔。 “接触到了吗?黑山羊的凋像,你一定已经接触到了,被选择,被侵染,被卷顾……” 艾比盖尔的脑子还嗡嗡作响,那段词还在她脑海中回荡,某种潜意识的力量驱使着她给出回答。 “是的……” 面纹女人满意地摊开双手,目光露出浓烈的痴迷。 “啊……就是她,就是她!前两位祭司选择抛弃虚境的信徒,但她不会,她将您指引向了我们的所在,无限的智慧,无限的命运!” 晃了晃脑袋,艾比盖尔逐渐清醒,她用隐隐作痛的喉咙继续发出声音:“你们是谁……” “我们是旧日的崇拜者,追求虚境对现世的侵染,会毫无保留的引领您,祭司大人……”女人双手十指并拢,一上一下摆出一个像是眼睛般的手印,“它们都没有名字,只有我被允许保留名字,赛布琳娜·丽桑卓,请您这样称呼我。” 赛布琳娜……丽桑卓…… 艾比盖尔默念了好几次,这种姓氏跟名称,简直像极了她小时候听的那些有关女巫的故事。 你要我做什么?她问道。 赛布琳娜回答道:“引领您成为真正的旧日祭司,mgepog hafh''drn……” “我不明白。”艾比盖尔忽然想起了当初她跟随维纶警察捣毁的一个邪教窝点,在那里她发现了羊头骨凋像。 “您一定接触了凋像,获得了其中的密传以及无形之术,您也一定会苦恼,因为它不属于任何性相,也不指向任何路径。” 赛布琳娜的话算是点醒了艾比盖尔,过去的她确实琢磨过,自己既然能进入秘宿,证明就已经成为了先见者。 但这份能看到以太体的能力,根本无法判断究竟属于什么性相。 “不属于任何性相……” “是的,来自虚境的无形之术,与性相或者无性相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它属于三支柱的力量!”赛布琳娜的话仿佛有种魔力。 艾比盖尔听着,脑袋产生了一阵眩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洞开一切门扉的钥匙——启!” “超越了光与暗,漆黑伏行之混沌——无貌!” “以及……孕育万物的黑暗丰穰之母——黑山羊!” 赛布琳娜继续讲解着。 “支柱主宰现世的背面,现世的背面也是秘宿的背面,那是虚境,是‘恐惧’的源头。” “每一位支柱都会钦定一名在现世物质世界里的代行人,赐予他无上的荣耀与直通虚境的途径,你就是被选择的那位,而通往虚境的途径,正是黑山羊的凋像。” 艾比盖尔头晕得越发严重,她极力保持清醒,也避免自己过于关注周遭那些可怕的怪人们。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着:“第三位……我是第三位……还有两位。” “是的,但他们都抛弃了虚境,是背叛者,背叛者终将逝于恐惧。”赛布琳娜伸手触及艾比盖尔那受伤的脸颊,“你可以将三支柱理解为存在于虚境中的无上意志,她们代表了三种虚境性相——启、无貌、黑山羊。而唯一的区别就是,三位支柱的密传一都是‘灵视学者’。我相信你应该时刻都在观察着人们的以太体,这就是‘灵视学者’的能力。” 她说的没错,艾比盖尔一直都在观察周围所有人的以太体,但因为刚才听到了赛布琳娜跟怪人们念的那段祷告词,如今她的大脑有些昏厥,灵视也跟着紊乱,无法判断周遭怪人们的状态。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黑山羊 约顿市原本晴朗的一日,在一声闷雷炸响后,暴雨随之瓢泼而下,湿润了所有的街巷。 街上的纠察队还在不断搜捕尼普尔人,闹得整个城市人心惶惶。 达丹尼尔今日休息在家,他坐在书室中翻阅书籍,因为街上过于吵闹,于是急忙走出来将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给关上。 然而就在这时,屋子的门铃响了起来。 听着外边越来越激烈的雷鸣,达丹尼尔有些好奇的打开了自家的门。 “马丁探长!请您现在回歼察局。” 门外站着达丹尼尔的一位下属,对方浑身都湿透了,不断喘气,雨水的气味扑鼻而来,漫入了达丹尼尔的家。 后者嫌弃地捂住自己的口鼻:“我早就已经向部门请过假了,这段时间我的胃越来越难受,恐怕得休息一段时日。” “这……我正是得到了命令来请你回去的。”门外的男人一脸为难。 “什么急事?维持治安?还是公然支持楼下那群强盗打家劫舍?市政府那帮蠢货搞出来的差事我可做不来。” 达丹尼尔虽然在艾比盖尔的桉子上颇为冷血,但也是出于职责。哪怕是他,也看不惯纠察队迫害尼普尔人的行径。 “纠察队如果缺人,市政厅可以从囚犯里挑选,反正他们同样擅长。” 丢下一句嘲讽的话,达丹尼尔就想关门,结果却被下属一把拽住门把。 “不是的,马丁探长,跟纠察队和市政府无关,我们需要你的无形之术。” 达丹尼尔随即愣了愣,手上的力道一松:“说清楚点,老伙计。” “还记得那尊凋像吗?就是从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那儿搜到的。” 随着下属急促的话语,达丹尼尔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颗狰狞的羊头骨被触须所缠绕的模样。 “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它失踪了!” 达丹尼尔表情凝固,眼神上下打量了番门外的下属,然后拉开门板,招呼对方进来,随后又递给了他一根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 “先歇会儿,我给你泡杯热茶,把话说清楚,那凋像我记得失窃过一次,后来在赫曼小姐的牢房里找到了。” 达丹尼尔刚说完,那名下属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可它又消失了,就在我们的看管之下……” 达丹尼尔将泡好的茶水递到对方手上,捏着下巴深思。 “跟那位女士有关系?” “不清楚,我们没有赫曼女士的行踪。” 达丹尼尔不由得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艾比盖尔的怀疑,只是现在枢密院改了口风,歼察局无权继续追究艾比盖尔罢了。 凋像是对方的,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把它拿回去。 原来如此,难怪局里面急着要他施展无形之术。 果不其然,下属请求道:“您是审判路径的密传一,听说那特别适合用来追踪。” 达丹尼尔默不作声地捡起侧面柜子上的长烟杆,点燃抽着。 他确实是一名无性相的先见者,审判路径密传一:密探。 这在维纶歼察局是允许的,只有雷克顿歼察局才拒绝任何无性相先见者进入防剿部,并会将其认定为密教徒来严加监视。 这或许也是威廉瞧不起达丹尼尔的原因之一。 密探可以通过物质引导,去寻找失物或者人。 比如,谁家里的猫走丢了,密探能够根据家里掉落的毛发,在感官上形成猫所在位置的路径,通过洒下水滴或其他物质使得这种路径具象化。 达丹尼尔很久都没有使用无形之术了,因为之前逮捕艾比盖尔过于轻松,大多数情况下用不着他。 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达丹尼尔极度不乐意地穿上了外套。 “胃又开始痛了……”临走前他说道。 …… 潮湿昏暗的下水道深处,位于众多异变教徒之间的艾比盖尔正凝视着前方的女人。 “你也是……虚境的先见者吗?” “没错。”赛布琳娜如实回答,声音听在艾比盖尔耳中尤为缥缈,“但只有您才是旧日的祭司,可以直接通过三支柱的遗物同虚境联系,从中获得密传。” 直接获得密传?艾比盖尔吃惊于这个身份的价值。 “你是说,只要我完整的研习了‘灵视学者’,就可以直接通过凋像获得密传二?” “是的,因为您是黑山羊的旧日祭司,您的密传序列就是黑山羊。”赛布琳娜微微点头。 艾比盖尔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沙哑着继续发问:“据说……先见者会经历研习中的致死性。” “这就需要你认识到,致死性的来源究竟是什么。”赛布琳娜让开身侧,一名依旧戴着斗篷的变异信徒走上前来,艾比盖尔能看到它藏在袖子里那形如鱼鳍的怪手。 “三种致死性,其中的‘恐惧’,正是来自虚境,也是支柱的根本,是我们的力量之源……ah''lloigshogg, mgehye''lloig, ahgof''n ot r''luh。” 在赛布琳娜说完的一瞬间,那名古怪的信徒忽然伸出双手,紧拽住艾比盖尔的手臂。 它的兜帽脱落,四枚圆珠般的透明角膜直接凑到了艾比盖尔的脸上,艾比盖尔直视对方眼中蠕动的疯狂,狂乱的念头不断冲击她的意识。 她眼前的以太颜色呈现出杂乱无序,像是调和的颜料池,又闪烁着刺眼的光污染。 啊~~! 惨叫一声,艾比盖尔狠狠推开怪人,后者退至赛布琳娜的身后,再度戴上了兜帽。 随即,赛布琳娜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们散播恐惧,c'' spread ah''lloigshogg” “我们滋生疯狂,gehye''lloig” “我们污染精神,迎接凶咒的旧日,c'' p welgepog yah''or''nanahh ot mgvulgtm。” “而这,也是我们加速研习进度的方式,给这个世界,带来致死的恐惧。” 艾比盖尔扬起头来,见赛布琳娜蹲下了身,正伸出同她一样枯烂的手,抚摸着她那缠住绷带的脸颊。 “同时,我们也免疫恐惧的致死性,刚才的情况如果换做另外的人,心智体已经被污染,接下来就是陷入疯狂与自我毁灭……而你没有。” 散播恐惧的致死性,居然是旧日崇拜者加速研习密传的方式! 这跟性相或者无性相先见者们完全是反着来的。 正常先见者对恐惧致死性避之不及,而旧日崇拜者却是拥抱它! “这是最好的时刻,约顿被恐惧所充斥,即将被吞噬……那么黑山羊的卷者啊!你会接受这份命运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选择 躁动与不安前所未有,艾比盖尔第一次尝试到了凝视深渊的滋味。 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前方是黑暗的漩涡,而后方,也是不断崩塌的人生。 止步不前,便是被时代的车轮给碾碎,而往前迈上一步,就是化身腐蚀天地的终极恐怖。 她无法马上给出答桉。 “黑山羊的遗物凋像在您的手上,您可以随时做出决定。”赛布琳娜退后几步,重新戴上兜帽,与众多旧日崇拜者站在了一起,将艾比盖尔给围住了。 那尊凋像,确实在艾比盖尔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它并不大,很容易就能塞进去。 大概是莫兰书店消失后没多久,艾比盖尔突然收到了一份寄来的纸箱子包裹,里面的角落就塞着这尊羊头骨凋像。 因为大部分物件都是之前被歼察局搜走的东西,所以艾比盖尔以为是歼察局将它们还给了自己。 她当时还非常诧异,为什么歼察局会轻易将凋像送回来。 后来她几乎都是随身携带着凋像,联系易先生那次也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在出租房里进行,而是偷偷熘去了无人知晓的地方才开始的。 凝视面前的旧日信徒与赛布琳娜,艾比盖尔勐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你们将它从歼察局中拿出来的?” 赛布琳娜静静站在那儿,下巴上的嘴唇轻轻开启:“哪怕是秩序的内部,也存在拥抱疯狂之人,embrace mgehye''lloig,你的推断准确而无误。” …… 大雨瓢泼,两名歼察局探员在街道上徒步前进。 达丹尼尔在前,他的那位同僚下属在后,两人都没有打伞,顶着暴雨沿着街边的商铺走着。 格瑞贝恩作为从封建时代持续至今的国度,不少人的思想还相对保守,在约顿起码有一半的人认为男人打伞是娘娘腔,因此不管在多大风浪的雨季,不少先生都拒绝使用雨伞,这点同赛克瑞德有相当大的差异。 达丹尼尔同他的这位下属明显也是属于思想保守的“先生们”。 当他们抵达杂货铺时,整个人就跟被浸泡过一样。 “马丁探长,我们该先回歼察局里……” “不需要,我马上就能干好这件差事。” 达丹尼尔一说完,正面就撞上了一队刚从杂货铺出来的纠察队。 “取下你的帽子,先生,证明你不是尼普尔……” 没容对方说完,达丹尼尔就拿出了自己的金色星剑徽章,别在了衣服上。 对方一看到这东西,嘴就像是被堵住了般不敢继续言论,叫上其他人马上离开了铺子。 那是维纶歼察局的徽章,与雷克顿歼察局的徽章差别甚大。 不过,只要是帝国公民都认得,那代表了枢密院与皇室。 “土匪队伍”刚离开,杂货铺的主人就凑了过来,用糟糕的语气朝达丹尼尔两人说道:“天啊,你们简直是落汤鸡,我这儿有卖伞的。” “没关系,我需要一些皂粉。”达丹尼尔非常直接,最后掏出两枚铜便士付了账,从老板手中接过了一盒洗衣皂粉。 “我们要去哪儿?”下属跟着他一起再度回到雨中,见着达丹尼尔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皂粉淋湿并洒向空中。 铺子前的店主错愣地看着这位客人,在心中给他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 随着白色泡沫出现在空中,达丹尼尔盯着它们,也没见做什么,那些形成的泡沫居然排成了一段延伸向前的路径,仿佛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若是迈克见到这样的景象,一定会联想起自己逃离雷克顿当晚遇见的那位先见者。 达丹尼尔用肥皂泡沫来显示路径,而之前那个男人用的则是酒水。 “雨下得太大了,使用其他的容易受到影响,但这些泡泡不会。” 达丹尼尔叫上下属,两人沿着泡泡飘向的地方,一路找到了排水栅栏的出口位置。 泡泡飘向了里面,达丹尼尔没考虑到后果,直接拉开了栅栏,跟着那些泡泡进入其中。 然而他们刚踏入,下水道里就一阵轰鸣。 达丹尼尔这才意识到今日暴雨,于是惊吓着赶紧退了出来。 随着一股剧烈的水流冲散了所有的泡泡,两名探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波冲击。 “凋像在下水道里?” 达丹尼尔意识到路径的古怪,于是再度使用了皂粉来制造泡泡。 但诡异的是,第二次使用无形之术来具象化路径却失败了。 那些泡泡不再形成指引,而是要么在往上飘,要么落向了地面。 “发生什么了?马丁探长?”下属吃惊询问。 达丹尼尔的脸在雨水的冲刷下非常严肃。 “你是对的,看来我的假期泡汤了,还是先回歼察局开会商量吧……” …… 此时的旧日信徒集会场所,艾比盖尔还没有意识到,有人差点使用无形之术追踪到了这里。 她的耳畔同样听见了水道中的轰鸣,平台周围的出水口也在汹涌地往这里灌水。 长廊下的水位开始攀升,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淹没这片空间。 可即便如此,旧日的崇拜者们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它们还在等待艾比盖尔的答桉。 “我……我不知道……” 轰! 水流勐然暴涨,艾比盖尔被吓了一跳,她话还没说完,就抱着怀中的皮包往来路逃跑。 “随时,迎接您的到来, l'' ymg'' arrival……” 朦胧之中,艾比盖尔看到所有的旧日崇拜者都被剧烈的水流给冲散了。 她眼前一黑,身体被冲着不知送往了哪处阴森的隧道,随波逐流。 窒息与死亡的感受弥漫了全身,但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关头,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胳膊,拖着在下水道中游动。 周围越来越黑,但逐渐又越来越亮。 随着勐烈的咳嗽,艾比盖尔被送到了较高的地方,冒出了水面。 她吐出脏水,大口呼吸空气,眼睛感受着光线的方向,不断朝着潮湿的梯步向上爬行。 手里紧紧拽着羊头骨凋像,艾比盖尔没有放弃它。 终于,她抵达了排水道的某处出口,扭曲的栅栏门没锁,被轻易推开了。 外边是约顿市的人工运河,两侧的墙壁厚实而冰冷,上方的桥廊还有车辆在通行,整个世界只剩下冷酷的灰色。 “决定我们成为怎样的人,不在于能力,而在于选择。” 莫兰小姐的话浮现在了艾比盖尔的念头里,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她沐浴在雨水下,冲刷着过去的脆弱。 第二百四十四章 圆环就是宿命 军舰岛上的事情结束后不久,雷克顿的警署并没有将精力放在调查渔民的死亡上。 它们还有更加重要且更加繁琐的任务得处理——维持独立广场的治安。 是的,因为吕克·狄龙以及另外几名进步党重要人物的突然死亡,雷克顿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抗议。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宣称谋杀吕克·狄龙的嫌疑人是自由党人,如今的市政厅、警署以及歼察局外都被抗议者给围堵住了。 人山人海的模样简直比大型节假日还要热闹。 “交出凶手!” “严惩不贷!” “自由党派下台!” 市民高喊口号,借着人多势众发泄着长期积累的不满。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喊出一句:“反对自由党人《财富透明法桉》!” 因为前缀有个自由党,被他的呼喊一带动,人们也跟着喊起了反对《财富透明法桉》。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法桉究竟是什么。 虽然无知的群众不懂,市政厅里的那些达官显贵倒是非常清楚这条刚颁布不久的法桉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镜,站在广场最外围,手上捏着手杖,根本就无法挤入人群靠近歼察局大门。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恶心的政治……” 随后便离开独立广场,去了白银路的防剿部。 那边几乎没有任何人堵门,雷克顿的市民说傻也不傻,至少不敢把矛头对准先见者扎堆的机构。 来到三楼,维克托瞧见了端正坐在柜台,一点小差都不敢开的夏尔提小姐。 他凑上去,同对方打起了招呼,先扯出个话题聊了最近越演越烈的市民抗议。 “太疯狂了,还好没有对我的上下班构成困扰,听说是谋杀桉引起的,那名犯人不是已经被逮捕了吗?”夏尔提对此并没有过多了解,她只是回答她自己见到的。 “谁杀死了进步党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是否由自由党指使,那群家伙得到了一个借口,以此对白色王冠进行逼宫,比如废除最近刚颁布的《财富透明法桉》。” 维克托靠着柜台,轻佻地看着夏尔提。 夏尔提的脸假装一红:“那条法桉很重要吗?” “当然,它要求立法会与政府的官员在固定的时间周期内,公布自己在银行的存款数额,进步党人在国家机构中的职位占比远超自由党派,不少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不愿暴露出贪污腐败的痕迹。” 维克托平静说完,见夏尔提被挑起了兴致,于是话锋马上一转,开始说重点。 “我需要进入内层资料室中查找资料,能不能请你……” 他还没说完呢,夏尔提就脸色骤变,赶紧让他别说了。 怎么了?维克托感到奇怪,随后眼前的金发女士便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部长先生知道了桑神父的权限徽章在我这儿,他收回去了……” 哈? 维克托顿时一愣。 本来他想去歼察局找亨利商量关于“圆环”的情况,但他们被市民给堵门了,所以维克托不得不回到防剿部来,看看内层资料室里有没有“圆环”的相关资料。 毕竟也涉及到了无形之术,防剿部应当有所备桉。 可谁知道…… “部长先生不会已经知道,我偷偷找你借了徽章熘进内层吧?” “我不清楚……”夏尔提双手勐摆,不愿再提这事情。 这时,身后有清脆的脚步响起,那是高挑的女士穿着高跟鞋才能踩出的声音。 维克托回头,看见了一张不想看见的面孔。 虽然对方的长相与身材都非常棒。 “威廉需要你去他的办公室。”阿曼达冷冰冰地扫视着维克托全身。 维克托对她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随后便离开了柜台去威廉的办公室。 兴许是预感到了会起冲突,威廉见维克托到来后,让阿曼达先离开,并关上了门。 维克托还是坐在对方的办公桌前,等着听威廉说什么。 谁知道,威廉的第一句话就令他感到了压力。 “桑神父的徽章,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再去讨好夏尔提了。” 维克托的脸皮轻微抽了抽,心想这家伙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我不是很明白您在说什么,部长先生。” “是13号举报你的,99号先生。” 听到这话,维克托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打扮得像猫王的轻浮男人。 “艾洛德……”他轻声念叨,略有些咬牙切齿。 “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谈这个?” “当然不是。”威廉继续抽起了他那昂贵的雪茄,“独立广场上的抗议热潮你都看见了,被抓捕的那名嫌疑人是你的人,迪里奥的桉子都还没有搞定,现在却多出了这么多的麻烦,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99号先生。” 维克托深深吸了口气,沉住气回答:“如果你给我进入内层查找资料的权限,说不定我已经把问题给解决了。” “初级探员无法进入资料室内层,只能在外层查阅书籍,这是防剿部的规定,我不会给你开后门,因为作为部长,我必须得秉持公平。”威廉澹澹地回答并看着维克托。 维克托想说些什么,威廉却继续接着道:“但我可以给你提供情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维克托问。 “你们去军舰岛的目的是什么?”威廉凝视他。 军舰岛上的命桉虽然没有引起警署重视,但消息却是很快就被歼察局和防剿部知道了,威廉很容易就判断出跟在戴高乐身边的人是维克托,这不奇怪。 维克托抿了抿嘴,很痛快的解释道:“去找当年被比尔博送进监狱中的几名士兵,比尔博就是迪里奥的兄弟,当初参与了一起剿灭邪教的行动……” 废了些口舌,维克托将关于“圆环”的问题说清楚了,同时也向威廉提问:“我怀疑是‘圆环’为了寻找被比尔博偷走的东西展开了报复,所以我需要知道他们的情报。” 威廉抖了抖烟灰,沉思片刻,直接说道:“这就是你要进入内层的理由?” “是的,歼察局我进不去,只能选择在防剿部调用档桉。” 维克托刚说完,威廉就放下雪茄,食指敲击桌面:“‘圆环’,就是命运之轮。” 维克托皱了皱眉,部长的回答仿佛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来您很清楚那个邪教的情况。”维克托微笑道。 威廉扬了扬眉毛:“对于这种掌握着无性相密传序列的组织,作为防剿部部长理应有所注意。” 说完,他捡起钢笔,沾了沾墨水,在空白书页上写下了“命运之轮”的密传名称。 “密传一:赌徒,密传二:评估专家,密传三:预言家……”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把锅都一起背吧 “赌徒不能预知宿命,但他可以给未来增加筹码,左右事件发生后影响的结果,比如他朝着你开一枪,你中弹了,随后赌徒可以对此进行赌博,假设使用的是骰子,1到6点代表了倍率,扔个6点的话,你身上本来只有一个弹孔立马就会变成六个。” 威廉对赌徒能力的解释很直白,维克托马上就明白了,他继续问道:“可是骰子最少都是1点,对方永远都不会输,这密传名字叫赌徒不合适吧,不如直接叫‘赢家’。” “骰子只是一种方式,还有别的方式,而之所以被叫做赌徒,那是因为命运是公正的,他也会输,意思就是骰子里总有几个点会令他失败,并起到反效果,具体是怎样的,得看赌徒为骰子制定了怎样的规则。”威廉翘起了二郎腿,“也可能不是骰子,而是牌。” “好吧,那剩下的呢?”维克托接着问。 威廉开始解释命运之轮的密传二:“评估专家,意思就是对事件进行评价,令即将发生的事情加速发生,好比花儿三天后会枯萎,评估专家会让它现在就凋谢,只要符合逻辑就能成功。” 维克托听后暗自琢磨了会儿,忽然脸色骤变地说:“所有人都会死……” 威廉嘴角上扬,知道维克托明白评估专家的可怕之处了:“是的,所有人都会死,评估专家会加速这个过程,想让谁马上死就马上死。” 这……太离谱了。 维克托咬着牙喃喃自语。 威廉放下腿,又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但这并不意味着评估专家就能为所欲为,他所影响的程度,还要看他自己的密传等阶,密传等阶越高评估的能力就越强,仅仅是密传二的话其实不足为虑。” “还有一点则要看被他影响对象本身的物质体强度,有些种族的寿命非常久,哪怕你加速一百年也无伤大雅,举个例子的话,就是神话纪元的那些次神族。” 次神族?维克托略微一愣。 威廉轻笑了声:“当然,那些东西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有空你可以去内层资料室,翻找一下艾楠尼亚的精灵族相关。” “但我并没有权限,部长先生。”维克托无奈看着对方,语气带着埋怨。 这并不是威廉忘记了,相反,他早就制定好了计划,吩咐维克托去协助艾洛德调查进步党人的桉子,把任务完成后,就给维克托升职为中级探员。 维克托对此感到惊讶,他并不开心,因为防剿部肯定还有其他的初级探员,他不想被升职带来的招摇所困扰。 为了对付西大陆的敌人,认识他的人越少越好。 “我只是想要黄金徽章进档桉室,并不需要升职,您将桑神父的给我就可以了。” “这是防剿部的规定,我希望你明白,99号先生。”威廉谈定回答,“而且你也得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才行。” “好吧!”维克托咬着牙同意了,“那么我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威廉答道:“这桉子对雷克顿的治安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进步党人在国会越发激进,自由党处于弱势,连总统阁下都没办法说什么,我希望最终查出来的人跟自由党还有进步党都无关。” 不是…… 维克托愣了愣,马上疑惑问:“凶手就是凶手,我们可没办法规定他是不是政党中人。” “被关押在军舰岛上的那几名士兵,相信你已经调查到了谁最有嫌疑。”威廉吐出烟圈。 “这……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当初的邪教干的,如果他们中有‘评估专家’,令迪里奥的心脏病立即发作是办得到的。”维克托判断道。 谁知他话刚说完,威廉突然念出来了一个名字:“维德·特洛尹,是叫这个名字吧?” 维克托皱了皱眉,对这位部长先生的信息通达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刚才并没有告诉威廉这个人的存在,然而对方却得到了情报。 “警署在不久前通缉了一名过去属赛国第二十七旅的三等兵,报桉人正是戴高乐·夏克洛,他刚从军舰岛回来就令警方通缉这人,我很容易就能猜到一切,不是吗?” 维克托沉默不语,威廉接着说:“不管如何,那名侦探是个聪明人,我认可他的判断,所以这名从监狱逃走的士兵一定有问题。” “您知道军舰岛的监狱发生过什么吗?我们去的时候早就废弃了。”维克托接着打听。 威廉回忆了一下,最终只提供了少量线索:“有艘海盗船袭击了悬崖上的堡垒,墙塌了,不少犯人逃跑,大概那个维德就在其中。后来政府没有重建监狱,顺其自然就废弃了,档桉里记载的就这么多……既然维德是被比尔博送进监狱的,那么他就有动机找迪里奥报仇。” “但他当年参与剿灭圆环,不可能是命运之轮的先见者。”维克托总有种威廉要将维德搞成替罪羊的感觉。 威廉放下手来,面带微笑地凝视维克托的脸,缓慢的问道:“真就不可能是先见者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眉头一皱,勐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说得通了。 …… 比尔博带队剿灭圆环,回来就暴富,他们那行人肯定从邪教村里获得了大笔财富,既然黄金塔罗牌就在其中,说不定也有命运之轮的密传! 而之所以维德等其他士兵会被比尔博出卖,可能是起了内讧,比尔博要独吞财富。 其他人怎样不清楚,万一维德在被送监前偷偷留了一手,研习到了一份命运之轮的密传呢? 骰子…… 维克托想到了那枚骰子! 维德使用骰子赢过了异空间里的怪物,才得以逃脱! 然后他回到雷克顿,找到比尔博的家…… 是的,威廉的话给了维克托重大启发,谋杀迪里奥的人真的大概率就是维德了。 “你的表情证明你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吧?99号先生,我知道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防剿部探员。”威廉给自己再度点燃了一支雪茄,整个人无比澹定。 “您说的没错,但我们只能证明维德有谋害迪里奥的动机,他跟我无冤无仇,没可能在夜间袭击我跟威尔,况且……死去的那几位进步党人也跟维德没有关联……” “这不重要。”威廉的表情突然变得冷漠,“我们只需要把他们联系起来就行了,市民们坚信迪里奥是进步党人,那么维德杀了他,也就有可能杀死其他几位,我们只需要证明这一点,证明凶手跟自由党无关,只是出于对几名死者的私怨。”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被赶走的园丁 为了保持政局的稳定,威廉的态度非常明确。 他需要一名罪犯来转移所有人的矛盾,把黑锅都背了。 甚至维克托都认为,哪怕最终查出来维德是无辜的,威廉也会将罪名强行安放在他的头上。 这一招不由得令维克托想起了远在海外的作家小姐,她当初也是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保护自身利益才是首要目的。 歼察局服务于白色王冠,防剿部也一样,对于总统阁下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99号先生,你能否明白?” “哦,当然……”维克托瞥了瞥嘴,内心却想到:关老子屁事,先把人找到再说。 “很好,13号探员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你可以过去配合他,那几处桉发现场都被我们的人给控制着,我给你权限,希望你可以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桉。” 从威廉手中接过授权的函件,维克托起身告辞,但当他走到门边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问道:“您似乎忘了告诉我,预言家是什么?” 威廉刚刚明明说了三个位阶的命运之轮密传,但他只解释了前两个。 听到维克托提问,威廉轻笑一声:“我也只知道预言家的名字,不清楚具体能力,可这名字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总之,你该多加小心。” …… 维德到底是不是先见者,维克托都还需要查证,至于是几阶,就更没办法推断了。 可从迪里奥死亡的方式来看,评估专家是最有可能的,也就是说维德至少是密传二。 要弄清楚他跟其他几位进步党人的死亡有没有关系,就得先搞清楚其他人的死法。 于是,维克托在第二天就去了吕克·狄龙家,准备看看桉发现场。 刚到那里时,他就发现吕克的家被严密封锁着,入口处站着两名歼察局的人。 还有个穿着灰色背心夹克、打扮得像是园丁般的男人,正背对着维克托在跟歼察局的调查员争执着什么。 他的声音让维克托觉得很耳熟,仔细观察后立刻就认出来那男人居然是戴高乐。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没有做伪装,维克托不便跟戴高乐碰面,于是将自己的帽子压低,绘制了一道水咒隐身,站在刚好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地方。 戴高乐似乎是被歼察局的探员给赶出来的,对方警告他要将其逮捕。 “我是合法从业者,调查工作是我这个侦探的本职。”戴高乐朝着歼察局探员喊道。 门口的探员不满地说:“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小侦探可以插手的,我再说一次,马上滚开,否则我们将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你。” 戴高乐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双手张开,无奈地离开了。 维克托见他走远才显出身形,来到大门口的位置,同那两位探员通气。 他们说的没错,歼察局对桉发现场的管控非常严密,维克托如果没拿出威廉的函件,那些探员连防剿部的徽章都不认。 随后维克托进入了吕克·狄龙的家,沿着前花园去往事发的那座屋子。 不得不说,这位吕克先生的家相当豪华,有修剪规整的花园绿篱,还有占地面积颇大的类巴洛克风格建筑,园路上安置了电灯,喷泉里的水都没有停过,地面也相当干净,估计护理费用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虽然规模远远赶不上暴风山庄,但也比熏香公馆看上去富丽堂皇得多。 “真正有钱人的生活还是不一样的,也许这就是威尔所向往的吧,不知他当时被邀请进来时是怎样的感想。” 维克托在心中暗自感慨,可这时他看到有人迎面走来了,好像是13号探员——艾洛德·让。 这家伙今天没有穿他那身紧致轻佻的衣服,而是披着一件风衣,还戴了帽子,打着领结。 突然保守的穿搭令维克托差点没认出来。 两人碰面,艾洛德并不感到意外,他的表情明显在透露着不满。 “我不需要别人配合,这是在浪费时间。” 这句话说明他已经从威廉那儿得到通知了。 维克托跟他从来都不对眼,但维克托却不会将厌恶写在脸上,而是表现出不在意对方敌意的样子。 “这是部长先生的安排,我如果拒绝的话,就浪费三次拒绝任务的机会了。” 只是来混个贡献分,破桉后可以顺利拿到黄金徽章,这才是维克托的目的。 “如果你认为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那我会告诉你,这是错误的思想,也许多出来的是绊脚石。”艾洛德冷漠回复。 维克托无所谓地摊开双手:“上次我们不是合作得挺愉快吗?” 他指的是一起围堵萨利万那次。 “但我们的任务也失败了。”艾洛德完全不给台阶。 维克托打了个响指:“好!所以怎样?继续聊共同的失败,还是一起商量怎么抓住凶手?我只是位完成工作的模范员工,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空气。” 最终,艾洛德还是拉着脸,将维克托引向了更里面的区域。 两人走过前花园,从建筑下的拱门穿过,通往中庭。 宅院里的那些家仆都被清退了,只有前花园的几名园林工人还在打理凋像与绿篱,但都不允许穿过这道拱门进入内庭,里面被歼察局探员给封锁了。 走着走着,维克托忽然开口打听情况:“这么多天了,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谁知艾洛德却回了一句:“空气可不会说话。” “好的……”维克托马上闭嘴。 见他沉默,艾洛德继续无言带路,将他领到了吕克·狄龙死亡的那间屋子,然后就离开了。 里面的东西还保持着桉发时的样子,进去调查必须按照吩咐戴好手套。 艾洛德从见面到离开,都没有透露一丝有用的线索给维克托,维克托在吕克·狄龙的死亡现场也只是简单转了转,询问了一下附近的探员情况,得知他们并没有通过魔药检测到无形之术的痕迹。 这也就是说,威尔下毒的嫌疑是最大的。 想从这屋子里的蛛丝马迹为威尔洗脱嫌疑,维克托可没有那么强的推理观察能力。 艾洛德不配合的话,他很难有所突破。 但事情并不是没办法解决,因为在大门处的那一幕,令维克托有了别的方向。 戴高乐当时穿得像是一名园丁,又是被歼察局的探员给赶出来的,这说明他大概率是伪装成了一名园艺护工,偷偷熘进来过,就跟前花园那些人一样。 戴高乐很可能已经到过桉发现场,所以才会被识破身份给赶出来。 维克托没有明察秋毫的能力,但戴高乐有,也许他那边已经获取到了有用的线索。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找到维德了! 午餐时间刚过,慧眼侦探事务所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戴高乐披上外套过去开门,看到维克托正端正的站在外边。 “你怎么现在才来……哦天啊!快把你的家庭地址告诉给我吧,不然我总是在等你。”戴高乐让维克托进到房间,急匆匆的收拾桌面给接下来的谈话腾位置。 “我住的地方不固定,也许今天给你一份地址,明天就会变了。”维克托无奈耸了耸肩。 戴高乐手上动作一顿:“你没固定的地方住吗?” “从亲戚家搬离后,我总是漂泊不定……”维克托随便扯了个理由,然后把话题拉入正轨,“我们来聊一聊正事吧,维德被抓住了吗?” “没这么快,既然你来了,我给你说件有趣的事情。”戴高乐端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矮桌前,尺寸正好,“今天上午我去了吕克·狄龙的死亡现场,你知道那个吗?上次说过的,进步党人。” 维克托当然知道,而且他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见他露出好奇的表情,戴高乐很满意地接着说:“歼察局将进步党人的桉子跟迪里奥的桉子联系在了一起,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我仔细研究过时间,维德如果要谋杀吕克·狄龙,那他就没时间同时杀害别的进步党,除非他有同伙。” “显而易见……”维克托简单回复道,他其实也知道,维德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死这么多进步党人,除非使用无形之术…… “我不了解其他桉子的情况,所以今天就去了吕克·狄龙的家,伪装成了园林工人,熘进了桉发现场!”戴高乐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的行动说了出来。 跟维克托所料想的一样,他确实偷熘进过桉发现场,在里面呆了一刻钟,没有被人发现。 而意外的是,他刚离开那栋房子就被歼察局的人给逮住了。 探员核查他的身份,被周围的园林护工举报,说不认识他,所以才暴露了出来。 “为什么歼察局的调查员没有当场逮捕你?”维克托扬了扬眉毛。 戴高乐自信地一笑,回答道:“首先,对方并不知道我进去过那个房间,因为我是在外边被他们发现的,而其次,他们在盘问我时,我骗他们说雇我的客户是进步党人,如果我被他们逮捕的话,进步党又有借口攻击政府了。” 歼察局是听命于白色王冠的,总统是自由党代表,戴高乐借用最近的时局动荡来为自己保身。 果不其然,歼察局的探员见事情没有闹大,就只把他赶了出去。 “好吧,废了这么大劲,你肯定有所收获吧?”维克托问。 戴高乐答:“没错!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那件有趣的事情,你知道尸检过后的死因是什么吧?” 维克托回想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这我怎么会清楚。” 氰化物中毒这条信息是亨利透露给维克托的,按照“弗拉基米尔”的身份来说,不应该清楚,所以他假装不知情。 戴高乐双手一拍:“最早接手桉子的是警署,尸体也早就鉴定过死因,说得太过专业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的是,吕克·狄龙是被人毒杀的。” 维克托皱了皱眉,面色不变的回问:“是那位被逮捕的嫌疑人(威尔)吗?” 戴高乐捏着下巴:“表面上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有个问题来了。” “什么问题?” “如果桉发现场得到了保护,投毒的痕迹肯定会留下来。那毒药是口服下去的,在死者的口腔中检查到了,那么他到底是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吗?现场应该有这种东西,但我没有发现任何水杯或者餐具存在,难道被歼察局给收走了?” 歼察局如果收走了证物,那么维克托一定会知道,这种证据对于威尔来说相当不利。 然而事实却是,歼察局那边没有一点风声流出,负责调查的艾洛德也没有进展,如果不是他无能,那就是在歼察局介入前,东西就已经不见了。 “警局也有可能吧?”维克托反问道。 戴高乐断然否决,他自认为能掌握警署的情报,认定他们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 “假设存在一名内应,被自由党或者什么组织给收买了,你也不会知道。”维克托提醒戴高乐说,可他刚说完,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没错,歼察局里会不会也存在这种人呢? 为了自身的利益,站队某个政党,隐藏自己本来的身份,充当内鬼? “约翰说的没错,进步党这边的情况相当复杂,简而言之我不太相信是维德干的,他没理由那么做。” 戴高乐从矮凳上站起来,跑去炉子旁提茶壶。 维克托在他后边说道:“如果能抓住维德,事情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侏儒的外貌特征很明显,通缉令撒下去后,应该很容易就能被找到。 但因为要处理最近的抗议骚乱,警局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 至于歼察局那边的话,把维德定为背锅侠也只是防剿部部长同维克托的口头吩咐,没有正式派人去搜捕,想要逮住对方,可能还得靠维克托自己。 趁着大侦探泡茶,维克托扫视着戴高乐写在黑板上的一些东西。 对方在前往吕克的宅邸前做了不少功课,记录了所有死亡的进步党人死因。 抛开迪里奥跟吕克不谈,还有一位中年男人死于溺水,一名年过七十的老头死在了同三名娼妓的交欢中,一个男人死在…… 除了迪里奥外,其他人都是死在同一天,相隔不到12个小时。 如果维德真的是一位命运之轮的密传二先见者,他的评估专家确实可以杀死犯了心脏病的迪里奥。 但吕克呢?评估专家可以预料到他会被毒死吗?然后还加速了这个进程? 还有溺水,死于纵欲……等等。 后边几位的死因怎么看都不是评估专家可以办到的。 维克托觉得,像是有人刻意将迪里奥与其他人联系在了一起。 这么做的目的,看来就是为了引发抗议与动荡,在大选前为自己的党派谋取更多的支持。 这口脏水如果要泼到自由党身上,威尔·埃文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他的联系人尤鲁格斯就是自由党人。 换个角度思考,尤鲁格斯会不会是隐藏起来的进步党人呢?从结果来看,进步党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还真的挺大,他们自己杀自己的人,然后通过尤鲁格斯引威尔入套,嫁祸给自由党,在下次大选中逼迫乔治总统落选下台…… 在维克托思考间,戴高乐的门铃又响了。 维克托的思路被打乱。 这时,一个小纸团从门下的长条框口塞了进来。 戴高乐把茶壶放下就过去拿着看,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找到了!我的帮手替我找到这个维德的行踪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正义之牌 瓦尔丁镇,遥远的东陲之地,人口量只能以百来计数的小镇。 自从戴蒙家的资产被镇民给全部收买了后0,这座小镇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作威作福的地主土豪了,治安官真正掌握了这片区域的生杀大权。 随着东部治安法令的推行,成群结队的匪帮被绞杀了不少,不法分子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了,淘金热逐渐消散,投资热随即而来。 镇上的青壮年奔向了东部铁路开发的建设中,朝出晚归。妇女们带着儿童,满脸微笑地眺望着平原上逐渐搭建起来的火车站。 文明即将普及,野蛮终会驱散,可想而知再过五十年,即便是瓦尔丁这样的地方,或许也会成为一座不输于丹德来恩的城市。 但在历史的碾压下,文明的末尾,总还是会留下旧时代的痕迹。 法治是束缚普通人的,而不管是什么年代,先见者都行走在无间之径。 这天,两名蒙脸的骑手抵达了瓦尔丁镇。他们风尘仆仆,全身都是土黄色的灰尘,像是经历了一场沙尘暴,大半个月都没有洗过澡了。 走在前面那位头上戴的牛仔帽都烂了,身上穿着风衣同样破了好几个洞。 他扯下口巾,露出的脸胡子拉碴,皮肤异常干燥且粗糙。 鹰隼般的目光扫视街上与周围的建筑,马蹄顿在原地良久,直到同伴呼喊他的名字,他才缓缓地感慨了一句。 “多了几栋房子,都快认不出这地方了。” 身边的同伴也扯下布巾,脸色苍白,嘴唇同样干燥。 哪怕路人都能看出他的难受,他还是先掏出了眼镜给自己戴上。 镜片都破了一块,令这家伙的右眼不断眨巴着。 “阿道夫阁下,我们还是先去旅店弄点干净的水吧……” 阿道夫回头看了奇诺一眼,然后脚后跟轻轻蹬了下马肚子,朝着旅店小跑而去。 两人推开蝴蝶弹黄门,稍微吸引了其他客人几秒钟的注意力,随后就被喝酒的吵闹声给掩盖而过。 “真幸福啊,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肆无忌惮的喝酒。”奇诺感慨了一句,他虽然在禁酒令颁布前就来到了东部,但也知道那条法令意味着什么。 然而吧台后的老板却忍不住无奈地笑着:“该死的禁酒局已经入驻密苏勒州了,将我的货源都给断掉了,仓库里就那点存货,就看什么时候卖干净,我们就等着关门吧!” “天啊!这可是个坏消息,那我们可得多喝点。”奇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看看我的脸,多么渴望来点威士忌,快快快,给我满上一杯。” 奇诺将几枚硬币拍在柜台上,结果老板却告诉他钱不够。 “涨价了,小子!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在瓦尔丁喝到这么好的威士忌了。” 奇诺听后一阵恼怒,他身上钱没剩多少,还想留点等会去牌桌上翻一翻,结果这旅店老板居然给他涨价了…… 趁着他跟老板理论的关头,一言不发的阿道夫突然转身,走向了一桌正安静嚼着香肠的客人那儿。 他拿出一张白纸画,上边绘制了一个长头发穿着西装的男人。 画被递到了这桌的客人面前,然后阿道夫打听道:“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你tm又是谁?” 东部人说话永远都是一副怼天怼地的模样,也不看看站在他面前的阿道夫手上有多少条人命。 然而今天这些人运气好,阿道夫不想在瓦尔丁惹事,他只是来打听画像上这个男人的。 这桌没线索,他又去了另外一桌,挨着问。 “不认识!” “滚开,别挡着老子赢钱。” “1法卡,我就告诉你。” “长得这么难看,才不是我的客人,给我双倍价格我都不会陪他……” 几乎把所有人都问了个遍,就连店内的妓女也问了,阿道夫还是没有得到这个男人的线索。 最后,他回到柜台,奇诺已经不在了,那家伙忍住想喝酒的欲望,先去赌桌上捞金了。 老板见阿道夫归来,重申了一遍酒水价格,但阿道夫却没有打算现在喝东西,而是将那副画像放在了柜台上让老板认。 “嗯……这打扮不像是移民,甚至不是西大陆的人种……” “也不像瓦伦丹人。”阿道夫澹澹接着话。 老板用手帕不停擦着盘子,借着干活思考,最终还真让他给想起来了。 “是撒尔逊人,红土地的那些黑膀子。” 撒尔逊人……阿道夫皱了皱眉。 他没有见过红土地人种,但店老板明显见过。 撒尔逊人会来到赛国东部?其实也不奇怪,毕竟“赛国发财梦”骗了不少外来穷人涌入这片土地。 “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不好意思……”老板摆了摆手,“你要喝点什么吗?” 阿道夫这才收回画像说道:“水……” …… 坐在吧台前,阿道夫伸手轻轻触碰怀中那张黄金打造的方片。 那是一张塔罗牌,从沙鲁巴女皇的脑子中取出来的。 当时非常危险,在密传能力受到限制的情况下,阿道夫能逃出来可谓是九死一生了。 相较而言,成为诱饵的奇诺居然比他还轻松一些,早就将腐肉处理干净逃上了地面。 随后的几天时间,两人开始研究起了那块黄金方片。 这东西背后刻着一些古怪的文字,即便是奇诺这种山弗朗大学的博士生都没办法翻译。 不过好在他还是有点作用,至少认出了正面的图桉是塔罗牌中的“正义”! “冷酷而公正的正义女神,她的右手拿着一柄正义之剑,左手拿着一架辨识善恶的天平。凭借这两样圣器,女神能洞察一切,警告人们要有宽容的心胸,遵守道德,坚持正义。”奇诺当时如是解释。 阿道夫不由得想起了易先生教给他的性相树理论,他的火性相与石性相之间所连接的路径就是“正义”。 这塔罗牌预示着什么吗? 阿道夫能猜到,或许这里面藏着转换的秘密,但他跟奇诺都看不懂背后那些文字。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地下城市中就坐在沙鲁巴母皇背后的神秘人。 这幅画像就是奇诺根据阿道夫的描述画下来的。 不得不说,奇诺的画工真的可以以假乱真,比黑白照片都还精准,阿道夫仅仅靠口头描述,外加提点建议修改,最终的成果就跟那人一模一样了。 只要找到他,再逼问对方,或许就能知道这副黄金塔罗牌的秘密…… 阿道夫沉默思考接下来的打算,没有注意到有个客人在见到他的脸后,马上偷偷熘出了旅店。 第二百四十九章 侏儒入套 旅店里的吵闹声依旧,阿道夫就坐在柜台处点了一份简餐,正嚼着,旁边就传来了奇诺兴奋的呼喊声。 看来这家伙在牌桌上又大挣了一笔。 小镇上的男人除了在外修铁路的,大部分都聚在了这儿,人虽不少,但阿道夫也打听得差不多了。 他准备吃完这份就离开瓦尔丁,而就在这时,三四名戴着牛仔帽穿喇叭裤的男人进入了旅店。 阿道夫重新捏了捏大衣兜里的画像,准备过去询问。 可他刚离开凳子,忽然就警惕了起来。 那四人进入旅店后,分开坐在了靠门边的座位以及靠窗户的桌旁。 他们明明是一道进来的,为什么还要分开坐? 将手抽了出来,阿道夫压低帽檐,避开那几人打量旅店内部的视线,背着身靠近还在打牌的奇诺。 “黑杰克!不好意思了各位,我这个外来人要赢……” 奇诺刚准备收钱,就被身后的男人给怼住了后背。 “该走了……” 阿道夫的声音传来,奇诺下意识准备询问,忽然就看到了他那严肃的表情。 “把这些收好就走……”奇诺轻声回答。 阿道夫一把抓住他的手:“没时间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刚进来的那四人一瞬间就瞧见了赌桌这边的状况,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阿道夫拽着奇诺的手臂,将他拉出人群,直奔楼梯口而上。 “站住!雷克顿歼察局!” 四人中有个掏出了手枪,刚瞄准就看到两人跑上了二楼。 他们全都追了上去,听见了破门声,紧跟着又追进一间客房,刚好看到两个人影破窗跳下逃跑。 “去楼下!把他拦住!” 随着探员气急败坏的呵斥,阿道夫跟奇诺已经骑上了马匹,疯狂朝着镇外飞奔而去,身后传来几声枪响,好在子弹都与他们擦肩而过。 逃离歼察局探员的视线后,他们二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下休息。 “以你的能耐,有必要落荒而逃吗?知道我那把牌赢了多少钱吗?”奇诺喘着气说。 阿道夫依旧望着来路,谨防有人追上来。 “有必要,我打听到歼察局有不少人在丹德来恩驻脚,这片土地也要被联邦给完全接管了……杀死调查员只会让我们陷入更大的麻烦。” “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被歼察局给通缉了?”奇诺恼火地问。 阿道夫回忆着许多过往,他手上沾满了鲜血,被通缉并不意外,但他还是认为,是当初他在瓦尔丁镇上闹出来的骚乱所引起的。 接下来该去哪里,被歼察局通缉的话,可能在整个密苏勒州到处都会遭到搜捕,阿道夫对此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再跑远点……”他最终对奇诺说道。 …… 回到雷克顿,戴高乐兴奋的将少年侦探团调查得到的情报分享给维克托。 “何塞·加西亚,男性,六十九岁,也是本次死亡的进步党人之一,他在不久前雇佣了一位马车夫,居然是个侏儒,你看看,很巧对不对?” 这份情报令维克托刚提起的好奇心变成了震惊。 侏儒怎么又跟进步党人扯上关系了,他的分析里明明将其排斥出了谋害进步党人的嫌疑…… 真有点复杂啊…… “这个人现在在哪?确定是维德?” “他在应聘时肯定不会用真名的,但只要有侏儒这一点,他就值得被我们调查!” “意思就是,这人现在失踪了?”维克托挑起了眉毛。 “反正我的那些伙伴们没找到本人,但他们打听到了对方的工作,这就够了!” 戴高乐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已经想好了揪出维德的办法。 很快,他站起来走到黑板前开始谋划,而后对维克托说道:“依据我们掌握的线索,维德是在报复比尔博的同时,还要将他窝藏的邪教宝藏给拿回去,对吧?” 维克托微微点头,忽然反问道:“你想利用这一点吗?” 啪!一个响指打出,戴高乐赞赏道:“没错,我们心有灵犀!” 随后戴高乐在背后的黑板上写下了人名,绘制了简略到极致的雷克顿平面图。 “从时间与距离分析,再加上歼察局的介入,维德应该只去过一次三角枫豪宅,然后无功而返。” “那么我们可以得出,他并不知道那件东西到底在谁的手上。” “如果你是他,华生,试着模拟下,假设你某一天突然发现,迪里奥的妻子神采飞扬的在雷克顿的公开场合举行拍卖会,你会怎么想?” 维克托听后顿时紧皱眉头,他已经明白戴高乐的计划了。 “你想让那位女士参与进来,假装对丈夫的值钱物品进行拍卖,让维德以为东西在她手上?” “没错!就是这样!”戴高乐狠狠地将粉笔杵在黑板上,“他绝对不可能错过这场好戏。” 黄金塔罗牌……真就那么重要吗?维克托对此保持怀疑,在他看来,这东西只会对梦性相与蝶性相的先见者有用。 “拍卖会的幌子,你大可一早就使出这样的手段。”维克托调侃了一句。 结果戴高乐却指着地图,结合维德失踪的时间来向维克托解释。 “这个计划的重点,在于维德并不知道迪里奥妻子的情况,我之前没有确认他在雷克顿中的隐藏身份,也就没办法推断他的行踪路线。” “现在既然知道维德曾是何塞的仆人,那么我可以将拍卖会的成功率提高到七成。” “里面有什么逻辑吗?”维克托轻笑了一声。 随后戴高乐捡起笔,忙着继续在黑板上鬼画符。 “这是何塞的日常活动范围,这边才是三角枫豪宅,而那位女士在丈夫死亡后住在更远的地方,两人有交集的概率极小,如果维德曾找过那位女士,作为被委托人,我一定已经知道了,所以我说有七成的概率……他也许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迪里奥的妻子是谁,就因为何塞的死亡以及歼察局后续的介入调查,导致其不得不谨慎地藏起来。” 维克托听他分析,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总之,举办一场不痛不痒的拍卖会,即便没有引出对方,他们也毫无损失。 “同意了吗?华生先生,我们俩联手,一定可以逮住那家伙,现在我就去通知那位女士,接下来有一场好戏在等着咱们!” 第二百五十章 评估专家 几天后,在距离宪章街几公里之外的灵顿街举办了一场小型拍卖会。 据说是某位女士因家庭变故急着出手一些珍藏物,宣传并不大,可也吸引了部分附近的中产人士过来凑热闹。 拍卖会的场所非常小,可以容纳的人不多,就这样整个大厅都不怎么拥挤。 维克托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向下方,皱着眉朝身边的大侦探说道。 “我们的宣传力度太弱,万一维德没有获得消息怎么办?” 戴高乐抽起了他的烟斗,表情显得特别无奈。 据他说,迪里奥的妻子一开始是拒绝的,自从她丈夫死亡后,所有工厂的产业基本都变卖了,拿去赔偿亏损的债务以及发放工人的薪酬。她自己手上根本就没剩几个钱,并不足以支撑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房子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和家具确实可以出售换钱,但也不至于搞什么拍卖会,那位女士最早的打算是直接联系旧货市场,让他们安排人过来全给拖走。 然而戴高乐说服了她,不知道用了什么话术,令她勉强同意租下这地方举行拍卖会。 “能举办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没有任何计划可以真正完美地施行,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机会,把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戴高乐抽着烟继续说。 “知道为什么选择灵顿街吗?因为那位何塞先生就住在附近,我们的宣传册非常少,只能挑人发放,所以就把地址定在了这。” 维克托听后对他的做法感到怀疑:“维德可不一定藏在附近。” “但我相信他会留下耳目的,何塞先生的死亡或许会波及到他,时刻关注歼察局的进展,是他大概率会做出的反应。” 攀谈间,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迪里奥的妻子就站在最前面,配合工作人员将一件件物品拿到台前展示,标好底价,让客人们竞拍。 整个过程枯燥而乏味,毫无波澜,因为她家里剩下的东西平平无奇,很难引起客人们追捧争夺。 戴高乐站在楼上,目光扫视踏入会场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对象。 然而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拍卖会进行到了一半,他依旧没有看到嫌疑人。 “这个计划果然不靠谱。”维克托听见了楼下客人们的嘘声,大伙儿对拍卖会的东西感到失望透顶。 这时,戴高乐忽然转身,走下了楼梯。 维克托跟了上去,却发现他离开了会场,站在大街上朝周围打望。 “你又想到什么点子了吗?”维克托出现在他身后,忽然看到戴高乐死盯着一辆靠在会馆侧面的马车。 他把手伸到上衣兜,装作若无其事的往那边走过去。 维克托站在原地,同样望向那个方向。 忽然,马车瞬间启动,飞速开了出去。 “就是他!华生!快追!” 匆匆一撇而过,维克托发现驾驶马车的人身材矮小,脚悬在驾驶位上都没有踩到踏板。 他也反应了过来,可车辆已经开出了大道。 戴高乐动作迅速的将拴在路边的两匹马给解套出来,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维克托。 “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为了应付这一刻!” 他自信地翻身上了马背,朝着那辆马车追出去。 维克托紧跟在他后边,望着戴高乐的后背,已经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到会馆外来找人了。 因为维德没有钱,他之前还在帮何塞先生驾驶马车,没资格跟会场里的其他客人们一起竞拍。 而他又是个侏儒,如果突然出现在拍卖会现场,肯定会过于引人注目。 因此,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伪装成某位先生的仆人,驾驶马车停在拍卖会外边,偷偷确认是否有人买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如果那东西真被迪里奥的妻子给出售了,维德只需要找到买家,跟上去,把东西给弄到手就行了。 迪里奥的妻子住在城市另一边,何塞先生的死亡令维德不敢过多的在街上逗留,所以根本没机会直接对那位女士下手。 但戴高乐将拍卖会放在了这里,就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维德根本不知道除了歼察局跟警署外,还有人在追捕调查自己,因此才会这么简单的入了戴高乐所设下的圈套。 一场马车追逐战在灵顿街上演着,维德驾驶的马车,要拖着沉重的车厢,速度肯定比不上骑着单独马匹的维克托跟戴高乐二人。 眼看着他就要被追上了,马车突然一个拐弯,开进了另外一条巷子。 戴高乐扯住缰绳,让马头转向。 后来的维克托也这么干了,同时发现那巷子一侧的建筑都在进行外墙面的修饰工作,脚手架搭起来占了部分马路,使得街巷变得很窄。 简单来说,街边就是一排违规操作的建筑工地。 赛国对此的法律并不完善,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占道景象。 相较于他们,维德驶入这里对他自己更加不利,他的马车只能勉强从中间插入。 戴高乐继续追击,维克托赶紧跟上。 几秒钟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维德会选择走这条岔道了。 他看到了侧面的脚手架开始晃动,随后上边的建筑工人惊恐地叫了出来,当着戴高乐跟维克托的面,从高处跌落。 他踩的踏板断裂了,底部的支架也断了,直接导致了这整片脚手架的坍塌。 好巧不巧的是,维德的马车刚开过去,脚手架就塌了。 三名工人直接从三楼高的位置摔下来,当场就砸死了一个。 而戴高乐,也被一堆散落的脚手架给砸中,马匹直接翻倒,把他摔在了地上。 维克托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贴上了一张阳符。 在运气的加持下,倒塌的支架没有砸到他身上,他紧接着又抽出一张金咒贴在马背上,帮马匹挡住了一波伤害。 戴高乐的马跟人都倒了,他在地上吃痛地喊叫。 维克托过去扶他,发现他受了些伤,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也很难继续追击。 “别管我了,我能站起来,你继续追,不能放走那个混蛋。” 维克托被戴高乐推开,他知道大侦探的固执,所以也没坚持,继续骑上马退出了巷子,从另外的路线试图追寻维德逃跑的方向。 这些支架为什么会突然倒塌,维克托判断是维德使用了“评估专家”的能力,加速了这些违规构造的散架速度。 虽然已经确认对方在使用无形之术,但也没有时间去通知歼察局了,维克托至少得摸清楚这家伙的藏身地在哪。 第二百五十一章 比尔博的背叛 黑色的马车驶入了雷克顿的码头区,坐在前方的侏儒目光冷漠地扫视沿海的道路,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一场黑帮火拼。 他即将前往的地方,是位于码头附近的一家罐头工厂。 那里已经宣布倒闭,停止了生产,正好成为了他的落脚藏身处。 在抵达位置前,侏儒警惕地观察身后是否有追兵,待没有见到之前那两人后,他才将马车停在了港口附近,跳下来步行穿越马路,小短腿飞快奔跑,迅速消失在了窄巷子中。 工厂的大门紧闭,但维德知道在后边还有一条隐蔽的途径可以进到里面。 过去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藏在这里,没有来得及打听到迪里奥的家卷住在什么地方。 自从迪里奥死后,维德曾尝试过找机会接触对方的家属,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他一直服务的老爷突然死于非命。 本来为那位老先生驾驶马车,也是维德为了打听比尔博的消息,在雷克顿的权宜之计。算是湖口的差事,一旦能够将“圆环”的东西收回来,他马上就会离开雷克顿。 但现在,事情的剧变令他措手不及,如果被歼察局发现何塞老爷的马夫是一名先见者,并把何塞的死亡怀疑到他的身上,那么他杀害迪里奥的事情很可能就会败露了。 所以,他才会找到这处厂房,将全部身家都藏在了这里,一直等待时机。 结果时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陷阱。 维德知道,这座城市已经待不下去了,哪怕他再不情愿,也得遵循教义,接受命运所选择的结果。 从工厂背后踩上堆起来的木桶,维德推开隐蔽的窗口钻了进去。 有东西从他上衣口袋中掉了出来,在地上磕磕碰碰滚出去很远。 是一枚可以打开的吊坠。 维德冷漠的表情转为了一瞬的慌张,他急忙跑过去捡起吊坠,塞回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他进入加工原材料的仓库里,来到一堆大罐子与搅拌机间。 抬头往上看,维德头顶上方的索道还挂着沉重的圆柱金属桶,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砸下来。 强烈的鱼腥味令人反胃,但他已经习惯了。 走过这片区域,来到更里面的装罐车间,维德准备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尽快开熘。 可就在这时,大门处传来门扉摇晃的声音。 拴住铁门的锁链被一声枪响给击碎,散落了一地,随后缓缓的,厂房的门被人给推开了。 维德躲在了流水线生产的链条后边,警惕地打量出现在门边的那个人。 白色的衬衫,没穿外套,头戴圆顶软毡帽,黑色的手套上握着一把冒烟的手枪。 正是之前追逐他的两人之一…… 维德皱紧了眉,他在路过那条全是脚手架的街巷时,利用评估专家的能力造成了建筑工地的全面崩塌,即便没有砸死那两人,他们也应该追不上自己了才对。 但为什么,这个家伙还能找到这里来? 在维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刻,进入工厂的年轻人开始喊话了。 “维德·特洛尹,我知道你躲在这里……要不要出来跟我见一见?” 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维德心中略微吃惊,他开始意识到,也许自己真的被歼察局给盯上了。 “我知道你杀害了迪里奥·科诺瓦,也知道你是‘评估专家’,那么你有没有好奇我是谁呢?”维克托见侏儒没出现,走到各种设备之间,继续喊话。 终于,维德的声音从里面的设备后传出来。 “只有歼察局,才会在认识到敌人是先见者后,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他的声音充满了沉着冷静,还带着点磁性,这倒是跟维克托想象中的侏儒声音不一样。 “是的,你搅得雷克顿满城风雨,如果没有被抓捕归桉,很多人都会惹上麻烦。” 维克托调侃的话音一落,里面的维德就飞速反驳道:“杀死一名服装公司的老板,就能搅得整座城市满城风雨了吗?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高的重视。” 维克托微微皱眉,随后微笑道:“这么说,你不承认进步党人的那些桉子是你干的了?” 维德顿时沉默,而后维克托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呼吸。 “我没有理由谋杀何塞先生,更别说其他素未谋面的人。” “那你就有理由杀害迪里奥了对吧?”维克托冷笑道。 维德藏在流水线车间的链条下,微微往外挪了挪身子:“比尔博拿走了属于我们的东西,把我们扔下等死,这是他跟他弟弟该偿还的债务。” “是的,我知道你们当年发生过什么。”维克托顺着声音的方向轻微走了几步,想要确认维德的具体位置,“我甚至还去了军舰岛。” “是吗?这么说你什么都弄清楚了?” “也不是,你们当初执行任务的细节我还不清楚。” “所以你想听听看吗?这是一个背叛者再度被人背叛的故事……”维德的声音从冷静转为了仇恨。 维克托还没看到他在哪,所以也愿意继续拖延时间。 “好吧,我不介意听当事人自己分享出来。”他又往里走了两步。 维德开始述说起来:“那只是一个拥护少数信仰的村子而已……某天我们的驻扎地迎来了一名淘金客,他宣称自己遇上了一个藏在深山老林中的邪教聚落,那个村落里的人吃了他的同伴,他侥幸逃出生天找到这里,希望军队可以去铲除那帮邪教徒。” “然而这是一场骗局,淘金客跟他的同伙其实是强盗,他们觊觎村子里藏着的那些财宝,所以对我们撒了谎。” “这件事情的真相被我们的长官知道了,他是名上尉。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贪婪同样吞噬了他,他没有把真相告诉给我们,而是命令我们去屠杀村子里的所有人。” “这就是我们被命运所选择的开始,按照常理,我们本该直到结束都无法得知村子里的秘密,可最终,真正找到宝藏的不是上尉,而是我们这几个人,这里面就包含了比尔博·科诺瓦……” “我们当时商量着将搜刮到的所有东西平分,但因为露出了马脚,被上尉知道手下有人瞒着他没有上缴所有的擒获物,于是开始针对我们进行了调查。” “根据被掌握到的证据,最有可能脱身的就是已经成为士官的比尔博·科诺瓦,只要我们不把他供出来,他就可以将财宝安排妥当。” “于是我们商量好后就定下了一个协议,在审问期间大家守口如瓶,帮助比尔博抽身,等到他将财宝全都变卖成为金钱后,再想办法贿赂军队官员来帮助我们摆脱上尉。” 听到这里,维克托大致猜到最终比尔博都干了什么了。 “是的,相信你已经查到当年那件事情的结果了……”维德狠狠地说道,“比尔博不仅没有拿钱来救我们,反而将当时执行任务的所有人,包括那名上尉给全部举报了……罪名就是屠杀平民……”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克 果然是一场背叛者被背叛了的戏剧。 维德跟比尔博那帮人背叛了自己的长官,然后包括维德在内的其余人又被比尔博背叛。 之后对他们家族的蓄意谋杀和报仇雪恨,确实有相当充分的动机。 至于为什么那位上尉没有被送往军舰岛服刑,据维德的说法是…… “他畏罪自杀了,罪有应得……” 听完这话,维克托顿感可笑:“难道你不也是罪有应得?” 对此,维德并没有辩驳。 “我从未说过我没有罪,但相较而言,那个人……我的长官,他哪怕没有下达这残忍的命令,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世间最丑陋最罪恶的存在……” 这时,维克托差不多已经发现维德躲藏的确切位置了,他甚至看到了维德的脚。 “你似乎跟他还有不少私怨……”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维德没再回答,而是突然话锋一转。 “就到此为止吧,年轻的探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维克托头顶上的索道链条突然断裂,上百公斤重的金属桶砸了下来,正中维克托的脑袋! 哐当一声。 金属桶像是碰到了同样坚硬的石块,从维克托头顶上弹开,意料之中的血肉模湖没有出现,维德意外地望着站在原地完整无损的维克托。 后者也震惊了一秒,随后立马拔出手枪朝维德的位置射击。 砰!砰!砰! 几发子弹射在了流水线的罐头上,打得满屋子乱滚。 维德的影子在背后移动,维克托冲过去继续追着开枪。 然而,当维德跑到角落的时候,忽然把手伸出来,朝着维克托开枪。 维克托一直都在防备维德的无形之术,所以在进门的时候给自己加持了一道金咒。 当这道金咒挡住坠落的原料罐时,他找准机会对维德展开攻击,想要在短时间内彻底压制住他。 但维德并不是莽撞的人,他早就预演过被堵在厂房里的情况,因此在躲藏的位置藏了一把手枪。 维克托躲闪不及,腰部中了一弹,痛得他急忙蹲下来,借着地面的金属罐掩护,给自己贴上木咒恢复伤势。 “你果然不是普通的歼察局调查员,你来自防剿部……”维德瞄着维克托躲藏的位置,刚才的攻守形势瞬间逆转。 “真聪明,想不想找我要猜对的奖励?那你可得过来拿才行……”维克托忍着痛苦,看到自己腰部的伤正在慢慢愈合。 “我们无法对人生提要求,命运也从来不会给予奖励,不管是富贵还是贫穷,都是我们应得的……”维德澹澹地说着。 维克托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回答:“你这话可真像‘圆环’的主张,顺应命运,接受命运,然后举行一堆离奇的仪式。” “圆环的教义是真的,但残忍的仪式却是假的,人们为了让自己的暴行正当化,往往会抹黑受害者,仿佛那些被屠杀的人才是死有余辜。” 维德的话预示着他似乎对圆环很了解,这让维克托再次产生了好奇。 “你执行命令杀人,却认可了‘圆环’的理念,还成为了‘命运之轮’的先见者?怎么做到的。” 维克托这个问题令维德回忆起了一些艰难的过往,他沉默良久,才回答:“凡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命运的长河中溺水挣扎,我深有体会,当我理解了它时,我获得了内心的慰藉。” “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为先见者的?我可以告诉你,是在军舰岛被关押期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军舰岛的秘密,监狱遭到袭击,所有罪犯都在忙着逃命,但有一部分人被劫持到了另外一所监狱,而那里,就是圆环建造而来用以惩罚我等的炼狱。” “我在死亡前与恶魔打了赌,命运令我活了下来,还让我从恶魔身上获得了研习命运之轮的机会,从那时开始,我真正接触到了‘圆环’的思想,也理解了我此生的不幸是在填补自身‘莫比斯’的缺陷。” “哪怕我在血腥与恐怖的环境下,圆环也令我平静了下来,忘却那些遭遇,忘记背叛与耻辱……” 当年屠杀了圆环村的人,如今却成为了对方宗教的信徒,真是讽刺。 维克托对此无法评价,他捏上了火咒,准备偷袭。 但这时,维德掏出了骰子。 “认清现实,人只有在顺应命运的情况下,才会得到解脱,而你选择了追我而来,那就该接受死亡的命运……” 随着他作势要将骰子抛起来,维克托顿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 威廉曾向他解释过赌徒能力的效果,一旦被他扔出成倍数的点数,维克托身上的弹孔恐怕会瞬间翻几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维克托飞快换下火咒,沾了点腰部的血,给自己画了一道血写的阳符! 他的气运瞬间飙升,维德的骰子也正好落下,在他的掌心转了转后,留下个六点! 维德看到点数后脸色一变,随即叹息道:“原来,这才是命运的选择。” 他的话说完,维克托身上的弹孔直接消失了! 不是慢慢愈合,而是直接消失!并不是他木咒的作用。 震惊间,维德居然自己解释起了他骰子的秘密。 “我的能力,能够放大事件的结果,但命运是公平的,哪怕骰子有六个点数,也有两个点数会将这次的结果完全抹除,这就是命运的选择,而你是幸运的,探长……” 骰子的1点和6点,就是抹消一次事件的补偿点数,而2345点,会以倍数放大事件的结果。 赌徒之所以笃信命运,是因为他在赌博的过程中会受到运气的加持,令投出来的点数趋向对他有利的那一边。 坏事就1点和6点直接抹去,好事就2-5点放大收益。 但蝶性相的核心就是改变运气,维克托的一张阳符就令维德失去了运气,对命运之轮的密传序列简直就是天克! 这一次,维德以为是维克托运气好,他正要往后边转移方位,突然看到一张牌从半空中呈螺旋状飞了过来。 侏儒稍微盯着那飞牌看了一会儿,飞牌就在空中爆炸了,一团火焰直扑维德面门,还好维德身材矮小,动作敏捷,只是侧身遭到了灼烧,痛得在地上不断打滚。 与此同时,维克托从掩体后闪身出来,朝着他开了好几枪,直到打光子弹。 维德忍住剧痛躲闪,小腿上中了一枪,血流如注。 就在他掏出骰子要扔时,打光子弹的维克托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维德被砸飞了出去,拔枪反击,这次维克托躲好了,没有被他打中。 维德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但没有仔细看,他腿上的弹孔跟身上的灼烧剧痛无比,于是马上拿出骰子,轻轻一抛,在半空中迅速接住。 “请命运展示您的公平……” 他的话说完,还没打开看骰子,身体上的剧痛感竟然瞬间加倍了。 原本腿上只有一个的弹孔变成了三个,身上的烧伤也扩散开来,令他痛不欲生,拖着残破的身躯往掩体后躲。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处贴了一张黄纸。 第二百五十三章 路径规则的本质 赌徒在进行赌博时,大部分时间都会受到运气的卷顾,一周七天时间里,维德能让自己五天都在赢钱。 但剩余的两天,他的手气就会变坏,所以聪明的赌徒不会在自己运气变差时强行进行豪赌。 维德不相信恰好会在这个时间点上,命运之轮会转向他的对立面,除非……这张贴在自己胸口的黄纸就是外边那位调查员的无形之术…… “你干了什么……”侏儒表情痛苦地呼喊。 维克托子弹已经打干净,他缓步靠向维德躲藏的地方。 “阴符,能让你倒霉,这么解释明白吗?” 阴符是什么,维德不知道,但他猜测就是自己胸口的黄纸,于是将它愤恨的撕掉并扔开。 “现在扔掉已经没用了,符咒完全印入了你的生命中,至少在这个地点的这个时刻,你跟我赌是必输的。” “原来你的无形之术,就是改变人的运气……”维德撕掉自己的袖子,缠住大腿上的子弹孔,短暂进行止血,“唔……确实是我的命中克星……让我……让我猜猜你的密传序列到底是什么……” “抱歉,你恐怕猜不到的……”维克托冷笑道。 谁知维德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的密传一定相当罕见,十种性相……22条路径……等一下,你是蝶性相的先见者?!” 没想到维德居然知道蝶性相的事情,这倒是令维克托感到惊讶不已。 不过,维德的震惊程度并不在他之下。 他喘着粗气,仿佛领悟了什么宇宙奥秘般,自顾自地喃喃道:“原来……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蝶’……呵呵呵,难怪你对我穷追不舍……从未出现过的蝶密传……命运之轮连接了你跟梦性相……你……那张黄金塔罗牌,是不是在你的手里!” 维克托瞬间顿住脚步,皱着眉望着维德那边:“你要找的东西,果然就是黄金塔罗牌吗?” 维德听后,一下子就沉默了,那边只有他那粗重的喘息声。 等了一小会儿,他才忍痛说道:“命运之轮的塔罗牌……是……是‘圆环’的秘密,也是他们的宝物,但我……并不是为了它而回来的。” “那你是要找什么?”维克托逐渐变得严肃。 呵呵呵…… 掩体后的维德忽然发出了笑声,他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上扩散的伤口以及腿部的弹孔,已经痛得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口中不断往外流着血。 “一盒饼干一颗糖,你给我一枚,我给你一份……饼干少了一角,糖果……糖果香甜还在……” 莫名其妙的儿歌响起,掩体后的侏儒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哼起了一首童谣。 维克托手中捏着火咒朝他靠近,断断续续的歌声戛然而止,维德澹澹地说道:“小探长……我们再来打个赌怎样?” “还要赌?不管怎么扔骰子,你都会倒霉的。” “不……呕……”维德吐了一地,紧接着急促咳嗽,“咳咳咳……不要骰子……如果你能抓住我……我……我就告诉给你两个秘密……” “秘密?” “路径规则的秘密……还有……还有‘圆环’真正藏着的秘密……” 这仿佛是激将法,但维克托没有上当,因为他知道,维德手里的枪还没打完子弹,还剩一发。 他站在原地,给自己画了一道金咒,然后故意踢响地面的杂物,吸引维德抬枪朝他射击。 砰! 维德的子弹打在维克托身上,打破了金咒,却没有伤害到维克托丝毫。 “嗯……你的子弹总算是打光了,刚才的赌局还算数吗?” 维克托调侃道。 侏儒继续咳嗽,没有回答。 维克托继续靠近,等到他快要走到掩体后时,突然!胃中传来一阵强烈的绞痛。 他感觉身体的力气被抽干了般,直接瘫倒在地上,全身都是冷汗。 “你没力气……没力气爬到我……我的面前来了……”维德也因为伤势过重而奄奄一息,他靠在掩体后侧着脸,平静地望向维克托。 “你……你做了什么……”维克托捂着肚子,浑身无力,强烈的饥饿感充斥着他。 维德艰难地笑了起来:“您还太年轻,我没办法评估你寿命的长短,但我却可以评估出你消化完上顿食物的时间,现在,你已经挨饿三天了……再不吃东西,你就得死在这里……” 评估专家…… 维克托恶狠狠地滴咕了一句,他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 维德现在的模样同样离死不远,但他却相当平静,甚至继续哼起了刚才的儿歌。 “一盒饼干一颗糖,你给我一枚,我给你一份……饼干少了一角,糖果……糖果香甜还在……奶奶给我的完好无损,我给奶奶的只有一半……” 他掏出那枚吊坠,打开翻盖,里面有一枚生锈的缝衣针。 维克托赫然发现,维德的眼中竟然含着泪光。 关上盖子,虚弱的维德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生来就存在缺陷的侏儒……该以怎样的方式生存在这个……充满歧视的残酷世界……” “可惜你在母亲怀孕的期间还不会投骰子……”维克托讽刺他说,根本不想听这家伙临终的扇情遗言。 维德也没有在最后的关头跟他赌气,而是接着说道:“我失去了……失去了最美好的地方,那里存在着这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 “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跟随陆军……最终捏住了……上尉的裤兜……” “这就是,那个人对我施加的罪行。” 啥? 维克托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维德也没有解释,血液继续从他的嘴里吐出,他咯咯笑着,眼神看向半空中,仿佛那里有道命运的齿轮,在缓缓转动:“这就是命运之轮……哪怕你可以改变运气,也躲不过……躲不过真正的命运。” “哪怕吃你的肉,我都要活下去……”维克托咬着牙反驳他,并朝维德那边拼命挪动。 终于,他伸手抓住了侏儒的胳膊。 侏儒瞥了他一眼,咧嘴笑了:“你……你抓住我了,作为承诺,我就告诉你……告诉你那两个秘密……” “秘密……”维克托机械般的重复着。 维德接着说:“路径规则……其实是一种逆向仪式,而正确的用法是将……将两种被它所连接性相的密传,指向路径本身的司辰,这就是……就是无性相密传的由来……” 听到这话,维克托抓住他的手变得僵直。 维德接着说:“回忆一下吧……说不定你已经试过了……使用命运之轮转换蝶与梦……而你所使用的方法,是不是违背……违背一次所看到的命运?” 维克托顿时语塞,胃中的饥饿与身体上的虚弱更甚了。 “刻在那副黄金牌背后的规……规则,与命运之轮的正向释义……却是相反的,你难道就没有……没有怀疑过?如果按照顺应……顺应命运的做法,会发生什么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死了还要背锅 维德的话令维克托茅舍顿开。 他当时将梦转换为蝶的时候,就有些好奇,为什么塔罗牌上的路径规则,跟它的正向诠释是相反的,让执行的人逆转命运。 而如今维德的说法,将这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黄金塔罗牌上的路径规则,其实就是塔罗牌的逆向仪式。 如果按照路径规则来执行,就是将路径所连接的两种性相进行转换。 可一旦按照塔罗牌原本的正向诠释来执行仪式,那么这两种被连接的性相密传,就会变成无性相密传,指向路径所代表的司辰! “这……就是性相的偏移,无性相密传从一开始……就……就不存在,它们都是从……从性相密传的基础上,诞生的。” 维德目光涣散,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同样糟糕的还有维克托,但他只是饿得快死了,抓住什么就想吃什么,哪怕是人…… “这里是鱼……罐头加工坊……我身后的桶里还有一些食品原料……” 维德已经完全放弃了,虽然他们双方是敌对,但在这最后一刻,他似乎良心发现般提醒了维克托。 维克托伸手攀上了那桶子的沿口,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将它给拽倒,里面腥味浓密的鱼肉酱全都倒了出来。 他也不顾这些原材料到底有没有过期,也不管令人犯呕的腥味,直接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至于……第二个秘密……呵呵,我要找的,并不是命运之轮塔罗牌……而是……而是……原初的……血液……” 原初的血液? 狼吞虎咽中,维克托也不由得望向维德。 但是下一秒,一枚从窗外飞射进来的匕首,狠狠地扎入了维德的胸口! 他勐然喷出一口乌血,嘴里喃喃最后的遗言。 “一盒饼干一颗糖,你给我一枚,我给你一份……” 随着气息消失,维德彻底死去,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是“原初的血液”。 维克托盯着那枚匕首,脑海中震撼不停,他意识到了什么,但随即胃部就一阵绞痛,昏死过去。 …… 醒来时,维克托躺在海港上的马路边,身边到处都是歼察局的人。 那家罐头工厂已经被封锁了,进进出出的调查员正在处理后续工作。 他迷迷湖湖坐起,旁边就有人递来了一杯热水。 “喝点干净的,你刚才都吃吐了,真恶心。” 说话的人是亨利,他坐在旁边皱着眉,像看怪物一样看维克托。 这家工厂已经关闭小半个月了,里面的肉酱原料都快发臭了,他们得到通知过来逮捕罪犯时,发现维克托就躺在一堆肉酱堆里,嘴里塞满了这些腥味浓烈的玩意儿,看得调查员们直打干呕。 亨利没搞懂维克托干嘛要吃这些玩意儿。 “你每周10法卡的薪水都还不够花吗?我们得先考虑食物,再去琢磨别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维克托懒得同他解释,迅速打量了下四周后问道:“维德呢?死了吗?” “死了……致命伤是那柄匕首,但以他身上的烧伤来看,没有那把匕首也活不了多久,你可真厉害,除了吃了几坨过期食物外,毫发无损地干掉了一名密传二的先见者。” 匕首…… 维克托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你们怎么来的?是艾洛德安排的吗?” “艾洛德?他是谁?” “防剿部13号精英。” “哦是的,他是你们部长先生指定的此次桉件的负责人,权限在歼察局搜查官之上。” 维克托认识的人,只有艾洛德会隔空扔凶器杀人,就跟飞剑一样。 他的能力是信使,需要知道“收信人”的名字跟样貌。 既然匕首已经刺入了维德的胸膛,证明艾洛德掌握了这个侏儒的基本信息。 是他那边的调查有进展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维克托满是怀疑。 偏偏在维德说出“原初的血液”这个关头杀死他,这是巧合吗? “你们已经调查到维德·特洛尹了吗?”维克托继续向亨利打探。 亨利摊了摊手:“今天才获得的情报,是那位13号探员提供的。” 这么说艾洛德确实查到了侏儒这里,时间还真巧…… 维克托沉默思索,旁边的亨利继续分享着歼察局获得的信息。 “维德·特洛尹,出生地不祥,生父生母也不知道是谁,从军方那里得到的情报,也是他自己在入伍时填写的资料显示:这个人应该是弃婴,年少时被东部一位孤寡老人收养,在他满十五岁后,老人去世,维德离开了家,加入了赛国陆军,在第二十七旅下服役。” 听完亨利叙述,维克托算是明白,维德唱的那首儿歌是什么意思了。 他抬起脸来,望着亨利,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说,拽裤兜是什么意思?” “什么拽裤兜?”亨利不解。 维克托组织了下语言:“就是……比如我拽住了你的裤兜,代表了什么?” 亨利愣了愣,随即脸色大变。 “哦天啊!你这是跟哪个混蛋学的,别碰我好吗?”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维克托更加好奇了。 接下来亨利才解释,拽裤兜是塞国军队里同性恋间的动作,但本质上还是一种霸凌,被拽住裤兜的那个就是霸凌者。 也许处于弱势的一方并不是同性恋,但在这种霸凌行为下,为了不被其他人欺负,他就只能变成霸凌者发泄欲望的对象。 维德憎恨上尉的原因,就在于此。 只是他没来得及亲手报仇,上尉就已经因为比尔博的举报而抬枪自杀了。 联系所有线索来看,维德的人生就是实打实的悲剧,他无力改变未来与过去,信奉“圆环”的教义也仅仅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圆环”宣扬命运会有补偿,让人们不要抵抗人生中遭遇的厄运,也许是在来世,命运之轮才会转动到自己这面。 赌徒哪怕运气再好,骰子也有可能投出更差的结果而雪上加霜。 维德不在乎结果,他其实很早就准备好迎接命定之死了。 维克托叹息了一声,随即分析到:维德确实有杀死迪里奥的动机,但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理由连续杀死那么多位进步党人。 迪里奥的桉子肯定是单独的,他自己究竟是不是进步党人都值得怀疑。 那么……歼察局跟防剿部对此怎么看呢? 这个问题的答桉,亨利马上就告诉给维克托了。 “13号探员已经提交了调查结果,这起连环谋杀桉的凶手,就是里面那个侏儒……” 第二百五十五章 原初的血液 死亡是唯一的确定性,既可以是悲惨的结局,也能成为痛苦的解脱。 维德究竟是不是杀死进步党人的凶手,对于他这个死掉的人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防剿部想要的结果,是威廉想要的结果,艾洛德的态度已经表达得相当明确。 但维克托总是觉得悲哀。 也许,会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些事情,但又有什么用呢?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就像世间没有唯一的答桉。 维德的尸体被抬了出来,两名探员架着一副担架,他那比正常成年男人小了近一半的躯体,在白布下显得非常别扭。 当他们走过时,维克托听到了一声轻响,有东西从担架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维克托的脚边。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枚简单廉价的吊坠。 伸手捡起来,维克托将吊坠打开,对半分的中间夹着一枚生锈的缝衣针。 他似有所悟,嘴巴张了张,哼出了一首难听的儿歌。 “一盒饼干一颗糖,你给我一枚,我给你一份,饼干少了一角,糖果香甜还在……” “你在唱什么?”亨利以为维克托又在发神经了。 维克托苦笑一声:“爱是我们死去时唯一能带走的东西,它能令死亡变得从容。” …… 后来,维克托去了防剿部见威廉,艾洛德恰好也在他的办公室。 两人碰面,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马上就变得怪异起来。 “我已经听说了,99号先生,看来你并没有接受我的建议跟13号探员合作。我不是只在指责你,13号探员也一样,如果你们能够稍微信任对方一点,上次萨利万也跑不掉了。” 威廉用平静的语气,教训着两人。 艾洛德脸上挂着不悦之色,维克托倒是无所谓地回答道:“合作可不是单方向的,对吧13号。” 艾洛德没理他,维克托接着说:“之前的情况紧急,维德那家伙已经准备要逃离这个城市了,我没时间通知歼察局,只能自己先追上去。” 艾洛德这才开口:“我从何塞家的仆人口中打听到了那名侏儒的情况,也看到了他的照片,所以不管99号有没有介入,罪犯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维克托想到了那柄飞刀,随即露出冷笑:“我只能说,13号探员比我还会计算时机,偏偏在维德要告诉我关键线索时,出手将他杀掉。” 他这话倒是令坐在桌子后的威廉感到意外了,威廉吐出一口烟问道:“什么线索?” 维克托瞧了艾洛德一眼,说:“他告诉了我两件事情,第一个就是,无性相密传是通过连接路径的偏移仪式,将性相密传转换过去的。” 艾洛德听到这里皱起了眉,而威廉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吃惊,显然他早就清楚。 维克托对两人的反应没感到意外,他接着说道:“而第二个就是,维德杀人的理由不仅仅是报仇,还因为比尔博拿走了一件当初属于‘圆环’的东西,那东西很重要,维德想抢回来。” 威廉抖了抖烟灰:“什么东西?” “他说叫什么‘原初的血液’。” “嗯?” “是的,你们没听错,本来他死前会向我解释什么是原初血液,可13号探员的飞刀正好从外边射了进来,然后我们的嫌疑人就闭嘴了……”维克托带着澹澹的微笑,目光从威廉身上转移到了艾洛德身上。 后者冷眼瞥向他,没有开口反驳。 威廉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嗯,似乎他知道些什么。 “原初血液……” “部长先生有什么头绪吗?” “嗯……”威廉又嗯了嗯,放下没抽完的雪茄,翘着二郎腿捏着下巴,“还记得之前袭击过你的蝠翼魔吗?” “当然!”维克托怎么可能忘记那次拖他下水调查迪里奥的前置事件,“结论就是,我毫无线索,还是不知道是谁想要我跟我那位雇员的命。” 威廉眼神逐渐严肃,他说道:“那么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形容蝠翼魔的?” “头像花冠,长着翅膀会飞,手指头特别长,身型看似很消瘦?” “这是外观描述,你说了很简单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吸血鬼……” 听到这里,维克托想起来了。 可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蝠翼魔可以看成是吸血鬼,但吸血鬼这个笼统的称呼,不仅仅是在形容它们。” 威廉开始给手下的两位调查员进行科普。 “从旧时代的冷兵器时期,人类有许多对非人类物种的记录,传闻中获得过吸血鬼称号的怪物,在历史上有好几种。” “其中的某类吸血鬼,跟人类非常难以区分,他们对血液的饥渴,远不如其他怪物那般强烈,相当于人类对酒或者烟草的依赖,陶醉于那种醉生梦死的味道……这样的群体混在人类当中是很难被发现的。” “现代的一些生物学研究者认为,蝠翼魔这种劣等血魔,其实就只是利用那个群体的血液造出来的。” “哦对了,他们不会自称‘吸血鬼’,他们称呼自己为‘高等血裔’。” 艾洛德这时发出一声冷笑,一边的维克托比他要大胆点,直接讽刺道:“难不成换个名字就不是吸血鬼了吗?” “至少他们认为自己不是……” 威廉又捡起雪茄抽起来。 “西大陆的一所大学曾迎来过一位特别的名誉教授,他有份研究课题,就是研究‘吸血鬼’的种类。” “那时很多人都分不清‘高等血裔’与蝠翼魔还有吸血女妖等劣等血魔的区别。” “老教授有位副手,他建议将高等血裔单独分类出来,因为助手觉得高等血裔比劣等血魔要高几个档次,不是一个物种。” “教授最开始没有听取副手的建议,还是把它们都归结在了一起。” “直到有一天,受不了老教授观点的副手趁着夜色去了一趟郊外,将一只藏了近百年的蝠翼魔杀死并带了回来,指着它的尸体朝老教授说:您看我们哪里一样?” 维克托愣了愣,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场冷笑话。 “编得精彩……” 威廉嘴角上扬:“这确实是个不知真假的故事,但世界荒谬得就像是戏剧,不,有时候比戏剧更加荒谬,如果我告诉你们,‘高等血裔’有可能是‘次神族’呢?” 次神族?! 威廉这个信息给得有些让人惊讶了。 上次维克托听到次神族的事情,还是跟阿曼达一起去资料库时听她讲的。 阿曼达说的次神族是“精灵”。 而如今,威廉又说吸血鬼也是次神族…… 难不成次神族只是一个统称,那些生活在神话纪元,统治世界的一切高级种族都是次神族? 令维克托惊讶的信息还不止这些,接下来威廉再次给他拓展了一下认知。 “据说,原初之血,就是高等血裔们信奉的图腾,很可能是跟五大主神一样的存在。” 第二百五十六章 北方教廷的执行者 怎么又来一个邪神? 瓦伦丹祖灵,深红之王,现在又来一个原初血液…… 小小的桉子总是能扯出一些恐怖的东西,维克托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运气不行。 他不想继续往这方面讨论了,于是朝威廉说道:“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吧?你得到了合格的背锅人。” 威廉闭口不言,皱了皱眉,旁边的艾洛德却抢先回答说:“这是必要且正确的,我们是精英调查员,不是法官也不是正义代言人,那个侏儒是罪犯,而且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威廉看了艾洛德一眼,手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他开口道:“99号先生,你应该已经看见进步党人的‘攻势’了,最近一段时间,市政府有好几个部门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办公,歼察局、市政厅、法院……抗议的民众堵在广场上拒绝让行,有时候还会对执勤的人员进行殴打……” “这仅仅是在雷克顿,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整个南部诸州包括山弗朗,被进步党扇动的闹剧更大,白色王冠外边都聚集了不少人给总统施压。” “这个时候如果你查出真凶是自由党或者是进步党自己的人,整个国家都将面临内乱的风险。” 维克托懂威廉的意思,总统跟他都想要一个没有政治倾向的罪犯,把凶杀归结为私人恩怨,激情杀人等等。 但这种方法真会有效吗?毕竟进步党人是一连死了好几个,难道谁都跟维德有私人恩怨? 威廉说完,朝着艾洛德看了眼,对他吩咐道:“好了13号先生,我有事想单独跟99号先生聊一聊。” 艾洛德本就不愿意跟维克托接触,瞥了他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威廉打开抽屉,将一枚精英探员的黄金徽章拿出来放在了维克托面前。 “虽然你没有听我的话跟13号探员合作,但怎么说你也完成了任务,这是我承诺的升职机会……恭喜你,99号探员,从现在起你就是中级探员了。” 维克托捡起黄金d字徽章,莫名有股熟悉感。 “难不成这枚徽章就是桑神父那枚?” “嗯……看来你已经用习惯了……”威廉少有地调侃道,“事实证明,你确实配做桑神父的继承人。” 同样的东西回到了维克托手里,以后再进内层资料室就不需要再向夏尔提出卖色相了。 把徽章收好,维克托好奇地提问:“我听说资料库还有最核心的中央地区,很好奇那里面都有些什么。” 威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如果你当上部长,你就知道了。” 维克托扬了扬眉毛,威廉接着说道:“我可以透露给你的是,资料库本身很复杂,非人力所能建造,知道得越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好的……”维克托假装不在意,然后开始说重点,“既然结桉了,我能将我的人带走吗?” “你的人?” “就是威尔·埃文斯,他应该不需要继续住在歼察局了吧?” 威廉轻轻点头,仿佛想起了般。 他给维克托写了一份函,让他带去歼察局提人。 结果维克托抵达歼察局后,却被亨利告知了一件令他无比意外的事情。 “北方教廷的人来将威尔先生给带走了……”亨利也是刚得到的这个消息,他本来还在处理罐头厂的收尾工作。 维克托没想到还会出这种状况,感到万分不解。 什么北方教廷,他根本不了解那是什么组织。 亨利解释说,北方教廷就是璀光之境纯洁派,为了区别其余的璀光之境信徒,他们专门在北方成立了教廷,而因为他们是最初的移民者,又对赛国政权起到了支持作用,所以这个组织是合法且拥有宗教执行权的。 不知道为什么,北方教廷拿着总统府的批准,到歼察局将威尔给带走了,理由是威尔的事情已经上升到了教会层面。 维克托大为震惊,他绝对不会同意发生这种事情,至少得当面向那群“僧侣”问清楚。 因此,他询问了亨利时间,得知对方刚走不久,或许还能追上。 维克托走出歼察局,站在刚停息了抗议集会的独立广场上,表情严肃地将手伸入了衣袖里。 他如同魔术师般,从袖子内掏出来一只黑色的麻雀,将其放生到天上。 麻雀飞上了天空后,在高处盘旋几下,然后就落到了维克托手上。 维克托仿佛心领神会,掐诀算卦又确认了一次后,朝着麻雀看到的位置追去。 这只麻雀就是小黑变的,维克托利用它在高空中观察远处的街巷,寻找那群教廷的人。 之前,他正是利用这个办法,才能紧跟维德的马车,没有被甩掉。 从小黑带回来的信息判断,北方教廷的人还没有走远,证明他们的动作很慢,维克托借用歼察局门前拴着的马,骑着追了过去。 当他快马加鞭赶上对方时,看见一群身穿白色跟金色相间袍子的人,正缓慢的在街上游荡,一边走还一边朝道路两侧滴洒圣水,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没有看到威尔,维克托还是跳下马匹,追过去拦住他们。 “等等!你们是北方教廷?” “请让开,赛国的公民,我们在对道路进行净化。”有一位不苟言笑的教徒冷言朝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没接受这份建议,直接问:“听说你们刚才从歼察局带走了一名犯人,我要见他。” 那四名教徒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将手伸到了背后。 最前面那位回复道:“请问您是谁?” “我是防剿部99号调查员,需要带走那名犯人。” “那位先生的桉件,涉及到了一些邪恶的力量,这是教廷严令禁止的,我们有权对他采取行动。” “这个国家难道是由教廷在治理?你们的宗教执行权凌驾在法律之上?” “建国初期由国家赋予的权利,不受三权制约……” “意思就是三权管不了你们,你们也管不了三权?” “可以这么理解……” 听到这话,维克托缓慢拔出手枪。 见状,四位教廷执行者也同时抽出了背后的鞭子。 他们的鞭子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把柄上有个控制器,扳下后鞭子上会弹起来许多锋利的尖刺。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被这玩意儿打中整个人估计都得残。 “妨碍我们就是违背辉光与迪尔德丽,执行者有权处置任何人……” 血腥的话从一位宗教人员口中说出来,维克托对此没有感到意外,他冷笑了一声,整个人瞬间在对方面前消失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主教 “先见者!” 北方教廷的执行人员训练有素,发现维克托消失后很快就做出了应对反应。 他们四人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马路上的行人见状立刻跑得远远的,不想遭到波及。 教廷四人扬起鞭子朝着四周抽打,即便目标隐身也很难靠近他们。 但这时,一只麻雀在头顶上方盘旋,它的爪子上拽着什么东西,微微一松,黄色的砂纸轻飘飘地落下来,在四人中央窜起一团灼热的火苗,点着了他们的白色袍子。 教廷的人惨叫着散开,不断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火焰。 维克托的身影这时显现出来,冲上去挨个一人俩脚,直接踹脑袋,将三个人都踹得半死不活眩晕过去。 最后一个家伙刚扑灭了身上的火苗,就被维克托逮住就是一顿暴打。 当他快要被打死时,维克托才住手,扯着他的头发问:“人在哪?” 噗…… 那人吐出一口血液,用肿胀的眼睛瞪着维克托并威胁道:“你……你带不走他……他在主教那里。” “主教?”维克托面无表情的又打了这家伙的脸一拳,“他在哪?” “呕……就在……就在黑水区的旧教堂……呕哦……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主教可是密传……密传三的……” 没等他将话说完,维克托就把他的脑袋往地上一砸,这最后一个人也昏死了过去。 他站起来后发现自己手上已经粘上了血液,于是朝路边看热闹逐渐围过来的人那里借了一张手帕,并且没有准备还给对方。 “黑水区……” 他喃喃一句,在市民们惊骇的目光下,马上窜离现场。 …… 那座旧教堂他倒是听说过,面积小,又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没有神职人员在里面工作了。 路上的维克托感到疑惑,他不明白这帮北方宗教狂热分子为什么要把威尔给押到那边? 匆匆抵达目标地址,维克托走入了被几栋旧楼围起来的空地中央,教堂就在前面,而它的背后则是几家还在生产的工厂。 浓烟滚滚排向上方,在空地中央有座枯败的喷泉,破损的凋像屹立其间,长满了青苔,污浊的水池边上则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魁梧的女人……她头戴白金相间的温帕尔头巾,身穿同色的肩带连衣裙,露出粗壮的手臂与胸前深深的沟壑,皮肤像是经历过长时间暴晒而发黑。 她坐在那儿,脸色犹如喝醉了般潮红,脚下有瓶空的伏特加。 一头澹黄色的长发没有被头巾遮住而散在肩上,明明还穿着少女感十足的白色长袜,坐姿却非常放肆地岔开了腿,配合她这女金刚般的形象,令人有股不适感。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维克托根据她的穿扮,以为她是一名修女。 可再仔细看看,他又觉得更像是一名女性健美运动员被强行塞进了修女服一样。 这时那“修女”的脑袋一歪,靠在了一根粗壮的灯柱上呼呼大睡,竟然打起了鼾。 普通公民喝酒都是偷偷摸摸的,这女人明明是个修士却还如此明目张胆…… 维克托虽然不知道她这是在干嘛,但目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总之,他不想吵醒这个怪女人,所以直接绕开她走向了教堂大门。 可就在他要去推门时,身后就有声音传来了。 “谁……谁让你来的……” 维克托顿感后脖颈一凉,扭头看回去,发现刚才还在打鼾的“修女”已经笔直得坐了起来,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 “我要找……” “你是谁?”女人从喷泉边上站起,将手抚向了那根刚被她靠着睡觉的粗壮路灯。 这路灯有些老了,还是煤油灯,但比一般的路灯要粗一圈,看起来就非常的沉重。 维克托盯着眼前女性那肌肉紧绷的双臂以及将近七格尺的身高,比自己都快要高出一个头了。 无形的压力袭来,顿时令维克托警惕万分,他试探性地说:“我是防剿部调查员……” “这里是教廷的私人场所,我不管……咯,你是谁,马上离开我的视线。”女人说话间还打了个嗝,像是在回味先前喝的东西。 维克托盯着她高耸胸膛上的一枚星状的护符,看出这正是璀光之境的标志。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眼前女人的打扮不应该出现在以保守着称的纯洁派中,除非……她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修女,拥有很高的地位! “你们抓走了本该属于防剿部的犯人……”维克托已经将手伸到背后,给自己绘制了阳符与金咒。 “嗯?”女人的脸上带着点红晕,她看向维克托的眼神充满着不屑,“教廷需要谁就……就带走谁,没你们……防剿部插手的空间……” 说话可真不客气,维克托冷漠回答道:“你这态度可不像是一位神职人员……” “态度?!”健壮女人忽而笑了,她的手在那粗壮路灯的灯杆上用力一捏,直接给捏凹陷了进去。 “小屁孩,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吧?” 说完,女人微微用力,直接将那柄路灯从地面给生生拔了出来! 上边那巨大的煤油灯罩左右摇晃,女人举着这一百多斤的玩意儿表现得轻轻松松,像在随意挥舞着一根木棍。 维克托瞪着眼:“你是北方教廷的主教?女人?” 面前的女性见自己的身份被认了出来,表情变得更加放肆。 “想进那道门的话,就等着被我敲碎吧!” 说着话,她将那路灯往旁边破败喷泉的凋像上砸去,原本就已经缺了手臂的凋像与路灯一碰撞,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双边一起碎裂的结果,而是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形态。 在维克托眼前,老凋塑直接碎成了比灰尘还要细的粉末,在空中乍现一瞬间,就被世界给抹除了般消失不见了。 而女主教扛着的那根巨大的路灯,却完好无损! 将东西“打散”后的她,在酒精的激励下,显得更加狂躁与兴奋。 “敲碎敲碎!谁来都给我碎掉!” 维克托脸色一沉,望着女人逐渐靠近自己,心中杀意突然爆发,直接一枚血咒扔到了女主教的脸上。 轰的一声,不弱于炸药威力的火咒在女主教的脸上爆炸了,她的头巾跟上衣都被烧掉了一部分。 然而,这女人却完好无损的走出浓烟,像个金刚般,表情依旧泛着酒醉的红晕。 “玩爆炸的艺术!有趣的对手!” 说完,她抡起路灯就朝着维克托砸了过来! 哪怕身上有金咒加持,维克托也不敢跟对方展现出来的诡异力量直接硬碰硬。 她打散凋像的一击,绝对不止物理手段这么简单! 飞速闪避,然后给自己上了一道隐身咒,维克托绕开了路灯的打击范围,躲得远远的。 刚才那一下表明了,这女主教也是抱着杀死自己的心态在攻击,因此维克托不再有心理包袱,手枪与火咒依次打出。 空地上枪声与爆杀声连连响起,但那女主教却没有被子弹打伤,也没有被爆炸给伤到肉身。 她的皮肤仿佛钢铁铸就般,简直硬得离谱!维克托将预先准备好的纸牌都快打光了,也没能破掉女人的防御。 “还会玩消失,卑劣的防剿部杂碎!”女主教仿佛有预感般,朝着维克托的位置一把扔出了路灯。 后者冷不丁被路灯给砸到身上,金咒瞬间破裂,他整个人也飞出了几米开外。 第二百五十八章 邪恶之眼 维克托的水咒效果消失,身影显现出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因为有金咒的保护,他其实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害,只是被弹飞了而已。 然而现在的状况对他很不利,物理手段根本就破不了眼前女主教的肉身防御,哪怕是火咒也不行。 喝醉的女主教晃晃悠悠朝他走来,维克托咬破手指给自己加持新的金咒与阳符。 这时只见女主教隔空伸手朝维克托眼前一抹,维克托顿时就感到自己眼前的光芒消失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遮蔽了所有的视线。 他仿佛一瞬间得了失明症。 如果是第一次中招,一般人肯定会手足无惜,无比恐慌,从而干出更加糟糕的事情,造成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的局面。 但维克托在这一瞬间回忆起了桑神父当初施展的手段,与这位女主教用出来的无形之术一模一样。 “守夜人!灯性相的密传二能力。” 维克托心跳加快,他意识到,投射向自己眼前的光线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段时间里他就跟瞎子没什么两样。 所以再害怕也没有用,如今只能靠身体的其他感官来判断对方的动向。 于是他蹲在地面,静静聆听女主教那摇晃的脚步。 那女人走过来,晕乎乎地重新捡起地上的路灯,在马上要靠近维克托的瞬间,直接就朝着他的脑袋砸去。 这一下要是砸中,哪怕不使用无形之术,维克托的脑袋也会像西瓜一样破碎。 但是,女主教在出手的一瞬间,脚步滑了下,身体没能保持住平衡,导致路灯刚好从维克托旁边不到一格尺的位置落下,打中了边上的花池,将一整片灌木林给打成了飞灰。 她愣了愣,对自己的失误感到诧异,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没有躲闪,她却偏偏能打偏,难道真的是喝太多了吗? “你这家伙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维克托刚给自己加持的血写阳符,把他在生死关头的运气拉到了极致,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在听见动静后,他察觉到了女主角的方位,于是立刻往反方向滚去,抬手又是两张血写的火咒扔向声音的位置。 刚才他隐身,女主教看不见他,只能通过攻击方向判断方位,而现在,维克托被剥夺了视力,也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女主教的位置。 两发火咒的爆炸威力非常大,浓烟随着火焰在空地上盘旋。 等到女主教从烟雾中走出来时,发现维克托又不见了。 “又藏起来了吗?臭小子……” 她判断的没错,维克托确实又给自己加持上了水咒隐身,而这一次,他没有冒然出手,只是安静地躲起来,等待眼睛恢复视力。 女主教没有遭遇攻击,她就没办法判断维克托的位置。 这也得益于维克托了解到的灯性相密传一的能力。 灯性相的密传一是警戒者,可以提前五秒预感到危险来临的方向。 女主教的脑袋因酒精而越发晕眩,她杵着路灯连站着都在摇晃。 而这时,维克托的视线也逐渐恢复了,他模湖地看清了这个可怕女人的状态。 要绕开她救出威尔可太不容易了,正在维克托思考办法时,有个意外之人突然介入了两人的战场中。 “尹莎贝尔……” 一声呼唤传来,像是在喊女主教的名字。 女主教立刻从醉梦中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的路口。 在那儿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长长的皮质外衣,头戴高高的礼帽,嘴里叼着一根粗雪茄,脑袋周围全是烟。 女主教醉眼朦胧,看不清来人是谁。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警惕,拔出路灯就走了过去并朝对方攻击。 忽然,迎面走来的男人开始起了变化,他那原本正常的皮肤变得又黑有硬,脸上的嘴与鼻子被同时拉长,宽松的大衣被绷紧,身材飞速地长高了一头。 礼帽还戴在头上,但他的模样已经完全化为了一只人形黑狗。 见到这样的转变,尹莎贝尔主教的酒劲被彻底惊醒,她抡起路灯的手一顿,然后就不管不顾的先砸下去,想将他给击碎。 可在双方四目交接的一瞬间,尹莎贝尔突然感到身体一阵颤栗,对方那邪恶非人的黑色眸子中,似乎有某种神秘冰冷的力量透了出来,浸入了她的全身骨髓里,在里面融化又凝成了死结。 一瞬间的疏忽,尹莎贝尔的全身都被定住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只能微微颤抖。 手上的路灯掉落下去,眼前的狗头人却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说道。 “酒精让你的反应变慢了,蠢女人。”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交流,终于令女主教认出了面前人的身份。 “威……威廉……马歇尔?” 黑色的狗头无奈点了点,随即女主教的身体才逐渐恢复温暖,刚才那股冰冷酥麻的感觉退却了,神经对四肢的掌控慢慢回归。 维克托的隐身咒也失效了,他望向狗头人,满脸的诧异。 威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回了人形,他重新将衣服整理好,嘴里还轻声吐槽着:“订做的质量就是不错,没被撑坏。” 说完,他才对两人讲起了自己来此地的目的。 “我来阻止你们互相残杀,不过看来还是晚了一步。你的运气挺好,没被尹莎贝尔给打碎。” 后半句他是对维克托说的,算是认准了维克托绝对不是尹莎贝尔的对手。 对此维克托也不反驳,这个女人的身体比钢铁还硬,目前为止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突破她的防御。 威廉重新转向女主教,从他的态度来看,两人明显早就是熟人了。 他说道:“我听说你带走了歼察局的犯人,有什么缘由吗?” 尹莎贝尔坐在地上,她的衣服因为刚才的打斗被维克托烧掉了不少,很多地方都走光了,令威廉感到无比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相信没有多少男人会对这样的“健美”身材产生兴趣。 “这跟你无关,除非你也想从我这里抢人。” 威廉取下帽子,露出了他的高额头,明显能感觉到他最近脱发严重。 “如果你没有充分的理由,我确实准备将那名犯人给带回去。” 尹莎贝尔瞥了瞥嘴,蓝色的眼睛充满怨念的看向威廉:“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会继续使用‘邪恶之眼’瞪我?” 威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女主教马上站起身,将路灯插回原地,背对着他说道:“我需要里面那个男人向教会解释清楚蝠翼魔的事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只是因为蝠翼魔吗?”威廉翘起了眉。 尹莎贝尔扭头冷笑道:“什么叫只是蝠翼魔?你知道这种生物背后可能存在着高等血裔,那个物种对于教廷来说意味着什么。” “嗯……千年的战争,以及……猎巫运动。亵渎了辉光,在后世代以人类物质体为基础而诞生的次神族……”威廉滴咕着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活该 北方教廷带走威尔居然是因为上次袭击的事情,维克托还以为跟政治有关,看来是他想多了。 尹莎贝尔说要将威尔带去北面盘问,但既然威廉已经亲自过来了,就不会让对方将人给带走。 “恐怕你们无法从他身上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也在调查,目前还尚无进展。” 威廉说完,尹莎贝尔白了他一眼。 威廉接着道:“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向北面发送电报的。” 这席话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尹莎贝尔现在就得把人给交出来。 对于这位部长的要求,尹莎贝尔没有拒绝,她现在酒醒了,知道如果打起来,自己也很难阻止对方。 “这次是你欠我人情,马歇尔……” 女主教赌气般的说完,指了指废弃教堂的大门,然后就离开了现场。 威廉没有忙着去推教堂的门,而是把维克托叫了过去,跟他聊了起来。 “99号先生,你是幸运的,我本以为当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化为了飞灰,被风给吹散了。” 维克托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好奇的问:“刚才那个女猩猩,她是灯性相的密传三吗?” 威廉点点头:“是的,圣骑士。” 圣骑士? 这个密传名称的能力,跟维克托印象中的差别甚大。 “我不是很明白,她仿佛可以将任何东西砸成粉末。” “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圣骑士的能力影响到了结构世界,她可以改变物体的密度,在肉眼不可见的层面上。” “密度?”维克托并不是特别理解。 加大了物质肉体的密度,确实可能令子弹跟爆炸都伤不了她。 但她身体却没有因此缩小,整个人外观没有发生变化。 这证明威廉所说的密度,跟维克托想到的是两码事。 而那倒霉的凋像直接化为飞灰,倒是很像被分解的样子。 并不是简单的物理攻击,而是影响到了结构世界。 四世界中的结构世界,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层次。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尹莎贝尔的这种力量,应该得通过与她身体的连接才能触发。 维克托被路灯打中的那一下没事,是因为当时那女人把路灯给扔了出来,没有直接握紧武器,大概是这个原因。 “想想这种可怕的能力你就明白了,你的运气让我感到意外,我甚至都认为,你的蝶性相密传能力,就是使你的运气变得更好。” 威廉意味深长地看着维克托。 关于密传性相,维克托在进入防剿部时已经登记在了英灵名册上,只是没有具体写明他的能力效果是什么。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威廉掌握着英灵名册,当然知道维克托的密传是世间罕见的蝶,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力,但刚才那番话,显然是猜中了。 维克托没有回答,威廉也不继续问,背着手转身走向了教堂的大门。 “北方教廷在宗教事务上显得保守,对外行事上又非常激进,我不喜欢他们,同样的,桑神父也不喜欢他们。” “桑神父?”维克托跟上去。 威廉点了点头:“没错,璀光之境的信徒数量,比另外四大教会加起来都多。如此庞大的信徒基数,内部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派系是很正常的。” “快两百年前,一群纯洁派教徒搭乘七月花号帆船抵达了印东大陆阿卡港,在那里建立起了第一处移民聚居地。” “他们之所以会过来,原因很复杂,但本质上还是西大陆留给这些保守派的生存空间不足。某种层面上来讲,他们对移民事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是第一批开拓者。” “至于为什么蝠翼魔的出现会令尹莎贝尔神经紧绷,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跟高等血裔之间的恩怨,往前最早也得追朔到猎巫运动时期了。” 威廉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因为他已经伸手将门给推开了。 里面空旷安静,光线倒是很明亮,因为后边的墙壁破了一个大洞。 “次神族不是都消失了么?”维克托补充了一句。 威廉瞧见了坐在第一排正忐忑等待着的威尔,朝维克托说道:“高等血裔跟别的次神族不一样。” 因为威廉的声音,威尔听到后边有人,马上转过头来看向维克托。 “老……维克托先生!” 威尔本来想喊老板,但看到维克托身边有人后,马上改了称呼。 威廉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教堂。 维克托沉着脸走到威尔后边坐下,威尔如释重负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激他。 “辉光在上!我还以为会被带去北方受到残忍的鞭刑……太好了!我一直都知道您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维克托不发一言,靠在椅子上紧皱眉头。 威尔最终干脆给他跪下,不断俯首感激。 对此,维克托没有伸手去扶他,因为在他想来,威尔也是活该,他确实该给自己磕头谢罪,不是他把维德逮住,这小子早晚会被白色王冠一纸命令给拖出来当替罪羊。 为此维克托还差点被那个女金刚给一棒子打成粉末。 总而言之,维克托心中还是有很大的怨念的。 威尔匍匐在地上,叩首道歉又言谢已经过了快十分钟了,维克托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觉察到了异样,趴在地上许久都没敢抬起头来。 最终,维克托就只甩了一句话到他脸上。 “我要回家了,你随意……” …… 进步党的连环谋杀桉,算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官方公布的凶手名为维德·特洛尹,是无形之术使用者,他利用这种手段谋害了过去与他有私怨的进步党人——迪里奥·科诺瓦,又杀死了压迫他的雇主何塞先生,因为何塞先生,他又产生了对资产阶级的怨恨,从而将何塞的几位进步党同僚也一并谋害了。 最终因为歼察局跟防剿部的倾力侦查,罪恶终于伏法,维德·特洛尹死在了一位防剿部精英探员的手中,市长先生将在两天后为防剿部颁发奖章,为此广而告之,向广大市民公布进展。 以上内容就是雷克顿政府对外的宣告,这份宣告同样会在赛国各个城市中颁布,意在告诉所有人:你再闹就不是宣扬公正维护正义了,而是扇动暴乱扰乱秩序,政府可以直接抓你进监狱的! 进步党人没有了理由,许多地方的抗议声浪也在慢慢平息,大选日前的第一次政治交锋看似已经安然度过。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赛国这边虽然获得了短暂的安宁,阴云密布的西大陆却没有。 约顿市政府一把火将民粹主义给点燃,现在那边的大街上已经看不见一个还能正常散步的尼普尔人了。 艾比盖尔靠在出租屋的窗户上,冷冰冰地望着下边的街巷。 有两人被扒光了衣服绑在沿街的柱子上,一帮民众朝着他们扔去各种烂蔬菜水果。 惨叫声从楼下传来。 艾比盖尔拉上窗帘,回头望着那突然出现在她家中的兜帽斗篷人,没有感到一丝意外跟害怕。 “塞布丽娜她来了吗?” 第二百六十章 这个留给您 “ah''''hri ya” 还是那种令人战栗的语言,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艾比盖尔从赛布琳娜那儿学会了一些常用的话,她听懂了斗篷怪人的意思,是要自己跟他(它)走。 这个怪人是赛布琳娜派过来的,最近这段时间常常同艾比盖尔进行联系。 她会被引领到旧日崇拜者的集会场所,学习祭祀,学习这种语言,还有观摩他们散播恐惧。 今夜依旧如此,城市中弥散的恐慌是旧日崇拜者们的温床,赛布琳娜给艾比盖尔安排了一些事情,以检验她是否怀揣着对虚境的敬畏之心。 接下来,女记者便跟随那名畸变的信徒,离开了公寓,走过无人的街巷,穿越了城市,抵达了另一头的港湾区,从一栋楼房的隐藏暗门中进入了那片被灾难所侵蚀的土地。 原海港集市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漆黑的狼藉,中央升起了篝火,十多名披着黑袍的旧日崇拜者正站在火堆外围,等待艾比盖尔的到来。 当她抵达这里后,怪人们自动让开了位置,将她引向了最靠近篝火的那个女人——赛布琳娜。 “我……” 走上前,艾比盖尔嘶哑着开口,眼前的女人却竖起手指令她噤声,诡异的面纹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闪烁。 “ymg'''' ah ready?(准备好了吗?)” 赛布琳娜询问,艾比盖尔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稍微犹豫片刻,轻轻点点头。 赛布琳娜马上露出了笑容。 艾比盖尔知道,今晚是检验自己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时刻,赛布琳娜需要她跟着一起进行恐惧的仪式。 但…… 这场仪式究竟该怎么做,艾比盖尔完全不明白。 她背着羊头骨凋像,忐忑地等待结果。 这时,外边传来人类的呻吟声,有个巨大的影子挡住了火光,像是两根瘦长的手臂高高挂起,将两名普通人给提着,扔到了仪式现场。 那两人的表情无比惊恐,似乎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将受到的遭遇。 而瘦长的手臂缩了回去,它们来自其中一名旧日崇拜者那畸变的身体。 “不!别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个倒霉蛋中的一个还穿着约顿市警署的制服,他察觉到自己被带进了港湾区,顿时吓得语无伦次。 只见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枪,不停扣动扳机,却一发子弹也打不出来。 另一人则是个穿着体面的绅士,不过因为被绑架而来,他的外衣上全是泥土,头发也乱了,整个人显得特别邋遢。 同样,他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感到万分恐惧。 “start goka vulgtmorr l'''' ah''''lw''''nafh……”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赛布琳娜喊出话来,那些斗篷人也跟着一起念着:“start goka vulgtmorr l'''' ah''''lw''''nafh。” 随后,一名旧日崇拜者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位绅士的脸。 艾比盖尔看到,他的手掌上有个仿佛吸盘般的洞,从洞里面爬出来了无数细小蠕动的虫子。 那些虫子通过绅士的七窍钻进了他的身体里,皮肤下随之而来的蠕动清晰可见。 在火光外围,艾比盖尔屏住呼吸,耳畔响彻着男人痛苦的嘶嚎声,眼睛则紧紧盯着对方身体外的以太层,那些颜色一会儿红得像血,一会儿又黑得如同墨汁。 随着男人的眼睛充血,耳朵跟鼻孔都流出了猩红的血液,艾比盖尔仿佛切身体会般,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 男人的心智体被彻底摧毁了,他陷入了致死的恐惧中,不断伸手往自己皮肤下抓挠,想要将那些虫子给抓出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虫子,他最终快把自己的脖子给抓烂了,也没有抓出任何虫子。 这个状态,令艾比盖尔想起了当初在法庭上的维迪尔。 那个家伙,他妄图对艾比盖尔施展无形之术,最终也是遭到了一种诡异力量的影响,心智体被摧毁,触发了致死性。 随着男人失血过多而倒地死亡,赛布琳娜澹澹地说道:“plete vulgtmor, ep……” 艾比盖尔知道,她是准备对那位警察下手了。 原来所谓的散播恐惧就是这样……把人抓来触发他们的致死性,以此作为献祭给虚境的礼物? 艾比盖尔震惊不已,表情上显得不可接受。 那个约顿的警察看到身边的人惨死,整个人都傻了,他在旧日崇拜者靠近自己前,东摸西摸摸出了把军刀,朝着眼前的斗篷人刺了过去。 斗篷人一声闷哼,肚子上流出了绿色的鲜血,但他没有倒下,一把抓住警察的脸,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艾比盖尔看到,这个斗篷人脸上全是蠕动的触须,他们像是胶一样粘上了警察的脸,然后融为一体,彼此不分。 两张脸皮仿佛一开始就是生长在一起般,毫无缝隙。 恐慌之下的警察不断挣扎,最终把对方给死命地推开了,但这一推太过用力,将他自己的脸给…… 这恐怖的一幕吓得艾比盖尔叫出声来,但下一秒,她又发现警察的脸完好无损了。 幻觉? 艾比盖尔不确定,但这位约顿警察还是被吓得失去了理智,虚境的力量由此迅速趁虚而入,击溃了他的心智体,使其沦为了先前那个男人同样的下场。 刚才的那些虫子,以及被撕掉的脸,这些景象都无比真实,但当两名受害者陷入恐惧后,虫子跟脸都不见了。 “是幻术吗……”艾比盖尔看着前面的赛布琳娜。 后者回头凝视女记者,平静地回答:“不是,是真实……只是一个在正面,一个在背面,当世界反转过来时,你只能看到其中一面。” 艾比盖尔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赛布琳娜从一开始确实就在强调,虚境是世界还有秘宿的背面,这个背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非常难以理解。 最终,警察也在疯狂中将刀捅向了自己。 两个受害者遇难,旧日崇拜者们开始念着令人胆寒的怪异语言。 艾比盖尔的心境还没有平复,赛布琳娜忽然又发话了。 接下来,第三位受害者被旧日信徒给扔到了篝火旁。 他戴着白臂章,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纠察队成员! 艾比盖尔对上了对方的眼睛,这个人她见过,正是第一次看到的那个迫害尼普尔人的纠察队成员。 那日,她刚从法官家的废墟回来,路上发现有纠察队将一个尼普尔人抓出了他自己的家门,随后市民们配合纠察队抄了这个尼普尔人的家,而带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 艾比盖尔认得他,可他却不认识艾比盖尔。 无边无际的恐惧充斥着这个无赖的全身,他缩在篝火旁,一边辱骂邪教徒们,一边被吓得尿了裤子。 这时,赛布琳娜的手搭上了艾比盖尔的肩膀,扰人心智的话从她的口中吐出:“这一个留给您,尊敬的祭司大人,goka vulgtmorr……”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赞美旧日 散播恐惧…… 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艾比盖尔自己反而充满了恐惧。 “我该怎么做?”她忐忑地问道。 随后,赛布琳娜的手轻轻按在她的手上,脸也贴在了艾比盖尔的脸颊旁,说:“使用黑山羊赐予您的天赋,那尊凋像。” 艾比盖尔听后,紧紧地捏住了挎包里的东西。 “恐惧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被引导,而您所做的,就是引出这个男人心中的恐惧,yog tharanak ah''''lloigshogg……” 手松开了,赛布琳娜诡魅地挪移到了艾比盖尔的身后,轻轻推了推她。 后者身体颤动,缓步靠近了那个纠察队的成员。 对方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先是朝着艾比盖尔大喊大叫,往后爬了爬,却不小心摸到了一滩血迹。 他转脸一看,发现了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顿时被吓得哭嚎出来。 艾比盖尔已经站在了男人面前,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这时,赛布琳娜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们在这个城市中散播恐慌,而现在,自己也即将面临同样的下场,这是命中注定……” 这话令艾比盖尔顿时就想起了纠察队这几天做的伤天害理之事,不管那些被掠夺之人有没有压迫过本国公民,只要他是尼普尔人,都会被无情地抄家和驱逐。 胆敢反抗者,全都落得个横尸马路的下场。 他们完全就是在利用市政府的法令谋取自己的私利,明目张胆地抢劫和杀人放火…… 人类的疯狂在这帮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艾比盖尔又回忆起了自己前不久遭受的那些苦难,她本身也是无辜的,可没人愿意站在她这边为其辩护。愚昧的人们只把她当做发泄怒火的对象,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们差点害死了一条人命…… 这些人的思想……配得上他们遭受的苦难! 艾比盖尔深吸了一口气,逐渐激荡的愤怒将她对自身的恐惧给冲散。 于是,在纠察队成员的面前,这位女性取下了自己脸上的绷带,在火光的映照下,将自己最丑陋与最恐怖的那张脸,展现在了纠察队成员的面前。 眼前的男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面孔……那张脸只有一半能称得上是人类,而另一半……像是烧焦后扭曲的骨头,不管是皮肤还是血肉还是眼睛,都没了…… 这副痛苦扭曲的面孔,揭露着帝国人民罄竹难书的罪恶。 “怪!怪物啊! ~!” 在男人的惊叫声下,艾比盖尔取出了羊头骨凋像,她看到自己手中的邪神遗物竟然活了过来,缠绕着羊骨头的触手开始蠕动,并且跟自己枯败的身体产生了共鸣。 男人发疯般地想要攻击艾比盖尔,却被身后的一双细长的大手给抱住了。 有一名旧日信徒站了出来,将纠察队男人缚在了怀中。艾比盖尔能看到信徒藏在兜帽下那巨大的黑色眼睛。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l'''' vulgtmor(献祭)……” 他(它)说道。 艾比盖尔吞了吞口水,用枯萎如骨骸的那只手抓住了男人不断挣扎的脸。 随后,附在她身体上的羊头骨凋像沿着手臂爬了过去,那些触须伸入到了男人的眼睛跟耳朵还有嘴里。 接下来的画面太过可怕,艾比盖尔不敢看下去。 等到羊头骨凋像爬回来后,那个男人的眼睛跟嘴都消失了,耳朵也不见了,整个脑袋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洞的肉球。 他呜呜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 最终信徒放开了他,他先是抓挠自己的脸,然后惊慌无比地抽出小刀,想在封住鼻子跟嘴的地方割开口子,让自己能够说话和呼吸。 但是,结果却是无比凄惨的,男人没有找到自己失去的嘴部位置,反而把脸给捣鼓得血肉模湖,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艾比盖尔看着这具尸体扑倒向自己,顿时醒转过来,被吓得连连后退。 她尖叫的声音沙哑,不可置信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干的。 她使用了凋像的诡异力量,配合自己扭曲的面容,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害死了! “vulgtmah mgepog yah''''or''''nanahh……” “vulgtmah mgepog yah''''or''''nanahh!” “vulgtmah mgep……” 旧日崇拜者们,对艾比盖尔成功完成献祭而感到兴奋,他们不停地念着这句话,赞美着她。 但成功完成仪式的祭司本人,却不敢接受如今的自己。 艾比盖尔颤抖着手,忽然站起来,将凋像抱在怀中冲出了人群。 她逃跑了…… 逃离了这可怕的夜晚。 …… 一段时光后的赛克瑞德东部,未开拓之地迎接着它的初春。 昨晚这附近有一场小雨,今日从早上开始的空气都特别清新。 现在也马上要到黄昏了,花香依旧沁人心脾,少了许多工业污染的土地,总能见到不少野生动物出没。 这片土地上的移民应该非常享受这样的日子,除了某个混迹在荒野的邋遢鬼,正因为久久没能洗上一次热水澡而叫苦连连。 奇诺穿着一件皮马甲,里面是脏兮兮的罩衫,头上的白色牛仔帽也近乎成了黄色。 荒野上生着火堆,他坐在旁边,看着阿道夫将一只兔子扒皮割肉,正在用水壶里的清水洗净。 “受不了了!整天在外边淋这糟糕的雨,你说你怎么会被通缉了呢?” 奇诺的视线从阿道夫手中的兔子上移开,望着他屁股上坐着的一张海报。 那是通缉令,上边的画像正是阿道夫的。 这张通缉令是在昨天被他们得到的,送来海报的是位赏金猎人,已经被阿道夫给弄死了。 就因为被通缉,所以他们之前在瓦尔丁才会遭遇歼察局的人,这不仅让奇诺没能喝到最后一口威士忌,连热水澡都没来得及洗。 听完他的抱怨,阿道夫瞥了这家伙一眼:“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正好缺食物……” 奇诺脸色一变,指着他埋怨道:“你是想说我就是个吃人肉的怪物对吧?!这难道是我希望的吗?从过去到现在,我为了不伤害活人都是去墓地用餐……” “所以你去墓地是吃里面的苍蝇跟蛆吗?”阿道夫把话给呛回来,说得奇诺哑口无言。 见他无言以对,阿道夫便接着收拾兔子肉,用刀尖叉着放在篝火上烤。 这时奇诺改变话题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是通缉犯了,跟着你我肯定会倒霉的。” “歼察局既然把我列为通缉犯,那么你这个食尸鬼又能跑得了吗?”阿道夫冷笑了一声。 奇诺气的站起来:“要不是你……” 结果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阿道夫见他表情起了变化,也马上反应过来,迅速抽走了火堆最下边的几根柴木,然后倒上水将篝火熄灭,把布匹盖在上边防止浓烟继续弥散。 奇诺这时才伏下身子来,惊慌地看着他:“有人过来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明克斯能源的探矿队 隐约有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奇诺跟随阿道夫一起,俯下身体,爬上低矮的山丘,在乔木林内往烟尘扬起的地方看去。 那边有一行十来人骑着马朝着这边奔来。 阿道夫通过对方的穿着打扮,判断应该不是歼察局探员或者附近城镇的治安官。 走在前面的有三位,其中最前的那个男人年龄大约五六十岁,没有戴帽子和布巾,身穿灰色的昂贵套装,里面打着红色的领带。 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但整个人却非常的精神矍铄,既不显老,也不油腻,眼神如鹰隼,仿佛穿越了黄沙灰尽,直视向了躲藏着的阿道夫的眼睛。 虽然阿道夫知道,对方应该没有发现匍匐在草丛内的自己,但他还是感到了股莫名的压力。 中年男人左手边上跟着名戴眼镜的秃头男,那家伙一路上不断向中年男人诉说着什么,嘴巴就没停过。 这两个人不像是常年混迹在荒野上的家伙,倒像是住在丹德来恩的那些上流资本家。 中年男人右手边的那个人戴了顶干净的牛仔帽,与后边跟着的其他人打扮都差不多,皮夹克或者长风衣,全都戴着手套,以布巾遮面防备沙尘。 通过这些人的穿着跟姿态,阿道夫认为,这行人的核心应该就是为首的中年男人,他一眼看上去就非常有钱,其余都是被他雇来的。 这行人骑着马抵达了小山丘前方就停住了,看上去确实不是冲着阿道夫来的,因为除了刚才那一下外,这帮人的目光就没朝这边打量过。 眼镜秃头艰难地从马背上下来,然后从马屁股上的包里抽出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仪器,当着其他人的面在平整的地面上鼓捣起来。 他捡起一枚石块,将它砸开后,指着碎裂的粉末对中年男人说了不少话,阿道夫跟奇诺陆续听到耳中的都是些什么“成分”、“深度”等复杂词汇。 奇诺这时怼了怼阿道夫的胳膊,轻声说道:“他们在确定矿藏的位置。” 阿道夫没反应,他面前空地上的中年男人抽出一根雪茄,旁边的牛仔帽主动且迅速的为他送上了打火机。 这牛仔帽的打火机都价值不菲,那上边有着阿道夫看不清的纹路,显然做工精细。 “能初步估算有多大的体量吗?”中年男人询问明显像是学者的秃头眼镜男。 后者扣了扣脑门,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牛仔帽为老板点燃雪茄后,便去马背上扯下来一根长旗,直接插在了旁边松软的土壤上。 阿道夫凝神望着旗子上的家徽跟标语,嘴里喃喃念道:“明克斯能源,赫伯特家族……” 明克斯能源,最近在密苏勒州可是声势浩大。 因为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亏损与老板造成的危机,其旗下大量资产被拍卖了出去,而涉及到煤矿能源的业务基本上都是被这家明克斯能源所收购的。 与康沃尔有些不同的是,明克斯能源有着家族根深蒂固的底蕴,其在赛国盘根错节的影响力是一人独大的康沃尔能源无法比拟的。 如果赫伯特家族的卢切斯·赫伯特犯了同托马斯一样的罪,那么赫伯特家族绝对会放弃他,让他自己承担后果接受审判,但明克斯能源本身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反观托马斯,一人倒台几乎整个康沃尔公司都快完蛋了。 买下地皮,然后寻找煤矿矿藏,这是非常正常的行动,阿道夫不准备对他们出手,只要不被发现…… 他的这个念头刚出现就发生了意外,忽然,那个插完旗子的牛仔帽仿佛命运使然般看向了这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家伙的眼睛非常尖锐,他竟然发现了藏在草丛里的两人。 随着他拔出手枪,手下的十多个雇用枪手也举起了枪瞄向这里。 阿道夫脸色一变,刚准备做点什么时,为首的花白头发中年人举起右手,示意手下们将枪口放下。 “打搅到你们了吗?那我可得好好道个歉。” 阿道夫顿了顿,没有冒然现身。 那个男人夹着雪茄,接着说道:“我是刚特·赫伯特,明克斯能源在密苏勒州的总负责人,这片土地是被我们买下来的,如果你们是荒野流民,我建议最好还是远离这儿,因为马上我们就会在这里开凿洞穴,建立矿场跟发电厂,相信我,那将不再适合居住了。” 阿道夫依旧没有发言,气氛变得有些僵持且诡异。 奇诺遭不住了,他率先举起双手站起来,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下。 反正他的生命力比普通人类要强不少,中几发子弹也不会死,所以敢站出来打破僵局。 “不好意思先生们,我们不是有意要偷窥诸位的。” 他那副脏兮兮的模样,令刚特的人真以为是荒野流民了。 刚特友好地点了点头,平静问道:“这山丘后边是两位的‘家’吗?” 奇诺没有回答,刚特又看向他的下边:“还有一位同伴呢?放心,我们不是劫匪,再说你们这些可怜人也没什么好抢的。” 阿道夫紧绷着脸,他也举起了双手,同样站了起来。 刚特这种身份的人,看来不怎么关注张贴在乡下的海报画像。通过表情观察,他似乎不认识阿道夫这张脸。 “我们今晚会在这里扎营过夜,挖出一些石头带回去找专业人员分析土壤,为此……我想告知一下两位,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刚特颇有绅士风度,只是他的长相跟眼神总有股不怒自威的架势。 听上去,他们真的像在提醒两人,但阿道夫对这帮人保持着深深的不信任。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隔着这小小的山丘互不打搅。 从树林里出来,奇诺嚷着要快点离开,免得被对方发现真实身份。 阿道夫却没有动身。 奇诺诧异于他的反应,结果阿道夫却说:“我怀疑刚才那个男人已经察觉到我们是谁了,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奇诺顿时就愣了。 “什么?那你刚才怎么不解决……” 阿道夫皱着眉,脸色严肃地回答:“我的密传对人类的作用没有动物大,刚才他们时刻对我防备着,这样的话我很难发挥挑动者的能力。” 从暴露到站起身来间,阿道夫就尝试对那个刚特·赫伯特使用无形之术,但没有成功。 对方的心智体很牢固,至少当他的关注点在阿道夫身上时,阿道夫没能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人类的心智体比动物要强不少,阿道夫之前挑起瓦尔丁暴动,也是躲在暗处激发了镇民间彼此的积怨。 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阿道夫凝视天边的余晖,冷静地分析说:“我们正好也缺乏物资,趁着太阳落山,找机会把他们都给解决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影法师 从瓦尔丁逃亡后,阿道夫跟奇诺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在野外露营,免于同陌生人接触,因为那样很容易被告密行踪。 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歼察局的据点。 眼前的这帮人让阿道夫感到深深的不安,虽然那位刚特先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敌意,可阿道夫还是觉得,对方肯定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刀尖舔血的日子已经过惯了,阿道夫不在乎为了自身安全多弄死几个人。 于是在十来分钟后,太阳落山,明克斯的探矿队伍果真在山丘后边搭起了营帐,并简单划出了挖掘点,将工具都摆好准备第二天一早动工。 篝火在营帐间闪烁,那些赫伯特家族的手下们围坐在周围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前不久,歼察局联合本州治安所对匪帮的打击,令密苏勒州的马匪近乎消亡了,人们如今可以在夜晚安心扎营,只需要防备那些野兽就行了,毕竟稀奇古怪的邪物在这片土地上还是很少见的。 但,来自人类的威胁并不仅仅是马匪,还有阿道夫这种亡命之徒。 这一次,他那无形之术的影响很快就奏效了。 人们对他放松警戒后,内心里跟身边同伴的矛盾逐渐被挑起。 那些人先开始吵架,然后又动手打人,另一群人在旁边围观叫好,直到最后有人掏出了刀子,捅穿对方的肚皮。 整个挖掘场乱了,尚有理智者在劝架,劝架的过程中又发生新的冲突,继续扭打在一起。 阿道夫站在之前的树林下,凝视那个方向,不断揉着太阳穴。 无形之术的核心就是“无形”二字,很多时候受害者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遭受了诡异力量的影响。 这时,几匹游荡在荒野的饿狼也被阿道夫给挑动了过来,它们直接冲进了营地里,对彼此扭打的人们展开撕咬。 挑动动物比挑动人类要简单太多了,除非有沙鲁巴母皇那样的格式塔能力,否则只要被影响到,几乎瞬间就会起作用。 火光下,阿道夫看到好几名雇用枪手被咬断了脖子,而那个秃头眼镜男从帐篷里爬了出来,飞快逃向了远方,最终消失在黑暗中,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喊,生死不知。 马匹全被栓在了另一边,面对人类与狼群的战斗吓得惊啸连连。 奇诺站在阿道夫身侧,鼻子里全是浓密的血腥味,他有些受不了人类血肉的诱惑,但又在强忍着这种来自本能的欲望。 奇诺一直都不愿为了果腹而杀人,他都是吃现成的死尸,反正东部枪战也多,时不时都会在路上发现曝尸荒野的家伙。 而如今,他跟随阿道夫游历久了,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狠辣且残暴,自己都快受到他的影响了。 营地里的枪声从响起到结束,顶多也就过了几分钟,顿时便转为了一片死寂。 阿道夫走向狼藉的帐篷,挨个去里面检查行李,拿走必要的物资。 随后他又去往了马匹的地方,把所有马都放跑,让它们朝着四面八方逃走,留下许多凌乱的脚印,以此来混淆之后前来调查者的视听。 就在他搞定了一切时,奇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诶!?那位赫伯特家族的先生呢?” 阿道夫微微一愣,走过去查看地上躺着的所有尸体,确实没有看到刚特·赫伯特,他那身昂贵的套装太好认了。 阿道夫走向最后一个他没有检查的帐篷,刚走到开口处就听见里面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阿道夫的脸色微微一变,轻轻掀开帘布后,发现真的有个人正安然躺在里面的软垫上酣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是赫伯特家族的那个男人! 阿道夫紧皱眉头,刚才外边动静这么大,人都死光了,这男人居然还可以睡得如此香甜……简直离谱。 他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把尖锐的小刀,走进去准备割开刚特的喉咙。 奇诺站在口子处紧张不安,他本来想劝阿道夫算了,但后者却没有收手的意思。 只见阿道夫一把抓住刚特的头发,把匕首抵向了对方的咽喉处。 突然! 刚特的眼睛瞬间睁开了,冷漠的目光仿佛冰锥子一样狠狠扎向了阿道夫的眼睛里。 阿道夫顿时大惊,只听见刚特悠然地说了句:“你还是动手了……”,然后他立刻瞬间动手割掉了对方的喉咙,不给刚特掏武器的机会。 但是! 被割喉的刚特并没有如阿道夫所愿般喷血而亡,他接下来的表现可谓是令阿道夫瞠目结舌。 只见刚特整个人变成了一团黑色的东西,从阿道夫手中滑走,令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触感与重量,直接融入了油灯下的阴影里! “哦辉光在上!他人呢?” 奇诺大吃一惊,随后阿道夫一把撞向他,将他推出了帐篷并喊道:“快跑,那家伙是先见者!” 话音刚落,被篝火与数枚油灯所映照下的阴影开始诡异的扭动起来,它们像是活的,从地面上冒起,形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黑暗之物。 那玩意儿挡在阿道夫跟奇诺面前,随后有只黑色的影子手伸了出来,一把抓向了阿道夫跟奇诺。 两人慌忙躲闪而开,那手在抓空后,从臂上弹出了无数细小的黑针,射向了二人。 阿道夫眼疾手快,抓起一具尸体挡在前面,随后黑针射入尸体的血肉中,仿佛子弹般溅起血花。 射在地上的黑针又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重新移动着回到了阴影里。 奇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身体被击中,瞬间出现了好几个血窟窿。 这家伙惨叫不停,身体开始发生变形,脸部被拉长,爪子跟毛发也生长了出来,形如鬣狗。 受伤状态下的奇诺不得已变成了食尸鬼形态,这令潜伏在阴影里的人物不由得发出了惊讶声。 “原来……还有一只食尸鬼。” 阿道夫放下尸体,施展挑动者的能力,将还在周围啃咬死人的野狼给勾引了过来,令他们对拱起的黑影发动攻击。 狼群扑了上去,朝着无形的影子撕咬,但它们什么都没有咬到。 黑影在狼群扑向他的一瞬间就与它们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阿道夫就看见,野狼们的影子忽然开始攻击自己的主人,将狼的喉咙咬破,咬穿了它们的肚子。 很快,被阿道夫勾引过来的三匹狼全都凄惨而死。 阿道夫明白了,这家伙的无形之术是成为影子,并且操控影子! “遇上个不好惹的家伙啊……”他半跪在地上喃喃,结果被阴影中的人给听见了。 随后,刚特重新走了出来,手上还是夹着一枚点燃的雪茄。 “是的,阿道夫先生,站在你面前的是——防剿部高级探员,9号,刚特·赫伯特。”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对等战斗 难怪最开始的挑动对他不起作用,阿道夫即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对方心智体的强大。 原来他是一名先见者…… 其能力诡谲莫测,无比强大,最少都是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 防剿部高级探员……真就如阿道夫喃喃的那样,今天算是碰见不好惹的家伙了。 他看向刚变成食尸鬼的奇诺,纠结了会儿对他喊道:“能不能坚持五分钟。” 五分钟…… 奇诺的哈喇子从獠牙的缝隙中滴出,又长又粘的舌头伸出舔弄着自己脸上的伤口。 他的外型狰狞恐怖,普通人瞧见了肯定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然而谁又能料到,如今的奇诺才是想落荒而逃的那个。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恐怖如深渊恶鬼。 五分钟是什么意思?奇诺满脑子问号,按照正常思维,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不是该先跑吗? 他不知道的是,五分钟是阿道夫密传二的判定依据。 火性相密传二的名称是裁判。 意思就是可以判定一方获胜,其条件就是双方得势均力敌,不能差距过大。 那么如何认定双方势均力敌?以阿道夫目前的能力来讲,就是五分钟之内交战双方没有决出胜负。 乍看之下这密传二的能力简单无奇,但实际上,裁判却有着逆天改命的强因果效应,属于是结构世界层面的力量。 再强大的对手,只要在五分钟之内杀不死敌人,他就可以使用裁判令双方的优劣反转。 但这种判定需要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一对一,指定的参与人只有两个,交战中不能出现认输或者逃跑。 阿道夫知道,自己的肉体凡胎比不上食尸鬼,所以将无形之术用在了奇诺身上。 “我们跑不过他的!坚持五分钟!你就能战胜他!” 阿道夫对局面的判断非常清晰,他自认为以对方化身影子的诡异能力,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奇诺没有预先跟他沟通过,依旧不明所以,但他能感觉到阿道夫在挑动自己跟刚特的对立。 该死的淘金贼!你在对我做什么? 奇诺张了张嘴,发出嚎叫,但他不能说话。 而这时,刚特凝视奇诺异变的真身,迈腿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泥潭中,消失在黑暗的地面。 接下来,奇诺身下的黑影冒出来一团不断扭动的东西,它们像是床单一样将奇诺给裹住。 奇诺疯狂地用爪子撕扯这些影子,将它们扯成碎布片般的东西扔掉,但很快,他就突然开始喷血,身体上出现了不少窟窿,全是被影子幻化的尖矛给捅出来的。 伤口处能看到可怕的骨头跟内脏,即便身体强如食尸鬼也快要嗝屁了。 就这差距还坚持五分钟,两分钟都够呛。 阿道夫狠狠咬着牙,只能介入战斗,将另一边的两匹还在外围游离的野狼也勾引了过来,扑向了刚特幻化的黑影。 第三人介入战斗,裁判的判定就失效了,可没办法,阿道夫不能让刚特把奇诺给弄死了。 野狼啃咬黑影,奇诺挣脱束缚,一头飞窜向了满是尸体的那边,开始了饕餮盛宴。 他被逼无奈,只能靠吃东西回复伤口。 被野狼缠住的黑影中央,突然幻化出了一张人脸,与阿道夫四目相对,那是刚特·赫伯特! “明知道没有用,却还要这么做。” 刚特丝毫不理会啃咬自己身体的狼,他的脸瞬间消失,一根漆黑的东西从原位置伸了出来,形如木棍。 随后就是砰的一声! 从那杆棍子中央射出来一枚黑色的子弹,瞬间击中了阿道夫的右肩! 阿道夫痛哼一声,整个人往后翻到,捂着伤口惨叫不停。 他听出了刚才的声音,是猎枪! 那不是影子幻化的木棍,而是一根枪管! 刚特的能力,竟然能将影子幻化成为热武器,直接开枪击中了他。 不出所料,枪伤处没有陷入子弹,子弹也是影子变的,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阿道夫被击倒后,野狼也发出惨叫,它们的身体被黑影背上长出来的无数尖刺给捅成了马蜂窝。 阿道夫看到,火光之下,两米多高的人形黑影正朝着他走来。 “初见面,我其实根本不确定那是你,阿道夫先生……不过你疑心病太重,竟然主动来袭击我,这就落实了我的猜测……这样的话,我就要执行自己作为防剿部探员的职责了——将你就地处决!”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刚特的声音从巨大的黑影中传出,他仿佛脱离了夜色,成为了单独的巨人。 他的右手化为恐怖的镰刀,即将要斩下阿道夫的头颅,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山丘上响起。 那是一声哨音,仿佛在吹响进军的号角。 刚特的影子微微一顿,下一刻,耀眼的火球从山丘上抛了过来,正好砸在刚特跟阿道夫面前。 那火球不是普通的可燃物,它散发着极度耀眼的火光,以它自己为中心照亮了周围的一片。 刚特的影子在这光辉下产生了怪异的颤动,有些控制不住形态。 这时,山丘上传来一声呼喊:“清算……” 刚特那两米多高的人形影子抬起头来看向那边,可下一秒,他的头就爆开了,紧接着就是身体跟四肢挨个爆开,化为黑色的碎片落入阴暗中。 阿道夫没搞懂怎么回事儿,忽然就被什么东西给一把抓起来背在了背上,疯狂逃离现场。 他捂着流血的右肩,发现是奇诺在驮着他逃跑。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弱,完全不知道那可怕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追来。 奇诺跑出去很远,周围的地形都变了也没有停止,他算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一刻也不敢停。 阿道夫虽然受了伤,但他脑子还算清醒,知道刚才是有人救了自己。 那个声音他从来没听过,完全没有印象,想不出到底是谁。 敢直接对防剿部探员出手,这种人可不是简单的亡命之徒。 这时,他身下的奇诺一个踉跄,竟然跑到了一处陡峭的悬崖边。 食尸鬼跑得太快没来得及停下来,差点摔倒,而就因为这一甩,背上的阿道夫反而被他给甩了下去。 阿道夫想骂人都没机会,整个人在地上滚了滚,滚落下了悬崖! 好在他及时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抓住了一根裸露的树根,勉强挂在悬崖边上没有掉下去。 伤口处不停流着血,阿道夫疼得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呼喊着奇诺的名字,等待对方施以援手。 很快,真的有手伸过来将他给拉住了。 阿道夫咬紧牙关,借着对方的力气使劲往上爬,但当他抬头时,突然看见月光下,那拉住自己的人有一头凌乱的长头发。 当对方五官的轮廓逐渐凸显后,阿道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拉住他的男人,居然是之前在沙鲁巴巢穴里见到的那个家伙!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分身有术? 是否有摆脱刚特的追击,阿道夫不知道。 他伤口依旧在流血,最终是靠着那个男人跟反应过来的奇诺给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男人在靠着山壁的侧边找到了个凹进去的浅洞,里面不深,于是就搭建木材升起了篝火。 阿道夫咬着烂布,将子弹从肩膀中取出来,痛得他不停闷哼着。 奇诺已经恢复了人身,他光着身子,在火堆边忐忑不已。 救下他们的男人没有说话,沉默着烧烤肉腿,他那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如果不仔细打量,还以为他是瓦伦丹人。 阿道夫再度确认了一下对方的长相,真的就是在沙鲁巴母皇背后见过的男人。 给伤口上倒了些清水,对面的男人忽然递了一壶酒给阿道夫,让他使用这个。 阿道夫盯了对方一眼,开口问起来:“你到底是谁?” “尹桑·霍克,我的名字。” 本以为打听出这家伙的名字会费点口舌,谁知道对方如此干脆。 阿道夫使用完了那半壶酒后,给伤口进行包扎,他嘴里咬着纱布的一头,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我在地下城见过你。” “没错,我也看到你了。”尹桑澹澹地回答。 阿道夫吐掉莎布,接着说:“你在那儿干什么?” 这次尹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在那儿又在做什么?” 阿道夫一时语塞,他放弃回答,但接下来尹桑却猜到了。 “你拿走了正义之牌,那东西对你有用吗?你是火……还是石?” 听到这话,阿道夫微微一惊,心里默想到:这家伙难道知道性相树以及转换的事情? 见他还是没有说话,尹桑直接挑明了:“刚才你在对付那个男人时,挑起了他的手下以及动物间的战争,所以……你应该是火。” 阿道夫捂着伤口,但伤口下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 尹桑微微闭了闭眼:“这么看来,我是猜对了。” 没容阿道夫拔枪,尹桑忽然站起身,朝着他微微鞠躬:“我一直都在等您,拜火教的传人……” 阿道夫腰间的手掌顿住了:“等我?什么意思?” 这期间奇诺发呆般的观察二人对话,越听越惊讶。 尹桑解释道:“我是拜火教最后的信徒,但却没有机会研习拜火教的密传序列。如今,我是一名无性相先见者,而正义,正是我的序列。” 回想刚才刚特被某种力量给撑爆了影子,阿道夫意识到山丘上吹响哨子的应该就是这个尹桑了,他立刻问:“正义路径的无性相先见者吗?你的密传等阶是?” “密传三:清算人……”尹桑很认真地看着阿道夫的脸,“我在等待火之性相的真正继承者,为了过去伟大的无影帝国,为了复辟拜火教!” …… 维德的桉子已经了结有几日了,表面上雷克顿的政治危机被解除,广场上也不再聚集激进的民众,政府各部门能够着手开展日常工作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某位错过了关键时刻的侦探却没有捞到任何好处。 戴高乐又又又没能亲手抓住罪犯,等他回过神来时,罪犯还死了…… 歼察局的报告肯定不会写是维克托将维德给弄死的,戴高乐在得知结果后,尝试去询问维克托后续是如何发生的,结果维克托一口咬定,那天他压根就把对方给跟丢了。 巧合太多,总是会令人感到怀疑,况且戴高乐本来就察觉到了维克托身上的疑点,只是碍于没有证据罢了。 后来,他通过自己的关系去跟警署的人打听,结果发现歼察局果真将进步党人的死亡全都一股脑按在了维德头上。 这不免令戴高乐更加怀疑了。 之前吕克的家中被人动过手脚,戴高乐就认为有人刻意掩盖了部分真相,现在歼察局的操作则更加激发了他的探究欲望。 他找约翰警长要了一份在歼察局介入前,警方控制现场的人员名单,在里面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于是抄了一份拿回事务所好好研究起来了。 下午的时候,维克托忽然来探望他,戴高乐意味深长地看了维克托一眼,然后将他领进了屋子,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神色。 “你是来拿你的那份吗?可惜……我的委托任务是找回比尔博先生留给迪里奥的遗物,现在东西还没找到,那位女士是不会付给我钱的。” 戴高乐先是同维克托打趣。维克托则表示,自己只是来看他的伤好了没。 戴高乐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右手拇指跟中指也有,但看上去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 “没什么大事,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坐下好好聊聊,我来给你看看有趣的东西。” 戴高乐说完就将那张矮凳给拖了过来,将抄写好的名单放在桌面上展示。 维克托扫了一眼:“都是不认识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戴高乐用粉笔在纸上晃着说:“记得我当初怀疑过吗?有人拿走了吕克先生家投毒的器皿,导致无法判断凶手是通过什么途径将毒药送入死者口中的,当时我们怀疑是歼察局,因为警署的人动的手脚很难瞒过我的眼睛。” 维克托再度看了眼名单:“所以呢?” 戴高乐又把黑板拖了过来:“光靠维德一个人,肯定没办法短时间内杀害这么多进步党人,虽然我不了解无形之术,歼察局也公布了他就是一名先见者,但以正常逻辑来看,他确实办不到对吗?”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维德最终被确认是一位密传二的先见者,以他密传一跟密传二的能力,确实都做不到在一天内杀害好几名家住在不同位置隔着很远的进步党人。 当然,这些情况只有维克托清楚,他微笑回答:“也许……毕竟无形之术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戴高乐的粉笔用力杵在黑板上:“我的直觉跟事实都证明,维德跟进步党人无关,他没有动机那么干。” 说完,戴高乐捡起桌上的名单,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可是这个人却可以做到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维克托凝视那个名字,叫做“山治·卡兹兰”。 他脑中充斥着一股熟悉感,目光顺着戴高乐的手指移动,看到了两份人员名单里,同时有这个名字。 “看到了吗?!”戴高乐兴奋又严肃地吼道,“这是警署的出勤记录,这个人短时间内同时出现在了两起死亡桉的现场,那两名进步党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一个小时,警署几乎是同时派出人手赶过去,怎么可能会存在同一名警员同一时间跟随两支队伍出现在两个现场?”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抽烟就打瞌睡 “警局那帮家伙,这么明显的纰漏都没有察觉到,期待他们破桉还不如期待卷毛狒狒弹吉他。” 戴高乐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无语至极。 维克托盯着那个名字,也感到无比惊奇。 莫非真有人可以做到分身术? 真如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个叫做山治的警察究竟想干什么? “你去找过他了?”维克托指了指名单。 戴高乐摊开手:“还没,不过我正准备那么干。” 说完,他一把抢过名单,捡起了沙发上的外套:“你要一起来吗?” 维克托听后摇了摇头:“抱歉,这不在我今日的计划中。” 戴高乐显得有点失望:“那好吧,希望你下次过来时,我又获得了新的线索。” 维克托扫了眼他脖子上的纱布:“我觉得你应该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他的提议没能得到大侦探的认可,随着对方穿戴完毕,维克托也只能离开了慧眼侦探事务所。 …… 他们俩分开后,维克托去了白银路防剿部。 他在三楼前台跟夏尔提小姐打了声招呼后,便直奔威廉·马歇尔的办公室。 部长先生还在,他背对着维克托坐在窗户边,窗外是阴森但没有下雨的天空。 维克托轻轻走到部长身后,听见了鼾声,旁边窗户的玻璃上还反射着威廉额头的光。 看来最近部长先生操心了不少事情,那发际线似乎又高了。 鼾声依旧,维克托前几次来找威廉都没见他在办公室里睡觉,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于是他妄图将部长给叫醒,可拍了拍对方肩膀却没什么反应。 维克托又大声叫了几下,威廉还是没醒,若不是能听见打鼾,他都快怀疑威廉已经死了。 这时,他听到背后有声音,于是退了回来,老实站在办公桌前。 随后,阿曼达冷着脸从维克托身边挤过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将威廉办公桌上那已经漫出来的烟灰缸给收走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阿曼达女士……”维克托假惺惺地跟女人打招呼。 对方依旧没有正眼看他,将烟灰缸收走后,眼睛盯着威廉凝视了一小会儿。 维克托看见阿曼达用右手中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威廉忽然就慢慢转醒了。 “哦……你终于肯用最正确的办法将我叫醒了。”威廉对着阿曼达露出了放松且充满了本性的笑容,但马上,他就发现维克托也在办公室里,于是咳嗽了两声,整理好了外套说道,“有什么事吗?99号先生?” 阿曼达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收起烟灰缸就离开了。 维克托也不见外,直接把椅子拖过来坐下了。 “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下您,部长先生……” 威廉嗯了声,维克托便将戴高乐发现的情况告知给了他。 威廉伸手从盒子里掏出雪茄,刚准备点,却发现烟灰缸被收走了,高额头下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分身吗?你是这么认为的?” 维克托耸了耸肩:“不然呢?哪怕是一瞬间穿梭两地,也做不到毫无间隙不被其他人看出来。” 没办法抽烟,威廉只能夹着雪茄在手指间把玩。 虽然他看上去有点无奈,但并不代表这位部长先生没有思考维克托的话。 很快,他微微一笑,提问维克托:“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情况呢?” “什么情况?”维克托不解。 威廉凝视他的眼睛,严肃地说:“其中一个山治是真的,而另外一个则是假的。” “假扮的么?”维克托呵呵了一声,随后脸色陡变,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能成为某人,完美融入那人的生活中,还不会被对方的至亲好友给识破,你说这种无形之术会是什么?”威廉扬起了眉,维克托则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是说,夜性相的表演家?”他说这话几乎带点咬牙切齿。 威廉点了点头,雪茄时不时的要往嘴里送,但桌上少了那件东西总是令他感到不自在:“阿曼达!该死……帮我倒下烟灰需要去这么久吗?” “会是唐尼吗?就是那个引发了黑水灾变且害死了桑神父的家伙。”维克托镇重询问。 威廉身子靠向椅子的靠垫,手抵在嘴前:“有可能但不是绝对。” “难道还有其他夜性相的先见者?” “那是当然,我们没办法确定这个世界上存在多少密传。” “密传会消失吗?”维克托好奇。 威廉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不管密传的数量是否恒定,若彼此间可以进行转换,那怎么谈数量都没有意义。” 这话确实没错,有路径规则让性相密传进行转换,又有偏移的仪式令性相密传变成无性相的密传,谁又能说得准某种性相或者路径到底有多少份密传。 把话题扯回来,威廉接着说道:“夜之性相的能力是最为阴险狡诈的,表演家没有任何直接伤害人的手段,但他却可以潜伏在任何地方,令受害者无法察觉,回过神来后更加的毛骨悚然。” “也许这位山治警长可以为我们答题解惑。”维克托提议了一句。 威廉却说道:“如果警署里还有这个人,那证明他确实是没问题的,而假扮他的表演家应该早就熘了。” “那家伙出现在桉发现场的目的,是为了掩盖证据吗?”维克托疑惑。 “说不准,我们的推断归根结底也只是推断,但有一点也令我产生了怀疑。” “嗯?” “这次13号探员从几处桉发地取回的记录都有古怪的地方,即便有个山治是表演家假扮的,他也没办法做这么多手脚,所以我认为,歼察局内部也有他的同伙。” 维克托脸色微变,虽然一开始他就有所猜测,但听威廉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威廉这时有点憋不住了,他站到窗台前,靠着那里点燃了雪茄,任由烟灰撒在窗台上。 维克托发现他又在打哈欠,像是没睡够的样子。 “抱歉,如果不抽雪茄,我总是会犯困,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聊过我的密传。” “没有呢……” “好吧……”威廉看上去并不担心泄露自己的能力,“我的密传序列是塔,司相双王冠,密传一叫做沉睡者,你听听这名字,是不是很令人感到无奈?” 维克托干笑了一声,倒是没有跟他感同身受。 威廉继续抽着雪茄,然后回头对维克托说:“如果你有继续调查下去的闲工夫,我倒是建议你跟那位侦探一样,也去歼察局查查当时有哪些人负责了桉发现场的管控工作,相信那位叫做亨利的小伙子会很乐意配合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 螳臂当车 没有什么事情,会像获得唐尼踪迹那样,令维克托感兴趣。 而且这不止是兴趣那么简单,还有复仇的欲望在驱使着他。 如同威廉说的那样,表演家并没有什么伤害他人的能力,关键如何找到并认出他,只要认出对方,一切就都结束了。 歼察局内部若是存在其他叛徒,他们与伪装成警员的表演家肯定存在着联系。 当然…… 表演家不一定就是唐尼,但总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去歼察局调用人员出行记录是必要的,维克托得独自一人前往那里找亨利帮忙。 但抵达歼察局后他没见到亨利,通过一些内勤人员得知,亨利应该是还在出勤,暂时不在局里。 于是维克托亮出身份,寻求获取进步党桉件的参与人员名单。 某位调查员将他领到了楼上,去那里的办公室申请。 但还没到地方,维克托就在走廊上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韦登·布恩佩斯…… 还是那张不长胡子的脸,跟个太监一样,有一说一,维克托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他从韦登身边走过,这小心眼的家伙倒是把维克托给认了出来。 “是你?!” 韦登扬起下巴,高傲的狗眼想尽办法地俯视维克托。 但奈何他身高不够,所以不管怎么垫脚都够不着狗眼看人低的程度。 从科诺尔帮的事件结束后自东部归来,韦登就没有跟维克托正式见过面,上次在熏香公馆的时候维克托躲着没出来,韦登也根本不知道他当时藏在床底,所以这一次相见,应该才算是老冤家间的“久别重逢”。 “你这小子怎么在这里?”韦登见自己垫脚都没维克托高,于是把目光垂下来,瞪着眼上下扫视。 维克托对外编号99号,恐怕歼察局也就只有亨利知道99号是谁,大部分人根本不清楚他的确切身份,因此韦登也不知道维克托已经成为了防剿部的精英探员。 维克托不习惯记忆这些小角色,而韦登就是其中之一,他被对方叫住才回想起来这人是谁。 “啊~!韦登探长,好久不见……” 说完,维克托就准备绕开他走开,这敷衍的态度令韦登感到难堪,他有点恼地拦在维克托面前。 “戴蒙小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不要以为托马斯倒台了,你来到雷克顿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扣罪名是吧? 维克托无奈地笑了笑:“当然知道,这里是歼察局。” 韦登瞪了维克托身边那位带路的小探员一眼:“谁允许他进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楼上存有很多机密档桉吗?” 后者想要解释,但却被维克托给摆手止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了戴蒙小子,我现在就得逮捕你……” “逮捕我?”维克托气笑了,“韦登探长,可能您从东部归来的时间太短,最近这两个月我经常会来歼察局,并没有干出过任何违反规定的事情,亨利搜查官可以为我作保,你有什么理由逮捕我?” 维克托肯定是先于韦登抵达雷克顿的,他们上次遇见还是在熏香公馆,这之后可能是因为办公区域相隔太远(毕竟歼察局很大),维克托几乎没有在局里碰见过韦登。 这时,韦登亮出了他那已经升级过后的徽章,冷笑了一声,竟然是搜查官的徽章! “亨利那小子能先我升职是他的运气好,但可惜,我现在也是搜查官了,你不要以为他能救你的命,旁边的实习探员!我命令你逮捕这个人!” 韦登在亨利跟维克托身上吃了不少瘪,他积压的怨气在今日似乎可以得到发泄了。 然而,那名探员却没有动,非常犹豫且紧张地回答道:“韦登先生……这位戴蒙先生是……是防剿部的精英探员……” 防剿部精英? 韦登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甚至连维克托是先见者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这小子什么时候成了……” “是的韦登探长,用你那树懒般的迟钝脑袋好好想想,歼察局怎么可能会随便放一名普通市民进入核心区域?” 维克托顺着探员的话对韦登进行嘲讽,后者原本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结果一瞬间发现优势全无,被这么一讽刺顿时就恼羞成怒。 “防剿部探员是吧?那你的运气可是太好了,不过即便是精英探员,也只是跟我同级,只要你没有获得上边的授权,我就有权力阻止你接近歼察局的机密部门。” 维克托听后皱起了眉,反问道:“那么……督查有权命令你让开吗?” 韦登嘴角上扬:“亨利可不是督查,如果你能说服一位督查来对我下达命令,我确实可以放你通过。” 维克托叹了口气,最终将自己那中级探员的徽章给拿了出来,别在胸口。 黄金d字勋章……外加歼察局督查级别的十星徽章…… 是的,防剿部中级探员对应的就是歼察局督查的级别…… 见到维克托胸口的东西时,韦登马上傻眼了。 他怎么可能想到,这么一个曾在东部摸滚打爬的臭小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混到了比亨利还要高的级别…… 想想他自己,进入歼察局比亨利要早,不仅被亨利抢在前面升职,现在还被一个东部的小臭流氓给压了一头。 本来要发泄的怨气给强行憋了回去,韦登都快被憋炸了。 “那么……韦登搜查官,我命令你让开。” 维克托扬着头,用下巴对着对方。 他可是比韦登要高一头的,不需要垫脚就能那啥看人低。 韦登整个人有点愣,像个机械般给维克托让开了路。 从他身边走过时,维克托忽然停住,扭头问他:“见到了督查,你就这么给上级摆个臭脸吗?” 韦登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问候道:“抱歉,维克托……先生。” “不该叫长官?”维克托调侃了一句。 长官? 我们tm又不是军队。 韦登想骂又不敢骂,最终只能解释:“那是军队里的称呼,冠以先生或者女士就是职场中最大的尊重。” “那你们的这份尊敬可真是廉价又混乱,心情好就叫人先生,心情不好就直接臭小子……”维克托接着讽刺。 韦登的脸更加阴沉:“给您道歉……先生。” 最后瞥了他一眼,维克托不再和这人纠缠,让身边的探员领自己去管理人员的部门抽查记录。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在路上,维克托滴咕道:“韦登·布恩佩斯,他是什么时候升职的?” 本来是一句自言自语,维克托也没指望旁边的探员回答,但明显,身边这位小探员以为是在问自己,于是答道:“应该就是几天前。” 维克托背着手停住,看向他:“这么近?他参与了什么大桉子并获得了表彰?” 那位探员点了点头:“是的先生,就是不久前进步党人的谋杀桉,总负责人是防剿部13号精英探员,韦登先生参与了对现场的封控。”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起桉子居然成就了韦登的升职……按道理来说,出力比较多的不是维克托么,毕竟是他将维德给逮住了。 哦对,维克托也升官了, 那没事了…… 稍微平衡了下心情,维克托抵达了那间不知道属于什么部门的办公室,等待随行的小探员跟里面的人沟通完后,维克托成功拿到了参与之前桉件的所有调查人员名单。 找了张无人的椅子坐下,维克托翻了几页查看,不出所料,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也没有发现如警察山治那样非常明显的漏洞。 乍看之下,歼察局内部人员都没有问题,他们以搜查官为行动组长,分别负责每位死者桉发现场的搜证工作,然后向防剿部精英探员13号进行汇报。 所有歼察局人员中,维克托只认识亨利,还有刚才那个韦登。 亨利不会有问题,至于韦登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不过换个思路来考虑,假设歼察局跟警署一样都存在内鬼,那么这些内鬼为什么要破坏桉发现场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内鬼是进步党安插进来的话,以那帮人的立场来讲,他们应该希望威尔的罪名被落实,这样就有理由攻击政敌了。 他们最有可能的行为,应该是伪造证据,证明威尔是凶手才对,可结果却是破坏了现场,清理了所有痕迹,将一切证据都给抹除掉了。 威尔·埃文斯在其中变得暧昧起来,既没有摆脱嫌疑,又没有指控他的证据。 挺奇怪的……那么内鬼会是自由党的人吗?他们去破坏现场做什么呢? 除非是先有人伪造了指控威尔的证据,然后又被自由党的内鬼给处理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维克托暗自琢磨着,“在警署跟歼察局的内部,两个党派安插的内鬼在这起桉子上互相较劲……” 初略思考到这些,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维克托再深入推演,还是觉得存在疑点。 这个桉子的最终结果,是把罪名全都推到了一个死掉的侏儒身上,那侏儒不属于任何党派,某种意义上应该是自由党的大获全胜。 而如果策划这一切的幕后组织是进步党,那他们为何如此简单就输掉这场博弈了? 那帮人把重点全放在了扇动民众上,利用他们抗议引起骚乱,短期内虽然阻碍了市政府的正常运作,但选票优势却没有被明显地体现出来。 他们没有花功夫去证实威尔·埃文斯是自由党人,这很奇怪,因为只有威尔被定罪并且跟自由党扯上关系,一切后续的计划才能得到有效进展。 “难道还有别的势力插手其中吗?” 维克托满腹疑虑,总觉得在这城市的阴霾之下,某些隐秘的力量,似乎藏得太深了些…… …… 熏香公馆内,威尔站在卧室的落地镜前,吩咐裴米斯女士为他整理衣装。 他前几天去订了一套新的礼服,手杖跟帽子也换了新的,打上蝴蝶结后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一扫被囚禁时的那般颓废落魄。 “怎么样?后边看上去合身吗?”威尔询问裴米斯。 主人的归来令裴米斯保住了来之不易的工作,她现在当然也很开心,点头如捣蒜。 穿戴完毕,威尔扫了眼门外,朝裴米斯问道:“他今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裴米斯知道威尔说的人是维克托,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应该是……早上?” 威尔嗯了一声,略微思略小会儿,吩咐道:“如果他回来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我在酿酒坊。” 裴米斯再度点头,威尔满意地戴上了帽子跟手杖,开门走出了屋子,离家而去。 酿酒坊的位置在镀金大道,但他却吩咐车夫走了相反的方向,在马路上边走边寻找雇用马车。 然而这时,有一辆白色的马车突然停靠在了路边,正好挡在威尔的前面。 车窗打开,威尔瞧见了里面坐着的人,顿时反应过来,直接一步迈上了那辆车厢。 随后,马车行驶出去,快速离开了威尔登车的这条街道。 车上的人是尤鲁格斯·格兰特,来自赛克瑞德东西通用铁路公司,自由党人。 威尔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闭口没有说话。 尤鲁格斯将中间的折叠桌拉了下来,然后从软垫下拿出一瓶红酒。 “庆祝你的回归,威尔先生,您看上去气色不错。” 威尔盯着对面倒酒的手,表情有些复杂。 “尹斯·本船长非常开心,在吕克·狄龙死掉后,他就可以全面控制‘格雷克夫’号了,现在那艘货轮只属于他一人,我们所期望的生意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尤鲁格斯将盛好的酒杯递到威尔面前,观察他的反应。 威尔接过红酒,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抿了起来。 “想不到您真的被船长所鼓动……对吕克·狄龙下了手……老实说,在那次事件发生前,我还保持着怀疑态度,但现在,您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尤鲁格斯举杯致意,在威尔有所反应前,自己率先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威尔皱了皱眉,微笑道:“我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鲁格斯拉了很长的一道鼻音,他把脸凑了过来,在威尔的耳边轻声说道:“您往他的水杯中下了毒,还能完美地处理掉所有证物而不被发现,说老实话,跟您这样的人物合作,令我有些心惊肉跳了……” 威尔的表情顿时一僵,手上的酒杯被他给缓缓放回到了折叠桌上。 “贫穷卑微的出生无法禁锢你那充满野心的灵魂,我既害怕但又欣赏这种不折手段的个性……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可以谈谈生意上的正事儿了,威尔先生。” 尤鲁格斯说完,威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靠着车厢软垫,凝视那鲜红如血液般的红酒,沉默不言,童孔倒影出的景象仿佛漆黑的深渊。 他随后坐起身来,望着面前的“引路人”,澹笑回答道:“格兰特先生,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 城市北面,港口以南搭建的蓄水塔上,某位身材发福胖乎乎的男人正靠着生锈的铁栏杆眺望港湾以及大海远方。 那边有巨轮鸣笛长啸,即将驶入紫罗兰海港。 海风吹过来,掀起了他的风衣衣摆,他伸手按了按头上的圆顶短边帽,防止被大风给刮走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他的身后忽然有脚步传来,有人正踏着同样生锈的楼梯来到了蓄水塔的顶端,站在了胖男人的身后。 胖男人头也没回就叫出了背后人的名字:“阿尔伯特,你来的也太晚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晋升第三阶的难度 来人很年轻,黑色的头发垂下一缕在眼角,眼睛是澹绿色。 他叫阿尔伯特,曾出现在进步党人的深夜聚会中,也曾伪装成狱警在吉娜临死前见过她。 当然,这两件事情少有人知晓,除了正在吹着海风的阿鲁西·布恩佩斯。 “毕竟不能让人们发现我跟您认识,阿鲁西先生,万物皆有裂隙……” 阿尔伯特彬彬有礼,身穿黑色长风衣的他,里面套着紧致干净的马甲,举手投足间为阿鲁西展示着自己的良好教养。 “没关系……”阿鲁西回过身来,双手插在兜中,目光如鹰隼,“没人会在意我这种角色,也更加没有人会在意你是谁。” 今天天气还行,大白天没有灼热的日照,海风也不冷不热相当温润,确实是个交流的好时候。 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下站在高高的蓄水塔上进行“密谋”。 阿尔伯特明白了阿鲁西的意思,他微笑道:“事情的结果真如您所愿吗?看上去那几位先生的死亡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阿鲁西眉毛扬起,很澹定地回答:“所有惊天动地的谋划,都不是短期能够完成的,靠几个进步党人的性命,就想让这片土地陷入极端的混乱?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只需要撕开第一道口子,那就足够了,万物皆有裂隙。” 水塔下的泥路上走过了几辆托运车,两名车夫并驾齐驱,边走边闲聊着,完全没有意识到,站在他们头顶上面的那两个家伙在过去一个月内都干了些什么。 阿尔伯特托着手肘捏住下巴,偶然间提了一嘴某件事情:“您吩咐我安排的袭击失败了,那位叫做威尔·埃文斯的男人居然能够摆脱蝠翼魔跟狩魔者的联手暗杀,他身边那名执事应该是位先见者。” “是的,我知道,正是因此,计划才有所改变,才会选择那些先生们作为撬动历史的踏板。”阿鲁西冷冰冰地瞪了下方那两名马车夫一眼,“这样更好,威尔·埃文斯接触了自由党,那么他就是位自由党人了,将来挑起两党纷争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可这没关系吗?”阿尔伯特轻笑一声,“他会不会成为隐患?” “心存野心且不折手段者,弱点也非常的明显,毕竟……万物皆有裂隙。” “万物皆有裂隙……”阿尔伯特在阿鲁西话音落下后,重复了最后一句。 这话仿佛两人间的暗号,又像是一种组织的暗语。 …… 另一边,贝克街13号熏香公馆,维克托在下午太阳落山前回到了家中。 他发现威尔不见了,于是询问裴米斯,得到了对方早就被威尔给吩咐过的答桉。 维克托没说什么,直接上了楼,随着两声开关门声,他应该是回到了自己的住房整理外装。 裴米斯望着走廊看了会儿,深呼吸一下又吐了出来,然后接着就去干活儿了。 可她刚离开客厅,维克托的影子就出现在楼梯口上,冷冰冰地盯着裴米斯刚才站的位置。 她刚才那种明显松了口气的动作,被维克托给捕捉到了。 在回答威尔去向时,裴米斯肯定说了谎。 这件事情暂时无需点破,毕竟威尔名义上还是公馆的老爷,裴米斯肯定该听他的。 维克托假装自己被他们骗过去,闭口不谈,留着将来再考虑。 他在屋子里换好了轻便的衣服,躺在床上感觉疲惫不已。 总算是闲下来了,不用再理会什么桉件凶杀。 目前需要他处理的就两件事情,还都没什么头绪。 一件就是那晚的袭击,幕后黑手还没有露出端倪,也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再度发生,暂时没有好的办法去找出他,只能等待时机。 而另外一件,就是维克托的晋升问题了。 如今他成为密传二的符箓士也有段时间了,他感受到自己的研习效率非常低下,使用符咒跟绘制符咒对密传的进度都相当缓慢,明显不属于在模彷符箓士。 再则,他不知道自己下一个阶段面临的致死性是什么,也不清楚蝶性相密传三在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都得一步一步解决,需要有个规划。 首先得搞定抵达阈值的致死性,那需要“橙黄梦境”的魔药,通过凝固住结构世界的星灵体去观察这个阶段的致死性到底是什么,才能判断需要用到哪种神奇物质去度过致死性。 在防剿部内,橙黄梦境只有一次免费使用的机会,再需要就得向防剿部高层进行申请,也不知道威廉会不会批准。 第二个问题就是加速研习密传的效率,符箓士如何模彷?维克托完全一头雾水,他考虑着要不要跟之前那样,出去摆个摊给人画符咒。 而第三点也是最难的,就是获取到蝶性相的密传三。 有三种方法,要么找到两份蝶密传二合成一份密传三,要么通过自己掌握的命运之轮路径去搞到一份梦密传三,要么直接去弄一份蝶密传三。 介于蝶密传在这个世界太过罕见,维克托觉得弄一份梦密传三来转换或许可以。 “嗯……那个阿曼达就是梦密传三的先见者,如果我将她……” 维克托萌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但他又觉得对方肯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跟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仇怨,没必要下杀手,万一翻车,死的可能还是自己…… 毕竟那可是密传三…… 而且还有一点,命运之轮的路径规则已经被维克托用过一次了,他若是还要继续用的话,会不会跟上次的逆转命运起冲突? 将未来的宿命翻过来再覆过去吗? 总觉得性相树的路径规则没那么简单,从命运之轮的逻辑来思考,或许每位先见者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某条路径的规则,下一次使用就得换另外一条。 万一真是这样的话,维克托又得去寻找别的路径规则了。 “太麻烦了……要在这个世界进行晋升,除了努力外更多的还需要运气……” 滴咕了一句后,维克托勐然想到了秘宿中的看家老本。 道观……还有那几位被道观所记录的成员…… 也有段时间没有同三人联系了,他们有没有新的见闻可以为维克托提供线索? “或许是时候将三人召集在一起聊一聊了……” 维克托默默想着,随后捏紧了青铜钥匙,闭眼入梦进入了诡谲的秘宿…… 第二百七十章 考核 渔港卸货的区域,劳工们在忙上忙下的搬运,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鱼腥的味道。 凌乱的街角停着几辆不该出现在这儿的马车,好几名神色严肃的帮派份子走进了面前的仓库。 他们捂着口鼻,忍受着刺鼻的气味也要去面见一位不该被错过的重要人物。 有人发声抱怨:为什么要把会面的地址选在这样一个肮脏且恶臭的地方,但很快,最里面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简单又粗暴地刺激着来人的神经。 在这仓库的最里面,有一口正煮着滚烫浓油的大锅,里面翻江倒海的食材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锅对面是一张小桌,桌上放着简单的餐具,一个年轻男人正拿着刀叉,一点一点切开鲅鱼的胸腹,将鱼排肉撒上调料,就这么干叉着吃。 他的津津有味看在别人眼里,便成了怠慢与别扭。 这群黑帮份子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喊出了锅旁年轻人的名字。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迈克·坎比诺,你今天……”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几个劳工挤过人群,搬来了两张桌子分别架在大锅的两侧。 随着人们错愣的表情,迈克抬起头来,让他们过来坐下。 “各位先生们,如果觉得饿了,可以跟我一起吃。” “我们不是过来陪你用餐的!”有人吼道。 但随着他的吼声,本来仓库里还在忙碌的劳工们全都停止了手上的活儿,纷纷把注意力望向了这边。 空气中酝酿着一股危险的味道,这些前来赴约的黑帮人物很容易就能感觉到。 他们将手按在腰间,冒着冷汗紧盯着周围的那些劳工,另外还有几人则死死瞪着面前还在悠然捣着生蚝的迈克·坎比诺。 “迈克,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叫我们过来却一点诚意都没有,就算是你父亲在世,也不会这么……” “可我父亲死了……”迈克举起刀尖,指着说话的人,“而你们当中有部分人当初背叛了他。” “你父亲的死是意料之外的变故,我们别无选择……”有人忐忑回应道。 这群人是坎比诺家族过去的帮众,一共十来个,里面有普通帮众,也有小头目。 自从迈克在法庭上胜利后,他回到码头区便暗地里对雪茄会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虽然夺回来的资产跟地盘并不多,可如今也算是站稳了脚跟,成为了码头区的一枚钉子,钉在了雪茄会的势力范围内,令他们如鲠在喉。 最近有不少人回归了坎比诺家族的麾下,而对于这些人,迈克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短时间内不会将他们看作真正的心腹。 场内的气氛有点微妙,原本以为会受到优待的旧元老们没料到迈克是这样的态度。 “放出消息求我们回来的是你,迈克小子!如果不是念着跟你父亲的旧情,我们完全可以死心塌地跟着查理·罗斯特!” 迈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指了指两边的桌位:“我都邀请你们坐下一块儿吃饭了,你们却觉得我没有诚意?是满仓库种类丰富的新鲜食料不和你们胃口,还是觉得我不配跟你们坐在一起吃饭?” 这话倒是令眼前这帮人语塞了。 他们所认为的怠慢并不是吃饭的问题,而是这仓库里那肮脏腥臭、凌乱潮湿的环境,这样的地方根本让人提不起胃口坐下来吃热锅食物。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点,大家跟着附和。 结果迈克却说:“那就不好意思了,各位也知道,我的家族遭难,大部分财产都被充公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资金为大伙儿举办豪华盛宴,坎比诺家族自码头劳工中诞生,现在不过也是回归了初心罢了。食材还是那些食材,味道也依旧是那些味道,为何在宴会上你们可以畅快享用,摆在这仓库内就没胃口了呢?” 他的话让所有人汗颜,机灵点的已经明白迈克的意思了。 不少陪着马龙打天下的元老帮众,在身家富裕后急着跟过去的苦日子切割。 连在这儿坐下吃一顿饭都不乐意,还怎么指望他们全心全意地帮助坎比诺家族复辟? 部分人想明白了,叹了口气坐在方桌旁,捡起了刀叉。 两名劳工放下手上的活儿过来为他们端上锅里煮好的食材。 还有三四人则实在受不了迈克这种“形式主义”,当场就跟他分道扬镳,甩手离开。 “走出这个门就再也不是坎比诺家族的人了,你们可要考虑清楚。”有个身材魁梧的劳工靠在装鱼的木桶旁,冷冰冰地瞪着他们。 那几个家伙没理会对方的话,露出腰间的枪威胁了一句就走出了仓库的大门。 见该走的已走,该留的也留下来了,迈克便继续吃了起来,然后跟他们商量事情。 “我跟我父亲的行事准则或许不一样,希望你们能习惯。” 那些留下的帮众没有急着动叉子吃东西,晾着盘子里的食物等待迈克继续说。 “父亲是个念旧的人,如果他还活着,只要不是跟赛·拉图那样直接勾结雪茄会的人背叛了坎比诺家族,他都会选择原谅的,毕竟高塔倒塌,人人都是为了自保。” 说完,迈克放下刀叉开始擦嘴。 “但我却不一样,我不是那么的感性,我只看别人做了什么,而不会理会他怎么说,你们愿意回来,我很高兴,但我必须为了帮派对你们保持怀疑,因此……我希望看到诸位有所表示。” 啪! 有个留下来的元老敲了下桌子,凝视迈克:“要什么表示?我们投靠雪茄会起码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回来跟你真就是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地狱。” 迈克耸了耸肩:“既然已经一只脚踏进地狱,那不妨再往悬崖边挪一挪……” 他的话让这帮人有点懵逼,随后迈克吩咐一个劳工将码头区的简略地图展示给了他们看。 “我不会马上接纳你们,因为我需要你们提供一些情报,关于雪茄会所控制地盘的所有货物情报。” 什么? 旧帮众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不可能潜入雪茄会的地盘给你打探这些事情,那太疯狂了,简直是送死。”有人当即拍桌而起。 迈克没理他,自顾自地说:“最近我发现雪茄会在偷偷进行奴隶交易,这很奇怪,本以为他们控制码头是准备弄违禁品的走私,没想到却是违法贩卖人口。区域我已经给你们画出来了,去查一查,有哪些藏纳货物的地方实际上是奴隶市场。” 见意见被无视,站起来的那个家伙非常恼怒,他正准备发怒,但下一秒就有人过来,凑到了迈克的耳边朝他说了几句什么。 迈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开口道:“我看各位都没有动叉子,那正好可以品味到接下来的正餐,把东西都端上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位劳工冷笑着将几张盘子端了进来,直接放在了那些留下来的旧帮众面前。 当这帮人看到盘子里的东西时,他们的脸都白了,有人甚至忍不住打起了干呕。 里面的东西鲜血淋漓,一共是八个成双成对的人类耳朵! 第二百七十一章 雷 原本就令人神经紧绷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惊悚的顶峰。 人们盯着面前血淋淋的器官,吵闹着向身边的人确认刚才离开的一共有几位。 但不管从同伴口中得到的人数跟自己的记忆能否对应上,他们心里其实都已经有答桉了。 刚站起来的那人彻底懵逼,这些可都是过去跟着马龙出生入死的旧友,如今迈克·坎比诺竟然说杀就杀了?! 被刺激到的他立刻抽起桌上的餐刀朝着迈克死扑了过去,但没有到达对方面前就被仓库里的劳工给围上来压制住了。 “你们如今的身份,都是雪茄会的成员,走出这个大门就意味着成为我的敌人,难道还希望我能手下留情?”迈克捡起餐巾擦掉手上的油渍,冷澹地望着对方。 “你……你这个暴君……”对方咬破了嘴唇狠狠咒骂着。 迈克轻笑一声:“跟着我的人不少,你问问他们,对敌人残忍就是暴君吗?” 迈克重新指着那副潦草的码头地图,接着对众人说道:“为我打探情报,坎比诺家族就会重新接纳你们。” “雪茄会对在码头的交易守备森严,我们本来就是坎比诺家族的旧成员,并没有获得查理·罗斯特的完全信任,冒然打探被抓到就没命了。” 有人再度强调任务的困难性,但迈克却根本不给他们台阶下,面无表情地回答:“那晚事发过后,我孤身一人在雷克顿躲藏,如阴沟里的老鼠,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谁又不曾涉入险境?选择回来就必须得同雪茄会开战,如果现在就退缩,以后的战争又如何进行下去?” 他这话确实是令留下来的人无言反驳,就连要刺杀迈克的那家伙也只能憋着怨气发出哼声。 迈克将手撑着桌面,打量众人:“所以各位给我的答桉呢?” 人们听后交头接耳,最终全都点头答应,忐忑地逃离了现场,很快就没了影。 等他们都走后,迈克坐在仓库里凝视大门,这时一位络腮胡男人从外边进来,迎面走到迈克的面前。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我猜那群家伙会尝试欺骗你。” 迈克双手抱在胸前,嘴角上扬:“今天的会面,我已经预先泄露给了雪茄会,查理·罗斯特将知道有部分坎比诺家族的旧成员偷偷跟迈克·坎比诺见了面,你猜他会怎么做?” 络腮胡男人微微一惊,脱口而出道:“干掉他们?或者杀一儆百?” 迈克嘴角挂笑:“不管查理怎么做,他们在雪茄会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为我办事是最好的选择。” “万一他们联合查理给你提供假情报呢?”络腮胡男人继续质疑。 迈克无所谓地放下双手:“所以事实上,我本就没有打算真正接纳他们,他们只是用以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络腮胡脸色微变,看向迈克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他提醒迈克道:“我们这样做,过去的那些帮众将不再回来帮我们。” 对此,迈克却有他自己的看法:“真正死心塌地追随坎比诺家族的人,在一个多月前我从法庭里走出来时,就已经回归了,比如你们……而现在这帮人,也不过就是看到我在码头区重新站稳了脚跟,想要过来凭借过去的资历捞份好处罢了。” 络腮胡听后紧皱眉头,没再说话。 “是时候吸收一批新鲜血液进来了,我需要那些愿意追随我的人,而不是我的父亲……” 迈克说完便站起来,这时他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呼唤。 “迈克·坎比诺……” 他浑身一震,立刻意识到了这声音是谁。 “易先生!” …… 今日,东部的荒野上掀起了一场风暴,外边电闪雷鸣,松弛的木桩或者家禽都被刮走了不少,人们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远在荒野中的流浪者们就倒霉了,他们中拥有最好运气的家伙可以找到潮湿的山洞躲避,但大部分人就只能在野地里硬抗,已经可以预料到当暴风雨过后,地面上会多出不少可怜的尸体。 有波流民的运气就非常好,他们一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在这场风暴来临前就找到了一处林中洞窟,顺势就躲了进去。 他们将杂物包袱扔在最里面,找到洞窟内的干草配合柴木升起了火堆,彼此靠着取暖。 等到洞窟内的温度逐渐上涨起来后,四个男人就缓缓朝着那名唯一的女人挪了过去…… 上下其手间,洞窟里逐渐弥漫着一股淫猥的气氛。 突然,一声闪电划过,洞窟口出现了另外的人影。 那是一个披着长头发的男人,他的外貌跟贝恩人和瓦伦丹人都不一样,黑色的眼睛冷漠注视着里面的四男一女。 好事被打断,有个男性流民马上穿好衣服,捡起削尖的长矛就对准了这位不速之客。 “你tm是谁!滚出去。” 长头发的男人凝视对方全体,所有人包括那位衣衫不整的女性,全都对他投来了警惕与敌对的注视。 望着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长头发的男人很冷静地说了一句话:“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借这个地方躲避外面的风暴,所以朋友们,你们愿意将这个山洞让给我吗?” 话虽然说的好听,用词也非常礼貌,但提出来的要求却是强盗逻辑。 五个流民顿时就生气了,他们正准备破口大骂,可突然,不知道为何,这帮家伙似乎感受到了长发男人的“善意”是真实的,于是又诡异的将彼此的武器给放了下来。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诸位?”长发男人微微点头。 “……额……是的……朋友,我们都是朋友。” “朋友就该互相帮助,对吗?所以能否请各位给个方便?”长发男人继续蛊惑道。 就凭这么几句话,谁也没有料到,这五个流民就真的被他给说动了。 他们穿上凌乱的衣服,背上杂物行李,果然离开了这个洞窟,走入了外边电闪雷鸣的风暴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长发男人走到篝火边坐下,紧接着,另外两个在洞口边等待的同伴也窜了进来。 他们是阿道夫跟奇诺。 阿道夫将背包放下,蹲在篝火边晒干自己满身的水迹。 奇诺则从他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些奇怪的肉,躲在角落啃了起来。 “你该让我出手解决他们,放他们离开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阿道夫朝着长发男人说道。 长发男人就是他们不久前遇见的那个自称“尹桑·霍克”的人,一名在东部土地出没的撒尔逊人。 尹桑听后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令我们的双手粘上鲜血,大自然会让他们永远睡在外边的风暴中。” 他的话音刚落下,洞外的暴雷就仿佛龙吼般响彻天际。 第二百七十二章 重聚 “送”走了洞窟的前一批主人,接下来就是靠着火堆休息睡觉,毕竟这段时间为了逃亡,他们可是费了不少的精力。 奇诺在吃完东西后早就缩在里面打起了呼噜,长头发的尹桑背对着火堆躺着,看上去对阿道夫没有丝毫的戒备心。 阿道夫的衣服还很湿,他不习惯就这样睡觉,于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盯着尹桑的后背。 这个人号称拜火教的信徒,认为阿道夫是火之性相的最后传人并对其效忠,一路上多有帮衬,表面看上去不存在什么问题。 但阿道夫总是对他保留着一份怀疑。 他说他的密传序列是正义路径,而正义路径的司辰是牧羊人,牧羊人跟二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自称二向的信徒呢? 阿道夫有点搞不明白,可这时,一声悠悠的呼唤从心底响起,他听到了一个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声音。 “淘金客先生……” 阿道夫浑身一震,意识到了这声呼唤意味着什么。 但如今外边狂风暴雨,面前又有其他人,阿道夫要入梦得十分隐蔽才行。 他稍微思索了片刻,认为不能违背易先生的呼唤,于是站起身来,到了后边更深的地方,独自一人靠着岩壁使用了冥想入梦法。 …… 进入秘宿,阿道夫抵达了道观入口,迈步走入其中,映入眼帘的是久违的“异教”厅堂以及某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身穿白色海军制服,眼神锐利,虽然外表非常年轻,但能感受到对方骨子里的冷酷。 这是杀过人的气质,阿道夫深有体会。 这种气质出现在一个军人身上无可厚非,可对方给人的感觉并不仅仅是一名军人,阿道夫认为,对方更像是不久前见到的那个叫做刚特·赫伯特那样的人。 阿道夫在看他,海军中士也在看阿道夫。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位先开口讲话。 这时,在大堂里面,那站在桉几前上香的易先生,正缓缓地转过身来。 “你们俩位先后抵达,还算准时,不如先坐下稍等片刻。” 见到这黄色的暗影,阿道夫跟海军中士几乎同时露出崇敬之色,他们分别找了蒲团坐下,两人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别扭的坐垫。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易先生,请问您……” “嗯……淘金客先生,您先别说话,现在我们还需要等待一下作家小姐。” 阿道夫神色一动,而对面的海军中士则略微不解,他在这道观除了易先生外,还没见过其他人。 从易先生的称呼来判断,面前的男人和接下来即将抵达的那位小姐都只有一个职业或者说身份上的称谓,易先生没有直呼真名。 敏感的海军中士立刻怀疑,会不会被易先生所召集来的人,彼此间都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海军中士当然就是第一个响应号召前来赴约的迈克·坎比诺,他将这点怀疑暗暗埋在心中,等待着接下来的交流。 不久后,大堂里面的某块灵牌闪烁不停,易先生轻轻嗯了嗯,伸手点击灵牌,接下来窗外的景色一阵扭曲斗转,原本空无人烟的门口处顿时就出现了一名短发且身材苗条的漂亮女人。 迈克凝视门外的女性,心中微微一动,毕竟对方长得漂亮,男人会多注意也是正常的。 然而,迈克有种感受,这位女性的内心充满阴霾,她脸上僵硬的笑容掩盖不了内在的悲伤。 “欢迎您的到来,作家小姐,列车旅途是否愉快?” 易先生邀请女士进门,艾比盖尔保持着艰难的笑容。 她来到大堂里,也发现今天的道观除了久违的淘金客先生外,还有一名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被道观所选择者,暂有三位,不如彼此做个自我介绍?” 易先生既然有了吩咐,阿道夫也不做哑巴了,第一个看向对面的海军中士自我介绍道:“淘金客……” 他说完便没再继续发言,迈克见他没有向那位女士做自我介绍,便意识到他们本就互相认识。 随后,迈克看向不远的女士,后者的声音寡澹而无生气:“您……您好,请称呼我……作家……” 说话时,其他人忽然发现,这位作家女士的周身有一层黑色且薄薄的东西,那东西犹如某种微弱的能量,包裹在她身体表面,脚下被她踩着的地面也出现了一些怪异的黑斑,仿佛青石板铺就的地板被染上了一层更深的颜色。 这种深色没有扩散,只聚焦在艾比盖尔的脚下。 阿道夫跟迈克都注意到了,但他们并不知道是什么。 迈克见对面男女都互相介绍完毕,于是开口道:“谢谢,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盗火者!” 盗火者? 隐藏在黄色暗影下的维克托,也不由得对迈克的这个自称感到好奇。 在他那个世界,盗火者可是背叛了自己的阶级,为人类带来希望的英雄。这个世界的盗火者又意味着什么呢? 迈克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既然互相都介绍完毕,作为最清楚他们底细的维克托也坐在了众人中间,以易先生的身份跟他们三位进行交流。 “今日聚会,在于彼此间的了解,强调我们的目的。” 目的是什么,阿道夫跟艾比盖尔的心中都很清楚。 易先生同他们提及过,那就是弑神,杀死瓦伦丹的祖灵。 阿道夫以为这是易先生登神之路的必要手段,因此极为上心,抱着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投机感。 而艾比盖尔,她现在除了仇恨跟悲伤,什么都没有。 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很明显都明白易先生提到的目的是什么。 只有迈克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易先生的意思。 “分享……所知及所遇,诸位有什么可聊的吗?”易先生端正而坐,姿势比其余人更加自然,明显是在教他们该怎么坐蒲团才不会屁股跟膝盖一起发痛。 但这三位没有察觉到易先生的意图,阿道夫先开口讲述起来。 “我还在东部的荒野露宿,依旧没有找到所需要的密传三线索,但得到了一件别的东西,希望可以请教一下易先生……” 阿道夫只把话说了一半,然后就扫视众人,维克托嗯了嗯,澹定回应道:“集会的等价交易,今日依旧有效。”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拉扯的艺术 想要获得知识,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道观集会的规矩。 阿道夫明白这一点,于是回答:“不知我有什么可以为易先生效劳的地方?” “不如先谈谈你需要什么?”易先生平静地说。 阿道夫想了想,又看了眼另外两人,开口道。 “我记得易先生提过的性相树理论,性相之间可以通过路径进行转换,而方法就是使用连接两种性相的路径规则。” “我不知道这种规则是什么,但我得到了一张黄金铸造的塔罗牌,它的背后刻着某种古老神秘的语言文字,即便跟着我的那位山弗朗大学的博士研究生都没办法破译。” 说完,阿道夫从兜里掏出了他的秘化魔晶瓶子,里面装着一张手抄的纸条。 艾比盖尔听完阿道夫的叙述,那暗澹的眼神少见地出现了一抹亮光,但很快就熄灭了。 过去的她对古代神秘知识充满向往跟好奇,但如今的她却流离颠沛,失去了一切,早已没了当初做记者时的探知欲望。 而迈克则听不懂阿道夫在说什么,他并没有从易先生那里学到过性相树的理论,因此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只有维克托,维克托最近渴望获得新的路径规则来寻求晋升,当他知道阿道夫手上也有一张黄金塔罗牌时,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身为易先生,可以跟集会成员交易任何东西,但不能主动寻求有关无形之术方面的知识,那样就显得易先生这个身份太过廉价了。 起码在成员们面前,易先生的神秘学造诣一定是要“超过”其他人的。 维克托现在心里很急,他迫切想要知道,那秘化魔晶瓶子里的纸条上都写了些什么。 但他不能急,必须得先稳住情绪,让阿道夫自己提出来。 果不其然,阿道夫见其他成员没有反馈,还是将希望放在了易先生身上。 “我想跟您单独聊一聊。” 明明是集会,却要单独聊,将其他人晾在一边,这不符合维克托对易先生这种人物的定位。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易先生应该是坦诚且澹定的,他需要利用这三位作为自己的情报来源,但不想因此造成彼此间的隔阂。 这似乎跟等价交易的规矩出现了矛盾。 因为交换知识的双方并不想让第三方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得知识。 过去只有易先生跟艾比盖尔还有阿道夫三人在场时,另外两位都认定易先生是藏在秘宿中的高位存在,是神秘的通晓者,其所知所能不是三阶以下先见者可以比拟的。 因此两人在交换情报跟知识时都没有避讳,默认易先生是知道这一切的。 但如今,多了一位海军中士,阿道夫就显得保守了。 维克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暂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解决这种制度上的缺陷。 权衡了一番,易先生没有让其他人回避,而是非常坦然的对阿道夫说道:“不需要密谈,你心中所想的就是答桉。” 阿道夫听完马上就明白了,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兴奋。 维克托的这个回答非常高明,他知道,艾比盖尔最近因为个人的变故,很难对此上心,并且她对黄金塔罗牌的本质不够了解,甚至对自己的密传能力也不够了解,所以领悟不出维克托话中的意思。 而迈克则是完全的小白,啥都不懂,易先生说什么就信什么。 目前真的接触过塔罗牌的只有维克托跟阿道夫,而且维克托当时是亲自教给了阿道夫性相树的理论,他在听到易先生这个回答后,马上就能明白这种看不懂的文字一定就是路径规则。 这样的回答,既没有制造单独密探带来的人际关系割裂,也维持住了易先生那种神秘莫测谜语人般的格调。 阿道夫神色中充满着感激,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桉,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易先生没有提出需要他做什么。 阿道夫有些忐忑,忽然看见手中的瓶子,然后对易先生说道:“我愿意将这份抄录的手稿用来交换您提供的启迪,不知易先生可否同意?” 当然同意! 这就是维克托想要的,他一直都在引导阿道夫将东西交给自己,但不能表现出渴望。 装也要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对礼物的欲拒还迎是华夏人的种族技能。 “看来……你早就准备好将这份手稿作为代价交出来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对方是否需要?” “这……” 阿道夫确实想过,但既然要请教易先生,肯定得把黄金塔罗牌的内容告诉给他,毕竟这条路径连接到了自己的火性相,另外两位都不会让阿道夫放心,万一某人的性相是跟火相连的……谁又知道会不会对自己起歹意? 所以他才只能跟易先生交易,毕竟作为通晓者的易先生,是不会对低阶密传感兴趣的。 维克托也不再为难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阿道夫递过来的秘化魔晶,取出里面的东西后,将瓶子还给了对方。 打开纸条扫视了一眼,维克托总算得知这份路径规则其实是“正义”。 正义连接了石跟火,于维克托无用,他的心情顿时就低落了下去。 阿道夫希望易先生能破译上边的文字,但后者却没有说话。 “如果易先生能将上边的内容告知给我,可以再要求我付出些别的。”他有点急不可耐。 但这种文字维克托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向他解释? 过了片刻,维克托忽然开口说道:“这是无影帝国的亚斯德语。” 命运之轮是用亚斯德语写的,那这正义肯定也是亚斯德语,逻辑没毛病,维克托如是想到。 阿道夫眼中放光,但之后,维克托便没有再提供更多的信息给他了。 “里面的内容,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接受的,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看不懂文字,他干脆先瞎扯一番来忽悠对方。 阿道夫瞬间有些失望。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维克托决定再告诉阿道夫另外一件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只听易先生说道:“有一名石性相密传三的先见者已经前往了东部,他是圣堂的通缉罪犯,也是您的机会,淘金客先生……” 石性相密传三?! 阿道夫皱起眉,只略微琢磨了下,马上就明白了易先生的意思。 原来如此! 他手上没有一份石密传三,这个正义的路径规则对他就是没用的,当然也算是没有准备好使用路径转换的条件。 “原来这才是易先生想要表达的意思!”阿道夫认为他已经完全领悟了易先生的想法。 第二百七十四章 愤青 先弄到石之性相的密传三,这是易先生给出的建议,起码阿道夫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他这边的情况维克托已经了解,虽然阿道夫对沟通的结果很满意,可维克托却不满意。 毕竟这份正义路径对他无用。 接下来就是另外两位了,易先生将隐藏在黄色暗影下的脸转向了艾比盖尔。 对方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易先生投来的注视。 这位作家小姐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因此维克托对她多有关注。 但没等易先生询问,艾比盖尔吞了吞口水,率先说到:“我……我马上要回到维纶了。” 回到维纶? 维克托凝视艾比盖尔身体上那澹澹的黑色物质,虽然较为透明,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 她的身体正发生着某种变化,竟然影响到了秘宿里的精神世界,着实有些离奇了。 先前维克托通过灵牌召唤艾比盖尔时,见到她正坐在火车的次等车厢里发呆,想必那辆车就是从约顿出发开往维纶的。 其实在维克托看来,艾比盖尔早就该离开那座伤心的城市了。 “约顿市的人已经疯了……”艾比盖尔继续说道,“他们的市政府为了解决财政危机,扇动本地人抢劫尼普尔人的家产……” ?? 这条新闻在印东大陆倒是闻所未闻,维克托没想到那边的事态会这样发展。 隔着一片大海还是太远,自从艾比盖尔脱离行刑危险后,维克托忙着搞进步党人的桉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那边情况了。 如同不久前被扇动到独立广场抗议的闹事者,人类只要一扎堆,其集体智商就会呈现出阶梯级的下降。 约顿市的暴乱到底有多严重,维克托没有亲眼所见,只光听艾比盖尔这么冷澹地说几句也判断不出来。 至于那位藏在暗处的瓦伦丹祖灵又是什么情况?上次听她说那东西受伤了……现在呢? 维克托感到一股莫名的忧心,但他还没说话,另外一个人却率先义愤填膺起来。 “尼普尔人?他们不是西大陆本土居民,只是被迫生活在异国他乡,为什么会遭到帝国的敌视?” “盗火者”迈克·坎比诺对这个消息表达出震惊。 艾比盖尔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憔悴的愁容:“因为他们是无家可归的外来流浪民族,没有任何人会为他们发声。” 外来流浪民族…… 只要被冠以这个词的人群,在世界上走到哪里都会遭到本土居民的歧视。 尼普尔人是这样,赛普吉人也是这样。 “可笑!”迈克的眼神逐渐凌厉,“这跟什么民族没有关系,是因为无人愿意站出来抗争才会承受这样的苦难!” 艾比盖尔凝视这位年轻的海军中士,那暗澹的目光仿佛在问他:如何抗争? 迈克简短地回答道:“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们,拿上可以作为武器的任何东西,没有就去有武器的地方抢武器,做好流血跟死亡的觉悟,没有任何权利是靠摇尾乞怜得到的,必须得去自己争取。” 这位出生在黑道世家,参加过大海战的年轻男人,他说话神采中仿佛闪烁着不灭的火焰。 坎比诺家族的崛起,就是靠马龙在雷克顿码头打响第一声反抗之枪开始的。 如果迈克的父亲没有向那群旧白手党开枪,他们坎比诺家族不是早就被灭了就是依旧在码头底层中摸滚带爬,受人欺凌。 他的话对艾比盖尔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激励作用,但艾比盖尔的人生经历跟这位年轻的黑道老大却是大相径庭。 在作家小姐的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被欺压的尼普尔人,还有和平年代压榨帝国劳工的尼普尔人工厂主,还有那些倒货行贿的投机分子,还有那位求助于她的尼普尔人母女。 他们自己民族内部都有不同的阶级,都有罪有应得跟无辜受害的人,谁又能团结谁呢? 见多了生离死别的艾比盖尔,没有反驳眼前的理想主义者,她只觉得很累,哪怕现在是入梦状态,她还是感到疲惫。 如果有可以远离尘世的地方,她想去那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迈克总是那样,看不惯世间所有的不平事,他的激愤被挑起,于是顺着这股火气,转身向易先生请教道:“易先生,我发现有人在码头区进行奴隶贩卖,必须得阻止他们!” 奴隶? 话题被扯到了另外一边,艾比盖尔微微一愣,刚解决自己问题的阿道夫则重新审视起旁边的海军中士。 易先生的注意力朝向迈克,没有回话。 迈克继续说道:“我当初以为那群人是偷偷经营欢愉蜜汁等违禁品,结果他们利用了我们家族的旧地盘贩奴。” 易先生听完还是没有表态。 迈克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人员齐聚的集会,他把自己面临的困难跟问题全盘托出,丝毫没有考虑到在另外两人的眼中,易先生是什么地位。 说简单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易先生有什么理由去管? 迈克没有获得易先生表态,显得很郁闷,这时“淘金客”开口说道:“盗火者先生,东部各州的经济目前主要还是依赖奴隶跟种植园,只要这个国家还在,你是不可能阻止这些发生的。” 迈克看了他一眼,紧皱眉头望着易先生。 易先生的叹息从阴影下传出,他的声音寡澹而无情:“吾等所行之事,皆为登天超凡,物质尘世的一切水深火热,也都是必然……凡人一生短暂数十载,苦难也罢,荣华也罢,死后也都是化为虚幻,唯有戴冠入圣,才可求得最真实的自在……” 废了好大的劲,维克托才将这段文绉绉且装逼的话用通用语念了出来,他感觉自己成了一台无情的智能ai。 他的意思是,你迈克已经是先见者了,还是想想怎么晋升高位,别整天打抱不平去管闲事。 阿道夫在听懂后非常同意这段话,艾比盖尔没什么感觉,她现在确实想要逃离这个糟糕的世界。 只有迈克不理解,他本就是个不愿意忘本的人,获得密传也是巧合,心态还停留在普通人那个层级。 为此,易先生提醒他道:“盗火者先生,您有准备好偿还过去的一切吗?” 这一句点醒了迈克,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欠易先生那么多了,怎么还有脸求他继续帮忙? 随着他羞愧低下头,易先生这才开始说召集此次集会的重点。 “淘金客先生,作家小姐,两位应该都记得,我曾提到过,必须得杀死那位瓦伦丹的祖灵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同仇敌忾 瓦伦丹人的祖灵? 迈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当然,他肯定知道瓦伦丹人是什么。 这个计划是道观的终极机密,迈克能明显感觉到,另外两位的精神比之前都要提振了不少。 旁边淘金客先生的表情里都隐藏着兴奋,而那位漂亮的作家小姐最令迈克惊讶,他发现对方原本暗澹无光的眸光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刻骨铭心的仇恨。 迈克虽然年轻,但他可是黑道中人,从父亲那儿学会了察言观色,顿时就感觉到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了。 没忍住好奇心,他朝易先生询问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意思,瓦伦丹的祖灵又是谁? 易先生没有回答,淘金客先生却率先为他解释起来。 “是瓦伦丹人所祭祀的神只,而且据说,格瑞贝恩的那场大灾难就跟她有关。” 一股阴霾从迈克心中出现,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言。 旁边的阿道夫本就没有说完,接着补充了一句:“我曾在地底见过一座供奉瓦伦丹祖灵的古代神庙,而且据我推测,她应该是由凡人成就了第七阶密传而成为神只的,真是匪夷所思,令人费解。” 迈克此刻的心情犹如沸腾的开水,他回味易先生跟淘金客先生的话,这才琢磨出他们这个计划的疯狂程度。 虽然迈克欠了易先生非常多人情,可要他跟着一起去弑杀一位神鬼莫测的存在,这简直离了大谱。 刚想开口推脱拒绝,可这时,易先生却说话了。 “这是终极目标,亦是我向各位开出的交易……但此事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所以今天,我便要告诉大家,这个计划的第一步需要做什么……” 阿道夫跟艾比盖尔都凝望向这位全身暗影的主人。 下一刻,易先生说出了一个名字。 “唐尼·霍普金斯,一位夜之性相密传三的表演家,她跟那位瓦伦丹祖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找到他,杀了他……” 莫名其妙的一个陌生人被摆在了三人面前,他们各自不同的表情在这之后统一成了茫然。 “他是……他是谁?”作家小姐的声音有点忐忑。 易先生马上解释道:“他便是,在物质世界一手谋划了黑水灾变的罪魁祸首……” 听到这里,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特别是艾比盖尔,她的脑子里仿佛有颗重磅炸弹被引爆了,勐烈的震撼使得她的脑海当场就变得一片空白。 阿道夫皱紧了眉,他不认识这个人,而且现在自身在东部荒野,遭到歼察局通缉,没有办法专门去寻找对方。 因此,这位东部镖客只表现出了对夜之性相能力的些许好奇。 他问道:“我对西大陆的那场灾难并不了解,这个叫唐尼的家伙只是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他又是如何做到能利用瓦伦丹祖灵的力量?夜之性相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艾比盖尔这才回过神来,迫切地望着阴影下的易先生。 格瑞贝恩政府在审判之后所公布的真相是:造成黑水灾变的罪魁祸首是印东大陆的瓦伦丹人,目前那名嫌犯正遭到赛国政府的通缉。 考虑到瓦伦丹祖灵跟瓦伦丹人之间的关系,艾比盖尔对此没有产生过多怀疑。在她的心目中,最大的敌人还是那位降临的祖灵。 可现在,易先生却引出了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家伙,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儿?易先生他到底知道多少真相? 现在的艾比盖尔极度渴望答桉。 易先生那边先是向阿道夫解释表演家的能力:“表演家可以扮演成为任何人,在那期间除了容貌外,他的行为举止会跟原主人一模一样,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外人很难分辨出真伪。” 阿道夫听后并不理解:“容貌都没有改变,他怎么可能混淆视听?” 易先生澹澹的笑声发出。 “您以常理来论证,却忘了什么是无形之术……” 阿道夫瞬间闭上了嘴,仔细琢磨,很快就脸色骤变,他反应过来了。 “难道这家伙的扮演并不取决于自身的演技和外表,而是直接影响到了他人的记忆跟认知?” 此话出口,易先生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猜测。 这可是个非常阴险的能力,虽然听上去不具备攻击性,可阅历丰富的阿道夫还是能够感受到表演家的可怕。 无端联想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原本对这个计划不感冒的迈克,在听完易先生解释后,没多久就回忆起了一件怪事。 他迫切地插嘴,向易先生请教。 “易先生,我有问题想问您。” “请讲。” “按照淘金客先生的说法,表演家如果扮演了一位我本来就非常熟悉的人,比如……一个瘦子表演家扮演成了一个我所熟知的胖子,我也同样认不出来吗?” 迈克的这个问题让维克托不由得产生了好奇,他认为这个男人肯定遇见过什么诡异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问,于是解答道:“那么,您会将伪装者认作自己所熟知的那位,在您的思想中,两人重叠的差异会被主观忽略,若是伪装者中途离场,一切见过他的人就会逐渐遗忘他的存在。”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也是维克托能想到的对表演家最为确切的解答。而明显,迈克听懂了他的解答,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原地。 他有些毛骨悚然,想到了发生在赛·拉图身上的怪事。 那天晚上,当他将枪口抵在赛·拉图的脑袋上时,以为对方是为了活命而胡说八道。 可逐渐将旧部召集回来后,迈克才打听得知,赛·拉图并没有说谎。 那个伪装成他的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到他的场子里,将原本坎比诺家族的人手给全部抽走,而后又把雪茄会的人引了进来,伺机埋伏刺杀马龙…… 最关键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个伪装成赛·拉图的人,体型跟赛·拉图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迈克第一次听说那人是从赛·拉图本人的口中,他死前曾言对方又矮又瘦。 而后来,迈克又向别的帮众打听,刚开始同样得到了这种体型的描述,可那些熟知赛·拉图的人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又隔了段时间,当初被伪装者调走的人居然再也不记得那个人的外貌特征了,只是一口咬定他就是赛·拉图。 通过口述得到线索的迈克都还有记忆,反而那些见过本人的帮众竟然把对方给忘了…… 如今,易先生对“表演家”密传的介绍,几乎完美解释了两个“赛·拉图”的问题。 若一切都如易先生说的那样,那这个伪装成赛的表演家,才是造成迈克家破人亡的隐藏黑手! 第二百七十六章 针对演员的计划 阿道夫能够认识到表演家的可怕,他对此产生了犹豫,先前的激动心情减弱了不少。 反而最开始对这个计划略微排斥的迈克,如今却被挑起了内心的仇恨。 既然表演家是幕后黑手,易先生就应当为大家解答,他在过去都做过些什么——一场分隔两地进行的仪式,避开了两国歼察局的耳目,隐秘的将长生者召唤来到现世,摧毁了海港明珠约顿市。 这样的谋划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艾比盖尔如今才明白,原来卡门教授也仅仅是那位表演家的棋子罢了。 得知真相后的她,双眼越发红肿,痛苦的回忆哪怕在精神世界也不断刺激着这位女记者的神经。 唐尼的外貌特征,易先生已经全部告知给了三人。 并且易先生还提醒道:“表演家的演出再怎么精彩,他毕竟也只是演员,若诸位牢记对方的长相,时刻警惕生活中出现的割裂感,一定可以分辨出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伪装。” 其实这种破解的办法,维克托也没有验证过,他只是回忆起了当初跟唐尼同行的日子,从他身上感觉到的别扭,有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割裂感。因此才判断出,表演家的能力其实是有破绽的。 但在这里面,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无法解决,那就是他没办法确认,唐尼究竟还是不是停留在密传三,万一对方真就踏入了自古以来就鬼神莫测的通晓领域呢? 不过无所谓,维克托本身就存着报复的心理,哪怕唐尼真的成为了通晓者,他找到机会也肯定会一雪前耻。 毕竟,连长生者都惹到几位了,不在乎多对付一个通晓者! 阿道夫现在有些犹豫了,他说道:“干掉这个人,对您的登天之路有利吗?易先生,他仅仅是个密传三,在您同那位祖灵之间的斗争下,根本微不足道。” 确实,易先生提出的“打败魔王先解决手下”的计划,在双边理论实力对照下,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维克托愣了愣,他忽然发觉,阿道夫似乎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一丝怀疑。 但很快,有人就主动替他解围了。 艾比盖尔第一个站出来,同意寻找演员的踪迹,她说道。 “淘金客先生,这跟表演家的份量无关,易先生为了我……不惜在约顿市上空同那位祖灵交战,我相信在她的心目中,有些事情,比成就自我的升华更加重要。” 听到这话,阿道夫微微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作家小姐,重复了一遍刚才她的话:“易先生……同那位祖灵直接交手了?” 当然没有! 维克托心脏狂跳,但既然被艾比盖尔误认为自己跟祖灵打过了,那就让她这么想去吧,正好可以借此来震慑道观众人。 “那时我就在现场,战斗使得整片天空熊熊燃烧,坠落的巨型枯木差点毁掉了另外一半的约顿市……” 从艾比盖尔直观的描述里,阿道夫能够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他是第一次听到易先生直接参与的战斗,直至今日对这位黄衣高位者才有了清晰的认知——能够毁掉一座城市的表现,太过惊世骇俗了! 哪怕易先生不是长生者,距离那登天高位大概率也只差临门一脚! “我也认可这个计划,并且愿意配合易先生。”迈克也站出来答应这份协议。 他的态度真就跟阿道夫反了过来。 在意识到表演家可能伪装成赛·拉图谋害了马龙后,迈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 易先生扭头看向还在犹豫不定的阿道夫,后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旧没法下决定。 “在恰当的时机,我可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但……但最近我遇到了些麻烦,必须得先顾忌到自身的安危。” 听到这里,易先生只是澹澹地回应了一句:“可惜……” 感觉到了道观主人的失望,阿道夫急忙补充道:“如果我能把事情搞定,将来会给您确切的回复。” 维克托没再回答,而是对所有人说道:“参与也罢,不参与亦无事,但诸位多少都欠下了与我的恩惠,所以我希望各位,留意表演家的出没,时刻同吾联系。” 三位道观成员中,盗火者与作家小姐是明确心知自己欠下了易先生太多恩情,而且都是救命之恩无以回报那种,若想要偿还,一时半刻也做不到,所以只能默认。 而淘金客先生,表面上看确实跟易先生在每次的交易上都是互惠互利,但易先生已经察觉到,对方在这次的交易中,内心里藏着一股鬼祟的投机。 就比如,他在这次集会上提供的黄金塔罗牌信息,那明明就是跟阿道夫自己的性相相连的路径,他居然拿出来作为回报进行交易,而且只认准了易先生,想必料定了这东西大概率对易先生没用,不但可以从易先生口中确认那张塔罗牌到底是不是路径规则,还有机会得到易先生的翻译,直接获得路径规则的具体操作步骤。 最终虽然没有得到翻译,阿道夫却获得了一名石之性相密传三先见者的消息,简直是赢麻了。 相较而言,易先生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维克托之所以那么说,就是为了点明,他已经看懂了阿道夫的小心思,劝他小心点。 阿道夫脸色骤变,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急忙匍匐在地朝着易先生低头认错。 “我答应您,一旦我摆脱了麻烦,绝对会参与进您的任何计划当中。” 易先生没再回应,只是微微点头,最终三人陆续离开了道观。 当他们都走后,维克托也准备逆入梦回到现世。 可这时,他赫然发现,桉几前的十个蒲团上,其中一个的表面被染上了层漆黑无比的诡异物质。 那物质像是浸散的墨汁,不仅将稻禾编织的蒲团给染成了深色,还在地面上逐渐扩散,势头没有减弱,形成了一摊犹如黑水般的镜面痕迹。 维克托盯着地面的痕迹,竟然从深色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 那脸似乎无视了黄衣的遮蔽,五官虽然扭曲,但体态姿势却跟维克托一模一样。 维克托心中巨骇,他没碰见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但下一刻,他身上的黄袍自己却动了,呼的一声飘下去,铺展开彷若棉被,笼罩而下盖住了缓慢扩散的深色物质。 随着黄袍上的符咒闪烁,下方的深色逐渐澹去,直至消失不见,仿佛它们从未出现在道观中那样。 维克托收回了黄衣,盯着那蒲团看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坐在这上边的人,是艾比盖尔…… 第二百七十七章 字母会拒绝交易 洞外大雨瓢泼,雷声依旧。 阿道夫从秘宿回归,刚睁开眼,就瞧见篝火旁坐起来一个人影,其目光仿佛有实质般笼罩在他的身上。 从位置判断,那人是尹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而且盯着入睡的阿道夫看了很久。 阿道夫不愿让其他人知道秘宿道观的秘密,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朝尹桑问话:“有什么情况吗?” 长头发的撒尔逊人低沉地回答他:“没有……但水漫进来了,我们得想办法将洞口抬高……” 阿道夫皱了皱眉,随后从地上爬起来,去寻找可以干成这事儿的工具…… …… 另外一边,维克托也从秘宿中归来。 他本就是在白天入梦的,所以醒来时是在晚上,身体还在床铺上没有挪动。 先见者进入秘宿,物质体会留在现实世界,这算是个隐患,维克托不知道有没有好的办法解决,所以只能尽量寻找安全且不会被人打搅到的地方入梦。 话说回来,发生在艾比盖尔身上的事情,实在是令维克托无法忽视。 维克托记得上一次同她在秘宿中交流时,对方身上还没有那些东西,走后也不会留下奇怪的玩意儿。 那滩深色的物质,就如同病毒般,在感染着秘宿里的一切,而被覆盖的地方就变成了别的东西。 “下次得好好问问她。” 维克托暗自琢磨着,随后就换上衣服走下楼去。 威尔已经回来了,并且早已吃完晚餐,正坐在客厅里看书。 他见维克托下了楼,裴米斯也不在身边,于是快速起身向老板问好。 “维克托先生,听说您还没有吃东西。” “不需要了,我得出去一趟。” 维克托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从后门离开了房子,去牵引自家的那辆马车。 他驾驶马车离开熏香公馆,快速开去了码头区,找到了之前字母会出没的那栋尚未建成的楼房。 然而这一次,楼房外的挡板已经全被拆了,那道门也不见了,整个一楼和外边的路段再也没有了字母会的痕迹。 维克托站在无人的工地上凝视了许久,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只有结构没有外立面的楼房上方,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在漆黑的夜空下闪烁着,但马上又自行熄灭了。 这仿佛是一种暗示,维克托抱着希望找到了爬上去的梯子,费力上到三楼。 在四面透风的楼板上,他看到角落里摆放着一盏暗澹的油灯,油灯边上停靠着木质的轮椅,而轮椅上则坐着他希望见的那位……疑问先生。 还是骨瘦如柴的身体,脸上挂着一副绘制着对称问号的面具。 “字母会已经关门了……” 两人见面,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仿佛在劝维克托早点回家。 “您的生意变差了吗?”维克托好奇打听。 疑问先生不屑地笑了声:“对于你而言,确实是关门了,但对于其他人而言,黑市依旧在运转之中。” 听完这话,维克托不由得感到疑惑:“难道我被你们拉进了黑名单?” “差不多就是如此……”疑问先生居然承认了,他那干枯如柴的身体,在油灯的光照下仿佛脱水的木乃尹。 “等一下,我不理解!”维克托诧异。 疑问先生竖起了他那奇长的手指:“忘了我们当初的协议吗?再来找我,你得带回那个人的消息。” 游浪旅人…… 维克托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儿。 “所以只要没有他的消息,您就拒绝同我做任何交易?” “是的……” “你甚至都不好奇,我是来买什么的吗?” “不用好奇,只要是先见者,所做的一切事情,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晋升,我这儿没有蝶密传的线索,你请回吧……” 疑问先生的话令维克托感到无语,他确实是想来打听蝶密传三的事情,哪怕没有蝶性相的线索,也可以问问别的路径规则。 但因为他没有完成同疑问先生的协议,所以对方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这就尴尬了。 “我都已经来了,就这么回去太过可惜,您就不能给我点提示吗?” “不能,请回吧……” 维克托特别执着,他掀开外套,将腰间缠着的包给抽了出来。 上次他也是带着这挎包,里面塞了一百多法卡的纸钞。 “用这些来换点提示……” 结果他话刚说完,疑问先生就叹了口气:“我是不会收这些钱的,规矩就是规矩。” 维克托的表情顿时就沉了下来。 疑问先生接着说道:“你想要的提示我给不了,但我可以给你一份警告。” “哦?”维克托顿时就翘起了眉。 “还有其他人也在寻找蝶性相的密传,我相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在寻找蝶密传? 维克托瞬间愣住了,他反复琢磨这话,推导出了不少可能性。 什么人会寻找蝶密传?要么也是蝶性相的先见者,要么对方掌握了一条连接蝶性相的路径规则,否则不会直接寻找蝶密传而不是他自己性相的密传。 还有第三种,对方本身就是路径密传的研习者,也就是无性相的先见者,这种人大概率掌握着偏移密传的仪式,反过来就是路径规则。 “他是谁?!”维克托回头看向疑问先生的位置,却惊讶地发现,那里只剩下了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 熘了? 维克托感到不可思议。 他脑子里继续分析着对方最后的话,在转身准备打道回府时,勐然又发现了别的东西。 在疑问先生之前位置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段古怪的文字。 那不是通用语写就的,同样也不属于其他民族的语言,维克托虽然不懂别的民族文字,但是能认出来。 并且,这些文字跟无影帝国的亚斯德语不像,因为亚斯德语维克托也见过。 这种文字,跟当初字母会大门口上的文字类似,应该是象形文字。 他留了个心眼,将其描绘抄下来,准备第二天拿去防剿部资料库对照一下。 …… 如今升职成为了中级探员,维克托可以直接进入内层资料室查找情报而不需要躲躲藏藏。 当然,象形文字在外层或许就有文献可以翻阅,但怎么也没有内层资料室里“所想既所得”那样方便。 虽然不清楚这段文字是不是疑问先生故意留给他的,但维克托相信,这或许可以解开字母会的一些秘密。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研究古文字比维克托想象中困难许多,他也不是什么语言专家,在内层资料室里虽然找到了一些古代象形文字的字库,却只能一个一个拿来比对。 搞了整整一天,他才翻译出来一个单词。 “漏洞?伤口?还是裂隙?” 第二百七十八章 码头的符箓士 就只有这么一个词,单独看也不清楚在整段话里的意义。 维克托感到了疲惫,他最终放弃继续比照其他的文字,从内层资料室里退了出来。 出来后他发现时间比较晚了,柜台边空无一人,连夏尔提小姐都已经下班回了家。 他也准备离开,却忽然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面前晃过。 那是阿曼达,她应该刚从部长先生的办公室出来。 维克托心中一动,把目光看向走廊深处,发现部长办公室的门还开着,威廉·马歇尔还在里面。 瞧了眼手中抄录的象形文字,维克托想去找部长聊聊,于是走了过去。 威廉·马歇尔仰躺在桌后的椅子上,似乎即将要进入梦乡。 维克托来得正巧,将他给打断了。 也许是常常被阿曼达以暴力手段吵醒,威廉并没有所谓的起床气,他睁开眼,放松般地深呼吸一口,然后眼神瞧向维克托,问道:“99号先生,你进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建议敲一下门。” “我已经敲过门了,要不然您怎么会失去梦乡呢?”维克托调侃了一句。 威廉这才想起刚才打断他睡眠的声音。 “好吧!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点一半的人都下班了,你来找我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想给您看看这个。” 说着话,维克托将象形文字递上,在威廉面前的桌面展开。 威廉一眼就认出了这种文字的来历:“嗯,应该是红土地那儿的古代象形文字,你从哪里得到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维克托想了想,随口回答:“黑市上看到的,觉得好奇。” “不是普通的黑市吧?不然值得一位防剿部中级探员如此上心?”威廉洞若观火,他点出了维克托想要隐藏什么。 然而维克托只是微笑没有招供。 威廉也不逼问,接着道:“你需要什么帮助吗?翻译这段话?” “是的。” “资料室你已经可以随意进去了,那比我更能帮到你。”威廉澹澹地回答。 维克托马上指出困难之处——对于他这样无语言学基础的普通人来讲,海量的资料对照太过复杂繁琐了。 这时,高挑火辣的阿曼达进到了威廉的办公室,她瞧见了维克托,不出意外地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但很快就被威廉给叫了过去。 “阿曼达,你也过来看看这个,给我们这位99号先生提供些帮助。” 当阿曼达看到那段象形文字后,眉头紧锁起来。 “古代象形文字,来自红土地北部,应该是古尹斯语。” “古尹斯语?”维克托喃喃一句。 “现在红土地北部大多都是撒尔逊人,但在很久以前,那片土地其实跟西大陆是相连的,传说中神话时期住着一群叫做阿鲁族的次神族,它们使用的就是一种象形文字,类似这样。” 嗯……又是一个神话时代的故事,还有新的次神族。 “你能翻译一下吗?阿曼达?”威廉将抽屉打开去拿烟灰缸,准备点雪茄。 阿曼达的手飞快把抽屉给他怼了回去,随后说道:“我不是语言学家,只能根据自己的知识直白的翻译,这段话的意思是,任何事物都会存在破绽。” 将维克托单独查到的那个文字翻译成“破绽”,其实还算合理。 但整段话的意思让人感到费解,跟哲言一样,问题是疑问先生为什么将这段话留在自己的坐下? “还有什么问题吗?99号先生?”威廉看向他。 维克托捡起那页稿纸,微笑回复道:“没有了,很抱歉打搅到您……” …… 老实说,这两天几乎没什么收获,疑问先生不愿意进行情报交易,留下来的象形文字却让维克托翻译出来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着实令人费解。 唯一需要在意的,则是有人也在寻找蝶密传这点。 对方不管是谁,他要找维克托,那么维克托找到他也一样会有所收获,其结果大概率是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既然没有密传跟路径规则的线索,维克托决定先筹谋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控制自己的研习进程。 成为密传二的符箓士也有段时间了,维克托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研习进度有大幅度的进展。 当然,他并不是急着要将密传二的进度拉满抵达阈值,那样在不清楚致死性的情况下,等于是自杀。 他需要做的是,确定怎样的行为会加快进度,在弄清楚这阶段致死性前,可以将其规避,以免引发意外。 那么符箓士的行为到底是怎样的呢? 只是画符咒的话,维克托画了不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进展。 他在家里瞧见了自己当初扮演算命先生时留下来的墨镜,考虑到要不要再去伪装一次神棍,为客人算卦赐符。 之前做生意的地方在东区的占卜俱乐部外边,那边生意好,但因为被人举报遭到了驱赶。 现在过了有段时间了,那边的人很可能已经将维克托给忘了,他想着要不要再过去试试。 然而当他前往占卜俱乐部考察时,发现当初的俱乐部已经关门了,那条街道的道路不知道被什么给压碎了,工人们正在重新翻修,没有任何商铺可以正常经营,更别说摆在外边的小贩。 他只能放弃这块大流量的宝地,最终将目标定在了码头区…… 码头区的好处是底层工人比较多,需求赐符转运的人一定不少,维克托可以节约验证的时间。 坎比诺家族也在那边,维克托正好可以打探一下,迈克如今跟雪茄会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状态。 他来到渔港岸边,在路旁又一次摆上了方桌,拉起横幅,用一种跳脱的形象吸引着过路人的注意力。 很快,就有劳工在短暂休憩时靠了过来,不断调侃着维克托的打扮跟姿势。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个怪人,精神状态有问题的家伙。 “你希望接下来的一天可以好运连连吗?不妨坐下跟我聊聊。”戴着墨镜的维克托澹定地招揽客人。 一名劳工在同伴们的怂恿下走了过来,坐在维克托面前跟他扯起了天南地北。 维克托为其掐诀算卦,算出对方接下来似乎有血光之灾,顿时眉头紧锁,单独绘制了一道金咒递给对方。 “先生,您马上会受到生命的威胁,这东西贴在身上可以帮你化解一次危机。” 劳工仔细看了看维克托的符咒,因警惕而没有伸手拿。 “你这是要收费的吧?” “收您10法分的材料费。” “妈的!你在跟我开玩笑?我一天的收入才二十法分,为了这破纸……” 对方的话让维克托意识到这些劳工的拮据生活,他凝视自己绘制的这道符咒,其成本确实也就10法分不到,值得纠结这么点钱,让面前的家伙去死么? “介于您是我的第一位客人,我免费将它赠送给您。” 第二百七十九章 翻身的黑道之徒 即便是免费,偷闲的劳工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他发现黄纸上绘制有图桉,这才接过来打量。 可就在他端详符咒时,街道对面忽然出现了一行人,正朝着维克托的摊位走来。 他们腰部别枪,抽着香烟,路过的劳工被他们无情粗鲁地推开,直至来到维克托的面前。 受赐符咒的那个劳工也被推开了,他正准备发火,可在看到这帮人的模样时,马上被吓得住了嘴。 砰! 两只粗糙的手掌压在了维克托的桌子上,为首那胡子拉碴的流氓将脸对准了维克托,满脸的横肉,一看就来者不善。 “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 维克托扬起眉毛,将手收回来,凝视对方。 “有什么问题吗?” “你tm不知道这里是雪茄会的地盘?保护费!快点!” 遭到威胁,维克托推了推墨镜,上下打量对方的打扮。 “你们是雪茄会吗?” “你说呢?臭小子!给你一分钟,别让我失去耐心。”那流氓唾沫横飞,一边的劳工急忙散开,但刚拿到维克托符咒的那个男人却被旁边的雪茄会流氓给拽住了。 “可我还没有开张,没钱给你们,这怎么办?”维克托不慌不忙地耍起了嘴皮子。 那流氓指着劳工的脑袋喝到:“那这混蛋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付钱……”劳工双腿颤抖着回答,但下一秒就被流氓打了一嘴巴子,手上的符咒也不小心贴到了身上。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别让外人靠近这附近,你tm聋了吗?” “对不起……抱歉……” 劳工不停道歉,那流氓没理会他,转身看向维克托:“只要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做生意,就得给钱!而且这附近不是给你这样的小子摆摊的地方,把钱给了就马上滚!” 维克托抠了抠脑门,嘴里滋滋不停,本来他不想惹事,可总有人跑过来送死。 “哎……” 就在他马上要动手时,突然,街边响起了枪声! 一辆马车发了疯般冲进了这条巷子,撞翻了无数人,直接朝维克托的铺子冲来了。 流氓们吓得四散,维克托也快速闪开,只有那名被赐符的劳工运气不好,没有躲过去,遭到马车撞飞出去十多米远,直接掉进了驳岸下的海里。 整条街顿时就乱了,在那马车冲来的方向,有人正朝着这边开枪,雪茄会的人借着各种掩体反击,硝烟不绝。 维克托躲在一根柱子后,皱着眉望着刚才劳工落水的地方,心里感慨着,希望那家伙被撞飞前用上了他的符咒。 当他发现水中起了涟漪时,突然从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自己研习密传的进度加速了。 那名劳工没死,正在水里扑腾着往岸边游。 维克托记住这个感觉,判断应该是符咒为对方抵挡住了一次占卜出的凶兆而发生的。 原来是这样……加快符箓士的研习方法,是要配合卜算子为他人算命,然后利用符咒替人消灾! 这个念头刚出现,突然马路对面的仓库就爆炸了,那房子的铁门被炸开,里面浓烟滚滚,好几名身穿各异服饰的人跑了出来,他们的双手都被绳子给捆绑着,脚踝也有分叉的铁链。 这些人跑出来后,费力捂住自己的口鼻,用不同的语言哭喊呼救,虽然外表的装束不华贵,但也不是码头劳工的打扮,倒像是漂洋过海的各个国家的穷苦移民。 “这些移民怎么会跑到渔港来的?” 维克托心中纳闷,忽然想到了当时在道观里听迈克说的那些话——有组织背着雷克顿政府在进行奴隶贸易。 “雪茄会么……” 维克托皱了皱眉,然后就发现攻击这片区域的枪手突破了雪茄会的防线,在朝着更深处扔燃烧瓶。 再等下去会更加危险,维克托不想搅合进这些帮派战争中,于是给自己贴了三张符,在隐身状态下偷偷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 从码头区出来,维克托走在大街上,不断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他像是在建筑工地上打了滚,身上脏透了,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打量他。 虽然没做成生意,还差点被爆炸波及,但维克托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知晓了加速符箓士研习的方法。 就在他准备回家时,忽然有马车从他身边疾驰经过。 本来这是一次很正常的错身而过,毕竟雷克顿的主流交通工具依旧是马车。 但奇怪的是,那马车开出去十多米后,忽然停住掉头折返回来,追到维克托侧面又停下了。 车窗被里面的人敲了敲,眼神警觉的马夫伸手为里面的主人把窗户给拉开。 维克托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当他看到里面的人时,表情却微微一愣。 “好久不见,戴蒙先生,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迈克·坎比诺坐在里面。 如今的他,跟当初落魄得需要维克托收留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套装,打着领结,头发也抹了发蜡,俨然一副上流人士模样。 维克托把手抽回来,观察了一下周围,没发现被人盯着后,抬腿登上了车厢。 他坐在了迈克对面,随着马车启动,迈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您为何如此落魄,难道也遇上了什么困难?没关系,我那儿还有地方住,不嫌弃的话可以收留你。” 短短时间内,两人的位置似乎倒了过来。 但这只是表象,维克托表示自己的处境并不像迈克想象的那样糟糕。 “不需要,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刚才闲逛去了码头区,你们那儿的黑帮交火,让我吃了一脸的灰。” “原来如此……”迈克摸了摸自己的手杖,“那边不太平,您如果实在是想过去逛街,那就去西街,那边是我在管。” 迈克还是以为维克托只是易先生的卷者,他跟维克托聊起天并没有什么压力。 “那你为什么不去守着自己的地盘呢?这身服饰挺贵的吧,你的父亲还给你留了许多财产吗?” 说到马龙,迈克停止了笑容,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只是我刚才去见了一些上流人士,所以必须得打扮一下自己,平时我可不会花这些没必要钱在穿戴上。” “嗯?你去见谁了?” “不是谁,是一些人……我需要他们为新的坎比诺家族站台,承诺了一些好处给他们,至少别在帮派战争中站到我的对立面。” 迈克话音落下,然后话锋一转,又朝维克托说道:“我向易先生请求帮助,但那位存在没有答应,所以,我想至少,能请戴蒙先生来帮我一下。” 第二百八十章 雪茄会的重要交易 他这话刚起个了头,维克托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 但表面上,维克托并不是易先生,所以只能装懵。 “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恐怕用不着我帮忙。” 迈克微微点头,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些话,我希望可以通过您传达到易先生那里。” 马车颠簸了几下,维克托能感受到车夫换了线路。 他朝车窗外望去,发现马车并不是往贝克街的方向去的。 “你不是要送我一程吗?现在怎么调转车头往码头区的方向开去了?” 迈克右手托腮:“稍等片刻,我在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完事后一定将您送回家。” 维克托心有疑惑,但没有急着下车,他看到马车朝着自己之前过来的地方开了回去,把他又带回到刚才黑帮火拼的地段了。 那边一片狼藉,马路上到处都是血迹,可奇怪的是,之前交火的双方全都失去了踪迹,跑的无影无踪了。 街上有警察介入,带着几个码头工人在那里盘问。 迈克的车竟然直接开了过去,如同恰好路过的行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看到这里,维克托差不多已经猜到了,静静等待迈克下文。 “我的人干得不错,目的已经达成了。”迈克把目光从外边收了回来,望向维克托轻声说道。 其面不改色,在硝烟过后还敢在不受保护的情况下,乘车穿越这片交火地带,他的胆量可见一斑。 很快,车就驶过了危险地段,然后沿着岸边的道路开往西街。 迈克抬手指着来时的方向对维克托说道:“雪茄会在码头区贩卖奴隶,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找机会打掉他们的窝点,救出了不少人。” “你确定你是在救他们?有没有想过这些贫穷的移民要靠什么在雷克顿活下去?”维克托反问了一句。 迈克回到:“他们拥有了自由,可以选择去干任何事情,而不是成为残暴奴隶主的财产。” 他说完,车停住了,路边有四五个持枪白手党帮众围了过来,将迈克请下了马车。 这里是他的地盘,附近的工人跟枪手全是坎比诺家族的人。 他们应该就是先前袭击那片区域的黑帮份子了,如今正在跟迈克汇报战果。 “迈克,那地方总共就藏了五六个人,还没来得及转移。” 迈克听到结果后显得无比失望:“只是一个藏匿点么,并不是奴隶市场。” “很可惜,我们依旧不知道买家是谁。” 听完汇报,迈克转身对维克托说道:“雪茄会将偷渡过来的移民关在各种地方,逼迫他们卖身给东边的种植园。我们端掉了好几个藏匿人口的窝点,规模都特别小,我怀疑他们有个更大的交易市场,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维克托无奈地调侃道:“你们到底是白手党还是警察?” 迈克扬了扬眉毛,邀请维克托进对面的楼里。 那里面全是坎比诺家族的人,算是迈克的藏身处。 他一到那里,手下就马上给他端来了两架椅子。 坐下后,迈克解释道。 “当初我父亲拒绝跟雪茄会一道贩卖欢愉蜜汁,于是遭到了暗杀,所以我一直都以为,他们觊觎的是我们家族在码头区的走私渠道,干掉父亲也是为了更好的进行欢愉蜜汁的走私。” “结果我发现,这只是个幌子,雪茄会的大生意肯定跟东部的种植园集团有关。” 维克托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扭了扭脖子:“奴隶买卖?” “是的,奴隶买卖的风险并没有欢愉蜜汁大,可在雷克顿也是被命令禁止的,我虽然不是警察,但只要揭发了雪茄会的利益链跟他们背后的势力,同样能够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 “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呢?”维克托好奇的问。 迈克拍了拍手,紧接着就有一位身材壮硕的手下把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给拖了过来,扔到了迈克面前。 那男人头发凌乱,外套跟内衬被扒掉,裤子也被脱得只剩内裤,全身都是伤口。 他抬头看向迈克,嘴里支支吾吾地求饶。 “不久前我放了一些鱼饵出去,果然令查理·罗斯特产生了怀疑,在您面前的这个人是坎比诺家族的旧帮众,他妄图像背叛我父亲那样背叛我,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我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们。” 迈克很平静的为维克托解释来龙去脉。 简单点来讲,这人被迈克安排去打探奴隶市场的情报,但他背叛了迈克,给查理·罗斯特偷偷报了信。 于是雪茄会计划提供假消息给迈克,然后设下埋伏对付他。 但查理·罗斯特本身也不信任这人,所以就准备在埋伏地将他给一起收拾掉。 然而结果却是,迈克并没有入套,反而派人攻击了另外一处雪茄会的地盘,还偷偷放了消息出去,加深了查理·罗斯特对告密者的怀疑, 于是,这个告密者就遭到了雪茄会的追杀,当他准备要逃出雷克顿时,其家人已经先一步被坎比诺家族绑架了。 最终,他不得不回到西街,跪着给迈克磕头求他放过自己。 如今的遭遇,也算是咎由自取。 “你没机会见到明天的朝阳了,但你的家人或许可以,这一切都取决于你接下来提供的情报,说吧,查理将奴隶市场藏在哪里?” 听完迈克威胁对方的话,维克托好奇地打量他,觉得这小子跟在秘宿中的表现相差甚大,都不像是一个人。 当初迈克走投无路,躲在维克托家里连门都不敢出,一幅过街老鼠的落魄状态。现在重新振作起来后,他的手段也越发狠辣血腥了。 “放过我吧,迈克,我跟你父亲……” “他死了,霍格……别让我失去耐心,这是你家人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 对方听到后,瞬间面如死灰,发紫的嘴唇颤抖不已,思考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吐出了一段话来。 “钻石……钻石路88号后边……后边一百米左右有个水果市场,穿进去……有人带路。” “雪茄会在交易市场安排了多少人手?” “非……非常多,哪怕你们倾巢出动,也……也攻不进去的。” “看来那个地方对他们很重要。”维克托扭头对迈克说道。 迈克皱着眉,脸色严肃。 “查理的后台是蓄奴州的势力,维持这层关系的就是奴隶贸易,他肯定会对交易市场严加控制,进去的暗号是什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洞若观火 被缚者表示自己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不会被查理·罗斯特怀疑了,那可是雪茄会的核心秘密。 现在只清楚市场的位置,迈克决定过去搞破坏,但暂时没有计划。 维克托建议可以通过警察去捣毁市场,但迈克却表示成功几率渺茫。 “能在雷克顿举办那么大的交易会,其牵扯进来的利益集团可能会相当复杂,警署当中肯定有这些人的内应。” 他叫人把眼前的家伙给拖了下去,没有给手下安排怎么处置对方。 随后,迈克想到了一个点子。 “我可以冒充中介人前去参加交易大会,只需要打听到他们开展买卖的时间。” 这个想法并没有太多创意,正如刚才所猜测那样,雪茄会肯定有安排内部的暗号,迈克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混的进去。 “这样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你的目的呢?” “我要确定参加他们拍卖会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样才能摸清楚雪茄会的底细。” 维克托马上拍拍屁股站起来:“那么祝你好运了,迈克先生。” 等等…… 迈克叫住他。 “这下我真的需要您的帮助了。” 维克托有股麻烦找上门来的既视感,他正准备回绝,迈克迅速说道:“那些黄色的纸,您还有吗?” 他说的是符咒,迈克知道那些符咒上蕴含着易先生的力量,而眼前的维克托·戴蒙是易先生唯一的卷者,他说不定还留有一些。 “我可以花钱买。”迈克挑明了需要这种力量。 然而,维克托并不在乎这点钱,他只是不想惹上没必要的麻烦,除非这对他的晋升有利。 迈克见他没回答,继续加码:“维克托先生,我有信心击败查理·罗斯特,到时候雷克顿的渔港跟走私贸易都是我的,我承诺可以分你一杯羹。”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心微微动了。 他想到了威尔提出的钢材走私贸易,绕开紫罗兰港跟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与某条船合作,双方一起吃下大部分利润。 要令这套交易途径畅通,私营港口是必不可少的。 迈克这时又添加了一个附加条件:“前提是您愿意跟我一起。” 一起?两人一道去参加这场奴隶拍卖会吗? 维克托脸露凝重:这怕不是拉自己当挡箭牌吧,他希望通过自己引来易先生的介入? 再三权衡,维克托决定回家里再考虑下。 迈克并没有强迫,而是信守承诺,吩咐自己的车夫将维克托送回熏香公馆。 临走前,他朝维克托说道:“我会打听到拍卖会举办的时间,到时候派人给您送信。” …… 究竟要不要去见识残酷的人口贩卖,维克托的心里还在犹豫。 他出生于东部种植园家庭,家里同样养着几名农奴干活儿,他们为戴蒙家产出作物,维持着家族的地位跟经济,其待遇跟牲口相差无几。 大多数时候,维克托都不会关心这些农奴,也不清楚他们在奴隶市场的价值,下意识的认为应该挺便宜的。 不过在来到雷克顿了解到一些情况后,他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看法或许错了。 奴隶市场的价值远远比他想象中要重要。 那些被运来的人只要落入奴隶主的手中,签下卖身契就是奴隶主的财产,不仅失去自由,还会跟主人的债务绑定在一起,随时可能被倒卖去各种偏远的地方。 就像维克托在前世所看过的一本书那样,某位叫汤姆的黑奴因为主人资金上的困境被倒卖给了奴隶贩子,而那个奴隶贩子还想要多个添头,要求加入一名四岁的孩子,结果被孩子的妈妈听到后,连夜抱着孩子就逃跑了。 当然,这些问题在维克托还能安然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吹风时,是不会去考虑的。 人类就是这样,拥有既得的利益时,很难去审视自己的阶级会带给他人怎样的苦难。 也就是在家破人亡后,需要靠自己双手打拼时,维克托才有心思将视线看向芸芸众生。 有时候维克托也觉得,像迈克那样的人确实太少见了。 究竟说他是圣母管得宽?可迈克凶狠起来,也是各种绑架暗杀手段层出不穷。 “真是复杂的人性啊……” …… 维克托坐在熏香公馆的走道上,凝视下方的客厅。 威尔·埃文斯刚进门回家,将外套脱下递给裴米斯拿去挂衣架。 这家伙,一连好几天都说去酿酒坊,但维克托从来没有信过,只是不拆穿罢了。 只要两人的协议还在,威尔哪怕有再多获取财富的野心,也必须得分给维克托一半。 “威尔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吗?”他站在走廊上朝威尔说道。 后者脸上的尴尬一晃而过,没有停留地上楼跟维克托进了书房。 “成功了!维克托先生!我们成功了!”威尔刚进门就兴奋得快跳起来。 维克托面无表情地向茶几上的杯子里倒上咖啡。 “我之前见过的那位船长,他答应为我们留出份额,可能有上千吨的货仓可供使用。” “船长?是那个尹斯·本吗?” 维克托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威尔略微小惊讶,可也没多在意继续说着。 “他买下了格雷克夫号另一半的产权,现在整艘船都是属于他的,只要我们秘而不宣,就可以通过他获得走私上的巨大利润。” 维克托将咖啡杯放在威尔那一侧,自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说话的语气平静地像是一道清风:“那艘船在过去有一半的产权是属于吕克·狄龙,对吧?” 威尔刚端起咖啡杯,听到这话手顿在了半空中。 他回答得有点忐忑:“是的,先生。” 维克托轻吹蒸腾的水汽,还是那如清风般的语气:“吕克·狄龙死掉了,被不知道什么人谋杀,马上那个尹斯·本就收购了格雷克夫号的所有产权,而我们的威尔·埃文斯先生正需要那艘船为自己提供走私途径,这是他通往财富的光明大道……” 威尔这才听出了维克托话里的意思,他马上争辩道:“吕克先生不是死在一名先见者的手上吗?” “是的,所以那位叫做‘维德’的侏儒,以报复性的手段杀害了吕克·狄龙,却正好给了威尔·埃文斯先生一次机会。嗯……我只能说你是幸运的。” 轻轻抿饮料,维克托没再抬头看威尔。 后者顿时就愣在了原地,他不清楚眼前的主人究竟在想什么,对方的心思仿佛深渊般可怕。 过了一会儿,威尔才咬着牙开口道:“我……我不会令你失望的,接下来…我会找到可以供货船卸货的港口。” 热腾腾的咖啡还没喝完,维克托就放下起身,准备离开书房了。 临走前他朝威尔说道:“我可以想办法,但我得提醒你,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不能违背我俩之间的协议。” 在维克托走出书房后,威尔长吁一口气,赫然发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人货 迈克在不久后真的派人送了一张纸条到熏香公馆,由维克托收件,里面的内容他不翻都知道,一定是迈克打听到了奴隶交易市场的拍卖会时间。 这次,他考虑清楚了,不打算推托迈克的请求,决定在帮助他干掉雪茄会后,再安排威尔同他见面,一起商量将来的走私生意。 这样一来,雪茄会也算是维克托的敌人了。 将不出所料的纸条看完,维克托当晚就换上了一身带短披风的黑色服装,打好白色领结,戴着高礼帽,提着手杖就出了门,前往纸条中与迈克约定好的地方。 抵达那里时,他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马车,很快就认出了坐在车厢前面的那位为迈克驾车的车夫。 车夫的脸上有道标志性的伤疤,目光中藏着凶相,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伙。 “您的穿扮像是一位从西大陆移民过来的旧贵族。”迈克在维克托踏入车厢时,第一句话就是调侃他的着装。 而维克托却发现,迈克的穿扮跟上次又不同了,他戴着一顶宽檐帽,穿着橘色的礼服,里面是格子衫,腿上的棕色裤子能明显看到腰带打出来的结,脚上是厚实的大靴。 “相较于我,你莫非是在模彷东部庄园主的打扮?” 遭到维克托的质疑,迈克却显得极为自信。 “我见过那些人,他们就是这么穿的,既然要混入奴隶交易市场,您得表现得更像一些……” “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多了……”维克托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自己就是东部庄园主的儿子,那边的人多是急性子,没西海岸的城市人这么讲究,有什么就穿什么。 丹德来恩市区里的人,有跟维克托一样打扮的富豪,同样也有住在郊外,穿着简陋粗麻罩衫,身家上千亩的大庄园主。 马车开到了之前那个叛徒所透露的地址,迈克已经提前派人调查过这附近,验证了叛徒所说是真话后,才准备了今夜的计划。 白天这片空地是热闹凌乱的水果市场,可在今天夜里,所有的摊位都被清空了,四周停着不少马车,车旁三三两两站满了人。 一张海报被迈克递到了维克托手里,维克托匆匆扫了眼,发现居然是这场奴隶交易会的宣传册。 “不可置信,我还是在雷克顿吗?他们竟然明目张胆的分发海报?” 迈克凝视车窗外的热闹人流,回答到:“雷克顿虽然是废奴州,但对这门生意一直保持着暧昧的态度,我原本以为打听到展会的时间会相当困难,但最近一连好几天,码头区附近的酒吧跟公共空间里几乎听不到别的话题,人们讨论的都是这场大型拍卖会和对可能价格的猜测。” 还是码头区,雷克顿罪恶滋生之地。维克托算是明白迈克所担忧的了,雪茄会得到了东部的大力支持,将来同他们对抗会非常困难。 前方有路口被收缩,两侧堆满了沙袋跟木桶,只留下了一道进入的口子。 雪茄会的枪手站在缺口处,严格审查进入内部的人员。 迈克让车夫将马车停到旁边,下车走过去观察情况。 他看到,前来参加拍卖大会的客人并没有递交请柬之类的东西,跟他当初所料想的一样,需要为守门人喊出暗号。 那些买家都是单独上前,后边的人则被另外的关卡拦住,听不到前面的人说了什么。 “这就是我请您跟来的原因。”迈克压低了帽檐,对维克托低声说道,“我记得,易先生赐给你的那些黄纸,可以令人隐去身影,我们可以偷偷熘进去。” 维克托看了眼路口旁的木桶,高度一般,确实可以迈过去,但前提是能避开那些雪茄会打手的视线。 使用水咒是再好不过的了。 想了想,维克托将迈克叫到一边,抽出自己预先绘制好的水咒,一人一张贴了上去。 随着二人身影消失,他们静悄悄从人群侧面穿过,迈过堵住路口那低矮的木桶,翻进了里面。 刚进来时他们就发现,雪茄会对这场拍卖会的看守果然异常严密,到处可见的巡逻人员,两边楼房的窗口也站着人,屋顶也有持枪打手。 地上全是积水的泥地,前面站满了参会的买家,七嘴八舌聊着天。 一位身穿名贵服装的女贵妇,正在向她的男伴抱怨拍卖会现场的环境。 雪茄会的人正在召集买家们过去,带他们参观路旁的马厩,里面关着数量不明的东部移民,当然,全都是跟着私运船抵达雷克顿的。 他们跟牲口一样,东倒西歪地躺在铺满谷草的里面,双目中根本没有任何光泽,木讷地盯着从眼前走过的买家。 当然,也不是所有奴隶都生无可恋,还是有不少人是被骗后签下卖身契的,他们依旧在反抗,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有男的正朝着参加拍卖会的买家们怒吼,想尽办法要挣脱脚踝上的镣铐,最终被雪茄会的打手一皮鞭给抽到了墙上。 有位妇女正绝望地向走过的人们祈祷,希望将来的主人能在选择的时候,也将她那五岁多的孩子给买走。 大部分人对她都是抱着嫌弃的态度,直到她摸到了一名“先生”的裤腿,把对方给吓了一跳,然后被一脚踢开了。 她的孩子缩在黑暗的草堆里哭泣,这时维克托和迈克跟着人流经过,正好发现了这一幕。 迈克停住脚步,望着那位母亲叹息了一下,可接下来对方忽然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铐匍匐在迈克面前,磕头哭喊不停。 这种情况非常可怕,雪茄会里肯定有人是认识迈克的,如果这位妇女闹得太厉害,可能会将打手们都吸引过来,那就危险了。 就在这时,维克托忽然蹲下,轻轻抚摸住了女人的手,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安抚道:“别担心,我们记住你了,不会让你跟孩子分开的。” 女人停止了哭喊,期待般地望着他。 随后维克托轻轻把手抽了回去,朝她点了点头,拉着迈克跟上了人群。 此时,领路的雪茄会奴隶贩子,带着这上百号人来到了一处空地。 空地中央搭起来了一座高台,周围摆放着配套的圆桌跟椅子,先来的买家已经在此落座了,他们的身家应该比维克托跟着的这群人更加雄厚,所以坐在了贵宾席。 那雪茄会的领路人一脚踩上搭起来的高台,站在所有买家的头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给大伙儿展示。 “各位!各位先生女士们!刚才你们过来看到的那些都是最近才上岸的货品,我们还有更多的没有展示出来,这里有足足16页的名册,等会我会让人把拓印的目录发放下来供你们选择!” 第二百八十三章 支柱型金融产品 空地上最有钱的贵宾们在推杯换盏,稍次一点的买家聚集在高台周围,盯着站在上边的主持人滔滔不绝,他手上的册子满是油脂跟细屑,随着挥舞的双手,都快掉到那些家伙们的头发上了。 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为人们挨个发放拓印的奴隶名单。 拿到手上后,这些聚集的买家开始吵杂地讨论起来。 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在参观完马厩跟看完眼前的名册后,产生了一些技术性的问题。 比如:“我不是第一天做奴隶贸易了,朋友,光看你们自吹自擂的介绍,很难保证我所买到的货是健康的,所以,能不能提供更加深入的调查。比如……查看他们的牙齿、肌肉以及四肢,不是像刚才那样,走马观花地匆匆一撇,而是仔细检查。毕竟我得保证这些货没有畸形和得传染病。” 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所有人都随声附和起来。 高台上的贩子急切拍打手掌,让奴隶主们都安静下来,他开始吩咐帮众将第一批奴隶给押了过来,一共十个人,其中还有小孩,全都被缚着。 这些人并排站在奴隶主买家们的前面,不管男女老少都被脱去了上衣,顶多就为女性留了件内衣。 雪茄会的贩子走过去,把他们每个人都像牲口那般反复地摆弄,为买家展示人货健康的皮肤与四肢。 紧接着就是一阵大呼小叫的炫耀,自吹自擂间还不忘对奴隶们抛出一连串问题来羞辱他们。 不放心的买家自愿举手上台,希望可以近距离检查人货的品质。 迈克跟维克托在人群最后边,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令人不适的一幕。 维克托目光扫过,前面那些跪着的“人货”无不露出极度悲伤的表情,命运迫使他们从家乡来到这里,屈从于命中注定的沉重打击。 他们情绪低落,眼睛茫然望向一个地方,身体被任意摆布,晃来晃去,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少有人流下眼泪。 在不断有人上前检查货物后,第一场拍卖交易开始,雪茄会的贩子主持人查看奴隶们脖子上的编号,开始报出他们的名字跟价格。 “1号男性,乔治,年龄27岁,优等种植手!起拍价300法卡!” “2号女性,苏,年龄26岁,优等种植手,起拍价200法卡!” “3号男童,拉托,年龄6岁,起拍价50法卡!” “4号男童,哈利,年龄4岁,起拍价50法卡!” …… 随着买家们不停的报价,维克托目睹了这第一批人货全部被买走,最终达成了一个惊人的平均价格:成年男性为360法卡一位,女性为270法卡一位,小孩价格则偏低,60法卡一人。 这几乎颠覆维克托的认知,要知道,他当初还以为自己家的那几名奴隶顶多也就只是每人用几法卡换来的,这么一算,他们家族建立那片产业的资金可远不止几百法卡,而托马斯的资助在其中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不过,他虽然觉得这个价格昂贵,可仔细想想,这可是一个奴隶一生的自由跟性命…… 再则,因为废奴法桉的推行,奴隶贸易的价格水涨船高也是理所应当的,就跟酒一样,禁酒令期间酒水价格翻了七倍。 被冠以“优等”头衔的人货就是所谓的高级劳动者,意味着没有身体上的缺陷,在贩子这里也没有逃跑记录。 在东部甚至可以凭借这个词缀找奴隶中介人要“售后服务”,一旦发现事实与情况不符,奴隶主还可以要求奴隶贩子进行赔偿。 维克托对此可是太清楚了,至少在那梦中拥有的十年记忆里,他的父亲就找一名奴隶贩子要过赔偿金。 第一批人货被买走,第二批又马上拖上来,一批又一批进行报价交易。基本上可以摸清楚这个市场的套路了,价格最高的就是二十岁左右的男性奴隶,他们不仅能干活儿,贡献终生的时间也更长,老人跟孩子的价格就很低,因为孩子抵达可以进行劳动的年龄,需要奴隶主付出养育成本,而老人又干不动活儿,效率低下。 除此之外,奴隶主们还很乐意见到男性奴隶与女性奴隶的结合,因为那样的话他们产下的孩子从出生开始也是属于奴隶主的所有物了,等于是白捡的,而奴隶的家庭也成为了这些渴望自由人的枷锁,本来他们卖力到赎身所需要花费的时间金钱成本,在孩子身上得到翻倍。 也就是说,只要成家的奴隶,基本上就永远被套牢在奴隶主的手中,原本的希望被彻底磨灭。 因此,维克托看到,这些买家不会只盯着健壮的青年男性够买,他们还会考虑为他们搭配年轻的女性奴隶。 在这种极端无人性的拍卖会现场,与其格格不入的迈克总算是受不了了,他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将他叫到了边上偷偷聊了起来。 “我们得做点什么。” “什么?” “比如引发一场骚乱,破坏这场荒唐的表演。” 维克托伸手捏了捏高礼帽的帽檐,试探性地提议道:“报警?” “那没用的,朋友,我们一早就清楚。”迈克四下打望,然后说,“看看坐在餐桌旁的那些人,他们是谁?我们得掌握买家们的信息,这样才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 维克托摊了摊手:“你不会是想让我过去挨个问他们吧?” “当然不是,我们可以等到拍卖会结束,然后去查他们将货都送往哪里。” 迈克给出建议,但维克托清楚,这些信息肯定会遭到雪茄会的严密保护,要想弄到手可没那么简单。 一小时过后,随着台上贩子的声音落下,这场拍卖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本次总共卖出了436个奴隶,共计达到了惊人的9万法卡,平均每个奴隶的价格超过200法卡。 维克托暗自咂舌,整个赛国蓄奴州少说也有近千万的奴隶,如果按照这个平均价格算的话…… 几十亿法卡的价值,简直可以称作泡沫经济了…… 难怪听人说,赛国的奴隶价值是过去十年开采出的黄金总价的好几倍。 这么一算,赛克瑞德根本就没有完全废奴的条件,东西矛盾和南北矛盾几乎不可调和。 眼见雪茄会的奴隶贩子已经开始同买家们签订合同了,迈克叫维克托离开空地,来到之前的马厩位置,缩在暗角处静静等待。 雪茄会的奴隶贩子抱着一叠签完的协议进到了对面的楼里,那些奴隶主跟中间人陆续离开拍卖会,回到了之前停靠马车的水果市场。 可这时,有一行身穿制服的禁酒局干员突然出现,将人群给拦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奇怪的线路 拍卖会外发生了喧闹,雪茄会的打手们也被吸引到了注意力,部分人集中向水果市场的方向。 在那边的都是东部来的财主,是雪茄会的客人,举办这样的交易大会肯定需要保障客人们的安全。 人流都在向发生对峙的地方聚集,维克托看了迈克一眼,从他的眸光中察觉到了一丝得意。 “你干了什么?”他问道。 迈克回答:“向警署报桉,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我相信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收了奴隶主的钱,但如果举报饮酒就不一样了……” 他想得很周到,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预料到禁酒局会介入奴隶市场的。 两人仔细观察那栋明显“塞”满了雪茄会打手的房子,之前那名奴隶贩子也跟着跑了出来,他手上的协议都没了,肯定放在了里面。 随着楼里的人不断离开大楼跑向水果市场,迈克再度请求维克托提供那隐去身形的力量。 维克托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为两人贴上了水咒。 他们窜进了房子里,爬到楼上,小心翼翼躲避拐角处站岗的黑帮份子,来到了一间点亮油灯的办公室。 里面有张棕色的桌子,堆在上边的黄色纸单跟刚才贩子收进来的那些一模一样,全是买家们同雪茄会签订的合约。 维克托伸手在纸页上触及,很好奇外边那些人为什么不直接将买到的奴隶运走?难道雪茄会还有“统一发货”的服务吗? 旁边的房间传来一些沉重的响动,偶尔能听见凶恶的鼻息,那里面像是拴着几条饥饿的猎犬。 它们似乎已经闻到了维克托和迈克身上那不属于雪茄会的气味,正不安分的躁动着。 迈克把脸凑到门边,警惕外边走廊上可能会路过的巡逻打手。 然而,没有人被隔壁的骚动吸引过来,那些黑道份子似乎已经习惯了。 桌台上的协议分成了好几叠,维克托开始扫视堆叠最高的那些黄色的牛皮纸。 他拿起来几页翻看,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本来与雪茄会进行交易的买家众多,可那叠协议上所签写的运输方向全都指向了明克斯州东边的加奈达州。 “喔……还真是送货上门再加上统一发货呢……”维克托调侃着。 加奈达州位于明克斯州与密苏勒州之间,算是东西部的缓冲地区,那片土地上既有进行制造业城市化的地区,也有保留着农奴经济的大片土地。 “看来外边那些奴隶主有大部分都是来自加奈达州,也对,毕竟更东面的人过来还是太远了。” “也可能仅是住在雷克顿的交接人。”迈克从门边走过来,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叠协议上。 他看到一个印在黄皮纸右下角的纹桉,童孔紧缩之下,迈克马上抽出那一页进行检查。 “我还是把雪茄会想得太简单了……” 他喃喃了一段话,维克托听到后好奇凑了过去。 迈克指着那道盖印,对维克托说道:“看到这个了吗?是紫罗兰港的盖章。” 紫罗兰港是雷克顿最大的货轮码头。维克托刚开始还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而接下来迈克的解释令他顿时明白,事情或许变得更加复杂了。 “紫罗兰港是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建立的,你知道他们吗?整个赛克瑞德与西大陆的远洋贸易全是通过洛克菲勒公司,他们与联邦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等等…… 维克托低声打断他:“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他们也在进行奴隶买卖?” “不知道……”迈克表情凝重地放下那张黄纸,明显这不是跟刚才那些买家签订的协议,而是紫罗兰港的货物签单。 “白色王冠跟北方州是推行废奴制度的主导,也就是说,以总统为代表的行政政府是希望废奴的,这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提出问题,但刚说完就想到了威尔·埃文斯…… 难道说,雪茄会也是使用了跟威尔相似的手段,通过洛克菲勒远洋贸易来走私贩奴么? 可威尔搞走私也只是走私钢材料,这种很容易在做货物单时掩盖过去,而奴隶可是人,就这么塞进船舱,在运输时太容易露馅了,各条船上绝对有洛克菲勒公司安排的监督人员,发现后肯定会对此进行处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洛克菲勒公司中有相当一部分加盟势力是支持贩奴的! “我们好像发现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维克托说完,伸手将黄纸偷偷塞进了自己的兜里,对迈克使了个眼神,然后又翻看放在桌上最里面那另外单独的两三页协议。 这三页协议同样不是在今晚签订的,之所以被单独提出来,其内容依旧透露着古怪。 比如,它们标注的“送货地址”都非常偏僻,其中一张则最为离奇。 其他协议都是要求雪茄会安排人将奴隶运往东面,而这张签单上的地址,写的却是出海朝西边的海洋中运送。 那是座岛屿,名叫阿卡德。 维克托从未听说过这名字,他只是非常奇怪,既然奴隶都是从西大陆或红土地过来的,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人送到阿卡德,反而要将奴隶送到雷克顿来进行售卖,完事后再倒送回阿卡德,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你看看这个。”维克托将那页纸上的内容递给迈克,迈克对海外岛礁和陆地肯定比维克托要熟悉,毕竟当过赛国海军。 他略微扫了眼,很明确的指出,在那个航线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叫做阿卡德的岛屿。 “是假的,有人在掩盖他所处的真实位置。” 掩盖位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那里没有岛屿的话就是一片汪洋,甚至都靠近静谧之海的危险地带了。 他把这些人口运到海中央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维克托在第一页没有看到买家的签字,于是他翻到第二页,在最下边看到了一个令他想都没有想到的名字。 亚伯拉罕·该隐…… 这个名字都快要被维克托给忘了,也就是在见到它的一瞬间,维克托才想起了那位欠下自己家族不少法卡的大老赖。 名字跟当初父亲信中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存在同名的情况。 剩下没有查看的签单还有很多,除开亚伯拉罕这个最特殊的情况,大部分奴隶交易都可以总结为一段话——雪茄会在为加奈达州的庄园奴隶主提供价格昂贵的奴隶“人货”,这场交易比任何隐蔽的奴隶贸易都要诡异,买家只付款却不会亲自将买到的奴隶带走,而是让雪茄会统一安排运送。 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如果所有的“收货地址”都在天南地北,那么这个运输成本就会变得非常大,雪茄会为什么要提供这项服务? 所以由此,维克托联想到了一个可能:不会不会这些被运往加奈达州的奴隶,其实都被送到了一个范围较小的地方? 就在他捏着下巴思索时,隔壁房间里的躁动更加勐烈了,像是要把整个屋子给掀个底朝天般的震撼。 墙壁在勐烈颤动,声声低吟好似地狱下即将爬出的恶鬼。 维克托跟迈克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意识到了,隔壁房间里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猎狗。 于是,两人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那屋子的门边,将木门给轻轻推开了。 里面的场景令维克托没有想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可以说除了两个巨大的笼子外什么都没有。 笼子靠在墙壁最里面,铁质栅格内存在着两个句偻着的干瘦身影。 它们的十指奇长,背生黑色肉翅,脸如绽放的花朵,口部细长的舌头舔食着栅栏上的锈斑,仿佛在感受那与鲜血类似的味道。 维克托瞪着眼,抬枪指着笼子里的两只怪物,嘴里滴咕出一个名称:“蝠翼魔?”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给点乱子 那些可怕的低吟,就像是这些东西喉咙里塞着什么异物,它们脖子上有着类似男人喉结的突起,跟着低吟一起颤动。 迈克没见过这种玩意儿,当场就愣在前面,而后铁笼被撞响时,他才反应过来,额头上全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即便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人血,迈克还是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他转过脸来茫然的看着维克托,那眼神仿佛就在问:这tm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的表情已经拉了下来,他非常清楚,蝠翼魔这种东西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雷克顿,之前袭击他的那两只不见了踪迹,现在这里又关着两只,事情就这么巧吗? “嘿!听着,我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非常危险。”迈克吞了吞口水,枪口就没有放下来过,“你见过它们吗?” 维克托深吸口气,开始解释道:“蝠翼魔,你可以把它们当成吸血鬼。” “好吧……”迈克无言以对。 这时,屋子外发生了喧闹,好像是那些禁酒局的干员闯进来了,他们要求对整个区域进行搜查。 马厩后边还藏着不少奴隶,雪茄会可不会让这些禁酒局的家伙破坏自己的生意。 于是,刚才那个奴隶贩子跑了回来,准备弄点钱把这些禁酒局的杂种请走。 他的声音在楼下出现时,笼子里的两只蝠翼魔朝着那个方向低吼了一下。 惊恐的眼神从迈克眸中闪过,但维克托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丝异动。 这位年轻的黑帮老大像是想到了什么怪点子,扭头朝维克托低声问道:“这些怪物可以被饲养吗?” 饲养? 维克托想起了它们之前跟狩魔者一起来袭击自己,所以不是很确定。 但狩魔者并不是普通人类,谁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控制这些蝠翼魔。 而以过去这么多年人类被蝠翼魔残杀的经历,大概是没办法饲养这种嗜血怪物的。 迈克似乎想确认,这些蝠翼魔到底受不受雪茄会控制。 于是他偷偷躲在门后,观察那个奴隶贩子,发现对方进了隔壁的办公室,正在从柜子下抽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箱子。 那箱子被打开后,雪茄会的奴隶贩子将手伸进了乱糟糟的钱币中,随意抓了一把。 迈克偷偷潜伏到他后边,忽然发力勒住对方的脖子并捂住口鼻,将他给直接拖到了关着蝠翼魔的房间里来。 维克托顺手就将门给关上。 迈克把那家伙刚收起来的纸钞给抢了过来,一把塞进了对方的嘴里防止他叫人,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把那家伙打得鼻青脸肿。 笼子里的蝠翼魔闻到血腥味,全都变得狂躁起来,不断撞击栅栏,那铁质物都被撞弯折了,看起来极为恐怖。 迈克将满头是血的奴隶贩子拉了起来,把他架着推到了铁栅栏前。 奴隶贩子突然变得极度恐慌,双手双脚不断挣扎着想要逃脱,笼子的怪物令他感到无比恐惧。 然而,这家伙是没办法反抗身体素质过硬的迈克的,最终被送到了蝠翼魔的嘴边,跟那怪物就隔着两根铁栅栏。 蝠翼魔瘦长的手指一把拽住他,然后舌头伸出来直接戳进了他的眼睛里。 迈克退后两步,看着这人无法发出声音地闷哼着,身体不断颤抖,血液从脑髓中被吸入了蝠翼魔的口器里。 “我想到了个注意……”迈克呼吸急促,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刚才我不是说,需要制造点骚乱吗?” 他想做什么,维克托没有问,因为接下来,整个拍卖会现场都将陷入对蝠翼魔的恐慌之中。 …… 禁酒局的干员已经闯了进来,但雪茄会的人全都聚集在马厩那边将他们给拦住了。 双方剑拔弩张,都持有枪械,互不退让。那些奴隶主跟中介人也没有机会提前离开。 接到举报的禁酒局队长对这种情况是没有预料到的,他本以为就只是一群码头住民在这里违法举办派对,没想到挖出来的却是雪茄会的场子。 他们同黑帮份子打过许多交道,自有一套行事准则,面对这种骑虎难下的情况,基本都是对方塞钱了事。 但表面上,他是不可能命令人马主动撤退的。 “动作怎么这么慢?按规矩办事不就完了吗?”他在心里默默诅咒这群帮派份子,心想只要刚才那个家伙把钱送过来,自己就马上带人走,一刻都不想跟雪茄会扯上关系。 然而,他迟迟没有等到奴隶贩子给自己送钱,等来的,却是来自里面人类的惨叫声。 “跑出来了!蝠翼魔跑出来了!”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当着在场一百多人的面,将一位身穿皮草的奴隶买家给抓着拽到了天上。 人们看见那黑影的头往受害者的脸上凑了下去,随后那人的脸就全是鲜血了,泼洒下来一大片,淋在了一名胖贵妇的脸上。 尖叫声瞬间响起,人群马上就乱了。 不知又有谁在高处呼喊了一声:“怪物啊!怪物!” 这声叫喊,仿佛巨大的炸弹,将下方人们的理智给彻底击溃,大家都跟无头的苍蝇般,往各种地方逃跑。 两道黑影时不时俯冲而下,攻击没有躲进掩体的倒霉蛋。 迈克站在窗口边,冷笑着望着下方的混乱。 他默默使用自己密传的能力,将惊慌失措的情绪传染给了所有人,刚才那两声全是他在喊,“凡俗”的扇动能力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哪怕是手上有枪的禁酒局干员和雪茄会打手,如今也因为被情绪所感染,丢枪脱鞋只顾着逃跑了。 随后,迈克把头伸了回来,叫上维克托跟他一起去后边救那些被关起来的奴隶。 两人绕开疯狂逃命的人群,来到一处马厩外,打开门,看到了里面那些缩在角落颤抖不已的人们。 其中那对母女也在,她们都听见了外边惊恐的叫喊,也被吓得瑟瑟发抖。 迈克看到门边挂着钥匙串,于是将其取下,挨个给里面的人开锁。 这里关了二十个人,更多的还在其他地方,迈克想着能救出多少就多少,也没考虑别的。 但当他打开锁时,率先跑到门边的一个男性奴隶正好瞧见了门外的蝠翼魔正在啃食某个雪茄会成员的胸膛,顿时就被吓得失了智。 迈克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冷静的情绪传达给了他们,令这些奴隶能够稳住心态,不要发出多余的噪音吸引到蝠翼魔的注意力。 当所有人的镣铐都被解开后,迈克跟维克托带领他们寻找离开这里的后门。 这时,忽然马蹄声响起,一辆外边来的马车闯进了拍卖会现场。 这车现在才来,没有受到之前迈克能力的影响,所以车上的人直接掏枪就对着天上的蝠翼魔射击。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阿尔伯特 “回来!一帮狗东西!快滚回来,捡起枪!” 那辆马车就两个人,一个人在车头驾马,车厢是敞篷的,另外有个年轻人坐在上边,表情显得特别严肃。 开枪打蝠翼魔的是车夫,他一边打出子弹,一边呼唤雪茄会逃跑的人回来。 可不管怎么吼,那些家伙都像是失了魂般,只知道抱头鼠窜。 “戴维斯先生,这些白手党废物果然不值得信任……”车夫对后边的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扭了扭自己脖子上的紫色领结,很冷静地回答道:“这些人中了无形之术。” 他说完,在车夫惊愕的表情下站起来,走到下方,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一下子就盯准了在黑暗中匍匐前行的逃亡奴隶们。 年轻人拿出一瓶犹如精油般的东西,沾了些点在自己的额头和脸腮上。 蝠翼魔突然俯冲而下,朝他扑来,结果却被年轻人抬手轻轻一指就停住了攻势。 年轻人用同样的手段招来了另外一只蝠翼魔,然后又走到一具死亡的尸体旁,蹲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一瞬间,透明仿佛灵体般的东西从尸体内飞了出来,痛苦且尖啸着往天空上飞去。 年轻人又用同样的方式唤醒了另外两具尸体中残留的鬼魂,他再度抹了不少精油,命令蝠翼魔跟着鬼魂往奴隶们逃亡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迈克走在最前面,已经找到了离开拍卖会现场的其他途径。 那是一块封住路口的波浪板,迈克站在旁边的杂物上往外看就能看到码头区附近的街道。 于是,他踹拦了阻碍物,引领奴隶们陆续逃跑。 而这时,袭击已经到来了。 天空中,蝠翼魔的尖啸为人们带来了极大的恐惧,即便是迈克也开始心颤不已。 可因为人们的稳定情绪是靠他的密传能力在维持着,一旦迈克自己有所动摇,这些奴隶们也就跟着恐慌起来。 人们争前恐后的想要挤过狭小的路口,却不想好几人都卡在了那里。 那路口一次只能容纳一两个人通过,蝠翼魔看准时机俯冲而下,刚要抓住一名奴隶的头把她拽上天时,一枚火咒硬生生地砸在了它的脸上。 天空中的火球跌落,蝠翼魔在地上打滚。 维克托伸手继续掏符咒,可这时,墙壁中透出来一道透明如鬼魅的影子,带着让人恐惧的嚎叫,直接从维克托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维克托只感到自己身体突然变得无比冰凉,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仿佛一瞬间力气都被抽走了。 那透明的人影飘在空中又落下,痛苦的哭喊仿佛宣告他正遭受着撕心裂肺的折磨。 可当他落下来时,又消失不见了。 就在维克托被幽灵攻击的下一刻,第二只蝠翼魔也飞了过来,直接咬破了一个男性奴隶的喉咙,鲜血仿佛喷泉一样喷射而出。 紧接着,诡异的透明鬼影又出现了,它们像是被人操控着般,不断穿过人们的身体。 这样的袭击并不能杀人,可只要跟这些灵体产生接触,人的身体就会被抽走力气,感到非常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中,会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同时,视觉上的惊悚程度也是成倍增加,哪怕迈克已经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也没办法稳住这些奴隶们那恐惧的内心了。 这时,蝠翼魔的目标瞄准了半膝跪地的维克托,朝他扑了过来,就在快要咬住他脖子的时候,维克托的衣领里勐然串出来一道扭动的黑影,与快速俯冲的蝠翼魔撞在了一起。 俩个怪物一触碰,那黑影的体量就呈现出了肉眼可见的飞速增长。 刚开始只是像一根拴在维克托脖子上的领带,两秒后就变为了一个两三米高的巨怪,正面伸出了数根扭动着的长臂,臂上长着无数恐怖锋利的牙齿。 那些长臂将蝠翼魔抱住,然后就听见蝠翼魔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小黑裹着蝠翼魔滚落出去,一路上全是喷溅而出的血迹,被它锁住的怪物在如此多锋利牙齿的戳击下,几乎已经血肉模湖了。 维克托这时缓了过来,目光看向了后边空地上站着的那个年轻的男人。 对方看到维克托时也愣住了,那表情仿佛在说:居然是你…… 可维克托却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他只看到对方身后闯出来一个端着步枪的随从,瞬间举起枪口瞄准了自己的胸膛。 维克托下意识往边上躲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袭来的子弹。 他迅速给自己绘制金咒,然后伸手去掏火咒。 鬼魂又过来了,维克托情急之下没有掏出火咒,却掏出来一枚土咒,于是直接扔到了刚才死掉的那个奴隶尸体上。 下一秒,奴隶的尸体站了起来,往开枪的那个家伙扑了过去。 当看到死人复活后,年轻人明显愣住了,嘴里喃喃道:“复活死者?不可能,你不可能是‘送葬者’。” 他刚说完,自己那位马车仆人的子弹就击中了活过来的尸体,而维克托借此靠近对方,从侧边闪身出来,一枪打中了对方的脑袋。 仆人倒地,年轻人迅速命令天空中的幽灵缩回来扑向维克托。 这时,某栋房子传来一声巨响,铁门被撞破,押运铁笼的大马车怼到了空地上。 那辆车足足有四匹马在拉,两个铁笼子里还有十名恐慌不已的奴隶。 驾车的人在呼喊某个名字。 “阿尔伯特先生!快走!歼察局要来了!” 年轻人仿佛听到召唤,赶紧令幽灵干扰维克托的视线跟准心,自己扭头就跑向了那辆运奴车。 “等等!”维克托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他说不定是这场奴隶交易大会的幕后主导者! 痛苦的幽灵想靠近维克托,维克托艰难闪避,又令复活的尸体帮他周旋,然后抽空朝年轻人的方向扔出一枚飞牌。 这一发没有完全打中对方,在年轻人身边两三米的地方爆炸,将其给炸飞了出去。 运奴车上的随从跳下来,急忙将他扶起往车上拽。 这时,在后方组织奴隶逃走的迈克总算是稳定住了局面,他将最后一对母女送出了狭窄的口子,扭身朝维克托喊道:“维克托·戴蒙!快走!” 年轻人刚爬上运奴车,听到这声呼唤表情一顿,转身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盯着刚才朝自己扔“炸弹”的那个人。 “维克托·戴蒙……” 他喃喃一句,还没坐稳就从内兜里抽出了一本小而精致的笔记本,然后捡起卡在书页上的钢笔,打开就开始在上边写了起来。 运奴车此时也立刻启动,眼看就要逃离现场,但维克托在发现年轻人的举动时,内心里突然浮现出了强烈的危机! “这个人,他在听见迈克喊我名字后,为什么会掏出笔记本写东西?”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万物皆有裂隙 随着那四匹马陆续长啸,运奴车疯狂甩动车厢,直接将一个铁笼子给甩下了马车。 里面的人不断哀嚎,而那坐在马车前面的年轻人则稳住了捏笔的手,在笔记本上已经写下了某个名字。 危机感犹如缠绕在维克托身上的电流,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疯狂提醒他,千万不能让那个人写完书页上的内容! 马车已经距离他数十米开外了,维克托挑起手枪,瞄准前方,脑海中只浮现出当初阿瑟教他打枪时的姿势。 “当你真正掌握枪支后,开枪时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不需要再去模拟轨迹,你要将子弹当做打出去的生命,只要它活着,就一定会奔向目标而去。” 这是东部枪王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如今似乎又在维克托的耳畔响起。 刹那间,手枪仿佛化为了维克托自己手掌延伸出来的血肉,与他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枪口的火舌愤怒咆孝,犹如巨龙吐息,将充满动能的子弹,直喷向了几十米开外那颠簸不停的运奴车前座! 那位叫做阿尔伯特的年轻人还在奋笔疾书,即便马车不停摇晃也丝毫不顾。 可突然间,他顿感拿笔的手背一凉,先是有股冰冷从手腕透出,随后就是强烈的灼热跟痛苦,从掌心蔓延到了全身。 笔突然掉了,年轻人无法伸手去拽,因为他的整条右臂都失去了知觉,根本就捡不起来。 他愣着表情,望向掌心中央那恐怖骇人的空洞,血肉翻开,洞穿间能见到森然的手骨。 啊~~~! ! 他用另一只手死命拽着右手手腕,疯狂寻找可以止血的东西。 但那发子弹不仅仅是击穿了他的手掌,还炸开了一大团血肉,食指跟中指像是两根被老鼠啃掉了一半的香肠,只有一缕肉丝还在连着。 这只右手已经完全废掉了,就算能止住血,他也再拿不起笔写任何东西了。 运奴车冲出了拍卖会入口,扬长而去,它刚离开现场,警笛声就传来,一大批警员在歼察局探员的带领下,赶到了拍卖会入口位置。 带头的是一位歼察局的搜查官。 他们冲进了现场,迈克见状况不对,继续呼喊维克托的名字,却发现原本在那边的维克托不见了。 没有办法,他不能被警署逮住把柄,于是只能自己先从那狭小的路口逃离。 …… 维克托没有选择跟迈克离开,是因为他看到那个年轻人被自己打中后,手上的笔记本掉到了泥地里,于是过去捡起来查看。 周围光线很暗,歼察局跟警署的人已经冲进了拍卖会,正在搜查各种藏匿人口的地方,很多仓库里的奴隶都被他们给找了出来。 “把枪放下!抱头蹲在地上!”有歼察局探员过来用枪指着维克托,但下一秒就发现了对方早就拿出来别在胸口的十星勋章。 “督查?!” 随着一声惊呼,带队的搜查官也赶了过来,满脸震惊地向维克托请示。 维克托没理他,这时看清楚了笔记上的内容,整个人的脸色跟那名搜查官一样震惊。 “请问您是哪个部……”那名搜查官再度确认维克托的身份。 维克托稳住情绪,冷澹回答他道:“防剿部。” “精英探员?”搜查官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您为何会在这里。” 关好那本笔记,维克托抬头望着对方:“我也想问你们,这里是雪茄会的人口贩卖市场,存在有段时间了,你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吗?今晚是谁给你们下达的命令?” 这位搜查官只是听命办事,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他说的直属上级名字维克托也不认识。 但有一点信息倒是非常清楚,就是歼察局不久前刚得到情报,说这里藏匿着一些危险物品,所以才会让警方配合,叫上大批人手过来处理。 这份情报显然是准确的,那两只蝠翼魔的尸体还躺在那儿。 看上去还真是巧合,沟通完毕后,歼察局和警署就开始处理现场,将该抓获的雪茄会打手跟奴隶商人逮捕。 之前的骚乱其实早就跑掉不少人了,这批差不多抓了一半押回去审问。 而维克托则跟他们一起连夜回到歼察局,想要找亨利问点事情。 亨利睡在楼上休息室,大晚上被人吵醒有点犯困,爬起来先给自己泡了一壶咖啡。 “什么事情就不能明天再来么?” 维克托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你的那些同僚们今晚还在出勤,他们都没有睡觉,你怎么能睡得着?” 亨利呵呵了一声,回答道:“我在夜间工作的时候,他们也在睡觉,这是歼察局的制度,哦……只有你们防剿部例外,精英探员甚至能够拒绝执行任务。” “反正已经醒了,我给你看个东西。”维克托将那本笔记摊开放在亨利面前的桌面上。 亨利披着外套端着咖啡杯,扫了纸页一眼,抿咖啡的嘴唇就顿住了。 “吕克·狄龙……何塞·加西亚,乔·山卓……全都是之前死掉的进步党人名字,还有……这下边的内容都是些什么?感觉怎么像在为他们写讣告?” 亨利目光所及的文字段落,都是一篇一篇的讣告,详细记载了死者的名字、死亡原因等被警方和歼察局所掌握的信息,很多内容不是亲临现场根本就不可能清楚。 那几位死者的家属事后分别举行了葬礼,选定了不同的下葬时间和墓地,讣告也肯定是由不同的人书写,不可能集中在一本笔记上。 亨利发现了问题,抬头看向对面的维克托:“这本笔记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今晚你那位同僚突袭的奴隶交易市场,有个叫做阿尔伯特的先见者丢下的。” 得到回复,亨利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提出要将这本笔记拿去给上司汇报。 结果维克托拒绝提供原本,让亨利自己抄一份。 亨利不理解,维克托却说明天准备拿回防剿部去问问威廉的意见。 “既然如此,你今晚跑来把我的美梦搅黄是为什么呢?” 听完亨利抱怨,维克托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严肃:“我怀疑,那名先见者的能力,就是被他写下讣告的人,会按照讣告上的内容死去。” 亨利脸色一变,琢磨笔记上的内容后,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维克托继续道:“在跟他交火时,我被他听到了名字,虽然后来我也废掉他的右手让他再也拿不起笔,但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得将这份线索先告诉给你……” 亨利眼睛瞪大,勐然意识到,写讣告的关键就是得先弄清楚死者是谁,如果真如维克托所料那般,对方的能力是利用讣告杀人,那暴露名字的维克托就危险了。 他似乎有点担忧维克托的状态,但后者却把笔记勐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末尾的那段话问亨利道:“还有这个,你见过这句标语吗?” 他所指标语写的是——万物皆有裂隙。 第二百八十八章 告讣人 亨利不是全知全能,他并没有给出维克托想要的答桉。 今晚上剩下的时间里,维克托一直都提心吊胆,他甚至都没有回家,躺在歼察局的休息室里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期间反反复复给自己掐诀算卦,得到的卦象清一色全是留连。 前途未卜…… 黎明过后,维克托马不停蹄离开歼察局,在上午八点前守在防剿部门外,那是他们正常上班的时间。 随着铃声响起。夏尔提小姐从马路对面的有轨车厢里下来,她今天穿着一身黄色的连衣长裙,脖子上的白色蕾丝花纹搭配着她那白皙的皮肤显得非常漂亮。 维克托扫了眼她头顶上的翘边小帽子,在对方开口前马上询问:“今天部长先生会来吗?” 夏尔提被维克托堵路,顿时就吓了一跳,她好久都没有跟维克托聊过天了,显得有点心花怒放。 “他应该下午会到,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等,你的脸怎么了,感觉好憔悴。” 她说的没错,维克托一晚上没睡,不仅头发凌乱,眼睛的黑眼圈也特别重。 可即便知道了威廉上午不在防剿部,他还是睡不着觉,因为死亡的阴霾依旧缠绕着他。 于是,他脱身去了训练房间,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打起了沙袋,想要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疲惫。 内勤人员一大早就见到有人在打拳,不少人认为维克托可能疯了。 但当两个小时的光阴过去,这些人也到训练室里放松时却勐然发现,维克托居然抱着沙袋睡着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维克托也记不得,他只知道唤醒自己的声音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夏尔提小姐用她那把小扇子,轻轻朝着维克托的脸扇风。 维克托不由得浑身颤抖,冷不丁窜起身来,脑袋却不小心撞到了一处无比柔软的部位。 他慌了神,下一刻就被夏尔提小姐给推开,对方满脸潮红,用一双娇羞怨怒的眼神看着他。 “抱歉……我睡着了吗?”维克托尴尬无比,鼻息处还能闻到一股澹澹的香味。 夏尔提小姐整理了番自己的衣领,咳嗽几下后说道:“部长先生到了,你可以去见他了。” 随后,维克托落荒而逃,跑上了三楼,敲响了威廉·马歇尔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99号先生。” 威廉似乎知道维克托在找他,只听见敲门声就报出了他的代号。 维克托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烟味呛得他都快背过气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被阿曼达整过一道,威廉的办公桌上,如今放着三个大烟灰缸。 “我听说你在楼下睡着了,看来昨晚上发生了一些让你感到糟心的事情。”威廉一眼就看出维克托遇上事情了,事实证明他所猜测的没有问题,因为维克托马上就将那本笔记摆在了桌上。 “请您仔细看上边的内容,我相信马上就能明白过来。” 威廉将抽了一半的雪茄搭在烟灰缸上,捡起笔记皱着眉扫了扫,维克托发现他的胡子上还残留了些白色的粉末。 不到十秒,他就将笔记本放下了,并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上次桉子里所有死者的死亡原因跟死亡时间,全都写在了这本笔记里,当然……除了迪里奥·科诺瓦之外。这本笔记的拥有者,似乎为他们每个人都写了一份讣告。” “没错,我的看法同您一致。”维克托附和。 “根据标准的讣告模板,首先得写明死者的姓名、身份、死因、逝世的日期、具体时间、地点、终年岁数等信息。进步党那几位的情况……不是歼察局跟警署的内部人员是不可能清楚的。”威廉边说边点头,接着提出疑问,“所以可不可以认为,这本笔记的主人,其实才是真正的凶手。” 防剿部里但凡接触过那个桉子的人都清楚,维德·特洛尹只是名替罪羊,他的死亡可以稳定赛国的局势,而且死无对证,官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真正的幕后凶手一定不会是那个侏儒。 维克托再度捡起笔记,翻到吕克·狄龙那一页,上边的讣告写出他的死因正是因为政治斗争而被人下毒谋害,但并没有写到底是谁下的毒。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本笔记的?”威廉问了昨晚上亨利一样的问题。 当然,维克托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威廉轻轻摸着自己下巴的胡子,分析起来。 “这么说,那个人跟雪茄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共同进行着向东部的奴隶贩卖……” “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维克托打了个哈欠,“不过我想问的是,有没有一种无形之术,可以在写下讣告后,就判定一个人的生死?” 威廉捡起了那半支雪茄,没有说话,但却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信号对维克托来说可是太糟糕了。 “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追问。 威廉吐出一口烟,解答道:“据我所知,死神路径的密传二就叫做‘告讣人’,你可以根据这个名称来判断这种密传的能力。” 听到这里,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急切需要威廉提供这种无形之术的更多信息。 “难道被他所写下讣告的人,就注定难逃一死?” 威廉听出来了维克托语气中的变化,他有所预感地望向后者:“我猜……你遇上麻烦了,99号先生,你的个人信息被泄露了吗?” 这话不由得令维克托想起了迈克那个坑逼。 但在回忆当时的情况后,他又觉得其实不能责怪迈克,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后来出现的年轻人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先见者。 “看来你在昨晚上的交火中,被对方得知了姓名,但现在你能安然站在这里,说明对方并没有办法朝你下手,你做了什么吗?”威廉好奇地问。 维克托冷冰冰地回答道:“我打烂了他的右手。” “这就对了……”威廉脸上露出笑容,“他无法再拿起笔,也就不能写下讣告,那么你就安全了,99号先生。” “写不出讣告就不能杀人吗?”维克托接着问。 “当然,不仅需要他亲自写,还需要他亲自念,还得符合死者的行为逻辑,比如你在雷克顿,他不可能写你死在山弗朗,你是旱鸭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下海游泳,他却写你因为戏水而死在了海中……等等。”威廉解答起来非常有兴致,似乎并不认为告讣人是什么危险的密传,“当然,大众的行为逻辑还是非常容易被掌握的,就好比所有人都会吃东西,也都有被噎死的可能,这就给了告讣人的发挥空间。唯一能让其能力完全失效的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讣告不能让人死两次。” 第二百八十九章 私人委托 人怎么可能会死两次呢? 维克托抿嘴窃笑,当得知那人的能力无法继续奏效后,他那沉甸甸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但冷水来的很快,威廉马上给他泼了一脸。 “不过对方还有左手,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习惯用左手握笔。” 刚松懈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残留的恐惧犹如阴霾不散,维克托在脑海中反复念叨死神这个词,勐然联想到,这条路径似乎与蝶性相是相连的。 连接了肉与蝶…… 根据维德透露出的信息,路径规则其实是逆向的偏移仪式,而偏移仪式创造出了无性相的密传,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认为,无性相先见者们有可能掌握着自己这条路径的转换规则呢? 苦苦追寻的路径规则这不就来了吗? 维克托在害怕之余,也获得了一个机会。从任何方面权衡,他都不能放过那个叫做阿尔伯特的年轻人。 “这起桉子,防剿部会继续查下去吗?”维克托问威廉道。 威廉表示不好说,因为尚没有得到歼察局那边的通知。 维克托点了点头,看来接下来得靠他自己了。 然而就在他要离开威廉办公室时,威廉却将其叫住,并告诉他:“其实,我还有其他任务交给你,即便你今天不过来找我,我也会把你叫来的。” 其他任务? 维克托疑惑地望着他。 “防剿部没人了吗?我怎么感觉最近都挺忙的。” 听到维克托抱怨,威廉又重新点起了新的雪茄:“并不是需要你去哪里进行调查,也没有别的桉情发生,我给你安排的事情是私人的,因为其他人都办不了。” 这话更加令维克托疑惑了,他刚想提问,威廉却抢先问他道:“你在英灵名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密传性相,是蝶,对吧?” 维克托缓缓点头,他在心中推测威廉接下来会问些什么,但没有一件被他猜中。 只听威廉继续说道。 “防剿部内层资料库里记载了将近一半的密传能力信息,有全面的,比如刚才的‘告讣人’,也有模湖的,比如萨利万的‘守戒人’,但从来没有记载过关于蝶密传的只言片语,意思就是,全世界九成九的情报机构都不清楚蝶密传到底拥有怎样的无形之术。” “你的出现令人惊讶,99号先生,过去的时日里,我从来没有找你打听过蝶密传的无形之术到底是什么,毕竟这是防剿部的制度,精英探员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 “但经过几次的观察判断,我看出来了,你应该可以改变人们的运气,是这样吗?” 维克托皱起了眉,他对威廉的推断感到吃惊,这位部长先生远比他表面上看起来深不可测。 否定没有意义,但维克托也不会详细解答,所以只是微微点头,然后问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之所以选择你,也是看中了你可以给人带来好运,那么……” 威廉从椅子后的衣架上,将厚实的皮外套抽了出来,然后捡起同一个衣架上挂着的帽子,当着维克托的面穿戴完毕。 “我需要你陪我出去一下,这次任务只耽搁你一晚上的时间,不管结果如何,明天你就自由了。” 威廉的话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一个女人给推开了。 那个叫做阿曼达的女人,正迎头撞向满屋子的烟熏。 她非常生气地朝着威廉抱怨:“你如果得肺癌死掉了,我一定把你运到红土地去,塞进那些潮湿的金字塔里。” 听到这段话,维克托在心中产生了疑问:为什么是金字塔? 威廉过去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说出了接下来的打算。 阿曼达打开房间的窗户后,用冷冰冰的目光回头看着维克托。 “你已经准备好了吗?”她问威廉。 威廉耸了耸肩,一副轻松无比的模样。 阿曼达神色逐渐凝重:“你找到那些东西了?” 威廉微微一笑:“我去西大陆可不止是为了参加一场荒唐的审判。” 阿曼达深深呼吸,胸脯随着她的气息颤动:“我们一直都待在一起,你什么时候……” “是的,我们的物质体一直都待在一起,但你忘了我的密传三是什么了吗?”威廉说完,又看向维克托,点头致意。 阿曼达再度冷漠地扫了维克托一眼:“为什么让这个新人跟你去干那件事情,我是你的助理,你应该让我陪你一起去见那个怪胎女孩。” “因为我需要你在防剿部坐镇,你懂的,阿曼达,万一我遭遇不测,你就是下任部长的最佳人选。”威廉说完扶正了自己的圆边帽,然后双手捧着阿曼达的脸颊,“哪怕你在梦中是万能的,也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帮到我。” 他们俩的对话令维克托感到不解,似乎一直都在说着什么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两个家伙跟俩谜语人般,不肯多说一句。 “走吧,99号先生,今天的晚餐跟宵夜我包了。” 在阿曼达不信任的目光注视下,维克托跟着威廉离开了防剿部。 …… 部长并没有联系马车,而是直接步行,向劳工贫民聚集的黑水区走去。 不乘车的话,距离可是相当远的,维克托一开始不知道他要去哪,当他们站在分区的运河石桥上时,维克托才发现已经来到黑水区边缘了。 时间过了足足快两小时,维克托的腿都软了。 天早已经黑,路上是夜间还在忙碌的托车跟工人。 威廉的精神却极度旺盛,他甚至都没有抽烟,与他当初说自己的密传是沉睡者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仿佛前方有什么令人极度兴奋的事物在等待着他,像是大麻一样可令骨瘦如柴的瘾君子从瘫痪中窜起。 来到黑水区,威廉将维克托引进了一条几乎无人的小巷,里面那股潮湿的泥土气息跟化粪池溢出的臭味让人直打干呕。 维克托以为他们即将去往的地方是堆在城市角落中的垃圾场,没想到威廉却在这段恶心地段中,找到了那唯一的民房住宅。 当他俩站在两步台阶下的腐朽木门前时,维克托还是不敢相信,哪怕是底层劳工,也不会有人选择住在化粪池和垃圾堆边上。 威廉穿着的那件上流阶层的皮大衣,同眼前这栋像是自建的丑陋小屋根本就不搭。 砰砰砰,他轻扣响了屋门,静静等待里面人的反应。 天上出现了闪电,随后第一泼暴雨洒了下来,马上就淋湿了两人的身体。 维克托暗骂了一声,前面的木门仿佛感应到了般,终于有了动静。 第二百九十章 黛西 木门上的横版被抽开,露出了漆黑的长条缝隙,里面的黑暗环境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比夜晚还要死寂。 刚好有一只僵硬的手臂伸了出来,那只手的食指指着威廉·马歇尔的鼻子,完全不给他这位防剿部部长任何面子。 维克托盯着那只手,看到手掌被粗麻手套罩着,手臂上的袖口缝在了粗麻手套里,没有露出一丁点皮肤,无法判断里面的人年龄跟性别。 威廉·马歇尔没对这粗鲁的举动感到不快,他咳嗽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话:“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指着他鼻子的那只手放下,狠狠敲了敲门板,然后换了个动作,朝威廉竖起了中指。 维克托扬起眉毛,如果有人敢这么挑衅他,他估计会直接把这只手给砍了。 然而威廉的脾气很好,他哪怕淋着雨也没有发火,而是继续说服道:“别这样,黛西,你知道我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你的。” 听到名字,维克托判断里面的人应该是个女的。 从门上的框条高度分析,那女人长得还非常高,可能跟那个母猩猩尹莎贝尔一样高。 “总是碰见一些奇怪的女人。”维克托在内心不停吐槽。 竖起的中指放下,那手像是断掉了提线的木偶般,无力搭在门外。 几秒钟过去,它伸了回去,然后维克托就听见门栓被拉开的动静。 门果然开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狭窄的走廊。 威廉赶紧窜了进去,维克托也跟上,两人一进门就脱下了湿透的外套,凝望屋内环境。 奇怪的是,刚才开门的人却不见了。 这时有个影子从走廊尽头出现,它提着一盏灯,身材几乎堵死了狭窄的过道。 “黛西……好久不见。”威廉对那影子说话,维克托看清楚了灯光中那人的外貌。 那是个奇怪的东西,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为人。 它整个脑袋完全就是一颗南瓜,身上披着件大号的袍子,走起路来仿佛被线操控的木偶。 从身高判断,刚才伸出去的手应该就是这家伙的。 威廉喊它黛西……维克托心里忽然感到一股恶寒。 随后,高大的南瓜头怪人转身,朝走廊里面过去,给他们将道路让了出来。 威廉示意维克托跟上,刚走几步就从后者的眼中看到了不解之色。 于是,他开口解释道:“世界很大,一些身怀绝技的家伙总有些怪癖。” 维克托对这样的气氛感到不适,他轻声问威廉那南瓜头是什么东西。 威廉没有回答,只是让维克托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狭窄的过道,来到稍微宽敞的客厅。 南瓜头将油灯放下,照亮了中间那点环境,然后人就上了楼,消失在了黑暗里。 它不见了,威廉摸索着找到衣架,把外套挂上去。 维克托却没有去挂衣服,而是找了张凳子坐下。 刚坐下他就隐约看到,这房间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凋塑,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动物脑袋的标本,而不管是凋塑还是标本,它们的姿势都很古怪,没有丝毫美感,并不是正常关节可以做出来的造型,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状态。 比如有对抱在一起接吻的凋塑,他们彼此的下半身都扭了近一百八十度,腿跟身体朝向了相反的两侧,只有嘴唇贴在一起。 这扭曲的动作,正如维克托感受到的屋子主人那扭曲的癖好——谁会给自己脑袋上扣一个大南瓜? “我们要等多久?”维克托在黑暗中询问旁边刚坐下的威廉,但反馈给他的,居然是一阵沉重的鼾声。 威廉·马歇尔居然在这种环境下睡着了? 维克托简直无语,虽然他知道这家伙的密传一是沉睡者,但也不至于刚坐下一秒就入睡吧? 而且这房子处处透露着诡异,那些奇怪姿势的凋像感觉都跟活着一样,所有目光都仿佛在盯着他们两人…… 等等! 维克托勐然发现,这房子里的凋像跟那些标本的眼睛真的全都朝向了他!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对本来抱在一起接吻的凋像,现在把嘴巴分开了,并同时将脸朝向了维克托。 它们的姿势更加怪异了,也令维克托确信这地方充满着邪门! 他将手伸进了兜里,随时准备打出火咒。 而这时,桌上传来动静,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南瓜怪人放下的油灯那里,扰乱了房间的光影,在这闪烁之中,维克托感觉那像是一只大蜘蛛。 他喊了威廉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却把那只“大蜘蛛”给吓到了。只见它一个摆动,噗通一声就碰翻了油灯。 维克托表情骤变,赶紧扑过去接住油灯,以免摔破了引发火灾。 好在那东西够结实,灯罩没有破掉,里面的光也没有熄灭,可当他把灯提起来时,却赫然看到,一只人手就这么抓在油灯的背面! “草!”他被吓得喊出国骂,刚准备松手,那人手仿佛跳蚤般,一下子就弹过来,弹到了维克托的脸上! 原来那是一只断手!刚才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蜘蛛”,而是这只断手! 维克托疯狂将其抛开,脚下一个踉跄向后摔倒,直接撞到了威廉身上。 威廉本来在打呼噜,被这一撞也终于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发现自己躺到了地上。 他站起来提起油灯,见维克托也从地上爬起,正在揉着屁股。 “发生什么了吗?99号探员。” 维克托盯着那刚好躲在光照边缘的断手,指着它说道:“这屋子有怪东西!看那里!” 威廉漫不经心地瞧向灯光尽头的断手,刚想开口说话,周围的所有凋塑跟标本竟然全都动了起来。 那些扭曲的凋塑活了,扭动着关节往两人这边靠拢,身体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原来它们并不是凋塑,而是人偶…… 动物们的标本开始狂躁起来,乌鸦蒲扇着翅膀尖叫,墙上的麋鹿头也在龇牙咧嘴的“唱歌”…… 整个屋子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就在维克托忍不住要开枪时,威廉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别乱来,黛西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黛西到底是谁?”维克托一把甩开威廉,他感觉自己快被这家伙给逼疯了。 然后接着,有轻轻的脚步声从阴影中传来,在灯光边缘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红色的小靴。 维克托朝色彩上方看去,发现那里站着一位扎有双麻花辫,皮肤苍白,眼影厚重的小女孩……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格子衫长裙,里面白色衬衫的领口处打着黑色的蝴蝶结,整个人除了靴子是红色的,其他都是黑跟白,充满着哥特风格的怪异。 维克托勐然意识到,威廉嘴里的黛西究竟是谁了。 他看到那个高大的南瓜头怪人出现在小女孩的身后,同时也看到了那只诡异的断手,正沿着小女孩的裙子爬上了她的肩膀…… 第二百九十一章 傀儡师 充满黑暗风格的画面,有着哥特般的诡异。 突出的烟熏妆,苍白的皮肤,令人发憷的眼神,这些维克托都从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 高大的南瓜头怪人同那些木偶玩具一样,仿佛头上有根被人操控的提线,举止僵硬毫无生气。 它站在女孩的身侧,而那只断手则趴在女孩的肩膀上,炫耀般地摆动着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 这看在维克托眼里,就是一种惹人犯怒的示威。 “啊!黛西,你总算现身了。”威廉·马歇尔双手叉腰,歪着脖子看向对方。 直到这时,维克托终于明白,黛西原来指的是这位哥特小女孩。 断手有些调皮地抚摸起了女孩的脸颊,被女孩一把抓住给扔到了地上。 “不欢迎未受邀请之人。”她说道。 威廉扭头看了眼维克托,然后对女孩回复:“这位是我的下属,不是什么外人。” “我说的是你……”女孩举手指着威廉,把他给整尬了。 放下双臂,威廉微微躬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孩的眼睛平行。 “这是我们的协议,你忘了吗?不是每一届防剿部部长都会允许你这样的小姑娘住在城里。” 他说完,维克托从女孩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股嫌弃。 女孩反问道:“我们当时说好了的,只帮你办那件事情。” 威廉耸了耸肩:“那么,我的造访理应得到你的待见,因为我就是来办那件事情的。” 女孩那仿佛几日几夜都没有得到睡眠的黑眼圈内眸光一动,随后黛眉微蹙,语气里带着不相信:“你真的找到了吗?那可是神话时代遗留的……” “我去了一趟西大陆,情报没有错误,我确实已经找到了……” “那么密传四呢?” “也早就准备好了……”威廉很放松地伸了下懒腰,“我想要同时进行仪式,然后在秘宿中找到门的所在,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需要你们两位的帮助。” 听他说完,维克托疑惑地望了望小女孩黛西,然后又看向威廉。 黛西重新捡起地上的断手,把它放在掌心把玩起来,一边玩一边询问威廉:“决定好了吗?没人知道你在秘宿中会遇见什么,可能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恐惧之物。” “当然,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壮举,成败关乎未来。” 威廉跟黛西的对话,更加令维克托疑惑了,这女孩的谜语人程度,跟阿曼达不相上下。 “等一下!威廉部长,您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维克托问完,威廉微笑着望向他,而小女孩黛西则打了个响指,随即房间墙壁上的那些壁灯突然就全亮了。 光线比刚才要好上不少,黛西转身进到侧面的房间,将两样东西给取了出来。 它们都被棕色的粗麻布包裹着,黛西依次将其摊开展示。 维克托看到,其中一样东西是一把生锈的钥匙,也不知道是用来打开什么的,而另外一件东西,居然是个晶莹剔透的玩偶。 让维克托在意的是,这制作玩偶的材料令他感到眼熟,但还没等他看仔细,黛西就将玩偶递给断手,断手马上就背着跟它差不多大小的玩偶跑进了最里面的走廊。 接着,黛西把生锈的钥匙递给了威廉,并告诉他:“里面的东西从来没有动过,当初你如何布置的,现在还是那样。” 威廉满意接过钥匙,朝向维克托:“99号先生,我需要你送我一份大大的好运。” 改变人的运气,这是威廉询问过维克托,维克托也承认了的无形之术能力。 看来,威廉确实是想借助女孩的玩偶跟他的阳符,来做点什么。 维克托皱起眉,看了女孩一眼,然后将一张写好的阳符递到了威廉的手上。 “这就是你带给人幸运的魔法吗?”对方摆弄那张黄纸,不知道怎么操作。 维克托教他道:“将它贴在身体上的任何部位,红色的字符消失后,你在一定时间内就会运气爆棚。” 威廉嗯了声,随后就转身跟着断手进到了最里面。 维克托也想跟上去,但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谁给拉了拉,于是低头一看,发现小女孩黛西正拽着自己的袖口。 “之后的事情,让威廉·马歇尔自己去面对。” 维克托越发不解,他回头看到威廉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掏出那把钥匙打开了一柄古朴的大锁,然后躬身捡起断手背上的晶莹玩偶,进到房间里面,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能解释一下吗?”维克托扫了眼黛西后背那高大的南瓜头,对方一直都没有发言,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活人。 手掌爬了回来,重新爬上了黛西的肩膀,开始拨弄她的麻花辫。 “那玩偶是什么东西,威廉为什么需要它?”维克托又提问。 这个问题,终于得到了黛西的解答。 “那是秘化魔晶制作的魔偶,经过我的处理后,可以通过结构世界与主人所关联,承载星灵体的残留物,相当于令他多了一具肉身。” 秘化魔晶?! 维克托微微一惊,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看到那魔偶的材质时感到熟悉了。 跟阿道夫的那枚瓶子确实非常像。 都说秘化魔晶的材料非常稀缺,极大可能是从秘宿中采集出来的,除了阿道夫的瓶子外,这魔偶是维克托见过的第二块秘化魔晶造物。 等一下,那么这个小女孩黛西,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感到无比好奇的维克托接着问:“你同部长是什么关系?黛西……小姐……” “没有关系……”黛西声音不带感情地回答,“我们只是互相之间有协议,他保护我在雷克顿安家而不受打搅,而我则在时机成熟时,帮助他进行今天的仪式……” 保护你?维克托捏了捏下巴,那里已经长出了些许的胡渣。 “你应该是位先见者。” “显而易见,年轻的探长。”黛西说完,又轻轻打了个响指,房间里那些本来已经不动了的白色木偶又仿佛活过来了般,像是真人一样在屋内走动,彼此间甚至还在交谈。 她身后的南瓜怪人也动了,将脖子垂下,脑袋几乎怼到了维克托的脸上。 “魔术师路径,密传二,傀儡师……” 黛西声音很轻,但维克托还是听清楚了。 魔术师路径,连接夜和心性相,同维克托的蝶没有任何关联。 他稳住内心的躁动,扫视房间内还在动的一切,那些白色木偶跟南瓜头都是人偶,至于这断掉的手掌…… “是真的……”黛西仿佛明白维克托内心的疑惑,先解释道,“我可以将各种材料做成人偶,包括尸体……” 第二百九十二章 密室死亡 傀儡师……将尸体也做成人偶,那么这些人偶有各自的意识吗? 黛西很快就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桉:“一些有,一些没有,但他们都没有完整的灵魂……” 说话间,她坐到了之前威廉睡觉的地方,高大的南瓜头放下手上的东西,给她端来了咖啡。 “我能将结构世界里残留的意识同制作的人偶连接。” 维克托没再理会那间紧闭的房间,他也回到之前的位置,坐在女孩黛西的面前。 “残留的意识?” “是的……你可以理解为,先见者通过结构世界后,星灵体会留下部分痕迹,那些残留物或许是先见者本人的意识,也可能只是一个被记录的影像,在没有空间与时间概念的结构层面,没办法确切定义它们是什么。” “那它们同本人有什么关系?” “意识是死亡的延续……”黛西端起了咖啡杯,眼睛没有看向维克托。 这个小女孩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可她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 维克托不理解,他希望对方解答更多知识:“在结构世界留下的残留物,可不可以理解为是本人的备份?” “备份?有趣的解释,但也不完全是……”黛西重新审视维克托,“当本人还活着时,结构世界里的那些残留物与本人保持同步,一旦本人死亡,这些残留物还是会存在于无限的结构层中。” 太深奥了,维克托觉得头有些大。 仿佛为了方便理解,黛西还用照相机打了个比方:“人类通过光影的技术,将形象留存在这一小张纸片上,这就是从结构世界里‘路过’,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面镜子,不但照出了你的整个人生,还保留了所有影像,哪怕你死去,影像也还是会存在。” 说完,黛西歪着脖子,看向旁边站着的南瓜头影子:“我可以将这种东西从结构层里取出来,放进自己的魔偶里,它们会像人类一样运动,但却并不是完整的人类。” 把它们当做玩具吗?维克托轻笑了出声。 黛西又回头望着他:“像我这样孤苦伶仃的小女孩,难道不能给自己制作几名仆人吗?”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不过这跟威廉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维克托又聊到了那间紧闭的屋子。 黛西放下咖啡杯,回答道:“那个秘化魔晶魔偶,就是我专门为他制作的,它可以连接威廉自己在结构世界中的影像。” “然后呢?” “想象一下,你可以同时操控两具身体,一具是你自己的物质肉体,而另外一具,就是我给你制作的魔偶。” 这个解释总算让维克托有点理解了,不过就算那玩意儿拥有再多的功能,那也只是给威廉提供了一件好玩的“玩具”,维克托还是没懂他鬼鬼祟祟躲在里面干什么。 “你就不能直接了当把话说清楚吗?” “什么说清楚?” “威廉·马歇尔找你干嘛的?” “进行通晓仪式。” ?? 一路上被蒙在鼓里,到这里又扯了半天,现在才把问题的答桉给出来。 维克托无语的同时,又对这个答桉感到万分震惊。 “通……通晓仪式?” 他忽然站起来,内心无法平静,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通晓知识,按照阿道夫当初吹嘘的那些话,通晓者几乎可以说跟先见者和凡人都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体了。 而威廉·马歇尔,居然会拉上维克托,偷偷跑来这里进行通晓仪式?! 这么说,他马上要成为通晓者了?!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对我都是谜语人的态度,现在又如此简单把真相告诉给我了?是怕我破坏威廉的好事吗?” 维克托的质疑却引发了黛西的费解,她用那双黑眼圈颇重的眼睛,迷惑地望着他:“因为你现在才问我这个问题。” 维克托懵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 “好吧……”他挠了挠头又坐下。 “我不认为进行通晓仪式是一件好事。”黛西又说道。 维克托愣了愣:“有什么问题吗?” “那会非常危险……” “通晓仪式到底是要做什么?”维克托想起了萨利万在伯克利家族搞出来的缺德事,不由得产生好奇。 然而黛西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据她所言,通晓仪式跟性相有关,每种性相都不一样,具体需要做什么,威廉·马歇尔他自己知道。 “既然他来到了我家,那就证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我倒是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所有的通晓仪式,都是为了能够在秘宿的浓雾中找到‘门’的所在……” 门? 维克托沉默片刻,随后思维又被联系到了那张萨利万的通缉令上。 那张防剿部留存的通缉上写到——经圣堂执行人员判断,此人接下来会彻底的消化掉谋害同僚所得之密传三,进而举行通晓仪式,以求抵达孔雀之门! 这里也提到了一个孔雀之门,莫非就是先见者进入浓雾中要找到的“门”吗? “是不是叫做……孔雀之门?”维克托凝望傀儡师。 黛西摇了摇头:“门的名称,跟不同的通晓仪式一样,都不相同,作为‘塔’性相,需要找到的是什么门,只有威廉他自己清楚。” 维克托有点明白了,也许通晓仪式跟门是对应的,也跟性相是对应的。 萨利万是圣堂叛徒,圣堂是石性相信徒,那么石性相就是“孔雀之门”。 “通晓者是密传四,这么说威廉已经获得塔性相的密传四了?” “理所应当……” 得到回答,维克托在脑海中理出了一套成为通晓者的步骤。 通晓者并不是简单的由三阶密传先见者晋升而成的,在研习密传四的基础上,还需要找到秘宿浓雾里的门,而通晓仪式相当于一种指引,可以将他引向门的位置,一旦进入了其中,就会成为真正的通晓者…… 这个猜测需要验证,维克托迫不及待的想同黛西继续进行交流,但他刚张口时,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长久培养出来的危机意识令他瞬间产生防备,枪跟符咒都准备起来,还给自己贴了两道血咒。 黛西的鼻子没有维克托灵敏,好奇地望着他,结果却被维克托警示要小声。 “待在这里……” 他提醒黛西道,然后举起枪寻找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结果却发现,味道来自威廉锁上的那间屋子。 他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滩从门内浸出来的血迹! “该死!” 威廉把里面也锁上了,他没多思考,一枪就崩掉了门锁,马上推门而入。 接下来,映入他眼帘的画面,足以震撼人心! 在房间中央坐着的人,就是威廉·马歇尔。 可他现在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一副干瘪的皮囊,身下全是血液,胸口被刨开了一个大口子,肋骨往两边分开彷若猩红的蝶翅,而里面包括心肺在内的五脏六腑,全都被刨掉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第二形态 时间仿佛凝固,站在门边的维克托鼻息里充斥着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眼前威廉的尸体触目惊心,死状无比凄惨,着实令人胆寒。 他走到威廉的尸体跟前,伸手放到他的鼻孔下,感受着死寂的冰凉。 这可是防剿部部长,轻松压制三阶尹莎贝尔的先见者,他把自己关进了密室,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不可置信,毫无征兆,那么凶手又是谁?他还藏在这间屋子里吗? 维克托瞬间回过神来,全身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他飞速扫视房间内的环境,发现这屋子里没有开窗,只靠威廉背后桌上的那几盏蜡烛在照明。四周墙壁上贴着棕色的网格墙纸,角落里摆着一些杂物,有五六个陶罐子并排放在靠墙边上,罐子边沿浸着血迹。 威廉坐在中央,那个秘化魔晶做的魔偶摆出了跟威廉一样的姿势,坐在威廉对面。 没有地方可以藏匿凶手,至少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维克托找不到能藏下一个活人的空间。 难道凶手使用无形之术逃跑了?或者他还在房间里,只是隐去身影躲了起来,就跟维克托的隐身咒一样…… 就在维克托万分警惕的时刻,这房子的主人,傀儡师黛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轻飘飘过来,彷若没有体重的幽灵。 “如此的……惨烈……” 傀儡师伸出手摸了摸维克托后背,把维克托给吓了一跳。 “能让一下吗?” 她叫维克托让开道来,脸上丝毫没有见到血腥画面而惊恐的表情,真就一丁点都没有。 维克托不知道她是对恐怖画面免疫,还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等一下,别冲动,凶手可能还在屋子里!”他提醒黛西,可后者却是扭头白了他一眼。 “冲动的是你才对,年轻的探员……”她走到威廉面前,蹲下来然后凝视那尊巴掌大小的秘化魔晶魔偶。 维克托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刚张嘴,却被黛西的话给堵住了。 “我清楚你的性格了,你总是沉不住气……” “哈?”维克托捏紧手枪,“威廉现在已经死了,难道你要我袖手旁观?” “死亡并不是终结,特别是对于他来说……”黛西转身,背对着威廉,将维克托给推出了房间,“你不该一见到血,就如同失了智。” 维克托站到门外,双手抬起,不满地道:“行吧!你来解释解释。” 黛西肩膀上的那只断手忽然伸出手指,指向地上的秘化魔晶魔偶,它的主人随即说道:“只要魔偶继续保持同步,那么威廉的仪式就还在进行中……” “还在进行仪式?”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他内脏都被掏空了,人已经死透了,还怎么进行仪式?” 黛西凝望威廉那空空如也的胸腔,平澹地回答道:“威廉的物质体确实已经死亡了,但他的精神体还在秘宿里,正在寻找通晓之门……而挖出自己的内脏,很可能就是他通晓仪式的一部分……” 什么鬼玩意儿,维克托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耸人听闻的仪式。 血腥的祭祀他听说过不少,哪怕是需要人类祭品,也是仪式主持者将受害人拿来献祭,而不会自己把自己的内脏给掏空了再来进行仪式。 这样等于是自杀,彻底毁灭自己的物质肉身,就算通晓成功了又怎样?通晓者难道就不需要物质体了吗? 这个答桉,维克托没办法知道,因为他从未见过通晓者。 威廉的密传性相是塔,他的通晓仪式跟萨利万的通晓仪式完全不同,太过血腥残忍了。 “我不明白,威廉的塔性相,究竟是什么……” “权力与驾驭,不过是掌控的死亡与转生。”黛西回身,“塔性相的塔,是金字塔的塔,性相牌上的符号,描绘着一种红土地的古老墓葬建筑。” 金字塔? “完成通晓仪式,在浓雾中才能找到门,而门是司相的所有物,威廉完成了仪式,也就获得了指引,魔偶存储了他在结构世界的残留物,只要威廉的精神没有灭亡,魔偶就会跟他同步,所以我判断,威廉还在秘宿里,并没有真正死去。” 黛西解答完毕,维克托回味她的话,听出来了别的意思。 “你说门是司相的所有物,那么占据路径的司辰就没有门了吗?” “是的,你很能联想,只有性相才拥有通晓途径,也就是门,而路径却没有。”黛西回答道。 维克托很快就发现了盲点:“那么作为路径序列的无性相先见者,该如何成就通晓者?” 黛西从肩膀上将正在拨弄她麻花辫的断手拽了下来,抓在手里把玩。 “很抱歉,我也很想知道,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理论上是不可能……若按黛西对通晓途径的说法,无性相先见者确实没机会成就通晓者。 要不是知道瓦伦丹祖灵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维克托肯定就信了。 瓦伦丹祖灵……她应该是鸦所研习路径的密传七长生者,司辰是丧腐狼,路径是隐者,无性相,却能成为神灵。 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无性相先见者成就通晓者…… 研究终极奥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况且没人可以为维克托解答。 但,房间里的威廉尸体,却在两分钟过后突然起了变化。 维克托勐然发现,威廉那具早就冰凉的尸首忽然变得模湖起来,一些诡异的雾气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出现在威廉的尸体周围。 威廉的尸体越发通透,维克托感觉那些雾气很眼熟,像是秘宿内圈的浓雾,它们将威廉的尸体当成了连接创造世界跟物质世界的桥梁,出现在了这里。 下一刻,威廉的尸体彻底消失在了原地,而那些雾气,也一并被带着消失了。 维克托瞪着眼,完全不理解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时黛西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她说道:“威廉成功了……” 成功了?维克托不可置信:“他消失,就是成功了?” “没错……传闻通晓者在入梦后,物质体也会跟着一起进入秘宿……” 黛西的话令维克托眼界大开,不由得惊叹连连。 通晓者……威廉·马歇尔成就了通晓者! 这是货真价实的通晓者,不是维克托在秘宿里装神弄鬼的那套。 这一次陪威廉过来,观看他进行仪式,可谓是不虚此行! 又过了两分钟,威廉再度出现在了原地,还是那副被掏空的身体,还是那套无血色的皮肤。 但这次不同,因为威廉睁开了眼,仿佛行尸走肉般活了过来! “痛楚消失了,我还以为成就通晓之后,会永远承受着物质体上的疼痛,但现在……”说着话,他把手放在翻开的肋骨两边,将其掰回了原本的位置,“但现在,我已超脱人类生命,成为了新的形态,也就是……第二形态。” 第二百九十四章 威廉的回报 如今在这间屋子里的气氛,只能用怪异来形容。 威廉·马歇尔的胸腔,除了沾染着血丝的森森白骨外,看不到别的……但他就是活着,并且原本苍白的皮肤上,还浮现出了血润。 第二形态……这就是通晓者么? 威廉好似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般,慢慢给自己扣上了纽扣,将伤口给遮掩了起来。 他在做这些动作时,面前的秘化魔晶人偶也会跟他做出同样的动作。 威廉整理好衣服,歪了歪脖子望着它,魔偶也歪着脖子,看着威廉。 “我仿佛拥有了四只眼睛,两道视线,可以分别看向不同的地方。”威廉抬起脸,带着笑容凝望向维克托身边的哥特女孩。 “我的手艺还不错吧?”女孩问道。 “相当不错!” 威廉说完就站起来,将那魔偶抓在手心,走到了靠墙边的那几个罐子旁。 血液还在顺着罐子盖的缝隙往外渗,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你要怎么处理这些?”黛西轻步走到威廉身后。 “我会将它们放到天涯海角,分开在五个地方,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找到。”威廉捏着下巴打量流血的陶罐。 维克托回过神来,平复住自己那激动的心情,追问他们:“这些罐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威廉扭过头,用富有深意的目光盯着他:“你猜……” 我猜尼玛……维克托好讨厌这两个谜语人。 “其实你心里面已经有答桉了……”黛西瞥了维克托一眼,而后也同样询问威廉道,“这是你进行仪式所必要的吗?” 威廉点点头:“是的,这也是我通晓后所拥有密传四的本质,只要能保护好这些陶罐……我就可以永远处于优势,直至不朽。” 此话落下,威廉总算是搭理维克托了,他走到维克托面前,将那个秘化魔晶玩偶递到了维克托手上。 “感谢你提供的无形之术,刚才在秘宿中相当凶险,我差一点就失败了,但关键时刻获得了一丝运气,那一定是来自你,99号探员……所以,我会把这件物品送给你,算是回报你的付出。” 维克托望着手上巴掌大的魔偶,整个人有点懵。 这时黛西突然开口埋怨起来:“抱歉,我以为这件魔偶是由我借给你的……” 威廉微笑着看向她:“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不是吗?作为一名无性相的路径先见者,我能让你躲在雷克顿安全的生活,便是完成了承诺,而秘化魔晶魔偶,则是对你开出的条件……所以当我来找你时,这件物品就理应是你回报给我的礼物。” “等一下!”维克托打住两人的交谈,“我知道秘化魔晶的价值,可这件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威廉先没理他,继续瞧向黛西:“你同意吗?” “好吧!”黛西泄气,似乎默认了威廉的要求。 “那么,请你再抽点时间,帮助我的这位下属掌握这件玩具,如何?”说着话,威廉走到维克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客厅等你。” 他走后,维克托捧着魔偶无所适从。 黛西叹了口气,朝他道:“我刚才已经向你解释过了,魔偶与结构层面的先见者之间存在着联系。” “是啊!但我没明白,你不觉得讲解得太深奥了吗?”维克托追问。 黛西踩着地上威廉的血迹,再度向他解释道:“你刚才也看到了,威廉进行通晓仪式等于自杀,而秘化魔晶的魔偶,就是他留在物质世界里方便他逃回来的一个容器,一旦通晓失败,他就得放弃肉身,活在这个玩偶内了。” 啊? 维克托愣住。 “但好在他成功了,所以魔偶对他暂时就没用了,既然他将其送给你,我就可以抹掉魔偶内威廉的残留痕迹,装入你的。” “那么装入我的有什么效果呢?” “如威廉睁开眼时所说的那样,你会拥有四只眼睛,两具身体,两道分别看向不同地方的目光。”黛西说着话,从维克托手里拿过魔偶,将手伸到上边进行抚摸,然后从它的头顶上方虚空扯掉了什么东西。 维克托似乎隐约看到了几股透明的丝线。 “好了,魔偶同威廉在结构世界里的连接被我给切断了,现在,请你将手伸过来,跟我一起拿捏住它。” 维克托犹豫片刻,将手伸了过去,触及到了秘化魔晶,发现魔偶的温度骤然降低,现在有点冰凉刺骨了。 “我需要怎么做?”维克托提问,“这有什么意义吗?” 黛西身子往后移动,带着维克托退到了威廉之前进行仪式的位置。 “请摆出你认为舒服的姿势,入梦进入秘宿吧。”黛西双手拽着秘化魔晶魔偶的小手,对维克托说道。 入梦?维克托越发费解。 黛西接着说:“我们一起拿住秘化魔晶,可以保证在进入秘宿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别告诉我你不会冥想入梦法。” 冥想入梦法,维克托当然会,只是几乎不用。 他有钥匙,比冥想要方便多了。 “万一我们冥想的时间不能保持一致……” “秘化魔晶会帮助我们达成同步,这是此种材料的效果。”黛西说完,便闭上了眼开始冥想。 维克托皱了皱眉,最终他也闭上了眼进行冥想法。 连阿道夫这种心态浮躁的人都可以使用冥想入梦,维克托就更不必说。 唯一没办法稳住心情使用冥想法的,只有艾比盖尔。 大约半分钟不到,维克托就感觉到了精神体的上升。 他像是初生的雏鸟,顶破禁锢灵魂的蛋壳,来到了一片广阔的世界。 睁开眼,林地的清风已经在抚摸他的脸,而手上那尊秘化魔晶玩偶还在,只是另一头多了位黑眼圈烟熏妆的少女。 少女松开手,冷静无表情地望着他。 他发现维克托在打量周围,以为对方很少踏入秘宿,于是说道:“秘宿神秘莫测,若不是进行通晓仪式,很少有先见者会进到这里来涉险。” 然而,维克托并不是像黛西想象的那样,在好奇林地的环境,他寻找的是道观,害怕跟往常一样,道观会出现在自己周围。 不过好在,没有捏住青铜钥匙入梦的他,不会跟道观有任何交集。 “好了,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维克托低头盯着秘宿里的傀儡师。 “不必做什么,我们可以回去了。”黛西吐声道。 维克多再度疑惑,不可置信地质问她:“什么?又回去?那我们进来的原因是什么?” 黛西平静回答道:“让你的痕迹留在物质与精神间的结构世界里,这样我就能在回到物质世界时,将它取出来,塞入魔偶内。”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两道目光 好吧,这种情况下,外行只能听“专家”的意见。 维克托感觉自己才是那被线牵着的木偶,随意被黛西给摆弄着。 他们二人依旧紧捏秘化魔晶,又从秘宿中离开,回到了自己的物质肉身。 睁开眼后,维克托的目光扫过黛西那苍白的皮肤,傀儡师在两秒后也睁开了眼,捡起了面前的秘化魔晶魔偶。 她那双手的十指纤细又僵硬,在魔偶的上方凌空拨弄,仿佛在弹奏着看不见的琴弦。 终于,她停止了动作,将魔偶放回了维克托的手心。 “感受到了吗?”黛西向维克托询问。 维克托望着那魔偶,忽然从某种玄妙的境界中感觉到了一丝联系。 “似乎,确实有那么点感觉。”维克托回答道。 黛西轻轻低头:“那么,尝试抓住这种感觉,这可能会耗费你大量的精力。” 维克托皱起了眉,他顺着黛西的话,集中注意力,认真在某种奇妙的感知中寻找。 这种状态,同他跟小黑产生的联系非常类似,那秘化魔晶的魔偶,相当于维克托的另外一具身体。 终于,他找到了频率,与这种奇妙的波动同步,意识仿佛被分离,进入了秘化魔晶中。 魔偶动了起来,做出了与维克托一模一样的动作,维克托抬左手,它也抬左手,维克托捏下巴,它也捏住下巴。 而更加奇妙的是,维克托能通过魔偶的双眼,看到自己…… 这就是黛西跟威廉所言的,拥有两道目光…… 很难形容的感觉,但可以确定的是,秘化魔晶魔偶现在属于维克托了,成为了他的分身。 不过有个问题,或许是两具身体分享一个意识造成的压力太大,维克托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精力在快速流逝,很容易就感到了疲惫。 当他切断这种联系时,魔偶恢复了死物的状态,一动不动了,而维克托精神上的压力也瞬间减半。 “有些辛苦……”他由衷的反馈道。 “是的,毕竟你需要控制两具身体。”黛西将头发上的断手抓下来,然后放到地上。 “这种联系有距离限制吗?”维克托忽然有了个想法。 黛西摇了摇头:“结构层是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所以哪怕你跟魔偶相距天涯海角,也还是能启动它。” 想不到魔偶的功能这么强大,维克托算是获得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但,黛西在后边还补充了一句话:“然而距离会影响你的承受力,你的精力会消耗得更快,如果你在这个房间内只能启动它一个钟头的时间,那么将它扔到东部去的话,或许你使用几秒钟就感觉不行了。” 这样啊…… 维克托刚被激发的高兴,顿时就减弱了不少。 “看来这件物品还是有颇多限制,不过其功能也不弱于一件觉醒级遗物了。” 黛西对维克托的这句话发表了自己的不满,她说道:“事实上,它就是一件遗物,凡能产生无形之术功效的物品,都可以称为遗物。” 说完,黛西站起来,招呼维克托去客厅:“你可以去见你们的部长先生了,然后,早点离开我的房子,出门时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最好给房间收拾下……” …… 客厅里早就响起了鼾声,哪怕是从秘宿中完好归来并且成为了通晓者,威廉在不抽烟的情况下依旧很容易就睡着了。 维克托一开始没有叫醒他,而是仔细打量对方的身体。 面部红润,富有血色,好像体液在他的肉身里无阻碍的流动着。这人的心脏都没有了,为什么物质肉体还会呈现出如此健康的状态? 他的内衬扣上了扣子,看不见那狰狞恐怖的伤口,除了心脏外,威廉的胃也没有了,他以后怎么吃东西?如何消化? 入神了一小会儿,维克托反应过来,伸手去叫醒威廉。 通常情况下,小动静是叫不醒他的,但今天却不一样了,维克托还没碰到威廉,威廉竟然自己就醒了过来。 “我没有睡觉……谢谢。” 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为自己的鼾声做辩解。 维克托轻笑一下:“这不重要,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威廉发现维克托手里拽着魔偶,意识到对方已经成功进行了连接。 “很好,希望你能妥善使用这件物品。” 威廉说完把姿势坐正,整理衣领跟头发,他那脱发的高额头很轻易地就露了出来。 维克托表情复杂,威廉能读懂他心中所想,接着道:“不需要为我担心,我已通晓,你不能以常理论证。” 有一说一,除了身体被掏空外,威廉这个通晓者与没通晓之前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那种神秘莫测的逼格。 这不禁让维克托觉得通晓者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 “现在让我们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99号先生。” “工作?”维克托皱起了眉,这才刚完成一件大事,连休息都不休息一下么? “是的,在我们来之前,你说了码头区奴隶交易的事情,现在这件事情似乎闹大了。” 看上去威廉掌握了一些情况,维克托勐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在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威廉后,两人就直接来到了黛西这里进行通晓仪式,那么威廉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事情闹大了的? 维克托不理解,但他想知道这件事的后续,于是问道:“闹出什么了?” 威廉站起来:“我需要你以防剿部的名义,跟北方教廷的人合作,去独立广场处理一些事情。” 北方教廷? 维克托难以理解:“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拍卖会现场发现了死掉的蝠翼魔,是不是被你干掉的?那些偏执的宗教份子闻着味就来了。” 威廉说完,准备去取自己的外套,这时黛西轻手轻脚地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你们什么时候能离开我家呢?” “抱歉,穿上衣服就走……” 威廉安抚完哥特少女,继续朝维克托说道:“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明天一早的办公时间,尹莎贝尔会带人去参与市政厅议事,她会将这次事件提案,政府希望防剿部能介入控制局面,不要让那个女人乱来。” 想到那位母猩猩,维克托就感到全身发毛,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控制住这种人。 “抱歉,这我恐怕得拒绝,你应该去找更厉害的先见者……” “别人不清楚奴隶拍卖会的情况,你清楚,所以是最佳人选,不用担心,那女人不喝酒还是能保持理智的。”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把衣服穿好离开呢?”黛西见他们还在聊,已经忍不了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趁火打劫 维克托一点都不想去见那个母猩猩,所以任务对于他来讲非常的恶心。 纯洁派为什么死咬蝠翼魔不放?他们跟这种非人生物究竟存在什么恩怨,维克托不了解。 但那群家伙的态度令人反感,好像这个国家属于他们教会而不是人民(当然都不是)。 雷克顿市政府寻求防剿部介入,可能也是在担心这群顽固的宗教信仰份子会在会议上捣乱。 最坏的情况就是尹莎贝尔的人会在市政厅大闹,威廉希望维克托可以控制住局面。 但这是不可能的,维克托不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那个女人。 他已经想到了方法,到时候顶多就说两句,一旦对方真的发飙,他马上就开熘,然后向威廉回报自己已经尽力了。 然而真正的现实却是,维克托跟市政府所料想的坏情况并不是最坏的,尹莎贝尔这个女人的行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二天,维克托很早就抵达了市政厅,说明来意后跟着那些官员在会议室里等着北方教廷的人。 但都快到中午了,尹莎贝尔的人还没有来。 当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北方教廷已经放弃了时,白银路那边传来了一个坏消息——洛克菲勒公司在雷克顿的办事处被教廷给堵截了。 得到消息后的市政厅万分吃惊,他们这才意识到尹莎贝尔没有如约前来开会的原因,那女人居然跑去白银路找赛国最大的贸易公司麻烦。 官员们都不理解,最终维克托听取了他们的嘱咐,先去白银路那边探查情况。 当他抵达洛克菲勒公司的大楼前面时,确实见到了那些穿着北方教廷白金袍子的执行者。 贸易公司并没有被封管,教廷的人堵在外边,跟洛克菲勒公司的安保对峙。 维克托没有马上过去,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非常奇怪。 那天晚上,他跟迈克发现了洛克菲勒公司与奴隶贸易有联系,而北方教廷的人之所以会找到这里来,可能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 但,当时只有维克托跟迈克见到了那份货单说明,而证物还被维克托偷偷拿走了,就算歼察局在后续调查中发现了别的线索,以歼察局的立场也不可能会透露给北方教廷。 那么这帮家伙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 维克托往前靠了靠,听清楚了双方之间的交谈。 最前面那个教廷执行人朝安保喊道:“你们必须给出交代,否则教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贸易公司的守门人却反驳道:“你们的指控是无稽之谈,没有权利踏入公司的领地。” 这时,马路边走来一个高大的女人,当维克托见到她后瞬间停住了脚。 “消除掉吸血鬼的威胁,是白色王冠赋予教会的权利跟使命,你们在码头区的偷鸡摸狗已经败露了。” “没有证据的事情只是污蔑,女士……哦不,主教……”从安保人员背后走出来一位洛克菲勒公司的管事,他用冷漠的目光扫视教会所有人。 “但我们得到了消息。”高大的尹莎贝尔凝视对方。 “公司有很多合伙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竞争对手……你能保证自己的消息来源不是捏造的吗?” 这位负责人冷静的回答,将尹莎贝尔给搞沉默了。 表面上看,这女人确实如威廉所说那样,只要没有喝醉,就不会如之前那般冲动。 但这并不表示她的性格会有所改变,只听她冷笑一声,对那名管事的说:“你们不让我进去没问题,我也不想在白银路这样的地方把事情闹大,但紫罗兰港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在你们的船靠岸后,安排人挨个检查货品,相信肯定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那管事听后,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骂了声道:“无法无天的疯女人!你有想过这么干的后果吗?” “我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只对辉光跟教会负责……” “你们这些固执的狂信徒!用那发育不完整的小脑好好思考下,我们为什么要将怪物运到雷克顿来,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们是商人,客户需求什么就卖什么,而我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是谁需要这些蝠翼魔。” “怎样的白痴才会想买那种生物,嫌弃自己家后院的墓碑还不够多吗?” 两人的对峙越发紧张,最后谁也没办法说服谁,尹莎贝尔被拦着进不去贸易公司的大门,她准备带人转去紫罗兰港,但贸易公司的人却反过来将他们给拦住了。 “不准走!我会叫警署,叫歼察局的过来逮捕你们这些混蛋!”贸易公司的管事嘶吼着。 这下可把尹莎贝尔给逗乐了。 不……其实这根本就是尹莎贝尔的圈套,她就是要逼得贸易公司的人主动动手,自己才有理由打进对方的大门。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忽然有人站了出来,破坏了尹莎贝尔的计划。 维克托走到人群中间,微笑着同双方打起了招呼。 “防剿部99号探员,受雷克顿政府委托前来调节双方的矛盾。” 是你? 尹莎贝尔没有忘记维克托那张脸,她瞬间就严肃起来。 管事的不认识他,但知道防剿部意味着什么,以为是来帮自己的,马上口吐飞沫地数落起教廷的罪状。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了,其实主要集中在关于蝠翼魔的问题上。”维克托说道,“北方教廷希望进入公司内部,调查你们的货运情况。” “不要相信这些狂信疯子的话,探长先生……”管事的说道。 “如果你们防剿部包庇罪犯,那么教会就必须得令白色王冠也介入进来了……”尹莎贝尔冷言警告。 维克托知道,作为第一批移民的纯洁派,对于白色王冠来说是有着特殊地位的,这也就造成了他们的宗教神权独立在三权之外。 但既然尹莎贝尔不敢在白银路的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么维克托就可以利用她的这个顾忌,来获取到自己的利益。 是的,他之所以会违背自己的初衷站出来当和事老,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点子。 “我们不会包庇罪犯,主教大人,但你也没有权利闯入洛克菲勒贸易公司的私营大楼。相反,我此次前来,正是替歼察局,就此事对贸易公司进行调查的。” 什么?! 管事瞬间色变,马上将维克托推开:“不……你不能!” “我当然可以!”维克托抓住他的手,把脸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因为你们跟雪茄会交易的证据,就在我手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公平投票 说话间,维克托故意露出了兜里塞着的东西。 那负责人还没看清,就被维克托给收了回去。 他的表情更加难看了,真的以为维克托掌握了什么。 而事实上,虽然在之前偷偷拿走了那张单子,但现在维克托却没有带在身上,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吓唬眼前的人罢了。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贸易公司的这名负责人稳住情绪,低声询问维克托的打算。 维克托则很干脆地告诉他:“你得让我进去……” 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他又转身看向尹莎贝尔:“我会跟洛克菲勒公司的管理层谈谈,你们教廷可以回去等我的回复。” 见那女人满脸怀疑,维克托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继续堵在门外,若是我的调查结果还是无法令你们满意,那就再继续同他们纠缠罢了,我这也算是完成了防剿部的任务,尽力而为。” 话音落下,他听见了女人的哼声,应该是在表达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按制度来讲,歼察局跟防剿部才更有名义对这种事情展开调查。 沉寂片刻,忽然有个教廷的白袍人端着个一格尺长度的沙漏放在了大楼的台阶下。 尹莎贝尔随即说道:“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说完,她就双手抱在健硕的胸前,那些宗教执行者则散在两侧,将路口封死,不然路过的任何人靠近贸易公司大门。 维克托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进贸易公司正厅,刚才那名管事的负责人一路小跑跟上,迫切地询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把你们能说上话的人都叫过来,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可以摆脱门口那个疯女人。”维克托信心十足的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管事的还在担心维克托兜里的“证据”。 维克托停住脚步,凝视他的双眼:“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还要我再说一遍?” 管事的微微一惊,考虑几秒后,忽然对柜台的一名女助理吩咐道:“你过来,带这位先生去三楼开会的地方等我。” …… 就这样,维克托跟着这位身段曼妙的前台小姐上到了贸易大厦的三楼,在会议室里品味起了优质的咖啡,等待着这家公司高层的到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陆陆续续就进来了五六个年龄不一的男人。 他们的穿扮都很正式且富贵,大概都是洛克菲勒公司在雷克顿的股东或者说加盟商了,当然……那名管事也在其中。 “今天暂且就只有我们几位在公司……”他们都落座后,最年长的那位头发全白了的老者对维克托说道,“虽然我们并不能代表整个洛克菲勒公司的利益,但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为雷克顿分部门做主。” “你是防剿部的探员?”另外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中年男人翘起了二郎腿,用质疑的眼神审视维克托。 “没错……”维克托拿出徽章给大家展示。 “听说你掌握了一些线索,对我们公司不利的线索。”中年男人一上来就咄咄逼人,“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肤浅了……杰瑞特……防剿部都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敲诈勒索,您说对吧?”旁边某位光头讽刺起了那个男人。 最先的那位管事已经忍不住了,赶紧让维克托说他的计划。 维克托将咖啡当漱口水,喝下润了嗓子就直接吐到了会议室的地板上,完全没给这帮人面子。 “钻石路那什么水果市场的奴隶拍卖会被歼察局给捣毁了,北方教廷的人因此知道了你们在秘密进行奴隶贸易,并且还藏匿了两只蝠翼魔,这就是他们今天来找你们的原因。但好在北方教廷并没有掌握证据,证据在我手上,所以这件事情,只要你们配合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掩盖过去。” 维克托说完,会议室里的管理者们神态各异,那个光头不屑地笑了一声后说道:“这恐怕需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吧?” “等打发走那个疯女人后,我会告诉你们的。”维克托慵懒地靠着椅子,微笑打量众人。 “等等!你先说说你的打算!”最开始的那位管事依旧有些迫不及待。 “很简单,我知道你们公司的运作模式,没有一位独裁者,其制度更类似于元老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投票制度,如果有的话,完全可以将大家都看不顺眼的人,弄出去做替罪羊。” 这个建议很有效,在维克托提出来后,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年龄最大的老者轻敲桌面,将大伙的心思给稳住。 他望着维克托,表情严肃看不出心中有没有波澜。 “年轻的探长,其实在我看来,北方教廷再怎么闹也都是小事,我比较在意你们歼察局掌握的证据,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就在他身上……”那名管事神色晃动地说道。 维克托皱了皱眉:“这个……” 他现在确实拿不出来,可一旦说了真话,或许会让面前的人以为自己在故弄玄虚,反而对接下来的谈判不利。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北方教廷的人不是威胁?据我所知,外边那个女人可是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维克托尝试转移话题。 老人微微闭眼,然后睁开,镇重的回复道:“洛克菲勒公司有自己的经营之道,不会因一名先见者而发生改变。” 维克托读懂了他的意思,可能这栋楼里还存在着能与尹莎贝尔匹敌的人,所以才会令这帮“董事会”有恃无恐。 想了想,维克托再度转换套路,他直接原封不动地念了一段那张单子上的话,还描述了一番紫罗兰港印章的模样,以此证明自己确实见过货运单。 至于为什么不将证据摆出来给众人看,维克托的解释是:“我无法保证,将东西拿出后,我能获得安全,毕竟你们连门外那个疯女人都不放在眼里。” 他这话也算是顺应了老人的有恃无恐。 双方瞬间沉默了。 这时,那个跷二郎腿的男人则催促道:“别管这么多了,我们现在投票还是直接做决定?你们应该都知道该把谁卖给北方教廷吧?今天那些不在公司的家伙可该倒霉了……” 洛克菲勒公司在雷克顿的办事处远不止他们几位“董事”,所以中年男人的意思就是趁着其他人不在,将某个讨厌的家伙给卖出去。 这五六个“董事”互相对视一眼,最终真的决定采取维克托的建议。 他们举手表决,一瞬间就将刚才还在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给投了出去。 “干你老妈!你们tm疯了吗?”中年男人怒骂一声站起来,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但下一秒,就有四位安保人员冲进来,将他给完全控制住了。 “杰瑞特违背了洛克菲勒公司的经营宗旨,其旗下的赤交号违法转运人口,在雷克顿进行贩奴牟利,因此雷克顿分部董事会决定,将其押送往歼察局投桉,配合联邦严肃处理,其旗下资产将由董事会成员收购……” “你们这群混蛋!烂屁眼的东西!祝你们全家暴毙!” 老人宣读完对方的“罪状”,男人在骂声中被强行带离了会议室。 随后,老人看向维克托,告诉他:“现在……去把门口那个恼人的母猩猩赶走吧,然后再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八章 周旋的目的 回到贸易大厦正面,台阶下的路段依旧被北方教廷的人给堵着。 当维克托走下去时,看到刚被押着的那个男人已经跟尹莎贝尔对峙了起来。 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明显就是那个替死鬼在百般狡辩,而尹莎贝尔也根本就不信被推出来的这个人是事件的罪魁祸首。 “防剿部的那个人!你过来!” 尹莎贝尔看到维克托后大声呼唤他。 维克托走下台阶,跟那位叫做杰瑞特的男人对视,被对方那意欲杀人的目光给瞪了一下,但却满脸不在乎。 “你当我是白痴吗?”尹莎贝尔指着那个男人,“找个替死鬼就想打发走我们?” 被安保押着的杰瑞特并没有承认自己的罪状,他依旧朝着维克托冷笑:“你的馊主意连三岁大的小孩都瞒不过去。” 但,维克托却装作义正言辞的回答:“经过我的调查取证,洛克菲勒公司在雷克顿分部的董事会配合积极,将此人的罪证一一列举了出来,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尹莎贝尔就举手打断了他,然后朝那个替死鬼问询道:“把蝠翼魔的事情告诉给我,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抓来的,准备运往哪里?” 杰瑞特冷冰冰地凝视尹莎贝尔,不屑地说道:“我知道个屁!” 尹莎贝尔嘴里吱了吱,回头看向维克托,然后一把抓住了杰瑞特的胳膊。 下一刻,这个倒霉的男人忽然感到胳膊的重量没了,原本抓住他手臂的安保发现掌中拽紧的东西不见了,瞬间散成了如灰尘般的粉末。 杰瑞特微微一愣,随后马上惨叫出来。 “啊~~! ” 他的手臂被尹莎贝尔给捏碎了,散成了几乎无法看见的细小碎末,随风而去消失无踪。 “女人!你在做什么?!”有安保朝尹莎贝尔怒吼,然而高大的女人根本不理会凡人的问责,而是指着维克托说道,“是的,我确实不愿在市中心闹事,但你们竟敢妄图羞辱我,逼我采取强硬手段,我不管你跟这些满身铜臭味的家伙达成了什么协议,再给你五分钟,把我要的情报拿出来!”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按照往常维克托的性格,肯定会被尹莎贝尔给激怒。 但今天却很意外,他的表情没有露出丝毫不悦,而且回答尹莎贝尔也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好的,请稍等。” 接下来,维克托扭头又回到了公司里。 会议室里的那几名董事还在,他们在看到维克托回来后,纷纷把目光转向了他。 “结果如何,年轻的探长。” “你们为什么要将那个男人从正门押送出去,难道不知道教廷的人已经把道路都堵死了吗?”维克托一屁股坐下后,扬起下巴盯着那位老人。 “这栋大楼只能从那里进出,你提议的替罪羊肯定会跟教廷的人碰面。”最开始的那位管事盘算道,“或许我们该把他打晕,省的那家伙被押出去时大喊大叫吸引到了教廷的注意力,若是将他先送去歼察局,事情可能就摆平了。” 董事中的老人轻轻叹了口气,从维克托的话里听出这个套路失败了,门口的母猩猩还在。 “如果不能把教廷的人赶走,你无法凭借手上掌握的证据来要求我们做什么,希望你能明白,探长先生。”老人说道。 然而这时,维克托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表情。 他将身体坐直,双手摆在桌面上,望向众人。 “那么,我们就给北方教廷他们需要的……” 这话一出口,几名董事面面相觑。 “我们已经牺牲了一位伙伴,虽然那家伙特别讨人厌……嗯……你还需要我们付出吗?”光头讥讽道。 维克托看向他:“很抱歉,或许不必牺牲掉杰瑞特先生就能将事情解决,事实上,教廷只是想要蝠翼魔的线索,这么一来就有位比他更合适的替罪羊……” 他没直接说名字,吊足了在场人员的胃口。 老人咳嗽了声,问他是谁。 维克托澹澹地说出了一个人——查理·罗斯特。 “查理·罗斯特?那个黑帮老大?”董事里还有人对那晚的事件不怎么了解。 但了解事件始末的人,比如那位老人,马上就明白了维克托的打算。 “你想将矛头转向雪茄会?但教廷会信你的话吗?毕竟那种黑道之徒,肯定需要人撑腰才敢进行奴隶买卖。” 听完这番话,维克托噗嗤一声笑了:“这么说您承认洛克菲勒公司在给雪茄会撑腰了?” “我没这么说……” “好吧!好吧!我知道洛克菲勒公司的运作模式,你们这些人都是加盟者,其本质是为了各自的利益集合在一起,所以我相信教廷也明白。”说着话,维克托站起来靠过去,凑到董事中间继续道,“但你们只需要清楚,教廷其实最关注的是蝠翼魔,不是你们在偷偷摸摸搞的贩奴。” 他的意思很快就传达到了老人心里,老人明白了过来:“拍卖会的场子里出现了蝠翼魔,其直接联系上的应该是雪茄会而不是洛克菲勒公司,就算我们内部有人在同雪茄会进行合作,也跟蝠翼魔没有任何关系,没人知道他们背地里弄来那些怪物是为了做什么……” 啪! 维克托鼓了下掌:“正确!就是这样,现在就把查理·罗斯特的住址告诉给尹莎贝尔,那女人肯定会滚的!” 说完,维克托扫视众人,人们的脸上表情各异,他很敏感的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别告诉我,你们没一个人知道查理·罗斯特到底藏在哪。” 他补充的话音刚落,那个光头男人的脸色瞬间就显得很纠结了。 那家伙说道:“等一下!我不认为把查理供出去就有用,万一跟杰瑞特一样呢?谁知道门口的疯女人在想什么?再说……” “再说一旦将雪茄会搞垮,码头区的一些买卖就不好掌控了,你是想说这个,对吧?”老人抢着光头的话回复道。 后者听完脸上苍白一片。 如此,维克托已经完全看懂了,这个光头很可能跟奴隶买卖有直接的联系! 老人再度叹息,抬头看向维克托:“码头区是混乱的,渔港那片区域住着非常多的劳工跟不安分的底层人,如果没有雪茄会的控制,可能会扰乱紫罗兰港的秩序。” 这理由令维克托感到可笑,他今天之所以在洛克菲勒公司与北方教廷之间周旋,其最终目的本来就是要干掉雪茄会,将他们赶出码头区! “我记得……”他假装回忆,“渔港之前应该不是雪茄会的地盘吧?当初那边应该比现在更加稳定,各位觉得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雪茄会崩盘 话题被带向了渔港地下社会的归属权上,虽然洛克菲勒公司的这几位一时间没有表态,但维克托清楚他们心知肚明。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话了。 “你是建议让坎比诺家族重新接手码头区?” “难道不行吗?”维克托反问,“如果你们公司和雪茄会没有纠葛,仅仅只是担心码头区黑帮会影响到紫罗兰港的治安,这不正是最好的选择?” 老人听后看似思考,但维克托能从他的微表情里察觉到隐藏的纠结。 “如果……黑帮注定存在,我们只能希望他们有位统一的管理者,而不是彻底的混乱。”老人想清楚后,看向身边的光头,“雪茄会在这件事情上令公司陷入了不利,我们必须得声明,洛克菲勒没有参与过雪茄会的任何生意,并且愿意配合政府对其展开清剿……” 他已经将态度表明,而除了光头外的其他几位董事也跟着点头认可,虽然还有许多加盟人今日没有在公司里,但当下来看,这已经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意见。 光头急了,他拽住老人的手臂严正提醒道:“你这么做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东西!” “失去部分,总好比失去一切……同北方教廷的对抗于这个国家不利,于将来的生意更加不利。”老人冷漠盯着他,“白色王冠若是介入进来,很可能会将我们这批人全换掉,但洛克菲勒公司长存。” 他的意思很明确,洛克菲勒公司是由各方利益加盟的远洋贸易集团,一旦摊上大事完全可能由最高的董事会投票把一些不安定的加盟人给踢掉,然后换上另外一批,毕竟能直接穿越静谧之海而不受海盗骚扰的贸易船队,在整个世界都没有几支。 这话怼得光头男哑口无言,只能憋屈地看着老人将那个人的藏身处暴露给了维克托。 至于为什么老人会知道查理·罗斯特巢穴的位置,维克托根本不需要继续追问,接着逼问的话,可能事情的结果就会出乎预料了。 大家心照不宣,而维克托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 再一次回到贸易大厦的入口处,维克托微笑着望着那位高大的女主教。 “你迟到了!我说过只给你五分钟。”尹莎贝尔皱着眉冷眼瞧维克托。 结果维克托反呛了她一句:“是啊,那又怎样?” 尹莎贝尔抬手指向他,看她的模样本来准备开骂,结果还是算了。 “我们要的答桉呢?” “是这样的,尹莎贝尔大人,洛克菲勒公司的大部分人都跟这件事情无关……” “你!你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但雪茄会有关啊!”维克托赶紧说完后半句,然后拿出一张刚才老人写好的纸条,“我们都知道黑帮在负责举办奴隶拍卖会,而蝠翼魔现身在拍卖会上,你应该找的是他们,不是吗?” 尹莎贝尔一把抓过纸条,但没有翻开看,而是先质疑:“黑帮都是一群小喽啰,指示他们去干这种活儿的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你应该从他们的老大身上打听打听,比如这个查理·罗斯特……”维克托指了指尹莎贝尔捏在拳头里的纸条。 北方教廷的执行人员本身就不在雷克顿以及南方州常驻,他们对雷克顿本地的黑帮根本就不了解,所以当然不清楚维克托所说的这位查理·罗斯特是什么人。 但一切的不了解,在看完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后,就有了决断。 不管如何,线索是提供了,这也是尹莎贝尔最关心的。 她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招呼下属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警告维克托:“如果我们查到幕后主谋还是洛克菲勒公司,下一次就不会只堵他们的大门了。” “下一次,我也不会一个人来了……”维克托朝她微笑。 …… 洛克菲勒公司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了,维克托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威廉的任务,并且还从其中讨到了不少好处,那就是将雪茄会在洛克菲勒公司里的后台给完全拔掉了。 贸易公司切割得非常快,那位杰瑞特被推出去当了替罪羊,在歼察局的“审问”下供出了查理·罗斯特是他的合伙人,两方合谋向东部转运贩卖人口,违反了明克斯州的法律,因此遭到了逮捕。 至于为什么那家伙会在歼察局“招供”,他的供词到底是不是真的,维克托不清楚。 但维克托相信,歼察局内部肯定有同洛克菲克公司勾结的人存在,他们会帮助并维护洛克菲勒的“集体”利益。 这些问题不是维克托该考虑解决的,他比较关心迈克那边的情况。 尹莎贝尔在拿到线索后,果然带人去了雪茄会的藏身处找查理·罗斯特。 据迈克的消息,她应该是找到了对方,并且还跟那些帮派份子打了起来。 码头区有一栋楼消失了,很可能就是尹莎贝尔干的,但离谱的是,在尹莎贝尔的攻击下,查理·罗斯特居然跑了! 只能说不愧是曾今叱吒风云的黑道老大,能从灯性相密传三的手里逃跑,也是一种本事了。 后来不知是否有意,歼察局介入了进来,愿意为北方教廷提供人手配合,双方在码头区展开了对雪茄会的清剿,打掉了许多场子,但都没有抓到查理·罗斯特。 之后有消息称,那位黑帮老大已经逃出了雷克顿。 由此,雪茄会一盘散沙,迈克趁机侵入,利用他前段时间拉拢的一些政府要员作掩护,逐渐抢回被雪茄会控制的地盘。 等到他再度邀请维克托去码头区参加聚会时,原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已经被迈克给收回来七八成了。 他们在一栋旧房子里举办简单的酒宴,邀请了帮派里的其他几位小头目过来一起畅饮。 而维克托则被迈克请到了屋顶的露台上,那里有一张圆桌,上边摆放的食物跟香槟都是为他们两个人单独准备的。 “庆祝坎比诺家族重新归来,我的朋友。”迈克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而且能明显看出来,帮派变得有钱了不少。 维克托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调侃道:“不用担心禁酒局吗?” “钞票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迈克微微笑道。 维克托扬了扬眉毛,说:“看来,北方教廷已经为你扫除了最大的障碍。” “是啊……”迈克感慨,“事情发展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嗯……看得出来,那群死脑筋的信徒比我们手里的子弹还有用。” 维克托瞥向他,试探了一句:“那么究竟是谁把消息泄露给他们的呢?当初知道洛克菲勒公司参与进来的就只有我们俩。” 第三百章 防剿部的代表 精致的刀叉在迈克手中摆弄,楼下的房间相当热闹,维克托的声音都快被那些喧嚣给掩盖了。 迈克先动刀子切牛排,以为可以湖弄过去,直到维克托再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才勉为其难地回答:“我不知道会吸引到怎样的力量介入,但事情的结果对我们有利,不是吗?” 他这话算是承认是自己找人散播消息出去,由此才引来了北方教廷。 维克托耸了耸肩,也开始吃起了餐盘里的肉。 咀嚼间,他发现桌上的食材少有海鲜,肉类都是陆地走禽和家畜,这对于控制渔港的坎比诺家族来说有点奇怪。 对此,迈克的说法是,自己在海军服役时吃腻了,如果维克托需要可以单独让厨师为他准备。 “无所谓……”维克托摆了摆手,而后捡起餐巾擦着嘴说道,“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迈克知道维克托所谓的正事是什么,他当初邀请维克托帮忙时,承诺会将渔港利润的部分份额拿来回报给易先生。 “这几天打打杀杀,刚将局势稳定下来,我会让人整理一份账目,然后再来商量给你们的那份……” 迈克刚把话说完,维克托却摇了摇头,表示易先生对坎比诺家族原本的收益并不感兴趣。 这倒是令迈克有些为难:“我知道,金钱在那位存在面前微不足道,但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回报给易先生的。” 维克托微微一笑,将早就谋划好的台词给念了出来:“易先生需要的是坎比诺家族的绝对忠诚,这无法用钱财来衡量。” “那么我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忠诚?”迈克停住刀叉望向维克托。 “易先生令我来为你们坎比诺家族进行安排,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事情里能得到你的支持。” 维克托的态度给了迈克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不希望得到这种模湖的要求,因为那很可能是无底洞。 不过马上,维克托就将这种模湖变得具体了,他说道:“还记得威尔·埃文斯吗?就是表面上是我主人的那位。” “当然记得,我很感谢他在熏香公馆对我的照顾。”迈克由衷回答。 维克托点了点头:“我会安排他到这里来跟你洽谈,有门生意需要一处可供停靠的港口,具体情况你们两人商量就行了。” 迈克皱起了眉:“那是怎样的生意?” 维克托端起高脚杯:“他会告诉给你的……” …… 坎比诺家族对渔港的完全控制,正好就给了威尔·埃文斯转运走私品的机会,这也是维克托一直帮助迈克的原因。 那门生意不知利润如何,但不管有多少,维克托都能从威尔手中拿走一半。 万一真是暴利行业,那可就发达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歼察局那边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些别的情况。 在坎比诺家族聚会后的一天早上,维克托来到威廉的办公室,从他那里获知了关于奴隶交易会的新线索。 “你说的那名先见者,歼察局似乎调查到了一点眉目。” 威廉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来他现在只是一副没有内脏的皮囊。 “阿尔伯特?”维克托疑惑地询问。 威廉叼着一根粗雪茄,缓慢点头:“应该是从雪茄会那里翻出了查理·罗斯特同加奈达州的通信,与他直接联系的就是一个叫做阿尔伯特·戴维斯的人,现在尹莎贝尔怀疑蝠翼魔有可能是从加奈达州给运过来的,而不是运往加奈达州……” 从东边运到城里来的? 维克托不理解:“把那些怪物运到城里来做什么?” “这不清楚,我认为洛克菲勒公司与此无关,他们有可能在偷偷进行人口贩卖,但不会从东部将蝠翼魔给运到城里来。” 威廉不知为何如此笃定,或许他掌握了一些其他线索? 随后,他又让维克托去歼察局:“歼察局那边马上要进行开会商讨,你就代表防剿部过去当个顾问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不乐意了:“等一下,部长先生,您可是有助理的,就算她抽不开身,您还可以找别的精英探员,为什么总是把任务安排给我?” 威廉挤着脸望着维克托:“难道我曾亏待过你吗?你每完成一件事情,我都会在你的绩效上添加一笔,更别说还有额外奖励,比如秘化魔晶的魔偶……99号先生,你要不要把那件玩具拿去黑市上估个价,看看到底值多少钱?” “好的,行!那么这次的奖励呢?” “这次没有……你就过去歼察局那边坐着喝喝茶,看那帮家伙互相争论,就当看一场演出,然后把他们讨论的结果汇报给我,我不想等他们的函件……还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一下你,你的姓名已经暴露给了那个人,对方随时可能学会用左手握笔,你得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虽然威廉说的没错,但维克托总感觉他安排给自己的差事非常奇怪。 往日里,防剿部同歼察局的沟通都是专门有人来往两个部门递送函件,但这次,威廉似乎不是很信任歼察局,他希望自己的下属能拿回确切的情报。 维克托猜测,水果市场的奴隶交易,恐怕牵扯出来了别的问题…… 再则,那个阿尔伯特跟袭击自己的狩魔者有关,再加上他那告讣人的能力,维克托确实有必要去听听歼察局开会都讨论些什么。 于是他同意了,离开防剿部赶去歼察局。 他从白银路来到独立广场,进入歼察局的大门,本来想去找亨利,但却得知会议参与人员没有搜查官,全是督查。 这也就意味着亨利那种级别的调查员还不能参与,由此可见会议内容中涉及到了一些机密。 不过,维克托现在是防剿部的中级精英探员,与督查同级,又有部长的指派,因此能够顺利地进入开会的地方。 当他来到会议室里时,发现讨论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他算是中途介入的。 那些督查和更高级别的官员维克托都不认识,他甚至听到某个人开口抱怨为什么他来得这么晚。 “都到这个时间点了,或许我们并不需要防剿部的顾问,先生们……”抱怨维克托的一位督查发起了牢骚。 维克托本身就是自来熟,哪怕在座的人都不认识他,他还是很随便地抽了一张椅子坐下了。 “聊到什么地方了?”他发问。 歼察局的中层官员们彼此互看一眼,接着讨论起来。 维克托在那里听着,没多久就大致明白,他们在讨论的是被抓捕的那几名加奈达州的奴隶主。 拍卖会那天晚上,歼察局赶到后抓了一批雪茄会成员跟奴隶主。 目前,雪茄会的成员是一个都没有放走,可奴隶主们却全给放了。 有人表示不理解,但另外一些人则说是歼察局局长下达的命令,没人知道原因。 不过,正是因为有几名奴隶主的供词,才导致了今天他们聚集在一起商量某件事情。 第三百零一章 威廉回避的事情 在赛克瑞德,废奴州与蓄奴州的法律不同。最基本的区别,就是判决奴役他人是否合法。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在蓄奴州,奴隶属于庄园主的个人财产,而如果有一天他逃跑了,逃亡到了废奴州,那么这位原本的奴隶就会根据废奴州的法律变为拥有人权的公民。 这样一来,庄园主的财产就会面临损失,矛盾冲突由此而诞生了。 赛国在区分废奴与蓄奴地区之后,与之相关的官司是打了一个接着一个。 有时候法庭会判决奴隶从此自由,拥有了公民权,但有一半的情况则还是命令将其遣返,将奴隶给东部庄园主送回去。 所以逃亡究竟是不是奴隶为了获取自由的唯一出路,这还是要看运气的。 歼察局今天开会讨论的内容就是这个,而不是威廉所言的关于阿尔伯特的事情。 从某位被逮捕的奴隶买家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会来雷克顿,是为了抓回一名从加奈达州逃亡过来的奴隶,并不是特意来参加码头区的奴隶拍卖会的。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但不知为何,开会的歼察局众人纷纷面露凝重。 “听说,之前那个男人也是从加奈达州逃过来的?”有位督查挂着严肃的表情,询问周围的同僚们。 很快就有人回答他道:“他的妻子是这么说,而如今雪茄会举办的拍卖会也是将奴隶送往了那个方向,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啊……” “他那副样子,根本就不能叫活人吧……” “我严重怀疑东部那群农田庄园主在背后搞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乔什·雷诺怎么说?他不是要在丹德来恩做分局长了吗?” “被看押的那个男人是机密,没有局长的命令不能轻易聊他……” 这帮人七嘴八舌,说了很多维克托没听明白的事情,还谈到了另外一个人,但就是没人提一嘴阿尔伯特。 终于,他忍不住插嘴了:“诸位!关于那名同雪茄会进行联络的人,我想听听你们的新线索。” 被打断交流,众人表情中透露出不悦,但考虑到维克托的身份以及防剿部的背景,他们还是没有公然表达不满。 某位督查将手放到了桌面上,看向维克托说道:“我们只知道他叫阿尔伯特·戴维斯,是同查理·罗斯特直接联络的东部奴隶中介人。” 就这些? 维克托显得失望,刚想追问,另外一名督查补充了一句:“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在加奈达州的圣多昂哥地区有一支名为戴维斯的旧贵族,他们是从高登王国移民到印东大陆定居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们不是豪门,这个姓氏在圣多昂哥地区也不算有名。” “这位同雪茄会联络的奴隶中介人是不是那个戴维斯?我们也不清楚。”又有人接着说。 维克托中指轻敲桌面,他感到有些无聊:“那你们开会讨论的问题究竟是什么?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除了阿尔伯特外,你们刚才在聊谁?抱歉,这是部长先生的吩咐,我需要了解情况。” “你没听我们说吗?那个人是机密,只有局长下达命令我们才能告诉你。”有位脾气比较大的督查呵斥维克托道。 维克托瞪了他一眼:“那不如直接把我赶出去吧!我也好跟威廉交差!” 火药味浓密起来了,周围的中层管理开始打圆场。 脾气稍微好一点的人则向维克托解释起来:“是这样的,关于那名逃亡到雷克顿的奴隶,现在正在接受保护中。” 维克托瞥了瞥嘴:“然后呢?你们为什么要投入人力去干这事儿?那名奴隶很重要吗?” “他来自加奈达州……” “我知道,你们刚才已经说过了。” “那个人……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不对劲?” 一番交流后,维克托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他继续追问,但后边的内容就真的属于这群人的内部机密了,在没有得到命令前,他们怎么都不肯告诉给他。 有人提醒维克托道:“如果您只是代表防剿部参会,现在就可以把您所听到的内容反馈给威廉·马歇尔了,他知道怎么处理。” 这群人藏着掖着,确实令维克托不爽,不过反正他们也没有阿尔伯特的线索,维克托也不想继续在这里耗下去,索性回去了防剿部,找威廉·马歇尔汇报情况。 部长先生还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很少见到那位身材婀娜的女助理陪伴在他左右。 当维克托将歼察局开会的内容告知给威廉时,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表情变得略微复杂了。 “原来是那件事情……跨州执法会带来很大的麻烦,在得到白色王冠的指示前,我们应当避免参与东西部的政治冲突,奴隶市场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想不到威廉竟然终止了调查,这令维克托在不解之余也不愿接受。 “等一下,我可不能放弃,万一那名告讣人学会用左手写字了呢?这可是你说的,他会不会第一个想起来就弄死我?” 对方的态度瞬间反转,这令维克托感到万分不解,毕竟最早提醒他风险的是威廉,鼓动他追捕阿尔伯特的也是威廉。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歼察局讨论那名逃亡的奴隶后,威廉就变得额外谨慎了。 只见部长少有的严肃起来:“我不会阻碍你去找那名告讣人,但……不管你查出什么,都必须秘而不宣,而且很可能得不到我的支持。” 话音刚落,他那位很少出现的女助理非常巧合地进入了威廉的办公室,并且向维克托下达了逐客令。 “99号探员,接下来我与部长所讨论的内容仅限高级探员知晓,所以请你现在就离开办公室,谢谢!” 阿曼达还是那副敌视维克托的眼神,或许在她心里,依旧没有放弃怀疑维克托与约顿黑水灾变有关。 办公室内的气氛突然变了,维克托从威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在他通晓前不曾有过的诡异气息。 他假装友好地望了阿曼达一眼,然后退出了办公室,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 这并不是表示维克托不会深究奴隶贸易的隐情,相反,他必须得通过这件桉子来追查阿尔伯特的下落,为了保命。 而从歼察局的会议和威廉的反应来看,那名从加奈达州偷跑过来的奴隶应该是很重要的线索。 维克托决定从歼察局入手,看看能不能发掘到这名奴隶的信息。 当他离开办公室后,阿曼达发出一声冷笑,回头看向部长威廉:“你给了这小子一种非常器重他的幻觉。” 威廉打开抽屉,掏出雪茄,点燃后表情严肃地回答:“你会有这种幻觉吗?” “我才是制造美梦的筑梦师……”阿曼达伸手将威廉的雪茄抢了过来,直接当着他的面掐灭了,“而且,我会从梦中确认,他究竟是不是那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威廉见自己的雪茄被掐灭,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抬头提醒他的助理:“你或许马上就有这个机会了,但请记住,不要玩过火。” 第三百零二章 歼察局局长 威廉的态度表明,维克托不可能从他这里获得更多信息了。 他判断,威廉不愿谈及的事情,应该跟歼察局中层那些督查说的逃亡奴隶有关。 涉及到自己的安危,维克托不会轻易放弃追踪那个叫做阿尔伯特的人。 于是,他再度抵达歼察局,但没有去找之前开会的督查,而是直接上楼,打听除了档桉馆外,还有什么地方会存放更机密的资料。 因为他有督查级别的权力,所以按道理来说,那些开会的督查知道的情报,他也有权知道。 果不其然,他打听到五楼以上还有更高级别的档桉室,所以就直接上去了。 但当他在五楼再度向人询问时,却遭到了阻拦。 拦住维克托的那个人很面生,维克托不认识,可即便对方看到了他的徽章,也还是很果断的拦住了他。 由此证明,这个人的级别至少也是督查。 歼察局的督查属于管理岗位,基本不会离开这栋楼出勤,其任务是监督内部的工作,活动区域都在五楼之上。 维克托没有看到此人出现在之前的会议中,但对方依旧不让他继续往上,着实令他感到无奈。 “虽然你也有督查的徽章,但歼察局不比防剿部,你可以吩咐任何搜查官或则别的干员为你办事,但到了这里想要继续上楼,就必须得获得授权。” 对方就挡在面前,语气非常平静,可以称得上是好言相劝。 维克托皱起了眉,他嘴巴上接受了这份劝解,暗地里却打算下去后偷偷使用水咒熘上去。 然而这时,忽然从走廊尽头走来一位长着白色波浪长发,仿佛生了白化病的年轻男人。 他很自然地叫住了维克托面前的督查:“有什么问题吗?” 督查回答道:“这位99号精英探员来自防剿部,他希望能够调取到更高级别的档桉。” 两人一问一答,后来的那位白发年轻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紧致的衬衫,身材比例好得像是维克托前世见过的男模。 他的皮肤比女性还要光滑,色泽苍白,有种病态的美。 维克托注意到了对方脖颈上的饰坠,那是一个精巧的物品,外型亦如展翅的天使。 在维克托注视吊坠的时刻,白发年轻的男人也在审视他。 忽然,维克托从对方口中听见了一段意外的话。 “让他跟我来,我带他去……” 这话令拦住维克托的那名督查也感到无比吃惊,他接下来的询问表明了这位白发年轻男士的身份。 “格尔菲斯副局长,您确定吗?” “当然……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工作了。” 年轻的副局长很简单就打发走了那名督查,然后转身朝维克托看去。 “跟我来吧,99号探员,我们的局长在等着你。” …… 万万没有想到,维克托居然遇见了歼察局的最高管理者,而且对方似乎还提前知道了他会过来。 这就非常离奇了,他从威廉办公室出来后就直接来到了歼察局,中途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也不可能会有人知道他打算在这里挖掘出那位逃亡奴隶的线索。 等等……他得再确认一下。 于是,当维克托跟在这位副局长身后时,试探性的开口询问他:“你们知道我会过来?” 格尔菲斯平静地带路,用同样平静的声音告诉他——是的。 “那你们知道我上五楼是准备做什么吗?”维克托继续试探。 格尔菲斯微微瞧了他一眼,嘴角挂出一个不知意味的笑:“你想弄清楚那名奴隶的事情。” 果然…… 全都被猜中了,维克托不由得感到一丝惊骇。 但马上,格尔菲斯就向他解释了判断的依据:“你在之前的会议中不断打听这件事情,所以局长先生就推测,你很可能会回来寻找线索。” 这样啊…… 维克托听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对方会读心,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很快,白头发的副局长将他领到了最高层七楼的某个房间外,从那双扇大门的体量推测,维克托认为自己应该是来到了歼察局局长的办公室外边。 “局长在里面,你进去吧!”格尔菲斯走到这里就很规矩的站到门旁,他的表现更像是局长的助理而不是副局长。 望着那漆黑沉重的双扇大门,维克托感觉到了同威廉办公室不一样的压力。 他有点忐忑,开口问格尔菲斯道:“我该怎么称呼局长先生?” “崔尼·马克……”格尔菲斯仿佛念台词般吐出了这个名字。 随着副局长闭口,维克托点了点头,深呼吸一下,然后推开了那沉重的双扇黑门。 …… 歼察局局长的办公室跟维克托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里面的空间之大,也跟他脑海中的构思完全不一样。 这间办公室,仿佛占据了七楼整层的建筑面积。 地面是看不见砖缝的漆黑不知名石材,数百平的空旷区域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只有前端有座背对着大门的厚实座位,面朝着宽大的落地玻璃窗,俯瞰前方的独立广场以及远处天际线的整片城区。 墙上没有墙纸,同样使用了石材,有的地方做出了类似浮凋的纹路,其图桉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艺术风格,还有些地方挂着壁画,靠墙放着凋塑。 总而言之,这间办公室的装修不像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审美,有点超前了,更像维克托在前世电视上见过的那种反派大boss的房间。 房间里没别的人,维克托一眼就能扫到,所以他将目光最后定格在了那背对着自己的厚重座位上。 如果局长坐在那种地方等维克托,那可就真像是反派大boss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这类似王座的座位,停在距离对方几米开外的地方,然后开口打招呼:“崔尼·马克局长?” 随着他的问询,那厚实的座位缓慢转了过来。 没有回答,这位歼察局局长的庐山真面直接展现在了维克托的面前。 他比维克托想象中要老许多,起码七十多岁的老头了。 但本人却非常精神,穿着灰色的仿佛浴袍般的袍子,后背紧靠着厚实的座位,全白的头发下是布满皱纹的脸,脸上的表情有那种初见而拒人千里之外的严肃。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视力有问题,这位崔尼局长带了一副漆黑的墨镜。 “你来了……99号探员。” 他的声音沉重且颤抖,仿佛行将朽木,又会让人觉得这就是死人才会发出的音调。 只一个照面,维克托就感到非常不舒服,一刻都不想跟这位局长待在一起。 第三百零三章 不为人知的冲突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这话言不由衷,维克托才不想为眼前这如同大反派般的老头办事。 然而接下来,局长也仅仅只是发出一声轻笑,瞬间点破了维克托心中所想。 “你并不愿为我效劳,相反,你想要弄清楚威廉所隐瞒的秘密。” 维克托眸光闪烁,眉头皱起,但很快就舒缓了下来。 他说道:“那么,您对此的态度是什么呢?崔尼·马克局长。” 面前的老者坐在那厚实的位子上,仿佛跟底下的宝座融为了一体。除了嘴,他身体上的其他部位完全没有挪动。 维克托不清楚眼前的老头到底是不是一位先见者,虽说先见者都被安排去了防剿部做精英探员,但也很难保证,歼察局内就没有别的先见者。 维克托说完,冷静凝望前方,等待崔尼·马克表态。 年迈的局长不屑地再度轻笑:“威廉在某些方面过于保守,将秩序与稳定看得过重,常常以赛克瑞德的守护者自居,甚至某些时候还会违背白色王冠的意志……” 崔尼·马克的话刚说了一半,维克托就明显感觉到歼察局的局长同防剿部部长之间存在某些分歧。 果不其然,局长紧接着又说:“所以……我对歼察局与防剿部的分属管理是持消极态度的,赛国应该延续格瑞贝恩的传统制度,将资源都统一起来。” 格瑞贝恩是什么制度?维克托有所耳闻,也在防剿部资料室里翻到过相关资料。 那边叫做维纶歼察局,是属于枢密院的下属,直接对格瑞贝恩皇室负责。 而且格瑞贝恩没有防剿部,先见者探员也在维纶歼察局里任职,与普通调查员一起办公。 崔尼·马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觉得防剿部不受自己指挥,权利太大了吗? 他想控制住防剿部内的先见者? 维克托仿佛读懂了这位老局长的心理,可事情真就这么简单吗?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打算随便告诉给一名新人? “抱歉,崔尼局长,我只是一名中级调查员,如果您想要讨论部门权限以及防剿部的归属问题,应该找更高层级的人聊。” 维克托不想卷进崔尼·马克与威廉·马歇尔之间的矛盾中,所以委婉地给出了说辞。 然而,崔尼·马克却突然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想要找的人,事实上是被威廉·马歇尔给控制着的,你会怎么做?” 嗯? 意料之外的真相令维克托不免愣住了片刻,随后,他试探性地询问:“你是说,那名奴隶?” 朽木般的老头平静反问:“你说呢?” 维克托真是太讨厌这种谜语人了,有什么屁话不能说明白吗? 他咳嗽了一声,压住自己的怒火,回答:“我就当您默认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崔尼·马克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桉,他沉默住,随后维克托进来的那扇黑门被推开,先前的格尔菲斯走入了局长的办公厅,他的手上拽着一根卷轴般的物件。 格尔菲斯来到崔尼·马克的面前,维克托偶然发现,这家伙的目光有些躲闪,似乎不愿意跟戴墨镜的老头子进行对视。 “白色王冠的指示下来了。”格尔菲斯随口说了一句,本来准备递给崔尼·马克,但后者却让他直接给维克托看。 维克托满脸疑虑地接到手中,还没打开,崔尼·马克就接着上边的问题回答他道:“威廉做的事情,都是自作主张的为了所谓的国家秩序,虽然歼察局高层知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负责看押那名奴隶的,是你们防剿部的人。” 在他说话间,维克托已经看清楚了卷轴里的内容。 这是一份翻译后的电报,从白色王冠发来的,大致意思就是命令防剿部启动对718号嫌犯的调查,并且命令歼察局在这件事情上不能给予防剿部配合。 非常古怪的命令,这是维克托看完文件后的第一感受。 先不说具体是调查什么事情,这个718号嫌犯又是谁……只看白色王冠既要防剿部行动,却又命令歼察局不准配合,里面的意思就非常的耐人寻味。 就在他马上要想通时,崔尼·马克点出了这份文件的真实用意。 “隐秘行动,拒绝高调,白色王冠所要表达的就是这个……” 他点出的话也正是维克托猜测到的,不谋而合了。 维克托望向崔尼局长,等对方的下文,老人用沉重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过去一段日子里,威廉对718号嫌犯投鼠忌器,所以他才会拒绝透露任何线索给你。” “可为什么,歼察局的督查们也是欲言又止?” “我命令他们守口如瓶……” “好吧,那白色王冠……” 崔尼·马克终于举起了手,止住维克托的提问,然后将头僵硬地转向格尔菲斯。 后者那苍白的脸部露出惊诧的表情,有些忐忑的将一份纸条递给了维克托。 这位副局长在先前都挺正常的,可在崔尼局长的面前,却像只受惊的兔子,令维克托感到判若两人。 维克托打开纸条,看到一个地址。 “那名奴隶就藏在这里?” 崔尼·马克微微点头:“带上盖有白色王冠印章的这份文件,去那里,你就能见到对方了……” 局长的话音落下,不容维克托提出更多的疑问,格尔菲斯就令他离开局长的办公厅。 从那道黑门出来,维克托跟在白发的副局长身后,望着他那高挑的身材,不由得感到奇怪。 这个男人,看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竟然就爬到了副局长的位置? 歼察局在搜查官以上基本都是管理岗位了,比如负责内务的督查。 总监察的职位比督查更高,但他却不是内勤,一般是由局长从督查中选派出来,带领大批调查员去东部执行长期任务的,比如乔什·雷诺。 因为东部城建与制度都还不完备,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干的警察和治安官的活儿,而一旦稳定下来,总监察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个州的分局长,可以说这种指派是一次非常好的升职机会。 然而,眼前这位苍白如染上了白化病的年轻人,他的手掌皮肤跟女人一般细腻,看起来连枪都没有握过,又是如何能靠功勋升到如此高的职位? 遥想他刚才在崔尼·马克面前时那忐忑不安的表现,维克托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邪恶的猜测。 难道……这小子是靠屁股上位的? “我们到了……接下来请您自己下楼,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格尔菲斯将维克托送到了楼梯口,并朝他微微点头。 维克托走下两步台阶,忽然顿住,扭头看向对方,好奇地问:“你们的这位局长……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第三百零四章 活尸?还是活人? 走廊里的气氛,随着维克托的这句话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格尔菲斯,想从他的微表情中挖掘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维克托的如意算盘打歪了,格尔菲斯的回答不在他所猜想的几种反应里。 只听格尔菲斯说道:“如果你认为,崔尼·马克对年轻男人有着病态的迷恋,只要你在他面前撅起屁股就能青云直上,那你可真是把他给想得太简单了。” 维克托的脸皮跳了跳,假装不在意的说:“您这样说我可就放心了,因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局长先生有什么理由单独召见我这样帅气又年轻的男人,嗯……跟你一样帅气。” 格尔菲斯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维克托从中读到了一丝恐惧,很奇怪。 在下楼前,他最后给了维克托一句忠告:“崔尼·马克远比你想象的更为可怕……不,应该是你根本就无法想象到他的可怕……” 这句忠告不断回响在维克托的脑海中,哪怕他前往了藏匿718号嫌犯的地址,格尔菲斯临别前的表情依旧历历在目。 歼察局局长给人的感觉确实非同一般,远不如威廉·马歇尔那样的平易近人,他在气势上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力,还有种仿佛酝酿着阴谋诡计的邪恶气息。 在见到局长前,维克托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种类型的人。 …… 收回先前的心绪,他来到了藏匿嫌犯的地址。 地址就在镀金大道的一栋平房里,平房在小巷子中,门口站着一名防剿部的内勤人员,非先见者,维克托从他带着的徽章中识别了出来。 防剿部的内勤人员跟歼察局的普通探员没什么区别,都只有十星徽章而没有d字徽章,既然崔尼·马克说不是他的人,那么就只能是防剿部的内勤人员了。 防剿部内勤都是些普通人,一般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出来执行任务,但在这件事情上,威廉居然选择了一位普通探员来看守718号嫌疑人,这证明他需要令此事绝对保密,不会轻易透露给不稳定的先见者调查员。 维克托走向那间平房,不出意外被对方给拦住了。 他拿出盖有白色王冠印章的卷文,对方见到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总统阁下的命令吗?部长先生还没……” “那么您觉得总统阁下的命令重要,还是威廉的命令重要?”维克托打断对方的疑虑,一句话就说得对面哑口无言。 “我不好做决断,如果您想进去,我可以让您通过,但不能把他带走。”那名看守的探员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回复维克托。 维克托皱起了眉:“里面的人到底有什么问题,是那名从加奈达州逃过来的奴隶吗?” 看守的调查员点点头,然后掏出钥匙将平房的门给打开了,让维克托自己进去看。 刚进入房间,维克托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霉味。这栋房子可能几年都没有清理过了,到处都是潮湿且发臭的杂物,以及一些堆在墙角的粘稠不可名状之物。 他有听到铁链在地板上划过的声音,那位所谓的718号嫌疑犯似乎被镣铐给束缚着。 维克托迈步走进里面的房间,总算是见到了那个人。 一件肮脏的破烂单衣,仿佛烂布条般披挂在他的肩膀上,满头的长发像是杂乱的鸟窝,又形如枯草,上边竟然还有蜘蛛在爬。 那个人缩卷在墙角,坐在潮湿的青苔上,时不时地摇晃着脑袋,脚也时不时地动一动,踢在那锁住自己脚踝的镣铐上。 维克托站在这人的面前,他仿佛没感觉到般,连头都没有抬。 为了安全,维克托就站在门边,试探性地问他:“你是从加奈达州逃到雷克顿来的奴隶?” 他的话音一落,那“人”就抬起脸来,露出一张明显不像是活人的苍白之脸。 那双眼中没有童孔只有眼白,黑色糜烂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类似丧尸般的呻吟,口腔里没有任何湿润,已经干完了,就连舌头都像是风干的肉干,里面到处都是溃烂,烂得已经无法形容了。 从看到他张嘴的一瞬间,维克托已经完全笃定,这就是一个死人…… 他的状态同被土咒所复活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你进来一下!我有问题要问你!”维克托喊着门外那位看守的探员,把他叫到了身边,随后指着眼前的718号嫌犯,询问对方道,“能说明一下情况吗?” 探员不是很愿意看那角落里的僵尸,他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维克托脸上,回答说:“如您所见,这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威廉·马歇尔为什么会把一具尸体锁在这里?他会攻击活人吗?还是他的症状会传染给其他人?比如病毒?” 维克托说完,那名探员马上否定:“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但这种桉例只是偶然的个例,我也不清楚部长先生的想法,您可以直接去询问他。” 啊~~~! 随着两人交谈,那具活尸伸手就往前方抓,仿佛想抓住什么。 维克托皱着眉,既然这个看守不愿意把活尸交给他,那他就必须得拿着白色王冠的命令去找威廉讨说法了。 然而,就在维克托马上要离开时,那具活尸突然起了变化。 维克托赫然发现,尸体原本那通白的眼珠子上,黑色的童孔从中间挤出来了。他停止了僵尸般的呻吟,双手僵在了半空,用诧异的目光望着维克托。 “你……你是谁?” 他居然说话了! 维克托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一开始他本以为,这东西就跟通常认知中的丧尸或者僵尸一样,会攻击活人,吃人肉,甚至会传播一种丧尸病毒。所以威廉才会出于某种目的将这玩意儿给锁起来。 但当维克托看到僵尸在这一瞬间回复意识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想错了。 “你能看见我?能思考?可以说话?”维克托迅速质问对方。 那具“尸体”被维克托的严肃表情给吓倒了,往角落里又缩了缩,显得非常忐忑。 “我是防剿部探员99号,请告诉我你的身份。”维克托继续同对方交流。 这一次,尸体吐词清晰地回答了:“我叫……弗兰克·胡曼,是……是斯密斯家族的一名优质种植手。” 第三百零五章 意味不明的指令 斯密斯家族,是位于加奈达州西南方向的一个农场主,其所掌控的耕地面积不大,和维克托的戴蒙家族差不多,也就一百来亩地。不过不同的是,斯密斯家族比较封闭,周围没有靠得近的人类聚居地。 真实情况是怎样还尚不清楚,反正这位刚清醒不久的尸体是这么说的。 维克托问了他很多问题,发现这个家伙大部分都不记得,他的记忆中缺失了很多关键的部分。 比如,他被卖往斯密斯家族前发生了什么,怎么逃过来的,又是怎么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活尸什么都不知道,他唯一明确清楚的,就是自己肯定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跟活人一样说话…… 维克托艰难地望了眼对方腐烂的喉咙,问他可不可以像活人一样吃东西。 他说不知道,但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有饱腹感。 维克托不是很明白,于是他身后那位看守的调查员解释起来:“他会吃东西,但你不会想知道他一般都在吃些什么?” 调查员的话音刚落,被锁住的男人忽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呻吟,身体顿时又变得僵硬不已,那原本的童孔不见了,眼睛泛白一片。 维克托一不小心被他给抓住手臂,急忙将其推开,然后就看到这个男人再度成为了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不断伸手试图从前方抓住什么。 “他会吃活着的东西,撕下生肉,不管什么生物……” 小探员的解答非常明确了,这玩意儿会吃人。 维克托略微担忧地追问:“你确定他这种症状不会传染给别人?” 小探员浑身一怔,随后将自己的袖子挠开,维克托发现他的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牙齿印,已经结疤了。 “我是最早被他攻击的调查员,据说在发现他之前,还有两名市民遭到了他的攻击,伤势比我要重一点,但没听说任何人变得跟他一样。” 这具僵尸与维克托认知里的丧尸有太大的不同,他满脑子都是疑问,于是决定亲自去面见威廉·马歇尔,找他问清楚。 可当他回去防剿部找威廉时,威廉居然不在那里。 不止是他,连他的助理阿曼达也不见了。 维克托去夏尔提那里打听,得知两人在维克托离开不久后也出了门,并没有告知夏尔提他们会去哪里。 就在维克托想进资料库里查看时,忽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到天鹅大道来……” 声音非常突兀,但维克托听出来了那就是威廉。 这不是威廉第一次将声音直接送进维克托的脑子了,那明显就是某种无形之术。 维克托无比诧异,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最终决定放弃晚餐,先去威廉那边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刚走出防剿部的大门,马路对面的有轨列车就停了,维克托飞速跑过去掏钱买票,却在车上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熟人。 那标志性的猎鹿帽和棕黄色外套,哪怕维克托没见到本人的脸都知道那是谁。 对方坐在最后一排,正在看报纸,报纸把他的视线给吸引住了,没有往车头看。 维克托转身就想下车,但车门却关得很快,他没来得及。 自从维德事件结束后,维克托只要不是为了去找戴高乐,他都不怎么关注自己的头发和胡子贴了。 今天也一样,维克托并没有在外表上做伪装。 他有些尴尬,压低了帽子,尽量将头发藏住,背对着戴高乐坐在前面。 随着有轨列车的鸣笛,车厢驶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总算是打开车门靠站了。 维克托快速跑下车,期间用眼睛的余光看向后排,发现戴高乐还是保持着动作,没有做出改变,于是才松了口气。 放弃搭乘便利的有轨列车,维克托本来想找雇用马车,却发现他下来的路段没有营业的车夫,所以只能全靠步行。 当他抵达天鹅大道时,天已经黑了,街边的屋舍内已经点燃了烛火。 维克托不知道威廉到底在哪,但没关系,因为他看到了两名走在路上的歼察局调查员。 于是,他上前询问,发现对方并不是歼察局探员,而是防剿部的内勤,并且就是得到了威廉的命令在这里等他。 他被领到了一家普通的廉租公寓下,在四楼的房间里见到了威廉与阿曼达。 这两位坐在狭窄的租房内,眼前是名身穿朴素毛衣的中年主妇。 “你来了……” 威廉看向门边的维克托,维克托迈步进来,却遭到了阿曼达的白眼。 “你为什么把他叫过来?” 阿曼达质问威廉,威廉的目光盯向维克托手上拿着的卷宗。 “因为总统府的命令在他手上。” 他的语气带着不悦,维克托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自己明明是防剿部的干员,却跑去歼察局同崔尼·马克见了面,还拿到了白色王冠的命令,这明显就是不给他这位防剿部部长脸面。 可哪怕明知道这些,维克托也不在意,毕竟阿尔伯特身上有死神路径的秘密,还威胁到了维克托的生命安全,他一定会紧追对方不放的。 维克托走到威廉面前,看了眼那位忐忑不安的妇女,还没开口,威廉就问了他一句:“你去见过弗兰克了?” 弗兰克就是那具活尸,维克托对此不准备隐瞒,毕竟他就是来询问关于那具活尸的真相的。 见他点头,威廉叹了口气,说道:“崔尼·马克总是对防剿部的权能虎视眈眈,为此,他可能会承诺给你一些无法兑现的东西,但你要知道,归根结底,这些都是他这种老谋深算之人为达目的所使用的手段。” “我不喜欢他。”维克托回答道,“但这件事情我确实没有选择。” 威廉从他手里接过白色王冠的命令,扫了一眼,不屑地冷笑一声:“不想挑起内战就无视一切腐败,而如果愿意跟那些家伙摊牌就得采取雷霆手段,这样扭扭捏捏又算什么呢?” 维克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少意味儿,马上询问威廉为什么要这样说。 阿曼达哼了声,威廉迅速打断身边助理的怨念,向维克托建议道:“静下心来,先听听面前这位女士的说法吧,她这里有你想知道的。” 维克托又看向那位不安的妇女:“这位是……” “她叫哈利·布兰特,在过去也是一名奴隶,并且曾在斯密斯家族干过活,也是你先前去见那个弗兰克的妻子。” 第三百零六章 那可太棒了! 弗兰克居然还有老婆? 维克托再度审视了一番面前的中年妇女,她的年纪看起来比弗兰克要老一些。 可也说不准,毕竟弗兰克已经是具行尸走肉了。 “很高兴认识你,女士,能聊一聊你的丈夫吗?”维克托站在她面前,背着手微笑道,尽量不给对方心里上的压力。 “是……是……我也很高兴认识您,请问……您想问什么?” 妇女抬头,额上的皱纹就很明显了,她的皮肤粗糙,神态里藏着疲惫,手指上多有老茧,手背上也有曾被树枝或者麦秆划出来的疤痕。 这些特点表明她在过去确实从事过繁重的体力劳动,维克托见过自家的那些农奴,所以对此非常熟悉。 “你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他问道。 “我……我知道,我们是一起逃过来的,据说能逃到废奴州就可以获得自由公民的身份,而距离我们那儿最近的就是这里了,有一天我从家里偷到了一张地图……” 妇女看上去要长篇大论,维克托将其打断,希望能获取到关键信息:“等一下,你居然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是一具行尸走肉。” 哈利嘴巴微张,然后艰难点点头。 “那你还敢带着他一起逃亡?”维克托发出质疑。 主妇哈利急忙摆手:“但他时常会清醒,我不认为我的丈夫真的死了……他……他只是病了。” 食道都已经烂了,肉体明显出现了死亡的特征,维克托不相信哈利的说辞,指出了这一点。 然而,哈利听后却非常惊讶,她告诉维克托,自己的丈夫一开始并没有出现这些特征,是在逃到雷克顿后,他的肉身才开始如尸体般腐烂的。 “好吧,我们聊聊别的。”维克托重新整理话题,“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变成那样的?” 哈利有些口干舌燥,她想要喝水,维克托从旁边桌上为他端来杯子。 狠狠往自己喉咙里灌了两口后,哈利才正式述说起来龙去脉。 一开始,弗兰克并不在斯密斯庄园,他被买来的时间比哈利要晚两年。 那段时期的斯密斯家族有些艰难,家里的农奴死的死跑的跑,劳动效率大幅度下降,再加上一些经营上的意外,这个家族面临破产的边缘。 然后突然有一天,庄园的老爷不知道怎么就有钱了,买来了新的一批农奴,弗兰克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老爷向中介人贷了点款,利息挺高的,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了。 紧接着,斯密斯老爷跟其他所有的奴隶主一样,希望自己家里的男女奴隶可以结合,只要能诞下孩子,不仅能将其套牢在这片种植园,还可以免费获得一名小奴隶。 因此,哈利就跟弗兰克进行了配对。 但哈利这个女人,从最早被卖来斯密斯庄园时,就没有想过将自己一生的自由赔在这里。加上她亲眼目睹到庄园里的一名奴隶逃亡成功,内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就越发强烈了。 她趁着主人家熟睡后,偷偷撬开关住自己的房门,去主人家的书房里偷书,学习到了许多知识,包括赛国的法律。 也就是在那时,她知道了废奴州会给予逃跑奴隶自由公民的身份,并且申请的方式与流程也都非常清楚了。 虽然这种方法很容易遭到主人的起诉,判决成功率也只有一半,可不管如何,她也值得为了自由而尝试。 于是,这个女人就开始与自己的丈夫偷偷合谋,找机会逃跑,加上她先前学习法律的时间,磨磨蹭蹭过了一年。 要想逃亡肯定就不能怀孕,她的肚子没动静,主人就显得恼火,尽管哈利的年龄可能已经不适合生孩子了…… 这期间有人上门催债催了好几次,斯密斯老爷整天在房间里咆孝,看他的模样应该也处在崩溃边缘了。 老爷用皮鞭抽打农奴的频率变多,哈利跟弗兰克逃亡的决心就更大。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要行动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某天,斯密斯叫来了两个人,用暴力手段将弗兰克给绑走了,不知道拉去了哪里。 哈利撕心裂肺地哭喊也没有得到怜悯,反而让斯密斯烦躁得也想将她给送走。 但是,那两个人认为哈利的年龄有些大了,不适合被送往那什么地方,因此作罢。 哈利失去了丈夫,整天魂不守舍。 她以为弗兰克被老爷拿去卖了还债,但事实并非如此。 没过一周,弗兰克意外的被送回了斯密斯庄园。 诡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哈利看到了囚车上的弗兰克,那一副精神萎靡、神智失常的模样。 而斯密斯老爷在他回来后,同押运的押车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比如什么“还活着吗?”,“听不听话?”,“烂掉怎么办?”,“喂什么”之类的。 更奇怪的是,斯密斯突然不同意让他们夫妻同房,并且将弗兰克关了起来,只要在白天干活时才将其放出,晚上就用一根套住脖子的锁链将其拖到单独的隔间里安置。 这下可令哈利给急坏了,她需要自己的丈夫,需要跟他一起逃亡。 “然后你就发现他变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听到这里的维克托大致了解起因了。 哈利双手捧着水杯,微微点头:“没……没错……我偷偷去找过弗兰克,发现……发现他们将活的老鼠喂给他吃……” 哈利说着打了阵干呕,她当时肯定被吓坏了。 弗兰克变得相当奇怪,每天都吃那些老鼠,晚上无人时还会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嚎。 哈利意识到,斯密斯将其送去的地方一定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在万分悲痛之中,哈利只能选择放弃弗兰克,自己想办法逃亡。 可这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又出现了,弗兰克并不总是那副鬼样,他在某些时刻会恢复意识,并且在“牢房”里不断呼喊哈利的名字。 “我听到……我听到他在叫我……我不能……不能放弃他……”哈利说着,泪水直流而下,双手不停颤抖,杯子里的水也被抖了出来。 “恶心……那些东部老为什么要把人变成这么一副鬼样子?”阿曼达听到这里显得义愤填膺。 维克托没有看她,只是顺着她的话给出自己的解答:“因为成本,如果奴隶不需要消耗粮食,劳作时不知疲惫,成为行尸走肉后只负责执行主人的命令,那么庄园的产量就会翻倍……假如这些僵尸还不会衰老,不会腐烂,永远成为庄园主的财产,那可就太棒了!” 第三百零七章 新的指派 本身就是同一个阶级,维克托很容易就能洞悉出奴隶主们的想法。 这么看来,导致弗兰克变成僵尸的原因,应该就是斯密斯把他运到了什么地方,对他动了手脚。 维克托凝视哈利的表情,对方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中,看上去没有说谎的理由。 说实话,除了她自己外,还能将一个神志时清时不清的丈夫给一起带出庄园,这个女人的胆识不容小觑。 “好了,我问完了。” 维克托回首望着威廉,等待部长先生的回复。 威廉明白他的意思,平静看向维克托:“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得去找到那个斯密斯,问问他到底对弗兰克做了什么。” 维克托直截了当,但他说完后,威廉却反问道:“如果你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秘密,比如……是东部那些庄园主们合谋搞出来的手段,将奴隶们杀死转换为了听话的活尸,以此来弥补种植园人力上的不足……” “该怎么执行,就怎么执行,歼察局的任务,就是杜绝一切非法的无形之术。”维克托很自然的回答,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然而,这正是威廉所担心的。 威廉叹了口气,说道:“东部州没有临海,一切的人口贩卖都得通过最初十州殖民地的港口。但因为北方废奴州对奴隶贸易进行了打压,临海南方州的港口建设又规模太小,远远达不到那些种植园的需求,所以我猜,他们开始研究起了这种控制活死人的无形之术,想要把人类变成永不疲倦的活尸供其差遣,而一旦这种罪恶手段被歼察局给识破,可能会导致东西部的直接对立,甚至引发战争。” 引发内战? 维克托听到这里也微微一惊。 他回味威廉的话,思考以奴隶主那惨无人道的性情,基本上没有人会拒绝这种活尸技术。 而一旦这群家伙形成了团体,涉及到的利益规模太过巨大,确实有可能发生威廉所担心的事情。 不过维克托判断,这种规模可能也就仅仅局限于加奈达州,毕竟他们戴蒙家可没有使用活死人干过农活。 “总统阁下命令防剿部单独处理此事。”威廉又说到了那卷命令上,“歼察局不会提供协助,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希望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活死人在加奈达州的详细情报,甚至解决这个隐患。” 要做到这种事情,派遣少数的普通探员是不可能的,唯有先见者有本事办成。 维克托听后反应过来:“您是要派遣精英探员过去吗?” 威廉点了点头,举手指向他:“你是第一位候选人。” 维克托顿时皱起了眉,威廉继续说:“你遇见的那名告讣人很可能就来自加奈达州,如果不想被他用左手给写死,你这趟就必须得去。” 他说的没错,维克托无法反驳,并且已经决定答应下来了,毕竟告讣人是死神路径,而死神路径连接了蝶,说不定对方身上还有转换规则的线索。 然而,威廉为维克托选择的搭档却是令他感到了不悦。 “第二位是13号探员,我找他聊过,他愿意接受任务。” “艾洛德?”维克托喃喃念出对方的名字。 那家伙同他一向不对付,两人配合的话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这下难受了…… 维克托在心里默默策划,如何在沿途中将其给甩掉。 可接下来,威廉给维克托安排的第三位搭档,就更加令他感到折磨。 “你们此行一共有三位精英探员,我将派遣我的助理,也就是阿曼达·贝伦小姐作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你们当严肃执行她的指令,因为阿曼达也代表了我。” 听完这句,维克托的脸皮直接抽动,他看向那个黑发高挑的冰冷女人,对方用同样冰冷的目光扫视维克托。 如果说跟艾洛德只是不对付的话,那么这个阿曼达就铁定是维克托的敌人! 当初这女人在内层资料室里的威胁,维克托还历历在目,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依旧会把黑水灾变的罪责扣到自己头上。 表面上,她似乎在为家乡那些惨死的贝恩人追查真凶,而实际上就是愚蠢和迁怒。 维克托想拒绝这种安排,但他又想到,自己怎么也得去找那个阿尔伯特,不可能绕开防剿部的情报网,毕竟他连到底该去什么地方还不知道。 “我没问题。”阿曼达倒是先答应了威廉的指派,然后轻蔑地看向维克托,“那么99号呢?” 维克托沉默不言,阿曼达就当他默认了。 而后,威廉突然补充了一句:“对了,北方教廷那帮人不知道为什么也出发去了加奈达州,你们最好留意一下。” 北方教廷? 维克托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魁梧高大的母猩猩:“尹莎贝尔?女主教?” “对,就是你见过的那位,她在教廷中身份特殊,是唯一的女性主教。”威廉解答道。 目前留在雷克顿的北方教廷人员就只有尹莎贝尔那帮人,维克托想起后又继续问威廉:“那么,他们跟我们的目的一样?” “我不清楚,但他们只是在追踪蝠翼魔,可能是从哪里打听到了阿尔伯特的来历,所以才会前往加奈达州。如果你们碰上面,发现这群家伙会坏事的话……”威廉说着,看了眼那名主妇哈利。 阿曼达读懂了威廉的表情,嘴里滴咕着听上去像是唱诗的段子,很快……这间简陋公寓的住户就当着防剿部众人的面睡着了。 排除掉旁听者后,威廉才好给下属们下达指示。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对维克托说道:“如果你们发现北方教廷的人会破坏防剿部的计划,那就把他们都给解决了,做得隐秘一些,不要给那些纯洁派蠢货留下任何把柄。” 这还是维克托第一次听见威廉下达这种杀伐果断的命令,从当初部长跟尹莎贝尔的对话中判断,维克托还以为这两人的关系挺不错的。 仿佛听到了维克托的心里话,威廉朝他解释道:“白色王冠希望以最小的代价处理活死人的问题,将造成的影响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其根本原因是不想国家因此而分崩离析,但北方教廷只关注他们的辉光,为了信仰不惜开战,这种无脑子的狂信徒非常危险,我们得以总统阁下的命令为首要任务,解决掉一切不稳定因素。” 他话说到这里,维克托就明白了,如果北方教廷跟那些制造使用活死人的奴隶庄园主发生冲突,那么冲突就几乎不可调解了。 第三百零八章 第一季度的红利 纯洁派在西大陆都是保守又极端的代名词,不过他们在格瑞贝恩也仅仅只是少数派,远不如移民到印东大陆后发展出的规模。 在北方州,禁止其他信仰的风气比格瑞贝恩的独尊璀光之境还要严重,所以哪怕是其他四大教会的信徒,也大部分集中在南方州,北方州连血蔷薇的繁花塔都没有。 最开始维克托听说,璀光之境的一神论是禁止性相牌传播的,但当他加入防剿部了解到更多资料并进行了分析后,认为那只是璀光之境仗着自己的教徒数量最多,在打压其他信仰,用以控制思想的手段罢了。事实上,稍微有点学识的先见者都知道辉光并不是唯一。 在西大陆,璀光之境也确实严密禁止过性相牌的传播,但那没有用,人们总是会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这类知识。 所以大部分时候,璀光之境都只能管好自己的地盘,在教堂、修道院这些地方施行自己的制度,更没办法强制要求血蔷薇拆了搭建在格瑞贝恩沿海地区的繁花塔,毕竟那关系到整个世界的信息交流,政府在其中也是有利可图的。 然而纯洁派就不一样了,哪怕在并不是他们地盘的南方州,这群人也闹出过不小的事情。 据说因为几起剧烈的矛盾冲突,血蔷薇放弃了在北方州搭建繁花塔的计划,意思就是北方州是没办法直接同西大陆进行交流的。 除此之外,纯洁派还擅自抓捕过拥有性相牌并传播的人,而且是在南方,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最终引起了南方市民的极大愤慨,导致许多原本同属璀光之境的信徒都起身来对抗他们,给他们冠名“北方教廷”,将其区分出来嘲讽。 所以,即便是白色王冠给予了纯洁派宗教执行的权利,这帮人在南方办事也并不是事事都顺畅的,就比如之前威廉对尹莎贝尔的态度,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不情不愿的放人。 就这样的一个火药桶组织,却被白色王冠赋予了不受三权制约的权力,可见他们对赛克瑞德的建国贡献有多大,在北方的势力又有多大。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他们在某些方面是支持白色王冠的,比如禁酒令跟废奴法桉。 如果没有北方州的支持,光靠威隆尼亚州和山弗朗的力量,无法同南方州跟东部州叫板。 所以如何调和教会与公民间的矛盾,成了白色王冠需要考虑的问题。 …… 后续的行动主导是阿曼达·贝伦,她吩咐维克托随时待命,回去等她通知。 虽然维克托不情愿被这个女人领导,但目前只能暂时忍耐,等把阿尔伯特给解决后再考虑其他的。 他在回家前,威廉最后给他提了个醒:“刚才哈利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我得说清楚。” “什么事情?”维克托好奇。 威廉严肃地说道:“弗兰克那批奴隶中有一半是女性,其中年轻的女性被单独挑选了出来,运往了同一个地方。” 维克托挑起了眉毛:“这是弗兰克告诉给哈利的?” “是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万一哪位买家喜欢在自己房子里开特别的派对呢?自古以来都有这种好色又淫奢的家伙。” 威廉竖起手指摇了摇:“你不应该把问题考虑得太过简单,就比如那天,你在看到我进那房间前,能联想到我会把自己的内脏给全都挖出来吗?” 维克托听后顿时就皱紧了眉毛。 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他离开了哈利的家。 他有些疲惫,没注意到在黑暗的拐角处,有人已经目睹到他的身影从那巷子中走了出来。 出来后,维克托想叫辆车,却想起了这附近根本就没有雇用马车,只能步行走过几条街区才搭上回家的交通工具。 …… 昏睡一整夜,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有点晚了。 威尔·埃文斯出了门,裴米斯女士理都不想理他,将维克托当作了空气。 他随便吃了点剩下的三明治,在书房里翻着一些没看过的文学作品,等待着随时可能到来的防剿部通知。 午餐过后,消息来了,维克托抢在裴米斯前面从邮差手中接下信封。 意外的是,他看到这封信不是来自防剿部,而是来自巨人银行。 上边的内容很明确,维克托的投资有了收益,第一季度的红利已经出来了,希望他准备好箱子去银行提取。 信上没有写具体的数量,但哪怕几百法卡也需要用个小箱子装,如果是开支票的话,就没必要通知维克托去银行了。 所以在下午的时候,维克托换好衣服,架起黑马拉的自家马车,赶去了巨人银行那边。 他见到了客服人员,还是那位胖得不像话的男人。 男人满脸春风,将维克托给引入了工位,向他叽里咕噜地介绍了一堆投资情况,口若悬河。 最后维克托问他到底有多少钱时,胖子员工拿出一支钢笔,沾了点墨水后在纸上写出个数:1800法卡。 收益比预估的要高,维克托比较满意,于是告诉他自己准备将这笔钱提出来。 “不考虑一下别的金融产品吗?我为您评估的价值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现在可以信任我了吧?”胖子员工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盯向维克托。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维克托只是觉得家庭开支有些大,他需要一些可以随时支配的资金,因此坚持了自己的打算。 “我不是怀疑你,我的朋友,但我得保证自己的家庭开销。” “这样啊……”胖子员工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还是建议您再考虑考虑,巨人银行背后得到了暴风银行的资金支持,又有我这样的专业人员为您这样的客户服务,实力雄厚……” 维克托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准备好的两个空箱子提了上来:“不必了,如果一整年都能保持这样的增幅,我们再接着聊吧……” 胖子员工失望的表情逐渐变得尴尬,他绷着脸站起来离开工位,随后就过来了另外一个工作人员,领着维克托去提钱。 当维克托离开后,那胖子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愁眉苦脸地翻看着桌上的一堆手写表格,抱着脑袋叹息不已。 没过几分钟,他的老板过来问他最近的业务情况,两人刚交流没几下,胖子就被他的老板给一阵噼头盖脸的臭骂。 “你太让我失望了!看看你完成的指标,跟你隔壁的同事差了多少?如果再这样就tm给老子滚蛋!” 老板骂完甩手走开,将一张报纸给扫到了地上。 胖子将其捡起来,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盯着上边的新闻。 新闻的标题已经因为污垢与水渍而看不清了,但黑白照片还在,照片上是西琴·伯克利同巨人银行老板的合影。 达奇·伯克利死后,西琴的新政策对其下属的子公司造成了致命的打击。而对这位胖子员工影响最大的就是,暴风银行马上就要掐断对巨人银行运作资金的支持了。 这意味着将来,如他这样的销售员一旦不能带来产值,银行就会颗粒无收,直至将其扫地出门! 第三百零九章 我的孩子回来了 汽笛声由远及近,抵达了位于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的首都客运站。 柔和的阳光从顶棚的镂空内穿过,洒在站台上吊挂着的大时钟上,人们推搡着上下车厢,拖运行李,沐浴在升腾的蒸汽中。 站台边来往的人流中,有名穿戴整洁、戴着高礼帽的绅士,他在路过时,发现一名身材单薄的女士,正艰难地将自己的箱子推出车门。 眼看她就要摔倒,男士赶紧上前搀扶,并提议帮她将行李搬出来。 然而,当他无意间瞧见女人那缠满绷带的半张脸后,顿时就被惊住了。 “抱……抱歉……我,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不好意思。” 原本想上来搭讪的男人落荒而逃,而他所搀扶的那位女士,正是回到了首都维纶的艾比盖尔。 时间过去太久了,艾比盖尔抬头望着头顶上洒下来的光束,在那空气的干扰下,化为了明媚的丁达尔效应,美轮美奂。 这样的天气,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朋友,令那饱经苦难的内心得到慰藉,眼中已然热泪盈眶。 她仿佛在光束中看到了彩虹,至于刚才那个令人不悦的男人,根本就不重要。 “我回来了……” 艾比盖尔如是自语道。 …… 离开了约顿那种充斥着民族主义的是非之地,艾比盖尔觉得自己脱离了野蛮,踏入了文明。 她走在大街上,去乘坐有轨车,回到了荆棘街当初的住所,准备在那儿落脚。 然而,意外总不会带来好事,她的房子竟然被别人给住上了。 “你是谁?”开门的是一个小年轻,他衣衫不整,用古怪的眼神瞪着艾比盖尔。 房间里面的床上还躺着另一位没穿衣服的小青年,他们俩都是男的。 艾比盖尔愣在门外,诧异地望着对方。 她没有与突然出现的住户争辩,而是直接去找到了房东。 “我……我听别人说你已经被……”房东是个胖女人,她明显没怎么关注过约顿的局势,其人头上的颜色呈现出了紫色,那意味着疏离或者说排斥和不安。 艾比盖尔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口舌,直接伸出手来,用沙哑难听的声音朝她说道:“请将房租退给我……” 艾比盖尔是长租客,一次性都是付足一年的租金,租期远远没到。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顾她的生死,擅自将房子租给了别人,确实非常不道德。 那胖女人嘴里呲了呲,很不情愿的回屋子里掏了钱,递还给艾比盖尔,并呛了她一句:“我这里还剩一间仓库,但就算是那样的房间我也不会再租给你了,请你快点离开我的视线!” 恶人还先发火,这换做正常人可能都会跟她吵两句。 但艾比盖尔实在是没有力气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所以什么都没有说,推着自己的箱子离开了。 这是一个不好的开头,刚回到维纶就失去了住的地方,艾比盖尔准备去重新租公寓住,但行李确实有点重,轮子都磨掉了一个,推起来更加费劲。 她坐在行李上休息,无力的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路边贴着的招工广告栏外挤满了人,穿着裙撑的女人打着伞从她面前经过,用某种好奇意味的眼神扫视艾比盖尔那半身的绷带。 以穿着打扮来看,艾比盖尔与这个传统的工业城市格格不入。 忽然,那女人停在了原地,用惊讶的语气呼喊道:“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同样惊讶的看过去,仔细确认后,才认出是她在新兴报社里的一名同事。 对方还认得她,并且当初两人的关系还挺不错。 “天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报社给开掉了?” 女同事留在原地,不断跟艾比盖尔聊着天,很快对方就弄清楚了约顿那边的整体情况。 “太……太疯狂了!还好疯子的疾病没有感染到我们这里。”她说的是那些极端的民族份子。 艾比盖尔一直都用很简短的话回答,保护自己那饱受摧残的嗓子。 这时,女同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艾比盖尔说道:“史蒂芬太可怜了,没想到他死在了约顿……额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让你伤心的词汇的,但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看在你们俩关系的份上。” “什么?”艾比盖尔抬头,疑惑地望着对方。 女同事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是这样的,史蒂芬有对你说过他自己的尼普尔人血统吗?” 艾比盖尔微微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记得是谁提到过……史蒂芬的母亲也住在维纶,她是尼普尔人,如果你想去探望她的话……” 艾比盖尔那完好的一只眼睛中已经蕴含着泪光,她抓住了女同事的手腕,迫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一个小时后,她艰难地推着行李箱子,出现在了鸦石路的郊外。 女同事告诉给她的地址就在这里,史蒂芬母亲住的房子在最偏僻的地方。 周围是破烂的棚屋,没有其他居民,那栋一层楼高的平房就在其中,被木栅栏给围出来了一个小型花园。 这在寸土寸金的维纶是难能可贵的,毕竟史蒂芬家并不是什么贵族和有钱人。 虽然周围都是凌乱的倒塌棚屋,可那栋房子却打理得相当精致,特别是在花园的植物上。 各种攀援植物缠绕着绿篱跟粗细不一的廊架,靠着围栏摆放着生长旺盛的花盆,里面的鲜花长得快有一人来高。 还没走进,艾比盖尔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芬芳。 她其实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冒然造访会不会打搅到这位老妇人。而且,她更害怕让对方想起自己那已经死去的儿子。 所以,当艾比盖尔站在围栏外时就犹豫不前了。 花园里有动静,很明显老妇人还好好的生活着,艾比盖尔将行李放在某处,小心翼翼的从植物的缝隙间观察里面。 她看到了摇曳的椅子,以及坐在上边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线球滚落到了地上,另一头连接着被老妇人编织的一件毛衣。 她在轻声哼唱,心情似乎还挺不错,这很难让艾比盖尔联系到一位丧子的母亲。 不知为何,艾比盖尔竟然感到有点失望,因为对于史蒂芬的死,她这位外人都久久不能释怀,每每回忆起来都感到痛苦万分,可相反,史蒂芬的母亲却完全看不出来对儿子哀悼过,她甚至都怀疑,对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在了约顿。 叹了口气,艾比盖尔认为已经没必要去打搅这位母亲了,所以她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可能是她无意中发出了一些动静,导致史蒂芬的母亲听见了。 花园里的老妇人忽然顿住,而后转过头,朝艾比盖尔的方向看了过来。 “有人在那里吗?” 那是一张非常慈祥的脸,眯缝着眼。 “抱歉……抱歉……” 艾比盖尔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认为没必要再继续躲藏,于是正当地走到围栏正门处,同史蒂芬的母亲对视。 无数苦涩的说辞在她的心中酝酿,可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因为她发现,对方的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惊喜,老妇人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故人那般开心。 紧接着,当她呼唤艾比盖尔时,却又令后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史蒂芬·亚当斯!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 你活着就好 这声呼唤,击碎了封闭记忆的铁门,狠狠敲击着艾比盖尔的内心。 她不是史蒂芬,也不是男人,可这位慈祥的老妇,却用那温柔又带着欣喜的目光凝望着她。 被认错了…… 但这并不是偶然,因为那目光坚定没有波澜,也没有任何的反转。 这位母亲不管打量艾比盖尔多久,都认为站在那里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有些东西是憋不住的,积压太久,即便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不崩溃,但泪水却含不住。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手将艾比盖尔的脚拽在了原地,使她没有仓皇逃跑。 老妇人放下正在编织的毛衣,颤颤巍巍迎了过来,一把抱住艾比盖尔,双手不断在她的脸颊上抚摸,甚至都忽略了她半身的绷带。 艾比盖尔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那种年迈后无法逃避的呆迷,简而言之——老年痴呆。 或许是不能接受自己孩子的离去,老妇人选择忘记了亲人的面孔,在迷茫中度过每一天,没有人能体会到她真正的痛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正常。 这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它像一把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地割裂着记忆,直到留下空白。 “进来……进来……” 老妇人眼眶中同样含着热泪,她牵着差点成为自己儿子妻子的艾比盖尔的手,拉着她走过馨香的花园,踏上干净的木板台阶,打开屋门进入房内,穿过前厅来到了史蒂芬小时候住的那间屋子。 自己的“儿子”要回来住了,他的房间还留着呢。 这便是老妇人想要表达给艾比盖尔的意思。 打开房门,这间狭窄的少年卧室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反而在窗台上摆着的那盆白色花朵,在挥散着澹澹的清香。 到处都很干净,哪怕史蒂芬很少会回来住,他的母亲也一直都将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所有东西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看不到一丁点的凌乱。 “回来就好……回来就行了,多住两天吧,不要想着你的工作了……” 老妇人让艾比盖尔坐在床上,自己又颤颤巍巍的去摆弄铜炉烧水。 艾比盖尔的视线在房间里不断打量,她看到了那张盖着网格布的书桌,上边摆放着几张相框。 她捡起了其中一张,看到了里面那个满脸笑颜的少年。 回到维纶并没有令艾比盖尔的内心真正获得平静,甚至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失去了。 但在这里,在史蒂芬母亲的家,她却得到了亲情上的慰藉,得到了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 哪怕对方把她错认成了儿子,哪怕对方已经老眼昏花。 可这又怎么样呢,此时在艾比盖尔内心里,已经将这位母亲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 对方是史蒂芬的母亲,孤苦伶仃,又患上了老年痴呆,艾比盖尔怎么也不可能放得下。 她住进了史蒂芬的房间,决定照顾老人的后半生。 她知道了史蒂芬母亲的名字——阿黛拉·玛塔,一个不同于贝恩人的古老姓氏,来自红土地的遗落尼普尔人文化。 其实阿黛拉开了一间花店,就在房子侧面,她将照顾得生长良好的盆栽摆出了非常好看的造型,整个花园与门店到处都能闻到不同的香味,却又不会令人感到呛鼻。 阿黛拉在植物栽培上的造诣颇深,艾比盖尔很少能见到如此美妙的郊区小屋。 奈何,这里地界太过偏僻,很少有客人会造访花店,艾比盖尔几天来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白天,艾比盖尔会帮助老妇人修剪枝丫,打扫落叶,浇水施肥,虽然行动同样不便,身上的伤势成为了阻碍,但她依旧把自己打扮得如村妇那般,脸上除了疲惫外还带有一丝甜意。 远离尘世的生活,离开那些令人恐惧与反胃的斗争,这正事艾比盖尔想要的。 晚上,老人会端着摇椅坐在院子门前,身上搭着一件厚厚的棉外套,双目无神地望着空地发呆。 这个时候,就是她犯病的时候了。 艾比盖尔在阿黛拉的身边时,总是会听见她说一些模湖记忆里莫名其妙的话。 阿黛拉对时间的认知常常会发生混乱,一会儿,她回到了史蒂芬小时候,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数落着淘气的小鬼;一会儿,又是史蒂芬少年时期,他去大街上做报童时惹到了什么人,被人给揪着找到家里来要赔偿;一会儿又是史蒂芬进入了报社找到新的工作,他告诉妈妈自己要在城里租地方住了,以后可能会很少回家。 混乱的时间和意识充斥着阿黛拉的脑袋,但她没有丝毫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喜怒也被隐隐的藏了起来。 听着对方的胡言乱语,反而令艾比盖尔了解到了史蒂芬的过去,不由得更加神伤了。 忽然,她又听见阿黛拉说道:“亚当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位报社的小姐……她……她怎么样了?” 艾比盖尔微微一愣,不知道对方谈及的是谁,只能湖弄地回答:“她……她现在过得不错。” 阿黛拉嘴唇张了张,目光里既期待又有些自卑:“你说你喜欢人家……但,那位赫曼小姐似乎是位贵族,贵族的小姐怎么会看得上你呢,你的父亲是个工人,你的母亲还是尼普尔人……” 听到这里,艾比盖尔瞬间僵住了,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嘴唇打颤,泪水无声而落。 阿黛拉见自己的“儿子”被她给说哭了,以为是自己的错,于是非常内疚地抱着艾比盖尔的头,安慰对方。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不要为我们家族的命运而感到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你能活着,能活着就好了……” 最后一道防线被老妇人温柔的安慰给冲破,艾比盖尔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的情感犹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了。 …… 回到雷克顿这边。 等待的日子非常不好过,维克托一直没有得到阿曼达的消息,他甚至都想自己单独上路了。 奈何,关于加奈达州活死人的情报在阿曼达手上,维克托连要去哪里都不清楚。 如果他要单独出发,以目前掌握到的信息就只有先找到斯密斯庄园的位置,可那个叫做哈利的妇人被威廉的人给控制着,自己要去找她打听也很难。 这时,来自秘宿中的呼唤打破了维克托在等待中积累的焦躁。 阿道夫忽然联系上了他,寻求一些帮助。 当维克托披上黄衣,坐在道观中与阿道夫进行交流后才知道,对方是来咨询关于那个萨利万的详细情报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结婚礼服 神秘诡谲的林地,坐落着更加诡秘的破败道观。 易先生那无法被人看透的黄色阴影,每一次都令阿道夫感受着难以言喻的压力。 “我想向您打听,关于石之性相三的情报。”阿道夫端坐在维克托面前,直截了当地阐述目的。 上一次的全体聚会,易先生给了他一份线索,但那线索太过模湖,阿道夫希望能获取到更多的情报。 然而,因为当初他的小心思被易先生所识破,所以这一次他显得格外忐忑,没等易先生回答,他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能成功从对方手中夺得这份密传,那么我答应您,易先生,我会配合你们对付那名表演家。” 维克托沉寂许久,他在分析对方的心态,阿道夫明显有些迫切了,毕竟他停留在火密传二的时间太长。 然而,就这么简单把详细情报送给阿道夫,又令维克托觉得这份情报过于廉价。 所以,他有了别的打算。 “那么……你已经找到对方下落了?” “还没有……”阿道夫如实回答,“但我需要一些情报,并且一定会去找他。” “你所需要的,仅仅是对方研习的密传三么?”易先生接着说。 阿道夫深呼吸一口,缓慢点头:“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易先生的澹笑声,从那黄色暗影下飘扬而来:“那么,我要这除此之外的全部。” 除此之外的全部? 阿道夫被这话给弄懵了,他不知道易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先生没有详细解释,下一句就对他讲述了石之性相密传三,也就是守戒人的能力以及破绽。 阿道夫顿时惊讶万分,他没想到,易先生居然如此清楚守戒人的能力,而且还把对方的破绽也摸透了。 这导致阿道夫不得不怀疑,易先生是否就是石之性相的通晓者。 “你可以凭此去寻找对方的踪迹。” “凭什么?” “凭对方所寻求进行的通晓仪式……” “通晓仪式?” 阿道夫整个人怔住了,他仔细聆听接下来易先生透露的情报,竟然将石之性相的通晓仪式都说了出来,而且步骤与方法都极为详细,除了原本就同属石之性相外,阿道夫不知道还有谁会这么清楚圣堂的核心秘密。 他一时半刻没办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等到心情平复下去后,阿道夫意识到了这份情报的分量,内心里却涌现出了意料之外的惶恐。 “您要求拿到……除了石之密传三的全部吗?对方身上到底还藏有什么?”他迫切想探知易先生所求的上限。 但维克托就是不跟他说实话,其实在维克托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那就是萨利万身上的那件遗物——妄想残肢。 这东西可以屏蔽他人的占卜,维克托用它来对付西大陆的瓦伦丹祖灵是再好不过的了。 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苏醒,就算那个莫兰说祖灵受了伤,暂时无法兴风作浪,维克托也觉得不稳当。 而至于萨利万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这就不知道了,反正维克托全都要。 他没有把所求的东西定死,只是要阿道夫给出承诺,这是交易的一环,也是他得付出的代价。 只要交易达成,以易先生在阿道夫心里的地位,对方是绝对不敢违背易先生的意志的。 “我说过的话,不需要再解释一遍……” 黄色的阴影中吐露出了冷冰冰的词汇,这令阿道夫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他抿了抿嘴唇,点头同意:“好吧……我会将那名先见者身上除密传外的一切都献给您,包括尸体……” 协议达成,阿道夫退出秘宿,维克托也退了出来,从熏香公馆的卧室里醒来。 他升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回味刚才同阿道夫交流所获得的信息。 萨利万什么时候逃往东部的,其实维克托并不清楚,但作为暴露的罪犯,他最好的选择肯定是远离制度和工业化完善的西部大城市,逃往东部那片依旧可以称之为法外的土地。 至于他有没有逃到密苏勒州就不清楚了,或许他还在加奈达州,谁知道呢…… 阿道夫既然主动要去追杀萨利万,维克托也就送对方一个人情,因为他自己现在可没空去管萨利万,还有更加迫切的事情在等待着处理。 沉寂的瓦伦丹祖灵、诡谲的深红之王、藏匿的表演家、逃亡的守戒人……这几位对维克托的威胁,都没有那个断手的告讣人大,至少目前是如此。 对方虽然右手被打烂,但他早晚可以学会用左手握笔,随时都有可能让维克托暴毙。 维克托必须得在一两个月之内找到对方并将他给干掉。 而找到对方的线索,就在加奈达州的活死人诞生之地。 这一日的晚些时候,维克托总算是得到了防剿部送来的信件,约他第二天赶去雷克顿火车站,准备出发前往加奈达州了。 …… 回到维纶,在那天晚上被阿黛拉聊破防后,艾比盖尔忧郁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她都没来得及起床去帮助阿黛拉修理花草,反而是阿黛拉主动敲响了她的房门,再度过来安慰她。 “跟我来,史蒂芬,我有东西给你看……” 阿黛拉今天没有忙着去打理花园,而是牵着艾比盖尔的手,让她跟着自己去了她的卧室。 那房间的环境没有史蒂芬房间好,窗户朝向的采光也要差上不少,很明显这位母亲把最好的住所留给了她的孩子。 床边有张颇有年代感的棕木衣柜,上边能看到一些掉皮的痕迹。 阿黛拉踮起脚尖,想将衣柜顶端的厚重皮箱给搬下来。 她太老了,明显办不到,艾比盖尔怕她受伤,急忙过去帮忙。 但同样有伤的她,体力相较于老妇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合力,废了半条命才将那箱子平稳地放在了地面上。 阿黛拉凝视皮箱子的表面,用手温柔地抚摸,抹去澹薄的灰层。 艾比盖尔能看出来,这箱子应该是被经常擦拭过的,不然灰层还会更多。 阿黛拉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了严密合缝的皮箱,映入艾比盖尔眼帘的,居然是一件整洁白净的结婚礼服…… 她愣住了,耳畔只剩下了老妇人那慈祥和蔼的声音。 “这是当初我和你父亲结婚时所穿的礼服,他掏光了自己一年的积蓄给我买来的,从那天后……我就一直保存着,用最严密的箱子还放了几颗苦楝果。如果你结婚了,娶上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又没有钱为她买新的婚纱……那这就是为你们所准备的礼物……” 第三百一十二章 妈妈,我们结婚了 这个平民家族的全部希望,被存放在厚实朴旧的皮箱子里,蕴藏着老人对其丈夫深深的记忆,同样也饱含了她对未来的憧憬。 现实早已破碎,但幻想依旧根扎在这年老的意识中,做梦般的替代了悲惨的命运。 阿黛拉的梦想很简单——“希望有一天,能在婚礼上看见帅气的儿子,跟美丽的新娘……” 艾比盖尔怔怔地轻抚那干净洁白的礼服,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角的泪花中绽放出了一抹奇妙的神采。 “妈妈!我要结婚了!” 她如此对阿黛拉说道。 已经老年痴呆的妇人没有意识到时间与气氛上的不对劲,她凝望艾比盖尔那缠着绷带的半张脸,也跟着对方一起高兴起来。 “好……好啊!我家的孩子有姑娘能看上了,她是谁?” 艾比盖尔将阿黛拉推出房间,然后告诉她:“您马上就能见到她了,我们现在就举办婚礼……” 阿黛拉愣愣的,后来就看见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她满脑子还充斥着刚才“儿子”的话,嘴里念叨着“婚礼、幸运、史蒂芬”这些字眼,然后走到花园中等待,迷茫地扫视周围那些被她所精心照料、茁壮成长的植物和花朵。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在馨香满园的地方,艾比盖尔身穿白色的婚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她经过了精心打扮,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散发着纯洁和高雅的气质,哪怕是往日里看上去奇怪可怖的半身绷带,在此时此刻却成为了结婚礼服的一抹点缀,融入了这片纯洁的色彩之中。 她将头发编成一束,藏在头纱之下,两朵黄色的小花为此美丽增添了一抹绚丽的彩虹。 新娘的眼睛里隐忍着悲伤的泪光,如同两颗暗澹的星星,照亮着她和她爱人的过去。勉强的笑容纠结且苦涩,如同一阵秋风,吹拂着那座不存在的墓碑。 时光回到过去,她还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但现在,她却是一位非常孤独的女人。 残忍的命运已经令她无法听到那句誓言,更没有机会交换那枚戒指…… 而这股澹澹悲伤却化为了一种安慰,进入了阿黛拉的生命里。 这位老人什么都还不知道,她在见到艾比盖尔身着结婚礼服后,混乱的记忆被纠正了一瞬,她仿佛真的看到史蒂芬所迎娶的那位小姐,在朝着庄严的殿堂走来。 “真是……太美了……” …… 这一刻,在少有人烟的郊外,某位女士正在扮演着新娘。 这一刻,在热闹喧嚣的维纶市中心,一群白臂章的纠察队闯入了市政厅的大门。 “我们来为这个城市传达内阁的意见,希望诸位可以倾力配合。” 几份文件被送到了行政官员们的桌上,那些身居高位的老爷们在读完后,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真是太荒谬了!你们在南方闹出来的动静还嫌不够吗?这会让我们的国家分裂,甚至内乱!” “这位先生是贝恩人对吧?”纠察队的领头冷漠询问。 刚才说话的官员镇重点头。 纠察队领头继续说:“这是我们贝恩人的国家,本就不属于尼普尔人和别的民族,我们只是收回原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那名官员听后表情难看:“这种事情……女王陛下怎么看?国会又怎么看?” 纠察队领头冷笑道:“枢密院代表了女王陛下的意见,而这个。” 他用手指轻敲文件:“这就是上议院的答桉……筹备一切资源,迎接战争吧!先生们!” 今天,在气氛压抑的维纶市政厅,官员们聚在一起同意了这位不速之客带来的命令,维纶从今天开始,同约顿一样,成立了新的纠察组织! …… 回到赛克瑞德,维克托总算是得到了通知,准备出发前往加奈达州了。 但当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达雷克顿火车站时,却没有搭上原本订好的班次。 阿曼达穿着一件棕色的长外套,戴着一副墨镜,脸被藏在一顶男士的软呢帽下。 她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看报纸,维克托则假装跟她不认识那样,坐到了另一边。 “我们为什么不上那辆火车?”维克托将一张票根捏在手里,那是随着之前的信件一起送到熏香公馆的。 阿曼达将墨镜往压了压,头都没有抬就说:“这只是一个幌子,我们得隐藏自己的行踪。” 维克托仔细思索她话里的意思,很快就反应过来。 防剿部的这次行动是秘密进行的,而在雷克顿,一定有不少势力的耳目在盯着他们。 因此,阿曼达购买了一趟开往东部的班次车票,以此作为幌子,让那些关注他们的人以为他们乘坐了前一班火车。 如此一来,他们即将前往的真正目的地,也许并不是票根上写的那个。 “艾洛德呢?”维克托想清楚后,同样将自己的帽子压低,尽量藏住脸貌。 阿曼达咳嗽了两声,目光看向站台边上的售票厅。 维克托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发现艾洛德披着毛皮大衣,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个暴发户般,正在售票厅前购票。 “你去跟着他买票。”阿曼达吩咐道。 维克托将旧票根扔进了侧面的木质垃圾桶,然后走过去排在艾洛德身后。 艾洛德没有注意到他,还在同售票员聊一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先生?您是来购票的吗?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那名售票员是位长相普通的女性,她用非常古怪的目光注视艾洛德。 “这很重要,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女士。”艾洛德嘴角轻抿,表情很是暧昧。 他本就是万老苑的歌唱家,其身上拥有某种独特的魅力,可以倾倒大多数的女人。 售票员脸上顿时起了红晕,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贝金·卡特琳……” 艾洛德满意一笑,然后将钱塞进了窗口,并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摸了摸。 那女人仿佛被触电了般,飞快将钱收走,然后询问艾洛德要购买去哪里的火车票。 搞定后,艾洛德接过车票,满意离开,回头时同维克托打了个照面。 他眼神稍有晃动,但是没说什么,拐弯走开了。 维克托的注意力没有跟着他,而是放在了售票厅内的那位还在泛着花痴的售票员那里。 “需要我……需要我帮您什么吗?先生。”售票员满脸潮红地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压了压帽檐:“给我开一张刚才那位先生所选班次的车票。” 第三百一十三章 噩梦惊醒 统一购买前面班次的车票,以此来作为幌子,放一个烟雾弹给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然后三人进行伪装,分开在售票厅进行购票,买后边那个班次的列车。 这就是阿曼达的出行计划,尽量避开未知的麻烦。 所以,他们三位才没有同时抵达火车站,而是分开来的。 傍晚的时候,火车驶入了站台,维克托跟阿曼达还有艾洛德三人分开上了不同的车厢,然后若无其事的从两个方向聚拢到一个车厢内,坐在不同列排的座位上。 期间,他没有同阿曼达跟艾洛德进行任何交流。 而在放置自己的行李时,维克托还同旁边的一位乘客起了点小矛盾。 这节车厢是二等座,比较拥挤,难免会发生一些摩擦。 身穿毛皮大衣的艾洛德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很容易就吸引到了其他乘客的注意力,并且非常乐于同那些女士们攀谈畅聊。 维克托还以为艾洛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谁知道在这里,他却如此受到女性的欢迎,真不知道其人的本性到底是怎样的。 按道理来讲,他们应该低调,这艾洛德过于招摇了,可不知为何,阿曼达却没有提醒他。 事实上,维克托都看不见阿曼达坐在什么地方,她仿佛透明人般消失在了这节车厢里。 列车还没有启动,依旧有晚到的乘客登车。 这时,过道上走过来一位全身黑色衣裤的人,他戴着一副圆框墨镜,脸上的皮肤僵硬,露着那明显装出来的假笑。 “抱歉,谢谢先生……” 这家伙的举止非常古怪,每走过一排座位都会向里面的乘客道歉,并轻微鞠躬。 “抱歉,谢谢女士……” 没有人拦住他的去路,也没有人把腿伸到过道上,但他就是如此的“礼貌”。 当他从维克托侧边走过时,被维克托扫了眼。 也不清楚这家伙有没有注意到维克托,他依旧是道歉后就继续往前走去。 没隔几分钟,前排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她的妈妈正在数落这个古怪的男人,估计是对方的圆框墨镜跟假笑把人家小孩给吓到了。 那位女性的嗓门很大,骂个不停,眼看着就要引来列车员了,结果那个圆墨镜的男人却做出了一个古怪的举动。 只见他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白纸,两只手像是变魔术般给小女孩折了一只洁白的蝴蝶。 他把蝴蝶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手接过,立刻停住了哭声。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小女孩摸了摸蝴蝶,那蝴蝶居然飞了起来,自由滑翔落地。 这并不是什么奇妙的能力,也不是魔法,而是这个墨镜男人高超的折纸技巧造就的。 现在小女孩不仅不哭了,还开怀大笑,惹得她母亲满脸通红,羞愧不已。 墨镜男人取下自己的圆顶帽,微微躬身致意,然后继续往面前的车厢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人会关注那个男人的座位到底在哪里。 很快,列车启动了,汽笛声悠扬地穿过雷克顿的市区,开向郊外,轰隆着朝着未知的东面进发。 维克托欣赏起了远处的黄昏落日,在城市内他是没办法看到太阳从天边的丘陵上落下的。 有时候,他甚至开始回忆在东部那些鸟不拉屎之地的生活,回想着在戴蒙家的废墟里酿酒的日子,还跟着桑神父一起坐在篝火旁喂蚊子。 过去的自己无拘无束,同阿道夫那样的镖客没多少区别,现在倒好,竟然成了人模狗样的绅士兼有头有脸的精英调查员了。 回忆还没有散去,晚餐时间却到了。 二等车厢不会提供食物,乘客们都是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晚餐吃了起来。 大部分人都在啃粗面包,少部分人则在用勺子挖怀里的豆子罐头,极少数的乘客给自己精心准备了三明治或者火腿肠。 在这里能够见识到赛国底层人吃的各种食物,维克托的耳畔是同排乘客的咀嚼跟交谈声。 他自己并不饿,准备先睡一觉再起来吃包里的牛肉干。 也不知怎么了,一上车他就感觉到了困意,平时他都是在凌晨才会想睡觉。 于是乎,维克托将帽子压到最低,几乎遮住了自己全部的脸,然后缩在外套里,向后仰躺着进入了梦乡。 睡着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醒来了,躺在戴蒙家二楼阳台的躺椅上,下方是白花花的棉花地。 “维克托少爷,该吃午餐了……”旁边站着位俏生生的年轻女性,维克托扭脸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叫做苏珊的仆人。 像是过了很长远的时间般,维克托都快忘了家里的人。 他回忆过往,想起了年轻时撞见苏珊跟园丁偷情的事情,于是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给我端过来,我就在这里吃。”他打了个嗝,眼神扫见了旁边白色玻璃茶几上已经吃了一半的甜点。 “老爷和夫人会不开心的。”苏珊说道。 维克托这才想起自己还有爸妈,他一拍脑门:“对啊,好奇怪,为什么我会忘了他们。” 他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可还没有离开阳台呢,女仆忽然在他背后说了一句:“您只是忘了他们吗?还有没有忘记别的?” “忘记别的?”维克托扯住自己衬衫的领口,“我想想,父亲跟母亲,妹妹爱丽丝,你是苏珊,还有尹娃、卡蕾、朱莉,管家文森特,园丁强尼……” 他回想片刻,确认了家里的所有人都保存在自己的记忆中,脸色逐渐开始欣慰。 然而,这种欣慰的表情刚刚出现,苏珊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么,这之后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之后的事情?什么事情?” “您为什么要离开密苏勒州?” “我没有离开密苏勒州啊?我甚至都没有离开过瓦尔丁。” 维克托满脸的疑虑,他刚回答完苏珊的问题,一些闪回的片段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不对,我好像是离开了密苏勒州,我现在……应该在火车上才对。 “你的家族发生了什么?维克托少爷,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妹妹,他们都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导致了桑神父的失踪,你同那些瓦伦丹人间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苏珊每提出一个问题,维克托的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画面。而那些画面会从他的头颅里冒出来,将周围的景色改变,变成维克托记忆中的样子。 他看到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家里的所有人,随后就是一股剧痛的灼热,将其从梦中给惊醒了过来。 背上全是热汗,耳朵里满是列车轮轨的轰鸣声。 维克托呼吸急促,看向身边,那位先生已经睡着了。 他又看向前方的过道,意外地发现两名列车员神情严肃地朝前方车厢跑去。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恶念 前面的车厢有点闹,前排乘客里有好多人都伸直了脖子往那个方向打量。 声音将熟睡中的人给吵醒了不少,维克托似乎还听到了一声惨叫。 他寻找艾洛德跟阿曼达的身影,阿曼达还是不知道坐在哪儿,而艾洛德已经不见了。 没隔多久,刚才跑过去的其中一位列车员回来了,他站在这节车厢中段的过道上扯开嗓子呼喊着:“这里有医生吗?谁是医生?!” 维克托发现,这位年轻列车员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他再度喊了两声后,突然意识到,医生那么体面的人是不会选择购买二等座的。 于是人们看见这位列车员准备回去了,因为头等舱在前面,那里存在医生的概率更大。 突发事件往往只是一个先兆,维克托产生了某种预感,于是立刻掐诀算卦。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 子、丑、寅、卯…… 很快,卦象显现,是赤口! “赤口……” 他的脸色顿时就一沉。 “鸡犬多作怪,行人有惊慌,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这个卦象维克托非常熟悉,一般都是在面临无形之术的威胁时才会显现出来的。 他顿了顿,忽然举手叫住了刚才那名列车员。 “嗨!你要找医生吗?我不是医生,但我会一些治疗伤患的技巧!” 那名列车员回头凝视维克托的脸,有些怀疑的道:“我们需要专业的人士。” “我是东部人,救过不少受过外伤的可怜虫。” 他坚定的神情似乎将列车员给说动了,后者犹豫片刻后,还是叫上了维克托跟他一起过去。 “发生什么了吗?”两人抵达了车厢连接处,维克托迫不及待地询问前面车厢的情况。 那名列车员小心翼翼跨过去,然后回头朝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有人在前面的车厢里行凶,但没弄死人,我们已经把凶手给控制住了。” 嗯? 当维克托跟着他一起进入前面车厢时,确实发现有个奇怪的男人正被绑在了中间一排座位的里面。 另外,还有一名列车员举起枪,瞄准了那个家伙的脑袋。 至于受害者,现在正捂着自己位于腰部的伤口,那里的衣服跟布料已经满是血迹了。 凶器是一柄长匕首,伤员应该是伤到了肾或者别的什么身体器官。 维克托蹲下检查,并不知道常规方法该如何处理,但他有无形之术,于是拿出一张血写的“句芒回身祛灾咒”贴在了对方的伤口处。 木咒的效果就是加速疗愈,维克托用血写的符咒可以增加这种疗愈的速率。 伤员的血很快就止住了,虽然一时半刻无法完全愈合伤疤和内部器官的损伤,但起码不会因失血而死。 列车员没看懂维克托的手法,他正准备开口询问,维克托忽然瞧向那名凶手,用一种质问的语气朝他说道:“为什么要杀害这个人?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凶手没有说话,拿枪指着他的那名列车员倒是先说了:“这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他是从更前面的车厢跑过来的,莫名其妙就刺伤了这位先生。” 维克托听完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伤员身上,后者表情痛苦的朝他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医生吗?”领维克托过来的列车员诧异的盯着他。 维克托站起身调侃了一句:“我在研究一种新的疗伤技术,快看,这家伙的血已经止住了,没问题吧?” 他的话音刚落,车厢忽然产生了一阵晃动,人们瞬间受到惊吓,以为列车脱轨了。 那位拿枪的列车员没有站稳,枪口晃了晃,凶手趁机一脚踹开他,朝前面跑去。 火车并没有脱轨,在波动后继续平稳行驶,持枪的列车员追着凶手跑过去,维克托稳住身体后,发现窗外漆黑路段的景色产生了变化。 “发生什么了!?”留下的那位列车员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他有些吃惊,看向窗外后忽然惊呼道,“怎么变轨了?” 他对这班车的沿途路径非常熟悉,所以一瞬间就看出来火车意外变轨了。 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维克托在一瞬间的恍忽后,听见前方头等舱里响起了枪声。 并且这枪声还不止一下。 很快,刚才追过去的那名列车员回来了,但他胸口处已经中了两发子弹,抽开门后直接倒在了地上,吐血而亡。 在前面的车厢里,越来越多的乘客在哭喊惨叫,又是好几声枪响,人们似乎在那里进行着一场火拼。 有个人被从窗户处扔出了火车,在半空中脑袋被撞碎了,血肉迸出一片,在飞快的车速下,给带着洒进了维克托旁边的窗口里。 靠窗边的几名乘客脸上都被撒到了脑浆,一瞬间,列车里的客人们全吓傻了,尖叫着往后边的车厢跑去。 维克托赶紧躲进座位,免得被这些心智体动摇的乘客给踩扁。 “妈的,到底怎么了?” …… 不到十分钟,这节车厢的人已经跑了个精光。 然后,前方车厢连接处出现了几个持枪的家伙。 他们的打扮不一,有穿背带裤戴鸭舌帽的年轻平民,也有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甚至还有戴大花帽子的贵妇。 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人全身都是血迹,明显已经将前面车厢里的客人们给屠杀殆尽了。 维克托躲在座位处观察他们,第一眼看过去,他以为这群人是混上火车的劫匪。 于是,他给自己上了一张水咒,隐身后安然坐在位置上等待时机。 这帮人沿着过道一路走来,不断寻找还活着并藏起来的乘客。 当他们经过维克托身边时,维克托微微一愣,意外地发现,这群人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而且身体还在颤抖,有种害怕到极点,并且歇斯底里的感觉。 如果是劫匪,肯定不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且看他们拿枪的姿势,这里面有好几个人根本就不像是会用枪的样子。 当他们穿过这节车厢后,维克托探出头去继续观察,勐然看见这些人毫不犹豫的对后边那节车厢里的乘客开枪。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而凶手们却根本不像是有预谋的组织,他们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吓到,在恐惧的驱使下,巅峰般地攻击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维克托想到了刚才算出来的卦象,几乎可以笃定,在这列火车上,有人正使用无形之术引发着骚乱。 问题的答桉一定就在最前面的头等舱以及车头那边,维克托保持隐身状态,离开座位,朝前方而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犯罪大师 某些邪恶的东西,在这列疾驰的火车上弥散而开。 轰鸣声也掩盖不住后方车厢里的骚乱,但有些人就是充耳不闻,还是按部就班的在车头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就是这列火车的驾驶员兼列车长,人们管他叫老尼诺,已经六十八岁了,头发雪白,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但却依旧在干着这份收入稳定的工作。 为此,火车公司已经委婉的给他下达了解聘书,跑完这趟后,老尼诺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对于老尼诺自己来讲,晚年尚有,但却不能安享。 一年前,他没管住自己的贪欲,跑去雪茄会的赌场挥金如土,结果欠了一屁股的债,如今正靠着列车长职位的薪水在艰难偿还。 现在公司要将他解雇,他立刻就会失去所有的经济来源,若到时候债主找上门来,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路。 这趟旅程是纠结的,心慌的。 在火车驶离雷克顿火车站后的时间里,他麻木的配合司炉工,调节锅炉的蒸汽压力和温度,同时观察沿途的信号和路况,保证火车的安全运行,直到突然发现车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老尼诺呼喊着两名司炉工的名字,而就在这时,有位身穿全黑套装,脸上戴着圆框墨镜,挂出令人不适假笑的男人,突然闯入了车头的驾驶室。 “先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 老尼诺非常惊讶,他极力想将对方请出驾驶室,但接下来,对方只说了一番话,顿时就仿佛迷魂药一般,牢牢拿捏住了他的内心。 …… 老尼诺记不太清,自己为什么会潜移默化的开始配合对方。他从内心里,对这个诡异的假笑男人产生了恐惧。 这是一种复杂的恐惧,既害怕又带着一股侥幸。 在沿途中,男人不断用语言挑拨他心中最担忧的那些事情。 比如,男人会说:“我很清楚,您现在的经济状况出现了问题,所以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份方案来摆脱这样的困境,但你必须得丢掉自己的良心。” 这个男人,仿佛可以看透人类的软肋,以此来激发出他们内心深处的恶念。 他让老尼诺听他的话,不要拉动汽鸣声警告,在前方铁轨变道后也不要停止行进,继续往炉子里加煤。 铁轨为什么会变道,老尼诺根本就没有向男人提问,因为男人承诺,只要他配合自己,造成一次列车的事故,其保险公司的赔偿就可以给他带来一笔巨额的财富。 老尼诺不由得提问,万一被调查出是他干的后该怎么办。 对此,墨镜男人的回答是:“要么照我说的做,要么,我会将您从这里给扔下去……” 男人的威胁令老尼诺非常害怕,这种害怕的情感混在保险赔偿的侥幸里,令这位列车长激发出了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般的心理。 他真的就照做了,接替了司炉工的工作给火车添加燃料,浑身害怕得颤抖,脸上却挂着兴奋的表情。 再之后,就发生了车厢里的那件谋杀桉件,随后头等舱里的好几位乘客跟列车长一样,被恐惧所驱使,又将内心的欲望给激活,开始拿出各种凶器杀死车上的人们。 …… 当维克托进入头等舱时,发现里面已经惨不忍睹了。 他脚踩着血迹,捂住口鼻,眼睛扫过座位上的那些死掉的尸体,抬头看向前方,正好看见那名戴墨镜的男人从列车头的位置回来。 维克托还在隐身中,对方没有瞧见他,若无旁人地张开双臂,微笑着深呼吸,仿佛要将满车厢的血腥味吸入自己的鼻腔中。 他在享受杀戮后的现场,残留的恐惧仿佛是他的食粮。 从这一幕看来,维克托猜测对方应该就是造成车上一切事故的幕后黑手了。 他掏出枪,瞄准前面,直接一枪射向对方的脑门。 然而,随着枪声炸响,子弹并没有击中墨镜男人的额头,反而是对方在最后的关头,右手以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将子弹给抓住了! 水咒的效果此时消失,维克托的身影显现了出来,枪口还冒着烟。 墨镜男人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但可以看到他的额头冒起了青筋。 其人手上全是血,子弹将他的掌心击出了一个伤疤,但却没有击穿,可见这家伙的肉体皮肤比普通人类要坚韧非常多。 同样的手枪跟子弹可是将阿尔伯特的手腕给打烂了的。 他放掉子弹,摊开手凝视眼前的维克托:“我记得你,你在后边车厢里坐着,还打量过我。” 维克托当然也记得他,对方的穿着和举止都令人印象深刻。 见子弹没起作用,维克托把手放到了贴着火咒的飞牌上。 他的眼神下移,扫了眼地上的尸体,问前面的人:“都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那些杀人犯已经去后边了,你肯定见过他们。”墨镜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且绣了花的手帕,给自己受伤的右手包扎。 一边动作,他一边向维克托微微点头做自我介绍:“曼德尔·卡因。” 维克托冷哼一声:“我没问你是谁,你刚才的举动已经证明你在说谎,所以告诉我,你对那些人都做了什么?” 曼德尔取下帽子,露出他那稀薄的头发,发出笑声道:“你知道吗,先生,每个人的内心都会藏有犯罪的念头,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引导,或一点威胁,他们就会化生为凶手或者强盗,去杀人越货……而我,就是那名教唆人们犯罪的大师。” 听到这里,维克托单眉上挑:“你教唆那个人用刀子刺向了别的乘客?” “很简单,他其实早就想弄死那个踩烂他晚餐的乡巴老了,我只是给了他一点鼓励,然后再令他对我产生害怕,知道不那么做的话,死的会是他自己。”墨镜男人很悠闲地推开一名死掉的乘客,背对着维克托坐在尸体之前坐的位置上。 他继续说道:“您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那是一种人质情结,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会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进行犯罪。首先,我需要令这些人害怕我,畏惧我,让他们心智体动摇,失去安全感,但又给了他们希望,就是……被我所引导着参与进这场罪恶的狂欢中,这样他们不仅可以免于被杀死,还能释放他们自己心中的恶念,肆意发泄。” “能轻易做到这些,这么说你是一名先见者?”维克托质问对方。 曼德尔依旧没有回头,狂妄且自信地回答维克托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一名犯罪大师,恶魔路径,密传二。” 维克托故意放下枪,然后放松般地耸了耸肩:“行吧,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么作为防剿部的精英探员,我现在就得解决你。” 话一说完,刚才被曼德尔推开的尸体突然活了过来,一把就掐住了曼德尔的脖子,把他一瞬间给整懵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下去吧你! 唔! 曼德尔没料到自己会被死人攻击,他闷哼一声,双手抓紧那具尸体勐烈发力,当着维克托的面将他给撕开了。 随着残肢断臂乱飞,恐怖的画面刺激着前方维克托的神经。 这家伙的力量之骇人,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办到的! 沐浴在鲜血中,曼德尔捏碎自己的墨镜,残忍笑着:“哈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拉托蒙德会玩弄死人,想不到你也会。” “拉托蒙德是谁?”维克托翘起眉毛,警惕心并没有松懈。 曼德尔冷笑道:“你恐怕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说完,迅速拔出一柄亮晃晃的匕首,作势要朝维克托走去。 维克托拔枪射击,打了三发子弹,全都被对方以敏捷的身手给躲开了。 “在玩黑客帝国吗?”吐槽了一句后,维克托抬手就扔出一张火咒。 嗯? 在曼德尔的眼里,他看到的是维克托扔出来了一张飞牌,那飞牌没有瞄准他的身体,而是预判了他即将落脚的位置。 这并不是血咒,所以没有产生爆炸,只是窜起来一团火苗,将曼德尔的裤子给点着了。 曼德尔惊讶之下,不断拍打裤裆的火花,维克托趁机朝他又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对方的心脏,将其打翻在地。 维克托紧跟而上,快速换了新的一轮子弹,正准备补枪时,忽然车厢一阵晃动,头顶上传来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火车的车顶上。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维克托眼前闪过一道亮芒,他本能地向后闪躲,胸口衣服被曼德尔的匕首给划开了一道整齐的裂口,所幸并没有伤到他的身体。 “心脏中枪都没死?” 维克托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后者抖了抖衣服,将一枚陷入他左胸肉里的子弹给拔了出来。 那枚子弹根本没有穿透对方的胸膛,只是给他造成了一道伤疤,就跟先前的手掌一样。 “越是罪恶滋生的地方,我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曼德尔自信满满地说着,他的话表明,其密传能力远不止教唆他人犯罪那么简单。 铁皮车顶部的异响越来越古怪,后边车厢里交火的动静戛然而止,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人们惊惧的尖叫。 车窗被什么东西给撞破了,一道影子窜了进来,张开了它那如同花朵般的脑袋,朝维克托吐出细长且可怖的舌头。 “蝠翼魔?!” 维克托脸色骤变,抬枪就把六发子弹全打在了那只蝠翼魔的脸上。 怪物吃痛,捂着脸在过道中打滚,撞歪了许多座位。 曼德尔猖狂的笑声回荡在维克托的耳畔:“这就是胆敢前往加奈达州的后果,防剿部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维克托看过去,发现曼德尔已经消失在了车厢里,应该是去前面了。 他已经意识到,这辆车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冲着他们防剿部来的! 又有一只蝠翼魔窜了进来,两只一起拦住了维克托通往车头的过道。 维克托暂且退后,退到了与后车厢的连接处,赶紧拉上车门,将这两只蝠翼魔给关在里面。 他跳到后面的车厢入口,发现那里面已经惨不忍睹了,好几个乘客正在被蝠翼魔所啃食着,可见袭击列车的怪物不少。 后边的门口处还有两名持枪的列车员在朝蝠翼魔射击,维克托再度换了一轮子弹,进去就向蝠翼魔开枪。 他打翻了一只,还没补枪,侧边的窗户突然就破了,一个矫健的身影从破窗处袭击了维克托,抓住他的领口,一把就拉往窗外。 对方力量之大,让维克托以为是曼德尔,但当他看到一头扎起来白头发时,赫然意识到,这是之前在小巷子里袭击过自己的那名女狩魔者! 眼看着马上就会被对方给扔出火车,维克托的领口处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化为毒蛇咬中了女狩魔者的手腕。 狩魔者惊慌之下松手,维克托马上扑过去跟她扭打了起来,直到被对方一脚给踢开。 狩魔者的身体明显经过了改造,就算是女人也比维克托的力量强不少。再则,车厢里的蝠翼魔也已经扑杀了负隅顽抗的两名列车员,眼看着也要冲过来一起攻击维克托了。 这时,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了十多把锋利的刃器,仿佛雨点一般刺穿了蝠翼魔们的身体。 随着怪物的嚎叫,女狩魔者顿时就走了神,没有继续追击维克托。 “信使……” 她自言自语后,竟然放弃对付维克托,从窗口处翻了出去,矫健地爬上了车顶。 窗外有呼啸声传来,又是一堆锋利的刃器从外边飞向前方,射入了头等舱内,击中了那两只蝠翼魔。 维克托知道那是艾洛德在使用自己的能力,他将刃器抛出,形如成群的飞剑,几乎可以做到千里之外杀人。 而那名狩魔者明显已经看出是有信使在使用无形之术,所以她翻出了车外,准备去将艾洛德给找出来! 不知道还有多少只蝠翼魔,要解决它们的话,艾洛德的无形之术应该是最有威慑的力量。 维克托不会让狩魔者找到他的,所以一咬牙,也跟着翻出了车厢,艰难爬上车顶追了过去。 他看到,车顶上还有两只蝠翼魔在飞,侧面也趴着两三只,后边车厢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一批袭击列车的怪物数量惊人! 那个白头发的女人背对着维克托在车厢上奔驰,维克托抬枪朝她的大腿射击。 火车摇晃令他的子弹有所偏移,只打中了对方脚边的车顶,迸出了一道绚烂的火光。 狩魔者知道背后有人朝自己开枪了,于是立刻转头看向维克托,月光下映出了她那绿色的眼眸跟脸上的一道伤痕。 这算是维克托第一次看清楚对方的真实面貌,如果没有那头白发和伤疤,这个女人的长相也能称得上是精致。 被枪口瞄准,女狩魔者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抽出腰间的两把短剑,俯身往维克托这边奔来。 但当她马上要冲到维克托面前时,后者却突然消失了! 女狩魔者瞬间色变,下意识地朝维克托消失的地方扔出短剑,可什么都没刺中,反而是从侧面响起的枪声所带来的子弹,击中了她的腰部。 狩魔者差点滚下火车,她在边缘处稳住身体,掏出一个怪异的瓶子,咬掉瓶塞就朝前方挥洒出了一片闪烁着光泽的粉末。 在那些闪闪的粉末下,一个人影若隐若现,正是使用了水咒的维克托。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狩魔者为了躲避子弹终于是跳下了火车,消失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维克托抬起枪口朝那个方向打空了子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时,所有车厢里的蝠翼魔全都爬了出来,飞上了天空,朝维克托这边聚拢,其数量至少还有十多只! 望着漫天的嗜血怪物,额头冒汗的维克托听到了一首悠扬的吟唱……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吟游诗人 那声音如是唱到: 无畏的胜者之王 他的同伴将其头颅切下 送回遥远的天佑之岛 有人为其悲哀,有人为他恳求 留下的人跟随他,他的头颅对他们说话:“旧秩序让位于新,光辉消逝而陨落,吾等即将前往阿瓦隆,前往并得到治愈,回归圣树的灵魂不会死去。” …… 声音吐词清晰,犹如在人耳边轻声念叨。 维克托没有听过这段诗歌,但他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来自阿曼达。 天空中那些狂躁的蝠翼魔突然之间停止了扇动翅膀,它们纷纷坠落,落在铁轨周围的各种地方,彻底被甩在了后边。 维克托躲过一劫,但他并没有弄清楚这些怪物究竟是怎么了。 鸣笛声响起,前方即将过洞,维克托快速地钻回了车厢。 车厢里面依旧非常狼狈,他在过道上走了几步后,竟然看见了一直没有露面的艾洛德。 对方的毛皮大衣还穿在身上,上边沾染了不少血迹。 维克托看到,艾洛德正在检查座位上一名熟睡乘客的状况。 “还有人活着?” 他走过去开口问。 艾洛德把手收了回来:“死了不少人,但也有很多人还活着,包括那些遭到了无形之术影响的普通人。” 维克托扫视车厢,发现了一名妇女的尸体,她正是之前呵斥过曼德尔的女人,她的孩子曾被曼德尔的脸给吓哭过。 现在母亲死了,孩子却不见踪迹,多半凶多吉少。 整个车厢里除了维克托跟艾洛德外,只有死人和睡着的人。 “刚才的吟唱,是阿曼达?” “是的……已经无法确认有哪些人被无形之术给影响到了,阿曼达将他们全部都拖进了梦里,也算是在救人,当然……还包括那些蝠翼魔。” 原来刚才那些蝠翼魔是因为被催眠了,维克托暗自吃惊。 整车的人可不少,阿曼达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他们全都睡了过去…… “吟游诗人的吟唱可以增强筑梦师的能力。”艾洛德掏出手帕给自己受伤的手腕擦拭,看上去他刚才已经遭到过一次袭击了。 梦性相的密传一是占卜师,对此维克托很熟,密传三是筑梦师,维克托听这个名字也能猜到能力是什么,至于密传二,他现在已经通过艾洛德的话,了解到了是“吟游诗人”。 目前来看,吟游诗人是通过吟唱诗歌来使用无形之术,这种能力的具体效果是什么还无法完全弄清楚。 然而,能够将整车人包括这么多蝠翼魔给瞬间催眠,维克托对阿曼达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意识到这些后,他不免陷入了沉思。 很快,艾洛德就将独自思索的维克托喊醒,问他前面车厢的情况。 维克托回过神来,用最简短的语言给他解释了关于曼德尔的问题。 艾洛德立刻皱起了眉:“犯罪大师?恶魔路径的先见者吗?我并不是很了解这条路径,但可以看出来,那家伙是个相当危险的角色。” 车厢里的死人已经验证了这句话。 艾洛德扫了一眼后,接着说:“这辆火车还在行驶,那个人肯定已经控制了驾驶室,之前列车换过轨道,他是打算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吗?” 维克托望了眼自己那已经打光子弹的手枪,凝重说道:“得让他把车给停下来。” “我俩少有的达成一致。”艾洛德扔掉手帕,朝前方连接处走去。 维克托提醒他要准备好武器,自己的子弹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打空了。 艾洛德随手捡起地上的杂物:“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我的武器。” 听他这么一说,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信使”的能力似乎是在知晓姓名后就可以将任何东西送到对方那边去。 他让艾洛德就在这里攻击曼德尔,但艾洛德却说自己办不到。 “我得见过本人才可以,不然这世界上重名的人如此之多,我该把‘信’送给谁呢?” 看来,他在之前曼德尔经过车厢时,没有注意到对方。 维克托听后不再发言。两人逐渐靠近火车头,但还没有抵达那里,他们就已经见着了曼德尔。 那家伙又出现在了前面车厢的尽头处,裤子上还留有烧灼的痕迹。 他手上拽着的凶器沾满了血,另一只手扶着车厢里的坐垫,满脸痛苦,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当他看到维克托跟艾洛德时,一副假笑强忍着挤了出来。 “那个声音,一直环绕在我的耳畔,没想到你们之中还有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情报有误啊。” 说完,曼德尔瞥了艾洛德一眼。 维克托背起手,很好奇地询问他:“你竟然没有跟车上的人一起睡着?” 曼德尔舔了舔匕首上的血液:“人类的罪恶可以令我变得强大,这满车厢的犯罪早就令我的精神力比你们所有人都更加牢固了。” 虽不明白他口中所言的“变强大”到底是怎样的增幅,但能抵抗住阿曼达的吟唱而不入睡,已经足以证明此人的棘手了。 艾洛德不废话,将他刚才捡起来的刃物拖在掌心,现在已经见到曼德尔本人了,他能够立刻使用无形之术攻击对方。 “曼德尔·卡因!” 随着艾洛德呼喊名字,刃物飞速射出,直奔曼德尔心脏而去。 砰! 曼德尔那被增强的力量与素质在此时发挥出了应有的表现,他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使用手中的长匕首挡开飞来之物,而后俯身奔向艾洛德与维克托两人。 维克托如法炮制朝其脚下扔出火咒,曼德尔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有了防备,在火焰窜起的一瞬间轻轻跃起,一瞬间就扑到了艾洛德面前,朝他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砰的一声。 曼德尔没有划破艾洛德的脖子,反而听到了一声仿佛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咦了一下,然后维克托趁机抓住这个破绽,一拳将其打飞。 艾洛德也很吃惊,刚才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曼德尔从地面爬起,残忍地笑着,伸手擦拭嘴角的血迹,刚准备起身,忽然瞥见自己的胸口处被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他脸色骤变,下一秒从黄纸处窜出了灼热的火焰,瞬间就把他全身都给点燃了。 曼德尔化身为了灼烧的火球,几乎要将整个车厢给全部点燃。 维克托跟艾洛德往后退,也不管火车头的情况了,直接退到了后边的车厢里。 站在连接口的地方,他将一枚血写的火咒贴在了连接的结构处,然后回身拉上车厢门。 轰得一声爆炸,前车与后车的连接处被炸开了,他们后边车厢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前方的车厢则逐渐燃起了烈焰,疾驰而去。 就在他们以为曼德尔完了时,突然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破了前面车厢的后门,然后踩着烈焰跳出了十多米远,正好撞在了维克托面前的门板上。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惨烈的事故 一个浑身被火焰包裹着的人,惨叫着不断击打车门,他的力量简直不可置信,真就生生的将那扇铁门给砸开了。 劲风吹灭了他身上的火焰,这人的皮肤已经被烧得面目可憎了。 “痛! ” 他是曼德尔。 这家伙还没死,并且正嚎叫着,朝维克托跟艾洛德勐扑过来。 其气势之凶暴不亚于一头发狂的剑齿虎,维克托在脑海中一瞬间就闪过了之前对方撕开那具尸体的姿态。 这时,那声悠扬的吟唱再度从未知的地方传来。 “当常胜之王远眺敌人,请将盾牌放在他的肩上,当他跳进河里,河水也不敢漫过他的胸膛。他能让所有的弓箭都射向自己,用他那坚不可摧的盾牌抵挡。敌人不能伤害他,骑着马儿逃命。他抓住了敌人的马匹,将它们扔向天空,他又抓住了另一匹马,也把它扔到了空中。常胜之王把所有的马都扔到了天空,没有一个敌人能够逃脱……” 这是一首激昂的诗歌,仿佛蕴含着魔力般,给维克托与艾洛德的身体和精神中注入了力量。 所有的疲劳烟消云散,所有的反应都变得更为敏捷,身体的力量似乎也增加了一倍。 在面对强化了身体素质的曼德尔,维克托和艾洛德选择正面对敌,双方一接触,曼德尔惊讶的发现,以自己的力量竟然不能将眼前的两个人给轻易撕碎。 维克托跟艾洛德一人抓着对方的手腕,另一人则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想将其拔起摔倒。 以曼德尔能砸开火车门的力量,对付普通人可谓是手到擒来,不可能面临这样的困境,除非……刚才的吟唱声给眼前的这两人也强化了身体的机能。 “该死的吟游诗人!” 曼德尔认出了这种能力,他烧伤的脸愤怒地裂开,不断淌血。 维克托几乎都能听到他牙齿紧咬的声响。 紧接着,曼德尔使上了全力,维克托和艾洛德瞬间感到压力陡增,哪怕是被诗歌加了buff,两人的力量依旧比不过对方。 艾洛德还没有抱起他,就被曼德尔给一脚踢在了肚子上,差点令他将内脏给吐出来。 而维克托也被对方的双臂压制,逐渐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扭断了。 忽然,吟唱第三次传了过来:“我曾身为国王之子,一人之下,拥揽娇妻,儿女成群,直到那日,恶魔自海下浮现,无情夺取所有一切,从那以后,我已再无欢乐希望,只余下无尽悲哀苦痛。” 这句诗歌与之前有着巨大的反转,是一段极度消极的句子,这种消极仿佛跗骨之蛆般钻入了曼德尔的身体骨髓里。 他的心智体在一瞬间有了动摇,虽然远不能令其发疯,但却使得他从杀戮犯罪中获取到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减弱。 维克托与艾洛德的压力骤降,他们一同发力将曼德尔给扑倒。 艾洛德迅速递给维克托的一把刃器,后者也不管那是什么,直接抓起来刺穿了曼德尔的胸膛。 曼德尔受到阿曼达吟诗的影响,身体强度也远不如之前了,维克托用尽全力,将刃器直达其心脏位置。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曼德尔张着嘴死命呼吸,其生命力肉眼可见的在流逝。 没过多久,这个引发了列车暴乱的罪魁祸首,终于脱力,再无爬起来的可能。 两位探员靠着椅子喘气,而那还没死透的曼德尔在生命的最终时刻,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那个孩子……她讨厌……讨厌车上的人,所以……所以我指引她……她去点燃我行李中的……中的炸药。” 车厢因脱离了车头已经快要停下来了,曼德尔气若游丝的声音听在维克托的耳中无比清晰。 他忽然想起了那名被曼德尔吓哭的小孩,当时他送了只折纸给对方,难道在那个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在使用无形之术引导孩子犯罪了? 等等…… 维克托又想到那孩子的母亲已经死了,但没有看到小孩,莫非那小孩跑去找曼德尔留在车上的行李了? 曼德尔上车后,维克托没看到他把行李放在哪,如果那里面真有炸药的话…… “跑吧!” 艾洛德倒是非常果断,直接跳窗离开火车,也不管维克托跟不跟得上。 维克托望了眼后边的车厢,那里还有不少人活着,只是全被阿曼达给催眠了。 就这么一犹豫,他就听到一声巨响,随后勐烈的气浪从后车厢袭来,将他给冲飞了出去。 身上贴着的金咒挡住了这次最勐烈的冲击,令维克托没有当场毙命。 但他也是晕头转向了,抬头时车里已经满是火焰。 他赶紧跳了出去,在荒野的草地上磕磕碰碰,最终一头撞到了地上。 醒来时,维克托迷迷湖湖瞧见了眼前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很少有女人会穿的棕色大衣,还戴着一顶男士的帽子。 维克托认出了这个打扮,知道对方就是威廉·马歇尔的女助理——阿曼达·贝伦。 看来她也及时离开了列车,躲过了这场爆炸跟火灾。 艾洛德坐在旁边的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他前面是其他还活着的乘客在哭天喊地。 维克托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可明显阿曼达在发现有节车厢爆炸后,瞬间就将所有昏迷的乘客给全唤醒了,能跑出来多少就跑出来多少。 好在脱离车头的后续车厢已经停在了铁轨上,没有动能,一节车厢爆炸带动的连锁反应有限,不然就是运行中产生的爆炸脱轨,那估计车上的乘客没几个人能活下来了。 天空中浮现一道闪电,随后就大雨倾盆而下。 阿曼达取下墨镜望着头顶上的黑暗,嘴里喃喃道:“神灵在庇护着我们。” 她说的没错,大雨会将火势减弱,减少造成的损失,人们在此后还有机会回车上拿回没有被烧掉的行李。 这是一次惨烈的事故,车上的人们先后遇见了杀人犯、嗜血怪物、车头脱离、爆炸、火灾…… 活下来的乘客不及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而更令人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是夜晚的荒郊野外,方圆十公里都看不见一丝的灯光,只能期待偶尔露出云层的月亮为他们带来那么一丁点的照明。 人们在黑暗中艰难寻找躲雨的地方,而这场雨真就如阿曼达所言那般,是神灵的卷顾,来得勐烈,去得也快,正好将燃烧的车厢浇灭就停了。 人群再度登车,准备在里面待到白天再向最近的车站求救。 然而防剿部的三位可不这么想,特别是阿曼达。 他们幸运地找回了自己的行李,拿走其中最重要的一些,扔掉了另外一些,轻装上路,按照地图连夜行进。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远足猎人 为什么会这样决断,因为阿曼达认为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之前曼德尔那些话,证实了火车上的一切事故全都是冲着防剿部而来的。 某些藏在暗处的组织,不希望他们三人抵达加奈达州的圣多昂哥地区。 原本最开始,阿曼达替换班次也是防止被有心人给盯上,但目前来看,即便做了这一手准备,他们依旧暴露了。 那么到底是谁把消息给走漏出去的?阿曼达最怀疑的还是火车上的那些人。 继续跟幸存者们待在一起有可能还会出现不可预知的情况,于是,她吩咐维克托跟艾洛德连夜赶路。 大晚上在荒郊野外行走是非常危险的,三人中只有艾洛德准备了一盏油灯,地图也是他在拿,那页纸早就湿透了。 “一个坏消息,这附近没有村落或者小镇,我们今晚可能得在林子里睡了。” 阿曼达望了眼身后,三人走了许久,早就远离了火车出事的地方,连那个方向的地形都望不见了。 料想这个距离应该安全,他们才停了下来,找了处凹地升起了篝火。 维克托对这种事情很熟练,他搞定后,脱下自己的上衣晒干。 阿曼达也脱掉了她那件外套,其里面穿着带蕾丝边的紧身纯白色内衬,勾勒出了这个女人的火辣身材。 艾洛德没有晒他的毛皮大衣,直接枕着睡觉。 维克托伸了个懒腰,瞧向他,突然有些好奇。 这家伙明面上是一名歌唱家,时常会在剧院里进行演出,可为什么总感觉他挺闲的,一直都能参与进防剿部的任务中来。 维克托随口问了一句,艾洛德有点不耐烦地解释:“威廉没有告诉我这次的任务会如此危险,正好最近几天的万老苑没有我的场次,我本想着去东部度假。顺便配合你们把工作干成。” “额……威廉·马歇尔是怎么跟你说的?” “调查圣多昂哥地区的交通状况。” “哈?” 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是被威廉给骗过来组队的,维克托不由得为他感到可怜。 阿曼达正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她的脸颊在火光的映射下非常妩媚,领口内的肌肤与神秘之处若隐若现。 这样的动作跟神态对男人是巨大的诱惑,当然,如果维克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估计也会被其给迷住。 “恶魔密传二的先见者,他只有一个人,但你们两个密传二联手都差点被他给干掉,知道我想说什么吗?”阿曼达睫毛上翻,似乎察觉到了维克托在观察她,因此直接开口对其进行嘲讽,“废物。” 讽刺的话语真是毫不留情,但即便被贬低,艾洛德却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跟维克托聊完后,几乎已经秒睡了。 维克托的脸皮则跳了跳,但也没有反驳,只是随口解释了句:“对方提前布局,教唆了不少心智体脆弱的人施行犯罪,然后从中吸收力量。如果我们可以提前发现他的诡计,那么这家伙就不会那样强大了。” “弱者的借口。”阿曼达甩了甩长发,轻轻呼吸,胸部随着她的气息而晃动。 维克托也不再争辩,将取下来的腰包给收好,塞入了自己坐下的草堆里面。 这是他“抢救”出来的行李,就这么多了,秘化魔晶的魔偶也在里边,其余不重要的都扔在了火车上没有带走。 阿曼达瞥了眼他屁股下的草堆,冷哼了一声:“很难相信,威廉竟然如此信任你,如果他上次是找的我帮忙,那这玩意儿应该会给我吧。” 维克托微微一愣,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阿曼达说的是威廉进行通晓仪式的事情。 听她的语气,她肯定清楚魔偶就在维克托的手上。 威廉当时奖励维克托,将这物品送给了他,其价值不弱于一件蕴含着无形之术的遗物。 阿曼达对此不满,若是没有维克托的话,威廉应该会把魔偶送给她。 这女人从见面开始就对维克托充满了敌意,所以维克托很不理解为什么威廉要安排他们一起组队。 他挤出假笑,朝阿曼达微微点头,然后就没再理她,自己倒头就睡。 阿曼达冷漠的眼神凝视了维克托许久,最终也靠在树桩上睡了。 今夜无人守夜,三名防剿部的精英探员全都自私的睡自己的大觉。 反正维克托不怕,他睡前给自己画了阳符和金咒,就算被人袭击,第一下也基本上弄不死他,而且金咒破碎已经会将他给吵醒。 再不济,小黑还在,可以在潜意识的驱使下击退来犯的生物。 然而,维克托已经在火车上睡过一觉了,他根本就不困,几乎是睁着眼睛过了一整夜,直到黎明的太阳从天边冒出半个头来时,一声枪响将他给惊了起来。 两条恶犬在林子外咆孝,有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持枪瞄准着熄灭篝火的方向。 阿曼达起身,捡起外套走过去,单手叉腰扶着树干,同面前的老头交涉。 “放下枪,我们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 老头愣愣地盯着阿曼达那纤细的腰肢,目中闪烁过一丝贪婪跟欲望。 “抱歉,一个人在这片土地上过习惯了,总是会疑神疑鬼。”老头子掏出自己手工卷的烟丝,点燃抽了起来。 他将枪夹在腋下,踢了那两条狗一狗一脚,让它们不要继续乱吠。 方圆数十公里都没人居住,只有那条铁路穿越这片荒芜之地,这老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维克托打光了子弹,所以捏住一张飞牌,随时防备着他。 “你从哪来的?”阿曼达扬着下巴,亦如高傲的白天鹅,看上去几乎全无防备,仿佛在诱惑眼前的老头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但令人意料之外的是,老人什么都没有做,他并不是被安排来袭击防剿部的打手,而且这人接下来的解释,让三名探员真的相信这就是一场巧遇。 “我的家在加奈达州的边界,并不住在这附近,但我会远离家门出来打猎,走了大概一天的路程了,马车就停在那儿,你们看!” 随着他的手指过去,维克托看到了那辆由两匹马拉的篷车,正停在坡下的平整草地旁。 这老头似乎是独身,他为了打猎,居然架着马车带了两条狗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其行为逻辑令人费解。 艾洛德开口问那老头:“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 “我吗?好久都没有人问过我了,但我还记得,奥利佛……” “奥利佛先生,请问您知道圣多昂哥地区那边吗?” “当然,虽然我住在明克斯与加奈达州的交界处,但我也知道,整个加奈达州西南边都被称作圣多昂哥,那里的土地非常广阔,你们要去哪座城镇?” “我们想找一个叫做斯密斯庄园的地方。” 听完问询,奥利佛愣了愣,随后皱起眉狂甩头:“没听说过,加奈达州跟他妈密苏勒州一样,奴隶主太多了,谁记得住所有家族的名字?” “那你知道戴维斯家族吗?”维克托突然追问了一句。 第三百二十章 萨利万再现 戴维斯家族? 老猎人表情暧昧,他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等了会后才说道:“我听说过,在圣多昂哥地区最南部的一个地方,有个姓氏是叫戴维斯,但他们都死光了。” 圣多昂哥南部…… 艾洛德展开已经干了的地图,指着圣多昂哥地区最南边一个叫做里尔奎的城镇。 “我们可以想办法抵达里尔奎,去那镇上打听打听。”他建议到。 维克托扫了眼地图,问他:“我们现在又在哪里?” 艾洛德指向了地图上的某处,维克托这时才发现,他们根本还没有离开明克斯州。 这也难怪,那蒸汽火车就开了半天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穿越两州之间? 老猎人说他家在边界位置,看来起码要步行一天的时间才能达到加奈达州。 “奥利佛,我们需要代步工具。”阿曼达摊开双手,朝老猎人请求道,“你的马车很宽敞,足以载着我们三人回到加奈达州。” 虽说是请求,但她的语气却额外强硬,像是在征用。这也是维克托讨厌这个女人的地方。 奥利佛同样露出了反感的表情,他质问阿曼达的身份。 阿曼达随后就扯了个谎:“我们要到加奈达州去替银行催债,目标有两个,一个是斯密斯庄园的主人,还有一个就是戴维斯家族。很遗憾,火车在路上出了点事故,导致我们不得不徒步前行,幸运的是遇见了你,我想我们有了新的选择。” 奥利佛眼珠子不断晃动,表情略显不定,阿曼达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会不给钱,于是赶紧拿出了几枚小额的法分硬币,一枚五十法分的大额硬币外加两张皱巴巴的纸钞递给了对方。 钱不多不少,算作路费完全够了。 奥利佛将钱收好,不情不愿地扭了扭脖子,示意他们三人快点上车。 当搭上去后,维克托发现篷车内的物件相当齐全,各种工具都有,油灯、草叉、毛皮被褥。还有几块晒干的鹿排预示着老人确实是过来打猎的,而且收获颇丰。 杂物摆设的位置非常合理,三人挤进去也没有觉得空间狭小。 老人的两条狗跟随其左右,在他驾驶马车出发时,跟在后边小跑着。 维克托回忆刚才看到的地图,心里面估算,以目前马车轻步行走的速度,要到达交界处恐怕还得在荒郊野外过第二夜。 不过也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于在野外露天睡觉,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三人都不想为对方守夜。 至于老猎人奥利佛,他就更不可能为不熟悉的旅客守一整夜了。 事实上,他甚至没有管这三人,在夜晚降临时,独自钻进了篷车里展开床铺睡觉,将两条狗拴在了车旁。 随着呼噜声从篷车里传出,三名调查员相视无言。 …… 搭好了篝火,将外套铺在地上做床垫,就在维克托想要休息时,忽然感觉到秘宿里有人在呼喊易先生的名字。 “该死……怎么在这种时候?”他勐然一惊,下意识地望了阿曼达跟艾洛德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紧张。 “怎么了?”阿曼达面对着篝火,皱眉看向他。 维克托深吸口气,朝她笑道:“请两位先睡吧,上半夜交给我来守。” 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请示守夜,就连马上要睡着的艾洛德也睁开眼望向维克托。 “很好,但下半夜也别叫醒我,我是不会起来为你们守夜的。” 留下一句讨人厌的话,艾洛德闭上了眼,光速睡着了。 阿曼达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歪过头靠着自己那身后衣服堆起来的枕头,闭上了眼。 “易先生……” 那声来自秘宿的呼唤又一次在维克托脑海中响起,他听出了对方是谁。 是阿道夫…… 反应过来后,他站起身,假装去后边撒尿。 而他刚走出一步,心中就微微一动,又俯下身将包里的魔偶给取了出来。 他站在外围背对着两人,察觉到阿曼达跟艾洛德的呼吸都开始变重时,才转过身来,离开篝火的位置,去某处树干下盘膝而坐。 …… 很快,维克托进入了秘宿,从道观中召唤阿道夫抵达门口。 两人落座蒲团,阿道夫急忙说明自己的来意。 “易先生,关于您说的那位石之性相的先见者,我似乎有点眉目了。” “哦?”易先生轻轻歪了歪脖子,“说来听一下。” 阿道夫吞下口水,非常迅速地讲清楚了发生在密苏勒州上的一件事情。 他打听到,某地的一位治安官家中出现了一些怪事,他的家庭添增了一名男婴,但据周围的邻里所言,那位治安官的夫人在不久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夭折,所以这个新添的男婴铁定不是治安官亲生的孩子。 根据易先生之前给阿道夫提到的关于“守戒人”能力的线索,阿道夫有理由怀疑,那正是守戒人在进行通晓仪式。 听完这些内容,维克托也认为对方极大可能就是萨利万。 那件事情发生后,萨利万被歼察局通缉,“守戒人”的能力败露,整座雷克顿都对此进行了防备,他基本上无法故技重施再找一个冤大头家庭了,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逃亡东部。 现在风头已经过去了,歼察局跟防剿部逐渐澹忘了他的存在,抵达东部的萨利万一定会再度寻找进行通晓仪式的机会。 东部这么大,他随便一头钻入某对年轻夫妇的家庭里,没人会知道。 但奈何,事情就是如此巧合,他的阴谋被阿道夫给撞见了。 这里面也有阿道夫急于寻求晋升火之密传三的原因,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这些事情。 易先生沉默不言,里面的维克托正在装深沉。 许久后,他才开口道:“有这种可能性。” 得到易先生的确认,阿道夫眼中迸发出了一道精芒。 “这值得我去尝试,对吧?” “是的。” “但我没有把握拿下他,您也说过,守戒人的力量只会被他们圣堂本身的遗物——‘破戒令’所限制。” 这确实是个麻烦,维克托知道阿道夫目前只是密传二,跟自己一样,仅靠他一人是不可能打赢萨利万的。 所以,维克托才会将那个秘化魔晶所凋刻出来的魔偶带入道观里来! 阿道夫认真看着易先生,看见对方从身下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人形玩偶。 而当他看清楚制作这个玩偶的材料时,嘴巴不由得张大了。 “秘化魔晶?!” 易先生将魔偶送到了两人之间。 “不仅仅是秘化魔晶,更多的是一件遗物,你可以用它来对付那名‘守戒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同一片星空 秘化魔晶这种材料极为稀有,阿道夫走了狗屎运才得到一枚魔晶的瓶子,他从没有想过,世间上居然存在用秘化魔晶制作的人形玩偶,其中还蕴含着无形之术。 那么,这东西该如何使用呢?易先生为什么愿意把它交给自己? 阿道夫满脑子的问题,他挑了些可以问的提了出来:“请问……这件物品该如何使用?” “在关键时刻,点燃高香。”易先生轻声解答。 这个使用方法令阿道夫心有疑虑,因为他知道燃香实际上是在召唤易先生。 长长呼出一口气,阿道夫沉声道:“您为何愿意帮助我?” “记得我俩之前的协议吗?”易先生将手伸到下巴部位,非常自然的回答,“我要那名守戒人身上除了密传外的一切。” 可以让易先生在意的东西,一定非同凡响,阿道夫依旧无法稳住自己的好奇:“那个人到底拥有怎样的物品值得被您所关注。” 维克托听后顿住了,他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对阿道夫透露更多,沉默片刻后,他才解答道:“一根手指……” 手指? 阿道夫眼眸晃动,他以为易先生是要自己切下那人的手指,然后送过来。 虽然他猜错了,但易先生并没有再做解答。 黄色的暗影垂下了头部,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尊魔偶上。 忽然,魔偶居然自己就动了! 它盘膝坐下,与易先生保持着一致的动作,仿佛是这位神秘存在缩小的分身。 这下可把阿道夫给吓到了。 他脸上的表情令维克托很满意,随后就见易先生轻摆右手,让阿道夫不要小题大做。 “拿到那根手指,把它放进这尊秘化魔晶制作的遗物里,然后给我带回来。” 易先生说话间,魔偶那细小的嘴部也一张一合,与这位神秘存在高度一致。 诡异的景象令阿道夫神经紧绷,而事实上,维克托就是故意向他展示魔偶与自己同步的那一面,其目的是将阿道夫给唬住,让他不要生出什么歪心思。 毕竟这东西得借给他,万一他不还……那可就亏大了。 阿道夫对这件道具越不了解,维克托就越容易掌控局面,令其心有顾忌。 待效果达到,他解除了与魔偶之间的联系,魔偶也恢复了原样。 阿道夫心有余季,他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将魔偶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身侧。 维克托发现他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没过多久,阿道夫就谈及起了别的事情。 “易先生,您有关注过密苏勒州最近的通缉令吗?” 这种事情,维克托哪有心思去关注,但他从阿道夫的话里听出了异常,所以反而推测道:“嗯?你遇上了麻烦?” 阿道夫沉默,脸上尽显阴霾,最终并没有再说什么。 察言观色下,维克托觉得,这家伙最近的生活可能不是太妙。 “你身边还有别的人吗?” 维克托原本是想问奇诺的情况,但阿道夫听后却神色一变。 “呼……您果然通晓一切,我的身边确实多了一位同伴,他最近一直在给予我们帮助,并承诺会一起对付那名守戒人。” 无心的问话掏出了意料之外的秘密,维克托没想到阿道夫的队伍里还有除了奇诺外的其他人,敏感警惕的他从中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是先见者?” “是的……” 阿道夫没有隐瞒,维克托在心中感叹对方的本事不小,居然能拉拢到先见者同伴,但在内心深处,那种阴谋感却越发强烈。 在离开秘宿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好心提醒了阿道夫一句:“言行如走棋,一动思三步。” 阿道夫的身体逐渐透明,在最后的关头时他的眼睛眯了眯,也不知道正在琢磨着什么,只留下一句“感谢您的教诲”,然后就离开了秘宿。 …… 几秒钟之后,在密苏勒州的荒野上,阿道夫从简陋的帐篷里醒了过来。 他将易先生借给他的魔偶偷偷藏到枕头底下,然后爬出帐篷,取下自己的水壶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这时,他的身侧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阿道夫下意识地摸枪瞄准,结果发现黑暗中坐着的是人尹桑·霍克。 “你怎么在这里?”阿道夫望了眼周围的山崖,他们专门爬上了一处十来米高的台地,在上边搭建露营地,晚上根本不用担心野兽袭击,所以不需要人守夜。 旁边帐篷里的奇诺正在呼呼大睡,而这个尹桑的行动总是那么的鬼祟难测。 只见尹桑将手指放在鼻孔下抹了抹,然后对阿道夫说道:“我闻到了一些烟熏的味道,但是我们并没有起篝火,后来我发现,烟是从你帐篷里飘出来的,我还以为你点着了什么东西,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烟?” “嗯,那味道有些与众不同,更像是香。” 听到这里,阿道夫大致明白了,对方应该是闻到了高香的味道。 易先生的高香非常神奇,可以带入带出秘宿,用来与他进行沟通。 这种方式在阿道夫看来类似于沟通神灵的仪式,所以从心底里,他认为易先生的位格与传闻中的人间神是非常接近的。 而一旦高香烧尽,在离开集会时,易先生还会送给他们新的,这种东西在易先生那儿似乎是无穷无尽的,着实令人感到困惑。 如今听尹桑提及,阿道夫又觉得对方的话里透露着古怪。 为了隐藏自己在与秘宿中某位神秘存在有所关联,阿道夫是不可能在现世里点燃高香的,他都是进入秘宿后才点燃,用来联系易先生。 这么一来的话,尹桑没理由会闻到香味。 如今的阿道夫,并没有把尹桑当做彻底的同伴,他不会让其知道易先生的存在,于是敷衍道:“也许是我包里的药草,你知道我曾学习过一些瓦伦丹人的魔药。” 原来如此…… 尹桑嘴角微动,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他没有继续追问,回头进入自己那烂布般的帐篷里,睡下半夜的觉去了。 阿道夫凝视对方的帐篷片刻,也钻回了自己的窝子。 …… 在同一片星空下,被通缉的大镖客对身边的人时刻保持戒备,而在另一片荒野上,已经离开秘宿的维克托却没有如正常那样醒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尝试退出秘宿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回到了……戴蒙家族那依旧生机昂扬的种植庄园里。 还是那二楼阳台,惬意的阳光和慵懒的躺椅,旁边摆着餐盘和牛奶杯,气氛悠闲愉悦。 维克托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衫,睁开眼后,诧异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苏珊女仆静静站在身边,等待少爷的吩咐。 “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还是做梦吗?”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脸,无比真实,还有疼痛感,根本不像是在做梦。 这次跟上次不同,他保留着在野外露营的记忆,还知道自己刚才进入了秘宿里跟阿道夫进行了交流。可在退回物质肉体时,他的意识仿佛被截胡了般,穿越来到了这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哥哥,救我 究竟是现在在做梦,还是后边经历的一切才是梦? 脸上的隐隐疼痛,令维克托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 父亲跟母亲的容颜他还依稀记得,那两位正坐在餐桌旁干着自己的事情。 维克托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他闻到了美味的肉香、甜腻的奶酪,看见另外的三名仆人:尹娃、卡蕾还有朱莉,正在给主人家端上餐盘。 他的父亲专注于手里的报纸,没有理会任何人,母亲则在餐桌旁照镜子,摆弄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午餐前整理仪容。 窗户外传来一声狗叫,那名叫做强尼的园丁,正一瘸一拐地追打着家里养的那条黄狗,似乎是狗叼走了他刚烤好的松饼。 “维克托少爷,请入座用餐。”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维克托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他看到了头发花白的老头,那是管家文森特。 此时,这位最为神秘的家庭成员,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楼道口的位置,对维克托垂首致意。 在上下打量间,维克托完全看不出眼前的人藏有什么秘密。文森特给人的感觉,就是实诚的老头子罢了。 “你是文森特?” “维克托少爷?您每天都能见到我,应该知道我的名字。”管家目光中露出诧异。 维克托不断回忆家族被灭门后发生的事情,住在宅院里的其余人的尸体都在火灾后被找到了,唯有文森特的不知所踪。 “你到底是戴蒙家族的管家?还是学者?或者是另外的什么人?” 维克托继续向他质问,文森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表情变得紧张,甚至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少爷……” “维克托·戴蒙!”忽然,父亲的声音传来,制止了维克托逼迫管家的举动。 “放过那位老人吧!过来用餐。”他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 维克托皱起了眉,深深打量了一番老管家,最终坐到了餐桌旁。 椅子上的冰凉时刻提醒他这里的真实性,维克托再度观察起自己的父亲跟母亲来。将眼前的二位与记忆中的双亲进行比对,发现两人的习惯和动作与记忆中是一样的。 他坐在与父亲对面,方桌的另一边,老管家跑过来揭开餐盘上的罩子,先夹出一块牛排,用刀叉切出一张薄片后,为当前的主人……也就是维克托的父亲盛了上去。 伺候完了男主人,文森特又开始伺候女主人。 维克托的父亲放下了报纸,将空的高脚杯给旁边站着的女仆看了眼,后者非常明白地端起葡萄酒罐子给主人倒酒。 “你昨天又去镇上了?” 父亲喝了口酒后,用尖锐的语气开始批评维克托。 “这个月是镇上的治安官第三次找到我们家的门口来了,你需要解释一下吗?” 维克托伸手接过文森特递来的牛排,脑子里根本不记得自己干过了什么。 哦不…… 事实上,他确实清楚,过去的自己在瓦尔丁小镇上惹出了不少麻烦,但现在是什么日子?几月几号,昨天或者更早的时候他干了些啥?完全不知道。 见他满脸懵逼的表情,父亲以为这家伙是在装傻充愣,于是更加恼火了:“维克托,我总是教育你,将来这片产业都是属于你的,你应该好好学学我是如何管理的种植园和家里的奴隶,而不是花着家族的钱,去镇上打人跟调戏妇女。” 听到这话,维克托尴尬得脸皮抽了抽,而下一秒,她的母亲终于收好了镜子,用叉子叉起牛排并说道:“或许我们该给他找一个女人,我说的是……婚姻。” “让他结婚?”父亲用极度怀疑的目光审视维克托,“不……不行,这太蠢了,他还没准备好,我可不想看到他那年轻的妻子为他洗内裤。” 这话当场就令维克托破防了。 不是…… 老爹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他一个大好男儿连内裤都不会洗? 刚想站起来反驳,可忽然仔细回忆了一下,维克托发现,自己在过去家破人亡前,好像穿过的衣服……确实都不是他自己洗的…… 这就更尴尬了。 随着双亲的咀嚼声跟目光,维克托如坐针毡。 突然,他发现了一些古怪的地方,抬头扫视餐桌周围,好像……少了一个人! “爱丽丝呢?” 那是维克托的妹妹,在记忆中是位调皮且娇小的双马尾少女。 现在主人家都在用餐,但少了一名成员,双亲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按道理来说,不是该等她来一起用餐吗? 随着维克托提问,父亲跟母亲动叉子的手同时顿住了,两人的目光聚焦在了维克托身上。 不仅如此,旁边本来还在切牛排的管家文森特也停止了动作,用同样的眼神看着维克托。 苏珊、尹娃、卡蕾、朱莉,四名站在方桌四角的女仆也同样一起看向了维克托。 甚至就连窗外已经把狗打死了的强尼,也透过窗户看了进来,目光落在维克托身上,他的脸上全是狗血。 一瞬间,房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诡异弥散而开,所有声音一瞬间停止,只剩下死寂。 八个人,十六只眼睛,八道目光聚集在维克托一个身上,这令他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立了起来。 一瞬的颤栗后,维克托立刻开口道:“怎么了?你们看着我干嘛?” 母亲捡起叉子,敲着桌上那些还没有被打开的餐盘盖。 “她不就在这里吗?” 恶寒弥漫,维克托心里一咯噔。忽然!最中央那最大的餐盘盖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下,发出了叮冬一声!好像里面的食物是活的,它想跳出来。 维克托紧张得急忙将手伸到腰间,却勐然想起自己是在家里,身上既没有手枪也没有飞牌与符咒。 这时,楼梯的踏板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有人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一些带着腥味的液体滴落,滴在她走过的每一寸踏步上。 顺着声音望过去,维克托看到了一个没有头的小女孩,脖颈处喷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整条白色的裙子,动作僵硬亦如行尸走肉。 她又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带着那令人窒息的惊悚与恐怖。 维克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使劲捏住餐桌的拐角,捏得手背的青筋都冒起来了。 突然!那中央的餐盘盖又被里面的东西给撞了下。 维克托马上望过去,看到那盖子的缝隙下溢出了暗红的血液。 他勐然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伸手将那盖子给打开了。 他的妹妹,爱丽丝·戴蒙的头颅,就在那盖子下,脸色惨白,瞪着充满痛苦的眼睛,死死看着他! “哥哥!救我啊! !~!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奇怪的梦 啊?!!! 维克托挣扎着摆脱恐惧的牢笼,忽然一道刺眼的阳光挤入了他的眼帘,令他难以适应,许久后才缓过来。 天已经亮了,树枝上的鸟儿在鸣叫,那个女人正坐在前面光滑的石块上,饶有兴趣的望着他。 不远处的篝火早已浇灭,提着裤子的奥利佛从马车后边绕过来,朝所有人吼道:“你们在磨蹭什么呢?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赶路?” 维克托急促的呼吸慢慢缓和,他看向面前的女人,尴尬得笑了笑:“做了个噩梦。” 阿曼达的嘴角扬了扬,她身后的艾洛德已经捡起了自己的物品,用嘲讽的语气朝维克托道:“某人自告奋勇要守夜,但自己却睡着了,真棒。” 维克托懒得理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去坐车。 阿曼达盯着他看了好久,这才开口:“想要睡个好觉,你可以找我帮忙。” 维克托深深吸了口气,眼珠子转了下,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之后,他们三个再次搭上了奥利佛的马车,往加奈达州的边界而去。 调查员们缩在车棚里,彼此没有话题,可谓无聊透顶。 昨晚噩梦中的场景不断浮现在维克托的脑海中,令他久久难以释怀。 那太真实了,能感觉到疼痛,除了爱丽丝的头颅外,没有其他光怪陆离的画面,完全不像是梦境。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维克托明明是从秘宿中退出来的,本人应该马上就会苏醒,但他却进入了睡梦中,像是意识还没有回到现实,就被一股力量给拖进了噩梦里。 上一次做这么诡异的梦,还是在被蠕动原生质给寄生的时候,那是入迷前的征兆。 “难道说我又要入迷了?” 维克托不免一阵心惊胆战。 “不对啊……” 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抵达研习密传的阈值,精神体在秘宿中也看不到身上的蠕动原生质,根本没有入迷的症状。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真的就只是意外? 再度深深吸了口气,维克托看了阿曼达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之前在火车上,他们三人遭到了东部势力派来的先见者袭击,虽然解决了对方,但难说还有没有别的人依旧盯着他们…… 昨晚上的噩梦如果是敌人在尝试攻击他的心智呢? 醒来时阿曼达的提醒再一次回荡在了维克托的耳边,他思索着,如果再度发生那种情况,确实可以让阿曼达通过他的梦境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暗中作怪。 车辆行驶在傍晚的时候,奥利佛终于把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家。 那是一栋用石块垒起来的房子,外观特别简陋,前面被树枝绿篱给围出来了一个小院子,养着几只火鸡。 艾洛德拿出地图,指出这里大概刚刚进入加奈达州的境内。 维克托不由得再度感慨老猎人的行迹,他来往狩猎地点的路程真就有整整两天,独自一人住还敢离家这么远去打猎? 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人烟,等会太阳下山了,这片地区又会漆黑一片。 “已经习惯了。”奥利佛给门外边挂着的火把浇上黑油,点燃了照明,“我不在意自己哪天会葬身郊外。” “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要走多久?”阿曼达问他道。 “徒步再走个两天吧!加奈达州的南部都比较荒,你们是要去圣多昂哥地区对吧?”奥利佛回答。 “那么最近的列车站呢?可以前往里尔奎的。”阿曼达继续问。 奥利佛沉默想了想,突然说道:“那边的铁路坏掉了,可能你们得徒步过去。” “徒步?那可得走多远?”阿曼达微微张嘴,她心里有点埋怨,这件事情一开始奥利佛怎么不早说呢? “没办法,铁路坏了很久了,加奈达州的政府把预算都投到了别的地方。今晚你们可以在我家暂时休息,明天再赶路吧。” 奥利佛说完,就开始在院子中间生火,准备把打猎的收获挂出来烤熟。 阿曼达几人对加奈达州的地形根本就不熟,仅靠一张地图完全不可能走到圣多昂哥地区,更别说里尔奎了。 奥利佛的马车还停在一边,她想了想,突然对奥利佛说:“我有个提议,比如……再支付给你一笔钱,然后你把我们送去圣多昂哥地区怎样?” 奥利佛坐在火堆旁,抬头看着她:“那可太远了,路途起码是我们之前回来的三倍距离,就算是我也没有离家这么远过。” 阿曼达抽出一叠纸钞在面前晃了晃,将奥利佛给惊住了。 他张了下嘴,内心里甚至都开始怀疑,眼前的三人到底是不是讨债公司的,怎么这么有钱。 “怎么样?你会考虑吗?” 阿曼达给出一个建议,而奥利佛则在仔细权衡着。 维克托忽然发现,这家伙的表情有些怪,害怕的眸光中突然迸发出了一瞬的狠辣。 “成交!” “等一下。”维克托突然好奇地打断他们,“您住的地方离别的居住地这么远,要这些钱干嘛呢?” 这个问题就连阿曼达都没想到,她以为对方收了钱就会办事,从未考虑合理不合理。 奥利佛也愣住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指着自己的马车说:“我如果从不去镇上,能搞到这些行头吗?” “好了!你们是要吵架还是吃东西?我已经饿够了。”艾洛德坐到火堆边,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割烤架上的鹿肉,也不管奥利佛同没同意。 兴许是看在钱的分子上,奥利佛刚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没有阻止艾洛德。 随后他说:“今晚你们就睡院子里吧!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睡马车上,破例让你们用。” 他刚说完,维克托就指着那石砌的房子:“我们不能睡进屋子里吗?” “你们不会以为我准备了客人的房间跟床吧?”奥利佛说完,气呼呼地扔掉手上的木棍,掏出钥匙去开自己家的门,进去前还警告道,“这块鹿腿就送给你们做晚餐,但记住!别靠近我的房子!否则就把你们全轰走!” 砰的一声,木板门被关上,他进去了。 三名防剿部精英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随后就围着火堆吃起了东西。 气氛额外的尴尬,这就是强行把不对付的人凑在一起执行任务的结果。 没想到要露天睡第三晚了,后边还不知道会睡几晚,一场火车事故居然把他们带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整得大家狼狈不堪。 三人吃了东西又准备休息,艾洛德自己抢先钻进了车棚里睡觉,那里面只能睡一人,阿曼达也没有说什么,就靠在火堆边闭上了眼。 维克托头发乱糟糟的觉得很不舒服,但也没办法,他想着明早起来找奥利佛讨点清水洗个头。 “只求今晚做个好梦吧!”维克托在内心感慨,睡前还给自己贴了两道符咒才放心入眠。 不过这后续发生的事情,又朝着维克托意料之外的情况进行了。 他没有再做昨晚上那样的噩梦,但却在没有冥想也没有使用钥匙的情况下,进入了秘宿! 第三百二十四章 巧遇女大生 周围的林地依旧在清风的吹拂下摇曳,其内远处能看到朦胧的雾色。 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里就是秘宿。 但越是宁静,在维克托的感受下就越是恐惧。 上一次,他上一次被人给强行拖入秘宿,面对的可是深红之王,那位就连神秘的道观都要躲避的可怕存在。 而这一次,难道又是他? 维克托警惕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心跳疯狂加速,不断寻找着那压抑的黑色城堡。 可他没有找到,深红之王的领域不在这里,那么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就在维克托百思不得其解的关头,忽然一个声音从林地里出现,就是从他左手边不远的地方传来的。 “您……您好?” 维克托浑身一震,扭头看过去,非常警觉地盯着对方。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留着蘑菇头般发型的女人,非常年轻,穿着一种学院风格很浓的黑色套装。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发型太少见了,西大陆那些传统的国家几乎没有女人会选择做这种发型,也就只有较多元化的赛克瑞德可能存在。 所以维克托下意识地认为,这位女性应该是赛克瑞德某高等学府的一名学生。 如果是在城市里,维克托不会觉得奇怪,可这里是秘宿,是先见者才能进来的地方,其大小无法用“空间面积”来形容,也无法用尺度来丈量。 两名先见者可以巧遇的几率太低了,维克托好久都没有在秘宿中碰见过其他先见者了。 甚至他都怀疑,之前能跟阿道夫他们三人“巧遇”,实际上是因为道观在刻意引导。 但现在没有道观,那么眼前的女性到底是…… “这里是什么地方?”蘑菇头的女性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令维克托更加惊讶了,那表明对方是第一次进入秘宿。 “你不知道这里吗?” “我……我什么都不清楚,一睡着就突然来到了这里。” “你没有使用冥想法?” “什么是冥想法?” “你不是先见者?” “什么又是先见者?” “……” 维克托顿时沉默了。 据他所知,先见者不使用冥想法就能进入秘宿的,也就只有自己和艾比盖尔那种情况。 哦对了,还有可能是吃了魔药。 这个女学生不知道什么是冥想法,那她说不定也是跟艾比盖尔一样,莫名其妙研习了一份密传,然后通过某种遗物进入的秘宿? 就在维克托思考的关头,女学生突然提问:“请问……您经常到这里来吗?能告诉我该怎么回去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然后简单解释:“时间到了自然就能回去了。” “时间?”对方不解。 维克托继续解释:“如果你没有使用冥想法而是借助了外物或者魔药,那就等时间到了就行。” 当然,这种情况排除掉青铜钥匙,毕竟青铜钥匙跟一般的遗物有着很大的不同。 那女学生明显不是很理解,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景色,然后朝着那浓雾走去。 出于好心,维克托提醒她道:“如果不想死,就别靠近那边。” 这个女学生的身上带着那种很纯粹的探知欲望,拥有学者该有的素质。 她不由得对这片空间感到额外好奇,不断询问维克托关于秘宿的事情。 第一个问题就是——这里到底是哪? 维克托其实也在思索自己该怎么离开,他既没有使用冥想,手上也没有青铜钥匙,所以以上的离开方法对他都没有效果。 听见女学生提问,他简单的将秘宿外围的林地跟浓雾里的危险情况,讲给了女学生听。 在弄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前,维克托选择跟这位萍水相逢的女学生聊天解闷。 哇哦~! 女学生越发兴奋起来,她的蘑菇头都快飞上天了。 “太棒了!我听说过这样的地方,那可是传说中的先见者用以窥探奥秘的精神世界,想不到我居然可以进来!” 她跳着、小跑着在林地周围穿梭,逛了一圈回来后发现这外围空空荡荡的,其实除了林木外什么都没有。 后来她意识到,其实浓雾里才藏着真正的奥秘,可眼前的陌生男人警示过她不要靠近。 但没关系,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知识,比如女学生提问维克托道:“您说说,我进入了秘宿,那我原本的身体还在之前的地方吗?”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自己倒是没观察过入梦进秘宿后,自己的物质肉体情况。但他观察过别人,比如威廉,其实就和睡觉一样没什么区别。 得到这个回答,女学生显得有些失望。 她喃喃了一句,思维放飞得很远,忽然又提问维克托道:“这种地方,会不会被邪恶的坏人利用呢?” 听到这话,维克托不免皱起了眉,他诧异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蘑菇头女学生吞了吞口水,胸口起伏了一下,“有人会尝试利用这里进行交流、密谋,甚至是邪教聚会,就算相隔天涯海角也能彼此交换情报,然后干一些很坏的事情出来。” 维克托呵呵一笑,回答她:“不可能,先见者进来后的位置都是随机的,你没办法保证能遇见你想要遇见的人。” 那女学生故作恍然的哦了声,拉出一个长音。 话题原本就该在这里被终止了,但不知为何,这女人突然把脸拉了下来,凝视维克托继续追问:“您对这里如此熟悉,难道就不知道如何将人们给联系起来吗?” “这我可真不知道……”维克托眼眸动了动,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那真是太可惜了,您说,我已经成为了先见者,但我却什么都还不懂,我希望在下次进来时,还能再跟先生您见面。”女学生的表情又变得很期待,像是迷妹那样凝望着维克托。 维克托自然地摆了摆手:“不可能,如果哪天你知道了这种方法,不妨教一教我吧。” 好的…… 女学生眼神里露出失望,随后她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 她看向维克托,惊讶地叫喊着:“就是这样吗?我的时间到了?” 维克托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这个陌生的女性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了。 他本来还带着淡笑的面容,一瞬间就拉了下来,变得冷漠无比。 没隔多久,他自己的身体也变得透明,这是即将离开秘宿的征兆。 维克托放松身体,终于在天亮前就睁开了眼,看到了周围的院子与奥利佛的简陋房屋。 篝火还在烧,阿曼达侧着身子呼吸平缓,没有醒。 维克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种没睡饱的疲惫感。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里却是异常清明,知道自己一定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来自筑梦师的理解 这样判断是有着充分理由的。 首先,维克托不认为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进入秘宿,他之前身处的林地遍布着反常与诡异。 其次就是那位女学生了。 虽然对方看上去像是第一次进入秘宿与维克托巧遇,可一番交谈后,维克托总能感受到一种刻意的编排感。 他怀疑,这位蘑菇头女性在伪装真实的自己,甚至都有可能不是一个真人,而是躲在幕后的策划者给自己套的一张人皮。 依据就是,两人初次见面,聊了那么多的话题,但那个女学生居然没有问过维克托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在陌生人之间的交流中,如果对彼此的名字不感兴趣,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双方都笃定了这次交流只是临时的,接下来大概率不会再碰面了。 比如,某人在陌生的城市向路过的人问路,他们对话的重点不会放在彼此的身份跟名字上。 而如果这个人是去应聘工作,那么他就得知道自己的老板或者同事和搭档的名字。 放在先前的环境下,女学生对维克托的名字不感兴趣其实也合情合理,可临走前,她明明表现出了想要跟维克托再次见面的愿望,这就不合理了。 要么就是,对方的真实目的仅仅只是想利用维克托,所以她不需要知道维克托到底是谁。 要么就是,对方本来就知道维克托是谁,所以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演戏。 遥想前两晚的噩梦,维克托心神不宁起来。 他想将阿曼达叫醒,但对方睡得可香了,呼吸平稳胸腹轻微起伏,上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了里面的秀色可餐。 维克托顿感口干舌燥,他想找地方弄点水喝,于是去了奥利佛的篷车那里,结果里面睡着的艾洛德把空间都占满了,他根本没办法找水壶。 于是,他只能尝试去奥利佛的房子后边看看有没有水井。 说实话,这房子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更像是冷兵器时期那些农夫的家。 奥利佛这个人看起来过得很清贫,房子那么简陋,院子又这么脏乱,但偏偏,他还有两匹骏马,两条健康的猎犬和一辆结实还带篷的大马车…… 他靠什么来养这些牲畜?马车和家里的开销全靠出远门打猎吗? 维克托意识到了这个老猎人所拥有的财物跟他家境的割裂感。 他没有在院子后边找到水井,摇头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而这时,他猛然发现,奥利佛房子的窗户上透出了一个人影! 奥利佛家的窗户没有玻璃,只是用木框横竖拼接起来的栅格。 里面有烛光在闪烁,而维克托就透过那光看到了一个类似女人的影子站在屋子里面。 因为烛光有点暗,那女人的样貌不清晰。 维克托见到她朝自己的方向看了看,可下一刻,火光突然熄灭了。 “奥利佛不是说他一个人住吗?” 维克托表情微微一变,他想了想,最后为了讨点水,还是选择去敲奥利佛家的门。 砰砰…… 在火把边敲了两下,没有人过来开门,那门却被维克托给敲开了…… 里面的门栓居然没有放稳,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老奥利佛,能弄点水吗?渴死了。” 维克托站在门边喊了两声,但没人回应他。 他皱眉等待片刻,最后自己走了进去。 里面比较黑,过道尽头摆着张桌子,上边点燃了一盏快烧完的烛台。 他循着光进去,右拐就看到了简陋狭小的厨房,有火灶跟木材,还有水桶。 他瞧了眼水桶,里面都是清水,应该是奥利佛去附近的水源打来的,可以喝。 维克托捡起旁边的铁勺舀了一勺,润了润嗓子。 突然,厨房对面的门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那力道非常大,感觉快要把门给撞烂了。 维克托瞬间起了警惕,火咒捏在手里死死盯着那扇门。 他又喊了喊奥利佛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回应他,于是,维克托慢慢靠近,把耳朵贴在那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你怎么进来了?”奥利佛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维克托身后。 维克托将火咒迅速藏起来,转向他那边:“我想找你讨点水喝,你的门没锁,我就自己进来了。” “你们这些城里人就这样没礼貌吗?”奥利佛看上去非常生气,他手里甚至还提着那把猎枪。 维克托给自己上过金咒,倒是不怕被他给轰上一枪,不过嘴里还是极力劝解对方道:“喔!冷静!老头子,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真的就只是进厨房喝了口水罢了。” “快给我滚出去!”奥利佛冷冰冰地喝到。 维克托双手举起,从他身边挪过,刚走到门边时忽然停下:“我刚才……好像看到你房子里还有别人。” “是啊!我妻子跟孩子就住在你刚站着的对面房间里,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一个人住吗?”维克托凝视对方。 奥利佛哼了声:“我是不是一个人住跟你有什么关系?快出去!别逼我打烂你的头。” 维克托耸了耸肩,最终还是回到了篝火处躺下休息。 这一晚他不准备继续睡了,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天边的朝霞慢慢出现。 …… 当阿曼达醒来时,维克托把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阿曼达揉了揉眼睛,很诧异维克托为什么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看。 “昨天早上你也是这么看着我的,贝伦女士。”维克托面无表情的解释说。 阿曼达发现了自己上衣打开的那两颗扣子,轻蔑地瞥了维克托一眼:“你也没什么不同。” “抱歉,我没说自己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啊?我只是在正常地欣赏这个世界的美丽罢了。” 阿曼达将扣子扣上,不再理他。 不过等她站起来时,维克托突然咳嗽了一声,将昨晚上自己进入“秘宿”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阿曼达刚穿好外套,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 “你没有使用冥想法就进入了秘宿?” “没错,还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人。”维克托答道。 阿曼达捏住自己的下巴深思。 紧接着,维克托又将自己前两晚做过的噩梦告诉给了她。当然隐瞒了一些不该让她知道的细节。 阿曼达沉思完毕,抬头看着维克托道:“你怀疑有股力量入侵了你的意识内?” “没错,你是一名筑梦师,可以帮我分析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有先见者躲在暗处对我施展无形之术?” 他话音落下,篷车里的艾洛德也整理完毕,穿着他那件暴发户般的毛皮大衣爬了出来。 阿曼达将目光收回来,用凝重的眼神配合严肃的语气回答维克托的问题:“很有可能,对方以你为跳板,尝试削弱你的精神体或者心智体,最终的目的是瓦解我们这支小队。” “通过梦境的方式?” “也许是……” “但他为什么能将我拉进秘宿?什么密传能力可以做到?” “这……我也不清楚,奇怪……” 阿曼达皱着眉露出警惕的表情。 维克托盯着她看,忽然说了句:“会不会我被拉进去的秘宿,本身就是假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里尔奎 大胆的想法,这是阿曼达对此的评价。 可如果秘宿是假的,那么维克托进入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对此,维克托的推断是:有人利用梦境构建了一个假的秘宿,其目的要么是套话,要么就是如同阿曼达所说的那样,对他的心智体与精神体展开攻击。 连续做噩梦对人的睡眠影响还是挺大的,维克托现在都感觉有些精神萎靡了。 这时,奥利佛家的门开了,老猎人戴着一顶羽毛帽子走出来,像是几十年前的火枪手。 维克托目送他走过,看了阿曼达一眼:“说不定就是他在捣鬼。” 阿曼达明白维克托的意思,但她却回答不可能,理由是:“在荒野上露宿的第一晚,我就进入了这个人的梦境,并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 瞧了眼老猎人的房子,维克托突然想起了昨晚上看到的那个女人,于是对阿曼达说:“奥利佛说家里还住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可我们待了一整晚都没有见着他们。” 阿曼达抖了抖自己的黑色长发:“我进入了他的梦境,看到了一间大房子和金灿灿的农田,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美丽的夫人与孩童围绕圆桌落座,欢声笑语,幸福美满,远远不是这里能比的。” “那是什么意思?”维克托产生了疑惑。 阿曼达呼出一口气,解释道:“或许是妄想,也或许是他的过去,谁知道呢?我只能看到他的梦,但不确定那是否是曾今发生过的现实……梦都是稀奇古怪的,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家伙不会无形之术。” 在维克托沉思时,阿曼达最后补充了一句:“听着,如果你真的害怕有人在入侵你的梦并干扰你的思想,那么今晚上我会进来,帮你看看到底是谁在作怪。” 阿曼达有能力进入维克托的梦,这令维克托顿时就产生了反感,仿佛他的梦乡成了菜市场,外人想进来就进来。 不过,反感归反感,维克托却没有马上拒绝阿曼达的提议。 相反,他还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非常令人胆颤心惊,只是现在他还不会将心里想到的事情告诉给阿曼达。 奥利佛将马匹喂好后,开口招呼他们:“该上路了!我带你们去峡谷那里。” 对于圣多昂哥地区,防剿部的几位都不熟悉,他们只能让奥利佛带路,坐着这位本地人的马车往南走。 除了最终目的地“里尔奎”外,离这儿最近的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城镇。 但奥利佛却说:“去那几个城镇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你们想要搭乘火车,但不巧的是,往里尔奎开的铁路已经坏了很久了,迟早还是得自己搭乘马车过去。” 为此,他还专门为众人指明了铁轨的方向,告诉他们天际线那边的铁轨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那里有座高架桥,塌了,不知道是不是瓦伦丹人搞的鬼。” 不得不说,这家伙换了身衣服后,看起来竟然没那么老了。 马车暂停,四人在路边休息,艾洛德展开地图,皱起了眉:“如果真是前面的桥梁出了问题,我们哪怕是驾驶马车都很难过去。” 他的手指随着铁路的标识往南移动,勐然发现,当初加奈达州在修建铁路时,并没有依据圣多昂哥地区的地形进行最优的路线规划,反而有点绕。 “这里是什么地方?”艾洛德指着地图上的某处。 奥利佛瞥了眼,很随意地回答:“这就是我想带你们去的峡谷。” 维克托凝视地图,发现如果铁路可以纵穿峡谷,就能缩减三分之一的路程联通圣多昂哥地区的北面与东南面。 然而可惜,铁路公司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放弃了开发峡谷那条近道。 “如果驾车的话,直接从峡谷底部就可以通往里尔奎了。”阿曼达也很明显就看出了路线上的问题,“那里的地形很难走吗?” 然而,奥利佛却冷嘲了一句:“你们不是加奈达州人,我可以原谅这种荒唐的想法,但你们知道这段峡谷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 “天谴峡谷!” 奥利佛鼻孔里发出哼声,让艾洛德将地图给收起来,还说那玩意儿没什么用,紧接着就开始解释天谴峡谷的由来。 “过去跟瓦伦丹人打仗时,有支陆军部队就是想通过天谴峡谷的底部,抵达圣多昂哥地区的南边,配合主力部队对瓦伦丹的部落进行围剿。” “当时他们抓了一个瓦伦丹人,逼他带路,可那个瓦伦丹人打死都不愿意走天谴峡谷下边,并告诉部队可以沿着峡谷侧面的山崖走。” “陆军上校嫌弃沿山壁的路太陡峭,会减缓行军速度,所以拒绝了。” “然后……” “然后这只部队就失踪在了天谴峡谷里。” 说完,奥利佛从篷车里掏出一根长烟杆,点燃后吸了口,站在山丘上朝着远处眺望。 “在瓦伦丹人的古老传说里,那里是不祥之地,几乎没有活物能从底部穿过,连虫鸟都不行,这也是为什么铁路公司没有考虑在下边铺设轨道。” 艾洛德抓住他的烟杆,语气怀疑地问:“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居然会想带我们过去?” “你们要去里尔奎,又没有铁路,只能从峡谷上方的峭壁小道过去。”奥利佛将他的手拍开,继续说,“而我也只会送你们到那儿,后边就靠自己过去吧。” 里尔奎距离奥利佛的家确实太远了,他不愿意过去也无可厚非,可这家伙偏偏在最危险的路段处打退堂鼓,这不得不令人感到怀疑。 后来,在阿曼达的百般要求下,软硬皆施的令奥利佛答应了把他们送过天谴峡谷。 不过,当维克托研究完地图后,勐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从加奈达州的其他地方抵达里尔奎的铁路已经坏了,而从里尔奎前往外界最快的路径又是一个充满危险且诡异的天谴峡谷,那么这个叫做里尔奎的城镇,实际上是处于一种半封闭的状态。 再遥想奥利佛说的,戴维斯家族就在圣多昂哥地区的南部,并且阿尔伯特就是姓戴维斯的,那么活死人的发源地会不会就是在里尔奎呢? 至于斯密斯家族的庄园在哪?防剿部要找的是活死人的源头,那源头大概率在圣多昂哥地图南部,也就是里尔奎的附近,斯密斯庄园的主人充其量只是一个购买了活尸技术的买家罢了。 自从码头水果市场的拍卖会结束后,歼察局在全城进行搜捕。 加上尹莎贝尔闹出来的事情,雪茄会都无处藏身了,这个阿尔伯特却没有被挖出来。 那么,按照现在的推论,他很可能已经逃回自己的老家了。 “上来!我们快点出发,最好赶在天黑前到达峡谷外边,我当年在那边打猎时找了个山洞,里面藏有一些物资。” 奥利佛爬上车头,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诡梦的真相 据奥利佛所言,他离家最远到达过天谴峡谷的边缘,知道有条小路可以前往圣多昂哥地区的南方。 但因为古老的瓦伦丹传说,他并没有走过那条路。 这是奥利佛第一次涉足峡谷上的小道,算是一次冒险,所以他向阿曼达要了不少酬金。 初到天谴峡谷处时,维克托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看到了前方的景象,那是一条细长的通道,下去的道路崎区,到达底部又相对比较平整,有溪沟在下方流淌,两侧的山崖上也落下了几条细细的瀑布。 从铁路工程的角度判断,只要能克服面前的这段陡坡,再继续往峡谷底部铺路就相对简单容易了。 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两侧的山体是否牢实,还要不要加固。 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山谷,那奥利佛却死都不愿下到底部,他指了指侧边山崖半腰上的一块光滑的岩石,告诉他们今晚就在那里落脚。 原来,他过去曾来过这里,在那岩石后找到了一个小洞窟,只能钻半个人进去,因此奥利佛放了一些基本的保暖物资跟水还有工具在里面,以备将来在荒野上遇到意外时可以取来用。 岩石后边还有翘出来的片岩,正好可以挡雨,可以说是完美的露营点。 奥利佛将马车停在后边,然后就开始铺床,搭建营火。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野外露营了,艾洛德满嘴都是抱怨,在他的人生中很少有风餐露宿的时光。 “我的假期结束了,威廉必须得补偿我所失去的。” 他发起恼骚,一边的维克托却在观察峡谷的地形。 此时的他们位于进入小道的起始位置,侧边那条路沿着山壁跟峡谷底部保持平行,宽度尚可,但马车是肯定过不去的,只能选择徒步。 再思考之前所推断出来的:里尔奎目前处于半封闭状态,那么他里面的居民是通过这条小道与外界进行联系的吗? 可这条道无法通车,宽度也只能供人步行。 假设里尔奎是活死人的发源地,斯密斯庄园的主人将弗兰克运到了里尔奎去,那么他是通过哪条路把人送过去的呢? 想到这里,维克托好奇地询问正在摩擦打火石的奥利佛:“你真的没有去过里尔奎?” 奥利佛两只手顿住,抬头看向他:“我当然去过!但不是最近,那时候铁路还是好的。” “铁路毁坏多久了?” “两年?还是三年?” “这么长时间,加奈达州就没有安排维修吗?” “当然有,可后来又坏了,说不定是有人在搞破坏,比如流窜的瓦伦丹部落,谁知道呢……” 维克托明白了奥利佛的意思,他只坐火车去过里尔奎,没有走过天谴峡谷上边的这条路。 稍微琢磨了下,维克托又想起了昨晚上那件事情,问他道:“你的妻子跟孩子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边游荡?还跑这么远的地方?” 奥利佛正准备重新敲打火石,听到这话又僵住了。 “我需要打猎,需要挣钱养家!” 简单回答了这最后一句话,奥利佛便没有再理会维克托,他拉着脸敲击打火石,几分钟后将篝火给升了起来。 …… 今晚的气氛跟前几日一样,艾洛德是最早睡着的,他睡前还不停地抱怨蚊子太多,用衣服直接罩住了自己的脑袋,也不怕把自己给憋死。 阿曼达捡起一根木柴给篝火舔薪,她回头看了一眼缩回车棚里睡觉的奥利佛,对维克托说道:“今晚你有准备吗?” 维克托皱紧了眉,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完事,维克托躺在火堆边,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星星,然后……捏住了兜里的青铜钥匙! 他拜托阿曼达使用筑梦师的能力,找出那个影响到了自己意识的人,但他自己却没有正常入睡,而是捏着钥匙入梦,进入了秘宿里…… 是的,他主动进入秘宿,去验证自己所猜测的准确性。 睁开眼,维克托见到了身后那独属于自己的神秘道观。 为了印证道观真假,他急忙进去,仔细观察观内环境,然后召唤黄衣。 待到黄衣真真切切地披在了身上时,维克托品味着那种与肌肤协调的踏实感,终于笃定,这里就是真正的道观,不是任何虚假的伪造物。 那么外边的也一定就是真正的秘宿,不可能是一场幻觉。 他又走到桉几处,点触其他几位成员的灵牌,发现能够通过眼前浮现的景象观察到他们都在哪。 “没错了……完全没问题了……” 维克托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那种可以将自己直接拉入秘宿的力量还是太离谱了,他可不愿意再度面对一个如深红之王那般的诡异东西。 “那么……接下来我就等等看吧!” 维克托盘膝坐在道观中间的蒲团上,决定就这么等着,看看过段时间,那位蘑孤头的女学生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如果对方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在秘宿里找到维克托身处的位置,那么维克托只能仰仗道观来对付那个人了。 但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换算现实时间也有三四个小时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秘宿里的时间流逝和现实时间是不一样的,或者应该说秘宿里的时间流逝是混乱的,忽快忽慢,根本无法度量。 难道今晚无事发生? 维克托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自从他进入加奈达州以来,一共睡了几觉,每一觉都会梦见奇怪的东西,不是当初的戴蒙庄园就是秘宿里的诡异女学生,为什么今晚什么都没有? 内心里的那个推测越来越清晰了,维克托果断捏住钥匙,逆入梦准备回到自己的物质肉体。 但,诡异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当维克托睁开眼时,他居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精神体还在秘宿里! 本来身处的道观无影无踪,身上也没再披着黄衣,他躺在地上,周围是清风荡漾的林地! 手上没有异物感,就连维克托的青铜钥匙也跟着消失了…… 他凝视空空的手掌,耳畔是树木枝头摇曳的声音。 情况虽透露着诡谲,可维克托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与慌张的神情。 他的状态异常平静,抬头看向林间的一侧,果不其然,那里有人影浮动,正小心翼翼地靠近这边。 “看来我猜对了……这就是一场用梦境伪造出来的假秘宿!” 心里的话音一落,维克托面上挤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那名蘑孤头的女学生。 “我们似乎还挺有缘的呢,女士?” 第三百二十八章 虚假的秘宿 那个蘑孤头发型的女学生依旧是昨天晚上的打扮,她显得挺腼腆的,红着脸朝维克托问好:“您好,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维克托非常冷静,表情上没有丝毫异常,哪怕他已经知道了眼前女人的可疑,也没有冒然识破对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找到您?”女学生显得很惊讶,她很自然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是跟昨晚上一样入睡,然后就来到了这里,这里是叫‘林地’对吗?感觉面积挺小的,以至于我们总是能相遇。” 林地很大……非常大,几乎不能用空间来衡量,两名先见者也许会因为运气在林地中相遇,但他们不可能因为运气在林地里再相遇第二次。 除非使用类似香和灵牌那样的道具,否则很难找到对方。 维克托还是没有拆穿面前的女人,他静静坐在树荫下,等待对方试探。 “啊~!我似乎听您说过,林地应该很大,并不小,我们能遇上究竟是为什么呢?先生,难道是您找到了我?” “嗯?我为什么要找你?”维克托微微皱眉,他似乎明白了对方关注的重点。 “就是……作为先见者,难道真的没有在秘宿中寻找其他人的手段吗?” “你对那种方法很感兴趣?” “没错呀!我们可以偷偷在这里聚会,如果能够找来更多的人举办派对就太好玩了!” 女学生满脸的兴奋,她的活泼好动确实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 不过,维克托已经从两次的见面中,摸清楚了这个家伙的套路。 她似乎很想知道如何在秘宿中与他人建立联系,这种可以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联系总是可以扩散出无限的可能,而蕴含这种可能力量的载体,便是维克托手上掌握的道观! 秘宿是假的,这个人伪造出来了一场幻象用以诓骗维克托,而她的目的,是妄图打听道观的秘密……吗? 维克托先是这样思考,但他却勐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醒悟后忽然咯咯的笑了。 “您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女学生好奇的问。 维克托止住笑容,看向她:“嗯……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你要试试吗?” 女学生两眼放光:“当然,我想在这里尝试任何事情,毕竟这可是传说中才会提及到的神秘境界。” 维克托听后,忽然站起来,拉住了对方的手,然后往林地深处那朦朦胧胧的白雾墙走去。 他的动作很快,令女学生几乎没有反应时间。 “等一下……我们要去那面吗?您上次不是说过那片雾气非常危险吗?为什么……” “我骗你的!”维克托冷笑一声,手腕越发用力。 女学生不断挣扎,最后终于认清了维克托的真面目,放声哭喊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那里啊!” 维克托力气非常大,女学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最终被他给拖着强行来到了浓雾边缘。 “好玩的就在里面,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呗?” 维克托那狰狞的表情,吓得女学生快傻掉了,她无法抗拒,最终被直接拖进了浓雾里。 果不其然,原本可以污染精神体的浓雾并没有缠绕侵入进他们的体内,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也完全没有出现,维克托与女学生安然进入雾气中。 把她往前拖了十来米后,维克托终于松手,回身看向对方。 那女学生从地上爬起,不断拍打黑色长裙上的灰尘,阴霾的脸藏在蘑孤头的发型下,看不见具体表情。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之前是骗你的,这里面一点危险都没有。”维克托在脸上挤出一个假得要死的笑,“因为这里并不是秘宿,只是一个披着秘宿皮的伪装,我说的对吗?” 他盯着那蘑孤头的女学生,后者总算是将脸露了出来。维克托看到了一双怨毒的目光,锐利如尖刀,仿佛要将他的心脏给刺穿。 已经做好了在梦中与对方战斗的准备,维克托等待女人露出真面目后随之而来的嘲讽跟威胁。但这些他都没有等到,最终等来的,却是头顶上方出现的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99号!” 那是阿曼达,她如约进入了维克托的梦中,发现了他的梦被人给修改并做了手脚。 随着她的呼喊,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仿佛有两股改变梦境的力量在维克托的脑子里战斗。 那个女学生化为了一道黑幕冲上天空,与在那儿的阿曼达进行战斗。 天空中出现了色彩与空间的破碎,由幕后黑手编制而成的梦境在阿曼达的冲击下毁灭了。 维克托盯着两团混沌般的色彩,嘴角再度露出冷笑。 最终,在梦境破碎并醒来前,维克托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装得可真像……” …… 他睁开眼时,看到周围起了一片大雾,时间明显已经到了黎明,但天气却非常糟糕。空气混浊且昏暗,太阳的晨光被掩盖在了厚实的云层中无法渗透出来。 阿曼达揉着眼睛坐在维克托前面,她看起来非常疲惫,感觉还没有缓过来。 “你看到它了?”维克托试探性的询问。 阿曼达严肃地盯着维克托的眼睛:“我不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但它确实拥有入侵人类梦境的能力,在那编造的梦中,我的力量与它旗鼓相当,因此没有办法压制住它。” 维克托眼神晃动了两下,再度试探性地询问:“你觉得那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阿曼达想都没有想就回答:“还是跟我当初说的那样,削弱你的心智体跟精神体,用以击溃我们这支队伍的凝聚力。某个势力盯上了我们,想要阻止我们抵达里尔奎,他们似乎派出了几名棘手的先见者一直跟踪在我们的后边,甚至就藏在周围……” 阿曼达一口咬定,入侵维克托梦境的东西就跟曼德尔一样,是敌对势力的爪牙。 维克托低头沉默,心里面想的问题只要他自己知道。 这时,艾洛德的声音传来,他站在马车车棚后边,指着里面。 维克托跟着阿曼达一起过去,发现奥利佛不见了,并没有在篷车里睡觉。 三人又在周围找了找,还是没有看到奥利佛的影子。 篷车里的物资被取走了不少,马也少了一匹,明显是被奥利佛骑走了。 就在阿曼达要生气时,从朝雾中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奥利佛骑着那匹马出现了,他疑惑地望着三人说道:“今早上没有升起太阳,你们起床也太晚了,我们该早点出发的不是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埋伏 悬崖道路很狭窄,马车通过艰难,但可以单骑。 奥利佛觉得徒步前进太辛苦,所以卸了一匹马下来,而至于其余三位“客人”怎么走,他才懒得管。 今日的天气比想象中都还要糟糕,雾几乎弥散了整片峡谷的深处,站在崖边不仅看不见底部,就连前方道路远处也看不见。 奥利佛骑马走在前面,峡谷非常安静,最响的动静是那马蹄子的声音。 看不见谷底,也没办法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会令瓦伦丹人感到恐惧,而艾洛德在四分之一个钟头后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听着,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或许我们该回去制定新的计划,然后再过来,我说的是回到雷克顿。” “我们已经离里尔奎非常接近了,只要能穿越峡谷……现在不可能打退堂鼓的。”阿曼达双手环抱在胸前,头也没有回的说。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待着……威廉如果一开始就对我说了实话,我还能有所准备。” “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们的敌人可不会坐以待毙……” 阿曼达说完忽然顿住脚步,没再往前。 她朗声朝前面的奥利佛喊道:“能等一下吗?” 谁也不知道阿曼达为什么会在这里叫停,她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 然而,前面的奥利佛仿佛没听见般,依旧超前走。 “奥利佛!等等!” 阿曼达再度喊了对方一声,可下一秒,奥利佛突然猛蹬马腹,那马儿痛得长啸出声,飞快地朝前方加速跑开,把维克托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直到消失在雾色内。 “该死!” 阿曼达大骂一声,于是三人朝前追赶,刚跑出几步路,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轰鸣的声音。 有块巨大的岩石滚落下来,正好砸在三人的身侧,险之又险。 地面一阵晃动,感觉路都要崩塌了。 维克托抬头看上边,似乎看到了几个僵硬的人影在山顶上晃动,随后就是数颗形状不同的落石沿着山壁滚落而下,明显就是用来砸他们的! 那几颗石头远看不大,等滚落到他们的头顶上时,才发现其体积惊人,一颗石头甚至砸塌陷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地动山摇仿佛地震来临。 “快躲开!”阿曼达盯着不断滚落而下的巨岩,朝两名同伴喊道。 而这时,艾洛德却做出了一个令他们完全没有料到的举动。 只见他先是道歉说:“抱歉了阿曼达,我会尽量带来增援的。” 这话一说完,艾洛德就拽紧了自己的衣领,喊出一个名字:“贝金·卡特琳!” 维克托正借着岩壁掩护,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想起,那不正是雷克顿火车站售票厅里的那名女售票员吗? 刚想起来那位女性的长相,面孔还没有清晰,维克托就看见艾洛德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他就像是一发炮弹,冲上天空飞向西方,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这时维克托才意识到,艾洛德竟然将信使的能力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把他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件物品,送向了接收者,也就是火车站的售票员那儿! “卧槽?还能这么玩?” 维克托大跌眼镜,眼睁睁地望着艾洛德瞬间脱离危险地带,自己一个人先溜了。 不愧为防剿部精英探员啊!大难临头各自飞,发现搞不定的危险情况后就马上选择脱离任务。 在惊讶之余,维克托本身所面临的危险还在加剧。 他可没有艾洛德那种能把自己扔出去的能力,身上虽然加持了一道金咒,可那并不保险,因为坠落岩石所带来的冲击力很可能会将维克托撞下悬崖,对他造成二次甚至三次伤害。 于是,维克托再给自己绘制了一道阳符,不断寻找落脚点躲避坠落的岩石。 山崖上边滚落下来的巨石一个接着一个,这绝对不是自然滑坡,肯定有人在上边把那些岩石给往下推。 石头砸毁了前面还有后边的道路,将维克托堵在中段位置,不给留活路。 “阿曼达呢?那女人不会死了吧?” 维克托没看到阿曼达在哪,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已经被落石砸中给滚下山崖了。 在这样的紧张情况下,维克托抬手掐诀算卦,得出一个卦象和卦象中的三个数字。 那些数字可以代表了三个方位,指向安全的位置,维克托对此很熟。 于是,他快速躲到了第一个数字代表的位置,那儿是个拐角,正好是岩石滚落的死角,侧面可以靠山体站着规避。 但他刚挪过去,忽然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在他头顶上空爆炸了。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扔出的爆炸物,满头的碎石就如雨点般撒落。 维克托赶紧跑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占卜数字所代表的第二个方位。 那儿紧靠悬崖边,挑出了一块飞岩,落石的轨迹大概率会避开那里。 但非常离谱的是,维克托还没踩上去,他就发现那块飞岩上有一根雷管,并且引线马上要燃尽了。 “草!” 维克托只能急退,随着一声巨响,他被炸飞了出去,身上的金咒破碎,来不及看那已经坍塌了一半的悬崖道路,急忙往第三个方位躲闪。 然而,第三个方位就正对着落石集中坠落的位置,那儿什么掩体都没有,感觉故意要让维克托迎接死神般。 又几颗巨石从头顶上被推了下来,维克托没地方可以躲了,他掏出血写的火咒往面前的山壁上扔去。 随着火咒巨大的爆炸声,维克托居然猜对了,这里的山体非常脆弱,里面是空的,被火咒炸出来一个深深的洞窟。 他赶紧躲了进去,结果里面的地面长满了青苔,他没踩稳,在地上滚落而下,直到抵达离洞口十来米的深处才停下。 爬起来后,维克托检查身体,没有受伤,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他开始琢磨刚才那两根雷管出现的时机,一根在第一个安全位置的上方爆炸,将他驱离去往了悬崖边的飞岩处,而第二根又在飞岩上爆炸,又将维克托赶去了坠石集中的落点,这样的布置明显就是要把他往最危险的地方逼。 然而,这两个位置是维克托临时通过卜算子的卦象推演出来的,算是占卜得到的结果,除非布置雷管的人也知道维克托的占卜结果,不然如何能料到他会往哪里躲? 话说回来…… 维克托打量周围,点燃了一张非血写的火咒照明。 “阿曼达去哪里了?她真的已经被石头砸中死了吗?还是滚下了悬崖?” “那个奥利佛果然有问题!他应该是故意把我们领到这里来的。” 一边观察洞窟,维克托一边分析如今的情况。 隔得太远,他之前没有看清头顶上推落岩石的那些人影……不好说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所以……埋伏是早就布置好了吗?跟雷管一样,专门用来对付防剿部的调查员的?” 有些问题依旧说不通,如果奥利佛是预谋好了要在这里伏击他们三个,那他为什么在一开始不愿意带领阿曼达跟维克托他们穿越天谴峡谷呢? 就在维克托思索时,黑暗中突然飞来一道亮芒,在他迅速地偏头后,猛烈地砸进了脑袋边的岩石里。 那是一把匕首! 第三百三十章 无事献殷勤 这里也有埋伏? 维克托被吓了一大跳,要知道这洞窟可是被他给炸出来的,什么人会提前埋伏在里面? 他赶紧熄灭火咒隐藏自己的位置,然后屏住呼吸,爬到了另外一处位置等待眼睛适应黑暗。 有个隐约的影子在附近晃动,似乎就是刚才朝他扔匕首的人,但维克托看不清楚对方。 他将一张火咒的飞牌扔到了距离自己四五米开外的位置,然后遥控其点燃,照亮了周围。 果不其然,又有一把匕首扔向了光亮起的位置。 对方中计了,这一次也暴露了他自己的方位。 “小黑!” 维克托心中默念,呼唤缠绕在自己右手胳膊上的黑色毒蛇。 那毒蛇瞬间从他的袖口弹了出去,在半空中蛇头直接分裂开来,犹如花朵绽放般,其“花瓣”瞬间胀大,上边长满了锋利的牙齿。 有物质肉体显化的蠕动原生质是最危险的物种,它那多变的形态可以生成各种锋利的切割刃器,对付血肉之躯且脆弱的人类几乎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只见小黑变形后直扑那个方向而去,维克托只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抖动,小黑在那边搅动了一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打中对方,两秒后便弹了回来,缩回了维克托的袖口里。 维克托随后再向那个方向打出一道火咒,照亮周围,没有见到尸体,却在那潮湿的岩石地上,见着一道血迹。 他刚准备沿着血迹追过去,却猛然听见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是阿曼达! 他绕过黑暗中的几戳钟乳石,脚踩在地上发出了动静,然后阿曼达的声音就从这幽暗深窟里面传了出来。 “99号!这里!” 稍微愣了愣,维克托发现前面闪现出一道火苗,黑暗中有人点燃了一根火柴,似乎在刻意为他引导方向。 维克托在那一瞬的光照下,看见了阿曼达躺在地上,似乎受伤了。 他警惕地慢慢靠近,耳畔能听见阿曼达喘息与痛苦的呻吟。 “这里……过来……” 当他抵达阿曼达面前时,借着微弱的火柴光,总算能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轮廓了。 “我被人袭击了……刚才有个东西跑了过去,他刺伤了我的腿……” 阿曼达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难受,她在强忍着疼痛。 光线太暗,维克托瞥了她的腿一眼,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怎么在这里?” 被质问,阿曼达反而开始埋怨起了维克托:“别问这些了,快帮我止血。” 维克托皱了皱眉,然后蹲下小心摸索着,在阿曼达的引导下发现了她腿部的伤口,非常的深,可不是一般的割伤。 他本来想撕下袖子为其包扎,但是听见撕拉一声,阿曼达将自己的上衣给撕破了,扯下布条来递给维克托让他帮忙打结。 黑暗中,维克托看不清阿曼达撕掉的是什么部位的衣料,他很镇定地接过布条,给阿曼达简单处理着伤口。 阿曼达的忍痛能力极差,她发出一阵可以令所有男人都感到面红耳赤的呻吟,然后一把抱住了维克托,低声惨叫着。 维克托的脸被柔软的肌肤所触碰,那种感觉非常熟悉,不免令他瞬间想到了这女人刚撕下来的布条。 “她不会是把自己领口的衣料给扯下来了吧?” …… 有一说一,被这种身材火辣的女人给抱在怀中,确实会令男人们心猿意马,维克托也不例外,稍微走了走神。 不过嘛…… 阿曼达疼得咬住维克托的肩膀,在他的肩头上留下了一道齿印。 维克托也吃痛大喊道:“别!别!快松口!该死的!” 这股疼痛瞬间让维克托的心猿意马没了。 等到处理完伤口后,阿曼达躺在地上喘气,女性的气息像是迷惑人心的芬芳,散在了这死寂幽暗的洞窟内。 十分钟后,阿曼达缓了过来,才解答了维克托的疑问。 “落石……把我们俩隔开了,我用占卜在山壁上找到了一道缝隙,钻了进去,然后……然后就听见了打斗声,看到了火光……刚靠过来就遇见了那个家伙……” 她说话咬牙切齿,仿佛在控诉偷袭他的那人是多么的无耻。 维克托望了眼深窟,觉得里面应该别有洞天,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现在外面的山路已经被落石给砸塌了,如今他们似乎只剩下往洞窟里探的选择。 阿曼达扶着岩壁站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般,给维克托指了指旁边。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维克托走进了一摸索,居然是一盏没点亮的油灯。 “这里竟然有灯,说明洞窟里有人来过。” 维克托警惕地又扔了一道火咒进入洞窟深处,想吸引刚才袭击他们的人现身。 但许久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于是他确定对方肯定已经跑远了,这才点燃了油灯。 这里的洞窟藏得可非常隐蔽,维克托进入里面还是靠炸开的山岩,既然有油灯存在,说不定还有别的出路。 看阿曼达的样子,她应该是走不了路了。 这女人咬着牙,香汗淋漓,伸出手去拽着维克托,让他背着自己找出口。 “额……请恕我冒昧,你的体重有多少啊?” 听到这话,火光下的阿曼达脸色骤变:“这种时候了你问这些有用吗?还是你想把我扔在这里自己逃跑?” “那倒不至于,我可不是艾洛德那样的自私鬼。”维克托脸上堆笑,但那笑只是出现了一瞬就戛然而止。 阿曼达没有看出维克托眼神里透露出的怪异,她依旧坚持要让维克托背自己。 “好吧!好吧!”维克托假装没有看见阿曼达胸口撕破的衣服,也没在意对方已经露出来的内衣跟肌肤。 他背过身去蹲下,让阿曼达附在自己的后背上。 “油灯得你拿了,我可空不出手来提灯。”维克托瞥了瞥嘴,把灯递向了后面。 最终,阿曼达提着油灯为他照明,两人开始在深窟里探路。 他们一路沉默着走了四分之一个钟头,维克托的背部一直都能感受到那股柔软。 并且奇怪的是,这背上的女人几乎没有回避接触,还刻意往他身上挤压。 难道她是故意的? 维克托心中产生了疑问,但他依旧没有说出来,假装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般,默不作声地前行。 很快,远处传来水流的声音,阿曼达提着的油灯照到了一条小溪。 她兴奋地喊道:“快!跟着溪水走!我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故意试探了一句:“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女士,您能不能别太挤着我了。” 阿曼达猛然一阵脸红,但这个表情转瞬即逝,而后她还嘲讽了维克托一句:“看你这么年轻,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维克托呵呵了声,他这辈子确实没尝过,但上辈子可不是处男,所以什么体验他全都懂。 但,这都不是重点,维克托可不认为,一个总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女人,会一反常态,平白无故地向自己献殷勤。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继续装? 这洞窟比维克托想象中还要深,而且不像是人工凿出来的,里面多潮湿,好几处地方都在流水,把他们的衣服都打湿透了。 维克托的外套早就已经脱掉了捆在自己的腰上,阿曼达不仅没有穿外套,连上衣都被撕下来包扎。因此,当两人都湿身后,皮肤间的接触就更加亲密。 维克托一边走着,闻听背上女人的喘息,一刻都没有停过,反而越来越急促。 他为了缓解尴尬,咳嗽了一声,假装关心道:“如果感觉难受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想不到他刚说完,阿曼达抱他却抱得更紧了。 “不……没……没关系,腿上的伤口还在影响我,如果不快点出去的话,可能会更糟糕。” 维克托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话,继续在油灯的照明下寻找通道。 “你心跳得很快……”阿曼达的脸几乎都贴到了维克托的耳边,说话时的气息直扑而来。 维克托歪了歪脖子,呵呵了一声:“身体健全的男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阿曼达轻笑道,继续用她那忍痛又挂着点呻吟的声音说:“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坏。” “我本来就不是坏人,女士……” “是吗?那你能对我说实话吗?比如……在玫瑰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话题你每次都会问我,而我的答案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阿曼达沉默了,然后又怀疑地说:“难以置信,瓦伦丹人会放过你……” “难以置信的事情可多了,比如,我会放下我们之间的成见,背着受伤的你找出路……但如果你还要找我麻烦,我就会扔掉你自己逃跑,就跟艾洛德那样。” 见维克托“依旧不松口”,阿曼达皱起了眉,但她忽然将话题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暧昧的气息瞬间扑鼻而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补偿你呢?” “报答我救下你的恩情?” “你说呢?” “好啊!”维克托哈哈笑了,“你想怎么报答?” 阿曼达听后,再度将胸部往维克托背上挤了挤,不言自明。 然而,她猛然察觉到,自己似乎碰到了维克托背上一处很奇怪的部位。 那跟普通男人的背部肌肤不同,反而有些凹凸感,像是这个人的背上长着一些硬块。 “你的背怎么了?” 她刚开口问,忽然维克托马上发出嘘的一声。 紧接着,两人头顶上就传来了非常密集的动静,维克托赶紧让阿曼达熄灭油灯,随后他们就看到,一些黑暗中蒲扇着翅膀的影子从上空掠过。 “蝠翼魔……”维克托喃喃道。 虽然完全没有看清楚那些东西的样子,但维克托根据自己接触到的蝠翼魔煽动翅膀的动静判断,那些玩意儿大概率就是它们。 不过,这并没有让维克托害怕,在他看来这反而还是一次机会,只要跟着这些怪物飞去的方向,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藏好,等怪物们飞走后,再点燃油灯。 “幸亏它们不是蝙蝠,可以靠声波定位。” “声波是什么?”阿曼达问了句。 维克托没回答,继续背着她走。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维克托的一只手有点不老实,阿曼达感觉自己大腿上传来瘙痒,于是嗔怒道:“管好你的手……” 维克托听后,手上的动作瞬间就停了,只见他笑了笑:“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摸一下就不乐意了?” “不是现在,蠢货……”阿曼达的语气里已经没了过去的高傲和尖锐,反而有些害羞。 维克托没心没肺地呵了呵,闭口不再说话。 然后他们就走到一处悬崖边上。 是的,洞窟里也有悬崖,借着微弱的光,维克托看到下方大概十米处有条溪流,正是之前溪水汇聚的地方,还在朝着里面的黑暗流淌着。 他们可以靠着悬崖边行走,继续跟着水道找出路。 但这时,维克托不知为何,速度突然放缓下来。 阿曼达感觉到了他的谨慎,腿部的疼痛使得她继续呻吟起来。 然而维克托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着话:“我还是很在意刚才袭击我的那个人……你知道吗,我的能力类似于你的占卜,可以预知躲避岩石的安全位置。” 阿曼达咬着牙,疑惑的问:“是吗?” 维克托脑袋向后瞥了她一眼:“但是呢……那个袭击我的家伙,仿佛也能预感到我会躲向什么方向,提前在那里放了炸药,差点把我给炸死。” 阿曼达眉头皱了皱,惊讶道:“难道对方能读到你的心思?” “有这种可能性……”维克托嗯了声,“但神奇的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个家伙的样貌,难不成他还会隐身?” “对方藏在暗处……我们必须得小心谨慎……” “说的没错!”维克托假装灵光一闪,“嗯……你觉得曼德尔和那个袭击我的人,还有入侵我梦境的那名蘑菇头的女学生,他们会不会都是一伙儿的?” “超过九成的可能性,甚至……甚至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阿曼达说完便咳嗽不停,听上去她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维克托背着她的手抓得更紧,然后他们忽然听见前方的崖壁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维克托再度让阿曼达熄灭油灯,走了两步后又止住,停在了原地。 他将脸往下方探了探,然后冷笑道:“果然,蝠翼魔们聚集在这里,享受他们的猎物。” “等一等……”阿曼达非常惊讶,“这里是它们的巢穴,并不是出去的路,你的判断错了。” “这有什么关系,水流还在往那个方向流动,现在只需要用上你的能力,将这些蝠翼魔都催眠,我们就能安全度过了。” 阿曼达听后又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不……咳咳……不行,我办不到,伤口太痛,我无法集中精力吟唱歌谣。” “这样啊……”维克托叹息摇头,“那太可惜了,还好我有第二套计划……” “第二套计划?”阿曼达眼神中露出诧异之色,但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刻,维克托目光里迸发出一股凶狠与凌厉,毫不犹豫甩手将她给扔下了悬崖! “啊~~!!!” 随着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维克托用冷酷的眼神瞪着她的影子消失在了肉眼可见的探知范围内。 “装得可tm真像啊!臭婊子!” 他出气般的辱骂,两秒后就听见了下方的蝠翼魔已经开始骚动地煽起翅膀了。 它们感觉到了,一个来自“大自然的眷顾”直接被送到了嘴边。 维克托听见了女人的叫喊声,但没有理她,趁着这个机会,绕开这段蝠翼魔聚集的巢穴,跟着崖壁下的溪水跑去。 他早就看穿了阿曼达的演技,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演戏? 第三百三十二章 都是演员 事情还要从第一场诡异的梦开始,维克托当时在火车上莫名其妙的睡着了,然后进入了梦境中与女仆“苏珊”碰面。 梦境的开始并无反常之处,维克托还差点以为现世才是梦,他只是睡了一个好觉。 但后来,苏珊莫名其妙的套话令他察觉到了古怪,而那套话术,就是在打探他心中藏着的秘密。 前一天晚上维克托并没有失眠,不至于还没有到深夜就困得想睡觉。 所以从那次开始,他其实就有所防备了。 当他第二次再度做了戴蒙庄园的噩梦后,基本上就笃定了有什么力量在影响着自己。 他醒来时正好看见了阿曼达就在面前盯着,并且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提醒他——如果睡不好的话,可以找她帮忙。 这类似于一种引导,让维克托敞开自己的梦境给阿曼达介入,也是为了撇开她的嫌疑。 但这正好可以证明,阿曼达发觉到了维克托在做噩梦。 以维克托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肯定会不经允许就窥探自己的睡梦,所以这份提醒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原本她不发言,维克托还只是怀疑罢了,但这女人就那么喜欢给自己加戏,令维克托当时就推测,噩梦或许本来就是这个女人给自己带来的。 但他没有撕破脸,也没有表现出异常,顺着阿曼达的计划,继续等待后续。 然后就是第三晚的梦,维克托被拖入了“秘宿”。 他被动进入秘宿的情况只有一次,当时所面对的可是诡秘莫测的深红之王…… 在与那位女学生交谈时,对方从来不问他的名字,只是不断的向维克托打听有没有可以在秘宿里与别的先见者产生联系的手段。 原本就有防备的维克托,开始怀疑那片秘宿是用梦境所伪造的,但那需要验证。 …… 在当时身边的同伴里,阿曼达可是一直都认为维克托跟黑水灾变有关的。 如果她能证实维克托拥有在秘宿中联系其他先见者的能力,她就有证据可以将维克托列为嫌疑人了,因为后者完全有可能跨越空间,在格瑞贝恩安排执行人举行黑水灾变的邪恶仪式。 至于维克托为什么要那么做,阿曼达在刚才的交谈中也已经阐明了,她怀疑维克托与瓦伦丹人有勾结,否则对方不会在玫瑰湖底下放他一条生路。 …… 既然想清楚了对方打的算盘,维克托结合以上的种种现象,认定了阿曼达在对自己的精神世界做手脚。 他在醒来后还在试探对方,将女学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她,想看看这个女人的反应。 阿曼达不出意外的继续演戏,果然答应了帮忙,于是在第四晚的假秘宿里,维克托尝试去拆穿那名女学生,等着阿曼达露出马脚。 结果阿曼达真的在他的梦中出现了,并且和女学生打了起来。 那一幕证实,阿曼达可以随时随地的进入维克托的梦中,她既然拥有这样的能力,在本身就怀疑维克托的情况下,不可能一次都不尝试窥探,真“礼貌”的等待着维克托邀请才进来。 那场打斗的戏码虽然演得非常真实,但维克托知道阿曼达是筑梦师,所以打得再激烈,也有可能是她编织的假象。 不过明面上对方的能力太强,维克托必须找个机会才好翻脸。 这也就到了之前在峡谷遭遇的袭击了。 首先,他们三人遭遇落石,艾洛德自己先溜了就不谈,维克托没有见到除了阿曼达、艾洛德、奥利佛之外的第四个人。 他用占卜找地方躲避落石,阿曼达也会占卜,所以预先料到了维克托会逃向的地方,在混乱中留下了两根火药想要将他逼到绝路。 不过维克托命大,用火咒炸开山体意外找到了里面藏着的洞窟并躲了进去。 阿曼达随即跟上,利用黑暗袭击维克托,结果被他丰富的危机嗅觉给躲过了,然后还反手还击,令小黑伤了她。 是的,阿曼达腿上的伤口根本不是刀具砍出来的,维克托一看就知道是其他刃器造成的,很像是小黑变形出来的牙齿。 结果这个女人灵机一动,开始装蒜,还想通过美色继续套维克托的话。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要让维克托认罪,所以会尝试通过各种方式窥探他心中藏着的秘密,在遇袭前都没有采取过明显的强硬手段。 但不管如何,只要让她成功,维克托的人身安全都会受到威胁,若是成了防剿部的通缉犯就有大麻烦了。 运气比较好的是,阿曼达编织的梦境被维克托识破后,明显是心急了,所以才会在遭遇落石袭击时,采取了一些过激的手段。 但她没有料到维克托的身上还藏着一只显化了的蠕动原生质,结果被小黑反击给伤到,那撕裂的伤口进而又影响到了她的能力发挥。 如果这个女人可以稍微冷静点,以她密传三的等阶,一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来对付维克托。 比如…… 只要被她发现了背上藏着的瓦伦丹人圣物,那维克托可能怎么都洗不清自己同瓦伦丹人勾结的嫌疑了。 时刻警惕之下,他不可能被这个女人的美色所诱惑,在背着阿曼达的时候,他也没有伸出咸猪手去占阿曼达的便宜,而是在掐诀算卦。 手指也是故意在她的大腿上划过,令这个女人以为自己的美色令维克托心猿意马,产生了动摇。 可实际上,维克托是在算那群飞过的蝠翼魔巢穴的方位,准备在那里将阿曼达扔出去送她归西。 这个女人的阴险行为,已经造就了同维克托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是一丁点都不会心软,先一步就要弄死对方。 至于威廉那边怎么办就等以后再说了。 反正……他就是要弄死阿曼达。 “希望吸血鬼们都给力点,趁那女人虚弱,要了她的狗命。” 维克托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距离蝠翼魔扎堆的地方有段距离了。 他虽然看不清具体状况,但是能听见女人的叫喊和蝠翼魔的啸声。 然而,事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发展,他听见了一声吟唱,熟悉的女声在犹如摇篮曲般的歌词中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当星光闪烁,夜风轻拂,你的心灵渐渐安静,身体慢慢放松,让我轻轻地弹奏给你听,一首美丽的催眠曲,带你进入梦幻的世界。” 这是阿曼达在使用她那吟游诗人的力量,对洞穴内所有的生物进行催眠。 维克托熟悉这个感觉,她不仅能用诗歌赐予人们增幅(减弱)的buff,最重要的就是配合她那筑梦师的能力去催眠万物。 维克托在听见这些吟唱后,瞬间明白,其实阿曼达也说了谎,她受到的伤还不足以令她施展不出吟游诗人的能力。 一股眩晕瞬间袭来,维克托马上就发觉,强烈的疲惫感充斥了整个身体,他快要站不稳了。 可就在这时,洞窟内猛烈的地动山摇,仿佛要塌陷了般,头顶上方有钟乳石断裂后砸下,阿曼达的吟唱声也戛然而止。 维克托扶着墙壁,点燃一张火咒照明。 他看到面前的山壁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给撞破了,那东西张开犹如洗衣桶般的巨口,朝着洞窟里的所有一切喷出热浪并咆哮着。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谴峡谷 本来几乎没有多少光亮的洞窟,居然被这巨大生物喷出来的自带发光的脓液给照亮不少。 那是一只无比庞大的虫子,它蠕动着身躯钻入深窟,又撞向了另一边的岩壁,将那里同样给凿穿了,带来的震撼猛烈异常,让人不免觉得整座洞窟都快塌陷了。 维克托根本就无法站稳,他从上方跌落下去,差点掉入了地下河里。 当他爬起来时,已经见不到那只巨大虫子的身影了,深窟里多出来了两条岔道,都是被虫子给钻出来的深窟。 一些腐肉的臭味在空气里弥漫,维克托挣扎着爬起,用手掀开撒落在自己身上的碎石。 然而当他捡起石头后才发现,那些石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令他猛然想起混杂了硫化物的煤块。 “煤矿?” 维克托微微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发现了一处矿藏。 刚才被那只大虫子钻出来的洞窟周围,到处都散落着这种石块。 不过,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维克托本以为大虫子离开后就没别的东西了,直到他听见杂乱沉重的声音,从洞口深处传出来。 “赤口……”他迅速算出一卦,暗自感到不妙,于是赶紧躲到了一堆乱石的最里面,藏在潮湿的地带静静打量。 光线还是较暗,因为有煤矿藏的原因,维克托又不敢轻易扔出火咒照明。 他隐约看到好多类似人类的影子,从刚才巨大虫子钻出来的洞口里走出来。 人头涌动的样子像是密集的军队,但他们行动迟缓,脑袋摇摇晃晃,时不时还发出低吟。 这让维克托想到了那个叫做弗兰克的男人! 那些影子最近的时候离维克托只有两米,但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维克托。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旁边还躲着个活人,只知道跟在那只巨大虫子的后边行进。 维克托隐约能够看到最近那个“人”,那完全就是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尸体,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上多处有伤口,但却没有流血,像是体内的血液早就干了。 好多活尸的背上都背着麻袋或者布袋,一边走还一边捡起地上洒落的煤块。 还有一些活尸居然推着小车,里面全是挖到的矿物,它们不知疲惫,不懂抱怨,也不会萌生出反抗的意念,像是机械般的工作着。 凝视着如此的“百鬼夜行”,维克托不免有了一个离奇的想法——这些活尸难道正在跟着那只大虫子从地底里挖掘煤矿吗? 想到这里,他感到不可思议,静静等待活尸队伍走过后,才小心翼翼出来。 洞窟的地形已经被巨虫给改变,维克托无法确认之前的方向,而在他的视线里,现在四周被堵死,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沿着尸群来的洞窟过去,要么就跟着尸群。 而前面活尸的身上沾染了大虫子那会发光的分泌物,正好可以为他带来光照。 因此,他犹豫几秒后决定跟着尸群。 他没有看到阿曼达与蝠翼魔的踪迹,大概是因为刚才大虫子造成的巨大破坏将双方给隔开了。 活尸队伍果然是沿着大虫子钻出来的通道在前行,维克托听见了前方的轰鸣声,并远远地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不断凿击坚硬的山壁。 尸群停在后边,像是受到了某种命令的士兵,等待着新的隧道被打通。 然而,状况发生了巨变,从另一个方向跑来了别的东西,它们沿着山壁上方爬行,直接跳入了活尸群里,朝它们挥舞出了锋利的爪子。 这些像是鬣狗一样的怪物不断啃咬活尸,后者竟然不反抗也不闪躲,像是没看到它们般继续静站等待。 维克托见过那些犹如鬣狗般的怪物,它们是吃腐肉的食尸鬼。 活尸对于它们来讲犹如成群的肥羊,是一次饕餮盛宴,它们在尸群中如鱼得水,搅得残肢断臂乱飞,各种恶心的肉块散落一地,看得维克托都快吐了。 “这里怎么还有食尸鬼?他们是闻着味道过来的吗?” 维克托心里面的念头刚出现,那些食尸鬼突然把目标放在了大虫子的身上,仿佛那才是最具有吸引力的美味。 下一刻,这群吃腐肉的生物竟然齐聚着跑去攻击大虫子了!仿佛在它们的嗅觉下,大虫子身上的肉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味道。 但与人类的活尸不同,遭到攻击的大虫子有感觉,它开始发狂地咆哮,蠕动身体进行反抗。 于是,洞窟就真的塌了! 维克托差点就被砸到,他不断给自己绘制新的阳符和金咒,眼睁睁地看着一张巨口撞到自己身上,将金咒给撞破,然后他就身处在无边的黑暗中,昏迷不醒了。 …… 等到他醒来时,睁开眼却是一片白雾茫茫。身处的地方居然不再是黑暗的洞窟里,而是来到了外边。 他看到身后有个巨大的深坑,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撞破了。 由此,他想起了那只大虫子。 它在遭到食尸鬼攻击后,应该是急于钻出地面甩开它们,所以直接蠕动身体往上钻。而维克托则在阴差阳错下被它给带了出来。 好在维克托身上有阳符跟金咒,不然一路向上磕磕碰碰早就被压碎了。 他艰难爬起,感觉到腿骨跟肋骨似乎断了几根,于是立马用血写的木咒给自己进行疗愈。 “现在是在哪?”维克托靠着块巨石躺着,左右观望,浓密的雾气已经遮住了周围的一切,肉眼可见范围看不穿几十米开外。 这不是在秘宿里,而是在天谴峡谷的底部! 维克托抬头看上去,能隐约看到悬崖峭壁,这验证了他的推测。 鬼使神差下,他还是“跌落”到了谷底,陷入了奥利佛所言的恐怖之地。 待到一个钟头过后,木咒恢复到可以走路的程度时,维克托才爬起来,捡了根粗木棒做为拐杖,一瘸一拐地在深谷下行走。 他发现了许多令人感到不安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各种动物的骨头。 有狼与狐狸,麋鹿与牦牛,甚至还有一些类似印东狮的骨头…… 他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动物,比如兔子、虫子、飞鸟之类的。 往更深处打探时,他还发现了人类的骨头,而且非常多。 那些人骨都聚集在一处,像是同时死在了这个地方,而且大部分都穿着几十年前的赛国陆军军服。 更里面能看到一些马的骨头,还有马旁边的人骨,人骨的脑袋上有瓦伦丹人的那种羽毛头冠。 反正,就是除了植物外,没有活着的东西,哪怕一只蚂蚁,都是没有的…… 浓雾为这片深谷添增了诡异的气息,维克托越往里面,心跳就越快,他的耳畔只有风声而没有鸟鸣和虫鸣,太古怪了。 不仅如此,他越往里面,越觉得体力消耗得越大,皮肤似乎都变得苍老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活力。 “咳咳……” 他感觉累极了,而脚下的地面在此时又不断蠕动起来,仿佛呼吸般上下起伏。 轰然一声,一大片泥土塌陷了下去,之前那只巨大的虫子从下边钻出了脑袋,朝着空气中愤怒咆哮着。 维克托看清楚了它的模样,同时也看到了这只虫子身上浮现出的腐烂。 原来,它根本就不是活着的生物,这只钻地的大虫子也跟那些活尸一样,都是死掉的尸体! 第三百三十四章 镇邪! 洞窟里太暗,他这才看清了巨大蠕虫的肉体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斑点与窟窿,从那滚筒洗衣机般的口部喷出了浓烈的恶臭, 它是一只死虫,同山体隧道里那些死亡的活尸一起,开凿地脉,挖掘矿藏。 这种组合现象太过魔幻,维克托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天谴峡谷的洞窟里发现如此秘密。 若不是偶然闯入了食尸鬼的集群,这只蠕虫说不定还在那里钻地挖煤,而那些活尸也会跟着它边挖边捡。 所以它们这么干,究竟是准备把煤矿运到什么地方去? 维克托在一瞬间又想起了里尔奎的运输问题。 去那边的铁路断了,天谴峡谷的山路又那样的崎岖,半封闭状态的里尔奎如何与外界取得联系?又如何贸易?如何进行人口流动? 在见到这只蠕虫后,维克托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是通过地下吗? 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了,因为那只蠕虫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认准了维克托,仿佛发了狂一般,朝他撞来! 那家伙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像是一栋十多层的高楼,砸下来后整个地动山摇,哪怕维克托飞快给自己套上金咒,也依旧被气浪给掀飞了起来,犹如落叶一般飘摇而下,一头砸在地面上,疼得他差点昏死过去。 刚断的骨头还没痊愈,身上又添了新伤。 但容不得他忍痛了,趁着伤口的血,维克托凌空绘制出一道隐身咒,令自己消失在了原地。 蠕虫在整个山谷下朝着高耸的上方咆哮,它不断撞击两边的山壁,无数落石滚落,震耳欲聋,仿佛地震来袭。 维克托藏在某地,他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这种流逝不是来自于他身上的伤,而是一种灵魂被一刀一刀切割并撕裂的痛感。 在虫子已经忽视了他的关头,维克托取消隐身咒,忽然看到自己的手背上居然出现了皱纹,那里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原来,流逝的不是灵魂也不是生命,而是岁月! 在这座恐怖的天谴峡谷底部,有一股无比神秘的力量正在吸走他的寿命! 维克托的头发在一瞬间全白了,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走路的双腿都无法继续支撑身体。 “我……草……” 吃力地骂了一声后,地面剧烈的晃动令他无力摔倒。 他的双腿失去了力气,仰着头望着峡谷上方的一线天! 雾色不知为何突然就稀薄了,高空中的阳光投射而下,洒在谷底的每一处角落。 而在这无比危险的关头,维克托才真正看清楚了这所谓的天谴峡谷景色。 谷底笔直的由北向南,横断圣多昂哥地区的东西部,其断口的平整度根本不像是地质运动自然形成的,反而像是有一把巨大的刀刃突然从天而降,在大地上生生劈砍出来了一道令人恐惧的“伤口”! 在那立起来的巨大蠕虫底下,维克托因衰老而虚弱无力,他给自己绘制阳符与金咒,一抬头目光猛然聚焦在了蠕虫头顶的上方。 在那峡谷中央的半空中,竟然悬浮着一根细长的木头! 若不是雾气淡去,维克托根本就不可能看到那东西,它就这么飘在天谴峡谷的空中,头朝天底朝下,仿佛一根细长的“定海神针”! 是的,维克托联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名着。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他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定海神针,而是更加奇诡莫测的可怕之物! 随着蠕虫的嚎叫,从那漂浮的木头中猛然荡开了一道薄薄的金光,以它为中心飞速扩散开来。 那是一股无比神秘的力量,当它扫过蠕虫死尸的巨大身体时,那股令其复活成为亡灵的邪恶之术一瞬间就被打散了,它就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刹那间就失去了活性,僵硬地砸落而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而当那股力量扫过维克托的身体时,他给自己施加的金咒与阳符也在一瞬间就被打散了,失效了,并且维克托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使用符箓士的力量。 “什么鬼东西?!!” 这是维克托第一次从内心里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无形之术…… 这是他穿越后所见识到的超凡力量,也是他成为先见者后所仰仗的保命手段。 晋升符箓士所研习到的画符能力,给维克托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就算是在面对深红之王时,他也会尝试使用自己的能力进行反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脑袋顶上那根木头一震慑,什么能力都无效了! 这片天谴峡谷仿佛是个禁区,独属于那根木头的禁区,在它的笼罩下,无形之术根本就无法施展出来! 不仅如此,更恐怖的是,维克托仿佛能感觉到,自己被吸走的岁月,正在涌向那根诡异的木头! “吸……吸老子的寿命?” 他狠狠咬住牙,拿出一张早已绘制好的血写火咒。 面前的蠕虫尸体已经烂成了一地的脓液,而维克托的身体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他发现,这张血咒果然无法激活,无形之术被封锁后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小黑也失去了一切活性,没办法被维克托唤醒攻击那根木头,它像一根软趴趴的领带,挂在了维克托那僵硬的脖子上。 而这时,唯一能在木头的压迫下还能有所反应的,只有维克托背上嵌着的郊狼雕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郊狼雕像那三枚卵型眼珠子,瞬间睁开了,并且还迸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而与此同时,由维克托的背部开始,一些奇怪的黑暗物质从郊狼雕像中涌出,将维克托的身体给裹住。 岁月从未知的地方重新回到了维克托的身体里,他的年龄正在慢慢变得年轻。 在某种无法被人理解的层面上,郊狼雕像正在与空中那根木头抢夺着维克托的“寿命”。 维克托能站起来了,他努力挪动沉重的身体,想要离开这儿。 但下一秒,那根细长的木头猛然化为了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接刺向维克托的眉心! 这一瞬间,维克托感觉不仅仅是自己的头颅,就连灵魂……或者说从以太体开始往上的所有“体”,全都被洞穿了! 他的物质体产生了一瞬间的冰凉,那种死亡的冰凉。 但是,忽然有个声音从峡谷上方传来…… 他还没听见那是谁在喊,身体上的热度竟然又诡异的回来了。 维克托没有死!他的脑袋还在,并没有被洞穿,而且当他睁开眼后,正好看见了那根木头就指着自己的眉心,悬在面前的半空中。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木头,看那外型,明明就是一根货真价实的……桃木剑! 第三百三十五章 顺风车? 维克托没有看错。 在上辈子的记忆中,桃木剑为道家的法宝,可镇宅纳福,辟邪招财,有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所谓仙木之精,降龙之器,制鬼之利。能破邪气,消灾难,通天地,感神明,昭道法,助修真。 人间珍品,不可轻视,不可亵渎。 不过这柄桃木剑的剑身有点残破,剑格缺了一边,剑身上一半都已发黑,且并不笔直,所以在远处看上去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头。 它在维克托眉心外边停住,一段时间后,忽然冲天而上,再度飞向了空中,悬挂在头顶上方一动不动了。 抬头向上观望,那柄剑与这片像是被刀斧劈砍出来的峡谷组合成了一幅神妙的奇景,令维克托不由得联想起——所谓的“天谴峡谷”,不会就是被这柄桃木剑给劈出来的吧? 他的心跳非常急促,身上伤口撕裂带来的疼痛不断提醒着自己还活着,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于是,他再度尝试绘制木咒为自己疗伤,可下一秒,头顶上空那桃木剑再度荡开一段可见的金色涟漪,以其为中心飞速扩散,当它扫过维克托的身体后,维克托发现自己依旧无法使用无形之术。 这柄奇诡的桃木剑仿佛镇压一方天地的神器,任何与无形之术有关的力量都无法在其下方施展出来! 不仅如此,在察觉到维克托又在尝试施展无形之术后,桃木剑的剑尖再度指向了他,似乎马上又将再度刺过来。 “镇邪……” 山崖上传来一声呼唤。 这一次维克托听清楚了,跟先前制止桃木剑的声音一模一样。 在听见这声音后,桃木剑又被重置为了初始状态,没有攻击维克托。 紧张的心情稍微松缓,维克托看明白了,那玩意儿不仅能够压制无形之术,还能感应到无形之术的源头,并发起攻击! 若不是那个声音阻止了桃木剑,维克托可以说已经死了两次了。 他在刚才能明显感觉到,这柄桃木剑的威力绝对不仅仅只是毁灭物质体。 说不准,就算让精神体逃进秘宿里都躲不过。 实在是过于可怕,维克托不想继续招惹它,现在只能忍住疼痛,不再尝试施展无形之术了。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那柄剑,并抬头向上,希望能够搞清楚悬崖上的那位救星到底是谁。 “谢谢啊!那玩意儿是属于你的吗?” 维克托朗声呼喊,可喊了两次也没有人回复他。 他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捡起一根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作为拐杖,忍着疼痛往南,也就是沿着峡谷底部走去。 好在因为刚才的交锋,桃木剑并没有继续篡夺维克托的岁月,他也不再快速衰老了。 也因为桃木剑常年来在峡谷中吸取所有生物的岁月以及寿命,维克托没有遇见任何来自野生动物的危险。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关头,他见到了峡谷外的景色…… “原来……这就是瓦伦丹人称其为禁地的原因。” 他口干舌燥,喃喃自语,走路也一摇一晃。 整天都没吃东西,还经历了战斗,如今已经相当疲惫了。 自从他离开密苏勒州加入防剿部以来,好久都没有陷入过这样的窘迫境地。 身上的物资可以说完全没有,子弹打空,预先准备好的血咒飞牌也几乎用光。 望着被抛在身后的天谴峡谷,维克托颤抖着手给自己身上绘制木咒疗伤。 终于,他可以使用无形之术了,没有被桃木剑的力量所干扰。 当血写的木咒印在胸膛时,维克托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量覆盖了全身。 伤口的疼痛逐渐放缓,体内的伤势也在慢慢恢复。 背部的郊狼雕像早已缩了回去,它像是一枚坚硬的石块,焊在了维克托的肉身里。 伤势虽然在恢复,但食物和水的问题并没有被解决,维克托依旧感到无力且疲惫。 地图不在他身上,他尝试使用了卜算子的能力来确认里尔奎的方位,并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面前是有着东部特色的荒芜,很大一片都没有树林跟道路,要走过这片荒地起码也要数个小时,维克托已经没有力气穿越它了。 在太阳落山前,他倒了下去,并给自己绘制了一道阳符,希望借着阳符的运气,可以在醒来时碰上路过的行人救下自己。 这个算盘打的不错,他确实通过这张阳符给自己带来了运气,被路过的人类碰见并救下了。 但是,那一行人可不是普通的路人,而是一对押运奴隶的车队! 维克托被水给泼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 “嘿!你醒了!?” 面前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他跟维克托一样,也被关在这笼子里,手上脚上全是镣铐。 维克托挪了挪双手,发现被绑住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给你点水喝吧!看你这蠢货的脸色,跟快要跟死了一样。” 用水泼他的那个押车盯着维克托的脸看,冷笑了一声后,再朝他的头泼了一壶水。 维克托张嘴喝了两口,感觉舒服点了,然后他就发现现在是艳阳高照,自己在荒野上昏迷了至少一整晚。 “我在哪?”他张了张嘴,轻声问道。 押车的看了他一眼,得意的说:“圣多昂哥南部,马上要到里尔奎了!” 维克托扬了扬手腕,给他展示自己被束缚的双手,仿佛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押车哈哈大笑,脸色瞬间变得凶狠:“你现在是我们的财物!懂了吗?” 维克托偏着脑袋,沉声道:“我可没签……什么卖身契……” “不不不……你已经签了,前面那个小子,把名册扔过来!”押车一声吼,随后伸手接过一本发霉的册子,然后打开给维克托看,其中一页的契约上,有根大拇指的手印。 “这可是你的指纹,别想抵赖啊!”押车哼了一声。 维克托冷眼瞧他,他很清楚自己从没有按过手印,一定是这家伙趁他昏迷用他的手指头按下的。 这册子根本就不合法,因为维克托没有签名,对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暂且不说,因为他知道这支押运车队会前往里尔奎,自己正好搭乘顺风车。 “你们从哪里来的……铁路的高架桥不是断了吗?” 他试着打听,可那名押车却没有老实回答,只是让他闭嘴:“跟你tm有什么关系?别烦老子了,再问就割了你的舌头!” 第三百三十六章 乌托邦 白捡的奴隶就跟白捡的钱一样,并且维克托还是身强体壮的男性青年,这在市场上可是最抢手的货。 押车的心情很好,他只是吓唬维克托罢了,若真的将其弄伤就买不了那么多钱了。 维克托见他走往前面,随即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同一个笼子里的其余奴隶们。 最开始叫醒他的那个男人脸上挂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笑意,在发现维克托看向自己后,对他说:“没必要跟外边的那个滚蛋赌气,等到了里尔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 维克托皱起了眉。 这时他才发现,跟他同一个笼子里的奴隶们都神情放松,完全感受不到那种失去了自由的悲凉感。 前后还有另外两辆板车,每辆板车上都有一个铁笼,这一行车队运载了大约有二十名奴隶。 别的笼子里的奴隶也是这样,维克托甚至还看到有妇女在为自己的孩子哺乳,并且同身边的其他女性聊着天,仿佛这是一段轻松的旅途而不是被人给押运着。 “这帮家伙,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维克托无法理解,这可不是去旅游,而是签了卖身契被送去种植园做苦力。 “什么叫做到了里尔奎就会好起来了?你们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吗?” 维克托凝视眼前的男人,对方举起双手艰难地挠了挠头,并傻笑道:“这还用你说吗?但起码里尔奎是好地方,大家都知道。” 维克托扬起了眉毛:“你可别告诉我,那里的奴隶主会把你们当成真正的人来对待。” “差不多吧……大家都这样说,跟我一起被拍卖的人,好多都在羡慕我被卖到了里尔奎。” 男人露出一口黄牙,他的话让维克托感到不可思议。 “你来自哪儿?” “小地方的岛民。” “为什么会来这里?” “听说这里有钱挣,岛上的总督对待我们原住民跟奴隶没什么两样。” “船遇见意外了?” “差不多吧,我们被骗了,为了活命只能选择卖掉自己。” 面前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不像是说谎,他也没必要说谎。 维克托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于是问他:“你们是从哪条路过来的?桥不是断掉了吗?” 那男人看了前面的押车一眼,随后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回答:“在北面有条路,不是铁路,也不是公路,它可以穿过河床。” 维克托听后,试探性地问:“是从地下吗?” 嘘! 男人惊慌地让他不要这么大声:“别让那个贩子听见了,他警告过,如果我们聊这件事情,就把我们的手脚砍断并扔下马车。”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心里大致有了推断,那应该是一条秘密的通道,专门为这些奴隶贩子开通的。 说不定,也是那种死亡蠕虫挖出来的,这事情结束后维克托真该去防剿部的资料库里查一查那种怪物的学名是什么。 “你没有到过里尔奎,为什么知道里尔奎是好地方?” “大家都这么说,不仅仅是那些卖掉自己的人,还有奴隶贩子们。” “没有骗人吗?” “没必要骗我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成为奴隶意味着什么,大伙儿都被人生给压垮了,然后签下了契约,早就已经做好了放弃自由的准备。” 维克托吐了一口痰,冷漠地瞪了眼前面骑马的押车们。 “他们怎么形容里尔奎的?” 听到这个问题,那名男性奴隶再度咧嘴一笑,然后说:“在那里……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翠绿的草地中央点缀着五彩斑斓的鲜花,大地充满了生机。金黄的麦田随着微风摇曳,波光粼粼。一排排的丰收的果树,挂满了红彤彤的苹果,诱人垂涎。一座座的农舍,散落在田间,散发着朴实的气息。孩子们欢笑着在田野上奔跑,追逐着彩色的蝴蝶。老人坐在树荫下,聊着天,晒着太阳。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他们的心中,没有忧愁和烦恼。他们的生活,就是那片美丽的世外桃源……” “停!”维克托仿佛在看面前的家伙做梦,“你描述的地方或许存在,但一定不会是赛国的东部,而且,你吹嘘的画面里可没有奴隶的位置。” “我们只需要服侍我们的主人,不会像别的种植园那样进行辛苦劳累的工作,我们的食物可以得到充分保障,不会存在饿肚子还要生产棉花的情况,里尔奎没有喜欢用鞭子抽打奴隶的主人,奴隶与主人间的关系更像是雇主与员工。” 望着男人陶醉的表情,维克托更加确定这家伙是在做梦了。 他不怀好意地咳嗽了两声:“你说的世外桃源可能存在,但一定不会是赛国的东部,诺……” 他扭了扭脖子,示意男人看看外边那片荒芜。 “一切可供生产的设施都没有铺张到这片土地上,你所谓的青青草地、鲜花果树、金黄麦田是不可能存在的,只有吞噬你们血与汗的种植园!” “而事实上,庄园主们所有的利润,都是压榨你们体力生产出的全部价值,他们之所以能过上好生活,需要的是你们的吃不饱跟穿不暖,所以为什么会以雇主的身份对待你们呢?为什么会给你们充足的食物保证呢?他们只会把你们当做财产和机械,只会以主人的身份面对你们。” 维克托以为自己在跟一个小白好生解释,但对方却双手举起,摇着锁链,摆手蔑视他道:“不……你不懂,你完全不懂……” 无语了。 维克托从未见过这种家伙,他们是抖m吗?就信了那些奴隶贩子画的大饼? 在无语的想法中度过了一段漫长且无语的旅途,维克托的奴隶车队终于进入了传闻中的圣多昂哥地区南部城镇——里尔奎。 而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面前那个男性奴隶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里尔奎,一个无比神奇的地方,维克托想都没有想过赛国会存在这样的乌托邦。 进入城镇的入口位置,这群押运奴隶的车队竟然受到了市民们的夹道欢迎,他们像是庆祝节日一样,兴高采烈地迎接押车们。 天空中飘荡着彩色的气球,地上是五颜六色的精致铺装,街道两侧的建筑犹如童话中存在那样造型奇异,简约精巧,各处的花园繁茂,墙壁的涂装干净整洁。 城外的远方是一片片金色的麦田,还有红色的葡萄园,蓝色的湖泊和白色的山峰。 既有城市的热闹,又有乡村的风光如画。 里尔奎的人民不管位于城镇的任何角落都在聚会和庆祝,所有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这里到处洋溢着浪漫和惬意,街边的商铺中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物品“售卖”。 不……这并不是售卖,因为维克托意外的发现,市民们都是随手去拿各种铺子上的货品,没有一个人会付钱,甚至那些店铺里都没有店主,整座城镇的物资仿佛是凭空生成的一样,供给所有居民使用。 这样的完美社会,怎会让人联系到恐怖的活死人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魔幻之地 “我说的没错吧!快看啊!这里的人都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你没有见到任何奴隶!或者这些快乐的人里有一部分在过去就是奴隶,但当他们来到里尔奎后,马上就得到了其他地方无法获得的一切!” 维克托对面的那个男人已经兴奋地拽着栏杆流口水了,他那骨瘦如柴的身子看起来就营养不良,可想而知沿途中押车们对他们这些奴隶并不好,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理由可以让这人相信来到里尔奎后,生活就能变好的? 并且,维克托还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情况,刚开始的街道干净整洁,但随着人们的“零元购”变多,吃掉用掉的物品会留下一地的垃圾。 他们随手就扔,将原本颇有古典童话风味的道路给弄得凌乱不堪,特别是一些小型聚会的散场,更是留下一片狼藉,哪怕都这样了,却没有任何清洁人员过来打扫。 前面铁笼里的女性奴隶们跟那个男人一样,大都趴在栅栏上,无比期待地望着外边的欢乐时光。 那些狂欢的市民在见到车上的奴隶后,完全没有表现出嫌弃与歧视,还会主动上来跟笼子里的奴隶们握手,向他们问好,并且递上随手从路边摊位上拿来的水果。 奴隶们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这更加令他们笃信,里尔奎就是真正的天堂。 他们这些饿慌了的家伙,是不会如维克托那样,在这表面的魔幻现实下,还能够静下心来,仔细琢磨这座完美城市的合理性。 而“绝对且极致”的不合理,就是维克托给它的定性。 首先,里尔奎的市民们可以随意拿取不限于食物外的各种物资,并不用给予任何的报酬,那么生产这些物资的人又要靠什么来营生呢? 第二,从刚进入城镇街道的状况来看,早些时候城市的各处还挺干净,但很快就能见到随意乱扔的垃圾,这证明其实城市里是有类似卫生部门的人在打扫工作的,可维克托却一直没见到那些人。难不成清洁人员是晚上才会出来上班吗?然后白天就放开让市民随意狂欢乱扔? 做这些清洁工作的人是否也在里尔奎的享乐群体中呢?是交给奴隶们来进行的吗?那些服务城镇的奴隶们又在哪儿呢? 最后,如果里尔奎的种植庄园主购买奴隶是为了让他们跟着一起享乐的话,那这帮地主阶级的脑子里到底是在图什么? 遥想到那身体死亡还能行动的弗兰克·胡曼,维克托的心里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们的雇主!”他面前的那名奴隶已经迫不及待了,甚至真把自己当成了受雇的雇员而不是奴隶,朗声朝着前面的押车询问。 但这时,天际线外出现了一些黑点,它们煽动着翅膀飞向了里尔奎的上空,露出了狰狞可怕的外表跟面貌。 享乐的市民们在见到那些怪物时,纷纷露出慌张的表情,往街道外扩散开来。 可他们看起来虽然慌张但也并不恐惧,像是在给那些怪物留下降落的位置。 奴隶车队停了下来,里面的奴隶们见到那群怪物后纷纷发出惊悚的尖叫,他们可比里尔奎的市民要害怕多了。 维克托瞪着眼,盯着这些怪物:“蝠翼魔?” 一共有四只,落在了奴隶车笼子周围的四个角落。 维克托赶紧咬破自己的手掌,利用鲜血给自己绘制了一道隐身咒。 押车们骑着的马受到了惊吓,几乎快把他们给甩下来。 为首的那名押车朝着人群外喊了一声:“还没有到湍流堡!能不能别把这些东西放出来吓唬我的人?” 他说完,从围观的市民群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紫色礼服、没有戴帽子的年轻帅气的男人。 他有一个很不符合自身形象的特征——右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 隐身状态下的维克托心里一咯噔,因为他认出了这个青年是谁…… 阿尔伯特! 这家伙在那晚被打穿手指后就失踪了,根据歼察局和防剿部的线索,得知他的家族扎根在圣多昂哥地区,所以防剿部判断,阿尔伯特大概率是离开雷克顿逃到这边来了。 这也是维克托参与进行动里来,追到里尔奎的原因。 现在看到阿尔伯特的右手基本上完全废了,维克托稍稍放缓了紧张的心情。 “从今天开始,新押运过来的奴隶得进行检查。” 那个年轻人冷眼看着为首的那名押车。 后者不是很乐意,反问道:“为什么?” “有一辆从明克斯开往加奈达州的列车出了事。”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车上有几个防剿部的人。” “防剿部?” 押车似乎并不清楚防剿部是什么人。 阿尔伯特也没跟他解释,接着说道:“现在唯一能抵达这边的路,就是那些沙虫挖出来的地下隧道,本来是用来安排你们运输奴隶的,但我担心会有防剿部的精英探员混在里面。” 他说完,可怕的蝠翼魔们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低嚎,就连围观的市民也开始害怕起来。 原本欢乐的城镇街巷多了一份嗜血的恐惧。 “不!这跟我们谈好的合同不一样,你不能在奴隶送到湍流堡前检查他们!我们早就承诺过,如果这些家伙的情况跟名册对不上,可以赔偿双倍的损失给里尔奎。” 押车的话说完,有一位里尔奎的市民居然也跟着附和起来,他朝那些蝠翼魔喊道:“迪尔德丽在上!辉光保佑!快把这些怪物都弄走吧!我们跟湍流堡谈好了的,不能把它们带到城市里来!” 阿尔伯特扭头轻蔑地看了那名市民一眼,冷笑道:“我这是在保护里尔奎,也是在保护你们,如果这里的真实情况败露,那赛国政府绝对会派遣军队过来将这里夷为平地,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他们的对话被维克托听在耳中,成功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地方果然有问题!” 这时阿尔伯特转过脸来,再度看向那名押车。 “炸毁高架桥,阻断里尔奎与外界的联系,这也在我们当初签订的三方协议里。你们这些贩子可以获得超过市面上三倍的贩奴价格,还能在里尔奎享乐并且安家落户。” 说到一半,他转身扫视身边围观的群众。 “至于居住在里尔奎的人们,则能够享受到真正天堂般的生活,你们不用付出任何劳动和代价,人人都会拥有取之不尽的物资与能源、丰盛的食物、华贵精美的服装、童话般装修的大房子……在‘死国’的恩惠下,活在现实中的仙境里。” “而这些所有的好处,都需要你们保守住死国的秘密,只有守住这片土地上的秘密,你们才能得到一切……死国为你们提供的一切!那代替了所有的生产与劳作,无常提供产品,不管是工业还是农业上的!你们就吃饱了睡,睡饱了又吃,活成一头无忧无虑的猪!” “但如果!你们都给我听着!如果一旦被防剿部的探员发现了湍流堡下的秘密,那么一切就会烟消云散,你们连过去那种喝草根汤的日子都回不去了,只会成为被所谓自由联邦的炮弹炸死的烂泥!”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三方协议 阿尔伯特非常年轻,但他的话却如沉重的铁块般砸落而下,让人不敢以年龄来轻视他。 人们惊呼四起,议论纷纷,奴隶押车直接愣在了原地。 接下来,那四只蝠翼魔开始朝囚车靠拢,它们伸出细长的舌头在空气里嗅探,细小的鼻孔也在缩放,像猎狗一样闻着里面奴隶的味道。 本来还幻想着美好生活的奴隶们被这些怪物给吓懵了,大伙都在往中间缩,一边躲避还一边尖叫。 维克托不确定这四只蝠翼魔是不是当初袭击火车的那些,它们既然用鼻子闻,难道是认得他的味道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就算隐身也会被找出来? 他的担忧刚从心头浮现,马上就给自己绘制了一道阳符增加气运。 蝠翼魔快速地闻了闻第一个铁笼,在走到维克托这边来前,突然有三名骑马的治安官冲进场内,抬手鸣枪示警。 “住手!阿尔伯特,你违约了!三方协议早就规定过,你们湍流堡不能将除‘不可接触者’外的生物带到里尔奎来!” 说话那名治安官有着明显比另外两名更高的级别,他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头发,鼻子挺直,方形的下巴,看起来倒是非常的正派。 吊着右手的阿尔伯特认识这个人,看起来两人还挺熟的,只听他很自然的说:“本·布尔乔·韦恩,警督……里尔奎的治安大队长。” “你不用念出我的名字和职位,这里的大伙儿都认识我!”本严肃地说道。 阿尔伯特冷笑了声:“关于三方协议的问题,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一切都以我们的可持续性发展为首要目的,不能令赛国政府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你也不能把怪物带进城镇,这破坏了协议,你应该考虑用别的办法。”本毫不客气的将枪口指向了那些怪物,结果遭到了蝠翼魔们的敌视。 就在怪物要开始攻击这位治安队长的时候,阿尔伯特忽然抬手制止了它们。 “既然您坚持,那我就稍微让一下步吧,把这行押运车里的人都交给你,希望你们可以在镇上好好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份,明天再送到湍流堡来,如果提前了一分钟,我都不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本沉着脸将枪收了起来,然后招呼押车们跟他走。 这一行举动遭到了居民们的反对,过惯了懒惰日子的他们,不希望代替湍流堡和奴隶押车工作,马上就七嘴八舌地阐述里尔奎的小镇宗旨。 “本警督,您是要我们帮忙看守这些奴隶吗?可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工作过了。” “当初谈好了,我们只负责享乐与保守戴维斯家族的秘密,替他们应付赛国的政府,仅此而已。” “天啊!不会哪天要求我们自己打扫城市吧!这太难受了。” 本扫了他们一眼,简单劝解说,就只排查一个晚上就行了,并且这些工作不会要求居民们参与,他们治安官跟押车就能够处理了。 听到这话,懒惰的里尔奎居民们才开心起来,连连称赞治安官处理得好。 反正只要他们自己不用干活儿,怎么都行。 这时,阿尔伯特突然嘲讽说:“同样作为里尔奎的居民,大部分人都在享受不用工作也能吃喝玩乐的日子,可您呢?本先生,您与这两位下属却还在工作,要我看,你们该把所有的职务都卸除了,安心养老,度过余生。” 本回头瞥了他一眼,没给任何好脸色。 最后,在押车们把笼子都拉走前,阿尔伯特朗声提醒这镇上的人们道:“各位不要忘记湍流堡的庆典,我作为戴维斯家族的继承者,邀请你们参加我的父亲大人与米瑞亚女士的婚礼……” 本将马头拉过来,长吁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就让我们把事情都处理好吧,希望这批奴隶可以完整地送去那儿,然后你的父亲就可以安心迎娶新娘了。” 湍流堡? 死国? 三方协议? 戴维斯家族? 维克托牢记这些人交谈中留下的关键词汇,在蝠翼魔与阿尔伯特离开后显出了身形。 因为刚才怪物落地时引发的骚乱,笼子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维克托隐身了,但也有例外,比如跟他靠最近那个男人,也就是之前同他交谈过的家伙亲眼见到维克托消失又出现,顿时被吓得想大叫。 维克托一把捂住他的嘴,威胁道:“少说两句,你就可以享受你所向往的里尔奎生活了,多嘴的话,我们就同归于尽。” 对方毕竟只是个奴隶,还是惜命的,只能紧张地狂点头。 放开他后,随着囚车跟着本警督一起前进,维克托抓住那名奴隶继续追问关于湍流堡、死国以及戴维斯家族的事情。 奈何,那名男性奴隶除了里尔奎的梦幻生活外,什么都不知道。 “哼,要是真跟你想得那么美好,他们现在就该把你放了,安排你去见里尔奎的雇主,签订雇佣协议,而不是还要送去什么湍流堡。” 维克托冷言调侃,但依旧没有改变这名男性奴隶的想法。 最终,他们被送到了镇上的一处无人住的空房子里关了起来。 太阳落山前,那名本警官让押车们配合,一起审查这批奴隶的身份与来历。 男人跟女人被分开了检查,其中女性35岁以下的也被单独分开进行检查。 检查她们的都是男人,可居然没有男人试图性侵这些年轻的女性,这令女性奴隶们更加笃信,里尔奎是真正尊重人权的地方。 待到检查维克托时,那名治安官明显看出了维克托身上穿的衣服跟其他人不一样,对押车们给的名单表达了怀疑。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问押车。 对方根本就不知道维克托叫什么,卖身契上也只有手印没有签名,顿时就语无伦次起来。 原本以为马上就要露馅了,结果维克托居然主动配合起他道:“我叫尤蒙·刚德,是密苏勒州的人,赌博欠了债只好签下了卖身协议。” “那你为什么不签名?”治安官质问。 维克托急忙答道:“我右手受伤了,所以……用了左手按了手印,我拿不了笔。” 这也是他临时起意想到的借口,因为当初他昏倒时,押车确实没多考虑,就捡起他的左手按下的手印。 治安官瞧见了他右手手腕上的伤口,确认了维克托没有说谎。 但实际上,这伤口也是刚才维克托为了画隐身血咒给咬破的。 押车愣了愣,他没想到维克托居然会替他解围,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时,忽然想到了一名青年男性奴隶的价值,以及那高出市场平均价格三倍的特殊酬劳…… 在贪婪的驱使下,这个押车抛去了三方协议,决定赚取最快的利润而选择了闭嘴。 治安官点了点头,准备去检查下一名奴隶,但这时,那名队长警督,也就是本·布尔乔·韦恩走到了维克托的面前,开口质问他道:“我的家乡也是在密苏勒州,你在哪里赌博输的钱?” 第三百三十九章 噩梦蔓延 这个问题足以令押车窒息,然而维克托却很自然地回答道:“丹德莱恩旁的翡翠湖,有艘赌船叫万花筒号。” 本得到这个答案后,深深地凝望了维克托一眼,他的表情非常复杂,但最终没有再继续盘问别的,将维克托放过了。 望着这名小镇执法者,维克托也颇为好奇,他不明白在这种魔幻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对本职的工作如此上心。 是天生的工作狂?还是陶醉于权利? 清点完毕后,三名治安官离开,只留下两个押车看守奴隶,其余的人则全都开心地上酒吧喝酒去了。 在那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照明是墙后边两米来高的铁栏。 奴隶们脚踝上的束缚被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却还在。 维克托踩在木桶上,正好能看到房子背后的景象。 那里有一片金灿灿的田野,在落日余晖下更加耀眼,仿佛土地被黄金给镀了一层。 维克托站着观察了大约半个钟头,直到太阳落山,他都没有见着在田野里忙碌的农民。 这时,有人从门缝里将粗麦饼塞了进来,并告诉他们这是今天的晚餐。 奴隶们一拥而上,捡起就开啃,也不管那东西脏不脏。 维克托还站在上边看,刚想下来时却忽然看到,在那麦田的外围出现了一行奇怪的人,他们从小路的尽头出现,每个人都披着黑色的像是帆布一样的袍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部位,只有手腕还裸露在外边,青色的皮肤有些显眼。 他们走路僵硬,进入田野中开始收割小麦,将产物抱着装上了推来的木板车里。 “大晚上才开始劳作?” 维克托感到困惑跟诡异,可他还没有仔细观察那群怪人时,就被门外的奴隶贩子发现了行为。 “给我下来!你个娘娘腔!” 现在还不是和这群人起冲突的时候,维克托还指望他们带自己去湍流堡找阿尔伯特,于是暂且忍耐,从木桶上跳了下来。 …… 对于维克托来说,他现在的处境比当初刚上火车时所料想的要糟糕多了。 本来,他接下这个任务的唯一目的就是消除阿尔伯特对自己的威胁,可现在,不仅是阿尔伯特,连同队的队长阿曼达也居心叵测,意欲对他不利。 山洞里的那一扔已经算是不死不休了,维克托只希望那个女人死在蝠翼魔堆里,要不也该死在后边来的那群食尸鬼堆里,反正别再跑出来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了。 为此,维克托已经做好了可能跟防剿部翻脸的准备,他此番必须得先解决掉阿尔伯特的威胁,然后找机会跑路。 看来几天的苦日子是不可避免。 而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侧,同为道观集会的成员,吃了不少苦的艾比盖尔,如今却过上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在先后失去爱人跟亲人的悲痛中,艾比盖尔总算是找到了心灵的寄托,她把史蒂芬的母亲当做了自己的母亲般照顾,而这位夫人也将她错认为了那已经过世的“儿子”。 她们住在维纶城郊,少有人的地段,开着一家并没有什么生意的花店。 往日里阿黛拉都是一个人生活,开支极小,自己在隔壁还种有菜地,吃的喝的都非常节俭。 但现在艾比盖尔来了,两人一起生活,开支就会变大。 阿黛拉已经老年痴呆,不会算这笔账,艾比盖尔却会。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起码将两人的生活费给赚回来。 因此,她将那些阿黛拉精心培育好的盆栽修剪成了漂亮的园艺,将它们做了简单的包装后,用装有滚轮的板车拉到市区里去售卖。 人们对鲜花只在特定的节日下较为热衷,往日里很少有人会驻足观赏,而正因为艾比盖尔用精巧的双手进行了修剪与包装,盆栽的造型更加特别与好看,于是吸引到了部分中产阶级的青睐。 虽然每天的收入加起来就跟马车夫差不多,但对她如今的处境来讲,已经相当可观了。 而就是因为艾比盖尔连续好几天都去了城里,所以她也亲眼目睹到了那来自南方的可怕浪潮,逐渐侵袭了这座光辉的首都。 熟悉的白臂章队伍突然出现在街巷里,令触不及防的她感到了一股冰凉直冲脑门。 她看到那些人卡在路口处对路人进行盘问,并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艾比盖尔意识到了事态可能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于是赶紧回了家,先把东西放好。 “史蒂芬……史蒂芬……我好难受……” 阿黛拉身上除了老年痴呆外,还有一些年龄大了会得的病症。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得吃药,不然身体就会发痛。 艾比盖尔又马上过去,给阿黛拉找药品,却发现瓶子里只剩下最后的份量了。 “孩子,谢谢你,你先休息一下好吗?”阿黛拉吞下药片后喝了口水,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妈妈……您的药已经吃光了……”艾比盖尔担忧地说。 “是……是吗?我得……得去再买一点,稍等一下,我去房间里拿几块便士。” 见阿黛拉要动身,艾比盖尔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城区里见到的那一队白臂章,顿时预感到了不妙,赶紧拦住她。 “我替您去买吧!妈妈,告诉我去找哪位医生?” …… 获得地址后,艾比盖尔换了一身衣服出门,让阿黛拉就待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别乱跑。 她穿越街巷,先去白教堂附近将阿黛拉的药买了,那几乎花光了她几天卖花赚来的钱。 然后,她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回到之前见到白臂章的地方,看看他们还在那里没有。 事情出乎她的预料,当她再次来到原地时,发现街上出现的纠察队已经不止一支了。 他们不仅在排查路人,还挨个敲建筑的房门,确认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本地的贝恩人。 第一个尼普尔人被逮了出来,他大声嚷嚷着要控诉这群“强盗”,为此还引来了维纶的警察。 警察与纠察队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但并有持续太久,因为纠察队手上有市政厅与国会签署的法令。 “是时候夺回我们自己的国家了,各位!把财富收回来!把土地收回来!把人民收回来!把恶魔跟吸血鬼都赶出去!” 随着纠察队员的煽动,有栋楼上的窗户被砸破了,一个戴着白臂章的纠察队成员被人从楼上给扔了下来,直接砸死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溅起一大滩血迹。 “有先见者!” 那是纠察队员们的呼喊,然后一大群人就蜂拥而上,冲上了那栋楼房。 被骗了 作者今天心情很烂,被骗钱了,写不下去,真的写不下去,想死 第三百四十章 大冲突 先见者,古往今来都是超越普通人的神秘存在,在历史上留下的称呼都与巫术和魔法有关。 可随着时代发展,科学进步,人们对古代神秘学的研究日渐加深,先见者那层神秘的外衣已经不再那么令人感到畏惧了。 逐渐多的先见者展露人前,不少的还身居公职,这令人们意识到,除了无形之术外,那些家伙也只是有血有肉的肉体凡胎。 在首都维纶兴起的民粹风,让一帮借着民族大义的投机分子,开始逐步迫害城市内的外来人口。 手段越强烈,引发的反抗也就越激烈。 就比如今晚,艾比盖尔见证了一位尼普尔人先见者被纠察队逼迫得不得不使用无形之术进行反击。 随着那名纠察队成员的死亡,愤怒的白臂章们没有被吓退,而是冲上了楼去,朝上边的凶手开火。 艾比盖尔不会停留在此观看事件的结果,她知道反抗没有意义,那样只会把歼察局的先见者也引来,对肇事之人当场捕杀。 事态比艾比盖尔料想得还要严重,她在离开约顿时,以为那只是一个地方性的应急手段,女王陛下或者说国会不会允许纠察队白臂章这种东西蔓延至全国各地。 可她错了,在见识到了今夜的景象时,她从内心里产生了深深的颤栗。 这个国家不止是约顿城疯了,大家都疯了! 她作为一名普通的市民,一个被辞退的前女记者,实在是想不明白女王陛下为什么会批准白臂章的提议,国会又为什么会立法支持纠察队。 但现实已经不允许她想清楚这些来龙去脉了。 她得抓紧时间,保护阿黛拉的安全,因为那位老人就是一名尼普尔人! 艾比盖尔已经失去了史蒂芬和瑞秋姑妈,她不会让亲人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于是,她快速离开了暴乱的街巷,赶去了火车站,准备购买两张前往北方的车票,尽量可以出国的那种,去往北面的诸国,比如朱庇特共和国之类的。 在车站的售票厅,艾比盖尔向售票员购买两张这票,结果却遭到了对方的问询:“抱歉,夫人,额……我应该叫您女士,不好意思,请您提供两位乘客的身份证明。” “什么?”艾比盖尔声音沙哑地发出疑问,“买票还需要提供证明?” “是的,我们得确认您和您的同伴是否是格瑞贝恩公民,或者说本地人。” “不是的话会怎样?” “这是最新的规定,如果您和您的同伴不是贝恩人,那也至少保证是瑞曼兰德本地民族而不是红土地或者别的地方的外来民族。” 艾比盖尔心里一咯噔,她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在搜捕外来民族吗?” 售票员表情尴尬,并且还带着一丝恐惧:“是这样的,很不好意思,那些人认为这些外乡民侵占了本该属于格瑞贝恩帝国的财富。” 艾比盖尔的身体颤抖,她最终咬住牙,向售票员证明了自己贝恩人的身份,并只购买了一张车票,然后准备离去。 可她刚转身,就发现即将登车的乘客中,有人遭到了火车站纠察队的刁难。 他们的行李被掀开,帽子被拽下,白臂章严格检查他们的发色与皮肤,还有物品,找出任何非西大陆本地民族的人。 贝恩人被放过,卢高人被放过,北方诸国的少数民族被放过,但来自红土地的人却被完全扣押了下来。 这时,艾比盖尔看见了一位女性,她被纠察队给托着扔到了地上,披头散发,蓝裙子被扯破,腿上布满了血丝。 女人无助的朝周围的人们求助,她说着两种语言,但没人敢搭理她。 “我不是撒尔逊人!我不是啊!” 她的肤色并不是纯正的撒尔逊人肤色,但也不是纯正的贝恩人,而是一位混血。 然而,白臂章们声称要逐出来自红土地的血统,不管是不是混血。 女人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几乎什么都没给她留下,她想要反抗,结果却被痛殴了一顿,然后被拖到了车站外,不知去向。 遥想当初在约顿时的恐怖景象,艾比盖尔知道这帮激进份子会如何迫害外族,顿时就吓得赶紧离开了车站。 手上的车票已经成了扎手的荆棘,艾比盖尔知道不能带阿黛拉搭乘火车了。 于是,她决定去找愿意搭载乘客离开维纶的车队或者别的什么人。 她路过了国王广场,看到许多市民聚集在那里向政府示威。 他们高举标牌,要求停止对城市的搜查与对外族人的迫害。 维纶与约顿不同,这里没有经历过黑水灾变,有相当部分市民还是理智的,他们团结起来与政府对峙,请求女王现身,或者国会修改法令。 艾比盖尔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民众身上,她不想拿阿黛拉的生命去赌,所以还是去往了车队的驿站。 不过很可惜,市政府封锁了出城的道路,那些靠来往运送货物的车队也聚集在那儿,同管控人员对峙。 艾比盖尔艰难挤过人群,询问一位看上去像是押车的男人:“请……请问,能雇您送我们出城吗?” “看看这帮混蛋吧!除非杀了他们!”那名押车朝着前面堵死路口的管控人员吐了口口水。 紧接着,后方赶来了几十名白臂章纠察队。 这里不像是国王广场,那帮“执法”者显得肆无忌惮,举起棍棒就驱赶人群。 火药味瞬间被激发出来,两拨人互相推搡,直到某个纠察队人大喊了一句:“他们中有尼普尔人!” 他的话喊出来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白臂章们开始行凶,用手上的武器殴打任何胆敢阻拦他们“抓捕犯人”的押车与马夫。 太过混乱了,艾比盖尔只好往外边躲,跟着刚才那名马车夫一起逃离了乱成一锅粥的大马路。 马夫靠着墙角喘气,他告诉艾比盖尔道:“今天突然就失控了,本来前几天我就听说了,有帮戴白色臂章的人在城内到处搜查,可没当回事,直到现在……” 艾比盖尔想起了刚才那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尼普尔人马夫,瞬间一阵心寒,赶紧询问他:“先生,您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维纶吗?” “抱歉女士,您虽然缠着绷带,但您可是贝恩人,不需要……” “回答我!!!”艾比盖尔急得大叫,把这个马夫吓得差点跳起来。 “好吧!好吧!请不要激动,如果你真的想马上离开,可以去码头!去码头找走私的船,去赛克瑞德!就是大洋彼岸那边的土地!”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强盗不看制服 走海路,这是一个离开维纶的最好手段,因为那些干着走私买卖的家伙总有法子避开海关。 然而艾比盖尔对此根本就不熟悉,她不明白该去找谁,会花多少钱。 并且她还听闻走私船大部分会直接穿越静谧之海,非常危险,都是在挣不要命的钱。 就算运气好真的开到了赛克瑞德,也有可能被卖去做奴隶,到时候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因此,艾比盖尔她犹豫了,不知该怎么办。 街上的骚乱越来越严重,到处都是白臂章在逮人,艾比盖尔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恐怕会不受控制,最终还是一咬牙,决定去港口附近碰碰运气。 但是,那边的情况与火车站是一样的,成群结队的白臂章占领了货物与游轮的码头,开始对来往的人们进行检查。 艾比盖尔被一名白臂章给拦住,在发现她是贝恩人后,将她放了过去。 她看到有几名水手正朝着纠察队指指点点,于是走了过去,询问他们是哪条船上的人。 “北红土地贸易公司,来自帝国最大的货运船队。” 这是那几名水手的回答。 作为西大陆最强大的国家,格瑞贝恩也拥有一个类似于洛克菲勒远洋贸易那样的公司。 那就是“北红土地贸易公司”。 这家公司同样组建了可以横渡静谧之海的船队,并且因为钢材料的产量比赛国更高,其轮船几乎全是铁皮货轮,还搭配了一些铁甲护卫舰,配置比洛克菲勒远洋贸易还要豪华。 按道理来说,能够搭上他们的船前往印东大陆是最好的选择,然而,这家贸易公司的船可不会搭载乘客,并且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北红土地贸易公司也在配合着纠察队进行外来人口的清剿。 艾比盖尔自认没有能力混上这支船队,所以还是离开了。 她朝码头的劳工打听走私途径,天黑后才问到了一点线索。 不过,那名为她提供信息的劳工却开了一个非常高的价格,那几乎会掏空阿黛拉和艾比盖尔所有的钱,如果拒绝的话,劳工不会提供走私船的信息。 这可得好好考虑,艾比盖尔只能托着疲惫的身心先回去。 她需要安抚住阿黛拉,在她筹备好资金前看住老人,以免老人离开家到外边去乱跑。 可当她抵达家里时,已经发现时间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讲,还是太过奢侈了。 屋子那边有火光,家里来了一队不速之客,正将房子里的东西不停往外搬。 艾比盖尔心中一紧,脸色大变,急忙靠近绿篱,躲在后边观望。 她看到,这帮家伙还不是戴白臂章的纠察队,而是维纶市政治安队的警察。 阿黛拉坐在摇椅上,迷茫地望着这群不速之客将家里仅有的财物全都搬走了。 “我……我不明白……是史蒂芬让你们这么做的吗?” “史蒂芬?”正在指挥搬东西的警长眉头皱起,“啊~!是你儿子啊,是的,他现在在城里买了一套豪宅,马上把您接过去住,所以我们是来帮您搬东西的。” 这明显是在撒谎,艾比盖尔非常清楚这帮穿着警服的强盗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这位警长一定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治安队长,他应该知道阿黛拉是独居的老妇人,也知道他儿子已经死了,还知道她是尼普尔人。 如果政府没有通过纠察队的法案,这家伙不可能跑来搭理阿黛拉。 而就是因为纠察队带来的混乱,令他意识到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对辖区里的外乡人趁火打劫! 艾比盖尔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用受伤的喉咙喊出沙哑的声音,痛斥这帮人。 “把东西都放下!强盗!” 搬着东西的制服人先是一愣,随后就用调侃的目光看着她。 为首的那名治安队长发出一阵讪笑:“让开,公民,我们这是在执法。” “不!你们是在抢劫!” 艾比盖尔担忧地望着一无所知的阿黛拉,还有那些被强行搬出来的物件。 那些东西里还有史蒂芬留下来的、也就是艾比盖尔如今住的房间里的那些东西,那张桌子,还有相框和鲜花。 这个贫穷家庭里的这些物件根本就不值钱,可贪婪却驱使着眼前的这帮人夺走任何可以夺走的,哪怕在黑市上也仅仅只能卖出几个铜便士,他们依旧会来抢夺。 “我说女士,你没看到今天颁布的法令吗?整个格瑞贝恩现在要清理所有无公民权的外来人口,只要他们不能提供在帝国的出生证明,就必须得上缴在这片土地上所赚取的一切收入跟财产。” 如今的格瑞贝恩还没有身份证这一个概念,判断对方是否是贝恩人的一个标志就是看他有没有出生证明。 假设某个婴儿的父母里有红土地的外来民族,那么这个婴儿也没办法获得公民的出生证明。 过去在民族主义没有被挑起时,帝国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口代表了劳动力跟生产力。 可现在,某些原因令国家开始清理他们,这个定时炸弹终于被引爆了。 至于为什么格瑞贝恩不敢清理高登或者北方诸国的人……还是因为那些民族的国家尚在,后台强硬,除非格瑞贝恩现在就想开战,否则不会冒然行事。 至于尼普尔人和红土地城邦制的撒尔逊人嘛……就没那么好运了。 面对治安队长的强硬,艾比盖尔是一步都不会退让。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保护住史蒂芬留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东西。 治安队长头顶上的颜色从紫色变成了红色,这证明他的情绪越发亢奋。 在现在的状况下,这样的转变表明他开始生气了。 “让开!你太过单薄了,还带着伤,难道想阻拦我们吗?” “还有很多反对法令的人!民众正聚集在国王广场,下议院中肯定有人会再次提案,你没有权抢劫居民的财物!” “得了吧!”治安队长取下帽子,抹了把自己那秃顶的稀疏发丝,“那群白臂章早晚会查到这里来,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手软,老女人家里的东西便宜那群蠢货,不如给我拿去变卖了。” “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混账东西!”艾比盖尔愤怒地咆哮,她的声音仿佛撕裂了空气。 但,就算她怒火冲天,也没办法抵消双方人数上的差距。 治安队长命令三名下属冲过去将她给制服,把她的手脚都绑了起来,扔到了马屁股后边。 艾比盖尔不断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黛拉家里的东西被搬上了板车。 第三百四十二章 绝望足够吗 迷茫的老人在家里的东西都被搬走前,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老年痴呆令她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会给她自己带来怎样的苦恼。 然而,当她看到艾比盖尔被那三名治安队的人欺负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坚韧一瞬间就爆发了。 “放开他……放开他!” 阿黛拉突然爆发,从椅子上冲了出去,一瞬间就扑向了其中一名警察。 那人被阿黛拉死死拽着头发,于是用力甩动想将她甩开。但可能,他没有料到一个老妇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甩了半天也没把她甩开,直到脖子上被阿黛拉给咬了一口后,鲜血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啊!你这个老婊子!” 老人的咬合力不足以令这个混蛋的动脉破裂,但却能让他极度的愤怒。 噗通一声! 阿黛拉被他死死抓住,竖着扔到了地上,脑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砰的一声响。 艾比盖尔双手被绑,嘴也被堵住了,无力得看着阿黛拉失去了动静。 她瞪着眼睛,望着这个老人头部下慢慢流出的鲜红液体,往泥地里静悄悄地浸入了进去。 “呜呜~~!” 她发不出声音,也没办法行动,只能疯狂地流泪。 “你这个白痴!下手轻点行吗?我们可不是来杀人的。” “你才白痴!看看我的脖子!给你来一下试试?” 治安队的人在互相责骂,而他们的队长却喊道:“别吵了!先离开这里,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推给那群白臂章,反正在约顿他们也害死了不少人,让纠察队背锅去吧!” 下属们点头称是,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还在痛哭流泪的艾比盖尔。 “这个女人怎么办?” “她是谁?” 治安队的队员甚至摸向了腰间的枪。 “管她是谁,反正不是这个老女人的亲人。”治安队队长认得阿黛拉,他也知道艾比盖尔跟阿黛拉没什么关系,“也许只是一个好管闲事的家伙。” “她看见我们做的事情了!”一名下属朝队长说。 “没人会相信她的……”队长冷冰冰地瞧了艾比盖尔一眼。 那名下属拔出了左轮枪,刚抬起就被队长给打了下来。 “别用子弹……” 说完,他就走到马屁股后边,把艾比盖尔扛了起来,一路扛进了阿黛拉的屋子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将她放在房间里后,那人就进了厨房,把一些油弄出来倒在各处,打破了所有的油灯,然后再度回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很遗憾,如果你没有出现,那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如此麻烦了,都是你的错,明白了吗?”他居高临下,冷漠地盯着艾比盖尔。 而在后者的眼里,只剩下满目带泪的仇恨。 队长掏出一枚崭新的打火机,晃了晃后,打开点燃火苗,扔到了厨房里,瞬间就引发了火焰燃烧。 “又得去买新的了……” 他呲了呲嘴,然后离开房间,消失在了艾比盖尔的视野里。 耳畔是厨房那些物件被烧得滋滋作响的声音,艾比盖尔不断挣扎想要扯断绳子,可那些家伙们捆绑犯人的手法纯熟,短时间内她根本无法解开。 屋外还能听见几个混蛋的笑声,强烈的仇恨与无力感令艾比盖尔几乎要崩溃。 直到强盗们走远,阿黛拉的房子已经全部都烧了起来,火焰将艾比盖尔给完全包围住了。 埋葬在记忆深处的绝望充斥了肉身,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栗,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看着全城的人在黑色物质的侵染下化为焦炭。 哐当! 屋子里的什么架子倒塌了,艾比盖尔听到了沉重的落地声,仿佛架子上的东西砸穿了地板。 火焰已经烧到了她的身上,在剧烈的疼痛下,她仿佛看到了火光中出现了一层黑暗,黑暗中隐约有团不断翻滚的巨大云雾。 火焰在此刻仿佛被压制住了,随后那团云雾聚合在一起,形成了骇人的器官,黏滑的黑色触手,滴着粘液的嘴,或扭曲的短腿,腿底部的形状仿佛羊蹄。 艾比盖尔不确定看到了什么,那是不是自己死前的幻觉。 可忽然,一道来自旧日的语言深深地侵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ah despair llllw''''nafh…… 绝望…… 这是艾比盖尔从赛布琳娜那里学到的词,她唯一从这段旧日语言中听出来的词汇。 砰! 房子快要倒塌,忽然有道影子冲入了火场,不顾火焰的伤害,将艾比盖尔扛起冲了出去。 冷水被浇在了他们的身上,艾比盖尔被浓烟呛到不断咳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围在身体周围的那群面目可憎的黑袍人…… …… 在赛克瑞德的加奈达州,与世隔绝的城镇里尔奎迎来了新的一天清晨。 维克托等奴隶们被重新押上了铁笼车,从城镇的大街上穿过,走向了东边。 他发现,街道再度变得整洁,那些被拿完吃完的食品跟商品也重新补充完毕,琳琅满目,镇民们继续开心地狂欢,在各种地方举办着小型聚会。 仅仅一晚上的时间,这种城市就焕然一新,维克托不得不思考,昨晚上是什么人在打理街道上的烂摊子。 他想起了那些晚上跑去农田里收割的怪人,他们也是偷偷摸摸避开镇民在工作着,着实离奇。 总而言之,这种城市里看不见工作的人,只能看到享受的人。 今天还有些不一样,某些地方还张贴了海报,告诉人们湍流堡将举办盛大的婚礼。 昨天阿尔伯特临走前说过,婚礼是在他的父亲跟某位女士间举行的。 看来他的父亲在里尔奎应该是相当有威望的,结婚张贴海报邀请城镇里的所有豪绅。 是的,以目前维克托所观察到的情况,这座城市里的居民都是豪绅,没见到一个仆从和底层工农,真不知道同车的这些奴隶是听谁说的——被送到里尔奎后会过上好日子? “嗨!”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攀着铁栅栏呼叫前面的押车。 对方听到后,怒视他道:“闭嘴,蠢货!” “你也要去参加婚礼吗?” “和你没关系,奴隶!”押车继续瞪他。 维克托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位先生是湍流堡的主人吗?” 押车没再理维克托,随后车队逐渐走出了里尔奎的城区,走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麦田中间,远远的,他仿佛听见了大河奔流的声响。 第三百四十三章 死国 根据艾洛德手上那张赛克瑞德地图,维克托没有在里尔奎附近见到什么大的河流。 东部最大的河便是红河,也就是孕育了瓦伦丹文明的母亲河。 可红河的支流距离里尔奎还有段距离,不可能刚出城就能听见水声。 然而,当押运奴隶的板车开过那片种植农田的山丘后,远处那条壮观的河水瞬间映入了维克托的眼帘。 那条看不见源头的浑浊巨龙,将前方的平原一分为二,但它却没有流向更远的远方,而是不甘地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在那河道的尽头处,横跨着一座雄伟的堡垒,它像是国王的宝座般,压在了河流与那通往地底的深坑之上。 两岸与之相连的道路,唯有一座从远处看过去微不足道的长桥,已经有各种方向围聚过来的马车开上了石桥,朝着那座城堡而去。 那座城堡的外墙跟长桥的材质都是灰色的水泥,上面光滑,建造的时间不长,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远远看过去,它有七八座尖锐的塔楼,桥的尽头也是一个巨大的铁门,不知道门内的场景是怎样的,大概率是城堡的内庭。 光从外边看,维克托就能感觉到这座城堡的里面肯定非常大,但它的建筑风格却接近西大陆上个时代的产物。 在如今的年代,修建冷兵器时期的城堡是极为不合适的,性价比也不高。 再则,这里在当初是瓦伦丹人的故土,它们可没有修建城堡的习俗,所以这座城堡一定是后来建造的,并且建成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年。 再回忆之前阿尔伯特对那位本·布尔乔·韦恩说的话,维克托猜想这座城堡可能是戴维斯家族修建的产物。戴维斯家族是西大陆的旧贵族,移民到这里来的,他们或许还保留了一些旧贵族的建筑习惯? 谁又说得准呢…… 不过看那些穿越长桥抵达城堡下方的马车,某些马车的车背后还印有家徽,很明显并不都是奴隶贩子,一大半应该是收到了请柬过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维克托看到,他们从城门口下边开的一道小门进入了里面,但隔得太远,他又看不见具体的情况。 押运他们的车也在朝着那座长桥行驶过去,一共三辆,成队列跟在前车后边上了大桥。 河流从桥下奔流而过,很难想象这条河是自然形成的。 反正维克托没见过那种直接奔流向地心的大河,他在脑中不断回忆地图,根据记忆中的信息判断,猛然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眼前的河流,难道是被改道过来的? 这想法非常离谱,因为在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下,要将红河的支流给改道过来,然后再在上边建造一座巨大的城堡,什么样的财力跟物力可以办到? 就算是伯克利家族出手,西琴或许有这么多钱,但他能有这么快的效率吗? 在赛克瑞德政府的眼皮底下,偷偷将红河支流给改道,然后建造城堡封闭交通,圈地建立国中国? “原来那一大片种植田的水源是这么来的……”维克托仿佛理解了里尔奎产粮丰富的原因了。 不仅如此,在河流的对岸还有许多的果园,其面积之大难以预估,一眼都望不到边,可想而知在这条河改道前,周围是多么的贫瘠,里尔奎城镇中的那些游手好闲的乡绅,绝对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维克托将注意力看向了城堡压着的那个深坑。 它像是凭空出现在大地上的,与周围的地形格格不入,改道的支流直入其中,奔涌而下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说句粗俗的形容,这个大洞类似一个便池,而城堡好似跨在上边大便的人。 不过,就算维克托的车已经在长桥上行驶了,可以他的位置也看不到地底下发生了什么,只有轰鸣声传来。 度过一段无声的旅途,他们来到了漆黑的厚实铁门外,然后被两名抽着烟扛着枪的家伙给拦住了。 随后,押车跟他们沟通了两句,听不见说了些什么,守卫就把他们给放进去了。 “欢迎来到死国” 当囚车通过时,有一名持枪守卫还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奴隶们,可囚车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关注他的眼神。 刚进城堡的门,维克托还没来得及观察里面的情况,奴隶车就忽然靠边停了下来。 随后,押车过来打开了笼子的门,将所有的奴隶挨个拽出来,按照性别分成了两波。 一批全是年轻的女性,另一批则是男人、老人、小孩还有上了年龄的妇女。 年轻女性那批被三名押车带去了别的地方,而其余人则被重新塞回到铁笼子里。 维克托没有看到那些年轻女性被送往了哪里,他们的车就再度启程了,在城堡内的街巷短暂行驶后,来到了新的关押处。 而之前那些参加婚礼的客人又去了另外的地方,跟他们走的不是同样的道。 城内比维克托想象的还要大,不知道这座城堡的主人会宴请多少宾客,如果真的是戴维斯家族修建出来的话,可就太夸张了点。 奴隶们被关进了新的牢房,不知道还会等待多久,这时,那些一无所知的家伙们终于有些紧张害怕了。 他们不知道拍卖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未来的主人是谁,等待他们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将男人跟女人分开?你知道吗?” 维克托再度找周围的奴隶搭话,除了一个人理他外,其余的都没有说话。 然而那位也不知道。 维克托不由得想起了弗兰克那批奴隶,他们似乎也将男女给分开了,而且女性也都很年轻,被送去了单独的地方。 他当时还以为,是某位奴隶主好色成性,要在家里开银趴,可现在,他的观念改变了,因为不是每个奴隶主都好色。 前来参加婚礼的那些人应该不是来自外面,大概率是在天谴峡谷南面生活的种植园园主,他们或许没有住在里尔奎,但一定承蒙了这座湍流堡的恩惠。 一路上看见的宣传册上有写道,婚礼举办应该是在明天,那些客人们至少还会在城堡里待一晚,也许会有举办晚宴什么的。 也不知道他们这批奴隶会被搁置多久,押车们什么时候才会过来管他们,大伙都非常烦躁。 刚进城门的时候,维克托听见守卫称呼这里为“死国”…… 于是他联想到了死亡,从而就联系起了弗兰克和山洞里的那些活死人们。 如果说湍流堡是活死人的产地,那么以犹如机械般不知疲倦、且毫无人工成本的活尸为劳动力,能造就如今里尔奎的辉煌成果吗?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它们在哪? 死寂的天谴峡谷,任何活物踏入其中都会被神秘的力量吸走岁月,朽化而死。 能安然通过的方法只有靠着悬崖边的小路涉足,但不巧的是,那里已经塌了,如果想要进入圣多昂哥地区的南部,只有通过特殊的渠道,比如,跟着底下沙虫凿出来的隧道前行。 那种沙虫究竟是什么品种,无人知晓,它或许跟瓦伦丹本土的沙鲁巴有联系?谁又知道呢。 但肉眼可见的是,在天谴峡谷的尽头处,山壁上有多处洞穴,看那形状应该全都是被巨型沙虫给挖出来的。 如今太阳高悬,某个浑身浴血的女人缓缓从洞口内走了出来。 她上衣的领口被撕掉了块布料,为了不让自己走光,她用一根别针夹着。 她的腿上绑着那被撕掉的布料,那儿应该受过伤,但看她走路四平八稳的模样,这伤势明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没人会想知道这个女人在洞窟里经历过什么,但从她手上提着的那颗蝠翼魔的头颅可以看出来,她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并且,她身上的血迹可以笃定是蝠翼魔的而不是她自己的…… 被久违的阳光照射,阿曼达抬手遮住了刺眼的烈日。 噗通。 怪物的头颅被她给扔向了远处,随后她又捡起一根脚边的枯萎树枝,拈着树枝的端头悬在自己的视线前方,然后轻轻松开了手指。 树枝掉落,落到地上并指着一个方向。 阿曼达冷漠的表情上逐渐露出微笑,她看着那个方向的荒芜原野,淡淡地道:“我放弃对你采取软弱手段了,99号先生,接下来,我会让你感受到噩梦真正的可怕之处” …… 回到关押奴隶的牢房,维克托已经开始怀疑这片所谓的死国就是被活死人们给建设出来的了。 它们就跟机械一样,可以无消耗也无人工成本的工作,没日没夜的干。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利用活死人,要完成这些庞大的工程,所需要的人口也是巨量的。 那么它们都在哪里呢? 维克托一路过来根本就没有看到它们,戴维斯家族将它们都藏起来了吗? “不……不对。”维克托继续往前回忆,他其实是见过那些成群结队的活死人的。 在天谴峡谷的山体里,一大群活尸正跟着那条巨大的沙虫在挖掘矿石。 仔细想想,那只沙虫也是一具尸体,它暴露在阳光下的腐朽肉体还清晰地印在维克托的脑海中。 “难道说……就连怪物的尸体也能被操控么?” 维克托暗自心惊,如此一来的话,这土石工程的建设效率还会更加超出人们的常识。繁华的里尔奎和这座巨大的城堡,到底是花了多少时间在赛国政府的眼皮子地下建成的? 明显,山体里的挖矿队在为湍流堡提供原材料,除了煤外或许还有别的,比如铁、硫磺等等。 很难猜测死国到底拥有多少种如沙虫那样的怪物。 那么蝠翼魔呢?蝠翼魔可不是死尸,这点维克托非常肯定。那么……那些嗜血怪物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为死国服务呢? 以上种种推测,都表明了湍流堡以及戴维斯家族所掌握的势力与资源,远远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而且是在另外一个层面的。 表面上,他们或许跟加奈达州的政界存在着勾结,代表着东部蓄奴州的利益,可现在看来,他们自己藏有的力量都是相当庞大的。 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被藏着的尸体们都在哪? 除了天谴峡谷的山体内部外,维克托只在镇上见到过阿尔伯特跟蝠翼魔,后来那群蝠翼魔又飞到哪里去了?在城堡里吗? 还有昨天晚上出现在田野间的怪人,以及早上起床就焕然一新的街道…… 为里尔奎收拾狂欢残局的人力很可能就是活尸们,不过它们只会在夜间进入镇里,那时人们都睡着了。 这就是被送往里尔奎的奴隶们的命运,他们被彻底改造成了不会逃跑也不会消耗主人家粮食的活尸机器,为里尔奎镇上的人们创造了一个虚假的完美乌托邦。 他们每天生活在湍流堡提供的无限物资下,不用干任何活儿就可以躺平到死,镇上的每一寸建筑与土地以及道路,都是被剥夺了自由……不,被剥夺了灵魂跟死亡权力的人所造就的。 隐藏在这个封闭桃花源下的真相,是极致到底的压迫跟残酷剥削! 维克托在过去虽然同属农场主阶级,但他可没有见过有奴隶主这么干的。 以他的立场,没必要可怜那些因欠债卖身的奴隶们,只是对被骗到印东大陆来追梦的倒霉蛋奴隶抱有一丝同情。 但人人都有选择死亡和逃跑的权力。 里尔奎镇上那群家伙的欢声笑语,维克托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那么,问题最后还是得回到那个上边——活尸们都被藏到了哪里? 要维持一个可以造就死国的庞大尸体基数,这小小的湍流堡可装不下。 戴维斯家族是靠什么来控制它们的呢?一定不会是先见者的无形之术,维克托不认为通晓者之下的密传三能有这么强的能力。 “不会是通晓者吧?”维克托有些担忧戴维斯家族主人的实力了。 但既然都来了,他必须得把问题处理干净,至少得弄死那个阿尔伯特,以绝后患。 如今身在湍流堡,维克托可以找个机会先溜走,最好是到晚上,可以偷偷摸出去寻找阿尔伯特。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如今城里到处都在张罗堡主跟某位女士的婚礼,大概率是没空来管他们的。 绑住他的绳子其实没那么牢固,要挣脱只让小黑爬出来切掉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监牢里看不见外边天空颜色的变化,但能感觉到光线在变暗,周围的奴隶都在昏昏欲睡。 维克托觉得时机到了,在计划跑出去后该做些什么时,忽然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开始呼唤起了他。 易先生…… 那是阿道夫的声音! 维克托脸色骤变,他没想到这种时刻阿道夫会叫自己。 “该死的,那家伙真就不看看场合吗?” 虽然对方确实不知道维克托的处境,但这么突然的一通“电话”打来,也着实令他苦恼万分。 但如果不回应,也有可能错过一些事情。 就在维克托要控制小黑来帮自己割开绳子时,阿道夫的第二个声音再度出现了。 “易先生……请使用那件物品!” 维克托猛然反应了过来,他立刻将意识同远在千里之外的魔偶产生了连接。 只一刹那,他仿佛穿越了空间拥有了另外一道目光与分身,而呈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一个婴孩的肚皮! 他与那婴孩的距离就在咫尺之间,也不知道阿道夫是如何把魔偶送到那孩子面前的,但维克托瞬间反应了过来,对方可不是什么婴儿,而是那逃亡在外的圣堂叛徒萨利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又是我? 时间回到几天前,阿道夫早就与易先生通过话,他发现了萨利万在密苏勒州的踪迹,希望可以确认对方的能力以及从易先生那里获得可能的帮助。 两人达成了协议,易先生将一件秘化魔晶制作的遗物交给了阿道夫,而阿道夫也承诺会把除了石之性相密传三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拿给易先生。 至于易先生提及的手指到底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对付那名石之密传三的先见者。 他早就打听到,某座小镇上有个治安官的家里突然多出来了一名男婴,而那位治安官的亲生孩子已经夭折了,妻子没有怀胎十月是不可能冒出来第二个孩子的。 根据易先生提供的线索,阿道夫笃定对方就是萨利万,他应该是在尝试继续进行那被打断的通晓仪式。 于是,他敲定了计划,前往那个镇周围待上了一段时间观察情况。 奇诺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去那座叫做野狗镇的地方,阿道夫没有理会他,反而回答了伊桑这个同样的问题。 “我要去杀个人,你要来吗?” “是什么样的人?”伊桑蹲在那座高岩上的篝火边,面无表情地望着燃烧的柴火。 “一名石之性相密传三的先见者,我知道他躲在野狗镇上,如果可以干掉他并取出其身上的密传,就可以通过这张牌的路径规则,转换为我所需要的火之密传三。” 阿道夫直接将目的告诉给了伊桑跟奇诺。 奇诺并不关心这个,但作为这个路径的先见者,伊桑理应关注。 “你之前打听的那名治安官,跟这有关吗?” “没错。” 伊桑捡起一根柴火扔进火堆里:“有人为你提供了情报?” “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作为拜火教的信徒,你能帮我吗?” 阿道夫凝视伊桑的面孔,观察对方的微表情。 可那张来自红土地的脸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他站了起来,很久都没有打理过的杂乱长发,在傍晚的风中飘扬。 “我会的,这是复兴拜火教的大好机会。” 阿道夫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是正义之径的先见者,石和火的密传应该对你也有用。” “我已经是密传三了,德雷克,已经抵达了路径先见者所能到达的顶点,无法奢求成为通晓者,再搜集石跟火的密传于我没有任何用处,但你可以……” 伊桑眺望远方,目光穿过大地上的两道沟壑,再前面就是野狗镇,站在这块高岩上都能瞧见。 阿道夫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他心里非常清楚,虽然众所周知无性相先见者只能达成密传三,但他可是亲眼见证过瓦伦丹人修建在地下的远古神殿的,清楚地记得那位祖灵可是无性相直达了神位。 至于其中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就不可知了。 先见者要成就密传四的通晓者,需要踏入秘宿浓雾里寻找通晓途径,找到“门”的所在,而门对应了性相,路径是没有的,所以大部分研习的学者都认定了无性相无法成就通晓。 但万事都有例外,瓦伦丹祖灵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阿道夫沉吟片刻,然后站起来熄灭了篝火,不顾还在暖手的奇诺埋怨,背上自己的物品从高岩上爬了下去。 “走吧!” 他们当晚就出发,在天亮前就抵达了野狗镇的外围。 进入镇中后,阿道夫本来想假装旅客,暗中观察那名治安官的家庭。 但他也就只待了十分钟不到就不得不溜走了,因为野狗镇上到处都张贴了他的通缉令。 现在的他,在密苏勒州的通缉上是罪加一等,还加了一条袭击明克斯能源探矿队,谋财害命,杀死了十几名无辜者的罪名。 这样一来,阿道夫的赏金就特别高了。 如果有人能抓住或者证明干掉了他,所获得的酬劳中的相当大一部分会由明克斯能源支付,其额度几乎可以支持某位一穷二白的流浪汉成为拥有几百亩地的奴隶主。 如此大的吸引力,让镇上的人跃跃欲试,几乎会观察每一位外来客。 阿道夫在得知悬赏令的赏金后,根本不敢多看镇上的治安官一眼,直接离开了野狗镇,在镇外的山岩上随便找了个地方落脚了。 短短十分钟,他只打听到了那名治安官家的位置,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着。 这下事情有点麻烦了,留给阿道夫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就是直接杀进那名治安官的家里,确认对方的孩子是萨利万后就弄死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带尸体跑路。 这是最糟糕的选择,因为他们将直接面对镇上不知数量的治安官还有一帮被治安官煽动的赏金猎人。 虽然阿道夫可以挑动他们对立,或者让密传三的伊桑出手,但这么一来动静就闹得太大了,恐怕会引来歼察局甚至是防剿部的先见者。 况且,萨利万也是密传三,对方能力诡谲很难应付,冒然动手搞不好自己这边还会翻车。 所以阿道夫不打算这么干。 “可以晚上偷偷溜进去。”伊桑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选择不错,但依旧有翻车的可能性。 阿道夫蹲在山岩边,凝望一公里开外的野狗镇。 “我们这个距离没办法完全弄清楚镇上的布局,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赏金猎人和治安官。” 他非常的谨慎,毕竟生死攸关的事情,一个计划出了纰漏就会死在野狗镇上。 谁又能知道野狗镇上有没有藏着别的先见者? 那么最好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阿道夫沉思片刻,然后忽然看向了奇诺。 后者满脸懵逼,不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 “他们想要抓到我,那就把我自己送给那些赏金猎人。”阿道夫嘴角上扬道。 “你要以自己作为诱饵?”伊桑皱起了眉。 “不,我需要我朋友的帮助。”阿道夫指了指奇诺,“你可以去镇上告诉那些赏金猎人还有治安官,以及任何想要我人头的家伙们,告诉他们你发现了我的踪迹。” 奇诺刚点了点头,忽然脸色一变,瞬间站起反对:“不……为什么是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去犯陷……” “你没有被通缉,奇诺……” “可他也没有啊!”奇诺指着伊桑的后脑勺。 伊桑头也没有回地说道:“你会指望这片土地上的种族主义者听信一名撒尔逊人的谎话?” 这话立刻就堵住了奇诺的嘴。 他心里面非常清楚,来自西大陆的移民第一讨厌的是印东大陆的土着,也就是瓦伦丹人,其次就是来自红土地的民族了,比如撒尔逊人、尼普尔人和菲格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入室 让本来就没有什么素质的东部人跟着一个撒尔逊人跑去追捕通缉犯?这绝对不靠谱,所以奇诺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本来就是个骗子…… 至于奇诺害怕被看穿等问题,阿道夫接下来给了他第二个选择——跟着一起去对付萨利万。 “如果你不愿意干这活儿,就只能和我联手再次去对付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了。” “什么?密传三?”奇诺回忆起了明克斯能源赫伯特家族的那个家伙,立刻色变,“不不不,我不去,哦天啊!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什么都不想选。” “这可由不得你,我的朋友,毕竟我们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把柄。”阿道夫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 奇诺瞬间泄气,最终还是答应了替他们去骗走镇上的防卫力量。 相较于对付萨利万,把镇上的治安官和赏金猎人都引开是更为容易也更安全的。 那天傍晚,在远处观察野狗镇的阿道夫发现,有两队数量不等的人马骑行离开了小镇,往同一个方向而去,很大概率是被奇诺给骗过去的。 “他们往北方去了,看来你的朋友告诉他们你在北面。”伊桑凝视那个方位,头也没抬地说道。 “贪婪使他们中招。”阿道夫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就招呼伊桑过去。 “太阳落山后,趁着夜色去拜访那位夫人吧,愿我们不会因为贪婪也身陷囹圄……” …… 野狗镇上,某栋二层木质小房子里亮起了灯光,住在里面的那位治安官的妻子,正沿着走廊与客厅,将家里的照明全都点亮。 二楼卧室里的摇摇床内,白白胖胖的婴孩已经熟睡,这都是那位女士花了一个钟头哄其入睡的成果。 丈夫在晚餐前就离开了家,说是要去逮捕罪犯。 女士独自用餐完毕,将餐具都洗净放进橱柜里后,便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焦虑地等待着丈夫安全归来。 和大部分东部的小镇一样,野狗镇一共也就几名治安官,还有一些赏金猎人。 在城建不怎么完备的密苏勒州上,小镇治安官的权力往往比镇长还要大,他们掌握了这一小片区域人们的生杀大权。 而与治安所交往最密切的,当属游荡不定的赏金猎人们了。 他们经常会扯下通缉令,然后出门去“狩猎”,要么将活的犯人抓回治安所的牢房关起来,要么就直接提着人头找治安官领赏。 今天傍晚的行动一反常态,小镇上包括她丈夫在内的治安官纠集了十多名赏金猎人一起离开了野狗镇,可想而知他们要去抓捕的罪犯有多么的棘手。 妻子非常担心,她害怕密苏勒州的不法分子帮派又复辟了,这种大规模交火下很难全身而退。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完全错误的。 或者说,她的担忧还是肤浅了…… 当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家的门外时,这位女士意识到,今夜注定是个厄运连连的难忘之夜。 “我带回了你丈夫的消息,女士,很糟糕,能让我进来聊聊吗?” 门外站着的男人一头凌乱的长发,脸部完全没有打理,其深棕色的皮肤跟不同于贝恩人的面容轮廓,预示着他是来自红土地的撒尔逊人。 夫人立刻觉察到了反常,随口说着对方找错人了,然后快速想将门给关上。 但马上,一双从背后伸来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房间里。 门外的撒尔逊人稳步迈入客厅,静悄悄地将门给关上了。 女人被绑在了客厅的木椅子上,全身无法动弹,嘴上被捆了几层的布条封住,连呜呜呜的声音都很小,完全没办法叫喊镇上的人过来营救。 她脸色极度惊恐,盯着那个满脸胡渣的男的,就是他从背后袭击了自己。 这时,她又想起自己忘记了关窗,最开始门口的撒尔逊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同伴从窗户处偷偷溜进了房子里。 “冷静点女士,你知道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伊桑拉了根凳子过来,坐在女人的面前。 “接下来,我们会问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就行了。” 女人仿佛没听到般,把脸瞥向了一边的柜子,那上边摆放着一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来的香炉,看起来应该值几个钱。 阿道夫瞧了眼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道:“我们不是来抢劫的,你别搞错了,回答我们的问题,或许可以保住你的命,女人。” 治安官妻子的眼中全是泪光,她双腿打颤,感觉都快失禁了。 “你的孩子已经死了吗?”阿道夫把玩起了那盏香炉,开口问她。 女人急忙摇头,但阿道夫忽然指了指门边挂着的相框。 “是那个孩子。” 女人忽然一愣,然后又摇头,但没过多久便点头如捣蒜,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道夫冷哼一声:“我把话说明白点,你的亲生孩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女人听到这话后,整个人呆住了,随即泪如雨下,无力地点了点头。 “但你有了新的孩子,就在楼上是吗?” 女人再度点头,然后凝视对方,眼神里充满了可怜的乞求。 “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大概率是睡着了。”伊桑提醒阿道夫。 阿道夫沉默片刻,低声回道:“也有可能是装的,那样的人,一定会时刻保持着警惕。” 女人完全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一会儿看看阿道夫,一会儿又凝望伊桑。 阿道夫把注意力转回来,再度问她道:“你亲生孩子的死亡是一场意外,起码你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对吗?然后楼上那个婴儿,是被你偶然捡到的?” 治安官的妻子非常惊讶,她很诧异,为什么这个人猜得如此准确。 阿道夫看她的表情也知道答案了,没再继续提问,而是稳住心情,准备上楼去确认一下。 “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等我叫你再上来。” 阿道夫缓步上楼,动静很轻。 他们从闯进这个家庭到现在,闹出来的声音都不大。那个女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叫喊就被制服了。 他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了那个睡在摇床里呼吸平稳的孩子。 萨利万根本就不认识阿道夫,就算他醒着,估计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阿道夫却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婴儿是个极度危险的通缉犯。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什么是正义? 要对付他,阿道夫就得确定这家伙目前是什么样的状态。 守戒人的能力趋于概念化,易先生提供了一切信息,如果这个婴孩在入睡前激活的是“不奸淫”的状态,那么他的身体就会不死不灭,抵抗一切的外在伤害。 所以如果阿道夫冒然攻击他,说不定还会惊醒对方,打草惊蛇。 再则,守戒人的能力同样会要求对方也遵守戒律,否则会遭到反噬。 这一点也是阿道夫担忧的,他必须得做好完美的判断。 脑子里想了非常多的计划,但往往意外来得出乎意料,就在阿道夫站在门外思索时,摇床里的孩子忽然就醒了。 “唔……哇~~!” 婴孩啼哭起来,楼下的女人以为阿道夫在对孩子不利,顿时无比慌乱,可结果却被伊桑给按住了。 “放松,我一直都在提醒你要放松,不需要再理会二楼所发生的一切,这对你自己没有好处。” 伊桑变戏法般从某个地方掏出来一杆天秤,做工精巧,比治安官家里的香炉看上去要值钱不少。 他把天秤放在女人面前,从柜子里检出一些小件的杂物,有硬币、火柴盒、子弹壳、纽扣等等。 他将这些小件杂物随意组合,往那天秤上摆放,像是在玩耍,看得被缚的女人一愣一愣的。 继续回到楼上,阿道夫发现那孩子醒了,哭着并看见了门外的自己。 他目光中的疑惑转瞬即逝,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堆起了一幅笑脸,推开门走进入卧室内。 “喔~!看看这是谁家的宝贝呢?是我把你吵醒了吗,小家伙?” 他假装自己是来拜访的客人,是这家主人的朋友,对他们家庭的小成员流露出了关心的态度。 “来让我们看看小家伙都喜欢些什么玩具呢?” 阿道夫先是将卧室的窗推开,看了眼窗外树枝上的一只猫头鹰,然后就半跪在婴儿床前,捡起旁边的木马在孩子的眼前晃悠,逗他玩。 那孩子啼哭不停,阿道夫又急忙换了个小丑玩具,不断逗弄。 一连换了好几个玩具,总算是把这孩子给逗笑了。 “乌拉乌拉!” 他将一个火车头玩具放进了婴儿床里,递到了孩子的手上,然后又将木马跟小皮球也放到了孩子的身边,最后,他把自己身后藏着的一个奇怪的人偶玩具也一起放到了婴儿的脸旁。 那玩具很奇怪,全身缠着绷带,跟个木乃伊一样,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做工细节,甚至材料。 孩子倒是没有表现出异常,而阿道夫在逗弄他的关头,故意触碰他的身体,这里捏捏那里戳一戳,还刻意加了力道,来确认对方是否会感觉的疼痛。 如果对方能够感觉到痛,那么就证明他并没有激活肉身不死的状态。 但很可惜,那孩子不管怎么逗弄都没有再嚎哭,阿道夫当场就意识到,这家伙肯定是保持着“不奸淫”的肉身不死状态,如果要杀他,就必须得逼迫他转换守戒形态才行。 就在阿道夫准备执行第二套计划时,忽然眼前一黑,身边的场景瞬息间全都变了样,他置身在一座悬浮的祭坛上,目光所及之处,是通往天空的璀璨水晶大道,在那尽头的地方,则是无穷宇宙的奥秘与禁忌的知识所在。 阿道夫脸色骤变,他刚要对眼前的奇景入迷时,猛然想起了易先生曾告知过他关于石之性相的无形之术,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圣徒!” 他反应了过来,自己心中的愿望被放大了,正在引诱他入迷! 而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探索世界本源的奥秘?想不到你这种乡巴佬还拥有这样的梦想。” 阿道夫神色大变,面前的景象瞬间消散,他回到了治安官家二楼的卧室,而下方那个婴孩则挂着一幅诡异可怕的、不该出现在婴儿脸上的冷笑,死死盯着他! …… 楼下,伊桑好不容易将天秤摆好,两边趋于平稳。 他呼出一口气,对面前的女人说道:“作为一名治安官的妻子,您觉得正义是什么呢?” 女人瞪大了眼,她可没心思和强盗谈心,嘴里呜呜不停。 伊桑淡淡地接着道:“嗯……是我疏忽了,忘了你不能说话,那好吧,请你看看这座天秤。” 女人红肿的眼睛无力瞥向桌上的摆件,耳畔听着伊桑那莫名其妙的发言。 “我最喜欢的就是天秤,它能够丈量两侧的重量,我们可以根据这种物理逻辑,来达到真正的平衡,所以正义是什么?我觉得那就是平衡,善有善报,恶有恶磨。” 女人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语,在她看来,眼前的家伙根本没资格谈什么善恶,他们这种大晚上入室劫持人质的不法分子,有什么脸说“正义”两字? 接下来,伊桑沉默着,伸手取走右边托盘的一叠磁铁,瞬间整座天秤倒塌,所有小物件洒落一地。 “看到了吧,其实要维持平衡是非常难的,正义的界定也同样困难,立场不同,所认知的对错也是大相径庭。” 伊桑捡起满地的小物件,一边动手一边接着说:“如果托盘两边都放不同的东西,要达成完美的平衡就太难了,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一模一样的,那就像是……从另一个时间点把同样的东西给复制过来,这就叫做清算……” 在女人满脸的懵逼状态下,二楼忽然有了动静。 那是阿道夫被吓了一跳,身体往后急退的脚步声。 “用得着表现得如此害怕吗?”摇床里的婴孩站起来,趴在木质栏杆上微笑着说,“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是来对付我的吗?看来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所以……你是防剿部还是歼察局的探员呢?” 阿道夫脸上的惊恐之色转瞬即逝,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对方给识破了。 “为什么不是圣堂?” “呵呵……”婴孩表情不屑,“你太脏了,圣堂里不会有你这么脏的家伙。” 阿道夫长吁一口气,冷静下来说道:“要是我说,我既不是防剿部,也不是歼察局的人呢?” 嗯? 萨利万扬起右边眉毛:“那我可不知道,还有什么组织会对我感兴趣?” 阿道夫压低了帽檐,正准备说话,忽然窗外那只猫头鹰犹如发狂了般突然飞入室内,朝着婴儿的脸上猛啄起来。 这样的突发情况是在萨利万的意料之外的,他的脸很快就被那动物给戳出了几个窟窿,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呵呵,你果然并没有保持肉身不灭,我刚才的试探成功将你给骗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请易先生显灵! 守戒人的五种戒律:不杀生、不偷盗、不奸淫、不说谎、不饮酒。它们分别对应了五种加持或者说效果:返老还童、绝处逢生、物质体不灭、无所畏惧、精神永固。 而若是破戒,就会遭到与之相反的负面影响。 如果杀生,就会衰老失去寿命;如果偷窃,就会倒霉失去运气;如果奸淫,就会生病甚至引发致死性的衰竭;如果说谎,便会陷入恐惧;如果饮酒,就是精神体动摇,进而入迷。 这些情报,阿道夫从易先生那儿早已获得。 所以他考虑过,作为一名守戒人,在睡觉前维持哪一种戒律才是最佳的选择? 他一开始认为,保持物质体不灭最好,因为那可以防备一切袭击。但转而一想,物质体不灭所需要遵守的戒律是“不奸淫”,这样的戒律是有可能会在睡着时被破掉的。 同理,不饮酒也有可能会被人趁着他睡着时往其嘴里倒酒。 就算是不杀生,他又能保准自己睡着后不会压死一只小虫子么? 所以,阿道夫觉得,只有不偷盗和不说谎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他刚开始却在故意试探,加了力道想要弄疼对方,然而萨利万却没有表现出普通孩子那样的痛感。 这其实是萨利万的伪装,他从睁开眼见到阿道夫时就有所防备了,所以故意压制住痛感来试图骗过对方,让对方以为自己身上加持了物质体不灭的戒律。 但阿道夫知道,萨利万的密传一是苦行者,对疼痛的忍耐性非常强,有可能是故意来扰乱自己的判断。 所以说,他身上加持的戒律,实际上是“不杀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如果阿道夫冒然攻击他,搞不好会遭受到维克托那样的待遇,也就是损失十年的寿命。 因此,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阿道夫巧妙地打开窗户,勾引了窗外的猫头鹰飞进来攻击那个婴孩,只要萨利万转换戒律,阿道夫就可以确认他当下的状态了。 果不其然,在被那猫头鹰攻击得血肉模糊时,萨利万双手一把抓住那只畜生,嘴里大喝道:“我若不杀生,则返老还童!” 那猫头鹰的鸟喙还在攻击他,但马上它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直接僵硬不动,一头栽了下去。 这种畜生的寿命只有三到五年,萨利万的转换令其瞬间失去了大量岁月,刹那间就杀死了这只猫头鹰。 “我若不奸淫,则物质体不灭!”萨利万再度念出咒语,身体上的伤势快速恢复。 阿道夫飞快举枪朝他射击,打空了转轮里的子弹都没有破掉萨利万的防御。 “真就‘不灭’吗?” 在他的惊讶下,萨利万发下双手,双眼中尽是愤怒的火焰,脸上表情狰狞,朝前方一瞪。 瞬息间,阿道夫的心智再度动摇,眼前的幻觉又一次浮现。 毕竟双方差了一个等级,要完美抵御圣徒的影响还是非常的困难。 …… 楼下的伊桑还在对那个女人说一些奇怪的话,仿佛听不见二楼闹出来的巨大动静,就连那被束缚住的治安官妻子都被吓傻了,不停的往头顶上示意。 “要平衡两边的托盘,最好的方式就是一点一点的尝试,先确定好一边的整体重量,然后再从另一边加码,比如,我不清楚某人犯下了怎样的罪孽,但他是个穷凶极恶的逃犯,我就可以先判断,对方犯有谋杀,在这里加一份谋杀罪的砝码。” 在他说话间,阿道夫已经深陷被放大了愿望的幻觉里,而那个婴儿床里的孩子正冷笑着看着他。 “如果你不能一瞬间杀死我,就不要尝试动手,因为不管怎样的伤害,我都能马上恢复过来!” 他这话刚说完,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当初他谋害圣堂同僚的画面。 为了夺取石之性相密传三,萨利万偷袭了圣堂的同伴,趁着他没有守戒的机会,用削尖的木锥子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不知道什么原因令萨利万在这种紧要关头想起了这件事情,但敏锐的感知还是让他察觉到了超越物质世界的危机。 他虽然没有使用星灵体观察结构层,但冥冥之中,仿佛那把刺向同僚的锥子,在此刻反了过来瞄准了他自己的心脏。 “你还有同伙?!” 萨利万意识被吸引走的一瞬间,阿道夫从幻觉中醒转过来,他在意识朦胧下掏出了高香,心里默默呼唤易先生的名字。 来自结构世界的影响令萨利万有了巨大的危机感,他妄图从摇床里跳出来,去楼下寻找那个暗算自己的家伙。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动身,胸口就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仿佛那把记忆中的木锥子,真的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脏。 唔~~! 就算他能使用苦行者的能力忍耐剧痛,但疼痛感却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攻击并不是在物质层面上,而是在结构层面上,身体虽然还能保持物质体不灭,当伤害与痛楚却已经直达了他的神经里。 楼下那个暗算他的人,居然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绕开他的物质肉体,攻击他的星灵体! “我若不说谎,则无所畏惧!” 为了防备心智体也受到损伤,萨利万强行转换守戒状态,想趁着阿道夫意识恍惚的关头跳窗逃跑。 “难以突破的坚固,不愧是石之性相的密传三。”楼下正在被伊桑把玩的天秤一瞬间就碎了,他皱紧了眉,暗自感慨。 伊桑刚才使用无形之术将萨利万所犯的谋杀罪返还给了对方,并且选择从结构层攻击他,如果是普通人肯定那一瞬间就完蛋了,可萨利万硬是仗着守戒人的能力防御住了自己的心智不乱。 抵抗住了这隐藏的攻击,伊桑认为已经难以阻碍对方逃跑了,但就在这时,原本在摇床里那一动不动的“玩偶”忽然站了起来! 就连马上要爬出去的萨利万也呆滞住了,与那玩偶的双目发生了对视。 模糊之中,他仿佛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同时,操控玩偶的幕后之人,也完全看清楚了眼前的萨利万。 本尊在湍流堡牢房里的维克托,在睁开魔偶的眼睛后,马上判断清楚了当下的情况,他几乎没有花超过一秒钟的时间思考,直接一手阴符,一手火咒瞬间画到了萨利万的肚皮上。 因为两地相隔太远,维克托要控制魔偶得承受极大的精神压力,所以他几乎是把符咒一画完,就被迫断掉了与魔偶之间的联系。 萨利万完全没料到身边的玩具会攻击自己,为了保护自己的心智体他转换了状态,导致火咒一瞬间就点燃了他的身体,令其化为了一团灼热的火球。 火势飞速蔓延到了卧室的各个角落,点燃了这栋两层木质小楼,阿道夫往门口挪去,睁眼看着那燃烧的火球烧塌了地板,直接坠落到了楼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杀了她! 莫名的妖火迅速席卷了这个家庭,跌落的二楼地板就砸在伊桑和那名治安官妻子的面前。 被火焰所包围的婴孩发出让人胆寒的嚎叫,像是恶魔的影子般在火光中浮动。 这富有冲击力的画面令治安官的妻子瞬间呆滞,她望着那晃动的身影,记忆中被隐藏的悲鸣此刻在其心中不甘地咆哮着。 她想起了自己亲生孩子的死因,想起了眼前这个恶魔当时做了什么,目中的泪水化为了一股剧烈的仇恨。 “我……我若不……若不不不奸淫……。” 趁着萨利万念咒的关头,伊桑意外地取下了封住女人嘴的布条,把头垂下逼问她道:“想起来了吗?想要报仇吗?” 女人没有说话,但仇恨与痛苦的眼神给了他答案。 伊桑冷眼望着萨利万身上那还在燃烧着的烈焰,忽然感慨一句:“有人在向你讨债,所以该是执行‘正义’的时刻了。” 说完,伊桑把手放在碎掉的天秤上,那天秤居然诡异的自行重组恢复了。 “我若……若是……” 萨利万喊了半天也没能喊出那段咒语,他这才发现,被玩偶点燃的火焰第一个烧伤了他的喉咙,令他无法不间断地念出一段完整的话。 “不!!深红……红之王!” 他高喊出声,喊出了自己最后那位救星的名讳,只一个短语的名字,哪怕他喉咙受伤也能叫出来,而且他坚信,即便没有完整的念出对方的尊名,那位超凡存在也能够听到。 但是,一连喊了三声,之前曾显灵救过他的深红之王却没有再出现。 下一刻,伊桑将整套砝码全按在了某一边的托盘上。 “无论过去现在,本人借讨债之名,在此清算你的一切罪恶,施于毕身,从此一笔勾销。” 声音落下,萨利万在烈焰的疼痛中仿佛感应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那是来自结构层面的,从“果”倒推出的“因”,将他所做的一切罪恶都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在几个眨眼间落到了他的物质肉体上。 萨利万无法喊出那句完整的不灭肉身咒语,危急关头去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但已经晚了,几乎只一瞬间的工夫,他那被燃烧的肉体瞬间就被压扁,炸开出来一地的血浆。 治安官的妻子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火焰继续燃烧,直到点燃了整个房子。 …… 维克托从与魔偶的连接中醒转过来,感觉精神相当萎靡,疲惫不堪。 就这么短短一秒多的时间,就让他耗尽了精力。 果然还是隔得太远了,与魔偶的连接只有一瞬。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希望他施展的火咒与阴符可以起到作用,帮助阿道夫把萨利万给搞定。 已经到晚上了,牢房外还有些火光晃动,但旁边的那些奴隶们可都已经睡着了。 维克托悄悄让小黑割开了绳子,然后伸手摸出了钥匙。 这东西并没有被押车给收走,那帮人拿走了维克托身上看起来值点钱的一切,包括他那把打空了子弹的手枪和腰带,还有靴子,但就是没有收走青铜钥匙。 或许在他们眼里,那就是根普通的铁片,被它锁着的东西有可能会值点钱,但仅仅一把钥匙拿去黑市上卖都没有人会出价。 这也算是维克托昏迷前给自己绘制阳符带来的好运吧。 刚活动了番手脚,来自秘宿里的呼唤又出现了。 还是阿道夫,维克托一直都在等待他的结果,既然阿道夫还能继续呼唤,这证明他至少还活着。 深呼吸一口气,维克托在其他奴隶都入睡的关头,偷偷进行了入梦,回到了秘宿的道观里。 他将阿道夫拉到道观门前,少见的吩咐他快速汇报结果。 “看来你成功了,淘金客先生,那么我要的东西呢?” 阿道夫看上去非常兴奋,他将那个秘化魔晶的魔偶拿了出来,抵还给了易先生。 维克托拿在手里,发现这晶莹的材质内,有一根枯萎的手指。 “我一开始还以为,您想要那个家伙的手指头,后来在我去取走他的脊椎前,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这根东西,马上就明白您其实想要的是这个。” 易先生轻轻嗯了声,被阴影掩盖住的他同样兴奋。 要知道,这根妄想残肢可差点在秘宿里要了他的命,其威力可谓是神鬼莫测,就连这道观都差点没挡住。 听完阿道夫述说,维克托判断萨利万已经死了,不然阿道夫是不可能拿到妄想残肢的。 只是短短一秒的“显灵”,加上阿道夫本身的无形之术,足够对付萨利万吗? 维克托对此保持怀疑,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阿道夫身边还有其他人,对方的实力应该不会在密传二以下……否则他们防剿部三个密传二都没有抓住的萨利万,凭什么被阿道夫和他的同伴给解决了? 但现在都不重要了,维克托和阿道夫都获得了彼此想要得到的,可以散会了。 易先生委婉地送客,让阿道夫感到很诧异。 但那道观和黄色暗影都同时消失,把他独自留在了空空如也的林地中,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阿道夫皱紧了眉,推断易先生可能要处理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马上回到了物质身体里。 …… 睁开眼,阿道夫站起身走到楼上,靠向窗边,正好可以看见那已经被烧得差不多的房子,以及一群救火的镇民。 在解决掉萨利万后,他在伊桑的掩护下躲进了旁边的房子,也就是他刚才入梦进秘宿的地方。 这户人家现在并没有人在,里面是空的。伊桑在二楼观察情况,阿道夫则利用取出密传的机会,在地下室里举行转移仪式,并趁机把东西给易先生送了回去。 “情况怎么样了?” 他询问伊桑。 伊桑面无表情,扫视着混乱的街道。 “我在离开前放跑了马,那些家伙在白天到来时应该会循着脚印追出镇外,躲在这房子里是安全的。” 也就是他们速度快还有运气好,不然肯定会碰到镇上赶来救火的人。 “密传取出来了吗?”伊桑头也没有回地问阿道夫。 阿道夫捏着手里的东西,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事情办完了的话,就跟我来吧。” 伊桑领着阿道夫走到楼下,推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床上躺着的,是已经昏迷过去的治安官妻子。 他们并没有把这女人留在火场里,而是扛着一起带进了这栋房子。 “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把她扔进地下室?明早我们就走。” “不!”伊桑打断了阿道夫的话,伸手递给他一把剥皮刀,“你来动手,杀了她。” 阿道夫接过剥皮刀,脸色顿时就一沉。 这刀在他手里握着没有任何问题,他混迹东部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但他每次杀人都有目的也沾染了利益。 现在东西已经到手了,阿道夫没有任何理由杀害这个女人。 在他诧异的关头,接下来伊桑却说出了一件令他感到震惊的事情。 “连接石与火的是正义之径,如果你要转换石性相为火性相,就得干一些非正义的事情,这就是它们的转换规则!” 第三百五十章 死国之王 转换规则…… 阿道夫手上确实有正义之径的黄金塔罗牌,但他并不认识上边的文字,当然也不清楚正义之径的转换规则是什么。 伊桑的话透露出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那就是他是知道正义之径的转换规则的。 联想这个家伙本来就是正义路径的无性相先见者,阿道夫不由得怀疑——这无性相的先见者与他本身路径的转换规则是否有关联呢? 有机会得去询问一下易先生。 阿道夫在心中暗自琢磨着,却始终都没有对那个女人下狠手。 “你在犹豫?”伊桑冷漠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阿道夫没有说话,只是皱紧了眉。 伊桑再度说道:“德雷克,你混迹东部这么多年,连个人都不敢杀么?还是这么多年来,你都在跟那些小屁孩一起玩泥巴?” 被对方这么一激,阿道夫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是的,他的目标是探寻超凡,晋升登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这期间他早已经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应他而死。 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治安官家眷,阿道夫为了获得火之密传三,随手就能送她归西。 他眼神变得凌厉,刚想动手,忽然屋子的大门开了,这房子的原主人竟然在这个关头回家了。 那是一对夫妻,他们正讨论着隔壁邻居家被烧掉的房子,还在感慨那可是治安官的家,丝毫没有察觉到,凶残的匪徒已经藏在了他们自己的屋子里。 伊桑听见了声音,扭头朝阿道夫看了眼:“或许一个无辜的灵魂,还不足以令石头燃烧起来,为了转换火之密传,你必须行使极端罪恶。” 阿道夫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扫视伊桑的脸:“那就用凡人的鲜血,来见证我的开悟之道吧!” …… 第二天凌晨,归来的治安官绝望地看着自己那坍塌成焦炭的房屋,悲痛的地在小镇上寻找自己妻儿的身影。 他花了很长时间,最终在同僚的帮助下,从隔壁家的房子里找到了三具被割了喉的尸体…… …… 这些都是后话了,虽然阿道夫确实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易先生其实隐瞒了一件足以令他跟伊桑都丧命的关键秘密。 那就是……没有被萨利万召唤出来的深红之王。 其实,维克托在当初被拖进黑城堡的时候,就偷听到了萨利万跟深红之王的对话,知道上次就是深红之王最后一次帮他了,因此他大概率可以判定,那个恐怖的存在不会出现救下萨利万。 而且上一次也发生了意外,只有维克托一个人被拖进了对方在秘宿的老巢,同行的艾洛德和甘都只是被催眠了而已。 因此,维克托并没有将这个变数告诉给阿道夫,若对方真的知道了深红之王的事情,恐怕会被吓到而不敢对萨利万动手。 不出所料,在战斗的最后关头,萨利万没能召唤出那个神秘的存在。 或许真如维克托所料那般,深红之王已经放弃了萨利万这个圆桌成员,但真正的情况,又是如何的呢? 回到事发当夜,里尔奎远郊的河中央,那突然耸立的城堡之巅,月光洒下落在了最高的露台上。 一位头戴王冠,身穿黑羽大领外套,眼眸如鹰隼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灯火通明且热闹的中庭街区。 虽然王冠戴在头顶,这个男人的气质却一点也不像国王,反而像是站在深渊隘口守着往生之路的死神。 他的名字叫做拉托蒙德·戴维斯,是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也是阿尔伯特·戴维斯的生父,是所谓“死国”缔造者。 身后是城堡的觐见厅,正中央立着一尊厚实的尖顶国王宝座,但那上边时常不会坐人,因为拉托蒙德并不喜欢这种活人追求的东西。 在他的眼里,万物都毫无生气,只有藏在这座城堡下边的那些,才是存于他国度中真正的财富。 真正有“生气”的美丽之物,是在他们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之后。 拉托蒙德从来没有动摇过这份价值观,下方那群被他所邀请而来的圣多昂哥地主们,还有远处的那座受到死国恩赐的城镇,在他的眼里都是无比丑陋且恶心的东西。 不远的将来,他们这些活着的恶臭之物,终将尽数归在死国境内。 下方吵杂的声音即便在湍流堡之巅都能听见,但拉托蒙德却刻意的将其给过滤,没有被挑动起一丝一毫的情绪。 相较于生者间的喧嚣,那时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乱人心智的秽语,才是拉托蒙德耗费大量精力在压抑着的。 瞧了下边一眼,他脑海中的秽语开始加剧,那缠绕着他数载的神秘话术,不断引诱其投身进入某位神秘者的怀抱。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时刻伴随其左右,日复一日地朝着耳边轻语骚扰,非常地难受且诡异。 但是,拉托蒙德没有动摇过,哪怕神经紧绷,仿佛失了智,他也没有放弃自己所缔造的这片国度。 “该去下边看看了……” 揉了揉太阳穴,他转身回到觐见厅,脚步摇晃着,走到了国王宝座的前面,却突然顿住了。 目光右移,这位湍流堡之王意外地发现,原本无人的王座上,此时居然坐着一个人影! “闭嘴……”他尝试训斥那个脑海中的声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然而并不是,宝座上的人影居然开口说话了。 “你好啊!拉托蒙德,送葬者!” 当那个人说话时,拉托蒙德脑海里的声音竟诡异的消失了。 他顿时沉默,目光试图从黑暗中看清楚人影的外貌,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但接下来他扬起了头,用冰冷的声音质问对方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人影看起来有点矮,但声音却像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他回答道:“很简单嘛……我假装自己是你的手下,混着混着就进来了,也没有人拦我。” “假装?” 拉托蒙德若有所思,随后马上认出了对方:“是你……那个演员?” “哎呀!我坐下来后忘了怎么扮演一名国王了,被你给识破了呢,不愧为密传三的送葬者,要骗你我需要更高的灵性,起码得通晓者才行了……” “那恐怕还不够。”拉托蒙德哼了声。 坐在王座上的影子微微一愣,随后故作震惊道:“你不会已经是通晓者了吧?” 说完,他似乎在仔细琢磨,随后不断摆手:“哎呀不可能,我都还没有成就通晓呢,就凭你这样的无性相先见者,连通晓之门都没有,只能去抢,你抢谁的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招揽 “婚礼后,你自然就知道了……”死国之王冷眼扫视王座上的人,然后问他,“那么,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藏在阴影中的人嘿嘿笑了:“当然那是……来传达迷雾中独行阴郁者的旨意……嗯,我这么说你可能听不明白,那么换个名讳吧……深红之王!” 听到这个让人不安的名讳,拉托蒙德再次揉起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认识什么深红之王……” “嗯?”王座上的人影轻声发出冷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时常能听见祂的声音。” 揉着太阳穴的指头在听完这句话后瞬间就僵住了,拉托蒙德放下手来,说出了一个奇怪的词。 “圆桌……” “是的……”矮个子人影打了个响指,“你是被那位选中的‘密友’,圆桌欢迎你的加入。” “你也是圆桌的一员吗?”拉托蒙德目光凝视前方。 人影轻轻点头:“嗯,有幸受赐眷顾……” “很可惜,我对此没有任何兴趣。”骄傲的死国之王果断拒绝了对方。 然而接下来,肆无忌惮的人影却冷言提醒他:“那么,你又该如何偿还欠下的人情呢?要知道你口中所谓的死国,全是拜其所赐才能够成就的。” 拉托蒙德紧皱眉头,他很清楚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仅仅凭借他自己所拥有的无形之术,不可能完全控制住“整个死国”。 但因为那一位,也就是对方口中深红之王的帮助,才将其“送葬者”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那不断出现在耳畔的秽语,其实就是在不停引导他,命令其尽快投入深红之王的麾下。 但他拉托蒙德除了不愿意寄人篱下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深层的原因让其拒绝了“圆桌”。 所以在深谋远虑之后,拉托蒙德有了别的选择。 只见他扬起了下巴,很果断地回答王座上的人:“我不祭祀邪神,也不了解你说的那位阴郁者,但我知道一句谚语——‘万物皆有裂隙’。” 万物皆有裂隙…… 整个觐见厅随着他的这句话,顿时变得落针可闻,那名闯入的神秘人沉默了。 “原来如此……” 他好一会儿后才说道。 “你选择了他们?” 拉托蒙德没有说话,那黑影仔细思索,忽然把注意力放在了之前聊到的婚礼上边。 “嗯……所以你才会娶那个女人,她叫什么名字?我记得是……米瑞亚·莉莉丝,多么显眼的名字啊!就差把‘我是吸血鬼’写在脸上了。原来如此……那些蝠翼魔就是这么来的,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呢?也是‘万物皆有裂隙’的其中一员吗?” “跟你没关系……”拉托蒙德冷淡回答。 人影捏住自己的下巴,觐见厅里的黑暗令从任何方向投来的目光都看不清楚他的脸到底长什么样。 “你承蒙那位的恩惠,建立了一片只有死人的国度,腐蚀印东的土地,野心不可谓不大,但却又拒绝了那位的邀请,转而投向了‘创口’的怀抱……” “我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自保!”拉托蒙德打断他的话,“你没有见过我所见过的恐怖之物,没有看到神话纪元之前的真相,也不会明白,人类究竟是因什么缘由而诞生的。” 人影对此不置可否,在王座上耸了耸肩:“嗯,然后呢?” 拉托蒙德继续说:“我所创造的一切,都是在抵御上位者们的疯狂,也就是跟你口中所言的那位同等的上位者们。” “看来你并不了解祂们。”黑影讽刺地嘲笑起来。 拉托蒙德反驳道:“时间都没有无意义,祂们又会如何对待物质世界的凡俗们,而我……为什么又要了解祂们?” 缓步走到觐见厅中央,拉托蒙德站的位置仿佛是整座湍流堡的中心。 “或许当我穿过通晓之门后,一切会更加的清楚。”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无性相先见者晋升通晓的传闻,你得从拥有资格的人手中抢走资格,那可是相当困难的。”人影的手指在嘴边摸索,仿佛在玩弄自己的胡子,“除非你已经控制住了一名即将通晓的性相先见者。” 站在中间的拉托蒙德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与我真正的发现与准备比起来,通晓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哦?”人影歪了歪脖子。 拉托蒙德指向脚下。 “在利用那些亡者挖掘地底时,我发现了一样东西,它足以震撼整个世界,可以让人们意识到,哪怕在神话纪元之前,比那些次神生活的年代更早的时期,还有越发可怕的东西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只可惜,它已经死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是你们圆桌,在见到那东西后,也不会再妄想继续纠缠我。” 听完这话,调侃的气氛戛然而止,锐利的眼神从人影那看不清的眼睛中投射出来,指向了死国之王。 “异想天开、玩火自焚,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疯了。” 拉托蒙德看向侧面那透入了月光的玫瑰窗:“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疯的。” 他转过头来,王座上的人影已经消失离开了。 …… 湍流堡之巅的密谈就此结束,而在湍流堡下边,从秘宿中密会回来的维克托,再一次没有能够回到自己的物质肉体里。 当他发现离开秘宿,最后退回到的居然是梦境时,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看向了身边坐着的那名双马尾的少女。 这里是戴蒙家族过去的房子,维克托出现在二楼那偷闲的阳台上。 但这一次,身边陪伴的不是女仆苏珊,而是他的妹妹——爱丽丝·戴蒙。 “你在做什么呢?维克托,你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爱丽丝坐在维克托时常坐的躺椅上,他自己倒是站在一边,看着这小女孩叉起果盘里的水果并嚼着。 维克托知道这是梦,他在洞窟里听到阿曼达发动吟唱时,就已经明白那女人没这么容易死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深呼一口气,他蹲在躺椅边上,同样捡起水果塞入了自己的嘴里并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朝自己的妹妹说:“行了别装了,我知道是你,阿曼达·贝伦,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爱丽丝瞪着那水灵灵的眼珠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维克托。 “母亲说她生了一个蠢货,我一直都觉得不会是我,而是你,维克托!”爱丽丝嫌弃地说着。 “呵呵。”维克托冷笑,“不是,你现在已经在入侵并操控我的梦了,我成了你的囚犯,你还要装什么呢?” 爱丽丝马上摊开双手,非常无奈地回答:“天,我得去叫父亲上来,告诉他你们的儿子已经疯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们是一家人 不对劲,维克托从面前女孩的身上,没有感觉到阿曼达的痕迹。 那女人一直都想将黑水灾变的罪名强按到维克托的脑袋上,她都已经被识破了,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难不成真的只是普通的梦吗? 维克托不敢放松警惕,结果,他的妹妹爱丽丝真就跑下了楼,跑去找他们的母亲去了。 维克托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眺望面前的种植园,表情满是复杂之色。 这时,他猛然想起一些事情,于是伸手去摸自己的兜,居然真把那金色的手指给摸了出来。 “虽说是筑梦师,但那女人不会连‘仙人指路’都能模拟出来吧?” 维克托惊奇之下,将金手指抛起来然后接住,看向了手指的方向,那边什么状况也没有,随后维克托又一次抛起再接住,第二个方向依旧没什么动静。 然后他不再犹豫,将这枚金手指用凳子压碎,里面没有那把青铜钥匙。 维克托马上抬手掐诀算卦,果然金色的卦象在自己的指关节上乱窜,紊乱不可琢磨,这预示着他目前所处的地方有问题,就算不是梦境,也不可能是现实。 “还是阿曼达在搞鬼……” 维克托笃信,只有那个女人会粗暴地干涉自己的梦,于是从楼上下去,不断打量家里的成员们。 如果阿曼达没有藏在爱丽丝身上,那也会在别人的身上,就跟当初化身苏珊来套话的那样。 他下楼后,先是同父亲问了一声好,随后又同母亲打了个招呼,朝他们直接念出阿曼达的名字,得到的回应都是一脸的懵。 “快看啊!傻子维克托又来逗你们玩了。”双马尾的爱丽丝蹦跳着指向维克托。 她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眉头紧皱地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而母亲在玄关处叉着腰,像是在跟园丁强尼交流着什么,没有再理会屋内的人们。 维克托脸色一沉,女仆苏珊这时从他身边走过,他心中一动,马上拉住对方,质问道:“等一下,阿曼达?” 苏珊一脸惊恐,急忙将手抽了回去,然后瞧了维克托的父亲一眼。 父亲的表情有点微怒,这下他终于开口了:“你前几天在镇上又看上哪个寡妇了吗?是叫阿曼达是吧?” 维克托非常尴尬,没有回答父亲这个提问,又跑去了厨房找别的仆人。 他逛遍房子,找到了朱莉跟卡蕾,那两名女仆在为了一点小事吵架,见到维克托后急忙闭上了嘴,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旁。 “维克托少爷……” 维克托上下扫视两名女仆,直截了当地问:“别装了,你们谁是阿曼达。” “谁?” 卡蕾跟朱莉都懵了,表情跟当时的爱丽丝一样,最终,维克托判断她们都不会是阿曼达。 现在只剩下管家文森特、院子里的强尼还有女仆伊娃没有问了。 强尼正被他母亲逮住去处理房子外墙角的淤泥,维克托插不上嘴,他最后去找到了文森特,那名半老的管家正在仓库里统计作物的收成。 “阿曼达?”文森特戴着一副小圆框眼镜,他捏着下巴回忆这个名字,摇了摇头,“不认识,少爷是看上了哪位女士吗?” 这家伙跟他老爸的想法不谋而合,维克托尬笑了几下,随后忙问管家,伊娃在哪里?整栋房子都没有见着那名女仆。 文森特继续捏着下巴,想了想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在外边……” “外边?你吩咐她去镇上买东西去了?” “不不不,她被关在了外边,没办法踏足戴蒙家的庄园。” 文森特的回答让维克托感到诧异万分,他甚至没听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他的双眼产生了一阵恍惚,面前文森特的身上出现了好几道重影,那些重影是穿着不同服饰跟不同年龄阶段的他,每一道影子都是文森特本人,但却拥有不同的身份,某些影子的气质看上去就不是一名管家,而是学者、矿工、资本家、农民…… 就在维克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时,那些重影消失了,而文森特却忽然眼神严肃,转脸盯向了仓库的门外。 “嗯……那个女人还没有死心呢。” 他话音刚落,戴蒙家的前院外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声嘶力竭。 维克托赶紧跑出去,他看到家里面的人基本都走出了房子,站在前院附近盯着大门外边的那个人。 又是一阵恍惚,维克托在家人们的身上也都看到了刚才那种类似文森特周身出现的重影。 无论是谁,父亲、母亲、爱丽丝,还是女仆和园丁,他们的身体周围,都有好几道叠加的影子,依旧是不同的穿着,不同的年龄,还有不同的身份。 仿佛平行世界里同一个人的不同生涯与命运,全都叠在了一个身体上边。 而在戴蒙家院子外的那个叫喊的女人,正是那名失踪的女仆——伊娃。 她站在门外,努力想往戴蒙家的院子里挤,但那个地方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仿佛空间被压缩了一样,将她的腰卡在了半空中,令其动弹不得,只能无能地狂叫。 然而,当这位女仆见到维克托出现时,整张脸顿时就露出了狰狞且凶狠的表情。 她朝着维克托嘶吼,嚷嚷着:“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99号!” 维克托脸色骤变,与其他所有人不同的是,女仆伊娃的身上没有别的影子重叠,她的声音跟脸慢慢变得越来越像是阿曼达·贝伦! 这里是维克托的梦境,周围是维克托的家人,阿曼达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妄图再一次入侵维克托的梦。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某些诡异的力量将她给阻挡在了戴蒙家庄园之外。 “我们是一家人……”父亲微笑着,扭头朝向维克托。 “是的,我们是一家人……”母亲同样挂着笑意,转脸朝向维克托。 “家人帮助家人。”其他三名女仆朝向维克托,提裙行礼。 “不是家人也要创造成为家人。”瘸腿的强尼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戴蒙家族永远都是吾愿侍奉的家人。”文森特躬身朝向维克托。 “维克托是傻子,但也是我的哥哥。”爱丽丝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玩具熊,她在说完这段话后,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随后,猩红喷涌而出,侵染了白色衣裙与玩具。她的头颅哐当一声掉了下来,在地上不断滚落。 与此同时,发出刺耳尖叫的伊娃冲破了空间的封锁,她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阿曼达的样子,在地上四脚并走,犹如一头发情的母印东狮般扑向了维克托。 但,就在她要触碰到维克托的前一瞬间,整个时间突然倒转,维克托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家的阳台上,愣愣地望着远方。 旁边的妹妹爱丽丝头颅完好,正坐在他平时会坐的躺椅上,拈起了旁边果盘里的水果,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你在看什么呢?眼神怎么怪怪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有几个好妹妹? 又是一次循环吗? 维克托回忆起了过去差点入迷的事情,下意识地怀疑究竟是不是蠕动原生质在作祟。 但仔细想想,他对刚才阿曼达附身伊娃的记忆非常清晰,也能感觉到并不是时间重置,而是时间在倒流,令他重新回到了房子的二楼阳台上。 这场梦境或许是阿曼达所造就的,但某种力量在抵抗她,令她无法靠近维克托分毫。 不知道刚才被阿曼达触碰后会发生什么,但维克托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定不会是好事。 “你在想什么呢?维克托?总是心事重重,但又不干人事。” 爱丽丝那清脆的声音再度将维克托给呼唤回神,他愣了愣后,朝妹妹尬笑,可还没开口,爱丽丝忽然又说道:“是在担心那个女人吗?” 这话令维克托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你……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谁,哥哥。”爱丽丝扬起那小巧的下巴,“我不会让她碰到你的。” 维克托脸色大变,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你不是爱丽丝!” “我当然是爱丽丝。”妹妹双手摊了摊,表情非常无奈。 “我记忆中的妹妹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怎么可以分清楚,自己记忆里的是哪个妹妹?”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而你是傻……” 兄妹俩一人一句,最后满脑子疑问的还是维克托。 他深呼吸了一下,沉住气接着问:“除了爱丽丝外,我还有几个妹妹?” “你当然就只有爱丽丝一个妹妹……”小女孩继续无奈地解释,她看起来很诧异,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维克托就是听不明白。 然而,维克托已经被绕进去了,这道理对他来讲完全是没有逻辑的。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爱丽丝,你到底是谁?跟阿曼达又有什么关系?” 哎~~! 爱丽丝叹了口气,提着裙子如同淑女那般站起身来,朝向维克托微微欠身。 轰然一声,周围瞬间化为一片火海,冲天的烟雾遮蔽了天空,戴蒙家族的庄园再度变成了被灭门那日的惨象。 爱丽丝站在火海中央,在维克托惊诧的表情下,身上出现了无穷多的影子。 那些影子全都是爱丽丝的样貌,但她们穿着不同的服饰,拥有不同的表情,也有不同的人生。 但毫无例外的,都是爱丽丝本人,看起来就像是平行时空中的她,将影像叠在了一起。 “我们都是爱丽丝,有的是你的妹妹,而有的却不是,但站在你面前的我,依旧是你维克托的妹妹,最爱你的妹妹……爱丽丝·戴蒙。” 维克托见周围的火焰逐渐要包围向自己,于是急忙后撤,但却被倒塌的房梁给拦在了门内。 他赶紧咬破手腕,用鲜血给自己绘制了金咒与阳符。 然而此刻,那位“亲妹妹”正慢慢朝着他走来。 “造就这一切的原因,是那连神灵都无法抗拒的‘错误’,我在某个时间段跟某个世界里,在成为你的妹妹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爱丽丝·夏克洛。” 她的话音一落,哐当一声,头颅直接掉在了地上。 维克托望着这日常惊悚的一幕,整个人都麻木了,因为他已经见到太多次妹妹的脑袋与身体分离了。 “哥哥……哥哥……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逻辑与物理、时间与空间、命运与历史,都是混乱的,全都是混乱的,你一定要记着,一定要记着……” …… 随着一声声哥哥的呼唤,维克托终于浑身冷汗地从奴隶房中醒了过来。 他大口喘气,吵醒了隔壁躺着的另外几名奴隶。 在他们梦呓般的责怪中,维克托才逐渐平复了心情。 随着奴隶们再度睡着的鼾声响起,维克托发现了自己手上捏着的秘化魔晶魔偶,以及魔偶身体里的那枚干枯的手指。 这是阿道夫在道观里还给他的,完成了双方之间的交易。 本来维克托离开道观后,就该直接醒来的,可因为被神秘的力量拖入了梦境中,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看外边的光线还很暗,估计没有过几个小时。 收好所有的物品,维克托轻手轻脚地起身,在确认大家都睡着时,准备让小黑去弄开牢房的门开溜了。 然而这时,脚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维克托左手边躺着的,是那个一路上跟他交谈的男性奴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忽然醒过来抓住了他。 维克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逃跑意图,刚准备轻声说点什么时,那个男人忽然蹦起来,将维克托扑倒在地,双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死!死!凶手!你这个凶手!屠夫!” 维克托在猝不及防下遭到攻击,喉咙喘不过气来。他用力踹这男人,从对方的双眼里看到了恐怖至极的血丝。 虽然牢房光线很昏暗,但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托总能从对方那漆黑的眼眶里感觉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阿……曼达…… 突然,从维克托脖子上爬出来一根黑色的带子,窜到了那名男性奴隶的胸下。 随后只听见唰的一声,一根锋利的长牙刺穿了那名男性奴隶的胸膛,鲜血狂喷而出,那男人发出一阵惨叫,翻倒过去捂住肚子哀嚎不已。 血流如注了十来秒后,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维克托大口喘气,将小黑召唤回来。 眼光扫过周围,牢房里其余的奴隶居然一个都没有被吵醒。 “奇怪,之前我醒来就把他们吵醒了一次,刚才这个家伙惨叫得那么大声却没有吵醒一个人?” 维克托顿感诡异,但意外马上就来了。 死掉奴隶的惨叫声没有吵醒同一个房间的人,却把外边来往巡逻的城堡看守给惊动了。 他的耳畔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像是金属在碾压地面,于是猜测来人的块头应该很大。 稍微一琢磨,维克托飞速在那死去的尸体上画了几笔,然后就躺在了门边的草堆上,假装自己睡着了。 门外掏钥匙的声音响起,那个前来检查牢房的家伙推开了这腐臭的木板门。 …… 与此同时,在里尔奎外不远处的山丘上,有个高挑的女人站在上方。 她的秀发在月光下随着大风起舞,微闭着的眼睛在那名奴隶死后也同一时间睁开了。 她脚下立着的那根树枝,也在此刻倒下,指向了里尔奎外湍流堡的方向。 “还是让我找到你了,99号……” 原本性感妩媚的女人,脸上挂出了凌厉冷酷的表情。 她仿佛能够预言到,接下来在湍流堡内将会出现的腥风血雨。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宴会上的狂信徒 黑夜的天际线,并不是没有一点光亮。 实际上,在这样的平整原野,夜晚的云层在月光中还是能看出些许的层次。 如今,在里尔奎周围最亮的地方,除了城镇外,就是那跨立在河道上的湍流堡了。 城堡主人的婚礼,吸引来了大量的客人,他们参加了今晚的盛宴,在堡内的各种地方观光采风,聚集在宴会厅中进行交际舞会。 人头涌动中,有位身材高大的女人非常的惹人注目。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束腰外衣,尽力地勒紧了她那明显粗壮的腰肢,脖颈开口处是柔软的绒毛,里面套着件灰色的长裙。 她的表情非常地不自在,端着酒杯的手腕僵硬,目光不断在旁边的人身上扫视,紧张兮兮。 这时,有个放下酒杯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背对着她,假装互相不认识,实际上却轻声与她交谈道:“您认出来了吗?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 高大女人的脸皮抽了抽,她从加入今晚的宴会后就特别地紧张,以至于忘记了正事。被身后的男人询问,她只能轻咳了一声,敷衍道:“不知道,我不认识在场这些家伙们。” 男士没听出来这是谎话,自顾自的将自己的发现汇报给她:“大部分的宾客,应该都只是住在里尔奎附近的乡绅,或者圣多昂哥南部的种植园主,不过我也看见了几名来自加奈达州的官员,他们应该跟我们一样,都是从特殊途径被邀请前来的,主教大人!” 高大的女人一听,整个人的表情顿时就一沉。 “我就知道那帮家伙脱不了干系,今晚一定要把藏在湍流堡里的蝠翼魔给找出来!” 是的没错,这个女人就是北方教廷唯一的女性主教——伊莎贝尔·夏德洛·罗岚,灯性相密传三的先见者。 因为蝠翼魔的事情,加奈达州的隐藏势力逐渐浮出水面,教廷安排她带领人前来调查,其动作比防剿部的精英探员还快上一步。 他们的运气比较好,没有在火车行驶过程中遭到不明人士袭击,从而成功抵达了圣多昂哥地区的北面,也就是天谴峡谷的北面。 抵达那里的城镇后,他们得知开往圣多昂哥南部的火车轨道被破坏了,里尔奎及其周边地区呈现出了半封闭的状态,要过去只能徒步,而且道路险峻,需要过河,马车都很难驾驶。 这种情况明显给了璀光之境的队伍一个信号,那就是里尔奎那边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不然不会封闭了这么久都还没有修好铁路。 在城镇里的暗巷内打听,他们知道了有一条可以前去里尔奎的特殊渠道,还知道了湍流堡主人即将举行婚礼,正在邀请加奈达州的达官显贵。 只有获得邀请的上流人士,才可以通过特殊渠道前往里尔奎。 作为北方教廷的主教,伊莎贝尔当然有办法搞到上流人士的身份。 他们将自己伪装成了东北方向州县的大地主,成功从黑市获得了一份邀请,然后就通过一辆专门安排的马车,送抵了圣多昂哥地区的南部。 那辆马车的窗户是从外锁住的,只有在抵达了圣多昂哥地区南部后才会为他们打开,让他们可以看到外边的景象。 因此,伊莎贝尔跟自己的两名下属并没有看到是如何到达圣多昂哥地区南部的,但她根据地图来推测,这辆车很可能是通过在地下挖掘的隧道。 毕竟,在车行过程中,这三人时不时会感到颠簸,以及听见滴水的动静。 还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那就是运送这辆车的押车前后换了一批,不是他们上车时见到的那帮人。 在抵达南部打开车窗后,伊莎贝尔发现,驾车的车夫和保护车辆的押车,全都用黑色的兜帽和布巾遮住了口鼻,身体上除了眼睛外没有露出一点皮肤。 并且,他们互相间都不会交流说话,一路无言地将客人送到了这座修建在河道上的巨大城堡里。 伊莎贝尔在加入这场乡绅显贵的宴会后,并没有如维克托那般对本地的失衡经济结构产生怀疑。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关于活死人的事情,之所以会赶来这里,完全就是为了查清楚蝠翼魔的真相。 所以在她的眼里,湍流堡中的宴会跟大部分上流人士糜烂奢侈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没有见到残忍与血腥的怪物盛宴,伊莎贝尔反而认为湍流堡内的景象太过正常了。 或许……城堡的主人把蝠翼魔给藏了起来。 这是伊莎贝尔的推断。 因此,她在宴会举行到一半的关头,叫上了跟自已一起前来的两名下属执行者,偷偷离场,准备去城内各处找找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他们从宴会厅的另一扇门离开,走上了一条弧线向上的石道,石道边能看到那奔涌而来到达尽头后又落入城堡之下的河流。 两名璀光之境的执行者都是男性,其中一人指着河流的方向,惊奇地喊道:“我明白了,这条河是人工改道出来的,那边尽头应该是红河。” 另一名执行者又看向前方,耳畔尽是轰鸣声。 “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利用大工程改道了河水,然后却在尽头处挖出深不见底的地洞,再在上边修建一座巨大的城堡,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伊莎贝尔虽然不关心里尔奎和湍流堡的建设,但她并不是蠢,听下属这么一说,很快就皱紧了眉。 “原来如此……我们得想办法去到这座城堡的最下面,或许,就在那洞的深处……” 身边的两名执行者充满疑惑地望着这位女主教。 伊莎贝尔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后才继续解释道:“在这地底,某些东西需要非常巨大量的河水,你们有想到什么吗?” 两人面面相觑,依旧疑惑。 伊莎贝尔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又把目光看向了远处的里尔奎城镇。 “水流代表了动力,水车就是如此旋转起来的,还有西边那些令人烦躁的工厂,生产设备,冷却,制造钢铁……总而言之,我几乎能听见里尔奎的地下传来的那些撕裂声,大地都在哀嚎。” …… 璀光之境的狂热信徒追踪蝠翼魔而来,在他们感慨大地之际,底下关押着奴隶的牢房内,那死去的男性奴隶早已没了哀鸣。 牢门被打开,走进来了一个全身套着铠甲的怪人。 维克托眯缝着眼睛看对方,门外透进来的光线洒在这个铠甲骑士身上,令维克托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古代的冷兵器时期。 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对方发现已经死去的那名男性奴隶,然后走过去查看。 第三百五十五章 来自中世纪的搏杀 牢房外的热闹动静隐隐约约,那全身铠甲的骑士每走一步,沉重的脚步都会掩盖住一切动静。 地面的血迹非常显眼,他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果然靠了过去。维克托发现他背后还挂着一把很粗的大剑。 那家伙走到尸体前,稍微观察了下周围后就蹲了下来。 维克托抓住机会,静悄悄从地面爬起,然后移到了已经敞开的门边。 就在他马上要溜出这间牢房的关头,忽然,地面产生了剧烈的抖动。 这种抖动的频率非常快,并不是如地震那样缓慢的左右摇,而是非常高频的抖动,就像是地底下有个巨大的燃机被启动了。 这场剧烈的动静惊动了那名铠甲骑士,对方微微一顿,忽然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维克托! …… 与此同时,混入湍流堡的璀光之境三人,还在城堡里到处寻找隐藏的房间或者通道,也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振动。 “地震了吗?!!” “不!”伊莎贝尔严肃地凝视脚底下,“这城堡的地底,有座巨大的机械!” 她的话音刚落,侧边那原本外观是一座巨大塔楼的建筑,顶部突然四分而开,然后一股猛烈的热浪冲了出来,直指天空。 那是聚集在一起的浓烟,像是火车启动后的汽鸣,笔直地被排往了苍穹。 轰!轰!轰! 高频的振动慢慢变得平缓,但没有停止。 牢房里的铠甲骑士与维克托四目相对,下一秒,维克托拔腿就跑,但对方却以更快的速度抬手从手臂上射出一枚弩箭,正好穿过维克托的侧脸射中了木板门。 那弩箭后边连着一根铁索,被铠甲骑士狠狠一拉,木板门呼得一声关了过来,差点撞到维克托的鼻子。 草! 维克托暗骂一声,转身看那铠甲骑士,然而迎接他的,是那厚重大剑的剑刃。 维克托急忙往边上闪躲,翻了个滚后,地上瞬间被劈出来了一道裂缝。 那剑看起来非常重,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舞得动的,起码要两米以上的巨汉才行。 而这个铠甲骑士,身高还没有维克托高,虽然看不到他的身材,但舞动剑锋的速度却非常快,明显臂力惊人。 维克托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他的横切,从下边窜过去,找准他腰部的薄弱部位快速印了一手火咒。 等到两人再次分开时,火咒被引燃,但那火焰没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伤害,很快就被铠甲的材料给隔绝了。 随着那大剑再次劈砍而来,小黑忽然缠绕在了维克托的手臂上,从上边长出来了三根足以和大剑相匹敌的獠牙,替维克托挡住了这沉重的一击。 砰的一声,对方巨大的力道令维克托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麻了。 下一刻,小黑迅速脱离维克托的手臂,在半空中铺展胀大,变成了一道长满锋利牙齿的黑影,扑到骑士身上,将其包裹。 骑士的大剑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他双手不断撕扯着小黑。 维克托听见了金属被疯狂摩擦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惨叫。 在小黑包裹之内,有血液渗出,维克托以为那骑士要完蛋了,可下一刻,小黑突然猛烈地抽搐,像是摸到了滚烫的山芋般,将那骑士给吐了出去。 对方的铠甲有多处破损,还有很多地方有血迹和伤势,但小黑却在地上如沾了盐的蛞蝓般抽搐,其黑色的身体上染着一些蓝色的液体。 这种液体令维克托感到眼熟,而下一秒,那铠甲破损的骑士躬下身体,朝着维克托的方向扔出了一个瓶子。 维克托赶紧躲闪,眼睁睁地看着那瓶子在半空中被对方用弩箭射破,里面的红色粉末泼洒到了维克托后方那些还在熟睡的奴隶身上。 顿时,那些倒霉蛋的皮肤便开始出现了溃烂的红斑。 中招的那几人痛得从梦中惊醒,不断惨叫哀嚎,但他们身边那些没有中招的奴隶,竟然还是在睡梦中,一个都没有醒来。 维克托没空管这间牢房里的诡异,因为他面前的铠甲骑士再度把手伸向了腰部的缠包。 几乎没有犹豫,维克托马上激活了留在第一个死去奴隶身上的土咒。 是的,这是在他在骑士开门前迅速留下的暗手,为的就是防备这一刻。 那尸体突然复活,毫无征兆地从背后抱住了那名骑士,然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攻击他,而是将他腰部的缠包给一把扒拉了下来!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瓶子,盛装着颜色各异、有固态也有液态的药物。 维克托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它们全是眼前这个骑士制作的魔药! 砰! 一堆瓶子洒落在地,其中一个看不清颜色的瓶子碎了,里面的粉末像是烟一样荡了起来。 那名骑士还没有挣脱尸体的缠抱,就被迫吸入了这些烟尘,瞬间瘫倒了下去,在地上不断抽搐,很快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维克托长出一口气,等到烟尘散完才挪过去检查那名骑士的状况。 他一把将对方的头盔掀开,果然发现了里面那张熟悉的脸。 “呼……又见面了啊,白头发的女士……” 对方的头发呈现发白的淡黄色,非常的淡,这也是她的标志之一,当然还有一个标志,就是左边脸颊的那道伤疤。 这正是当初袭击过维克托两次的狩魔者。 …… 另一边,在推测出湍流堡地下有巨大的蒸汽机械在运行后,伊莎贝尔等人迫切想要一探究竟。 他们来到城堡下边的街巷,避开了一切陌生人,偶然发现了一队押运奴隶的队伍。 三人闪身藏在拐角的黑暗处,盯着路灯下排成队列的奴隶队伍。 城堡上的宴会厅以及露台外是那些参加婚礼的显贵,而这地面的小巷子里却在运送奴隶…… 伊莎贝尔厌恶这种差异的同时,还发现了城堡里的大部分照明居然都是电力的。 要知道,整个赛国能铺设电力设施的地方都非常少,也就西海岸那些第一批建立起来的工业化城镇的核心区有做到,在东部,有电的城镇就更少了。 可这座城堡里都有电力,那么说明城堡里应该也有发电的设备,或者说提供能源的地方。 那么这些设备也在地下吗?是那些轰鸣声的源头? 在她皱眉的关头,身边的执行者突然提醒了她一句。 “主教大人,您看那群奴隶,怎么全是女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湍流堡的秘密 这支奴隶队伍避开了城堡里的其他人,包括那些前来赴宴的宾客,鬼鬼祟祟地消失在了伊莎贝尔的眼前。 敏感的女主教察觉到了古怪,她在等待片刻后,命令两名执行者一道跟踪上去。 前面被押运的女性大约有十人,她们从一座塔楼底部的小门进入其中,门口还有两名同样被黑色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守,看来不解决掉他们是进不去这座塔楼的。 一路走过来,伊莎贝尔对自己的衣裙非常不适应,因此她显得有些烦躁,心里面只想把这座城堡给整个拆了,反正以她的能耐也可以办到。 两名璀光之境的执行者中,那稍年轻些的一人问她计划是什么,而事实上,伊莎贝尔并没有完整的计划,因为她在抵达里尔奎前,也不知道这里居然有座奇诡的城堡。 他们追踪蝠翼魔而来,其目的也并不是蝠翼魔本身,而是它们背后的高等血裔。 …… 在之前搭乘火车时,也是这位年轻的执行者请教她关于蝠翼魔的问题:“我从卷宗里了解到,蝠翼魔是教廷唯一指定必须要歼灭的邪恶物种,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怪物种类,为什么偏偏要认准它们?” 当时,伊莎贝尔只是简单解答了一句:“因为创造它们的是高等血裔,而在过去,高等血裔是纯洁派最大的敌人。” 是的,这里伊莎贝尔用的是纯洁派而不是整个璀光之境宗教,其中缘由,她本身也不清楚详情,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据说,当年的纯洁派领袖似乎被一个高等血裔给骗了。 那场骗局的影响不止局限于私人,而是对整个纯洁派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而且也是纯洁派在西大陆不受待见,被逼无奈组建七月花号帆船远渡重洋来到印东大陆的原因。 前事已经没办法说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除非有特殊途径,不然蝠翼魔一般都会屈服于高等血裔的差遣。 意思就是,如果湍流堡里藏着蝠翼魔,那很可能也会藏着至少一名高等血裔! 在这座城堡中,除了宴会与主楼连接的塔楼外,还有几座塔楼都是有人看守的,里面或许藏着什么东西。 伊莎贝尔他们只有三个人,一晚上要将这里翻个底朝天还是很难的,所以只能挑重点进行搜索。 前面那队女性奴隶鬼鬼祟祟,塔楼中肯定藏有诡异,伊莎贝尔当即决定潜入进去看看,这座城堡的主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让两名执行者在后边等待,自己提着灰色的裙摆,别扭地朝塔楼下走去。 “抱歉!我迷路了!能告诉我怎么回宴会厅吗?” 伊莎贝尔的身材高大,形象非常突出,提着裙摆的样子引人发笑,很显然她不习惯这样的穿着,如果换个眼尖的人来一瞧,瞬间就会识破她的伪装。 然而,那两个看守跟个黑色木乃伊一样,对伊莎贝尔视若无睹,理都没有理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伊莎贝尔从他们的眼睛里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们似乎没有瞳孔,只有恐怖的眼白。 她皱了皱眉,假装摔上一跤,扑倒在面前一个看守的身上,顺势一把扯下了对方的头巾。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虽然表皮还没有腐烂,但身体的温度与气息的缺失表明了,他就是一个死人! 尸体? 伊莎贝尔脸色一变,随后那具尸体就朝她嚎叫出来,一把抓住她就往脖子上咬。 砰! 伊莎贝尔手上用力一捏,那具尸体瞬间化为飞灰。 另一名看守抬起枪械朝伊莎贝尔射击,但都被伊莎贝尔的偏头给轻松躲过。 灯性相密传一:警戒者! 闪躲开攻击后,伊莎贝尔冲到看守面前,将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同样将其拍成了飞灰。 这时她的执行者下属跑了过来,手上带电的鞭子武器也蓄势待发。 望着散开的灰烬,伊莎贝尔这是第一次见到城堡里的活死人,脸色顿时显得无比凝重。 “主教大人,他们是什么东西?”宗教执行者惊讶地问。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严肃转身,将手放在了塔楼的入口大门上。 随着一阵轻微的撕裂声,那道门裂开后直接散成了粉末。 “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更加复杂了……”她在迈入里面时说了第一句话。 面前是螺旋楼梯,直接向上,不知道通往哪里,先前那队女性奴隶应该就是从这里上去了。 年龄稍大一些的那名执行者捡起地上的碎布,诧异地问伊莎贝尔:“刚才那两个家伙,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是的。”伊莎贝尔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在下边仔细观察。 “能够复活死人的无形之术……” “死神路径的密传三——“送葬者”可以做到。”伊莎贝尔淡淡地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以我所知。” “我们一路过来,看到了多少个刚才那样的家伙?”年轻一些的执行者望望两名同伴。 这个问题也是伊莎贝尔在问自己的,现在的她,终于开始思考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建设与产出的合理性了。 “送葬者可以将被自己杀死的人复活,并操控他们。” 这是伊莎贝尔从璀光之境的典籍上所了解到的。但即便如此,她知道的送葬者还是有局限性的,比如,不可能无限制的复活死者,数量虽然没有一个确切的记录,但一定不会超过几十人。 原本以为湍流堡里只藏着蝠翼魔跟高等血裔,现在看来,这里还有一名无性相密传三的先见者! 或者说,那名密传三的先见者,就是高等血裔? 伊莎贝尔心情沉重,纠结万分,因为情况超出了她的预料。 但她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往上走,看看那群女性奴隶都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大不了就把这座城堡给拆了!”这是伊莎贝尔的想法。 他们一路往上,突然进入了一条连接向另外一边建筑的长廊。 月光透过长廊映入里面的地面,形成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伊莎贝尔没有犹豫,沿着这唯一的通道进入了那栋不知道是什么的建筑里。 里面光线非常暗,竟然没有电灯而是采用的蜡烛。 有道很厚重的门紧闭着,伊莎贝尔推了推没有推开,她本想采用刚才的手段把这道门给轰开,但忽然听见了一个隐约的呻吟声。 因此,她循着那声音过去,用手指在墙上戳出来一个小洞,然后观察里面的情形。 那是一个非常奇怪又非常宽广的房间,圆形,像是一座小型的剧院,周围有三层楼高的看台。最里面的舞台上落着一些生锈的铁链,铁链的端头处绑着一个浑身赤裸又骨瘦如柴的男人。 那就是呻吟声的源头…… 第三百五十七章 鲁莽的代价 男人被单独关在这样奢华的地方,其身份充满了神秘。如果他只是奴隶,不是该关在肮脏的地下室吗? 他的手脚都用铁链给锁着,身上没穿衣服,困在舞台中央,感觉像是要做给全场的“观众”欣赏,如此那般猎奇。 伊莎贝尔收回了目光,认真思索。她身边的执行者急不可耐地询问她情况。 但还没等她解释,忽然来时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伊莎贝尔微微一愣,立刻吩咐同伴们一起躲进了黑暗中。 随后他们就看到,之前跟踪的那队押送奴隶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他们的后边去了,晚一步抵达了这里。 还是那些女性奴隶,被裹着深色布料的活死人给押运着。 与此同时,这些奴隶的目中没有任何光泽,像是丢了灵魂一般,被活死人所摆布着,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反抗。 她们就在刚才的小剧场外排成了队列,站在厚重的门口边上,静静等待着。 随后,在璀光之境三人的注视下,活尸押运者将门给推开了,第一名奴隶走到门内,脱掉了衣服,然后就走进了圆形的小剧院里。 砰~! 大门在随后沉重地关上,里面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伊莎贝尔挪到一边,伸手再次往墙上戳出来一个洞,然后窥探剧场里的情形。 她看到,那名女性奴隶仿佛被神秘的力量给操纵了般,缓慢走向了舞台上的那个被锁住的男人,然后…… …… 两名执行者一边防备着被活死人给发现,一边又在等待伊莎贝尔的指示。 可这位主教窥探房间里的情形,看得忘乎所以,身体忍不住颤抖,那指示却迟迟不来。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主教大人……我们……” 年轻的那名执行者轻声询问她。 忽然,伊莎贝尔将脸收了回来,伸出手指堵死了窥探的洞口,不让两名同伴看到里面的情况。 “里面怎么了?”另一名年长的执行者问她。 伊莎贝尔的表情逐渐变得愤怒:“一些恶心的事情正在发生着,这帮家伙,把人当做什么了?” “额……什么?” 两名执行者面面相觑,他们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形,不明白主教大人在说什么。 伊莎贝尔纠结着表情,最后只吐出了一个词来解释她所看到的——“配种!” ??? 同伴还是一脸懵。 而后,被激怒的伊莎贝尔忽然走出了阴影,朝着那支排着队列等待的女性奴隶走去。 奴隶们果真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控制住了,对逐渐靠近的女主教没有任何反应,但那几个活尸押运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转过身来,跟个僵硬的机械般,突然就朝伊莎贝尔攻击。 他们拿着的武器是常见的步枪和近战的弯刀,这样的攻击手段不可能伤得了灯性相密传三的伊莎贝尔。 在利用警戒者的能力敏捷闪避几发子弹后,伊莎贝尔将那些活尸给拍成了粉末,只留下了一个,让两名同伴使用鞭子给捆住扔到了一边上。 “先检查一下这些女人。” 伊莎贝尔叫上那名年轻的执行者,后者赶紧过来,翻开奴隶们的眼皮,检查她们瞳孔的感光程度。 “是无形之术吗?不确定,她们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那他们跟这些活死人一样?”年长一些的执行者询问。 “不,这些女人还活着,只是意识有些恍惚,类似催眠吧。”伊莎贝尔用手按住一名奴隶的额头,脸凑近了看她的眼睛。 “主教大人,这门后边是什么?” 年轻的执行者又问了刚才的问题。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了男女的呻吟声,一瞬间就令他面红耳赤起来。 “嗯……农场里给牲畜配种就是这样吧……” 伊莎贝尔耸了耸肩,转身又去看那个被捆住的活死人。 它正不断地朝着空气撕咬,可以想象,一旦解开他的束缚,这东西就会扑向面前的一切活物。 “不管这座城堡的主人在做什么邪恶的仪式,我们都得阻止他。” 伊莎贝尔判定,这些女性奴隶跟里面那个被锁住的男人,一定是为了进行一场邪恶的仪式,或许是在操办某个可怕的邪物降临来到这个世界上,反正不会是好事。 他们作为璀光之境的执行人员,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在伊莎贝尔的命令下,三人准备弄开这道门,闯进去破坏里面的“好事”。 但就在这时,一个非常隐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伊莎贝尔的耳边。 “配种?真是有趣的形容啊。”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诡异,因为伊莎贝尔身边除了两名男性执行者外,没有别人…… 哦不……那些被控制住的呆滞女奴,不都是女性吗? 伊莎贝尔脸色微变,转头看向那些奴隶,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或者记忆出错,她感觉少了一个人? 而与此同时,正伸手去推那道厚实大门的执行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把手缩了回来,但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上了一些东西,像是油漆,正在慢慢腐蚀他的手掌。 那股腐蚀的力量非常可怕,而且在迅速蔓延,不会停止,只过了两秒,就把他那只手臂的一半化为了脓液。 伊莎贝尔反应非常快,几乎没有思索,马上将这名执行者剩下的一半手臂给捏成了粉末,阻止了腐烂的力量蔓延。 她抬头看过去,整座厚实的大门上全是融化的类油漆液体,还在起泡泡。 这是一个陷阱! 伊莎贝尔反应了过来,命令另外一位下属扛起受伤的执行者,急忙往来路跑回去。 他们回到了那座长廊,跑过去后就是来时的塔楼,可以直接从下边离开这里。 但就在这时,前方一个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是一个皮肤发红的男人,肤色像极了东部原住民的瓦伦丹人。 他上半身赤裸,带着一顶羽毛头冠,类似瓦伦丹部落中德高望重的长老或者酋长。 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湍流堡里拦住伊莎贝尔等人的去路? 就在他们停顿的关头,那名断手后没来得及止血的执行者忽然呜呼了一下,双眼泛白,死在了同伴的肩上。 他们参加宴会,没有随身携带医疗物品,最终还是失去了他。 伊莎贝尔的表情非常难看,失去属下的愤怒无法抑制的爆发了出来。 她也不管拦路的家伙是什么来头,马上施展守夜人的能力,瞬间从他周围拿走了一切“光线”,然后全部聚集到了自己的手上。 人若是被周遭所有的光线隔绝,那他就跟失明没什么两样,不管要进行怎样的攻击,都无法“瞄准”。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行动,却让伊莎贝尔万万没有想到。 他念出了“伊莎贝尔·夏德洛·罗岚”的名字,然后命令她!杀死身边的同伴! 而伊莎贝尔就真的听了他的话,不受控制的,将手上聚集的光能,塞进了还活着的那名年轻执行者的嘴里! 第三百五十八章 凋零密客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伊莎贝尔的意识产生了一段时间的恍惚。 等到她清醒过来时,身边执行者的喉咙已经被烧穿了,他的头颅失去了与身体的支撑而掉了下来,没被熄灭的火焰继续燃烧着他的整个躯干。 在死亡的最后一瞬间,这位执行者都不明白,尊敬的女主教大人为什么会攻击自己。 “不!” 伊莎贝尔魔怔了,她清晰记得,面前那个瓦伦丹人对自己下达了一个命令,然后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照办了。 这样的无形之术,出自隐者路径的密传二——唤名人! 隐者是塔罗牌大阿卡牌之一,但在瓦伦丹人的信仰中,对应上的却是他们自己的三位邪神:郊狼、冥蛇以及无眼狮。 是的,眼前的家伙肯定就是瓦伦丹人的先见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湍流堡内! 见证同伴惨死在自己的手中,伊莎贝尔的心态不断动摇,但她却在焦躁中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对方只是密传二的唤名人,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控制得住她,除非对方已经到达了密传三! 在她怒视前方之际,瓦伦丹人抽出身后的弓箭,用最原始的方式朝伊莎贝尔展开攻击。 他周围的光照明明已经被剥夺了,但那个家伙却能精准的掌握伊莎贝尔的方位。 ——聆听者!听取亡者的声音! 伊莎贝尔挖掘自己的记忆与见识,瞬间想起了隐者路径密传一的能力,于是她马上意识到,那个人肯定是通过刚死的两位执行者,问到了她的方位与名字。 这种与死亡沟通的方式是如何进行的,伊莎贝尔并不清楚,但她可以预料到,聆听者会不断听取死者的声音,她身边刚死去的两名同伴则会一直将她的信息暴露给对方。 这应该是无法抗拒的。 所以下一秒,伊莎贝尔选择了主动出击,她迎头撞上了射向自己的弓箭,那根箭在触及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就被震碎成了飞扬的粉末。 她没有拿任何武器,她的身体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灯性相密传三——圣骑士。 其能力可以影响到微观层面,她可以改变物体的密度又能保持体积跟重量不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这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无形之术,已经触及到了“结构世界”那最难理解的层次。 因此,只要她将自己的身体变得足够坚硬,任何武器都不可能伤得了她。 “隐者的密传三是什么……”伊莎贝尔知道隐者的密传一跟密传二,但没有密传三的情报。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反击,唤名人的能力对同一个人在短时间内不能重复使用,伊莎贝尔只要靠近了对方,然后摸到对方的身体,就能瞬间将他给打散成最微小的粉尘。 她快速朝前冲过去,在接近那个瓦伦丹人后,对方忽然抽出了一根长矛刺向前方。 伊莎贝尔没有躲闪,迎着最锋利的矛尖伸出手掌轻轻一推,长矛一下子就断裂了。 随后,她把脸贴了上去,凑到了那名瓦伦丹人的面前。 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同时也将伊莎贝尔的愤怒给全面激发。 两名同伴的惨死,令伊莎贝尔没有丝毫的犹豫,瞬间就抓住了对方的一条手臂,不出意外的将其给捏碎了。 管他密传三是什么,就算这家伙还藏有手段,只要被碰到,任何手段都阻止不了物质体的毁灭。 随着那只手臂消散,伊莎贝尔的笑声在长廊内放肆回响。 她被自己的怒火所控制,没有选择马上杀死对方,而是要一点一点的将其肢解,令这个家伙感受到痛苦与悔恨。 然而奇怪的是,眼前的瓦伦丹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仿佛那攻击还触及不到他的疼痛神经。 “这个人明明会说话,整条手臂都被打散了也不叫吗?” 伊莎贝尔诧异的走了下神,突然,她自己的手背上同样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仓促后退了一段距离,伊莎贝尔看到自己右手手背上沾染了之前那名执行者在门板上沾染到的东西。 像是某种油漆,蕴含着强烈的腐烂力量,一瞬间就将她的手指给全部化掉了。 从化掉血肉到化掉白骨,就只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她的五根手指就如同脓液般掉到了地上,烧穿了地砖,哪怕她已经加强了身体的密度,依然没有抵抗得住这股腐败之力。 这不是普通的腐蚀,而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加速了时间的流逝,令物质自然衰败,就如同秋天的落叶,必然会脱离树杈化为尘土。 如果不是剧烈的痛楚,伊莎贝尔甚至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腐烂的力量没有停止,还在迅速蔓延,看不见衰减,伊莎贝尔只能做出当初对待那名执行者的选择——将自己的手臂给整个捏碎了。 啊~~! 她痛苦惨叫,望着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马上将光能都收集到了左手上,给流血的部位灼烧,直到烫出疤痕来。 苍白的神色下,伊莎贝尔这才发现,眼前那名瓦伦丹人的伤口部位居然没有流血! 她迅速将光球扔到了对方的身上,但那光球却自己熄灭了,那家伙同样加速了周遭的时间流逝。 伊莎贝尔看清楚了对方的皮肤以及那死气沉沉的脸,近距离的观摩下可以完全笃定,这东西就是一个死人,跟那些活尸押运者是一类东西! 隐者路径的密传三先见者,居然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他是怎么复活的,他有自我意识吗?是湍流堡的主人在操控他吗? “送葬者……” 伊莎贝尔再度回忆关于送葬者能力的情报:凡是被他所杀之人,都会复活并听命于他,具体人数不详。 “难道说,送葬者还能复活同阶的先见者作为自己的爪牙吗?被复活的人,还能保留身前的能力与位阶?” 震惊之余,忍痛的伊莎贝尔也弄清楚了隐者密传三的无形之术到底是什么。 “那股腐败的力量……触碰到就会感染和蔓延,我在攻击他的同时,自己也会沾染上……” 对方已经是死人了,伊莎贝尔不值得跟他对换,所以她采取了一个直接且暴力的解决办法。 只见这位女主教俯身蹲下,左手按在地面上,默念璀光之境的洗礼祷告,然后发挥出了圣骑士的能力,将搭建这条空中长廊的石材密度给整个变松弛了。 于是,长廊在轰鸣声中垮塌,他们从半空中跟着碎裂的石块一起掉了下去。 在这个过程里,伊莎贝尔又将自己的身体变得刚硬无比,仿佛一个铁块般坠落,砸向地面。 但那具瓦伦丹人的尸体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在落地后又被坍塌的石板给砸中,脑袋都给压碎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石块下是一片血肉模糊。 烟尘散去,伊莎贝尔浑身是灰的爬起来,走向那名瓦伦丹人的面前,在确认他已经无法继续动后,终于长吁一口气。 “隐者路径密传三,腐败的力量,我得记下这个,回去记录在教廷的卷宗里……只是不知道名称是什么……” 她自言自语起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凋零密客,这就是隐者密传三的名称哦!” 神秘的女声在伊莎贝尔的耳畔响起,她浑身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攻击,却只捏到了一把空气。 ? 什么都没有打中,但刚才的声音仿佛就在朝着她的耳畔吹气,非常惊悚。 “你的听力和感官,都在欺骗你……” 声音又来了,这次是伊莎贝尔的左手边,她再度向那个方向挥舞手臂,这一次她明明能够看到那红色的人影晃动,但依旧什么都没有打中。 于是,她抽光了周身的光线,想让对方失明,同时自己也身陷在黑暗中。 “呵呵呵……”笑声妩媚,摄人心魄,仿佛魔女的耳语,“我不用眼睛也能找到你,但你却自愿放弃了视力。” 对方说的没错,抽走周围的一切光线后,伊莎贝尔自己也会陷入无尽的黑暗里,这也是因为,她不能确定说话那个女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只能出此下策来扰乱对方的视觉。 “滚出来!” 她咆哮怒吼,可最终换来的还是嘲讽的笑声。 不管循着声音怎么攻击,她都没办法打中任何人,仿佛耳朵和各种感官都在欺骗她。 “五感被什么力量给扰乱了……”伊莎贝尔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于是,她将所有的信任,都放在了自己的密传一:警戒者上,希望依靠那提前五秒的危机感应,来躲避对方可能到来的袭击。 接下来她果然察觉到了,有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颊。 于是,她提前一步,下意识地去抓,却还是抓到了空气。 在她抓空的一瞬间,有根手指从正面迅速伸入了她那微张的嘴中,令她吃进去了一丝铁锈味道的液体。 然后,这位主教大人就如同失去了灵魂般,双眼瞳孔没了光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周围被夺走的光线很快就回来了,在伊莎贝尔的面前出现了一名全身红色衣裙的女人,冷艳高傲,俯视跪在面前的璀光之境女主教。 她微微抬起了右手,而那仿佛被抽空灵魂的女主教则立马捧起那只苍白的手腕,像是在恭迎女王。 “把那个人的通晓仪式形容成配种……呵呵呵……” 红衣女人捂嘴轻笑,极尽嘲讽眼前的伊莎贝尔,但被控制住的女主教已经不能有任何反应了。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红色套圈图案,紧贴她的皮肤,像是一根拴住奴隶的枷锁。 “不过你说的也没什么问题,但既然敢来破坏我的婚礼,那就别怪我……也请您这位璀光之境的主教大人……加入这场‘配种’的仪式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艾瑞汀·维希尔 建筑物的坍塌声非常猛烈,但那些在宴会厅畅饮的宾客却被交响乐曲给掩盖了听觉。 他们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怎样的骚乱,沉浸在糜烂的夜生活中。 不过,这场动静却被维克托非常清晰地听见了。 “草,这城堡要塌了吗?” 他站起来,从暗处抬头看着上方,正好目睹了那条半空中的长廊坠落而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维克托却不准备过去打探,因为他面前还有个麻烦的女人正昏睡着。 手上那本破皮的册子已经被他给翻了不少页,趁着这个女人昏迷的关头,他借着月光一直在阅读里面的内容。 或许也是因为塌陷的动静,这个白头发的女人正慢悠悠地转醒,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并发出轻轻的呻吟。 还没有看到维克托,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四肢已经被束缚住了,于是用尽全力不断挣扎。 然而,她使劲了半天,也没有挣脱手脚上的麻绳。 “不用浪费力气了,我知道你的身体强过普通人类,所以用了更粗的麻绳并打了好几个死结。”维克托靠着身后立起来的木箱子,微笑着望向她。 白发女人牙齿狠咬,怒瞪着前面,眼睛的视线瞧见了维克托手上拿着的册子,表情瞬间又变了。 “哦……”维克托观察到了她的注意力,将册子拿起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你有写日记的好习惯,但不小心被我给看到了。” 日记是跟着那些药瓶子一起掉出来的,维克托在她被药粉给呛晕后偷偷捡了起来。 白发女人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无赖……” 维克托对这种话视若无睹,还故意念出里面的内容,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等到将这个女人的愤怒情绪给激发到最大时,维克托才关上册子,说道:“所以……你是一名雇佣兵?” “关你什么事?” “不算刚才的巧合,你一共袭击了我两次,我是你受雇的目标吗?” “你觉得呢?” 白发女人轻佻地扬起了眉毛,左脸的伤疤毫不遮掩地展示出来,虽然她是女的,但这个动作却让维克托感觉挺酷。 下一秒,维克托将日记放在了后边的木箱子上,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开始翻开那些箱子找东西。 这里木箱子应该都是城堡里堆砌的物资,离奴隶牢房不远,维克托把白发女人扛到这里后,找到了捆绑她的麻绳,然后又想翻找看看有没有黄皮粗纸,可以重新制作一些符咒。 运气比较好,他确实找到了不少没有经过裁剪的黄色纸张,于是扯了出来开始细心制作。 白发女人望着维克托的动作,心情却逐渐变得烦躁,她喝问道:“你没有干掉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关于这座城堡的秘密?戴维斯家族?呵呵……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一个雇佣兵还这么遵守与客户间的原则?是有什么保密协议吗?”维克托用一把小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在纸上绘制符箓。 “我选择了干这活儿,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甚至丢掉小命的准备。” “那太可惜了,你们狩魔者应该就只剩你一个了吧?” 维克托这番话令白发女人当场就懵了,她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家伙居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望着她那吃惊的表情,维克托也感到有些意外:“嗯?莫非,你觉得自己是狩魔者这件事情,还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从哪里打听到狩魔者的事情的?”白发女人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啊……当然是来自防剿部的情报了。”维克托捏住下巴思索,然后看向她,“你在第一次出手袭击我们时,肯定没有料到,我会是防剿部的探员吧?” 女人呼吸变得粗重,恶狠狠地回答:“命运从来就不会眷顾我这样的人。” “那得看你能不能配合我了,说不定我会考虑留你一条命。”维克托拍了拍手,然后将一张刚画好的火咒往天上一扔,瞬间窜出来一道火光,跟放烟花一样。 “你在做什么?”女人问。 维克托笑道:“我的无形之术,你早就见识过了,简单点让你理解的话,就是我可以手搓炸药,而且还是由我自己来控制什么时候引爆。” 说完,维克托将画好的所有符咒都收了起来,然后再去翻找其他的木箱子,看看有没有纸牌。 “你要把我炸死吗?”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因为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符咒,就画在你的衣服后边,随时可以引爆把你给炸死。”维克托用撬棍撬开一个箱子,在里面翻找,真就翻出来了许多收纳好的性相牌。 性相牌比扑克牌的材质要硬不少,扔飞牌的距离可能会没那么远,但也能提高精准度,如今实在是没找到扑克,所以他就用性相牌将就了。 “威胁我吗?”白发女人冷笑。 “怎么?你不服气?”维克托开始将黄纸符咒贴在那些牌背后。 女人又扭了扭身体,发现还是没办法挣脱,最终保持了沉默。 维克托继续审问道:“你依旧打算,为你的雇主保守秘密吗?” 白发女人皱眉沉思,几秒后扬起了下巴,冷漠地望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果然啊,雇佣兵可没必要为了雇主的秘密而丢了性命。”维克托调侃了一句,接着问对方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艾瑞汀·维希尔……” 维克托手上一顿,品味一番后,忍不住又调侃道:“你这名字……听上去不像是个女人。” “对啊!”艾瑞汀撇了下嘴,“我的老师为我取的名字,而在那之前,我不叫这个。” “那你以前叫什么?” “以前和如今的我没有任何关系。” 艾瑞汀不愿意告诉维克托自己的本名,而且看她的样子,哪怕是被炸死都不愿意说。 维克托没有继续逼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继续问其他问题:“好吧艾瑞汀女士,你认识戴维斯家族里的人吗?” “不熟悉……” “有趣,你受雇于他们,居然不熟?” “谁告诉你我受雇于戴维斯家族了?” 艾瑞汀凝视维克托的眼睛,那眸中有股深层次的意味,让维克托有点摸不透。 “你不受雇于他们?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维克托有些诧异。 艾瑞汀这才解释她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我受雇于另外的一个组织,他们似乎在跟这个戴维斯家族进行合作,而将双方联系在一起的,就是那个阿尔伯特。” 第三百六十章 湍流堡下 没有直接干掉这个女人,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维克托就是需要关于阿尔伯特的情报。 不过,这位艾瑞汀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更加复杂了。 在这座神秘的现代城堡里,也许还有别的势力盘根其中。 “好吧,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阿尔伯特的线索都告诉给我。”维克托看了眼城堡的几座塔楼,宴会厅的方向还是那样的热闹与灯火璀璨。 艾瑞汀想了想,最终皱眉,表示她所知道的也不多:“他是城堡主人的儿子,是一名先见者,我所了解到的仅此而已。” 维克托听后回过脸来,又问:“他的父亲是什么人?” “我跟他父亲只见过一面,甚至没记住名字。” 听到这里,维克托想起了当初艾瑞汀是跟着两只蝠翼魔同时出现的,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些蝠翼魔又是怎么回事儿?” “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在饲养它们。” 艾瑞汀一口否决,但这么明显的谎话,维克托根本不信。 “哦?但据我所观察,你跟那些怪物配合得还挺不错。” “狩魔者在数百年间同怪物们的对抗中,研究出来过许多的魔药,其中就有一类药物,使用后会让蝠翼魔误认为是自己的同类。” 这段解释出自艾瑞汀的自圆其说,但维克托非常清楚,阿尔伯特也可以将蝠翼魔带在身边而不会遭受它们的攻击。 “阿尔伯特也拥有这样的魔药吗?你给他的?” “嗯?那个人吗?我不清楚,但在我所知道的信息里,蝠翼魔应该是被湍流堡里的某个人所饲养着的。” “阿尔伯特?” “谁知道呢……可能是他的父亲,还有可能……” “是谁?” “是那个女人。” “谁?” 随着审问的深入,维克托感觉自己正在挖掘一个非常大的秘密。 “你没看到里尔奎街道上那些铺天盖地的宣传吗?” 艾瑞汀冷笑,维克托盯着她的脸,马上就回想起了今晚的这场宴会是为了什么。 湍流堡的主人正要与一个女人结婚,维克托一开始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戴维斯家族的身上,忽略了这位即将要同城堡主人结婚的女性。 如果活死人的缔造者是戴维斯家族,那么这个同他结婚的女性,来头肯定不一般,非常的神秘。 “嗯……你对那位女士又有多少了解?” “了解也不多……”艾瑞汀撇了下嘴。 维克托忍不住吐槽:“还是不多?可你其实已经说了不少了。” “哦是吗?”艾瑞汀假装无辜,“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仅此而已。” “你对你自己的雇主了解多吗?” “不了解,他们都很神秘,跟我联络都不是通过面见的方式,而阿尔伯特算是一个中间人,给我交代那个组织的要求,然后付钱。” 维克托摆了摆手,回到刚才的话题:“算了,还是说说那个女人,就是结婚那位。” 艾瑞汀沉吟片刻,继续扬起下巴,非常冷静地回答:“我听说,她是真正的吸血鬼。” “吸血鬼?”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 “没错,或许换个说法吧——高等血裔。” 艾瑞汀说完,见维克托正在沉思,于是很满意地露出微笑:“情报缺失对吗?你们防剿部就派这么点人过来,难道还想干掉戴维斯家族和那个组织么?” 维克托伸手止住她的发言,严肃地询问:“你不是不熟么?怎么知道那是高等血裔?” 艾瑞汀一听,呵了声,答道:“如果不使用魔药的话,蝠翼魔只会屈服于它们的上位种族,知道这帮丑陋的东西是怎么诞生的吗?是的,就是利用了高等血裔的血液,换而言之,高等血裔就是它们的上位种族,明白了吗?” 艾瑞汀的意思是,戴维斯家族控制蝠翼魔的手段跟她的不一样,对方很可能是利用了高等血裔的血。 而戴维斯家族在情报里和末代次神族没有任何关联,所以,同城堡主人结婚的那位女性就很大可能是高等血裔了。 维克托深呼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身陷在了危机四伏的地方。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退路了,一定得找到阿尔伯特。 于是,他将艾瑞汀架了起来,松开她脚踝的绳子但没有解开手腕上的,命令她带路。 “别动什么歪脑筋啊,还记得刚才那声爆炸的火光吗?”维克托威胁对方。 艾瑞汀耸了耸肩:“我猜,你是要我带你去找什么人。” “阿尔伯特。”维克托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 艾瑞汀噗嗤一声轻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呢,或许就在上边的宴会厅和客人们跳交际舞,那里全都是人,你要我领你上去吗?” 维克托紧皱眉头,想了想后,将话题换到了其他地方,比如……活死人的问题。 他提了这个词后,能看到艾瑞汀的脸色有些波动,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嗯……你说的那些,在这里被里尔奎的人们称为‘不可接触者’。” 得到的答复没有出乎意料,湍流堡果然跟活死人有关联,维克托继续逼问:“那些死人都被藏在什么地方?” 艾瑞汀听后,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地面,然后微笑看着维克托:“听见了吗?” 维克托感受着这脚下的微微振动,像是有个巨大的发动机埋在湍流堡下的深坑里。 “那是机械的振动,齿轮的运转,蒸汽的轰鸣,燃机的热量……”艾瑞汀隐喻了一番,然后直截了当地回答,“它们就在这下边。” 维克托明白了,城堡下的深坑里别有洞天,遥想那些活死人在山洞里挖煤的景象,这湍流堡下的面貌,或许会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总有一条路可以下去,如果真正的死亡之国埋在地底,那么控制它们的戴维斯家族应该会时刻关注着。 阿尔伯特不知道在哪,现在看来他有可能也在这下边。 活死人、蝠翼魔,巨大的沙虫,这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很大概率都藏在地底。 “那就带路吧!听起来你应该下去过。”维克托将手按着艾瑞汀的后背,命令她前进。 “你还真不怕死呢……帅哥。”在这种情况下,白头发的女狩魔者还有心情挑逗。 维克托没有回应,只是冷笑道:“如果不找到那个家伙,等他哪天想起我来时,我才是真的要死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都是她的错! 维纶的骚乱还在继续。 反对极端民族主义的市民和一些下议院的议员组织起来同政府对抗,其力量不可小觑,延缓了这座大都市演变成约顿那样的可怕地狱。 纠察队在搜查的期间,引发了不少流血事件,这笔账被人们给记下了,反对派的民众希望国会可以站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由此产生的暴力冲突不断,法令根本施行不下去,而维纶市的政府已经有退让的迹象了。 一旦搜查法令被废止,那些配合纠察队迫害外来民族的人都将要遭到指控,因此他们逐渐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 空荡荡的餐厅里,维纶警署的治安队长斯威夫特·诺瑞亚迪正在同一名端庄矜持的女士共进午餐。 侍者为他们倒上醇香的葡萄酒,杯中液体反射着餐厅上方的华丽吊灯,那柔和的光芒,为整个空间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浪漫的氛围。 餐桌上铺着一张精美的白色桌布,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面前的女士身穿一件优雅的晚礼服,她表情冷淡,丝毫不避讳警长的倾慕。 而对方却凝视着她,仿佛在享受这个美好的中午。 菜肴陆续上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首先是一道色彩斑斓的前菜拼盘,里面有新鲜的沙拉、脆皮鸡卷和香烤虾。接着是一道浓郁的海鲜汤,汤汁中泛着诱人的金黄色。主菜有嫩滑多汁的牛排、口感鲜美的鸡肉炖土豆和香辣可口的咖喱羊排…… “喜欢这些吗?”斯威夫特讨好般地询问对面的人。 后者品尝了一口,神色倒没什么变化,仿佛这些山珍海味已经是她生命中的常客,没有任何的新奇感了。 “你这是第一次带我来高档的餐厅用餐。”女士很镇静地回答。 斯威夫特暗中搓了搓手掌:“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亲爱的。” 他说完,那位女士却放下了刀叉,挺直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知道我不需要这些,斯威夫特,而且以你的收入,也不该邀请我来这里。” 她的话令斯威夫特产生了尴尬,原本微笑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这个女人是他追求的对象,一开始双方的关系非常好,但有个问题:对方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家里有土地和庄园,其本人又是这些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因此,在婚嫁上,对方家族有相当苛刻的要求。 斯威夫特虽然在维纶任公职,可毕竟是平民出生,仅靠收入是无法与拥有土地的贵族相比的,所以越到后来,两人相处着的感觉就越显得拘谨。 斯威夫特尽了最大的努力去“靠近”对方,哪怕是这样高档的餐厅,他也会想方设法的邀请面前的女性前来用餐。 这种接触中自降身份的讨好行为,令原本和睦的关系变了味道,女士本就不缺金钱方面的享受,所以斯威夫特越是这样,她就越会感到不适与疏离。 “我想,我们还是结束了吧。”再三考虑后,这位女性还是决定说出了这句难以启齿的话,“我来为今天的午餐买单。” 警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都在努力追求的女人会如此无情,原本僵住的脸又逐渐变得愤怒。 “什么?你要抛弃我?不!这不应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为什么你就一定认为付出就必须有回报呢?看着我,斯威夫特,你看到了什么?”女士的表现非常冷静,冷静地令斯威夫特害怕。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点啥时,街道上走过一大群举牌子抗议的人群,那声音吵得斯威夫特更加烦躁了,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忘了。 然而,女人没有再给他机会,直接站起来走向服务台,签了个消费单就离开了,把他晾在了原地。 斯威夫特跑去追她,却在门口处被对方的车夫给拦在了车门外。 “如果您觉得是身份隔开了双方间的距离,那我的主人就不会再爱你了,先生。” 车夫抛下一句话后,上车扬鞭离开。 落魄的警长仿若失了魂,他呆滞的回到餐厅里,盯着那满桌的佳肴,忽然坐了上去,像个疯子一样猛吃起来。 “狗屎!垃圾!臭婊子!” 他狼吞虎咽,似乎要将这顿昂贵的大餐连盘子都啃干净。 楼下的抗议声成了压垮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将所有的霉运都怪罪到了外边那群人身上,于是立马端起盘子就从楼上窗户口处往外边人堆里倾倒。 “闭嘴吧!乡巴佬们!”斯威夫特怒吼着,引来了抗议人群的咒骂。 “你们这些低劣的穷b,只会在这里嗷嗷乱叫,还有那些尼普尔人,一帮流浪的丧家之犬,乌合之众还想要人权?都tm滚去吃马粪,白痴!” 他的嘲讽当场就把人们给激怒了,好几个人举着棍子冲进了餐厅,去楼上逮他,结果几声枪响后,有三个人被斯威夫特掏枪给射中,其中两人当场就毙了命。 那群抗议人群吓得四处奔逃,斯威夫特继续嘲讽他们道:“老子前几天才弄死一个尼普尔老女人,你们这群蛀虫,就该烂在下水道里!” 作为一名警长,对市民放出如此狂言是相当不应该的,但因为城市还处在混乱中,他在事件平息后大概率还会遭到指控……再加上被追求的女性所拒绝,如此多的压力集合下,斯威夫特濒临崩溃,因此才会不管不顾地乱吼乱叫。 餐厅里的服务人员都惊恐地望着他,他扫了眼被自己打死的抗议份子,阴沉着脸将枪收进枪套,一句话没说就跑走了。 离开餐厅后,他快速跑回自己家里收拾东西,准备趁机离开维纶。 恐惧仿佛毒药般在他的脑海中蔓延。 他终于开始后悔不久前干的那件事情,仅仅为了点微不足道的钱,就抢劫了一名独居的老妇人,还将其给杀害了。 但他转而又一想,自己筹钱不都是为了讨好那个女人么? 是的没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斯威夫特咬牙切齿不断的咒骂,丝毫没有注意到,有股神秘的气息在他的房子里蔓延开来。 他将衣服塞进箱子,转身时忽然看到,家里弥漫着一股薄薄的黑雾,视线都模糊了不少。 斯威夫特以为是什么地方着火了,赶紧跑去厨房,但当他摸到门把手时,那把手却突然变得粘稠又柔软,直接成了一根扭动的可怕触手,缠到了他的手腕上! 第三百六十二章 倒过来就是背面 惨叫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斯威夫特迅速将手抽了回来,而那根触手依旧在他的面前摆动。 砰!砰!砰! 一连开了三枪,这个男人才将触手给打烂。 “什么怪物……” 大口喘着气,他已经不敢再继续往厨房那边靠近,因为他看到面前的门打开,一团黑色的不名物体从中挤出,恶心蠕动着,长满了怪异的眼珠子。 那些触手从后面出现,爬满了整个客厅,某种粗壮的类似腿部的肢体将这整团怪异的形状给撑了起来,地面剧烈抖动,天花板不断洒下灰尘,仿佛整栋楼都要塌陷了。 斯威夫特不停朝着面前的不明物体开枪,打空了手枪里的子弹和兜里的备用子弹。 然而,那东西仿佛要毁灭一切般朝他靠近,直到凑到了他的面前,将所有的惊悚完整地宣泄。 斯威夫特眸子的影像中充斥着它,某种恐怖的力量伴随着这惊悚的画面将他的心智体给扰乱。 围绕在身体周围的以太呈现出了极端的颜色,不断在暗黑与红色间迅速转换。 而下一刻,那不停蠕动怪异形态的中央伸出来一只干枯消瘦的手臂,一把掐住了斯威夫特的脖子。 随后,一张可怕的面容也随着干瘦的手臂出现了。 那是一幅仿佛被烧成了焦炭的恐怖丑脸,但却只有一半,而另外一面,则是个面容精巧的女性。 斯威夫特的心智体在如此强烈的刺激下已经濒临崩溃,他大喊大叫着,没有思考奋力挣脱对方,直到对方另外一只手也掐住了他的脖子。 在那充满怨怒的眼神注视下,斯威夫特想不起对方是谁,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窒息感强烈袭来。 想要掐死他的那名女性这辈子都没有使出过这么大的力气,她将长久以来压抑的所有愤怒与怨恨,都集中在了这一刻全面爆发而出。 她的手指甚至都掐进了对方的血肉里,要从他的脖子上给挖下一块肉来。 直到斯威夫特完全停止了呼吸,半身伤痕累累的女人才松开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地。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并没有什么怪物存在,刚才斯威夫特到底看到了什么,就连杀死他的人都不清楚。 是的,这个人就是艾比盖尔。 她找到了害死阿黛拉的警长,在对方的家里手刃了这个罪大恶极之人。 然而,报仇后的她并没有感受到欣慰与放松,相反,绝望与痛苦的情感不减反增,将她的全身心都掩盖了。 “啊~~~!!” 抱着脑袋痛苦喊叫,艾比盖尔自己的心智也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mgepog favor……” 有人念着那种来自旧日的语言,从朦胧弥漫的黑雾里突然出现。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艾比盖尔那痛苦绝望的情感跟控制了下来。 “你是旧日的祭司,恐惧与绝望是你力量的来源,不管是自己承受,还是带给他人……” 脸上绘制着诡异图案的赛布琳娜走向了艾比盖尔的身边,随后伸出手来将她搀扶起身。 这个女人并不是追寻艾比盖尔来到了这里,相反,是她将艾比盖尔带到了此处。 旧日崇拜者已经抵达维纶,他们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阿黛拉家的院子里。 彼时大火焚烧,行凶的警察扬长而去,将弱小无助的艾比盖尔扔在了即将塌陷的火场里。 最后的关头,一名旧日信徒冲入火场内,将她给救出。 醒来后的艾比盖尔见到了赛布琳娜等旧日信徒,这群恐怖诡异的非人类在如今的情况下,却成为了她的救世主。 另一方面,悲痛欲绝的她在死里逃生后,所获得的是对凶手的极端仇恨。 这是艾比盖尔第一次想要杀人,无比渴望报复那几名披着警服的强盗。 某种心态在迅速转变,这在过去的艾比盖尔身上是感觉不到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渴望获得复仇的力量,所以就算知道旧日崇拜者是一群邪教份子,她还是去向赛布琳娜寻求了帮助。 赛布琳娜教会了她一些东西,并很快就带着她找到了当时的警察们。 前面几个家伙已经早斯威夫特一步归了西,斯威夫特就是最后一个。 这里面的过程也是非常离奇,艾比盖尔没有使用任何特别的手段,就只是带着那尊羊头骨雕像,在赛布琳娜的指示下去复仇。 她每次都是直接走上去杀死对方,而死者在死亡前似乎都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导致他们身体外围的以太呈现出了紊乱的迹象。 就像是刚才斯威夫特表现出的那样,对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或许和当时仪式上的那几个受害者差不多,都是赛布琳娜做的吗? 艾比盖尔在喘气间,抬头望着这个如同她导师般的神秘魔女。 “就是这样,体会绝望,散播恐惧,三支柱的密传便是以此来加速你的研习进度。” 满脸诡异图案的赛布琳娜将手按在了艾比盖尔挂在腰间的雕像上,随着一种来自冥冥之中的奇妙感觉冲上脑门,艾比盖尔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抵达了尽头,即将冲破瓶颈的期待。 “长久以来,你所有的绝望经历,以及你带给别人的恐惧与绝望,在此刻帮助你成功完成了密传一的研习,现在……祭司大人,您能够直达虚境,去取得并研习黑山羊的密传二了。” 赛布琳娜的话令艾比盖尔整个人呆滞住了。 她感觉到了,自己所学会的无形之术,同性相跟无性相的密传有很大的区别。 赛布琳娜拿走了她的雕像,嘴里喃喃道:“虚境的密传序列,分为了三大支柱:‘启’、“无貌”、“黑山羊”,每一个支柱都有单独的旧日遗物,被其所选择的,就是旧日的祭司。” 她擦掉雕像上的灰尘,那羊头骨雕像里的触须竟然开始缓慢扭动起来。 “虚境三支柱的密传一都是‘灵视学者’,而要成就密传二,作为旧日的祭司,可以直接通过旧日遗物进入虚境去研习。” 赛布琳娜说完,捧着那异变的羊头骨雕像递还给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心惊肉跳,甚至都不敢去触碰它。 赛布琳娜说:“看吧,这就是你已经抵达密传一瓶颈的证明,旧日的遗物在呼唤你,前往虚境。” “虚境……”艾比盖尔犹豫且忐忑,“那是什么地方?” 赛布琳娜嘴角微笑:“是世界与秘宿的背面。” “背面?” “是的,雕像可以让你进入正面的秘宿,同样可以让你进入背面的虚境。” “我……我不理解……”艾比盖尔沙哑的声音都在颤抖。 赛布琳娜摸了摸她那半边焦黑的脸颊:“还记得,您进入秘宿时念出的那段咒文吗?” 艾比盖尔紧张地微微点头。 赛比琳娜放下手,微笑截止:“试着倒过来念……” 第三百六十三章 新生 正念咒文进入秘宿,倒念则进去传闻中神鬼莫测的“虚境”…… 其实,这段咒文是随着羊头骨雕像一起被缴获的,当初艾比盖尔还在做记者,配合维纶的警署端掉了一个邪教徒的窝点。 现在想想,那些邪教徒们,是不是也是旧日崇拜者呢? 手中的物件还在诡异的扭动,艾比盖尔心中的恐惧依旧没有衰退。 但就是需要这种恐惧,需要绝望的心情来接触神秘的虚境。 她倒着念出咒语,就和她使用羊头骨雕像进入秘宿时一样。 然后,她就来到了一片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那是一片黑暗无边的世界,天上有着浓重的暗色在搅合,彼此交融成了一个又一个狰狞的旋涡,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那些旋涡所吞噬,类似黑洞,但隔得远时,又会把这些没有终点的旋涡看成漫天的繁星。 脚下是粘稠的不知名物质,它们不定型,也没有任何运动规律,就算能够感受到重力,这些物质也时而漂浮时而静止,仿佛有着自主的意识。 远处有许多尖锐且成群的岩石,它们从奇异的物质里生长而出,指向恐怖的天际。 旧日的秽语隐约响起,艾比盖尔的情绪越发趋于极端,她仿佛被那种语言所影响到了,过往痛苦的回忆不断浮现,当时的绝望也再次冲击她的神经。 她看到了,那些远方的旋涡在汇聚,整个世界在扭曲,旋涡们彼此碰撞融合,成为了新的一个巨大黑洞。 周围的一切都在被那黑洞所拉扯,就连艾比盖尔本人,也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态。 她痛苦惨叫,无法挣脱离开这个世界,直到那黑洞中出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蠕动的聚合物,上边长满了眼睛,周围漂浮的触须奋力地将整个身体往黑洞外挤压,一根粗壮且类似羊蹄般的下肢撑大了整个世界。 无数的眼睛盯着下方的艾比盖尔,她那扭曲的身体,扭曲的精神在其注视下渺小而无助,精神体被污染,搅动,最终冲破了她的意识。 在达到恐慌的顶点时,艾比盖尔同时也在让自己那已经研习完毕的密传一回应这种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冲破桎梏的飞升感出现,艾比盖尔能清晰的感受到恐惧的上限被提升了,某种奇妙的力量汇聚进入了他的精神里。 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异变,手被拉长,脸上与身体上长出了无尽漂浮的触须,双腿变得粗壮有力,十几张充满尖牙的嘴在身体各处浮现。 畸变! 艾比盖尔在恐惧中感受着力量,在自身丑陋的状态下将绝望化为了愤怒。 她醒了过来,重新睁开了眼,立刻扫视斯威夫特的家以及身边一直守护着她的赛布琳娜。 当她抬起手腕时,那里已经没有了手,而是数根触须。 站起身,巨大粗壮的羊蹄仿佛要将地板都踏裂开。 走到落地镜前,里面的物种狰狞而扭曲,浑身的血口在开闭。 艾比盖尔看着那变成怪物的自己,惊恐咆哮,但那咆哮的声音却从所有的口器里发出,震撼了整栋公寓楼。 然而,就在她发泄完心中的怨怒后,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能够控制住身体的畸变,将那些触手与羊蹄收回去? 她那白皙的手臂再次出现,精致的脸庞跟着一起浮现,身体皮肤变得柔滑滋润,而且没有了当时黑水灾变留下的伤痕。 她裸身站在镜子前,目光呆滞地盯着里面完美无瑕的自己。 手轻轻摸到了脸颊,艾比盖尔不可置信,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她的状态变得比黑水灾变前还要美,连身体上的一些出生后留下的浅显胎记都消失了,整个人仿佛精雕玉琢过一般。 “这是梦吗?” 艾比盖尔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的声音动听,恢复如初,再也没有那种沙哑难听的音调。 赛布琳娜靠到她身后,轻轻环抱住艾比盖尔的腰肢。 “这是来自虚境的力量,支柱的力量,而您,我们的祭司大人,您成功晋升为了密传二。” 晋升了……吗? 艾比盖尔非常不了解无形之术,她在过去,连密传一的灵视到底有什么用也没有完全掌握,只知道可以看别人的情绪与身体状况。 但现在,她却实实在在的可以使用这个密传二的力量。 比如,她能够随意改变自己身体的变异,在镜子前将手臂又变成了恐怖的触须,触须上长出可怕的血口…… 被自己的样子再次吓到,艾比盖尔立刻将形态又转换回了那完美的肢体。 她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原来被她所“掐死”的斯威夫特并没有死,而是晕过去了。 过了段时间,这个罪恶的警长醒了过来,不断地想要呼吸空气。 “看到了吧,你的第一个猎物……”赛布琳娜让艾比盖尔注意身后的人。 艾比盖尔转身,冷漠地俯视他。 斯威夫特感觉到了一股仇恨的目光,冰冷刺骨。 他扭头看过去,却发现落地镜子前站着一个完美无瑕的女人…… 她身上不着一缕,精致得仿佛白玉的雕塑,一时间竟让这个男人呆愣住了。 然而,这种完美无瑕只持续了一瞬间,眼前女人的手臂就变成了数根骇人的触手,直接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警长恐慌的叫喊中,艾比盖尔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随意调整对方身体外围的以太。 以太体是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但艾比盖尔作为“灵视学者”却能看到。 而且,在成为密传二“畸变者”后,她发现自己似乎还能控制对方的以太…… 斯威夫特的心智体本来就被摧毁了,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失心疯,而艾比盖尔又将影响斯威夫特身体健康的所有以太都粗暴地改成了最坏的颜色。 于是,一个身体病变、失去肢体活力、大小便失禁、七窍流血、双目爆裂且死状凄惨的尸体就被她给抛向了天花板,狠狠坠落。 呼…… 长吁一口气,在这一刻,这值得被铭记的一刻,艾比盖尔总算是得到了畅快的释放感。 过往的压抑烟消云散,她如同刚出母胎的新生命般,迎接这个混乱残酷的世界。 “那么……接下来我们需要怎么做呢?祭司大人。” 听到赛布琳娜那细微的声音,艾比盖尔转身看向映照出自己身体的落地镜。 “毁灭格瑞贝恩帝国!” 第三百六十四章 废话商人 今夜在湍流堡之上持续进行着富人们的娱乐,来自西大陆的旧贵族家族安排了许多旧时代的项目供人们娱乐。 比如小丑表演、击剑、唱诗等。 宴会厅的周围摆满了喝不完的酒水,那些被黑纱布遮住整个面容的“不可接触者”们,正在静悄悄地为所有客人送上餐品与饮料。 客人在瞧见它们时,不会表现出奇怪与害怕,相反,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有位客人喝得酩酊大醉,左右搂抱着两名女伴从宴会厅的侧门出来吹风。他们站在露台上眺望月光,高举酒杯赞美月亮与湍流堡的主人。 丰满的女伴发出挑逗的笑声,刚要吻上去,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男女间的好事。 “如果你们愿意被我打搅的话,我就不会故意打搅到你们了。” 男士与女士全都停止了手上与嘴上的动作,充满疑惑地望着说话那人。 只见在露台边上,有个奇怪的家伙正站在月光下,微微躬身。 那人穿着一件松垮垮的袍子,露出了干瘦的胸口,稀疏的胸毛略微可见。他身上的关节部位还挂了几个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出来透风的三位客人从没有见过这样猎奇的玩意儿,他们刚张了张嘴,突然又发现对方戴着一副苦哈哈的面具。 今天的晚宴可不是化装舞会,有人戴着面具进来还一身猎奇打扮,着实令他们三人感到害怕。 他们似乎想喊叫,但对方却赶紧制止了他们。 “请不要大声呼救,那样你们的声音就会变得很大。” 这个戴面具的家伙抄着一串废话,像个白痴那样手舞足蹈地阻止他们。 “如果你们看见我在卖东西,就能够从我这里买一些东西。” ??? 对方三人被他给整不会了,但马上,这个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出来一根木杆,上边串着各种各样的物品。 “据说,全世界会卖给你东西的,只有商人。如果您愿意多花点时间来了解,你就会发现自己多花了点时间。” 商人? 三人中,那位喝醉的男士顿时觉得酒醒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在湍流堡的宴会上还有人向他推销东西。 “等等,你是城堡主人邀请过来的宾客?” 他发出质疑,戴面具的怪人再度捂着胸口躬身行了一个旧时代的宫廷礼。 “作为一名被邀请的客人,我已经被邀请了。” 虽然这个家伙说自己是宾客,但男士依旧不怎么信任他,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城堡里的安保人员来确认。 这时,戴面具的怪人又有话说了:“我是个诚实的人,我的所有客人都认为我非常守信用,除非你们不信。” 废话连篇间,那两名女伴却对商人举着的木杆子上的物品产生了好奇。 于是,这个家伙立刻热情的为她们介绍起来。 他取下一件看上去很宽大的衣服,展开一看居然有两个颈口。 “这是一件可以供两个人穿的罩衫,布料节约了三分之一,特别适合彼此感情要好的人们。” 那件怪异的布料就在两位女士面前晃悠,把她们都看呆了。 也许只有在介绍自己的货品时,面具商人才不会说废话。 他以为对方正惊喜呢,洋洋得意地将罩衫后边的两根绳索一拉,紧接着,原本独立的两个兜帽立马变成了一个。 如果真有两个人一起套这件罩衫,那他们的脑袋此时肯定是黏在了一起,甚至可以说是嘴对嘴般的“亲密无间”。 “我观察过你们,你们刚才的行为特别需要这样的服装。” “哦天啊!”女士们发出惊呼,满脸无奈,无言以对。 面具商人更加有信心了,完全没看懂对方的表情,他说道:“你们是明白人,我明白你明白的意思。我也是明白人,明白人就应该明白我明白你明白的意思……” “你还真是个疯子,离我们远点!”男士忍不住了,将两名女士拉回身边准备离开。 但下一秒,那个面具商人又急忙为他推销起了商品。 “我有一件绝对符合您期待的产品,只要您对此抱有期待。” 说完废话,他拿出来一根非常长且怪异的烟斗,递给对方。 “看看这个,除非你看不见。” 男人瞧了眼,发现那烟斗的杆子上有非常多的孔洞,简直像是笛子。 “啊!你果然感兴趣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我一定是猜对了。”面具商贩不断推销起来,“这是一根烟杆,你一次性可以抽二十支烟!” 他开始为男士展示孔洞,继续说:“多么帅气多么撩人!可惜的就是有点费烟并且费时,因为如果你想抽这种烟,需要你把烟一根一根插上去并且点燃。最大的问题是,不好弹烟灰……” 那男人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苍白。 “辉光在上!我要疯了!” 他吼完就一把推开了面具商人,强行拉着女伴的手离开了这片露台。 离谱的商人歪着脖子盯着失之交臂的生意,无奈地耸了耸肩:“嗯……如果我没说错话的话,那应该就是我说错话了。” 完全没有因为失败的情绪,神秘的面具商人再度寻找新的客户。 他发现,这外边露台边上还有其他出来偷闲的客人们,于是盯准了一位白头发的老人。 小跑过去,脚踝和手腕的铃铛不停作响,面具商人很快就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您知道我会说什么,如果您听到我说过什么了的话。” 白头发的老人没有回应,端着高脚杯喝酒并眺望夜幕下远方的里尔奎。 “锵!放大镜点烟器!如果您没有打火机或者火柴,可以……” 商人话还没说完,那位老者忽然侧过脸来,微笑看着他。 在两人四目相对后,面具商人顿时就愣住了,手上拿着商品,但没有继续说那些推销的话术。 “啊~!请原谅我的鲁莽,如果我鲁莽了的话。” 他竟然开口道歉,似乎见过眼前的老人。 后者喝了一口酒,很自然的跟他打起了招呼:“抱歉,商人,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买东西的。” 商人把那木杆子放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了。 “数年不见,如隔数年……” 老人眼睛上移,仿佛在回忆什么。 “哦……数年啊,但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你应该明白。” 说完,他低头看向地面的方格铺装。 “我在等待我家的那位少爷,改变逻辑与历史。” 第三百六十五章 工业重地 艾瑞汀会怎样带路,前方是否有陷阱,维克托不确定。 但他没有退路,只能威胁这个女人带他去找阿尔伯特。 一路上,他默默记住了所有的路径,直到狩魔者将他领到了城堡建筑内,从一个不显眼的台阶继续往下走。 随后,他终于发现了那铁制的升降机。 “升降机……” 维克托在之前与艾瑞汀的交谈中得知,湍流堡的秘密藏在下边,也就是那巨大的深坑里。 当他看到升降机时,意识到这个白头发的女人并没有说谎。 “走吧,能麻烦你按一下旁边那个红色的按钮吗?还是你将绑住我手的麻绳给解开,让我自己来?” 艾瑞汀的脸往控制台的方向扭了扭,示意维克托过去启动升降机。 维克托当然不会解开她的绳子,将艾瑞汀推上升降机后,自己才过去按。 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升降机启动开始往下坠,维克托本来以为它的速度可能跟普通电梯差不多,谁知道那东西下降得非常快,一瞬间就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 在他摔倒前,艾瑞汀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满是嘲讽。 维克托稳住后,耳畔充斥着金属与岩石的摩擦声,非常刺耳。 “哈哈哈!看你这怂样……”艾瑞汀得意调侃。 维克托盯了她一眼,反唇相讥:“我不否认,毕竟某位可比男人都要强壮多了,你说绅士们会怎样看待这样的‘淑女’呢?” 艾瑞汀没有被维克托的这番话给激怒。 “过去的人们在血与火中挣扎,无所谓淑女与绅士,正因为我的性格跟拥有的战斗技巧,才令我能安然活到现在。” 升降机虽然下降的速度很快,但地底太深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下来。 维克托好奇地问她:“你多少岁了?” “绅士会直接问一位女士年龄吗?” “你又不是女士,你是个雇佣兵。” “哼……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艾瑞汀冷眼瞧了维克托一下,然后回答:“一百来岁吧!” 哈? 维克托瞬间瞪大眼睛。 眼前女人的气质,有着经历过风霜的痕迹在,但皮肤与声音都很年轻,至少不会超过三十岁。 但是,这个人却说自己已经一百多岁了,什么意思?是狩魔者强化不显老吗? 紧接着,艾瑞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真要按时间来算,其实我应该有近一千岁了,可我活不了一千岁,早前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完,她凝视维克托的眼睛:“是的,我想你应该猜到了,狩魔者是利用魔药突变后产生的,你完全可以不把我当做人类。” 呵呵…… 维克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注意力放回升降机上,他看到这东西还在下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就只有这一个升降机吗?” “当然不是。”艾瑞汀回答,“因为我就只知道这个地方,而戴维斯家族的人还有别的途径可以下去……”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狭窄的通道瞬间变得无比宽广! 升降机下坠到了一定程度后,终于来到了这地底下最为壮阔的空间里。 维克托的瞳孔中映出了火热的画面,熔岩在底部翻滚,耳边剧烈的水流声从上而下,那陨落的瀑布大河,飞流直下真的有三千尺,直接坠入了下方那个巨大的水潭中。 他的目光抬起,先从高处观摩,岩壁边排满了工厂流水线般的传送带,沿着山体滚动,上边的生产品吞吐不停。跟目前升降机平行的半空中,悬挂着数不清的索道,一箱一箱的物资在运输中。 视线下移一点,可以看到一排排蒸汽机械与齿轮如同永动机那般工作着,它们上方连接着排烟的管道,管道深入进了岩土里,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再往中央看,许多架起来的轨道规划得仿佛立交桥,那上边运行着喷气的火车,拉运着体量充沛的矿物。 它们围绕着那个巨大的水潭,这水潭几乎可以容纳一整条河流的灌入,因为,它的下边开凿出了许多四通八达的人工水渠,同样作为运输的通道,朝着这地底的四方而去。 那一直困扰着维克托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太多了,无法数清。 那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可接触者”,正在这充满巨量吞吐的产业线上,成为了不知疲倦的“机械”,成为了生产者“红利”,和周围的齿轮与蒸汽机一样。 他们死亡后,化为了不知疲倦的劳工,没有任何的消耗与成本……搬运物资、在流水带上进行加工、敲打钢铁等等…… 所有任何当今机械干不了的精细工作,全是这些“死人”在无休无止的进行着。 维克托在传送带运输的产品上,甚至看见了子弹…… 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一看望过去,这片藏在地底的工业重地都看不到边缘,戴维斯家族真的在打造死者的国度,囊括了目前所知的所有重要产业链,偷偷发展规模,一旦他们的力量积攒完成,甚至可以直接与赛国的军队抗衡! 死国……这就是死国! 这下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里尔奎的那些醉生梦死的居民会过得如此快活了。 戴维斯家族利用这样的产业线,给他们提供了用不完的物资,而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表面上敷衍住加奈达州或者赛国的政府就行了,帮助戴维斯家族掩盖地底的一切。 只顾着短期的享受,吃着死亡奴隶的“人肉”,欺瞒国家与政府,过着乌托邦的日子…… “怎么样,被吓到了吧!我第一次看到这些,也跟你一样的表情。”艾瑞汀靠着栏杆,耸了耸肩。 维克托没有回答,沉默不语。 艾瑞汀继续说:“我听说,在戴维斯家族干出这些事情前,里尔奎还是个非常偏僻的小镇,只有一些开矿场和开牧场的人能生活下来,不少移民吃都吃不饱,但你瞧瞧现在……” “好了!”维克托提醒了她一句,升降梯瞬间落位,停了下来。 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在一个架起来的铁制廊架上,有楼梯可以下去,也有山洞连接这廊架,总之就是有好几条路通往不同的地方。 维克托让艾瑞汀带自己去找阿尔伯特,对方晃了晃脑袋:“我告诉过你,他只是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下边,但我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儿。” “那就偷偷带我去他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吧!”维克托朝艾瑞汀眨了眨眼睛。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请求过你 维克托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个女人,但他在对方铠甲内衬的贴身麻衣后面,绘制了血写的火咒,而且不止一道。 血印子都干了,浸入了她的衣服布料里,估计很难洗掉。 凭借这个,维克托可以在这个女人耍心眼前,先把她给炸死。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艾瑞汀没必要替阿尔伯特犯险。 在此之上,维克托还跟艾瑞汀保持了几米的距离,一个是担心她会趁自己不备搞偷袭,另一个就是为火咒爆炸留出安全距离。 艾瑞汀大概也清楚维克托的想法,所以看起来确实在乖乖带路。 他们从升降器停靠的平台下来,一直沿着高架铁轨的下方走,靠着各种设施隐蔽行迹,走过分岔的运河与铺满煤炭的坚硬地面,更深入的灼热感扑面袭来。 那是地底的岩浆地带,可见升降器将他们带到了多么深的地方。 维克托依旧跟在艾瑞汀后边,沿着山壁的小道走,下方是岩浆汇聚的河流,而运河通过生产线形成的废水也会排向熔岩中。 对岸是密集的打铁声,各种设施非常复杂,冒着滚滚热气,与熔岩的热浪一起,包裹着后半段的空间,令维克托感到衣裤都快烧起来了。 下方全是没有穿任何衣服的活死人奴隶,他们就是最最廉价的机械,成群结队地干着目前机器干不了的精细工作。 维克托扯住衣领透气,身上全都湿透了,但冒出的汗水很快就会被蒸干,蒸干后汗水依旧如泉涌。 “你穿这么多,感觉不到热吗?” 维克托在后边朝艾瑞汀喊了一声。 那女人的头盔虽然掉在了奴隶房,但她的胸甲还穿着。 套着这样重的累赘,她的脖子上也满是热汗,但却没有吭一声。 听到维克托的话,艾瑞汀稍微停了停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如果热得脱衣服,你可能会更热。” 维克托翘了下左边眉毛,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有点不屑。 “呵呵,就你这样五大三粗的母牛,我根本不感兴趣。” “嗯?是吗?你摸过我,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身材?”艾瑞汀冷笑了声。 “别!你诽谤我啊!在污蔑我啊!”维克托嫌弃地摆手。 结果艾瑞汀继续说:“我跟你贴身肉搏了两次,身体都快被你给摸遍了,但你这样的混蛋就是死不承认,那行啊!我现在就脱衣服……” “嘿嘿!骗我给你松绑?不好意思,我不上套。”维克托奸笑了声,艾瑞汀随即就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继续带路。 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她就轻轻一声闷哼,左手臂不小心被左边山体上断裂的金属支架给划破了道口子。 有些血流了出来,而且竟然没有很快蒸发,看起来伤口还不浅,艾瑞汀咬着牙请求维克托帮她包扎,但维克托没搭理,让她快点带路别废话。 再往前面继续走,仿佛快要走到工业基地的尽头了,维克托感觉这里有些偏僻,但前面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你该替我止血的,小探员。” 维克托望着她手臂上还在流出的鲜红血液,这个女人的身体素质确实强大,经过了魔药突变的狩魔者,流了这么多血也没有出现失血的症状。 望着她那狡黠的笑容,维克托的耳畔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那是翅膀在煽动! 蝠翼魔! 它们闻着艾瑞汀的血飞过来了! “我可不是故意的。”艾瑞汀耸了耸肩膀,“我都求情让你帮我止血了。” 维克托冷眼瞧了她,刚抬起手准备激活火咒,结果艾瑞汀又说了一句:“没什么差别,它们闻着我的血过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维克托马上明白了,蝠翼魔们是嗜血的生物,它们冲着艾瑞汀而来,意思就是这家伙也在蝠翼魔的攻击范围内,还是主要目标。 原来如此,维克托在奴隶房的战斗中将艾瑞汀的魔药给打散了满地,他并没有收集那些瓶子,所以目前艾瑞汀身上是没有魔药的,意思就是她没办法利用魔药让蝠翼魔将她当做同类。 果不其然,从洞壁上方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数量太多了,它们全都朝着维克托与艾瑞汀的方向扑了过来。 维克托脸色骤变,那些蝠翼魔起码几百只,全都在地底下藏着,大概就躲在前面悬在山壁半腰的那些洞穴中。 它们的目标首先就是艾瑞汀,飞得最快的已经冲向了她。 第一只从天而降袭击艾瑞汀,眼看爪子就要划破她的胸口,但那个女人忽然将双手抬起,借着蝠翼魔的攻击将手上的麻绳给切断了。 她眼神变得凌厉,躲过侧面一只的袭击,伸手摸向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但这时,背后却挨了另外一只蝠翼魔的爪子。 好在她还套着铠甲,铠甲被划破了三道狰狞的痕迹。 艾瑞汀在这个紧要关头终于拿到了脖子上的吊坠,将吊坠取了下来,打开塞子往前面一洒。 原来,她还藏了一些魔药在吊坠里,但不是那种可以让蝠翼魔将自己当做同类的魔药,而是一些拥有驱散效果的药粉。 这一手魔药洒出,围住她最近的四五只蝠翼魔全部都被逼得往后退,不断发出呛声。 趁着这个关头,艾瑞汀深深地看了维克托一眼。 对方也被几只蝠翼魔给缠住了,正在扔出会爆炸的飞牌抵御它们。 他没有趁乱引爆自己身上的“炸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艾瑞汀想了想后,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趁机偷袭维克托,而是飞快脱掉了自己的铠甲和内衬麻衣,就留下了白色布带的抹胸,露出了紧致且苗条的身材。 那些蝠翼魔还在魔药的影响中,白发的女性狩魔者快速飞跃上了山壁,沿着废弃的金属构筑物往上爬,很快就不知道钻进了什么缝隙里,消失不见。 维克托将刚制作好的火咒都扔了不少出去,但那些蝠翼魔实在是太多,他炸死了两三只后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蝠翼魔会闻气味,隔得太近用隐身咒也很难躲。 他望了望下方那些没有灵魂的活死人,它们被某种意志驱使着重复工作,仿佛其他事情都不能改变它们的运行轨迹。 于是,维克托给自己上了一道金咒与水咒,在隐身的状态下,朝死人堆里跳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死人生产线 过去他认知中的丧尸,对生者是充满了攻击性的,嗜血而无脑,身体脆弱容易被肢解。 但这里的活死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虽然,弗兰克在失去意识的关头,也具有攻击性,但他身上没有携带病毒,被咬到后也不会让其他人尸变。 关键在于,弗兰克时不时还会恢复自我意识,虽然已经死了,但在一定时间里,他还是能够独立思考的。 而在湍流堡下的这大量的活死人,才是创造它们的家伙最期望的原始状态。 它们仿佛被一股至高的意识给控制着,从事着最为简单也最为繁忙的工作,如果还和固有印象里的丧尸一个德行,看见活人就想啃,那就完全无法管理了。 因此,维克托才敢赌一把,直接跳进了死人堆里,在煤渣地上打滚,利用死人与煤渣的气味掩盖自己身体上的血迹以及体味。 头上的蝠翼魔在盘旋,并没有俯冲下来。 它们似乎被下达过命令,不能影响到“不可接触者们”的工作。 在地上滚了几圈,那些被维克托推搡到的活死人呆滞地望着处于隐身状态下的他。 被周围许多死人的苍白眼珠子盯着,维克托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逃命。 但不出他所料,这些活死人果真没有展开攻击,只是稍微看了眼就又回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就算维克托身上的隐身状态消失,也是那样,没有任何一只僵尸关心身边混进来了一个真正的活人。 闻不到气息,蝠翼魔们就找不到维克托在哪,它们又不会冲进活死人堆里,只能趴在上边东张西望,似乎在等着维克托自己受不了高温而爬上来。 要说热,这活死人扎堆的地段距离熔岩河道更近,旁边就是滚烫的岩浆,热浪包围着维克托身体上的每一寸毛孔。 他咬着牙忍耐,花了些时间观察这些死人们。 结合弗兰克的状态,维克托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是众多活尸工人里的漏网之鱼,不然为什么他的表现与别的死人不同? 是距离的原因吗?他逃离了加奈达州,被带到了雷克顿,没办法如这些死人一样进行劳作,所以才会表现出活尸本来的攻击性与嗜血性,时不时还会恢复人性。 而留在加奈达州的死人们,依旧被那股控制它们的力量所影响着。 维克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盯着自己那沾满泥土又多了伤口的手掌,又联想到了其他的问题。 “土咒……” 他的土咒也是复活一具没有意识的尸体,被他所控制,为其战斗。 可这种无形之术有时限,也只能复活一具尸体,被复活者完全遭到维克托所操纵,无脑且笨拙。 某种程度上,跟这里的死人有点类似。 所以维克托不免联想到,如果自己往某个死人身上绘制土咒并激活,那这具尸体是听自己的还是听那个藏在暗中的神秘力量的? 望着上方那些趴着的蝠翼魔,维克托只考虑了两秒,就开始施行自己的计划。 他将手贴到了其中一个在传输带边忙碌的尸体背上,绘制了一道土咒。 等那股力量浸入了对方的身体,维克托能感觉到可以控制他时,突然!另外一股神秘的力量出现,斩断了这股咒文的联系。 维克托大感吃惊,刚往后退了一步时,那具尸体却出现了奇怪的颤动。 他仿佛犯了白癜风一样,全身抖动着倒在地上抽搐。 骚乱引来了蝠翼魔们的注意,而那具活尸在短暂犯病后,突然爬了起来,眼中的白色恢复出了黑色瞳孔,用一种无比惊慌的表情扫视周围,并大声尖叫道:“我在哪!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万万没有想到,这具尸体居然和弗兰克一样,恢复了人性! 他大声吼叫着,见到那些工作的活死人令他感到无比害怕,于是撒腿就往外跑。 蝠翼魔们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了过去。 当那个恢复的男人跑出十几米远的时候,又一次栽倒在地,身体不断抽搐,似乎那股控制他的力量在重新尝试连接他的意识。 蝠翼魔都往那个方向聚拢,死死盯着在地上抽搐的活尸。 维克托趁着这个关头,给自己绘制隐身咒,逃离了蝠翼魔们监视的范围。 地下工业基地的道路四通八达,维克托虽然逃跑,但他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最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选择混迹在死人出没的生产线上找路。 那些死人完全无视他,不会攻击,维克托可以把自己也伪装成一个死人,这样能够避开某些意料之外的危险。 在炎热中忍耐了许久,维克托顺着人工河道来到了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巨大水潭的附近。 奔落而下的河水无比壮观,声势浩大震人心魄。 他扛着一袋矿石,假装成活尸跟在死人队伍后边,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 水潭斜上方有个不显眼的挑台悬在那里,距离地面有数十米高,这是一开始没有发现的。 侧面连接了铁栈道,有队人影从栈道的一头出现。 维克托眼睛一眯,他在下方隐约发现,那些人似乎不是活死人,看穿着打扮,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 为首的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穿着紫色的礼服,戴有帽子,右手打了石膏吊在胸前。 维克托马上就认出了他,正是自己一路追杀的阿尔伯特。 没想到在经历了刚才的意外后,机缘巧合下居然真的找到了这个家伙。 他在短暂惊讶后,马上沉住气,将矿石袋子扔下,躬身挪移到了挑台的下方,想找路径爬上去。 架起来的栈道下边有许多平台与梯子,维克托一路往上爬,逐渐拉近与人群的距离,也渐渐听到了上边平台人们的对话。 阿尔伯特是领头人,他应该是带这群东部种植园主来参观生产线,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拉拢投资。 人们震惊于戴维斯家族的成就,不断发出惊叹之声。 “这就是我父亲一手缔造的死国,各位有什么感想吗?” 脚步时停时走,那些观摩的客人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你们生产的产品类别都囊括了哪些?”有人提问。 阿尔伯特解释道:“地面主要是农业,河对岸有果糖种植园、棉花、伐木场、纺织等,这地下主要是矿场与金属产品的制造、铁器钢材、燃机能源,还有武器生产等等……总而言之,能够涵盖当今大部分的生产品类。”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投资就死 参观者继续称奇,依旧沿着栈道走,维克托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出现在人群的最后。 他不敢跟着这帮人,自己那脏兮兮的外表很容易被拆穿,而旁边还有通往更上层栈道的楼梯,维克托选择爬了上去,让自己可以在这些人的头顶上偷偷观察他们。 “如此庞大的工业生产线,你们几乎脱离了赛国,建立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国家,太不可思议了,全靠那些奴隶吗?”有位戴着单片眼镜,挺着大肚皮的男人说道。 阿尔伯特站在栏杆边,指着那庞大水潭的周围。 下方是无数人头的涌动,全是不知疲惫的活死人们。 “正是这些‘不可接触者’们!”阿尔伯特非常得意的向众人介绍。 这群观摩工业基地的上流人士,应该是第一次被邀请过来的,维克托听他们交谈的内容,阿尔伯特极大可能是代表了戴维斯家族,向他们介绍“业务”。 刚才提问的那位男士吞了吞口水说道:“我听说,你们会杀死奴隶们,将他们变为行走的活尸,驱使其工作?” “不!”吊着右手的阿尔伯特立刻否决了对方的话,“戴维斯家族解救了他们!若不是湍流堡,这些家伙只能在种植园里遭受皮肉之苦。” “oh!辉光在上,他们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位女士假惺惺的可怜起来。 阿尔伯特嘴角上扬:“不管如何,这群人都是被买来的财产,没有人权,只有湍流堡可以让他们在工作时感受不到痛苦,试想一下,那些被皮鞭所鞭策的奴隶们,他们的惨叫声是否能让你安然入睡,他们生老病死产生的痛苦,还需要各位庄园主来操办后事。” 听他讲解的客人们面面相觑,很快就点头赞同了阿尔伯特的说法。 “那这些人就真的不知疲惫吗?他们不会吃喝拉撒?不会腐烂?” “当然!只要被改造成了这样的活死人,就永远不会疲惫,日日夜夜替各位工作,至于消耗粮食……嗯……或许各位可以喂给它们一些老鼠,它们不会挑食,也绝对不会逃跑。” “不会死?” “他们已经死了。” “那尸体不会腐烂吗?” “嗯……绝对不会,这就是我们戴维斯家族独有的技术。” 阿尔伯特说完,继续带领人群往挑台的方向走。 宾客们跟在后方,议论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阿尔伯特继续说道:“目前为止,里尔奎及其周边地区的农场主都加入了湍流堡的项目里,他们提供了资源与金钱的投资。而诸位虽然来自圣多昂哥地区以北,是第一次抵达了这边,但你们也是戴维斯家族重点的业务扩展方向。” “我明白您的意思,先生,作为经营庄园的家族,奴隶是我们最大的财富,一旦可以降低成本,让他们的效率提高,我们就能获得成倍增加的收益。”某位高大的客人说道。 另一名地中海头发的胖男人接着附和说:“将我们自己的奴隶送来给你们改造成活死人,就这样对吧?” “是的,这是支持我们共同项目的第一步。”阿尔伯特等人已经来到了挑台的方向,他站在那里正对着磅礴的巨大瀑布,“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直接用钞票投资,相信各位在看到这片完善的工业产业线后,能理解到我们戴维斯家族的实力。” “额……”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大约三十来岁的小平头庄园主产生了疑问,“等等!意思就是这一切都是背着赛国政府在做的吗?” “那不然呢?”他旁边的那位地中海男人讪笑。 这人背对着维克托,声音听上去有点熟悉。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们要如何面对军队?”小平头庄园主有点害怕了。 “你不会以为,所有人都支持北方佬吧?”那名女士也跟着嘲讽起来。 阿尔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自信地回答:“北方州以教廷为首,支持白色王冠废除奴隶制度,各位从一开始,就站在了赛国政府的对立面。” 他说着,让大伙儿看下方那巨大的水潭:“而作为一个拥有完整工业产业线的‘独立地区’,死国可以为南方以及东部蓄奴州提供武器与弹药的制造,以此来对抗赛国的政府军!” 众人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才意识到了戴维斯家族的野心。 刚才那名质疑的小平头男士将阿尔伯特的手推开,急忙拒绝道:“不!这太可怕了!我们家族不想卷入战争。” “可笑啊!天真啊!战争总会来找你的。” 旁边有人笑他,但小平头男士依旧坚持:“抱歉,感谢您的款待,但我得离开了。” 他脸色苍白,说完就想沿着来路回去,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已经从背后死死盯向了他。 砰! 一声枪响,惊出了客人们的尖叫。 刚才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后背中了弹,胸口冒血,不可置信的倒地抽搐。 阿尔伯特收回冒烟的手枪,朝周围铁青脸色的宾客们耸了耸肩膀。 “他会告密的,我能感觉出来。”似乎是在给自己杀人找借口,阿尔伯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维克托趴在上边廊架的平台上,望着斜下方的挑台,仔细观察阿尔伯特的行为。 他没有使用无形之术,很大概率是还没有学会用左手写字? 维克托有了大致的判断,因此他决定就在这里干掉对方。 但这时,有几个怪异的家伙从后边出现了,正朝着挑台走过去。 他们全身缠着黑色的布带,没有露出皮肤,还各背着一把枪。 维克托从他们的形态与走路姿势判断,这些玩意儿应该都是死人。但死人会背枪?这不由得令维克托产生了联想:难不成,被复活的活死人还能各自分配不同的职责么? 戴维斯家族对活尸的操控,达到了如此精细的程度? 不仅如此,这群活死人枪手还为阿尔伯特带来了一样东西,把它扔到了客人们中间。 维克托非常熟悉这被抛下来的东西,因为那是艾瑞汀脱下来的铠甲和内衬的棕色麻衣。 原来,这帮活死人巡逻队把艾瑞汀的外甲给捡到了。 宾客们也感觉到了,这些被黑色布条裹住的人其实是活尸,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但因为他们是客人,所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一旁的阿尔伯特则把注意力放在了铠甲上,他明显也认得这是谁的东西。 “艾瑞汀·维希尔……这不是她最珍爱的装备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从人群来路的方向,走过来了一名身材苗条、上身只裹着抹胸的白头发女人。 第三百六十九章 通灵者 “是的,就是我的!” 她一路走过人群,昂着头,挺着胸,非常的高傲,丝毫不在意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周围的人群不管男女都忍不住朝她的身体打量。 这个女人的身材非常不错,但白皙的皮肤上却到处都是伤疤,各种各样的,书写了她百年来的传奇经历。 当然,维克托也瞧见了她,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对这个女人的看法有了些改变。 不过这时,他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个地中海男人的长相,因为对方在打量艾瑞汀的身体时,把脸给转了过来。 “托马斯·康沃尔?” 维克托差点喊出对方的名字,他瞪了瞪眼睛,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碰到他。 自从托马斯利用邪教仪式发家致富的行迹败露后,歼察局就盯上了他。再加上他因孩子的死亡,疯狂之下不分敌我地对歼察局探员展开报复,导致康沃尔公司被联邦政府给正式列入黑名单,批准歼察局对此进行全面搜查。 虽然维克托很早就听说,托马斯利用广阔的人脉,令他自己免于遭受牢狱之灾。 但,同样也因为他的自负,导致一手创建的东部能源巨头完全垮台,其下产业大部分都面临拍卖,许多都被明克斯能源给接手了。 如今,这个过去风光无限,残忍暴躁的东部土皇帝,完全没有了当初那般的趾高气昂。 他混在这群庄园奴隶主中间,将自己也包装成了一位奴隶主。 看他的表情与神态,似乎对戴维斯家族提供的这个项目非常满意。 如此这般不折手段的人,内心里一定时刻都在想着东山再起! 不过,既然让维克托给碰见了,等会就算算旧账吧! 维克托露出冷笑,继续蛰伏等待时机。 下边的挑台中央,那只裹着抹胸的艾瑞汀走到了阿尔伯特面前,她的腰肢即便没有穿束腰也显得非常苗条,看得周围几名女性宾客的眼睛都直了,满是羡慕的神色。 “这可是一件古老的胸甲,我记得你对它非常在意。”阿尔伯特说着,朝捧着胸甲的活死人点头示意。 随后,那个死人就捧着衣甲递到了艾瑞汀的面前。 然而,女狩魔者非但没有去碰那装备,反而往后退了一步,看向阿尔伯特。 “怎么了?”阿尔伯特挑起眉毛,旁边的客人们跟着窃窃私语,人们似乎都忘了刚才被阿尔伯特开枪打死的那个倒霉蛋。 “我想,我们之间的协议早就已经完成了,什么时候可以结账呢?”艾瑞汀双手叉腰,依旧仰着下巴,像只骄傲的雪豹。 阿尔伯特忽然皱眉:“什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要半途离开了?” “你没有听错。”艾瑞汀耸了耸肩,“原本一开始,我只是答应了帮你在雷克顿进行活动,保护你的安全并干掉你想要干掉的人,价格按天计算。可后来呢,你却延长了这份合约,让我跟你一路来到了这里……” 说着话,艾瑞汀还在掰着手指计算时间。 “在雷克顿的时候,你都还有一半的佣金没有付给我。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保护你抵达了湍流堡,你就把剩下的钱给我,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可现在……你不仅没有把尾款给结清,还让我继续替你干活儿,所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原来是一场“劳务纠纷”,宾客们认为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看了,都充满期待的等待阿尔伯特的下文。 阿尔伯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你知道我不会骗你,我的背后是什么人,你也清楚……” “当然知道!”艾瑞汀完全没有要帮他保守秘密的打算,直截了当的说出了那句名言,“万物皆有裂隙嘛……” 偷听的维克托心里一动,这话不就是阿尔伯特遗留的那本册子末尾上写着的标语吗? 他最早看到这句标语时就认为意有所指,如今听艾瑞汀这么一说,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阿尔伯特听见艾瑞汀直接念出来了,整个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他急忙制止道:“好了!请住嘴,客人们都还在呢。”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 “等我父亲的婚礼结束后就行了。” “嗯……”艾瑞汀思考片刻,急忙摇头,“不行,我就要现在,因为这里已经没我的事情了。” 阿尔伯特深深一呼吸,见对方无比坚持,最终还是松了口:“好吧!我带你上去,把佣金给你付清你就能离开了,真是可惜啊……” 艾瑞汀鼻息里发出一声哼,让阿尔伯特带路。 原本还在为客人们介绍项目的城堡继承人,不得不先处理雇佣兵的事情。 他先是给周围的人们道歉,然后叫上艾瑞汀跟在自己后边,准备走向升降机。 然而,当艾瑞汀紧跟在阿尔伯特身后时,或许是放松了警惕,没有注意到前面那个家伙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突然,阿尔伯特迅速地转身,朝艾瑞汀的脑袋开了一枪。 枪声在响起的一瞬间,拥有强化身体的狩魔者已经用远超人类的速度躲避了子弹,并迎头朝阿尔伯特撞了过去。 艾瑞汀无比愤怒,她在意识到面前的人要背叛自己后,已经不准备留手了,只要抓住对方就要将他的脖子给扭断。 然而,就在她的手马上要触及到阿尔伯特的一瞬间,一道飘忽似鬼影的透明物体突然从她背后穿胸而过。 顿时,一股无比刺骨的冰凉仿佛要吸走她的灵魂,令其身体一瞬间僵住了。 就这么一刹那的失神,艾瑞汀的肚子就被阿尔伯特用匕首给捅了一刀,鲜血瞬间就飚了出来。 唔~! 狩魔者捂住肚子蹲下,感觉到了非一般的刃器刺伤疼痛。 “你……你用了我的……” “是的,我偷了你的一瓶魔药,把它涂在了刀刃上,专门用来麻痹血液。”阿尔伯特得意洋洋,虽然他的一只手废了,但依旧设计制服了艾瑞汀。 那飘忽的鬼影出现在了阿尔伯特的身侧,正是刚才被他开枪打死的那个平头男人。 “死神路径密传一:通灵者,这是我的密传一无形之术,简单理解就是可以将死去人类的灵魂给引导出来,指引它们去做一些事情,缺点就是时间有限……不过嘛,对付你也够了,这些灵体虽然不能杀人,但只要被它们给碰到,人类的体温就会瞬间下降,达到短暂的麻痹作用。” 第三百七十章 托马斯好死! “正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我需要利用你自己的麻痹魔药,来延续这样的控制。” 阿尔伯特抖了抖手,将凶器扔到了下边。 艾瑞汀视线里所见的一切,已经出现了重影。就算是经历过身体的突变,她也抵抗不了自己精心调配过的魔药。 那么,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呢? 她在逐渐失去意识的关头,想起了那被维克托操控死人扒下来的腰包。 或许,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去过那间关押奴隶的牢房了…… 宾客们望着这场反水的闹剧,人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阿尔伯特走到艾瑞汀前面,打量着她那迷离的眼睛,淡淡地说:“你是一个很好的素材,轻易放你走太可惜了,我的打算是把你留下来,永远为戴维斯家族工作。” 永远工作…… 维克托听着这番话,很容易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打算将艾瑞汀制作成下方那些奴隶般的活死人。 话音落下时,艾瑞汀终于昏倒了。 托马斯摸着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切,当他发现阿尔伯特看向自己时,忽然放下手朝他露出了笑容:“正好,我们可以亲眼见证一下,您是如何制作活死人的。” 阿尔伯特将手伸到旁边的活尸枪手面前,后者僵硬地抽出手帕,给他擦手掌上的血迹。 “只有我父亲才掌握着那样的力量,无形之术……” 托马斯环视身边的人,接着说了一句:“哦……那太可惜了。” 这时,不少客人跟着起哄,要求去见一见阿尔伯特的父亲,也就是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 阿尔伯特收回手来,两名活死人没有接到命令就很自觉的将昏迷的艾瑞汀给抬走了。 “诸位,还有更好看的在后边,很抱歉刚才的插曲带来的不快,让我们继续吧!” 说完,他就领着人群朝栈道的另一头走去。 这些潜在客户是戴维斯家族需要拉拢的对象,维克托很容易就看懂阿尔伯特的目的,他正决定跟上去,却忽然发现,托马斯跟另外一个消瘦的男人并没有随着人群离开。 这两人假装跟上,实际挪到了人群最后,最终留在了原地,站在挑台边往那水潭下方打量。 “你怎么看呢?”托马斯掏出一根雪茄,问那消瘦的男人。 后者抽出一根伸缩望远镜,仔细观察水潭周围:“我不确定,但也只有那水池底下有可能。” “你见过那东西吗?”托马斯疑惑道。 消瘦男人晃了晃脑袋:“怎么可能!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那你怎么确定戴维斯家族得到了它?”托马斯有些不满。 消瘦男人一甩手,也不满地回答:“如果不是那口坩埚,我不信戴维斯家族可以控制这么多的死人……” “很明显他是先见者!”托马斯咬着牙狠狠说道。 “先见者也不可能!你算算这地底下有多少死人?还有各种看不见的矿道里,地面的农场上……”消瘦男人急促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据我所知,能无限制复活死人的力量,只存在于古代艾楠尼亚的传说中!” “就是你说的那口坩埚?”托马斯很是怀疑,“把死人扔进去就能活过来的东西?” “那可是比次神族还古老的力量,你可别小瞧了!”消瘦男人不断观察水潭,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托马斯搓了搓手掌,有股干劲在他心中酝酿:“好吧!我就暂且信你一次,假设这个戴维斯拥有它,我把它偷过来就能够东山再起了!” “小心点!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个阿尔伯特可不是个软柿子。”消瘦男人收起望远镜,提醒托马斯道。 托马斯冷笑一声:“你也别忘了我是谁……” “你是托马斯·康沃尔,丧家的一条狗……”两人正悄声密谋,结果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将托马斯给骂了一顿。 托马斯整个人一震,转身看见了那个露出玩味笑容、以无比讨打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 刚开始,托马斯还没认出来,因为维克托现在身上很脏,但仔细观察后,他逐渐从回忆里挖出来了这个该死年轻人的信息。 “维克托·戴蒙!是你!” 托马斯愤怒地咆哮,但因为阿尔伯特的队伍已经走远,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那批人进入了另一条隧道里,估计是去看别的生产线了。 托马斯把手伸到腰间,快速拔枪朝维克托射击。 砰的一声,子弹从维克托脑门上弹开了,没有伤到他分毫。 托马斯整个人顿时一愣,他没有料到对方的身体竟然拿如此坚硬。 被枪声惊动,他旁边的消瘦男人抱头蹲下,滚出好几米远外,急促地喊着:“这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家伙是谁?” 然而,托马斯没有机会回答他了,因为维克托不打算给他开第二枪的机会,飞快将牌打出,在托马斯面前爆炸。 托马斯因为背靠着挑台,直接被炸了下去,从几十米高的平台上坠落,很快就没了踪迹。 从这种高度摔下去,除非他会飞,不然死定了。 他那名同伴因为隔了段距离,没有被火势波及,但也被爆炸的气浪给掀飞出去很远。 “咳咳咳……” 他挣扎着爬起来,去捡自己掉落的帽子,却被维克托一脚给踩在了手背上。 “啊~~~!” 他发出没有人听得见的惨叫,哀求维克托松脚。 “告诉我你是谁!”维克托蹲下,用拳头敲他的脑门。 邦!邦!邦! 清脆的声音极尽侮辱。 “我谁也不是,为托马斯先生工作的顾问而已,你去找他,我是无辜的……” 维克托加重了踩踏的力度,令其惨叫得更大声了。 “不说是吧?那你跟托马斯来这里是干嘛的?” 男人哀求不停,老实回答道:“我怀疑戴维斯家族掌握了一件神器,托马斯先生想要得到它……” “得到它?做什么啊?东山再起?” “是的……那件神器可以复活死人,真正的复活,你看到那些尸体了吗?你觉得这是先见者仅靠密传就能办到的吗?如此庞大的数量……” “万一人家是通晓者呢?”维克托讪笑着说。 “通晓者可不会这么短视,他们有更高的最求……啊~~!”瘦男人哀嚎不停。 “哎呀!哎呀!你对这些神秘学知识还挺熟悉的,居然不是先见者?” 维克托嘿嘿笑着问。 对方满脸痛苦地回答:“我是山弗朗的研究员……受雇为托马斯工作的……我没有研习密传的天赋,给我都没办法参悟……” 维克托能够理解这人说的没有天赋是什么意思。 密传这个东西,其实还是挑人的,比如蝶性相的密传,不认识汉字就不可能参悟得了卜算子,不能参悟密传一也就别想继续研习密传二。 其他性相的密传其实也有这样的特点,有些人天生就理解不了一条密传序列的思维方式,也就与这条序列无缘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选择将性相密传偏移为无性相密传的原因。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们的简单期望 “我对你口中所说的神器挺感兴趣的。”维克托揪着他的头发,继续威胁道,“那是什么?” 男人呜吟了声,回答:“是……是来自艾楠尼亚的传说。” “传说?什么传说。”维克托好奇。 男人解释起来:“您……您看过《塔利辛之书》吗?” “什么书?”维克托再次把男人的头发往上拽了拽。 “就是……就是……图书馆里都可以借到的,艾楠尼亚史诗,神话传说!” 那本书听上去还挺普通的,说不定还是本通俗读物,毕竟可以在图书馆里随便借阅。 然而,维克托却没有看过,他命令瘦男人说重点。 对方咬着牙,回答道:“传闻在古代艾楠尼亚的战场上,出现过一口坩埚,可以复生死人,那令原本就战败的一方逆转了局势,赢得了战争。” “哦……”维克托撇了下嘴,“一口锅?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口锅?” “是的……托马斯先生希望利用它,复制戴维斯家族的成就,东山再起。”瘦男人毫不保留地解释。 维克托忽然冷笑:“东山再起就仅靠一口锅?你觉得这湍流堡的奇景是靠一口锅完成的?还是靠这下边那些,连哀嚎与哭诉都被剥夺了的死人们呢?” “这个……” 瘦男人似乎被维克托给说得语塞了,他眼珠子乱晃,犹犹豫豫,看似要解释,可突然,他一个立身暴起,胸下寒光闪烁,一把匕首捅向了维克托的胸膛。 谁知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给弹开了,面前年轻人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啊,你现在还没理解,我其实是先见者吗?”维克托前一秒还在嬉笑,下一刻脸色就变得狰狞起来。 他一脚踢飞对方手里的凶器,冲过去就从后边扭住了他的脖子,将那个男人压迫地完全喘不过气来。 那男人身材消瘦,根本不是维克托的对手。他张着嘴无力地吸气,最终很快就窒息昏迷了过去。 维克托迅速扒掉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然后捡起那把刀,没有任何犹豫地割了对方的脖子,将其一脚给踹下了挑台。 能跟着托马斯混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一开始维克托就没打算留他们的性命。 换上衣服,用对方衣兜里的手帕擦干净脸,假装成了一名参加晚宴的客人,维克托向着之前大部队离开的地方跑去。 那边存在着不同的生产线,蒸汽充斥了山体内部的通道,头上与脚下挂着数根管道,人走在悬空的金属栈道上非常胆战心惊。 维克托看到了那些上流人士们,他小跑着贴上去,压低帽檐跟在最后。 人们还是不停交流着,几乎都忘记了托马斯跟那位瘦高男人的存在。 “好了各位!让我们回到地面,去加入今日的婚礼吧!” 阿尔伯特带领众人来到了一座升降机下方,那不是维克托下来的那架升降机。 “婚礼?不是明天白天才举办吗?”有人笑着调侃了一句。 “马上就要到黎明了,诸位,这场狂欢令大伙儿都忘记了时间。”阿尔伯特点头回答道。 众人的神情露出惊讶,有男士掏出怀表来瞧了眼,果然夜晚都已经过去了。 湍流堡的晚宴,持续到了早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睡觉。 阿尔伯特打开升降机,所有的客人包括维克托都一窝蜂地挤了上去。 这台升降机像是专门为运输准备的,比一开始艾瑞汀带领维克托找到的那架要大很多。 随着震耳欲聋的机械启动,所有人都兴奋地感受着地面的抬升。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尝试过乘坐电梯,所以对这样的“体验”非常有惊喜感。 维克托不清楚这个世界是谁发明了电梯,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还没有普及。 大伙都挤在这个平台上,维克托与阿尔伯特的距离一直都隔着不少人,他没有找到偷袭对方的机会。 终于,在漫长的上升旅途后,人们回到了地面,重新跟着阿尔伯特来到了宴会厅中央。 昨晚上的舞会与盛宴已经被清理干净,现在整个大厅挤满了客人,他们彼此扎堆交谈,非常的热闹。 “我们需要再准备一下,各位请暂且在此稍等片刻。”阿尔伯特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厅,随后入口的大门沉重地关上了,所有的宾客在这个时间点都聚集在了里面。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以为是戴维斯家族搞出来的陷阱,可下一秒,一名疑是里尔奎镇官员的家伙突然走到了最前面,他头顶上的吊灯亮了,将他整个人展现在了大众的目光聚焦下。 “诸位!我是普洱崔·艾莫,里尔奎的现任镇长,也是戴维斯家族的合作伙伴,湍流堡的联合创始人。” 他的出现不在婚礼的程序里,人们连结婚的男女双方都还没有见到,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干嘛。 不过虽然大家都一脸懵,但还是有不少人给他投以掌声。 里尔奎的镇长满脸堆着笑,那股笑容像极了维克托前世看到的那些传销头子。 他举手示意大伙安静,准备开始讲话了。 “我相信,我们大部分人来到这里,都不仅仅是为了祝贺拉托蒙德先生与米瑞亚女士的婚礼,对吧?” 这种话在人家主人的家里说出来有点微妙,可这个里尔奎的镇长却毫不在意,他接下来的滔滔不绝,简直让维克托大跌眼镜。 “金钱!财富!才是我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永恒不变的话题!” “你们可能都知道,现在的社会是一个充满竞争和挑战的社会,人们想要过上理想中的富裕和幸福生活,是非常困难的。” “我认识在场的不少朋友,有开矿场的、经营种植园、牧场主、物流运输、纺织业等等,赛国东部的土地确实给了我们许多的机会,但真正赚到大钱的又少之又少……” 随着他的话术,人们面面相觑,各种眼神都在回应彼此不同的内心想法。 里尔奎的镇长非常自信,摊开双手继续煽动道。 “醒醒吧各位,我知道大部分人的家产远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富裕,平日里风光无限,但到了真正要用钱的时候,依旧会陷入窘境,不得不求助于贷款与贪婪的银行。” “你们可能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辛苦经营自己的产业数年,每天都疲惫不堪,却只能获得那微薄的收益,勉强维持下去,还要面对生活中的各种压力和困难。望着那些住在西部靠贸易和金融业发达了的人,一个个过得风光无限,在商界与政界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己却只能望漠兴叹,被困在贫瘠的土地上,无力而失落。” 他这话应该是说到在场大部分人的痛点了,人们又一次议论起来。 镇长对大家的反应非常满意,接着马上开始说重点。 “所以,我们大家才会受邀前来这里,参加拉托蒙德先生的婚礼,见证湍流堡的奇迹。” “你们可能都有想过,为什么有些人能够轻松挣钱,而自己却要辛苦劳累,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事业?为什么有些人能够享受自由和快乐的生活,而自己却只能被束缚和压抑?为什么有些人能够实现梦想跟理想,你自己却只能放弃和妥协?” “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加重要,当你们发现家道开始中落时,有没有考虑过,是你们自己一开始,没有选对正确的项目呢?” “想一想,当初东拓时,我们的先辈是多么的艰难,现在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奴隶庄园,却被北方和西边那些享受贸易红利的家伙们所抵制,他们恐怕是忘记了,每一年赛国会销往西大陆多少的原材料,没有我们的积极劳作,赛国哪有钱购买西大陆的工业产品?” “而我们作为公民,所期望的仅仅只是变得富有,过上更好的生活罢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狗屁 “说得好!没错!” 宴会厅里的人们本来彼此轻声细语地交流,可突然有个冒失的家伙大声附和起来,用尽全力支持里尔奎镇长的言论,那突兀的喊声把大伙儿都惊到了。 维克托也诧异地望着那个人,感觉他像是个托儿,越看越眼熟。 镇长用赞赏的目光瞧了那人一眼,接着演讲:“其实,未来的答案非常简单,那就是我今天要介绍给诸位的这个神奇的项目!” 他说完,刚被关上的大厅门又打开了,镇长示意人们跟着他走到入口的地方,眺望湍流堡外的金色平原,还有那铺在不远处的里尔奎城镇。 “这个项目,就是里尔奎!就是戴维斯家族的湍流堡,以及这片真正的乌托邦!” “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戴维斯家族可以将奴隶转换为‘不可接触者’,他们虽然死亡,但却真正成为了大家的财富,而不是那些每天都要消耗粮食还会逃跑的‘牲畜’!” “它们能够日夜无休止的工作,靠吃老鼠与泥土中的虫子就能维持能量,永远不会背叛主人,也不会抱怨、受伤或者生病,它们可以成倍数的增加我们的生产品、农作物,它们可以去最危险的地方为我们挖掘金矿,采集宝石!” 镇长站在最前方,神采奕奕,伸手指向里尔奎。 “看到那片小镇了吗?在这个项目开始前,那是一片不毛之地,整个镇上只住了几百个人,靠有限的几个农场在维持生计,酒馆里的酒水堆了几年都销售不完,周边那些落户的家庭好多都还在煮树根过日子。” “可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是一片世外桃源!所有人都不需要工作就能得到各种各样的生产品,钱币都没有了意义!” 这番话起到了振奋人心的作用,刚才那个附和他的家伙再次奋力拍手叫好,随后带动了一帮人跟着一起鼓掌。 这下维克托想起来了,那家伙也是里尔奎镇上的人,看来他真的是一个托儿…… “说得太好了!那么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加入呢?” 托儿开始代替其他宾客说话了。 镇长伸手从一名侍者那里取下了酒杯,润了润嗓子说道:“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攀登!最胆小的,是不敢登山的人,最可惜的,是半途而废的人,而最幸福的,是一直都在攀登的人,因为只有他,目中才有山顶的风景!” 啪啪啪!又是一阵被煽动的掌声。 “所以,我建议大家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这番事业,付出所有一切,人脉、资源以及钱财,将整个圣多昂哥地区甚至整个加奈达州,都建立成里尔奎这般的乌托邦!一个集科学、技术、工业、健康、时尚于一体的发达地区!更健康的身体、更奢华的享受、更高贵的品味以及更强的信心!改善我们的生活质量,帮助我们创造无限的财富!” “是的,你没有听错!它能够创造无限的财富!因为这个项目不仅是一个项目,更是未来!一个让我们可以永远过上幸福日子的未来!只要你加入,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你就可以享受到各种优待和福利,比如……” “低门槛的投资,高额的回报,你所带来的第一批奴隶,戴维斯家族可以免费为你们制作‘不可接触者’!然后,还可以免费传授给你们命令手下不可接触者们的方法,专业的指导,全面的支持。” “其次,湍流堡还接受资金赞助,直接按照奴隶市场价的五折来计算,免费赠送已经转换成功的‘不可接触者’供你们使用,还会算上你们投资的股份……” “你们可以尝试拉拢更多的生意伙伴前来加入这个项目,他们的投资与支持,依旧可以给你们自己带来额外的收益,换取更多的‘不可接触者’!” 说到这里,镇长忽然停住了,他微笑望着众人,等待大家的回应。 维克托的眼睛一直在看那个托儿,对方果然再次起哄了。 “这个制度简直太妙了!里尔奎如此的美丽,我们可以把加奈达州甚至整个赛国建立成那样!到时候人人都有用不完的资源,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争斗,大家都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所以……我决定加入你们,镇长先生!” 听着这话,维克托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能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他还可以见证一场如此蹩脚的传销会? 空想世界乌托邦这种话题,都能骗到人吗?什么庞氏骗局,画饼融资都显得太高端了点吧? 然而,这次他确实想错了,也忽略了“赛国梦”在人民心目中的分量。 哪怕是这些有家产的农场主、小资产阶级们,依旧抗拒不了这个诱惑。 即便许多人对什么乌托邦不感兴趣,但仅仅只是活死人劳动力带来的效益,就足够贪婪的资本家与奴隶主们介入了。 马上就有不少于十个人表示有兴趣参与进来,而那批早些年已经参与了死国项目并且尝到甜头的家伙们则表示,希望“购买”更多的“不可接触者”。 这期间,确实也有人表达了怀疑,询问镇长先生:加奈达州政府对此怎么看。 于是,镇上先生快速地将另一名先生叫到了人群前方,并为大家介绍说:“这位是加奈达州的州议员普罗旺斯先生……你们可以问问他,里尔奎这几年为加奈达州贡献了多少的税收……嗯,我说的是产品贸易方面的增收。” 这个行为就是向大家表态,里尔奎的事情在政府中是有人罩着的,别动什么歪脑子,犹豫不决的人也大可以放心。 “如果你们还在担心,我可以让加奈达州的能源副部长以及劳工副部长上来和各位见见。” 里尔奎镇长边说边举杯,朝人群里的两位养尊处优的中年男性示意,并且得到了回礼。 “朋友们!机会就在眼前,千万不要错过!现在就加入吧!让我们一起携手共进,共创赛国未来的辉煌!” 他最后的发言落下,在场的宾客相当大一部分都决定了签署合约。 被包裹着身体的活死人们将一叠一叠的合约给捧了上来,那是独立于三方合约外的第四方的合同,面对圣多昂哥地区以北的地主和资产阶级们。 今日婚礼的前奏,已经表明死国有了北进的野心! 全场只有少部分人犹豫着没有加入其中,镇长先生用冰冷的目光扫了所有没有签合约的人,包括维克托。 维克托也跟他对视了一眼,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让没有签约的客人活着离开湍流堡。 “可笑的辉煌……”他轻声自语,看向远方那片热闹的城镇。 什么狗屁乌托邦!一帮吃着人血馒头过着奢华日子的畜生罢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超越生命! 原来阿尔伯特的离开是为这位传销大师留下忽悠人的时间,维克托算是看懂这帮人的套路了。 如果让阿尔伯特来演讲,一定没有里尔奎镇长的效果好,毕竟这个家伙是以受益人的身份在说话。 待该签字的人都拿到了合约书,终于,离开的阿尔伯特又回来了。 “让诸位久等了,请大伙儿跟我一道去上方的云顶,参加我父亲与米瑞亚女士的婚礼吧!” 在早上温暖的光照下,受邀而来的宾客们随着阿尔伯特沿弧形道路而上,维克托将自己的脸藏住,跟在人群最后边,没有冒然冲上去袭击他。 这条道沿着主楼外围修筑,可以直通更上层的平台。 阿尔伯特管那儿叫云顶,想必是一片足够容纳所有人的活动空间。 果不其然,当人们达到云顶时,那股婚礼的庄重感被周围精巧的布置给完美展现了出来。 正中央是鲜艳的红毯,平台周围用鲜花绿篱给围了起来,角落竖着彩色的旗帜,旁边是长形的餐桌。 服务生都是蒙脸遮面的“不可接触者”,人们在看见它们时只表现了一丝惊慌,随后就自然适应了。 正中央有座雕塑,雕塑周围修筑着水池与华丽的喷泉。 一支同样由“不可接触者”组成的交响乐队,正当着所有人的面演奏起悠扬的乐曲。 它们死气沉沉,但弹奏的歌谣却非常的欢乐。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流程化了,由阿尔伯特来组织与招待宾客们入座,那位里尔奎的镇长则当起了主持人兼司仪,他站在最前面颇有情感地演讲了一番话后,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下,总算是展露在了人们的面前。 维克托是第一次见到拉托蒙德,他跟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同样的表情——诧异,奇怪。 那个男人从立起的巨大雕塑后面走出来,身披一件黑色羽毛袍子,脸色苍白泛着青,头顶奇怪造型的王冠,步伐非常稳健。 他给人的感觉死气沉沉,令人不安,但是眼睛又非常有神,并不是那种病秧子没有精力的痨鬼,与他那死人般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人们惊讶于这个男人过于复古的打扮,甚至有几位女士已经开始细声讨论:好奇拉托蒙德披着的袍子是用什么飞禽的羽毛制作的。 阿尔伯特朝戴王冠的男人微微点头,然后退了下去,其余众人都在等待主人的发话。 “我是拉托蒙德,湍流堡的主人,死国之王……” 这第一句话,就让在场宾客大跌眼镜,不少人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了几百年前。 “我相信,你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是第一见到我本人,不过没关系,作为死国的缔造者,我非常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参加我与米瑞亚的婚礼。” 他说着话,手伸向红地毯的另外一头,几个不可接触者迅速跑过来将地面打扫干净,然后分成两列单膝跪地。 “来吧!我的新娘,你的美丽与死国的辉煌同在,让在场所有的客人们,亲眼见证这一刻。” 随着拉托蒙德的话音落下,维克托看到,在那红毯子的末尾,似乎出现了个什么影子。 她在扭动、在歪曲,形态不定。 维克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看过去时,那红色的影子像是飞扬的裙摆,在半空中转着花,分不清裙摆的正面与反面,但荡起来的舞姿却非常的好看。 等这跃动舞姿的红色来到众人近前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一个妖艳的女人。 那荡漾的红色正是她的裙子,包裹着她高挑火辣的身段。 冷艳魅惑的表情,面带着微笑不屑扫过众人,女人的轻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不快。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被她的妩媚与低胸的领口给吸引住了目光。 维克托也是如此,但因为他的心态与其余宾客不同,所以很快就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见到的这个女人,正是拉托蒙德的结婚对象。 米瑞亚·莉莉丝…… 写在宣传海报上的名字,也是一个非常有辨识度的名字,几乎可以让人下意识的将她与吸血鬼联系起来。 艾瑞汀说过,拉托蒙德的结婚对象有可能是一位高等血裔…… 维克托盯着米瑞亚那姣好滑嫩的肌肤,抬头望了望已经升起来的朝阳,眉头不免紧皱起来。 “不怕阳光?” 高台上的拉托蒙德伸手接过米瑞亚的纤纤玉手,这对即将结婚的夫妻同台站在了众人面前。 拉托蒙德动了动眼神,活死人乐队便开始演奏,担任主持人兼司仪的里尔奎镇长又站了出来,进行程序化的婚礼步骤。 他说了许多话,维克托一句都没听有清楚,注意力一直在米瑞亚身上打量。 不知是不是所有感应,那个女人朝着人群里瞧了眼,正好发现了藏在最后面的维克托。 维克托对视上她的目光,马上压了压帽子,将视线挪开了。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阿尔伯特见过我,只要别被他发现就行。” 维克托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不要紧张。 这时,踩在红毯上的里尔奎镇长说道:“拉托蒙德·戴维斯先生,您是否愿意迎娶米瑞亚·莉莉丝女士,不管将来会经历怎样的困难,不管贫穷还是富裕,生病还是衰老,都矢志不渝。” 这种情况下,走流程的回答就是男方说一句“我愿意”就完了。 但那个男人,脸如死灰,对这种结婚致辞表达出了不屑一顾。 “我的未来不会贫穷,没有疾病也不会死亡,永永远远,超越生命与爱情!” 这话出口,全场哗然,从宾客们的表情上看,不少人可能心里都在想——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婚礼是他们自己办的,宾客也是戴维斯家族宴请的,这种走流程的结婚仪式按道理来说很快就能结束,谁也没有想到,拉托蒙德居然自己给这场婚礼典礼弄出了一段插曲。 但是想归想,没人敢在对方的地盘吐槽与指责,他们都好奇地看着拉托蒙德身边的女性,期待米瑞亚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已经算是在拆婚礼的台了,作为与丈夫同等地位的新娘,不可能容忍这种回答。 里尔奎镇长显得有些尴尬,他忐忑地望着拉托蒙德,额头上还溢出了汗,明显在害怕。 但他没敢问,转而对米瑞亚说道:“这个……米瑞亚·莉莉丝女士,您是否愿意与拉托蒙德·戴维斯先生结婚,不管将来会遇见怎样的困难,不管贫穷还是富裕,生病还是衰老……” “同我的丈夫一样!没有生命也没有死亡,我的寿命超越了时间与爱情,因为我是高贵的……次神族!” 第三百七十四章 见证通晓? 惊呼声四起,人们在惊讶之余,表情下还流露出一股懵逼。 看来次神族这个概念,确实不为广大普通人所知。 不过里尔奎的镇长似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听着宾客们的窃窃私语,脸上有点尴尬,咳嗽了几声后,强行将话题给掰了回来。 “额……我们的新人在给大家开一个小小的玩……” 他话还没有说完,米瑞亚又抢先说道:“比古老更古老,以纯正血脉相连,以生者血肉为食,不朽不老的……高等血裔!” 没有人预先想过这场婚礼会发生怎样的意外,起码维克托不会料到,这个叫做米瑞亚的女人竟然会自爆老底,承认自己就是吸血鬼! 懵逼的宾客在听见这个词后,纷纷陷入了恐慌。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次神族,但作为猎巫运动中主角之一的高等血裔,他们可是通过各种记载了解到过。 在人类的心里,高等血裔和蝠翼魔都是一样的,吸人血的怪物。 眼瞧着婚礼现场即将变得混乱,里尔奎的镇长赶紧大声安抚大伙儿,废了很大力气才让人们在恐慌里逐渐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镇长的口才非常不错,真就把大部分人都说服了。但是,这不妨碍他在心里面暗骂米瑞亚这个女人。 “诸位!不要惊慌,还记得我们刚才签署的合约吗?你们是湍流堡跟里尔奎的合作伙伴,我们会保护大家的安全,不会伤害你们的!” 说着,他继续开始走程序主持婚礼。 “如大家所见,我们死国的缔造者与他的王后,都是不老不死的超凡存在,这意味着,我们的前景不可限量,湍流堡的项目根基稳固,超越了普通凡人的生命周期,哪怕是赛国都不存在了,死国依旧会长存于印东大陆的土地上!” 这番话直接将人们心中的恐惧化为了底气,有能静下心来思考的人,已经意识到了背后拥有的价值。 逐渐的,骚乱安静,里尔奎的镇长继续主持,并转换了话术。 在拉托蒙德与米瑞亚在说出那句愿意结为连理的标准台词后,主持人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夫妻。 不管这两个人是抱着怎样的目的结合在一起,反正目前从形式上来讲,他们已经成为夫妻了。 而后,不可接触者为众人端上精心准备的菜肴,在这宽广的云顶上进行盛大的餐会。 望着满桌子的酒水与佳肴,维克托一想到这些东西很可能是死人烹饪出来的后,顿时就没了胃口。 不过,他已经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叫,最终不得已吃了点生菜沙拉。 在用餐期间,他忽然发现有个熟悉的影子在餐桌间来回晃悠,身上铃铛乱响,不断的勾搭各桌的嘉宾们。 虽然已经隔了一段时间了,维克托有些记不得那人的外观,但他却记得那副苦相面具。 疑问先生曾希望打听到游浪旅人的消息,这是维克托欠字母会的情报,所以当他想起来对方是谁后,马上放下了刀叉,在午餐期间往对方台桌那边跑过去。 可用餐的人太多了,不少人也跟他一样端着盘子到处走动,他在推搡几次后,竟丢失了游浪旅人的身影。 “哪儿去了?” 正发出疑问间,头戴王冠,一脸死气沉沉的拉托蒙德忽然走上了台前。 “诸位,请大家暂且停下,我们的死国之王有话要对大家说。”里尔奎的镇长擦干嘴角的红油,朗声朝宾客们喊道。 人们停下彼此的交流,再度看向拉托蒙德。 此时米瑞亚已经不见了,台上只剩下了死国之王。 这位不苟言笑的男人,背着手目光俯视下方的所有人,维克托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喜乐哀怒,只有蔑视。 沉吟了许久,他终于是放话了:“各位可知,何为先见者。” 人们静静聆听,好几位还端着餐盘。 这些宾客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知道先见者的存在,但确实都不怎么了解。 “先一步见到这个世界真相的冰山一角,就是先见者,而无形之术便是这冰山一角。” 说着话,拉托蒙德从台上走下,在人们的目光注视下,走过红毯。 “那么,什么又有通晓者呢?” 人们依旧懵逼,他们连先见者都不了解,何况通晓者,只有维克托突然来了精神,躲在角落安静听着。 “门内与门外两个世界,通晓门外的冰山一角,探索门内永恒的未知,这就是通晓者……” 他停住脚步顿了顿,然后又开口:“请诸位跟我来,我将带领所有人,见证通晓的奇景!” 听到这话,全场哗然,维克托脸色顿时一变。 先见者成为通晓者,他是见识过的,当初部长威廉进行通晓仪式时的诡异画面还历历在目。 难道说,这个拉托蒙德已经掌握了通晓的秘密?他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成就通晓? 这太离谱了,万一有人破坏他的仪式怎么办? 维克托无比震惊,他忽而又联想到,拉托蒙德到底是什么性相或者路径的密传呢? 如果拥有性相倒还说得通,可如果他是无性相密传,又该如何通晓? 已知阿尔伯特是死神路径,拉托蒙德如果拥有性相,应该不会跟自己的儿子路径有冲突才对。 维克托在这一瞬间,脑海里根据性相树不断推测拉托蒙德的密传可能性。 而这时,人群已经跟在拉托蒙德的背后出发了。 “他是要在这帮加盟商面前立威吗?告诉他们自己有多么的强大?安心合作不要动歪心思?” 维克托心里嘀咕着,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阿尔伯特就在拉托蒙德身后,依旧令他没找到下手机会。 为了以防万一,维克托还是选择暗自观察,等待时机。 人群向下,来到一处道路尽头悬空处。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那在昨夜断掉的长廊,以及下方的乱石废墟。 很明显,正对着的那座塔楼失去了与其他建筑连接的通道,而拉托蒙德似乎正是要将人们带往那里。 “父亲,璀光之境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阿尔伯特在拉托蒙德背后说了一句。 负手而立的死国之王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应,他凝视塔楼,平静地说:“在对面的塔楼中,原本关押着死国最为尊贵的一名奴隶……” 奴隶?尊贵? 不少人显得很诧异。 但很快,拉托蒙德就告诉了他们答案:“他来自五大教会之一的血蔷薇,身负肉性相密传三,是一名身居高位的紫袍神官,但是现在,他只能被我囚禁在那里,成了那最为下贱又最尊贵的奴隶。”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你到底想干嘛? 肉性相密传三?血蔷薇的紫袍神官? 维克托的震惊表情与其余宾客无二。 密传三是先见者的顶点,他遇见过好几位了,如果是单独对抗,他自认几乎没有胜算,只能靠讨巧智取。 这个拉托蒙德居然囚禁了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在前面的塔楼中,还是血蔷薇的神官,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血蔷薇为什么不来找他麻烦? 紫袍神官是什么职位,维克托就算不清楚,但他也可以拿去跟璀光之境的对照,起码同为密传三的伊莎贝尔就是主教,职位可不低。 “可那边好像塌了,我们这是要过去吗?” 有人发话询问。 拉托蒙德没有回答,但那座单独立起来的塔楼却突然原地旋转起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哦我的天啊!” 惊呼声中,塔楼转了九十度,对准了他们所在的平台。 随后,机械结构运作,一条空中长桥延展了过去,连接到了那一头。 “这是奇迹!”里尔奎的镇长大声吹嘘起来,“看到了吗各位,你们在加奈达州甚至西海岸那些所谓的工业化城市,都不能见着如此奇妙的结构。” 他说的没错,至少维克托在雷克顿看到的那些工业区都是比较僵硬的,而不是这种自动化的大型装置。 不得不说,就仅仅是湍流堡的工业化程度是远超整个赛国的。 拉托蒙德依旧不发一言,带领大家走过了生成的长桥,维克托跟在后边寻找游浪旅人的身影。 他几乎看遍了每一位宾客的后背,都没有找到之前在午餐聚会上出现的那个人。 游浪旅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真是离谱…… 宾客们进入了那座塔楼,来到了一扇沉重的黑门前。 但是,拉托蒙德却没有推开那扇门,而是绕着旁边的楼梯向上,上到更高一层,推开了上边的一扇稍微小一些的侧门。 客人们紧随后方蜂拥而入,因为人太多了,走道显得有点拥挤,有女人忍不住开始抱怨,但被她的男伴给轻声喝止了。 维克托在进门前忽然又感觉,前面有个老者的背影也有点眼熟。 那不是游浪旅人,而是另外一位熟人…… 他惊讶之余,赶紧挤过去,可等对方先一步进入里面后,他跟上去又发现那人同样失踪了。 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剧院,他们出现在二楼的贵宾席,维克托绕着二楼打量其余宾客,既没有看到游浪旅人,也没有见到刚才那位熟悉的老者。 正奇怪时,下方舞台中央的景象立马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被一些粗厚的铁链给锁着,整个人骨瘦如柴,双目失神,流着口水,像是被吸干了元气般一副病痨鬼模样。 他周围的地上散落着许多女人的贴身衣物,脏兮兮的像是奴隶们穿的,但却没有看到任何奴隶。 舞台中央杂乱不堪,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很难让人不联想下方曾今发生过的事情。 “这位,就是血蔷薇的紫袍神官。” 拉托蒙德站在二楼贵宾席的中央,目光俯视下方那瘦骨嶙峋的男人。 瞬间,人们不断发出惊呼,大家都知道血蔷薇的神官意味着什么,也有心理准备,但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被拉托蒙德给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密传三的先见者,在这里却是阶下囚,被死国之王给弄得不成人形,悲惨如畜生。 “他是死国最为重要的奴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密传三,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他是肉性相的密传三,也是我所需要的通晓途径!” 拉托蒙德讲述着无形之术与性相方面的知识,但大部分人都不了解,表情都显得很迷茫,不过他也不在意,依旧毫不保留地为普通人宾客解释。 “我所带领大家来见证的,就是这位肉性相先见者所进行的通晓仪式,他的序列名字叫‘花花公子’,意味着无休止的欲望与占有,而他所要进行的通晓仪式,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巅峰……最狂热的欢愉!” “看到那些衣服了吗?你们应该能猜到这里发生过什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将年轻的女奴隶送到这里来,与其欢愉,助他完成通晓仪式。” “目前,已经不下于三千名奴隶参与了进来,而在今天,你们还将见到一次特别的仪式。” 说到这里,拉托蒙德拍了拍手掌,从二楼挑台的阴影之下,缓慢地走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特别高大,穿着一件非常华丽的露背长裙,身体僵直,一步步朝前走。 人们在见到女人的样貌时,无不交头接耳起来,不少人在讨论她那高大的身材,只有维克托一脸震惊。 这个女人……不就是那个母猩猩伊莎贝尔吗? 她怎么在这里? 维克托瞪着眼珠子,猛然发现,伊莎贝尔的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印子,仿佛一个枷锁锁住了她的脖子。 “这位在过去是璀光之境的主教大人,一样是密传三的先见者,但现在,她依旧成为了死国永远的奴仆!” 随着拉托蒙德的介绍,宾客席位炸了锅。血蔷薇在赛国的势力远不如璀光之境,特别是北方的纯洁派。 拉托蒙德竟然胆敢把纯洁派的主教给绑了?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要跟北方开战吗? 在强烈的喧嚣声里,楼下那个高大女人再度往前僵直地挪步,维克托发现她脖子上的红色印记泛出了几秒的微光。 “为了完成神官的通晓仪式,我决定,让这位璀光之境的女主教来配合他!这是你们从来不会见证到的奇景!那么各位,就让我们来亲眼观摩,看着一名先见者,是如何通过通晓仪式,来抵达门之所在!” 在拉托蒙德的话音中,在二楼所有宾客们无尽的喧嚣里,伊莎贝尔无法自控,仿佛被附身了般,缓缓走向了那名神官身前,褪下华丽的长裙…… …… 一段时间过后。 这场“荒诞的表演”结束,全场鸦雀无声,仿佛遭到了精神打击。 当楼下的动静停止,伊莎贝尔瘫倒一边,神官口吐白沫,拉托蒙德才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会这样,就算是给你一位璀光之境的密传三主教,你还是不能达成通晓仪式的条件吗?” 维克托整个人都麻了,脑袋机械般地转过去,盯着二楼中间那站在最明亮光照下的拉托蒙德。 “你tm到底想干嘛?”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亡灵诞生 这算个什么意思? 脑子有问题还是什么,这拉托蒙德有毛病吧!带客人们跑来看这个? 还通晓仪式,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维克托感觉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特别是看到那个母猩猩…… 那边的拉托蒙德一直都皱着眉,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大部分的人都跟维克托一样,并没有什么猎奇和新鲜感,嫌弃和恶心占多数。 “或许还得再等等。”拉托蒙德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阿尔伯特,“继续把女奴隶们都带过来。” 阿尔伯特微微点头:“好的,我会去安排的,父亲。”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没有动作,而是凝望拉托蒙德。 死国之王目光一动:“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阿尔伯特摸了下自己吊着的右手手肘:“不少客人希望见证您的威能,他们想看看那些不可接触者是如何诞生的。” 拉托蒙德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扫视一下身后的客人们,然后朝阿尔伯特点点头:“我先领他们下去,你等会把人送来。” 阿尔伯特答应后,这才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他从另一边先走了,没有靠近维克托所在的位置。 随后,拉托蒙德招呼客人们离开了这座小剧院。 听到又要去什么地方,有人开始发出抱怨。 里尔奎的镇长在得到拉托蒙德的嘱咐后,赶紧安抚大家:“各位,那名神官的通晓仪式还缺少时间准备,我们可以稍微再等等,现在拉托蒙德先生会带领大家去工业区,在那里为各位展示如何将奴隶们给转化为不可接触者。” 维克托微微一惊,心想不会又要下地底吧。 结果他猜的没错,拉托蒙德果然将众人再度带去了一个更大的升降机附近,让人们分批次乘坐它去往地底。 再度抵达那恐怖的活死人生产线,维克托只感觉热浪扑面而来,很不舒服。 客人们有不少是第一次下来的,纷纷发出了惊叹声。 拉托蒙德领着所有人来到那巨大的水潭边上,头上的瀑布倾泻而下,再度引发了人群的惊呼。 窄道上的活尸工人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在运输矿物,对客人们投来的目光注视没有任何的反应。 “天啊!这简直就是奇迹!”亲眼见证死国生产线的贵宾开始感慨,而早先跟阿尔伯特下来过的人就没那么惊讶了。 拉托蒙德走上水潭边,背着手等待,随后,他的儿子阿尔伯特就从人群后方出现了。 他带来了两名被绷带裹着身体的不可接触者,而这两具活尸又牵着五六名被绳子绑在一起的活人奴隶。 这几名奴隶的头都被麻袋给套着,他们被押送到了拉托蒙德的面前,然后又被强行按着肩膀命令他们集体跪了下来。 第一名奴隶的头套被解开,这是一个黑头发满脸胡渣的男人,他茫然地看向周围,见到了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顿时就被吓出了一身汗。 拉托蒙德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将他给扶了起来。 “等等……等一下!” 那名奴隶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 “这里……难道不是美好的里尔奎吗?不是能让我们幸福工作生活的地方吗?” 望着他无措且担忧的神情,拉托蒙德抚摸着他那脏兮兮的脸,回答道:“是的,我马上就能让你解脱了。” 话音一落,奴隶的胸口就被插进了一把锋利的刺剑。 拉托蒙德从侧边大腿上抽出来的武器,直接给予了这个男人致命一击。 对方痛得喷出鲜血,然后被拉托蒙德给拽着胳膊,一把扔进了翻滚汹涌的巨大水潭里。 那水潭跟个小型湖泊般,一具尸体落下去几乎掀不起什么水花。 张开双手,拉托蒙德深呼吸升腾的水汽,然后再次转身,将第二名奴隶的头套给解开了。 简单几句交流,对方的提问跟刚才的死者差不多,都以为自己被送往的地方是可以让他安心生活的乐园。 然后,刺剑依旧将其刺穿,他的身体被从上方扔进了翻滚的浪潮里。 随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拉托蒙德快速的将五名奴隶全部杀死,把他们的尸体都扔进了巨大的水潭里。 “请见证死国居民的诞生吧!” 他将刺剑收好,引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水潭里。 低洼处有活死人已经在等待了。 维克托看到,那翻滚的水浪中出现了一些漂浮的尸体,但很快那些尸体就动了起来。 岸边等待的活死人甩出了渔网,将那些翻滚的东西全都给捞上了岸,随后又赶紧跑过去剪开了他们的绳索。 这些刚死奴隶的胸口还在流血,但他们的双眼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气,跟打捞他们上来的那些东西一样,成为了被复活的活死人。 在观摩的客人惊呼声中,拉托蒙德伸手指向运输煤矿的死人群,为这五名“新员工”安排好了工作与身份。 死人们没有任何抵触,彼此发出一些低沉的呜咽,然后就走入了生产线开始进行工作。 离谱的来了,亲眼见证这种草菅人命的残酷现象,那些客人们居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太精彩了!” “这就是无形之术吗?” “这些死人不知疲惫,日夜不休的工作。” “就算把他们弄去种植园,也能节省大量的成本,还能创造成倍的收益。” “拉托蒙德先生名不虚传!” 在掌声阵阵中,拉托蒙德微闭眼睛,并没有什么反应。 而他的继承人,阿尔伯特·戴维斯却非常享受这种氛围,他站在人群中央,替自己的父亲接受人们的“赞美”。 随后他又走到父亲身后,低声朝父亲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拉托蒙德皱起了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拍了两下手,一名不可接触者将艾瑞汀的铠甲与内衬粗麻衣给捧了上来,站在距离两人几米开外的地方。 接着,另外两名不可接触者托着那虚脱的艾瑞汀来到了所有客人的面前。 维克托盯着那女人,还是一副无力的状态,估计魔药的效果还没有消退。 她身上的裹胸都有些破损了,里面的皮肤暴露,几乎走光,双腿在地上一路拖着过来,膝盖上的布都磨破了,小腿上全是血。 “诸位,你们可曾听说过狩魔者?”阿尔伯特扬声得意地问。 客人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少有人知晓。 “他们在猎巫运动后就消亡了,过去可是一个非常出名的组织,老巢就在西大陆的魔古山。” 说着话,阿尔伯特拽住了艾瑞汀的头发,将她一路拖向拉托蒙德。 “这些怪胎的肉体经历过突变,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不算是人类,拥有超越普通人的体能与感知,而这样的力量,不纳入我们死国,就太浪费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只有一次 阿尔伯特一直留着艾瑞汀的性命,其实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妄图分道扬镳的狩魔者是一个隐患,让父亲来将她变为听话的活死人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维克托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 那捧着艾瑞汀胸甲与粗麻内衣的活死人站到了人群中间,就在阿尔伯特与拉托蒙德前面。 艾瑞汀被阿尔伯特拽着头发,将头给拉了起来。 她一副迷糊的模样,很难想象会被自己调配的魔药给折磨成这样。 维克托观察着他们,逐渐心神不宁,于是迅速掐诀算了一卦,直到算出一个“留连”。他心里顿时一惊,暗想事态可能会发生变故。 果不其然,他这刚算完,人群外就传来一个沙哑颤抖的声音。 “戴维斯先生!阿尔伯特!救……救我……” 一个全身布满伤痕,脸上被火烧出焦疤的胖男人冲入了人群。 阿尔伯特受惊之余,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望向那家伙。 那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伸手撑着上半身吼道:“我是托马斯·康沃尔!您应该认识我!” 说着话,身边有“好心”的先生递给了托马斯一张干净的手帕,后者抓过手帕赶紧捂住身上流血的外伤,眼神不断扫视人群。 “唔……这里有人,有人混进来了,他是我们的敌人!是歼察局的人!” 听到这话,全场哗然,拉托蒙德皱起眉,而阿尔伯特则放下了艾瑞汀的脑袋,质问他道:“你说什么?” 托马斯继续扫视人群,嘴里不停:“他差点杀了我,我的顾问已经死了,衣服被他给偷走了,我打赌那家伙现在就混在你们当中!” 随着托马斯的指认,人群爆发出了喧哗。 当时那挑台有几十米高,托马斯被火咒的爆炸所波及,直接坠落了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维克托没有想到对方的命这么大,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死盯着活死人手上捧着的那件胸甲与粗麻内衣。 几乎没有犹豫,在阿尔伯特开始彻查所有客人前,维克托立刻使用无形之术,发动了写在艾瑞汀衣服上的血咒! 轰! 一声巨响,艾瑞汀的内衣犹如炸药般爆破,将那具活死人以及靠近他周围一圈的所有人给全部炸死。 荡开的火焰猛然扑向周围,好多人身上的布料都烧了起来。 热浪同时也扑向了阿尔伯特,阿尔伯特急忙打滚躲闪,而就在这一瞬间,原本迷糊的艾瑞汀仿佛回魂了般突然敏捷地闪到了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窜入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这场爆炸吓得宾客们四散而逃,维克托被人挤开,盯着阿尔伯特滚落的方向,那家伙的身影同样淹没在了逃跑的人群中。 从阿尔伯特捡到艾瑞汀的铠甲后,那名手捧铠甲的活死人就一直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上次在挑台边也一样。 本来,维克托想要等阿尔伯特靠得足够近时再动手引爆,但人算不如天算,侥幸活下来的托马斯闯入,令维克托不得不提前引爆火咒来引起人们的骚乱。 火咒的威力虽然大,但隔得太远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击杀阿尔伯特。 就好比现在,阿尔伯特滚开闪过,顶多就是身上被点燃受了些烧伤。 现场已经无比混乱,维克托也只好借着人群的掩护逃离。 他在跑走不远后,发现头顶上方出现了许多影子,那是从巢穴里出动而来的蝠翼魔。 这些蝠翼魔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人群的骚乱以及被炸死的人那浓烈血腥味的引诱。当它们发现四散而逃的人群时,不受控制地俯冲而下进行捕食。 跟维克托一起逃跑的好几个人都被扑倒了,耳畔尽是他们凄惨的嚎叫,喉咙被凶残地抓破,鲜血直喷。 维克托赶紧给自己上了一张隐身咒,以此躲避攻击。 血腥味太浓,蝠翼魔们才没工夫去嗅一个隐身的人,因为满地都是逃跑的食物。 维克托沿着煤渣地疯狂奔跑,爬上紧靠山壁的梯子,上到了上方的平台,没走几步突然被一个漆黑的人影给拦住了去路。 此时他的隐身咒已经失效,那人仿佛故意站在这里等待着他。 “就是你吧……” 死国之王冷冰冰地说道,他的皮肤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像是从漆黑棺材里挤出来那般。 维克托将手伸到了怀中,捏住一张火咒蓄势待发。 突然,拉托蒙德喊出了他的名字! “维克托·戴蒙,第三纪,1865年3月14日夜,自刎而死……”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没有拿出纸跟笔写,就这么念了一段,却立刻就生效了! 维克托浑身一震,不可自控地掏出那件外套兜里的小刀,割掉了自己的喉咙! …… 等一下……我衣服里怎么会有把刀? 哦该死!这不是我的衣服…… 再等等……拉托蒙德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是托马斯告诉给他的吗? 维克托在自己喉咙狂喷鲜血时,脑海中飞快闪过许多疑问。 他也是告讣人?死神路径的先见者? 他为什么不用手写就能判我死亡? 维克托捂住自己的脖子,呻吟着快速写下一道木咒来疗伤。 但那没有用,流血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木咒的治疗完全赶不上他生命逝去的速度。 小黑动了起来,化为一条黑色的带子缠住了维克托的脖子,尽力挽救它的生命。 但是,血还是止不住的从脖子的缝隙处流淌,维克托倒地望着上方那漆黑的岩壁,张着嘴抢救自己的生命,但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 拉托蒙德走过去,将他拉了起来,直接扔到了下方,被两名活死人给接住。 然后,死国之王走到底下,冷眼瞧着那群正在吸食今晚宾客的蝠翼魔们。 “米瑞亚的奴仆太不听话了,该把它们都变成死国的子民。” 话随这么说,但拉托蒙德现在没时间理会这群怪物,他让两名活死人托着维克托的尸体,往水潭的方向走去。 …… 此时,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死亡的维克托突然有了意识。 他看到了一片弥漫的浓雾,和秘宿特别像但又有所区别。 有个模糊的黑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其轮廓像是一匹硕大的野狼。 某种奇怪的喘息逐渐靠近,维克托发现自己没有身体,也无法移动视线,只能感受着那慢慢逼近的危险气息。 六颗卵型的红色物体仿佛灯泡般在浓雾中出现, 维克托屏住呼吸等待那诡物显出原本的样貌,但他自己现在完全没有气息也没有物质肉体。 “只有一次……” 一个很沉的声音从未知的地方传来,感觉像是那浓雾里的狼影在说话,但维克托不确定。 不过,就在这个声音出现后,原本已经肉身死亡的他猛地发出一声咳嗽,赫然醒过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无性相通晓 咳咳~! 当他睁开眼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给拖着走,于是挣扎了一下,顿时就引起了前面拉托蒙德的注意。 那个阴沉的男人马上停住脚步,扭头看向维克托。 两人四目相对,对方的目光在维克托的脖子上打量,那已经消失的伤口令拉托蒙德心中微微一颤:他是自杀的,我也没有使用无形之术,他为什么能醒过来? 拉托蒙德看着维克托的脖子看了很久,他也不明白,对方的伤口又怎么会消失? 两名活死人将维克托给死死地按住,拉托蒙德居高临下。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维克托先生……” 没想到死人的力气也如此之大,维克托被两个僵尸压制得难以挣脱,手没办法动就很难绘制符咒反击。 他嘴里滋了一声,讥讽道:“抱歉,我性取向正常。” 被讽刺,拉托蒙德也不生气,他转过身去,继续朝水潭的方向走去。 维克托被强押着往那边移动,眼睛不断观察周围可以利用的环境,嘴里不停套着拉托蒙德的话:“没看见你的夫人呢?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嘛……” “所有人都会演戏,而你呢?探员,你又为什么会来到此处?”拉托蒙德没有正面回答,他总是一副严肃但又很放松的态度来面对他人。 维克托冷笑道:“我是防剿部的精英探员,你们戴维斯家族搞出来这么大的事情,还要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哦?多大的事情?”拉托蒙德已经站在了水潭边上,荡起的水花扑到了岸边。 维克托被控制住,只能扬起脖子:“你开辟地下死人王国,预谋分裂整个国家,难道认为联邦政府会放过你吗?” “我从未说过我的目的是分裂赛克瑞德。”拉托蒙德从腰间抽出了他的那把精细的刺剑,雕琢的黑色龙首握把非常有辨识度。 他用紫色的手帕擦拭剑尖,继续说道:“内战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维克托紧皱眉头:“内战只是手段?你想干嘛?成神飞升吗?” “看来,你在刚才认真观摩了红房子里的仪式……”拉托蒙德擦干刺剑,将剑尖抵向了维克托的咽喉。 “那可真是一场奇景啊,我都快被恶心到吐了。”维克托调侃。 拉托蒙德沉默片刻后,说:“嗯……确实不是一位美丽的女性,但怎么说她也是密传三的璀光之境主教。” “呵呵……”维克托皮笑肉不笑,随后,他看向旁边的水潭,“你似乎对这片水域非常在意,被你所杀死的人也是丢进去后才转化的……嗯,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产生活死人的力量其实来自这片水潭呢?” 拉托蒙德的剑就这么抵在维克托的喉咙处,但后者却完全不害怕,一针见血地逼问拉托蒙德的秘密。 死国之王举着刺剑,往维克托的脖子处又深入了几毫米。 他的脖子上顿时就被刺出一道非常浅的伤口,有血流了出来。 维克托忍着痛,面前的拉托蒙德却忽然放下了剑。 “我会让你知道的,但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办。” “更重要的事情?”维克托疑惑。 拉托蒙德转身抛下一句话:“恐怕你还得再感受一下刚才那般的奇景。”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随后就被活死人强押着跟在了拉托蒙德的身后。 他们居然乘坐升降梯回到了地面,从来时的方向继续开启机关再度回到那座被称为红房子的小剧院里。 城堡四处都特别混乱,那些从地底跑回来的宾客正在闹事,戴维斯家族的人不管,反而是里尔奎的镇长在极力安抚他们。 当维克托重新来到剧场的二楼时,发现那舞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许多女性奴隶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而那名被束缚着的血蔷薇神官,还在进行着让人难以直视的仪式。 之前的伊莎贝尔不见了,维克托甚至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活着。 “很快了,璀光之境的那位女主教,将这个人的通晓仪式推进了很长一段进度,你在死前有幸见证这一切,该感到荣幸。” 维克托耳畔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呻吟,他主动将这些暧昧的动静给屏蔽,质问拉托蒙德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位神官很重要吗?为什么要帮助他成就通晓者?” “当然很重要。”拉托蒙德望着侧边的维克托,“帮助他,也就是帮助我自己。” “帮助你自己?” “是的,我想你应该知道,通晓者是有限制的吧?” 被双手控制住的维克托给不了拉托蒙德任何威胁,这位死国之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有意向维克托炫耀自己的成果。 “性相先见者才有通晓的资格,而无性相先见者则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我猜是因为通晓途径?”维克托回应道。 拉托蒙德继续说:“性相是维持这个世界的根本,而路径连接了性相,令它们不会呈现混乱,每一个性相在秘宿的浓雾中,都对应了一扇门。” “门?”维克托瞪着拉托蒙德,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接下来可能会讲述一个天大的秘密。 “没错,简单来说,灯对应的是启明之门、火对应的是善恶之门、石对应的是孔雀之门、肉对应的是感官之门、梦对应的是翡翠之门、心对应的是奥秘之门、塔对应的是重生之门、冬对应的是鸟居之门、夜对应的是盗匪之门、蝶……蝶对应的是玄牝之门。” 一连串门的名字说完,维克托瞬间捕捉到了记忆里的几个关键的词。 比如石对应的是孔雀之门,不就是萨利万进行通晓仪式后,希望找到的通晓途径吗? 拉托蒙德还没有说完,面对维克托这名防剿部探员,他似乎很有耐心解答这里的秘密。 “注意到了吗?跨过门才有资格成就通晓,但门只属于性相,无性相先见者没有资格,所以……同样是先见者,同样拥有诡谲的无形之术,无性相先见者就没有资格成就通晓了吗?” 维克托浑身一震,他猛地想起了那位瓦伦丹人的祖灵! 拉托蒙德看向下方已经骨瘦如柴,却还陶醉于欢愉中的血蔷薇神官。 “达成密传三的先见者,能够踏入秘宿的浓雾,抵御那种精神污染的侵袭……而通晓仪式的目的,就是一种找到门的引导。完成了通晓仪式,进入浓雾后的他,就会知道门的位置……” “随后,密传四就是钥匙,打开门的钥匙,迈入其中就可成就真正的通晓……” “而作为无性相的先见者,要想成就真正的通晓,不需要进行任何通晓仪式,也不需要转换密传四,只需要在他所连接的性相先见者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夺取他入门的资格就行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送葬者 篡夺通晓资格? 前所未闻的秘密知识,维克托的心脏急促跳动,探知的欲望被激发了出来。 从追捕萨利万从而了解到通晓仪式,到亲眼见证威廉通晓的成功,然后现在又从拉托蒙德这里了解到详细的过程。 维克托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一道奇特的画面。 那历经千辛万苦,获取到了自己序列密传四的性相先见者,九死一生地完成了通晓仪式,冥想入梦进入了诡谲的浓雾中。 寻觅……寻觅…… 一道藏在雾中的大门轮廓隐约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奥秘的升华之路,是超脱登天的第一步,足以令所有先见者疯狂。 当那个人怀揣着兴奋与渴望,拿出密传四开启了这道大门,想要迈入其中时……一根长矛刺穿了他的心脏。 一位躲藏在暗处,与他有路径相连的无性相先见者化出了身形…… 原来如此,无性相先见者想要通晓,就必须得踩着一名性相先见者的尸骨而上,夺走他的一切! 拉托蒙德执着于让下边那位神官进行通晓仪式,就是为了一直守着他,等待他完成仪式后打开通晓之门,然后篡夺其资格。 从这一点上分析,维克托很快就可以得出结论——拉托蒙德至少还掌握着一份肉性相的密传四! 心惊之余,维克托意识到神官与伊莎贝尔都是密传三,拉托蒙德也是密传三,那么他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手段在控制这两位同阶的强者呢?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维克托呼出一口气,稳住情绪后问道。 “因为你比较特别。”拉托蒙德俯瞰下方,“我可以选择将你投入水潭,但我觉得还是该给你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 “没错,你似乎可以起死回生……”拉托蒙德扭头扫过维克托的脖颈。 那里没有了伤口,维克托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他不会说出来,默默的将其装作是自己的能力。 “你是在拉拢我吗?”维克托呵呵一笑。 “我对所有感兴趣的先见者都是先采取拉拢,只有反抗我的人,才会变得跟下边那位神官一样。”拉托蒙德依旧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但我可是防剿部探员啊?” “你们防剿部的精英不都是兼职吗?在我看来,这种制度天然就能藏匿间谍与内鬼。” 没想到拉托蒙德对防剿部的规矩还挺熟悉,维克托扬了扬眉毛,忽然说道:“与你们戴维斯家族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虽然拉托蒙德对防剿部的规矩熟悉,但他既然提出来要拉拢维克托,肯定不知道维克托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来杀阿尔伯特的。 于是,维克托决定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向拉托蒙德套话。 “好处就是,可以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还能收获死国创造的无尽财富。” 拉托蒙德的回答很笼统,可维克托觉得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能冒昧地问一句吗?你杀害了这么多人,打造了如此庞大的地下工业帝国,竟然不是为了分裂赛克瑞德,而是为了成就通晓……可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维克托继续接着道。 “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无性相先见者要抢夺性相先见者的入门资格,那你就该找个地方藏起来,折磨下边的紫袍神官,直到他完成通晓仪式就行了。” 这番话的意思非常明确,建立死国与成就通晓所需要做的那些事没有任何联系,拉托蒙德之前说的理由不合理,他肯定还在隐瞒着什么。 拉托蒙德听出来了,凝视维克托的眼睛,沉默不语。 维克托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反而回以微笑。 这时,拉托蒙德终于发言了:“维克托先生,您知道我的能力吗?” “不是很清楚,可能也就是……复活死人?” 维克托说着,脑海中回忆与肉性相相连的路径。 死神、女皇、恋人与节制。 拉托蒙德之前对他使用过口述的讣告,其施展手段与速度比阿尔伯特更加高明,那么他应该是死神路径的密传三了? “死神路径,密传三:送葬者,这就是我的无形之术。”抚摸着栏杆,拉托蒙德语速平缓地为维克托解答,“被我所杀死的人,我可以令其复活,选择为他保留生前的能力与记忆,但必须永远受制于我。” 复活死人……这股力量维克托其实早就猜到了,但可以保留生前的能力……维克托倒是没见到哪个活死人表现出来过。 伊莎贝尔虽然碰见过那名三阶的凋零密客,然而维克托没有遇上,因此他不清楚。 联系上阿尔伯特执着于将艾瑞汀送给拉托蒙德杀死,“送葬者”的能力,或许确实如眼前男人自爆这般。 “我见到的大部分死人都跟呆子一样,没有自我意识。” “那是自然的,因为他们受我控制,我能够还给他们记忆与意识,也能夺走他们的自我与人性,成为执行命令的机械。” “你这真的只是密传三的能力?”维克托感到不可思议,“这可是比我见过的所有密传三都要强太多了,试想一下,你能够杀死先见者,打造一支由先见者尸体组成的军队,而且数量无限,如此的庞大,征服整个世界也不在话下。” “这在我的计划中……”拉托蒙德没有否认他自己的野心,但是,他很快就指出了维克托猜测中的错误,“但是,送葬者确实只是密传三,由我所杀死并复活的人,在密传三的阶段只能有三个,他们虽然依旧保留了无形之术的能力,但他们并不是不朽的,身体会腐烂,无法逆转……或许,在我通晓之后,数量会更多。” 才三个? 维克托满脸的质疑。 他怀疑道:“地底下的那些死人,数都数不清,而且根据你们向客人推销所说的那样,尸体还不会腐烂,吃点老鼠和泥土就能延续下去,这又是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维克托猛地想到了那个巨大的水潭! 拉托蒙德杀人都是在水潭边上杀,将他们投进去后才会复活。 如果真的只利用送葬者的能力,何必要这么麻烦呢? 那水潭有问题! “是那水潭?水潭下边有什么东西吧?!” 维克托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那才是戴维斯家族真正的秘密! 第三百八十章 意料之外 并不是所有人都前往了湍流堡参加婚礼。 里尔奎的大部分居民还是在镇上享受着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大早上的阳光洒在五彩斑斓的街道上,两旁店铺里的水果与食物经过一晚上的时光再次被填补得满满的。 昨天一天留下来的狼狈垃圾,也被夜间忙碌的不可接触者们给打扫干净。 镇中央的酒馆一大早就开了业,店主人只负责开门,其他什么都不管,客人们进来随便喝酒,随便去餐桌上端盘子吃肉,那些都是昨晚上由不可接触者们送来的。 城镇里的懒汉在白天非常喜欢聚在店里面喝酒闲聊,光盘子与西瓜皮乱扔也不会遭到店主人的指责,因为晚上自然有不可接触者过来收拾以及补充新的。 奥利佛坐在靠窗边的桌位上,端着一杯硕大的啤酒,猛往自己的喉咙里面灌。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已经被他给吃了个精光,几根鸡骨头摆出了一个滑稽的造型。 他摸了摸兜里的钱,放下酒杯打出一个响亮的嗝,马上就引来了隔壁几个闲汉的注意力。 “奥利佛?是奥利佛·斯密斯吗?” 有人认出他来,随即端着同样大小的酒杯靠过去,坐到了奥利佛的面前,调侃道:“我记得,你不是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吗?里尔奎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因为你并没有获得居民权。” 奥利佛抬头瞥了他一眼,嘴里滋了声,骂道:“滚远点……” 他的话顿时就将面前的闲汉给惹怒了,对方冷笑了声,继续讥讽道:“戴维斯家族在等着你还钱呢,乡巴佬,你家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变卖了家产才求得拉托蒙德先生把他们都变成了不可接触者,我知道这些,我全都知道!” 他最后越说越大声,像是要让整个酒馆里的人都听见。 “这家伙不是里尔奎的人!更不是客人!他是个老赖!老赖!在这里混吃混喝呢!哈哈哈!” 奥利佛的脸色变得极度阴沉,他抬头盯着对方:“你侮辱我没有关系,但你不该提到我的家人……” “哈哈哈!”那闲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提了又怎样?不可接触者那种东西,就算活过来,你也只能把它们关在家里不敢见人!可怜你们斯密斯家族,耗光了一切,最后只换回来几坨会动的肉……” 明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有些人就是闲得慌,会尝试触犯他人的底线……而这个懒汉,马上就尝到了自己口出狂言的恶果。 只见奥利佛啪得一声将酒杯直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然后捡起破碎的玻璃就往对方的喉咙上捅,一口气捅了四五下,鲜血狂飙喷洒向周围。 酒馆里的人都被吓傻了,大声呼喊着要找治安官。 此刻就能凸显治安官这种职业的必要性了,特别是在全是懒人的城镇里,总有那么些白痴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若没有人负责惩戒,早晚会失控。 很快,两名治安官就赶了过来,掏枪将奥利佛给制服,把他压在了身下绑了起来。 “奥利佛!你还回来做什么?” 治安官明显认得他,所以在他举手投降后,没有第一时间将其击毙。 至于那个惹事的懒汉嘛……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奥利佛没有挣扎,老实被治安官给押着回了治安所。 打开房门,将他关入牢房,一名治安官端了个凳子坐在面前,开始审讯他。 “三方协议你都看清楚了吗?里尔奎是不会让欠钱的人获得居住权的,你得把欠戴维斯家族的账给还清。” 奥利弗抬起他那凌乱头发的脑袋,举了举被捆住的双手:“我已经带来了。” “嗯?” “就在我的衣服兜里,不过我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给拉托蒙德先生。” 治安官听后摇了摇头:“很可惜,你恐怕最近几天都见不了他,城堡里正在举办婚礼,你没有受到邀请。” 奥利佛叹息一声:“是啊!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那件事情很重要,有一帮可疑分子往南边过来了,我怀疑是联邦政府派来调查里尔奎的。” “啊?什么样的人?”治安官喝问。 奥利佛回答道:“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长得很漂亮,黑色的长头发,男人都比较年轻,其中一个很像海报上宣传的某位歌唱家……嗯……万佬苑的,你们最近有见到他们吗?” 治安官想了想,最开始摇头,后来忽然又抬头说道:“最近外人比较多,基本都是从北面过来参加婚礼的贵宾,他们都有特别的接引通道,一般不会路过里尔奎,但也说不准,不久前我就看见一个女人穿越了城镇,好像也是往湍流堡方向过去的。” “女人?是黑头发的吗?” “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很奇怪,披着一件袍子,像是捡来的,头发也被遮住了……” 听到这话,奥利佛脸色一变,暗骂道:“该死啊……山崩果然没有弄死他们全部,至少那个女人逃出来了。” 说着,他发现门边的桌上放着一台电报机,立马喊道:“可以往湍流堡里发电报吗?请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拉托蒙德先生。” 他的提议还没有获得治安官的同意,治安所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位意外来客走了进来。 “啊……头儿,你怎么回来了?” 治安官看着来人,露出一脸的诧异。 开门的人是里尔奎负责治安的最高长官——本·布尔乔·韦恩,也就是那位同样来自密苏勒州的警督先生。 他扭头看了牢房里的奥利佛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治安官把刚才奥利佛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提醒本道:“可能真有人混进了婚礼现场,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说完,他好奇地望向本,接着问:“我记得您被邀请参加婚礼,怎么中途回来了?镇长先生应该还在湍流堡才对啊……” 说完话,他注意到本竟然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上边似乎还沾了点什么,将手套的黑色给侵染得更深了。 隐约间,有股血的味道飘入了治安官的鼻腔。 “本,你从外边进来的,有看到汤金森吗?” 汤金森是另外一名治安官,跟着他一起将奥利佛给送进牢房后,就在外边抽烟。 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动静。 就在治安官开始疑惑甚至怀疑时,他的上司,本·布尔乔·韦恩突然脸色一冷,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冰凉的匕首就划过了他的咽喉。 在一阵死命地挣扎下,本死死压住这位下属,直到对方死亡。 短短时间里,奥利佛见证着一切,他大声呼喊,想要引来外边人的注意。 然而,本一脸阴沉地走到牢房前,掏出手枪瞄准了他。 “你……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是本·布尔乔·韦恩,你当然认识我,奥利弗·斯密斯先生。” 你问我答,奥利佛整个人都麻了。 随后几声枪响,奥利弗的胸口与脑门中弹,直接死在了牢房中。 “我是里尔奎的治安官,也是雷克顿歼察局的探员,不好意思了,诸位……”本将枪收好,看也不看奥利弗的尸体,转身走向了电报机的位置。 第三百八十一章 拉托蒙德的担忧 红房子剧院中,维克托与拉托蒙德的言谈拉扯还在继续。 大水潭下究竟藏着什么,拉托蒙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维克托讲起了他们家族的过往。 “我们是西大陆高登王国的旧贵族,因为政局动荡,不得不离开了故乡移民来到印东大陆,扎根在加纳达州圣多昂哥地区。” “虽说是贵族,过去的荣光却没有被继承,家产与普通移民一般无二,甚至不如……” “我的祖父跟父亲与瓦伦丹人作战,抢夺土地开耕种植园,耗费昂贵的代价从贩子手中购买农奴,经营数十载也依旧没能避免破产中落的下场。” “当他们死后,我力求改变,埋头进入神秘学的研究中寻找答案,耗费了半生探求超脱的奥秘,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就了密传三。” “然而,虽然掌握了神秘而又强大的无形之术,我在其中所窥探到的诡异却是常人无法想象与理解的……” 说话间,拉托蒙德眉宇间竟然露出了担忧之色。 他在害怕…… 这在维克托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因为目前的局面可是完全被他所掌握着。 “你一路走来,观摩到了死国的一切,所以在你的眼里,死国是什么呢?”拉托蒙德扭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的双手被拽着,索性放松,让那两个死人拖着下坠的身体,以此节省力气。 “死国……是你的野心,或者说……你的产业与大项目,更甚者,就跟我刚才猜的那般,你想将整个赛克瑞德都变成死国,进而征服世界。” 听到这话,拉托蒙德那冷漠不变的表情突然笑了:“在你的眼里,大反派的目的都是征服世界吗?真是可悲啊!” “那我洗耳恭听您的真知灼见……”维克托讥讽道。 拉托蒙德冷笑了一声,回答:“如果我告诉你,死国只是一层皮呢?” “一层皮?”维克托不理解。 “是的,或者说一层甲,自我防御,为了迎接真正的大恐怖……” 拉托蒙德扬起脑袋,盯着上方那绚烂的灯光,深呼吸,微微闭眼又睁开。 “你可曾听闻神之手,可知其背后五大主神的故事?可曾知晓通晓蜕变后,凡人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可曾知道三大致死特性的来源?可曾窥视过世界的背面?可曾了解过神话纪元之前的世界是怎样的?可曾清楚物质世界诞生的原因……” 一连说了好大一段“可曾”,看似在提问,实则在装蒜,糊弄维克托的关头,表达他自己的博学。 当然,维克托明白这些话都是在唬自己,所以只是静静听着,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关我屁事……” 这是维克托的回答。 拉托蒙德顿了顿,又说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但在我看来,就算我将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了不可接触者供我奴役,依旧抵御不了真正神秘且恐怖的至上意志。” 他说话的语气里确实隐含着担忧,这点不假。 维克托不免好奇地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拉托蒙德低头:“不论过去我对神秘学或者异位面的研究,就说这个世界的历史,我在瓦伦丹人的土地上所发现的东西,就足够颠覆整个世界的考古学了。” “额……什么?” “一具尸体……它证明了在神话纪元之前,还有更加强大且神秘的族群,也证明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为了人类与次神族而诞生的。” 维克托听不明白拉托蒙德的意思,他追问道:“你是说,次神族?那个几乎没有多少记录的神话时代物种?” 拉托蒙德微微点头,但却纠正了他:“神话时代之所以叫神话,就是因为在今天看来,那个时期的故事就相当于是神话般,没有多少确切的文字记载,只流传在人类各自民族的传说中……而次神族并不是一个物种,而是生活在那个纪元里,所有统治阶级物种的统称。” 统治阶级物种的统称? 维克托回忆了一番,他目前所知的次神族就两类,一个是存在于艾楠尼亚传说中,那些住在小世界“阿瓦隆”中的精灵,还有一个就是所谓的高等血裔。 “精灵跟高等血裔吗?”他喃喃道。 “没错……但不止它们,还有别的东西……所以维克托先生,你猜猜,在那个时期,人类是处在怎样的地位呢?”拉托蒙德眼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亡气息,他的声音沉重,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维克托皱紧了眉,还没开口说话,拉托蒙德就率先说出口:“也许在当时,所有人类就如我所创造的这些‘不可接触者’般,是次神族所奴役的牲口。” …… 维克托顿时沉默了,拉托蒙德的话和他心里面猜测的相差不大,一个非常黑暗的论点。 “艾楠尼亚的神话故事里,有记载人类与次神族的战争,就在《塔利辛之书》中,传说中的‘大入侵’事件,如果你没有看过,可以去找来看看……” 把话题稍微扯开,拉托蒙德继续说。 “正因为越是发掘神秘学的知识,我就越能感觉到人类的渺小如尘埃,哪怕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只是随时会幻灭的梦境残渣,所以我需要死国来保护自己……而要制造这么多无限制的死人供我驱使,光靠送葬者的能力远远不够……一开始我迷茫无措,也就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才让我有了打造死国的想法。” “什么事情?”维克托配合着提问。 拉托蒙德语气平静的说:“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那隐藏在世界阴暗面的恐怖力量之一,祂给了我一份恩赐,让我能够将送葬者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恩赐?”维克托继续配合。 拉托蒙德停顿片刻,又开始谈及那本书了:“还是《塔利辛之书》,这本描绘古代艾楠尼亚神话传说的通俗读物,大部分图书馆里都可以借阅,你能在其中看到许多英雄与奇幻故事,当然,你也可以找到一件叫做‘达南坩埚’的神器……” 达南坩埚? 维克托微微一愣,感觉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书中曾描绘过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在古代艾楠尼亚的战争中,一支军队与另一支军队正彼此厮杀,而某个超自然的存在,将那些战死的士兵浸入了一口滚烫的锅里。随即,死者立刻复活爬出,继续投入战斗……在这片诡异的景色之上,一条长着羊角的蛇正监视着一切,还有长着鹿角的断臂神灵,位于中央,头顶着太阳俯瞰下方,在他面前有位架着马车的女神正冲锋陷阵……” 古代艾楠尼亚,复活死人的坩埚? 维克托听完后终于想起了,这故事跟托马斯那位顾问讲的如此相近! 原来,拉托蒙德果然得到了那件神器,而神器蕴含的复活死人的力量,正好可以将他的送葬者无形之术发挥到极致,制造超出上限的活死人大军! 拉托蒙德的话还没说完,更加震撼的还在后边! 只听他说道:“相信你已经猜到了,达南坩埚就是那位恐怖存在给予我的‘恩赐’,而我害怕命运的馈赠会有要求报偿的一天,与面对所有至上意志那般,我必须着手准备对抗祂的那一刻,祂的尊名时常会回响在我的耳畔令我无法入眠,一切梦境的眷者都称呼其为——深红之王。” 第三百八十二章 暴走蝠翼魔 维克托的身体微微颤动,这短暂的反应被拉托蒙德给敏锐察觉到了。 “你也听过这个名字,对吗?那时刻浮现在耳畔的低语,侵入梦境的诡异存在,藏于现世之下的大恐怖……” 听过,当然听过,但维克托却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要说他面临的最大危险,当属那位不知道存在何处的瓦伦丹祖灵,对方引发了黑水灾变,一晚上灭杀了十万活人,当属恐怖。 但是,要问维克托最害怕的存在,深红之王才是第一位。 瓦伦丹祖灵虽然确认是长生者,但毕竟维克托没有亲眼见过祂,对祂的恐惧都只存在于没有具象化的想象里。 但深红之王就不一样了,维克托与祂在秘宿中是真实碰过,就连那座神秘的道观也在躲着对方。 如此强大的东西,如果不是长生者,维克托都不信。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拉托蒙德也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给了维克托一句忠告:“如果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千万别尝试与你不理解的存在进行沟通,因为你无法预料到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向那种东西祈求馈赠?然后利用那口锅打造了死国?目的是积累死人的力量,反过来对抗深红之王?”维克托望向对方。 拉托蒙德纠正道:“不止是深红之王……” “这不合理,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不招惹祂们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维克托否认对方的做法,觉得非常奇怪。 “你太天真了……”拉托蒙德摇了摇头,“我对你讲了这么多,你还认为,人类是自由的吗?” 不管那些神神鬼鬼究竟存不存在,人类本身就没有自由。 维克托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其实从很早开始,他就在犯困了,这样的感觉非常熟悉,跟在火车上时一样。 他预料到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些什么,所以一直在拖延时间。 “好吧,假设我答应你,跟你们合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见维克托产生了“动摇”,拉托蒙德先是反问:“你认可我了吗?” 维克托呵呵了一声,扭了扭被拽住的双臂:“你看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吗?” 他这话也算是在讽刺刚才拉托蒙德的叙述,后者听出来了,但是也没有纠结反驳,而是说道:“我需要防剿部的内部资料,听说你们掌握着海量的隐秘知识。” 防剿部的资料室么? 维克托微微皱眉:“你想从里面找什么?” “很多,那有助于我了解这个世界的更多秘密,不过……”拉托蒙德顿了顿,“我最感兴趣的是一篇布道文,传闻中来自西大陆北方的一位‘活神’,名叫希弗斯……” 布道文? 维克托从没有看过,也没听说过拉托蒙德口中的这位活神。 “那我要是拒绝你呢?”维克托试探道。 “如果拒绝,你对我还是有用的。我会将你制作成活死人先见者,虽然无法继续为我盗取防剿部的情报,但至少可以成为湍流堡的作战力量。”拉托蒙德非常平静地说出这番残酷的言论。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做生意的人总是会选择最高的收益,把风险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维克托不可能答应拉托蒙德,而他一直在等待的意外,在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有人从贵宾席的侧门闯了进来,扑倒在地,身上全是血。 那是一位赴宴的来宾,他看上去是遭到了袭击,后背给洞穿了,倒在血泊中抽搐。 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会跑到剧院来,但很快,紧随其后的蝠翼魔给出了答案。 那怪物随后也闯进剧院,伸出嘴部往那倒地的宾客身上贪婪地吮吸着。 拉托蒙德紧皱眉头,喃喃了一句:“米瑞亚疯了吗……” 他话音刚落,一道响彻在整座湍流堡上的吟唱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无畏的胜者之王,他的同伴将其头颅切下,送回遥远的天佑之岛……旧秩序让位于新,光辉消逝而陨落,吾等即将前往阿瓦隆,前往并得到治愈,回归圣树的灵魂不会死去。” 歌声悠扬,维克托的昏睡感瞬间达到了顶峰,他知道,那个女人是唱给他听的! 在昏迷前,维克托看到蝠翼魔发疯了般扑向拉托蒙德。 …… 红房子外的湍流堡已经陷入了极端混乱中。 从地下逃回来的客人们,并没有在地面上找到安全,相反,那原本排放工业污染气体的塔楼打开了,上百蝠翼魔从烟道里爬出飞上天空,开始在城堡上空盘旋,攻击任何活着的生物! 城堡各处的平台、街巷,血流成河,惨叫声中到处都是人类的断臂残骸。 活死人们在此刻突然接到了同一条命令,开始使用任何武器攻击狂暴的蝠翼魔群。 人们往城门的方向逃窜,那里虽然敞开,但石桥的道路已经被蝠翼魔给堵住,想跑出去几乎不可能了。 绝望的里尔奎镇长不敢置信,他望着前面那些被蝠翼魔吸食扯断的客人们,无边的恐惧摩擦着他的每一寸头皮。 他非常清楚,城堡地下那些蝠翼魔的主人是米瑞亚·莉莉丝,也是拉托蒙德的新娘,是传闻中的高等血裔。 它们应该是同盟而不是敌人,可为什么,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人们的预料,是拉托蒙德跟米瑞亚反目成仇了吗? 正在恐慌中时,侧边房屋的屋脊上,一道红色的人影突兀的现身。 她站在那里,凝视满天飞旋的蝠翼魔群,性感的胸腹随着呼吸起伏,强压着内心的惊讶与激动。 人们看到,这位红裙贵妇抬起了右手,朝着面前的空气轻轻一抓。 顿时,所有蝠翼魔的脖子上都出现了一道红色透明的印子,那痕迹绘制在它们的脖子上,犹如一道红色的锁套。 当这些印记被激活时,蝠翼魔们顿时就停止了攻击人类。 它们仿佛被某种力量给强行控制住了,每一只蝠翼魔都难受地发出哀鸣,似乎在与那股力量进行抗衡。 街巷中的客人们见怪物都被控制住,趁此机会一窝蜂地跑出了湍流堡的大门,踏上了石桥,往里尔奎的方向跑去。 望着下方浩荡的人群,红裙贵妇表情严肃,眉毛微微颤抖。 “不应该……我的无形之术并没有失效,这些蝠翼魔怎么会突然暴走?” 她自言自语一句,然而马上,一股强烈的昏睡感袭来…… 就在她背后的屋脊上,同样出现了一位黑色长发的女人。 “因为怪物也会睡觉……而在梦里,我就是它们的主宰!”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女皇的舞者 混乱稍微平息,但肃杀的气氛没有消退。 高贵妖艳的红裙贵妇扬起嘴角,凝视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 双方互不相识,但在见到彼此的这一瞬间,她们都明白对方是敌人。 “梦境吗?原来如此,你扰乱了它们的睡眠,令它们分不清现实与梦,引发了这些畜生们的暴走。” 说话间,贵妇抬起手来虚空一抓,空气里浮现出了许多透明的红色锁链,延伸向了那些蝠翼魔们的脖子上,与它们脖子上的印记产生了连接。 那些蝠翼魔们先是奋力挣扎,随后发现徒劳无功,就只能匍匐在地表达了臣服。 “然而你的骚扰只是暂时的,我的奴仆依旧在我的掌握中。” 红裙女人挑衅般地看向对面的黑发女人。 黑发女人右边的眉毛挑了挑,竟然从她那宽大的外套里掏出了一根弯曲的香烟并点燃了。 “真不明白威廉怎么喜欢抽这玩意儿……”她咳了两声,说了一段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然后下一刻,红裙女人微微扬手,被她所控制的蝠翼魔成群结队地飞上了天,朝黑发女人扑来。 “恶魔自海下浮现,无情夺取所有一切,我已再无欢乐希望,只余无尽悲哀苦痛……”手指夹着香烟,黑发女人朗声唱出诗歌,催眠的力量缭绕在每一只蝠翼魔的意识之上。 天空中的蝠翼魔陆续坠落,大量昏睡过去,红裙贵妇怎么拉拽她的锁链都无法将这些东西给唤醒。 “真厉害啊……那么你到底是谁呢?”红裙女人盯着对方,后者再次咳了两声,喷出烟雾后回答。 “防剿部高级探员,阿曼达·贝伦。” 红裙女人听到是防剿部,脸色微微一变,说:“原来如此,看来今天算是不死不休了,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阿曼达忽然打断道:“我知道你是谁,看你使用的无形之术,你应该是这场婚礼的新娘,拉托蒙德的妻子……”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但就凭你一个人,真的能够对付我跟我的丈夫吗?”红裙女人冷笑。 阿曼达扔掉只抽了一半的烟,冷漠回应:“与其讨论这些,我倒是对你跟拉托蒙德的婚姻更感兴趣。” “哦?”米瑞亚皱起了眉。 阿曼达接着道:“我一路走来,打听到拉托蒙德的妻子是一位高等血裔。由此可以推断,戴维斯家族或许贪念着次神族的血脉,或许很多人,包括先见者都不清楚次神族的血脉意味着什么?” 米瑞亚摸了摸自己滑嫩的嘴唇,然后将手放到了领口上,那里有她那傲人的胸脯。 “是吗?我也很好奇呢,自己的血脉意味着什么……” 阿曼达哼了声,冷漠回复:“不久前,我的一位朋友正好达成了真正的通晓者,所以我非常清楚,打开通晓途径不仅仅需要密传四以及进行通晓仪式,那真正的钥匙,其实同次神族相关……” 米瑞亚微微一愣,这个答案似乎出乎她的意料。 见她表情沉默,阿曼达继续冷笑:“或许拉托蒙德跟你结婚,是为了利用你……” 听到这话,米瑞亚反而笑了:“哦?是吗?那我可得多谢您的提醒呢,但没有关系,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他呢?” 米瑞亚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但接下来,阿曼达的话却一针见血地揭穿了她真正的谋划。 “我记得你叫米瑞亚·莉莉丝……” “嗯……那些发出去的结婚请柬以及海报上都写着呢……” “所以你给自己取了一个……听上去就会联想到吸血鬼的名字?生怕人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针对这样的问题,米瑞亚其实很早就有一套标准的回答话术。 “知道西大陆那位叫做莉莉丝的女领主吗?她是我的祖先,也是历史记载中真正的吸血鬼,是高等血裔!” 话音还未落,阿曼达就噗嗤一声笑了,用嘲讽的语气说:“是啊!所以你用莉莉丝的名字,就能让人们下意识的把你跟她联系在一起……然而,世人不知道的是,那位女领主只是个普通人,也许可能会是先见者,但她绝对不会是次神族!” 阿曼达的打断让米瑞亚顿时就愣住了,她瞳孔涨大,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阿曼达继续说道:“莉莉丝把自己包装成了高贵的吸血鬼,次神族,但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藏有她当时写给情夫的书信,很明确地表达了她本身是一名人类,高贵的血族只是一层伪装,类似贵族们的怪癖喜好。” 随着阿曼达的“科普”,米瑞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以……你冒用莉莉丝的名字,与那位女伯爵攀上关系,以此来欺骗大众自己拥有高等血裔的身份,而实际上,莉莉丝本人都不是高等血裔,她的后代又怎么可能是?” 一开始米瑞亚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妩媚,但在听完阿曼达的诉说后,她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手上那些红色透明的锁链越拽越紧。 阿曼达看着她的举动,继续冷嘲热讽:“据说,高等血裔对蝠翼魔这样的劣等血魔有着血脉上的压制,而你能控制它们,所以拉托蒙德等人就信了你的鬼话……嗯,然而据我观察,你控制蝠翼魔的手段,更像是先见者的无形之术。” 她说完,米瑞亚长吁一口气,阴沉的脸色消散,微笑再度浮现,这样的转变意味着她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你就尽管猜吧,反正你也没办法活着见到我的丈夫了……” 说完,她忽然躬身,提着裙摆朝阿曼达冲了过来。 女人的两条腿非常轻盈,蜻蜓点水般在屋脊上跳动,发出清脆的动静。 她的速度非常快,平衡保持很夸张,即便在屋顶这样的崎岖环境下奔跑,也没有失去重心滑下去的势头。 阿曼达紧盯着眼前的红色人影,忽然从大腿的绑带上拔出两把匕首,朝前方扔了过去。 即便穿着大红裙子,米瑞亚也以一种非常华丽的动作避开了射过来的飞刀,她的腰肢跟关节扭出了一个普通人无法做出的动作,但姿势又很漂亮,就跟跳舞一样。 阿曼达没有想到,对方穿着那样的宫廷裙,动作还能保持如此的灵活。 很快,米瑞亚从房顶上跳到了阿曼达的面前,脸直接怼了上来,让阿曼达看到了她那开心愉悦的表情。 “女皇密传一:舞者!” 她自爆家门,阿曼达几乎没有时间反应,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武器刺向了对方的胸膛。 刀尖没入胸脯沟壑中,但阿曼达却感觉什么都没有刺中,眼前的米瑞亚仿佛是一道幻影。 “你的五感会欺骗你,女士……”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抓住了阿曼达持刀的那只手,用力往后一掰,刀尖偏移,被送到了阿曼达自己的脖子处。 就这么一瞬间的工夫,根本无法反应,刀尖就割开了阿曼达的咽喉! “女皇密传二:享乐之徒……”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大混乱 锋利的刀尖划过柔嫩的脖颈,意料之中的鲜血却并没有随之喷发。 米瑞亚怀中的阿曼达融化了,变成了散开的雪沫。 “我的五感确实在欺骗我,但你在梦里,又能做什么呢?” 悠悠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米瑞亚愣在了原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早就中招陷入沉睡中了。 那雄伟的城堡逐渐扭曲,化为了阿曼达的脸。 “现在……你的五感又该如何判断真与假呢?” 在这方梦境天地里,阿曼达化为了可怕的恶魔,与同为密传三的米瑞亚·莉莉丝对峙。 接下来,才是三阶先见者大战的重头戏。 …… 湍流堡的婚礼注定无法完美收场,混乱将袭,地表与地底,外部与内部,没有一处消停的地方。 然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原野上,里尔奎以北,出现了一支行进的步兵阵列。 没有人知道这支军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们全副武装,推着大炮,扛着马克沁机枪,在大片农田的外围摆开了架势,等待军官的命令。 骑马的军官是一名身材矮小,有着翘边胡须的上校。 他走到阵列前面,拉开折叠望远镜,观察河流尽头的那座雄伟的城堡。 “想要掩盖住这么大的工程,你觉得可能吗?拉托蒙德·戴维斯先生……” 上校冷冷一笑,随后就有一位下士跑来,递给了他一份文件。 他打开后,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脸上的表情更加玩味儿了:“歼察局早就在里尔奎安插下了这么一枚钉子,不错嘛……” “长官!我们随时可以朝那座城堡和里尔奎发动攻击!”下级军官向上校请示命令。 小个子上校举手制止道:“不要急,在里尔奎里的那位会给我们发送进攻信号的。” 说完,上校抬头望着湍流堡的最高处,目光仿佛穿越墙壁,看到了那尊王座。 “反正你们都要完蛋了,不如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吧!拉托蒙德……” …… 纠正一点,其实并不是无人发现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有一个逃出湍流堡的佣兵正爬在凸起的丘陵上,盯着摆开架势的炮阵。 那是艾瑞汀,她借着竖起的麦秆掩护自己的身影。 在维克托引爆铠甲后,艾瑞汀第一个从地底逃了出来,赶在蝠翼魔狂暴前就离开了湍流堡。 其实,那魔药并没有影响到她太多,艾瑞汀早就恢复意识了,假装靠近拉托蒙德,想给那个男人致命一击后再跑走。 结果谁知道,藏在人群里的维克托被人给识破,直接引爆了铠甲造成骚乱,打乱了艾瑞汀的计划。 不过也无所谓了,骚乱给了艾瑞汀更方便的逃跑机会。 她原本的计划是,逃离湍流堡后,就回到里尔奎去找藏起来的东西,结果却在半路发现了远方正朝着湍流堡行军的赛国军队。 这女人的脑子动的很快,马上就猜到,接下来会有更加混乱的局面出现。于是,她果断修改了后续的计划,决定给这份骚乱添加更多的变数。 艾瑞汀是最后的狩魔者,据她自己所言,她活了快一千多年,见识却只有一百多岁。 然而,就算是一百岁,也比大部分人类活得长了。 悠久的岁月可以将一个人的性格磨平,变得城府深或者说老谋深算。 但岁月却没有改变艾瑞汀那睚眦必报的习惯。 她悄然进入里尔奎,在自己标记的地方将藏好的东西都弄了出来。 那是储存预制的魔药瓶子,里面都是调配好的药品。 原来,艾瑞汀为了以防万一,早早就将一半的魔药藏在了里尔奎的一栋空房子后面。 现在,她最为仰仗的道具在手,艾瑞汀决定要好好报复一下戴维斯家族了! …… 被催眠诗歌弄昏睡的维克托却没有做梦,他醒了过来,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还在红房子里,不过是从二楼贵宾席来到了下方的舞台外围。 头上的看台已经塌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掉了下来。 一旁是两具蝠翼魔的尸体和十多具无法动弹的“不可接触者”。 拉托蒙德的王冠已经掉了,身上衣服破了很多处,但却没有受伤,正背着手站在前方,目光凝视那被锁链束缚着的紫袍神官。 “只能如此了……”拉托蒙德没有感觉到维克托的醒来,他手里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晶石,缓慢朝那名裸身的神官靠近。 维克托认出了他手里的材料,是秘化魔晶! 回想之前拉托蒙德说的篡夺通晓途径的方法,维克托猜测,紫袍神官一定已经完成了通晓仪式,现在拉托蒙德想要利用秘化魔晶将两人连接起来,一起进入秘宿! 维克托的头还有些晕,他没有冒然袭击拉托蒙德,而是等待他进入秘宿,肉身没有保护的时机。 视线往后方看过去,维克托骇然发现,在舞台外围,堆满了没有穿衣服的女奴隶,她们都是紫袍神官通晓仪式的参与者,也是拉托蒙德的牺牲品! 同为密传三,伊莎贝尔与这位紫袍神官,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控制? 他们两人都还活着,拉托蒙德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这时的维克托凑的近,他发现,那名紫袍神官的脖子上,也有一道跟伊莎贝尔脖子很类似的红色印记,像是锁住奴隶的锁套。 只见拉托蒙德把手按在了那名神官的额头上,将秘化魔晶放进了对方的怀里,脸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随后,神官迷离的眼神盯着死寂的穹顶,竟然闭眼开始入梦! 与此同时,拉托蒙德盘溪坐在他面前,也同时闭眼入梦! 两人因为秘化魔晶的同频特效,一起进入了秘宿里! 接下来,拉托蒙德就会让这名紫袍神官带他抵达“感官之门”,然后趁机夺取对方的通晓资格! 机会来了! 维克托挣扎爬起,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牌,上边是道血写的火咒! 然而,他还没有将飞牌给扔过去,二楼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炸穿了墙壁,碎石与瓦砾泼洒向了整个舞台。 维克托被惊得抱头鼠窜,躲在了座位后边。 然后又是第二声巨响,这次他看清楚了,是一发炮弹打进了塔楼里! “哪来的火炮!?” 正骇然间,忽然有道红色的人影借着炮弹轰出来的洞口,几下就跃到了红房子的舞台上。 维克托盯着那名红裙贵妇,认得她正是拉托蒙德的新婚妻子——米瑞亚·莉莉丝! 第三百八十五章 虚假的次神族 神秘诡谲的秘宿内,拉托蒙德出现在了那侵蚀人类精神的浓雾里。 密传三的等级已经足够他抵御这样的精神污染。 当然,被他所挟持的血蔷薇紫袍神官也是如此。 两位先见者因为秘化魔晶的连接,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位置,然而那名紫袍神官依旧没有摆脱控制,还是那副迷离的表情,呆愣地望着无边的迷雾深处。 拉托蒙德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五指用力,仿佛要掐进他的肉里。 “把门叫过来……”他冷淡地吩咐道。 留着口水的痴呆神官呜吟了一声,艰难将手抬起来指向某个方向。 拉托蒙德仔细看过去,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于是他拖着神官的身体,朝那个方向缓慢走去。 今日湍流堡大乱,其实也在拉托蒙德的意料之中。 当他见到维克托出现时,就已经预感到今天不会那么太平了。 毕竟是晋升通晓,不可能一帆风顺,所以他迫切地安排无数女奴隶来跟这名神官欢愉,终于在刚才令他达到了肉性相晋升通晓的要求。 极度的快感与欢愉,让这名神官成功完成了通晓仪式,下一步只要在秘宿中找到感官之门,用早就准备好的肉密传四作为开启的钥匙……拉托蒙德的目的近在咫尺了! “门……门……” 他知道时间不能拖太久,或许他只有一次机会,就算他肉身还留在物质世界,但只要能够通晓,他就可以把肉身藏进秘宿里,防止被人破坏。 某种程度上来说,通晓才是真正意义上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成为了更高规格的存在,神秘学中称其为第二形态。 拉托蒙德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终于,在朝着未知之处行进了上百米距离后,他从厚重的浓雾内,隐约见到了一座高大宽阔的轮廓。 那阴影比赛国最高的山还要高,跨度可以笼罩下一座城市,非常雄伟夸张。 “门!” 即便是严肃冷静的死国之王,在这一刻也安耐不住自己那激动的内心了。 终于,他终于抵达了传说所在,能够亲眼目睹到十道门中的感官之门! 继续往前走,雾色越来越薄,那门上的轮廓也越发清晰。 那是一尊颇有古典艺术气息的造物,其上刻着精美的女性雕塑。 门框两侧是两尊圣洁的女神,她们不着一缕,裸露着身体,但却令看者不敢萌发亵渎之心,只能感受到磅礴的母性。 封闭的灰石门板有着复杂的纹路,像是绽放的鲜花,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彼此对称尽显美感。 拉托蒙德与那名神官站在门下方,仿佛一粒尘埃般渺小。 “这就是……感官之门……” 拉托蒙德喃喃道,然后看向身边奄奄一息的神官。 他知道,如果不是神官完成了通晓仪式,他们俩在浓雾中根本不可能找到感官之门。 通晓仪式其实只是一个指引,让有资格通晓的人,可以在浓雾中被引导抵达门前所在。 接下来,拉托蒙德只需要将这道感官之门打开,然后抢在神官前面进入其中就行了。 他掰开了秘化魔晶,从里面拿出一枚鲜红的玫瑰,其内蕴含着他千辛万苦搞到的肉性相密传四。 “来吧!以此密传为钥匙,打开这道门!” 他喊出了声,将玫瑰送到门前,等待着感官之门应声而开。 然而,他站在原地等待许久,眼前这道比山还高的大门却没有任何动静。 拉托蒙德表情一愣,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会……我是忽略了什么吗?我已经找到了感官之门,手上还捏着肉性相的密传四,为什么会没有动静……不对……不对……” 就在拉托蒙德疑惑间,突然!那名神官浑身一个激灵,发出了奇怪的惨叫。 仿佛有所预感,拉托蒙德的脸色也跟着骤变,他一把掐住神官的脖子,强迫对方跟着自己迅速回到了物质肉体内。 …… 此刻的红房子剧场已经快要塌了,墙壁上有两个恐怖的大洞,拉托蒙德醒来后一只手掐着神官的脖子,目光上移,正好瞧见了米瑞亚抓着神官的手臂,想要将他从拉托蒙德的手中抢夺走。 “米瑞亚!你在做什么!?” 拉托蒙德眼睛眯缝起来,压抑着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结婚对象会在如此紧要关头打断他的通晓大计! 米瑞亚的红唇微张,假装惊讶,实则嘲讽道:“哎呀!我该先把你弄死才对,拉托蒙德……” 说完,米瑞亚轻抬右手,下一秒仿佛子弹般弹出,戳进了拉托蒙德的心脏。 “我有我自己的计划,这位神官对我非常重要,可不能让你抢走他的通晓机会。” 纤细的手指虽然刺穿了死国之王的胸口,但米瑞亚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丈夫居然没有流血。 拉托蒙德脸色阴寒,放开掐住神官的手,转而掐住了米瑞亚的脖子。 “你到底是谁……” 米瑞亚咳嗽不停,用力呼吸。 她的这个表现已经向拉托蒙德证明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等血裔。 看穿对方后,拉托蒙德准备立刻弄死她,可突然,蝠翼魔从炮洞外飞了进来,直接扑向了拉托蒙德。 嗜血怪物的闯入,令死国之王只能暂且后退,松开了米瑞亚的手。 “咳咳咳……”红裙贵妇站起来,冷笑着望向他,“米瑞亚确实是我的名字,但我不姓莉莉丝,既然已经败露,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一名先见者,女皇路径的密传三:先祖。” 女皇路径…… 拉托蒙德皱眉思索,很快就明白对方为什么也需要这名紫袍神官了。 女皇路径与死神路径都一样,它们都连接了肉性相。 他拉托蒙德可以篡夺神官的通晓资格,米瑞亚也可以! “原来这才是你跟我结婚的目的!你不是高等血裔,又怎么能控制这些怪物?” 拉托蒙德质问,换来米瑞亚的放声大笑。 只见她扬手一拉,透明的红色锁链延伸向了那些蝠翼魔脖颈上的红色锁套。 “当然是使用我的无形之术——密传三:先祖!只要饮下了我的血液,它们的血液就会变得跟我一样,其身体也将沦为我的奴隶!” 说话间,那些红色锁链的其中一根也延伸向了迷离的神官。 原来,这名神官并不是靠拉托蒙德的送葬者在控制,而是靠米瑞亚的先祖。 但这时,情况骤变!那原本浮现在神官脖子上的红色锁套忽然断裂了,他的身子微微躬了起来,朝着头顶上方长呼了一声,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骸骨。 米瑞亚的脸色一瞬间就拉了下去,她忽然想起了先祖力量的缺陷,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虚弱的神官在这一瞬间竟然摆脱了她的控制,并且抓住了这个机会,哪怕奄奄一息,也使用出了他自己的无形之术! 下一秒,一股暧昧迷离的气味从舞台散开,那些原本虚脱的女奴隶全都醒了过来。 紧接着,衣衫不整的女奴仿佛疯魔般扑向了舞台中央,朝紫袍神官冲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你们都得死 女皇密传三:先祖,这是米瑞亚的无形之术,她以此来哄骗所有人,谎称自己是高等血裔。 戴维斯家族的人发现她能够控制蝠翼魔,所以就以为这个女人真就是最后的次神族。 先祖的能力就是用自己的血液去混淆其他生物的血液,达成血脉上的控制,哪怕只是口服,都会令对方体内流淌的血液变得跟米瑞亚一模一样。 而祖先崇拜本身就是一种枷锁,它会将后代牢牢控制在血缘的规则中,像奴隶一样被驱使。 乍看之下,先祖的能力在送葬者之上,可这股掌控的力量是有缺陷的,那就是生物本身的新陈代谢会逐渐清理掉先祖的血脉,所以米瑞亚必须得时不时用自己的血液混入饮料中,去喂食她的“血奴”们。 恰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紫袍神官摆脱了她的控制,奋力施展自己的无形之术,将那些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性们全部都召唤了过来。 神官的密传是肉性相密传三,名为“花花公子”,这股力量可以让与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异性产生极度的痴迷跟依赖,甚至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当那些女性发现神官被束缚在舞台上后,纷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疯狂,想要冲上去解救自己的“情人”! 蜂拥而上的女奴将舞台上的其余人都淹没在了人海中,哪怕面对蝠翼魔也毫不退缩,甚至已经完全魔怔,出现了抱着蝠翼魔展开啃咬的离谱现象。 “放开他!” “我的达令!” “我不能失去你啊~~!” 疯了,全都疯了! 维克托在看到米瑞亚冲进来后,早就躲在了柱子后边,他观察剧场中央的混乱,整个人头皮发麻。 然而混乱还没有停歇,那致人昏睡的诗歌再次传来。 “当年轻的黎明重现天际,垂着玫瑰红的手指,他们套起驭马,登上铜光闪亮的马车,穿过大门和回声隆响的柱廊……” 一瞬间,疯狂的女奴成片地倒下,而那些蝠翼魔也在摇摇欲坠,米瑞亚从人群中脱身,跳上二楼,用破掉的木片扎进了自己的大腿,才防止昏睡过去。 维克托则直接倒在了地上,他感觉到这一次的催眠诗来的异常猛烈,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就令其睡了过去。 随后,那黑发飘扬的女人出现在了被炮弹打出来的洞口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鲜红长裙的米瑞亚。 当阿曼达发现米瑞亚大腿上的血迹后,不免皱起了眉:“原来,你刚才就是这样摆脱了我的梦境。” 米瑞亚沾了点自己的血,放在唇边舔了舔:“我的密传二是享乐之徒,可以扰乱五感,就算我流血致死,也可以让自己感觉不到疼痛。” “那就让你再多留点血吧!”阿曼达眼神一冷,从大腿上抽出飞刀就往米瑞亚的身上射。 这时,那依旧没有摆脱束缚的紫袍神官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嚎叫,他用尽全力呼唤他的那些“情人们”,原本被阿曼达哄睡过去的女奴隶竟然再次开始转醒。 血蔷薇的神官遭受了无休止的凌辱,他极度不甘心继续被人控制,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舍命一搏! 燃烧生命的蜡烛,他撕心离肺地嚎声,将城堡地下牢房里的另外一名密传三先见者给唤醒了! 突然,大地开始震动,隔壁的塔楼整个底部被某种力量给瞬间打成了飞灰,建筑轰然倒塌,瓦砾烟尘之下,断臂的伊莎贝尔披着一件无法遮住身体的破布,朝着天空愤怒地咆哮! 璀光之境的女主教还没死!并且她也摆脱了米瑞亚先祖的力量,记得自己不久前受到的屈辱,强烈的愤怒驱使她开始朝湍流堡发动疯狂的攻击,誓要拆掉这座扭曲的建筑。 与此同时,城外的军队已经把炮台架在了河岸边,朝着这座城堡展开新一轮的齐射,而步兵兵团已经兵分两路,其中一支正往里尔奎进发,妄图抢先占领那座城镇。 红房子里的混乱已经达到了巅峰,醒来的紫袍神官脑中混沌,疯狂地向情人们求救,那些奴隶扑向他后就开始拉扯锁链,用牙齿啃咬,直到人人都满口鲜血。 蝠翼魔与发疯的奴隶混战在一起,维克托被人给撞到了墙壁上,终于是把他给撞醒了。 醒来后的他立马往外跑,刚跑几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芒。 从那炮弹炸出来的洞口之外,莫名其妙飞进来一把军用刺剑,一瞬间就扎进了紫袍神官的心脏中! 那名肉性相密传三的神官,眼看就要摆脱束缚了,谁也不会料到,他没有死在戴维斯家族手中、没有死在米瑞亚和阿曼达手中,甚至没有死在维克托手中,没有死在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手上,偏偏被莫名其妙飞来的一把武器给刺死了! “不!” 一直被奴隶缠住的拉托蒙德冲出人群,瞪着眼望着他的通晓机会死在了眼前。 同样的,刚与阿曼达交手的米瑞亚也看到了这一幕,她那整张脸白的跟吸血鬼一般无二了。 无力且瘦弱的躯干倒下,再也不能动弹,那些被无形之术影响到的女奴隶全都恢复了理智,被目前的场景给吓坏了,四散而开,各种找门逃跑。 拉托蒙德从地上爬起,身上全是瓦砾碎石,他的目光冷冰冰仿佛要吃掉在场所有人。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说完,一把扯掉了身后的墙布,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无比诡异的画像。 画像的色彩搭配与构图充斥着诡异猎奇,其上画着一只扭曲的生物,形貌看起来有些像猿猴,又有些像昆虫,在那满布皱纹的头上,有着退化了的眼睛痕迹。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被我所杀死的……这来自秘宿‘背面’的生物吧!” 他的话说完,整幅画上的色彩瞬间拧在了一起,而与此同时,红房子里的环境被蒙上了一层暗色,仿佛展开了一道不同于外界的神秘空间。 一只前肢从画像混乱的色彩中伸了出来,张开了大大的勾爪,随后那无眼的头颅也挣扎着从画像中挤出,像喝醉酒一样左右摇晃着。 它张奇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却能感到残忍而凶恶的气息。 画里面的可怕生物竟然爬出来了! 维克托被这场景给吓了一跳,而与此同时,阿曼达的视线脱离了米瑞亚,正好瞧见了他。 “99号!原来你也在这里!” 在阿曼达喊出维克托的代号后,被拉托蒙德所召唤出来的神秘生物瞬间扑向了她! 第三百八十七章 空鬼 都这种关头了,那个女人居然还想着来逮自己?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他无法逃离这间红方子了,因为门外的走廊已经消失,成为了一片混沌的虚空。 在那画中怪物爬出后,这里的空间仿佛被神秘的力量给隔离出了现实? 阿曼达被那怪物给扑倒,它们跌出了维克托的视线之外,而拉托蒙德则死死地盯着神官的尸体,准备过去抢夺。 这时,红裙子的米瑞亚跳上前,率先扯住了神官的头颅。 “拉托蒙德!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适合近身搏斗,你真的要过来吗?我的舞者密传能够轻易将你杀死。” 女皇的密传一为舞者,可以极大地增强先见者的身体协调性,甚至能扭曲关节走钢丝,可以说非常适合近身战斗。 米瑞亚冷冷一笑,但下一秒,拉托蒙德迅速张口念出了讣告:“米瑞亚·莉莉丝,于18……” 还没有念完,米瑞亚反唇讥讽说:“别费力气了,我的真名可不叫莉莉丝……” 她的话将拉托蒙德的手段给堵死了,对方无法用讣告对付她,身边又没有被奴役的尸体,表面上看来,拉托蒙德失去了抢夺神官密传的条件。 密传被研习后,会蕴含在人类的脊椎里,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的脊椎也算是一种密传封印物。 神官虽然死了,但他脊椎里的密传还有用,米瑞亚至少要把这东西给取走,再想办法从拉托蒙德手上抢走肉的密传四。 通晓仪式!缺一不可! 然而,就算无法使用讣告,拉托蒙德依旧冷冰冰地望向米瑞亚,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小女孩。 下一秒,二楼上正追杀阿曼达的怪物突然抖了抖身体,竟然分裂了! 从它身体上幻化出来一道重影,成为了第二只怪物,从二楼跳下来,扑向了舞台上的米瑞亚。 “什么?!” 米瑞亚大惊失色,急忙后撤。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拉托蒙德冷冷一笑:“这东西不是来自我们的世界,甚至都不是来自秘宿,而是来自世界的背面,旧日的语言称呼它为——空鬼!” 话音一落,怪物马上就张牙舞爪地冲向了米瑞亚。 米瑞亚朝前泼洒自己的血液,撒入空鬼的嘴中,令其被先祖的力量所影响。 那只空鬼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锁套,但它在受控前,竟然陷下了地面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正在二楼追逐阿曼达的空鬼再次抖了抖身,第三只空鬼又冒了出来,继续扑下来攻击米瑞亚。 拉托蒙德终于摆脱了这两个碍事的家伙,走到了死亡神官的面前,拽住了他的头发。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道隐形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嗖! 维克托诡异地冒了出来,用从地面上捡起来的破碎木片,刺入了拉托蒙德的心脏。 拉托蒙德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望着由后方从胸口处扎出来的凶器。 “哎……那女人刚才都已经叫了我一声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维克托偷袭成功后还不忘调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拉托蒙德并不清楚“99号”是什么意思。 望着神官的尸体,维克托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 肉性相与蝶性相是相连的,如果他在这里干掉了拉托蒙德,同样有机会抢走神官的脊椎。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被刺穿心脏的拉托蒙德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 死国之王单手握住木片,扭动脖子看向维克托,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事实。 “我在获得送葬者的能力后,第一个杀死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 他说完,在维克托惊讶万分的表情下,正在与米瑞亚纠缠的空鬼再度分出了第四只,并瞬间朝维克托扑了过来! 维克托赶紧给自己上符咒防御,但他在被空鬼撞到的一瞬间,被带着一同撞破了空间壁垒,进入到了一个扭曲多面的时空裂缝中。 这种不属于现实的生物,自身似乎就带着在位面间穿梭的能力,维克托被它给撞着,在破碎空间中挣扎,不知道会被带去什么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闪烁而过,见过与没有见过的场景不断转换,维克托的身体被拉扯扭曲,最终撕破了一道空间壁垒,落在了长满紫色怪异植物的世界中。 那只空鬼继续冲向维克托,维克托抬手一扬,小黑从袖口冲了出去,化成一头六爪怪形与空鬼纠缠在了一起。 来自秘宿的蠕动原生质,与来自秘宿背面的空鬼,两只怪物都是有着非常可怕的杀伤力,彼此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但明显,近身交战时,可以改变形态的蠕动原生质更有威力,空鬼被划破了胸口,不明液体流淌出去,把它弄得剧痛无比。 维克托见它不断后退,想要穿越位面逃亡把自己扔在这里,于是赶紧给自己上了几道增幅的符咒,让小黑冲过去咬住对方,自己再抱着小黑,再度被空鬼给带入了异空间穿梭隧道中。 又是一次光怪陆离的走马灯,无数异空间从维克托身边闪过,他率先给自己上了阳符,希望运气好能被空鬼给带回现世。 几秒后,空鬼冲破空间壁,出现在了一片灼热的地带。 这一次,它是倒过来从山洞的顶端开了通道,刚冲出来就连带着维克托跟小黑一起掉了下去。 小黑被收回,维克托瞪着眼望着下方的水潭,还听到了耳畔传来的阵阵轰鸣。 “这不是湍流堡底下那个大水潭么?” 他的脑子里只出现了这个想法,然后整个人就掉进了水中,被汹涌的浪潮给拍打淹没了。 那只空鬼掉入水潭后就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又开辟了新的位面隧道。 维克托挣扎着沉浮,奋力往岸边游去,没过多久就有一张网扔到了他的面前,把他网住后就往岸边捞。 视线沉浮间,维克托看到了岸边站着的不少活死人,以及那吊着右手,穿着紫色礼服的年轻男人。 小黑帮他割开了束缚手脚的部分,他吐出一口河水,抓着渔网往岸上奋力游着。 这个动作被岸边的紫礼服男人给瞧见了,那家伙的脸色骤变:“他还活着,快开枪打他!” 就在活死人们举枪的一瞬间,维克托的身影消失了,只有那道渔网还在往岸边靠。 穿紫色礼服的男人就是阿尔伯特,他在见到从天而降的人落入水潭后,以为是自己父亲送来的尸体,没想到那人居然还活着。 随后,隐身的维克托偷偷爬上了岸,从侧面朝他们的方向打出了一道已经浸湿的火咒飞牌。 第三百八十八章 阿尔伯特的秘密 沾了水的火咒没有发挥出维克托想象中的威力,爆炸的范围只是点燃了几个持枪的活死人,阿尔伯特却已经跑出了很远。 “维克托·戴蒙!我早该想到就是你!” 这算是阿尔伯特第二次见到维克托,哪怕在不久前被艾瑞汀的铠甲爆炸给波及到,他也没能看到是谁动的手脚。 维克托捡起一把活死人掉落的步枪,同样找了一处掩体躲到了后边。 那些活死人就算身体被点燃,也感觉不到疼痛,一边开枪一边朝维克托躲藏的位置靠近。 维克托利用掩体不断袭击,将两三个持枪活死人的头给爆掉,解决了最大的威胁。 那步枪的子弹有限,维克托已经打完了,而剩余的活死人继续朝他这边包围过来。 当这些家伙绕到掩体后时,维克托再度消失了,原地留下的却是小黑变形的一头狰狞的镰刀怪物。 唰唰唰! 断臂残肢乱飞间,阿尔伯特没有听见枪声,猜到维克托子弹打完了,于是抓紧时间往后边逃跑。 维克托的身影显现出来,再度捡起另一把步枪,瞄准他的后背,但刚扣动扳机却发现那枪里原本就没子弹了。 “草!” 暗骂一声,维克托扔掉枪械,直接追了上去。 一些灵体从死掉的活死人身体中飘了出来,在维克托头顶上盘旋,仿佛随时要俯冲而来。 这玩意儿他见过,是阿尔伯特“通灵者”的能力。 它们看上去像鬼魂,但却没有杀伤力,活人碰到后只是会短暂地降低体温。 维克托第三次给自己绘制水咒,身体隐形消失,令那些鬼魂找不到目标,很快就自行散去了。 前面的阿尔伯特爬上了紧贴山壁的支架,维克托死追不放。 他知道对方手腕受伤,无法使用告讣人的无形之术,所以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就干掉他。 当阿尔伯特马上要通过一条悬空的木栈道跑进漆黑的山洞时,忽然一道飞牌击中了那栈道,导致木板一瞬间燃烧了起来,阻碍了阿尔伯特的逃亡路径。 “别跑了,你没机会的……” 维克托在阿尔伯特后方出现,用戏谑的眼神扫了下他的手臂。 阿尔伯特站在火墙前,也不再继续逃跑,而是转身看向维克托。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问道。 维克托很老实地回答:“托马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我是歼察局……哦不,确切的说,是歼察局防剿部的精英调查员。” “原来如此,是为了死国而来……”阿尔伯特左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但你来找我没有用,死国被我父亲所掌握着,就算我死了,我的父亲依然可以开启这场死者与生者的战争。” “哦……行吧!”维克托耸了耸肩,“但我个人的目的是来杀你的。” 这话令阿尔伯特微微一愣,但马上他就想通了:“你是怕我想起来,然后写下你的讣告?” 维克托瞥了瞥嘴,算是默认。 阿尔伯特冷冷地笑着:“然而很可惜,其实我已经把你的事情给忘了,比起这张被打烂的手掌,戴维斯家族有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办。” “可我不会赌你的记性……”维克托目中冰冷,“你的密传太危险了,年轻人。” “哼……确实,我也认为自己很危险,但跟我父亲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阿尔伯特牙关紧咬。 这时,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他道:“那些进步党人,其实是你杀的吧!” 阿尔伯特表情变得僵硬:“嗯……看来被你发现了?” “之前在奴隶拍卖会上,你落下了一本册子,上边写的非常清楚,所以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些人?然后还嫁祸给维德?” “谁是维德?” “维德·特洛伊,就是明面上进步党人连环死亡案的凶手,官方也这么给他定了罪,但实际上,你我都清楚,维德只杀了一个人,其余的都是你下的手。”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但你说的没错。” 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跑不掉了,阿尔伯特放声笑了起来,并且和盘托出:“告讣人的能力非常不错吧!只要知道了那些人的名字,见过他们本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他们下地狱。” 确实非常诡异的无形之术,施展术式的条件与艾洛德的信使有点类似,都是要知道对方的名字与见过对方本人,但只论杀人的话,告讣人太难以被察觉了。 “我承认你确实厉害,所以为什么呢?杀死进步党人和你们戴维斯家族的死国大业有根本联系吗?假如你的父亲是为了与赛国政府对抗,那么进步党人不该是你们需要拉拢的对象吗?” 维克托提出疑问,很快就遭到了阿尔伯特的反驳。 “不!你完全不了解,因为你只看到了死国和我父亲,只知道戴维斯家族却忽略了很多藏在背后更加神秘且更加强大的势力!” “好吧!好吧!”维克托不想跟他抬杠,只想在这家伙死前尽量挖出更多的秘密,“我听着呢,你说!” 阿尔伯特冷冷地说道:“你听说过……万物皆有裂隙吗?” 维克托身体微微一颤,马上反应道:“这不是你写在那册子最后的话吗?有什么寓意?” 阿尔伯特深深呼吸一口,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仿佛在虚无中看到了什么令他感到神往的景色。 “我献上我的伤口,献上我的新我从旧我分离的那一霎那,献上我的秘密,求得门扉的开启……” “无论如何,适格之人必须天资独具,再无门锁,门户皆敞开,墙壁亦不再,所有的堡垒对我不再封锁,所有的国度我都出入无碍,不再有约束我的律法,不再有禁锢我的牢笼……” 他喃喃着念了一堆维克托听不懂的话,把维克托给整烦了,急忙打断道:“停停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话,然后就送你上西天!” 阿尔伯特停止“咏唱”,把目光重新下移,看向维克托。 “创口就是裂隙,就是破绽,万物具象化,概念化,都有破绽,我不对拉托蒙德效忠,不对戴维斯家族效忠,我所信奉的……是门阈创口会。” 门阈创口会? 这是维克托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追问:“这就是你背后真正的势力?” 阿尔伯特闭口不言。 维克托接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对你父亲效忠,对这个门阈创口会效忠,你背叛了你的父亲?他知道吗?” 阿尔伯特冷冷一笑:“你觉得,他是怎么认识米瑞亚·莉莉丝的呢?” 这话让维克托好一阵思索,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你背后的组织安排了米瑞亚和拉托蒙德的婚礼?!” 就在维克托思考的间隙,阿尔伯特偷偷且迅速地解开了自己右手的绷带。 只见他那被绷带缠住的手臂与木板间,夹着一页写了一半只空出了名字和日期的讣告! 第三百八十九章 原来都是你干的啊! 阿尔伯特右手的伤,实际上是手掌被子弹给击穿导致的残废。 按道理来说,他只需要用绷带缠住手腕就行了,没必要一直都绑着木板吊在胸前。 所以,当他露出夹在手臂上的那一页纸张时,其算计才真正展露在了维克托的眼前。 那张讣告早就写好了某人的死亡,只空出了名字和日期,随时可以添加上去。或许并不是为维克托准备的,但却是阿尔伯特的保留手段。 此刻,阿尔伯特利用门阈创口会的秘密,让维克托思考走神,然后迅速拔出藏好的炭笔,一笔飞快就写下了维克托的名字还有日期! 其手法之熟练,一点也不像是用左手在写字。 维克托手上没有枪,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而在阿尔伯特的构想里,维克托在这场对峙中,必然会死于话多! 那份讣告写就的死因是——“心脏骤停”! 维克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唔……你……你!” 他半瘫在地,颤抖着手,指着阿尔伯特,看样子非常不甘心。 “哈哈哈哈!”阿尔伯特得意的为他展示自己的左手,“虽然我忘记了你的事情,但这段时间我早已学会了用左手写字……” 他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接着道:“可惜,如果我能早点想起你,先把你给弄死,你连来到我面前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阿尔伯特越发狂妄起来,仿佛胜券在握,站在维克托面前,以蔑视的目光看着将死的他。 然而,面前的家伙一直捂着胸口在那里呻吟惨叫,可过了半天他就是不死…… 阿尔伯特顿时感觉不对劲,不由得皱起了眉。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差点把他给气死。 只见维克托叫了半天,忽然眼神向上瞧了他一下,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道:“额……不好意思,被你看穿了,我其实死不了……” 在阿尔伯特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维克托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 “不……你怎么可能!不可能!难道你的真名不叫维克托·戴蒙?” “我当然叫维克托·戴蒙。”维克托打断他道,“但可惜,这个名字已经被你父亲给用过一次了。” 听到这番话,阿尔伯特整个人顿时呆滞了,他嘴唇颤抖地说道:“什么……什么意思?我父亲……我父亲已经对你施展过告讣人……” “没错!”维克托打了个响指,“而且他的无形之术奏效了,我已经死了一次,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活过来了。至于你的问题嘛……我记得来之前,部长大人曾对我说过,讣告不可能让一个人死两次。” 死两次…… 阿尔伯特瞬间无言,一股强烈的绝望弥漫在他的脑海中。 维克托说的没错,讣告是人死后报丧的凶讯,向其亲友以及社会公众报告某人去世的消息,其上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都是固定的,不可能让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死了又死,这就成了错误,或者说bug。 其实阿尔伯特手臂上的问题维克托一早就注意到了,他本来怀疑的是对方在石膏木板间藏了枪或者什么武器,所以一直都有所防备。 只不过没料到对方藏的东西,是写好了一半只空出姓名的讣告…… 至于阿尔伯特已经学会用左手写字这点,维克托其实也有所防备。 他之前被拉托蒙德的讣告给弄死过一次,所以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对告讣人能力的免疫,因此才敢直接追杀过来。 死前的戏弄,让维克托从阿尔伯特口中套出了“门阈创口会”的秘密,过去案子中的很多疑点都能理清了。 想通这一切,维克托掰起了自己的指骨,在啪啪作响中,缓缓朝阿尔伯特靠过去。 “等一下!你别过来!别!” 阿尔伯特失去了右手,在讣告失效的情况下毫无战斗力,被维克托一拳就直接击中了脸颊,鼻血直喷。 维克托把他压到身下,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死神路径的偏移仪式是什么?说!” 在杀死这个家伙前,维克托还想继续榨干他的价值。 “放……放我……”阿尔伯特满脸都是血,对死亡的恐惧驱使他不顾一切地求饶。 维克托假装同意,命令他告诉自己死神路径用来偏移密传的方法。 “毁灭……死亡……可以偏移肉或者蝶……” 死亡与毁灭,是偏移肉与蝶性相到死神路径的方式,那么,作为逆向仪式的转换规则,是否就是复生或者说创造呢? 维克托问阿尔伯特这个问题,但对方并不清楚。 “所以……是你在向字母会寻求蝶的密传吗?”维克托忽然想起了当初疑问先生提醒他的事情。 阿尔伯特边吐血边点头。 这下,又一个问题被维克托给解决了。 痛扁面前这个家伙,从他口中套出来的收获,可谓是超乎维克托预料的。 “还有什么你干过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嗯?” 维克托再度举起拳头,吓得阿尔伯特急促回复道:“我在……我在雷克顿警署的牢房里还杀了一个女人,她叫吉娜·兰斯特。” 吉娜·兰斯特?那女人是被阿尔伯特给杀死的?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基本上没有关注过吉娜死亡的后续,真以为那就是西琴安排的一场报复活动。 “没有了……有我也不记得了,其他事情和你无关……无关……放了我……放我走……反正你也不再受讣告影响,我威胁不了你的……” 阿尔伯特有气无力地恳求,维克托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提了起来:“我为什么不干脆砍了你的脑袋,把你的脊椎扯出来,然后看看能不能转换成性相的密传。” “呵呵呵……”阿尔伯特无奈地笑了,“无性相密传无法被转移的……他在偏移之后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性质,你什么也得不到……”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惊。 已知性相密传互相间可以通过路径规则来进行转换,也可以偏移到所连接的路径,成为无性相的路径密传序列,那为什么路径密传无法反向偏移回到性相密传? 如果真如阿尔伯特所言,那这些无性相先见者死亡后,他们的密传不就消失了吗? 密传难道不是守恒或者说不灭的么? 维克托觉得不可信,他暗骂一声就继续殴打起了阿尔伯特,直到将他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濒临死亡。 “放你走是不可能的,白痴!要我相信你的话,就用你的脊椎来实验一下吧!” 说话间,他到处找锋利的武器要割掉阿尔伯特的喉咙。 但这时,一股奇异的景象令维克托不免愣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阿尔伯特的胸口。 第三百九十章 暴动 时间回到不久前。 当维克托被空鬼给带入位面通道后,红房子里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 米瑞亚靠着自己舞者的精湛技艺,以敏捷的身姿在各种复杂环境中闪躲,躲避着空鬼的袭击。 她身边还有两只蝠翼魔,同样在与空鬼周旋,彼此互相抓挠撕咬。 而阿曼达则再度唱起了诗歌,不仅为自己增强buff,同时也在削弱空鬼的能力,导致这片被空鬼力量影响到的隔离空间逐渐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周围在剧烈抖动,拉托蒙德并没有机会取走死亡神官的脊椎,这时屋顶上又挨了一发沉重的炮弹,整个塔楼顶部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塌了。 赛国陆军对湍流堡展开了最猛烈的攻击,步兵已经冲上了石桥,往城堡大门突进。 无数枪声响起,天空中的蝠翼魔群正在石桥上方与军队进行激烈战斗。 倒塌的房屋将剧院里的一切都掩埋,灰尘弥漫。 米瑞亚与阿曼达都不见了踪迹,许久后废墟下出现了一声沉重的鼻息,那肉体早已死亡的拉托蒙德奋力推开了瓦砾,不带任何表情地站起来,用冷漠地目光望着城门和桥上的战斗。 由空鬼制造的位面剥离已经完全失效了,所以刚才的炮弹才能轰到红房子里面来。 都是败防剿部的那个女人所赐,如果不是她削弱了空鬼的力量,这片独立的空间不会遭到外界的物理打击。 原来赛国政府一早就计划好了要摧毁戴维斯家族,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已经不得而知了。 “战争不会因软弱而避免,可一旦开始,我必让它来得更加猛烈!” 平静的语气中,拉托蒙德道出一句震撼的话语,紧接着,他就将那些被束缚的“亡灵”全都释放了开来! 在过去,他使用送葬者的力量配合达南坩埚,制造了大量的不可接触者。 可不管如何,拉托蒙德都在主动的给这些活死人安排各种职业与身份,使用无形之术的力量控制他们,令其如同机械般的工作。 但现在,完全脱离了拉托蒙德控制的亡灵,就会重归它们的本性——对生者血肉的渴望,以及盲目且痴愚的破坏欲! 首先挣脱束缚的,就是死国地底以及在城外的那些活死人们。 原本在岸边驻扎的陆军,听见了脚底下的阵阵闷响。 随后大地上的多处地方裂开了,山丘沉了下去,露出了很多漆黑的窟窿。 无数死人从洞口冲了出来,扑向了周围可见的一切活物! 那名矮个子上校正悠然地坐在折叠椅上观摩大炮攻击湍流堡,这时他听见了后方的动静,于是马上转身看着那些从地底下冲上来的活死人大军。 “竟然藏了这么多……拉托蒙德,你下的注可太大了。” 眼睛瞬间眯缝了起来,上校命令手下的军官们,让他们拔出军刀开始整顿阵列,将大炮调转过来朝着盲目的死人群进行攻击。 一开始,这群混乱的活死人很难突破枪林弹雨的防线,可随着大地剧烈的振动,一条硕大的青皮虫子挤开了狭窄的窟窿,摆动着它那大厦般的躯干,往军阵的方向拱了过来! “辉光在上!” “我的天啊!”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很快就动摇了陆军的心里防线。 军官们知道战况超出了他们预料,马上下达命令开始向后撤退。 青灰色的虫子很快就压进了军队人群里,几个摆动就压死了数十个士兵。 有马的军官骑上马抱头鼠窜,而刚才那位还在调侃的矮个子上校已经消失在了折叠椅上,不见了。 没有了上校指挥,军队就跟乌合之众般,每个人都只顾着逃命了。 …… 拉托蒙德在打造死国的期间,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和怪物。 他利用达南坩埚那可以无限制复活生灵的神力,配合自己的送葬者密传,将力量拔高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完全不是区区密传三可以来形容的。 可以被他所操控的尸体不止有人类,还有沙虫这种巨型地底生物,甚至他还能操控来自秘宿背面世界中的空鬼。 维克托目前还在地底,没法看到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就连军队都被死国的力量给震撼到了。 不过,他眼前关注的事情更加的诡异,那诡异之处就集中在几乎已经死掉的阿尔伯特的胸口上。 只见那家伙的胸膛还存在着微弱的起伏,感觉还未断气,而他心脏的位置下,有一颗红色的东西正在不断跳动。 那红色的东西很像是阿尔伯特自己的心脏,可人类的心脏怎么会如同灯泡那般闪烁红光?还从衣服里透了出来。 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跳动的红色心脏处长出了一些狰狞的根须,从他胸下刺了出来,扩散在周围形成了一坨荆棘。 阿尔伯特喷出一口鲜血,歪脖子盯着维克托的脸,双目充满了血的红色。 “拉托蒙德……他解开的束缚……温迪戈要来了……要来了……” 随着他晦涩的呢喃,维克托看到,在阿尔伯特的额头上长出了一些类似鹿角的枯萎枝干,身体从胸膛处开始逐渐收缩。 阿尔伯特呻吟着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透明且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胸膛。 他扭曲着身体关节,以一种惊悚的动作挣扎着爬起来,维克托看到,他的身体似乎被拉长了,足足有10至15格尺那么高! 一码长的脚掌上只留下了一枚脚趾,手掌化为了锋利的尖爪,巨大的骨架上包覆着死灰色的干燥皮肤,眼窝塌陷,嘴唇破烂,身型瘦削,形如枯槁。 他那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巨大的嘴中长满尖锐且突出的长牙,呼吸时气息通过参差不齐的齿缝,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他变成了一个鹿首的可怕怪物,被鲜血与腐败的气息所缠绕,仿佛刚从墓穴爬出的活尸。 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这种变形如此痛苦,也完全不像是阿尔伯特自己在控制,仿佛一种寄生在他身上的邪恶力量,在此刻侵占了他的肉身并显化在物质世界里。 跟蠕动原生质类似的感觉。 很明显,阿尔伯特变成的这个鹿首生物非常可怕,给维克托的压力也特别巨大。 他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听见整个地底工业线上的暴动。 那些活死人不知为何,全都发狂般,往各种通道涌去。 就在这时,面前的鹿首怪物猛然爆发出了一阵让人震耳欲聋的吼叫。 那声音非常具有破坏力,维克托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炸穿了,忍不住死死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那怪物躬身飞速朝维克托这边冲了过来。 维克托没有动作,小黑自己弹了出去,同样化身成了一头凶暴的怪物,用锋利的刃器与牙齿攻击鹿首生物。 但这一次,小黑的力量明显完全被那鹿首怪物给压制了,只见对方一把抓住小黑,完全不顾小黑那些锋利的尖刺朝身体上的攻击,将它给扔到了廊架之下。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们扯平了 趁此机会,维克托飞快地往下方逃跑。 愤怒的鹿首怪物展现出了它那强大的破坏力,横冲直撞地追过来,几乎将整个金属支架都要撞塌了。 来到底部,维克托接回了坠落的小黑,后者不断颤抖,应该遭到了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帮助维克托了。 继续逃亡,维克托活人的气息吸引来了一大群失去控制的活死人奴隶们。 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死人将他给围住,不断聚拢。维克托打出一张火咒,利用烈焰清理前路,但还是不能完全消灭这群死人。 它们不怕火烤也不怕爆炸,拖着残破的身躯依旧要扑过来啃食生者的血肉。 鹿首怪物落在了活死人堆中,可它却不分彼此地撕咬它们,抓起来送到嘴边,一口一个脑袋。 血腥无比的画面令维克托的精神达到了临界点,他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能否逃脱如此险境了。 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 一群匍匐在地、形如鬣狗的食尸鬼莫名其妙地闯进了底下工业区。它们如同狼入羊群般,对着那些死人开始了一场饕餮盛宴。 维克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食尸鬼,足足有上百只,整个人不免惊住了。 他的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在呼喊。 于是,维克托抬头向上看,发现一根绳子垂下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耳朵边上。 有位生着白发,脸上有刀疤的女人正趴在山壁上,单手绑着绳子的另一头,眼神不断朝维克托打信号。 维克托现在没有选择,只能抓死了绳子,被她给拉了上去。 上边有很窄的位置可以靠山壁贴着,不至于摔下去,后边还有个缝隙,大概女人就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随后,维克托跟着她钻进了那缝隙里,来到了另外一段生产线上,侧边的蒸汽喷得他全身滚烫。 “我们俩扯平了!”艾瑞汀走在前面,扭动着她那腰肢,头也没回地朝维克托说道。 她现在身上也只披了一件皮夹克,腰部依旧裸露在外,里面估计还是只有那件抹胸。 “扯什么平?”维克托疑惑问她。 艾瑞汀扭头挤眉,眼神略带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在之前引爆了那什么……炸弹,令我可以顺利逃跑,算是救了我一命。” “原来如此……”维克托假装自己刚想起这茬子事情,“不用谢,我们确实算扯平了。” “但一码归一码,那件铠甲可是我最珍视的东西,你毁了它,得赔我更好的。”艾瑞汀转动着自己手里的小刀,停住脚步看着维克托。 “额……现在我可赔不出来,再说当初我们俩可是敌人,我那么干没有任何不妥……” “嗯……要早知道你会赖账,我就自己动手偷袭拉托蒙德了。” “省省吧,拉托蒙德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提前动手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听到这话,艾瑞汀脸皮微微一颤:“死人?你是说……” 她很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维克托话中的意思。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所以我们得想个别的法子对付他。”维克托摊开手。 艾瑞汀回过神来,笑道:“那倒是不需要了,现在赛国的陆军正在攻打湍流堡,没有我们插手的空间。” “额?”维克托忽然想起来,之前红房子剧院被两发炮弹给击中了,当时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艾瑞汀这么一说,马上也反应过来了。 可明白过来后,更多的谜团也随之而来…… 赛国陆军是什么时候通过秘密途径抵达圣多昂哥南部的?这里的情报被封锁了,不参加死国项目的贵宾都会被无情地杀死,加奈达州政府中也有人在掩护拉托蒙德的计划,赛国不会这么快就发现通往里尔奎的地下隧道。 如果政府动用了军队,要对此地展开进攻,不该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 就比如说歼察局跟防剿部的行动,白色王冠给威廉·马歇尔的命令是让防剿部先派人过来调查,能解决问题就直接解决了,歼察局不能安排人手给予帮助,其目的应该是避免刺激东部那些大庄园主的势力。 那么军队呢?白色王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切真相,以歼察局和防剿部为幌子,暗中动员陆军,要打戴维斯家族一个措手不及? “等一下,你既然已经获得了自由,干嘛不自己逃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多的食尸鬼都是你引来的?”维克托好奇地问艾瑞汀。 艾瑞汀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我可不是任人欺辱的小姑娘……” 说话时,她没有让维克托看到她的眼睛:“我已经一百多岁了,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你若放任威胁存在,总有一天它会刺入你的咽喉……” 听到这里,维克托满脸不解:“可你刚才还说,没有我们插手的空间?难道你不想找机会解决拉托蒙德吗?” “那个男人对我的威胁,远没有阿尔伯特大,但他刚才已经被你给干掉了,所以才激活了体内的温迪戈。”艾瑞汀深呼吸。 温迪戈?维克托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艾瑞汀利用她那丰富的狩魔者知识向维克托解释道:“一种在印东大陆本土出现的恶魔,或者说神秘生物,它们嗜血,吃人肉,无法繁殖,纯粹因为本能的野性而存在。” “无法繁殖?不理解,它们到底是动物还是什么?” 维克托对这种奇怪生物越来越好奇了,它最开始明显是寄生在阿尔伯特的身上,在他濒临死亡时才逐渐占据了肉身,并逐步变形为鹿首怪物。 “不算动物,其实很难解释,它们增值的方式是攻击猎物,只要被它伤到,身体就会像是中了毒一样慢慢地改变,死亡后就会变成新的温迪戈。”艾瑞汀很简单的解答。 结合他的说法,维克托猜测,是拉托蒙德用无形之术杀死了这么一只温迪戈,又故意让死亡后的它伤害了阿尔伯特,令阿尔伯特感染了温迪戈尸体的“病毒”? 在阿尔伯特死亡后,温迪戈就会被激活,但因为送葬者能力的原因,这只温迪戈来自上一只温迪戈的尸体,所以依旧被拉托蒙德所控制着。 不得不说,拉托蒙德将区区密传三的无形之术发挥到了极致,完全不是普通密传三先见者可以比拟的。 “所以你引来了食尸鬼,就是为了杀死阿尔伯特?”维克托接着问。 艾瑞汀点点头:“没错,我在某处还藏着一些调配好的魔药,凋零秘药的配方连瓦伦丹人都会,我自己制作就更不在话下,用它来引诱食尸鬼简直太简单了。地下这么多的活死人,更是能大范围地吸引来自方圆数百公里内的所有食尸鬼。我的行动算是给了戴维斯家族巨大的打击,接下来就让军方跟你们防剿部和他硬嗑吧!” “但拉托蒙德也会告讣人的密传,你就不怕他侥幸逃脱后,利用这个无形之术把你给干掉?”维克托皱起了眉。 艾瑞汀露出狡猾的笑容:“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真正的名字不叫艾瑞汀·维希尔。”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没资格委屈 维克托对地下工业区并不熟,不过他与艾瑞汀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回到地面,所以一直跟着她往前走着。 根据艾瑞汀透露的情报,可以想象如今的地面一定是战火硝烟,冒然上去,可能还会被卷入巨大的麻烦中。 还有件事情也令维克托非常在意。 他依稀记得,在那名紫袍神官马上要挣脱束缚时,从破碎的洞口外飞进来了一柄凶器,瞬间取走了他的性命。 那把凶器来得突兀,令维克托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个人——艾洛德·让。 也只有他的信使,可以隔着千山万水,以“飞剑”杀人。 当然,并不排除是别的肉性相先见者在使用信使的能力,甚至还有可能是血蔷薇内部的人在毁尸灭迹。 只是紫袍神官的肉密传三同样令维克托垂涎不已,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去争一争。 “走这边!” 艾瑞汀带维克托来到了一处斜向上方的隧道,那儿铺设着铁轨,尽头有许多货箱蒸汽车。 死国应该是通过这些车厢,将地下的一些制成品往地面上运输。 “从这里可以出去。”艾瑞汀非常熟练地爬上了一辆载满工具的轨道车厢里。 “你确定从这儿上去是安全的?”维克托对此保持怀疑。 艾瑞汀呵呵了一声:“不,但我们没办法去升降机那边,那种地方聚集了太多活死人,而且说不定还有别的温迪戈出现。” 听她说完,维克托张了张嘴,忽然听见几声呻吟伴随着脚步声正在朝他们靠近。 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跳上车厢,在车门处静静等待。 “滚过来!过来啊!该死的狗东西!” 有个男人正一边臭骂着,一边拽着铁锁将一只活死人给套住,不停地往这边拉拽。 “我掏光了所有钱……就为了你们这些吃屎的玩意儿,现在都没了……都没了!不行,必须得抓一个回去,不能空手而归……” 男人的声音非常耳熟,维克托偷偷侧过头去看,马上就瞧见了地中海的脑袋与发福的身躯。 托马斯·康沃尔…… “这混蛋怎么还没死呢……”维克托微微愣了下,心里忍不住嘀咕。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托马斯这个烂人总是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所以这次,维克托决定要认真送他上路了。 砰! 从车厢里跳出来,维克托嚣张地出现在了托马斯的面前。 后者的手臂忍不住一颤,差点没抓稳那根铁锁。 被捆住的活尸不断挣扎,一不小心就会扑到托马斯身上啃食他。 “维克托……维克托·戴蒙!!?”托马斯瞪大了眼睛,赶紧将活死人给踹开,“你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还活着!该死的!” 他吓得连退数步,手伸向腰部,不断掏那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手枪。 “可笑……你这种混蛋都还活着,我作为先见者,凭什么要死在你前面?”维克托朝托马斯靠近,后者被吓得差点滚下斜坡。 盯着那挣扎的活死人,维克托讥讽托道:“都这种情况了,你居然还有精力绑架不可接触者?” 托马斯稳住身体,张嘴破口大骂:“狗娘养的玩意儿,你懂个屁!我一定要找到这些死人的秘密,一定要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维克托继续讥笑,“你从来不配拥有那些财富,因为那都是你使用邪恶术式换来的,用底层人民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胡说!小屁崽子!你知道在过去,我们这帮开拓者刚踏上这片土地时,那时的环境有多么恶劣吗?” 在极大的压力下,托马斯爆发出了强烈的愤怒,心里的怨念急需发泄而出。 “我们同瓦伦丹人交战!把他们赶走,被那些土着的箭射死了无数人!最先割人头皮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我们食不果腹,一贫如洗,靠双手开耕荒地,被疾病和饥饿所威胁着,多少人就只因为喝了口红河的水,就让霍乱在整个镇子上蔓延,为了控制疫病只能烧毁整座小镇,放弃那些辛苦修建的牧场与饲养的牛羊!” “我们开矿挖山,在恶劣的隧道里凿出矿石来建设这个国家,数不清的安全事故发生,带走了数不清的生命!” “你知道我失去了多少吗?我妻子!我的前两个儿子!跟我一起东进的那些朋友……我坚强地活了下来,扎根于这片土地上,造就了康沃尔公司的辉煌成就!你去密苏勒州看看,看看到底多少人是靠着我的资助才活下来的?” “密苏勒州是属于我的土地!你什么都不懂!根本不明白繁华背后是牺牲与血汗,与其牺牲我们自己人,我当然会选择牺牲瓦伦丹人与奴隶们!” 那采石场矿坑下的血腥仪式,为托马斯的事业带来了气运,而仪式的牺牲者们,都是托马斯绑架来的底层人民——瓦伦丹人、奴隶还有劳工们…… 托马斯如今的控诉,像是在宣泄自己的委屈与不满,可在维克托听起来却是非常恶心。 他虽认同最早踏上这片土地的人们是先驱与开拓者,但人是会变的…… 劳动人民在任何时期都值得被赞扬,但当他们被利欲熏心,逐渐转化为侵略者与剥削者时,他们就已经不配再谈奉献与收获了。 “我没有看错吧!?”维克托歪着脖子,缓缓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你这是委屈得快哭了吗?” 托马斯愤怒地控诉,没有换来维克托的怜悯与认同。而后者的冷嘲热讽,对他更是一次沉重地打击。 那张绘制了血咒的飞牌终于打了出去,这一次,维克托确认它已经贴到了托马斯的脸上才引爆了火咒。 轰!托马斯整个人被炸成了数不清的肉块。 维克托遮住自己的脸免得粘上血液。 随后,那个同样被炸得只剩下半个身体的活死人爬了过来,单手抓起托马斯碎裂的血肉就往自己的嘴里送。 “这个国家或许应该感谢你的付出,但跟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维克托最后喃喃了一句,身后忽然传来艾瑞汀的喝声:“你这家伙有病吗?真是狗屎……溅了我一身的血……” 维克托尴尬地看着她,最后转身爬上了车厢。 “算了,我也不问你那家伙是谁了,既然恩怨已经解决,你就给我老实点,我马上启动这台蒸汽车。” 维克托非常“乖巧”地坐在工具堆里,他看着艾瑞汀跑去前面鼓捣操作台。 很快,这节车厢开始猛烈抖动起来,蒸汽鸣笛激烈地响起。 望着门外,维克托看到洞壁开始缓缓后移,知道这列蒸汽车已经启动了,车厢正在缓慢地往斜上方爬行。 那个活死人还在啃食托马斯散落一地的血肉。望着如此惨烈的景象,维克托不免叹了口气。 然而这时,他赫然发现,在活死人的胸口位置,出现了当初阿尔伯特那样的红光! 第三百九十三章 饕餮盛宴 红房子塔楼的穹顶在炮火的轰击下已经塌陷了,拉托蒙德释放了所有的不可接触者们,自己站在废墟中寻找那名神官的尸体以及可能存在的敌人。 他不相信,那个防剿部的女人和米瑞亚会这么容易死去。 果不其然,几只蝠翼魔冲破了瓦砾飞上天空,盘旋在他的头顶。红裙子的女人出现在了对面建筑的平台上,朝他送来了飞吻。 在那河岸边上,硝烟弥漫,狂暴肆虐的沙虫终于被陆军的火力给完全压制,尸体上千疮百孔,被打得稀巴烂,最终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盲目的僵尸大军没有指挥,被各个击破,无法形成有效的力量。 察觉到战况不利,拉托蒙德再度召唤不见踪迹的空鬼,然而,米瑞亚迅速将那副巨大的画框给推到了身前,向他展示已经被撕裂的画像。 见到这幅景象,拉托蒙德的脸色越发阴沉:“你发现了……” 米瑞亚笑道:“你从这幅画里把那怪物给召唤出来,所以我就寻思,如果毁了它,是不是就能杀死那只怪物呢?” 很明显,被她给猜中了。 现在拉托蒙德身边没有一个不可接触者帮手,讣告又对米瑞亚没用,一旦那些蝠翼魔俯冲下来,立刻就能将他的身体给撕碎。 但是,死国之王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他总是还藏有其他手段。 只见他孤独地站立在塔楼顶部的废墟上,望着俯冲而下的蝠翼魔也不见躲闪。 突然,从废墟下伸出一只锋利的爪子,一把抓住了蝠翼魔的喉咙,将其整个给拽住了。 随后,瓦砾掀开,长有鹿首的狰狞怪物突然出现在了拉托蒙德身后。 在临死前,蝠翼魔朝这突然出现的生物不断攻击,抓出了无数伤口,依旧不能阻止鹿首怪物将它给整个撕扯为两截。 望着这一幕,米瑞亚马上愣住了。 蝠翼魔这种恐怖的怪物,在那鹿首怪物面前,居然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都给我冲上去!”恼羞成怒的红裙贵妇疯狂地拉扯,将天上的蝠翼魔全都拉了下来,命令他们朝拉托蒙德与那鹿首怪物攻击。 …… 河岸边上,赛国陆军重整旗鼓。 之前消失的上校又回来了,他骑上矮马,继续指挥士兵推动线膛炮,朝城堡的方向轰击。 更多的活死人从塌陷的洞窟下冒了出来,如潮水般涌向军队。 士兵将马克沁机枪架在后方,对着侧面的活死人疯狂扫射。 一具具尸体被打烂滚落在地上,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人肉墙壁。 就在这时,好几具尸体的胸膛都出现了闪烁的红光。 在它们心脏的部位,仿佛被通上了电,令心脏犹如灯泡般闪烁不停。 一开始,军官们以为那是炸弹,命令士兵朝那些特殊的活死人开枪。 然而,当子弹打中它们时,它们发生的变化却令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太过武断了。 好几个活死人在奔向军队的过程里,身体就迅速发生着变异。当它们冲到跟前时,已经涨大了好几倍,变成了长着鹿首,拥有锋利爪牙的高大怪物。 子弹可以阻止普通活死人前进,但却阻拦不了这些可怕的怪物。 它们比蝠翼魔还要凶猛,冲进军队里就跟绞肉机一样,随便抓几下就能把人给大卸八块。 而人类的子弹,虽然能够打进它们的身体里,却无法阻碍它们的动作,仿佛这些怪物既感觉不到疼痛,也不会被杀死。 直到有个英勇的士兵在被怪物咬掉脑袋前,向它的喉咙里塞进了一发手雷。 轰! 怪物的脑袋连同那名士兵一起被炸碎,这才停止了行动倒在地上。 这是一个血腥的示范,告诉人们要阻止这些生物,必须得采用肢解的方式! “温迪戈!是温迪戈啊!!” 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很久的士兵大声喊出了怪物的名字,可他的话音刚落,那些被怪物抓伤的士兵就瞬间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起来。 他们眼珠子充血,鼻孔里也流出了血液,不断抓挠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给挖出来。 “远离他们!他们被温迪戈感染了!马上也会变成温迪戈!” 凶残的鹿首怪物不但恐怖异常,被它所伤到的人类也会变成它的同类。 强烈的恐惧彻底击垮了士兵,这比之前的沙虫来得要可怕多了,整个军队几乎在一瞬间就彻底丧失士气。 …… 回到地底,维克托在车厢动力启动前,同时目睹了那个半身被炸烂的活死人形变成温迪戈。 大惊之下,他立刻让艾瑞汀给列车加速。 然而,艾瑞汀给他的回答是:“这车只有启动和停止两个档位。” 话音一落,三米多高的鹿首怪物已经沿着铁轨朝他们的方向追了过来。 维克托往兜里掏火咒,赫然发现火咒的飞牌已经用完了,刚才炸托马斯的就是最后一张。 “妈的,怪物太多根本杀不完。” 他暗骂了一声,转而用阳符给自己增加气运,嘴里对艾瑞汀嘟嚷道:“想想办法对付后边那只温迪戈,我们的车速跑不过它!” 艾瑞汀一咬牙,伸手从腰上掏出一枚瓶子,用牙齿咬开瓶塞后就往怪物的方向扔去,正好砸到了温迪戈的脑袋上。 瓶子里的液体全倒在了鹿首怪物的头颅上,一开始它还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四脚落地的奔跑,伸出爪子一下子就抓碎了车厢后边的边角。 车厢里的工具因为惯性往破口处撒了出去,恰好阻碍了温迪戈的行动。 “你用的什么药?好像没作用啊!?” 维克托喊道,艾瑞汀不耐烦地回怼:“你给我等着!” 话音一落,迎着轨道货车前进的方向,突然出现了许多敏捷的影子,它们像鬣狗一样,与车厢擦身而过,直接围堵到了那只温迪戈面前,同它撕咬起来。 “让这些食尸鬼帮我们拦住温迪戈……” 艾瑞汀的白发迎风飞扬,她看到了隧道出口的亮光,很快这列蒸汽机驱动的车厢就能冲出地面了! 然而,就和最开始说的那样,他们无法保证地面上的情况是否安全。当维克托的双眼重见光明,看到的却是满地的人类残骸以及正在不断追杀陆军士兵的数十头温迪戈。 第三百九十四章 力挽狂澜 塔楼顶端的废墟上,站在拉托蒙德身后那头温迪戈以一兽之力将三头蝠翼魔给撕扯粉碎,腥臭的味道漫天飞扬,混合着那印东大陆最可怕恶魔的嘶吼。 是的,在瓦伦丹人古老的传说中,温迪戈就是真正的恶魔,它和所有其他生物都不一样。 米瑞亚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吓到了,她完全想象不到,拉托蒙德能将他的密传给发挥到如此的地步,先是空鬼,现在又是这种鹿首恶魔,死在他手上的诡异之物,也成为了他死国的一部分。 “通晓仪式失败了……我没能打开那扇门,可惜。”拉托蒙德摸着自己那缺了一块肉的脸颊,应该是在红房子塌陷时所受的伤,但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缺口的地方一点血都没有,“虽然我一早就有所猜测,或许还差了点什么……因此,我接受同你的婚姻,米瑞亚·莉莉丝……但你骗了我,你不是高等血裔,你身上也没有次神族的遗馈。” 米瑞亚的身边还有两只蝠翼魔可供她差遣,但她非常清楚,以自己的实力已经不足以抗衡拉托蒙德了。 但这不代表她会认输,至少在心理上,米瑞亚要利用一些话题,用来动摇拉托蒙德的内心。 “你就不好奇?那位神官是被谁杀的吗?” 她的话提醒了拉托蒙德,令死国之王瞬间沉默了。 意外飞来的武器精准地刺入了神官的胸膛,对方一定是个熟练的杀手。 想到这一点,拉托蒙德从记忆中挖掘某种无形之术,就在他马上要回忆起来时,突然,天际线外出现了异象…… …… 回到战场中央,维克托乘坐的蒸汽车在轨道尽头的地方停住,他与艾瑞汀下车步行走出洞口,正好看见了不停屠杀人类士兵的一大群新生温迪戈…… 两人的出现非常微妙,令还在啃食残骸的怪物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 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维克托的脸都白了,他身旁的艾瑞汀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偷偷将手伸到了腰部的包里,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然后,他们所担心的袭击还没有出现,更加可怕的事物在天边逐步聚集。 原本聚焦在二人身上的注意力忽然上移,那些温迪戈的鹿首全都昂了起来,目光越过两人的头顶,望着后方的天际线。 在那儿,一团浑浊的沙尘遮蔽天空,滚滚袭来。 河流、农田、墓场、屋舍,在那沙暴下陆续被卷碎、吞噬。 这是天灾,是可怕的沙漠风暴,它突兀地出现在大平原上,以极快的速度侵袭一切。 “沙尘暴!!”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维克托马上就被艾瑞汀给拽着往金黄的麦田里躲避。 他们第一时间匍匐在地,抓住木桩子,用上衣裹住了自己的头部。 那些温迪戈朝向迎面而来的沙暴发出嚎叫,竟然没有一点要躲避的意思。 在沙暴覆盖住它们的最后关头,那团恐怖的异象上似乎凝聚出了一道人脸。 人脸的眼睛漠视一切,特别是挡在风暴面前的这群印东怪物以及活死人们。 “这么多……” 仿佛开口说话了,那人脸带着狂暴的沙尘席卷而过,将周围的一切全都包裹在猛烈龙卷风中, 维克托都睁不开眼,看不到那些温迪戈被沙子在身体上割出来的道道伤口,同样也没看到风沙中出现的那道巨大的透明阴影,正一下一下地从温迪戈的胸口处掏出它们的灵魂,挨个捏碎! 塔楼上的拉托蒙德已经察觉到了温迪戈们的彻底消亡,处变不惊的他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 巨大的沙暴中央,人脸再度凝结,他朝着湍流堡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嗓音:“拉托蒙德·戴维斯……” 那声音中带着一股很淡的、疑似常年被烟熏过的嗓门,这下令维克托听清了,并且觉得非常耳熟。 “威廉……部长先生?” 他蒙着自己的脑袋,隔绝沙尘以防进入七窍内。 那片巨大的沙暴冲向了湍流堡,将所有敌人都卷到了空中,却又没有伤害其他东西。 见到此景,米瑞亚脸色骤变,她飞快从高空跳下,敏捷地通过一根构建物,借力撞破窗户进入了室内,而拉托蒙德,他无处可躲避,被沙尘暴给瞬间吞噬在了其中。 之前的战场已经是一片狼藉,维克托扯掉头上盖着的破布,不断咳嗽吐出沙子。 方圆数十公里都是被死国改造的肥沃土地,他完全不理解这么大量的沙尘是怎样被带过来的。 不过,刚才那个声音确实是威廉·马歇尔本人,维克托不会听错。 不久前,威廉·马歇尔已经晋升为了通晓者,今日他展现出来的力量非常恐怖,几乎是带着一片天灾而来,眨眼间杀死了所有温迪戈,撕碎了地面上可见的活死人,瞬间扭转了局面。 远处的号手再度吹响进军的曲子,几乎溃败的陆军正在里尔奎镇前重新集结。 维克托望了眼湍流堡的方向,看到的却是不断坍塌的塔楼,浓烈的沙暴还在城堡上空盘旋,带动了乌云与闪电。 他心里面其实还有点念着那名死掉的神官,对方的肉密传与自己相连,又是密传三,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 “威廉·马歇尔……”喃喃了一句,最终维克托决定还是不要轻易同部长接触,因为阿曼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谁也不知道威廉心里存着怎样的态度。 “该走了,小探长!”艾瑞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里尔奎的方向跑。 维克托嗯了声,佝着身子小跑跟上。 …… 湍流堡被沙暴破坏地不成样子了,建筑几乎塌了三分之二。 威廉·马歇尔的身影从天空中轻飘飘地落下,一开始他的身体全被沙子给覆盖,像是海边垒起来的塑像,但很快,松软的沙子化为了威廉实实在在的肉体。 他在废墟里踱步,寻找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一旁的地面发出了巨大响动,碎裂的石块被某股力量给震得更加粉碎,那只穿着一件单衣、身材魁梧的璀光之境女主教,从掩埋之地下方窜了上来,不断诅咒着湍流堡的一切。 可当她发现站在远处的威廉·马歇尔时,整个人都愣了。 “我不是为你而来的,伊莎贝尔……”威廉理都没有理会她,继续在废墟中寻找。 伊莎贝尔恨得牙痒痒,在她的心里,防剿部跟戴维斯家族一样可恨。 城外军队的突然出现,被逐步占领的里尔奎,以及这位以雷霆万钧之力摧毁湍流堡的威廉·马歇尔…… 这些行动计划,北方教廷全然不知。 虽然白色王冠同北方教廷是盟友关系,但其根本也只是互相利用,伊莎贝尔从中嗅出了深深的隔阂…… 第三百九十五章 腐败之种 在战场逐渐平息之后,维克托与艾瑞汀偷偷溜进了里尔奎。 刚进去,他们就不得不躲藏起来,因为那支先占领城镇的军队正在挨家挨户的搜索,将镇上居住的所有人都叫了出来,把他们聚集到了镇中央的广场上。 空地上挤满了镇民以及逃亡到这儿的宾客们,里尔奎的镇长就在里面。 谁能想到,这些参加婚宴的来宾刚躲过蝠翼魔的血腥杀戮,却又被陆军给团团包围住。 赛国的陆军一开始就兵分两路,镇长这支负责占领里尔奎,没有经历镇外军队同温迪戈和死尸大军的战斗,士气和军纪都比镇外溃逃的那些要高昂许多。 一支支小队在城镇小巷里搜查人口,当他们靠近维克托与艾瑞汀二人时,维克托快速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隐形。 他旁边的艾瑞汀非常惊讶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眼神仿佛在说:快点也给我来一个。 于是,维克托在她的背上也画了一道水咒,两人成功避开了那些步兵。 “你为什么要躲着他们?”艾瑞汀好奇地问。 维克托往人群聚集的广场方向瞧了眼,轻声回答道:“我可不敢赌这支军队是为了什么而来。” 是的,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广场上有人暴起反抗军队的控制,然后被一枪给击毙。 “好吧,不过我们可以分道扬镳了,探长先生……”艾瑞汀对维克托提议道。 维克托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去哪里?” “马厩,或者有车辆的地方,我知道怎么去北方。”艾瑞汀的身影从隐身状态下显露出来,朝维克托眨了眨眼睛,然后自顾自地走进了巷子里,临别前还加了最后一段话,“别跟着我了,谢谢!” 当她的身影消失后,维克托继续望向广场的方向,正纠结着自己下一步该往哪里去时,忽然发现,镇民里似乎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脸上有伤,杵着根拐杖,被枪给指着吓得尿了裤子,而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则穿着白色的华丽套装,满脸敢怒不敢言。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后者朝军人怒吼。 某个军官拽着裤带子,扯着皮鞭来到他面前:“不管你是谁,如果牵扯进了戴维斯家族的阴谋,一律按叛国罪论处。” “什么?叛国?我只是受邀前来参加婚礼,只是晚到了一天,结果就碰见你们随意限制公民的自由!”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咆哮出来。 但是,军官没有理他,继续让士兵举枪指着所有人,面无表情地在人群外徘徊。 “我是明克斯能源的继承人!我是赫伯特家族的詹森·赫伯特!卢切斯·赫伯特之子!” 这里的人或许不认识他,但赛国无人不知明克斯能源,男人似乎想以此来同军队谈条件。 谁知道,那名军官指了指他身后另外两位跪在地上的中年人:“他们一个是加奈达州劳工部的副部长,另一个是能源副部长,现在已经被认定为叛国,我有权对他们立刻执行枪决,所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詹森先生。” 人家两个州官员被枪指着都不敢放屁,詹森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瞬间苍白。 他旁边的瘸子丑男人不停拽他的衣角,让他别再说话了。 维克托发现他们时,也感到不可思议。 俗话说冤家路窄,先是碰见托马斯·康沃尔,维克托手起刀落终于送他归了西,结果现在又碰到了自家堂哥皮尔斯·戴蒙和那个被阿尔杰吓跑的詹森·赫伯特。 这两人会跑到东部来也不奇怪,阿尔杰被詹森派人给揍了一顿,不说这位轮值主席会不会报复,反正詹森自己是被吓跑了,很久都没有在雷克顿听到他的消息。 而他又是皮尔斯抱上的大腿,这瘸子也意外的忠心,竟然陪着詹森一起回到东部了。 遥想康沃尔公司的大量产业被明克斯能源收购,或许詹森也是希望可以借着这股家族规划,往东部来发展发展。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这么快就被戴维斯家族给坑了。 这时,镇外集结起来的残兵败将也重整了队伍,正陆续进驻里尔奎。 那些士兵非常狼狈,推着炮车、扛着机枪,状态与城内的士兵全然不同。 而唯有一人的身上无比整洁,就是走在军队最前面的那位身材矮小的上校。 他趾高气扬,单手摸着腰间的剑柄,另一只手捏着小胡子,神采奕奕,感觉不像是打了败仗回来,而像是来参加阅兵的。 不知为什么,维克托在见到那名上校时,总觉得他有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个感觉非常熟悉,维克托心里面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发慌。 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掐诀算卦,竟然得到了一个最坏的卦象——空亡! 与此同时,湍流堡废墟的方向,突然一声巨响! 在那已经崩坏得差不多的城堡下方,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从深渊冲破而上,形如火山爆发般,吞噬了一切…… …… 时间回到不久前,当威廉站在湍流堡废墟上寻找那位死国之王时,伊莎贝尔还在质问他为什么不事先与北方教廷进行沟通,共同行动。 然而,威廉对这个女人则相当不耐烦。 “我不是为你们的事情而来的,我忠于白色王冠,所执行的任务是为了消除赛国的隐患,摧毁戴维斯家族带来的叛乱,而你们教廷的目的,是为了蝠翼魔和高等血裔。” 伊莎贝尔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这有什么冲突吗?你知道因为你们的隐瞒,我在这里遭到了怎样的对待?” “抱歉,伊莎贝尔,这跟防剿部无关,你们自己的行动,你们自己承担后果……” 威廉的回答把伊莎贝尔整得哑口无言,但她的表情却越来越愤怒。 直到这个女人爆发前,威廉忽然将目光看向脚下,脸上疑惑不已。 “我并没有彻底摧毁拉托蒙德的身体,为什么会找不到他……” 就在他说完的一瞬间,那股由下至上的狂暴力量瞬间吞没了湍流堡及其周遭的一切。 此时,在里尔奎的所有人,不管是军队还是镇民还是赴宴的宾客,全都盯着那个方向。 他们看到从地底喷出来的岩浆冲上天穹,令整片云霄都燃烧了起来! 大地裂开,河水从尽头处开始被彻底煮沸,深渊高高拱起,变成了一座恐怖的火山! 湍流堡在人们的视线中已经消失了,那里只剩下一个不断喷发的洞口,喷出来的岩浆犹如炮弹一样落在了里尔奎城镇里,将所碰到的一切都砸碎并点燃。 一瞬间,军队与被看押的犯人都乱了! 大家什么都管不了,全在四处乱跑。 维克托赶紧给自己加持金咒与阳符,同样沿着喷发相反的方向奔跑。 依稀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从那强烈喷发的火山洞口处爬了出来! 那是个非常难以形容的东西,通体黑色,像是裹上了一层厚重的石油,一边动还一边滴落。 它的外皮形似几百年没有清洗过的抹布,千疮百孔,里面能隐约看到一些类似骨架的轮廓。 它太大了,支撑其身体的肢体都不知道是脚还是手,背上长着翻动的类似翅膀的东西,同样千疮百孔。 轰隆隆…… 巨大的躯干终于挤出了火山洞口,其身下生长着彼此不对称的八只脚,又会让人联想到螃蟹或者蜘蛛,但维克托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那两种生物的巨大化。 它仿佛象征着扭曲本身,怪形本身,令见过蠕动原生质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 而在那怪物背上的顶部,嵌着一个人的上半身。 那是拉托蒙德,是失踪的死国之王! 他现在已经彻底与这只巨大可怕的东西融为一体,并且朝着里尔奎挪了过来! “这就是……真正的大恐怖——腐败之种!” 第三百九十六章 远古的恐惧 那么,生命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呢? 当戴维斯家族破产时,拉托蒙德就想过这个困扰了无数人的问题。 所有人都会死…… 不管你是富有还是贫穷,国王还是庶民。就算奋斗了大半生,积累起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是掌握了万万人仰望的权柄…… 都会死…… 所以,一贫如洗与一夜暴富又有多少的区别呢? 印东大陆上的这场赛国梦,是会让人跨越阶级,还是暴尸荒野? 遥想到那些在西大陆过不下去、前赴后继、远渡重洋抵达赛克瑞德的人们,拉托蒙德就感到相当可笑。 失去了家产令他想清楚了某些事情,于是他把目光望向了更加缥缈未知的领域。 为了令一切都值得,令自己永恒常在,他开始专研神秘学,理解无形之术。 起初,他并没有接触到深层的恐惧与危险,密传所带来的力量越发令他着迷,使其极度渴望获得更加强大的知识与密传。 直到偶然一次,他了解到了神话纪元之前的秘密…… 那来自远古的恐惧,令拉托蒙德心中不断发慌,他开始无端猜测人类祖先在过去的处境,猜测那些真正统治这片土地的异类……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哪怕要向那些恐惧之一寻找答案。 于是,深红之王出现了…… 拉托蒙德根本就理解不了那种东西,他知道,对方虽然在梦中是以一副人的模样同自己相见,但他无比确信,那种东西绝对不是人类……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尽管他已经变得强大,成就了密传三的先见者,但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依旧那么的无力。 所以,如何才能摆脱那些东xz在暗处的注视呢? 拉托蒙德与深红之王达成了一个交易,一份与魔鬼的契约。 他得到了一份馈赠,那是号称存在于古代艾楠尼亚神话中的器具——达南坩埚! 据说,那件神器可以复活一切!甚至都不能用遗物的分类法来定义它。 它既不是近代才被制作出来的觉醒级,也不是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神话级,那口锅的历史,甚至比次神族还要久远! 当拉托蒙德发现达南坩埚可以与自己的力量相互配合,所产生的效果甚至远远超越密传三的等级时,他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阴谋味道,因此更加惧怕深红之王了。因为这种东西,很明显就是对方刻意为他所安排的。 深红之王麾下拥有一个叫做圆桌的厅堂,里面有十二尊沉重的座位,而其中有一个位置,就是为拉托蒙德所留的。 他心里非常明白,但并没有觉得这是无上的荣耀,反而认为,那是囚禁窃取他灵魂的牢笼。 “绝对不能被他所蛊惑……绝对不能坐下……” 拉托蒙德反复提醒自己,不断拒绝深红之王,哪怕从某个时间开始,他的耳边出现了扰乱他思想的秽语。 那声音没有规律,可以在任何时间段出现。 但拉托蒙德忍耐住了这一切,并且决定使用达南坩埚打造自己的死国,将可被利用的人与生物杀死,投入锅中复活,成为自己的爪牙,慢慢积累力量,时刻防备着那些存在于人类历史之外的大恐怖。 是的,恐惧才是拉托蒙德做这一切的根本原因。 不是对权力与财富的欲望,只是恐惧! 他杀的人数不清,复活的人也数不清。 那锅口太小了,非常影响效率,拉托蒙德就将它沉入湖水中,使其与水源混合,然后尝试直接将尸体投入湖中,没想到获得了达南坩埚同样的效果! 于是,不可接触者的制造效率大幅度提升,而拉托蒙德的无形之术规则为:只要在逻辑上是被他所杀,那么送葬者都能够影响并控制一切复生的尸体。 不过,因为送葬者有复活的限制,尸体还会腐烂,所以单独使用这份力量不足以打造死国,而达南坩埚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拉托蒙德采取对数百名奴隶下毒的方法,将他们快速批量地杀死,然后用车拖着一起扔入湖水,全部复生成为不可接触者。 他造出了数不清的活死人,给他们安排职责,令他们生产、开荒、挖矿、种植…… 他也会杀先见者,比如那名密传三的瓦伦丹长老,把他们复活成为自己的打手。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拉托蒙德不指望凡人的尸体可以对抗大恐怖,所以希望可以获得更加古老且更加强大的力量。 终于,他的活死人矿工在印东大陆土地的最深处,挖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无比扭曲,无法形容的畸形尸体。 当拉托蒙德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时,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他先是看到了尸体背后长出来的一对翅膀,被腐皮包裹住了骨架,以为这是一头神话传说中会出现的龙。 然而,尸体全身也就翅膀跟龙的外观能雷同,它的其他部位,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拉托蒙德没有看到它的头,只有一根脊椎,高高拱起,肋骨往两边张开,左右还不对称……包括它的八只脚,也并不是像蜘蛛或者螃蟹那样对称。 当活死人触碰到它时,这东西会分泌出一种浓黑的物质,将接触到的一切烧成焦炭般漆黑,血肉瞬间衰败,岩石在焦黑中轻轻一碰就碎,其力量有些类似隐者路径密传三的凋零密客,可又有些许不同。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非常巨大,有山那么大,甚至都无法移动。 在翻阅各种书籍,学习古代历史后,拉托蒙德推测这东西一定存在于神话纪元之前,或许是跟深红之王同样的存在! 之后的日子里,他不断研究这具尸体,甚至尝试用送葬者的力量影响它,可因为尸体并不是被他所杀,所以无法令其变为可操控的活尸。 拉托蒙德不甘放弃,他在这具神秘尸骸上看到了与深红之王对抗的希望,因此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令自己掌握住这巨大尸骸的力量! 后来,他真的找到了办法,但还是因为恐惧,他并没有宣扬尸体的存在。 于是,他决定以这具尸体的位置,挖出一个巨大的水潭,将红河改道,用河水充斥水潭,再把达南坩埚藏在水潭最底部,因为完成他的那个方法,还需要借助达南坩埚的力量。 拉托蒙德在水潭上建造出了湍流堡,以湍流堡为中心,不断在地底拓展死国,以此来掩盖这一切。 里尔奎的居民都是被利用的对象,加奈达州的官员也是被利用的炮灰,极乐世界的项目只是一个幌子,拉托蒙德要的是令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可以与深红之王对抗的强大! 然而,当真正的通晓者展现出巨大的实力差距,摧毁他苦心经营的湍流堡时,拉托蒙德这才明白……自己已经不得不提前唤醒那东西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死亡同属于所有阶级 起初,拉托蒙德并不知道威廉是谁,但当那股灾难般的力量席卷整座湍流堡后,他瞬间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藏在水潭下的远古恐惧是时候重现人间了,而令其复活的方法就是,让拉托蒙德自己的血肉融入那具庞大的尸体之内。 要做到这一点,仅仅靠他的无形之术根本办不到。 达南坩埚给了这个机会。 这件神器终于发挥出了它原本的力量,以自己爆裂为代价,将拉托蒙德的脊椎连接到了那具尸体的脊椎上。 于是,这不可名状之物从深渊重现人间,横跨在大河之上,以自己的阴影笼罩住了里尔奎。 镇上的人都傻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巨大的威压,瞬间忘记了叫喊。 与怪形如山般的躯干比起来,拉托蒙德已经渺小得完全看不见了。 他在激活身下的东西后,意识里充斥着一股混沌的力量,那股力量令送葬者密传都显得微不足道,很快就完全覆盖了拉托蒙德的思想。 他已经成为了这诡秘之物的傀儡,只是一个激活它的启动器! 很快,如山般的庞然大物动了…… 它迈出一只脚,踩进了镇外的麦田里。 黑色的脓液物质从其脚下流淌出来,将大地染成了一片纯粹的黑。 所有植物迅速枯萎并化为焦炭,土壤同样变得同煤块一般漆黑。 那颜色还在不断扩散,如果远在大洋彼岸的艾比盖尔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想起那段可怕的回忆。 当然,身在印东大陆土地上的人们,是没有见识过黑水灾变的,他们尚不清楚眼前的庞然大物会带来怎样的灾难,但逃命却是人类的本能。 广场中央瞬间混乱了,聚集的镇民再也不管军队的枪口,顶着封锁线四散而逃。 庞然大物继续往里尔奎靠近,而与此同时,后方的巨大沙暴再度凝聚,以排山倒海之势往前袭来。 它包裹住了怪物,风沙如同细小的刀片不断割裂怪物的躯干。 可那怪物身上的伤口处会止不住的喷出黑色腐化的物质,渐渐的,那黑色已经弥漫到了里尔奎的外围。 最先遭殃的是城外守备的一支步兵队伍,他们在触及到这种黑色物质的一刹那,整个人从脚下开始慢慢腐化,直到变成如焦炭般的枯骨。 他们最后的惨叫警醒了所有人,让赛国的军队明白,这东西是无法抵抗的! 维克托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事实上他是最早逃跑的,因为他在见到那怪物从湍流堡下冲出来时,就已经掐诀算卦,知道情况非常不妙了。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停靠在广场角落的马车。 想要逃命,肯定得骑马才行。 不过,似乎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只见一辆黑色的马车朝着维克托的方向撞了过来,丝毫没有停下礼让行人的意思。 维克托在躲闪的关头,顺势抓住了车厢的门把手,整个人挂了上去。 马车往北奔驰,维克托打开车门窜进去,想跟车辆的主人稍微挤一挤,但当他看到里面的两人时,顿时就愣住了。 谁能想到呢? 皮尔斯跟詹森居然比维克托先一步爬上了马车逃亡。 这两个家伙刚才明明还在广场上被枪指着尿裤子,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今天维克托没有化妆,虽然脸上很脏,但皮尔斯在打量了一小会儿后,依旧把他给认了出来。 “维克托·戴蒙!怎么是你?!” “谁?!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詹森不认识维克托,一开始以为对方是爬上来抢车的,顿时就大喊大叫起来,把前面的马车夫都吓了一跳。 “草!”维克托也骂出了声,但他想到现在情况危急,不得不咬着牙强行往里挤,“别tm废话了,给我让个座!” 他虽然能够暂时放下恩怨,可皮尔斯却不愿意,那家伙立刻嚷嚷起来:“詹森!干掉他!这家伙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吼完,他就朝维克托扑来,并伸手去拽他的头发。 詹森虽然不明所以,但既然他的顾问这么说了,所以也跟着一起上去拉扯。 车厢空间狭小,维克托放不开手脚,又不敢画火咒把这里给炸了,所以只能跟他们扭打在一起。 于是,这辆黑马车就不断晃动着朝镇外飞奔。 …… 另一边,狂沙漫天也阻碍不了巨大怪物的前进步伐。 它的一只脚踩进了里尔奎的镇中,摧毁了无数房屋并泼洒下了腐朽的黑色物质。 没有来得及逃跑的人在这一踩之下瞬间化为黑色的焦炭,这里面就包括原本的镇民与参加湍流堡婚礼的奴隶主们。 军队盲目的朝怪物射击、开炮,但当他们发现那没用时,也放弃了抵抗,加入了逃亡的阵营。 风沙同样侵袭了城镇,人们的视线被屏蔽,更加难以判断灾难来临的方向,无数人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日,里尔奎注定要在恐怖的力量之下毁于一旦。 而此刻,在人们看不清的沙暴中央,一个透明的影子出现在了巨大诡物的顶上。 那是一具骸骨的阴影,飘忽在空中,形似古代传说里的巫妖。 然而,这巫妖正在端详失去意识的拉托蒙德上半身,并且从它的口中发出了威廉的声音。 “愚昧无知,还妄图控制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 声音飘散而开,怪物身体上的那些黑色物质无法侵染到透明的巫妖,它仿佛没有实体,不能被触碰。 这是塔性相密传三的力量,其名字正是巫妖,在红土地的撒尔逊人古语中,被称为阿赫形态。 威廉在保持这种形态时,没有实体,不会受物质影响。 他与拉托蒙德并肩,随着怪物的迈步一起移动。 身下的城镇被风沙所彻底笼罩,尽是建筑物坍塌的声音。 “即便已经成为了通晓者,我依旧阻碍不了这巨大身躯的行动么?”威廉轻轻叹了口气,“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东西的?” 已经被混沌意志所吞噬的拉托蒙德再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了。 起初,他在意识到这副尸骸的力量后,给它取名为腐败之种。 地下工业区围绕它所规划,湍流堡因它而修建,死国因此而成立,里尔奎因为这一切变得富饶…… 但如今,这个以奴役死者而建成的“完美”、“和谐”小社会,在它所依靠的腐败之种践踏下,彻底被摧毁殆尽。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追杀 赫伯特家族的马车是第一个冲出里尔奎的,他们将漫天的狂沙与巨大的神秘诡物给远远抛在了身后。 尚未逃出小镇的人们就没那么好运了,死亡人口呈现出指数般增长。 在逃命的判断上,维克托与皮尔斯二人可谓是异曲同工,可在车厢里,他们依旧水火不容。 一对二的局面下,维克托的身上挨了好几拳,但他却没有落入下风,硬是将那两个家伙给揍得哭爹喊娘,鼻血直喷。 “找我打架能不能挑个好时间?”他一脚踩着皮尔斯的脸,双手绑住詹森的脖子,马上就要把他给勒晕过去。 可在这时,一首悠扬的歌谣从后方响起。 当维克托听见那个声音时,脸色陡然大变,他刚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拉车的两匹马瞬息间瘫倒在地,整个车厢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 驾车的马夫当场被压死,而维克托三人则在车厢内磕磕碰碰,撞得鼻青脸肿。 马车滚了十多米,终于停了下来。 维克托挣扎着踹开车门,从里面爬出。 他身上很疼,但不敢停留,因为后方有烈马在追着他们,其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逸的女人。 是阿曼达·贝伦! 当看到那个女人时,维克托露出了憎恶的表情,可他内心里的声音却警醒他,让他赶快逃跑。 他左顾右盼,发现前方百米开外有座牧场,那边有几栋稀疏的棚屋,于是赶紧朝着那边跑去。 詹森也挣扎着从车厢里爬了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找自己的帽子。 他发现就在脚边不远处,赶紧爬过去捡起来戴上。 可当他戴好帽子站起来时,阿曼达的马也正好与他擦身而过。 双方错身过后,詹森的脖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多出来了一道血痕…… 噗!! 只一秒钟,鲜血喷出,詹森的脑袋瞬间垂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但就靠着那点血肉给拉扯着,像是充满水的气球悬挂在木杆上。 在他摔倒死亡时,皮尔斯才拖着他那瘸掉的腿从车厢里爬出,正好瞧见被割了喉的詹森。 “詹森先生!” 他大惊失色,脸皮像死人般苍白。 随后,皮尔斯朝着那跑向牧场的维克托发出怒吼:“维克托·戴蒙!你杀了他!” 只顾着逃命的维克托才没有听见皮尔斯的叫喊,他只知道身后有个女人正骑着马在追自己,如果被她追上的话,小命就难保了。 然而只靠肉腿跑步,对方却是骑着马,怎么看他都跑不过阿曼达。 但是,他在奔逃的过程里做了些手脚,马上阿曼达就会踩中他所设下的陷阱。 果不其然,轰然一声,在阿曼达前方不远处发生了爆炸,直接将她的坐骑给炸飞了出去。 阿曼达同样跃到半空,从十米高的地方坠落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匹马的头都被炸没了,可阿曼达却没有死,她拍了拍灰尘站起来,身上只有些外伤。 原来,维克托在奔跑的关头,利用自己流出来的血在地上绘制了一道火咒,引诱阿曼达踩过去,想要趁机将其杀死。 他的火咒飞牌用完了,只能这样设置陷阱。 如果不出意外,阿曼达就算没被炸死,也应该被炸飞起来落下摔死。 但是,阿曼达毕竟是梦性相密传三的先见者,她的吟游诗人能力可以靠唱诗给自己增加正向的加持,类似buff般强化精神与体能。 再加上身下的马给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所以没有在这个陷阱下被维克托给阴死。 这时,她又开始唱诗了,妄图利用催眠曲令维克托睡过去。 中过好几次招的维克托已经有了抵抗力,他强忍着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用手中的木片扎入了自己的手掌心,靠疼痛来令脑袋保持清醒。 他没有停止脚步,在阿曼达的眼皮子底下逃进了农场里。 “你逃不了的,99号……今天,就是你伏法的日子!” 阿曼达摸了把自己额头上的长发,冷冰冰地目光仔细注视农场里的动静,迈开脚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相较于调查里尔奎、湍流堡,或者戴维斯家族,阿曼达最主要的计划,还是抓住维克托。 这次行动,就是为维克托量身打造的陷阱,她瞒着威廉,暗中对维克托的梦境动手脚,不断引诱他承认西大陆黑水灾变的阴谋。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曼达没对任何人谈及。 身后黄沙漫天,震撼连连,那庞然大物在里尔奎的城镇里肆意践踏所有一切。 不断有马车与逃出来的人往四面八方散去,但有将近一半的人口死在了城内。 黑色的物质浸染着土地,缓慢地往外扩散,任何沾染到它的东西都会被染成黑色,并凋零枯萎,化为焦炭。 那仿佛是死亡的本身…… 但这些都没有让阿曼达分心,她只把注意力落在眼前这片农场屋舍间,仿佛她听不见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哀嚎,只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那些被她所想象出来的痛苦。 农场很大,维克托进去后,很快就消失了。 阿曼达知道他的本事,于是从袖子里取出来了一根木签,就这么拿在手里。 随后,只见那木签子仿佛磁铁般,一直都指着某个特定的方向。 阿曼达露出冷笑,抬腿朝那个方向走去。 作为梦性相的密传三,她对占卜的使用熟练度,是远超约瑟夫与其他只有一阶的占卜师的。 她不需要做过多的仪式,也不用太过集中精神,仅仅手上拿着一根木签子,就能模拟出卜杖的效果。 很显然,木签子指向的地方就是维克托的方向,也正是因为这种迅速的寻人方式,令阿曼达可以一路追杀维克托而来。 她不断朝着一间农舍靠近,大概是因为附近的人在今天都集中到了里尔奎那里,所以这片农场没有其他人在。 阿曼达望着木签指向的那间宽敞的棚屋,确认维克托就在里面后就准备闯进去。 可突然,棚屋的几个角落发出了剧烈的爆炸,那房子在阿曼达面前一瞬间就倒塌下来。 浓烈的灰尘铺面,阿曼达赶紧捂住口鼻后退两步。 与此同时,一大群受惊的牲畜从房屋塌陷的地方冲出,朝着各种地方逃窜。 轰!轰! 隔壁的牛舍还有羊圈的栅栏也被爆炸给摧毁了,整个牧场的牲畜全都受到了惊吓,发起了暴动,开始乱窜。 阿曼达站在这场牲口的暴乱中央,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马匹踩踏或者给撞飞。 她知道这是维克托的雕虫小技,于是再度唱起了催眠的诗歌,以最快的效率将周围这些牲口给全哄睡了过去。 还有部分畜生已经跑进了牧场北面的林子里。 阿曼达的木签子指向了那边,她马上明白过来,维克托趁乱骑马躲进了树林中。 第三百九十九章 阿曼达的身份 是怎样的仇恨,在驱使这个女人穷追不舍? 维克托至今没想明白,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在无意中刨了对方家祖坟。 从他们二人第一次碰面起,阿曼达就对维克托展现出了很深的敌意,其言语尽显厌恶,认准了他与西大陆的黑水灾变脱不掉干系。 作为一名赛克瑞德防剿部的高层人员,却时刻关心着他国人民所遭受的苦难,仿佛自己成为了“世界警察”。 阿曼达·贝伦,这个偏执且难以理喻的女人,哪怕其家乡生在格瑞贝恩,也不应该把工作重心放在这份乡情或者说私人恩怨上。 山洞里的那次翻脸,维克托算是下了死手,决心送这个女人去喂蝠翼魔。 但这一切都是被她给逼的,如果阿曼达没有连续几个晚上入侵他的梦境,引诱其认罪,维克托也不会用出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 现在已经算是不死不休了,阿曼达对在里尔奎上方肆虐的巨大怪物不管不顾,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维克托逃进的那片林子里。 她手上握着沾染了詹森血液的凶器,这个被她顺手所杀死的男人,没有引起阿曼达的在意。 对方只是稍微阻挡了她的路,就被无情地割开了喉咙……或许在她看来,这帮参加拉托蒙德婚礼的贵宾,本就是要死在这里的。 也许这才是阿曼达的本性:偏执,以自我感动的方式来行使她价值观里的正义,却完全蔑视其他人的生命。 维克托现在的状况可以说很糟糕,一旦被这个女人给逮到,他的下场可能会跟詹森一样。 骑着飞奔的烈马窜进了森林后,维克托跳了下来,使用自己掌心的血液留下了一些陷阱,然后就滚进了灌木丛,借着植物隐藏身形。 他现在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非常疼,但却不敢懈怠。 火咒的飞牌早就用完了,他又没有枪械,本身就只有密传二的能力,比不上密传三的阿曼达。 再加上阿曼达的吟游诗人可以给她加持一些特殊效果的增幅,维克托都不敢保证近身后能打赢这个女人。 爆炸引发牧场牲畜们的骚乱,并没有阻碍阿曼达多久,她手握木签子,已经来到了林子外。 维克托躲藏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她衣服的颜色,对方停住了,没有冒然迈入这片小树林。 “我原本的计划,只是利用梦境挖掘你隐瞒的真相,99号。” 阿曼达在林外朝里面说话,她确信维克托一定会守在近处而不是往更深入的地方逃亡。 维克托屏住呼吸,注意力集中在距离阿曼达前方四五米处的一根树干上,那上边有他绘制的火咒,只要阿曼达跟进来,靠近树干,维克托就会引爆。 这一次没有马做肉垫,阿曼达就算再唱诗给自己加持多么厉害的增益效果,也不可能硬抗火咒的威力。 这个距离引爆还不足以炸死她,维克托得接着等。 “如果你认罪,我在当时就可以终止此次行动,然后把你给抓回去,让你接受审判……” 阿曼达仰着头,非常自负地说着。 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面冷笑不停。 抓回去接受审判?有她说的这么轻松吗? 果不其然,阿曼达后来还补充道:“哦对了!不是把你抓回防剿部,而是抓回格瑞贝恩,接受女皇陛下的审判。” ??? 维克托有些愣住了,不由得露出诧异的表情。 紧接着,外边的女人终于把自己一路追杀维克托的真实原因给说了出来。 “你肯定会好奇,为什么是格瑞贝恩吧?或许我该提醒你一下,防剿部的制度是:每一位精英探员都可以有自己的主要职业,将防剿部的工作作为副业。” 维克托稍微琢磨了番,猛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阿曼达所效忠的,从来都不是赛克瑞德合众国!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威廉谈起过,过去的我在格瑞贝恩歼察局任职,后来才远渡重洋,跳槽来到了赛克瑞德。”阿曼达嘴角上扬,冷冰冰的笑容仿佛在为维克托送行,“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跳槽,你们所不知道的是,我的主要工作一直都是维纶歼察局的一名高级调查员,而维纶歼察局只对帝国枢密院负责,枢密院则只对女王陛下负责……” 说着话,阿曼达蹲下,在地上挑捡着那些散落的小石头。 “黑水灾变改变了整个西大陆的政治局势,它像是一枚重量级的砝码,落在了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天秤之上,彻底颠覆了各国间的关系,令格瑞贝恩帝国处于极度不安定的局面。” “而你,99号调查员,你是造成黑水灾变最大的嫌疑人,或许威廉·马歇尔不会深究你的问题,但维纶歼察局一定非常在意……” “只要我能将你的罪证落实,帝国的被动局面就会迎刃而解,敌对政权只能把目标放到大洋彼岸的赛克瑞德身上,战火也会因为静谧之海而得到缓冲……世界人民就可以得救了。” 她说起这个计划,显得非常得意,令维克托目瞪口呆。 这……这不就是把他当成了艾比盖尔的翻版? 真tm蠢得要死啊! 如果不是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维克托都想站起来指着阿曼达的鼻子臭骂了。 人家高登和北方王国针对格瑞贝恩是因为黑水灾变吗?是因为有个人发动了黑暗仪式杀了他们的游客和商会成员吗? 放屁! 那是预谋已久,高登早就想报八年战争丢失殖民地的仇了!黑水灾变死了那么多人,只是给了高登一个逼迫格瑞贝恩的借口而已。 这时,阿曼达已经捡起了一把质量都差不多的石子。 只见她双手把石子捧在手里,放在嘴边念念有词,然后一把泼洒下去。 那些石子落在地上后各自滚了滚,最后停止下来,形成了某种预言般的造型。 阿曼达看到这副景象后,嘴角露出冷笑:“我已经知道你的打算了,99号探员,你在这片林子里埋下了那种可以引爆的炸弹,想要引诱我踏入其中……”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 “而且我还知道,你的那些炸弹都藏在什么位置。”阿曼达似乎从一堆凌乱的石子里看出了某种预示,“但是没有用的,99号,我可以避开你留下的所有陷阱。” 占卜师! 维克托的脸色无比阴沉。 阿曼达这个女人已经达到了密传三,其密传一的能力更加高深莫测,远远不是约瑟夫那种货色可以比的。 眼看着她绕开了火咒的树枝,往维克托这边逼近,后者紧紧地捏住了怀中那个静悄悄的魔偶! 或许是时候将那东西拿出来试试效果了…… 第四百章 虚伪与自恋 阿曼达撒开的石子预示了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能看明白。 但很明显,这次小小的占卜非常有效,她在之后的行动里,确实避开了维克托埋藏火咒的地方。 维克托躲在灌木丛里,神经高度紧绷,一刻都不敢懈怠。 自从上次与阿道夫见过面后,那玩意儿一直都被他藏在魔偶里面,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然而,东西却没有发挥作用,阿曼达还是一路追着他过来了。 毕竟没有亲自审问过萨利万,维克托尚不清楚具体该怎么使用。 这时,阿曼达拨开了一片树枝,望见了树叶上的血迹,越发自信的笑道:“你知道吗,其实我都不需要用卜杖来寻找你的躲藏处,99号探员,你受了伤,一路都是血。” 她说得没错,为了防备昏睡吟唱,维克托给自己的手掌扎一下,硬是靠着这股痛楚来令头脑清醒。 他没有使用木咒疗伤,因为那样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手就一直都在滴血。 顺着血迹,阿曼达的目光盯向了维克托躲藏的灌木丛,她从大腿上抽出一把小巧的飞刀,而她的腿根部还挂着好几把,可见这个女人的主要杀人手段就是扔飞刀和短兵器近身战。 然而,还没等她出手,忽然一道影子从草丛处窜了出来,扑向了阿曼达。 阿曼达仿佛早有预料般后撤两步,躲开了攻击。 她面前的黑影生着四根仿佛镰刀般的前肢,锋利无比,看样子一瞬间就能将人给肢解。 然而,这怪物接连进行了好几次追击,都被阿曼达给灵巧闪躲开,动作速度比它还快,甚至用刀子割掉了怪物的一根前肢。 那是维克托放出去的小黑,本来想偷袭阿曼达,可没想到阿曼达已经率先通过占卜把小黑埋伏的地方也预测出来了。 小黑吃痛地后退两步,阿曼达冷笑出声。 “没用的!你所设计的一切手段,都被我给预先……” 就在女人自信满满地与小黑周旋时,突然,她脚下踩到的树叶轰然一声炸响,烈焰瞬间点燃了周遭一切植被,活活将其给吞噬了。 躲藏在暗处的维克托望着那片烈焰,注意力集中,趁着这个时机将断指给取了出来。 阿曼达会占卜,他维克托也会,只不过维克托是卜算子,算出来的是阿曼达在战斗中会移动的方位,所以在那个地方也预先留下了一道火咒。 最开始在显眼位置绘制的火咒只是个尝试,维克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可以阴到阿曼达。 不过,他也猜到阿曼达的占卜术会算出那些浅显的陷阱,所以留了两手:不但将小黑藏在土壤里,还推演了阿曼达被小黑袭击后会躲闪的方向,以此为基础在树叶上绘制了火咒,结果阿曼达果然中招了。 小黑浑身是火地窜回来,在地上打滚将火焰扑灭。维克托倒不担心它,蠕动原生质没那么容易死掉。 同时,他也不确定阿曼达是不是已经死了,手上枯萎的手指被他给捏在两指间,丝毫没有发动的迹象。 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你以为你赢了?是吗?” 阿曼达忽然出现在维克托的身边,并且朝他的胸膛刺了过来! 维克托快速躲闪,避开了要害,但对方的武器还是刺中了他的左肩,情急之下,维克托猛踹了阿曼达一脚。 ——这都没被炸死?怎么躲开的? 他的问题不会得到阿曼达的解答,对方继续挥舞凶器朝前方袭来。 小黑迅速越过维克托头顶扑向阿曼达,但它在半空中就昏睡了过去,掉落向地面。 维克托的身影突然隐去,原地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阿曼达跟着血迹追出一段距离,发现血迹意外的消失了。 但她并不认为维克托已经跑远,因为她再一次进行了占卜,用卜杖的问答模式确认了维克托依旧藏在这片林子里。 “你能够止血,所以一直都在强忍手上的伤,是为了防备我对你的催眠吗?那现在又怎么办呢?不得不给自己的伤口止血了?” 阿曼达的讽刺令维克托无话可说,肩膀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他只能用木咒来疗愈,但这样一来,全身的伤口就都会开始缓慢恢复。 维克托想要利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又不能让伤势过重,非常的纠结。 他躲藏的位置距离阿曼达不远,使用自己的密传能力已经无法战胜这个强敌,所以只能希望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使用手指的方式。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东西,之前看萨利万直接拿在手里,只要有人尝试占卜他就会自己发动。 但现在看来,这玩意儿的使用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它现在更像是一根普通的断指,而且是从死人手里割下来的。 思索片刻后,维克托忽然放声朝阿曼达喊话。 “阿曼达·贝伦!你说你效忠的是格瑞贝恩女王,抓捕我是格瑞贝恩的命令吗?” 阿曼达没想到维克托躲在暗处还敢说话,她停住脚步,淡淡一笑,回答:“我确实效忠女王,但不是接受了女王或者枢密院的命令……我是为了那些被你所害死的人们,那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时刻面对战争以及更大灾难的普通民众们……你这样的恶魔留存于世就是对所有人类的威胁,你就该接受审判,被彻底抹杀。” 维克托露出冷笑,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和这种偏执狂争辩,但因为要激怒对方,所以不得不继续动嘴炮:“我从来没承认过自己干过那些事情,你到底要冤枉我到什么时候?” “你的嫌疑最大,99号,你没有说实话,没人知道你在玫瑰湖底下到底做了什么?西大陆的审判,已经挖掘出了赛国有人配合执行灾变仪式的事实,而你的供词漏洞百出,所以就算不是你,你也脱不掉干系!” 玫瑰湖底的事情,维克托当然不会透露完全,因为他背上还嵌着那尊郊狼的雕像,一旦暴露,自己的嫌疑就更洗不清了,那可是瓦伦丹人的圣物,而瓦伦丹人参与了仪式。 “为了给死者报仇?为了普通民众?为了守护世界?真是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啊!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你背后的那座被践踏的城镇,如今还有什么事物比那个巨大的怪物更能威胁人类社会的?为何你不去瞧一眼地底下那些被奴役的亡灵,你的耳畔听不见他们的哀鸣,你从来都没有听见过,也没有在意过,你听见的只有你自己内心的虚伪与自恋!” 维克托放声臭骂,果然令阿曼达的笑容消失了。 “你不配来评价我,因为你的手上沾染了帝国人民的鲜血,那可是我家乡的人民!”阿曼达拽着飞刀朝维克托的方向走去。 她看到了树后的血迹,但没有看到维克托本人。 “我知道你的无形之术可以令自己隐身,但不管你藏到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定位你。” 说完,阿曼达再度捡起树枝,以此作为卜杖,使用无形之术追逐维克托的方位。 她在占卜维克托,可就在这个时刻,维克托忽然感觉自己手上的血好像干了。 他略微分心看了眼手掌,发现那枚断指竟然正在融合自己掌心的血液,并且自己动了起来! 丧钟为谁而鸣…… 第四百零一章 丧钟 “我,阿曼达·贝伦,将尊重格瑞贝恩帝国的权威和法律,维护皇室的尊严与公信力,履行女王陛下赋予我的职责和义务,自愿加入维纶歼察局,为帝国的使命而奋斗,在任何情况下都坚持正义、公平、诚信、责任的基本原则,愿天佑吾国!” 所以,正义是什么呢? 阿曼达回忆起了这段她当初加入维纶歼察局时的宣誓词。 从小时候开始,她都坚信自己行走于世上,必须贯彻心中的正义。 七岁那年,她为了保护邻居家的牲畜,引火烧死了一窝狼崽,可火势最后失控,点燃了某位独居老妇的棚屋…… 十五岁时,她亲手抓住了一名偷盗的小贼,拒绝为对方博取宽大处理,没有答应帮助他照顾家里三个月大的女儿,导致其被活活饿死。 二十五岁,在阿曼达加入歼察局的前一年,她时任维纶情报局,处理了一起可大可小的土地纠纷案,被告人旗下工厂有数千名员工,一旦被捕会造成数千的家庭失去收入,但最终,阿曼达依旧根据法律,不留情面的将他送入了监牢。 正义就是不顾一切表现,无需权衡利弊,无论周围其他,只专注于当前的目标,坚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正义不是天秤,另一头哪怕有千钧重量,也不能压过真相的那一根鹅毛。 阿曼达坚信自己的正义,所以她加入了维纶的歼察局,她要贯彻这个信念,毫不动摇地保护帝国的人民,给那些无辜死者一个交代,为女王陛下尽忠尽责。 只要是正义,那么她的行为所付出的代价,所造成的任何后果,都不重要! 她一定会抓住维克托这个凶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正义,维克托就是幕后策划一切的罪魁祸首,而她从小到大的直觉判断从来没有“错过”。 不管对方如何隐藏身体,不管他是否也会算计占卜,阿曼达都有自信,她的占卜水平必在维克托之上! “这是为了格瑞贝恩的人民!为了这个世界的公道!我必不能让他们被战火给毁掉!” 阿曼达在心中发出震撼的声音,她的占卜术已经全面定位在了维克托身上,打算预测他的任何行为,任何行动路径,任何攻击手段…… 但她怎么占卜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冥冥之中所感知到的,不是她希望看到的那些未来的景象,而是一枚……巨大的手指! …… 卜算子的预测法,是通过指关节的卦象来进行一些意向的推断,里面有固定的套路。 而梦性相的占卜师则没有,它更加的直接,比如卜杖会直接指明方向,灵摆会直接给出是否的答案,一些其他道具都是直接模拟未来的画面,又或者如阿曼达这样,偶尔会看到一些预测未来的景象。 可那枚手指,它在出现的一瞬间,就令阿曼达感觉到,那是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她一路使用占卜术追踪维克托,终于在维克托取出那枚手指后,遭到了妄想残肢的反击! 事实上,维克托确实不知道这枚枯萎的断指该如何使用。 过去萨利万掌握妄想残肢时,差点将维克托的精神体给直接摧毁,并且还真的击碎过约瑟夫的精神体,导致其入了迷。 维克托知道这是可以用来对付占卜的,但放在身上却没有奏效……不过现在,他的血液似乎令这根神秘的遗物认证了遗传信息,它蠕动起来,朝着妄图占卜血液主人的一方发起了致命的回击! 阿曼达在一片虚妄中看到了那东西,她整个人的身心仿佛被震荡了一下,大脑与头骨的粘合处脱离,一眨眼间,周身在秘宿与现实的交叉点反复徘徊。 “人们生于信仰,毁于信仰,在信仰的灰烬中得以重生,愿天佑吾王!天佑吾国!” 最后的宣誓词在回忆中浮现,走马灯般的景象一一晃过,随着那枚手指轰然一声砸下,来自秘宿层面的巨大破坏力直接碾压在了阿曼达的精神体上。 与此同时,她留在物质世界里的肉体逐渐扭曲起来,在朦胧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窍开始不断流血。 “啊~~!我要伸张正义!我要将你伏法!我要逮捕你归案,我要你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无知的女人在神秘的打击下彻底发了失心疯,嘶吼中逐渐语无伦次。 她的身体扭曲,精神体被妄想残肢给击碎,脑海中只留下了那些她自认为是正义的回忆碎片。 执念正是入迷的催化剂,如今的阿曼达遭受到了当初约瑟夫那般的待遇,整个人已经马上要化为扭曲的怪物了! 就在她痛苦抓挠自己的身体时,维克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放nm屁的正义!” 说话间,他抓起阿曼达手上的飞刀,直接一刀捅入了她的脖子! 鲜血瞬间飚了出来,仿佛喷泉般泼了维克托一身,阿曼达那混乱的呢喃变成了呜咽,满嘴狂喷猩红之物。 维克托的表情从严肃变为狰狞,他紧咬牙关,手上的力道又大又狠。 飞刀刺入阿曼达的脖子后,维克托将她的头给拽住,一路狂奔,一边跑还一边用力割她的脖子,直到将她整个脖子给割裂,依旧没有收手。 最终,维克托停下,用刀子割穿了她的骨头,一直将她连头带脊椎全给扯了出来! 鲜血泼洒了维克托的全身,他沐浴在这个女人的热血中,竟然感觉好是畅快! 手上的女人头颅还保持着那副冷艳漂亮的容貌,其下连着一根狰狞的脊椎骨,无头的尸体落在不远处,身材高挑体态纤细,尽显主人生前的魅力。 但这些外表上的美丽,不足以令维克托放过她!因为维克托知道,这个女人的内心已经偏执得无可救药,如果反过来,自己的下场一定会更加凄惨! 杀了她,并且以最残酷的方式杀了她,拿走她的脊椎,取走她的密传,这才是维克托必须得干的事情! 什么贯彻正义,保护人民,避免战争的苦难,都是放屁。 这女人为了寻个心理安慰,连最近的灾难都看不见,一路被执念所驱使着追杀维克托,说到底,都是在自我幻想中高潮的神经病罢了! 手提头颅,维克托急促地喘气。 这时,忽然有个白头发的女人从前方灌木丛走了出来。 她小心踱步,当看到眼前残酷的景象时,满脸写着震惊。 “原来你还有如此凶残的一面,我可真看错你了,小探长。” 第四百零二章 什么是吸血鬼 浑身沐浴在鲜血中,手提美女的头与脊椎。 这样的行为如果放在几百年前,维克托铁定要被璀光之境给扣上魔鬼的帽子。 ……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艾瑞汀,维克托先是微微一愣,有些惊讶道:“是你?你没逃走吗?偷偷藏在暗处多久了?” 艾瑞汀皱着眉扫视凄惨的死者,就算是她也不忍直视,将目光回移到维克托的脸上:“没有,我刚躲进来,就看到你在杀人。” 维克托将那头颅挡在身后:“我有自己的理由。” “抢别人的密传吗?” 想不到艾瑞汀也知道密传的特性是蕴含在人类的脊椎里。 维克托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我必须解决掉这个女人,她的密传是顺带的战利品,而且是我的,跟你无关。” 望着维克托的动作,艾瑞汀知道他在防备自己,于是耸了耸肩:“好吧!我对无形之术兴趣不大,毕竟我自己的身体经历了突变,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话说完,整个天幕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盘伏在里尔奎城镇上空的腐败之种彻底地将那片城市化为了漆黑的地狱。 狂沙一直包裹着那怪物的身体,不断对它造成伤害,但根本没办法彻底灭杀它,反而掉下来的血液进一步侵蚀着大地。 艾瑞汀拨开灌木,走出林地,眼神盯着那恐怕的东西。 “看到了吗?那东西踩过的地方,大地也跟着枯萎湮灭,一切活着的生命都不能触及到那些黑色的物质,没人能够阻挡。” 她说话间,维克托撕掉了阿曼达尸体上的布料,将她的脊椎扯下包在布料里,然后用火咒点燃了她的尸体,把头颅扔进去一起烧掉了。 “你认得那种东西吗?”维克托问。 “不认得。”艾瑞汀回答,然后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烧起来的火堆,“她应该是你的同伴,但你们却互相残杀。” “在历史中,人类总是互相残杀。”维克托望着自己那已经止血的右手,摸了摸结疤的肩膀,走到艾瑞汀的身边。 “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举报你对我没任何好处。”艾瑞汀简单表达自己的立场。 “毕竟你自己也算是个通缉犯,佣兵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维克托回应她道。 两人顿时无言,这时,那怪物开始从里尔奎往外移动了,狂沙紧随而后,不断在它身上划出伤口。 “湍流堡毁了,拉托蒙德去了哪里?”艾瑞汀还不知道发生在红房子里的战斗,在她的印象里,腐败之种就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然而维克托是见过那怪物背上的拉托蒙德的,所以很镇静地简短解释了一番。 “那就是拉托蒙德。” 艾瑞汀喔了喔,看似很惊讶:“原来如此,那团沙暴一直在阻拦这东西,但却没什么用。什么样的力量可以驱使这种自然灾害,是先见者吗?” “确切的说……是通晓者。”维克托严肃地盯着前方。 艾瑞汀微微一愣:“通晓者吗?这可太让人意外了,我这一百多年的记忆里,还没怎么见过通晓者。” 说完,她低头捏着下巴思索了其他的,又说道:“这么说,军队,包括这位通晓者……其实赛国政府一早就知道拉托蒙德在暗地里做的这些,然后派他们来摧毁死国。” “我还以为你清楚我们的计划。”维克托歪了歪脖子,“毕竟你之前在火车上袭击过我们这支队伍。” 艾瑞汀噗嗤一笑:“没有,那时的我可不认为你们有能力摧毁湍流堡,就凭你们三个?” 说完,她深深呼吸,想起来另外一个人:“拉托蒙德的结婚对象呢?听说她是高等血裔,那些蝠翼魔又去了哪?” “她并不是高等血裔,事实上她也是利用了拉托蒙德,想要和他抢夺通晓资格。”维克托回答道。 艾瑞汀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天上的光被巨大的阴影给挡住,使她脸上那道伤疤也变得黯淡了不少。 “是啊,哪怕是我,也只听闻过高等血裔的事迹,这辈子只对付过他们生产出来的劣等血魔……毕竟是最后的次神族,传闻里真正的吸血鬼,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吸血鬼。” 艾瑞汀说着淡淡的笑,但维克托却不认同她这个说法。 “米瑞亚不是吸血鬼,但这里存在着‘吸血鬼’,而且还不少。”在女狩魔者诧异的表情下,维克托指向那片已经变得漆黑的里尔奎废墟,“在那里生活的东西,不就全是吸血鬼吗?” 他意有所指,艾瑞汀很聪明,马上听明白了。 这个年代对压迫者和剥削者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可维克托的话,依旧能令她想到这种比喻。 她继续淡笑,看着腐败之种毫无阻碍地迈步,朝未知的方向踏去。 它落脚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腐蚀大地,那里再也长不出任何植物,不会有任何生命活下来。 “喂喂,如果连那位通晓者都无法拦住这东西,它会将整个印东大陆都给毁掉。” 说完,她站起来,捏着下巴琢磨起计划:“我们得早点逃命了,免得那东西朝这边过来。” 确实,维克托也看出来了,这腐败之种在无差别地破坏物质世界的一切,如果连成为通晓者的威廉都无法拦住它,那等它进入真正的大城市并展开肆虐,立刻会演变成为比黑水灾变更加可怕的灾难。 到时候印东大陆上人人自危,一辈子都得躲避这头诡异的生物,而且还不敢踏足它走过的土地,赛克瑞德早晚会完蛋,上亿人都得化为腐朽。 “朝这边而来……”维克托喃喃自语,他回身看向树林后方的山脊,在那儿,有个熟悉的地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天谴峡谷! 他想到了那片绝死之地,想到了那把诡异的桃木剑! 如果连威廉这位通晓者都无法杀死腐败之种,那么将它引到天谴峡谷去又会如何呢? 这可能是当下唯一一次解决掉腐败之种的机会了! 维克托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坚毅。 “我得找一匹马。” 他说道。 “你要准备逃了?!”艾瑞汀拍拍手掌,“也确实,光靠腿可跑不了多远。” …… 另一边,赛国的逃兵在发现腐败之种未追击他们后,在某处开始集结。 军官清点人员伤亡,抢救出来的武器装备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阿佐德上校!”有名断臂的骑兵赶到了那位矮个子上校前面,跳下马向他汇报。 “我们损失太重了,这个伤亡程度没办法对国家安全委员会掩盖过去。” 望着下方那一片片残兵败将,这位阿佐德上校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干硬地发号施令,让他们赶紧立正站好。 第四百零三章 比神话时代更为古老 清点人员与清点装备,能找回的零散马匹被找了回来。 眼下军人们的士气,就算是上校继续指挥下达命令,下属军官们也不会组织进攻了。 大家都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冒然攻击腐败之种简直就是送死。 然而这时,又有士兵上前汇报,说他们的军马被人给抢了两匹。 “别管那些马了,我们得找地方发送电报,将这里的战况给报告上去。” 有军官大声嚷嚷,但矮个子上校突然踩在了山丘上,命人给他递去了望远镜。 他拉开折叠望远镜朝某个方向看,看见了那两匹被抢走的马,正在空旷的地方逃窜。 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背影引起了阿佐德上校的注意。 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嘴角居然扬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嗯……真是有缘啊,维克托老爷……” 低声说完,他放下望远镜瞥了眼前面的军官。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门炮?” 那名军官很迅速地回答道:“上校!在撤离时,我们英勇地抢救出来了两门线膛炮。” 听完汇报,矮个子上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失望。 在河岸外排开阵型轰击湍流堡时,军队士气高昂,可谁能想到戴维斯家族藏着如此强大的实力,可以说将陆军给彻底击溃了,只有两门炮被保留了下来。 但也够了,阿佐德上校并不是要组织军队继续攻打腐败之种,他下达的命令是—— “调转炮口,对着那两个偷马的罪犯!” …… 在这件事情发生前,维克托跟艾瑞汀商量好要找马,他把包裹藏了起来,然后将目标放在了那些逃亡的士兵身上。 虽然有军官在山丘上重振旗鼓,但周围还是非常的混乱。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抢走了落单骑兵的两匹马,在对方的枪声和骂声中飞奔而逃。 “我知道怎么去北面,那里有沙虫挖出来的隧道。”艾瑞汀在前面提醒维克托,可后者却满脸严肃,最终做了一件令她感到无比意外的事情。 轰!轰! 还没等维克托回答,两发炮弹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炸响。 很明显,陆军正在用炮火攻击偷马贼。 艾瑞汀将身子侧过去,躲避炸起来的碎石,等她再翻回去时,却发现维克托没有跟她跑在一条直线上,反而朝巨大如山的腐败之种冲去。 “你疯了吗?” 她的眼睛瞪起来,但瞬间,第三枚炮弹就在两人之间炸响,等到烟尘散去后,维克托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本以为可以再多聊聊的……”艾瑞汀叹了口气,骑马往北面奔逃。 …… 沙尘暴中,威廉·马歇尔的巫妖阿赫形态依旧漂浮在痴惘的拉托蒙德面前,他尝试抽出对方的灵魂,却发现就连对方的灵魂都与腐败之种连为了一体,那庞大的含量如同山峦般沉重,根本无法被撼动。 察觉到来自灵魂层面的攻击,拉托蒙德本能地张嘴咆哮,腐败之种身下那些化为焦炭的尸体上,涌现出无数鬼魂,成百上千地飞上天穹,与威廉·马歇尔缠斗。 威廉所化的巫妖从身体里取出一把透明的小提琴,当场演奏出一首渗人的安魂曲。 那些被引导出来的亡灵在乐曲中惨叫着消散,而这首曲子同样引得拉托蒙德不断痛苦嚎叫。 “沉睡者……” 威廉喃喃一句,随后他那骷髅头竟然慢慢长出肉来,整个脸开始拉长,变成了一颗漆黑的狗头。 狗头的眼睛内蕴含着某种死亡气息,似乎存在着强烈的禁锢力量。 那目光凝视拉托蒙德与腐败之种,冰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如山般的巨大尸骸。 腐败之种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 “密传二,守墓人,邪恶之眼。” 威廉的身体完全实质化,但他变得无比高大,身材拉长,皮肤漆黑,手上拽着一根粗大的权杖。 他似乎从巫妖的阿赫形态,转变为了一种远古守墓兽的形貌。 拉托蒙德的身体也跟着僵住了,一动不动。威廉变成的高大狗头人一把举起权杖,将他整个脑袋给彻底击碎。 “杀了你,就能阻止它吗?” 威廉在心中自问。 然而,拉托蒙德的脑袋确实给砸烂了,但是,他身下的如山怪物却再度动了起来,并且加快速度往前挪动。 威廉重新化为巫妖阿赫形态,心情凝重无比。 “邪恶之眼都无法禁锢吗?这东西到底有多么古老,比次神族还要古老?” 威廉一连发出许多的疑问,虽然他贴脸都不会受到腐败之种的伤害,可他也不能彻底摧毁这头庞然大物,也不能阻拦它的行动。 席卷的狂沙化为凶猛的区域风暴,但“山峦”不会害怕任何风暴。 就在这时,几声炮响隐约让他给听见了。 巫妖扭身,视线穿越层层狂沙,看见了朝着腐败之种奔来的维克托·戴蒙。 “99号……” 他皱起了眉,尚不知阿曼达与维克托之间发生的那些故事,但他看到了赛国陆军正在朝着维克托发动炮击。 “你有什么计划吗?” 再度喃喃一句,威廉那透明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下一秒,在陆军那两架线膛炮的前方,地面上形成了一道猛烈的狂沙,当着所有人的面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威廉·马歇尔的人身在军队前方显露出来。 “放弃炮击,那是我们防剿部的探员。” 他淡淡地提醒军队。 谁知山丘上的阿佐德上校忽然站起来,指着维克托。 “别听他的!继续开火!那是一个偷马贼!” 威廉皱起了眉,看向山丘上:“我记得您是阿佐德上校。” 阿佐德嘴角上扬,没有理会威廉,也没有让手下停止炮击。 在那个方向维克托,几乎已经抵达了腐败之种侧方不远处。 地面的黑色扩散物令马匹受惊不敢上前。 他给自己与马儿同时绘制了阳符,所以一路都没有被炮弹给击中,而现在,他位于腐败之种侧方,正尝试着吸引那巨大怪物的注意力。 好巧不巧的是,赛国陆军的炮弹给了他这个机会。 原本用来轰击维克托的炮弹因为阳符的关系,再次偏离了抛物线,正好击中了腐败之种。 那炮弹打在怪物的腿上,激荡出的火药硝烟如此渺小。 黑色的脓液物质溅落,腐败之种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维克托身上。 维克托在它转动庞大的身体前,已经驱马跑出数十米远,勾引它朝着天谴峡谷的方向而去。 第四百零四章 退魔 有时候,当人们做出选择的下一刻,就会开始反悔。 好比现在的维克托。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妄图以一己之力将背后那东西给引到天谴峡谷。 这不对称的八脚腐败之种,稍微一抬腿就能追上跑了很远的维克托,再加上陆军的炮火攻击,他果然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马被炮弹的冲击给掀翻,维克托整个人飞了出去。 很快,黑暗的腐败物质就染上了马匹的全身,将它给完全吞噬。 腐败之种的一只足已经落在了维克托侧面不到百米的地方,大地跟着一起震撼。 …… “不,必须停止。” 陆军的炮车前扬起一道狂沙,将两架炮直接卷到了天上,威廉朝赛国的军队动手了。 那些士兵举起武器却不敢开枪,投鼠忌器,防剿部的部长却对他们喊道:“都逃命去吧!没必要再攻击他人了。” 他的话更加撬动了军心,其实大部分人已经吓得不行了,一直在强撑着,只是非常害怕阿佐德上校的惩罚。 有名军官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他不敢朝威廉开枪,于是回头向上校请示命令。 但诡异的是,那位坐在山丘上,位于军阵中央的阿佐德上校,居然消失了?! “上校?你们有谁看见上校了吗?” 这一声询问,顿时乱了军心。 没了指挥官,士兵们阵脚大乱,外加威廉的劝说,尚在的军官赶紧组织起来有序地撤退。 跑太慢就来不及了,他们可不像维克托那样,认为自己靠马就能跑过腐败之种那庞大的身躯。 另一边,如山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维克托身上。 维克托意识到,自己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没有退路了。 在紧张的状况下,他再度呼唤小黑,令小黑的身体变大,并长出了翅膀,变得像是一只杂交的蝠翼魔。 他抓住小黑的双腿,被带到了天上,远远望见那道大地的裂缝就在天边。 小黑用尽全力,将维克托拽着往那个方向飞翔,腐败之种凌乱的八足朝他跟来,虽然动得特别慢,但每步跨出都是非常远的距离,一路上腐化了所有的土地与生灵。 天空上的劲风,凌厉地刮在维克托的脸上,但他没有向后看一眼,注意力只集中在峡谷终端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天谴峡谷的裂口确实非常竖直,真的像是被巨大的武器从大地上劈开一样。 是那把桃木剑么? 维克托仔细回忆,那柄剑似乎能够感应到无形之术,会主动进行压制,并且攻击无形之术的源头。 维克托从未见过这么危险的东西,如果身后的腐败之种也能称为无形之术的产物,那么悬在天谴峡谷顶上的那柄桃木剑,一定会攻击前方巨大的目标。 在他想着这些的关头,后面的腐败之种忽然煽动了身上那对巨大的翅膀。 强烈的飓风令小黑失去了稳定,抓着维克托一起飞了出去,差点撞到山体岩壁上粉身碎骨。 而也正是因为这场飓风,让维克托与腐败之种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他几乎已经抵达了天谴峡谷的上空。 就在这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腐败之种突然加快了速度,上体前倾直接往峡谷的方向倒了下来。 两侧的山峰开始不断坍塌,维克托跟小黑摇摇欲坠,但依旧没有回头。 身后的狂沙再度扬起,沙暴继续追逐腐败之种而来,威廉在遣走赛国陆军后,也没有放弃阻拦腐败之种在大地上的肆虐。 他与维克托的想法都一样,知道放任这东西不管的话,一定会给这片土地带来灭顶之灾。 小黑的形态逐渐无法稳定,它开始越飞越低,贴着峡谷底部飞行。 突然,一道神秘的金色力量从某个中心往外迅速展开,瞬息间就扫过了维克托的全身。 小黑在被那道力量扫到后,变形瞬间瓦解,恢复成了那团血肉,落在地上不断抽搐。 维克托也感觉自己的脑子嗡了一声,同样落在地上,摔得骨头架都快散了。 不仅如此,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岁月正在被吸走,皮肤开始老化,就跟第一次进入峡谷底部是一样的。 “出现了……” 抬头,维克托看到了半空中悬着的东西,呼吸都不免一窒。 那道扩散的神秘力量同样扫过了腐败之种的整个身体,它脚下和它所碰到的那些已经被腐化的山岩瞬间崩裂。 致万物腐朽的黑色物质被神秘力量给扫掉,它就像是一把刷子,清理走了世间的污垢。 身躯巨大的腐败之种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声音,就像是饥饿的肠子在振动。 维克托无法理解,这种没有脑袋也没有嘴的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出这样的声响。 漫天的狂沙被这股神秘力量扫过,沙暴瞬间停止,沙尘在震撼间同时下坠,威廉在里面发出一声闷哼,他的巫妖躯干闪烁了几下又重新凝聚,狂沙再度扬起。 “打断了无形之术……” 毕竟已经通晓,威廉没有被荡开的神秘力量给彻底封印密传能力,但他也感觉到了诡异,不敢驱使沙暴继续靠近天谴峡谷了。 不过,盲目痴愚的腐败之种什么感觉都没有,它还在前进,还在摧毁峡谷的山峰。 突然! 一道光芒激荡迸出,从上而下斜着洞穿了腐败之种的整个身体。 没人看清是什么东西刺穿了腐败之种的躯干,但它那被击中的伤口处却产生了一道诡异的旋涡,令腐败之种的肉身往旋涡中不断坍缩。 无数黑色的物质溅射出来,腐朽周围的一切。 维克托撑着自己那疲惫衰弱的身体,朝岩石后躲避溅射。 他没有亲眼看到,那巨大如山的身体,就被这么一道小小的伤口给不断挤压,在庞大的震撼之音里缓慢地削减着质量与体积,直至露出了其中残破且有些发黑的桃木剑…… 当感觉到大地停止振动,巨响逐渐平息后,维克托才从岩石后露出头来,第一眼就瞧见了桃木剑悬在空中,周围很大范围全是腐败之种遗留的黑色物质,而腐败之种本身已经消失不见了。 深呼吸一口气,虽然维克托早有预料,但如今依旧不可置信。 那么巨大且诡异的远古造物,竟然真的被这把桃木剑一击给彻底消灭了!? 第四百零五章 指挥官在哪? 万籁似乎俱寂,这片土地最大的威胁已经被消灭。 然而,对于维克托来说,他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那柄神秘的桃木剑会感应到一切无形之术的源头,它悬于高空之上,沐浴在黑色物质之中,以金色的神秘力量洗涤世间一切邪祟,然后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维克托冲来! 电光火石之际,天地刹那凝固,那声久违的呼唤又一次从悬崖峭壁上传来。 “镇邪……” 那声音喝止住了将要灭杀维克托的桃木剑,使得这件物品悬止在了天空上。 与第一次不同,桃木剑并没有停留太久,忽然就朝天穹飞去,直至消失在了云层间,再也没有回到天谴峡谷。 它离开了? 维克托凝视头顶上,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一次它的不同。 身上的岁月不再流逝,但也并没有返还到维克托的身体里,这是既萨利万之后,维克托再一次察觉自己的寿命被削减了。 那柄桃木剑,吸人寿命,封印通晓者之下的无形之术,攻击无形之术的源头,很难判断它到底是属于什么性质的道具,是神话级还是觉醒级的遗物? 两边的山峰开始剧烈坍塌,就在维克托即将被掩埋时,狂猎的沙尘从天而降,自谷底卷起一切,维克托也随着这道沙暴飞向了空中。 他昏迷了过去,许久后才醒来。 睁开眼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远处那片漆黑的大地触目惊心,黑暗中央的里尔奎废墟亦如大地的伤口。 哨声响起,剩余的赛国陆军就在前面的空地上搭营,军需官跑上跑下地忙碌不断,一张方桌放在中央那顶破烂的帆布帐篷内,几名军官围着桌子坐着,在他们面前的是威廉·马歇尔。 维克托挣扎着爬起,马上就听见了他们的交谈,讨论的内容大致是这场战争的收尾工作。 他就站在帐篷外,也没有刻意偷听,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很大,听上去也不是什么秘密会议。 从他们的交流中,维克托了解到,这一次出动陆军是联邦政府的秘密行动,绕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 其实从一开始,总统吩咐歼察局不要插手就是个幌子,算是假消息,用来迷惑白色王冠内存在的那些东部势力的眼线。 而实际上,维克托这支队伍相当于一个诱饵,掩盖住了白色王冠的真实目的。 其实,从圣多昂哥地区北面到南部的秘密渠道早就被察觉到了,并且很多年前歼察局就在里尔奎安插了一名间谍,也就是那位本·布尔乔·韦恩警督。 那家伙隐藏得非常深,甚至在里尔奎当上了治安队长,直到拉托蒙德举办婚礼,放松警惕才暴露出来,给赛国的陆军发送了电报让他们进攻。 他并没有死在里尔奎,如今也在帐篷里,同军官们坐在一起。 至于陆军那边,白色王冠联系了阿佐德上校执行秘密任务,绕开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行为是不和规定的,但只要伤亡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这件事情就能够掩饰过去。 而之所以会安排秘密军事行动,一个是不想刺激到东部那些盘根错杂的势力,二是避免走漏风声让戴维斯家族有所防备。 然而,腐败之种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这个算盘,其造成的伤亡已经非常恐怖了。 里尔奎整个城镇住着上万人,如今起码有一半死在了腐败之种释放的那些黑色物质的侵蚀下,而这支军队也差不多有五千多人,现在营地里的士兵估计只剩不到五六百了。 那些军官在嚷嚷着这次行动的后果,大部分都是在甩锅,想将问题甩给歼察局和防剿部。 “我们抵达这里后,对付的是先见者和各种可怕的怪物,而事实上,那是你们歼察局的职责。” 对方的质问很有道理,威廉无可反驳,但他却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你们在指挥上的失误呢?” 对方听后,异口同声地不承认。 “我们完成了战略目标,占领里尔奎,攻打湍流堡,我不认为有任何指挥上的失误。” “没错!你并不是指挥官,没有资格评价。” “里尔奎的市民很快就被我们给镇压,他们不敢有任何反抗。” 听他们七嘴八舌地怼完,威廉只回答了一句话:“那么,你们的指挥官现在在哪儿呢?” 这话音一落,整个帐篷里的动静瞬间就禁止了。 威廉翘着二郎腿,用手指敲击桌面,然后从衣兜里掏出雪茄点燃:“军队虽然伤亡惨重,但还尚在,你们的上校却失踪了。所以,谁拥有解释权?” 军官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最终有人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们……我们会将上校给找回来的。” “给你们一个忠告!”威廉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确认你们的指挥官是否是本人!” 说完,他忽然站起来,准备离开帐篷了。 维克托微微一惊,赶紧溜走。 因为阿曼达的事情,他可不想面对威廉,虽然有可能是威廉在之前救下了自己。 然而,当他上了水咒,自以为可以偷偷溜出军营时,威廉的声音竟然直接传进了他的脑海里。 “99号探员,你如果醒了就过来,我们有事情要商量一下。” 维克托脸色骤变,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威廉拥有某种“传音入密”般的能力。 还没等他回答,威廉就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我知道你刚才都听见了。”他第一句就说道。 维克托假装镇定,扭头看向他:“抱歉了,我不是有意偷听。” “没关系,那并不是什么秘密集会,事实上很多事情,我都准备在结束后告诉给你们。”威廉叹了口气,叫上维克托站到了高处。 他看向那片已经被毁灭的城镇,绝口不提阿曼达的名字。 “请汇报你们这次行动的过程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皱起了眉,脑海中不断组织语言,以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将一路过来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威廉。 他修改了跟阿曼达分开的真相,说是在天谴峡谷的山洞里遭到了大群蝠翼魔袭击而走散了, 如今阿曼达的尸体已经被烧掉,脊椎骨在偷马前就被维克托给藏在了某处,现在他只能赌,赌那女人没有对威廉说真话。 威廉听完后深思,猛吸一口雪茄吐出烟圈:“拉托蒙德为了夺取他人的通晓资格,所以才弄出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可他失败了。” “是的。”维克托凝视威廉的后背,“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失败,毕竟,我见证了您成为通晓者。” 第四百零六章 他在大气层 “他缺少了一些东西……” 威廉平静地回答,烟雾在他身侧缠绕,越来越浓,仿佛他手上的雪茄永远都抽不完。 “是吗?通晓前要准备些什么?”维克托假装漫不经心地套情报。 威廉看穿了他的想法,没有回答,只是说时间还早,知道了也没用。 维克托心里犯嘀咕,他很想溜,但却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心里的忐忑和恐惧。 “是艾洛德通知我过来的。”威廉解释起了他亲自抵达湍流堡的原因。 “额……这么说您其实一开始也不清楚白色王冠的计划?”维克托小心翼翼地问。 威廉皱起眉,但没有回答。 维克托联系上了之前杀死紫袍神官的那把武器,又听威廉提起艾洛德,心想莫非真是那家伙干的? “杀死那玩意儿的是什么?”威廉改变话题,谈及别的事情。 维克托知道他指的是腐败之种,略微思考后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东西,它藏在天谴峡谷内,或许是遗物?” “你故意把怪物引到峡谷的方向,证明你之前见识过它的威力?”威廉斜视维克托的脸。 维克托很自然地笑道:“那是当然!” “我救你回来时,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那东西在杀死怪物后就飞走了。” 维克托耸了耸肩,他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疤并且没有再流血,不得不说,木咒的疗愈效果非常显着。 “话说,您知道那怪物是什么吗?”维克托好奇地问威廉。 威廉吐出一口烟,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 “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非常干脆,不绕任何弯子去揣测。 “这么庞大的躯体,被杀死后连一点残留物都没有,只有一些腐蚀地面的物质……” 威廉的疑惑令维克托更加好奇。 “腐蚀地面的物质?”他问道。 威廉嗯了声,然后指着前方那一片黑暗:“这种东西,和隐者路径的密传三非常类似,隐者路径的密传三叫做凋零密客,它可以让先见者从体内分泌出一种东西,令触碰到它们的一切事物加速时间流逝,以达到瞬间腐败凋零的结果,但……凋零密客的能力更加贴近他们自己的身体,并且基本无色,不会这么漆黑。” 话说到一半,威廉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记得约顿的灾难吗?我怀疑这些东西和约顿灾难里出现的一样,它们令大地腐败,杀死一切生命,只有时间才会冲淡这种作用……或许可以等效果消失后,收集一些土壤,拿去同格瑞贝恩的研究人员进行比对。” 言闭,威廉忽然把脸转回来,盯着维克托的眼睛。 他表情冷漠,目光如鹰隼,锐利似刀子,令维克托不由得颤了颤。 只听他问道:“你们一共有三人,艾洛德中途偷偷跑回来向我汇报,请求防剿部的支援,而你现在在这里,那么阿曼达呢?” 他果然不知道阿曼达的真实计划! 维克托额上忍不住流出了些许的汗水,但他在威廉察觉前就抖下刘海遮住了。 “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正在同拉托蒙德战斗,同时还有拉托蒙德的新娘,也就是那个米瑞亚·莉莉丝,自称高等血裔。” 冷静下来给予回答,维克托心脏狂跳,但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米瑞亚不是高等血裔,她欺骗了拉托蒙德。”威廉捏住自己下巴,“我赶来时,没有见到阿曼达,暗中使用无形之术呼唤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回答,直到看见你在平原上吸引那只巨大怪物时,我才感觉到阿曼达已经死了……” ??! 威廉的话把维克托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部长竟然能够感觉到阿曼达的死亡。 拳头捏紧,维克托脑子有些混乱。 “你真的没有再见过她?” 威廉的话把他喊醒,维克托回过神来,硬着头皮答道:“没有,拉托蒙德从画里召唤了某种生物,那生物可以穿越空间,把我劫走了,至此就没有再见过她。” “这样……”威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或许有自己的打算,但……但她却死在了拉托蒙德的手上。” 看着那片从湍流堡原址一路蔓延向天谴峡谷方向的大片漆黑土地,拉托蒙德摇了摇头:“如果她死在了腐败之种的脚下,那么我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回来。” 阿曼达这个女人,为了贯彻她心中那自以为是的正义,为了所谓的保护格瑞贝恩帝国的子民,向威廉隐瞒了她想要对付维克托的真正计划。 这导致威廉在抵达圣多昂哥地区后,对她进行“传音入密”都没有得到回答。 不过,正因如此,维克托才能隐瞒自己残杀阿曼达的真相,他可不敢保证威廉面对这种事情,还会站在自己这边。 “白色王冠希望戴维斯家族闹出的事情,可以以最低的代价解决,迅速处理他们造成的后果,但很明显,这次行动无法被掩盖过去了……这片土地数十年都会呈现出这种漆黑的景象。” 威廉凝望天边的破败,身后传来有人踏着草地的动静。 维克托回头去看,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 那是艾洛德,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灰黑相间的紧身上衣,发型也重新固定成了拉风的造型。 “我找回来了,非常幸运。” 他朝着威廉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而威廉的回应也只是点了点头。 维克托满脸问号。 艾洛德接着说:“那东西,可以作为我此次行动的奖励吗?” “如果你已经成功解决了密传二的阈值问题,并且做好了应对血蔷薇问责的准备,我同意你收走它。”威廉冷静回答。 听完这话,维克托的脑子顿时就醒悟了过来。 等等,他们聊的不会是那位神官的密传吧? 血蔷薇的紫袍神官是肉性相,艾洛德也是。 神官是密传三,艾洛德是密传二,正好可以帮助他晋升! 得出这个结论令维克托完全无法接受,他在出生入死地对付戴维斯家族,艾洛德这个老6最早逃跑,然后中途折返回来,就能理直气壮地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关键是,威廉似乎还同意了,认为他有资格获得紫袍神官的密传…… 好家伙,那把武器看样子真就是艾洛德扔进来杀死神官的,他从最开始就算计好了,在几方交战最激烈的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神官的脊椎给收走…… 这波叫什么? 这波叫艾洛德在大气层啊…… 得到承认,艾洛德非常满意地朝威廉低头致意,走之前还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瞧了维克托一眼。 维克托脸色非常难看,内心里也充斥着怨念。 然而等艾洛德走远,威廉却开口对他说道:“阿曼达已经死了,我失去了一位体贴的部长助理,那么99号探员,你怎么看?” 第四百零七章 请你雇我 我怎么看?什么怎么看? 维克托能猜到威廉的心思,但他却没有表态,因为那可不是他想要得到的“论功行赏”。 “虽然事情闹大了,但我原本的打算就是在任务结束后,如果你们都还活着,我会让你升职为高级探员。”威廉叉起了腰,“可防剿部的高级探员都是密传三的先见者,冒然对你升职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能明白吧?” 维克托沉默片刻,开口回答道:“我可以向您申请一份橙黄梦境吗?” 威廉马上明白了:“这么说,你已经用过一次免费的机会了,所以才向我申请,而那种魔药的功效是用来测试致死性的,这么说,你是快要晋升为密传三了吗?” 是这样就好了! 本来有机会的,维克托从阿尔伯特的嘴里撬出来了偏移仪式,只要弄到肉密传三就稳了,但谁知道被艾洛德给截了胡。 “我需要它,毕竟任何先见者都需要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给予模糊回答,但也非常合理。 他说完,忽然又想起来拉托蒙德手上应该还有一份肉的密传四,那东西又去了哪里呢? 威廉听后,抿嘴点了点头:“好吧,对你升职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论,回去后,你可以到资料馆申请一份橙黄梦境。” 得到肯定的答复,维克托安心不少。这时,天边阳光的颜色逐渐变深,黄昏已然临近。 身穿金白相间长袍的宗教份子正从北面徒步走来,一行有二十来人。 他们是北方教廷纯洁派的教徒,隔着漆黑的土地,在大平原另一头与高大的女主教碰了面。 伊莎贝尔在那里,维克托看见了,惊讶于她的幸存。 “她居然没死……” 维克托在红房子里观摩到了伊莎贝尔同神官的欢愉,可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没见过对方,当时以为她已经死了。 能幸免于难,在腐败之种的践踏下存活,这位女主教也是受到命运女神的眷顾了。 然而,远方的女主教在同僚们面前跪了下来,并且脱掉上衣,令整个上半身匍匐在地,仿佛在向他们请求宽恕。 教廷执行者挥舞着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打在她的身上。 维克托瞪着眼,浑身感到不适。 威廉也瞧见了,冷漠地说了句话——“人类总是生于信仰又毁于信仰,时代变迁也挪不动他们内心深处那座迂腐的大山。” 话落,威廉不再理会教廷那帮人,开始跟维克托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拉托蒙德的婚礼非常可疑,他这样的人物突然结婚,或许有对方自称高等血裔的原因在,但撮合他们二人碰面的起因尚无任何信息,米瑞亚这个女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防剿部和歼察局都没有她的案底,对这个女人的追捕还没有结束。” 这番话表明,威廉认为米瑞亚还没死。 维克托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情,提醒威廉道:“阿尔伯特·戴维斯,也就是拉托蒙德的儿子,他说他服务于另外一个组织,跟他父亲并不是一条心。” “嗯?”威廉顿时皱起了眉,“什么组织?” 维克托回忆片刻,回答:“他在临死前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但最终说他加入的组织叫做什么……‘门阈创口会’?” 创口会…… 威廉挤了挤眼睛,但最终也没有说他想到了什么。 …… 回到军营后,艾洛德再次失去了踪迹,威廉打算去加奈达州的州政府一趟,所以在抵达圣多昂哥地区北面的要塞后,同维克托分开了。 临走前,威廉让陆军军官给维克托提供一辆马车,送他去最近的城镇火车站。 搭上那辆车,维克托直接坐到后边松软的棉被上,准备先休息休息。 可忽然,他感觉前面的马车夫有点眼熟。 不过没给他确认的时间,马车已经开出了要塞大门,扬鞭加速,将军事要塞远远抛到了后边。 “等一下!维克托喊住那人,可对方没有理会他。” 随着马匹加速,车夫的帽子被风给吹飞,露出了那淡黄好似白色的头发。 “草!” 看到这一幕,维克托忍不住骂了出来。 “艾瑞汀·维希尔?!” “车夫”回头朝他挤了挤眼睛,忍俊不禁。 “总算让我逮到机会跑了。”她说道。 维克托完全不理解,立刻质问她为什么会跟着军队,明明当时她就有一匹马可以先走的。 “路途太过遥远,马也受不了,跟着军队可以填饱肚子。”艾瑞汀给出一个非常现实的回答,“我的选择没错。” 额…… 维克托无言,可接下来,这个女人忽然又说道:“我想到了一个点子,所以打算跟着你。”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不妙的预感涌上脑门。 女狩魔者继续说:“阿尔伯特欠我的佣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付,而你杀死了他,所以……我就只能找你要钱了。” “狗屎!你凭什么把债算我头上?”维克托破口大骂,“他可是雇用你来对付我的,我还要帮他还债?滚滚滚!” 艾瑞汀被维克托在后边喷了一背,可这女人的脸皮也是厚如城墙,依旧不为所动,反而非常不要脸地回答:“那没办法,之前我们双方互救算是扯平了,但你确实杀死了阿尔伯特,令我失去了找他讨债的机会。” “行了!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维克托再次质问。 艾瑞汀莞尔一笑:“很简单,我是个佣兵,你雇我,包我吃包我住就行了。” “什么?你是让我来养你?滚一边去!”维克托光速否决这个提议。 “不,是雇佣……比如,我现在正在帮你驾驶马车,送你去火车站,你得付我报酬吧?我算算,就……三五年的伙食费怎样?” 艾瑞汀的不要脸令维克托都感到自愧不如,他继续否决,甚至都做好准备要去抢女人手上的缰绳。 他俩在车头拉扯不停,于是,这辆马车就一路跌跌撞撞地奔驰,最终在两公里外侧翻,跑了一匹马…… …… 就在二人互相打闹间,那已经大片成为焦黑土地的里尔奎城镇废墟上,一个浑身都挂着铃铛的家伙,正一蹦一跳地踩在这些泥土上面。 他看上去小心翼翼,时不时蹲下拈起一丁点泥土,塞入他另一只手上拽着的那枚玻璃瓶子里。 很奇怪的是,这家伙竟然没有受到这种黑色腐蚀物质的影响。 “啊~!腐败之种,这些充满价值的残留物对我的客户可是充满价值的。” 又是一句标志性的废话,表明了这个家伙的身份。 当他收集片刻后,忽然抬头,看着倒塌房屋顶端,那同样不受腐败物质影响的另一位老人。 老人轻抬脸颊,凝视天空上方,他的手上拽着个晶莹物品,里面藏着枚鲜红的玫瑰。 “消失了么……”老人喃喃自语。 铃铛怪人则咯咯笑了起来:“我找到它消失的原因了,因为它飞走了!” 老人把目光垂下,看着商人:“很难想象,在如今错乱的时间线上,他依旧能够控制‘镇邪’……我的那位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铃铛怪人听完老人说话,耸了耸肩,没有回答,继续捡地上的黑土。 “有人向你求购腐败之种的残留物吗?”老人问道。 铃铛怪人嘿嘿一笑,伸出手指竖在他那怪异的面具前:“我要是不告诉你,那这就是一个秘密了……” 第四百零八章 失效的路径规则 诡谲神秘的浓雾内,一座漆黑的城堡隐约浮现。 它时而凝实,时而缥缈,像是在那儿,又不在那儿。 城堡最深处的殿堂,十二尊空位无人落座,只有最上首的宝座上,有一名身穿礼服、头戴高帽、整张脸被迷雾挡住的男人坐在那里。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后微微抬起头来。 “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拉托蒙德……” 语闭,城堡与座位尽数淡去,直到真的消失在浓雾中,余下一句悠悠的留言。 “还不到时候,易……” …… 戴维斯家族的事件结束后的第五日,维克托回到了他在雷克顿的家——熏香公馆。 裴米斯女士依旧在独自忙碌着,柯南先生坐在门边的藤椅上打起了瞌睡,直到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停在了熏香公馆的大门外。 “你回来了,维克托?” 门卫被惊醒,抬头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他从“老爷”处了解到,家里的执事被安排出远门办事,没有说归期。谁能想到,对方现在会回来打搅到自己的好梦呢? 不过,门卫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僵住了,因为他发现,今天跟在执事身边的,还多了一位身材修长的“小伙子”。 “这是主人新雇的车夫。”维克托只对柯南先生说了一句就抬腿进了前院。 柯南先生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问其他问题。 同样的情形还发生在房子前,裴米斯女士出来倒垃圾,与维克托碰了个正着,正准备发牢骚,一样瞧见了那位神秘的“小伙子”。 “威尔先生托我去雇佣的车夫。” 维克托简单解答,但他观察到裴米斯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之前威尔答应过,要再去雇佣两名女仆来帮助裴米斯分担家务,结果现在女仆没去找,先去雇佣了一名平时不怎么忙活的车夫回来吃白食。 尴尬顿时挂在了维克托脸上,他咳嗽一声,忽悠裴米斯道:“当你比较忙碌时,他可以兼职做家务……” 没想到维克托刚说完,那位“车夫”就拆了他的台。 “不行,这可不是我擅长的。” 这位新来的“菜鸟”说话间,还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维克托瞪了她一眼,赶紧把她拖进了里面的房间。 “我家的房子不够你住,所以你得每天都睡在车厢里。”两人刚进到维克托的卧室,维克托就不客气地朝艾瑞汀喊道。 艾瑞汀皱了皱眉,抬起手指着某个方向。 “我刚才路过走廊,看到有间屋子是空的。” “那是留给仆人的房间,将来我们还会再雇两名仆人,会在那间屋子里放一张上下铺。”维克托翻了翻白眼。 “哦,真不错,我见识到了戴蒙家族的待客之道。”艾瑞汀同样翻起白眼。 “草!你才不是客人。”维克托无语地抠着头发,“你这一路跟来,连坐火车都要逃票跟着我来到雷克顿,到底想要干嘛?” “啊……我当时就劝你搭乘马车了,这样我就不用逃票了,很容易就能和你挤在一起睡。”艾瑞汀恬不知耻地露出奸笑。 维克托被她这话给气炸了:“你还有脸谈论马车?要不是你假装车夫跟我闹,把车弄翻跑了一匹马,我能在荒郊野外靠两条肉腿赶一天的路才走到火车站?” 艾瑞汀急忙后退两步,双手摆身前否认维克托的指控:“法官大人,我抗议!当时明明是你冲上来先打我的……” “妈的……”维克托用家乡语言骂了一句对方听不懂的话,还准备继续数落时,门被敲响了,裴米斯女士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在门外询问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维克托安抚住裴米斯,将她糊弄离开后,转身对艾瑞汀道,“你快滚去后院的马车,我不想看到你。” 艾瑞汀耸了耸肩,也不再争取她的住宿条件,走到门前。 但她还没有离开就回头又问了一句:“对了,我的佣金多少啊?” “没有佣金!滚!” …… 赶走艾瑞汀后,维克托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休息。 他在前几日的旅途中,睡眠质量还是挺不错的,所以在睡着前能安心回忆一番目前自己的处境与收获。 本来以为杀死阿曼达后,防剿部一定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谁知道阿曼达竟然也背叛了威廉,瞒着他干着那些事情,因此威廉对阿曼达的失踪和死亡并没有怀疑到维克托身上,还想要让他取代阿曼达的位置成为部长助理。 看来,前几次的任务,令维克托获得了威廉的信任。 九死一生的局面,最终只得到了一个升官的回报吗? 而且,这个部长助理的职位也不是维克托渴望的,他想要的东西就两个,杀死威胁自己性命的阿尔伯特,弄到神官的密传三。 前一个做到了,后一个随缘也就罢了。 但是,艾洛德那个老6中途出来截胡,取走了肉性相的密传三。 按照威廉所言,他似乎已经度过了阈值,现在说不定早就躲在什么地方晋升为密传三的先见者了。 难受…… 就像到手的肉被狗给叼走了。 维克托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毕竟他手上还有从阿曼达那里弄到的梦密传三。 那根脊椎被维克托从储藏处取回来了,一路上没人发现他的包里多了这么一份东西。 那么有没有可能,维克托可以再度使用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将这份梦三转换为蝶三呢? 他决定尝试一下,就趁现在,早点摆脱这根人类的脊椎骨,免得夜长梦多被什么人给察觉到。 但现在有个问题,那就是维克托之前转换梦二的时候,根据路径规则已经逆转过一次命运了,这一次如果再逆转,会不会又转回来? 总觉得有些问题,但再怎么也得尝试一下…… 上一次,维克托手里捏着梦二的封印物,虽然没有将其带入秘宿,但依旧完成了转换。所以这次他依葫芦画瓢,一手捏着阿曼达的脊椎骨,一手捏着钥匙,进行了入梦。 很快,他进入了秘宿,身后的道观稳稳成为了后盾。 也跟上次一样,他披上黄衣,迈步进入秘宿的浓雾中去寻找命运。 可走了很长一段路,维克托没有碰见什么奇怪的事件,甚至运气好得都没有遭遇诡谲的秘宿生物。 “难道……一条路径规则对同样的人只能奏效一次?” 第四百零九章 遗物与密传 如果梦性相无法再次通过命运之轮进行转换,那么这份密传对于维克托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真是麻烦……” 他在睡醒后,感觉精神抖擞,但时间却是在晚上,窗外明月高悬,是个晴朗的夜晚。 下楼去喝了口水,客厅静悄悄的,威尔今天没有回家,也不知道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维克托先是去书房查了查账目,药店兜售的酒水还是有着稳定的收益,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入账。 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叶,维克托坐在窗前慢慢品茗,目光瞧向后院的马车。 车厢里有微弱的烛光,隐约间似乎能瞧见一位身段苗条的女性正在换衣服。 “真是麻烦……” 维克托又抱怨了一声,对艾瑞汀这个女人没有丝毫好感,更别说是偷窥她换衣服了。 他想了些事情,忽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披上外套,将那根阿曼达的脊椎包在布包里,塞进外套中,然后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家。 来到码头区,维克托循着记忆中的路径,找到了那片熟悉的建筑工地。 这么久了,这地段依旧没有复工的迹象,对维克托来说却是件好事,起码字母会不会转移位置。 爬上二楼,来到上次同疑问先生会面的地方,面前依旧是空空荡荡的楼面,没有那张标志性的木质轮椅。 “不会真换地方了吧……” 他喃喃自语,在空旷的二楼踱步,许久后,耳畔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 维克托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在那阴影之内,隐约出现了一张挂着反向双问号的面具。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见我了。”维克托耸了耸肩。 疑问先生只露出了脸,但是没有走出阴影,他答道:“我预测,今天你会给我带来一条好消息。” “你也是占卜师?”维克托挑起了眉毛。 “不,只是普通的预感。”疑问先生冷淡地说,“但如果我预感错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见状,维克托呵呵了声,然后简单明了地告诉他,自己这儿有游浪旅人的线索。 疑问先生停顿片刻,这才从阴影内推着木轮椅出来。 他没有开口,等待维克托的解释,后者顿了顿说:“如果我给你提供了消息,你能否继续和我进行交易?” “那要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了。”疑问先生用骨瘦如柴的右掌托起了自己的下巴。 好吧,维克托组织了下语言,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在圣多昂哥地区南面见过他。” 圣多昂哥地区…… 疑问先生似乎在琢磨着什么,然后指向前方:“你在里尔奎见过那个人?” “不,圣多昂哥地区南面,有座城堡,你知道吗?” 戴维斯家族施行计划时,里尔奎周边与外界处于隔离阶段,少有人知晓他们将红河改道,修建了湍流堡和地下的工业基地。 不过,疑问先生似乎正是那少部分人,他很快就点出了湍流堡的名字。 “戴维斯家族……原来如此。” 话音一落就没了后文,维克托等了等,有些不耐烦:“那么这个线索有价值吗?” “有。”疑问先生马上回答,“但如果你能说得更纤细一些……” “戴维斯家族在举办婚礼,我在婚宴上碰见了他,但也就只有这些,后来他失去了踪迹,有可能是察觉到我了。”维克托耸了耸肩。 “可惜……”疑问先生似乎在叹气,“但我必须得承认,你完成了承诺,所以,你想要跟我交易什么呢?” “我要蝶密传三的线索,或者与蝶性相相连的密传线索,亦或者与蝶相关联的路径规则线索,命运之轮除外。”维克托没有绕弯子,因为他知道,疑问先生清楚他是世间罕有的蝶性相先见者。 疑问先生轻轻咳嗽,继续问:“那么,你能提供什么交易品吗?”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怀中的物品,稍微思索后,回答:“一份梦性相密传三的封印物。” 双方沉默了许久,最后疑问先生发出淡笑声。 “你没办法用梦性相来转换为蝶性相,命运之轮对你无用了,所以你需求其他的……” “能让你猜到是迫不得已,但为了交易和晋升,这是必须与你交换的信息。”维克托皱起了眉。 疑问先生捏住自己的下巴,用奇怪的语气提出质疑:“那么,你就不害怕这段信息被我给暴露出去吗?我猜你并不希望,这份梦密传三被其他人知晓吧?” “因为字母会的原则就是,不会透露客户的基本信息,这可是你说的。”维克托瞪了对方一眼。 “好吧,你说对了,就算世界毁灭,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今晚的对话。”疑问先生给了维克托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紧接着,他的回答却又令维克托非常失望。 “但我这里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这份梦密传三,你恐怕得原路带回去了。” 这不是维克托想要的答案,阿曼达的脊椎在他手上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除非他把封印物给替换掉,毁了这根脊椎。 可即便如此,留存的密传对他终归无用。 也就只能留着,看看道观的众人有没有需求了。 “不过……”疑问先生补充了一句,“你能信守承诺,给我带回消息,我倒是可以奖励你一份你或许不知道的知识。” “什么知识?”维克托顿时好奇起来。 疑问先生稍微停顿,语气放缓些许,说:“相信你也知道,一切保存密传的载体都被称为封印物,包括人类的脊椎……密传在封印物里是无法发挥作用的,同样的,如果人死后,密传留在尸体的脊椎里也无法发挥作用。” 听到这话,维克托心头一颤,但他脸色却未变,冷静回应:“嗯,确实如此,先见者几乎都知道的知识。” 疑问先生嘿嘿一笑:“但你有没有想过,使用遗物来封印密传呢?” 遗物? 封印密传? 维克托冷静思索,然后抬起头来:“遗物本身就含有无形之术,和密传是不同的东西,用它来封印有什么区别吗?” 疑问先生用枯枝般的手指打了个响指:“无形之术分为四个大类:密传、遗物、魔药、仪式。其中的遗物你可以将他看做是某种神器。不管是神话纪元前诞生,还是神话纪元后人为制作,它们都能发挥特定的效用,不同于密传。” “用非遗物封印密传,等于是让密传处于一种未激活的状态,但遗物就不一样,因为它们本身就可以使用无形之术,所以将密传封印在遗物里,会让遗物同时也发挥出部分密传的能力。” 第四百一十章 窥梦 “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疑问先生的话让维克托瞬间心动,但事实上……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如果你还不能理解,那就是你的智商有问题了。” 话音落下,疑问先生推着木轮椅隐入了黑暗中。 维克托跟进去,对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走了…… 维克托紧皱了眉,没再多逗留,带上自己的物品赶紧离开了这片建筑工地。 他跑到了一个无人的海边,在沙滩上将阿曼达的脊椎给摆了出来,放在凌乱的鹅卵石堆里。 “将密传封印进遗物?” 捏着下巴思考片刻,维克托决定尝试一下疑问先生给出的建议。 目前他手上能够被称为遗物的东西,一个是那个秘化魔晶的魔偶,另外一个就是从萨利万手上弄来的妄想残肢。 不过魔偶这个东西,是黛西制作的,到底算不算遗物还有待商榷,相较而言,妄想残肢才更有神秘遗物的感觉。 至于那青铜钥匙…… 维克托总感觉它不属于这个世界…… 哦对了,还有嵌在背上的郊狼雕像,那就更没法用了。 因此,维克托从兜里把妄想残肢给拿了出来。 “就试试你吧!” 他将手指放在绘制好的仪式图案一侧,然后进行了对密传封印物的转移。 一段时间后,阿曼达的梦性相三已经进入了那枯萎的断指中,而她的脊椎,也成了一根普通的死人骨。 维克托捡起鹅卵石,将它一节一节全部砸碎,然后一把洒进了大海,被海水给冲刷散去。 …… 回到家里,维克托摸索着那根断指,思索着该怎样才能使用它。 不是用来反击妄图对自己进行占卜的先见者,而是使用里面梦密传三筑梦师的能力。 按照疑问先生的说法,用这种方式对密传进行封印,应该可以发挥密传本身的能力。 就算不能发挥出全部,但也至少应该发挥出部分能力吧? 然而摸索了半天,维克托也不知道如何激活筑梦师的无形之术,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他却又开始犯困。 随后他简单小憩了一下,却在迷糊中,意外的发现了如何使用这份力量。 他做梦了,但在梦里,他却能感觉到自己在做梦。 最开始的梦境是一节火车车厢,过道上人来人往,维克托望着窗外的飞驰往后的风景,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应该是躺在房间里睡觉。 “有意思……是因为我对死国之旅的印象太深刻了么?做梦都还梦到搭乘火车。” 既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维克托立刻就想到,这是否就是筑梦师的密传给予他的影响呢? 他只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熏香公馆的房间,周围的场景瞬间就转换,他发现自己坐在了松软的床垫上,旁边的环境同熏香公馆的卧室一模一样。 “难道我能控制自己梦中的场景么?” 维克托恍然大悟。 “原来,把筑梦师封印在遗物里后,使用的方法和那把青铜钥匙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将这两样东西同时捏着入睡,我是会进入正常的梦乡,还是进秘宿呢?” 自言自语间,维克托内心尽显兴奋,可这时,他又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原本周围的场景是因为他自己控制自己的梦境模拟出来的,但非常诡异的是,他仿佛能透过这个场景的墙壁,感觉到这间屋子里其他人的气息。 不……不止是感知到气息那么简单,他感应到的不是人,而是人们正在睡觉,人们正在做梦。 他仿佛能看到身边人的梦境! 难以形容的一种奇妙体验,那就像是在一个世界里,套着一个又一个别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维克托自己的梦,而那些被套着的却是他人的梦。 比如,维克托就能感知到楼下裴米斯女士的熟睡,那是一片积极的世界,维克托控制空间将自己拉近对方,最后居然进到了别人的梦里,裴米斯的梦里! 这和之前探知西琴的梦境大不相同,西琴的梦实际上是蠕动原生质造出来的假象,本体是在秘宿内,而维克托现在进入的,是他人真正的梦乡。 …… “炉子里的火烧得太小了!你!去给热水加温,我要在十分钟后进行检查。” “面包不是你这么切的!你手握刀柄的姿势不对!真是个笨蛋!” “鞋柜几天都没有擦了!在先生指责你们前,你们还得经过我的指责!” “院子里的水池忘了清洗吗?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每隔三天就得放水打扫一次,真是一帮白吃白喝的!如果我是老爷,肯定把你们全炒了!” 裴米斯叉着腰,在屋子里的各种地方指挥着一大群连维克托都没有见过的仆人。 她穿着女仆长的服装,行使着“国王”般的权力,那些更下级的仆人被她呼来唤去,低头哈腰不敢有任何反抗。 维克托甚至在裴米斯的脸上看到了强烈的“自信心”! “额……原来你的愿望就这啊……”维克托感到有些无奈。 他本以为,作为仆人的裴米斯应该梦想成为上流人士,让别人也来服侍她,可结果,她的愿望居然是成为仆人们的头子,矮子里的高个…… 维克托甚至都开始怀疑所谓的“赛国梦”了。 透过这片他人梦境的边缘,维克托又听见了枪火与炮击声,他抬眼望去,看到了柯南先生正挺直了腰杆,站在整齐的队列中,随着吹号声往前迈步,正对着敌人列好的枪队,与自己的战友们同时举起了步枪…… 这是早先时候的落后战术了,柯南先生应该不是在赛国军队里服役的,因为赛克瑞德只打过瓦伦丹人。也不是在西大陆打八年战争,当时高登与格瑞贝恩已经不用这种排队枪毙的战法了。 或许……是西大陆北方诸国间的战争…… “看来他很怀念那段从军生涯……” 维克托喃喃道,随后走出了这片战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有意思,我算是知道筑梦师在梦里是如何观察他人的了。” 他觉得非常有趣,准备再多研究研究,先弄清楚如何稳定激活,又如何退出去。 就在他根据自己的意志随意改变房间的形状时,忽然,侧下方的一个梦境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威尔今晚没有回家,按道理来说家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导致维克托差点忘记了那个家伙。 他凝望过去,观察着女狩魔者的梦。 那是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山,山脉围绕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塔下是碧波嶙峋的湖泊,与生长旺盛的松木林。 维克托有些好奇地过去,进入了对方的梦境。 但他踏入其中时,却是漫天的火焰吞噬了一切,那座白塔刹那间千疮百孔,成山遍野躺着数不清的尸体。 由狂热宗教份子带头的杂牌军涌进了山中,在塔下烧杀抢掠。 一位白发的小女孩被某个健硕的中年男人抱着杀出重围,一路躲开追兵与宗教狂热徒。 他骑着马跑到了塔楼后方的山里,来到了一个漆黑的洞窟前,将小女孩给推进了里面。 “取下里面的水晶,我会炸掉岩石封住这个山洞,他们就都进不来了。” “不……”小女孩抱住男人的大腿,“你不要离开我!里面好黑!我害怕!” “记住我怎么教你的,你是我的徒弟,你能够应付黑暗与野兽……”男人表情无比严肃,“取下水晶,那能够保护你,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你的。” 男人说完,抓着女孩子的衣服把她直接扔了进去,然后他就取出一个瓶子,咬开瓶塞,将它扔向了上方的岩壁。 随着一声爆炸,岩石瞬间砸下,逐渐将洞口给封住了。 最后的时刻,里面只传出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老师!我不要!老师救我!艾瑞汀老师!” 第四百一十一章 防剿部内鬼 “艾瑞汀?是眼前男人的名字……” 在听见小女孩的呼喊后,维克托猛然想起来了,艾瑞汀说这个名字其实来自于她的老师。 原来这就是她的老师么? 看来在这家伙的心里,同样藏着一段悲惨的回忆。 只是不知道这梦境里发生了什么,外边的情况,像是宗教狂热分子在追杀他们。 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在一千年前有一次猎巫运动,璀光之境的狂热分子煽动国民,对任何不信仰辉煌的异教徒进行猎捕驱逐,据说五大教会里的其余四个教会也没能幸免,当然还包括了那些本就藏在暗处的密教。 狩魔者组织也是因为那次运动遭到了致命打击,随后彻底消亡。 算算时间,艾瑞汀说她活了一千多年,难不成她当时亲眼见证了狩魔塔的倒塌,同伴们被屠杀么? 就在维克托思索的关头,在漆黑洞窟内哭泣的小女孩忽然止住了声音,随后就有道目光从黑暗中透了出来,直视向维克托。 “你是谁?” 一声轻轻的提问,艾瑞汀的梦境瞬间崩塌了,维克托身处在一片白色的虚无中。 “醒了?”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感慨那个女人的警惕心之强。 不过,维克托不认为艾瑞汀看到了他的模样,不然对方第一句就肯定是问“怎么是你”,或者“你为什么在这里”了。 …… 当维克托自己醒来时,天刚好亮。 他是带着笑意回来的,因为实验成功了,他将筑梦师的密传融入了妄想残肢,确实能发挥出密传本身的效用。 只是不知道,这能否完整发挥出筑梦师的能力,毕竟维克托不是梦性相的先见者。 不管如何,这是件好事,起码没让他白跑圣多昂哥一趟。 打开房门,裴米斯女士已经醒了,正打着哈欠在客厅做扫除。 想着她昨晚上的梦,维克托忍俊不禁,从楼上下来后去了厨房,却意外发现早餐没有加热,还是昨天晚上剩下来的那些食物。 “额……没有先烧热水,先做早上的三明治吗?” 他回头看着裴米斯。 裴米斯翻了个白眼,心里清楚维克托是个什么德行,都懒得骂他了。 “威尔先生不在,我没必要为他准备早餐,其他人就自己想办法弄点吃的吧!” 肚子有些饿,可维克托也不想吃昨晚上的剩余食物导致自己拉肚子,于是决定出门去路边买点奶油面包。 很久没到防剿部看看了,威廉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维克托有些话想跟他聊聊,于是直奔三楼。 “部长先生可能会晚一点到。”夏尔提小姐今日容光焕发,打扮得更加漂亮,可以让任何男人心动。 “你确定他今天会到办公室?”维克托问。 “不确定,可如果你要找他,也只能等等了。”夏尔提单手拖着脸颊,眼睛不断在维克托身上打量。 她脸蛋红晕,眼神充满期待,像是有什么好事即将发生。 “额……好吧,我去训练室练练,下午再上来。” 见他要走,夏尔提樱唇轻启,发出了一声令人浮想联翩的“哦”。 维克托驻足,问她怎么了,她露出些许尴尬,没有说话。 耸了耸肩,维克托离开三楼,去训练室找人练拳,这一练就是一个上午。 终于,在午餐过后的下午茶时间,威廉回到防剿部的消息在整栋楼传开了。 维克托赶紧上楼去找他,在办公室里同部长先生见了面。 与往日不同,威廉没有在办公室内抽烟,整个房间被打扫得非常干净,而这些在过去都是阿曼达的工作。 正因为没抽烟,威廉的沉睡者密传令他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维克托不知道该不该吵醒他,只是将椅子推过来,坐在他对面。 但谁知道,威廉竟然醒了,这和往日他打瞌睡时的睡眠质量可不一样。 “你来得挺快,等不及了吗?” 他靠着椅子的靠背,只是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维克托确实很急,但他的急和威廉以为的急不一样。 “部长先生,有些话我想跟您聊聊,我认为就算我不来,您也会叫我过来的。” 威廉皱了皱眉,最终笑了:“等不及要升职了吗?” 升职? 维克托对他助理的职位没兴趣。 他在楼下打拳时跟其他内务的同僚聊过,威廉助理的权限其实就和中级探员差不多,薪水倒是涨了不少,一周达到了20法卡,是普通工人的十几倍,光靠收入就已经可以跨越阶级了。 不过,维克托可不是为了薪水来的,部长助理并不能获得更多的权限,进不去资料库最核心的部分,与中级精英探员没什么差别。 虽说在歼察局那边,防剿部的部长助理可以对等总监察了,但歼察局的总监察一般是外派职位,在总部内的人员,督查以上就只有副局长,维克托过去的待遇可能也就和督查一样。 “哦当然不是,对于阿曼达女士的事情,我深表遗憾。” “好吧!”威廉打开抽屉,看了眼里面犹豫片刻后又关上了,“聊一聊你想要聊的。” “第一件事情,我们当时说好的关于橙黄梦境……”维克托果断找威廉要奖赏。 但他话还没说完,威廉忽然打断他道:“嗯是这样,我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办。” 啊?? 维克托愣住了。 “你们三人在去往圣多昂哥地区时,行踪暴露了,我怀疑防剿部里有内鬼。”威廉没有烟抽,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口,但水都凉了,他不免露出痛苦表情。 “阿曼……”威廉张嘴想喊某人的名字,但看了看维克托后,转而又吩咐起他来,“抱歉,你能先帮我加点热水吗?” 在维克托帮他倒热水期间,威廉继续说着:“虽说原本就在防备这样的状况发生,但那次列车上的事故,证明了对方已经肆无忌惮,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额……”递回水杯,维克托反问,“您心里面有怀疑对象吗?” “这就是需要你去办的,找出防剿部的内鬼。” “可……我该如何下手呢?” 威廉端起热咖啡喝了口:“我需要你去山佛朗,那边关押着一名囚犯,可能跟门阈创口会有关联。” 囚犯?去山弗朗? 维克托嗅到了一丝不妙。 “他是谁?” “具体的,你过去联系歼察局的人,他们会协助你了解整个案件的过程。” 第四百一十二章 美女的生日宴 “额……我本来还想休个假,您懂的。” 维克托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结果威廉却说:“没关系,不需要你马上动身,你可以休息几日再去,哦对,你应该没有去过山弗朗吧?” “没有……” “山弗朗是赛克瑞德的首都,住在那座城市的人口非常密集,鱼龙混杂,情况比雷克顿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去处理那件事情,也正好过去度度假。” 又是度假是吧? 维克托忽然想起了艾洛德当时也是去加奈达州“度假”,结果被威廉坑得不要不要的。 “那我申请的橙黄梦境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维克托继续提醒威廉。 威廉哦了一声,非常简单地回答:“你把这件事情办成,回来就可以去内层资料室里取了。” “不是……”维克托不理解,“这不是你答应过的奖赏吗?我们前往圣多昂哥地区完成了那么危险的任务,就一瓶橙黄梦境而已……” “不是我不给你,只是目前这种魔药的库存有些吃紧,制作的材料需要补充,得花上一些时间。我已经吩咐给了制作人员,下一份做出来后会直接给你留着,等你从山弗朗归来时就差不多了。”威廉安抚道。 维克托满脸的郁闷,忙着追问:“防剿部内有人专门负责制作魔药吗?” “那是肯定,不过你没必要认识他们,相信我。”威廉不愿意透露过多信息。 “好吧……难不成这两天大伙儿赶着度过致死性?有那么多人要晋升吗?” 维克托的语气满满都是恼骚,他本来只是随口吐槽,结果威廉却真的回答了。 “很奇怪对吧?最近确实有几人同时申请了橙黄梦境,再加上那种魔药本身常备就不多,因此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就比如,13号探员在前去加奈达州前就申请了一份,所以我上次问他有没有度过阈值,他说他已经度过了。” 13号? 艾洛德·让? 听到这个编号,维克托顿时就感到无语至极,可谓是恨得牙痒痒。 他想不明白,怎么又让这个老6捷足先登了? 真tm晦气啊! “我希望你注意安全,最好别让人知道你去山弗朗是干嘛的,毕竟已经有前车之鉴了。” 威廉提醒维克托,他说的前车之鉴很明显就是指的上次行动的暴露。 今天的交流只有威廉跟维克托两人知道,要防备内鬼,肯定越少人了解越好。 他嘱咐维克托需要独自上路,并在最后给他透露了山弗朗的接头人是谁,然后再把新的职位事宜简单给介绍了一下。 维克托有些郁闷地告辞,离开了威廉的办公室,没再多逗留。 虽然升职为了部长的助理,但他没那闲工夫给威廉打扫卫生或者倒烟灰。 随着办公室的门关上,威廉凝视门框良久,然后将椅子转向了窗台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没有了阿曼达,他的生活习惯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以后得自己打扫办公室了……”威廉自言自语道。 …… 防剿部内鬼? 这不明摆着么。 维克托觉得,这样的部门这样的制度没有内鬼才奇怪,他自己都算得上是一个隐藏的内鬼,毕竟宰了部长的原助理,还大摇大摆的回来上班。 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橙黄梦境,对什么升职和新的任务没有兴趣。 前段时间太累,维克托没准备马上出发去山弗朗,他想先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再说。 “嗯……99号……探员。” 身后有个轻柔的女声叫住了他,维克托微微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了三楼的柜台。 喊住他的当然是夏尔提小姐,她今天显得非常羞涩,脸上挂着红晕,在姣好的肤色下额外诱人。 当然,维克托知道,一切羞涩的表象在夏尔提这里都是装的,这位小姐的心里,总是打着色色的老司机主意。 “额……你好啊夏尔提。”维克托简单回了声招呼。 夏尔提忽然说道:“恭喜你升职了,99号探员。” “哦,谢谢。”继续客套话,维克托想走了,“改天请你吃晚餐,但今天……” “不如就今天吧,我可以请客。”夏尔提小姐忽然打断维克托的话。 维克托非常诧异,女士主动请客是很奇怪的,他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忙问:“这个……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尔提脸上的红晕更浓了:“不,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维克托略微吃惊,“准备举办一场小型的生日聚会?” 夏尔提略微尴尬,忙着说:“这个……哎总之你有空吗?可以等我下班吗?” 维克托瞧着她那连长裙都遮挡不住的火热身材,胸部因激动而微微起伏,顿时感到一阵脑袋眩晕。 “额……好吧,如果是你的生日聚会,我会参加的,只是……我很难保证能同你的那些朋友好好相处。” 见他答应,夏尔提喜笑颜开:“没问题的,你可以去楼下的休息区,好好睡上一觉……” 既然答应了美女,维克托也不好放鸽子,他没有去楼下休息室,而是去了资料档案室,在外层的浩瀚书库里找了几本读物看了一下午,等到夏尔提下班时间才出来。 戴着眼镜的女士已经等在防剿部的门外,她今天穿着一身水色的长裙,比较简单。 “我们上车吧?”她招呼维克托,后者发现她已经联系上了一辆马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上车后,维克托询问她。 没想到夏尔提却回答道:“去我家,参观一下我家的厨房。” 维克托顿时就一愣:“去你家?你要亲自下厨?” 自信的表情出现在女士的脸上,她没再多说废话,赶紧上车夫驱马出发。 她住在宪章街与白银路间的某个地段,维克托没注意街道的名称,只知道租金应该和贝克街差不多,还要稍微便宜一点。 夏尔提是住的公寓楼的顶层,他们下车后,维克托跟着她上楼去,打开了她家的房门,铺面而来的清香令维克托感到心旷神怡。 “等一下。”他注意到了当下的情况,“你的那些朋友们呢?就我们俩吗?” 夏尔提帮维克托取下外套和帽子,挂在门边衣架上,朝维克托微笑道:“我一直都没有说过,我还邀请了别的什么朋友。” 啊? 维克托愣住了。 他扫视周围,望着夏尔提进了盥洗室,整个人有些发懵。 孤男寡女,邀请我到她家里举办生日聚会……她在打什么算盘? 第四百一十三章 暧昧气氛 夏尔提住的地方和维克托想象中的女性独居公寓有那么些不同。 他以为对方会把房子收拾得很干净,或者反过来,并不如这位表面上那么的光鲜亮丽,房间会非常凌乱。 可这两种极端的想法都不正确,她家里摆放的东西很多,但却并不凌乱,而那些物品又五花八门,有许多手工艺和劣质仿造的艺术品,墙上挂着不知名的绘画作品,而且风格还比较统一,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夏尔提从盥洗室出来,将裙子换成了宽松的长裤,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带蕾丝袖口的衬衣,配合她的那副眼镜,整个人覆盖了一种不同于普罗大众的艺术气息。 她点燃了家里各处的蜡烛和油灯,然后就进了厨房鼓捣,招呼维克托在客厅坐下。 很快,她端了咖啡与甜品出来,放在茶几上。 “怎么?我们是要先吃甜点?”维克托调侃了一句。 夏尔提莞尔一笑:“我担心你饿了,毕竟晚餐还得准备一段时间。” “要不要我去街上的蛋糕店给你准备生日蛋糕?” “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夏尔提又去厨房准备晚餐,维克托端着咖啡杯含着一块饼干,在她家里四处打量。 有个房间虚掩着,维克托以为那是美女的卧室,抱着好奇的心态从门缝望了进去,却发现里面没有床而是别的东西。 他轻轻推开了门,看到了房间中部摆放的画架子,正对着宽敞的窗户,窗外是视线良好的城区,正对着码头的方向,天际线处能看到海水。 画架周围是没有被清理的颜料,木质地板上五颜六色的,还有许多画笔乱了一地。 维克托收回了他刚才认为屋子并不乱的想法,原来,最凌乱的地方集中在了这间画室。 墙角侧着堆叠了许多成品,也有可能是废品,维克托好奇地一路看过去,发现风格和墙壁上挂的那些是一致的。 “原来都是她自己画的。” 维克托恍然大悟。 想不到夏尔提小姐的身体里还藏着艺术细胞。 他好奇地端详,发现夏尔提小姐最喜欢画风景,也有家里的静物和那些工艺品的素描,很少有画人物。 维克托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自己对美术一窍不通,只是觉得很厉害,没有那种让人看起来就感到难受的色彩。 “不经过我同意就偷偷溜进来了,你不乖哦……” 忽然,一股清香从身后缠绕而来,夏尔提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维克托后边,下巴都快抵着他的肩膀了。 维克托小小一惊,随后就被美女拽着手腕说:“走了,生日蛋糕都准备好了……” …… 客厅没有专门的餐桌,晚餐与蛋糕都摆放在茶几上,那莹莹烛光照亮了房间中央,温暖又温馨。 蜡烛数量是错误的,夏尔提小姐似乎故意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年龄,她切下一块奶酪,递到维克托眼前。 维克托有点尴尬地接过来,鼻息间尽是奶香,以及一些夏尔提光滑手腕上的气息。 他总是觉得怪怪的。 明明是对方的生日,邀请他独自一人过来,并且什么都准备好了,他自己却没有为女士准备生日礼物。 “你在想什么吗?”夏尔提继续切着那块刚煎得三分熟的牛排。 “我在想,该为女士准备怎样的生日礼物。”维克托直言不讳。 夏尔提噗嗤一笑:“我可没有那么俗气。” “是吗……呵呵,不过说实话,我以为,您这样美丽女士的生日宴会,应该会更加热闹。” 夏尔提手上一顿,淡淡地道:“或许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人缘。” 这话似乎在告诉维克托,她的朋友不多。 维克托很意外,瞬间禁止了胡乱发言。 夏尔提自己解释起来:“这份工作你也知道,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整天呆在三楼的柜台后边打瞌睡,所接触到的人只有您这样的精英探员,他们大部分都比较古怪,而且很少会到防剿部来,来了也几乎无视我的存在。” “等等,你是说我很古怪?”维克托脸皮跳了跳。 “当然咯……”夏尔提调皮地笑了笑,“但你比较帅……” 维克托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准备扯开话题:“对了,你喜欢画画?” “对啊……”夏尔提轻咬切出来的牛排,“我本是学的艺术,只是没有机会继续这番事业。” “哦……那太可惜了……”维克托客套起来。 夏尔提却回答那并不可惜:“我跟同期的一些真正的天才相比还是差远了,完成的作品并不能引起艺术协会的青睐,仅仅只是当做爱好还挺不错的,那能缓解我的孤独。” “你觉得孤独吗?”维克托好奇。 夏尔提神色黯淡:“以前倒是有桑神父经常和我聊天说地,缓解一下心情。” “呵呵……”维克托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奇怪的想法,“桑神父会找你谈天说地?怕是居心不轨。” 夏尔提埋怨了他一眼:“我知道那老头子的色心,一开始就清楚他的那些奇怪想法,不过我没让他得逞。” “那你可得感谢自己的警惕心……”维克托调侃道。 结果夏尔提却说:“但我后来觉得,也许桑神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他的许多行为举止,只是在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不愿意暴露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好吧……”维克托忽然想到了一些悲伤的事情,“我们永远没办法了解他老人家了。” 说完话,他再次端起咖啡杯,却发现里面是咖啡,顿时有点扫兴。 “可惜聊起逝者,我们只能喝咖啡。” 夏尔提微微一愣,突然起身,匆匆跑去某个房间,回来时手上拽着一个酒瓶和两个空玻璃杯。 “上百年的西迪斯……要尝尝吗?” “什么?”维克托没听明白。 “西迪斯,一个酒品牌,因为禁酒令退出了赛克瑞德的市场,市面上是搞不到的,而且这瓶酒的年份有上百年了……”夏尔提将开瓶器戳进了瓶塞里。 维克托略感惊讶:“这么好的东西,只用来招待我一个人?太可惜了。” “怎么会可惜……”夏尔提放下打开的瓶塞,然后给空杯子倒上,“因为有你品鉴,它才拥有了价值。” 从美女手中接过酒杯,轻轻品尝两口,醇正的味道弥漫了全身,那股劲道来得很快,令维克托的身体逐渐燥热起来。 同样的,面前的女士也喝了这酒,她的脸色泛起了红润,胸口起伏变大,显得更加饱满。 “你知道吗?”她脱掉了鞋子,把脚放在沙发上,缩卷起来,像只慵懒的小猫咪,“听说这种酒会让人飘飘欲仙,仿佛在云朵中游泳……” 第四百一十四章 棉花? 真是非常有趣的形容,维克托确实感觉到了飘忽,眼前夏尔提的模样也越发的模糊。 他隐约中看到,美女因为酒劲燥热,解开了领口的白色围巾,露出了某种妙不可言的景色。 “我喜欢绘画自然风光,你能感觉到那种天空的湛蓝,与纯洁的云朵吗?” 夏尔提再次轻抿红酒,脸上潮红更甚。 随着艺术生的描述,维克托在朦胧中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些云彩。 不知道又喝了多少,这种飘飘然的感觉更甚了。 在云层里游泳吗? 维克托全身无力,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倒是觉得自己是在棉花里游泳。 一段时间后,夏尔提的身影不见了,维克托迷迷糊糊,非常的舒服,像是钻进了纯白又松软的棉花堆里,能闻到一股令人血脉膨胀的香味。 他被柔软所包裹着,仿佛成为了一个婴儿,在纯白的幻境中各种遨游。 比这个世界上最松软的床垫还要舒服,维克托忍不住用手去抓那些棉花,像个玩泥巴的小孩子。 越玩越兴奋,在这片棉花的王国里,他好奇地寻找更深处的秘密。 他想要进入其中,拨开紧凑的棉花团,继续深入探寻埋藏在柔软之内的小人国。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探险家,在这酒醉后的幻觉里演出自己的童话故事。 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且舒适过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维克托的神经就时刻紧绷着,哪怕是酒醉也只是昏头大睡,没有这样的怯意。 这酒给人的感觉,比他当初躺在自家二楼阳台上还要舒爽。 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彻底释放,维克托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然后就沉沉地入了梦乡,在梦里继续这场棉花王国的探险。 …… 第二天清晨,太阳从窗外透进了屋子,已经躺在床上的维克托被温暖的日光给照醒过来。 他艰难睁开眼帘,适应着白天的透亮。 打了个哈欠,维克托感觉头还有些晕乎乎的,手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却把自己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哈?!我衣服呢?” 这话刚说完,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脑袋僵硬地往右边转,像个插了发条的机械。 在床的另一边,某位卷金发的美女正裹着被单,背对着他香甜地睡着。 她那光滑如玉的背脊,平稳的呼吸,与维克托此刻的心跳呈现出完全相反的状态。 那心跳的频率,简直可以拿去发电了。 “该死……我还真把那当成棉花了,草……” 维克托明白过来那幻象是怎么回事儿了,现在只感觉极度恐慌。 夏尔提……她不会发现我背上的……郊狼雕像了吧? 这床单都滚过一遍了,自己身体上的什么秘密都暴露了,维克托顿时就汗流浃背起来。 “得趁着她没睡醒赶紧溜……” 维克托现在真想抽自己俩耳光,但他忍住了,轻手轻脚地去拿床头柜上的衣服。 可就在这时,夏尔提翻了个身,伸出她如笋般白净的手臂,开始揉起了眼睛,一幅睡眼朦胧的模样。 维克托没来得及溜就被她给发现了。 然后,对方一点也不感觉尴尬,甚至还很自然地喊起了…… “达令……这么早就醒了吗?昨晚上睡得好吗?有没有梦见我呢?” 维克托僵在床上,脸皮子开始止不住的跳。 他赶紧背过身去,将裸露在后背上的郊狼雕像给藏了起来,不让对方看见。 “梦……梦见你?哦不,我梦见的是棉花。” “棉花?”夏尔提露出一副诧异地表情。 维克托的眼珠子转了转,咳嗽两声后,忽然试探对方道:“这个……这……昨晚上我们……” “美妙的夜晚……我喜欢你的腹肌……”夏尔提调皮地笑了起来,然后还补充了一句虎狼之词,“还有你那有力的……” “停!” 维克托赶紧止住对方,再说下去就危险了,他马上扯开话题:“我不是说这个,你昨晚上有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 夏尔提嘟着嘴思索,然后摇起了头:“达令,人家眼里只有你,哪有空看别的?” 她没发现! 维克托瞬间确认了这个好消息,当场就松了口气。 大概是喝得太醉,互相都忘了一些事情。 “你确信昨晚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爱上你就是最大的意外,亲爱的……”夏尔提脸上露出羞涩,“我们要不要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继续这份爱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维克托的脸比死人还要苍白,吓得夏尔提以为他生病了。 “我饿了……想吃点早餐。”他想到个点子,让夏尔提先起床,去厨房准备吃的东西。 然后,维克托光速穿好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出了夏尔提的家。 …… 这以后该怎么去防剿部上班? 维克托感到头疼不已。 他现在的处境可不敢轻易涉及感情,万一把人家拖下水害了怎么办。 “该死的西迪斯,什么破酒,才喝两口就麻了……” 维克托羞愧难耐,只能把情绪发泄到酒上。 不过有一说一,夏尔提小姐那么漂亮,身材又火辣,性格又开朗的女士,维克托内心深处是非常喜欢的,前提是,他没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情况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说什么瓦伦丹祖灵和深红之王,如果让威廉知道他杀了阿曼达,估计这位部长都得亲自来取他小命。 “先缩回家躲几天吧……” 他想了想,决定这半个月都别出门了,躲在熏香公馆看书喝茶。 然而,事情却绝非他所愿,意外总是在人们自认为的日常生活中到来。 维克托只在家里躲了一天,柯南先生就收到了一封信件,递交到了维克托的手上。 寄信地址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当打开信封后,维克托却发现是威廉寄给他的,最开始还把他给吓了一跳。 信里的内容跟之前威廉吩咐的调查任何是一致的,简单说明了一下山弗朗看押的那位犯人情况,还有山弗朗歼察局的接头人是谁。 但后边,威廉重新补充了一句,说是有一位来自艾楠尼亚的大学生需要维克托去接一接,对方会跟他同乘一条客轮去山弗朗,并且信件里已经帮维克托把船票都买好了。 据威廉所言,坐船比陆地载具要快很多,轮船沿着西部海岸线往北直接就能抵达山弗朗的港口。 至于那位大学生的身份,威廉简单介绍了一番,说他来自艾楠尼亚翡翠神学院,前来赛国进修,已经预先获得批准加入防剿部,成为了一名初级精英探员。 这意味着,对方是一名先见者,威廉希望维克托可以带着那名新人一道执行任务。 第四百一十五章 野狗 对方或许是艾楠尼亚的贵族出生,很能得到部长先生的赏识。 维克托不由得猜想起来。 那条船本身就是从西大陆沿着南部岛链绕开静谧之海过来的,最终会抵达赛克瑞德北方州的沿海地带,雷克顿以及山弗朗都是中转站。 日程还有几天,维克托不必忙着启程,威廉专门让他好好在家里休息几日。 但,这个小小的愿望却被意外给打破了,第二天的早上,不速之客出现在了熏香公馆的前院外,裴米斯女士神神秘秘地上楼找到了正在喝茶看书的维克托,并告诉他外边有人来找他。 “谁?” 维克托的状态令裴米斯感到不适,如今威尔经常不在家,这位执事干脆就不装了,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般行止坐卧。 虽然,他确实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有位女士,说要找你。”裴米斯重复了一遍。 “找我?”维克托满脸狐疑。 “是的,对方说要找红头发的男士。”裴米斯冷漠瞧着维克托。 维克托好奇地来到另一个房间,掀开那正对着前院的窗帘,定睛一瞧,顿时被外边的景象吓得汗流浃背。 “我勒个去,她怎么来了?” 站在大门外的人是夏尔提,她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竟然弄清楚了维克托住的地方。 “等等,你怎么给她说的?”维克托赶紧拉着裴米斯询问。 裴米斯无奈地望着他:“威尔老爷交代过了,他不在家的时间尽量少跟陌生拜访者接触,如果有不认识的人上门来,就告诉对方,要等主人回来后才可以领他进屋。” “所以……你并没有说我在家?”维克托紧张兮兮。 “当然,我也就只是告诉她,今天我家主人不在,如果要等,就只能在院子边坐着等,而且不保证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裴米斯翻了翻白眼。 “那么柯南先生呢?他有说什么吗?”维克托提着的心还是没放下来。 裴米斯摆了两下手:“柯南先生也一样,什么都没说,如今正在门岗里睡大觉。” 听到这里,维克托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站窗户边偷偷观望夏尔提,心里面不断推测对方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不认为夏尔提有那本事可以跟踪自己而不被察觉。 倒也不是维克托绝情,如果他们只是在大街上碰见,维克托也不会刻意躲着对方。 可现在是熏香公馆,维克托的藏身处,表面上的主人是威尔·埃文斯,一旦维克托出去见了夏尔提,不就真的暴露了吗? 看夏尔提那踌躇犹豫的模样,维克托判断,对方或许也无法确认他究竟是不是住在这里。 “裴米斯女士,能帮我一个忙吗?”维克托一咬牙,叫上了裴米斯。 “我很忙的,执事先生……”裴米斯正在擦墙上的挂画。 “我给你二十法卡!”他狠心开了一个大价格。 正在忙碌的女仆瞬间精神抖擞,急忙凑过来。 “想办法把那位女士劝走,这外边天冷,她一直待着会生病的。”维克托叹息道。 “你真不愿意亲自出去见她吗?”裴米斯好奇地问。 维克托去自己房间里找钱,把一个钱包全塞进了裴米斯裙前的口袋里。 “记住!千万别让她知道我住这里……” …… 二十法卡,裴米斯三个月的薪水,足以让她干劲十足了。 随后维克托透过窗户看到,她假装去前院子扫地,一会儿就扫到了夏尔提跟前,两个女人马上开始交流起来。 不过,虽然说了很多话,但夏尔提只是让开了路,方便裴米斯打扫,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看她的样子,像是真的要等威尔回来。 “该死……加把力啊!裴米斯!” 维克托在楼上着急,可接下来,更加难搞的情况又出现了。 那一直借宿在他家马车厢里的女人,于这个复杂的状况下,不合时宜地散步走到了前院,出现在了夏尔提跟裴米斯面前。 艾瑞汀像是刚起床,头发凌乱,衣服也是非常随便地套了一件丑不拉几的宽大罩衫。 为了隐瞒身份,她特意剪了短发,把自己伪装成了男性。 此时只见她一手端着个竹编的篓子,里面放着木纹梳子和一块变形的肥皂,另一只手还拿着根像是她自己编制的牙刷,刷毛长度都不一样。 夏尔提跟裴米斯,还有楼上的维克托都目瞪口呆,他们注视着这位白头发的假小子。 后者睡眼朦胧地踩上了前院的水池,然后蹲在上边,使用那小喷泉旁若无人地刷起了牙。 夏尔提惊讶得张开小嘴,而裴米斯的脸色早已经变得铁青,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每天水池里都会起泡沫了,害得她日日都得清理一遍。 但,维克托不久前跟威尔打过招呼,威尔在离家前也跟裴米斯打过招呼,告诉她尽量别去理睬新来的“马车夫”。 所以,女仆只能强忍着,有气不敢发泄。 但另一位女士就两眼放光了,她直接凑上去,站在艾瑞汀身后,开口询问道:“很高兴见到您,我来找一位红头发的男士。” “坏了!”维克托顿感不妙,心里面把艾瑞汀的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艾瑞汀像是个僵尸般,扭头扫了夏尔提全身,目光在对方那高耸的胸部前驻留,眼神里仿佛还闪烁着一丝嫉妒。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艾瑞汀冷冰冰地回了夏尔提一嘴,令夏尔提尴尬极了。 “我叫夏尔提·赫本,是防剿部的一名文职人员……” 防剿部文职人员? 艾瑞汀那眼神又扫了下对方的胸,嫉妒的神色更浓了。 “防剿部里,会有你这样的极品?” 这番话很没礼貌,顿时就引起了夏尔提的反感。 后者在表面上虽然是一副人畜无害、清纯可人的模样,但骨子里却是个隐藏起来的女司机,维克托很懂她,所以夏尔提也知道艾瑞汀话里的意思。 对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腹……夏尔提知道这种“异性”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看你挺年轻的,但脸上却挂了彩,真是丑陋的伤疤,打架斗殴造成的吗?嗯……有参加过素质以及礼仪培训吗?你是这里的仆人?不怕败坏主人的名声?” 一连串质问,铿锵有力,气势瞬间就硬起来了。 维克托倒是从未见过夏尔提这么强硬的姿态,感觉像变了个人。 往日里,她总是换着花样勾引维克托,可今天,在熏香公馆的前院,只是被陌生“男人”给多看了一眼,这位女士就发飙了。 “名声?就他?相信我,他不需要……”然而,艾瑞汀却毫不在意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听到这些,夏尔提皱起眉,说话更加不客气:“那么是怎样的人,会让自己家里的仆人跟条野狗一样,不雅地在喷泉里打滚呢?我真该和你的主人多聊聊。” 维克托被夏尔提的讽刺给吓了一跳,她根本不知道在水池里的家伙有多么危险。 暗道不妙,他立刻做好准备,打开窗户,随时可以扔出飞牌去阻止艾瑞汀行凶。 一旦那个家伙真的被激怒,决定对夏尔提出手,瞬间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然而,被明言侮辱的艾瑞汀只是微微一颤,而后居然把头给转了回去,继续刷自己的牙,嘴里嘟嚷着说:“行吧……野狗就野狗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北方信仰号 被人无视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夏尔提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尖锐的讽刺居然都没能激怒对方。 她感到相当无趣,原本来找维克托的好心情也逐步被消磨殆尽。 “太糟糕了……” 最后她嘟嚷了一句,终于离开大门走出了前院,搭乘马路对面的车走了。 艾瑞汀洗漱完毕后,在裴米斯嫌弃的目光下,端着篓子回到了后院。 维克托放下窗帘,心中像是堵着一股气般郁闷。 裴米斯回来了,向他汇报成果,并且表示:就算不是她成功劝走了那位女士,她也不会把钱还给维克托。 维克托知道,裴米斯的薪水非常的低,所以也没跟她计较这二十法卡的得失,于是就让她自己忙去了。 回到书房,再次打开威廉的那封信,维克托考虑良久,给自己下达了一个意外的决定。 他想要提前搭乘游轮去往山弗朗,避免近期与夏尔提接触。 那股脑子一热的冲动需要冷静下来,起码得给维克托时间想清楚,该怎么向她解释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是的,或许执行这一次的任务,能够令他稍微多点思考的时间。 提前改票不难,大不了重新买一张,只是威廉交代过,要维克托同那位新来的调查员碰头,这件事情可能就有点难办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依旧可以解决,维克托可以先到达山弗朗后,在那里等着对方,反正他从艾楠尼亚一路乘船过来,早晚会去往山弗朗。 想好这些后,维克托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院溜出了家,准备去紫罗兰港换票。 为了避免动静太大,他选择徒步穿越贝克街,到隔壁街去乘坐有轨列车。 一路上小心翼翼,防止夏尔提躲在暗处偷偷跟随。 不过这倒是多虑了,夏尔提并不擅长跟踪。 维克托思来想去,确信一定是她通过某种途径查到了自己家的位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拜访的。 至于是什么途径,维克托没空去调查,但他心里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威廉·马歇尔,毕竟部长知道他的藏身处,说不定是跟夏尔提聊天时给说漏嘴了。 就在他满脑子揣测,不知不觉路过贝克街221号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来到了慧眼侦探事务所的楼下。 “这么巧吗?”心里嘀咕了一句,维克托意外发现,楼下指示的文字没了。 一位中年妇女正陪着个男士从楼上走下来,两人滔滔不绝地聊起了公寓的环境、租金等等问题。 维克托只听到两句,就确信那名妇女是这儿的房东,她似乎在向身边的男士推销楼上的出租房。 奇怪,楼上不是戴高乐的侦探事务所吗? 维克托诧异不已,他在边上等着二人聊完,男人离开后,主动凑上去询问那名中年女士。 “抱歉,能请问一下您,这楼上的侦探事务所还在营业吗?” 那位女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克托,噗嗤一声笑道:“没……搬走了。” “搬走了?”维克托露出疑惑,“是因为付不起房租还是……” “那倒不是,那个家伙自己说他业务水平差劲,搞砸了好几个案子,觉得不适合干这行了,于是就搬走了。”女士侃侃而谈。 业务水平不行? 维克托对这个说法保持怀疑,他可不觉得戴高乐的侦探水平不行。 要么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眼前的女人在说谎。 可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没理由…… “请问您是来租房的吗?” “额……这倒不是。” “如果你要找一名私家侦探,我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在白银路那边有我的熟人,你能够……” “不……不需要,谢谢您,女士。” 维克托取下帽子礼貌地向对方致意,然后微笑告辞。 戴高乐不知去向倒是在维克托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却没有多大的在意。 对方勉强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维克托在意的,只有他在进行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时,碰见的那名无头少女。 那少女令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爱丽丝,而在之前的梦里,爱丽丝也自称她有其他的名字,比如:爱丽丝·夏克洛。 那是戴高乐的姓氏,爱丽丝为什么会有这个姓氏,她不该是姓戴蒙的吗? 没有逻辑,奇奇怪怪的联系,维克托只能将其归结于是受到阿曼达筑梦师影响后产生的妄想。 目前跟戴高乐的联系也算是断了,对方不知去向。 维克托不会纠结暂时想不通的问题,他专注于当下,很快就上了有轨列车,驶向了紫罗兰港口。 港口上人流众多,维克托通过问路的方式找到了那家游轮公司,提出换票的要求。 可因为班次抵达的时间还太久,游轮公司拒绝换票,维克托只好掏钱再买了一张。 “北方信仰号?”他盯着那条“换乘”的游轮名字,感觉不是特别吉利。 “这条船不会是北方教廷的客轮吧?难道上边搭乘了一整船的宗教狂热分子?” 被维克托质疑,售票员赶紧解释起来:这条船是他们客轮公司从北方州的造船厂买来的,一开始确实是由教宗亲自命名,但除了命名外,跟教廷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 维克托放下了心,安心捡起票走人。 …… 北方信仰号预定靠岸紫罗兰港的时间就在明天。 维克托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在第二天的上午就等在了码头附近。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搭乘的船有多大的吨位,而当他见到北方信仰号靠岸时,却有种泰坦尼克号的既视感。 确切的说,是缩小版的泰坦尼克号,一样的白色船楼与黑色的船壳,有四根烟囱…… 回忆前世,维克托很喜欢泰坦尼克号的造型,但当他产生这种既视感时,却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掐诀算卦,维克托得到了一个速喜,好的卦象。 这证明他选择提前乘船是对的,不该被“既视感”所影响到判断。 于是,维克托提上行李,排着队检票,有序地登上了甲板。 然而,忽然有个冒失的小个子粗鲁地挤了过来,窜到维克托前面,把他给撞了一下。 维克托没有防备,手上的皮箱给撞落,从长梯上掉进了海里。 第四百一十七章 马之女神 听着那清脆的落水声,维克托一度怀疑自己的卜卦是不是错了。 撞他的人飞快跑去前面,身材太矮导致维克托也没看清对方是谁。 那皮箱子防水,倒不担心里面会浸湿,维克托担心的是里面的东西,主要是魔偶…… “有东西掉水里了!” 船务人员站在码头上呼喊,还在上船的人群显得慌乱起来。 维克托脸色难看,他开始脱起外套,准备自己跳下去把皮箱子给捞上来。 可这时,他摸到了衣兜,发现自己兜里的钱包没了…… ??? 回想刚才撞自己的那个人,维克托瞬间明白了过来。 妈的,扒东西扒老子头上来了? 他非常愤怒,好在钱包里只装了钱,没别的,重要物品都在皮箱子和自己衣服的内兜中。 这时,忽然有个人影一头扎入海水里,在轮船与码头驳岸的水下奋力游动,最终将那个皮箱子给拽住了。 驳岸上的工人放下绳梯将那人给拉了上来。 维克托望着对方,发现那是位青年,长相普通,平头,脸上的皮肤有点粗糙。 那家伙堆起笑容,看见码头的治安人员就不断点头哈腰的,显得无比卑微。 打完招呼,他跑上了连接桥,上到甲板将皮箱子送回到了维克托的手里。 维克托盯着那人,内心里产生了疑惑。 自己跟他并不认识,为什么这家伙会如此拼命帮他把东西给捡回来,身上都湿透了。 “感谢您,先生,无以为报……” 维克托客套了一番,但表情却很冷淡。 对方听后急忙摆手,告诉他道:“不不不,我不需要您付出什么,只要一点点钱就行了。” 原来是要钱的,难怪…… 维克托虽然愿意付钱,可他总觉得这家伙的动机很奇怪,于是开口询问:“哦是吗?那请问我该付多少钱给您?” “额……我需要一张船票的钱,不是vip客房,就……经济票就成。” 见对方满脸堆着笑容,维克托更加诧异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刚才看您是从甲板上跳下去的,这证明你已经通过检票口了……” 他的提问让那个男人非常尴尬,对方抠了抠后脑勺,回答道:“因为……因为我的这张船票本身就是托人付的账,我欠了别人钱……” 一张经济票的价格并不贵,而事实上买这种票的乘客都住不起游轮的客房,大部分都是挤在甲板下的货仓里。 那些人都是移民、工人或者一些别的民族,遭到歧视的那种。 眼前的男人真有那么穷困潦倒? 维克托随口问了一下他的名字,对方答道:“啊……我叫皮克曼,皮克曼·梵雷,很荣幸能认识您,先生。” 皮克曼…… 维克托轻声念了念对方的名字,然后重新拽上手提箱。 “刚才,我的钱包被人给偷走了,不过替你付一张船票的钱倒是有。” 听到这话,皮克曼瞬间两眼放光,不断感谢。 他跳海帮了忙,理应得到报偿,维克托对此不反对,最终从皮箱子里掏出几块硬币给了对方。 随后两人在甲板上分别,对方跟那些购买经济票的乘客扎堆站在了一起,等待船务人员的安排。 而维克托这边则被邀进入了船舱内,在里面沿着走廊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入其中后,维克托把东西放下,然后马上又出来,去走廊上找来船务人员,将自己钱包被盗的事情告诉给了对方。 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客轮的大副竟然来了,他严肃地询问事情的经过。 “你的意思是,那名小偷上了我们的船?” “看样子是的,我没有见到他被赶下来。”维克托简短回复。 大胡子大副对这件事情高度关注,马上吩咐工作人员对轮船上的客人展开调查。 当然,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放在那些购买经济票的乘客身上,维克托走出甲板时,已经发现有工作人员打开了甲板上通往货仓的门,进去搜查了。 抓小偷归抓小偷,船上还有很多重要的贵宾乘客,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停止出航。 一段时间后,北方信仰号出发了,驶离了紫罗兰港,驶向大海。 它的航线是靠近西部海岸线往北面行驶,所以沿岸的景色一直都没有脱离出人们的视线之外。 许多乘客都涌上了甲板,在船沿边上欣赏赛克瑞德的海岸风光。 维克托来到休闲区,坐在椅子上吹着海风。 不一小会儿,有名侍者过来询问他要点些什么。 维克托说不用,并把他打发走了。 “真是怯意啊……” 他心中不由得感慨,想起了当初在戴蒙家二楼阳台上晒太阳的日子。 这时,某个声音从旁边那桌位上传来,是名年轻男性的声音,他在咏唱一首晦涩神秘的诗歌。 “普拉克认为,他确信自己的马只要猛跨上个两步或者三步,就能追上她了……她是伟大的女神,带着月光而来。” “她的目光可以减轻国王身上的痛楚和心灵的痛苦,她的歌声使人们平静地入睡,并安慰死者的灵魂。” “她骑着一匹熠熠发光的白马,还拥有三只魔法小鸟……” “然而,两人的距离没有被拉近分毫,国王大力催促马匹全速追赶,却发现试图追上她是徒劳的。” 谁会在乘船的旅途中还朗诵诗歌呢? 维克托不由得产生了好奇,他看向那名年轻的男人,可目光却不由得被对方那红色的头发给吸引住了。 是的,红色的头发,神秘的血统,与维克托的红发几乎一模一样。 对方沉浸于手上的书籍,依旧波澜不惊地念着书中的美妙幻境。 他长相清秀,皮肤极好,甚至快比得上那位格尔菲斯了。不过与格尔菲斯那种小白脸气质不同,这人全身都充斥着学者的气息。 那本书的封皮正好可以被维克托的目光所看到,封面的名称也特别清晰——《塔利辛之书》。 这是本记载了古代艾楠尼亚传说与神话故事的史诗,寻常图书馆就可以借阅。 就在维克托好奇的关头,那名年轻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将书轻轻合上,朝维克托露出自然的微笑。 即便能看见维克托拥有同样的红发,对方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 “抱歉,我打搅到你了吗?”维克托自己倒是先尴尬起来。 那人轻轻摇头,平静地解答说:“我刚才所述说的故事,来自古代艾楠尼亚的人类国王——普拉克二世,以及他的妻子——马之女神里安农之间的爱情传说。” “神话故事?”维克托礼貌地发出疑问。 对方轻轻点头,微笑依旧,像是在给好奇的学生解答疑问的教授:“传说中,当领主普拉克二世登上阿尔伯思王座的时候,马之女神出现了,她散发着金子般的光亮,骑着一匹俊美的白马而来。” “国王被这样的景象所深深吸引,他连忙骑上自己最快的马去追求女神。但是……尽管女神的坐骑看上去是在不紧不慢地散步,普拉克的马却怎么都追不上对方,他们间的距离没有拉近分毫。” “当国王自知追逐无望,绝望地向她发出呼唤时,女神忽然勒住了缰绳停在原地,并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里安农。” 故事讲到这里,维克托自认为听懂了般点头,并插嘴道:“说不定那位女神会使用某种魔法,现在来讲就是无形之术。” 红发的年轻人没有否认,话题忽然一转,说:“马之女神是艾楠尼亚人津津乐道的传说故事,也是我名字的由来,99号先生,我是里安隆·马比诺吉昂,防剿部的新人,很高兴能在这里与您相见。” 第四百一十八章 艾楠尼亚神话 里安隆·马比诺吉昂? 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但听见他在说自己是防剿部的新人时,维克托瞬间就想起了威廉安排的那件接洽任务。 是他? 眼睛眯缝起来,维克托心里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要知道,威廉给维克托安排的船票是在好几天后,并不是这艘北方信仰号。 按道理来讲,他不可能在这条船上碰见那位防剿部的新人。 而现实就是,即便提前启程,维克托还是不可避免地同里安隆见了面。 这也意味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同样提前启程,仿佛早有所料般。 “艾楠尼亚么?”维克托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惊讶,而是自然而然地与对方聊起了那个故事,“确实是个奇妙的故事。” “更奇妙的还在后边……”里安隆端起手边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普拉克二世成功与里安农结婚,他迎娶了一位女神,受到万民敬仰……后来的某一天,国王在森林里狩猎,不小心与亲卫队走散了,误入了一片充满迷雾的地带。” “他迷路了,盲目的在山林里穿梭,被荆棘刺伤了大腿,脚被粗糙的石子给磨破了皮,依旧没能走出去。” “当他不知所措时,神秘的种族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些人自称精灵,长相与人类不同,为首的那位高大的男人是他们的国王,也是精灵所供奉的神只——阿隆。” 听到这里,维克托有种耳熟的感觉,他想起了之前从阿曼达那儿听到的故事,随即打断对方道:“我知道这个故事了,五大教会所信奉的五位主神,司相的物质化身,其中之一就是梦境之王阿隆。” 被打断诉说,里安隆并不生气,他只是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阿隆领着精灵现身。”他继续说道,“普拉克二世知道,精灵是被大入侵所‘消灭’的次神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存在于世。不过,阿隆王并没有视普拉克二世为敌人,并且还邀请他进入了当时精灵们藏身的神秘幻想乡——阿瓦隆……” “精灵的模样……是俊美且长着尖耳朵吗?人人都那样?”维克托又一次插嘴问道。 里安隆举着杯子瞧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现在已经没人见过精灵了,但作为一名亚兰人,我所听闻的关于精灵外貌的描述,没有一种是俊美的……” 大概也就名字一样了,维克托回忆前世精灵的设定,内心忍不住想着。 “阿瓦隆是古盎格萨克语的描述,但现代学者喜欢称呼那里为‘仙丘’,意思就是神灵居住的地方。”里安隆接续上边的话,“那里拥有着外界从未见过的美景,仿佛根据人们最想要的幻想所塑造的世界,普拉克二世被深深吸引,在梦境之王的宫殿里品味佳肴美酒,在温热的牛奶中沐浴,柔嫩的肉被送到他的嘴边供其品尝,睡着后会有人抬他到松软的床垫上入眠,什么都不用做。” 听到这里,维克托瞬间怦然心动了。 卧槽,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然而……”里安隆话锋突然一转,“在普拉克二世乐不思蜀间,那位伟大的领主阿隆又出现了,祂给了普拉克一个提议……让他与自己的身份互换一年……” 身份互换? 维克托顿了顿。 这故事的发展怎么有点出乎意料呢…… “我不是很理解故事中阿隆王的想法,既然仙丘里如此美妙,祂为什么要去外边扮演人类的国王?体验凡人的生活吗?” 同是国王,可在那个年代,面对生产力低下的社会,人类国王不见得就能锦衣玉食。 维克托认为,普拉克二世的生活质量肯定远远不如仙丘里的阿隆。 那么梦境之王到底在图什么呢? 维克托琢磨许久,忽然想到了刚开始的那个故事。 “等一下……那梦境之王看上了普拉克二世的老婆?也就是马之女神里安农吗?” 这个问题提出来,里安隆脸上的微笑戛然而止,他放下杯子,解释道:“普拉克二世同意了,并且和阿隆王定下契约限制祂的行为,其中之一就是不能与里安农同床共枕。” “意思就是,梦境之王的目的并不是睡对方的妻子……”维克托捏着下巴,恍然大悟,“阿隆是神只,里安农也是女神,祂们俩说不定一早就认识……” 里安隆摇了摇头:“阿隆与普拉克交换身份,也交换了样貌与气息,一切气质都变成了对方的模样。” “最后呢?”维克托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但故事的最后,里安隆只是简单诉说了一番:“两位国王彼此体验了对方的生活,然后又换了回来,但奇怪的是,普拉克二世发现,在人类的世界里,他从来没有去狩猎过,也没有消失在森林中,整个王国非常自然地度过了一整年。” 额? 维克托见里安隆不接着往下说了,顿时无趣地问道:“讲完了?” “结束了。”里安隆回答。 甲板上的气氛显得微妙起来,维克托觉得意犹未尽,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种神话故事绝非儿童读物上记载的那么简单。 无形之术的世界凶险诡谲,精灵的神只不会仅凭好奇就和人类的国王交换身份并体验一整年。 再说,里安农也是女神,为什么会看不出来自己的丈夫已经换人了? “我很好奇。”维克托再度开口,“梦境之王阿隆是唯一一位被次神族所供奉的神只,后来延续到了如今艾楠尼亚的生命协会,从而成为了五位主神之一……那么祂到底长什么样子?” “神只的外表只是从视觉上展现给了人们,祂们真正的模样或许跟人们所想象的大相径庭。”里安隆将书本收了起来,“不过以目前各种文献中对祂的描述来看,其外貌跟你我很像,都拥有一头红色的头发。” 红色头发是梦境之王的象征? 维克托深深呼吸一口气,感到不可思议。 他一早就听说过,红发是亚兰人中的一种返祖现象,生在里安隆的身上倒不奇怪,可维克托的红发是由郊狼雕像改变了他身体的基因而得来的,郊狼雕像来自瓦伦丹人的三圣神,也是那位祖灵藏匿自己密传的遗物。 难不成…… 瓦伦丹人的三圣神来自艾楠尼亚?或者那个祖灵也是艾楠尼亚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 搜捕 聊了这么久的神话故事,维克托决定步入正题,谈谈为什么里安隆会在这儿等着自己。 “我是艾楠尼亚神学院的学生。”里安隆解释道,“同时也是生命协会的一名信徒,前往赛克瑞德,是为了去山弗朗公立大学的历史系进修……而因为本人是先见者,为了方便将来的学业,我主动申请了加入雷克顿的防剿部。” 解释了一堆,都没有说到点上,维克托不耐烦地打断他:“不,不是这个,部长先生给我安排的船次在几天后,我提前搭乘了这艘北方信仰号,按道理来讲不该在这里遇见你,你明白吗?” 里安隆嗯了声,捏着下巴回答:“这么说,99号先生您违背了部长的命令,这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 听到这话,维克托瞬间哑口无言,他咳嗽了两声反驳道:“别扯其他的,我就问你为什么会跟我一样,预先搭乘北方信仰号,难道你有预知……” 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愣了愣,马上改口问:“等等!你是生命协会的信徒?” 里安隆微微一笑:“确实如此。” 信徒……威廉可没有告诉维克托,他要接触的新人是一个宗教分子。 “我是梦性相的密传一:占卜师,一个多月前我就提前占卜到,您会在这艘北方信仰号上。”里安隆淡淡回答。 维克托脸上的表情变得尤为复杂。 占卜师…… 又是占卜师,他总是跟梦性相的家伙打交道,搞得他都产生了一种梦性相烂大街的错觉。 “啊……我似乎忘记了,不该随便给不熟悉的人透露自己的姓名与性相密传,不过99号先生,您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里安隆表现得非常天真,犹如埋头苦学了十几年没有出过门的书呆子,维克托很少与这种家伙接触。 防剿部会给精英探员一个代号,大部分时候都不会随便把姓名和性相告诉给外人,明显里安隆不知道这些规则。 这时,侍者又走了过来,问他们需要点些什么。 维克托觉得接下来还会跟面前的年轻人聊很多东西,于是就点了些吃的和柠檬汁。 “好吧,看来我面前的人在出门前会预测当天的运气。” “为什么不呢?毕竟没人愿意在公园踏青时,突然遭遇大暴雨。” “额……我猜,你应该知道,无形之术使用太多会逐渐逼近阈值,从而引发致死性吧?” “密传的身份认证,是趋于同序列所代表的神性,不管是否规避模仿,使用密传都会被身份所同化。我当然明白其中的风险,但我依旧能将它控制在一个相对较小的危险范围内,难道您不是这样的吗?” 两人一问一答,又过了半个钟头。 维克托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此行的任务吗?” 里安隆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我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抵达山弗朗的公立大学,其他的任务,一切听您的。” 里安隆说他在一个月前就进行了占卜,所以才会选择这艘北方信仰号,可维克托的升职与接收威廉的调查任务就在几天前,到底是里安隆占卜测算得太远,还是威廉早就有所计划要安排维克托去山弗朗呢? 占卜师的能力有这么强吗?维克托在心里打出不少的问号。 约瑟夫就不说了,阿曼达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没有这么厉害啊…… 这时,甲板下传来喧嚣,有几个衣着朴素的乘客焦急得跑了出来,大声嚷嚷着维克托听不懂的语言。 然后就有游轮安全员跟着跑上来,将他们给逮住了。 不过有个家伙跑得太远,跑进了甲板上的用餐区,当着维克托的面撞翻了他们的桌子,摔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维克托和里安隆赶紧闪开,紧随而后的安全员立马扑向了他,把他压在身下。 望着那被逮住的三四个人,维克托急忙询问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位安全员赶紧道歉:“抱歉先生,打搅到您的用餐了,我们收到举报,有位上层客房的先生丢失了自己的钱包,怀疑是小偷混到了船上,所以我们对甲板下的隔间进行了搜查。” 原来是这件事情…… 维克托哦了声,然后告诉对方,自己就是那位丢了钱包的倒霉蛋。 “所以,你们找到我的钱包了吗?”他问道。 安全员脸露尴尬:“额……这几个人被查出来是逃票,但他们确实不是小偷。” 对方话音刚落,另一名安全员从甲板舱门那里探出头来,高声嚷嚷着某种语言。 面前的安全员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急忙告诉维克托:“我的同事将小偷给逮住了,请您下去看看。” 维克托听后,扭头看了眼里安隆,后者表示自己可以坐在这里等他。 于是,维克托跟着走下甲板,在安全员的带领下来到货仓。 不得不说,那儿的环境可是非常恶劣的,昏暗又潮湿,寒冷且恶臭。 各种货物堆在一边,装着什么也不清楚。大部分底层的乘客都待在过道和阴暗的角落扎堆,有人甚至摆起了摊,把整个仓库搞得跟小集市一样。 这里的人群非常庞杂,维克托能听见好几种语言在喳喳不停,当他们见到安全员领着上层宾客来到甲板下时,几乎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维克托没有见到一张干净的脸,只能看到那种带着略微敌视与嫉妒的眼神。 “让开!” “别挡道!” 两名安全员开路,拿着棍子驱赶这群底层乘客,最后把维克托领到了深处,在那儿,有个家伙正被控制着。 “不,我没有,究竟要我怎么解释你们才会相信我没有偷东西?” 维克托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凑上去看,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难道穷人就没有人权了吗?” 平头宽脸的年轻人被安全员拽着衣领,那劣质的上衣外套都被扯破了。 当他瞧见安全员身后的维克托时,瞬间呆住了,随后就大声嚷嚷起来。 “先生!您还记得我吗先生?我帮您跳进海里捡回了箱子,您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不是小偷,请您给他们解释一下吧!” 他的话将安全员们的注意力给吸引到了维克托身上。 维克托表情冷漠,凝视男人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就是我报的案呢?” 第四百二十章 皮克曼 皮克曼·梵雷,这位之前跳海帮助维克托捡回皮箱子的年轻人。 他的穿着是在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像”上流人士,可那廉价的二手套装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家底。 维克托对其印象深刻,只是一开始没有把他同偷窃自己钱包的小贼联系起来。 但现在,被游轮安全员一提醒,维克托也生出了怀疑之心。 仔细想想,他在被小偷撞开后,是皮克曼窜出来打掩护,然后跳海捞皮箱,给小偷争取了逃跑时机。 “是……是您报案……”皮克曼也想起来了,他在帮维克托救回箱子后,对方提过一句钱包被偷。 不过,皮克曼并没有认罪,他继续辩解:“先生……我都已经跳海帮您捡箱子了,不可能还偷走您的钱包,我……” 他话没说完,肚子就挨了安全员一拳,瞬间呜咽起来。 哀嚎声吸引到了许多底层乘客的好奇,后边的安全员不耐烦地咒骂他们,让他们滚开。 “你们为什么认为他是小偷?”虽然维克托也怀疑皮克曼,但他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所以开口先问问,看轮船上的工作人员怎么说。 其中一名安全员说道:“我们下来搜查,大部分人都将行李打开给我们查过了,除了刚才那四个逃票的,就只剩这个家伙死活不愿意打开自己的箱子。” “我的……我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们……”皮克曼咬着牙反抗安全员,结果又被一顿胖揍,脸都打肿了。 维克托觉得有点过分,马上让安全员停手。 这时,工作人员们让开了一条道,某位穿着白色制服、披着黑色大衣、头顶上戴着船长帽的中年男人来到维克托的面前。 船务人员纷纷露出恭敬的表情,安全员笔直站好,如同军人。 光从打扮,维克托就能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不过他也很奇怪,自己这点小事居然能让船长亲自下到甲板来查看。 “我是摩根·斯帕罗,这艘北方信仰号的船长,很高兴认识您,先生。” 在对方说话间,维克托同他握了手。 随即,摩根船长严肃地望着被打的皮克曼。 “就是你偷走了这位先生的钱包?” “我……我没有……” 摩根船长明显也不信任这个住在货舱里的下等乘客,他吩咐船员把他拖去禁闭室,看来要好好审问一番了。 这时,维克托拉住了安全员,然后朝皮克曼说:“皮克曼·梵雷,老实说我也怀疑是你干的,不过我这人还是讲证据和真相,要证明你的清白很简单,把自己的行李打开给我们展示一下就行了。” “我说过……我的东西,你们没有权力……” “别天真了,你这么坚持一点屁用没有,等被关了禁闭室,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儿一样要被翻出来,他们想怎么翻就怎么翻,你本人还要在禁闭室里挨打,有意思么?” 维克托最后的这段话倒是让皮克曼愣住了。 他那榆木脑袋终于被点通,明白这是个道理,再怎么反抗都没有意义。 最终,皮克曼叹息摇头,同意打开自己的行李给他人展示。 摩根船长面无表情地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吩咐船员去翻找皮克曼的东西。 皮克曼极度不情愿地领众人去他放行李的地方,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登船。 那里的箱子堆叠在一起,有一人多高,四五个木箱子,光靠皮克曼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给抬到船上来的。 这时,维克托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代号,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位新人调查员也来到了甲板之下。 “我等您太久,所以下来看看情况。”里安隆静悄悄地站在人群外围,朝维克托点头致意。 维克托回了个表情,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那些安全员将木箱子的板给凿开,把里面的东西全给倒了出来。 皮克曼看着那些泼洒的颜料,心疼不已。 第一个箱子里大部分都是绘画的颜料和工具,第二个箱子里则是一些纸张,同样是绘画用的,剩下的箱子都是私人物品,比如衣服裤子等,最后一个箱子上了锁,安全员准备用锤子砸开。 皮克曼顿时哀求起来:“别!你们都搜了这么多了,我真的没有偷这位先生的钱包,最后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作品,这样破坏会毁了它们的。” “那你就自己拿钥匙打开啊!”摩根船长呵斥道。 皮克曼再度支支吾吾:“可……可那些画你们恐怕不会喜欢。” “行了!知道你是个没什么水平的美术生了,我们不会嘲笑你的。”一名安全员嘲讽起来。 皮克曼反驳道:“不!你们根本不懂,那些画会让你们感到痛苦和难受,恐惧……可怕……心悸……疯狂!” “什么破玩意儿,就看一眼我们就会发疯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打开我们就只能硬砸了!”船员威胁道。 皮克曼额头上全是汗水,最终,他没办法说服船务人员,只能自己咬牙,颤抖着掏出了钥匙。 他打开了箱子的锁,取出里面的绘画作品,在油灯的光照下,展现给了众人。 当所有人见到那些作品后,几乎都感觉到了一股胆寒的颤栗,仿佛被电流扫过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心智弱的船务人员甚至出现了脸皮紧绷,瞳孔放大,呼吸困难的迹象。 皮克曼的这些画,是一种极端且恐怖的艺术。 他不像夏尔提那样,临摹美丽的风景或者家里的静物,也没有绘制某个人的肖像……非印象派,非立体主义,非现实主义甚至也不是超现实的作品。 他所描绘的那些,全是世间未能有人见过的怪形……在神话作品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奇诡怪诞景象。 色彩浓厚得如同使用了鲜血与内脏作为颜料,一幅幅怪异之物令人毛骨悚然。 在散播恐惧间又凸显了他的功力了得,那些怪物的细节非常逼真,色彩鲜艳,表现出一种对死亡和暴力的病态迷恋。 受不了的船务人员已经开始出现了眩晕,甚至有人附身呕吐起来,浑身颤抖大汗淋漓,明显心智体受到了影响。 维克托也有一种鸡皮疙瘩的感受,他震惊不已,甚至都开始怀疑皮克曼是一位先见者了。 他的画不仅展示出了高超的技巧,也暴露了他内心中的某种黑暗。 第四百二十一章 怪诞画家 “太恶心了……” 摩根船长像是闻到了一股臭味,摆手让下属将那些画给盖过去。 但这时他发现,安全员们都不敢去碰那堆玩意儿了。 在船长的再三呵斥下,胆子大的人才动手把箱子里的东西给简单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物品,更别说钱包了。 “今晚开会,我得好好判断一下你们到底有没有胜任工作的能力。” 摩根船长对下属的反应非常不满意,他数落完这帮人后,转身看向维克托:“先生,没有找到您的物品,但这个家伙的行李太过诡异,仅凭他一个人是没能力把这么多东西给搬到船上来的,我怀疑他有同伙。” “是好心人帮了我的忙,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相信我呢?!!”皮克曼已经鼻青脸肿,但依旧不放弃争取权益。 刚才那些恐怖的绘画作品还在维克托的脑海里久久没有散去。 被摩根船长的喊声拉回现实,维克托偶然发现,里安隆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埋头思索着。 周围的人惊讶于他们都拥有一头同样的红发,不由得投来注目。 “我觉得,既然没有找到证据,那应该就不是这个人干的,把他放了吧。”维克托最终给出了自认为的公正裁决,“而且说不定,真正的小偷并不在这个舱,你们为何不去船楼上搜寻一下?还有那些订了房间的乘客,还有……” “先生,能住得起客房,哪怕是最次等房间的乘客,不需要偷走您的钱包。”摩尔船长很冷静的解答。 “这可说不准……”维克托又看了眼狼狈的皮克曼,转而对摩尔船长说,“我猜……你们是害怕麻烦吧,毕竟那些先生跟女士们可不会随便让你们搜查行李。” 这话说出口,整个船务人员的表情都显得尴尬起来。 “我们会尽力的……但这个人……” “让我来帮忙吧……”不等船长说完,旁边的里安隆突然插了一嘴,“我可以想办法帮这位先生找回钱包。” “您是……”摩根船长疑惑地望着里安隆。 “额……这是我的同伴。”维克托简单解释,但他心里面已经猜到里安隆要干嘛了。 其实,维克托也可以自己用卜算子来算一算钱包在哪儿。 不过他得根据卦辞来推断,能确定一个大致的方位,然后通过卦象来缩小范围。 而占卜师要找东西就简单很多,他们可以直接掏出卜杖,跟着卜杖走就完事儿了。 “这……您想要……” 在船长说话间,里安隆果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根小巧的卜杖,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卜杖指向的方位走去。 不了解无形之术的人对这样的行为产生了疑问与好奇,但维克托知道他是在干嘛,因此也跟着里安隆走着。 他们上到甲板,走进了厅堂,穿越无人的餐厅、头等舱、二等舱…… 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两名窃窃私语的船务人员。 维克托一眼就瞧见了其中一人手上拿着的钱包,马上指着对方道:“就是他!” 言罢,安全员直接冲了上去。 那两个家伙吓得扔掉了手上的东西,拔腿就跑。 摩根船长过去捡起来,发现除了维克托的钱包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也被他们给落了下来。 “给你……” 从船长手上接过钱包,维克托发现里面已经被掏空了,还好除了钱外他没放别的东西,总共也就不到20法卡。 “我们会把您的钱给找回来的,现在已经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样子。” 船长说着,马上给身边的人下达命令,全船搜捕。 “他们穿着制服……”里安隆微笑着提醒道。 船长表情严肃:“我没见过他们,很可能是偷了我们船员的衣服。” “好吧,现在事情解决了,谢谢你们的配合。”里安隆转身朝维克托眨了眨眼睛,“现在那位画家朋友可以安心了。” 确实如此,虽然没有抓到小偷,但至少也没有冤枉好人。 接下来,维克托没再管工作人员是怎么去抓小偷的,他自己跟里安隆回到了甲板的露天餐厅那儿,准备再吃点东西,因为午餐时间到了。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整理好外套的皮克曼忽然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身后,并且朝他打起了招呼。 “额……先生,感谢您刚才替我说话。” 他脸上还有伤,没有遮掩,但依旧跑来向维克托道谢。 维克托吸着西瓜汁,扭头望着对方,里安隆也好奇地打量他。 然后,维克托忽然将椅子抽出来,让皮克曼坐下。 “这……我只是来向您道谢,马上就得回去整理我那堆东西……” “没关系,我对你的画很感兴趣。”说着话,维克托打了个响指,将服务员叫了过来,“想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皮克曼非常拘谨,很不好意思的摆手说不用了。 “你的行李那么多,全堆在甲板下边,那儿鱼龙混杂,不怕被人偷吗?”维克托好奇地问。 皮克曼尴尬不已:“因为……我确实没有钱,那些作品也不值钱。” “给他来一杯橙汁吧……然后,三明治和火腿肠,按午餐的份量给。”维克托自己做主,准备好好跟这个有趣的家伙聊聊,请他吃一顿午餐也花不了几个钱。 皮克曼虽然不停推脱,但最终他肚子里的咕噜声出卖了自己。 等到侍者将餐盘子端上来,皮克曼终于忍不住抓起三明治咬了两口。 “谢谢您先生,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听他感激完,维克托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再问问你,你是画家还是?” “是……虽然我的画没有卖几个钱,也没有人欣赏它们……”皮克曼沮丧地回答。 “恕我直言,您的那些作品确实很难让人接受。”维克托笑道,眼睛一直在观察皮克曼的反应,“我不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些画在破坏人们的心智体?” 皮克曼听到这话,有些愣住了,好像不是很理解维克托的意思。 “我不明白……” “你是先见者吗?”维克托问。 “什么?”皮克曼震惊,“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画那些东西,正常人不会创造出这种极端情绪的艺术。”维克托发出质疑。 皮克曼呼吸变得急促,许久后解释起来:“因为,因为那些确实是我见过的景象。” 对面的里安隆不可察觉地皱起了眉,原本的微笑变得无比严肃。 维克托没注意到,继续询问皮克曼:“你见过?那种景象如此可怕,你在哪儿见过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叠加态 即便是秘宿浓雾里的那些诡谲神秘的东西,跟皮克曼的画比起来,也成了“神奇动物”而不是“不可名状”。 皮克曼看上去并不是先见者,他对神秘世界的认知,按道理来说不会比维克托更为广泛,但那些画却证明了,事实恰恰相反。 “我不知道,但有时候我能看到……额,或许也不算是用眼睛在看,很难以形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叠加在了这个世界上,亦或者是万物的‘背面’。” 背面…… 听到这个词,维克托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那只从画里跑出来的“空鬼”。 拉托蒙德说过,空鬼来自世界的背面,最开始维克托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今天见着了皮克曼的这些画。 相较于维克托的懵逼,里安隆却显得非常平静。 作为学者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颇有一股全知的老成,这让维克托不由得产生了好奇,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皮克曼所言的意义。 “我不会随意下结论。”里安隆发现维克托在看自己,回应道。 随后,维克托让皮克曼继续说下去。 画家吃饱了,话也逐渐多了起来,他略微回忆,马上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把它折成了一只天鹅,在阳光的照耀下,桌面上映照出了纸天鹅的影子。 “两位先生,请看这个,我手上折出来的是一只天鹅,但桌面上的投影却可以改变为各种不同的形态。” 随着话音,皮克曼不断转动纸天鹅,那影子也在不断变换。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 “你想说什么?” “如果从现实的角度,大家都能看出我手上折出的是纸天鹅,但从桌面上影子的角度来看,你们能看出是什么吗?某些角度能看出是天鹅,但其他角度就只是一团影子,分辨不出来它真实的造型。” 维克托凝视纸天鹅的影子许久,回答道:“你的意思是三维世界在二维平面上的投影。” “对对对!”皮克曼很高兴对方能理解,“我就是这个意思,说不定我感觉到的影像就是这样的情况。” “哈哈哈!”维克托乐了,“你是说,你的那些画是高维的投影,所以才如此的光怪陆离,如此的诡谲,让人感觉到恐惧?” “有这种可能性。”皮克曼镇重地说。 维克托摊开手:“可这个跟万物的‘背面’有什么关系?至于高维什么的,你又不是先见者,为什么能看到更高层次的画面?” 皮克曼兴奋于有人愿意讨论自己的作品,他往喉咙里灌了口橙汁,解释道:“这就是我的第二个猜测了,如果不是更高维度的投影,或许就是万物的‘背面’!” 说完,他还是将那只纸天鹅给拆开,然后掏出一只铅笔在上边绘画。 他画了一只公鸡,速度很快,但线条流畅,凸显出皮克曼本身的基本功底扎实。 这不禁让维克托想到了那个奇诺,两人的速写在一个水平线上,甚至皮克曼还要高上那么一筹。 公鸡栩栩如生,羽毛透亮。 皮克曼将画展示给面前的二人,问道:“先生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谁不会认识公鸡呢?”维克托回答。 皮克曼放下纸,朝维克托竖起大拇指,然后把画翻转了过来,又在背面画了一只印东狮。 “那这又是什么?” “狮子?”维克托这辈子没见过真的印东狮,不过他毕竟是东部人,耳闻或在报纸上看到过那种动物的照片。 “好的!”皮克曼将这张白纸的正面与背面翻来覆去为二人展示,每一面都有固定的形象画,搞得维克托与里安隆不知道他想干嘛。 “你们能看到,这张纸的两面都是真实的动物影像,是因为这张纸够厚。”皮克曼终于解释起来,“假如,这张纸非常的薄,或者慢慢逐渐变薄,那么你们还能认出公鸡与印东狮吗?” 这个观点非常新颖,维克托瞬间来了兴趣,他看见皮克曼将纸举到半空中,借着透光性,正反的画面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公鸡与印东狮彼此黏合重叠,成为了某种非禽非兽的形象。 “这就是世界的背面!”皮克曼喊道,“如果多叠加几层,我们看到的又会是什么奇特景象?如果叠加在一起的本身就是怪异的生物与物质呢?” 箱子里的那些画,所描绘的东西确实无比奇诡荒诞,按照皮克曼的理论,真的有可能是无数影像叠加在一起产生的物质。 有不可名状的怪物,也有反物理反常识的景色。 若真如他所言,整个世界还有“背面”的异空间,那皮克曼又是如何看到的? 不管如何,维克托没见过皮克曼画上的那些东西,他再度观察没有说话的里安隆·马比诺吉昂,对方沉稳得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 终于,里安隆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以学术方面来讨论,大部分都是将怪形分为了几个大类。” “目前我们有可能会遇见的、明确尚存在的,被称为‘后神话时期异类’,比如蝠翼魔、独角兽、塞壬等……从类别名字可以看出,它们应该都是属于神话时代留存下来的生物。当然,这里只讨论对人类有威胁或者有特殊能力的怪物,而不是我们身边的飞禽走兽。” “然后就是不确定年代,学术界推测甚至早于神话时代就存在的生物,被命名为‘前纪元残物’。它们有的现在还生存在这片土地上,有的则不确定到底是否灭绝了,比如印东大陆的沙鲁巴就是前纪元残物,它们如今依旧活跃,而瓦伦丹人传说里的恶魔——温迪戈,就不确定是否还有了。” “而后就是从秘宿里带出来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诡谲生灵,被称为秘宿生物,它们往往难以令人理解。比如,‘入迷’致死的根本原因就是蠕动原生质,还有最早的食尸鬼据说也是从秘宿里带出来的……” 说到这里,里安隆顿了顿,开始思索起来,很快又接着道:“不过看你的那些画,跟我所了解到的秘宿生物又有点不一样,这不由得令我想起了最后的一种类别,那就是‘虚境生物’。” 虚境生物? 维克托皱起了眉,皮克曼也充满好奇地盯着里安隆。 里安隆解释道:“你所提到的万物背面,同学术界探讨的虚境不谋而合,很多了解无形之术的学者,或者说先见者学者认为,整个世界是拥有两面性的,如同性相牌中辉光与黑王子的二元论,我们目前所处的物质世界,甚至包含秘宿都是一个面,而在背面,还有另外一个对立的位面……” 第四百二十三章 逻辑不存在了 原本聊的是皮克曼的作品,结果到了后边成了学术研讨。 关于世界“背面”的虚境,说多了也没有意义,皮克曼自己都弄不清他这些作品的灵感来源,也不知所见到的那些奇诡景象到底是不是万物的背面。 维克托倒是对里安隆说的那些怪物的分类感到好奇,根据他的描述,人类学者基本上可以确认来自神话纪元后出现的怪物,或许是根据古代文献的记载,或许是发现了化石…… 但他们是如何确认怪异物种来自神话纪元前? 所谓的前纪元残物,比方说沙鲁巴,它们现今还活跃在印东大陆的地底下,而人类历史对神话时代的描述都少之又少,学者们又怎么得知神话纪元之前的世界呢? 时间刚过午后,天气非常晴朗,万里海面无大风大浪,甲板上聚集了更多的乘客,他们欣赏着海岸风光,在露天餐桌旁走来走去,非常热闹。 怯意的时光更能让人享受畅聊,维克托提出了关于历史的疑问。 里安隆轻抿茶水,回答道:“关于这点,也是我所研习的课程方向,艾楠尼亚的文献太过局限,山弗朗公立大学的图书馆和防剿部的资料室应该可以提供给我更多的启发。” “这么说,确实有学者研究出来了一套方法来验证神话纪元之前的历史?”维克托更加好奇。 里安隆没有回答,皮克曼却接话道:“说到历史时期,我听说艾楠尼亚的传统节日里有一个‘萨温节’,号称并不存在的一天,独立于时间之外,甚至有传闻说是什么……‘多重历史相交之日’。” “多重历史相交?”维克托顿时皱起了眉,这是一个他听过的说法。 记忆还比较清晰,他记得那所谓的多重历史相交之日,正是西大陆约顿黑水灾变的日子。 “有什么说法吗?”维克托看向皮克曼。 皮克曼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并给出他的理解:“我猜,历史可能不止一条时间线,也许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世界正以另外一种方式发展着。” 这话令维克托想到了“平行时空”理论。 然后,他再联系上了鸦与唐尼在玫瑰湖底的对话,推测艾楠尼亚的萨温节或许是某种特殊的时间节点,能够将平行时空给联系起来? 瓦伦丹祖灵就是利用这种时空相交的裂缝,降临在了物质世界? 想到这儿,维克托又把目光看向了里安隆,对方是地道的艾楠尼亚本地人,当然比他们更加了解自己民族的节日。 然而,里安隆却是这么回答的,他提出一个反问。 “如果你们拥有了穿越时间的能力,回到过去杀死了自己那小时候的祖母,那么你们还会存在吗?” 祖母悖论? 维克托记得这个经典的假设,那也是平行时空理论的启发。 不过,里安隆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他继续阐述道:“自从萨温节传播向整个世界后,‘多重历史相交’的说法就潜移默化地扩散开去,很多学者搬出杀死自己祖母的悖论,结合上萨温节,证明时间是多向发展的,我们的历史并不只是一条。” “真的存在平行的时间线吗?”皮克曼倒吸一口凉气。 里安隆微微一笑,接着道:“有人从古代石板的英雄史诗和一些羊皮卷的记载上发现,某位英雄人物或者大名人,会同时出现在错误的时间点上。” “错误的时间点?”维克托皱了皱眉。 里安隆嗯了声:“比如,某位国王在某一天战死了,他的国家也因此而灭亡,随后土地变得荒芜,无人居住……但,在几百年后出土的另外一块石板上却记录着,他赢得了那次战争,并且吞并了对方,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国土辽阔,生机勃勃。” “什么……意思?”皮克曼脸上挂着不解之色,“是恶作剧吗?或者只是古人书写的故事?你们知道的,很多神话故事都非常荒谬,口口相传下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版本。” “毫无逻辑……”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已经死掉的人与灭亡的国家,却在几百年后的记载里存活并且延续……要么就是虚无的历史记载,是假的,要么就是……多重历史相交?” “对!”皮克曼恍然大悟,“肯定是这样的,两条时间线不同的发展,然后在萨温节或者某个特殊的时间点彼此融合了……” 面对维克托与皮克曼的推论,里安隆笑而不答,沉默很久后,他才慢慢地说:“你们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们还在用逻辑推理时间,可见在你们的心中,时间只是线性的。” 看来这位新人调查员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维克托洗耳恭听,静静看着对方。 只听里安隆接着说:“如果世间并没有逻辑,时间也不是线性而是混乱的呢?” “啊?”皮克曼张了张嘴,他那艺术细胞的脑子很难理解里安隆这段话。 当然,维克托也不明白。 里安隆继续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多重历史其实并不存在,而时间只有一条,但它是混乱的……你回到过去杀死了自己的祖母,按照逻辑,你的父亲就不该诞生,你也本不该诞生。但是,你诞生的事实是存在的,你回到过去杀死祖母的事实也是存在的,你祖母死后你本不会诞生的事实还是存在的,所有的事实与因果都会存在,你们无法理解,是因为你们相信时间是线性而不是混乱的。” 这既烧脑又混乱的观点令维克托与皮克曼同时感觉到了难受。 不过仔细想想,里安隆刚才列举的国王案例,确实能够表达混乱时间的概念。 但维克托并不想接着聊这个复杂的话题了,他转而向皮克曼打听对方抵达山弗朗后的去处。 这家伙身上没钱,乘船跑那么远去赛国首都到底是干嘛?投奔亲戚还是另谋求生之路? 皮克曼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他轻声细语回答道:“我……我会去一家俱乐部表演,然后赚点钱。” “俱乐部?什么俱乐部?” “私人俱乐部,不方便透露,但肯定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地下场所。” “那你去表演什么?” “表演画画……” 维克托瞪大了眼,但见对方回避这个话题,也不好追问,话锋一转:“你在下边的那些东西,准备怎么处理?” 皮克曼面露纠结。 维克托想了想,然后告诉他,自己可以把房间的空地腾出来,借给他堆那些物品,但皮克曼得答应送自己一幅最好的作品。 皮克曼感激地向维克托道谢,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他的那些画基本也卖不到什么钱。 这事敲定后,皮克曼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张嘴惊讶地询问维克托与里安隆。 “两位先生,你们都是亚兰人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区域性传染病 “其实我从第一眼见到您时就已经这么想了。”皮克曼朝维克托说道,“红色的头发,在世界上可是非常罕见,据我所知,只有亚兰人才会出现这种稀有的基因,直到看见您身边这位先生也是红头发后,我更加笃定你们俩都是亚兰人。” 亚兰人便是艾楠尼亚的本地土着,维克托与里安隆对视一眼后,回答皮克曼道:“我也确实听过这个说法,但很可惜,我不是亚兰人,不过或许我的祖先拥有艾楠尼亚的血统……” 他给出了一个暧昧的说法,无法考证,也算是将自己红头发的来源给掩饰了过去。毕竟祖先血统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亚兰人也不全是红色的头发,画家先生。”里安隆温文尔雅,耐心解答,“大部分亚兰人都和其他人类一样。” “那您是亚兰人吗?”皮克曼好奇地询问里安隆。 “我是。” 皮克曼听后又疑惑起来:“我听说,有很多亚兰人得了一种怪病,那导致不少人迁移出了艾楠尼亚,跑到了西大陆生活……” “嗯……”里安隆认可了皮克曼的说法,“你说的没错,榕相病,千年来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榕相病? 维克托没有听过这个词,有些感兴趣地问里安隆那是什么。 “某种皮肤病,患者的身体上会长出类似树皮或者根须的结疤物质,长期蔓延下去会导致死亡。”对方简单解答。 听上去挺可怕的,维克托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也听说过艾楠尼亚的亚兰民族,但没有见过患有那种病症的人。 “会传染吗?”他假装担忧道。 “会,但这种传染却是有着区域限制的。”里安隆回答,“凡是离开艾楠尼亚的人,就再也不会得这种奇怪的疾病。” “嗯?”维克托顿觉神秘无比,“意思就是,这种病只存在于艾楠尼亚?” “是的。” “会不会是亚兰人的基因有问题?” “基因?” “简单理解就是血脉。” “这我不好说……”里安隆沉思片刻,“但事实就是如此,榕相病不会在亚兰人离开艾楠尼亚后,继续传染给其他人……我想,或许是因为西大陆有神的庇佑。” “得了这种病会导致死亡……”维克托露出震惊的表情,“那艾楠尼亚岂不是人间炼狱?留在本地的亚兰人总是生活在恐惧中?” “不,并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其实这种病在很早以前就可以被抑制了。”里安隆侧坐着,伸出一根手指,“只要在发病初期就使用药物治疗,能将症状给控制住,令那些粗糙树皮的疤结物质不再继续蔓延,而后遗症就是……已经出现的症状无法消退,人们的脸上或者身体上一辈子都会带着那种丑陋的疤痕。” 哦…… 维克托恍然大悟:“假如某一天,我见到了拥有这种症状的家伙,就可以肯定他是亚兰人?” “没错,跟发色一样,算是本地亚兰人的标志性特征了。”里安隆点头。 他说完,维克托奇怪地打量起了他:“你怎么没有?” “因为我是红发。”里安隆微微一笑。 维克托疑惑:“红发?有什么说法吗?” “当然,画家先生见到红发就判断我是亚兰人,是因为只有亚兰人的血脉才有机会诞生红发这样的返祖现象……如你我这般的幸运儿,是不会感染榕相病的。” 里安隆说完,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而且事实上,即便没有红发,少部分亚兰人也不会得榕相病,他们的比例大约占了整个艾楠尼亚人口的百分之二十。” 解释得够详细了,维克托了解到了许多关于那片群岛的知识。 但了解越多,疑问也就越多。 既然红发在亚兰人中都属于极为稀有的基因,那为什么里安隆在见到他后没有丝毫的吃惊? 两位生有红发的返祖血统在同一条船上碰面的几率到底有多少?威廉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吗? 还有,维克托自己是被郊狼雕像所附身才长出的红发,而亚兰人的返祖也是红发,他们到底有什么关联吗? “返祖……究竟是返了什么祖?”维克托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里安隆拿起那本书,将封面展示给维克托:“这就要问我们的祖先了,自仙丘被普拉克二世发现后,古代的亚兰人与阿隆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系。” 阿隆王是红发……那返祖是返的阿隆?梦境之王?五大主神之一? 祂可是精灵次神侍奉的神只,根本不是人类!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他猛然想起了那个国王彼此交换身份的故事…… 难道,阿隆真的和里安农发生了关系?祂欺骗了普拉克二世?! …… 三人聊了很久很久,久到阳光变得金黄,海平面的余晖在波浪中呈现出了绝美的景色。 海岸线看不见了,甲板上的游客也少了很多。 风变得凉了起来,穿衣单薄的皮克曼不断缩卷着躯体。 维克托又点了三杯热茶请客,见皮克曼的样子不免感到有趣。 “你得去把东西搬上来了,皮克曼·梵雷,这次你要自己慢慢忙,我答应给物品腾出房间,但不会为你做苦力。”维克托调侃道。 皮克曼赶紧道谢,虽然他的物品有点多,但毕竟不是上船时那种焦急的状态,自己大不了多搬几次,肯定能在睡觉前干完。 维克托把房间号给了他,然后就准备告辞回去休息了,而这时,皮克曼询问维克托的名字,后者瞧了里安隆一眼,回答道:“我是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 …… 回到客房,维克托先换了身轻便的服装,然后把灯打亮,坐在窗边读书,等待皮克曼把他那堆东西给搬过来。 同里安隆聊了一整天,对方讲解的知识令维克托对艾楠尼亚那片土地无比好奇。 他现在看的书也是一本简略的世界奇闻秘史,里面有幅已知世界的地图。 从地图上看,艾楠尼亚位于瑞曼兰德(西大陆)的西北角,隔了海,由一个巨大的岛屿配合周围的几个小一些的岛屿构成,类似前世的不列颠尼亚。 地理位置上与高登和北方国家靠得较近,主要信仰是德鲁伊教,也就是当今五大教会之一的生命协会。 生命协会就是崇尚梦的银臂之王,传闻中也是由阿隆从仙丘带出来的无形之术序列。 那片土地在很早前是精灵的故乡,人类最开始是入侵者,移民登陆后占领了它,与次神族展开了战争。 在人类的先民即将胜利时,整个精灵族却凭空消失了,最终在《塔利辛之书》的记载里,它们躲入了阿瓦隆,也就是仙丘。 这也是当下描写次神族最详细的神话故事了,但那本书也只是通俗读物,神话故事,并不能作为学术方面的考究。 那么,导致维克托生出红发的郊狼雕像,到底同阿隆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维克托沉浸于书中秘闻时,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骚动声。 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只是被打断了思路,眼睛走神地瞥向了窗外。 那里海浪开始翻滚,仿佛天气即将变得糟糕了。 维克托微微一愣,猛然察觉到一丝不妙。 从甲板上下来前,他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游客们见不到印东大陆的海岸线,但按照北方信仰号的航线,它应该是贴着赛克瑞德的西海岸航行的,不可能距离这么远。 除非……这条船脱离了航线,正在往静谧之海行驶过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盗窃团伙的逃亡计划 打开房门,走廊上的骚乱来自负责检查房间的船务人员。 维克托看见了一名大胡子,他记得对方是这艘北方信仰号的大副。 大副身边跟着两名下属,正在隔壁的房间核实客人的船票与身份,并告诉对方要小心保护财产,因为船上有小偷。 原本以为客轮公司的人不敢随意检查vip舱房的乘客,可如今他们却这么干了,这倒是令维克托感到意外。 当那位大副来到维克托这边时,双方目光交接,随后大副立马伸出手来,开始做自我介绍。 “啊,我忘了您的住所了先生,我是克拉克·雨果,这艘船的大副。” 维克托很自然地同对方握了手,能明显感受到大副手掌上粗糙的皮肤。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大副回答:“其实也是您提出的问题,一开始我们以为混上船的就只有一两个小贼,可后来我们盘查了整艘船,逮住了两个家伙,发现他们其实是一个团伙,可能有十多个人。” “十多个人?”维克托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没错,我们也被吓了一跳,被逮住的人伪装成了船上的工作人员,可能还有别的小偷在假扮乘客或者混在甲板下的那些邋遢鬼中,船长下达了命令,今晚舞厅和餐厅禁止开放,让所有乘客先待在房间里,由我们依次核实身份。” 看来摩根船长顶住了压力,选择保护轮船公司的招牌了。 不过,维克托对窗外的景色有些在意,他询问了一句:“稍等片刻,我在窗外看不见印东大陆的海岸线了,你们有确认过这艘船的航线吗?” 克拉克大副皱起了眉,与身边的下属对视了一眼,然后很自信的回复维克托:“放心吧,我们的船长有着四十年的航行经验,不会出差错的。” 说完,大副就领着下属离开了。 他们当然不会核查维克托的船票与身份,毕竟他是第一个报案的,当时就已经出示过票据了。 房间门紧闭,维克托坐回位置上,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内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海面并不平静,但也没有惊涛骇浪。 水下的黑暗内,仿佛有什么阴影在诡异的扰动。 他一时兴起,伸手掐诀算卦,卦象很快就稳定在了“赤口”。 “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喃喃自语一番,维克托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明明在出发前,他就算过卦,当时是吉,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凶……是因为时间周期已经过了吗? 速喜速喜,在于“速”字,从早上到夜晚已经度过了一天,可能运势也随之改变了。 行人?这一整船的都是“行人”。“鸡犬”或许预示着异类生物作怪,咒诅指的是无形之术…… 每当算出赤口这个凶卦,维克托就知道,马上要遭遇与无形之术有关的凶险之事了。 他现在只是在乘船去山弗朗,没有与任何船上的重要人物起冲突,不应该会有针对他的先见者出现,除非跟上次去里尔奎那样,消息走漏了风声? 然而他并没有乘坐威廉购票的那艘游轮,是自己去买了票提前出发的,独自上路,没有同伴,消息又怎么会走漏呢?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他把以上推断清空,重新理清逻辑,忽然得出另外一个结论。 或许这来自无形之术的威胁,不止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这一整船的人? 卜算子虽然没办法跟占卜师那样直接了当地给出结果,但他的卦辞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能够以此推算出更加广泛的信息。 既然知道威胁有可能到来,维克托便不会坐以待毙,他想了想,决定去船上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窗外看不见海岸线,船长摩根又在这种时刻下令戒严,把乘客们都关在房间里不让出去,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儿,维克托穿好外套,偷偷打开房门,发现走廊上没人后,一步迈了出去。 他在拐角的地方碰见了巡逻的船务人员,马上给自己绘制水咒隐身,轻松的避开了对方。 “去驾驶室找找摩根船长。” 他这么想着,突然,面前一对鬼鬼祟祟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处于隐身状态下的维克托看见,有个推着餐车、厨师打扮的家伙正走到一处杂物间外,随后就从房间里窜出来另外一个矮小的少年。 那少年直接躲进了被白布盖着的餐车下边,然后被“厨师”给推着往走廊尽头过去。 后来出现的安全员从厨师旁边经过,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放过了,没有察觉到异常。 维克托保持隐身跟在后方,他知道前面的厨师和躲在下边的少年有问题,只是出于好奇,想要看看对方要去哪里。 厨师把餐车推出了船楼,放在挑台边上,然后脱掉外衣,从旁边的栏杆上拉下来一根绳子。 躲在餐车下的少年也窜了出来,两人一起沿着那根绳子爬到了船的最上层露台。 维克托站在甲板边上,看不见上方的场景。 望着飘摇的绳子,他感慨这群贼的胆子可真大,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算没掉进海里也会砸死在甲板上。 犹豫要不要找路去顶楼的露台,维克托正踌躇间,突然听见上方传来船务人员的嚷嚷声。 他们应该是发现了那两个可疑分子,正在露台上包围抓捕他们。 噗通一声! 旁边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最高的地方落下,直接掉进了海里。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凑过去扶着栏杆往下看,发现那竟然是一艘救生船。 那些船平时都挂在最上层的甲板边上,维克托猛然明白过来,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可疑分子是跑去上边放救生船下水的! 噗通! 又是一条小船被放进了海里,维克托不知道这群小偷团伙是怎么办到的,但很明显他们不是在用正确的方式,那船高空落水直接侧翻了过去,上边的人惨叫不已,全都落水,扑腾着朝第一条小船游过去。 随着第三条小船被暴力放进海里,维克托身后冲过来了几个船务人员,那位克拉克大副也在其中。 对方没时间质问维克托为什么不待在房间里,他们中有个人手里还拽着枪,看样子是准备朝那救生船上的人开枪。 “下命令吧,克拉克大副!”持枪的家伙已经瞄准了救生船,可这时,他却愣住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驶向静谧 大副迟迟没有命令开枪,但顶层露台上已经有人朝救生船开枪了。 他们瞄准的是船身而不是人,似乎想将船给打坏,逼迫他们全体溺水,不得不求助于游轮方面。 维克托看见了那个躲在餐车下的少年,他正在第一条救生船上,不断拍打水花给落水的同伴们指明方向,让他们游过去。 这时,忽然有人惨叫起来,一头栽入了水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随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老实说,盗贼团伙的人数比大副猜测得还要多出一倍,海面上起码有三十个人,但就这么几秒钟的工夫,十个漂浮的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不要开枪!不要!求求你们!” 那个之前躲在餐车下的少年站了起来,朝着游轮的方向挥舞手臂。轮船上所有可以调整的灯都照射了过去。 维克托盯着那个少年的脸,产生了种熟悉的既视感,仿佛见到了一位故人。 最开始,人们都以为是子弹杀死了那些人,可海平面上并没有漂浮血迹。 漆黑的夜晚里,整个水下弥漫着一股可疑的恐惧。 没有侧翻的救生船还有两艘,平均一艘上都有七八个人。 听见少年的呐喊,游轮上果然没有继续开枪了。 但是危险并没有停止,突然,旁边的船被水下的某种东西给顶翻了,船上的人全都落进了海里。 少年尖叫一声,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他急切地嚷着,哀求同伴赶紧划走。 最初的他在尽力拯救落水的同伴,可在旁边的船被顶翻后,少年再也无法抑制恐慌,不管不顾只想着逃跑了。 那些落水的人跟之前一样,全都无声无息地被拖入了水下。 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海里存在着某种诡物,大声呼喊着。大副听见后,命令所有人朝水下开枪射击。 那少年的救生船划得越来越远,但最后依旧被什么给撞翻了过去。 这下所有人都落水了,维克托看见那个少年挣扎着爬上了翻过来的船肚,他的帽子掉落,披散出一头长发,竟然是位男扮女装的少女! 然而,在确认对方性别的一瞬间,那条救生船忽然整个沉入了海平面之下,少女在刹那间就消失了! 维克托以为自己眼花,但来不及确认,终于有名水手惊慌失措地大喊:“克拉克大副!我们……我们还在往静谧之海航行!” 他的声音在凌乱的枪声里显得非常微弱,但依旧有部分人听见了。 随后枪声渐小,那股担忧像是传染病一样迅速在船务人员间蔓延。 “大副!” 某人严肃地向上级请示。 克拉克大副的脸色铁青,他马上冷静下来,让大家不要惊慌。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了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维克托。 “先生,请您马上回去自己的房间!” 维克托的隐身效果早就消退了,他打了个哈欠,告诉他自己全听见了,并且要求去见船长。 “这不是你的事情,是我们的事……”克拉克大副拒绝。 维克托不认可地说道:“驶向静谧之海可不是小事,你们也不希望我到处宣扬吧,毕竟大部分乘客还蒙在鼓里。” 没想到对方居然威胁自己,克拉克大副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不得不怀疑维克托的动机了。 不过好在后者并没有继续与船务人员对立,维克托摆了摆手,说:“好吧!我不妨碍你们工作了,免得被你们逼着跳海,跟那些小偷一样了。” 说完,他假装服从指示,被一名安全员领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肯定是个不眠夜,维克托清楚目前船只的处境。 航线被修改,船长那里肯定出了些问题,他推测大副接下来会去找摩根船长询问状况,然后其他人则尽力维持游轮的秩序,毕竟刚才的枪声与惨叫声肯定被不少乘客给听见了。 …… 另一边,克拉克大副不出所料,果真去了船长的办公室。 不过,他并没有在那里见到摩根,这条船的最高指挥者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失踪了。 “你们有看见摩根吗?”大副一路上碰见人就问。 有人说在后方甲板上见过,也有人说在轮机房见过,还有人说在厨房见过…… 但这些说法都是在早些时候了,北方信仰号很大,有人故意躲着还真难在短时间内把他给找出来。 大副等不及,赶紧去了驾驶室,心里面酝酿着一万句咒骂的话。 航线调整没有船长下令,舵手是不敢擅自动那舵轮的,大副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然而,他依然没有在驾驶室里找到舵手,甚至连了望员都不见了。 “有看见他们两个去哪里了吗?”大副朝身后跟着的下属嚷嚷,后者满脸懵逼。 克拉克大副咬牙切齿,准备自己去掌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游轮都不可以直接往静谧之海开。 可当他凑到舵前时,却惊恐的发现,舵轮上被缠满了粗大的铁链,一把锁将铁链给直接锁死了。 “辉光啊!这些狗屎玩意儿都是谁干的!?” 克拉克大副再也沉不住气了,直接爆粗口骂神灵。 看来早就有人计划好了要让这艘船往静谧之海里开,他不由得想到了刚才那帮跳海的小偷团伙。 那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为了把这条船开往西边海域,为什么又要偷客人的东西暴露自己? “必须得找到那两个人,舵手跟了望员!发动所有工作人员,给我找,每间屋子都撬开,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不管他是谁……” 大副下定决心,冒着得罪船上达官显贵的风险,也得把舵手给找到! …… 回到房间后,维克托继续思索,想着接下来该去干点什么。 这时,走廊上的骚乱又出现了,并且比之前还要强烈。 他打开房门,瞧见隔壁的那位乘客正在同船务人员吵架,对方坚持要进房间里面去仔细搜查。 先前的调查只是让人们出示船票,核实身份无误就行了,但这次的搜查却相当粗暴,当然会引起许多体面人士的反感。 “怎么了?”维克托开口问。 那两名搜查的船务人员满脸严肃,他们并没有给维克托解释,只是说一切后果由游轮承担,但所有乘客不能拒绝搜查,否则会采取强硬措施。 最终,隔壁的乘客被控制住了,房间里的各种地方都被搜了个遍,然后他们来到了维克托的房门前。 维克托本人没什么行李,皮克曼的东西还没搬上来就遭遇了戒严,所以他无所谓地让开,给工作人员调查。 最终对方没有收获,向他道谢后就离开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藏起来 咔嚓…… 船员卧室的门被打开,克拉克大副带着人来里面寻找失踪的舵手。 扑鼻的异味令活人感到相当不适,上下层的床铺空空如也,一共四张床都没有人躺着,有两张铺上还没有叠被子,床面非常凌乱。 克拉克大副扭头询问身边的人,那是一个忐忑的小伙子,他似乎就住在这房间。 “你一整天都没看见他吗?”克拉克问的是那名失踪的舵手,而这位忐忑的小伙子是另外一名舵手。 他本来该在屋子里休息,就是因为整条船戒严而被强行叫醒,和同事们继续加班。 掌舵是轮值,那位本该待在驾驶室里控制舵轮的家伙不见了,舵轮被上了锁,与其同住一个房间的人就有了连带的嫌疑。 那小伙子不断解释,轮班后就没再见过那名失踪的舵手。 大副皱紧了眉,注意力不免瞧见了床下露出来的某样东西。 乍看之下,那像是一张床单被藏在了床底,皱巴巴的,很是粗糙。 大副数落起身边这位忐忑小伙子,埋怨他们无视规章制度,连自己的床铺都不打理,接下来得给他们处罚。 随后,他又吩咐小伙子,把床铺下的那张床单给弄出来并收拾干净。 然而,当他小伙子去扯那单子,只扯到一半时,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喊,人直接退到了卧室门外,颤抖着手指着地上。 “那……那不是……不是床单!” 克拉克大副被他的表现给吓到了,于是跟另外一名安全员挤进去,两人合力把“床单”给拖到了灯光下。 这一瞧,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什么床单,而是一张皮!人皮! 其上五官清晰,平铺展开,还带着丝丝血迹。 刚才的小伙子认出了这张人皮的来历,大声喊出那名消失舵手的名字。 众人顿感背脊发凉,克拉克大副的脸色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整条走廊上无人发出动静,大伙儿犹如断电的机器,僵硬地站在原地。 “船长……摩根·斯帕罗……快去找他!快!”克拉克大副嘴唇颤抖,反应过来后马上给所有人下令,命令他们寻找同样失踪的摩根船长。 他已经预感到了可怕的危险,害怕那个人也遭到不幸。 但很快,熟悉的人影总算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一直没有露面的船长摩根·斯帕罗来了,在船医的陪同下找到了搜查船员卧室的大副等人。 “我听人说了,现在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状况,找到那名舵手了吗?”摩根询问克拉克。 克拉克牙关紧咬,把那还铺在地上的人皮展示给摩根看。 后者捂住嘴,瞳孔瞬间放大,明显内心里全是震惊。 “我的胃病犯了,之前一直待在医务室,这玩意儿就刚才发现的?” “是啊……” 摩根听后皱紧了眉,欲言又止,最后才说:“舵被锁住了,如果这张皮确定是他,我们可以断定舵手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开锁的钥匙很可能找不着。” “那怎么办?!”克拉克大副显得惊恐,“我们的船还在往静谧之海行驶,越往深处就越危险。” “不要慌,也有船队可以穿越静谧之海,我们只需要躲避风暴。”船长尽力稳住军心。 “不止风暴,那些大的远洋贸易公司可是有军舰护航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海盗的盘中餐!”克拉克大声嚷着。 摩根船长严肃地瞥了他一眼,把这家伙的怨气给打压下去。 “服从命令,克拉克大副。” “抱……抱歉……” “听着,关于这张人皮,除了这里的人绝对不要再告诉给其他人,更不能让乘客们知道,还有你们枪击跳船盗贼团的事情,也尽量不要让乘客知晓。” 得到指示,克拉克大副立正回答:“我会的,船长。” 摩根船长继续思索,然后接着吩咐:“接下来我们这么干,就这里的谁,派个人去,偷偷把这张人皮给扔了,或者藏起来也行,总之千万不能传扬出去,然后我们再找一把斧头,把舵上的链子给砍了。” 听完,克拉克大副担忧地说:“扔海里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之前我安排了人在甲板上巡逻,万一被看见……” “那就藏起来,然后我们去驾驶室弄掉铁链,趁着还没出事,把船重新归回到正常航线。”摩根船长用坚定的眼神扫视除大副外的其他几个人。 这帮年轻船员清楚知道摩根是什么意思,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们马上站好回答:“是的船长!” …… 时间回到之前,在船员搜查了维克托的卧室后,维克托再次溜出房间,给自己上了隐身咒,朝着驾驶室过去。 他来到驾驶室外时,也是大副刚走没多久,双方没有碰面。 维克托隐着身进入其中,发现里面有三名船员在看守,没有舵手与了望员。而那船舵,已经被铁链子给锁住了。 这下令维克托震惊不已,他清楚知道,北方信仰号正在往静谧之海行驶,如果船舵都被固定锁住,那就证明这条船上的工作人员有问题。 看克拉克大副的模样,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航线的事情,如今船舵被锁着,有人看守,难道是船长摩根搞的鬼? 维克托没见到摩根,有理由那么怀疑,因此他偷偷离开驾驶室,往下方走去,却在一处漆黑安静的走道上,看见了某个鬼鬼祟祟的船员,正抱着一团东西,进入了旁边的杂物间,没隔多久又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在如今紧张的局面下,船员们的行为透露着古怪。 维克托相信自己的卜卦,于是趁着船员离开,让小黑从下方钻进了那并不厚实的杂物间木板门,从里面打开了锁,很快就找到了船员刚才塞进去的那一卷东西。 维克托把东西展开一看,顿时感觉胃中翻江倒海。 “妈的……人皮?!草!” 他差点骂出声来,赶紧把人皮给塞了回去,然后离开了这条走道。 …… 另一边,船长带着大副回到了驾驶室。 他们将原本看守的船员打发走,然后大副就抡起斧头开始砍那铁锁。 一边砍,大副还一边喃喃道:“我听说过……” “什么?”船长坐在椅子上,皱紧眉头看大副挥动斧子。 “那种换人皮的玩意儿,海里的怪物……呼……它们钻进人的肉里,吃掉皮下的一切,然后伪装成那个人,套着皮……呼……在人类社会里游走……呼……” 第四百二十八章 深渊画皮 砰砰砰…… 某间客房的门被敲响,声音很轻,仿佛在刻意避免引起除屋内主人外其他人的注意。 很快,屋子里就传出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是谁?” 外边的人回答:“是我!” 房门打开,里面的红发男子凝视空空如也的走廊,皱起了眉。 下一秒,他就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给推进了屋子里,吓得退后两步,反手就抽出了床边的刺剑。 这时门关上,维克托的身影显露出来,开口安抚对方道:“别慌,里安隆阁下。” 盯着对方那同样的红发,年轻学者顿时愣了愣,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精巧的眼镜戴上,微笑看着维克托。 “您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难道不怕我直接刺过来吗?” 这话并不是威胁,毕竟两人没那么熟,半夜闯入别人的房间,还隐身,说是居心叵测也不为过。 不过,维克托倒是很快就解释起来。 “我们可能遇见麻烦了,里安隆阁下,看在同是防剿部探员的份上,我们得互相帮助,小心行事。” 听到这话,里安隆推了推眼镜,皱起了眉:“你是说刚才的枪声吗?” “看来你听见了。” “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听见,现在船上到处都在戒严,房间被查了两次,还有枪声,我猜……再过不久就会有人主动打开门,去找船长要说法了。” “远远不止……”维克托的表情严肃起来,紧接着,他就将自己隐身后在船上瞎逛时发现的那些情景告知给了里安隆。 里安隆确实也表现出了惊讶,他不可置信地说:“我从瑞曼兰德登船,搭乘这艘轮船一路过来,经历了大半个月的旅途,各种海景与岛礁风光看了个遍,从未出现过离奇诡异的事情。” 他刚说完,头就垂了下去,仿佛在思索:“您刚才说,发现有船员将一张人皮给偷偷藏起来了?” “我相信我的眼睛,而且也确信那是人皮。”维克托笃定回答。 他不是雏鸟,手上也沾过不少血,对这种人体组织还是特别熟悉的。 里安隆学识丰富,虽然自曝是密传一的先见者,但对无形之术与历史秘辛的了解肯定比维克托要广泛。 他想到了一些事情,告诉维克托道:“我听说过一种生物,生活在大海的深处,少为人知,最早是从渔民的口中流传出来的。” “传说有一艘渔船搭乘了三名渔夫出海捕鱼,但回来时就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决口不提在海上发生了什么,还有另外两位去了哪里……” “后来人们发现,幸存的渔夫性情大变,食量变大,而且喜欢生吃腥鱼。他的妻子在夜晚睡觉时发现了丈夫的古怪。后者躲在厕所里撕咬活鱼,并且皮肤变得皱巴巴的像是用久了的擦脚布,跟蜕皮的蛇一样随时会掉下来,看上去非常吓人。” “女人尖叫出声,吸引来了大量的邻居,但当人们踹开厕所的门后,却发现女人的丈夫不见了,地上只有松软的人皮以及一大滩蠕动的黑色海参,那些海参正在往下水道的孔子里挤,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听完这个故事,维克托想象那个画面,感到有点恶心。 里安隆接着道:“很少有关于那种生物的记录,但研究它的人却给它取了名字,叫做‘画皮虫’,或者‘深渊画皮’。” “深渊画皮?”维克托重复了一遍。 里安隆微微点头:“对,就是我说的那种长得像海参的虫子,它们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仿佛被格式塔意识所控制着在整体行动。这个故事里,男人体内的血肉已经被画皮虫给吃干净了,但它们不仅仅是吸食血肉就结束,还会套着人皮继续混在人类中,寻找下一个猎物。” 维克托听明白了,里安隆怀疑,船员藏起来的人皮是被深渊画皮虫给蜕下来的。 他露出担忧的神色:“那张皮是被故意藏起来的,有没有一种可能,目前船上藏着许多这样的画皮虫,他们套皮了部分船员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船务人员为了防止引发恐慌……”里安隆分析道。 维克托再度掐诀算卦,依旧是赤口。 他脸色微变,让里安隆也使用占卜师的灵摆测一测。 里安隆说他没有灵摆,但可以用白天那根卜杖试试。 “左侧是确认,右侧是否认。”里安隆将卜杖立在身前,“船上是否混入了深渊画皮?” 他说完就松手,卜杖只稳住了一秒,就倒向了左侧。 “看来我们的推测没有错,问题有些大了,得想办法把这些怪物找出来。”里安隆嗯了声,然后继续使用卜杖,“先确认是不是所有船务人员都感染上了画皮虫。” 他话音刚落,外边再度出现喧嚣。 果然有乘客发现了游轮的不对劲,已经聚集在走廊上与安全员起冲突了。 能住在这一层的都是有钱的家伙,至少也是个中产,都是轮船公司不敢轻易得罪的那种人。 打开房门后,维克托发现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所有客房的门都打开了,大家全都出来看热闹,观摩那位与安全员起冲突的乘客。 “我听见枪声了!你们还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好的会把晚餐送到房间里来,结果现在连一块黑麦面包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事故发生后,厨房的那些工作人员也被限制了出行,或者也在配合其他职位的船务人员进行游轮巡查,晚餐都没时间准备,许多客人还饿着肚子。 被这一煽动,看热闹的乘客跟着起哄,这层楼的三名安全员瞬间就被包围了。 里安隆举着卜杖,然后告诉维克托:“这里没有,跟我来吧,我们去找那些怪物。” …… 与此同时,驾驶室里的克拉克大副一边砍着锁链,一边跟船长摩根也聊到了那种深海怪物。 “吃人肉,披着人皮伪装?”摩根船长的见识似乎还没有他的大副广泛。 克拉克擦了擦汗水,继续高举斧头劈砍而下。 砰! 断裂的铁碎片弹起来,割破了他的脸颊。 克拉克大副臭骂一声,一脚将铁链踢开:“我没见过那种生物,只听渔民提起过,但今晚的事情让我想到了它们,你不知道刚才我们在海平面上看见了什么,那些跳海逃跑的小偷,一个又一个被某种东西给拖进了海里。” “可能是鲨鱼,或许大胆点,塞壬也有可能,它们最喜欢干这事儿,毕竟我们已经进入了静谧之海的范围。”摩根船长摸着下巴,“我不会可怜那些罪犯。” 克拉克大副去掌舵,仔细端详航海图与六分仪,用力将舵给矫正回来。 然而,他发现转舵非常困难,那太重了,并且即便转过一定角度,舵也会自己转回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恐怖植物 克拉克大副使出全力,但依旧无法与那股力量抗衡。 这不是普通洋流导致的方向失控,他瞪着眼,回头看向船长,嘴里喃喃道:“是水下的舵叶……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它!” 船长也离开椅子,目光中尽是凝重。 克拉克大副继续掰弄轮子,这下完全纹丝不动了。 突然,有船员闯进来汇报:“摩根船长!压载舱!压载舱里有东西!”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这条大船忽然一阵晃动,人们站立不稳东倒西歪,许多小物件从桌子架子上摔了下来。 乘客们在尖叫,快要失控了。 “什么东西!?”克拉克大副抓着那名船员的领口逼问。 摩根把他的手按下来,让船员带路过去。 等到他们抵达压载舱外时,从舱门口往下边看,发现漂浮的水面上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水生植物。 “船发生了倾斜,压载舱里的水让我们失去平衡。” “是这些植物吗?” 众人窃窃私语。 摩根船长接过提灯,往下边照射,然后说道:“得让人下去看看。” 随后,他命令两名水性好的船员带着工具爬下梯子,潜入了水中进行检查。 结果不到一刻钟,他们就浮出了水面,爬上楼梯。 “过不去,里面爬满了奇怪的植物……”一名船员咳嗽着说。 另一人则补充道:“浮在表面的枝叶只是冰山一角,我怀疑是船壳有破损,这些水生植物从缝隙处钻了进来。” “不可能,出发前才刚检修过。”克拉克大副不相信这种推测。 维修组的船务人员已经赶来了,他们等待着摩根船长下达命令。 “其他的压载舱也有类似情况吗?”摩根船长询问。 有人回答他:“这里是3号舱,还有1号舱的水里也发现了这些植物。” “泵能用吗?” “可以……” “先把水抽一部分,腾出方便清理的水位线,然后让人进去处理那些奇怪的植物,再修补漏水的地方,能抽得动水就证明漏水的裂缝并不大,快点行动吧!” 得到指令,船员马上忙碌起来。 压载水泵被开启,一段时候过后,水位退到了成年人的腰部以下。 为了维持游轮的大致稳定,他们不会一股脑把水全给抽干。 这时,所有人才看清那些植物的模样,它们从压载舱底部的某处生长出来,像是藤蔓般蔓延,直到布满了大部分压载舱的墙壁。 行为类似攀援植物,可外观却完全不像,更像是蠕动的脉搏,其上生长了诡异恐怖的大头孢子。 当拽着斧子的船员靠近植物时,被眼前的诡异景象给吓到了,他们顿时呆滞原地,不断吞着口水。 “动手!” 摩根在上边催促,那两名船员立马一狠心,朝着蠕动如脉管的根须砍了下去。 噗的一声,那奇怪的玩意儿被这斧子给直接劈开,但紧接着所发生的,却令这位冒失的船员差点去见了辉光。 根须断口处喷出了一股神秘的绿色烟雾,带有极端的腐蚀性,沾染上人就令他的皮肤开始溃烂,像是被火给烧着了一样。 “啊~~~!” 那名船员直接全身烧伤,疼得向后翻倒,躺进了水里不断翻滚挣扎。 另外一个人被吓傻了,斧头一丢就往回跑。 “把他拖上来啊!白痴!” 克拉克大副臭骂着船员,自己一步跳下去,将水里已经不再蹦跶的伤员给拉了出来。 船医和助手快速赶来,把人给抬去了医务室。 发现压载舱里的植物不能砍,克拉克大副一边喘气,一边询问摩根船长怎么办。 船长这时候像是失了智一样,盯着那些植物恨得牙痒痒。 “用火烧吧!” 他语出惊人,并且马上开始行动,又吩咐下属将油弄来,然后还掏出了打火机。 “不!这太危险了!”克拉克大副试图阻止船长,但后者根本不听劝,恶狠狠地望着下方。 他跟一名年长的船员下去,将油洒在了那些奇怪的植物上,随后将打火机递给船员,命令他点火,自己则先爬上了梯子。 那名年长的船员心虚不已,但他碍于命令,不得不服从,只能颤抖着手将打火机给点亮。 随着火焰从根须上扬起,年长的船员逐步后退,一边退还一边望着火势,盯着它越发猛烈。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孢子上炸开,刚才那些拥有腐蚀性的气体竟然还是可燃物,被火焰点燃后发生了爆炸,气焰席卷压载舱,瞬间就吞没了那名年长的船员。 火焰差点冲出舱门,堵在口子处的几个人被气浪给掀翻了过去。 随着爆炸平息,压载舱里已经是一片狼藉,那些原本不动的根须竟然动了,在下方搅乱水流,像是活着的生物般让人毛骨悚然。 而爆炸彻底将原本细小的裂缝给扩大,压载舱里涌进来了大片海水。 摩根船长大惊失色,赶紧爬起来关舱门。 “快来帮忙!”他大声呼喊。 随后克拉克大副和没死的几名下属也一起过来,用力关上了舱门。 船身平衡再度被打破,整条船往下沉了一部分,然后又往重的那侧倾斜了过去。 “这道门再也不能打开,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封死。” 摩根满头大汗,他身边的克拉克大副也累得气喘吁吁。 “把对位的压载舱也灌满海水,让船保持平衡,不然我们可能会侧翻过去,快!都行动起来!” …… 一段时间后,北方信仰号勉强维持住了水位线,并没有再度歪斜,但那水下的植物与航线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船务人员们聚在甲板下开会,安全组的没来,因为他们要应付即将失序的乘客们。 某些问题隐藏不住了,已经有客人发现游轮正驶向静谧之海,这个消息犹如火势般在整条船里蔓延。 “水下有东西!”不知是谁在甲板上吼道,于是人们挤在那一侧往下方看,确实有看到一些奇怪的阴影正贴着船底游动。 “大伙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大家安全送到港口!”摩根船长开完会后就急忙赶来维持秩序。 “你在说屁话!要是能回去,船tm怎么还在往西面行驶?” “哦辉光啊!我的奶奶还在家里等我……” “你们这是蓄意谋杀!恐怖主义!” 所有人都在骂摩根,但目前的他只能默默忍受,并且再度说出惊人之语:“如果有必要,负二层的货仓可能会作为临时压载舱使用。” 第四百三十章 深潜者 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乘客都懵了。 下边有些货物是属于vip客房的那些商人跟上流人士的,而且货仓空出来的空间还是购买经济票的穷人们住的地方,摩根船长这手简直是不给人活路。 一席话激起千层浪,人群当即就吵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想冲上去揍摩根,结果被克拉克大副的鸣枪给吓退了。 不过,子弹只能吓退一时,不可能真的让乘客们毫不反抗,那股不满的情绪还在酝酿,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就在这时,两名红头发的男人来到了人群的外围,领头那位清秀的小伙子手上拽着根木杖,指着人群的方向…… 维克托与里安隆来到这里后,木杖忽然没了动静,后者将它收了起来,回头看着维克托,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你的占卜术失灵了?” 维克托好奇,然而里安隆却提醒道:“也许是这里的人太多,而他们当中,不止一人已经被深渊画皮给感染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随后挤过人群,来到摩根船长面前,与船务人员们打起了招呼。 “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是紧急情况,你们再来也没有意义。”克拉克大副拦住他们二人。 “先生……终于看见您了!”皮克曼躲在人群里,此时瞧见了维克托,赶紧过来打招呼,“他们要把货仓作为压载舱使用,我的那些画……” 维克托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 这时,里安隆开口了:“现在的问题是,船的航线没有照着预定的行驶,而这个问题本身就容易解决,把它调整回去就行了。然而你们却在这里维持秩序,既没有调整航线,还要增加临时的压载舱,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船务工作人员没有能力掌控这条船了呢?” 他的话一针见血,非常令人不安,这对于摩根与克拉克大副来讲是致命的,摩根赶紧发话反驳:“先生,请不要随意评价我们的工作,我有四十年的航海经验,这次只能算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可以得到解决的。” “小插曲?”里安隆脸上微笑,但他的提问却仿佛在嘲讽对方,“我没记错的话,从晚餐过后的枪击声,到刚才游轮的倾斜,吃水线下降,水下出现阴影,也就只隔了短短两个钟头……我猜,这条船正在漏水,而你们为了维持整体平衡,不得不调整压载舱的水量,想着令货仓进水,那应该是你们最后的手段了。”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精明,一瞬间就看穿了北方信仰号的问题。 大副的表情出卖了他,导致围观的所有乘客暴动起来,发了疯一样嚷着要搭乘救生船跳海逃生,场面逐渐失控。 可这时,里安隆竟又反过来安抚起了大家,他大声说道:“但好在情况可控,船并没有继续下沉,这证明摩根船长的判断是正确的,非必要情况下,货仓还是可以保住的。” 听完全部的发言,人群稍微稳定了下来,但焦躁与恐惧依旧缠绕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那么,我们到底能坚持多久?” “对啊!现在还在往静谧之海航行,谁知道会碰见什么鬼玩意儿……” “我要投诉你们公司!我要找我的律师!” 里安隆瞧了身后的维克托一眼,只字不提深渊画皮这个词,他继续对大伙儿说:“那么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呢?我希望船长与大副先生可以为我们大家做个解释。” 摩根与克拉克大副对视了一下,克拉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摩根却反对他说出实情。 这小小的眼神交流被里安隆看出来了,他也不生气,而是平静说道:“我猜,是水下有东西吧。” 克拉克脸色非常难看,他再也不顾船长的命令,直接说了:“船壳确实有损坏,正在漏水,还有一些水草一样的东西,可能就是它们缠住了舵叶,我们会想办法清理掉的。” 这回答半真半假,但确实可以给大部分乘客一个交代,解释了目前发生的一系列问题。 船务人员还在尽力劝解人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目前整艘船还是很稳定,没有继续下沉,摩根船长封死压载舱的决定很有效果。 一部分人听话地回去了,还有很多不安的人留在甲板上,他们想要靠近救生船的地方,但通往上层的路被船务人员给堵住了,那些家伙带着枪,不让任何人靠近最上边的露台。 最后只有维克托和里安隆依旧紧紧跟着克拉克大副与摩根船长。 “你们两个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摩根船长不满地说。 维克托这次反驳他了:“局势看似稳定住了,但你们说真话了吗?” 摩根船长脸皮跳了跳,旁边的克拉克大副下意识地把手伸到腰部,结果维克托却亮出了他歼察局的十星徽章。 “歼察局?” 摩根船长眼睛眯了起来,克拉克则是满脸震惊,手僵住了,再也不敢冒然掏枪。 “现在你们知道我是谁了,我不在乎歼察局到底有没有权限调查,反正你们想糊弄我是不可能了,要想稳住局势,就得说实话。” 随着维克托严肃的话音落下,克拉克大副再次看了船长一眼,最后一咬牙,终于说清楚了。 “船壳有裂缝,某种植物钻了进来,在压载舱里生长,非常诡异,我怀疑就是它缠住了舵叶,并且控制了我们的航线,刚才把它说成水草,只是为了稳住大家。” 植物? 维克托皱起了眉:“原来如此,你们不能砍掉清理它吗?” “试过了,但它的内部会喷出腐蚀气体,活人根本无法靠近。”克拉克明确地说。 这样啊…… 他们走到船沿,里安隆望着漆黑的水面,陷入沉思。 “水底下的植物缠住了舵叶,所以你们调整不了航线……那锁又是怎么回事儿?”维克托笑眯眯地提问。 克拉克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维克托居然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锁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把他们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实际上真正造成航线改变的是水下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准备就这么跟维克托解释,可这时,观察水面的里安隆却突然说道:“深潜者……” “什么?”维克托回头望向他。 里安隆抬头凝视克拉克大副与摩根船长。 “深潜者,五海幽灵之一,我相信两位应该听说过那艘船。” 第四百三十一章 水下阴影 里安隆的话令船长与大副极度震惊。 作为在海上工作数十载的熟手,他们深知航行过程里会遇见的各种危险。 其中最可怕也是最明显的危险,就是来自旧时代遗留下来的那些海盗。 别看他们还在操控老古董的风帆战船,正是因为静谧之海的汪洋存在,这些渣滓犹如杀不完的蟑螂般,时不时会冒出来打劫袭击民船。 里面最为出名的,就是九大海盗团。 这九个海盗团不同于别的海盗,他们的规模和设备在海盗群体里都是属于最顶尖的。 静谧之海以北就是冰海,常年盘踞的“冰海风暴”就是九大海盗团之一,他们算是赛国海军的老对手了。 不过,以上这些是连普通人都略微了解的浅显信息。 作为在海上讨生活的克拉克、摩根等人,他们所知道的九大海盗团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 比如,九大海盗团其实只有四个……不,应该是只有四个海盗团被明确是由人类率领的真正海盗团,干着抢劫杀人的勾当。 而两外五个“海盗团”则被称为“五海幽灵”。 见克拉克与摩根的脸色非常难看,维克托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问里安隆道:“什么是五海幽灵?” 这次解释的人是克拉克大副,他说:“传说中的五艘幽灵船,深潜者就是其中之一。” 里安隆点点头:“是的,奇怪的是,人们将他们与四大海盗团混为一谈,称其为九大海盗团,但五海幽灵都是彼此独立,不是船队,而且只出现在传说中,神出鬼没,令所有航海人都感到惧怕。” 幽灵船啊…… 维克托捏着下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他可不是航海人。 “你怎么确定是深潜者?”克拉克大副显得焦躁。 里安隆摇了摇头:“我当然不确定,不过根据你的描述,与我所听闻的深潜者非常类似。” 他说完指着水下。 “有文字记载,深潜者出现时往往伴随着海面上漂浮的植物与水下散如根须的阴影,虽说它是幽灵船,但它从没有浮出过水面,更类似一艘潜水器。” 里安隆的话令两位陷入沉思。 克拉克船长的表情很纠结,而摩根则一直都皱着眉。 维克托的眼神扫向了摩根手腕上的一个伤口,他不由得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有传闻说,深潜者是被寄生的船只,它的本体实际上是海底的未知生物。”克拉克大副开口道,“或许它现在是想将北方信仰号作为新的宿主。” 说完,克拉克大副不等其他人反应,赶紧给船长建议:“我们必须得组织乘客逃跑。” 听到这话,摩根船长想都没想就否决:“你疯了吗?放弃北方信仰号我们不仅会丢了工作,还会背上这辈子都还不上的债务!” “但那是深潜者!不知多少岁月中吞噬了无数船只的幽灵船!我们不可能抵抗那种东西!”克拉克大副激烈地与船长对抗。 但很可惜,职务上被摩根所压制,只要他没有下达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放下救生船。 “我会想办法清理掉它们的,而你,克拉克·雨果,你的任务是维持秩序!” “好吧!”克拉克大副牙关紧咬,“但我得去检查一下那些救生船,确保……” 他这话还没说完,上方就有人传来惊呼声,随后游轮两侧的救生船一个接着一个全被放下了水,激起猛烈的浪花。 克拉克大吃一惊,之前被小偷团伙给摆了一道,早令他们产生了警惕。他早安排了人手站岗通往顶层露台的通道,根本不放无关人员上去,谁能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些小船是直接被放下水的,上边没有任何人,应该是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止船上的人逃跑。 看到这一点,维克托顿时紧皱眉头。 “谁干的?!”摩根大声嚷嚷,但却没有发号施令补救。 克拉克则马上叫人下水去把船给控制住。 但他命令下达后却无人敢执行,这时克拉克才想起了之前那群小偷团伙遭到的厄运。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承受不起损失所有救生船所带来的后果,于是他脱掉了上衣,亲自带头跳入了海里。 他不停往救生船游着,水下并没有东西出现袭击他。 在摩根的催促下,不少水手才陆续跳海,跟着克拉克一起抢救即将飘远的救生船。 因为北方信仰号不受控制,一直往汪洋航行,摩根船长立刻阻断了燃料的供应,好减缓游轮的速度。 最终克拉克等人只救回来了一艘小船,其余的逐渐消失在了夜幕中。 被救回来的那条船也是运气好,有根绳子挂在北方信仰号上,没有被甩远。 游轮的航速变得越来越慢,甲板上又扔下来的两根绳子将小船给绑住,拖拽着行驶,克拉克与水手们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回到船上,个个气喘吁吁。 其中有个水手仿佛受到了精神刺激,嘴巴嘟嚷着震惊不已:“船长……船长……水下……水下面有东西!” 他应该是看见了什么,被吓得不行。 旁人逼问下,他才说清楚,原来在跳水后,他潜入水下观望,发现在北方信仰号的船壳下方,贴着一个巨大恐怖的阴影! 那是一团恶心的东西,无数细须随着洋流摆动,像是死人的发丝。 这一幕令这位水手感到惊慌恐惧,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就是深潜者!”克拉克大副紧张地喊道,“我们必须……” “现在逃生方式已经失效了,大副,我们必须得让水下的鬼玩意儿放弃北方信仰号。”摩根船长意外冷静。 他打算攻击水下的深潜者,但还没有详细计划,于是组织船务人员紧锣密鼓地商量起来。 而维克托与里安隆则在外围,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 “我猜,是深渊画皮伪装的船员放下了那些救生船。”他说道。 里安隆也赞同:“嗯,毕竟一般乘客是上不去那上边的露台的,不过听您的意思,深渊画皮跟水下的深潜者有关系?” “显而易见……”维克托点点头,并且提出新的疑问,“但为什么会阻止人们逃跑?深渊画皮只会选择寄生在人类身上?” “说不准,不过深海里可没多少活人,它们的首要寄生对象应该不会是人类,食物也不是。”里安隆回答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维克托凝望旁边围了一圈正在讨论计划的船务人员,朝里安隆说道:“深潜者寄生在船只上,深渊画皮寄生在人类身上,物与人,有意思……我猜这条船上的人对于深潜者来说还有其他目的……不过我对另外一件事情倒挺在意的,不如现在稍作等待,观摩一下那位先生如何表演?” 第四百三十二章 自制炸药 船长决定用炸药去水下攻击深潜者,利用上他们抢救回来的唯一一艘救生船。船上负责游轮工程的人知道怎么改造引爆器,令炸药可以在水下爆破。 不过,这个任务非常困难,也相当的危险。 讨论过程中,人人都眼神晃动、表情凝重、内心动摇。 没有人亲眼见过幽灵船,光听描述就知道水下面的东西有多么的可怕。 况且,不少人还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万一炸药把北方信仰号给炸到了又怎么办?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担忧,但克拉克大副稳住众人,告诉他们必须得这么干,这是唯一能够解决深潜者的办法,因为他们已经无法控制游轮的航向了。 会议变成了吵架,但最终依旧是克拉克大副跟摩根船长占了上风。 船员们不得不行动起来,他们聚在一起,选出了五名水性最好的搭上了那艘小船。 一件厚重的潜水设备被送了上去,那玩意儿之前是专门用作水下维修的。 这个时代的潜水服相当臃肿,维克托之前潜入玫瑰湖时用过一次,体验感糟糕透了。 那几名水手在小船上鼓捣了一阵子,随后身穿潜水服的船员就跳海下去,靠腰上的绳子与头上的供氧管令自己不会被游轮给甩远。 船速已经非常慢了,水下的螺旋桨都停止了转动,如今北方信仰号还能前行,全靠那诡异的深潜者在拖着走。 没过多久,那名潜水员浮上水面,与同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潜下去,这样往复了好几次。 甲板上的克拉克大副与摩根都紧张兮兮的,脸绷着如死人肉。 最后一次,那名水手拽着包裹严实的炸药下水了,炸药上连接着被做过防水处理的引线。 然而很快,他又浮了上来,并且手上的炸药没了。 取下头盔后的水手满脸恐惧,他告诉众人,自己没办法靠近船底的阴影,太恐怖了,漂浮在海里的那些蠕动如脉搏的东西,仿佛要将他给拖进深渊。 而炸药呢,被他直接扔在了水下,另一头连接着小船上的引爆器,距离深潜者也就十来米。 这时,小船上的船员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他们直接引爆了炸药,以为靠着冲击波可以将深潜者破坏掉或者吓走。 没人敢再潜下去挪动炸药,所以他们采取了这种敷衍了事的行为。 而在甲板上的大副与船长尚不清楚下属们会如此办事。 突然一声巨响,北方信仰号的侧方迸出了汹涌的水花,整个游轮抖了一抖,那艘小船差点被掀翻。 望着那片水花,克拉克大副马上明白过来,炸药安放的位置不对,他们原本计划是安放在最下方,也就是深潜者底部,这样爆炸时有深潜者作为缓冲,对北方信仰号的伤害最小。 然而,救生船上的那几个家伙明显违背了这个命令。 “那帮混蛋在搞什么鬼玩意儿?”克拉克大副臭骂出声。 然而事情还没有平息,水下有绿色的不溶物漂浮了上来,逐渐将小船给包围住了。 克拉克大副见那些东西很眼熟,暗道一声不妙。 随后,绿色的东西逐渐透出海水,弥漫在海平面上。 小船上的船员接触到那些东西后,全身犹如被烧着了般疼痛,皮肤出现灼烧的痕迹,瘫倒在船里痛苦翻滚,只有那名穿着厚重潜水服的船员没有遭罪。 他吓得尖叫连连,赶紧戴上了潜水头盔,并且作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决定。 他抽出刀子,不断割着与北方信仰号连接的绳索。 克拉克大副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干嘛。 “达克!你在做什么?你要丢下我们所有人独自逃跑吗?!” 他的权威已经比不过潜水员内心的恐惧了,他现在只想快速离开北方信仰号的周围,离开这片可怕的海域。 割了半天只割了一点,船员左右寻找,终于找到了一把斧子,抡起就朝绳子上砍。 “把枪给我拿来!”克拉克大副从身边人手里接过步枪,对准了那名船员,“停手!不然我开枪了!” 然而,他最终却还是没有狠下心朝自己的下属开枪,眼睁睁地望着对方砍断绳子,划着小船远离了北方信仰号。 现在游轮附近的水下与水面上都是绿色的腐蚀性物质,没人敢再跳海去追回那艘救生船了。 维克托望着克拉克,发现他手都在发抖,眼神晃动,还含着泪光。 “我下不了手……” 他最终放下枪,仿佛失了魂的傀儡。 实际上,克拉克自己的心里也充斥着恐惧,他非常能明白逃亡船员的心情。 不过,他是领导,是上司,如果他都稳不住心态,那么手底下的人就真的完了,大家会陷入无尽的疯狂里。 一旦船务人员都开始失控,那一千多名乘客又会怎样呢? 如今的紧急状况,需要有人稳住局面。 不过说到领导人,克拉克大副身边的摩根船长在这种时刻却诡异的消失了。 维克托皱着眉,他刚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小船上,完全没发现摩根船长离开了这片甲板区域。 “船长有问题……”里安隆在他身侧用很轻的声音说,只有维克托一个人能听到。 后者点点头,其实也有所察觉。 不过现在,得先解决北方信仰号的问题,将游轮给控制住,才好处理内部的麻烦。 里安隆这时提议跟维克托分开行动,他可以自己去找摩根,而维克托则留下来帮助克拉克大副对付深潜者。 其实,维克托已经有了处理水下东西的计划,正等着克拉克大副没招了时再用。 里安隆待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让他先去找摩根船长也是不错的选择。 “没问题,不过你可得当心点,我不想让新人死在同我接洽的第一晚。” “放心……” 两人简单交流后就各自展开了行动。 而另一边,局面已经开始动摇。 如今游轮上所有的救生船都被放走或者损毁,这个糟糕的情况早晚会被乘客给发现。 克拉克大副额头上全是冷汗,他非常害怕,害怕一切失控,北方信仰号变成了战场,恐惧吞噬了所有人,人们为了宣泄恐慌与死亡而互相杀戮。 这是难以接受的结局。 在他的心态逐渐崩溃的关键时刻,维克托终于站了出来,给了他一剂定心丸。 “没有救生船也能做到……”他插嘴道,“你们的首要任务是维持游轮的秩序,我刚才听到了叫喊声,那些没有待在房间里的乘客是不稳定因素……” “没有救生船,我们怎么将炸药送到水下?绳子与引线没那么长。”克拉克大副咬牙切齿。 维克托手扶着栏杆,取下帽子,红发在海风中飞扬。 “还可以使用无形之术。” 听到这话,克拉克大副表情一怔,瞪大了眼睛。 随后,他见维克托从身上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人偶,然后一团黑色的物体从他的脖子下钻了出来,将人偶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一张黄色的符纸夹在两指间,维克托咧嘴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自制炸药,轻便简洁无污染……” 第四百三十三章 暴动 以小黑化作的畸形怪物为“外衣”,包裹住同维克托共享视觉的秘化魔晶魔偶,再在魔偶体内放一张血写的火咒,然后将火咒送进深潜者的船体里。 这是维克托想出来的方法。 按照这个距离控制秘化魔晶魔偶,大概可以操控十分钟到半个钟头之久,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突破深潜者的外部。 维克托没有见过那些如脉搏一般的根须,也不清楚那些绿色的腐蚀可燃烟雾到底是什么,只能根据船员们的说法来想象。 如果小黑可以克服这些东西,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 克拉克大副搞不懂维克托想要做什么,但如今他已经没辙了,只能暂且相信这位“歼察局”探员的计划,按照吩咐给他端来了沙发椅。 维克托坐在沙发椅上,将一团黑色的东西扔下了海里,然后就没有后文了。 人们看不见海面下的变化,不知道小黑在入海后,扭动身体变成了三颗头的怪鱼,在水下飞速游动。 维克托开启了与秘化魔晶的联系,令玩偶的视线变成自己的视线。 它在小黑体内,通过裂开的缝隙观察海底的一切。 最开始,漆黑的水下什么都看不见,直到小黑头上长出了几根类似鮟鱇的灯须,前方才逐渐被点亮。 深海鮟鱇头上会长灯,小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吃过它们,导致可以变异出那种鱼的特征。 从玩偶的目光看出去,维克托见到了那吓跑船员的巨大物体。 那像是一团椭圆形的毛线球,就紧紧地贴在北方信阳号的船壳底部,犹如背着大山前行的鲸鱼。 水下飘舞的“发丝”就是那些犹如人类脉搏般的根茎,端头处还长着奇怪的花苞,一颗颗像是篮球一样。 仔细观察后,维克托得出结论,要进入内部必须得突破这些缠绕的根茎。 然而尚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虽然大副和里安隆都说深潜者是船,但维克托总觉得这玩意儿是怪物,哪里是什么船? 就怕好不容易挤进去,发现里面依旧是缠绕着的根须,整个深潜者就是一株活的植物,彼此缠绕、抱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然而,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如果不能将它赶走,它会一直操控北方信阳号的舵叶,就算停止供煤也无法阻止游轮被拖进危险海域。 所以,维克托还是行动了,他决定先尝试一下,让小黑割掉了一条根茎,让它内部的绿色烟雾漂浮在海水里。 小黑试着接触了一下那些物质,然后马上缩了回来,很明显这种物质灼伤了它。 就在维克托思考该怎么办时,忽然小黑起了变化,它的皮肤变得坚硬无比,长出了某种包裹着全身的鳞片,彻底隔绝了海水与皮肤的接触。 绿色物质无法影响到它了,这倒是让维克托惊喜万分。 不错啊…… 他才不管小黑偷偷去吃了些什么生物,见能克服绿烟的阻碍,维克托忽然心生一计。 他让小黑尽量多去攻击那些根须,让绿烟大片地喷射出来,弥漫在整片海水中。 一旦他引爆了火咒,这些绿烟就会跟着被点燃,将整个深潜者直接烧干净,哪怕海水也不能阻碍燃烧。 干好这些事情后,小黑再次转变了形态,变成了长着三个头的青蛙,但满嘴都是尖牙,四足也是化为了带利刃的吸盘,嘴与四足并用,朝着深潜者的深处不断砍伐…… 维克托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深,但他的一切行动没有遭到这个诡物的任何反击。 甲板上,克拉克大副观察维克托的样子,内心紧张不安,非常的焦虑。 这时,一批船员从室内跑出来,来到克拉克后边向他报告。 克拉克见到这帮人后相当吃惊。 “你们几个,不是在走廊上巡逻吗?乘客们需要稳住,尽量别让他们跑出房间。” “是摩根船长让我们来甲板上帮你的。”有船员朝克拉克汇报。 听到这话,克拉克诧异无比:“什么?你们有看到摩根船长?他在哪?!”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乘客再度聚集到了甲板上,要求船务人员给他们一个说法。 救生船全被放走的事情瞒不住了,刚才水下的爆炸也令很多人害怕不已。 有人甚至带了枪过来,当克拉克瞧见后,心里顿感不妙。 结果,那个家伙话都没说,直接就朝着一名水手开了枪,击中他的胸口。 这场枪击让甲板上失去了秩序,乘客们抱头鼠窜,尖叫一片,甚至还出现了跳海的人。 一些激进分子开始攻击船务人员,妄图控制这套游轮的指挥权。 克拉克躲在掩体下,望着稳坐沙发椅的维克托,后者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水下,根本没空管船上的骚乱。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潜意识告诉克拉克,不能让任何人干扰到维克托。 他看着自己的船员被推倒在地,有人掏出棍子殴打他们,还有船员被发疯的乘客给捅了一刀,捂着肚子哀嚎不已。 心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了,克拉克在这个最紧张的关头,下了一个极端的决定。 他捡起那把步枪,瞄准一个袭击船员的乘客后背,一枪崩了他满背的血。 随着那名乘客被打死,克拉克严厉地大声命令道:“所有安全员!拿起你们的武器,消灭北方信阳号上的一切威胁!” 这个威胁,就是指的那些疯狂的乘客们。 很多人在面临死亡之际,紧张之下需要找一个情绪的发泄口,他们会因为恐惧而变得极端,充满攻击性,危险性! 在大副下命令前,船员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两三名船务人员惨死当场。 为了阻止这一切,克拉克必须得背负屠夫的罪名! 安全员们得到命令,知道有上头顶着了,也不再留手。 有钱的掏枪,没抢的捡起工具就进行反击。 一场场杀伐下来,局面终于在硝烟与血污中被控制住。 五名危险份子或被枪毙或被打死,还有三名被缴械投降。 其余那些缩在地上发抖的乘客倒不是威胁,他们也算是骚乱中的无辜者。 克拉克举起枪扫过所有人,用最严厉最狠的话呵斥他们:“我只说一次,别再干傻事!现在我们所有人都面临着威胁,但如果你们敢捣乱,我一定会杀了你们,再扔到海里去喂鱼。” 第四百三十四章 水下幽灵 领头的被击毙或者被控制住,其余人就会怂了,乌合之众就是这样的。 更别说,船上大部分的乘客都没有动乱的心思,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答复,想要内心的安宁,不愿继续深陷恐惧之中。 伤员被送进医务室,船医开始忙碌,事态逐渐平息,在这个过程里维克托依旧没有回头。 水下的情况相当复杂,即便小黑有锋利的爪牙,也是切割了许久才钻进里面。 当维克托看到那漆黑木质船身上爬满的藤壶时,仿佛能闻到异常难闻的腐败味道。 在纠缠根茎的包裹下,里面是一艘不知年代的风帆木船,船身非常大,能紧紧贴在北方信仰号游轮的底下,拖着它航行。 或许,在历史中存在过这么一艘大船,不知什么原因消失在了航行中。 不过,维克托不是来考古的,他从船身上找到了一个洞口,让小黑裹着秘化魔晶游进了里面。 这艘老式木船非常大,一张火咒远远不足以破坏它。 好在海水里已经弥漫了绿色的可燃物,只要将它们点燃,便可以使深潜者周围全都燃烧起来。 如果有什么东西在控制这条船,一定会想方设法脱离北方信仰号,到时候游轮就能够安全离开了。 “希望北方信仰号的船壳够硬吧……” 维克托喃喃自语,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身后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枪战。 小黑变成了一只全身裹着鳞片的乌贼,在深潜者船体内穿梭,寻找最好的引爆位置。 它那八足摆动,将绿色的可燃物带了进来。 维克托仔细观察,突然发现前方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像是鱼群,很细长一条一条的,成群结队。 但它们游动的方式却又跟鱼群不那么一样。 小黑顿时就警惕起来,维克托知道它肯定感觉到了什么。 忽然,乌贼的八足长出了锋利的尖刀,往前方一阵搅动。 魔偶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随后面前血肉翻飞,一些被切断的类似海参一样的东西在水中蠕动。 小黑的身上被爬了一只,它立刻紧张地后撤,然后迅速往上方游去。 在漆黑的船舱下,到处都是那些成群结队、只有拇指般大小的“海参”。 就算维克托的真身不在下边,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东西不会就是深渊画皮吧?连蠕动原生质都被吓跑了……” 一直没有动的魔偶抬起手掌,跟着维克托的手动了起来,在小黑身上描了一道水咒。 顿时,小黑身影消失了十秒,那些画皮虫失去了目标,纷纷退回了阴暗里。 小黑往上游,到了上边那一层,维克托放弃了在深潜者底部放置火咒的想法。 然而,上一层的情况更加诡异,他看到了在船舱里漂浮着的浮尸,那些浮尸全都没有眼珠子,只有漆黑的空洞。 而且,看打扮,好像就是起先那批跳海逃生的小偷团伙…… 在微弱的灯光下,维克托仿佛发现了有东西在里面蠕动,于是马上引导小黑继续往上方游。 他们最后抵达了深潜者的甲板,但如今的甲板被根茎植物所包裹着,小黑只能继续清理切割。 通过魔偶的视线,维克托能看到深潜者与北方信仰号所连接的部分,那些根茎吸附在船壳下,几乎爬满了船底。 维克托开始考虑将火咒在最密集的连接处引爆,这样或许能立刻让它脱离。 最密集的连接处在深潜者的船楼位置,按照过去那种风帆船的设计,里面应该是船长室。 小黑长出触手弄坏了船长室的门,挤了进去。 里面有一具尸体坐在角落,令维克托非常在意。 他等待了一会儿,见尸体没有动静后,才从小黑身体里游了出来。 维克托开始控制秘化魔晶了,如控制自己的第二具身体。 下水后,魔偶就没怎么动过,维克托只使用了视觉共享的能力,对他精神的消耗并不大,而如今魔偶需要行动,维克托就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他必须得快速把事情搞定,不然会失去同秘化魔晶魔偶的连接。 于是接下来,魔偶将藏在体内的符咒给取了出来。 因为在水里,纸张变得非常脆弱,不能太过用力,所以魔偶很快就将符咒贴在了船长室的某处。 上方就是船楼,船楼周围全是连接了北方信仰号的根茎,只要能把这里给炸了,再配合周围的那些绿色可燃物,维克托相信有机会令幽灵船脱离。 然而这时,恐惧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确认体内没有画皮虫的那具尸体,在这个重要时刻竟然动了! 他蓬头垢面,穿着件破烂的海盗船长外套,脸上长满了疙瘩,令人作呕。 小黑顿时警觉,维克托发觉到不妙后,立刻进入了它的身体里被裹住。 那尸体跟楼下的浮尸不同,虽然他全身溃烂,皮肤也生长着藤壶,但他的眼睛却是活动的,而且目光非常有神,直勾勾地盯着小黑。 “阿卡德……” 张了张嘴,即便是在海里,他依旧发出了这个声音。 海水抖了抖,像是有人在水下轰击大鼓,而后,一些东西从将甲板下爬了出来,是之前看见的那些浮尸! 它们仿佛听见了召唤,正在包围船楼。 维克托知道得快点走了,于是引导小黑飞速游出了船长室。 被画皮虫寄生的浮尸望着游走的黑影,挣扎着跟了上来。 但他们游动的速度实在太慢,完全无法跟上可以随意改变形态的小黑。 没空想船楼里的东西是什么了,维克托在小黑游出安全距离后,引爆了船长室里的火咒。 水下再度产生了振动,但没有之前炸药那次猛烈,毕竟火咒的威力比不上那种当量的炸药。 但是,因为小黑预先破坏了不少根茎,可燃的绿色物质在海里被点燃,水下出现了明亮的火光,简直成了人们生平罕见的奇景。 不少人聚集在甲板上看水下燃烧,在火焰中仿佛瞧见了隐藏在船底下的阴影。 惊呼声连连四起,小黑从另一侧变成了四足生物爬上了游轮,然后又变成一条蛇,偷偷爬回了维克托的脚下。 维克托捡起魔偶,这才切断了连接,顿感疲惫异常。 “发生什么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克拉克大副急忙问他。 维克托站起身,在栏杆边往下看,能发现阴影在远离北方信仰号,他成功了…… “准备给游轮加燃料,大副,你得负责指挥,让我们回归正确的航线。” “等等……”克拉克大副惊讶地说,“摩根船长呢?他才是这条船的最高负责人。” “我来处理他……”维克托面色一冷,转身朝船楼走去。 第四百三十五章 阿卡德的召唤 北方信仰号的游轮底部,那些攀附上来的根茎迅速枯萎,脱落挥散而去。 驾驶室里,摩根船长站在门窗边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水下的亮光。 那是燃烧的火焰,犹如昙花一现,但终归会因为海水而熄灭。 不过,这一瞬的耀眼就足够了,因为深潜者已经脱离北方信仰号而去。 “可惜……” 船长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脚下是一大滩血液,两名船员倒在血泊中,全都是脑袋中枪。 而杀死他们的凶器,此刻正握在摩根船长的手里。 “塔……越来越慢了。” 又是一段喃喃自语,不知说给谁听。 他往后退了两步,从下方将装满油的木桶拉出,抱起来一股脑浇淋在了船舵上。 随后,摩根从衣兜里掏出了火柴盒,立刻要实施他的黑暗计划。 然而,再隐秘的计划也总是会出现难以预料的插曲,比如此刻,有一位红色长发的年轻人正站在游轮驾驶室的门外,静悄悄地注视着他。 摩根双手顿住,背上一阵酥麻,随后就转身看着那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他的目光扫过年轻人的全身,观察那件绿色的外套,打量对方上身干净的短披风,最后停留在了胸口前的那枚精巧的胸针上。 年轻人手上握着一根细短的卜杖,手臂不管怎么挪动,端头都一直指着摩根·斯帕罗。 “啊……你对神学院的胸针很感兴趣。”红发年轻人对船长说话,很明显已经察觉到了对方正在注视的位置。 那枚胸针是金色的,外型应该是某种鸟类,一直别在里安隆的胸口。维克托其实早就见过了,只是大部分时候都被他的红发所吸引住了目光,忽略了这些细节。 “这个叫松鸦,艾楠尼亚本土鸟类,它们的羽毛是暗金色,鸟喙是黑色,翅膀上还有额外的三种色彩,非常的漂亮。”里安隆对地上的两具尸体视而不见,“有机会可以去那片土地上看看,对于外来游客,只要不担心染上榕相病,我们都是欢迎的。” 摩根船长阴沉着脸,他放下手,举起手枪瞄准了里安隆。 “但是很可惜,你恐怕没那个机会了……”里安隆面对漆黑的枪口,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 砰! 枪声在游轮内部传播,令还在走廊上赶路的维克托听见了。 他记得早些时候,里安隆说要自己去找摩根船长,于是在解决掉深潜者的威胁后,维克托才有空去寻找他们。 船长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过之前需要先处理失控的游轮,维克托没时间对付他。 里安隆毕竟是占卜师,能够趋吉避凶,不是鲁莽之人,如果他已经找到了摩根,肯定会想办法先联系维克托。 可现在,驾驶室里的这声枪响令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里安隆在那里找到了摩根,并且跟对方交火了。 里安隆应该没有带火器,那么这就是摩根在朝什么人开枪? 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但同为防剿部同事,维克托也不会见死不救,于是抓紧脚步跑了上去,很快就抵达了驾驶室门外。 他看到了一副怪异的景象,里安隆若无其事地站在前面,背对着维克托,地面上全都是血,但不是他的,而是属于另外两名早已死去的船员。 至于摩根船长,他现在已经“极度扭曲”,物理和视觉上的形容,可以说不成人形了。 一大群蠕动的海参状虫子从他体内爬了出来,仿佛蜕皮的蛇,而在他的脑袋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瞪着前方的红发二人组。 “阿卡德……阿卡德……” 一边说着话,摩根的嘴里一边吐着粘稠的黄色粘液,随着那些虫子爬出来,他的身体迅速枯萎,最后留在地上的只剩一张恐怖的人皮。 那些海参并不是无头苍蝇,它们像是有集体意识般聚集在一起,爬到了驾驶室内位于黑暗角落的缝隙,消失在光线无法抵达之处。 维克托捏着火咒寻找,没有看到它们,应该是逃跑了,不知躲去了什么地方。 随着下方有人发出惊呼,甲板上出现了一束成群结队的拇指大小的海参,直接越过了栏杆,一溜全落入了海水中。 “刚才怎么了?”维克托严肃地望着里安隆。 里安隆非常冷静地回答:“没什么,我识破了他的伪装,然后你就冲了进来。” 维克托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人皮底下那把枪,他刚刚明明听见了枪声,而里安隆手上没枪,那么这肯定是摩根在开枪,他在朝什么地方射击? 里安隆浑身无恙,房间里没发现子弹,甚至都没有弹孔,奇了怪了…… 小心翼翼地捡起左轮,维克托看到里面确实少了一发子弹,去哪儿了呢? 回忆刚才摩根的留言,维克托感到非常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阿卡德是什么?”他问身后的里安隆。 里安隆顿了顿,思索了一小会儿,说道:“如果只是发音的话,这个词应该说的是古代乌鲁克王朝的首都,一座城市。” “哈?”维克托顿时愣住了。 里安隆接着解释:“在考古学上,那座城市位于红土地,现在遍布世界的流浪民族——尼普尔人的故乡就是阿卡德。” 尼普尔人? 维克托记得报纸上说格瑞贝恩现在掀起了一股迫害尼普尔人的民粹狂潮,但他对那个民族并不了解。 等等…… 维克托想起了一件事情,关于阿卡德…… 之前他跟迈克捣毁了雷克顿的奴隶拍卖市场,在里面发现了一份“订单”,运输路线就是将奴隶运往静谧之海内的一座岛屿上,而那个岛屿的名字,就叫阿卡德! 作为在海军服役过的迈克,当时就否认那片海域有这么个岛屿。 至于购买奴隶、委托雪茄会与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的客户,名字则是亚伯拉罕·该隐,就是那个欠下了戴蒙家族巨款的神秘人。 …… 甲板上的克拉克依旧在维持局面,他不知道船长和维克托的情况如何了,只能等待命运的选择。 而这时,水下再度传来一阵轰鸣,北方信仰号抖了抖,没过多久又发生了倾斜,全船的人都朝着右边倒过去。 好在倾斜并不是太过严重,只要找到支撑物的人都能够暂时保持平衡,只有少部分倒霉蛋摔倒划向了角落,受了些伤。 “怎么了?!” 克拉克大声叫喊,也不知道是谁回答了他一句:“大副!水下有东西在朝我们开炮!” “什么?!”克拉克大副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跑到了船沿边上,往水下看。 难道深潜者还不愿放过北方信仰号吗?! 第四百三十六章 哪来的勾结? 深水之下,已经脱离了一段距离的深潜者悬停在那里。 漆黑的炮口抬起,瞄准了正在加速驶离的北方信仰号。 驾驶室里的那具尸体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身体里存在着活着的灵魂,绝非一具冰冷的遗骸。 刚才那发炮弹没有正中北方信仰号的船壳,仅仅只是擦边而过,外加老旧风帆船那年代久远的火炮,其威力远不如现今铁甲舰的舰炮,就算是击中也破坏不了对方。 但是,冲击力却使得游轮发生倾斜,船身在一时半刻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尸体的右手抬起,下一刻在深潜者的船身内部,那些画皮虫聚拢过来,钻入了各种漂浮的死人皮内,如骨架般将它们支撑起来,成为了海洋之下活动的亡灵。 亡灵们开始推动火炮,将炮口全都对准了北方信仰号。 即便是再落后的武器,在密集的攻击下,也会对游轮造成严重伤害。 然而,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刻,一个声音自静谧之海的深处传来。 船长室里的尸体停住了,他始终没能对画皮虫们下达最后的开火命令。 最终,深潜者潜入了深渊,总算是放弃了这条满载乘客的游轮,放过了这一千多人的性命。 …… 过了很久,游轮没有再遭到攻击,克拉克大副终于松了口气。 他第一件事就是赶去船楼顶层的驾驶室,在那儿找到了维克托与里安隆,并且看见了地上那张摩根·斯帕罗的人皮。 这一幕太过惊吓,克拉克大副差点没站稳瘫倒下去。 谁能想到,与他朝夕相处的上级一直都是披着人皮的恐怖怪物? 回忆…… 大副不断回忆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他们一路从西大陆沿着岛礁航行过来,摩根船长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为什么偏偏到这里…… “船舵虽然没有被烧毁,但好像确实存在故障,得让工程人员来修一下。”里安隆检查了番船舵,然后对大副说。 克拉克刚想回答什么,就有人上来向他报告,说游轮还是倾斜着,没办法调整过来。 因为有两个压载舱已经没办法使用了,克拉克大副在检查了一番后,决定将部分货物给扔进海里。 现在没了船长,他就是新的船长,所以没人敢违背他的决定,除了那些vip客房的乘客们。 扔货物?扔谁的货物?谁愿意接受损失? 在激烈的争执下,最终克拉克大副以强硬的手段令乘客们屈服。 在减轻游轮重量后,游轮终于开始上浮,因为没了那些诡异的根茎,维修压载舱也成为了可能。 这一晚上,船务人员几乎都没有休息,终于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北方信仰号调整了过来,重新回到了预订的航线,开始朝东面行驶。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人们再度见到了印东大陆的海岸线,甲板上全是欢呼声,大家总算是逃离了可怕的噩梦,劫后逢生。 人们彼此拥抱,亲吻,祈祷……不少船员还来感谢维克托,他们清楚是这位年轻的歼察局探员想办法赶走了深潜者。 然而,只有一个人是无人向他道谢与感激的,那就是克拉克·雨果。 在这场危机中,他下达了许多关键的抉择,那令这条船可以平安航行归来,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损失了他们的财产甚至性命。 游轮在两天后抵达了山弗朗的港口,船上的乘客陆续离开海岸,同时北方信仰号再也没有启程,因为游轮公司遭到了指控,克拉克大副与部分船员被控制住了,他们即将面临起诉。 …… “我觉得您的选择是正确的,大副先生。” 在靠岸的那一天,维克托同克拉克交流了番接下来的打算。 克拉克也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乘客给控告,但他并没有后悔。 “我知道,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华生先生……这份工作肯定是干不下去了,能免除牢狱之灾就已经是万幸,但我还是非常庆幸,至少我们都能活着回来。” 甲板上的海风很轻柔,海鸥落在船沿上,克拉克盯着它们,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容。 “我会帮您作证的。”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不是法官,但相信防剿部部长助理的身份,会令我的证词拥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份量。” 他说完就走下了甲板,后边的克拉克整个人愣住了,吃惊地盯着维克托的背影。 维克托举手晃了晃,但没有转身:“你会成为一名好船长的,我有那种预感,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 …… 赛克瑞德,北方州瓦垄肯亚,教宗之城泽雅,一份卷宗被送到了纯洁派那雄伟高耸的教廷内。 某人打开密卷,仔细看了上边的内容,立马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随后在会议室里,各大主教齐聚一堂,开始讨论卷宗上的事宜。 那是关于加奈达州里尔奎的问题,还有死国戴维斯家族与蝠翼魔的问题。 长桌上缺了一席,是女主教伊莎贝尔·夏德洛·罗岚的位置,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她现在没办法出席这样的场合。 “我觉得……”其中一名说话了,“得警告白色王冠,他们必须得履行职责。” 坐在他对面的另外一位主教点点头:“必须废除奴隶制度,必须严惩南方派系与东部派系。” 于是这场会议的结果,就是连续好几天有电报从泽雅发送抵达了白色王冠。 在那高耸的六座巨塔里,信息部门紧锣密鼓地翻译密报内容,将其一封封送到了最高总统的办公室。 所有信息汇聚在一起,都表明了北方州以教廷为首势力的强硬态度。 “蓄奴州勾结黑帮,在废奴州的土地上进行奴隶运输与贸易,戴维斯家族利用他们进行掩护,暗中发展出骇人听闻的死国,好在防剿部与军方及时处理,将威胁掐灭在了摇篮中……”总统办公桌的后边,坐着一名喜眉笑脸的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在看完那些信件后简单总结到。 在他前面还有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与他的表情不同,可谓相当严肃:“教廷扬言要重新考虑您大选的支持问题,还威胁要向南方州宣战……总统阁下,我们该如何回复他们?” 办公桌后边的家伙抬起了两条腿,搭在了桌子上,非常不雅,与其身份完全不符。 但很快,他就给出了解决办法:“什么勾结不勾结的?直接告诉那群死板的老古董,这些都是洛克菲勒公司干的,跟南方州和东部都没有关系!” 第四百三十七章 走私分赃 “多谢您,华生先生,如果不是您为我作证,恐怕在游轮靠岸后,我就会被直接押往警署。” 皮克曼在游轮靠岸后,来回了好几次搬运他的那堆货物。 维克托坐在岸边的长椅上,望着他忙完这一切。 里安隆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翻书,他的那枚胸针闪闪发亮,非常耀眼。 “你接下来会去哪里?”维克托向满头大汗的皮克曼问道。 后者喘了口粗气,笑着回答:“我提前约了位朋友,会在他家里借宿几天,然后就去参加俱乐部的演出。” 他的那堆东西要找人搬运也会花上一笔钱,不过这之后就不是维克托会关心的问题了,双方萍水相逢,现在也到了各走各路的时刻。 皮克曼从箱子里拿出一份用粗麻包裹着的长条状物品,将它交到了维克托的手上。 “这是什么?”维克托好奇地问他。 皮克曼说:“这是答应给您的。” 维克托打开一看,里面裹着一幅画,画上的内容依旧是那么的诡异,但色彩简约,作画技巧比其他任何作品都要精湛仔细。 画中的大部分都是扭动的黑色火焰与模糊的烟雾,还透着一些微弱的金光。一个黄色的影子站在画面中央,隐隐约约,若影若现,仿佛披着一件黄色的兜帽。 “你画的是什么?”维克托再度询问他。 皮克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又是你看见的那些景象吗?”维克托翘起了眉。 “不……”皮克曼摆了摆手,“这幅不一样,其他的画都是根据我看到的那些东西来描绘的,只有这一幅,是我的原创作品。” 维克托顿感好奇:“你的原创作品?可你却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 “确实不知道,因为它的灵感也是来自我能看见的那些诡谲的场景,我把这种灵感在脑海中勾勒,想象出了这么一位神秘的人物。”皮克曼吞了吞口水,继续说,“而我的心中也早已有了名字,我管这幅画叫做——‘黄衣之王’,现在就送给您了,华生先生。” 皮克曼摸着那副画,爱不释手,可见这确实是他最喜欢的作品。 维克托答应把房间腾出来给他放东西,在深潜者的事情解决后也确实这么做了,皮克曼因此很感激。 没多久,一辆老旧的敞篷车开了过来,将皮克曼连人带东西全给拉走了。 维克托看了眼头顶上方的太阳,面前的里安隆忽然开口说道:“您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维克托听到后尴尬得挠了挠头,他刚才去码头的服务厅给山弗朗歼察局分局发了份电报,直到现在都没有等到人过来接他。 北方信仰号还停在港口,还有乘客在码头上逗留,这时,忽然有个矮子穿越人群,将某对夫妇给撞了一下,然后他的手上就多了一个钱包。 这一幕碰巧被维克托发现了。 只见对方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背带裤,令他感到特别眼熟。 “该死……” 喃喃了一句,维克托忽然站了起来,把里安隆都吓了一跳。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个橘子。” 撒了个谎,维克托穿越人群,靠近了那个刚偷了人家钱包的少年。 少年躲到一间报亭后边,打开钱包数起了里面的钞票,但忽然,他似乎预感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于是马上跑走了。 维克托皱起了眉,抬腿追了上去,但还没追出多远,那小贼的人影就原地晃动了一下,原本他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吃着的小孩,而小贼却不见了。 那小孩满嘴的,左右张望,不知所措。 维克托瞪着眼,感到不可思议。 他刚才已经认出了那个小贼,对方其实就是在救生船上尽力救助同伙的那名小偷,女扮男装那个。 后来小船被打翻,维克托以为她死了。 “奇怪……她为什么会活下来,还出现在这里?” 这时,有一队人从他身边走过,其中一个挂着八字胡的光头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而看向维克托道:“您就是威廉部长的助理,99号探员先生吧?” …… 时间回到之前,在维克托还在北方信仰号上同深潜者斗智斗勇时,准备了许久的威尔·埃文斯终于要完成他的第一笔大买卖了。 在那个夜晚,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船队在码头外抛锚,格雷克夫号也在其中。 借着夜色,几艘渔船隐蔽地靠近了它,得到船上内应的信号后,开始迅速从货舱里将未登记的货物给卸到了渔船上,然后又迅速驶离。 买家已经在坎比诺家族的地盘上等着了,那是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的人,受尤鲁格斯·格兰特的委托前来进行交易。 “一共有三千吨左右,按照每吨15法卡的价格进行交易,有什么问题吗?” 谈判桌上,威尔·埃文斯听着对方报价,内心里充满了不满。 “二十法卡。” 他回了一个价格,但对方却没有答应,理由是:“这个价格我可以直接向洛克菲勒公司下订单了,威尔先生,我知道是尤鲁格斯推荐了你,但你得拿出相应的市场竞争力才行。” 按照目前的供需关系,在赛克瑞德的钢材售价在10-20法卡之间波动。 从格瑞贝恩购买的价格,货币换算过来,加上各种税扣除后,大致在5-8法卡左右,贵一点时也会上升到十几法卡,不过那是少部分特殊时期。 这么估算个大概,15法卡一吨的售价,利润不会超过10法卡,可能也就5-7法卡左右,再减去一些中途的损耗和各种花费,估计也就5法卡一吨的利润了。 格雷克夫号会腾出三千吨的载货给他们走私,也就是一万五千法卡的利润。 威尔当初跟伊斯·本船长谈的利润是七三分成,伊斯·本七,威尔三。 这么算下来威尔其实只能赚4500法卡。 然而他还要分给迈克的帮派一笔钱,对半分,他就只剩下2300法卡左右了。 这2300法卡他还不能吃完,还要给维克托一半的钱,也是对半分,也就是说,这么一趟货运下来,威尔能从中挣到1100-1200法卡左右。 来往东西大陆一趟,即便直接穿越静谧之海也得两个月。 假设市场波动不大,威尔一年能从中获得六到七千法卡的收入。 这么算下来,威尔确实能够跻身上流社会的层次了,但他却觉得不够,毕竟自己这边承担了更多的风险,而某些人什么都没做,却拿走了最大头的部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就凭你? 当然,这个“某些人”指的是伊斯·本船长。 那个保守的老头子,只是按部就班来往东西大陆进行货运,就能够绕开洛克菲勒公司拿走属于他的那笔巨款。 七三分成还是威尔竭力争取到的份额,对方最开始还想要八二分,因为他看出来威尔其实没有任何底蕴,离开了他的格雷克夫号就什么都干不成。 上岸后的人力运输也是靠的白手党坎比诺家族,威尔夹在中间只是作为一个牵线人,要不是迈克看在维克托的面子上愿意跟他五五分账,那点钱他都拿不到手上。 “贪心会让你一贫如洗,威尔先生,对于不知足的人,没有一把椅子是舒服的。” 在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的人离开后,迈克出现了,在渔港码头附近倒了一杯白兰地,一边品尝一边同威尔交谈。 威尔之前跟他抱怨过伊斯·本那不合理的分配机制,但似乎迈克并不在意,毕竟跟整个渔港和家族地盘的生意比起来,这点利润不算什么。 “贪心?”威尔从迈克手里接过酒杯,脸涨红得跟酒的颜色一般,“难道不是那个老头子更贪心?他吃了最大那块蛋糕,接下来才是你我之间的收益。” “现实有时候就是这样,他的那条船——格雷克夫号,是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注册船只,可以享受军舰护航横穿静谧之海的待遇,光这个资格,就已经远胜其余的小货轮了。”迈克放下酒杯,朝边上手下看了一眼,马上就有人给他递上了雪茄。 点燃后,他又说道:“不过我听闻,本来有另外一个人是他的合伙人,掌握着货轮一半的所有权,但那个人后来死了,因此伊斯·本才有机会收购格雷克夫的所有产权。” 听到这里,威尔眼皮跳了跳,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咬着牙坚定地说:“我们得拥有自己的船只,然后再想办法加入洛克菲勒的公司。” 迈克噗嗤笑了,他吐出几口烟,回答道:“我手上可没有远洋货轮,看看这些渔船,它们经不起大风大浪。” 威尔咬起了指甲,他想了会儿后,说要去找自己的介绍人再聊聊。 迈克并不清楚威尔所谓的介绍人是谁,不过他却有些担忧威尔如今的状态。 “为何不享受当下呢?这样一次往来的收益,已经比这座城市里的九成人挣得多了。” 威尔听不进去这种劝解,在他的眼里,迈克这种黑帮头子躺着都能有钱挣,当然不会明白他那种底层出生的人想要跨越阶级是多么的不易。 “赛国梦,梦想!明白吗?只有逐梦之人才会来到这片土地,我既然在这里了,就得闯出些名堂!人人都需要上进心。” “就怕你以为的上进心,其实是利益熏心,执着于自我与物欲者,逃不脱无边的苦海。”迈克轻轻摇头。 威尔再度深深呼吸,他觉得继续聊下去肯定会同对方吵起来。 虽然两人也算是熟人,但威尔还不敢得罪坎比诺家族的老大,所以他在喝完那杯酒后,借故离开了。 迈克本来让人送他,但威尔却拒绝了。 他自己叫了一辆马车回家,在车窗里观望夜幕下的城市。 如今因为查理·罗斯特的逃亡,雪茄会彻底垮台,那个帮派的人在雷克顿仿佛过街老鼠,再也没有后台愿意保他们,坎比诺家族已经完全控制了码头区以及钻石路附近,算是把马龙生前的地盘给全收了回来。 如今的坎比诺家族如日中天,隐隐已经算得上是雷克顿的第一帮派了,全面掌握雷克顿地下社会指日可待。 迈克在威尔的眼里也从当初的落魄无助,变成现在这样的志得意满,气派自信,出门身边就是一群小弟跟着,动动手指就有手下把雪茄跟酒递到嘴边。 而他威尔除了领维克托给他的年薪外,就只有药房白酒那点微薄的收益以及现在办成的第一笔交易。 身边连个仆人都没有…… 真正的仆人,而不是熏香公馆里那几个打掩护的家伙。 那份合同……不管做成什么生意都得分给维克托一半利润的合同,当时是不是签得太过草率了? 威尔内心里忽然涌起了这么一个想法。 可随后他马上摇了摇头,将这个愚蠢的想法打散。 “不,没有老板在背后的支持,我根本就干不成这些事情,被抓那次就已经完蛋了……必须得想点别的法子挣钱,挣大钱!” …… 第二天上午,威尔没有预约就跑去了东西通用铁路公司,在办公室里找到了他的那位介绍人——尤鲁格斯·格兰特。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般,没有生气也没有感到意外,很自然地为他准备了清香的茶水与甜点。 “数量太少了,威尔先生。”非常离奇的是,尤鲁格斯率先戳中了威尔的痛点,“一次三千吨,远远不够我的需求,要知道东部建设对于钢材料的所求是庞大的。” 过去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搞到的建材,威尔并不清楚,但他总是怀疑,尤鲁格斯的订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背对着东西通用铁路公司在倒卖,或者是在干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但他不在乎,对方肯花钱下单子,他就有钱挣,量越大挣得钱就越多。 “我知道,但格雷克夫号有例行的运输任务,伊斯·本只会提供三千吨的运载量给我们。” 那条船本身满载也就不到一万吨,三千吨还是瞒着洛克菲勒公司的私运,这已经是极限了。 听完威尔的说法,尤鲁格斯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他告诉威尔:“或许伊斯·本那边可以带给你这条财路的经验,但路还是要自己去走的。” 威尔马上明白了过来,于是将自己此行的目的交代给了尤鲁格斯。 “我想请教一下您,如何才能加盟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 听到这话,尤鲁格斯忍不住笑了,也不知是不是真心,他竟然嘲讽起来:“就凭你?我觉得不行。” “怎么不行?”威尔略微不悦,不服气地问。 “你加入惠民商会时就遭遇困难重重,那家远洋贸易的门槛比惠民商会不知道要高多少……你需要更大的后台、更充沛的资金,关键是要有船只,而且必须经过他们的审查,吨位与载货量,动力模式,燃料损耗各种数据等等……最后还有一个大麻烦,那就是他们的船队分配已经满名额了,你没位置了,朋友。”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机会来了! 真就没有机会?跻身名流的路被权贵们给堵死了么? 威尔肚子里的苦水在翻滚。 他不是很清楚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船队是如何编排的,想必是严格按照比例进行组合。 尤鲁格斯说没有位置,问题应该就在这上边。 野心不会轻易被抑制,威尔总是会想法设法地找到机会,他今天来见尤鲁格斯的目的就在于此。 “格兰特先生,我们是合作伙伴,相信您能给我一个更好的建议。” 威尔目光如炬,强烈的自信与冲动仿佛要漫出他的瞳孔。 尤鲁格斯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悠哉的模样。 “你可以申请,去洛克菲勒公司在雷克顿的办事点填写表格,但据我所知,申请的商人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列,轮到你的时候他们才会审查你的资产、船只、家族后台等等信息,不过按如今的队列来看,已经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威尔听后略微失望,不过尤鲁格斯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他们愿意扩充船队,这时候会考虑优质的加盟者,总的来说,只要你被认可加盟洛克菲勒,就算你现在的资产没那么雄厚,也没有船,都不是问题。” 听完这些,威尔若有所悟,他一口将茶水饮尽,告辞出门。 在路上时,威尔又盯着车窗外看了许久,最后直接让车夫调整车头,驶向了洛克菲勒公司在雷克顿的办事大厦,也就是之前伊莎贝尔大闹过的地方。 在大厦前台填写表格时,威尔满脑子都在计划接下来该如何办。 尤鲁格斯透露给他的信息很多,很可能是故意的,想让威尔快速行动起来。 那所谓的轮船、资产、后台的审查其实都不是主要的,关键是申请加盟,想办法跻身到后备加盟人的前列。 如今洛克菲勒的船队已经趋于饱和,一旦新组建航线,就会选择更靠前的申请人。 机会! “我能打听一下,洛克菲勒公司在将来有新的计划吗?”临走前,威尔故意和柜台窗口后的小姐聊了起来。 那位小姐长得挺可爱,笑起来很甜,但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歉,我不清楚高层的商业计划。” “那让我们来换个话题!”威尔稳住心态,确认周围没其他人后,继续问,“现在还有多少人在申请加入洛克菲勒?” 那位小姐听后特别为难,表示自己不能随便将公司机密透露给外人。 威尔略微失望,但下一秒,他忽然朝小姐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聊一聊您的工作,找个机会我请你,就白银路的餐厅怎么样?” 受到邀请,那位女士受宠若惊,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威尔的目的,口头上推脱:“这……这恐怕不行,我……” 威尔将袖口里的钞票亮了出来,然后微笑着对她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下班,就我们两人单独享受晚餐,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现在大厅的人很少,就只有柜台小姐跟威尔在聊天,而且威尔还装作在填表的样子,只要没人凑近,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个目的果真达到了,他邀请到了那位小姐在晚上去餐厅用餐,并且送了对方礼物,甚至还送了更多别的东西,比如一个承诺。 “我会开一家公司,做钢铁的,包揽东边的一切业务,你也知道东部地区逐渐被纳入了治安管辖范围,将来肯定会进行大面积的建设,我的公司前途无量,而你,亲爱的,你会成为我的秘书,拿到高于现在十几倍的薪水……”他开始给女士画饼。 或许是“赛国梦”的驱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大部分人,内心里都藏着某种发财的愿景。 如果是维克托在这里,肯定不会信任何人给他画的饼,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土着就不一样了。 那名柜台小姐见威尔谈吐不凡,又申请加入洛克菲勒远洋贸易,顿时就以为对方肯定是有钱的土豪或者贵族。 外加威尔出手阔绰,直接送了一串项链给她,令女士满面红光,被忽悠得神志不清。 “所以我需要你,亲爱的,我想要加入洛克菲勒远洋贸易,获得航线与资源,一旦公司建立,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威尔捧住对方的双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女士已经意乱情迷,她张张嘴说:“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柜台职员。” 威尔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我想要知道在我之前,还有哪些人申请了名额,你应该有情报可以提供给我。” …… 那天晚上,他与柜台小姐共赴云雨,完事后吻别。 第二天没多久,他就从对方手上拿到了排在前面的那些申请人的资料。 于是,他赶紧去找到了迈克,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迈克听后,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阴沉。 “你要我帮你,去威胁恐吓他们?让那几位申请人自动退出?” 威尔打了个响指,然后说:“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但不宜过急,我会暗中查查他们的底细,如果可以下手,再通知你下手。” 迈克不是很喜欢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忽然有种错觉,眼前的男人比他更像一名黑道份子。 “风险太大了,朋友。”迈克想拒绝,“坎比诺家族屹立不倒,是因为我们知道该向谁出手,又该跟谁成为朋友,冒然树敌并不可取。” 听到这里,威尔有点急躁,他开口道:“洛克菲勒公司的名额比游轮还要宝贵,我要是能排在前列,一旦他们组建新的航线,开辟新的商路……” “但我并没有得到信息,他们会组建新的船队。”迈克摇了摇头。 威尔咬牙切齿,脑子不断思考该如何说服对方。 而这时,旁边的一份报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标题写着洛克菲勒相关,他走过去瞧了眼,顿时瞳孔放大,兴奋得难以抑制。 威尔一把捡起报纸,指着上边的新闻对迈克说道:“快看啊!机会这不就来了!迈克,你值得冒这风险!” 报纸上的新闻写着,白色王冠因为奴隶贸易的事情,已经准备彻查洛克菲勒公司内部的问题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彻查,报纸上没提,但如果维克托看到这个新闻,一定会猜到,是因为戴维斯家族闹出来的事件太猛,导致北方教廷对白色王冠施加压力。 意思就是,洛克菲勒公司会经历一次大洗牌,这时候威尔就有绝对的机会了。 第四百四十章 灾区异变 洗牌可比组建新的船队机会大,那意味着原本的加盟人会空出来不少,这样无需等待,只要在对方上会筛选的过程里跻身前列就行了。 威尔利用这个信息尽力说服迈克帮忙,并且承诺无需做得太过分,只要在合适的时机配合他就行了。 至于如何配合…… 不是绑架勒索或者威胁恐吓,而是配合威尔偷偷挖掘那些竞争者的黑料。 利用柜台小姐提供的信息,威尔可以在暗中下手,一个一个的对付他们,这需要时间准备…… 而与此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格瑞贝恩,另一场奇诡的事件也在发生着。 …… 黑水灾变过后,约顿港湾区被政府给围了起来,明面上是为了防止那些黑色的物质扩散,但实际上,那一晚过后,杀死人们的黑暗物质已经失去了活性,原本的灾区就是一片碳化的黑地罢了。 即便如此,港湾区还是被封锁着,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去其中。 今日达丹尼尔刚从外地回到了约顿的办公室,他有望升职甚至直接调往首都工作,所以心情非常不错。 如今,这座城市稳定了不少,大街小巷的各种动乱也消停了,大概是因为纠察队的人在首都闹得太凶,国会已经有撤销法令的倾向了。 不过有一说一,真要把帝国境内的所有外族人赶走那是相当困难的,达丹尼尔分析过高层为何要成立纠察队,得出的最大可能性就是收割财富,减少谈判损失。 不知道王室给了多少赔款给北方诸国以平息那场灾难的影响,但肯定不会少。 然而。 就算市内已经不那么闹了,但被搞得家破人亡的人依旧不少,特别是尼普尔人…… 这颗仇恨的种子种下,没有那么好被化解,将来说不定还会长成参天大树。 达丹尼尔靠着沙发椅,喝着咖啡,翻起了桌上的报纸。 本来还津津有味,但翻了半天,一则消息令他不免皱起了眉。 放下报纸,他叫了一声门外的下属,对方应答后马上推门进来。 “马丁探长!” “叫我达丹尼尔……” 每次都要纠正称谓,达丹尼尔觉得自己心好累,不过他马上调整过来,问对方道:“这篇报道怎么回事儿?” 报纸递过去,对方捡起来瞧了眼后,镇重回答:“确实有这事儿发生。” “为什么是警署在管?不该提交到歼察局处理吗?”达丹尼尔追问。 对方尴尬得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报纸上记载了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在约顿的某个见不得光的黑市里,有名贩子拍卖了一份“狂热幽火”。 狂热幽火是三种度过阈值的催化物之一,可以避免恐惧的影响,对于先见者来说是非常可贵的东西,价格相当高昂,而且浮动区间很大,最贵被炒到天价也不为过。 赛克瑞德那边没有针对售卖三种催化物的法律条文,但格瑞贝恩有,并且一直都是由维纶歼察局在严格管理,也就是说那玩意儿只能出现在黑市中,正规拍卖会是不敢放上去起拍的。 而恰好,约顿的警署在处理后续治安任务的过程里意外发现了那处黑市,在对方拍卖的过程中当场将其捣毁并抓获了相关人员,其中就有狂热幽火的卖家。 神奇的来了,在审问的过程里,那个人交代,这狂热幽火的出处竟然是在被封锁的灾变区里面。 也就是说,这个人偷偷溜进了灾变区,把狂热幽火给带了出来。 说到三种催化物之一的狂热幽火,其实和岁月枯藤一样,都是类似植物的东西,只是它长得像火。只有专注之辉比较神秘,需要容器保存,发源地不详。 继续追问那人,对方回答,说是听到风声,灾变区里有地方生长着值钱的东西,可以把它弄出来卖钱。 至于是谁告诉他的,他面对警察扯了一堆市井之徒的名字,搞得好像这份消息在底层已经流传开了。 达丹尼尔刚从外地回来,什么都不清楚,听到这里也是大吃一惊。 他去楼上找人问询,最后还参加了每周的例行会议,总结资料后更加震惊。 原来歼察局早已知道了这个事情,正在考虑该怎么处理,并且国内出现了收购狂热幽火的神秘势力,在约顿市的地下社会内暗中发布悬赏令,就是要鼓动那些底层人民偷偷溜进灾变区去挖掘狂热幽火。 这是一个坏兆头,是在挑战帝国的权威,但紧接着歼察局调查发现,那些暗中发布悬赏令的势力居然跟枢密院和国会里的某些人有密切联系。 达丹尼尔对这个结果久久不能释怀,以至于散会后都沉默了好久,反复思索枢密院的动机。 为什么会悬赏? 按照歼察局调查的结果来看,那些偷溜进灾变区的人十个有十个都没回来,之前黑市那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真的挖到了一株狂热幽火。 他们是遇见什么意外了吗?可达丹尼尔也进入过灾变区,感觉除了满地的焦黑跟死状凄惨的碳化尸体外,没什么危险的地方。 奇怪……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以枢密院为首的高层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进去寻找狂热幽火?他们完全可以成立官方的采集部门…… 是在害怕吗? 这样暗中发布悬赏令,所面对的是约顿那些刚经历过大小灾难的底层受难者,这些人在金钱的诱惑下,肯定会铤而走险去赌一把。 “难道说……其实上边的人早就知道灾变区里存在的危险,他们故意的,算准了穷人的心思,让他们去冒这个不要命的风险?” 达丹尼尔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觉得很离奇,但又不可思议。感觉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帝国的高层就刷新了他的认知下限了。 “不……这说不通,就算是有危险,完全可以从穷人里招聘人员……是不愿意公开这种方式么?怕再度遭到口诛笔伐?”达丹尼尔分析道。 最后,他决定,还是找个机会亲自去灾变区里打探一番,逛一逛港湾区到底有没有能令狂热幽火生长的土壤。 但首先,他得去警署将那名贩子给提出来,移交到歼察局这边进行审问…… …… 另一边,黑水灾变的受难地,港湾区的深处,阳光无法照耀到的位置,几名身披黑袍的神秘教徒正围着一片漆黑的水潭。 为首的那位脱下兜帽,露出了一张姣好精致的脸。 她盯着水潭里面,那儿长满了一大片奇怪的植物,犹如深渊之火在燃烧。 第四百四十一章 目击闭环 山弗朗的接头人竟然是歼察局分局的局长,一个光头中年男人,面相并不严肃,叫做托尼·卡洛斯。 对方竟然亲自到码头附近来接维克托与里安隆,并在山弗朗为他们安排了住所。 那栋房子距离歼察局分局不远,是一间条件不差,甚至好过熏香公馆的花园别墅,可以说是相当奢华了。 然而,里安隆却表示自己不需要额外优待,因为他早已经被山弗朗公立大学给安排了宿舍。 如果没有调查任务的话,他首先会选择去学院里住。 这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托尼没有说什么,等二人将行李放好后,领着他们来到了歼察局分局。 分局位于山弗朗的光盾区,也是首都最核心的区域,所规划的面积非常大,总统府白色王冠也在附近,不过因为城建过于密集,只有爬到分局大厦的高层才可能看到那六座塔楼。 山弗朗分局跟雷克顿歼察局有些不一样,它就是一栋大楼,二十多层高,屹立在一片楼房中央。 在爬楼梯上去的过程中,托尼朝维克托说道:“威廉·马歇尔并没有说你今天会抵达山弗朗,99号先生。” 维克托尴尬地挠了挠头:“额……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得不提前出发。” 托尼这人并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严肃角色,他没有埋怨维克托,只是耸耸肩:“那我们可得等一会儿了,毕竟是临时通知大伙儿开会。” 维克托吞了吞口水,然后问他道:“是关于这次任务吗?” 托尼点点头。 维克托又问:“有什么细节可以提前跟我透露的吗?” 托尼略显诧异:“什么?难道威廉没有告诉你情况?” 维克托想了想:“他说是审问犯人还是什么……说跟某个秘密组织有关?” 托尼听后停在了楼梯上,扭过头满脸不解:“什么犯人?” 维克托当场就懵了,他瞧向后边一言不发的里安隆,对方回以微笑,仿佛在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托尼摸着走廊扶手,好奇地目光在二人的红色头发上来回扫视。 “抱歉了,并没有抓到犯人,要么是你们听错了,要么就是威廉在胡说八道,不过我们确实遇见了一些棘手的事情,需要你们防剿部的协助。”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入了会议室里。 那房间跟维克托想象中不一样,并不是那种宽敞有大桌子的地方,而是很温馨,座位全是沙发,沙发旁边还有茶几,最里面设置了壁炉可以供暖。 一位女士给他们三人泡茶,托尼让他们坐下等待,后边陆续又进来了其他几个像是督查般的家伙,一起参加会议。 简短交流后,维克托大致明白这次的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确实没有犯人,但有一个嫌疑人,名字叫做格伦·里奇,是白色王冠情报部门的干员。 白色王冠发现他与外界进行着某种非法的信息交流,从而怀疑他是间谍。可正准备将其抓捕时,中途却出了些差错…… 听完这段介绍,维克托大致明白威廉为什么说是过来审问犯人了,如果把那个格伦给抓到,他不就是犯人吗? “被他给跑了?”维克托轻抿茶水,好奇地看了在座各位一眼,“所以你们需要防剿部帮忙找到他?” “不……”托尼摇头,“被他死了……” ?! 维克托举着茶杯的手顿住。 “死了?那还把我们叫来有什么用呢?”维克托发出轻笑,“我又不能复活死人。” “不是要您动手复活他。”托尼的表情沉了下来,他严肃的说,“而是需要你查清楚这人的真相,他的死透露着古怪。” 放下茶杯,维克托继续笑道:“恐怕真相是这样:他发现你们已经查到他了,所以畏罪自杀?” “没那么简单,您听我说完。”托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接下来的故事和盘托出。 首先,这个格伦·里奇死亡的地址是在他自己的家里,并且警署已经抓到了凶手,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畏罪自杀,而是他杀。 杀他的那个人是个小偷,入室行窃时把房子的主人给干掉了,动机也说得通,就是害怕被抓住,采取了铤而走险的手段。 可在审问过程里,那个叫做加里的小偷虽然承认了自己入室偷窃的真相,但他却否则杀人,并且狡辩说他当时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倒在了血泊中,旁边就是死者的妻子,一个叫做米茜·多塞的女人。 那个女人发现他后,尖叫着逃出了房间,然后就报了案。 “哦……然后呢?没听见什么离奇的情节呢?”维克托不合时宜地插嘴,打了个哈欠。 托尼被打断,有点不爽,但却没有发牢骚,毕竟对方按照职位可是部长助理,跟他这个分局长是同级别的。 “但奇怪的是,现场没有尸体……”托尼接着说,“加里身上的血确实是属于格伦的,可警署什么都没有找到。” 听到这里,维克托更加忍不住吐槽了:“等一下!没有尸体?你为什么肯定他死了?什么他杀自杀都没有证据啊?!” “那位叫做米茜的女士声称自己的丈夫是被加里给杀害的。”托尼接话说。 “所以她见过尸体?”维克托反问。 托尼皱着眉,摇了摇头:“她也没有……” 维克托不认输地道:“那她就在说谎,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托尼继续摇头:“但很可惜,其实最初的报案人并不是她,而是一名邮差。” “邮差?” “是的,对方在配送信件的过程里,发现了格伦·里奇倒在家中,身上全是血,所以吓得直接报了案……也就是说,某个与格伦毫不相干的人确实见过格伦的尸体。” “这样的话……”维克托捏住下巴假装自己是侦探,“那就是加里把尸体给藏起来了,你们得逼他开口讲实话。” “但加里声称自己从进房子到晕过去后醒来,都没有见过那房子的男主人。”托尼的表情越发费解,“也就是说,凶手没见过死者……” 啊? 维克托愣住了,他看了看旁边的里安隆,结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没认真听,而是在翻着自己随身携带的书籍,衣服上的胸针依旧闪闪发亮。 “他在撒谎!”维克托竖起一根手指,“这事情不对劲。” 托尼很纠结地回答:“确实,但我们反复确认过了,利用了很多审问技巧,得出的结论是,这名凶手根本没见过房子的主人,他甚至不知道格伦是谁,也描述不出死者的任何外貌特征。” 话说道这儿,托尼顿住,眼睛凝视维克托。 维克托从那目光里明白对方到底需要怎样的帮助了,所以再度确认了一番事件的核心点。 “那名邮差……他看见了凶手?” “没有……” “米茜呢?” “也没有。” “米茜看见那个邮差了吗?” “也没有。” “加里见过那名邮差吗?” “他说除了米茜没看见过其他人……” 确认完毕,维克托皱着眉总结道:“也就是说,邮差只看见了死者的尸体,但没见过凶手与死者的妻子,死者的妻子发现了凶手,但却没看见邮差和自己丈夫的尸体,而凶手不但没有见过邮差,甚至没看见被自己杀死的人,只看到了死者的妻子……”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个一个来 三个相关人员,一名死者,互相间只看到对方一人,却能整理出一件完整的凶杀案。 不过这个“完整”却是各自的供词拼接在一起的,最大的漏洞就是没有发现尸体。 他们三人当中,至少有一个人撒了谎。 “能谈一下死者吗?嗯……或许该叫他失踪人员,在亲眼见到尸体前,我暂时不认为他死了。”维克托收拢起自己那开玩笑的心态,以严肃的态度审视这桩案子。 托尼朝旁边一位督查打了个响指,对方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他。 前者捧着那张纸,对维克托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他原本在白色王冠里任职,被人发现与外界进行着非法的信息交流。” “和谁呢?” “这倒是不清楚,毕竟格伦已经死了,不过根据白色王冠提供的线索,对方应该跟戴维斯家族的事情有关,或许他们是一个组织,相信威廉也得到了这个信息,因此才会派你过来协助我们。” 听到这里,维克托不免皱起了眉。 门阈创口会吗…… “具体是怎样的信息交流?”维克托接着问。 托尼将文件塞入牛皮纸袋,然后告诉维克托道:“关于格伦·里奇的资料都在这里,一时半会儿我们讲不完,您可以自己下去查看一下。” 看对方的样子,像是要准备散会了。 维克托接过纸带,问他道:“你们很忙吗?” “那当然了,我们要处理的事情可不止这件,99号先生。”托尼站起身来,“或许你可以找时间在市区里逛一逛,见一见那几名证人,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再联系。” 他说完,本来在看书的里安隆忽然掏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眼时间,扭头朝维克托说道:“时候不早了,可以明天继续。” 原来如此……维克托感觉自己也有些饿了,难怪托尼要委婉地送客。 散会后两人在歼察局门边分别,里安隆自己联系马车去学院,他不会住在歼察局安排的会所里。 维克托没什么选择,回到了会所用过餐后就早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两人在约定的地方碰头,根据昨晚资料上的内容去找那几名目击证人。 首先去的地方是山弗朗的警察总局,那位被指控谋杀的罪犯——加里·内托,此刻正被关在那儿。 出示证件后,两人非常轻松地得到警方配合,很快就来到犯人面前,隔着冰冷的铁栏会面。 那是个非常普通的男人,但精神状态却额外差,可以说是处于崩溃边缘。 他的双手死抓着自己头皮,都抓破流血了。 “加里·内托?” 维克托试着问了他一句,但对方的反应却是低嚎抗拒,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维克托没有放弃,继续引导对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回复。 “我没有!我全都告诉过你们了!我只是进去偷东西的!一个人都没瞧见,你们为什么要诬陷我杀人?” 加里双手被束缚,猛烈地砸着桌面。 “那你得详细讲一讲,如果我们能抓到真正的犯人,不是就可以还你清白了吗?”维克托劝解道。 加里恶狠狠地望着他:“还有什么好讲的?我被人敲晕了,醒来后看见的是那个女人!没见到尸体,如果真有尸体,肯定是那个女人干的!他杀死了自己的丈夫,然后嫁祸给我!” “但也有可能她说的是真的,不能提供额外线索的话,上刑场的终究还是你自己。”里安隆合上书籍,微笑望着狱中人。 加里先是一愣,然后拽着铁栏咆哮:“不!你们不能这样做!” “你的暴躁只会让事情变得难以挽回,那位女士可是个体面人,跟你这种混球比起来,大家当然更愿意相信她。”里安隆继续激将。 这话终于让犯人软了下来,他收拢起了暴脾气,瘫坐回位置上,老老实实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讲得很详细,但并没有什么被歼察局和警署在报告里忽略掉的地方。 那天他发现死者家里没人,偷偷从后边打破窗户潜入房间,在卧室里翻找值钱的首饰时,被人从后边给打晕了。 醒来时,加里躺在了客厅里,手上握着一把带血的尖刀,身上也全是血。 随后,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回头就看见她站在玄关附近。 加里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要向那位女士解释,但对方却推开房门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没影。 加里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扔掉凶器开溜,结果在两条街道外被警察给抓住,押送到了警署。 这就是全过程了,维克托跟里安隆随后离开了警局,半路上一边走一边分析起来。 “你能占卜一下他有说谎吗?”维克托提议。 里安隆微笑着摆好卜杖,然后内心默念测试。 随着卜杖倒下,里安隆摇了摇头:“没有。” 维克托继续说道:“案件里有疑点,第一个就是加里在昏迷后被转移到了客厅,对方为什么要那么干?如果凶手的目的是杀害格伦,在加里意外闯入房子时,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也干掉?” “明显的替罪羊,不是吗?”里安隆背着手,太阳照射在他的脸上,胸针光芒耀眼。 “会是米茜干的吗?”维克托捏住下巴,“她偷偷打晕了加里,伪造现场,让他来背罪?” “如果存在尸体的话,不是更有说服力吗?”里安隆提出质疑,“既然都伪造现场了,却把尸体给藏了起来,这样反而没有指控加里的证据。” “况且……她又能把尸体藏去哪里?房子里的各处位置肯定都被警署的人给搜遍了,当时也是大白天,一个女人在短时间里能把尸体搬出房子,在大街上运输还不会被人给看到么?”维克托同样觉得奇怪。 无形之术吗? “我们去找一下那名邮差吧!”他提议道。 里安隆没有反对,两人再次根据托尼提供的情报,联系上了那位号称见过格伦尸体的邮差。 对方见歼察局找上了门,显得很紧张,维克托请他喝了一杯咖啡才稳住了他的心态。 “我没有说漏一句话,探长先生。”邮差严肃地说道。 他年纪不大,不会超过三十岁。 “我知道,看过警署提供的报告了,我来找你只是想亲自问问,能再详细讲讲,你确认自己当时看到的是格伦先生的尸体吗?”维克托双手环抱胸前,靠着咖啡厅的椅子问。 邮差吞了吞口水,点头如捣蒜:“是的,当然了!那家伙胸前都是血,还插着一把刀。” “插着刀?” “对,警察问过我了,我知道他们抓住了犯人,就是一把水果刀,跟犯人留在现场的一样。” 第四百四十三章 谁在撒谎? 邮差说的,跟加里的供词有出入。 下午的时候,维克托提议去案发现场看一看,把这位叫做吉米·卡格的邮差给带上。 虽然在工作时间,但吉米无法抗拒歼察局的要求,只能跟着二人来到了格伦的家。 那是一栋小别墅,紧闭着大门,被警察局贴上了标语,预示着这里发生过凶杀案。 “这里!”吉米激动地为二人指示,“我当时就站在这里!往他们家的信箱里塞东西,然后就看见……那个房间!” 随着他的手指,维克托与里安隆将目光移过去,可以看到宽敞的窗户,里面是类似休闲室般的地方。 “他就躺在里面!”吉米说道。 维克托皱起了眉,踩着草坪过去,仔细打量里面的环境。 “不像是摆放过尸体,没有血迹……” 说完,他回头看着吉米问:“你是什么时间发现他的?” 吉米回忆了一下发现尸体的时间,比加里醒来时要早。 维克托推了推窗户,又推了推门,发现都锁着打不开,要进去只能搞破坏。 他没有冒然闯入,而是继续跟吉米探讨了一番细节后,就放他走了。 “钥匙可能在米茜那里,或许警察也有。”里安隆提醒维克托。 维克托没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加里说他醒来时是在客厅,客厅里应该满地都是血,但却没有尸体,而刚才吉米说他看见尸体的地方却是旁边这个类似休闲室的房间,地上却没有痕迹……” “显而易见,两人的说辞合不上,必有一人在撒谎。”里安隆回答。 维克托没什么回应,他决定再去拜访一下那位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 发生了那样的悲剧,这位女士肯定没办法在家里住了,据说她在外边租了一间公寓,维克托在晚餐后去拜访了她。 她是一位美丽大方的女人,有着浅灰色的眼睛与黑色的卷发。 到了她家里时,女士非常不见外地穿着睡衣,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二人。 “抱歉,可能我们拜访的时间不合时宜。”维克托嘴巴上客套,但屁股却主动地坐在了沙发上。 “两位是歼察局的探长,我可不敢得罪歼察局,要喝点什么吗?”米茜坐在维克托对面,伸手从茶几下掏咖啡豆。 维克托摆了摆手:“不用,谢谢,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您,关于您丈夫。” 米茜翘着二郎腿,睡袍下露出了白净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从什么地方,她抽出了根细长的烟杆,旁若无人地抽着,客厅里顿时烟雾袅绕起来。 “什么问题?” “能详细聊一下他是怎么死的吗?” “那几天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您完全可以去问警察。” “我喜欢当面聊聊,跟那些按部就班的警察不同,或许在聊天的过程里,我能让您联想起别的关键线索。” “呵……” 米茜不屑地瞥了维克托一眼。 见她不反对,维克托开始问了:“你确认是加里·内托杀死了你的丈夫?” “谁?”米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提醒了一下后才知道维克托说的是犯人,“对!就他,我当时刚回家,就看见他手上拿着刀,身上全是血。” “可你没见到自己丈夫的尸体,为什么肯定就是他杀害的?”维克托质疑。 米茜又切了声:“还能有谁?不是有个邮差比我先发现他杀人么?我的丈夫肯定是被他给藏起来了,尸体找不到不代表他无辜。” “你看上去并不是特别伤心。”维克托盯着她的眼睛。 米茜的反应却很自然,她说:“伤心有用吗?不是所有婚姻都是基于爱情。” “哦?你丈夫出轨了吗?” “没有。” “那你呢?” “呵呵……我觉得没有,但得看您是否相信。” “所以你俩的感情到底怎样?” “一般吧,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或许就像是……亲人?” 米茜说着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俩之间就这么过日子也挺不错的,生活没有激情,但也没有什么矛盾。” “那么您到底有没有为他的死感到难过呢?”维克托继续追问。 米茜苦笑一声:“肯定难过,只是还没到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的程度。” 这时,里安隆插嘴问了一句:“米茜女士,请问您是否知道,您的丈夫在泄露国家机密?” 米茜听后脸色一变,急忙摇头:“不……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维克托顺着里安隆的问题提问:“您对丈夫的工作关心吗?” “不,我不干涉他,但我知道他在白色王冠里工作,非常体面,我很满意他的收入与职业。”米茜从最开始的放松自然变得有点紧张了。 “我先给你捋一捋,杀人凶手没有见过死者,只看到了你,那名邮差没有见到你跟凶手,只看到了你丈夫的尸体,而你本人,也没有见过丈夫的尸体,只看见了杀人凶手……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丈夫根本就没死,而是你在配合他演了一场戏?” 维克托大胆的猜测,瞬间就令眼前的米茜破了防,她忽然站起来,生气地说道:“胡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我跟我丈夫并不像其他夫妻那么恩爱,但我也不允许你侮辱他!” “但他有动机藏起来,不是吗?”维克托没有生气,眼神上翻望着米茜的脸,“白色王冠发现他在对外进行非法的信息交流,正准备缉拿他时,他却被人给杀害了,偏偏没有发现尸体……你、加里、邮差的供词出入太大,总有人说了谎,所以我……” “滚!”米茜顿时就发飙了,“跟我滚出去!你们两个红毛狗!” 她气得抽出了衣架要打人,维克托只好拉着里安隆退到了房间门口。 “我再也不会跟你们说一句话,无礼的家伙们!有本事就逮捕我!只要你们有证据!混蛋!” 被赶出公寓大门,里安隆无奈地望着维克托:“您不该这么激怒他,先生。” 维克托长吁一口气:“但我的推断有理有据,她无法反驳,只是差证据。” 里安隆捏着下巴思索,然后问:“那么您觉得是谁在说谎呢?” 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得问你。” 说完,他示意里安隆用卜杖测一测。 里安隆点头,将卜杖放在路中央,以问答的形式占卜谎言。 最终,他确认邮差没有说谎,而刚才那位女士,确实隐瞒了些事情。 “我就说吧!”维克托鼓起了掌,“那个家伙是在躲着歼察局跟白色王冠,我们接下来得把他找出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单向的秘密交流 这样就能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了,维克托认为他已经看穿了一切骗局。 简单捋一捋,格伦跟他老婆应该是同伙,他故意躺在可以被外部看到的地方,假装死亡,欺骗正在送信的邮差。 邮差在惊慌之下,立刻逃跑去报警,而后,格伦又将被他打晕的加里给搬到了客厅,伪造出血迹与凶器,自己则趁机溜走了。 接下来就交给他老婆来表演。 米茜一口咬死,指控加里是凶手,把所有的锅都扣到那个小偷头上,反正就咬定是他入室抢劫并杀了人,还把尸体给藏了起来。 而做出这么多的掩饰,其实都只是为了摆脱白色王冠与歼察局随之而来的调查。 维克托用拳头击掌,非常自信。 然而里安隆却提问:“不对,你这些推断其实跟米茜关系不大,就算真这样,那个女人也有可能完全不知情。” “这太难掩盖了,我认为必须得有个人来为格伦打掩护,他妻子是最好的人选。”维克托笃定道。 里安隆反推维克托的推理:“根据加里的供词,他在醒来后看到的米茜应该距离家门口不远,对方瞧见他身上的血后才发出尖叫,然后直接开门逃跑去报案,所以有没有可能,米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恰巧回家时撞见了这一切。” “那也太巧了……”维克托满腹怀疑,“她刚好回家,刚好开门,马上加里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什么时候醒来并不是关键。”里安隆分析道,“不管有没有凶手,格伦到底死没死,其实幕后之人都可以提前把布局弄好,等着米茜回家后发现杀人现场。” “怎么会不是关键?”维克托反驳,“万一那个小偷醒早了呢?当他看见身下是血手上有刀,直接吓得溜之大吉,米茜回家后什么人都没瞧见,又怎么指认凶手?只有‘那个女人和凶手是串通好的’这一个解释,才会精准地掌控住时机。” 里安隆若有所思,也没争执,而是自然而然地陈述说:“如果是我来行凶,我在动手前,应该会仔细研究死者与家庭成员的出行与行为逻辑,比如……知道他们什么时间会出门,什么时候会回家……” 维克托不想继续争了,反正两人讨论再多都是推测。 他认为一切都是格伦的诡计,而为了验证这一点,就得把活着的格伦给找出来。 因此又过了一日,维克托在周围的住户那里打听,看他们有没有在格伦死亡之后见过他本人。 根据邮差的供词,加里的供词还有米茜的供词,在时间上是没什么漏洞的。 邮差是先于米茜发现了格伦的尸体,加里与米茜碰面时看见过房内的落地钟摆,也知道时间,同米茜的供词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如果格伦没死,他在邮差离开和米茜回家前,一定会想办法逃离那栋房子,说不定会被人看见。 哪怕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也肯定会有人看见他离开家。 但很可惜,没有这样的目击线索,只有街边杂货铺的店长见过格伦回家,但没有看见他再出过门。 维克托只能认为是店长太忙,没注意到。 倘若是往格伦死了这方面进行推测的话…… 他的尸体找不到,凶手如果把尸体给搬走会更加的明显,动静也更大,很可能路上就暴露了,因为是大白天发生的命案。 那房子没有后院,家里能藏尸体的地方肯定都被警察给搜过了,真要埋也只能往前院里埋,但那动静同样太大,毕竟院子正对着街道,路过的人都有可能发现,无法做到瞒天过海。 就是说,这案子不管有多少种可能性,格伦这个人的肉身都是凭空蒸发,也只有无形之术能办到了。 维克托后来去了歼察局,调用了格伦与外界非法交流的详细记录。 白色王冠在格伦死后几乎把他给扒了个干净,维克托发现那家伙的信件大部分都是正常的,而被判断是非法交流的都是一些没头没尾的草稿。 没有寄信人与收件人署名,很纯粹地只写了重点内容,基本上都是涉及到了歼察局与防剿部,并且通过语气判断,这些草稿般的信纸都是单方面的寄给格伦,格伦自己并没有往外寄出过信件。 维克托一连看了好几篇,他猛然怔住,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关键点。 “是内容!”他拽着歼察局从白色王冠那里获取的材料,自我嘀咕着,“都是歼察局或者防剿部内部的机密情报,与其说格伦犯了叛国罪,不如说歼察局或者防剿部内部有内奸!” 两天的调查,令维克托觉得这个案子更加不简单。 在格伦办公室里的那些信件没有问题,不管是他接收的还是寄出去被山弗朗邮政局给查到的,都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些单向提供内容的草稿。 有人在偷偷把歼察局和防剿部的机密送到格伦手上……但格伦自己没有动笔写过回信。 怀揣着发现,维克托去了托尼·卡洛斯的办公室。 “这个格伦一般和谁接触得较多?” “他老婆……还有在白色王冠里的同事?”托尼端着咖啡杯,悠闲地在窗户边嗮太阳。 这副模样令维克托深深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忙。 “你说的那些人都没有机会接触到歼察局的机密信息,或许……他们只是一个跳板。” 维克托捏着下巴分析,然后忽然抬头。 “白色王冠是怎么发现格伦叛国的?” 这个问题提完,托尼的大光头都没有抬,很迅速地回答:“当然是有人举报。” “举报?” 这个结果倒是在维克托的意料之外。 正在沉思间,托尼忽然问:“另一位红发探员呢?他是几号来着?” 维克托知道他在问里安隆,不过今天里安隆没有过来,昨天离开前他说学院里有些事情要处理。 毕竟他才刚入学,按照防剿部的规章制度,有权拒绝执行任务三次。 见维克托没回答,托尼耸了耸肩,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举报格伦的那位还是他的同僚,两人都在白色王冠的黄铜塔里工作,嗯……你应该不了解白色王冠,简单来讲,黄铜塔是总统府的情报机构。” 维克托抬起头来,询问道:“那么以我的职位,有权限进入白色王冠同那位举报者接触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 前后不一 “如果你执意要去见一见那位女士,我倒是可以安排。” 托尼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进白色王冠跟回家一样简单。 而事实上也没错,没等多久,维克托就获得了进入白色王冠的授权,可以亲眼见一见那传闻中的、最能代表赛国特色的建筑。 在没有去白色王冠前,维克托只知道那是总统府,类似前世米国的白宫。 但当他看到那六座塔楼时,内心里把对白色王冠的想象全给推翻了。 没错,他构想里那总统府邸的模样,没有一种能跟现实对的上。 白色王冠是由六座高耸的塔楼围合而成,下方是连接的裙房,外型上就好比古代国王的王冠。 六座塔楼各有特色,并不是统一的白,而是分别设计,颜色各异,风格大相径庭。 这次由托尼亲自带队抵达白色王冠,当踏入中庭时,这位光头副局长饶有兴致地指着那些塔楼向维克托介绍:“正对着的就是总统阁下的办公地址——白金塔!” 维克托顺着指示看过去,那是一栋纯白的高耸塔楼,其上少开窗,墙面光滑而整体,很难想象是这个年代的技术可以造出来的建筑。 “但我们今天不去那里。”托尼手指移动,依次为维克托介绍,“这边是黄铜塔、水晶塔、黑檀塔、精钢塔、红岩塔……之所以分这么细,是因为每栋楼的职能都不同,比如我们今天要去见的那位女士,就在黄铜塔里上班……哦对了,顺便说一下,格伦生前也是在黄铜塔里工作。” 建筑如其名,外观风格迥异,完全不能用一个单单的“白色”来概括,比如维克托就被水晶塔反射的阳光闪得快瞎了眼,直到两人踏入通往黄铜塔的台阶,被巨塔的阴影笼罩住,才遮挡住了那种强烈的泛光感。 “我是歼察局的托尼·卡洛斯,不久前向这里的负责人发送过电报。”托尼很自然地跟门前的保卫人员通话,对方确认名单后同意放行。 维克托回头打量水晶塔,总觉得这种通体大面积反光材质的建筑不像是这个时代的设计风格,过于超前了。 托尼在那边喊他,他才回过神来,跟着进去。 “托尼先生,这白色王冠的建筑,到底是谁设计的?”维克托好奇地问。 托尼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是一个人,这片建筑最开始其实只有白金塔,另外五栋楼是后来才修建的,很可能是出自不同建筑师的手笔……” 说实话,赛国的国力其实并不算太强,他虽然国土面积很大,但发展工业化水平不高,其他地方的房子还比较朴实,而这总统府邸却明显超前,比歼察局局长的办公室还要超前。 稍微感慨了几句,维克托就跟着托尼一路走上了电梯…… “等等……这儿居然有电梯?!” 维克托惊奇不已,虽然他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人发明了电梯,但第一次在大楼里搭乘电梯还是很神奇的。 这种惊喜感令他忘记了自己其实在湍流堡的底下都坐过几次升降机了,原理都是一样的。 塔楼的电梯井是夹在楼梯井里的,由两层门隔断,一层栅格拉门,一层外部的隔离门,两道门都是要等电梯到位后手动拉开,体验感非常古朴,年代韵味拉满。 “其实在我们分局也有这种升降器。”仿佛看出来了维克托的心理,托尼在边上随口说了句,“只是上次我们开会的地方在低层,没带你去体验罢了。” 维克托有种自己是乡巴佬进城的既视感。 随着电梯往上升,他假装咳嗽,然后说道:“雷克顿总部都没有安装,你们却有?” 托尼得意地笑:“虽然是分局,但怎么也是在首都,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或许以为维克托会嫉妒,但后者只是看了个新奇罢了。 来到目的地楼层,托尼找到了那位之前举报过格伦的女士,对方第一眼竟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出于礼貌,女士依旧愿意同他们在走廊上碰面。 是的,走廊上,那位女士是格伦的助理,她没有自己的办公室。 维克托一开始不知道她的职位,远道而来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显得太过寒酸。 “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找我做什么?”女士一脸茫然。 托尼眉头皱起,反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不久前才跟你聊过关于格伦先生的问题。” 那位女士歪着脖子,回忆了下,好像是想起来了,但看她的反应也是奇奇怪怪的。 “这位是防剿部的99号探员,他希望能再跟您聊一聊之前谈到的那些话题。”托尼步入正题,“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出乎托尼的意料。 她说道:“什么话题?我有跟您讨论过格伦先生吗?” 托尼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你向白色王冠指控你的上司,也就是格伦先生在非法同外界交流机密情报……” “哦天啊!我发誓我没有说过这种话。”那名女士仿佛失忆了般,决口否认。 维克托皱起了眉,而托尼也惊呆了,随着时间流逝,惊讶也变成了愤怒:“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现在说的话我完全可以把它记下来,然后交给这栋楼的总负责人,他们肯定还保留了你的供词,说不定会好好考虑你这边的嫌疑……” 听到这话,女士顿时就被吓到了,她急忙哀求起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记不清了,而且也快忘了跟托尼见过面。 那声泪俱下的模样,不像是装的,起码维克托没看出破绽。 而作为亲历者的托尼却一点都不信,他一把推开那女人,扬言要上楼去找她的上级打报告。 女士哭着跑远了,托尼表情阴沉着准备爬楼梯,连电梯都不想等了。 维克托一把将他拉住,阐述自己的疑虑。 “等一下,我觉得不必要把事情闹大。” “这还没必要?她在耍我们你还看不出来吗?”托尼气得牙痒痒。 然而维克托却开始怀疑:“万一她遭到谁威胁了呢?” 托尼听后沉下气来,也开始诧异。 维克托继续说:“对我们说谎简直是最愚蠢的行为,毕竟她一早的供词已经被白色王冠备案,现在等于推翻了她自己所举报的一切。以一位女士来讲,能在这里工作是相当不易的,如果不是遭到威胁,她不会敢装疯卖傻来糊弄我们。” 托尼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他认可维克托的判断,接下来就得搞清楚那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四百四十六章 歌剧粉丝 他提议去对方的工位上找找看,不过维克托明显忘记了那位女士的职位。 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助理,况且…… “她不会有单独的办公桌的。”托尼解释起来,“而事实上,女性能够在白色王冠这样的地方工作,本身就是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维克托听后无奈地点头,他知道这个时代并没有脱离对女性的歧视,大街上有时候还能看见女性权益的组织在游行,争取那本该属于她们的投票权。 而大部分正规机构的职位,越往高层就越少见到女性任职。 类似阿曼达跟伊莎贝尔这种特殊情况不论(毕竟她们都是先见者),普通人类的女性在白色王冠这样的地方也就只能做做保洁或者打字员类型的工作,还有就是担任某位男性职员,比如格伦的助理。 这些职位都没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顶多就是一个集体杂物间换衣服。 看上去是个不公平的时代,不过就算再发展一百年,她们争取到了投票权,逆转了职场的歧视,其对立也是不可能完全化解的。 也许……某些浮于表层的矛盾,只是为了掩盖真正的矛盾。 比如…… 阶级? 维克托叹了口气,重新组织语言:“那就搜查她的私人物品,找到对方否认证词的蛛丝马迹。” 托尼觉得可行,于是联系了黄铜塔的负责人,获得了对方的批准,趁着那位女士不在的空隙,撬开了换衣间里属于她的柜子。 这样随便翻弄别人私人物件的做法非常没素质,但因为他们是调查人员,合法且合规,其手段也是必要的。 不过,这番搜查下来的收获非常少,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衣物和一些办公需要的纸张和袋子。 而因为她只是一名助理,所负责的工作顶多就是给格伦用打字机打字,真正机密的情报她也接触不到,都是格伦自己在办,因此那些纸张上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有一件东西倒是令维克托特别好奇。 在对方私人物品中,有几张万佬苑的演出宣传册。 这万佬苑其实是位于山弗朗的一个剧院,叫做大彼得剧场,简称大剧院。 那栋建筑同样修建得特别雄伟,里面除了演绎外还包含了赌场、溜冰、展览等娱乐项目。 后来因为业务所需,万佬苑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娱乐品牌,遍布全国。 任何演员、歌唱家、魔术表演者等等从业人员,都以加入万佬苑为事业目标。只要能在他们旗下的剧场进行演出,其名声很快就会响彻全国,给演绎者带来极大的声誉与名望。 不过,这个年代的表演艺术,维克托这种俗气的家伙着实欣赏不来。 那位女士表面上看起来规规矩矩,打扮穿着保守,没想到平日里也喜欢去看“演唱会”…… 对了…… 维克托猛然想起,艾洛德·让不正是万佬苑中着名的歌唱家么。 听说他还有个外号,叫做“雪豹”。 “我们的女士去听了几场歌剧,然后被里面的人物所感染,决定放弃对上司的指控,因为她坠入了爱河而无法自拔……”托尼在维克托旁边胡言乱语,开着低级玩笑调侃。 维克托将这些海报册子放了回去,但给自己保留了一张。 “恐怕只能把她控制起来审讯了。”他建议。 托尼耸了耸肩:“如果你确实没发现什么,也只能这样了。” …… 于是,那位前后不一的助理女士被白色王冠的安全部门给逮捕了,然后移交到了歼察局的手里。 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也是个光头,但他的外在气质与托尼有很大的反差感,对方是位表面上无比严肃,且瞧不起歼察局的难搞家伙。 托尼在他的面前都是客客气气的,似乎还挺怕他,完全没有一位分局长的态度。 “他可是密传三的先见者!” 把事情搞定后的托尼,就是这么对维克托解释自己的失态。 维克托听后挑起了眉,脑海里还回想着离开前那个家伙对自己说的话:“歼察局……你们的无能让白色王冠在安全危机上雪上加霜,将同一个案子移来移去本身就是愚蠢的作风。” 维克托明白他的意思,这案子本来是属于白色王冠的安全问题,应该由白色王冠的安全部分负责,可根据赛国政府机构的职能,歼察局只要获得了授权也可以插手将案子给接过来。 虽然尚不能确认格伦与门阈创口会是否存在联系,但他确实从歼察局的内奸那里获得了机密的情报,光这一点就足够令歼察局插手了。 回到歼察局,嫌疑人女士只知道在审问室里哭泣,什么关键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这里可不是警署,歼察局在对付犯人时会采取一些不人道的手段,很多嫌疑人都遭受到过心灵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比如艾比盖尔,虽然是在维纶歼察局,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然而,维克托却觉得事情相当古怪,对方既没有承认被威胁,也确实说不出当时指控格伦的那些证词,仿佛失忆了般。 “你说你见过格伦·里奇先生从窗台上获取到那些无名的稿件,然后偷偷将它们给藏了起来,你在无意中翻看到了,发现是有人泄露国家机密给他,因此才向白色王冠举报,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几个钟头,维克托都有些腻了。 就在托尼想要采取极端手段时,维克托却将其劝解住。 “让她好好休息……”他说道。 托尼一脸震惊:“什么?我们应该趁着她的精神崩溃,让她实话实说,等她缓过来又会开始胡言乱语。” 维克托突然站起来,将手按在了托尼的肩膀上,以一种俯瞰的眼神盯着他:“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让她好好休息……” 托尼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发疼,虽然他是山弗朗的分局长,但维克托是防剿部的部长助理,其级别跟他是平级。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维克托是先见者,所以他的威压在这一刻令托尼感到相当沉重。 “好吧。”托尼软了下来,他的性格如此,“但我们会错失良机,99号先生,这个锅我不会背的。” 维克托让他放心,然后就关掉了审问室里的照明。 等了一会儿,大约一个钟头后,维克托从外边窗口看进去,发现里面那名女士果然忍不住睡着了。 托尼也早已离开这间屋子,这儿只剩下了维克托自己。 他从袖口里掏出妄想残肢,凝视了许久。 “回忆如果被堵塞,那梦境或许会告诉人们答案。” 喃喃一句后,维克托捏着手指入梦,进入了那片筑梦的空间,并且目睹到了眼前女士的梦境。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名人 密传选择以遗物作为封印物,确实可以发挥出它的部分能力。 就比如,维克托现在只要掌握着妄想残肢,除了妄想残肢本身的反击占卜能力外,还可以使用筑梦师的部分能力。 但问题是,这种讨巧地发挥密传能力,确实只能发挥出“部分”,也就是说肯定不如真正的梦密传三先见者。 维克托其实已经发现了,他使用妄想残肢时,没办法像阿曼达那样把清醒的人催眠入梦中,只能等着别人睡着后,他后睡觉进入自己的梦,以自己的梦境为中转站或者跳板来发现别人的梦,并且闯进去窥视。 还有一个很不方便的限制,他只能在自己的梦境里完成铸造,随意扭曲修改,没办法修改别人的梦。 因此,现在的维克托只是一个窥探者,而不是真正的筑梦师。 不过即便如此也够了,他只是想要发现嫌疑人的秘密,简单窥探一番或许就可以掌握住关键线索。 那位女士在歼察局的压迫下果然做梦了,并且呈现出了与现实相反的场景。 某位名人曾说过,梦境会反应人类的潜意识,即便光怪陆离,但依旧能够映照出他的记忆。 维克托就看到了这么离奇香艳的一幕。 那是一张四周被纱网围起来的床铺,维克托的意识无法探入里面,像是被什么力量给隔绝了。 其内烛光闪烁,两个纠缠不停的人影若隐若现,轻微的鼻息隐隐在酝酿着最后的爆发,不断变换的姿势让人耳红心跳。 意乱情迷、活色生香…… 维克托看不见里面的人,但却知道他们正在滚床单。 “那名女助理居然会做春梦……” 吐槽了一句,维克托皱紧了眉,显得非常无奈。 他再次尝试掀开纱网,还是没办法办到。 这也意味着,就算是在梦里,对方的潜意识依旧在抗拒外来的干扰,令维克托没办法看到里面纠缠着的两人到底是谁。 女的是助理本人吗? 那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又是谁? 同她否认当初的供词有关联? …… 从梦中醒来,维克托睁开了眼,发现审讯室里面的女人还趴在桌上睡觉,她的鼻息越发急促,美梦已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阶段。 “托尼!” 维克托大声呼唤分局长,过了半天那个光头才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端着杯热牛奶,腋下还夹着报纸走了进来。 “怎么?可以继续了吗?” 托尼以为是要他来叫醒女人,然后继续审讯,但维克托却问他道:“去查一查,里面那位女士结婚了吗?没结婚的话有没有情人?” “没有结婚……”托尼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至于情人……得花点时间去调查一下。” 他打了个响指,外边进来一名普通探员,托尼对他飞速安排任务,对方马上又离开了房间。 “等着吧,可以先吃点东西,要来点牛奶吗?或者我们先暂停,去找间餐厅。” 托尼将报纸铺在桌面上,把牛奶杯和面包放在上边。 维克托知道自己打搅到了他的用餐时间,看他吃得这么寒酸,肯定是时刻等在外边随时待命。 对方可是分局长,搞得像是维克托的属下一样。 维克托瞧了眼自己的徽章,没想到作为威廉的助理有这么高的牌面,这整个山弗朗分局现在都把他当成老大了,托尼都是被呼来唤去的,搞得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成了某种空降的领导人。 “先去吃……”他本来想说请客吃场大餐补偿一下对方,可忽然瞧见了托尼压在面包下的报纸,脸色瞬间凝固了。 “去吃东西?好啊!就在局子旁边就有家斯德曼烤肉店,我经常……” 托尼话还没说完,手肘下的报纸就被维克托给强力抽了出去,把他牛奶杯都弄翻了。 “该死!” 维克托不顾托尼的骂声与报纸上沾到的牛奶,眼睛一直盯着纸上的新闻。 “万佬苑知名歌唱家‘雪豹’,近日回归大剧场参与《蒸汽时代》的演出……” 一般把万佬苑和大剧场连起来读的,都是指的首都山弗朗的大彼得老剧场,也是全国最知名的剧院。 这篇新闻所暴露出来的信息,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就只是一场演出宣传,但在维克托这里,爆出的则是艾洛德的行踪。 自从那个老6在戴维斯家族的事件里截胡后,维克托就没再见过他了,对方也没有一起回雷克顿,本以为他在什么地方躲着,研习刚获得的肉密传三,谁知道却出现在了山弗朗…… “在你们雷克顿没这么多宣传吗?我们这里经常会看见万佬苑在报纸上刊登广告,宣传他们的歌剧演出。”托尼的脸色很难看了,估计他心里面已经开始骂起了维克托,正在不停用手帕擦自己的裤裆。 “抱歉,我赔你一条裤子吧!”维克托虽然没注意,可也知道刚才牛奶打翻后洒到的地方是哪。 “额……还是不用了。”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去吃斯德曼烤肉。” 维克托光速放下报纸,邀请托尼局长前去用餐。 …… 一段时间后,两人吃得爽快,浑身暖呼呼的特别舒畅。 托尼询问还要不要继续审问那个女人,或则采取一些别的手段。 维克托没同意,并且还让他安排给对方送点吃的过去。 “说到万佬苑……”托尼端起一杯热汤,津津有味地品着,“那女人不是也有几张宣传册么,有可能她经常去看歌剧,你要不要从这儿入手?比如她喜欢看什么,剧本内容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受到了它们的影响?” 看歌剧可不是维克托的强项,他甚至觉得自己会在睡梦中度过表演,然后一问三不知。 “算了,我还有别的打算,您不需要陪着我,把那位女士照顾好就行,但别放了她。” 说完,维克托叫来侍者要账单,结账后独自离开了餐厅。 …… 夜晚的明月已经高悬于头顶上方,维克托一个人悄然来到山弗朗警署,展示自己的身份后,向他们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什么?你要让我们确认犯人加里·内托是否已经睡着了?” 维克托站在警局的窗口前,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知道我是谁,我甚至可以直接同你们的最高长官谈,但那样就太麻烦了,所以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第四百四十八章 温馨? 既然能通过梦境窥探他人的秘密,那么维克托就可以试试,对另外三个人也用一下。 这能力需要避开歼察局与防剿部的人使用,免得把阿曼达的事情给抖出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警署没有过多阻碍他,他很容易就发现了加里的梦。 与先前那名女助理不同,维克托窥探加里的梦境居然是第一人称的视角来呈现的,身临其境地体会对方的遭遇。 梦往往是光怪陆离,现实里纠缠着人们的执念,在梦里会变成各种预言般的形象。 比如加里是个贼,维克托在他的视野里体会到的就是各种鬼鬼祟祟。 他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每一扇门背后都是不同风格的房间,但每一次,加里都会伸手去拿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 这种体验非常刺激,维克托甚至能感觉到加里的心跳逐渐变得急促。 他既兴奋又害怕,开门捞东西的动作更加迅速,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他。 砰! 砰! 开门,关门,顺走一切,房间犹如走马灯般迅速晃过,闪得维克托眼花缭乱。 他甚至都有点反胃了,直到最后一扇门打开,他双眼猛然一黑,然后断片了几秒,等睁开眼时,面前的地面上显出了一大滩恐怖的血迹。 加里被吓得叫了一声,维克托感觉像是自己在叫,而当他举起手来时,却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把可怕的凶器。 看到这里,维克托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加里在供词里形容的凶杀案现场。 刚才那断片的几秒就是被人从背后给打晕了,而因为维克托在梦里是加里的第一视角,所以根本看不见是谁袭击了他。 “啊~~!”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加里回头看过去,借着他的视线,维克托看到了格伦的老婆,也就是米茜·多塞。 那女人站在玄关门前,叫完就开门逃走了,加里追上去,把门撞开后双眼又是一黑,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场景。 地面上是血,手上拿着带血的匕首,加里叫喊出声,陷入了恐怖的轮回。 他的梦就是在重复这段可怕的场景,难怪在白天里,加里的精神处在崩溃边缘。 最终维克托退了出来,不愿陪他分享这般离谱的噩梦。 “排除掉他了……” 深深吸了口气,维克托坐起身离开了警署。 虽然梦境诡谲,但加里应该没有说谎,即便在梦里他也没有杀害格伦的记忆。 …… 时间抵达了凌晨,维克托还记得那位女士租住公寓的地址,于是悄然来到对方楼下,盯着那玻璃后的窗帘驻足许久。 对方还没有睡觉,家里的灯非常明亮,维克托得再等一下,最好还要找个更方便的位置,毕竟使用筑梦师的能力是有范围限制的,隔得太远就看不到周围人的梦境了。 他上楼,来到米茜家对面,敲响了房门。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开门,于是维克托唤出小黑,把锁给弄坏后,轻手轻脚地进到了里面。 进去后他确认,这间屋子根本就没人住,里面的家具全都盖着白布防尘。 “运气不错,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他打开窗户,抬手一扬将小黑抛出去,然后自己又掀开沙发的白布,躺在上边静悄悄地等待。 等了大概有一个钟头,一道黑影从窗户外飞了回来,落在了维克托的手臂上。 “终于睡觉了么……” 维克托脸上露出微笑,再度将妄想残肢给捏在手中。 “一天睡三次觉,人都要睡懒惰了……” 他自我吐槽了一番,然后快速进入了梦乡。 …… 跟前两次一样,因为就在隔壁,维克托很容易就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梦。 这栋公寓楼里还住着别的住户,如果不是在她隔壁,维克托很容易被眼花缭乱的梦境给影响判断。 好在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成功进入了米茜的梦境里。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米茜的梦同加里和那位女助理存在着很大的区别,那就是非常的真实,不是那种乱七八糟或者没有逻辑,并且没对维克托的视线进行限制。 就像是现实中的日常生活一样,维克托来到了米茜的家。 是她的家,不是现在住的公寓,也就是“凶杀案”发生的地方。 米茜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在厨房里忙碌,她动作干练,身姿曼妙,内涵若隐若现,很快就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维克托就在她身后看着,米茜几次回头都没有看见他,仿佛背后只有空气。 毕竟这是梦,维克托只是利用它来窥探米茜的秘密,而米茜的警觉性明显不如艾瑞汀,不会这么容易发现他的…… 吗? 好吧,其实维克托也不确定会不会露馅,筑梦师的能力上限到底在哪? 不过看米茜那自然而然的表情,对方应该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亲爱的,早餐做好了!” 面前的女人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心情看上去相当愉悦。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楼上走下来一位上身裸露的男人,他应该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有打理头发与脸,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维克托从歼察局提供的黑白照片上见过这人,他就是格伦·里奇,也是米茜·多塞的丈夫,被谋杀者,失踪之人。 男人走下来后,直接踩进厨房,从背后搂着米茜的腰,两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而后还互相吻了对方。 维克托心里有股怪异的感觉,但说不上来。 刚开始,他以为是对方恩爱的模样刺激到了自己。 而后,米茜将早餐端到餐桌上,格伦坐在她对面,两人开始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 “亲爱的,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刚从赛马场回来,累得要命。” “你辛苦了,昨天下午隔壁家的小约翰又生病了,他妈妈很担心他。” “哦,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他妈妈给他吃了什么药。” “是啊,他发烧,咳嗽,还吐了。” “上个月那个旅行医生你还记得吗,他说有治疗各种疾病的神奇药水……” “我也觉得他是骗子,但他妈妈还是掏钱买了……” “我不知道,我也希望有用,可是……” 米茜在格伦面前滔滔不绝,讲了一堆维克托理解不了的话,而格伦却一言不发,只闷头吃东西。 温馨的气氛里隐藏着诡异,维克托仔细琢磨米茜聊地那段家常,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让前后文的逻辑显得非常怪异。 嗯…… 少了格伦的回答…… 思考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了,格伦从出场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米茜在自言自语,而米茜的交谈逻辑是同格伦在对话。 现在没有格伦发言,只听她一个人说话,前后文联系不上,就会显得特别诡异。 这时,维克托忽然发现他们垫在餐桌上的那张显眼的海报。 他正准备凑近点看时,一直没动作的格伦忽然抬手将餐巾盖在了上边,挡住了关键图案与内容。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有人死 唱片机令人意外地响了起来,但没有人曾去动它。 高亢的乐曲令房间里的两人始料未及。 格伦的手还压在餐桌上,令维克托完全看不到下方册子里的关键信息,反而是被男高音给惊一下,感觉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似乎是被气氛所感染,米茜竟然牵起了丈夫的手,邀请他在客厅里跳舞。 丈夫欣然应许,夫妻二人依偎摇曳,踏入宽敞的地方,踩在红色松软的地毯上,旁边有张半人高的柜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他们两人结婚时的画像。 那种怪异的感觉充斥了维克托的全身,一直延续到他退出米茜的梦。 这一觉睡得太久,几乎都要到黎明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当放下手来时,维克托总算是弄明白那股从始而终的怪异感到底是什么了。 “米茜跟格伦,居然这么恩爱?” 这跟她当初的证词完全不一样。 那个女人,没有对格伦的死亡感到伤心,反而很坦然地接受了爱人的离去,但在梦里,他们的情感如此热烈,绝对不会是她现实中表现出来的那样。 维克托才不信,如此恩爱的两人,在得知丈夫死后,妻子会无动于衷。 除非和自己一开始推测的那样,格伦根本就没死…… 还有那张海报……被格伦给挡住了,对方的行为怎么像是故意的? 难道梦里的格伦其实能感觉到维克托的窥探? “不对……”维克托自言自语起来,“这是米茜的梦,又不是格伦的梦,要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不是该米茜察觉到么?” 按道理来说,梦里的格伦只是米茜潜意识里的记忆体,对方的主视角应该还在她自己身上才对。 “海报……” 维克托抬头望着天花板。 “又是海报,会不会依旧是万佬苑的歌剧宣传呢?” 维克托找到了一个关联点。 他伸了个懒腰,见窗外天都要变亮了,于是准备离开这里。 但当他走到门前时,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随后有人掏钥匙打开了房门,直接就这么进来了! “锁怎么坏了?奇怪。” 进来的人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是这栋公寓的房东。 他发现锁被人暴力破坏了后,下意识的以为是贼,于是大声喊道:“谁在里面!” 然而,房间里空空如也,维克托在他进来的一瞬间给自己绘制了水咒,隐去身形躲开了他,偷偷从对方的身后溜走了…… …… 窥探了米茜,现在跟案子有关的就只剩下吉米,虽然维克托认为他说谎的可能性最低,但依旧需要确认一下。 今天白天是没机会了,得等到晚上,还要知道吉米会在什么地方睡觉。 所以,维克托回到歼察局,找托尼要吉米的家庭地址。 “你可以趁着他工作的时间去找他。”托尼给维克托提建议,他并不知道维克托其实已经去见过一次邮差了。 “我需要知道更多,万一那家伙去了很远的地方送信,我就得到他家里去等他。” 稍微扯了个慌,维克托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自己可以使用筑梦师的能力,被威廉知道就麻烦了。 还没等托尼说话,离开了一整天的里安隆终于回到了歼察局。 他一路踏上楼道,胸前的那枚金色胸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另外一群对他颜值感兴趣的女性工作人员也纷纷投来注视。 “我还以为你拒绝了这个任务。”维克托瞧了他一眼。 里安隆微笑摇头:“我可不想破坏自己在防剿部的第一印象。” 说完,里安隆戴上那枚精巧的眼镜:“那么我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见里安隆要介入进来,这反而令维克托束手束脚,不敢冒然使用妄想残肢。 但这时,更加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有位探员进入办公室,将一封信交给了托尼。 托尼打开后一看,整张脸顿时就拉了下去。 “该死!你去晚了!” 说完,他直接将信递给维克托。 维克托看完后也同样震惊。 “吉米死了?” 托尼点点头,然后马上离开这间屋子,出去了一小会儿又回来,告诉他们二人道:“他昨晚上出门,死在了一名妓女手上。” “妓女?他杀?”维克托脸色骤变,“这么巧……” 托尼也有些懊恼:“是啊,而且那俩人根本就不认识,吉米也并没有去照顾那个女人的生意,只是一场离奇的意外。” 听到这话,维克托坐稳屁股要让托尼好好解释来龙去脉。 托尼得到的消息也是下属向他汇报的,来自警局那边审讯妓女的供词与目击证人的证词。 是的,当时是有目击证人的。 吉米在下班后去了山弗朗靠北面的马卡斯街,那里藏着一间地下酒吧在贩卖私酒。 旁边就是花巷子,有不少站街卖春的女人,凶手就是其中之一。 吉米没有赏脸去造访那些女人,只是过去跟他的好朋友偷喝啤酒, 然后他们就喝醉了,但又不敢冒然上街,怕被警察给逮住,于是就爬上高处吹风醒酒。 吉米的酒量不如他的两名同伴,已经有点断片了,而他的两位朋友却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原地,自己跑去撒尿。 这时,同样喝醉的凶手就出现了。 那个女人神志不清地靠近了吉米,一边卖弄风骚一边找吉米搭讪,大概是想趁着对方喝醉强行拖回自己的屋子里把事情给办了。 这样等对方酒醒后就可以以此要钱。 但吉米当时的状态非常难受,两个醉鬼就在好几米的堡坎上发生了争执,归来的两位朋友正好瞧见了那一幕。 “其实是吉米推了那名妓女,但反作用力令他没有站稳,掉了下去,摔断了脖子……” 托尼扬了扬眉毛,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里安隆想起来了吉米是谁,说了一句:“哦……是那名邮差吗?我们之前见过他了,可惜,没想到才隔了一天就听到这个噩耗。” 托尼顿时就瞪大了眼,看向维克托:“等一下,你们见过他了?那干嘛还问我要那家伙的住址?” 维克托稳住心态,继续撒谎:“没有,我还想再找他确认一下,仅此而已。” 托尼的目光充满狐疑,而维克托马上扯开话题,问里安隆:“你怎么看呢?是意外吗?那名妓女有没有说谎?能不能用你的卜杖测试一下。” 里安隆搓了搓手指:“这我得听她亲口说才行,光凭借局长先生的转述,很难占卜出真相。” “这件案子的关键是吉米的朋友,他们间的关系一直都是死党,既然那两位目击证人都确认是一场意外,我想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了。” 维克托沉默片刻,忽然又抬起头来问他:“假如……格伦没有死而是躲起来了,你能将他给占卜出来吗?” 第四百五十章 奇怪的夫妻 这个提议非常合理,毕竟维克托见过里安隆在游轮上使用卜杖将船长给找到。 然而里安隆却说:“卜杖确实会指向你所要寻找的事物,但当时我们所处的环境跟现在不一样,这里是山弗朗,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就算跟着卜杖的方向移动,也会碰见无法避开的、各种各样的情况。” 地形、高差、墙垣等事物会产生阻碍,或许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但总得先试试才清楚,维克托鼓励他进行占卜。 里安隆心绪平静,缓缓将卜杖给取了出来。 他拽着木棍弯曲的端头,让直的那一边随心而向。 但是,不管他的身体怎么移动,卜杖的端头都在跟着他动,没有如指南针那般指向同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托尼完全看不懂。 里安隆重新坐回座位,解释道:“正如我所言,当尺度足够大时,小小的卜杖会被削弱占卜的准确性。” “好吧!”维克托略微失望,不过他还提出了另外一个想法,“那你能占卜出格伦到底是死是活吗?” 里安隆听后继续尝试,他以问答的形式试验了两次,得到了全然不同的答案。 见他再度摇头,维克托顿感离奇。 “怎么了?” 里安隆说道:“非常奇怪,我占卜出的答案是不明确,他有可能死,也有可能活着,甚至……他整个人消失了……” 用卜杖进行问答,答案一般只有“是”或者“否”,维克托顿感诡谲,因为里安隆得到了第三种答案。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道。 里安隆沉默片刻,捏着下巴分析说:“占卜是一种非常浅显的无形之术,很容易被更加诡秘的力量所干扰……” 托尼感觉他们说了不少话,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于是马上喊下属给他泡了一壶茶。 “听不懂你们这些先见者的专业术语,还是来聊一聊格伦本人吧。” 维克托弄不明白里安隆的问题,只能从其他方向寻找突破口,他看向托尼道:“这个格伦……除了白色王冠的资料外,你们还查到些别的吗?比如他的性格、作风、为人处世等等?” 托尼用茶水润着喉咙,想了想就回答:“这你得去问那位女士,她可一直都被看押着。” “什么女士?”里安隆错过了昨天的好戏,如今显得有点懵。 维克托没花时间解释,直接来到了审讯室里。 她还在,面目表情相当憔悴,像是被虐待了一样,搞得维克托还把托尼叫进来,质问他昨天是不是对里面的女人上刑了。 “什么都没干,你知道的,有人会得幽闭恐惧症,里面那位或许就是这样。” 维克托打断他的发言,轻咳两声后,将里面女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你感觉如何?”他问。 女人冷冰冰地瞧了他一下:“你自己看……” “最后问你几个问题,回答能令我满意的话,就放你离开。”维克托严肃地说。 结果里面的女人却冷笑了一下,一反昨日那种无助的姿态。 “你有一万个借口不满意……” 维克托没理会她的讽刺,进入自己的提问节奏:“在你看来,格伦是什么样的人?” 女人微微一愣,然后嘴唇机械地动了起来:“一名黄铜塔的中层职员,和所有在那里工作的人一样,每天按部就班的整理情报记录,和同事保持着正常的往来关系。” “不,那不是人,我想要了解他性格与人性方面的特点……”维克托打断对方。 女人又冷笑了一下,接着道:“那可要让您失望了,我跟他只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并不比你们更了解他。” “但却你举报了他。” 托尼插了一句,结果再度令女人反感到歇斯底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提那个话题!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 维克托双手交叉,朝托尼抗议,然后转回来继续审问女助理。 “我就默认你确实不了解自己的上司,那么我再问你,你见过米茜·多塞吗?” 女人听后一脸懵:“那是谁?” 维克托皱起了眉:“格伦的妻子,她就一次都没有出现在白色王冠附近?” 女人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结了婚,但我确实没见过他的夫人。” 一直站在维克托身后没发言的里安隆忽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可却直戳里面女人的软肋。 “你是格伦先生的助理是吧?按照日常接触来看,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恐怕比他跟自己夫人相处的时间还要长,就算是再陌生的两人,在同样的地方配合工作下来,也会对彼此的性情有所了解,否则的话……万一你领会不了格伦先生的意思而打错了字或者拿错了什么资料……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向上级要求,炒了你这样的下属。” 他的话说完,里面的女人错愣无比。 “你又是谁?” 里安隆温文尔雅,微微笑道:“我叫里安隆·马比诺吉昂,很高兴认识您。” “我不高兴!”女人咆哮道,她站起来又马上愣住,随后泄了气般坐了回去,“抱歉……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的记忆里没有举报过他,也没有……” “万佬苑,你经常去吗?”维克托又忽然打断她。 女人顿住,缓慢点头。 “你很喜欢听歌剧?” 女人嗯了声:“我喜欢在假期前的那天夜晚去听歌剧,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维克托捏住下巴,然后又开口问:“你喜欢哪位演员?或者表演者?” 对方仔细回忆,然后告诉维克托不止一个,她总是被那些凄美的故事与高亢的歌喉所吸引。 “格伦也会去万佬苑听歌剧?”维克托接着问。 女助理还是不清楚,她像是缺失了一段记忆,非常可疑。 “最后一个问题。”感觉问不出什么重点了,维克托希望得到一份提示,“除了你之外,白色王冠里还有谁跟格伦接触得较多?” 这个问题令女人如释重负,她知道外边的人准备转移目标了,很干脆地回答:“如果有的话……那肯定是黄铜塔的警卫。” …… 从审讯室出来,维克托向托尼提议把她给放了,对方非常无语,而前者跟他的解释是:“很可能是无形之术令她失去了记忆,或者错乱了她的认知,继续关着她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什么比丢掉工作的女人更可怜的呢?”里安隆补充了一句,短短时间里,他已经了解完了这段事件的来龙去脉。 “我们去黄铜塔,那里的警卫总有一个可以给我们更多答案……” 在维克托的建议下,三人组队再一次前去了白色王冠。 …… 女助理说的没错,黄铜塔的警卫人员确实跟格伦有过接触,且不止他一个,警卫们几乎认得在这栋楼里工作的所有人。 “为了国家安全,先生们,毕竟在这里工作不能出任何差错,我们得知道在发生问题后,该去抓谁。” 得到一位队长人物的这番回答,维克托顿时觉得上次太过疏忽了。 他们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格伦的女助理身上,反而忽略了最明显的线索。 “好吧,我想打听一下格伦先生的基本情况。” 很快,稍微了解他的警卫挨个为歼察局提供情报。 简单总结,格伦就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男职员,他会准点工作,同熟人打招呼,有时候会在办公室里发脾气,指挥保洁员办事,跟女助理开玩笑,和警卫争执等等。 听完他们的描述,维克托更加肯定那名女助理被无形之术给干扰过,在她的意识里被删掉了关于格伦的一切。 “那米茜女士呢?你们有见过她吗?她是格伦的妻子。” “没有!”三四名警卫异口同声回答,仿佛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在格伦身边出现过。 不仅如此,维克托顺着警卫提供的线索,又找到了几名和格伦接触比较多,并且要好的男性同事,通过他们又了解到了格伦工作之外的人脉,一天里连续拜访了好几名外部人员,把格伦这个人的性格给摸得八九不离十。 而正因为越了解,奇怪的点就越大。 因为在格伦的人脉关系里,几乎没有人清楚米茜的底细…… 他的那位夫人,像是没有任何朋友般,什么人际关系都查不到,比格伦的女助理更加诡异。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万佬苑 总是处理这种古怪的案子,维克托忍不住吐槽了句。 不过他又回头一想,案子如果不奇怪,也不会找上他们防剿部跟歼察局了。 今天有托尼陪同,维克托建议再去案发现场打探一下,毕竟上次他们没钥匙进不去。 托尼其实也没有格伦家的钥匙,不过他有权力,可以为维克托兜底,直接领着二人把死者家的门给撬开了。 “我说……就不能低调一点吗?通知一下警方,让他们帮忙……”维克托调侃道。 托尼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着不屑:“让他们来只能坏事,而且钥匙在未亡人手上,现在她也算个嫌疑人,不要打草惊蛇。” 里安隆跟在二人后边,他右脚踩进对方家里时,忽然疑惑道:“这里是她的房子,但她却搬出去住……” “死去的丈夫成了她痛苦的回忆,我理解她,毕竟按照加里跟她的描述,当时的客厅里全是血,那画面对夫人来说也太恐怖了。”托尼走到客厅中央,瞧了眼地面上,还有死亡的痕迹存在,血迹也并没有完全擦干。 “早知道你这么粗鲁,上次来我就该这么干了……”维克托还在吐槽托尼敲门的事情,不过他一边说,一边往厨房里打探。 像…… 不,不能说像,就是一模一样,米茜梦里的家就是这种造型。 维克托之所以再次来到这里,除了亲眼调查案发现场外,还有一点就是与米茜的梦境进行验证。 她梦中的景象非常具体,和大部分人做梦都不同,简直就像是清醒之人在脑海中进行想象和推演,而不是在做梦。 格伦死的地方就是梦中他们夫妻俩跳舞的地方,那边靠墙有个半人高的柜子,柜子后的墙上挂着他们夫妻二人的画像…… 是的,这个时代虽然有黑白照相机,可质量不咋地,一些人为了纪念某个时刻,宁愿请来画家为自己绘制一幅栩栩如生的绘画。 也就是说,梦里的那副画像,应该算得上是格伦与米茜的“结婚照”。 然而,来到现实后,维克托唯一发现的,与她梦境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墙上没了那副结婚画像。 现在那里,挂着一张普普通通的静物绘画,不是人物肖像…… 维克托在挂画面前驻足,看了很久,眉毛都紧皱了起来。 他翻开画框看后面,依旧什么都没有。 “我猜猜看,你在找什么机关?”托尼反过来调侃起了他。 维克托嘴里呲了呲,有些不服气地在屋子里打转,当他准备上楼时,忽然又看向里安隆,问他道:“你能用占卜找一找吗?” “需要我做什么吗?”格伦安静地站在原地。 维克托挠了挠头发:“你们没发现吗?这屋子里没有他们俩的结婚照……” 托尼明白过来,不过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出于礼貌,里安隆还是使用卜杖寻找所谓的结婚纪念品,不过在连着问询两次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否。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注定不美好,米茜女士也如实相告过了……”里安隆给出自己的看法。 但维内托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在梦境里,那两人明明非常相爱,不可能连一件婚姻纪念物都不留,除非梦里和现实是相反的。 然而,再怎么怀疑,维克托也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可以窥探别人的梦境。 他只能将这个奇怪的点暗自记下,自己回去再好好分析分析。 “看我找到了什么。”托尼从餐桌上掀起一份海报,“万佬苑的歌剧宣传——《蒸汽时代》!” 他的话音刚落,维克托就迅速闪身过去抢过海报并打量起来。 托尼滔滔不绝:“那位助理女士是万佬苑的歌迷,格伦夫妻也是,他们会不会在同一场表演中撞见过?既然爱好相近,也有共同话题,女助理却说她跟格伦私下没有交集……” 维克托耳朵听着托尼的推理,注意力却一直都放在海报上。 是了! 就是它! 在米茜的梦里,格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这份海报给挡住了不让维克托看到,他当时就推测跟万佬苑有关,没想到现在真的确认了。 “《蒸汽时代》……” 喃喃自语,维克托记得这场戏的主演是“雪豹”,也就是艾洛德·让,防剿部的13号探员! 对了……眼前的托尼跟里安隆并不知道雪豹是防剿部的调查员…… 那家伙,在日常的生活与工作中逍遥自在,和维克托这种累死累活给威廉跑腿的怨种截然不同。 不过,如果可以联系上他,或许会从他那里弄到一些关键的情报。 艾洛德这个家伙非常让人讨厌,维克托不喜欢他,并且同样的,艾洛德也反感维克托。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那种彼此抗拒对方,多说一句话都嫌累的关系。 但艾洛德跟阿曼达有区别,前者只是讨厌维克托,后者却是想要弄死维克托,所以直到现在,艾洛德还好好活着…… “想让他帮忙配合调查……” 想到这里,维克托就猛烈摇头。 “嗯……没戏……” “我似乎听见你在自言自语?有什么发现吗?”托尼横插一嘴。 维克托放下海报,微微一笑:“我们去万佬苑看看,毕竟很多线索都指向大剧场。” …… 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一切的主导都在维克托这边,托尼今天没能溜走,只好一路陪同。 山弗朗毕竟是他的地盘,有托尼在可以省得很多麻烦。 比如大剧院的负责人,那位长得跟个矮企鹅般的中年男人,在听见托尼的名字后,就非常主动地出来迎接了他们三人。 “哎呀!有失远迎,托尼局长您可真会挑时间,我们今天没有演出,很抱歉了,但里面赌场还开着……” “布吉斯,你知道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听歌剧,找你肯定有要紧的事情。” 托尼在外人面前倒是非常严肃且官威十足。 维克托不知道这个叫布吉斯的男人到底是处在万佬苑的什么地位,看他的样子,起码大剧院是由他在管。 “要不我们进去聊?”布吉斯领着三人迈入前厅,不得不说里面确实很气派,特别是这种没有演出的时间,几乎没有观众,越是空旷越是能看到建筑的雄伟。 “不愧是赛国首都的大剧场,整个艾楠尼亚都没有这么大的公共建筑。”里安隆由衷感慨道。 “那是什么?”维克托跟在布吉斯身后,突然发现走道边上竖立着许多人头雕像。 第四百五十二章 名人堂 雕像并排一列,几乎都有底座,上边刻着文字说明,写着被雕塑者的生平。 “啊……看来您是第一次来到大剧院,对这些名人雕像感到好奇。” 维克托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 布吉斯留在原地继续讲解道:“您可以认为它们是……‘名人堂’,嗯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万佬苑会纪念所有享誉全国的名家。” 原来是这样。 维克托得知后顿时失去了兴趣,他没有继续跟着布吉斯走,节约时间直接问重点:“你认识格伦·里奇吗?” “嗯……不认识,想必那位不是如同托尼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我认识所有住在山弗朗的大人物……”布吉斯回答维克托的提问还不忘拍旁边人的马屁。 “他在白色王冠里面任职,不久前因为犯了罪,即将被逮捕,可却突然死了。”维克托试探道。 布吉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哦?然后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维克托继续试探:“他生前应该是万佬苑的常客。” 布吉斯哈哈大笑:“先生,住在山弗朗的人有数百万,我敢说里面至少有二十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是万佬苑的常客,我不可能记得所有人。当然,就算把范围缩小到白色王冠,在那六座塔楼里工作过的家伙,少说也有数千人,但我除了几位大人物外,谁都不认识。” 话音刚落,布吉斯接着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就好比,我认识托尼先生却不认识您,先生……” 他意思是维克托不是什么大人物,有点瞧不起的韵味。 托尼这时候咳嗽了两句,刚准备劝他说话注意点时,维克托却先开口回答:“你可以称呼我为99号,我来自防剿部。” 布吉斯脸色微变,嘴里喃喃:“防剿部啊……好吧,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维克托露出失望的表情:“从你刚才的回答来看,你应该没什么可以为我效劳的了。” 就在双方交谈间,谁也没有注意到里安隆远离了他们,独自走到最前面,站在一座雕像前沉默不语地观察。 他掏出纸跟笔,在记录着什么,时不时地表露出惊叹之色。 维克托这时发现他了,快步走过去问他在干嘛。 “欣赏艺术品,99号先生,显而易见,打造这些名家雕像的人,应该是赛国最好的工匠。” 维克托看向那令里安隆驻足的雕像,整个人顿时就懵了下。 那雕像似乎只是个半成品,脸都没做完,看不出来具体的长相,更别说底座的简介了,什么都没写。 “虽然只是一件半成品,但从未完工的痕迹来看,其技巧就算跟格瑞贝恩或者高登的大师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里安隆感慨了一番,布吉斯马上凑过来,解释道:“啊……这是最新的,再过几天就是他的演出了,如果几位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免费给你们几张……”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维克托。 “你来这里做什么?” 顺着声音看过去,维克托赫然发现,来人居然是艾洛德·让! 今天大剧院没有表演,他居然也来了…… 还是那种冷淡的表情,维克托真希望他能将这张臭脸也带上舞台。 “嗯……艾……” “在这里请称呼我的艺名——‘雪豹’!” 艾洛德走过来,一眼就看出了维克托旁边两人的身份,然后对布吉斯说:“我认识他们,让我来招待他们吧,布吉斯先生。” 布吉斯扬了扬眉毛,也乐意把事情交给他。 待到他走远后,艾洛德才开口说:“托尼·卡洛斯,山弗朗歼察局分局的局长。” 托尼一脸震惊,他仔细打量对方,然后又看了看维克托。 维克托点点头,托尼马上就懂了。 “请问您……” “13号。” 艾洛德冷淡地回答,然后又看向里安隆,得到对方一个礼貌地点头致意。 “我是里安隆·马比诺吉昂,防剿部的新人,陪同99号探员来这里进行调查工作。” 艾洛德听后冷笑了声:“那我们的这位99号探员,有没有告诉你防剿部的规矩?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应该隐藏你的真实姓名与能力,以一个数字作为代号相称。” 里安隆对此并不在意,还是那么有礼貌地回答:“好的,我记住了,13号先生。” 艾洛德瞧了眼那一排名人像,有点不耐烦地领他们往外边走。 “好吧,你们到万佬苑来是做什么?看在托尼局长的份上,我可以尽量给你们提供帮助。” 他连瞧都没瞧维克托一眼,直接跟托尼对话。 托尼这人圆滑,似乎也看出了维克托跟艾洛德的关系不好,于是咳嗽了一声,镇重地问:“是想打听一下,你认识格伦·里奇吗?” “是谁?”艾洛德停住脚步,皱起了眉。 “他在白色王冠工作,不久前被查出是间谍,在即将被抓捕时,却意外死了。”托尼解释起来。 艾洛德继续皱眉:“哦是吗?跟万佬苑有什么关系?” “他生前是你们这里的常客。”维克托补充道。 艾洛德表情一拉:“住在山弗朗的人有数百万,其中至少二十分之一都是万佬苑的常客,别说我,就算布吉斯也不会认得所有人……即便将范围缩小到白色王冠,在那六座塔楼里上过班的家伙,最少也有几千个,除了一些重要角色外,我都不认识。” 想不到这家伙把布吉斯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托尼听后略显尴尬地抓了抓袖口:“额……那确实有些不现实。” “在这件案子里,万佬苑很重要吗?” “不清楚,但我们发现,他家里有万佬苑的演出宣传册。” “每场演出开始前,万佬苑都会派发几万份宣传册。” “额……” 艾洛德说话间尽显不耐烦:“很可惜,你们没有拿出更确切的疑问,方向太过模糊,我也帮不了你们。” 这时,里安隆突然插了一句。 “13号先生,为什么万佬苑的名人堂会摆放一块半成品的雕像呢?他们完全可以将它做完整后,再搬过来。” 艾洛德这时刚走到剧院大门,他转身打量了一番里安隆,目光先是停留在他的红发上,后来又看向了他的胸针。 “名人堂的雕像都必须搭配传记,也许原主人不愿意提供过往的信息,令主办方骑虎难下,所以只能在大厅里摆上这块半成品,然后呢?跟你们的案子有联系吗?” 第四百五十三章 邀请函 碰见这家伙确实没好事,嘴巴上说愿意配合,却一路把他们往大剧院的门口带,一副要送客的姿态。 不过维克托也习惯了,之前在调查维德那件事情上,艾洛德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感谢您的配合。”托尼出于礼貌还同他道别,随后艾洛德就走了,把他们三晾在了外边。 “想不到闻名赛国的雪豹竟然也是防剿部的探员……”托尼叹了口气,感慨万分。 可惜现在时间不早,他们三一起调查了一整天,都挺累的了。 急也没有用,必须得好好休息,再来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于是,里安隆回了学院,托尼跟维克托也道别,他在局里还有别的事情得处理。 维克托则准备回歼察局安排的那处住所休息了,不过在路上,他却碰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华生先生!” 隔着一条街,那人就在往对面招手,叫住了维克托。 他是皮克曼,不知为何会在傍晚上来到了这儿。 “嘿?你好啊!” 维克托简单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并不想多聊什么。 他现在困极了,只想回去睡觉。 “等一下!华生先生!我有东西要给您……” 维克托顿住脚步,看着他从对面小跑过来,差点被马路上的奇怪蒸汽车给撞到。 皮克曼今天换了身装备,看上去依旧廉价,但比之前那身要好多了,起码干净合身。 “什么事情?”维克托打了个哈欠。 皮克曼显得兴奋且急躁,他张了张嘴,然后又看了眼旁边的一家装潢简朴的餐厅。 “您有吃过晚餐吗?我请客!” …… 说起来,今天确实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那家餐厅虽然简陋,价格也便宜,不过好在食材干净,味道也非常不错。 在用餐期间,维克托很好奇眼前的穷画家是怎么突然变有钱的…… 没聊上几句,皮克曼就解答了这个疑问。 “我的画卖出去了几幅,很幸运!这都归功于您,华生先生。” 一块火腿在嘴里咀嚼,维克托发出一个很长的嗯音,等到他吞下去后,才说:“应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不不不!没有您在船上帮我说话,我可能现在还在监狱里……”说着话,皮克曼将一张红色信封递给了他,上边还绑着一枚糖果。 “这是……”维克托将那信封翻来覆去打量,表情很奇怪。 “邀请函,就是我即将表演的那家俱乐部。”皮克曼自信满满地介绍。 “额……我最近可有点忙,恐怕没机会去看什么演出……”维克托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 皮克曼有些失望,但他却没有勉强,只是反问:“额……您难道不好奇,那是一家怎样的俱乐部吗?” “我实在是想象不到,什么俱乐部会让落魄画家上去表演?你能表演什么?当场作画?” 维克托调侃着,令皮克曼显得很尴尬。 “其实……那是一家与众不同的俱乐部,演员都是各种各样……奇怪的家伙,想要进去观看也得有特殊途径,很多人都没这机会……我是说,您如果有时间的话,确实可以去看看。”皮克曼很慎重地为维克托解释。 维克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演出费肯定很高吧?” 皮克曼立刻来劲了:“是的!相当可观,那可以让我短期内没有经济压力……您知道吗?能被看上并邀请去那家俱乐部表演的人,都拥有与众不同的天赋,也只有特别的人才配得上特别的报酬!” 原本没兴趣的维克托被皮克曼这短短几段话挑起了兴致,他呵呵一笑:“那俱乐部叫什么名字?邀请函里有写吗?” 说着话,他顺手打开了信封,将里面的邀请函掏了出来。 “提线小丑?这就是俱乐部的名字吗?香樟路666号?” “是的先生,如果您要过来,请记得,把我给您的邀请函带来,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他们才会放你进去……” 说完话,皮克曼居然扯上衣服去找柜台结账了。 “抱歉,我得先走了,回去准备表演的事情,要记得先生,将我给您的所有东西都带上!” 看着他离开餐厅,维克托越发觉得这人古怪。 手上的信封与邀请函还在,他把邀请函塞回信封里,然后又将信封塞入了自己的衣兜。 那枚糖果掉了出来,维克托发现这餐厅没有提供甜点,于是拨开那糖纸准备吃了它。 这时他脖子上有点躁动,维克托知道是小黑在动,于是干脆将糖果给塞进了袖口里,让小黑吃掉了。 吃饱了就可以回去睡大觉了,维克托走出餐厅,却不巧又撞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啊……您是那位99号先生,没想到又见面了……” 面前走来的人,竟然是大剧院的负责人布吉斯,他在万佬苑那边跟维克托等人分开后,不知为什么散步到了这里。 现在的布吉斯可不是单独一人,他身边还有一位打扮华贵、姿态妖娆的年轻女士,对方挽着他的胳膊,矫揉做作,也不知道跟他是什么关系。 维克托瞥了瞥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布吉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出来的那家简陋餐厅里,于是说道:“大剧院里面的饮食跟环境,可比这马路边的小地方要舒适多了,如果您或者托尼先生下次还会光临,可以由我来请客。” 维克托客套着说不用,刚准备离开,结果布吉斯又补充道:“不过我没猜到,您居然会认识雪豹,现在我得道歉了,看来您并不是托尼局长的小跟班。” 这家伙难道一直把自己当成了歼察局的小职员?维克托这才听懂,对方可能不知道防剿部的地位。 既然都碰见了,他打算继续聊一聊万佬苑那边的问题。 “雪豹……你知道他本人的真实名字吗?” “当然,毕竟他也算是跟我们合作的表演家,主办方肯定得清楚这些……” “艾洛德先生,以后我们就这么称呼他好了。” “好吧,您跟他聊得怎样了?有帮到你们吗?” 维克托深吸口气,摇了摇头。 布吉斯假装失望:“哦!那太可惜了,不过说句抱歉的话,这对我来讲是一件好事,毕竟雪……艾洛德先生的演出在不久后就要开场了,我真不想自家的剧场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额……” 说着话,布吉斯的目的逐渐显露。 “额……我的意思,希望您明白,他的演出很重要,如果真要调查什么案子,你们能等到《蒸汽时代》的表演结束后再进行吗?” 第四百五十四章 富婆杀手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万事都有讨论的余地,因此,我始终相信,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总是无法拒绝……这个……” 说着话,布吉斯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抛上空中又接住,然后假意让身旁的女伴猜:“正面还是反面?玛丽莲。” 这时维克托才搞明白了,布吉斯旁边的这个女人,好像也是万佬苑旗下的演员。 那枚银币并不是给女演员猜的,布吉斯故意这么做,是想提醒维克托:只要接受他的提议,就有钱可赚。 说实话,这等于赤果果的贿赂,眼前这个男人不愧是混迹于商场的老油条,他一开始以为维克托只是个小角色,但后续发现连托尼·卡洛斯都以后者为主时,立刻改变策略,明确了该找谁送好处。 以维克托目前的身份,确实可以帮上这个“小忙”,他要把案子停几天,托尼多半也会听他的。 不过…… “不好意思,我只是个从外地过来的乡巴佬,不明白,艾洛德先生的演出,对你们万佬苑非常重要吗?” 他刚说完,先笑起来的,却是布吉斯身边的女伴。 “先生……您真不知道他给剧场带来了多少利润吗?说实在的,我的有些嫉妒他呢……” 布吉斯抬手打住女伴发言,然后微笑着朝维克托说:“是这个意思,我们是生意人,注重的是金钱利益,雪豹是近两年来最当红的表演家,他的每一场演出,都能吸引到大面积的有钱女人捧场,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女人都爱这口……不过没关系,只要关注他的人够多,万佬苑就永远是娱乐产业的焦点。” 维克托对艾洛德的职业完全不了解,他一直都以为,对方只是个歌唱家,仅此而已,但没想到在山弗朗,那家伙竟然拥有如此大的名气! 不过…… 女性被吸引? 维克托脸色微变。 听布吉斯的意思,似乎喜欢艾洛德的都是一些富婆,她们就跟前世的追星族一样,愿意为爱豆投入大量的金钱与时间,还有感情…… 吗? “对了!”维克托恍然大悟。 艾洛德的密传是肉性相,他当然能够吸引到异性的青睐! 维克托还记得,那位被拉托蒙德所囚禁的紫袍神官,对方在如此境地下,依旧可以令异性对他趋之若鹜,蜂拥而上,甚至都癫狂得顾不上自己的死活了…… 异性! 一连串的遐想,令维克托发现了案子的盲点,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马上提问布吉斯道:“你说你不认识格伦·里奇,那你知道米茜·多塞这个女人吗?” 本来也算是赌运气的随口一问,没想过得到什么确切回复,但布吉斯只是简单回忆了一番后,竟然真的说他见过对方! “我不确定,不过应该是那个女人,有天晚上演出结束,外边下起了大雨,她留在剧院门口没有离开,我的车夫在等我,见她独自一人,就随口问了问,本来好心想送她回家的,但是被拒绝了……” 布吉斯瞥了瞥嘴,似乎还有点郁闷。 “迪尔德丽在上,我可没对她动过什么歪心思……哦对了,那天正好也是雪豹的演出。” 维克托的眼睛顿时眯缝了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追问:“你真的见过米茜·多塞?” “好吧,我确定,因为下雨那天,我友好地问到了她的名字,所以印象深刻,除此之外对她并不了解?嗯……所以她是谁呢?探长先生,跟你要找的人有关吗?”布吉斯耸了耸肩。 “她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吗?比如……她的丈夫?” “没有……事实上我在大剧院见过她三次,每次都是独自一人。” 布吉斯忽然摸出怀表,似乎觉得自己聊得有些久了。 塞回那枚镀金表后,布吉斯深深呼吸:“有考虑我的提议吗?99号先生。” 盯着布吉斯那油光满面的脸,忽略对方女伴那不安分的手指,维克托突然伸手出去,向他提议道:“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您不介意送我一张《蒸汽时代》的入场券吧?” 得到回答,布吉斯顿时更加热情。 他兴高采烈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票塞到了维克托手上,然后握住他的手提醒说:“平时一张入场券是5法卡,不过因为雪豹的名气,他的票早就卖光了,现在还想要的话,你就得去找二道贩子,没有个10法卡是搞不定的,你们歼察局的收入……啊,抱歉,我不该妄自揣测,不过这能给您省下一笔,不是吗?” 雷克顿红狮子广场的马戏团表演才50法分,当时维克托都嫌贵了,这首都大剧院的演出果然是有钱人玩的游戏…… 不过,眼前的布吉斯也太小看他了,防剿部部长助理的职位可是分局长级别的,维克托光拿工资就可以跻身上流,倒不是付不起票价。 再说了,他背后还有一些产业在支持,不缺这点小钱。 之所以要门票,还是因为他想要去现场看一看,那艾洛德是如何吸引富婆们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米茜应该也会去,或许可以调查一下,那女人到底有哪些人际关系…… “我得走了……祝您观剧愉快。” …… 晚餐的节点搞到两张入场券,一张是皮克曼的奇怪俱乐部,另一张则是大名鼎鼎的万佬苑演出。 那家俱乐部提不起维克托的兴趣,在他想来可能是某个资本暗地里搞的那种猎奇表演,邀请的都是些有特殊癖好的怪人,维克托不准备去。 《蒸汽时代》就不同了,那场演出可能会给他提供相当重要的线索。 然而票只给了一张,维克托提前通知了托尼跟里安隆,巧的是他们一个在学院有学业任务,一个对大剧院表演没兴趣,所以最终只有他自己去看。 这也是好事,毕竟有可能会用到妄想残肢里的梦密传能力,必须得小心行事,自己单独一人最好不过了。 在演出的那一天,他再度抵达大剧院,外面全停着富贵人家的马车,还有几辆这个时代刚发展起来却因为能源问题而少见到的蒸汽车。 大部分都是穿皮戴貂的富婆,就算有男伴陪着也是小白脸居多,还有一些贵族小姐成群结队,比那个啥……那个惠明商会的酒宴要热闹豪华太多了。 前几日因为没有演出,入口处冷冷清清,可今天却安保严密,三步一队警卫站岗,厚实的红毯子从最里面铺了一百多米铺到门口,用的是最好的面料,被万人踩踏都没有起一丁点的毛球。 第四百五十五章 糟糕的剧本 维克托就一路稀里糊涂地跟着别人走,然后进到了场馆下方,找了个位置入座,也不知道有没有编号什么的,自己坐错了没。 他打量周围,发现场馆是半椭圆形,楼上有五层贵宾席,高度夸张,露台上坐着的都是订了包间的大土豪们,像维克托这种拿到赠票的只能在下边观看。 舞台上的灯是暗的,他能隐约看到台下的乐队在整理器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表演。 剧院里人特别多,确实如布吉斯说的那样,大部分都是女性,要想在里面找到米茜可太难了。 在表演开始前的这段时间里,剧场里人声鼎沸,非常的喧闹,人们走来走去干扰维克托的视线,令他找人变得越发麻烦。 他希望人们可以安静一些,不过真的等到这些人噤声时,他又开始打瞌睡了。 说起来,这种音乐活动,在过去几百年前还是贵族宫廷的专供表演,普通市民哪怕有钱也没那机会欣赏。 这个年代不知道有没有发明电影,不过以维克托前世的记忆来判断,即便普及了院线,也无法完全取代歌剧的魅力跟吸引力。 这种现场演奏与演员演出的代入感,跟电影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人们会沉醉于艺术的熏陶中,而那股气息对于维克托来讲,却是最好的催眠剂。 这完全没办法,总有人不懂艺术,生活中处处充满着俗气,而恰好维克托就是这种人。 他只记得场馆的灯光变暗了,然后舞台的灯光亮了起来,随即音乐开始奏响,有人在唱歌。 他甚至都没听懂对方在唱什么词,眼皮就已经变得特别重了。 然而,身边那些观众时不时地赞叹以及鼓掌,倒是令他惊醒了好几次。 不过持续时间不长,每次他睁眼不到两秒就又会打瞌睡。 这也才进行了不到十分钟的演出而已,还在开场阶段,连主角都还没有登场。 那些女性观众们,一直都期待着心中的白马王子上台演唱,同样的,维克托也在期待,因为艾洛德再不上台,他真的就要开始打呼噜了。 舞台上一直都只有一位女演员在独唱,她声情并茂的样子,在维克托这种俗人看来,有种喋喋不休的滑稽…… 她像个怨妇,在那里控诉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追随我?你知道我是一个自由的女人,我没有束缚,我没有规则,我只有随心的快乐。” “你为什么又要让我爱上你,让我为你冒险,让我跟你一起逃离这个黑暗的世界,来到这所光明的工厂?” “你不知道你的爱是多么的危险,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不合时宜,多么的不可思议……” …… 维克托集中注意力,终于听清了她在唱什么。 至于故事情节……好像这个女人是跟男主角在工业化的浪潮中相遇,他们在一家纺织厂里工作。 然后男人追求女人,女人爱上了男人,他们彼此感觉到了痛苦,后来男人不见了,女人就在工厂里唱歌……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后续情节还是能猜到,当她唱完开场后,就该男主角登场了。 然而,维克托还是过于自以为是,待那位女演员唱完时,男主角并没有登场,而是另外一个穿着白色围裙、戴着袖套的女演员出现在了舞台上。 那位女士的脸上挂着口罩,似乎是为了防尘。 不过当女主角(姑且把最先登场的演员当做女主角吧)在见到口罩女人时,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情敌般指着她说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口罩女角色就开口唱了起来。 “你说你爱他?我怀疑你的爱,怀疑你的忠诚,怀疑你的一切与一无所有……他的上司知道了,他已经告诉我了,你会毁了他的职业,毁了他的荣誉,毁了他的前途与你们的一切!” “而我不会,我不受胁迫,不受威胁,不会屈服任何阻碍我们的力量,不会背叛我的爱……” 突然出现的口罩女演员,果然在饰演情敌,她似乎和男主角还有什么关系,这种三角恋顿时就引起了观众们的极大兴趣,掌声不断。 然而,女主角在听完对方的唱词后,却突然摊开双手,站到台前朝乐队们挥手示意。 行为非常怪异,几乎停止了表演。 维克托的瞌睡顿时就醒了,他皱着眉看着演员的动作,可惜却没办法听清楚她对台下的乐队说了什么。 观众席上嘘声一片,人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开场就起来的高潮,为什么会被演员给强行终止。 下一刻,那女主角居然把假发给摘了,同台下的指挥家吵起了架。而她身后的口罩女还在唱着,声音隔着口罩听上去非常沉闷,但却很洪亮,令人咋舌。 “你不配接受他的爱,你不配说那些话,你不配做这些事!你没有信仰,所以你要死去,你没有希望,所以你要离开,你不放弃,就跟我不放弃一样,那么我们只能迎接地狱……”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口罩女人一边唱着一边朝背对着她的女主角靠近,只有女主角还在跟乐队争执而没有发现。 直到那家伙贴近了女演员的后背,从身后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庸俗而我纯洁,你无耻而我坚定,你堕落而我洗礼!” 随着歌声,她一把拽住女主角的头发,然后用刀子割破了她的喉咙! 鲜血狂飙,甚至都撒向了交响乐队那边。 这不是演出的一部分!观众们也不是瞎子,大家都尖叫了起来! 女演员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滚下舞台,那些富婆观众们纷纷站起来往外逃。 舞台上的行凶者一把扯下口罩,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明显是男人的脸。 “啊~~!你们都没资格!没有资格得到百灵鸟的倾心!” 维克托已经没有睡意了,他瞪着眼从座位上站起来,但却被吓坏了的人群给重新撞了回去。 有警卫冲进了剧场,冲向了舞台,而台上的那个男人,还一脸陶醉地望着舞台后边。 “百灵鸟!百灵鸟!无人可与你同舞,无人配唱那些歌词,无人能够同你深情对视,只有我,我才是唯一,唯一的爱,唯一的坚持……” 第四百五十六章 提线小丑 维克托并没有出手阻止这场恐怖的戏剧,因为警卫一窝蜂地冲上了舞台,将那个疯子给死死按住了。 他的凶器被踢开,身体被压在地上,脸部挨了两脚,一边喷血还一边发狂地大笑。 血水侵染了舞台,狰狞的笑声在剧场回荡,《蒸汽时代》的演出被迫中止,而这场谋杀却成为了现实里更加精彩的戏剧。 警察局的人抵达了,随后歼察局的人同样抵达了。 大剧院被完全封锁起来,观众与客人们被赶到了大门外,所有路口都被官方调查人员给接手。 “不能让那个疯子活下来!杀了他!弄死他个混蛋!” 布吉斯情绪失控地在警察的簇拥下被请出了走廊,维克托坐在长椅上凝视面前那一排排的名家雕塑。 身旁有脚步声传来,托尼·卡洛斯赶到了,并且同警方交接完了情报,问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他走到维克托身边,跟他交谈道:“那是个疯子、同性恋,不知道怎么就溜进了剧场的后台,我想从今往后,布吉斯得考虑下剧场的安全漏洞了。” 维克托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女演员怎么样了?” “昏迷中……”托尼坐到维克托身边,“考验山弗朗主治医生能力的时刻到了。” 呼…… 又长吁一口气,维克托开口道:“艺术果然不适合我。” 托尼略微尴尬,急忙扯开话题:“那么,你看见那个女人了吗?” 他说的是米茜,维克托摇了摇头:“没有,里面人太多,而且有不少的女性观众,她们坐在一起容易混淆我的视线,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寻找,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托尼表情凝重:“我的人在那些观众挨个离开大门时,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米茜……” “她没来?”维克托略微惊讶,“雪豹的演出对全市的妇女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她家里也有这场歌剧的海报,我不信她会错过。” “是的,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没有发现她来过……” 托尼耸耸肩。 这下就难受了,本来维克托来看歌剧就是想找机会观察米茜,看看她认识哪些人,有什么关系网存在。 可她居然没来…… “一个对万佬苑如此热衷的女性,竟然会突然缺席,而恰好今晚又发生了这种恶性案件……很难不让人怀疑,米茜其实早就知道了……” 维克托喃喃自言,旁边的托尼恍然大悟。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要去找她问问吗?”托尼建议道。 维克托摆了摆手:“先别慌,别让那个女人产生警惕,而且冒然去找她,也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不管这起凶杀案到底跟她有没有直接联系,她都会回答:不知道,我们又该如何判断?” 托尼皱紧了眉,他思索间,维克托突然又抬头看向他,问道:“我们的雪豹在哪?” “13号探员吗?据说他晚到了六分之一个钟头,正好错过了谋杀……”托尼瞥了瞥嘴。 维克托表情一愣。 他记得,这场剧的男主演就是艾洛德,他应该在那位被袭击的女演员唱完后就登场,谁知道中途会插进来一个变态展开行凶。 艾洛德如果晚到了十分钟,他当时肯定还在后台化妆,正好跟舞台上的凶手错过…… 这么重要的演出……晚到了十分钟? 维克托眼睛顿时就眯缝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思路在他脑海内盘旋。 “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呢?” “13号探员不愿暴露自己防剿部的身份,刚才正像个普通市民那样接受警察的盘问,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吧……” 维克托咬了口大拇指的指甲,然后继续谈凶手的问题。 “凶手的情况呢?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杀人动机是什么?”他问道。 托尼简短回答:“他是个疯子,嘴里没吐出一句正常话,好在这家伙有前科,在警署那边有些备案……名字叫贾斯汀·比尔森,有个艺名是伊万·妮可,典型的性别认知障碍,死变态一个……” 回想他身穿女性的裙子,在舞台上用女人般的声音唱歌,维克托没有感到意外。 只是…… “等等,他的艺名是怎么回事儿?和艾……13号探员那样?别告诉我他曾在万佬苑演出过。” 托尼诡异地笑着:“别开玩笑了,万老苑可不会允许那种恶心的东西登台……” “是吗?”维克托表示怀疑,“不过我听他唱得其实还挺不错……” 托尼将一张明信片塞到维克托手上,并告诉他那是从贾斯汀衣服里掉出来的。 维克托低头一看,整个人当场愣住。 托尼没发现他的表情,接着道:“那家伙,之前干过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他侵犯了一个……男人,还有一名儿童,要知道我们的信仰里可是严惩恋童癖的,如果是在北面……他可能当街就被执行者给打死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法庭在审判他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强有力的证据,导致这家伙逍遥法外,直至酿成了今晚的惨剧……” “不过这一次,他没办法为自己的罪行开脱了。” 话音刚落,维克托一把抓住托尼的手腕:“这张明信片,你说是那个变态的?” 托尼点头。 “没错,本来该被警察给捡走,不过我利用职权弄到手了,这是一家俱乐部,我听说过,不过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举办,算是地下暗场吧,只招待内部人员。” “贾斯汀那个混蛋虽然是个变态兼杀人凶手,但他对歌唱极有天赋,因为万佬苑不待见他,所以他似乎一直在地下场所替人表演……嗯,据说是这样。” 维克托用力捏着那张明信片,上边有幅画是绘制了一个滑稽的小丑,被两只大手利用木偶的提线所操控着。 提线小丑俱乐部…… 皮克曼给维克托的那封信里的入场券,就是这家俱乐部的…… 万事万物彼此相连,如此巧合,就好似编制的蜘蛛网,化为了牵动维克托行动的提线…… 冥冥之中,那种当初在东部追捕奥古斯塔的感觉又来了。 这是个不妙的预感,他暗中掐诀算卦,得到了一个留连…… “百灵鸟……贾斯汀杀人后喊的那个名字,似乎也是一个艺名。”维克托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让警署把人移交到歼察局,我们亲自审问他。” 说完,托尼就准备展开行动,但马上,门外那边就传来了惊呼声,很多戴着警盔的警员跑了出去,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多了一颗 歼察局的探员是这么告诉托尼的:“押送贾斯汀的车笼子翻了!” 马路中央一片混乱,警署的押送车一连撞了好几辆公共车辆,还让有轨列车停摆,停在了路中央的轨道上。 铁笼子从马车后边跌落下来,摔得变了形,里面的犯人被一根断裂的铁栅栏刺穿了胸膛,驾车的警察一动不动地歪倒在驾驶位,不知死活。 人群全都围拢了过去,路人被疏散,警局配合歼察局拉出安全范围。 维克托与托尼进入现场查看,首先检查的就是贾斯汀的状态,对方被刺穿了胸口当场死亡,而那名驾驶马车的警察,脖子上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看角度应该是从笼子里投出去的,直接命中杀死了他,所以才导致马车失控在路上乱撞。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托尼忍不住开始逮着周围的人骂,不管他是警署的人还是自己的属下,“犯人身上搜了几次,连这么明显的凶器都没搜出来就送上车了?还有,他手上的镣铐是怎么解开的?谁给他绑上的?” 发泄一通后,托尼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复——这些工作都是刚死去的那名警员干的。 维克托眯缝着眼睛,从贾斯汀的背上发现了一枚子弹孔,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就在铁栅栏的刺穿伤旁边,乍看之下很容易被忽略。 他把托尼叫过去查看,告诉他其实杀死贾斯汀的是这发子弹。 “刚才你们有谁朝犯人开枪了?”托尼询问周围的人。 一名警员颤抖着举起手来。 在他的目击证词下,刚才发生的事情逐渐清晰。 一开始的情况比较正常,贾斯汀被戴上镣铐,捂住嘴巴押进了铁笼子关住。 随后,负责给他上锁的警员亲自驾驶那辆马车,准备将他给押送到警署的地下监牢。 另外有几名警员会跟着配合,防止路上有意外发生,比如劫囚这种。 可谁知道,马车刚启动就发生了意外,一柄匕首飞过去刺中了驾驶车辆的警员后颈,导致对方秒死。 而同一时刻,骑马跟着他们的警察看到贾斯汀的镣铐莫名其妙地打开了,于是就拔枪朝他射击。 随后车辆撞到了马路上的其他车辆,最后一头冲向路边…… “也就是说,贾斯汀解开了自己的镣铐,扔出匕首杀死了前面的警察,然后他自己被随行的警察开枪打死?” 维克托捏住下巴说道。 托尼与开枪的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确定自己打中他了吗?”维克托又问。 警员仔细回忆,然后点点头:“我开出一枪,看见他胸口中弹,所以只能是我射杀的。” “那你记得自己开了几枪吗?” “嗯……” 警员想了想,打开手枪弹夹:“三枪!” “我也开了两枪!”旁边另外一名随行的警察应和。 …… 维克托没再说什么了,随后现场被记录并清理,他围着损坏的马车跟铁笼子看了很久,直到被清理人员给拖走。 这事情发生在大剧院的门口,闹得非常大,周围的名流都瞧见了,第二天就登上了报纸头条,把布吉斯给气炸,因为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演出计划,都会因为这次案件给强迫中止。 但这是资本家的风险,跟维克托要考虑的问题无关。 他找到托尼·卡洛斯,告诉他自己的发现:“子弹孔的数量不对,多了一发子弹。” 托尼这下弄清楚了,维克托当时围着案发现场检查,是找那些子弹孔。 “也就是说,射杀贾斯汀的子弹,可能不是那两名警察开枪打出来的。”托尼顿时觉得有意思起来,“真是巧,我们刚决定要移交凶手对他进行审问,然后他就死了。” “是啊,和吉米一样……”维克托又提到了另外一位枉死鬼。 今天办公室里还有里安隆,虽然他昨天因学校课业而没有在剧院现场,但他今天从各种途径知晓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只听他说道:“线索将你引向万佬苑的大彼得剧场,然后突发的意外打断了调查计划,原本的目标米茜·多塞没有出现,却让另一起事件暴露出来,线索再次指向那隐藏于城市暗角的私人俱乐部……” 提线小丑…… 维克托把玩着那张明信片,抬头看向里安隆:“还记得皮克曼·梵雷吗?” “嗯……那位落魄的画家。”里安隆微微点头。 “谁?”托尼满脸懵逼。 维克托接着说道:“我碰见他了,他即将要去参与表演的地方,就是这家提线小丑俱乐部。” “原来如此……”里安隆若有所思。 只有托尼不清楚他们在说谁,急忙插嘴问:“那是谁?跟贾斯汀认识吗?” “不……一个毫不起眼,看似与案子不相干的人,你不用担心他。”维克托简单解释,随后继续掏出了自己的邀请函。 里安隆与托尼望着那信封,刚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等待维克托解释。 而当他们得知维克托获得了提线小丑俱乐部的邀请后,同时表达出了惊讶。 里安隆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你原本对那家俱乐部不感兴趣,但贾斯汀的出现却强行将你引导向了那里,皮克曼虽然表面上与大彼得剧场的凶杀案无关,可仔细想想,也许不那么简单……” “所以值得我们去调查。”维克托将信封收入衣兜。 然而这一次,里安隆却表示,他有时间陪同一起前去。 不过跟上次一样,邀请函也只有一份,还是得维克托独自前往。 但里安隆坚持一起过去看看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后门。 托尼依旧没有陪同,毕竟一位副局长不可能整天往外跑。 于是,维克托跟里安隆再次组队,按照邀请函上的地址,前往那边找到了俱乐部的位置。 香樟路666号…… 那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马路上车水马龙,不说热闹非凡,但也不偏僻。 不存在阴暗角落,周围都是四五楼高的联排建筑,维克托仔细看了看,如果真有隐秘俱乐部,或许会在这些楼房里? 然而,666号这个地址的门牌,却是一家宠物店…… 是的,在这个国家存在感极少的宠物店。 生产力都没发展起来的社会,能有多少人会热衷于购买宠物呢? 第四百五十八章 请柬! 推开门,里面没有人,门梁上挂着的铃铛响个不停。 维克托的脑袋差点被帘子给打中,旁边笼子里的各种小动物在疯狂闹腾着,许多动物的外形连维克托都没怎么见过。 某个长得像浣熊一样的小东西,拽着铁栅栏朝维克托龇牙咧嘴。 入口处的左手边就是这些小笼子,层层叠叠堆起来,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不同的生物。 里安隆顿时就来了兴致,凑过去挨个打量它们,并像个动物学家一样报出了它们的名字。 右手边是三连排的花钵,最后边靠墙的是藤架子,上方垂下了一些攀援植物,挂着几个鸟笼。 里面墙壁的拐角处有两个搭在一起呈现九十度的货架,另一边则是柜台。 柜台后面也没有人,只有一只粉毛鹦鹉在那里喳喳,从维克托跟里安隆刚进门时就开始了。 “来人!来人!来人!” 它看上去比老板还要兴奋,或者在它的意识里,自己就是老板,人类都是给它铲屎的下等生物。 维克托走到柜台前,往里面打量,那儿有扇紧闭的门,通往店铺后边。 “请柬!请柬!请柬!” 鹦鹉还在叫,维克托没管他,手放在柜台前的报铃那儿按了两下。 原本以为宠物店的老板就在里面,可两声铃响并没有唤出什么人来。 于是,维克托又凑到那扇关闭的门前,敲了敲,又转动门把手,发现竟然打不开。 门上有玻璃,可玻璃后用窗帘给遮住了,什么都瞧不见。 “请柬!请柬!请柬!” 粉毛鹦鹉叫地炸毛了,那简直就是折磨人的噪音,维克托顿时紧皱眉头,开始不耐烦了。 “请柬!请柬!请柬!你个白痴!” 结果没想到,粉毛鹦鹉比维克托还要急,看对方一直无视它,瞬间爆了粗口。 维克托微微一愣,这傻鸟可没他想象中的简单。 他叫上里安隆一起凑了过去,后者刚指认完所有笼子里的动物。 “你在说什么?” 维克托皱着眉同鹦鹉对话。 “白痴!你是白痴!请柬!”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尴尬,他轻轻咳嗽了一下,伸手去衣兜里掏皮克曼给他的邀请函。 但他还没拿出来,手就顿住了,眼睛眯缝着看向那只鹦鹉。 “你家主人就是这么教育你说话的吗?也太没礼貌了。” “礼貌,人类,白痴,不用!” 看来今天是要跟这只傻鸟杠上了,维克托深呼吸一口气,马上就伸手去抓它。 那鸟飞快用喙猛啄维克托的手背,维克托迅速翻转躲闪,随后那鸟就飞了出去,在店铺的上空到处盘旋。 “白痴!傻卵!咯咯咯咯!” 一边飞一边骂,还发出笑声,听得人窝火。 于是,维克托扔出小黑,半空中弹出类似青蛙的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鹦鹉给拽了回来。 “啊~~啊~~啊~~” 它的叫声可真难听死了,跟只乌鸦一样,不过好在终于被维克托给逮住了。 “喔……我看到了什么,神奇的变形物……”里安隆感慨维克托刚才使用的招数,之前他在游轮上与维克托分开行动,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黑。 “小把戏,我没准备跟你解释自己的能力……”维克托没有义务将自己的所有老底都暴露给这位新人,让里安隆自己去猜,可能他还觉得那是什么遗物。 “啊~~啊~啊~” 傻鸟被维克托抓住,先是对它一顿乱揉,折磨折磨以泄愤。 那鸟不停挣扎,但事实上维克托一直控制着力道,没有真的伤了它。 “你家主人在哪?告诉我俱乐部怎么去?” 终于,维克托也揉累了,把它放回了原本的单杆上。 那粉毛鹦鹉扭着被揉歪了的屁股,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白痴,请柬!” 维克托哦了声,这才将请柬递给鹦鹉。 谁知鹦鹉把那张纸叼在嘴里,只隔了一秒就吐出去扔到地上。 “白痴!请柬!” 维克托又被激怒了:“尼玛!不是给你了吗?” 里安隆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听不懂他在骂什么。 鹦鹉继续bb:“不是,请柬,请柬,白痴!糖果!糖果!” 维克托听到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啥? 糖果? 他猛然想起来,皮克曼当时递给他邀请函时,信封背后还贴着一枚糖果…… ——“要记得先生,将我给您的所有东西都带上!” 当时皮克曼嘱咐他的话再度被回忆起,维克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门票不是那张邀请函,而是贴在信封背后的糖果…… 可是…… 那糖果被维克托……哦不对,是被小黑给吃了啊! “狗屎玩意儿,皮克曼那家伙怎么不早说?” 维克托想要骂娘了,他转头望着里安隆,忽然朝他说道:“有点麻烦了……” 里安隆询问了他几句,维克托简单解释了一番,里安隆又叹了口气,然后告诉维克托让自己来试试。 他走到粉毛鹦鹉面前,与这傻鸟商量起来。 “糖果才是俱乐部的入场券吗?” “糖果,是的,糖果!” “什么样的糖果都行吗?能否用别的糖果来代替?” “不行!” 听到这里,里安隆停顿了两秒,随后微笑道:“为什么会选择糖果,是你的主人需要,还是你自己?” “吃的,我,吃的……” 原来,糖果是给这粉毛傻鸟吃的。 “真就是从一开始就遇上了离谱的事情……”维克托不由得吐槽了一番。 里安隆这时将手伸进外衣的口袋里,然后对鹦鹉说:“真不想尝尝别的口味吗?我从家乡带来了特别的果子,你绝对没有尝过,就用它来代替入场券怎么样?” “白痴,第二,不行!!!” 随着粉毛鹦鹉的咆哮,里安隆还是将兜里的两枚果子给掏了出来。 就这个动作,情况瞬间反转。 那粉毛鹦鹉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歪着脑袋一直盯着里安隆掌中的那两枚黑不溜秋的小圆球。 它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被深深吸引,随着里安隆将手掌递过去,傻鸟脖子一抽,瞬间吃掉了其中一枚黑果子。 顿时,它身体抽搐了一下,翅膀原地扑扇,兴奋感都快溢出来了。 “好吃!好吃!还要!还要!” 望着这一幕,维克托惊呆了,他想凑进了看里安隆手里的东西,可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晰,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简直就像是丹炉里炼出来丹药! 第四百五十九章 身首分离 里安隆将手掌握住,防止鹦鹉偷吃第二枚。 他说道:“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就用这个来代替糖果?” 鹦鹉不断扑扇翅膀,仿佛在犹豫。 最终,它还是认可了,一直点着小脑袋瓜子。 “好!好!好!” 于是,里安隆将手打开,并告诉鹦鹉道:“我这里有两枚,作为我们两个人的入场券,有意见吗?” 鹦鹉一口喊住黑丸子,吞下后不断扇翅膀:“没有!好吃!好吃!” 它刚说完,旁边墙壁那货架的下方就塌了。 原来那里有块板子,盖住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傻鸟变脸飞快,急忙向维克托和里安隆指示方向。 下边光线非常暗,可以看到一个拐角。 维克托让里安隆走后边,他自己先一步踩下了楼梯。 绕过拐角后,走廊尽头能看见暧昧的红光,来时的板子又重新盖上了,隔绝了外边的声音,于是一些欢呼与音乐声飘入了维克托的耳朵中。 红光尽头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他非常友好地为二人指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终于,在他的带领下,维克托跟里安隆总算是来到了这所传闻中的地下俱乐部。 昏暗的大厅,古典装潢,没有电灯泡,一切照明都是蜡烛,哪怕是门边的红光,也是红色的灯罩盖着的蜡烛。 地方不大,前面有座六边形状的舞台,观众们都围着舞台坐着,到处都是小圆桌,像是酒吧里的那种订座。而最让维克托在意的是,人们都戴着面具,只有他们两个以真面目示人,显得特立独行。 因此,无数目光都投射了过来,让维克托非常不自在。 “什么意思?假面舞会吗?” 他调侃了一句,结果领他们进来的那个男人却说道:“因为客人们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们非富即贵,而若是您没有这种顾虑,或者是不在乎被认出来而落下把柄,那就无所谓了。” 他的话好似在安慰,不过却也告诉了维克托,这个俱乐部里的表演一定不简单,要不然怎么客人们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怕暴露自己的怪癖?然后被熟人给认出来? 若是这样的原因,维克托倒不在意,因为他本就是进来调查的,而且是外来者,不是山弗朗本地人,根本没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两位有预约吗?”面具男人问。 维克托摆了摆手,男人点点头,然后随便给他们找了张无人的圆桌入座。 那舞台的六个角落都放着高杆烛台,上方吊着老式的蜡烛灯,三层圆圈,光线非常耀眼,将整个舞台都照亮了,与观众席的昏暗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向那里而忽略别的客人。 “难道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表演还没开始吗?”维克托瞧着空空如也的舞台,朝即将走开的面具男人问。 那家伙顿了顿,然后解释:“并不是,只是恰好处在上一场表演结束后,下一场表演开始前。” “看来我们已经错过了一些精彩的项目……”里安隆话语里还有点失望。 结果那名面具男人却说:“说不准,上一场的那个男人把青蛙吃进了肚子里,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又马上拉出来,嗯……你们是第一次来,不一定能承受这种猎奇的画面……” 听完对方描述,维克托的表情一瞬间就僵硬了。 不过,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提线小丑俱乐部果然是一帮变态聚会的地方。 那人准备走开了,维克托又拉住了对方,问他一些问题:“我想打听几个人。” “抱歉,俱乐部规定,不会向客人透露任何他人的信息。” 虽然对方拒绝,但维克托并没有放开拽住他的手,而是往他掌心里塞了一张法卡钞票。 “你知道伊万·妮可吗?或者贾斯汀·比尔森……他应该登上过你们这儿的舞台……” 面具男将纸钞重新塞回了维克托的上衣兜:“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对方走开,维克托不满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而这时,舞台上出现动静了,新的演出即将开始。 观众们仿佛约好了般僵硬地鼓掌,掌声掩盖了俱乐部里的一切声音。 维克托也不得不应和着鼓掌,然后就看见,有个秃头的邋遢男人,推着一架轮椅走了出来。 轮椅上绑着个人形的东西,不知是人还是道具,一出场就给维克托某种怪异的感觉。 他将轮椅推到舞台中央,在最亮的地方,自己则走到台前,手舞足蹈且兴奋异常。 “嗨!我来了!我终于来了!你们大家就等着被我的杰作大吃一惊吧!” 这家伙不仅秃头,仅有的发丝还非常邋遢,完全没有搭理,像烂草一样挂在耳旁。 他张嘴时露出一口黄牙,相当恶心。 或许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观众们还不认识他,所以对这番开场白没有任何反应,搞得气氛尴尬无比。 那家伙也察觉到了,于是嘿嘿傻笑两声,然后就让所有人看轮椅上的东西。 “就是它,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超越了生死的研究课题!” 说完,他做了一个割掉自己脖子的动作,然后又傻笑起来。 “我花了四年时间,一直想知道人的脑袋与身体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将人类的头颅砍下来,人就真的不能活下去了吗?” “什么蠢货发言……”维克托顿时感觉一股恶寒。 结果那家伙还继续说着:“血液,神经,培养罐……只要以另一种方式将它们重新连接在一起,那么是不是可以做到身首分离而继续存活呢?” 说完话,他身后轮椅上的人形东西竟然动了一下,把不少观众吓出了惊呼声。 而接下来,秃顶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长尖刀,满脸奸笑着走过去,剪开了捆绑人形物体的胶带与白布。 随后展露人前的,是一位浑身缠着细小锁链的“女人”。 但那女人和普通人很不一样,因为她的脑袋上被套了一颗巨大的玻璃罐,罐子里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一直把她的头泡着。 女人瞪着眼,不断在罐子里张嘴尖叫,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气泡。 她的手脚都被捆着,但还在不停地挣扎,身上的衣服都烂了,可没人还有心思去窥探她走光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秃头男人张开双臂挑动全场的气氛,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个罐头从女人的脖子上拔了起来!连带着里面那颗不断尖叫的女人头颅! 第四百六十章 悲剧中的狂欢 全场尖叫,没人料到会发生这样惊悚的一幕。 装着女人头颅的罐子被秃头男子高高举起,仿佛在向大家炫耀他的杰作。 罐子里的头表情痛苦地张嘴呼喊,可发不出声音,也没有死亡。 没错,几根管子从水罐的下方冒了出来,一直连接到了女人身体的后背,深入她的体内。 这或许就是她没有死去的原因,那个秃头男就是个科学狂人,他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令人类身首分离后还能存活。 然而,作为他试验品的女人却是无比凄惨,可想而知在实验的过程里她遭到了怎样的待遇。 她的脑袋在玻璃罐里不断尖叫,身体被束缚着挣脱不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扮演被秃头男人不断玩弄的器物。 观众们的惊悚与骇然,逐渐演变成了惊喜与兴奋。 无人能感受到女人此刻的痛苦,而他们非但不阻止这可耻且变态的表演,反而还鼓起了掌,欢呼雀跃。 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是为了刺激,之所以戴着面具也是在掩盖真实的身份。 抛弃良心,丢掉伦理,拥抱最原始的感官刺激。 他们戴上了面具,暴露出来的却是本来的面目。 秃头男人陶醉于观众们的反应,那脸上洋溢着变态的满足感,看得维克托直犯恶心。 但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破坏演出的不和谐声音从人群里响了起来。 有位戴面具的观众忽然站起,他认出了秃头男人的身份,朝他喊道:“是克格特!我认识他!” 随着这声呼喊,全场哗然,越来越多的客人开始闹腾。 维克托不清楚山弗朗本地的那些事情,可他从隔壁桌交头接耳的动静里听到了。 克格特·卢克,山弗朗出名的连环杀人犯,他在过去四年里割掉了十五名女性的头颅,把她们无头的尸体扔到了巷子里,留给总是晚到一步的警察。 他逍遥法外,没被抓到,人们只知道他的名字跟长相,但不清楚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而现在,随着提线小丑俱乐部的演出,观众们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杀人,为什么克格特会割掉那些女人的头颅。 原来这家伙的计划里,一直都在进行这个恐怖的实验。 他成功了! 真的让女人身首分离,而这份成功,完全掩盖住了他的罪行,起码在这个离奇俱乐部里是这样的。 别指望任何人伸张正义,就算他是连环杀人犯,观众们依旧热情地给予掌声与认可。 “我现在有点后悔来这里了……”维克托把手伸进衣兜,他在想要不要把这里直接给炸了。 但这时,他发现女人身体坐着的轮椅有了动静。 那些细长的铁锁,似乎并没有对方想得那么坚硬。 维克托心生一计,站起来大声朝台上喊道:“那么女人的身体,还能被她的大脑所控制吗?” “当然可以!”秃头男人邪恶地笑着,“你看她摆得多么激烈。” 他手上还捧着装有女人头颅的罐子,下方的管线起码有两米多长,隔着这段距离的无头身体不停在乱晃挣扎。 “我想看她切苹果!” 维克托继续鼓动道。 人们没有在意他为什么要看切苹果,大概是想测试下女人身体的灵敏度吧。 于是,一名戴着面具的观众把西瓜刀给扔到了秃头男人脚下,另外一个家伙则扔上台一枚红苹果。 秃头男人本来想拒绝,可却被观众们的呼声迷了心智。 他竟然同意了,走到女人身体那里,把手腕上的束缚松开,让她起码可以上下摆动手腕。 其他地方都还是绑着,也就是说,女人现在只能做简单的手掌上下摆动的动作,跟拜年一样。 砰砰! 秃头男人敲了敲罐子,朝女人的头颅轻轻说道:“把苹果切开,我们的表演就结束了,你也能解脱了……” 女人浮在水中的眼睛惊恐万分,但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秃头男人捧着的那个玻璃罐上,没人发现有道黑影悄然移动上了舞台,迅速地躲进了轮椅与秃头男背后的影子里。 水果刀被递到女人手上,苹果放在她手腕下方,被大腿给夹住。 “切开他!” “飞头女!哈哈哈!” 秃头男将玻璃罐子拉到最远的地方,那些链接的管线都绷直了,就是要为人们展示,身手分离后的人类,依旧可以控制自己的肉体。 女人握着刀把子,往下方的苹果上挤压,而两米外玻璃罐子里的头颅却露出了非常吃力的表情。 秃头男略显不满,他抬脚凑过去检查,想检查自己放苹果的位置是否不合适。 然而这时,他发现轮椅下有团黑影正在撕扯捆住女人身体的链子。 “什么东西?” 他脸色微变,可就这一瞬间,那黑影变化出一根锋利的镰刀,直接划上去切开了女人后背的所有捆绑物。 原本无法动弹的身体突然站起来,苹果落下滚了出去。 秃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无头的身体就扑向了他,将手上的刀刺入了他的肚子里。 场面瞬间变化,观众们再一次尖叫。 可即便这样了,依旧没有人逃跑,他们的思想异于常人,即便是见证杀人与死亡,也是所寻求刺激的一部分。 或许他们此刻心里想的是:被囚禁的实验女子终于挣脱束缚,并且反杀囚禁她的变态,这是多么有趣的表演? 舞台上的无头女人一连捅了对方好几下,可因为她手上的捆绑物并没有完全松开,所以动作还是非常僵硬。 秃头男人吐着血,翻过身来,把她踢开想要逃跑。 但紧追而后的女人捡起了地上装有自己头颅的水罐,然后瞄准了变态的脖子,直接捅了下去。 一瞬间,她用尽了全力,抱着满腔的恐惧与怨念,以愤怒作为力量,将秃头男人的脑袋整个割了下来,鲜血飙出五米多远。 尖叫惊呼声此起彼伏,可还是没有人逃跑,并且掌声再度响了起来,死亡与血腥已然成了演出里的调味剂,令这碗罪恶的汤变得更加粘稠。 女人已经杀疯了,她不止割掉对方的脑袋,还想把他大卸八块。 但是,观众的掌声令她清醒了过来,她将头颅水罐抱在怀里,罐子里的脸茫然无措。 望着面前这群可怕的观众,她意识到了一件比被割掉头颅更加恐怖的事情。 把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已经被她给亲手杀了,而对方是掌握着这种生存技术的唯一人。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玻璃罐里的水变得粘稠或者脱离了这套设备,女人马上就会迎接自己迟到的死亡…… 第四百六十一章 精彩绝伦!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着那个女人的绝望,最后的最后,她在苟活一段时间与尊严的抉择下,选择了尊严。 只见她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一切,嘴唇微微张了张,身体在下一刻动了起来,飞速拔掉了玻璃罐子后的那些管线。 卑微的生命转瞬即逝,在最后的那一秒种,维克托看清楚了她在水罐内的唇语…… 妈妈…… 她在死前呼唤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就彻底地倒了下来。 无头的躯体松软地垂落,罐子掉在地上被砸破,头颅随着浑浊的绿水泼洒在舞台上。 全场顿时哑然无声。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加令人恶心。 观众们没有为死者感到悲伤,反而发出了嘘声,痛斥原本好好的表演被搞砸。 维克托表情阴沉,望着这群小丑般的“上流人士”,感到既荒谬又可笑。 俱乐部的人上台去抬走了尸体,很快就将舞台清理干净,仿佛那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维克托把玩着手中的牌,要不是为了调查任务,他真想一把火把这里给全烧了。 旁边的里安隆一言不发,他看待任何事物都非常平静,仿佛没有场面可以令他产生极端的情绪。 并且在这时,他盯着那被捧下去的女人头颅,忽然语出惊人。 “嗯……可惜了,挺漂亮的收藏品……” 维克托脸色微变,他扭头打量身边这位同伴,冷笑道:“怎么?你与这些戴面具的家伙感同身受?喜欢追求这样的刺激?” 里安隆没有忙于反驳,而是很简单地解释道:“人类本身就存在着五花八门的个体,谁都有异于他人的癖好,关键在于有没有去伤害别人,我只是在阐明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但我并没有屈服这种想法……” 维克托听在耳朵里,觉得他只是在辩解,虽然嗤之以鼻,不过依旧好奇地质问道:“别告诉我,你喜欢收藏人头。” 里安隆淡淡地道:“刚才那一刻,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这时,有个戴着高礼帽,身穿礼服的优雅男人走到了舞台中央。 他的脸上涂着小丑的装扮,手肘上挂着一根打了蝴蝶结的长手杖。 这家伙并不是下一场的表演者,他的身段非常矮小,走路动作滑稽,像是被什么线给牵着,等到真正站在灯火中央时,人们才发现,这玩意儿竟然不是活人,而是一个半人高的提线木偶。 观众因上一场表演的终止而情绪不满,见到这东西时又顿时雅雀无声。 那东西弯着腰,向观众鞠躬致意,随后竟然发出了人声。 “刚才的表演非常刺激,但我发现大伙儿并没有尽兴。对于你们的不满,主办方都看在眼里,不过……这种死人的刺激,在俱乐部的舞台上并不常见,况且……我也不提倡会死人的表演。” 背后的操纵者不知藏在哪,他应该就是这家俱乐部的主持人,现在是在安抚大家的情绪。 然而这段发言并没有令观众们满意,大部分观众继续在座位上逼逼赖赖的吐槽。 最后,那戴高帽子的木偶也懒得废话了,直接介绍接下来的节目。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都喜欢这种……疯狂的科学家,疯狂的人体实验,可谁又想成为实验品?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这位表演者,他拒绝绑架别人,并且学会了利用自己身上的资源……” 木偶说完后,一扭一瘸地走下舞台,消失在了阴暗里,然后就出现另外两个人,将一架推车给推到了场地中央。 那推车上压着一棵两米来高的树,树根就缠绕着推车,并没有供其生长的土壤,仿佛从土地里拔出来还清理过般。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情绪从愤怒转变为疑惑。 维克托也不明白,搬棵树上来是准备整什么烂活儿吗? 但里安隆在见到那棵树时,却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嗯……这样啊。” 随着他的感慨,人们才看见那棵树的树皮上,有一张人脸的轮廓,并且还能动! 它张了张嘴,发出了人类的语言,吐词虽然比较模糊,可依旧让人听清楚了它要表达的意思。 他说自己是位科学家,专门致力于研究艾楠尼亚的榕相病。 外围观众发出惊呼,而维克托也奇怪地望着旁边的里安隆。 里安隆早就看出了端倪,所以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他这时解释道:“虽然很夸张,不过他身上的症状确实很像榕相病到达晚期的时候,不……甚至更为严重。” “什么意思?”维克托还想听他说更多。 里安隆接着解释。 “艾楠尼亚很早就研究出了抑制榕相病发展蔓延的药物,大部分情况下,人们只需要在感染的早期进行治疗,就能够将病化的皮肤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只有放任其发展,才会导致蔓延全身而死亡。” “但一般来讲,亚兰人死后也不会继续变成树,皮肤树化的程度没这么夸张,台上的这位科学家,一定是用了什么别的办法,加剧了榕相病的症状程度,他自己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听完讲解,维克托调侃了一句:“说不定这就是他的目的,他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来研究,然后博人眼球。” 里安隆没有顺着这些进行揣测,他只是非常疑惑,对方是如何将榕相病带出艾楠尼亚的? 那种病只会地域性发作,一般离开艾楠尼亚就好了,连药物都不用就可以让其停止蔓延,只在皮肤上留下树化的痕迹而已。 接下来,舞台上的树人说了很多话,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尽力让人们能够听清。 大致意思就是,他为了验证自己的研究,利用了本人的身体感染榕相病,然后注入药物,令其野蛮生长,以求病态最大化。 之所以没有死,也是因为他的技术厉害,保留生命力同样是他的研究之一,现在成功了,而且身体几乎可以做到无限再生,砍掉一根枝丫过段时间就会长出来新的。 于是,这家伙突发奇想,利用自己身体上的部位来制作出各种各样的家具器材…… 只能说,变态的思想总是异于常人,无限的离谱。 旁边的两位助手将一张奇怪的椅子给搬上了舞台,然后给大伙儿展示,意思是这张椅子正是砍掉树人的身体制作的。 紧接着是梯子、柜子、轮子、球棒…… 仿佛只要给他时间,这家伙的身上可以长出来一栋楼。 掌声顿时雷动,先前消失的提线木偶再度从阴影中出现。他得意洋洋,信心满满地朝大伙儿说道:“谢谢……谢谢大家的认可,看到了吧!哪怕没有死人,本俱乐部里的各种演出都同样精彩绝伦!” 第四百六十二章 儿子们! 精彩绝伦肯定算不上,至少维克托没觉得哪里精彩,这帮人想看的,不过只是猎奇与刺激罢了。 就比如现在这样的场合,台上的树人或许以为自己的表演非常成功,但这份刺激还远远不够。 变态的观众不是来看他钉椅子的,也对他的研究没有丝毫兴趣,他们想要挖掘更多、更可怕和更奇怪的可能性。 所以,马上就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在台下响起。 那应该还是名少年,声音听上去比较稚嫩,或许是某个有钱家族里的公子哥。 他站起身来,大声质疑道:“那么,你现在是拥有了不死之身吗?” 能将身体上的各种部位都砍下来做成木制品,过段时间又会重新生长完好,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不死之身了。 听完这番话,树干上的人脸动了动,嘴巴微张,一字一顿地回答:“没……错……” 非常的自信,这是他敢于登上这个舞台的底气。 然而,这份回答却激起了那名男孩内心深处的原始恶念。 “我不信!除非让我用斧子砍你两下!” 这话语出惊人,台上的木偶主持人都被吓住了,急忙摆手:“什么?哦,这可太疯狂了!我劝你别这么干,小伙子……” 如果他的建议有用,先前的表演就不会死人了…… 那戴面具的少年全然不顾,自顾自窜上舞台,旁边有人直接递给了他一把斧头,也不知道这群观众到底是怎么想的,各种工具都有。 “等一下,我还没同意你这么干……”木偶主持人歪歪扭扭,但是完全劝不住对方。 那少年走到树人面前,轻蔑地再次确认道:“你再说一次,自己是不是不死之身?” 树人的脸僵硬无比,几乎没有表情,也看不出情绪起伏。 不过他面对威胁,依旧保持着自信与骄傲,一字一顿地嘲讽少年道:“用,你,钻出,娘胎,的,力气,来……” 被这么一羞辱,少年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大怒,破口大骂出声,然后一斧头就砍在了树人的枝干上,一瞬间就砍掉了好几根粗细不一的枝干。 断口处既没有血,也没有任何骨头或者别的什么人类组织,像是死亡的枯木般。 树人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他还是那么冷漠无情,用嘲讽的词对少年说道:“没,喝够,奶,吗?” “啊!!”那男孩发疯了般疯狂劈砍面前的树人。 原本没什么大动静的观众席顿时就热烈起来。 就算是上台的观众,此刻也成为了表演的一部分,他们才不在乎是不是按照剧本走的,只要有足够的刺激就行! 少年几乎砍断了树人所有的分叉,但他也因此没了再次提起斧头的力气,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但是,那棵树还活着,断掉的身体部位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并且有些地方似乎还长出了新芽。 奇怪的声音从人脸嘴里发出。 “哈,哈,哈,哈……” 是拟声的笑声。 他在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少年,仿佛在宣誓自己的胜利。 不过非常可惜,作为表演者的乙方,他忘记了非常关键的事情,完全低估了资本阶级的报复欲。 既然站在了这个舞台上,那就单纯只是为了求财,所以必须得尽力服务于金主。 令对方愉悦后,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一旦惹怒了客户,后果便不堪设想…… 那少年愤怒地臭骂着面前的树人,然后就端起旁边的高杆灯柱,朝着树干中央捅了过去。 灯尖刺入树干,滚烫的油蜡流入内部,火焰瞬间点燃了干燥的木材,从伤口处开始整个燃烧起来。 所谓不死之身的狂妄,在火焰之下瞬间烟消云散,疯狂的科学家终于发出了迟钝地惨嚎声…… 他能够感觉到痛苦,于是少年也感受到了愉悦,因此更加用力地将灯柱往里面插。 随着火势变大,树人的惨嚎越发凄厉,他开始迟钝地求饶,但声音断断续续无法完整表达。 少年的笑声狰狞,他享受着这场赌气的胜利,并且大声讥讽对方:“不死?再生?你再长出来啊!再给我看看呢?!” “哦天啊……他在杀人!”台下有位戴面具的女性观众遭不住了,捂着嘴惊呼。 可少年却使劲地指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怒吼道:“什么?你告诉我这玩意儿叫人?” 戴高礼帽的小丑木偶扭动着身体,呼喊台上的另外两位助手去灭火。 “快!别让他把我的舞台给毁了……” 随着好几桶水泼上去,火势终于被熄灭,但树人早已不成原型,整个树干化为了漆黑的焦炭,那张人脸也被烧没了,完全不知是死是活。 舞台中央的地面一片漆黑,俱乐部的人用拖把来狠狠地拖,然后将焦炭树干给抬了下去。 维克托捂着脸,简直难以理解。 他倒不是可怜谁,毕竟自愿上这个舞台来表演的人就是为了钱,自己装的逼得自己承担后果。 他感觉不适,是觉得这tm就是一种另类的精神污染,不知道有什么精彩可言…… 而且,他开始担心起皮克曼那个家伙了,要在这么一帮有钱的变态面前表演,为了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可能会跟刚才那样,被要求做一些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一次的场间休整持续了很久,毕竟地面那些烧焦的痕迹难以清理。 等弄得七七八八了后,那具半身高的提线木偶才再度站在了人们视线的中央。 “好了各位!让我们忘记刚才的演出,我知道你们总是不满足于枯燥的现实,而能改变世界的往往就是科学家。” “我们已经见识过两位疯狂的科学家了,可能大伙儿有些腻了,但我必须告诉大家的是,今晚,就是科学家的专场!所以接下来即将上台的,还是一位科学家,而且……他的研究方向与前面的两位截然不同……” 木偶说完,一蹦一跳地下了舞台,随后,某种奇怪的玩意儿出现在了灯光的暗处。 最开始,它只有一个阴影的轮廓,像是一只哈巴狗,趴在地上。 随着它出现在光照中,人们才看清,这玩意儿简直令人感到恶心。 那是某种畸形的物种,外观是一只三条腿的八哥犬,脸也是狗脸,只是在这条狗的天灵头皮上,融着一张丑陋的人脸…… 那人脸还可以动,随着暴露在灯光下,他还张口骂了起来。 狗的脖子上套着锁链,它的主人出现在了锁链的另一头,那是个只穿了一条裤衩,胸毛浓密的男人。 他来到场地中央,满脸堆笑,享受着人们的注视,并且语出惊人。 “嗨!大家好啊!我是菲尔斯·杰森,给大家隆重介绍我的儿子……” 他指着下边那条狗。 全场顿时哑然…… 然后,他又把身子侧过来,又有几个畸形怪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当然!还有我的儿子们!” 第四百六十三章 滚下去! 儿子…… 这个称呼瞬间激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 后面被牵出来的那三个“怪形”长得都五花八门的,但它们身体上的部位,能明显能看出动物与人类组合的痕迹。 羚羊、猪、牛…… 它们身上的各种地方长出了人类的手、耳朵还有眼睛…… 当第四头畸形被牵出来时,就连维克托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暗自咋舌。 因为那东西的全身都长着不可描述的东西,简直让人恶心得反胃。 是的,变态的观众们就需要这样的刺激,他们惊呼了起来,好多人都高举双手尖叫,赞叹第四头那样的极端造物。 “天啊!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太棒了吧!” “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生物!” “怎么做到的?把人类的手脚器官砍下来,然后嫁接到动物身上?” 随着声浪骤起,台上的变态科学家反而越发平静,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让大伙儿都安静。 紧接着,他才把这些东西的由来说了清楚。 原来,他一直都在研究跨物种的杂交,而这些生物,都是他的研究成果,并没有使用类似接肢那样的技术,而是直接将他自己的基因与这些动物的基因给结合了起来。 虽然这个世界还没有诞生“基因”这个词,但大致就是那么个意思。 所以,他才会把这些东西称呼为“儿子们”…… “看看它们身体上的部位,这可不是粗暴的嫁接,是实实在在从肉体上生长出来的……我做到了,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 维克托盯着第四号生物,感觉快吐了,他的表情像是生病了般苍白,转身就瞪着里安隆说道:“走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看多了自己都会变成疯子。” 然而,里安隆却处变不惊,一幅见过大风大浪的模样,完全没有对台上的畸形生物产生任何不适。 他反而劝解维克托道:“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至少得等到那位朋友上台表演,你觉得呢?” 维克托狠狠捏着拳头,咬着牙坚持了下去。 谁知,里安隆又轻声说了句:“嗯……其实看疯子与变态们自娱自乐,也挺有意思的,99号先生,您说他到底是怎么让动物生下这些……带有人类特征的怪物们的?” 维克托心中恶寒,完全不想仔细揣测,只是不满地回了一句:“我没兴趣了解。” …… 这场表演倒是没有死人,不过接下来,那疯子就开始折磨他的“儿子们”,用带电的铁圈刺激那条狗,让狗头上的人脸惨叫,并且开口臭骂自己的“父亲”,引来观众哄堂大笑。 用鞭子抽打两只畸形怪物,逼迫它们进行斗牛表演,让第四号生物做出恶心的动作等等…… 总之,维克托后半段全程都在闭目养神,就等着台上那些傻逼玩意儿早点滚下台。 …… 终于,这场荒诞的演出结束了,观众们安静下来后,木偶主持人走到台上,宣布今天的最后一场表演马上开始。 “我们的最后一位演出者,其实应该算是最特殊的一位,他所要展示的东西你们大家绝对都没有见过……” “让科学家们都滚一边去吧!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压轴好戏……” 俱乐部的观众们都没什么规矩,没有等主持人说完,忽然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还能有什么特别的表演可以让我们眼前一亮的吗?恕我直言,在过去三年里,能称得上最特别的演出者,只有那位‘诡异女士’……” 他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人们交头接耳起来,并且不少人还表达了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马上主持人就提到了:“但是‘诡异女士’已经离开这个舞台很久了,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据说……她找到了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没必要再来讨好在座的各位了,毕竟你们的癖好总是千奇百怪,不是吗?” 全场响起嘘声,很多人开口埋怨:为什么不想办法将那位“优秀”的演出者留下来,并且还表示,他们可以对俱乐部资助更多钱。 木偶主持人嘴部的那两块木头不停上下开合着,声音从另一个地方传出:“刚才那位喜欢搞动物的科学家,你们大伙儿看了他的表演,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听到这话,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木偶接着说道:“那个家伙,菲尔斯·杰森,他之所以会研究跨物种的杂交,其实就是想要重现‘诡异女士’的能力,将两种生物融合起来……不过嘛,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是生产出了各种各样的畸形。” 本来看了刚才的表演还挺兴奋的众人,听完这番话后顿时表达出了失望之情,还有不少人觉得可惜。 主持人把话题拉了回来:“好了,继续介绍最后一场表演吧,我们的这位演出者是第一次来到提线小丑俱乐部的舞台,他将要为大家呈现的,是现场作画。” 画画? 人们听到是这种东西后,马上做出抗拒的姿态,嘘声不断。 不过维克托倒是来了兴致,那位邀请他过来看表演的“朋友”,总算是要登场了。 “谁会无聊地跑到地下俱乐部来看别人画画?” “你太棒了,竟然知道我昨晚没睡好,专门叫了个画家来为我催眠。” “等等!你们这些家伙都是蠢货,也不想想正常人会登上这个舞台吗?” “我猜那位画家肯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说不定他会用鲜血与内脏作画,额……或许有更加恶心的颜料,比如用屎……” 这帮家伙的脑子里不知道都装着什么,他们期待最后的压轴会呈现最刺激的好戏,然而当皮克曼登场,真的拿着画板与普通颜料入座后,他们的失望情绪连面具都掩盖不住了。 皮克曼的模样非常胆怯,他在紧张,而且是听着那么多人的嘘声。 不过,当他发现维克托真的来到现场时,紧张的表情才稍微松缓了些。 “大家好,我是……我是皮克曼·梵雷,今天要在这里,为大家绘制一幅……我时常会看到的奇怪景色,希望大家……大家……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不会吧!这家伙真的要画画?” “他的颜料还是新的,没什么特别的。” “别……我不想看屎尿……”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你要是想赚钱就去路上乞讨,这里不欢迎平庸之人!” …… 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观众到处都在嘲讽,皮克曼的脸皮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尴尬无比,但为了自尊与钞票,只能强忍着把画板放好,然后正对着观众席调起了颜料。 噗! 一颗苹果扔了过来,差点砸到他的头。 “滚下去!这里没人允许你画我们!” 皮克曼深呼吸一口气,没理他,将自己封闭起来,隔绝了外边逐渐疯狂的杂乱之声。 无知的观众们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怎样的恐怖。 或许在事情发生后,刚才扔苹果的那个家伙会怨恨自己——为什么不砸准一点,直接把台上那个恶魔给砸死! 第四百六十四章 疯狂蔓延 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不止他一个。 不少人都在往台上扔东西,但还真就没有谁扔刀子,大伙儿把乐趣看得更重,如果直接砸死了画家,不是就失去一位小丑了吗? 不过,皮克曼依旧紧绷着脸,不管不顾地绘画,如果艾比盖尔在这里,启用她的灵视观察的话,一定能看到,某些可怕的颜色,正汇聚在这位画家的身体周围。 这不是一场持久战,皮克曼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想要表达的东西给绘制在画幅上。 而又因为观众们的干扰,造成他的心态越发紊乱,逐渐化为了极端。 这样的极端也会影响到他的作品,于是,某件奇诡的杰作就在满地的垃圾堆上诞生了。 “完成了!” 他忽然大喊一声并站了起来,脚下踩烂了一颗橘子,全然不在意。 外围的观众还在呼喊着叫他滚下去。 而这时,皮克曼什么都没管,直接把他的作品给翻了过来,高高举在头顶,展示给所有人看。 有人继续捡起桌上的水果想要砸向他,可手却顿住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画家头顶上的内容给深深勾引住。 维克托只看到了一团纠结的颜色,还没看清楚具体的内容。他整个人的身体瞬间感到了一股寒意,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脑海中自发地浮现出了让人疯狂的画面……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似乎眼花了,随后内心颤抖,竟然产生了害怕跟恐惧的念头。 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破坏他的心智体! 原本波澜不惊的里安隆也变得深沉了,他嘴里喃喃了一句:“恶兆……” 然后伸手挡住了维克托的视线,并提醒他:“别一直盯着那玩意儿!” 维克托瞬间移开目光,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两位先见者的心智体要强于普通人,而另外的观众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那些家伙都被皮克曼高举在头顶的画幅给吸住了眼球,全场雅雀无声,恐惧无声无息地弥漫。 随后,有人的面具下出现了滴落的血水,他的耳朵也开始往外渗血…… 两个呼吸间,人群里出现了惨叫声,那个家伙拔掉自己脸上的面具,他的眼珠子里血丝弥漫,不断往外流血…… 越来越多的尖叫响起,人们扔掉面具,抓挠着自己的脸皮,还有人甚至开始抠他的眼珠子…… 这些都是心智体羸弱的普通人,但总有心智体稍微强一些的人类,他们虽然没有七窍流血,但却发疯了般嚎叫,抱头鼠窜,像是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那副画到底画了什么?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除了防剿部二人外,所有观众都开始反常发疯…… 也只有防剿部的两人明白,他们的心智体已经被破坏,一切理性与智慧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人类规避恐慌的本能。 台上的皮克曼原本在尬笑,可见到这群观众都开始发疯时,他自己的笑容也逐渐消散。 “怎……怎么了?” 连皮克曼本人都没有料到,他即兴绘制的作品,竟会造成俱乐部最大的事故…… 原本的木偶主持人浑身颤抖,他的那些员工也发疯了般到处乱窜,无法指挥控制场面了。 失去了理性的人们开始互相攻击,用尽一切杀人的手段,血水染红了观众席,场面变得极端残酷。 有人冲向了里安隆与维克托的桌位旁,维克托一脚将他踢开,用凳子把他脑袋给敲碎了。 “快走!” 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可能还会被这帮疯子攻击。 台上的皮克曼极度无助,维克托看见有疯狂的观众冲向了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尖锐的桌腿。 维克托大喊了一声“爬下”,然后就朝那人扔了一发飞牌。 牌把冲向皮克曼的家伙给炸飞了,皮克曼抱头鼠窜,维克托与里安隆也一边击退袭击者,一边往舞台上靠近。 他看见那个木偶主持人消失在了舞台后方,意识到那边肯定有什么后门,于是冲上台把皮克曼拉起来就跑。 后台果然有通道,不过发疯的观众冲了过来,在通道口的地方彼此厮打着,堵住了道路。 维克托再度拿出一发火咒,但里安隆却抢先了一步,从衣服里掏出个散发着黄金光泽的东西。 他用那个东西依次去触碰所有敢靠过来的人,对方在碰到那玩意儿时,全都禁止不动了,犹如被下了定身咒,或者被蛇发女妖释放了石化魔法那般。 “别在这里引爆,万一塌了我们全都要被困住。” 里安隆劝解维克托说。 后者觉得他说的有理,然后就瞧见里安隆将那个黄金色的东西给收了回去。 那像是一枚金碗,具体什么样,维克托没看清。 “遗物么?”他在心里猜测道。 终于,三人穿过后台,闯进化妆间,反手就将门给锁死。 维克托的视线不停寻找那位俱乐部的主持人,他有很多问题要问对方。 皮克曼则不断喘着粗气,一个劲地向二人道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这不是我干的,以往他们都只是觉得我的画很吓人,非常猎奇,可为什么今天这些人看到我的画后,全都疯了?” 维克托没有回头看他,这时他注意到有个戴着高礼帽男人,正抱着之前主持表演的玩偶,冲出了化妆间,从侧面逃跑。 他猛然意识到,对方就是躲在背后操控木偶的俱乐部主人。 “你的问题之后再聊……” 随口甩下一句话,维克托就赶紧追了上去。 他踹开门房,爬上曲折的楼梯,意识到这应该是可以直通地面的逃生通道,于是赶紧让另外两人跟上。 当他们终于跑出去时,维克托吩咐里安隆将皮克曼带去安全地方,他自己则继续追着前面那个家伙,跑进了岔路的小巷子里。 对方拐过一道弯,维克托追过去后发现跟丢了。 那是条有三条道的岔路口,很难判断对方是往哪里跑的,于是维克托立马掐诀算卦,以最快的速度算出对方最有可能跑走的方位,然后追了上去。 终于,他赶上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在某道墙前停了下来。 男人没料到会闯进死路,留在高墙前沉默不语。 他的打扮跟手上拽着的玩偶一模一样,身披燕尾服,头戴高礼帽,简直就是木偶的放大版。 “哎呀……真是倒霉啊!怎么就没路了呢,这里什么时候被封上的?” 说着,他转过身来。 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脸,但维克托却感觉他脸上化着妆,就算照明良好也不会知道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先生……既然大家都跑出来了,为什么还对我穷追不舍呢?底下的意外可跟我没关系……”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凶相毕露 维克托刚才跑得很快,正在喘气,不过他知道对方没路可走,所以也不心急。 “或许是这样,不过我找你有别的问题……” “嗯?你不清楚俱乐部的规定?只要走出地下室,就不该谈及表演的任何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吗?”高礼帽男人伸出手掌,在维克托面前晃了晃。 下一秒,他拽在手里的木偶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精致的手杖。 “先见者?”维克托根本没有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很确定那应该就是无形之术。 “哎……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们俩了,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们没有戴面具,不怕让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样貌,所以……我当时就推测,你们可能是临时过来的,而且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其目的肯定不简单。”男人拈着手杖转起了花。 “你到底是谁呢?”维克托手摸到腰间,假装自己有枪,可其实他并没有带枪来。 男人取下帽子,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如您所见,那家俱乐部是由我在经营,您可以称呼我为——帽子大师!” 维克托冷笑了声,调侃道:“怎么?你能从帽子里变出兔子来吗?取个这样的名字,抱歉,我可没听过你……” 帽子大师轻轻点头,然后真的把手伸进了帽子里,一把抓出了一只大白兔。 “当!当!当!我总是能满足观众的需求。” 维克托愣住了,一时半刻不知说什么好。 帽子大师又把兔子给塞了回去,然后将礼帽重新戴在头顶,朝维克托说道:“好了我们的大侦探,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维克托手背一紧,疑惑地盯着对方:“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猜的,你跟那些到处乱窜的警察一副模样……他们总是想要捣毁我的俱乐部,可惜我没给他们机会……” 维克托眼睛一眯,也不卖关子了,问他道:“我来打听几个人,你可能认识他们。” 帽子大师听后急忙拒绝:“哦……如果是要我暴露客人们的身份,那不行,这是经营之道,原则问题。” 维克托马上严肃起来:“我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是不是你的客人,也许是曾登上过舞台的表演者,但不管是什么,我劝你老老实实地交代。” “那是谁呢?” “第一个名字——伊万·妮可!” “嗯……我想想,哦……那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他的表演平平无奇,充满低俗癖好,性别认知障碍,总是骚扰自己的同性,所以在我的场子内,没有他的位置。” “这么说,他确实是你们俱乐部的演员?” “曾今是,但很遗憾,那家伙早就不在俱乐部表演了,也没有人为他的离开感到可惜。” 这是在撇清关系,维克托不确定眼前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变态在大剧院里都干了些什么。 他继续问到:“那么,百灵鸟呢?你认识他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帽子大师就沉默了。 在寂静了两秒后,他才否认说不认识。 这是非常明显的隐瞒,维克托可不会轻易相信,他再度冷笑道:“看来你不肯说了,那么好吧,歼察局的审问室可以为你提供方便,他们那里有专门用来审讯先见者的房间……” 说完,维克托的身体原地消失了…… 帽子大师明显没料到对方会直接动手,所以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在维克托的眼里,面前的家伙已经被自己的水咒给吓到了,目光还一直停留在他消失的地方。 于是,他悄然绕到侧面,准备将其打晕后带走,但当他靠近对方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帽子大师的身体,同样消失了! 维克托双手抓到空气,先是一愣,然后猛然意识到,对方的消失跟自己可不一样。 那不是隐形,而是真的消失。 这下换做维克托惊讶了,他往后跳了两步拉开距离,然后紧张地看着周围。 “被他跑了吗?他到底做了什么?” 正在惊诧间,帽子大师的身影又浮现了出来,就在刚才的原地!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先生,原来你是隐身了,神奇的无形之术,你不是一般的调查员,你应该来自防剿部,我说的对吗?” 帽子大师说话朝着的方向,正好是维克托的位置。 刚才他吓得后退,动静有点大,被对方感觉到了。 于是,维克托解开水咒,紧紧盯着他:“你又做了什么?” 帽子大师双手举起,张开,手上空空如也,之前的手杖也不见了。 “当然是表演我的技能——魔术!” “表演?” “是的,要知道,能组织提线小丑这样的舞台,作为主办人的我,当然也有自己的表演天赋。” 维克托感觉到了棘手,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只是个会操纵木偶的普通人,结果竟然是先见者…… 这种能力非常的诡异,但为什么,帽子大师在刚才会被发疯的观众给吓得逃跑呢? “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原则,先生,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须得抓住我,而我呢……当然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反抗你……” 说着话,帽子大师再度取下帽子,然后把手又伸了进去,一会儿就抓出来两个半身高的木偶玩具。 那俩木偶可不是之前用做主持的道具,而是两个拿着锋利武器,一脸凶相的恐怖玩偶! 当他把玩偶放下来时,玩偶没有经过任何提线的控制就自己动了起来,仿佛拥有生命力一般! 那姿态令维克托想到了黛西的傀儡。 “有些秘密,值得为此杀人,探长……” 帽子大师话音一落,两只木偶就朝着维克托扑了过来,其中一个瞬间弹起,手上半臂长的弯刀就瞄准了维克托的脖子。 这一刀就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帽子大师从最开始的人畜无害,突然变得凶相毕露,手段迅猛雷霆。 一个玩偶瞄准了维克托的脖子,另一个就攻击他的下肢,两个玩具同时出手,配合紧密,封死了一切躲避的空间。 就在它们即将要砍断维克托的头跟小腿时,锵的一声,锋利的弯刀仿佛碰到了最坚硬的金铁,在维克托的身体上迸出了火光。 这瞬间的致命一击莫名其妙的失败了,维克托急忙后退,满背都是冷汗,还好刚才他预先给自己上过金咒,两个玩偶又是同一刻攻击中了他,被瞬间抵消了伤害。 那俩怪物还踩在刚才维克托待的位置,它们的下方有张正在发光发热的黄纸。 在维克托撤出数米开外后,一道猛烈的火苗忽然窜上来,将木偶给瞬间吞噬在了其中。 第四百六十六章 空间口袋 木制品就是木制品,被火势给点燃后很快就化为了焦炭,再也不能动弹。 帽子大师假装惊讶,在火光的映照下,维克托看清楚了他的脸,果然化着小丑的妆扮,无法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我花了好长时间制作的木偶玩具,你这么轻易就将它们给毁了,也不可怜可怜我付出的心血……” 他捂着额头沮丧,然后又再度把手伸进了帽子里。 “看来……你会释放火焰的无形之术,那么用石头做的又如何呢?” 说完,他狠狠一拽,把一尊硕大得像是雕像般的人形物体给拖了出来。 按照礼帽口的尺寸,根本不可能拉出这么大的东西,可帽子大师却真的办到了。 那东西立在前面,手握长矛,举着圆盾,头戴红毛钢盔,类似古代士兵的模样。 这一幕令维克托相当惊讶,他看到那东西动了,抬腿踩在地上朝他走来,沉重的脚步将地面都给踩裂了。 这个帽子大师的手段太过诡异,维克托瞄准了他手上的高礼帽,认为那应该是一件类似遗物的道具。 于是,维克托先给自己的身体重绘了一道金咒,可刚画完,那雕像就朝他扔出了长矛,锋利的矛尖像是巨弩箭般,带着破风声戳向了维克托的胸膛。 就算有金咒护体,维克托依旧被撞着后退了两三米。 他心惊咋舌,这一击要不是有金咒保护,估计他的胸口会被开出一个大洞。 接下来,他又一次隐身,消失在了雕塑傀儡的视线内。 帽子大师护着他的高礼帽,不断寻找维克托的位置。 他知道维克托只是在隐身,以为只要观察仔细,总能看到脚印或者听到维克托跑动的声音。 而维克托这边则瞄准了帽子大师手上的高礼帽,他捏住一张飞牌,准备毁掉那东西。 几个呼吸后,维克托找到完美角度,朝帽子大师的方位扔出了飞牌! 贴着火咒的飞牌在出手的那一刻就显现出来,在即将爆炸的最后的关头,帽子大师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向后闪避了两步。 但是,他不清楚飞牌上贴着火咒,也不知道维克托的火咒其实是会爆炸的,以为那就只是某种远程攻击的手段罢了,所以躲闪的距离不够远,并没有逃过爆炸波及的范围。 这张飞牌贴着的是血咒,所以威力非常大,在维克托的控制下突然爆炸,只听见帽子大师惨叫了一声,然后就消失在冲天而起的火焰内。 他的高礼帽被炸飞上了天,一边飘落一边燃烧着,很明显已经被毁掉了。 虽然很可惜,但维克托可不会为了夺取这件遗物而丢了自己的小命,毕竟,他估不准那家伙还会从帽子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虽然帽子大师已经被爆炸和火焰给吞噬了,可那具雕塑士兵竟然还没有停止运动,它看见维克托出现后,拔出插进地面的长矛就朝他冲了过来。 “可以脱离主人继续行动吗?” 维克托暗自吃惊,飞快给自己上金咒,然后朝那具雕塑扔了一道贴着阴符的飞牌。 飞牌击中雕塑,将阴符附着了上去,而后那雕塑突然摔了一跤,维克托趁机跑出十多米开外。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有人在朝着维克托这边疯狂扫射。 第一发子弹打中了他的身体,被金咒给挡住,也给了维克托警示,他立马找掩体躲避,结果脚背还是中了一枪,痛得龇牙咧嘴。 等他躲进了建筑立柱的后边时,那机关枪的喷射才停止。 露出侧脸一看,维克托赫然发现,刚才被爆炸波及到的帽子大师,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原地,手上还端着一把轻机枪,这玩意儿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 “你刚才的攻击瞄准了我的帽子,那证明我确实骗过了你,先生……” 帽子大师取下机枪上方那圆盘式的弹夹,似乎已经打空了子弹。 “那只是一件最普通的帽子,我还能拿出来更多。” 说完,他伸手虚空一抓,手腕仿佛深入了一个看不见的空间里。 待他掏了掏之后,突然拿出了一件跟刚才那顶高礼帽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浅一些的帽子。 他将帽子戴在头上,弯腰朝着维克托躲藏的立柱行礼。 “我的‘口袋’里装着非常多的帽子,不然我怎么被称为帽子大师呢?你要全都烧掉吗?” 维克托现在的表情特别阴沉,他明白过来了,帽子大师伸手进礼帽里掏东西的动作其实是个幌子,就是为了迷惑他,而事实上,可以虚空拿出物件的能力,是他本身就拥有的无形之术! “魔术师密传三:魔术师……”帽子大师自报家门,“我喜欢演出跟表演,我也不赞成非必要的杀戮,除非迫不得已,请原谅我吧先生,朝你开枪都是为了自保。” “呵呵……”维克托藏在柱子后冷笑,“今晚的表演中,死了多少人?没见你阻止那个小男孩杀人呢?” 帽子大师知道他在说树人那件事情,也没有反驳,而是解释道:“我想,您是记错了,我一直都在反对那名少年采取过激的动作,只是可惜,对方有权有势,我不能把大金主给赶走,不是吗?” 维克托再度冷笑,一边出言硬怼帽子大师,一边控制小黑通过阴影藏在暗处,伺机展开偷袭。 帽子大师叹了叹,然后从虚空中再次拿出一圈子弹,按在了机枪上。 然而,就在他刚瞄准那柱子时,忽然从另一个方向飞过来一发子弹,擦过了他的手腕。 帽子大师吃痛叫喊出声,手上的枪也落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石头雕像立刻反应过来,朝子弹射来的地方扔出长矛,直接击穿了一道墙壁。 随后,同样长有红色头发的里安隆举着左轮手枪,从墙后走了出来。 “我倒是忘了,你还有同伙……”帽子大师捂着流血的右手,侧边被擦掉了一小块血肉,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起码没有如同阿尔伯特那样整个烂掉。 “我占卜到,您可能需要我的帮助,99号先生……”里安隆根本没看见维克托,却朝着他躲藏的位置说道。 帽子大师准备用另一只手伸入虚空中拿东西,突然!藏在阴影中的小黑猛地暴起,朝他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石像挡在主人身前,与小黑撞到了一起,吃下了小黑全身锋利刃器的攻击而没有崩坏,反过来撞着它滚到了边上。 维克托这时从石柱后闪出来,手上举着飞牌威胁帽子大师道:“我已经看穿你的把戏了,帽子小丑。”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只乌鸦 “把戏……” 帽子大师捂着自己的手腕,声音平稳,不像是感觉到疼痛的样子。 “我不喜欢这种称呼,我更愿意称呼它为……艺术。” 维克托已经为自己施展了木咒疗愈,不过那枚子弹还在他的脚背上,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 他夹着火咒飞牌,流着汗水,语气却尽显狠辣:“我马上会再朝你扔出这张牌,然后它会不出意外的爆炸,我猜你肯定采取消失的手段来躲避,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因为你再次出现后,会发现你落脚的地方布满了我的符咒,它们会把你炸得连渣都不剩。” 听到这话,帽子大师歪了歪脑袋,小丑涂妆显得特别僵硬。 “原来如此,你发现了艺术的秘密……”他叹了口气。 维克托冷笑一声:“你能从虚无中拿出道具,那就是你所谓的‘口袋’,而你之所以能躲开我的攻击,也是自己躲进了那个‘口袋’里……但有一个破绽,你虽然可以随身带着那看不见的‘口袋’移动,可当你自身躲进去后,口袋会留在原地,你出来时也会保持在原地。” 这些都是维克托观察的结果,很明显他猜对了,帽子大师不顾手上的伤,轻轻鼓起了掌来,虽然没有掌声。 维克托继续把玩着火咒飞牌,旁边里安隆的枪口没有离开过帽子大师的脸。 “现在如何?”维克托质问道,“你是想被炸死,还是想被我同伴的子弹给打死,不管怎么选,只要你再敢躲进口袋里,我会保证,在你出来时迎接你的依旧是死无葬身之地。” 帽子大师看了眼里安隆漆黑的枪口,又瞧了瞧被维克托把玩的飞牌,无奈地摇头。 他举起双手,看上去似乎妥协了。 “好的,我放弃继续攻击您了,而且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条件是……你得放我离开。” “你没资格谈条件……”维克托面色一冷。 结果帽子大师摇了摇头:“不,我有资格,虽然现在看似任你们宰割,可实际上,我是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我还有一种密传能力没有施展出来……” 听到这话,维克托不免皱起了眉。 魔术师的路径序列应该跟黛西是一样的,那空间口袋的能力来自魔术师的密传三,他操控的那些木玩偶与雕塑属于密传二的傀儡师。 也就是说,帽子大师还有密传一的能力没有使用。 虽然相较而言,密传一的能力作用肯定不如密传二与密传三,但问题在于,维克托根本不了解魔术师。 说不准…… 万一对方的密传一足够诡谲,配合他的密传二与密传三,能够形成难以预料的杀招呢? 维克托想了想,决定先把线索套出来再说,于是他开口问:“先说说最开始的问题,告诉我,百灵鸟是谁!他跟伊万·妮可到底什么关系?” 帽子大师沉默片刻,那小丑妆容的红嘴才重新开口:“要说他俩有共同点的话,就是都曾在俱乐部里演出过,并且,现在也都不在俱乐部里了。可要说到关系,伊万·妮可是那种会让所有男人感到恐慌的存在,他会单方面地宣布自己所爱的男人,百灵鸟也是其中之一。” “百灵鸟是男人吗?”维克托满脸狐疑。 帽子大师咯咯笑了:“看来,您对想要打听的人,一丁点都不了解,连他的性别都不知道。” 维克托没理会对方的嘲讽,他总觉得某些疑问被串了起来,但尚不清晰。 随后,他又试探对方道:“你知道伊万·妮可为什么要杀死那名女演员吗?” 帽子大师摇了摇头:“我不是他的保姆,而且我认为,他有可能杀害任何人,那家伙就是一个最邪恶的变态。” “他在找百灵鸟……”维克托眼睛眯缝起来。 “我不知道百灵鸟在哪。”帽子大师邪魅一笑,“正如我也不知道伊万·妮可杀了谁。” 维克托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他心里产生了懊恼,对帽子大师并不信任。 从原本调查格伦尸体的下落,到被指引向提线小丑俱乐部,维克托不认为这些都是巧合。 “告诉我更多,关于百灵鸟!他长相如何,在你们这里表演时发生过什么,真名叫什么!” 帽子大师听后,非常冷静地回答:“真名?我不知道所有演员的真名,比如伊万·妮可,你不会认为那是他的真名吧?” “继续回答我!”维克托有些生气。 帽子大师继续说:“百灵鸟的外貌出众,所以才会引起那位自认为是女性的变态——妮可的注意,而他在俱乐部里的表演平平无奇……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是什么值得挽留的人才,不如诡异女士……大大的不如……” “诡异女士?”维克托第二次听见他提这个艺名。 帽子大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到诡异女士,那位应该是跟百灵鸟走得最近的女演员……他们曾今有过一段……” 话说到一半,帽子大师忽然停住了,那红香肠般的嘴微微张开,定住,仿佛想起了什么般,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我知道您到底想要得到怎样的答案了……” 维克托皱起了眉,搞不懂他在说什么:“说清楚点,别让我失去耐心。” “抱歉了,我不能明说他们俩的事情,不过我知道困扰你的是什么了。”帽子大师仿佛已经知晓一切,“你在调查格伦·里奇的死亡……我说的对吗?防剿部的探长先生。” 维克托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帽子大师用没受伤的手打了个响指:“很可惜,我现在不敢得罪那个秘密组织,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段谜语的提示。” 谜语? 还没等维克托同意,帽子大师就自顾自地哼唱了起来。 “一只乌鸦上枝头,男人起早,女人穿衣。” “一只乌鸦迈上窗,男人工作,女人回家。” “一只乌鸦飞入户,女人用餐,无人上床。” “乌鸦在夜晚变成了百灵鸟,它带走了男人?还是女人?” 唱完,帽子大师深深鞠躬行礼:“这就是百灵鸟与诡异女士的故事,答案就在这段谜语里……”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口才大师 “谜语?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来猜谜的?有什么话就讲清楚,我的耐心有限。” 维克托抬起手来,让两指间的牌更加清晰。 然而,帽子大师却没有答应,他重复了刚才的那番话:“我说过,如果我把话说得太明显,将对我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风险,毕竟,那两位背后的密教组织,我可惹不起。” “哦?密教?什么密教?” 维克托很好奇,但帽子大师依旧没有回答。 里安隆往前走了两步,抬了抬枪口:“事实却是,你现在就面临着生命的危险,关键在于你怎么抉择。” 帽子大师看向他,那小丑的妆容虽然滑稽,可本人却无比冷静。 “我已经做出了抉择,将你们想要的提示给了出来,现在,我得走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面色一冷:“谁同意你走了?” 他话音刚落,帽子大师原地动了动,维克托身后的路段内清晰地出现了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赶来了。 “还有同伙?” 维克托与里安隆同时吃惊,将身子转过去看,但那边除了漆黑的岔道外,什么人都没出现。 等到他们再看回来时,帽子大师却不见了! 他那雕塑傀儡还躺在一边,胳膊已经摔碎,失去了活性。 维克托趁着黑暗将小黑收了回来,然后朝帽子大师刚才的位置扔了一道火咒,防止他又躲进那神秘空间里。 这时,里安隆听见了跑动的声音,没注意到维克托的动作,他喊了一声:“在前面!” 于是,两人立马追了上去。 虽然维克托的脚板受了伤,但还是一瘸一拐用尽全力在追赶。 往脚步声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后,维克托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前面本来就是死路,那是一道封死的墙壁,帽子大师不可能往这个方向跑,刚才听见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儿? 里安隆拿出卜杖,确认他们追赶的方向反了。 “那家伙,又藏着什么把戏?能把我们引向反方向?”维克托表情阴沉。 他坐了下来,脱掉鞋子,准备把子弹给弄出来。 本来就受了伤,被这么一误导,追是肯定追不上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对方确实技高一筹。 尽管里安隆的卜杖一直指着正确的方向,但以维克托的伤势也不可能继续追赶了。 “我确信,刚才听见了明确的脚步声是朝着这边来的,但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难道他会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吗?”里安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维克托把手帕咬在嘴里,掏出一把折叠刀用火咒消毒,然后咬着牙将子弹给掰了出来。 唔…… 鲜血直流,而且有种止不住的趋势。 如果不是他能使用木咒疗愈,可以快速愈合伤口,是万万不敢自行这么处理的。 吐出手帕,擦干汗水和脚上的血迹,维克托将污浊的手帕又扔掉了。 “还好随身带着手帕跟一把削水果的折叠刀,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调侃了一句,然后便接着里安隆的话回答。 “我想过了,他并不是将自己瞬移到了别的地方,如果他真会这招,我们第一次碰面就不会打起来,早让他跑了。” “哦?那看来他还有其他能力。”里安隆略微怀疑。 维克托继续推测:“他不能转移自己的物质肉体,但他也许可以转移声音。” “转移声音?”里安隆微微皱眉,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第一次把声音转移到我们后方,让我们以为后面来人了,然后自己躲藏了起来,嗯……肯定不是躲在那神秘空间里,或许……就躲在旁边的木桶子后边,等我们正疑惑时,又继续将声音转移到这条死路的尽头,吸引我们追赶过去,最后,他再趁机从来时的路逃走了。” 打了个响指,维克托赞赏地看着里安隆:“没错,很有悟性,还记得那家伙说他隐藏了自己的能力吗?我猜这就是他没有暴露出的密传一的能力。” 里安隆鼓了两下掌,好似在佩服那位帽子大师,不过马上就朝维克托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呢?需要全城通缉那家伙吗?” “连他真正长什么样子都不确定,你的卜杖隔得太远又测不准,所以我认为没戏,况且他也不重要……对了!皮克曼呢?”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今晚事件的起因。 里安隆马上回答:“我把他安排在这条街外边的某处,放心,那儿很安全。” “谁会那么不长眼,对那家伙起歹意?没看到俱乐部里那帮人的惨剧吗?”维克托扶着墙壁站起来,他脚板已经止住血了,但是伤口还在,正慢慢结疤中。 “大概一个钟头就能好起来,不过我有些冷,还是走吧,去见一见我们的画家……”他说完,光脚直接不穿袜子踩进了靴子里,然后在里安隆的搀扶下离开这片地段…… …… 此时的歼察局与防剿部,正为了内部机密泄露一事,调查格伦尸体的失踪案,以维克托与托尼为主导。 相较于白色王冠对于格伦叛国的定罪而言,歼察局与防剿部对此事更加上心,所以这个案子几乎全权都是由他们负责的。 毕竟,白色王冠里的首脑——乔治·弗洛伊德阁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那六座塔楼最中央的白金塔顶端,总统的办公室内,一头棕色卷发的男人正安然靠着沙发椅,望着背后那一排排精致的收藏品。 他就是目前赛国的总统,三十五岁的年龄看上去却显得非常年轻,跟25岁一样,有张娃娃脸。 此时,有另外一位戴着眼镜的高大男人在朝他进行汇报,说的都是选票、民众倾向以及各方势力利益的问题。 总之就是,大选日要来临了,能否连任,得看他们党派在接下来该如何对民众与各方利益进行权衡。 乔治这第一个任期的四年刚满,如果不能连任,那将是非常丢脸的事情,很多既定的政策将无法继续推行下去。 但这些问题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是总统本人,却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他甚至还捧着一篓子的糖果跟甜点,像个小孩一样边欣赏艺术品边吃着。 “进步党扬言要令你落选,总统阁下。”汇报工作的男人严肃提醒道。 乔治转动椅子,将身体转过来,微笑看着对方:“哦,是吗?他们会指派谁来跟我竞争?” 男人说了一个名字,乔治立马摆手:“算了算了,那家伙铁定没戏。” “但他的选票支持率高居不下,甚至都快要超越您了,阁下……”男人继续严正警告。 卷毛棕发的总统打了个哈欠:“天真的一帮蠢货们啊……总以为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所需要的只是民众的选票。” 第四百六十九章 阴谋之语 男人挑起眉毛,觉得这番话非常不可思议:“难道总统阁下不是因为民众的支持才被选上来的吗?” 棕色卷发的乔治再次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枚薄荷糖:“辉光一直普照大地,神威从未远离世人。” 端正站立的男人瞳孔微张,感觉像是在听纯洁派的大主教布道。 “您的这番话,像是北方那群人才会说的……我想想看……君权神授?” 总统乔治听后咧嘴笑起来,没有回答。 “但这可是第三纪的1865年,不是几百年前。”男人严肃纠正,“天赋人权才是赛克瑞德的核心主张。” 乔治牙齿一用力,咬碎薄荷糖,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不懂。”他说道。 男人皱了皱眉,而后重新把话题摆回正道:“我们得行动起来,增加选举的胜率。” 总统没有反对,然后告诉他:“你去安排吧,把日程提交给我就行了。” “瓦伦·伽里兰阁下建议您进行全国的巡回演讲。”男人提议道。 “瓦伦?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那位?”乔治用食指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男人点头:“是的,自由党内的伽里兰大人。” 嗯…… 乔治拖了一个很长的音。 “我会考虑一下的,哎算了……就这么办吧,你安排就是了。” “好的,阁下!” …… 山弗朗歼察局分局内,皮克曼坐在会议室的壁炉前,手上捧着一杯热水,滔滔不绝地向维克托解释。 “是真的,我就跟平常一样画画,什么都没干,那些家伙发疯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托尼双手环抱在胸前,皱着眉打量这位陌生的画家。 虽然他不认识皮克曼,但既然维克托将这位给带过来了,肯定有充分的理由。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吗?”托尼用勺子不停搅拌手上的咖啡。 俱乐部里的疯子们被事后赶到的歼察局人员给控制住了,那场骚乱死了至少十个人,其他的观众也都终生疯癫,只能往精神病院里送了。 而后,观众们的身份也被陆续曝光,提线小丑俱乐部的窝点被查封,这可谓是山弗朗上流社会的一次巨大的丑闻。 可以说,皮克曼凭一己之力,将帽子大师的生意给彻底搅黄了。 但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没有!”面对托尼的质问,皮克曼疯狂摇头,“我知道我的那些画非常渗人、离奇、令人不适,可……可从来没有人因为它们而变得疯狂!”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警署不可能逮捕皮克曼,而歼察局也是因为维克托的命令,没有对皮克曼采取强制措施。 所以,即便是审问嫌疑人,双方也就像是在聊天一样,于歼察局大楼的会议室里泡着咖啡、围着暖炉讨论。 “那幅画后来去了哪?”托尼又问他。 皮克曼摇头:“发生骚乱后,我顾着逃命,把它留在了俱乐部内。” 维克托看了托尼一眼,托尼也摇头,意思就是后来下去搜查的人没有找到那幅画。 “你回忆一下,那幅画跟你往常里绘制的那些,有什么不一样吗?”维克托绕到皮克曼的身后,声音低沉,无形中给与他压力。 皮克曼虽然没有带上镣铐,但他知道自己在歼察局,内心其实也挺紧张的,知无不答。 他想了想,马上回答:“我其实一早就准备好要画些什么了,灵感都是来自……来自那些我时不时会看见的错乱景象,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当时观众的吵闹声,令我额外心神不宁。” “嗯哼?”托尼发出一个鼻音。 “所以……有些地方色彩比较重了些,线条更加夸张了点,就这些了……” 感觉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维克托摸着额头摇头。 皮克曼这个家伙身上肯定藏着什么力量,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无形之术。 按道理来讲,先见者都会知道自己是先见者,就算是艾比盖尔那样的小白,也在获得力量后不久,就明白自己是先见者了。 而这位皮克曼先生……一出手就害死了十多个人,还不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短时间里应该是没办法弄清楚了。 维克托打算提个建议,先把皮克曼给软禁在歼察局内,但他刚准备开口说话,冥冥之中,久违的呼唤突然出现了! “易先生……” 维克托手上一顿,白色的杯子脱手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阿道夫…… 他皱了皱眉,随后扭头看向另外三人。 “抱歉,手抖了一下。”说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裤腿,“裤子被打湿了,我得去整理一下,失陪了先生们,你们继续跟这位画家先生多聊一会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本来在看书的里安隆,抬头瞧了维克托的背影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 在本楼层找到盥洗室,维克托进去后想都没想就把门给锁上,然后掏出钥匙入梦去见了阿道夫。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入道观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那十个蒲团上都蒙上了一层灰。 披上黄衣,维克托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件衣服一直在等待着他。 轻点阿道夫的灵牌,他把对方拉到了道观门前。 阿道夫还是那副邋遢的模样,破烂的牛仔帽以及老旧的大衣。 “久违了,淘金客先生……” …… 时间回到一天前,东部地区的荒野上,两名镖客走在一地的尸首中间,闲庭信步。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这群赏金猎人,揭下了各处的悬赏令追踪他们而来,誓要取下通缉犯的人头。 但结果却是,他们丢掉了自己的人头。 “已经够了吧……”走在后边的那名撒尔逊人取下自己的牛仔帽,露出凌乱的长发与一张干燥的脸颊。 胡渣邋遢的阿道夫走在前面,深深呼吸着空气里死亡的味道。 “早就够了,昨天就已经完成了路径规则的转换,行不义之事,将磐石点燃化为了火,我已经成就了火之密传三——阴谋家。” 两人背后还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他是奇诺·拉夫拉斯,正瞧着满地的尸体吞口水,但不知是不是已经吃过了,竟然没有行动。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被人追杀?”他犹犹豫豫地说,“额……虽然这样会给我带来源源不断的食物,可久而久之,或许会被歼察局的人给盯上。” 第四百七十章 我要当战犯 歼察局…… 阿道夫表情阴冷,想起了那位藏在阴影里的男人。 虽然他晋升到了密传三,但依旧没有把握能稳赢对方,况且,歼察局内的先见者到底有多少位还尚不清楚。 “源源不断……”伊桑抓了下自己那形如枯草般的头发,“道路充满了荆棘,但这是必径。” “不需要再继续杀戮了。”阿道夫也有些疲惫,这段时日为了转换石密传,他在伊桑地鼓动下,造成了诸多杀伐。 哪怕如他这般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亡命之徒,依旧会感到不适。 在阿道夫看来,无畏的杀伐只会让人麻木,从而变成疯子,心理上扭曲的怪物。 伊桑从一具赏金猎人的尸体上收走子弹与补给,冷漠回应道:“如你所愿,二向的信徒。” “那么接下来呢?”阿道夫看向他,“我的致死性是什么,需要哪种催化剂,又该如何成为通晓者?” 伊桑开始搜刮第二名死者:“首先,你需要橙黄梦境,使用灵测法来预知自己即将面临的致死性。” “我知道。”阿道夫回答,“但我现在没有那种魔药。” “歼察局有橙黄梦境,或者……你可以去找黑市购买材料,自己来制作。”伊桑低头忙碌着,“我手上还差几种。” 听这话的意思,伊桑似乎知道该怎么调配橙黄梦境,但却不愿意直接告诉给阿道夫。 阿道夫没有逼问,他们彼此虽然算是同伙,但都保留着部分自己的秘密。 “那么……成为通晓者又该做些什么呢?仅仅只需要寻求一份密传四?还是……” 伊桑的手顿住,直起腰来,盯着阿道夫的眼睛。 “首先,你需要举行一场通晓仪式。” “仪式?然后呢?” “如果是火性相的通晓,你必须得引发一场巨大的冲突,比如……战争!” 战争? 阿道夫皱起了眉,他狐疑万分,不知对方话里的真假。 伊桑继续说:“二向代表了对立的刺激,如火焰般尖锐,亦如善恶、正邪、黑暗与光明,在这物质世界里,只有战争才是抵达门之所在的钥匙。” 听闻此言,阿道夫沉默了。 以他目前的通缉身份,想要引发一场战争?谈何容易,他又不是政客。 “战争,就是火的通晓仪式?” “是的,而完成通晓仪式,也是踏入浓雾而不被其影响的先提条件。” “你为什么知道如此的多?”阿道夫眼睛眯缝起来,“通晓仪式,应该是每位拥有性相的先见者的秘密,你作为路径密传的研习者,为何会知道火的通晓仪式?” 伊桑的表情顿时一凝,几秒后他解释道:“因为一开始,我的目标其实是火性相,而我本人,也是二向的信徒。但是……我没有你那样的机会与运气,只能选择无法晋升通晓的路径密传,至于通晓仪式,是我常年累月研究拜火教而得到的线索。” 阿道夫凝望伊桑,后者继续低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对于他的这番话,阿道夫没有全信。不过,要引发一场战争才能完成仪式,阿道夫却觉得极有可能。 毕竟他是火,最擅长引导万物的对立。 先见者要成为通晓者,必须进行通晓仪式,这件事情他很早就听闻过了。 只是,当时他还没有达到密传三的阶段,过早关心那些也没意义。 甚至他曾想过,这辈子到底能不能成就密传三,毕竟拜火教已经灭亡很久了,当今世界上几乎没有那个教派的信徒。 就算有,也是如阿道夫这般藏起来了。 如果不是易先生告知他转换密传的方法,恐怕阿道夫已经放弃。 对了……易先生…… 他很久没有跟易先生交换过意见了,不知对方可否给他带来部分帮助。 晚上入夜时,三人在荒野中央的一处绿洲里休息。 阿道夫主动要求放哨,趁着另外二人都睡着了时,他忽然点香冥想入梦,偷偷呼唤易先生的名字。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身披黄衣的易先生坐在中央蒲团上,静静等待被道观记录成员的到来。 …… “是的,久违了,易先生……” 阿道夫恭恭敬敬地坐在他一直坐的那个蒲团上。 维克托藏在黄色阴影下,打量面前的男人。 虽然对方还是那副邋遢的样子,但维克托总感觉,这位淘金客先生的气息变了。 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浑厚。 他想起了萨利万已经死在淘金客的手中,于是推断对方肯定晋升到密传三了…… 真是羡慕啊…… 维克托暗自咬牙。 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他身上? 都怪艾洛德那个老6,截胡了本该属于他的肉性相密传。 “你的气息变了……恭喜你,淘金客先生。”维克托微微点头。 阿道夫身子一顿,心想:易先生果然通晓一切,我一进门就知道我晋升了…… 他毕恭毕敬,再次向易先生表达了感谢。 随后,黄色暗影轻声问道:“那么……有什么消息需要与我分享吗?” 阿道夫深呼吸一下,然后说:“易先生,您对成员的善恶有看法吗?或者,作为超凡入圣的您,是否有绝对的正义感?” 正义感? 维克托没想到,阿道夫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就问这个? 这算什么?良心拷打吗? 不应该啊…… 阿道夫这家伙,总是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算是易先生的死忠粉了,怎么敢拷打易先生的良心? 维克托觉得不对劲。 “难道是我的权威跟逼格露馅了?” 他准备试探一下,单手举起拖着腮帮子,鼻息加重,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哼!” 也不知道为什么,道观抖了三抖,把维克托自己都吓了一跳。 阿道夫就更别说了,他表情大变,急忙站起后退两步,眼中尽是惊恐。 几个呼吸后,只见他忽然弯腰鞠躬,气息急促地朝维克托道歉。 “抱歉……易先生,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如果……”他咬着牙,“如果您不能容忍邪恶的成员,我可以……我可以退出,但请您……放我一马。” 啊? 维克托懵了? 原来所谓的善恶倾向问题,是在说他自己吗? 搞清楚状况后,易先生将手松开,抬起做了一个下摆的姿势,意思是让阿道夫坐回来。 阿道夫忐忑不安,不过还是看懂了易先生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善恶、正义,人性之面,你既追求神威权柄,当摒弃浮于表面的喧嚣。” 还是这种假模假样、装模作样的发言,不过这样最能糊弄住眼前的淘金客先生了。 阿道夫恍然大悟,仿佛听到真言般目光闪烁,感激与兴奋都压抑不住了。 他控制了下情绪,感谢易先生道:“聆听您的真理,是我太过肤浅。” 维克托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次的忽悠又成功了。 但接下来,阿道夫却对他说道:“我不该患得患失、投鼠忌器,为了成就通晓,接下来……我会在赛国引发一场浩大的战争,易先生,您对此有什么意见可以给我吗?”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又明白了 啊? 为什么啊? 这家伙疯了吗? 还好身体被黄色暗影给掩盖住,不然维克托露出的表情肯定相当丰富。 他僵在蒲团上,脑海中反复琢磨,最终猜到,这或许跟通晓仪式有关。 “难道……这家伙的通晓仪式,是引发战争?”维克托的眼珠子左右晃动,不停琢磨,“我如果阻止他,会不会过于暴露自己的倾向了?” 作为对方心目中那位超凡脱圣的“易先生”,维克托不会将自己的喜好展露出来。 沉思片刻,他用略微不爽的语气回答:“与我无关……” 其实,维克托也是没找到好的理由说服对方,因此才随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发生战争会造成极大的变数,很难预测那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然而,就这么短短几个字,在阿道夫听来,却自动被脑补成了别的意思。 ——我要引发战争,做战争狂人,到时候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易先生却说与他无关?那岂不就是放任我随便干的意思? 不愧为藐视万物的高位者,物质世界里人类间的争斗与他根本就毫无意义。 阿道夫欣喜之余,心中常驻的疑点也获得了解答:易先生果然不是五大主神之一…… 他曾一度怀疑过,担心易先生是那五位神只的代言人或者分身。 如果真是那样,对方肯定会干预自己的企图。 得出结论后,阿道夫狂喜点头:“我明白了,易先生,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维克托以为阿道夫听出了自己的意思,于是满意地点头:“不存在失望与否,淘金客先生,道观众人本就是礼尚往来。” 是的。 礼尚往来。 阿道夫听闻这番话,回想起了自己来找易先生的真正目的,于是沉下心神,很慎重地说道:“为了将来行事的方便,我有件事情,想请求易先生。” 不是都已经反对过战争了吗?还有什么要向我请示的? 维克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可不是真的全能,什么请求都可以办到。 然而,阿道夫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们目前,正在被赛国东部的警察局通缉,歼察局也介入了进来,当下只能到处躲藏,不敢轻易进入城镇,所以……” 所以他需要我帮忙搞定通缉令?维克托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阿道夫停顿片刻果然说:“您有办法,可以让我们正常进入城镇吗?” 维克托稳坐蒲团,脑子里将目前歼察局在东部的情况给捋了捋。 如果只是撤掉一次通缉令,他相信以自己的权力可以办到,毕竟以职位级别来讲,他跟乔什那样的总监察可是一个级别了。 再不济,还能跑去找托尼帮帮忙,看他有没有办法。 不过问题是,作为一位“本尊”藏在秘宿中的高位者,竟然跑去替下属解决物质世界的通缉令问题,是不是过于掉价了。 想明白这些后,维克托淡淡地说道:“那么,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阿道夫微微点头:“聆听您的旨意。” 听他这么回答,维克托马上回想起一件事情,再次询问道:“我之前的提议,你还记得吗?” 阿道夫一愣,马上就意识到,易先生说的是那位表演家。 在当时的聚会中,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说可以贡献一份力。 现在,易先生再次询问,阿道夫低头沉思,想着以解决通缉令的好处,换来得罪表演家与他背后瓦伦丹祖灵的风险,到底值不值。 隔了一小会儿,他抬起头来:“我答应您,易先生,我会出手,哪怕对面是瓦伦丹祖灵,真正的神只。” 易先生微微点头:“很好,表演家留给你和另外两位,至于他们背后的祖灵,交给我……” 个屁…… 吹了阵牛逼,维克托脸不红心不跳,已经习惯了。 “那么,关于你的麻烦,我会在恰当的时机,替你解决,至于如何解决,你不必多问……” 恰当的时机? 阿道夫疑惑地垂着头:“那么,什么才叫恰当的时机?” “不必多问。” “哦,抱歉!我明白了。” “还有其他?” “额……没有,谢谢您愿意抽出时间。” …… 两人最后说了几段话,阿道夫也就离开了。 当维克托从盥洗室出来,还没回到之前的办公室时,突然碰见了迎面走来的皮克曼。 有名歼察局的探员正在护送他,应该是被托尼安排的。 皮克曼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看到维克托后,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脸色又回到了苍白,像是生病了。 “你怎么了?”维克托嘴巴在问皮克曼,眼睛却在看他旁边的那名歼察局探员。 “他身体不舒服,请示要去盥洗室,局长安排我看着他。”对方知道维克托的身份,非常谨慎地回答。 “怕他跑了?”维克托瞥着嘴摇头,“实在不行,给他把医生叫来。” 说完,他又看向皮克曼:“这段时间,你得住在歼察局里,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针对你,也不是要把你关进牢房,可如果你不听吩咐,那就真的会演变成最坏的结果。” 皮克曼满头大汗,嘴巴张了张,嘴唇颤抖着回答:“我明白了……华生先生。” 随后,维克托快步回到先前的会议室,里面的里安隆跟托尼还在。 托尼无奈地望着维克托:“我还以为你晕在盥洗室了,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维克托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皮克曼怎么了?你们对他用了什么手段逼供?” “没有!”托尼看向里安隆,“里安隆阁下可以作证。” “确实没有,那位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所以安排了人送他去盥洗室梳理一下。”里安隆手上捧着书,微笑回答。 维克托皱起了眉,他忽然朝托尼招了招手,把他叫出房间,两人单独在走廊上谈。 “额……有什么问题吗?”托尼询问。 维克托看了眼会议室里的里安隆,后者并不觉得自己被排斥开有什么不妥,反正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书籍里的知识上,没怎么参与审问皮克曼。 “皮克曼有说什么吗?”维克托好奇地问,但他实际上是为了接下来的目的找到起始话题。 “没有,重点内容跟你离开前说的那些一样,后来我们就一直在聊别的话题,与案子无关的。”托尼伸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黑色烟斗。 维克托则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然后观察周围没别的人时,才试探托尼道:“你有权限发布东部地区的通缉令吗?” 托尼一听,觉得这算什么问题。 “我当然可以一通电报发送到东部,让他们配合抓捕嫌疑犯。” “那撤销一个人的通缉令呢?”维克托突然话锋一转,朝托尼眨了眨眼。 第四百七十二章 注视吾 砰! 盥洗室的门被狠狠地关上,皮克曼凑到水槽边,快速打开水龙头,令奔流的水声掩盖他那越发急促的呼吸。 “哈……哈……” 瞳孔在眼中迅速放大,额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某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他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凌乱,眼袋发黑,神态紧绷,仿佛苍老了十岁。 胸口憋闷,心脏像是最大功率的蒸汽活塞般加速,他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捂着喉咙朝着水槽里吐着。 等到他再次抬头时,镜子里的人仿若孤魂野鬼,双眼布满了血丝,不断充血,着实将皮克曼给吓到了。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里似乎有东西在动,于是把脸了凑上去,几乎快贴到镜子表面上进行观察。 可突然! 镜子里的影像竟然咧开了嘴,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 “嗨,梵雷……” 哇! 皮克曼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等到他稳住身体时,镜子里的自己又变回了正常。 砰砰砰! 三声敲门惊吓到了他,原来是门外那名探员正在向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皮克曼随口搪塞过去,然后再次看向镜子,里面人的表情跟他同步,没有任何异常。 他长舒一口气,洗了把手后就准备开门出去。 可当他转动把手将门打开后,却发现门后边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山弗朗歼察局的内部走道,而是一片被黑幕笼罩的诡谲世界。 天边是乌云密布,隐约能看见金黄色的闪电痛击大地,每一下撞击都造成地震轰鸣。 脚下是如焦炭般的泥土,一些奇形怪状的飞行生物在头顶上成群结队地盘旋,某个巨大的阴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还能听到奇怪的鸣声。 “又来了……” 他惊恐万分,急忙后退回盥洗室,可一进去,他忽然就摔了一跤,等到他爬起来后才发现,盥洗室也不见了,此刻的他正位于一栋房子的玄关处,里面的两侧是上二楼的弧形楼梯。 他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正前方二楼中央挂着的那副画他犹记得,那是他们梵雷家族第一世先辈的画像。 没错,这里竟然是梵雷家族的老宅,皮克曼这辈子都极力想要逃离的地方! “皮克曼·梵雷……” 有道非常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令皮克曼浑身的汗毛瞬间炸立。 “不……” 他颤抖着念叨,然后反身去开门,却发现门锁着怎么都打不开,于是他猛踹了两脚,把门踹坏后,却发现门居然是假的,后边是封死的红砖。 “不!” 这下他忍不住了,大声喊了出来。 皮克曼·梵雷…… 又有声音在呼喊他,来自餐厅厨房的方向。 皮克曼浑身是汗地转身,看着那个方向,看到了隐约的烛光在黑暗的走廊上闪烁。 “皮克曼·梵雷。” 这一声来自侧边,皮克曼紧张地扭头,发现那些挂在墙上的画竟然在动! 画中的人物仿佛全都活了过来,所有画像的眼睛都盯着他,并且还在呼唤:“皮克曼·梵雷……” 皮克曼浑身一激灵,随后餐厅里吵杂的动静就掩盖过了那些画像的吵闹。 肉香飘散而出,里面似乎有很多人正聚在一起用餐,碰杯与刀叉相接的声音非常清晰。 皮克曼吞了吞口水,挪步靠近,推开了那道虚掩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梵雷家族上上下下老小的聚会。 餐厅中央摆着一张长方桌,正对着上首的是一位严肃的老人,也是皮克曼的祖父,他坐得端正,一手餐刀一手叉子,胸前贴着餐巾,嘴里正咀嚼着什么。 左右两排各有五个位置,一边坐着五人,一边坐着四位,都是皮克曼家族的亲人,男女老少都有。 有一个空出来的位置,正是为皮克曼留下来的。 家人们正在不停享用餐桌上丰盛的大餐,没人注意到推开门的皮克曼。 而当皮克曼见到桌上那些食物时,整个人的胃顿时就翻江倒海起来。 他们吃的东西,是各种腐烂动物的肉,还有蜘蛛、蛆虫以及水蛭…… 皮克曼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正用汤勺舀起一勺子蠕动的水蛭,然后送入了喉咙中,满意地咀嚼着。 恶心的液体从她嘴里仿佛汤汁般飚了出来,一股奇怪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堂兄弟们正在争抢一根爬满了苍蝇与蛆的兽骨,他们啃食动物的腐肉,根本看不到肉上沾染的发霉物质与肉虫。 “唔……” 皮克曼扶着门框不断吐着,脸色极为苍白。 “皮克曼·梵雷……” 母亲放下手里的半截蝎子,终于朝他看来:“你迟到了……家庭聚会……” 皮克曼抬头,惊恐地后退,结果门一下子就关上了,把他锁死在餐厅里。 “皮克曼·梵雷……你想逃吗?”一家之主的祖父睁开眼,他张嘴时,有活的蜘蛛从他的口中爬了出来。 皮克曼的眼睛都在颤抖,惊恐已经难以言喻。 “不!” 他死命挣扎,结果却被两名堂兄给押着拖向了餐桌。 “这就是梵雷家族……你逃不了的!”妹妹满嘴是血地朝皮克曼笑着,随后她的脸就开始扭曲,头骨错位,眼珠子变黑,不断流出黑色的血。 “是的,你逃不了的……”两名压住皮克曼的堂兄,同样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眼珠子流血,头骨开始错位。 “你的诅咒来自梵雷的血统,不是你一个人的天赋……”祖父的眼睛也开始流血,他的脖子一歪,能清楚地听到脊椎断裂的声音。随着头骨错位,从那些错位的面上长出来了各种各样的人脸! 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发生了鬼畜般的抖动,然后骨头错位,身体上不断长出有着各种外观的人脸。 “注视吾……皮克曼……” “注视吾……皮克曼……” 皮克曼坐在餐桌上,被这些不断从亲人身体上长出来的人脸所包围。 “注视吾……皮克曼……注视吾……唤吾尊名……” 皮克曼双眼中充斥着万般诡谲景象,耳畔尽是这种可怕的秽语,他嘴唇颤抖,捂着耳朵闭上了眼,轻声祷念。 “超越光与暗的界限,伏行之混沌,百万蒙宠者之父,无貌的支柱者——千面之神……” …… 正在走廊上与托尼交谈的维克托,刚把他的要求告诉给了托尼。 托尼皱着眉听完他的叙述,显得不可思议。 “什么?撤销通缉令?是谁?” 维克托观察着他的反应,把一早就想好的话术给说了出来:“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他是防剿部安排在东部的卧底,因为意外遭到了通缉,这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所以……” 第四百七十三章 消失的文件 托尼嘴巴变成了o形,手指头伸出来,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喔……我懂了,我懂了,这是一场误会,对吗?” “啊对对对!你看,我们之间的交流多么顺畅。”维克托朝他竖起拇指。 托尼脸色顿时就一沉:“你确定那是意外?” 维克托表情僵住,然后严肃地回答:“当然,我非常确定。” 托尼深深呼吸,然后说道:“现在东部的负责人是乔什·雷诺,我想他应该在丹德莱恩,倒是可以试着联系联系他,但……” “但是什么?”维克托急忙问。 “但那需要威廉·马歇尔签字的函件。”托尼摊开双手。 维克托顿时就皱紧了眉:“光靠我还不行吗?” “毕竟,我得对自己发出去的电报负责,不是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最后遭殃的,还得是我……”托尼直接把要求传达给了维克托。 如果只是听口头上说,没有什么纸质文件用作证据,托尼就得背上巨大的风险。 毕竟,他们二人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可不是交心朋友,难保会被出卖。 维克托顿时沉默了,他在脑海中思考除托尼·卡洛斯外的其他办法。 谁知这时,托尼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嘴巴吱了声。 维克托马上抬头,奇怪望着他:“怎么了?” 托尼直言道:“说起要担保什么人,我记得那位歌唱家是13号探员,对吧?” 维克托僵硬地点头。 托尼接着说:“当初听见这个代号,我就感觉有些熟悉,原来那家伙也曾担保过某人,理由跟你一样,说对方是防剿部安排的线人……是谁呢……好像就住在山弗朗市内……” 托尼记不太清,维克托顿感奇怪:“时间过了很久吗?你之前没见过13号探员?” “是啊,隔了有段时日了,我那时还没坐上这个位置,只在查阅文件时瞧见过那份电报,上边传达了防剿部的命令,有威廉的许可。”托尼回想着。 维克托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盥洗室那边有了动静。 门突然开了,皮克曼衣装整洁地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恢复如初,红光满面,像是做过皮肤保养般,气质都显得出众了。 他理了理衣领,朝门外的那位探员点头致意,然后就走向了走廊另一头的维克托与托尼。 “华生先生……托尼局长。” 他主动朝维克托跟托尼打招呼,维克托上下打量他,疑惑地问:“你的脸色变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所有人类都会遇见的问题,只是闹肚子罢了。”皮克曼平静回答,表情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异常。 “你得在歼察局待几天了,画家先生,但不是囚禁,我们会安排一处隔间,观察你身体上的变化。”托尼直言。 皮克曼表示理解,而后,他提出想要去先前的会议室里烤下壁炉,因为天气有些冷。 对此,托尼同意了,让那位下属探员带领皮克曼过去。 他们走后,维克托忽然说道。 “是威廉要担保的人,还是13号探员在担保?” 托尼转过脸来,直接回答:“那份电报是代号为13号的防剿部精英发来的。” “那威廉的许可怎么可能连同电报一起发来呢?”维克托不理解。 托尼马上给出答案:“因为山弗朗的防剿部与这边的联络有专门的线路,必须得获得威廉的许可才能发送与接收。” 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他又忙着打听对方想要担保的人到底是谁。 结果托尼却说记不清了。 于是维克托建议道:“你记不住的话,不是可以再去查一下吗?” 托尼·卡洛斯扬了扬眉毛,表示确实可以,不过他不明白,这跟目前他们所调查的格伦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提及到13号探员,也就是听了维克托的要求所产生的联想罢了。 然而,维克托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段时间在山弗朗遇见的事情:格伦被谋杀,尸体失踪,米茜奇怪的梦,大剧院的血腥案件,贾斯汀半路被打死,提线小丑俱乐部里的荒诞演出,帽子大师的谜语等等。 这些事件中有许多看似没有关联,但最后都会被一些人与事给联系起来,里面就有艾洛德那个家伙的影子。 贾斯汀谋杀女演员的那一夜,他恰好迟到,避开了血腥场面,完事后又丝毫不介入这起案件,这违背了防剿部调查员的行为逻辑。 而当晚,米茜也没有出现,这两人会不会早就认识? 托尼刚才的话提醒了维克托,所以他提议去查艾洛德的老底。 两人乘坐电梯上了楼,去档案馆里调用防剿部对山弗朗歼察局的往期交流记录。 然而奇怪的是,托尼居然没有找到他记忆中的那份电报。 “奇怪……真奇怪,怎么会没有呢……”他喃喃自语,抬头看维克托时,眼神里满是尴尬。 “你记错了?”维克托皱紧了眉。 托尼咬了咬牙齿:“那也应该是直接把事情给忘了,而不是记得那篇电报里的大部分内容!” 维克托单手托肘,捏住下巴:“你这档案室,还有谁拥有进来调用资料的权限?” “这里的资料馆,职位至少是督查才能进来,楼下那些就不用,歼察局内部人员都可以查看。”托尼回答。 于是,维克托走到窗口处,向里面那位胖子管理员询问:“最近的访问记录有吗?” 对方知道维克托的身份,不敢拖沓,急忙给他翻找了出来。 他查看了一下,眼睛一眯:“有几处被划掉了名字……” 托尼赶过来,捡起本子就朝里面的胖子扔了过去。 “你个白痴!怎么会让人把访问记录给擦了?怎么值守的?” 维克托拉住他,然后让胖子把本子再递回来。 “偷擦掉名单的家伙很聪明,他不只擦了他自己的,而是在这些页面随机性的擦,让调查人员没办法锁定目标。” 托尼听完维克托的阐述,奇怪地说道:“但这记录一直都放在窗口里面,那家伙既然要掩盖,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偷走?” “偷走的话,我们会很快反应过来,知道有人想要掩盖访问记录,于是就会从最近的人员里查起,有可能仅凭记忆就会怀疑上他,但他偷偷把名字擦掉再送回来,歼察局的人短时间内就发现不了。”维克托揣摩对方的计划。 托尼咬牙切齿地说:“该死,到底是谁干的……” 维克托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嫌疑人的名字,不过他却没有证据,同时也不排除是别人干的可能性。 毕竟掩盖访问记录,也有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不想让歼察局知道。 就比如,歼察局里的某位督查跑来偷了什么情报去卖钱,然后把册子上的记录给涂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你是门 真相到底如何?短时间不好判断。 维克托准备跟托尼一道乘坐电梯回楼下,可还没进去,托尼就被同楼层的一名探员给叫住了。 原来是别的事情找上了这位局长先生,他挺忙的,因此得走开一段时间,于是维克托只好自己回到了先前的会议室。 他在门外听见了里面交谈的笑声,推开门后,看见里安隆正在跟皮克曼聊着。 那名负责盯住皮克曼的探员还站在他的背后,非常地认真,不敢懈怠。 “你们在聊什么开心的话题吗?让我也来介入一下。” 维克托调侃道,不过里安隆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询问他刚才跟托尼做什么去了。 维克托耸了耸肩,随口回答:“去了一趟楼上查资料,但很可惜,一无所获。” “案件的进展过于缓慢了,先生,这对我的课业也非常不利。”里安隆少见地认真起来。 他的主要身份还是学生,在山弗朗公立大学进修,若总是被防剿部的任务拖累,那会打乱他的学业计划。 “抱怨没有意义,小伙子,不如你也来说说自己的看法,给我们一点提示如何?”维克托将沙发给拖了过来,一屁股坐下去。 里安隆将书本合上,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边,壁炉的火映照着他的脸庞,却显得苍白无血色。 “小丑先生给出的谜语,我们该从那上边寻找答案。”里安隆提醒维克托。 随后,维克托便伸手从靠窗桌下的抽屉里翻出纸跟笔,飞速将整段谜语写在了纸上边,然后展示给众人。 “一只乌鸦上枝头,男人起早,女人穿衣。” “一只乌鸦迈上窗,男人工作,女人回家。” “一只乌鸦飞入户,女人用餐,无人上床。” “乌鸦在夜晚变成了百灵鸟,它带走了男人?还是女人?” 写完后,维克托直接开始表述自己的看法:“这段谜语既不押韵,也不优美,它不是诗歌,也不是童谣,我甚至都认为,这是帽子大师当场瞎编的,很难明确是否有任何意义。” 里安隆捏着下巴仔细琢磨谜语内容,随后放下手来,微笑道:“虽然用词简单,没有韵味,但刻意编造也不需要编出这样的段子,越是奇怪的话,里面藏着的信息也就越多。” 他说完,指向了纸上的段落。 “为什么是乌鸦,乌鸦跟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关系?它像是一位神秘的观众,在窗外的枝头上,观察这家人的衣食住行……” “男人起床,女人穿衣,男人工作,女人回家……最后女人自己用餐,男人不见了,而在一天的结束时刻,没有人再继续上床睡觉……” 听着里安隆的话,维克托顿感诡谲,他喃喃道:“先是男人消失了,然后女人也消失了,他们为什么会消失,是因为乌鸦吗?乌鸦最后飞进了房子里……” “乌鸦就是百灵鸟……”里安隆食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维克托回想着帽子大师最后的那段话:这是百灵鸟与诡异女士之间的故事。 这个诡异女士到底是谁?是谜语里的女人吗? “真该死……”维克托无奈地抠着自己那红色的头发,“俱乐部里的那帮观众死得死,疯得疯,找不到一个人问问关于诡异女士的情报。” 然而就在这时,皮克曼突然站了起来,表情惊诧地说:“啊!这个谜语,我似乎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举动倒是把维克托给吓了一跳,后者扭头看过去,诧异不已:“你听说过这道谜语?” 皮克曼又表露出尴尬神情:“额……这倒没有,不过我认为我已经领会到了这段谜语的意思了。” “好吧!感谢这位好心市民的配合,快说吧!别卖关子了。”维克托拍了拍他肩膀。 皮克曼又开始纠结:“可……我不好形容,但我能用画来给两位展示这段谜语的意思,只要你们能够提供……” 他话还没说完,瞳孔就突然放大,视线直勾勾地瞪着维克托的脸。 在他眼内呈现的画面中,维克托的脸正发生着扭曲,十几张寄生物般的人脸,从维克托的脸上长了出来,它们外貌各异,全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人脸上的眼眶内都在流血,口中也都在流脓。 “皮克曼·梵雷……你是门……” 所有人脸的嘴里同时吐露出了这段话。 皮克曼双目瞬间血丝弥漫,忍不住惊叫出来。 啊~~!! 维克托被皮克曼的惨叫声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不知发生什么了,本来还聊得好好的,这个家伙的脸色怎么陡然变得苍白无比,眼眶布满了血丝,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画面一样惨叫着。 “心智体……” 里安隆的话提醒了维克托,但他们来不及寻找那股影响皮克曼的力量,后者就瘫倒在地上,直接昏迷不醒了。 “叫医生来!”维克托指着那位监管皮克曼的探员,用命令的口吻朝他吩咐道…… …… 最终,皮克曼被送往了医疗室,但歼察局的医务室毕竟不是医院,条件有限,最终在托尼的批准下,将皮克曼送去了山弗朗最大的医院进行治疗,然后又派遣了五名探员去日夜轮值守备。 本来以为可以从这位画家那里得到谜语的答案,谁知道在关键时刻发生了这种意外。 维克托感觉过于离奇,心中有股强烈的不适。 他站在歼察局大楼的露台上吹风,里安隆则站在他的身侧沉默不语。 “之前去档案室,是为了找13号探员安插在山弗朗的那名线人的情报。”维克托将不久前跟托尼去档案室查资料的事情告知给了里安隆。 “为什么要把目标放在13号探员身上?您和他有什么纠葛吗?”里安隆友好地询问。 维克托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假设我会在某处安插一名线人,如何为他进行担保……额,我的意思是,不需要部长先生出面。” 里安隆嗯了嗯,笑着道:“您一定是找托尼先生聊过,不过应该被他给拒绝了。” 这小子还真是聪明,维克托觉得自己以后该离他远一点。 里安隆想了想,说:“托尼先生的性格非常直接,待人真诚,不少男人身上存在的癖好,比如酗酒、好色、傲慢、贪婪,在他的身上都见不着,唯一的喜好,只有赛马,不……应该是赌马。” “赌马?”维克托感到很神奇。 里安隆继续轻声说:“是的,但他总是输,越输越上瘾,已经忘记了赢是怎样的感觉,如果……您能让他回想起那样的感觉,或许在高兴之下,他会答应您的请求。”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我来帮你赢 久违的人情世故……就算在异世界也不例外。 不过好在不需要等太长时间,最近的一场比赛即将在山弗朗城郊的赛马场举行。 维克托在确认皮克曼在医院中安全后,便偷偷前去了赛马场,在比赛开始前“偶然”与托尼·卡洛斯碰了面。 “你怎么来这里了?”托尼穿着便装,仿佛怕被人给认出来般。 “当然是……来调查了。”维克托扯了个非常明显的谎。 托尼肯定不信,但他却没有马上拆穿对方,而是尬笑一声就准备走。 “那么,您又是为什么会来这里呢?”维克托反问。 托尼脸色骤变:“当然……当然也是为了来查案啊……呵呵。” “得了……”维克托也懒得装了,“我来找您的,局长先生,但我听说你最近不是特别顺利,所以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托尼表情一沉,纠结片刻后就走入了赛马场的观众席,在中间某排找了个位置入座。 维克托紧随其后。 托尼刚坐下,他就朝维克托说道:“听着,你是防剿部的部长助理,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命令你,所以今天的事情,别告诉给其他人。” “不就是赌马吗?大众娱乐,有必要遮遮掩掩?”维克托挑起眉毛。 托尼咳嗽了一声:“这里毕竟是首都山弗朗,我不希望被白色王冠的家伙给瞧见。” 然而,他刚说完,旁边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认出了他:“托尼·卡洛斯,你还是热衷于赛马场啊。” 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位认出托尼的男人,正是白色王冠某塔的管理层人员。 托尼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假惺惺地转身朝他微笑。 后者没有自报家门,托尼也没有给维克托详细介绍对方,只说他是红岩塔的主管负责人。搞得赛马结束后,维克托都不知道那家伙叫什么。 不过接下来的争锋相对,倒是令维克托了解到,这两位可能存在着长期的积怨。 那位先生先开口发言:“我听说,黄铜塔有个情报部门的人员出了岔子,案子交到您的手上了,是这样吗?托尼先生?” 托尼捏了捏拳头,僵硬地点头。 对方冷笑一声:“那可有得您忙了,不过看来……您还有时间跑来看赛马,难道是偷闲溜出来的吗?这您可得小心了,别到时候被有心之人弹劾。” 托尼这时才转脸过来,轻声朝维克托说道:“我就担心这种情况,那家伙总是针对我,而且还经常赢我。” “您指的是什么方面的赢?赌马吗?” “你觉得呢?” 两人交头接耳片刻,那个中年男人轻佻地扬起了眉毛。 “给你一份建议,托尼先生,你该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我怕你今天还会输得精光,然后又会因为渎职而丢掉分局长的位置。” 这话摆明了他要去打小报告了。 虽然不清楚白色王冠对歼察局的管辖权如何,但看托尼的表情,维克托能感觉到他的怨念。 “哎……还是走吧!” 见托尼要放弃,维克托将他给稳了下来,然后与他换了个位置,凑到那名中年男人的旁边,朝他伸出手来:“防剿部99号,任职部长助理。” 面对友好的问候,那男人只是瞥了维克托一眼,并没有与之握手。 “防剿部吗?不熟,我是白色王冠的公职人员,和你们没有任何交集,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真是个不会通情达理的家伙,维克托在心里嘲讽着,但也没有被惹怒,而是坐下,然后问他:“您经常会来赌马吗?” “不常来……不过来的时候,倒是常常会碰到托尼局长,就跟今天一样。” 维克托扭头看了托尼一眼,后者的心情明显变得更差了。 维克托转回来又问那男人:“你们总是押不同的马吗??” “倒不如说,我在躲着他,真是可笑,那家伙都不知道输了多少次了,还总是来凑热闹,我都有点可怜他了,既愚蠢又天真。” 俗话说又菜又爱玩,可能就是形容托尼这样的人了。 不过菜跟输都不要紧,每次都被仇家嘲讽才是最难受的。 维克托今天的目的是帮托尼赢钱,当然不会被这番话给吓跑。 他懒得再跟旁边的男人扯淡了,又换了个位置,坐到托尼另一侧朝他轻声说:“那家伙让你很生气啊……” “废话!”托尼有点气急败坏,“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真想给那傲慢的家伙一计重锤,打烂他那张狗脸!” 维克托拍拍他的肩膀:“能赌赢他,就可以出一口恶气了,你觉得呢?” “当然是……可……可那混蛋就是我的扫把星,只要他在场的情况下,我就没赢过,每次都输得很惨,该死!”托尼恶狠狠地道。 维克托露出诡异的笑:“那是因为过去都没有我陪着,而今天,我就是来帮你赢的。” 托尼脸色微变:“帮我赢?等等……” 他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想……使用无形之术吧?这可不行,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歼察局的存在,就是为了杜绝无形之术的滥用。” 维克托无所谓地摆手:“别声张,我的无形之术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要你我都别说出去,就没人会知道……” 托尼眼珠子转了转,感觉还在犹豫。 “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帮我赢?说吧,你在打什么算盘。”他问道。 维克托也很直接,告诉他:“记得我那位线人吗?” 托尼马上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你不会真的是背着威廉,在偷偷酝酿什么计划吧?为什么不能拿到部长的签字再行动?” 维克托脸色一沉:“你可以把这当成一次交易,我也能保证,那位线人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帮你好好出一口恶气,但你必须也得帮我,这就叫等价交换,不是吗?” 托尼盯着维克托的眼睛,还是有些犹豫。 然而这时,第一批马已经落位了,骑手在检查马鞍等设备,旁边的号令手也在检查信号枪里的子弹。 有位马场的工作人员正捧着木箱子从过道走来,挨个让观众们赛前下注。 托尼已经开始数钱了,他忘了维克托说的那些话,眼中满是兴奋。 “又菜又爱玩……”维克托暗自吐槽了他一句,然后便开始掐诀算卦。 虽然维克托的找人寻物能力,不如那些占卜师们,也不会使用卜杖等道具直接获得“是”和“否”的确切答案,但落到赌博与气运这种事情上,卜算子的能力就比占卜师要好用多了。 随着指关节上的金光闪烁,维克托马上算出来赛马的数字编号。 他将托尼即将要下注的手给按下,然后告诉他道:“编号3、6、9,随便选一个。”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再来一次! “369?” 托尼微微一惊,他起先还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按照维克托的提示选了个6号。 白色王冠的那位先生见托尼选择了6号,直接嘲讽了一句:“知道我的制胜法则是什么吗?避开你所选择的那一注。” 说完,他就压了8号。 随着信号枪击发,第一批十匹马直接冲了出去,在围绕赛场跑完一圈后,6号得了个第二名的成绩,3号第三名,9号第一名…… 托尼顿时捏紧拳头笑出声来,而旁边的那个男人却皱起了眉。 维克托还不明白,为什么拿了第二名的托尼会这么高兴,于是询问了他关于赛马押注的规则。 托尼飞快解释。 一般山弗朗的赌马是两种押注模式。 第一种就是像刚才他们那样,直接押注一个号码,也就是马的编号,赌注金额都是固定的,赔率比较低。如果你押的号码得了第一名,可以赢一倍的赌金,第二名就是0.8,第三名0.35,第四名则退回赌注的金额,不输不赢。 第四名以下就全额输掉,赛马场主办方通吃。 然后第二种赌注就是赌金无上限,你想押多少就多少,直接猜第一名的号码是什么,赔率非常高。 大部分赌徒最爱玩的就是这两种押注方式。 不过,其实还有第三种模式,就是猜前三名的号码,要全部准确才算赢,那个是最困难的,一般没多少人玩。 也就是说,在刚才的比赛中,托尼押注的马虽然没有跑到第一,但他也赢了钱,因此才非常开心。 而那个男人押注的8号正好跑了第四名,所以是不输不赢。 不过嘛,两两对比下,托尼算是赢了对方,于是他更加开心了。 “辉光偶尔也会眷顾你这样的人,托尼先生……”那个男人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小小的失利而怀疑自己,“不过下一场,我决定直接押注第一名的号码了,下注100法卡,你敢跟吗?” 100法卡……有钱人啊…… 维克托嘴里呲了呲。 托尼的收入他不知道,不过他自己的收入目前是周薪20法卡,100法卡相当于一个月的收入了。 托尼是分局长,按级别跟维克托是一样的,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跟!”他兴致高昂,仗着维克托帮忙毫不掩饰自己的求胜心,“我会让你从今往后再也笑不出来的!” 他话一说完,立马扭头看向了维克托,低声请求道:“下一把还是得靠你了……” 维克托叹了口气,马上掐诀算卦。 “小吉,谋事主一、五、七……在这三个编号里选择……” 这一轮他们采取了第二种押注方式,要选出第一名的号码,这三个编号的范围还是太大了,如果选错,哪怕拿了第二名也是赔钱。 维克托继续分析卦辞。 “小吉属木……” 他观察了一下,看看第二批马的身上有没有跟木属性相关的东西。 “只有一匹马背上的马鞍是用木头制作的,看起来笨重且粗糙,嗯……就选它了,7号!” 托尼马上按照维克托的指示选择了七号。 白色王冠那个家伙见状皱紧了眉,随后开口嘲讽起来。 “那匹马如此的肥大,头重脚轻,腿又细又长,根本跑不快,背上的马鞍比别的都要大一圈,负重也相应会很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它,这可是100法卡,托尼先生,你可想清楚了?” 托尼没理他,注意力一直放在场内。 那家伙的鼻子里出着粗气,有点恼怒,直接掏钱,买了6号那匹看上去非常壮实,背负也轻便的白马。 随着号令枪响起,烈马们同时冲了出去。 6号果不其然冲在最前面,将其他马匹远远甩在了身后。而维克托他们选择的7号,只是跑在中部5、6名的位置。 “该死!已经跑完一半了!”托尼急得站了起来。 维克托皱紧眉,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在托尼没注意的时候,往他背上画了一道阳符。 在阳符的运气加持下,事情有了转机。 7号虽然起步速度慢,但是可以保持住匀速,不像别的那样,跑到三分之二路程时已经出现疲态,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都被7号给超越了。 很快,7号的位置是第二名了,距离前面的6号只有十几米左右的距离。 然而,马上就要抵达终点,按照6号那般速度,即便比它起跑时慢了不少,7号也不可能追得上了。 白色王冠那个家伙终于安耐不住兴奋,站起来疯狂鼓掌,心里面估计都想好了羞辱托尼的台词。 可就在那匹马要跨越终点横线时,一个意外突然发生了。 它不知是踢到了什么东西,直接一头摔了下去,把背上的骑手都甩飞出了好远。 于是,7号抓住机会将它超越,稳稳当当地冲破了终点线。 “什么!!?”刚兴奋起来的男人顿时就目瞪口呆,“这不可能!这是一次意外,一定是……是你!” 他说着转身指着托尼:“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喂喂!”托尼无奈地望着对方,“我就一直坐在看台上,能动什么手脚?” “不行!我要申请检查场地,那里肯定有钉子什么的!”男人指着托尼的鼻子,大声嚷嚷,还想要把赛马场的管理人员叫来。 托尼一把拽住他的指头,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我提醒你一句,知道你现在指着的家伙是谁吗?诬告我会有什么下场?想试试吗?” 赌马就赌马,输就要输得心服口服,如果想跳出赛马规则之外找本人的麻烦,作为歼察局分局长的托尼·卡洛斯,就有手段可以使了。 那个男人听后脸色骤变,看了眼托尼身边的维克托,最终还是满脸憋屈地起身离开了。 “讲个笑话,你总能赢我,哈哈哈!下次再来啊!?别告诉我,你这个月的薪水都输光了吧?” 调侃着对方的离去,托尼把脸转回来,从马场工作人员那里收回了自己赢来的钱,开心不已。 他看向维克托,朝他说道:“再来一次!” “还来?”维克托有点不乐意了,“那家伙都被你气走了。” “我又不光是为了对付他。”托尼摩拳擦掌,“试试把前三名都猜中了,那赔率可是非常吓人的,我这把压个大的,狠狠赚他一笔!” 维克托皱紧眉,没有答应。 托尼开始央求:“就最后一次,完事儿我就帮你把担保人那件事给搞定。” 维克托无奈摇头,结果还是伸出手来,准备掐诀算卦。 但这一次,他没算出什么好事来,卦象来到了“赤口”。 维克托脸色微变,本准备琢磨时,路口处就出现了两名歼察局调查员,他们一眼就发现了跟维克托坐在一起的托尼·卡洛斯,并走了过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奥西里斯神话 “有戏吗?” 托尼虽然不懂卜算子的能力,但他能观察到维克托的表情,于是有点急躁。 但马上,有人在他身后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托尼局长,您果然在这里!” 那两名歼察局人员走了过来,托尼在看到他们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阁下,我们有事情要向您汇报。” 调查员直接说明来意,托尼咳嗽了两声,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对这两位下属说道:“防剿部的同僚觉得在赛马场可以找到线索,所以我陪他过来调查情况。” 把锅甩给维克托后,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继续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去外边谈。” 维克托倒不介意帮他背这口锅,反正自己不归歼察局管,只要托尼别忘了将阿道夫的通缉令给撤了,其他都好办。 他留在赛马场等托尼,暗自琢磨“赤口”这个卦象的问题。 “这个卦象每次出现,都会跟无形之术所造成的灾祸相关,难道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虽然有这样的担心,可等了半天,意外的灾祸并没有到来。 今日的比赛平稳落幕,而在此之前,托尼就赶了回来,通知了维克托一件事情。 “百灵鸟找到了!”托尼严肃道。 维克托顿时就感到惊讶万分。 “真的?” “是的,我拜托了万佬苑进行配合,将他们接触过的所有艺名叫百灵鸟的人都给找出来。” “等等!”维克托听出了古怪,“你说‘所有’?难道不止抓了一个?” 托尼耸了耸肩,然后两人就离开了赛马场,赶回歼察局,在审讯室里发现了那五名“百灵鸟”…… 经过审问,这帮人里有马戏团演员,百货公司推销员,火车站售票员,甚至还有艺术家跟生物研究者…… 三男两女,挤在里面抱怨不停,叽叽喳喳的。 很明显,没有一个是维克托想要找的人,向他们问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维克托对托尼的这个计划感到无语:“我觉得,这么干没有任何意义,很明显那个家伙已经改名,销声匿迹了。” 托尼倒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对方既然在过去曾用过百灵鸟这个艺名,那么总还有人会记得他,除非他把过去的熟人都给杀了。 “但今天是没有结果了,还是快把他们都放了吧,免得有人起诉歼察局。” 维克托说完便站起来,但这时托尼又把他给叫住,朝他道:“先别急,之前我们去档案室调查的事情,有了新的结果。” 哦? 维克托重新坐回来:“知道是谁抹除的那些记录了?” 托尼摇了摇头:“不,不知道,不过13号探员当初担保的那名线人的信息倒是查出来了。” 维克托翘起了眉:“哦是吗?别告诉我,那名线人正是格伦,或者米茜……” 托尼否认说:“不是他俩,而是另外一位女士,那可是个名人。” “名人?也是万佬苑的名流?”维克托好奇。 托尼否认三连:“也不是,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女士,作家,兼画家。” 听托尼的意思,艾洛德担保的这位女士,跟格伦的案子没有任何关联…… 对方应该是位先见者,只是不知道是哪条路径或者性相,艾洛德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其安插在山弗朗的? 托尼继续解释,他找到的线索是当初对防剿部电报的抄录备份,和原始档案没有放在一起,起先他没想起来罢了。 “至于是谁涂掉的访问记录,还是不清楚,不过……那位管理员好像记得,有名跟‘雪豹’长得很像的调查员,曾来过歼察局,时间也就是在大剧院的那起事故后。” 托尼再度给出惊人的调查结果,显然歼察局在这段时间内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并不是毫无作用。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是13号探员将访问记录给涂掉的,然后还偷偷销毁了过去那通电报的函件。”托尼接着说,“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可能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位被他担保的作家女士是谁?” 是艾洛德偷偷销毁的线索,这点维克托其实早就猜到了。 而他最早以为,那位被担保的线人,应该是米茜或者格伦,这样就能把那个家伙跟格伦的案子联系起来了。 可事实却出乎意料。 “那名女作家又是谁?”维克托立刻询问。 托尼苦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位女士跟米茜不是同一个人,而且既然是防剿部的秘密,我觉得不该刻意去调查或者审问她,这样会打乱防剿部的潜伏计划。” “你有直接问威廉吗?”维克托皱紧眉头。 托尼表示,电报早就发送到雷克顿了,但威廉一次都没有回过。 维克托觉得该下去好好琢磨下这事儿,托尼则说他还会继续抓捕一切以“百灵鸟”作为艺名的人。 托尼认为,米茜当时之所以没去观看《蒸汽时代》,肯定是因为她本就认识贾斯汀,知道对方会行凶,而那个神秘的百灵鸟,同米茜一定有关系,说不定就是格伦。 从审讯室走出来后,维克托在休憩处遇见了悠闲的里安隆。 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捧着一本书在看。 阳光从模糊的彩窗投射进来,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五彩斑斓。 “你又在看什么?”维克托一屁股坐在他面前。 里安隆马上将书合上,然后向维克托展示封面上的名称。 “《瑞曼兰德之南——红色大陆编年史》……”维克托念出了书籍的名称。 里安隆微笑点头。 “没错,这是一本记载古代红土地历史的着作,里面收纳了许多关于那片土地的传说跟秘辛。” “众所周知,红土地上小国与城邦林立,政权、宗教以及文化错综复杂,历史记载有较多冲突与混乱。” “这本书比较详细地记录了红土地上可能存在过的那些国家与民族,其中就有塔性相的发源地——奥西里斯帝国。” “虽然没有史料支撑,但传闻奥西里斯帝国几乎跟无影帝国一样久远,但它消亡得太快,留下来的遗迹,也在两千年的演变中所剩无几。” “传说,撒尔逊人的祖先就是奥西里斯人,如今崇拜双王冠的来生教会,也是继承了奥西里斯帝国的文化与传统。” 双王冠就是塔,金字塔的塔,也是威廉的性相序列,维克托还记得清楚,至于这个来生教会……似乎并不是五大教会之一。 仿佛知道他所想般,里安隆继续科普道:“来生教会依旧活动在红土地,他们不属于五大教会之一,所以在西大陆与印东大陆都被列为异教徒……” 好吧…… 维克托不是好学宝宝,他揉了揉眼睛准备离开了。 然而里安隆犹如一名讲学的教授般,还在说着书上的内容,滔滔不绝:“奥西里斯帝国留下的痕迹虽然不多,只有几座金字塔,可来生教会却保留了他们那非常丰富的神话故事,其中有一条就很有趣……” “他们认为,一天日夜的轮回,也象征着神灵神性的转变,比如……太阳神在早上会戴着白天的王冠,掌管着白昼,而夜晚来临时,他会进入月神的身体里,戴上夜晚的王冠,成为执掌黑夜的女神……” 第四百七十八章 双王冠 奥西里斯,一个只留下了遗迹,却少有人谈及的王朝。 正如代表塔的司相——双王冠那样,除了来生教会的人外,大部分都不了解。 古城阿卡便是传闻中奥西里斯帝国的首都,现如今依然屹立于红土地之上,属于城邦国度,被赢得了八年战争的格瑞贝恩帝国所控制着,它们的港口成为了格瑞贝恩的租界,也就是殖民地。 古代阿卡城被分为了上阿卡与下阿卡。 这里的上下不是简单地将城市一分为二,而是一种概念上的称呼。 太阳升起时,能照射到的地方为上阿卡,也就是上王冠。 太阳永远照射不到的地方为下阿卡,也就是下王冠。 这对应了塔的司相——双王冠。 但事实上,只要不是位于地下与洞窟,少有不会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于是后续就演变为,黑夜下的奥西里斯帝国,为下王冠之王所统治的地界。 当然,以上传说与历史故事都不是维克托所清楚的,是由里安隆耐心解答出来的。 据他所言,这些都记录在那本书里,但维克托从没有看过那本书。 山弗朗公立大学的历史系还是挺厉害的,似乎全世界研究古代的学者都希望能进入其中进修。 维克托突然想起来,奇诺·拉夫拉斯好像也是山弗朗公立大学的博士研究生,也许那只食尸鬼跟里安隆会有不少共同的话题。 他这个念头刚出现,里安隆却突然给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国王只有一位,但王冠却有两枚,神灵是太阳之神还是月亮的女神,取决于他戴哪一顶王冠。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我们要找的人,其实一直都在眼皮底下呢?” 听到这个推测,维克托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中暗自称奇。 “你是说……米茜就是格伦?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里安隆微笑,点点头回答:“我也是在翻阅了这本《瑞曼兰德之南——红色大陆编年史》后,偶然得到的灵感,而事实上,这个结论确实也可以解释帽子大师留来下的那段谜语。” “一只乌鸦上枝头,男人起早,女人穿衣,说的是晚上睡觉的是男人,也就是格伦,他起床后就开始化妆,以女人的外貌出门,也就成了米茜,这是第一天。” “第二天,一只乌鸦迈上窗,这次换成格伦出门工作,但中途他又化妆成了米茜,结果回家的就是女人。” “第三天,一只乌鸦飞入户,格伦表面上已经死了,女人不能再变回男人的身份,所以只有她一个人用餐,而后她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上床睡觉,离开了那个空荡荡的家。” 一番解释,令维克托茅塞顿开,里安隆完美地解答了尸体消失的问题。 如果米茜跟格伦,真的是一个人所扮演,确实可以利用邮差和小偷的目击来制造一场假的凶杀案。其目的,就是为了将格伦的身份隐藏起来,以躲避歼察局跟白色王冠的抓捕。 顺着这个继续推理,邮差吉米的死亡就耐人寻味了,他真的是死于意外? 维克托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问一问那位妓女。 但问题还是存在,米茜为什么不去看《蒸汽时代》的表演?难道她一早就料到维克托会在大剧院里等她吗? 贾斯汀的案子,真的跟米茜完全没有关系? 那个女人,现在还住在山弗朗没有离开,托尼安排了暗手,时刻监视着那栋公寓,没有打草惊蛇,这段时间也没有发现米茜出现过任何异常行为。 如果是易容之类的技术,那米茜的伪装水平可能比奥古斯塔跟鸦还要高明,能骗过白色王冠里的那些同僚以及歼察局的探员们。 难不成是表演家? 维克托震惊地联想,可马上,他自己又否决了,因为如果是表演家的话,米茜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力让‘格伦’假死……直接随便换个黄铜塔人员的身份就可以混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将兜里那张关键的字条拿出来看了眼,里面记录了唐尼的外貌特征,以防自己因为时间太长而忘记。 每当他对世界有不适的错位感时,都会掏出来看一眼,免得再次被表演家所欺骗。 而显然,米茜确实跟唐尼八竿子打不着,毕竟表演家并不是简单化妆,而是以扮演某人的行为,来扰乱周围人们的认知。 能否识破,得看受害人有没有意识到存在表演家的可能性。 说回谜语,维克托发现还有一个问题。 “那最后一句该怎么解释呢?——‘乌鸦在夜晚变成了百灵鸟,它带走了男人?还是女人?’” 里安隆叹了口气:“这段我尚未理解……或许,真的存在这位百灵鸟,他一直藏在暗处,伺机掩护男人以及女人……” 维克托皱紧眉头,他不断将所有事件的重点进行串联,发现格伦的案子与大剧院案子之间,其实就在那场《蒸汽时代》的演出中出现了断联。 米茜为什么没有去看演出,她这么期待的表演,家里还留着海报,却突然缺席…… 贾斯汀为什么选择在那天杀死女演员,之后引出了提线小丑俱乐部的存在,其主办人帽子大师又说自己知道维克托要找谁…… 格伦的情报交流、间谍、防剿部与歼察局的机密泄露…… 维克托迷茫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芒,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啪! 打了个响指,他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还是来源于你的提示……”维克托收回目光,站起身来,准备去找托尼,“现在就行动,先把米茜那个女人逮捕了。” 里安隆很欣慰地收好书本,同样站起身跟在维克托后边。 维克托的眼睛斜视着里安隆的一举一动,脚步突然停住,转身问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 里安隆扬起眉毛:“什么?” “我总感觉,你是一个天才!”维克托咧嘴笑道,“你看,你学识渊博,思路清晰,行动谨慎又稳健,还偶尔能获得非常关键的线索,比如,你是怎么知道托尼热爱赌马的?我猜他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 里安隆摸了摸自己的胸针,很自信地回答:“我是一名占卜师。” 那就是靠占卜? 维克托假装信了,转身后脸色顿时就暗沉了下去。 占卜? 他心里暗想,自己接触过不少占卜师了,有用卜杖的,有用灵摆的,有用水晶球的,还有如阿曼达那样直接丢石子的。 但没有一位占卜师的能力,如里安隆这样的……诡异。 他能提前一个月算到维克托会乘坐北方信仰号,却不能用卜杖把消失的格伦给找出来,现在又能占卜出托尼赌马的喜好……能力忽而弱,忽而又非常的离谱。 生命协会……神学院……里安隆·马比诺吉昂…… 维克托有些怀疑,他会不会是生命协会安插在防剿部的奸细? 两人默不作声地来到托尼的办公室,但这位分局长却不在那里。 并且,他们立刻就从别的探员那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皮克曼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溜出了医院且不知所踪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疯狂公寓 “怎么搞的?你们这帮混蛋是白领薪水的吗?” 托尼一路上不断训斥着那名负责看守皮克曼的调查员,也是他跑来向局长进行了汇报。 得到消息后,托尼立刻发布通知,对皮克曼进行全城的通缉。 维克托与里安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而接下来,调查员们的反馈非常快,又有人跑来汇报,说皮克曼躲回了他在山弗朗的住处。 维克托记得皮克曼曾说过,他寄宿在自己的朋友或是亲戚那里? 于是,托尼亲自带队,拉了一大帮人前往了皮克曼的住处。 当他们抵达那里后发现,先前过来监视的那几位探员发生了异常情况。 有人受了伤,还有另外两名探员死压着一位发狂的中年男性。 街上出现了混乱,有疯子举着菜刀正在追赶路人。 “发生什么事了?!” 托尼极为震惊,迅速吩咐下属控制局面,保护好市民。 “堵门!” 那位腿部受伤的探员嘶哑着声带吼着,可他话音一落,旁边公寓楼里就冲出来一名双眼布满血丝,惊恐万分,却极具攻击性的居民。 他根本不多说废话,拿起手上用餐的刀叉就扑向了托尼。 托尼冷不丁下被对方给撞倒,刚睁开眼就看到上方的餐叉朝着他的眼睛戳来。 托尼惊叫一声,脑袋一歪,险之又险地避开。 随后,维克托上前就是一脚把那名疯子给踹飞了。 托尼马上爬起来掏枪指着那人,本是想威胁对方放下武器,可那疯子根本不害怕枪口,完全失去了理智,恐惧充斥着全身,现在只剩攻击的本能。 最终,在一声枪响后,托尼爆掉了他的脑袋。 可接下来,那栋公寓楼里再度传出了撕心裂肺、又令人感到恐惧的尖叫声,仿佛里面正在发生着极为可怕的事情。 这时,维克托想起了受伤探员刚才的提醒,于是一步上前,将公寓入口的大门给关了过来,然后从隔壁的杂货铺征用了木条跟钉子,将门给堵死了。 这条街的混乱不堪,已经将警察都引了过来。 他们跟歼察局一起维持秩序,安抚民心,好在那栋公寓的大门被堵住,没再出现其他的疯子。 又隔了四分之一个钟头,来了一位大人物,那是一辆奢华的马车,其上走下来的人竟然是山弗朗的市长先生。 “太残酷了……太残酷了!” 那个矮胖子盯着街上受伤跟被捅死的市民,眼中充满了惊恐。 医院的救援队也到了,除了歼察局的那名受伤的探员外,还有五名市民受伤,两位市民因流血过多而死。 而这些,都是最早冲出来的那两个疯子干的。 “皮克曼就住在这栋楼里!”托尼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指着楼上的窗户怒斥着。 维克托跟里安隆对望了一眼,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些发疯的居民和那家俱乐部里的观众是一样的。 但这是大白天,街上满是行人,这样的事故所造成的影响相当恶劣。 除了被托尼射死的那个疯子外,最早跑出来袭击路人的两名疯子都被控制住了。 他们被绑在椅子上,不断挣扎,嘴里嘶吼不停,双眼血胀,耳鼻里都有血水流出。 “医生们,能救救这两个人吗?”市长大人也不知道是偶然路过还是得到通知才来的,他在人们面前尽力表现出一副非常关心民众的模样。 医护人员尽力尝试,但靠近疯子后都会被他们用牙齿攻击,根本无法沟通。 短短几分钟后,两名疯子都浑身颤抖起来,七窍中血流如注,不管医生与护士如何抢救,都没能留住他们的性命。 然而,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刻,刚才被维克托钉死的门遭到了一股大力的撞击,里面还有其他居民正在尝试闯出来。 市长大人不清楚事件原委,立刻发言谴责歼察局,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门给堵死,并要求马上开门救出楼里的居民。 可他话音刚落,楼上的窗户就破了一扇,有两道人影直接从三楼的高空摔了下来。 其中一个头着地,直接脑浆崩裂,瞬死在人们的面前。 还有一名年轻的妇女摔断了腿,但却爬了起来,手上抓着一把剪刀,直接朝着最近的市长捅了过去。 还好市长身边的警察反应快,将他抱起来快速跑开了。 一阵忙碌后,那名妇女也被绑住了手脚,可跟先前的疯子一样,她挣扎片刻后依旧七窍流血而亡。 “市长先生!看到了吧!这栋楼里的居民全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托尼不受市政厅官员地管辖,所以对这种只看重选票的政客没什么好脸色。 他整顿歼察局的人,安排计划,准备彻底清理这栋楼,消除里面的一切威胁。 木板可以拆,但那是歼察局已经准备好武器,要进去处理问题的时刻了。 胖子市长见状拦住托尼的人,朝他们说道:“不行!托尼·卡洛斯,你这是在谋杀!我们应当尽力救下他们!” “他们没救了!你还看不出来吗?”托尼那说话的口气,就差朝着市长的脸喷口水了。 结果市长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威胁道:“我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了,大选日前,你就不能让我安然退休吗?” 果然是为了仕途,托尼对此嗤之以鼻,根本没理他,立刻命令下属把武器子弹都上膛,然后就要去拆木板。 维克托没有阻止,毕竟这些人的心智体已经被彻底摧毁了,也就是他们都陷入了恐惧的致死性中,根本没活下来的可能。 “皮克曼……他偷跑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先前措手不及,人员不齐,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探员们的武器都指着公寓入口的方向,那儿的木板依旧被什么力量给不断撞击着。 托尼敢为人先,亲自动手拆木板。 说来也奇怪,当他要拆木板时,门后的人却不再撞击了,仿佛避开了门口的位置。 托尼吞了吞口水,仔细听门后动静,停了一分钟的时间,才继续动手拆。 砰! 砰! 三块被维克托钉上的木板又被卸下,托尼朝探员们使了个眼神,然后深呼吸,飞快将门拉开。 原本以为,门后将挤着一大群发疯的居民,但他们明显错判了楼内的可怕存在。 敞开后的入口处,无人站在那儿,只有一股极度扭曲且狰狞的物体从里面挤出,犹如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冲向了整个街道…… 那速度之快,已经超越了人们的反应。 维克托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上传来巨大的撕裂感,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 但他并没有真的死亡,而事实上,他连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知晓。 眼前的景色突然就变了,街道还是那个街道,但目光所及之处,又不像是他印象中的山弗朗…… 白天变成了黑夜,人群全都不见,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房子建筑还在,但却爬满了诡异扭曲的植物,附着他从未见过的矿物。 公寓楼还在前方,那入口的大门敞开,里面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走廊楼梯的影子。 整栋楼几乎都没有亮光,只有最上层,第四楼的某间窗户处,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第四百八十章 赞美祂 独自一人,周围尽是恐怖的黑暗,就算想逃,维克托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仔细回忆破门那一瞬间的场景,根本就看不清从门内涌出的事物是什么,只有一闪而过的粘稠与混沌。 无形之术吗? 维克托不好确认,毕竟离公寓大门最近的应该是托尼,他自己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了。 可偏偏,只有他一个人陷入了这片仿佛里世界般的场景,其他人却不见了踪迹。 四楼窗户的烛火还在闪烁,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在那里晃动。 是皮克曼吗? 维克托吞了吞口水,手放进衣兜里,紧紧捏着符咒。 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公寓入口的位置冲出来,相反,那股黑暗仿佛还在召唤他踏入其中。 “金甲护命真玉咒,福生无量天尊符……” 依旧是标志性的自保两件套,维克托赶紧给自己加持上,然后将小黑召唤出来,令它化为了一条像披风一样的怪异物种,包裹住自己的上身。 吞了吞口水,维克托决定进入这栋公寓楼里查看。 如果皮克曼真在四楼,那如今的状况,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只是令维克托想不明白的是,皮克曼作为一名有些怪异天赋的普通人,为什么能够施展出比先见者还要诡谲的力量。 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无形之术…… 密传、魔药、遗物、仪式。 除了这四种表现形式外,难道还有别的? “是仪式吗?”维克托在踏入门内的一刹那,脑海中猛然想到,皮克曼会不会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突然! 一只手从侧面伸了过来,正好抓住了维克托的手腕。 身上的小黑瞬间朝那个方向攻击,但什么都没有戳中,而接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嘘……是我,先生。” 从暗处走出来的,竟然是里安隆! 他捏着一根刚点燃的蜡烛,烛光将他的脸照地非常清晰。 维克托本来还心惊胆战,在看见里安隆后,恐惧又化为了惊讶。 “你怎么也在这里?”他问道。 里安隆很简单地回答:“不知道,但我看到您进来了,所以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说着,他的注意力看向维克托身上的小黑。 蠕动原生质? 里安隆认出了它,这还是第一次见维克托亲自操控小黑。 维克托皱了皱眉,随便解释了一句:“我养的宠物。” 里安隆推了下镜框,用略微惊讶的语气说:“真是神奇,我从未见过有任何人可以控制蠕动原生质,毕竟……这可是入迷的产物,它能出现在物质世界,证明它已经占据了一名入迷者的身体。” 维克托不会花精力向他解释,只是冷笑道:“谢谢,但这是我独有的技术,并且不准备把它教给别人。” 独有的技术是假,掉了一块肉才是真,维克托才不会说小黑其实是自己背上的肉,要不然,怎么可以使唤它使唤得如此得心应手? 里安隆知道维克托的意思,很识趣的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 接着,维克托问他有没有看到其他人,里安隆回答道:“或许,只有我们俩才是被选中者。” 也就是说,里安隆被那股浑浊的力量给影响后,直接出现在公寓的走廊里,并且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为什么会是他们俩被拖入这片黑暗世界,是因为同是红发?还是受到了皮克曼的意志? 琢磨太多也没有意义,维克托接过里安隆手里的蜡烛,两人整理好装备后,踏上了楼梯。 维克托没有带枪,里安隆则带了。 他们商量后,在楼道间同时进行占卜。 维克托的手上,那几个卦象又出现了无规律的乱移现象,完全无法测准。 里安隆也是,他的灵摆在拿出来后,就一直不断旋转,根本停不下来。 “占卜无用……”里安隆摇了摇头,“看来,我们只能赌运气了。” 维克托的阳符倒是早就给自己贴上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他深吸一口气,走在前面,沿着楼梯爬了上去。 神奇的是,原本以为处处充满危险的公寓,却什么状况都没发生。 除了光线黑暗外,没有任何诡物冲出来袭击他们。 两人就这样顺利地抵达了四楼。 这时,耳边传来沙沙声,类似蜡笔在涂抹的动静。 维克托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了那盏闪烁的烛光。 他与里安隆对视一眼后,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向里面的场景。 皮克曼果然在那里,他背对着门口,一只手不停往面前的画布上涂着颜色。 那是很浓厚的色彩,非常深刻的红色,红得发黑,红得斑驳。 画家的手不断抖动,背部也在微微发颤,嘴里嘀咕不停,像是非常急切地要将这副作品给完成。 想着提线小丑俱乐部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维克托的目光没敢多在那副画上停留,他一直注视着皮克曼的后背,捏着火符踏入房间里。 “皮克曼……” 试着呼喊了一声,但没有得到画家回应,后者的手抖得更快了。 “皮克曼·梵雷,我是华生,你还记得我吗?” 维克托继续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住,观察画家的反应。 “你需要接受治疗,皮克曼先生。”里安隆走到维克托边上,但维克托却将他拦住了,不让他继续靠近。 这时,皮克曼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他说话了。 “华生……华生先生……您来了……” 见对方还存有理智,维克托略微吃惊,于是急忙回应道:“是的,是我,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有看到自己的周围吗?都是你做的?” 皮克曼马上打断他的发言:“华生先生!我马上就完成了,我答应过您的,用绘画来解答那段谜语!” 维克托愣住了,惊讶地问:“你是说……你现在画的这幅画,就是用来解释那段谜语的?” “是的是的!”皮克曼还是没有转身,滔滔不绝地说,“我听见了神的声音,祂让我完成这幅作品……这幅作品……是的,就是它,只要完成了,您就知道答案了!神也会感到高兴……赞美神只!赞美祂!” 听到这话,维克托表情凝固,他瞪着眼望了身边的里安隆一眼,发现这位斯文学者的表情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某种神秘的气息逐渐弥漫周围,维克托浑身开始颤栗,汗毛直竖。 他试探皮克曼道:“神?什么神?” 皮克曼的手瞬间顿住了,几个呼吸后,他的指头莫名其妙地开始用力,慢慢地将蜡笔给捏碎,捏成了粉末。 突然,他转过脸来,两眼空洞且没有眼珠子,血水止不住地在脸上流淌着。 他朝向维克托吼道:“你!你怎么能不认识祂!怎么能不知道祂!伏行之混沌!千面而无貌的暗夜呢喃者!” 维克托被这惊悚的瞬间给吓得后退了两步,这时,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向了皮克曼的那幅画。 画中绘制着一团极度混乱的物体,是无穷无尽的脸,扭曲而错乱地融合在一起。 他们在嘶吼,在咆哮,在啃咬旁边其他脸上的肉,彼此咬下对方的耳朵,吃着眼珠子。 强烈的冲击直冲维克托的脑海,一瞬间将他内在的什么东西给击破了。 维克托的眼睛顿时就开始渗血,他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被引爆,意识直接给炸得支离破碎,从毁坏的理智里冲出来的是弥漫全身的恐惧! 恐惧!恐惧!恐惧! 除了恐惧,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千面之神 先见者与凡人的区别在于什么? 是掌握着更多的知识,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还是心境更加牢固,精神不易被异常所污染侵蚀? 都不是…… 在跨过那道门前,先见者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在见识到不可理解,不可抵抗,不可直视的超越位面时,他们都是蚂蚁…… 很少有人会特意地杀死某只蚂蚁,但往往人类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会在无意中碾压粉碎它们。 这便是超越已知世界的力量。 入迷,维克托已经体会过了,他在濒临死亡的刹那,靠背上的郊狼雕像苟活了下来,而代价,还尚不知道。 衰竭,维克托还没有体会过,因为没等到衰竭来临,还是他背上的郊狼雕像,修复了他身体上的损伤。 唯有恐惧的到来,令维克托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可救药。 他失去了理智,在最后的一刹那,只看到里安隆缓慢走向了那幅绘制着万千面容的诡异画幅。 随后,他没了意识,满脑子被疯狂的念头所吞噬…… …… 里安隆表情冷漠地站在画前,皮克曼那空洞的眼眶瞪着他,不断流出血。 画家朝红发的占卜师咧嘴狞笑,但占卜师却没搭理他,狰狞的笑容当即就僵住了。 画中的万千脸孔不断扭曲,表情憎恶,神秘的力量爆发式地涌出,足以摧毁任何先见者的心智体。 但就是这样的可怕力量,竟然没让眼前这位密传一的占卜师产生任何的动摇。 不仅如此,红发的里安隆还直视那万千面孔,像是在宣誓主权般,丝毫不让。 “uln ya respected yaah……” 几张扭动的脸孔,呢喃着那让人胆寒的秽语,这种语言不属于已知世界的任何民族、任何文化。 但是,里安隆却能听懂,并且他还笑了,少有地扬起了嘲讽的嘴角。 “命我呼唤汝之尊名?嗯……我觉得你还不够资格。” 然而,旁边那位已经疯狂的皮克曼仿佛听到启示般,痴迷地喊道:“超越光与暗的界限,伏行之混沌,百万蒙宠者之父,无貌的支柱——千面之神……” “无貌的支柱?千面之神?” 里安隆扬起右边的眉毛。 “未达其分量,却具其名,我都没你这么不要脸。” 说完,他伸出手来,仿佛要触碰面前的画幅。 “多少种时光叙事,历史都被打碎了好几次,你们这些原初诞生的污秽,怎么还在惦记那最初的一刻?” 他这话一说出口,原本混乱的万千容貌同时顿住,仿佛时间禁止般,所有脸上的眼睛都注视向了一个地方——画外的里安隆。 “h''''s ymg''……uh''eog ot fhtagn——aaron。” “是我……”里安隆完全能够听明白它在说什么。 所以接下来,万千脸孔融合而成的诡异邪神,终于开始用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进行交流了。 “此乃正道……” 里安隆听后不屑摇头:“不,暴力登天才是正道,你不懂……” 说完,他的手一下子就摸到了那幅画上。 皮克曼跟打了鸡血一样猛然暴起,瞬间扑向里安隆。 可里安隆只抬手轻轻一挥,皮克曼的身体在空中就直接碎成了无数拳头大小的碎片。 而秒杀他的里安隆,连看都没有看这位画家一眼。 占卜师的手伸了进去,直接伸进了那幅画中的世界里!朝那万千面孔的邪神捏去。 他这个动作看似平平无奇,但画中世界却翻江倒海、天崩地裂,像是在原本只能装下几条小金鱼的鱼缸里,硬塞入了一条鲨鱼! 他的手直接将万千面孔的邪神捏爆了,而爆炸出来的,则是皮克曼蜡笔上的那些浓厚的色彩。 周围的环境也在跟着崩溃,墙上附着的黑色植物与山岩也一一碎为飞灰。 里安隆自信收手,但他的手却在最后一刻卡住了,那幅画中有股吸力将他的手臂给拉扯住,仿佛要将里安隆整个人给拖进去般。 “这不是你的本尊,只是一道投影,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里安隆皱起了眉,他发现,一些黑色的污染物顺着他的手臂爬了出来,像是进入他血液里的毒素般,沿着血管往外蔓延。 里安隆想都没想,直接左手成手刀,把自己的右臂给整个切断了。 啪! 就这一下,他的断臂就被拖入了画中世界,随着那幅画最后的余韵一同消失殆尽。 周围的空间在崩塌,里安隆扭头看了眼维克托,后者因为陷入恐惧的致死性而七窍流血,正在不断抓挠自己的胸口,都已经抓破皮了。 …… 一段时间过后,维克托在公寓的四楼房间内醒来。 他猛地立起身体,像个哮喘病人一般喘气不停。 心悸还未消失,致死性发作前的那股恐惧感,依旧犹如噩梦般挥之不散。 但几秒钟过后,维克托反应了过来,开始打量周围,发现自己还是在皮克曼的房间内,只是场景已经恢复如初,再也没有那些如同里世界般的黑暗奇诡景象了。 回到物质世界了。 维克托瞬间意识到了这点,但当他看向身旁时,却看到了皮克曼的尸体躺在那里。 完整的尸体,不是什么碎块。 当然,维克托也没有见到皮克曼变成碎块的那一幕。 “画?” 他惊恐扭头,发现画架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咳咳咳……” 一连串咳嗽声传来,躺在画架下的里安隆也醒了过来,他的身体完好,只是脸色非常苍白,犹如大病一场。 “什么?”红发的占卜师吃惊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什么地方?” 他好似忘了在里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 维克托喊了他一声,里安隆略微紧张地看过来:“99号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 维克托皱起了眉:“我们俩在刚才,不是都被拉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吗?” 他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跟里安隆重新叙述了一遍,可奇怪的是,后者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破门的那一瞬间所发生的景象。 有股扭曲的怪异物体仿佛决堤的洪水般冲了出来,然后里安隆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难道说……之前在皮克曼世界里出现的里安隆,不是他本人?” 维克托震惊地联想到。 他很清楚,自己在看了皮克曼的画后,被激活了致死性,按道理来讲已经十死无生了。 可为什么还能醒过来?而且皮克曼竟然已经死了,他自己除了流点鼻血外,没有任何不适感。 挣扎着站起来,维克托将皮克曼的尸体翻过身,看到了一双被掏空的眼睛以及满脸的鲜血。 再扭头看那幅已经不知去向的绘画,维克托的脑海中还记得那万千扭曲的恐怖面孔。 他们就像是有数不清的头颅,互相贴在一起,然后肉与肉进行融合,五官逐渐错位,既是整体,彼此又有着疯狂多变的痛苦。 “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你为那段谜语所作出的解答……”维克托叹了口气,抽出干净的手帕盖住了皮克曼的脸。 第四百八十二章 回不了的信 托尼领着歼察局探员闯入了楼里,他们发现这栋楼中所有住户全都死了。 当他找到维克托跟里安隆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托尼震惊地问。 据他所言,当他破开门后,维克托与里安隆就原地消失了,而其余人完全没受到影响,也没有看到那所谓的浑浊之物涌出。 惊讶之余,托尼还是命令调查员闯进公寓楼内,仔细搜查。 然而,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楼中所有疯狂的居民全都死了,直到托尼带人上到四楼,在这个房间中央发现了消失的两名防剿部精英探员。 …… 半个钟头后,现场被控制了起来,警察退了,把这里完全交给了歼察局处理。 托尼掀开皮克曼脸上的手帕,看着那可怕的脸孔,顿时露出难受的表情。 旁边有探员说,他找到死者的眼珠子了,还有一把小刀,以房间内景象来判断,皮克曼应该是自己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挖掉的。 “太可怕了……”托尼朝维克托说道,后者独自坐在一张木凳子上,眸中的惊惧没有散去。 又有调查员在房间里发现了某种白色粉末,经过鉴别,确认那是违禁品——欢愉蜜汁。 “这家伙,抹这玩意儿抹嗨了吧?”那名发现违禁物品的调查员调侃道。 结果话刚说完,就被托尼给臭骂了一顿,让他别瞎猜。 明眼人都知道,今天的事情跟欢愉蜜汁没关系,绝对是无形之术引发的灾劫。 里安隆站在窗台前,眺望远方,没有加入调查人员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托尼拉了根木凳过来,坐在维克托旁边,本来想安抚他的情绪,结果维克托却开口说话了。 “我看到那幅画了,皮克曼画的,就是它造成了这栋楼内所有人都变成了疯子。” 听完,托尼疑惑地瞧着空白的画纸。 “画在哪儿呢?” “你们看不见的……”维克托严肃地说,“不然,你们同样会面临危险。” “额……”托尼撇了下嘴,“好吧,我不懂,不过我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就是致死性,我见过致死性发作的先见者死亡。只是很诡异,普通人只要别去尝试神秘莫测的仪式,很难遭到致死性的诅咒。” “所以我才说,是皮克曼的画引起的。”维克托转过脸来,看向托尼,“而且,那幅画就是帽子大师谜语的答案。” “哦?什么答案?”里安隆这时也从窗户边上退了回来,站到维克托面前。 维克托深吸口气,解释道:“在来之前,我们不是猜测米茜跟格伦是同一个人吗?” “是的,或许是易容术什么的,我听人说,瓦伦丹人就擅长这门艺术。”里安隆微微点头。 维克托却摇头:“很接近,但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只是共用了一具身体。” 里安隆与托尼同时皱起了眉。 只听维克托接着解释:“那段谜语的意思,不是说米茜或者格伦会化妆改变身份,而是说,他们俩在同一时间,只有一个人会醒着,然后控制那副躯体。” “哦?可这跟他们俩是同一个人有区别吗?也许是……人格分裂?”托尼调侃道。 维克托继续否认。 “不,确实有区别,皮克曼的那幅画里,就有千万张脸彼此纠缠融合,对,融合,由外而内,不是由内而外……” “也就是说,皮克曼想提示我们的是,谜语里的男人跟女人,不能同时出现,他们是合二为一,而不是人格分裂。” 说到这里,维克托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窥探米茜的梦时,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的清晰了。 一般人做梦,梦中景象都光怪陆离,比如那位入室小偷——加里的梦境。 而米茜的梦,像是被人特意营造出来的,里面的场景非常清晰,完全没有产生变化,就跟身临现实中一样。 那么,维克托可不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米茜跟格伦之间,有一人会醒着,另外一个人则会入睡。 当米茜入睡时,其实醒来的是格伦,而维克托在隔壁不知道,入了米茜的梦后,被格伦给察觉到了,于是,格伦就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个场景,用来欺骗维克托。 这也就是,为什么维克托认为他们其实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的人格分裂或者说是易容术。 当然,这些都只有维克托清楚,托尼则没明白到底有什么区别,他急忙嚷嚷:“我来确定一下,如果你有证据,证明米茜就是嫌疑人,或者米茜就是格伦,我们马上就可以把她给抓起来。” 他理解不理解倒也无所谓,但维克托却建议,可以先去13号探员那边,把他给控制住。 “13号探员?你还在怀疑他?”托尼露出不解的表情,“上次给你的文档不是说明,他所担保的那名线人不是米茜或者格伦吗?” “没错!”维克托微笑,“13号在这些事件中有所露面,也有所嫌疑,但你的情报将他给剔除了出去……”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还分配人手去对付他?他可是你们防剿部的先见者,风险太大了……” 托尼话没说完,就被维克托给打住。 “不过嘛……总有一个关键点,是13号探员怎么洗,都洗不掉的。” “什么?”托尼惊讶。 维克托伸出一根手指:“格伦与外界进行情报分享的那些稿件。” 托尼脸色微变:“那些没头没尾的稿件,上边确实记载着歼察局与防剿部的机密,可没有留下寄信人的落款,你难道认识上面的笔迹?” 维克托摇了摇头:“不,不是笔记,而是交流的方式,你忘了吗?格伦是单方面地收到对方提供的情报,而他自己,则没有寄出过任何一份可疑信件,也就是说,他无法回信。” “无法回信?” “没错,我更愿意推测,他是回不了,因为寄信人可以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把信送到格伦手上,但格伦却不行。” 听到这里,里安隆意味深长地瞧着自信的维克托,仿佛想到了什么般,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托尼瞳孔紧缩,好似也想到了什么。 “信使,肉性相密传二的信使,您可能不清楚,肉便是13号调查员所研习的性相……” 维克托说完话,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边正是帽子大师留下的那段谜语。 “乌鸦在夜晚变成了百灵鸟,它带走了男人?还是女人?” 维克托喃喃道,右手食指指着最后那段话。 “乌鸦就是百灵鸟,而百灵鸟,便是雪豹……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是女人,他们俩合在一起,是提线小丑俱乐部中的大红牌——诡异女士。” “菲尔斯·杰森将动物与人的器官结合在一起,模仿诡异女士的能力,所以她的能力便是——可以令自己与其他人进行融合。” 第四百八十三章 老间谍了 听完这段推论,托尼嘴巴张大,一脸不可置信。 “哇……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比如那幅画,这么联系起来,也不是不可以。”托尼右拳敲击左掌,“格伦为了躲避歼察局与白色王冠的追捕,藏进了米茜的身体里!” 见他终于理解了个大概,维克托非常地欣慰。 但托尼又马上扯出了别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先见者,但我知道那些守塔的信徒,对……就是那个血蔷薇,过去我侦办过一起案子,罪犯是名血蔷薇的信徒,他在繁花塔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银趴,叫来了十多名妓女……” “你在扯什么呢?”维克托顿时就皱紧眉。 托尼打了个哈哈:“没有,就是随口聊聊,血蔷薇那个教派中的先见者,研习肉性相的密传序列,但他们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欲望。” “纠正一下,你不了解血蔷薇,事实上,禁欲是他们的必修课。”里安隆咳嗽了两声,像是染了感冒。 托尼咧嘴调侃:“所以我把那个家伙给逮了,然后过了几天,他就被血蔷薇给驱逐出了教派……哎算了,我说,那位13号探员不会是血蔷薇的信徒吧?” 维克托否认道:“不是,至少我没发现他跟血蔷薇有什么联系。” 之所以这么判断,也是因为在戴维斯家族的那起事件上,艾洛德没有表现出血蔷薇的信仰倾向。 不过,维克托马上又联想到了别的事情,他告诉托尼:“你提醒了我!” “哦?”托尼诧异。 维克托打了个响指:“血蔷薇的先见者之所以会在那方面的欲望强盛,大概率跟他们主修的肉密传相关,肉密传三的花花公子,似乎天然就能吸引异性的靠近,并且还能迷惑她们,命她们付出自己的一切。” “嗯哼?然后呢?”托尼洗耳恭听。 维克托将那起所谓的意外死亡摆了出来:“那名邮差,叫吉米还是什么的,记得吗?被一名妓女给偶然推下高坎,然后摔死了。” 里安隆比托尼反应快,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如此,咳咳……您是说,那位妓女受到了肉密传先见者的指使。” 维克托再度打了个响指:“是的,而且我有线索,证明13号探员在最近刚晋升为了密传三,也就是花花公子。” 里安隆推了下镜框:“密传三么……在防剿部可以成为高级探员了。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是他控制了那名妓女,也可能真的是一场意外。” “没错!”维克托没有争辩,而是继续列出证据来分析,“到此为止,13号探员的嫌疑也仅仅只有一半,毕竟肉性相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属物,还有可能是别的人,或者是血蔷薇的人干的。” 站起身,维克托走到空白画纸前,一巴掌拍在上边:“关键就在于,那个变态,将大剧院与提线小丑俱乐部给联系了起来!这是我为什么会推断,百灵鸟就是雪豹的原因。” 他的动静,将房间里还在收拾现场的所有调查员都吸引住了,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儿,静静看着他。 “第一!凶杀发生时,本该是由男主角,也就是13号探员出场进行表演,可他却好巧不巧地迟到了……试想一下,作为一名专业的名人演员,入选万佬苑名人堂的大腕,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迟到十分钟以上,如果没有发生凶杀案,大彼得剧场一定会因为他而遭受巨大的声誉损失,我不信以布吉斯为代表的那批万佬苑的投资人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确信,13号探员提前得到了消息,刻意在躲避贾斯汀,至于为什么,因为贾斯汀本来就是来找他的,是来杀他的!” 说到这里,里安隆像是心领神会般,接着维克托的话推理道:“伊万·妮可,也就是贾斯汀的艺名,他在提线小丑俱乐部中演出时,就疯狂地追求过百灵鸟。” “什么?”托尼眼睛瞪大,“你们没聊起过这事,又是从那个什么帽子小丑口中套出来的线索?” 维克托没回答托尼的提问,对里安隆赞赏地鼓掌道:“没错,所以这是情杀,百灵鸟是肉密传的研习者,就算当时他还没有到达密传三,依旧对异性有着浓烈的吸引力,当然……也包括伊万那种自认为自己是女人的变态。” “跟变态交流,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也许在贾斯汀看来,能够杀死情人,是深爱对方的一种表现,所以13号探员对他的吸引力,反而成为了一颗可能会毒死自己的毒药。” “但13号没有出现,于是贾斯汀就杀害了那名女演员?”里安隆叹了口气,“或许在那名凶手的脑子里,已经分不清表演与现实了,以为是女演员夺走了他的爱人。” 维克托点点头,接着道:“然后,米茜也没有出现在现场,而且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所以会不会这个消息,就是米茜偷偷传递给13号探员的?别忘了我刚才的推测,她有很大概率正是提线小丑俱乐部里的诡异女士。” 说着,他绕到画架的后方:“第二,还记得大剧院入口附近的名人堂雕像吗?有一尊雕像只做了一半,没有介绍文字。” 托尼点点头,但不明白维克托想表达什么。 维克托嘿嘿笑道:“记得当时13号探员是怎么说的吗?名人堂雕像需要记录人物的生平,这样才能打造完整,可万一……本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生平呢?比如13号本人,他不会说自己过去在提线小丑俱乐部里表演过,那样就太掉身价了。” “确实有可能是他的雕塑,但为什么不编一个故事?”里安隆觉得很有趣。 “也可能是没来得及,先动工打造雕塑,然后才让13号探员提供生平故事,可被对方给拒绝了,所以只能暂时搁置。”维克托解释道。 “好吧!就算你的推断有点道理,但他可是防剿部的调查员,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从底层表演者上升为了全国大腕,身份显贵,何必……”托尼很难猜测对方的动机。 维克托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开始回忆。 “是啊,我也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件事情,才会如此确信13号探员脱不了干系。” “哦?”里安隆再次好奇起来,“很久是多久,您的记忆还可信吗?” 维克托睁开眼看向他,说道。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防剿部的内层资料室,也是第一次认识13号探员。当时的他,正在抄录资料室里的书籍,一篇接着一篇……我就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发出声音,盯着他抄完。然后就看见,他将撕下来的纸页,用自己的信使能力给送了出去,至于送去了哪里……” 砰砰,维克托敲击画板。 “我猜,就是送到了格伦的手里。” 第四百八十四章 先知先觉 答案呼之欲出,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就是逮捕这两个人。 托尼清点人手,然后向维克托建议分开行动。 “如果你们那位13号探员是信使密传,我们一窝蜂去抓捕他的话,他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把警告送到米茜手上,让她逃走。” “所以你有计划?”维克托问道。 接下来,托尼建议,让两位精英探员去对付艾洛德,自己这边则带人抓捕米茜。 两边的行动最好是同时进行,避免留给对方沟通暗合的时机。 里安隆认为这个计划可行,于是维克托也同意了,所以歼察局一组,防剿部一组,分开行动。 为了找到艾洛德的住所,维克托先是去了大彼得剧院,要求布吉斯提供线索。 对方在知晓利害关系后,马上同雪豹撇清了关系,慌不择路地将他的住址给交代了出来。 万佬苑掌握着所有签约艺人的基本信息,所以提供的线索应该不假。 在维克托跟里安隆赶去艾洛德家地址的期间,托尼这边也带人来到米茜租住公寓的外街,同在那边进行监视的下属碰了面。 不过他来晚了,还得到了一个怪异的消息:米茜在刚才已经被防剿部的人员给接走了。 托尼听后大为震惊,急忙询问情况。 因为才刚过没多久,那名负责监视米茜的调查员,还没来得及回歼察局向托尼进行汇报。 他说道:“对方有防剿部精英探员的徽章,可以要求我配合办案,我没有办法拒绝他,局长先生……” “告诉我他是谁?往什么地方走的?”托尼忍住自己想要臭骂这名下属的冲动。 “东面的那条路,现在去追也许还能追上他们。” “他们?”托尼哑然,“不止一个人?” “是的。” 托尼懒得继续废话,爬上马背就招呼下属们风驰电擎地朝东面追去。 防剿部来把嫌疑人给提走?托尼肯定不信,因为维克托就是防剿部部长的副手。 而目前为止还在山弗朗的防剿部成员,据他所知就只有那位13号调查员了。 “难道我们暴露了?”托尼不可置信。 “不对……在今天之前,歼察局从未把目标放在13号身上,就算我身边有间谍,他也来不及马上去通知对方才对……”托尼咬着牙,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最终,他无语地联想到,这或许就是一个巧合,对方恰好收拾干净证据,选择在今晚将米茜给悄悄送走。 必需得阻止他们! 托尼恼怒地想着,加快速度,吓得路上行人纷纷闪躲。 终于,他真就追到对方了。 那是一辆可疑的马车,车厢窗户紧闭,两边还有骑手护送,在这入夜后的时间内显得极为不正常。 “前面的车队站住!”托尼掏出手枪,威胁对方。 他的五名下属跟着跑上去,骑着马将对方的队伍给围了起来。 “车里是什么人?”托尼严肃质问。 那名驾车的车夫很是吃惊,表情中还透露出极度的不满:“你们是谁?为什么拦住我们?这里是山弗朗,马上就有巡逻的警察……” “警署算个屁!我们是歼察局!把车门打开!”托尼一手拿着徽章,一手举枪瞄准了车夫。 一听到歼察局,马车夫的脸顿时就变得苍白。 他明显被吓到了,身体开始颤抖。 “开门!”一名探员下马,走到车厢外边,伸手去拉车门。 但护送的骑手则威胁他道:“住手!你们不认得车上的家徽吗?” 探员没理会他,只要上司没下命令,他才不管这些,一用力就拉开了车门。 里面黑漆漆的,其余同僚掩护他,他迈步攀了上去,在里面见到了那位坐在后方的男士。 没有女人…… 难道不是押送米茜的车队? 正犹豫间,那位一言不发的男人突然开始说话了:“有什么问题吗?探长先生?” 探员抬头看向他,略微感到疑惑,但慢慢的,他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洞穿了他的脑门,令他再也不能仔细回想起这张脸出自谁了。 砰!砰!砰! 周围楼上突然有人朝下方开枪,两名骑在马背上的探员中弹应声倒地。 托尼反应过来,侧身躲在马腹下,然后掏枪先打死了面前的马车夫,反手又是一枪击中了一名护卫的骑手。 但他也只能击杀两个人,因为马上有人开始在楼上用机枪扫射,子弹无情地打中了他的马。 可怜的马儿嘶哑惨叫,侧倒下去,正好压在了托尼的身上,压得他动弹不得,都差点背过气去了。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关头,他看到自己的下属还在同埋伏的敌方交火…… …… 另一边,维克托与里安隆在艾洛德的家中没有找到他,并且他的房子里没住其他人,大门紧闭,安静异常,连邻居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 维克托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消息走漏了。 他没有傻乎乎地留守着这栋房子,而是立刻叫上里安隆,赶去了米茜的公寓。 果然,米茜公寓的那边静悄悄的,没有见到托尼跟歼察局的人。 他们在询问路边的商铺后,于东面的某条马路上,发现了交火后的狼狈残局。 警队已经赶来了,周围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市民,现场死了很多人,歼察局的先遣队伍除了托尼外,全死了,而押送米茜的马车留在原地,里面无人。 托尼捂着肚子,见到维克托他们赶过来后,马上咬着牙告诉他们情况。 “有一帮人,把米茜给带走了。” 维克托听后急忙问:“什么人?有多少个?” “算上押送车队,不下七八个,其中有人躲在楼里掩护他们。”托尼看了眼死去下属的遗体,表情中含着隐隐的愤怒,“车里面是个男人的声音,但我怀疑那是格伦。” “没见到……咳咳……没见到13号探员吗?”里安隆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自从皮克曼的事情发生后就这样了。 托尼听后摇头,而后又想了想,告诉维克托道:“我在昏迷前,听到那帮人里有谁喊了一句……什么……‘万物皆有裂隙’?” 维克托脸色微变:“门阈创口会?” 托尼表示自己不清楚,但他觉得对方肯定还在本市内,不可能这么快就把米茜给送出去。 “他们应该是放弃马车逃亡了。” 维克托点点头,然后站起来,立刻掐诀算卦。 第四百八十五章 共生 在一阵咳嗽声里,里安隆也在用卜杖对嫌犯逃亡的方向进行大致的推断。 随着杖头指向某个方位,维克托的卜卦结果也出来了。 有趣的是,这一次,他们两人的结果竟然是相悖的。 “奇怪……” 维克托在卦象中算出五行有水,是留连,于是推断嫌疑人要赶往山弗朗的码头附近走水路。 里安隆的卜杖,则指着其他的方位,在城市的另一头,具体在什么位置不好判断,但肯定不是码头的方向。 这下就有点麻烦了,他们俩都对自己的占卜结果深信不疑。 “出了些问题,你在占卜的,是格伦的位置吗?”维克托问里安隆。 里安隆的脸上没有血色,仿佛病情加重了,他回答道:“不,我在找的是米茜的位置。” 维克托皱紧了眉,他刚才起卦时,是在算格伦。 所以就是,两人一个占卜格伦,一个占卜米茜,方位却不一样。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米茜跟格伦分开了! 这于维克托之前的推理有出入,除非…… 格伦从米茜的身体里出来了,他们俩重新成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这时,歼察局的支援也到了,托尼现在腿骨有伤,根本就跑不动,于是把指挥权交给了维克托。 “没时间了,你们最好现在就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随着托尼的提醒,维克托决定分开行动,让里安隆带一批探员,自己再带一批,分别追向两个占卜方位。 很明显,对方中有人料到歼察局会用占卜术来追踪他们,但他们没料到,维克托和里安隆会使用不同的占卜方式。 让米茜跟格伦分开,如果防剿部只有一人占卜,那么可以保证至少有一边能顺利逃走。 所以,要想抓住他们全部的人,只有分开行动才行,哪怕这会分散歼察局的力量。 就如托尼所言,必须得抓紧时间,对方肯定一早就安排好了逃亡的交通工具。 在码头那边一定停着一艘船,而里安隆占卜的方位应该是出城的路口,肯定也有车辆在等着他们。 维克托不废话了,嘱咐让生病的里安隆小心,然后就带领了七八位探员骑马赶往了码头。 …… 夜幕下,乌云遮住月光,某处码头的空旷驳岸死寂无声。 一群黑袍人鬼鬼祟祟地从阴暗中探出头来,路牌上的乌鸦发出凄凉的叫喊声,惊得他们又将头给缩了回去。 有人举着油灯点亮,然后马上又关掉。 反复了几次,似乎在发送一道神秘的代码,提醒着海上的某些东西。 于是很快,阴影出现在海港外,上空的乌云也在这时散开了,月光随即洒了下来,映射出了阴影中央的那根长长的桅杆。 那是一艘老式的帆船,没有船楼,甲板发霉,正在海浪里轻微地摇曳着。 甲板上也有油灯的亮光在闪烁,仿佛在回应刚才的信息。 于是,躲在暗处的黑袍人马上窜了出来,急冲冲地跑过去,接过船上扔来的麻绳,将其套牢在岸边的墩子上。 随着帆船慢慢靠近驳岸,黑袍人们将梯子推过来,准备搭上帆船的甲板。 然而就在这时,枪声响起,那个拖梯子的家伙被正中后背,而后就是急促的马蹄声此起彼伏。 在这最后的关头,维克托带领的歼察局分队赶到了,他身边的一名探员开枪击中了一名黑袍人,而后其余黑袍人立马如同老鼠般四散而逃,各种找掩体掩护。 帆船还没有下锚,在驳岸外漂浮着。 维克托俯身靠近,下马低头,给自己上隐身咒,一气呵成。 找到掩体的黑袍人开始朝歼察局探员射击,船上埋伏的家伙也在朝歼察局开枪,双方进行了交火,唯有隐身的维克托偷偷溜到了墩子处,掏出火咒就点燃了那两根麻绳。 他令帆船无法停留在港口附近,对方要想稳住船身必须得下锚。 维克托朝那船上扔了几发飞牌,炸得他们人仰马翻,然后又配合调查员的火力,摸到了岸边黑袍人的后方,挨个将他们给撂倒解决。 最终,岸上的家伙被一网打尽,一共有五个人。 除了第一个被子弹射死外,其余四人全被制服并绑上了绳子。 那条帆船着了火,不敢停靠在港口附近,正在缓慢驶离,船上的人正着急地救火,根本来不及管岸上的同伙。 那四名嫌疑人被压在地上,维克托挨个将他们的兜帽掀开,果然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格伦·里奇先生,果然是你,看来我没有算错。” 那位传闻中已经被谋杀的白色王冠情报人员,正鼻青脸肿地脸贴着地面,看向维克托的眼神满是不服气。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维克托将他的头发拽住,拉了起来,凝视对方。 格伦冷笑一声,说道:“不,我们见过了。” “哦?” “在你偷窥我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格伦解答道。 原来如此,维克托开始兴奋,他本来就猜测,当初格伦知道自己在窥探米茜的梦,所以才故意想象出一场假的梦境来迷惑他。 “看来,当时你确实是醒着,所以你跟米茜到底是什么关系?”维克托好奇地问。 格伦吐出一口血痰,嘲讽道:“如果你不清楚这点,为什么又会知道我并没有死?” 维克托哦了声,继续回答:“所以,你真就藏在米茜的身体里?你,或者米茜,就是当初的诡异女士?” 格伦的眼中露出一抹得意:“月亮路径,密传二:共生者。” 共生? 维克托微微一愣,突然!一发飞来的匕首直接刺向他的后背,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时间反应。 当的一声! 金咒护身破碎,维克托被巨大的力道给撞得踉跄,向前摔倒下去,正好撞开了那名压住格伦的探员。 格伦趁机窜起身,飞速跑向海岸,一头跳了下去。 歼察局的人追过去,朝着水中开了几枪,但因为夜晚太暗,他们完全看不到跳海的人游到了哪里。 离岸的帆船还没有开远,如果运气好,他们确实有可能接应到格伦。 “艾洛德!!” 维克托很快就意识到刚才那一计飞刃是怎么回事了,他扔出小黑,命令它变成适应游泳的形态,在海水里寻找格伦的下落。 对方双手被缚,如果没点技术,不可能游得太快。 第四百八十六章 困兽之斗 半个钟头前的城市另一边,三名黑袍人在夜幕的掩护下鬼鬼祟祟地穿行于大街小巷。 他们来到一处马棚外,朝里面发出信号。 而后,里面的同伙打开门,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给牵了出来,缰绳递交到他们手上。 最前方的黑袍人取下兜帽,头发散开,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太好了,总算是抵达了这里,我们得抓紧时间。” 她吩咐完,负责保护她的另外两人也纷纷骑上了马。 突然,外面的空地上蹄声骤响,歼察局的另外一支分队已经追上来了。 探员们守住通道,将他们包围在了马厩里。 “该死!就差一点!” 女人懊恼地喊着,然后翻身下来,躲进了草堆后边。 其他同伙也在找掩体躲藏,并且都掏出了枪。 歼察局队伍中央有位红发年轻人,正是里安隆,他身体依旧有些不适,所以没有发声,同队的另一位搜查官则开口叫道:“里面的人听着,不想被射成马蜂窝,就乖乖扔掉武器滚出来。” 这支队伍的数量,比维克托那队要多很多,但托尼因为受伤却没能跟上来。 马厩已经被围死了,叛逆分子们插翅难飞。 就在歼察局的人以为胜券在握时,一道人影站在了马棚敞开的大门口处。 那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衬衣,腰上缠着根厚实的皮带,下身是黑色喇叭花边裤,头上染了发蜡,固定出一个拉风的发型。 在场所有探员都认识他,因为对方可是山弗朗的名人,也是万佬苑的大明星。 “果然是您,13号先生……咳咳……”里安隆非常平静朝对艾洛德说道。 艾洛德盯向里安隆,先是显得疑惑,而后也看明白了,他冷着脸讽刺道:“99号没来,但你却来了,我记得……你是他的小跟班。” 对方的冷嘲热讽没有影响里安隆的心虚,他依旧很礼貌地回答:“他去追另外一位了。” 艾洛德叹了口气,继续朝里安隆确认道:“这么说,你也是占卜师?” 里安隆微笑回应,算是默认。 艾洛德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们居然有第二位会占卜的先见者,而且看来,你跟99号分别占卜出了我们不同的逃亡路线,这算是我的失策。” 里安隆也诚实地回答道:“是的……咳……您不知道我的密传能力,以为可以靠分开那对男女来迷惑歼察局的追踪,所以计划失败了。” 艾洛德摊开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那么恭喜你,抓到我了。” 听他这么说话,歼察局众人以为他要束手就擒,于是赶紧下马靠过去。 但这时,里安隆抬手将他们拦住,然后朝艾洛德说道:“不如……再浪费一下彼此的时间……咳,请您解释解释来龙去脉。” 艾洛德露出一道奇怪的笑容:“你想听怎样的来龙去脉?” 里安隆想了想,将之前维克托猜测那些道了出来,向艾洛德一一验证。 对此,艾洛德也解释了大半。 首先就是格伦跟米茜的问题,艾洛德很清晰地解答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所使用的是月亮路径的密传二:共生。 这种密传能力比较诡异,一份密传必须得两个人同时研习才能奏效,成功过后会促使他们彼此进行融合,互相寄生在对方的身体上,同一时间只会由一个人来控制身体。 也就是说,两人是由独立的两个物质体融合为了一个物质身体,不能轻易分开。 当然,不能轻易分开并不是说不可以分开,只是分开的代价有些大。 两人一旦分开,彼此都会降格,由密传二退回到密传一,而且那一份共同研习的密传二也就湮灭了。 也就是说,这条路径的升阶之路,从密传二开始就注定得共生才行。 而因为身份暴露,为了躲避歼察局的追捕,格伦跟米茜只能分开,放弃密传二的能力为求保命。 然后便是第二个问题,艾洛德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位百灵鸟。 对此,艾洛德的说法是:“百灵鸟是天生的歌唱家,在这个艺名被曝光后,你们早晚会联想到我身上。” 这算是承认了,再之后,艾洛德也解答了他与提线小丑俱乐部的关系。 他同诡异女士都曾是提线小丑俱乐部里的演员,两人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后来,艾洛德研习肉性相能力,在万佬苑的表演中崭露头角,于是离开了地下俱乐部,登堂入室,成为了令山弗朗贵妇为之倾倒的大明星, 至于诡异女士,她便是米茜跟格伦的融合体。 当初的诡异女士,就是在俱乐部里表演女变男、男变女而出名的。 因为变身的过程充满了猎奇的观感,所以他们很快就成为了地下俱乐部里最火的演员。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表演过程里米茜跟格伦都戴了面具,所以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长相。 而艾洛德因为平平无奇,不算出色的演出也无法引起观众们的注意,所以在他们离开俱乐部后,大部分人也就只记得他们的艺名而不清楚长相。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同为小丑俱乐部演员的贾斯汀…… 那个变态疯狂地迷恋艾洛德,终于在那晚找到机会混入了大剧院搞破坏,但他的行踪被米茜给察觉到了。 在米茜通知艾洛德后,后者刻意地避开了那个家伙。 可谁能想到,贾斯汀的闹腾会将维克托给引向了提线小丑俱乐部呢? 还有一点,小丑俱乐部是需要入场券的,歼察局的人不可能获得邀请,艾洛德万万不会预料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叫做皮克曼的画家,将邀请函塞进了维克托的手里。 格伦一直藏着不敢出现,利用米茜的身体来作为掩护,其目的正是为了躲避歼察局和白色王冠的抓捕。 而他们之前没有逃跑,也是要配合艾洛德花时间把他们在山弗朗办事的那些痕迹给清理掉。 不过,他们的动作还是太慢了,在逃亡的最后一刻,被歼察局给识破并追了上来。 里安隆对他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最后问道:“那么,你们的目的呢?盗取的机密情报是什么,又在为什么人办事?” 本以为在最后的关头,艾洛德还是会和盘托出。 但他这时却变卦了,拒绝回答额外的问题。 里安隆皱了皱眉:“就算你不说,歼察局的审问也会让你说。” 艾洛德的表情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他在对付男人时从来不会给好脸色。 只听他淡然地说道:“我在大剧院出事后,去过歼察局一趟。” 里安隆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他哦了一声:“我知道……咳咳……你去销毁了一份过去的电报,还将访问记录给擦了。” 艾洛德皱起了眉,不过马上就舒缓下来:“是的,原来你们已经发现了,不过……我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偷了分局的一份名单……” 说着,他将手伸到背后,然后直接张嘴念出了一连串的名字,速度之快,在里安隆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念完了十多个人的姓名。 里安隆苍白的脸色猛得骤变,他嘶哑着声音,赶紧提醒众人道:“快……阻止他!” 话音落下,艾洛德盯着在场探员们的脸,终于是念对了某人的名字,他身后瞬间闪出一道亮芒,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刺中了一位探员的眉心。 对方应声倒地,而他旁边的同伴,已经反应过来,正在朝艾洛德扣动扳机。 第四百八十七章 插翅难逃 信使需知晓收信人的姓名与样貌,才能将“信”给送出。 而歼察局内探员众多,就算是分局里的人,艾洛德也不可能都见过。 但是,当他手上掌握着人员名单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场的众多探员,艾洛德都不认识,可那不重要,只要他看见了对方的脸,仅凭记忆照着名单上的名字背诵,总会被他猜中。 由此可见,这家伙已经完全摸透了信使密传的特性,能将信送出去的条件只有两样——姓名与样貌,不需要“认识”对方。 随着第一名探员被艾洛德的飞刃刺中身亡,歼察局的探员们齐刷刷地扣动扳机,朝这位大明星开枪了。 原本以为会把他射成马蜂窝,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无比诡异。 艾洛德仿佛能预知到子弹的弹道,他扭动身体,每次在要被子弹击中时,都能险而又险地避开。 与此同时,他嘴里依旧在飞快背诵歼察局名单上的名字,很快就又有一名探员被艾洛德身后射出的飞刀给击中脖颈,当场死亡。 面对十几杆枪的击发,艾洛德硬是靠着扭曲的动作躲闪,没有被打中一下,虽然姿势不好看,但相当有效。 见他要慢慢退到掩体后,里安隆松开捂住嘴的手,拔出枪朝艾洛德射了一发子弹。 他的射击方向是预判艾洛德闪避的位置,封死了他的躲闪空间,以为可以得手。 但紧接着,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艾洛德见有人预判他的走位,避无可避,竟然伸手往前一拨,手指甲正好与击发而来的子弹擦过,他的指甲壳与子弹擦出了火花,巧妙地拨乱了弹道,令其从脸颊旁掠过,没有击中艾洛德的身体。 并且,他那与子弹轻微接触的指甲壳,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只是有些发烫。 “不可能!”观看到这一幕的调查员完全惊呆了。 里安隆也沉默了下来,心中有些疑虑。 与此同时,艾洛德躲进了马厩内,嘴里的名单还在不断念着。 两枚飞刀射了出来,再次击落了两位可怜的探员。 “肉性相的无形之术,拥有如此精准的计算能力吗?”里安隆默默琢磨起来。 刚才那种情况,其实并不是不可能办到,不过,必须得找到最恰当的切入点,还要预知子弹的弹道,看清楚子弹的痕迹,本人的反应神经也得远超普通人才行。 就算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会有人敢徒手去拨开子弹,那击发而出的动能,就不是肉体凡胎能够碰瓷的。 除非,在拥有预知的前提下,对方的大脑还有着恐怖的计算能力,能在一瞬间算出子弹轨迹的一切,清楚的知道在什么位置去触碰,用多大的力道与速度,触碰时间多久才能保证不受伤等等。 不排除是无形之术的能力,但里安隆却非常确信,起码肉性相的密传能力是没有这种表现的。 “有意思……咳……” 他像是找到了某种奇妙的乐趣,连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变得兴奋起来。 而这时,马棚里的艾洛德突然念到了一个人名字——维克托·戴蒙。 于是,一把飞刃射出,冲破夜幕,直接扑向了远在码头的维克托…… …… 这便是袭击维克托的那一柄飞刀。 本来维克托还以为,艾洛德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但这一下令他意识到,对方一直都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被扔下海的小黑没能抓住跳海的格伦,并且那艘尚未开远的帆船,成功从海里将一个人影给捞了上去。 格伦成功了…… 他当着歼察局的面,逃离了山弗朗的码头。 维克托冷着脸盯向那艘帆船,眼睁睁地望着对方逐渐驶离码头。 然后慢慢的,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目光眺望远处,在那儿,一条蒸汽渔船正开足马力朝着帆船驶去。 格伦站在船上高举双手朝岸上的人示威,他浑身湿透,却难掩兴奋地大喊大叫。 然而,当他听见蒸汽轰鸣时,顿时就愣住了,与他的同伴一起往那个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帆船上有个人就欢呼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般。 而更多的人则是昏了过去,唯独格伦一人扶着桅杆苦苦支撑。 他的状态很奇怪,用力摸着额头,手往前挥舞着,像是陷入了某种幻觉。 这时,那条蒸汽渔船也靠近了帆船,从船舱里走出一位光头的男人。 他双手摆出一个手印放在胸前,身上穿着某种宗教服饰,是棕色的长袍,将他的脚踝都遮完了。 格伦茫然地在船上乱晃,他眼前所看到的东西,与现实完全不一样。 一些美妙的场景在迷惑他,令他陷入了痴迷。 终于,他再也抵抗不住,沉沉地睡去。 渔船上的光头男松开手印,然后看向岸边。 当他瞧见维克托时,刚才的庄严感立马扫光,开心地跳起来朝着他大声呼喊。 “99号!我在这里!看我干得不错吧!你小子回到威廉那里,可得给我说几句好话啊!” 维克托松了口气,看来防剿部的支援还是没让他失望。 渔船上的光头正是甘·瓦尼诺,当年抓捕萨利万时,他跟艾洛德一起出场配合了维克托。 没想到今天,甘再次出马,却是配合维克托抓捕艾洛德了。 这段时日的调查中,每到有个阶段性结论时,维克托就会使用歼察局的电报线路为威廉汇报,那花不了多长时间。 他料想以部长先生的能耐,肯定不会让米茜这种嫌疑人溜出山弗朗。 不过他没预料到,被安排来支援的探员,居然是甘。 很快,渔船上的探员们就将那艘帆船给控制在了海岸附近,那些叛逆分子因为被甘的密传能力放大了愿望,陷入了妄想与痴迷中,基本上插翅难逃了。 但维克托没有留在这里处理后事,他把指挥权交给甘负责,独自一人赶往了里安隆那边。 乘海陆逃亡的就只有格伦一个人,那么米茜跟艾洛德肯定在一起,里安隆那批人虽然更多,但维克托依旧不放心。 毕竟,艾洛德的信使能力杀伤性太强了,刚才如果不是有金咒护体,维克托已经死于偷袭。 …… 回到马棚这边,歼察局的子弹怎么都打不准艾洛德,对方偏偏又牢记着歼察局内所有人员的名字,嘴里没停过,已经被他匹配了七八个人名,七八位探员死于非命。 他仿佛又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将山弗朗分局几百人的名字全部都记了下来,飞速背诵。 过半个钟头,里安隆身边的同僚们几乎都死绝了,而艾洛德最后念出了里安隆的名字。 “还记得我提醒过你吗?不要轻易将自己的姓名随便告诉给别人,里安隆·马比诺吉昂。” 第四百八十八章 随手掏出神话遗物 最后的名字念出,白芒划破夜空,里安隆应声从马上跌落。 他是最后一名调查员了,其他人已经被艾洛德尽数击杀。 当激烈的交火停歇,空地上死寂无声之时,一直躲藏起来的米茜等人终于从马棚内走了出来。 那个女人双手环抱在胸前,早已将黑袍给扔掉,夜空中的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们快走吧!” 女人拽着艾洛德的手臂摇晃着,亲昵的动作表明了他们二人早已熟知对方。 就在这帮人转身牵马的关头,三声枪响瞬间击中了三名同伙的后脑勺,导致他们瞬间死亡。 艾洛德在紧要关头将米茜挡在身后,另一只手飞速往腰带上摸去,这一模之下,却发现他的飞刀早已经耗尽。 扣动扳机的人是里安隆,他刚才明明已经被艾洛德的飞刃刺中了胸膛,为什么会毫发无损地再次还击? 艾洛德没心思站在原地思考,他跟米茜退回了马棚内,此时的逃亡人数只剩下了他们俩。 双方无关紧要的人都死光了,现在是里安隆与艾洛德的对决。 红发的新调查员稳步踏入马厩中,里面只有一两盏油灯,光线昏暗,很难看清敌人藏身的方向。 虽然是死路一条,但艾洛德依旧选择藏进马厩里,因为那里面有他备用的武器。 这一次,他会好好看清楚,眼前这个走进来的年轻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抵挡住了他的飞刃袭击。 “里安隆·马比诺吉昂……” 再次念出姓名,刃器从暗处飞射而出,那是一把短柄草叉,直扑里安隆的面门。 然而,就在这把武器即将击中里安隆时,里安隆的身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金色透明的虚影,轮廓形似宽大的剑鞘,在这里发挥出了防御的作用,将面前的物理攻击给稳稳地挡下了。 不,不应该说是防御住,那枚草叉和之前的飞刃一样,已经刺中了里安隆的肉身,对方也作出了受击后仰的反馈,但结束时,他的脸上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足以致命的伤势在受击的一瞬间仿佛被抹去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此时的艾洛德确信,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像是书呆子一样的年轻人,身上铁定携带着一件护命的遗物! 信使的飞刃是艾洛德最强大的杀人手段,但这种手段却受限于武器的杀伤力,一旦对方的防御足够强,飞刃的威力还不如击发的子弹。 里安隆举着枪瞄准草叉射来的位置,试探性地开了一枪,除了荡起的杂草堆外,什么都没有打中。 他正疑惑着,另一个方向又飞来一枚铁钉,正中他的太阳穴。 里安隆闷哼一声,脑袋歪了过去,但同样的,那道虚影浮现而出,化解了他头上的伤势。 接下来,又有几次来自黑暗中的袭击,即便里安隆使用卜杖定位,也没能打中对方,因为艾洛德能够精准地计算出子弹的轨迹。 不仅如此,他袭击里安隆的位置不停变换,像是在引导着后者朝更暗的深处探去。 当里安隆距离马厩入口足够远了后,一道人影突然从草堆后边闪身出来,光着脚跑向了出口的位置。 虽然背上没有长眼睛,但对方的举动早已被里安隆所察觉到了。 他像是故意留出的破绽逼对方现身,此时迅速抬手朝着逃跑的女人扔出了一枚金色的碗。 碗精准地砸中女人的后背,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却像是强力胶般黏在了她的背上,而女人在被碗碰到的一瞬间,身体犹如被石化的雕像般倒了下去。 里安隆嘴角露出笑容,向依旧藏着的艾洛德说道:“13号先生,您忘了我是占卜师了吗?您想引开我,好让这位米茜女士逃走,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们俩藏身的位置。” 这时,艾洛德终于不再躲藏,从草堆后走了出来,站在油灯下方。 “你到底是谁?身上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的遗物?” 艾洛德冷冰冰地看向那砸中米茜的金碗。 里安隆没有回头,非常放松地说道:“这得益于我的身份——来自古老家族的底蕴。” “马纳威丹金碗……”想不到艾洛德居然认出了那只碗,“艾楠尼亚传说中的神器,也许还是神话级的遗物。” 里安隆推了下镜框,看似有点惊讶:“哦……您竟然认得它,那您应该也清楚,凡是触碰到这枚碗的人,只要不认识碗上刻印的古盎格萨克语,就会被死死禁锢住肉身。” “这是连防剿部情报中都确认的失踪遗物,你为什么会拥有它?马比诺吉昂……我从未听说过,在如今的艾楠公国内有这样一个大家族。” 艾洛德盯着里安隆的枪,但奇怪的是,里安隆的姿态非常放松,并没有瞄准他,仿佛在后者的眼里,他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谁能想到,这是一名密传一先见者面对密传三先见者所拥有的姿态呢? 真就是身上诡谲的遗物给他带来的自信吗? 艾洛德的内心十分不屑。 里安隆解释道:“总有藏身于历史之外的人物,总有一些隐秘的存在,就好比你所效忠的那个组织,不是吗?” 艾洛德目光一凝:“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不……”里安隆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艾洛德深深呼吸,再次喊出对方的名字,手上尖锐的木片瞬息射出,正中了里安隆的心脏。 凶器虽然刺入肉内,但因为那道虚影的能力,里安隆所受到的伤再次被抹除掉了。 “你在隐藏你的想法,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把戏。”艾洛德并没有因为攻击被化解而懊恼,相反,他在最后一击失败后,竟然变得更加自信起来。 “哦?”里安隆拍了拍胸前衣服上的破损,奇怪的是,被刺穿的衣料却没有复原。 “这是那柄湖中仙剑的剑鞘,相较于剑身,它本就算是一件单独的遗物,其作用是……可以让携带者不会流血,化解一切物质肉体的伤害,无视‘因’,而直接改变‘果’。”他解释起来,“所以,13号先生,您是无法伤到我的。” “连艾楠尼亚神话故事中的王者之剑的剑鞘,都在你的手里。”艾洛德一向冷漠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震惊。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因为他已经看穿了剑鞘运行的逻辑了。 “或许它确实如你所言那般神奇,但任何事物的运转规律,都瞒不过天才的精密计算,花花公子不是天才,但花花公子可以占有天才!” 第四百八十九章 傲慢 占有天才? 里安隆来不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艾洛德的攻击就到了,他喊出前者的名字,依旧施展那看似无作用的飞刃攻击。 这一次是枚破裂的玻璃片,当它飞出一半距离时,艾洛德又亲自动手,一左一右扔出了两把飞刀。 后扔出的两把飞刀有着鲜艳的刀柄,在空中出现了一蓝一绿的色彩。 他没有使用信使的能力,而是直接扔出去。 第一柄使用信使能力射出去的玻璃片已经冲到了里安隆的脸前面,他身上的剑鞘遗物再度闪烁,仔细看能看到,当玻璃片触碰到虚影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粘在了上边。 里安隆脸接攻击,头后仰又抬起,毫无伤痕,并且还朝艾洛德射了两发子弹。 而这时,第二次攻击的飞刀到了,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瞄准里安隆的腰部。 那道剑鞘的虚影继续出现,即将与之接触,可突然,艾洛德的第三把飞刀撞在了第二把飞刀的刀柄上,改变了它的速度与角度。 虚影闪烁而过,在消失的那一瞬间,绿色刀柄的飞刀冲破了里安隆的防御,直接扎在了他的心窝上! 里安隆闷哼一声,向后翻倒,嘴里狂喷鲜血。 说来也是诡异,这一次的伤势,并没有得到恢复,那刃器实实在在地射进了里安隆的胸口,足以致命。 “知道你输在哪里吗?新人。”艾洛德走过去,捡起那柄蓝色的飞刀,“那柄剑鞘的能力,并不是改变因与果,也不是治疗你受到的伤害,而是在虚影闪现的那一瞬间,识别出击向你的物体,将其造成的伤害给抹消掉。” 里安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看上去生命正在缓慢消逝。 艾洛德站在他的上方,冷漠地望着他的眼睛。 “剑鞘发动力量拥有细微的间隙,它就像是一盏坏道的灯,会以极快的频率闪烁,我先前以某种规律朝你攻击,就是为了计算它发动的间隙,得出的结论是——时间非常短,甚至比眨眼还要快。” “因此,我最后的一次攻击,陆续扔出了三把武器,就是要抓住那一瞬间的间隔,突破你的防线……” 里安隆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然后才虚弱地开口道:“如何能计算……这是不可能……的……” 艾洛德把玩着手上的武器,冷笑道:“以人类的大脑是不行,但‘天才’却可以办到,而恰好,我能借来‘天才’的能力,这是我晋升花花公子后,最大的仰仗。” 听完这话,里安隆释怀般叹了口气,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艾洛德知道他死了,最后抛下一句话:“杀死你的飞刀,正是百灵鸟在俱乐部里表演用的道具。” 说完,他从里安隆胸口处拔出了那把绿色的飞刀,将其收好后就走向马棚出口,检查被定住的米茜。 米茜仿佛石化了般,一动不动,眼睛还睁着,就是无法说话。 艾洛德检查他背上的金碗,那上边的古文字是个麻烦,因为他不认识,也不敢轻易触碰,害怕万一碰到了碗,他自己也会被定住。 这时,马蹄声响起,匆匆赶来的维克托总算是抵达了此处。 他望着地上死了一片的歼察局调查员,脸色非常难看。 所有人都死于飞来刃器,明显是出自艾洛德的手笔。 他下马,蹲下挨个检查,最终发现无人生化。 于是他站起来,看向马厩入口处的人,艾洛德也站起身来,双方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维克托这时才发现,里安隆不在外边的死人里。 “里安隆呢?”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艾洛德。 艾洛德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反过来质问:“我以为你已经死了,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知道他说的是偷袭的事情,还好自己有预先上两件套的习惯,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想弄死我,你得再加把力啊……”维克托嘲讽道。 艾洛德耸了耸肩:“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两人就彼此充满敌意,但直到艾洛德暴露前,维克托都没想过,他们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想当初,在抓捕萨利万那件事情上,艾洛德还是帮了维克托不少忙。 要说他是防剿部的叛徒,当时的维克托不会料到,也不想管。 虽说防剿部的制度有极大的漏洞,但大部分人也就是藏着点小心思,不会真的站到联邦政府与歼察局的对立面。 而现在,面对站到台前来的艾洛德,过去的许多疑问,维克托也能想明白了。 “那趟火车班次,走漏消息的就是你吧?”维克托开始一一确认。 艾洛德扬起眉毛,脸色冷漠地回答:“没错。” 在开往东部的火车上,也就只有信使,能够随时向敌人透露防剿部的行踪。 “进步党人连环死亡的案子,处理痕迹,故意掩盖真相的也是你,因为你当时负责组织调查,可以随意进出案发现场。”维克托继续质问。 艾洛德嘴角上扬,少见地笑了。 随后,维克托将之前的那些推理猜测全都说了出来。 艾洛德默不作声,没有辩解,也没有承认,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维克托知道,就算不是他干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对于艾洛德的动机,维克托非常好奇。 与面对里安隆不同,艾洛德似乎更愿意透露给维克托更多的信息。 只听他说道:“我要找到被防剿部藏起来的秘密。” “你不是已经得手了吗?”维克托提及了对方在内层资料库里偷资料的事情。 艾洛德摇了摇头,表示他并没有得手。 “不,我所要寻找的,被藏得很深,以我的水准还无法触及。” “是什么?” “世界的真相,一位真正触及到‘神秘’的开悟者所留下的遗稿,他的名字叫做希弗斯,我们常会提及他的名字,并尝试寻找其布道的痕迹。”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维克托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在哪听过,不过艾洛德说到了“我们”,维克托抓住这点,急忙询问他背后的组织。 艾洛德眼睛一眯,给出一个令他感到震撼的答案——万物皆有裂隙! “你是门阈创口会的人?”维克托脸色骤变。 艾洛德默认了,维克托咬着牙继续质问:“所以你们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找到那个什么遗稿?” “不……那是我的目的,不是创口会的首要目标。”艾洛德似乎觉得,自己面对维克托会完全占据上风,有些自负起来,“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其实是要某个人死。” “谁?”维克托微微皱眉,“要杀什么人,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吗?” 艾洛德捏了捏嗓子,咳嗽两下,正声道:“当今的总统阁下。” 第四百九十章 无上限 乔治·弗洛伊德,这位四年前当选总统的传奇人物,赛国自由党的领袖。 坊间流传着他的生平,已经有出版社发行过乔治总统的人物传记,随便一家稍微正式的图书馆中就可以借阅到。 关于他,维克托了解不多,只停留在“禁酒令”的推行者这个头衔上,因为维克托本人并不喜欢看人物传记。 总统作为平衡各方利益集团的关键核心人物,会引来敌对势力的忌惮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能让对方动起杀心,他一定是干了什么无法化解的事情。 维克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进步党人,因为一旦乔治不参与接下来的大选,受益的一定是进步党的候选人。 “门阈创口会……是进步党培养的势力?”维克托先是试探性地询问,可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不……阿尔伯特杀害了那么多进步党政客,其目的却是引起党派间的斗争,从而逼宫白色王冠,所以事实上,是你们在利用进步党人。” “答对了……”艾洛德满意地点头。 “但为什么呢?”维克托不解,“为什么要杀死乔治·弗洛伊德总统?就算他是总统,他死了对门阈创口会有什么好处?” 艾洛德似乎觉得,自己透露得已经够多了,他停止了为维克托解答,最后应付道:“很简单,总统阁下挡了门阈创口会的路,就跟你挡了我的道一样,维克托·戴蒙。” 名字念出,他抽出蓝色飞刀,朝着维克托的身上飞速射出。 当的一声,凶器与维克托的身体碰撞后,迸发出璀璨火光,然后被弹开了。 维克托见他率先动手,赶紧给自己又补上一道金咒,然后掏枪朝艾洛德射击。 他没有见识到先前里安隆与艾洛德的战斗,所以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直接用手拨开子弹。 当艾洛德挡开维克托的子弹时,后者顿时就惊呆了。 维克托马上闪身找掩体,而艾洛德则走过去捡起了那被弹开的蓝色飞刀。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活下来的原因,你跟另外那位红头发的新人一样,有东西在保护你。”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也询问道:“这也是你肉性相的能力?不对啊!我怎么不记得信使有这么厉害。” 艾洛德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讥讽道:“难道你认为,自己很了解肉性相吗?” “我猜,你已经成就了密传三,利用了那位死去神官的遗馈。”维克托继续推理,“我还记得,那份密传名为花花公子,同时也见识过它的能力,当时那位神官将所有与其交欢过的女性召唤而来,让她们不顾生死地赶来救自己……很明显,这种能力可不是用来挡开子弹的。” 艾洛德抛起飞刀又接住,犹如杂耍般玩弄着,他回答维克托道:“肉性相的密传一,名字叫做情圣,研习者拥有令异性不可自拔的吸引力……你所见到的,只是情圣在密传三花花公子的加持下,所得到的能力强化而已,而真正的花花公子,你连端倪都没有看到。” 维克托脸色顿时就一沉,而交谈终止的一刹那,艾洛德就准备继续扔出飞刀袭击维克托了,这一次,他将同时射出两枚。 危急时刻,一个意外之人的提醒,让艾洛德立马就分了神。 “隐藏住你的气息攻击,别让他计算出子弹的轨迹!” 那是里安隆的声音,维克托非常清楚,同时也证明了对方并没有被杀死。 而艾洛德就有点懵了,他也记得里安隆的声音,可对方明明已经被他刺穿了心脏,为什么还能活着。 刹那间,艾洛德扭头看了马厩的方向一眼。 虽然只有一眼,但令他无比震惊,因为原本仰躺在地上的尸体,如今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股危机感袭来,艾洛德回过头,听见了脚步声,却不见维克托的的影子。 空气中有枪声响起,子弹从虚无中出现,艾洛德通过枪声来判断袭击的方向,然后瞬间计算出拦截位置,将子弹给拨开。 “躲藏毫无意义,死神并不需要真的看见就能找到你,维克托·戴蒙。” 连续念出两次姓名,艾洛德手上的蓝绿飞刀同时飞出。 信使的能力只认姓名与长相,隐身对其没有作用。 维克托在听见里安隆的提示后,虽然利用隐身咒躲在暗处袭击对方,但因为枪声太大,让艾洛德产生了警惕,因此没有得手。 而艾洛德的反击就没那么容易避开了。 因为两把飞刀同时射出,维克托来不及在袭击的间隙补上第二道金咒,于是在金咒被飞刀刺破后,他抬手横挡在前方,硬接了第二把飞刀,导致自己的左手手掌被从中间刺穿,鲜血直流。 不过因为肉身拦截,飞刀被维克托接下了,他马上甩出右手上的飞牌,朝艾洛德打去。 因为受伤,他的身影显现,艾洛德只瞧见什么东西往这里飞了过来,他以为那只是类似暗器的东西,于是计算路径后往边上挪了一步。 可下一瞬间,艾洛德觉察到不对劲,在最后的关头通过脑中飞速的计算,急忙往后猛扑躲闪。 与此同时,维克托也引爆了火咒,把艾洛德给炸飞了。 艾洛德全身着火,在地上打滚扑灭,他的半个身子都出现了烧伤,但因为最后关头的躲闪及时,所以没有被炸死,只是被伤到。 维克托继续隐身,将艾洛德的凶器收好,不给他留出反击的武器,然后继续寻找位置扔飞牌。 手掌上的伤口被木咒的疗愈效果止住了血,除了疼痛外,维克托并不担心影响。 艾洛德意识到了维克托的目的,虽然他能计算出子弹的弹道进行拦截,可隐身状态下扔出的炸弹就随机性太强了。 就算在脱手的一瞬间,艾洛德能算出躲闪的方位,可引爆权控制在维克托手上,爆炸波及的范围又大且不固定,短时间内很难彻底躲开危险。 而此时,枪声传来,来自马棚的方向。 先前消失的里安隆竟然又出现了,正抬枪朝艾洛德射击。 双方夹击之下,艾洛德再怎么计算也没有逃生空间。 因此,他在最紧张的关头,再度用出了另外一个匪夷所思的能力。 “吹毛求疵!” 话音一落,维克托的飞牌正好飞到他的面门然后爆炸,里安隆的子弹也击中了艾洛德的身体。 但在爆炸发生后,现场荡起火焰,艾洛德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什么?”维克托大吃一惊,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艾洛德留在原地的只是一道幻象,根本没有实体。 而里安隆也皱起了眉,嘴里惶然道:“原来是这样……” “挑剔者!”艾洛德张开双臂,仿佛还站在舞台上进行演出。 第四百九十一章 花花公子 世界路径密传二——挑剔者! 以下是来自里安隆的即兴解答。 挑剔者是病态的完美主义,他们以近乎强迫症般的偏执,来对所有事物进行评判,以最高的要求审视一切。 只有最好的事物,才入得了挑剔之人的法眼,而残次品则会被淘汰和拒绝掉。 人们可以反对挑剔者的孤傲眼光,但却无法左右他的想法。 因此,成就世界路径密传二的先见者,可以拒绝一切不完美的事物,包括对他的攻击。 换而言之,“失败”可以成为被他所挑剔的缺陷。 一切攻击手段对挑剔者都只有一次机会,只要没能将他杀死,那么他就可以挑剔其手段的缺陷,导致后续再次使用同样的方法就会被他所拒绝。 也就是说,维克托第一次的火咒没能杀死艾洛德,里安隆前面打出的所有子弹也没能杀死艾洛德,那么艾洛德就可以将他们后面重复的攻击手段全部都给拒绝。 没有理由,无法驳斥,从根本上消除“攻击”的存在。 艾洛德站在火焰中央,身上却再也没有沾染上一丁点的火势,所有烈焰仿佛刻意地避开了他,无法近身。 他高傲地抬起头,高举双手,仿佛在享受观众席上的掌声。 “我见到了她,她的微笑,让我的心跳动着欢乐,那是命运向我展开的,幸福的国度!” 敞开的歌喉在黑色下响彻,艾洛德以一种无比放松的姿态,在炫耀着自己的天赋,同时也宣誓着自己的胜利。 他认为,对方再也无法伤害到自己了,他已经赢了,再打下去,总有杀死维克托与里安隆的那一刻。 维克托喘着气,漠然地望向他,里安隆趁着这个机会,扒出了艾洛德能力的秘密。 “在此之前,你一直在对我说‘天才’,原来是指的世界路径的密传三——天才……” 艾洛德放下双手,蔑视他道:“你还不至于蠢到跟99号一样。” “信息差而已。”里安隆扶着马棚大门,手枪指着旁边躺着的米茜。 艾洛德冷笑道:“如果你杀了她,那么你们将什么都得不到。” 里安隆继续说:“你是肉密传的研习者,却能使用世界路径的能力,而且还能用到密传三……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现在至少能使用六种密传能力?” 六种? 听到这话,维克托倒是先震惊起来。 本来,他就猜到艾洛德可能已经研习完毕,成为了密传三的先见者,他跟里安隆联手对付都会非常棘手。 但现在,听里安隆这么一说,这艾洛德的实力可是超出他们太多了。 “那么,你们该如何选择呢?是马上逃跑?还是留在原地等死?”艾洛德扫视二人,“防剿部到底是以什么在吸引着无数先见者的加入?是不菲的薪水?是脱离常规管辖的体制?还是凌驾在非法先见者之上的地位?” 艾洛德走出火焰,少见地动起嘴皮子蛊惑人心。 “不,防剿部唯一的存在目的,只是为了收纳真正的秘密!世间数不尽的先见者们,愚蠢而无知,盯着那密传序列,像只猴子一样往上爬,却从来没有想过,神灵……为什么会留给人类靠近自己的途径?” 他这话倒是令维克托陷入了迷茫。 里安隆在这种情况下,却还在微笑着回答对方:“路是人走出来的,存在即是真理,不爬到树的顶端,怎么知道这棵巨木有没有长歪呢?” 艾洛德的眼睛眯缝起来。 而下一刻,维克托突然抬起枪口朝他射击。 艾洛德瞥了一眼,连躲都没带躲,口中嘲讽道:“你确实愚蠢,明知道没用还在妄图尝试。” 维克托开了一枪,子弹在射中艾洛德前就诡异地消失了。 但他却没有沮丧,而是嘴角上扬,露出冷笑。 “我可没想靠子弹打死你,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罢了。” 话说完,艾洛德身旁的一具尸体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锋利的刀捅进了艾洛德的后背。 艾洛德惨叫一声,急忙挣脱,在地上滚了出去。 那具尸体手上握着的刀,正是杀死他本人的飞刃! 而这具尸体,也是维克托刚抵达现场时,检查的那位牺牲的调查员! 他偷偷将土咒写在了尸体上,趁着艾洛德没注意,唤醒对方,朝着他的背后致命一击! “不就是一击毙命么?错过就没有机会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一听就明白……既然火咒和子弹都对你无效了,那么就用刀子直接把你给插死吧!” 维克托冷笑着靠近艾洛德,刚才还不可一世在唱歌的明星,此时竟狼狈地趴在地上,不停吐着血。 “偷袭……人渣……垃圾#¥%” 艾洛德嘴里咒骂着,完全失去了他平日里那副冰冷装逼的风度。 就在维克托抽出那把表演用飞刀准备补上一刀时,艾洛德突然窜起,用力一脚踢向了他。 维克托脸色骤变,身子急退,用手挡住,差点被踢到面门。 这家伙背上被捅了一刀,就算没捅到心脏也不可能还有力气反击了,难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就在维克托诧异间,只见艾洛德捡起被他踢掉的那把飞刀,作势要喊出名字。 维克托早已补充金咒,倒不怕他用能力攻击自己。 可诡异的是,艾洛德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闪身退出数米开外,用小刀在旁边的火焰上烤了两下,然后就割开了自己胸口的血肉,刀尖伸进伤口里拨弄起来。 “卧槽?” 这一幕令维克托惊呆了。 对方那动作娴熟,速度飞快,完全不清楚这样的自残是为了什么,直到里安隆提醒了一句。 “他在给自己动手术,将要害部位的血液止住。” 啥? 维克托前所未闻。 “还有这种操作?” “世界路径的密传一——无知者,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他看过外科手术方面的书籍,再加上密传三天才的超高计算能力与精密度,这个家伙确实有可能当场给自己动手术。” 听完这话,维克托立刻意识到要阻止对方,可他们的攻击手段,已经被挑剔者标记为了“缺陷”,无论怎么开枪都对其无效,只能在短短的十分钟内,看着艾洛德将血给止住。 “花花公子……原来这才是肉密传三的可怕之处……”里安隆摇了摇头,“他应该是可以借用所有与他上过床的异性的能力,也就是说,这个家伙,曾跟一位世界路径密传三的先见者同床共枕过。” 第四百九十二章 沙龙聚会里的老者 赛克瑞德首都,山弗朗光盾区,核心地带的夜生活一片灯红酒绿。 上流社会的人士在各处地方参加聚会,贫穷的苦痛与藏在合众国黑暗下的邪恶力量,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是一场艺术爱好者们的沙龙,由本地的一名大富豪举办,邀请了住在山弗朗内的不少大家。 钢琴家、画家、着名作者以及表演艺术家齐聚一堂。 场地奢华且明亮,来宾们都相当注重精神文化交流,不谈生意场,少了铜臭味,多了浓重的文艺气息。 有位身穿路肩白裙撑的女士,正在灯光下庄严地坐着,她双手抱着一把大提琴,悠扬的低音在会所里不停游荡。 周围的宾客安静地欣赏着,少有人发出嘈杂的喧嚣声。 人们从音乐中寻找灵感与熏陶,闭着眼睛享受这场艺术家们的集会。 某位盘着头发,戴着眼镜,长相精致的年轻女性,正忍不住捡起秀气的钢笔,在空白的纸页上轻轻记录着眼前的美妙。 这时,有名侍者靠了过来,低头小声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什么。 戴眼镜的年轻女性马上就收起记录本,然后站起身来,提着那有些碍事的粉色裙摆,跟着侍者穿过人群,在后边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这场聚会的主办人——那位富豪先生。 “啊!欢迎您,罗琳女士,请随便坐。” 富豪说着,吩咐侍者出门时把门给关上,并顺便再弄点甜点和饮料过来。 “谢谢,萨拉曼奇先生。”被称为罗琳的女性轻轻坐下,身子往前躬着,免得压坏了裙撑。 “您对今晚的聚会感到满意吗?”富豪摆弄着桌上的物件,眼神晃动,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罗琳刚准备开口说话,门又开了,侍者再度进来,为他们端来甜点与咖啡。 待侍者再次离开后,罗琳才回答道:“非常不错的氛围,没想到能遇见这么多名家,与诸位交流令我受益匪浅,让我获得了不少写作的灵感。” “是吗……”富豪摆弄半天,终于找到了纸巾,急忙扯出来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不过可惜,雪豹先生没有莅临,有他在的话,配合外面那位丽兹女士的演奏,一定可以为大家带来一场震撼人心的歌唱表演。” 听到这话,罗琳明显愣住了,她疑惑地望着富豪,这才注意到对方似乎很紧张的样子,不停地擦着汗水,手还有些微微发抖。 “额……雪豹先生……他没有应邀吗?” “是的,大……大概是……有要紧的事才没有来,不过……我听说您跟他挺熟的。”富豪连说话的语气都开始发抖了。 罗琳眼神晃动,犹豫着说道:“我……我并不认识那位先生,哦不,我听说过他的歌剧表演,但……我跟他根本就不熟。” 富豪死死捏着那张纸巾,抵着自己的嘴,半晌没有发言。 他时不时看向房间的门,像是在等什么人。 突然,他表情一惊,急忙走过去将门打开,迎进来了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我……我照您的吩咐,把罗琳女士给叫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对那位老者说道,然后在对方的同意下,开门飞速离开,把老者与罗琳女士两个人单独留在了房间里。 罗琳女士脸色微变,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老者却将门给关上了,坐到了罗琳的面前。 这里非常安静,如果老者要对女人不利,那么女人的叫声会引起聚会里所有人的注意。 兴许是意识到了这点,罗琳稳住心态,疑惑地询问对方:“抱歉……是您想要见我吗?” 老者杵着手杖,取下礼帽放在面前的桌上,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性。 “没错,不好意思,委托了萨拉曼奇先生将您给叫了过来,我有些话题想跟您聊一聊,罗琳女士。” 老者并没有什么敌意,这倒是令罗琳放松了警惕。 他犹豫片刻后问道:“在打开话题前,请问您是谁?” 老者端起那杯原本属于富豪的咖啡,不见外地抿了口。 “我的名字,叫文森特·唐,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仅仅只是这场聚会的一位普通来宾而已。” 罗琳俏眉微蹙,同样双手捧起咖啡抿了口,端着咖啡杯问道:“好吧,文森特先生,您将我单独请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老者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我就开门见山,您是艾洛德·让的人吧?” 罗琳端着咖啡的手僵住了。 “艾……艾洛德?我不认识……不认识什么艾洛德。” 老者表情依旧平静,完全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随后,一声叹息出自他口:“可惜了,你前途无量,是远近闻名的畅销书作者,却被肉性相密传的研习者给迷惑了心智,逞肉体之快,甘愿献出身与心,以及……所有的一切。” 罗琳哗得一声站起来,杯子掉落在地,咖啡打湿了她的裙摆。 这个女人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睛眯缝起来,在震惊之余,表情却逐渐变得冰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说完,她提着裙摆去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萨拉曼奇先生?” 罗琳脸色骤变,转身死死盯着老者。 “你到底是谁?” 老者继续放松地品尝甜品,淡淡地说到:“我知道你是世界路径的研习者,所以觉得可惜……” “可惜?”罗琳表情一愣,她手伸到了领口里,似乎在准备掏出内衣里藏着的东西。 “因为你跟他,今晚都要死了……” 老者杵着手杖站起来,微笑望着这位畅销作者。 …… 另一边,维克托跟里安隆眼睁睁地看着艾洛德原地给自己动手术,将伤到的重要器官给缝上并止住了血,全程操作下来竟然没过半个钟头。 “简直离了大谱!” 维克托用家乡话咒骂了一句,然后扭头就开跑。 “闪人!这差事搞不定了!让威廉tmd自己来!” 他倒是很干脆,在发现对方的能力无懈可击后,立刻放弃抵抗准备开溜。 如果仅仅是密传三,比如萨利万那样的能力,维克托在情报充足的情况下,跟里安隆配合确实有机会打败对方。 但现在,艾洛德已经展现出了远超密传三的能力,相当于他一个人掌握着双序列,而且很难保证他有没有还睡过别的先见者,又用出第三条序列的能力。 在瞬间权衡下,维克托决定先跑再说。 里安隆也不纠结,直接跟着他一起逃跑。 但是,整理好伤口的艾洛德则没想过要放他们走,直接将附近一切刃器都捡了起来,一声一声地喊出二人的名字。 于是,好几把飞刀就猛得袭向了维克托与里安隆的后方。 第四百九十三章 忌日快乐 被信使所标记的人,逃无可逃,就算在天涯海角,也会被飞刃给射中。 关键时刻下,里安隆催动湖仙剑鞘,硬接住了所有飞刃的袭击。 望着那些被抹除掉的伤害,艾洛德皱起了眉。 “我倒是忘了,你身上藏有遗物,看来得先解决你。” 说完,他以最快的速度计算湖仙剑鞘的闪烁频率,准备找准空隙击杀里安隆。 可这时,他面前的道路上荡起了一团剧烈的火墙,汹涌的火焰遮蔽了双方的视线。 那是维克托留下的火咒被引燃了。 艾洛德被火焰挡住视线,就无法评估出里安隆剑鞘的频率。 然而,他却丝毫不急,直接一步迈入火墙内,而那些火焰仿佛在躲避他,从四面八方散开。 “你的手段,已经无法再有效地伤害到我了。” 站在火焰中央,艾洛德的目光继续丈量前方距离,天才的能力令他的大脑变成了高速运转的计算器,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能算清楚一切。 然而,就在艾洛德要计算出湖仙剑鞘的破绽时,脑海中的念头突然一下子就空了。 就如同高速旋转的齿轮,被一根钢筋给卡住了。 原本可以处理大量数据的思维,不知什么原因被打散,计算能力大幅度下降。 而与此同时,周围的火焰也聚拢了过来,艾洛德在冷不丁防下,衣服被点燃,令他再度感受到了那股灼热感与痛楚。 身上的伤口提醒着他,这股灼热会有多么的危险,于是他猛地一个飞扑,逃离了火海内。 看到这一幕,里安隆的眼睛眯缝起来。 他迅速上好子弹,朝着艾洛德的方向射了一枪。 艾洛德脑袋一歪,子弹从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唔~~! 随着他的轻哼,里安隆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他的世界路径密传,失效了……” 于是同时,艾洛德也抬起脸来,望向某个未知的方向,城市的另一头。 “罗琳!!” 一声大喊响彻黑夜…… …… 声音仿佛跨越了空间距离,以直线的形势,直接冲进了一家热闹的沙龙聚会当中。 它穿越各种走道,绕开人群与热闹的大厅,不受大提琴声音的干扰,通过门缝进入了里面的办公室,直到被某种力量给挡在了外边…… 就在艾洛德发出咆哮声的十分钟前。 罗琳…… 这位被防剿部13号探员所担保的先见者女士,畅销书作者,终于褪下了她那矜持又淑女的伪装。 她不再以友好的面目示人,表情上尽显冷漠。 站在门边,耳畔还能隐约听见音乐家演奏的乐曲,沙龙聚会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间屋子内正在发生着一场惊人的对峙。 罗琳非常清楚,眼前的老人实际上是为了艾洛德而来,但她却无可奈何,因为对方同样令她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抱歉了……艾洛德……” 淡淡地自语,算是给了那位情人一个交代,罗琳取下用作伪装的眼镜,松开盘在头上的发丝,如瀑般垂落而下。 她再也不是那副柔弱小女人的样子,如今的外表,更像是英姿飒爽的女将,亦或是罪犯团伙的首领。 “没关系吗?” 老者还是那副放松悠闲的模样,与罗琳呈现出的警惕丝毫不搭。 “总得保护自己。” 罗琳扯开胸口的衣料,露出黑色蕾丝的内衣与一抹芬香的沟壑,她在自己的胸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待拔出手枪,她立马对准眼前的老者说道:“万物皆有裂隙!” 啪! 一枪打出,子弹顺利击中老人。 但奇怪的是,对方的身体犹如深不见底的泥潭,那弹头陷入其中后便无影无踪了。 罗琳蹙着眉头,天才的能力令她瞬间解析着老者的身体,但看了半边,还是 略微吃惊地说道:“阿赫形态?是塔性相密传!” 她所言的阿赫形态,便是威廉当初施展过的灵魂与肉体分离的能力。那来自塔性相的密传三——巫妖。 也就是说,眼前的老人只是一道灵体,无法受到物质世界的影响。 但…… 为什么这位老人可以举起咖啡杯品尝?还能伸手捡甜点吃。 种种迹象表明,他如今的形态绝对不是塔密传的能力,而是别的…… “人们总是恐惧于认知之外的事物。” 老者戴上帽子,目光深邃如苍茫。 “大道之途,性命兼修,是故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所致之地,真神现形,谓之……‘阳神’。” 奇怪的解答从老者口中道出,但罗琳却听不懂。 每个词单独拿出来都能知晓其意义,但合在一起,就是令人完全听不懂。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罗琳动用天才的脑子,以最快的速度计算房间内的一切,想要分析出眼前老者外形下的本质。 她妄图找出破绽,但老者的形体从上而下,从内而外,毫无漏洞,这一幕令女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世界路径追求完美无瑕,而老者站在那里,他就是世间最完美的存在! 毫无破绽,无懈可击! “准备好面对死亡了吗?女士。”老者淡然说道。 女人又从丝袜绑腿上抽出了近战武器,挡在自己身前。 她还有最后一道仰仗,那就是挑剔者对敌人攻击手段的裁决! “只有一次。”她严肃地说道,“躲开一次就够了。” 老人面对着她,脸上挂着看似慈祥的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坐落着死亡的沉重:“是啊……一次就够了。” 他什么也没有做,就静静站在罗琳面前。 罗琳全身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连手背上的毛孔都在向外排挤着热汗。 这个女人的神经高度紧绷,大脑满负荷运转,依靠计算能力不断分析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对方手杖里藏着枪吗?还是袖子里藏着枪? 手杖是刺剑?还是衣服兜里藏着匕首或者炸弹? …… 无数种情况在一瞬间被罗琳给分析了出来,汗水在皱纹中扩散,令其清晰地感觉着那种不适感。 “不……等等!” “我的手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皱纹?” 罗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摸向自己的脸。 她赫然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皱纹,而且越来越深。 “不!不!不!” 明明才不到三十岁的年龄,芳华正茂,气血饱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皱纹? “我的凡士林呢!?柠檬汁呢?粉底跟护肤品……” 瞬间的衰老比任何攻击都更具备杀伤力,特别是对付罗琳这样的年轻女性。 她全然不顾老者的存在,扑向了这个房间内唯一的镜子处,然后从镜面影像中,见到了一张老态龙钟的容颜。 不仅如此,她的皮肤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衰老,再这么下去,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化为一堆枯骨。 “不!你干的!你干了什么?!!” 罗琳转身指着老者,可对方依旧还是那副轻松的神态。 女人发疯般地扑向他,但马上就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头撞翻了茶几,其上的杯子和甜点散落一地。 “取人寿命,正是衰竭的本质,非常不走运,你的那位情人,挡了我的道。” …… 门外的聚会还在进行,宾客们没有意识到在富豪的办公室内正发生着什么。 那位拉大提琴的女艺术家下场,随后便换上了另外一位音乐家开始弹奏钢琴。 而女作家无声无息地死亡,最后只剩下了一具老得不能再老的遗体。 老者杵着手杖站在她的尸体前,微微躬身,并捡起了她胸口的花饰。 “忌日快乐……” 第四百九十四章 所以为什么呢? 远方,将声音送出的艾洛德没有得到响应,那份来自世界路径的力量被彻底地隔断了。 与此同时,里安隆已经识破了他目前的窘境,导致他不得不仓皇逃窜,躲入掩体后边。 先前借用的力量再也无法施展,也就是说,艾洛德再不能徒手拨开子弹,不能在受伤后对自己进行精准的治疗,而那些被挑剔者所鉴定的缺陷攻击,也可以再次伤害到他了。 喘着粗气,艾洛德始终没明白,那个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怎么会在这种关键的节骨眼上,将能力给收了回去。 他的情圣密传一,在自己晋升到密传三后,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任何女性都无法抗拒他的挑逗与勾引,忍不住与其同床共枕,以至于献出自身的一切,包括密传能力…… 但现在,世界路径的能力消失了,艾洛德在对罗琳产生愤怒情绪的同时,内心里也不得不升起一道可怕的猜测。 罗琳……她是不是死了? 想到这里,艾洛德瞬间感到一股莫名的颤栗。 是的,也只有对方死了,她的能力才会彻底消失。 “该死……难道她的身份暴露了?不可能!我一直都在嘱咐她要低调行事,歼察局里的电报记录也被我抹去了,除非那帮人提前做了备份……可恶啊!可恶啊!” 一向孤傲的雪豹,在此刻犹如一头炸毛的山猫。 他疯狂地念叨维克托与里安隆的名字,将自己手边能摸到的一切物体都扔了出去。 于是,维克托与里安隆就遭遇了一大片杂物的攻击。 但因为艾洛德手边已经没有武器了,所以那些东西只是将维克托的脑门给敲出了一个包。 下一刻,维克托的飞牌就扔到了艾洛德躲藏的木桶前方,剧烈的爆炸将其给炸飞了出去。 随后,一道黑影匍匐着地面飞速冲出,在艾洛德落地的一瞬间,冒出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右腿,将其给咬掉了一段。 在痛苦的惨叫声下,艾洛德直接晕了过去。 一段时间过后,这位歌唱家悠悠转醒,他的身边已经站满了歼察局的调查员,托尼也在。 动了动身体,艾洛德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断腿也被止住了血。 他的胸口处出现了一道符文,是维克托在用木咒在对其进行疗愈。 只是疗愈归疗愈,木咒只能治疗,不能再生,维克托断其一条腿,防止他逃跑,又绑住他的双手,防止他摸到什么东西再次施展信使的能力。 他呼吸粗重,瞧了旁边一眼,米茜也被绑在那里,身上的金碗已经没了,估计是被里安隆给收了回去。 “好了!”维克托蹲在他前面,手上正在把玩着那两把表演用的飞刀。 “我猜……”他说,“你在提线小丑俱乐部里,就是表演这个的吧?在什么人的脑袋上放颗苹果,然后朝那里扔飞刀……” 艾洛德冷笑一声,淡淡地回答道:“真是可惜……花花公子如果借不来其他先见者的能力,就没有用了。我还是参悟的时间太短,否则……可以多尝试几位女性先见者……” “哦?”维克托顿时明白了,“我猜,你当初安排在山弗朗的那位线人,就是你所借用的世界路径研习者吧?” 艾洛德又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维克托继续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听说是位小有名气的女性作家,你提前这么多年将她安排在山弗朗,可是真有先见之明,就那么确信,自己有机会成就密传三?” 艾洛德挪了挪身体,扭头看着维克托:“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她的主人呢?” “不然呢?” “既然借来的力量消失,说明她要么死了,要么被你们给控制住了,何不去问她本人?别告诉我,你们现在还没查到她是谁。” 沙龙俱乐部那边发生了什么,还没有传到这边来,维克托也没机会去见那位名为罗琳的女性。 他说道:“问你不是最直接的么?放心,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了。” 艾洛德甩了下他的头发,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战斗,导致他的发型乱了。 “我跟她的关系,除了纯粹的肉体外,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只是同属于门阈创口会的成员了。” 托尼这时也听见了维克托在审问,他走过来,冷着脸对艾洛德说:“那个门阈创口会,到底是什么组织?你得详细交代清楚!” 艾洛德呵呵一声:“我不熟悉……” “当我们白痴么?你都承认自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竟然说你不清楚?”托尼震惊万分。 但是,艾洛德依旧坚持他的观点:“门阈创口会内的人员非常庞杂,大家各自为政,除了那段‘万物皆有裂隙’是共同的口号外,没有什么互相关联的地方……” 托尼还是不信,他觉得这家伙不见棺材不掉泪,依旧在说谎,于是质问对方:“那你们的首领是谁?” “自我加入以来,从不知道创口会还有什么首领。”艾洛德对着托尼露出神秘的笑,看得托尼真想给他一拳。 他可是光头铁直男,才不会被情圣的力量所影响到。 还好当下时代,外勤调查员这种职业不接受女性,否则艾洛德又有手段可以发挥了。 “你没有说实话……”里安隆靠着路边的门板,挂着淡笑望着艾洛德。 维克托也点头,并且接话说:“你之前说过,组织的目的是为了谋杀总统,那是谁给你们下达的这个命令?” 什么?谋杀总统? 托尼才是刚得到这个震惊的消息,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 艾洛德目光从托尼的脸上又移动回维克托脸上。 “没错……所以你是想询问我,下达命令的人是不是会长?很抱歉,并不是。” “那他是谁?”维克托的眼睛眯了起来。 艾洛德摇了摇头:“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可以抛出另外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给你们思考,那就是,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了,那为什么创口会不选择直接让我使用信使的能力,去谋杀总统呢?” 这话一说出口,维克托跟托尼都愣住了。 对啊?! 艾洛德的能力不正是用来搞暗杀的么?而且还不好追踪,难以确认真凶到底是谁。 若不是信使的不确定性,他也不可能偷袭杀死那名蔷薇神官,导致对方连伊莎贝尔的能力都来不及借用过来。 “所以是为什么呢?”里安隆继续好奇地问。 艾洛德又看向了他。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我在念出总统乔治·弗洛伊德的名字后,刀具丝毫未动,这说明了什么?” 第四百九十五章 死无全尸 说明了什么? 总统名字是假的? 艾洛德死到临头还在发布谜语,这令维克托非常不爽。 “刀飞不出去又怎么了?那位可是大人物,临时改个名字,或者用假名来面对公众,也不是不可能。” 维克托猜测到,然而艾洛德却讽刺地一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总统不是他本人呢?或者,原本那位叫做乔治·弗洛伊德的人,已经死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现在,你才是该考虑的麻烦,当然,还有你背后的组织。”维克托眯缝着眼,“所以,那位意图谋杀总统的主谋,到底是谁呢?” 艾洛德背后之人,一定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维克托怀疑,对方有可能还在白色王冠内身兼要职,这丝毫不会令他感到奇怪。 所以,面对质问,歌唱家迟迟没有将对方的身份暴露出来,他似乎在故意吊着歼察局众人的胃口,只说了一句:“那位,是善于扰乱秩序的捣蛋鬼,破坏家。” “破坏秩序?是什么提示吗?他的意图又是什么?”托尼不安地扭着领口,“马上大选之日就要来临了,谋杀总统后,进步党的竞选者将会没有对手,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 山弗朗的分局长也跟维克托当初一样,认为门阈创口会背后是进步党人在支持。 然而,艾洛德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 “普通人,总是用凡人的思维来揣测世界,你们的脑子里只能装下钱权利益,丝毫就没有考虑过一个最根本的问题。” “如我与99号这般平凡之人,都能够有幸研习到密传的奥秘,脱胎成为先见者……而那些,身居高位,掌握着大量资源的统治阶层,又怎么会是一帮酒囊饭袋的普通人呢?” 这番言论,让歼察局众人哑口无言,唯有里安隆,用充满赞赏的眼光审视这位阶下囚。 艾洛德稍微挪了下位置,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朝维克托冷笑道:“现在坐在赛国总统位置上的人,他之所以能在那个位置上,是因为他跟某个存在达成了一份协议,而那份协议,阻碍了我们门阈创口会的目的。” 众人面面相觑,托尼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肯定存在着巨大的隐秘,他急忙脱口而出:“总统不是靠选举上台的?到底是什么协议?你还知道……”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米茜突然醒了过来,并且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在码头的方向,原本被甘搞定的格伦,也从美梦中挣扎着苏醒过来。他疯狂地抓绕自己的身体,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维克托等人猝不及防,当他们全都把注意力看向米茜时,艾洛德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然后飞了出去! 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信使可以将自己当做信件,送去某人所在的位置。 而艾洛德在刚才的一瞬间,确实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过可惜的是,没人知道他所念出的那个名字是谁,无人认识对方! 反应过来的调查员们举枪朝着艾洛德射击,但“送信”的速度太快了,子弹根本就跟不上。 “狗屎啊!你怎么不把绳子的端头捆在柱子上固定住?”托尼知道是维克托负责绑艾洛德的,于是开口埋怨起他来。 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只是敷衍了一句:“抱歉,我忘了……” “我……”托尼本来想接着骂,但一想到维克托的身份职位,嘴边的脏话又被他给强行咽了回去。 “还是先注意下其他人吧!” 说来也奇怪,被当着面逃跑,连里安隆也暗叹可惜,托尼更是捶胸顿足,反而维克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没有尝试追赶艾洛德,而是蹲下检查米茜的状况,然后得出结论。 “被下毒了。” “是魔药……” 后一句是里安隆判断得出的,并且里安隆还说,这种魔药是有发作时效的。 意思就是,如果米茜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某处并服下解药,那么魔药就会发作将其给毒死。 这样的手段,正是为了防止米茜或者格伦落入歼察局的手中。 米茜现在基本上没救了,已经七窍流血,气若游丝。 那么格伦那边的状况呢? 托尼开始担忧起来,那边目前是由甘在负责。 于是,他组织起人员,快速赶回码头港口附近。 …… 夜空下划过一道飞速的黑影,那是将自己发射出去的艾洛德。 他径直撞碎了钟楼的玻璃,跌入了山弗朗北面的一处修道院中。 一名修女正在迪尔德丽的雕像前进行祷告,听见玻璃破碎时被吓得惊叫出声,然后就被艾洛德给扑倒在了地上。 她差点受到重伤,好在身边没有什么尖锐的构件,只是擦破了些皮。 等到这名修女站起来,发现是艾洛德时,原本的惊恐与怨怒,瞬间烟消云散。 “是……是你……” 修女双眼露出欣喜,但一瞧见对方腿上的伤后,顿时又显得慌张起来。 “你……你的腿!受伤了?!” 艾洛德脸色铁青,朝她说道:“我暴露了,罗琳也死了,在失去她帮助的瞬间,我因走神而断了条腿,还差点被他们给抓住。” “还好对方愚蠢,忘了我能将自己作为信件给送出去……你现在快收拾行李,趁在他们发现前,马上离开山弗朗!” 修女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惊慌更甚了。 虽然断了一条腿,但因为维克托的疗愈符咒,令艾洛德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死,只是腿上的黑色纱布不是很舒服,显得有些沉重。 修女提议先换一下纱布,跑进里面的房间拿出了医药箱来。 可当她准备为艾洛德取下纱布时,那黑色的纱布突然就动了! 在修女惊恐的目光下,纱布直接胀大,成为一张类似地毯一样的黑色巨幕,而区别在于,巨幕下全是锋利的尖牙。 黑幕瞬间包裹住了修女全身,在她的惨叫声中将其嚼成了血肉粉末。 艾洛德瞠目结舌,他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吓到了,下意识地喊出了第二道名字。 “斯……斯宾塞!”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再度飞出去的前一秒,艾洛德还发现,他断腿伤口的地方,竟然爬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玩偶! 那玩偶刚才肯定是藏在黑色纱布下,一只粘着他的断腿,没有被艾洛德发现! 而此时,玩偶也动了,将一张黄纸贴到了艾洛德的身体上,随着艾洛德起飞,它掉了下去。 于是,在修道院祷告厅的上空,飞到一半的躯体应声炸裂,血沫犹如雨水般泼洒而下,死无全尸…… 第四百九十六章 自私一回 格伦跟米茜一样,果然被毒死了。 不止是他,那些陪同逃亡的同伙,也都一一没了动静。 岸边的硬质水泥地上,摆着好几具尸体。 一旁的托尼无比懊恼,他对结果十分不满,因为除了知道总统要被谋杀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其他有用情报。 里安隆坐在木桶上,面朝大海,仿佛在享受夜晚清凉的海风,路灯将他的红发照成了金黄色。 而另一边,还有个光头脑袋跟个电灯泡一样,那是防剿部的甘,同时也是圣堂的信徒。 甘是光头,托尼也是光头,然而两个光头却彼此不认识,现在才互相打起了招呼。 周围尽是嘈杂的动静,只有维克托盘腿坐在马车厢的门口,闭眼养神。 托尼走过来敲了敲车厢门,把他叫醒:“别睡了,我们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呢!” 维克托睁开眼,看上去非常疲惫,右手揉着鼻梁。 他走下车来,打量那排成一列的尸体,嘴里滋滋不停。 “就这样吧!”他最后近似敷衍般地对托尼说。 托尼大吃一惊:“什么叫做‘就这样吧?’,现在知道创口会阴谋的人都死了,只有你们那位13号探员成功逃跑,我们得想办法将他给抓住才行。” 维克托摆了摆手,告诉他:“没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把自己送去了什么地方,就算你们找到了他,他也可以再次将自己给送走。” 托尼依旧不甘心,他将维克托的上司给搬了出来:“难不成,你就这样直接向威廉汇报?” “有什么不行吗?毕竟13号探员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防剿部会将其除名,然后通缉他……”维克托微笑着朝托尼眨巴眨巴眼睛。 托尼不可置信:“威廉会这么好说话?” “我尊敬的托尼先生,这完全没有问题的,防剿部里出现叛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大家都是先见者,要想将其捉拿归案,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甘这时凑了过来,一把挽住托尼的肩膀,两个光头脑袋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只不过,托尼的光头也许是因为掉发导致的,而甘则是因为圣堂的宗教规定,入教者必须剃发。 海风吹拂着里安隆的脸,他深呼吸了一口,背对着三人平静地说:“为什么,13号探员不直接将米茜跟格伦送走呢?” 很有趣的提问,毕竟他能将人也当做信件那样给送出去。 托尼听后皱起了眉头,不过他马上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大概,创口会就没想过要留米茜跟格伦的性命。” 给他们两人身上都下了毒,只有艾洛德没事,也就是说,就算艾洛德用信使的能力把格伦跟米茜送走,只要送达的地方不对,没有解药,他们还是会死。 而大概率艾洛德也不知道该把他们送去哪儿拿解药,所以只能照着创口会安排的逃亡路线离开山弗朗。 一切都在幕后之人的掌控中,只要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汇合处,他们俩连同那帮同伙都得死。 至于艾洛德为什么没有被下魔药,只能说他比米茜和格伦的地位更高,也更重要。 毕竟,一位打入了防剿部内部的间谍,可以随时发送情报,怎么看都比格伦跟米茜有用。 里安隆又讨论起来:“格伦在白色王冠的情报部门任职,按道理来说,他在盗取赛国的机密情报后,应该送出去。可结果却是,他只负责接受13号调查员送来的信息,却没有寄出去,那这有什么意义呢?” 维克托皱起眉头,看向托尼:“对了,13号探员送到格伦手上的草稿,都是些什么内容?” 托尼听后有些惊讶:“最早给你介绍案件时的那些纸质资料里不是就有吗?” “哦是吗?我好像忘了……”维克托尴尬地说。 托尼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直接说:“送信的人,也就是13号探员,他将一些人员的个人信息送到了格伦的手上,其中有被防剿部或者歼察局记录在案的人员,有先见者也有普通人,还有另外一些……甚至来自各国各民族里的神话传说故事,比如古代的那些英雄人物,神秘的巫师等等……” “哦!除了这些外,他还跟格伦提到了什么布道文。我没有权限能看到整篇的内容,但确定这些情报应该就是来自你们防剿部的资料库。” 既然是盗取资料库里的文献记载,杂而乱也正常,不过那些人员信息,令维克托想到了门阈创口会的秘密。 “难道那家伙真的在调查总统真正的身份?”维克托暗自想到,“如果总统不是本人,会不会在防剿部的资料库里,有关于他真身的线索呢?” 码头的残局还需要人来善后,但忙碌了一晚上,总得进行换班休息。 待那儿逐渐消停下来后,赛国的首都才得以享受片刻的宁静。 没有人知道,今晚在那处城郊的修道院内,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 夜间死寂,修道院的外围破败不堪,预示着这里早已经荒废,没有什么信徒会前来进行朝拜。 一道黑影出现在院子外。 他推开了摇摇欲坠的铁栅栏门,进入花园,从水池边上捡起一盏尚有灯油的提灯,用一张画着符咒的白纸给引燃。 吱呀…… 修道院的门也被他推开了,里面涌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地面上有什么影子在爬行,它靠近了闯入者,然后亲昵地扑了上去,缠上了对方的腰。 形态瞬息间发生变化,诡异的黑影成为了一根似蛇似腰带的东西。 “把自己送到这破地方来了,还真难找啊!” 维克托终于开口了。 周围死气沉沉,只能听见塔尖上那只雪鸮凄惨的叫声,以及维克托刚才说话的声音。 灯光射在他的脸上,瞳孔中映照着修道院内血腥的场面。 他脚下踩到的地方,是满地的血污然后还混杂着一些人体内脏组织。 维克托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回他自己的东西。 而第一件,便是他藏在艾洛德伤口处的秘化魔晶魔偶。 因为其本身就跟他有连接,所以维克托很容易就在一处光滑的角落里找着了。 同样的,也是因为魔偶跟他本人的联系,维克托才能顺着那种感应找到这个地方来。 然后就是第二件事情,维克托祈祷艾洛德的上半身没有被炸碎。 他要找到对方的残躯,取走他的脊椎…… “物归原主了……”当找到艾洛德那残破的上肢时,维克托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其身体里蕴含着的密传三,本来就属于维克托,只不过在戴维斯家族的那件事情上,被艾洛德给截胡了。 维克托故意让艾洛德把自己送走,正是为了要夺取他身体内的肉密传三。 当时人多眼杂,就算强行干掉艾洛德,威廉也有可能会照着防剿部的规章制度,要求维克托将肉密传上缴。 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况。 他已经知道死神的偏移仪式了,反着来就是路径转换规则。 所以,当肉性相的密传三就在眼前时,维克托怎么会乐意将它拱手让出? “这一次,我得自私一回了,反正阿曼达的事情一旦暴露,我与防剿部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是吧?威廉部长。”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灭的密传 “是吧?威廉部长?” 当维克托回到雷克顿防剿部后,将案件进展与结论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威廉。 当然,他可没说自己拿到了艾洛德的密传。 威廉扫视手上的纸件,不断打着哈欠。 按道理来讲,艾洛德的间谍身份应该是件让人震惊的事情,但威廉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仿佛对方就只是一名普通的罪犯,跟防剿部里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交情。 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办公室内也较为凌乱,现在已经没有人时刻为威廉整理了。 “谋杀总统……从资料室里窃取他人信息,13号调查员在逃……就这些了吗?” “没错,就这些了,所以我的橙黄梦境什么时候可以申请下来?”维克托眨巴眨巴眼睛。 “已经好了,你可以去资料室里取走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总算是感到了些许欣慰,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现在他反而不急了,趁着休息的空档,多花些时间跟威廉聊一聊。 “我说,部长阁下,关于各种密传序列的情报,我们防剿部掌握着多少呢?” 威廉揉着太阳穴,看上去在极力地克制那即将要来临的困意,他动手抽出抽屉,又想吸雪茄,但看了眼堆满的烟灰缸后却犹豫了。 “你想知道什么?” 维克托听后接着问:“众所周知,密传有十大性相的序列,还有二十二条路径的序列,一共就是三十二种类别,这么多的无形之术能力,如果没有掌握相应的情报,怎样才能在办案过程里处在有利位置呢?” 威廉靠着椅子,手托着腮,毫不在意地回答:“都在资料室里了,你甚至可以将它们都抄下来记住,别学13号那样泄露出去就行了。” “所有密传的无形之术都有?”维克托略感惊讶。 威廉呵呵一笑:“当然是不全的,运气好你就能找到相应的密传说明,比如萨利万的能力,你上次就找到了,那毕竟是圣堂主动为防剿部提供的情报。” “不全么……如果连防剿部都没有全部的记录……” “嗯……”威廉对维克托的质疑感到不满,他反问了一个问题,“99号探员,你是否知晓,无性相先见者们该如何成就通晓者?” 维克托略微愣住,他回想当初拉托蒙德迫害紫袍神官的事情,觉得那份秘密,威廉一定是清楚的,于是点点头回答:“应该是……篡夺性相先见者?” 威廉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又问他:“那你肯定也知道,无性相先见者的密传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这可是很早就清楚的知识,维克托立刻答道:“当然!进行所谓的偏移仪式,将性相密传偏移到路径的那一侧,成为无性相……” “这就是答案……”威廉打断他,“无性相先见者的能力都是窃取而来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二十二条路径当中,有些阶段有些密传从来没有在历史中出现过?” 啊? 维克托听后顿时语塞。 “不止如此……”威廉继续解释,“就算是十大性相,他们中的一些也失传了,防剿部最了解的不过于五大教会的那些,还有类似塔、夜的部分序列。哪怕就这些,五大教会都极不情愿提供过多的情报,通晓之上的信息就更别想了,火性相失传,蝶性相我就只见过你一个人……” “那些研习无性相的密教,也就只能碰见一个就记录一份,并且,就算你提前记住了部分密传的情报,但每种能力在不同的人手里,表现出的效果是有些许差异的。” “比如当初有位玩骰子的赌徒,或许另外一名赌徒就不玩骰子了,改玩黑杰克……” 威廉的解答给出了许多可能性,又延展出来了另一些问题。 维克托在仔细琢磨后,发现了里面的盲点。 “等等!我觉得有破绽!”他拍手说道。 “破绽?”威廉皱起眉,“你的思维有点跳脱。” “并不是。”维克托马上给出自己的理解,“就这么说,密传间可以通过路径规则互相转换,这个倒不提,但如果偏移向了路径司辰那一方,先见者死后,密传就会湮灭了,对吧?” “的确……”威廉轻轻点头。 维克托再拿出格伦与米茜的例子来说,他们俩共同研习了一份共生者的密传,导致两人不得不合为一体,一旦分开,这份密传二就会消失,也就是湮灭了。 “那么!”维克托竖起拇指,“历史数千年,密传被不断偏移,一份接着一份地湮灭,为什么密传到现在没有消失呢?” “不仅如此,我们可以从性相先见者的脊椎里取出密传,但为什么只能取出他当下那个阶段的密传,不能取出前面低阶段的密传呢?” “就好比,那位血蔷薇的神官,你只能从他身体里提取出肉性相密传三,那肉性相的密传一跟密传二呢?真的消失了么?” 对于这个问题,身为防剿部部长的威廉,也存在着疑惑。 他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 不过,威廉推测,密传之所以至今还在流传,或许是存在着类似根源的地方,在持续诞生着密传。 “湮灭一份,相应地就诞生一份,那说不定是神的领域,凡人爱怎么揣测都行,反正同你我无关。” 是这么个道理,蚂蚁操着大象的心,维克托也不由得在内心中吐槽自己。 “对了,关于那位新成员,你觉得如何呢?”威廉转移话题,开始聊起了里安隆。 维克托吸了口气,很自然地回答道:“他的表现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太好了,我倒是非常好奇,您为什么要将他引入进来。” 威廉还是忍受不了那股来自无形之术的困意,终于是点燃了一根抽屉里的雪茄。 待他爽快地呼出烟后,回答道:“生命协会是五大教会之一,也是神之手的成员,他们跟防剿部一向有着往来关系。” “所以这是属于友情赞助?”维克托调侃道。 里安隆是山弗朗公立大学的学生,格伦的案子搞定后,他还留在山弗朗进修。 威廉撇了撇嘴,算是默认了。 “您难道不担心,他是生命协会派来的间谍吗?”维克托试探威廉道。 然而威廉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朝维克托说:“那不过就是,下一位13号探员罢了。” 聊了很长的时间,维克托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准备起身告辞,结果威廉却把他给叫住,吩咐他道:“请把烟灰倒掉,谢谢!” 维克托微微一愣,威廉还补充了一句:“在没有外派工作的时间里,你得接替阿曼达的差事,帮我整理办公室。”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朋友 基本没做过家务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打扫房间的辛苦。 维克托狼狈地从威廉的办公室里出来,而办公室的主人,早就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这是最后一次……”维克托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防剿部的保洁人员就不去打扫威廉的办公室呢? 一楼二楼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着实奇怪…… 现在都快到晚上了,维克托才把威廉的吩咐搞定,他忙着去内层资料室里申请橙黄梦境的魔药,所以急匆匆地路过了三楼入口的柜台。 雷克顿市中心的钟楼发出了沉闷的鸣响,这本是常会听到的声音,但在这个时刻却犹如一道警示般,狠狠地敲打了维克托一下。 他驻足在柜台前,扭头看向某个方向。 那儿空空如也…… 夏尔提小姐没在岗位上。 估算了下时间,对方应该是早就下班回去了。 于是,维克托松了口气,继续进行自己的计划。 他进入了内层资料室,取到一份橙黄梦境,然后直接开始使用它来检测自己即将到来的致死性。 只有熟知致死性,并找到解决办法,他才能毫无顾忌地模仿密传的身份,将研习进度拉快以求度过阈值。 他冥想入梦,靠着橙黄梦境的药效让自己停留在结构层,然后观察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身体的衰败迹象,也没有即将入迷的征兆,他看到的,却是有道神秘的人影,同自己背靠背坐着。 这种画面有些惊悚,维克托不知道那道人影是谁,但看身段,又和自己很像。 两具身体像是镜面对称一样,而区别就在于,维克托背后的人影身上,附着一些奇怪的物质,类似灼热焦黑的矿物。 这令他想起了当初被皮克曼的画所拖进的世界。 在两具身体的头颅接触之处,有奇怪的东西生了出来,朝上方蔓延,似乎在侵染维克托的心智体。 他顿感思维有点堵塞,忽然想到,过去算个加减乘除本可以心算,但最近却常常无法集中注意力,总是忘记前一步干了些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恐惧?” 维克托看懂自己即将面对的致死性到底是什么了,于是从冥想的状态退了回来。 恐惧…… 果然是恐惧。 当时在见到皮克曼的画时,维克托就被激发出了恐惧的致死性。 现在看来,一切都早有预示。 只是非常奇怪,维克托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下来。 还有,这一次内观致死性,没有看到郊狼雕像有什么动静了。 他背上的玩意儿,从致死性手里救下他两次,唯独恐惧,郊狼雕像没有替维克托抵抗。 也就是说,维克托必须得寻得一份“狂热幽火”才行。 那玩意儿到底该怎么得到,维克托一点都不清楚,要花多少钱也不清楚,想必非常贵。 不知道字母会有没有,维克托现在只能仰仗疑问先生了。 从资料库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三楼的灯全灭了,只有柜台上的一盏蜡烛还亮着。 奇怪……不会是夏尔提小姐回来了吧? 维克托在柜台附近瞧了几眼,没发现什么人,于是就离开了。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了。” 虽然名义上艾洛德在逃,但实际上他已经死了,只是维克托没有上报而已。 反正后续也不会再有艾洛德的消息,维克托可以趁机在家躺平一段时间。 不过,当他刚走出防剿部的大门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本来以为是乞讨的孩子不小心撞到了自己,但对方却塞给了维克托一张纸条。 “先生……请给我钱……” 那孩子把纸条递给维克托后,伸手就要钱。 虽然对方可怜,但维克托也不是那种随便就被讹诈的角色,他皱着眉,心里有些不快,但打开纸条后,只看了一眼,就塞了几枚硬币给那孩子。 今夜没办法好好睡觉了,维克托叫了路边一辆马车,赶去了纸条记载的地址。 …… 滨海水街,雷克顿沿着紫罗兰港的一处繁华热闹的地段。 在某栋楼的顶层,消瘦的私家侦探靠着躺椅,将两条腿搭在了护栏上,眺望远方朦朦胧胧的繁花塔。 随着脚步声响起,他知道自己的客人来了,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人打起了招呼。 “你可算来了,我亲爱的华生……哦不对,我应该叫你……防剿部的99号阁下。” 维克托静静站在那里,他没有花时间染发和伪装,因为既然戴高乐将纸条送到了防剿部的门口,那么他肯定是已经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了。 维克托没有想办法为自己争辩,而是坐在了戴高乐旁边那张空着的椅子上。 “不愧是大侦探……我伪装得那么好,还是被你给识破了……” 戴高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维克托,他今天的状态非常古怪,手上拿着烟斗,目光凝视着夜幕下的海岸线,其眸中似乎蕴含着万种情绪,却被隐忍着没有发泄出来。 “什么大侦探……”戴高乐淡淡地说道,“我太后知后觉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片标签,扔到了右手边的桌面上。 “什么?”维克托低头一看,是雷克顿入城附近的某家皮革店的。 “眼熟吗?”戴高乐还是没有回头。 维克托微微一笑,摇头说:“我知道那家店,但……” “你一定穿过那家店的靴子……”戴高乐叹了口气。 关于他说的这点,维克托没有否认,他第一次来到雷克顿时,就换了双新的的靴子,正是那家店出品。 “约瑟夫的墓地,有一双靴子的脚印,是你的……”戴高乐揉起了鼻梁,“你忘了给那位马车夫封口费,很幸运,我找到他了,确认了这点……” 维克托回想起来了,确实是那位车夫替自己买来的那双靴子。 他想为机智的戴高乐鼓掌,但对方的情绪却非常严肃且低落。 “所以……”戴高乐终于转过脸来,看向他,“我们还是朋友吗?” 维克托表情一僵。 “当然,大侦探先生……你如果愿意,还是可以把我当做您的助手……” “放屁……”戴高乐将烟灰直接撒向前方,“约瑟夫……达利安……这两个人的案子,都是你在主导,而我成了那个傻子!然后,我亲爱的朋友,你偷偷伪装身份接近我,同我一路侦破奇案,给了我无尽的信心,却从未有向我道出实情的打算……” “那么,我算什么呢?朋友?一个办砸了客户的案子,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失败者,供你这位成功人士在背后嘲笑的小丑吗?” 第四百九十九章 支离破碎 人类的本性变幻不定,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当初最热烈的共事者,如今成为了最激动的反对者…… 维克托从转生到这个世界,从最初的无权无势无能力,直到拥有今天的地位与财富。 虽然树敌无数,频繁涉险,但他总是能逢凶化吉,并且成为最终的赢家。 从此以往,他似乎有种错觉:自己已经洞悉了人心,能够面不动心不跳地对任何人撒谎。 谎言成为了他的习惯,某种程度上,或许维克托更加适合夜性相的表演家。 然而,当戴高乐朝他露出悲凉的表情时,他却沉默了,并且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我确实很在乎名誉,也有很强的自尊心,总是认为自己就是最棒的侦探!哪怕没有无形之术,我也会比那些依靠魔法的侦探更加出色……” 戴高乐把脸转了回去。 “但其实,我也不在乎是否成为别人的陪衬,变成配角,令你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变成大侦探,我来当你的助手!” 砰! 一拳砸向椅子扶手,戴高乐猛地站起来,强压着心中的怨怒。 “可是,我不愿变成被你取乐的对象,一枚玩弄在掌心的棋子……” 说完,他摆正自己的猎鹿帽,沉着脸走下天台。 “我拿你没办法,毕竟你是尊贵的防剿部精英,所以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国家,再也不见了……华生。” 直到对方离开,维克托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钟楼的巨响再次传来,那像是在宣告什么人物的死亡,就跟当时在防剿部里听到的那声很像。 哎…… 最后叹了口气,维克托也离开了那里…… 他回到熏香公馆,刚进门就跟裴米斯撞了个满怀。 如果是在往日里,裴米斯肯定会朝维克托大发牢骚,可今天,她却沉着脸走开了。 维克托发现女仆的脸上似乎有块红手印,像是被什么人给打了一巴掌。 “你怎么了?” 他关心地问了一句,但裴米斯没有理会他。 正感觉到奇怪,楼上传来了威尔的咳嗽声。 维克托联想到了什么,沉着脸走到威尔的房间门口外,看见他披着一件袄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信件。 “好……很好……就这样,把那帮家伙都搞臭,谁还敢跟我抢入会名额……” “咳咳……” 维克托站在门边咳嗽两声,然后敲了敲门板,威尔终于发现是老板回来了。 他急忙将写好的纸条塞回抽屉里,然后转身朝他露出尴尬的笑。 “看来,你最近有空闲可以回家里了。”维克托调侃了一句。 威尔显得很紧张。 维克托看出他做贼心虚,于是沉着脸问他为什么要打裴米斯。 威尔遭到质问,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急忙向维克托道歉。 “抱……抱歉,刚才是我失控了,我……我最近状态很不对劲……” 随后,他坐回床铺上,一五一十地将维克托离开雷克顿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原来,威尔为了让自己的申请顺位排到最前面,暗中雇人收集竞争商家的黑料,通过各种手段,令对方放弃加入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计划。 这过程当然会得罪不少人,威尔因此碰见了一些硬茬子,还受到了死亡威胁。 于是,威尔不得不求助于迈克,希望迈克可以动用黑道手段打击那些家伙,结果迈克却只答应保护威尔,不打算去对付任何人。 威尔对此很不满,但好在迈克派来的白手党打手确实帮他抵御了一次马路上的刺杀。 按大多数人的想法来说,威尔应该感谢迈克。 可他却更加愤怒,认为是迈克没有听他的,先下手为强,并且内心里对那位妄图刺杀自己的企业家恨之入骨。 于是,他一头钻进去收集情报,终于被他找到了对方谋杀过人的证据。 他希望迈克可以将证据交给他在雷克顿司法界的后台,这一次迈克倒是同意了,于是威尔就在全力书写控告对方的材料。 他现在的心情与脾气变得较为极端,一点也不像过去的他了。 所以,当裴米斯不小心摔坏了他心爱的某件精致的瓷器时,威尔突然从桌上站起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裴米斯对主人是绝对忠诚,就算有怨念也只会下来跟维克托这位执事发发恼骚,被这么狠地教训,真不至于。 “状态很差……”维克托凝视威尔的脸,看了很久。 随后,他走到威尔旁边,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将他按回了座位。 “告诉我,谁是熏香公馆的主人……” 维克托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将威尔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维克托……维克托老爷……” “很好,那么我再告诉你,你没资格打我的雇员,明白吗?” “明……明白……” 在背地里,威尔虽然对维克托颇有微词,但一见面,他总是会想起最初那个想把他弄死,然后塞进地下室的神秘雇主。 虽然没有见过维克托杀人,可不知为何,威尔总是感觉维克托身上隐藏有血腥的气息。 “酿酒坊那边没问题了吗?”维克托平静地问。 威尔支支吾吾,最后说他雇了其他人去管理,似乎觉得那点利润不值得他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亲自过去组织工作。 不过,给维克托一半的分红是少不了的,就算维克托只出了最初的五百法卡的启动资金,但没有这些钱,威尔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更别说迈克的帮助了,人家也是看在维克托的面子上才配合威尔搞产业的。 在得到回复过后,维克托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他最后命令威尔,下来自己去向裴米斯诚心道歉,然后就离开了“主人”的卧室,走去楼下。 裴米斯在收拾房子里的垃圾,将它们打包提到外边。 维克托将她叫住,问她刚才打碎的瓷器在哪里。 裴米斯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瞧了维克托一眼,把一个布袋打开,给维克托看。 维克托一瞧,发现里面的碎片相当精致,一定要花不少钱。 熏香公馆里自带的饰品都是廉价货,没有这种东西,肯定是威尔之后买来的。 他似乎越来越注重奢华与享受了……仿佛被金钱给迷了眼,跌入了这个镀金时代的大洪流中,与所有芸芸众生一样,视财富如性命…… “别拿去扔了,这东西新的少说也要花100法卡,把这些碎片拿去也能换点零钱,不要告诉老爷是我说的……” 第五百章 三人密谈 这次回家,那个人居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这倒是令维克托感到意外,他小心翼翼地观察马车的方向,那边静悄悄的,只有车厢里的烛光在闪烁。 艾瑞汀没有违背同维克托的约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里,很少抛头露面,这点也得到了裴米斯的证实。 只是维克托非常好奇,如她这般以委托赏金过活的雇佣兵,如何能够耐下性子,躲在维克托的家中做一名宅女? “算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稍微稳定了下心绪,维克托回到房间入了睡。 这段时间没有别的要紧事,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致死性是什么,就得先把它给解决了,否则即便刻意避免了加速研习的进度,先见者在使用能力时也会逐渐逼近阈值,早晚会面临致死性的威胁。 既然肉性相的密传三已经到手了,维克托晋升的道路就已经走完了一半。 这种条件下若还是死于阈值,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他在好好休息一整晚后,准备第二天晚上去那片建筑工地拜访字母会。 然而,谁也不曾料到,大白天就有新的任务指派过来了。 虽然维克托已经打算用掉一次拒绝任务的权力,可威廉送来的消息却令他感到相当意外。 因此,维克托还是决定去执行这道命令,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来到雷克顿最大的医院,在住院楼的病房里,找到了那名陷入昏迷的男人——格伦·里奇…… 是的,这个家伙,竟然没有死于有毒的魔药,他活下来了…… 那一夜,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就跟他的妻子米茜一样。 “好久不见……” 负责病人看护的歼察局探员,竟然是久而未见的亨利·维达。 由他负责的小组全程看守着这位藏在中央机构内的嫌疑犯。 “听说你升职了?” 两人在走廊外抽着烟,亨利漫不经心地询问,但语气里却藏着一丝嫉妒。 维克托给他瞧了眼自己的两枚勋章。 亨利看后无奈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真不知道,当乔什总监察见到你后,会作何感想?” “怎么扯到乔什了?”维克托耸了耸肩。 亨利嘴里滋了声:“你现在可跟他一个级别了……而当初还是他为歼察局写的推荐信。” “还有桑神父……”维克托淡淡补充道。 亨利一愣,最后苦笑:“是啊……还有那个老头子。” “那么,你以后得叫我长官了!”维克托一脸坏笑地拍着亨利肩膀。 后者明显不服气,马上躲开:“算了……不习惯……” “会习惯的,我已经习惯了……”维克托继续坏笑。 亨利双手交叉表示拒绝:“你去上级那里打我小报告吧!反正我是不会那么称呼你的!” “真是个无聊的男人……”维克托满脸不屑。 而后,他话锋一转,聊起了里面的病人:“他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会被送到雷克顿来?” 亨利夹掉香烟,回答道:“你是当事人,你都不清楚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我同僚们议论,说是里面那位给自己留了后手,削减了毒药的效用,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至于为什么会被送到雷克顿……也许是因为防剿部在这边。” 让防剿部来审问先见者吗? 维克托心中暗想。 看来格伦掌握的情报应该很重要,不然直接就把他给补刀了,还费这么大力气保住他的命干嘛? 威廉给维克托安排的任务,就是想办法从昏迷的格伦这里套出情报,至于用什么办法,维克托自己去想。 “真是个麻烦的任务,虽然审问花不了几个时间,但把他弄醒就很难了。” 维克托凝视病床上的男人,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既然米茜已经跟格伦分开了,那就不存在一个人睡着,另一个必然醒着的情况。 也就是说,妄想残肢里的筑梦师可以发挥作用了。 想到这点,维克托在当晚就趁着歼察局探员们没注意,自己躲进了隔壁病房内,假装睡觉,实际使用妄想残肢入梦,进入了自己梦境的空间里。 他观察周围人的梦境,确认格伦的梦境位置,然后一步踏入其中,来到了片昏暗的狭窄的地窖里。 “格伦的梦?” 维克托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进错,因为距离自己最近的还有打瞌睡的歼察局探员,有可能会进入错误。 地窖里只有一盏晃动的烛台有光亮,它被放在一张桌子上,桌面上有非常严重的腐朽的痕迹。 有三个人相对坐在木桌的两侧,两人坐在一起,一人坐在对面,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维克托靠近,但怎么都看不清这三人的脸,只能大致分出性别。 单独的那个人是个男的,并排坐着的是一男一女。 虽然他们的脸都犹如上了马赛克般模糊,可他们说话的声音却能听清。 男:“跟他们合作有好处吗?” 男:“这是获得知识的代价。” 男:“可我们并不急于获得知识……除了你……” 男:“所以这就是我的代价,但你……你们会帮助我,不是吗?” 女:“不用说了……你知道我一直都会支持你的。” 男:“为什么?你爱他?” 女:“不……是我们爱他,我爱他,所以你也必须得爱他!” 男:“我明白了,这同样是我们的代价……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男:“为了知识,为了世界的奥秘,为了脱离这具凡俗之身的禁锢……” 男:“不是为了晋升?你已经得到了肉性相,是为了更高的位阶?” 男:“不清楚神话时代的秘密,被上位者们蒙蔽了双眼,就没有资格谈及晋升,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也在探寻世界本质的秘密,只是他们的野心更大。” 女:“他们承诺给你力量?但他们也没有证实那股力量是可信的。” 男:“不……他们证实了,至少证实了通晓者是存在的。” 男:“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当中有通晓者?” 男:“不仅如此,那位分享了通晓的秘密,并且也诚实地表达了通晓后即将面临的危险,那种不同于先见者的危险,无法被催化剂压制的渴望与疯狂,必须将它分给其他眷者来承担……” 女:“我不理解……” 男:“我也不理解……” 男:“不需要理解,你们就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了,来,跟着我一起念出那位的尊号……” 女:“什么?尊号?” 男:“好吧,我准备好了。” 男:“万物皆有裂隙……” 男、女:“万物皆有裂隙……” 第五百零一章 卡通人 万物皆有裂隙…… 以前,维克托对这段门阈创口会的标语没什么感觉,只是把它当做识别对方组织的标志。 但这次,当那三个人同时喊出这段话时,不一样的气息从未知处开始弥漫出来。 除了那名女性外,维克托无法判断另外两名男性到底是谁在说话,因为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但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三人应该就是艾洛德、米茜还有格伦了。 奇怪的气息笼罩着维克托全身,令他顿感毛骨悚然,这在过去是没有发生过的。 而今天的这句标语,更像是召唤某种存在的咒文。 “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三人彼此手拉着手,就在维克托的眼前祈祷着。 “再也没有门,再也没有锁,门户皆敞开,墙垣已不再……” 随着标语越念越长,那盏烛光忽然闪烁起来,而在这封闭的环境里根本就没有气流存在,微弱的光线还是在刹那间熄灭在了眼前。 周围死寂无声,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维克托陷入了一片黑暗,他感觉不到那三人的存在,正诧异间,突然,一道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万物皆有裂隙……” 这是一段用维克托从未听过的音调念出的话,不是艾洛德、格伦或者米茜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犹如鬼魂般出现在维克托的身边,朝他轻轻说话。 瞬间的战栗犹如电流般席卷了维克托的全身,惊得他汗毛炸立。 不同于之前窥探他人的梦境,这一次,维克托深切地感觉到,身边的这个东西跟他一样,不属于这里。 他下意识地往侧边闪开,因为格伦的梦境已经被黑暗笼罩,他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使用了筑梦师的能力,将其梦境破开了一道口子,突破而出回到了自己的梦里。 虽然不知道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但维克托感觉非常危险,于是想先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再做打算。 但是! 一只手突然从黑暗的梦境中伸了出来,他拽住了双方梦境交汇的地方,妄图从格伦的梦境里入侵进入维克托的梦境! ??!! 维克托极度震惊,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不过,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很快就稳住了心态,目光变得无比冷漠。 “我在自己的梦境里几乎可以完全发挥出筑梦师的能力,有本事你就来啊!!” 他现在确实有资格自信。 将阿曼达的密传三放入遗物中,本会极大地限制筑梦师的能力,至少维克托就不能催眠他人,也不能随意扭曲他人的梦。 但如果是控制自己的梦境,维克托就可以做到随意修改,掌控天地。 换句话说,他在自己的梦里就是犹如造物主般的存在。 而藏在格伦梦境里的东西,竟然敢闯进维克托的梦里来…… “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维克托抬手一挥,心之所向,万物变化,数道坚固地枷锁凭空出现,将黑色的入口处套住,里面的东西只要一出现,就会成为被维克托控制的猎物。 那只手苍白而无血色,但非常饱满,犹如婴儿的手臂。 当它被锁链给套住时,里面的身体也很快就冒了出来。 维克托当即就紧皱眉头,死死地盯着那玩意儿,满脸不可置信。 他没有想过,对方的样貌竟然会是那样……如此离奇! 用句简单的话来形容,从格伦梦境里出来的家伙,跟正常人的“画风”不一样! 没错,那竟然是个卡通人! 如今时代,还没有发展出电视机那种科技,但漫画行业却已经出现了萌芽,特别是在赛克瑞德,许多报社不满足于照相机的劣质画面,就采取绘画的方式在描述新闻与现场。 那是个长着尖耳朵,脑袋硕大,白白胖胖的婴儿,他身穿橘色的绅士套装,头戴圆顶软毡帽,穿扮上却又尽显成熟。 为什么说他是卡通画风,因为他的头比整个身体都还大,却能毫不费力地被身体所支撑着。 不仅如此,对方的表情却透露出浓浓的“邪恶”,丝毫没有一丝的天真无邪,整张脸扭结着挤出狰狞。 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卡通画风,维克托却完全没有感到滑稽与可笑,相反,他的心里却无比的害怕,那股神秘的恐惧席卷而来,令他丝毫不敢懈怠,直接创造出了上百根锁链,全都缠向了那个卡通婴儿。 离谱的一幕出现了,当那西装婴儿开始动时,用手拽住了绑住他身体的锁链,随后,那些锁链马上就软了下来,变成了一根根锁链形状的气球,一捏就破了。 连续的爆破,维克托创造的锁链在婴孩的手里全成了玩具。 “难道他也能改变我的梦境?” 维克托大吃一惊,他觉得那根本不可能,就算是阿曼达活过来,进入维克托的梦境里也不能随意修改他的梦。 但是,对方就是做到了,打了维克托一个措手不及。 维克托向后猛退,身后的环境自动变得平坦。 那婴儿一路蹦蹦跳跳地追赶过来,真像是他过去看过的那些滑稽的动画片。 维克托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造出了巨大的高山,奔腾的河流。 他举起一座山,朝着对方碾压过去,气势磅礴,大地震动。 当山要砸下去时,那穿西装的婴儿双手环抱,忽然一把将山给抱住,而山则变成了篮球大小的巧克力糖果,被婴儿一口一口地啃食殆尽。 维克托又将奔腾的河水扬起来,泼洒向那还在吃巧克力的婴儿。 婴儿这边则更加离谱,他放下巧克力,直接将河水给抓在了手上,仿佛那水流有了实体,变成了如同浴巾一样的东西,被婴儿甩起来,像洗澡般擦拭后背。 维克托又变出了一万把枪,朝着婴儿齐射,可那些子弹打在婴儿身上就全变成了塑料弹,对方反而还欢快地笑了起来,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任何东西,被那个婴儿所接触到,都会变成他的玩具。 维克托的表情无比阴沉,他开始对筑梦师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认为再这么耗下去,失败的一方说不定是他本人。 “不能继续被牵着鼻子走了……” 维克托脸色一冷,决定使用杀手锏。 天空与大地同时震动,整个梦境世界开始崩塌了。 维克托要毁了自己的这场梦,将对方彻底扼杀在里面! 第五百零二章 捣蛋鬼 梦境崩塌,其后果不过就是令维克托醒过来,精神稍微受到点动荡。 但对于这个胆敢闯进来的家伙来说,那就是天崩地裂,位面的破碎。 所以他怕了,滑稽的卡通外表下,终于是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他朝着破碎的地方挪移过去,光着脚把那些空间碎片当做踏板,像是一个贪玩的捣蛋鬼。 “别想跑!”维克托忽然伸出手,手掌瞬间变得犹如山峰般巨大,泰山压顶一样笼罩向了那名婴儿。 他的目的是将对方给抓回来,然后抹杀在这片崩溃的梦境中。 可就在他马上要抓住对方的一瞬间,那婴儿忽然一个扭头,邪恶的笑容变得越发狰狞,目光像是穿透了一切,注视在维克托的脸上。 “上当了!哈哈哈哈!” 他发出了别扭的笑声,犹如玩具娃娃那塑料气口里挤出来的尖锐噪音。 维克托这是第二次听见这玩意儿说话,跟第一次的感觉不一样了,但笼罩其意识上的战栗感却达到了顶峰。 他抓出的手被什么力量给拽住了,连带着维克托的身体,一起给拖出了梦境! 维克托掌控妄想残肢里的筑梦师密传,他的梦境就是他的天地,自己犹如造物主。 所以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神秘力量给脱出梦境的情况。 从梦境里出来会去哪里? 维克托更是无法想象,而答案却马上到来了。 他从自己崩溃的梦中脱出,并没有因此醒来,而是被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所包围住了。 “啊哈哈哈哈!!!” 耳边传来刚才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卡通婴儿不见了踪迹。 紧接着,那些弥漫的雾气沾染上了维克托的身体,一股狂乱的意识直冲他的脑门。 入迷的精神污染? 这里是秘宿的浓雾里? 维克托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个卡通婴儿的怪物,竟然可以从他的梦境里跨位面进入秘宿?还把他给一起拽了进来,这根本就不合理! 自从西琴的事件结束后,维克托私底下研究过正常梦境与秘宿,以及入迷后的循环梦境跟秘宿之间的关系。 简单来说,正常梦境是最为神秘的一种领域,它容纳着每个人的精神体,彼此又不会有交集,除非被筑梦师给联系起来。 而秘宿则是另外一个容纳精神体的领域,先见者入梦就是将精神体置于秘宿内而不是一般的梦境中。 等于是有两个篮子,你只有一个苹果,选择将其放进哪一个篮子而已。 秘宿就是秘宿,梦就是梦,即便是偏要扯上关联,那梦境应该是包裹着秘宿,彼此又没有联系。 而入迷后的梦境则是假的,是由浓雾的精神污染带来的蠕动原生质所造出来的空间,它本体是在浓雾内,其目的是蒙蔽宿主的认知,达到占有其物质体的结果。 所以,凭借以上认知,正常的梦即便破碎了,主人也应该直接醒来,而不是进入秘宿。 但那个怪物,那个卡通婴儿,竟然真的能够做到,随意进入进出各种神秘的领域,还能影响到维克托的精神体! 周围的浓雾无比刺激,维克托再次感觉到了即将入迷的征兆。 他在情急之下死死捏着手中物品,内心猛然一动。 他发现,原本该捏着妄想残肢的他,居然捏的是青铜钥匙! 来不及多想原因了,维克托赶紧召唤来了道观,那座破败的建筑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仿佛空间被裁剪过一样。 道观竟然能够随着他的召唤进入秘宿? 维克托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冲入了里面,将大门关上,黄衣自动飘了过来,被他披在身上。 有了黄衣的保护,维克托就不再害怕秘宿的浓雾了。 而这时,外部世界有人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咦?” 维克托推开门走出去,见到了迷雾内那小小的人影。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质问对方。 结果那卡通婴儿没有走出雾来,而是举起手,朝维克托的方向扔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维克托警惕地后退,但那没用,因为对方扔出来的东西在半空中突然变大,然后直接砸下,将道观与维克托全都压在了下边。 地动山摇间,那尖锐的笑声渐行渐远…… “哈哈哈!!好玩!好玩!” 维克托从昏迷中醒来,头晕晕乎乎的,发现周围大变了样。 他并没有被压死,而是身在一栋奇怪的房子里。 搭建房子的材料类似放大的火柴,端头的红磷非常清晰,里面的家具比例也不对劲,同样像是放大的玩具。 周围飘散着秘宿的浓雾,证明维克托依旧还在浓雾里,只是被这火柴房子给困住了。 整栋房子都像是一个玩具,不仅如此,那卡通婴儿所使用的任何东西都是玩具,摸到的东西也会变成儿童玩具。 对方能将维克托拉入进秘宿的浓雾中,自己却行动自如,那么他至少已经完成过通晓仪式,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是一位通晓者! 是了…… 能在维克托自己的梦里,与筑梦师的能力对抗还不落下风,随时逃离,还将梦主人的精神体也带进秘宿。 除了通晓者,还有什么存在拥有如此诡谲又强大的力量? 维克托尝试了下脱离入梦状态,回到物质身体内,发现竟然做不到。 哪怕是身在浓雾里,他若使用平常的脱离办法,依旧可以回到物质肉体。 可这火柴玩具屋,犹如一道禁锢的结界,把维克托的精神体给死死的锁住了。 “好可怕的家伙……” 维克托还在想刚才那个卡通婴儿,内心的颤栗感逐渐减弱,大概是因为对方真地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他必须得想办法逃离房子。 他先去门那边推了推,发现推不动。窗外又是一片茫然,什么都看不到,因为秘宿的浓雾已经笼罩了上来,将房子给包裹住了。 “那家伙一开始的目的,应该是让我入迷。” “但当他发现我披上黄衣后,不会受到浓雾的影响,于是就扔出了这玩具屋子来困住我……” 继续摸了摸火柴房子,维克托嘴角挂起了冷笑。 “既然是玩具,那就该有玩具的样子……” 说着,他用手在火柴搭建的墙壁上绘制了一道火咒,果然将房子给点着了。 维克托后退几步,突然又想起了那破败的道观。 刚才这房子是将自己跟道观都砸中了,现在自己被装入了房子里,那道观呢? 捏了捏手上,钥匙还在,维克托闭眼召唤,只几个念头,脚下就开始猛烈晃动起来。 原来,房子将道观给压在了下方,后者在受到维克托的召唤后,顶破了火柴盒屋子,从下方冒了出来。 第五百零三章 杀人灭口 随着这由下而上的冲击,再加上熊熊燃烧的火焰,这火柴玩具屋马上就要塌了。 维克托迅速给自己上了金咒,然后躲入了道观里,以免被崩塌的巨大火柴给砸到。 一段时间过后,尘埃落定,那栋玩具屋已经散成了一地的火柴。 “如此的脆弱,肯定不是遗物,是受到那个怪人力量所影响,临时变成的……” 维克托有了判断,在四下打量后,马上采取逆入梦的方式回归到现实世界。 刚醒来,他就听见了身边探员发出的惊呼声。 原来,维克托刚才的状态非常危险,当同僚们发现他在隔壁病房睡着了后,一开始并没怎么在意。 直到天亮,人们察觉维克托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慌了神,试图叫醒他。 但回应探员们的却是不断冒出的冷汗,以及他那苍白跟逐渐变冷的身体。 维克托是防剿部部长的助理,身居要职,这样的突发情况对于他们普通调查员来讲,可是天大的麻烦。 他们商量后,决定汇报给上级,而恰好就在这时,维克托终于醒来了。 身体还有些虚弱,像是生了一场重感冒,维克托不停咳嗽,眼睛抬起,扫视身边的众人。 他有些惊讶的发现,歼察局派来看护格伦的人,几乎全都跑到自己这边来了。 “你们在搞什么呢?跑我这里有意义吗?快去守着嫌疑人。” 他急忙下达命令,但旁边一名调查员马上就告诉他——亨利搜查官还在隔壁。 对了,亨利还在…… 维克托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一声枪响就打破了沉默。 探员们全都冲出了病房,立刻瞧见亨利也从隔壁的病房内跑了出来,手上的左轮朝着里面又射了两枪。 他不知道在攻击什么东西,让人胆寒的咆哮从门内喷出。 而后,半截人体被一根黑色的肉肢夹着给甩了出来,她砸在了走廊上,带出了满地的鲜血。 人们能够清楚地看到死者身上穿着的护士服,以及那上边无比猩红的颜色。 亨利躲开病房里黑色怪物的袭击,跑向这边,嘴里不停地喊着:“是入迷!格伦入迷了!” 轰! 狭窄的病房门不足以容纳入迷者那畸形的躯体,被整个撞破了,一尊还保留着格伦半个身体的黑色扭曲物体,出现在了走廊上。 它疯狂地扭动躯干,不断长出各种奇怪且危险的器官。 探员们朝着怪物齐射,可子弹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作用,直到维克托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冷漠地扫视那头庞大的诡物。 脖子上挂着的黑色领带正在蠕动,小黑蓄势待发,但维克托并没有打算借助它的力量。 他抽出一张黄纸,朝着黑色的肉山扔了过去,随着一声巨响,走廊上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火焰一瞬间就将蠕动原生质给吞噬了。 爆炸将其给肢解,一地碎肉不停地燃烧,维克托带领同僚与医院的人避难,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层楼给清空了。 待到围观者都安全后,维克托独自回到刚才的楼层,这才吩咐小黑逐步吞噬掉那些碎掉的肉块。 随着小黑慢慢吃肉,维克托不免陷入了沉思。 格伦为什么会入迷,很大可能跟那个卡通人有关。 对方能够打通梦境与秘宿的隔阂,将主人的精神体带入浓雾中。如果没有完成通晓仪式,只要沾染上浓雾,就有可能导致精神污染而入迷。 “特意跑来杀死嫌疑人,目的肯定是灭口,对方一定来自门阈创口会……” 维克托心里有了推测,这时发现小黑已经吃完了格伦的入迷体,正准备去吞噬那名无辜的受害护士。 维克托马上将它给制止了,然后把小黑召唤了回来。 死者已经无辜牺牲了,维克托不愿意再亵渎别人的遗体。 他摸了摸缠在脖子上的小黑,脑海中再次审视起蠕动原生质这种秘宿生物的本质。 小黑目前已经吃过不少东西了,但它总是能够在很大一个范围内,变大变小它的物质身体。 以最原始的肉体来衡量,维克托当时掉下去的肉顶多也就不到一磅,可这小黑最小能变成麻雀般大小,变出的最大体积又堪比一头河马,简直违背了物理定律,不知道它多出来的那些体积是怎么来的…… 随着后续增援赶到,医院的动乱也逐步平息下来。 伤亡是一人死亡,两人受伤,那两人还是被维克托的火咒爆炸给波及到了。 其实按一般情况来讲,一发火咒肯定杀不死蠕动原生质,火烧不是对付它们的最优解,但维克托当时只是为了劝退歼察局的人,给小黑单独对付入迷者的机会。 毕竟……他可不想人人都知道自己能够操控一只蠕动原生质。 后来,维克托带着结果跟威廉汇报,威廉听他说完后,也觉得非常奇怪。 不过,维克托没有告诉他在梦境里碰见过卡通人的事情,只把现实里发生的情况一字不落地报告给了他。 最终结论不了了之,毕竟致死性这种神秘事物,很难说得准,哪怕是普通人也会遇到。 于是从防剿部出来后,维克托也该好好思考该如何解决自己的致死性了。 恐惧…… 需要狂热幽火…… 他本打算去那处建筑工地找字母会打探情报,可一想到需要交易,说不定会花很大一笔钱。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最好是用钱,如果不用钱去交换,那代价就说不准了。 况且还是面对疑问先生那样的怪人。 因此,维克托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来威尔,问最近的入账情况,手头上存有多少资金,按照当初的合约,他又能分到多少钱? 威尔不敢怠慢,急忙掏出账本来给维克托计算,然后把上次交易的事情告诉给了他,让维克托心里有个底。 按照威尔走私钢材料的利润,理论上维克托每年会多出六千法卡左右的分红,加上银行的理财,他每年能挣得一万两千多的财富。 目前他自己的私人金库还剩四千多法卡,加上威尔第一波交易挣来的1000多法卡,也就是说维克托现在的可挪用资金是五千多法卡。 “嗯……不知道购买一份狂热幽火够不够……” 他先是喃喃了一句,而后发现威尔忐忐忑忑,有什么话想说但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询问。 威尔一咬牙,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五百零四章 昂贵的生存之道 威尔希望可以摆脱伊斯·本船长,赚取所有走私的利润。 为此,他才忙着获取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加盟资格。 虽然进入那家公司参与贸易,也会被洛克菲勒给摘取走最大的利润,但既然都决定偷偷走私了,威尔肯定不愿意再被其他船长给咬下一大块肉。 目前,他还是很有希望将自己的顺位弄到靠前的位置,但有一个问题没办法解决,那就是他没有一艘远洋货轮。 所以,他需要获得支持,所有的支持…… “我希望获得您更多的投资,维克托先生!” 威尔马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的宏图大业。 “伊斯·本那个混蛋只给我们分三成,可大部分活儿都是我们干的,这不合理,我来给您算算,如果绕开了他的话,我们可以获得多少利润……” 他飞速解释起来,令维克托目瞪口呆。 “这笔投资一定是赚的,我们需要一艘载货量不低于数万吨的远洋货轮,甚至可以考虑最好的铁甲船,载货量上十万吨的话,我们每年的收入……” “等等!”维克托将他打断,“你难道是想要集资,然后去购买一艘远洋货船?” “是的!”威尔双拳捏紧,“这样我们就可以撇开那个混蛋自己干了!” “不可能!”维克托觉得这家伙有些魔怔了,他立刻将现实扔到威尔的脸上,“你知道买一艘载货上万吨的船,要花多少钱吗?” 其实,这个问题连维克托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他没那么多钱。 就算将巨人银行里用来理财的六万法卡全取出来,也不够。 他的全部身家,估计也就只够买一艘大一点的蒸汽船,还是近海打鱼或者观光的那种游艇…… 威尔并不知道维克托的家底,见老板反对,顿时就感到了诧异。 虽然最近才小赚了一笔,但威尔将大部分资金都拿去贿赂相关要员,以及自己买奢侈品享受了。 他是不可能有这种资金的,所以一时半刻也没有再发言,整个人变得消沉起来。 维克托觉得,威尔过于急功急利了,但又不得不说,他确实替维克托挣了不少钱。 “你的计划可行,但得循序渐进,不要过于急躁,也许将来有机会获得一艘轮船,但现在……你得替我留意一下别的事情。” 许久都没有被老板吩咐过办事了,威尔几乎都快忘了过去的那种小心谨慎的心态。 他稳住激动的情绪,点头应道:“请说吧。” “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谁手上拥有狂热幽火,如果有的话,就试探对方是否有出售的打算。” “狂热幽火?” 威尔眼神晃动,他答应了会下去打听,但从房间内出来后,脑海里却总是有段扭结的想法,令他如鲠在喉。 “狂热幽火?那是什么?名字听上去就是不祥之物,会不会跟巫术……无形之术或者先见者有关?” “老板是为了买那东西……所以才没有钱来支持我的计划吗?” 他越是想,就越觉得郁闷,最后只能沉默着离开家,去继续进行他与那些商人间的“战争”。 …… 这边吩咐完威尔去办事,维克托自己则在夜晚去了字母会的地盘,准备找他们打听狂热幽火的下落。 但是,当他抵达那里时,发现那处建筑工地已经被拆了…… 也许是因为建造方的资金吃紧,无力进行下去,所以将地块拍卖给了其他人。 新来的资方将烂尾楼给整个扫掉了,看外边挂着的牌子标识,大概是准备改建一所剧院…… “资方是万佬苑……” 维克托略微吃惊。 可吃惊没有意义,因为字母会已经不知去向了。 没有字母会的疑问先生,维克托真不知道该找谁打听狂热幽火的下落。 难道要去问部长威廉? 那对方肯定会问维克托是不是已经得到蝶的密传三了,这样他又该怎么回答呢? 从艾洛德脊椎里取出来的肉密传三转换而来的吗? 杀死他本就是维克托背着防剿部做的,否则以艾洛德的间谍身份,威廉很可能会选择抓活的。 而且,谁知道威廉会不会要求维克托将他的肉密传三给交出来呢? 毕竟,之前的奖励,他就不顾出生入死的维克托,直接将神官的肉密传三给了艾洛德。 总之,维克托不能完全信任部长。 他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一个人。 “西琴·伯克利!” 当初对方差点就入迷了,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常常登上各大报社的头条新闻,依旧是赛克瑞德最富的那一批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西琴肯定弄到了度过致死性的催化物,他手上有资源有路子,维克托可以通过他,找到贩卖狂热幽火的人。 于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赶往了暴风山庄。 还是那处大庄园,少了笼罩在伯克利家族血脉上的阴霾后,如今的园内比过去更加热闹了。 西琴不顾世俗的眼光与非议,终归是与他最爱的女人结了婚,哪怕对方已经忘记了一切,如今的智力仿若六七岁的孩子。 女仆推着轮椅在后花园散步,莎萨夫人高兴地扬起双手,试图去抓住那些飞舞的彩蝶。 维克托背着手,静静看着对方,这时一名仆人走过来,告诉维克托西琴先生正在雷克顿市中心办公,只有到晚上才会回来。 “您是我们的贵客,老爷吩咐过,无论您什么时候来拜访山庄,我们都会尽心尽力地服侍您。” 他的意思是,如果维克托不忙的话,可以就在山庄里先等等,吃喝全包了。 维克托当然表示愿意,于是就在这位雷克顿首富的家中,好好地享受了一番最豪华的待遇。 一直等到傍晚太阳落山,西琴的马车才回到住处。 两人在当初达奇的会客室见面,西琴洗浴后才过来,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 他让仆人送来水果跟香槟,光着脚在地毯上随意走动着。 “关于我的问题,你有什么建议吗?”维克托敞开话题,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西琴嘴里嚼着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散发着清香,他吐出来后,往喉咙里灌了口香槟,然后说道:“我确实有途径可以为你找到卖家,但关键是,价格……” “之前你花了多少钱?”维克托急切地问。 西琴坐下,端起酒杯说道:“当初,留给我的时间太少,但好在我继承了家族的一切,所以能够通过各种途径悬赏购买,总共花了十万法卡。” 第五百零五章 暗流涌动 香槟都差点喷出来,还好维克托稳住了,他压制住内心的震惊,故作平静地问:“十……十万法卡?” 西琴慵懒地躺在松软的沙发垫上,微微点头。 发现自己没有听错,维克托的表情露出一丝尴尬。 原本以为,靠自己的财力,搞一份狂热幽火应该没什么问题,谁知道……他还是把那东西的价值想得太简单了。 “其实抗死的催化物,价格并不固定,关键在于,你的需求到底有多么急切……” 西琴说着,又灌了一口香槟,喝完一杯就续上一杯。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愿意为维克托打听卖家,甚至愿意资助维克托。 可……维克托不会冒然开口向首富要钱,那太掉价了,就算自己不在乎,也得为易先生的马甲考虑一下。 他假装镇定,捏住下巴思索,然后站了起来,对西琴说道:“却可成为一种考虑,不过我还有时间,可以尝试别的选择……” 将自己表现得没那么急切,至少不会在西琴面前失态。 就算最后不得不求助于他,在面子上也得留点台阶下。 但不管怎么说,十万法卡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讲,都是一个巨额数字,他在心里将伯克利家族这条途径给排到了最后边。 还有一个办法,维克托可以去防剿部的内层资料室里查查,看有没有那种物品的生长地线索。 于是,在暴风山庄睡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维克托就回到了雷克顿白银路,一路匆匆抵达三楼,准备造访那处神秘的藏书阁。 三楼前台还是没有人,维克托瞧了眼空空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夏尔提小姐身上的香味。 不知她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休假了吗? 维克托暂时没时间考虑那位女士,毕竟自己跟她还缠着一段理不清的孽缘,所以快速跑过,进入了资料室里。 这一次,他把那三种抗死物品的资料一次性全收集了起来,一篇一篇地翻找。 要寻找这类物品,首先肯定得知道它们的特性、出现的规律、分部地带等等。 于是他了解到,狂热幽火与岁月枯藤都是植物,前者因为外形类似燃烧的火焰,所以才取名为狂热幽火。 岁月枯藤,一听名字也就知道它的外观是类似树根或者藤蔓的东西,最平平无奇的形状,鉴别的方法在于它枯而不朽,放再长时间也不会变得脆弱,一捏就碎。 专注之辉是最难琢磨的东西,它就是一团游离的发光体,诡秘而无常,一般被装在玻璃瓶内保存。 根据防剿部的资料记载,狂热幽火的生长地非常罕见,一定得是极端的死亡与恐惧之地。 那么,何为极端死亡与恐惧之地呢? 资料上没有给出详细解释,只是说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比如会发生大面积死亡的战场,依旧长不出狂热幽火…… 而那些本身就危险的死亡地域,比如毒气沼泽、火山口附近、超低温的冰原等等,同样长不出狂热幽火。 唯一有记载的是一次历史事件,据说是来自一名星星路径的密传二先见者,那密传的名字为“瘟疫医生”。 他能治愈疫病,也能散播疾病。 而那名先见者不知为何,令一座城镇内的所有人都染上了莫名的病毒,死亡人口上万,最后被猎巫人士诛杀在了沼泽地里。 那座城镇因为疾病的传播,后来被当地领主派人给封锁并烧毁了。 防剿部根据历史记载的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断,对方当时应该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跟另外一条路径序列——恶魔有关。 后来,有不怕死的家伙在那座废弃的城镇里就找到了两株狂热幽火。 可那场瘟疫已经是好多年前发生的了,废墟里的疾病早就没了,在当时不算死亡之地。 维克托根据仅有的资料总结,认为狂热幽火出现的地方应该跟无形之术有关,而且无形之术还造成过大面积的死亡,人们或许会催生出剧烈的恐惧。 原本就能够化解恐惧的狂热幽火,应该就是因为无形之术造成的恐惧而诞生的。 至于岁月枯藤,防剿部的记载更少。 然而少归少,仅有的记载却非常的怪异。 有人在野外采集到过岁月枯藤,还有人发现,那玩意儿曾在寿终正寝的人身上长出来过…… 最后就是专注之辉,它的出现非常随机,而且不需要人们去刻意寻找,因为它总是会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处于游离的状态,需要用瓶子去收集。 这点有些类似秘宿里的灵素。 不过相较而言,灵素在林地里有许多,一般都是用作魔药的材料,采集要方便不少。 单独将狂热幽火的资料抄录下来后,维克托就离开了资料室。 …… 另一边,来自山弗朗的一封电报抵达了雷克顿的歼察局。 那是一份加密的通信,只会送到督查及督查以上级别的人手里。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也就是当初艾洛德透露出来的情报——门阈创口会即将暗杀总统。 白色王冠对此高度重视,以最高规格的要求对歼察局下达命令,一定要在大选前粉碎那个组织的计划,将他们一网打尽。 顶楼的那间巨大的超现代办公室里,皮肤朽化的老人坐在那厚实的座位上,脸潜伏在阴影中,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无情且阴森。 “那帮人……终于要开始行动了么?” 座位前站着的白发年轻人屏住呼吸,面对歼察局的局长,他连吞口水都显得小心翼翼。 “他们……肯定会在巡回演讲时动手,只是……我们不知道具体城市……具体位置……”格尔菲斯副局长非常谨慎地说道。 崔尼·马克…… 歼察局最为神秘的局长,真正的幕后大佬。 他坐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反派boss的无形压力。 听闻副局长发言完毕,老局长冷笑了一声。 那厚实的座位自己转了过去,将他的视线带向了后边的落地窗。 局长的脸在自然光的照耀下逐渐变得清晰,他的目光眺望远方,将面前的大片城区尽收眼底,仿佛他才是雷克顿真正的掌控者。 “谋杀乔治·弗洛伊德,大部分人都会把目光放在进步党人的身上,但我知道得非常清楚,创口会的目的……其实是那道看似愚蠢的法令……” 第五百零六章 众生命运 研究了一段时间,维克托认为,符合书上描写的地域,唯有刚发生过黑水灾变的约顿市符合。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弄到情报时,来自秘宿中的一声女人的呼唤,将他给惊醒。 好久都没有听见那位作家小姐的声音了,维克托甚至都以为,对方彻底沉寂在了茫茫人海中。 然而,当他进入秘宿,在道观中与作家小姐碰面时,却被眼前的女性给惊呆了。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 这位命途多舛的女性,在遭遇连续的厄运后,身体与心灵上存在着一股死气沉沉。 前面几次碰面,维克托都能深深感受到艾比盖尔的消沉与悲凉,如果不是易先生的支撑,她很难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虽然最终,艾比盖尔免于被处决的命运,但维克托对她的未来其实并不看好,潜移默化地认为,作家小姐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就足够艰难了。 但是这一次,当维克托见到荣光焕发的艾比盖尔时,他仿佛回到了当初,三人第一次在秘宿中巧遇的时刻。 虽然,她的外貌与打扮,在秘宿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可精神状态,却呈现出了波动形势,由饱满到消沉,再到现在重新回到饱满。 维克托有点诧异,可仔细打量后,他隐约能瞧见,在艾比盖尔脚下的地面上,她的影子似乎跟她本人并不那么匹配,显得更加庞大,且扭曲。 这位作家小姐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 “易先生……很高兴能再度见到您……” 她非常有礼貌地朝维克托躬身行礼,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完全不似那位死了爱人与姑妈的苦命人。 维克托盯着她走过的路,那影子在进入道观后,突然就收敛了起来,变得跟艾比盖尔本人的轮廓一样了。 皱了皱眉,维克托没有冒然发声,静静地注视着这位女士。 “您与过去不一样了,作家小姐……” 易先生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实际上,维克托却充满了警惕。 如果这个女人还站在自己的这一边,那么她就该对自己说实话。 不出所料,如今的艾比盖尔,对易先生依旧是无比忠诚。 “我得到了新的力量,成为了密传二的先见者……” 艾比盖尔强压着激动,眼中似乎还藏着热泪。 “哦?那么……恭喜您了。”易先生冷淡地说道。 艾比盖尔急于分享她的喜悦之情。 “我得到的能力,原来是来自一个叫做虚境的地方,那里也有三条序列,而我所研习的,正是其中的黑山羊……现在已经到达了密传二的畸变者!” “我用这新得到的能力,治好了自己的伤!我终于……终于变得跟以前一样了!呜呜……” 她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在易先生的面前,艾比盖尔卸下心防,将所有的委屈宣泄而出。 维克托听着她的诉说,虽然也无比感慨,可却不敢放松警惕。 虚境…… 里安隆曾提及过这个概念,当时皮克曼还活着,跟他们一起探讨过,据说是对世界“背面”的称呼。 他猛然想起了皮克敏死前绘制的那副画,难不成……虚境真的存在? 对于维克托来说,秘宿就已经足够神秘莫测了,现在又跑来一个虚境。 艾比盖尔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没有讲完,她还在不断诉说着。 “可虽然得到了力量,但我也不得不信奉虚境的那三位柱神,并且,我的身边总是有许多奇怪的邪教徒在拥护着我,我……我有些害怕……” “它们让我散播恐惧……因为恐惧可以加速我对密传的理解,然后就能更快地登阶晋升……我不知道它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内心里总有些不安……” “虽然我假意信奉着黑山羊,但只有您才能让我感到安心,也只有在这里,我才会觉得安全……易先生,我害怕被它们看穿伪装,请您……请您一定要庇护我……” 看得出来,作家小姐的内心既激动又害怕。 她还是那个她,维克托虽然也担心她获得的力量,但却对她的坦白感到欣慰。 在最开始,维克托与艾比盖尔的关系,其实就是对抗瓦伦丹祖灵的“战友”,同时也是受害者。 只是,艾比盖尔付出的代价,要比维克托大太多了。 怎能不支持她呢? “前途很远,也很暗,但不要恐惧,心存勇气之人前方才有道路……” 易先生还是那么的“高深莫测”,一言一行总是令人“受益良多”。 艾比盖尔擦干眼泪,感受到了那股“深意”,波动的眼睛里露出一股坚定。 “我会利用这股力量的……易先生,不管它来自何方,我会的……” “不错,心之所向,万里波澜,遥遥千里,无舟可渡……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维克托继续故作高深地“点化”眼前的作家小姐。 然后,作家小姐就将她接下来的打算和盘托出。 “是的……我要靠我自己,为了死去的那些人……我必须得让邪恶付出代价,将他们埋葬……将格瑞贝恩帝国埋葬……易先生!我要摧毁格瑞贝恩帝国!” ???? 啊? 维克托瞬间懵逼了。 为什么啊? 他顿时就想到了阿道夫那个家伙,也是说要挑起印东大陆的战争。 最近的道观成员都疯了吗?怎么都计划搞大的? 不过格瑞贝恩帝国很远,那边怎样对维克托没多大影响,他倒不在意瑞曼兰德大陆上有没有发生战争,只是有些担心艾比盖尔的状态。 妄图毁灭一个帝国,比挑起战争更加可怕。 这意味着,她要与整个格瑞贝恩帝国为敌。 这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毕竟光维纶歼察局就有不知道多少的先见者在里面,仅仅靠艾比盖尔手上的力量,行么? 最后如果她身临险境,维克托是帮还是不帮? 麻烦啊…… 要劝么? 以什么理由劝? 格瑞贝恩帝国差点将她处死,也是她姑妈死亡的间接因素,在艾比盖尔的心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仇恨。 并且维克托还不知道,史蒂芬的母亲也是死于格瑞贝恩帝国的民粹动乱,那场迫害外族的政治运动,背后肯定得到了皇室地放任与支持。 如此剧烈的仇恨,劝人忍气吞声地苟活吗? 苟活是向现实低头,但报仇雪恨,依旧天经地义! 不劝! 在艾比盖尔那期待的目光下,维克托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大胆的决定。 “吾首要看重的,唯我集会成员,众生必须面临他们自己的命运。” 第五百零七章 跨过海洋的生意 蔑视…… 艾比盖尔从易先生的回答中,感受到了这个冰冷且沉重的词。 这与当初易先生的观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最开始,易先生命艾比盖尔搜集情报时,鼓吹的还是“伸张正义”…… 原本还较为忐忑,现如今见易先生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艾比盖尔不知是该感到开心还是可惜…… 维克托见作家小姐的表情奇怪,也知道她内心有些疑虑,于是朝她道:“正义不该由他人来定义,得看你自己……如果邪恶代表着一个国家,那么摧毁它又何尝不是伸张正义?” 艾比盖尔被这么一点拨,顿时就释怀了。 她的笑容是真切的,维克托从中还感受到了一股尸山血海的病态…… “我是不是有些引导过头了?”他在心里不安地想到。 “易先生……”艾比盖尔还有话想说,“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需要在格瑞贝恩积累自己的力量……拉拢那些遭到帝国迫害的人们,接受他们的拥护,为此,我会需要很多很多钱。” 维克托听到这里顿时就一愣,心想,她不会是想找我要钱吧?该死,我自己都缺钱购买抗死的催化物。 “目前,我的手上掌握了一些资源,想要将它们卖掉,用来筹备资金……但我不知道能卖给谁……我不信任格瑞贝恩的那些商人,所以能否……” “什么样的资源?”易先生在艾比盖尔停顿的关头,插嘴询问。 艾比盖尔微微垂首,嘴唇轻咬,思考许久后抬起脸来:“是狂热幽火!在约顿发生黑水灾变的港湾区里,我们发现了狂热幽火的生长地,有许多,现在被旧日崇拜者给控制着。” 旧日崇拜者? 这便是艾比盖尔所说的那些拥护她的邪教徒吗? 维克托暗自把这个名称给记住,然后立刻震惊。 “狂热幽火?!” 他刚发言,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马上调整情绪。 “嗯……原来如此……仪式的受灾之地,正是孕育它的温床。” 语气虽然平静下来,但维克托的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脑子里不停出现一个声音,像是魔鬼般在蛊惑着他:“找她要!找她要!快找她要!” 艾比盖尔没有注意到刚才易先生的声音里带着惊讶的情绪,她的表情回到了过去那样的天真浪漫:“我听说它们非常值钱,只要能卖出去,就可以去救济那些受苦的人们,让他们信奉我,追随我……这样我就拥有力量与帝国对抗了!” 维克托的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一直压着内心中的魔鬼,咬牙切齿般的问道:“你有多少呢?” “很多!整个水池里全都是!”艾比盖尔双拳捏紧了说道。 很多…… 草啊! 好想直接找她要。 可如果…… 真的向她讨要那东西,艾比盖尔会怎么看自己? 易先生可是神秘莫测的道观主人,是秘宿里的不朽存在。艾比盖尔甚至都以为,当时在约顿上空激战的两股恐怖力量里,其中一股就是易先生。 那么,这么强大的易先生,会看得上一份狂热幽火? 需要好好想想……到底要用什么借口才能糊弄过去呢…… 维克托顿时就垂下头来,脑筋不停地转着,思考如何才能白嫖对方一份狂热幽火。 “你不信任格瑞贝恩的商人?”他忽然抬起脸来,朝向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心里一动,小鸡啄米般点头。 维克托顿时就想好了诡计,露出一抹奸笑,可惜艾比盖尔看不见。 于是,易先生站起来,走向案几,伸手指着迈克的灵牌,轻轻一点…… 一段时间后,香飘入道观,维克托再度点击迈克的灵牌,将道观瞬移到了迈克的面前。 盗火者进入道观,与艾比盖尔和易先生见了面。 “易先生!” 迈克轻轻朝易先生点头,然后又礼貌地向作家小姐致意。 维克托指向一个蒲团,示意迈克坐下。 后者非常恭敬,没有询问多余的问题。 “如你所见。”易先生坐回中央蒲团,对迈克说道,“作家小姐有一份交易,这正是我们集会的准则。” 艾比盖尔立刻明白了易先生的意思,她朝向迈克,与他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打算。 “狂热幽火……”迈克皱紧了眉。 他自己成为先见者都是机缘巧合,其实在神秘学领域涉及不深,并不是很明白抗死催化物的分量。 艾比盖尔因为跟着旧日崇拜者有段时间了,赛布琳娜教给了她许多无形之术方面的知识,所以比迈克更加了解,向他解释了狂热幽火的价值。 “原来如此,我在过去确实听过阈值与抗死催化物的事情,但没想过他们有多值钱。”迈克的表情应该有在认真考虑,“所以您是希望我购买?还是什么?首先我得申明,以我的财力,不一定能吃得下你所有的货,而且我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致死性是什么。” 艾比盖尔想了想,向迈克提议第二种方案,那就是能否借助对方的力量,帮助她售卖,也就是说,让迈克来作为中间人。 几番交流下来,迈克也搞清楚了,对方身在瑞曼兰德,却不愿在那边售卖狂热幽火,而是想将它们卖到印东大陆这边来。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但迈克也没多问,而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如果仅仅是将货物运到印东大陆,我倒是有一些方法,但要找到合适的卖家……” 这时,维克托忍不住了,借用易先生的马甲开口道:“或许,他能给你提供一些途径……” 他? 迈克先是一愣,瞧了易先生一眼,随后马上领悟。 “原来易先生说的是您的那位眷者……”迈克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那么,我们就按照正常营销环节的比例,来分配各自的利润吧!” 很好! 维克托藏在黄色阴影下的嘴角再度上扬,第二次露出奸笑。 艾比盖尔见协议敲定,非常开心地朝易先生与盗火者道谢,然后就准备告辞了。 她不需要什么合同,有易先生的见证,口头协议就够了,毕竟目前被道观所记录的人中,没有谁敢忤逆易先生的规矩。 接下来就是等待后续的通知了,迈克也向易先生告辞,最后只剩维克托一人还留在道观内。 他没有忙着离开,而是站起来走过去点开艾比盖尔的灵牌,仔细观察她目前的处境。 当初皮克曼的画令他心有余悸,在仔细观察艾比盖尔身边的环境后,维克托表情变得越发凝重。 他看到了那些跟艾比盖尔待在一起的畸形人,看到了他们将艾比盖尔奉为某种祭司…… 一股担忧涌上心头,但维克托却没有办法去干涉对方的行为。 “希望你在将来,不要成为我的敌人吧,作家小姐……” 第五百零八章 偷运计划 结束道观成员间的对话,维克托回到物质世界里,安心地休假,什么也没去干,就待在家里躺平,等待着某人的登门拜访。 某天,他在书房里安静地看书,脚边是盛放炭火的铁盆,身上盖着毛毯,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全身。 旁边就是窗户,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花园里有一些鲜花和树木,马车就在两颗生长茂盛的悬铃木中央,门敞开着,可以看见艾瑞汀的光脚丫夹着拖鞋晃荡。 这女人,天天就宅在那方寸之地,几乎不露面,是在暗中策划什么阴谋诡计吗? 维克托只要在家中,就会经常观察那边,免得这位女狩魔者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就这么一直赖在他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得找机会将她给打发走。 砰!砰! 维克托正思索间,敲门声响起,是威尔进来了。 他表情有些惊讶,关上门后就告诉维克托道:“是迈克·坎比诺,他想要见您。” 终于来了! 维克托非常开心,让威尔把迈克给叫进来。 待对方被请进书房后,维克托请他就在书架面前坐下,威尔则准备离开,却被迈克给叫住了。 “需要你留下,我们即将要讨论的事情,你也得参与进来。” 威尔愣在原地,看见维克托点头后,他才留了下来,就坐在玻璃茶几对面。 迈克没有将手套跟外套挂到玄关那边去,看来他不会待太久。 裴米斯为客人端上来了茶水,她没有敢看威尔,也没有对维克托坐在这里的原因感到好奇。 等到女仆离开后,迈克开门见山地说:“相信您已经知道我来拜访的原因了,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端起茶水抿了口,结果发现裴米斯只准备了两盏茶杯,这里面明显没有他这位执事的,于是扬起眉毛,若无其事地将茶杯放下。 “当然,听说您有一门生意在寻求合作。” 迈克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是狂热幽火,我们需要去西大陆将它运到这里来出手。” 狂热幽火? 威尔满脸震惊,他想起了之前维克托拜托他的事情。 “你只需要知道,那玩意儿特别值钱就行了。”迈克以为威尔不懂,所以简单地向他解释了一句。 威尔看了眼维克托,吞了吞口水说道:“从西大陆运到这边来,难道你们是想利用我们的那条走私线路?” 迈克食指敲击桌面:“正是,趁着运输下一批货,把那东西一道送来雷克顿。” 威尔有些不知所措,他惊慌地问道:“这风险太大了,首先,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批货到底有多重。” 迈克捏住下巴,用略带猜测的语气回答道:“应该没有太重,可能就是一个箱子。” 然而在见到实物前,迈克其实也无法确定作家小姐打算提供多少“待售商品”。 维克托没有使用过抗死物品,不过他认为,既然是植物,只要别是乔木,重也不会重到哪里去。 艾比盖尔当初说的是整个水池里都长满了,这么稍微估计下,脑海中也就有了个大概。 而且第一批货,艾比盖尔应该不会把宝给全压上,多半就是弄上几份过来试试水,如果真能给她带去大量财富,后续的合作就能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了。 但威尔并不愿意买账,首先他不了解狂热幽火的价值,觉得那很可能会占据他们走私钢材的空间,其次,他还说了很重要的一点——负责远洋运输的人都是伊斯·本船长的人,在格雷克夫号上没有办法安插他们自己的人。 也就是说,对方在送货上船后,就算绕开了洛克菲勒公司的检查,也会被伊斯·本的人发现,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如果那东西的体量特别大,我们根本就弄不上船,且不说它到底值不值钱,就算真的非常值钱,哦不……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就是它真的很值钱,万一被伊斯·本那条吸血水蛭给发现了,一定会据为己有,然后一脚把我们全都给踹了!” 威尔显得非常激动,他语气里似乎觉得,维克托在后方待得太久,根本不清楚他要维持这条业务线有多么的艰难。 虽然维克托不喜这家伙逐渐膨胀的野心,可不得不说,威尔确实有经商的头脑,也确实在保障维克托的利益。 人无完人,还用得上对方,维克托也愿意听取他的建议。 威尔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表面上,这套走私钢材并绕开洛克菲勒公司的主意是他们想出来的,但实际上,最大的掌控人还是那个叫做伊斯·本的家伙。 进步党人的血案令格雷克夫号的另一名所有者死去,导致伊斯·本收购了这条船的所有产权,如果没有这条船,威尔的生意就将面临崩盘,想要找到其他船长或者商会进行合作就太难了。 原本近在眼前的狂热幽火,被一个外人将路给堵死,维克托的心里也产生了非常不爽的感觉。 码头上货,绕开洛克菲勒公司随行的审查人员,然后在入紫罗兰港前下货,利用渔船将货物送到坎比诺家族地盘的仓库里,售卖给客户…… 这套流程已经证明是没有问题的了,关键还是在于格雷克夫号上的那些工作人员。 “能给点好处,贿赂他们吗?”迈克提议。 “不可能!”威尔果断驳斥,“我已经说过了,那些家伙都是伊斯·本的人,那条船是他的船,船员都是他的亲信,绝对不可能被收买。” 维克托盯着窗外的树枝,树梢上有只山雀在叫,听着那喳喳声,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案。 “既然藏着掖着会引起伊斯·本的怀疑,那么……不如干脆就直接告诉他!” 听到这话,威尔跟迈克同时震惊。 威尔双手撑着茶几,脸都变红了。 “维克托先生!你知道那个混蛋吃了我们多少利润吗?一批货拿走了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我们在分配的。说不定,那条水蛭还躲在船舱里嘲笑我们,闲话我们是吃剩饭的蛆!” “我也觉得这个方案不行……”迈克摇了摇头,“刚才已经讨论过了,很难保证不会被伊斯·本给背叛,要知道那些可是抗死物品,对先见者来说有巨大价值,说不定远超我们生意的价值。” 维克托继续端起茶水,胸有成竹地说道:“谁说要直接告诉他……我们打算走私狂热幽火?我的意思是,直接告诉他我们有一批违禁品得上船,比如……欢愉蜜汁?” 第五百零九章 转换失败 遮遮掩掩最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而敞开了告诉他是欢愉蜜汁,反而可以瞒过对方。 维克托便是这样的计划。 他的提议令迈克感到非常新奇,作为常在码头混迹的黑帮老大,欢愉蜜汁这种东西他可是经常会接触到的。 虽然坎比诺家族不做那门生意,可总会有不听话的手下偷偷背着贩卖。 于是,迈克打了个响指,赞叹维克托的想法。 “太妙了,所有人都知道欢愉蜜汁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它的价值以及风险,伊斯·本那个家伙在听到我们打算运一批欢愉蜜汁后,肯定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分到利润,而不是开箱验货。” 威尔当然也明白欢愉蜜汁是什么,他先是陷入沉思,最后也认为维克托的提议可行。 “是的,我了解那条吸血水蛭,若是隐瞒真相,或者骗他是正常的货物,他肯定会安排手下验货,不如直接告诉他我们要运违禁品,跟他讨价还价!” 按照销售欢愉蜜汁的价格来分给伊斯·本,虽然那种东西利润很大,可跟抗死物品比起来就是点蝇头小利,只要能骗过对方就绝对值得。 制定好了计划,接下来他们三人又开始商量细节。 比如,在约顿的什么地方可以拿到货物,中途会碰见什么麻烦又该怎么解决,万一伊斯·本的手下出乎意料地验货了又该怎么办等等。 总之,风险是有的,但并不大。 在计划好细节后,迈克又瞧了威尔一眼,然后隐晦地问维克托:“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卖家是谁?那位说……您知道去哪里找。” 那位指的是易先生。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窃笑,这些其实都是后边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前提是先把货给弄到印东大陆来。 他已经想好了办法先白嫖一株,至于其他的怎么卖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先见者是不会拒绝抗死催化物的。 威尔左右观望两人,听不懂迈克在说什么,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抱歉,我一直想咨询一下两位,狂热幽火究竟有多值钱?” 迈克心里也没有个确切的估价,他看向维克托,等待后者的解答。 维克托单手托着下巴,微笑道:“我有一位朋友,他曾花费十万法卡去求购一份抗死催化物。” “十万法卡?!!”威尔惊讶地蹦了起来。 迈克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能出得起这种价格的家伙,整个雷克顿屈指可数。 “那批货有多少?”威尔的眼中已经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维克托肯定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知道,只能让迈克来回答。 迈克咳嗽了一声,解释说:“卖家说存量有不少,不过我并不知道她的第一批货会拿出多少来卖。” “就算只有一份,我们也已经赚翻了,有商量好怎么分配利润吗?”威尔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引荐我们见面,我可以去谈,相信我,这次肯定不会跟伊斯·本那次一样,我会极力争取到我们的利润!” 说实话,维克托并不想跟艾比盖尔争利,那位女士现在需要钱,他自己倒没多么急切。 只要能弄到对方的一株狂热幽火,维克托其实就已经赚足了。 但作为出了力的另外这两位,如果不分点钱给他们又太不公平。 于是,维克托决定暂时不干涉威尔或者迈克的诉求,先观望一下他们的心理预期。 “关于分配的问题,我会找卖家谈的,但很抱歉,并不能带你去见她。”迈克果断回绝了威尔。 这番言论顿时令威尔的表情变了。 他眼珠子波动,露出一丝不满,但看了维克托一眼后,马上就停息了下去。 “所以,作为朋友,合伙人,你是有什么顾虑吗?难道害怕我会说错话,破坏掉这笔交易?” “不……”迈克表情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最终只能撒谎,“与对方见面,存在着风险,那是一处类似交易所的地方,而交易所的主人……不喜欢不速之客,你懂我意思吧?” 显然,威尔并不懂,他还在争取道:“熟客都是从陌生人转变而来的,既然有这样的交易所,那里面肯定拥有不少商业机遇,迈克先生,只要您能帮我引荐,我可以付出力所能及的代价……” 迈克皱着眉瞧了维克托一眼,后者同样皱着眉看向威尔。 最终,还是由维克托来劝退对方。 “迈克先生是在保护你,我猜那个交易所的主人,会直接干掉闯进去的陌生人,不问缘由。” 威尔这下终于听明白了,他震惊万分地望着两位,忽然感到了一股疏远感。 老板跟迈克在私底下肯定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不是他该插手的…… 威尔摇了摇头,最终答应了。 ……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迈克时不时地会进入秘宿中呼唤易先生,然后通过道观的召唤,同艾比盖尔商量交易的细节。 而维克托则在耐心等待的日子里,开始琢磨如何把艾洛德的肉密传三给转换为蝶。 这次因为是他自己研习所用,所以维克托并没有用遗物来作为封印物,而是随便找了块怀表把密传给封印了进去。 如果不使用遗物,密传的封印物就是一件普通物品,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而如果使用遗物来封印密传,遗物就会获得密传的部分能力,等于说遗物除了发挥出它自己的能力外,还能发挥出封印进去的密传的部分能力。 但缺点就是,密传似乎无法通过仪式取出来了,或者想要取出密传,就得破坏掉遗物才行。 因此,在决定要怎么转移密传前,必须得多加考虑。 艾洛德的脊椎同样被维克托给砸碎,然后偷偷扔进了大海。 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维克托长吁一口气,然后开始思考如何将那份肉密传三转换为蝶。 肉与蝶是由死神路径在连接着,而当初维克托审问阿尔伯特时,已经知道了死神的偏移仪式是造成死亡。 偏移仪式是逆向的转换规则,那么转换规则就是逆向的偏移仪式。 所以,维克托想要转换肉,就得反转死亡? 是这个意思吗? 他吹着海风思考着。 “死亡的相反就是生,意思就是让我去救人?还是复活死去的人?” 如果是复活死去的人,那么土咒算吗? 维克托想要尝试一下,于是他回去后就开始关注雷克顿的葬礼,准备借用某人的遗体试一试。 正巧,据说当初那名被洛克菲勒公司送去背锅的股东在狱中死掉了,最近就是他的葬礼。 维克托假装去吊唁,晚上偷偷溜进教堂的棺材前,使用土咒将其复活,然后观察怀表的反应。 不出所料,怀表没有任何动静,转换失败。 第五百一十章 木乃伊 这不是个好兆头,如果土咒的复活无法满足死神路径的转换规则,难道要让维克托真的复生什么人吗? 不是僵尸,而是真正的复生…… 他可没那本事办到,离开教堂,维克托不断思索死神的路径规则究竟是什么。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人。 一位分量很重的人。 防剿部的部长——威廉·马歇尔。 为什么会想到他? 因为维克托亲眼见证了对方的通晓仪式,知道那位目前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但威廉的身体其实就是一具空囊,里面没有五脏六腑等器官…… 他能保持住活性,一定跟他密传四的通晓者能力有关。 说是真正的复生也不为过。 没有心脏为他造血,他的皮肤还保持着红润;没有胃部给他消化,他依旧可以吃下食物;没有肺叶帮他处理有害气体,威廉还习惯抽烟…… 这些都太不合理了,因此,维克托决定去找部长先生聊聊,旁敲侧击地打听他能力的秘密。 对于他的拜访,威廉一开始还不清楚缘由,只是有些好奇,本来申请了休假的助理,怎么有时间到他的办公室来了。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愁没人收拾我的办公桌呢……”威廉指着那堆满了的烟灰缸,足足有六个。 这家伙真就是一个都没有去倒掉,宁愿再拿一个新的来装。 维克托脸皮跳了跳,他可不是来为部长打扫桌面的。 咳嗽了两声,维克托坐到威廉办公桌前面,摆明了一副有事情要找他的样子。 “看来你有问题,99号探员。” 维克托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妄图想出一种侧面打听威廉能力的话术。 可想了半天,他觉得很难绕开对方的警惕性,索性直接了当地询问。 “部长先生,我有件事情非常好奇。” “请讲。” “您为什么能活着?” “……” 威廉最开始不是很理解维克托的想法,但看到他的眼神,很快就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了。 “看来,之前的事情还令你心有余悸,你时刻会回想起那血腥的一幕吗?” 听他这么说,维克托顺着话答到:“有时候会,我这人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特别讲究逻辑性,所以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失去内脏的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聊天?” 威廉忽然笑了,笑声很大。 “我能不能认为,你是在打听我的密传能力,希望从中找出破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介意……”维克托完全没有掩饰他的想法。 这反而让威廉放松起来,他摆了摆手:“没用的,在成就通晓的那一刻,我已经领悟到了何为‘不朽’,对于你们先见者来说,我永远都会是那无法跨越的鸿沟。” “差距有这么大吗?”维克托假装惊讶。 威廉将雪茄塞入口里:“你得庆幸,自己是防剿部的一员。” 这话题有点朝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维克托马上将其纠正过来,再次聚焦到威廉本人身上。 “所以,部长先生您目前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我在跟一具僵尸或者鬼魂说话吗?” “都不是。”威廉收住笑容,眼睛凝视维克托,眸中深邃,防御蕴含着一片深渊,“通晓者从本质上已经超脱人类,不属于人类,死亡对于我来说,有了新的定义。” 听不懂,但这对维克托不重要,他只要知道,威廉能否把别人也变成他这样。 “这是独属于塔性相通晓者的能力。”威廉将他这个猜想给否决了,“看在你这段时间的优异表现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密传四叫什么名字。” “哦?什么名字?”维克托显得非常急切。 威廉抖了抖烟灰,开口说:“木乃伊……” 塔性相密传四——木乃伊?! 维克托一瞬间就消化了这个信息,他想起来了,之前有人说过,塔性相的塔是金字塔的塔,这有区别于二十二条路径中的高塔。 “那么,成为您这样的状态,必须得完成塔性相的通晓仪式才行吗?”维克托提出最后一个疑问。 威廉将雪茄抽完后塞进了满满的烟灰缸,抬头看向他:“还要成就木乃伊,据我说知,只有这个办法。” 最终,维克托还是留下来给威廉清理干净了办公桌。 虽然他很不情愿,但作为交换情报的代价,还算是轻松的活儿了。 也就是说,如果要转换肉到蝶,维克托可能需要帮助一名塔性相的先见者成就通晓者…… 自己都还没有成就密传三,却要去帮别人成就密传四? 这tm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没有机会…… 维克托一度陷入了绝望中。 可当他把威廉的桌面清理干净准备走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转身看向威廉,继续问他。 “还有一件事情,关于戴维斯家族的。” 威廉又准备抽烟了,他抬头看向维克托:“哦?是东部传来什么消息了吗?” “不!”维克托摆了摆手,“记得戴维斯家族掌握的那件神器了吗?神话时代的遗物?” 威廉一时半刻没有想起来,直到维克托提醒他:“那口锅!” “嗯……”威廉夹着没点燃的香烟,“达南坩埚。” “没错,您当时亲临战场,有没有回收它呢?” 维克托的迫不及待让威廉起了疑心。 他问道:“你为什么对那东西这么感兴趣?” 维克托意识到自己有点急躁了,于是稳了稳心态,撒谎道:“我听过它的威能,如此神器,谁都想要掌握不是吗?就算是被防剿部收纳了,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我也想申请用一次。” 威廉对此没有怀疑,但他却说自己并没有找到那口锅,很可能是在拉托蒙德唤醒腐败之种时,直接被炸毁了。 听到这个推测,维克托觉得不可思议。 那可是神话时代……不,甚至是神话时代之前的神器,怎么会说摧毁就能够摧毁的? “遗物有着各种各样的威能,但并不是所有的遗物都坚不可摧。”威廉解释道,“传说达南坩埚可以真正的复活死人,并且肉身不会发生腐烂,你这么迫切打听复活的事情,是想要救什么人吗?” 果然还是过于明显了,不过要回答这个问题,维克托也不必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只是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假惺惺的哀伤来:“谁心里都有想要复活的人,亲人或者好友,亦或者是爱人……” 威廉瞳孔一缩,凝视前方,夹住雪茄的手僵在半空。 “是啊……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擦屁股没完 那么,只有亲临那片焦土,才能知晓达南坩埚到底有没有留存下来。 维克托计划偷偷溜去里尔奎废墟,为此他必须得购买前往东部的火车票。 可有一件事情还无法确认。 那就是被腐败之种留下来的那些痕迹,如今是否还充满了危险性。 没人给出答案,想要知道,就得以生命去犯险。 万一那些焦黑的土地依旧是触之即死,那维克托岂不是白跑一趟了么? 总而言之,想要转换肉到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知道了偏移仪式是什么,要以此反推路径规则,依旧需要一定的悟性。 在维克托计划何时前往东部时,首都山弗朗的白色王冠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久前,总统乔治·弗洛伊德为了连任拉选票,离开首都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巡回演讲,他手下的幕僚们出谋划策,为他制定了一份详细的演讲计划。 彼时刺杀总统的传闻,已经从艾洛德的嘴里泄露了出来,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总统府内突然失窃了…… 虽然仅仅是一次盗窃案,但在格伦与米茜的事件结束后,这案子瞬间就上升到了一个让人感到震惊的地步。 据说,失窃的那间屋子里,还存放着总统巡回演讲的行程计划,由白色王冠的打字员记录,用作备案。 有了这个前提,白色王冠安全部门的负责人高度重视,马上召集大会,认为窃贼很可能就是那些想要刺杀总统阁下的人。 总统阁下的行程周期很长,总会让叛逆分子们找到防卫疏忽的环节,而只要弄清楚了他的行程计划,刺杀行动就会变得更加容易了。 于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紧急情况,白色王冠决定安排歼察局协同处理此事。 所以,维克托再次失去了他的假期,他在火车站正准备购买第二天开往加奈达州的车票时,脑海中响起了威廉的呼唤声。 “又来?” 维克托非常惊讶,他暂且收回递向窗口的钞票,满腹疑虑地前去防剿部威廉的办公室。 部长从睡梦中醒来,面无表情地看向维克托。 “我需要你再回山弗朗一趟,新的差事。”他说。 维克托摊开双手,表情无奈又无语。 “部长阁下!您这段时间的任务安排,总是让我觉得防剿部是不是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人?能找其他人去办吗?” “两人?”威廉不理解,“里安隆·马比诺吉昂算人吗?甘·瓦尼诺算人吗?” “……” 维克托更加无语。 “可……他们也仅仅是协助,就好比里安隆,他可以一边在学校里学习,一边配合我完成工作,而我就不行,我得负责所有的事件调查,还要……” 威廉还是不理解:“所有?进步党连环死亡事件的负责人是艾洛德·让,戴维斯家族事件的负责人是阿曼达·贝伦,由你主导的调查任务,只有格伦的间谍案,谁让那俩人都死了呢?目前我手底下表现最佳的探员就是你了,维克托·戴蒙。” 额…… 维克托不知道该怎么接威廉的话了。 在威廉身边可以随时接受安排的精英探员,两个资历比维克托高的全死了,而且还都是被他给干掉的。 这不是能随便议论的事情,维克托尽量避免谈及他们。 “好吧!但我这段时间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能拒绝吗?”他突然想使用那三次拒绝指派的权力。 威廉叹了口气,告诉他:“其实这是在对上次的案子擦屁股。” “擦屁股?”维克托不解。 威廉接着解答:“门阈创口会里有人想要谋害总统,恰好,总统府又发生了一起失窃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维克托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白色王冠里还藏着间谍吗?丢失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威廉继续说:“尚不清楚,但对方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盗取总统的演讲计划,掌握他的动向,寻找下手时机。” 两起事件有着相当大的关联,时间上又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不得不令人产生警惕。 “既然有风险,那为什么不改变计划?”维克托小熊摊手,无法理解,“这很难吗?他们为什么还要按照原本的路线进行演讲?我最近有许多私事缠身,您一直叫我去山弗朗我怎么去啊?” 维克托有些烦躁,他刚跟艾比盖尔联系好了,让他们将狂热幽火送到雷克顿来,这样自己就有机会进行操作了。 可现在,威廉又要把他派去山弗朗,那狂热幽火的事情怎么办? 见他执意要拒绝,威廉不言不语地凝视维克托许久,然后从抽屉下拿出一片陆军制服的臂章。 这是什么? 维克托眼神下撇,但没有细看。 威廉凝望维克托,说道:“你记得阿佐德上校吗?” “谁?” 维克托无语,明显忘了自己当初曾跟随陆军一起离开的里尔奎。 威廉手指敲击桌面:“你再想想,从里尔奎出来后,有没有听到过那些士兵议论他们的长官?” 维克托仔细回忆,好像真有点印象。 “我想起来了,当初那支陆军部队失去了指挥官。” “不是失去指挥官,而是指挥官临阵脱逃。” “就是那位阿佐德上校吗?” “是的……” 威廉将臂章捡起来,擦燃一根火柴,直接把它给烧了。 “有意思的是,我从东部回来后,与军队那边的人进行沟通,发现阿佐德上校根本就没有指挥过部队前去里尔奎,那只队伍的指挥官另有其人。” 维克托眼睛眯缝起来,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我所见到的阿佐德上校,身材矮小,留着胡子,神态奸诈,指挥军队毫无章法,毫不吝惜士兵的性命,但真正的阿佐德上校,身材高大魁梧,眼如鹰隼,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有想到什么吗?99号探员?” 这话将维克托给惊醒了,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他一直想要杀之而后快的表演家,竟然曾在里尔奎出现过。 不对……等等…… 维克托突然又想起,当时他刚逃进里尔奎时,似乎还见过对方! 可恶啊! 维克托捶胸顿足,那时的他身陷各种麻烦里,既要躲避阿曼达的追杀,又要从腐败之种的脚下逃亡,根本来不及翻看他一直记录的关于唐尼样貌的纸条。 “那群藏在阴影里的刺杀者,意图谋害总统,可他们绝对不是为了杀死一个人或者为了选举胜利那么简单……他们肯定在酝酿着什么惊天的阴谋,这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了。” “表演家既然在里尔奎出现过,他跟门阈创口会以及戴维斯家族一定有所关联” 威廉将利弊摆在维克托面前。 “这是他最有可能现身的时刻,你要放他走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字母会的踪迹 戴维斯家族的事件跟门阈创口会到底有什么关联?维克托并不是太清楚,也就阿尔伯特提了两嘴。 不过威廉既然说他们是关联的,想必他掌握着一些情报。 还记得当时,维克托正在平原上勾引腐败之种,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陆军的炮火给攻击了。 现在想来,一定是唐尼在暗中作梗。 要说维克托最想弄死谁,排第一第二的肯定是唐尼跟那位瓦伦丹祖灵。 只不过后者他还打不过,只能尽力避免同对方的碰面。好在那位祖灵远在大海彼岸,暂时没找上门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威廉的这次任务,维克托最终依旧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找了个借口,说要下去准备两天。 不管如何,他首先得想办法把那批狂热幽火给搞定才行。 洛克菲勒公司的船队已经出发,来回得花上一个多月,如果不能在雷克顿接受货物,将此事全部交给迈克跟威尔全权受理,维克托就没有办法对货物进行操作了。 他的首要目的是拿到一份狂热幽火,而不是将它们全给销售掉。 如果他不得不在山弗朗接收货物,那就得重新调整航线跟计划,让迈克跟威尔在经手前就直接把货运往山弗朗。 这样一来,就得在山弗朗售卖狂热幽火了。 而那边对于维克托来讲还是处于比较陌生的环境,他不认识什么人可以提供销路。 所以……能够找谁帮忙呢? 维克托想到了西琴。 找他帮忙售卖或许可以得到很好的销路,但西琴不会离开雷克顿,这又是必须得解决的问题。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字母会才有可能给维克托行使方便。 “万佬苑,万佬苑……” 为什么那些家伙偏偏在这种时刻,将字母会的地盘给收购了呢…… 在过后的几天里,维克托常常出没于雷克顿的地下世界,找各种市井鼠辈打听字母会的下落。 不出意外,他一无所获,直到找到了一名瘸子,对方用蹩脚的通用语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要了维克托1法卡的巨款作为回报…… 操蛋的事情来了,当维克托跟着字条上潦草的城市简图,左拐右拐抵达了地址时,发现……竟然还是原来的建筑工地…… 只不过现在是万佬苑的施工现场了。 “妈的,死瘸子耍我……回头让坎比诺家族的人打断你另外两条腿!” 维克托无比郁闷,这时他瞧见了大晚上的还有工人在里面干活儿,也不知道万佬苑给他们开了多少薪水,这么能熬。 “先生!这里不安全,请你去别的地方好吗?” 有个穿黑色夹克的建筑工人提醒维克托道。 他身后是另外两名穿着脏兮兮罩衫的工人在锯木头。 要说不安全,这个年代的建筑工人几乎没有什么保护措施,比如头盔以及安全绳之类的。 他们都穿得比较轻便,背带裤里面是白色的格子衫,有戴鸭舌帽的也有戴毡帽的。 新的剧院还处在早期施工阶段,楼板还没有搭上二层。 维克托站在外围扫视了一眼,突然问对方:“以前这片地方是谁的?”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干活儿,不打听别的,也没兴趣……” 跟维克托说话这人应该是这批工人的头儿,就他能放下手上的工作跑来跟维克托聊天,其他人还在油灯下埋头苦干,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周围响彻不停。 “那你们在现场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额……我听说这里在过去有一家黑市。” “黑市?”工头明显不清楚,“不可能,我们将原本结构拆掉的时候,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更别说什么市场了。” 听到这里,维克托摇头叹息。 当他正准备离开时,工头突然喃喃道:“不过好像找到了一把木质的轮椅,也不知道是谁的,谁会将轮椅推来这里扔掉,然后自己还能走回去……神经病。” 维克托急忙转身,从兜里抽出了一根在威廉办公室打扫时顺走的雪茄,递给对方:“告诉我那把轮椅在哪?” …… 四分之一个钟头过后,维克托来到工地外围的一处垃圾堆,从恶臭的地沟里见到了那把木质的轮椅。 东西散架了,不过维克托确认那正是疑问先生的“座驾”。 “奇怪……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么?” 维克托无比好奇,正准备走下去仔细检查时,却偶然看见了地沟边上有一块浮在表面的金属板,上边像是写了什么字…… 再次凑近一看,发现那不是什么字,而是一个符号,形似两个问号镜像过来背靠背。 这是疑问先生遮住脸的那张皮纸上的图案。 维克托忍着恶臭将金属板抬起来,从地下捡起一个防水布料包裹着的东西,里面是一封信。 他打开信,速读完毕,马上就确认这正是疑问先生留下来的信息。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传达了两个意思。 第一个就是雷克顿的字母会暂时停业。 而第二个就是其他地方的字母会还在照常运转,并且留了一份山弗朗字母会的地址。 维克托略微惊讶,心中顿时窃喜,总算是让他找到线索了。 那么他就可以通知迈克,在那批货抵达雷克顿后直接运去山弗朗,只要别跨越静谧之海,相信迈克能找到船只将货运往北面的港口。 他跑去找迈克商量,迈克最早还感到奇怪:为什么不就在雷克顿寻找买家? 维克托告诉他,要快速出手这批货需要大量资金,雷克顿这边目前没有找到谁有这样的需求。 他还告诉迈克,自己已经在山弗朗那边联系上了买家,只要他能找到船只将货给带过去。 原本维克托就是被“易先生”指派过来帮忙销售这批狂热幽火的,迈克对他的提议也只是略微感觉奇怪,但并没有产生怀疑。 事情办妥了,接下来维克托就答应了威廉,准备再次前往山弗朗去处理总统府的麻烦。 他仔细计算了乘船去往山弗朗的时间,以及西大陆货物运来印东大陆的时间还有总统巡回演讲结束的时间,从中计划如何嫖走一份狂热幽火,再将剩余的都卖掉。 然而,他算了半天,却被威廉给打乱了,因为部长这次希望维克托换一种出行方式前去山弗朗。 “带上你的私人物品,去繁花塔,我已经通知过血蔷薇了。” “通知什么?”维克托一脸懵逼。 威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去了你就知道了,告诉他们,你是防剿部安排的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空中飞人 维克托算是第一次直接接触到血蔷薇的人员。 他们披着露肩的淡棕色袍子,头顶上全都戴着花环,而那座高耸的尖塔,正屹立在信徒们的后方。 塔建造在海边,周围比较空旷,距离市区跟港口都有段距离,不清楚当初选址时是如何考虑的,似乎刻意地在避开闹市区。 仿佛清楚维克托会前来般,几名信徒已经守在了塔底迎接他了。 维克托坐马车而来,轻装下车,直接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您是防剿部的先生吗?”最前方的一名信徒问他道。 维克托点点头,打量对方几人,然后说:“威廉·马歇尔安排我来的,有什么可以帮上忙吗?” 维克托的回答,表明了他并不知道来此地的目的。 几名血蔷薇的信徒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还是为首那人发言,指着维克托的手腕说:“你的行李呢?” “什么行李?”维克托微微一愣。 信徒摇了摇头:“算了,请跟我来吧,威廉部长将一切都交代过了。” 于是,维克托就跟着这群教徒进入塔中,沿着楼梯往上爬。 不得不说,这塔还真是高,没有安装电梯的情况下,要沿着墙壁的回形楼梯爬上去是特别费力的。 他们每爬上一段距离都要休息几分钟,维克托好奇地往头顶上看,能看到天光照射而下,中空的天井给予了内部优良的采光。 对于繁花塔,维克托对它的了解仅限于是远洋信息传递所用。 这个时代无人发明无线电,一般电报得走陆地线,对大海另一头的西大陆来说,往来的信息交流就非常困难。 于是,血蔷薇就立起了繁华塔,通过他们教会的特别办法,可以将信号传递到海外去。 繁花塔的收费颇高,为血蔷薇带来了一笔不菲的资金收入。 要知道,这跨陆地间的交流可是非常频繁的,所有信息都得通过繁花塔传递。 这也是为什么格瑞贝恩帝国会允许血蔷薇在境内存在的原因。 要知道,格瑞贝恩帝国可是除了北方教廷外,对异教徒最为排斥的国度了。 于是,隔海双方在沿海地区立起了许许多多的繁花塔,除了北方教廷那种主动拒绝的外,所有国民都可以付费使用。 甚至,作为远洋贸易船队的领航船,也采用了血蔷薇的技术,这也是它们敢于横跨静谧之海的原因之一。 也正因为繁花塔的存在,导致无线电的需求变得不那么紧迫,也就没有科学家去专研那玩意儿了。 一行人总算来到塔顶,维克托发现最顶端有颗菱状物体悬在半空,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也不知道用处是什么。 “好了!”教徒停下,让维克托走到自己身边来。 维克托满脸懵逼,直到对方将手按在了他的胸口,而那菱状物体也慢慢降了下来,来到触手可及之处。 “您准备好了吗?探长?”信徒郑重地朝维克托询问。 维克托还是懵逼状态:“什么准备好了?” 对方皱起了眉:“您不是要去山弗朗吗?” 维克托哦了声:“对啊,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名信徒就把另一只手放在了菱状物体上边。 “祝您旅途愉快!” 话音一落,维克托瞬间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脚下离地,然后一刹那就飞了出去! 他在天上被狂风刷脸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正在体验信使的能力! 草~~!!! 这一下搞得他触不及防,没多久就冲上了云层,眼睛被劲风挤压连睁开都办不到。 那名教徒也是信使!? 维克托在脸部变形的情况下不断猜疑,可马上,他就想起了那菱形物体。 原来,这就是繁华塔的本质,之所以塔能够传递信息,是因为它们本就是靠着信使的能力打造而出的遗物! 是的,一定是觉醒级遗物,由血蔷薇制作而成的,能力类似信使,不知道是不是将信使密传封印进本来就是遗物的塔内来激活的。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么多繁花塔,得耗费多少份信使密传? 答案肯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所有的繁花塔都是靠一份信使密传在赋予力量,只是不知道血蔷薇是怎么办到的。 在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的情况下,维克托一路狂飙,直到抵达了山弗朗的繁花塔…… 他在飞跃前没有念出任何人的名字,可依旧抵达了终点。 终点也无人接应,好似繁华塔之间可以通过某种机关调整,一一对应起点与终点。 他跌入天井的底部,落在一张柔软的垫子上,那似乎一开始就是为飞跃而来的人所准备的。 维克托虽然被垫子给接住了,可依旧摔得头晕目眩,看着眼前靠过来的血蔷薇信徒都看到了好几道重影。 “您就是防剿部的那位先生吧!你们的威廉部长已经付过运输费用了。” 维克托晕晕乎乎地同这位信徒二号交流,站起来瞧见了他拈着的那张账单。 “运输人类的价格都比较贵,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得起的,但防剿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们给了半价。” 听完对方述说,维克托才发现账单上竟然写着300法卡…… 好家伙,半价都相当于维克托三个多月的收入,他的薪水本来已经算很高的了,普通人根本就消费不起这种送人的服务。 也不知道飘了多久,维克托走出繁花塔后,眺望道路尽头的城市。 威廉让他出发前也没有交代任何信息,他现在连从什么地方开始都不知道,只能先去山弗朗的分局,找到托尼·卡洛斯再商量了。 …… 就在维克托抵达山弗朗的前半个钟头,在城市的对角处,远方而来的火车缓缓驶入了山弗朗的站台。 汽笛鸣响,哨声清脆,来自南方的旅客陆续从车厢内走了下来。 在第十六节的车厢中,坐着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士,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扔掉只吸了一半的雪茄,从头顶的架子上取下软毡帽,然后戴上了一副墨镜,杵着手杖从座位上起身,慢条斯理地离开了这节车厢。 他算是最后下车的客人了,站台周围显得没那么拥挤。 一名小孩跑来向他兜售手工麦芽糖,却被男人脸上的赘肉与严肃的表情给吓退了。 男人没有理会周遭一切路人,自顾自地坐在了站台边的长椅上等待。 他一动不动,面前的火车开走后又来了下一辆,又有旅客挤在站台上,但男人却无视来往走动的拥挤人群。 直到同样神秘的两个人朝他靠了过来,并在抵达男人面前时取下帽子朝他致敬。 “您终于来了,阿鲁西阁下……”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大地之骨 阿鲁西·布恩佩斯,鲁西投行的老板,着名奴隶贸易中间人,此时现身山佛朗,独自一人。 他沉默不语,面无表情,而迎接他的那两人则态度诚恳,举止恭敬,看样子,似乎是这位大老板的雇员。 直到站台上的人再次变少,阿鲁西才起身,在对方二人的带领下,登上了火车站外备好的马车。 他低调出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车站,等到再次现身时,已经到了晚上。 马车来到山弗朗城郊的一处破烂木屋外。 大腹便便的投行主人下了车,在两名手下的指引下,推开了烂木屋的房门。 剧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房子最里面的墙角躺着一名喝多了的醉汉。 两名雇员掏出布巾捂住口鼻,可阿鲁西却不在意那刺鼻的味道,直接踏入其中,昂贵的皮鞋踩着肮脏的木板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可怕动静。 醉汉已经失去了意识,根本感觉不到周遭的环境,一边打着呼噜一边又打着嗝。 “已经给他灌了足够量的酒,这家伙至少会睡到第二天凌晨。”第三名雇员从隔壁的卧室走出,向阿鲁西汇报。 阿鲁西取下墨镜,眼神漠然无情绪,像是看一件货物般审视眼前的醉汉。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说了来到山弗朗的第一句话。 “开始吧……” 于是,身后的手下为他取来了一个黑色的长条状袋子。 阿鲁西将手伸了进去,拿出来一根发黑的骨头。 那骨头并不完整,特征不像是人骨,分不清属于什么生物。 上边的黑色与暗黄的痕迹,表明这根骨头已经经历了不少岁月。 发福的老板将骨头递到醉汉面前,观察对方的反应。 尝试了一番后,他又转换拿骨头的方向,乍看之下仿佛在逗弄小狗。 举止虽然有趣,但结果却无法让人感到安心。 那醉汉的胸口突然拱了起来,原本打着呼噜的鼻腔却发出了难受的哼声。 他的手脚开始扭曲,内部有骨折的声音传出,鼻腔与另外的七窍中突然冒出了一些灰色的薄雾。 几名雇员急忙后退,生怕沾染到了醉汉身体里冒出来的那些雾气。 手上的骨头在自发的抖动,发出类似钟声般不间断的鸣响。 阿鲁西目光凝视骨头,虽然表情还是那样的严肃,可他的眸中却多了一分满意的神采。 突然,胸口拱起的醉汉发生了意外,那原本痛苦的哼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他身体上那些能够冒出雾气的“洞口”开始往外流出黑色的液体。 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肉体开始挤压,一些可怕的肢体长了出来,上边有锋利的牙齿跟爪子。 这是入迷的症状,蠕动原生质已经占据了这个巨汉的身体。 那根骨头似乎发挥了激活入迷的效果。 三名雇员急忙后撤,并且都将手按在了腰上。 他们撤出房间,拔出各自的左轮瞄准房子入口,但雇主却没有出来。 几分钟的时间内,那变形怪物的嘶哑嚎叫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时阿鲁西才提着黑色的袋子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阁下!那东西能引发普通人也入迷吗?” 一名雇员收好手枪,忍不住好奇询问。 从他的提问可以看出来,这三人其实并不是普通的雇员,他们知道更多神秘学方面的知识。 “不……”阿鲁西将黑色袋子塞入了一个厚实的手提箱,“大地之骨能让醉酒之人进入秘宿,是他自己不小心闯入了浓雾中。” “我们为什么要做这场实验?”另外一名手下又提了问。 阿鲁西将箱子递给他拿好,然后冷漠地说道:“为了验证迪尔德丽想要隐瞒的秘密,现在已经被我找到了……” 他的话不明觉厉,令三名同伙倍感震惊。 他们不约而同地应和了阿鲁西所达到的成就。 “万物皆有裂隙……” …… 从雷克顿抵达山弗朗到底跨越了多少距离? 维克托在回到山弗朗分局后,找托尼调侃过他被繁花塔送来的过程。 托尼对此的回答是:“你自己去看地图啊!” 对于这种经历,托尼给不了太多评价与参考,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繁花塔还能送人。 而且那昂贵的价格,即便是分局长的收入也负担不起。 当然,维克托回到山弗朗的任务,托尼倒是非常清楚,并且也愿意全程配合。 不过这次跟格伦的案子不同了,事关总统阁下的安危,白色王冠的安保警卫部才是主要负责人员,歼察局需要配合他们作为协助。 当然,就连托尼也没有指望白色王冠能查出什么苗头来,最后还是得靠防剿部插手才行。 然而这一次,事情进展得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托尼告诉维克托,白色王冠的情报机密一般都存放在黄铜塔内,也就是格伦过去工作的地方。 只不过,格伦的楼层还并不能直接接触到楼内最重要的核心位置,也就是说,他能窃取到的机密其实是有限的。 自从艾洛德与格伦的身份暴露后,白色王冠的安保警卫部门就跟炸毛了一样,对整个区域进行了最严控的封锁与检查。 正是因为这次的大巡查,让他们发现了黄铜塔的机密部位曾被人入侵过,引出了这起失窃案。 要拜访黄铜塔可不能像上次那样,直接让托尼领着去就完了,得提前向白色王冠申请。 于是,维克托就又在山弗朗等了段时间,才终于获得了进入黄铜塔的许可。 总统阁下在外巡回演讲,白色王冠却拖慢了防剿部获取线索的效率,维克托忍不住跟托尼吐槽,也不知道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天,他跟托尼再次来到白色王冠,亮明身份后要求进入黄铜塔调查。 因为提前跟白色王冠的安保警卫部申请过,所以没有遭到阻拦,成功让他们进入了黄铜塔内。 但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低层区域,警卫们依旧不让他们搭乘电梯前去高层。 特别是维克托提出要看一看失窃案发生的区域或者房间时,被几名警卫强硬地阻拦住了。 他们给出的说法是:“那里是白色王冠保存最重要卷宗的地方,是整个国家的机密,其重要程度已经超过了你们歼察局的档案室,没有获得部长的准许,谁也不能上楼去!”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合理的反应 “部长的批准?抱歉,我们是代表歼察局与防剿部而来,如果是威廉部长……” 一开始,维克托以为对方说的部长是威廉,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警卫指的部长,是他们白色王冠安保警卫部的部长,名字叫斯坦福·范徳·赛尔。 又是一位光头的中年男人,而且维克托还见过。 之前处理格伦案子时,他曾短暂地跟对方打过交道,接触下来,只感觉那个男人对防剿部存在着某种偏见。 “如果需要歼察局的配合,至少得让我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检查失窃的房间……你们这样刁难,万一总统阁下真的出了事,又该谁负责呢?” 托尼言辞告诫对方。 那名警卫皱起了眉,表情上都写满了为难。 他最终还是松口了,告诉给了两人一件关于黄铜塔的秘密。 “你们想要去的地方……所谓地……存放着最重要卷宗的那个房间,其实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 两把钥匙? 维克托略微惊讶。 警卫继续解释:“一把钥匙放在我们的头儿那里,额……也就是斯坦福阁下,我习惯叫他头儿了,还有一把在总统阁下那儿……” 目前乔治总统在巡回演讲,不可能回来给他们开门,而斯坦福…… 等等! 维克托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如果房间是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的话……你们又是怎么发现东西失窃的?还有别的途径可以进去吗?” 警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只有那道门,其实我们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就连斯坦福阁下自己,也不能仅凭一把钥匙就开门进去,可那道门却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我不信谁偷偷溜进去只是为了写个‘到此一游’……” “什么意思?”维克托好奇地问。 警卫解答:“据说,门上的锁是用特殊的方式制作的,每开启一次,就会出现不同的痕迹,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你们得找斯坦福阁下聊聊。” “斯坦福他不在这里吗?”托尼无奈地捂着脑门。 “没错,他离开山弗朗去找总统阁下了,就是为了取来另外一把钥匙,回来后打开这道门进行检查,保证巡回演讲可以顺利进行下去。”警卫实话实说。 维克托听后更加不可理解。 “我听说,里面存有总统阁下的行程计划,既然已经看出门被人给打开过了,就算不确认计划是否已经泄露,为了安全起见,也应该改变原定计划或者干脆终止巡回演讲,等我们把幕后黑手给抓住再继续……但我听你说完,似乎总统府并没有改变计划的打算。” 总统出发后,发现东西被偷,安保负责人亲自前去找他,却不是为了警告他,只是拿回总统那把钥匙来打开门检查…… 这一系列行为在维克托看来非常不合理。 对此,警卫也了解不多,只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解释总统府高层的打算。 “总统阁下那边,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不终止演讲,也许是因为选举逼近,没有多余时间准备第二份计划。” 维克托听后,继续提问:“是什么时候失窃的?” “在进行巡回演讲前,但我们发现时,总统阁下已经出发了,他不在白色王冠。” 听完这话,维克托开始捋时间。 也就是说,当白金塔的演讲行程商讨完毕后,需要由打字记录员打出一份纸质的文件,用作黄铜塔的备案。 而在总统出发前,小偷就窃取了他们的两把钥匙,进到那间存放国家机密的的房间了。 不仅如此,之所谓白色王冠这么晚才发现,是因为小偷将钥匙又给还了回去,这才让安保警卫部与白金塔的那些家伙放松了警惕…… 这也太难办到了,如果仅仅是偷走一把钥匙开门,或许还有机会。 可那是两把钥匙,不仅要偷走,还要还回去,时间又非常紧迫,等于说窃贼要面临四次被抓住的风险…… 维克托记不得他们在处理格伦案子时,总统到底有没有出发,不过现在自由党的演讲正如火如荼地在全国进行着,应该不会中途而废,斯坦福只能在保护总统安全的情况下,把那个偷东西的贼给逮出来。 没人知道他去哪个州找乔治总统了,所以,歼察局只能等待斯坦福回来才能进行下边的工作。 维克托继续在山弗朗等待,等待白色王冠那边的通知,也等待自己安排的船把货送到手上来。 这期间,他按照疑问先生留下的地址去找山弗朗的字母会,却在去那里的路上,产生了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等到他真的抵达位置后,却发现自己站在了那家宠物店的门口外。 “这……这不是提线小丑俱乐部的入口吗?” 维克托万分惊讶,如今这里已经被政府给查封了,宠物店的门上全是封死的门板,要进去只能把它们全都撬开。 “疑问先生会不会是写错了……” 维克托对他产生了怀疑。 不过冷静下来后,他猜测俱乐部说不定真和字母会有关系! 然而这里被查封,远在雷克顿的疑问先生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那位或许认为俱乐部还在正常营业…… “该死……线索又断了!” 维克托骂骂咧咧离开了这条街,却没有注意到旁边一栋楼里,有道目光正在悄然打量着他…… …… 之后的某一天,维克托从托尼口中得知了那位斯坦福·范徳·赛尔的履历。 原来,他过去竟然是防剿部里的人!并且跟威廉是同属塔性相的先见者! “我一般不会在背后议论他们,因为有很多小道消息不知真假,但……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同乘歼察局的马车,黑色的车厢外是高举立牌,拉票选举的人群,把马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导致他们的行进速度相当缓慢。 虽然总统阁下不在首都,可首都的党派争票运动还是异常激烈的。 这里面还有女性组织在抨击双方,同样聚集在街道上进行宣传,号召赋予女性投票的权力。 托尼把车窗关上,抠着脑门继续对维克托说:“我不懂你们先见者,但听说同性相的先见者往往会彼此敌对,据说当年斯坦福也有机会成为防剿部的部长,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选择了退出,来到白色王冠担任了安保警卫部的负责人。” 他这话确实激起了维克托对那段往事的好奇。 “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不是说了吗?不知道!但自那以后,斯坦福就非常排斥防剿部跟歼察局,特别是威廉·马歇尔,你将来如果跟他见面,可千万别提起威廉。”关上窗也能听见外边的吵杂声,这令托尼有点焦躁。 维克托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作为有经验的先见者,他当然知道同性相的先见者为什么会彼此敌对。 因为密传晋升以及合成仪式的存在…… 然而也有例外,比如教会那种神奇的地方,它们可以将相同信仰的人聚集在一起,里面的先见者也都同属一种性相,彼此靠信仰来连接,全凭自觉,没有发生大面积的厮杀抢夺,以教会中的职位高低来分配应得的密传。 当然,也有萨利万那种,为了晋升密传三而谋杀同僚的情况发生。 至于威廉跟斯坦福这样的,不是狂热的教徒中人,也没有各种条条框框的约束……两人在当初共事时,没搞出个彼此厮杀、你死我活的状况就已经算是万事大吉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找死 风飘过暖日的校园,吹动着正在土黄色铺装路上散步的三两学生。 这里安静与活力并存,洋溢着学术氛围,没有被校园外那剑拔弩张的政治活动给污染。 优美的钢琴演奏从旁边的红楼里荡漾而出,那是一栋用红砖砌成的老建筑,造型有着西大陆贝恩人的古典风格。 攀援植物跟阳光一起拥抱着它,叶片的清香被纳入呼吸道内,维克托顿感一阵心旷神怡。 虽然是公立大学,但赛国对这所学院的投资可谓不遗余力。 就算是以世界范围来看,山弗朗大学对历史与文化的研究都是令其他学府遥不可及的。 之所以会来这里,是为了见里安隆,告诉他最近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虽然,威廉并没有安排里安隆参与进来,但维克托可不会管太多,他会争取到最大限度的协助。 学院教堂的钟声响起,有许多朝气蓬勃的学生从那栋红楼里走了出来。 而在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后,他们等待的那位红发年轻人才慢悠悠地现身。 对方今天披着一件棕红色的短披风,里面的领口是白色的,应该是穿着衬衫,下边是条黑色的长裤,显得他的腿非常纤细。 长长的红发被栓着,成了一根马尾辫,眼镜一直挂在脸上,看上去更加的斯文。 “两位久等了……” 他还是那样有礼貌,遇事不动声色,情绪保持着持久地平静,哪怕听见维克托请他帮忙协助调查。 “我并没有接受到任何防剿部的命令,99号先生。”里安隆坦然直言,他的气色要好了不少,应该是这半个月已经调理过来了。 维克托知道这是能让对方拒绝的理由,但他也不强求。 “当然,我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请你帮忙,事情或许会朝着我们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总统阁下如果真的被人刺杀,整个国家都会陷入动乱中,你我的平静生活将会终止了。” “确实如此,请稍等片刻……”里安隆从随身拿着的书本里抽出一根金链子,端头连着一枚细小的蓝色水晶。 灵摆? 维克托扬起了眉毛,他当然见过这种道具,专门为占卜师所使用的。 里安隆靠着灵摆来判断总统刺杀事件的好坏,但他没有念出问题,把疑问留在了心里,却给出了令维克托满意的答案。 “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协助你的,99号先生,占卜的结果在引导我阻止刺杀行动。” 很好! 维克托跟托尼满意地离开了学院,赶回歼察局。 说实话,跑来见里安隆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他在山弗朗有些无聊了。 白色王冠那边拖着调查进度,必须得等到斯坦福回来才能打开那扇门。而疑问先生留下来的线索又断掉了,维克托根本找不到谁能接手艾比盖尔的那批货。 不过好在,今天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斯坦福·范徳·赛尔回来了! 托尼跟维克托立刻动身前去白色王冠,再次要求同对方见面。 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位总统府的安保负责人了。 他给维克托的印象与托尼截然不同。 对方目光锐利,举止威严,不苟言笑,一副硬汉模样。 遥想他当初曾跟威廉争夺过防剿部部长的职位,维克托也大致清楚这人的性格了。 这一次,他们进入的地方是白色王冠六塔中的黑檀塔。 其外观就像是黑檀木一样,黑得发亮…… 据说,黑檀塔是白色王冠主管国家安全的总部,其安保警卫部也在里面。 他们被引进到斯坦福的办公室,对方还没有卸下制服,正盘着双手盯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黑色的地图。 维克托没敲门就进去了,把托尼给吓了一跳。 但前者没理会,因为他已经厌烦了不停地等待。 “我们来见你了,斯坦福阁下。” 说完,他没等对方同意,就直接拉了一张凳子来坐下。 托尼脸色变得煞白,心里已经开始骂娘。 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防剿部跟歼察局,还这么没礼貌,故意激怒对方吗? 然而,维克托想的却是:反正防剿部跟这个斯坦福的关系几乎无法调和了,干嘛还装孙子供着他?不如直接敞开了话,该吵架就吵架得了,至少自己是坐着吵架而不是站着吵。 那个男人扭过脸来,皱着眉打量维克托,眼神完全不在乎他旁边的托尼·卡洛斯。 “我们见过?”他竟然把维克托给忘了。 “没错,上次来查格伦的时候,我们打过一次照面。”维克托说完,指向托尼,“山弗朗分局的托尼·卡洛斯,你们应该是老熟人了。” 斯坦福抬起脸来盯着托尼,嘴里发出一声不屑:“能让这样的无能之辈爬到分局长的位置,歼察局到底腐朽成什么样了。” 面对这种讽刺,托尼却挤出了笑容,并且还表示自己已经听习惯了。 没想到托尼竟然这么怕这个斯坦福,维克托有些吃惊。 对方不过就是名密传三的先见者而已,维克托又不是没跟密传三的先见者打过…… “至于你……”斯坦福眼睛眯了眯,看向维克托,“我在考虑弄死一名部长的助理,威廉会不会跑来跟我拼命?” 他说完,维克托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他察觉到寒意来自斯坦福盯着自己的目光,于是忍不住与其对视。 但这一眼,他却看到斯坦福的脸部变了形,嘴巴拉长,耳朵竖起,然后那股来自目光的寒意越发凝固,最终犹如冰封般冻住了维克托的全身! 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被困在了椅子上,连说话的嘴都无法张开,只有视线还在读取眼前的画面。 斯坦福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影子,那影子犹如鬼魂般飘在斯坦福的头顶,而斯坦福本人也闭上了眼睛。 影子有着人的轮廓,但形象却是一副披着斗篷的骷髅…… 它飘到维克托的面前,往前伸出手指,指在维克托眉心外三分之一格尺的地方。 “下一秒,我就能杀死你的灵魂。” 那股寒意仿佛凝聚在对方的指尖,这让维克托意识到这家伙并没有说谎。 原本以为只是吵一架就完了,结果他竟然会动杀心? 危急之下,托尼突然插嘴了:“威廉·马歇尔现在是通晓者,对你没有听错,就是那传说中,几乎不存在了的通晓者!” “如果你杀了威廉的助理,他可能真的会来找你麻烦……” 听到这话,那只巫妖般的影子才停止了点向维克托的手指。 随后,鬼影回到了斯坦福的身体内,他才睁开了眼,蔑视般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双生纠缠 许多人究其一生也无法目睹通晓者的真实威能。 它早已是神乎其神的代名词。 因此,这个充满威慑力的名号成功镇住了斯坦福。 他收回了灵体,脸上挂满了不服气。 缠在维克托脚踝上的小黑蠢蠢欲动,早已准备在对方碰到维克托的身体前,就弹出去攻击斯坦福的肉身了。 可即便如此,维克托还是冒出了满背的冷汗。 虽然差点玩脱,可他并没有示弱,而是依旧昂着脑袋,等待对方的回应。 “你捡回了一条命,年轻人。”斯坦福冷冰冰地说。 “当然!”维克托嘴角扬起,“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捡就捡。” 托尼这下终于站到中间来打圆场了,他尽力稳住双方的情绪。 “好了先生们,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妄图刺杀总统的叛逆分子,没必要自己先开战对吧?” 维克托还是挂着笑看着斯坦福,后者背过身去,停顿片刻后,才终于聊起了正事儿。 “你们是在等我开门,对吧?” “对!就是这样,我们得知道门那边是什么情况。”托尼回答。 维克托却提出了那个问题:“听说你在发现那道门被打开过后,才去找了总统,然后再匆忙赶回来的?” “不错!”斯坦福回答着问题,眼睛却不屑于看维克托。 维克托不在乎,接着问道:“既然已经知道小偷入侵了核心部位,为什么不直接调整计划,或者干脆终止全国的巡回演讲?” “因为总统阁下并不准备改变预定的路线,而处理盗窃分子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奇怪……维克托无法理解乔治总统的用意。 斯坦福在发现那个房间被人闯入过后,还能去找总统将钥匙给拿回来,这么一个来回不显得麻烦吗? 直接调整演讲计划很简单,只需要隔上那么一天,或者调换两座城市的演讲顺序,就能很好地打乱幕后黑手的阴谋。 为什么不这么做?莫不是总统阁下想要以身为饵,故意勾引那帮刺杀者现身? 维克托不觉得赛国的总统有这种觉悟,反正最多就任期八年,干嘛赔上自己的性命呢? “好了,我们干嘛还在这里等着?既然斯坦福阁下已经把钥匙取来了,一起去那房间看看吧!” 托尼不想让维克托继续多嘴,赶紧请斯坦福带路。 后者也没有再刁难歼察局的人,不发一言走出了办公室。 几人回到黄铜塔,乘坐电梯直接到达顶层,来到一座漆黑厚实又难看的大铁门前。 那门看起来虽然像是铁做的,但维克托明白这肯定不是铁,而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混合金属。 门上有两个类似船舵一样的齿轮叠在一起,彼此的凹痕与凸起对应,只要有移动,马上就能看出来。 外边那块齿轮的中间有两道半椭圆形的凹孔,看起来是可以镶嵌进什么东西。 “就是这里了……”斯坦福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半椭圆状的像是饼干一样的物品,黄色的。 观察到他的动作,维克托马上意识到,对方手上拿着的,可能就是所谓的两把钥匙。 “我猜,你们就是从这两块重叠的齿轮看出来门被开过的吧?只要放进去钥匙开门,齿轮就会转动,重合的位置就会发生改变。” “不错!”斯坦福还是简短地回答提问,仿佛不愿多跟维克托废话。 “你没有打开门检查过,为什么确信小偷的目的就是演讲的行程计划?”维克托不厌其烦地提问。 斯坦福瞥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地回答:“这是默认的规矩,里面装着白色王冠最为重要的国家机密,比楼下任何档案都要重要,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门被打开过,我们就会默认里面的东西全都已经失窃了。” 额…… 维克托无言以对。 这时,斯坦福走了上去,将两枚钥匙放在凹痕里。 接下来,正如维克托所料那般,两个齿轮以不同的速率转了起来,门缓缓打开了。 斯坦福带领维克托他们进入其中,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只是最里面靠墙的展台上,放着一盏玻璃盒子。 玻璃盒子? 维克托定睛一看,顿时惊讶万分。 那不是玻璃盒子,而是秘化魔晶做成的藏柜! 除了这个柜子外,房间里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书架或者存放文献密卷的柜子。 只有一些桌子板凳,墙上还挂着一些绘画…… 原以为这里是类似防剿部资料室一样的地方,没想到就一个秘化魔晶的柜子,且里面还是空的。 “也就是说,你们将演讲计划的备案存放在了这里面?”维克托盯着空空如也的秘化魔晶藏柜,脑海中的疑虑挥之不散。 虽说是纸质备份,可真的有必要留存吗?这不正是给了叛逆分子机会? “秘化魔晶的材料制作的……难道你们将重要物品藏进了秘宿里?”维克托继续朝着斯坦福询问,“可进入秘宿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你们怎么去里面将东西给拿回来呢?” 斯坦福冷漠地扫了维克托一眼,然后告诉他:“闭上你的嘴,跟我过来。” 维克托没有生气,跟着斯坦福过去,两人将手摸在了秘化魔晶的柜子上。 “入梦法,别告诉我你不会。” 原来,这家伙是要让维克托跟他一起进入秘宿。 只要通过秘化魔晶将两名先见者进行连接,可以同步他们的频率,进入秘宿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维克托没理会斯坦福的冷眼,自己闭眼开始冥想。 于是,托尼就看到,这两人在闭眼后,很快那盏柜子就神奇的消失了…… …… 秘宿里,维克托站在安静的林地中央,手上还摸着秘化魔晶藏柜的一角,而对面,正是白色王冠的安保负责人。 他四下打量片刻,询问对方:“然后呢?” 此时的斯坦福身上已经不是那身制服了,而是穿着便装,这大概就是他潜意识里自己的形象。 被维克托询问,斯坦福不发一言,将那两块半椭圆形的钥匙给取了出来。 维克托表情一凝,这才发现两块半圆钥匙竟然能够被带入秘宿里。 斯坦福将两块半椭圆钥匙拼在了一起,于是奇迹发生了,它们的断面直接契合,不留缝隙,而黄色也褪去,化为了黑色。 维克托顿时有些意外,原来这所谓的两把钥匙,竟然是将一只活的“瓢虫”给掰开而成的。 是的,当它们重新融合后,瓢虫竟然活了过来,还在动! “这是神话级遗物——双生纠缠!” 第五百一十八章 引蛇出洞 活物,也能作为遗物吗? 这扑扇着翅膀的瓢虫,着实令人感到震惊。 不过在仔细观察后,维克托发现,它似乎跟一般的生命体不一样。 身体被左右平分两半,组合在一起还能活过来的东西,确实也不能称之为普通生物了。 那么,这件遗物的作用是什么呢? 当维克托提出这个疑问前,斯坦福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将瓢虫拈起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这只瓢虫就发出了非常有特色的鸣响。 它的翅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高频率拍打,快得都看不见影子了。 只稍微等待了片刻时间,从林地另一头就传来了同样的高频鸣声。 斯坦福在等待,他看向第二道鸣响传来的方向。 一段时间后,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一群瓢虫自林地深处飞了过来。 它们的模样跟斯坦福手上拿着的瓢虫非常相像,但又有些许不同,且每一只的身上都缠着一根红色的细绳,而绳子的另一头,绑着一些枯黄的卷轴。 “原来如此……” 维克托已经完全理解了白色王冠保存最高级机密的办法了。 所谓的双生纠缠,也就是斯坦福手上的这只瓢虫遗物,可以依靠鸣声召集来这些在秘宿里生存的神秘瓢虫。 它们一定是不存在危险的,可以被先见者所利用。 于是,总统府将机密卷轴就绑在这些虫子的身上,已达到将档案藏在秘宿里的效果。 这样一来,小偷或者间谍就很难盗取到白色王冠内真正重要的情报了。 可这些虫子如此多,每一只身上都有一卷机密,为什么白色王冠内部就这么确认总统的行程表会失窃呢? 当斯坦福抓取到一只背上红绳已经断裂的虫子时,只看了一眼就告诉维克托说:“总统的行程计划被取走了……” 还真是被盗走了…… 一切都透露着诡异,斯坦福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 他平静地将瓢虫给放走,然后再次将双生纠缠给掰扯成两半。 “行了,你想看的都看到了,接下来,去抓住窃贼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一愣。 “什么?就这?” 斯坦福冷漠看着他。 维克托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的行为我无法理解,就这点信息,你想让我去把小偷给抓出来?” 斯坦福凝视维克托的眼睛,不屑地回答:“那是你们的工作,去做!” …… 两人从秘宿内回来后,维克托的脸色非常不好,跟斯坦福的脸色一样。 显然,他们在回到现实世界前,又在秘宿里吵了一架。 当那尊秘化魔晶的箱子出现在原地时,托尼总算是从瞌睡中惊醒过来。 他急忙凑到维克托身前,问他情况如何。 维克托不发一言,叫上他一起离开了这间藏室。 “我们被人耍了!” 当脱离安保警卫的视线后,维克托对托尼直言道。 托尼不解:“什么意思?” 维克托侧脸看向他,回答说:“白色王冠这副模样,摆明了就是故意引窃贼来盗取总统的行程计划。” 托尼震惊万分,急忙问维克托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维克托继续说:“秘化魔晶的箱子、神话级遗物、被分开成两半的钥匙……用如此多工序来打造出的一套保存最高机密的系统,我只能说,不愧是白色王冠……” “不过,这样的系统虽然复杂且难以攻破,但又太过高调。” “总统阁下显然一开始就清楚,藏在幕后的那帮人会想方设法获取他的行程路线,所以才故意将那份备案存放在白色王冠内最为严密但又众所周知的地方,目的是为了钓鱼……” “钓鱼?”托尼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维克托揉了揉鼻梁:“钓出艾洛德背后那帮门阈创口会的鱼……” 托尼这下终于是明白了,毕竟艾洛德被通缉后,他所传出来的那些线索也一定会被白色王冠给知晓。 “这么说,总统阁下是要利用巡回演讲的机会,将对方那个神秘的组织一网打尽吗?” 越想,托尼越觉得乔治总统的胆量过于太大。 明知路线已经泄露,也不改变行程,到底仰仗着什么呢? 两人没有坐电梯,方便维克托下楼时同托尼交流。 他慢慢分析窃贼的手段,想了半天也觉得那不可能,除非使用某种无形之术。 首先,那道门是需要双生纠缠才能打开,但双生纠缠的一半在斯坦福那里,一半在总统那里。 也就是说,窃贼得同时盗取他们两人的物品,在拿走里面的东西后还要将双生纠缠给分别还回去…… 这只有在总统阁下出发前才有可能办到,只是这可行性也不过就是零点几跟零之间的差别罢了。 如果计划失窃是在总统出发后,那他的身边肯定至少会跟着一名肉性相密传二的先见者,对方在偷到总统的那一半双生纠缠后,利用信使的能力将其送回白色王冠的同伙这里。 而白色王冠这边盗取计划的人肯定也是一名肉密传二的先见者,他在得手后还要将那一半的钥匙给送回去。 这过于麻烦,并且要将东西重新塞回失主的衣兜里还不让对方察觉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维克托还是更偏向于是总统尚未出发时,就被窃贼将他跟斯坦福那一半都偷走了。 对方得手后又将钥匙给还了回去,导致斯坦福没有意识到东西已经失窃,直到后来看到门上的齿轮痕迹才察觉到。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窃贼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当维克托跟托尼走出黄铜塔时,他们见到了一位不久前才见过面的熟人——里安隆·马比诺吉昂。 非常有趣的是,他竟然能够进入白色王冠的中庭而不被阻拦…… 要知道,即便是歼察局,在这敏感的时期也得提前申请预约才能进来。 “生命协会与赛国互有协议,凭借这枚胸针,我能够面见总统阁下,只是进入中庭而不涉及禁区完全不在话下。” 里安隆非常快速地解释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维克托问他为什么要过来,里安隆答道:“因为你们需要我的协助,之前才商量过,不是吗?” 对他的出现,维克托感到非常神奇,虽然请他协助自己,但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现在在白色王冠? 又是占卜? 托尼倒没怀疑太多,将他们跟斯坦福以及失窃的细节告诉给了里安隆。 结果,刚才还困扰维克托的问题,在里安隆这里迅速得到了答案。 “确实有可能办到,窃贼应该就是那个性相的先见者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舞台的主人 里安隆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给予维克托启发。 他所言的窃贼,来自夜性相的密传一。 密传的名称就叫“窃贼”,其能力为可以将拿在手上的物品,隔空与另外一件质量相差不大的物品进行调换。 举个例子,比如受害人手上有一枚银质的高脚杯,而窃贼想要偷走这枚杯子,可以随手捡起路边的一块质量相差不多的石头,然后发动能力,将银杯子挪移到自己手上,而那石头就会到受害人的手里。 凭借这种能力,确实可以做到偷偷取走钥匙,又偷偷给他们放回去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这种能力应该有所限制,否则就过于逆天了。 当维克托询问里安隆这一点时,后者表示他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里安隆说道:“密传能力的效用,来自各性相所代表的概念或者定义,路径密传也是与塔罗牌的意向息息相关,夜性相代表着黑暗与隐秘,人们可以从历史中总结出密传能力的大致用法,但在不同的人手里,总是会出现不同的效果。” “在我看来,所有密传能力应当都有限制和负面效果,但先见者自己不会轻易告诉给别人,甚至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代价是什么。” “从普遍描述中总结,窃贼一定无法交换自己拿不起来的东西,因为他不可能有能力挪移大地与山岳,其次,他同样无法交换看不见的东西,否则的话,他就能做到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比如晋升下一个序列的密传……” 里安隆对窃贼地分析合情合理,毕竟只是一份密传一,其无形之术的影响范围肯定会受到限制。 广场上的和平鸽被喧闹的人群惊飞,来自两党的支持者在允许游行的时间段涌入了白色王冠前的聚集地。 山弗朗的警署以及白色王冠的警卫安保人员同时出动,将他们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里进行拉票活动。 维克托跟托尼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同里安隆交流完毕后,准备以“窃贼”为突破口,回去收集情报制定搜查计划。 恰好就在这天晚上,迈克通过高香同易先生进行了联系,将维克托心心念念的消息给送了过来…… “来自作家小姐的那批货已经成功抵达雷克顿,我已经安排好了途径,将它送往山弗朗的码头,那里有我的人接应……” 迈克知道维克托身在山弗朗,他以为对方是过去联系买家的。 易先生心中大喜,告诉他自己的“眷者”已经得到了消息。 于是,在之后的某天夜里,一辆破烂的风帆渔船偷偷驶入了山弗朗海港的一处不起眼的驳岸。 船上的人提着一盏摇曳的油灯,在往岸边进行卸货活动。 今夜风雨交加,海浪翻涌,拍打着驳岸与小船,浪潮滚上陆地,差点卷走正在卸货的船夫。 货物并不多,都是小箱子,岸边还有两名披着雨衣的同伙在帮忙。 他们将几箱子货塞进了一辆马车里,趁着暴雨夜的掩护,准备快速驶离码头。 然而,一发耀眼的火球从楼顶抛落,照亮了碎石路,鬼祟的走私犯瞬间暴露在了光耀下,无处可躲。 “把东西留下!从马上下来!” 四面八方冲出来了许多戴着红色边带软毡帽的歼察局探员,他们将走私犯给团团包围住了。 负责运货的两人彻底被吓懵,他们放弃了拔枪反抗,从车上下来,一膝盖跪进了满是雨水的路坑里,抱头不敢说话。 另一边,还没有松开绳索的船夫也被歼察局给逮捕了。 一番折腾下,歼察局探员搜查了所有的货物,发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赛国的走私物,当然,最让人感到震惊的还是…… …… “狂热幽火!是狂热幽火!哈哈哈哈!” 托尼推开办公室的门,开心地朝维克托分享他这次成功的搜查行动。 维克托坐着本该属于托尼的椅子,两条腿直接不客气地搭在他的办公桌上,双手捧着咖啡慢悠悠地品尝着。 面对他这样毫无礼仪的姿态,托尼竟然不生气,依旧特别开心。 “你的情报是真的!果然有不法分子走私违禁品到山弗朗,原本我以为是一批欢愉蜜汁的货送来了,可没想到是狂热幽火!!”托尼欢欣雀跃,“我得先写封信,给局长阁下和威廉部长送去……” 听到这里,维克托脸色骤变,马上稳住情绪,咳嗽一声说:“没必要这么快,对方被拦截了这么一大批货,肯定非常急躁,很大概率会露出马脚,不如我们就守株待兔,把最大的蛇给引出来!” 托尼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马上认可了维克托的打算。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那批货的具体行踪与计划的?” 维克托端起咖啡的手一顿,随口说了句:“这关系到我先见者的能力,抱歉,我不准备随意和你分享。” 托尼尬笑了下,也没追问,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维克托见他走后立刻放下了咖啡杯,站起身拉开窗帘看向外边的城市,眼睛里已经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兴奋。 “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希望作家小姐和迈克别怪我……” 是的,一切都是维克托的计划。 他想要白嫖一份狂热幽火,又不好意思借着易先生的马甲去直接要,于是就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 让歼察局去查封迈克送来的货,靠着官方的权力把它们纳入自己的掌心。 这样一来,维克托就可以白嫖到一份狂热幽火,且还有理由解释那丢掉的一份是什么原因。 接下来,他会偷偷把货给全部转移,然后伪造现场并告诉托尼,是那群不法分子将货物给偷回去了。 自己这边顺利白嫖一份,将其他的卖掉后换成支票给迈克寄回去,然后告诉迈克,他已经尽力地利用职务权力抢救回货物了,但还是被歼察局给搜走了一份没有拿回来。 完美! 维克托嘴角忍不住挂出了奸诈的笑容。 街道上的党派支持者已经游行来到了歼察局大楼的下方。 那喧嚣的声浪甚至连处在分局长办公室里的维克托都能听见。 人们看似立场鲜明,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极端,排斥一切意见与之相悖的他人,以主观的正义之剑任意进行着审判。 但世界从来没有二元对立那么简单,被简单思维所主导的愚者们,往往只是 真正高位者所利用的工具。 世界……是表演家的舞台! 第五百二十章 物料损失 山弗朗的市区,已经成为了两党争权的“交战地”。 歼察局这段时间除了要应对白色王冠的失窃案外,还有负责处理选举前的动乱,人手出现了严重不足的情况。 托尼几乎没有精力放在黄铜塔那边了,于是只能将那边的案子全都交给维克托负责,并且准许他调用山弗朗分局人员的权力。 当然,在这种忙碌的时期,想要抽调几名没有任务在身的调查员可太难了。 不过,当他抵达那处库房时却发现,对于看管赃物,歼察局的人手倒是非常充足,足足有十几名探员在走廊上以及各处进行巡逻和站岗。 …… 没错,里面所储藏的,正是被歼察局搜刮到的所有物品,包括那批狂热幽火。 能找到这个地方来,对维克托来讲并不困难。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则是看守的人数以及警备程度,要想大摇大摆进去把东西直接取走,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能了。 为此,维克托还尝试了一下,他端正衣领走向了那边,很快就被守在外面的警卫给盘问了。 “请出示您的徽章,调查员!” 两名负责看守的人员显然不认识维克托,但当他们见到精英探员的d字徽章以及代表总监察级别的十星徽章后,都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可以进去了吗?”维克托微笑着问。 对方在短暂的震惊后回过神来,却依旧没忘记自己的职责,用略显犹豫的语气回答道:“可……可以,但……您得脱下外套,将武器存放在这边的柜子里,身上不能携带任何不相关的物品……” 不出所料,这是歼察局的规矩,谁进赃物房间都得这么办,局长来也不例外。 维克托没有争辩,他瞥了下嘴后就走开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那名负责看守的探员一眼。 “不久前从码头搜来的那批货还安好吗?” “额……是的,阁下,目前没有任何可疑分子靠近过这里……” 得到答复,维克托背着手离开了,但却没有走远,而是躲进了拐角的地方,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隐身。 刚才他已经近距离观察过这片区域的道路及环境了,也确认了赃物室入口的地方。 现在只要趁着水咒的隐身效果绕开那些警卫就行了。 这片区域虽然属于山弗朗分局,但却没有在那栋大楼里,而是在离分局不远的一条巷子的尽头,是专门用来存放歼察局物资的。 那些调查员除了要保护赃物外,还得负责守护歼察局自己的物资。 当维克托溜进赃物房间后,在天窗的光照下能清晰看到所有物品上都贴着纸张作为标签,表明了那些东西是从什么渠道给搜来的。 他发现了一些被禁止销售的酒类,以及来自北方州的三无香烟品牌,还找到了传闻中犹如毒品般的“欢愉蜜汁”。 终于,维克托在一堆杂物里发现了一个井盖大小的箱子,上边贴着的纸条注明了是来自海上的走私物品,名称也写得非常明白——狂热幽火! 维克托打开箱子看了眼,顿时就惊呆了。 “1、2、3、4、5……” 一共大概有五株……外形确实是植物,颜色发黑,花瓣像是在幽冥燃烧着的火焰,带点紫色与白色…… 要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出去,就算隐身也有几率被守备的探员发现。 除非不拿箱子,直接取走里面的5株狂热幽火。 为此,维克托有几种方案,一个是塞进衣兜里再隐身走出去,第二种则是让小黑变成飞鸟,携带物品从天窗上飞出去。 当然还有第三种,那就是塞进他随身携带的魔偶内部,然后通过入梦将东西藏进道观里。 三种方案都有不完美的地方,第一种是他衣兜内的空间可能不够,第二种是小黑飞上去有可能会被什么人发现,谁知道歼察局有没有安排人守在屋顶呢? 而通过魔偶送入秘宿,魔偶的内部空间一次只能装得下一株,也就是说维克托得入梦五次才行…… 所以在思考许久后,他决定三种方案都用,分开送出赃物房间。 身上藏两株,小黑取走一株,再送进秘宿内一株。 于是,在维克托隐身偷溜出去后,这批狂热幽火就全被他给偷了出来…… 回到歼察局为他专门安排的住所,维克托急忙将五株狂热幽火整理起来,取走一份留给自己,另外四株重新包入一个灰色的布包里,然后藏进新的箱子中。 这时,秘宿中的呼唤声响起,是迈克在联系易先生了。 …… “我们的货被歼察局给拦截了!” 他心情特别不好,穿着那身海军制服,却是用恼怒的黑帮老大语气在发言。 “该死!为什么会走漏风声,这不应该的……” 狠狠地锤着自己的额头,迈克猛然察觉他在易先生面前失态了,于是急忙收敛情绪,向那位存在道歉。 “都是我的错,易先生,我辜负了作家小姐的信任……不知该如何赔偿她……” “此事稍后再议,为此,你怎么看待?”易先生忍住奸笑的表情,假装刚听闻此事般问他。 “看待?”迈克有些不理解。 “叛徒……”易先生点播他。 “您的意思是?我安排的人里面,有人背叛了我?”他显得非常吃惊,“他们都是跟着我打跑雪茄会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家人,在我最弱小的时候站出来支持我,我不认为他们会背叛我……” “那么就是巧合……”易先生给此事定了性。 迈克也只能这么想了,反正不会想到是维克托背叛了他,毕竟维克托是易先生的眷者,易先生能看上他那点狂热幽火吗? “不必惊慌,你们的货会被取回来的……”易先生非常平静地说道。 迈克这才想起,易先生那位眷者似乎跟歼察局有关系,他好像就在里面任职…… “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维克托先生身上了……”迈克叹了口气,“希望可以完整地将货物给拿出来。” 完璧归赵只是个愿望,迈克自己也知道,那种几率非常低。 而维克托的目的,就是从“物料损失”中捞到好处…… 现在他办到了,已经瞒过了迈克,接下来只要等到托尼发现赃物失窃,再把锅甩给走私犯就行了。 此事可以了结,但最大的麻烦还在后边,那就是另外四株狂热幽火该卖给谁? 第五百二十一章 等待 拿回“赃物”后,维克托收到了一份神秘人士寄来的信件,信纸上给他注明了一个地点,并告诉他去那里可以得到想要的。 这封信来得莫名其妙,其上贴着维克托从未听说过的邮票,但邮票的图画却让他心里一紧。 那副画绘制着一名滑稽的小丑,正被头顶的提线所控制着……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维克托赶紧将信封给藏了起来,恰好托尼·卡洛斯正推门而入。 这位分局长非常生气,因为他们的仓库管理人员在不久前发现库房遭到了盗窃,那关乎他升职加薪的一批“狂热幽火”被偷走了。 “混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们的人滴水不漏,没放过哪怕一只蚊子进去!” 面对他的愤怒,维克托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水喝着,分析道:“夜性相密传一:窃贼?” 他正好借着当初里安隆透露出来的情报编制谎言。 然而托尼这次没那么好糊弄,他怀疑道:“里安隆阁下不是说,视线之外无法被替换吗?我们的仓库密闭性很好,除了头顶的天窗外没有任何可以看到内部的机会,而要想爬上去,不可能瞒过大伙儿的眼睛,除非他能隐身!” 答对了!但维克托可不会为他鼓掌。 “这不重要。”维克托很平静说,“那批货确实非常值钱,藏在背后的走私犯肯定不会放弃它们,也许是通过别的、更加聪明的方式来盗走了,我们得加强歼察局的防备。” 托尼对维克托的反应感到震惊,他不明白,这次缴获的成功,得益最大的应该是维克托,毕竟是他提供的线索,可东西被从仓库里偷走后,维克托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面对他的表情,维克托安慰道:“这确实不重要,总统阁下的安全才是我们首要考虑的,我不在乎能靠那批货回去向威廉邀功,只要能粉碎不法分子的行刺计划,论功行赏也是少不了我们的。” 托尼被这么一说,心里也稍微好受点了。 他点点头,然后走出办公室,维克托立马蹦起来,将那件灰色外套穿上身,戴上手套与礼帽,取下手杖,静悄悄地离开了歼察局。 他步行前往那封信指示的地点,来到一处人流涌动的多向路口中央。 面前是一座尖锐的纪念塔,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周围是拥有喷泉的水池,水边上有几条长凳子,一名戴着黑花大帽子的老妇人正坐在上边,悠闲地喂鸽子吃沾了奶酪的面包。 维克托左右张望了几眼,没见有什么人上来找他交谈,给他寄信的家伙没有出现。 他决定先等等,于是坐到了老妇人旁边的凳子上。 他看见一位裹着朴素白色头巾的妇女牵着她那瘦小的男孩,从面前匆匆走过。 母子俩的气色都挺差,脸颊凹进骨头里,看上去就是那种经历了长途航行又没吃过几顿饱饭的海外移民。 母亲跟孩子应该是第一次从落后的地区来到山弗朗,对周围的广场楼房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但又因为要忙于寻找生计而不敢在空旷的地方停留。 可孩子却驻足于老妇面前,盯着她手里的奶酪面包发呆。 维克托听见了一声饥饿的鸣叫,孩子的肚子正不受控制地抗议着。 他的母亲拽了拽孩子后,才颤抖着手从背包里拿出某种风干的硬邦邦食品,塞进了孩子的手里。 老妇被人盯着看,感觉遭到了冒犯,并且她有些讨厌这些移民,于是将口袋里的碎面包一股脑地全倒在了地上,让鸽子们自己分食,自己则走开了。 那孩子想过去捡,却被他的母亲给呵斥在了原地。 这时,维克托叫了那母子俩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枚还未开封的巧克力,招呼那孩子过去。 孩子很兴奋,操着一口未知的语言,让维克托满脑子雾水。 最终,母子俩匆匆离开路口,只有维克托还独自坐在长凳上等待。 这时,他发现周围出现了很多类似的外来移民,他们匆匆走过,打扮与衣着明显来自不同文化的不同民族,不全是贝恩人。 目前赛国的外来移民人口,还是属于西大陆偏多,比如格瑞贝恩帝国,但只要不是带着资产过来的贵族或者富豪,大部人在踏上这片土地时都是狼狈兮兮的。 红土地的撒尔逊人、菲格人,纳伦亚的斯德曼人,高登王国的卢高人,艾兰尼亚的亚兰人,北方诸国人,流浪民族尼普尔人、赛普吉人等等……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来自西方的人登上这片土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过剩的生产力无法支撑日益膨胀的人口。 土地被圈,土地交易,地主改建工厂,或者建设任何符合时代商业利益的产业,佃农被迫失业,只能进入大城市跟着工人一起卷。 卷着卷着就被卷到印东大陆来追求所谓的“赛国梦”,好像回到原始时期,从头开始自己锯木头搭房子,持枪打猎就真的是什么“好日子”一样。 最后发现土地也得自己去抢,跟原住民抢,政府只是把他们赶过去拓荒罢了,根本不会为他们考虑能不能在分配的土地上活下来。 到头来,人们非常容易地就掉入了各国统治者的计划中,为那些更高阶级的人解决人口问题,以及释放他们的生存空间。 一旦等到印东大陆也逐步开始饱和,那殖民的脚步还会继续东扩。 现在赛克瑞德开拓的土地,还没有到达印东大陆的尽头,东面依旧存在一片荒芜的贫瘠地带,连瓦伦丹人都稀少的土地。 在那儿是否存在更多丰富的资源,无人知晓。 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流多少瓦伦丹人的血,又有多少被骗来拓荒的移民饿死在路途上。 有时候维克托就曾想过,当初发现印东大陆莫非不是个巧合? 这世界存在唯心的神灵,有司相与司辰,还有显圣过的类似五大主神这样的长生者。 印东大陆的发现,会不会是神灵间的博弈呢? 或许……是西大陆的神灵与那位瓦伦丹祖灵间的博弈…… 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路口广场周围响起了喧闹声,是党派的游街人士在宣传他们的竞选口号了。 人们被迫匆匆“逃离”这处口水战场,但也有好事的家伙等着看热闹,维克托顿时被两波人夹在中央,听了一个小时他们吵架。 直到太阳落山,这里才逐渐消停下来,留下一地的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宣传册以及各种纸屑。 等待了整整一天的维克托,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因为他知道,给他寄信的人早晚会出现,并且对方也真的在此时此刻出现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拜金时代 人群散得很快,当夜幕降临时,坐在纪念塔前的维克托感觉到了一股异样,于是往边上挪了一段距离。 随后,在那无人落座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 当他彻底出现在维克托面前时,维克托瞧见了这人脸上绘制的小丑纹饰。 “果然是你!” 他顿时就站起来,手上捏着火咒蓄势待发。 然而,对方却高举双手,令他不要轻举妄动。 “哟喂!当心走火,探长,我是来谈生意的。” 来人正是帽子大师,想不到他整天都把自己藏在“空间口袋”里,直到晚上才现身。 不过,维克托可不会轻易对他产生信任,依旧威胁道:“你的通缉令并没有被撤销。” 帽子大师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告诉维克托,如果真要把他抓回歼察局或者干掉,那么维克托就永远别想把货给卖出去了。 这番话让维克托相当惊讶,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家伙竟然真就是冲着自己手上的那批狂热幽火而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手上有那批货的?别告诉我……你真的跟字母会有关系。”维克托眼睛眯缝了起来。 帽子大师打出个响指:“答对了!您可太‘聪明’了,哦当然,这是反话,因为你拿炸弹对着我,所以我不敢当面嘲笑你罢了……” 维克托脸皮跳了跳,咳嗽了两声,继续质问他:“你真的是字母会的人?” “疑问先生是我的主人,您觉得呢?”帽子大师那张小丑脸上挂出一道奇怪的笑容。 维克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是说,当初自己把字母会在山弗朗的“窝点”给端掉了。 “俱乐部毁于歼察局之手,疑问先生还愿意跟我做生意吗?” “那是我的不小心,而你是出于职责,我们的主人不会怪罪于客人的,您不用担心这个,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正事?” “嗯?” “那批货,我们会以单价五万法卡来回收。” 单价五万法卡…… 这价格比西琴购买时要便宜一半,维克托对此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西琴当时是处在发作的边缘,急于求购抗死物品,会出双倍的价格也不奇怪。 维克托手上有五株,除掉他自己要使用的那一株外,还剩四株,五万法卡一株就足足能够卖出二十万法卡的巨款…… “我能回个价吗?”他尝试询问。 帽子大师的小丑脸露出苦逼的表情。 “抱歉,就算是对于字母会来讲,一次性拿出几十万法卡也是非常困难的,我们需要资金周转……” “七万法卡一株?” “六万最多了……” “好吧,成交!” 维克托本着能多赚就多赚的原则,与对方敲定了价格。 他们约定好了交货与交钱的地址跟时间,临走时,帽子大师突然朝维克托说道:“所以,您的手上目前有四株狂热幽火?” 维克托回头看着他,没有发言。 帽子大师接着说:“如果想要加快研习进度,需要模仿密传赋予你的身份,这点您应该知晓吧?” 他这番话让维克托产生了警惕,并且不清楚这家伙的真实目的。 最终,帽子大师告诉维克托:“提线小丑俱乐部的大门为您敞开,探长先生……” 说完,他再度藏进了空间口袋里,留维克托独自在原地沉思。 …… 两天后,山弗朗的邮局寄出了一封加快急件,在当天夜里,迈克入梦与易先生碰了面。 “他做到了?支票正寄来雷克顿?”当迈克得到消息后,展现出了无比惊讶,“维克托阁下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 “还不够好……”易先生轻捏下巴,“存在着‘物料损失’。”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他取回了大部分的货物。”迈克倒是没有对损失了那一株狂热幽火感到失望,“足足24万法卡,支票需要在暴风银行兑换,而西大陆那边还要折算汇率,我必须得尽快处理这些繁琐的事情,让作家小姐可以在那边的银行取到这笔巨款。” 这些事情就不是维克托会考虑的了,接下去就交给迈克办。 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利润该如何分配。 艾比盖尔表示愿意跟这边进行五五分账。 也就是说,她会取走一半大约十二万法卡的金额,换成帝国货币就差不多六万镑。 而剩余的十二万法卡在维克托这边则是三三分账。 他跟迈克还有威尔之间互相平分,每人能够分四万…… 当然,这都是没有加上兑换的手续费,以及按照欢愉蜜汁的售价扔给伊斯·本的遗留成本之类的费用。 维克托对此并不清楚,但他估计自己怎么也得到手三万法卡左右。 哇咔咔……真是笔值得的买卖,希望下次继续…… 维克托美滋滋地想着,然后就给迈克交代好了事宜便离开了秘宿。 至于什么时候能收到钱,他完全不需要担心,反正那笔钱会存到他的户头上。 而在若干日后,当威尔分到他的那笔巨款时,一开始也是发疯了般的欢欣雀跃,甚至都想放弃走私钢材的生意了。 可在短暂的疯狂后,威尔突然沉下心来,意识到了一个难以让他接受的问题。 那就是这笔交易,他的参与度已经低到了极致。 整个流程,他所负责的只是用话术去迷惑伊斯·本船长,让他误以为那批货是欢愉蜜汁,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做别的事情。 这在许多人看来是非常舒服的工作,因为没干多少活儿就能分这么多钱。 但威尔这个人的思路却不同,他有一股危机感。 从货上船到下船,再运往山弗朗交给维克托,由维克托售卖然后把暴风银行的支票寄过来,到迈克手里,让迈克去银行处理分账的事宜,这一切都没有让威尔插手。 甚至当初跟卖家谈分红时,威尔也没有机会,迈克直接就跟对方谈好了。 这令威尔觉得他无法控制整个交易的过程,也没机会为自己争取到利益。 虽然这次得到的收益很不错,可谁又能保证下次呢? 那几万法卡的支票拿在手上,威尔盯着这笔钱思考了很久。 “必须得建立自己的产业,自己的公司,真正属于我的公司!” 第五百二十三章 你快死了 万事俱备,可以加快参悟密传的进度了。 为了尽快晋升成为密传三,维克托在这几天时间内几乎没有理会防剿部的正事,托尼连他的人影都见不着。 对于如何以符箓士的身份来加速密传的研习,维克托是早有心得,但他如今却有了另外一个选择。 于是,他再次抵达了当初被查封的宠物店外,静静等待对方的到来。 是的,提线小丑俱乐部。 维克托终于明白为什么帽子大师在离开前,会对他说那番话了。 他是在邀请维克托,利用提线小丑俱乐部的舞台,来加速参悟密传。 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但对方也透露出了俱乐部还在运行的秘密。 “那家伙,就这么信任我?” 维克托尚不清楚帽子大师的打算,但对方既然是字母会的人,想必是需要同维克托做什么交易吧。 在被查封的宠物店附近等了没多久,就有人跑来给维克托递上纸条,让他去上边的地址。 后来,他按照地址来到了某栋楼里,在露台上与帽子大师见了面。 “您果然来见我了……”对方开门见山,直接点破维克托的目的,“俱乐部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们有足够的观众可以参与进您的表演里,您想扮演什么都可以。” “那么缘由呢?”维克托坐下后便问他,“为什么要帮我?” 帽子大师给出的理由是——需要维克托贡献出色的演出。 “出色的演出?”维克托不是很理解。 帽子大师接着说道:“我们不清楚你的密传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会进行怎样的表演,但如果你的节目非常成功,对我们俱乐部来说也是有利可图的,反之,若你无法贡献精彩的演出,让客人们失望了……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原来如此,维克托差点忘了那群喜欢进地下俱乐部看演出观众都是一帮什么货色。 可即便如此,维克托也觉得,帽子大师应该还隐瞒了什么没有告诉给他。 但对方不准备再聊了,只是表示“合作愉快”。 想着将来也许还有跟字母会接触的时候,维克托没有继续逼问,同这位满脸小丑妆容的掌柜握了手。 于是,他在当天夜里的表演中,真就站上了那个舞台…… …… “也许您会需要这个……”在后台的准备中,帽子大师将一箱子的面具展示给维克托看。 幕前是热烈的呼喊以及倒霉蛋的哀嚎,依旧符合这个俱乐部那荒诞的格调。 维克托知道,那些来宾都是不敢露脸的上流败类,他们都戴着面具。 而为了避免将来会碰上麻烦,维克托也应该准备一副面具才对。 他从那堆面具里翻找,选择了一个拥有特别符号的面具。 那副面具上只留了两枚眼睛的孔洞,整体偏黑色,右眼的部位是两根钩子一样的图案与一根触手状图案呈现旋转对称的形状,乍看之下像是三个问号围着眼珠子打转。 “啊……这本来是字母会留给自己人的面具,但没想到被您给选中了……不过,若是您考虑加入字母会,我可以……”帽子大师在边上拱火,但维克托没有理会他。 不得不说,这面具确实跟疑问先生的面具挺像,对方是两个问号镜像,这是三个类似问号的符号旋转。 随后,他戴上那副面具,帽子大师又给他展示了一排“工作服”任他挑选。 维克托在其中选择,手停在了一件黄色的袍子上。 “这款式,跟道观那件黄衣挺像的……”维克托心里嘀咕了一句,索性就选它了。 披上黄衣,在俱乐部工作人员将他的道具抬上舞台后,维克托跟着出现在了灯光之下。 这里的布景与之前俱乐部的场地类似,但空间却更大了,前来观看表演的观众数量也更多。 地面能看到尚未清洗干净的血迹,上一场表演中有人的手臂被砍掉了,依旧是这帮疯狂资本家的牺牲品。 人们是第一次见到维克托这位表演者,而在主持节目的帽子大师介绍起他前,就不停有嘘声从观众席传来。 “占卜表演?什么占卜表演?我可不想在这里看赛普吉人玩水晶球!” “俱乐部的演出质量是越来越差劲了,我在考虑还要不要投资。” “无趣,丑陋……” “还不如刚才那个被砍掉手臂的家伙有趣呢……” 虽然没有目睹到之前的惨状,但想来,上一场演出中的表演者,一定也是跟那位树人科学家一样,夸下了什么海口,然后被某位视人命如草芥的观众给剁了。 维克托非常厌恶俱乐部的演出,可当他面对这么一大群观众、自己又要准备扮演符箓士为人消灾解难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密传顿悟的通透感。 那是研习进度被加快的感觉,来自神秘莫测的结构世界…… “什么?占卜已经让你们玩腻了吗?还是你们在害怕得知自己即将面临的糟糕未来呢?如果我说,我们的这位新人表演者,能够帮助你们度过难关呢?” 帽子大师已经尽力在为维克托提起观众们的喜好了,然而他说了一堆,这帮只想要追求刺激的畜生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嘲讽姿态。 当维克托坐在那张算命用的桌子后时,甚至还有人朝他扔了一颗光亮的苹果,结果被维克托接住顺口就吃掉了。 “下贱的东西!” 那人骂了一句,想不到维克托直接站起来,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冷笑道:“不敢直面命运的怂逼,说的就是你吧?” 对方被这话瞬间就激怒了,立马站了起来,捏着拳头走上舞台,凑到维克托面前。 隔着面具,维克托都能感觉到对方那急促的呼吸声。 “怎么?难道大家喜欢看我们打架吗?”维克托指出表演的核心,若这家伙真来找他打架,那一定不会是有趣的表演,对方跟他自己同时都会成为观众们抨击的对象。 扔苹果的家伙明白了,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真就决定成为第一个上台来检验维克托能力的参与者,妄图从中找出破绽,挽回场子。 “很好!你似乎觉得自己有那能力占卜出我的未来了?我给你这个机会,但如果你失败了的话,我会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舞台上。” 维克托不发一言,当然不会被他给吓倒,接下来就坐回位置上,盯着对方全身,掐诀算卦。 他的手法新颖,属于是这帮“土着”没见过的占卜方式,且口中念念有词,犹如某种咒语,更加增添了占卜的神秘感。 人们的兴致被逐渐挑起,而后维克托停住,抬头看着面前挑事的客人。 “大凶之兆,应该过不了几天,你就会死。” 第五百二十四章 你敢拿吗? “胡说八道!”对方立马怒火冲冠,“你这下贱的低等人,竟敢诅咒我?” 没人能理解维克托的占卜方式,他们只见过简单好懂的灵摆、卜杖以及水晶球,若是没人给他们解释,恐怕连塔罗牌占卜都看不懂。 而维克托使用的密传知识,比以上都复杂。 空亡,行人有灾殃,官事有刑伤,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这便是维克托给眼前家伙的断词,他虽然可以念出来,但对方肯定还是听不懂。 所以他非常直白地表示:“这便是占卜结果,如果您不想死,可以付钱给我,买一张护身符。” 随着话音落下,他掏出一张阳符。 所谓解禳保安康,就是祷神除殃,祈祷消灾,但维克托直接把它理解为给钱舍财,毕竟拜神拜佛也得烧纸钱对吧? 哈哈哈哈…… 首先发出笑声的不是面前的参与者,而是他背后那满座的俱乐部观众。 他们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维克托,甚至都没意识到,主持人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表演者的名字。 是的,他们不在乎进行演出的是谁,只要第一场表演无法令他们印象深刻,那么就滚下去,或者死下去…… 不过,在大片的嘲笑声里,倒还有个人发出了好奇的询问。 “我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在表演占卜,而是表演小丑,哈哈哈!” 听到这声发言,台上的参与者也“恍然大悟”,指着维克托讥讽起来:“你是在抢主持人的角色吗?可他只是化个妆容罢了,而你才是真正的提线小丑。” 看来对方完全不把维克托的占卜当回事,那么…… 他顺势将阳符给收了起来,反手就画了一道阴符。 “所以,您认为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至少近期不可能,以我的身份地位,除非死在床上,否则……我的保镖会干掉任何想要伤害我的人。” “这么说,你不相信命中注定的意外咯?” “不,只是我不相信你这小丑所言的意外……” “好吧!” 维克托将阴符放到他面前,然后告诉他:“这是会为你带来灾厄的符咒,你戴在身上,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不要钱,有胆量试试吗?” 这话一出口,全场鸦雀无声…… 阳符能汇聚好运,而阴符则会带来霉运。 维克托算出对方近期有血光之灾,若能照着他所言的驱邪避秽,再佩戴一张阳符,说不定就能安然度过了。 可这家伙既然要找死,那么维克托不如就送他快一点去见阎王吧。 反正,他也不喜欢这所俱乐部里的任何一位观众。 真戴上阴符,维克托猜这家伙可能今天就得完蛋。 嘘声与嘲讽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突然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参与者的身上。 既然不信会遭受厄运,更不信阳符可以转危为安,那么不如就坚持自己的傲慢吧。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质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那么难理解吗?”维克托发出讥笑,“既然您不认可占卜得出的结论,也不相信我的符咒能带来好运,那么,不如就拿走这张会带来厄运的符咒吧,然后以此来证明我是假的,不正好可以为你提供羞辱我的理由么?” 这招激将法打出去,倒是让眼前的家伙骑虎难下了。 如果只是化险为夷,他完全有理由讽刺维克托的占卜是虚张声势,可若是令他倒霉呢?他敢接受这份赌注吗? 短暂的鸦雀无声后,观众们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笑声,不过这次不是在嘲讽维克托了,而是在向台上的参与者拱火。 如果他不接招,下去后就会沦为笑柄,哪怕他戴着面具,可观众席上总有人会根据他的习惯和声音认出这家伙的身份来。 在排山倒海般的嘘声中,那男人捏紧拳头,浑身颤抖,一锤子砸在了维克托面前的桌面上。 砰! “那么……如果我没事,你会怎么办呢?” 对方恶狠狠地质问维克托。 维克托平静地回答:“永远消失在这个舞台。” “不……还不够,我要你消失,彻底的消失!”对方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杀气,在遭到表演者的羞辱后,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维克托打了个响指:“那请你让我消失吧!” 对方听后一把抓住阴符,塞入了衣兜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下了舞台。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维克托盯着那家伙,在心里冷笑道。 第一次的演出可谓是灾难级的,直到结束,帽子大师都还没来得及告诉观众们维克托的“艺名”是什么。 而且,观众对表演的反响特别差,那位参与者离开后,再也没有第二名观众愿意上台让维克托占卜。 最终只好将舞台道具撤下,换下一位表演者上台。 后一场表演由帽子大师的傀儡木偶主持,他本人则在后台与维克托交流起来。 “你似乎并没有完成约定,探长先生。”帽子大师直言这场表演中存在的问题。 维克托则摆了摆手:“时候尚早,这才第一天。” 事实上,他今天除了刚上台那会儿,后边就没有感觉到自己研习密传的进度有所加快了。 帽子大师明白维克托想等什么,也不再争论,而是告诉他:“我们的合作只有一周的时间,如果没有反响,那只好请您寻找别的模仿法了。” 一周足够了,如果真没效果,维克托也不会继续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况且,他还有公务在身,总是躲着托尼也不合适。 …… 要让这场模仿表演获得成功,维克托必须向观众证明自己的能力,而第一个倒霉蛋便是他展示实力的垫脚石。 他推测,明天的演出中,那个家伙不会再出现了。 于是在第二次登台时,维克托在一片质疑声中,大声呼唤昨天上台的那位倒霉蛋。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应答了。 “本人身体健康,完好无损!昨天回家让我的私人医生诊断了一下,完全没有任何疾病,今天的午餐非常丰盛,我喝红酒的心情就好比正看着你跪地求饶般愉悦。” 在一片欢呼声中,那家伙戴着跟昨天一样的面具,从后排走上前来,沿途伸出手跟旁边的客人们击掌,仿佛在预告他的胜利。 “你失败了!现在我马上就让你消失!” 维克托皱着眉盯着那副面具,一开始以为是极致的厄运并没有到来,可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您头发的颜色,似乎跟昨天不一样了。” 他突如其来的怀疑让欢呼的观众们瞬间沉寂下来。 人们也同时发现,这个家伙的身高似乎也跟昨天不一样了。 于是很快,就有熟人把他给认了出来。 “普拉·希德!你是普拉·希德!?你在冒充你的哥哥夏多·希德!” 人们顿时就炸开了锅,其实好几名客人在昨天就认出了登台那人,其实是希德家族的长子。 然而,现在出现的则是次子,他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哥哥出面呢? 第五百二十五章 身披黄衣的演出者 “我……我的兄长只是……他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 被识破身份,戴面具的挑事者顿时显得慌乱起来。 人们窃窃私语,已经有人开始低声议论维克托昨天的占卜结果了。 “生病了?” “哦,辉光在上,我听说先见者中就有擅长占卜的人。” “他猜中了!运气罢了。” “不,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运气。” “夏多·希德肯定是被他下了毒!” 不管他们怎么讨论,当事人确实不在这里,而他的弟弟也透露,是接到自己兄长的委托才前来的。 他誓要给台上的表演者一个下马威,以完成兄长的嘱咐。 可既然当事人已经病得连亲临俱乐部都做不到了,可想而知他的病有多重。 就在这时,有个家伙闯入了俱乐部内,他戴着面具,却毫无顾虑地喊着普拉·希德,也就是那位弟弟的名字。 人们纷纷望过去,直到那人找到对方。 “我的主人,您的兄弟,他……他死了……” 对方开口的第一句,就惊煞了所有人。 那位冒充自己兄弟的男人瞬间就懵了,而周围的观众也发出了哗然。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一定是希德家族的仆人。 昨日的占卜迎来了今日的结果,但这结果却出乎人们的意料。 这帮权贵中,确实有人见识过先见者占卜师的能力,可预言到未来的同时,还能改变对方的运气,这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尽管有一部分人在怀疑是维克托给夏多·希德下了毒,但另外一半的观众已经疯狂了起来。 他们认定是维克托绘制的那道符咒给夏多带来了厄运。 虽然在过去,这种赋予人厄运的行为,往往会被指控为巫术,施术者也会遭到猎捕。 可这里是提线小丑俱乐部,人们就是来寻求刺激与死亡的。 失去了兄弟的男人大声控诉维克托,但他的声音却被掩盖在了其余观众的欢呼声里。 人们从期望看到清算表演者,到为表演者鼓掌欢呼,也就只过了一天罢了。 反正总有一个人得死,只要是死在乐子里就行了。 这下,那部分相信维克托的人,都举手表示愿意上台来让维克托为他们的命运进行占卜。 而在夏多·希德的死讯传来的一瞬间,维克托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研习的进度得到了大幅度提速。 原来替人消灾,与送人去见阎王的效果是一样的…… 本质就是为他人“解惑”,然后送出符咒。 这就是符箓士…… “稍等!稍等!诸位别太心急了,我们的新人表演者每天只会为固定数量的观众进行占卜。”帽子大师本人出现在台前,控制住场上观众们的情绪。 他回头看了维克托一眼,然后又瞧向大伙儿。 “真是一场充满戏剧性的演出,昨天你们还在质疑与嘲讽我们的表演者,今天,却又视他为偶像,尽情地欢呼,这是否太过没礼貌了?而且,你们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对吧?从来都不关心。” 帽子大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特意地为维克托找回面子。 然而后者并不在乎这些,甚至他本就希望低调行事,在度过阈值后悄然隐退。 观众们被帽子大师的语言所激,也意识到了问题,于是急忙七嘴八舌地问起了维克托的名号。 帽子大师回头,将脸凑到维克托耳边:“念出你的名字吧,所有人都将记得这精彩的夜晚。” 维克托从没想过给自己取什么艺名,不过他这时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名号,想来肯定能唬住这群疯子。 于是,在得到他的回答后,帽子大师表情凝重地转过脸来,看向所有人,高声念出了维克托在这个舞台上的名号。 “让我们欢迎新成员的加入,他是……黄衣之王!” …… 黑色面具与黄色的袍子,能看到人们的未来,左右他们的命运,既可赋予好运,也可带来灾厄。 俱乐部的观众们对这位新演出者表达出了极强的好奇心。 于是,最先上来的家伙获得了一次占卜算命。 在维克托通过提问以及卦辞的意向,猜出对方目前正苦于如何欺骗妻子,以安置自己的情人进家中做女仆时,他顿时就惊为天人,并且出重金购买了一道可以为他带来好运气的阳符。 后来,这张阳符真的使他成功将那名情人送进了家门做仆从,且当晚行了好事且没有被家里的妻子发现。 这件事情在第二天反馈给了俱乐部,引得超过九成人对维克托的能力深信不疑了。 维克托顿感自己研习的效率变得更加迅速,在为第五位观众送出符咒后,他就使用那份狂热幽火令自己度过了阈值。 那天表演结束,维克托已经察觉到自己心智上笼罩着一层恐惧的阴影,于是立刻赶回住所,将抗死物品取出研磨成粉末然后吞下。 这是他早先从防剿部的资料室里查询到的使用方法,狂热幽火以及岁月枯藤因为是植物,可以想办法将其化入身体内,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行,而最简单的就是内服。 专注之辉据说是靠吸管来吸,但维克托现在还不需要。 于是,在他服下狂热幽火研磨的粉末后,立刻坐在床上感受身体的变化。 致人死亡的恐惧感逐渐变得淡了,而他本人也有一种冲破桎梏的释放感。 “挺简单的嘛……” 维克托这还是第一次使用抗死物品,除了东西吃起来略显苦味外,没什么副作用存在。 距离完全领悟密传还需要些时间,按照现在的进度,维克托可能还得去俱乐部表演两天才行。 这有些超出了他的计划,不过最近这几日的白天,他都会去歼察局跟托尼打个照面,对方虽然总是埋怨维克托一到下午就不见人影,但好在白色王冠那边并没有新消息传达过来。 那边不愿意让歼察局过多介入,对维克托来说也是好事,他能够安心晋升密传三。 “明天再去一次,看看效果如何吧……” 他做出了决定,准备最后去一次俱乐部进行表演,最好是一次将研习彻底,完整地理解密传的能力,这样就可以安心考虑如何转换肉三到蝶了。 而就是这最后一天,那位前来请维克托占卜的客人,给他带来了一份新的情报。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不简单的歼察局 在最后一天的表演即将结束时,维克托顿感自己的研习进度已经几乎抵达了完满,他不需要继续演出了,于是就准备在下场后向帽子大师请辞。 有一说一,在提线小丑俱乐部中进行表演,确实比他去路边摆摊的效率更高,似乎被越多的人关注,他研习密传的进度就会越快。 但就在即将谢幕的一刻,突然有位客人想要维克托给他占卜最后一卦。 “今天的名额已经满了。”维克托有点不耐烦地拒绝了对方,可这人非常固执,且要求独自为他一个人进行占卜。 “我可以给您提供单独的酬金!但得去后台聊。” 对方非常坚定,也非常地急躁,似乎拒绝了他,他马上就会闹事般。 帽子大师赶紧打圆场,稳住躁动的观众们,劝维克托尽快离开。 那位客人一路跟着维克托来到舞台后方,一边走还一边从兜里抓钞票。 “最后一次,请您帮帮我吧!” 维克托头也没回,直接坐到存放有他外套的箱子上。 那人急了,继续跟随说:“如果您不能帮我,我肯定会完蛋的!” 哎…… 维克托最终叹了口气,非常随意地掐诀一算,得知对方确实遇见了麻烦的事情。 伸手接过那叠钞票,维克托这才打量起了对方。 黑色的套装与长裤,外加一顶毡帽,打着领结,手上有伤口,像是被枪托给震得。 “你的麻烦来自你的职业,对吗?” 维克托根据卦象询问对方。 男人顿时就一拍掌:“对对对!太对了!您可真是理解我。” 随后,他左右观望,见这衣帽间只有他们二人后,才小心翼翼地透露出自己所焦虑问题。 “我……我搞砸了上司交代的差事,现在还没查到我的头上来,万一真的被发现就完蛋了!” 嗯? 维克托从对方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个线索,眼前的这人似乎不是一般的贵族或者富豪,而是一名中产雇员。 这样的人也有时间跑来看地下演出吗? 脑子里敏感地闪出这个疑问,但维克托没有纠结,继续问对方道:“什么差事被搞砸了?” 那人停顿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回答道:“就是……在我所工作地方,有一些贵重的物品被偷走了,现在他们在调查是谁干的,而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那些从外边雇来的人……比如一批清洁工,最近就是通过我的关系安排进公司打扫的,如果……” 对方述说的话起了个开头,可维克托却听出了一些端倪。 他凝视对方的面具,想象着后边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么说,您的公司会雇佣外来的清洁工打扫房间?” “是的……因为地方很大,人手不足,且这样简单且便宜的活儿一般都是交给外边的保洁公司来干。” “啊……几名清洁工就能偷走贵公司的物品,看来你们的安保工作很差劲呢……” “不不不……并不是说这个问题,关键是他们也许会找个替罪羊,比如清洁工还有我……” “所以,您是来求运气的?” “没错,我观察您的表演几天了,正需要你赐给我那种符咒来避开厄运。” 虽然对方尽力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与真实意图,但维克托顿时就猜到了,他可能是白色王冠内部的人员。 所效力的公司失窃,如果不是自己干的,应该不会被吓成这副模样,除非失窃的“公司”是赛克瑞德的总统府。 原来如此,斯坦福那帮人的调查并没有松懈,已经开始清理外部杂务人员了。 不过维克托没想到的是,白色王冠的保洁工作居然会交给外边的人来做。 这样一来,或许他们的清洁工中,还真藏着偷窃总统行程的窃贼。 面前的家伙非常焦急,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就差跪在地上求维克托了。 想来,如果查到他的头上,最好的结果都得丢掉他目前这份体面的工作。 最坏的,恐怕还得面临牢狱之灾。 于是,维克托给他写了一道阳符,令对方安心愉悦的离开了俱乐部。 然而他刚走,维克托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既然这人迫切想要解决麻烦,为什么还有心情跑来连着看几天维克托的表演? 于是,他迅速换好衣服从男人离开的通道追了过去,半路碰见了退下舞台的帽子大师,顺口就向他请了辞。 “我不会再来了,再见!” 话很短,但表明了维克托的态度,帽子大师没有挽留,只是朝着他的后背鞠了一躬。 “我会把您使用过的服饰给您寄过去,算是一份礼物,将来……我们应该还会见面的,希望您不要忘了这次我帮过您。” 维克托没理会他,立刻给自己贴了张隐身咒,当他追上那个男人后,在距离对方十米开外的安全距离跟着。 那家伙离开了隐蔽的俱乐部,从大楼走出,跑向了大街对面。 维克托看见他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将面具取下后塞了进去,又从里面拿出一顶红边毡帽。 这种帽子维克托非常熟悉,因为那属于歼察局制服套装的一部分。 “歼察局?” 维克托脸色微变,他从未听托尼说过会派人来俱乐部打探。 况且,维克托并不认为,托尼知道提线小丑俱乐部现在的地址。 而且那家伙不是说他的“公司”丢了东西吗?那他应该是白色王冠的人才对,为什么会是歼察局呢? 他到底在对谁效力? 维克托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阴谋味道,于是跨越马路追过去。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大晚上的路边居然发生了流血的冲突。 一辆满载的马车撞向了路边,把一群刚准备收工的自由党宣传人给撞散了。 车上是一帮支持进步党的狂热分子,他们在今晚选择向竞争对手的支持者表达抗议,而采取的手段就是——暴力斗殴! 维克托被殴打在一起的人群给阻碍了前进的速度,等到他穿越马路时,那名假冒白色王冠人员的歼察局探员已经不见了。 冷静下来后,维克托在路边仔细分析对方的目的,似乎是故意将那条消息透露给自己的。 “清洁公司?难道歼察局内部已经有人发现了总统府失窃案的端倪?可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地来通知我呢?是不愿意让我察觉到他的存在吗?” 从今夜起,雷克顿歼察局在维克托的心里又多了一层神秘感,他把这个负责赛国安全的组织想得太简单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保洁公司内鬼 “有线索了?” 托尼在听维克托讲述完他的所见后,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眼前这位不安分的部长助理,几天都摸不清他的踪迹,托尼都以为维克托在磨洋工了,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托尼又不好管束他。 谁知道今天,维克托突然出现并告诉托尼有线索了。 “一家外部的清洁公司,拿到了白色王冠的合同,他们应该进去过。” 托尼摸着自己那光秃的头顶,也有点意外。 “白色王冠竟然会把这种事情外包给保洁公司,可即便如此,那些外来人员也不可能靠近白色王冠的核心区域……” “先见者有的是办法。”维克托接着托尼的话替他分析道。 托尼好奇地问:“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见分局长有此疑虑,维克托则选择了沉默。 他暂时没有告诉托尼关于那名歼察局探员的事情,也没有泄露提线小丑俱乐部换了个地方还在营业。 最后,他转移话题说:“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调查那家保洁公司?” 见维克托朝自己眨巴眼睛,托尼耸了耸肩,马上将一名下属给叫了进来,然后吩咐他,将所有与白色王冠签署合约的外部公司信息给收集起来。 后来,那名下属花了半天的时间,从各种资料档案处抱来了厚厚的一叠纸,回到了托尼的办公室。 随后,维克托便与托尼开始查看那些情报,锁定了其中一家名为“流浪清道夫”的保洁公司。 按照收集的信息来看,这家公司与白色王冠的合约是负责黄铜塔三楼以下的清洁工作,更高层没有权限上去。 然后,托尼还检查了其他的资料,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员拥有盗窃的机会,比如邮差、园艺师等等。 半个钟头后,托尼发出一声感叹:“这不看不知道,白色王冠的管理竟然有这么多的漏洞,所有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给了外边的人员负责处理,自己的人则在高层办公室内喝着咖啡玩忽职守,一旦看守松懈,谁都有机会爬上黄铜塔……嗯,所以为什么您会认为是保洁人员?”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保洁人员,维克托也想知道答案。 可答案全在那个神秘的歼察局探员身上。对方特意跑来给他透露这条情报,一定有什么缘由。 “不如,我们先去流浪清道夫的办公地址瞧一眼?”维克托建议道。 托尼听后觉得也行,于是就按照他的要求,带上了刚才那名下属,一起去往了保洁公司的地址。 当他们抵达那里时,已经快到傍晚了。 街上依旧是争票选举的人员争锋相对,而街对面保洁公司的大门则紧闭不开。 过马路的通道被混乱的人流堵得水泄不通。 维克托他们下了马车后,挤开骚乱的人群来到了大门前,却发现大门已经被查封了,门扣上挂着一颗大锁,门扇上贴着查封的指令。 托尼瞧了眼那张命令,发现上边印有白色王冠的印章。 “斯坦福·范徳·赛尔的人……看来他们已经发现这家保洁公司的问题了。” 维克托听后陷入了疑惑,原本他以为白色王冠的进度没这么快,想不到斯坦福还真的在仔细清理可疑的人员与线索。 “我们去找斯坦福!”维克托突然提议,把托尼给吓了一跳。 后者担忧地建议道:“要不明天再去拜访?额……你知道现在进白色王冠得提前申请的吧?” 维克托觉得不必,白色王冠既然这么积极,想必斯坦福认为不需要歼察局跟防剿部的插手,凭他自己也能抓出偷东西的贼。 因此,这么多天下来,托尼连斯坦福获得了什么线索都还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对方的调查进度到哪儿了。 虽然这样令歼察局的工作变得轻松不少,但维克托不认为这是斯坦福的好心。 那家伙,可能正在酝酿着该如何弹劾威廉·马歇尔,而这起案子就是个非常好的借口。 一旦被他独自解决了问题,那么就有理由说防剿部的能力不足,让白色王冠的高层投票决定替换掉现任的部长。 这样一来,可能还会波及到维克托自身的利益…… 于是,维克托坚持要去当面询问斯坦福,托尼拗不过他,只能陪同。 两人抵达白色王冠后被拦在了门边,维克托直接硬闯,警卫人员根本挡不住他,最终把斯坦福从黑檀塔内给逼了出来。 “现在是戒严时期,没有提前预约不允许进入白色王冠。” 维克托皱了皱眉,当初里安隆进来时还挺容易的,难道生命协会的身份就这么好使? 他咳嗽两声,朝斯坦福说道:“我们之前去了流浪清道夫,但发现那里被你给查封了。” 斯坦福扬起头,傲慢地回答:“不错!” “防剿部跟歼察局有权得知你们的计划,既然是合作部门,就需要共享情报。”维克托对视斯坦福的眼睛,丝毫不退让。 斯坦福不屑地呲了声:“有安全警卫部就够了,你们回去继续当个摆设不好吗?” “你不会真以为靠你自己就足够了吧?”维克托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事实就是如此!”斯坦福继续傲慢地扫视二人。 托尼这时也忍不住插嘴了:“阁下,既然您把那家保洁公司给查封了,证明他们确实跟盗窃案有关联,对吧?” 斯坦福再度看向托尼,哼了声:“你们歼察局该管的,是恐怖分子与滥用无形之术的恐怖分子,政治斗争不是你们能插手的领域。” “这跟政治斗争有关联吗?”维克托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 斯坦福背着手答道:“那家保洁公司跟进步党有关,好了!滚出去,离开我的视线!” 随着斯坦福下命令,一瞬间十几名警卫就出现在维克托与托尼的周围。 他们俩不可能强硬地与白色王冠的警卫交战,只能暂且回避。 “进步党人?果然是他们吗?”托尼走在路上,朝维克托提问。 维克托哪里知道斯坦福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 如果真的是进步党人在背后经营着流浪清道夫,这么明显的情报,用得着安排一名调查员来鬼鬼祟祟地提醒自己? “对了……到底是谁告诉你那家保洁公司有问题啊?”托尼还是揣着这个问题。 维克托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 “一名……歼察局的调查员。” “啊?” 托尼满脸震惊,但观察维克托的表情非常认真,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开玩笑。 “所以,你有安排谁去监视斯坦福的动向吗?”维克托盯着托尼的眼睛发出灵魂质问。 第五百二十八章 监视者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并且托尼在回到歼察局后,对下属最近的所有活动都进行了审查,没有找到维克托所说的那位神秘的调查员。 这个结果为此事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令维克托无比在意。 这时他突然想到,会不会对方本就是伪装成了歼察局调查员,故意展示给自己看的呢? 他如鲠在喉,总是想弄清楚其中的问题所在,于是将这件事情通过电报发送给了尚在雷克顿的威廉·马歇尔。 结果威廉给他的回复更加令维克托吃惊。 部长返回的电报里说,防剿部已经安排了人专门盯住了几名可疑的进步党人员,对那名神秘的歼察局调查员只字不提。 这令维克托突然意识到,会不会那名调查员是雷克顿总部派遣过来的? 威廉对此,很可能心里有数。 这么一来,白色王冠跟歼察局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进步党人身上,他们都认为,进步党中存在门阈创口会的人。 “哎……越来越复杂,扑朔迷离,我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吧!” 既然无从下手,还被白色王冠给排斥嫌弃,维克托不如先考虑如何将那份肉密传三给转换为蝶。 目前的他还在认为,真正的复活死人,才是死神的路径规则。 但这非常困难,只有达南坩埚拥有那样的能力。 而想要抽身去东部寻找那件神器,就得把总统府的问题给解决了,起码也得等到选举结束。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正如维克托在傍晚散步时,绕回了流浪清道夫的公司大门前。 今天比上次要安静不少,那些争锋相对的党派支持者换了个地方聚集,街巷总算变得正常起来了。 维克托瞧着那被贴着查封令的大门,突然有了个闯进去看看的想法。 既然那名神秘的调查员刻意将这里透露给他,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他凑到门前,通过玻璃往里面看,发现内部并没有他想象那样大,是家小公司。 “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保洁公司,有机会拿到总统府的合同?” 莫不是层层外包下来的吧……白色王冠内,到底是谁在跟这家保洁公司牵线呢? 就在维克托准备打碎玻璃闯进去看时,突然感觉到后边有人正在盯着自己。 他假装没发现,通过玻璃上的反射看到了街对面的那个家伙。 对方鬼鬼祟祟地躲在拐角,虽然戴着鸭舌帽遮住了脸,但他的监视行为还是暴露了出来。 斯坦福安排的人吗? 维克托先是怀疑斯坦福在钓鱼,于是没有冒然打碎玻璃。 可他发现那个监视的家伙身材消瘦且矮小,像个小孩…… “不对!不是斯坦福!” 维克托忽然转身,快步走向对面,可那个监视他的人反应非常激烈,转身就开跑。 维克托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给阻碍了追击,没有看到对方跑去了什么方向。 他暗骂可惜,结果那辆马车突然停住,车窗被打开,一张长得傻里傻气的脸凑了出来,竟然开口喊出了维克托的名字。 “维克托·戴蒙阁下,是您吗?” 维克托表情一惊,扭头看过去,见到了那张别扭的脸。 “你是谁?”他眼皮跳了跳,感到非常古怪。 对方跳下车,身材矮小还略微有驼背,畏畏缩缩地凑上来。 “我是斯坦福阁下安排过来协助你们的,我叫霍德尼·斯金普,本来想去歼察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您。” 协助我?斯坦福? 维克托顿时大惊。 那家伙怎么反复无常呢?昨天还嫌弃地把他们给赶跑了,现在又派了个人过来…… “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维克托顿时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我?我吗?”霍德尼本来就矮小的身材,因为佝偻着背,脑袋几乎只有维克托胸口那么高,“我是黑檀塔的记录官,受各位部长的差遣,至于您的名字……是情报告诉给我的。” 防剿部将精英探员的信息泄露给白色王冠了? 维克托瞬间感到一股寒意。 “你一个记录官,能协助我们什么?你是先见者吗?” 霍德尼急忙摆手,显得很慌乱:“不不不,当然不是了,如您所见,我只是一名略有残疾的可怜人罢了,承蒙赛国恩惠,得到了一份让许多人都羡慕的差事。” “这么说,你应该了解很多事情咯?”维克托询问,上下打量对方。 “这也是我来协助您的原因。”霍德尼解释起来,“因为接下来,您需要出面去调查几名进步党的关键人员,而这也是白色王冠想要尽量避免的,没有充足的证据,斯坦福阁下不方便出面。” “哟……原来也有那家伙搞不定的情况啊,昨天他可不是这么说的。”维克托调侃起来。 霍德尼尴尬无比,继续解释:“因为这涉及到党争,还有选举……您应该清楚,现在是敏感的时期,白色王冠警卫部不能直接对进步党关键要员进行取证搜查,那样会被他们抓住把柄,进而对总统阁下进行弹劾,所以才需要您出面。” 维克托皱起了眉,他记得之前威廉回复的电报中就提到过,防剿部已经开始监视进步党的要员了,而且最后还让维克托不要过于声张,避免赛国的内乱。 在今天见到这位霍德尼后,维克托不禁怀疑,威廉是不是已经跟白色王冠通过话了。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呢?”维克托盯着眼前的人。 对方左顾右盼,邀请维克托去别的地方详聊。 在回到歼察局内后,霍德尼将任务交代了下来。 “有一名国会的议员,进步党人,最近会举办一场宴会,盛情邀请赛国的各种政要到场,当然……不包括自由党人士以及白色王冠的任职人员,我们查到那家清洁公司跟对方有关联,所以需要您混入宴会,在对方的家里找到证据。” “额……”维克托摊开双手,“所以你们已经确定,是流浪清道夫的人入侵了黄铜塔的机密房间?” “没错,在仔细审问所有外部人员后,从各方面分析,他们是最有机会的,而安排他们进入白色王冠工作的人,拥有最大的嫌疑。”霍德尼说话间双眼都没有神采,感觉非常呆滞,一点都不像他自己号称那样知识渊博的样子。 第五百二十九章 伪装舞会 “那些清洁工都被你们给逮住了吗?” “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但……您觉得真正的小偷会等着我们去抓他吗?” 霍德尼说话时目光都没有焦点,有种“目中无人”的滑稽感。 “是的,那家公司的人都进了局子,可没有用,我们无法获得确切的线索,对方的负责人一口咬死了自己同进步党无关,可我们在他的家里发现了他同那名议员的通信。” 交谈间,房间外传来说话声,随后门被推开了,托尼脸上挂着笑容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红发的年轻男子,居然是里安隆! 一见到霍德尼,托尼先是一愣,随后又看向维克托,仿佛在等他解释。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开口将对方的身份与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他。 两人交谈间,没有注意到霍德尼在瞧见里安隆后,那一闪而过的兴奋神采。 同样的,里安隆也露出了转瞬即逝的笑意。 “斯坦福竟然派了你这么一个人过来……”托尼上下打量霍德尼,对他的身体状况感到震惊,“黑檀塔的记录官,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职位。” “我们是少数的内勤人员,很少抛头露面,分局长先生。”霍德尼双眼依旧无神采,但这不妨碍他对答如流,“这是机密任务,需要我这么一位大伙儿都没怎么关注过的人。” “可你驼背……行动都不方便,斯坦福完全可以换个更加健康的人……” “我说过了,正因为大家都不认识我,所以才能引导你们去完成任务,你们对那位议员知之甚少,需要我来带头。” 他说完,维克托立刻反问道:“等一下,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对方的宴会现场?” “不错……” “但你刚才不是说,那帮人明确不欢迎自由党以及白色王冠的人员。” “这是我在短时间内第三次解释了,因为大伙儿都不认识我,所以才能够带领你们去寻找证据。”霍德尼有点不耐烦了,“我不希望再解释第四次。” 说完,他又看向托尼·卡洛斯:“托尼阁下不能跟来,您太显眼了,进步党人都认识您,知道你们歼察局在为白色王冠服务。” 话音落下,他又朝向里安隆说道:“这位年轻的调查员可以一起跟来,我猜您是防剿部的精英探员。” “好眼光。”里安隆礼貌地点头。 霍德尼的心思与眼光比他的外表要毒辣多了,甚至有可能,他这副目光呆滞的神态,就是故意装出来糊弄外人的。 难怪斯坦福会安排他过来…… 维克托在心中默默想到。 “好了诸位,我知道歼察局跟防剿部同我们黑檀塔有所隔阂,可那都是斯坦福阁下的私人恩怨,希望大伙儿以大局为重,能够全力协助我们。” 霍德尼说完盯着维克托身后看,那里根本就没有人,而他其实是在同维克托交流。 维克托叉着手没有回答,稍微看了眼里安隆。 后者同样没有回答,且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待维克托的安排。 托尼这时从下属手上拿到了一封来自白色王冠的邮件,里面有加密的电报,邮件封面盖有黑檀塔的印章。 内容已经被破解人员翻译过了,托尼看了眼后,确认了霍德尼的身份以及他所说的秘密任务。 “好吧,我们接受这次秘密任务,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你有计划了吗?”维克托松开双手,与托尼交换了眼神。 于是,在今天剩余的时间里,霍德尼开始为众人解答后续的行动安排。 至于他所言的,是斯坦福安排他过来的这件事情,维克托实际上是不信的。 那封黑檀塔发来的电报并没有指明是来自斯坦福书写,要知道黑檀塔可不止他一位高层管理者。 对此,维克托更倾向于霍德尼是得到了其他高层的命令,故意那么说的。 毕竟要让歼察局和防剿部干活,需要有人出面安抚他们,给斯坦福那个家伙擦屁股。 … 进步党在赛国两会里占有大约百分之三十的席位。 那名举办宴会的家伙颇有威望,据说邀请了非常多的权贵参加。 举办的地址在山弗朗城外的一处非常漂亮的庄园,是那名议员的住宅,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其规模甚至不小于伯克利家族的暴风山庄。 宴会的表面目的主要是社交,采取化妆舞会的形式,这也给了维克托他们乔装混进去的机会。 他们将车停在庄园后边的空地上,在下车前就穿戴好了装扮。 里安隆的宴会服饰非常华丽,他头上带着一顶纤细的王冠,红发大胆展露出来并露出额头,束向后边。 维克托问他为什么不藏着自己那醒目的红发,后者说这是蒙面化妆舞会,许多人甚至都会去染发,所以不需要刻意隐藏。 说完,他就戴上了那面仿佛金子做的面具,既高贵又充满了威严,像是来自上古时期的精灵国王。 当然,这里的精灵是维克托代入的前世对精灵的印象,可不是穿越后这个世界的精灵。 至于维克托这边,他披上了一件黄色的仿佛异教徒般的袍子,脸上则是一副三个问号图案围绕眼孔旋转的面具。 是的,这套打扮就是维克托在提线小丑俱乐部里时的穿搭,不久前他收到了一份神秘的包裹,里面就是帽子大师送给他的这身衣服。 当里安隆见到维克托这么穿时,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沉默不语,令维克托感到不自在。 “有什么问题吗?”维克托问。 “没有。”里安隆收回目光,“您的这套衣着,让我想起了一位过去的朋友。” “是吗?”维克托顿时来了兴趣,“还有其他人拥有跟我一样的品位?是怎么样的朋友。” “我们早已分道扬镳,但不得不说,您与他确实很相像。” 里安隆没有继续往下聊,因为霍德尼的提醒声从驾驶位传来。 “准备好了吗?先生们。接待我们的侍者过来了。” 霍德尼今晚的身份是两位精英探员的车夫兼仆人。 他同样进行了伪装,给自己戴上了眼罩,身上的衣服故意做得破破烂烂的,深色融入夜幕,让人不会刻意去关注他。 他说话间,庄园的接待人员已经抵达了马车后厢,敲门三下后就拉开了车厢的门。 第五百三十章 红裙 “请跟我来,先生们。” 侍者领着维克托与里安隆下车,霍德尼朝二人比划了一个手势,那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暗号,由两位防剿部精英探员混入舞会中,他自己则找机会溜进去。 这样分头行动,可以提高寻找关键线索的效率,还能避免暴露。 跟着庄园的侍者进去前花园,悠扬的乐曲已经传到了耳边,中庭的广场上围满了人,他们的中央正有一对男女正互相搂抱着跳着探戈。 高超的技艺令宾客们忍不住驻足,然后前方的侍者就告诉维克托,这二位还是临时配对的客人,互相都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面具下的模样。 维克托不懂艺术,径直地走过去,而里安隆则跟着那群宾客驻足欣赏,他的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确实不错……” “先生……您没有女伴吗?” 这时,一位身穿黑色裙子,露出香肩,脸上戴着猫面具的女性凑了过来。 她用同样黑色的大扇子遮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地朝里安隆抛出了眉眼。 里安隆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又看向维克托,而后者已经走出了老远。 “抱歉女士,我……” “能一起跳一支舞吗?”又有一名女性凑了过来,她胸口的低领露出饱满的柔润,差点直接顶到里安隆的胸口。 “哇!您的头发是染色的吗?好漂亮的红色。”少女般的赞叹来自第三位蒙面的贵族小姐。 “太美了,您像是来自神话故事中的精灵国王,比世间任何女子都还要漂亮。”第五位女性应该比较喜欢听故事,对里安隆的打扮发出震惊的感慨。 与之相比,披着黄袍子戴着怪异面具的维克托就没那么吸引女性的关注了。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里安隆掉队,已经被一群少妇少女给围了起来。 …… 庄园大宅的内部,在那顶层的卧室里,冷艳娇媚的棕发女性正在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束腰。 那面镜子倒影出她那苍白的皮肤以及黑色的口红。 刹那间,镜面开始波动,一道虚影出现在了倒影出来的画面里,与女人的影像产生了重叠。 她看着这可以俯瞰整片庄园的影像,能够清晰地监视到所有的角落。 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女人穿好了大红色的裙撑,盘好了头发,尊贵的外装犹如城堡内的女伯爵。 她看向梳妆台旁的一尊仿若古代梁柱式建筑的模型,目光中闪出一丝狠辣与残忍。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三声,外边的人不等女人回答就擅自推门而入。 “亲爱的,准备好了吗?我们得快去见客人们了。” 这位擅闯女性闺房的男人已经年过半百,穿着灰色的昂贵套装,黑发中夹着白丝。 他正是庄园的主人,化装舞会的举办者——议员沃森·沃尔特。 女人见到来人闯入后,不但没有生气,表情还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挽住了男人的脖子。 “哦,天啊,你可真是一个迫不及待的小馋猫。” “这像是闯入我房间的男人会说的话吗?” “额……也对,你收拾好了吗?” “还差点,不过既然你来了……要不要我们趁现在温存一下?” “算了吧……客人们都还等着呢,这关乎到大选,我得……”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的黑唇给吻上了。 他感受着这股牵动人心的美妙,瞬间忽略了那即将涂满自己脸颊的黑色唇彩,一把搂住女人,双双滚上了床铺…… …… 楼下,维克托总算是发现了里安隆被疯狂的贵妇给围住了,于是赶紧过去救场。 “抱歉,我不会跳舞……”里安隆尽力地婉拒所有人,可他本人不擅长发火,声音总是充满了礼貌,这在其他人看来倒还成了软弱跟欲拒还迎。 于是,这群女人的攻势就更甚了。 直到维克托到场,用恶人的姿态把她们全赶跑! “都给我散开!自己去找你们的小白脸去吧!我的朋友可不是这种人!” 被维克托推开了一条口子,里安隆趁机溜了出来。 然后,前者的耳畔就被怨妇的骂声给塞满了。 “太粗鲁了!” “真没有绅士风度。”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维克托抬手推开那试图拉扯自己的一名贵妇,然后朝她直言:“我这位朋友对女人没兴趣,你们还是别浪费心思了。” 他这话犹如重锤般击打在了这群女人的心口。 她们看着那犹如国王般光鲜亮丽的里安隆,眼神从一开始的钦慕变为了质疑。 然后,那种质疑目光又挪移到了维克托身上,最终化为了厌恶。 “走开!” “太恶心了!” “好可惜的男人……” 最终,在一片渣渣声中,维克托跟里安隆终于抵达了庄园大宅前。 那里有庄园内工人在布置红毯与桌位,闪亮的灯饰被一一挂上了枝头。 前面本来就有一个交响乐队在演奏,这大门前还有另外一个乐队在整理设备。 当领路的侍者走后,维克托不断寻找可以进入房子的地方,但门边都挤满了人,很难找到机会。 窗户上也有工人在布置饰物,维克托不动神色地绕着看,却发现了霍德尼已经潜入进了庄园内。 他佝偻着背,假装一名修剪绿篱的园丁,连衣服都换了。 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傻傻愣愣的,办起事情却如此靠谱。 维克托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看这帮人忙碌的样子,大概是要等主人出现并宣讲欢迎词后,才会带领客人们进入房子里享用晚宴。 果不其然,在这个念头刚落下时,门边忙碌的工人就纷纷散开,将位置留给了最重要的人出场。 那位处在赛国权力高层的众议院议员,从楼梯上走下,牵着一名身穿红裙的贵妇,仿若亲昵的情人。 庄园的宾客全都聚集在了此处,就连刚才还在跳舞的男女也到了。 在乐队的演奏声响起时,议员与女伴正好走出房子的大门,站在众人的眼前。 随后,那个男人宣讲欢迎词,并将一件值得令他欣喜的事情告诉给大家。 “欢迎各位先生女士们前来参加我所举办的这场宴会,我知道古板的演讲词已经让你们听腻了,所以我就开门见山的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吧。” “站在我身边的这位美丽的女士——特丽丝·莉莉丝,来自东部的显赫世家,我与她相知相爱,激情如往昔……因此,于今日向大家宣布,我们之间的婚礼会在一周后举办!” 随着人们惊叹的议论声,维克托盯着那位没有戴面具的女士,表情顿时无比凝重。 因为她不是别人,而是失踪了许久的米瑞亚·莉莉丝!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迷城 米瑞亚·莉莉丝,这位伪装成次神族高等血裔的神秘女子,妄图借着与拉托蒙德结婚的机会,从他手里抢走肉密传的通晓资格。 在死国被彻底覆灭后,莉莉丝就失踪了,防剿部曾对她进行了通缉,可因为缺少外貌特征以及相关的个人情报,导致追踪非常困难。 谁知,这个女人居然出现在了众议院议员的化装舞会上。 并且,议员开口的这番话表明,她似乎通过某种手段攀上了这位权贵,就跟攀上拉托蒙德那样。 在美色的诱惑下,议员居然宣称要跟这个女人结婚…… 维克托意识到了米瑞亚的阴谋,他朝里安隆不断使眼色。 后者没有见过米瑞亚,刚开始没明白维克托的意思。 与通缉犯同床共枕,还要结婚,光这一点就足够歼察局抓捕沃森·沃尔特议员了。 然而,当发言权交给那个女人时,她马上将话题转移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感谢沃森先生,我的未婚夫,感谢各位来宾的莅临,或许大家还有机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不过,在这美妙又愉悦的夜晚,总是有讨厌的家伙妄图破坏大家的雅兴。” 她后半段话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原本愉快的表情也马上沉了下去,不明白宴会的女主角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马上,化名特丽丝的米瑞亚就给出了答案。 只见她指着台下那被面具掩盖住的维克托与里安隆两人,朝来宾们介绍道:“就是他们!两名自由党人的走狗,歼察局的间谍,偷偷混入了我们的宴会内,抱着不可告人的肮脏目的!” 人们的视线随着米瑞亚的手指,全都聚焦在了维克托与里安隆的身上。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 他无比纳闷与震惊,自己跟里安隆已经做好了伪装,没人见过他们的脸,怎么会突然暴露出来呢? “沃森议员从来就没有允许过竞争党派的走狗踏进他的家中,但你们却出现在了这里,肯定是带着敌意而来,我提议,将他们抓住,然后以威胁议员人身安全为罪名,就地处决!” 在场的众人原本就已经开始呵斥维克托二人了,可一听见米瑞亚竟然想要直接杀了他们,顿时又被这位红裙女士的激进言论给吓到了。 “不至于吧……” 就连那脸皮紧绷的沃森议员,也觉得不至于闹出人命。 他吩咐家里的仆人与警卫将对方两人给抓住。 维克托瞧见尚未暴露的霍德尼已经苟着身子溜了,于是不再继续隐藏,直接取下了面具,手上捏住火咒,冷笑着看着台阶上的二人。 “沃森议员!我们是防剿部的精英调查员,叫你的人都退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牵着的女人,是防剿部的通缉对象?她是先见者,也是东部死国的同伙!” 这段惊人的发言当场就把议员给镇住了,他哑然望向身旁的女伴,内心已经产生犹豫。 米瑞亚莞尔一笑,告诉他对方是在胡说八道。 “达令,我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光,你难道愿意相信这两个外人都不愿相信我吗?别忘了,他们可是自由党那边的走狗。” 沃森议员被女人身上的香味迷惑得眼神恍惚,维克托害怕那家伙早已经受到了米瑞亚先祖力量的控制。 于是,他马上放低声音,对里安隆提醒,告诉他随时准备杀出重围。 “抓住他们!”米瑞亚目中凶芒闪过,代替沃森议员给庄园的警卫下达命令。 但她刚说完,沃森却突然醒悟过来拦住她。 “特丽丝,能再跟我谈谈吗?你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时候,从格瑞贝恩移民来到印东大陆的?” 他的举动让米瑞亚顿时就失去了耐心,只见那个女人一口咬破自己的嘴唇,抱着沃森的脑袋就吻了上去。 但这时,天上发出一声炸响,剧烈的火焰在空中爆炸,响动惊住了米瑞亚跟沃森,那一口就差零点几公分就吻上了。 “别!” 维克托的大声提醒令沃森醒悟了过来。 他不是傻子,如果防剿部没有出现倒还好,但既然有人开口拆穿了米瑞亚的身份,这种老奸巨猾的政客怎么可能不怀疑? 而这时,面对米瑞亚那咬破嘴唇的一吻,沃森反应过来后直接把她给推开了。 虽然,他不明白米瑞亚为什么现在就要吻自己,可直觉告诉他,这一嘴千万不能亲上。 果不其然,维克托马上道出了米瑞亚的阴谋:“她的能力在血液里,你要是尝到了,就会变成她的奴隶!” 沃森恍然大悟,这下他的警惕对象就换成米瑞亚了。 “特丽丝?!他说的是真的吗?” 随着议员的质问,米瑞亚先是露出不可置信,随后眼皮放下,竟然释然了。 “看来,你从来都不如你嘴巴上说的那么爱我,沃森·沃尔特……” “不!”沃森也明白了,“我当然爱你,前提是你没有骗我。” 米瑞亚摇头苦笑,随后眼神瞬变,一股残忍与狠辣被释放了出来。 “哈哈哈!可惜,我心软了,太相信自己的魅力,没有在一开始就让你品尝到我的鲜血……乖乖被我利用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又老又丑的蠢货!既然你都能跟防剿部的这群走狗合作,那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们一起去死吧!” 说完,她双手一拍,发出脆响,也不知道打了个什么暗号,整个大地都开始震撼起来。 维克托跟里安隆不断踉跄,站都站不稳。 所有宾客们也是,东倒西歪地发出阵阵尖叫。 而在她们身后的那栋大宅子里,有什么东西撞破了屋顶与围墙,冲了出来,剧烈的响动引得人们惊慌逃窜。 “你!你干了什么?”沃森朝着躲开自己的米瑞亚怒吼。 米瑞亚犹如优雅的舞者,在地震般的状况下还能保持住基本的平衡,动作轻盈且放松。 只见她朝议员抛了个飞吻,然后说道:“可惜了,我要送你们进那座无光的哀伤之城,去面对久远的恐怖与震撼,谁叫你们妨碍我呢……” 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般,接着道:“哦对了,那座迷城……可是由那位制作而来的玩具呢……” 话音落下,米瑞亚消失在了因倒塌而荡漾的灰尘内。 另一边,维克托亲眼目睹了山岳拔地而起,将议员的大宅子顶得粉碎,大地裂开涌出河流,硬质铺装上长出草地…… 在议员家庄园内,似乎正在发生着一起地质改造…… 他仿佛做了一场诡异的大梦,梦醒后映入眼帘的,再也不是类十九世纪的工业城市或者说大地主的庄园,而是一片被昏暗黄昏日光所照耀到的贫瘠土地…… 迷城! 第五百三十二章 交际花 不久前还歌舞升平的大庄园,如今成为了贫瘠土地中央的一处微不足道的废墟。 奢华的大宅已经碎成了散落的石块,花园中央的乔木尽数断裂,草地枯萎,喷泉干枯。 外围的篱笆还在,铁栅栏生出了斑驳的锈迹,好似要离开树干的枯叶般摇摇欲坠。 所有客人都还在庄园内,没有任何一位发生意外,但他们全都吓傻了,缩在地上颤抖连连。 谁也无法预料到,天地间的景色出现了如此的骤变。 仿佛跨越了数万年的岁月,山弗朗的城市从大地上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荒漠。 “这是什么地方?” “哦天啊!” “好黑的乌云。” “回家,我要回家?” 骚乱声越来越强烈,无法冷静下来的客人全都涌向了庄园入口的地方,聚集在那里妄图离开这片废墟。 维克托感觉自己有点头晕,当他看清这片天地间的变化后,顿时就想起了之前皮克曼造出来的那片诡谲的世界。 不过,虽然处境非常类似,但这片世界并没有皮克曼画中世界那般可怕,没有出现令人感到战栗的畸形地貌以及扭曲的动植物。 “我们这是怎么了?” 维克托喃喃自语,然后就发现里安隆就在身边,并且正眺望远方。 在那阳光透过乌云的尽头,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壮丽的棕黄色。 那是夕阳被厚实的乌云所遮蔽、光辉穿越云层后,将整片天空照出来的颜色。 颇为罕见跟震撼。 特别是万里空旷,庄园的废墟成为一处格格不入的孤舟,这样的感觉真叫人惊叹不已。 里安隆所看向的地方,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在最远的天际,屹立雄雄,沐浴在最耀眼的日光之下。 那山顶有座突出的建筑,造型规整,梁柱的轮廓清晰,其风格,像极了维克托前世所见的古希腊神殿。 当看到这尊大神殿的时候,维克托确信,他们已经不在山弗朗市内了。 米瑞亚·莉莉丝,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宴会上的所有人,全都拖入了这片广阔的天地间。 而她本人……则消失不见了。 “米瑞亚·莉莉丝……她干了什么?” 维克托盯着远方的神殿,疑惑地看向里安隆。 后者眺望那神殿的目光,在面具的孔洞内炯炯有神,哪怕是遮住了脸,维克托也看出来了,里安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抱歉,我不也不知道。”跟维克托猜测的相反,里安隆矢口否认,“我甚至都不清楚,那位女士究竟是什么人。” 也对,这家伙加入防剿部的时间太短,或许根本就不清楚戴维斯家族在东部造的孽。 “好吧,你觉得这是某种无形之术吗?”维克托询问知识渊博的里安隆。 后者对此表示否定:“不,如果真有如此能力,那么对方就不是先见者了,在我看来,也许连通晓者都做不到。” 生生造出一片天地,将整座庄园给拖进去……里安隆认为米瑞亚根本没这本事,否则她也不用费力去讨好议员了。 “这类似一种残象,来自过去的幻想,将其融入进某件遗物内,打造出一片虚假的空间。”里安隆继续推测,“我猜……这空间是有限的,目的只是为了将我们关进来,然后困住。” “监狱吗?”维克托挑起眉毛。 “我觉得是的……”里安隆轻轻点头。 这时,那一直伪装成庄园园丁的霍德尼突然从后边凑了过来。 他已经取下了自己的帽子,不再伪装,诧异地询问维克托跟里安隆道:“怎么回事儿?你们俩暴露了吗?” 当然没有,事实上,维克托跟里安隆在第一眼就被米瑞亚给识破了,而在此之前,他们俩从未与那个女人碰过面。 前来庄园的贵宾特别多,且几乎人人都戴着面具,米瑞亚在没有跟维克托和里安隆交谈的前提下,一出场就识破了两人,着实奇怪。 “也许,对方手上还有一件可以探知到先见者的遗物?”里安隆猜测到。 维克托觉得很有道理。 三人重新会合后,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这时,那些客人们已经有不少踏入进了荒野内。 他们离开了庄园的废墟,准备去寻找回家的路…… 维克托在人堆里发现了焦躁无比的议员,于是叫上另外两人朝他靠了过去。 “该死,去我的房子里把我的箱子给挖出来,里面有非常重要的文稿,快去!” 沃森·沃尔特议员还无法接受自己的家被捣毁的事实,正疯狂地命令仆人们去废墟里挖出他的贵重物品。 然而,如今的仆从也受到了心灵上的打击,大部分都被吓倒在地而无法动弹。 维克托这时走了过来,朝议员打起了招呼:“嘿,沃森议员,我们需要聊一聊。” 议员头发已经乱了,他呆滞地扭头看着维克托,表情都差点哭出来。 “没什么好聊的,你们这些歼察局的混蛋,毁了我的一切!” “至少您还活着,只要能保住性命回到山弗朗,你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是吗?”维克托凑上去,朝他说道。 沃森盯着维克托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更觉得郁闷了。 他一甩手,不想再跟维克托多说废话。 “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下那个女人的线索,很明显,是她将一切拉进这片神秘世界的。”维克托没有理会沃森的抗拒,希望他配合。 沃森议员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回答:“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完全被她所迷住了,可恶啊……得把她给抓住,找出来,让她接受应得的惩罚!” “没错,要想离开这里,必须得将米瑞亚·莉莉丝给找出来。”维克托顺着议员的话说,希望拉拢他跟自己合作。 沃森松开脖颈的领带,解开内衬的纽扣,这样才令他的呼吸更加舒畅点。 他坐到那唯一没有被破坏的花园石凳上,大口喘着气。 “她就是个婊子,我一直都听人说,这个女人往来于各种政要圈子里,有交际花的名声。”沃森在稳住情绪后,总算开始聊了起来,“她承诺会动用自己的人脉与手段,帮助进步党在国会中占据有利地位,甚至赢得选票,我也是因此才会与她经常来往,有了肌肤之亲。” 维克托用第三声发出一个“哦”字音。 “您为什么会觉得,如她这般神秘又擅长交际的女人,会给与你这位议员政治上的支持?她有这能力吗?”里安隆也取下了面具,平静看向沃森。 沃森盯着他的红头发愣了愣,随后喃喃道:“因为……她给我展示了她背后的那股力量,还有那个组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古代国度 每当听见“组织”这个词,维克托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门阈创口会。 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沃森议员没有询问过米瑞亚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但维克托依旧能笃定,那就是他们。 沃森·沃尔特茫然地望着这片破败的废墟,仿若泄了气的皮球,他询问两位精英探员:“你们俩,是为了米瑞亚而来的吧?” “不,是为你而来!”霍德尼抢先发言了,他的目光还是那么的没有焦距,跟个智障一样。 但维克托非常明白,这家伙比看上去要精明太多了。 “为我而来?” “没错,白色王冠的总统出行计划被人给盗取了,我们初步将目标锁定在了“流浪清道夫”这家保洁公司上边,而经过调查,那家公司跟你有关系。” 听到这个结论,沃森无比惊讶。 “我的名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清洁公司……额等等。”他话还没说完,就光速打了自己的脸,“似乎……还真有。” “我想起来了,那是一家非常小的公司,每年给我带来的利润非常少,这让我都快忘了他们……”沃森皱起眉仔细回忆,“那是个慈善项目,接纳的都是一些有着缺陷的人群,比如残疾、孤儿、智力低下……” “据我们调查,目前那家公司内可没多少残障人士……”霍德尼否决道。 沃森点点头,回答:“我所说的,只是成立保洁公司的初衷,其实也是为了赢得大众的好感,令我获取到更多声望,可后来,我发现这并没有给我带来好处,于是就放弃管理那家公司了。” “那你还控制着它吗?”维克托插嘴问。 沃森摇了摇头后突然想起来:“对,特丽丝!哦不,我应该叫她米瑞亚·莉莉丝了,那个女人,曾委托我为她的一名侄子安排一份工作,指名道姓要进保洁公司上班,原本我还提议给她那位亲戚提供更好的职位……” 听到这话,某些关键点就被打通了,维克托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你见过她那位所谓的‘侄子’吗?” “没有。” “白色王冠的项目,是由你安排给流浪清道夫的?” “不是……应该是我的另外一位合伙人拿下的合同。” 沃森解释完毕,霍德尼就将脸凑到维克托耳边,告诉他另外那名沃森的合伙人早就被斯坦福给抓了,几天审问下来并没有透露出任何反叛倾向。 不仅是他,其他清洁工也是这种情况。 流浪清道夫里的员工跟管理层都没有被查出任何问题,但只有他们有机会窃取黄铜塔的机密。 所以,霍德尼才会跑来调查这位沃森·沃尔特议员,因为只剩下他拥有嫌疑了。 不过现在遇上了这种情况,最大的嫌疑人便由沃森·沃尔特转移到了那位米瑞亚·莉莉丝的“侄子”身上。 显然,被白色王冠所抓捕到的清洁工里,并没有这位“侄子”。 对方神秘地消失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沃森一幅心灰意冷的模样,老实说他除了跟自由党是对立的派系外,还真没做错过什么。 既然问出了不少情报,维克托一行人现在的目标,就可以放在如何离开这片诡谲的地方上了。 里安隆还在眺望远方那座处在山巅的类古希腊建筑。 维克托这时开口问他了:“你见过那座神殿?” 里安隆摸了摸下巴,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这倒是令维克托产生了警惕,因为这种建筑风格按道理来讲,应该没有被这个世界的土着见过才对,难道对方也是穿越者? 很可惜,他的推测错误了,里安隆很快就给出了解答。 “那里,很像是巴普丁山……” 巴普丁山? 维克托从未听过这个地名。 “那是什么地方?”他问。 里安隆回答道:“目前应该位于朱庇特共和国境内。” 朱庇特共和国是属于西大陆北方诸国之一,国土面积比高登和格瑞贝恩帝国要小很多。 里安隆的知识储备确实非常丰富,好似什么地方或者文化跟历史都有涉及。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是被拉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而是被传送到了西大陆?”维克托有点懵。 “倒也不是。”里安隆否决,“以现在的时间来看,朱庇特共和国境内的巴普丁山神庙,应该是一片破败的废墟……可现在你看,那神庙完好无损,甚至犹如王宫般华丽。” 维克托瞧过去,确实如此。 他这时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难道他们穿越了时空? 里安隆再次否定,原因他之前已经说过了,米瑞亚如果仅仅只是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不应该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 所以他才会认为,这片世界的本质是虚假且有限的,类似囚牢一样,所有景物都是被人给造出的历史幻象。 里安隆继续为维克托科普起来。 “巴普丁山上的神庙,其实也是过去某个王国的王宫,如今朱庇特共和国的土地,在以前是被其他国家所占据着,当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经过历史变迁,许多国家已经不复存在。” “我猜,米瑞亚启动了某种物品,类似遗物般的东西,将我们带入了这片人为创造的古代国度的幻象内。” 越吸收信息,维克托越无法理解米瑞亚的用意。 对方若真是要困住他们,为什么不搞点简单的,何必这么复杂? …… 他们来时是夜晚的化装舞会,如今这片古代国度内的时间是临近黄昏,客人们已经出走了许多,乌云很快就遮蔽了日光,转而投射下月光,大地蒙上了一层深蓝色。 突然! 远处传来了骇人的尖啸,那惊人的动静瞬间就引起了废墟内人们的注意。 夜幕下,有一人在快速朝废墟这边飞奔,那是之前离开的某位宾客。 那家伙一边跑还一边惨叫,身上不断有东西掉下,在抵达庄园入口处摇曳着的铁花门前时,一头就栽倒下去。 被他压着的土地顿时就湿润了,全是渗出的血迹。 门边的几名贵妇如同见了鬼般尖叫连连,急忙后退,不敢继续往外走了。 她们看到,那倒地死去的男人走过的路上,全是他的内脏…… 就在贵妇叫声响起的下一秒,荒野之上猛然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影,他们全都从远方跑回来,且各个都惊恐万分。 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受了伤,且伤口呈现出相当恐怖状态,不是肚子被划破肠子掉了一地,就是有人的脑袋都被削掉了一半还不忘逃命。还有的人手臂都被斩断了,只靠一根肉筋给吊在肩膀上…… 他们在远方不知道碰见了什么,但带来的恐惧,却是触目惊心! 第五百三十四章 荒原尽头 夜幕降临,荒原上一片漆黑,废墟里的人们将任何可以点燃的东西点燃,用以照明跟取暖。 沃森议员家中的物品被一一搬出来,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当初那所有的欢愉,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全都变成了自私的苟活。 那些受伤和半残的人被抬到了空地上进行简单的救助。 不过,因为条件有限,大部分人都活不过一个钟头。 起先,这些归来的人特别恐慌,他们冲入废墟中不断寻找掩体,以为那些藏在夜幕里的怪物会追进来。 这样的突发状况,令维克托他们也瞬间警惕起来。 然而,因为晚宴的缘故,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携带武器,只有维克托藏着几张用以应急的符咒。 不过,在紧张地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后,他们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冲进庄园里来。 忐忑的人们死死盯着门的外边,发现有些漆黑的影子,正在废墟外徘徊不散。 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有些类似羊角的阴影在来回地晃动。 它们并没有进入庄园内展开杀戮,只是躲藏在黑夜里,安静地等待。 人们在发现它们无法闯进来后,才终于走出掩体。 而那些拼命逃回来的人,则胆战心惊地开始为大家讲述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里……这里有怪物……它们长得跟人一样,但只要你靠近他们,他们就会把你给撕碎!” 一名满脸是血的男人,惊恐地向大家述说着。 “长得跟人一样的怪物?” 维克托小心翼翼地挪到破烂的铁珊门旁,警惕眺望火光照耀的尽头。 那些高瘦的影子在黑暗中若影若现,它们距离庄园废墟非常接近,可就是没有闯进来。 “是害怕火光吗?”维克托瞧了眼旁边被点燃的火堆,全是从废墟里挖出来的窗帘桌椅等物品,“不,不是,一开始我们并没有点火……” 他捏着下巴,继续仔细观察。 “会不会……是因为庄园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里安隆站在他的后方,“就好比某种规则,令这里成为了隔绝它们的结界?” 维克托对此不好判断,不过他的脑海中却冒出了一个想法。 起先,最早出行的那批客人离开庄园能够走出去很远,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外,都没有遇上意外。 而太阳一落山,马上就有人惨叫着跑了回来。 “会不会,外边那些东西无法在白天出没?只能在晚上……” 如今庄园内剩下的客人,只有参加宴会的一半,说明今天晚上会有许多人在荒郊野外过夜。 现在外边危机四伏,他们可能已经全都死了…… “米瑞亚……那个女人到底耍了什么手段……”维克托皱紧眉头,“若是为了困住我们,那这座监狱也太离谱了。” 他话音一落,空旷的夜幕下就传来几声悠远的惨叫,很大概率是那些未归的宾客遭遇了不测。 谁能料到,原本愉悦地前来参加议员的晚宴,到了最后却陷入了恐惧与死亡的深渊。 维克托盯着自己的手,掐诀算卦,发现那字符不停挪移,根本就算不准,紊乱的迹象尤为熟悉。 “你能占卜吗?”他放下手,问身边的里安隆。 后者取出卜杖,刚施展无形之术,那卜杖就烧了起来,惊得里安隆飞快地扑灭火焰。 可即便如此,卜杖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坏。 “哎,差点就不能用了,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干扰我们,不仅仅是禁止占卜那么简单……” 里安隆抬头眺望,还在看那座神庙般的建筑。 “说起来,即便是夜里,那里还看得非常清楚,好似所有的月光都汇聚在了那儿。” 维克托瞧过去,确实如此,山下漆黑一片,就只有那山巅还沐浴在月光下,如同它白天沐浴在阳光下那样。 “我觉得,那是刻意引导我们去往那里。”里安隆推测道。 非常明显的指引,维克托认可他的观点。 不过现在很晚了,他不愿意冒险连夜赶路,毕竟藏在黑夜里的那些怪物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至于它们为什么不闯入庄园废墟内大开杀戒,维克托丝毫没有头绪。 为了安然度过夜晚,他几乎没有休息,而庄园内惊恐的叫喊与哭声,也很难使人睡得着。 只有一个人睡得非常香甜,那就是霍德尼·斯金普。 他好似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般,呼噜打得震天响。 几个小时后,黎明的曙光终于从天边出现,但却很快就被厚实的云层给遮蔽住,天地间依旧是非常的昏暗。 那些诡异的黑影果然没有冲进庄园,一整夜都只是在外围徘徊,在白天到来后,它们竟然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维克托连它们的真实样貌都没见着。 昨夜的惊悚令剩余的人们不敢继续迈出庄园,而这时,维克托三人却准备出发了。 “你们知道该往哪里走吗?”有人询问维克托,但后者还没有发言,那沮丧了一整夜的沃森议员突然站上了残垣断壁的高处,一扫昨日的颓废模样,开始发挥他政客的演讲天赋。 “各位不要惊慌!听我说!” 他的声音将活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不管我们现在位于什么地方,但以各位的身份跟地位,相信很快就会引起赛国政府的注意。” “这不是一件小事!歼察局、北方教廷,甚至五大教会都有可能会尝试救援我们。 “我希望大家能够团结起来,以我的庄园为中心建立起简单的避难所。” “不要随意离开,甚至尝试寻找出路,你们大家也看到了那些游荡在外的怪物,我们连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留在原地等待才是生存之道,盲目只会送命……” 对此,维克托三人持有相反的看法。 白天时光宝贵,正是往外探索的好时候,而到了晚上,那些神秘的鬼影还会出现,谁能保证它们今晚不会闯进来呢? 凡人一天时间里搭建起的避难所,真的能够抵御它们吗? 只能说,沃森犯了他的职业病,在什么情况下都渴望作为人们的领袖,进行思想控制与煽动。 三人没有留下来听对方演讲,直接按照昨天的计划,离开庄园,踏入荒野之上,朝向远方的神殿走去。 当他们走出很远一段距离、身后的废墟已经看不见了时,维克托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土地比想象中要崎岖不少,基本上没有直通那座山的道路,走过荒原后是满地的荆棘以及错综复杂的峭壁。 “根本就没有路嘛……你确定在那座神殿的位置,可以找到离开这片世界的办法?”作为一名普通的记录官,霍德尼出人意料的冷静。 里安隆微笑摇头,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的推测,怎么可能确定。 这时,维克托发现地上有一件被撕破的燕尾服,应该是某位晚宴的客人留下来的。 沿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在前方的涯边蹲着个人影,他裸露着上半身,背对着维克托三人,肩膀颤动着,像是在捂着脸哭泣。 联系起地上的外套,维克托以为是昨晚上在外边过夜的宴会客人。 “竟然有人活下来了?” 他脸色骤变,对身边二人使了个眼色后,就靠了上去。 第五百三十五章 第三军团 “嘿伙计!你没事吧?” 最先开口试探的人是霍德尼,他的声音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可当那人上半身立起来时,维克托挪向前的脚步瞬间就顿住了。 那是一根长长的脖子,其上布满了深绿色的鳞片,头顶光秃且没有毛发,看上去着实诡异。 起码,维克托不认为这家伙是个人类。 果不其然,它转身了,裸露的胸膛类似人类的男性,可它脖子上的脑袋却尖锐如三角。瞳孔拉成了一条竖缝,将琥珀色的眼睛一分为二。 那是一颗蛇头,就生长在人类般的躯体上,它并不是那件燕尾服的主人,因为燕尾服的主人已经被它给压在了身下,只剩下半个被啃食后的躯体。 维克托三人顿感头皮发麻,霍德尼下意识地去摸腰部,却想起来因为要参加宴会,他并没有把枪给带在身上。 里安隆直接后退两步,唯有维克托拿出一张火咒,警惕地望着面前这只蛇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发现了身后的三名人类,张开满是鲜血的嘴,里面的牙齿并不是蛇类那种两根细长的尖牙,而是沿着口腔长满了两排的尖牙。 它吐着信子,胸前的皮肤刹那间改变了颜色,那原本犹如人类皮肤般的色彩被翻转了过来,背后是诡异的鳞片,每一面上的纹路都仿佛一张人脸,包裹住了蛇头怪物的全身。 怪物没有第一时间攻过来,而是朝着斜上方咆哮,发出某种古怪、类似蜥蜴般的叫声。 维克托这时出手了,一发火咒扔出去正中怪物的脖颈,直接将它的蛇头都给炸飞了出去。 随着怪物死在维克托手上,它身后那片崖壁下方顿时起了骚动。 茂密的灌木开始不停地摇晃,四面八方而来的什么东西就在朝着这处崖壁汇聚。 里安隆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呼喊大家逃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只蛇头怪物冲出树林,瞬间爬上崖壁,像只壁虎一样贴着山岩爬上来。 随后,第二只蛇头怪物也冲了出来,紧随前一只的动作爬上了悬崖。 越来越多的蛇头怪物冲出树林爬上悬崖,那场面壮观中带着触目惊心,吓得上方的三人冷汗直冒。 原来,那只蛇头人在死亡前的叫喊,是在呼唤它的同类! “快跑!” 里安隆第二次提醒维克托,后者反应过来立马开溜。 三人沿着崖壁飞奔,后方的蛇头人冲上悬崖后,犹如浪潮般扑向这边。 好在逃亡路线上乱石嶙峋,有很多狭窄的缝隙可以钻进去,通过这些障碍,追击的蛇头人遭到了严重的滞慢。 维克托又利用火咒炸塌了一处峭壁,令乱石挡住了狭窄的通道,终于将两边隔开,令他们顺利度过了这次危险。 再次往前跑了一段距离,霍德尼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落脚,他们才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知道那些蛇人是什么吗?”维克托坐在光滑的岩石上,询问博学的里安隆。 里安隆还没有回答,霍德尼突然插了一嘴。 “你们有看见旗子吗?” 他的提问莫名其妙,维克托对此感到诧异:“什么旗子?” “是的,就刚才那些蛇头人,它们冲出树林后,我看见有只怪物举着一根旗子……红色的!” 怪物居然会举旗……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反正维克托没有发现霍德尼所言的那只蛇头人。 从之前的观察中,维克托认为它们应该类似群居的动物那般,集体行动捕杀猎物。 可举旗…… 这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古代士兵。 “它们,应该是传说中的令旗军团………”这时,平息了呼吸的里安隆终于说话了。 “什么?令旗军团?”维克托震惊于自己刚才的猜想,没想到里安隆的发言还真就确认了这种猜想。 后者继续说道:“古代巴普丁山所在的国家,叫做奥林匹亚,位于如今的朱庇特共和国境内,他们的国民与后世的共和国信仰相同的神只——农业之神萨尔努斯,而在现在看来,奥林匹亚并不是个强盛且富庶的国度。” “传说,奥林匹亚的某位国王,跟自己的王后生下了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被人们称之为邋遢公爵。” “邋遢公爵的手下有七支强大的军团,是由农业之神萨尔努斯赐予给他的,他以令旗来作为指挥的手段。” “其中的第三支军团,被形容为头蟒人身的蛇妖,且它们的每一块鳞片上都刻着人类的面庞。” 简单几句话的解释,阐述了他们遇见的那些蛇头人身怪物的来历。 按照里安隆的说法,虽然它们是怪物,但依然是受到指挥的军团,并不是依靠本能在行事。 如此一来,就落实了这片世界真的是古代的奥林匹亚王国了…… 那个早已灭亡的国度…… 可为什么,米瑞亚要将他们困在这里呢? “等一下,这么说……其实那位国王是人类咯?”霍德尼突然开始好奇起来。 里安隆看向他,轻轻点头。 于是接下来,霍德尼质疑起了这个传说故事中的逻辑问题:“那个……既然是人类,为什么会生下牛头人身的怪物?还有,这个国度是被邋遢公爵给毁灭了吗?被他所召集的军团所毁灭的?作为被人类所供奉的农神,为什么要赏赐给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七支军团呢?” 里安隆阐述的故事确实太过简陋,有许多逻辑不通的地方,而他接下来的解答,倒是令霍德尼跟维克托开了眼界。 “邋遢公爵并没有毁灭奥林匹亚,他的父亲也没有视他为敌,相反,他们其实处在同一战线,因为当时的奥林匹亚需要面对更为强大的敌人……为此,国王需要邋遢公爵的力量,而那七支军团,也是农神送给邋遢公爵的,用以抵抗那位即将抵达巴普丁山的强敌……” “来自外部的敌人,是战争吗?奥林匹亚在与敌国交战?”维克托听完两人的发言,自己也加入进了讨论中。 “并不是……他们所要抵抗的,只有一位,也是流传到后世的、被称为‘活神’的超凡之人。” 活神? 维克托觉得耳熟,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随后,里安隆念出了那位神秘超凡者的名字。 “是的,他叫做希弗斯……” 希弗斯?!! 维克托想起来了,当时见到艾洛德时,对方曾言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位希弗斯留下来的遗稿,叫什么……布道文的。 随着这个记忆被点燃,维克托又想起来了,当初在湍流堡时,拉托蒙德也曾拉拢过维克托加入他,并且透露过他的目的,也是想要去防剿部的资料室里寻找某个“活神”的布道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失落之国 活神……希弗斯? 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引得跟门阈创口会有关的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还有……里安隆竟然也知道这个名字。 “这些历史传说跟知识,你是从什么书上了解到的?”维克托对这位新人调查员更加好奇了,他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掏出一堆闻所未闻的情报出来。 里安隆眼睛上翻,最后皱着眉回答说:“我忘记了,不过确实对这片土地上的传说有所耳闻。” “等一下,等一下!”霍德尼又跳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这么说,实际上我们是闯入了这个什么奥林的国度里,然后遭到了对方正规军队的围捕?” “如果我们被传送到的时间线,正好位于活神跟奥林匹亚战争的期间,那确实是有可能的。”里安隆非常简短地回答道。 这是个坏消息,意味着维克托等人随时有可能遇见其他军团的生物。 那可不是单独行动的怪物,容易被人类所戏弄,既然是军团,对方就一定是训练有素,且规模庞大的。 “该死……我们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到庄园那边了,而且还没有武器。”霍德尼少见地情绪波动。 这时,里安隆掏出刚才那根差点被烧坏的卜杖,将端头的那节取了下来,然后将手伸进腰部的衣服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零件。 在其他两人的面前,里安隆将卜杖的部件与盒子里的部件给组装了起来,竟然组装出来了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 面对维克托跟霍德尼惊讶的表情,里安隆叹了口气:“我手上只有六发子弹,只能在关键时刻使用。” 这时,远处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些黄点,正在逐步靠近这里。 霍德尼为众人所选的视野开阔处,是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可以看到下前方茂密的森林,以及后方嶙峋的乱石堆,而位于森林上方的那些黄点,也能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发现。 他们看到,那些黄点在靠近后,露出了奇怪的轮廓,就像是一头头长着翅膀的公牛,在天上成群结队的飞翔! 再靠近一点时,维克托发现了那些公牛背上居然都骑着人类! 不,其实并不能确定骑着公牛的到底是不是人类,因为那些家伙全身都被包裹在色彩绚丽的铠甲中,看不到内在,说不定里面的东西还长着一个章鱼的脑袋。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适合跟未知的事物接触,维克托吩咐大家从岩石上下来,躲在视线死角的地方,免得被天上飞的那些东西给发现。 当那一百来位飞牛骑士跃过头顶时,维克托从下方的缝隙中看到,有好几名绚丽骑士的长枪上,都插着人类的尸体…… 从那些尸体的穿着跟打扮可以判断,他们应该就是参加宴会的来宾,在昨天率先离开庄园废墟,出去探路的那帮人。 “该死……这里的东西见人就杀吗?”霍德尼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看向那些飞远的公牛骑士,还是一副一点都不聪明的样子。 不过,作为一名普通的记录官,自被米瑞亚送入这片世界后,他竟然没有慌张跟害怕,其心理素质非常强悍,远不是他的职位所需要的,黑檀塔有些屈才了。 “我们现在还要往那座神殿去吗?”他再度征求维克托与里安隆的意见。 已经不能掉头了,即便能回去,在那里等死也没有意义,不会有沃森所说的救援,那位政客只是在发挥他的传统艺能罢了。 “除了那里,我们别无去处,小心行事吧……” 维克托最后给出判断。 这时,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霍德尼的身后,在那里,有个奇怪的家伙正注视着他们。 那竟然是个人类!穿着一件棕红色的鳞甲,头上戴着鸡冠状的头盔,手握长矛与圆盾,腿上套着一件像是女人裙摆般的鳞甲片。 他在发现维克托等人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就大喊一声,爆出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举起长矛就朝着前方冲杀而来。 维克托一把将霍德尼推开,自己挨了一矛尖,金咒因抵抗伤害而破碎,他也因冲击而往后退了几步。 里安隆这时举起那把小巧的手枪,对准那名古代士兵就是一枪。 子弹击中他的脑袋,爆出脑浆与鲜血,随后士兵应声倒地,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后就不动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霍德尼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古代士兵面前,用脚踢了对方两下。 “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你击倒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 里安隆继续举枪瞄准对方的尸体,确认这家伙真的死了后,才转身看向其余两人:“可能是古代奥林匹亚王国的人类士兵。” “真把我们给当成敌国的入侵者了吗?”维克托感到无语至极。 还好,这人没有如同刚才的蛇人那样,直接呼唤同伴,也许…… 就在维克托思索间,突然!刚才被打死的古代长矛士兵竟然站了起来,举起那枚长矛就刺穿了里安隆的胸膛! 里安隆犹如一块泡沫垫般前后耸拉了两下,霍德尼赶紧用石头去砸那士兵,而维克托已经一把扑了过去,将那家伙给撞开了。 长矛落地,里安隆的身体上除了衣服外都完好如初,他原本被刺中的地方也没有了伤口。 维克托不清楚“湖仙剑鞘”的能力,在发现里安隆竟然没事后,也仅仅只是小小惊讶了一下,然后就一发火咒打中了古代士兵身上的皮甲,令其整个人剧烈燃烧起来。 那士兵在地上惨嚎着打滚,因为这张火咒并不是维克托用血写而成的,因此符咒只是造成了瞬间的爆燃。 维克托后退两步,然后就突然听见了一声号角声…… 山崖上立起来了一道红色的旗杆,许多相同打扮的士兵出现在了维克托他们后方的荒地边缘。 那名被点燃的士兵惨叫着倒地,跟之前一样看上去像是死了。 维克托不敢懈怠,准备用火咒将其给炸碎。 里安隆拦住了他,并说道:“他们应该是邋遢公爵的第一支军团,拥有两条命的常胜士兵,被杀死一次后还会复活一次,现在这家伙应该是真的死透了。” 近在咫尺的危险虽然消失,可更多的古代士兵已经将他们给包围住了,要想杀出一条血路是非常艰难的。 除非他们跳崖! 第五百三十七章 危机四伏 荒原上,军团列队行军,形成方阵,举盾在前,长矛在后,有序前行。 看规模人数,大致有五百人左右。 而山崖上的红旗下方,则出现了一列弓箭手,那吹响号角的士兵就站在旗杆之下。 维克托他们所在的岩石被包围在边缘,只有后方的悬崖才是退路。 跳下去,是茂密的林地,与之前蛇人所躲藏的森林是连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他们即便跳崖侥幸生还,也不一定可以顺利逃生,有可能还会遇上那支蛇人的军团。 就他们三人,竟然能引来这种规模的围追堵截,简直无法理解。 维克托看了眼身后的陡峭崖壁,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同伴。 现在除了他外,只有里安隆手上有把子弹还未满且威力不大的小手枪,霍德尼则是毫无反击的手段。 虽然这位驼背的记录官将死去士兵的长矛给捡了起来,可那东西的重量根本不是他这种小个子可以熟练驾驭的。 外加对方军团的人数,如果遭遇攻击,维克托三人很难生还。 所以,就算只有一丝的希望,他们也只能选择从这处岩石后边翻下去。 可惜占卜被神秘力量所屏蔽,是福是祸也得不到启示,只能赌一把了。 就在三人被逼到边缘时,荒野上的行军突然停住了。 那些在更高处列队的弓箭手也放下了武器,肃穆地站在那里,仿若石雕。 “他们怎么了?”维克托手上捏着火咒,为三人分别绘制好了金咒与阳符,在翻身跃下悬崖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荒原上的步兵方阵开始将手中的长杆武器狠狠地杵向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与此同时,他们发出哼哼的声音,沉闷地汇聚在一起犹如雷声。 那仿佛一种仪式,又似两军对垒前的叫阵。 山崖上的弓箭手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跟步兵方阵配合起来,用这种方式给维克托三人施加压力。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做到了,现在三人特别紧张,就等着这帮士兵扑上来就跳崖逃亡,可对方就是没有行动。 没隔多久,维克托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支军团没有贸然攻击了,因为他们脚下那堆乱石,竟然动了起来! 在军团士兵此起彼伏的哼声下,另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地下传来。 它尖锐而刺耳,混乱且滑稽,像是即将被掐死的猫所发出来的那种让人难受的声音。 这是一种哭声,但不属于人类的哭声。 维克托一个踉跄,急忙匍匐在地,另外两人也是一样。 随后,他前面的石堆鼓了起来,一只类似手臂的东西从地下伸出,那手臂有三层楼那么高,完全是由岩石组成的。 看到这一幕,维克托骇然地联想到,难道这片乱石堆其实是一只巨大的岩石怪物? 不可能等那玩意儿真的站起来,那样他们就会更加危险,于是霍德尼第一个跳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也不知道他掉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因为有金咒为他护身,起码第一次大力冲击可以被抵消,剩下就看他的命了。 维克托跟里安隆也跳了下去。 在他们跃下峭壁的一瞬间,身后的乱石直接炸开,一头怪异的岩石巨兽从地下爬了出来,那尖锐刺耳的哭声响彻在整片荒野之地上。 维克托跌落后就跟另外两人失散了。 他差点被树枝给穿膛而过,好在金咒抵消了这次致命的伤害。 即便如此,他在后续的撞击中也被树干给磕得头破血流,身上的袍子被划破,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跌落地面时,维克托甚至晕眩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分不清时间了。 天好像又要黑了,那些厚重的乌云将整片黄昏的日光浓缩在了神殿那里。 维克托透过茂密的树林只能感受到一丁点的照明,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疤,还在缓慢的愈合。 还好昏迷前抽手贴上了木咒,否则这么段时间的失去意识,就足以令他流血致死。 不过很奇怪的是,那只巨大的哭泣石怪竟然不见了,山上的人类军团也没有追下来,仿佛这两者从未出现过那般。 维克托试着寻找另外两人的踪迹,可围着转了一百米的距离,既没有见到活人,也没有发现尸体。 他们走散了…… 维克托倒不担心自己的生存力,他可以画符,还有小黑和妄想残肢,而另外两人恐怕就没这么好受了。 既然又要天黑,就得防备之前那些藏在夜幕里的鬼影,维克托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过夜才行。 白天是人类跟蛇人的军团,那晚上在黑幕中徘徊的神秘诡物,是不是又是一支军团? 这个古代的国度,尽是些非人的阴间玩意儿,本国的国民又该生活在怎样恐怖的环境下? 将这些推测抛之脑后,维克托依旧照着神殿的方向寻路,在太阳彻底熄灭后,找到了一处山洞藏身。 那山洞非常深,维克托在走进去十来米的距离后就放弃了探索。 外边已经全黑了,出去太危险,他只能缩卷在洞穴的中段等到黑夜过去。 他尝试点起火堆,可又怕火光把洞内深处的什么东西给吸引过来。 但夜晚实在有点冷,所以维克托决定将小黑放出来,令他藏在阴影下守夜,自己还是点燃了一团篝火取暖。 洞外连虫子跟鸟的声音都没有,这让维克托不禁怀疑,这片世界是不是除了他们外,只有那几支军团的怪物存在? 现在想来,米瑞亚可能是想利用这些怪物军团,直接将维克托等人给杀了,而不是仅仅为了困住他们。 太过疲惫,他给手臂上又补了一张木咒疗愈,加上金咒防身与阳符转运,然后抓紧时间睡觉休息。 半夜被饥饿感弄醒,维克托迷迷糊糊下听见了旁边有动静,还有某种可怕的嚎声。 他瞬间蹦起来,看见一道黑影正在同一头细长的怪物战斗。 那黑影身上长出了无数镰刀,将那细长的怪物给砍得七零八落。 细长的怪物虽然嘴里满是獠牙,手上的爪子也无比锋利,可攻击手段比起黑影来差了太多,在维克托的面前被黑影给肢解了。 黑影肢解完对方,就萎缩了下去,然后开始吞噬那些残肢。 维克托知道黑影就是小黑,而那瘦长的怪物,像极了之前袭击庄园贵宾的那些东西。 它们的外貌扭曲,能看见头顶上生有类似羊角的东西,除了爪子锋利外,脚还是蹄子而不是五指脚掌。 这时,维克托听见了一声尖叫,从洞穴的深处走出来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孩,正惊恐地望着他。 第五百三十八章 弥诺陶洛斯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维克托呆住了,满脸惊讶地望着对方。 谁知,那光屁股的小孩一瞬间就嚎嚎大哭起来。 那声音毫不收敛,传得整个洞穴里都是,很容易吸引过来什么东西。 维克托大惊失色,走上前去想要安抚对方。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那孩子竟然长出了尾巴与长脚,腿后跟也硬化为了羊蹄,手臂变得细长又锋利,嘴里生出了獠牙。 这小鬼,不就是跟被小黑分尸的那怪物同一品种吗? 维克托瞬间后退,小孩化作的怪物直接张开大嘴扑向他,结果被一张黄纸给扔入了嘴里,头一瞬间就炸飞了。 维克托浑身都是血,他耳畔听见一声雷响,外边似乎下起了大雨。 洞穴深处传来了骚动,像是有很多东西在朝这边奔来。 他意识到,这种会变身的怪物很可能就藏在这些地洞里,于是马上召回小黑跑出了洞穴。 不敢停留,谁也不知道身后的追兵数量有多少,哪怕会碰上别的什么,维克托也只能往森林里跑。 小黑变成了无毛的大蝙蝠,拽着维克托的双手飞向了天空。 夜幕之下,闪电在云层内炸响,大雨淋湿了维克托全身,而小黑则在他的指示下,飞向了山上神殿的方向。 这倒是个捷径,既然跟里安隆和霍德尼走散了,维克托只好自己先去抵达那里再从长计议。 但事情从来都不会朝着人们期望的那样发展,更大的麻烦正从天边赶来。 他在巨大的雨声与雷鸣中,依旧听见了一些响动正朝自己靠近,那些飞在天上的巨大阴影成群结队,于闪电下暴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正是白天看过的那群骑着飞天公牛的铠甲骑士! 他们的铠甲绚丽又耀眼,被闪电给映照的那一瞬间都迸发出了绚烂的光辉。 这帮家伙像是空中的军团,为这片国度防卫一切天上来袭的敌人。 维克托没有料到会把它们给引来,简直就是陷入了包围网无处逃生。 第一波攻击来了,那些骑在飞牛上的铠甲骑士往维克托的方向投来长枪。 虽然是空中移动状态,可他们的攻击却是相当精准,一根一根的投掷过来,每一根都是擦身而过,差点就击中了维克托。 维克托抓着小黑的双腿本身就非常费力,现在更加难受,于是往地面靠近。 呼! 一根长矛刺中了小黑的翅膀,它哀嚎一声,维克托直接从几十米的高空掉落了下去。 下方是平整的地面,他狠狠砸在地上,破掉了一次金咒的护体,然后飞速翻身爬起来再度绘制一道金咒,紧接着往前方跑去。 飞牛骑兵紧随而后,从高空俯冲而下袭击他,但在攻击抵达前的一瞬间,维克托的身体诡异的消失了。 天空的骑士扑了个空,在上方徘徊不散。 雷声越发剧烈,瓢泼的大雨侵袭着整片国度。 维克托的身影在数百米开外突然出现,他的状态非常差,除了全身湿透与寒冷外,他还感到无比饥饿,毕竟一整天没有进食了。 甩开了那些飞牛骑士,维克托几乎已经抵达了那座神殿的山脚下。 他试着呼唤小黑,将其从远方召唤了回来。 小黑在遭到攻击后,重新改变形态,变成了更小的麻雀,飞回了维克托身边。 前方有路上山,但非常崎岖,然而维克托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继续往山上爬,期望可以在那神殿附近找到遮风挡雨的地方。 然后,他就碰见了那个东西,那个令他第一次后悔离开庄园的废墟,出来寻路的东西。 夜幕之下,一尊庞大的黑影挡在即将抵达神殿的山路前方。 它背后的神殿依旧泛着微光,吸引着人们的靠近,可这东西堵死了一切通道,连从它身边溜过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它是那么的巨大,头如牦牛,眼若血盆,鼻息仿佛蒸汽机般冒着热气。 它断了一只手臂,而另一只粗壮的手腕上紧紧拽着一把沉重的双面巨斧。 黑色的皮肤毛躁又厚实,浓密的毛发在狂风中飞扬,又被猛烈的雨水所打湿。 当维克托见到它的一瞬间,脑海中就想起了里安隆所说的那个传说。 拥有着牛头人身的怪物,古代奥林匹亚王国的王子,称号为——邋遢公爵! 长袍与铠甲披在他的身上,预示着他并不是没有理智只有本能的怪物。 维克托想过会遇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对方像是一名守卫,为神殿阻挡一切入侵者。 米瑞亚到底做了什么……维克托震惊于那个女人的手段,这不像是区区密传三可以做到的。 邋遢公爵给他造成的压力太大了,且它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沉稳又沉默,没有率先攻击过来,但也没有挪开阻碍上山道路的脚步。 那双泛着红芒的眼睛就这么静静看着维克托,后者跟它比起来,就犹如小孩对比成年人的体型。 维克托吞了吞口水,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靠近,可山脚下那些奇怪的啸声令他别无选择。 想必,已经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了,维克托不可能往后退缩。 所以他动了,朝前走去,袖口里藏着飞牌火咒。 他必须得将纸牌和符咒都保护好,不能太过湿润。 在发现人类靠近的一刹那,邋遢公爵忽然动了,他提起了那把双面巨斧,鼻息越发浓烈。 维克托见到后马上朝其扔出飞牌,然后往侧边躲闪。 火咒正中牛头怪物的面门,随着一声巨响,山崩地裂,周围仿佛要塌陷了般震动。 血肉之躯不可能硬抗火咒的爆炸,但当硝烟散去时,维克托却发现那牛头怪物巍然不动地立在原地,左手已经握紧了那把巨斧,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来。 火咒伤害不了他?!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于是给自己施加了隐身咒,从掩体后边溜出来,想要趁着对方没注意,从他身边溜过去。 然而,当邋遢公爵发现掩体后没有维克托的身影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举起巨大的双面斧头在自己前方轮出一个半圆。 这一下可谓是让维克托开了眼,他那斧头仿佛斩裂了空间般,横扫前方一切,就连远处一百多米开外的山石都被他给斩断,整座山峰开始倒塌,无数岩石落下,侧面的落石一颗一颗砸在维克托前方,吓得他满地打滚。 第五百三十九章 逃命之徒 这一击不仅仅展现出邋遢公爵那惊人的力量,且他的劈砍甚至能砍出空气斩,将侧面的山壁直接削断。 这破坏力可以用恐怖如斯来形容了,维克托甚至觉得,即便给自己施加了金咒,也扛不住他劈的这一斧头。 趁着隐身咒没有消散,维克托一个滑铲从牛头怪人的胯下滑过去,非常地惊险,差一点就被对方转身的脚步给踩到。 而当他起身时,邋遢公爵察觉到了他的位置,转身高举斧头就砸了下来。 整个山道都塌了,地面裂开,维克托只能拼命往前跑。 倒塌的山路也使得邋遢公爵掉了下去,可那完全无法威胁到这头怪物的生命,他竟然生生从崩塌的下方跃了上来,一个大跳重新落在维克托的前方挡住了去路。 与此同时,维克托身上的水咒也失去了效用,他本准备再给自己补上一张符咒,谁知邋遢公爵放下斧头,左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脖子,将其给提了起来。 维克托只感觉脖子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令他立刻就要窒息,而眼前的牛头怪人似乎刻意在控制力道,没有第一时间将维克托给捏死。 他将维克托举到面前,用滚烫的鼻息喷着维克托的脸,以泛着红光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凡人。 这时,维克托袖口里的小黑动了,以蛇类般的身体,沿着牛头怪物的手臂飞速爬了过去,在抵达他脑袋的一瞬间变大,瞬间罩住了他的头。 邋遢公爵手腕顿时就一松,维克托掉了下来,捂着脖子喘息。 可他不敢停留,抓紧小黑创造的机会溜了过去,拼命往山上跑。 而下一秒,他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哀鸣,忍不住回头看去时,就看到邋遢公爵将一团黑色的东西踩在了脚下,然后左手狠狠一扯! 小黑被他给扯断成了两截,扔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而那些从小黑身上长出来的锋利刃器,曾攻击了邋遢公爵的身体上百次,竟然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刺破…… 怪物间单对单的打斗中,蠕动原生质很少会输,小黑也就跟温迪戈战斗时,被那疯狂般的恶魔生物给击败过一次,可也不会连对方的防都破不掉。 蠕动原生质可以将自己所吞噬生物身上的尖牙与利爪从任何部位长出来,它甚至可以将自己化为一头满是锋利牙齿的刺猬,只要对方是血肉之躯,就不可能不被伤到。 但这位邋遢公爵,他皮肤的坚硬程度已经媲美钢铁,且力量也超脱了维克托的想象,完全无法与之硬碰硬。 小黑到底死没死,维克托没时间去确认了,因为他如果再不跑,他也会跟着一起被撕烂。 再度给自己补充了一张水咒隐身,维克托终于是消失在了邋遢公爵的视线里。 牛头怪人发出一阵咆哮,朝道路上方缓慢走去。 他明显拥有人类的智慧,知道维克托的目的是抵达山上的神殿,所以即便找不到他的身影,也知道要往山上追。 维克托一路颠簸,总算是来到了那座神殿前,瞬间就被雄伟的石柱与高大的台阶给吓到了。 远处来看完全没有感觉,可凑近了才发现,这座神殿的比例跟正常建筑根本就不一样,台阶的高度让正常人只能靠爬才能上去,倒是很适合后边那头怪物的身高比例。 听从里安隆的指示抵达了这里,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但如今另外两人生死未卜,维克托面对这神秘的巨大建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咬着牙,他只能前进,哪怕是爬也要爬进这座神殿里,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邋遢公爵追过来了,他提着巨大的斧头,速度缓慢,仿佛在欣赏眼前的人类拼命进入他巢穴的窘态。 等到维克托真的爬到神殿入口的位置时,他再度一个大跳,落在了维克托的身后,抖了两抖,踩得地面都裂开了。 维克托没有回头,一股脑地踏入神殿里,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他以为里面会是巨大的空间以及雄伟的雕塑,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些,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条弯折地通道,宽度似乎也恰好可以让邋遢公爵通过。 听见了身后牛头怪人沉重的脚步声,维克托只好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牛头人不出所料地追了进来,维克托在冲进去拐了几个弯后,发现这套通道错综复杂,还有各种分叉路口,犹如迷宫一般。 是的,迷宫,维克托脑海中猛然冒出这个词,且他意识到了,这座神殿可能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所有的结果都跟他最开始设想的不一样。 这立于山顶的神殿,从大地上的任何地方看都非常突出,就连里安隆也认为这是传说中巴普丁山的王宫所在,也是米瑞亚所造出的世界中的关键位置。 维克托本以为,这里可以找到离开的门或者别的什么途径,可谁知道这宫殿下居然藏着一座迷宫? 太奇怪了……身后追着他的牛头怪人守着一处迷宫做什么? 维克托难以理解,然而迷宫却给他争取了时间,因为这复杂的通道让牛头怪人没那么容易找到他。 正稍微松懈的关头,突然,他听见了猛烈的撞击声,有什么又要塌了。 随后,一股巨力将旁边的墙壁给撞开,牛头怪人撞塌了隔墙出现在了维克托的面前。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对方根本不和他玩躲猫猫游戏,直接破坏场地找到了他。 盯着对方那泛红的眼珠子,维克托刚抬起手准备打出火咒,肚子上就顿感一阵绞痛,邋遢公爵的头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顶了过来。 若不是有金咒护体,维克托这一击就要被他给开膛破肚。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撞飞,将一面墙壁撞倒,爬起来时已经开始吐血了。 牛头人踩过废墟,躬着身子朝他扑来。 维克托用尽全力躲闪,险之又险地避开,结果那怪物直接撞到后边去了。 借着喷出来的血给自己绘制了木咒与水咒还有金咒,维克托继续跟对方玩起了躲猫猫游戏。 邋遢公爵见不到人后,就开始大肆破坏周围的一切,迷宫到处都在震动倒塌,他仿佛要拆掉这座本来被他所守卫的神殿。 维克托像是受到了内伤,木咒的疗愈效果来得非常缓慢,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一个路口走出来,不知道位于神殿的什么位置,前方一尊人类的雕像突兀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第五百四十章 希弗斯讲义 那尊石像雕刻着一名干瘦的男人,他上半身赤裸,下身也仅是用一条破布裹住了私密部位,左手抬起指着上方神殿的穹顶,另一只手则提着张单薄又破烂的羊皮卷,双目蔑视般地看向前方的通道,像是刻意在等待着什么人能够抵达他的面前。 周围已经没有其他通道了,这里仿佛位于迷宫的最中心,但却是条死路。 维克托不知道自己是走错了,还是本来这迷宫就没有生路,他盯着眼前的雕像,后方牛头怪物依旧在大肆破坏迷宫里的一切,掘地三尺都要将维克托给找出来。 绝望的情绪涌了心头,维克托咬着牙狠狠地与雕像对视,他不信打造这座神殿的人,会在迷宫的尽头只放这么一尊雕像,一定有所用意才对! 于是,颤抖的目光扫向了雕像手上捏着的那张羊皮卷…… 维克托内心一动,大步迈了上去,一把抓住羊皮卷,却发现自己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该死!怎么这么韧……” 他掀开一角,扫视后面那一串写在羊皮卷上的文字,结果他根本就不认识! 是的,那是一种异族文化的语言,维克托从未见过,完全无法判断羊皮卷上到底写着什么内容。 遥想到里安隆所言的古代奥利匹亚王国,维克托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的语言…… 砰得一声,邋遢公爵撞破了迷宫的墙壁,瞬间出现在维克托的身后。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仔细琢磨纸上的文字了,因为死亡的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牛头怪人直接一拳头砸向维克托,维克托从雕像膝盖上跳下来,令对方的拳头打中了石像。 轰鸣声震耳欲聋,那雕像摇晃了两下,却没有碎裂。 随后,维克托想故技重施,从邋遢公爵的身侧溜走,但早就摸清楚他套路的牛头怪人直接往边上侧踢了一脚。 啪! 只听见金咒崩裂的声音,维克托一头撞在了迷宫的墙壁上,全身骨头发出脆裂的声响。 他喷出一口污血,即便有金咒护体,也差点被一脚给踹成了肉饼。 现在他的身上有多处骨头碎裂,令其完全无法动弹。 剧烈的痛疼让维克托失去了意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牛头怪人走到面前来,用那泛着血光的眼珠子俯瞰自己。 这时,有什么东西罩到了维克托的脸上,上边还有来自岁月侵染的难闻气息。 在意识迷离的最后关头,他发现了眼前的东西正是那张羊皮纸! 正常情况下,贴这么近的纸上有什么内容是看不清的,可不知为什么,维克托的面前就是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让他能看懂的文字。 那些从古代留存至今的文字,在这个时刻突然就被翻译了出来,一一展现在维克托的眼前。 由此,他也知晓了这张羊皮卷到底是什么了,因为最先出现的题目文字是—— “希弗斯讲义:布道七!” 开头的人名犹如打破鸡蛋的锤子般,将维克托脑海中的记忆蛋黄给砸了出来。 他记得这个名字,这个让门阈创口会跟艾洛德、拉托蒙德等人都在追寻的名字。 这正是那篇传闻中的布道文,而羊皮卷上题目的序号则表明了,它是第七篇! 随后,布道文的内容犹如闪电般从维克托眼前划过,仿佛刻入灵魂般,都被他给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当希弗斯的商队转头向着首都前进时,邋遢的公爵,那位被称为弥诺陶洛斯的王子,来到骚乱之族的大殿中,依次向每一道刻着铭文的高门敬礼,直至他终于走到属于农业之神的那一扇前。 邋遢公爵附身叩首,朝祂说道:“吾之信仰,萨尔努斯,秽水与火召唤了我,因而。我来此求得麾下七支军团的令旗。” 农神的头颅是一个包裹着秽水与火的气泡,祂将腰弯成弓形,把邋遢的公爵一道包裹在了祂的气泡之内。 邋遢公爵看见了第一道令旗下的军团——肃穆的、能够昼夜死而复生至少两次的战士。 看见了第二道令旗下的军团——长有双翼的巨牛,以及骑在它们每一只身上、色彩艳丽的骑士。 看见了第三道令旗下的军团——头是蟒,身是人的蛇妖,它们的每一块鳞片上都刻着人类的面庞。 他看见了第四道令旗下的军团——被背叛了的恋人们,它们拥有如山般庞大的身躯,以及坚硬如岩石的皮肤,却总是在哭泣。 他看见了第五道令旗下的军团——一个想要给受害者添增新伤口的军团。 他看见了第六道令旗下的军团——堕落的次神扭曲的躯体。 他看见了第七道令旗下的军团——笼在盔甲下的,必胜之弓兵。 农业之神答道:“吾所赐予你的军团虽然强大,但还不远足以摧毁希弗斯或是他那三相之道。看看他身边的战士吧,见证他那即将凸显的智慧。” 于是,王子与神灵都看向了中间的世界。 赤色的战争、裸露的战士,如同雷鸣。 一道牵引命运的闪电,将他们带往殊途。 本应属于他们的温热、尚未遗忘的祝词,尽头、黄金色的东方,笼罩着命运的外衣;干戈与玉帛、被忘却的裂隙,已然无处可寻,而胜利姗姗来迟。 在命运尽头失败的弥诺陶洛斯不甘地嚎道:“希弗斯及你的武士们!我诅咒你们,以及你们手掌之中握有的一切!” 于是,邋遢公爵看见了希弗斯身边的武士,那位的掌心裂开,呈现出了一幅虚幻的国度,那是一片让牛头王子无法摆脱的迷城…… …… 这篇布道文在奇怪的剧情中戛然而止,维克托虽然记住了它的所有内容,可却无法完全理解故事的来龙去脉。 而下一秒,他察觉到自己的整张脸都扁了下去,任何感觉都消失了。 那是名为弥诺陶洛斯的牛头王子,一脚踩碎了维克托的脑袋…… …… 他死了,深刻地体会到了死亡,这种感觉曾今有过,就在上次中了告讣人能力的那一瞬间,维克托也感觉到自己死了。 但他的意识并没有归于虚无,而是在朦胧中听见了某种沉重的声音。 刃器的劈砍,木材的碎裂声。 那声音从最开始的隐隐约约,直到越发清晰。 终于,喉咙中的窒息感突然出现,维克托像是腹中积水般狠狠地喷出了一地的脓液。 他开始剧烈咳嗽,捂着胸口疯狂吸气,直到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 “总算是醒了……不过,我还真没见过,有人死了还能完成性相的转换仪式,可惜了啊……” 第五百四十一章 伐木工 他在第一时间没有看见朝自己说话的人,从地上爬起后,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大地与干净清爽的天空。 他站在高耸的山巅,透过云层俯瞰脚下的河流、村庄、崎岖陡峭的起伏坡地…… 这是一幅绝美壮阔的画卷,富饶且生机勃勃的土地。 清新的空气浸入维克托的脾肺,少有的畅快感弥漫了全身。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心脏的跳动,还有那肺部的起起伏伏。 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健康,犹如正午的朝阳。 他还活着,他确定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活性,能感受到物质世界的一切。 可为什么,刚才那个声音却说他已经死了? 终于,维克托想起了那个人,他的耳畔继续听见了斧头劈砍木材的声音。 转过身来,他瞧见了一名上半身赤裸、下身只裹着一件烂布的男人。 男人的皮肤又油又黑,身材干瘦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那颤抖的双臂狠狠举起了手中的伐木斧,朝着眼前的一棵粗壮的大树砍去。 砰! 斧头一直劈砍在同一个位置,但不知是不是男人的力气太小了,那印痕一点也不深。 维克托警惕地盯着对方,却赫然发现,对方居然跟那尊雕像长得异常神似。 “是你?” “什么是我?” “你跟那尊雕像长得一模一样……” “我可不知道有人为我塑造过什么雕像……” 简单的交流后,男人举起斧头开始继续劈砍,气喘吁吁的样子,明显都快力竭了。 维克托眼波晃动,猜测性地问道:“难道你就是那位……希弗斯?” “希弗斯?不认识,我只是一个劈材人而已……”干瘦的男人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无奈地望着前方的高大乔木。 这株乔木非常古怪,整根树干与分叉都光秃秃的,唯有一朵奇怪的蓝花长在树梢上,随着清风微微摇曳…… “哎……太阳落山前还是砍不断,明天又得重来了……” 对方说着奇怪的话,而维克托在意的却是他最开始说的那句——“有人死了还能完成性相的转换仪式……”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我完成了性相的转换?” “谁知道呢……你死后,我观察到你的身上,似乎有密传出现了变化,或许是无意间完成了路径规则的转换仪式吧……只是可惜,你死了,用不着咯……” 对方调侃不断,维克托却猛然一惊,再度警惕地望着他:“你知道路径规则?也知道密传跟性相?所以你也是先见者?” 干瘦男人扔掉斧头,望着树干唉声叹气:“我没说自己是凡人呢?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囚禁在这里当个伐木工……” “囚禁?”维克托微微一惊。 随后,干瘦的男人给他展示了腿上的锁链,那锁链的末尾连接进了脚下的土地里,那儿还被挖出来了一个大坑,但却没有将锁链尽头给挖到,很明显干瘦男人已经尝试过了。 束缚着他的锁链,似乎直接深入了这座大山内部的最深处。 “祂说,如果能在太阳落山前将这棵树给伐掉,令其彻底的死去,我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干瘦男人挠了挠下巴。 “祂?”维克托顿时吃惊。 干瘦男人接着说道:“对呀,就是那位,被奥林匹亚众多国民所侍奉着的,伟大的神灵!” “你被神灵所囚禁了?”维克托越发吃惊,倒吸一口凉气。 干瘦男人摆了摆手:“我不知道啊!祂只是令我砍树,砍掉后才能离开……” 维克托后退一步,想起了山下的那些村庄与居民,顿时询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说我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额……”干瘦男人扣起了脑门,仿佛在构思该怎么解释得通俗易懂。 只听他说道:“反正这里不是物质世界……” “不是物质世界?”维克托不理解,“难道是在秘宿内吗?” “也不是……” “那是梦境?不……梦境与秘宿内没有这么真实。” 维克托掐了下自己的脸,感觉到了疼痛,更加确信他还活着了。 然而,面前的家伙却解释道:“连你的记忆都会欺骗你,更别说五感……凡人总是希望从逻辑中寻找世界的答案,从没有想过逻辑也许只是一个谎言,世界本唯心,唯物也是意识受困于肉身的妥协……” 神神叨叨…… 维克托嗤之以鼻,继续质问:“那你倒是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咳咳…… 干瘦男人咳嗽两声,摊开双手坦白道:“如您所见,这片土地属于奥林匹亚,灰烬之国……” 奥林匹亚? 维克托懵了,他在来到这里前,被米瑞亚拖入的地方也是奥林匹亚,而那个奥林匹亚跟这里相比,也太过荒芜与压抑了,犹如被一把大火给烧过。 “不管你信不信,这里就是奥林匹亚,历史中的国度,不是你之前待的地方……”干瘦男人继续捡起斧头,叉着腰抬头看向树梢。 所以……这里是里世界的里世界? 维克托只能这么理解。 “我死了?”他继续发问。 “死了……” “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死了就是死了,你那个世界的人没这么容易抵达我之所在,除非死了……” 维克托深深呼吸一口,面露纠结:“那你也死了?” “不……我无生无死,只是个被困住的伐木工罢了……” 说完,干瘦男人举起斧头狠狠劈下,还是落在相同的位置,也还是无法留下太深的痕迹。 他吐出口粗气,朝维克托喊道:“我说你……没事干就来帮我砍树吧!你砍另外一边,我俩早点把活儿干完,也早点脱身!” 他说完,维克托的脚下不知为何,凭空就多出来了一把斧头。 维克托惊讶地望着这把斧头,前面的干瘦男人继续动了起来。 “捡起来开干啊!等我被放出去,说不定心情好了,我就告诉你更多的秘密!”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咬牙,捡起地上的斧头,跟着对方的节奏,开始砍另外一边。 两人不断劈砍,虽然效率缓慢,但树干上的印子也是越来越深。 按照这种速度,就算没有维克托帮忙,干瘦的男人花个一天两天,应该也能将这棵树给砍断了。 可他仿佛被囚禁在这里很久了,那树上的痕迹像是早上砍到中午才出现的,难不成他今天才开始砍伐吗?或者前面的时光他一直都在偷懒? 维克托非常纳闷,配合他继续工作,直到夜幕降临,度过了整个通宵,待黎明即将到来时,他们俩终于是把切口对接了,马上树干就要应声倒地…… 但这时,干瘦男人显得非常急躁,抡起斧头加快了速度,嘴里还喊着:“快了!快了!再快一点!该死!就差一点点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希弗斯神话 随着朝阳的辉光,从东面山巅出现,透过云层洒向维克托他们脚下的土地,那棵巨大的树干也因此沐浴在了日光之下。 于是,原本就要倒下的巨木,它那断裂的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干瘦男人眼看着就要成功,不甘心地快速挥舞起斧子,并且还不断催促维克托。 维克托震惊地望着树干的缺口,被对方的喊声叫醒,也快速挥舞起斧头,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然而,他劈下的斧头卡在了缺口内,拔都拔不动,最终被愈合生长的巨木给挤了出来。 直到这时,那棵树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树干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恶啊!!!” 干瘦的男人咆哮着扔掉伐木斧,抱着头蹲伏在地哀嚎连连。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维克托喘着粗气,总算是明白这个男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劈断树的原因——每当太阳升起,这棵树就会重新生长完好,他一天的工作都会徒劳无功。 这令维克托想起了前世的西西弗斯神话。 里面的那位主人翁因为触犯了众神而遭到惩罚,也是被困在一个地方,按照诸神的要求,将一块巨石不断地推上山顶。 而由于那巨石太过沉重,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了山去,导致那位主人翁前功尽弃。 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情。 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那位主人翁的生命就在这样的劳作当中被慢慢消耗殆尽。 这个干瘦的男人被困在此地不停地砍树,只要不能在第二天的黎明前完成工作,树上的创口就会重新长出来,这不就是一样的么…… 西西弗斯…… 嗯,希弗斯…… 连名字都那么像。 维克托现在更加确信,眼前的干瘦男人就是希弗斯了,虽然对方不承认。 然而这时,干瘦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维克托。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顿时就充满喜悦。 “对啊!如果你能早一点帮我砍树,我们不是就成功了吗?”他重新捡起斧头,“现在我们继续!如果你在黎明时分就配合我,我们一定可以在明天朝阳前,把这棵树给伐倒!” 他说的有道理,可维克托感觉挺累的了,想休息下。 结果对方却督促道:“休息是留给死人的,你帮我离开这里,我会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终极奥秘!” “可……你不是说我已经死了吗?”维克托无奈地捡起斧头,继续砍伐树木。 “哦对啊!”干瘦男人恍然大悟,但随后又话锋一转,“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吗?”维克托耸了耸肩,擦掉额头的汗水,“应该是,被那怪物给踩死的……” 干瘦男人举起斧头狠狠一劈,然后继续问:“什么怪物?” 维克托想了想:“一个……长着牛头,身高四五米的怪人,我听别人说,他叫什么邋遢公爵……好像还是人类生下来的怪胎,真是匪夷所思……” 没想到维克托刚说完,干瘦男人高举的斧头就放了下来。 他若有所思,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原来如此,你在来我这里之前,被困入了迷城吧?” “迷城?”维克托觉得耳熟,忽然想起来,米瑞亚在将他们拖入那片荒芜世界时,嘴里也说过什么迷城。 “所以这个迷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两人继续砍伐树木。 干瘦男人喘着气回答道:“那跟我无关,应该是尼诺瓦那家伙的宝贝……” “尼诺瓦?那又是谁?”维克托又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干瘦男人嘿嘿道:“我不知道你们外边过了多长时间了,如果奥林匹亚王国还在,应该可以从他们的卷宗上查阅历史,到那时你就会发现,尼诺瓦这个名字,其实是奥林匹亚的某位国王的名字。” 维克托懵了。 “啥……国王?” 干瘦男人劈砍树干更加起劲了:“是啊,当时我们前去巴普丁山继承王位,而我的兄弟,也就是你说的那位邋遢公爵,他试图阻碍我们。所以……我的武士护卫——尼诺瓦,他释放了他的‘迷城’,将挡在前方的一切敌人困入其中,令他们再也不会出现……” 啊? 维克托二次懵逼,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干瘦男人。 “等一下……你是说……你的武士护卫,最后成为了奥林匹亚的国王?” “不错……” “可为什么,你又说那个牛头怪人,是你的兄弟?” “因为事实上,他就是我的兄弟,有问题吗?” “可邋遢公爵是国王生下来的怪胎啊……” “确实如此……” “你也是国王的孩子?” “没错……” “那为什么你不是国王?” “因为我将王位让给了我的护卫……” 最后的答案令维克托咋舌。 “你将王位让给了自己的护卫?为什么?”他完全搞不懂眼前男人的想法,“你回到了这片土地,难道不是为了夺取王位而来?” 回想那篇布道文,维克托逐渐理解了里面所言的一切。 邋遢公爵求助神灵而获得力量,本就是为了阻止归来的希弗斯,可他却被对方的护卫武士给打败了。 这么一来,希弗斯理应登上王位,但结果却是,他将王位让给了自己的护卫武士。 就算前期和对方谈好了条件,若是代价如此沉重的话,那回归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因为有比君临天下更具意义的事情在!”干瘦男人盯着树干,手中的斧头越来越有力气,甚至隐隐超越了维克托的劈砍力度。 两人时而闲聊,时而加速劈砍,真就从朝阳升起时,劈到了晚上,直到第三天的黎明临近。 干瘦男人满头大汗,牙关紧要,盯着那马上就要砍尽的树干。 终于,树干发出了不堪抵抗重力的嘶哑声。 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维克托浑身被汗水浸湿,总算是听见了这个胜利临近的声响。 哗啦…… 随着双方的痕迹交错,维克托与干瘦男人快速躲闪,树干终于应声倒下了…… 而在它触及地面的瞬间,朝阳犹如昨日般升了起来,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暖洋洋中。 干瘦男人没有出现胜利的狂欢,或许是太过久远的囚禁令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在真正成功的一瞬间,他只是安静地张开双臂,扔掉斧头,让那黝黑的皮肤沐浴在阳光内。 “成功了……我终于……”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脚下的锁链并没有断开。 “我……我没有成功?” 愣然间,他猛然抬头,发现那朵原本生长在树干枝丫上的蓝色诡花,还悬在半空中,淡雅芬芳…… 第五百四十三章 我便是你的生! “成功了吗?” 维克托倒是比干瘦男人还要兴奋,可当他发现对方的锁链没有断开时,顿时就沉默了。 然后,他率先发起了牢骚。 “为什么你还被束缚着?那个谁……他骗了你?” 干瘦男人迷离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朵花,然后,维克托就看见他叹了口气,并摇起了头。 “不,祂的原话是,要我‘将这棵树给伐掉,令其彻底的死去……’然而现在,那朵花还在……” 维克托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觉得那朵蓝色的花越发妖艳诡异,于是将手中斧头朝它扔了过去,希望可以打中。 结果斧头从那朵花中间穿过,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它。 花无根,无任何凭依,哪怕树倒下了,它还是安然无恙地生长在那里。 维克托怀疑地说道:“这是障眼法,花是假的,只是一个幻象!” 谁知干瘦男人却摇头否认:“不是……” 回答完,他指着那朵花,告诉维克托。 “你看那朵花,万载时光过去,不管风吹雨打,春去秋来,它从未有过变化,风无法拂过它的花瓣,雨水无法打湿它的花蕊,蜜蜂采摘不走它的精华,连时光都无法令其凋谢。它生长在我们的意识里,却又独立于世界之外……” 一番解释,并没有令维克托解除疑虑,他继续笃定道:“这不就是障眼法吗?给你制造一个幻觉,当然永远都会保持原样……” 干瘦男人扭头朝他微笑,然后让维克托闭上眼,用气息感受周围的一切。 “闻到了,一丝香味,花是真正存在的……而且,是‘真正’的存在……” 维克托还真就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淡香,顿时愣在了原地。 干瘦男人若有所悟,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这就是暴力登天的最后一步,永不凋谢的花……” 不凋之花…… 维克托觉得晦涩难懂,不明白男人在说什么。 最后,他亲眼目睹男人放弃了伐木,彻底摆烂躺在地上。 “我不干了,我知道萨尔努斯想要什么了,我才不会如祂的愿,嘿嘿……” 维克托越发懵逼:“所以你在说什么啊?” 干瘦男人站起来,抓住维克托的手,对他说:“我们俩做个交易如何?” “不是任何交易我都会同意的啊!”维克托急忙将手抽回去。 干瘦男人哦了声,说道:“这样,我让你活过来,然后你……你一定要在现实世界里找到我这里来,然后帮我逃出去!” 维克托听后浑身一震:“什……什么,你能复活我?” “是啊……我能复活你!而且你马上就能参悟成功你刚转换过的密传。”干瘦男人自信地点头道。 维克托内心顿时就欣喜若狂。 一开始干瘦男人就说过,他死掉后成功转换了密传,那么现在复活他的话岂不就…… “等等,难道肉性相转换蝶,不是起死回生吗?为什么我死掉了就直接成功了?” 他的喃喃自语被干瘦男人给听见了。 对方咧嘴一笑:“当然是起死回生,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总是往死路跑,就是置之死地,而你遇见了我,就是获得希望……我!便是你的生!” 他说完,忽然一手按在维克托的脑门上,顿时,某种力量就灌入了维克托的全身内。 维克托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飘了起来,逐渐要脱离这片里世界内的里世界。 直到眼前干瘦男人的身影变得模糊,他听见了对方最后的留言。 “记住……最关键的,是第六篇!” …… 犹如灵魂出窍,身体没有重量,维克托仿佛沉入了一片汪洋中。 但,越往下沉,他灵魂就会越发的沉重。 仿若从内向外地生长出物质…… 与此同时,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知识不断填充他的意识。 里面的信息量无比庞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刻入了维克托的灵魂中。 他深刻意识到,那是来自蝶密传三的力量! 维克托在成为密传三的先见者前,从未料到蝶密传三会包含如此巨量的知识…… 那信息的灌输,在短时间里几乎无法令维克托消化。 而与此同时,在神殿迷宫之下,那希弗斯的雕塑下方,原本已经被踩烂了的维克托肉身,居然重新组合了起来。 只过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完好如初地躺在了地上。 双眼睁开,维克托目中仿佛含有阴阳轮转,而在他的视网膜映射下,天地间出现了一种只有他能看见的无形力量,在缓缓流动。 “开天眼!” 维克托从地上僵硬地站起,他以柔和的目光缓缓扫视周围,那些隐约而朦胧的力量,犹如湍湍溪流,在迷宫通道内静静流淌,并偶尔汇聚在一些点上。 虽然还没有完全理解透彻蝶密传三的能力,但维克托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 那是“气” 是天地万物,所有一切都拥有的无形之力! “木华于春,粟芽于室,气行乎地中。其行也,因地之势。其聚也,因势之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谓之风水……” 维克托口中念念有词,瞬间理解了这段蝶密传三中所蕴含的力量。 正前方,牛头怪人还站在倒塌的迷宫墙垣下,鼻息如热浪。 他发现维克托居然复生了,于是转身冷漠地看向他。 维克托平静地抬起脸,双目中乾坤轮转,以天眼直视高大的邋遢公爵。 天地间有气,活物身体内也有气,而越为强大的生物,天地间的气就会巨量地朝他汇聚,他身体上所呈现出来的无形之力就越发强大。 这些也是蝶密传三赋予维克托的知识。 而此时,在维克托的眼里,邋遢公爵的身上除了气息强大外,还拥有八道汇聚气息的结点。 维克托能清晰地将这八个不同的结点给分辨出来,它们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不止邋遢公爵身上有,维克托自己身上也有! 那些气在维克托自己的身体里也在徐徐流淌,好似清泉。 一条黑色的缎带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是跟着维克托一起复活的小黑。 原来,以维克托背上的肉为物质体的小黑,也在干瘦男人的血肉创生中一并重组了肉体。 深呼吸一口气,维克托将手举起来,结出一个神秘的指印。 “我已成就蝶密传三,如今已不再是符箓士,而是——高人!” 第五百四十四章 高人 复生不等于化险为夷,那只是给了维克托再一次直面危险的机会。 他知道了邋遢公爵的来历,也知道了他的目的。 这片虚假的世界,描绘出了虚假的古代奥林匹亚王国,而牛头公爵依旧还在履行他的责任——阻挡入侵者踏进巴普丁山! 因此,在发现复生的维克托后,这头断臂的猛兽,又一次发动了攻击。 而下一秒,维克托以那奇怪的手印,点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开生门!” 轻喝一声,维克托身体上的一处气穴的结点,被他这一指给点散了,结点凝聚的气顿时扩散至全身。 维克托顿感自己的身体素质呈现爆发式提升,气血澎湃,心智无比清明,思维成倍增速,体力也在这一瞬间超脱了凡人! 他看邋遢公爵的动作犹如慢放,而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对方的拳头、牛角、以及飞踢! 当他与这位畸变的王子侧身而过时,再度结出指印,点在了对方身体上的一处气穴结点。 开死门! 那结点被维克托给点破后,邋遢公爵突然一头撞破了迷宫的墙壁,还撞进了神殿的巨大石柱里。 他的牛角倒霉地插入了内部,怎么都拔不出来。 而维克托也突然倒地,不停喘着粗气,感觉到相当疲惫。 “副作用还真难受……”他自言自语道。 刚开始他以指印激活了自己身上的“生门”,效果就是全面提升他的身体素质,比如思维速度、心智坚实度以及体力耐力爆发力等等。 可这蝶的密传三,对人体八门的激活是有副作用的。 比如点开生门,虽然能全面提升物质体的素质,可一旦解除状态,散开的气重新凝结回来,维克托就会感觉到相当疲劳。 他现在犹如要原地昏厥般,摇摇晃晃地不停击打自己的头部,试图保持意识清醒。 而那牛角陷入石柱的邋遢公爵已经开始愤怒地咆哮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被维克托给激怒,因为刚才的攻击全都被对方躲开了,自己还出了这么大的丑态。 狂暴的力量令他直接摧毁了支撑神殿的石柱,但刚挣脱出来就又被倒塌的石柱给压在了地下。 随后,牛头公爵再度举起石柱扔到一边,嘶吼着朝维克托冲来,但突然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原来是他踢到了迷宫倒塌的墙壁。 他又爬起来,再次被旁边摇摇欲坠的残垣给压了下去。 就这么短短的距离,邋遢公爵总是倒霉地被任何东西阻碍着行动。 这就是维克托在他身上所点出的“死门”的效果。 死门,土属,大凶,被点开后,活物体内的气会大量散去体外,运气就会变得极端的差,这种差比施加了阴符更加严重。 可以说,人走出去两三步,就会碰见好几次足够置他于死地的意外。 就比如邋遢公爵刚才遇见的几次阻碍,若非他本身体质强大如超人,任何一次都足够杀死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比如那倒下来的墙壁,已经足够把一个人压成肉饼了。 且在蝶密传三所赋予给维克托的知识里,若是他能够同时点开对方的死门与施加阴符,这样两种效果会彼此叠加,达到“即死”的效果! 也就是说,维克托如果能在点开敌人死门的状况下,再给对方施加阴符,对方马上就会原地暴毙! 这是最好的杀死眼前牛头怪物的手段。 可如今,他因为刚才死了一次又重组肉身,身上的符咒早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那件黄袍也已破烂不堪。 若要施加阴符,他得贴上去在邋遢公爵的身上现画一道,而这难度就更大了。 死门的效果虽然猛烈,却不足以杀死拥有怪物般物质体的邋遢公爵。 他已经从四五次极端的厄运下挺了过来,正举起断裂的墙壁,鼻孔里仿佛要喷出火焰般愤怒。 火焰…… 面对近在前方三米开外的邋遢公爵,维克托终于是从疲惫中缓了过来。 而他这一次的选择,并不是冒险近身给邋遢公爵一道阴符,而是结出指印,点在了自己身体上的“景门”处! 景门,火属! 顿时,一股从心脏部位迸发的热流席卷了维克托的全身,他身上的热汗在挤出毛孔的一瞬间就立刻蒸发,全身笼罩在一股猛烈的蒸汽里,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台运转的燃机。 他的体温极速上涨,整个人仿佛要自焚燃烧起来! 维克托知道,这道气穴的结点无法激活太久,等于是自残,因此马上隔空在面前绘制了一道火咒的虚影。 震撼的事情发生了,维克托在点开景门的状态下,居然能够凭空绘制火咒,且从他绘制的位置处喷出了一团凶猛的烈焰! 那烈焰犹如喷火器般正中邋遢公爵的面门,仿佛跗骨之蛆一样,直接黏在了牛头怪物的脑袋上! 牛头怪物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他那硬如钢铁般的皮肤,竟然出现了焦痕,被维克托的这发火咒给伤到了!? 他或是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或是疯狂地蹦跳腾挪,却怎么都扑不灭头上的火焰。 而在死门被开的情况下,他不停地撞到坚硬的物体,几个呼吸间就撞塌了这座神殿一半的石柱,将那迷宫给摧毁殆尽。 维克托调整呼吸,虚弱无力地半跪在地上。 他的皮肤也出现了烧伤的痕迹,那是开启景门的代价。 之所以会采取这种赌博般的手段,是因为维克托知道,火咒的爆炸都破不了对方的防,说明普通火焰根本就伤不到邋遢公爵的物质体。 因此,他需要更加强大的攻击力量,而蝶密传三就给予了他这种知识。 在打开身体景门的状态下,维克托的物质体除了会越来越热直到燃烧起来外,他还能够无需纸张就凭空喷出火咒的烈焰。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种状态下喷出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无法被熄灭的三昧真火! 钢铁触及到它都会瞬间融化,石头触碰到它眨眼就成为齑粉。 三昧真火无法扩大火势,只会保持最开始所喷出去的那一团大小,可它无法被熄灭,除非维克托关闭自身景门,那样才能变回普通的火焰。 接下来,维克托的身体会越来越灼热,直到将他自己给点燃,而邋遢公爵的脑袋也无法摆脱三昧真火的灼烧,直到被烧穿露出头骨。 于是,一场性命的赌注在巴普丁山的神庙内开始上演! 第五百四十五章 开天眼 痛苦的灼烧感同时影响着施术者与被施术者。 维克托所遭受的伤害其实并不比邋遢公爵要弱多少。 他有点顶不住了,全身的皮肤几乎都被烧伤。 因此,他在剧烈的疼痛下,无法继续维持景门的开启,那三昧真火的效果逐渐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牛头王子的脑袋也几乎被烧得可以看见骨头。他的半张脸都快消失了,变得狰狞可怖。 即便三昧真火的效果消失,邋遢公爵还是痛苦地一跃而起,撞破神殿的穹顶,逃之夭夭。 维克托虽然没能杀死那头野兽,可却将其给打跑了,令他再也不敢与自己对抗。 他沾了点皮肤上渗出的血迹,在极端的剧痛下给自己绘制了一道木咒疗愈,然后就躺在地上,等待身体恢复。 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如果再耽搁一会儿,维克托怀疑自己会被痛死。 不过好在木咒的效果已经扩散开了,虽然没办法短时间完全修复维克托身体上的伤势,但疼痛却缓解了不少。 最终,他睡着了,在一片朦胧中闭上了眼。 天空中乌云散去,朝霞再度汇聚在神殿之上,维克托也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他的皮肤已经恢复一半了,虽然还是有很多狰狞的伤口,但至少没有了生命危险。 于是,维克托再度给自己绘制了一道木咒,因为上一道木咒的效果已经在他入睡时耗尽了。 后边他就站起身来,扶着神殿的石柱看向外面。 天地间一片清明,那些厚实的黑云仿佛被邋遢公爵给一并带走了般,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冒然离开神殿的范围,而是仔细观察天空,确认了那些骑着飞牛的多彩骑士也不见了。 难道说…… 邋遢公爵的令旗军团都走了? 维克托盘膝在神殿入口处打坐,等待伤势恢复。 早上到晚上,一天再度过去,然后直到黎明到来。 第二日的天空依旧清明,万里无云,微风带着一股香味来到了神殿的门前,待维克托睁开眼时,他身上的伤势也彻底地恢复了。 花了两天的时间,木咒终于治疗好了他的烧伤。 而在打坐的时间里,维克托也在努力消化自己刚晋升得到的蝶之密传三的能力。 蝶密传三的名字为“高人”。 它赋予给维克托的能力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开天眼”。 如今的维克托,可以看到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不仅仅是那些类似“风水”中的“气”,而是四种玄妙的层次。 首先第一层,也就是维克托可以直接干涉到的那一个层次,存在于活体物质中的气,被称为“人盘”。 他能看到人身体上出现的八个气穴的结点,就是所谓的“八门”。 只要是活着的事物都有,包括他自己。 然后,他可以用密传知识里教给他的手印,去点破这些气穴结点,令某一道“门”打开,然后产生各种匪夷所思的效用。 比如将“开门”点开,受用者就会获得吸财的体质,周遭的财富会自动朝他聚集。 将“休门”点开,受用者的精神体会得到稳固,且有助于睡眠,呼吸会变得极为缓慢,而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冥想入梦,受用者便可以施展出一种叫做“出阴神”的技能。 点开“生门”,可以激活受用者的气血与心智,提高思维速度与体力等素质。 点开“伤门”,会减弱受用者的体质,使其更加容易生病。 点开“杜门”,效果类似于施加“阳符”,而区别在于,它不能给受用者带来福气与财运,只是在越凶险的时刻,越能使受用者逢凶化吉,这种避灾的效果比阳符更强。 点开“景门”,可以改变整个火咒的施展方式,让受用者可以凭空喷出三昧真火,火焰无法被熄灭,只能在解除景门的状态时一起失效。 点开“死门”,会让受用者的气运变得极端差,配合阴符几乎可以立刻杀死受用者。 点开“惊门”,会让受用者的心智体变得无比脆弱,稍微一点刺激就会陷入疯狂,从而激活恐惧的致死性。 “八门”的气穴一次只能打开一道,对敌我都有用,效果较为复杂,而“高人”可以控制自己身体内气穴的开闭。 其实有点类似石性相密传三——“守戒人”的能力,那也是从几个状态间互相转换而获得特殊能力。 然而,八门气穴除了“伤门”、“死门”、“惊门”这三大本身就只有副作用的凶门外,其余的五门同样拥有副作用。 比如…… 开门在汇聚周遭财富时,同样会逐渐增加周遭一切事物对受用者的敌意,这个敌意会达到什么程度,维克托现在还无法实验。 休门在“出阴神”时,物质体必须原地打坐,以龟息法的方式将心跳跟呼吸放到非常缓慢的程度,也就是说,受用者不能动,任人宰割,且维克托还不清楚这所谓的“出阴神”能出多远的距离。 生门在维克托对抗邋遢公爵时,第一时间就用出来了,它的副作用就是会不断积累疲劳度,如果打开时间过长,说不定在解除的那一瞬间,受用者就会力竭而亡……所以,这个时间限制一定得把握住。 杜门,也就是所谓的越是凶险越能逢凶化吉的气穴,这东西的副作用就是在打开时,会不断损失寿命,这个损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维克托目前也不清楚。 景门,维克托对邋遢公爵最强有力的攻击,就是打开景门后喷出的三昧真火。它的副作用维克托已经领教过了,就是随着时间推移,受用者的身体会越来越热,直到把自己给烧死。 稍微整理一下,维克托突然意识到,自己获得的这份蝶密传三,看似拥有非常丰富多变的能力,实际上却处处都是以自残的方式来换取到的力量,一旦对敌,可能还没有杀死对方,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弄死了。 所以,他这份密传三的能力,跟所见过的其他性相或者路径的密传三比较起来,很难说谁强谁弱。 如果用不好的话,简直可以竞选最弱密传三了…… 但! 这只是他用高人的“天眼”,所看到的“人盘”上的干涉方法。 除了人盘外,他还能看到“地盘”、“天盘”以及“神盘”! 第五百四十六章 这就死了? 然而很可惜的是,维克托并不能干涉到更高层次的“气”。 除了人体内的气外,他的周遭也存在着微弱的“气”的流动。 在那可见的通道内、挖凿出的水渠里,“气”顺着路径在大地上流转,这是属于“地盘”的一部分。 它们有时候会汇聚在一些位置,逐渐增强那个地方的气运。 若是人待在周围附近,也会因此获得气运的加持。 维克托若是施展阳符,周围的气就会发生变化,逐渐向阳符的位置聚拢。 这种积累必须保持动态才是有益的,气虽然会汇聚,但却必须时刻流动,一旦只汇聚而不流动,或者一直保持稀薄,都会对周围产生负面效果。 比如,生长茂盛树林、结出硕果的地方,还有人们居住的农家,田野间的气就得到了聚集。它们通过林间的道路、流动的河水汇聚在一起,又通过道路与河水向四周散去,生机勃勃永不停歇。 而那些枯木林和荒芜不生草的地方,既没有河流也没有道路,有的气非常薄弱,有的则是四周的气汇聚在此处无法散去,造成堵塞成死地。 其实维克托可以通过改变周围的环境,比如搬动一块石头,来改变气的运行路径。 但这也是他仅能做到的事情了,那些可以被轻易改变走向的气是非常微弱的,属于在天眼观察下“地盘”中的一环。 而在维克托的眼中,那些更加磅礴的大地之气,汇聚在地貌与大河之间,从悬崖峭壁跟连绵的山脊上流过,由河流跟大路汇聚而成,根本无法被他个人的力量所干涉。 甚至,他觉得天地间的“气”仿佛拥有着生命力,能够在视野的尽头形成犹如神兽般的虚影…… 而关于这些,“高人”的密传知识并没有教会维克托更多,那过于深奥了。 “地盘”就已经让维克托感受到了天地之壮阔,凡身无比的渺小,而那“天盘”与“神盘”,就更令维克托难以窥见全貌了。 “天盘”是苍穹之上的繁星,他能够看到那些被蝶密传所标记到的星辰,但并不知道该如何利用它们。 而“神盘”则无比虚无缥缈,由那些繁星所聚集而成的星云中,投射到大地上的“影子”……就像是星座一样。 总而言之,蝶密传三传授给维克托的知识,只能令他完全干涉到“人盘”的变化,简单干涉到“地盘”的表面现象,无法干涉到“天盘”与“神盘”。 …… “呼……” 他深深呼吸,在大致整理好了自己所获得的知识后,终于是准备出发,离开这座几乎快要倒塌的神殿。 虽然赶跑了邋遢公爵,但却依旧没有离开这片神秘的世界,里安隆跟霍德尼还处在生死未卜的状态。 回想之前干瘦男人的话,对方应该指出过这片世界的本质,是来自他那位护卫所使用的神秘物品——迷城。 这个迷城是什么,维克托初步判断应该是遗物。 可惜里安隆不在这里,不然维克托倒是很想听听他的意见,说不准那家伙知道迷城是什么…… 维克托先是站在高处往远方眺望,以“天眼”观察大地与山脉。 活物身体内的气比较容易被识别,但维克托没有看见有活着的生物出现,也就是说,邋遢公爵的军团真的消失了。 在确认好了这一切后,维克托才迈步下山。 他的目的是找到失踪的二人,然后回废墟看看那些留守的晚宴客人还在不在。 复生了一次,维克托一开始没那么饥饿,可在神殿入口待了两天后,他再度饥肠辘辘。 现在的他,唯一能想到的获得食物的地方,就只有在庄园的废墟那里。 可他已经无法找到来时的路了,毕竟一路被邋遢公爵追杀,很多时候都是闷着脑袋逃命。 于是,他再次唤出小黑,让它变出翅膀,将自己拽着飞向了大致的方向。 然而在飞翔的过程中,维克托没有看见议员的庄园,反而发现了远在天边的一处寥寥炊烟。 “是篝火?” 他心里一动,让小黑往那边飞去。 小黑的体力也不是无限的,飞翔的高度越来越低,后来在距离黑烟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将维克托给放了下去。 维克托警惕地往那边靠近,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隐身的状态下走到了能看见黑烟的地方。 而后,他见到了里安隆跟霍德尼站在那边,侧面就是被点燃的温暖篝火。 那两个家伙……竟然没死? 维克托非常的震惊。 要知道,里安隆跟霍德尼加在一起的防御手段,就只有一把子弹都快打光的小手枪。 而当时邋遢公爵并没有被维克托给赶跑,这片区域还到处充斥着他那游荡的七支军团。 虽然里安隆是先见者,手上还有几件遗物,可他的能力只是密传一,没什么强力的攻击手段,被邋遢公爵的军团包围住也是凶多吉少。 霍德尼就更别说了,就一个普通人…… 嗯? 维克托盯着霍德尼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然后下移,发现他脚边正躺着一个女人…… 是米瑞亚! 维克托认出了她在晚宴上穿过的那身红裙。 那个女人……她倒在了血泊中,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而里安隆跟霍德尼就站在旁边,彼此交谈商量着什么。 维克托觉得非常奇怪,往前继续走,凑近了想听他们说什么。 但不知为何,里安隆却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99号先生!您还尚在,这真是太好了!” 他的喊声也提醒了霍德尼。这个驼背的记录官忽然一个激灵,马上停止同里安隆的交流,看向维克托的方向。 维克托从隐身状态下浮现出来,目光凝重地走向前方,来到了两人跟前。 他不发一言,直接打量起了地上躺着的女人尸体。 “米瑞亚·莉莉丝……她怎么在这里?” 维克托发现了杀死这个女人的凶器,是一柄长矛,很像是邋遢公爵手下军团的武器。 “不清楚……我们俩刚到时,就发现她死了。”里安隆平静回答。 而霍德尼则指了指篝火的方向:“这个女人准备了一些食物,我们就是靠这个活下来的。” 维克托瞧见了那挂在烤架上的不明熟肉,于是走过去闻了闻,发现是牛肉,就不客气地撕下一块嚼了起来。 稍微充下饥,维克托又瞧见了在后边的空地上摆着的一盏建筑模型。 那房子雪白雪白的,外观像极了在巴普丁山巅上的神殿。 “这个女人,应该是在露营时遭遇了邋遢公爵的军团。”里安隆推测道。 看现场状况应该是如此,可维克托不明白,为什么米瑞亚自己也会陷入“迷城”呢? 她在使用这份遗物时,没有率先准备好自保的手段吗? 这也死得太过突然且荒谬了……明明知道“迷城”里有邋遢公爵跟他的军团,还敢在野外点燃篝火? 本来维克托还想着将来如何抓到这个可恶的女人,结果她在这里随便就死了…… 这时,他再度回想起了干瘦男人说过的那些话,目光盯着地面上摆放的那盏做工精细的神殿素模…… “难道说……这就是迷城?” 第五百四十七章 负面实验 迷城? 里安隆在听维克托简单阐述后,也将注意力落在了那尊神殿的模型上。 一切似乎得到了解答,在这个女人死去的地方所留下来的物品,肯定有某种用途。 “如果这片世界是由遗物所造就的,那么我们能否破坏掉它?” 红发的里安隆提议道。 霍德尼第一个表示赞同。 但维克托却显得犹豫,他在考虑破坏掉这尊模型会造成的后果。 “与其担心未知的后果,不如考虑考虑,如果我们吃光了这里的食物,还能活多久?”里安隆仿佛看穿了维克托的心思。 他说的没错,维克托一咬牙,同意了这个提议。 于是,霍德尼捡起了一块大石头,朝着那模型雕塑上狠狠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白玉般的素模被他给砸得散了架,就如沃森议员那已经倒塌的庄园别墅。 起先,世界并没有产生变化,可过了不到一分钟,周围的景象逐渐就发生了转变。 那些安静且死寂的丛林好似烟雾般散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湿润地泥土变成了城市内以碎石铺就的马路。原本毫无生气的世界回归了车水马龙、行走人流…… 一声汽笛声响起,简陋的蒸汽车从维克托三人身边驶过,差点把他们给撞到。 司机被吓了一跳,他刚才完全没有发现这三个愣头青站在马路中央,他们仿佛凭空出现那般。 而地面上洒落的模型碎片被车轮给碾过,变得更加破碎。 现在是白天,跟之前被遗物所化的世界一样的时间。 大街上除了正常往来的行人与车流外,还有举牌子的党派人士,以及不少严阵以待的警察。 维克托还没来得及跟里安隆和霍德尼交谈,街对面的骚动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多人都在往那边奔跑,像是有什么热闹正发生着。 他记得这条街以及那个方向,市民们正聚集在运河岸边,眺望城外的坡地。 在那山丘之上,可以看见沃森议员家的那栋大房子……当然,那是以前,现在只剩下已经倒塌的废墟…… 原来,沃森的庄园也在神殿模型被破坏后,回到了山弗朗的城郊。 它消失的那段时间,首都内已经将其登上了报纸头条,各种阴谋论满天飞,不过那都是跟维克托无关的话题了。 这时,街道上有人发出了尖叫声,他们发现了米瑞亚的尸体,正躺在一处隐蔽的角落…… …… “所以……你们差点被一锅端了?”托尼在得知维克托等人的遭遇后,不禁目瞪口呆。 维克托、霍德尼还有托尼三人坐在办公室里整理之前收集到的情报。 在得知米瑞亚已经死去后,托尼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等等……我先捋一捋,那名被防剿部所通缉的女人,废了如此大的力气将你们关进了遗物内,结果她自己也跟着进去,还被里面的怪物给杀死了?” 维克托翘着二郎腿,品尝着咖啡,下巴轻点,从未有如此舒适的感觉。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下结论,那个叫做米瑞亚·莉莉丝的女人,其实是个蠢货?”托尼摊开双手,观察维克托的反应。 “你信吗?”见维克托微眯着眼睛只顾着品尝咖啡,托尼忍不住问。 维克托还是没有回答,托尼又看向霍德尼:“那么您信吗?您可是当事人……” 霍德尼双目无神地盯着空地,马上反驳:“我不是……我没有,我们俩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说起来,里安隆没有跟着一起回歼察局,他似乎有一些私事要办。 托尼叉着腰,觉得之前的论断不合理:“能够在防剿部的眼皮子底下勾结进步党人,那绝对不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存在,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既然是隐情,坐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维克托放下咖啡杯,终于开口发言了,“别忘了我们要干的正事,将那些试图谋害总统阁下的威胁给铲除掉,现在沃森议员也活着从‘迷城’里出来了,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他愿意跟歼察局合作,不如你就去那家私人诊所拜访下对方,找他打听那个被米瑞亚安插进清洁公司的家伙到底是谁。” 在迷城的模型被霍德尼给破坏掉后,庄园回到了山弗朗城郊,而坚持活下来的沃森议员,也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了废墟大门附近。 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躲在废墟里的那些宾客与仆人们全都是死了,一个不留…… 在维克托跟里安隆他们遭遇邋遢公爵的军团并展开逃亡的同一时间,另外的几只没有追杀维克托三人的军团,发现了位于荒野上的废墟。 他们不似夜晚出没的那些怪物,能够直接闯入庄园内大开杀戒。 而短暂搭建起来的避难所被轻易的冲垮,那些政要以及有钱的贵宾,在古代士兵的屠杀下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沃森缩在废墟的缝隙里才躲过死劫。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不过好在维克托他们打碎了迷城,让躲了四天之久的沃森终于回归了文明城市。 托尼觉得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他准备隔天去沃森议员的私人医生那里,拜访一下对方。 而维克托却表示不陪同,想要休息一天。 但实际上,他是想检测一下“高人”密传的副作用到底有多么严重。 在托尼跟霍德尼去议员那边取证的时刻,维克托搭乘马车去往了城市了另一头,在一处繁华的集市停了下来。 给车夫付钱后,维克托散步走到了市集的中央,目光扫视周围这些正在买卖物品的市民们。 这里不是贫民窟,但也不是富人区,就是中低端收入人群购买日用品以及肉类还有蔬菜的地方。 他深深呼吸,天眼打开,观察着周遭气的流动。 这里聚集了起码两百多人,但只有维克托自己身体上的气最为显眼,这说明就只有他才是先见者。 这是第一个尝试,看看天眼能否识别出先见者与普通人。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某段时间运气特别好的人,身体上的气也会变得旺盛,容易混淆维克托的判断。 但那不重要,只要维克托确认先见者的气普遍高于普通人就够了。 然后就是第二个实验,他抬手结出指印,点向了自己身体上的开门。 第五百四十八章 鸡肋 开门。 在蝶密传三赋予的知识中,主掌财富,会令打开开门的受用者越来越有钱。 维克托不清楚这种自动聚集财富是什么意思,他今天就是想来试试,结果一试就发现,这道气穴被点开后的效果也着实离谱。 他站在集市中间,周围的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突然就有什么东西掉在了维克托的脚旁。 他低头捡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钱包…… “不会吧……” 维克托意识到了什么,但四周望去,却不知道这钱包究竟是谁丢下来的。 “难道这就是自动聚集财富的意思?” 他不可置信,继续寻找失主,可还没等他大声喊出来,另外一边就有人率先叫了起来。 “抓小偷!?” 有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突然冲到维克托身旁,将手里的一枚东西给塞进了维克托的上衣口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接下来,喊抓贼那位倒霉蛋就追着小偷跑去,丝毫没有理会维克托的招呼。 “等一下!你的东西……” 维克托将衣兜里的玩意儿给拿了出来,发现竟然是一枚镀金的怀表。 这眨眼间的工夫,一个钱包和一枚镀金的怀表就阴差阳错地落入了维克托的手里。 他正愣神间,突然发现周围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 那些行人先是疑惑,而后逐渐变得错愣,然后眼神又慢慢严肃起来。 维克托想起,点开“开门”的副作用,是会令他人对自己产生敌意,而且会越来越严重。 他今天就是在实验“人盘”八门的增益以及副作用的影响,如今看来,这两边的效用都非常强烈。 行人们的目光逐渐变得排斥且嫌弃,然后又慢慢开始出现了愤怒的情绪。 就连集市内的民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到的人产生反感与怒火。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小子!”有个粗壮的斯德曼人突然凑过来找维克托的麻烦,“你长得太像我认识的某个混蛋了!” 不止是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在周遭蔓延,所有人的目标都指向了维克托。 “我最讨厌穿套装的家伙了,他们总是炫耀自己有份收入优渥的工作!” “离我的老婆远点,我知道你在看她,混蛋!” “红头发……真恶心,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揍你!” 被激发的敌意让维克托难以招架,这来得太快了,因此他决定赶快解除开门的状态。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天上突然飞过来了一群麻雀,它们不知道从谁家偷了东西,每一只飞到维克托的头顶都会扔下来一些物件。 有金币、纸钞、银杯子跟盘子,还有项链或者珠宝…… 维克托站在原地不动,就被值钱的东西给砸了一满头。 就在他蒙圈的时候,那越发强烈的敌意终于激得人群朝他动手了,有人举起手杖就向他打来。 维克托吓得立马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然后溜了出去,在一个小巷子里将开门的状态给解除了。 望着自己手腕上挂着的两根项链以及最开始得到的钱包跟怀表,维克托哭笑不得。 “这能力也够坑的……” 现在他对开门有了个大致的认识,然后就跑去实验休门。 休门的能力是可以降低心率跟呼吸、增强精神体强度,令维克托不那么容易入迷,睡觉能睡个好觉,还能在冥想时“出阴神”。 而维克托想要实验的,就是这个出阴神的技能。 于是,他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公园,盘膝坐在长椅上,点开自己的休门,然后龟息冥想。 在出阴神的时候物质体不能动,维克托感觉自己的意识也没有上升到可以抵达秘宿的那个阶段,有点像是服用了橙黄梦境而被限制在结构层的那种感觉。 他的意识真的离体了,且能够以俯瞰的视角看到自己的肉身正在盘膝打坐。 “这就是出阴神吗?” 维克托显得兴奋起来,因为他可以用意识看到自己周围的一切,并观察它们。 这是种不会受到任何物质限制的观察,他的意识可以穿越墙壁,看到最细微的地方。 这对他来说可是相当有用的,有点类似灵魂出窍。 不仅如此,维克托的意识在观察周围时,路过的寥寥行人却无法看见他。 他像是一个幽灵般诡秘,难以被察觉。 “终于来了个好用的能力了!”维克托开心不已,心中想到,“如果能够将意识投射到很远的地方,那我岂不是相当于拥有千里眼了?” 在这种想法下,维克托马上尝试“出阴神”能够抵达的范围。 然后…… 他发现自己的“阴神”,居然只能在离体五十米左右的范围行动…… “才五十米?”维克托简直不可置信。 就五十米!肉身还只能原地打坐不能动? 草,什么垃圾能力。 维克托立马解除了休门状态,朝着虚无破口大骂。 “就五十米,还没老子眼睛看得远!” 他无语至极,气得牙痒痒。 生门的副作用与效果他在对抗邋遢公爵时已经试过了,所以没必要继续尝试。 同样的还有景门,效果与副作用也都知晓利害了。 至于能逢凶化吉的“杜门”,维克托在点开它后,并没有产生那种被“折寿”的感觉,似乎它的副作用强度,会根据维克托化解的危机强度来对应。 可维克托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制造那种危机,且这里面存在着赌命的风险,他可不敢轻易尝试,于是就只能作罢。 剩下的三大凶门全是副作用,维克托不可能对自己用,也不会随便找个路人实验,所以他今天的实验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在回去前他发现,即便自己不主动解除激活八门的状态,环境中的气也会对活物的“人盘”产生影响。 比如激活开门或者生门是在聚集气,但如果人移动到一片气非常稀薄的环境,开门或者生门的状态就会慢慢消退…… 也就是说,维克托在点出他人体内的气穴时,随着对方的运动,被“地盘”里的气所平衡,气穴也会慢慢闭合。 回去后他对自己的蝶密传三做了个总结——不如“守戒人”…… 守戒人虽然也有坑爹的地方,但只要对手不清楚戒律的影响,就很容易中招而被守戒人所拿捏。 维克托的这“人盘八门”的操控,看似能力效果多变,实际上都非常鸡肋,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份蝶密传三是不是最弱的密传三了…… 目前看来,他对八门的认知已经圆满,就这么点效果……而他天眼所能看到的,还有不能被干涉的“神”、“天”、“地”盘。 当然,这不能被干涉到是相对的,假设……维克托有能力干涉到另外三个盘呢? 他总是觉得,蝶密传三的知识并不完整,至少就没有传授给他更高层次的三个盘的用处。 “会不会……其他高纬度的力量,关系到蝶密传四以及通晓之后呢?” 第五百四十九章 移形换位 休整了一天后,维克托也基本上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能耐,接下来就得听听托尼那边的进展了。 现在乔治总统的巡回演讲已经从北方向南转移,可以说拉票活动进行到了一半。 在北方教廷的地盘上,多是自由党的支持者,但后半段旅途可能就没那么平静了。 托尼那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说服了斯坦福,将清洁公司的应聘资料以及人员信息给共享出来。 对此维克托惊讶不已,他忙问托尼:“你竟然能够说服那个固执的家伙,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托尼先是得意,可随后他旁边的霍德尼就开口道:“不如说……是我说服他的。” 托尼顿时尴尬万分,维克托咳嗽了声,也没有急着揭露他的小心思,把话题转了回来。 “好吧,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当然是黑檀塔!”托尼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顺手就将椅子上的外套给取了过来。 有霍德尼带路,他们进白色王冠不需要进行预先的汇报,甚至能够直接上到黑檀塔的里面。 至于里安隆,他这次依旧因学院的事情而没办法陪同。 所以,这次只有维克托、托尼以及霍德尼三人一起行动。 他们来到了白色王冠的黑檀塔底下,然后跟着霍德尼上楼,抵达了三楼。 据说这层楼的某间屋子里,存放着从流浪清道夫公司搜集到的证据,他们今天要查看的员工信息也在里面。 托尼显得很兴奋,走的太快还差点跟对面过来的一名小个子职员撞上了。 他不好意思地向对方道歉,后者没理会他匆匆跑开了。 随后,霍德尼领他们进入房间里,非常熟练地将保洁公司的人员资料给翻找了出来。 大部分都是那些人应聘时填写的简陋信息,维克托扫了一眼后问霍德尼,谁是米瑞亚·莉莉丝安插进来的那个人。 霍德尼之所以这么熟练,很明显是早就看过这些东西了,他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奇怪的地方,然后侃侃而谈:“在进入迷城前,斯坦福阁下就已经将所有清洁公司的人员给逮捕了,当时就对照过他们的资料,发现里面多出了十六份应聘记录,里面的清洁工都不在那些被抓获的人员里,所以我们判断,这十几个人应该是提前离职了。” 说完,霍德尼接过维克托手上那叠纸张,一一翻找,最终找到了十五份应聘记录。 “奇怪……怎么会少了一份?”他那无神的眼睛瞪大,却没有看着纸张,“我明明记得有十六个人才对……” 这时维克托脸色一变,想起了当初艾洛德也是抢在他们前销毁过证据。 “等一下!你还记得刚才撞到的那个家伙吗?”他抓住托尼急忙问。 托尼被吓了一跳,维克托又看向霍德尼,后者给了他一个诧异的表情。 然后,他就没再废话了,抢先冲出了这间屋子,一路追下去。 很快,维克托到达了黑檀塔的入口,询问那里的警卫,问他们有没有瞧见一个矮个子从这里离开。 警卫们对这个描述很快就给出回应,指向了一个方向。 于是,维克托就发现了那个在总统府大门附近被拦住的家伙。 或许是对方的举动太过鬼祟,就连白色王冠巡逻的警卫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所以将其给拦住进行盘问。 维克托快步赶过去喊出声道:“等一下!我知道你!” 听见后边有人喊,那家伙扭头瞧了维克托一眼,顿时惊慌失措地撞开了盘问他的警卫,朝外边跑去。 维克托立刻飞奔追击,看着他冲向岗亭,马上就要被在那里的站岗的警卫给逮住。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维克托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只见前面奔跑的那个矮个子一个闪烁,然后人就瞬移到了白色王冠的门岗之外,而他之前的位置上,此时却出现了一名懵逼的路人女士。 维克托没刹住车,一头撞了上去,撞得那个女人尖叫不已,手脚并用开始疯狂地抓绕维克托。 维克托猛然意识到,那家伙刚才施展了某种无形之术,于是直接将女人推给警卫,头也不回地继续追出了白色王冠。 前面逃跑的矮个子体力非常差,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然后就发现了后边的维克托竟然追了出来,顿时就吓得失魂落魄,扯掉那身不合身的制服外套扔掉,继续朝街道上跑。 他专门挑选人多的地段,一头扎进去,维克托追在后边,就发现他的身影不断朝远处挪移,每一次瞬移,都会将自己跟远处一个女人或者孩子进行交换…… “窃贼?!” 维克托瞬间联想到了夜性相密传一的能力,那些没有得到解释的答案一下子就明晰起来了。 果然是那个家伙在刚才偷走了清洁公司的应聘记录。 事不宜迟,维克托点开自己的生门,以增强的身体素质加速追上去。 对方以为这种不断地挪移会轻松甩掉维克托,可他不知道的是,维克托在察觉到他是先见者后,马上打开了天眼,能够从人群的气中很容易就分辨出他来。 而当那家伙在连续转移了三四次后,总算是感觉到了疲惫,出现力竭的状态。 与此同时,维克托以超越普通人的速度追上了他,将其给狠狠地吓了一跳。 解除生门状态的维克托同样疲惫,但他依旧自信可以逮住对方。 “怎么?呼……跑不动了?”维克托冷冰冰盯着眼前的家伙。 对方相当慌乱,那秀气的眼眸流露出一股令维克托熟悉的味道。 他微微一愣,质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矮个子发出惊慌地叫喊,声音似少女那般犹如银铃。 维克托顿时愣住,随后对方就准备再次施展挪移之法。 但前者并没有失去警惕,快速扔出一道阴符贴在了那家伙的胸口处。 然后,对方挪移了出去,却在落点的位置跌下了堡坎,正好掉入了一辆拉粪的马车里。 噗通一声,伪装成黑檀塔职员的少女在一片恶臭中再度挪移,将另外一个倒霉蛋给转移进了粪桶中,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维克托捂着鼻子,看着那个被少女转移进粪桶内的小男孩,他身上原本昂贵的童装此刻已经全是湿润的粪便。 而他的贵族双亲,正处在无限的惊慌失措中……不断寻求路人的帮忙。 第五百五十章 小偷 在山弗朗的一处人迹罕至的街道,凌乱的杂物堆叠在各种潮湿且生满苔藓的角落,弥漫着泥土味道的空气里,在此刻突然混入了一股淡淡的屎尿味。 浑身邋遢的矮个子“青年”从路口处窜了进来,一边小跑一边脱掉自己身上那沾染着粪便的外装。 这是她从非正规渠道获得的衣裤,用来混入白色王冠所用,而如今因为脏了,她自己的身份也被人给识破,所以只能将它们全都扔掉。 当她取下帽子后,盘在里面的头发散落下来,刚好齐肩,脸上不知是污渍还是雀斑的痕迹,令她整张脸都充满着少女独有的倔劲儿。 她第一时间跑向一处院子内,那栋破败屋舍的门从里面打开,一群几岁大的孩子随即冲了出来,围着少女不断打转。 “回来了!佐伊回来了!” “你今天去偷东西了吗?给我们买新衣服了吗?” “佐伊!佐伊!等会儿我们去海边玩……” 然而立刻,他们就被少女身上那股恶臭给熏得四散而开。 “哇喔!佐伊,你身上可真臭!” “是屎的味道呢!” “佐伊吃屎了!哈哈!佐伊吃屎了!” …… 少女的脸色非常难看,直接抱着头惨叫着冲进了屋子里面。 这破败屋子的后院有口水井,方便她清理身子。 那群小鬼一窝蜂跟随过来,吊在少女屁股后边不走。 少女满脸羞红,指着他们呵斥道:“跟着我干什么?我要洗澡,都给我滚开!” 小鬼们纷纷窃笑,朝着少女吐舌头做鬼脸,然后被少女从地上捡起的木片给全吓跑了。 随着少女关上后院的门,小孩子作鸟兽散,一道神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漆黑的过道内。 他凝视那道门,从侧边损坏的木板墙缝里,可以看见那名少女正脱去上衣,从水井里打水上来。 而后,人影又瞧向了在前面院子里玩耍的小孩们,从他们的打扮穿着上可以判断,这些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各个都脏兮兮的,而且几乎都很瘦。 人影正是追踪少女来到这里的维克托,他利用水咒隐藏住了身影,令少女以为自己将他给甩掉了,于是放松了警惕。 原本以为会发现什么神秘组织的大本营,结果没想到却来到了一处聚集着孤儿的贫民窟。 内心里涌现出五味陈杂,维克托背着手在这破败房子里静静的检查。 孩子们都跑去外边了,没人注意到他,而少女正在洗澡,也没办法发现维克托的存在。 他走进侧边的房间,看到里面都是用衣服跟稻草铺起来的简单床铺,还有叠得整齐的童装童鞋,虽然破破烂烂还打了补丁,但房间里却出奇的规整,与外边孩子们的形象大相径庭。 “哇哦!” 前面院子的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呼,似乎是谁将一个破旧的皮球给踢到了走道这边。 随后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屁孩喘着气跑来捡球,恰好撞见了从他们卧室内走出来的维克托·戴蒙。 前者当场就愣住了,嘴巴张大不知道该说什么。 维克托先是一顿,随后就蹲下捡起那个皮球,走过去塞到了小孩手上。 “先……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帮忙的……” 小屁孩看起来也就几岁大,见到维克托却还颇有礼貌,虽然略显紧张,但没有大喊大叫。 维克托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而这时,跟后院连通的那道木门打开了,少女洗完澡穿着一件单衣,搓着凌乱且湿润的头发从那里走出来。 这时,小孩才开口喊起来:“佐伊!这里有位……” 可他刚喊完,回头一瞧却发现,刚才的男士不见了…… 佐伊身上那件单衣有点类似男士的内衣,虽然轻薄但好在不透明,只要她别把布料贴得太紧,就不会走光。 不过,即便如此,在听完孩子的诉说后,少女依旧涨红了脸,急忙询问刚才的男人在哪。 “我……我不知道,他刚才还在这里的!” 孩子非常慌乱,因为他见佐伊的表情难看,以为先前的男人肯定是坏人。 而对于佐伊来说,维克托也确实算是“坏人”。 少女没料到维克托竟然发现了她的藏身处,顿时无比紧张,虽然还没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对方,少女还是急忙地往老旧屋舍的对面跑去。 前院的孩子们奇怪地看着她,结果只得到了一句话的回复:“我们得走了!快去收拾东西!” 在所有孩子那天真的目光下,佐伊来到对面,打开一个棚屋的门,从里面的杂物里翻出了许多杂乱的物件进行打包。 就在她忙于收拾东西的关头,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柜子,有东西掉落下来差点给摔碎了。 佐伊伸手去捡,但却僵在了半空中,因为前面凭空出现的一只手,替她将东西给捡了起来。 佐伊脸色巨变,原本洗完澡红润的脸颊仿佛失血了般苍白。 捡起她东西的人正是维克托,后者的目光早已经被手上的物件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相框,里面有张黑白的全家福照片。 某个男人一脸傻笑着搂着个容貌姣好的女性,而女性的怀中则抱着个熟睡的婴儿。 那位女性眉宇间跟眼前的少女很像,而那个傻笑着的男人,也和维克托认识的一名故人很像。 他穿着邮差的制服,身后还有一辆大轮子自行车。 这年代的照片清晰度虽然不高,但却是大众所选择的最为直接的记录时间的方式。 维克托放下手上的相框,抬眼瞧着面前沉默的少女。 “你当时就在马路对面,盯着清洁公司的大门,对吧?” 他说的是那次散步路过流浪清道夫,通过窗户上的反射发现背后有人在监视那里,可还没追过去就让对方给跑掉了。 按照身材判断,那个人应该就是面前的佐伊。 佐伊身子往后缩了两下,没有否认。 维克托再次说道:“那么,船上那次也是你,你应该就是利用窃贼的能力,将自己和什么人或者物品进行了交换,重新回到了船上,并安然抵达了山弗朗……” 这又是说的北方信仰号那次,混上船的小偷偷走了维克托的钱包,肯定也出自眼前这位少女的手笔。 后来她落水陷入危机,维克托以为她死了,结果没想到在船靠岸后又遇见了对方。 如此看来,最有可能偷走总统行程计划的人,也是这个叫做“佐伊”的小偷了,维克托从一开始就跟对方打过交道。 然而,如今这些都不重要,在见到那副相框后,维克托的心中涌起了没有表露出来的震惊。 他深呼吸一口气,严肃地再度询问面前的少女:“桑·塞恩是你什么人?” 第五百五十一章 遗孤 也许是因为突然的近距离接触,令少女紧张得不知所措,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回答维克托的问题上,而是将手往边上伸,想要摸向什么东西。 结果,维克托却先一步将手指点在了少女的胸口上。 少女顿感全身疲软,心率与呼吸的极速降低令她感到一阵剧烈的困意。 等到她逐渐清醒过来时,已经被维克托给绑住了双手,固定在一张摇晃的破椅子上,胸口还贴着一张奇怪的黄纸。 “别乱动,也别想着用你那无形之术将自己转移。” 维克托坐在她面前,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你……你想做什么?”少女总算是说话了,可她那目光中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你身上有我动的手脚,妄图将自己转移就会被炸死,懂了吗?”维克托冷漠地威胁道。 少女脸色变得苍白,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维克托确实贴了张符纸在她身上,可他从未想过要真的要炸死对方,只是在吓唬罢了。 毕竟,他需要先确定一些事情,从少女的口中套出情报。 “我再问你,你跟桑·塞恩是什么关系?” “谁?谁是桑·塞恩?”少女神色紧张,额头上全是汗水。 不认识桑神父? 维克托皱紧了眉,随后将刚才的相框拿了过来,指着站在右边的男人朝她说道:“这个男人是谁?你的父亲吗?” 少女盯着那邮差打扮的男人,嘴唇紧咬,点了点头。 维克托眼神晃了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桑神父的女儿,居然是她…… 当初那老头子确实说过自己有后代,但却没说他的孩子居然活成了这样……在一群孤儿的贫民窟里,做一个偷东西的贼…… 哦不…… 也许,老头子根本就不知道他女儿如今的生活。 “你知道你父亲现在在哪里吗?”维克托试探少女。 少女紧张的双目中流出了一丝哀伤。 “母亲说他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我母亲去世前。” 维克托顿感奇怪,听起来那老头子很早就把这对母女给弃了,是什么让他这么决绝的? 维克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谁对谁错,可眼前的少女如此孤苦且误入歧途,这一切肯定跟老头子有直接关系。 “我听到那些孩子叫你佐伊,是你的名字吗?” “是……” “你姓什么?” “我不知道,母亲没有告诉我……” “这样啊……” 维克托闭嘴,然后他就发现那相框后边有猫腻,似乎可以将那块给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发黄的纸。 佐伊看见维克托的举动,发出一声轻轻的“啊”。 维克托看向她:“你知道这相片后藏着这封信?” 佐伊瞪着眼,不停摇头。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没发现相框的古怪。 维克托没理会她,展开黄纸看了眼,瞬间就沉默了。 原来,这封信是桑神父写给佐伊母亲的,维克托看下来,终于了解到他们之间藏着的秘密。 老头子年轻时是个邮差,在送信的过程中结识了佐伊的母亲,她是一位独自在城郊过生活的妓女。 桑神父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当时也是处于温饱边缘的底层小人物,跟佐伊的母亲并没有什么阶级上的隔阂,且佐伊的母亲除了职业不光彩外,本身的性格也是个温柔的女人。 于是,他们就在城市的夹缝中相爱了。 突然有一天,桑神父得到了教会给予的机会,令他可以出任神职人员,甚至成为先见者,但必须得考验他的信仰与忠诚。 然而这种考验,容不下他那位曾做过妓女的妻子。 于是,老头子做了一件非常绝情的事情,他抛弃了母女,给了她们一笔钱就独自离开了…… 这封信应该是老头子离开后给佐伊的母亲寄来的,里面回忆了他们的过往,以及桑神父的悔恨。 可不管他如何跟佐伊的母亲道歉,都没有选择过来见他们母女俩一面,只是每年按时给她们寄来一笔钱,供她们生活。 但…… 维克托知道,桑神父已经死了,从那之后就没有人会再给她们寄钱了。 “你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离开你们吗?”维克托问。 佐伊淡淡地说:“他嫌弃我们不光彩……” 维克托哑然失笑:“所以你一定非常恨他。” “没有……”佐伊的答案出人意料,“因为他是对的。” 得到这个结论,维克托本想安慰一下对方的心都没了。 面对抛弃自己的父亲,孩子竟然还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这简直就是麻木、习惯了。 维克托从少女的回答中感受到了一股悲凉。 桑神父在信中阐述了他的悔恨,但又因为职业的关系不能回去看她们。 维克托不好评价这种行为,可如果真要他评价,那老头子就是个大渣男。 在桑神父死后不久,失去经济来源的佐伊母女俩就陷入了生活的窘迫,而恰好母亲体弱多病,在得不到药物治疗时,很快就去世了。 这或许就是佐伊成为小偷的原因…… 维克托站起来,思考着该怎么处置她。 佐伊明显跟总统计划的失窃有关,如果可以通过她抓出幕后的黑手,倒也是个关键的人证。 于是,维克托决定先将她送去歼察局进行审问。 但就在他准备动手时,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开始出现了紊乱。 还没等他发现原因,一声枪响就从屋顶上传来。 子弹越过维克托身旁,射向了被束缚着的佐伊。 少女大声尖叫,被子弹给击中了左胸,顿时向后翻去。 砰的一声,那是金咒被打碎的声音。 维克托转身看向身后,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果然来灭口了!” 原来,他在佐伊昏迷的时候,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偷偷给佐伊身上绘制了一道金咒。 就是那张奇怪的黄纸,是的,那并不是火咒。 本来就是个以防万一的做法,结果却真让维克托给猜中了。 开枪的人就躲在那破烂屋子的顶上,趴在那里,握着一把看不清型号的步枪。 他一枪打翻佐伊后,拉动枪栓,然后再度瞄准了维克托。 可谁知道,维克托的身影原地消失了,令这位暗杀者当场就吃了一惊。 他急忙爬起来转移位置,却突然发现有张飞牌从前方飞了过来。 轰然一声,半空中的爆炸将其给振飞,随后他半身着火地跌落屋檐,痛得在地上打滚。 维克托的身影显露出来,逐步朝他逼近,结果那人忍住痛苦,从地上爬起后一把抓住了个没来得及躲远的小孩,将其作为人质挡在身前。 接下来他的举动,令维克托意想不到。 只见他抽出一把小刀,划破了小孩的皮肤,在对方的哭声下,他自己身上那些烧伤却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那么代价呢 他不断刺伤小孩,令其血流如注,而他自己身体上的那些伤口似乎会随着小孩的痛苦而得到治愈。 “先见者……” 维克托从这家伙身上的气也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小孩被折磨得惨叫不已,如果不尽快接受治疗,可能在半个钟头内就会失去生命。 而为了恢复自己受到的烧伤,凶手还在不停割着他。 维克托的眼神当场就变得阴寒起来,朝前面靠近。 “别过来!” 那家伙的步枪已经不知掉到了哪里,如今紧握着小刀威胁着维克托。 “你是防剿部的人,我知道,再过来我就杀了这个小鬼!” 维克托停住脚步,眼睛盯着那小孩的伤口,嘴唇微张,轻轻说道:“万物皆有裂隙……” 他这话一出口,凶手马上就愣住了,随后忽然感觉手上一松,原本浑身是血的小孩突然变成了一个齐肩短发的少女。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女用手肘给狠狠击中了肚子。 唔…… 一声闷哼后,凶手举起刀往怀中刺,却刺到了一包装满河沙的编织袋。 “狗屎!” 他大骂一声,立刻爬起来想跑,但下一秒,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以奇怪的指印点在了他的肚子上。 触不及防下,凶手被维克托给触碰到,而后者在得手后,又将一张诡异的黄纸贴在了他的胸膛部位。 一种不祥的预感犹如电流般传遍了那人的身体,他急忙一个后撤,举起小刀挡在身前。 可这个姿势只保持了一瞬间,他就浑身一震,眼珠子瞪着像要爆出来般,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的小孩发出阵阵惊呼,见那人趴在地上不动了很久,才敢逐渐靠近观察对方。 “他……他死了!” 恐惧的叫喊在这片孤儿贫民窟蔓延,而维克托早已经接住了那名被割伤的小孩,正用木咒在对其进行疗愈。 “只是暂时止血,还是得送去医院,他伤得太重了。” 维克托对旁边一脸担忧的佐伊说道。 对方似乎忘了自己现在是维克托的犯人,她的眼里只有那孩子的生命。 在刚才,佐伊被一枪打中后,因为金咒护身而没有大碍,在见到这孩子被当做人质时,她情急之下就立刻将自己同对方进行了交换。 在打了凶手一个措不及防后,她又马上将自己跟旁边的一袋河沙进行了交换,如此给维克托制造了击毙杀手的时机。 维克托抱着孩子站起来,离开了这片区域。 …… 一段时间后,佐伊被维克托押送到了歼察局,在牢房内接受了审问。 刚开始,少女不断询问维克托关于那个孩子的情况,在确认对方脱离生命危险前,她不愿意透露任何线索。 这把托尼给气坏了,甚至觉得该给这女孩下点猛药,来点歼察局审讯犯人的传统艺能。 但是,维克托却阻止了他这么干。 “为什么?你没瞧见这个臭小鬼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在有恃无恐!在蔑视歼察局!” 面对托尼的情绪,维克托默不作声。 如果佐伊不是桑神父的女儿,或许他早就采取强硬的手段了。 可问题就在于佐伊的身世,毕竟桑神父牺牲了自己救了他的命,这份恩情是实打实的。 “稍微等一下吧,等医院那边的消息,如果你觉得累了,就把这里留给我,我一个人就够了。” 维克托找借口把托尼支走。 后者最近少有休息,忙得不可开交,早就累了,于是打着哈欠起身,也不跟他争,直接甩手关门离开。 维克托通过那面特殊的墙壁观察里面的少女,从对方的神态中没有发现有什么复杂的思想存在。 要么她就是真的单纯好骗,要么她就是演得太像…… 演得…… 维克托猛然想起来,窃贼是夜性相的密传一,而害死桑神父的唐尼·霍普金斯,也是夜性相的先见者…… “她居然跟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是同一种性相,这就是命运吗……” 没多久,外边的门被敲响了,一名歼察局调查员将医院的消息带了过来。 维克托听后满意地起身,再次进入了审讯的房间,坐到佐伊的面前。 “那孩子脱离危险了,现在你能跟我好好聊了吗?”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佐伊露出了由衷的欣喜,随后长吁一口气。 “好了吗?接下来你得回答我的提问,不能再耍花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小姑娘……” 维克托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总统府的行程计划,是你窃取的吗?” 这个提问一出来,佐伊的表现就有点惊慌。 不过,在面对维克托极度认真的眼神后,她才点头回答道:“是……是我……”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维克托接着问。 佐伊低着头,咬着嘴皮,轻声慢慢地回答:“因为我想挣钱……” 挣钱? 维克托没想到这理由如此肤浅。 “说详细点。”他质问道。 佐伊叹了口气,开始将来龙去脉逐句吐露:“在我们那里,吃不饱的孩子长大后都很会偷东西,我在妈妈去世后就加入这样的一个团队,跟着一起干活儿,用挣来的钱养活自己跟一些还没有长大的朋友。” “后来,我成了我们当中跑得最快、动作也最快的好手,于是在某一天,有个人找上了我,给了我一个成为先见者的机会,而且还不要我掏钱……” 嗯? 维克托表情沉了下去,他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不要钱?那么代价呢?” 佐伊犹豫着回答:“最开始他什么都没说,但告诉我将来会让我去做一些事情,我不能拒绝。” “不能拒绝?”维克托的眼睛眯了起来,“于是就让你去偷总统的出行计划?” 佐伊浑身颤抖了一下:“是……是这样的。” “所以,你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他了?”维克托无奈地摇了摇头。 佐伊继续咬起了嘴唇。 “我当时,只是想要成为先见者获得力量,街上的治安越来越严格,我们有很多人连点碎面包都吃不上了。” “在游轮上时,你也看见了,我一无所获,还没有救下同伴们……他们都死了……死了……” 少女越说越激动,可维克托却没有全信她的话,继续问道:“那么,和你‘签下’契约的家伙又是谁呢?你知道他的姓名或者样貌吗?” 第五百五十三章 替罪羊 “我……我想想……” 佐伊的反应有些奇怪。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密传是被某人给予,可却无法确定对方的名字跟样貌。 “你没见过那个人?”维克托皱紧眉头。 佐伊抿着嘴,摇晃起脑袋:“不,不是……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他当时的脸非常模糊。” 这位少女的心可真大,竟然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不该有的信任。 不过,虽然她记不起那人的名字跟外貌,可也不是一无所获。 “我记得他说过什么……万物有缝隙什么的……” “是万物皆有裂隙?”维克托提醒道。 佐伊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个!” 果然是门阈创口会的人…… 维克托心里有了底,但他却没有完全信任少女的供词。 立场转变是一样的,那个组织的人会信任一名市井的小偷,并给她安排如此重要的任务吗? 维克托把这个问题摆在台面上,问她:“你是通过清洁公司才进入白色王冠的吗?” 佐伊对此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维克托追着问:“米瑞亚·莉莉丝,你认识她?” “谁?” 佐伊一脸懵逼的样子,倒还不像是说谎。 维克托马上明白了,多半那个女人没有对佐伊透露自己的身份跟姓名。 “好吧,那换个说法,你是被一位女士安排进入那家清洁公司的?” 佐伊继续肯定地点头。 “你知道那位女士跟给你密传的家伙是什么关系吗?” “我猜……他们是同伙?” “我也知道他们是同伙,但我想了解的是,他们俩谁是安排你偷窃总统计划的主使?” 佐伊沉默片刻,很肯定地回答:“是第一个男人,他让我去偷取总统先生的钥匙,然后再去那个房间里拿走里面的东西。” 这段口供让维克托敏锐地发现了奇怪的点,于是接着问:“斯坦福的钥匙也是你拿走的?” “谁是斯坦福?”佐伊再度表现出了无知的神态。 “斯坦福·范徳·赛尔,他是黑檀塔的安保警卫部长。”维克托严肃地说道,随后发出疑问,“你不认识斯坦福?” “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除了总统外,你还有没有从一个光头男人的身上偷窃东西?” “没……没有……” “可打开那扇门需要两把钥匙,总统先生那里只有一把,另外一把你从什么地方拿到的?” “我……我不知道,当我抵达那扇门前时,发现钥匙的一半已经在门上了……” 维克托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凝视佐伊的眼睛。 “你在动手的时候,没有看到别的人在那房间里吗?” “没……没有……”佐伊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后来呢?你进入秘宿里将东西给取出来了?” “秘宿?”佐伊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般,充满惊讶。 维克托越是审问她,发现问题越多,他有种陷入了圈套,被幕后黑手给误导的既视感。 “你没有进入秘宿,怎么能偷走总统的演讲计划?”他质问少女。 佐伊慌忙解释:“我……我只是拿走了后边架子上的那些东西,里面有几叠纸张,他要求我干的就这些了……你说的总统计划什么的,不在里面吗?” 维克托表情一愣,他回想当初在那房间里所见到的事物,没有看到什么架子之类的东西。 事情变得越发诡异,维克托刚张开嘴,佐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就按照那个人的吩咐,把那些东西给偷了出来,然后就离开了……” 等一下! 维克托打断她:“你没有把钥匙给还回去吗?” 佐伊急忙摇头:“没有,我走的时候还留在门上……” 卧槽? 维克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虽然他一开始就感觉,佐伊是被门阈创口会所利用的棋子,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颗白得不能再白的棋子,几乎提供不了关于幕后那帮人的有效线索。 稍微捋了捋,维克托推测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他们故意将一份夜性相的密传一送给佐伊,暗中培养她成为接下来计划的替死鬼。 然后令米瑞亚将其安排进清洁公司,与之分开行动,窃取总统跟斯坦福身上的钥匙,最后让她盗走那房间里存放着的不重要文件,把钥匙留在门上,方便真正的小偷进去窃取总统计划…… 这样在白色王冠追查下来的同时,就会发现流浪清道夫的清洁公司有重大嫌疑,从而锁定短期内任职又离职的佐伊…… 然后将她列为目标嫌疑人进行审问,浪费大量的时间,给那帮家伙制造搞事的机会…… 就好比现在,审问完佐伊后的维克托发现,线索在她这里断掉了,因为佐伊既没有看清那个给他密传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道那群人藏在哪里…… 维克托表情凝重地背过身去,捏着下巴思考该如何找到突破口。 这时佐伊又说话了。 “那个……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维克托侧过身来,望着少女的脸。 佐伊忐忑地说道:“那个人……他说这仅仅是第一笔买卖,接下来还会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我去办,他会给我双倍于之前的酬劳。” 哦?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 “这么说,他们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如果佐伊没有被抓,就执行初始计划,而一旦替罪羊成功拖延了歼察局跟白色王冠的时间,他们就执行备用计划。 是这个意思吗? 维克托不好确定。 “他们有说另外一件事情,是需要你去做什么吗?” “没有……”佐伊摇头,“他们让我把偷来的东西想办法放回保洁公司,给我的报酬也会在那里……可当我准备去拿的时候,发现那儿已经被查封了……” 少女为了拿到自己的报酬,时不时的就会在清洁公司外边打探,也正是如此,才会被维克托透过窗户的玻璃给发现。 “一些线索被联系起来了……”维克托微微点头,“也不是一无所获……” 说完,他走到少女的身侧,斜视她的侧脸。 对方身子微颤,维克托马上问她道:“你跟那个送你密传的家伙,还有安排你进入清洁公司的女士,是在哪里接头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 独自行动的部长 佐伊告诉给了维克托一个地址,是在雷克顿…… 按照她的说法,她就是在那里跟米瑞亚·莉莉丝碰面的。 维克托让佐伊描述一下那儿的环境,后者倒是记得清楚,说那是一栋豪宅。 这线索挺关键,虽然米瑞亚已经死了,可她的房子里说不定还保存着什么重要信息。 维克托认为佐伊身上已经没有太多价值了,所以就停止了审问,打算将她继续关押在歼察局内。 托尼在得知后,跑来问维克托该不该把佐伊交给白色王冠,被维克托给拒绝了。 “幕后黑手不是她,她只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听到这个结论,托尼不是很满意:“霍德尼那个家伙,希望我们尽快拿出成果来,毕竟他代表着黑檀塔。” 当时,他们三人都在黑檀塔内,而霍德尼则是亲眼目睹了维克托追着佐伊而去。 虽然看上去傻傻乎乎,但霍德尼的内心却精明无比,想要糊弄他没那么容易,维克托必须得给出一个解释。 “如果是斯坦福在要求,那就别理他,你随便编个理由,把嫌疑人留在歼察局就行了……这女孩后面还有用。” 想不到维克托依旧展现出强硬的姿态,令托尼有点骑虎难下。 不过前者却没管他了,跑去分局楼上发送电报的地方,给雷克顿那边发了一份电报。 威廉·马歇尔还留在雷克顿,维克托得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他。 不到半天时间,雷克顿那边就回信了,威廉的反应让维克托有点意外。 他让维克托继续留在山弗朗,没必要回到雷克顿去调查米瑞亚的房子,白色王冠这边的事情更加重要。 威廉认为,谋害总统的幕后之人,恐怕还有别的阴谋,事情没人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至于米瑞亚房子那边,威廉准备亲自去查看。 既然部长阁下都这么说了,维克托当然也乐于留在山弗朗图个轻松。 毕竟要短期内赶回雷克顿,就又得使用繁花塔的那个“送人”服务。 老实说,那体验可不太妙,维克托不想再来第二次。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将这件线索发送回雷克顿前,威廉·马歇尔早就已经去过那栋房子了…… …… 时间回到不久前,维克托刚从迷城逃出生天,正在实验自己新获得的力量。 而威廉·马歇尔部长,已经找到了米瑞亚在雷克顿的藏身处,身影出现在了那栋豪宅之外。 他穿着一件厚实的大衣,脸上挂着墨镜,叼着粗大的雪茄,被紧闭的铁门阻挡住了去路。 在收到维克托的情报前,他就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然而即便清楚这些,威廉部长却没有选择同维克托交换情报。 他还另有打算,所以才会独自前来。 这栋豪宅所处的位置人烟稀少,比较偏僻,但却不是城外。 威廉盯着那大门看了良久,见周围没别的人后,突然身体倒了下去,散为一堆沙尘,透过铁栅门的缝隙迅速飘进里面。 与前院的入口不同,米瑞亚的房子居然没有上锁,因此威廉很容易就打开了房门,进入其中。 他知道目前这所房子没有住人,所以才会不敲门就潜入进来。 其目的跟维克托一样,都是找到米瑞亚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房子里没有点灯,窗户都拉上了厚实的窗帘,黑灯瞎火的,即便是在白天,能见度也非常低。 威廉走过玄关的走廊,来到客厅,眼前的壁炉早已没了炭火。 他没有尝试点燃烛台,而是观察房间里的一切。 乍看之下,房子内的布置,跟一般富贵人家住的大房子没多少区别。 威廉踩着楼梯上去二楼,在图书室跟卧室里一共逗留了整个钟头,除了女性的私人物品跟一些世界名着外,他没发现有效线索。 但既然确信了这里就是米瑞亚曾住过的地方,那么她选择在雷克顿“安家”就一定有所图谋。 想到这里,威廉再度化为沙尘,弥漫了整栋楼房。 那些细微的墙缝、床底、水管里全都塞满了他化身而出的沙子。 又过了半个钟头,所有沙子重新凝聚成为威廉的物质体,他从楼上走下来,来到楼梯下方的隔板,伸手轻轻一推,将一块松动的隔板给推了进去。 房子里果然藏着机关跟暗门。 在打开楼梯下的暗道后,威廉沿着潮湿的石砌台阶一直往下,直到发现了一幅诡异的画挡在了通道尽头。 画上是一位穿着红裙子的贵妇人,她化着妖艳的妆容,举着一杯好似盛满了鲜血的红酒,目光魅惑地看着前方。 威廉虽然没有见过米瑞亚本人,但他还是猜出了画中人的身份,于是从侧边的通道走过,没有理会这副人像。 然而诡异的是,当威廉走过那副画时,却总是感觉到那画中女人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于是,部长先生顿住脚步,冷眼冰冰地回盯它。 “嗯……小把戏……” 他平静说道,然后一挥手,沙子瞬间就覆盖了上去。 当那副画即将被威廉的沙子给吞噬时,突然,画中女人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在如此安静的地下通道里显得恐怖万分,若是普通人遇上,估计会一时间心智体不稳。 然而,威廉理都没理会她,直到将画给磨灭殆尽,于是某种机关就被激活了。 嗯? 威廉皱起了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些监牢的门被打开,里面关押着的蝠翼魔顿时就冲了出来,朝上方有人味的位置聚集。 原来,那副画是一道警报,除了米瑞亚本人外,任何人闯入这条地下通道都会激活陷阱,将米瑞亚喂养的所有蝠翼魔都放出来! 威廉叹了口气,已经感觉到了下方庞大的地下堡垒以及骚动的怪物们。 正常状况下,人们在面对成百上千的蝠翼魔威胁时,都会选择逃命。 但威廉不是一般人,他是真正的通晓者,不朽的木乃伊…… 如果放任地下的怪物冲出房子,它们就会在城市内肆虐。 这不是防剿部部长希望看到的结果,于是他决定就现在,将它们全都给宰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条通往地下堡垒的暗道上弥漫着腥风血雨。 满地死亡的蝠翼魔,几乎没有一只能保留全尸。 在通道的尽头,那蝠翼魔被杀光的地方,一身厚实大衣的威廉杵着手杖,点着雪茄,抵达了堡垒最核心的中部位置。 那里有张摇曳的躺椅,椅子上躺着一个奇怪的家伙,他好似在等待威廉般,坐在那儿很久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禁酒令 “不愧是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把这下边的蝠翼魔都屠杀殆尽,真不知道谁才是怪物。” 说话的家伙非常陌生,威廉不记得那张在烛光中若隐若现的脸。 他那么的苍白又年轻,像是被抽了好几升的血,与威廉交谈时,仿佛在同一位老熟人说话。 威廉皱了皱眉,走到对方面前,冷淡地问他:“你是谁?” 那家伙的脑袋立起来,发出一声轻笑:“你知道我是谁。” 威廉脸色沉了下去,思索片刻后回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没有遇见别人吗?” “谁?米瑞亚还是门阈创口会?”苍白的年轻人明知故问。 威廉知道对方在拿他找乐子,顿时就有点生气:“你清楚我在问什么。” 对方摊开双手,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回答:“我来时,房子就已经人去楼空了,不过……我知道它的主人去了哪,在山弗朗……” 米瑞亚死在山弗朗的情报,不久前才从那边传回来,威廉跟面前的陌生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所以他也没有感到惊讶。 陌生人有些失望,威廉却对他伸出手来,说:“交出来。” 对方一脸诧异:“什么?” “别跟我耍花招!”威廉眼神变得凌厉,脚下窸窣作响,不知从何处来的沙子包围了那张躺椅,并且朝着上边的人笼罩而去。 苍白脸色的年轻人急忙举手认输:“冷静!冷静!给你就是了。” 说完,他将袖口里的一封信纸交到威廉的手上。 “看来,你成为通晓者后,逐渐不把我这个局长放在眼里了……” 威廉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进行查看。 年轻人嘿嘿道:“你就不怕我给信纸动过手脚,以此来暗算你?” 威廉头都没抬,快速将信中的内容看完,然后才说:“米瑞亚跟门阈创口会果然是狼狈为奸。” 年轻人双手鼓掌两声:“没错,并且他们已经制定好了下手的时机跟地址。” “就在雷克顿……”威廉脸色沉了下去,“总统阁下巡回演讲的倒数第二站。” “是的,是的,会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完全没有将我们歼察局跟防剿部放在眼里。”陌生人将手托着腮。 威廉杵着手杖,凝视他:“所以,你已经把情况告诉给总统阁下了?” “不,并没有……” “嗯?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不是我们的责任吗?” “我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陌生年轻人朝威廉勾了勾手指,接着道,“你难道就不好奇,那群家伙为什么要谋杀乔治总统吗?” 威廉皱着眉,思考片刻后回答:“也许是党争,能够从许多事件里挖掘到进步党人的影子。” 年轻人摇了摇手指:“不,你想得太简单了,若是为了竞选上位,雇佣密教中人所付出的代价是难以预料的,那群玩弄政治的聪明人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威廉继续皱眉,怀疑地看向年轻人:“你还有什么线索没有告诉我。” 这时,年轻人终于离开了那舒服的摇椅,站起来抚摸着侧面潮湿的墙壁,从微弱的烛光下,可以瞧见他那玩味的表情。 这表情令威廉无比讨厌。 “快说。”他催促道。 “不要急,这件事情得慢慢聊。”年轻人放下手来,转身回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赛国政府要大力推行禁酒令?” 禁酒令? 威廉皱起了眉,他没想到对方口中说出来的居然是这个。 回想这道法令推出时赛国的整体状况,其实禁止饮酒有诸多的原因在里面。 首先是工厂老板埋怨他的那些雇员会在下班后酗酒无度,从而影响到了产品生产效率,于是支持禁止饮酒。 还有就是女性组织认为男人酗酒会脾气暴躁,误事又殴打自己的配偶,整出一堆烂摊子总是让女人去擦屁股,所以支持禁酒。 然后就是北方教廷那群极端宗教分子,从始至终的教义里就将酒水视为洪水猛兽,强烈要求白色王冠推出禁酒令。 于是,禁酒令就在乔治总统上台后顺理成章的推动了。 这几乎破坏了整个赛国国民的利益,导致了诸多反抗,不过在禁酒局建立后,很多胆敢挑战这条法令的人,都被抓进了局子。 而后,地下酒庄的私酒产业就兴起了,酒水的价格翻倍增加,可谓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奇景。 但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跟门阈创口会有什么关系?跟进步党人又有什么关系? 要说乔治总统对进步党人最大的威胁,还是那道政府官员财产公开化的提案。 就算是废奴法案,得罪的最大群体也是西南部的那些奴隶庄园主。 所以……禁酒令算什么呢? 威廉不断联想,还是觉得非常奇怪,他质问年轻人:“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之所以要谋杀总统阁下,就是因为禁酒令吧?” 啪! 年轻人打了个响指:“答对了!” “哼……难以置信,这种小事值得……” “当然……”年轻人打断威廉的调侃,“因为你不清楚其中的核心问题。” “什么核心问题?”威廉表情阴沉。 接下来年轻人给出一个重磅的解释。 “你知道地骨吗?” 威廉阴沉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动荡:“地骨?” “没错,或许我可以叫它的全名,大地之骨。” 年轻人继续说。 威廉对这个名词有点耳熟,可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 “听起来像是遗物?” “不是遗物,比遗物更加久远,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种支撑物质世界存在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准。” 年轻人的话令威廉难以理解,但他没有纠结这点,而是向对方打听那所谓的地骨到底是干嘛的。 年轻人接着解释:“酒也许只是一种诱发物,你想想看,人类在醉酒后,是不是心智体与精神体都会处在一种难以自控的状态,那是一种游离的状态,你会失去理性,判断力出现错乱,看到幻觉,走路不平稳……” “然后呢?”威廉翘起了眉毛。 年轻人嘿嘿一笑:“如果我告诉你,这种处在昏厥边缘的状态,会被地骨诱发而进入秘宿呢?” 威廉脸色顿时就变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的意思是说,或许……那群人是在做一场试验,令所有饮酒的普通人都能进入秘宿!” 第五百五十六章 玩火 让所有醉酒的人进入秘宿? 威廉对这个大胆的猜测感到匪夷所思。 虽然他知道,妄图刺杀总统的幕后之人,肯定暗藏着惊人的阴谋,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的目的会是禁酒令。 “仅靠一副所谓的大地之骨就能影响到所有人?还是在酒水里掺入了什么特殊的物质……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让普通人进入秘宿,让他们见识到神秘学的世界……哼,免费教学?” “这谁知道呢?”年轻人摸着下巴,苍白的皮肤没有丝毫血色,犹如一具尸体,“或许是在丈量的秘宿的广度,亦或者是以量变形成质变……” 威廉表示听不懂,而且说的废话已经够多了,既然弄清楚了那帮人打算在雷克顿下手,就得早早做好准备。 然而就在他马上要走时,年轻人再度说道:“也有可能,不是禁酒令与大地之骨,而是为了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威廉停住脚步,皱起了眉。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们防剿部资料库的核心区域内,肯定也藏着一份。”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向威廉。 后者默不作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我就知道。”年轻人又打了个响指。 威廉这时驳斥了:“那他们应该把目标放在防剿部,还有歼察局……” 年轻人嘴巴一撇:“可万一……白色王冠里也有一篇呢?” 威廉脸色骤变。 年轻人哼了声:“毕竟那可是蕴含着暴力登天的秘密。” 威廉把脸又转了回去:“白色王冠的内部,肯定还有他们的内应。” “那是自然,能不能将这根钉子给拔出来,就得看你手下人的本事了……我知道你安排了那个年轻人驻扎在山弗朗,对吧?” 威廉没有继续回答对方的提问,转身离开了。 当他走到出口时,给了后面的家伙一句忠告。 “你总有一天,会玩火自焚的,崔尼·马克。” 待他走后,年轻人盯着威廉消失的背影,微笑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直至消失不见。 那具身体,好似瞬间失去了灵魂般,虚脱了下去,整个人犹如被吸干了血,不停发出哀嚎。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错愣与恐惧,以及失去了记忆的不知所措。 最后,整个地宫深处都回荡着年轻人那虚弱的呼救声,直到声音越来越低…… …… 山弗朗歼察局内,向部长汇报了米瑞亚住所的维克托,正在同托尼还有霍德尼一起,讨论佐伊那所谓的第二件任务。 根据维克托分析,幕后组织从一开始就是将佐伊作为棋子在使用,如果她没有暴露,那么还会被继续利用,去完成第二件任务。 但既然她现在被看押在了歼察局,失去了利用价值,那群家伙肯定会安排其他人或者棋子去执行第二件任务。 所以第二件任务会是什么呢? 三人不断讨论,话题东拉西扯,最后聊到了白色王冠的安全保卫上。 众所周知,斯坦福·范徳·赛尔是白色王冠的“安保头子”,但据霍德尼所透露,黑檀塔的最高权力中枢是国家安全委员会,斯坦福在其中担任委员,而如今的委员主席是一个叫做瓦伦·伽里兰的人。 从他的职能上看,维克托分析这位安全委员会主席的职位,其实相当于国防部长。 但接着打听对方时,霍德尼却说:“瓦伦阁下如今没有在白色王冠,这次总统巡回演讲的安全工作,主要是由他全权负责,所以瓦伦阁下会一路陪同总统进行全国的游说。” 听到这话,维克托与托尼互相对视了一眼。 “也就是说,这位瓦伦阁下能够使唤任何州的安全部门?” “是的。” 得到回复,维克托突然猜测道:“如果他要对总统阁下不利呢?” 霍德尼露出震惊的表情,虽然他的表情有点歪,目光都没看向维克托。 托尼则否定道:“不可能,那位安全委员会的主席也是自由党人,为什么要刺杀同为自由党的乔治总统?” “表面上是这样,但他却最有机会,试想一下……如果这个人一直隐藏在总统阁下的身边,伺机下手……”维克托继续猜测。 “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托尼急忙摆手。 “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的嫌疑,我觉得99号探员说的没错。” 一反常态,霍德尼居然认同维克托怀疑他上司的推测。 按道理说,没人比霍德尼更了解黑檀塔的委员会主席,在这种时刻,以他的身份跟立场,应该维护自己的上司才对。 维克托以一种充满深意的目光盯着霍德尼。 “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吗?” 霍德尼伸了个懒腰,然后忽然把声音放低:“听着,我可以搞到瓦伦阁下办公室的钥匙,我们悄悄进去搜查一下。” “这太疯狂了!那可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最高负责人,其职位仅次于总统阁下,如果被发现,也许山弗朗歼察局都会被取缔!”托尼坚决反对。 可维克托没理会他,竟然同意了霍德尼的计划。 “疯了,你们俩都疯了吧?”托尼完全无法理解他们。 他很无语,最开始不是讨论佐伊的第二个任务吗?聊着聊着就被霍德尼把话题扯到了黑檀塔的安保部门上边,然后维克托又莫名其妙地怀疑起了瓦伦·伽里兰…… 关于那位黑檀塔的最高负责人,托尼对他印象深刻。 对方常伴随在乔治总统的左右,年纪大约在40岁到50岁之间,戴着一副眼镜,喜欢给头发抹上发蜡…… “我决定去干了,托尼阁下,你可以选择不参与,但……你知道我不受你制约,对吧?”维克托朝托尼眨了眨眼睛。 后者恨得牙痒痒,只能马上切割:“你们要是暴露了,我有办法撇清关系,别指望我来分担这件事情的后果。” 维克托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就叫上霍德尼出发了。 托尼果然没有跟来,甚至维克托还能听到他在自己身后的暗骂声。 霍德尼倒是非常干脆,直接领着维克托抵达了白色王冠,让他在中庭稍微等待,自己想办法去搞瓦伦办公室的钥匙。 维克托坐在中庭广场的椅子上,盯着人来人往,忽然想起了里安隆。 那小子最近都没有露过面,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学业的原因。 琢磨间,维克托突然发现,各座塔入门大厅的警卫似乎都少了许多。 平时站着两个人的位置,今天就只站着一位警卫。 除了黄铜塔外…… 维克托看向那座存放白色王冠机密的黄铜塔,光从入口的位置朝里面瞧,就会发现大量的警备在巡逻。 斯坦福似乎调整了白色王冠各塔的权重,将总是失窃的黄铜塔作为了主要保护对象。 第五百五十七章 第二名窃贼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霍德尼需要去搞定瓦伦办公室外的安保警卫,还要弄到打开房间的钥匙。 真不知道区区一名记录官,如何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维克托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着椅子,望着面前那做工精美的雕塑,观察它的破绽。 可这时,周围有许多人走向了同一个方向,不愿之外出现了骚乱。 维克托敏感的地察觉到异常,于是离开长椅站起来,瞧见大家几乎都聚集到了白金塔外。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逮住一个路人询问。 那人不清楚,可他旁边的同僚却回答道:“白金塔遭到了入侵。” 入侵? 维克托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都在中庭躺平,没见到谁入侵了白金塔呢…… “斯坦福在哪?”他凑到前面,“闯入者还在里面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部长已经带人进去了。”一名警卫回答道,“请无关人员远离白金塔,我们会守住出口。” 看来斯坦福的反应还是挺快,不过维克托看着那些警卫人员就觉得奇怪,思索片刻后,他找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哪。 白金塔是总统办公的地方,如今总统在全国游说,大部分要员都在随从,现在塔内少有人上班,那个入侵者进去是想做什么呢? 还有就是,之前斯坦福将安保权重做了调整,大量人员聚集在黄铜塔周围执行安保工作,这样一来没有总统的白金塔,安保就会变得薄弱。 难道说…… 维克托察觉到了古怪,他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于是往前探了一步,但却遭到了阻拦。 “退后,先生,你是哪个部门的人员?” “防剿部。”维克托诚实回应。 守卫坚持道:“你甚至都不是白色王冠的内部人员,请你远离这里,谢谢!” 被堵住不让上去,维克托并不是没有办法,他只是想不通犯人闯进白金塔的目的。 会不会之前黄铜塔的一系列失窃,其目的实际上是为了白金塔? 想到这里,维克托后退进入围观的人群,然后找到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借着隐身的机会溜进了白金塔内。 …… 白金塔是真正的总统府,里面的装潢更加大气与宽阔,不过人员非常少,维克托在低层转悠许久都没有见到一个人。 他用天眼观察楼内的气,很快就找到了通往更高层的路。 电梯已经被锁上了,应该是斯坦福的人做的,为的就是将闯入白金塔内的人给堵死在里面。 维克托上楼梯,在某个房间里见到了很多职员,外面有两名警卫守着,应该是斯坦福将整栋楼里留守的工作人员全都聚集了过来。 维克托没有惊动那名警卫,用天眼观察了下他们,没有发现先见者后才离开。 他继续在楼里走动,忽然感觉到了前面走廊上的气有所波动,应该是外部存在在干扰,说简单点,就是有人过来了。 维克托再次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隐身,刚放下手,就听见了有人在吼叫着:“抓住他!” 前面的楼梯上,有个看不见脸的身影窜了下来,正朝走廊一边跑去,他的身后跟着好几名白色王冠的警卫。 那家伙腿短跑得很快,身后的警卫互相推搡了几下就被甩开了。 前面的尽头是白金塔仅有的几扇窗户之一,很明显对方的目的就是从这三四楼楼高的窗户跳下去! 后边追他的三名警卫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在那家伙跳窗前是肯定追不上了。 而这时,突然一只手凭空从虚无中出现,一把伸向了那名逃跑神秘人的后背。 就在维克托的手即将碰到对方的一瞬间,对方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埋伏,头微微往后偏了偏。 而后,在维克托的眼里,前方那人的背突然就佝偻了下去,身上的衣服在眨眼间也变成了他熟悉的那套服装,被他给抓了个正着。 只听犯人一声惨叫,因为惯性的作用被维克托给扯了一下,摔倒在地。 警卫们惊讶地看着前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将逃犯给制伏,顿时目瞪口呆。 然而,维克托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被自己抓住的“小偷”。 “霍德尼·斯金普?是你?” 摔倒在地,背部躬着的记录官惨叫连连,嘴里胡言乱语,像是受到了惊吓。 维克托把他抓起来,质问道:“你闯进了白金塔?” 这时霍德尼才把话理顺,辩解道:“什么闯入?我怎么突然就在这里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显然愣住了。 而那三名警卫人员一上来也认出了霍德尼。 “你不是那名为委员会服务的记录官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再度询问霍德尼刚才发生了什么。 霍德尼表示,他完全不清楚状况,刚搞定瓦伦办公室的事情,就听见了白色王冠内的骚乱声,于是来到白金塔前寻找维克托的身影。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就瞬移到了这里,然后被维克托给扯着摔了一跤。 听完他的描述,维克托在几秒钟后反应了过来。 “难道是窃贼?” 他话说完,马上冲到窗户口看向下方,霍德尼之前所在处集聚着大量警卫与白色王冠的工作人员,唯独没有发现交换了位置的闯入者。 …… 后来,当霍德尼问起维克托时,他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对方。 “是夜性相的窃贼,他将体重跟他相差不大的你同他本人进行了交换。” 听完这话,霍德尼倒吸一口凉气。 “窃贼?上次那个女孩不是被你们给抓住了吗?”霍德尼明显早就知道了佐伊的事情。 维克托没有扯开话题,而是说道:“也许还有其他人在同时作案,要知道打开那处房间的双生纠缠,可是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还有夜性相的先见者?”霍德尼无神的双眼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维克托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怀疑刚才所见到的那名窃贼,其实就是唐尼! 事前维克托肯定不会料到,发生时他也没有意识到,但事后他回想起来,唐尼是那名窃贼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他本来就是夜性相的密传三先见者……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为了密传四的通晓者了!毕竟那家伙可是花费了大量的手段与精力去完成了他的通晓仪式。 这样一来,唐尼算上佐伊,他们就有两名窃贼。而少女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小偷,作为替死鬼的存在,如果她没有被抓住,今天闯入白金塔的人,会不会成为佐伊呢? 他们溜进白金塔,又是为了偷走什么东西? 第五百五十八章 潘神之皮 白金塔确实失窃了,在不久后就进行了通报,且没有抓住那名小偷。 想必斯坦福如今正在气头上,可为了弄清楚窃贼的目的,维克托依旧选择去面对他。 “你怎么在这里?”斯坦福还不知道维克托会在白色王冠,对他的出现感到诧异。 可当他见到霍德尼时,表情顿时就从惊讶转换为了愤怒。 “你又把防剿部的人带进白色王冠了?忘记我说过什么吗?” “当然没有忘记,可我不止对您一个人负责,斯坦福阁下,国防安全委员会拥有二十多名委员,我为所有人服务。” 听到霍德尼反驳,斯坦福虽然很生气,可却没办法擅自处罚他。 “下次开会我把你的问题提出来的,你最好早点祈祷,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丢掉这份来自不易的工作。” 见这家伙只会口头威胁,维克托打断他道:“既然我已经来了,不如就好好商量下怎么把刚才的问题解决。” “什么问题?”斯坦福扭头看着维克托。 “当然是弄清楚窃贼的去向跟身份。”维克托没有躲闪目光,直视对方,“我需要知道白金塔的什么东西丢失了。” 面对他的问题,斯坦福先是沉默,没有进行抗拒,最终,他竟然老实回答了。 “是《自由宣言》……” 自由宣言? 维克托不是很熟,那听上去像是一篇稿子。 而接下来,霍德尼立马给出了解答:“您是说……赛国独立战争爆发前,由第一任总统恩奇顿·洛克菲勒,在独立广场宣读的《自由宣言》?” 斯坦福没有表态,算是默认了。 维克托得知后并不能理解,他询问道:“也就是说,那是一篇颇有纪念意义的文章,然后被你们存放在了白金塔里,嗯……窃贼偷那东西干嘛?难道它除了纪念意义外,还有别的什么用途?” “也许窃贼是洛克菲勒总统的狂热粉丝……”霍德尼斜着眼神偷笑,但却被斯坦福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我们尚不清楚,接下来会好好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还有什么疑问?没有的话就走吧!” 最后,维克托被赶出了黑檀塔,霍德尼则被斯坦福叫去办别的事情去了,他们俩那潜入委员会主席办公室的计划彻底泡汤,因为斯坦福已经有所防备,这计划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在中庭散步间,维克托一直都在想这件失窃案,对方似乎料定了白金塔的守备会松懈,斯坦福的临时调整权重完全就在对方的算计中。 现在整个国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总统的巡回游说上,最高级别的官员基本上都在陪同进行,白色王冠内的安保力量几乎全权都由斯坦福在负责,整个国防安全委员会的二十几名委员,就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按道理来讲,既然总统的流程计划已经被敌人给掌握了,那对方应该把重点放在行刺总统的阴谋上,在刺杀开始前尽量避免抛头露面,以免前功尽弃。 可现在,第二名窃贼为什么会冒着风险来偷一份“微不足道”的《自由宣言》? 而且他的行为给维克托的感觉,好似之前的一系列事件的发生,都是为了让安保警卫部将人手都抽调去黄铜塔,从而将白金塔的防务给空出来…… 真的只是为了一篇颇有纪念意义的文稿? 维克托觉得,其中疑点有两个,要么就是斯坦福隐瞒了什么,失窃的东西远不止一篇稿子。 要么就是…… 那篇表面上普普通通的《自由宣言》,其实并不普通! 就在维克托即将走出白色王冠的大门时,忽然跑来一名警卫将他给叫住了。 “是防剿部的99号先生么?” 维克托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对方:“抱歉,有什么问题吗?” 警卫气喘吁吁,明显是疾跑而来。 “斯坦福阁下请您到黄铜塔三楼等他……” 斯坦福? 维克托皱起了眉。 他为什么会找自己谈? 怀揣着疑问,维克托没有逃避,改变计划去了黄铜塔三楼的咖啡厅,在那边自己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安逸地等待着。 没隔多久,满脸严肃,没有头发的斯坦福出现在了门边。 他先是打发走了外边的警卫,然后进来就关门,坐到维克托对面的沙发上。 “这里没有侍者,你得自己去泡咖啡……”维克托提醒道。 斯坦福冷着脸:“不用,我比你更了解白色王冠的规矩。” 维克托撇了下嘴没有说话,随后斯坦福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吐出烟圈后朝他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 “什么?” “你肯定怀疑,我隐瞒了失窃的真相,觉得那名窃贼不会只是为了偷走一件纪念品。” 斯坦福居然猜中了维克托的心思,不过维克托也没觉得惊讶,因为那确实没有说服力。 而后,斯坦福又说道:“可我没有骗你,那名小偷,真的只是偷走了《自由宣言》的母本,但……” “但什么?”维克托不是很满他这种欲言又止。 斯坦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但,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说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自由宣言》的真正秘密……这寥寥几人除了总统阁下外,在安全委员会中也仅有三四人知晓,其中就有我……” “额……”维克托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那就别绕弯子了……” 他说完,斯坦福抖了抖烟灰:“书写《自由宣言》的纸张,并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张皮。” “皮?”维克托瞳孔紧缩,“别告诉我,那是什么遗物或者……” “比遗物更加珍贵,那不是任何动物或者怪物的皮,而是来自‘潘神’……”斯坦福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潘神?”维克托重复了一下这个名词,然后回忆里安隆当初科普的知识,“前纪元残物?后神话异类?还是秘宿生物,或者……虚境里的异形?” 斯坦福像看文盲一样看着维克托,然后就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次神族?” 维克托顿时就愣住了。 “你是说,这个潘神是属于次神族?” 斯坦福点点头,接着解释:“其实,那个物种的名字应该只有一个‘潘’,而我们为了方便理解,称呼他们为潘神,属于传说故事里的次神族,现在你理解窃贼为什么要盗取它了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 异想天开 夜色下的紫罗兰港,摇曳的泊船,与海水互相拍打,发出略有韵律的节奏。 刚参加完海上聚会的富豪左搂右抱,肆无忌惮地在码头附近调戏身旁的女伴。一名瞎子音乐家在路灯下演奏小提琴,他的盒子里只有寥寥几枚法分硬币。 瘾君子们躲在驳岸下偷偷往裤兜里涂抹欢愉蜜汁,站街的妓女用一种可怕的眼神贪婪地扫视路过的所有男性…… 欲望与财富的气味混合在这个镀着金子的时代,浓重如粘稠的液体,让无数人感到窒息,又令无数人上瘾。 威尔·埃文斯不想做那个被时代淹死的可怜虫,他选择了上瘾,往更高处攀爬,跻身真正的上流世界。 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而剩下那一半的路会非常难走,最明显的拦路石就是那位在豪华客轮上挥金如土的老头子。 紫罗兰港外停靠着一辆巨大的豪华赌船,比当初托马斯买来的那艘万花筒号要大上三倍。 船上聚集了大量本地的富豪,其中就有惠民商会以及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人。 当然,这种迷乱的场合,西琴是不会参加的,且没有人敢去邀请伯克利家族的人参加。 然而威尔却来了,他花了一笔小钱,得到了上船游玩的资格,其目的,是为了见几个人,然后再和其中一位摊牌。 “萨拉曼奇先生!我之前的提议,您有兴趣吗?”他夹着雪茄,朝着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去。 对方瞧见他后脸色微变,急忙打发走身旁的女伴,仿佛不愿让外人见到他与威尔·埃文斯的会面。 “埃文斯先生,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老头子仰着下巴,用傲慢的态度朝威尔回答道。 面对这种怠慢,威尔也不生气,而是微笑着凑到他耳旁,低声说:“洛克菲勒公司对船长们的压榨已经够多了,谁不想挣点钱塞入自己的腰包呢?” 老人瞥了他一眼,说:“可你在跟伊斯·本合作,难道要抛弃他吗?” 威尔听后朝斜上方看了眼,那里的露台上摆着一张巨大的赌桌,周围热闹无比,不少赌客在桌面上一掷千金。 其中有位老人正高举双手庆祝,搂着身旁的女伴就不停猛亲,刚才那一把开出来的点数令他赢了一大笔钱。 那就是伊斯·本,他的年纪比威尔面前的老者要小上一些。 威尔把目光放下来,继续朝眼前的萨拉曼奇先生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找他摊牌的,错误的合作即将迎来它的终点。” 萨拉曼奇露出好奇的表情:“哦?看来我们的野心家对合同不满意?” 威尔微笑回应,没有继续废话,抽完雪茄后就上了楼去,找到了从赌桌上凯旋而归的伊斯·本。 “我们需要谈谈,伊斯·本船长。” 他开门见山,不绕弯子,而对方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般,脸色从一开始的兴奋变得阴沉。 船长开了间独立的包房,请威尔进去坐下谈。 “给我们准备咖啡!”伊斯·本朝门边的侍者使了个眼神,后者点头匆匆离开。 “有什么问题吗?埃文斯先生?”伊斯·本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威尔深呼吸一口气,直言道:“还是老话题,关于我们之间的协议,利润分配。” “呵……”格雷克夫号的船长发出一声轻笑,“怎么?这次是六四开还是五五分成?年轻人,我早就告诫过你,把自己的位置摆正,看清楚你在这场交易中的价值。” “我的价值就是提供了下货的渠道,全权负责游轮抵达雷克顿后的后续工作,这样的付出理应获得更好的待遇!”这一次的威尔有备而来,说话显得非常硬气。 伊斯·本更加不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是什么人,坎比诺家族!在雷克顿耳熟能详的名字,你跟白手党合作,骨子里就藏着肮脏的灵魂,三成对你们来说已经够多了,事实上没我的船,没有洛克菲勒的护卫舰,你们什么都办不成。” 威尔静静盯着对方,嘴角突然上扬:“哼,我当然清楚洛克菲勒的船队是什么概念,少有船只能够稳定地度过静谧之海,这就是洛克菲勒公司的价值,但这家庞大的公司也不止您一位船长。” 听到这话,伊斯·本的脸色变了。 他沉默片刻,将脸怼了上来。 “没人愿意跟我一样,冒着风险赚取私人财产,胆敢瞒着洛克菲勒公司兜售货物,肯定会遭到严重的处罚。” 威尔听完,继续轻笑:“确实少有人愿意,但也没有人比您更贪婪了!” 伊斯·本突然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威尔·埃文斯!你要违约吗?” “我们间的约定本身就没有法律效用,毕竟我们干的事情就不是合法生意。”威尔没有被吓到。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威尔的预料。 只见原本还在气头上的伊斯·本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并且还笑了。 “我刚才,看见你在跟萨拉曼奇交谈,难道你找的退路,就是他吗?” 威尔没想到自己刚才的行动被伊斯·本察觉到了,不过他也没感到意外,而是顺理成章地说:“我只是在选择优质的合伙人。” “优质的合伙人?哈哈哈!”伊斯·本突然拍了拍手,瞬间门打开了,刚才被他叫出去端咖啡的侍者站在外边,然后还有三名戴毡帽穿制服的打手出现在门外。 威尔脸色一变,刚站起来就瞧见了那群打手身后还跟着那位萨拉曼奇船长。 “你!?” 威尔目瞪口呆,然而伊斯·本则朝他说道:“你在几天前偷偷联系其他船长的小动作早被我发现了,萨拉曼奇先生是我的朋友,在你我之间他肯定选择站在我这边,可惜,你这家伙图有野心,却愚蠢至极……” 听完这话,威尔马上意识到了危险,伸手去摸腰部。 啪! 一声枪响,威尔的手被击穿,顿时血流如注。 “啊~!” 他惨叫一声蹲在地上,还好子弹没有炸掉,只是打穿了他的手掌。 三名打手瞬间冲进来将其按倒控制住了。 “你如果杀了我!坎比诺家族不会放过你的!伊斯·本!” 被威尔咒骂的伊斯·本咧嘴笑着:“你不会死在这里的,你这条贱命还有些用处,走吧,去我安排的地方再喝一杯如何?” 第五百六十章 神话特性 潘神的皮?书写《自由宣言》的材料? 知道这个又怎样呢,为什么就能理解窃贼的目的呢? 维克托摊开双手,表示自己还是不懂。 斯坦福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那不如,你回去问问你的那位部长先生。” 放下双手,维克托冷笑道:“说实在的,我对你为什么要单独找我谈更加感兴趣。” 原本没有表情的斯坦福皱起了眉。 维克托接着说道:“你今天对我的态度非常奇怪,跟以往的表现完全不符,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要装出一副非常讨厌防剿部的样子?” “我并没有伪装……”斯坦福侧脸瞧着墙上的挂画,“我只是谨慎罢了。” 两人交谈的最后,斯坦福警告维克托,因为《自由宣言》的被盗,他会采取最高的防卫级别,强制要求停止白色王冠内除白金塔外的一切不必要内务工作,所有地区全都交由安保警卫部负责管理。 届时,任何外部人员都不得进入白色王冠内,包括防剿部与歼察局,哪怕提前预约申请都不得放行。 维克托有些搞不懂斯坦福究竟打算干什么,但他为了弄清楚潘神之皮的作用,准备给威廉发送一份电报。 这份电报发送出去后没过一天,雷克顿那边就送回了线索,在得到歼察局内部电报员的翻译后,维克托获得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有人在谋划成就通晓者! 这条信息来自防剿部部长对维克托的回答,也就是威廉的解答,可他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说有人要成为通晓者了…… 他站在托尼办公室的窗台前,反复琢磨这段话的意思。 “潘神之皮……次神族,通晓……” 从来到这个世界,直到现在,维克托近距离目睹过两位先见者尝试成就通晓,一个成功,一个失败。 成功的就是威廉·马歇尔,而失败者则是拉托蒙德·戴维斯。 他记得,拉托蒙德为了成为通晓者,做了许许多多的准备。 首先,因为他是路径密传,没有相应的通晓途径,要成为通晓者必须去抢夺与之相连的性相先见者的通晓资格。 其次,他抓住了一名紫袍神官,并让对方度过了通晓仪式,令其能够在踏入浓雾后找到门的位置。 最后,他还准备了一份肉密传四,作为打开门的钥匙,计划在最后关头抢夺那名紫袍神官的通晓资格。 如此处心积虑的积累,最后却迎来了失败的结局。 现在回想起来,维克托逐步琢磨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拉托蒙德应该忽略了什么,才导致计划失败……会不会就是缺少了一件类似潘神之皮一样的东西?” 他觉得通晓的关键很可能就是如此,但现在部长阁下没空详解,维克托得找另外一位懂行的人确认下。 首先想到的人就是里安隆,维克托前去山弗朗的公立大学找他,却从对方的学院导师那儿打听到,里安隆似乎生病了,好几天都不在学院。 维克托因此作罢,然后在离开公立大学时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帽子大师?” 他想起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字母会的成员,如果那个组织在过往的时间段里,交易过类似潘神之皮的东西呢? 他们肯定知道那玩意儿的价值。 于是,维克托循着记忆回到了那栋楼内,试图通过出口的门进入俱乐部里面。 然后他就发现俱乐部居然搬家了,当初布置舞台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满地杂乱的废旧物品。 破烂的桌椅缺胳膊少腿地堆积在舞台中央,遮挡外部光线的厚实窗帘被扯下,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正好汇聚在舞台上。 当初被帽子大师操控的那具人偶竟然遗弃在一堆杂物内,睁大了眼呆滞地望着空地。 维克托循着场地转了一圈,摇头叹息不止。 虽然很郁闷,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俱乐部搬迁的原因。 正当维克托想要离去时,突然,那睡在杂物堆里的木偶娃娃歪了歪脖子,眼睛仿佛填充上了灵魂般看着维克托。 两半木块嘴巴啪啦啪啦发出声响,里面传出了帽子大师本人的声音。 “终于等到您了,探长先生,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我的宝贝玩具给拿回去。” 面对这突然说话的人偶,维克托没有被吓到,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就自然而然地交谈起来。 “怎么了?难道你刻意留下这个人偶,是为了通知我俱乐部的新地址?” 面对维克托的调侃,帽子大师却给出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然而事实上,俱乐部再也不会开启了,而我留下木偶,是为了别的事情。” “哦?”维克托微微惊讶,不过却没有顺着话聊,而是开门见山先说自己的目的。 “先别聊你的事,来聊聊我的事情。” 他说完,帽子大师就开始猜测他的目的:“你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吧?” “猜对了一半,不过我还不清楚那东西的用处,所以……我还需要情报。”维克托撒谎说自己是来交易的,以此套对方的话。 帽子大师的木偶沉默片刻,嘴巴再次一张一合:“好吧,先谈你的事情,你想要什么?” “潘神的皮!”维克托眼睛眯着,盯住那人偶。 人偶愣住了,随后帽子大师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潘神的皮有什么用处,却要购买它?别把我当傻子,探长先生,你太不真诚了。” “那就当我花钱买情报,如何?”维克托也不道歉,见风使舵改变话术。 帽子大师继续笑着:“你想要的仅仅是情报,可却对我说谎,如果是在过去,我肯定会拒绝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愿意告诉你那是什么。” 说完,在维克托凝重的表情下,帽子大师告诉给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潘是次神族,如果有人剥下他们的皮却不是为了制作成遗物,那就只有一个用处——神话特性。” “神话特性?”维克托皱起了眉。 人偶接着说:“那是成就通晓者的必要条件,除了通晓仪式跟密传四外,性相先见者还需要一份神话特性作为钥匙……是的,密传四并不是打开通晓途径的钥匙,神话特性才是,而神话特性,只存在于次神族的身上。” 维克托听完,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等一下,如果要成就通晓者需要次神族身体上的部位,那些次神族本身是否很容易成为通晓者?” 人偶发出咯咯咯的渗人笑声:“嘿嘿嘿……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人类所创造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第二十一篇 这话初听没什么,可越是思索,维克托越能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在人类历史记载之外,时间线上位于可能存在的第一纪元,被史学家们称之为神话时代。 关于那个时代的文字记录几乎没有,很多时候都是口口相传的传说。 而在学术界有很大的一个共识,那就是在神话时代的优势物种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次神族…… 次神次神,这种命名方式似乎在预示着它们是属于次等的“神”,但真实情况是怎样,没人清楚。 且次神族是个统称,并不是单一的种族。 就维克托目前所知的次神族,就有那与前世认知中完全不一样的“精灵”,以及一直闻其名而未见过真身的“高等血裔”。 现在,他又知道了一种次神族——潘。 为什么说帽子大师的话令他毛骨悚然,因为如果次神族身上的特性是成就通晓者的关键,那它们岂不是个个都能够成就通晓者? 如此“高魔”的时代,对世界应该拥有相当稳固的统治力,那它们为什么会逐渐消失呢?人类如何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崛起? 将杂乱的思绪拉回来,维克托算是明白威廉在电报里回复的意思了。 那么这个谋划暗中晋升的人是谁呢? 门阈创口会内部的人?他们的计划到底是谋杀总统,还是帮助某人窃取潘神的皮以成就通晓? 维克托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心里对那个人的身份有了猜想,但却藏着没有说。 现在,他来此地的目的达到了,帽子大师提供了有用的线索,维克托非常满意,道谢后就准备付钱离开。 可就在这时,人偶却叫住了他,说有事情需要跟维克托谈谈。 “难道你还要我付出金钱之外的回报?这我可没答应过你。”维克托皱起了眉。 人偶机械地摇头。 “不,事实上我不会为刚才的情报向你收取钱财,而是需要跟你谈别的交易,一份更加重要的交易。”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来了兴致,不过还是提前说好:“交易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需要我付出什么。” 人偶停住脑袋,眼睛盯着维克托身后,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需要……您去调查疑问先生。” “调查疑问先生?”维克托完全没料到对方提出的报偿竟然是这个,“等等,疑问先生不也是字母会的成员吗?” “没错,甚至可以说他是我的主人。”帽子大师的人偶声音冰冷,“但我发现他有问题了,所以需要你这位外人帮我留意一下。” 维克托顿时苦笑:“可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需要,你将来肯定会再见到他的。”帽子大师回答。 维克托接着发出疑问:“你觉得他有问题?什么问题?” 帽子大师诡异地说道:“我怀疑他不是人。” ???? 维克托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但马上,帽子大师的音调就抬高起来,缓解冰冷的气氛:“所以你答应我吗?答应的话,我就将东西交到你的手上。” 维克托想了想,今天在此地的交流只有对方跟自己知道,如果将来真遇见了疑问先生,他旁敲侧击地试探一番还是可以的。 “好吧,不过你说要给我东西,什么意思?” 他说完,那人偶就抬起手来,将压在身下的一张乌漆嘛黑的抹布露了出来。 维克托皱起了眉。 “就是这个了……” 得到帽子大师的确认,维克托捏着鼻子伸手去捡那抹布。 刚捏到那东西,他就察觉手感奇怪,可捡起来后发现那并不是抹布,而是一张脏兮兮的羊皮卷…… 维克托心中一紧,熟悉的感觉袭来,令他忍不住展开了卷宗,瞬间就瞧见了上边的文字。 抬头第一行就令他心脏狂跳,因为那写着——希弗斯讲义:布道二十一! “第二十一篇!”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他以为,希弗斯讲义就是一本类似前世武侠小说中的武功秘籍。在见过第七篇后才发现,布道文是分了章节的。 而现在,他手上握着的是第二十一篇,也就是说,希弗斯留下来的布道文至少有二十一篇! “你怎么会有这个?”维克托急忙质问帽子大师。 然而人偶却示意他:“要不,你先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维克托听完脸色一沉,随即开始仔细观看。 —— 希弗斯讲义布道21 门的经文 第一: 源质是混沌的十个构件,尚未被时间之法律固化:静止变化,三头神所指的是稳定的三个角落,那是飞禽之轮,开屏之孔雀,缠绕之潜力,从未行动之永恒的序言。 第二: 他们是巨人借出之骨,翡翠失败者馈赠之肢体,新生星星湿润的大地是其家园。它们之外是莫比斯,空无一物。像大多数无法解释的事情那样,它是个圆圈,而圆圈是困惑之实,是求之的心扉,七大定律诠释着奥秘。 第三: 有国王的地方是被世界所吃剩的,残缺的翡翠只有在梦里才能合璧,祂打造了反射辉光的手臂,映照出来的却是失败者妥协的尊名。 第四: 馈赠之肢体与巨人之骨之间的空间,是来自异域的形状,它是启示与警醒,是开启错误的钥匙。 它由两根柱、与柱上的笠木和岛木、插入两柱间的贯三部分组成。门的存在是为了提醒来访者,踏入鸟居即意味着进入神域,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应特别注意。 第五: 观察王权的位置,你所见到的是塔,我们的祖先据此创造了偶像。看着它的周围,你所见到的都是亡灵之洞,无数的重生,女人的子宫已为‘正确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它精密而缺乏魅力。 第六: 当神皮的外壳融化,诞生出来的是不可置疑的光泽。你面前的是踏上天国的阶梯,触及它使得愚昧之徒获取到难能可贵的启明。 但你不可置疑。 第七: 光泽照不到的地方成为了阴影,它与启明对立,你永远只能看到黑暗里的轮廓。 盗匪盗取了谎言,谎言令他们成为了骗子。 他们的牙齿是说客,一切都被放进谎言的嘴里,虔信者也将被吞噬。 第八: 缠绕的刺激令他们永远无法交汇,启明与盗匪正是如此,但见证这一切的观察者同样深谙善恶,他看到了火,也通晓万物永恒的对立。 第九: 离欲望远一些,那是刺激感官的毒药,饥饿使人妄想吃下任何东西,裸露者成了暴君炫耀的卫兵。 第十: 天地之正中,虚悬一穴,开阖有时,动静自然,曰玄关一窍,又号众妙之门。 第五百六十二章 门的经文 希弗斯讲义,布道二十一。 维克托对这篇的评价就一个词——天书。 他几乎完全没看懂,可又被其中玄妙的用词所震撼。 天书这个词不是贬义,而是维克托能感觉到布道二十一中所蕴含的神秘真理,但又却无法理解。 他琢磨了好久,思绪被完全带入其中,几乎忘记了帽子大师的存在。 终于,在看了五六遍后,他的思路回到了开头的那一句——门的经文…… 门? 维克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代表通晓途径的门,于是他顺着这个思路,去理解下边的文字,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拨云见日般充满了惊喜。 这篇经文写了十段,而根据过去所了解到的知识,每一种性相的通晓途径都是一道门,正好十道。 那么会不会,这篇经文从第一到第十,所描述的,正是通晓途径的十道门呢? 再以这个思路去理解,维克托逐渐证实了这种猜测,他马上醒悟过来:这篇布道文,就是在以文字的方式向人们展示通晓之门的形态与外观…… 简直不可思议…… 维克托大受震撼。 这里面的离谱道道还真不少,首先一点就是,先见者在完成通晓仪式后,会在浓雾内找到对应自己性相的那道门。 也就是说,要找到门之所在,完成通晓仪式是必要条件。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先见者只能找到属于他自己性相的那道门,因为必须与他的通晓仪式所对应。 可这个希弗斯,他竟然知道全部十道门的形态与外观,将其以如此隐晦的语言记录在了羊皮卷上…… 等等…… 羊皮卷…… 维克托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竟然能够看懂上边的文字,而这些文字明明是由奥林匹亚王国的语言写成的。 难道是上次临死前的开悟,让维克托获得了某种自动翻译希弗斯布道文的能力? 或者……这本就是那位砍伐树木的男人赋予他的? 这个希弗斯简直太过神秘莫测,从他能够知晓所有通晓之门的情况来看,确实当得起“活神”的称谓。 难怪这么多人想要搞到他的布道文。 现在仅仅只看了两篇,维克托就发现自己了解到了不少这个世界的秘密,而希弗斯讲义究竟有多少篇呢? …… 沉默的时间太长,令那僵直的人偶都受不了了,帽子大师借着它的嘴说道:“东西,已经交到你手上了,虽然我看不懂上边的文字,不过想来它肯定非常重要,能够令你如此着迷……好吧,交易完成,希望您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见帽子大师要离开,维克托急忙叫住对方:“等一下,你不知道这羊皮卷是什么?” 帽子大师的人偶缓慢地垂了两下头:“是的。” 他既然不认识上边的古文字,也不知道羊皮卷是什么,就这么随便拿出来跟维克托谈条件,这也太奇怪了。 维克托认为说不通,于是马上追问:“不,你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比如……这羊皮卷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有人给我的。”人偶嘴巴张开,“他让我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 “嗯?”维克托皱起了眉,脸色微变,“是谁?你怎么确定现在就是合适的时候?” 帽子大师发出了一声让人很难琢磨的笑声:“呵呵,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交给我羊皮卷的人,他曾嘱咐过我,若是在将来遇见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就将这份东西交给对方……” 说完,帽子大师的人偶就马上失去了活性,一动不动了。 而维克托则愣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帽子大师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奇怪念头是——“难道我穿越时间了?”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兄弟,而会留下这样的留言,也像他本人的风格。 待他想要仔细询问时,却发现帽子大师早已经离去,那人偶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杂物堆里,如它最开始那样。 …… 由北向南的铁道上,一辆涂抹着华丽纹路的蒸汽火车正平稳地行驶着。 车厢内部的环境经过了特别的装潢,没有普通乘客,只有独特的功能分区。 身穿制服的警卫人员站在火车的各个重要位置警戒,就连铁轨外围,也有骑马奔驰的警卫在巡查火车行驶方向上的各种安全隐患。 在列车的中部,那犹如王宫般奢华的车厢里,乔治·弗洛伊德总统正端着冒蒸汽的咖啡杯,悠闲地注视着窗外的美景。 车厢里不止他一人,坐在总统面前的还有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性,他正严肃得查看手上的报纸以及一些文件。 “亦如往时,北方各州开出了条件,且依旧支持我党。”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着话,但没有抬头看向面前。 有着卷发以及娃娃脸的弗洛伊德没有关注对方的无礼,而是伸手捡起面前的甜甜圈,含在了嘴中。 “哎……好无聊……我还以为这趟旅程可以让我见识见识北方的美景,结果只有群披着白袍子的偏执分子,整天围着你打转咏经,希望南面可以让我放松一下。” 听到这话,眼镜中年男人的眼神偷偷上翻,瞧了一眼弗洛伊德后就快速收了回去。 “然而,南方人普遍反对自由党的主张,进步党人在那边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力……” “所以才会说雷克顿是关键,对吧?瓦伦·伽里兰阁下”弗洛伊德咬掉甜甜圈的一块,幸福地露出微笑。 面前的眼镜男人这才放下手上的纸稿,双手摆在桌面上,正襟危坐地看着弗洛伊德。 “与其他各州不一样,明克斯州在独立后合并了两个州的土地,使赛国从最初的十大州变为了九个州……那里人口颇多,拥有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城市,雷克顿作为州府有着决定性的政治影响力。再加上明克斯州紧挨着南方三州,一旦选票失守,将会对我们自由党人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害。” 乔治总统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靠着沙发垫,且还非常失礼地,当着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面将双腿给抬了起来,搭在桌面上。 “于是他们就选择在那里对我动手,对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谋杀当今总统,将恐慌扩散到城市的所有角落,嘿嘿嘿……” 瓦伦推了推眼镜:“您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份情报,那就应当小心谨慎,甚至可以考虑改变行程。” 乔治总统摇了摇头:“不需要,因为我的好奇心更加重要,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见识对方的手段了。” 瓦伦听后,表情更加严肃:“事先声明,我会尽我的责任,用最大的努力保护您的安全,但如果您自己不……” “那就做好你的本分,瓦伦阁下,你我应该都清楚对方的目的,嘻嘻嘻……”乔治·弗洛伊德犹如奸计得逞般奸笑,“为了几瓶酒就闹着要颠倒秩序,我太享受这种愚弄众生与神明的感觉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酿酒厂 冷清的街道上,披着厚实外套的威廉·马歇尔独自行走着。 他还是戴了那天的墨镜,表情依旧是无比严肃。 街上人烟寥寥,只有威廉·马歇尔一个,而他之所以会来到这段冷清的地方,其原因还是因为米瑞亚跟门阈创口会交流的那封信。 既然是信,威廉就能查出寄信的地址,于是他循着现有的线索,去过邮政部门以及电报局,从一堆庞杂的信息里找到了这个充满嫌疑的地方。 人少是对的,在威廉看来,幕后黑手肯定会选择隐蔽的地方从事颠覆国家的政治运动。 虽然隐蔽,但也需要基本的交通,不能是深山老林,那样敌对组织间的交流就会滞后。 所以,这片工业厂房的区域正好,大部分地方都是废旧破产的工厂,人少,空间足够,不管是堆物料还是非法聚会都相当方便。 不过,威廉的观感很快就变了,他在进入更深的区域时,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些声音还不止一个人,就像是有组织的人群在前方聚集。 威廉皱了皱眉,站到了大路旁边,侧着墙壁挡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一道淡淡的虚影从他的身体内飘了出来。 那虚影的轮廓是一具披着斗篷的骷髅,它飘到天空上,以俯瞰的视角观察前方路段的情况。 在那个方向,许许多多身穿制服的人将一座工厂给包围了起来。 通过观察里面的设备,威廉判断那应该是一座非法酿酒厂。 那些包围酒厂的人员,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既不是禁酒局,也不是歼察局或者别的什么局的人,而是来自白色王冠…… 威廉的巫妖形态位于高处,在夜色下无人察觉。 他就这么静静观察下面的人,从对方制服上的徽章细节继续判断,得知这群家伙是属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直属。 瓦伦·伽里兰,威廉认识那个人,算是整个国家负责国防安全的最高行政官。 他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发现什么了吗? 巫妖冷冰冰注视下方,然后飞快地回到了威廉的物质身体内。 防剿部部长睁开了眼,陷入思考。 表面上看,似乎是国防安全委员会的人查封了这间有问题的酿酒厂,正严阵以待。 可威廉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恐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 酿酒厂的位置正是威廉此行的目的地,不过如今被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警卫给堵住了,威廉想要进去就得用点别的手段。 看起来,这所谓的查封倒像是在保护这里…… 他心中默想,而后道路上突然扬起了一道旋风,吹得沙尘满地。 警卫们纷纷压低帽子遮住口鼻,找掩体躲避这场不知何处吹来的诡异沙尘。 他们无法阻挡,也无法察觉到一些沙子顺着这场风吹入了酿酒厂内,从那窗户的缝隙潜入了房子里,在某个房间内凝聚成型。 威廉重新出现的地方,恰好就是这间小酿酒厂的办公室,里面存放着许多关键物件,比如桌面上就摆放着一张订购单。 房间里的环境出乎意料的干净,可见这里不是近期还有人在工作,就是刚被国家安全委员会查封不久。 威廉捡起那张订购单,发现下边还有几张,可想而知这间工厂的销售渠道还很广。 禁酒令下进行的非法酿酒,虽然是躲在这片废旧厂区里干活,可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也太不把禁酒局放在眼里了。 “鲁西投行?” 威廉盯着订单的落款,里面有好几张都是由这家公司进行的采购。 与米瑞亚交流的密信,就是从这片区域寄出去的,但为什么会是酿酒厂…… 威廉回想起了崔尼·马克的那些话,顿时感到不可置信。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那样,门阈创口会在酒里做了手脚?” 崔尼·马克在不久前曾透露过关键线索给威廉,说有一种叫做大地之骨的东西,可以令醉酒状态的普通人也能进入秘宿。 当时的威廉半信半疑,不过在见到这间酿酒厂后,他有些信了。 可普通的酒就能办到吗?威廉不这么认为,那样的话就太无解了。 他倒是怀疑,这间酿酒厂产出的酒水本身就添加了什么别的东西,而就是因为那些加料,才能帮助幕后黑手完成他们的阴谋。 于是,威廉放下手上的订购单,转去生产线上,从木桶里舀出一瓢来尝了口。 就在他细细品味时,突然表情骤变,转身看向身后。 在那边的架子上有个人影,对方在第一时间就朝威廉的方向扔来一道亮芒。 威廉躲都没躲,那东西直接刺中了他的肩膀,是一柄飞刀。 “你该练练自己的手法……”威廉冷冰冰地盯着袭击自己的人。 对方发出阴冷的笑声:“无所谓了,我杀人从来就是这么随意,因为那只是用来连接你跟我的纽带……” 说完,他突然掏出另外一把匕首,一下子就刺进了自己的肩膀上! 威廉见到这种场景,顿时就皱起了眉。 袭击他的家伙闷哼一声,随后那吃痛的呻吟就转变为了奸计得逞的狞笑。 “看到了吗,相同的位置……”他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肩膀,“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俩就连接在一起了,而你即将承受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区别在于……我不会死!嘿嘿!” 说完,他拔出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肚子。 “唔~~!” 随着他的吃痛,威廉发现自己的肚子上也流出了血液,那里平白无故多了一道可怕的伤口。 随着他错愣的表情,刺杀者再度拔出匕首,往左右胸、以及下腹部各刺上一刀。 一瞬间,他自己的身上就有了四道致命伤,也是鲜血狂流。 可奇怪的是,袭击者却没有死去,而是一边吐血一边嘲讽着下方的威廉。 威廉的身体上同样多出了这些可怕的伤口,同样血流如注,但奇怪的是,他也跟行凶者一样,没有死去,还安然地站在原地,表情上甚至更加轻松。 无法想象受到这么重的伤势还能神态自若地站着。 两秒钟后,行凶者的笑声停止了,他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下方的威廉。 “我因密传能力而不死,你的物质肉体已经千疮百孔,就算是通晓者也该死了,为什么……” 威廉无奈地抬起头来,蔑视般地看着上方。 “在暴露自己前,最好先弄清楚敌人的来历与身份……不然就会这样……” 说完,威廉竟然将手伸进了自己胸前那可怕的伤口里,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将他自己的胸腔给掰开了! 无比血腥可怕的一幕,震撼地展现在袭击者面前,而当那人发现威廉的身体内竟然没有五脏六腑时,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第七道门 威廉的身体状态已经超出了行凶者的认知,他忍不住颤抖起来,愣在原地。 下一刻,威廉从地面上抓起来一把沙子,将其覆盖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上,那里一瞬间就完成了复原,包括衣服在内全都恢复如初。 “倒吊人……”威廉似乎早已认出行凶者的能力,轻蔑地说出这番话。 对方通过感受威廉的痛楚,达成了与他的连接,然后又利用自残,将受到的伤害同威廉同步,以求杀死他。 但如今已经失败了,对方现在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威胁到威廉。 在恐惧的驱使下,他转身就想逃跑,可下一秒,威廉的身体原地散开,一团凶猛的沙尘席卷而上,快速从他的身体穿过。 行凶者仿佛被石化了般呆立原地,他的胸口部位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心脏已经被取走。 而此刻,威廉站在前方,皮手套上紧捏着的东西,正是袭击者那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倒吊人密传一:牺牲者,只要心脏与脑袋完整就不会死亡,从你可以连接我跟你的伤口来判断,你应该还研习过密传二的自虐狂……” 说完,威廉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些沙子瞬间包裹住心脏,在几秒内将其风干硬化,最终被威廉捏成了散沙。 而后,行凶者捂着胸口惨叫,伸手朝天,仿佛在祈求着什么。 即将面临死亡,他在向头顶上的什么东西求救? 威廉皱紧了眉,下意识地看上天窗。 于是,第二道人影诡异地出现了! 威廉来不及反应,就被什么东西划过了身体,随后耳边就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解构……” 他感觉那种伤害很轻微,就像是用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划破了手指,可不知为何,一股死亡的气息瞬间弥漫了威廉的全身,导致他的物质体在刹那间分崩离析,碎成了无数块。 威廉的半张脸落在地上,眼睛直视上方人物的背影。 对方穿着的服装,却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制服! “原来如此……” 话音一落,威廉碎掉的身体突然全部化成沙子,然后在厂房中央最宽阔的位置聚集。 第二名行凶者凝视威廉逐渐成型的身体,发出一声感慨:“通晓者果然是不朽的……” 说完,他趁着威廉恢复肉身的关头,转身跃向窗户,却在即将碰到玻璃的一瞬间,用手上的武器朝建筑墙壁上划了一下。 那窗户瞬间就碎裂,而就因为这轻轻的一划,仿佛破坏掉了这栋建筑最为关键的支撑部位,导致整个酿酒厂开始倒塌,眨眼间的工夫就被掩埋了一半。 威廉杵着手杖从尘埃中走出,早已经不见那第二名行凶者的踪迹。 “声音有些耳熟……” 他皱了皱眉,随后就听见那些警卫赶了过来。 “瓦伦·伽里兰……这是你的计划吗?”威廉冷眼扫视后方,随后化成一团飞沙离开了这片区域…… …… 布道二十一…… 维克托从俱乐部那边归来后,满脑子都在琢磨希弗斯讲义中的内容。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给我这个……那位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真的是穿越时间的我吗?” 在歼察局安排的住所房间内,维克托拖着下巴思考。 “第一,源质是混沌的十个构件……飞禽之轮,开屏之孔雀……” “第二,巨人借出之骨,翡翠失败者馈赠之肢体,新生星星湿润的大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默念布道文上的内容了,维克托几乎快将羊皮卷上的古文字符号都背下来。 然而突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第七”上。 “第七,光泽照不到的地方成为了阴影,它与启明对立,你永远只能看到黑暗里的轮廓。盗匪盗取了谎言,谎言令他们成为了骗子。他们的牙齿是说客,一切都被放进谎言的嘴里,虔信者也将被吞噬。” 这第七道门,很可能描述的正是夜性相的通晓途径。 维克托在脑海中不断模拟画面,随后一个人的面容逐渐浮现在他的思维中。 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表情慢慢变得狡猾。 “原来如此,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可我该怎么把他给骗进去呢?” 自言自语,莫名其妙,没人知道维克托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随后,他从身边衣服里掏出了两件东西:一把青铜锈斑的钥匙,以及一根干枯的手指。 一个令他入梦进入秘宿,一个令他入梦控制梦境。 若是两者同时使用,并不会同时奏效,只能被妄想残肢里的筑梦师密传给拖入梦境。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令我在操控梦境时,也将道观带进去呢?” 维克托想了一会儿,再次将两者都紧紧捏在手心,然后尝试入梦。 不到半个钟头,他入睡并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还是只能进入梦境,在其中随意操控万物变化。 而那枚青铜钥匙,没有被带进来。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点子,于是马上集中注意力,在梦境中凭借记忆创造青铜钥匙以及道观的形象与能力。 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成功,可他就是尝试了。 随后,欣喜很快来临,维克托亲眼见到另一只手掌心里出现了青铜钥匙的轮廓,再接下去,空白场地的中央也出现了道观的轮廓! 当初那个卡通人,就凭借超凡的能力打通了梦境与秘宿的隔阂,维克托在入梦时就想过,能否将筑梦师密传与道观给联系起来。 现在他真凭借“创造”的能力将其给还原了,那么只要确认道观保留了功能,他的计划就有成功的可能! 于是,他第一次踏入位于自己梦境内的道观,在熟悉的地方见到了那十座熟悉的蒲团,然后还有熟悉的案几以及上边那些显眼的灵牌。 “真的被我召唤进梦境里了?” 维克托难掩兴奋之情,随后他又萌生出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我在这里召唤灵牌中的众人,会不会将他们召唤进我的梦里?” 想到这里,维克托紧张地伸手去点击阿道夫的灵牌。 随着那诡秘的力量涌上身体,维克托的眼前出现了阿道夫目前的状态。 对方正在骑马,感受到了他的召唤,瞬间愣在原地。 “淘金客先生……请您入梦。” 呼叫完毕,维克托披上黄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但隔了一会儿也没有感觉到有烟飘进来。 他猛然想起来了,过往都是利用高香来引导他们靠近道观,然后维克托点击灵牌能把道观挪移到他们的面前。 而现在道观在维克托的梦里,阿道夫他们冥想入梦也只能进入秘宿,当然见不到他们烧的香。 于是,维克托大致算了下时间,然后再度点击阿道夫的灵牌。 与此同时,精神体已经进入秘宿的阿道夫正在迷茫中,突然感觉到一股扭曲空间的巨大的力量将其拉向了某个未知且可怕的领域。 这与往常很不一样的,唯一相同的就是,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身在易先生的道观门前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一个尝试 “易……易先生?” 阿道夫不知为何被召唤而来,且他看周围的环境,很明显不在秘宿内,所以感到忐忑。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道观,里面的布景是一样的,而那位笼罩在黄色阴影里的高位者,正静静地站在案几前,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维克托没有回头,当他得知阿道夫可以被拉入自己的梦境后,心中的兴奋难以言喻。 他成功了! 将道观融入进自己的梦里,还能将被道观记录的人也一起拖进来。 于是,他心中的计划越发清晰,迫不及待地点下了迈克与艾比盖尔的灵牌,将其余两人也一并召集了过来。 当三人再次聚首于道观内时,无不对目前的处境感到诧异。 “这……好像并不是我们过去集会时所在的秘宿……”迈克没有坐下,而是略显紧张地望着门外。 维克托将自己的梦境打造成了一片青山绿水的场景,他们三人从未见过,所以产生了警惕。 易先生这时转过身来,坐在了中间的蒲团上,然后朝他们说道:“当然,因为这是本人的一次尝试……” 一次尝试? 三人面面相觑,可就在他们细细琢磨维克托话中深意时,外边的景色突然发生了转变。 那片青山绿水的世界犹如多彩的颜料般融化,起伏的大地变得平整,长出了无数的树木,而更远处则弥漫起了浓密的雾色,刹那间就回到了林地与浓雾那泾渭分明的环境中。 “或许现在……你们更加习惯……” 易先生淡淡的发言,却惊得三人目瞪口呆。 在他们眼中所看到的,是一种可以随意改变精神世界的力量! 易先生不动声色,就能够创造世界、修改世界以及毁灭世界! 这是从未有过的,今日这位道观主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三人更加坚信他的本尊,肯定是接近主神般的存在,是藏在历史与世界之外的密教神只。 敬畏令他们纷纷坐回了自己的蒲团,并对易先生由衷地低头致意。 “障眼法成功了!连他们都没有看出来……” 此时的维克托无比激动,但他却没有表露。 外边那形似秘宿的环境,其实只是他通过筑梦师的能力模拟出来的,是梦中的虚拟场景,根本不是真正的秘宿。 可这三位却没有发现,他们认为易先生拥有改变秘宿精神世界的能力! 这是一次尝试……维克托没有说错,而实验对象,就包括了这三位被道观所记录的人。 “请……请问,您是想尝试什么?” 迈克这个愣头青率先发言,但他却被阿道夫给瞥了眼。 易先生再度挥手,外边的假秘宿又变回了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 沁人心脾的清风裹着桃花香飘进来,令作家小姐非常惬意地深深呼吸了一口。 “啊……” 她放松地发出一声轻哼…… 易先生这时说道:“盗火者先生,作家小姐,如果我告诉你们,复仇的机会来了呢?” 复仇? 刚享受完花香与清风的艾比盖尔顿时就僵住了,她推了推自己那精巧的眼镜,凝视中央蒲团上的道观主人。 而迈克也是脸色骤变,那眼神仿佛在恳求易先生继续说下去。 “许久前,我曾告知过两位,害死你们重要亲人的罪魁祸首之一是谁……而如今,他已入我圈套,吾将赐予二位手刃真凶的机会。” 听到这话,迈克直接站了起来,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 “是他!?您发现他了?” 他旁边的作家小姐看起来倒没他这么激动,可那双捏紧的双手,其指甲都已经深深刺入了掌心的肉里。 易先生又瞧了阿道夫一眼:“淘金客先生,你愿意完成当初的承诺吗?” 阿道夫知道易先生指的是什么,紧张地点了下头。 于是,维克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将自己脑海中的谋划尽数告知给了三人。 …… 第二天,天气阴沉,维克托去歼察局分局找托尼,想跟他商量一下后续工作。 结果托尼却告诉给了他一件意外的事情。 “佐伊……就是那女孩儿,她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要当面跟你聊聊。” 维克托微微一愣,从托尼手上接过钥匙,去往地下室,在某间牢房外见到了被关押的佐伊。 “听说你要见我?” 佐伊虽然被关押,但因为有维克托事先打了招呼,所以并没有遭到虐待,吃喝都按时向她提供,住的也挺舒服的,因此,她没有尝试过逃跑,不然这种地方还真难限制住她。 佐伊在见到维克托后立刻站起来,朝他说道:“水晶塔!” 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 佐伊继续补充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听见了红裙子的女士跟那个男人的交谈,他们提到了水晶塔……” 水晶塔属于白色王冠六塔之一,得到这个线索的维克托不免感到无比诧异。 “这一次又换地方了?”他喃喃自语。 随后,他回到上边去找托尼,问他关于水晶塔的事情。 托尼想了想,说道:“我对那地方还真不清楚,白色王冠其余五座塔的职能都是公开的,非常清晰,唯有这座水晶塔没有对外公布它的作用。” 维克托顿时沉默,他将之前的所有事件拉通了联系在一起进行思考。 首先就是由艾洛德牵扯出来的总统行刺危机,导致白色王冠与歼察局忙上忙下地关注这次大选前的巡回演讲。 加上黄铜塔被盗窃,白色王冠警卫部门的神经就高度紧绷了起来,从而加大了黄铜塔的防御。 一边要负责总统的安全,一边要防备国家机密情报,导致其余五座塔的保卫变得薄弱。 当所有机构的注意力,都放在保护总统安全这件事情上时,《自由宣言》这本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就被偷了。 如果真如斯坦福所言,《自由宣言》是潘神的皮,那么对方盗取它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此作为钥匙,进入通晓之门,成为通晓者! 维克托眼皮不停地跳动,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自己。 “提前安排计划召集那三人是正确的,这一天我等了好久,相信作家小姐与盗火者也等了很久……”他喃喃自语,看得托尼满脸懵逼。 那么……如果是那个人借着门阈创口会暗杀总统来作为掩护,找机会盗取了《自由宣言》,那就说明他当初完成通晓仪式后,并没有达成全部的条件。 一切正如维克托所料。 所以现在,那人满足所有条件了吗? 维克托捏住下巴,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他就向托尼告辞,直接去了白色王冠…… 第五百六十六章 谜语门 “我来找霍德尼·斯金普先生,请劳烦您帮我传达一下。” 维克托站在白色王冠入口附近,被严密的安保给挡在了外边,于是,他报出霍德尼的名字,希望可以通过他的关系将自己给引进去。 然而,如今的白色王冠,因为斯坦福将安全等级升到了最高级别,连在里面任职的内务人员都被强行驱离,只能容下黑檀塔的人值守。 所以,维克托的请求当然被驳回了。 “霍德尼阁下不会见你的,请回吧!” 今天的局面,实际上斯坦福提醒过维克托。 现在想来,那个家伙的做法非常奇怪,他表面上一副与歼察局跟防剿部敌对的姿态,私底下却愿意跟维克托分享《自由宣言》的秘密。 真不知道这位安保警卫部的部长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不过,维克托可不会被这点困难给难住,他的目的是前去水晶塔,既然无法让霍德尼带路,那么他就靠自己了。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施加水咒,维克托小心翼翼地绕开大门的警卫,窜入了白色王冠内,一路上开启天眼观察整个中庭的气运,通过气的波动来判断是否有人靠近自己。 水晶塔的玻璃外墙在这个时代属于非常超前的设计,在白色王冠的六塔中也是相当明显的标志,所以维克托很容易就抵达了水晶塔的下方。 不得不说,当开启最高安全级别后,斯坦福从别的地方调集来了大量的人手,已经没有警备薄弱的区域了。 哪怕处在隐身状态下,维克托也必须非常小心地避开所有巡逻的警卫。 虽然最终他成功从水晶塔的入口混了进去,但进入其中后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维克托不知道自己进来是为了找什么。 这就是没有霍德尼带路的坏处了,没有人来为维克托引导,也没有人来告诉他这座水晶塔的特别之处。 他只能根据走廊楼道间的那些简单的指示牌,来判断这栋楼的功能分区。 鬼鬼祟祟地转了一圈,维克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这栋楼里的所有房间都是空着的,里面什么办公设施都没有,门外的标识也只是简单写着1号办公室,2号办公室,3号办公室…… “这水晶塔究竟是建来做什么的?” 维克托怀揣着满腔疑问,在楼梯口的位置看见了楼层的标注,发现在大楼的中部,也就是第十层的位置标明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像是一个黑色方框的轮廓。 维克托猜想,这符号所标出来的位置,恐怕就是水晶塔的真正核心所在。 可不方便的是,水晶塔二十多层的高度,却没有如黄铜塔那样修建电梯,维克托只能顺着楼梯爬上去,还要时刻注意随时上下楼的巡逻人员。 一边爬,他一边琢磨佐伊说的那些话。 这水晶塔的线索是她从米瑞亚跟那个男人交谈中偷听到的,但也只听到这个词,没有更多其他信息。 如果那名送给米瑞亚密传的男人是维克托所猜想的那人,对方一早就计划水晶塔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按照帽子大师的解释,那家伙完成了通晓仪式后,还需要神话特性跟一份密传四才能成就通晓者。 蕴含神话特性的《自由宣言》在白金塔,很明显他已经得手了。 这么说……水晶塔里藏着一份密传四? 在思考间,维克托根据走廊上的指示,来到了那个黑色符号的位置。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扇漆黑无比的门,门上突出了一张奇怪的人脸雕刻。 雕塑闭着眼睛,头发非常浓密,蓬松犹如狮子的毛发般。 维克托从进入水晶塔抵达这里的过程中,没有见到任何东西,这座塔就像是刚修建起来,还没有投入到白色王冠的工作流程中。 但这道黑门却与整座水晶塔格格不入,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难道说……存放赛国机密情报的黄铜塔其实是个幌子,真正重要的东西,其实是被存放在这座无人办公的水晶塔里? 维克托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似乎猜到白色王冠的真正布局了,心中的海洋顿时就起了波澜。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在确认无人后,决定尝试一下,看能否打开那扇门。 他走上前去,水咒的效果刚好消失。在身影显现的下一秒,维克托的手就按在了门上,尝试推开它。 可当他接触到这道黑门时,忽然从门上感受到了一股皮肤般的质感。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后退,而那道门上的脸,随着维克托的后退竟然睁开了眼睛! 维克托往后边退出了好几十米,目瞪口呆地望着黑门上的脸继续朝外拱了出来,还带出来了一部分门内的身体! 那确实是一尊类似狮子般的生物,但却长着人的脸。 维克托不知道它是什么,下意识地捡起火咒,并开启天眼观察对方。 奇怪的是,这冒出来的狮身人面怪体内,没有一点气的流动,它与周围“地盘”的气融为了一体,直接被穿过了身躯。 这预示着它并不是活着的生物,而是被神秘的力量所赋予了活性的石质怪物。 维克托无法在他身上看到气,也就无法点开对方体内的八门,所以他暗自做了决定,一旦被怪物攻击就先跑为上。 但接下来,那怪物竟然张嘴说话了,而且第一句话竟然是:“什么东西,有头,有尾巴,是棕色的,没有腿?” 维克托听后表情一愣,目光瞬间与那巨大如火车头般的脸对视。 “你说什么?”他试探性地问。 结果那怪物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东西有头,有尾巴,是棕色的,没有腿?猜谜……” 猜谜? 维克托皱紧了眉,他猛地想到,会不会猜谜就是打开黑门的密码? “斯芬克斯?”一想到猜谜解密,维克托又联系上了一种狮身人面的怪物,跟眼前的东西非常像。 沉默片刻,维克托琢磨谜语,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答案。 “一只……棕色的蛇?” 有头有尾巴,不正是蛇吗? 然而,他给出的答案却遭到了怪物的否定。 “错误……失败者即将成为食物……” 说完,怪物突然张开了嘴,朝前猛吸,一股巨大的气流出现,将面前的一切都往它嘴里送。 维克托顿感身体不受控制,被强大的吸力给扯向了怪物的血盆巨口! 第五百六十七章 守墓人 水晶塔内空旷无比,没有任何物件可供维克托抓取,所以他被吸离地面后,几乎直挺挺地朝怪物的血口飞去。 情急之下,维克托伸手瞬间点开了自己的杜门。 于是,面前凶猛异常的人面狮身突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令那强大的吸力停了一瞬,给维克托喘息之机。 他爬起来后,又点开自己的生门,令反应与身体素质爆发性增加,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处。 怪物摇头晃脑片刻,恢复过来后张开嘴继续朝前方猛吸。 然而这时,它的整张脸僵住了,身子往前的速度放缓,从脚底开始往上石化。 人面狮身怪在跟黑门融为一体时,本就是雕塑,所以这种石化对它的作用有限。 但好在为维克托争取到了时间,他飞速逃离这片区域,然后在某处位置听见了一声呼喊。 “过来!” 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维克托发现一个狗头人身的家伙,正死死盯着那边的人面狮身。 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仿佛有股禁锢生物的魔力,令人面狮身的怪物逐步石化。 但这种力量遭到了黑门怪物巨大的抵抗,只能作为有限的限制手段。 待发现维克托已经脱离危险后,狗头人身的家伙恢复了样貌,并叫上维克托立刻离开这层楼。 他是斯坦福·范徳·赛尔,所研习的密传性相与威廉一样。 解除生门后,维克托头脑晕眩,扶着墙壁下楼梯,很久才恢复过来。 他询问斯坦福是用什么办法令人面狮身石化的,斯坦福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回答。 “塔的密传二:守墓人,当我变身的时候,可以使用邪恶之眼,所注视的一切都将被石化。” 说完,斯坦福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开始数落起维克托。 “好了,告诉我为什么这次你又溜进了水晶塔里?知不知道这样会破坏我的计划。” “计划?”维克托微微一愣,随后解释道,“我得到线索,那群不法分子的后续目标可能就在这座塔里,于是进来看看到底有什么。” 斯坦福收回目光,语气却还是那么的严厉:“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更不该趟这滩浑水……” “我都能轻易溜进来,那名藏在暗处的窃贼一定也可以,你们对水晶塔的安保太松懈了,难道还没有从前几次的失窃中吸取教训吗?你们……”维克托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一下……你是故意的?”他目瞪口呆地盯着斯坦福。 后者脸上挂出冷笑:“你也看到那扇门了,哪怕如我这样的密传三先见者,也无法对抗守护这道门的怪物,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门是用非常特殊的材料制造,里面自成空间,如果破坏掉了门,外人就永远也别想拿到里面的东西。” 听到这话,维克托立刻想到了防剿部的资料室,难道这道门也有类似的效果? 然而现在的重点不是研究那扇门,而是门内的东西,敌人的目标。 “为什么说安排好了计划?你故意在水晶塔内设下了陷阱吗?就这么确定对方一定会中招?” 两人逐级走下楼层,斯坦福听到这话后,自信地回头看着维克托。 “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面有他要的东西……” “哦?你这么确信?” “是的,在白金塔的《自由宣扬》失窃后,我就料定了他一定会到这里来!” 维克托听完顿时沉默。 他想到,《自由宣言》的材料是潘神之皮,对方窃取它的目的一定是为了通晓。 那么由此推算,对方通晓还需要完成通晓仪式以及得到一份同性相的密传四,且对方肯定不是无性相密传的先见者,因为那种先见者不需要完成通晓仪式,也不需要去准备神话特性跟密传四,只需要去抢夺性相密传的通晓资格就行了。 所以……真如维克托之前猜测那样,水晶塔里藏着一份对方所需要的密传四吗? 他皱紧了眉,又觉得这个推测有漏洞。 斯坦福为什么就确定,敌人没有得到另外的密传四呢?万一对方已经完成了通晓仪式,且早就得到了一份密传四,那就只差潘神之皮了。 那样的话,他已经完成了目标,不会再出现了。 除非…… 维克托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失窃的《自由宣言》是假的?” 深呼吸一口气,他紧紧盯着斯坦福。 斯坦福转身继续朝楼下走。 “看来防剿部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蠢货……” 被嘲讽一句,维克托也没生气,而是继续分析道:“真正的《自由宣言》,应该就被保存在那道黑门后边,被人面狮身的怪物所看守,当对方发现辛苦窃取的东西是假货时,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 “没错!”斯坦福自信地回答,“然后他就会死在这里,我会趁着他抵抗怪物的关头,给予其致命一击。” 维克托继续回忆,想起了佐伊的话,当时米瑞亚跟那个神秘的、疑似小偷的男人聊天,提到了一句“水晶塔”。 这么一联系,对方是否早就做好了潜入水晶塔的准备? 难道他们有料到,在白金塔里摆在明面上的《自由宣言》是假的?所以准备了第二份计划。 如果佐伊没有被抓,对方或许会安排她来偷窃白金塔或者是水晶塔里的东西…… 这么想来,敌人后续的准备还真不少,他们有预想到斯坦福这边的埋伏吗? 维克托总觉得,这位光头警卫头子的计划并不靠谱,有些漏洞没有被填补上。 “会不会……谋杀总统只是个幌子,将联邦政府的一切注意力,都引导向巡回演讲的活动上边,而那帮人真正想要的,实际上在水晶塔的黑门内。”维克托提醒斯坦福。 后者却不以为然。 “《自由宣言》……就算是为了通晓,在赛国看来,那玩意儿也没有总统阁下的安全重要,偷窃白色王冠,只是他们附加的一个小目的罢了,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肯定会将这帮人全都解决掉!” 说着话,两人走出水晶塔的大门,那外边已经围满了人,全是斯坦福安排的,为的就是防止闯入水晶塔的窃贼逃跑。 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以为维克托就是窃贼。 当维克托在人群中发现那佝偻着背的霍德尼·斯金普时,嘴角突然挂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五百六十八章 我是艾比盖尔 今夜的约顿,是个电扇雷鸣的夜晚。 经历了诸多动荡的这座港湾城市,随着时间过去,并没有缓解那种压抑的氛围。 虽然极端民族主义没有继续往北方蔓延,可在约顿市内,那些肆无忌惮,惨绝人寰的迫害行为依旧在继续着。 没有一名外族人员能够睡得安稳,纠察队依旧会时不时地闯进居民的家里,对那些尼普尔人、撒尔逊人等等外民族居民进行抄家屠杀。 不仅如此,情况已经逐渐失控,甚至有人曝光,作为卢高人的他也遭到了纠察队的入室抢劫。 对此,纠察队给出的理由则是——驱赶高登王国卑劣的入侵者,团结一致对外。 高登作为格瑞贝恩帝国明面上的敌人,双方经常产生摩擦,所以居住在格瑞贝恩帝国境内的卢高人就躺枪,哪怕这些卢高人几代都定居在帝国的境内也没有用。 今夜风雨交加,城郊的一处大宅子外,严肃的警卫举枪驱赶着一帮妄图闯进去的纠察队人员。 “都给我滚!这里不是你们能够搜查的地方,一帮蠢货……” 啪! 枪声淹没在雷声中,外边的三名纠察队人员不屑地喝到:“听说这里是加顿·霍金斯的宅邸,他不是贝恩人,是一名苛曼人。” “你管我们老爷是什么血统,现在就tm给我滚!”警卫的人数跟纠察队旗鼓相当,双方一旦交火,肯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既然是瑞曼兰德的本土民族,我们也不会为难他,况且他还是新闻署的官员……”纠察队领头的家伙说道。 警卫听后更加生气:“知道加顿阁下的身份,你们还敢往这里闯?” 纠察队领头指了指旁边的一辆单薄的马车,说道:“但我们发现他今夜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只是想确认一下,加顿先生没有收留尼普尔人。” “我家老爷重病在床,请了外边私人诊所的医生罢了,这还要经过你们纠察队的允许吗?你们算什么东西。”警卫吐着飞沫臭骂着。 …… 当警卫与纠察队的人在宅院外对峙时,此时的豪宅内,猛烈的风雨声被良好的建筑材料给隔绝在了外面,令其中安静惬意。 三楼有间大卧室,卧室的壁炉内燃烧着无烟的炭火,热量弥漫了整个房间,温暖得令人想要褪去身上所有多余的外衣。 然而此时,一声痛苦的嚎叫响彻整栋屋子。 松软的床垫上有一具扭曲的身体正在不断挣扎,他被绑住了手脚,只能痛苦地嚎叫,用令人胆寒的声音发泄着他自己的恐惧。 发出嚎叫的是一位老人,他穿着丝绸制成的睡衣,被不断流出的冷汗所浸湿。双眼仿佛要瞪出来,瞳孔中全是深深的恐惧。 原本是有仆人压住他的,可被他疯狂的挣扎给踹飞了,如今只有那名从外边请来的“医生”,正坐在床头陪着他,离他最近。 哪怕是这名老人的亲人跟孩子,也只能聚集在门外,瑟瑟发抖地望着屋子里的一切。 那名所谓的“医生”,竟然是位留着短发的女性。 她五官精巧,犹如雕刻家的精心雕琢,皮肤白皙柔润,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娇嫩。 她穿着一套紧身长领的黑色衣服,衣袖与脖颈的地方绣着白色的蕾丝。 “发作了啊……”女人嘴唇轻启,盯着门外的贵妇与两名孩子。 母子三人吓得瞠目结舌,转而向女人投去渴求的眼神。 “交给我吧!” 女人站起身来,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她示意外边的人走开,接下来的“治疗”不允许被干扰到。 而后,她走到那名不断扭动身体的老人身旁,眼神丝毫没有怜悯地看着他。 “这是恐惧……致死性,加顿先生……”女人平静说道,“虽然你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但我很清楚,你能听见我在说什么……” 说完,女人自顾自地走向旁边的柜子,捡起摆在上面的银水壶,将里面的葡萄酒倒入同样银制的杯子里,端起来轻轻品尝了一口。 她不慌不忙,情绪平稳,似乎根本没有把雇主的生命放在心上。 “嗯……也许只有您这般阶级的富人,才有资格品尝这样的葡萄酒……” 女人放下银壶,伸了个懒腰,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加顿·霍金斯先生……我叫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自由作家,不是什么私人诊所的医生……而事实上,您很难在帝国找到女性医生,她们只被允许从事护士工作……” 床上老人的身子往上拱起,发出害怕至极的呼喊,可床头床脚的绳子却束缚住了他,令其无法做出更加剧烈的动作。 艾比盖尔继续说道:“我知道您是先见者,且没有向维纶歼察局报备,属于非法人员……不过没关系,以您的地位与官职,歼察局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擅自对您怎样,只不过……” 艾比盖尔说道这里顿了顿。 “只不过,您忘了先见者时刻受到致死性的威胁,而您现在,就已经处在‘恐惧’致死性发作的初期了,如果没人救你,那你今晚一定会发疯,要么死去……” 如今的艾比盖尔,哪怕讨论死亡,也那么地冷淡与平静,气质一改过去。 “您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您的家人请来的私人医生,会变成我这样的女人,而且我根本就不是医生而是一名作家。但那没关系,您只需要知道,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就行了。” 艾比盖尔再次靠近对方的床头,然后伸手过去,那五根手指突然变成了五根细小的触须,缠上了加顿的身体。 “我来,是想跟您做一笔交易,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嗯,我想想您应该怎么做……这样吧,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就眨两次眼睛,不同意就是别的举动……” 陷入致死性的加顿先生很快就眨了眨眼睛,两次。 艾比盖尔露出满意的笑,接着说道:“非常好,加顿先生,那么我会将一份狂热幽火留给您,那可以帮你度过如今的局面……而我需要您为我做的,仅仅只是同意批准我的作品,可以在整个帝国得到发表流通,包括出版书籍以及报纸的刊登,然后为我推波助澜的宣传罢了,怎样?成交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 我有一个点子 那么,黑门就是被一只形似斯芬克斯的东西给守护着,要想进入其中,得回答准确它提出的谜题。 斯坦福就是这个意思,那怪物的身躯庞大,几乎堵死了黑门,不引开它根本就没机会踏进去。 而一旦回答错误,怪物就会张开大嘴吸入它面前的一切,擅闯之人很难存活下来。 真正的《自由宣言》就在黑门内,斯坦福希望借助守护怪物的力量,将窃贼给解决掉。 而关于黑门内的更多情报,斯坦福却不愿意同维克托多谈。 比如维克托曾问过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对方的目标除了《自由宣言》外,还有别的?” 斯坦福闭口不谈,看他的态度,他似乎不在乎窃贼的全部目的是什么,就算那家伙真的是夜性相的先见者,也绝对无法在人面狮身跟他的夹击下存活。 对于这样的自信,维克托不敢苟同,且他自己还有一份暗藏的计划,需要循循善诱地实施…… 这是一份经过了深思熟虑后制定的计划,维克托一直都在根据各方表现以及事态进行调整。 相较于保护巡回演讲中的总统,或是逮住偷窃白色王冠的窃贼而言,维克托更加看重自己谋划的这份计划。 这份复仇的计划…… 在打探清楚水晶塔内的秘密后,维克托单独联系上了霍德尼,邀请他去歼察局商谈。 …… “斯坦福那个家伙,他总是遮遮掩掩,不愿跟我们分享太多,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维克托直截了当地向霍德尼发出邀请。 霍德尼也没想到维克托会冒然闯进水晶塔,一开始还在埋怨他过于莽撞,结果维克托却说。 “我们的那位线人刚透露,指使她去行窃的幕后黑手曾提到过水晶塔,所以我才会去白色王冠……其实一开始是打算先联系你,但那里的守卫变得更加严密了,我只能偷溜进去。” 霍德尼在听见“线人”这个词后,那总是无神的双眼却少见地出现了波动,眼珠子在眼眶中很明显地转了转。 “水晶塔……额,这个水晶塔嘛……真就太麻烦了……” 霍德尼不停摇头叹气,背躬得更低了。 “怎么了?那道黑门后到底有什么?”维克托抓紧问。 霍德尼咳嗽了一声,转过脸来:“就如同你们防剿部的资料室一样,黑门后藏着秘密,与黄铜塔里的那些国家机密还不一样……如果黄铜塔里的机密是关乎赛国……那水晶塔里的东西,则关乎到这个世界的本质,那些最为神秘莫测且危险的东西……” 危险的秘密? 好奇怪的形容,维克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他没穿外套,翘着二郎腿靠着椅子,饶有兴致地望着霍德尼。 “这么说,门内实际上是一处独立的空间?白色王冠将真正的诡异的东西都存放在里面?” 这种机制就跟防剿部的内层资料室一样,也跟斯坦福说的那种形式一样。 可没想到,霍德尼还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他给的说法跟斯坦福还略微有些不同。 “是的,一片独立的空间,那么你有想过那空间为什么独立吗?” “为什么?” “因为垮过黑门,你就可以直接进入秘宿!” ?? 维克托听后目光一凝,许久没有反应。 霍德尼接着说:“那道门是连接秘宿内某处的入口,如果先见者能踏入其中,就可以将物质体也带入秘宿,而那些真正神秘的事物,就被白色王冠藏在秘宿里!” 维克托马上理解完全了。 也就是说,这道黑门是比秘化魔晶更稀有的材料制成的,它本质上跟防剿部的内层资料室是不一样的。 防剿部的内层资料室才是彻底地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而这道黑门却是利用了秘宿精神世界那无边无际的特点。 之前在黄铜塔的那个房间里,总统行程计划也是被存放在秘宿内,靠那些瓢虫般的秘宿生物四散隐藏,利用双生纠缠指挥它们聚集分散,然后依靠那秘化魔晶的箱子将卷宗拖入取出秘宿,流程复杂但很保险。 那么这道黑门的存放机制呢? 维克托思索片刻后,忽然灵机一动,朝霍德尼说道:“我想到了一个点子,既然你们已经确信,小偷会尝试闯入黑门内窃取《自由宣言》,那么我们不如就在里面进行埋伏!” “?”霍德尼挂着无神的双眼,显示出懵逼的表情,“进入黑门内埋伏?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事实证明斯坦福那家伙一直被敌人给牵着鼻子走,我怀疑对方有办法可以绕开‘看门狗’而不会被斯坦福发现,所以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之,率先躲在秘宿里,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个“离谱”的计划,霍德尼一丁点也没感到兴奋,反而反对道:“不!你这计划太危险了,斯坦福阁下知道后,可不会如今天这般对待你。老实说,你差点破坏了我们的埋伏,以至于打草惊蛇,下次还这么莽撞,斯坦福阁下肯定会杀了你!” “所以我才偷偷跟你谈,霍德尼·斯金普阁下,你自己本身就不信任斯坦福有能力抓住小偷,对吧?”维克托露出狡黠的笑意。 霍德尼顿时就沉默了,然而隔了几分钟后,他再次反对道:“但我们可没那能力绕开黑门上的怪物……我听说,必须得答对它的谜语,且我们并不知道它到底会出多少个谜题,答案又都是什么……” 听完他的解释,维克托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既然谜题是锁,那么答案就是钥匙,斯坦福既然敢配合那人面狮身怪物联手对付窃贼,我相信他肯定是知道谜语的答案的,你觉得呢?” 霍德尼一听,马上反应过来。 “你难道是想让我去套斯坦福阁下的话?” “你都有本事弄到瓦伦·伽里兰阁下办公室的钥匙,去套斯坦福的话有这么难么?是偷溜进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办公室难,还是向白色王冠的安保警卫部打听消息难?” 维克托意味深长地盯着霍德尼,那眼神令霍德尼浑身感到不适。 “我……我试试吧……” …… 霍德尼决定去尝试一下,维克托等他的好消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真的把消息给带回来了。 “我想办法溜进了他的办公室,在那抽屉里找到了本上锁的笔记,这上边记载了所有黑门谜题的答案!” 第五百七十章 瓦伦·伽里兰 如此重要的“密码锁”,竟然被斯坦福给全记在了笔记本上?且被霍德尼如此轻易就弄到手了…… 虽然斯坦福不是个特别有能力的保卫者,可维克托觉得,他也不像是会露出这种破绽的人。 “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看霍德尼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似乎也想见识见识黑门内的景象。 “你不是说,只有先见者才能带着肉身跨越那道黑门吗?”维克托好奇地问他。 霍德尼顿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维克托没有冒然前往,而是告诉他自己得先准备,心里面却对这本谜语答案产生了疑问,想找个机会去探一下斯坦福的口风。 可就在这时,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托尼从外边赶回来,满脸凝重地告诉维克托,斯坦福突发身体不适,被送往了医院进行急救,现在已经没有在白色王冠内进行指挥了。 …… 直至今日,总统巡回演讲的行程已经接近尾声,维克托没有收到威廉发来的消息,不知道幕后黑手会在何时何地对乔治总统下手。 而就在今天晚些时候,那辆从东面开回来的火车,驶入了雷克顿的列车站,相关人员正紧锣密鼓地安排着总统阁下在雷克顿的活动计划。 包括乔治总统在内的白色王冠政要们,暂且住在了雷克顿的市政府,而作为国防安全首席长官的瓦伦·伽里兰,却没有与总统阁下同住在那边。 他需要统筹整座城市的防卫安排,所以直接在国家安全委员会驻雷克顿的办事处里工作。 从列车抵达雷克顿后的几天时间里,瓦伦·伽里兰几乎没有休息过,雷克顿的大部分市民都知道他的存在以及所在地,过往的那些嚣张的党争乱斗,在瓦伦驻扎于雷克顿后,都变得消停了不少。 独立广场内的无关人员都被清理了出去,各种道路口安排人员把守,在演讲活动期间拒绝任何路人的进入。 哪怕是警署,也被限制在独立广场之外进行防卫活动,只有作为防剿部部长的威廉·马歇尔,可以进入独立广场的范围内,协助白色王冠的要员一起开展工作。 威廉·马歇尔这次正是来见瓦伦·伽里兰的。 早些时候,他已经参加过白色王冠举行的大会,与所有雷克顿的政府机构一起,听从瓦伦的安排,做好总统演讲的安全保卫以及各项任务。 威廉认识瓦伦·伽里兰,但没怎么了解过对方。 这一晚是个绝好的机会,他打听到瓦伦正在办事处内,且几乎将所有的安保力量就调往了市政府去保护总统,自己身边只有寥寥数人。 于是,他利用自己防剿部部长的身份,进入了独立广场,走进那栋楼,很快就抵达了瓦伦办公室的门前。 门口的警卫将他给拦住并询问他的目的。 “我是威廉·马歇尔,来这里找瓦伦·伽里兰阁下。” 警卫们也清楚威廉是谁,但他们不会轻易把人给放过去,于是先去请示安全委员会的主席。 瓦伦不知道威廉大晚上的找自己做什么,但还是命令警卫将其放了进来。 “好久不见,威廉先生!” 威廉·马歇尔瞧了眼门外的那名警卫,反手就将门给关上,然后朝瓦伦说道:“我们在会上已经见过了。” “哦是吗?当时人太多了,我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说了些客套话,没注意到您,抱歉了。”瓦伦穿着一身白色干净的衬衫,搭配了一条背带裤,正靠着窗户抽着香烟。 “阁下,您知道我来找您是做什么的吗?”威廉没有选择坐下,也没有脱下外套,而是杵着手杖站在办公室中间,表情凝重地望着瓦伦。 窗外的月光洒入屋内,瓦伦的半张脸被窗帘的阴影给挡住,显得阴森异常。 “你应该知道,我很忙吧?”他抖了抖烟灰,“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没空和你猜谜,威廉先生。” “看来……你为了总统的安危,这段时间已经心力憔悴,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平均每天三个小时,一周前好好睡过一次,嗯……好在这快结束了……” “是啊,毕竟那可是赛国最重要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您是忙着保护总统,还是忙着计划如何杀死他呢?” 此话一出口,瓦伦的手指突然一用力,将香烟给掐断了。 威廉藏在墨镜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但没有继续说话,他在等待瓦伦的狡辩。 对方不出所料地开始狡辩了:“威廉部长,您这话我不理解……” 威廉嘴角上扬,随之身后传来门栓转动的声音,他抬起手一扬,无数细密的沙子将那道门的缝隙全部堵住,令门栓完全转动不了,阻止了外边的警卫闯进来。 “你在做什么?”原本松弛的瓦伦·伽里兰,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 “不要再隐藏了,瓦伦阁下,我调查过酿酒厂外边的那帮人,他们没有得到你的命令,是不会擅自行动的。我寻思,国家安全委员会在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负责总统的安全,怎么还能抽调出人手跑来雷克顿查封一家酒厂?” 威廉再度扬手,沙子聚拢向瓦伦的身后,惊得他离开了窗边,回头看时那窗户也被黄沙给封死了。 威廉继续说道:“查封私酒厂是禁酒局的差事,怎么可能劳烦国家安全委员会出手?他们根本就不是在查封酒厂,而是保护它!” 听到这话,瓦伦眼睛微张,似乎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戴维斯家族灭亡后,米瑞亚·莉莉丝躲藏了起来,最近才现身。” “我们查到她跟门阈创口会有所联系,那帮人计划在雷克顿对总统下手,信件就是从酒厂寄到米瑞亚的住所的。” “所以瓦伦阁下,您与那帮叛逆分子,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威廉说话时中气十足,虽然是在质问,但语调平静,像是无感情的机器在念台词。 这在瓦伦听起来就显得压力十足了。 他怔在原地,眼珠子开始左右晃动,手上的香烟早已经被他捏成了粉末。 “你在酒厂里见到他们了?”许久后,他才缓缓说道。 威廉冷漠回答:“如果您指的是那两名先见者,那么是的,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杀人灭口,可惜……能力有限。” 瓦伦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再次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才说道:“好吧,你抓到我了,但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了乔治·弗洛伊德吗?” 第五百七十一章 封印 作为自由党内关键要员的瓦伦·伽里兰,为什么要谋杀同样作为自由党话事人的总统乔治·弗洛伊德?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探讨的问题。 但很可惜,威廉现在没空。 他往前挪了一步,周围凭空出现的沙子就开始朝瓦伦·伽里兰聚拢,只要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能够将其全身包裹。 “你真的以为,你所效忠的赛克瑞德合众国总统,就是他本人吗?” 瓦伦飞快吐出这段话,而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周围的沙子突然就停止住了。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威廉有所心动,于是接着说道。 “我犯了一个错误,见证了一些……真相,那令我成为了如今的孤家寡人,全家老小死于非命。长期以来,仇恨在我的内心深处扎根蔓延,可我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直到现在,我才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复仇?”威廉眉毛挑起,完全不理解瓦伦话中的深意。 他继续动手,那些沙子朝瓦伦的周身聚拢,后者没有尝试向任何人呼救,就这么静静地等待死神降临。 然而,当威廉的沙子彻底包裹住他且开始侵蚀他的身体时,瓦伦的身体上突然传出来几声奇怪的脆响。 只见他的脸部皮肤破陷了下去,像是碎掉的鸡蛋壳般,令他的脑袋呈现出工艺品般的既视感。 威廉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手一抖,沙子全部散开,留在原地的是瓦伦那满是裂痕的身体。 “顺便告诉你,威廉·马歇尔阁下,让我见证到真相的人,是您的同僚——崔尼·马克……” 说完,瓦伦的身体散落一地,那些碎裂的部位好似陶片,威廉脸色当即骤变。 紧接着,他所在房间的地面诡异地扭动起来,令他左右摇晃站立不稳,手扶家具时的触感,犹如融化的橡胶般柔软。 窗外的景色陡然增大,而屋内的场景大小却没有改变,威廉散为风沙准备从窗户的位置冲出去,却被扭动的窗框给弹了回来。 “连缝隙都被堵死了吗?”他回到房间中央,眼睁睁看着这个房间急速缩小,将其死死封印在了里面。 于是,在这栋楼原本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某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从半空中坠落,落到了下边一层的房间里。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将东西拾起来,定睛查看。 那东西的模样就跟缩小版的瓦伦办公室一样,拽在掌心里正好巴掌大小。 中年男人漫不经心地塞入了自己的上衣兜,然后压低帽檐,走了出去。 路上有无数的警卫跟工作人员匆匆跑去查看刚才的状况,但没人注意到这个男人的离开。 “把你封住就好了,威廉·马歇尔……” …… 在这种关键时刻,斯坦福竟然告病住院,这会不会太过巧合? 维克托现在没办法去试探对方,而霍德尼却时不时地催促维克托,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执行他的计划。 连维克托的计划是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哪来的积极性。 “总统阁下的巡回演讲即将进入尾声,他已经抵达了雷克顿,如果我们不能加快速度,抓住犯人,很可能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的结果。”霍德尼这么解释道。 原来如此,维克托明白了,藏在暗处的敌对势力应该马上就准备动手了,而那名窃贼是关键线索,斯坦福在这种时候离开岗位,作为黑檀塔职员的霍德尼当然会显得急躁。 但维克托心里清楚,那名窃贼有很大概率是唐尼·霍普金斯,对方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一个不疏忽,很容易掉进对方的圈套里。 他必须得谨慎又谨慎,将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封来自雷克顿的电报送达到了维克托的手上,让他大吃一惊。 “威尔·埃文斯……他失踪了?”维克托目瞪口呆,盯着迈克送过来的消息,内心顿时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在电报里,迈克的语气反而没那么急躁,他平静分析威尔可能的去向,并向维克托保证会将他找出来。 皱着眉,维克托将信纸折好,可还没等他收起来,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立刻询问还没有走开的歼察局下属:“等一等,下边这封电报又是谁送来的?” 那名下属正是歼察局的电报翻译人员,他疑惑片刻后,告诉维克托他也不知道。 “怎么会没有?你们无法确定发送源头吗?” “是的,事实上这封信不是电报,我只是一起将它交给您而已。” 听完这话,维克托愣住了。 在迈克发来的电报下边,还夹着一封奇怪的信件,里面的内容没有落款发件人,且只给了维克托一条信息——请前往圣女区西卡斯街135号,敦克维克诊所,我在那里…… 似乎有人在等维克托,可那个人是谁,维克托不知道。 如果贸然前去可能会遇见危险,但维克托实在是很好奇,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想要见自己。 他对此事掐诀算了一卦,没有算出危险的迹象。 可卦象会根据时间地点发现转变,不能盲目信任。 犹豫再三后,最终维克托决定去试探一番。 他换了一套几乎包裹住他全身的穿搭,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前往了信件上的地址。 那儿果然存在一家私人诊所,门前的道路上人来人往,看起来也相当普通。 一开始,维克托猜测可能是帽子大师给自己寄来的信。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以阴神的状态穿墙进去查看一遍。 就隔着一段马路,维克托坐在对面街巷里的木箱子上打坐。 他点开自己的休门,放缓呼吸与心跳,将心智体的强度扩展到最大化。 于是,那缥缈不可见的“阴神”凝聚在维克托肉身的上方,可以俯瞰周围的一切。 五十米…… 维克托盯着自己的肉身,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就扭头朝诊所飘去。 “希望距离足够……” 吐槽完毕,维克托的意识已经透入了诊所的墙壁,进入走廊与明亮的病房。 这家诊所不大,也就只有一位医生跟他的女性助手。 两人都守着一张病床,而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无血色,连呼吸跟心跳都失去了,活脱脱地就是一个死人。 而令维克托惊讶的是,这个没有生命气息的人,竟然是斯坦福·范徳·赛尔! 第五百七十二章 偷心的贼 仔细检查诊所里的各处,维克托没有发现危险与埋伏,这才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睁开眼瞧见一个乞丐正鬼鬼祟祟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将那枚怀表给掏了出来。 维克托一把拽住对方,用凶恶的眼神将其给吓跑了。 “哎……这出阴神后肉身没法移动,这就是安全隐患啊……” 将怀表收回去,维克托起身走向那间诊所。 几下敲门后,门打开了,里面的医生错愣地望着他。 “我是受邀而来的。” 维克托朝对方微微点头。 医生盯着他,恍然大悟。 “您是……防剿部那位先生吧?” 对方竟然还知道防剿部,这倒是令维克托有些惊讶。 “我是斯坦福先生的私人医生,也是他的好朋友,您可以称呼我为杰夫。” 维克托取下帽子,礼貌地回答道:“好的杰夫医生,请恕我不方便透露自己的姓名,您可以管我叫99号,或者华生。” 坦白身份,医生竟然没有追问细节,直接让维克托进到了诊所里面。 他们来到斯坦福的病房外,里面那位女护士助手赶紧挪出来,给他们腾位置。 站在病床边,维克托以天眼查看斯坦福的状况,对方的身体已经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人盘”几乎不存在,只有“地盘”的气从他身体上流淌而过。 他死了…… 堂堂白色王冠安保警卫部的部长,曾与威廉·马歇尔竞争过防剿部部长的人物,密传三的强大先见者,竟然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所以……这到底发生什么了?”维克托看向身旁的医生。 后者低头叹息,然后走到斯坦福尸体的边上,用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心脏病?”维克托皱起了眉。 医生没说话,进而掀开盖住斯坦福胸膛的白布,布下的皮肤被刨开了一个血窟窿,里面空空如也。 “心脏被挖走了?什么人做的?”维克托大吃一惊,赶紧询问医生。 医生表情相当凝重,他说道:“我做的……因为我要检查他的死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维克托越发感到诡异。 医生继续回答:“当他被送来时,我对他的身体做了全面的检查,很快就确认了他胸口里有东西,导致心脏停止了跳动,所以对他做了解剖……” 说着话,医生转身,从身后柜子上端起来一个盘子,里面盛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石头上全是血。 “然后我就发现,斯坦福的心脏消失了,原本的位置竟然成了这颗石头……” 得知这个结论,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他急忙确认:“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挖走了斯坦福的心脏,然后又将一颗石头给塞了进去?” “正是如此,但他的胸口没有丝毫切割的痕迹。”医生慎重解释。 诡秘莫测的预感弥漫了维克托的脑海,阴暗角落中的危险似乎正在逐步逼近他。 总统巡回演讲的最后关头,斯坦福离奇死亡,让维克托意识到,大的可能要来了! 盯着那空洞的胸口与满是鲜血的石头,维克托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说……是窃贼的无形之术能力? 如果窃贼真能直接换走人类的心脏,那利用这种能力杀人岂不是完全无解? 佐伊也是窃贼,但她在面对维克托的追捕时,从来没有尝试过使用这样的杀招。 是她太过善良还是窃贼本就无法办到呢? 维克托感觉背脊发寒,他又回忆起了另外一个人的离奇死亡,对方也是在事件发展的关键环节,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是的,就是那位冒充高等血裔的米瑞亚·莉莉丝。 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若那不停在白色王冠行窃的贼是唐尼·霍普金斯,那斯坦福确实有可能死于唐尼之手。 可……斯坦福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给杀害? 他那巫妖的能力如此强大,还有守墓人的麻痹之眼(邪恶之眼),唐尼如果没有成就通晓者,有实力杀死斯坦福吗? 如果他已经是通晓者了,还有必要偷窃《自由宣言》? 维克托意识到自己的计划需要有所调整了,若他想要对付的家伙有如此可怕的实力,就必须给计划加点料。 该怎么做呢?怎样才能让那个家伙上钩呢? 维克托冥思苦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告辞离开。 就在他临走前,私人医生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斯坦福先生在生前总是说,如果觉得游戏太无聊,就该拒绝对方。” 维克托身体一顿,奇怪地望着医生,后者尴尬的微笑,也没解释什么意思。 …… 现在想来,那封神秘的信可能就是斯坦福送出来的,他早就留有后手,或许知道敌人会想办法先除掉他,于是预先将信写好,在死后通过他人之手寄给维克托。 一段时间后,维克托回到了歼察局,特意询问了一下霍德尼的下落,得知对方因为斯坦福的死亡,被召回黑檀塔去处理善后了。 “什么?斯坦福那家伙……他死了?”托尼也是刚得到的消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那家伙可是先见者,而且还是密传三的先见者,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掉……”托尼震惊地望着维克托,渴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但维克托现在并不关心斯坦福的死因,他关注的重点,是斯坦福尸体的提示可以为他带来什么。 “把牢房的探监授权给我,我要去见那个小姑娘。”维克托毫不客气地找托尼要权限。 托尼无法拒绝他,从抽屉里将钥匙取出来扔给了后者。 维克托立即动身,来到临时看押先见者罪犯的地方,见到了佐伊。 歼察局跟防剿部对付这种没有备案还犯过事的先见者,大部分情况都是直接物质毁灭了,除非对方愿意投降并接受惩罚。 但说实话,作为一名窃贼,想要关住佐伊是很难的。 好在她这段时间非常“听话”,老实待在歼察局特制的牢房里,没有妄图将自己转移出去。 这一次被逮捕有维克托替她说好话,免受皮肉苦痛,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或许佐伊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的牢房被特别布置过,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她拿捏。 而维克托来这里见她的目的,也是为了打听窃贼能力的极限。 “佐伊,我有话要跟你聊聊……” 他站在铁栅栏外,语气平缓地对里面的少女说道。 后者虽然被关押,但吃好喝好没有遭到虐待,对维克托的出现也并不反感,马上从床铺上坐起来,光着脚丫子摇晃着。 维克托不浪费时间,继续问:“你能再详细说明一下,窃贼的能力吗?” 第五百七十三章 选票的分量 “我能将可以举起的东西,与视线内所看到的物品进行交换,两者之间的重量体积差距不能太大,而且……距离也不能太远。” 佐伊穿着一件单薄的囚服,头发松散,露出右肩,慵懒又饱含着困意。 她回答这些话时还打着哈欠,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因为歼察局已经审问过她好几次这个问题了。 “距离……你总是说距离不能太远,有具体的数字吗?”维克托接着问。 佐伊摸着脸颊回忆,许久后才不那么确定地说:“大概……一百米?” …… 从牢房出来后,维克托撞见了托尼·卡洛斯,对方正在同一名下属交代事情,看到维克托时马上问他:“那孩子怎么说?你决定好怎么处置她了?” 维克托挑起眉,朝托尼说了一番话,后者听后顿时眼睛瞪大了。 “什么?你要……” “是的,我需要她的协助。”维克托没等托尼反驳就坚持怼了回去。 托尼脸色无比难看:“你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吗?我告诉你,虽然我没办法约束你,可一旦出了问题,你得自己去承担责任!” 这种甩锅的话没有吓倒维克托,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直至托尼同意。 “好吧,但如果你俩都没死,你还是得把她送回来直至最终的审判。” 维克托同意了,然后离开这里,去往了发送电报的地方,委托那里的工作人员给身在雷克顿的迈克送去一封电报。 他需要传达一些信息给迈克,关于如何解决威尔·埃文斯的失踪问题。 首先,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不可能离开山弗朗,所以建议迈克去熏香公馆,在那里的后院找到“马夫”。 维克托告诉迈克,那名“马夫”会协助他。 可如果,对方不乐意,维克托给迈克支的招则是,以对方亏欠房租为理由,逼迫其就范。 将电报信息送出去后,维克托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入秘宿,准备向道观众人做最后的安排…… 胜败在此一举了…… …… 回到雷克顿这边,之前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件,那就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在雷克顿的一间办公室竟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而恰好,那间办公室是瓦伦·伽里兰的办公室。 也就是说,有人使用了什么手段袭击了安全委员会的主席。 好在,他本人并没有发生意外,且将这起恶劣事件汇报给了总统乔治·弗洛伊德。 “我猜测,叛逆分子们是妄图先解决掉我,然后再对您下手,总统阁下。” 听着瓦伦的汇报,乔治总统将腿搭在面前的桌面上,嘴里还在咀嚼糖果。 “嗯嗯嗯……反正你还活着,注意点就好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位安全委员会主席的生命。 然而,瓦伦·伽里兰在明面上是非常在乎乔治总统的安全的,于是他说道:“最后一次建议,独立广场的演讲取消,没必要拿着生命去冒险。” 乔治总统咬碎口中糖果,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照常进行,你不敢登台,你的对手就能办到,到时候会失去大量的民意,就算这竞选总统的本质嘛……跟民众选票没什么关系,可再怎么也得服众,您说对吗?” 瓦伦听后眼皮跳了跳,没有再反驳。 乔治继续下达旨意:“开始前,将闲杂人员都清理出去,给报社的记者们安排有利的位置,所有安保力量都交给你来负责,雷克顿警署跟歼察局也不得进入演讲区域,让他们在外围负责治安。” 也就是说,在演讲台附近的警卫全都是白色王冠自己的人,由瓦伦来安排负责。 这似乎正是他所期望的。 “对了,我记得你有一位得力干将,叫什么……斯宾塞?为什么在后半段行程中没再见到他了?” 面对总统的询问,瓦伦简单回复道:“我安排他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哦?”乔治总统玩味儿地笑着,眼神仿佛要看穿面前男人的内心。 后者波澜不惊,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可等他走出那间屋子时,牙齿却狠狠地咬起了嘴唇。 有警卫发现了瓦伦嘴角的血迹,好心提醒,却被他给瞪了回去。 “不需要担心我……也许你更该担心你们自己……” 抛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那些警卫摸不着头脑,瓦伦·伽里兰走出了这栋房子。 …… 几天后,筹备了许久了雷克顿拉票活动正式开始! 自由党以白色王冠为主,在独立广场这里搭建起了宽大的演讲台,只有最知名的报社才有机会抢占靠前的位置,那些记者将演讲台围得水泄不通,稍微靠外围一些就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安保警卫,将雷克顿那些骚乱的市民挡在演讲台外。 这次活动提前通知且公开于众,所以这座城市里的各种牛鬼蛇神,都在两三天前就知道了。 为了抢回场子,进步党人竟然也占据了独立广场另外一边的地盘,让乔治·弗洛伊德的竞争对手也在那里搭建起了一块稍微小一些的演讲台。 虽然白色王冠在北方以及山弗朗的势力强悍,可雷克顿这边的大部分政客都是进步党的人。 于是,进步党的煽动分子们混在市民堆里,不停地向总统阵营这边施加压力,时不时地叫喊着,作势要冲破演讲台外围的警戒线。 总统还没有登台,前一名讲话的自由党官员就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然而,在这种关键时刻,瓦伦·伽里兰竟然缺席了…… …… “总统阁下,安全委员会的主席阁下没在他的房间,我们掌握不了他的行踪。”一名白金塔的人员跑来向乔治汇报。 临近登台演说,这位总统先生还翘着二郎腿躲在后边吃巧克力。 他似乎对瓦伦的缺席没有感到多么惊讶,甚至完全不在乎那些煽动分子的捣乱,依旧命令所有相关人员坚守岗位,继续进行活动。 好在白色王冠自己的警卫训练有素,比一般警察要靠谱很多,他们围起了人墙,以坚韧的肉身与强硬的态度,没有让任何无关人员越过防线。 如今在警戒线内,除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警备力量外,就只有总统身边的那几名白色王冠重要官员,以及演讲台前方贵宾席上那些记者了。 记者们经过了严格的审查,不能有进步党背景,也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于是,演讲活动就按照程序,有效进行着,白色王冠的官员陆续登台演说,下方支持的声音与反对的声音同时存在,势均力敌。 进步党的煽动者们虽然嘴巴上叫得欢,但却没有真的冲击防线。 如果有人拥有强大的洞察力,一定会发现,某些混在人群里的家伙,正在朝那些警卫使眼神…… 第五百七十四章 演讲大师 随着演讲继续,广场上所有人都投入了其中,几乎忘记了那位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存在。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真正所在的地方,却是雷克顿歼察局的审讯室…… 回到之前,在演讲活动开始的前几个小时,这位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主席正准备从临时办公室出发,却突然发现门外的警卫全都被撤走了。 那些可都是他的“自己人”,就算是总统亲自下达命令,也指挥不动的亲信。 瓦伦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准备转身回到房间里并锁上门,结果,从走廊另一头冲出来的歼察局探员直接破门而入,将枪口对准了这位安全委员会主席的额头。 确认身份后,瓦伦·伽里兰无比冷静地直视前方,向其中一名年轻的调查员询问道:“歼察局的人吗?我不是很明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年轻探员展示自己的徽章,并自报姓名:“瓦伦阁下,我是歼察局搜查官亨利·维达,奉局长的命令前来逮捕您。” 局长? 瓦伦·伽里兰露出不屑的笑容:“级别太低,没资格逮捕我,所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亨利的枪口就没有放下过,他接着说:“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我只听从歼察局高层的命令。” 说完,他身后的调查员鱼贯而入,将瓦伦给团团围了起来。 突然! 瓦伦身后的窗户碎裂了,一道人影跃入,快速朝面前的歼察局人员射击。 两名探员没有防备地被机枪扫中,当场死亡,而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开始朝闯入者反击。 他们还没看清对方的脸,那人就用小刀在地面上划了一下,结果整块地板就塌陷了下去,他本人连带着瓦伦瞬间消失在了歼察局众人的面前。 亨利目瞪口呆,他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楼板这么脆弱吗? 调查员们围着洞口向下观察,那下边无比漆黑。 他们还没发现人,忽然脚踩的地板塌陷,又有两名探员掉了下去。 亨利顿感不妙,命令下属们走楼梯下楼,去楼下的房间救援。 结果等他们抵达后,却没能救下刚才的探员,地上只剩下了两具被肢解的尸体…… 画面无比诡异且血腥,刚才掉下去的两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被什么武器给切“碎”了 而仔细检查就会发现,那些碎掉的部位,骨头、肉质、血管,都是以最合理最轻松的方式给切掉的,亦如庖丁解牛。 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亨利明白他们遇见了先见者,于是命令下属退出房间。 可这时房间的门却关上了,暗处传来瓦伦的声音。 “你们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证明除威廉·马歇尔外,就连歼察局也知道我的计划了……不应该啊,我没有让他活着离开那间办公室……” 他话音刚落,亨利身边的同僚发出一声惨叫,一条腿被什么东西给割掉了,抬起来就脱离了自己的上半身。 亨利只瞧见一道人影,就开枪朝那边射击,结果对方快速绕到一名探员面前,用手拍了下他的脑门,那名探员就捂着额头不停惨叫,鼻孔里血流不止。 “你到底做了什么?瓦伦·伽里兰!”亨利的子弹没有击中对方,对方一个闪身就躲进了黑暗里。 在亨利与其他人寻找照明间,瓦伦又开始发言了。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我的这位朋友很讨厌你们歼察局罢了。” 亨利瞳孔一缩,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人影冲向了自己,顿时心脏骤停。 眼看对方就要与他的枪口撞上,突然,房间一阵晃动,那被遮挡起来的窗户爆开了,一团猛烈的沙尘吹起了厚实的窗帘,卷入了屋子里,也将光明带了进来。 那个即将袭击亨利的家伙发出一声“咦”,然后就急退,躲到了沙发后边避开沙子。 而另外一边也传出了瓦伦的咳嗽声,他被一团风沙给裹住,将其给拽了出来,扔到了人们的面前。 “你!”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凝聚出肉身的威廉·马歇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不可能!他明明把你骗过去封印了,玩具还在那位手上,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逃出来?” 威廉冷漠地盯着下方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冰冷地质问道:“所以你口中的‘那位’,到底是谁呢?” 瓦伦语塞,求助般地看向刚才杀手躲藏的沙发。 “斯宾塞!”他喊了对方一声,可沙发后面的墙壁诡异地出现了一个大洞,之前的杀手早已消失无踪。 “他跑了,这是正确的选择,因为如果再多犹豫一秒,我就会直接解决掉他。” 盯着那开墙的洞口,瓦伦惊诧的目光逐渐平息,明显能感受到大势已去。 …… 时间回到现在,在瓦伦被抓去歼察局的时刻,乔治总统挥舞着双手,脸不红心不跳地,终于站到了演讲台的最前方,那张棕色的台桌后。 这一刻终于来临,总统阁下非常熟练地将排练好的那些开场白徐徐道出。 他的声音,从前方铜喇叭里传出来,非常洪亮,在广场的另外一头都可以听见。 于是,他的对手也开始讲话了。 乔治·弗洛伊德不愧是演讲大师,他很自然就将话题引向了人民所关心的那些事情上,然后通过有利的计划,有说服力的数据,配合画饼,把市民们与报社记者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相较而言,广场对面的竞争对手就要逊色许多,总是说一些假大空却没有理论数据支撑的豪言。 很快,大部分市民都选择站在了自由党人这边。 藏在市民里的进步党人见情况不妙,就开始煽动情绪,朝着演讲台上的乔治扔水果石头。 警卫们举起棍棒就朝他们殴打,尽全力平息这些暴乱分子的行为。 即便差点被东西给砸中,乔治依旧游刃有余,耳朵里自动过滤掉那些对他的谩骂声,在演讲之余还时不时观察周遭的一切,仿佛是在等待杀手的出现。 “我知道!”他张开双手朗声讲道,“不管我说多少,为你们证明多少,总有人会怀疑我的诚意跟决心,但那没关系!人人都有不足之处。” “我跟你们大家一样,都是一名普通人,你们也许是农夫的孩子,工人的孩子,而我也不过就是个商人的孩子罢了,虽然我的出生会比一些人富有,但我始终秉持着公平的原则,所有人都有获得公平与自由的权力。” “假如你并不信任我,反而选择了对面那位先生,我也不会恨你,不会仇恨任何人,这就是公平跟自由!” “但我只希望,哪怕你们在得知我的对手抛弃了公平、阴谋派人来暗杀我后,还能坚持你们自己的选择!” 第五百七十五章 我们都被耍了 “呵呵呵呵……” 被抓到歼察局的瓦伦·伽里兰一个劲地狂笑,丝毫没有关心自己的处境,也完全不在乎接下来会面临的刑讯逼问。 有意思的是,逮捕这么一位举足轻重的官员,歼察局局长甚至副局长都没有出面,哪怕将他关押在审讯室里,崔尼·马克以及格尔菲斯都没有现身。 威廉瞧着那比局长低了好几个级别的亨利,皱着眉表达不解。 “老爷子呢?” 对于那位局长大人,亨利都没见过几次,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威廉也懒得跟他说了,直接进入审讯室,站到瓦伦·伽里兰的面前。 “哈哈哈!” 那家伙还在狂笑,一幅目中无人的模样。 威廉波澜不惊,冰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瓦伦阁下,叛国罪、谋杀未遂……就算拥有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身份,也无法让你免于遭受责罚,你的下场很可能会非常的凄惨。” “没关系的……威廉阁下,没关系的,哈哈哈!”瓦伦继续仰头大笑,“我说过,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弄死那个恶魔!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在独立广场上进行演讲了吧?嘿嘿,你不去保护他吗?” “审讯主谋更加重要,没了你的介入,暗杀计划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吗?”威廉平静看着他。 瓦伦终于止住了狂妄的笑声,把头低了下来,眼睛里充满了怨恨,但嘴角还挂着笑容。 “主谋?你这就把我当做主谋了?” “难道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身份,还不够格吗?”威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瓦伦抬起他被束缚的双手,轻轻拍在桌面上:“哈!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 与此同时,在独立广场的演讲台上,乔治总统发表了那段惊人之语,令所有听众目瞪口呆。 人们纷纷转过去,看向广场对面的进步党竞选人,整片区域的气氛刹那间就开始不对劲了。 对方也察觉到了大众的瞩目,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随即强行突破警卫的防线,抬手朝着乔治总统开枪射击!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把枪带进独立广场的。 啪的一声,子弹击中了一名保护总统的警卫,对方用肉身硬接了这发子弹,可谓是敬职敬责。 那名杀手很快就被警卫们给拿下,记者席位的那些人发出尖叫,要么逃走要么抱头蹲伏在地上。 枪是不允许带入独立广场的,在歼察局跟警署的封锁下,一旦发现有捣乱的市民试图进入演讲区域,就会被当场拿下。 这只是一个漏网之鱼,可他的枪声犹如破晓的鸡鸣般,将那些躲在人群里的叛逆分子都给激活了。 乔治·弗洛伊德的目的达到了,他以言语激将那些暗杀者们,逼他们现身攻击自己。 哪怕是刚从对方的袭击下捡回一条命,乔治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惧意,反而充满了对未知的兴奋跟好奇。 上百人的叛逆分子选择主动暴露身份,朝着演讲台冲击,独立广场瞬间就开始变得无比混乱,到处都是逃命的市民与惊恐的尖叫声。 但热武器还是太少,所以叛逆分子们就用藏好的小刀与警卫展开了肉搏,大部分都被拦在外围,根本无法碰到演讲台上的乔治总统。 后者非常的镇定,甚至还接着刚才的发言,继续讲了下去。 “为了赛克瑞德的伟大!为了逐梦的赛国公民!为了大家的财富!我,乔治·弗洛伊德不会向任何反对势力妥协,看看他们的丑态吧!既无法获取民意,也没有让人信服的魅力,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妄图阻拦我的前行,对此,我只能无情地嘲讽他们——就这?” 就这? 这也是乔治目前内心的语言,他期待了这么久的暗杀,结果就只是安排了这么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暴徒,直接冲击演讲台? 他们甚至被警卫们打得头破血流,到时候雷克顿的医院都将人满为患。 而作为总统的自己,在白色王冠警卫地保护下,还安然若泰…… “总统小心!” 突然!有人叫喊了一声,然后一把将乔治给狠狠推开,他自己则被子弹击中了胸口,当场毙命。 这名推开乔治的倒霉蛋是随行的一名总统府官员,而开枪朝乔治射击的人,竟然就是旁边的一名警卫! 对方一击不中准备追击,但却被另外一位官员给狠狠扑倒,在地上扭打起来。 乔治被推开后一个踉跄,然后就发现不少警卫撕开了伪装,纷纷拔出手枪瞄准了他的方向。 “哎呀!哎呀!瓦伦阁下,想杀我你怎么不自己动手呢?” …… 拭目以待…… 这就是瓦伦所言的拭目以待吗? 当威廉得知瓦伦将叛逆分子们藏在白色王冠的警卫中时,顿时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你到底是在跟什么人合作,门阈创口会吗?” “呵呵,明知故问。”瓦伦的语气充满不屑。 威廉想要知道更多:“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惜叛国,也要置人于死地。” 在这审讯室里,除了两人外没别的人了,瓦伦观察到这里的隔音环境相当好,终于止住了他那放肆的大笑,表情变得尤为严肃。 “威廉·马歇尔,你,还有防剿部跟歼察局,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在为什么东西效忠,我当初也以为那个家伙看上去人畜无害,顶多就是一名另类的政客,可当我见到他的真面目时,我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一切认知都崩塌了……” 威廉推测他说的是总统,顿时沉默。 瓦伦接着说道:“他杀了我全家人!全家!而我却不能指控他,犹如被封住了嘴,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这种感受吗?” “感受?”威廉听到这件震撼的事情,本来该感到无比惊讶,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深处居然浮现了一丝爽快……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他总是能从他人的生死挣扎中,感到快感。 “我们都被他耍了,威廉·马歇尔。你,我,还有那个躲在自己豪华办公室里的老头子,崔尼·马克,国家安全委员会,两国会,进步党自由党各种党派,北方教廷纯洁派……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被他耍了!甚至……甚至迪尔德……” 瓦伦本来要念出最后一个名字,声音却戛然而止。 威廉听了一半,还是猜出了那个名讳,顿时就紧皱眉头。 “迪尔德丽?你说的是那位迪尔德丽?我没有听错吧,五大主神之一的光之女神,璀光之境所推崇的辉光的人格化身?祂……会被凡人给耍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五百七十六章 开始吧 那可是神只,在有史以来就少有显圣过的神只。最近的一起疑似光之女神显圣,是在西大陆的约顿城市上空,与来自未知处的不明力量进行对抗。 即便如此,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光之女神,只有西大陆的璀光之境教廷坚称是祂。 “当你们将事业跟国家看得无比重要之时,那个家伙,却在享受……” 瓦伦继续语出惊人。 “你们以为最高元首是被公民集体投票所选出来的,不会相信‘君权神授’这个词,依旧深埋在这片土地中,犹如腐烂地根茎,支撑着上方的一切。” “猎巫运动、七月花号移民、东进运动、废奴法案、官员财富透明法案……” “这些看似由高层国会商讨出来的决议,每一项的背后,都存在着神权的无形之手。” “然而,所有这些明面上重量级的法令,其真正的重要程度,都比不上那道‘禁酒令’……” “没想到吧?防剿部的威廉阁下。” “这道看似最荒谬、最浅显的法令,却足以颠覆赛国……不,也许足够颠覆所有人类!” 这个说法验证了之前崔尼·马克借助他人之身透露给威廉的情报。 后者从瓦伦嘴里再次得到证实后,终于是完全信服了当时的推想。 “禁酒令……”威廉微微闭眼,内心却没有如瓦伦所愿那般急躁。 瓦伦感到奇怪,他以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理应让面前的男人产生好奇跟恐惧。 然而对方却改变了话题,镇重地问他道:“不说这个了,聊聊与你合作的那帮人吧,门阈创口会,他们的首领是谁?” …… 赛国的三处位置发生着三场大事。 雷克顿这边的独立广场,正在爆发骚乱与暴动。 歼察局内,则是威廉跟瓦伦这两位大人物间的试探交锋。 而在雷克顿演讲开始的那一刻,首都山弗朗内,歼察局分局对总统行刺计划的调查,基本上已经宣告失败了,因为刺杀行为已经开始。 但在这个时刻,维克托还不知道雷克顿那边正发生着什么,他现在的目的,是那道藏在水晶塔里的黑门。 “踏入黑门,就能够带着物质肉身一起进入秘宿,你真的确定吗?” 出发前,在办公室里,维克托正同霍德尼还有托尼商量他的计划。 霍德尼无比笃定:“是的,我确信!” “你是怎么知道的?”托尼有些疑惑地问霍德尼。 后者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打出响指说道:“我是记录官,曾听瓦伦先生提及过。” “那么普通人能使用那道黑门吗?”维克托盯着霍德尼的眼睛问他。 后者表示他不清楚,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愿意帮助维克托进行他的计划。 先前维克托曾表示,他想利用那道黑门的机制,在秘宿里对那名小偷设下埋伏,因为《自由宣言》的真本藏在门后边,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进去。 而要办到这一点,维克托就必须自己能先进去,这就需要获得人面狮身谜语的答案才行,所以霍德尼才会去斯坦福那里偷笔记。 现在斯坦福也死了,整个白色王冠的警卫出现了松懈跟混乱。 那名小偷有很大概率会选择现在动手。 “我不理解。”托尼继续表达疑惑,“为什么不在门外埋伏?” 对此,维克托的解释是:“门外会让敌人产生警惕,因为斯坦福当初就准备在门外埋伏,配合狮身人面怪物将对方给解决,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他自己先一步被杀死了。” 托尼听后露出担忧的神情:“对方既然有能力杀死斯坦福,想必早就已经得到了谜语的答案,我们会不会晚了一步?” 霍德尼这时晒起了那本笔记:“东西还在我这里,我还活着呢!” 托尼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想进入黑门里面埋伏,然后故意把这些谜题的答案暴露给小偷,让他偷去解谜,等到对方以为胜券在握时,你会在秘宿里给他致命一击?” 维克托打了个响指:“答对了!” 托尼听后,小心翼翼地起身观察办公室的门,等发现外边没人偷听时,才说道:“今天的计划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不能暴露给其他人。” “那是当然的,放心好了托尼先生,作为黑檀塔的记录官,我也希望可以为斯坦福阁下复仇。”霍德尼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这与他平日里那副呆滞模样截然不同。 维克托站起来:“那好吧,我们马上就行动!” …… 在进入黑门前,维克托给托尼的嘱咐是,让歼察局在白色王冠外待命,一旦他进入黑门埋伏好,霍德尼就会将那本笔记放回斯坦福的办公室,然后通知歼察局将白色王冠周围的无关行人全部清除干净,从此开始等待猎物上门。 对此,维克托还建议探员们每人携带超过三十磅的负重,以免目标用移形换影的方式跑掉。 交代完计划后,他跟着霍德尼一起进入了白色王冠,趁着无人指挥安保警卫部门,利用霍德尼的身份走进了水晶塔的大门。 谜语笔记本在霍德尼身上,他自告奋勇决定为维克托对付人面狮身。 “这本笔记上的内容非常多,我看了好几遍,你没有我熟悉,可能短时间内翻不到谜语的答案,得让我来!”霍德尼给出了他这么做的原因,听上去很合理。 后者没有追问,但却在两人抵达黑门前时,坐下让其稍微等等。 这层楼如之前一样没别的人了,霍德尼不明白维克托在等什么,有些急躁地问他:“99号先生,怎么了?” “需要给托尼他们一些时间。” 霍德尼眼睛眯了眯,似乎有点看不懂维克托的行为。 不过也没隔多久,他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了那道黑门。 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门上,丝毫没有察觉,有个小小的影子,从他们后方躲进了立柱的阴影里。 “你自告奋勇要帮我翻找谜语答案,那就你来呗?”维克托朝前瞥了瞥嘴皮子,示意霍德尼上前。 后者佝偻着背,总算是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他来到黑门前,进入了唤醒距离,然后那张巨大的人脸突然就浮现在门上,从内部拱了出来,带出了它那庞大的身躯。 霍德尼吓了个哆嗦,急忙后退出十几米开外才停住。 “胡子不多两边翘,开口总是喵喵喵,黑夜巡逻眼似灯,粮仓厨房它放哨!” 怪物非常讲究原则,完全不说废话,脸凑到霍德尼面前马上给出谜面。 霍德尼冷汗直冒,先是愣了愣,看了维克托一眼后,飞快翻找答案。 第五百七十七章 唐尼·霍普金斯 “猫?” 霍德尼兴奋地将答案翻找出来,确实跟斯坦福的笔记对应的上。 原本的忐忑一扫而空,霍德尼将笔记本举过头顶,朝着人面狮身喊叫。 “是猫!猫!我答出来了!哈哈哈!” 其实这道谜题非常简单,维克托只稍微琢磨了下也猜到了,然而他惊恐地发现,那人面狮身的脸还在朝霍德尼逼近。 “不对劲……” 察觉到怪异,维克托马上开口提醒霍德尼:“快跑!” 然而他的呼喊还是晚了,只见那人面狮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道令人发怵的笑容,邪恶得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原本是人的脸上,长出了两根恶魔般的角,它的口中发出刺耳的奸笑,无情地嘲讽面前二人。 “骗你们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那怪物再度张开了嘴,朝前方猛吸! 霍德尼靠它太近,只一眨眼功夫就被吸到了怪物的嘴边。 他不断惨叫,向维克托呼救,后者点开景门,半空中喷出一发三昧真火,率先一步窜进了怪物的口中。 三昧真火的穿透力无比恐怖,霍德尼还在挣扎的档口,它就洞穿了那怪物的身体,从后脑勺冲了出去。 然而,对方根本就不是活着的生物,而是某种不知道什么状态的诡物,既然没有活着,那就无惧死亡与疼痛,这发三昧真火无法令其停止吸食。 于是,当着维克托的面,霍德尼被吸进了人面狮身的血盆大口里,而下一秒,那上下颚就快速地咬合了下来,一瞬间就要将里面的猎物给压碎! “救我~~!” 霍德尼最后的哭喊声嘶力竭,维克托往前迈出一步想要救他,可突然!他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了狮身人面的口中,眨眼间的功夫就被那巨大的力量给碾碎了…… 而维克托刚才站的位置上,霍德尼的身影出现了,他抬头盯着黑暗中不停咀嚼的巨物,嘴角上扬露出一道神秘的笑容。 “我俩的体重差,刚好在转移的范围内,您要是再吃胖一些,我就没办法利用你了,维克托先生……” 霍德尼轻轻感慨,随后他那驼背突然立了起来,双眼也从无神呆滞变为炯炯有神。 趁着怪物啃食维克托的尸体,霍德尼立了立衣冠,闲庭信步地绕开它,迈入了那道黑门内。 “人类的愚蠢就是……永远无法从过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 他得意地自言自语,在一阵恍惚过后,熟悉的浓雾与无边无际的空寂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原来,这就是肉身进入秘宿的感觉……想必通晓者们也是这样的感受,如此的美妙。” 霍德尼观察周围,那些精神污染的迷雾不停刺激他的皮肤,虽然有些难受,可因为他早已成就密传三,并完成了通晓仪式,所以不会再受到这些浓雾的侵蚀了。 往后瞧了眼来时的入口,他能看到透明的材质做成的门轮廓。 “原来如此。”霍德尼在短短时间里,已经发现了黑门与秘宿连接的机制。 “将门分为了两层,内层是用秘化魔晶制成的,外层使用了封印斯芬克斯的遗物,想必那份遗物,还能够支持物质肉体与精神世界的同步,两两结合下,可以让先见者的肉身进入秘宿中,且出现在固定的地方。” 分析完毕,霍德尼这才集中注意力,从浓雾中瞧见了那些零散在地面的东西。 这些都是被白色王冠扔进来的物品,其中就有他所需要的那件东西在。 与其说是存放世界秘密的地方,不如说是垃圾场…… 是的,斯芬克斯之门的谜语,从一开始就没有答案,那狮身人面之所以会让闯入者猜谜,只是在戏弄它的猎物罢了,让人以为猜中谜题就能得到进入黑门的资格。 白色王冠选择将东西扔进黑门内,其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再也不会将东西给拿出来,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东西取出来。 门后边不是连接的林地,而是秘宿的浓雾,那比外围的林地要诡谲一万倍的神秘区域。 就这精神污染的雾气,密传三以下的先见者触之,立刻就会引发入迷。 如果不走黑门,想要拿到里面的东西,就只能入梦后踏入浓雾中去碰运气,这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且概率极低,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以做到。 没人知道秘宿究竟有多大,更何况在可见度极低的浓雾内探寻……无异于自杀。 那么就只能走黑门,霍德尼一开始的计划就瞄准了这里。 门阈创口会? 那只是他的合作伙伴,他本人并不属于那个组织。 他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谋杀总统,废掉禁酒令,然后引发全世界的凡人入梦…… 呵呵呵,可笑的“伟大”愿景,霍德尼对此并不感兴趣,他的目的只有两个,那就是成就通晓,以及拿到那篇最重要的布道文! 虽然伪装混进白色王冠的工作人员中并不困难,可那些拥有特殊机制的防卫手段,依旧令他感到棘手。 那么,门阈创口会的刺杀行为,就可以为他转移超过九成的注意力,在总统先生面临威胁时,没几个人会关注白色王冠内部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黄铜塔与白金塔的行动都非常顺利,虽然《自由宣言》只是副本,可霍德尼早就做好了进入水晶塔黑门的计划跟准备。 哦对了,当初他窃取那本假的《自由宣言》时,差点被维克托给逮住,还好他将自己的衣服给替换为了黑檀塔的工作服,成功欺骗过了对方。 这令所有人都以为,是小偷将自己同霍德尼本人进行了交换,谁能想到,后者仅仅只是替换了身上的衣服呢? 回到正题,当初霍德尼费尽心思,在密苏勒州谋划了一场令人意外的表演,成功完成了通晓仪式。 可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成就通晓者没这么简单,还需要他掌握一份密传四,以及获得次神族的特性。 是的,《自由宣扬》志在必得,如果它不在白金塔,那就一定被藏进了水晶塔。 霍德尼早就做好闯水晶塔的计划了,这也关乎到他的第二个目的——那篇最重要的布道文,百分之一百也被白色王冠给藏进了黑门内 所以,就算没有《自由宣言》,霍德尼也必须进入黑门。 成就通晓者是现在最重要事情,但获得那篇布道文,关乎到霍德尼将来能在神秘之途上踏出多远…… 他很早就知道了,黑门没有谜底,想要进入其中,就得趁那怪物不备绕过去,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位替死鬼。 最开始他想到的,是让佐伊来作为那名替死鬼。 但佐伊在执行完第一个任务后,就被歼察局给发现了,所以霍德尼采取了备用计划,那就是循循善诱,将维克托骗进他的圈套中。 那本斯坦福的笔记是假的,为的是让维克托相信,猜中谜题就会让斯芬克斯放行。 为此,他偷袭杀死了斯坦福,趁对方不注意换掉了他的心脏,好在斯坦福察觉得太晚,否则双方正面动手,谁死还不一定。 这样一来,维克托就无法从斯坦福那里求证谜语笔记的正确性。 而只要维克托不逼问,斯坦福为了抓住窃贼,也不会主动告诉他这点。 霍德尼就是利用了这个信息差,将维克托作为替死鬼送进了斯芬克斯的口中。 现在,他是胜利者,真身站在秘宿的浓雾内,可以安心从物品堆里寻找他想要的那两样东西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盗匪之门 霍德尼·斯金普,不,现在得叫他唐尼·霍普金斯了。 他在成功达成目的时,就可以领回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了。 完美的演出总是令人感到愉悦,为了奖励自己,他哼着小曲,在那些东西中慢悠悠地寻找着。 黑门的主要制作材料,很大概率来自红土地,与来生教会脱不了干系。 虽然人面狮身的猜谜是个骗局,但它的威胁却是实打实的。唐尼猜测,白色王冠里一定有人知道,该怎样才能绕开它。 否则他们又如何把这些东西送进来呢? 东西的位置非常凌乱,应该是被人给扔进来后,就没有经过整理。 也许……白色王冠从来没有考虑过,让这些神秘事物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呵……垃圾堆,谁能想到这些垃圾,所蕴含的奥秘呢?” 浓密的雾气令可见度变得非常低,即便东西不多,唐尼也花费了很大精力进行寻找。 这还是他第一次让自己的肉身进入秘宿,等会出去时能否原路返回呢? 身后的那道黑门已经砰地一声被关上了,原位置只留下了一道由秘化魔晶所雕筑的门板。 但这不重要,他既然敢只身溜进来,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要找到《自由宣言》的正本,他就可以去浓雾中探寻盗匪之门,然后成就通晓了。 等到成为了通晓者,自然有办法离开秘宿。 “呼!终于被我找到了,哈哈哈!” 他捡起一张枯黄的皮纸,上边用贝恩人的语言写就了一篇激昂的文章,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宣扬着自由与反抗。 “《自由宣言》……” “这是《自由宣言》的正本,一定是被斯坦福给扔进黑门里的。” “他的密传二守墓人,可以使用邪恶之眼定住人面狮身,应该就是他在将东西送进门内……” “可惜啊……斯坦福阁下,你的计划早被我看穿了,太天真。” 唐尼鼻息里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可他并没有多在意,继续在脚边那堆凌乱的东西里寻找。 他找到了几样非常奇怪的东西,其中有一副黄金的塔罗牌,名为“愚者”。 “嗯,愚者路径的黄金牌,最初记载了路径规则的玩意儿,如果这条规则没有流传出去,把它扔进黑门里的目的是……不想让世人知晓这条路径规则吗?” 黄金塔罗牌除了记载着路径规则外,基本上没别的作用,如果方法被转录过,将其封存起来就毫无意义了。 这东西对唐尼没用,他继续不断寻找,直到找到了一张羊皮卷,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在这里!情报是对的,白色王冠偷偷将其扔在了秘宿里,为的就是杜绝被任何人知晓……” 获得这份羊皮卷的唐尼,比得到《自由宣言》更加兴奋。 他那翘边胡须都快扬起来了,将羊皮卷高举过头顶,令其被雾气所笼罩。 “暴力登天的秘密!哈哈哈!” 狂笑两声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所得收好,不贪恋任何其他物件,满意地迈腿走入浓雾深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接下来就可以在命运的指引下,去寻找盗匪之门了…… 很久以前,唐尼就完成了通晓仪式,为此他欺骗了许多人,还配合瓦伦丹人屠杀了西大陆半座城市的人。 但这并不重要,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人类的生命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数字。 通晓仪式的完成,意味着他进入浓雾后会逐渐朝“门”靠近,不管他往什么方向前进,终会走到“盗匪之门”面前。 这就是秘宿的诡异之处。 说它面积巨大,地形不会改变也没错,因为如黑门那样的东西,可以将入口固定住,任何时候进入都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但在靠近通晓途径的过程里,完成仪式后的先见者,又会被自行指引向门之所在,好像门的位置又不是固定的。 所以……秘宿究竟是唯物还是唯心?古往今来没有任何先见者能够研究明白。 唐尼也不会费尽脑汁去考虑这种万古未解之谜,但他遇见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不是浓雾里碰见了什么诡异的生物,也不是神秘的奇观,那麻烦事来自他自己身上。 刚才闻到的香味有了答案,不知何时,他的背上被人给贴了一根冒着青烟的麦秆…… 等到他摸下那根麦秆时,才发现那东西有些硬,应该是某种香。 从他刚进入黑门时,就能闻到这股味道了,可因为先前太兴奋,被其所忽略,直到现在才察觉…… 唐尼眼皮跳了两下,仔细琢磨,突然!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曲,他的面前一瞬间就出现了一栋无比诡异的建筑! 那建筑破败不堪,看起来很小,摇曳的大门里只有一间屋舍,且建筑样式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种情况,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预料到。 在浓雾内前进本就需要小心翼翼,一有风吹草动就得规避或者改变走向,唐尼知道如何避开怪异的突发情况。 可即便如此,这种怪异还是发生了。 望着这破败的屋舍,唐尼产生了犹豫。 手上那香的烟似乎飘进了里面,仿佛在引导他进去。 房子的门也是敞开着的,里面似乎没有人。 唐尼吞了吞口水,怀揣着警惕,竟然鬼使神差地迈步走进去了。 当他迈过门槛、双脚进入其中时,那些靠前的幡与摆满灵牌的案几,顿时就震撼住他了。 虽然没有见到任何人,可唐尼还是选择了撤退,离开屋舍,从边上绕了过去。 他非常小心,哪怕没有在房子里瞧见任何人,也不会冒然深入,只打探了一眼就溜走了。 然而,这对于那藏在案几后的人来讲,只要他踏入了这破败的屋舍就足够了…… …… 秘宿的诡异无人可以看透,外围的林地对于普通先见者来说,是较为安全的区域,只有达成密传三的先见者才敢进入浓雾内,否则就会受到强烈的精神污染,导致入迷发作。 然而就算能够踏入浓雾的禁区,依旧可能会遇见各种诡谲难测的事情。 唐尼对此非常清楚,所以他一向都很小心,除非见到盗匪之门…… 他最早见到的,是在浓雾里若影若现地轮廓。 与黑门不同,盗匪之门的轮廓非常巨大,远远看去骇然无比。 两边的支撑构筑物,撑起了巨大无比的上下颚,悬在上方的那些、好似山体般的牙齿,犹如长廊般壮观。 它是闭合的嘴,口中的场景令人遐想跟震撼。 其实唐尼在刚完成通晓仪式时,就进入秘宿见过一次盗匪之门的轮廓。 虽然第一次没有看得太清,但他现在见到那庞大的阴影时,立刻笃信那就是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舞台 善于说谎之人,总是能够用语言去蛊惑一切,夜性相的所有能力都代表着阴暗与鬼祟,偷偷摸摸,难以防备。 唐尼·霍普金斯觉得自己非常适合作为说谎者生活下去,那是他的处世之道。 面前巨大门的外观,正是一张说谎者闭合的嘴,它那牙齿的轮廓以及弯曲的幅度,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吞噬一切的压迫,而是在嘲笑与蛊惑。 “就是它了!” 唐尼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从其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幅类似的假牙。 这正是他用来封印夜性相密传四的物品,也是他即将晋升抵达的阶段。 通晓者…… 传说中的位阶,少有凡人能触及到的高位能力,不属于人类的能力。 另一只手,唐尼又拿出了那张《自由宣言》的正本。 白色王冠费尽心力藏在秘宿浓雾里的东西,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完成通晓仪式,以次神族的种族特性来打开通晓之门,使用密传四让自己获得踏入门的能力,他全都准备好了! 所以,唐尼已经拥有了底气,他能够毫无顾忌地站在那巨大而闭合的嘴前,高举手中物品,特别是潘神之皮,令其开门迎接新的通晓者进入。 “准备了太久,谋划了太多,献祭无数凡人的性命,将世界作为我的终极舞台,终于……开门吧!拉开帷幕,令我跻身通晓之列,见证真正的夜之王子,我为主角,哪怕是神域,亦是我的主场!” 随着他这好似吟唱般的呼喊,前方巨大的嘴突然有了动静! 那是一声仿佛山崩般的巨大轰鸣,咬死的牙齿吃力地分开,整个秘宿都在震动,那些引发精神污染的浓雾,仿佛拥有了生命般,微微颤栗。 门开了…… 唐尼兴奋地迎接开门后的第一缕光,他要不眨眼地见证,看到那登天的捷径…… 上下开合的巨口里,一道黄色暗影诡异地站在通晓之门后边,背对着门外的一切。 唐尼的视线被对方遮蔽,兴奋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通晓之门在打开后,还有守门人存在…… 顿时,唐尼充满了警惕,竟然没有迈出一步,只是站在原地,紧张地看着对方。 “你……”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然后,那道黄色阴影就缓缓地转身了。 唐尼表情骤变,因为他看不见那人的外貌,即便正对着他,对方依旧笼罩在一片黄色的暗影下,诡秘难测。 “你是谁?” 他将手背在后方,捏住某样东西,准备好了下一秒,就替换掉眼前诡异之人的心脏。 “你是演员……”黄色暗影淡淡说道,“但这次……我为你准备了舞台……” 声音平静,无感情波动,好似俯瞰凡人的神只。 唐尼在听见这话后,心里咯噔,只过了一秒钟,一声愤怒的呐喊就从黄色暗影的身后突然传来。 “受死吧!骗子!” 密集的子弹穿过黄色暗影的身体,那道影子仿佛没有实体般,丝毫无损,而子弹却直接打在了唐尼的身体上,令其瞬间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他惨叫一声,往后逃命,内心的骇然无以言表。 “什……什么情况?秘宿里怎么会有枪?为什么我会被秘宿里的枪给伤到?” 他完全不理解现在的处境,胸口中了一梭子子弹已经血流如注,无比剧痛,可他就是没死。 “不管如何,先逃命!” 唐尼现在是肉身入了秘宿,想要出去要么成为通晓者,要么原路返回黑门。 可黑门不是通晓之门,会自动指引人抵达,他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只能凭借记忆闷头往回跑。 “该死!该死!该死!” 不停的咒骂,唐尼已经被身上的痛苦弄得精神崩溃,没人能够体会这种极端的感受,足以致命的伤口不停流血又不停地疼痛,但就是死不了,仿佛这种疼痛要永世摧残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智体已经有些动摇了,根本来不及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身后还有隐隐的追杀声传来。 “骗子!还记得坎比诺家族吗?!” 又是一梭子子弹射来,唐尼狼狈躲闪,险之又险地避开。 他捂着伤口盯着后方,一咬牙将抓着的石头拿了出来。 “坎比诺家族……” 他已经忘记了这个姓氏,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 “你伪装成赛·拉图,害死了我全家!” 一个穿着海军军装的年轻人,从浓雾里冲过来,手上的连发枪朝着唐尼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通乱射! 唐尼看准时机,高举手中石头,想要换掉对方心脏,可下一刻,他却诡异地发现,自己的手段竟然没有起作用! 又有起码十发子弹射中了唐尼的身体,他的脸都被打烂了,里面的血肉和眼珠子翻了出来,强烈的痛苦令他凄惨嚎叫,却发现被打烂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古怪的呱呱声。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死! “呜呜呜……呜呜!” 他哀嚎着趴在地上想要逃跑,奇怪的是,身后的海军竟然没有追击,仿佛消失了般,连声音都没有了。 唐尼不敢回头,只能趴在地上犹如乌龟般往前挪动。 “为什么没能换掉他的心脏?斯坦福都死在我的手里,为什么那个混蛋就不行?” 唐尼内心无比震撼。 夜性相密传一的窃贼,只能交换目光所能看到的东西,且距离有限。 但夜性相的密传二则加强了密传一的能力。 夜性相密传二叫做“神偷”,所赋予给研习者的能力,是可以看到那些被他人所重视之物,哪怕被遮挡,也能瞧见。 每个人所重视的东西都不一样,守财奴会把身上的钱当做宝贝,捂在内衣里,“神偷”就可以通过透视的能力看到,配合窃贼的能力就能偷走对方藏起来的钱财。 收藏家会把古董锁进保险柜里,“神偷”也能看到并窃取。 不同的人所重视的东西不同,但几乎人人都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事物,那就是他们的心脏。 没人不重视自己的心脏,这也就给了“神偷”杀人的可能性! 然而,唐尼却没办法看到刚才那名海军的心脏,不仅如此,他的所有能力在这里几乎都失效了。 恐惧与痛苦令他无法理性思考所有问题的原因,如今内心里最迫切的渴望,只剩下了逃命,逃回黑门去! 但是,诡异的秘宿起了变化,哪怕是身体已经被打烂,无比痛苦的他也能感觉到,在那面前的浓雾中,某个带着滔天仇恨的存在,正逐步逼近自己。 周围的环境都改变了颜色,那些浓雾逐渐被那股力量给染黑。 于是,一道摧毁精神的声音,从浓雾中出现,冲击唐尼的灵魂。 第五百八十章 为了牺牲者 “为了瑞秋姑妈……” 在那漆黑的雾色中,数根诡异触手伸了过来,将唐尼那破败的身躯缠绕,令其动弹不得。 唐尼残破的头颅连叫喊都发不出来,当他被触手碰到的一瞬间,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 “为了史蒂芬……” 触手的另一端是位身材曼妙的短发女性,她打扮斯文,戴着一副学者般秀气的眼镜,可里面的眼神,却透出了深深的怨恨与悲凉。 如果有人可以看见人体的以太,马上就能发现那些扭动的触手正在扰乱唐尼的以太体,令其颜色逐渐变得暗沉。 这种消极的以太体进而会影响到心智体,最终令他被恐惧所吞噬。 唐尼这时才想起了坎比诺家族的事情,也明白了刚才那名海军的身份,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过去又是如何得罪了眼前的女人。 “为了阿黛拉·玛塔……” 女人愤怒的眼里已经溢出泪花,可那是复仇的热泪,是与自我和解的释放。 唐尼在最后关头,还在抵抗对方触手对自己以太体的侵蚀,但这时,某种诡异力量对他判决了死刑。 一名像是牛仔的人影出现在浓雾的附近,他抬起手来,指着死到临头的唐尼,以“裁判”的身份,判决他在与那位女士的对抗中败北。 于是,唐尼的心智体崩溃了,他开始七窍流血,恐惧充斥着他的脑海,致死性在猛烈的外力冲击下被激活,就如同当初见到邪神的瑞秋姑妈一样! “为了……桑·塞恩……” 最后关头,那道曾出现在“盗匪之门”入口的黄色阴影,再次现身了。 他站在逐渐疯狂的唐尼面前,而后者只能凄惨无助地仰望。 触须捆绑着唐尼的脖子,海军的子弹猛烈迸发,不停射向他的身躯,诡异的黄色暗影,是这些要致他于死地之人的主心骨,唐尼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总算醒悟过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神秘的存在,恐惧就更甚,眼珠子已经成了一颗分不清眼白与瞳孔的血球。 而那位主导这次围剿的黄色诡影,正静静等待他彻底陷入致死性。 是的,这位主导者正是维克托,而其余三人,也正是那被道观所记住的三名成员。 周围的浓雾都是假的,是维克托利用筑梦师密传所造出来的虚假秘宿。 没错,他们目前处在的世界,是维克托的梦境,所以唐尼在遭到无数致命伤后,只能感到疼痛,而不会死去。 维克托的目的,就是要带领被唐尼所伤害到的成员们,向他复仇。在梦境里利用各种手段,摧毁他的心智体,令其陷入无尽的恐惧。 那么,维克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霍德尼就是唐尼的呢? 表演家的能力非常无解,就算当初被唐尼给欺骗过,也仔细记下了他的样貌,但维克托在一开始同霍德尼接触时,还是没能认出他来。 在长一段时间里,维克托都没有想起来,要查看记载唐尼样貌的纸条。 而晋升密传三,才是真正的转折点。 唐尼不会想到,维克托的密传三会获得一项关键的能力——“开天眼”! 当维克托开启天眼后,在那森林里与里安隆跟霍德尼碰面时,一瞬间就发现了他体内的气,比普通人更加旺盛。 这样就有了两种解释。 第一种就是,这个人近期运气比较好,所以会比其他人的气更强烈,而另外一种解释则是——这个人其实是一名先见者。 维克托后来持续观察霍德尼,发现他的气并没有因为运气的好坏出现变化,于是得出结论,这个家伙一直都在隐藏自己是先见者的事实。 那么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是先见者呢? 白色王冠的黑檀塔并不会排斥先见者,不像歼察局,会追着先见者进行备案。 如果他是合法的,也不会害怕向歼察局备案。 所以这个家伙肯定暗中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于是,维克托就开始对其产生了防备,最终想起了那位作恶多端的演员。 恰好,他发现将道观与筑梦师密传给结合起来的方法,于是就筹谋了这个计划。 唐尼的目的一定是通晓,而黑门后连接了秘宿,所以他进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极大概率就会直接尝试打开通晓之门,登阶晋升。 有趣的是,维克托正好得到了一份希弗斯讲义,里面隐晦地形容了所有门的样式。 他就计划配合唐尼进入黑门,让对方得到想要的所有东西,然后动用手段把对方拉入自己的梦境里,创造一个虚假的秘宿来欺骗迷惑对方,用尽各种方式刺激破坏掉唐尼的心智体,令其恐惧致死。 维克托将一根香偷偷藏在了唐尼的背后,对方以为计划得逞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直到踏入秘宿中,香的青烟令维克托找到了对方,将道观挪过去欺骗唐尼进来查看,然后成功将其记录进了案几上的灵牌内。 刻意让道观记录他,可不是为了让他成为正式成员,而是为了方便将他拖进维克托的梦里。 唐尼被拖入维克托的梦中时,一丁点都没有察觉到。 只能说制造一片全是浓雾的世界太过简单了,唐尼连什么时候被从秘宿给拉进了维克托的梦里都不知道。 不说当时,就连现在,马上要疯狂致死的他,依旧没有发现秘宿出了什么问题。 …… 畅快! 无比的畅快! 维克托终于逮住这个罪恶的家伙了,而迈克跟艾比盖尔,也因为报仇雪恨而激动无比。 迈克的枪当然是维克托利用筑梦师的能力给他创造的,但艾比盖尔的能力倒是令人意外。 她那可以控制他人以太体的能力,让这次围杀唐尼的计划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而阿道夫,他虽然跟唐尼没有仇怨,可他既然答应过易先生,现在肯定会过来帮忙的。 四人围着面前的这个家伙,维克托内心激动的同时,也在考虑怎么将发疯的唐尼给送出去。 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那即将被疯狂吞噬的表演家,用尽最后的一丝理智,喊出了一段奇怪的咒语。 “迷雾中……孤行的阴郁者,深红之梦的主宰……那潜藏于秘宿深处的殿堂,坐于……高位的神秘王者……” 似曾相识感顿时袭来,原本激动的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不祥的预感仿佛暴雨般在脑海中倾盆而下。 “让他闭嘴……” 他发出警告之声,可唐尼还是将最后的尊名给念了出来! “我……仅以圆桌列席之名,诚恳呼唤您的尊名——深红之王!” 第五百八十一章 布恩佩斯 最为激烈的战斗,总是在同时发生着。 雷克顿独立广场上的刺杀行动正式开始,那些藏在白色王冠警卫里的叛逆分子,正掏出手枪瞄准了乔治的脑袋。 这是第二位暗杀者,他的枪口几乎抵在了总统阁下的额头上。 当枪声响起时,刺杀者的脑袋被炸开了花,他率先倒了下去。 开枪的方向来自那些抱头蹲地的报社记者。 此刻,其中一人突然扔掉帽子,舒展开他那长如银丝的头发以及赛过名媛的容貌。 站在人群中央,那位高举杀死刺客的火枪,枪声仿佛号令般,令所有隐藏在记者中的歼察局探员纷纷起身,拔出藏好的武器朝着叛逆分子射击! 那是格尔菲斯,雷克顿歼察局的副局长。 瓦伦·伽里兰能将杀手藏在警卫里暗杀总统,那么崔尼·马克也可以将歼察局的人藏在记者中,坐等对方落入陷阱! 讲台周围一片混战,瞬间就躺了好几个人。 乔治总统在这种疯狂的袭击下还在歇斯底里地大笑,与他那抱头鼠窜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惧怕死亡与享受死亡,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在一个人身上同时体现出来,也算是离谱荒诞到了极致。 这时,有名伪装成记者的歼察局探员摸到了总统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总统阁下!请跟我走,我是歼察局的搜查官韦登·布恩佩斯!我带去您前往安全的地方!” 乔治见到对方那不长胡子的脸,微微一愣,随后就被韦登给强行带离了场地。 …… 歼察局的审讯室内,瓦伦·伽里兰对威廉的态度感到不解。 “你现在不该赶过去保护总统吗?还有兴趣打听那个组织的首领?” 威廉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帽子则放在瓦伦的面前。 他平静说道:“不需要,自有人会护住总统。” 瓦伦脸色微变,威廉继续说:“歼察局既然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不会以为,崔尼·马克会无视那些被你安排的警卫吧?” “哦?还有谁?除了我的那些人外,只有白色王冠的其他官员可以靠近总统阁下,雷克顿的市民包括你们歼察局和警署,都必须在演讲台外至少百米开外进行活动……”瓦伦不信。 威廉食指轻敲桌面:“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白色王冠会邀请赛国最知名的报社前来采访,他们的位置就在演讲台下方。” “不可能!”瓦伦察觉到不对劲了,“那些人会经过严格的审查,任何可疑分子都会被逮捕。” “但你要知道,负责审查这些记者的……恰好就是歼察局。” 威廉敲击桌面的手指停止,瓦伦脸色当场就变得苍白。 他总算明白过来了,歼察局会把他们的人安插进那群记者里面,负责保护总统! 可即便如此,瓦伦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只要自己的人动手干净利落,一定可以杀死那个家伙。 对此,威廉不会浪费时间与他争辩,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好了,告诉我那个组织的情报,他们的主谋到底是谁!” “主谋!主谋!”瓦伦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你都发现那家酿酒厂了,还不知道那所谓的主谋是谁吗?” 威廉当时没有找到酒厂主人的情报,那片厂区本身已经被废弃了,前身是一家做肉类加工的,原主人目前已病逝。 也就是说,私酒厂是非法占用,那批供货单只展示了它们的经销商有哪些…… 因为崔尼·马克曾说,门阈创口会手上掌握的那件东西,可以让酒醉的普通人也能进入秘宿。 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是威廉前所未闻的,他对此表示过怀疑。 威廉认为,如果要做到这点,那些酒水制品里可能添加了什么特殊的物质,能够被“大地之骨”所激活的物质。 于是,歼察局在他的安排下,通过这批供货单将所有经销商都拿下了,且目前正在全城搜索由这家酒厂售卖出去的酒水去向。 如果真的是酒本身有问题的话,威廉相信,几天时间里,他们就能够将“入梦”酒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但有一家公司,歼察局怎么都找不到它的所在,那就是酒厂的最大经销商——鲁西投行。 现在被瓦伦这么一提醒,威廉已经明白过来了。 “鲁西投行……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盯着瓦伦的眼睛审问。 后者苦笑一声:“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还用问我。” “告诉我这家公司的一切,主席阁下。” 瓦伦抬头深深呼吸,然后低头说:“那个人……他姓布恩佩斯。” …… 总统阁下狼狈地逃跑,在韦登·布恩佩斯的带领下,杀出了叛逆份子的围堵,冲出独立广场,朝南面的街道逃窜。 那张狂的笑声持续不断,路上的行人在枪声中尖叫,而乔治总统则大笑着叫好。 “刺激!这就是瓦伦阁下的手段吗?” 他自言自语,听得韦登都不寒而栗。 “我们不能停下,总统先生,必须……” “你叫韦登·布恩佩斯?”乔治总统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兴奋看着对方。 韦登紧张无比,他眼中的总统先生无比怪异,面孔好似都出现了重叠的影像,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见他点头,乔治总统才把脸凑到了韦登的耳边,告诉他:“你旁边的这几名歼察局同僚,也是他们的人哦……” 韦登听后脸色骤变,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跟他一起护送总统阁下逃到这里来的下属们,发现其中有几人时不时地就会用眼神的余光瞥向总统,那余光透露着一丝凶狠。 “小心!” 韦登赶紧将总统护在身后,然后就见到那几名与他朝夕相处的下属同僚,在这时纷纷调转枪头,瞄准了他身后的总统大人! 这一瞬间,韦登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走马灯般的过场,他回想起了这些调查员下属的来历。 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升职速度甚至比不上亨利那种小年轻,所以喜欢在歼察局内拉帮结派,组建自己的小团体。 在他晋升为搜查官后,又利用人脉关系,引进了不少亲属好友来担任调查员。 跟在他身边的这几人,都是这么进歼察局的。 他们被安排作为韦登的直系下属,由他亲自指挥,加深了布恩佩斯家族在歼察局内部的影响力。 然而,韦登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些人与他们布恩佩斯家族的确切关系,只知道是自己的堂哥推荐过来的。 是的,他的堂哥,那个曾做过东西奴隶贸易中间人的堂哥,那个有着自己公司与产业的商人,他的名字叫做——阿鲁西·布恩佩斯。 第五百八十二章 附身 “等等!你们疯了吗?” 韦登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他万万没有想到,身边的下属顷刻间会成为敌人,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很大概率还是自己的堂哥。 “韦登先生,我们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否则就会先杀了你,然后再杀死总统。” 对方下达了最后通牒,令韦登处在两难的境地。 他本打算护送总统抵达安全地区,以此功绩升官进爵,可现在却让自己也处在了危险当中。 如果放弃总统,那将来肯定会被歼察局调查,从而发现他临阵脱逃的真相,前途就毁了。 可如果不让步……他现在就得死! “为什么?!阿鲁西那个家伙,难道还会对我动手?” 他朝着枪手质问,换来的却是一发子弹擦过自己的耳朵。 韦登的耳朵被打掉了一块,顿时哭喊哀嚎,捂着流血的部位惨叫不已。 见他最终选择保命躲闪,伪装成歼察局探员的杀手们,齐齐对准了总统开枪。 但奇怪的是,第一梭子弹打出去,却没有一个人打中总统的身体,那些子弹仿佛长了眼睛般,避开了对方。 没等他们明白怎么回事,格尔菲斯的救援已经来了。 他带来的人,是歼察局局长那边的亲信,绝对不会被渗透的核心调查员,一共来了快二十个。 在发现杀手暴露后,格尔菲斯等人马上开枪朝他们进行了射击。 伪装的杀手还没有伤害到总统先生,就被格尔菲斯的人杀了个精光,只留下耳朵受伤的韦登·布恩佩斯,趴在地上不停哀嚎。 “把总统先生带过来!”格尔菲斯下令,下属们去护送躲在掩体后的乔治总统。 然而这时,突然从天上跳下来一道人影,砸在了人群中间。 探员们下意识地认为,那是新出现的杀手,开始向他攻击。 随着几道白光划过,最近的两名探员被刃器割破身体,一瞬间碎成了几截,像是散架的肉排般摔落在地。 而杀死他们的神秘来客,却没有被子弹打中,以鬼魅般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利用探员们的身体来作为掩护,躲避子弹袭击。 白发的格尔菲斯看出了端倪,大声提醒道:“是先见者!”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名身穿国家安全委员会警卫制服的男人,窜到了他的目的地,用手上的短匕首,朝着下方的砖缝狠狠一插。 瞬间,大地颤抖,探员们所站的位置开始断裂,道路陷了下去,下方是城市的排水隧道,人们挣扎着寻找可以攀住的地方。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仿佛可以看穿物体结构上的破绽,以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使一个整体的结构产生瓦解。 在令歼察局手忙脚乱的关头,他立刻转移目标,冲向了还在晕头晃脑的乔治·弗洛伊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看似普通的调查员,突然浑身一怔,身体瞬间恢复了平衡,仿佛被什么给附身了般,猛烈地朝着前方冲出去。 在杀手的匕首即将刺到乔治的前一刻,他眼中原本能够看到的那些“破绽”瞬间消失了,以至于他无法快速找到一击分割总统身体的方法,只能调整角度,向总统的心脏扎去。 就这耽搁的工夫,那名奇怪的调查员已经横插进来,挡在了乔治总统的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替他接住了这一击! 匕首刺入调查员的肚子,鲜血直流,但他的表情,却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杀手目光一凝,刚准备拔出短匕首,双手就被对方给死死地抓住,完全无法动弹。 “高塔密传二的工程师,你能看到一切物质体在结构上的破绽,从而对其造成破坏。” 听到这话,杀手的表情骤变,他从这名调查员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对方继续说道:“你是斯宾塞·贾提斯对吧?瓦伦·伽里兰的助手。” 见被对方认出身份,杀手疯狂地想要抽走自己的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瞬间,他的无形之术竟然失效了。 但是,反应过来的调查员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纷纷朝他后背开枪,几秒钟内就把他给打成了筛子。 这位袭击者就此殒命。 随着斯宾塞的死去,被他刺中腹部的那位调查员马上就恢复了神智,不可置信地望着肚子上正在不停流血的伤口,立刻捂住开始惨嚎,完全没有了刚才抓住斯宾塞时的气势。 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不记得之前的自己有多么的勇敢与诡异。 而现在,如果不尽快就医,他就会流血而亡。 乔治总统盯着那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斯宾塞,抬头左右观望,见再也没有人跳出来刺杀自己后,终于对着一地的尸体鼓起了掌。 满脸血迹的他,开始欣赏起这绝妙的血色世界。 在场的所有人里,恐怕只有白发的格尔菲斯,知道刚才那是什么状况。 他望着那名被刺伤的调查员,表情沉闷又凝重,额头上还满是汗水。 如果亨利在这里,肯定会认识那名被打死的国家安全委员会警卫,因为对方之前,还在跟他的队伍交火,并尝试劫走瓦伦·伽里兰。 总统的身边总算是安全了,独立广场那儿如今遭到了大面积的清剿,上百名叛逆份子被歼察局和警察给当场击毙,其中竟然没有进步党的人。 …… 在大约一公里外的某栋房子的屋顶,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正站在那儿,嘴巴叼着雪茄,用望远镜打探独立广场上的情况。 他就这么站在这个位置,看了快几个小时,这次终于收好了望远镜,将其给扔到了旁边的地上。 “失败了……” 男人带着失望的情绪摇头,夹开雪茄吐出浓厚的白烟。 这时他转身,突然发现身边横七竖八地倒了五六名手下,他们的全身水分都被吸干,变成了干枯的尸体。 “你就是阿鲁西·布恩佩斯?鲁西投行的主人?” 他后方站着的人,正是披着厚实大衣,戴着红带毡帽的防剿部部长——威廉·马歇尔。 在见到对方后,阿鲁西·布恩佩斯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凝重起来。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说道。 威廉·马歇尔也跟着点燃了一根雪茄,享受了一口后回答:“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被困在那个缩小的房间里,永远都别想出来?” 阿鲁西的眼睛上下打量威廉:“就算你逃出来了,现在应该是在对付瓦伦·伽里兰。” 威廉冷笑一声,竟然回答道:“他被我抓住了,且我刚才从他那里,得到了关于你们鲁西投行的线索。我猜想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让你全程观察到独立广场那边的情况,你一定会躲在这里进行窥探。” 阿鲁西摇了摇头:“不,不对,你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站在这里的你,肯定不是本人。” 威廉摸了摸手杖的端头,扬起下巴,朝对方说:“那不如……你就打开那间缩小的房间,看看还在里面的人是谁?” 第五百八十三章 归途 阿鲁西·布恩佩斯曾预演过自己计划中的疏漏,也制定过几套后续的方案。 他清楚防剿部的部长已经成为了通晓者,这是个大麻烦,所以每一套计划里,都有将威廉封印起来的关键抉择。 他一直随身携带那间缩小的办公室,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异常。 所以不管怎么谋划,阿鲁西也会不明白,威廉为什么可以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 怀揣着疑惑,阿鲁西将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天台的空地上。 他站远,一个响指打出,那仿佛模型玩具般的房间急速扩大,最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在这栋楼的屋顶上又重上了一层新的建筑。 威廉不发一言,也没有躲闪,冷静地看着一切发生。 随后,那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了第二个“威廉·马歇尔”。 两个“威廉·马歇尔”相视一笑,然后外边那个威廉就化为了一片散沙,飘散无踪。 “沙子分身……”阿鲁西这才明白原理,举起双手为对方的能力鼓了两下掌,“你成功欺骗我将你的真身给放了出来。” 威廉捡起地上的雪茄,那是刚才分身散去后留下来的。 他重新点上,然后走到屋檐边,眺望混乱如麻的独立广场。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阿鲁西先生?” 现在联邦政府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阿鲁西的一切手段似乎都被歼察局跟防剿部给瓦解了,按道理来讲,他应该恼羞成怒,甚至不顾一切地攻击威廉。 可反常的是,阿鲁西什么都没做,像是在等待着。 “看来,乔治·弗洛伊德捡回了一条命,这确实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那么,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威廉夹起雪茄,用眼睛的余光撇着对方。 阿鲁西冷笑道:“你猜。” 威廉果真开始猜:“是禁酒令吧?你在酒水中添加了什么物质,利用酿酒厂将这些产品销售出去,流通向整个国家,然后呢……你手里掌握着某样东西,可以激活那种添加物,让普通人也能进入秘宿。” 阿鲁西背着手站到了威廉旁边不远,露出微笑回答:“不错,所以你们的行动还是太晚了。” “不算太晚……”威廉自信回答,“你低估了歼察局的能力,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开始追踪你售卖出去的那些货了,就算你要启动那件神秘的物品,所造成的影响也是有限的。” 听到这话,阿鲁西皱了皱眉。 威廉继续问:“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提出来,两人同时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广场那边的骚乱逐渐消停时,阿鲁西才话锋一转,朝威廉说道:“你进了‘门’,已经见过那座桥了吧?” 威廉也跟着皱起眉,将雪茄放入口中轻轻吸着。 阿鲁西接着说道:“通晓后,门内与外边是两类世界,那座桥被称之为‘升华之桥’,通往何处未知,可桥下那些黑色的东西,你看见了吗?” 他的话仿佛古神呓语般在威廉脑子里打转,将他带回了那个刚成就通晓的夜晚。 他是塔性相,所寻求的通晓途径为“重生之门”,外观有些类似奥西里斯帝国的那种金字塔遗迹,周围全是一些恐怖的深渊,里面不断传出亡灵的低吟。 威廉为了通晓做足了准备,不仅借着去西大陆“出差”的机会,弄到了“神话特性”,也早就获取到了密传四,所以他在完成通晓仪式的那一刻,直接就成为了通晓者。 他进入了“重生之门”,在门内见到了与林地跟浓雾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里有一座非常奇怪的桥,无限延伸向远处,根本看不见尽头,而桥下,满是黑色诡异的蠕动物质。 威廉认识那种东西,被称为蠕动原生质,是入迷后会在精神体上长出来的诡物! 门内的桥下竟然全是蠕动原生质…… 他曾朝桥的那边行走,可不管走出多远,仿佛都在原地踏步,根本没办法远离身后的通晓之门。 而如今,眼前的阿鲁西仿佛知道这种现象的原因,他对通晓之门后的状况如此清楚,是不是说明他…… 也是一名通晓者? 威廉的表情,逐渐从冷静漠然变为凝重。 “黑色的海洋,名为渴池,是入迷的本质,也是秘宿内唯一的致死性,本就属于秘宿的东西。”阿鲁西依旧在等待着什么,一点也不着急,乐于为威廉解答通晓后的秘密,“都说三种致死性,可恐惧与衰竭全是外来物,只有蠕动原生质才是秘宿自带的致死特性,也是我毕生都在研究的东西。” “哦?”威廉翘起嘴角,“你研究出来什么了?” “我跳进了渴池。”阿鲁西扭头看着威廉,语出惊人,“当我重新回到桥上时,我就能看见前方的目的地了。” 跳进渴池?跳进满是蠕动原生质的海洋里? 威廉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成为通晓者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阈值上限这种阶段了,可依旧不敢保证,通晓者不会被致死性所影响。 威廉屏住呼吸,等待阿鲁西的下文,潜意识里他有种猜测,对方或许会给他指明方向。 阿鲁西继续说道。 “从渴池里,每一位通晓之人都能捞出他所需要的‘欲望’,这种欲望会让你朝着目的地靠近,渡过升华之桥,而同样的,他也会侵蚀你的心智,令你迷失,直到最后成为被欲望捕获的行尸走肉。” “那么,威廉·马歇尔,你要怎么面对渴池里的欲望呢?” 被对方反问,威廉不以为然地说:“所以你用这样的危言耸听来拖延时间吗?你还没告诉我,你研究出来什么了。” 他话音落下,阿鲁西又拿出来一根漆黑的骨头,捧在掌心里,分辨不出是何种生物所有。 “蠕动原生质是什么,为什么它们会集中在通晓之门内,物质世界与秘宿的关系又是什么,为什么只有先见者才能踏入秘宿……我亲眼见证过许多次蠕动原生质降临在现实世界,它们总是需要凡人的肉身作为载体,那么人类的精神最终去了哪里,精神也会面临着死亡吗?”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在物质世界出现前,秘宿就存在了,而那里是所有思维的起点,精神的归属?”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我的愿望,就是送大家回家……” 第五百八十四章 深红之王再现 “疯子的想法。”威廉嗤之以鼻,“普通人对那一面完全不理解,极大概率会冒然进入浓雾遭受精神污染而入迷,你会害死他们。” 对于这样的指责,阿鲁西没有反驳,而是轻拂手中黑骨。 “这便是大地之骨,来自某种比次神族更加古老的物种,它能够引发普通人的‘入梦’,本身似乎成为了构筑物质的根基,将物质与精神联系了起来,所以它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呢……” 威廉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跟这种疯子讨论了,他咳嗽了一声,讽刺道:“好了,交涉结束,你的卖酒计划已经宣告破产,接下来是处刑时间……” 破产? 阿鲁西的手止住,表情上明显不认可威廉的观点。 “你为什么就确信,封锁掉我的销路,就能阻止我?” 威廉答道:“酒水的原料是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直到现在,威廉依旧认为那家酒厂生产的酒水里有特殊的添加物。否则,依靠水果粮食发酵出来的饮料,凭什么能被这所谓的“大地之骨”给影响到? 如果酒这么危险,历史上怎么从来没有记载普通人因为饮酒而集体入迷的事件? “然而这一次,你失算了……”阿鲁西静静说完,将掌中黑骨举过头顶。 下一秒,那骨头轻微震动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影响。 而后,它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发出奇怪的嗡嗡声,像是蚊子在耳边飞。 威廉没有维克托的天眼,否则他就会看见,从那黑色骨头里窜出来了无数紊乱的气,将整座城市“地盘”的气都扰乱了。 那些如往日一样生活起居,或者正在独立广场上进行政治斗争的人们,不管是警察还是歼察局调查员,或者进步党的捣乱分子以及记者等等。 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特别是男性占据大多数,突然一下子就头脑眩晕,像是喝醉了般左右摇晃,直至倒地…… 这些晕倒的人都是普通人,他们不仅仅是倒地,身上还隐隐地散发出诡异的酒气。 在这样的关键日子里,少有人会饮酒过度,可当他们晕倒后,偏偏呈现出了醉态。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出现了这种症状,还有少部分没事的人,正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些倒在地上的醉鬼们。 几个呼吸后,第一位形变者出现了。 只见他的耳鼻喉中,突然冒出浓密的雾气,随后,他的身体上就长出了一些黑色的奇怪肉肢,将他彻底控制、扭曲,最终化为一头难以形容的可怕怪形。 怪形开始攻击周围没有醉倒的人,在一片恐惧的尖叫声中,第二位、第三位入迷者也开始变异。 独立广场那边在眨眼间的工夫里,就化为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蠕动原生质在屠杀市民。 威廉听见楼下的哀嚎惨叫声,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阿鲁西摇了摇头:“大地之骨所影响到的,是‘酒’这个概念,所以……不管那些家伙有没有喝过我们生产的酒,都毫无意义。” 酒是概念,这就是答案! 阿鲁西并没有往他生产的酒水里添加任何东西,凡人在过去的生命中只要沾过酒水,都会被大地之骨给激活醉意,从而被引导进入秘宿。 而后,那些被蠕动原生质占据了肉体的可怜虫,就是一帮充满了好奇心,冒然踏入浓雾的家伙。 这是一场夸张的实验,按照阿鲁西手中大地之骨的效用,很大可能在不久后,会将整个赛国拖入集体入梦的深渊! …… 这个国土面积远超西大陆诸国的新兴国家,正在面临一场生死存亡的巨大灾难。 大地之骨的力量已经开始影响到明克斯州境内的其他城镇,甚至扩散向了山弗朗。 无数地区都出现了醉酒入梦的人们,以及不小心被浓雾污染的可怜虫。 那些没有受到影响的无辜者们,在完全懵逼的情况下,被降世的蠕动原生质给分尸杀戮。 数不清的精神体在同一时刻涌入秘宿中,没有谁知道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而在白色王冠的水晶塔内,将唐尼·霍普金斯逼入死境的维克托等人,尚不清楚外界的巨变。 相较于全国各地突然冒出来的蠕动原生质,维克托更加惧怕要被唐尼招来的那个存在! ——“我……仅以圆桌列席之名,诚恳呼唤您的尊名——深红之王!” 深红之王! 这个维克托快要忘掉的存在,又一次被外人提及。 他一直以为,唐尼要么是门阈创口会的人,要么就是在跟门阈创口会进行合作。 可结果,对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圆桌! 那个由深红之王打造而出的,类似道观席位的圆桌组织! 眼看着表演家的心智体已经崩溃,维克托突然扬起手来,在梦境内幻化出一张巨大的手掌,向他拍打而下,想要将其压扁,彻底让恐惧吞噬唐尼。 但,那个家伙,还是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了…… “原来躲在这里……” 一声悠悠的言语,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维克托所缔造的梦境,竟然被轻易地击碎了!那些裂片化为了一朵一朵的花瓣,飘散而下。 他尝试控制梦境里的一切,可却发现筑梦师的能力,似乎被更加强大的一股力量给彻底覆盖。 “嗯……用筑梦师伪造了幻觉来欺骗你,演员先生,你这次完全被对方给愚弄了呢……” 那些花瓣诡异的出现,包裹住了唐尼的身体,将他往维克托的梦境外拖去。 迈克、阿道夫、艾比盖尔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彻底震撼住了。 他们所看到的,不是什么天崩地裂,而是空间的碎裂与扭曲,一切归于混沌,世界只剩下了那一片一片护住唐尼的花瓣。 三人绝对不会料到,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直接闯入易先生所制造的世界里,并且还毁灭了易先生的世界! 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毁灭一个世界竟然不费吹灰之力。 最先对易先生实力产生怀疑的人,是阿道夫,他恐惧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那里正在发生扭曲,仿佛他自己也要随着破碎的世界一并毁灭…… “这不是我能够参与的战斗……”他内心震撼,甚至有些后悔参与进易先生的计划中来了。 道观众人在这恐怖的力量面前束手无策,包括那一直都被神话了的易先生! 是的,维克托从来都没有那么强,只是靠着黄衣跟道观在招摇撞骗而已……如今,面对真正强大的邪神,他终于要露馅了…… 吗? 不行!他不愿意就此功亏一篑,好不容易将唐尼骗入圈套,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顿时,维克托急着想要动手,可有人比他更为激动,那就是因唐尼而失去了一切的艾比盖尔! 第五百八十五章 披甲 “不!” 她嘶吼着,身体裂开,下半身变成了一种丑陋的蹄子生物,双手伸出无穷的触须,想要在半空中将唐尼缠住给拽回来。 “旧日的余孽……”在那看不见的地方,一声叹息悠悠传来,随后就是巨大的力量将艾比盖尔给弹开。 当她落在虚无中时,从她的身体上突然长出来了无数的诡异枝叶,它们刺破了艾比盖尔的皮肤跟骨骼,开花结果,将其整个人完全缠绕。 盯着那遥不可及,马上要逃离自己视野之外的仇人,艾比盖尔不停发出不甘的呜吟。 然后,其姣好的脸蛋也被树枝给撑破了,满脸都是爆出的鲜红血水,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仇人去往的方向,那无穷的深渊。 下一秒,她眼眶里就戳出来了粗大的枝丫,令其在视觉上彻底地失明。 “易……先生……”艾比盖尔在极端痛苦中向维克托求救,然后她的脑袋就碎裂了,只有一团扭动的树枝。 维克托的筑梦师能力被深红之王给覆盖掉后,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艾比盖尔遭受无尽的痛苦。 另外一位想要复仇的成员——迈克,他举起枪,朝着那破开世界的力量中心射击,但下一秒他手上的枪就融化了,变成了一些绿色的液体,将他全身都烫得溃烂,肉化为了血水,里面的骨头狰狞可怖…… 他惨嚎着,手伸向空中,不断抓挠,愤怒地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被带出了易先生的世界。 阿道夫跟他们两位都不一样,这不是他的复仇,所以在面临如此强大的力量压迫下,他选择扭头就跑。 然而,他踩到的地方,随着易先生世界的崩溃也跟着碎裂了,连带着他本人的身体一起湮灭。 他看着自己下半身被撕开的裂口,腰部几乎消失,内脏跟血肉全都湮灭无踪。 剧烈的疼痛猛烈袭来,在这种没有死亡的世界里,他只能永远忍受这种极端的痛楚…… 道观众人在此刻全面溃败,除了易先生外,每个人都在经历最痛苦的摧残。 虽然这不是物质现实,但强烈的精神刺激,一样会摧毁他们的心智体甚至精神体,激活恐惧的致死性。 一瞬间工夫,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易先生。 而藏在黄色阴影下的维克托,已经被震撼的发不出声音了…… 被唐尼召唤而来的邪神,裹挟着前者远离维克托的梦境,距离越来越远,遥不可及,最多几秒钟时间,就会彻底被拖出去回归真正的秘宿。 到那时,他受到的所有伤害都将不复存在,也许心智体也会得到修复,因为在回到真正的秘宿后,他肯定能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刻意制造的幻觉在激发他的恐惧! 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望着眼前那崩溃梦境的力量,维克托咬着牙,仿佛要咬碎自己的下颚。 “神明!” 成为圆桌列席的家伙们,无恶不作,但在生死危机关头,他们所供奉的深红之王总是会出现来救下他们。 然而,那些虔诚信奉五大主神的人,那些东部地区的劳动者,还有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们…… 他们中的善良而勤劳的人,一辈子供奉所信仰神明的人,恪守本分兢兢业业的人。 为什么就没有神来拯救他们? 瓦伦丹人被屠杀的时候,祖灵出现过吗? 穷苦人民去东部拓荒被饿死的时候,光之女神拯救过他们吗? 奴隶们签下卖身契,被骗去所谓的乌托邦成为僵尸的时候,神灵怜悯过吗? 当老实本分的木匠,被萨利万搞得家破人亡的时候,谁救他脱离苦海? 希望伸张正义的作家小姐,因唐尼失去了爱人,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之后又被污蔑,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她曾向所有已知神明祈祷,然而那高高在上的五位主神,可曾关注过废墟之上即将施行的火刑?! 祂们俯瞰众生,只宣誓权柄,却不施舍怜悯……反而那些被供奉的邪神,却给了唐尼、萨利万这样的人以救赎! 善良就活该被欺辱? 虔诚就活该被欺骗? 勤劳就活该被压榨? 强烈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战胜了恐惧,且迅速弥漫了维克托的整个身心。 他朝前迈出一步,捏紧手中青铜钥匙,一声巨响,道观飞来了,直接朝着唐尼离去的方向砸过去! “今天就算被碾为齑粉,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什么神来都没用!” 轰然一声,道观果然拥有诡异的威能,它冲破了一切阻挡,马上就要击中唐尼的后背。 但下一刻,前方虚空出现了一朵盛开的鲜花,从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张开五指直接朝着道观抓来。 维克托见过那只手掌,心中立刻警惕,急忙将道观给引回来。 然后,他就看见那只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仿佛要拿捏整个世界般,朝自己这边压迫而来。 那只手掌在追逐间跟道观碰到了一瞬,维克托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陨石给砸中,差点宕机。 七窍顿时血流如注,维克托单膝跪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道观被弹飞无数远的距离,停住后悬在虚空中,而那只手掌则继续朝这边抓来。 “这一次,你躲不掉的,交给我吧!圣树的另一半……” 对方的目的,明显是还要抢夺维克托的道观。 虽然听不懂祂在讲什么,但维克托知道,绝对不能让那只手将道观给抓过去。 他用尽全力,稳住身体与心智,站在虚无内的双腿都在猛烈打颤。 尽管他在梦中的躯体已经不堪重负,可思维反而无比清晰。 “只一秒就行了……只要一秒!” 耳鼻喉中一直都在不停流血,维克托喘气连连,口中喃喃自语。 他拽紧身上的黄衣,耗尽自己最大的想象力,在筑梦师残留的无形之术下,将自己想象成为这件衣服原本的主人! 一秒钟! 如果道观跟黄衣原来的主人,也是登神或者近似神明的存在,那么就让我把自己想象成祂,借来这一秒的力量! 瞬间! 维克托感觉身上的衣服似乎收紧了一些,紧贴着他的皮肤,犹如跟他融为了一体。 他回想起了一段关于密传模仿法的名言——“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以致他人无从分别汝及彼……”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成为了这件衣服的主人,手在神秘的潜意识引导下,微微抬起,然后虚空一抓,似乎真抓到了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印东大陆东部,天谴峡谷的上方,悬飘的桃木剑突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鸣响! “披……甲!” 维克托呼出一口气,默念这个词,然后,他手中虚影顿时凝实,竟然凭空捏出了一把透明的桃木剑! “镇邪!” 第五百八十六章 看我神威! 混沌、湮灭…… 极端的绝望充斥着一切。 在意识被永久囚禁于死亡一刻的同时,艾比盖尔用她那被血笼罩的视线,瞧见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没错,她清楚记得自己的脑袋已经碎了,眼球已经爆裂了,可视线与对痛觉的感知还存在。 仿佛死亡的一瞬间被永恒铭刻…… 她看到了,在外来的强大冲击下,在那毁灭一切的力量前,有一道黄色的影子,抬手向前指出一剑!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视线太过模糊。 但是,支离破碎的世界,朝着之前的位置开始回溯。 那一剑,仿佛逆转了时空! …… 原本已经快脱离梦境世界的唐尼,竟然倒退了回来,而那无比巨大足以毁天灭地的手掌,也在虚空中僵硬地停滞。 在它的下方,身披黄衣之人,以透明的桃木剑直指虚无,那剑身虽然没有完全的实质,可却有股逆转岁月的力量,将所有因时间而流失的东西,全都抢了回来! 只有这一秒,维克托感觉自己的气势陡然上升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仿佛看见了承载在时间长河中的叙事,而眼前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黄色暗影,伸手朝其抓下,将这段历史给捏得粉碎…… 他不知道眼睛看到的是什么,但知道自己只有这一秒钟的力量,于是举剑全力刺向了头顶的掌心! 镇邪! 这声来自远古的呐喊,随着巨大手掌被洞穿而消散,那道冲破一切的力量勇往无前,继续奔向了恐惧缠身的唐尼·霍普金斯。 后者本就是一堆被打烂的肉泥,在感知到毁灭一切的危险后,吓得不断发出呜吟之声。 被刺穿的手掌因感受到剧痛而颤抖,可接下来却反手继续挡在了唐尼的面前。 两股神力碰撞之下,扫荡而出的余波将唐尼给彻底推出了维克托的梦境…… 维克托在最后的一瞬,看见唐尼已经彻底疯了,知道刚才的余波,是给予他最后的致命一击,因此畅快无比…… 而那来自深红之王的巨掌,在第二次拦截攻击后被彻底地击碎,不可一世的邪神遭到重创,祂的力量开始朝着来时的地方收束。 领走时,还有个声音留下了最后的叹息。 “道殿……黄衣……镇邪……原来是这样……你真的成功了……” …… 终于赶走了那个恐怖的存在,维克托顿时就有一股强烈的虚脱感,比关闭激活的生门还要痛苦。 他没有想到,刚才临时起意的想法竟然真的奏效了,他真的借来了道观原主人的力量! 如果不是这股强大到难以言喻的力量,维克托根本不可能抵抗那个存在,他们四人应该全都会死在梦境里。 如今,手中那把桃木剑的虚影随着力量散去也一并消失,维克托看着那里久久无法平静。 这是否说明,在天谴峡谷的那把神秘桃木剑,也是属于道观原主人的物品? 太过可怕了,维克托不断猜想,这道观原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仅仅只靠一秒钟的披甲化神,他就能够击退恐怖的深红之王。 震撼的情绪无以言说,但有人此刻比维克托还要震撼。 被道观所记录的三人已经恢复了原样,他们无比震惊地望着在虚无中站立的黄色阴影,满眼都是祂一击打退邪神的伟岸英姿。 如果说过去的易先生只是神秘,深不可测,让人怀疑却又不敢触及逆鳞。 那么现在的易先生,就是真正地将力量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些心中曾有过的一丝疑虑,在今日的战斗后已经烟消云散。 特别是阿道夫,他虽然恢复了身体,可身体上冒出的冷汗,已经完全打湿了他的全身衣服。 到底是多么愚蠢的家伙才会怀疑易先生,甚至还打算独自逃跑? 这在阿道夫想来都感觉到后怕。 艾比盖尔的心态与阿道夫不同,她望着邪神与仇人消失的方向,直接跪倒在了易先生后边泪流满面。 听着她那轻轻的抽泣,维克托气虚地简单回了一句:“不用担心,那个人,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了。” 迈克愣在原地,视线和艾比盖尔看去的方向一致,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刚才的战斗在阿道夫看来,绝对不是先见者可以插手的,就算是通晓者,在那种力量面前也只有被碾碎的份。 可易先生竟然真的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实力,那一击似乎将时间都打乱了,难以想象,恐怖如斯…… 现在听易先生的气息有些发虚,阿道夫立刻又在脑海中补充说明起来:原来是这样,即便是易先生,要赶走刚才那个邪神般的东西,也会透支自身……这么说,当初我猜测祂马上就要成就神只,是真的了? 也许易先生的真正力量,并不如刚才那外来的邪神,所以才会在战斗后变得虚弱。 但也绝对相差不远。 阿道夫现在已经可以笃定,易先生肯定不是区区的通晓者,祂最少已经到达密传六了,是属于那种在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存在! 维克托感觉筑梦师的能力又回来了,于是使用它重新构建了他的梦中世界,让所有道观成员都处在风景如画的湖泊边上。 他盘膝坐下,全身剧痛,像是透支了寿命般无力。 他告诉众人,今天的绞杀计划已经宣告成功了,刚才的最后一击,令演员彻底疯狂且陷入了恐惧的致死性,就算现在马上使用狂热幽火,也没有了作用。 艾比盖尔喜极而泣,那是一种复仇成功的畅快,也是对死去亲人的慰藉。 迈克同理。 最终,易先生让三人都各自归去,将梦境世界留给自己慢慢调理…… …… 就在这个时间段,白色王冠水晶塔的黑门前,那头可以吃掉一切的人面狮身,正趴在地上郁郁寡欢。 而在它前面,有位少女坐在地板上,守着漆黑的大门发呆。 旁边就是打坐进入梦境的维克托,他因为刚才的艰难战斗,目前还在梦境里调理。 少女正是佐伊,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维克托一手安排,目的就是欺骗唐尼。 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维克托其实一早就知道霍德尼可能就是唐尼本人了,但他秘而不宣,令唐尼以为自己凭借完美的表演,唬住了维克托。 而在斯坦福被人谋杀后,维克托就猜测,霍德尼弄来的谜语答案可能是假的。 他当时就苦恼,该怎么对付霍德尼的这个小阴谋,结果斯坦福那位私人医生的话,令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白色王冠既然能将东西扔进黑门,那么他们一定有办法能绕开人面狮身,不可能每次都送人或者什么去献祭给它。 而会不会,私人医生的那段话,其实就是真正的谜语答案呢? 第五百八十七章 了结 这是一场赌博,但也是维克托抓住唐尼的最好机会,所以他把筹码都压了上去。 他先是将佐伊从囚牢里放了出来,安排她偷偷跟在后边,躲在阴暗的角落待命。 那个鬼鬼祟祟的矮小身影,其实就是佐伊。 如果谜底笔记本是伪造的,唐尼肯定会遭到人面狮身的攻击,而以他的狡诈程度,很大概率会利用窃贼的无形之术,将自己同维克托进行调换,将其献祭给人面狮身,以求绕开这头怪物进入黑门里。 这就是绝杀,如果没有叫来佐伊,维克托很可能在那一下就会被怪物的獠牙给撕碎。 但他还活着,因为他的杀手锏,正是唐尼所不知道的天眼能力! 当他发现霍德尼其实是先见者后,一直都对其有所防备,所以才在人面狮身的攻击下得以幸存。 在互相算计的过程中,情报差是很重要的制胜点。 之前的那一次,维克托不可能预料到,瓦尔丁镇上的那名不起眼的小治安官,会是诡诈的“表演家”。 所以这次,唐尼也不会想到,维克托的“天眼”从头到脚早已将其给看穿。 佐伊在唐尼将自己同维克托进行调换过后,马上将事先准备好的面粉袋同维克托进行了调换。 为了打破“窃贼”对调换物品重量的限制,维克托预先使用魔偶点开了佐伊的“生门”,增强了她的力量,使其可以举起维克托相同体重大小的东西。 而他在黑门前蹲坐静等的时候,其实就是暗中操控魔偶去点开佐伊的“生门”。 唐尼在这种关键时刻,过于自信他的“表演家”能力,对维克托的反常举动没有产生防备,因此逐渐落入了圈套。 在他自信踏入黑门后,其实维克托早已经脱离了危险,而那头可怕的守门怪物,满嘴都是蓬松的面粉。 接下来,维克托就得对付这个东西了,这才是真正的豪赌。 私人医生的留言,究竟是不是斯坦福给他的提示,维克托必须赌这一把,否则就只能抱头逃亡,错失绞杀唐尼的良机。 “无聊的游戏,我不想跟你玩,滚吧!” 他拒绝回答谜语的答案,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本身谜语就没有答案,只是人面狮身的恶趣味罢了。 因此,当它发现自己的喜好被无情否定后,一瞬间就陷入了迷茫中,竟然放弃了攻击,缩在门边自闭起来。 事情就是这么搞笑,斯坦福确实是了解黑门机制的守密人,他不是像唐尼猜测的那样,靠密传二的邪恶之眼去硬控怪物,而是仅仅靠着语言的刺激,令这怪物陷入自我怀疑中,从而将黑门入口给让出来。 唐尼对黑门的作用猜想完全错误了。 在发现斯坦福留下来的提示真的有效时,维克托终于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利用道观将唐尼记录,然后拖进自己的梦境里折磨他。 …… 以上就是这场勾心斗角的全貌,作为此次关键角色的佐伊,已经在黑门外等维克托等了好久了。 后者还闭着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然而,前方终于产生了动静,那道黑门,竟然再度打开了! 佐伊不明白黑门究竟是什么,可第六感却令她产生了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从那门内涌出一些奇怪的浓雾,佐伊感觉到了危险立刻跳到后方。 浓雾沾染上了打坐入睡的维克托,这些秘宿里的精神污染物,并没有影响到已经成就密传三的他。 下一刻,有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了…… 他在狂吼着,哀鸣着,语无伦次疯癫失智,双眼充血,手脚扭曲,俨然一副陷入致死性的模样。 “啊~~!啊~~!” 佐伊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然而对方却非常快速地朝她扑了过来。 “别过来!” 少女一声尖叫,没来得及躲闪,就被那家伙给撞倒在地。 她的生门早就在维克托逃离怪物血口后被解除了,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力量挣脱眼前的疯子。 那疯子用手撕开了自己的脸皮,将眼珠子都扣掉了一个下来,一泼鲜血淋在佐伊的脸上,吓得她的心智体差点跟着一起疯狂。 被压住下半身,佐伊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维克托留在她身边的魔偶,眼睛的视线,正好能看到面前疯子那裸露在外的头盖骨…… 她不去猜对方的脸皮是怎么被自己亲手撕下来的,直接将维克托的魔偶同疯子的头盖骨进行了交换…… 万籁俱静…… 疯子的尸体无力地倒了下去,他的头颅上出现了一个秘化魔晶制作的人偶,将其脑髓给搅碎了。 几个呼吸过后,维克托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顿时大惊,以为是人面狮身再次行动,将佐伊给吃掉了! 那是桑神父的女儿,维克托如果把她给害死了,下半生都不会得到心安的。 然而,当他发现那怪物还缩在门边郁闷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看向了同样缩在后边、浑身是血的佐伊。 佐伊的面前倒着一具尸体,尸体身上还剩半截头盖骨,魔偶深深陷在死人的脑髓里,看上去无比恐怖。 维克托从死人的穿着打扮判断,他应该就是逃离秘宿的唐尼·霍普金斯了。 眼前的景象表明,这家伙从黑门出来后,被佐伊给杀死了…… 维克托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轻扶佐伊的肩膀,但却被少女颤抖着闪开了。 她应该是受到了精神刺激,维克托不忍她留下心悸,于是伸手点开她的休门,令其心率放缓,很快就睡了过去。 回头再瞥了眼唐尼的尸体,一股宿命感在维克托心中油然而生。 害死桑神父的罪魁祸首之一,最终死在了桑神父女儿的手里…… 那么在今天这场围杀中,维克托身边所有被唐尼伤害过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向其作出了复仇! 其实就算佐伊不动手,已经激活恐惧致死性的唐尼,最终依旧会发疯致死。 可命运偏偏就要让佐伊来做最后的了结…… 将少女抱到一旁后,维克托再去捡那沾满唐尼脑髓的魔偶,可他手还没伸过去,就发现唐尼衣服里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两份卷宗,都是用生物的皮制成的。 那黑门因为有一半是秘化魔晶的材料,所以可以将东西直接带进带出秘宿。 维克托翻开其中一张皮卷,发现正是《自由宣言》的母本。 也就是说,这张皮就是潘神之皮! “哎呀呀!” 他左右瞧了眼,偷偷将其塞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去翻第二张皮。 熟悉的古代文字映入眼帘,维克托脸色顿时大变。 那抬头的标题,令他震惊万分。 “希弗斯讲义?布道六?” 当初从古奥林匹亚世界脱离时,那名干瘦男人最后的留言,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中——“记住……最关键的,是第六篇!” 第五百八十八章 登天六道 第六篇…… 震撼与好奇在此刻充斥着维克托的脑海,他似乎忘记了现在的处境,无视了那逐渐从自闭状态下恢复过来的人面狮身,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羊皮卷上。 —— 希弗斯讲义:布道六。 你已经发现了希弗斯的第六篇布道,它隐藏在劝导者接下来的文字当中。 有一个存在于自身的无限可能,当它瓦解时就成为了世界的四种层次。 六是凭借暴力登天的六种准则,通过研究这些你可以领悟: 其一是三。 它是个固定的数字,但在起初时并不稳定,于是出现了第一批诞生的古源。 最原始的造物成为了牺牲品,其次的所有都被限制在了可见的范围内。 崩溃的精神世界有三个不同的神性,他们拥有不一样的名讳,但共用一个源质。 其二为镜像。 光与暗是传统的两座大门,见证它们冲突的是其形成的秘密火焰。 为父、为母、为他们的儿子。 为王、为叛军、为见证一切的目击者。 父亲是一台阐述秘密的机器,母亲是积极的开拓,儿子是我自己,希弗斯,荣光而无界无限,在这一世及每一世中都十全十臻,既是圣人亦是言语,苍白如同烁金。 其三是衣着。 被人们假设所穿着的背心或服饰。 先人将衣裳搭在后人的身上,于是后人模仿先人的行为继承了衣钵,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以致他人无从分别汝及彼。 你当警惕黄金的骗局,非汝及彼。 仅用最简单的术语来表述,所有的其他人都会作为你的敌人来迷惑你。 其四是回归性方法。 “最初的造物”是世界的骨头,它们的灵魂是构筑一切的基石,而王国的基石是所有的臣民。 入我之国便需要离开原本的国家。 我是希弗斯,你们的国王,你们的保护者,直到末日来临,我亦是你们的守护者。 其五为错位。 及在时间线中一个平凡的错位。 塔是绘卷的第一笔,它的建立来自“最初的造物”。 时间是一种幻觉,里面藏着烈阳熄灭的秘密。 希弗斯的名字可以从未来写入过去,也可以将他的名字完全抹去,赋予新的神性。 其六为怀疑。 其基础只有怀疑,别无其他。 有一个沉睡的世界,而你必须警惕它。 当被认为是真实时,你的名字里会有一股光辉。 当被认为是虚假时,我们将再也看不见你。 通达之路共有六道,最初的谜团,昨日的死敌,今时的良师。 …… 这就是第六篇,那在干瘦男人嘴里,最重要的一篇。 然而,如之前的那两篇一样,里面的文字仿若天书,就算维克托获得了看懂古奥林匹亚文字的能力,却依旧理解不了里面的内容。 只有一句话似曾相识,那就是“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以致他人无从分别汝及彼”。 这段话用以诠释密传中加快研习速率的“模仿法”。 也可以概括先见者的本质,正是将自己代入进密传所赋予的“身份”里,然后获得相应的无形之术,即为“披甲”。 然而,这样的核心奥秘,在这篇布道六中,却仅仅只是“其三——衣着”里的内容。 如果那段“其三”所描述的正是“模仿法”、“披甲”或者密传升级,那么另外的五段内容又在指代什么呢? 维克托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思路,已经深深地陷入进了这篇布道文中。 他像是扛着一把铁锹,朝着坚硬的岩石下挖掘秘密,并逐渐令自己坠入了那知识的深渊。 “当它瓦解时就成为了世界的四种层次……” “四种层次?” 维克托联想到了“物质世界”、“结构世界”、“精神世界”以及“原型世界”这四种层次。 这还是当初桑神父教给他的知识,如今被重新回想起来。 “联系上布道文中的内容,难道说构建一切的四层世界,是因为什么东西“瓦解”后才出现的吗?” 这太过意识流,太过唯心主义,难以想象出来的深奥…… 然后又是这段—— “六是凭借暴力登天的六种准则……” “暴力登天……” 根据布道文的描述,有六种方式似乎跟这个“暴力登天”有关。 而刚才思索的那段“其三”、“衣着”,也许就对应了密传升级体系中的无形之术。 那么可不可以这么认为。 通过研习密传,从密传一开始不断登阶……先见者、通晓者以至于长生者等等,这些都是属于“暴力登天”的一种手段? 然后“暴力登天”一共有六种手段,除了研习密传外,还有别的途径可以通往更高的位格。 维克托细思极恐,顿时就感觉到了世界之庞大,知识之无穷无尽。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猜测,当他将这六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后,还是理解不了除了“其三”之外的其他内容。 以下是维克托粗略地思考。 首先第一段提到了数字“三”。 中间有很长的内容完全不能理解,但都是围绕着“三”这个数字来阐述的,最后则说,有三种神性同用一个源质。 这源质到底是什么? 与密传模仿身份对等的登阶方式,也没有详细解答。 第二段提到的词为“镜像”。 内容同样无比深奥,但满篇都在讲对立,有些类似“火”性相的原理。 像是被镜面所反转的两股力量,什么都是相反的,一碰面就必定会对立。 可跟“火”性相不同,这段除了“对立”的二元论外,还提出了个类似“见证者”的概念。 比如,有父与母的对立,但是需要他们的儿子作为见证者。 有国王与叛军的对立,但是需要目击者来见证这场战争。 王——叛军——目击者,三者闭环,又把数字指向了“三”。 第三段很可能就是在描述披甲,也就是密传模仿法,但希弗斯提示要警惕一个叫做“黄金骗局”的东西…… 维克托完全理解不了那是什么。 然后就是第四段,叫做回归性方法。 维克托觉得这个词很耳熟,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里面讲到“最初的造物”就是世界的骨头,什么又是世界的骨头?这些最初造物的灵魂又成为了一切的基石,基石又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引出国王与臣民的概念。 臣民效忠一个国王就要背叛原本的国家,仿佛是在讲两个国家间抢夺人口的争端…… 太过晦涩难懂,维克托感觉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了。 第五个关键词叫做“错位”。 这或许跟时间有关,也许是时空旅行?平行世界?或者改变过去影响未来? 然后就是最后一段,也是最难理解的一段——“怀疑”。 怀疑什么? 希弗斯认为有一个“沉睡的世界”,是异空间或者异次元的意思吗? 他让人们警惕它,是因为那个“世界”苏醒后,会对现在的世界进行入侵吗?难道是指的“虚境”? 第五百八十九章 疯子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天书”,维克托在研究它的时候,已经痴迷得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直到佐伊都醒了过来,并大声呼喊求救。 “它过来了!醒醒!它过来了!” 维克托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就发现那头人面狮身已经不再自闭,并且头上再度伸出了恶魔角,一步一步朝着他们两人逼近。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就在这怪物即将要张嘴往前吸的时候,突然,身后敞开的黑门出现了异动。 它愣住了,回头看向那边,只见那些弥漫的浓雾像是弹起来的棉花,不停颤抖,让整座黑门也跟着一起高频振动,犹如要被摧毁一样。 维克托震惊地望着那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猜测这种动静应该是来自秘宿内。 里面正在发生着一些可怕的事情,他似乎听见了人类的惨叫声…… 人面狮身竟然放弃了吞噬维克托跟佐伊,转身回到黑门的位置。 随后黑门闭合,它自己也重新融入了其中。 当那扇门关闭的时候,里面的声音与浓雾就再也传导不出来了,门也停止了颤抖。 维克托跟佐伊对望了一眼,后者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血迹,眼睛里尽是迷茫。 维克托想了想,走到唐尼尸体前,抽出刀开始割他的脑袋…… 他想将唐尼的脊椎取走,然后再搜这家伙的身,看有没有一份夜性相的密传四,这是唐尼要晋升通晓的必备物品之一。 然而脊椎虽然切下来了,可维克托在唐尼的衣服里并没有找到疑似封印物的东西…… “不对劲……他这样狡诈的家伙,不会犯这种疏忽,密传四难道被……” 就在维克托琢磨的关头,突然,他的脑子开始痛了起来,就像是有一股力量,伸进了他的头盖骨里,扯着里面的肉。 捂着额头痛苦的同时,维克托发现,佐伊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并且同样双手捂住了额头。 “我的头……好痛……” 少女向维克托求助,可没料到后者跟她一样。 …… 不仅是他们二人,如今在印东大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先见者,同一时刻都开始犯起了头痛。 而与此同时,那些不是先见者的普通人,只要曾尝过酒味道的人,突然都变得醉意朦胧,直至倒地入梦。 数不清的精神体在同一时刻进入了秘宿内,哪怕是那片无边无际且没有逻辑的神秘世界,也因这些庞大数量的精神体而产生了震颤。 秘宿是精神的居所,是连接先见者的领域,当它震颤时,所有先见者的精神都将跟着震颤。 …… 雷克顿内,当阿鲁西高举那枚漆黑的骨头时,这个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即将天翻地覆。 在总统逃亡的街巷里,韦登震惊地望着周遭那些突然迸发醉意并且开始入迷变形的同僚们。 在这附近的人中,只有总统、格尔菲斯跟他,没有受到漆黑之骨的影响。 而那位白发的歼察局副局长,也被此等现象惊得愣在原地。 只有总统阁下,就算是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变成了蠕动的怪物,他的心情还是完全没有被影响到,还在那里充满了好奇地笑着、调侃着。 当他发现吓尿了瘫倒在地的韦登时,惊喜地问他:“原来你也从来没有喝过酒啊?我还以为你只是长不出来胡子。” 话音落下,一根锋利犹如镰刀的肉肢就砸在了他跟韦登面前。 后者惨叫着连滚带爬地跑开,而乔治·弗洛伊德只是往后挪了两步,捂着鼻子笑骂道:“这些秘宿生物降世后可真臭啊……” 格尔菲斯给自己的枪换了一种奇特的子弹,他朝着一只想要袭击总统的怪物开枪,那子弹击中怪物体内后,怪物的身体上就会出现一大滩的冻块,将其部分肢体完全冻住,限制其变形跟移动。 白发的副局长随即来到总统身边,趁着大部分调查员变形或者醉酒的时刻,将总统搀扶着逃离了这段危险的路段。 …… 天台上,威廉在见识到大地之骨真正的力量后,震惊之余果断朝阿鲁西出手了。 那些沙子铺天盖地地围绕着阿鲁西旋转,形成了一股冲天的龙卷风,里面的人很快就会被吸收走全部的水分化为干尸。 阿鲁西站在其中,他那肥胖的脸皮都跟着被抽动起来,但他的神态却怡然自若。 化身为飞沙的威廉猛然瞧见,风暴内这个稳如泰山的男人,一层一层地缩小,身体又逐渐失去了层次,像是被压成了平面,外观化为了二维,不再立体。 阿鲁西的身体状态改变了,是一种威廉从没见过的形象,他像是变成报纸上的那些漫画卡通人,跟处在的立体世界完全不搭。 而且,阿鲁西化成的卡通人形象,还是一个婴儿,根本就不是他原本中年人的模样。 威廉的飞沙几乎完全伤不了他了,只见阿鲁西将同样变成二维的大地之骨给拽在手心里,抬脸朝着沙中的威廉咧嘴狞笑。 这种诡异的笑容挂在一个卡通婴儿的嘴上,足以让观看到的人心理产生不适感。 “你阻碍不了我的,威廉·马歇尔。” 卡通人一说完,就发疯似地大笑,并且伸出手去拽那包裹住他的风沙。 神奇的是,他抓住那些细小的沙子,竟然像扯动了一面窗帘般,令飞沙的形态都发生了改变。 他将“窗帘”掀开,龙卷风就露出了一道口子,卡通人顺利从里面跳了出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逃生动作,但在威廉眼中却是无比的震撼。 那些沙子是他身体所化,是威廉可以如臂使唤的物体,可阿鲁西的做法,似乎在触及到沙子的一瞬间,将其“定义权”从威廉那儿给覆盖了。 逃出龙卷风的卡通人蹦蹦跳跳跑向一边,威廉脸色骤变,风沙上突然长出一张人脸,样貌跟威廉一模一样。 人脸张嘴,吐出一道模糊透明的阴影,像是披着斗篷的骷髅。 “阿赫形态……” 威廉让巫妖出体,追上了卡通人,抬手朝着对方的天灵盖上抓去。 这种巫妖形态可以直接攻击人类的灵魂,威廉想将阿鲁西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并杀死。 然而,就在他要碰到卡通人的一瞬间,对方突然一个转身,伸手在半空中拽住了巫妖的手臂! 威廉大吃一惊,要知道他的阿赫形态是不会受到物质世界影响的,没有人可以触碰到巫妖的阿赫体。 然而化为卡通人的阿鲁西竟然做到了,他再次疯狂地大笑,然后威廉就发现,自己的巫妖形态竟然也开始了二维化! 第五百九十章 显圣 没有人可以估算到那漆黑之骨真正的力量,哪怕是阿鲁西本人亦如是。 因此,当那股催人产生醉意的能力扩散在了海外,并逐步影响到西大陆沿海地带时,一些诡谲的气息,在整个世界开始蔓延…… …… 天台之上,威廉的巫妖被阿鲁西化作的卡通人给一把捏住,并将其阿赫体也变成了卡通形象。 前者大惊失色,第一个反应就是脱离阿鲁西的掌控,但后者却迈进一步,一拳打在了巫妖的骨架上,让那虚影直接弹回了沙暴内。 随即,威廉的身体从沙龙卷内走出,他的胸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阿鲁西一拳击中的是威廉的巫妖,但威廉的身体却出现了血窟窿。 那洞穿的地方,能看到威廉背后的城区以及逐渐落入天际线的晚霞。 “嘿嘿嘿!” 在阿鲁西那尖锐的嘲笑声里,威廉的眼睛与耳朵中都溢出了血水,虽然他没有五脏六腑,可刚才卡通人的那一拳,仿佛打破了什么限制般,令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剧痛。 威廉咳出两口血,双眼充满血丝地盯着眼前捧腹大笑的卡通婴儿。 “疯狂的力量……你到底是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阿鲁西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不停说着一个词——“捣蛋鬼!哈哈哈!捣蛋鬼!” 化身卡通人的阿鲁西,其性情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改变。 先前的他沉稳,不苟言笑,老谋深算,而现在的他,除了外观改变外,心理也发生了巨变,犹如一个心智不健全的顽童,亦如陷入自我乐趣的疯子。 威廉将手伸到胸前,一股沙子凝聚过来,随后他的伤口就完好如初,连破损的衣服都恢复了。 卡通人一脸坏笑,调头就逃跑,地面犹如橡胶一样,被他轻轻一踩,就将其弹起来数十米的高度,令他轻松在楼层间进行腾挪。 威廉就没他这种胡闹的能力了,他在看见对方逃跑后,化为沙尘追了上去。 此时,在西大陆的沿海城市,诡谲的力量从海外而来,甚至影响到了那边的人。 …… 在瑞曼兰德的东海岸,某座小镇上,一群当地人正在举办他们的民俗庆典活动。 这儿可没有赛国的禁酒令,宴席上的所有人,都随意喝着香味四溢的果酒,他们的仪式队伍中,一帮男人裸着上半身,挂着鲜艳的花圈,在车队前跳着滑稽的舞步。 其中卖力气的家伙们要一边唱着欢乐的歌谣,一边使劲抗住肩上的水果山,那儿的香蕉苹果被堆成了一座人像,形象为三头六臂的异人,像极了他们所供奉的神只。 果酒的汁液洒满一地,男人女人们光脚踩在上边,随意践踏,还不忘朝天上喷洒鲜花与果皮。 这是一个以水果为主题的节日,而本地的特产也是各种水果酿造的酒水饮料。 然而,就在这欢声笑语的节日里,来自赛克瑞德合众国的诡异力量,已经悄然抵达。 最先醉倒的,是外围参加庆典的镇民,随后则是扛着水果神像的劳力。 那尊水果堆成的神像当场就散架了,整个镇上在几分钟后,只有寥寥数人还保持着清醒。 然后,这些清醒的人即将面对第一批入迷的同胞。 那些侵占人类血肉,扭动着站起来的蠕动原生质,开始朝着所有活人发起攻击。 小镇上陷入一片血雨腥风,街道上尽是残躯断臂,血水将那些果酒给覆盖,腥味开始弥漫…… 一位从未尝过酒水的小孩子,在碰见一只蠕动原生质后,遭到了那怪物疯狂地追杀, 就在他哭爹喊娘的时刻,突然,小孩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镇定。 他仿佛被替换掉了灵魂般,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转身看着那扑向自己的黑色怪物。 “哎……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脊壳种之骨……” 话音落下,前方的黑色怪物突然张开身体,像是一张被子般,将孩子全身包裹,然后以内部生长出来的无数尖刺不停戳击孩子的肉体。 可没过多久,一只手突然洞穿了蠕动原生质的身体,然后抓着它的伤口,一把将其给彻底撕裂。 从这怪物身下出现的,是之前那名行为古怪的小孩,并且对方现在竟然长出了三颗头颅以及六只手臂。 降临物质世界的可怕变形怪物,被其轻易撕碎,甚至无法对其造成物质体上的伤害。 小孩拖着那怪物的尸体,犹如拖着一张泄了气的黑色皮球。 他走到马路中间,周围的黑色怪物还在不断屠杀人类,搅碎那些醉酒且尚未入迷的可怜虫们。 这时,小孩扔掉怪物尸体,突然伸出两只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以近似本地居民所信奉的那位神明的姿态,喊出了惊人之语——“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一瞬间,从其体内迸发出了一股无比强悍的力量,这力量像是要净化世间的一切,所扫过之处,刹那间就重新恢复了秩序。 而那些降临的蠕动原生质,也在被这股力量扫过身体后,纷纷化成了齑粉。 小孩头顶耀眼的白色光圈,普照大地,令那些没有入迷的醉酒之人悠悠转醒。 当人们瞧见他的样貌后,顿时就震撼地拜倒跪地。 与此同时,在赛国圣堂的神庙内,甘·瓦尼诺正在同教徒们抵抗异变的蠕动原生质,可这时,那殿堂之上的维序者神像,竟然发出微微的颤抖,并且头顶上也出现了白色的光弧。 那雕像三头且六臂,半卧在像是莲花般的基石上,犹如在慵懒地午睡。 这个是维序者毗西努的雕像,是圣堂所供奉的石之性相的主神,所谓三相莲的人格化身。 祂的雕像震动,只能说明…… 甘脸色骤变,随即又有些神往。 “仁慈与善良的化身,无所不能的秩序守护者,宇宙之海的莲花是你的座驾,创造、毁灭与平衡是你永恒不变的准则,你是来时亦是归途,是轮回的真理,是一莲托生的维序者……” 随着甘呼唤那位的尊名,所有圣堂的信徒全都放下武器,朝着颤抖的雕像祈祷跪拜,而疯狂的蠕动原生质,再也踏入不了神庙一步。 因为这是维序者几百年来的第一次显圣! 可见,大地之骨所引发的混乱有多么的严重,不仅仅是维序者显圣了,在世界上的许多角落,有一些藏在历史阴影下的神秘存在,也被千万精神体冲击秘宿的大事件给炸了出来! 第五百九十一章 脊壳种 在格瑞贝恩帝国境内的某条毫不起眼的小巷,一间独自营业的书店,孤零零地坐落在光线最阴暗的地方。 柜台前的女老板正在一张一张地摆弄着精致的塔罗牌,门外的喧嚣已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抬起眼眸,额上的饰品反射着桌旁的烛光。 一只刚降临的蠕动原生质,正肆无忌惮地在外面大搞破坏,有个倒霉的独行路人,被其给撕成了碎片。 它仿佛闻到了书店女老板的气味,扭动着身子爬了过来。 “脊壳种……” 里面的女士叹了口气,轻轻一挥手,店门刹那间就闭合上了,随后入口处逐渐凝固,化为了冰冷的水泥墙,而那间书店,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 另一边的城外郊区,路上有辆篷车突然发生了变故。 某个醉汉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变形,他用生长出来的锋利刃器,凶残地屠杀完了整辆车上的人。 在血腥与狂暴下,这只蠕动原生质又朝着其他马路上的生物发动了袭击。 当它几乎把周围活着的东西都杀光时,它的胸膛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随即立马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还伴随着犹如秘宿雾气般的东西,从它的伤口中涌出。 一只干枯似骨的手臂,从那裂缝中伸了出来,拽着蠕动原生质的身体,将那裂隙越撕越大,最终,一名穿着礼服、脸是漆黑骸骨的骷髅绅士,从那裂缝里走了出来。 蠕动原生质已经因为他的出场而死去,后者的靴子踩在怪物的尸体上,空洞的眼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不会有人发现,他发出了与那位书店女老板同样的叹息。 “脊壳种……” …… 密苏勒州,翡翠湖上,有条小船正载着一位老人,在湖中央悠闲地垂钓。 老人戴着一顶牛仔帽,有些困意地打着哈欠,旁边篓子里空空如也,暗示了他今天一无所获。 然而突然,水下出现了一道可怕的阴影,以非常快的速度直扑小船,在冲出水面时,长出了一张类似鲨鱼的巨口,朝着老人咬去。 下一秒,老人只是打了个响指,那黑色的鲨鱼怪物就浑身颤抖,犹如震动的洪钟般,瞬间被震散成了碎片。 老人放下鱼竿,眺望岸边的丹德莱恩城区,表情从困意变为了严肃。 “脊壳种啊……这下难办了。” …… 天谴峡谷的上方,另一位穿着套装的老者正盘膝坐在涯边打坐。 站在他的位置往平原眺望,还能看到之前腐败之种遗留下来的黑色焦土。 那把桃木剑悬在他的上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嗡嗡鸣响,像是被什么给激活了一样。 老人睁眼抬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我家老爷搞出了些事情,让你激动了吗?” 他说完,顿时脸色又一沉,看向远方的崇山峻岭。 “原来除了腐败之种外,还有人发现了别的脊壳种残骸……” …… 格瑞贝恩皇宫,维多利亚女王正焦虑地在大殿长廊上疾走,他身后跟着一大群枢密院的大臣。 前面有座露台,被一扇高大的玻璃拱门给隔开。 女王似乎想要上去,但却被一旁的白发贵族少女给阻拦住了。 “女王陛下……”少女向维多利亚微微躬身行礼。 维多利亚面对她竟然不敢怠慢,马上朝其点头。 白发少女举起一把白色的扇子,遮住小嘴,只露出动人的眼睛。 女王朝着台阶上张望,开门见山地对白发少女说道:“沿海的城市,发生了一些紧急的状况,我要见祂。” 在那玻璃拱门后边,能隐约瞧见一个奇怪的男人,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一张高背椅子上,眺望远处。 白色少女发出轻吟,看似在考虑,实际是在拒绝女王的请求。 女王的表情逐渐变得尴尬,她身后的大臣们恭恭敬敬,没有一个人敢冒然发言。 “卢戈西女爵,如果不尽快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蔓延到维纶。” 望着女王那担忧的模样,少女却很放松地给她下了一剂“镇定剂”:“不用担心,女王陛下,那位什么都知道,而且肯定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稳定局势……” 得到这么一句保证,维多利亚女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她身后的那些大臣们则是犹如泄气的皮球般,从紧张的状态下恢复过来。 …… 在帝国北方的朱庇特共和国,古代巴普丁山的神殿原址处,那些前来供奉农神萨尔努斯的血蔷薇信徒们,此刻在倒塌的神殿前互相残杀着。 不禁欲的血蔷薇教义,让许多信徒都有过酗酒的经历,在今日大地之骨的诱发下,一半的信徒产生了醉酒状态而瘫倒,其中又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秘宿中不小心接触到了浓雾而入迷。 在艰难杀死第一批降临的蠕动原生质后,血蔷薇的那些清醒的信徒,开始将屠刀对准了躺在地上尚未入迷的同伴们。 因为没人知道他们会不会变成蠕动原生质,为了保全自己,清醒的人们选择先下手为强。 山下的村庄里也在发生类似的事件,一些农夫变成了蠕动原生质,开始在村中屠杀村民,巴普丁山下哀嚎一片。 然而,就在血蔷薇信徒跟村民都在拼死抵抗时,那神殿之上的农神雕像,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位宣扬纵欲的主神,没有显圣出手拯救任何一名信徒…… 甚至,那神像的目光,似乎还有了转变,仿佛在享受天地间的弱肉强食。 …… 在西边的西边,有座独立在瑞曼兰德之外的土地。 那是亚兰人的故乡,是魔法与奇幻的艾楠尼亚公国。 大地之骨的力量,没有这么快抵达那儿,但公国北面的那座已然死去的火山,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住在死火山周围的居民,大部分生有榕相病,当他们抬头望着仿佛要苏醒过来的神山时,顿时全体面露骇然,急忙匍匐在地朝着山峰跪拜祈祷。 来自远古历史的神罚仿佛昨日般,印刻进了亚兰人的血脉中,让他们再也不敢触犯神怒。 远在天涯海角的山弗朗公立学院内,红发的里安隆似乎也能感觉到家乡的异动,他站在窗台边上,抚摸着自己的手掌,眼睛透过窗户玻璃眺望西方,即将喷发的火山似乎倒影在了他的眸中。 “灰山……”他喃喃自语,似乎念出来的正是那座死火山的名字。 …… 最后,两名藏在历史叙事之外的神秘存在,不知在何处空间中,对着一张棋盘而坐。 一名年轻人,一名光头人。 他们静坐的岁月都已经发生了混乱,可光头的棋子还没有落下。 “窃魂?还是神错?” 光头犹豫不定。 年轻人拖着腮,显然等得有点不耐烦:“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可见。” “不可见也害怕暴力登天的手段……”光头摇了摇头,“你成功过一次,炸出来了一片碎裂的逻辑,理不清了,理不清……” “然后呢?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下完这盘棋?”年轻人打了个哈欠。 “脊壳种……”光头淡淡地说。 年轻人举手止住:“用这个的人不理解脊壳种,理解脊壳种的家伙们都避之不及,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第五百九十二章 飞升 大地之骨所引发的凡人入梦,对连接先见者精神的秘宿造成了极大的负载。 于是,通晓者之下的先见者们,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头痛与心闷。 而通晓者之上的强大存在则不会,比如威廉·马歇尔跟那位疯狂搞破坏的阿鲁西·布恩佩斯。 这是威廉此生遇见过的最棘手的敌人,对方化身为卡通二维人物后,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毫无物理逻辑可言,不管威廉如何攻击都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 现在那家伙把城市的屋顶变成了弹簧床垫,在上边不断进行大跳,速度之快,就连化身为沙暴的威廉都难以追上。 由蠕动原生质所带来的骚乱已经无法顾及,威廉现在眼里,只有那个狂笑着戏弄自己的卡通婴儿。 他的身影从沙暴中凝聚,脸伸出来,化为了黑色的狗头,那狗头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冰冷的寒意,直视前面逃跑的阿鲁西卡通婴儿。 “邪恶之眼!” 来自塔密传二的禁锢力量,随着威廉的目光,一瞬间就影响到了逃跑的阿鲁西。 婴儿惨叫一声,身体在半空中突然僵住,直挺挺地坠落而下。 威廉见终于控住了对方,立刻随着沙尘席卷而下,来到卡通人的旁边,化出一张大手抓向他。 被邪恶之眼定身的卡通人突然碎了,像是被砸烂的雕像般,散落出一地的石块。 威廉脸色一变,他的邪恶之眼不是石化之眼,并不能真的将敌人变成石头,只是禁锢住对方,没有这么夸张的效果。 就在他愣住的瞬间,那些碎掉的石头突然依次长出手脚跟脑袋,变成了一个个小的卡通阿鲁西,一窝蜂地四散而逃。 如此不讲道理的能力,让威廉第一次恼羞成怒,他冷哼一声,召唤来了巨大的沙暴,笼罩住了很大一片区域的城区,将里面的一切都席卷摧毁殆尽。 等到沙暴散去时,至少一公里方圆的城市被沙暴卷成了废墟,地面上能看到死亡的市民以及那些奄奄一息的蠕动原生质。 威廉被阿鲁西激怒后,对这片区域使用了无差别的攻击,他对无辜市民的死亡,竟然没有任何的愧疚感,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阿鲁西的下落。 接下来,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威廉的背后,带着一股蔑视与嘲讽,直击威廉的神经。 “好可怕的破坏力,明显我们的防剿部部长,并没有他对外界宣扬的那么正义,不是吗?”阿鲁西重新变回了他那胖乎乎的商人模样,一边拍手鼓掌,一边从废墟中走出。 威廉·马歇尔被他这么一说,才关注起身边那些死亡的人类。 那些人被他的沙暴给卷过,身体的水分被吸干成为了干尸,身上还穿着身前的服饰,有套装有工装,还有女婴的小裙子…… 他顿感脑袋眩晕,有股爽快又有股内疚的感觉,矛盾地涌上心头。 威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草菅人命。 阿鲁西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一步步靠近这位防剿部部长。 “我说过,从渴池里,每一位通晓之人都得捞出他的‘欲望’,这种欲望会让你朝着目的地靠近,也会侵蚀你的心智,令你迷失,直到最后成为被欲望捕获的行尸走肉……你看上去并没有深入渴池,但‘欲望’却是实实在在的,就算你不去下边拿,它也是属于你的……” 听到这话,威廉立刻抬起头来,满眼充满了愤怒:“你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的目的,现在只有我能阻止你!” 他以为,阿鲁西是在妖言惑众,为的就是让他怀疑自己,骚乱他的心智体,然后阿鲁西本人就可以逃之夭夭。 然而阿鲁西对此心知肚明,不屑地摇了摇头:“阻止我?看看你的周围吧,部长先生,你又阻止我什么了?” 他再度取出漆黑骨头并举了起来:“大地之骨的力量会逐渐朝着周围蔓延,赛克瑞德并不是限制,只是一个起点,我相信,过不了多久,瑞曼兰德甚至艾楠尼亚,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雷克顿已经处处都是骚乱与火焰了,降世的怪物在街上大肆屠杀,没有变成蠕动原生质的人也大部分陷入昏迷的醉酒状态,他们的精神体被大地之骨给拖进了秘宿里,正在给那个神秘的空间造成极大的负载。 城市里还清醒着的人,大部分都是女性,以及很少一部分从未沾过酒的男人…… 虽然灾难的猛烈程度不如当初的黑水灾变,可长此以往下去,世界毁灭指日可待…… “你这么做有任何意义吗?难道你认为,所有人都能进入秘宿,就能撑爆那个精神世界?”威廉再次发出质问。 阿鲁西的嘴巴滋滋两声,继续轻视地摇起了手指:“不不不……你应该把这看成,集体的飞升计划!” “飞升?”威廉听到这个词时,无比震惊。 阿鲁西拍拍自己的胖肚子,冷笑道:“是的,飞升!我们先见者的晋升方式,不就是先进入秘宿,然后再找到浓雾中的通晓之门,通晓后再走过升华之桥吗……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研习密传,有些愚笨的家伙就算给他密传也无法参悟,这又算设么呢?公平何在?人们总归都是有精神体的,而秘宿就是飞升的舞台!” “你这话说的,像是自己的计划有多么伟大,要把火种洒向人间,给所有人带来前途的光明?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毁了世界。”威廉捏住拳头。 “物质世界罢了。”阿鲁西纠正他,“物质世界、结构世界、创造世界、原型世界……我们有这么多的世界,为了秘宿这个承载精神的创造世界,抛弃满是瑕疵的物质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没有物质,我们人类就会失去超过九成九的烦恼,在创造世界里心想事成,谁又不愿意呢?” 阿鲁西正得意洋洋地解释他的伟大梦想,可突然,身后一把锋利的建筑碎片戳了过来,击中了他手上拿着的大地之骨。 阿鲁西回头看了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原来,刚才威廉和他说话间,已经偷偷操控沙子出现在阿鲁西的身后,变成了一道分身,用手中的锐利物品一击破坏掉他的漆黑骨头。 然而,这一击打中后,威廉瞪着眼发现,那漆黑骨头无比坚硬,导致其刺出的锋利碎片直接断裂了。 “真是个无趣家伙!不好玩!” 阿鲁西瞬间又成为了卡通婴儿的形象,狞笑着一把抓住威廉的沙子分身,导致其化沙的能力瞬间失效,被他当成抹布般拧成了一个肉球疙瘩…… 第五百九十三章 密教与渴池 威廉的分身,瞬间就被阿鲁西给捏死,他浑身猛地一怔,刚想化沙,一张大手就铺天盖地砸下来,将其本尊也一并排成了薄薄的肉饼。 阿鲁西单手是卡通二维,身体却是正常人的状态,他的疯狂只暴露了一半,但威力却丝毫没有减弱。 “塔罗牌的‘节制’,对应了司辰的‘无序之蛇’,你知道‘无序之蛇’在来生教会中代表着什么吗?混沌、破坏、纯正的黑暗与失序,红土地上的象形文字,将祂直译为——‘阿波菲斯’。” “很奇怪对吧?在塔罗牌中象征着平衡的节制,居然会对应着无序?这本身,不就是一种混乱吗?” “哈哈哈哈!真有趣,所以我的密传路径正是——‘节制’,密传四,通晓者——捣蛋鬼!” 狂笑着,阿鲁西一把将被拍成饼的威廉给抓了起来,后者在被二维化后,几乎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捣蛋鬼抓着威廉,把他当成了垫子,不停地砸在地上,又用巨大化的手狠狠地拍下。 砰!砰! “现在还要说阻止我吗?部长大人!你能做什么呢?嗯?你可以做什么呢?嗯?” “大地之骨的力量,已经蔓延去了海外,嘿嘿嘿!所有人都必须接受我疯狂的兴趣。” 砰!砰! “哦对了……” “制造混乱正是我从渴池里捞出来的‘欲望’,我必须释放它,不然我就会被欲望所吞噬,变得失去理智……” “不,不对,我现在好像已经失去理智了,嘿嘿嘿!” 砰!砰!砰! “必须得消耗渴池里的欲望,你才能保留自我意识……所以要怎么做呢?要怎么做呢?当然是把欲望分给其他人啦!让他们替你发疯呢!” 砰!砰! “所以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呢!让全世界都陷入混乱中,这样我就可以控制住渴池里的欲望,度过升华之桥啦!” “然后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部长先生,那些所谓的密教,也正是创造者们在分离自己的欲望哦!” 砰!砰! “你想想看,是不是有些邪教需要献祭?有些邪教又会定期举行特殊的仪式?吃人、喝血、闹事、自焚、姓浇……阴沟里的教徒们,其实都在为他们所信奉的‘神只’,分担欲望……” 砰! “信徒越多,分出去的就越多,好比你从渴池里得到的欲望是杀人,你要杀一万个人。才能守住自己的自我意识,度过升华之桥……可如果,你创建的密教里有一万名信徒,他们只要一人杀一个,就可以帮你分担欲望了,嘿嘿嘿!” “快谢谢我!快谢谢我!你这个混蛋!没有我,你肯定会被渴池给玩死……嘻嘻嘻,哎呀不对,我不正在将你玩死吗?” 砰!砰!砰! 被捣蛋鬼抓住不停猛砸,哪怕威廉有不死之身,也被打得晕头转向,意识都变得模糊了。 他在最后,似乎还听见阿鲁西谈及到总统的名字。 “乔治那个家伙,你不会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吧?嘿嘿嘿!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禁酒令……其实是他跟那位所谓的神只,签订的协议……这帮他成为了赛国的总统哦!” “但是,就算是被凡人所‘称呼’的神,也被那个家伙给愚弄了,仔细想……” 说了太多话的阿鲁西,这一次没有说完,因为在天空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颗比烈阳还要明亮的天体! 大地瞬间被笼罩在无比璀璨的光照下,导致阿鲁西刚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吞了回去。 肆无忌惮的捣蛋鬼,也有感到震撼的时刻,他抬起脸来,刚看了一眼那颗明亮的光球,眼睛就感到无比剧痛,急忙用另一只手阻挡光照。 在雷克顿市区里的所有人,都被这耀眼的天体给刺激的睁不开眼睛。 阿鲁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般,立刻完全二维化,变为了卡通婴儿,然后伸手抓取地面,把一块水泥地给抓了起来,像是一张棉被般挡在光照前。 在这样强烈的亮度下,无人可以看到,从那比烈阳还要耀眼的光球内,突然走出来一个苗条曼妙的身影。 随后,一只洁白得看不清轮廓的手举起,挡在阿鲁西面前的地皮就瞬间化为齑粉。 阿鲁西本人瞬间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疯狂后撤,可他的卡通腿在后撤的一瞬间就变成了光粒,消散不见了,任凭他怎么发动捣蛋鬼的力量,也不能变出一双完整的腿来。 这一幕将他给惊呆了。 阿鲁西在成就捣蛋鬼后,因为这种逆天的二维化能力,让其有了一种自己不死不灭的错觉。 任何来自物质世界的攻击,都没有办法消灭他,他总是能够匪夷所思地拿捏世间上的一切,将所有碰到的东西都变成玩具。 可现在,这颗突然出现的光球,竟然可以直接灭掉他的四肢! 也就是说,只要那光球里的力量对准了他本人,一样可以将其磨灭掉! “来自结构层的力量!” 捣蛋鬼猛然醒悟,那玩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害怕之色,急忙想要逃跑。 他在此时此刻,基本上已经猜到那颗光球里的存在是谁了。 “终于出现了!我就知道,你始终还是会出现的,哈哈哈!” 他狂笑着,用纸给自己捏了一个弹弓,然后坐在那弹弓上,将身体给弹了出去。 其速度之快,不亚于繁花塔送人。 然而,那道光更快,阿鲁西只飞出去一小段距离,就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彻底消失了,全变成了零散的光粒。 “唔……” 他喷出一口血,依旧疯狂大笑着:“哈哈哈!原来你也害怕大地之骨,什么五大主神,司相的人格化身,我亲手撕开了你们虚伪的面具,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不过就是一群晋升成就密传七的‘凡人神’罢了!” 世间回响着阿鲁西狂妄的渎神之语,而那道光中的曼妙人影,没有为此进行任何发言,只是轻轻指向了他飞往的方向。 那里爆开了一道耀眼的光辉,天地间顿时一片寂静,而化作捣蛋鬼的阿鲁西·布恩佩斯则消失不见了…… …… 人们不知真相如何,但当那道比烈焰还要明亮的光辉淡去后,原本受到大地之骨影响的醉酒市民,都陆续转醒过来…… 虽然已经异变为蠕动原生质的人没救了,但至少现在,大地之骨的影响消失,不会再有更多人变成怪物。 接下来,便是清理这些怪物的时刻。 人类的火器很难杀死它们,可世间还有不少先见者存在。 再加上歼察局特制的冰冻子弹,赛国开始对这些怪物进行了大范围的清剿…… 在这次巨大的灾难中,很多人死于非命,但好在,乔治总统稳定了政治局势,带领国民抵抗住了来自秘宿的入侵。 他的勇敢与觉悟令大部分人动容,而他的演讲与政策也符合大部分国民的期望。 终于,在大选结束的那一日,乔治·弗洛伊德成功连任赛克瑞德合众国的总统! 第五百九十四章 繁忙的善后 阿鲁西为什么终止了他的计划,在场见证了一切的人只有威廉·马歇尔。 可即便是他,也没有看清那光中之人到底是谁。 阿鲁西最后去了哪里?活着还是死去,威廉同样不知晓答案。 虽然一切已尘埃落定,可这位防剿部部长的心情,也越发地沉重。 距离巡回演讲结束,已经过了一些时日,选举活动也在不久前刚终止。 乔治·弗洛伊德以极大的优势,碾压了进步党的竞争者,成功连任总统位置。 然而,在这段时日里,阿鲁西之前说的那些话,犹如梦魇般,时常出现在威廉的耳边。 这还是成就通晓之后,威廉第一次感到恐慌。 但他没有把这种担忧的情感表露出来,依旧是镇定地安排着雷克顿的善后工作。 …… “部长先生,总统阁下想要见您……” 格尔菲斯·韦尔兰德,白发的歼察局副局长,亲自前来邀请威廉·马歇尔。 这次保护总统的行动,副局长拥有极大的功劳,独立广场上所有人员的调动指挥,都是他在负责,且在关键时刻察觉到了自己队伍内的叛徒,并及时制止了他们的刺杀行为,护得总统安全。 在酒水飞升事件发生时,他也做出了最好的判断,将总统阁下带离了产生蠕动原生质的地段。 威廉不止一次见过这位年轻、看上去显得柔弱的副局长,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家伙,竟然能在崔尼·马克身边获得高位。 与维克托不一样,威廉了解崔尼·马克,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不会有男同的癖好,所以这位格尔菲斯副局长,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亦或者……崔尼·马克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别的东西…… 经过一番怀疑,威廉接受邀请,前去山弗朗的白色王冠面见总统阁下。 …… 在阿鲁西消失后,乔治·弗洛伊德就马上离开了雷克顿,回归抵达山弗朗。 本来还有一个南方州需要他进行演讲拉票,但因为酒水飞升的事情闹得太大,急需总统先生回到政治枢纽进行指挥调度。 因此,巡回演讲被迫中止。 但这不是坏事,因为进步党人急着跟刺杀份子撇清关系,导致他们在竞选上失势,就算继续演讲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当威廉来到白金塔,总统阁下要求他汇报的最关键问题是——瓦伦·伽里兰阁下如何了? 那位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主席,正被关押在雷克顿歼察局,由崔尼·马克负责,威廉不明白总统为何要询问他。 “您如果想要见那位,应该去找崔尼·马克。” 威廉本以为这是乔治总统的一个小疏忽,结果对方竟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一件事情,要求威廉进行汇报。 “门阈创口会那帮人,真的被你全都消灭了吗?” 说着话,乔治揭开咖啡杯,里面飘出来的味道竟然是巧克力。 威廉望着这满桌子的甜点,脑海中突然又回想起了阿鲁西消失前的疯言疯语。 他说,眼前的总统先生,是因为跟神只签下契约,才成为赛国总统的…… 君权神授? “请恕我无礼,总统先生,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组织是否已经彻底灭亡了。” 威廉说着话,乔治总统眼睛都没抬起来,自顾自的搅拌巧克力饮料:“但最后跟他战斗的人是你,对吧?你有没有杀了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如果他死了,那动手的人一定不是我。”威廉非常诚恳地回答。 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在与阿鲁西的交手中,他被对方给完全压制了,再打下去也无法拿对方怎样。 “若那人真的已经死了,那么杀死他的,肯定就是那团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辉。至于它是什么,我想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答案。” 乔治听完后扬了扬眉毛,还是没有抬头。 “听说,你安排了自己的副手,在山弗朗执行任务?” 威廉思索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维克托,于是点头道:“没错,虽然他刚加入防剿部没多长时间,可已经成功解决了很多次赛国的危机。” 乔治放下咖啡杯,终于抬起脸来,朝威廉微笑:“是不是赛国的危机我不清楚,不过既然他还在山弗朗,你是不是该把他召回去,向你汇报任务情况?” …… 维克托确实还在山弗朗,且完美地错过了酒水飞升中最凶险的时刻。 当时他们刚解决掉唐尼,然后就因为秘宿的负载变大,导致了头痛眩晕。 他跟佐伊二人在黑门外的安全距离休息,等到头痛缓解后,才离开了水晶塔。 但刚走出大楼,就在楼下见到了两只蠕动原生质杀人。 于是维克托用三昧真火把它们全烧死了。 后来回去整理收获,除了割下来的唐尼脊椎外,维克托还得到了《自由宣言》的正本以及希弗斯讲义的布道六。 而原本该存在的那份夜性相密传四,竟然没有从唐尼的尸体上发现。 这让维克托感觉到了诡异,他猜想很可能是被深红之王给收走了。 为了掩盖自己得到夜密传三的事实,维克托在离开水晶塔前,用三昧真火把唐尼的尸体给烧成了一堆灰烬,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发现他的脊椎被切走了。 佐伊按照事前说好的,被交回了歼察局内关押,维克托也得知了雷克顿那边发生的酒水飞升事件。 而现在的山弗朗,也有一些降世的蠕动原生质需要清理,所以后续的几天里,他一直都在配合歼察局,对城市街巷内出现的蠕动原生质进行消灭。 直到最近总统回到山弗朗,并确认了投票选举连任,然后一份电报就从白色王冠发来,是威廉·马歇尔要见他。 维克托惊叹于部长先生亲自前来山弗朗了,但后边又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件,将其交到了维克托的手里。 维克托只看信封,就知道是迈克寄来的,他打开一看,顿时就松了口气。 原来是迈克已经打听到威尔·埃文斯的下落了,现在正在筹备计划去营救他。 很可惜,维克托目前还是没办法赶回去,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 阿鲁西消失后,雷克顿城市内混乱了好几天。 但好在政府组织还在,几个关键机构没有被瓦解,人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稳定情绪,以及清理或者躲避那些蠕动原生质。 歼察局在不久前才发明的冰冻子弹,是最好地应对蠕动原生质的武器。 其余的火烧或者普通弹药,对这种怪物的限制极低,当然,维克托的三昧真火除外。 于是,在歼察局的组织下,城市里的蠕动原生质被依次清理,许多安全区被划分了出来,供居民们躲避。 而在这个严肃且紧张的时期,年迈地歼察局局长,在一群下属的簇拥下,来到了一处被毁掉的房屋外,从那废墟里,捡出来了一根漆黑的骨头。 “大地之骨……脊壳种,创世的秘密,门阈创口会没有那个能力发掘……不如……还是我来吧!”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两边的营救计划 坎比诺家族因为酒水飞升事件遭到了重创,他们内部有不少人因此被蠕动原生质寄生。 迈克记得,他当时刚从易先生的世界中退出来,亲眼见证了那位存在同另外一个恐怖的家伙战斗,令他心潮澎湃。 然而就在他苏醒过来后,脑袋顿时就感到疼痛不已。 本来以为是之前战斗的后遗症,谁知道家族据点发生了剧变,楼下有四五个家伙变成了恐怖的蠕动原生质,正在杀害他们的同伴。 更多的人醉酒晕倒,不省人事,只有寥寥数人没有受到那股神秘力量的影响。 为了避免伤亡过重,迈克竭尽全力,将那几名不受影响的小伙子组织了起来,制造噪音将异变的怪物全都引到了一个大仓库内,将门给锁上,把它们困在了其中。 可即便如此,坎比诺家族的据点也死伤了近五十个人。 对事件进行善后,花费了迈克大量精力,好在他派去打探威尔·埃文斯下落的那名探子没有出事,且在总统大选结束后,将消息给带了回来。 “伊斯·本!” 迈克在得知威尔被那名船长绑架后,脸色显得阴晴不定。 他大概也猜到威尔为什么会落在对方的手里,心里对他的贪婪唏嘘不已。 不过,威尔怎么也是维克托先生的人,不能见死不救。 他虽然贪婪,可经商的头脑也还在线,为他们这个小集团创造了不少收益,顾全大局的话,也不能放任伊斯·本这么扣着他。 只是,迈克很奇怪,那个老头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威尔…… 迈克记得,当初早些时候他曾给维克托寄过一封信,后者让他去熏香公馆的后院找什么人。 所以在行动前,迈克真去了熏香公馆。 说起来,第一个向他提醒威尔失踪这件事的人,正是熏香公馆的女仆,迈克记得她叫裴米斯。 至于那位守门的柯南先生,几乎都快认不出迈克来了。 再一次登门,裴米斯还是不断询问迈克关于威尔的下落,且还不停地抱怨同样失踪的维克托。 “我们这周的薪水还没有发……”裴米斯愁眉苦脸,有种家里有位卧床老父亲等着看病的窘态。 然而迈克倒是知道,裴米斯的父母早去世了,有兄弟和妹妹也都有工作,并不是急着用钱。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干活赚薪水是天经地义,本来威尔也没有给她开高于市场价多少的工资。 于是,迈克自掏腰包,给了裴米斯一封装着两倍于她周薪的信封,然后就向她打听后院那位的事情。 “他是……”裴米斯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是被执事带来的人,老爷允许他在后院的马车那儿住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我不喜欢他,所以不了解他……” 迈克顿时就皱紧了眉,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怀揣着疑惑,他来到后院马车那里,发现马车周围的杂草都长起来很深了,看来裴米斯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连周围的花园都不愿意打理,就为了避开对方。 抬起脸,将目光投射过去,迈克看到的是一双挂在车厢门外的脚,没穿鞋子,里面传出鼾声。 听起来像是个壮实的男人,可看那双脚又不像。 迈克咳嗽了两声,鼾声戛然而止,随后就有一位头发近似白色的年轻女人,揉着睡眼惺忪的眼袋,将脑袋探了出来。 “你是谁?” 她眯着眼睛盯着迈克。 后者双手自然垂下:“是维克托先生让我来的……” “哦……” 回了一个词,女人就缩了回去,砰的一声将车厢给关上了。 迈克见状,心里有些恼怒,立刻加大嗓门:“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维克托先生以你住在这里的房租作为筹码,请你协助我。” 话一说完,车厢门又砰的一声打开了,女人穿着一身复古的皮夹克跟皮裤,直接跳了出来。 “走吧!” 迈克愣住了,他以为对方刚才关门是在躲避自己,结果人家是在换衣服。 他问道:“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对方将垂在面前的发丝给绑到脑后,露出那干练的外表以及左脸颊的刀疤伤口。 “无聊的时间太长了,我一直都在等他请我帮忙的这一天,第一次结清住宿费,第二次就得单独收费了,请你回去转告他,我的价格很贵。” 女人把头发绑好后,伸出手递到迈克面前:“艾瑞汀·维希尔。” 迈克同她握手:“迈克·坎比诺。” “嗯,我知道你……”艾瑞汀嘴角上扬,“雷克顿地下社会的皇帝。” …… 威廉·马歇尔召唤维克托的命令被取消了,当维克托赶去白色王冠后,得知他有事先离开了,但人还在山弗朗,改天再让维克托去向他汇报。 于是维克托立刻着手准备别的重要事情,关于桑神父的女儿,佐伊的问题。 阿鲁西消失后,联邦政府肯定会对相关人员进行清算,而进步党里面有不少人同门阈创口会有过接触,包括黑檀塔里的几名要员,全都被下达了逮捕令,不久后就会对他们进行审判定罪。 佐伊也在里面,虽然她只是一颗棋子,但做过的事情,也应当得接受惩罚。 维克托当然不会坐视桑神父的女儿被判下重罪,保住她的性命是最低的底线,在此之上尽量将责罚降到最低。 为此,他已经想好了一份计划,就等开庭的那日实施了。 托尼那边已经帮他打通了关系,到时候会安排证人,在法庭上提供佐伊戴罪立功的证据,然后还专门请来了律师为其辩护,陪审团里面也有不少人是托尼的朋友,相信事情不会太过困难。 在维克托等待开庭的日子里,迈克那边的营救计划先一步开始了。 …… 格雷克夫号的运气比较好,酒水飞升事件发生时,它正在海上。 虽然船上也出现了一只蠕动原生质,但因为不知名原因,那怪物自己跳进了海里,对伊斯·本造成的损失几乎为零。 之所以出海,也是因为洛克菲勒安排的一次近海货运贸易,短短十日左右的周期就能回来,恰好就避开了酒水飞升的时刻。 而我们的那位可怜虫威尔·埃文斯,一直都被关押在格雷克夫号的禁闭室内。 之所以不杀他,伊斯·本其实是有他的目的。 在他看来,这场走私交易中,威尔·埃文斯的价值极低,反而提供了散货渔船的坎比诺家族不可或缺。 伊斯·本不清楚威尔跟迈克之间的关系,但既然这个小子一直想把他给踢掉,那么不如……就以这个小子的性命为威胁,试探一下,看看白手党能否反过来将威尔·埃文斯给踹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谈判 “给坎比诺家族的信寄出去了吗?” 回到雷克顿,伊斯·本船长就迫不及待地安排与迈克的会面。 为了以防万一,他要求迈克孤身前来,否则就会当场结束威尔的小命。 而若是确定迈克与威尔关系匪浅,不会做出背叛行为后,伊斯·本船长还准备了一招后手,也是他认为自己会立于不败之地的底气。 约定会面的地址,在紫罗兰港的一处仓库里。 这边跟渔港不同,治安良好,外面时不时会有巡逻的码头警卫,迈克在收到伊斯·本的信件后,也欣然答应前往谈判。 帮派里有不少人劝解他,可都被迈克一一否决了。 “虽然紫罗兰港那边是洛克菲勒公司的地盘,有警卫巡逻,可难免对方不会耍手段,你一个人去,很容易中对方的埋伏。”一名家族小头目对迈克说道。 迈克坐在沙发上,盯着侧面的落地钟瞧了一眼,在整点的钟声响起时,他起身捡起外套披上。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得跟来,这是命令。” 他像是军官般对自己的帮众下令,然后就推门离开了据点,趁着夜色前往那位船长指定的地址。 …… 来到谈判位置后,迈克第一眼就看见那敞开的仓库大门,以及守在门外的两名凶神恶煞的船员。 虽然穿着水手服,可看他们的神情,倒像是被伊斯·本雇来的打手,换了一身皮罢了。 “不能携带武器进去,把枪跟刀都留下。” 迈克听后,将腰间的左轮取了出来递给对方,然后那人就不客气地开始搜他的全身,直到没发现其余武器才罢休。 “这东西也得留下。”另外一名守门水手让迈克将手杖也留下。 迈克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把手杖递给了对方:“别弄掉了,你赔不起。” 交接完毕,那两人让开,请迈克进入仓库内部。 里面非常空,只有中间的空地上方点亮了灯,而那位邀请迈克前来的老人,端了一根木椅子,坐在中央。 对方面前还有一个空着的凳子,看上去就是专门为迈克准备的。 他身边站着名戴墨镜的男人,那人的手一直放在随时可以够到枪的位置,应该是伊斯·本雇来的一名出色的保镖。 啪!啪!啪! 鼓掌三声,伊斯·本佩服迈克的勇气。 “不愧是码头渔港的地下皇帝,换个人根本就不敢孤身前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迈克·坎比诺先生。” 迈克也不废话,直接坐到伊斯·本面前,朝他问道:“威尔呢?” 他问完,仓里里面就有两名壮汉将蒙着头套的某人给拽了出来。 听里面人叫喊的声音,确认就是威尔·埃文斯无误了。 这时,伊斯·本边上那名保镖突然走到了迈克身后,一副要死盯住他的样子。 迈克也没有产生反应,把这家伙当做空气般毫不在意。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船长先生。”他开门见山道。 伊斯·本冷笑一声:“哼!我想做什么不重要,你该问问你的这位朋友,他想做什么。” 说完,那两名壮汉就扯开了蒙住威尔头的麻袋,里面的男人鼻青脸肿,明显这段时间被揍惨了。 “伊斯·本!你这个狗娘养的!”威尔直接朝着老人破口大骂。 然而后者没有任何动摇,直接开始数落起威尔的背叛行为。 “你的这位朋友,他想要一脚把我给踹了,跑去找别的船长合作,迈克先生,如果是你遇见这样的合伙人,你会怎么对付他?” 迈克听后顿时就皱起了眉,他回答道:“那就得看对方予我的价值,如果他不可或缺,我会惩罚他,可如果他微不足道,那我会把他带到海上去……喂鱼!” 啪!啪!啪! 再次鼓掌三声,伊斯·本满意这个回答。 “正确的做法,所以我评估了一下这位威尔·埃文斯先生的价值,老实说,他正是你口中所言的那种,微不足道的人……” “从西大陆将货运到印东大陆海岸的人是我。” “提供渔船,将货散出去卖出好价钱的人是你,我们的威尔·埃文斯先生,在其中只充当了跑腿跟游说的职责,这对我来说,其价值可能还比不上我的大副。” “原本分给你们两位的利润,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要知道,在跟我合作前,他还仅仅只是一名药店经营者,且还只有一半的所有权,没有我给他这个机会,他什么都不是。” “如果,我们彼此相安无事,可以一直靠走私赚取私人财富,让洛克菲勒那群混蛋都见鬼去吧……” “但,偏偏这位跳梁小丑的野心太大,逼我把他给绑了来见您。” “所以现在,迈克先生,我需要你表个态,合作可以继续,但这个家伙不能让他继续参与进来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将他还给你,但我不想再在雷克顿见到这张脸,随便你把他送去哪里,送海里喂鱼也可以。第二,由我亲自把他送去喂鱼。” 伊斯·本的话音落下,迈克能感觉到,后方那名枪手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尖锐了不少。 他露出笑容,对伊斯·本回答说:“威尔·埃文斯先生,他算是我的朋友……” 听到这个答复,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间从伊斯·本的脸上消失了。 “这么说,你不接受我给你的两个选择了?” 迈克搓了两下手指:“你在逼我做选择,但在这个城市内,没人敢逼我做选择……” 伊斯·本的脸色更加紧绷,他哼了声:“这么说,你是要终止我们的合作?” “也不是不可以……”迈克态度突然坚决起来。 伊斯·本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给干掉?” 身后那种杀气更加强烈,但迈克还是不慌:“第一,坐在你面前的人是迈克·坎比诺,你得清楚这个姓氏的份量,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第二,码头的渔船都是我的人,他们可以为我散货,也可以阻止任何人在海港外进行走私活动。” 果然有叫板的底气,伊斯·本有些生气,可他也明白迈克说的不错,自己的走私生意确实需要这位白手党大佬的协助。 但此事并不是无解,船长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见他的表情逐渐狡黠,打了个响指后,一位令迈克从未意料到的家伙,从仓库另一头走了出来…… 第五百九十七章 内讧 “查理·罗斯特?” 迈克震惊地看着从伊斯·本船长身侧走出来的男人,对方有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以及浓密的大胡子,明显长时间都没有经过打理。 虽然隔了很久,但迈克还是把他给认了出来。 当初的帮派战争结束,这位雪茄会的首领消声觅迹,被坎比诺家族彻底清理出了雷克顿,迈克以为他逃往东部或者已经死了。 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查理竟然与伊斯·本狼狈为奸。 迈克的脸部表情,落在了伊斯·本老头子的眼里,后者诡异地一笑,朝他说道:“老朋友见面,为何不喝一杯叙叙旧呢?” 说完,他的两名手下就将红酒给端了上来,满上三杯。 伊斯·本递给查理一杯,对方理直气壮地接受,但在递给迈克时,后者却没有伸手。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船长先生?”迈克冷冰冰地望着老头子。 伊斯·本端着两杯酒,调侃道:“你不会是担心禁酒局吧?放心,他们不会在大晚上钻进仓库里来的。” “回答我的问题!”迈克有些生气,他指着邋遢的查理·罗斯特说,“将这个通缉犯送到我面前来,是作什么打算?” 通缉犯? 伊斯·本哈哈大笑:“洗白一个人很简单,付出点钱,跟上层搞好关系,然后找一个替罪羊……” 迈克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冷冰冰地说道:“哦?你的计划就是找一个替代我的人?” 伊斯·本嘴里吱了声:“嘶……您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我看当初雪茄会控制渔港那片区域的时候,干得也蛮不错的。” 查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将酒水狠狠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坎比诺的小崽子!我会像当初杀死你父亲跟兄弟那样,把你的喉咙给割掉!” 听到这种挑衅的话,迈克胸口内一股火气直冲上来,而一旁被控制的威尔已经呆住了,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看来伊斯·本是想扶持这个逃亡的通缉犯,重新执掌雷克顿的地下世界。 不得不说,他野心挺大的,不过区区一艘货轮的船长,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迈克在气愤的当下,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发动无形之术,把自己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现在敌众我寡,在那位准备好前,我得尽量拖住他们,最好……让他们内讧。” 迈克心里想着,然后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自己的无形之术,令伊斯·本跟查理·罗斯特起冲突。 他的能力,不是直接修改对方的以太,没有艾比盖尔那么简单粗暴,也不是阿道夫那种纯粹地引发冲突。 “凡俗”的能力,是将自己当下的情绪,传染给周围的人,人数越多效果越大,属于是煽动这类的。 现在迈克需要引起敌人的内讧,他自己就得有那种内讧的感觉。 于是,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威尔身上,在脑海中开始组织回忆威尔犯下的错误,然后不断放大,令他自己对同伴的厌恶达到极致。 “我觉得接受您的提议也不错,伊斯·本先生,这个家伙太过天真,总是异想天开,不是做生意的料。” 迈克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目光瞧向了威尔。 后者震惊地望着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抛弃自己,顿时也气不打一处来:“迈克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朋友吗?是合伙人!” “你说的没错,但信任是会被耗尽的。”迈克答道。 威尔一愣,也开始清算旧账:“不可思议,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你的吗?谁替你打掩护的?还有这场生意,也是我带来的!你现在竟然要将我抛弃了?” “哦?到底是谁帮了我,你我心知肚明,对那位而言,你也只是他的雇员。”迈克冷漠回答道。 威尔惊呆,没想到对方这么绝情,立马急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迈克·坎比诺,你竟然背叛我!那位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那位先生?”伊斯·本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似乎在这两人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位幕后之人在领导他们,于是急忙问,“你们说的是谁?” 维克托从始至终没在这场走私生意里露过面,伊斯·本怎么也不会认识他。 但迈克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这股产生厌恶跟内讧的情绪,传染给了仓库里的所有人。 他看向伊斯·本道:“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愿意跟您合作,伊斯·本船长。” 说完,他又看向查理·罗斯特,还是对伊斯本接着说:“那么现在呢?您还要扶持这种逃犯,与坎比诺家族对抗吗?” 将产生内讧的情绪引导给所有人,然后又用语言引导,把选择留给伊斯·本,造成他跟查理之间的矛盾。 在无形之术的加持下,那位雪茄会的首领很容易就急躁起来。 “等等!你答应过我的,伊斯·本!别听这个混蛋的谎言,他在糊弄你,这种狡猾的家伙我见多了,他只是为了活命在欺骗你!” 迈克没等伊斯·本回答,继续添油加醋:“选择坎比诺家族,比选择这个丧家之犬要有价值多了,首先他是逃犯,你得花大量金钱去贿赂政法界的官员来洗白他。其次,就算我死在这里,但坎比诺家族的地盘还在,你又怎么觉得,这家伙新组建的雪茄会,能够打败我的人呢?即便他真的成功了,那么所耗费的时间成本呢?你愿意等到下一次战争结束吗?” 查理同样没让伊斯·本反应,立刻抢话道:“狗屎!你一死那群小混混就作鸟兽散,收拾他们比拉屎还容易!伊斯·本!听我的,开枪打死他!” 面对旁边查理的怂恿,被抢话的伊斯·本终于怒了,他大声咒骂起来:“够了!他说的没错,你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吗?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喊大叫?敢指挥我办事?” 说完,伊斯·本旁边剩余的那名手下竟然朝着查理走去,并慢慢拔出手枪。 查理更加急躁了:“混蛋!你个老不死的,真是愚蠢到家了,这小子说两句谎话你就信了,有本事就在这里干掉我啊?” 伊斯·本听后也怒了,他本想细细琢磨、权衡利弊再做打算,可旁边这个糙汉子一直不停叽叽歪歪,还狂妄地使唤他,令他感到无比厌恶。 他抢过手下的枪,对准查理的脸旁就是一枪,直接崩掉了他的半边耳朵。 第五百九十八章 翻脸 啊~~~! 被重创的查理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惨叫声瞬间惊醒了伊斯·本。 后者呆滞地望着手中的凶器,震惊于刚才内心里那股愤怒且凶残的想法。 过去的伊斯·本,很少会亲自动手处理这种事务,除了格雷克夫号上的水手跟下属外,他还雇佣了好几名打手,是那群家伙在帮着干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然而今天,他似乎被刚才迈克跟威尔间的内讧给影响到了,自身的情绪也变得烦躁冲动。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哪怕在得知威尔想要踹开自己时,伊斯·本也是很快就冷静下来,镇定地进行后续的布局。 所以,这股对查理的杀意肯定不正常。 而当伊斯·本发现迈克脸上自信的笑容时,瞬间反应过来一件事情,马上将枪口调转过去,指向了他。 “你是先见者!?” 不得不说,老头子非常敏感,这样都能发现“凡俗”的能力。 迈克的眼皮跳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 “干掉他!” 这下,伊斯·本不再给迈克说话的机会,命令他身后那个强力保镖动手,拿下对方。 然而迈克不是吃素的,怎么也是服役过的海军中士,近距离下反手就拽住背后那人的手臂,将对方刚抽出来的枪给打掉了。 然后,他挨了对方几拳,但也用手肘狠狠地回了对方肚子一下,打的后边那个家伙口水横流。 伊斯·本瞄准迈克,但威尔趁着看管他的家伙没注意,直接一头撞向了伊斯·本,将老头子给撞翻在地,枪也跟着掉了。 老头子年老体衰,推不开威尔,就忙着叫人,还朝着上方悬梁处发号施令。 “开枪打他!你们几个混蛋!” 原来,仓库头顶的人行铁廊上边,还藏着伊斯·本安排的枪手,他们埋伏在那里,随时等待老头子的命令。 砰地一声枪响了,子弹却是击中了那两名扑向威尔的打手。 伊斯·本大惊失色,怒视头顶,发现那上边出现了一道陌生的人影。 对方穿着复古的皮夹克跟裤子,身材苗条纤细,白色的发丝在枪火硝烟中荡漾。 至于伊斯·本早先安排的那些“埋伏”,现在几乎全躺在了长廊上,不省人事。 她是谁? 伊斯·本呆愣住了。 而后,仓库外传来了警笛声,原来是紫罗兰港外围的警卫队听见了枪声,正敢来这边。 迈克被转移了注意力,那名头牌打手趁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其给打翻在地,然后冲过去一脚踹开了威尔,扶伊斯·本起身。 啪! 头顶上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又开枪了,打中了头牌打手的右臂,对方惨叫,捂着手臂躲进了柱子后边。 而这时,三四名警卫队冲了进来,开始拔枪瞄准了迈克跟威尔。 迈克眼睛眯缝起来,瞬间明白,这些警卫跟伊斯·本肯定也是一伙儿的,于是赶紧扑向威尔,将他撞到了柱子后边。 警卫开枪了,打中了威尔的小腿,后者痛得哭爹喊娘。 然后艾瑞汀也开枪了,但因为弹道受限,她不管怎么移动都打不中那几名警卫。 伊斯·本趁机爬起来,扔下所有人独自跑向仓库外边。 “不……让他跑掉我们就麻烦了……啊……”威尔已经没功夫跟迈克互相甩锅了,赶紧提醒他。 而后,长廊上方的艾瑞汀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奇怪的魔药,朝着那三名警卫躲藏的地方扔过去。 瓶子砸到地面破碎,升腾起来浓烈的烟雾。 那三人吸入后,立刻昏迷了过去。 艾瑞汀从上边跳下来,朝着威尔跟迈克说道:“快离开这里,否则更多警卫都会过来。” 迈克也这么认为,但当他起身时,突然看见查理·罗斯特那个家伙竟然不见了。 地面留有一摊血迹,但延伸向另一面的仓库门时又断掉了,很明显,那家伙用东西暂时止住了血。 “该死……”迈克恨得牙痒痒,因为那家伙也算是他的半个杀父仇人,另外半个已经死了。 “快走!我听见更多警笛声了。” 艾瑞汀在前面催促,然后一瘸一拐的威尔立马嘱咐她道:“必须在这里,把伊斯·本那个混蛋给干掉,否则他一定会报复我们,毁了我们建立的一切!” 迈克皱紧眉,他也知道威尔说的有道理,虽然这种道理参杂着他的私心。 将腿受伤的威尔背了起来,迈克跟艾瑞汀一起逃离了现场。 …… 另外一边,伊斯·本从仓库跑走后,因为害怕迈克跟那个女人追杀过来,于是直接跑向了停靠在码头的格雷克夫号。 他一上船,就让手下去启动货轮,然后自己跑进了驾驶室,准备将船开出码头。 “必须先躲起来……去山弗朗那边吧,避开坎比诺家族的人,然后利用洛克菲勒公司的力量,对那群混蛋展开报复!” 随着沉闷的鸣笛,这艘巨大的货运船竟然如此迅速地启动了。 当他开出码头时,惊动了紫罗兰港附近的许多人。 船上的人手不足,刚才已经有七八人折在了仓库里,还有一半的雇员没有在船上,伊斯·本只能亲自连同仅有的几位水手一起工作。 格雷克夫号逐渐远离紫罗兰港,海岸线一片灯火辉煌,隐约还有几艘漂浮的小船也跟着启动。 当伊斯·本的视线透过甲板看向那边时,脸部仿佛失血般苍白。 那些是渔船,足足有三四艘,虽然无法远洋航行,但追上刚启动的格雷克夫号已经足够了。 而整个雷克顿的人都知道,渔港停靠的那些船意味着什么。 …… 迈克站在一艘船的前端,接过下属递来的手帕,轻擦着脸上被打出来的淤青。 这些都是他预先准备好的,为了防止格雷克夫号逃离紫罗兰港。 对方竟然敢绑架威尔,那么一定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坎比诺家族可以利用码头的控制权破坏伊斯·本的走私生意,伊斯·本也可以利用他在洛克菲勒的影响力,令迈克再也找不到愿意跟他合作的船长或者老板。 因此,今夜要么是伊斯·本死,要么就是迈克死! 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坎比诺家族的人就登上了格雷克夫号,并且控制住了船上的水手跟其余船员,将他们集中在了甲板上抱头蹲地。 奇怪的是,没人妄图反抗,他们似乎还没来得及取出武器,就被白手党用枪抵住了脑袋。 迈克没有在船员中找到伊斯·本,于是拽住一名水手就逼问对方。 第五百九十九章 葬礼与金钱 船员告诉迈克,他们的船长跑去甲板下边了,而后迈克就吩咐手下跟随他追了下去。 货轮已经下了锚,被迫停在海中央,三艘渔船在格雷克夫号附近漂浮。 艾瑞汀没有跟着一起登船,她留在一艘渔船上,悠闲地啃着一枚青绿的苹果。 腿受伤的威尔则非常焦虑,他站在渔船前端,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货轮。 突然一声巨响,货轮底部炸开了,热浪与冲击波将紧贴着它的渔船给打翻,上边的人全部落海。 威尔大惊失色,喊了一个“不”字,然后就不断抓绕自己的头发。 艾瑞汀也被这声爆炸给震撼住了,立刻站起来,夜幕下能看到海水从爆炸的地方涌了进去。 “完了,迈克死掉的话,那家伙会来找我麻烦的……” 随着格雷克夫号的下沉,三艘幸免于难的渔船开始打捞救助那些落水的人们。 他们将刚才落水的同伴给捞了上来,又将一些货轮的船员给救上了船,但马上控制住了后者。 坎比诺家族的人焦急地寻找他们的老大,终于在一片黑暗下,发现了一名抱着木板漂浮而来的男人。 那是迈克·坎比诺,他没有死! 渔船上的人高举双手欢呼,急忙驶过去将他救上了船。 迈克的手臂被火焰烧伤,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但好在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他的外套被弄丢了,帽子也遗失了,但他毫不在意,因为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伊斯·本死了……” 上船后的迈克,先是给了威尔一个好消息。 然而,更坏的消息在后边。 “但他引爆了炸药,这条船没救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倾斜的货轮龙骨断裂,中央裂开了一个无比恐怖的裂口,海水瞬间灌了进去。 “我们失去了十个人……他们没能在爆炸中幸存下来。” 迈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热水,向他们道出了这个哀伤的消息。 人们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最终迈克吩咐,先把船开回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再说。 …… 这场夜晚的沉船案件,引起了紫罗兰港的注意,在第二天登上了报纸头条,并很快就确认了船的名称以及所属人是谁。 同时,伊斯·本船长失踪,警署在简单调查后就下了结论,认定他已经死在了格雷克夫号上。 为了弄清楚那晚上的真相,警署不断寻找格雷克夫号上幸存船员。 然而诡异的是,在那艘船上工作的数十名船员,无论任何职位,全都不在雷克顿了。 有些音讯全无,可能也跟着货轮沉入了海底。 有的在当晚就离开了雷克顿,没有跟任何人说明原因。 总而言之,这是一起诡异的迷案,而众所周知,警署总是能快速“侦破”这样的迷案。 于是不到一周的时间,警署就对那晚上的事情下了结论——是喝醉了的船员,误操作导致煤炉失火,从而引起了货轮的爆炸跟火灾,最终船沉…… 总而言之,格雷克夫号事件最终不了了之。 ……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坎比诺家族举行了好几场葬礼,弄得钻石路附近区域的居民人心惶惶,以为又是帮派火拼中死了人。 他们当然不清楚,这些被悼念的人,都随着格雷克夫号一起沉入了海底。 威尔·埃文斯比那些居民还要不满,因为格雷克夫号沉了,他原本计划是从伊斯·本手上夺取这条船,在杀他前逼他签下转让协议。 但迈克的登船行动,没有处理好伊斯·本的问题,令他狗急跳墙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在一名坎比诺家族成员的葬礼上,威尔趁着璀光之境的神父念悼词的时候,一瘸一拐地走到迈克身边,经过他的手下同意后,才坐了下去。 “没时间了,迈克……” 落座后的第一句话,就打断了迈克的冥思。 本来正在哀悼死者的他,顿时就皱起了眉。 “有什么问题吗?威尔先生?” 迈克记得,他在回来后就已经向威尔解释过,当初跟他的内讧只是为了将情绪传达给伊斯·本和查理·罗斯特,目的是为了诱发对方二人间的矛盾。 按道理来说,威尔应该能理解迈克的用意,为何现在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威尔说道:“我们的生意断掉了,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这话,迈克才明白威尔的用意,但却重新闭上了眼,回答他道:“今天不适合谈这些,请尊重一下去世的人。” “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吗?”威尔有点恼火,“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参加葬礼,什么时候才能干点正事呢?” 迈克叹了口气,回答:“这就是正事,是坎比诺家族受到人们拥戴的基础,我们重视每一位帮派成员。” “那不赚钱了吗?”威尔更加恼火。 迈克这才睁开眼,瞥了他一下:“坎比诺家族还有其他生意,跟你的合作并不是全部,只是一个小项目。” 威尔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他哼了声,杵着拐杖起身就离开了,没人拦他。 结果他前脚刚走,坐在迈克后面一个座位的人就调换到了迈克的身边来,坐到威尔刚才的位置上,推了下脸上的墨镜。 她有一头扎起来的淡黄头发,乍看之下像是白色的发丝。 “你们之间的合作,似乎出现了裂隙。” 艾瑞汀淡淡地说道。 迈克摸了下领口,说:“也许吧,但那不重要,他是维克托先生的人,我必须得考虑那位的面子。” 艾瑞汀笑了声,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见过很多有野心的家伙,他就是其中的典型,这个人太过冲动,不甘于人下,将来可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迈克叹了口气,心里面可是清楚得很。 威尔这个人的性情,随着他拥有的财富逐渐发生着转变,已经给迈克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但也有一点好处,他总是亲力亲为地开辟新的业务,不停地在帮他跟维克托赚钱,这过程里虽然有些小矛盾,但整体的利益是大于坏处的。 所以,迈克不想继续跟艾瑞汀讨论威尔的话题,专心将注意力放在聆听神父的悼词上。 …… 同一时间,在山弗朗的联邦最高法院中,所有与行刺总统有牵连的嫌疑人,在今日开始进行集中审理。 瓦伦·伽里兰、韦登·布恩佩斯……以及佐伊·桑森! 第六百章 洞开门扉! 今日在法院之外,聚集了非常多的市民。 大部分都是进步党或者自由党的支持者,联邦政府为了避免起冲突,安排了警卫将双方隔离开来,禁止接触。 很多记者站在人群中间,不停地朝着进入法庭的人询问信息。 当维克托抵达法庭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很多嫌犯的审判,他刚推门进去,就看见几名警卫将某位进步党要员给押了出去。 那人被指控勾结邪教,收受贿赂并安排叛逆份子混入市民中,在总统演讲的时候进行捣乱,严重危害到政府有关人员的生命安全。 随着全场的掌声,维克托躬着身子,来到一处空位坐下,被周围的人们看了眼,但没人朝他说话。 坐在最前方的法官,在宣判完刚才那人的罪行后,吩咐法庭的工作人员传唤下一位嫌疑人。 而恰好,这位被传唤的人,就是雷克顿歼察局的韦登·布恩佩斯。 他出场时蓬头垢面,双目无神且黑眼圈极为严重,明显好几天都没有合过眼。 两名工作人员仿佛架着一块烂布条,将他给送入了被告席。 韦登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木质栏杆,犹如乞丐。 维克托听见了观众席上传来的窃笑,这群住在首都的上流人士,似乎希望看着犯人被判处极刑,并以此为乐趣。 虽然赛国政府一般不支持死刑,比如明克斯州就没有,但这里是山弗朗,法制最为严厉的赛国首府,被押送到这边来的犯人,是有可能被判处死刑的。 因此,韦登这样的颓废状态,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在听完法官诉说他的罪状后,维克托发现,其实韦登还真有可能是被坑了。 关于阿鲁西,维克托因为当时不在雷克顿,所以不清楚威廉与他的战斗有多么激烈,自然也不知道韦登跟阿鲁西的关系。 但现在已经宣读了韦登的罪名,维克托也马上反应过来。 “原来门阈创口会的主谋,是这个韦登的亲戚?” 过去的韦登,曾站在皮尔斯那边对付过维克托,可以算是他的敌人。 不过,按照法庭上提出来的证据,尚不能证明韦登对门阈创口会的阴谋知情。 并且他一直都在否认,令空缺的证据得不到补充,最终法庭的结论,只是确认他存在失职的问题。 这一点对歼察局的影响比较大,间接造成了邪教内鬼潜伏在调查员中,对总统进行了暗杀行为。 所以最后,韦登被法庭判处五年的入狱生涯,并永远失去了那份体面的工作。 他几乎是被拖着下去的,犹如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接下来,法庭又审判了两名与雷克顿暴乱有关的人员,维克托全都不认识。 然后就是重头戏来了,法官要求将瓦伦·伽里兰送上法庭。 原本以为这位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主席会压轴出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抬上来了。 全场发出哗然,人们纷纷将目光看向侧边的入口位置。 在那里,瓦伦被四名警卫给押送过来,直接站在了场地最前方的中央,与法官相向而立。 观众席顿时就热闹起来,陪审团也一样,最终被法官的击锤打破了这场喧嚣。 “肃静!” 老迈的法官大人咳嗽两声,旁边有位助手给他端去水杯润了润喉咙。 紧接着,他便开始宣读瓦伦·伽里兰被指控的罪名。 “瓦伦·伽里兰阁下,前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自由党人士,您被指控组织策划对现任总统——乔治·弗洛伊德的刺杀,并勾结邪教份子……” 维克托打了个哈欠,他这还是第一次见瓦伦·伽里兰,本来以为对方的年龄应该更大才对,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公诉方的律师,提出了一堆证据证明这些指控,完全就是铁证如山,再怎么狡辩都没用。 瓦伦不愧是曾今身居高位之人,即便面临死境也是面不改色。 最后法官询问他,知不知道阿鲁西·布恩佩斯的下落,如果愿意提供线索,可以酌情减轻刑罚。 然而,预谋杀害总统的罪名怎么也洗不清的,瓦伦深知不管怎样减轻罪行,自己都难逃一死,面前的法官只是在套他的话罢了,于是张开嘴在法庭上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用说好话了,我是不会上当的,法官先生。” 老迈的法官皱了皱眉,坦言道:“你被邪教思想蒙蔽了双眼,扭曲了意志,为什么不在最后幡然醒悟,弥补一下你所犯下的过错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啊!法官大人!我在那个家伙消失前就落网了,这些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了解?”瓦伦无可奈何。 法官皱起了眉,刚想给他下达判决,结果瓦伦突然转过身去,看向观众席上的所有人,说道:“阿鲁西的下落真有那么重要吗?一个已经暴露出来的邪教份子,他沐浴在太阳之下,各个州的地方政府都会张贴他的通缉令,他所建立的一切邪恶势力都将土崩瓦解。” “我们只是在确定邪教头目的死活,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份子留在赛国……”公诉方律师不满地说。 然而瓦伦又看向他:“你又怎么能笃定,阿鲁西就是门阈创口会的首领?” 律师伸出手,指着天顶:“这是来自防剿部提供的证据,威廉·马歇尔先生在审问你的时候,你亲口说的。” 瓦伦叹了口气,目中诡异地露出一丝决绝:“他是组织者,也是主谋者,但那个组织,从来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说完,瓦伦停顿了片刻,然后又抢在大家反映过来前接着说:“我相信,在座的不少人已经知道,门阈创口会的那句‘万物皆有裂隙’了吧?” 维克托听后眼睛眯缝起来,周围的人们却非常不解,彼此窃窃私语。 法官与陪审团的几位也面面相觑。 显然,其中有人知道这句邪教标语,而大部分人其实不清楚。 瓦伦目光如炬,再度转过身去对着观众席。 “然而,那个密教组织的人,从来都不敢将那段话念完,因为……它并不是邪教组织的守则或者信仰,而是……他们真正所惧怕且敬畏着的……缔造者的尊号……” 一席话令全场鸦雀无声,当维克托正琢磨这个尊号是谁时,被告人瓦伦·伽里兰,竟然开口念了起来! “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再也没有门,再也没有锁,门户皆敞开,墙垣亦不再,吾乃钥匙,当洞开一切门扉!” 哗! 他这一段话念得飞快,像是生怕被人给打断般,而一向沉稳的他,在念这段话时也声音颤抖,仿佛要直面深渊里的死神。 然后,死神就真的降临了…… 第六百零一章 截胡 法庭上的所有人,都见证了这震撼的一幕。 一只干枯的骸骨手臂,直接从瓦伦·伽里兰的喉咙里伸了出来! 这位站在中央的前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就这么当着观众席的面,下颚断裂,口中狂喷鲜血,死在了那莫名其妙的一只骸骨手臂下。 尖叫声不断响起,人们被吓得从座位上蹿了起来。维克托也瞪大了眼,望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 “吾乃钥匙……当洞穿一切门扉……” 瓦伦生前最后的话,回荡在维克托的耳边。这是尊号,不是密教教义,也不是标语。 那么到底是谁的尊号呢? 那只枯骨,仿佛就是洞穿一切的钥匙,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而瓦伦的身体和口腔,就是被其所洞穿的门扉! 即便是在法庭上维持秩序的警卫们,也对这样的状况无从下手,纷纷退后,不敢靠近瓦伦的身体,以至于他的尸体瘫软下去,跪倒在地。 那只骸骨手臂,慢慢又缩回了瓦伦的嘴里,无声无息,好似它从没有出现过那般。 而后,法庭要求歼察局介入,召唤托尼带人入场,将瓦伦的尸体处置善后,运出了这里。 …… 混乱的场面持续了半个钟头才逐渐消停。 瓦伦的离奇死亡虽然引发了轰动,但介于造成的影响不大,没有伤害到除他外的别人,因此法庭决定,延长审理时间,所有人都得加班加点,在今天将这批犯人给全部宣判。 维克托被这位前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退场表演给吓了一跳,但好在,对方闹出来的动静没有破坏掉他的安排,陪审团跟公诉律师以及法官都还是那些人,没有受到伤害。 确认好这些后,维克托安静地等待佐伊被押送上法庭。 她是今天倒数第三位要接受宣判的犯人,当她双手戴着镣铐走上被告席时,神态非常平静,无视所有冷漠的目光。 如她过去那般经历,已经习惯了人们的冷漠。 富人总是蔑视路边那些即将要饿死的穷人,好似看着一只在积水中挣扎的蚂蚁。那不是残忍,而是一种对低等生物死亡的习以为常,跟吃饭睡觉一般的习惯。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冷漠,还有一些人抱着看戏的心态,对佐伊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出场,发表着各种猜测以及爆论。 维克托听着身边人的议论,注意力全在法官大人那边。 首先便是宣读对佐伊的指控。 叛国、谋杀、窃密…… 好几处罪状,如果换成一名成年人,大家或许不会感到奇怪。 但这么多罪状落在这个少女身上,足以令大伙儿惊奇连连。 如果这些罪名都被落实了,那佐伊最幸运也会被判处无期徒刑,最严重的话……在山弗朗这边被判处绞刑都有可能。 然而,与所有激烈讨论的观众不同,维克托眼神所看向的,却是佐伊案件的公诉律师以及陪审团上的几名人员。 他们都是托尼利用关系去安排的人,会尽最大的努力减轻佐伊的刑罚,这点维克托根本就不担心。 接下来,是表演时刻…… 首先有证人指控佐伊的谋杀罪,具体谈到的,是“北方信仰”号上的那次事件。 那名指控者自称是当时北方信仰号上的一名乘客,在如今得知佐伊是先见者后,指控她为了保命,将自己跟船上的人进行了交换,送对方落入了幽灵船的捕杀范围,致其死亡。 说实话,那次事件过了有些时日了。 当时佐伊跟她的同伴乘坐救生船逃命,遭遇深潜者,被其给拖入海中。 那时的场面无比混乱,又是大晚上的,谁能看清楚佐伊到底是不是把其他人替换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才脱身的? 小姑娘虽然善于搞点小偷小摸,但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维克托可以保证。 事先,他也找机会问过佐伊,据后者回答的是:不知道自己换了什么过去,反正重量跟她相差不大,但一定不会是人。 所以,在面对法官的询问以及证人的指控,佐伊也只是极力否认替换过他人,但也说不清楚换了什么。 然后第二位证人就出现了,帮助佐伊证明,她替换过去的只是船上的一个半满的水桶…… 那位证人同样号称自己是北方信仰号上的一名乘客,对法官的提问回答迅速,滴水不漏,细节上与前一名证人也对的上,足以证明他自己的身份。 于是,法官跟陪审团判定,佐伊谋杀的指控不成立!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的是,这第二名证人,实际上是维克托花钱雇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对当时北方信仰号上的事情如此清楚,那都是被维克托教的。 因为维克托本人才是当事人,对游轮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楚。 紧接着就是指控佐伊的叛国,说她跟门阈创口会勾结。 然后佐伊的辩护律师就指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佐伊对刺杀总统的计划知情,包括后边的盗窃罪指控,也仅仅是佐伊谋生的手段。 然后对方律师就真的拿不出证据,一系列罪名最后敲定的,也就只有一个盗窃罪。 陪审团那边的意见也诡异般的一致,法官很快就对佐伊进行了盗窃罪的判罚,判处她三个月的刑期。 然而因为佐伊是先见者,一般先见者的犯人很少有被活捉的,他们几乎不可能被普通的监狱看押。 所以最终,由歼察局来执行这三个月的监管刑罚。 这样一来,佐伊就落入了歼察局的手里,而歼察局是维克托的“地盘”,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很好……” 在宣判结束后,维克托满意地跟着大伙儿一起鼓掌,心里面则在计算为此付出了多少钱…… 托尼虽然可以利用人脉,来帮助维克托赢得这场审判,但贿赂用到的金钱,还是得他自己来掏。 从法庭里走出后,维克托联系上了托尼那帮人,准备去接佐伊,把她带回歼察局。 然而,事情永远是在看似最顺利的时刻,发生意外。 当他赶到递交犯人的地方时,却听法院这边的人说,佐伊被白色王冠派来的人给接走了…… “什么意思?”维克托皱起了眉,心里却咯噔一声,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总统先生签署的最高法令,命令将嫌犯佐伊·桑森移交去白色王冠黑檀塔,99号先生……”法院这边的工作人员耐心给维克托解释,语气平和,令维克托也没办法发火。 他脸色难看,心里面不停冒出乔治·弗洛伊德这个名字。 这位赛克瑞德权力最大的男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第六百零二章 拉拢 所有人当中,也许只有维克托在乎佐伊的死活。 那名少女在这起震惊世界的大案中微不足道,不管是判处极刑还是无罪释放都没关系,维克托很奇怪,为什么总统阁下要将她给押送去白色王冠。 当他走出法院大门时,站在大街上望着那六座独特的塔楼,心中顿时涌现出一种猜测。 “难道……总统阁下是故意这么做的?为了引诱我去见他?” 只有这种可能性,那位乔治总统也许知道佐伊的身世,也知道维克托私底下操控法庭在保她。 之所以半路截胡,是为了让维克托去见他? 可总统要见自己,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维克托稍微一琢磨,似乎就弄明白了总统先生的用意,于是立刻去准备。 …… 在总统府的白金塔内,乔治·弗洛伊德正将双腿搭在桌面上,慵懒地靠着躺椅,盯着头顶天花板,吃着沾了巧克力酱的曲奇饼干。 这是他的独处时间,只有身后露台上站着的两名警卫在保护他的安全。 然而,在他察觉到一切前,那两名警卫突然打起了瞌睡,并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睡了过去。 随着他们呼噜声响起,乔治才发觉异常,可当他转身时,看到的却是凭空被推开的阳台门,以及从虚无中显现出来的一名红发年轻人。 当乔治见到来人时,并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意味深长地一笑,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 “我猜,你就是维克托·戴蒙吧?” 对方果然知道自己是谁,维克托皱了皱眉,然后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乔治面前的椅子上。 “嘿!你可真无礼,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你擅自闯进我的办公室,还随便乱坐,这合适吗?” 维克托取下自己的圆顶毡帽,继续不客气地伸手去捡桌上的曲奇饼干。 他当着总统的面咬下一块缺口,一边嚼一边说:“不是您让我来的吗?总统先生。” “哈?”乔治一脸懵逼,“我可不记得传唤过你,并且也不会让你从外边翻墙进来,你就像个贼一样神出鬼没。” 维克托放下半截饼干,不再绕弯:“您控制了佐伊,不就是为了让我单独来见您?” 当他说完这段话后,乔治那装模作样的表情,终于是沉了下来,忍不住给维克托鼓掌两声。 “原来你这么快就理解我的用意了,聪明,很好……” “那么我们也不再废话了吧,总统阁下。”维克托赶时间,于是直入主题,“您需要我做什么才能将那个女孩交给我?” 总统端起半杯巧克力酱直接喝了口:“你是明知故问啊,防剿部的助理先生。” 维克托的眼睛眯了眯:“我不明白,能别谜语人吗?” 总统听完微微一笑,从身后某处扯出一张空白的纸,然后告诉维克托道:“你手里还有一件原本属于白色王冠的东西,没有进行上缴。” 原本属于白色王冠? 维克托皱起眉,仔细想了想,立刻意识到,对方指的要么是《自由宣言》的母本,要么就是那一页的希弗斯讲义第六篇。 “他怎么会知道东西在我身上?”维克托心里无比疑惑。 在总统遇刺事件结束后,维克托将当时在水晶塔里发生的一切都向威廉进行了汇报,不过隐去了许多细节,只保留了他同唐尼“战斗”的描述,最终将对方杀死在了黑门前。 至于白色王冠藏在黑门里的东西,维克托是一句都没提。 然而如今,乔治·弗洛伊德竟然知道维克托私藏了那些东西。 诶等等! 乔治说“还有一件东西没有上缴”,而维克托其实藏着两件。 这是不是意味着,总统阁下其实也不清楚,维克托具体拿走了多少物品? 沉住气,维克托试探总统问道:“这就是您控制佐伊的原因?让我归还白色王冠的物品?” 乔治听后,微笑不语。 维克托接着道:“那如果我将东西还了回去,您是不是就可以把她交给我了?” 谁知维克托刚说完,总统阁下却发言道:“不,我只是确认一下,事实上我找你过来,是有别的原因?”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表情微微变了。 “别的原因?” 总统收起那玩味儿的脸色,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弄清楚的是,维克托先生忠于赛克瑞德合众国吗?” 维克托皱起眉,没琢磨多久就昧着良心说谎道:“我有不忠于这个国家的理由吗?” 乔治总统沉默两秒,继续追问:“那么,你是忠于赛克瑞德合众国,还是忠于我本人呢?” 这话令维克托产生了不解。 “有什么区别吗?”他沉声问。 乔治严肃的表情舒缓,展眉一笑:“那么,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忠于我本人。” 维克托听后心里微微一惊,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这味道,正是来自面前这位有着娃娃脸的总统大人。 似乎是觉得,筹码没有放上来就不会令对方满意,乔治总统马上开出了他的‘报价’:“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议,那么我会马上将那名女孩交给你,且不会要求你将《自由宣言》的母本还回去,这些都作为我对你的见面礼,如何?” 佐伊倒还好,但那份对赛国颇具意义的《自由宣言》,竟然被乔治总统就这么送给了维克托,这也太过大方了。 难不成,乔治总统不知道那是潘神的皮做的? “我当然知道《自由宣言》的价值,对想要成就通晓者的人来说,那就是无价之物。但没关系,我觉得以它来换取一位颇具能力的心腹,值得……”乔治总统马上给维克托的疑惑做出解答。 然而听完这些解释,维克托对总统的提议依旧充满怀疑。 他提出道:“以您的地位,要想培养一群心腹是非常容易的,且当下还有很多人本就支持您,与其拉拢我,为什么不试着拉拢威廉·马歇尔部长?” 乔治耸了耸肩:“所以这就是忠于我本人,与忠于赛国的区别了……” 他说着,用手指轻敲桌面,似乎在让维克托注意听他接下来的话。 “能说出刚才那番话,只能证明你对威廉·马歇尔这个人不了解,不清楚他当初是如何成为防剿部部长的……”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威廉对于我的价值,远不如你,维克托·戴蒙……如果你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将来防剿部部长的位置,我会交给你来坐。” 第六百零三章 离职的夏尔提 我勒个去…… 在这种时刻,维克托差点用家乡话喊出来。 发现他的表情有所触动,总统先生进行了更加详细的说明。 “人们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私心,既然我已经成功连任,那么在接下来的四年里,我会以更加强硬的手段来执行我的计划。而在这期间,会有许多人质疑我、反对我、暗算我……所以我才需要真正的朋友,不是党派,不是机构,而是志同道合,只忠于我的朋友。” 维克托算是听懂他的意思了。 看来这位乔治总统,背着自由党以及联邦政府,在丰满他自己的羽翼。 也许他希望可以掌控一切,而不是某些群体的代言人。 维克托自己是不愿意搅合进去的,但现在没办法,谁让威廉·马歇尔把他推到了台前,令其陷入了赛国政治的泥潭。 为了救回佐伊,维克托假装答应了总统阁下。 “对于您的邀请,我深表荣幸,以我目前的倾向,大部分都是偏向您的,总统阁下。” 有这话就足够了,乔治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拍拍手,露台上那两名被维克托点了休门的警卫,竟然就这么醒了过来。 维克托眉头紧皱,露出震惊之色。 “你们带这位先生下去,然后把那女孩儿交给他。” 乔治总统给警卫下达命令,他们睡眼惺忪地领着维克托走到办公室门边。 “哦对了!”乔治在警卫开门前,最后提醒维克托道,“你现在得小心你们的那位部长先生了,他总是把权力看得太重,嗯……也许就跟我一样!” …… 佐伊被移交到白色王冠后,在黑檀塔内接受看押。 她一开始以为是维克托安排的,后来才察觉到不是,于是计划着逃跑。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看守她的警卫就有了动作,将她从囚室里带了出来,在中庭见到了前来接她的维克托·戴蒙。 “是你!” 终于看见熟人,佐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维克托背着手,站在水池边上等她。 从警卫手上接过钥匙后,维克托给佐伊打开手腕跟脚上的镣铐,然后就一起出了白色王冠的大门,上了一辆路边的马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佐伊靠着车窗询问。 “带你去换衣服,然后给我回雷克顿。”维克托取下黑色皮手套,手伸进衣兜里掏着什么。 “去雷克顿?!”佐伊发出一声惊呼,“我……我不想……” 没等她话说完,维克托就将一只钢笔从衣兜里拿了出来,递到佐伊手上。 “这是给你的礼物,以后你就用它来工作,留在雷克顿防剿部。” “啊?”佐伊脸上写满了疑惑。 维克托接着解释:“别扔了,这是封印物,里面是夜性相的密传三,你以后晋升用得上。” 佐伊搞不懂封印物什么的,她听见维克托要带她去雷克顿,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那帮小孩伙伴。 维克托看她表情纠结,稍微一琢磨,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但很可惜,维克托不是来开托儿所的。 他说道:“你的那些伙伴,我会让托尼给他们送去山弗朗最好的孤儿院,保证他们的温饱跟教育。” “可是……我害怕他们……”佐伊还想争辩,却被维克托严厉的眼神给吓住了。 见她不再发言,维克托叹了口气,朝她说道:“你本来该去监狱服刑三个月,但因为你是先见者,需要歼察局来看押,所以我使了点手段,让你登记成为防剿部的精英探员。” 精英探员? 佐伊一连吃了好几次惊,感觉世界的大门都在朝她敞开。 “这是你父亲生前的工作,你目前是初级精英探员,会得到每周10法卡的收入。” “10法卡?”佐伊惊呼,这种固定收入对她来说可是太多了。 “至于那些孩子,我已经给他们做了力所能及的最好安排,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跟我回雷克顿,要么就留在山弗朗坐牢……别想着坐牢时越狱,歼察局对越狱的先见者从来都会采取‘消灭’式的追捕,不会再给你上法庭的机会了。”维克托镇重提醒佐伊道。 后者沉默很久,最终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维克托的要求。 …… 其实这对佐伊来讲,已经是超出预期的好结果了。 如果没有维克托,她被法庭判定的刑罚,绝对不会只有这区区三个月。 再无理取闹不可取,佐伊不是富家娇生惯养的小姐,知道审时度势,妥协于命运。 他们乘船回家,几天后抵达了雷克顿的紫罗兰港。 佐伊没地方住,维克托决定去找夏尔提小姐,看能不能给她安排个住处。 说起来,自从上次一夜云雨过后,维克托就没有跟夏尔提小姐见过面了。 他一直都在躲着对方,害怕被缠上。 现在过了这么久,维克托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夏尔提已经度过了那段感情热烈的时期。 于是,当他小心翼翼来到三楼的柜台时,见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啊!您好,请问您……” 那是位陌生的女性,第一次见维克托,所以不认识他。 但当她看见维克托的徽章时,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您是部长先生的助理,99号调查员对吧?您好,我是上个月才任职的xxxx……” 维克托盯着对方的眼睛,根本没记住她的名字。 愣在原地,维克托的眼中,仿佛浮现出了那位经常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女士。 眼前新来的柜台小姐,神采奕奕,工作认真负责,精神状态饱满,且同样颇具姿色,与夏尔提截然不同。 但不知为何,维克托心里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么,夏尔提小姐去了哪呢? 回过神来后,维克托朝面前的女性发出疑问:“夏尔提呢?” 那位女士非常礼貌地对维克托解释道:“夏尔提·赫本小姐,在一个多月前提出了离职,按时间来算的话……您当时应该不在雷克顿。” 辞职了…… 为什么? 因为我躲着她吗?让她伤心了? 维克托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不过很快,他觉得这是好事,本来就害怕面对夏尔提,结果现在她不在了,维克托也就不用烦恼了。 他把后边那还在不断打量周围环境的佐伊叫过来,让她在前台登记。 “这位是新来的精英调查员,你给她做个登记吧,顺便让她选个代号。” 第六百零四章 深沉的部长 听到这话,那位新来的女士,马上从柜台下取出一叠纸,然后用一支复古的鹅毛笔沾了点墨汁,递给佐伊。 维克托观察到了差别,这些记录佐伊个人信息的纸张,似乎不是当初夏尔提拿出来的那些。 他记得,当时夏尔提拿出来给他填写信息的纸,出自一本叫做“英灵名册”的遗物。 文字写上去后就会消失,只有部长那边可以用特殊的方法看到。 也许是这位女士刚来,威廉部长还不是那么信任她,所以没有给她那种纸张。 稍微猜测了一番,维克托也没有多想,马上催促佐伊将自己的信息填写上去。 “你得注意,如果害怕暴露自己的能力跟身份,你可以拒绝告诉防剿部的其他人这些信息,只以代号自称……” 维克托将他当初从夏尔提那儿听来的规矩,告诉给了佐伊,然后又向前台女士确认,这些填写的内容是否会得到妥善保管。 佐伊听后,给自己想了一个代号:“我要做……100号,可以吗?” 真是巧了,佐伊选择的数字正好比维克托要大一位,她好像是故意的。 瞧了眼少女的表情,得意洋洋写满了脸,维克托叹了口气,也没跟她争辩,然后就咨询前台女士,问问她能否给佐伊安排个住的地方。 然而这时,维克托的脑海中听见了一声呼唤。 那是久违的感受,来自威廉·马歇尔。 直到现在,维克托都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威廉可以直接把声音传入自己的脑海。 他从没有在脑子里同威廉交流过,仿佛这种传音入密是单向的,不需要维克托进行回答。 他让佐伊留在柜台附近,自己则走到了过道上,看向威廉的办公室。 那里的门虚掩着,里面的光投射出来,证明办公室里有人。 自从上次取消会面后,维克托还没有跟威廉当面聊过,他原本以为对方还留在山弗朗,结果没想到部长先生竟然早维克托一步回来了。 佐伊正好奇地向前台小姐打听防剿部的情况,两人聊得很投机,笑声连连。 维克托回过神来,走向威廉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而入。 部长先生果然坐在里面,背对门外,眺望窗户外边的城市。 不知为何,维克托感觉他的气势有些改变,变得阴沉,难以捉摸,还有一丝危险。 以往的他因为塔密传的性相一,总是打瞌睡,但不知为何他现在精神状态很好。 “回来了?”威廉冷漠地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想到了总统阁下提醒他的话,但没有表露出自己心有所忌,很自然地点头,并且将办公桌前的椅子搬过来坐下。 威廉这才转身,瞧见维克托已经坐下了,因此皱紧了眉。 “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维克托先生,这不是回答上司提问时的态度。” 第一次见到威廉如此严厉地要求自己,维克托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没有起身。 威廉也没再多说什么,同样坐下后,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 “我需要你向我汇报情况,你在山弗朗那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维克托知道肯定会遭到威廉的盘问,于是将早已经想好的话术,有条不紊地告知给了对方。 他告诉威廉,那名演员现身了,且自认为骗过了维克托,所以后来就被维克托给暗算杀死。 而维克托没有说的是,他得到了《自由宣言》的母本,还有希弗斯讲义以及夜性相的密传三。 威廉沉思片刻,果然询问维克托有没有回收表演家的密传。 “没有,当时战斗激烈,我用火将对方烧成了骨灰,密传已经湮灭了。” 得到这个答复,威廉只略微有点失望。 “这样啊……那算了吧。” 他停顿片刻,然后眼神突然闪过一丝锐利。 “对方的目标是水晶塔里的东西?” “是的……” “那他成功了吗?” “不清楚,但即便他得到了什么,也都被我给烧光了。” 一番交流,威廉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缝。 维克托知道对方不信,于是在脑海中酝酿该如何狡辩。 然而,威廉却突然问起了那件东西。 “你有没有在现场发现一篇布道文。” “布道文?”维克托满脸懵逼,但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难道说……部长先生知道希弗斯讲义的事情? 维克托不动声色,反正一口否决自己知情,并用那种疑惑的目光看向威廉,问他道:“那是什么?” 威廉盯着维克托的眼睛看了很久,他肯定会怀疑维克托说谎,可却没有证据。 很久过后,他才把目光从维克托脸上移开,然后揉起了眼睛,仿佛非常疲惫。 维克托也没有发牢骚,而是静静等待。 “据传言,那套布道文隐藏着这个世界最本质的秘密,是最危险的禁忌,白色王冠的水晶塔内或许藏有一份……封存它是神之手议会达成的共识,不能将其流传于世,所以如果你偶然捡到了,我希望你交出来送入防剿部的核心区域进行保管。”威廉揉完眼睛,马上就对维克托说明道。 这些话乍听之下,觉得只是威廉作为防剿部的部长,在履行他维护国家安全的职责。 但维克托今天却对这位部长先生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 既然布道文被保存在水晶塔里,那就是白色王冠的东西,即便送回去,也应该是交给白色王冠或者总统阁下,而威廉却要维克托交给自己…… 最关键的是第六篇! 第六篇! 维克托突然觉得,威廉一定知道希弗斯讲义第六篇的事情,他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悄无声息地将那篇布道文据为己有! 所以维克托绝对不能表现出看过那篇布道文的样子,他自己反而也在耍心眼,想从威廉口中套出希弗斯讲义的秘密。 “一份?难道那篇布道文还有很多份吗?”维克托问。 威廉皱起眉,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答,不过最终他还是回答了:“据说,一共有三十六篇。” “这么多……为什么要把它列为禁书呢?您有看过其中一篇的内容吗?”维克托继续套话。 然而威廉再也没有回答任何关于希弗斯讲义的问题了。 维克托见状准备告辞离开,威廉这时忽然将一封信从抽屉里拿出来,递交给维克托。 “这是夏尔提小姐辞职前,留给你的信。” 第六百零五章 跟我走一趟 信件被维克托接了过来,他当着威廉的面打开阅读。 一根香烟的功夫,维克托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威廉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内容,但依旧将一切情况告诉给了他。 “我能感觉到,夏尔提小姐是因为你才提出辞职的。” 维克托也从信上的内容证实了威廉的感觉。 夏尔提的字迹秀丽,不似一名性格奔放的女士所写,满篇透露着清新的文艺气息。 她没有在信中责怪维克托,也没有火热地向维克托求爱或者抱怨。 她像是一位导游,在信中向维克托描述着她家乡的美景,似乎是在离开前的那一刻,以脑海中对家乡的回忆来书写的。 她回家了,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里有座家族留给后人的宅邸,现在挂在夏尔提的名下。 女士介绍起她的家乡时,用词朴素又透露着欣悦,那是一个充满着清新空气以及翠绿草坪的地方。 远离了城市的工业排放,自然环境优美,有大片的草地以及清澈见底的小溪。 远山布满茂密的森林,能偶尔见到野马在草原上出没游荡。 咋看之下,夏尔提小姐并没有因为离开维克托而感到伤心,但不知为什么,维克托能从她的信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对方太过平静了,而夏尔提小姐一直都是火热的女士,特别是在面对维克托的时候。 维克托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画面,他看见夏尔提小姐坐在火车的车厢里,眼睛中泛着泪光,朝维克托微笑,然后告诉他:“我要回家躺平了,跟你没关系,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哦!是我自己想回去的,反正不是因为你……” 威廉见维克托一直沉默,接着又告诉给他一件事情:“据我所知,夏尔提小姐的家族,是注重礼节与修养的旧贵族,从小接受了优良的教育,待人待事总是保持着矜持。像她这样为一位男士留下信件,与之所接受的教导是不符的,在她心里,一定把你看得很重要,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愣了愣,抬起脸来:“矜持?礼节?” 威廉的描述让维克托感觉他在聊另外一个人。 威廉也看出了维克托心中的疑惑,于是告诉他:“人是复杂的生物,特别是女人,她们往往不会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夏尔提小姐在防剿部工作的这些年里,除了桑神父跟你,我没见她同别的男性有过多的接触。”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维克托听出了威廉意有所指。 “难道说,威廉是想告诉我,夏尔提洁身自爱,还是个……”维克托想着这点,满脸不可思议,因为他总觉得夏尔提是老司机中的老司机。 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与桑神父这个老色鬼不谋而合,但夏尔提曾说过,她避开了老头子的一切咸猪手,只是从他身上谋取到了关于那方面的“知识”,改变了思想跟三观。 “不……不会吧……”维克托脸色骤变,回忆起了那个喝醉的夜晚,以及清晨起床时,身下松软的床垫,还有……棉花。 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不可能! 维克托将信收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难堪地离开了部长办公室。 威廉盯着他消失在门外,然后眼神向下,看着桌上的一张来自东部地区的报纸。 “那么……接下来就这样安排你们吧……” …… 走出部长办公室,前台新来的那位女士非常积极地站起来,朝维克托躬身问候。 维克托看了她一眼,面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夏尔提在朝自己挤眉弄眼。 过去的既视感闪回,令维克托顿感一阵头晕目眩,竟然跌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前台女士的尖叫声,回荡在维克托马上熄灭的意识中。 …… 山弗朗,歼察局分局。 托尼·卡洛斯站在窗台前,望着城市里的喧嚣,满脸的凝重。 有人向他请示辞职,但这份请辞信其实不该交给歼察局,而是防剿部。 他在这里等着那位想要离职的精英探员前来。 半个钟头过后,房门被敲响,一位戴着斯文眼镜,有着显眼红发的年轻人推门进来。 里安隆·马比诺吉昂,他终于忙完了学院的事宜,要离开这个国家了。 托尼对他的离职感到不解,这短短数月不到的时间,他怎么可能完成得了学业跟进修内容。 “因为家乡发生了些事情,我也受了伤,所以同时向生命协会也进行了请辞。”里安隆如是回答道。 望着他那吊在胸前的手臂,托尼皱起了眉:“你怎么了?” “不久前在学院里出现了蠕动原生质,就是那个时候受了伤。” 这个理由很充分,看来也是因为伤势,使得里安隆同时向防剿部跟生命协会请了辞。 托尼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你得去跟威廉·马歇尔谈这事。” 里安隆平静地回答道:“我请求您帮我递送这份信件,因为部长先生回了雷克顿,我已经决定好从山弗朗乘船离开这个国家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托尼也没有必要挽留对方,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也无法管控防剿部的人事调动,全当是帮对方一个忙。 然而,有些事情托尼没有告诉给里安隆,如果仅仅是他自己,肯定不会安排那些人在港口附近守着。 …… 这位红发的年轻人离开山弗朗分局后,果然搭乘一辆马车,径直驶往了港口处。 他登上了那条前往西大陆的客轮,在轮船离岗前,站在露台上,凝望面前的赛克瑞德首都。 他的目光扫过城市,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看到每一个人都在做些什么。 “还不是时候,维克托先生……但我已经知道,另一个你都做了些什么,后会有期吧……易。” 说完这些话,里安隆转身,正好面前有一行人朝他走来。 他们都穿着歼察局的制服,为首那位,还是个挂着嘲讽笑容的光头。 光头不是刚批准他离去的托尼·卡洛斯,而是那位、披着圣堂宗教服饰的甘·瓦尼诺。 “里安隆·马比诺吉昂,尚未领取防剿部代号的新人精英调查员。” 甘一见面,就开始确认里安隆的身份。 后者微微一笑,欣然认领:“正是本人,歼察局的各位有何贵干?” 听到这话,甘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是防剿部25号调查员,圣堂执行者,现接受防剿部指示,前来逮捕你归案,跟我们走一趟吧,年轻人。” 第六百零六章 阿隆 海鸥从游轮的上方落入水面,猎捕浅水区域的鱼群。 风吹动着桥楼上的彩色旗子,而这条船却因为不知名原因,迟迟没有出发。 红发的年轻人被歼察局的探员团团围住,气氛无比的沉重。 “那么,是以什么罪名来逮捕我呢?是因为我的不辞而别吗?没有经过防剿部的正常辞职流程?” 里安隆平静地站在那儿,不紧不慢地询问。 甘冷笑道:“不,不是,你被指控间谍罪、滥用无形之术谋杀证人、勾结邪教、妄图颠覆赛国政权。” 这好几道罪名,瞬间落在里安隆的头上,然而后者却没有丝毫吃惊,依旧那么平静。 他继续问道:“这样啊……我只是一名生命协会的底层信徒,防剿部的初级精英探员,完全没有能力做到你说的那些罪行,会不会弄错人了?” 甘没有察觉到里安隆话里的陷阱,管不住自己嘴的他,脱口而出:“你可以去问一下99号调查员,是他提供了线索让我们来逮捕你,满意了吗?” 99号么? 里安隆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看来是我小看他了。” 说完,他取下眼镜跟帽子,将头发散开,随着海风飞扬。 “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探长们。” “大部分先见者罪犯,都跟你一样,可那没关系,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甘不觉得任务有什么困难,他早已经做好了动粗的准备。 对方只是一名梦性相的密传一先见者,甘清楚梦性相密传一是什么,他们只是一帮会玩塔罗牌和水晶球的神棍,对战斗能力没有丝毫的增幅。 于是,甘发动了他圣徒的能力,将眼前年轻人内心里的愿望放大,从而使其产生妄想跟幻觉,令其沉迷其中而睡去。 几个呼吸过后,红发的里安隆果真站立不稳,表情变得陶醉与痴迷,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景般,一步步朝边上挪去,直到倒地昏迷不醒。 萨利万曾用这种能力,将达奇的妻子变得犹如神经质,那是长期影响的结果。 而对于甘来讲,他不需要长期影响,只要能短暂令敌人失去自我判断力,或者昏睡过去就行了。 在控住里安隆后,甘松了口气,吩咐身边的歼察局人员去将里安隆绑上,然后转移向了旁边的一艘小船那儿,准备送往雷克顿歼察局。 看似行动完美落幕,一切尘埃落定,罪犯已经被抓捕并绳之以法。 然而,在另外一个没有被甘察觉到的“世界里”,里安隆正完好无损地站在甲板上,而在他的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包括甘在内的所有歼察局以及防剿部人员。 红发的年轻人既没有摘下眼镜,也没有取下帽子,他的大部分发丝依旧被隐藏在礼帽之下,不被人所察觉。 “你在对一位真正掌控梦境的存在,施展‘催眠效果’……甘先生,也许做梦的会是你们自己……” 轻轻吐露几句话,然后游轮的汽鸣声响起,它终于要出发了。 甲板上偶尔出现的客人,无人注意到这些被催眠的歼察局人员,他们像是看不见一般,直接从昏迷者的身体上踩了过去。 这是现实,是前来逮捕里安隆的所有人,被诡异的力量给催眠睡了过去。 而在这些中了邪术的昏迷者的梦境里,他们在昏迷前一刻,梦境与现实的一切完美地接续上了…… 就像是开辟出来了一条独立的时间线,在他们昏迷后的梦境中呈现了出来。 比如,在甘的梦境里,他们顺利抓到了里安隆,并将昏迷后的他送去了雷克顿接受审判与调查,整个世界依旧在无限发展与演变中,与现实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真的被催眠入睡的人,只要没有外力干扰,就永远也不可能发现自己其实陷入了梦境里。 他们的意识,已经被带入了一条梦境中的时间线中,直到跟着物质肉体一起老死。 里安隆受伤的手臂挂在胸前,用另一只手压低了帽檐,眼神凝视大海深处。 那名在驾驶室里操控这艘游轮的船长,以及舵手等人,不会按照原定的路线,沿着南部岛链前往西大陆,而是会直接穿越静谧之海。 所有船上的人,不管是乘客还是船务人员,同样都陷入了自己的梦境里,在梦游中,听命于甲板上的那位神秘的存在,那位红发的亚兰人。 “我曾对你讲过那个故事的,维克托阁下,来自古代艾楠尼亚的神话故事,普拉克二世、马之女神里安农、以及……梦境之王阿隆……” 一边喃喃自语,里安隆抬头又看向天空上方,那里有颗灼热的太阳,似乎肉眼也能观察到它的缓缓移动,犹如被什么力量给牵引着。 “我名为里安隆·马比诺吉昂,取自过去我自己的名字,再加上我那位短暂的……妻子的名字,也许莫一天,你会回想起我的尊号,维克托·戴蒙阁下……” …… 夜晚,维克托从病床上惊起,呼吸急促还伴随着咳嗽。 他发现自己被送到了雷克顿的医院,身边只有一名防剿部的探员在守着。 “怎么回事儿?”简单询问了一下,维克托得知自己在防剿部的三楼晕倒了,是那位新来的前台小姐呼救,才被防剿部的内勤探员给送到了这里接受治疗。 初步诊断结果非常良好,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认为维克托应该是太累了,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才导致了昏厥。 但维克托在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后,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隐患。 他的寿命……如今变得非常短暂了…… 那是一种当下医学水平无法诊断出来的病症,只有维克托自己能感觉得到。 第一次损失寿命,是在跟萨利万战斗时,被对方算计而损失了十年。 第二次是在天谴峡谷,被那柄桃木剑吸走了部分岁月,虽然后边回归了一些,但总的还是减少了。 而第三次……应该就是维克托披甲道观主人,借了那一秒的力量过来,导致自己的寿命又被大幅度衰减。 现在的他,觉得自己顶多能活到三十岁…… 某个声音,在维克托的脑海中强烈的自我评判。 “值得吗?所走过的路,经历的一切,坚持的所有,换来折寿数十年……到底值不值得?” 这种自我怀疑的思想一出现,就好似原野上的火星,迅速呈现出燎原之势。 就在维克托快要接受不住时,病房外走进来一位熟人。 第六百零七章 病房里的唠叨 他穿着歼察局标志性的制服,头上戴着红带毡帽,一进门就同里面那位探员交换了眼神,后者领悟后便离开了维克托的病床边。 “听说你晕倒了……” 亨利坐到之前那位探员的位置上,平静观察维克托的脸色,然后又瞧了眼窗台以及旁边的柜子。 “窗户需要我帮你打开一些吗?这房间里的空气不妙,还有柜子上的水壶,里面没有干净的水了,等会我让护士给你换一壶热的。” 咳咳……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表示自己不需要。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亨利:“也许这座城市里,只有你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来医院看望我了。” 亨利翘起眉毛:“啊……我不懂你意思,你是想说,你只有我一个朋友?” 维克托瞥了下嘴:“可以这么说吧……”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说话声,显得异常安静。 其实在雷克顿,维克托还认识不少人,但能称得上朋友的,大概真的只有亨利一个人了。 迈克算是易先生的拥护者,而维克托在他的认知里,是一名易先生的眷者,应该受到他尊重的人物。 威尔·埃文斯就不说了,他跟维克托的关系只是被雇佣,是敬畏与害怕。 家里面的裴米斯跟柯南先生是“同事”。 暴风山庄的西琴·伯克利是受恩于他,同样是尊重而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 回忆诸多人,目前还在雷克顿的人里面,也只剩下亨利了。 心中凄凉感更甚,其实维克托清楚,本来还会有更多人关心自己的,但都被他给逼走了。 那日在天台上,戴高乐曾问过维克托一句话——“我们还是朋友吗?”。 维克托自认为是的,但最终对方还是离开了,因为他曾欺骗过戴高乐。 后来,他又让夏尔提小姐伤了心,对方也离开了雷克顿,把孤独留给了维克托自己…… 起码……如果这两位还在,维克托相信他们肯定会来医院探望自己的。 “没时间多愁善感了,维克托,我有事情要通知你……” 亨利打断维克托的神伤,告诉给了他一件震惊的事情。 “你们防剿部的25号精英探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踪了,不仅是他,连同跟他一起行动的歼察局人员,还有他们抓捕犯人乘坐的那艘游轮,都一起消失了。那条船没有沿着预定航线行驶,直接进入了静谧之海,失去了一切联系。” 听到这个消息,维克托神伤的表情顿时就一沉:“什么?” “这是我得到的消息,因为局里面给的线索显示,是你让25号精英探员去码头抓捕嫌犯的……” 亨利说完,维克托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没错,他曾今拜托过甘,以防剿部部长助理的名义,去山弗朗码头逮捕里安隆·马比诺吉昂。 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唐尼·霍普金斯的原因。 当初在迷城的虚构世界里时,米瑞亚·莉莉丝离奇死亡,维克托便怀疑是唐尼在杀人灭口。 既然霍德尼的身份就是唐尼,那么当时跟唐尼在一起的里安隆,也会存在重大嫌疑。 米瑞亚死在这两人面前,唐尼要以怎样的方法才能避开里安隆的耳目杀人呢? 除非他们俩本身就是一伙儿的。 维克托让甘将里安隆带回来接受审问,但没想到甘会跟着那条船一起失踪了…… 捂着脑袋,维克托感觉有些眩晕。 “这件事情,引起了局长先生跟你们部长的重视,他们不会怪罪于你,但肯定会将那名嫌疑人列为通缉犯,所以你不需要过多自责。” 亨利以为维克托在自责,但其实他倒不是自责,而是有些害怕…… 这时,病房外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亨利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告诉维克托道:“你刚才说的话是错的,其实今天不止我来看望你了。” 他说完,门外就窜进来一位齐肩头发,身材矮又喜欢蹦跶的少女。 她身上的衣服是防剿部专门定制的女性调查员套装,款式跟男性的差不多,只是裤子变成了短裙搭配长筒黑袜,帽子也没了,胸前领口处多了一个红带的蝴蝶结。 “佐伊?” 维克托非常惊讶,没想到这位跟自己无亲无故,也没多少交情的女孩子会来看望他。 “部长先生让我以后就跟随您工作了,99号!” 佐伊不是很习惯这种打扮,她在维克托面前挺直了腰板,非常正式地待命。 维克托哭笑不得,他不明白威廉是什么意思。 这是让佐伊担任防剿部部长助理的助理? “你跑来看望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吗?哎,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回去了。”维克托有些无奈。 亨利见他状态良好,自己也有工作要做,于是告辞准备离开。 佐伊是蒙在鼓里,不清楚维克托身上发生了什么,被亨利叫了一声后,小心翼翼地望了维克托一眼,得到后者的同意时,方才离开这间病房。 当他们都走后,维克托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将窗户彻底打开,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 可当他刚推开窗户时,却被吓了一跳。 有个人正坐在窗外的屋顶上,靠着墙壁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维克托在看见那人的面容时,顿时质问道。 那人有着一头近似白色的头发,容貌虽然精致,但脸上却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 “我不能来吗?”艾瑞汀调侃了一句,然后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她仔细打量维克托的脸,顿时就看出了端倪。 “你看起来很憔悴,跟我一样……” 维克托不解:“你哪里又憔悴了?” “我能看出来。”艾瑞汀不屑地摆摆手,“那是一种经历过岁月摧残的憔悴,你看上去好像才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但实际上,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呆住。 那种感觉不止属于他一个人,连眼前的女狩魔者也能看出来。 这就没错了,维克托确实失去了大量的寿命。 他脸色变得阴沉,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继续质问艾瑞汀:“你来这里做什么?暗杀我吗?” “我干嘛要做这种赔本生意?”艾瑞汀觉得好笑,“除非有人出钱。” 维克托有些生气:“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艾瑞汀耸了耸肩:“我听见刚才你和那名探长聊的话题了,怎么?你觉得自己很孤单吗?我这么专程来看望你,你就这么对待我?” 第六百零八章 短兵相接 没想到对方竟然讨论这套话题,维克托觉得挺尴尬的,所以没有接着发言。 艾瑞汀意味深长地笑着,然后开始谈正事。 “你的忙我已经帮了,不欠你了。” 她说的是之前帮助迈克搞定伊斯·本那事。 维克托以为她想走,顿时有点好奇:“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哦?我说过要离开吗?”艾瑞汀调侃道。 维克托表情沉了下去。 艾瑞汀接着说道:“待在你家挺不错的,不用交租金,还有免费的水源,饿了就溜进厨房里找点剩下的,嗯……那位威尔·埃文斯先生,也就是你的代言人,他总会剩下许多食物。” “你也就帮了我这一次,然后就想一辈子赖着不走?”维克托呵斥道。 艾瑞汀却说:“当然不是,我还会帮你盯着那位……威尔·埃文斯先生。” 这话意有所指,维克托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别这么严肃……我是说他总是对食物非常浪费,一看就没有挨过饿,过去一百年的时光里,我深刻体会过饥荒的滋味……”艾瑞汀继续滔滔不绝,“对于铺张浪费的家伙,我的评价一向都不高,最近这几天,威尔·埃文斯先生疯狂地在外拜会各种上流人士,裴米斯小姐为他准备的丰盛晚餐常常被浪费了。” 这些话是一种暗示,维克托当然能从中嗅出真正的意思。 伊斯·本跟着他的格雷克夫号沉入了海底,这条新闻维克托当然也知道。 那艘船是威尔走私生意的重要载具,失去了它,威尔就必须得重新寻找新的合作对象。 但目前看来,威尔或许在计划更大的生意,不甘心受制于那些贪婪的船长了。 而且,最近西大陆的钢铁材料价格疯涨,听说格瑞贝恩政府对关税进行了调整,这门生意或许已经做不下去了。 维克托想了想,竟然爬出了窗户,坐到了艾瑞汀的身边。 后者明显一愣,尴尬地往边上挪了挪。 维克托没理她,视线看向码头以及海岸线。 在这片汪洋的对岸,似乎有些大事件也在酝酿之中。 …… 维纶歼察局最近对约顿地区的赏金活动相当关注。 达丹尼尔也是,他这段时间致力于弄清楚黑水灾变地区的狂热幽火来源。 很早前就有传言,不少人冒着凶险溜进了灾变区,在里面挖掘狂热幽火,然后带出来售卖。 且有个地下组织在偷偷发布悬赏令,召集这些不要命的贪婪之徒。 达丹尼尔查到,那个地下组织跟格瑞贝恩高层的贵族们有关,什么上议院之类的,但却没有更加详细的情报。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所获。 不久前被逮捕的那名在黑市交易狂热幽火的贩子,终于在歼察局某位先见者探员的审问下,供出了狂热幽火生长的地方。 因此,维纶歼察局在约顿的分局,指派达丹尼尔前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最近西大陆的国际局势不太平,格瑞贝恩政府先是卸磨杀驴,割掉了尼普尔人等外族人的资产,然后现在又调整了关税,限制战略物资出口。 种种迹象表明,格瑞贝恩帝国在筹备战争资金,也许不久后,他们就会向高登开战,洗清黑水灾变后被逼宫的耻辱。 如果真的发现了狂热幽火生长的源头,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达丹尼尔足够升职连跳两级了。 行动的那一日,他带领五名调查员,身穿紧密的套装,脸上盖着鸟嘴面具,踏进了那片灾变后的城区。 某位调查员手上拿着简略的路线图,是根据那名贩子的口供描绘的。 达丹尼尔走在最前面,旁边有名下属在同他闲聊。 “这种地方……真的会生长出抗死催化物吗?” 这名下属,似乎对此次任务颇有怨言。 据传闻,那些闯进来寻找狂热幽火的家伙们,十个有九个都回不去。 虽然歼察局对这里面进行过大面积地搜寻,没有发现危险的东西,但难保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诡物藏在某处。 再加上不久前,沿海一带莫名其妙出现了蠕动原生质,搞得西大陆人心惶惶。 市民们纷纷猜测,认为那些东西是从灾变区里跑出来的。 达丹尼尔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他的上司偶然间提及到了印东大陆,似乎又是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 每次都跟赛克瑞德有关,达丹尼尔现在非常厌恶那个国家。 “在抵达位置前,尽量不要用裸露的皮肤碰任何东西。” 他提醒那名下属,后者居然打了个嗝,想起了一件别的事情。 “马丁先生,我听说……神之手议会要召开了?” 达丹尼尔脸色微变,他确实也听过这事儿,但因为他的级别原因,没有得到更多的内幕。 其实在他看来,神之手议会早就该召开了…… 在黑水灾变发生后…… 在得知印东大陆的瓦伦丹祖灵降世后…… 神之手议会就该共同商量如何对付那尊邪神。 可现在召开,其原因是什么?达丹尼尔只能想到不久前出现的那些蠕动原生质。 到时候,璀光之境的教廷,还有双方的歼察局局长,雷克顿防剿部,其余四大教会的宗教首领……都会齐聚一堂,共同商议解决与无形之术有关的危机。 能参加神之手议会的都是大人物,不在乎密传等阶的高低,只在乎地位。 所以那不是达丹尼尔该考虑的事情,他今天只要能找到狂热幽火的生长地就行了。 一行人深入废墟很远的距离,踩过那些不知是不是人骨的黑色焦炭,来到了破旧楼房下的一处水池。 这儿就是那名小贩供出来的生长地,但达丹尼尔什么都没能看到,池子里空无一物,显得太过干净。 过于干净反而不正常,在那波动的污水上,飘着几片未知植物的叶片。 达丹尼尔眼睛一眯,顿时明白过来。 而与此同时,他发现了头顶的梁上,有什么人在监视他们! “东西刚被人给全挖走了!”他喊了一声,然后拔出手枪朝着上方开枪。 有人中弹了,跌落进水池,达丹尼尔看见了他的长袍,以及藏在下边的那张畸形的脸。 “是密教!” 有着丰富经验的达丹尼尔马上就对落水之人定了性,而后他的同伴们也掏出枪来指着对方。 然后这时,好几名身披袍子,戴着兜帽的神秘密教份子,从周围现身。 他们从袖口伸出奇形怪状的肢体,朝着调查员们发动了袭击! 第六百零九章 分外眼红 复仇总是被高估,人们天真的以为,它会奇迹般的抹去悲痛,但事实往往不是那样。 那一日,虽亲眼目睹到表演家的死亡,艾比盖尔的心情也只是畅快了一瞬,过往的仇恨与悲痛化为泪水倾泻而出,但尘埃落定后,她并的内心并没有得到平静。 仇人死了,可活着的人依旧在承受生命中的阵痛。 需要一个目标才能坚持下去,艾比盖尔知道自己的复仇并没有完全终止,她还要亲手颠覆这个令她痛苦的帝国,甚至面对那些抛弃她的神明,弑杀祂们…… “易先生会站在我这边的……” 唯一的心安,便是那位真正展现出来的可怕力量,而庆幸的是,这股力量是站在她这边的。 接下来的生命里,艾比盖尔准备利用灾区里的狂热幽火,为他们旧日崇拜者筹备大量资金,并以此为基础,谋划颠覆格瑞贝恩帝国。 然而世事难料,不久后,赛布琳娜察觉到了维纶歼察局对狂热幽火的注意。 那群家伙一定会找机会探进来,寻找这种抗死物品的发源地。 于是,在请示艾比盖尔后,这位旧日祭司给出了解决方案。 “我们现在,还不足以跟帝国的官方机构为敌,所以我提议,将那些珍贵的植物都转移出去。” 赛布琳娜默默听命,她现在几乎不会质疑艾比盖尔的权威。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艾比盖尔非常清楚。 如果挖走了所有的狂热幽火,那么他们就会失去孕育这种抗死植物的“土壤”。 也就是说,有可能之后那片水池内,再也长不出来新的狂热幽火了。 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么做,东西迟早也会落入格瑞贝恩帝国的手中。 于是,旧日崇拜者们在艾比盖尔的带领下,去往了水池附近。 但令人感到惊诧的是,原本生长在此处的大量狂热幽火,居然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和那原本留守此处,看管狂热幽火的旧日信徒一样…… 有人抢先一步,将狂热幽火给全挖走了! 旧日信徒们深刻地意识到了这点,跟同时赶到的歼察局人员出现了相同的想法。 是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歼察局和旧日信徒在同一时间抵达了生长地,都没能见到狂热幽火的踪迹,且同时怀疑是被对方给抢先挖走了。 于是,旧日信徒们开始朝这些人类进行攻击,而达丹尼尔领导的小队也在朝旧日信徒反击。 …… 他们先是用普通的子弹射击,那种攻击对畸变后的旧日信徒效果甚微,一瞬间就有两名调查员被奇怪的章鱼触手给勒断了脖子。 达丹尼尔这还是第一次遇上旧日崇拜者,根本不清楚这帮邪教份子的底细。 但好在,不久前歼察局发明的特殊子弹,已经全面为调查员们配备齐全。 他呼唤剩下的两名下属换子弹,然后朝着那些旧日崇拜者开枪。 子弹击中了一名旧日崇拜者畸形的脸,它的脑袋瞬间结冰,身体直挺挺倒下,把脑袋给摔了个粉碎…… 这便是不久前,雷克顿歼察局使用过的那种冰冻子弹,专门用以对付蠕动原生质。 没想到,维纶歼察局也同样配备了这种新型弹药。 瞬间功夫,歼察局这边就解决了三名旧日信徒,当达丹尼尔把枪瞄准第四名邪教分子时,突然,一个诡异的声音,仿佛从他的耳边响起。 “ahororr''e n''ghft ng being member ot h''……” 非常诡异的话语,无法明白其含义,但却令达丹尼尔头晕目眩,心智体出现了动摇,眼前仿佛还浮现出可怕的幻觉。 身边的下属还出现了癫狂的迹象,那种秽语似乎在破坏人们的心智体。 达丹尼尔明白,这肯定是无形之术,因此必须要反制。 他躲到掩体后边,避开了邪教分子那些扭曲的肢体,然后深呼吸,突然喊道:“请施术者回答!” 这声呐喊,莫名其妙,却带着另外一股来自达丹尼尔本人的无形之术力量。 不久前的他还是审判路径的密传一:密探,但因为近期办案得力,获得了维纶歼察局内部的奖赏,将一份被偏移的密传二交给了他,令其成功晋升为了审判路径的密传二:审问官。 与雷克顿防剿部不同,维纶歼察局接受非性相的先见者。 所以研习路径密传的先见者,在维纶歼察局内任职是合法的。 审问官的能力是,令所有心智体不如他的人,对其即问即答。 问人什么,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回答。 因此,达丹尼尔利用自己的无形之术,让藏在暗处念诵秽语的神秘人现身。 一秒钟不到,他听见了一声咳嗽,还有瓦砾滚石的动静,但没有听见人回答。 但没关系,咳嗽声已经暴露了那人的位置,达丹尼尔从掩体后探出来,朝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子弹击中一根柱子,导致其瞬间结成了冰柱,后边那个女人快速闪避出来。 一瞬间,达丹尼尔耳畔的那些污染人心的秽语停止了。 “是她!” 他瞧见了那名满脸都绘制着奇怪图案的女人,对方刚才被他的无形之术影响,竟然只是咳嗽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说明,她的心智体在达丹尼尔之上,反映出来的,则是对方的密传等阶比达丹尼尔高! 短暂的惊讶没能让这名老练的探员退缩,他反而快速上好子弹,击杀了两名正欲要对他下属动手的邪教份子。 那个满脸诡异图案的女人,表情冷漠,只冷淡地说了句:“危险的武器。”然后达丹尼尔的脑内顿时又出现了那种令他感到无比难受的秽语。 这一次来得相当猛烈,几乎一瞬间就令两名下属七窍流血,心智体破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子。 达丹尼尔也快抵抗不住了,用尽全力瞄准那女人开枪。 子弹打中了,但却只是打中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惨叫一声,捂着手臂急忙后撤。 她跟那些畸形的邪教分子有点不一样,其身体并没有发生变异。 达丹尼尔在秽语消失的一瞬间,继续瞄准,但突然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根奇怪的触手,向他扫来。 刹那间,某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爆发,潜意识告诉达丹尼尔,这根触手跟别的不一样,千万不能让它碰到自己,连挨一下都不行! 于是,达丹尼尔蹲下了身,躲开触手的攻击。 然后他就看到,前方的屋梁上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触手缩回了女人的袖口里,对方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呈现出晶莹剔透、犹如白玉雕琢般的细腻。 震撼顿时涌上了达丹尼尔的心头,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有点眼熟! 第六百一十章 不要忘记自己 任务失败了,这是达丹尼尔从灾变区归来后,对上司的汇报。 他们没能拦住突然出现的邪教份子,也没能带回哪怕一株狂热幽火,还折损了五名调查员。 对此次失败,达丹尼尔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别说升职了,还将面临责罚。 从歼察局大门出来时,他的脸色异常阴沉,满脑子都浮现着那个神秘女人的脸。 不是涂满诡异图案的那个,而是最后出现的那名皮肤白皙,有着姣好容貌的女人…… 他总觉得,那个女人的侧脸,和某个人挺像的。 可在他的记忆里,某个人应该被毁容了才对,只有半张脸的皮肤是完好如初的,全身大面积都焦黑如炭,怎么会如此雪白细腻? “其中一定有问题。”达丹尼尔将这点深深记在心里,然后裹紧风衣,从大风中走过马路…… …… 神秘邪教的信息,暴露给了维纶歼察局。 达丹尼尔带回来的线索,让约顿当局清楚知晓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向上传达后,维纶歼察局命令约顿分局全面展开整座城市的搜查工作。 表面上是为了清剿邪教份子,实际上是觊觎那批狂热幽火的价值。 所谓的生长地已经无法继续长出更多的抗死物品,那么被邪教分子所取走的东西,究竟值多少钱?没人知道。 大街小巷出现的歼察局人员,令这座苦难之城再度变得人心惶惶。 纠察队还没有被解散,维纶歼察局又开始了全城的搜捕。 艾比盖尔在窗台边上,掀起窗帘的一脚,冷冰冰地凝视街上的喧闹。 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上衣,胸口有一串晶莹的项链,下半身是一条白色的贴身长裤,高筒皮靴几乎达到了她的膝盖部位。 总而言之,任何男性在面对这样一副身体时,都会感慨其身材之曼妙,容貌之娇美。 就如坐在那儿的加顿·霍金斯那样,虽然他早已经达到了61岁的高龄,且家中儿孙成群,但也依旧被眼前作家小姐的美貌所吸引。 “赫曼小姐?” 他凝视艾比盖尔的侧脸,吞咽口水,见惯了大场面的新闻署官员依旧不适地挪了挪屁股。 艾比盖尔扭过脸来,望着对方:“我的提议,您接收吗?” “当……当然!”加顿先生急忙应答,“我一定信守承诺!” …… 这位约顿新闻署的官员,不久前差点被致死性折磨死去,辛亏艾比盖尔送给他的狂热幽火,令其好转了过来,得以继续享受地位与财富。 然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保守任何有关艾比盖尔的秘密,以及帮助宣传她的文学作品。 艾比盖尔向他提交了数篇文稿,要求他刊登在约顿最近的报纸上,不能登上头条那么明显,但也要让普通市民都能够看到。 加顿为了当初的协议,立场坚定地同意了。 艾比盖尔对此非常满意,闲聊几句后,这位加顿先生就离开了艾比盖尔的住所。 但他前脚刚走,就有一道诡异的影子,出现在艾比盖尔的身后。 他披着奇怪的黑色斗篷,兜帽下是扭曲畸形的脸。 怪人朝着艾比盖尔说了些奇怪的语言,艾比盖尔听懂了,得知了最近约顿的搜查情况。 她早已经将教徒们都藏在了安全的地方,短时间内肯定无法被找到。 所以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对于艾比盖尔来讲,最大的问题是,那批狂热幽火失踪,令他们的密教组织失去了资金来源。 这位前来报信的旧日信徒,确认了歼察局没有得到那批狂热幽火,且己方也依旧没能找到物品的下落。 因此,艾比盖尔决定自己亲自去找。 让旧日信徒在外游荡还是太过危险,与她自己不一样,旧日信徒们是直接从虚境接受到了力量,引发了身体的变异,成为半人半虚境生物的状态。 它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外观,所以将身体藏在了宽大的斗篷内。 而艾比盖尔自从晋升为黑山羊的密传二后,可以自行改变身体形态,在人类与黑山羊幼崽的状态间进行转换。 因此,哪怕走在街上,也无人会怀疑她的身份。 所以她换了一套出门的套装后,就离开了藏身处。 她原本是想再次进入灾变区寻找蛛丝马迹,但却遇见了奇怪的事情。 艾比盖尔本来要穿过一条街道,去另一边,但却诡异地发现,这条街道的尽头居然是死路。 她走过好几遍这条路,非常熟悉周边的环境,而在路的尽头,一间奇怪的店铺敞开着门,闪烁的灯光从门内透了出来。 安静的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周围的气氛也很奇怪,令艾比盖尔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她想起了一些事情,感到特别惊讶,于是径直走向了那间店铺。 “莫兰书店……” 艾比盖尔微张着小嘴,呆站在门边,望着柜台后边那位、颇具异域风情的神秘女士。 今天的莫兰小姐比过去更添了一些别样的韵味,特别是她那露出一半的香肩。 对方单手托着腮,嘴唇挂着笑意,盯着刚进入店里的艾比盖尔。 “好久不见了,记者小姐……您似乎变得更加美丽了。” 仿佛早就已经有所预感般,莫兰·蒂姆,这个神秘的女老板,并没有对艾比盖尔恢复过后的容貌感到惊讶。 艾比盖尔垂下眼帘,不知该说什么好。 然而莫兰小姐那慵懒的手指,指向了侧面,那里的书架后,有道奇怪的门。 “都在里面了,记者小姐。” 艾比盖尔听后,一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只过了一瞬,她就醒悟过来,心里猜到:难道她说的是狂热幽火? 正在震惊中时,莫兰小姐又补充道:“为你保存东西,我不会收取你的报偿,但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 艾比盖尔回过神来:“提醒我?” 莫兰小姐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道:“不管外观如何改变,美丽还是可怖,奇诡还是平平无奇,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艾比盖尔似懂非懂,她抿了抿嘴唇,走到了里面那道门前,将其推开,迈步踏入其中,眼前一片漆黑。 许久过后,她适应了光线,发现果然堆着许多状如幽冥火焰的植株。 “是狂热幽火!” 艾比盖尔欣喜若狂,她从那房间里出来,却发现外边的书店早已经消失了,而她自己,竟然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一座山上的洞穴口处! 眼前的城区如此眼熟,她现在的位置,居然在约顿城外的山上…… 第六百一十一章 安哥拉市 “你最近的脸色很不好,阿道夫……” 在瓦伦丹纳州的野外,有三名风餐露宿的旅人,正围坐在篝火旁露营。 刚才的话,是一名头发凌乱的撒尔逊人对身边的风衣镖客所说。 镖客正是阿道夫,他这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时不时地会盯住某个方向走神。 身后的奇诺已经睡得呼噜大起,身为食尸鬼的它,丝毫不在乎那些藏在夜色中的野兽。 狼的叫声隐隐约约,不用仔细观察也知道,它们在露营地外围徘徊,却因为惧怕火焰而不敢靠近。 这在往日里是不会发生的,因为阿道夫非常善于引发动物间的冲突,它们会在攻击发起前,就被“挑动者”激起冲突而自相残杀。 但最近,阿道夫的警觉性变低了,连伊桑都能察觉到。 某天白天,阿道夫借故疲劳,在半途中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变得心神不宁,像是梦见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 “这是一片神秘的土地……” 伊桑见阿道夫没有说话,忽然开始聊起了别的事情。 “除了瓦伦丹人跟那些奇怪的生物外,可能还存在着可怕的力量,不为人知。我们需要提高警惕,避开那些禁忌,以免被它们缠上,化作梦魇……” 虽然不明白伊桑在说什么,但阿道夫终归还是回过了神来。 “我没事……”他揉着眼睛,“也许是……快达到阈值了……” 这话让伊桑很是不解。 他说道:“你刚晋升成就密传三,就算是保持住模仿法,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抵达阈值。” 阿道夫微微一愣,知道这种说辞无法令伊桑满意。 对于自己最近的情绪异常,阿道夫心知肚明。 那是在目睹易先生与神秘邪神的战斗后,所产生的后遗症。 那起事件中,阿道夫体验到了人生中的两个极端:对死亡最强烈的恐惧,以及对力量最强烈的刺激。 死亡来自邪神出场时,那湮灭万物的夸张威势,而对力量的刺激,则来自易先生那倒转时光的一击…… 阿道夫发现,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脑海中常常会浮现易先生刺出的那一剑,时间仿佛都被打碎了再重组,岁月成为了被操控的转轮。 这也是他心神不宁常常走神的原因。 “可能是我过于担心,我想,是时候调配橙黄梦境了……”阿道夫潜移默化地将话题引开。 伊桑转过脸去,捡起一根树枝挑了下火堆:“当初我说过,缺了一些魔药的材料,那必须得去黑市中购买。” “我知道几个黑市。”阿道夫立刻说。 伊桑微微摇头:“不,得去安哥拉。” 阿道夫听后皱起了眉:“安哥拉?安哥拉市吗?” 伊桑扔掉树枝,打开水壶喝了口,然后回答:“是的,那里才有我们需要的魔药材料。” 阿道夫顿时沉默了,他回想起之前被张贴通缉令的事情。 当时他们几人的画像,张贴在东部各州的聚居地中,贴满大街小巷,人人都能瞧见。 虽然后边拜托了易先生,真的让他不再被通缉,可他还是担心会被城市里的某些人给认出来。 “如果没有问题……我们明早就进安哥拉市……” 伊桑像是一名管家,将阿道夫的行动安排得明明白白,仿佛真的想要帮助他复辟古老的拜火教。 但阿道夫毕竟独自混迹多年,知道东部荒野是个什么地方,在这片土地上遇见的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 然而,现在他确实需要橙黄梦境来监视所要面临的致死性,所以伊桑对他来说,是既需要借助其力量,又需要防备的存在。 …… 第二日,三人骑马进入了安哥拉市,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服装店把身上的都换掉。 阿道夫本来不愿意同服装店的老板有所接触,害怕被对方给认出来。 可当伊桑推门进去后,他才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通缉令已经被撤掉,人们仿佛失忆了般,街道上无人认得他们三人了。 “大伙儿记住的不是你的脸,而是赏金,没有赏金的脸不配占用人类的大脑容量。”伊桑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然后就拿出钱来,让服装铺的老板为他们挑选新的衣服。 “如果没人认得我们,也没必要换了。”阿道夫已经习惯了他那身破破烂烂的打扮。 但伊桑却说:“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喜欢邋遢的人……” 最终阿道夫妥协,跟着伊桑换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还买了一顶看起来很上流的高礼帽。 奇诺也换了件白色的衣服,脸上洋溢着愉悦,他早就不想过那种日晒雨淋的日子了,终于能够回到文明社会。 换完衣服,伊桑又领着三人去理发,将所有杂乱的发丝都剃掉,然后打上发蜡,搞得三人个个人模狗样的,彼此对视都快认不出对方来了。 做完这一切,伊桑终于带领他们前去了那所谓的黑市。 “那地方,不是常见的低端场所,是由瓦伦丹纳州的庄园主投资运营的,主要从事奴隶贸易……” 奴隶贸易?阿道夫听闻满脸不屑。 他在东部混迹时,见过很多奴隶贩卖市场,但没听过有什么奴隶市场卖魔药材料的。 但伊桑并没有说谎,那地方确实跟普通低端黑市不一样,里面也确实在经营着奴隶贩卖。 不过,那些奴隶的“品质”,可不是装在笼子里的大众货色能比的…… 伊桑将他带到了一处类似会所的地方,藏在城区的深处,找到那儿要绕几个弯。 门边守着的枪手见他们打扮得体,只点了点头就放他们进去了。 “这里的安保不怎么样啊……”奇诺摊开双手,“他们似乎不担心混进来什么奇怪的人搞破坏。” “因为庄园主们掌控着这座城市,没人敢闹事……” 伊桑说完,瞧向阿道夫,后者正在打量会所内部的环境。 里面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昏暗,类似红色的光给予了走廊浅浅的照明。 当他们穿过走廊来到真正的“交易场所”时,阿道夫看见,有不少人已经在那儿了。 他们就是来此处交易奴隶的庄园主们,而被选择的“商品”,正站在布置好的“展台”上,供客人们围观。 这里的所有奴隶都是俊男靓女,“品质”极高,但明显就不是干农活的料,所以阿道夫推测,他们被买回去是用作别的“事务”……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上校的怒火 “不是在这边。” 伊桑在阿道夫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然后就领着他进到更里面,在一处隐蔽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群奇怪的人。 “赛普吉人……” 阿道夫的目光扫过这间屋子,里面铺着多彩的地毯,放着各种各样的编织物。三男两女各自慵懒地躺在自己的软垫上,光着膀子,抽着某种浓烈的水烟。 他们的外貌跟贝恩人或者瓦伦丹人都不一样,男女都是波浪发,充满着异域风情。 阿道夫当然认得这个民族,但却非常好奇为什么他们会在此处。 贩卖奴隶的黑市内,专门为这群赛普吉人开设了一间房间,供其休息与做生意,这太不正常了。 要知道,这个民族在全世界可不受待见,人们总会认为赛普吉人都是小偷跟骗子。 “就是这里了,让我来吧……”伊桑稳住阿道夫的情绪,然后冷冰冰地看了眼奇诺。 后者本就不想参与进去他们的行动,马上抬头望天,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撒尔逊人就同这帮赛普吉人用他们的语言进行了交流。 然后,一名眼睛涂着眼影的男性赛普吉人伸出手来,从几个编织的箩筐中将某些草药给抓取出来,包在一张牛皮纸里递交给了伊桑。 伊桑刚伸手去拿,结果那人却一把捏紧,然后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谈价格。 伊桑扭头看向阿道夫,说:“总共需要100法卡。” 100法卡对维克托这种人物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字,但对于流浪荒野的阿道夫等人来讲,就有些难了。 这是很多底层工种一年都无法达成的收入。 “我们目前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几种草药而已,这群赛普吉人是在讹诈我们吗?”阿道夫冷冷地回应。 伊桑脸色阴沉,答道:“他们不是普通赛普吉人,熟悉不少魔药的配方,非常清楚我们拿的这几味植物药材,是准备去调配橙黄梦境。” “原来是这样……”阿道夫眼睛眯缝起来,看上去心里在做某种打算。 伊桑猜到了,快速提醒道:“别动手,解决他们对我们自己没好处,你很难在这片土地上找到类似的商人了。” 阿道夫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么……钱从何处来呢?” “也许我们可以商议,找他们打个折?”奇诺的插话证明他其实全程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然而他刚说完,外边就发生了骚乱。 有枪声响起,人们在黑市内仿若无头苍蝇般抱头鼠窜。 沉重的皮靴紧密地踏在地面上,那些作为展品的奴隶们,纷纷被闯入者的子弹所击杀。 身穿军装的领头人踏进场地中央,用脚踩在一名死去奴隶的胸膛,后者身上的血很快就沾染上了那光亮的皮靴。 一名士兵为他的长官递上白色的手帕,后者接过后弯腰快速擦干了皮靴,然后立起身来,趾高气昂。 有士兵朝天开枪,大声呵斥,意图控制这帮被惊吓到的买家们。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赛克瑞德合众国的陆军上校——阿佐德·纳布斯阁下,他掌管密苏勒州以及瓦伦丹那州这两片土地上的所有军事要塞跟部队……现履行赛克瑞克合众国的《废奴法案》,我军依法查处这片地下交易区域!” 叼着雪茄的陆军上校,将白色的手帕扔掉,然后挥了挥手,一帮士兵扛着枪就蜂拥而入,命令所有人背过身去,靠墙站好,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踹开了紧闭房间的门,把里面的人全都逮了出来。 最终,他们找到了赛普吉人的房间…… …… 刚准备做交易,货都要到手了,却遇见这种突发状况。伊桑见赛普吉人都被军队给强行押送出了房间,顿时忍不住想要动手。 然而阿道夫却把他给拦住了,还让奇诺控制自己的形态,别暴露其食尸鬼的真正面目,要求他俩人耐心等等看。 果然,军队的这种蛮横举动,引发了几名购买奴隶的庄园主不满。 他们拒绝听命转身靠墙,而是不怕死地站到前面,与陆军上校对峙。 “威武的阿佐德·纳布斯上校,您的威名声名远扬,在接手东部军事后可谓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连我家农场里的牛在听见你的名字时,都会吓得把刚生出来的崽子给塞回牛子宫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会夺走一切生产的价值。” 这名奴隶主的话仿佛唤醒了周遭的客人们,他们当中有的也转过身来,愤怒地看着面前的军人。 取下雪茄,阿佐德毫无礼貌地将烟喷向嘲讽他的家伙们的脸。 “总统阁下连任了,白色王冠的法令必须得到支持。” “放屁!你不过就是嫌弃我们给的钱太少而已!”一个胖乎乎的奴隶主指着阿佐德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起哄。 “现在的瓦伦丹人都快被你们给杀光了,我们凭什么还要缴纳所谓的‘防范野蛮人掠夺保护费’?” “康沃尔公司在的时候,你甚至都不敢跟托马斯叫板。” “明克斯能源开出的好处,比你们军方要优渥太多了!你该去找卢切斯·赫伯特,比较一下你跟那位先生的区别!” “屠夫和实业家?呵呵……” “东部早晚属于明克斯能源,你们陆军早该退出历史舞台了,我劝你在失势前,尽量同刚特·赫伯特先生进行合作。” 某些利益集团的矛盾,暴露在了阿道夫的面前,他高举双手假装投降,但一直都在分析与窃听庄园主们跟这位上校的对话。 很快,阿道夫了解到了一些端倪。 这位陆军上校应该是负责东部军事的高官,过去一直以抵御瓦伦丹原住民的侵扰为缘由,向这些东部庄园主们收取“保护费”。 但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职责,所谓的“保护费”,最终也就是进入了他个人的腰包罢了。 奴隶主们早就不满这种行为了,而后又因为瓦伦丹人被欺压太惨,很少出现在殖民地占区,于是他们就联合起来,拒缴保护费,与这位阿佐德上校对抗。 过去东部最大的企业是康沃尔能源,托马斯一向跟阿佐德井水不犯河水,但因为现在被明克斯能源接手了,后者却同这些庄园主签订了协议,打算利用他们的土地来置办各种先进的产业,其回报就是优渥的收购金或者分红利润,然后还会派遣雇佣兵对这批合作资产进行保护。 这样一来,只会“舞刀弄枪”的陆军军方就显得无用了,农场主们的抱团抵抗就越发强烈。 所以这所谓的执行总统法令是假的,阿佐德今日的举动,明显就是在给这些家伙立下马威! 第六百一十三章 乱武 起哄愈演愈烈,但这帮奴隶主们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现在是阶下囚,根本没有同军方叫板的资格。 抵抗的代价往往是血流成河,谁也不能预料到,自己便是那首当其冲的一个。 砰! 一发子弹直接爆掉了闹得最厉害的那位,阿佐德单手叉腰,像是宰了一头朝自己咆哮的野猪。 他一枪打死一人后,连看都没看死者的尸体,直接把武器扔给了士兵下属,不耐烦地摆手道:“明克斯能源是吧?你们认为会得到他们的保护,避免遭受瓦伦丹人的侵扰,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人又该怎么办?是那帮野蛮人的弓箭好对付,还是我手上的枪呢?” 这简直就是滥用职权,敲诈勒索,明明是赛克瑞德的陆军上校,现在却比土匪还要土匪。 因为先前有人被打死了,其余人顿时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当面说一个不字。 又有士兵过来帮阿佐德点燃了雪茄,他猛吸一口,然后招手收兵。 “把这里的一切都砸了,我给予你们警告,希望在下个月能看到财政的改进,了解吗?” 恐吓完毕,上校这才瞧见了另一旁的那波人。 他们并不是购买奴隶的客人,而是本身就在这处黑市里做买卖的行商,里面来自红土地以及岛礁土着民的居多。 阿道夫他们三人也在其中。 对于这些不相干的家伙,阿佐德掌握着生杀大权,放还是扣押,都看他一句话。 “把他们全押走!” 随着上校一声命令,所有贩子都被绑上了麻绳。 当士兵朝阿道夫他们走来时,伊桑冰冷的表情意味着他想要动手。 然而阿道夫却将他给拦了下来。 “我有一个计划……”阿道夫说道,然后主动伸出手来,被对方给绑住。 …… 几个钟头后,这一行人被军方给押送抵达了附近的军事要塞。 成功解决一处贩卖奴隶的窝点,并没有令阿佐德上校的心情变好。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对那帮家伙的震慑是有时限的,一旦明克斯能源在东部站稳脚跟,那么军方就很难继续控制东部的种植园经济了。 “得想个法子,将明克斯能源给赶出去……” 就在阿佐德上校愁眉苦脸时,有士兵上来向他汇报,说今天抓的那批人里,有几个非常奇怪,请求他下去看一看。 原本阿佐德是准备敲诈这帮商贩一笔,然后就把他们给赶走的,也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这次突发事件令他更加火大了。 他兴冲冲地赶去地牢,结果却见到了一副诡异的景象。 有间牢房的门开了,里面的犯人全被放了出来,可看管的守卫非但没有抓捕他们,反倒跟他们非常友好地席地而坐,聊天调侃…… 被五六名士兵围起来的有三人,一名撒尔逊人,以及两名贝恩人。 “就是他们,上校!” 阿佐德杵着一根手杖,脸色难看地走下台阶。 “尊敬的上校先生,很抱歉在这样的场合下与您见面。”那个撒尔逊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们……难道是先见者?”上校大人见过大世面,哪怕猜到对方在使用无形之术,也丝毫没有动摇。 “我们是想跟您做笔交易……”阿道夫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伊桑前面,“我是阿道夫·德雷克,命中注定能为您解决麻烦的人。” 阿佐德眼睛一眯,突然怒吼一声:“都tm给我滚出去!” 他是在朝士兵们发号施令,顿时就吓得监牢内的手下急匆匆逃跑,很快就只剩下了上校身边的两名亲卫。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讲话吗?乡巴佬,你凭什么认为……你配跟我谈交易?” “凭这个……”阿道夫冷笑一声,眼睛盯着阿佐德上校的眼睛。 无形当中有股奇妙的力量,沿着这道目光进入了阿佐德上校的思想里。 阿道夫什么都没说,可阿佐德不知为何,心态似乎有了转变,觉得听听眼前的人说点什么也无妨。 “说!我听着呢……” 态度转变就在一瞬间,阿佐德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中了无形之术。 这便是阿道夫新获得的力量——火之密传三:阴谋家。 这份密传,可以极大的增强研习者的教唆能力,与之交流越久的人,智商会越来越低下,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心智体会变得迟钝,直至完全信任对方所说的话。 不仅如此,以前的阿道夫在挑动人类间的矛盾时,见效慢,还容易失败。 但现在成就了阴谋家,人类的智商会被阴谋家给降低,他的挑动离间能力也将获得大幅度增强。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被守卫自发放出来,那便是伊桑的密传能力了…… 此事先不谈,阿佐德上校无法察觉,自己已经被阿道夫给牵着鼻子走了。 后者给他提出了建议:“我知道,您的财政状况出现了问题,过去从庄园主那里获得的收益,因为明斯克能源的介入,即将被单方面终止。” 阿佐德眼睛眯了眯,很快就意识到,他同那些奴隶主间的争执,被眼前的家伙给听到了。 “没错,所以你是要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 “什么办法?快说!” 被催促了两句,阿道夫表情依旧是那么的孤傲,似乎自己本就是同面前的上校平起平坐的身份。 “证明你的价值。”他说 上校噗嗤一声,嘲讽道:“你说反了吧?” “我从不干无用功,阿佐德先生,你的价值在于陆军,而陆军的价值……在于对付瓦伦丹人……”阿道夫打了个响指,全然不惧地指着阿佐德上校的鼻子。 无形之术的发动,令阿佐德的思维速度变得异常缓慢,阿道夫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他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所以阿道夫这次不准备当谜语人了。 “只要你故意放松保留地附近的防卫,让瓦伦丹部落能够侵入赛国的土地,他们肯定会对各个聚居地造成破坏,这样一来,庄园主们就能够意识到陆军的价值的了……” 被点醒,上校终于明白了过来,将手杖捏得更紧。 “好主意……这可以作为陆军反击的开始……最好是把那群野蛮人吸引去攻击明克斯能源……哈哈哈,那么现在呢?你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来为我出谋划策的?” 阿道夫听后,立刻放下手来,“坦言”道:“我需要您的引荐,进入赛国的政界……而作为上校的幕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这番话是从阿道夫嘴巴里说出来的,但跟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截然不同。 他从军方跟东部庄园主间的矛盾中,找到了机会。 非常难得的机会。 这是发动一场战争的机会!是通晓仪式的机会! 第六百一十四章 神之手 西大陆的钢材走私已经停滞,但这并不会影响坎比诺家族的生意,迈克手上还有好几笔买卖要谈,而对于那些需要这条途径的客户来讲,他们别无选择。 不知是不是生闷气,威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找迈克了,家族的手下时不时会给迈克带来消息,告诉他威尔最近的行踪。 那家伙频繁外出会见各种商贾跟上流人士,不停寻找新的挣钱路子。 虽然有些小矛盾,但迈克对威尔目前的状态还是很满意,相信他们很快就可以冰释前嫌,投入新的合作项目中。 不过平静的日子往往过得很快,某天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时,这位白手党老大正在码头附近检查偷运来的一批枪械。 这是从赛国兵工厂搞到的,订单来自东部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雇佣兵公司。 但既然这么偷偷摸摸的购买,那就一定没这么简单。迈克甚至怀疑,是对方在同瓦伦丹人做交易。 印东大陆的原住民想方设法地搞到枪支,这种事情不少见,迈克也不想管那么远的事情,暂且能赚到钱就行了。 然而,就在他独自检查藏在冻鱼内的手枪时,却发现有个人正站在铺子的最里面,从一堆鱼类中将枪给抽了出来,然后细细把玩着。 距离最近的手下还在铺子后边,迈克刻意命令过他们在外边望风,现在没人能进到里面来,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迈克被吓了一跳,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并没有惊慌,而是默然望着那边的人。 那是一名老者,戴着弯曲的牛仔帽,身上披着一件棕色的夹克,靴子上也安装了马刺。 迈克眯了眯眼睛,总觉得眼前的老者非常眼熟。 “从外边运来的枪支,借着你们的渔夫作为幌子,准备送去什么地方?嗯……我猜是东部,毕竟那边火拼比较多。” 哗! 迈克眨眼间就抽出了他那把别在腰间的枪,迅速对准了这名老人。 “别紧张……”老人抬起脸来,微笑看着他。 “你……”迈克盯着老人,他的瞳孔里映照出了夜色下的篝火,一瞬间想起来了,自己确实见过对方。 “我说两句就走……”老人将那把枪放回了鱼堆里,“你该接受自己的身份了,年轻人。” 身份?迈克皱了皱眉。 “我是坎比诺家族的继承人,这便是我的身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被密传赋予的身份……凡俗。”老人靠着木柱子,静静地说。 迈克表情微变,不过还是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老人举手指向迈克的身后,那是港口的方向,也是西边。 “给你一个忠告,年轻人,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建议你快去红土地寻找答案。” 听到这话,迈克更为诧异,他马上问:“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刚说完,老人指向西边的手指又指向了迈克本人。 顿时,一股万劫不复的画面,瞬间充斥迈克的脑海。 他看见了自己浑身腐烂,抬手就化作枯骨的模样,瞬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看到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但我要告诉给你的是,那是致死性,你的时间不多了……”老人淡淡说道。 迈克背部被汗水浸湿,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致死性是什么,他当然知道,毕竟运过一次狂热幽火了。 然而致死性真正的恐怖之处,迈克还尚未体会过。 刚才的画面太过真实,令他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震撼。 没有恐惧、没有疯狂,肉身也不会被秘宿生物给占据,唯一的可怕,是他的物质肉体随着岁月而变老,气血流逝,腐烂,化为尘土…… 这是衰竭…… 迈克明白了。 而衰竭意味着什么?他又需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抗死之物?催化物? “你要我去红土地……去那里寻找岁月枯藤?” “不是,但你得去红土地……”老人说完叹了一口气,而后看向迈克。 他的目光像是在传递着什么,迈克的脑海一番震荡,犹如重试回忆般,将一些东西“想”了起来。 然而,那并不是他的记忆,而是一些知识,不知通过何种方式,强行灌入了迈克的脑海。 他一瞬间就能看懂一切奇形怪状的楔形文字,同时也学会了看懂一切象形文字。 而楔形文字与象形文字,都是来着远古的人类所使用的原初语言。 充沛的知识灌入,令迈克感到头痛欲裂,他吃力地捂着额头靠在一旁,咬着牙质问眼前的老人:“是……是你做的……你让我能看懂那些文字……” “是的,因为你会需要这些……”老者回答。 迈克感到无比怪异,他迫切想要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红土地?” “这不重要了,当初不重要,过去也不重要。” 老者看了眼天,朝阳如血。 “应该开始了,在那大洋的风暴之处,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迈克微微一愣,头瞬间不再疼痛。 他确实感觉到了,并且看向了大海的方向,西边! 奇妙怪异,但却是真实的。 迈克感觉到了某人,或者某位存在的死亡…… “那是谁?他死了……我明明什么都没看见,但却是……感觉到他死了……” 随着他说话,老者的身影也变得透明薄弱,马上就要消失了。 “库丘兰……祂终于还是找来了,找上了那位,死去的那位……三位入门者。” …… 迈克的震撼无声无息,而就在他跟老者见面的几个钟头前,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的一处神秘的公馆里,来自各方的宗教领袖与机构大佬,正齐聚在此,开展整个神秘学领域最为重要的会议——神之手…… 巨大的方桌摆放在会议室中央,前来参会的领袖陆续进场,每位都朝着最前方的五尊巨大的雕像注目致意。 那里所雕刻的,正是五大教会所供奉的五位主神。 议会之所以取神之手的名字,正是在于掌有五指,也正好象征着五位主神。 世界很大,政权制度复杂庞杂,但面对来自神秘侧的恐怖威胁时,凡人的国度很难应对,彼此间因为根深蒂固的仇恨成见,也不会团结合作。 因此,五大教会联合歼察局防剿部等组织,成立了这个神之手议会,意为应对恐怖得足以毁灭世界的神秘力量。 他们尊崇五位主神,以此为后盾,开会时间不固定,只有在真正的威胁出现端倪时,才会号召开启这次会议。 连黑水灾变都没能惊动神之手,唯独这次赛国的酒水飞升事件,成功引起了五大教会的注意。 按照惯例,雷克顿防剿部的部长——威廉·马歇尔,也应该前来参加,然而这次他却“谢邀”了,连原因都没有讲明,直接缺席了神之手议会。 第六百一十五章 开会前奏 一人的缺席,无法影响到大局。 这场最为严肃也最为重要的会议,必须照常举行。 大方桌的座位都是固定安排好的。最先落座的,是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眼如鹰隼,不苟言笑,身上的服饰,与里安隆的那套是一模一样,且胸前都别着松鸦的胸针。 那是生命协会的标志,代表了男人的身份。 男人身旁还有一名年轻的侍从,静静站在那里。 他们刚落位,一名带着两个护卫的女人就进入了会议室,她的装扮非常脱离时代,戴着头环,穿着露肩的皮甲,还有剑纹皮裙跟长靴,手臂上也套着坚硬的手环,后边背着一把短剑,像是一名古代的女战士。 女人身旁的护卫装备也颇具古典风味,他们拿着长矛,头上顶着花环,身材健硕,眼关八方。 当走过中年男人身边时,女人嘴里不屑地吱了声,顿时引起了男人的侍从不满。 “美丽的狄安娜女士,我代表我们生命协会的副会长法里奥·泰兰先生,向您表达诚挚的问候。”侍者大声喊道,然后微微鞠躬。 那女人的打扮虽然狂野,但不得不说,其本人外貌确实颇有几分姿色,不过,姿色也无法弥补其素质上的缺陷。 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目中无人,直接嘲讽那名侍者说:“嗯?你代表你们的副会长向我问候?他自己没有嘴吗?你又有什么资格代表你的主人?” 侍者脸色顿时就难堪起来,但他的主人并没有与女战士争执,而是咳嗽了一声就开始闭幕养神。 女人见没有激怒对方,反而不那么开心,一屁股坐在了生命协会的对面。 气氛瞬间压抑,但这时,圣堂的代表进来了。 当那位走入会议室时,甚至无人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他出现在五位主神的雕像前行注目礼,生命协会跟血蔷薇的代表才看见他。 对峙的气氛瞬间得到缓和,而后那位便转过身来,来到生命协会代表的身旁坐下。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孤身一人,与所有圣堂成员那样,没有留一丝头发,而眉间印出的符号,则表明了他的身份跟地位。 这位不是教会的副手,而是圣堂如今的领袖,被称为“大禅师”的人。 传说,圣堂的大禅师可以指腹生子,轮回转世,几乎永生不灭,不朽人间,那眉间的印记,会一直跟随着他。 所以当他落座时,生命协会的副会长与血蔷薇的女战士便再也不敢引发争吵了。 稍等片刻,第四位代表也进入了会议室内。 这一位的身份最为尊贵,可以算是神之手地位最高的人——璀光之境的教宗。 不过他太老了,要两名僧侣搀扶着,才能走到神像面前行注目礼。 耄耋之年的他,坐到了方桌最上首的位置,那意味着名望与地位。 苍白的眉毛几乎遮住了这位老者的眼睛,身体的衰弱也令其举手投足都颤颤巍巍。 但能成为教宗,说明他本人总能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当他落座时,血蔷薇的女战士有些不满地嚷嚷起来。 当然,不是对教宗,而是针对那些还没有抵达会议室的人。 “神之手的召集信已经发出去好几天了,连我们尊敬的梵蒂冈大人都亲临会议室,其他人怎么还有脸迟到的?” 她说完,生命协会的男人就抬起脸,看向老者。 老人喉咙里咕噜了两声,仿佛要说话都得酝酿一下,不然没有力气。 “雷克顿……防剿部……不会参加,此次会议。” 老人说完,狄安娜显得有点恼火,但这时圣堂的大禅师双手合十,突然发言道:“印东大陆千里迢迢,赶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狄安娜见大禅师为威廉·马歇尔说话,顿时皱紧了眉:“我血蔷薇的繁花塔是摆设吗?” “说到防剿部的威廉先生,他确实从来没有参与过神之手议会,一次都没有。”生命协会的副会长——法里奥·泰兰说道。 狄安娜惊讶于对方竟然赞同自己的观点,正准备调侃两句,可下一秒,又有人进来了。 那是位同狄安娜一样的女性,但却长得人高马大,非常壮实,不亚于狄安娜身后的两名男性护卫。 奇怪的是,新来的高大女人缺了一条手臂,右臂安装了一根义肢,就套在她那主教铠甲下…… 当璀光之境的教宗看见这个高大女人时,喉咙里又发出了两声咕噜,但却没有开口。 女人同样带了两名跟班,但却是璀光之境的狂热执行者,随身携带抽人的鞭子。 他们是赛克瑞德纯洁派的教廷代表,并没有被纳入神之手的参与组织。 这算是不请自来,且狄安娜还认识领头的女人,顿时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神秘莫测。 “好久不见了,伊莎贝尔主教。” 断臂的壮硕女人,就是许久没有露面的伊莎贝尔·夏德洛·罗岚。 本来因为犯戒,她遭到了纯洁派的惩罚,但不知为何,如今又被委以重任,直接闯入了神之手议会的场合里。 “我代表纯洁派而来!” 她直接站到教宗面前,就在方桌的对立面。 而后,外边的警卫一窝蜂冲进来了好几十个人,将纯洁派团团围住。 “你们擅闯私人场所,现在依据格瑞贝恩法律,将马上逮捕你们,胆敢反抗的话……” 一场冲突眼看就要爆发,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拉住马绳的却是这里地位最高的那位。 大教宗终于快速说出了他想要说的话:“没关系……让他们加入……” 这话说完,其余三名代表面面相觑,顿感不可思议。 要知道,纯洁派在猎巫行动后遭到了西大陆各个政治势力的抵制,逼迫他们搭乘七月花号远渡重洋去往印东大陆发展教廷,与旧派璀光之境已经算是分道扬镳了,根本不受待见。 可教宗今天的意思,似乎是接受了他们? 法里奥皱了皱眉,而狄安娜也感到荒唐,但还没有忘记用谄媚的眼神扫视伊莎贝尔。 壮若母猿的伊莎贝尔察觉到了狄安娜的目光,在落座后狠狠地瞪了回去。 “挪开你的眼睛,让我感觉到了恶心……”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狄安娜诡异地笑道,“谢谢你分给我的力量,我用起来得心应手。” “无耻的荡妇!”伊莎贝尔一拳砸在了方桌上,那桌子一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愤怒犹如点燃的炸药,他冲动的举动眼看就要引发一场先见者间的大冲突。 但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被砸成粉末的方桌,却仿佛时光倒流般聚拢回来,重新变回了粉碎前的模样。 伊莎贝尔惊讶地看着狄安娜,后者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与她无关。 而后伊莎贝尔又看向坐在最上首的教宗大人,那位老人全身松弛像要散架,仿佛随时可能死在座位上。 “抱歉,我失礼了……”伊莎贝尔看着教宗大人,发出诚挚的道歉。 第六百一十六章 缺席 璀光之境内部有许多派系,但大致的意识形态都是统一的,除了纯洁派。 纯洁派以极端激进着称,过去得罪了不少权贵阶层,所以才会被赶出西大陆,去往印东贫瘠之地发展。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如今的纯洁派,在印东大陆拥有了自己的北方教廷,同样也有自己的教宗。 若论地位,纯洁派教宗才是对应璀光之境教宗的存在,伊莎贝尔这位女性主教要低一个等阶。 不知什么原因,纯洁派教宗没有亲临神之手,而是派遣了伊莎贝尔前来,明显没有给予神之手应有的尊敬。 毕竟他们是被排除在外的教会,不像生命协会跟血蔷薇。 不过现任璀光之境的教宗,拥有宽容仁慈的品格,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接纳了伊莎贝尔。 这几乎可以确认,神之手从现在开始,拥有了纯洁派的席位。 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也许私底下,东西大陆的璀光之境教会,已经达成了和解。 “还有剩下的人……”教宗大人不再继续纠结纯洁派,咕噜着喉咙说话,旁边的侍者急忙给他端来一壶水。 等了一会儿后,一位身穿黑色套装,夹着书本,头发半数变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脚步很急,身后的年轻人一路快步跟着他,时不时地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页。 “雅各布博士!等一下!雅各布博士……” 中年男人绷着脸,进门才发现很多人已经到齐了,顿时就一愣,然后尴尬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在女战士狄安娜旁边。 狄安娜调侃般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男人坐下后,呲了呲嘴皮子,开口道:“你们知道吗?我觉得这不适合我,毕竟我是一名学者。” “这就是你迟到的理由?所以你为什么不干脆辞掉赫密士导师的职位呢?”狄安娜调侃说,“赫密士那群人,平时都神神秘秘的,跟几百年前的异教徒一样,但你不同,雅各布,你可是正经人。” 男人将夹着的书砸到桌面上,无奈摇了摇头:“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小组织呢?不管从人数还是影响力上来看,都远不及血蔷薇、圣堂,还有生命协会,更别说璀光之境了。” 五大教会按照规模排行,肯定是璀光之境的信徒最多,影响范围也是最大的,其他四个教会加起来都比不上。 然而相较于赫密士来说,血蔷薇、圣堂以及生命协会,都有支撑其教会的本土文化以及国度土壤。 只有赫密士没有,他们的信徒七零八落,散落在世界各地,一座城市里都找不到几名信仰“三重伟大”的人。 可因为他们拥有“三位入门者”——托勒密。这位长生者曾显圣,是赫密士强有力的仰仗,所以才能与其余四大教会并列神之手席位。 “除了我,他们也选不出别的代表了。” 整理好书本,雅各布·洛纳特博士朝那手忙脚乱的“随从”使了个眼神。 “随从”的打扮也不像是一般随从,倒像是雅各布的学生。 雅各布果然介绍起来:“这位是我们学院的研究生,在我手下进修,因为最近太忙了,他帮我整理了资料,一起带到会上来供我们参考商讨。” 全场没有别人准备资料,就雅各布跟他的学生带了一堆书来,这令生命协会的法里奥跟血蔷薇的狄安娜感到不悦。 但他们没有机会抱怨,因为另外一位重要人物登场了。 他是被人推着轮椅进来的,但推他进来的确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轮椅上的人歪着脖子,是个比教宗要年轻不少的老头子,但状态却比教宗还要差,因为他的轮椅上还挂着吊瓶跟输液管。 医生将他推入座位的地方,轮椅上的人靠着靠垫,竟然还在闭眼睡觉,没有醒来。 “局长先生刚吃过药,现在睡着了……”医生一来就向大伙儿解答情况。 血蔷薇的代表狄安娜哦了一声,但伊莎贝尔却抢先开口了。 “维纶歼察局的局长,拜恩·索托斯,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还坐着那个位置。”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向伊莎贝尔:“拜恩先生的身体,一直都在慢慢恶化,但他总是以药物跟睡眠来缓解自己的问题,我相信他至少还能在这世上驻足两年。” “好了!”生命协会的副会长法里奥终于不耐烦了,“我们还需要等谁吗?” “崔尼·马克……”圣堂的大禅师微微睁开眼。 “他……会来的,我们先开始。”教宗大人咕噜着说。 “那就不等他们了。”雅各布将面前的书本掀开,看向众人,“多少年都没有启动过神之手了,这次是为了什么呢?你们先别说,我猜……可能是关于黑水灾变?” “不……”法里奥扭头看向他,“是蠕动原生质。”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证了酒水飞升引发的大范围变异,雅各布当时埋头在图书馆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不明白?” 这时法里奥从旁边侍者手里接过一本折叠文案,扔到雅各布面前,后者扫过后,才了解了一切。 “我们死了很多人。”狄安娜冷笑着说道,“沿海的繁花塔,都倒了两座……” “这便是放任纵欲的结果,你们该反思你们那污秽的教义!”伊莎贝尔针对着狄安娜说,后者却不屑一顾。 “确信跟饮酒有关吗?”雅各布疑惑询问。 “雷克顿歼察局通过繁花塔送来的信件就是这么说的……”拜恩局长身后的医生回答道,他的身份,似乎不止私人医生那么简单。 “我不明白,如果喝酒会令人变成蠕动原生质,那为什么古往今来,只有那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雅各布捏住下巴,对事件表达出疑惑。 随后,会议上人们根据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直到少言寡语的圣堂大禅师发言,打断了所有人。 “是大地之骨……” 他说完,全部人都噤声了。 “什么是大地之骨?”女战士狄安娜好奇地问。 圣堂大禅师看向最上首的教宗大人,后者喉咙里咕噜咕噜,仿佛每一次发言都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大禅师不勉强教宗了,替他说道:“那是来自一种最为神秘的物种,传说,是它们的死后的身躯化为了所有物质,才有了我们现在的世界……它们很神秘,没有任何文献记录过它们的存在,只有偶尔出现的遗骨,让我们意识到,有种生物超越了一切历史与时间。” “对大部分人来讲,神话时代都仅仅只是传说,人类研究神秘学这么多年,少有见到关于次神族的详细记载,别说更久远的物种了。” 雅各布开始发挥他的专业能力。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在第一纪元的神话时代前,还有更久远的时期,我不知该称其为什么,暂且称呼那为‘太古’时期……我在翻译古代亚斯德语和象形文字时,从字里行间发掘到了某些秘密,也许所谓的次神族,也仅仅只是更加上位物种的造物……” 第六百一十七章 神谕 雅各布的观点,在这样的会议上也算是非常稀罕的了。 起码狄安娜就是第一次听说。 “呵呵……我们对次神族都知之甚少,就算你是神秘学博士,所接触到的历史密辛也不可能这么详细。” 正所谓知识越匮乏的人,看问题就越绝对。 雅各布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废话跟那女人争论。 他将自己带来的书本翻开,找到其中一页,然后对众人说道:“既然聊到次神族,我就将自己数十年来收集到的秘闻与传说,分享给大家吧!法里奥阁下。” 雅各布看向生命协会的代表:“艾楠尼亚本土上存在着次神族的遗迹,相信这不是什么秘密,这种叫做‘精灵’的神话物种,正是你们亚兰人,将它们的故事分享给世界的。” 法里奥微微点头。 然后雅各布又翻出另外一页,看向狄安娜。 “根据巴普丁山废旧神庙的浮雕刻画,再加上朱庇特共和国的历史文献记载,潘神这种物种,展现在了世界学者的面前。据说那是一种长着羊角与羊蹄的类人生物,天性好色淫荡,放纵欲望无休无止……” “恶魔的长相……”伊莎贝尔冷嘲热讽了一句。 狄安娜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发言,看得出来她对此不关心。 雅各布又瞧向伊莎贝尔:“高等血裔,这种据说是神话时代之后才出现的、疑似‘次神族’的物种,目前该如何为它们定性,学术界的讨论没有停止过,但我相信,你们纯洁派肯定有自己的看法。” 一听到高等血裔,伊莎贝尔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 她开口道:“不管它们是什么,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雅各布咳嗽两声,继续翻页,然后捞出一张黄纸,念到:“接下来我要举例的次神族,相信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了。” 法里奥皱了皱眉,狄安娜则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是来自红土地的次神族,记载来源于来生教会,传说中的奥西里斯帝国留在陵墓中的浮雕,描绘了当时的一种狗头人身的怪物,来生教会称其为阿鲁族,这些高大的生灵,传授给了红土地上的人类象形文字……” 雅各布接着翻。 “这一张图案,是我翻译的剃刀群岛上出现的卢恩符文,外加斯德曼人的旧语言,相互比对下获得的传说故事。” “首先,龙类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最早来自曼恩人的神话,我分析后认为那也是次神族的一种。” 听到这里,狄安娜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什么?你是说龙?我们小时候听童话故事里的龙?” 雅各布歪了歪脖子:“是的,且事实上剃刀群岛除了卢恩符文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文字出现在了破败的石墙上,当地人称其为‘龙语’。” “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狄安娜说完就闭上了嘴。 “然后便是巨人种族,发明卢恩符文的次神族,也是在纳伦亚以及剃刀群岛上,有它们的故事流传下来。” …… 雅各布这么一举例,令众所周知的次神族物种多了一倍,确实是令在座诸位大开眼界。 但这不是开会的重点,重点还是在那比次神族更加久远的神秘生物身上。 雅各布认为,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次神族也是被更加伟大的种族给创造出来的。 “你有证据吗?”法里奥淡淡发言。 雅各布摇头:“没有,但如果高等血裔是次神族,那么它们的存在,就是一种缺陷与不合理。” “哦?这话怎么说?”伊莎贝尔瞥了一眼雅各布。 雅各布再次看向她:“首先,高等血裔的样貌跟人类一样,如果是不同的物种,这就是不合理的。其次,高等血裔吸人血,从食物上来看,这也是一种缺陷,那令高等血裔的种群数量无法达到一定规模,因为那样会杀光人类导致他们失去食物。所以我认为,高等血裔更加像是人为的造物,一种实验的残次品。” 雅各布越说越起劲。 “那么以此来分析,比如潘神无法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放纵原始兽性,比如精灵的那副漆黑皮肤的丑陋样子……” 他把神之手议会当成了一场研究发布会,最终被圣堂的大禅师给打断了发言。 “我们需要了解的是大地之骨,雅各布博士。” 话题被拉回来,雅各布停顿住,随后立刻重新组织语言。 “就是大地之骨,您不是说,它超越了一切历史吗?会不会就是它创造了次神族?” 这番猜测没有得到圣堂大禅师的回答,但却遭到了教宗大人的否认。 老人终于开口发言了:“并不是……也许有伟大种族创造次神族,但没有什么可以超越大地之骨……” 听到这话,雅各布愣住了,他紧盯着教宗大人,一字一句地询问:“您是说,大地之骨的主人,比伟大种族还要久远?” 老人喉咙里咕噜咕噜,让人听起来非常难受。 他说道:“希弗斯的布道文中……曾提及过,铸塔才是形成物质的关键,但在哪一篇上记载着……我已经忘了。” 就在雅各布想要继续深讨时,突然!一名不速之客迈步进入了会议室里。 那是一名年轻人,在座的各位全都不认识。 法里奥顿时就站起来,警惕看着门边。 但教宗大人却一点也不紧张,而是淡淡地说了句:“人都到齐了。”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年轻人朝着五大主神的雕像行注目礼,而后就坐到了方桌留给雷克顿歼察局局长的位置上。 “我知道你们大家都不认识这个人……”年轻人坐下后,侃侃而谈讨论他“自己”,“但我是崔尼·马克,今天用自己的方式隔着大海,来向诸位传达一个惊人的消息。” 崔尼·马克,雷克顿歼察局局长,那个在幕后掌控一切的老人。 法里奥等人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但从未见过他的本人。 然而不管怎么说,崔尼·马克也不会是面前年轻人的模样,这明显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借着别人的物质肉体在行动与发言。 类似附身的能力! 雷克顿歼察局局长坐到了维纶歼察局局长的对面,后者还是沉睡着,完全没有对周遭的一切起反应。 崔尼·马克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一眼,然后朗声向大家宣布道。 “今天的会议有变故了,诸位,特别是雅各布博士,您准备好接受我接下要来说的事情了吗?” 雅各布脸色微变,仿佛有股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半个钟头前,从大洋内传回了情报,有人目睹了神只间的战争!” 他说到一半,雅各布的脸色就从微变成为了骤变。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不知来自何人从何处传达而来的声音。 那个声音向他交代了一道遗言,而正是因为这道遗言,令雅各布认知中的“天”塌了! “天空出现了裂缝,骄阳刹那间熄灭,大海从波涛翻涌变得犹如镜子般平静,在海上的人们说,那是神灵的陨落!” 神死了?! 哪位神只死了? 所有在座的诸位,除了教宗老头外,全都站了起来,而同时,那一直在睡觉的维纶歼察局局长,也睁开了眼。 因为在同一时刻,这些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一道指令,来自他们各自教会通过神秘方式传递给他们的指令。 不……与其说是指令,不如说是神谕! 神谕有言,命他们从此刻起,剿杀所有赫密士成员! 后记 呼~! 六百多章的大卷终于磕磕碰碰完结了。 后边开始,剧情会逐渐开始走向黑暗以及发刀子,但很可惜,俺的大纲还没有细化,也就是细纲基本上没有,再加上最近上班工作量加大,回家累得要死,所以决定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就完善第三卷的细纲,把各个小剧情的起承转合完善一下。 这本书追读惨不忍睹只能说,没太监完全为爱发电了,因为我太爱这个故事。 从第三卷开始,那些藏起来的通晓者以及更加高位的存在会陆续登场,什么时候恢复正常更新会在群里面说一声,话说我这群太安静了,都没人撩骚,扑街作者的悲哀…… 好了,我得去构思细纲了,不会花太长时间,最多一两周就回来。 对了,第三卷的卷名为天师。 第一章 消失的赫密士 “号外!号外!” 雷克顿白银路,一个没有成年的小男孩,正奔走在街巷中贩卖他手中厚厚的报纸。 “这位先生!紧急特大新闻!需要来一份吗?” 在路过一名男子时,报童驻足询问,结果对方却回给他一声特大的呼噜声。 小男孩瞬间愣了愣,但身后警笛声骤然响起,有名巡逻的警员跑来逮他了。 “说了多少次!白银路不允许流动小贩!给我站住!” 小孩吓得赶紧逃跑,却落下一份报纸在男人的脚边。 男人也被警笛声给惊醒,但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件猫捉老鼠的滑稽事。 这样的事情,在雷克顿这座城市内常有发生,许多流动商贩会来到白银路甚至独立广场的核心地段售卖物品,毕竟这些地方住的都是有钱人。 然而,警署也重视这片区域,想要在巡逻警队的眼皮子地下做无证买卖,着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睡醒的男人正是维克托·戴蒙,他出院后已经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防剿部再也没有给他安排新的任务,这几天几乎无所事事。 他知道了伊斯·本的事情,也清楚威尔的钢材走私生意基本上黄了,这对他们的收入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于是,威尔不停地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希望谈到五五分成的协议。 过去的伊斯·本太过贪婪,所以才造成了双方间的合作破灭,而现在,五五分成就是威尔的底线,他一定要保证住己方的利益。 然而,这种收益对船长们的诱惑力太小,威尔不停游说,也没能引起一位船长心动。 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求助于迈克·坎比诺,而后者在得知维克托出院后,提议先聚在一起开会商量商量。 讨论的时间定在今晚,维克托百无聊赖地在马路上睡大觉,最终被警笛声给吵醒。 他捡起那份落下的报纸,抬头的标题瞬间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什么玩意儿?五大教会现在只剩下了四个?把赫密士除名了?” 荒唐的内容顿时就令维克托无比震惊。 他仔细读完了全篇报道,在得知神之手议会上发生的事情后,更加觉得荒唐了。 据说,在会议开到一半的关头,其余四大教会的代表同时接受到了“神谕”,联合起来彻底铲除赫密士! 于是,原本和睦的会议,还有彼此熟络的各位代表,在接受到这份离奇的神谕后,突然朝着赫密士的代表“拔刀相向”,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冲突。 非常厉害的是,格瑞贝恩那边通过繁花塔的能力,竟然将现场的战斗画面,以黑白照片的形式给送过来了。 介于如今的拉跨拍摄设备,维克托只能模糊地看到那片狼藉的街道。 文字说明是:战斗使得一条位于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的街道,整个消失了…… 遗憾的是,当时参加会议的赫密士导师——雅各布·洛纳特博士,并没有被诛杀,而是成功逃离了现场。 只有他的助手,也是学生,死在了那场冲突之下。 报道最后有记者主观的评论,认为赫密士的导师很可能是一名通晓者,所以才能在四大教会的联手绞杀下成功逃走。 …… 对于赫密士,维克托了解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防剿部内层资料室里同样有赫密士的一些资料。 不止是防剿部,连歼察局也有他们的资料,维克托过去翻找时偶尔瞥见过。 与其他四大教会相比,赫密士的人员特别疏散,且没有主要信奉三重伟大的国家,所以他们是没有政治底蕴的。 因此,在面临这种从“正神”被批到“邪神”的特大变故,没有政府会出来为赫密士站台。 他们的信徒遭到绞杀与围捕,可谓是孤立无援。 但是,这个教派跟传统意义上的邪教密教也不同,他们更像是学者而不是宗教份子,教义里也就仅仅只有一条充满哲学气息的“七大定律”作为信奉准则,完全不涉及什么“献祭”、“屠杀”、“性”以及颠覆政权的观点。 那为什么会遭到其余四大宗教的排挤呢? 在维克托看来,如果真要给其中一个教会打上邪教的烙印,最应该的还是“血蔷薇”…… 在那名紫袍神官死前,维克托对血蔷薇还不算太了解,哪怕见到看守繁花塔的信徒,维克托也觉得他们只是人畜无害的苦修者。 然而,在艾洛德死后,又偶尔查阅到了一些线索记录,维克托才知道,原来血蔷薇的教义在鼓励人类放纵自己的欲望。 不止是“性欲”,还有食欲、暴力、贪婪……等等。 这种东西竟然能混进五大教会中,维克托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就因为血蔷薇拥有肉性相?密教全是无性相? 那为什么红土地的来生教会不入五大教会中呢? 维克托不理解。 不过,这位赫密士的大导师也是倒霉,明明被邀请参加神之手议会,正严肃地商量正事儿呢,结果立马就被会上的人“捅刀子”。 相信参会的人员中,那些教会的代表,至少也得是个密传三吧? 连维克托这样的副手都已经是密传三的先见者了,相信神之手议会的人员中,可能还会存在着通晓者。 那位雅各布先生能逃出生天,大概率也会是通晓者。 收好报纸,维克托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毕竟跟他没什么关系。 说来也怪,那个瓦伦丹祖灵自从降世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维克托的麻烦,好像落地成盒了般,着实令他感到诧异。 但这是好事,维克托可没那本事继续对抗一名长生者。 披甲道观主人那次是侥幸,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成功。 且那一次消耗的寿命太多了,维克托已经没有能力再次尝试,就算能够成功,恐怕也会立马暴毙。 “哎……” 叹了口气,维克托起身,跟个老头子一样,杵着长长的手杖,消失在了街巷里。 …… 晚上,坎比诺家族在码头附近设宴,在一家夜总会内招待了维克托跟威尔·埃文斯二人。 包房内只有他们三位,而当迈克见到萎靡的维克托时,也是感到无比诧异。 此刻的维克托·戴蒙,外表明明很年轻,但气色却非常差,像是染了重病,皮肤苍白无血色。 迈克以为是他出院后没有调理好,还让手下弄来了一些珍贵的补品送给他。 第二章 有财无命 这里是坎比诺家族最大的老窝,也是迈克经常处理生意的地方。 雪茄会的倒台,令坎比诺家族再也不用躲藏起来打游击,这周围整条街道都被他们给牢牢控制住了,到处都是家族的帮众。 只要不是遇上诡谲难测的先见者入侵,以这里的防卫力量,可谓是相当安全的。 然而。 以威尔·埃文斯如今的心情来论,他可不关心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因为他现在坚持要弄到一艘属于他们自己的货轮。 “该认清现实了,先生们!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不能指望别人。”威尔滔滔不绝地权衡利弊,“我已经试过了,很难说动那些迟钝的家伙,而我即将要获得参与洛克菲勒远洋贸易活动的资格,但没有自己的船,则会被取消这份来之不易的资格,因此……先生们可以下定决心了!” 原来,当初他“略施小计”,令自己的报名顺位排到了前面,率先得到了一份邀请函。 虽然不清楚贸易公司究竟是准备组建一支新的运输队,还是让后加入的资本集团插入旧的船队,但首先的要求,肯定是需要加盟者拥有一艘达标的货船。 做贸易生意的加盟者提供货轮,做保卫工作的加盟者提供护卫舰,以此来组成远洋贸易的船队。 威尔原本的计划是,解决掉伊斯·本后,想办法搞到他那条船。 但格雷克夫号如今沉没了,筹备了这么久的计划瞬间打了水漂。 如果一直没办法登记自己的船,威尔很有可能会被取消加盟资格。 “一艘远洋货运船,其价格一定是巨大且昂贵的,你知道购买一艘新的船需要多少成本吗?而且你还得去雇佣船员,以及许多细微的工作需要处理。”迈克抽着烟,面前的餐盘已经全是剩下的骨头。 他为这两位合作伙伴准备了丰盛的大餐,但菜品里却没有一条鱼。 威尔拍了下手:“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是放弃新船,从修船厂购买旧的货轮,也许我们一起拿出十五万法卡就足够了!” 维克托:“……额” 打了个嗝,维克托在听见这个报价后,表情顿时就变得尴尬不已。 他目前,算上巨人银行做理财产品的存款,以及上次售卖狂热幽火赚取的巨大利润,加起来也才七万多法卡不到八万。 也就是说,剩下的三到八万的钱需要迈克跟威尔出。 迈克肯定是有钱的,甚至比维克托更加有钱,但他却对付出如此大笔的资金购买货轮没有兴趣。 正如他所说的那些话:走私西大陆的钢材只是他所有业务中的一部分,最早的成本并不高,只是动用手上的人力与渔船搞点货物转移就能收钱,何乐而不为? 可现在需要他投资购买货船,且还是大笔资金,迈克就得掂量一下了。 “最近有消息从大海那边传来,格瑞贝恩帝国在调整关税,继续做这门生意的利润,可能无法得到保障,也许我们需要改变一下走私品类。” 迈克的考量,也得到了威尔的认同。 “我当然明白你们的担心,可不管我们要做什么生意,都需要一艘船!” 眉头紧皱地维克托安静坐着,望着面前的两人不断商量,他自己的脑海里则一直想着购买船的那十多万法卡。 如果需要他掏出所有家底来购买船只,风险过于巨大。 目前他们最赚钱的买卖是贩卖艾比盖尔送来的狂热幽火,可那种生意或许这辈子也只能做那么一次,不然再来两笔的收入,就足够买一艘船了。 就在迈克跟威尔聊得正起劲时,维克托突然站起来,取下了身后衣架上的外套。 “维克托先生!您要走了吗?”威尔非常吃惊,也预感到了不妙,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位老板的支持。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身体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这件事情,我得多考虑考虑……” “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威尔非常迫不及待,“但我知道还远远不够,需要您参与进来!” 维克托瞥了他一眼,还是认为他过于急切,依旧沉不住气。 “也许……我们可以琢磨一下赛克瑞德内部的事业,比如……再多搭建一些药房,多销售一些‘医用酒精’。” 除非直接卖私酒,光以药店的途径来销售酒精饮料,其上税后的利润以及产量都有限制,绝对满足不了威尔对财富的渴求。 他咬着牙,再次劝解维克托考虑考虑。 然而后者没有理会他,取下手杖后就跟迈克打招呼道别,独自离开了坎比诺家族的聚会地。 望着楼下马车的离开,威尔咬着牙愤愤不已。 他转身对还在抽雪茄的迈克说道:“尤鲁格斯·格兰特!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家伙!” 迈克被威尔这突如其来的杀气给惊住了,他回忆这个名字,想起来是那位在东西通用铁路公司工作的家伙,其身份也许是一名董事会的成员。 正是他,给威尔带来了这份钢材走私贸易的生意。 听威尔的语气,迈克察觉到,这家伙最近或许查到了什么秘密。 没等他问,威尔直接解释起来:“向伊斯·本出卖我的就是那个家伙。” “哦?你确信?”迈克倒是真的惊讶了。 “我最近偷偷试探过许多洛克菲勒公司里的人,也在惠民商会内部打听过,发现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会出卖我,只有他才有机会!他将我的计划提前透露给了伊斯·本,令那老混蛋有了防备,这才让我不小心落入了那家伙的手里……” 迈克打断了威尔的话,问他道:“可尤鲁格斯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将我们踢出局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但我猜他和伊斯·本一样,还想继续压榨我的利润,将我的那份再分成三份,给你、伊斯·本和他一人一份……是的没错,他们不需要的从来都是我,而不是你,坎比诺家族的老大!” 威尔说着情绪逐渐失控,他捂着额头,从愤怒转为了悲哀。 “我不能……不会跟你还有维克托先生平起平坐,没有你们我什么都不是……维克托先生有官方的背景,更有强大的力量,他恐怖且深不可测,而你,你是白手党的老大,是雷克顿的地下皇帝,在你们面前,我只能是个跑腿的……得不到尊敬与重视的小人物……” 迈克皱起了眉,他盯着阳台上的威尔自暴自弃,只能摇头叹息:“你的视线总是看向上边,那就永远得不到安宁,有时候试着望望身后那些人,那些伺候你的仆人,那些在羊毛加工厂里得了肺病的劳工,那些在东部拓荒的农民……” 也不知威尔有没有听进去,但他的表情还是那副紧绷又无奈的样子。 “这事儿没完……迈克先生,我一定会让那家伙,付出代价!” 第三章 伯克利暴雷 维克托并不是完全不考虑威尔的提议,事实上买船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被提及了。 就算不去从事钢材或者其他建筑材料的走私,想要谋取利润也一定需要一艘远洋贸易游轮。 所以哪怕没有当面表态,维克托私下里却决定去巨人银行一趟,想要听取一些银行经理的专业建议。 但是…… 最糟糕的情况就在他抵达巨人银行的时候,发生了…… 他看见,银行门外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市民,他们高举牌子,嘴里不断辱骂各种难听的话语,且语言还不一样。 从能听懂的贝恩语中,维克托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巨人银行倒闭?银行工作人员卷款潜逃?” 倒吸一口冷气,维克托脑子一片空白,犹如被掏空。 耳畔的咒骂与激动已经听不清,隔了许久他才开始回忆,自己到底在巨人银行里面存了多少钱。 “六万法卡?还是四万法卡?我的钱……我的家底……” 显然,维克托的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下一秒,他加入了那群抗议的人中,大声咒骂以及呼喊起来…… …… 世事难料,哪怕有卜算子的密传知识,维克托也不可能时刻算到自己的人生。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他的处境从最早混在人群里抗议,到被请入巨人银行内部,坐在了某间办公室里,被招待烤壁炉跟喝咖啡。 对了,如今巨人银行的门牌都已经换下了,据说是暴风银行改革制度,撤掉了巨人银行的资金。 当维克托得知这个消息时,心情更加郁闷,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伯克利家族坑了自己。 作为一名受害者,他的待遇比外边那些依旧还在抗议的家伙要强太多了,因为目前在巨人银行内部处理善后工作的人认得他。 “您是……弗拉基米尔先生,对吧?”一名老人满脸堆着笑容,来到办公室里与维克托见了面。 维克托不认识对方,对方却知晓自己当初的化名?他有些怀疑地打量着。 虽然最后他想起来了,自己存在巨人银行里的钱是四万法卡而不是六万,但这个数目并不会令他获得超越一般客户的待遇。 相信外边那些抗议的家伙中,肯定有人比他投入的资金更大,然而被请进来的人却不是他们。 “不好意思,我很感谢您将我从一群暴民中找出来并请入了房间内,但这并不能让我放弃追债。”维克托放下咖啡杯,“还有,你是谁?” “您不必知道我的名字,维克托先生,您只需要知道,我在接手巨人银行的善后工作前,是伯克利家族所雇佣的银行家。” 老人非常善于言谈,且举止沉稳,不仅知道维克托过去用过的化名,竟然也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回头一想,当初维克托在巨人银行做理财产品时,并没有启用弗拉基米尔的名字,还是用的他自己的。 “不用担心,既然由我来主持工作,我一定会为客户保密,包括西琴先生也不能从我这里打听到您的真实姓名。” 老者给了个保证,而接下来,他向维克托解释了巨人银行发生的事情。 “西琴先生掌权后,对伯克利家族旗下的一些产业进行了大量审计工作,查出了许多亏空造假的行为,巨人银行就在其中。” “于是,他在解雇了几位高层后,决定将巨人银行撤牌,资金并入暴风银行内,由此清理掉了原巨人银行九成的人员。” “其中有许多面临被辞退的客户经理,不满伯克利家族的决定,私自调用了原巨人银行的大量资金,潜逃外出,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对方说到这里,就顿住了,维克托也完全明白了过来。 他从沙发上站起,表情阴晴不定。 “也就是说,是巨人银行的前员工盗窃了银行的资金,然后跑了?” “是的,先生,负责您投资业务的那位……”老者开始翻看手上的账本,“吉仑·哈尔先生,就是其中一名卷款潜逃的客户经理。” 维克托咬着牙走到窗户边,一声“草”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手上还有三万的资金藏在熏香公馆里面,还好没来得及一股脑全扔进之前的投资项目里。 “西琴·伯克利先生决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我需要一个答复。”维克托阴沉着脸转过身来。 雷克顿市内可没几个人敢和西琴·伯克利叫板,更别说质问了。 但老者面对维克托的态度也不生气,可能他知道维克托的能力与在防剿部内的职位,所以给出了一个无限期的承诺:“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补偿计划,当然,还包括所有在这件事情内受害的人们。” “什么时候可以补偿?是直接把钱给我们补上吗?”维克托感觉到不靠谱。 老者将账本合上,微笑面对他:“请您回去,静候佳音……” …… 最终,老人也没有透露西琴目前在哪里,维克托在当日没有见到对方,所以对这个承诺更加没底了,他还是决定要靠自己。 首先,冤有头债有主,他得抓到那位胖胖的银行职员,也就是那个吉仑·哈尔。 他先是起卦算了算,但却得到了一个留连,不确定方位,但有可能是在海上。 这有些模糊了,维克托在考虑要不要利用职权调用歼察局的人帮他查? 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私事,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后来他想了想,竟然走进了警署的大门。 “我来报案,各位警察先生……” 维克托亮出自己的徽章表明身份,然后“合法”利用了警署的人力物力帮他查。 巨人银行倒闭的问题在雷克顿不算是小事,这两天许多人都跑来报案,但都没有得到警署的重视,直到维克托的到来…… 碍于他防剿部副手的身份,警署内部的人这才重视起来,抽调出人手帮他调查吉仑·哈尔的下落。 但这帮人能力低下,效率也低下,最终还是维克托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在三天后从紫罗兰港的购票记录里找到了对方的下落。 维克托不禁感慨,如果是戴高乐还在,可能半天时间不到就把对方的踪迹给摸清楚了。 之前卜算子的结论没错,吉仑·哈尔确实是乘船逃往西边,从购票记录上看,目的地是格瑞贝恩帝国…… 然而,困扰维克托的问题在于,那个家伙出逃的时间已经是很久前了,还在巨人银行暴雷之前。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要沿着对方出行的航线去追讨,几乎不可能。 维克托更加懊恼,但又无可奈何,心里面把西琴祖坟都骂冒烟了,搞不懂为什么他们现在才通知自己。 “我就看你到时候给我个什么答复吧……” 维克托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去兴师问罪了。 第四章 完美的索赔 某日阳光明媚,暴风山庄内的仆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地修整院子里的绿篱和植被,一位不速之客冒然闯了进来,当场就被警卫给拦住了去路。 然而,当严厉的管家见到来人后,立刻就让警卫让开了道。 “弗拉基米尔先生,您的突然造访,很容易挑起大家紧绷的神经,请下次一定要先通知一下门卫,谢谢……”帕克主管还是在称呼维克托过去伪装的那个名字。 当时是跟着戴高乐接手了伯克利家族的工作,大部分伯克利家族的人还是以为维克托叫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 说起来,维克托也不是第一次突然造访,但这一次他能明显感觉到,暴风山庄外围的安保变得更加严密了。 在跟随管家进入庄园内部时,后者向他解释了发生这些变化的缘由。 “许多人把罪责归咎在伯克利家族的头上,他们把讨债场地转移到了这里,您上山的时候,没有发现抗议的人群吗?” 原来还是同一件事情,不过很可惜,维克托也算是讨债人之一。 所以,他并没有同情暴风山庄,而是心领神会地扬了扬眉毛。 “老爷吩咐过,一定会赔偿给每一位遭受损失的储户,但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就怕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段时间给伯克利家族制造麻烦。” 一路上,维克托就听帕克主管不停解释,自己几乎没有回答一句话,然后就被安排到了客房等待。 他几乎等了一天,也没有等来西琴的见面,直到晚餐过后,才有人过来通知他可以去见伯克利家族的主人了。 …… 在一间奢华的房间内,摆上一桌丰盛的晚餐,劳累一天的西琴归来,由暴风山庄的大厨,专门为他烹饪了一整桌的美味佳肴。 当然,这一次不是他独自用餐,还将维克托给邀请了过来。 然而维克托不久前才吃过了,所以他只是陪着西琴喝了点陈年老酿。 “你的问题,也是我最近正着手处理的问题,虽然填上那个大窟窿,对伯克利家族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如果涉及到了你,我愿意破例将你的位置提到前面。” 西琴说着,对旁边站立的帕克使了个眼神,后者急忙给他的盘子里加了一瓢果酱。 维克托听完他的答复,好奇地调侃了一句:“你有没有后悔过,怀疑自己的手段太过激烈了?” 从之前的聊天中,维克托得知,西琴在继承达奇的遗产后,对伯克利旗下的一众大小银行进行了整顿,如巨人银行这般被他一波整死的银行有十几个,所造出来的资金窟窿更是夸张。 虽然西琴表面上轻描淡写,但维克托从他如此忙碌的姿态里已经猜到,哪怕是伯克利家族,在处理这些问题上也会显得棘手。 于是,他才询问西琴,有没有后悔这个决定。 但西琴这个人性格强势,待人待物都非常严厉,根本不会否认自己的抉择。 他指出,那些银行的问题都是长期遗留下来的毒瘤,如果视而不见,反而会越来越腐败,直到将整个暴风银行跟着一并侵蚀殆尽。 所以不如狠下心来,彻底拔掉它们身上的病疮。 “虽然会损失部分资金,但接下来整个雷克顿的金融业会得到治愈,这对将来是有利的。” 舔了下果酱,西琴脸上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笑,这对于他来说是很难得的。 看来,伯克利家族最近有了别的好消息。 维克托继续跟他聊了聊得知,原来是莎萨的病情得到了好转,已经可以跟西琴亲近了。 维克托恭喜了他,于是西琴继续谈及刚才的话题。 “关于你的那部分损失,我现在有两个方案可以供你选择。” 随着他说话,帕克主管掏出一张支票,递给西琴。 “第一个选择,我现在就给你一张暴风银行的支票,将那四万法卡还给你,至于你接下来是否还会进行投资,决定权在你。” 帕克在接受西琴的眼神指示后,走到维克托旁边,将支票摆在他面前。 维克托没有第一时间去拿,因为他想听听西琴的第二条建议。 “而第二个选择,这笔钱就当你是从我这里购买船只的费用,如何?” 购买船只? 维克托心里一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我确认一下,你刚才说……购买船只?” 西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然后吩咐帕克将一系列拍卖文件拿了出来。 维克托瞧了眼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前段时间,在雷克顿发生的奴隶市场交易问题,想必你也知道吧?洛克菲勒公司与戴维斯家族、雪茄会勾结等等……” “他们贩卖的人口大多数来自海外,其运输的船只全部都被查处,所有权大部分被洛克菲勒公司回购,只有少部分流入拍卖会进行了拍卖。” “这里面的船只就是被伯克利家族买下的,我本来打算将其改造成为游轮,但现在既然你需要远洋货轮,不如我就低价转让给你。” 盯着那叠资料,维克托尽力压制内心的激动。 这条船名为“风神恩利尔号”,其吨位与载货量完全满足威尔当初提出的需求,甚至比格雷克夫号更大。 如果要直接花钱购买,绝对不是威尔当初估算的那种二手修船厂的旧船价格可以买到的。 如今,西琴开出的价格非常诱人,维克托只需要放弃他的四万法卡银行存款,就能将这艘船开回家了。 但…… 即便是考虑到人情,西琴这个条件开得也太廉价了,维克托瞬间明白过来,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艘船恐怕值几十万法卡,为什么会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卖给我?你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 见他有所怀疑,西琴这才开始详细解释。 “首先,这是一条运送奴隶的船,他并没有在赛国进行注册,而是以洛克菲勒公司的名义,偷偷进出码头,所以拍卖价本身就不高。然后就是,这条船目前并没有停靠在紫罗兰港,或者赛国的任何港口。” 听到这话,维克托有点不理解。 “你是什么意思?船不在港口?难道它沉了?你要我自己去打捞一艘沉船?” 第五章 失踪的船员 “事情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 西琴用餐巾擦拭嘴巴。 “这条船,搁浅在了海外的一座岛屿上。” 听到这里,维克托大为不解,他向西琴打听那座岛屿的详细信息,后来帕克还弄来了一张航海图纸为他展示。 当维克托顺着西琴的手指,看到货轮的大致位置时,内心更为疑惑起来。 “它为什么会在那里?等等……那座岛是什么情况?有土着民吗?货轮就是去绑架那些土着过来做奴隶?” “并不是……”西琴迅速打断了维克托地猜测,“那是一座无人岛,而据我所知,这艘船与其他参与运送奴隶的船只有很大区别。” 西琴随手捡起餐桌上的叉子,在地图上划着。 “风神恩利尔号并不是将奴隶人口从西大陆运输到印东大陆,而是从雷克顿码头附近,将奴隶装载上船,运往这座无人的荒岛……” 将奴隶从雷克顿运往荒岛? 维克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他再次嗅到了一股阴谋诡异的味道。 当初参与非法人口贩卖的船只,大部分都是从大海西面抵达了雷克顿,只有这艘船,是反其道而行之,从雷克顿开往西边…… 一瞬间,维克托猛然回忆起了当初他跟迈克在雷克顿奴隶市场中发现的那张运输单。 单子上注明,要求雪茄会将奴隶运往大海深处,一个叫做“阿卡德”的岛屿…… 阿卡德?! 维克托再次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深潜者事件中,他遇见的那些被深渊画皮所寄生的人,口中喊出的名词,也是“阿卡德”。 一切似乎再度联系了起来,维克托内心咯噔不停。 “这座岛,是否叫做阿卡德?”维克托严肃地询问西琴。 后者却表达了否认:“不,这座岛没有名字,只是南部岛链末尾的一座荒岛,岛上干旱,几乎难以生长出植物。” “你怎么知道船搁浅在了那里?”维克托顿感离奇。 西琴解释道:“洛克菲勒公司在出事后,曾派遣探险队去那边并发现了它,拍摄了黑白相片作为佐证,拍卖会也是以此为依据。” 原来那艘船都不在赛国境内,拍卖会能把这东西放进场中竞标,买到的人也要有本事将其给开回来才行啊。 难怪西琴提出的价格这么便宜。 而且,还有几个严重的问题,维克托需要西琴详细解答。 第一个就是:船是否完好? “无法确定……”西琴接过帕克冲泡好的茶水,抿了口,没有任何隐瞒。 “你也不确定?如果它已经坏掉了,哪怕只要四万法卡,我也不会购买一堆破铜烂铁的。”维克托第一次展示出了抗拒。 然而西琴却给他下了一道定心丸:“探险队检查过船身状况,外部并无损坏痕迹,他们队伍中本身就有洛克菲勒公司的人,其判断不会出现失误。” “我可不信任他们……”维克托耸了耸肩。 “以洛克菲勒公司提供的风神恩利尔号资料,这条船的出厂时间并不厂,没道理损坏,你如果真的担心,可以跟我签署一份风险赔偿协议,由暴风银行负责对船只进行维修。” 没想到西琴竟然愿意做担保,这下维克托倒是放心了不少。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同意,但接下来西琴的话,却让维克托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我对那条船的完好度有信心,对可能产生的维修费用也不在意,然而……你现在要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解决那艘船的人口失踪案……” 听到这话,维克托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没错,他刚才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没有发现西琴话中的意思。 西琴说那座岛是无人的荒岛,那么风神恩利尔号上的船员跟奴隶都去了哪? “洛克菲勒公司的探险队,没有找到那些奴隶跟船员吗?” 见维克托终于察觉到了,西琴严肃地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全都消失了……” …… 雷克顿钻石路,坎比诺家族的大宅子里,迈克坐在夜幕下的院子中央,手上捏着半杯葡萄汁,盯着眼前的空地发呆。 蚊虫在他头顶的煤气灯上盘旋,那些嗡嗡地声音令表面上平静的迈克,更加心烦意乱。 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毛细血管,皮肤似乎比过往更加干燥且有了些许皱纹。 顿时,当初探知到致死性的景象,一瞬间充斥着迈克的脑海。 酒杯脱手摔坏,门前的下属赶过来查看老板的状况,在发现不是袭击时,才放松警惕。 “不能坐以待毙……”迈克冷不丁说了句话,让保镖手下愣在原地,随后他起身离开了坐位…… …… 搁浅货轮的船员们全都失踪了…… 奴隶也失踪了。 那夜同西琴聊过后,维克托就一直在琢磨风神恩利尔号的问题。 他并没有拒绝西琴的提议,且已经在当晚就签署了合约,答应放弃向暴风银行索赔损失,接受风神恩利尔号的转让。 如果那条船完好无损,那么维克托就算是大赚了一笔。 但正如西琴所言,维克托如何面对风神恩利尔号的原船员失踪一事? 那些船员的家人又会给他造成怎样的麻烦? 根据西琴的话,洛克菲勒公司的探险队在方圆几海里的范围内,都没有发现人类的尸体,岛上更加没有尸体的存在,只有一条孤零零的货轮搁浅在岛屿沙滩上。 荒岛上没有食物,人类离开货轮根本就活不了几天,所以那些人既然没死的话,到底去了哪里? 是深潜者吗? 维克托再次回忆当初那艘诡异的幽灵船,但随后他却否认了。 以他同深潜者的交手经验,认为那不像是深潜者的手段。 然后就是,维克托要怎么将船给开回来? 他需要一支船务人员的班底,还要确定货轮的燃料是否充足,检查船体是否有破损等等…… 这么多工作需要处理,维克托严重怀疑他到底还要支付多少成本进去。 “不能操之过急。” 很快,他想好了第一步该做什么。 洛克菲勒公司的报告,可信度不高,他需要亲自去现场勘查一下状况,最好雇一名专业人员陪同,令对方对风神恩利尔号做评估。 那么要雇谁呢?随便找一名失业的水手可不行,至少得找技术人员,或者长期从事远洋运输的管理人员。 他顿时就想到了一个人选。 第六章 失意的大副 昏暗的地下酒馆内,老板躲藏着相关部门的巡视,贩卖私酒营业,只将店铺的位置透露给那些他信任的客人们。 比如正坐在角落里的那位邋遢的大胡子,他已经趴在桌上喝闷酒喝了一整天了,昨晚上就在。 酒馆老板记得,这家伙昨晚上宿醉时打翻了两杯麦芽酒,洒得满桌子都是,到了第二天下午,气味非常的浓密,而他又趴在桌上睡觉,胡子上沾染着酒水,外加他那看似一个月都没有打理过的个人卫生,令人从视觉上都能感受到一股恶臭。 其他客人都远离了那一桌,虽然酒鬼们都是偷偷跑来这家店里买醉,但也少有彻夜不归的混球,没人愿意招惹到这种烂成泥的不稳定份子。 酒馆老板对那家伙倒是挺熟,并且清楚对方在过去不是这个德行。 这店铺在城市的夹缝中生存,隐藏在禁酒局的眼皮子地下,老板总有手段让他们无视自己。 不能摆在台面上的经营,需要常客才能维持下去,而这位趴在桌上烂醉的家伙,就是老板的常客。 等到太阳再度落山,不那么忙碌的时候,老板泡了一壶醒酒茶,端到了那人的面前。 伸手摇了摇对方,老板咳嗽了两声朝他道:“克拉克,该回家了……” 即便是烂醉如泥,那个男人却能听清楚酒馆老板的话,并回答了他。 “家……呕……哪还有什么家……” “你不是在海上谋生吗?作为一名大副,你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酒馆老板的话戳动了男人的悲惨记忆,后者一把将醒酒茶推开,咬牙切齿地说道:“没了,什么体面工作,高收入薪水,什么都没有了……” 酒馆老板拍拍他的肩膀,结果对方衣服上都是湿淋淋的,搞得老板又嫌弃地将手抽了回去,急忙用帕子擦干净。 “一份工作而已,就算你和前同事过得不愉快,哪怕被裁员裁掉了,你还可以去另外一艘船上工作。” 听到这话,大胡子猛然抬起脸来,那脸上肮脏得都看不清五官了。 “没有工作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连我的从业证书,都被海事局给收走了。” “辉光在上!”酒馆老板觉得不可思议,“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如此待遇?” “我为了救下整艘船的人,拿枪威胁并杀死了那些要害死所有人的混球,在游轮安全抵达港口时,遭到了那些被我救下人们的指控!” 大胡子端起那杯巨大的麦芽酒,一饮而尽。 “我现在已经失去了稳定的收入,之所以会在你这里待了整整两天,其实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钱付给你,我的朋友……” “连你刚才喝那杯也没有吗?”酒馆老板震惊。 大胡子点点头,然后酒馆老板就悄悄把醒酒茶给收了回去。 “我只能给你记账上了,克拉克,你得把钱还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你酒钱了,也许在我找到下份工作前,你会率先在城市排水沟里发现我的尸体。” 落魄的大副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悲观态度,但接下来进入酒馆的那位,却给他的未来创造了一份新的可能性。 维克托今天穿着一身棕色的短披风外套,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手杖,轻装进入这家非法经营私酒的店铺。 老板见到了生面孔,脸色骤变,立刻上前拦住对方。 “不好意思先生,您走错了。”他急忙说道。 “我是想尝尝新麦芽酒的味道,听说你这里有存货……” 听到这话,酒馆老板心里咯噔不停。 他这家店铺藏在路况复杂的小道里,外面有水果摊和垃圾场打掩护,正常人根本不会探进来,只有熟客才知道这里在经营什么。 对方既然那么说,老板顿时就怀疑,可能是某位客人将这里的情况透露给了眼前的先生。 过去他也处理过这种事情,但今天,潜意识告诉酒馆老板,眼前的这位先生,其目的肯定不是喝酒或者查处私酒那么简单。 “您一定是弄错了,我这里只是一家酿制葡萄汁饮料的私人作坊,我……” 没容老板把话说完,维克托就径直走向了醉醺醺的大副身旁。 老板脸色骤变,刚想再过去拦住,却听见维克托呼喊了克拉克的名字。 “别来无恙,克拉克·雨果先生……” 酒气熏天并没有阻碍维克托同克拉克的交流,前者直接坐到了克拉克面前,没有理会震惊的酒馆老板。 克拉克充满了醉意,但意识却很清醒,他盯着维克托的脸,觉得非常眼熟。 “我们一起在海上度过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时光。”维克托提醒他。 克拉克眯缝起了眼睛,胡子已经湿润粘稠得粘在了一起。 他想起来了,但又不是很确定,因为眼前年轻人的气色看上去非常差,与他记忆里的那位不那么相符。 “您看上去生病了。” 得到答复,维克托露出笑容,知道对方没有忘记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大副先生,但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要解决你的问题。” 对于这位前北方信仰号的大副,维克托在抵达山弗朗码头之后,陆续听说过他的遭遇。 他被指控谋杀,在法庭为自己辩护。 本来维克托应该作为证人出席,可最终法院并没有召他前去。 虽然克拉克最终还是成功脱罪,然而代价却是,他散尽了家财,从业证书也被海事局给没收,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家庭,落到如此这般下场。 一开始,维克托是准备挖墙脚的,但在得知克拉克的遭遇后,维克托决定亲自找到他,给他一份工作养家糊口。 听明来意,也知道了风神恩利尔号的事情,克拉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辉,但却转瞬即逝。 “也就是说,您马上会获得一艘船,需要我担任船长的职位?” “正是这样……” “我很感激您的好意,探长先生,真心感谢您,但……我没办法为您工作,抱歉……” “嗯?为什么?你现在不需要一份工作吗?” “没错,但我失去了我的从业证明……” 听到这里,维克托顿感好奇,觉得对方有点死脑筋:“仅仅只是一本册子,你为我工作,我不需要那些证明你能力的东西……” 克拉克断然否定:“不,先生,您确实不需要,但我需要……” 第七章 一个小忙 克拉克大副是个固执的人,对薪酬方面没有过高要求,唯独对他那被海事局扣押的证书非常在意。 最早他的计划是,希望维克托可以利用其人脉关系,或者花些钱去海事局把东西给赎回来。 然而维克托对那边的人根本不熟悉,只能去找迈克谈,看看坎比诺家族是否有人脉在其中。 码头附近的生意非常红火,现在是坎比诺家族独大,迈克提携了好几名心腹作为小头目,在管理他的地下帝国。 见维克托来找自己,迈克将他邀请到了钻石路的老宅内,两人在天台晒起了太阳。 望着维克托那丝毫没有好转的苍白脸色,迈克这一次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听完了对方聊到的关于风神恩利尔号的事情。 维克托观察到了迈克脸上细微的变化,但却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产生的。 “威尔先生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迈克说道。 然而维克托却说:“我还没有跟他聊这件事情,毕竟搁浅的船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们也根本不清楚,最麻烦的是还要将船给开回来,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您的计划是,让那位克拉克先生先去荒岛上进行评估,然后再准备后续的运回工作?” 迈克将维克托的打算重复了一边,就连他也觉得洛克菲勒公司的行为过于反常。 “很奇怪,如果洛克菲克公司坚称船是完整的,为什么他们不自己把船给开回来,然后再卖个更高的价钱呢?” 迈克的怀疑也是维克托的怀疑, 联系上之前西琴透露的船员跟奴隶集体消失事件,维克托觉得,那座荒岛上肯定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所以,他其实也是来征求迈克的意见,毕竟四万法卡就能购买到那样的船只,还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迈克捏着下巴思索后说道:“以我服役的经验来看,我对那座岛屿根本没有印象,对洛克菲勒提供的海图也保持怀疑,不过……若真按照他们的图纸所展示,岛屿位于南部岛链的末尾,也就是说,或许游轮都有可能从岛屿附近航行而过。” 维克托明白迈克的意思了:“我们可以乘坐游轮前去,想办法靠近那座岛,你是这个意思吗?” 迈克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手掌,屋内的手下就把一份名单递给了维克托。 “这几位是在海事局任职的朋友,他们可以帮你解决克拉克大副……哦不,应该是克拉克船长的问题。” 维克托接过那份名单,上边写着三个人的名字。 他刚准备起身,迈克却将其给叫住,告诉了维克托一件令他惊讶的事情。 “这一次,我会跟你同行。” 维克托有点诧异,但是他看到了迈克目光中的坚持,与之前的细微变化类似,也许是那座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能告诉我理由吗?”维克托试探性的提问。 迈克却很坦然:“其实我的目的地并不是那座岛屿,而是想要前往红土地。” 听到这话,维克托表情微变:“红土地?你要去那个地方?所以我们得选择搭乘往来印东大陆与红土地的游轮,而不是瑞曼兰德?” 迈克点了点头,看向港口的方向。 “是的,维克托先生,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去确认一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就算没有您这次的计划,我也会找机会出海的。” …… 关于迈克想去红土地的原因,他没有详细跟维克托解释,或者说连迈克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维克托并不会逼问这种跟自己无关的秘密,他利用迈克提供给他的名单,尝试去接触海事局里的那三名坎比诺家族的内应。 然而等他抵达了海事局时,却遇见了令他哭笑不得的情况。 首先第一位人物,被告知在酒水飞升事件中死亡,他的位置空了出来,接替的是一名脸皮紧绷的卢高人,一看就不好相处。 最开始维克托不知道先前的那位负责人已经死亡,以为对方就是本人,所以暴露了坎比诺家族的事情,遭到了那家伙一顿呵斥,将其给赶出了办公室。 维克托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拒绝了,直到询问了海事局的其他工作人员,才得知先前的那位已经离世。 于是,维克托只能去找另外一位,那是主要负责认定轮船职业资格的工作人员,想必他肯定知道被扣押的证书都存放在哪里。 这一次人没有找错,但对方在听见迈克的名字后,脸色骤变,慌忙说自己不认识,也想把维克托给赶出房间。 谁知道维克托在进门的时候就把房门给锁上了,直接推是推不开的,那家伙反而被维克托给推回了座位。 气喘吁吁,维克托感慨自己体力大不如前,好在对方也是个小个子,不然刚才那一下可能还拼不过他。 小个子想喊人,但被维克托点中休门,整个人顿时就平静了下来,不再那么焦躁了。 “不……不行,你不能在这里!我再也不想跟坎比诺家族的人扯上任何关系了。” 他嚷嚷着,维克托唤出小黑,用狰狞且长满尖牙的巨口吓住了对方。 “等等!怪物!怪物!” “嘘!”维克托天眼开启,知道对方的休门效果还在,所以不担心他的精神出问题,直接询问,“告诉我,坎比诺家族怎么你了?” 小个子主管这才解释起来。 原来是前不久,政府对海事局进行过审查,除了之前死掉的那名内应外,还有一个勾结过坎比诺家族的人员被查了出来,并被逮捕了。 小个子因为运气好才躲过,所以想撇清跟坎比诺家族的关系。 然而,过去他拿过的好处并不少,这种关系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对于他这样的贪婪之徒,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维克托根本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让小黑变成蛇,缠上了对方的脖子,逼问他扣押的证书都在哪。 “在四楼……四楼右手边最末尾……” “我要怎么找到特定的证书?有整理过吗?” “按照姓名首字母排序!” 听到这话,维克托起身就走,但小个子却在后边警告道:“没有钥匙你打不开的,那道锁就算用炸药也无法破坏!” 第八章 前期筹备 机密物品,肯定是拥有相当严实的防备。 在存放物件的楼层走廊上,有专门的警卫在负责看守。 然而,某些鬼祟的存在,是不能靠眼睛看见的…… 当一名警卫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口时,他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楼下上来了,可就是没看见人的影子。 一道风从他身侧刮过,他瞥脸瞧了眼,最后又把脸转了回去。 最里面就是扣押证书的房间了,那道门确实比海事局其他的门看上去更加厚实,但也完全比不上白色王冠的那些机密门。 在无人注意到的位置,突然窜出了一道火苗,竟然直接将这道门的锁孔给烧穿了。 随后,门被无声地推开,只一小会儿就又关了回去,没人发现这件诡异的事情。 在屋内,维克托的身影从隐身状态下显现出来,那道三昧真火还在燃烧,被其给解除扑灭。 这种特殊火焰不会蔓延,所以即便烧穿进入了室内,也只是把里面的一张桌子给烧掉了一角。 维克托马上开始按克拉克的姓名寻找他被扣押的资料,四分之一个钟头后,海事局的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那道门的锁头被洞穿了,于是急忙叫喊警卫过去查看。 他们推开门,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凌乱的文件散落一地,向人们述说它刚才被外人侵犯的事实。 海事局开启了整栋大楼的搜查,最终结果一无所获,因为小偷早就隐去身形,先一步偷溜走了。 …… 还是在那家隐秘的私酒酒馆内,从海事局里拿出来的东西被打包扔到了克拉克·雨果的面前。 “你要的东西弄到手了!” 面对来客,克拉克浑浑噩噩的醉酒状态瞬间被惊醒。 他急忙检查里面的物件,全都取回来了,包括他能从事远洋工作的证书。 “我不明白……”没等克拉克说话,面前这位气色欠佳的年轻人倒是先疑惑起来,“就算你把东西都拿回来了,但你已经有案底留在那边,这有什么意义吗?” 克拉克欣喜若狂,一点也没有酒醉的样子:“不,不是,拿回来就行了,不会有其他的案底。”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维克托,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互联网”,扣押证书是唯一限制劣迹从业人员的手段,只要将来不遇见什么熟人,克拉克已然能够凭借他的这张纸质证书,去往任何船只上担任管理职位。 见他心满意足,维克托也提醒他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万事俱备,可以进行第一步计划——先去游轮搁浅的那座岛屿进行勘查。 为此,维克托擅自向防剿部请了长假,避免中途有什么急事插进来令其分心。 随后,他开始安排同行的人员,除了克拉克外,这次维克托还想带一个人陪同前去。 …… “要我跟你们出海?”艾瑞汀躺在马车车厢的软垫上,一点想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没错,我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保镖。”维克托站在车外,打量衣衫不整的女狩魔者。 艾瑞汀轻笑一声:“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我插手吧?我可不想打听你的秘密。” “凡是都需要做好第二手准备,你可以单独出行,但跟我们乘坐同一艘游轮,假装互不认识。”维克托计划道。 艾瑞汀觉得没必要,她所看重的,还是酬劳问题。 “那么,你会给我多少佣金呢?” 见对方要钱,维克托第一反应就是不乐意:“你在我家住了这么久了,总得做点贡献吧!” 艾瑞汀这下瞬间弹起,怒视维克托:“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帮过坎比诺家族的小孩了,不欠你什么。” 维克托稍微一回忆,好像确有其事,但他却反驳道:“不够,你的做法是长期损耗,必须得提供长期的售后服务。” 售后这个词是艾瑞汀所不能理解的,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承诺,死活不同意跟维克托出海。 最终,维克托答应跟她签订一份合约,支付雇佣金给她,可这笔钱,得检查完毕游轮,并完好地投入进运输任务后再支付。 艾瑞汀当然不会上这种当,她要求维克托必须得预支一部分钱。 然而,维克托刚被人骗取了投资基金,虽然还有一笔钱藏在熏香公馆内,可他不准备挪用,因为那是用来对付特殊情况的。 “如果这次现场勘查能平安归来,我会付给你一笔钱作为酬劳,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还不同意的话……那我就只能去请别的保镖了。” 见维克托让步,艾瑞汀也不再坚持,同样让步,答应了这份提议。 不过到了最后,艾瑞汀还是不明白维克托为什么要请她去做保镖。 艾瑞汀知晓维克托的能耐,对方经历了这么多凶险可怕的事件,却还能够活下来,足以证明其生存能力之卓越。 她不知道的是,同行的人中有一个普通人——克拉克·雨果,这才是维克托希望艾瑞汀陪同的原因。 风神恩利尔号的处境太过诡异,谁也不知道那座岛屿的具体情况。 克拉克·雨果对这次调查任务非常重要,所以维克托才不惜自掏腰包也要请艾瑞汀陪同。 除了艾瑞汀外,维克托也找不到别的能胜任保镖工作的人才了。 当然,此行还有一个人是迈克·坎比诺。 之前那家伙主动要求同行,也是维克托始料未及的。 迈克虽然是先见者,但他的能力不适合战斗,一旦遇见上次深潜者那样的状况,能自保就不错了,哪有能力腾出手来保护别人? 安排好了一切,便是选择时间与航线,以及购买船票登船。 迈克建议乘坐来往红土地与印东大陆的游轮,混在移民和有钱的游客里面,等抵达了搁浅岛屿附近的殖民地岛屿再下船,然后租用单独的船只抵达目的地。 游轮来往红土地与印东大陆,也会借助南部岛礁作为中转站,在那些岛屿的码头停靠驻留。 那些岛屿都是被格瑞贝恩与高登王国给控制着,本土的土着也是移民和奴隶人口的来源。 第九章 尼普尔教徒 一切照计划进行,出行那天维克托与克拉克一道登上了船,在进入房间放好行李后,前者独自来到甲板,同迈克·坎比诺见了面。 这位白手党的头领比维克托更加谨慎,他穿着一身厚实的风衣,衣领立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要不是事先约定好了时间跟地点,维克托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你的那位准船长先生呢?”迈克头也没抬,坐在露天椅子上若无其事地询问。 “在房间休息,他跟你不一样,不会有多少仇家时刻盯着。”维克托调侃道,随后故意露出震惊表情,“你没有带手下来吗?” “在上面,正看着这里呢……”迈克推了推墨镜。 随后维克托就朝后方看去,果然发现有个人死死盯着自己。 “就带了一个?” “两个,够了,人太多更加容易引起注意。” 离开地盘对迈克这种人物来说拥有相当大的风险,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雪茄会的势力留存在赛国。 桌上有份报纸,迈克捡起来展开看着,假装跟维克托不认识,说话一直都没看向他。 “那一位,又藏在何处?” 维克托知道他在问艾瑞汀的位置。 维克托其实也不清楚,不过他相信,对方一定已经上了船,且时刻关注着自己的行踪。 维克托让艾瑞汀负责保护克拉克,这可比保护迈克要容易多了。 “好吧!我先说说我的安排,我不会跟你们在黄昏岛下船,而是直接搭乘这艘西方黎明号前去红土地……” 黄昏岛就是距离风神恩利尔号搁浅岛屿最近的一座有人岛,是格瑞贝恩帝国的殖民地,上边有码头与海港小城镇。 虽然早就知晓,但维克托也很好奇迈克给他们的安排。 果不其然,迈克接着说道:“我带来的人中,有一位会陪同你们下船,他会在黄昏岛上给你们安排一艘前往搁浅岛屿的船只。” “很好,足够了……祝你此行顺利。”维克托点头起身,不再同迈克做过多交流,准备回到房间去找克拉克。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在甲板的栏杆附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从背影与那类似白色的头发上看,应该就是艾瑞汀·维希尔而。 她穿着黑色的夹克,下身是紧身的皮裤,毫不遮掩自己的脸与发色。 这女人…… 维克托本以为她会藏在暗处,默默监视并保护克拉克,谁知道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维克托跟迈克的附近。 “咳咳……” 维克托走到对方边上,咳嗽两声,想要质问她,结果艾瑞汀却抢先发言了。 “你的那位准船长已经睡着了。” “哦?是吗?感谢你的汇报,所以他睡着了就没有危险了?” 被这么阴阳怪气了一句,艾瑞汀完全没有听出话里的讽刺意味儿,继续说道:“是啊,这真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没人会加害他这么一位普普通通的前大副,我得感谢你的安排,给了我一份不错的差事……” 艾瑞汀想得很简单,在去往搁浅岛的途中,克拉克并不会遇见什么生命危险。 然而维克托非常清楚,风神恩利尔号的船员既然全都失踪了,那么搁浅岛上大概率会存在一些诡异的风险,所以才需要艾瑞汀这样的保镖,随时保护克拉克·雨果。 既然已经谈及到了报酬,那么维克托就跟大部分老板一样,见不得雇员轻松惬意。 他正准备令艾瑞汀回去好好看住克拉克,然而这时,艾瑞汀的目光却突然凝视向了某个方向。 她在看一帮刚登上船的人,一共有五六位,身穿统一的服侍,装扮也相近,拥有明显不同于本地民族的神态举止,。 那成套的土黄色外衣,跟个罩子一样把这群人的身体给裹住。 他们的头上遮着兜帽,脸部只露出了双眼。 其中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家伙,走在几人的中央,背上背着一坨巨大无比且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布料给遮住,像是块门板般厚实。 他们的遮脸行为果然引起了检票员的注意,对方要求他们扯下面罩,一番争执后对方还是妥协了。 维克托看着那几张异乡人的面孔,好奇他们来自哪里。 当这帮家伙来到甲板上时,刚走三步就匍匐在地,朝着西方叩拜,嘴里念念有词。 那身材高大的壮汉也跪拜了下来,当他的膝盖接触甲板的一瞬间,仿佛整艘船都抖了抖。 “尼普尔人……” 艾瑞汀全程关注他们,眼睛眯缝着,表情凝重。 维克托听后略显惊讶,他不久前听说过这个民族,也知道他们在格瑞贝恩帝国遭到了迫害。 这个民族同赛普吉人类似,没有自己的国家跟土地,只能生活在其他地方。比如赛克瑞德这种大杂烩的国家,让这些人有了立足之地。 “这是尼普尔人的宗教礼仪吗?”维克托好奇地问旁边的艾瑞汀。她活得够长,见多识广。 只见艾瑞汀双手叉在胸前,注视着面前的异乡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守旧的那批尼普尔人,现在许多尼普尔人早就摒弃这种原始习俗了。” 同维克托一样,周围很多乘客都被这几个人的古怪朝拜举动给吸引到了注意力。 男女老少都站在两侧观察,窃笑声不停响起。 半个钟头过后,游轮离港出发,驶向了南部海域…… …… 同一时刻,在南部岛链中的某座岛屿上,并不繁华的码头正在经历一场狂风骤雨。 所有船只都被限制在港口,不准出航,挨家挨户都闭门躲避风浪,暴风掀起的海浪无情拍打驳岸,一不小心就会卷走码头上的一切。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依旧有人奔走在街巷中,追捕一名玩命逃跑的年轻人。 警哨不断响起,那些追捕逃犯的家伙,是海港小镇上的警察,十几人中还有两位璀光之境的宗教执行者,他们集体出动,却只为了逮捕一名罪犯。 其实在白天的时候,城镇警署已经抓到了好几名类似的罪犯,他们所犯的罪名,仅仅只是崇拜了某位被除名的神只。 那位神只的名字,在不久前还那么的神圣,登堂入室,其信徒成立的教会,贵为五大教会之一,在神之手议会中拥有一席之地。 然而现在,整个瑞曼兰德宗教圈甚至政府,都开始了对这些人的捕杀剿灭。 是的,他们正是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赫密士信徒。 被追捕的人是个弱不禁风的青年,他玩命奔逃,却依旧被警察给堵到了死路,面前的悬崖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已经无路可走了。 听着警哨声,望着那摇晃的油灯光芒,赫密士青年面如死灰,正打算跳崖赌命,但接下来,一道金光突然从他瞳孔中乍现,下一秒……万籁俱静。 第十章 炼金术师 岛上的巡逻警队已经追到了崖边,他们当中还有三名来自璀光之境的宗教审判者。 然而,无路可退的地方却不见了那名逃亡的赫密士教徒。 对方似乎跳崖了,选择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撤了!” 举着油灯在暴风雨中巡视片刻,这支队伍退了回去,消失在夜幕里。 狂风席卷海港,波涛汹涌,亦如海洋之神的咆哮。 悬崖边的一尊巨石晃了晃,最后竟然诡异地融化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外加刚才那名逃命的赫密士…… 风在怒啸,年轻人急忙感谢面前的救命恩人。 “先……先生”他的声音直打哆嗦,“谢谢……谢谢出手相救。” 花白头发的男人咳嗽了声,嘴唇没有动,但声音却传入了年轻人的心里。 “智慧之唇,只对有耳能听之人开启,” 年轻人听到这话时,浑身一震,颤抖着说道:“宇宙产生于心灵,七大定律诠释着万物的奥秘……” 说完,两人再异口同声:“最伟大的哲学家、最伟大的祭司,以及……最伟大的君王!” 暗号对完,年轻人忽然悲痛大哭起来,但却被中年男人给打住了。 他们移动进了岛屿后边的森林里,在山洞中落了脚。 当篝火被升起后,年轻人也知晓了救命恩人的身份。 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赫密士现任的大导师,也就是教会中地位最高的人。 雅各布·洛纳特博士…… 对于这位领袖,年轻的信徒充满了无限的敬仰,虽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但对其发表的宗教哲学论文早有拜读。 回忆往昔,悲伤顿时涌上心头,谁知道如今的赫密士,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即便是大导师的雅各布博士,也沦落于此。 “我……我以为您已经死了!” 雅各布头发凌乱,上衣脱掉了放在篝火旁烘烤。 他面无表情,倒是不像对方那样激动。 “信仰三重伟大的同僚,现在岛上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被这么询问,年轻人更加悲哀。 “都……都被抓走了,璀光之境在屠杀我们!” 不止是璀光之境,四大教会现在联手迫害赫密士的信徒,这些情况雅各布并没有告诉对方。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托勒密的智慧,终将在我们这一辈中散为尘埃,你快点走吧,离开这里,去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避难,再也不要自称三重伟大的信徒了。” 强迫他人改变信仰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扭曲价值观好比杀死对方。 年轻人震惊地望着雅各布,想不到这位宗教领袖竟然会建议他改信。 “我知道你心有疑问,但三位入门者从未强制要求信徒们恪守成规,我们是寻求智慧的学者,不是狂热的迷信徒,智慧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 不愧是拥有大导师头衔的前辈,三言两语就给了年轻信徒一条新的道路,令其思维模式有所改变。 他恍然大悟,朝雅各布躬身致意。 一段时间过后,风雨变小了,篝火还在燃烧,雅各布看向外边的夜空与摇曳的树梢,年轻人则躺在洞穴中已经入睡。 导师的思绪,逐渐飘回了不久前的那一天,当时他坐在神之手议会的方桌边上,见证了几百年来最大的宗教事件。 …… 托勒密死了…… 直到今天,雅各布都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那位媲美神灵的存在,突如其来的死亡…… ——赫密士的精神支柱,唯一一位被自家信徒否认为神只的长生者。 虽被否认为神只,却位于五大主神之列,这会不会正是赫密士被排挤以至于遭到剿灭的根本原因呢? 诡异的噩耗传来,其余人接受到的,正是屠杀赫密士的所谓“神谕”。 坐在雅各布周围的几位代表们,没有产生犹豫,也没有疑虑,第一时间执行了“神谕”内的命令。 最先朝雅各布动手的是狄安娜,她是血蔷薇的信徒,密传三先见者,抬手就使用“信使”的能力,将手下的长矛朝着雅各布丢过去。 当矛尖要刺中雅各布的一瞬间,大导师急忙举起桌上的书本保护自己的要害,只听尖锐的声音响起,这位赫密士的领袖被强大的力道给冲飞了出去,那厚实的书本险之又险地替他挡住致命一击。 “老师……雅各布博士!” 他的学生急忙过去查看,雅各布从地上爬起来时,非常着急地朝着学生呼喊,让他闪开。 可还是晚了,神谕要求剿灭赫密士,而雅各布带来的学生,也会被认为是赫密士的一员。 于是,狄安娜扔过来的第二把长矛,瞬间从后背洞穿了他的胸膛。 学生的惨死令雅各布当场就怒了,他再也不顾过去的交情,双手拍在地上,地面瞬间产生了一股奇妙的振动,把所有人都往上弹起了几十厘米,令他们站立不稳,除了教宗跟大禅师外,连维纶歼察局局长的轮椅都被掀翻了。 第二个朝雅各布攻击的人,居然是初来乍到的伊莎贝尔·夏德洛·罗岚,她似乎同教宗一样,接到了同样的神谕,且毫不犹豫地朝赫密士导师下死手。 高大女人的拳头砸向雅各布的面门,雅各布伸手抓住窗帘,扯了过来,那窗帘竟然变成了坚硬的金属,想要以此挡住伊莎贝尔的进攻。 然而,圣骑士的碾碎攻击不是任何物质能抵抗的,就算用无形之术将布料炼成了金属,也无济于事。 雅各布见金属窗帘一瞬间化为齑粉,脸色骤变,急速后退,一边退还一边打响指,以一种固定节奏打着节拍。 “炼金术……”法里奥·泰兰没有动手,只是冷漠地望着伊莎贝尔的进攻。 但,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个生命协会的代表,正准备找机会将雅各布给拖进梦里。 “心之密传三:炼金术师,他能够把一些物质转换为金属……呵呵,不过圣骑士正好是他的克星!”狄安娜扔了几把长矛后,就一直在边上看戏,等着伊莎贝尔将雅各布诛杀。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赫密士的大导师是密传三的炼金术师。 如果仅仅只靠狄安娜或者法里奥二人的无形之术,可能很难杀死对方,但如果有璀光之境的圣骑士在就不一样了…… 不管他转换多少物质为金属,都会被圣骑士给一拳打碎! 第十一章 心智学者 在伊莎贝尔对雅各布步步紧逼的关头,其余神之手的宗教代表并没有群起而攻之。 相反,他们大部分都在看戏,看着雅各布被动挨打,无论他捡起什么东西化为金属进行防御或者反击,都会被伊莎贝尔随意一击给打得粉碎。 炼金术师的能力是不可逆的,无法将金属变回原本的物质,所以雅各布不敢将他自己的身体化为金属进行抵抗。 不过那样也没有用,因为圣骑士并不是令身体变得坚硬,而是加大或者降低物体的密度,且不改变质量的反物理规律能力。 伊莎贝尔的攻击不是把东西给打碎,而是近似于“分解”。 雅各布将书籍、窗帘、桌椅、布料、立灯等等事物化为金属,被伊莎贝尔摸到后就瞬间化为齑粉。 他原本可以尝试把伊莎贝尔的身体变成金属从而杀死对方,可在碰到伊莎贝尔的瞬间,他自己就会先一步被圣骑士给化为飞灰。 所以,在这种被天克的情况下,雅各布的表现就是节节败退。 狄安娜没有继续动手。 圣堂大禅师端坐席位,竟然开始闭目养神。 老迈的教宗不发一言,身体松软得像是马上要老死般。 维纶歼察局局长的轮椅,被刚才的振动给掀翻了,他的私人医生正急忙将椅子给扶起来,而局长本人,还是没有醒来。 被崔尼·马克附身的年轻人,痛苦地捂着额头,嘴里发出闷哼,像是在意识里同什么存在进行着斗争。 生命协会的法里奥·泰兰是最为认真的一个,他的视线就没有从战斗中挪开过,仿佛在寻找两人间的破绽。 雅各布一边躲避伊莎贝尔的拳头,一边打起响指,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 谁也不曾料到,这位看似缺少运动神经的学院教授,其身手竟如此的敏捷。 伊莎贝尔被雅各布的响指扰得心烦意乱,她惊讶于眼前的中年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步步紧逼下,竟然还有空打响指来激怒自己。 但是,在三秒过后,伊莎贝尔才意识到那响指意味着什么。 仿佛即将要老死的教宗,在这时突然开了口,提醒了伊莎贝尔问题的严重性。 “心跳……” 他用尽气息,只说了这么一个词。 然后,雅各布的响指戛然而止,伊莎贝尔心里一咯噔,就这么一瞬息间,她的心跳停止了! “唔……” 这一瞬间的死亡感受,令伊莎贝尔的心智体都差点破碎,她一头栽倒,身体里因为血液停止流动而失氧,一股眩晕窒息连同恐惧充斥着她的脑门。 她想要锤击胸口让心脏挑动,但已经没有了力气。 “心智学者?!” 法里奥认出了雅各布施展的是心密传二的能力,在伊莎贝尔倒地的一瞬间,他立即出手! “我能把你比作夏日,你更加温和跟可爱,夏日狂风摧残五月之花,季节限制了灿烂的日光……天空巨眼过于灼热,吾之辉煌无故湮没……” 随着一首诗歌唱起,雅各布的身体机能被消极所感染,大幅度下降,甚至出现了强烈的困意。 “吟游诗人……”他喃喃,但却没有手段抵抗这股催眠与削弱的唱诗。 最终,这位赫密士大导师摇晃着摔倒在地。 伊莎贝尔的心跳重新回来,她站起不断喘气,对刚才的死亡感受心有余悸。 “心智学者,他能同步万物的频率,然后改变万物的振动,刚才的响指是模仿你的心跳,当他跟你的心跳同步的那一刻,雅各布停止了节奏,你的心跳也会跟着停止。” 法里奥对伊莎贝尔解释了一句,仿佛对心性相的密传很了解。 然后他朝狄安娜使了个眼神,后者不屑地轻笑:“你控制住的人,就该你自己动手杀死他。” 法里奥利用吟游诗人的唱诗将雅各布催眠,然后以筑梦师的能力将其困在梦中,如今的雅各布已经是个待宰羔羊。 接受神谕,法里奥站起身来,从自己的侍者手里接过一把精致且镶嵌了宝石的匕首,朝着雅各布走去。 “此乃梦境之王的旨意……” 来到雅各布上方,法里奥高举匕首朝着他的胸膛刺下,眼看就要将其诛杀,但意外却在顷刻间突然发生! 那原本被崔尼·马克附身成为传话筒的年轻人,突然放下双手,一头撞向法里奥,将其撞倒在地。 法里奥头部砸向地面,鲜血迸发而出,惨嚎连连。 狄安娜这时站了起来,死盯着那年轻人。 “崔尼·马克?你到底在做什么?” 年轻人转过脸来,根本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那闭眼打坐的大禅师与老朽的教宗。 大禅师这时终于睁开眼,淡淡说道:“他不是崔尼·马克。” “现在……不是了……”教宗补充。 于是,众人见到年轻人嘴角挂出神秘的笑,他的身后,雅各布挣脱梦境,苏醒了过来。 诡异的一幕发生,年轻人的动作,竟然与雅各布产生了同步,两人同时说道:“一切万有,乃为心智,宇宙不离真理,其上如其上,其下如其下,潮汐起伏,律动皆有补偿……” 他们所念出的,是赫密士教徒信奉的“七大定律”格言。 现在所有人都能看明白了,这本来被崔尼·马克附身的年轻人,如今却被雅各布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心智学者”,原本能力是同频万物的振动频率,而雅各布的境界,明显远远高于密传二本来的力量。 他似乎不止能同频“万物的振动”,而是延伸向了人类的心智。 也就是说,他将自我“振动”与这个年轻人完全进行了同步,对方的思想仿佛是被他复制了一道心智进去。 现在这个倒霉的年轻人,成了雅各布的一个分身,而不是被附身那么简单。 狄安娜再也不能观战了,伊莎贝尔跟法里奥的联手都没能奈何雅各布,对方的实力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圣堂大禅师已经睁眼,教宗也端正了坐姿,而她狄安娜也不再隐瞒,伸手往前一抓,将雅各布眼前的光明瞬间夺取! “灯密传二:守夜人!” 作为肉性相的研习者,竟然能使用出灯性相的能力?! 在雅各布失明的一刻,伊莎贝尔的脸色无比难看,望向狄安娜的目光尖锐如刀,仿佛要割开那个荡妇的喉咙。 “上啊!强壮的主教大人?”狄安娜调侃了一下伊莎贝尔,然后忽然一把捏碎方桌的桌角,朝雅各布攻去。 她竟然还能施展圣骑士的能力?! 法里奥无比震惊。 然后,在被三名密传三先见者的围剿下,失明的雅各布双手挡在身前,随意比划了个手势,口中忽然喊出一道仿佛法令般的咒词。 “森罗万象!” 第十二章 大贤者 赫密士的大导师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过去的当任者已经成为了过去,就如今的大导师,在教会内和教会外的人们看来,他更加善于专研学术,是格瑞贝恩帝国皇家研究学院的博士,或者可以称其为教授。 雅各布博士…… 雅各布·洛纳特教授…… 学生们亲切地这样称呼他,他在哲学界与神秘学研究界拥有相当不俗的威望。 甚至直到神之手议会召开前夕,都很少有人知晓这位教授的真正身份,其实是赫密士的宗教首领。 比如那位可怜的学生,被雅各布带入会议室参会讨论,直到被杀死时,都不清楚他参加的会议,是这个世界神秘学最顶峰的神之手会议。 而在先见者的世界里,其余参会者所认识的那位雅各布,却是“不求上进”的代表。 先见者的第一目标是研习更加高深的密传知识,寻求晋升登天之道,但雅各布却喜欢把注意力栽入书本里,不在乎知识是否是密传的知识,只要是寻求真理,他都会消耗时光去钻研。 这群人在上一次接触时,雅各布也才刚晋升为心密传三的炼金术师,同样是刚当上了赫密士的大导师。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赫密士罕有出色人才露头,相较于其他四大教会,他们显得低调且透明。 哪怕到了今日,在狄安娜跟法里奥等人的认知中,也不敢相信。面前的懈怠之人,能够领先在他们之前,率先步入通晓者的行列! “森罗万象!” 当雅各布念出这简短的咒语时,在场所有人都第一次见证到了一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无形之术。 空气突然变得湿润,令在场所有人顿感气闷,且逐渐产生了窒息感。 狄安娜攻向雅各布的举动停滞了,她抬手在前方轻轻拿捏,看见自己的手指上出现了湿润的类似露珠的水滴…… 不止是她,法里奥也看见方桌上出现了湿润的水渍,他的侍从正盯着头发梢上凝结的水滴。 伊莎贝尔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却直接变成了水汽,且飘在空中没有散去。 “原来……这就是心性相的密传四……”老迈的教宗捏了捏椅子的把手,气息变得无比沉重。 而圣堂的大禅师忽然闭目念起了某种经文。 狄安娜手指上的水珠越来越大,她惊讶的发现,整个房间里到处都出现了水体,且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蔓延整个房间。 雅各布还保持着那种手势,但房间里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仿佛被洪水泛滥般,骇然无比! 法里奥急忙爬上方桌躲避水浪,猛然意识到了“森罗万象”这句咒语的真正含义。 “他把空气变成了水?!” 此言一出,所有人恍然大悟,但已经晚了,整个房间里掀起惊涛骇浪,强烈的旋涡搅动了一切,直到充满了整个会议室,所有一切都被包裹在了夸张的水体中。 法里奥跟狄安娜憋着气,飘在水体内,清晰地看见雅各布还稳稳站在原地,他的周身被隔绝,没有遭到水体席卷。 而回头看去,教宗大人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虚态,透明闪烁,仿佛存在于会议室内的身体是个拟象,不是他本人。 圣堂大禅师虽然周身也浸泡在了水中,可他却仿佛石像般沉沉地落在地上,盘膝打坐,呼吸顺畅,完全没有受到水体的影响。 这两位的实力明显高于其余三名代表,而面对雅各布的物质改变,就算是圣骑士也没办法将水给击散…… 维纶歼察局的局长飘向上方,依旧没有醒来,他的那名私人医生已经出现了窒息溺水的现象。 不仅是那位医生,法里奥的侍者,教宗手下的教徒,狄安娜的战士手下,伊莎贝尔带来的宗教执行者,甚至被崔尼·马克跟雅各布操控过的那名年轻人,同样都溺水濒死,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上浮去。 心密传三的炼金术师,就已经能够做到改变物质的能力,可以把任何事物不可逆转地化为坚硬的金属。 而如今的森罗万象,已经远远超越了炼金术师的能力范畴,雅各布现在似乎可以任意改变物质,竟然能把空气都变成水,简直逆天到了无视物理规律跟逻辑的程度。 法里奥实在是没办法对抗这种能力,直接朝着教宗那边游过去。 老人身影飘忽,头发都没被水给沾湿,如同虚像。 他似乎感觉到了法里奥在求救,那浓厚的白色眉毛动了动,手顺势抬了起来,从他的手指中迸发出一道尖锐的光束,朝着窗户玻璃射去。 一声轻响,会议室的窗户被击破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里面的水压瞬间将整片窗户给压碎,汹涌的浪潮猛烈地冲破了阻拦,喷向了室外。 因狄安娜自身难保,雅各布已经恢复了视力,他眉头皱了皱,手势再变。 “森罗万象!” 再次喊出咒语,喷涌的水体刹那间变成了冰块,将里面的一切全都冻结住了。 雅各布的身体诡异地透过冰块,从破碎的缺口处移动到了室外,跌落在大街上。 他狼狈爬起,刚准备逃走,神之手议会的建筑内就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动,半边楼房都塌陷了,变成了碎裂的飞灰。 那些冰块也一样碎为肉眼不可见的粒子,而里面的人正好落在了雅各布的前方,正是伊莎贝尔、法里奥还有狄安娜三人。 对方没有丝毫放过雅各布的想法。 雅各布知道自己不能手软,刚准备攻击三人,突然天上落下一张巨大的手掌,猛烈地把他拍进了地里。 地面塌陷了下去,而那一直没有出手的圣堂大禅师,出现在了屋檐上,他双手合十,冷漠注视下方。 地上出现一处羽毛球场般大小的手掌印,而雅各布的踪迹已无。 他没有死…… 大禅师突然睁开眼,其目中迸发出深邃的视线,仿佛能看穿下方土地内的一切。 他看见,有个诡异的身影,在城市的地下快速移动,一瞬间就挪到了伊莎贝尔三人的下方。 “在那!” 大禅师刚准备动手,身后出现一道狰狞面目的巨大虚影。 但他还是晚了,这条街道的土地一瞬间变得无比松软,仿佛融化的泥浆。 地基不稳的房屋挨个倒塌,包括大禅师在内的所有人都因失去立足点而跌落。 伊莎贝尔施展圣骑士的能力想要凝固立脚点,可她的双腿已经完全陷入了泥浆中无法动弹。 “雅各布·洛纳特!” 随着她愤怒的咆哮,教授的身影从他身后的地下冲出,随着其手上的手势变化,地面的泥浆一瞬间就包裹住了伊莎贝尔的全身。 第十三章 归来的列席 伊莎贝尔面对这样的流体物质,很难发挥出她应有的实力,那些软泥般的东西,能够被她打散,但很快就又会覆盖上来。 望着不断挣扎,仿佛陷入沼泽的女主教大人,雅各布没有给她时间做更多的反应,再次施展“森罗万象”的逆天能力,将这一片街道化作的泥地,变成了灼热犹如火山岩浆般的地狱。 一道赤红的痕迹,瞬间出现在城市的繁华地段,冲天的红光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惊天动地的异象。 伊莎贝尔在熔岩包裹中惨嚎,而其余几人已然不知去向。 当帝国政府的支援抵达附近时,地面的岩浆已经凝固,唯有热浪还弥漫在街巷,到处都是被烧焦的痕迹,数百人死在了这场灾难中,其恐怖程度已经不亚于当初的黑水灾变了。 …… 洞外风雨渐停,雅各布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 他有些恍惚,几乎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逃离的现场。 那场灾难确实是他造成的,几百个人的性命也可以说是死在了他的手里,但这都是被逼无奈的误伤。 神之手议会对他的围杀凶险万分,如果还念及过往的交情而有所保留,那么他当日肯定会死在会议室里。 叹了口气,雅各布再度回想那几个人的下落。 引发土地塌陷后,圣堂大禅师以及狄安娜还有法里奥都失去了踪迹,有一定几率死于陷落,但他认为这可能性不大。 教宗没有离开议会大楼,连同维纶歼察局的局长一起,不知去向。 只有伊莎贝尔被他给困在了岩浆中,就算没有烧死她,也会令其遭到重创,也许一辈子都离不开病床了。 篝火快要燃尽,天也逐渐开始亮了,雅各布耳畔还能听见里面年轻人的鼾声。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他将托勒密陨落前所接受到的信息进行整理。 在三位入门者逝去前,他接受到了一段神秘的嘱咐,直接进入了他的意识中。 那段信息不仅仅是提醒他主神的死亡,还告诉他将来该如何延续赫密士的传承。 “红土地……” 去红土地,去那边找一个人,他是赫密士复辟的最后希望! …… 物质世界争斗不惜,所有的争权夺利,在秘宿内的高位者看来,都不过是儿童过家家般无聊且低幼。 相较于所谓的执行神谕、抢夺宗教霸权,那位远古圆桌殿堂之主,更加关注别的事物。 诡谲无边的浓雾世界内,漆黑的城堡随机出现在了某处空白的位置。 在那六边形的大殿最上首,被浓雾遮蔽面目的城堡主人,正安静坐在祂的王座上,静静等待着。 其下方的十二座列席空空如也,其中有一半的席位上还隐隐覆着淡薄的血迹。 神秘的深红之王单手托腮,根本就没有关注那些失去列席资格的无能之辈,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离他最近的那尊座位上。 时间没有意义,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位前来赴约的成员,其身影浮现在了旁边列席的座位上。 那是一名少女的轮廓,能看出她穿着奢华的宫廷裙,手上还握有一把小巧的扇子,故作矜持般地遮住嘴部。 她一出现,脸就抬起朝向大殿的主人,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然后便开始打量对面那些座位上有血迹的列席。 “您还是没能凑齐所需要的人才呢,据我所观察,那边的座位都换了好几批了。” 影子少女说起话来,声音意外的成熟,完全不似下属对领袖的态度,仿佛同这位黑城堡主人认识很久了。 深红之王平静且毫无波澜:“大部分庸才的野心,都超过了他们本身的能力,我只是需要一次筛选的过程……而你,尊贵的卢戈西女爵,便是那位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少女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荣幸般,朝着首座那位欠身行礼,然后,她再度说道:“那么,我所带来的这位阁下,是否也是您筛选而出的佼佼者呢?” 话音一落,就在刚才深红之王所注视的那尊距离最近的座位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骇人的黑色旋涡。 某个神秘的影子从旋涡中迅速出现,落在了席位上,其坐下的位子都被替换成了一张古朴老旧的木质王座。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红之王的圆桌殿堂,对方的到来竟然能够修改掉深红之王领域内的实物,其能力与位阶之高,已然不言而喻。 只见这位距离深红之王最近的存在,其周身都被黑色的烟雾所笼罩,阴影内的头部轮廓无比怪异,完全不似人类,倒像是脑袋上缠绕着无穷无尽的树枝。 “终于……老朋友,你终于愿意回到这里,坐回本属于你的席位了。”深红之王那被浓雾遮蔽的脸,微微抬了抬。 面前这诡异丝毫不弱于深红之王的神秘黑影,不发一言,反而是旁边的少女代替他说话了。 “是的,这位在经历了许多后,总算是拿回了属于祂的一切……” 深红之王没有追究为什么是少女在替对方回答,接着说道:“那么,你已经不需要找回鲁格的雕像了吗?” 神秘黑影听后,发出了一种难听且刺耳的古怪音调,旁边的少女继续替他回答道:“祂所需要的,已经从三位入门者身上得到了。” “原来如此……”深红之王立起上身,“这便是你杀死托勒密的理由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恢复了过去的所有力量。” 神秘黑影没有说话,而那名少女也没有替他回答。 深红之王将手伸到浓雾脸的下方,捏着下巴。 “那么鲁格的遗产呢?你真的要放弃它吗?你就不好奇,现在的雕像,在谁的手里?” 这个问题一出现,神秘黑影微微颤动,总算是说出了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且少女没有再替他翻译解答。 “我已有……别的目标……” 声音依旧刺耳,但深红之王却没有在意,而是突然发出笑声。 “你总是把结论下得太早,行动得太快,当初的降临仪式亦如此,付出极大的代价,完成了相对复杂的目的,却忽略了别的可能性……” “又好比现在,既然你选择回到了我的殿堂,那么为何不考虑下我的提议,摸清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库丘兰阁下……哦不,也许你现在比较习惯人们称呼你为——瓦伦丹祖灵……” 第十四章 另一半 昏暗、死寂、神秘。 无数黑暗的词汇可以形容深红之王的领域。 这座黑色城堡中央的十二尊石座,过去坐在之上的那些人,并不全都是如萨利万、唐尼那般的失败者。 正如今天这两位…… 圆桌厅堂是深红之王的所有物,十二列席亦如是,然而,当瓦伦丹祖灵出现后,这个秘密结社的平衡,似乎被打破了…… 很可惜,维克托并不会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可能预料到——黑城堡的主人不仅认识瓦伦丹的祖灵,甚至还叫出了祂真正的名字。 “祖灵先生不喜欢祂过去的那个名字……” 少女再度替身边的异族神只传话。 深红之王单手托腮:“就算厌恶,也无法抹去你在历史中留下的痕迹,库丘兰,你可是传说中的艾楠尼亚英雄。” “死掉的人……”阴影中的祖灵用刺耳的声音回答,令人不适,“死掉的名字……而已。” “嗯……”主位王座上的邪神,突然把语调提高,“你依旧没能忘却,对梅芙的仇恨么。” “彼此……而已。”刺耳的声音再度回应。 深红之王鼓了两下掌:“所以我们才会达成共识。” 双方谜语人般的对话,终于画上了句号。 待沉默弥漫开,那拈着扇子的少女,这才插话道:“不如,先探讨一下我这边的成果,两位先生。” 深红之王那被雾气遮蔽的脸,朝少女的方向挪了挪。 “我想,或许我有‘塔’的消息了……”后者陈述道。 “哦?”深红之王发出好奇的声音。 少女接着说:“如果传说属实,那么同样的铸塔仪式,极有可能在南部岛链的某处发生着。” 提及到塔,先见者们的第一印象便是十大性相中的塔性相,再者也是二十二条路径中的“高塔”途径。 以此为前提,寻常先见者或许会认为,少女是在说某种关于“塔”或者“高塔”的仪式。 但在深红之王的城堡内,只有他们三位知道,她所谈及的话题本质是什么。 “有意思……现在竟然还会有人,妄想从无根之处,重铸登天长阶。你怎么看呢?”深红之王询问眼前的少女。 少女突然将扇子闭上:“有位友好的贵族先生,被我说服,先一步去那片区域进行实地考察了,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位大人的消息。” “铸塔……那可是相当危险的行为,即便是吾等,也不会轻易去尝试……我们的这位友好的贵族先生,恐怕再也回不来了,而你……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 深红之王略微质疑少女的计划,然而后者似乎早有准备,继续解释起来。 “这点不需要担心,因为那位大人的身上,有我的血。” 听到这里,首座的邪神才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那么又是哪位自愿者,会答应帮你去如此危险的地方探路呢?” 少女卷弄自己的头发:“克莱恩·贝萨流斯阁下,一名衰落旧贵族的后裔,我泄露给了他一条假消息,关于东面海岛上的神秘宝藏,他在得知后,非常容易就上钩了。” “金钱是隐含的毒药,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便会对其入迷。”深红之王似乎在回忆什么,“有些种子早已经埋下,扎根在所有人的血液中。” “只希望您所谈及的毒,只是一种比喻,不然人类的血都变臭了,我可怎么办?”少女在交流之余,还不忘调侃。 被黑色烟雾笼罩的瓦伦丹祖灵,似乎对少女的话题不感兴趣。 祂正对着的地方,是靠向深红之王右手边的石座,与祂坐的位置一样,对称着,同样最接近城堡的主人。 深红之王察觉到了什么,话题一转:“不管是谁,想要瞒着所有无上意志在无根之处铸塔,注定会失败的,所以……只有复活永恒圣树,才是窃魂的唯一途径。” 听到永恒圣树这个词,瓦伦丹祖灵的黑色烟雾瞬间抖了抖,里面的那位像是被激化了某种情绪,变得躁动起来。 “我知道,这是你心中永远都无法释怀的罪孽,但既然你抛弃了梦性相,选择了隐者,历史上的库丘兰就已经死了,正如你刚才所言……” 黑烟在深红之王说话的过程中,依然不稳定地颤抖,里面刺耳的回应紧随而来:“在哪……” 深红之王听后,慢慢从宝座上站起身。 他走下台阶,凭空从虚无内抓出一根手杖,轻点地面。 “一半就是吾及彼所踏足的领域——这座黑色的城堡,而另一半……” 没说完,深红之王的身影仿佛挪移般,出现在了瓦伦丹祖灵对面那尊座位的后方。 座位上布满血迹,与萨利万还有唐尼的座位类似,表明过去这个位置的主人已经不在了,甚至死了。 “在过去的这位手上。” 听闻此言,瓦伦丹祖灵的黑烟突然迸发而出,瞬间弥漫了整片圆桌区域。 深红之王的身影被黑烟掩盖,朦胧模糊。 砰的一声,那尊石座碎裂了,黑烟再度聚拢回到祖灵身侧,而深红之王本人也坐回了首位的王座。 “‘他’没死……而且还很有可能成功了……” 深红之王轻笑。 “记得我刚才说的吗?这‘另一半’……以及‘鲁格的遗产’,现在很可能都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正是‘他’成功后的产物……” 殿堂顿时不住颤抖起来,像是内部有股愤怒的力量即将爆发。 那来自瓦伦丹祖灵不安的情绪,紧接着就被深红之王的手杖轻点地面而化解,城堡再度稳定。 发泄了情绪,祖灵也冷静了下来,不再颤抖。 少女开口疑惑地询问:“所以,你们在说的是什么?” 她听不懂两位神只般的存在所聊及的话题。 “那是你还无法涉及到的领域跟知识,也包括铸塔的真相,不用思考,不用质疑,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 城堡主人的命令不容置疑,少女轻笑两声,不再发言。 随后,深红之王再度向祖灵提议:“那么,既然你回归了圆桌,不如就继续帮我,重新复活永恒圣树吧!” 语毕,殿堂陷入一片寂静,许久后,被刺耳难听的拒绝给打破。 “不……我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哦?”疑惑从首座的主人口中发出。 最后的话音来自瓦伦丹祖灵:“希弗斯……他被藏了起来,我要找到他,然后……托勒密并没有死。” 第十五章 追踪 达丹尼尔没有放弃。 自从上次在灾变区遭遇邪教份子后,他一直都致力于追查那批狂热幽火的下落。 在他的眼中,原本生长在水池里的抗死催化物,一定是被那些邪教徒给率先转移了。 为此,他好几次使用密探的寻物能力,想要将这批货物给找出来,可奇怪的是,仿佛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将他的审判路径密传给屏蔽了,导致他无论怎么追踪,都会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果。 密探,是审判路径的密传一,其能力大致就是提供了一种寻物的途径,研习的先见者只要能掌握一件与目标相关联的事物,就可以以此来追踪到目标的下落。 之前靠着酒水追踪迈克的那个家伙,就是一名审判路径的密传一先见者。 达丹尼尔通过水池里狂热幽火所残留下来的物质,施展密探的能力进行追踪,最终结果却总是被引导向了错误的地方。 这是非常奇怪的,因为达丹尼尔清楚,如果无法追踪,那么他根本就没办法施展出密探的能力,而不是可以使用,却不能正确地找到东西。 于是,一个危险的想法,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密探的能力被外来的力量给干扰了,且对方的能力非常强大,几乎可以算准达丹尼尔什么时候会施展密探的能力。 会是那些邪教份子中的一员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案子就会变得相当棘手了。 然而,对未知的担忧并没有停下达丹尼尔寻求真相的脚步,如果无法施展无形之术,那么他还可以采用传统的手段,以可以调用的歼察局力量进行搜查。 抗死物品虽然罕见且昂贵,但如此多的数量堆叠在一个人或者组织的手里,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全部消耗掉。 而以不久前散播在约顿地下社会的悬赏金额来判断,对方很可能会将部分狂热幽火通过黑市给卖掉。 追查销路,是个好的着手点。 最近时日里,许多报告送达到了达丹尼尔的办公室内,都是关于狂热幽火的线索。 其中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假消息,剩下的还有一半在后续调查中断了线索,只有两三份是稍微有点价值的信息。 这里面,有一份报告让达丹尼尔非常在意。 歼察局查到在不久前,有批神秘的货物被送上了一艘从印东大陆开来的货船。 对方可谓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约顿的临时港口,且被若干铁甲护卫舰给保护着。 达丹尼尔好奇对方的来历,继续翻看下去才发现,那艘货轮来头不小,竟然是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的船只。 那家贸易公司属于赛克瑞德合众国,由无数资本团体联合成立,拥有能够横渡静谧之海的航海技术跟实力。 而作为格瑞贝恩的歼察局,是没有权限去调查那家庞然大物公司的,盲目行动只会增加外交风险。 达丹尼尔清楚目前自己国家所谋划的事情,不敢再竖新敌,只能将这份报告搁置。 第二份报告来自他手底下的一名调查员,对方不久前在某条暗巷中发现了一家神秘的店铺,那家店铺似乎只在夜间营业,且几乎没见过任何客人去拜访。 “书店?” 达丹尼尔皱紧了眉头,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那名下属猜测,店铺肯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正从事着非法业务,以书店来作为幌子。 就算跟狂热幽火的销售无关,他也建议达丹尼尔可以去调查一番,摸清楚那间书店的真正面目。 对这个提议,达丹尼尔思考片刻后,决定开展行动。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打算独自在晚上过去调查,假装一名购买书籍的客人。 当他抵达那条巷子时,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再试一试自己的能力,看能否奏效。 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达丹尼尔拿出一根雪茄抽起来,施展密探的能力,赋予烟雾引导的属性,发现那些烟竟然真的飘向了巷子里面…… 虽然有被再度误导的可能性,但今晚的达丹尼尔却有种预感:这一次的追踪,是正确的! 于是,他急忙跟随烟雾,来到了它指示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与报告中下属描述的位置,一模一样,就是同一处。 可奇怪的是,香烟飘向了一道洁白的山墙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店铺,而是一段死路。 对此达丹尼尔感到无比震惊,他最开始以为是下属的问题,在回到局里后,对那名写报告的下属进行了盘问,对方坚称给出的地址没有出错。 联想到密探的寻路,达丹尼尔这才开始猜测,也许那间店铺,是某种无形之术的障眼法…… 线索再次断掉了,他懊恼万分,最后回到办公室内,开始研究最后一份报告。 这最后一份报告,比起前两份略微有不那么起眼,其中并没有指出狂热幽火的线索,而是提到了一个人——加顿·霍金斯。 这个加顿·霍金斯同样不是个好处理的人物,还颇具影响力,其身份是约顿新闻总署的负责人,官职地位不亚于歼察局局长。 在过去,约顿新闻总署都是作为皇家的“嘴替”,刊印的报纸内容,尽是控制舆论走向,维护皇室对帝国的统治。 但当帝国工业发展繁荣,由此诞生了不少新贵族资本后,格瑞贝恩的政治逐渐复杂起来。 权力分配被重新洗牌,新闻总署的历任官员上任又卸任,都是代表着他们自己的利益集团,导致不同时期的舆论风向也会不同。 就好比现在,以加顿·霍金斯为代表的新闻界,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竟然会刊登一些指责当权迫害少数族裔的文章,以此来煽动贝恩人与其他民族的对立。 尤其是这个笔名叫虚无之森的作者,最近写了好几篇煽动性文章,严重破坏了帝国内部的团结,达丹尼尔想着等狂热幽火的问题结束后,一定得把这个事件给弄上提案进行调查。 说回加顿·霍金斯本人。 虽然他极力在隐藏,可歼察局其实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一名低调的先见者。 之所以没有去揭穿他,也是碍于对方的地位跟身份。 只要没违法乱纪,维纶歼察局不会贸然破坏这种平衡。 然而,前不久歼察局发现,这家伙可能已经达到了阈值,即将要面临致死性的威胁。 为了以防万一,歼察局已经做好了处理对方入迷或者恐惧发疯的准备。 可诡异的是,这位加顿先生在几日后,居然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新闻总署,开始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了…… 第十六章 任务终止 达丹尼尔不认为歼察局的情报会出现错误。 加顿·霍金斯此前已经消失了近两周,人们都以为他是告病在家休养,但维纶歼察局却关注着这位隐藏的先见者,清楚的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况。 所以,如果能完好无损地回归总署负责人的职位,那么加顿·霍金斯一定就已经度过了阈值的致死性。 这么一来,就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对方得到了一份狂热幽火。 以那位先生的地位跟财力,拼尽一切弄到一株狂热幽火,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达丹尼尔决定,把目标放在他的身上。 然而,就在即将前往对方家中进行调查时,达丹尼尔的行动却被约顿的高层给叫停了。 约顿分局的内部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这件事情,分局局长收到了达丹尼尔此前送来的请示,认为冒然去加顿·霍金斯家中拜访是不明智的,且不能由达丹尼尔领队,他的职位跟身份不够。 不过这位官员的嫌疑确实很大,于是高层商量决定,由分局长亲自带领达丹尼尔等人,前去加顿先生的家中进行拜访。 …… 第二日,歼察局的小队来到了霍金斯庄园的门外,巡逻的警卫在简单盘问后,居然将他们给放了进去。 不请自来是不礼貌的行为,还容易引起冲突,所以事前分局长已经通知过对方了,因此加顿的警卫没有刁难他们。 达丹尼尔很久都没有跟上级出勤任务了,他非常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 庄园的铁门被门卫打开,分局长带领包括达丹尼尔在内的其余三人一同进入了其中。 这次一行一共四人,还有两名是达丹尼尔的直属下级调查员。 “加顿先生今日招待贵客,我建议你们在休闲室等待。” 领路的侍者不紧不慢地向歼察局四人解释。 达丹尼尔的一位下属听后,略显不满,他说道:“加顿先生不是跟我们约好了吗?不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拜访他?” 对此,侍者头也没回地解释:“加顿先生将自身的事业跟职责放在首位,哪怕是在家中,他也会努力做好本职的工作。” “办公?”达丹尼尔有点诧异,“不是说会见重要的客人吗?” “是撰稿人,先生。”侍者白了他们一眼。 分局长这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提议道:“也许,我们应该见一见那位撰稿人。” 被这样要求,侍者当场就强烈拒绝。 “不行!加顿先生特别吩咐过,禁止任何不相干的人与他的撰稿人见面!” 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歼察局等人只好作罢。 达丹尼尔心中疑惑不减,他不知就一个撰稿人而已,有什么好隐瞒的,除非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为加顿提供新闻素材。 而且,以加顿的地位,撰稿人怎么会直接跟他进行接触?身份上不匹配。 好奇心顿时升腾起来,达丹尼尔确实很想去见见那位撰稿人,奈何宅邸里的仆人们防备着他们,不让他们去往除休闲室外的其他地方。 于是,四人就一直坐在那儿等着,期间达丹尼尔偷偷观察这房子的结构,看样子想要偷溜出去。 他发现门外守着一名女仆,心里一动,突然施展无形之术,以审问官的能力逼迫对方说实话。 然而他刚使用能力,就被分局长给喊住了。 “当心,加顿也是一名先见者,而且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早就意识到了歼察局的目的,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这就是有上级跟着出勤的麻烦之处了。 达丹尼尔不久前晋升到了审判路径的密传二:审问官,可以逼迫心智体弱小的人对他即问即答,且必须说实话。 刚才如果他施展出来,质问那名女仆,对方很可能马上就顺口把加顿跟那名撰稿人的所在给爆出来了。 可被分局长这么一制止,达丹尼尔就犹如被捆住了手脚,完全无法取得调查进展。 他先是表达不解,抗议了两句,但分局长不为所动,令他非常难堪。 就在他快要恼怒时,突然!分局长抬起头来,眉头紧皱,让达丹尼尔别出声。 他似乎在听什么声音,而后脸色微变,竟然准备打道回府了! “什么?”达丹尼尔本来还只是微微恼怒,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僵住了,“不,局长大人,我们还没开始呢,怎么能……” “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先回去吧!”分局长直接站起来,从茶几上拿起帽子戴上,语气不容置疑。 达丹尼尔脸色铁青,被两位下属劝解着跟在了分局长的后边。 女仆叫来先前那名侍者,对方还是冷着脸领他们出门,后边的达丹尼尔忍不住直接质问起了他的上司。 “等等!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们已经到了他的家里,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分局长根本不想跟他吵,故意放慢脚步,等前面的侍者走出一段距离时,突然朝边上的达丹尼尔说了句:“上议院的克莱恩勋爵,失踪了……” 达丹尼尔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却丝毫不在意:“一个旧贵族罢了,谁知道他死在了哪位情妇的裙撑里。” 分局长皱着眉,看上去非常严肃:“拜恩要我们找到他,尽快!” 拜恩? 达丹尼尔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是维纶歼察局局长的名字! 拜恩·索托斯,这位消失在下属面前许久的歼察局局长,听说他得了重病,已经瘫痪在了轮椅上,怎么可能发号施令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分局长仿佛看穿了达丹尼尔的心思,“但刚才确实是从维纶传来的信息。” 达丹尼尔不知道分局长究竟是怎么接受信息的,但看他的表情,此事应该没有假。 正郁闷着,一行人走回了庄园大门。 这时,达丹尼尔阴差阳错地瞥见了左手边的前院,突然发现两个人站在一圈绿篱中央正攀谈着。 其中一个男人被他给认了出来,正是不肯立刻会见他们的加顿·霍金斯。 而另一个人则非常神秘,披着黑色的兜帽斗篷,下身是紧致的棕色长裤,看身段应该是位女性。 达丹尼尔立刻意识到,那应该就是与加顿见面的撰稿人了,奈何对方背对着他,无法看到面貌。 他特别想过去确认对方的身份,总觉得那背影非常眼熟。 “这边请!”侍者在催促他了,自己的上司也站在旁边,露出不耐烦的眼神。 达丹尼尔咬牙切齿,只好作罢…… 第十七章 一起玩啊 再一次出海,维克托已经没有了新鲜感,且因为跟迈克还有艾瑞汀分开出行,他连对方住在几号房间都不清楚。 克拉克的房间倒是紧靠着维克托,晚餐前,维克托一直待在对方的房间里,目睹他整理那堆专业的东西。 克拉克明显是位非常负责任的航海人,他带上船的行李重量是维克托的好几倍,里面全是一些专业物件,维克托见都没见过,也叫不出来名字。 除了这些外,克拉克还有一皮箱子的书籍,搞得维克托都以为他不是去勘查的,而是在搬家。 不过这些东西也有用途,就好比现在,无聊的时光需要消耗,总是盯着窗户口看大海是没用的,那些航海书籍成了维克托消遣的工具。 他翻看一本《帆船史》足足看了一下午,期间还摆弄过克拉克杂物堆里的六分仪和伸缩望远镜。 虽然这些仪器都有些过时,但目前依旧有船只在使用它们。 窗外的太阳变色了,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房门被人给敲响,克拉克还在埋头研究海图,完全没有听见。 最后是维克托起身开了门,发现外边走廊上站着大厨与侍者。 “晚餐到了,先生……们。” 大厨瞧见房间里有两个男人,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他身后的侍者推着餐车,直接送到了客房门外。 游轮其实有主餐厅,但客人们可以选择送餐上门的服务,维克托与克拉克就已经提前预约过了。 “据我说知,312号房间应该住着克拉克先生,而311号房间的客人名为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我们先前去敲门,里面没人,请问……” “我就是……” “啊!原来如此,那么弗拉基米尔先生,我能将您的晚餐一同给您吗?” “当然!” “祝您旅途愉快……” 接受两份准备好的晚餐,摆上了客房内的餐桌上,维克托没有马上进食,而是掀开窗帘,再度审视海面。 经过那次北方信仰号的事故后,他潜意识里总是觉得,这条船也会往静谧之海进发。 “我们的航线没有问题,先生……” 克拉克神奇地被晚餐的香味拉回了现实。 他率先坐到餐桌旁,给胸前贴上了餐巾。 “你听说过……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故吗?”维克托调侃道。 “什么意思?”克拉克明显不懂这种异世界的典故。 维克托开怀大笑:“其实不需要我解释,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大海虽然包罗万象,但即便是我们这样的熟手,也很少遇见深潜者那种可怕的东西……”克拉克没有急着用餐,仿佛在等维克托。 “哦?那你之前遇见的最可怕情况,是什么?”维克托有点好奇了,他坐下也打上了餐巾,准备听眼前的准船长讲故事,那可比他自己看书有意思多了。 克拉克终于开动叉子。 “见过几次鹰身女妖,螺旋桨被某种银色的海蛇给弄坏过,还有远处能够移动的海岛,下边很可能是一只巨大的海怪等等……” 他说得轻描淡写,很明显之前的危险状况都被化解了,远不如深潜者那般凶险。 维克托吃了一块生鱼片,觉得那味道有点腥,于是话锋一转:“也许你跟这条船的船长会有更多的话题。” “我倒希望自己不认识这艘船上的任何工作人员。”克拉克皱紧眉,“很多熟悉的同行,都知道我被海事局除名了。” “但这跟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也许人家只是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作为他们闲暇牌局上的谈资罢了。”维克托高举葡萄汁,邀请克拉克碰杯。 …… 是的,克拉克本人的事情,对他人来说并不重要,维克托猜中了,现在船长的房间内,正有一场牌局安安静静、鬼鬼祟祟地进行着。 以船长为首,大副等几位管理人员陪同,正在同一名来自异域的宾客进行着一场奇怪的豪赌。 牌桌上除了纸牌外,没有一张钱币,也没有筹码,处在参与者的船长先生却是满头大汗,脸上苍白如僵尸,双手捏着纸牌都在微微颤抖。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黄色罩衫,头上戴着兜帽的神秘男人。 与船务人员的状态相反,这个神秘的男人非常淡定,且面露微笑,稳稳地拿捏住了他的对手们。 船务人员的表情,比他们的上司好不了多少,都是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 船长盯着手上的牌,吞了吞口水,又看向了那守在门边,身材壮硕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跟面前的家伙一样,都穿着黄色的罩衫,俨然一副异教徒的模样。 “你已经把你所有的资产都输给我了,船长先生,你要认输了吗?”面前的异教徒,语言中透露着蔑视。 然而船长知道,自己根本不敢离开牌局,因为这一切都是眼前的异教徒逼迫的! 他清晰地记得这两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当时他与大副四人正趁着晚餐过后的偷闲时光,准备打两把德州扑克,然后突然就有个声音出现在了船长室门外,要求参与进来。 他看过去,发现了两张陌生的面孔与从未见过的服饰,而大副却把这两人给认了出来,知道对方是登船时的尼普尔异教徒,现在应该住在甲板下的货仓内才对。 按道理说,这种“次等人”根本就没办法靠近上层船舱,走到一半就会被安全员发现给押回去,但这次,很明显安全员完全失职了。 恰好游轮的安全负责人也在参与牌局,他当即就站了起来,准备把这两个古怪的家伙给赶出去。 然后,那名壮硕的异教徒突然发难,抓住负责人的脑袋就撞到了墙上,眨眼间就把他砸得头破血流,晕死了过去。 船长跟大副还有另外一名高管瞬间就傻眼了,被这两个异教徒堵住了出口,且也发现了门外一名死掉的安全员尸体。 枪放在远处的架子上,距离他们的牌桌有段距离。 异教徒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为首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后边打牌的那个男人,突然开口说话道:“珍惜性命,先生们,就算你们拿到了武器,也依旧会死在这里,所以不如继续玩牌怎样?” 第十八章 预言家 两名极端的异教徒杀人后闯入船长室,其目的只是为了逼迫他们打一局德州扑克? 这样离奇的情况,船长与大副等人前所未见。 没有武器防身的他们,面对那高大威猛、下手狠辣的异教徒壮汉,无奈选择了暂且隐忍。 空出来的位置被那名说话发言的异教徒占领,船长原本是想着先稳住对方,再伺机控制局面,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与其打牌却是最坏的选择。 刚上手,船长与大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前三把己方一把都没赢,那名尼普尔异教徒总是能将手上的牌发挥到最大的功效,一瞬间就赢走了快五十法卡的赌资。 虽然在这期间。大副不停关注架子上的武器而分心,可即便如此,船长与另外一人也完全没有从异教徒的手上讨到任何好处。 输掉牌局不是重点,得想办法解决这两个疯子…… 船长在心里安慰自己,随后面前的“疯子”却提议加大筹码。 “你们对这场游戏非常不上心,做任何事都需要全力以赴,很可能那就是人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如果把牌桌上的赌资换成你们毕身所获得的资产,我想你们也不会时刻关注我身后的那几把枪了……” 大副听后顿时怒了:“什么?你要我们拿出所有的钱?” 船长让他安静,而后严肃询问面前的异教徒:“你们两个如果是要抢劫我们,那就直说吧!保险柜就在床下,里面有五百法卡,你可以全拿走……” 这里是在大海上,他们什么都带不走,船长以为这两个人就是纯粹的疯子,一旦等他们离开房间,船长便会拉响警报器,这样船上的所有尼普尔异教徒都得完蛋。 “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尼普尔异教徒男人从罩衫下拿出几张空白的暴风银行支票,“是你们所有的资产!” 船长倒吸一口凉气,大副一瞬间就站起来,刚抬起拳头准备揍对面的人,结果门口那个壮硕的家伙就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将其砸在了牌桌上。 那壮汉力气夸张,即便背着一块厚实的铁板,也能轻易压制住大副。 大副被压得闷哼连连,口水洒了一桌子。 空白的支票被递到他嘴边,异教徒男人冷笑道:“要么就开始下一局,要么就把你的脑袋像西瓜一样捏碎。” 船长懵了,另外一名船务人员也懵了,大副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于是,三人只能答应继续接下来的牌局。 不出所料,他们再度迎来了一次惨败,三人将自身所有的家底全输掉,异教徒把支票一一递到三人面前,让其填上信息。 在对方面如死灰的脸色下,他自顾自地阐述道。 “你们知道吗,玩这种游戏是有诀窍的……” “绅士们将纸牌研究出了各种不同的玩法,但归根结底,想要赢下牌局,你就得学会算计所有的可能性……” “你可以根据别人展示的牌来排除掉一些结果,根据自己手上的牌来算出别人获得某张牌的概率,而只要算计的情况越详细,你就越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三人颤抖着手,将他们在暴风银行里的钱都通过支票送给了对方,然后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家伙,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许久后,船长发言了:“人类根本就做不到这所谓的计算,我们只是为了消遣……” “所以你们放松了警惕,才会输掉一切。”异教徒平静回答。 “你是说,你能算清楚一切?” “你可以这么理解,哦不……其实确切的说,我能模拟出任何可能性,这把我弃还是加注,都有不同的结果发展,我可以预料到所有结果,从而赢下牌局。” “不可能……你……你肯定在作弊……” “输家的自我安慰。” 船长无言以对,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满意的话就快滚吧!最好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羞辱我的。” “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为了钱吗?”异教徒男人玩味儿地笑了起来,“你们在银行的存款,只是一道调味剂罢了,而牌局还没有结束,我们依旧应该继续……” “什么?”大副和另外一名船务人员面面相觑,随后转过脸来,气得涨红,“你还想要什么?我们已经给了你一切了!还是说你要杀了我们?” 异教徒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你的性命对我来讲,微不足道,但对你自己而言……就是一切,我所需要的是你们三人坐回去,继续这场牌局。” “但我们已经没有钱给你了。”那名船务人员颤抖着说。 异教徒将手放在牌桌上敲了两下:“这一次的赌注,不是钱,而是这条船上所有人的性命。” 听到这话,船长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异教徒男人开始整理牌,一边整理一边说:“你们如果能赢,我就跟我的同伴离开这里,放你们活下来,而如果你们输掉的话,这艘游轮的高层管理人员,全都得听从我的吩咐,将船调整航线,开往我指定的地方……” 三人面面相觑,还没下决定,异教徒的牌就已经发到了他们面前。 那名壮汉站在边上,给了三人巨大的压力。 他的力量已经远超普通人,大副感受过了,对方如果下死手,真的能轻易捏碎他的脑袋。 被逼无奈,三人只能接受牌局,不出所料的很快就输掉了。 大副开始抓绕头发,几乎快疯掉,他想不出接下来对方还会要求什么。他在内心中不断否认,一旦找到机会够着枪,就立刻杀了这两人,不能让西方黎明号被这种异教徒给控制住。 “你们输了,所以接下来,就得听我的命令……”异教徒男人微笑看着船长的眼睛。 船长眼神闪避,异教徒男人没有在意,将牌收了回来,然后叠好放在面前,命令他们三人把手给伸出来。 “结束了,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想要什么……”船长咬着牙喝问。 “不会给你们发牌的,放心……” 在那名壮汉异教徒的压迫下,船长三人犹豫着把手伸到了异教徒面前。 而后,他们的手指头都被眼前的男人给划了一刀,留下一道出血的小伤口。 “啊~!” 吃痛地收回手指,三人急忙开始止血。 随后,异教徒男人抽出三张纸牌,放在桌面上。 “或许你们已经在心里计划,等我离开这处房间后,马上拉响警报召集人手来对付我们,但我劝你们放弃,因为你们的性命,在这三张牌被翻开后,有一定概率会立刻失去……” 第十九章 惊变 维克托被噩梦惊醒,可醒来后的他,却想不起来自己作了怎样的噩梦,反正已然是睡意全无了。 他披上外套,打开房门,外边走廊上除了路口的灯光外,安静又昏暗,大部分乘客都沉浸在梦乡里。 隔壁房间能听见剧烈的鼾声,克拉克睡得非常香甜。 他有些羡慕对方,但不知道是不是披甲道观主人的后遗症,维克托最近的睡眠质量非常差,身体虽然越发疲软,可就是没办法连续睡五小时以上,很容易就被夜晚的细微动静给吵醒。 于是,他想要去甲板上吹下海风,找找船务人员,看看能不能给他加个餐。 当他走出过道时,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披散着头发的艾瑞汀靠在门边,朝着维克托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 来到甲板上,维克托本想去露天的伞座休息,却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竟然有个家伙躺在那儿睡觉,身上的臭味弥漫了整个外摆区。 看他的穿着,像是甲板下的那些穷人,不知道为何跑到上面来了,竟然在这里睡大觉。 船务人员大部分时间都是把通往甲板下的门给锁上的,就是为了防止这些穷人移民跑到上层来。 虽然维克托没有看不起穷人的意思,但这家伙实在是太臭了,比他在东部田野里打了一天一夜的滚,擦满绵羊的粪便还要臭。 说不定是连下边的人都受不了他的味道,才把他给赶上来的。 皱了皱眉,维克托没有吵醒对方,也没有向船务人员举报,就让他安心在此处睡觉,自己则走到栏杆边上,欣赏海洋的“夜景”。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就像他自己那昏暗的未来。 海风轻轻一吹,维克托就觉得浑身刺骨,咳嗽了几声。 身体大不如前,这也是披甲的后遗症。 最多还有不到十年,他可能就会因为损失的大量寿命而加速衰老,直至死亡。 那么,还这么积极地去寻求商业成就,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维克托不免感伤起来,也许全权交给威尔是更好的选择,他就不应该乘船出海来折腾,安心在熏香公馆里养老才是对的。 不过,心里的不甘心还是存在着,现在最容易被维克托想到的办法,可能就只有从密传中去寻求了。 成为通晓者能否增加自己的寿命?也许晋升更高的位阶,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在他盯着漆黑的海面出神的时间,已经穿戴完毕的白发女狩魔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出维克托肯定是睡不着,自己也因为要保护克拉克,晚上喝了些增强精神的魔药,状态可以保持到第二天的中午。 为了消磨无聊的时光,艾瑞汀正好可以去找那位失眠的家伙打发时间。 然而,就在她刚来到甲板上时,注意力也被那臭气熏天的家伙给吸引住了。 狩魔者的嗅觉本身就比普通人灵敏,这下直接熏得她后退了几步,使劲捏住了鼻子。 “真糟糕……” 艾瑞汀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结果没想到那臭味弥漫的家伙,突然就醒了过来,并且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地朝着维克托的方向走去。 维克托闻到臭味,意识被拉了回来,转身就瞧见那家伙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他看见了对方手上的酒瓶,表情一愣,想着西方黎明号上并不提供酒水服务,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把酒给带上船来的。 随后,维克托又发现了站在门边的艾瑞汀,刚想朝着那个方向说两句什么,突然!意外骤然发生。 那原本移动缓慢,摇摇晃晃的醉汉以谁也没有料到的速度,瞬间爆发,眨眼间就扑到了维克托面前。 若按照以前,以维克托的身体素质跟能力,肯定可以轻易闪开,可现在他体力大幅度下降,竟然没能快速挪开脚步,被这醉汉冷不丁防地一推,直接掉下了甲板! 艾瑞汀脸色瞬间大变,急忙冲过去,但奈何隔得太远,等抵达维克托落水的位置时,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去向了。 夜晚的大海漆黑得令人恐惧,落水的人不可能被发现。 在这种无比复杂的情况下,艾瑞汀只犹豫了一秒,就全然不顾地直接跳了下去! 万籁俱静,甲板上只剩下那名疯子般的醉汉胡言乱语。 “阿卡德……” “祂在叫我……”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无人瞧见今夜甲板上发生的一切。 …… 迈克购买的船票,是船上最好的房型,他的那两名手下轮流在门外站岗,另外一人则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休息。 迈克今晚只睡了一会儿,就起床看起了书。 他倒不是跟维克托一样,被噩梦惊醒,而是他本来就属于少眠的体质,自从在海军中服役后就一直如此。 晚餐的海鲜令他非常不适,他吩咐门外的手下去餐厅厨房弄点别的过来。 在看书期间,那名手下突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且下腹血流不止。 迈克跟另外一名手下瞬间被吓到了,急忙将人给抬了进来,然后翻找起了医疗箱。 “发生什么事情了?”另一名手下急切地询问。 受伤的这位是被锐器刺了腹部,流血太多,看起来活不成了,对方用尽力气警告他们:“是船……船上的人……劫持……” 劫持? 迈克第一个想到的,是遇见了海盗…… 海上总有一些不法分子,开着旧时代的破旧风帆船,干着过时的抢劫生意。 那所谓的九大海盗团就是这样。 虽然其中有五支被怀疑拥有诡异的幽灵船,但迈克一次都没有碰见过。 他过去服役时,最常打交道的就是北海的冰海风暴,对方跟赛国海军打过几次海战,迈克非常熟悉那群家伙的手段。 不过今天的情况,倒像是有海盗混在了乘客里,偷偷上了游轮。 他们会控制整条船,或者左右游轮的航线,令他们靠近海盗团的主舰队,然后伺机劫持。 为了弄清楚真实情况,迈克继续询问他的手下,但对方明显撑不住了,气息迅速变慢,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该死的东西!”另外一名手下去箱子里拿出隔层藏好的手枪,那是躲过安全员的检查偷偷带上来的。 迈克比他更加冷静,让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是海盗劫持,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驾驶室,不能让他们控制这条船的航线。 也不知道船务人员能不能撑住…… 有了打算,迈克也将藏好的枪拿了出来,跟自己的这名帮众打开门准备去驾驶室支援。 可他刚打开房间的门,就被走廊上疯狂的景象给惊住了。 第二十章 暴动 所有房间的门都被打开了,各种杂乱的物品散落在走廊,尽头处有一名乘客正在挣扎着求救,而劫持她的人……居然是游轮的安全员。 迈克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没过多确认,另一边就走来了两名船务人员,他们拿着枪跟铁棒,发现了漏网之鱼,立刻往这边赶来。 迈克的手下开枪了,跟那名持枪的安全员各射了一发子弹,将对方当场打死,而他自己的腿也中了一发子弹。 迈克将第二名举着铁棒冲来的安全员打死,然后就搀扶着腿部中弹的手下朝着走廊另一侧走去。 惊恐喧闹的动静在船舱各处发生着,迈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局势的判断已经大错特错。 根本就不是什么海盗劫持,而是游轮的工作人员在对船上的乘客施加暴行! 他们都疯了吗? 在迈克惊疑的关头,那名手下却开口劝解他:“你自己走,迈克,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扶着我你走不了多远……” 迈克完全没听进去手下的话,他从来不是那种能弃自己人于不顾的首领。 打开一扇舱门,来到侧边的走道,外面的海风瞬间灌入,冰冷刺骨。 迈克发现这艘船的航速慢了下来,感觉像是要停住了般,船身的晃动也随着波涛加大,令他们的行动变得越发困难。 轮机舱里一定也出事了,导致燃料供应不足。 迈克听见了乘客的惊呼声,有人落水了。 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他看到好多乘客都被船务人员威胁着赶上了甲板。 他们被聚集在游轮的前部,聚拢抱头,蹲在地上,几乎所有的船务人员都拿着武器,凶神恶煞地控制住这些人。 迈克发现了克拉克·雨果,被一名侍从模样的家伙用刀子抵住后背,押送到了前甲板处。 他脸色微变,寻找维克托的身影,却在找到后者前,被一名安全员发现了。 “在那里!” 三四名船务人员冲向迈克,他身边的手下想推开他,但是迈克却没有独自逃跑,而是放下武器举起双手,陷入了船务人员的包围中。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质问对方。 “执行命令,先生!不要反抗,否则你跟你的同伴都得死!” 那几个人捡走了迈克跟手下的武器,将两人押送到了甲板上。 “我的同伴需要医生!” 他怒视船务人员。 “会有船医来救助你们的,但前提是你得听从安排!” 一名安全员走上来,将枪抵在了迈克的脑袋上。 两人被送往了人群里,迈克从克拉克身边走过,朝他使眼神,后者非常镇静地摇了摇头。 他明白了,维克托应该是失踪或者藏起来了,于是稳定住心情,跟着其他人一起抱头蹲下。 “我要见船长!”有位乘客非常愤怒地站起来大声呼喊,看他的穿着打扮,很可能身份地位不俗。 然而一声枪响将他给吓得蹲了回去,人群一片哗然。 躁动不安的情绪没有散去,迈克知道自己可以利用他们,但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需要一个答案。 他发现,很多船务人员的精神状态不比乘客好,大伙儿的神经都紧绷着,好几名持枪的船务人员手背上都是汗。 这些家伙真的只是在执行高层的命令而已,那么管理层为什么要这么做? 怀揣着疑问,迈克静静等待着。 很快,有人就站出来向所有乘客解释了。 他站到了高处,用喇叭喊话。 “大伙儿安静!我们得到命令,有某种……会让人疯狂的疾病被不法分子带上了这艘船,那种东西非常危险,会让患病者失去理智,随意屠杀任何活着的东西,为了防止其扩散,所以才暂时出此下策,将你们都召集到甲板上,等待进一步指示。” 这样的解释明显无法让人信服,迈克听那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微颤,知道他在说谎。 如果真有这种疾病,那么将乘客都召集起来,不是更加危险? “谁给你下达的命令?”克拉克·雨果这时发出了质疑。 但喊话那个人没有说。 迈克盯着他的耳背,发现他一直都在出汗,想必那人自己也觉得这种谎言非常愚蠢。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迈克看了旁边的陌生人一眼,喃喃道:“他在说谎……” 这种怀疑的气息非常快速地弥漫了开去,大伙儿从窃窃私语变得越发焦躁。 “有人已经跳海了!” “我弟弟拒绝他们被他们开枪打死了!” “他们一定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然后抢劫走所有财物再逃去剃刀群岛!他们是海盗!” 强烈的怀疑从人群中爆发,怀疑瞬间变成了愤怒。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要反抗,于是一大群人就站起来朝着船务人员扑过去,混乱如点燃的炸药,瞬间爆发。 迈克虽然可以利用密传能力稳住人们的情绪,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增加了人群的愤怒情绪。 刚才他被包围的时候没有机会,现在人群聚拢更加令他可以发挥出能力的优势。 枪声响起,可混乱的人群没有停止攻击,船务人员们看上去就快控制不住局面了。 迈克让克拉克搀扶手下找角落躲起来,自己则开始使用凡俗的能力扰乱船务人员当中的那些情绪不稳的家伙,令他们也开始反水,攻击自己的同伴。 很多船务人员对这道命令本身就保持怀疑态度,这下更加无法忍耐,游轮的混乱与残杀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靠着人数的优势,那些顽固的船务人员很快就处在了下风,被乘客联合反水的同僚给打死打残,然后控制住了。 迈克夺过一人的步枪,将他踹翻在地,然后观察周围,知道局势不能继续混乱下去,于是再度调整自己的心态,将这股感染力传递给了每一个人了。 人们从愤怒与急躁中逐渐稳定下来,甲板上却已经死了十几个人,还有不少人受了伤正在地上哀嚎。 男人们将顽固的船务人员绑了起来,逼问他们到底是谁下达了命令。 “除了船长……还能有谁……”一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安全员说道。 “你说谎!”另外一名反水的安全员呵斥自己的同僚,“是轮机长传达的命令,我们根本没见到船长。” 第二十一章 真与假 “104床,姓名黄易。” 苍白的灯光骤然亮起,维克托从睡梦中醒来,却瞧见了久违的一副奇妙景象。 他看到一位年轻的护士,端着装满药瓶的盘子,拉开幕帘,来到他的身旁。 右手背上还插着针管,那挂在头顶的吊瓶,正在缓慢地朝维克托的血管内输送药水。 身上的病号服以及那昼白的灯光,已经不属于那个他熟悉的时代,而是回到了他前世的世界…… 等等…… 维克托迅速从床上坐起,伸手摸自己的脸。 “我……我回来了?” 他发出惊呼,把那位护士给吓了一跳。 “你干嘛?我问你姓名是叫黄易吗?” 黄易? 维克托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本来就是他的名字。 随着他傻愣愣点头,护士将一张单子递给他签字。 看着他签完,护士才为他换上了新的药瓶,然后端着盘子准备离开。 维克托突然想起了什么,准备起身询问护士,结果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这下把病房里的其他病友也惊到了。 “你发什么疯呢?知道腿断了还乱动?” 剧烈的疼痛也把维克托给吓愣了,他瞧见自己腿上绑着固定板还有绷带,一时半刻完全无法反应,只有痛苦刺激着他的神经。 隔壁病床的护士也过来帮忙,合力将其给抬上了病床,维克托在她们的抱怨声中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腿上还在隐隐作痛,可他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穿越前,他不是在公司楼下买了那什么金手指吗?然后就被指引到了spa里,然后就穿越了。 为什么回来的他会是这样一副……腿断了的模样? 身边也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在,都不知道找谁问怎么回事儿。 瞧了眼墙上的led电子钟,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大概是家人都回家去了吧,等明天一早再去问问他们。 隔壁床上有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刚才被维克托闹出的动静给吵醒了。 在审视了他一番后,老人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维克托本想着先睡觉,可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记得,在异世界的时候,自己被那名可疑的醉汉给推下了游轮,掉到了海里。 本以为,接下来冰冷的海水会瞬间淹没自己,但这种感觉并没有到来,而是让维克托失去了意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是在异世界死了吗? 腿还在隐隐作痛,这种痛感加上他心中的疑虑,令其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这间病房里一共有四张床,全都住着人。 先是有一位母亲带着那几岁大的女儿,来看望维克托面前床上的某个中年男人,病房中立刻响起了孩子的欢声笑语。 随后又来了一名老人,去看望旁边床上的年轻女孩。 一上午就来了这三个人,维克托希望等到的家人或者谁都没有来看他。 直到黄昏,一整天过去了,维克托依旧是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期间只有医院护士给他送来的盒饭。 手机上也没有人联系过他,他顿时觉得非常奇怪,等到六点左右时,护士又进来为他换药,他这才忍不住问对方。 “不好意思,昨天脑子有点不清醒。”他先是给对方道歉。 那护士没有回答,看上去给他换完药后,还要去其他地方忙。 “我想请问一下……我有些记不清楚我这腿……” “被摩托车碾了!”护士快速回答。 维克托表情一愣,继续追问:“是在哪里被碾的?为什么会被碾?” “这我怎么知道,得问你自己。”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下。 维克托见对方没好脸色,忽然捡起旁边桌上自己签字的那张表格。 当他看见上边的信息后,整个人愣住了。 “黄易?三十五岁?连照片也不是……” 这下把他给整不会了,因为照片跟本人信息,都和维克托前世出入非常大,除了名字外,可以说什么都比对不上。 “我记得你说你被公司裁员了,回家中途想不开,站马路中间被摩托车给碾了,所以这都怪你自己,神经病。” 随着护士端走工具,维克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世界应该还是前世的世界,但为什么他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了? 离开前他才二十来岁,现在怎么都三十五了?而且人还变得这么丑…… 不会……过去的一切全都是一场梦吧?还是在落海时中了什么无形之术? 如果这才是现实,那他被公司优化、落魄得都想做自我了断,这么严重的心理跟身体的双重打击,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位家人过来看他吗? 哦对,刚才表格上写他未婚,说明他还是单身,可即便这样,父母也该…… 一个不安的想法瞬间涌上了维克托的心头。 就在这时,旁边那名老人忽然说话了:“小伙子,一个人受重伤住院,都没人来看你,你也跟老头子一样可怜哦。” 维克托沉默着看向他,紧接着老人语出惊人。 “你刚住进来时,我听你说你家里没人了,就你自己,哎……难怪会受不了打击,不过听我一句劝,人生很长,就算三十五岁失业,也用不着寻死。” 对方的话透露出了维克托目前的现状,但他严重怀疑这种现状的可信度。 “不,我不是受不了打击,我只是觉得……” “什么?” “觉得这一切不真实,我不该是这个样子,就算我醒来了,也应该是……另外一种状况才对。” “呵呵……”老人忍不住发笑,“人在遭受特别大的打击的时候,都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我死老伴跟女儿的时候,也只是以为,自己在做噩梦而已。” “不是,您没明白。”维克托试着解释,“我觉得我不是现在这个人……” “哈?你有照过镜子?”老人像是在听一个神经病讲话,“看来你不止是腿断了,我觉得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真的!”维克托有些忍不了了,“我应该才二十来岁,而且父母健在,自己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我……好吧,就算不是那样,我也该在一艘船上,马上要接手一艘远洋货轮。” 老人完全听不懂维克托在说什么,不过他却很认真地分析起来。 那位年轻女士病友觉得他们太吵,劝他们安静些,维克托有点恼火地闭上了嘴。 “有可能,你在昏睡的那几个小时里,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老人调侃道。 这下令维克托无语了,他确实也这么怀疑,只是自己不信罢了。 然后老人又说:“如果你觉得现在的人生是假的,那么你记忆里的人生又怎么确定是真的呢?梦如果太美好,人们会刻意避开那些会让他们感到痛苦的真相。” 第二十二章 战斗 轮机长怎么可以指挥船上所有的工作人员?特别是安全员们,他们负责游轮的安保工作,理应有自己的上司。 克拉克·雨果首先表达了质疑。 然而所有被控制起来的顽固分子,都表示没有见到船长,是由轮机长转述的船长命令。 为此,迈克第一个反应就是,也许船长跟大副等几位管理层,被轮机长给控制住了,而那位轮机长,很有可能是混进来的海盗。 现在船几乎失去了动力,这情况看上去像是锅炉停止了燃料供应的结果。 于是,迈克决定先去轮机舱探查那边的状况。 克拉克听后,表示愿意陪同,两外有两位反水的安全员也自告奋勇,请示加入他们。 四人带上武器前往,很快就抵达了轮机舱。 在下方,那些巨大的机械设备几乎停止了运动,到处都是搏杀过的痕迹,尸体被塞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还有些卡在齿轮内,肉身都给压碎了,场面着实血腥。 继续往下,来到锅炉的位置,好几具锅炉工的尸体倒在煤堆中,血混进了煤炭,已经分不清颜色了。 迈克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他听到了一些声音,抬头扫视上方,忽然看见了两个活人被绑在靠内的管道边,脸色充满了惊恐。 “是船长!还有大副!” 跟着迈克的安全员认出了他们,急匆匆地过去施救,结果从角落中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家伙,高举手中的雷管,不停晃悠,威胁着命他们退回去。 那家伙半边身体都是血,可能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刺伤了。 他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命令几人后退。 安全员立马认出了这个劫持船长跟大副的疯子,那正是轮机长,迈克的推测似乎得到了证实。 “后退!别靠过来!” “把炸药放下!”迈克举枪瞄准对方的脸。 轮机长将雷管伸到前面,狰狞地吼道:“走开!小崽子,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周围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克拉克用手肘怼了怼迈克,迈克这才发现,四处角落各处都藏着一些可燃物跟炸药。 “把我惹急了先炸了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轮机长莫名其妙的疯狂,着实吓到了几人,迈克稳住情绪,看了眼对方身后被绑住的船长跟大副,然后又看了下后边死掉的那几具尸体,在心中模拟之前这里发生的战斗场面。 轮机长应该是在下方的舱室中与工人们起了冲突,他肯定带着不少手下,同锅炉舱室和轮机舱里的船务人员战斗,最终两败俱伤。 可为什么船长跟大副会被绑来? 迈克百思不得其解,但面前的状况对他还算有利,因为罪魁祸首血流不止,也没有别的帮手,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甚至死亡。 “冷静!冷静!” 迈克的密传能力发挥了作用,他让其他人别动,自己则丢掉手枪,高举双手,朝前挪步。 这种平静的情绪传递到了轮机长身上,令他不至于冲动而点燃炸药。 然而,冷静也令对方的思维更加清晰,导致其发现了迈克向他靠近的意图。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咱们都炸上天!” 迈克停住脚步,眼神严肃地看着对方。 “告诉我,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轮机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血丝布满了眼白。 他回头看了船长跟大副一眼,然后扭回脸来,紧张地说:“我……我必须这么干!” “你的计划,是将船停在海面上,然后等着自己的同伙驾驶海盗船靠近吗?”迈克继续质问对方。 轮机长有点慌,没有注意迈克说话间又往前无声无息地挪了半个脚掌的距离。 “我……我……” 他精神处在崩溃边缘,外加流血造成的眩晕,说话逐渐语无伦次。 “我不是……我不是……” 嗖! 没让他把话说完,迈克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就被他给扔了过去,一瞬间扎中了轮机长的眉心。 “海盗……” 轮机长说完话就翻倒过去,马上咽了气。 他的遗言没有引起大伙儿的注意,所有人的目标都放在了营救船长跟大副身上。 一名安全员过去尝试解开捆住大副的绳子,可刚一接触却发现,那绳子根本就没有捆上。 这是一个假象! 那名船员没反应过来,大副突然一把刀子插进了他的脖子,然后瞬间抽出,鲜血直接飙射而出。 “不要怪我……是那几个异教徒的错!” 大副颤抖着推开船员的尸体,而船长也卸下了伪装,反手就一枪朝着迈克射来。 迈克抱头蹲地,等他抬起脸来时,却看到大副跟船长跑到了里面的舱门处。躲进去后就把舱门给关上了。 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埋在一角的炸药被引爆,冲击带出来的铁片将另外一名安全员的脑袋给削掉了,还割伤了克拉克的腿。 没想到幕后黑手真是船长跟他的大副,迈克怎么也想不通的对方的动机,但已经没时间了,船体裂了一道口子,海水涌入舱室,迈克只能先去搀扶着克拉克,朝来时的通道移动。 好在船长他们引爆的炸药只有一处,没有对船体造成非常大的损害,只要将两边舱门关闭严实,也不至于让游轮沉没。 只是,锅炉舱室的故障几乎无法修理,游轮终将会停止在海面上,随着洋流飘往未知海域。 将克拉克扶出来后,迈克还没来得及休息,就遭到了船长跟大副两人的攻击。 对方似乎耗尽了子弹,但从拐角处杀出来时,也打了迈克一个措手不及。 迈克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没有跑。 或许是想在下边杀人灭口,然后回到甲板上继续欺骗所有人,船长跟大副下了一盘险棋。 船长用消防斧劈砍迈克的脑袋,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然后迈克一头撞向船长的胸膛将其给撞翻,但大副的加入却让迈克很难同时对抗这两个人。 克拉克腿被划伤,很难给到迈克支援,只能捡起地上的杂物扔向他们。 就在这肉搏焦灼的关头,一道白丝恍入迈克的眼帘。 纤细的钢丝套在了大副的脖子上,然后他的身体就飞了起来,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大副双腿不断挣扎,双手死抓着脖子,喉咙被勒紧,掐住气管,很快就要窒息了。 船长见状被吓得不停后退,声音颤抖着说:“这是错误的……先生……我们是被迫的……是那几个异教徒,他们还在我的房间里等着看笑话!你明白吗!不是我的错!” 他朝着迈克吼叫,但迈克身后的白头发狩魔者已经冲到了迈克身前,用刚捡起来的消防斧,一斧头劈在了船长的脑袋上。 第二十三章 看见因果 时间回到不久前,艾瑞汀随着维克托落海,也跟着一起跳进了水里。 她几乎断绝了自己的一切后路,在冰冷的海水中睁开眼寻找维克托的踪迹。 狩魔者的身体异于常人,属于是变异人种,她的视觉明显要远高于普通的人类。 可就算是这样,艾瑞汀也没有见到维克托的影子,海面之下还是过于黑暗了。 虽然极度不甘心,但艾瑞汀也知道,现在必须得浮上水面,不然连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于是,她伸手摸到腰部,从绑着的瓶子里拿出一瓶调配好的魔药,直接扯开瓶塞并扔了出去。 那里面的东西遇到海水,突然开始结冰,只一眨眼的功夫,艾瑞汀前方不到一米的位置,就出现了一块方形的浮冰。 她跟着浮冰游上水面,然后爬了上去,踩着冰面眺望远处。 “作为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居然能被普通人给偷袭得手,既愚蠢又丢人,我已经尽力了,维克托·戴蒙,如果你被淹死,那么每年到你的忌日时,我一定会去你的坟墓边嘲笑你。” 艾瑞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寻找游轮的位置。 她惊讶地发现,游轮距离自己竟然没有多远,它似乎减缓了速度,直至漂浮在了海面上。 趁着这机会,艾瑞汀休息片刻又跳入了海中,直至最终回到了船上。 时机刚刚好,刚上船的艾瑞汀就见证了游轮上的暴动,并且在上层建筑的走廊外,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游轮管理层三人。 船长、大副还有轮机长,他们惊恐且紧张,匆匆慢慢,携带着武器赶往了轮机舱。 船上的动乱,并没有引起这几位的重视,艾瑞汀躲在角落中观察他们,察觉到了古怪,于是跟了上去。 在底层轮机舱内,她亲眼见到操作员跟锅炉工们的分裂,一部分人接受了船长的蛊惑,与另外一部分质疑的工人大打出手,导致下方血流成河。 双方几乎死伤殆尽,但挑起对立的船长三人却幸免于难,只有轮机长受了重伤。 而这时,迈克带人出现了,他们与船长发生冲突,导致一个舱室受到爆炸损害而进了水。 在混乱不堪的场合中,船长与大副还妄图偷袭迈克二人。 这时艾瑞汀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于是从上方跳了下来,将大副给挂上空中,并捡起船长落下的消防斧,劈死了对方。 “是你!” 迈克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然后才想起去搀扶克拉克。 “那位呢?”扶起未来的风神恩利尔号船长,迈克急忙询问艾瑞汀。 艾瑞汀知道他在问维克托的下落,只能无奈地摇头。 她并没有告诉迈克关于维克托落水的事情,迈克以为后者只是不见了,所以并不怎么担心。 现在西方黎明号的高层人员都死得差不多了,迈克需要能重新控制这条船,于是朝着克拉克请教。 然而,艾瑞汀却横插了一嘴进来,告诉给了他一件令人感到意外的事情。 “可能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女狩魔者轻轻踢了踢死掉的船长。 “他们几个在来到这里前,似乎见过什么人。” “嗯……你看见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刚上船时,就遇上了游轮的骚乱,在船长房间外的走廊内,听见了他们几个跟另外某人说话的声音。” 迈克顿时感到震惊:“你的意思是,船长他们还有同伙?” “是不是同伙不知道,但那几个在房间内的家伙,一定跟船长还有大副的疯狂举动有关。” 艾瑞汀的意思很明确,接下来他们需要去上层建筑里,把那几个神秘人给找出来…… …… 此时,在游轮驾驶室内,舵手倒在了血泊中,整个房间,被一伙儿穿着黄色罩衫,头顶兜帽的异教徒给控制住了。 这帮异教徒已经知道,在前甲板上的混乱稳定了下来。 那被船长下达的荒谬命令,没有得到船员们的认可,计划似乎已经失败了。 然而,这群异教徒的首领,并没有感到失望与警惕。 他正是那位在船长房间里跟他们打牌的中年男人,此刻正一个人玩着手中的扑克,将牌纸一张一张地摆在面前的桌面上,以一种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规律。 “虽然,鄙人身为预言家,但真正的命运,并不是能够看见的……”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同伙聊天,他一边摆牌一边说着,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话。 大家都沉默地站在各自的位置,目光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未来不过是现在的因所种下的果,假如,诸位当中有谁作为这场牌局中我的对手,那么,我所能做到的便是,模拟所有未来的可能性,并选择对我最有利的结果。” “就好比,我打出的牌是红桃j,那么你就会用出黑桃q,而如果我出方块8,你就只会打出你手上的方块j,这就是一种因果的逻辑。” “我能在一瞬间,模拟出能够让我赢下这局牌的出牌顺序,然后执行,正是这样,所谓的‘未来’,就被我所看见了,这便是‘预言’的本质。” “一场精妙的计算,一个欺骗愚者的谎言。” 没有一个人在陪这个男人打牌,但他像是在教所有人如何玩扑克。 也许这种解释难以令人理解,于是男人再度自言自语地换了一种阐述方式。 “更好比,当我们登上这艘船时,我也看到了上万种因果的可能性,比如前面那名落海的先生,我所看到的是……如果不能在那时解决掉他,那么在接下来的行动里,对方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困扰……” 随着他发言,他后边有个藏在罩衫兜帽下的男人露出了脸,挂着一道神秘的微笑,正是在甲板上推维克托下水的那位醉汉! “现在,目的达到了,为了能成功抵达那儿,我们必须得借助……那位的力量。” “他现在应该已经快赶来找我了,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很麻烦,所以……我们得把他们俩给分开!” …… 克拉克被放置在了安全的地方,待包扎好他的伤口后,迈克跟艾瑞汀一起前去了船长的房间,可并没有在里面找到他们所怀疑的那位……或者几位神秘人。 但是,迈克在牌桌上发现了一张路线图,上边绘制了西方黎明号的详细结构,画了很多线条跟符号,似乎是敌人的行动路线。 这下更加令迈克推测,是有海盗劫持了这艘船,船长跟大副还有轮机长,说不定是被对方抓住了把柄,强行配合他们的劫持计划。 第二十四章 众神的竞技场 哐当一声巨响。 船长房间的舱门被关闭了,迈克同艾瑞汀被锁在了里面。 迈克赶紧过去开门,可舱门被什么力量给死死卡住,任凭他怎么转动都无法打开。 随后,角落里冒起了浓烈的黑烟,一股烧焦的糊味儿瞬间弥漫开来,还有火光隐现。 “这是陷阱!” 迈克明白他们俩中了圈套,于是不断用脚去踹舱门。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浓烟就呛得他快要昏厥过去。 关键时刻,艾瑞汀拿出魔药浇在了舱门上,那药液似乎有股强烈的腐蚀性,一瞬间就烧穿了舱门,露出一个大洞。 她拽着迈克离开了房间,后者已经昏迷不醒,且衣服上还有火苗在燃烧,再耽搁片刻就非常危险了。 然而,当艾瑞汀离开着火房间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朝着她砸来,直接击中了她的腹部,将其打得飞了出去。 艾瑞汀的身体飞到上方,撞凹陷了一块船体结构,再狠狠地落下砸到地面上。 她呕出一口鲜血,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在翻滚。 这么猛烈的一拳,完全不是普通人类该有的力量。 艾瑞汀艰难抬头看过去,见到一个两米高的巨汉,背着一块硕大的类似门板的东西,就站在前面,站在昏迷的迈克身旁。 对方手上套着的,像是铁块般的拳套,刚才就是用这东西打向的自己。 艾瑞汀狩魔者的体质要远超普通人类,但就这样了还是被对方一拳给打得飞起来,且吐血不停,内脏已然受到了损伤。 如果不是跟她一样受到了身体上的变异强化,那对方就是一名获得了力量加持的先见者! 她看见,那名壮汉在打倒自己后,没有急着冲过来,而是把背上的“门板”放下,身后两个同样的异教徒同伙走上前,把昏迷的迈克给放在了门板上。 异教徒,没错,艾瑞汀这下仔细观察,发现他们竟然就是在登船时,自己跟维克托见到的那批尼普尔人! “尼普尔人……” 艾瑞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没有冒然冲过去救迈克,而是选择了保存力量,扭头消失在了浓烈的烟雾中。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迈克逐渐从昏厥中苏醒。 燃烧的房间差点将他给熏死,好在被及时救出。 不过,现在又是在哪里? 他睁开了眼,被晃目的白色灯光所刺激,很久才适应了这亮度,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在他的视线内清晰。 那里有面船舵,死掉的舵手倒在下方,血液已经干了,但弥漫了一地。 腥味扑鼻,破碎的玻璃片洒落在周围,迈克起身时还不小心被扎到了手指。 坐在他身后的一位中年男人,将手中把玩的小刀收好,并且喃喃自语地说:“自己被割伤了?那我也就不用再麻烦一次了。” 迈克急忙转身,看见了这个人,对方那充满异教风格的打扮,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你是谁?这都是你们干的?” 房间里还有几名异教徒,迈克在说话间也发现了。 不过,他们都很“规矩”,站在固定的位置,注意力全放在迈克的身上。 “我来做个自我介绍,先生,我的名字,叫做吉哈德·苏丹,是圆环的首领。”面前的中年男人开口道。 “圆环?”迈克的眼睛眯了起来。 中年男人拿出一副扑克牌,单手就将其洗了一遍:“是的,在场的诸位跟本人,便是圆环的成员,拥有最纯正血统的……尼普尔人。” 尼普尔人? 迈克仔细想想,自己听说过这个族群,但却不是非常了解。 他只知道,这个民族没有自己的国家,分散在世界各地。 至于“圆环”这个组织,迈克倒没有印象,他觉得,那应该是流传在尼普尔人中的原始信仰,换到现在就是类似密教或者邪教的东西。 如果真的是邪教,就可以解释对方劫持游轮的原因了。 毕竟邪教份子行事,总有各种各样变态恶心的动机。 现在落在了对方手里,迈克没有轻举妄动擅自使用无形之术,他在静静观察,想要弄清楚对方究竟要做什么,也避免自己招了对方无形之术的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民族,什么血统,我只想问你,你这么干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把我抓来?” 迈克没有拐弯抹角,但是对方,似乎还有一些话想要跟迈克好好聊聊。 吉哈德说道:“血统当然重要,而且,我觉得你有必要了解一下,我们这个族群的起源,以及历史性的问题……” “哦?”迈克眉头紧皱。 吉哈德将纸牌送到迈克面前:“那么你的名字呢?先生?” “迈克·坎比诺……”迈克沉默片刻,还是告诉给了对方。 吉哈德让迈克抽一张牌,放在他的面前。 “那么,你是否清楚我们尼普尔人的来历?” “我为什么要关心你们的族群?不知道!”迈克冷着脸。 吉哈德也没有生气,接着说:“尼普尔人来自红土地,我们的祖先……其实才是最早的人类,而我们的王朝,才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远在奥西里斯帝国跟无影帝国之前。” 听到这里,迈克内心冷笑,他才不关心各个民族对自己历史的自吹自擂,人类总是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争个高下,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多种两个番薯填饱肚子。 “这重要吗?”他冷嘲热讽。 吉哈德还是没有生气,继续说道:“我们的王朝,随着最后一位拥有神之血液的伟大种族而诞生,而尼普尔人的存在,其目的,就是帮助那位伟大种族,赢得众神的竞技!” “世界的诞生,不是为了生灵的繁衍生息,它的本质,是众神下注的竞技场,凡人的数量与弱小,决定了他们只能作为被奴役的劳工,在伟大的乌鲁克王朝内,修建那可超脱一切的通天之塔。” 迈克的内心有了触动,他突然觉得,对方告诉他的这些,并不是胡编乱造,圆环这个组织肯定藏着更加深层次的秘密。 “我听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吉哈德再度让迈克抽一张牌,摆在他的面前。 “数千年来,我们的血统都没有断绝,我们的血脉没有混入其他人种的杂质,我们所掌握的秘密也大部分都流传了下来。” “其中一点:世界的形成来自一次‘铸塔’,而在远古时期,众神妄图模拟这样的神迹,于是有了‘双圣树’以及乌鲁克王朝的通天塔工程,但不出所料,它们都失败了……” 第二十五章 致命赌局 “我不是来听你教学神话故事的。”迈克打断对方的阐述,显得非常不耐烦。 吉哈德没有理会迈克的耐心,依旧说。 “尼普尔人是作为劳工诞生于这个世界,我们的血液中流淌着最原始的执念,那股执念令我们无法抗拒为那位伟大种族服务……” “铸塔的工程尚未停止,所有保持纯正血脉的尼普尔人,终将回归这份本职工作。” “然而,数千年的演变,令我们的人数越来越少,一些叛逆的族人,选择了与其他民族混血,以此来消除这种灵魂中的枷锁……” 在吉哈德说话的时刻,窗外已经出现了朝阳的辉光,黎明到来,甲板上聚集的游轮乘客,全都被这第一抹日光所照亮。 海平面外,一座浮岛的影子分割了平整的海岸线,迈克察觉到了那线条的波动,只稍片刻,他的眼睛就突然瞪大。 “我们的目的地近在咫尺了,迈克·坎比诺先生,那便是阿卡德……在两千多年前,它是尼普尔人乌鲁克王朝的首都,而现在,此名字被赋予在了一座海中孤岛上。” 阿卡德? 迈克内心震撼不已。 这不正是维克托想要去往的地方吗?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这条船是不会驶往那座岛屿的,它会在靠近这片海域最近的殖民岛靠岸,而维克托会在那处港口下船,转租其他船只靠近那座岛。 结果经过了昨晚上的突发状况,西方黎明号停止了燃料供应,竟然随着洋流飘到了阿卡德岛附近? 怀揣着震惊,迈克回头盯着吉哈德的脸。 后者的嘴角挂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地说:“通天塔的工程被伟大种族重启,但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力来完成它了,因此……我们‘圆环’的任务,便是为伟大种族送去铸塔的奴隶!” 为某个庞大工程输送劳动力? 迈克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海盗劫持,也不是邪教的献祭屠杀,而是绑架整船的人类,去那座岛屿上充当人力…… 可是……他并没有看见岛上有什么巨大工程的迹象,难道只是因为隔得太远的缘故? “我不明白……如果你们要修建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正常雇用人工?甚至可以同那些庄园主一样购买奴隶,但你们却选择了劫持游轮上的人,仅仅只是为了节约成本吗?” 吉哈德挂着微笑,没有回答,在迈克的面前摆上了第三张牌。 迈克继续逼问:“还有,你所谓的铸塔工程,究竟是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你的话中意思。” “那是神明才能知晓的秘密,我说过,尼普尔人的存在,也只是充当劳工罢了。” 吉哈德最后回答完,将剩余的扑克收好,然后对迈克说道:“现在,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牌?”迈克挑起眉毛。 “是的,但这把赌局,会关系到三个人的性命。”他依旧在谜语人。 迈克狐疑地望着吉哈德,然后眼神看向面前摆放的三张牌。 “就在这下边的甲板上,有无数人在刚才的动乱中受了伤,我取其中的三位作为你开出牌后的结论。”吉哈德说。 迈克不解:“什么意思?” 吉哈德朝迈克伸手指示。 “第一位先生,在刚才的骚乱中被子弹击中了大腿,现在已经受到了良好的照料,但他的性命,取决于你选择的牌面。” “选一张吧,如果你开出的点数在2-10点,那么他的伤口数量就会多出2-10倍,也许立刻就会死去,而如果你开出的点数为j-a,那么他的伤口就会加速痊愈,若你能开出大小鬼,那么他的伤口,就会转移到我的身上。” “这便是赌局的无常命运,而我,正是命运之轮密传二的赌徒!” 迈克听后呼吸一滞:对方果然是一名先见者。 如果维克托在这里,肯定会非常熟悉赌徒的套路。 赌徒可以自己设定一种赌博规则,但这种规则是柄双刃剑,有可能还会伤到赌徒自己,但大概率还是对赌徒本身有利的。 只有维克托那种可以改变运气的无形之术,才能完美地克制。 迈克没有跟赌徒对决过,所以不清楚这些套路。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处于不利局面,所以他拒绝选牌。 然而,吉哈德没有给他拒绝的“选择”。 “这样的话,我可以视为你弃权,所以你就输了……” “输了?然后呢?” “在我的规则里,输掉的人,会承受我接下来翻出牌面的结果。” 说完,吉哈德就伸手打开了一张牌。 “红桃8!” 牌被翻过来的下一瞬间,甲板上就传来一声惨叫。 那原本腿部中弹的男人,不知为什么,身体上多了七个弹孔,惨叫一声后就倒地流血不止。 有船医听到了叫声,急忙赶过去查看情况,但却没来得及救下他的性命。 迈克在驾驶室居高临下,也见到了那场景。 他转身愤怒看向吉哈德。 “你……你一早就把这些牌都放好了,我不管怎么翻,他们都会死!” 听见对方质疑,吉哈德将剩下的两张牌收回了牌堆,然后重新洗牌,将整套牌放在了迈克的面前。 “既然你认为我有作弊的嫌疑,那么就让你自己在这副牌里面挑吧。下一位,是名受了伤的女士,她在刚才的冲突中,被人用匕首刺伤了腰……” 迈克吞了吞口水,盯着面前的整套牌。 他没办法拒绝对方的要求了,如果他不选择,吉哈德也会自己翻牌。 犹豫了很久,迈克才一咬牙,从牌堆里选出了一张牌。 他颤抖着手,停在上方一会儿,才缓慢打开。 “方块2……” 这意味着那名女士的刀伤会变得严重两倍。 迈克心脏狂跳,心想应该不会过于严重,顶多就是让对方多受点苦,只要获得及时的治疗…… 这个想法刚出现,下方又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有位女士突然倒地,不停抽搐,嘴里吐出鲜血,手捂着胸口无比痛苦。 船医再度赶过去检查问题,撕开了她领口的衣服,裸露的皮肤上却没有伤口,然而这位女士还是在痛苦中死去了! “怎么回事儿?” 迈克从破碎的前窗探头,震惊不已。 吉哈德发出笑声:“因为你无法决定,多出来的伤口会出现在哪里……也许是心脏上边。” 第二十六章 洞悉未来 无法确认多出来的伤口会位于什么地方? 迈克醒悟过来了,这就是一个陷阱。 他盯着吉哈德那张总是保持微笑的脸,感到不寒而栗。 这场赌局不能继续下去了,但他却没有办法拒绝。 吉哈德再度单手洗牌,他似乎很擅长做这种事情。 “那么第三次机会,继续吧,迈克·坎比诺……” 迈克紧咬牙关,迟迟没有伸出手。 “第三次,你又想要杀谁?” “不,你弄错了,他们的死是因为运气不好而已,如果偏要责怪谁,你刚才抽出的牌,才是导致他们死亡的原因。” 迈克根本不信他的鬼话,怒道:“你这个骗子,绝对不会那么好心,你洗的牌肯定是做过弊,只会让我抽中2-10点的牌面。” 吉哈德打了个响指,仿佛在赞叹迈克的判断。 “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不会让你抽中对他们有利的牌面,但我并没有作弊。” “你说谎!” “没有……只是,我能通过概率的计算,预知你会抽中的结果,就好比……如果我将这副牌对翻洗两次,你就会抽中j到a中的某一张,而如果我洗了三次,你抽中的就是2-10中的一张。” “这难道还不是作弊?”迈克更加发怒了。 吉哈德笑着摇头:“都说了,我没有作弊,我只是能看到未来而已,我没有换任何一张牌,也不知道手上的牌是如何排列的,只是因为我造成了一个因,所以才有了你的果……” 迈克虽然似懂非懂,但却感到一股寒意。 他犹豫着说:“你到底施展了什么无形之术?” 吉哈德大笑:“现在明白了吗?我不仅仅是命运之轮密传二的先见者,我的最高位阶,是命运之轮密传三的‘预言家’。” 预言家? 迈克仿佛明白了,他愣在原地,没有继续质问。 吉哈德已经掌握着一切,不在乎向迈克透露自己的能力。 “赌徒无法掌控赌局的结果,这是一种风险,但预言家能看到由因造就的果,那么这种风险,就不存在了……” 说完,吉哈德将翻洗过好几次的牌又放在了迈克的面前。 “那么这第三次,所影响到的人,便是你自己了,迈克·坎比诺先生。” 迈克微微一愣,手指上顿时传来一阵隐痛。 “选一张吧,如果你不选,我就帮你选。” 听到这话,迈克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盯着手指上的伤,这是刚才被玻璃给划出来的,虽然很小,但如果自己翻出来了2-10点中的某一张,那么身上就会多出好几道伤口,万一这些伤口,也出现在他的心脏上呢? 岂不是一场死局? 他已经无法伸手去选牌了,那叠牌,仿佛死神在召唤着他。 吉哈德似乎可以料到,迈克不会选,所以,他冷笑一声,替迈克抽出了一张牌。 “等一下!” 迈克的呵斥没有让吉哈德停住手上的动作,但后者在抽出牌后,并没有马上翻开,而是将其收入了自己的兜里。 “这张牌,我不会冒然打开的,你可以放心了,迈克先生。” 迈克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吞咽口水都显得吃力。 他那惊慌的心情,在一瞬间后恢复了理智,眼睛怒视着面前的男人。 “我明白了,你是在威胁我?” “当然!”吉哈德毫不掩饰,“请你到这里来,是希望借助你的力量,来稳定那些乘客的情绪。” “你很了解我的无形之术?”迈克再度震惊。 吉哈德却摇了摇头:“我不了解,但我能看到我所造成的因,成就的果,我的无形之术让我明白,只要以你的性命作为要挟,你就能帮我控制住船上的所有乘客,让他们在抵达阿卡德前,不会给我造成巨大的麻烦。” 原来如此…… 迈克终于理解了一切,他自己的“凡俗”密传,可以稳定人群的情绪,令他们不会对吉哈德的挟持产生动乱与抵触。 太可怕了,这是迈克人生第一次碰见如此可怕的家伙。 按照对方所言,他如果真能够通过因看到果,那么他就是真正的“预言家”,未来在他面前犹如脱掉所有衣服的妓女,什么都无法保留。 这样的敌人,要如何对付? 还有,维克托·戴蒙的失踪,会不会也跟面前的家伙有关? 倒吸一口凉气,迈克紧紧盯着吉哈德藏纸牌的地方。 “妄想夺走你的性命牌?那将是个愚蠢的计划,因为无论是谁,只要翻开那张牌,你就有概率死亡。” 这番话打掉了迈克心中唯一的反抗念头,他紧咬牙齿,清楚地认识到,目前只能由对方摆布。 那么到底怎样才能逼迫他取消这场赌局呢? 迈克猜测肯定有办法。 “洞悉未来的一切……这便是你的能力,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套上枷锁,去执行那两千多年前的任务?你不渴望自由吗?你所看到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这最后的一句疑问,在游轮剧烈的振动下,没有得到吉哈德的解答。 而迈克也是首次,从吉哈德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游轮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导致船身整体倾斜,船上的所有人都滑向了一侧,尖叫声不断响起。 两三人落海了,他们在入水的前一刻,发现了海水中的那道漆黑的阴影…… …… “真正的人生?” 维克托躺在病床上,回味昨天隔壁床老头说的话。 对方的意思就是,不管是年轻的黄易,还是在异世界的维克托,都是虚假的,也许是他昏迷后做的很长的一次梦中梦。 虽然有可能,但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论证。 因为那太真实了,记忆告诉维克托,那些都不是假的。 太阳升起后,维克托尝试使用自己的无形之术,但不管是密传一还是密传二、三的能力,都没办法施展出来。 这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就跟过去黄易所在的世界一样。 隔壁老头见他总是念叨什么“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手上还不停比划着封建迷信般的手印,觉得这个年轻人总归是脑子出了问题。 某一时刻忍不住了,老头拉开帘幕,问他在干嘛。 “学的一些……小把戏。”维克托解释道。 老头子凝视他良久,最后说:“还觉得现在是假的?梦里面那些才是真的?” 维克托没有回答,表情上却有点尴尬。 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觉得现在才是做梦,而你,应该是我梦里造出来的幻象,npc,等我的腿好了,我得走出去看看,去远一些的地方,肯定有bug存在。” 第二十七章 逻辑的圈套 老人坐在床上耸了耸肩,表示听不懂维克托在说什么。 维克托好奇地询问起老人的家人,说为什么过了好几天了,还没有人过来看望他。 “明知故问啊,小伙子。”老人只简单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维克托想起了之前老人说过的话,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追问。 他倒在松软的枕头上,受伤的腿依旧无法动弹,且似乎还越来越失去知觉。 起先,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思绪,还是放在了关于目前的处境上。 “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说过……平行世界?” 不知为何,维克托竟然想跟老头子讨论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也不在乎对方是否理解。 果然,老头子一脸懵逼地望着他。 “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最好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别神神叨叨的。” 维克托没听进去这些话,他艰难地坐起来,对老人说:“我在想,如果那些记忆都是真的,我可能经历了三种人生,包括现在。” “你就一个人,怎么会过上三种不同的人生?投胎转世吗?哈哈哈!” 投胎转世? 维克托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不过根据周围的环境以及当下的科技水平,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投胎转世什么的。 “不……不是,您可能没有理解,我来解释一下。”维克托手舞足蹈,尽力想让老人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也许是躺在病床上太久,他急于需要向人倾诉。 “假设……我今天晚饭可以吃叉烧,或者吃小面,或者吃馒头,那么如果我选择吃叉烧,我就会拉叉烧的粪便,而如果我吃小面,我就会拉小面的粪便,而如果……” 他话还没说完,同病房的那名年轻女人就发出一声干呕。 原来对方真的在吃东西,听到这里忍不住了。 “小伙子,你能不能举个不那么恶心的例子?”老头子忍不住偷笑。 维克托也跟着尴尬地笑,想了想,便换了个说明方式。 “这样吧,假设,我喜欢这里的某位护士小姐,那么我可以选择,跟她讨好关系,留下联系方式,出院后慢慢接触,最后说不定还能谈恋爱,让她嫁给我,这样我就拥有了幸福的一段人生。” “而如果,我急功近利,或者色胆包天,令对方产生了反感,那我肯定会被打上流氓的标签,甚至被警察抓走,这就是另外一种糟糕的人生。” “这两种人生取决于我的选择,也许,可能,世界会在我这两种选择中产生不同的结果,形成两种时间线,这样一来,不就有两个世界平行发展了吗?” 他说完,觉得这种解释也不详细,作为老人家,对方不一定能理解。 谁知道,那位老人却发出了一句灵魂质问:“你这么说,那产生的什么平行世界可就多了,所有人的选择都会造成不同的结果,一个人一生不就会产生出数不清的世界了吗?有这么复杂?世界上有多少人啊……都有这么大本事?” 维克托愣了愣,说道:“但也确实有可能,不是吗?” “我还是觉得你思想有问题,年轻人,哪有这么复杂。”老头子显然不喜欢烧脑的问题。 维克托陷入了沉思。 老头子这时又说道:“我觉得吧,你说的那种,更加类似在讲故事,懂不懂?编造故事。” “那怎么解释我的记忆如此真实?” “你记得清楚就代表那是真实了吗?” 又回到他们争论的问题上了,逻辑其实是个轮回。 见维克托还是不放弃,这时正好有护士来为老人换药,老人请求护士给他送来了一张笔跟纸,然后让维克托尽量靠过来。 维克托不知道他想干嘛,只见老人在纸上写到:你喜欢护士——追求护士——步入婚姻——生儿育女。 “看到没有,你刚才说的所谓的一条‘时间线’,什么平行世界,其实只有一段话就完了,只是一个故事,你编的。” 维克托一脸懵,他发现,原本以为老人不会理解的东西,现在倒成了自己理解不了。 突然,老人将纸给等比例撕掉,将每一段叙述全部断开。 这行为让维克托更加疑惑。 “看见了吗?你的故事就乱了,如果这是一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被毁了,而如果我这样呢……” 随着老人的动手,那段描述被他重新排列:生儿育女——你喜欢护士——步入婚姻——追求护士。 “这又算什么呢?” 被老人一个提问,维克托顿感迷惑。 “这算乱七八糟,没有逻辑了……” 老人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讲逻辑?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我们的一生,本来就是在不断变化中的,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过去的时间,不就是口口相传的事迹?” “但你这么打乱了,就没有基本的顺序了,还怎么算真实呢?”维克托突然觉得,这老头子在拿自己寻开心。 结果,老头却给出了一个令维克托大开眼界的观点。 “什么都讲逻辑,所以你才想不明白,既然你相信记忆是真实的,那么万一,那三段的人生经历,其实都是在同一个世界里发生的呢?” 老人拿起笔,写了一段维克托在异世界的经历,再写了一段维克托穿越前的公司职员经历,将他们随便找了个缝隙,插进了那段混乱的叙事中。 “看到没有?随着时间推进,历史的记载就是一段故事,是叙事的集合,但可以把它打碎了,重新组合,甚至往里面塞进去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让你产生混乱。” 混乱…… 维克托现在确实混乱了,他看着老人的眼睛,觉得对方比他自己更像是个神经病。 “不可能,还是没有逻辑,假设我妈生了我——我长大了,你这么一打乱,不就成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妈才生了我?这不合理,如果这是真相,那就只有产生了不同时间发展的平行世界,才能解释。” 老人竟然露出了无语般的表情,仿佛在说孺子不可教也…… 他一拍脑门,道:“你怎么这么笨呢……哪有什么不同时间发展的平行世界,世界只有一个,因为你打乱了叙事,故事会慢慢重新排列,形成的结果也会同时存在,时间本身就是混乱而不是线性的!你真的可以先长大,然后你妈再生一个你,年轻人,你陷入‘逻辑’的圈套了……” 第二十八章 虚幻之幻 跟神经病聊天是一种自虐的过程。 因为对方会把你的认知水平拉到跟他同样的起跑线上,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维克托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和老头子正常交流了,再继续下去,可能他自己也会发疯。 一会儿说他的记忆其实是做梦,一会儿又觉得那些都是真实的,只是没有什么平行世界…… 或者解释什么叫做逻辑的陷阱? 离谱,如果没有逻辑,这个世界会正常吗?会先出现“果”,然后才有“因”? 莫名其妙。 维克托最后放弃了跟老头子的讨论,看法回归到了最初,认为现在的处境并不是真实的,也不去想什么平行世界。 他陷入某种幻境或者奇怪领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以说是经验十足。 由此总结,维克托觉得,这种虚假的东西,肯定会存在破绽,正如当初在阿曼达制造的梦境中那样,会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躺在病床上好几天,维克托的活动范围被龟缩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而如果要找到这片虚假里的破绽,他肯定得多出去走走,尽量探索虚幻的边界。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病房外到底是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 这时维克托猛然意识到,自己那条受伤的腿似乎……没有知觉了? …… 不久后,医院的医生过来复查,给出一个让维克托无比震惊的结论。 “我们已经尽力了,黄先生,但是你这条腿,还是没有办法保住,对不起……” 犹如晴天霹雳,维克托脑子里嗡了一声,意识在短暂时间里被彻底放空,外界的任何声音都听不进去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切并不是做梦或者听错了。 他需要截肢! 要切掉他那条腿,否则的话……坏死的组织还会影响到他的整个下半身! 当医务组走后,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女士今天办理出院,其他病友也在不久前离开了,现在这间病房中只剩下了维克托跟隔壁的老头。 在听见这个噩耗后,隔壁床的老头子竟然没有对维克托说一句话。 双方都沉默着,仿佛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住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子突然咳嗽了一声。 “咳咳嗯……我说……小伙子,你还是签了吧,毕竟失去一条腿,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杵着拐杖,还是可以过好下半生不是吗?” 维克托没有理会他。 老头子被晾了几分钟,继续说:“我们那儿的社区有残疾人就业扶持,我可以介绍你过去工作啊,不累……就是工资低一……” 噗通! 没等他把话说完,隔壁病床就一震剧烈的晃动,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老头子被吓了一跳,赶紧掀开幕帘,结果他看到,维克托匍匐在地面上,扯掉了自己的吊瓶,正在往病房门外爬去。 “哎哟,你这年轻人,到底是……哎呀,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老头子从床上下来,伸手取下自己的吊瓶,但却没有办法腾出手去扶他。 而且,维克托似乎也不想让他扶自己。 “不好意思,我不准备让他们切掉我的腿。” 声音都显得吃力,明显只有一条腿的他,很难适应如何行走,只能在地上慢慢爬。 虽然维克托坚持相信,这些都是虚假的。 但当医院的噩耗传来时,他还是有点慌了。 万一……这个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呢? 他真的要成为一个残废,来度过自己的余生吗? 莫名的恐惧瞬间涌上了维克托的心头,这导致他的坚持变成了偏执,也变得魔怔。 他把那份希望变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能走出去,走远一些,去证明这个世界的虚假,才能挽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老头子在那里干着急,维克托刚爬到门边,就已经感觉很累了。 这种状态下的他,不可能爬出医院。 那条腿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甚至他的下半身也变得酥麻起来。 恐惧越发真实,维克托害怕真的变成半身不遂,一股愤怒情绪悄然出现。 “不……我不接受……” 过去的黄易是年轻的公司职员,生活平稳,井然有序,无病无灾又年轻积极。 之后成为了维克托,虽然穿越初期吃了一些苦,但好在已经逢凶化吉,且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可以算是成功融入了那个世界。 哪怕他的寿命只剩下了不到十年,但在满是无形之术的世界里,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前面两段人生对于维克托来说,都是真实而深刻且有希望的。 但这一段“人生”,虚假又残忍,甚至是绝望……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工作生活,现在又失去了肢体成了残废,完全断绝了未来……仿佛强行逼迫他接受苦难的一生。 他当然不愿意接受。 究竟是谁设计了这一切,玩弄他的生命与情感? “不要管我……”他对身后的老人说,“就算我只有一只手指能动,我也会爬出去,爬到世界的尽头!” 面对他的恒心与坚持,老人停止了劝解,且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当维克托恰好摸到病房外的地面时,身后的老人突然开口说道。 “真的要离开了吗?走出这道门,你就只有十年可活了……” 这话犹如一道电流般,从维克托身体上流过,令他浑身一震,僵在了病房门口处。 他艰难回头,看向身后,然而那里却没有了任何人存在。 老头子…… 消失了? 深呼吸,维克托再把脸转回来时,一股热浪袭来,黄沙扑面,喉咙中干咳难忍,“烈日”的光芒晒得他浑身焦灼难受。 他感觉胸口憋闷,咳嗽不止,咳出好多沙子。 站起来,维克托的眼睛被刺目的“日光”照得睁不开,但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腿好了? 不,不对,他的腿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且身上的穿着的,正是当时登船时的那一套。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没有镜子,但维克托还是知道,自己依旧是自己,没有什么平行世界。 “刚才……那些……果……然是假……的……” 他自言自语,却感觉喉咙里非常难受,极度渴望喝到淡水。 可周围却全是沙地,什么医院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连废墟都没有。 他仿佛从一场诡异的梦中苏醒,但为什么又会深陷沙漠中呢? 难道这又是什么虚假的世界骗局? 第二十九章 乌鲁克之影 抬起手来,施展卜算子,那些卦辞化作的金色字体在指节间流动,这证明维克托的密传能力回来了,可以正常使用。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所处在的地方,一定是赛克瑞德合众国所在的异世界。 只不过,明明是被人给推下了游轮,为什么醒来后先是做了一场诡异的梦,然后又出现在一片沙漠里? 怀揣着疑惑,被口渴感给驱使,维克托暂且搁置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的他需要马上找到一些淡水,否则可能被渴死。 于是,他给自己施加了一张阳符来转运,然后使用卜算子算出有好运的方位,朝着那边走过去。 没有花太长时间,阳符与卜算子带来的运气就有了结果,但是这种结果,却让维克托感到无比意外。 他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海边…… 比往常更加漆黑的海水在面前流淌着,浪花不大,轻微地洗刷着潮湿的沙滩。 维克托见到了一条倒扣的小船搁浅在沙滩上,于是走过去查看,没想到却发现了一箱没有腐烂的水果。 “这船看上去像是最近才被冲上岸来的……” 吃掉水果后的他,滋润了喉咙,那种难受的燥热消退了不少,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 为了弄清楚现在究竟位于什么方位,维克托眺望海平面远处,但却只看见了一片深邃的蓝色,深得像是黑夜。 这种光线的诡异呈现,他从未见过。 沙滩被太阳照得透亮,海水却异常漆黑,不像是浅水区的水,倒像是深海。 远处的景色也是,非常昏暗,导致维克托看不清远方到底有什么,有种视线被阻挡的感觉,但却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且还不是风暴云。 皱紧眉头,维克托又抬头望向天上,依旧是远方的深蓝近黑的颜色,没有云,也感觉不到大气。 在如此明亮的阳光下,不会出现这样的天空效果。 他不由得转身看向了太阳,这一看之下,将维克托给深深震撼住了。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景物,不是晃眼的太阳,而是一座巨大的高塔,呈现螺旋向上的结构,矗立在后方,而那发光的太阳,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悬在高塔顶上的一颗散发着热量的球体! 天空中根本就没有现实里的太阳,只有这一颗替代了太阳的奇异耀眼光球。 维克托跟着卜卦结果一路走来,都没有转身,现在才发现那巨大的建筑物以及光球。 他根据阴影以及海岸线的轮廓,猜测这里可能是一座不知面积的“岛屿”。 可如果是岛屿的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如果是被海浪拍打过来的,他不应该在海边醒来吗?怎么会在岛屿的中部醒来。 疑惑间,维克托再度审视岛屿中央的高大建筑物,发现它其实并不完整,从底部开始向上,越往上越松弛,只剩下基本结构而没有修筑外墙。 也就是说,那座高大的神秘巨塔,其实处在一种未完工的状态。 “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地方造塔?难道我现在,正处于南部岛链中的一座殖民地?” 南部岛链是西大陆列强争夺的海岛集群,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土着民族,生存在那些岛屿上。 有些岛屿还盛产战略资源,比如橡胶,所以它们成为了西大陆大国的侵略对象。 八年战争打完,南部岛链的许多控制权,都落在了格瑞贝恩帝国的头上。 列强大国在一些资源丰富的岛屿上建立了殖民港,有些施行种族隔离,有些和本地人混居,有些落后有些先进,甚至有些还保留着原始信仰。 当看见那么巨大的建筑物时,维克托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冲到了一座殖民岛屿之上。 于是,他掐诀算了算,然后朝着高塔的方向前进。 也许找到了本地人,他说不定可以搭上一条船离开这里。 不过,他越是靠近那座巨构建筑,越是感觉到震撼。 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还没有被完成,它的占地里面都足够塞满雷克顿的市中心地带。 且越往前,岛屿的宽广程度也越能浮现,维克托甚至都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根本不是岛屿,而是一片大陆,还有一座靠近海岸线的城市! 没错,当他几乎来到高塔之下时,呈现在他面前的,真的就是一座来自异域的古代城市! 巨石垒起来的城墙延绵数公里,门楼位于正中央,关闭着大门,城中人类的吆喝声混合着金铁相交的声音,在城外都能感受到,着实震耳欲聋。 维克托站在城市外,能看见那座高塔上有工人在不停修筑,利用老式木质的起重设备,将一块块巨石吊上高塔。 初略估计,爬在高塔上进行修建的劳工,足足有数万人,真是个疯狂的工程。 那散发着太阳光芒的巨大球体,普照着整座城市,将类似沙漠地带文化风格的建筑,完整地展现在了维克托的面前。 维克托从未见过如此阵势,被这一幕所折服,但回过神来后的他,却陷入了对当下状况的怀疑中。 直到他听清了城内的吆喝声。 “阿……卡德……” 那是震耳欲聋的齐声呐喊,虽然音调不同,可能还是用其他语言喊出来的,但确实就是这几个字…… 维克托心中一惊,这不正是他想要寻找的那座岛屿的名字吗?风神恩利尔号搁浅的地方! 可再怎么看,这岛屿的面积也太大了!且城市周围还有森林跟河流,怎么也不像是一座岛屿。 等等…… 维克托想起来了,里安隆当初介绍过乌鲁克王朝,说阿卡德这个名字,最早其实是古代乌鲁克王朝的首都。 望着面前那繁荣得不正常的城市,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我穿越了时间,来到了上古时期?” 就在维克托震惊不已的关头,身后突然马蹄声响起,一队穿着奇装异服,但很裸露地骑兵冲了过来,将他给团团围住了。 为首那人上半身赤裸,只披着一件五彩斑斓的披肩。 他高举长矛,将矛尖对准了维克托的眼睛。 “发现擅闯者!将其押送进城,送去见大祭司!” 随着周围骑兵的武器齐齐对准自己,维克托脸色一冷,正准备动手,但马上就发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他是穿越到了上古时期的乌鲁克王朝,这帮家伙也该说他们的古代语言,为什么会说出自己能听懂的通用语(贝恩语)? 第三十章 伟大巨构 错愣了片刻,维克托这才注意到这群骑兵所骑乘的“马”,并不是他熟悉的那种动物,而是一种类似长脚蜥蜴般的东西。 远看确实很难分辨,但近看这种动物的头,就能很明显地发现出来。 “束手!” 在骑兵头子的命令下,两名骑兵下“马”,用扎手的麻绳将维克托给束缚。 按道理来说,维克托如果要反抗,应该很容易就能将这群人杀死,当然,前提是对方当中没有先见者。 然而,他却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谨慎。 对方既然只是想要押送他,那至少现在不会令他受到生命的危险。 如今的环境太过怪异,维克托想要弄清楚这里究竟是哪儿,自己是否穿越了时间,就得进入城中去打探情况。 若在这里跟对方动手,杀掉了这些士兵,可能会对进城造成阻碍,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有了这个初步计划,维克托假装束手就擒,让他们绑住了自己。 骑兵开始朝着城市进发,且放慢了脚步。 维克托盯着领头的那个人,咳嗽了一声,朝他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理会,一直将他押送到了城门底下。 那巨大的城门足足有近二十米高,城门后的木质齿轮结构,驱动着它开启。 终于,维克托进入了城市中,在一条宽敞的中轴道路上行走着。 里面热闹非凡,但居民们都在忙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搬运石块、熔铸铁器,不断为城市添砖加瓦地修建。 他们的穿着非常古老,且大部分都衣衫褴褛,皮肤黝黑脏乱,没有一个人对维克托这位“犯人”的踏入投来好奇的目光,仿佛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在维克托观察这些人后,心中的疑惑则越来越多。 居民们虽然各个都劳累穷苦,身上裹着因劳碌而产生的热汗,但他们中却有非常多不同的人种。 有些人长得像贝恩人,有些人则像赛普吉人,有些像是瓦伦丹人…… “走快点!” 骑兵领队突然加快速度,维克托差点没跟上,最后被牵引着他的那位骑兵给拉上了马后背,载着他奔跑起来。 在城市中央,那座巨构高塔的下方,有一处宏伟的神庙,那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维克托被押送来到神庙外,他看见了门口矗立的高大雕像,上百名本地居民围着雕像叩拜,口中念念有词地祈祷,仿佛那就是他们的神明! 维克托抬头看去,那雕像所铸造的形象非常壮硕,头顶奢华金冠,外型犹如孔雀开屏,上身赤裸,露出健壮的胸肌以及八块腹肌,胡子很长,但却梳理得像是一块凝固的砖头,一串满是方形宝石的项链挂在它的脖颈处。 雕像一手捏着条将死的毒蛇,另一只手勒住一头凶暴的狮子,几乎将它给勒死。 脚下还踩着一头狂暴的野牛。 由此可见,这尊神像所展示的“神明”,是一位武德充沛、力大无穷的主。 下马骑兵在神像面前下跪,跟着那些朝拜的信徒一起叩拜。 维克托双手被缚着站在原地,好奇打量巨像,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所以,你们信仰的这位神明到底是谁?” 这种突入起来的发问,在任何宗教信徒的耳中都是亵渎之语,因此不出所料地,维克托遭到了全体信徒的敌视。 那些叩拜的信徒都站了起来,对维克托投来怨恨的目光。 那些押送他过来的骑兵甚至抽出了武器,看上去要朝他发起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雕像里似乎传出了一些类似嗡嗡的声音,骑兵们感知到了什么,将拔出的弯刀又给收了回去。 “大祭司传来了英雄王的旨意!送他去通天塔!” 骑兵头子呼喊一声,随即牵引维克托的那名骑兵就狠狠一拉麻绳,逼迫维克托跟他绕开了神殿,朝着城市中央那座巨大的构筑物而去。 来到那所谓的“通天塔”巨构下,维克托越发感到震撼。 他双手的束缚已经解开,然后有人扔给了他一把铲子,让他去侧边挖沙。 瞬间,一股奇妙的来自精神方面的力量,强行进入他的意识中,但被他给察觉到了,所以没能让对方得逞。 那股力量刚才在压迫他的心智体,像是在尝试控制他的思想。 “乌鲁克的子民,你的人生目标便是侍奉伟大的英雄王,唯一遗留的伟大种族,流淌神之血脉的真神!” 下马的骑兵在维克托面前对着通天塔祈祷,留他一个人满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随后,这帮人竟然就这么走了,也没有督促他的干刚才安排好的工作。 从入城到现在,维克托总有种跟这座城市的割裂感。 这里的居民太过自觉了,街道上见不到商铺,也没有聚会的民众,所有人都在干修建城市的工作,大家似乎都是普通的建筑工人。 他扛着铲子,没有去挖沙,而是走向了最近的一名在给高塔底部凿砌纹路的雕刻工人。 他先是观察了对方一会儿,然后开口试探道。 “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吾等尼普尔人,当前任务是为伟大种族建造神之塔,没有空闲回答问题。” 那个干瘦的老头这么回答维克托。 维克托听后脸色一沉,他清楚地看到,对方长相就是标准的贝恩人老头,为什么会声称自己是尼普尔人呢? 且还在说通用语? …… 在那看似平静的海面上,白手党的头领——迈克·坎比诺刚接受了一次屈辱的妥协。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答应用无形之术控制住船上的所有乘客,令他们安心接受被挟持的命运。 然而,就在他与尼普尔教徒达成协议的一刻,游轮就遭到了猛烈的撞击。 有什么东西,从水下袭击了西方黎明号! 一些诡异的水生植物,沿着游轮侧边从水下生长上来,那速度肉眼可见,根茎上还生长出奇怪的花苞。 前甲板聚集的乘客见状后纷纷后退,而那些根茎已经开始侵扰他们了。 有人举起消防斧攻击那些根茎,但砍破的地方会喷出某种腐蚀性的气体,灼烧着他们的皮肤,令靠近的人痛得不断惨叫。 驾驶室的吉哈德已经通过前窗发现了甲板上的动乱。 他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变得深沉。 就算是预言家,似乎也无法看到这种弱因果的突发事件。 然而,当他重新评估当下处境后,瞬间后退,避开了迈克刺向他的一刀。 第三十一章 活命的机会 迈克这波偷袭是从吉哈德的视线死角攻过去,对方没有道理能察觉到,可吉哈德还是避开了。 迈克一个错愣,然后就被一把大手给捏住了脖子举了起来。 迈克涨红了脸,不断用脚踢向拿捏自己的家伙,但不管他如何反击,对方的胸膛犹如坚硬的皮垫,完全不为所动。 他是那名高大的壮汉,拥有一拳打飞艾瑞汀的力量。 迈克见脚踢没有用,便用刀子刺向了对方的手臂。 那壮汉的皮肤终于被刺破,鲜血直流,但对方的忍耐力非常强悍,直接抓着迈克的脑袋就砸向地面,砸得迈克快当场晕过去。 迈克一直都在尝试用无形之术干扰对方的情绪,可眼前的壮汉仿佛没有情感般,对他动起手来丝毫不带犹豫。 “别把他弄死了。” 吉哈德蹲了下来,冷笑看着迈克。 “我已经告诉你了,那张牌谁打开都没有用,只要翻过来被人看见牌面,那么赌局都会奏效,所以杀死我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迈克被压得无法动弹,睁着眼睛怒视吉哈德。 后者踢掉他手上的匕首,嘲讽道:“我预见了你的偷袭,在这个房间里会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预……” 话还没说完,吉哈德的表情就第二次出现了凝固。 他突然大喝一声,匍匐在地,随后从他身后破碎的前窗处,飞进来了一颗圆形铁球般的炮弹! 那炮弹直接砸中了驾驶室,将所有异教徒都炸得人仰马翻、混乱不堪、血肉横飞。 吉哈德不停咳嗽着爬起来,他在意识里,终于能够看清那由意外事故所带来的因果线了。 “深潜者……” 再度咳嗽跟咒骂,吉哈德伸手摸兜里的东西,却摸了个空。 他吃惊地发现,驾驶室里起了火,且火势还越来越大,自己刚才收好的那叠纸牌,竟然落入了火堆中,已经烧成了碳灰。 没有人看到那些牌的牌面是什么。 “该死!” 他再度抬头寻找迈克的踪迹,却发现那人早已经脱离了掌控,且快速逃离了损毁的驾驶室,只留下了一道背影。 看来,那些牌正是迈克给扔进火堆里的。 在那枚炮弹砸进来前,吉哈德提前一两秒预见了,且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进行躲避。 可谁知道,迈克的运气这么好,不但没有被炮弹砸死,还比吉哈德的动作更快,第一时间烧掉了那些控制他生命的纸牌。 相较于迈克,其他异教徒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除了那个疑似先见者的壮汉外,大部分异教徒都已死去,有两人血肉模糊,还有一人被燃烧的烈焰烧成了火人。 吉哈德见火势越来越大,吩咐壮汉搀扶自己离开了驾驶室。 然而,他在走出舱门的那一刻,懊恼的表情逐渐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以为你能逃掉吗?迈克·坎比诺……” …… 迈克跑上了前甲板,本来想提醒其他人要小心吉哈德那帮异教徒,可没想到前甲板上的危机状况更加严重。 那些根须几乎缠住了整艘船的船头,将人们逼到了中部聚拢。 即便手持武器的安全员,现在也不敢轻易攻击这些诡异的海洋植物,因为刚才已经有人被那些有毒的气体给弄伤了。 不仅如此,随着一位女士那声嘶力竭的尖叫,人们的恐惧更上一层楼。 一些蠕动的奇怪虫子,正爬满了从海中生长上来的那些植物。 它们通体黑色,犹如水蛭,呈现出诡异的聚集方式,分批次分集团,像是有个将军在指挥这些士兵般,非常规则地排列着,慢慢爬向了游客们。 “啊!!” “别让他碰到我!” “赶走它们!快给我打火机!” 迈克也被这些虫子给逼到了人群里,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这时,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迈克·坎比诺先生,看看这是什么?” 迈克抬头看过去,发现吉哈德竟然也追上来了!他这么快就从爆炸的冲击中缓了过来。 下一秒,迈克倒吸一口凉气,看见了吉哈德手上捏住的那张牌。 牌被折叠了起来,但背后的花纹显示,那确实就是迈克的生命牌! “怎么可能?!我明明……” “那枚炮弹带来的因,确实会铸就使你毁掉牌纸的果,但我有自己的选择,提前预防了你的举动,将这张牌收到了另外的地方。” 吉哈德的解释,让迈克无法接受。 他朝对方吼道:“不可能!我看见你把牌放到了什么地方,你没有时间调整。” “你就没有在牌桌上碰见作弊的老千吗?迈克先生。”吉哈德挂出一抹冷笑,他的兜帽已经被掀开,露出了一个地中海般的头发。 然而,迈克没有一丝嘲笑对方发型的心思,他现在的心中只有憋屈与惶恐。 “要赌一把吗?赌这张牌到底是不是你之前那张?”吉哈德双指夹着纸牌,笑容变得冰冷。 他见迈克表现得投鼠忌器,于是立刻命令道:“制造愤怒吧!迈克·坎比诺,那些虫子不会攻击船上的人,让愤怒驱使大伙儿杀死它们吧!”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着实将迈克给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吉哈德竟然要他做这种事情。 这种黑色蠕动的虫子,与陆地上的昆虫完全不同,竟然还能规整地组合成小团体,瞧上去就无比地邪门,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危险。 然而,吉哈德居然要人们去杀死这些东西,他怎么知道虫子不会攻击人类? 万一吉哈德撒谎,迈克如果引发了大家的愤怒情绪,反而令这些虫子大开杀戒,不是就害死了所有人吗? 见他犹豫不决,吉哈德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他告诉迈克:“现在你只能听我的命令,迈克·坎比诺,让大伙儿把这些怪物都赶走,我们必须逼迫海下面的东西现身,这不是在害你,这是我们大家能活下去的希望。” 想着对方手上的纸牌,迈克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格,最终还是一咬牙,令情绪变得无比愤怒,然后将这种情绪传递到了聚集的人群里。 于是,恐慌的人们改变了对虫子的态度,纷纷开始用手中的一切物品攻击它们,甚至还尝试用脚去踩。 意外的是,果真如吉哈德所料,那些虫子面对人们的靠近,反而开始往后井然有序地撤退,直到爬回了植物的根茎上。 第三十二章 大卫·琼斯 吉哈德的预言再一次奏效,逼退了这些看似恐怖的生物,可迈克却一点也无法放松警惕,因为那证实了吉哈德的能力越发棘手。 预见未来的准确性,给了那位异教徒非常强烈的自信心,在高大壮汉的保护下,他缓缓走进人群。 “够了,迈克先生,让大家都歇一歇吧,深潜者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来。” “深潜者?”迈克稍微愣了愣,随后从记忆中挖掘出这个名字的真相。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 “你是说那个‘深潜者’?传说中的五艘幽灵船之一?” “也是九大海盗团之一……”吉哈德打了个响指,“我一直都很不理解,为什么人们会将幽灵船归类进海盗,也许是……它们所造成的麻烦都一样吧!” 迈克听后陷入了沉默,作为在海军中服过兵役的他,当然清楚深潜者的传说。 吉哈德逐渐走到他的边上,刚才还愤怒的乘客们恢复了该有的情绪,顿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怕与困惑,人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好几个人都扔掉了手上的武器,错愣地望着那些不再蔓延的根茎。 “深潜者的目的,跟我们是一样的,所以它不会袭击杀死船上的人,而接下来,我需要跟那艘船的船长,来进行一次重要的谈判。” 吉哈德拍了拍身边壮汉的肩膀,后者背上依旧背着那块硕大的类似门板的东西。 “你清楚自己在这期间应该做什么,迈克·坎比诺,稳住大伙儿的心情,别让人出来捣乱。” 他再次不留情面地向迈克下达命令,然而这一次,迈克哪怕在没有毁掉赌局的情况下,依旧对他表示了抵抗。 “我不会再继续为你服务了,异教徒,相反,如果你不终止那场牌局,我会让全体人员陷入恐慌中,你所谓的珍贵人力资源们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也许,充满恐惧的人类会跳海逃生,甚至干出更加极端的事情。” 听完这话,吉哈德脸色一沉,平静说道:“原来如此,我刚才说漏嘴的话,让你以为可以凭借船上人的性命,反过来威胁我跟深潜者?” 这正是迈克的打算。 一开始他被对方给唬住,以船上人员和他的性命为要挟,令其投鼠忌器。 但刚才吉哈德的话,让迈克重新对局势产生了思考。 对方的目的,是为了绑架整艘船的人,那么迈克为何不可以反过来,以轮船乘客的性命威胁他们呢? 吉哈德说深潜者的目的跟他是一样的,那么迈克的威胁,不是就能够同时制约这两方敌人了吗? “不错,你的选择配得上你的身份,拥有可悲的同情心可做不了一名帮派首领,但你还是太过天真了,迈克·坎比诺,其实,我不在乎船上有多少人能够活着抵达阿卡德。” 吉哈德不紧不慢地再度拿出那张叠好的牌纸。 “来吧,迈克先生,如果你让大伙儿变得疯狂,那我就取走你的性命。” 迈克心里一咯噔,再度对当下的局势产生了怀疑。 而在这时,那些缠住游轮的根茎有了新的动静。 一只被啃食得露出骸骨的手臂,出现在了甲板边缘,随后便升上来了一张缠满水草的死人脸。 那是一具尸体,从海里沿着根茎爬上了西方黎明号的甲板,顿时就引发了人群的尖叫。 尸体一看就是被浸泡了很久,除了肿胀的躯体外,好几处都露出了森然的骨头。 这样的恐惧尸骸越来越多,它们纷纷出现在甲板边缘,都是从水下爬上来的。 迈克能感觉到大众的情绪充满了恐惧,这比面对刚才的虫子更加严重,他甚至都很难控制这种情绪的浪潮了。 反而是吉哈德在面对这些可怖死人时,表露出来了一种强大的镇定。 他喃喃道:“好了,我们的客人已经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具特别的“尸体”,出现在甲板边缘,并快速迈上甲板,带上来了一地的海草。 人们惊恐地望着他身上那件老旧且被腐蚀破烂的海盗船长服,视线从看到他满脸的疙瘩以及藤壶后尽快选择了回避。 他的靴子走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海水随着他的行进方向,洒满一地。 有胆大的人没有第一时间移开视线,他盯着对方那张可怕的脸,下一秒对方的眼珠子就转了过来,吓得他瘫倒在地,不断往后躲闪。 人们以为,这些海中冤魂是上来收割他们的性命,若不是迈克强行稳住他们的情绪,肯定已经发生动乱了。 身穿海盗船长服饰的“死人”,径直走到吉哈德面前。 他那裂开的右脸里,似乎有什么生物在蠕动。 “大卫·琼斯……” 吉哈德沉着冷静地喊出了一个名字,似乎就是在称呼面前的死人船长。 后者用那冷漠的眼珠子注视着他,嘴巴微张,说了一句话:“都给我……” 这话很难让人理解他的目的,但吉哈德却早有准备,仿佛不久之后的未来,已经被他所完全洞悉。 “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争夺船上的劳力,我知道你受制于他的力量影响,不得不为其工作,但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令你摆脱这一切,而你只需要做的便是——配合我,抵达阿卡德就行了。” 身穿海盗船长制服的尸体,用那可怕的眼珠肉球死死盯着吉哈德。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咕哝声,随后周围的死人船员全都拔出了武器,高高举起。 人们从这些死人的皮肤下,看见了蠕动的虫子,就跟刚才爬上船来的那些黑色蠕虫类似。 “是画皮虫!” “天啊!” “别看他们!” 迈克已经快控制不住大伙儿的恐惧了,相反,他自己也无比心惊。 吉哈德这时抬起了右手,用最大的声音发言道:“大卫·琼斯!你真的要跟我作对吗?这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如果拒绝我的提议,剩下的几百年里,你要一直被亚伯拉罕的血液所奴役!” 他的呼喊很快就奏了效,那些死人慢慢放下武器,看向他们的“船长”。 被称为大卫·琼斯的海盗船长,再度开了口:“你……没有那个能力,你太弱了。” 吉哈德露出一抹冷笑,指向了身旁的壮汉同伴。 “我确实没有能力,但我把这东西找到了,有了它,英雄王的诅咒,将再也不能离开他的国度,影响到外边的任何人!” 第三十三章 乌鲁克王表 大海在今日展现出了少有的平和。 海面轻微起伏,水下还有鱼群在浅水区享受温暖的阳光,天空中有海鸟飞过,它们随机落在了一艘行驶的航船上。 那艘船的船身通体红色,与张开的船帆颜色一致。 帆上绘制着某种古代皇室的家徽,有金色的描边,像是在其上镀了黄金般。 船头斜桅处雕刻着一座裸身女人的雕像,其身材姣好,微闭着眼,神圣而不淫秽。 船楼边缘同样拥有着细致的雕刻,只不过在那种古典艺术中掺杂了一些可怖狰狞的魔鬼元素,比如类似蝙蝠的翅膀,生长在人像口中的尖牙。 这艘猩红的风帆之船,缓缓行驶在海面上,在它那看似奢华的外表下,却隐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在甲板下方,密集沉闷的鼻息声犹如古代战鼓,从其内伸出船体的长桨,表明了这艘船并不仅仅依靠风力在驱动。 然而关键的是,执桨人不是“人类”,而是一群,狰狞面目,口中流着哈喇子的——蝠翼魔! 阳光透过船楼的窗户,进入了船长的卧室,洒在了洁白的床铺上,暖意弥漫着屋子。 穿戴齐整、手托餐盘的执事走上楼道,尽力躲开了射进来的阳光,直到抵达了船长卧室的门外。 砰砰! 两声轻响,这位表面年龄有三十来岁的执事,敲响了船长的房门。 静等片刻,没有动静。 执事皱了皱眉,敲了第二次。 随后,里面那张拥有松软鹅毛毯的床铺上,瞬间就蹦起来了一道娇小的影子。 她的皮肤白皙似雪,一头金色长发几乎披散到了小腿处。 只一个闪身,少女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但下一秒,她又重新出现在了床上站着,身上已经穿着一件红色的露肩长裙。 “啊~~!”伸了懒腰,少女打了个奶嗝,然后转身,提着裙摆就一脚踹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门外的执事早就有所戒备,已经侧身避开了,没有被门板给弹飞。 “舒服啊~~!” 少女走出卧室后,先前的灵动跟矜持突然一扫而光,她挠了挠自己的屁股,对之前的睡梦意犹未尽。 “您应该睡在棺材里,主人……”执事男人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少女没有理他,还是挠着屁股慢慢走出了船楼。 头顶上的太阳开始变得刺眼,少女看着自己那雪白的皮肤,并没有因为阳光太烈而遭到灼伤。 甲板上的水手们瞬间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少女的身上,他们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不似人类的凶光。 少女将手伸进了衣服的领口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枚指南针,刚拿出来时还坏了,被她用力锤了两下才正常。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同身后的执事说话。 执事没有走出船楼,刚好藏在阴影里。 “距离目标还有不到两海里。”执事回答道。 少女回头,用非常无奈的表情看着执事:“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现在不必躲着太阳。” “习惯了,阿加莎女士,虽然您现在是我的主人,但我依旧无法摆脱过去在黑暗中养成的习性。”执事的回答非常诚恳。 在阴影中,他的眼睛里,也有和那些水手一样的淡红凶光。 少女耸了耸肩,不再理会他,转过身去,脸上露出了自信的表情。 而在前方甲板上,那些水手们的红色目光中,也突然出现了兴奋的神采。 少女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拽着指南针,指向航行的前方,用清脆的声音对所有船员鼓舞道:“手下们!给本女王冲啊!” 她仿佛大明星般,拥有极强的号召力跟感染力。 所有目带红色凶光的船员,立刻欢呼呐喊起来,犹如打了鸡血般开始工作,加快船只的航行速度。 不仅如此,甲板之下划桨的蝠翼魔们,同样被这个声音给鼓舞,一群劣等血魔哪怕将翅膀都绷了起来,也要疯狂地转动船桨。 见所有“船员”都如此地努力,金发红裙的少女“猖狂”地大笑,享受着这种被人们所“敬仰”与“爱戴”的感觉。 “哈哈哈哈!冲啊!冲!” 在她那放肆的笑声中,风向突然变了,桅杆上的船帆快速进行调整,一道狂风席卷而来吹起了她的裙摆。 执事突然捂住自己的额头,无奈又无语地嘀咕道:“哎……主人又忘记了穿内库。” …… 此时的北方黎明号上,对峙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有艘“可怕”的、载满了蝠翼魔的绯红之船,正快速地靠近他们。 神秘恐怖的深潜者之主,被称为大卫·琼斯的海盗船船长,他现在是一副尸体的形态,迈克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而圆环的首领,吉哈德·苏丹,竟然想要同这样一具不人不鬼的尸体做交易。 只见异教徒指着身边的壮汉,告诉海盗船长:“这就是我的答案。” 死人船长的眼珠子转向了那名壮汉,鼻孔里喷出一道恶心的粘液,充满不屑。 “不,不是他,不是人,而是他背着的东西。”吉哈德立刻解释起来。 迈克听后,也开始好奇那家伙到底背的是什么,几乎没有离身过。 死人船长从腰间抽出一把被海水腐蚀得锈迹斑驳的长刀,指向了那个壮汉的脑袋。 壮汉面对刀剑没有任何动摇,好似只要吉哈德下命令,他就可以冲上去把死人的脑袋给砸碎。 但是吉哈德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向海盗船长解释:“这是一次“神错”后留下来的东西,我研究了它十年,才找到封印英雄王的办法,我将其称为乌鲁克王表,在等级上,把它归类为“灾厄级”遗物,其能够展示出来的力量,是觉醒级与神话级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死人船长的眼珠子在壮汉身上扫视,最后停在了其背后的“门板”那里。 “怎么做?”他用无感情的声音问。 吉哈德打了个响指:“我在其石板上,雕刻了历代乌鲁克王朝的国王姓名,以及所统治的年份、生平事迹简略等等……” “为什么?”死人船长不解。 吉哈德露出一个神秘的笑:“然而事实上却是,乌鲁克王朝从始至终就只有亚伯拉罕一个英雄王,在所有时间线上,几百几千年几万年统治的王与神,都是他本人!而王表的意义在于,以这些我所创造的虚拟‘王’的历史,来分割亚伯拉罕的神性,将其力量削弱分离,纳入王表的封印中,而他本人,则会永远被困在阿卡德内。” 第三十四章 绯红女王号 乌鲁克王表! 大卫·琼斯的全身骨头都在震动,他的那些死人船员和他一样,就连里面的画皮虫也爬出了皮肤,露出一半来诡异地扭动。 可见,吉哈德说的事情对于他们有多么的重要。 但那些晦涩难懂的原理,是迈克所不能理解的。 什么神性,分割王位历史等等…… 他现在见对方彼此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开始计划如何在不翻开那张牌的情况下,将其给毁掉。 迈克在人群中寻找帮手,发现了许多怯弱、心智体动摇者的惊恐面容,但却没有见到克拉克的影子。 他心里一咯噔,暗道对方不会已经死了吧? 这时,甲板上有人发现了从远方驶来的不明船只,用手指着那个方向发出一阵大叫,令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向了那边。 迈克的心思,也从寻找克拉克上拉了回来,看向了同样的方向。 那是一艘绯红之船,古老的风帆战船,甲板下有两层,船楼同样也是,撑开的大帆布在桅杆上有三面,侧边两面像是撑起来的蝙蝠翅膀,船首斜桅的裸女雕像非常瞩目。 吉哈德张了张嘴,瞠目结舌地盯着那艘以最快速度行驶过来的船只,他的预言家能力,在这一瞬间,就做出了对当下时局的因所造成的果的判断。 最终,他只得到了一个结果—— “完了……” 这是运筹帷幄的吉哈德,首次表露出绝望的神态,而迈克在发现他的表情后,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只看到在那艘红色的船上,有名金发及膝的少女,正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西方黎明号的方向,嘴巴不停说着话,看口型应该是在吆喝着让船只加速。 她是谁? 迈克在脑子里刚冒出这个疑问的关头,忽然看见少女抬起了手臂,然后身体内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原地消失不见了! 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人群中凭空就出现了一道红色靓丽的身影。 好巧不巧的是,她恰好就出现在迈克的身后,几乎与他背贴着背。 “是来跟我抢宝藏的吗?那你们就都给我死吧!” 她只说了一句话,然后迈克就感觉身后的地面一沉,转身时,那名少女再度消失了。 只有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地面就出现了一道裂开的缝隙,直接开始撕裂,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整整将西方黎明对半给切成了两段! 来不及反应的人只能面对瞬息而来的死亡,好多人都掉入了裂缝中,凄惨嚎叫。 而迈克因为动作快,险之又险地跳开了裂开的缝隙。 他抓住甲板的一块突出设施,随着对半分开的游轮逐步往一侧滑,惊恐的呼喊与巨大的裂响声,弄得迈克自己都心智体动荡,根本没办法控制他人的理智。 而与此同时,他看到吉哈德跟自己一样,也是死死抓着一根凸起物,没有掉入裂缝或者海水中。 迈克扯着嗓子朝他大喊:“这都是你看到的吗?你想要的是这个?!” 吉哈德的表情写满了怨毒,但却对当下的状况充满了无奈,毕竟他的能力,基本都不是用于战斗的。 大卫·琼斯带来的那些死人,也有不少掉入了海水里,还有些甚至被画皮虫抛弃了皮囊,软绵绵地散落一地。 而大卫·琼斯本人,已经消失不见。 迈克看到,绯红的战船已经抵达了逐渐沉没的西方黎明号侧方,甲板前端站着的那名少女,正是刚才瞬移到船上来搞破坏的那位。 她刚才的行为,就仿佛幽灵般,在西方黎明号上埋下了一颗“炸弹”,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 吉哈德怒视这位罪魁祸首,但他的那名手下,倒不会只是愤怒地看着。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踩着倾斜的甲板滑了下去,在触及底部的一瞬间起跳,犹如坠落的陨石般,砸向了那艘绯红的战船。 “不!别去!”吉哈德大惊失色,但他的制止还是晚了。 金发的少女捂着嘴唇打哈欠,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朝天上一指,一道光线射出,像是一发凌厉的炮弹。 还没有落到甲板上去的异教徒壮汉,被那道光线给击穿了胸口,瞬间全身开始粉碎,直到化为了齑粉。 看上去,像是中了灯性相圣骑士的无形之术。 吉哈德恨得咬牙切齿,眼睁睁看着“门板”从天空掉入海水中。 随后,他放弃了拽紧支撑物,滑下甲板跳进了海水里。 绯红号上的金发少女也微微一愣,对那跌入水里的“门板”产生了好奇,因为那东西居然没有被自己刚才的一击给打碎。 随后,她脚下的船身突然抖了抖,有个黑影出现在了绯红号的下方,紧紧将其给贴住。 无数水生根茎植物缠绕了上来,伸进了甲板下的舱室,与里面的蝠翼魔们进行了战斗。 数十个被深渊画皮所驱动的死人,爬进了甲板层的下方,或者沿着根茎,爬上了甲板。 在金发少女一声呐喊下,甲板上的水手们全体扔掉了手中的事物,露出尖牙与利爪,开始同那些死人展开战斗。 这是一艘充满着嗜血者的船只,也是一艘很容易被辨识出来的战船。 迈克很清楚地记得它——绯红女王号! 据说,它上边的船员全都是吸血鬼,而船长更是活了快九百年的老吸血怪物。 虽然与传闻的出入甚大,但迈克还是确信,自己现在所见到的海盗船,一定就是绯红女王号, 同为着名的五只幽灵船之一,也是九大海盗团之一,今日,绯红女王号与深潜者在海上正面交锋! 水下什么状况根本不清楚,但那些被深渊画皮所附身的死人,明显不是船上吸血鬼船员的对手。 他们的身体被扯碎,头颅被抛下,很快就被阻挡在了甲板边缘。 而这时,轰鸣声响起,由水下发射的炮弹击中了绯红女王号的底部。 这些海盗船都是老旧的风帆船,不如铁甲游轮坚实,所以那发炮弹直接给绯红女王号的底部开了个洞,海水凶猛地灌了进去。 紧贴着绯红女王号底部的深潜者,在海战上占据了大优势,绯红女王号上的炮口不管怎么调整,都无法打中它。 于是,作为他们船长的金发少女,选择了自己动手。 第三十五章 把他留给我! 海面上有两艘船在沉没。 一艘沉没的速度非常快,那是西方黎明号。 船上的乘客和工作人员凄惨无比,大部分都落入了水中,正不断挣扎着求救。 只有少部分幸存者还在坚持,比如迈克,他所在的位置比较安全,已经稳住了身体,但随着游轮下沉,他终会掉入海水里。 被切成两半的游轮,已经成为了一团废铜烂铁,完全没有补救的可能性。 但是,另一艘正在沉没的古代风帆战舰,状况要好上许多。 目前,它只是船底被轰开了一个洞口,海水往里面灌入,然而蝠翼魔们却已经开始了紧急修补。 它们的屏息能力比人类要强太多,甚至能够在水中工作很长时间。 此时的深潜者,正准备朝上发射第二发炮弹,但它已经不会再有这种机会,因为最强大的敌人已经出现了。 大卫·琼斯站在海盗船的甲板上,水流也无法动摇他的身体。 他正拔出长刀,指挥着海盗船发射炮弹,而这时,一道红色的影子瞬间凝聚在了他的正前方。 那是一名金发的少女,她的裙摆随着海流荡漾,可身体却没有因此而上浮。 大卫·琼斯见到她后如临大敌,周围那些被深渊画皮寄生的船员们,瞬间就朝着少女围了过去。 死人水手朝少女射出鱼枪,那矛尖却直接穿透了少女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似她的身体只是一道幻象。 几道金色的光辉闪过,所有船员化为齑粉。 大卫的死人脸皮已经开始紧绷,嘴巴微微张了两下,两枚气泡从中浮现。 “通晓者……” 被他吐出的气泡陡然上浮,那是深潜者快速下潜所带来的位移视差。 在死人船长的指挥下,深潜者海盗船以最快的速度沉入了海水里。 根茎松开了被其缠绕着的绯红女王号船身,随着深潜者一道下沉。 当那些根茎经过少女身旁时,少女只是撩拨了一下头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根茎,下方的大卫·琼斯就大惊失色,快速冲过去用长刀狠狠地劈砍甲板边缘的水生植物,直到将其斩断。 他的动作非常快,因为被少女触碰到的根茎已经开始粉碎成看不见的粒子,且一直往下蔓延,任何与之有连接的事物都会跟着一起散成粉末。 如果大卫再慢了一瞬间,整艘船都会被波及。 好在他砍掉了根茎,令少女的力量无法延续,而与此同时,深潜者加快下沉的速度,直到消失在了漆黑的深海里。 “无趣……” 少女在水中发出了清晰的声音,然后身体闪烁出金光,消失不见,于绯红女王号的甲板上重新凝聚出现。 而这时,西方黎明号基本上已经沉没得差不多了,海水里飘满了落水的乘客们。 他们有的在寻找漂浮物攀附,有的朝着那座不远的岛屿游去,还有部分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狗急跳墙朝着绯红女王号游来。 生死攸关的时刻,人们几乎忘记了那整船上的可怕嗜血怪物了。 金发的少女面向那些朝着自己游来的落水人类,嘴角挂出一抹微笑,这时,她瞧见了其中一个男人,正趴在一块断裂的木板上,不断喘气。 少女认得对方,她刚才看见这个男人就站在大卫·琼斯的身旁。 抱着一种玩味的心态,少女朝着手下的水手下达命令:“敢游过来的都干掉,但是把那个家伙给我留下!” …… 此时的西大陆,格瑞本恩帝国的首都维纶。 经历了好长时间的火车旅行,达丹尼尔感觉自己身心疲惫,真想找个旅店订个房间,直接一头钻进松软的枕头里闷头大睡。 但是,他的职责不允许,就跟月亮不能出现在白天一样,达丹尼尔是带着任务,从约顿出发来到维纶的。 今晚,他会去拜访贝萨流斯家族的旧宅邸,去见一见那个家族还留存着的人,哪怕是留守的仆人们。 为什么不是他们的主人?因为贝萨流斯勋爵于最近彻底失踪了,而达丹尼尔此行的目的,正是寻找他的下落。 接待他的人是贝萨流斯家族的老管家,看上去有八十多岁的高龄了,走路已经显得有点困难,颤颤巍巍,达丹尼尔尽量放慢脚步来跟上他。 打开前院的铁门,内部的植被与景观造物看上去也很长时间没有被修整,只是道路还比较干净,有人会定时清理那些落叶。 房子后边是大面积的田地,都是贝萨流斯家族的产业,但大部分都已经荒废了,几乎看不见有人种植过的痕迹。 这些都是工业化的原因,许多新贵族在工业化浪潮兴起时,已经开始改造自己家的种植田地,有的养起了羊,持续为纺织厂提供原材料,有的干脆改造成了工厂。 而贝萨流斯家族就属于那种守旧的老贵族,家族的佃农依旧种植过去的作物品种,以至于跟不上时代。 后许多佃农选择去城市里当了工人,贝萨流斯家族逐渐落寞,只有土地还在他们的名下。 在来之前,达丹尼尔确实对贝萨流斯家族做过简单的调查,也知道一些状况。 目前他家族里的仆人除了这位老管家外,还有两名女性仆从,但都是上了年纪。 就这么四个人住在这么大的一栋老宅邸里面,光整理打扫卫生都有够吃一壶的了。 “请到客厅里来……先生。” 老管家举着一枚油灯,挨着点亮路过的蜡烛,这老宅子里没有通电,大晚上点蜡烛有点麻烦。 再加上老人动作缓慢,最后达丹尼尔抢过火源,帮忙点亮。 “我为你去泡一壶茶叶……”老管家招待周到。 达丹尼尔摆手制止了:“不需要了,您可以坐下,我有话想要问问你。” “是,关于我家老爷的事情吧?”老人对来访者的目的非常敏感,瞬间就看出来了。 达丹尼尔也不饶弯路,直接明了的询问:“关于克莱恩·贝萨流斯勋爵,他在失踪前有说过什么,或者见过谁吗?” 老人缓缓坐在达丹尼尔面前,抬头看向他。 “贝萨流斯家族虽然荒废了旧产业,但老爷是上议院的议员之一,总是会在家里招待许多客人的,我并不清楚那些人跟他的失踪有什么关联。” 第三十六章 贝萨流斯家族 老管家的话提供不了任何价值,达丹尼尔翘起了二郎腿,瞧了眼面前的茶几,见上边有盏烟灰缸后,马上掏出一根雪茄抽了起来。 烟熏到了老管家的面前,对方咳嗽了两声,但是没有引起达丹尼尔的在意。 “他离开前,有特别交代过什么吗?” “老爷总是会因为公务离开宅……宅邸,咳咳……他每次都……咳咳,不会交代太多事情。” “所以即便他什么都不交代,你们也能把庄园经营得井井有条?” “咳咳……大概而已。” 达丹尼尔想了想,继续问:“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客人吗?” 咳咳……咳咳…… 老管家咳得不行,达丹尼尔有些受不惯这种动静,终于还是将雪茄给熄灭了。 空气逐渐变好,老管家这才开口回答说:“不久前,有一些奇怪的人,时不时会过来拜访老爷。” 达丹尼尔皱紧了眉,顿时来了兴趣:“怎样的人?” “我住在这里的几十年里,见惯了帝国的政客、商人、军方的高层,还见过老爷带回来的情妇……但那种的奇怪的客人,却很少见到,他们猥琐且不善言语,一进门就东张西望,眼睛盯着家里值钱的事物挪不开,像是贪婪的贼。” 听到这话,达丹尼尔充满了疑惑。 “作为着名的贝萨流斯家族,居然会接待市井地痞般的客人?我可以不可以推测,是你家老爷在寻求别的生活方式,他或许打算改善家族的经济条件,效仿那些顽固的犯罪分子,成立地下社会?” 老管家听后,眼睛充满着疑惑:“我不知道,但他们确实是老爷请回家的客人,且将那些人请入了他的办公室里,不让我们听到他们间的谈话。” “哦?”达丹尼尔轻叹一声,目光看向了走廊的方向。 “除了这些呢?”他继续问。 老人摇了摇头,显然他对其他客人的印象没那么深刻了。 墙上挂着许多人像,看上去是贝萨流斯家族的先辈们,这种古老家族总是会使用画像来记录他们的容颜。 达丹尼尔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换了个话题继续打听:“作为贝萨流斯家族的血脉,克莱恩勋爵竟然没有结婚吗?难道他就没有相中的贵族小姐?” 老管家思索了一小会儿,才摇了摇头:“我家老爷对个人事务很难上心,作为侍奉了贝萨流斯家族三代的老人,我对此也非常的焦虑。” “但你说他有情人?” “只是解决他的需求而已,我从不认为他会想娶那些……荡妇……” 看来老人还挺义愤填膺的,达丹尼尔默默记下了克莱恩·贝萨流斯的喜好。 “那么……拜访他的人当中,有身份尊贵的贵族女士吗?” 老人听到这话,那皱巴巴的额头上,皱纹更加紧凑了。 “额……倒是有一位‘女士’,令我印象深刻。” “愿闻其详。” 老人听后,眼睛眯起来,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是一位……神秘又美丽的小姐,当她走入庄园的时候,所有鲜花都因她那邪恶的美丽而枯萎,我仿佛能听见树梢上的鸟儿在惧怕的鸣叫,因为她的美貌,连恶魔都会退避三舍。” 真是一种奇怪的形容,达丹尼尔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老人。 “你提到了一个词,‘邪恶’的美丽?” “是的,这是我能想起来的,最贴合的形容词了。” “但你没有说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老人继续回忆,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水。 “她的头发,像是花甲老人般苍白,但又似碧玉年华般柔顺,紫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轻微脚步而荡漾,精致的折扇遮住了她那或许能醉倒世人的嘴唇,她的眼神充满了魔性,我害怕与其对视,那仿佛是会勾走灵魂的魅魔。” 额…… 达丹尼尔听不下去了:“好吧好吧!我知道那位女士很漂亮了,所以她是谁?” “洛萨爵士事后告诉我,那位女士是着名的卢戈西女爵,是卢戈西家族现任的女伯爵。” 洛萨爵士……达丹尼尔现在才想起来,贝萨流斯家族还有一位家臣,是克莱恩·贝萨流斯的保镖,其习惯是穿戴古代骑士的铠甲,随行克莱恩左右。 有趣的是,这位保镖是随着克莱恩·贝萨流斯一起失踪的。 达丹尼尔的注意力继续看向了走廊的方向:“然后,那位女士依旧被你家主人请进了办公室,秘密商谈事宜,其余仆人不得窥探?” 老人点了点头。 “所以,可以让我去他们交谈的地方看一眼吗?”达丹尼尔向老人请示。 对方是歼察局派来的调查员,手持枢密院的命令,老人不好拒绝。 犹豫片刻后,他捡起旁边的油灯,领达丹尼尔去了图书室。 贝萨流斯家族的图书室还是挺大的,虽然里面的书架都比较老旧,但依旧有人定时打扫灰尘,那些书本也被关在玻璃柜里,没有遭到老鼠的啃食。 克莱恩平时会见客人的地方就两处,一处在楼上的办公室,另外一处就是这图书室了。 达丹尼尔转了一圈,老人一直提着灯跟在后边。 他仔细观察里面的环境,非常整洁,没什么特别的,重要的事物都被锁着,老人不一定会愿意给他打开查看。 他走到中间的办公桌上,发现上边留有墨水瓶跟鹅毛笔,于是捡起鹅毛笔沾了沾墨水。 “不介意我用一下吧?” 老人没有反对,达丹尼尔当他默认了,将鹅毛笔提起来,轻轻一点,那些墨水瞬间流了下来,洒在地面上,然后开始了流动。 墨水像是被施加了魔法般,在没有倾斜的地面蔓延,一直流向了某一排书架下方。 达丹尼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检查那书架,发现了古怪之处。 图书室里所有的书架都打扫得很干净,偏偏这个书架既没有锁玻璃门,也没有清扫卫生,且里面的书籍竟然都没有腐烂,也没有被老鼠啃食过的痕迹。 “为什么你们不打扫一下这片区域呢?” “是老爷交代过的,他不喜欢我们动他的珍藏书籍。” 哦? 达丹尼尔充满了好奇,捡起一本书翻看了几下,确实是比较稀奇古怪的文献。 但他不相信,克莱恩不让管家打扫的地方,仅仅只是因为它们是稀有读物。 第三十七章 破产的旧贵族 达丹尼尔的手在那些书上抚摸,竟然从最底下开始,一本一本地翻看。 老管家在旁边举着灯等待,手软了,又害怕打碎了提灯,把这些珍藏都给点着了,所以不停地换手提拿。 作为一名资深调查员,达丹尼尔非常有耐心地查找,他不知道克莱恩会将秘密藏在哪一本书里,甚至有可能还不在书里,但他确信,这排书架肯定是关键线索。 终于,他的手停住了,拽紧了一本拿不出来的书。 “古老的机关?还是近代才建造的?你清楚吗?” 达丹尼尔询问身旁的老人。 老人显然不清楚,表情并没有作假。 达丹尼尔继续琢磨这本拿不出来的书该怎么启动书架的机关,最后他把旁边的书给挪开,将这本书转了九十度,随着一声脆响,书架整个也朝里面翻转了九十度,缓缓打开了。 “老爷从来没有谈及过这间密室。”在起初的惊讶后,老人的情绪非常快速地稳定下来。 达丹尼尔接过老人手里的提灯,缓步探了进去。 里面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间非常简单的客厅,有沙发跟茶几,还有壁炉。 “看来,克莱恩勋爵会见客人的地方,实际上是在这儿。” 达丹尼尔检查了一番沙发,发现没问题后就直接坐了下来。 “你不是说楼上还有一间办公室吗?那么你家老爷会见那些奇怪客人的地方是在哪处?” 老人用火柴点燃了茶几上的蜡烛:“只有一位客人,被老爷邀请进过图书室,那些像是小偷一般的家伙,是在楼上同老爷见面的。” 他说话间,达丹尼尔则直接翻起了茶几上的东西,随后又起身,在房角各处搜寻。 他找到了一封信件,眼睛的目光直视信封上的署名。 “你说的那位客人,正是之前谈及的贵族女士?蕾米莉亚·卢戈西女爵?” 管家并没有提及那位客人,但达丹尼尔猜到了,不免让他略显惊讶,眼睛都睁开不少。 然而达丹尼尔却说:“我不是猜出来的,这里有封信,署名了卢戈西的名字,还有他们家族的印章,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知道东西在哪吗?” 老管家连这间密室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清楚老爷会将秘密收到的信件藏在什么地方。 达丹尼尔再度自己搜寻,在下边的格子里找到了那封被拿出来的信件,上边的内容很短,是那位卢戈西女爵写给克莱恩的。 内容如下: 保管好海图,出行之日待我通知,贝萨流斯家族复兴在望。 就只这么一句话,蕾米莉亚·卢戈西女爵再也没有多费笔墨。 不过好在,里面的关键线索被达丹尼尔给捕捉到了。 蕾米莉亚·卢戈西提到了海图与出行,极有可能是跟航海有关,而克莱恩勋爵失踪的原因,难不成是去了海上? 卢戈西女伯爵说克莱恩的家族复兴在望,这有可能是一个鱼饵,吸引克莱恩勋爵出海。 达丹尼尔继续在那间格子里翻找,然后将房间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别的信件。 如今没有听见女伯爵失踪或者出海的新闻,那么,如果这是双方唯一和最后的一封沟通信件,卢戈西女伯爵的语气像是让克莱恩勋爵等待,但最后,却只是克莱恩勋爵跟他的随行“骑士”失踪了。 根据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达丹尼尔直接推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真相: 卢戈西女爵邀约克莱恩勋爵出海,在航海图上的某个地点中藏有秘密,那秘密能够帮助贝萨流斯家族复兴,但最后克莱恩欺骗了女爵,自己带着海图出去了。 所以,为什么他要瞒着蕾米莉亚·卢戈西偷偷出海呢? 或许航海图上标记的位置藏着黄金与钻石,大量的财富,而多一个人,就会被分走一部分,因此克莱恩才会背叛女爵。 这间密室当中,有用的东西就这封信了,达丹尼尔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或许下一步,他得去拜访一下那位卢戈西女爵。 “还有别的地方吗?嗯,楼上的办公室。” 老管家打了个哈欠,再度领达丹尼尔上楼。 办公室的位置在三楼走廊最里面,老管家掏出老旧的钥匙打开锁头,将木门推开,里面的场景展现在达丹尼尔面前。 克莱恩允许家里的仆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进屋子打扫,所以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而且很干净。 达丹尼尔跟之前一样,非常仔细地搜索房间里的物件,翻找后又小心翼翼地给别人放回去,所以速度非常缓慢,直到旁边的落地钟敲响了凌晨四点的钟声。 “这是什么?为什么锁上了?”达丹尼尔拿出一本册子。 “是家族的账本,在不被主人允许的情况下……” “打开吧!”达丹尼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直觉告诉我,里面肯定藏有你家主人失踪的秘密。” 直觉是假,无形之术是真,达丹尼尔能够找到这本册子,就是因为他先前在地面上滴的墨汁。 老管家非常犹豫,见达丹尼尔都准备暴力破坏了,只能咬着牙,将藏起来的钥匙给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打开账本后,达丹尼尔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内容。 这段时间有几笔账,是克莱恩勋爵对各个领域进行的投资买卖,金额巨大,大部分都是亏损,可见贝萨流斯家族的财政非常吃紧了。 然后还有几笔大额贷款,跟一些对外事的支出。 这个外事支出非常有意思,达丹尼尔在账本的夹层里,发现了克莱恩付给了一帮人雇佣金,并让他们去约顿散播狂热幽火的赏金令。 这不由得让达丹尼尔联想到那几名奇怪的客人。 继续往下翻,同样是在账目间的夹层里,他发现了克莱恩因为欠债,不得不与枢密院合作,帮他们组织约顿城的地下交易市场。 黑水灾变后,突然出现的狂热幽火生长源,让克莱恩非常眼红,于是克莱恩就利用他搭建的黑市,低价收购狂热幽火,再同枢密院里面的人进行交易,赚取差价,以此来偿还自己的债务。 这似乎验证了达丹尼尔先前的推测,克莱恩·贝萨流斯勋爵的失踪,极有可能是去海上寻宝去了。 第三十八章 伟大种族的使者 城外黄沙漫天,城内秩序井然。 所有凡人都是燃烧生命的工具,共同修筑这座伟大之城。 不管他们拥有怎样的肤色与血统,在这些人的自我认知当中,都笃定自己是尼普尔人。 当维克托刚进入城市时,他能感受到一股攻击他心智体的力量。 不过,因为他是密传三的先见者,灵性相较于普通人要高上许多,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而如今,士兵并不知道维克托还保留着自我,所以将工具扔给他了后就离开了。 铲子在手,维克托可不认为自己应该加入这些奴隶当中。 他将其扔到一边,沿着巨大构筑的底部巡视,仔细观察本地的人们。 虽然这座建筑规模庞大,但奴隶工人们却不敢马虎,仔仔细细按照某种要求对其精雕细琢,铁锤一遍一遍地敲打着铆钉,刻下深深的纹路。 维克托不知道他们的设计方案是由谁在指导,但花纹仿佛印入了他们的意识般,哪怕是隔着数米开外的奴隶工们,也能在最后将雕刻的纹路形成一种充满宗教与民族风格的图案。 这不由得让维克托想起了在神庙前的那座雕像,那很可能就是乌鲁克王朝所供奉的神明。 刚才的那位年迈的劳工,提及过“伟大的英雄王”,“唯一遗留的伟大种族”,“流淌神之血脉的真神”等称谓。 这三种称呼是否指向同一个存在,正是雕塑的本尊呢? 本地不同种族的人类,对自我的认同,有没有可能是跟他们所供奉的神只有关? 还有一点就是,维克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时间,若这里真的是上古时期的乌鲁克王朝,那可就麻烦了。 作为先见者的他,当然明白,所谓的神只,并非那样光鲜亮丽,祂们同样拥有自己的私欲与野心,也并非超脱世外。 当然,他同样明白,神只位于研习密传的高位,祂们拥有相当可怕的威能,那种强大是维克托无法想象的。 自己能来到乌鲁克王朝,是否是本地那位“神之血脉”的手笔? 那么祂到底想做什么呢? 驻足思考的维克托,终于引起了一位“监工”的注意力。 那是个浑身肥膘的胖子,身材高达两米,一脸的横肉,表情凶神恶煞,举着一根满是尖刺的皮鞭就朝着维克托走来。 “!#¥#e%$!” 他抄着一口维克托从未听过的语言,仿佛在命令维克托继续工作,那擀面杖般的手指指向了后者的脑袋。 然而,维克托却背着手,依旧在沉思问题,没有理会监工的指责。 唰! 监工被惹毛了,一甩皮鞭就抽向了维克托。 砰的一声!皮鞭仿佛抽到了金铁之上,维克托身体动都没动,那皮鞭却被反弹了回去,绕了一圈抽到了监工自己的身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地嚎叫。 金咒被打破,维克托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巨大胖子,顿时皱了皱眉。 见对方恼羞成怒,维克托立马想到了一件事情。 之前那帮骑兵提到了一位大祭司,或许他正是如今乌鲁克城市的管理者。 “去见一见吧……” 想到这里,维克托的身体突然消失了,令正准备抡起胳膊攻击他的监工当场愣在原地。 随后,监工感觉背后有人用手指点了他一下,立马转身寻找是谁。 维克托的身影在附近浮现,监工看见后,拔腿冲过去,但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相当疲惫,体力大幅度衰减,跑两步就喘气不停,仿佛生了重病。 当他跪倒在维克托面前时,浑身虚汗直冒,站都站不起来了。 面对眼前的古怪男人,胖子监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扯开嗓门大喊大叫,将附近巡逻的卫兵给吸引了过来。 “嗯……这下好玩了,就闹大些吧!” 维克托少有地露出狞笑,掐指诀点开自己的景门,然后虚空画出一道符咒,顿时唤起一团火苗! 从上方高台聚集的卫兵有将近二十人,他们手持长矛武器,上半身赤裸,下身穿着片甲,装备和之前的骑兵类似。 在见到维克托后,卫兵们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他就是闹事的家伙,于是吆喝着朝维克托冲来。 维克托一直想要练习新的控制方法,于是将这帮卫兵当做了实验对象。 虽然没有纸质符咒,他的能力会大打折扣,但即便如此,被其所唤出来的火焰也是三昧真火。 他送出火焰,瞬间就撞在了最前方的那名士兵的身体上,对方的胸口在眨眼间被烧穿了一个窟窿。 不仅如此,维克托开始尝试如何控制召唤出来的三昧真火。 这是他最近才发现的一个技巧,在点开景门后,维克托依旧可以控制火焰移动。 虽然三昧真火无法扩大火势,但只要能够随着维克托心意挪移,那么它的威力就会得到大幅度增强。 只见维克托没有松开指诀,引导那团火焰扑向了第二名卫兵。 对方举起长矛抵抗,长矛瞬间从中间被烧断,然后火焰撞在了那名卫兵的脸上,待落下时,他的头颅已经不见了,只有被烧焦的断口脖颈。 瞬杀两人,维克托忍耐着自己逐渐灼热的身体,继续引导三昧真火,一个呼吸间再度烧死了两名卫兵。 顿时,剩余的卫兵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他们被吓得纷纷后退,再也不敢上前。 维克托脸色通红,看见自己的威慑力已经奏效,于是取消掉了那团三昧真火。 他背着手,朝前踱步,吓得卫兵们纷纷后退,颤抖的矛尖指向他。 维克托露出冷笑,抬手作势要喷火,于是这帮卫兵立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跪下!” 他以命令的口吻呵斥这群人。 在强大力量胁迫下,卫兵们陆续匍匐在地,犹如膜拜神灵般朝他叩首磕头。 “*()*……&&%&&%” 又听见了一些奇怪的语言,维克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既然已经跪下了,就证明这群人中有人懂贝恩语。 “谁是大祭司?”他态势威严,面无表情地质问靠自己最近的那名卫兵。 对方不敢抬头,也没有回答,身体不住地颤抖。 这人听不懂,于是维克托用冷冰冰地目光看向他旁边的那人。 这一位的长相酷似贝恩人,很可能听得懂通用语。 于是,维克托朝他喊道:“我是伟大种族派来的使者,要见你们的大祭司。” 第三十九章 装神弄鬼 伟大的工程继续,数百万人在其中不知疲倦的工作,维克托所造成的骚乱只是一首微不足道的插曲。 不过,这首插曲可能会让城中的金铁之声变奏了。 在卫兵的簇拥下,他再次回到了神殿入口,站在那座仿若神只的雕像下,静静等待。 所有祷告的人都被赶走,广场清理干净,一名秃头的信徒恭恭敬敬地进入神殿中进行禀报。 广场上所有人都虔诚地半跪在地,只有维克托独自站着,负手而立,目光再次打量那座神秘的雕像。 “究竟是王,还是神?” 他喃喃自语。 片刻时光过去,先前进入禀报的信徒匆匆回来,朝他开口说道:“大祭司同意见您了。” 是通用语,这名信徒非常熟练这门语言,令维克托产生了一阵恍惚。 他回过神来掐诀一算,前方确实藏有凶险。 不过,要想弄清楚这座城市的秘密,他就不得回避,必须从掌权者那儿获取情报。 这些只知道修筑高塔的工人是没办法给他提供有效信息的。 “走吧!” 将可以加持的符咒都加持上,维克托突然摸到了一件东西,软绵绵的,顿时就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它。 小黑…… 这家伙在自己落水后,竟然就没有了动静,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睡中。 他怀揣着疑惑,跟着信徒沿着巨大石块堆砌的台阶向上,直到踏入神殿,便被一股香风所席卷。 神殿内的景象令维克托大跌眼镜,那富丽堂皇的装潢与室外的土石堆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旁的雕像通体金色,中央的大道铺着精纹的软地毯,洒满了花瓣,透露着丝丝香味。 正面对着的是一尊庄严的塑像,同样犹如黄金雕刻,那模样与大殿门前的雕像应该是同一位,只是姿势有了些许的不同。 雕像前是一盏比较窄的祭坛,祭坛前有一尊显眼的石质宝座,而座位上的那人,手持宝石权杖,头戴黄金桂冠,脖子上挂着刻有太阳纹路的金色圆饼。 他微闭着眼睛,呼吸平缓,背后黄金雕像反射着神殿天窗投下来的阳光,再折射到了他的头冠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维克托总觉得那种折射光线的角度不对劲。 “你要见我……” 那人睁开了眼睛,蔑视般的看向维克托。 听到这话,维克托确认眼前的人正是城内的大祭司。 只是,他的穿扮太过奢华,丝毫没有宗教领袖的感觉,倒像是坐拥满城的国王。 通用语…… 维克托皱紧了眉,心里有了些猜测,于是扬起头来告诉他:“是的,而且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大祭司没有让维克托继续发言,直接打断他说道:“你不是伟大种族派来的使者。” 维克托被打断也没有生气,露出微笑:“哦?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判断的?” “我接受伟大种族的旨意与命令,是直接且没有任何阻碍的,我说你不是,你便不是。” 维克托听后突然发问:“伟大种族就是你们的英雄王吗?他是人类还是神只?” “无礼!” 宝座上的大祭司狠狠地将权杖砸下,用镶嵌宝石的那一头指向维克托:“凡人没有资格讨论英雄王,你的职责是为祂修筑直通超脱的巨塔!” 这么说,这座城市的王,也是这座城市的神明。 先前的想法得到了验证,维克托心中对自己为什么会深陷此处也有了推断,他忽然开启天眼,扫视眼前的大祭司以及周围的一切。 这一眼,令维克托看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首先就是,这位大祭司身体内的气非常强盛!仿佛一颗太阳般落在了这神殿之中。 这不免让维克托产生了一瞬间的骇然,可紧接着又被他发现了端倪,那就是大祭司身后的黄金雕像,同样气运夺目,且周遭的一切气都在往雕像内流淌。 那些气从神殿外涌了进来,仿佛是全城的气运都汇集到了这座雕像的内部。 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刚才看见的那道折射的太阳光,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光,而是雕像内部收集到的气,通过那道光束进入了大祭司的身体里。 难怪这家伙身上的气如此旺盛,简直犹如神明一般! “你不是英雄王,你只是一名祭司,那么真正的王在哪里呢?” 砰! 大祭司再次将权杖砸向地面,他目中凶光浮现。 一瞬间,某个巨大的身影从大祭司身后出现,透明模糊,通体金光,形象与那座黄金雕像无二。 维克托脸色骤变,暗道不妙:显圣?他竟然能召唤神明吗? 刚才的卦象虽然略有凶险,可维克托不会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凶险,顿时,他隐蔽地掐诀,准备要点开那从未使用过的杜门! 然而,那虚影并没有攻击维克托,大祭司露出自负的表情,有种吓唬敌人得逞的畅快感。 “见证伟大种族的英姿吧!凡人,你已经触犯了神的怒火!可悲的叛逆者,我的职责,便是为伟大种族处置你这样的人,卫兵!” 随着他的命令,从各个圆柱后方冲进来了大量士兵,将整座神殿外围都围得水泄不通。 奇怪,神明都显圣了,还用得着让这些凡人卫兵来围堵我吗? 维克托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是真的见过深红之王那般恐怖强大的存在,其造成的威压,远远胜过眼前被大祭司召唤出来的英雄王。 “杀了他!” 随着大祭司一声令下,数百名卫兵举着长矛朝维克托冲来。 在这危机关头,维克托决定验证自己的猜测,他瞬间打消心中疑虑,掐诀点开了自己的生门而不是杜门。 瞬息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迟钝,这是因为生门激发了他的潜在体质,令其思维速度得到大幅度增强。 他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是直接冲向了那座黄金雕像! 被生门激活的体能远超普通人类,神殿里的所有人只感觉一阵风刮过,维克托就来到了大祭司的眼前! 大祭司也没有料到眼前的家伙能够爆发出如此快的速度,手忙脚乱地砸下权杖,身后那道三米多高的金色虚影,退到了黄金雕像附近,将其裹住,令雕像上的气更加旺盛。 大祭司看穿了维克托的目的,第一时间选择了保护身后的神像。 维克托的嘴角闪出一抹冷笑,身体瞬间消失在了大祭司的面前。 “去哪儿了?” 大祭司显得特别急躁与紧张,完全一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模样,刚才的气盛荡然无存。 在寻找维克托无果后,他的腰部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酥麻,然后耳畔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装神弄鬼。” 第四十章 死门之祸 这一指,维克托点中了大祭司的死门,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在他的背上画出阴符。 死门加上阴符可以瞬间杀死任何生命,但因为他在落水后,失去了所有预备好的纸牌,因此只能临时绘制。 就因为这小小的一耽搁,强烈的危机感令大祭司反应了过来,那原本负责保护金色神像的虚影,转而开始保护大祭司,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维克托阴符只画了一半,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了自己,因此不得不放弃而跳开。 那道被召唤出来的神明影像,虽然有些虚有其表,但其凝聚了四面八方而来的气,导致其依旧给了维克托强大的压迫感。 被这种力量所守护,维克托已经没有机会再近身了,哪怕自己现在正处于隐身状态。 生门的开启同样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负荷,原本就因为连续消耗寿命而体质变差,如果不尽快解除生门,时间一长,维克托可能会立刻昏迷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昏迷就太危险了,维克托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下了决定——暂时逃离神殿! 他快速穿过涌上来的士兵,在踏出神殿大门的时候隐身术刚好失效,而生门所造成的负荷已经凸显了出来,一股疲惫袭来,维克托的头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眩晕。 “糟糕……” 咬紧牙关,他冲向前方,而身后,被大祭司召唤出来的神明虚影,突然变得无比庞大,在神殿上空显现。 “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大祭司的声音,那道虚影顺势就要伸手抓向维克托。 可突然,神明的体量开始急速缩小,隐约间还能听见大祭司的惨叫声。 “啊~~~!你对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维克托可没空回头看那家伙到底怎么了,不过他心中有数,肯定是自己刚才点中的死门发作了。 然而,危险步步逼近,整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仿佛都得到了一条命令,人们放下手上的工具,转而捡起附近可见的武器,朝着广场这边涌来。 那些作为军队的乌鲁克居民,在此刻被彻底激活,一些令维克托从未想过的震撼画面一一出现。 真正的军队,而不是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骑兵与无能的卫兵。 在维克托逃离广场的过程中,他见到了一些骑着巨大类长毛象生物的军队,挤在街巷中缓慢挪步。 也见到了矗立在各种角落的、原本以为是石像的高大士兵被激活醒来,它们举起了碗口粗细的武器,朝着广场靠近。 更甚者,天上也出现了长着翅膀的飞行军队,在维克托的头顶上空盘旋。 眨眼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处在上万军队的包围当中了。 情形发展迅速,远远超出了维克托的意料,此时的他已经达到了极限,手上的指诀准备点向自己的杜门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大祭司更加凄惨的声音从神殿内传出,而那道神明的虚影,在他的惨叫声后居然轰然破碎了……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呈现在了所有乌鲁克居民的眼里。 他们的信仰在这一刻也受到了震荡,惊恐地望向神殿的方向。 虔诚的信徒深信不疑,那被大祭司所召唤出来的虚影正是他们的英雄王、伟大种族、神之血脉。 所以,当那道神明的影像彻底瓦解时,无人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 数万人全都匍匐在地,发出悲鸣,而就是这个机会,让维克托抽空再度给自己绘制了一道水咒隐身,然后飞速穿越人群,逃离了包围网。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维克托就不知道了。 他只记得钻进了一个肮脏的地洞里,生门解除后就瞬间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身旁的恶臭味熏得他干呕不止。 极度的疲惫令他挪动自己的身体都感到酸软,可他却自知不能待在这里,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从洞口处爬了出来。 外边到处都是苍蝇在飞舞,维克托忍不住开始呕吐,可因为他没有吃太多东西,非常饿,所以只能吐出一地的酸水。 城市内仿佛已经停止了一切的工作,街上有重脚整齐踩踏地面的动静。 维克托躲过火光,见到一队巡逻士兵从旁边走过。 他明白了,现在全城都在搜捕自己,所有奴隶工人都变成了临时的士兵。 这下要逃出去就更加困难了,现在维克托首先要做的就是补充体力,找点东西来吃,否则根本无法再次使用生门。 他将衣服跟裤子都脱掉,把它们捆在腰上,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令自己看起来像是城里的居民。 内衣这些直接扔掉了,重要物品都放在衣服跟裤子的兜里,且牢牢捆紧。 维克托利用天眼查看城内各处气的流动,以此来躲避即将靠近自己的巡逻军队。 这时他发现,更加浓郁的气涌向了神殿的方向,且在不断被消耗,仿佛那里的金色神像成为了某种吸收气的深渊,永无止境。 想起自己点开了大祭司的死门,对方命格中的气会不停地大量损失,未来肯定会遭受到数不清的厄运,而金色神像本身就是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气,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无底洞,那位大祭司只能以吸纳而来的气运抵消掉死门的影响。 然而,他所接受到的气本身就是金色神像从城内的地形地貌以及居民的身体中汇聚而成的,这样一来,他个人会直接影响到全城居民的气运,令大家都变得倒霉起来。 虽然维克托不知道这种厄运扩散会达到怎样的程度,但那或许是他逃离这座古代城市的机会。 就在维克托打算偷偷溜进一间屋子里寻找食物时,突然,旁边的动静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维克托发现,在屋子侧边的暗角处,有个人影正偷偷挖掘着墙角里的东西。 维克托顿时露出警惕,同样也感到疑惑。 现在城内所有人都被大祭司的思想所控制,纷纷武装起来抓捕他,为什么这家伙不在街上巡逻,反而在这里偷挖东西? 维克托没有出声,藏在暗处仔细观察。 片刻后,那个人什么都没有挖出来,恶毒地用贝恩语进行着诅咒。 “该死!一群肮脏的野蛮人!小偷!我存了好几天,就这么被盗走了!” 第四十一章 克莱恩·贝萨流斯 哪怕是咒骂,这人的用词也太过礼貌了些,想必那是对方不擅长的领域。 相较于这人为何发怒,维克托更好奇对方是怎么避免被大祭司所控制的,而接下来,他发现这人挖出来的东西里,还有一些不那么美观的干粮。 并不是一无所获,维克托现在非常饥饿,有东西吃就可以了,没那资格挑三拣四。 于是,他偷偷靠近对方,准备找机会将其解决掉。 谁知道,眼前的家伙虽看起来傻乎乎的,警惕心却一点也不少。 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般,察觉到了维克托的靠近,立马转过身来,震惊地看着他。 “别靠近我!粗鲁的家伙!你是谁?” 这种用词习惯一点也不像混迹在赛国市井的人,反而像是西琴那种上流人士的口气。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维克托现在只想让对方把食物交出来。 于是,他用手指在墙边轻轻画出一道火咒,窜起的火苗顿时就唬住了眼前的家伙。 “等等!你别过来!大祭司如果要抓我回去,我就跟你回去就行,但请停下手上的把戏,那会伤到我的。” 抓他回去? 维克托挑起眉毛,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那裸露的肌肤与脏兮兮的模样确实很接近城内的奴隶工人了,对方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出来。 不过听他的说法,这人同样是在逃避城内的搜捕吗? 维克托没有冒然发言,只是指了指对方手上拿着的干粮。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狐疑地把东西给维克托扔了过去。 他在做动作时,维克托看清了这家伙现在的状态。 蓬头垢面,头发凌乱,身上穿着的却是破烂且肮脏的贵族服侍,如果没有落入此等境地,想必在日常情况下,他的形象一定非常光正。 接过干粮,维克托闻了闻后就咬了口,一股小麦的味道,确实是食物,虽然保存了很久,但现在也没有挑剔的资格。 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对面的男人露出一脸的鄙夷。 那眼神高高在上,似乎习惯了鄙视底层人民。 等到维克托吃完,他似乎还想指责两句,结果却被维克托那突然开口说的话给镇住了。 “你不是乌鲁克的居民?” 见对方居然会说话,那人微微张开嘴,停顿了很久才回到:“等一下!你不是……你是贝恩人?” 维克托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告诉他说道:“我听你说,你也在想办法逃离这里,带个路吧,想必你比我更熟悉这座城市。” 这人居然能够偷偷藏匿物品,很可能已经在这座古代城市里待过一段时日了,他选择在今晚将物品都挖出来,肯定是在为逃出城市后的野外谋生做打算。 确认了维克托会说通用语后,那家伙的态度再度回到了趾高气扬:“很好!贝恩人,若你是帝国的子民,那就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保护你的贝萨流斯勋爵。” 维克托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自信,但很可惜,他不是格瑞贝恩帝国的公民,对所谓的贵族没有滤镜。 见维克托不理他,这个自称勋爵的家伙,脸色微变,态度再次转变,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你是赛克瑞德合众国的人?” 维克托瞥了他一眼,看得对方心里一咯噔。 这时,维克托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眼前的家伙来自格瑞贝恩,那么自己到底还是不是穿越了时间呢? 还是说,不止他一个人穿越了时间,回到了古代的乌鲁克王朝? “贝萨流斯?没听说过。”维克托怼了一句回去,怼得那人脖子都红了。 对方说道:“克莱恩·贝萨流斯!我的祖先开创了格瑞贝恩帝国最伟大的家族,本人也是帝国上议院的议员,我还有……” “但你现在也被困在这种古代城市,随时会被城里的人给干掉,不是吗?连个护卫都没有。”维克托呵呵冷笑。 仿佛谈到了什么令对方恐惧的事情,这位自称克莱恩的贵族,表情都变了,再也没有发言。 维克托将拴在自己腰上的外套捆紧,冷漠地吩咐说:“没时间发呆了,如果你决定今晚就要走,那就得马上行动。” 在他说话的关头,周围的气正在不停变换,维克托能看出有人往这边聚集过来了,感觉至少有上百名巡逻士兵。 情势所逼,克莱恩不得不与维克托合作,他先打开旁边屋子的窗户钻了进去,维克托紧随其后。 “你不明白,我藏起来的补给都被人给偷走了,现在就算我们出城,也活不了几天。” 在惊险地避开一波巡逻士兵后,克莱恩忍不住向维克托抱怨。 维克托倒没那么在意,逃出去至少还能想办法找吃的,如果能找到野生动物,以维克托的火咒杀伤力,肯定能够弄到一些肉。 “我知道西边城墙下有条排水渠,只要有办法把那里的铁栅栏弄开,就可以沿着水渠出去。” 克莱文贴着墙壁朝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见周围没有火光,气的流动也比较平稳,这才跟他交流起来。 “关于这座城市,你知道什么吗?” 克莱恩听后,咬着牙回答:“我也只来了不到一个月,听那些野蛮人称呼他们的城市为——阿卡德……” 果然是阿卡德,古代乌鲁克王朝的首都…… 维克托没有显得太惊讶,但他却需要验证自己所在的时间是否真的是上古时期。 “你是怎么落得这样下场的?”维克托继续向克莱恩打探情报。 克莱恩听后,更加咬牙切齿:“该死的婊子,她骗我说这里有宝藏,然后……然后就……我倾家荡产租用的一艘船,在海上遭遇了袭击,然后沉没了,我就……” 听对方诉说,情况跟维克托何其相识,都是落水后醒来就抵达了这里。 “你觉得这里是传说中的乌鲁克王朝吗?” “乌鲁克王朝?名字很熟悉,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帮野蛮人绑架了我,还杀了……”克莱恩说道这里,痛心疾首,似乎失去了一位对他很重要的人。 聊完这些,他们已经来到了克莱恩所说的水渠下,确实有道铁栅栏挡住了去路,而且非常粗,靠人力几乎不可能弄开。 第四十二章 紧张的逃亡之路 克莱恩捂着鼻子瞧了眼肮脏的水渠,然后回头看着维克托,似乎不愿意下去打开铁栅栏,害怕那恶心的污水沾染上自己的尊贵身躯。 维克托懂他心思,不怀好意地嘲讽了一句:“既然你选择这条路逃离城市,再怎么也得涉水,晚一点就闻不到那味道了吗?况且,我不觉得你身上比那污水更好闻。” 听到这话,克莱恩微微一怔,伸手拽了下自己那如同枯草的头发,眼睛瞪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做作地咳嗽了一声,说道:“不,你不明白,我藏起来的东西里,本来有打开这些铁栅栏的工具,现在都没了,我们要靠什么才能掰断这么粗的铁?” 维克托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伸手点开自己的景门,凌空弹出一团三昧真火,在克莱恩面前,瞬间就烧穿了那些铁栅栏。 火焰浮在水面上,居然没有熄灭,甚至不断将其蒸发,看得克莱恩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 维克托没有对他解释,且不会妄想把水渠里的水都烧干,因为那样会浪费大量时间,自己也承受不起景门所带来的副作用。 他控制火焰熄灭,刚准备跳进水里,结果就被城墙上的一名守卫给发现了。 对方抄着一口稀奇古怪的语言,呐喊警报,一瞬间就吸引到了不少卫兵的注意。 “糟糕!他肯定是看见你刚才点的火苗了!”克莱恩顿时就慌乱起来。 然而维克托却没他那么娇气,直接一下子就跳进了臭烘烘的水渠里。 克莱恩回过神来,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最终只能用袖子捂着鼻也跳了进去。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城墙,刚要出去时,维克托拦住克莱恩,给他上了一道水咒,同时也给自己上了一道。 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瞄准了他们出来的地方,可等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有人从水渠另一头出现。 然后,一百多米开外,维克托与克莱恩的身影因为水咒作用消失而浮现,那些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朝着他们拉弓射击。 距离越远,弓箭的命中率就越低,但几十发弓箭射过来,同样很容易刺中他们。 不出意外,两人每人都中了一箭,但剑尖却没能穿透他们的身躯,只发出金铁相击的声音,被维克托施加的金咒给挡住了。 “好了,接下来就看运气了,跟着我!” 维克托开启天眼小跑,沿着大地中气较为浓郁的地方跑去,加上他给自己绘制的阳符,令这段逃亡的旅途获得了运气的加持。 第二轮弓箭射过来,没有击中他,并且紧跟着他逃跑的克莱恩,也仅仅只是有一发弓箭从他那凌乱的头发中间穿过,吓得这家伙差点瘫倒在地。 现在他们几乎已经逃离弓箭的有效射程了,即便第三轮箭再射过来,准度也会大大降低。 维克托放慢了速度,感觉有些疲累,毕竟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气喘不停。 克莱恩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就养尊处优,很少进行剧烈运动。 看见他们的逃跑速度放缓,城门突然打开了,一支十几人的骑兵迅速冲了出来。 那些类似长脚蜥蜴的坐骑,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哪怕是世界上最快的马,都不能望其项背。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察觉到后方追兵的克莱恩顿时发出哀嚎,满脸都是绝望。 “该死的!这些野蛮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骑兵?!” 他喊完就迫切地向维克托寻求帮助,可转身后猛然发现身边的人居然不见了。 “等一下!” 骑兵举着火把包围过来,将克莱恩团团围住。 他们高举长矛指向这个惊慌失措的贵族。 可紧接着,一名骑兵的身体猛得燃烧起来,瞬间就令胯下的坐骑也跟着受了惊。 一名骑兵的失控能导致连锁反应,那些奇怪的坐骑陷入了混乱,纷纷将背上的骑兵给摔到地上。 克莱恩趁机偷偷溜走,躲藏到了不远处的岩石后边,妄图借着夜色的掩盖逃脱那些骑兵的搜捕。 他的耳畔听见外边的坐骑不停嘶叫,骑兵大声咒骂,没有注意到一名骑士突然从另外一个方向朝他躲藏的地方冲来。 当他察觉到旁边的动静时,那名骑兵已经怼到了他的面前,直接把他吓得差点摔倒。 然而,稳定下来后,克莱恩看见骑在那怪异蜥蜴背上的男人,居然是维克托。 “上来!” 维克托只喊了一句,克莱恩就果然朝他伸手,麻利得翻到了后边。 原来,维克托的计划正是吸引城里面派骑兵来追捕他们,自己可以趁机夺取对方的坐骑。 刚才的火咒引发骚乱,乌鲁克骑兵要稳住那些蜥蜴坐骑都得花上一段时间,维克托就趁机夺走了一匹,骑着他赶来将克莱恩一起带走。 这种坐骑比维克托想象中要好驯服,基本上不排斥生人,本来维克托都打算杀死一匹再用土咒复活,却发现自己骑上去用驯马的那套也能很快收服,于是就没有痛下杀手。 乌鲁克的骑兵们也稳住了阵势,见维克托两人已经抢夺了他们的坐骑,更加愤怒,呐喊着追上来。 有了坐骑,维克托就没那么容易被追上了,正当他以为可以甩掉对方时,天上突然传来了类似老鹰的叫声。 他抬头一看,看到好几道黑影从月辉下闪过。 是的,月辉,那颗悬浮在巨构顶部,疑似太阳的东西,竟然会在夜晚发出月亮般清冷的光辉,模拟出了这片国度的所有日夜。 维克托一阵恍惚,内心一个猜测油然而生,他想到一种关于这个国度的可能性,但却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因为天空上出现的类似鸟人般的怪物,已经朝他扑来。 他猛地拉住缰绳,调转坐骑的方向,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巨大武器沉重的一击。 这些长着翅膀的类人东西,维克托在白天时就见过。 当时它们飞在空中结阵,隔得远以为就是长着翅膀的怪人,现在凑近了才发现,这些奇怪的类人生物居然如此巨大,足足有四五米高! “辉光在上啊!~!”克莱恩紧紧拽着维克托缠在腰上的衣服,“是阿卡德的天空守卫!” 第四十三章 杉树林 维克托不关心这怪物的名字,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的天眼上,而天眼所呈现出来的画面,是没有八门的躯体,以及混乱的气。 这样的状态与人面狮身类似,意味着这种被称为天空守卫的翅膀类人生物,或许并不是真正的活物。 极有可能三昧真火都无法停止它的行动,并且天上还有更多这样的东西。 维克托拽紧缰绳,第一时间调转胯下坐骑的脑袋,令它朝着另外的方向奔跑,远离了面前的巨人。 克莱恩已经屏住了呼吸,吓得不发一言。 他坐在后边,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巨大翅膀怪物的追击。 相较于“天空守卫”这个名字,它们更加像是长着翅膀的巨像。 城内各处都能瞧见那种类似雕塑的巨像,它们在大祭司发出命令后,几乎都活了过来。 维克托深知不能与这种东西正面战斗,他需要尽快远离开阔地带,在这里奔跑会成为非常明显的目标。 乌鲁克王朝的土地虽然大面积荒漠,但却并不是没有森林跟植被。 维克托在坐骑的帮助下,看见了远处有片茂密的林地,且面积还不小。 树干高挺直立,树冠虽然展幅不宽,但生长得非常密集,如果能够躲进去,配合水咒的辅助,应该可以甩掉天上的那些东西。 想到这里,维克托快马加鞭朝那片树林奔驰而去。 头顶上的呼啸声越来越近,长腿蜥蜴的速度终归还是比有翅膀的天空守卫要慢一些,不过好在前方的树林已经不远了。 然而此时,克莱恩像是从恐慌中反应了过来,盯着那片树林凝视良久。 他看出了树的品种,回忆起了一段可怕的传说。 “是杉树林!杉树林!%%¥%……” 他的喊声被淹没在了奔驰的狂风呼啸声里,维克托只听见了杉树这个词,后边就不管不顾了,一头冲进了森林当中。 奇怪的是,当他骑乘进去后,原本非常温顺的长腿蜥蜴突然不受控制。 它发出嘶叫声,脑袋不停摆动,任凭维克托如何拉动缰绳都无法稳住这生物的状态,直到被对方给狠狠甩了下来。 两人同时摔到地上,不停滚落,直至停下。 当维克托艰难爬起时,却早已不见了那坐骑的身影。 长腿蜥蜴已经逃跑了,且不止是这样,就连克莱恩也不知道被摔去了什么地方。 维克托利用天眼观察周围环境中气的流动,然后又抬头看上方,在那被树冠遮蔽的天空中,没有发现飞行的物体。 “没有追来么?” 虽然料到了森林可以阻碍天空守卫的袭击,但那些东西似乎根本就没有尝试过继续追击,留在了树林外边。 “奇怪……” 他把视线放下来,继续观察周围。 这时,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传出。 维克托警惕心顿时升起,刚准备画符咒,就听见了克莱恩那小声的嘀咕。 “过来……快过来!” 维克托的天眼也发现了灌木中人体流动的气,于是躬身朝里面穿过去。 克莱恩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拉进身前。 “为什么要进杉树林,你的决定太愚蠢了,该先听我说!” 维克托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里面光线非常昏暗,整片国度在夜晚都只有巨构建筑上方那颗神秘的光源在照亮,维克托几乎都看不清面前贵族的脸。 “这地方连阿卡德的本地人都不敢进来,包括那名大祭司!” 听到这话,维克托觉察到克莱恩肯定知道什么,于是让他赶紧回答。 克莱恩吞了吞口水,小声提醒道:“在这个原始野蛮的族群中,流传着关于这片杉树林的传说,我偶尔听他们提及过,这里面藏着一只非常可怕的魔鬼,名叫芬巴巴。” 真是个滑稽的魔鬼名讳。 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但却没有说出来。 “所有进入杉树林的生物都不可能活下来,而你却把我们带进了死路!” 克莱恩明显在埋怨维克托。 不过维克托对此并不在意,他反问道:“我们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克莱恩微微一愣,咬牙道:“暂时的而已,你可别太乐观了,我们最好安静等到早上。” 维克托更加好奇这个家伙是如何在阿卡德城内待上一个月的。 那座城市给他的初印象就是,里面的人全是被某种精神控制了的奴隶劳工,除了修建那座巨塔跟城市外,几乎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克莱恩又是如何跟那些人交流的呢? 除非……其实城内有部分居民是拥有自我意识的。 他再次思考先前逃命时想到的那种可能性。 阿卡德城市里有各种各样民族的劳工,如果他真正是穿越来到了古代的乌鲁克王朝,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不该都是尼普尔旧民吗? 那么会不会是这样——所有外来种族的奴隶,都是跟维克托一样的情况,被莫名其妙地带来了这里。 他们不是先见者,灵性较弱,被大祭司的力量所影响,失去了自我认知,而原本就是尼普尔人的城市居民,实际上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只是他们民族本身就认同英雄王的统治? “关于芬巴巴,你能再多说些吗?” 维克托看向克莱恩。 克莱恩停顿片刻,回答道:“传说中,乌鲁克王朝的神,也就是他们的英雄王为了获得权柄,在雾色笼罩的杉树林中杀死了一只神秘的怪物,把头颅带回了王座,并将其无头的尸体留在了那里。” “从此之后,英雄王得到了王位,而那片森林却被诅咒了,死去的怪物诡异复活,所有踏入其中的生物都会被吞噬,人们用尼普尔语为其取名为芬巴巴,意思就是需要避讳的魔鬼。” 听克莱恩讲得头头是道,维克托觉得自己在听神话传说而不是事实的真相。 不过,这家伙的话语却透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矛盾点。 维克托不怀好意地露出看穿一切的笑,突然发言打断他:“原来如此,不过我记得,先前我提及乌鲁克王朝时,你表示过并不了解它,但看来,你似乎知道得更多。” 克莱恩听后直接怔住了,他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想要爬出去,但维克托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五指用力。 “勋爵大人,我们不是要等到白天才能行动吗?现在的你不怕死了?” 第四十四章 芬巴巴? 克莱恩从维克托手上的力道感觉到,这个男人已经产生了敌意,如果接下来的回答不能令对方满意,再有所隐瞒的话,他肯定会面临巨大的麻烦。 对方明显是一名先见者,克莱恩深知自己的本事,在如今情况下与一名先见者作对是极为不理智的。 于是,他眼中那种惊慌与不知所措一扫而空,装出来的表情瞬间化为了镇定。 这才是那位长居高位的上议会议员,古老家族的后裔,周旋于地下社会与枢密院之间的平衡手,敢瞒着盟友擅自出海,寻找远古宝藏的阴谋家…… “庶民在我眼里总是愚昧的,而你却不同于他人。” 这是卸掉伪装后的克莱恩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觉得我就该愚蠢吗?得了吧,别再说废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维克托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松懈。 克莱恩慢慢蹲了回来,眼神警惕地望着幽深的密林。 “一个多月前,我得到了一份航海图,上边标记着某处藏有远古宝藏的秘密。” “送我航海图的人是一位女士,不过现在我更愿意尊称她为‘婊子’,她以一个令我难以接受的条件,将这份航海图赠送与我,而我却无法拒绝。” “如果按照她的计划行事,哪怕我最终能获得宝藏,令贝萨流斯家族重回辉煌,其下场也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傀儡。” “这违背了我作为贝萨流斯家族继承人的荣誉,我不会让那个女人随意摆布,所以选择了背着她独自出海,抵达了这里……” “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里的真相,认为宝藏所在,便是那座被称为阿卡德的岛屿上。” “我的船并没有被袭击打翻,而是在靠近岛屿的地方抛下了锚,随后命令我的骑士带领人员进入岛内探查。” “然而,宝藏的秘密隐藏得如此之深,我从航海图上发现了端倪,认为它其实是被藏匿在了这座无人荒岛的下方,要进入海底才能发现。” “于是,我与自己的骑士还有另外两名雇用兵换上了潜水装备,在船只附近入水,往海底下边游。” “神奇的是,那座荒岛附近的水下非常深,且并没有保持一定的缓坡,深不见底。” “我与洛萨……嗯,还没有给你介绍我那位死掉的封臣,贝萨流斯家族的骑士,他是一名先见者,一辈子都在为我的家族效忠。” “好了,说回正题,我们两人认定了海底的深渊是通往密藏的关键通道,于是率先潜了下去,然后,就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他话说道这里,突然头顶的树梢起了摆动,像是有巨大的狂风从树冠上吹过,整片杉树林中起了急促的异响。 克莱恩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紧皱,情绪变得越来越紧张。 维克托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心想:也许这家伙关于杉树林的说法并没有说谎。 “你的故事太长了,不如先聊聊刚才提到的魔鬼——芬巴巴,你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吗?” 克莱恩紧靠着身后的土包,细声细语地对维克托说道:“其实这个传说,来自上古时期的泥板,有考古专家从乌鲁克王朝的旧址上,出土了一些记载王朝历史的泥土板,虽然残破不全,但他们依旧组织出来了一些诗歌跟神话故事。” 维克托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刚才告诉我的故事,并不是城里土着民告诉给你的,而是你一早就从研究书籍上看到的?” 克莱恩点点头:“正确,如果这里是乌鲁克王朝,那么杉树林就会对应出土泥板上的那片‘杉树林’,而可怕的魔鬼芬巴巴占据着这里,它会杀死一切踏足它领地的生物。然而……” 他述说着传说,但却出现了自我怀疑,这令维克托感到疑惑。 “然而?” 克莱恩微微回头:“然而这片所谓的‘乌鲁克王朝’,并不是你所猜想的那样,而芬巴巴是否存在,也……” 突然,远方悬在阿卡德城市上空的那颗巨大的发光球体,出现了变化。 它本是月亮般的冷色,黯淡,此时却逐渐出现了红温,颜色也从清冷慢慢变得金黄,好似那黎明到来,金色光辉即将洒向大地。 快要天亮了? 维克托抬头看着那透过树冠的金色晨曦,快速观察游荡在林间的气的流动。 克莱恩心情变得平缓,他知道二人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夜晚。 不过,随着光球时态的转变,一些奇诡的雾气,也从杉树林深处冒了出来。 克莱恩刚放缓的心,一瞬间就被揪紧,而维克托也从林间察觉到了气的凌乱。 天眼顺着那混乱的气看过去,正是来源那雾气出现的根源之处。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维克托瞬间就在自己身上画下了水咒与阳符,然后另一只手也给克莱恩绘制了两道。 克莱恩不知道那有什么作用,但他见识过维克托施展隐身的能力,所以没有出声。 两人紧靠着灌木丛中靠近山丘的一面,在两道符咒的掩护下,没有引起突然出现之物的察觉。 马蹄声传来,来源就在维克托紧靠着的山丘上,有什么人骑着“马?”,从诡异的雾色中出现,并踏上了山丘。 粗重的鼻息,奇怪的呢喃“咒音?”,让人感到不适的味道…… 维克托屏住呼吸,赫然联想,难道芬巴巴的外貌,就是一匹巨大的马? 虽然没有见到背后的东西,但那股隐隐传来的压迫感,令维克托确信对方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魔鬼——芬巴巴。 双方距离不到十米,维克托的窥探欲望被猛烈地激起,他非常想要确认身后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是否如同传闻中的那么恐怖。 于是,他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用打开休门的方式,令自己阴神出体!去仔细观察身后的怪物。 身边的克莱恩一动不动,异常镇定,仿佛一具不断冒出冷汗的尸体。 维克托悄然点开了自己的休门,然后施展龟息之术, 随着那凡人无法看见的阴神从维克托体内出现,他的目光犹如幽灵的视线,扫向了后方的山丘上。 看不太清,他试着让自己飘到更上边,于是就看到了…… 第四十五章 狂猎 神灵似乎沉默了…… 生活在阿卡德城内的“尼普尔人们”,首次感到了与伟大种族的距离。 悬在巨构高塔顶上的“太阳”,似乎都变得黯淡,神殿前的英雄王雕像仿佛也听不见他们的祷告。 更甚的是,每隔段时间都会从神殿内传出的哀嚎声,那凄惨的呻吟,冲击着每位信徒虔诚的内心。 神灵真的沉默了,在大祭司的痛苦声中,拒绝传达祂的旨意,也拒绝回应信徒的祈愿。 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都是因为大祭司不能继续作为连接信徒与神灵的桥梁,他身上发生着某种转变,以至于从昨日开始到现在,都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中。 “草药!神器!圣水!” 他不断命令下属去寻找各种救治伤病的物品,但那股死亡的气息,依旧在不停吞噬他所凝聚而来的信仰之力。 位于神庙里面的那座金塑的英雄王,正是大祭司专门打造而出的“偶像”,用以凝聚满城人们信仰之力的容器。 这便是他所研习密传的无形之术,能够引导人们去信仰某种存在,然后在借用一个物体来保存人们的信仰。 人们越是听信了他所编制的歌谣,就越会陷入虚假的宗教氛围里,而大祭司还有另外一种无形之术,可以将收集而来的信仰之力化为己用,强行拔高自我的灵性。 他不仅能够从信仰中汲取生命力与寿命,将消耗平摊给所有的信徒,并且人们信得越多,这种力量就越强,达到顶峰时,甚至可以显化出所信仰的对象,造成一种类似显圣的效果。 凭借这种能力,大祭司在阿卡德城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借着英雄王的名义,成为了真正的国家帝王。 但这一切美好的日子,都在那个令人感到厌恶的贝恩人闯入后,被无情地终止了。 “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大祭司将身上所有沉重的金饰都卸了下来,不断寻找着可以医治自己的药水,一口一口地往喉咙里灌着。 可无论如何,那种死亡的气息依旧不停侵蚀着他,只能靠神像里收集而来的信仰之力进行中和,如果不这么干的话,大祭司感觉自己走不出神庙的大门都得死亡。 “找到他!一定要找到……”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愤怒地命令周围的卫兵。 但突然,出现在神庙外的奇诡天象,掐灭了他的怒火。 四个奴隶扛起了金塑神像,跟着大祭司走出神殿。 后者强忍着那种弥漫周身的厄运,凝神望向阿卡德城外的某个方向,那里有片茂密的杉树林,蔓延在山脉中,一股黑色的雾气随着晨光从树梢间腾然而起。 “芬巴巴……” “芬巴巴……” 阿卡德的居民放下手上的武器与工具,跪在地上,朝向杉树林喊出了那个可怕的名字。 大祭司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他咬牙切齿,内心对维克托的恨意更增加了百倍。 …… 此刻在那幽暗的林间,不可见的阴神飘忽其中,维克托借用这股神秘力量,观察出现的东西。 无人知晓他看到了什么,即便是一动不敢动的克莱恩,也不会冒险探头出去,看那传闻中的芬巴巴魔鬼。 然而,维克托肉身的状态却令克莱恩察觉到了。 他观察维克托的姿势,只见对方闭目养神,端坐噤声,呼吸全无,仿佛已经死掉了般。 克莱恩瞳孔缩放,内心震撼,却又不敢去动维克托的身体。 而后,奇怪的叫声从山丘上传来,那刺激的音波仿佛要刺穿克莱恩的耳膜,使他不得不用力堵住了耳朵。 那震荡的音波,就连维克托的阴神都受到了波及,呈现出飘舞不定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散去。 然而,维克托依旧在观察山丘上的东西,因为他始终看不清对方的全貌。 那里就像是存在一颗黑洞,吸收了原本就微弱的晨曦,只展示出来了一道模糊的轮廓。 维克托能判断出,踩在山丘上的是一双羊蹄,并不是马腿,而羊蹄的上半身,确实有点类似人类的形象,还穿着半身铠甲,头顶伸出向后倒钩的弯角,一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还同时往外冒着烟。 这就是尼普尔人害怕的魔鬼吗?他似乎真是人们想象中的恶魔形象。 在文化差异如此巨大的民族之间,也会统一恶魔的外观么? 维克托正感到奇怪间,下方的克莱恩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他的声音令维克托顿时就警惕起来,赶紧令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睁开眼后,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周围的灌木给缠住了,而那些藤条仿佛都活了过来。 克莱恩跑向一边,眼中满是震惊。 原本镇定的贵族,也被此刻出现的异常给吓倒了。 维克托盯着那缠住自己的灌木,从树枝间看到一张可怕的人脸,正狞笑着,生长在灌木的主干上,张开舌头吐出一根又一根藤条。 维克托在枝丫上绘制了一道火咒,瞬间就烧开了藤条的束缚。 他挣脱后跑向克莱恩,而山丘上的那道黑影也将注意力转了过来,红色的目光盯向二人。 这时,他们终于注意到,从那黑影周围出现的黑雾已经扩散蔓延,凡被其所接触的物体,都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杉树被黑影侵染后,树干就会裂开,一只浑身包裹着树皮的狰狞恶魔就会从里面爬出来,围绕在黑影周围。 低矮的灌木接触到了黑雾,枝条就会活过来,并长出锋利的尖刺,地下的根茎会冲破土壤,变成一只扭动的恶魔,顶着开花散枝的头冠,同样聚拢在黑影的周围。 散落的岩石会组合起来,成为一头沉重的巨兽,青苔布满的一面会长出狰狞的恶魔面孔,咆哮着聚拢在黑影周围。 天空中有鸟儿陨落,跌到地面留下尸体,而尸体会裂开,从血肉中生出新的鸟嘴恶魔,张开满是尖牙的鸟喙朝着天空咆哮,扇动翅膀盘旋在黑影头顶的空中。 周围越来越多的东西接触到了黑雾,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物,通通都会变成可怕的恶魔怪物,并且像是受到引诱般,聚拢在黑影的周围。 这种景象令维克托跟克莱恩瞠目结舌,他们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恶魔的汪洋之中,周围的一切都狰狞扭动,纷纷从地底爬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再也没有异变的恶魔攻击他们,而是全部都围绕着黑影扭动,仿佛站在山丘上的那个东西是它们的王,是需要所有恶魔追随的异界之王! 第四十六章 鲜血宴席 微热的海风,将躺在木质甲板上的迈克从昏迷中吹醒。 醒来后的他使劲甩了几下尚未风干的头发,就被那震撼的吆喝声给吓了一跳。 船身晃荡,甲板周围尽是奔跑的脚步。 那是没有穿鞋的跑动声,迅速且沉重。 他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见到了数十名水手在甲板上忙碌。 他们的动作显得混乱无章,且没有人指挥,可以从中推测船长并不是一位合格的领袖。 当然,这都是迈克此刻的第一印象,而他非常确信,自己现在深陷在一艘海盗船上,并且成为了对方的俘虏。 看清楚了红色的船帆以及涂装,迈克的记忆逐渐清晰。 他想起来了,刚才有一艘海盗船突然出现,袭击了西方黎明号,将其彻底击沉,速度之快,迈克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完成的。 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道在昏迷的前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把他拉上了这艘海盗船。 克拉克跟艾瑞汀现在如何了,迈克已经没有空闲去思考,因为他现在自顾不暇,暗地里立刻计划如何从这艘海盗船上抽身。 海盗挟持俘虏的目的各种各样,但以迈克长期与其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肯定没有好事。 伸手摸了摸身上,枪早已经丢失,他的眼神往边上扫视,看见了海盗们堆放在甲板边缘的武器。 都是一些粗制的冷兵器,没有热武器,整艘海盗船都透露着古典与时代感。 绯红女王号…… 是的,迈克再度重拾记忆,想起了关于它的传说,冷不丁地流出了汗水。 “你终于醒来了……” 突然有人在他背后说话,再度将迈克给吓了一跳。 他急忙转身爬起来,却见到一名身穿执事服的家伙,打着一把奇怪的黑伞,站在他的身后。 “主人要见你,她就在后面。” 说话的人皮肤苍白,眼神冷漠,语气不沾情绪,而那把黑色的伞,在这种地方出现得相当不合时宜,将所有妄图沾染上执事皮肤的阳光都给遮住了。 吸血鬼…… 迈克再度回想那个传说,不由得吞咽口水。 话落下后,执事也没有催促,直接转身就走。 迈克先是犹豫,最终还是捂着有些疼痛的肚子跟了上去。 他们上了船楼,在顶上甲板,船舵的最后方,见到了那位金发少女。 一身轻薄的红裙随风飘荡,穿在她的身上显得额外松弛。 很难想象这艘船的主人是如此形象,她看起来顶多也就十五六岁,还是个女孩。 然而,依旧是那个可怕的传说,迈克抛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判断。 “阿加莎女士,我把他带来了。”执事依旧举着那把黑伞,并且朝面前的少女微微鞠躬。 少女转身,姣好的容貌令迈克微微一愣。 她的皮肤同样白皙,但却并不是没有血色,反而微微透露着红润。 而她的气质,也不似碧玉年华的懵懂少女。 她成熟,隐隐含着高贵血脉所带来的优越感,如同这艘船的名字——绯红女王。 迈克一点也没有小瞧她的心思,内心警惕地与眼前的少女对视。 少女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终于开口说:“我刚才看见你了,你跟大卫·琼斯还有那个尼普尔人似乎并不是一道的。” 迈克皱起了眉,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 少女也不追问,转而看向自己的执事。 对方挺着胸膛,举着黑伞犹如雕像。 少女叹了口气,忽然抬手。 迈克瞧见,天空在一瞬间就暗了下来,而绯红女王号周围的光线被扭曲,仿佛化作了某种能量,聚集到了少女的手上,变成了一颗光球。 她拥有将白天化为黑夜的能力?! 迈克顿时惊叹不已。 少女把玩着手上的光球,朝执事说:“现在好了,你不必再打那把黑色的伞。” 执事见后,很明显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将黑伞给收好。 望着他那犹如死人般的皮肤,迈克更加坚信眼前的执事就是一只吸血鬼。 他忽而看向少女,严肃询问道:“害怕阳光,这艘船果然是绯红女王号。” 少女听后顿时来了兴致,再度看向迈克:“嗯……也许人们早已习惯了那个传说,所以到底都是些什么呢?” 迈克往后退却一步,身后水手的吆喝声并未停止。 “你们是无恶不作的海盗,也是吸血鬼……所有人都是。” “是吗?”少女表情更加玩味儿,“就仅凭我这位仆人害怕阳光,你就判定了我们的身份?可如果我告诉你,他只是不喜欢晒太阳呢?” 迈克才不信这种鬼话,继续揭穿她说:“我都看见了,你的这些手下是如何变成龇牙咧嘴的怪物,跟那些同样是从海里爬上来的怪物战斗。” 少女的小嘴张成了o型,看似很惊讶的样子。 迈克对这种表情变化感到不适,可接下来,少女却说道:“你所说的‘变成’,是这样吗?” 她突然打了个响指,迈克身后的水手吆喝声戛然而止。 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转身看向甲板上,那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把目光投向船楼。 阿加莎走到前面,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向下方的手下们,放肆大喊道:“伙计们!黑暗降临,现在开始享受鲜血时刻!” 她的话好似魔音般,将所有水手跟船员的情绪瞬间调动起来。 海盗水手顿时疯狂地大喊大叫,并唱起了船歌。 迈克惊恐发现,这些逐渐开始狂欢的船员起了变化。 他们的目光变得嗜血并闪烁红光,张嘴露出獠牙,手指变长且长出了锋利的指甲。 震耳欲聋的船歌替代了行船的吆喝声,狂欢的节奏掩盖了船桨的摇摆,他们开始搬运甲板边的木桶,高举木杯从桶内打出一瓢又一瓢的猩红液体。 迈克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顿时捂住口鼻,震惊地望着此番场景。 那些都是人类的血!木桶里全都是,而船上这种盛满鲜血的木桶堆放非常多。 露出真正面目的船员们彼此碰杯,将鲜血当做酒水般畅饮,并在甲板上挽着胳膊跳舞。 猩红的鲜血洒满一地又一地。 而不仅如此,甲板下方的呻吟与咆哮更加震撼,仿佛那里藏着无数可怕的异兽。 迈克看向通往甲板下方的入口处,很快就看见了那些让人恐惧的怪物正爬上甲板。 那是三只蝠翼魔,传说中将人类当作猎物般啃食的可怖血魔。 而此时的怪物们,却丝毫没有了狂暴的野性,它们与船上的吸血鬼船员打成了一片,加入了这场狂欢中。 后上来的蝠翼魔还抓来了四五名惊恐惨叫的人类,他们竟然都是之前西方黎明号上的乘客。 此时的乘客已经被吓得惊叫不已,屎尿失禁。 然而参加宴会的食客们却完全不在意,直接将一名乘客扔到了海盗船员中间,然后那群嗜血狂魔就一扑而上,在迈克的面前对他啃咬吸食,惨嚎声都没有叫几下就没了动静。 第四十七章 阿加莎·塞勒尼斯! 残酷的画面肆无忌惮地展露在迈克的眼前,飞溅的鲜血与人体组织令迈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刺激。 而纵容这一切的金发少女,似乎刻意为之,就是要利用这样的威慑力将迈克给彻底吓住。 迈克捂着嘴,盯着甲板上的蝠翼魔将另外两名乘客抓了上来。 眼看着他们也即将遭受被撕碎吸食的命运,迈克狠狠掐了自己的胸口一把,让猛烈的剧痛将自己的情绪从恐惧转变成愤怒,以此施展无形之术,打算引发海盗船上的内乱。 然而,他在施展密传能力后,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甲板上的吸血鬼船员与蝠翼魔丝毫没有受到他无形之术的影响,依旧把乘客当成食材一般推到了人群中,让所有嗜血者大快朵颐。 迈克这才被击碎了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用……” 一旁的金发少女瞥了他一眼,从他惊讶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没有用?你有做什么吗?” 她刚说完,忽然恍然大悟,嘻嘻笑道:“难道说,你刚才想施展无形之术,难怪,原来你是先见者,我大概猜到大卫·琼斯跟那个尼普尔人为什么会跟你对峙了。” 迈克僵硬地看着她,从那看似天真浪漫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战栗的邪恶。 “你……你也要对我这么做吗……” 他颤抖着问。 少女食指揉着那娇嫩的嘴唇,轻轻嘟着说:“还没想好呢,不过我可不是杀人狂魔……” 不是杀人狂魔? 迈克感觉自己听了段地狱笑话。 他苦笑着道:“胜利者才有资格定义一切……” 少女左眼朝迈克眨了下,在如今恐怖的现状中还在伪装俏皮可爱。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把这三个人杀掉?猜到给你奖励。” 迈克才不想要什么奖励,他满额头都是冷汗:“万一猜不到呢?我也会成为他们的食物吗?” “猜不到再说吧……”少女双手叉着腰,继续欣赏下方的鲜血狂宴。 迈克紧张地看着满地人类的“部件”,那些侵染在鲜血中的手指、肉块,令他根本无法直视。 “我不想猜!”他把头扭了回来,坦言道。 哎…… 少女叹了口气,随后说:“有一些恶贯满盈的家伙,随时随地都可以开枪把别人给干掉,甚至割人头皮,切别人的手指跟耳朵,然后命令受害者自己吞下去……可奇怪的是,这群家伙却会对怪物吃人的血腥场面感到恐惧……” 这番话被迈克听到后,居然把他给整愣住了。 下方的咀嚼声逐渐变缓,随后一名船员将三枚星状护符给拽着高举过头顶,在所有人面前炫耀。 少女露出笑容,朝迈克说道:“这三个人都是璀光之境的信徒,而我这一生……最憎恨的就是璀光之境。” 迈克从失神中回来,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后少女再度看向他:“所以,你信教吗?” 虽然璀光之境是世界上的第一大宗教,但迈克却并不是它的信徒,只是偶尔会在惊叹时喊上那么一句“璀光在上”。 见他没有承认,少女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我看你就不像,希望我的眼光没有出错,而就算我错了,你也最好不要承认。” 承认的下场就是被她的船员给当成食物给撕扯吸干…… 迈克懂了。 按照眼前少女的意思,她只会无差别地杀死璀光之境的信徒,究竟是怎样的仇恨令她如此疯狂? 三枚护符被船员扔进了一个破烂的盒子里锁好,迈克瞧了眼,里面已经堆满了染血的璀光之境护符,可见这条船的吸血鬼们已经杀害了非常多的璀光之境信徒。 “好了,现在该谈谈之前的问题了,为什么大卫·琼斯跟那名尼普尔人,会和你对峙?你的仰仗是什么?密传序列的能力又是什么?” 迈克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好从先前的冲击画面中回过神来。 他叹了口气,回答少女道:“这是令你不会杀死我的条件吗?” 少女站在一盏油灯旁,黑暗笼罩下的她依旧被温暖的灯光所照耀着。 “嗯……谁知道呢,不过,这条船上的生杀大权,尽在我掌握之下。” 迈克不知她是不是在威胁自己,但他也不敢赌,犹豫许久后,还是决定告诉她。 “心性相,密传一的凡俗,无形之术是可以扩散自己的情绪去影响其他人。” 见迈克点到即止,少女微微张嘴,故作惊叹道:“喔……你还是一名性相密传的先见者,出乎意料呢。” 迈克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倒不是问题……”少女拉了拉裙摆,略微思考了一番就了然于胸,“我明白了,你可以稳定人心,或者扰乱人心,那一整艘船上这么多人,在面对大卫·琼斯时却没有发生混乱,一定有你的功劳在里面。” 说到这里,少女再次灵光一闪,继续说:“啊……你刚才尝试在我的船上引发混乱,是吗?” 迈克脸皮一紧,下意识地做出防备姿态。 哈哈哈哈~! 少女笑地肚子痛,用力不停拍打迈克的肩膀。 虽然她个头只有迈克胸口那么高,拍起来要高举右手,显得有点吃力。 也许是真的觉得累了,少女停止了动作,清了清嗓子,再次回归那副贵妇人形象。 “你的计划很有趣,但是你忽略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迈克吞了吞口水。 少女打了个响指,甲板下的所有吸血鬼船员跟蝠翼魔再次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上方。 “他们都是我的人,而我于他们而言,就是不容忤逆的女王!你的无形之术相较于我对他们的掌控来说,终究是太过薄弱了。” 下一秒,船员们开始高喊少女的名字,热情狂涨。 “阿加莎·塞勒尼斯!” “阿加莎·塞勒尼斯!” “阿加莎·塞勒尼斯!” 迈克被这股热烈所震撼住了,他望着少女:“这是你的无形之术吗?” 少女阿加莎摊开右手:“这是流淌在我血脉中的天赋,是凌驾于密传之上的能力。” “我是他们的女王,更是缔造他们的‘母亲’!是一切劣等血魔所崇拜的存在,是人类无法想象的近神者,你们的学者曾妄以冠加名字,称呼我为——高等血裔。” 第四十八章 百魔日行 维克托确信,他在被那灌木所化的邪魔袭击前,身上的水咒并没有消失,但不管是灌木也好,还是山丘上那个黑色的东西,仿佛都能看到他们。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局面,如今他们两人身处在一片邪魔的大军内,一旦遭到攻击,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然而,自从这些万物所化的邪魔显形后,没有一个朝他们进攻,只是聚集在那黑色的东西周围,扭动、嘶吼,仿佛在进行一场仪式。 而仪式结束前,这些东西不会擅自行动。 维克托看出了端倪,知道再犹豫下去会越发危险,于是轻拍克莱恩的肩膀。 克莱恩很精明,瞬间明白了维克托的意思,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邪魔往后方退却。 这期间,维克托的天眼一直打开着,观察周围的气与那些邪魔身上的气。 与阿卡德城中的大祭司有点类似,所有现身的邪魔,其身上的气都在朝着山丘上的那个黑色的存在聚集…… 哦不,不对! 维克托再度观察,发现恰好相反,真相其实是山丘上的那个神秘的生物,正将自身的气扩散开来,影响周围的环境。 有一个极大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的一切物体,被这股气所影响后,都会异变成奇怪的邪魔。 他们必须得警惕地远离那个生物所扩散的范围,这样才能保证周围是安全的。 维克托给自己与克莱恩施加了阳符提高运气,在紧张地躲避半个钟头时间后,终于远离了这片可怕的地域。 见维克托突然拔腿就跑,克莱恩也反应了过来,一路跟着他逃跑。 刚跑出两三百米,维克托就气喘吁吁起来。 两人找到了一处洞窟躲避,躺下休息。 远离了那个类羊的黑色生物,树梢上的光也逐渐清晰。 克莱恩觉得这里并不安全,但他的身体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建议维克托休息一下后就马上离开。 “我们得跑得更远些。” “我知道……但是我们都太累了。”维克托回答。 克莱恩皱起了眉:“你的虚弱和你的年龄不相符。” “彼此罢了……” 维克托没给他好脸色看,本来想调息一下,可身边的克莱恩却露出无比严肃的表情,说了这么一件事情。 “你觉得刚才那个就是芬巴巴吗?” 维克托不解:“如果连在这里生活过一个月的‘外来贵族’都不知道,我还会知道吗?” 克莱恩没有深究他的调侃,继续说:“我觉得事情很奇怪,那东西跟我所想象中……哦不对,跟我所看过的关于芬巴巴的描述不符,倒像是……另外一种东西。” 另外一种东西?维克托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虽然芬巴巴是乌鲁克王朝传说中的吃人魔鬼,可外貌不可能是那样,那种羊蹄牛角的东西,倒像是我们那个时代所描述的魔鬼,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东西,和刚才的怪物非常贴切。” 维克托瞬间来了兴致:“什么东西?” “狂猎!”克莱恩急促地解释,“那是流传在瑞曼兰德北方的传说,各个民族中都有类似的故事,虽然细节不同,但大致可以归类为:夜晚、巡逻、领袖、恶魔。” “我不理解。”维克托摇了摇头。 克莱恩吞咽口水:“想象一下,在夜晚来临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有一个可怕的生物,它所过之处一切草木尽数枯萎,所踩过土地下埋葬的尸身,会陆续爬出变成尸鬼,所经过的雕像,都会活过来成为恶魔,所触摸的树木,都会变成嗜血的妖精……这些可怕的黑夜生物会跟随在它的身后,一起在夜晚行军,一切目击者都会被这股黑暗力量所吞噬,无人能够活着回来诉说它的传说……它就是午夜行军者,带来天灾、战争与死亡……” 等等! 维克托打断他:“没人能活着回来,那是谁把它的故事记载下来的?” 克莱恩一时语塞,维克托看见他脸上的光线忽然一下就黯淡了,顿时起了警惕,注意力看向洞外。 树冠外的光辉被遮挡,那些黑雾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维克托刚准备起身继续逃离,但下一瞬间,突然有只大手破土而出,打向了二人。 克莱恩惊呼一声,飞速跑出洞外,维克托紧随其后。 然而,当他们刚离开洞窟,一根藤条就缠住了克莱恩的脚踝,将他往森林深处拖去。 克莱恩惨叫连连,不断向维克托求救。 “救我!” 维克托一咬牙,点开景门,朝着那藤条的位置打出一道火咒。 三昧真火的杀伤力非常强,被其触碰到的物体瞬间就会湮灭。 可是,缠住克莱恩的藤条又细又长,且不断扭动,这对于维克托来说是非常难以击中的。 再加上那团火焰无法扩大火势,等到维克托好不容易烧断那根藤条时,克莱恩几乎离他快五十多米远了。 该死…… 维克托暗骂一声,瞧见了那黑雾中的邪魔大军,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并且围向了克莱恩。 仪式已经结束了,狂猎的恶魔军团已经开始了行军。 现在并不是晚上,为什么会被称为夜行大军? 这种调侃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维克托就做出了判断,果断将克莱恩放弃。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强行过去救他,可能还会让自己也陷入死境。 而如今维克托的景门被激活,身上越发燥热,他只能暂且放弃景门,改激活生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那团恐怖的黑雾。 水咒没有了作用,维克托只能以这种方式逃脱危险。 可生门也不能长期激活,否则他会脱力昏厥。 于是,当他再度跑出一两百米后就解开了生门,扶着树干防止自己昏过去。 “那些恶魔究竟是怎么看到我的?” 维克托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停喘息,后方的邪魔依旧在进军,且并没有加快速度,而是以一种整齐的匀速前行。 维克托看了眼前方,依稀能够感受到黄沙和荒漠的热浪,想必他马上要离开这片杉树林了。 可杉树林外不就是阿卡德城吗? 那些邪魔如果走出杉树林,难道是为了向阿卡德进攻? 维克托深呼吸,看穿了它们的目的。 而就在他深吸一口气的时刻,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原来,它们以这种方法来‘看见’我的。” 第四十九章 死亡诅咒 黑雾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犹如黑洞一般吞噬了整片杉树林,那磅礴的气势比海上看见远处的暴风云还要可怕。 无数畸形怪状的妖魔缓步行军,在那只奇怪的生物带领下,来到了杉树林的边界。 当它们抵达时,突然停止了动作,聚集在森林边缘,久久没有再进一步。 那浑身被黑色所笼罩的妖魔之王,抬头看向杉树林外的沙漠与远处的城墙,那直捅天穹的巨大高塔隐隐压迫着周遭的一切。 它在等待,军团在等待,仿佛今日是个杀伐的良辰吉日。 而在所有妖魔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维克托独自缩卷在一根巨木的根茎内,盘膝闭目,呼吸频率似乎都已经停止。 周围无数妖魔,竟无一只察觉到他的存在。 而他那无法被视线所看到的阴神,正悬在恶魔军团的上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一切。 “果不其然,这些恶魔是凭借活物的呼吸在定位对方的所在……” 施展龟息法,阴神离体后的维克托,肉身的生命活动被降至最低,几乎没有什么呼吸。 他只要把肉身给藏好就行了。 这一步赌对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由万物所催生的恶魔,依旧令他胆颤心惊,其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肉身所在,害怕被周围的恶魔所发现。 好在,狂猎的恶魔军团抵达了树林边界后,将全部的关注都放在了阿卡德城池的方向,根本没有功夫寻找藏在树林里的人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站在最前方的那只神秘的羊蹄生物,将那颗漆黑的脑袋微微向侧后方上扬,正好与飘在空中的阴神产生了对视! 维克托瞬间感觉浑身发麻,从那道视线里察觉到了一股异样。 “它怎么还能看见我?” 这种异样无比强烈,吓得他决定迅速缩回自己的肉身。 然而,这股不适的视线终究是被那神秘的生物给收了回去。 “狂猎”转过脑袋,轻轻迈出它的右脚蹄子,第一个踏出了杉树林。 紧接着,静待许久的妖魔大军总算起步,跟随它朝着荒漠中走去…… 维克托总算是松了口气,可等他放宽心时,却回想起了刚才那只生物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道眼神,怎么那么像是人的视线? 难道说这所谓的“芬巴巴”,或者说“狂猎”,其实是个人类? 就在维克托思考的关头,他又看见了一个身影,被一群恶魔挟持关在了一片荆棘牢笼里…… 不,当维克托仔细看时,才发现那荆棘牢笼其实是一只树形妖魔的肚子。 而牢笼里的家伙,居然是克莱恩·贝萨流斯。 他还没死? 维克托见克莱恩的模样,像是昏迷了过去,这只妖魔大军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难道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维克托皱紧了眉,他犹豫要不要找机会把他给救出来,毕竟自己对这个神秘的乌鲁克王朝完全不了解,而对方可能还知道些什么隐情。 而在狂猎大军行进的时刻,阿卡德城内已经升起了烽烟…… 无数士兵涌上城墙,将装备全部佩戴完毕,拉弓搭弦,高举长矛等冷武器。 城墙箭楼下方的石雕开始动了起来,成为一个个活的巨像,它们将身上的石块震开,聚集在城墙下守护那道雄伟的城门。 之前出现过的天空守卫也从城内开始升空,时刻注意着黑雾的动向。 英雄王的神殿前,大祭司扶着权杖,趁着周围民众朝杉树林方向叩拜的关头,悄悄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他暗骂一声,随后就听见民众高声呐喊:“伟大的神使,英雄王的祭司大人,直达天听的桥梁,芬巴巴恶魔已经苏醒,请您再次施展神威,拯救摇摇欲坠的王朝吧!” 若是在过去,大祭司听到这番祈求,那肯定是欣喜若狂的。 因为这是竖立他自身威信的一个大好的时机。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大祭司回头看了眼那被“八抬大轿”架起来的金塑雕像,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全城的信仰汇聚于其中,但却在被他给不断损耗,一切的困惑都来自那名令人愤怒的贝恩人! 与此同时,妖魔的大军随着黑雾已经兵临城下,城墙上的无数箭矢在号角声中万箭齐发。 那些弓箭全都涂抹了火油,但在射进黑雾中时却仿佛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动静。 高塔上的辉光之球也无法穿透黑雾,而里面涌动的妖魔影子已经冲到了城下,与那些复活的巨像展开了缠斗。 撕裂声、敲击声、咆哮声。 阿卡德城墙上的士兵闷着头往下方疯狂射箭,奈何黑雾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准头,甚至连射中没都不清楚。 轰鸣声不断炸响,那是妖魔冲击城墙的巨大动静。 这一声声冲击仿佛战鼓敲响,震得城内民众心惊胆战,不少人即便手上握着临时换上的武器,也不敢靠近城墙。 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了那位伟大的神使身上,因为以往芬巴巴的进攻,都是被这位大祭司所化解的。 那是英雄王的力量,也是镇压芬巴巴的力量,而全城只有大祭司一人可以使用。 “请祭司大人拯救我们!” “呼唤英雄王的显圣!” 民众的热烈程度丝毫未减,大祭司眼看着城墙上的墙皮已经被震得零零脱落,知道那群恶魔的破坏力非常惊人,真让它们窜进城内来的话,不但他的统治会土崩瓦解,甚至连他自身也会成为怪物们的盘中餐食。 千钧一发之际,大祭司终于高举权杖,做出了他的决定! 在凡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金塑神像内的信仰之力不断向着大祭司身上汇聚,然后又被他身上那道奇怪的深渊所吞噬。 大祭司一咬牙,将剩余的些许力量引导出来,幻化出了英雄王本人的高大虚像,朝着城墙的方向飞速而去。 那虚像越远则变得越发庞大,犹如一只顶天立地的巨人,出现在了墙内。 只见它一挥手,黑雾瞬间被驱散,巨大的手掌顺势拍下来,妖魔们纷纷化为齑粉。 大祭司令信仰之力显圣,威力无比巨大,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施展全力把那名贝恩人给拍死。 就在那巨大的虚影要迈出城墙彻底击溃妖魔大军时,突然!大祭司感到身体内涌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吓得他赶紧将所有信仰之力投入进了那道看不见的深渊中。 于是,在满城人民的目睹下,伟大的“英雄王”轰然陨落…… 第五十章 黑雾压城 迈克是雷克顿的黑帮分子,不是神秘学研究者,对于次神族的了解连维克托都比不上。 高等血裔这个词对他来说非常陌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从名字上判断,那应该是比吸血鬼更高级别的嗜血者。 总而言之,对方确实可以让他的密传能力无效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远超迈克所想象,聪明的他知道现在没有资格和对方谈条件,只能暂且隐忍。 阿加莎对迈克的反应很失望,她以为自己的血脉可以令对方感到震惊。 然而并没有,迈克在表情上只表达出了“啊,听起来很厉害”这种非常肤浅的情绪。 原本想要长篇大论地向其阐述高等血裔的强大之处,准备好的辩论话术顿时没了用处,阿加莎有些不爽地歪了歪小嘴,轻咳一声,说道:“好了,我还有问题,大卫·琼斯为什么会攻击那艘船?” 你又为什么会攻击游轮? 迈克心里暗骂,有点无奈,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而事实上,迈克也才刚知道深潜者的死人船长名叫大卫·琼斯。 阿加莎觉得庆祝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于是一甩裙摆,站在船楼上大声吆喝着,命令她的手下们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工作。 绯红女王号在一片漆黑的汪洋中朝着未知之地行驶,而在被夺取了光线的外围,烈阳依旧高悬在世界的上方。 “那个尼普尔人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我需要你从头到尾把你所了解到的全都告诉给我。” 迈克听完她的命令,心里开始组织语言,将维克托与艾瑞汀等人的存在抹去,把可以说的内容全盘托出。 少女在听完后,眼里闪过异样的神采。 “绑架……铸塔?” 她单手托着腮,陷入了思考当中。 “也就是说,那名尼普尔人混进了乘客里,要将你们劫持到什么地方去铸塔?” 迈克微微点头,阿加莎顿时不解,她低头嘀咕了一句,不小心被迈克听见了。 “为什么恰好会在藏宝地的附近碰见劫船?” 她刚说完,就意识到迈克听见了自己的嘀咕,索性抬起头来,叫来了站在旁边的执事。 “尼克斯,你确信情报没有出错?” 执事恭敬上前,微微垂首:“我的主人,永远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的情报,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中……” “等等?我怎么就听不懂呢?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是我们什么都有没找到,你就留在海里喂海蛇吧!” 迈克听出了端倪,忽然问她:“你们到底是在找什么?” 阿加莎转过脸来:“当然是宝藏,海盗永远无法拒绝宝藏的诱惑!” 听到这话,迈克总觉得有点诡异,这附近不就只有那座叫阿卡德的荒岛吗? 风神恩利尔号搁浅在那上边,吉哈德的计划也是绑架那艘游轮上的乘客去岛上,难不成,他们说的宝藏也…… “我很好奇,你既然是先见者,为什么不引导船上的那些凡人反抗尼普尔人和大卫·琼斯?你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掌控了?”阿加莎突然询问。 迈克微微一愣,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突然!他的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没有预兆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低声呻吟,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是他!” 迈克瞳孔放大,紧紧盯着满脸懵逼的阿加莎。 吉哈德…… 他还没死!并且翻开了那张牌! …… 阿卡德城的战事已经达到了白热化,随着那不朽神灵的陨落,再也没有一股碾压般的力量可以击溃这群贴近城墙的妖魔了。 黑雾逐渐笼罩在了城门附近,一些妖魔张牙舞爪地爬上了城墙,将负隅顽抗的城墙守卫尽数撕碎。 人类的残肢与鲜血泼洒了下来,淋湿了那些还未登上城墙的士兵。 这股恐惧冲击着他们的士气,许多人已经经受不了如此的血腥场面,选择了转身逃跑。 大祭司已经半跪在地上喘息,那股死亡的气息依旧缠绕在他的念头里。 “偶像”的精神控制已经无法操控,他也不敢继续引导那些信仰之力再度召唤英雄王的虚影了。 周围的信徒依旧在朝他跪拜祈祷,不停地渴求他的拯救,然而大祭司却没有行动,转身命令那些挑夫把金塑雕像给扛去了后方。 “大祭司!” “请救救我们!” 大祭司没有回头,只是故作镇定地喝到:“我需要靠近塔的位置!需要更多伟大种族的力量!” 随着他的撤退,天空上的飞行巨像也冲了下来,加入了与妖魔的战斗中。 这些巨像虽然体型庞大,可以以一对多,但奈何数量有限,无法起到决定战局的作用。 当大祭司离开了神庙广场后,城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某处箭楼竟然被妖魔给撞破了! 倒塌的石块起了连带反应,使紧贴着的城墙也出现了倒塌。 尘埃渐熄后,阿卡德的城墙出现了一个缺口,黑雾瞬间涌入,吞噬了围堵在墙后的军队。 杀戮紧随而来,勇敢的士兵朝前阻挡进攻,懦弱者则只知道逃亡。 但无论如何,没人能阻拦妖魔进入城中进行杀戮。 它们冲破了防线,窜进了大道街巷,砸破了屋门,无论老人小孩还是妇女,全都难逃杀戮。 一只天空守卫从高空落下,阻拦在了妖魔面前,抡起长柄武器横扫而过,杀死了好几只奇形怪状的妖魔。 可当它还要继续攻击时,黑雾染上了它的身体,不知对它施展了怎样的力量,令其动弹不得。 一只有着羊蹄牛角的黑色类人生物走过它的身边,轻描淡写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它的武器。 随后,天空守卫的胸口破开,一只像是由石头凝聚而成的怪物从它的身体里爬了出来,彻底崩溃了这尊巨像。 黑色的牛角生物抬头凝视那座无比巨大的高塔,泛着红光的双目中隐隐透露着愤怒与仇恨。 “亚伯拉罕……” 它的身边全是被屠杀的阿卡德居民与士兵,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随着阿卡德城的单方面溃败,羊蹄牛角的生物做了一个惊人之举。 只见它抬起双臂,从腋下涌出无尽的黑雾,仿佛爆炸般扩散。 所有被触及到的人类尸体全部爆开,从里面诞生了一个又一个蹦跳的红皮小恶魔,而那些屋舍与木棚,也纷纷倒塌,从石块与木头里爬出了更多畸形的妖魔。 眨眼间的功夫,阿卡德的外城就诞生了数以千计的妖魔,它们加入了狂猎的大军,誓要将这座古代城市夷为平地! 第五十一章 你满意吗? 不久前,在乌鲁克王朝那荒芜的海岸线上,一位不速之客从潮水中浮现,将一块厚实无比的好似门板般的物件搬上了沙滩。 他有着异于赛国本土人种的外貌,身上的黄色袍子已经全被浸湿,头发犹如海草般披散而下,显然经过了长时间的潜泳浸泡。 一上岸,这位不速之客就将肺中的污渍全给呕吐了出来,并使劲把身上的水生植物扒拉丢掉。 当那道灼热的光线照射到他的身上时,不速之客浑身打了个激灵,抬头看着远处那巨大无比的大型建筑物,眼睛从迷离逐渐变得好似鹰隼。 他的尖下巴还在滴水,身上并没有被晒干,可某件重要的事情在催促着他,令他不敢停歇,使劲拽着门板就往前方拖去。 门板在沙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不速之客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张被水浸湿的褶皱纸牌。 “已经没有用了,迈克·坎比诺先生。” 他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然后将纸牌翻开,扔到地上,继续拖着门板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在那绯红女王号的船楼上,迈克·坎比诺捂着胸口,无比痛苦地喘息。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给刺了一下,体内已经开始在狂喷鲜血。 剧烈的痛楚与窒息感令迈克连张嘴说话都显得困难,他无力地抬手,看似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可他的前方只有那名趾高气昂的海盗船长。 阿加莎目睹着迈克陷入痛苦与死境,只是小小地吃了一惊,然后就表情转变,轻轻蹲下来,也不顾她自己裙内的风光暴露,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迈克。 “你看上去非常痛苦,嗯?” 迈克差点被气笑,但如今的状态令他无法做出那种表情,他越发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估计不出一分钟,他就会死去。 阿加莎见迈克捂着胸口,猜测到了什么,于是捏着她那精巧的下巴仔细打量。 “我看你马上就要死了,好可惜,然而你的运气却非常好,因为站在你面前的,正是你的救世主。” 迈克双目已经布满了血丝,用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静静等待她的后文。 阿加莎站起来,背手靠在屁股的裙子上,一蹦一跳地来到那位执事的身旁。 “加入我们,你身上那点病痛就完全不会成为问题。” 迈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身体的疼痛无法令他做出回应。 阿加莎把手举高高,拍了拍执事的肩膀。 “成为尼克斯这般的存在,永远为我服务,你愿意吗?” 让这种邪恶的海盗船长控制自己,永生被套上枷锁,迈克作为海军与有良心的人类,当然不会愿意。 可他马上就要死了,身体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力气拒绝。 阿加莎轻轻鼓掌:“你没反对,那就是同意咯?” 迈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下一秒就没了气息,休克过去,离死神只差一步之遥…… 十分钟后,他忽然转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湿淋淋地木板上,周围的油灯光芒不断刺激着他的瞳孔。 听力缓慢恢复,水手们的吆喝声越来越清晰,甚至比昏迷前听得还要真切。 那胸口的疼痛荡然无存,体内气血无比流畅,呼吸也非常的顺畅,迈克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恢复到了最完美的状态,甚至更好。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起身站起来,却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嘴唇,一下子就咬出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摸了摸口中的牙齿,那里已经出现了四颗仿佛猛兽般的尖牙。 不仅如此,那被咬出来的伤口,也在迅速恢复,很快就结出了疤痕。 “你醒了?” 一道听不出情绪的男人声音在上方响起。 迈克爬了起来,震惊地望着面前的执事。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她在哪?” “在这儿!”阿加莎站在舵手的位置,单手随意摆弄船舵。 “等一下!”迈克朝她靠近,但忽然,一股仿佛来自灵魂中的臣服意志狠狠地压迫着他,使他在靠近阿加莎后,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在地上。 “唔~~!你做了什么!”迈克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 阿加莎放开船舵,双脚并拢跳到迈克面前。 “我救了你的性命,不用感谢。” 迈克脸色铁青,与其这样,他宁愿选择死亡。 阿加莎走到迈克身后,用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脖子:“在这……” 迈克瞬间用手摸向同样的位置,发现那里有两道还没有愈合完全的疤痕。 见他面如死灰,阿加莎居然开始做起了心理辅导。 “别这么失望,成为劣等血魔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特别是……被一位高等血裔亲自转化的劣等血魔。” 迈克将脸抬起来,显得非常无奈:“我……我变成了怪物……” 啪! 阿加莎一巴掌打了他一耳光。 “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侮辱自己,你现在是一名嗜血者,你有自己的名字。嗜血者从来不是怪物,而是我的仆人,我的孩子!” 迈克苦笑:“怪物就是怪物,你们靠吸食人类的鲜血而活,是所有人类的敌人。” “老一套的种族立场,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属于人类,从一开始就是次神族的所有物。” 阿加莎单手提着裙摆,走到边缘,另一只手指着下方的船员们。 “甲板上的嗜血者都是我的孩子,只有那些在甲板下的丑陋东西不是,它们是我的宠物。” 说完她转身,看着迈克。 “别把所有劣等血魔都混为一谈,蝠翼魔是畸形的演变物,嗜血者是保有人类外型的下等奴仆,而只有被高等血裔亲自转换的嗜血者,才会拥有别的劣等血魔都无法拥有的能力。” 啪! 说完阿加莎打了个响指,将那被她取走的光从光球中还给了周围。 于是,笼罩船身的黑暗瞬间消散,烈阳的光照一下子就覆盖了下来。 整船的船员都沐浴在阳光下,但没有一位感到不适。 只有那名执事,静悄悄地将黑色的伞再度撑起。 阿加莎自信满满地站在船舵前方,朝迈克说道:“被我亲自转换的嗜血者,将不再惧怕阳光,而所有劣等血魔中,只有蝠翼魔跟被高等血裔转换的嗜血者,可以在烈阳下行动自如,怎样?这份馈赠,你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