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家产后,我起早贪黑》 第1章 幸临 (新人新书,数据不太好抱歉!) (无限流+微恐) (脑瓜存放处????(??????)) * 一片黑暗下。 丝丝凉意透过薄薄的布料侵入楼囚蝉的体内,一下一下地刺刺着她的神经。 她睁开眼,发现眼前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便又闭了回去。 反正睁着也没用。 她在哪? 她不应该躺在她香香软软的床上吗? 就算是睡得太过忘我滚到了地上,自己身下也应该是木地板,可现在身下的冰凉,摸着分明是是大理石。 楼囚蝉坐了起来。不是因为环境陌生而导致的不安,而是她莫名觉着刚刚那样躺着有一种自己是一具尸体的感觉。 而几乎是在她坐直的那一瞬间,头顶的白炽灯“啪”得一声打开了,刺眼且惨白。 楼囚蝉弯弯眼,果然不是她家啊。 “家里大门的锁是特制的,强硬开门会导致永久性上锁,窗户也已经用铁浆封死了,连只蟑螂都进不来,我是怎么出去的??”少女的眉头微微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挑起一缕头发绕着。 但是她仅仅是在疑惑而已,没有一丝一毫对所处环境的担心,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 怎么还有其他人? 在她的左前方,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多人,有些人被灯光给晃醒了,坐直警觉地四下看着,有的依旧仰躺在地板上,安静的像具尸体。 呃……或许就是尸体。 楼囚蝉在人群的最角落,四下张望着,手指无意识地把地砖敲得“哒哒”响,突然道:“来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沉重而粘腻,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或者说,有这种像是章鱼触角划过地面的脚步声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是人了吧。 她的目光扫到和她隔了一整个大厅的安全通道后,死死地定住。 话音刚落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安全通道口的一片黑暗里融了出来,就像是,被那片黑暗刚刚诞生出来的一样,而不是从安全通道正常的走出来的。 那个人的皮肤看着像是蜡一样,嘴角咧开的弧度也像是被强行堆砌起来的。 楼囚蝉瞬间放松了身子——她还以为要出来一个长满触角克苏鲁系的怪物呢。 在他出现的瞬间,一个中年男人迅速站起来挡到了他面前“喂!这是哪里啊,我好好的在家睡觉呢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要告你恶意绑架!” “......” 西装男直接绕过中年男人走到了大厅正中间,笑容又大了一些,“正式欢迎各位职员入岗幸临大厦,稍后登记完毕你们就可以开始工作了。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为各个房间送餐并满足房客需要即可。今后户主的入住及工作体验感就靠大家了..” “我问你话呢,你回答啊!”中年男人直接把西装男的话打断了,“什么职员不职员的!老子有工作!快把门打开放我回去,谁要来当你的员工啊?” 一些人赞同地看着中年男人,似乎是也想讨一个说法。 这种只是少部分。 绝大多数人,都是麻木着一张脸,扎堆坐着,看到中年男人站出来的时候眼里似乎有些遗憾……? “您,确定不入职幸临大厦吗?” 西装男歪了歪头,他的眼瞳黑到没法反射出任何光线,如死水一般注视着中年男人,“您,确定不入职幸临大厦吗?” 中年男人“啧”得一声:“老子确定!谁要来你们这个狗屁公司啊,这名字听都没听过!” 西装男在他确认后好像笑的弧度更大了,他僵硬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抬起,苍白的指尖戳在中年男人的左肩上, “好的,这就为您办理离职手续。” “这还差不......?啊啊啊!!”中年男人得意的神色在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左肩后“唰”地褪去了。 西装男指尖点着的位置就像一个气球一样越来越大,并且逐渐扩散到了身体的其他地方。 西装男垂下手臂,保持着他咧得极大的笑容,看着中年男人被充满气飞到空中,又很快地炸成一团血肉后悠悠开口“请问还有想要离职的吗?” “......” 楼囚蝉一把丢掉中年男人炸到自己身上的内脏,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一一什么血腥玩意儿? 大厅里死人一般的安静,楼囚蝉甚至还能闻到有淡淡的尿骚味夹杂在血腥味之中。 “很好,没有问题了吧各位?那请来进行登记后就开始你们的工作吧。毕竟······时间可不会等你们。” 谁敢有异议啊!! 楼囚蝉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往队尾一站,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看着恹恹的。 刚刚那个西装男和她对视了,在那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多出来一张房产及股份转让合同,转让方是她外婆,受让方,则是她自己。 可是楼囚蝉记得早在她六岁的时候,外婆就失踪了,九岁的时候外婆还是没有出现,妈妈和小姨就给她销了户口。 而且......外婆为什么会有一栋楼啊? 这些先不提。 楼囚蝉已经持续不间断地盯了西装男四百秒,纳闷着为什么西装男还不毕恭毕敬把她接到什么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她不应该是备受尊敬的股东吗? 队伍缓缓地向前移着,楼囚蝉也一眨不眨的死盯着西装男。可直到她登记完自己的名字,西装男笑着离开,也不曾得到什么股东的特权。 她不想成为苦逼员工!!!!! 外婆明明已经把楼送给她了为什么她还要在这里跑腿! 楼囚蝉在心里咆哮了一阵,带着一股莫名的怨念,复盘了一下刚刚余光看到的东西:每有一个人在表格上登记上自己的名字,楼梯口就会出现一个塑料袋。 黑色的袋子紧紧地扎着,完全窥探不出里面有什么,但莫名给楼囚蝉一种不祥的感觉。 刚刚轮到她的时候她一边签着字,一边瞟着楼梯口,果然在她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一个不小的袋子凭空出现了。 “送餐啊......”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登记的时间也算在第一单里。就像某团上的商家出餐一样。 为了保险起见,楼囚蝉还是抄起了属于自己的黑色塑料袋,踏入了阴冷的楼梯间里。她摸了摸口袋,确认某样东西还在后,安心地扬起了笑容。 鬼神什么的,她可最喜欢了。 她一边上楼一边提起袋子看上面的小字条,上面只印着“5”的字样。 是指五楼吗,可总不至于五楼就一间房吧? 楼囚蝉本着绝不浪费一点时间的心理埋头奔上五楼,可两边的门上却挂着901和1002的小牌子。 她爬太猛爬过头了? 不对!怎么九楼和十楼的门牌是正对着的? 楼囚蝉放下了怀中抱着的塑料袋一一她怕颠到“外卖”,就直接给揣怀里了。作为一个股东,要是被顾客给了差评,那也太丢脸了吧。 她四处看了看,从901到1002中间的过道上有一级很低的台阶。 不会这也算一层吧? “不愧是外婆,为了少爬点楼梯还弄成这样。”楼囚蝉点点头,老人家嘛,她懂! “那么··”楼囚蝉试探着往下走了一层,看着四楼的门牌上大大的701和802,果然是这样吗。 此时其他缓过劲儿的人也陆续上来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这楼可真贴心,爬个几步就到六层了,看来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累嘛!” “对呀,我看到分到十四层的时候,差点以为我要被累死了,这都没有电梯,还好还好......” 可是,这么一个恐怖大楼,分配来的工作真的有表面看着这么简单吗,人人都能完成任务的话那靠什么来筛选? 5,5如果不是楼层数还能代表什么? “妹子!”那个十四层的大叔经过楼囚蝉身边时,喊了她一声,“你是几楼的?怎么呆在这儿不动?小心超时了。” 楼囚蝉抬眼看了他一眼,大叔笑眯眯的看着很和蔼,楼囚蝉便也冲他笑了一下“10层。” 才怪。 “那感情好,不用消耗体力,不像我还得再爬爬。”大叔说完挥了挥手“也不知道爬上去眼睛还能不能看清啊。” 路过时,外卖单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楼囚蝉的方向,她顺带瞥了一眼,上面哪是14,明明写着8! 楼囚蝉抬眼向大叔望去,对方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看上去心情极好,仿佛下一秒就能哼出歌来。 他是故意让她看到的吗? 她正想悄悄地跟到大叔身后,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 她立马放弃了跟踪大叔的想法,往下跑去。 是六层,刚刚和大叔聊天的那个人跪在602门口,像是饿疯了的犬一样啃咬着外卖袋里的生肉,身体也慢慢地膨胀开来,在楼囚蝉踏上六楼的台阶的那一刻,“啪”地炸成了一团血花。 “怎么回事?”楼囚蝉看向边上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 “他不是六楼的吗?” “是......是六楼的。他和我们说他的外卖单子上写着6。” 楼囚蝉有点嫌弃地避着血肉上前几步蹲下,从血泊里拣出那张外卖单子。 的确是六。 但是是为什么? 等等......这是? 她刚刚朝门上扫过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图案? 楼囚蝉向门边凑了几步,不出所料地在门的最底部看到了6个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的菱形刻痕。 刻痕非常的微小,也很浅,要不是血刚好溅上去,或许谁都不会注意到。 “那个,姑娘啊,快别蹲着了,蹲尸体边上多可怕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此时也爬到了这一层,以为楼囚蝉被尸体给吓着了,刚想劝劝她,却见楼囚蝉一溜烟地冲上了楼。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活力啊。 一口气冲到12层,她猛地收住了脚步,像猫一样贴着墙毫无声息地挪上去。 “咚咚咚”,那个大叔刚好在敲门。 楼囚蝉猫腰凭着栏杆,仔细扫着大叔面前那扇门的底部。 大叔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笑了笑,还往边上侧了一些,让门底部的符号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楼囚蝉的视线范围里。 “!”楼囚蝉倒吸一口气,也不管大叔奇怪的举动,揣起袋子就往下冲。 第2章 您的外卖已送达 果然是这样!!! 那个人的外卖单写着6,敲开了刻着6个菱形的门,然后死了。 大叔敲开了刻有8个正方形的门,而他的外卖单是8,他显然没有出任何的问题。 所以外卖单上的数字对应的肯定不是门上的图形数量。 但就大小来说,那个菱形转换一下形状,刚好是正方形的两倍。 而且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大叔说眼睛会看不清,有些人剧烈运动会影响正常的视力感知,让东西变形。对大叔来说一口气加速爬到14层、普遍意义上的7层是确实可以算做剧烈运动的。 那么会因轻微变形而影响结果的,只有图形的面积了。 楼囚蝉将大叔门前那个正方形的面积在心里记住,当做一单位,一边跑一边扫视并估计着其他门上图案的面积,最后在701停了下来。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以她莫名相信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叔,她的直觉大叔以及她的猜想没有出错 为了保险起见,她在看到701的图案时并没有马上确定,而是把袋子放下又去其他层确认过才回来的。 不过才开始这么一会,楼道内已经产生了很多的尸体。楼囚蝉实在想不通外婆的建这栋楼的目的。 在她敲完门后,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但并没有人站在门后。 “您的外卖已送达,祝用餐愉快?”楼囚蝉想了想,扯起笑容说道。 “进来。”门内传来衰老的、轻到如同一声叹息的声音。 进门右手边是一面墙,再往前则是一个凹进去的空间,每一面都有一扇门。左手边则是一个一直顶到天花板的柜子,隔绝了玄关与客厅,只留下了一条刚好够一个人通过的空隙。门正对着的是餐厅,一个老婆婆坐在餐厅正中间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楼囚蝉。 “人还没到齐。”老婆婆指了指客厅,“坐着吧,稍安勿躁。” 楼囚蝉将外卖小心地搁在老婆婆身后的餐桌上,才绕过柜子到客厅里去。 不过五六分钟,房间里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染着黄发的小混混,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学生。 大学生还好,楼囚蝉可不想和那个混混有什么交流,看着就很麻烦。 “喂,你,选了那个?”麻烦讲话了,还是冲着她来的。 “?” “你先来的自然是你先选。” “选房间。”大学生注意到楼囚蝉皱起的眉头,“你是新人。” 楼囚蝉点头。随意地指了最右边的房间。 她是新人?? 她,这栋楼的所有者,竟然不是第一批到这里的? 而且她还以为大家都是同一批的呢。那她下次可得伪装的好一点,至于伪装成什么……那就得看情况了。 大学生张了张嘴,但余光瞥到老婆婆因为不耐烦而开始扭曲变形的脸,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向楼囚蝉点点头,就走进了中间的那个房间。 黄毛则向坐得安稳的楼囚蝉投来怜悯的一瞥,转身进了左侧的门,嘴里还念叨着下次绝对不要当最后一个不然只能选别人不要的什么的。 “…怜悯?”楼囚蝉站起身拍拍衣服也走进右边的门,果然麻烦就是麻烦,怜悯谁呢。 她没有注意到,在身后注视着她的老婆婆的目光中,亦充满了怜悯。 门后是一个纯白的空间,除了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以外没有任何的东西。 至少在楼囚蝉刚打开门的时候是这样的。 等她踏进去,屋子里瞬间就多了一个人——是她的外婆。 “外婆!!”楼囚蝉朝她跑过去,但才跑一半,她就停住了。“外婆你怎么了?” 两根生锈的钉子生生地钉进了外婆的眼眶,脸上的沟壑里,有之前淌出的、已经干掉的血迹。 “外婆没事。”外婆开口的时候眼睛又恢复了曾经充满柔情的样子,仿佛刚刚的场景只是楼囚蝉的一个错觉。 “外婆打拼了七年,给咱们小蝉搞了栋楼,在这楼里啊小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是很好?只是... ...” 外婆笑了笑,将最后两个字吞下去,“外婆知道你想去坐大办公室,但是现在还不行,外婆暂时不能告诉你原因。但咱们小蝉是股东,只要外卖和额外任务不超时没有东西能伤到你的性命。” “外婆?”外婆和纯白色的空间慢慢消散了,只留下楼囚蝉一个人站在原地。 白色消散后,是一片黄色。 她在沙漠里,入眼全是黄沙,望不到尽头。 楼囚蝉又往口袋里摸了摸,再次确认那东西还在后,安全感满满地向北走去。 按照外婆说的,她只要不超时就不会有任何事,要不什么时候捉一只鬼来试试? 可是她的安全保障也仅仅是针对鬼怪而言的。不说这一次她在沙漠里,面临着水资源缺乏和高温的问题,谁知道她下一次打开门又会到哪呢。 正闷头走着,楼囚蝉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人声。 是商队。 几个裹着头巾的男人围着匹倒在炙热沙漠中的死骆驼吵的面红耳赤。 楼囚蝉完全没在意他们讲的什么,只盯着商队里清一色的单峰骆驼,单峰骆驼一般更适应热带沙漠的环境,所以她在热带沙漠? 但她并没有来得及思考她是怎么通过一扇门来到明显不是她们国家境内的沙漠中的。 因为那只死骆驼的驼峰轻微的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驼峰里面,随时都能破“壳”而出。 “... ...”楼囚蝉走过去的时候故意发出来一些动静,她觉得或许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些商人。 “这匹骆驼,不是正常死亡的。”楼囚蝉看向吵架的那两个人,伸手指了指驼峰。 驼峰更加剧烈的抖动着,在楼囚蝉将要走近的时候迸溅出一滩血花。 “啧”,楼囚蝉往后退了一点,这栋楼真爱把东西爆炸。 伴着一声鹰唳,驼峰爆了开来,一只像是长尾鹰一样的鸟飞至众人头顶,血红的眼睛将所有人扫视了一遍后,消失在天际。 “啊啊啊!这是什么!?”商队里一个裹着黄色头巾的男人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他是刚才在吵架的其中一个人,骆驼由他负责。 很显然他并不想为骆驼的死负责,眼睛转了转,转到了楼囚蝉身上,方才是这个女人来了之后,驼峰才炸开的。 “是你!一定是你!你一出现它就爆炸了!”男人狠狠地瞪着楼囚蝉,大叫着朝楼囚蝉扑过去,“赔我的骆驼!” 楼囚蝉又后退几步,揉揉被吼疼的耳朵,对着男人指向她的手指深吸了几口气,不生气不生气,气坏了可没人赔。 她转头看向商队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的脸上不写着惊恐,之前吵架的另一个商人甚至直接对着鹰飞走的方向跪下了,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沙子上,额头被烫的通红。 楼囚蝉还能听到他不断叨念着什么恕罪的,便走过去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楼囚蝉开口的同时,男人也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很是深邃。 “被风暴卷来的。”楼囚蝉面不改色地胡诌着,却不想男人听后脸色直接就变了。 不只是他,其他人的脸上也攀上了敬意。 “您,您叫我老叶就好。”老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商队每次出行前都会找巫师卜凶吉。这次卜出来的结果其实不太好,但是货物价值高、很重要,老叶我就做主瞒下结果,没告诉他们,怕他们动摇。”老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骆驼尸体,“吉纳大师就和我说了十二个字:叶满返归,惹天鹰嫉,峰峦倾颓,留空巢存。” “前阵子我们从东国买到茶叶与香料返途之时,被一群鹰围攻过,许多搭在骆驼身上的货物都散了下来,我就以为那阵鹰袭就是预言中说的不详... ...”老叶自责地挠挠头。 鹰袭过后,他以为危机已经结束了就开玩笑般地和其他人说了这个预言,笑巫师难得有算不准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 老叶又叹息一声,探究地看向楼囚蝉,吉纳大师说解困局之人随沙暴而来,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如何能解得了如今缺粮又遭天鹰的困局? “我也在预言里。”楼囚蝉肯定道。 “是... ...是的”老叶拿起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和楼囚蝉提了吉纳大师的话, “只是一路上并没有沙暴,便以为您不会出现了。” 楼囚蝉没接话,而是看起了其他骆驼,除了一只驼峰上盖着布的她不清楚,其他骆驼怕是也和那只死掉的骆驼有着相同的归宿。 它们的驼峰并不流畅,驼峰底部稍稍往上些,有轻微的弧度鼓出来,就像是,每个驼峰中都藏着一个鹰蛋。驼峰尖尖也都正正地立着不再东倒西歪。 这可不妙呀。 虽然楼囚蝉找的理由草率,但她觉得如果她当时精细编出一个更好的理由,预言中解困境的人也会对应到那个完美一些的理由上。 就凭她出现在了这个除了这个商队没有任何东西的沙漠里。或许想要完成这个订单,就得帮助这个商队顺利地回去。 可是,她真的好想什么都不做,看着驼峰像烟花一样一朵一朵地炸开,她已经好久没看过烟花了…… 之前那两次没有准备,不算! 要不就这样试试! “你们单主有没有限制货物到达的时间?”为了避免翻车,楼囚蝉还是觉得先问问。 “有,有,他在十天之后便要这批货。”老叶又擦了擦汗,眼睛小心翼翼地瞟着楼囚蝉,想让她出出主意。 妥了! 还有十天,三十二匹骆驼,她还能看两次烟花! 楼囚蝉越想越兴奋,原先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带上了些笑意。 第3章 破壳 戳戳。 戳戳。 楼囚蝉的手指逮着一只骆驼的驼峰不断地戳着,这些骆驼体内的鹰卵还不是很成熟,她想试试这样能不能加速它们的成熟。 已经到了晚上,他们生了篝火围坐成一圈,只是自动地将老董排斥在外围。 老董是那个戴黄色头巾的男人,据说眼下的困境就是因为他贪了粮草钱。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圆,只奇怪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去方便,吉祥,你来,把我位置占好咯,别给某些爱贪便宜的人的占了便宜。”老叶招招手,吉祥便跪到了老叶的位置上 “哼,谁稀罕坐你的位置”老董依旧站的离火堆远远的。 楼囚蝉睨了他一眼,继续戳着驼峰。他在那并不安全,但她的任务是护送货物回去,老董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 她又戳了一会儿驼峰,就听见“砰”得一声,老叶所在的沙坑炸了。 火光中显现出一个被烧焦的人,晃晃悠悠地朝着商队的位置走来,只是没几步便化作焦灰被风吹散,再不见踪迹。 ... ...是老叶。 他发现什么了?或者说他做了什么? 商队里其他人捂着嘴不可置信。 只有楼囚蝉一脸的平淡,执着地戳着驼峰,她明明戳着这儿,怎么是那里炸了呀? 不开心。 “不... ...不!”老董猛地站直,抱着头,痛苦地喃喃着,“下一个要到我了... ...要到我了... ...” 还能看烟花? ... ...不是,还来一次? 人要是一直少下去她拿什么当免费劳动力呀? 这么想着,楼囚蝉走到老董前面,问他:“什么要到你了?” “不...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不能说!!!” “不说?那就等着遭殃吧。货要是送不到你们的家人也要受牵连吧?” 运送这种金额巨大的货物,他们总是要把自己的家人给押上,不然保不准就携着货物跑路了。 “不!……” 楼囚蝉眯了眯眼,不等老董说完就反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她的大宝贝——小型电锯! “双重驱动,两倍动力,功率更强,锯人更快!快说!” 楼囚蝉用电锯拍拍老董的脸,轻车熟路地启动电锯,把手慢慢向老董凑近。 “说……我说!是天岛!”老董眼睛看看四周,“我不能多说!我不能多说!我不能多说!!!但是我们都犯错了!” 突然,老董的瞳孔骤缩,在他的瞳孔倒影里,一只巨大的鹰扑着它三米的翅膀,飞过来抓住老董的衣服,将他带走了。 楼囚蝉看向其他人。 “神... ...神女,天岛可以当做是统治这片沙漠的天鹰的住所,人们进入这片沙漠前要拜鹰神,供祭品,鹰神才能保我们在沙漠中一路无忧。” 或许是失去了主心骨,商队的人便转向了楼囚蝉。 楼囚蝉撇撇嘴,无趣地收起电锯。 “怎么,你们没拜吗?”她的语气很冲,或许是因为没有用上小电锯。 “拜了的,拜了的!只是……” 那人心虚地轻咳一声。 “只是没找着单峰驼的胎盘,就用双峰的替代了。”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一样祭品的差错就能引来如此大祸。 楼囚蝉沉默,这鹰神可真够挑的。 她的手依赖性地放在小电锯上,问他们怎么才能到天岛上。 既然鹰能住在那,那肯定不是一个仅存在于迷信中的地方,而缓解危机的方法,也只能在某两匹骆驼爆炸前,解了神与天鹰的嫉恨。 对,是嫉恨,不是因祭品差错而生的愤怒。 至于为什么?这得问做预言的人去,楼囚蝉怎么知道。 得知返程的路刚好能经过天岛时,楼囚蝉大手一挥,也不顾休息,“拖家带口”地出动了。 ——— 天岛上。 一只浑身是血的鹰落在一个青涩、单薄的人的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 若是楼囚蝉在这,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大学生,而那只鹰便是驼峰里孕育出的幼崽。 “fu…父。”鹰讲话不甚熟练。 大学生曲起手指逗着它,没有开口。 “儿…没有找到。” 手指停住。 “但是商队里多了个女人!” “是吗?”他将肩膀上的鹰拂走,没有在再理小鹰,转身走进水晶宫殿里。 那是人们为了讨好鹰神,为鹰神建造的宫殿。 李谈,也就是那个大学生,在空降到天岛的这半天时间里,费尽手段让天鹰臣服于他,相信他是鹰神的化身,成为了众天鹰的父。 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进入宫殿关上门之后…… 就滚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李谈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本以为这次来了一批新人之后会为了配合他们的水平,将任务难度调低,怎么还是这样啊啊啊啊! 看看这任务!为什么骆驼能有两个驼峰?鹰也想要两对翅膀! 这是他从鹰下属那套话套来的,在他来之前,鹰们因为妒忌与好奇,将卵填进了商队的驼峰里——为了方便探查双峰骆驼的下落,也有一点想看看孵化是否能让单峰化为双峰。 是的,这个任务世界里并没有双峰骆驼的存在。所以之前上供的双峰骆驼胎盘才能引起众鹰的嫉妒。 ——驼峰都能有两个了,翅膀为什么不行? 或许那个新人知道?鹰崽崽说的商队那边多出来的人应该就是她吧。李谈猛地坐起来,呆了一会后又抱头躺下。 “不对不对,我和她都不在一个时空。” 每户里任务房间的个数不同,而每个房间都是一个独立的平行时空,虽然每个人的世界背景是相同的,可是做任务的时候根本碰不到。 但是对这个世界里本来就存在的东西,以及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来说,并没有不同时空的概念,三个时空对他们来说是合一的。 要不蹲蹲看?看看会不会有谁来天岛? “你们,去入口守着!”李谈说干就干,打开门点了几只鹰去蹲人。 —— 天空刚刚泛起一丝微弱的亮光,楼囚蝉一行人到了天岛之下。 沙黄色的水晶阶梯盘旋着升上高空,连接着还被云雾所笼罩的天岛。 楼囚蝉前脚刚踏上水晶台阶,就被喊住了。 “神女,您看我们……就不用上去了吧?”问话那人畏畏缩缩的,好像天岛是什么极其可怕的地方。 楼囚蝉赏了个白眼给他,拍拍装着电锯的口袋看向其他人。 “去!你小子!也不看看神女是为了谁!”吉祥对上楼囚蝉的眼睛打了一个哆嗦立马接上话。 “就是,神女碰完驼峰之后驼峰再也没炸了,多么令人尊敬!” 楼囚蝉:我只是想让它快点炸… 鹰卵:以为受到威胁而瑟瑟发抖… 虽说大家都迈上了台阶开始往上走,但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楼囚蝉在水晶扶手上这摸摸那摸摸,一副很喜欢水晶的便宜游客样,其他人则颤颤悠悠,恨不得把一步掰成十小步走,也就只有一个吉祥能勉强跟上楼囚蝉。 “您见谅哈,大家都前段时间从天岛掉下来的尸体给搞怕了。” “老一辈的人总告诫我们不要踏上天岛,不然就会被群鹰分食,成为鹰神的血肉祭品。前阵子那尸体被啄得惨不忍睹,再加上骆驼这事,大家多多少少会有点阴影。” “尸体?是那具吗?”楼囚蝉指指她们正下方的沙地。 吉祥却冒出一身冷汗:“您可别吓我,下面哪有什么东西呢?” 是吗?楼囚蝉扒在栏杆边往下看,那尸体感受到她的视线,也从一摊泥慢慢向上汇成了一个被啃的坑坑洼洼的人形。 “?他,是不是冲着我笑了一下”楼囚蝉眨眨眼睛。 眨到一半又突然瞪大,那烂尸如镜像分割一般,以手臂为中轴,复制成了两份,然后两个尸把手握在一起,脚抵着脚,以一个极其扭曲的下腰姿势在地上盘成了圆形。 随后,尸身腐烂,化作漆黑的尸水,在他们圈出的圆圈里摇荡,水波纹一圈圈地向外荡开,可仔细看,那滩黑水又在缩小。 黑水缩成了月饼大小的石块儿。 楼囚蝉略略想了一会,叫其他人接着往上走,自己折返回去用骆驼峰上的布裹住黑石头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和小电锯做伴。 直觉告诉她这石头有大用处。 第4章 地穴 楼囚蝉爬回去时,发现其他人都站住了。 商人们看到她来了纷纷往两边站开,将中间的大道留给她。 楼囚蝉抬眼一看,本要脱口而出的“怎么了”又被她吞回肚子里。 “哇哦!” 只见楼梯的尽头,天岛上,两排半人高的鹰举着钢叉堵着她们。 这可真是…… 太遗憾了。 楼囚蝉低头看着小口袋:“看来又用不上你了,你还是乖乖睡着吧。” 她眼睛在两排鹰里溜溜转,也不知道是不是保护动物,不能砍,不能砍。 这么想着,她就冲进鹰队里,左一脚右一脚,一脚一个地把他们踹到天上。 威风凛凛! 刚想转头向众人炫耀一下她作为神女的丰功伟绩,下一刻,就被钢叉给制住,被鹰扑了满脸。 其他人:瑟瑟发抖,更不想踏上天岛了呢…… 但最后,连人带驼,一个不差地都被钢叉给架住,押送去了宫殿里。 “都给我小心点!要不是看在你们是鹰的面子上,我的大宝贝保准把你们一锯一个准,锯得你们都没机会哭着回家找妈妈!” 楼囚蝉在鹰爪下使劲扑腾。 从入口到宫殿,要跨越一整个天岛。 她怕天岛看不得,就骂骂咧咧地试图吸引鹰的注意力,边骂边把头扭来扭去,侦查着天岛。 树,张牙舞爪的树栽在岛的上,密集得诡异,紧紧包围着通往宫殿的这条笔直沙道向外扩出的圆形广场。 从最外围开始,每隔一米就会有一个金环。楼囚蝉顺着金环一层一层地往里看,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最里面那个环上。 几十只鹰背对着环心密不透风地将它保护着,从外界完全探查不出里面是什么。 楼囚蝉伸长脖子还想再看几眼,下一秒就被鹰一翅膀拍到了脸上,被那只鹰吼了几声。 虽然听不懂它在骂什么,但能感觉出它骂的很脏…… 鹰的几句叫声把宫殿里的李谈给叫出来了。 他走到在宫殿门口,恢复了鹰前的高冷姿态。 却在看到鹰侍卫时差点破防—— 几只鹰低飞着,爪子因为拽着楼囚蝉等人的衣领,在李谈眼里就是如同抽筋一般伸在身下,地上的几只拿钢叉不时戳着空气。 “咳……谁允许你们如此怠慢贵客?”李谈看着眼前的空气,心想这应该就是新人了吧。 领头鹰大惊,它原以为父神是十分有先见之明地预见到了入侵者,才叫它们去入口蹲守的。 下一秒鹰们纷纷撒开爪子丢下钢叉,张开翅膀贴伏在地面上做臣服状。 在领头鹰伏地时又被扇了一翅膀的楼囚蝉:她要生气了,真的。 她们已经到了宫殿门口,可是鹰群跪拜的方向在她看来什么都没有,会是鹰神吗? “鹰神大人,请求您宽恕我们吧,我们……我们为了弥补,带来了怀孕的骆驼,现在就将它献给您,请您宽恕我们!”吉祥推搡着那匹驼峰上盖着白布的骆驼将它推进宫殿里,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跪下请求着。 显然他们也觉得宫殿里的是神圣的鹰神,不然鹰干什么突然跪拜呢。 但李谈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鹰神,真正的那位还在林子里呢。听小鹰的转述后他连忙挥手赶侍卫鹰们离开,鹰还好说,那么多人一起拜他可是要折寿的! 小鹰在商队的骆驼体内出生,便成为了沟通天岛与商队间的媒介。而李谈在征服了天岛之后,不知为何就能听懂鹰的语言了,因此自从楼囚蝉他们立在宫殿前,他就让小鹰承担了传话的中间鹰。 “那个女人把骆驼薅出去了!” “她还把跪着的人也拎起来了了。” “啊!父……那个女人掏出一个长条锯齿状的东西走进殿里来了。” “救命父……她在用那个东西攻击儿!” 李谈有些无语地看着小鹰从一开始乖巧地飞在他肩膀边边,到满屋子乱扑腾翅膀,还惨兮兮地掉了好几根羽毛下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楼囚蝉,攥着她没开电源的心头宝,追着小鹰满屋跑。 她觉得奇怪,这小鹰明明是在她们商队的骆驼里出生的,怎么能够这么快就混进神殿呆在鹰神边上。 既然产生了疑问,那就干脆抓来审一审,哪怕她听不懂小鹰的吱哇乱叫。 可追了没一会,那小鹰突然悬停在了空中,她每每想要靠近时都有一阵柔风把她拂开。 鹰神?楼囚蝉朝着那团空气定定地看了几秒:“借你岛住几天,谢了。” 说完便转身走出神殿,却看到吉祥等人又跪了下去拜得更凶了。 “鹰神勿怪,鹰神勿怪……” 她再次一个一个地把人提溜起来,带着人和骆驼绕到宫殿后面,指着像是树特意避让出来的空地对他们说:“先住几天,我来解决诅咒。” 只是看不了烟花了。 她发现一登上天岛那些驼峰全都软了下来,或许是因为鹰卵们近乡情怯吧。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分心到骆驼的身上,可以一心研究诅咒了。 说完她就接着往前走进了树林里。 因为缺少修剪,天岛上的树长得群魔乱舞的,树干上缠绕着的藤蔓尖尖却全都指着一个方向。 楼囚蝉顺着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树林的深处,光线稀少,眼睛扫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可仔细看去又像有什么在跃动着,耳边似乎也传来一阵阵低语。 进来。 进来。 进来。 …… 楼囚蝉一电锯砍在身前的树干上,猛地从呓语中清醒过来。 开关依旧没有打开,树堪堪被割伤,白色的如玉一般的树脂渗透出来。 楼囚蝉用电锯接下,却发现树脂在电锯上如同那具尸体一样分裂了。 一分为二,完全相同。 那像是两条小鱼的树脂,在确认它们凝固后被拿在手中把玩。 这是什么意思? 分裂?还是复制? 她索性把四周的树都割了一遍,哪怕她割的口子再大再多,一棵树也只会流出一滴树脂,然后再在她的电锯上变成两份。 这让本来不想搭理树林深处低语的楼囚蝉还是决定向树林深处去看看。 一滴变两滴,单峰和双峰…… 这树林绝对有什么秘密。 她想破除诅咒还是得从天岛下手,看看什么小妒鹰能因为一个胎盘的差错而诅咒了整个商队。 不就是双峰骆驼替代了单峰吗?有什么好嫉妒的。 天岛构成简单,宫殿她趁追赶小鹰时大致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殊的物件,广场的环心她打算天黑了再探。 本来听那低语她想休整一天明天再去树林的,可是这树脂…… 她甩甩电锯向前踏去,还没有什么谜是能在她这迷上一天的! “啪嗒,啪嗒。啪!” “真不给力!” 楼囚蝉本想把电锯自带的小手电给摁亮,但是摁了两下开关却什么用都没有,她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拍到小电锯上。 “你失去了成为我宝贝的资格!”楼囚蝉又是“啪啪”两下,但想了想还是妥协道:“在这片树林里。” 她一路顺着藤蔓指的方向往里深入。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周围越发压抑和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血腥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的耳边还回荡着鹰因愤怒而交替着的长短鸣。 随着她不断深入,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似是眼前被黑纱所笼着。 她走得越发缓慢,每一步却坚定而稳重。 耳边的鸣叫终于消散了,楼囚蝉也停下脚步。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黑纱”,可是没有丝毫用处,只得顶着仿佛近视三百度还开了黑色滤镜的一双眼睛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个地下入口,一左一右的站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鹰石雕,狠狠地瞪着楼囚蝉,好像她再往前一步就能将她活生生地撕了。 可终究是石雕而已,楼囚蝉耸耸肩,摸摸小电锯果断地下到地洞里 地洞里的无数颗夜明珠镶嵌在地道两旁的墙面上,将地洞照的灯火通明,可是对于楼囚蝉来说也只是勉强看得清而已。 她仗着自己不会被鬼怪伤害,大步大步地向前,几下就走出了狭窄的地道,来到一个开阔的穴室中。 穴室中的夜明珠更多,和地上的广场一样成一圈一圈的环。 而被夜明珠所照亮的墙壁上… 即使她看不太清,她也大为震惊。 这是! 第5章 时空 整个地穴画满了壁画,不止是墙壁! 穴顶,地面上也是满满当当的。 大片大片的红绿黄黑色闯进楼囚蝉不甚清楚的视线中。 楼囚蝉仰起头,一轮巨大的红日刺着她的眼睛,日晕向四方扩出,延伸到墙壁之上,主宰着整个穴室。 在太阳的右下角,一只鹰肆意伸展着它折射出金色光辉的翅膀冲入太阳。 环形的没有任何棱角的石壁上,清一色的画着单峰骆驼,很密集,驼峰如沙丘一样绵延着,在沙漠之上又形成了另一座沙漠。他们脚踩黄沙,虔诚的跪拜着,头轻触地面,连驼峰也软软地垂着,示着他们的敬畏。 骆驼的眼睛或睁或闭,睁着眼睛的视线皆微微下垂,定于同一处。 楼囚蝉顺着看过去,它们在看地上。 地上的笔法比墙壁与穴顶上的要复杂细腻的多,夜明珠柱子的正下方皆细细地用黄色涂料勾勒出了石头的纹路。再向里,在最里面一圈的夜明珠下,绘着一汪泉眼,水绿且清,水底沉着两条盘成圆环的青绿鱼,头对着头,尾抵着尾,于水中静静沉睡。 楼囚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这种宛如复制粘贴一般的场景了。 她看清后,退回了廊道里,突然惊觉若是俯瞰穴室,这简直和地上的广场一模一样。 最后再看一眼石壁,楼囚蝉就轻快地出了地穴。 任务超额完成!如果地上地下真的一样,那被鹰重重把守的环心肯定也是泉眼!楼囚蝉开心得就差蹦着走了。 她手甩的高高的,把小电锯甩前甩后,脚也一踮一踮的。 只是没走出多远,她的脚步又沉缓了下来。 不对。开心早了。 为什么壁画上的全是单峰驼啊?她每一只都有认真看了,没有一只单峰骆驼,双峰的这么不讨喜的吗?还有那个环鱼! 她抱头痛哭……嗯?不对,她怎么哭了? 楼囚蝉睁大她更加模糊的眼睛瞪向前方,那里有一团黑雾——或许是黑的吧?至少在她加了黑色滤镜的眼里是黑的…… “汝为何闯入吾休眠之所?” 沉重如擂鼓的声音敲在楼囚蝉耳膜上。 “吾乃众鹰之创造者,汝之无名小卒速速离去!勿扰人清闲。” 楼囚蝉站着没动,众鹰创造者?祂才是鹰神的话那之前宫殿里的是什么? 而且既然是神,那刚好给她试试手。 “咳咳!我是你的上司!一切鬼神皆由我管辖,莫要在我眼前摆架子!”股东……也算上司……对吧?试试嘛,就算把对方惹毛了也不会受伤害,要是真把鹰神忽悠成下属了,那解除诅咒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黑雾沉默了一下,似是在她身上获取着什么信息。 “呔!无心商人!自上次将吾拐到此处,已过去一万多年,儿儿孙孙已无穷,汝竟不闻不问,弃吾如履!亏我们当时誓言款款……” 楼囚蝉听着这充满哀怨的语气,和小电锯面面相觑。 “祂说的是外婆……吧?毕竟我这股东是从外婆那来的。宝你别误会,我还是最爱你的!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祂!” 那鹰神没理楼囚蝉,自顾自地又开了口:“不过既是已相见,便饶你一回。万年未见,吾问汝一问。” “自开世来,奈何独不双?” “万事环相执,环心更何?为解。” “汝所见真实皆由眼目,若盲,何以为真?” 这个世界的东西不成双。 所以只有单峰没有双峰。不是双峰不讨喜,而是这个世界本不该存在双峰骆驼。 环心里有什么?环心有破解成单的方法,有完成任务的方法! 至于最后一问,楼囚蝉不懂,闭上眼睛,看不到了,周围就不是真实了吗?怎么会呢。 不过,楼囚蝉又向黑雾走几步,这鹰神真给力,和外婆还有官司在呢就这么大喇喇地给提示。 黑雾好似看透了楼囚蝉的想法,做摆手打发状:“儿孙吵闹,汝等更甚。” 雾散去,楼囚蝉再向前踏一步,不知怎的就出了林子,眼睛也顿时清亮起来。 虽然没把对方忽悠成下属,但好歹也得到了解决方法,楼囚蝉在心里把鹰神翻来覆去地夸了一遍,回商队抢了一个枕头又回到林子里。 虽然被嫌弃了,但反正吵也吵了不止一时两时了,再吵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休息一会再干活效率不是更高嘛! 待小憩结束,楼囚蝉没有急着赶往环心,而是先和商队的人确认是否这个世界内真的没有双峰骆驼的存在。 商队虽奇怪,也确实肯定了之前不曾见过或听闻过有双峰骆驼,之前献祭的那一匹是他们出行前四处寻,在天岛的正下方发现的,据说那一天天降暴雨,水如同瀑布一样从天岛倾泻。那骆驼躺着的地方刚好被浇到驼峰。 “之前说的尸体,也是在那天发现的!顺着水从天岛上流下来,在我们拖骆驼的时候啪的一下砸在我们边上。”有人补充到。 楼囚蝉摸摸口袋,大致有了个数,又转身溜达去了宫殿。 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楼囚蝉废了吃奶的力,也就推开了半个人的缝隙,她都准备去喊人来当苦力了,门突然轻了许多,像是有人在里面和她一起拉着门。 门刚开了一半,楼囚蝉就闪身入内,但殿内依旧空空,只有早晨的那只小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悬停在空中。 楼囚蝉闪进去的时候正好和小鹰来了个“冷脸贴热肚子”——她的脸贴到了小鹰的肚子上……并且不出意外地被鹰骂了两声。 “父!这个女人占儿的便宜!她怎么……怎么能把脸埋到我的身体里!!!”小鹰仿佛一个被欺负的良家女子,哭哭啼啼地在李谈脑袋边蹭着。 楼囚蝉看着小鹰在蹭着什么的动作,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如果小鹰蹲在一个人的肩膀上,那她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那个大学生,毕竟黄毛都快两米了,小鹰怎么蹲她都不会撞到它。 至于为什么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楼囚蝉这任务都快做完了也没碰到他们,虽然说在不同世界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在进门之前,楼囚蝉还坐在客厅的时候就把整个房间的装饰品扫了个遍——全是和沙漠有关的东西,餐桌上的黄沙漏斗的质地也像极了这沙漠里的沙子。那么到现在还没碰到人只能是他们被什么东西给隔开了,看不见对方。 “叫你主人出来,把环心的守卫派到其他地方去。”楼囚蝉相信李谈能够支使侍卫鹰,也小鹰能听懂。 它确实听懂了,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父,她竟敢指使您!!简直是讨厌!她怎么好意思叫您把守卫前辈们给挪开,还叫您出去的!父这么尊贵,她凭什么指使您!没礼貌!她是不是图谋不轨!” 小鹰炸毛了。它刚出生不久 还不知道环心有什么,只是单纯的为父被人命令而感到生气。 可是它又叽叽喳喳骂了半天,却一点结果也没有,父反而伸手去推开了宫殿门找侍卫下令去了。 李谈没想到这个新人竟然能猜出他,那现在叫他去调鹰,是发现什么了吗? 李谈好激动!他被局限于天岛,无法到外界去,树林里他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只能在宫殿里躺尸,偶尔叫来几只鹰问问话、找找线索。没想到现在线索直接飞他脸上了! 新人简直是他的福星! 鹰侍卫散去,环心一览无余。 果然是一潭小泉,反射着正午红艳的太阳。 楼囚蝉走近,蹲下去看小泉底的那两条鱼,它们看着和死了一样,可鱼鳃却在细微地扇动着。 扇动着, 扇。 再扇。 “哗!” 两秒内,楼囚蝉不知怎的,无知无觉地向下俯身,脸都快贴到水面上了,又突然被胸前口袋里的鱼形树脂滑入水中的声音和溅到脸上的水给唤醒。 水溅到楼囚蝉鼻梁上的小痣上,复制、排列,那小痣又多出一颗,上下整齐地排列着,让楼囚蝉平添几分魅色。 那树脂一进入水中像活了一般,悠哉悠哉地游到鱼环四周,仿佛在守护那两条鱼,可停住后,便又再也没动过。 楼囚蝉盯着这一团比着大小,福至心灵,赶忙拿出被手帕包着的那块尸体化作的黑石头小心放入水中。 果不其然,那黑石自然地滑落到鱼的身下,与鱼紧紧粘附着。两条大鱼环在石头的正中央,树脂小鱼则镶嵌在边缘。 泉水涤荡,石块颜色渐渐褪去,显现出青黄之色,比起石头,看上去像是一块玉佩。 第6章 什么 玉佩静静的卧在水底,看不出什么门道。 楼囚蝉抬手招招,示意不远处围观的商人们牵一匹骆驼来。 她要向鹰神展示双峰骆驼的诞生,商队没有背叛这个世界,没有背着万物生灵搞出成双的东西,一切皆起源于你天岛上。 而你堂堂鹰神又何必嫉妒,自产自销还不会吗,能复制成双的东西都掌握在你手上了。 楼囚蝉拿小电锯沾了些水,一把拍在骆驼的驼峰上,驼峰很快的变成两个。 一前一后两个驼峰连疤痕都一模一样,就像是被复制黏贴了一样。 不过不管它到底是分裂还是复制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楼囚蝉直直看进树林深处,鹰神所在的方向。 懂了吗?懂了就快放我离开!不要害怕孤独,我不是外婆,等我坐进了办公室我还会来看你的! 但并没有如她所愿,什么都没有发生 …… 她又不甘心地低下头看向小电锯,它明明也碰了水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于是小电锯被迫再次入水,还和玉佩来了个亲密接触,又在楼囚蝉失望的眼神里出水。 “没用的孩子……”痛失获得两把电锯机会的楼囚蝉拎着她湿淋淋的“孩子”,咬牙恶狠狠地走向商队。 她突然想到了老董的那句“我们都犯错了”,捡到个双峰骆驼算什么错? 商队的人们看着她怨气冲天的眼睛,不禁缩在一起。 虽说被延长了上班时间的楼囚蝉眼中带着深重的埋怨,但她还是亲切的向众人挤出来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然后在他们身旁的树上就地表演起小电锯的一百种用法。 每展示一种就向众人靠近一步,还贴心地和他们讲解起每种锯法产生的不同效果。 “我是不是已经和你们介绍过一遍小电锯了?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不懂事!”她的语气随着她的动作加重,“哦,是想放弃家人了,但是为了弥补良心,特意来给我的小电锯做点贡献是吧?” 她抹一把汗,随便挑了一个人从地上拽起来,语气轻飘飘的:“那就你先来吧。” “不……不……吉纳……杀……呜呜呜……”那个被楼囚蝉随机挑选的幸运儿失禁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的,话更是说不完整。 楼囚蝉本想再挑一个,可是眼前全是歪瓜,挤在一起畏畏缩缩的,看着和幸运儿情况相同的还不少,顿时有点不想触碰到他们。 不过吉祥呢?商队唯一一个靠谱人怎么不见了? 楼囚蝉的眼睛到处搜寻着,只看到又长出来一对翅膀的众鹰们,和上下扑棱、看着十分着急的小鹰,是因为没有长出新翅膀吗? 没时间理它,楼囚蝉刚刚看向小鹰的时候,发现小鹰身后,有一个脸朝下趴着的人。她以为是吉祥,便快步跑过去。 楼囚蝉依靠着她的小电锯轻轻松松就给那个人翻过身,不由夸了夸自己真是力大无穷。 可她之前因为“表演”而笑僵的脸在她看清那人的脸时立马更僵了。 她那么大一个吉祥呢? 这个人,怎么是老董? 于是一生要强的再没看成烟花的早就手痒想戳东西的楼囚蝉,在确认老董身上还算干净后,再次开启了她的戳戳业务。 这次她还带上了她的宝贝电锯——快乐要大家一起分享。 老董很快就被戳醒了。 也是,在一分钟三百下的手速下怎么可能醒不来,硌也能给你硌醒。 经过一番戳戳,楼囚蝉头顶的乌云散去,笑得更甜了。 老董看了却打了个寒颤,他是不是感冒了,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董啊,你说说,你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楼囚蝉看他眼神飘忽,显然还是在担心鹰会来抓他,很干脆的忽悠道: “别怕,看到它们的翅膀没?我赐予他们新的翅膀,他们感激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来伤害受我庇护的你呢?” 老董看看她又看看鹰,其实鹰也没怎么伤害他,把他抓来之后就甩一边不理睬了,他晕倒是因为鹰甩的时候太用力才…… 他不相信楼囚蝉能用上鹰的感谢来保住他,他们才认识多久?之前和她说话也一直在呛声。 但他想到他们做的那件事……很过分,足以让鹰杀了他,可鹰却没这么做。 面对这些鹰,他有些,有些愧疚…… (鹰:不好意思光顾着向父神谄媚忘了你了。) “我们…我们……”老董吸了极大的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们那天去找吉纳大师卜筮,因为单子接的急,去的也很突然,并没有和吉纳大师提前说。 掀开帷帐进去的时候,他不在,只有一张泛黄的纸被龟甲压在桌上,写明是给我们的。 我们很感动,心下也对吉纳大师更加敬畏,他不仅未卜先知,还能在百忙之中给我们留言。 可正当我们留下鸡鸭准备离开时,我们听到一门之隔的院子里好像有呼救声。因为怕吉纳大师出事,我们也不管什么直接冲了进去……” 老董痛苦地闭了闭眼,停了一会才接着说下去。 “老叶被按在吉纳大师煮巫药的大瓮里,但按着他的是一只鹰。老叶的手脚都被绑着,只要一从汤药中浮起来一点,那鹰就啄他一嘴,重新把他摁下去。 老叶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朝我们大喊,说那只鹰是吉纳,是妖邪,他要我们救救他。 你别看我们之前在吵架,但其实平时关系是不错的。当朋友义气什么的一上头,头脑被冲昏了,行事也就无章法了。” 捞人的捞人,打鹰的打鹰,还有人回屋取了吉纳的弓箭来射了几箭。 等人捞出来,鹰也躺在了地上。 “老叶说,吉纳在熬长生汤,拿他熬。”同样是做占卜的,人们往往会信任活的更久的人,吉纳就是人们口中活了200岁的赛神仙。 “他说吉纳亲口承认了,他每过50年都得熬这长生汤喝,也不止活了200年。” 那他得害死多少的人呀? 所以一听老叶说完,吉祥就厌恶地一把把鹰扔进了正好开始沸腾的锅里,活活煮死。 他们以为是为民除害,可不久,天岛降下惩罚,大雨淹了村落,淹死了每一只待产的单峰骆驼。 有其他通神的说,这是鹰神的眼泪,他的小儿子去救人,却反被不识好歹地杀死,所以这也是鹰神的惩罚。 老叶也后知后觉很恍惚地和大家道歉,说他当时太害怕了,只注意到吉纳变成了鹰,没注意到吉纳和把他扔进锅里的鹰花色并不相同…… 事已至此,大家不得不信。 楼囚蝉听着老董的讲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把老董疼得龇牙咧嘴。 这些人,脑子都被鹰吃了吗? 失踪的吉祥烧焦的叶,还有一个眼神极其清澈愚蠢的老董,拖家带口的楼囚蝉心累了。 小小年纪继承家产的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但凡老董他们有点脑子,她已经坐在办公室过她的摆烂人生了! 把老董拖回商队的一路上,楼囚蝉的叹气就没停过,听得老董都没耳听。 “神女,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老董的腿摔断了,他本来被楼囚蝉拖着就很不好意思了,可是楼囚蝉那叹气听得他简直心揪,一声一声的直往他脑子里钻,只好开口打断了楼囚蝉的施法。 “没事呢,谁让你们……唉。”楼囚蝉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小电锯,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笨呢?有好好经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毒打吗? “没办法,当局者迷嘛。”清冽的少年音色出现在楼囚蝉的意识里。 ? 这什么?系统?外婆这么赶潮流的吗? “我是电锯。”这个声音乖乖的自报家门,但直接略过了“小”这个字。 哦,小电锯啊,那没事了。 …… 嗯???小电锯? 楼囚蝉拖人的手一抖,怀疑自己精神出毛病了,谁家电锯会说话的啊? “……”你家的哦。 不过有一说一,不愧是她的好宝贝,声音这么好听! “谢……谢谢。”小电锯害羞。 楼囚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理活动全被它给听去了。 眼见着离商队没几步路了,她手一甩,丢下老董施施然地走到角落去,反正会有人来接他。 “你怎么会说话了?”楼囚蝉背着手,和审问犯人一样。 小电锯却不怯,回答依旧脆生生的。 “从水里出来之后就有一缕意识了,本来没这么快能讲话的,但是……运动了百八十场,意识就提前成熟了。” 楼囚蝉觉得要是小电锯有手,后面半句话绝对是捂着脸说的。 但她是谁?她可是楼囚蝉,和小电锯确认提前成熟不会有问题后,便毫无愧疚心地精打细算起以后怎么薅小电锯羊毛了。 小电锯真是她的亲亲宝贝! 小电锯:内个……我能听到的…… 第7章 嫉恨 小电锯是楼囚蝉小姨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小蝉啊,我们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在外可得保护好自己,姨姨送你的这把电锯你出门可得带好哦。” 那把电锯是小姨自己组装制作的,刚好能放进当时楼囚蝉的小书包里。楼囚蝉不想妈妈念叨,所以小电锯从没离过身。尤其是她上高中一个人住后,有段时间总觉得在她晚上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有人跟着她,当时更是恨不得抱着小电锯一起睡觉。 于是和小电锯相处的九年里她们关系突飞猛进,一些无法和家人朋友说的话也全都一股脑地倾倒给小电锯。 对于经常对着小电锯说话的女孩子来说,说话对象突然有了意识那简直就是惊天之喜。 她立马把小电锯揣回口袋里,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心理活动却宛如火山喷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那我用组合摔炮炸了学校的后山的花苗、拿小电锯锯了可恶同桌的桌腿、把高中池塘里的鱼用打火机一点一点地烤了吃这种简直罗列不完的黑历史小电锯岂不是都知道?”这种简直毁人设的事楼囚蝉在成年前实在是干了不少,虽说小电锯是自己锯,但她还是想要一点形象…… “不知道哦!”小电锯安抚。 不知道就好……嗯?是不是哪不对? 可楼囚蝉没时间再想,因为吉祥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 她拍拍脸,恢复了藏着毒的笑脸,招狗一样把吉祥招过来,和他凑到一起。 “吉祥呀,你去哪了?” “先前我在宫殿后面睡着了,刚刚听到前面有些动静,这才来看看。”吉祥看着态度突然亲切的楼囚蝉,心突突地跳。 “是吗?”楼囚蝉拍拍他脸,“你看,那是谁?老叶?你怎么也在这!” 吉祥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去。 下一秒,楼囚蝉拍拍手,一脚踩到被她过肩摔放倒的吉祥背上。 “我都听老董说了,你们……” 吉祥承受着背上的重压,勉强仰起脖子看向凭空出现、和其他人抱团的老董,顿时心下有数。 “我们只是把吉纳扔进扔进锅里而已!!不算杀他,要说杀,也应该是他们!他们不把吉纳救出来反而还添柴加火,他们才是让吉纳死的那个!” “你们经常一起打架练身手啊,现在看来不怎么样呀……” 两个人同时开口,吉祥的嘶喊辩解直接盖过了楼囚蝉的声音。 “啊?”所有人一同愣住。 商队的人一脸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吉祥会说出这种话。 吉祥则是一脸被诈了的吃屎表情。 楼囚蝉头疼,所有人都为吉纳的死添了一把火的话,她的任务怎么办?怎么送商队回去?这些人都得给吉纳陪葬啊啊啊! “还有骆驼,没事。”小电锯安慰她。骆驼在、货物在怎么不算商队呢? 楼囚蝉麻溜的拿小电锯割了几段藤蔓把所有人都给捆了,顺带产生了小电锯要有胳膊或者腿就好了的感慨,那样效率多高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楼囚蝉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吉祥,你们为什么要害吉纳?” 吉祥挣扎几下,变成了一只灰白色的鹰。他本以为这样就能挣脱逃离,却不想藤蔓随着他身体的变小而缩紧了,甚至比之前更甚,紧紧地勒着他,藤蔓上的分枝和树叶从羽毛下钻进去,扎在吉祥的肉上。 是鹰神发怒了。 吉祥是鹰神外出游历时捡来的,还把当时奄奄一息看着弱小可怜的吉祥养在了自己的跟前认作养子。 和他差不多大的吉纳与吉祥在天岛上的时候一直是很好的玩伴,可是吉纳样样都比吉祥要出众的多,从小到大他都被吉祥压着一头。 他一直很感恩鹰神,救了他、养育着他。可是越是感恩越想向鹰神证明自己,证明鹰神捡自己回来是对的,他并不是一个蹭吃蹭喝的废物……他知道,很多鹰都私下说自己是想要过上好日子才故意装可怜骗鹰神带他走,可他不是!!他没有! 他很羡慕厉害的吉纳,但是只要吉纳排在他前面他就永远也不可能证明自己。所以还在天岛上的时候他曾多次找过吉纳,想叫他放放水,让让他,哪怕一次也好。 可吉纳永远的回答永远是一样的:“你不需要这样,阿爸他不在意这些,做你自己就好。” 后来离岛到地上生活历练,吉祥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超吉纳一头了,他再怎么精于鹰族的事务,也不一定能在人类里混的很好吧?不像他,先前可做了不少研究。 吉纳拜了当时一个卜卦很有名的巫师为师父,安安分分地当着他的小徒弟,而他开了一个酒庄,用他骄傲的翅膀飞往优质葡萄产地,再飞回来酿酒。 他的速度快,葡萄品质好,所以将酒价订的偏高,买的人寥寥无几,可等他放低价格,却没人喝酒了。 为什么?因为吉纳的师父死了,吉纳成为了新的最具权威的巫师,吉纳不喝酒,信众们自然也就放弃了酒。 后来吉祥又尝试了很多职业,始终没有吉纳那样的好名声好人缘,他也就始终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 吉祥不懂,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就是不如吉纳。 于是单纯的羡慕与争胜在漫长时间的磨砺下逐渐变为嫉恨。 他恨吉纳,明明只要让一让,让一让就好了,便是一次他满足,可吉纳为什么就不能让让他呢? “老叶他……有一天深夜去找吉纳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吉纳的原形,他就想要敲诈勒索吉纳一番。可吉纳依旧端着那副随和的态度,让他随意。老叶没能得偿所愿,又觉得被吉纳看到了自己不光彩的一面,也就讨厌起了吉纳,觉得吉纳装。 老叶也把消息撒出去过,可没有人相信,毕竟也没有证据。后来我知道了,就不断地挑拨他们,和他说吉纳就是个神棍,把吉纳说的极为不堪,让老叶讨厌的更深。 后来时机成熟了,我就和老叶说,我有办法让大家知道吉纳的真面目,需要他的配合,就有了后面的事,老董应该和你讲了吧?” 只是他瞒了老叶一件事,就是他自己也是鹰,老叶一直以为一开始那只鹰是他的宠物。 又在事后,怕老叶反应过来,就把他给杀了。 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吉祥讲完,就无力地垂下了头,他对不起阿爸…… 楼囚蝉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简直就是养虎为患,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她简直管不了一点,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求助地望向深林。 一声叹息飘出来,吉祥听到熟悉的声音,直接跪缩在地上颤抖着流起泪水。 “阿爸……对不起……阿爸……” “唉……无心商人,汝先离去吧,只是这人便无法还了。好在离城镇不远,汝多保重,以后记得来看看吾……” 黑雾裹挟着骆驼、货物以及楼囚蝉回到了沙漠里。 “你看到了吗?我刚刚在飞。”楼囚蝉对着小电锯说道。 “不是你在飞。” “是我在飞!”被迫飞又怎么不是飞。 “好。”小电锯妥协。 “那你是不是也该努力一下?” “努力?那……我刚刚也在……飞…?”小电锯不懂。 “不,是努力一下什么时候能载我飞起来。” 小电锯沉默,它觉得楼囚蝉还是做梦来的快一点。 “这老鹰神怕是不会杀吉祥吧?” “嗯。” 一人一锯在大漠的落日下牵着骆驼一步一步地向城镇走着。 因为害怕沉寂,楼囚蝉总是撩闲一般地一句一句和小电锯说话。 和以往不同,现在她说的话句句都有回应,哪怕只是简单的“嗯”,也能让楼囚蝉的心充实一些。 继承楼还是有好处的,楼囚蝉想。 驼峰里面的鹰卵早已在她们被送下天岛的时候被鹰神清除,商队与预言也已经被解决。她们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忧患,只需到了城镇就好了,这么简单,可楼囚蝉还在想天岛。 她在想一些显然与她无关的事。 不是想兄弟反目,而是想那只没有长出第二对翅膀的小鹰,和吉祥自爆途中曾经乱哄哄的鹰队,它们,怎么了? 这些等到她回到房间时,她得到了答案。 怎……怎么回事??? 第8章 女儿 在听到楼囚蝉关门的声音后,三个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她。 黄毛、李谈……和李谈?? 楼囚蝉用没有拿着小电锯的那只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又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中间那个李谈察觉到楼囚蝉的怔愣,牵唇笑了笑,清秀的圆脸上有无奈也有感激。 他先是给楼囚蝉道了个谢,要不是楼囚蝉弄出了复制玉佩,他的任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他在天岛上视野有局限,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连那汪泉水他也只以为是普通的观赏泉罢了,之前问鹰为什么围在那,鹰自己也说不出来,只到是天性使然。 因此他向楼囚蝉许下只要他还活着必然会保护她的承诺。 但是就他这个任务通过还要靠自己结果都尘埃落定了还能搞出第二个他的人,楼囚蝉对他的承诺完全没有任何指望。 对于第二个他是怎么来的,楼囚蝉在怔愣过后也有了猜测,李谈也很快就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因为在他承诺完,他马上又讪笑着接着开口了:“那个……我的任务是让鹰拥有第二对翅膀,我看玉佩生成之后,驼峰就变成两个了,就让鹰排好队,我从水里拿出玉佩给他们复制翅膀……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这样了……” 说罢就和边上另一个他尴尬地干瞪起眼来。 接触过玉佩的水都能有复制作用,更别说李谈直接上手拿了,没给他沾过水的那只手再复制出一根来成为三手怪人,都算是那个世界的仁慈。 但是……楼囚蝉看向另一个他。 “为什么他不会跟你做一样的动作?”不应该是复制吗? “他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和我一样,但是没有我之前的记忆,还有独立的思维,可能只是单单复制了一个壳子。” “这不就是从副本里带出来一个未知怪物吗?”黄毛惊了,这刚好也是楼囚蝉在想的。 “不是,我的思维方式和智商也复制了你的。”另一个李谈似乎觉得自己是个笨蛋,十分嫌弃地进行补充,“另外,我和我产生的那个世界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楼囚蝉不是太相信,便没有卸下防备。 还不等她说什么,黄毛又凑了过来。 在楼囚蝉回来之前他都听李谈说了,这个新人女孩子明明进了难度最大的那个房间,他之前都以为她没办法活着出来了,结果她不仅好好的,还能猜出时空不一帮到了李谈。 “小美女叫什么?我叫周泗,泗水的泗。认识一下?这个世界对体能要求不高,但其他任务就不一定了。不过既然我们被分到了一起,你放心,跟着我们我们绝对会保护好你de……”周泗噼里啪啦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还没说完呢,突然看到这个看着无辜清纯的小甜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电锯。 ……这是什么?周泗咽下一口口水,觉得他比楼囚蝉更需要保护,他堂堂周泗,叱咤于各个任务,不会有朝一日要被自己队友搞死吧…… “我叫楼囚蝉,别害怕,我只是想给你分享一下我的宝贝而已。”楼囚蝉笑的可甜了。 “怎么样,够不够吓人?”楼囚蝉在心里问着小电锯。周泗热情得她真的很想一电锯扇过去,但他又说她们被分到了一起,什么意思? “吓人。”小电锯很配合。 “哦……哦,这样。”周泗不过呆愣一会儿又凑上来。 楼囚蝉一步错开,问他:“什么叫被分在了一起?” 得到的答案让楼囚蝉很崩溃,她们三个被绑定了,送的外卖都是同一间,只是有时候房间数多,还会其他小团队一起。 除了住宅区,还有办公区,住宅区是单数层,办公区是双数层。办公区最多会有四个小队一起。 也就是说,她之后都得和一个话多麻烦精、一个摸不清底细的复制人呆在一起?好在还有一个李谈看着正常一些。她欣慰地转过头去看李谈,却发现这个人竟然已经蹲在地上和自己的复制人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 还有,队友固定了她以后怎么装新人,怎么装老人?一个想要飙戏的梦轻轻破碎。 天要亡她。 在四个人下楼的时候,周泗挤在几人中间激情澎湃地讲着自己的任务。 他的时间线比楼囚蝉和李谈要前面一点,是追查村子里有些人死后尸体化作黑石之谜。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冲上去逮住了那个罪魁祸首。”周泗眉飞色舞的,“那个人竟然还想要用天岛的秘密贿赂我,说只要我知道那个秘密,整个镇子的人都能信奉于我。我要那秘密有什么用,我又不呆在那儿。” 后来那人被驱逐出镇,走前还骂骂咧咧,说要到天岛去,他被神明赐予特殊之身,掌握了改变世界的东西,要镇子里的人到时候全部跪拜在他的脚底下。 “……”楼囚蝉想到了那个化作石头的尸体,果然坏人会有恶报啊。 在周泗滔滔不绝的讲话中,四人回到了一楼大厅。 楼囚蝉已经提不起任何表情了,她当初怎么会能看到黄毛觉得这人是个混混,谁家好混混这么能讲话这么活力四射啊!她的耳朵! “啪!”楼囚蝉一回到一楼直奔西装男,无视身后两人惊恐的目光一把把小电锯拍在西装男身前的柜台上。 “我的办公室呢?” 西装男微笑,再微笑,用力微笑。 他只是个打工的他知道什么? “冷静!!你干什么?”李谈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楼囚蝉下一秒变成大气球爆炸,连忙和复制版李谈一左一右地拉住她。 楼囚蝉不说话,就是狠狠地瞪着西装男。 “休息室在大厅右侧。”粗哑的声音回答道。 “抱歉抱歉我们这就走!” 楼囚蝉被三个人连拖带拽地扯进休息室里,只来得及朝西装男示威性地挥一挥小电锯。 每个小队在休息室里拥有一间房间,每单外卖结束后可以在房间休整到客户再次下单,外卖员随机分配,楼囚蝉之前看到的大厅里的那些只是当时被分配到的人而已。没被分到的人留在房间休息,被分到了则会直接传送到大厅。 楼囚蝉觉得要是不次次都被分到,那这个外婆的大厦的工作安排还是很人性化的。 可是当黄毛打开房门时,楼囚蝉又有一种想回去砍西装男逼他告诉她办公室在哪的冲动。 三张可怜的,窄窄的床,被两个左缺一块右缺一角的木头矮柜给分隔开来。 这五件破烂,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了。 哦,还有个一看就很能闹鬼的厕所。 “……”楼囚蝉怀疑地看向黄毛,声音都颤抖了,“真,真没开错门吗?” “没啊就是这!”黄毛丝毫没察觉什么,“最左边那张床是你的,快躺躺,可软了,在外面我根本睡不到这么好的床垫呢。” “对啊可好躺了,而且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会有保洁鬼来换床单被套的,一点也不脏。只是接下来我得两个人挤一张床了,会不会睡不好啊?”李谈从挡在门口的黄毛和楼囚蝉中间穿过去,一下扑倒在最右边的床上。 “你们觉得我去打那个西装男胜率如何?”楼囚蝉真的不想住在这个地方。 果不其然她遭到了众人的强烈反对。 黄毛甚至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从里面把门给锁死了。 这是有多怕那个西装男啊? 楼囚蝉不情不愿地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走向自己的床,拿屁股坐了一个边边角。 想当年她楼囚蝉可是坐拥山顶庄园的人,她突然好怀念她的铁窗户特质锁武器间以及超级大床!! 说真的这里要空间没空间,要安全没安全,她觉得自己家里的床都要比这个休息间大…… 要不趁晚上再溜出去看看能不能把西装男绑架了吧?看这两个人的紧张程度白天是不行了。 不过……还别说,这床……真软啊。 楼囚蝉悄无声息地往里挪了一下,要不是边上有三个大男人盯着得保持点形象,她有点像想直接瘫到床上。 所以她把小电锯掏出来丢到床上——她躺不了就让小电锯提前替她感受一下吧。 周泗看着楼囚蝉自以为大家没发现悄悄往里挪的小模样,心里都要给萌化了。好……好可爱,莫名的好想当女儿养…… ———— ————) ? 复制玉佩的灵感来源于罗布泊双鱼玉佩的其中一种传闻 第9章 绑架 楼囚蝉的眼尾微微下垂,眼型又大又圆,此刻因着向下看,正出着神,纤长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在眼下投出一片不小的阴影。 她的脸型很流畅,下巴尖尖的,可两颊又带着些许的婴儿肥。周泗在心中比对一番,觉得楼囚蝉的脸大约只有他巴掌点大,与那小狗般的眼睛和挺翘秀气的鼻子一组合,直接把周泗看的父爱泛滥,决定以后要好好养着楼囚蝉,她出脑,他出力,绝对不让楼囚蝉受一丁点伤害,看看她那小电锯,应该也是怕受伤害才带着的吧。 哎哟,多么一个娃娃般精致可爱的人儿啊! 她此刻微蹙着眉,嘴角也绷的平直,让她的无辜劲儿直降了几分,反而增添了些不耐烦和烦躁的感觉。 周泗察觉到这丝不耐反倒气顺了,这感觉才对味! 他第一次701里见楼囚蝉时就是这种感觉——凌驾于全局之上全局却不耐于应付的感觉。 他当时还以为是新人看了人炸气球被吓成大傻子了,不曾想人家是真的神。 想想,谁家新人能第一次就能猜出时空线,自己过关的同时把队友的过关方法也给找了啊? 周泗越看越觉得满意,那是一种老父亲对女儿的骄傲,就连被楼囚蝉的眼刀狠狠扫过,但他完全不在意。 ……啊?眼刀? 周泗不确定地再将视线转到楼囚蝉的眼睛上,对上了那双看着在笑却带着凶狠的眼眸,这才心虚地转开眼睛。 “这人打量我的时间太久了。”楼囚蝉在心里对小电锯说,总不能是看她好看吧? 不过要是她知道一向喜欢云养女儿的周泗把他当做了女儿来看,那一记眼刀是绝对不够的!怎么说也得货真价实的刀才行。 反握着刀的刀柄,用些巧劲,应该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吧。 “你们都不休息吗?”李谈已经抱着复制人躺倒在床上摆好了睡觉的姿势。 复制人一路都很沉默,沉默的不像是李谈的复制人了。毕竟那李谈人如其名,是真的很能谈。 李谈和周泗一组合,楼囚蝉简直觉得自己踏进了麻雀窝,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个不停的。 “睡了睡了!”周泗也爬上床,背对着楼囚蝉躺下去休息,还不忘催她睡觉,“求蝉你也累了吧,别拘谨,快休息一会!” 楼囚蝉报名字时并没有说写法,周泗自然也想不到“囚”字,甚至还觉得求蝉寓意好。蝉嘛,高洁之象征。再加上他想套近乎自然就舍了姓直接这么叫上了。 被自来熟了的楼囚蝉因为等会还有件大事要干,现在只能好“乖乖”躺下,和小电锯一起整整齐齐地盖上被子。 倒也神奇,在三个人都躺下的时候,屋子里的日光灯熄灭了,像是有什么一直在看着大家的一举一动,再做出的看似智能化的行为。 … 好不容易等到边上两个人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楼囚蝉突然不想从软弹弹的床上爬起来了。 可是任务重大,道阻且长,她只能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又和小电锯骂几声西装男,就利索但轻巧地滑下床轻轻开门出去了。 休息间是一条漫长的走廊,两侧开着不尽其数门,就像是无尽延长版宾馆走道一样,完全看不到尽头。 形形色色的人与楼囚蝉擦肩而过,都是刚送完外卖回来的人。大多人或许是出任务不利,打骂推搡着自己的队友,很少有笑着的。 她还看到了一个女生,一开始在大厅时就在她边上,看当时的反应也是个新人,此刻正在哭哭啼啼地被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粗暴地推进房间中,另一旁的人也不阻止,反而在“嘿嘿”地揣手在边上笑着。 她多看了几眼,眼底阴沉沉的。 “看什么看!”嘿,这人还敢朝她砸门! 楼囚蝉隐约知道这个女孩要面临什么,可她扫过整一条走廊,现阶段的她救不了,也救不过来…… 只有她真真实实地掌握了这栋楼,握紧了权力,才能扭转她所看到的一切。 这么想着,她脚下去找西装男的步子越发快了。 西装男所在的柜台在大厅正中间,不过好在这会儿从安全通道出来往休息间走的人多,楼囚蝉蹭蹭几下就借着人的遮挡绕到了西装男身后。 她拿出小电锯一撩落到腮旁的发丝,再收回去,叹气一声,身手一如既往好。 叹气声悠悠传入西装男的耳朵里,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劲风已至,是楼囚蝉利落一脚扫至他下盘。 过往路人只觉视线中的西装男突然消失,还以为是有谁犯了错,赶忙跑进休息间去找找热闹。 西装男并未倒地,而是轻巧地抬脚躲过,单膝触地落在一旁,抬起黑洞洞的眸子与楼囚蝉的视线碰撞。 或许思量到她好歹是个老板,他并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办、公、室!!!”楼囚蝉给他做口型。 西装男没开口,只是盯她。 楼囚蝉还以为他看不来口型,开口说了一遍,西装男还是没反应。 便又是一脚踹过去,又躲过。 踹、躲,踹、躲,踹、躲…… 楼囚蝉火气噌的一下子上去了,邦邦邦地使劲砸向西装男,只捶掉了一颗扣子。 那个一味躲闪的人一直没有反击,期间眼睛一直直愣愣的盯着楼囚蝉看。 楼囚蝉也瞪回去。 ——看看看!看不死你! 双方僵持一会,楼囚蝉直接猛地一拳朝他脸砸去,不出意料地被躲开。 她甜甜一笑,示意西装男往下看,她的另一只拳头已经捶到西装男肚子上,果然还是得讲计谋。 有这一拳开了头,后面便简单许多。 不过三五分钟,她就把西装男压在身下,反手钳着他,还撕扯了几下他的头发。 “我再问一遍,办公室在哪!” “……不知道。” 楼囚蝉对上西装男黑洞一般的眼睛,竟然从里面看出了一丝委屈…?好像在控诉他就一普通下层员工哪知道领导所在啊!莫名其妙地挨了顿揍不说,为了在这份岗位持久地干下去他还没法还手。 这也代表着楼囚蝉浪费休息时间做了一件无意义的事,这可恨的西装男,早说不就好了! 自己失望归失望,可她没有让队友们失望,也没有让西装男失望。 她向西装男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上司的威严。 周泗李谈他们是在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的“砰砰”中结束他们的睡眠的。 楼囚蝉展现威严威逼利诱迫使西装男把自己的气给放了,然后随便叠了几折带回房间里。她之前看西装男给人充气的时候就想问问他能不能给人放气了,没想到真可以,这第一个放气的人甚至还是他自己…… 以至于另外三人刚从梦乡中出来,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人人畏惧的西装主事人被吊在门口,而他们聪明可爱的新队友正在拳拳到肉,拿主事人打拳击!! 他们……他们是进入了什么新任务吗? 三个人对视几秒,确定这不是梦也不在任务里之后僵硬着脖子一点一点地转向门口。 这……这……这…… 请问他们看到了能活吗? 不对,快住手啊!! 三个人以在任务中历练出来的堪比光的速度奔向楼囚蝉把她拽开,又齐齐看向她要个解释。 楼囚蝉看着眼前三个整齐划一生无可恋好像下一秒就能切腹自尽以证清白的人,突然恶劣一笑,使巧劲一拉,让那三个人扑到了西装男身上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 那三个人弹开之后直接给跪下了,祖宗,看看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我们要练一下体术。”楼囚蝉轻咳,一本正经地规划着小队的以后。 “初期就打打沙袋好了,每天都击打沙袋可以锻炼手臂腿部力量,增强灵活性与协调性,对过任务挺有帮助的。” 众人看着楼囚蝉一脸无辜地讲着,语气中还流露出对于只有沙袋的不满,脸上的惊恐直接能溢出来。 “我知道只有沙袋不够,我再休息会会去找其他的能练体术的东西,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她甚至很嫌弃地又锤了西装男一拳。 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他们,他们要疯掉了啊!!! 第10章 异样 “这是……这是主事人同款充气沙袋吗?”周泗迫使自己不往这是真主事人的方向上想。 楼囚蝉垂眸看了一下面前三个齐刷刷跪着的人,他们的表情已经要比哭还难看了。出于不想让队友们的心灵过早的收到伤害的心理,她只得顺着他们: “昂,对。主事人牌充气沙袋,一袋更比六袋强。” “……你们不想要吗?”楼囚蝉扑闪着她的大眼睛看向周泗他们。 周泗他们已经完全不想问这玩意是从哪来的了,这会儿头摇出了一片残影。 “真的?” 周泗他们又飞速点头点出残影来。 “真的真的,我练过散打!周泗说他以前天天打群架,不用不用不用不用……” 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的好队友举起手揩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很遗憾地转身去解开吊着西装男的绳子,还拍了两下西装男的肩膀对他说:“去吧,没用的孩子。” 西装男听话地转身出门,还把门也给带上了,全程一言不发,努力充当一个完美的充气沙袋…… 跪在地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把头埋进自己的手掌里,心累。 此刻周泗和李谈两人突然好怀念他们那早逝的前队友——菜归菜,可他从不会让他们受到过如此大的惊吓。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主事人啊啊啊啊,他们看了真的能活吗?真的吗? 于是两个人对望着,眼底的复杂波涛汹涌。 “……打扰一下。”楼囚蝉向前一步插入两个人中间阻隔了他们的望向对方的视线,“你们俩夫妻对拜呢?” 两个人飞一般弹开,转头拿七分震惊三分谴责的眼神看向楼囚蝉,尴尬让刚刚的惊恐退位让贤、抛却脑后。 楼囚蝉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两下。 “?” 一个人大力把保持着抬头姿势的楼囚蝉撞到一边,在灯下转起圈来。 他越转,灯闪的越厉害。 楼囚蝉向房间两端看去,李谈和周泗各占据一个房间的角落,别着头互不相看,那中间这个就不是李谈,是……复制人。 她询问地望向李谈,眼神问他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谈摇头,又看向吊灯,不解的神色让他清澈愚蠢的气质更加凸显。 李谈指了指头顶上的灯,用气声说道:“这个灯,从来都不会这样!” “别人房间也没有过。”周泗补充,他闲着的时候就喜欢去别人那串门,交了不少朋友。 那就奇怪了,这个灯应该是在提醒什么。之前楼囚蝉就注意到了,这个灯里应该是住着一个灵,这才能让灯能智能地开关,她把西装男抓进来的时候还看到灯晃了几下,像是在笑西装男一样。 “灯最开始闪之前,复制人翻白眼了。”小电锯说。 之前楼囚蝉给西装男解绳子,因为她自己打的死结太过于完美怎么解都解不开,那三个人又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只好拿出小电锯割绳子,这会还拿在手上。 听了小电锯的话,楼囚蝉仔细看去,果然对上了一双全是眼白的眼睛。 已经确定过这个异状不会影响到李谈,楼囚蝉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一脚踹上膝窝将人踹得跪下,再伸手捉了复制人的两只手腕禁锢在他身后,然后还示意看呆愣住的两人去门口把吊着的半截绳子拿来绑住复制人。 绳子不够长,那两人只能把手腕和脚腕绑在一起,让复制人反弓成了水滴形。 伤害性为零,侮辱性极大。 但只有这样复制人才不能接着转圈。 “你真的没事吗?”周泗这下终于看向李谈了。 “没吧,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他怎么突然这样了?被我们夫妻对拜给吓到了吗?”李谈嘴上开着玩笑,拍了拍眼前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蛋。他是最不希望眼前这个东西有问题的人,毕竟是他带出来的,毕竟……和他长的一样。 偏偏他这么一拍,把复制人的眼珠拍了回来。 “这是在干嘛?”复制人好像清醒过来了,“怎么把我绑起来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楼囚蝉挑眉打量眼前这个少年。 复制人摇头,神色不似作伪。 “哦,没事儿。练练柔韧性,有帮助。”楼囚蝉挥挥手,又爬上床去,暂时不想理这个复制人的事,她还没睡够呢。 李谈其实也没睡饱,上了床,抖开被子时还冲复制人一笑:“加油,再坚持会!” 这样就没人和他抢床了! 周泗左右看看,便也上床歇了。 灯光熄灭,房间里一片安宁。 在床上的三个人沉沉睡着的时候,房间里响起来了奇怪的声音。 “簌簌。” “簌簌。” 声音很轻,微乎其微,但在静谧的房间里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如叶片飘落至地面,又像是衣物在摩擦。 若是房间里有人醒着,就能看到,那个被绳子束缚着的小少年,此刻翻着眼白,一左一右艰难地向前蹭着,挪得十分不易。而当他挪到了周泗和楼囚蝉床之间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腹部发力向上一弹,又在快要撞到天花板的时候停下来,平稳地向下降。 不断地上升下降、上升下降。 这就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玩着跷跷板。 “醒醒!醒醒!”小电锯还露出一个头在被子外面,枕在枕头上,因此对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出大事了啊!快醒醒啊!!” 他动不了,只能疯狂呼唤着楼囚蝉,可楼囚蝉实在是太困,直接把话在脑海里团了个团扔出去,皱着眉接着睡觉。 小电锯就只能看着那个扭曲至极的东西翻着一对在昏暗房间里白到发光的眼白,从跷跷板,玩到旋转木马,从房间的这一角玩到房间的那一角。 大约是在玩海盗船的时候吧,小电锯不确定,总之就是在他浮在空中左右做弧形运动晃悠的时候,他还俯下身子,脸贴着脸细细看过在床上睡觉的三人,还在楼囚蝉这儿多驻留了几秒。 躺在楼囚蝉边上的小电锯都快炸毛了,但它炸不起来,不只是因为没有毛,还因为复制人的姿势。 因为整个身子被绑成了水滴形,复制人的俯身丝毫没有恐怖的感觉,因为他一俯身,整个水滴都倒了,变成一个平行于地面的水滴…… 这让小电锯喊楼囚蝉的声音中都带了些笑意。 在复读机附体的小电锯坚持不懈的叫喊下,楼囚蝉终于醒了。 而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复制人迅速且悄无声息地落回原位。 “叫我起来最好有事。”楼囚蝉随便扫了眼,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不对的。 因为睡眠被打断,小电锯仿佛能看到楼囚蝉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只要他一没应对好就能被那火给烧到灰都不剩,他赶忙把刚刚看到的讲给楼囚蝉听。 “……”楼囚蝉的表情十分微妙,什么东西,平行于地面的水滴? 她用力按了一下太阳穴,起身去叫另外两个人起来,又放低声音给那两人讲了一遍,当然,是去掉了多余描述的版本,比如平行于地面的水滴。 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了。 三个人刚刚动静都不大,复制人还没醒来,此刻阖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看着复制人,所有人脑海里都想象出了他们睡着时房间的情形。 李谈有点崩溃,后背全是冷汗,他到底带回了个什么东西? “是鬼吗?”他的声音压抑。 没有人能够确定。 复制人的眼睫忽然颤了颤。 三个人赶忙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躺好。 谁都不知道如果被复制人发现他们知道了刚刚的事会发生什么,也不想冒那个险。 谁知在她们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直接失去了意识,包括小电锯。 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个扭曲捆绑着的人轻轻松松挣开了绳索,迈着奇特的步子,跟做法一般在房间里游走、在固定点位站定一会儿、又接着游走。 或许是“法”做完了,他又上前,一一拾起楼囚蝉他们的手腕,在腕骨处落下一点,随后打开房门翩然离去。 走廊上的人仿佛瞎了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惨白的眼睛与踮起的脚尖…… 第11章 画展 楼囚蝉睁眼时,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好像自己进沙漠、上天岛都是梦见的,而她,还躺在大厅的一角,什么都没有做。 不然她怎么一睁眼还能看见大厅的白玉屋顶呢? 周泗说出完一次单可以休息三四天呢,她们才休息一天吧?又被派出来了。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勤快…… “嘶——怎么这么冷呢?!”李谈撑着地坐起来,待看清四周,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周泗也起来了,三人躺的位置就和他们的床位排序一样,一个挨着一个,脚底横着复制人。 他们看复制人的眼神都不太对,之前他们的意识突然消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提早出现在这里,肯定和复制人脱不了干系。 楼囚蝉干脆在坐起来的时候假装不小心,给了他一脚。 要办公室没办公室,想休息没法休息,她还不能踹个人泄泄愤吗? 复制人一脸疑惑地坐起来的时候,周泗李谈二人自然什么都没说,要不是看复制人醒了,他们也想给两脚。 “我们怎么在外面?”复制人揉揉眼眶,他眼睛怎么这么难受,跟翻了几百年白眼一样。 三人垂着眼眸,没有人回话 李谈周泗是怕复制人还在被控制中,虽然这会眼黑回来了,但保不准是控制的那个东西学聪明了。 楼囚蝉则是在和小电锯说话。 “你也失去意识了?” “也不算是吧,那个东西拿眼波一扫,我整个意识直接被分离出电锯,扫到房间外面去了,怎么撞墙撞门都穿不进来。”小电锯委委屈屈。 楼囚蝉打量着眼前看着完全不清楚为什么没人理他的复制人,很无辜,很委屈,看着比小电锯还要委屈。 “筋骨拉开了吗?”她突然开口。 “拉开了……吧?” “哦,难怪你自己把绳子给解开了。” “不是你们给我解开的吗?”复制人瞪大了眼。 不像是装的,楼囚蝉给周泗使了个眼色。 “我解的,我解的,我看他太累了,就趁你们睡觉给他解了。”周泗成功接收信号,赶忙回话。 “求蝉啊,哪有你这样练人的,我们都在睡觉呢,他一个人练习多辛苦。” “没事儿,小问题。那下次我们别睡了,一起看他练,相信这样他一定会充满干劲的。”楼囚蝉站起身,看向柜台前。 欠揍的西装男已经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看向众人,这次没有新人,其他人见到西装男就很自觉地上前在登记册子上签到,再拎上袋子走进楼梯间里。 楼囚蝉他们也不例外。 四个人找房门简直不要太轻松,再加上他们排队签到时排在最后面,进入楼梯间的时候已经看不太到其他人了,大门角落的图案没有了遮挡,不过五分钟他们就找到了对应的房间。 又是单数间,楼囚蝉他们进去才发现客厅里还坐着三个人,搭配的很奇怪,一对中年男女,一个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冷脸男孩子,他们在客厅沉默地坐着,乍一看和误入一家三口吵架之地一样。 李谈还转头看了一眼任务间,只有一扇门啊,那怎么会有两个队? 听到动静,那三人齐齐转头,中年男女同时起身迎向他们。 “你们好,你们好,鄙人王顺才,这是吴芳,那小子是罗千,希望这次我们大家合作愉快!”中年男人摆着一张和善的笑脸站在四个人面前,女人端庄地站在他身后向众人点头。 周泗一听这名字,又释放出了他的混混样,也不管他们伸出的手,只是随意地牵了一下嘴角,看着又拽又欠,十分扎手。 李谈和被李谈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的楼囚蝉便也有样学样,活脱脱一整队的大刺头。 那对男女倒也不恼,完全察觉不到一般,缩回手,笑吟吟的,再次开口道:“既然我们人已经齐了,那就进去吧,你们先请。” 一听这句话,周泗立马迈开步子往门前走,楼囚蝉抱着开门还能见到外婆的希望,一屁股把周泗顶开,第一个开了门。 可惜,进了门,走过了甬道,希望没能成真。 那纯白无瑕的空间再没有出现,一出甬道,就是一个看着有三四层高的大展馆。 四人站在展览馆门口,趁着另外三人还没来,李谈赶快和楼囚蝉蛐蛐人。 “你可千万千万要离那几个人远一点!!” “那俩老的,你别看他那副慈祥样子,坑起人来要多狠有多狠!我听别人说嗷,他们俩只要一说团队合作这几个字,那绝对是要用其他队的人去试错,以此提高容错率,天天把人往死坑里带!” “还有那个小的,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特立独行唯我独尊,既不帮那两人坑人,也不救人,先前有人就快死在他面前了,他明明只要一伸手就能救下的,结果就只是抱着胳膊站在那人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人死。” “噫,一整个队都不是人!” “听说?”楼囚蝉掀一掀眼帘。 “听说!” 李谈站在楼囚蝉身后,声音很轻,飞速叭叭着,楼囚蝉则在前面替李谈遮挡,这样就算那三个人进来了,也看不到李谈在干嘛。 不过也是巧,李谈话刚说完,那三人便走进了门,楼囚蝉顺势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似很真诚很甜,实则有点欠。 七人凑齐,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个人,自称是馆长。 “你们就是申请来提前参观画展的人?” 众人点头。 “那么,亲爱的参观者们,你们应该都提前了解过,本画展主题多样,展品颇多,需要48小时才能参观完全。” 馆长背对着光线,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由于本馆刚刚建成,且还未对外展览,还请各位参观者注意,不要在同一幅画前停留太长时间,不要使用强光照射,不要高声呼唤您同伴的名字。不要乱扔垃圾。” “另外,为了提供良好参观环境,馆内只有你们七人,不会再有其他人,我也不会进入馆中。儿童区仅供十二岁以下孩童参观,如果遇到,请直接路过,不要入内。以每个展区门口的展板为界,一旦踏入,则务必将其参观完全,有始有终。考虑到观览时长,每个展区入口都有食物补给,请挑选适宜食物进食。” “根据先前调研,由于各位需求,每人至少参观三个展区,每个展区最多不超过五人同时参观。” “看画展有助于提高艺术水平,培养艺术鉴赏能力,丰富个人文化知识,启发人们创新,摆脱压力烦忧,提升情绪,治愈心灵。我牵头的这次画展绝对充满魅力和意义,它让人们在艺术的海洋中沉浸、感受美,并激发着人们内心的创造力和对生活的热爱!” “相信各位在如此盛大的展览中能有所收获,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为了我这个年迈的艺术鉴赏者,在观赏结束后提交一份心得。” 馆长开始给每个人分发纸笔,然后打开馆门让大家入内。 确保每个人都在里面时,他又开口道:“我会在48小时后向你们借阅心得,没有写的人,也请保存好纸笔,我会来回收,还请各位放松观赏。”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接着是金属的细碎碰撞声。 “他,他这是在锁门?他锁门干什么?”李谈差点跳起来。 厚重的玻璃门外,馆长佝偻着身体站在阴影里,沉默地看着他们,像是一座静默的雕像,与周围浑然融合成一体。 “算了,我们进去吧。”复制人向里转去,不再看向门口,反正门都被锁了,出不去。 “那个……我们……”吴芳将头发捋到耳后,带着些期待地看向楼囚蝉一行人。 下一秒,大家走出门厅,准备进入燃着明亮烛光的中心厅时,最先踏入的楼囚蝉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打断了吴芳的话语。 紧接着是周泗、李谈,最后是复制人。 一整个小队,在偌大的厅中不见身影。 “?”他们搞什么?吴芳和周顺才愣在原地,他们的活靶子呢? 展馆的第三层,几个人盯着眼前的牌子面面相觑。 “……你们说,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第12章 画展(二)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周泗嘶了一声。 他们眼前,是蜿蜿蜒蜒的长廊,暗红色的墙体,明明是极阴暗的氛围,墙上挂的却多是明艳色彩的儿童画。 身后,则立着一块看板,写着“儿童展区”三个大字,以及一行极小的、挤在看板边沿的暗红色小字: “12岁及以下孩童欢迎入内,不符合年龄要求的人进入,后果自负。” 突然,小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回廊,回荡在大家耳边。 一时没人说话,回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哭声。 楼囚蝉眼神凝在一处,忽然上前两步伸手把复制人推开。 “不是说了不要在一幅画前面停留太长时间吗?你怎么杵在这一动不动的?” 复制人从进来之后就没有挪过步子,其他人好歹从传送的地方走到了看板前面,那里是回廊的起始,两侧并没有画。 “对不起!!!”复制人赶忙跑到他们身边,脸上一片懊悔 ,“我刚刚走神了,我好像……在梦里到过这里……” 这句话在三人耳朵里炸了个雷。 复制人他只睡过一次啊,而且异状也是在他睡醒了之后出现的。 这……附身他的东西是这个展馆里的吗? 给他们提前派单,一进来就被传送到了这里…… 怎么想都和那个东西有关系。 李谈打了个哆嗦,这展馆什么时间开了空调,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复制人看没有人说话,只以为是他们生气了,便垂着头乖乖站在他们身侧。 “进去吧,尽量每幅画都看过去,找找有什么线索。”附身复制人那东西的线索。 因为复制人在,楼囚蝉没有明说,另外两个人也听得明白。 逃是逃不出去了。刚刚他们想要再往后退几步,却被什么力量给挡了回来,这是在逼他们看完这个展馆。 “一幅画五分钟,自己扣好时间。”楼囚蝉提醒道。因为刚刚复制人呆愣在那画前,满打满算刚刚好是五分钟。 虽然不排除是复制人自己的问题,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时间还是越短越好的。 每一幅画顶都挂着一个冷光射灯,只照画,不照明。 大家能看清的,就只有画和画周的猩红墙面。 人行走于廊间,注意力全部被两侧画所引走,再加上回廊曲折,距离一远,一个人就能轻易地消失在视线中。 所以他们没有分散开来,楼囚蝉带着复制人,李谈跟着周泗,一人一侧,同步进度,楼囚蝉赏画之余,还瞄着复制人的反应。 开头的画多半简单,都是以小孩子的视角观察到的世界,用色大胆,画风稚嫩,总能在一些没有生命的物品上看到一些生命的痕迹,在一些动物身上看到人的影子。 书册长出手脚,猫犬鱼鸟长着人的五官。 每转一个弯,画风都会有所改变,像是出自不同人之手,又像是同一个人,不同心境。 越到后面,物品和动物越少,画纸上全都是人。 同一个人。 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中间一点白作为高光,再用红蜡笔在眼睛下画一道上弯的弧线为嘴,鼻子要么没有,要么是一道勾。 明明是普遍儿童的画法,到了这儿莫名变得诡异,点在黑色正中的高光,让画中的人直勾勾地盯着赏画之人,人走到哪,目光追随到哪。 四个人瞬间被目光所包围,七拐八弯的回廊让四面八方的眼睛全都聚焦在四人身上,将他们包围。 但他们无暇去想。 因为,画上,那人在作画、在舞蹈、在撕扯头发,那人放走了被重重铁索捆住的长着一只黑色翅膀的人,又用铁链捆上自己。 但像这种有实质性内容的很少,大多的画上都是那个人的半身,空洞的捕捉着画面外的每一个人。 他们看的都很认真,连背景都没有放过,看完立刻向对侧的人描述。 “天啊,这幅画里人的背后全是手!”李谈惊到。 画中那人平淡无波的眼神和李谈的眼睛对上,在他身后的灰暗里,一双双手抓向他,试图将它扯入虚无缥缈的空洞中。 又或许不是扯它,而是扯他,李谈。 李谈看久了,觉得画中的手越伸越长,越伸越长,像是要将画外人拉入画中,他赶忙躲开。 这展区,真的给小孩子看了,他们会哭的吧? 又是一个拐角,楼囚蝉突然在那幅画前顿住。 画里悬浮着黑暗,但又有一些亮光勾勒着轮廓。 是游乐场。 画中只有一个游乐场,没有人。 人消失了。 若说又是画的转变,可是再看前后,无论画着什么,一定有一张诡异的人脸。 所以这幅画,也应该是要有一张脸的。 在楼囚蝉意识到这一点时,本来被耳朵自动排斥出去的哭声更加响亮,复制人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翻出眼白。 “过来!”她向另外两个人喊道。 复制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拼命往更深处冲去,几步过来的两人赶快拽住。 “快,把他按到这幅画上!” 前面走过了那么几十幅画都好端端的,偏偏在这幅画前复制人出了异常。 这幅画要是没问题,楼囚蝉都能把小电锯给生吞了。 那两人制着复制人到画前,楼囚蝉直接上手把他的脸按到了那幅画上。 李谈看着侧着头面对他的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抖了一抖,在心中暗道以后可千万不能惹楼囚蝉。 这力气也太大了!砰得一下子就给人家按上去了。 “嘶,怎么这么冷。”周泗手臂上的汗毛的竖起来了。 跟停尸间似的…… 在脸触到画的那一刻,哭声戛然而止,冷气源源不断地从画里透出来。 静默两息,“咯咯咯”的笑声取代了哭泣,令人头皮发麻。 “会不会笑?”楼囚蝉突然开口,“不会我教你啊,你应该'桀桀桀'!” 笑声一止,疑惑地桀桀几声,又恍悟自己被耍了。 下一刻,笑声响在了所有人的脑子里,脑子像是要被炸掉一般,不断生疼。 众人不过难耐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他们已经到了游乐场里。 那幅画中的游乐场。 第13章 画展(三) 游乐场的入口,一个不过一米高的小孩站在四个人身前,仰头看着他们。 他长的和画里一模一样,即使张开嘴,也是由那道上弯弧线直接裂开,露出嘴里尖锐的牙齿。 三人齐齐低下头看他咧嘴,还有一个翻着眼白跟着咧开嘴巴。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 沉默五分钟,楼囚蝉沉默不下去了。 “所以你是叫我们来看你嘴巴的吗?” “帅!”周泗像是反应过来了,连忙给出评价。 小人怒了,哒哒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他们脚下。 因为距离太近,他为了对上楼囚蝉他们的眼睛,头直接向后仰了九十度,清脆的咔嚓声响彻游乐园。 楼囚蝉差点笑出来,但是顾及小孩的自尊心,她还是等他话讲完了再笑好了。 “你们,违规了!擅闯儿童展区!应当接受惩罚。”小人的声音脆生生的,还挺可爱,但仔细听去,又像是带了怨气。 他双手叉腰,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腮帮子都鼓出来了。 “可是不是你把我们弄进儿童区的吗?又不是我们自己要闯的。”楼囚蝉陈述事实,她们莫名其妙闪现在儿童区里应该是失去意识的时候小人借着复制人的身体做了什么。 “我……我……”小人我我我了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他退后,用手把头正回来。 霎时,灯光亮起,游乐园的设施开始运作了。 旋转木马缠着彩灯,在那一瞬和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开始缓慢转圈,大摆锤前后摆着,分明没有人,却能隐隐听到尖叫。 欢乐的音乐声笼罩着整个场地。 小人在这音乐声中再次开口:“我要你们陪我玩!我开心了,就放你们走。” 说罢,哒哒哒地跑向摩天轮,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他们连忙跟上。 游乐园的灯光只有蓝、紫、红三个颜色,灯牌挂的歪歪扭扭,完全驱散不了昏暗,沉沉地压在众人头顶。 将要跑进摩天轮区域的时候,最前面的周泗猛地刹车,止住脚步。 李谈揉揉撞到他后背的额头,抱怨道:“干嘛呀?人小孩等着呢。” 周泗没有回答, 李谈从他背后探出脑袋,顺着周泗的目光看过去。 是一只手。 一只布满皱纹,沟沟壑壑的手从摩天轮入口的岗亭窗口里伸出来,手心朝上摊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岗亭的窗户上,则贴着一张纸,旧的发黄,边角失了粘性向里翘起。 楼囚蝉走过去,将纸摊平。 “成人票:40,儿童票:10,工作人员半价。” 这群人刚看清,手很快地又缩回去,贴心的拿出一只缺了口的瓷盆放在窗口上,碗口架着一柄小刀,刀锋上还残留着斑驳血迹。 “是血。” 40对于三个成年男性来说,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是如果每个景点门票都是这样,他们根本撑不过三个景点。 周泗抓起小刀,准备往手上剌。 因为原本开开心心坐在摩天轮上等待的小人,站起来了,明明还是那副表情,看着却更加阴森不耐。 “用这个。”楼囚蝉按住周泗抓着刀子的手,递给他小电锯,小电锯边缘的锯齿足够划破脆弱的皮肤了。 周泗想都没想就接过电锯往手上割,那刀子上那么多血,要是感染了什么东西可不好。 三个男生扣着血量放血,本来周泗还想着楼囚蝉一个女孩子,放四百毫升太多了,想趁着血口子没凝固,帮她放一点。 楼囚蝉没接受,顶着三个人的担忧目光,施施然放了200毫升的血就收回了手。 还不等人开口,她就先行解释道:“我贫血,相信这里的工作人员一定能体谅的,一个游乐园里工作人员最重要的品质之一可就是善解人意啊。” 她的语气坦坦荡荡的,先不说工作人员体不体谅,周泗和李谈完全信了,信她贫血。那两人一边疑惑刚刚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忙放血,一边又怕工作人员生气正准备再割两下帮她补上,却见那只手一僵,飞快端着碗缩回去了。 那速度之快,好像再拦他们一秒都会被电锯给锯了一样。 手:我要是不善解人意,被老板开了怎么办?而且工作人员本来就是半价啊啊,她在威胁什么? 周泗三人看着一脸震惊,怎么还能这样?这么善解人意,那他们也说自己贫血的话,是不是能把放出去的血收回来一点? 试出虽然没坐进办公室但是依旧拥有基础权力的楼囚蝉开心极了,打头进入摩天轮的区域,走到台子上。 “你、你,坐我前面一车,你们俩,坐我后面那厢。”小人抬手指了指,把楼囚蝉和周泗赶到前面去,又指挥李谈复制人往后面走。 “不用我们陪你?”楼囚蝉挑眉。 小人扭头哼一声,“独立的孩子是不需要人陪的!” 在楼囚蝉的欲言又止中,小人“唰”的一下关上厢门。 “好像有点怪。”周泗坐在楼囚蝉对面,小心检查着座舱内部。 刚这么说着,天花板上就掉下来一团黑影,他抬头,对上了楼囚蝉还没缩回来的手。 楼囚蝉笑笑:“那个……我伸个懒腰……” 其实是小电锯,他还没有被揣进口袋,横在楼囚蝉的膝上,一下就看到了舱顶的不对劲。 那是一只黑猫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弓着背炸了毛,尾巴夹着,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黑猫是辟邪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能把黑猫都给弄死? 楼囚蝉捡起来丢给周泗:“拿着,尸体也能辟邪。” “那你……” 楼囚蝉扬扬小电锯,没有说话,警惕地望向窗外。 这个摩天轮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了?别的摩天轮转一圈的时间,够它转上两圈了。 在“吱呀吱呀”的声音中,摩天轮平安无事地顺时针转了三圈,回到原点,又突然开始逆时针倒退。 退的很缓慢,第三圈转到一半,“叮”的一声,三个座舱停在了最顶上,舱门大开。 “咯咯咯……”小人突然拍手笑起来,毫无阻碍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周泗怀中的猫也开始嘶叫。 凄厉、尖锐。 第14页 画展(四) 比起声音,更先到的是整个座舱的剧烈晃动。 周泗探出头去往下看,突然后退几步伸出胳膊将楼囚蝉护在身后的角落里。 他看到了,支撑着摩天轮的钢索之上,前前后后十几只人形东西顺着钢索,四肢并用,如同蜘蛛一样朝着他们和李谈复制人的座舱爬去。 “?”楼囚蝉正想询问,身前黑猫的尖叫声陡然更加刺耳。 是那些东西已经爬上来了。 楼囚蝉隔着窗子看去,得到了被护住的答案。 最先上来的那怪物匍匐在座舱侧壁上,整张大脸贴着玻璃。 她看清的那一刻一个错步躲到周泗身后,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别怕。”周泗安抚道。他懂,女孩子家家的都怕恐怖元素嘛。 但其实楼囚蝉不是怕的,是被恶心到了。 那怪物整个头颅在垂直方向上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糜烂的下巴顶着天,额头戳着锁骨,猩红恐怖的眼虎视眈眈地看着车厢里两个鲜嫩的人,嘴巴大张着,唾沫流淌一脸。 实在是辣眼睛。 就这么一会功夫,又有几只攀到了舱壁上,齐齐嘶吼一声,用长着锋利长甲的爪子抓挠敲打着两侧脆弱的玻璃。 他们敲得杂乱无章,却因为力气大,窗户不断出现裂纹。 就要被破开了! 要是留在座舱里不动,那被分食就是早晚的事。 “跑……跑!!!” 两个人飞速地打开舱门,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二人一个手持黑猫屏退包围着他们的怪物,一个就着怪物堆里开出的口子,死死攥着杆子往下滑。 楼囚蝉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座舱对应的没有怪物的钢筋上,即使有一两只冲来,火力全开的小电锯也给它们锯成了肉块儿。 周泗垂头看楼囚蝉,她怎么一点也不害怕了,那淡定的样子,那把怪物砍成碎块儿后的微笑,还有那个竟然真的能用的电锯,心中讶异,他之前竟然还想着保护她?感觉让她来保护自己都绰绰有余。 但他没时间多想,见楼囚蝉有能力自保,果断掰开黑猫的嘴,用猫齿划向手腕先前割开的伤口。 一挥手腕,温热的血大片大片洒向怪物,滋滋灼烧响起。 哎呀,果然世人说童子血辟邪功效极佳。诚不欺他。 他瞬间从包围中脱身,急急跳下去追楼囚蝉。 “救——命——啊——!!!”头顶传来李谈的嚎叫。 周泗抬头,李谈的腿还抬着,被他踹下来的那个怪物直直朝周泗脸上坠下来,他忙往边上闪去。 “看准一点!!都砸我头上了!” 李谈他们的座舱下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挤着一堆那怪物,踹完一只上来一只,边上还杵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什么都不会的“巨婴”复制人。 李谈劲大,也练过,暂时守住座舱不让怪物进去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他会力竭,怪物却被踹下去了又会爬上来,无穷无尽。 他们得尽快了。 “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辟邪的东西在座舱里!!” 摩天轮很高,楼囚蝉刚刚滑到地面,有些无力的声音穿过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到达李谈耳中已是变得飘渺摇晃。 说完也不管李谈是否听到,使劲用指甲掐了一下因为摩擦而通红破皮的手心,拼了命朝控制室奔去。 地面上也有很多那种怪物,可还不等它们扑上前,就已经被楼囚蝉用电锯分了尸。 控制室里,一只怪物狰狞地冲着楼囚蝉龇牙上,它的体型比外面那些要更大、更壮。 如果说,之前那些的大小像是狼,那么眼前这个,就有一只短面熊那么大,满满当当地填塞在控制室里。 那怪物在嗅到楼囚蝉气息时先是一怔,但又转念想到它这是在走流程呢,不把老板弄死就好,又开始龇牙咧嘴。 楼囚蝉没有察觉到它的愣神——她在听李谈的嚎叫,嚎的很惨,应该没有找到黑猫之类辟邪的东西。 那么要救李谈……得先解决了眼前的这个大东西!! 她抹了一把脸上溅上去的血,比那怪物还要狰狞地举起电锯往上劈。 没法锯!那怪物不断地挣扎,拿大掌拍向楼囚蝉,她只好把电锯使成了刀剑斧子一类。 短短几秒,那怪物身上就破开了好几道深深的血口子。 周泗赶来时,就看到怪物冲着和它一比有些娇小的楼囚蝉咆哮着,口水甚至还飞到了他的脸上。 “它说,都是一家人,做事留一线,它会给我们让路,让你别锯了。”小电锯为楼囚蝉实时翻译怪兽说的话。 那怪兽的伤口被电锯的锯齿一搅和,里面的肉和组织全部都翻在外面,看着十分可怜,小电锯说它的语气也可怜极了。 可是,它终究是伤人害人吃人的东西,楼囚蝉既然已经继承了这栋楼,那她自然是不希望留下这种余害,鬼她灭不掉,这怪物能杀死啊。 看着周泗进去按下运行开关后,她原地起跳,一锯子砍到怪物的脖颈上。 怪物彻底发狂,横冲直撞地朝楼囚蝉冲去,楼囚蝉躲开,又借力弹跳几下,骑上怪物后颈,拿电锯横在方才砍出的伤口上,像自己这个方向切割。 “周泗!汽油!”她将电锯拔出,拦截了怪物抓来的手,大声朝周泗喊着。 她记得刚刚她在控制室里看到过的,三桶满满当当地汽油。 当周泗把汽油泼在怪物身上的那一刻,电锯穿透脖颈,头颅滑落,怪物轰然倒塌。 他赶忙再泼上另外两桶,一桶泼身躯,一桶泼头,然后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 两个人沉默的看着火中焦黑蜷曲的身体,平复着气息。 “你怎么知道我有打火机?”周泗问到,问完自己又突然发笑,蜷了蜷自己因为抽烟而发黄的手指,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注意? 楼囚蝉便也没有回答,依旧看着火堆,轻声说:“除恶务尽……” 所以她不止杀了怪物,还烧了它的尸体,不是残忍,是怕有后患。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听着摩天轮转动的声音。 “我安全回来啦!!”摩天轮一到底下,李谈就屁颠屁颠地出了破破烂烂的座舱,拖着复制人向两个人跑来。 楼囚蝉看过去,眼光锁定咧着嘴的小人身上,默默启动小电锯。 第15章 画展(五) “你们那个座舱里是有什么驱邪的东西吗?我那里我和复制人都找遍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啊?嘿嘿,还好我力气大,一脚一个,你看我威风不?”李谈一来,就凑到周泗边上,看着他怀里的黑猫尸体啧啧称奇。 “为什么他们的座舱里没有辟邪的东西?”楼囚蝉拿小电锯指着小人,讲着讲着突然反应过来,“是你故意放到我们这的?不是每个座舱都有?” 小人点头,没有一点负罪感,笑道:“是啊,一边拥有辟邪物足矣逃生,一边被困,解困的控制室还有那么大一个怪物,那逃生的那一方,要不要救对方呢?救,自己也可能会死,不救,绝对能在摩天轮这个项目里活下来。” 它之前那么多组实验数据,不是被控制室里的怪物吃了,就是直接丢下队友逃了,实在是没意思,明明它都那么明显地在控制室里放上汽油了! 这一次的实验对象,因为上一次出单到结束的时长极短,又有一个异数,是它特意找来的,果然没有让它失望。 它正得意着,突然被关了电源的小电锯框框砸了几下后颈。 它很凶地龇着牙抬头,对上了楼囚蝉面无表情的脸。 嘶,它一个鬼背后都凉飕飕的。 但再怎么凉,它也得说台词,只不过是夹杂了些私心的台词: “你们帮助我消灭了我最讨厌的倒脸人!我很开心,那就奖励你们一张旋转木马门票吧!” 再一抬头,楼囚蝉的脸更黑了。 “不是说,开心了就让我们走吗?” “这个嘛……”小人心虚对指,“我还有点没玩够……不过放心!门票全免,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很容易满足的李谈听到门票全免这几个字,眼睛都亮了亮光透出眼镜直扑楼囚蝉和周泗。 “来都来了,玩会嘛!它也说了不会有怪物了。反正要在这呆48小时呢,把时间耗在游乐园里不香吗?”李谈看着两人,闪烁着星星眼。 楼囚蝉和周泗对视一眼,由着李谈去撒欢了。 四人一鬼玩了旋转木马,玩了跳楼机,坐了过山车,乘了海盗船。 小人彻底开心了,小手一挥,这群人就回到了回廊上。 只是…… “你怎么也出来了?”周泗和李谈大为震惊。 小人“啊”一声:“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每看一个展区,该展区画作的作者都会跟出来啊。” “哦,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因为我在你们身上打了烙印,你们一进来就来我这里了。” 听了这话,楼囚蝉的小电锯直直奔向小人,她说她们怎么突然到这来了呢。 可是电锯直接穿透了小人落到它的身前 他的身体有些透明,应该是化作灵体才出来的。 小人毫不在意楼囚蝉打她,拽过她的手,讨好地甩了甩,忽然一跳。 周泗感觉后脖子一凉,是那个小人骑了上来,还将一只手握成拳高举起,兴奋地喊:“出发!!” ……果然还是孩子啊。 但那一句出发之后,它就再也没开过口,安安静静地呆在周泗背上左看右看。 倒是李谈,一边走一边给别人看他腿上倒脸人咬出来的伤口,顺带掀起复制人的衣袖,替他展示手臂上的划伤。 先是狠狠卖了一波惨,又从周泗的左边绕到右边去,挤进他和楼囚蝉中间,开始夸夸: “你们真的太及时了!我说真的,那时候有一个怪物,嘴巴张的老大的朝我扑过来,要是被咬到了,我估计我整个小腿都要没了!但是说时迟那时快,摩天轮启动了!本来这个摩天轮速度就比正常的要快一些,一启动,嘿,直接把那些怪物给甩下去了。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啊!!复制人你说是不是?” 李谈左边搂着一个,右边……不敢搂,所以握着她的小电锯,在中间眉飞色舞地说要和两个救命恩人画展三结义。 “唉,可惜刚刚放太多血了,再放就要晕了,不然我们一定歃血为盟!” “什么放血?” 他们下到二楼时,王顺才一队突然从一个拐角里走出来,除了罗千,其他人依旧笑眯眯的。 楼囚蝉向他们看去,只见拐角的展板上写的是海洋区。 他们也是刚从里面出来吗?但是怎么不见画的主人? “看不到的,我们只要从画中世界出来,就会相对隐形,只让想看见的人看,如果参观画展的人没有得到认可,那他们也看不见画家的灵。”小人两只手揪着周泗的黄发玩,开口和楼囚蝉解释着。 李谈和周泗扯袖子掩住手腕上的划痕,开口打着哈哈:“放血?什么放血?我们说的是放学呢。” “是啊,刚刚参观了学习区,有一幅画上画着三个人放学后在校门口拜结兄弟,真是纯真啊哈哈哈。” “是吗?听着还挺有趣的。”吴芳温婉一笑。 “那当然了!那个画家画的可有趣了。”周泗话锋一转,“你们呢?你们展区也都是一个画家画的吗?” 他刚刚听了小人的话,突然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画家灵会出来的事情,要是知道,还得防着对方不利用画家灵偷袭他们。 套话套的有点明显,但对方好像没有注意到,十分惭愧地说:“我们光顾着赏画了,没注意看落款,还真没有注意。但是看画风,应当都是同一个人画的。” 小人扯了一下周泗后脑的头发:“他们身后,跟了两个灵。” 所以,王顺才他们只得了一个画家的认同,也有可能连一个都没有。 “现在我们碰在一起了,都是缘分啊,要结伴一起赏画吗?”吴芳凑过来,笑容十足地邀请众人同行,就像是他们真的是在逛单纯的画展,然后遇到熟人同邀观赏一样。 “……也许应该可能大概可以…?!”李谈对于传闻里的这两个人有点怵,转头看向周泗,周泗又转头看向楼囚蝉。 楼囚蝉看了一眼那两人身后微微皱眉的罗千,甜甜一笑:“当然可以!” 复制人站在一旁扣衣袖,没有人问他,因为他的意见完全不重要……但他也好想参与!!! 第16章 画展(六) 文青区。 “本展区限行五人?”李谈看着展板瞪大了眼,他们有七个人呢。 “要不换个展区?”王顺才笑着接话。 二楼展区不多,每个面积都很大,他们刚刚光是从海洋区走到这就用了十分钟。 周泗伸手挠挠后脑,解救下自己再次被揪的头发,开口道:“就这呗,你们不难走我还嫌难走呢。” 其实是刚刚小人突然变得很兴奋,说里面的是它好朋友,只要进去了就有办法让里面的灵跟随他们,而不是对方。 它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得进啊!虽然这个小人他也不是很信任,但年纪小、好忽悠,万一那两个人要坑他们忽悠小人当个鬼形报警器就好了。 只是谁进、谁留在外面? 他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 罗千突然抱着胳膊后退一步,表示他不进去。 楼囚蝉见此,神色动了动,便也摆手说自己不进去,顺带还给周泗投了一个信任的目光。 “……?”周泗看回去。 周泗:你来吧,求求你了,没有你的脑子我们被坑去送死了怎么办?! 楼囚蝉:这不有你肩上那个小东西吗?再说了,你还不相信你自己? 两个人对了一通眼神官司,最后以周泗妥协而告终。 楼囚蝉一开始虽然觉得周泗看着麻烦,但是方才合作下来,发现周泗有脑子有身手,团队合作的服从性还很高,完全不麻烦,一点也不,她可放心了。 可能混混外表是他的保护色吧……? 周泗:不啊,我之前是真的混混啊! 楼囚蝉和抱着胳膊的罗千站在门口,目送着几个人进入展区中。 “姐……”看着那几个人七拐八拐地消失在视线范围里,罗千垂下胳膊,转向楼囚蝉开口叫人。 楼囚蝉没应声,依旧立在那没动。 “姐?”罗千冰冷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他姐怎么不搭理他啊? 楼囚蝉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你看着别人死在你面前?” ?他姐在讲什么? “传言啊,传言说你这个冷漠阎罗明明伸一把手就能救下个人,结果你只是站着看着他死去?我听到的时候可震惊了,怎么,我们面冷心善的小阎罗真的成冷阎罗了?”楼囚蝉打趣着,她知道他这个表弟的性子,放任一个人去死也只能是那人罪大恶极。 果然,她听见罗千闷闷地说了句“没有”。 “他……欺负同队的女孩子,后面……生死之际还把她拎到身前挡刀。而且不止那一个女孩,他自己和我们炫耀,说他为了保持新鲜感,经常这么做,一个厌了,就丢出去挡刀,换下一个。后来他玩脱了,自己出了事,我才不想救这种人,脏。” 如果王顺才和吴芳在场,下巴都能惊掉,平时只会“嗯”和点头摇头的小队友竟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还没等楼囚蝉再开口,罗千接着汇报: “王顺才和吴芳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不想用他们阴别人的方法来阴他们以此换掉队友,只能干耗着,等哪天他们自作孽,我也就能摆脱他们了。” 楼囚蝉觉得罗千的运气简直太差了,一进来就摊上这两个人,等换了队友以他现在的名声和他对外人的惜字如金,应该也换不到真心。 ……不过,他怎么也在幸临大厦啊?也进来当着股东打白工? 楼囚蝉干脆问了出来。 “不知道,我有一天醒来就到这了。” 罗千进来的比楼囚蝉要早,又因为在国外念高中,哪天失联了也只会以为他又到哪个信号不好的地方去旅游了。 “那外婆呢?” “什么外婆?怎么突然提起她?是外婆和这个鬼地方有什么关系?” “呃……罗千啊……”楼囚蝉语重心长的拍拍罗千的肩膀,“这鬼地方……是外婆搞出来的……” 罗千清冷的脸终于崩塌,满脸写着震惊。 “我们外婆还把这摊子甩给了我,你可要帮姐姐啊!”楼囚蝉好哥俩地搂着罗千的脖子,悄咪咪地和他说自己找到办公室制霸幸临大厦的宏伟计划。 一人说,一人听,一人笑,一人冷着脸,但是脸上满是迁就。 二人五官相似,挨在一起分外和谐。 或许是画展也觉得很和谐,下一秒,二人眼前直接出现了另一个展区。 ——亲情展。 参观者与同行之人必须有血缘关系。 罗千直起身子,看了楼囚蝉一眼。 十六岁的少年,虽然还未长成,但依旧比楼囚蝉高出许多,刚刚为了配合楼囚蝉搂他肩膀,他特意向楼囚蝉那一侧倾下了身子,这会方才站直。 “干嘛呢,怎么突然不让搂了!”楼囚蝉又把他硬拽下来,“别以为你高就了不起!” 罗千无奈地侧回身子:“展区出来了。” 他们刚刚根本没走动,只是转了个身背对着文青区而已,结果一眨眼就凭空出来一个展区,还是特意针对他们的,怎么想都不对劲。 “怕什么?也不看看你姐我是什么身份!” 罗千迁就着她的脚步往里走,这姐连办公室都还没坐上,能有什么身份? “让它害怕的身份!!”楼囚蝉自问自答,拿着小电锯挥了挥。 罗千看着她手里的小玩意,忽然笑了笑,他妈送给姐姐的小玩具,她竟然还带着。 两个人从容地踏进展区里,各占一侧,开始认真看画。 这个画廊上下左右全部贴着白色长条瓷砖,每一幅画的边上嵌着与画同高的壁灯,幽幽的孔雀蓝填充着整个空间,再经由白瓷砖反射,孔雀蓝在虚空中荡漾漂浮,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泳池。 楼囚蝉还挺喜欢这样的环境,虽然阴间了一点,但是莫名地让人心情平宁。 只是这画……没什么看头…… 亲情展,无非就是一些画着家人团聚、感恩母亲、父子相携、手足情深。 “真无聊。” “啪嗒”楼囚蝉和罗千一心在画上,没注意到渐渐斜向下的地面,以及前方黑色的水池,同时一脚踏了进去。 咦,奇怪,既然这么无聊,她为什么还要和罗千来看亲情展?他们又不是亲戚。 踏入水中的那一刻,楼囚蝉突然这么想。 第17章 画展(七) 地面是斜向下的,越往前走,水就越深。 水是黑绿色的,很浓厚,叫人看不清水下,明明是死水、也没有风,却漾开波纹。 浓郁的黑绿漾开,水纹触及楼囚蝉和罗千的衣角。 可他们没法停下脚步,他们不能在一幅画前停留太长时间,也不能中途而返,他们只能摒弃所有害怕,义无反顾地向前淌去。 一幅画、两幅画…… 楼囚蝉脚底一软,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尸体。 “……罗千。”水桎梏着她,令她无法转头,只得面向着画,看不到罗千那边的情况。 “画没有不对劲,落款都是一个花体的m,我被水固着着没办法动……“罗千简要概括了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我这边也是。”楼囚蝉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水没过她的胸口后,就没有再变深了,可是脚底的尸体却在不断增加,从一具、两具,到成叠成叠地堆放着,她已经踩不到瓷砖了,脚底全是软腻湿滑。 更重要的问题是—— “我为什么和你在看这么温情的展啊?” 罗千冷着一张脸不想回话,又突然想起楼囚蝉看不到他的表情,不情不愿地开口:“我怎么知道?” 墙壁上的画尽显柔情,脚底却全然不同,如同炼狱。 一侧一底,如同两个世界。 两侧的人,一个浅笑一个冷漠,也如同两个世界。 楼囚蝉笑笑,他们本就是今天刚认识的陌生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她一边侧着往前接着走去,一边拿小电锯在身周扫着,以免有什么东西潜在水里造成威胁。 不想她突然感到小电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一个踉跄,一头栽到了水里。 另一头的罗千,明明没被绊倒,在楼囚蝉倒下的那一刻,也同步倒向水池。 猝不及防地,冰冷的水被吸进气管、窜进耳道,肆意掠夺着人的感官,挤压着身躯。 在窒息感到来之前,水又倒流出去,退出二人体内。 之前的侵略,像是水在戏弄二人。 等到两个人夺回呼吸,重获视线时,依旧在水下。 先前堪堪到胸口的水线,已经淹没了二人,无论如何向上游,头顶永远是冰冷黝黑的水。 罗千不断向上,再向上,怎么努力也游不到终点。 但是他看到了光线。 虽然幽暗,在这样的水中已经足够了。 他朝光源游去,将要接近时又停住。 不是主动停住,而是被四面八方的水挤压到动弹不得,内脏隐隐作痛。 他努力睁开眼看向前面的光源,却突然收缩了瞳孔。 是一个怪物…… 乍一看兴许只会觉得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可是,向他的四肢看去,本该是手掌的位置,变成了头。 左手是一个口中含着夜明珠的女人头,右手则是一个小男孩的头。 三个头……刚好一家三口。 而小男孩的头边上……有一个楼囚蝉的头…… 不,不止是头,是那个怪物用胳膊卡着楼囚蝉的脖子,将她禁锢在他身前,男孩的头垂涎地游走在楼囚蝉的脸前,就差伸出舌头舔一口。 楼囚蝉垂着眼帘,显然是昏迷了,毫无反抗之力,软软地悬浮在那怪物的臂弯下。 罗千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心脏一紧,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很难受,但却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害怕吗? 那当然是不怕的,他进来的很早,再恐怖辣眼的东西也见过。 担心吗? 怎么会呢?为了一个陌生人? 那应该是被水压的吧。 可是,在看到男孩头游下去叼出楼囚蝉紧握在手上的小电锯比划在她的身前时,罗千的心脏又是一抽。 那是……他妈妈的东西。 手柄上,有他妈妈独特的烙印。 他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妈妈做的东西从来都是给自家人用的,不会外传,楼囚蝉怎么会有? 那怪物突然动了,伸出墨绿色的舌头点开了小电锯的开关。 水下隔绝了一切的声音,罗千没有听到电锯的启动声,没有听到金属和衣物肌肤相撞的声音,可他却能看到。 他看到电锯锯在了楼囚蝉的胳膊上,看到了从断面上飞溅、通过水流直直朝他而来的楼囚蝉的血液。 鲜艳的红色、在这一片黑暗混沌中是那么刺眼。 也在同一时刻,他左肩一疼,自己的胳膊也飞了出去,和楼囚蝉的那截胳膊牢牢靠着。 两个人的断面一模一样。 “对不起!!……楼囚蝉你快醒来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罗千听不到,那把由他妈妈制作的电锯此刻正在楼囚蝉的意识里崩溃地喊着,带着哭腔地喊着无数个对不起。 那把电锯它,伤人了,它第一次伤人,伤的却是它的主人。 他听不到这个声音,却能听到另一个冰冷到无情的声音,冷到能将他冻住。 “你们被我联系在了一起,只要她受一点伤,你也会同步她的伤情。可是如果她死了,你不会死,你会安安全全地出去。” “你们反正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她的命哪有你自己活着重要?来吧,来取走我儿子嘴里的电锯,来亲手杀了她,这样你就可以出去了,快来……” 水不再桎梏他,而是缓慢地推他向前,推向那个怪物。 罗千握紧拳头,或许是因为水的挤压,冰冷的神情渐渐扭曲。 怪物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这是他动摇了。 一旦抹除了他们是亲人的记忆,没有了血缘的牵连,谁会去担心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尤其一个会影响他生命的绊脚石。 像他这样看着冷面冷心的人,一定会杀的很果断吧,用鲜血,来了结他们的亲缘,等到离开了这片水域,回忆起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姐姐,一定会悔恨内疚一辈子吧? 内疚的人,可是出不了他的展馆的,一切的内疚之情,皆会被两侧他的得意画作所吸收,血肉则能成为保养画作的最佳材料。 罗千的手,握上了那柄小的略显可笑的电锯,轻抚那枚烙印,缓慢将它举起,朝身前劈去。 第18章 画展(八) 那鬼怪轻笑:“来吧,朝着她的头锯下去,你就安全了。” 电锯被启动,搅出的水波和气泡直冲怪物身前的楼囚蝉,也同时干扰了它的视线。 在将要击上楼囚蝉面门的那一刻,罗千手腕一翻,锯齿改换路线,直直向怪物的左肩而去。 顿时,光亮向下沉降,他们又被黑暗所笼罩。 “啊啊啊啊啊!”吃了痛,怪物身上仅剩下的两颗头齐齐张开嘴咆哮,水波振荡,将罗千和楼囚蝉推出去好远。 他们分散在了黑暗的水中。 仅仅脚底的一点微亮,完全不足以让罗千看清楼囚蝉在哪,也感受不到怪物在哪。 唯一能用来感受的,除了直觉,仅有水波。 罗千干脆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水的动荡。 可是他忽略了,这片水域是由这个怪物所创造出的,那自然能受怪物的控制,它完全可以不制造出任何动静来到他的身后。 果然,很快他的左肩一痛,是那颗小男孩的脑袋啃在了他的肩膀上。 罗千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依旧闭着眼睛,凭感觉将电锯咬在嘴里向后一挥,空出来的手向上一抠,生生地把怪物的一颗眼珠子抠了下来。 “放我们出去!!”他的话从齿缝中透出来。 现在楼囚蝉不在他身边,他不用担心怪物通过伤害楼囚蝉来阻挠他的进攻,攻击就变得大开大合的。 虽然只剩下了一只手,但是也足够了。 他打出的每一拳,都带着破空声,裹挟着水流一起砸在怪物身上。 这种对打,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他出国前,天天和楼囚蝉打来打去的玩,即使他被抹去了和楼囚蝉相关的任何记忆,他的脑子不记得了,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还记得。 几乎每一拳,该打哪,怎么打,都深深地刻在肌肉里,他脑子还没想好,手就已经挥了出去。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满身伤痕,他终究在别人的领域之中。 可是,他不管不顾,一直近身贴着怪物缠打。 没有了记忆,他不知道如果醒的那个人换作楼囚蝉,她会不会这么做。 可他罗千的命,从来不是用其他人的命堆砌出来的,他也不屑于用他人的死亡来达到自己的成功。 若是那样,和王顺才吴芳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他嗤笑一声,往前一扑,又将怪物右手上的小头给锯了下去。 这一锯,也将他自己送入了怪物怀中,被他禁锢,动弹不得。 罗千拼命挣扎着,制造出一层又一层的水浪,他不信他会栽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死的一点也不堂堂正正,多憋屈啊…… “吵死了。”略微沙哑女声突然响在黑暗到快要让罗千窒息的空间里。 如同一道光亮破开水波,照亮罗千的心。 他不是一个人打斗了。 楼囚蝉醒了。 小电锯一直在她的意识里哭喊,声音直颤,不断地和她道歉,再好听的声音,话一多,也就变得扰人了。 “不就是一条胳膊吗?哭什么?”她直接说了出来。 “我没哭!!”却是罗千回的话。 “是吗?”她轻笑,悄无声息地就挪到那两个生物身边,抬起唯一的一条胳膊,轻车熟路地抠下怪物头上的另一颗眼珠,姿态和罗千扣眼珠的时候诡异的相似。 “放我们出去!”她又是狠狠的一拳砸在它的后脑上,“非要我们割掉你最后一颗脑袋送你们全家团圆吗?” 水顿时散去,两个湿漉漉的人的出现在了亲情区的入口。 一样的没有左臂,一样的遍体鳞伤,一样的狼狈。 他们在展区中被关联在了一起,此刻的伤势自然如出一辙。 水珠顺着罗千的发梢滑落到他的眼尾,就像是他的泪珠。 “这还没哭?”楼囚蝉戏谑道。 “没哭!”罗千抬起他可怜的一根胳膊用力擦去水珠。 他好像,差一点就要把他姐杀掉了,他如果没看到那柄电锯,或许不会救楼囚蝉,或许并不会编出那么冠冕堂皇的话语来说服力竭的自己去打一个怪物。 要是没有那柄电锯…… 他低下脑袋,眼角又滴落水珠。 “啪嗒。” 水珠落地,他的脑袋突然一暖。 是楼囚蝉将手放在了他头上。 “我相信你的决定。”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楼囚蝉很清楚罗千是什么样的人。 丢失的记忆已经被塞回脑内,他们并不是陌生人。 是手足,是至亲。 “腻歪什么呢?” 飘在他俩身后的怪物出言打断,语气烦躁至极。 罗千才想起身边还有其他鬼,赶紧甩甩头把楼囚蝉的手甩下去,刚刚融化一点的表情再次被冰雪封冻。 两个人不爽的看向那个正在努力把手臂往身上安的鬼,眼神拼命下刀子。 “看什么看!快把我另一颗眼珠子还给我!” 楼囚蝉这才想起她抠完眼珠就一直捏在手上,此刻摊开手,眼球已经没有那么圆润透亮了。 “……”那鬼颤颤巍巍地摊出儿子的后脑勺接下眼球,身体直抖,不断往外冒着黑水。 “我要……杀了你!”它飞起来扑向楼囚蝉,却一个急刹停在楼囚蝉脸前。 “咦?”它退回去重新冲,“……杀了你!” “?”它依旧没有冲到就被刹了车。 “你……是,股东……?”它就着它刹车的位置围着楼囚蝉打转转。 “是啊,你看不出来?”楼囚蝉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眼珠握到手里,“那我给你盘亮点,其他鬼都能认出来怎么就你认不出来呢?” 它没说什么,直接把断掉的那一截有女人头的胳膊抛到楼囚蝉肩膀上,自己转身就去了罗千身后,不再搭理楼囚蝉。 倒是那个女人头说了一句“别在意,他脾气不好,眼珠子你随意盘,盘爽了就扔进我嘴里我给他送回去。” 罗千皱眉,询问地看向楼囚蝉。 “它要跟着你就跟着吧,文青区那个不出意外应该在我们这,万一你们那组灵要害人你就叫它撑着点。” 不想,楼囚蝉说完罗千更懵了。 “?你们之前去的海洋展……没有灵跟出来吗?” 罗千摇头。 楼囚蝉只好把之前小人说的又和他说了一遍。 第19章 画展(九) “卧槽!”周泗打头走出文青区,一边肩上坐着一只小鬼也不见他害怕,可看到眼前的场景,直接就吓得出口成脏了。 后面的人听到了这一声,抬头的抬头,探头的探头,全都朝前看去。 只见两只湿淋淋的落汤鸡可怜地蹲在入口等他们,更令人惊恐的是,这两人都没了一只胳膊,身上一道一道伤口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再看他们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个展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感叹,那两个黑绒绒的脑袋更是整齐地抬起来看向他们。 楼囚蝉看了一眼周泗的肩膀,立马露出了笑容,站起身来。 罗千看了一眼周泗的身后,看那两个人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立马沉下了脸,也同步地站起来。 周泗李谈:她好坚强,为了不让我们担心还要强颜欢笑。 王顺才吴芳:很好,小崽子深得我们真传会坑人了,只是这脸色……这女娃子怕是不好坑啊。 几人的视线一触即离,纷纷上前去关心自家队友。 “没事吧?”周泗把外衣脱下来披到楼囚蝉身上,皱着眉打量着她的伤口。 楼囚蝉接过他的外衣谢过,摆了摆手。 结果周泗看着她那只手,眉头皱的深了,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来。 “一定很痛吧?你……别担心,等出去后我带你去医务室,那里什么伤都能治,只要留着一口气在,缺了什么医务室都能给你补回来。” 他语气放的很轻,也特意没提胳膊两个字眼,生怕楼囚蝉听了那两个字伤心。 可楼囚蝉完全不伤心,反倒是笑嘻嘻地塞了一颗眼球到周泗手里,让他拿着玩儿。 这落在周泗眼中反而是楼囚蝉的强颜欢笑,看着楼囚蝉的眼神能把冰川给融了。 罗千发现了马上冷着脸冲过来,插到两个人之间,瞪着周泗,又被以为他不服还想接着干架的两个队友给劝走。 本来因为嘴笨不会安慰人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用眼神散发着安慰光芒的李谈这时眼神在罗千和楼囚蝉之间来回转了一圈,蹭过来悄咪咪的问楼囚蝉: “怎么感觉你们俩有点像…?”特别是那个嘴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泗猛地转向罗千那边看了一眼,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转回来。 “哦,我是他姐。”楼囚蝉为两个人解答疑问。 “那伤……” “当然不是他干的啊,要是他敢动我一下,我就敢把他锯成八块丢进粪池里了。” 默默旁听的复制人和李谈齐齐打了个寒颤:当她弟弟可真难啊。 周泗平时那张吊儿郎当露着点凶气的脸更加柔和了:她从小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心疼。 不过周泗很快就把他的表情正了回来,开始说正事。 “这个文青区……里面也是个小孩子,但是和儿童区不一样,这个小孩张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写诗作画,里面的考验是和他对诗,但是有禁忌词,是吴芳最先察觉到的,她就装作好意,在我们对诗一时没对上的时候见缝插针地给了我们一句诗,正好在末尾夹带了那个词。 不过那个小孩文学境界简直了,我还没把那句诗说完,它就能根据意境意象和对仗猜出后面的词,之前几轮它猜到了都会直接说出来,嘲笑我们水平低。那一轮它没说,就是表情变得很奇怪,小人也突然开始暗戳戳地笑,虽然没笑出来,但他坐在我肩上,我能感觉到,我就觉得不对,赶紧停下让李谈再想了一个词换上。” “那小人是真狗啊,都说好了要帮我们的结果什么都不做!”李谈一边吐槽,一边从展板边上的碟子里抓了块饼干扔进嘴里,结果被楼囚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拍了出来。 “咳咳……咳姐你干嘛啊?”他直接呛到了。 楼囚蝉笑笑:“饿啊?饿你吃这个。”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往李谈嘴里塞了一条东西,顺带也往周泗嘴里怼了一条。 复制人眼尖,又没站很近,忙捂住自己的嘴表达了自己的拒绝。他看到了,那是一条长得像水蜈蚣一样的东西。 “好吃吗?” 两个人看看复制人,再看看楼囚蝉,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他们没看到是什么,但是脆脆的和饼干一样,味道倒也不差。 “好吃啊,好吃就多吃点。”楼囚蝉满意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的水蜈蚣,那是她从亲情区门口顺的。 亲情区门口就两种食物,一种是人头形的流心糖果,一种就是这个和水蜈蚣一样的饼干。 因为那个鬼身上足足有三个头,当时叫罗千杀她也是吩咐说要割下她的头,以那个鬼对头的重视,她果断放弃了人头糖果,而是揣了一口袋的水蜈蚣,打算无聊的时候就当薯条啃一啃。 “其实我还不饿……真的。”李谈视线挪到楼囚蝉脸上,对上了她真挚的眼睛。 …… “……要不我还是吃这个竹简吧……”李谈扭过自己的头让视线远离那个狰狞的水蜈蚣饼干,又伸手向文青区前的碟子里抓去。 “啪。”他的手被楼囚蝉打了一下。 “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飞……什么什么双鲤?”李谈眯起眼看向不过巴掌大的竹简饼干,突然一拍脑袋,“双鲤!那个禁忌就是双鲤!” 鲤鱼,多代指书信。 小人坐在肩上给他们解释说,文青区里他的朋友,最重要的一封书信就是被代表书信的两条鲤鱼给分食了,此后一直怨恨一切鲤鱼相关字眼,但它耸耸肩,很遗憾地和他们说它也不知道那封信是什么,不然还可以给他们八卦一下,下一秒就被周泗另一边肩膀上的小孩锤了一顿。 至于楼囚蝉为什么注意到了? 这是因为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罗千实在是饿的不行,又不想吃那个丑丑的虫子饼干,就翻来覆去地把文青区前面的竹简看了一遍,看到那个双鲤的时候感觉可能和文青区有点关系,他才想等这些人出来问问是不是能吃。 看着罗千隐晦的失望的眼神,楼囚蝉幸灾乐祸地向大家摊开手:“吃吧。” 第20章 画展(十) 或许是为了配合外界的日升日落,整个展馆的灯光已经从明亮的暖白变得昏黄。 这意味着夜幕会降临。 但是他们不能开手机手电筒——手机手电筒……算是强光。 “接下去我们两队分开。”楼囚蝉咽下一条饼干看向头顶的灯光。 “怎么了小楼?我们两队合作的不是挺好的吗?” 楼囚蝉指了一下他们头顶的灯。 这个展馆规划的像是一个迷宫,弯弯绕绕,但是也四通八达。等到博物馆陷入黑暗,要是有什么东西,他们这一群人聚在一起就被一网打尽了,更别说楼囚蝉他们根本不信任王顺才和吴芳。 “你们没发现吗?博物馆里的灯是有早晚之分的,到了晚上灯一熄灭,你拿什么看画?聚在一起也没用。”楼囚蝉说。 “可是,如果灯真的会灭,我们人多在一起才更加有安全感不是吗?小楼你一个女孩子,又没了手臂,还是留下来吧,留下来芳姐会保护你的。”吴芳的神情还是那么温柔。 “呸,她是没有队友了吗,要你来保护?之前懒得说你,你给我们的诗就是想要害死我们,目的没达到现在又想祸害我队友来了?”周泗一听吴芳提了手臂几个字,直接不管不顾地撕破脸皮。 吴芳顿时做出了伤心自责的表情:“我当时也是为了你们好,要是答不上来,你们就要被惩罚了,我也不知道诗里会有禁忌……再说了,你们三个男孩子,怎么照顾小楼,总是要有个女性来照顾方便一些。” 王顺才看着委屈地站在他身后的吴芳,也开口道:“我们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你们也知道……黑暗里可能什么都有,我们只是想尽我们所能,来保下绝大多数人。” ……是用楼囚蝉他们保下自己吧? 楼囚蝉看了他们两一眼,递给罗千一个眼神叫他小心,直接转头就走,另外三个人见此,也连忙跟上。 罗千她还是很放心的。而且亲情展里那只鬼可是有夜明珠的,虽然含着夜明珠的那颗头在楼囚蝉这边,可她还真不信那只鬼只有这一颗,听小电锯说当时水下的光亮可不是一颗能照出来的。 “这……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她不领我们的情就算了,怎么还瞪小罗呢?”他们走了,吴芳还是摆着那副伤心担忧的样子。 “没事,没准一会儿他们就会求着找上我们了。”王顺才安慰地拍拍吴芳的肩膀,那群毛头小子又怎么会有他们强呢,他之前可是听说过这个任务的,黑暗里的东西他们一定解决不了。 ——— 楼囚蝉他们刚下到一楼,灯闪烁了一下,整个展馆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与亲情区水域的黑暗不同,他们现在所处的黑暗不像是环境的黑,更像是眼睛内部出了问题,眼睛里不断吸收着展馆内部的丝丝冷气,冷气再顺着眼球,游走到体内的每一处地方。 他们突然就停在原地不动了,进入身体的冷气源源不断,他们现在的皮肤摸着就像是死人一样,冰凉,毫无弹性,四肢也被冻的僵硬。 可即便冷成这样,几人的手心还是冒出了汗。 李谈脸色苍白,弱弱地喊了周泗一声,呼出的热气散在他脸上,带了一瞬的温暖,却很快又化作刺骨冰凉。 他们四周,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朝他们拢来,想要将他们包围在中间,一网打尽。 “我动不了了……太黑了,我们逃去哪?”复制人快要哭出来了。 “开灯。”楼囚蝉突然道,嗓音因为周身的寒凉,冷到像是带了冰渣子。 “啊?什么开灯?你在和谁说话?” “开灯!”楼囚蝉又说了一遍,“不然我再把你头锯下来。” 微微荧光突然亮起,像是薄薄的纱,笼罩在四个人身上,众人身体内的冷气顿时因为光亮四窜逃开,耳边的声音也突然顿住。 是那个女人头放出了嘴里的夜明珠。 “离开了水域,只有五秒的时间,开了也没用。”女人头飘在楼囚蝉的头旁边,其实不止五秒,但是她老公说了,不要给这个小女孩好脸色看,所以她本来都不打算拿出夜明珠帮他们,谁想到会被威胁啊? 周泗正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那一团光点,突然感觉手腕一凉,是楼囚蝉握了上来,他刚想问干嘛,身边那人就突然拽着他开始狂奔。 “我只有一只手,拽不到你们,不想死就赶紧跟上!”楼囚蝉人已经窜出去老远,话还飘在李谈耳边。 李谈眼见着一溜烟跑出去的两个人就要消失在拐角,光也要散去了,连忙忍着僵硬拽着复制人跟上他们:“等等我啊!” 楼囚蝉进馆之前,一边听老馆长的念叨,一边在边上记地图,在馆长慢悠悠的语速下,她已经记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在“迷宫”里跑起来目标很是明确。 ——他们要去舞室。 舞室是唯一一个不以什么什么区或者什么什么展命名的展区,在地图标注中清一色的xx区里很是突出。 楼囚蝉知道这么一个特殊的名字在展览馆里可能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可是,地图上对舞室的标注是她想的那样的话,倒是可以在黑暗里救全队一命。 就算不对,留在外面和呆在舞室里的结局也不会有区别,总得试试。 五秒转瞬即逝,但是四人并没有跑到终点。 “该死!”灯一熄灭,一旁觊觎已久的冷气飞速钻入他们的身体,僵化的速度更快了。 ……明明只差一点点。 就只剩一个转弯了…… “走!”周泗感觉自己的嘴也要动不了了,“接着走!不要停!” 他也不清楚楼囚蝉要领着他们去哪里,可是停下来他们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快要僵化的身体,不断接近的鬼魅,这一片黑暗里尽是糟糕的东西。 “嘶——”落在最后的复制人突然吃痛,他的背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爪子,寒气进入的更快了。 楼囚蝉闻声,手紧了紧周泗的手腕,顶着僵硬的关节向前迈去。 他们确实不能呆在原地,不说潜在的那些制造出声音危险,就是冻僵这一条,也没有人能承受。 第21章 画展(十一) 四个人为了不在黑暗里走散,全都拉起手。 他们走的很慢,光是迈开一步用的时间就够平时走上两步的,可这已经是他们能克服僵硬走出的最快的速度了。 “周泗你掐我干什么?”拐过一个弯,李谈突然埋怨一声。 “你别诬赖好人,我手好好的握你手腕上呢。”周泗嗤了一声。 “你……停一下!”李谈刚想再呛个声,忽然觉得不对,他身前伸过来那只手……是拉在手里的,不是手腕! 他刚想站定,手里的手骤然收紧,死死地捏着他,指甲嵌进肉里。 他手早就被冻僵了,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能感觉到一大股凉气顺着肉里的指甲进入了自己的血肉里。 腿更加迈不开了…… 他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被人拽向前,一下子扑倒到地上,掐着他的那只手瞬间消失。 这是怎么了。 他一点点仰起脖子,每抬一截,颈椎就咔的一声,冰块碎裂,然后融化。 他们到了一个房间中,而这个房间里,有光。 早就在李谈开口的时候,楼囚蝉就凭着记忆,找到了舞房的入口。 周泗也在李谈开口之后感觉到自己握的那只手不对劲,自己都冷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能觉得,向后握的那只手很冷?比他要冻僵的手还要冷的,还是人吗? 周泗悄悄附在楼囚蝉耳边和她讲了。 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就算把手上的鬼给甩了,他们也找不到李谈和复制人。 所以楼囚蝉没有让周泗放手。 他们在进舞房的时候,一个反手割下女人的头掏出嘴巴里面的夜明珠,一个猛地拽住那只极其冰冷的手,把后面一串全都给拽了进来。 那个头说只有五秒钟楼囚蝉才不会信,果真这会儿掏出来的夜明珠还是亮的。 黑暗驱散,黑影消散,冻骨复原。 明明问题解决了,周泗和楼囚蝉却还看着李谈和复制人,神色不明。 李谈牵着鬼的那一只手背上,四个带着些紫色的指甲印深深地刺破皮肤、扎穿手掌,血液将要涌出,又在伤口处冻成血冰,黏在皮肉上。 被拉的趴在地上的复制人背上则是长长的四条划伤,皮开肉绽,大概也是用指甲划出来的。 李谈握拳几次,爬起来走到楼囚蝉前面,垂着眼:“把我的胳膊给锯了吧,刚好现在还没完全化冻,应该没那么疼。” “确定吗?” 李谈点头,他能感觉到那个伤口和外面的空气一样,无止境地释放着冷气,他进舞房这么一会儿,腿脚都慢慢正常了,就这条胳膊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楼囚蝉依言锯断了他的右臂。 周泗两头看看,心想他是不是也该自断一臂,这样一队才整整齐齐的? 复制人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显然因为伤口,整个上半身僵硬了不少,可是他的伤贯穿了整个后背,没办法像李谈那样轻易解决。 “我……还能撑一会儿,没关系。”复制人吐出的气在空中化作白霜,走到展牌边上和他们一起看起来。 门口的展牌上并没有写着这个展区的名字,而是写着“注意”两个字,是红色的,可能是写的时候颜料太湿了,每一笔的末尾,都有多余的颜料流下来,在纸上留下一道一道的扭曲红痕。 展板的右上角还挂着一个头,是那时楼囚蝉锯下来随手甩到一边的,不偏不倚就挂在了那儿。 这截有女人头的胳膊早在水域里就被罗千给锯断,又没有被按回主体,出来之后便没有以灵的形态出来,依旧具有实体,能被砍到。 楼囚蝉面不改色地想要去拎那头的头发把它提溜回来放到断腕上让它自行修复,却突然目光一凝。 随着头被拿下来,刺啦一声,展板一角粘在头上,被撕了下来! “……”本来想问这个头的周泗突然闭上了嘴看向被撕下来的纸张背面。 是密密麻麻的血字,凌乱且模糊,好多字因为血液在纸张上的晕染,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字了。 楼囚蝉将纸摊平在地上,四个人一圈围着它低头看去。 “不要……远离这里,这里不只是展区,这里是……” “如果不慎进入,一定要小心!!远离镜子!!一定,一定要远离,不要被……迷惑。” “不要被……迷惑,不要被……迷惑,不要被……迷惑,不要被……迷惑,不要被……迷惑……” 后半张纸上,不断重复着“不要被……迷惑”这几个字,看字迹是在十分慌乱的时候写的,最后一个惑字连心字底都还没写完就生生截断了。 “不要被什么迷惑啊?他这字写的都糊成一团看不清楚了。”李谈嘟囔到。 “……”楼囚蝉和周泗对视一眼,另外两个人一个脸一直冲着入口,一个可能因为当时状态不对没有注意到,他俩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舞室里,除了进入的小口子所在的那面墙,剩下的三面墙,可全都是镜子。 “远离……我们怎么也远离不了吧?” 复制人疑惑抬头,和李谈一起被周泗一手一个,抓着领子拎回舞室里——他们俩因为受了伤,行动还是有点慢 “……!”他们俩倒吸一口冷气。 夜明珠昏暗的光芒下,三面镜子互相反射着彼此映照出的东西,层层叠叠,镜子中又有镜子,空间中又有空间。 立在三面镜子之间的楼囚蝉他们,也被镜子反射出了无数个自己,或背对着、或侧立着,或正对着…… 像是排队一样,长长的列队一直延伸到镜子最深处。 镜中平淡如死水的无数双眼眸,齐齐注视着处于舞室中央的自己。 进了舞室,离镜子最远的距离,便是舞室的正中心,四个人只能背靠着背,站在舞室中央警惕的观察镜子中的异常。 文青区和儿童区的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周泗的肩膀,挤在入口愣是不往里踏一步。 女人头则是连着胳膊一起在楼囚蝉手上拼了命的扭动,想要飞出去和两个小孩做伴。 他们都不想待在里面。 可是。 他们和镜子里的自己眼对眼对了足足五分钟,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22章 画展(十二) 簌簌。 簌簌。 楼囚蝉为了拿小电锯,把女人头放走了,刚一松手它带着胳膊逃难一般门口和两个小孩做伴。 同时,微乎其微的衣料摩擦声在这个小房间里响起。 “哪……哪哪的声音?”李谈面对着冲着门的那面镜子墙牙齿咯咯打颤。这面镜子里没有循环,反射出的景象也十分正常,除了四个人以外没有其他东西。 “不是我这边。”周泗盯了镜子很久,一无所获。 “我这边那两个鬼也没有动,不是它们的声音。”复制人眼前没有镜子,他只好盯着那两个小孩看。他说话有点慢,应该是伤口里的寒气扩散开了。 “……是这边。”楼囚蝉嗓子突然有些干,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镜墙。 镜子循环的最深处,那个无限反射到光都几乎消失的地方,四个分别顶着楼囚蝉他们的脸的鬼,紧紧挨着他们在镜子中的投影,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外走来,每走一步,被他们路过的那个投影、那一层空间立马消失殆尽,而他们的眼睛,阴沉沉地锁在创造出它们的宿主之上。 周泗他们不再盯着各自的那一侧,全都转向楼囚蝉这一侧,排成一个横排,顺序竟是和镜像里正在往外走的他们毫无二致,与镜像人刚好来了个脸对脸。 就……就好像是镜子预见了他们的行为,提前替他们排列完全。 “为什么……它会知道我和李谈的脸?”复制人问。 周泗对的那面镜子和产生鬼的那一面互成镜像,自然能读取到他的脸,可是李谈对的镜子是单独的,复制人根本没对着镜子,鬼怎么能一模一样地复刻出来? “是记录。”楼囚蝉指向对着门的那面镜子,镜像的右上角映出一盏悬在空中的夜明珠,可是再看现实,哪有什么夜明珠的影子,早就被女人头给抢了回去。 这也是楼囚蝉想要来舞室的原因。 她在记地图的时候,舞室是唯一一个有角标的地方,而角标只有两个字: 记录。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这两个字,可以是记录整个展馆的画作与画家,可以是记录开展以来观展人的各种举动,等等。 还有一种可能,舞室,它既然叫这个名字,那一定有寻常舞室里都有的东西——镜子。那么,会不会是记录镜子照到的一切东西,并保存在镜子里? 他们缺光,楼囚蝉就领着人来这里把夜明珠记录进镜子,这样他们就有了光。 她也不是没想到镜子会记录人,自打一进门照到镜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被记录了。 危险与机遇并存,她知道她会被记录,但还是来了。 “这面镜子负责记录,凡是照到镜子的东西,都会被记录。我们一进来,就已经被镜子读取了外貌身高。”楼囚蝉想明白之后再次开口:“而两侧的镜子,负责存放记录。门口挤着的那三只鬼,有两只虽然照到了记录镜,但是他们挤的地方在门框上,照不到两侧的镜子,记录具有唯一性,它们就没事。” “可是我后来跟着的那只鬼,被我抓进来抓了一段时间。”楼囚蝉抬手指向镜子深处的四个人,只见镜子里的“楼囚蝉”手上抓着一只连着头的手臂,“它和我们挑战了记录里的它们,它们自然要从存放之地出来解决我们,从而确保它们的唯一性。” 楼囚蝉的声音冷静的过头。 所以门口的血字叫他们不要进入,叫他们远离镜子…… 可是他们已经无法远离了,他们已经身处镜子中央。 不要被……迷惑……? 对了,他们会受到什么的迷惑? 镜像人不断消耗着由反射组成的无尽回廊,不过一会功夫,就已经从黑暗走到了光亮下。 它们的身后,回廊不再,投影不再,只余留下一片空白。 看着它们的逼近,四人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背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身后的镜面,就如穿越云烟,没有触感,没有声音,更是没留痕迹。 可是小电锯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被记录到镜子中,这会儿就替楼囚蝉看着两侧及身后。 “别走了,你们走到镜子里面了!”小电锯第一时间说道。 楼囚蝉立马停住。 她这一停,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有什么不对吗?”周泗询问。 楼囚蝉点点头,转过身,看着身后明显宽阔了不少的空间,神色沉了沉。 “有很大的问题……我们到镜子里来了。”楼囚蝉说。 舞室还是那个舞室,面积还是那个面积,他们刚穿过镜子小电锯就叫了停,现在相当于紧贴着镜面,导致前面也有一个舞室后面也有一个舞室,这才没有察觉出不对,后面也很宽阔。 “啊?……啊?!”李谈转头看了一眼 ,突然余光瞥到了什么,又把头转了回来。 顺着他直发颤的手,众人看过去,竟是那几个镜像人,见他们进了镜子中,全都加快了脚步,眼瞧着和他们没多少距离了。 “卧……!”周泗条件反射的想要文明地感慨一下,只不过被楼囚蝉看一眼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周泗:不行,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讲脏话! “现在怎么办?” 楼囚蝉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跑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几个人疯狂地跑着,穿过一面又一面的镜墙。 没有人回头,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镜像四人组见他们朝镜子深处跑去,全部都露出了狰狞可怕的笑容。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作响,因为跑的太快,几人的思维全部都出现了停滞,心脏不停地收缩着。 “你……你那个……人头手呢?”周泗突然想到了那个也出现在镜像里的女人头,跑到楼囚蝉边上喘着气问到。 人头手? 楼囚蝉看了一圈,偌大的无尽回廊里,只有他们四个和边上的投影,在他们的视线里,连镜像人都变成了远处的小黑点,却没有看到那只手。 “它在哪?”楼囚蝉问小电锯。 第23章 画展(十三) “它一直都靠在门框那边没有动过……你们开始跑了之后我就没注意了。”小电锯回复说。 楼囚蝉听了,往一边挪挪,站到一个能看到门框的地方。 也只能看到门框,没办法看到缩在门框之间的三小只。 舞室门框的包边很宽很厚,是在实木板上喷了棕黑色的油漆,门框那一块对应的地面上,铺着一条相同色系的实木板。 一经镜子的反射变得平面,这看上去就像是…… “画框。”楼囚蝉说,“这像不像是画框?” 周泗他们连忙走到楼囚蝉让出的位置看过去,脑子里不约而同的蹦出一个想法: “我们……在画里?” 楼囚蝉点头,又摇头:“只是一种可能,也可能是单纯的视觉差异。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在画里,我们就不能再向里面逃了。” 说不定走的深了,他们就出不去了。 一行人又开始向外跑。 这次他们跑了很久很久。 舞室像是被拉长了一样,怎么跑都跑不回去,只能看着正对着他们的四个镜像人冲着他们冷笑,而镜像人的脚边,那截带着人头的手臂,早已不见。 楼囚蝉额角出了些冷汗,他们跑得太久了,远远不止跑到镜子深处的时间,她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每一口呼出的气都滚烫灼热,喉咙里也带着猩甜。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跑不到啊? 她不甘地停下来顺气,握住小电锯的那只手使劲向里蜷去,在掌心掐出四道通红的指甲印。 “楼囚蝉,冷静一点,一定能想到跑回去的办法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一定,一定有什么办法。 他们跑了这么久没出去,摆明了他们已经被困在了镜子里,就像鬼打墙那样,一味地往前只会回到原点,他们需要一个破局的办法! 镜子……镜子有关的传说也好诡话也好风水道阵也好,快想起来啊楼囚蝉,想想有什么能解决的。 等等!风水! 风水学里说两面镜子相对会引起气场和能量紊乱! 他们现在,是不是就因为能量场不对才出不去?! “周泗!眼珠!”她朝周泗伸出手。 “?”周泗一脸懵,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是他听错了吗,怎么楼囚蝉向他要眼珠?虽然去了医务室可以长回来,但是…… “快点!就是我那时候塞给你的那个!”楼囚蝉半天没等到他回话,转过头去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岔了。 周泗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圆圆的光滑的珠子,他以为是楼囚蝉反向安慰他们的小玩意,盘了几下就顺手扔口袋了,结果是……是眼球? 他摊开手,眼球正好在手心滚一圈,瞳孔直勾勾地对着他的眼睛。 “!”楼囚蝉拿走之后,周泗立马缩回手在裤子上不断蹭着手心。 “是谁的眼珠?”李谈好奇的问她。罗千?可那小孩两只眼睛不是好好的吗? “哦,是我后来去的那个展里面鬼的眼珠。”楼囚蝉把眼球放到面前镜子的一个角落当着力点,然后把小电锯反过来拿着,重重朝着力点砸去。 “这么看着我看嘛?抠一只鬼的眼球很奇怪吗?”镜子的一角被砸出鸡蛋大小的网纹,楼囚蝉干脆蹲在角角前,拿小电锯对着网纹敲敲打打。 周泗欲言又止。 不奇怪吗?真的不奇怪吗? 楼囚蝉瞥他一眼,利索地把镜子整面砸开,一脚跨出去,示意他们出来。 “怎么还看着我?那好吧,你接着玩,等会要还给人家的。”一个被砸的扁扁的但依旧光滑的珠子又回到了周泗的手心。 “……” 短短一单任务,周泗已经放弃了他想要养女儿的梦想了,这是随随便便就能养的吗?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碰过眼珠子的手,指尖插进发根顺了一把头发,抬脚走过去。 他们回到了真正的舞室里。 只是,一进去就对上了四双阴毒的眼睛。 周泗叹了口气,认命的准备开打。拳头穿过镜像人的身体之时,却像他们穿过镜子那样,轻轻松松就穿过去了,抽手回来,镜像人的身体早已完好无损。 镜像人一边靠近他们,把他们往镜子里面赶,一边又接着脚步向门框靠近过去。 门框的底部,两个小孩鬼靠在一起说话,女人头倚着门框闭上眼睛假寐,再看记录镜里,女人头的影子已然不见。 楼囚蝉站在原地没动,打量着这个门框。 为什么女人头的镜像和记录都消失了? 门框……画框…… 她正望着门框出神,忽然耳边响起滴的一声。 ——记录镜的镜像中,门框的正上方出现了一排数字:10:00。 紧接着是秒钟走动的声音,数字变为9:59。 是倒计时! 倒计时一出现,镜像人们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不顾一切地把四个人往镜子里面推去。 楼囚蝉抬手抵挡的时候小电锯无意划过镜像人的身体,随着“滋啦”一声,被小电锯划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燎了一样变得焦黑,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说怎么镜像人能碰到他们但他们碰不了镜像人呢,原来必须要没有生命的东西。 “不要直接上手!找介质隔开!用没有生命的东西打!把他们按到记录镜里!”楼囚蝉又挥了一下小电锯,果然又是一道伤口出现在镜像人身上。 李谈和复制人闻言,很快脱下外套罩住了镜像人,隔着外套把人往记录镜里推去。 周泗外套给了楼囚蝉,身上又什么都没有,只好咬咬牙,抽下皮带朝镜像人甩去,另一只手还扶着裤子。 镜像人的力气很大,和镜子成了精一样,推着很沉重,又有自我意识地往前走。 他们推搡抽打了半天,离记录镜也还有一小段距离。 倒计时还剩五分钟的时候,镜像人直接转了个方向,不再管他们,想从门框出去。 李谈他们愣了一下,这……不攻击他们了他们还要打吗? “拦住,快拦住!”周泗一皮带抽过去,皮带像鞭子一样卷住他的镜像人,将它止住。 第24章 画展(十四) 周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楼囚蝉已经把镜像人逼到了记录镜上,一部分身躯已经融入镜子里,更重要的是,镜像人融进去之后,楼囚蝉在记录镜里的影子淡化了一些。 是……要消除记录吗? 周泗不知道楼囚蝉是怎么想到的,但是手上抽打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啊?可是它逃了我们追出去不就好了吗?”复制人一愣神,就让他的镜像人溜到了门框边,半个身子都出去了。 楼囚蝉已经把自己的镜像人整个推到记录镜里去,消除了她自己的记录,连忙过来帮复制人。 “它要是出去了,你们就出不去了!”楼囚蝉劈出小电锯,横到镜像人的胸口,帮复制人把它圈回到舞室之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电锯劈到他的镜像人身上并没有融出伤口,只能勉强起到阻挡的作用。 一群人手脚并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倒计时飞速流逝,仅仅只剩五秒的时候才把最后一个镜像人推到记录镜里去。 他们赶快回身往外跑。 楼囚蝉和复制人是最后跑出来的,因为复制人行动太慢了,楼囚蝉只能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背上半扛着出去。 然而,迈出门框的那一刻,复制人哐啷一声,坠在地上,不偏不倚的压在那张血字纸张上,渗透出的血染上纸张,将血字蚕食吞没。 “这这这?”李谈赶紧蹲下去看,复制人原本搭在楼囚蝉身上的那半边身子在跨出舞室的一瞬间,爆开血花,消失不见。 复制人自己也昏迷了过去。 “他出门的时候倒计时结束了?”可是他不是和楼囚蝉一起出来的吗? “不是,我扣好的,还差0.46秒倒计时才算正式结束。”楼囚蝉抬手抹去脸上喷溅的血,继而摇头,目光定在复制人笔直整齐的切面上,“他的镜像人当时出了一小半身子到门外……” 镜像人探出门外地那截身体对应的就是他消失的半截…… “别管他了吧?观展要结束了。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对,我当初就是察觉到他身上的空白才轻易附上身的,他要还是一直跟着你们的话,他就会一直被附身。”小人飞回周泗肩膀上,心情一好就大发慈悲地提醒他们。 一群人沉默着没说话。 除了李谈。 到任务里来了之后,复制人再也没有被附身过,李谈也就把复制人黏的牢牢的,把它当成自己失散二十年的双胞胎兄弟,经常和他讲小话。 一个任务,说起来短,可是连周泗都能认识到楼囚蝉没法当女儿养的残酷真相,李谈和复制人早就讲悄悄话讲出了感情。 更别说对方和自己长的一样,思维一样。 他把倒在地上的复制人扒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也不去在意血液是否污了自己的衣摆。 “快结束了吧?我们出去,反正都是要去医务室的,再多带一个也一样。”他怀着希望地看向周泗和楼囚蝉,他怕他们听到复制人会不断地被附身就不想让他出去了。 他们没反对,周泗也一起过去帮李谈拖着复制人,楼囚蝉走在他们旁边,面无表情地甩着小电锯玩。 但是奇怪,明明队友都没反对,这单任务算算时间也要结束了,自己的心脏怎么还跳的这么快,就像是……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突然,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向他们靠近。 楼囚蝉有点想捂住耳朵,这喘的跟狗一样…… 但她一只手没了,一只手奉献给小电锯了,没手捂耳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喘成狗的人出现在拐弯角,出现在他们眼前。 是王顺才。 他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迅速的收敛了脸上的狰狞害怕,强装镇定地换上慈善微笑,停在拐角看着他们。 “哎呀,又见面了啊!”这都又到一个黄昏了,王顺才还以为他们早就被昨天黑暗里的东西给解决了呢。 不过现在遇到了正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看的展区里面的那条鲸鱼不知道为什么在追他,刚好让他们挡一挡。 让他想想,当初在那个区里,惹鲸鱼生气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小楼啊,你知道抹香鲸的脑油吗?”王顺才看楼囚蝉孤零零地站在一边,离另外三个人有点距离,以为他们吵架了,就把目标定在了她身上。 楼囚蝉挑眉,想到他们进的第一个展是是海洋展,心中有了数。 “我知道你的脑油!”楼囚蝉冲他露出小虎牙甜甜一笑,然后一翻白眼直接掉头就走。 在不能确定舞室是否能看做一个展区的情况下,他们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再进一个展。 “欸!小楼!小周!小李!别走啊!这可是一个大机遇,答对了能得到额外奖励的!王叔也是恰好遇见了你们才想着和你们分享!”王顺才连忙跟到他们身后,这样等会那条大鲸鱼找来了,这些人好歹也能救他一救,年轻人啊,就一点好,心软! 他们一出手,那大鲸鱼的目标不就能转移了吗! 王顺才的算盘在心里打的啪啪作响。 “我们就不跟您抢这大机遇了。”周泗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一路走,王顺才就一路给他们说这大机遇,给他们洗洗脑,顺带着拐弯抹角的问一些回答了就会让大鲸鱼生气的问题。 李谈心一揪一揪的没心思理他,全部都被楼囚蝉和周泗给应付了过去。 王顺才不甘心,像条尾巴一样跟着他们。 正好在楼囚蝉找到一个展区入口的时候,大鲸鱼追来了。 王顺才一边做着夸张的抵抗动作,一边劝着他们:“大机遇……大机遇来了!快来,我把它制衡住了,你们只要来触碰一下就能分到机遇了!” “……”四个人看着他假惺惺的举动,也懒得应付他,这都应付一路了,王顺才不累他们累! 于是齐齐冷漠扭头,进了展区。 他们一进去,王顺才就沉下了脸。 “天杀的几个小兔崽子!赶快死在展区里吧!” 第25章 画展(十五) 然而王顺才并没有如愿。 他身上活生生被鲸鱼撕下好几块肉,实在是抵御不住打算跑的时候,突然见到楼囚蝉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哟,王叔,你看看,这大机遇我们可受不起啊!”周泗一见王顺才的模样,张嘴就开始阴阳,“瞧瞧您,这是快成了吧?那我们这帮小兔崽子可不打扰您了。” 王顺才一顿,那时的话竟然被他们给听到了。 “害你说什么呢,来来来别见外,我这儿确实是快成了,你们来分一杯羹!”王顺才厚着脸皮朝他们笑。 几个人显然不想理他,无视了他的笑里藏刀,抬脚朝三楼走去。 他们刚刚的展不是随便进的,是一个医疗展,医疗展里面全是各种医疗错误,什么大功率电击疗法、前额叶切除、搅拌脑浆等等,他们被按在手术台上,被皮带束缚住四肢,无影灯照的睁不开眼的情况下,还得纠正医生的做法。 好在李谈是医学院的,也刚好研究这一块,噌噌蹭地就出来了。 里面那个医生鬼因为他们的解答不想出来,想要呆在里面埋头研究,便许了他们一个愿望,神秘兮兮地说要是这个任务后续受伤了随时找他。 楼囚蝉他们一笑,就是为着这个,他们才找的医疗展! 当即把复制人推了出去,虽然不可能复原,好歹止个血,让他能熬到去医务室。 等搞定了复制人的伤,他们就打算回儿童区窝着。 因为—— 在走出刚刚逛的那个展区之后,小人告诉他们,现在离任务结束还有十二个小时,展区里所有被唤醒的鬼都要开始活动了。 “你们陪我玩了好久,所以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另一队就老惨了!他们没获得认可,他们对应展区里的鬼就要以灵的形式追杀他们,直到任务结束。” 小人解释道,又突然想到刚刚王顺才的样子,开始爆笑,十足的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两个半老不老的人竟然连整个馆最温顺的小鲸鱼都没搞定,看看他被咬成什么样了!”小人一看王顺才的肩膀就认出了那是鲸鱼的牙印子。 “最温顺?”李谈看王顺才那个怂样,还以为那个鲸鱼很厉害呢。 “是啊,海洋展只要没做过伤害海洋动物的事,没有鬼迷心窍偷了展馆两侧用脑油点的灯烛就能出来。”小人还在傻乐着,一会扯扯周泗头发,一会拍拍文青小孩的肩膀。 文青区的小孩摇摇头,补充到:“鲸先生极具同情心,不忍心伤害无辜的人类。海洋区在这个画展里算是福利了。” “那除了鲸鱼,另一个灵呢?”楼囚蝉突然想起之前小人说过他们身后有两个灵。万一跟在罗千身后的那个杀伤力很强怎么办? 罗千……到国外去后应该没做过缺德事吧? 文青小孩之前是听到楼囚蝉说和罗千的关系的,这会听她发问,便知道是她在担心弟弟,便很沉稳地回答道: “放心,另一个不过是一只二十米长的大王酸浆鱿而已,可温和了,一天也就找小鲸鱼打个二十几次架而已。” 楼囚蝉看不到它,听了小人的转述一时有些沉默了,把大王酸浆鱿和抹香鲸这一对天敌放一块儿,海洋展区竟然还没被打到坍塌…… “哎呀,安心啦,它应该在缠着那个女人,之前出展馆的时候就一直瞪她。”小人飘过来拍拍她,又飘回周泗肩膀。 “你弟在文青区呢,他倒是聪明,只要在展区内就可以不被灵追了,还可以躲避黑暗里那些恶心的玩意。小青又在你们这儿,文青区里主人不在没人为难他。”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吐槽文青区的小孩叫小青还是昨晚小人竟然没告诉在展区可以躲避黑暗里的东西…… 不过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本来在毫无目的地游荡的一行人连忙往儿童区赶。 “天”要黑了。 他们赶在天黑的前一分钟,到达了儿童区里。 路上甚至还看了个热闹,经过二楼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吴芳,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不断挣扎拍打着无形中勒住她脖子的东西。 只是可惜,小人说她身边除了那只鱿鱼没有别的灵了,应该是第三个展区勉强合格,那只灵才没有攻击他们,不过也没有保护就是了。 他们一踏入儿童区,就被小人转移到了游乐园里,说是现在人多,能玩的更开心。 一到游乐园里,楼囚蝉不知道为什么也能看到文青小孩了。 随着小人的话音落下,文青小孩脸上贴着的那张纸上画的表情都生动了许多,显然是很期待的。 连女人头都在用胳膊撑着上下跳跃,以表示她的支持。 楼囚蝉叹了一口气,这是非玩不可了……只好认命的把还在昏迷的复制人放到一边,加入他们游玩大军。 空旷荒废的游乐园里为何传来阵阵笑声? 未插电的旋转木马为何无风而转? 过山车为何能脱离轨道在天上飞? 这都是因为 小人的游乐园开张了! 从前都是一些害怕它的人在里面,愁眉苦脸如临大敌,他们那哪叫玩?现在又有鬼又有心甘情愿陪他玩的人,小人笑的都要合不拢嘴了。 “你看它脸上那一条上弯的弧线裂开很宽一条缝,看着跟要下巴脱臼了一样。”楼囚蝉和小电锯吐槽。 “开心嘛。” “那你开心吗?”楼囚蝉歪头看着自己身边座位上的小电锯,“你看,我让你单独骑了马,单独一个茶杯,单独一个座位,你玩的开心吗?” 小电锯听着楼囚蝉突然温柔的声音,刚刚开始感动,就听楼囚蝉接着说道:“我们也是一起玩过游乐场的家人了,既然开心,以后可别忘了带你游玩的老父亲!” “……”小电锯沉默,它果然不应该对楼囚蝉的温柔抱有希望…… 楼囚蝉却还意犹未尽:“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 说完,下了小人操控着满天乱飞的过山车,空留小电锯一人在风中凌乱。 第26章 画展(十六) 天,亮了。 楼囚蝉扯着手上的,扯成一片一片的塞进嘴里。 “吧唧吧唧。”楼囚蝉顶着众人哀怨的目光,大声砸吧着,顺带在小电锯那拉一波仇恨,“不用谢我,虽然这是给你买的,但是你也吃不着,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吃给你看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在游乐场里刚说着要去买,拐过一个游乐设施就看到了插满各色的小推车。 没有鬼在看守,但是秉着楼囚蝉的诚信原则,她还是付了钱 ——从馆长发的纸上撕下一小片,用笔写上“某楼姓股东,欠一支,请于我办公室寻我,届时结算糖钱。” 很完美,只要那鬼找去,她不就能知道她的股东办公室在哪了吗! 只是可惜,后来周泗他们看见了也想吃,楼囚蝉带着他们再拐回那个地方的时候推车连着纸片一起消失了。 所以从游乐园往出口的一路上,楼囚蝉虽然走在最后面,前面两个人还总是时不时回头看她几眼。 那个目光活像是他们和楼囚蝉共度一个愉快的夜晚,然后楼囚蝉什么也没留下,甩手就走人时该有的眼神。 走路的时候楼囚蝉倒还能忍受,也就偶尔瞄上一两眼,这会一群人在门口坐下来等馆长来开门,那眼神直接就粘在上了。 “这里……没有食堂吗?”对上他们如饥似渴精光四射的眼睛,楼囚蝉不由地怀疑起幸临大厦的员工福利了,都这么卖苦卖命了,连饭都没有?! 那好吧,她把剩下的一撕两半,一人手上塞了一块儿。 李谈和周泗在把塞进嘴里后才开口回答:“有啊。” 只不过有和没有没什么差,还不如去医务室注射营养液…… “……”看他们回答的坦荡,楼囚蝉的目光已经开始上下游走寻找哪里能一击到胃,让他们把吐出来了,给小电锯都不给他们! “啊!他们来了!”周泗被她看的背后发毛,好在一抬头就看到了救星。 “诶?吴芳呢?” 被啃的坑坑洼洼的王顺才和揣着手冷着脸但完好无损的罗千一前一后地跑过来,只是没有吴芳的身影。 前前后后又等了一个小时,依旧不见吴芳往门口来。 楼囚蝉掐了周泗一下,让他去吸引王顺才的注意力,她要和罗千讲话。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吴芳尸体了。”罗千接到姐姐眼神,压低声音乖乖报告。 吴芳坐靠在一处成波浪形的墙的凹面上,要跑近才能看到。 罗千有点难以形容那个场面,她整张脸呈青紫色,吐出一截舌头,眼珠子凸出到差一点就要掉下来。 她的手也不自然地扭在身侧,满身都是湿湿黏黏的,像是什么东西的粘液,可是地上又出奇的干净。 他乍一看差点把吴芳当成什么游荡在展馆里的鬼,差点就要上手抠眼球了…… “哦对了,唔……!”罗千还想要报告,嘴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 绵绵软软的、甜丝丝的。 是,楼囚蝉给李谈周泗的时候悄咪咪从每个人那团上又扯下来一小片。 她冲罗千眨眨眼,怎么样,知道你爱吃。 同时也是堵住他的嘴,有什么事出去再说,那边周泗关心关到没词了又开始嘲讽,看看人王顺才脸都黑成什么样了。 “观展心得,记得写。”楼囚蝉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提醒了一句。 她撕纸打欠条的那个时候,明显感觉到纸上有一股阻力。 就像是纸上顶了一千头大牛,要顶着大牛的重量才能撕开。 这不是一般人能撕开的纸,她也就是和撕牛皮一样撕开而已。 十分不对劲。 果然,等待七点馆长来开门的时候,验证了她的猜测。 馆长一打开锁,就冲他们点头哈腰,垂直九十度的弯腰让皱纹隐在阴影里,看着和脸上直接少了几十条肉一样。 “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本人不查,没有对馆内进行安全指数评估,想必给你们造成了十分糟糕的观展体验。”馆长说完直起身子招了招手。 吴芳……或者说吴芳的尸体,随着他的招手,一晃一晃地从深处拐出来,站定在馆长身后。 如果忽略她快要掉下来的眼球、忽略她的脸色、忽略她伸的更长的舌头…… 呃,好像……无论怎么忽略也没法把她看成是正常人了。 “小别致长的真东西啊……”李谈看着吴芳扭曲惨烈的死相,感叹出声,被红着眼睛的王顺才狠狠剐了一眼。 “请节哀,为表真诚歉意,我会为她收尸。”馆长手在吴芳头顶一抹,那个身躯瞬间化作一捧焦灰,散落在他脚下,风一吹,就散了。 王顺才不仅红了眼眶,甚至还开始颤抖起来。 他们俩虽然没和别人说过,但是实实在在是一对夫妻。只是怕他们的关系,会让有心之人利用,才没有说出去,连一直和他们一队的罗千也不知道。 他们感情很深,在进了幸临大厦后,还和彼此约定,如果到了最坏的时候,不会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样。 他们来到世上的时候就不在一处,那就让他们走的时候也不在一处。尘归尘,土归土,这样挺好。 可是这个馆长,他怎么能把吴芳的尸体叫出来,再当面让她尸骨无存,连个念想也没有…… 王顺才眼睛变得血红,拳头攥的紧紧的,眼睛执着的追随着被吹散的每一粒灰尘。 “事已至此,为表歉意,心得可以不必写了,将纸笔交给我,各位就离开吧。”馆长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都落了一瞬。 断了臂的,没了半边身子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 馆长低头时隐晦地笑了笑,看来他这会成果颇丰,这么多的血肉都是他的食物! 馆长的话一说完,王顺才“啪”的一下,把纸笔扔到馆长身上,夺门而出。 楼囚蝉几人则在纸上唰唰唰写上几个字,上交了,才架着复制人踏出展览馆的大门。 第27章 医务室 咔吧…… 咔吧…… 眼前白光一闪,他们回到了单主的屋子里。 来的时候,屋子里明明空无一鬼,这会儿餐桌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咔吧咔吧地啃着什么。 是苹果吗? 几人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打算离开。 只是,王顺才呢?他已经走了吗? 刚刚无声地挪到门口,餐桌上的那个身影转向了他们。 这时楼囚蝉才发现,它啃的根本不是苹果!是,是王顺才的指骨! 那道身影虽然佝偻,可是面容却意外地年轻,像是在一个九十岁老人的身上接了一个十九岁少年的头,违和至极。 王顺才血呼啦差地瘫在那个鬼的怀里,手被鬼抓在手上,跟啃鸭爪一样,啃一截,骨头咬咬碎,再吐出来。 慢悠悠地啃完了一只手,它才慢悠悠开口:“你们……谁撕了我的皮?” 声音竟是个年轻女子的声线,更加奇怪了。 皮?什么皮?谁敢撕它的皮? 那鬼略过面面相觑的周泗和李谈,看向并肩站着的楼囚蝉和罗千。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死吗?”他指的是王顺才。 “他吃了你的外卖?”楼囚蝉看到七个黑色塑料袋全部都被打开了,满地满桌地飘散着。 那鬼哼笑一声,像是觉得有趣:“那他死的可就不止这样了。” 它的手隔空点点楼囚蝉,解释说:“他没有在我的皮上留下心迹,他没有出门的凭证。” 心迹……全场只有王顺才没有在那张纸上写字,是这个…? 那撕破皮…… 楼囚蝉嘶一声,小声嘀咕道:“我说怎么撕着那么像牛皮呢……” 鬼听见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环绕着它尖锐而癫狂的笑声。 “来说说,用我的皮干什么了?”它好像很高兴。 “换吃……” 鬼大笑,牙上挂着的王顺才肉丝都颤抖起来。 “很好……你很好……不愧是她的外孙女儿。”它一改先前问皮是谁撕的阴沉,那张少年脸上竟是愉悦。 听到这话,一旁打酱油的周泗和李谈更是一头雾水,罗千和楼囚蝉则愣了愣。 “既然是你,那你们就走吧,我也不向你要赔偿了。”鬼一挥手,一道气流就将本来就在门边的五个人裹挟出去,又把门也给关上了。 楼囚蝉不过眨了一下眼,眼前就变成了阴暗厚重的大木门。 “……” “这个鬼……知道外婆?” “看样子是,哪天空了再上来打探打探。”罗千点头,歪头看着楼囚蝉熟练地搭上自己肩膀,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长高一点,怎么老喜欢搭他肩膀? 周泗看着勾肩搭背的姐弟俩,拽着李谈和复制人先往下走去,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外孙女?外婆? 不不不,他不想知道,他什么都没听到。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看着周泗他们几个拐弯就消失在楼梯间里,罗千才再次开口: “我从亲情区那个鬼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 “先说好!我不是为了你打听的!我只是晚上太无聊,和它闲聊聊出来的!” 楼囚蝉从善如流地点头,傲娇弟弟嘛,她懂,他这个闷瓜性子还能和鬼聊天? “它说,幸临大厦不止一个股东,他们相互之间斗争很厉害,它归属在其中一个股东的名下,所以对你才没有好脸色。” 说到这里,罗千脸色突然沉了沉,声音也压低了一点:“它还说前阵子,有个股东在斗争里……死了……” 楼囚蝉想到之前在白色空间里见到外婆的样子,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 她没把之前那一瞬间外婆显现的样子告诉罗千,不想让他空担心,他们现在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死了一个?少了一个潜在敌人,挺好的嘛。”楼囚蝉故作轻松,又迅雷不及掩耳地转移话题,“你队友都死光了,你打算怎么办?” 但是不只是楼囚蝉了解罗千,罗千一样了解她,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有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没告诉他,他盯着楼囚蝉看了一会,确定了她的坚持,轻哼一声,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 “能怎么办,单打独斗。” 是回答队友,也是回答他们俩。 楼囚蝉就算不告诉他,他也能自己一个人去查。 外婆不是楼囚蝉一个人的外婆,是他们共同的外婆。 “不理你新队友了?” “只要不上报,就不会重组。” 明明是楼囚蝉压着罗千走,罗千却把她反压到了医务室里。 这个医务室……有点像楼囚蝉那天见到外婆的纯白空间。 上下左右白的不切实际,没有一丝阴影留存,白的有些刺眼。 只是和那里比起来,医务室里多了六张床铺和六张挂帘,一左一右,每边三张,一一用厚重的帘子隔开,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楼囚蝉抬手捂住鼻子,这个消毒水味太浓了,霸道地占据着她的全部感官,不容许一点其他味道的存在。 罗千扯下楼囚蝉挂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把她推到一处开着帘子的床前,然后背过身子。 “你躺上去,把眼睛闭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睁开,会有人来给你接胳膊。” 楼囚蝉应好,又问:“那什么时候好?” “好了帘子会自己掀开,到时候我会叫你。” “是啊求蝉你放心,这个一点也不痛的!”是周泗,他在给李谈和复制人守帘子,他只有一点小伤,回去自己上点药就是了。 罗千听他喊求蝉,皱了下眉头,但没说什么。 楼囚蝉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电锯,闭上眼平躺在那张和空间同样洁白的床上。 除了消毒水,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没有多余的味道,也没有声音。 她没有感觉到帘子的关闭,也没有感觉到一个高大漆黑的人影落在了她的床边。 人影的手上没有手术刀,没有缝合针线,它什么都没拿。 它感受到楼囚蝉的气息之后,蓦得一下弯下腰来,脸对着楼囚蝉的脸,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流连着。 第28章 她二叔 楼囚蝉肩侧的断口处微微一凉,她突然感受到了左臂的存在。 她动了动手指,动作很自然,很流畅,就像本身就属于她的手臂。还有一股暖流随着接上的手臂流窜进自己的身体里,抹去了所有的疲惫。 而那条让楼囚蝉觉得很自在顺手的胳膊,随着楼囚蝉活动着手指,正在慢慢从黑影化作实物,由深到浅,定格在楼囚蝉白皙的肤色上。 而床边停留的黑影,则比刚刚,缺失了左臂…… 它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给了楼囚蝉,它将治愈力注入胳膊里传给了楼囚蝉,这样只要不是像缺胳膊少腿的这种严重的伤势,楼囚蝉都能凭借那股力量自行修复。 断臂衔接完成。 其实医务室的治疗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缺了什么,就从黑影身上获得什么。 只是因为病人是楼囚蝉,黑影才这么做。 毕竟她是…… 黑影再次盯住紧闭双眼的楼囚蝉贪恋地看了几眼,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消失的同时,帘子拉开,被隔绝的光线重新洒在楼囚蝉的面庞上。 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声音。 “姐,好了。”罗千转过身,在楼囚蝉下床之后自己躺上去,“等等我。” 其实罗千完全可以让周泗一起帮忙看着,自己去其他空床位上治疗。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周泗不知根底,看着还不像好人,自己的姐姐还是自己看着安心。 而且……他们还住在一个房间里。 不行不行,得把姐姐拐过来和他住一起! 到时候就让姐姐睡自己的床位,他去王顺才或者吴芳的床上睡好了。 罗千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想了很多。 要是和姐姐住在一起,还不用怕她单独行动不带上自己。 很好。 所以他治疗一结束,就和楼囚蝉提出这个事情。 门口还在等楼囚蝉回房间的周泗三人听到后,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可她是我们队的……” 然后就被罗千狠狠瞪了一眼,整张脸看着和北极圈的冰块似的,能把他们冻死。 但是等罗千再转向楼囚蝉的时候,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是一点也不冷冽。 四双眼睛齐齐盯着刚想踏出门框的楼囚蝉。 “……” “要不你们猜个拳?” “小姑娘,房间可不能乱换啊!”声音悠悠从楼囚蝉身后传来。 楼囚蝉猛地回头,发现说话的人是之前提醒她怎么找门的那个大叔。 他也在医务室里。 此刻就站在楼囚蝉的正后方,站的很近,两人之间只隔了两个拳头。 可是他是怎么能悄无声息地接近楼囚蝉的?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这不应该。 作为常年被跟踪的资深户,她一直对人站在她身后很敏感。 这不应该。 甚至连面朝着医务室的周泗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从病床上走出这么一个人。 楼囚蝉把手伸向口袋里,握上小电锯,警惕地盯着那个大叔,只要他一有动作,楼囚蝉就能以最快速度把小电锯砍到他身上。 大叔或许是看穿了楼囚蝉的意图,他的手还揣在裤兜里,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反而是后退几步,给两个人之间留出来一个合适的距离。 “怎么这么看我?不记得我了吗?”楼囚蝉此刻盯着大叔的眼神和虎崽子有点儿像,又凶又警觉,但是对他来说只是掀不起任何风浪的小打小闹。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楼临宏,是你二叔。”楼临宏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突然真切了几分,带着些许玩味。欣赏完了几人的表情才慢条斯理地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向楼囚蝉。 罗千立马挡在楼囚蝉前面,替她握了手。 楼临宏笑笑,也不生气,心道又来一只虎崽子。 楼囚蝉上下打量着眼前自称是二叔的中年男人。 对方一身得体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眼眸深邃,容貌端正,体态挺拔有型,嘴角时刻擎着的微笑,给人一种随和有礼的感觉。 她从前并没有见过她父亲那边的亲戚。 就连她对父亲的印象也很淡薄。她上初中之前,父亲总是常年不在家,就算在家也是早出晚归,更别说领着她去认什么二叔三叔的。 初中三年,父亲都在家,但是很奇怪,明明楼囚蝉什么事都没有,每天都要询问她头疼不疼?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还总是劝她扔掉小姨送的小电锯。 后来上高中,父母大吵一架,离婚了,父亲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说不定也回家去找过她,但是她为了上下学方便,买了一套学校对面的房子,搬出来住,他找不到。 看这个人的脸,确实和她父亲有点相似…… 但是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换房间?”李谈只能看到楼囚蝉和罗千的后脑勺,看不到两个人的表情,一听是二叔,亲戚啊,那没事了,就揪着上一个问题问道。 周泗也站在那两个人后面,可他听着那正儿八经的自我介绍,感觉有点不对,连忙拽拽李谈的衣角让他别讲话。 “一队的人必须住在一起,不然……”楼临宏冲李谈和善地笑笑,再用手指了指天,“会生气的。” “生气了又能对我怎样?”楼囚蝉抢在李谈回话之前,飞速地问道,语气并不好,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里想要远离这个二叔。 “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楼临宏抬手想要将楼囚蝉的头发掩到耳后,被她侧身躲开。他也没生气,而是弯腰附到楼囚蝉耳旁压低声音说:“毕竟你是楼家人,只是你的队友和你的好表弟要遭殃罢了。” 说完,再次抬手伸向楼囚蝉的头发。 这次她没有躲开,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楼临宏。 “好孩子。”他收回手,冲着其他人礼貌地笑笑,穿过他们身旁离开了这条长廊。 “姐……”罗千的目光从那人的背影转移到楼囚蝉身上,带着担忧。 他姨夫那边的亲戚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她姐进入幸临大厦了才出来认亲,肯定没什么好心思! 第29章 休息了 除了楼囚蝉外的其他人一头雾水,什么叫会生气但又不会怎么样…? “先别管他。”楼囚蝉甩甩头,把那个大叔甩出自己的脑子,再看向周泗和李谈,“我不认识他,你们下次再见到别被套近乎了。” 二人点头,这确实不是该掺和的。 “姐,那房间?”罗千没有听到楼临宏的话,满怀希冀地看向楼囚蝉。 “只能让你自己独守空房了。”楼囚蝉拍拍罗千的肩膀。 罗千把脸唰地转向周泗,阴沉沉地瞪向他。 楼临宏都说了不会被怎么样,怎么楼囚蝉还不和他住?是不是因为这个小有姿色的黄毛? 这都没他十分之一帅! 那时候还听周泗叫她姐叫囚蝉,她姐还没有纠正! 不行……这样不行!! 他内心一直在疯狂的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越来越冷,把周泗瞪的一哆嗦。 “乖,想什么呢?都十六了还要姐姐我陪啊?”楼囚蝉被寒气给波及,戏谑道。 “没有!不要!”罗千把头一扭,走出医务室,也不回头。 楼囚蝉追上去,悄悄和他说:“他有点问题,到时候你带我去你房间玩,再和你细说,现在先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罗千只好跟在楼囚蝉身边,将她送到房间,然后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跟定海神针似的,还时不时瞅一眼楼囚蝉。 楼囚蝉失笑:“好了,快回去睡觉,想来找我的时候就来。” 罗千还是不走,站在门口抵住门不让楼囚蝉关上。 “干什么?你不困我都要困了。”楼囚蝉扒拉他,“去年的架有空再补,现在打了你万一困的睡过去我还要以为是我功力精进把你打晕了。” 罗千任由她扒拉,看她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别被猪拱了……“ “哪来的猪?”楼囚蝉疑惑。 “……没有猪,我走了。”罗千想到他就没打赢过楼囚蝉,而且以她的脑回路应该也看不懂别人对她的感情,突然觉得她姐好像不是很需要担心。 罗千一走,三个人同时把自己摔进床里,复制人等李谈挪好位置才小心地也上了床。 头顶的灯也很配合地熄灭了。 整整四十八小时没睡觉,困死了。 但是,李谈心里还横着一个问题,不问了他估计都睡不香。 “楼姐啊,你那时候在舞室里,是怎么知道要把镜像人推回记录镜里的啊?” “你还记得那个血字吗?” “远离镜子,不要被什么迷惑。”周泗也插入话题来。 “可是不要被什么迷惑啊?”李谈把复制人往墙边推推,让自己的空间大一些。 “不要被画迷惑。” “你们那个时候不是觉得舞室的门像是一个画框吗?觉得我们在画里。” 楼囚蝉的声音很平静,又带着些睡前的绵软。 “但是不是我们在画里,画框框的,是外面,外面才是画,舞室是唯一的真实。” “啊?”李谈不懂。 “所以不能让镜像人走出现实!”周泗感觉自己好像悟了。 “是,一旦镜像人走出现实,它才会彻底变为现实,取代我们。它们从镜子诞生,自然想要接着'生'下去。而我们,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被替换取代,必须阻止它们走出去,还要把它们重新按回记录镜里,消除我们的记录,消除它们的存在。” 楼囚蝉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我们的记录要是还在,估计就会留在那个现实里了……是那个人头手提醒了我,它从始至终,都堵在门口,我们以为它是在躲,可它其实是在等它的镜像过来,然后一举消除镜像。 而我们,不仅受了画的迷惑,还受了镜像人的迷惑……” “嗷!那些个镜像人怕我们阻止它们,故意做出那么欠的表情,让我们以为它们要来追我们,然后跑入另一面相反的镜子里,一般人跑不出来,他们就可以趁着倒计时开始跑出去。 就算人从镜子里出来了,他们见到一心想往门口走的镜像人,会觉得反正对他们没有伤害性,在任务结束前两相无事,出了任务就好了是吧?”周泗听楼囚蝉讲话声音越来越低,就接上了自己的猜测。 “还挺聪明。”楼囚蝉说。 李谈听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难怪展馆的平面图看着那么像山水画,原来还真是画啊!” 说完就被复制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倒也不必在这个时候暴露智商。 楼囚蝉没有再回答,闭上了眼,睡前谈话这种事情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还是挺有趣的。 她弯着嘴角,抱紧小电锯,陷入沉睡之中。 另外三人也陆续睡过去。 希望这次他们醒来,不要再面对复制人被附身让他们无缝衔接出单了…… 周泗做梦都在想着休息时间要带楼囚蝉去哪逛。 要去食堂吃顿好的、要去健身房、还要去商场换几件衣服——他从前在手机游戏里养女儿搭配衣服可有一套了,保准楼囚蝉能喜欢! 好好的小姑娘,哪能穿着校服到处晃荡呢! 因为大学院服的料子很舒服,楼囚蝉一直拿它当家居服穿,被传送到幸临大厦前她正好在睡午觉,就穿着它来了这儿,下面配的还是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子。 周泗的眼光总是控制不住地往下飘去——看那个极具特色的肥大裤衩。 不行,这样不行。 不好看,也不方便打架。 她看起来好像很喜欢打架,和她弟弟都要打,那怎么能穿着大裤衩打架呢? 她只是还不知道这里有商场,知道了自己应该也会想换的吧……? 等醒来了,就把她带去换各种好看的衣服,然后再去健身房打沙包……可别再把主事人拿来打了! 他已经想好了,有几件粉色的小裙子真的很不错,很适合楼囚蝉这种甜甜软软的小姑娘,这次去一定要拿下。 楼囚蝉总有不需要打架的时候,到时候就可以穿。 以为养女儿就是给小姑娘买衣服的周泗正在做粉红色的梦,梦里楼囚蝉和奇迹冷冷一样换着一套又一套的美丽衣服。 第30章 许吟湘 “来来来,试试这件!”周泗把一件淡粉色的公主裙往楼囚蝉怀里塞。 楼囚蝉怀里堆的衣服快要抱不下了,一来到商场,周泗就开始往她怀里扔裙子,李谈见了也拼命往楼囚蝉怀里扔衣服,看到好看的就给她,乐此不疲。 但凡再叠上来一件,她就要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还有这件也不错……”复制人也叠上来一件衣服凑个热闹。 “你们……”楼囚蝉闭眼忍耐,“我数三个数,把衣服给我放回去!!” 哗——三个人看她要揍人的样子赶快围上来把自己挑的衣服拿走。 周泗全是粉裙子,李谈是黑和白的裙子,复制人拎着一套工装站在两个人中间格格不入。 诶?复制人这套好像不错! 楼囚蝉早就嫌弃自己的大裤衩空空荡荡地一点也不方便了。 只是她没想到幸临大厦员工福利这么齐全,从休息室走廊中段的楼梯往上走,就能看到一个大商场,衣服店、生活用品店、奶茶店、咖啡厅一应俱全。 商场对应各种餐馆的位置则是一食堂、二食堂、三食堂……中餐泰餐日料韩料等等要什么有什么。 这哪里还是幸临大厦,这简直就是天堂。 员工只要在店铺登记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纸后面就会出来消费额度。 消费额度这是按照出单数来算的,楼囚蝉只出了两单,那她在这家衣服店就只能拿两件衣服。 听着很少,可是这里不止一家衣服店,这家拿两件,那家拿两件,拿的衣服都可以把他们的那间小房间给塞满了。 刚睡醒听周泗讲的时候楼囚蝉还不大相信,现在真实地来到了这里,满脑子只剩下开发这的股东可真有钱这个念头。 一整个三层大商场诶,不嫖白不嫖。 她拿回复制人手上那套衣服,笑着走进更衣室里。 “唰”,更衣帘从里面被掀开。 楼囚蝉从里面走出来照镜子。 灰绿色的工装裤衬得她的腿修长笔直,上面是黑色的紧身短背心,在胸前绣着一排白色的道教云纂。 嗯……再来一双短靴就好了! 这一身打架可要比宽松大卫衣加大裤衩要来的方便。 “好看!” “好看!” “帅! 三个蹲守在镜子前的男性齐声夸到。 楼囚蝉的脸虽然是可爱挂的,可是此刻穿着这一身却毫无违和感,或许是她的气质本身就极具飒气的原因。 体验了到真人版冷冷的快乐,周泗抱着一叠小裙子眼巴巴地望着想要回去把衣服换下来的楼囚蝉,说道:“真的不考虑一下我这些吗,多好看啊?” “那你自己穿?”楼囚蝉果断摇头,先不说任务里不适合穿裙子,她自己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裙子。 幼儿园的时候被妈妈和小姨硬拉着穿上的除外,那次罗千也穿了! 周泗失望低头,只是在楼囚蝉去换那两件衣服的时候,悄悄地挑出来两件最好看的裙子包了起来,总有一天,他能劝动楼囚蝉穿裙子的! 几人正准备走出店门去吃饭,门口突然进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夹在中间的那个女生被打扮的很精致,穿着白色的长裙。 “上次看中的那件裙子呢?”其中一个男的皱眉问道。 “没找到!那个不长眼的敢把那件裙子拿走!也不看看爷爷我是谁!”另一个眉骨上横着一条刀疤的健壮男子骂道。 他们两个很粗暴地翻找着店里所有的衣服,试图找出他们口中的那件裙子,无果,突然将目光转移到还没有走出去的楼囚蝉身上。 “你把那件裙子拿走了?”刀疤男一把抢过楼囚蝉手里的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 发现只是两件普通的衣服,又想上手抢周泗手里的袋子。 楼囚蝉正想一脚踹上去,突然听到一个竭力平静但依旧颤抖的声音。 “我……我……可以不用穿那条裙子……”那个女孩子低着头低声插话,或许是很紧张,她的手紧紧攥着腿侧的裙摆,将原本光滑顺直的面料拽出褶皱来。 “许吟湘!少给老子在那装!给脸不要脸的表子!”刀疤男骂道。 “哼,装什么呢?你这么废物,除了好看点给我们饱饱眼福,还有什么用?”另一个男的上前推她一把,“怎么?想通了?不穿裙子打算光着给我们看了?” 那个叫许吟湘的女孩退后两步,头埋的低低的,诺诺道:“不可能。” “嘿,听听,不可能!”刀疤男朝另外一个男的笑道。 “你能活这么多个任务都是靠我们,好好做个美丽废物不好么?放心,你把你自己给了我们我们一定会对你更好的!”那男的眼神在许吟湘身上上下游走,十分油腻。 楼囚蝉忍不了了,冲上去补上刚刚没踹出来的那一脚。 刀疤男“砰”的一声飞了出去,砸在更衣室里。 “你这个臭表子找死呢?”另一个男的瞪向楼囚蝉,可在看清她的面容后,突然又绽开笑脸,“哟,小美女,想来和我们一起吗?” “想你妈!”周泗也一脚踹出去,把那男的也踹飞到更衣室中,刚爬起来的刀疤男又被自己的伙伴砸回地上,还给他当了垫背。 “对不起对不起,别打了……”许吟湘拉住楼囚蝉的手,阻止她接着上前。 楼囚蝉发现她的手很冰凉,于是转过头去看她。 她还是瑟缩着,牵住楼囚蝉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再打下去就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你……想要摆脱他们吗?”楼囚蝉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温柔的问道。 许吟湘僵了一下,突然抬头望着她。 楼囚蝉这才看清许吟湘的样子,很美,是那种很温柔的美,柔柔的。 只是这时苍白着脸,红着眼眶,我见犹怜。 “许吟湘!还不过来扶老子!”刀疤男一声怒吼,许吟湘颤了一下,松开手准备过去。 楼囚蝉快速说道:“到时候来11号房间找我。” 那是他们的房号。 “粘着她干什么!没看到她身边也是一群男人吗?比你还脏!” 第31章 吃吃吃 许吟湘垂下眼眸,小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刀疤男,柔声开口:“我们换一家店好不好,之前不是在另外一家店也看中一条好看的裙子吗?” 刀疤男难得被许吟湘如此对待,一时间飘飘然起来。 许吟湘一手虚揽着一个男人,离开了这家店,路过楼囚蝉时抬起头和她对视一眼,眼里的挣扎藏的很深,在刀疤男看来只是同情的一眼。 她确实没什么实力……只能躲在后方让别人保护,因此她为了生存总是忍着害怕去和她的两个队友周旋…… 刚刚那个女孩子说……能帮她摆脱? 可是换队友不是只有队友死了才能换吗?仔细一想这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好吃好喝地供着,感觉罪不至死…… 现在是这样,以后还能这样吗? 许吟湘在内心挣扎着,倒是丝毫不怀疑楼囚蝉能帮她是假的,那个女孩子身上莫名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呸!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周泗朝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连道晦气。 “那个女生……”李谈皱眉,想要怜惜但是又好像怜惜不过来,这种女生在幸临大厦太常见了,所有的话最终都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她很厉害。”楼囚蝉冷不零丁来了一句,出任务不一定能出到团队任务,她能在个人任务里生存下来,还在同住一室的情况下能够保全自己,比起先前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些女生好上太多,所以她那时候才突然冒出那一句话。 不过……也不能这么早下定论,说不定人家就愿意那样呢?再看看她会不会来找她好了。 楼囚蝉的思维没有在许吟湘身上停留很久,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在画展里吃虫子饼干吃怕了,几个人决定去吃一顿大餐。 周泗李谈出过五次单,光用他们的单数点菜就足够了。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哎呀,那个不行,还是这个好吃!” “我想吃这个。” “有眼光!大力推荐这个,上次我和周泗来吃就差舔盘子了。” “滚滚滚,只有你在舔!” 几个人对着菜单一通比划,很快,他们身前的桌上就端上来经过几人深思熟虑选出来的菜肴。 第一盘是海胆酱黑豆腐,精选优质黑豆,研磨成豆浆,再以一定比例混合鸡蛋液搅拌均匀,蒸至块状,下锅油煎,最后沥油冷却,淋上海胆酱,外酥里嫩,口齿生香。 接着是被誉为潮汕毒药的生腌膏蟹,个个的个头大而饱满,蟹膏金黄浓郁,一端上桌,酒香与酱香交织在一起,不断挑逗着四人的味蕾。 后面还有竹荪菌菇老鸡汤、秘制酱汁澳洲牛仔骨,以及蟹籽菠萝炒饭。 五道菜涵盖了四个人的喜好,几天没吃过饭的人坐在桌前大快朵颐起来。 “唔……好好七!”李谈嘴里塞了一大口炒饭,一手抓着膏蟹的一只钳子,一手夹着一块牛仔骨,碗里盛上满满一大碗鸡汤,吃都吃不过来。 “你看着,他等会肯定能给你表演一个舔盘子,上次他把鸡汤盅舔的锃光瓦亮的,拿出去说是刚洗好的都有人信!” 周泗歪过身子和楼囚蝉咬耳朵,顺手拿了个空碗给楼囚蝉也倒一碗鸡汤喝。 楼囚蝉笑笑,验证性地往嘴里喂进一勺鸡汤,顿时好喝地眯起眼来,再次睁大时一双眼睛都在闪烁小星星。 好好喝!!! 周泗见了,也跟着笑起来,痞气的脸上莫名带着些骄傲和慈祥,喜欢就好,以后天天带她来吃香的喝辣的。 待吃完这一顿饭,楼囚蝉的肚子都圆了。 她戳戳肚子,突然想起了留守口袋的可怜小电锯,于是又戳戳小电锯,把它拎出来让它看桌上的残羹剩饭。 “哎呀,是谁不能吃饭呀?”楼囚蝉笑出一口大白牙,又戳戳它,“哦,是你不能吃饭呀,可怜宝宝,给你饱饱眼福叭!” “…………”小电锯想装死,但是想想楼囚蝉难得有兴致,还是回应道:“我迟早能吃上的。” 楼囚蝉没在意小电锯的话,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把它立起来一起看着李谈干饭。 李谈解决了所有的剩菜,情不自禁地拿起空盘子想要舔,忽然想到有女生在,又讪讪地放下手。 “舔啊,不用管我。”楼囚蝉刚好好奇他能舔到什么程度。 等李谈舔完空盘子,楼囚蝉不禁感叹,周泗说的竟然是真的…… 舔的亮闪闪的…… “你要是以前像我那样你也舔。”李谈看她好奇,就解释起来,“我们家的饭,番茄炒蛋不去壳,红烧肉是黑色的,饭每次都被弄成锅巴,青菜也能被炒成焦炭……哦!还有各种汤,咸了加水淡了加盐,每次都能煮成一大盆,而且甜了就加辣酱,辣了就加番茄酱,还有胡椒粉沙拉酱……不要命地往里倒,主打一个中和调味,那是人能吃的吗?” “……不能吃吗?”楼囚蝉看向小电锯,可是她一直都是这么烧的啊…… 李谈声音戛然而止,狐疑的看着楼囚蝉问:“能吃???!” 楼囚蝉点头,她一直都这么吃过来的,只是颜色差了一点而已。 ……李谈和周泗已经在心中默默规划好了接下去几顿的菜单,这小姑娘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哦,对,还不能让她知道自助厨房的存在,不然跑去炸厨房了怎么办! 出了餐厅,他们又拐去奶茶店一人买了一杯奶茶,然后捧着暖洋洋的奶茶陪楼囚蝉大卖特卖。 买了十几件衣服裤子,几双登山靴,再购入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三个人大包小包地跟在两手空空的楼囚蝉后头回房间。 “真不用我拎?” “不用不用,我们三个男的又不是摆设,区区几十个袋子,绰绰有余!” “那还拎的下吗?” “当然!” 然后他们就看着楼囚蝉往他们手上的袋子扔进一口小平底锅,一支檀木捶背敲以及一捆用来编绳结的绳子。 “?” 第32章 夺姐仇 “这些?” “武器,我有小电锯了,你们总得备一些吧?” “平底锅和锤子我理解……这个绳子是干嘛的?勒死敌人?”周泗拽了拽绳子。 “鞭子。”楼囚蝉冲周泗一笑,“你皮带耍的多好!” 周泗一时不知道是该先让楼囚蝉忘了他甩皮带的样子,还是该先问一捆绳子怎么能当鞭子使。 “我懂了!之前看到有一种绳结打好了能结成软短鞭!”李谈兴奋举手,这还是他热爱各种武器的时候说的,说是能防备不时之需,他当初还嗤之以鼻,没想到这会真能用上。 只是…… “这个绳结不是很难吗?不学个三天三夜根本学不会的那种。” 楼囚蝉淡然点头。 “v我一杯黑糖珍珠波波奶茶,我教你编鞭子。”楼囚蝉笑着朝周泗摊开手,“我当初正好在网上看到,觉得能备不时之需,当机立断学了两天两夜!” “……”周泗开始怀疑人生了,怎么会有正常人觉得这能在未来能有用啊? “两天两夜?!”李谈惊呼出声,他聪明的室友学了整整三天三夜打出来的还是粗制滥造。 “昂,最紧致耐造的版本,包君满意。”所以快奉上奶茶一杯! 楼囚蝉第一次喝有小料的奶茶,已经快被奶茶迷死了,就差抱着奶茶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周泗无奈摇头,就算不辫鞭子他也能买给她的。 但他还是应下,随机扬了扬手中抓满的纸袋,示意他没有多余的手了,让楼囚蝉自己去报他的名字换奶茶喝。 “不换个其他的吗?我刚刚喝的芋泥麻薯也好喝。”复制人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地看向奶茶店的价位表,啧啧称奇,好多好多种类的奶茶,他一定要每种都尝一遍! “不!我对黑糖珍珠波波奶茶的爱就像我对小电锯的爱,谁也不能插入我们中间!”楼囚蝉遇到喜欢的东西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不撒手,厌了才会扔开。 回休息室的路上,几个人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最前面的女孩子抱着一杯奶茶甜甜笑着,后面三个男生半围着她,每个人手里塞满了购物袋,磨肩袋擦袋踵,中间还有个黄毛混混,活像是豪门千金与她的三个保镖们。 他们一路被人围观回房间门口,一直跟着他们打算看热闹的人突然注意到女孩子的笑容消失了,怎么了这是? 这是奶茶喝完了,还是被小料给噎到了?! 都不是,楼囚蝉是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罗千。 这小子来干嘛? 她还没参观够呢! “怎么才回来?”罗千抱着胳膊靠在他们门前,十一号门牌刚好硌住他的后脖子,引出一片红痕。 他的眼神略过楼囚蝉,放到后面三个人身上,眼角不觉抽了抽。 “让让,别挡着路。”楼囚蝉捧着奶茶把即将阻挡她去健身房的罗千推到一边去。 “不是,你这态度不应该对你的队友吗??”罗千瞪大眼睛,“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就给你一杯奶茶敷衍你?” 因为袋子提在后面三个人手上,罗千就以为是那三个人自己的东西,重新挤回门口,把房门挡的严严实实的。 “错!是他们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还给我一杯奶茶犒劳我。”楼囚蝉看着道行尚浅的弟弟,摇摇头,出其不意地从罗千侧面蹭进房间,从他背后就着锁喉的姿势将他移开,给周泗他们让路。 她锁喉的那只手拍拍罗千的脸蛋,发出清脆的啪啪两声:“老弟你还是不行啊。” 罗千震惊东西全是楼囚蝉的同时,被耳后幽幽的声音和热气吓得一激灵,和小狗似的甩甩头,面无表情但又带了些羞愤地挣脱开:“明明是你搞偷袭!” “明明是你没有进步!” 楼囚蝉手一抛,奶茶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还未抵达终点,她就一个闪身扑向罗千和他打起来。 最后一个进门的复制人赶快把门关起来,和周泗李谈缩在床缝之间在线看新鲜的姐弟干架。 周泗搓搓手指,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比如说瓜子、爆米花之类的,早知道罗千要来打架,他们应该去零食区买一点的! 不过,相信就算买来,他也很快就吃不下去了。 “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奶茶飞到我床单上了!!”李谈看着看着就坐到了自己床上,突然被本来掉在地上突然被鞭尸的奶茶砸中,珍珠和剩下的奶茶砸了他一脸一床。 “真的!别打了!!衣服!衣服!”复制人在一旁抱着楼囚蝉刚买回来的衣服,刚刚奶茶被踢飞的时候刚好划过衣服袋上空,原本崭新崭新的衣服多多少少都沾上了一两滴奶茶渍。 周泗看他们两都喊了,想着自己也要合群一点,也扯着嗓子道:“别打了!奶茶要没得喝了!!!” 没想到对前面两句话恍若未闻的楼囚蝉听到周泗说的,立马止住动作,停在原地。 罗千挥向楼囚蝉的一拳根本来不及止住,把楼囚蝉捶到了李谈床上。 “姐?”罗千震惊,姐怎么不起来了? 他看着楼囚蝉趴着不动,欣喜若狂,他终于能把她打趴下了! 正要扑上去,却发现另外三个人的表情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哼,果然不是亲的,没见他姐都趴着了吗? “吸溜——吸溜——” 罗千脚步一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是楼囚蝉? 她被打出血了?!!? 罗千上前扶住楼囚蝉的肩膀掰向他,对上了一张正在吸溜奶茶,两腮鼓鼓的仓鼠脸。 “……?” 楼囚蝉吸完最后一口奶茶,看向罗千混杂着骄傲担心疑惑复杂质疑的脸,眨眨眼睛,问他:“怎么了?” “……没事。”罗千恍恍惚惚地回答道,他不过出国一年,在楼囚蝉的心里竟然比不上奶茶来的重要了吗? 罗千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是连周泗他们都能看出来的伤心。 奶茶……罗千捏紧手心楼囚蝉塞给他的空杯子,奶茶……他罗千和奶茶不共戴天! 夺姐之仇! 第33章 保洁鬼 罗千神色恍惚地捏着奶茶杯子出了11号房间,完全忘了他一开始来找楼囚蝉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一走,李谈立马叫了保洁员工来收拾床单,周泗把楼囚蝉的新衣服倒进洗衣机里清洗,复制人盘坐在地上规整纸袋子,楼囚蝉在床上看着他们。 一时之间。 分工有序,井井有条,每个人都做着每个人的工作。 算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逛了一天的商场,是时候好休息了。 然而 抵不过楼囚蝉不想休息。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保洁阿姨推着小车远去的背影,突然问道:“保洁室在哪?” 这是一个好问题,因为没有人知道,或者说谁会去想保洁室在哪,反正这个阿姨鬼随叫随来,还不会杀生,可好了。 但是别人不想知道,楼囚蝉想知道。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获取信息的渠道。 她狗狗祟祟地想要出门跟上,却被周泗和李谈一边一个地扯住。 她瞪过去:快撒手! 二人摇头。 “一杯奶茶!让我去!” 两个人怕等会一觉醒来,又是一个鬼吊在门前,再次坚定摇头。 “两杯呢?” “几杯都不行!” 楼囚蝉不说话了,两手一合,把两个人凑到一起,然后就拿她秋水盈盈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个人。 李谈还没怎么样呢,周泗先举了白旗。 “……去”他缓缓松开手,但依旧拦着门,“两个条件,第一个,把我们也带上,第二个,换身衣服再去。” 穿件红绿裤衩去跟踪,当人家眼瞎啊? 楼囚蝉乖乖哦一声,接过周泗已经烘干了的衣服裤子,顺手丢到床上,掀起院服的衣角打算脱。 周泗唰地一下转过身去,可眼睛还是不小心溜到一条白皙。 “去……去厕所换!” 李谈见楼囚蝉进了厕所,悄悄和复制人说:“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纯呢?楼姐里面不是还有一件背心吗?” “不知道……可能是最高境界的尊重吧……”复制人回道。 楼囚蝉进了厕所里,顺手把小电锯搁在镜子前面,开始脱剩下的背心和大裤衩,想想都进厕所里来了,又顺便开始洗澡。 休眠中的小电锯突然被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吵醒,下意识地看起四周来。 下一刻,它的尖叫声响在楼囚蝉耳朵里。 “啊!!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小电锯明明没有血管,此时整个锯面却都红透了,意识闪来闪去不知道往哪儿看,毕竟它没办法转身。 “?谁洗澡还穿衣服?”楼囚蝉继续冲着身上的泡泡。她其实洗的很快,怕保洁阿姨小推车的车辙再过一会就被人给压平了。 “不是……不是……我还在呢?你怎么当着我的面洗澡?!”小电锯干脆切断了连接外界的意识,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就强制自己陷入休眠。 “可你又不是人,有什么关系?”楼囚蝉开始擦身体穿衣服,它不是只是一把电锯吗? 后来无论楼囚蝉再怎么敲“门”再怎么喊它,小电锯也没有醒来,倒是锯面一直红通通的没有散去。 四个人偷感很重地沿着暗红地毯上留下的车轮印记向休息室的最深处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深处,明明两边都还挂着门号,标志着有人住在里面,可是走廊上却空无一人。 失去了人流作为掩体,他们只好光明正大地走在走廊最中间。 李谈复制人在前,周泗楼囚蝉在后。 看着前面两个人口袋里突出的鼓鼓的形状,周泗忽然打破寂静,问楼囚蝉他的鞭子什么时候好,他突然有点手痒了。 “手痒就接着抽皮带。”楼囚蝉如此回他。 “可是皮带会不会不够长?” “足够了。” 李谈听他们俩讲话,刚想贱兮兮地掏出他的檀木锤炫耀一番,没想到真看到一条深棕色的皮带从他耳边擦过,抽在墙上。 这是干什么?他不还没开始炫耀呢么?怎……怎么抽过来了? 他转过头去看周泗,不想他再次狠厉地甩出皮带,抽了墙两下。 哦,原来不是抽他啊,那就好……嗯? “卧槽……”复制人听到声音也转头,却傻了眼。 被周泗抽打的那一块墙皮在慢慢开裂,剥落下来,被墙皮遮挡住的、墙的后面,是一座木门。 门一露出来,楼囚蝉无缝衔接地把小电锯打开锯在门上。 丝丝黑气从落漆斑驳的老旧木门缝隙中渗出来,流淌到地上,渐渐汇聚成一个形状。 “它…它它怎么变成人形了啊啊啊啊!” 人形汇聚完毕,楼囚蝉也刚好把门锯开一个正好能让人钻过去的门洞。 离黑气最近的李谈立马飞窜进洞里,根本没听到楼囚蝉的那一句“不要进去!” 进了门,他突然就绝望了。 怎么没人和他说,门里面全是黑气啊! 他一进去,那些黑气闻到生人的气息,全部都向他涌来,瞄准着他身上一切的孔洞,试图钻入体内。 楼囚蝉手伸进洞里掏了两下没掏到李谈,只好骂一声,自己也进了洞里。 门后是一个庭院。 李谈此刻正站在正中间,几乎要被黑雾给淹没,但他拿着那把檀木锤乱捶一气,又意外的把黑雾捶出来好多空洞。 而楼囚蝉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黑气来打扰她,整个院落里的黑气全都去了李谈那头,以至于楼囚蝉轻轻松松就看到了,歪斜停放在院子角落的那辆清洁车。 这辆清洁车身是一个巨大的帆布袋子,蓝黑色的,覆盖在整辆车的金属框架外面,靠近推手的那一块,有一片可以掀开的布片,上面刻满了金色的咒文。 楼囚蝉皱眉,她看不懂,但是却能感受到里面空间的寒凉如玉。 而外面,黑气袭扰,整个院子里又闷又潮,让自己的皮肤都粘粘的。 她下意识做出了判断。 “到这里来!!”她朝李谈喊道。 李谈的耳朵已经被黑气钻进去了,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楼囚蝉深吸一口气,握紧推车后退两步,再将推车向前冲,一松手,布片那一段径直向被包围的李谈冲去。 第34章 蒸汽机 哐当。 李谈一屁股跌坐到推车里,楼囚蝉立马推车着他往外走去。 黑气发现它们钻不进推车里,全都一股脑地拥去门口摊成一片新的门。 还有一两缕,不断的伸向楼囚蝉和推车的方向,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但是黑气每次在离他们十几厘米的时候又会突然止步不前。 “嗯?”楼囚蝉注意到,黑气离李谈的推车大概只有十厘米左右,但是每次停在她身前的时候却离了十五六厘米。 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让它惧怕的东西? 会是股东的身份吗? “不对不对。”股东的身份只是限制鬼怪不杀死她而已,伤害她还是在允许范围的。 难道……这黑气致命吗? 她“唰得一声掀开布帘,和里面的李谈四目相对。 楼囚蝉扶额——李谈的眼神清澈愚蠢,他显然没有什么事,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是……? 皮筋? 不对。 小票? 不对。 诶,怎么那个鬼的眼珠子还在我这里? 试着握着眼珠子往前一挥,嗯……没效果,那也不对。 那最后只剩下小电锯了。 她试探着从裤子侧袋里掏出小电锯,往前探向黑雾,黑雾竟然如同逃难一般四散而去。 “?”小电锯什么时候还有这功效了 ? 楼囚蝉拼命晃着小电锯,硬是把它从休眠中给喊起来。 “怎么了?……”小电锯迷迷糊糊地开口,因为摇晃,声音的尾巴还带着颤音。 “啪!”楼囚蝉在小电锯醒来之后,又猛地一巴掌扇在锯面上,力道大的直接把它又扇休眠过去。 楼囚蝉:这就对了,不为了把它扇昏过去,我怎么可能扇他呢? 李谈因为太久听不到声音,又处在黑暗之中,就悄悄扒开布帘往外看,恰好目睹了神奇的一幕: 纸巾小票皮筋掉了一地,推车前的楼囚蝉拼命摇晃着她的迷你电锯,黑气躲得要多远有多远,但是有一刻,她忽然停止了摇晃,黑雾突的一下就蹿向楼囚蝉和他所在的推车,结果还不等它们蹿到,楼囚蝉又扇了她电锯一巴掌,雾气有老老实实回去了。 “……?”李谈不懂,李谈大为震惊,难道她的电锯是什么统治黑气的工具,他们可以在这里称王称霸了…??! 楼囚蝉当然不会称王称霸,王与霸可以有无数个,要做就做唯一的主宰。 她先不去想为什么陷入休眠的小电锯能够使黑雾恐惧,拿着电锯对准黑气就是一通比划,把所有黑气全部都拢到一起,聚成一个人形。 还不等她把电锯拍到黑气上,那黑气就已经自发凝实,凝缩成团,变成了一个身形敦实的“人”。 “……!”李谈捂住嘴缩回车里,这不是保洁阿姨吗? 这个黑影确实是保洁阿姨,地毯上的车辙到经过这扇木门后,突然变得很深很明显,像是故意诱导一样和楼囚蝉有好奇心的人接着往前走,而前面,可能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在等着那些人。 周泗当初就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毕竟他曾经也是在外面混的,对于这种混淆视听的痕迹再明了不过。 那时候周泗对楼囚蝉说他“手痒”,在楼囚蝉看向他的时候和她对了个眼神,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所以让他甩皮带。 皮带够不够长则是两个人在确定车辙变换具体的那个点,朝着那个点位一抽,果然就找到保洁人员的大本营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楼囚蝉本来以为会有很多个保洁鬼,结果只有两个吗? 那它们还真是辛苦,几百号房间呢,全部指望着这俩。 她按下电锯的开关,用墙垫了一下,助跑向保洁阿姨,精准地朝它脖颈劈去。 不出所料的,将要被劈到的地方黑气向两边散开来,楼囚蝉这一下扑了空。 可是,那又怎么样? 只要它怕小电锯就好了。 李谈蹲在小推车里看热闹,偶尔有一两缕漏网之鱼朝他而来,不是被推车上的咒符挡住了,就是被他用敲背锤给敲了回去。 要的就是一个参与感! 楼囚蝉右手持小电锯,左手盘着圆润透亮的眼珠,抓住一切机会把电锯面往保洁阿姨身上贴去。 楼囚蝉的速度快到李谈只能瞅到一抹残影,以及黑气滋滋地冒着白烟尖叫的样子。 等到保洁阿姨全身无死角的被锯面贴了个遍,冒白烟冒成蒸汽机了,楼囚蝉才满意地停下来,站定在推车旁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真棒,楼囚蝉,这么快就把保洁阿姨给搞成蒸汽机了,物种大变样啊。 被物种大变样的保洁阿姨此刻正在木门前,一边蒸发,一边尖锐地嘶叫着。 可那叫声听久了,又像是在尖笑。 “你们就算弄了我又能怎么样!方才另外一个我早已逃出门外,你们在做无用功!” 然而她笑了一会,突然顿住了,笑出了眼泪的小眼睛看向楼囚蝉:“我怎么还没死?” “你死什么?”楼囚蝉用手指挑着小电锯转上一圈,“我又没砍你,只是贴贴你而已啊。” 说完,略过保洁阿姨,推着车打开木门。 门外面,周泗和复制人各站一边,一个拿着皮带,一个举着平底锅,砰砰砰地拿黑影人打羽毛球玩儿。 楼囚蝉手往外一指,无辜的看向保洁阿姨,问道:“你说的另一个你……是这个羽毛球……吗?” 保洁阿姨崩溃抱头,身上的蒸汽冒得更加欢腾。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士可杀不可辱!给我一个痛快!” “别啊,杀了你谁给我们打扫卫生啊?你看,我们刚刚换下来的床单你还没洗呢。”楼囚蝉指向小推车。 李谈顶着一头溅满奶茶的床单刚钻出来,因为听不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冲着打羽毛球的周泗和复制人傻乐。 “哦对了,先把他耳朵给搞好。”楼囚蝉看到傻乐的李谈,用小电锯把保洁阿姨往那边推上两步。 刚刚有所缓解的保洁阿姨,因为推的那一下,又开始库库冒气。 保洁阿姨:我真的谢谢你…… 第35章 耳聋了 “他好不了了。”保洁阿姨因为自己又变回蒸汽机,说话的态度贼差,有一种爱听不听不听滚蛋的随缘感。 “普通人不得擅入规则内部,这是大厦规定,他只聋了一双耳朵都算他命大,不然他早就被吞咯!” 楼囚蝉皱起眉,忽然又笑起来,怪甜腻的。 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周泗看到她那个笑容,手臂上鸡皮疙瘩瞬间起立,这笑他熟啊,笑谁谁遭殃。 “刚刚只是先行条件,我还没说我的正式条件……”楼囚蝉微微向保洁阿姨俯下身,声音清脆果断,“让你的直系上司变成我。” 保洁阿姨听了立马化作黑气,向后和楼囚蝉拉开一大段距离:“不可能!我的上司可是股东!” “你看我不像吗?”楼囚蝉的笑容不变。 “不,不一样!我上司是lou……” 话说一半,天打雷劈。 保洁阿姨话说一半好像真的被雷劈一样,黑气突然就消散了,连它的分身,也被周泗和复制人越拍越小越拍越小,然后也走向消散的终点。 “吱呀——”木门再次被推开,里面一个新的保洁人员推门走出来,面无表情,握着小推车就想往回走。 “上!” “拍他!” 复制人和周泗一拥而上,将它拦下,让给楼囚蝉,制造出一台新的蒸汽机。 “说,让不让我当你上司!” 它拒绝,被逼,被消散。 又是一个新的保洁阿姨。 “说!我是你上司!” 拒绝,被逼,被消散。 新的 “说!上司!!” …………… 几个人到最后都麻木了,干脆坐到木门口的地毯上,出来一个就抽拍锯,偶尔李谈再来两锤,配合默契,看了一场又一场的保洁阿姨的诞生。 现在他们也是接生过十几个鬼的人了。 在他们都要睡着的时候,也不知是他们太无聊了,还是背后的人不耐烦了,保洁阿姨还真给楼囚蝉收入囊中。 周泗几人目送楼囚蝉笑嘻嘻地送这个高高瘦瘦的保洁阿姨进入木门,和它说了什么,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这么高兴?” “当然!以后我们房间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了,你们不开心吗?” 简直要开心死了好嘛! 还能换床头柜,贴墙纸,卫浴的设备也答应能换一套新的。 天哪,支配员工竟然如此幸福! 一直到躺回床上睡觉,她还做着坐在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满桌奶茶任她挑选,满地员工任她使唤的春秋美梦。 “笃笃。” 诶?怎么有人在敲门,是新员工要主动来给她支使了吗? “笃笃。” 吵死了,她办公室的门不都开着吗? “笃笃。” 楼囚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原来不是梦,是真的有人在敲他们的门。 另外三个人都已经醒了,站在床边等待楼囚蝉醒来,并没有先行开门。 楼囚蝉不想走,像梦里一样,手挥两下,叫她的队友们去开门。 等汲着拖鞋懒懒下了床,才反应过来队友不是梦里的员工,不是可以随意使唤的来着。 可等她抬头看去,复制人已经走到门口握上了门把手。 嗯……有个队友真好啊。 她早就不像一开始那样抗拒队友,抗拒同住了。 门向外开去,露出了门后一张清丽柔和的脸庞。 ——是许吟湘。 她真的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云水蓝的小洋装,相同色系的缎带系在她乌黑的长发上,衬得她愈发白皙,像一只洋娃娃一样 只是她的眼尾红彤彤的,腿侧的一层裙摆被捏的和下面一层薄纱分离开来,鞋子的系带或许是因为快速奔跑脱落了出来。 “我……我可以进来吗?”她害怕的左右看看。 复制人侧身让出来,供她进入。 “谢谢。”她的气息还有点急促,被楼囚蝉扯到她床上去坐着休息。 她闭上眼深呼吸几下,再次看向楼囚蝉时,眼里带上了坚定。 “你上次说,可以帮我摆脱他们,是真的吗?” “童叟无欺,只是看你要哪种程度,有些有点悬,有些百分百可以。” “啊……果然弄死有点悬吗……”精致少女垂下眼睛,很是失落。 “不啊,是弄死百分百可以,换队友有点悬。”楼囚蝉翘起二郎腿往后一躺,冲许吟湘眨眨眼。 “……?”是她听错了吗?一定能弄死?? 许吟湘怀疑人生的玩着手指头,目光无意识地飘到她右边楼囚蝉的二郎腿上,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上手把楼囚蝉翘着的那条腿放平回床上。 “?”这回轮到楼囚蝉疑惑了,怎么,这崽子强迫症啊? 许.强迫症.吟湘盯着楼囚蝉的裤缝沉思了很久,轻声说了一句“好。” 百分百弄死。 楼囚蝉听到她的回答,来劲了,直接跳起来,跑到门口,回头对许吟湘说:“等我一下!”然后一溜烟没了影子。 跑到一半又突然想起电锯还在床上,又冲回去拿上电锯。 许吟湘:?电锯? “楼姐去干嘛了?”李谈因为听不到声音,之前盯着两个人的口型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看楼囚蝉冲了出去,许吟湘一脸不自在地坐在床上。 坐姿还和楼囚蝉第一天来房间一样,笔直笔直的,只沾了一个小角落,感觉风一吹都能掉下床去。 “她俩吵架了??”他不管周泗的比划,又大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和男性呆在一个小房间里不自在……许吟湘看向李谈,又开始不自觉地拽衣角。 李谈没有看她。 “求蝉!去!杀人了!”周泗一字一顿,口型张的很大,把五指并拢横在脖子前面一划。 “抱歉,他耳聋了,听不到你声音。”和李谈比划完,周泗转头歉意地冲许吟湘笑了一笑。 “啊?她去杀人了可人不在这吗??”李谈看周泗比划完杀人噶脖子的动作又转头去看许吟湘,还以为楼囚蝉要杀的是她呢。 “……”周泗无奈抱头,却发现那道云水蓝的身影突然站了起来。 “她,去,帮我,杀,我队友。”许吟湘双手放在身前,对李谈做着手语。 并不是官方的那种,但是莫名的很好理解。 第36章 后天杀 咔哒,门打开,是楼囚蝉回来了。 许吟湘迫不及待地看向她。 咦?杀了吗?可是衣服上没溅上血啊? 再看看小电锯,嗯?也没有。 许吟湘目光转移到楼囚蝉的另外一只手里,她捏着一打东西,会是她队友的人皮吗? 楼囚蝉发现她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很大方地将手上那一打看着像皮的东西丢到地上。 一接触地面,那张皮像是被打气筒注入了气体一样,慢慢膨胀拔高,变成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小白脸。 是大厅的西装男…… 许吟湘脸上掩不住的惊恐,这?这是能被抓来吗?还是楼囚蝉杀人失败被发现了,西装男要隐秘地过来处理她? 她是不是要揽一下责任,毕竟楼囚蝉是为了她…… 她怯怯抬眼去看周泗他们的反应,结果竟然再他们脸上看到了“果然如此”,“怎么又来”的表情。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以前西装男也被楼囚蝉抓来过吗? 这个世界怎么了,果然还是他们队太正常了?! 惊讶中的许吟湘突然感觉到被指了一下,她回过神,发现是楼囚蝉。 楼囚蝉此刻正对着西装男道:“我们,她们,组队,懂?” 十分霸总。 西装男五官扭曲了一下:“这个权限……” “我不管”她微眯着眼,打断他。 “……权限不在我这。” “就在你这!” “什么在我这?”西装男装傻。 正所谓事不过三,楼囚蝉当着美女的面被拒绝三次,气的直接扬起电锯想要锯下去。 为了顾及自己在许吟湘心中的形象,楼囚蝉还特意摆上她的招牌笑容,动作也柔缓了许多。 只见那柄迷你电锯轻轻被举起来,然后狠厉地向下劈去。 楼囚蝉看着刚刚鼓起来的西装男再次漏气,掸了掸小电锯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柔缓?确实柔了呀,她举起小电锯的时候多柔,转个圈就可以拎着它跳舞了。 “……行,什么时候——”西装男边漏气边说,声音都变尖细了。 他一边给自己充气,一边气又被脖颈上的口子放出去,不断的鼓瘪鼓瘪鼓瘪。 李谈差点没憋住笑,他因为不敢笑的太明目张胆,嘴角使劲向下压平,导致表情变得很奇怪。 楼囚蝉也笑了,不过她是明目张胆的笑,比起之前带着威胁的假笑,这会儿的笑带着些狡猾俏皮,眼睛弯弯地看向许吟湘。 许吟湘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是楼囚蝉在询问她什么时候打算出单,她要去任务里杀他们。 “后天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看回去,生怕楼囚蝉嫌时间不够休息的,可是她真的不想和那两个男人待下去了。 就像周泗说的那样,人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自从那天他们见到楼囚蝉和她的三个队友逛街,回到房间后就一直逼许吟湘就范,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那些男的就要趁她洗澡的时候闯进浴室里了…… “我可以。”楼囚蝉点头,“你们可以吗?” “当然,煞笔男早点去死吧!”周泗摩拳擦掌,明明是个混子,却混的正义感十足。 复制人和经过许吟湘翻译看懂了的李谈也都没有意见。 “那没事了,你走吧。”楼囚蝉对西装男用完即丢。 “……”西装男捂着脖子上的破口子,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楼囚蝉。 楼囚蝉对他视若无睹。 最后还是许吟湘在征得同意后,从房间的柜子底下翻出针线,颤抖着手给他缝上的。 那可是大厅主事人啊……她竟然在给大厅主事人缝针……?! “原来这里还有针线和纸笔啊。”李谈对柜子下的小横格啧啧道,他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周泗也第一次知道,在楼囚蝉来之前,他们一屋子男的,衣服从来都是烘干完直接一丢,甩进柜子里,折也不折,反正都是自己挑的衣服,拿到哪件就穿哪件了,都一样。 楼囚蝉之前虽然注意到了,可是她一直没去看,不是很感兴趣。 送走了西装男,她转头看向归整完针线不知该不该走的许吟湘。 “抱歉,可能是因为机制原因,我刚刚去你们房间杀他们的时候,每次要死了伤口都会莫名其妙消失。” 许吟湘拼命摇头,她都能把西装男弄过来了,已经帮自己很多了,迟一两天没关系的,她相信楼囚蝉。 只是她还要再心惊胆战地再住两天…… “哦这个,不用担心,我去杀他们的时候已经警告过他们了,还踹了那个刀疤脸下面好几脚,你这两天放心住。” 许吟湘诧异抬头,楼囚蝉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楼囚蝉伸出手,抓抓许吟湘软蓬蓬的裙摆,再把它抚平,冲她笑道:“你裙摆都被抓皱了,很容易看出你在想什么。” 许吟湘红了脸,扭捏片刻,“啪叽”一下抱住楼囚蝉。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要是有一阵风,能立马就被吹散了,可还是传进了楼囚蝉耳中。 给她抱了几分钟,楼囚蝉亲自出去把许吟湘送回她的房间,回来的时候骂骂咧咧。 “该死的刀疤脸!那么好看的美女也好意思下手!!我就应该踹重一点,多踹几脚!” “踹!”复制人附和说。 “……能问问你踹的力度吗?”周泗小声哔哔。 “就是那天把他踹飞的力度啊!你是不是也觉得太轻了?” 周泗莫名觉得下面一疼…… 轻……吗? 至少他后面踹的那个人用尽了他的全力啊。 算了,反正到时候都能出同一个单子,到时候再补上就是了。 几个被打扰了睡眠的人十分有默契的倒回床上,拉灯睡觉。 觉这种东西,是怎么睡也睡不够的。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 他们整理整理,又踏上前往商场的路。 炫饭、喝奶茶! “穿一下嘛!就一下下!”又到了周泗例行劝楼囚蝉穿裙子的时间。 楼囚蝉看两眼,随即嗯嗯点头:“买!” “好吧……啊?买?”周泗刚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听见这个字一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第37章 穿裙子 “等等等等,试穿过了再买!看看大小。”周泗把裙子往楼囚蝉手里推去。 楼囚蝉眨巴眨巴眼睛。 周泗突然慌起来,他是不是不该这么说,楼囚蝉瘦瘦的,肯定穿啥都好看,穿个破布袋子都行,更别说这么好看一件小裙子了。 能看上买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他正想收回手,楼囚蝉却接了过去,转身走进更衣室里。 那是一条不规则的泼墨吊带裙,短的地方短至大腿根部,长则长到了膝盖下面一点,腰那里一圈和最里面的衬纱是纯黑的,中和了水墨的花色,相得益彰。 楼囚蝉出来之后在店里挑挑拣拣,找出一双厚底长靴换上,在周泗面前转了一个圈。 “怎么样,现在身高和许吟湘差不多了吧?你觉得她穿这件怎么样?” 周泗捂住心口,好看,太好看了。 欸,等会,她说谁?许吟湘。 周泗斟酌着语言:“我觉得你穿这件很好看。” 楼囚蝉皱眉,好像有些遗憾,说道:“啊?可是我是打算给她选啊?她穿这件不会好看吗?” 周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果然,她平时还是不会穿裙子吗? 他的眼睛盯住正在照镜子的楼囚蝉:乖乖队友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穿裙子,得趁机多看两眼,再不看就没了!!!! “也好看……也好看……”他失落回答。 楼囚蝉听到回答很高兴,跳着回更衣室去换回她自己利落的衣服,包下那件水墨裙子,拽着为她挑选裙子的好队友去健身房。 ——奖励他为她选裙子,来健身房多打两下拳! 当然李谈和复制人也被拉来了。 “你觉得许吟湘会喜欢我的礼物吗?”除了那件裙子,她还买了一套衣服裤子,她感觉许吟湘自从摊上那两个队友,就再也没穿过裤子了。 “会喜欢的。”小电锯的声音有点闷,因为楼囚蝉又当着它的面换衣服了,虽然这次没有全部脱光…… 即便生着闷气,它也不忘回答楼囚蝉。 楼囚蝉笑嘻嘻地打着沙袋,那就好,到时候就当她的脱队礼物给她好了! 四个人在健身房度过了愉快的一个下午。 当然,是楼囚蝉愉快,另外三个人被楼囚蝉训的苦不堪言。 和西装男说定的日子一到,几个人一睁眼就到了大厅里。 周泗第一个坐起来,揉揉腿拍拍腰,昨天训练体能练了那么久,全身都酸,这会躺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真不得劲。 楼囚蝉看他一眼,没管,没有一点罪魁祸首的愧疚心,而是在地上躺着的一片人里找起许吟湘来。 看看她还好不好,看看她……后没后悔…… 许吟湘是少数穿着裙子的,在人群里很醒目。 她和楼囚蝉对上目光后,抿唇笑了笑,虽然温柔,但是也很坚定。 楼囚蝉放心了,看来那两天她过的不错。 只是…… 这会大多数人都醒了,都开始排队取单了,怎么复制人还趴着呢? 楼囚蝉戳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戳的翻过身来。 ……! 楼囚蝉和围在边上阻隔其他人视线的周泗李谈对视一眼,这是…… 复制人又被附身了。 他这会眼白要翻不翻,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脸色青白一片,像极了刚刚变异的丧尸。 两个男生赶忙把他架起来,押在他们中间,楼囚蝉站在后面防着,生怕下一秒复制人就要发疯干点什么。 他们怕复制人发起疯来伤到别人,就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等到登记的时候,复制人突然间“嘎”一声,眼黑翻了回来,发现自己站在柜台前,懵懵的赶鸭子上架,拿起笔签了名字。 楼囚蝉因为站在后面,注意到复制人写下最后一笔的时候,那一捺波折了一下。 她立即手往前去钳住他的下巴掰向周泗那一侧,声音急促:“看!” 周泗一边签着名字一边侧过头,手顿了一下。 复制人这会儿的眼睛,又开始半翻不翻了。 附身的鬼到底能不能给个痛快? 一直到他们找到对应的门前,复制人都是那副丧尸抽抽样。 而在他们敲开门,一只脚迈入的时候,复制人的眼白彻底翻了出来,像是刚刚连接上了信号: “滋……滋滋,卖糖葫芦滋……五元一串滋……哥儿姐儿……滋滋……滋来一串儿?” 一串电流声从他嘴里传来,声音听也不太真切。 等推销完他的糖葫芦,复制人眼皮往下落,昏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复制人的声音又很轻,只有他边上挨着的三个人能听到。 在许吟湘眼里看来,他们只是在门槛那里停顿了一下,没有任何端倪。 只是那个长的和李谈一样的人怎么昏过去了? 许吟湘担忧地看向楼囚蝉。 “呵,我当是什么队呢,和我们合作。原来是你们。” “小美人儿,你看你队友那么窝囊,这都还没进去呢,就吓晕了,这要是进去了还不得直接尿出来。你考虑考虑,跟哥走,哥一定对你好~”刀疤男笑容油腻地走到楼囚蝉身前,想要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许吟湘!张雷!抓我干嘛!”刀疤男往前探手,却因为身后那人太过用力,一厘米也挪动不得。 两个人都没有回他。 许吟湘他知道,假装矜持的臭表子,平时端着话是一句都不肯多说,但是怎么连张雷那个孙子也没回他的话? 刀疤男有一点气恼,正想张开嘴骂楼囚蝉,却扫到了她和她的队友似笑非笑的神情。 于是他翻着白眼转过头,对上了禁锢着他手腕的那个“人”。 “我擦啊啊啊啊!”刚刚还在说复制人会吓尿的刀疤男的裤子突然湿了,米白色裤子正中间一片土黄,向外扩散出一股腥臭味。 “噫,好恶心,不会被我踹坏了吧?”楼囚蝉扭住鼻子,手在面前扇了扇。 周泗:大概率还好……只是上火了…… 但他没有说出来。 刀疤男没有时间理自己的下半身,因为他看到了,他身后的那张恐怖的大脸…… 第38章 山城殡葬 他身后的那张脸被两侧垂下来的头发遮掩住大半,可是因为他们离得近,刀疤男还是看到了,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脸。 那张脸上并没有眉毛,瞳孔很小,只有一个黑点,给眼眶的上下左右全都留有空白,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挤出来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而它的嘴里,本该是牙齿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肉芽,一根细长圆润的舌头在口腔里左右摇摆,像是一条看中猎物的蛇。 “你摸……谁?”它嘴中的舌头左右裂开,伸长出来在刀疤男的脸旁游走,左右的开口在他脸上原有的刀疤上轻轻划过,那愈合已久只留了个颜色在的伤口竟然又裂开来。 而声音……是从刀疤男的伤口里传出来的。 “好帅,想拥有。”楼囚蝉心想,这个技能狠狠地戳中了她。 小电锯很想抖动两下表达它的不满,人的脸是随随便便就能舔的吗!万一对方化了妆或者脸上有汗,那舔起来不是很恶心! “不能随随便便舔人脸!!”小电锯抗议。 没想有人比楼囚蝉先一步开口,回它话道:“我没有随随便便舔!我只是看这个人渣很好吃!是有理由的!” 是那只站在刀疤男身后的鬼,也是他们的单主,他们这次出单的地方,不再是住宅,而是办公室。 周泗他们站在原地不动,背后发毛,他们刚刚只是在想这鬼怎么舔人,没有说它随便的意思。 在场知道它在说什么的,只有楼囚蝉和小电锯这一人一锯。 为什么这个鬼……能听到小电锯在心里和她说的话。 那个鬼舔完刀疤男,很嫌弃地把他摔到一边的地板上,极小的瞳孔盯住他,左右移动。 随后刀疤男就复刻它眼珠子都运动轨迹在地上动了起来。 他仰着倒在地上,曲着膝盖,上半身左右左右的扭动,用他自己的衣服擦拭着地板上他自己的尿迹。 “您的外卖已送达。”小电锯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楼囚蝉有点想问问这个鬼为什么这么对刀疤男,也想知道怎么它能听到小电锯的声音,就让小电锯随便说了一句话。 “哦对,你们是来给我送外卖的。“那鬼嘿嘿一笑,乌黑尖锐的指甲指向第一张办公桌,让他们把外卖放上去。 见它接了外卖,几个人麻溜地向里走去。 除去第一张摆上外卖的办公桌,剩下的桌子正好七张,此刻桌前的办公椅正在旋着圈儿,等待着几个人坐上去。 周泗弯腰在楼囚蝉耳边和她解释:“办公区都是这样子,每个人选一张椅子坐上去,然后这个办公室里的领导会发布命令,让我们完成它布置的工作。” 既得到了送上门的外卖,又有免费劳动力来帮他们处理事情,幸临大厦的鬼也太爽了。 他们已经挑选了合自己眼缘的工位入座,楼囚蝉看着办公桌上一整摞资料,好像又不是那么想要找到自己的办公室了——万一找到后要处理这么多资料怎么办,还是现在好,吃吃喝喝玩玩。 “各位,还请帮忙,追溯我下属的生平。”鬼看他们坐定,幽幽开口,声音依旧是从刀疤男的脸上发出来的。 随着它的话语落下,每个工位上分别显现出一道黑影,端坐在凳子上,被众人压在身下。 楼囚蝉感觉自己被一团黑色云朵给圈住了,身下、身前都有一种轻飘飘软绵绵的感觉。 那团云朵,慢慢从她身下蔓延上来,分化出一双手,覆盖在楼囚蝉的眼睛上。 那一刻,楼囚蝉的意识飘出去很远很远,又突然被那双手给拉回来,拉进云朵的深处。 她莫名的,反抗不了。 就这么被拉扯着,到了一个地方。 是一座山城。 山城的房子、地砖,山城里的一切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就连门,也是一块一块的鹅卵石被石条框在一起,中间塞些沙砾石浆,勉强地固定住不掉下来。 而在楼囚蝉意识进来的那一刻,原本昏暗的山城,突然亮起了灯。 也不算是灯,只是建筑物以及道路边沿角落的石头,幽幽亮着,一时间,橙黄的微光笼罩起整座山城。 “是禁院!这个人怎么站在禁院前面?“楼囚蝉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话,是一个小孩。 又有另一道声音吃吃的笑起来:“她要完蛋了!她要完蛋了!” 楼囚蝉的面前,是一座大院,规模比正常院子大上三四倍。 而且和其他石头院子不一样的是,这个被称为禁院的门,是一棵树木的侧截面,楼囚蝉想不出是有多粗的树,裁去两边,还足够能做一扇门。 除了木门,院子四周都围墙也很高,用石头叠了六七米的高度,叫人无法窥探门内的事物。 楼囚蝉望着这座禁院,心中不安,手上紧紧握着小电锯,错了一下脚步想要离开。 但是她的身后,是层层叠叠,错落的石屋。 她方才往后退的那一步,或许是踏入了他们的居住范围,无数道说话声交织在一起闯入楼囚蝉脑中。 像是无数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声音飘渺虚无,听不真切,却能在楼囚蝉脑子里炸开锅,像是许多僧人对着她念经,念的却是充满了恶意的经,吵的她脑仁生疼,几乎要炸开来。 她连忙站回方才的位置,驱逐出那些扰人的私语,有些发愁。 她的两侧是石墙,身后是一踏入就能感受到不欢迎的住宅区,要想离开原地,只能路过眼前那个大院子。 禁院的旁边,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小路,也是她想要离开这里的必经之路。 她的心突然有些发慌。 “听那两个声音的意思,靠近禁院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楼囚蝉看着禁院侧面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路说。 “没事,我还在你口袋里陪你。”小电锯安慰她,它听出来楼囚蝉语气里的惆怅,只是为什么,要是换作以前,她应该会想着把木门拆了进去一探究竟。 楼囚蝉愁眉苦脸:“看到了吗,那么大一个上坡!” 第39章 山城殡葬(二) “我是要完蛋了!那么大一个上坡,一点也不想爬!!”楼囚蝉把小电锯从口袋里放出来,让它能看到前面,“你怎么陪?” “……”小电锯沉默,像一把死电锯一样被楼囚蝉拎在手上晃。 虽然有点晕、有点想吐,但是看楼囚蝉苦大仇深爬上坡的样子,它还是没有抱怨。 走到禁院侧面的时候,楼囚蝉感觉到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好冷! 禁院围墙的石头缝隙间,不断有冷气透过缝隙从里面吹出来,落在楼囚蝉裸露的皮肤上。 “滋……滋芦……卖糖葫芦滋……,糖葫芦!”禁院里忽然响起卖糖葫芦的声音。 是附身在李谈身上的那个鬼发出的声音! “姐儿滋,来一串儿?”苍老的带着电流声的声音突然在楼囚蝉头顶响起。 楼囚蝉身边空无一人,六七米的高墙上连个窗户的影儿都没有,那卖糖葫芦的老头怎么知道她在墙外? 楼囚蝉下意识想要跑,却又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我才不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只有活人能吃!”小女孩嗔道。 随后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禁院里的小女孩从墙边跑开了。 那卖糖葫芦的老头干巴巴笑几声:“是啊,活人才能吃,吃了好送阴……” 这话好像是对着墙外的楼囚蝉说的。 但楼囚蝉没有理会,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石头道路越走越窄,石子的起伏也越来越大。 楼囚蝉走出了一身汗,还是没能走出这一条石路。 “要不你……”小电锯刚想叫她回去买一串糖葫芦,刚开口说了三个字,楼囚蝉就像和小电锯心有灵犀一样,脚下一顿,掉头回去。 她竟不知道她原来已经走出去了那么远,这会跑回来,都把她跑的气喘。 “回来了?”那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是头顶,而是楼囚蝉依靠着的石墙的另一侧,声音与冷气一起,钻过缝隙来到石墙这一头。 “一串糖葫芦,谢谢。”楼囚蝉没动,靠在墙上平复气息。 突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楼囚蝉的余光里。 她抬起头,发现围墙内缓缓升起来一个气球,老人的五官与褶皱在上边清楚的画着,气球上的眼珠溜溜转了一圈,定在楼囚蝉身上。 “五元一串。” “一元为视,一元为听,一元为嗅,一元为味,一元为触,生人,你付不起。”先前那个小女孩去而复返,隔着墙跟与楼囚蝉说话。 “……买!”楼囚蝉咬牙,不买她也走不出这里。 小电锯突然打断她:“等等,我来。” 视听嗅味触,这五感小电锯都有,与其让楼囚蝉一个大活人出这些,倒不如让它来出,反正他们沟通是在楼囚蝉心里,用不上听这一感。 还不等楼囚蝉反驳什么,画着苍老人脸的气球悠悠飘出院子,下落在楼囚蝉身前,眼睛对着楼囚蝉手里的小电锯。 气球“啪”得一声炸开来,一串糖葫芦落在楼囚蝉手上。 “滋滋……钱货两清……慢用滋……”糖葫芦老头的声音又挟带上了电流声。 楼囚蝉皱眉看向小电锯,问它:“为什么要替我出?” “你不是喜欢喝奶茶吗?味觉没了就喝不了了。”小电锯察觉到楼囚蝉炸了毛,赶紧顺顺毛。 “好了好了,快吃,总有办法解决的,现在我也用不到那些。” 小电锯声音柔和,它想要往上顶一顶,把糖葫芦怼到楼囚蝉嘴里,以前它是绝对不行的,动不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它只是一想,整个电锯还真的往上一抬,顶到了什么东西。 “嗯?是你抓着我往上的吗?” 楼囚蝉咽下被小电锯怼进嘴里的那颗糖葫芦,说道:“不是啊,小电锯真棒,都会动了!” “我看不到,你别骗我。” “骗你看什么,真的真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像是有谁拿布罩住了这座山城,隔绝了光亮。 替代太阳的,是那些会发光的石头。 楼囚蝉一路向前走,石头就一路向前亮起来,像是在为她照明,又像是在暴露她的行踪。 等楼囚蝉吃完那五颗糖葫芦,她也到达了这条小道的尽头。 又是石屋子,只是不再密集,每一间之间隔的很开,矮矮的用石头在屋边圈出自家的地盘。 “石仁镇……”楼囚蝉轻声念出了那些石屋前矗立的石碑上的刻字。 经过风吹日晒,刻字已经不太看得清了,石碑上除了刻字,还有小孩子拿石头刻上去的小字。 “妈妈把我赶出来了,今天在这里住。” “我明明没有犯错,为什么爸爸要来抓我?” “我封这块石碑为保护神!” “我也封!每次一来这边爸爸妈妈就不会对我怎么样了!” 各种字迹出现在石碑上,有的歪歪斜斜,有的已经青涩但是已经十分端正了。 楼囚蝉把石碑上面的话一一念给小电锯听,一个念头浮现在他们脑海里。 ——这个镇子不对劲! “石碑上的字明明都是小孩子的,可是现在镇子里面在外活动的人全部都是老人和成年人,一个小孩都没有。” “石仁?是那个食人吗?”小电锯问。 “石头的事,仁德的仁……但还真说不定……”楼囚蝉一脚迈入镇子的边界。 先前她站在石碑那里看了那么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楼囚蝉。 而现在,她一脚越过石碑之后,镇子里在外面的人像是猛然察觉,竟然全部都扭过头来看楼囚蝉。 “送阴人来了!送阴人来了!”离楼囚蝉最近的一个老太太看到她好像很开心,大喊着跑遍了镇子的每一个角落,很快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楼囚蝉来了。 “送阴人?之前卖糖葫芦的老头说吃了好送阴……”楼囚蝉被镇子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一百多道炙热的目光看向她。 “什么?他们说你是送阴人?” “嗯。” “所以你是要给他们送葬还是给阴魂引路送它们投胎?”小电锯意外的知道很多。 突然一个佝偻着腰的女人突然冲撞出来,滑跪在楼囚蝉脚下。 这是…… 第40章 山城殡葬(三) “大人,您终于来了!”那名女子跪在楼囚蝉身前,颤抖着手想要去抓她的裤子,抬起手来,似乎是又发现自己的手太脏,只好局促地收回去。 她俯在石头地上呜呜地哭着,却再也没说其他的话。 楼囚蝉面上风轻云淡,带着高人风范的从容微笑,心里直吸冷气:“嘶,她这么跪着和跪在指压板上有什么区别,看着都疼……” 估计是其他人看她这么跪着也隐隐觉得自己的腿骨生疼,那些个围在边上的大爷大妈赶紧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大人,这次把您请过来,就是为了香梅妹子他们家啊。” “是啊,大人,帮帮她,帮帮我们吧!” 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可是张口闭口不是说那个叫香梅的人可怜,就是让楼囚蝉帮帮她,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她只好自己问:“那你们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帮?” “这个……这个……来来来,香梅,你自己说!” “我……我……我希望您能为我儿子送葬。”香梅的眼神躲闪,小声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话。 楼囚蝉收起了表情,就只是盯着她看。 香梅的眼神更加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其他的东西来,看楼囚蝉不答应又直接给跪下了。 “……”不帮她不行了是吧? “行,走吧。” “走……走?”香梅一激动站了起来,差点没站稳,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楼囚蝉用小电锯扶她一把:“是啊,去你家,不是要送葬吗?” 香梅连声应好,一路上不断地道谢。 “说起来,你儿子怎么死的?” 香梅原本黏在楼囚蝉身上的目光又开始闪避。 “……你不告诉我死因,我怎么好好送葬?” “就……就是那么死的……” 楼囚蝉被气的一噎:“行,行。那村里其他的小孩呢?叫出来敲锣打鼓敲一下。” 这回轮到身边随行的那一群人支吾了。 楼囚蝉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跳。 这个石仁镇……真的是…… 不用说,这些人遮遮掩掩的,肯定有什么问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楼囚蝉跟着他们走到香梅家里,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家门厅里摆的那个小小的棺材。 ……是榆木棺材。 榆木阴气重,按理来说是不能用来制作棺材的。 而且棺材的侧面,刻着的花纹是一只只直立起来的牛,形态像是人一样。 那人形牛是干嘛的? 那是拿来镇冤魂的东西啊! 除此之外,楼囚蝉扫向棺材上钉的钉子。 “第七颗钉子……你们已经钉上了?”楼囚蝉的嗓子有点发紧,眼睛牢牢的盯住这口棺材,生怕下一秒棺材就会出现什么变故。 “什么钉子?打棺材的人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 一个男人擦着嘴从屋子里走出来,面色红润,应该是香梅的丈夫。 得,第七颗钉子不是血亲打入的,那岂不是直言他们不会祝福死者吗。 楼囚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看向他,问道:“墓地在哪?今天就走吗?” “小孩子哪来的什么墓地?直接抬到镇碑那,掀开石块埋了就是。”男人很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走回他的房间里。 “抱歉啊,我男人还有点事,大人您先休息一会吧,等明天黄昏,再开始送葬。”香梅领着楼囚蝉来到偏屋的房间里,让她今晚将就着先住一夜,明天白天会有人来带她去镇子里转转。 楼囚蝉看着她转身想走,突然问了句:“小孩死几天了?” 香梅嚅嗫:“六天……” 明天下葬……头七?? “正常下葬一般是第四天或者第八天,他们这时候下葬,那不是让小孩子归来的魂魄看着自己被随意埋了吗?” 香梅已经走了,看楼囚蝉在发呆,还顺带给她掩上房门。 偏房里没有窗户,门一关上,就陷入了黑暗,只有桌子上一盏油灯在晃动,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映出的影子在楼囚蝉脸上摇摆。 “这么不重视,却又要找送阴人,一边棺材上刻了那么多东西镇压小孩的魂魄,一边又用榆木滋养他的魂魄……难搞。”小电锯说道。 “是啊,你说……我们趁晚上他们睡着了,摸过去看看怎么样。” “注意安全就行,我现在看不到,没办法帮你盯着身后。” “小问题,小问题!” 说完,她掏出手机设置了一个闹铃,坐在桌子前闭上眼睛休息。 不是她不想躺着,是这个镇子实在是太邪门了。 她刚刚不过随便一翻,就在垫被底下翻出来好几张贴在床板上的符纸,有空白的,也有画满内容的。 她看不懂,只能远离。 楼囚蝉交的闹铃是凌晨两点钟,可是才过了十二点,她就醒了过来。 她是被一阵尖叫声喊醒的,听方向,是主屋那边。 “好难听……”楼囚蝉睁眼的第一件事不是打开门去外面查看,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心里和小电锯吐槽。 那声音跟杀猪一样,可能猪都没他会嚎。 “去看看吧,小心点。”小电锯说。 楼囚蝉推了下门,没推开。 只好把小电锯放回口袋,两只手抵在门上向外推去。 石头与石头间摩擦的声音缓缓响在尖叫过后无比安静的院子里。 楼囚蝉刚刚推开一条缝隙,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缝隙那一闪而过。 那个黑影很小,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楼囚蝉赶快加大力道推开门,却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相较于早上,却多出了一股淡淡飘散着的肉腥味。 忽然主屋里传来了极轻的窸窣声。 楼囚蝉站在庭院里,闭了一下眼,重新把小电锯从口袋里放出来,紧紧握着它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主屋门口。 门厅没有关门,棺材在月辉下往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窸窸窣窣……”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是在棺材里面! 紧接着,楼囚蝉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棺材的钉子从内部被顶起来,“叮当”一声砸落在石面上。 第41章 山城殡葬(四) 棺面上一共七枚钉子,这会儿在楼囚蝉的注视下,一颗一颗地被推起来,接着再清脆地砸在石板上。 棺材板在楼囚蝉的注视下,被推开了。 楼囚蝉全身紧绷着,握着小电锯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被推开的那个口子。 可是棺材板被推到刚好能通过一个头的时候,就停下不动了。 楼囚蝉和它僵持了一会,一步一顿地走到棺材旁边,顺着开的口子望进去。 没有死而复生的尸体。 就像是楼囚蝉刚刚目睹的那些是一个幻觉。 棺材里的尸体甚至都不完整,血肉全都没了。 在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小小的骷髅。 而且……楼囚蝉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而看错了。 这具骨架……是熟的。 颜色很白,一点光泽都没有,没有任何腥臭味,而且很零碎。 像是手骨腿骨这些长一点的骨头都裂成了三四段,裂口很整齐,像是被刀给剁开的。 楼囚蝉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又突然反应过来,重新上前去,把棺材板推回去,再蹲下来捡起钉子,拿小电锯把它们钉回原位。 “你在拿我干什么?”小电锯突然感觉自己摇晃起来。 “送葬服务一条龙之钉棺材。”楼囚蝉手上动作不停。 既然棺材里面没有腥味,那她刚刚在院子里闻到的味道是哪里来的? 或许是棺主人对楼囚蝉钉棺材感到不满,那股腥味再次扑鼻而来。 而且不再像是庭院中闻到的那么浅淡,这一次的味道就像是在她的面前一样。 楼囚蝉敲下最后一颗钉子,顺着味道抬头,看到之前那道黑影在一道门前一闪而过,然后隐入黑暗里面再次消失。 ……那扇门是那时候香梅的老公进的门。 楼囚蝉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三两步冲到门前,用力把门撞开,看到了门后的场景。 香梅捂着嘴跪坐在门边,无声地流着眼泪,眼睛含着泪水望向里面,楼囚蝉一撞门差点踩她身上去。 而里面…… 楼囚蝉顺着香梅的视线看过去。 香梅老公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向外呕吐,一块又一块的肉从他嘴里砸到地上。 肉全是煮熟的,白花花一片。 肉腥味就是从那堆呕吐物上散发出来的。 要不是楼囚蝉亲眼看着那些肉块从香梅老公嘴里冒出来,她都要以为地上那些是刚刚从锅里捞出来倒在地上的。 因为那些肉全都完好无损,看不出一丝咀嚼的痕迹。 香梅老公还在不停地向外呕着,肉很大块,每一次滑过他的食管都能往外凸起来一大块,令外人也能看到肉块的缓慢蠕动。 在吐出的那一摊肉里,楼囚蝉还找到了眼珠和脏器,五脏六腑俱全。 而且,看大小应该是小孩子。 “还真是食人。”楼囚蝉和小电锯感叹道。 “也真是不怕得朊病毒!”楼囚蝉听小电锯的语气,觉得它要是有眼睛,此时一定在翻白眼。 但是小电锯是一把有素质的电锯,它从不乱翻白眼。 等吐出最后一只耳朵,男人终于停止了呕吐。 他感觉他的胃就像在燃烧一样,火辣辣的疼。 香梅不再捂着嘴无声哭泣,而是扑到那摊肉块儿前面,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所有的话语到嘴边全部变成了无意义的哭喊。 男人捂着自己的胃站在边上面容扭曲地看着香梅哭嚎,没有任何的表示。 “唰——”黑影又从门口飘过。 紧接着,就是“咚咚咚”的叩棺声在黑暗中响起。 丝毫没有被香梅的哭声给遮掩住。 棺材每被叩响一声,肉块就颤动一下,棺材被扣的频率越来越快,肉块就如同在舞蹈一样,跃动着平摊开来,奔向自己该在的位置,组成了一具完整的尸体。 “狗子!!”香梅伸出手,想放在那具尸体上又不敢放上去。 因为缺少了骨架,尸体站不起来,只能瞪着香梅。 “狗子呜呜呜……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是迫不得已……”香梅看着他瞪着自己的眼睛,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一样,很疼。 小孩没有理她,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香梅,就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他在看楼囚蝉。 至于香梅她男人,小孩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看向楼囚蝉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他想张开嘴,可是经脉和声带早就已经断成了一节一节,他说不了话。 “我……不想睡在镇子门口。”小孩的声音响在楼囚蝉脑中,她和小电锯都能听到。 “这么挑剔?”楼囚蝉问。 小孩诡异地沉默一会儿,无视了楼囚蝉的问话:“把我送去禁院。” “如果我不呢?” “把我送去禁院!”小孩重重强调了一遍,外面的棺材又地被骨头敲了几下,力道比之前要大,声音比之前更响。 随后响起来的,是庭院里的风声,阴森森的,像是谁在尖叫。 “吵死了,送你去还不行吗?快闭嘴。”楼囚蝉皱眉。 “真的只是刮风……”小孩无辜道。 “要不要把他放回棺材里?”小电锯突然发出声音 。 小孩“咦”一声:“怎么还有一个人的声音?要的要的!” 楼囚蝉回身看着被小电锯钉死的棺材板良久无语:“你自己钉死的棺材板你自己没数吗?” “哦对不起,我没有触觉,没有感觉到……”小电锯突然低落。 楼囚蝉一听,立即挽起袖子拆钉子去,小电锯没有触觉还不是因为她要做这个该死的任务。 而且她知道小电锯突然出声应该是在为这个叫狗子的小孩而感到难过。 狗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煮起来吃了,死后还被一边镇压一边滋养利用。 只要他还没伤人,他在小电锯那里就是一只可怜又无辜的鬼,是值得同情和难过的。 楼囚蝉在用小电锯重新撬钉子的时候,里面的骨头不耐烦地敲打着棺材。 “你还真得感谢你那个死爹把你骨头煮熟了,生骨头那么脆怎么经得住你这么敲!”楼囚蝉被吵的脑瓜疼,抓着小电锯也咚咚敲了回去。 “……哦,那谢谢爹……”小孩想了一下,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敲得更欢了。 第42章 山城殡葬(五) 小电锯和骨头一里一外,十分有顺序地敲着棺材。 “咚咚咚,咚咚咚。” 楼囚蝉分明只是拿着小电锯乱敲一气逗小孩鬼玩罢了,却觉得她与它敲出来的节奏像是童谣一样。 有节奏,有很多重复。 奇怪,这小孩在敲什么? 楼囚蝉在棺材前绞尽脑汁地想是什么童谣,生怕是什么线索。 而瘫坐在屋里的香梅在听到这个节奏,眼泪哗得一下流得更凶了。 “黄蝴蝶低飞,蓝蝴蝶垂泪,相绕相枯萎,归园卸翅累……” 香梅带着哭腔开口,从一开始的低声哼唱,后面抹上一把眼泪,跟着外面的敲棺材声一同大声唱起来,像是要唱给棺材中的那具骸骨听。 这是……这是香梅天天唱给狗子听的歌啊…… 玩累的时候、悠闲的时候、睡前的时候…… 有时候是她唱给儿子听,有时候是两个人一起哼唱。 这是镇子里口口相传的一首歌,每一个妈妈都给自己的孩子唱过,而每一个从其他镇子嫁进来的新嫁娘,都会被要求学这首歌。 狗子现在再敲这首歌,是不是代表着他还念着妈妈? 香梅的声音越发的温柔,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歌声混着敲棺声穿过门厅,穿过院子,渗透进每家每户。 而就在楼囚蝉再次撬开钉子,准备把肉铲进去的时候,香梅她男人突然爆发出很大的一声咆哮: “别唱了!” 咆哮声过后,歌声也戛然而止。 楼囚蝉正好走到屋子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切,捏了捏眉心,抬脚冲了进去。 里面那个男人神色暴怒,手上脸上青筋全都凸了出来,而且他还死死地掐着香梅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眼看着香梅就要昏死过去。 “就你能耐是吧!肚子都火辣辣地疼了,还学人家掐人!!”楼囚蝉几电锯捶下去就把香梅老公给捶晕了,和香梅同步软软地滑落到地上。 她只是把香梅扶到了床上,没有管她老公。 食人家暴男!碰一下楼囚蝉都嫌脏! “我也嫌脏……”小电锯弱弱的说。 “没事,你用他儿子的肉擦一下。”楼囚蝉放下香梅,就开始把小电锯当铲子,一铲一铲地把肉块往棺材里铲去。 她为了擦电锯,用了正面换反面,争取让小电锯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肉块给擦过,嗯,很贴心,小电锯一定很感动。 小电锯:肉也是他吐出来的!!! 一点点把肉铲完,楼囚蝉蹲在棺材前面盯着小孩鬼的尸身融合复原,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敲那个节奏?” “因为……就是这首歌谣……害死了我们!!!”他咬牙切齿地回答,“你看外面。” 外面,晨光熹微,香梅的歌声飘荡过镇子的每一个角落之后,一家一家都点起了油灯,投射出影子映照在纸糊的窗户上。 但凡是亮起灯的人家,窗纸上显示出的都是一个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尚为幼小的孩子,轻哄着。 要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们在唱着那首,香梅哼出的童谣。 “邪了门了,谁家凌晨起来唱歌啊?”楼囚蝉突然有点想溜到其他人家去看看。 但是秉承着良好的职业操守,还是先决定把棺材封回去。 “你可以腐烂一下了,你都死了六天了诶。”楼囚蝉最后看一眼棺材里那个融合到外表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小孩子,嘴欠一句就推合上了棺盖。 “就不烂!就不烂!” 意料之中的回答。 所以楼囚蝉就低下头一心一意钉起钉子来。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回她不过砰砰几下就砸好了六枚钉子。 看着最后那一枚,她想了想,回到卧室问刚缓过来的香梅:“最后一枚钉子你要来钉吗?” 本来看香梅那么爱她儿子的样子,楼囚蝉还以为她会答应,刚准备把她扶出去钉,却被她躲开,然后慌乱地拒绝。 “不不不……不用了,你来就好……我不能……不能钉它!” 慌乱的一如在镇口被楼囚蝉问话的时候。 楼囚蝉以为她不懂,便耐着心和她讲了下最后一枚钉子的寓意。 “你来就好……他万一过好了,来找他爸怎么办!他爸刚刚都难受成那样了!我不敲……我不敲!” 闻言,楼囚蝉眼睛微微眯了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回身敲下最后一枚钉子,然后走出了她家院门。 “她到底爱不爱她儿子?”楼囚蝉不懂。 香梅明明见到她儿子尸体的时候能哭成那样,后面听见敲棺声还立即反应过来那是他们曾经唱过的歌谣开始哼唱,可是,她却不想祝福她死去的儿子,不想他过的好。 “爱吧……只是她更爱她老公和她自己……”小电锯说。它在想,要是它能爱上谁,一定会把那个人放在最前面,为她而生,为她而死。 但也只是想想,毕竟它只是一把电锯罢了。 于是它又把发散的思维捞回来:“她可能觉得她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楼囚蝉已经带着小电锯戳了几十家的窗户,没有一家是有超过五岁的孩子的,甚至连正好五岁的小孩都少得可怜,基本上都只有一两岁。 难怪那时候问别人有没有小孩能出来敲敲锣吹吹唢呐,那些人是那个表情。 “她是看不到其他家的情况吗?没有一家是能养大的啊?”而且当时其他人的表情一看就不对。 躲闪,心虚。 孩子怕是还没有养大就被父亲给吃掉了。 楼囚蝉溜溜哒哒溜过了每一户人的窗前,赶在鸡鸣前回到她的偏屋里去。 她屋子里的油灯早就已经熄灭了,只留着薄薄的一小层油以及一点烧黑的棉线。 估计是那时候院子里刮风的时候灭的吧?她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风应该能吹进来。 “!”楼囚蝉忽然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随着一声声交杂的鸡鸣声,一阵又一阵地涌进偏屋里,让人心里发毛。 她昨天……没有关门! 楼囚蝉用她最快的速度朝门口跑去,却连人带锯砸在了坚硬冰冷的石面上。 门关了…… 第43章 山城殡葬(六) 可见度太低了。 门一关上,这个偏屋就变成了密室,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只有一个小口子,就手指粗细,能够透出一些光来。 “感谢当初造房子的人偷工减料……”楼囚蝉嘴上轻松,可是神经一直紧绷在那里。 “啊,有动静!”因为黑暗被迫被剥夺了视线之后,她的听力变得很敏锐。 她听到了石头移动的声音。 上下左右,无处不在。 楼囚蝉吞咽着唾沫,不知道该先看哪里,只好把自己的背紧紧贴在墙上,防备着屋子里的一切。 “啪嗒!”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擦着楼囚蝉的鼻尖落到地上。 是从天花板掉下来的。 因为空出一块石头,光线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什么东西给阻隔出去。 楼囚蝉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好久不见……”阴森森的童声回荡在屋子里,四壁以及床脚在听到它说话后石头摩擦得更盛。 一颗头从空出来的地方挤进来,再多的……太黑了,楼囚蝉看不清。 “……”可能是看楼囚蝉没有表示,那个头又弄下来一颗石头,差点砸在楼囚蝉脚上。 光线从头顶照进来,楼囚蝉终于看清了屋顶上的那一张脸。 看着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很是可爱。 只是它的脸上纵横着无数条划痕,像是网格一样,干涸的血黏在上面,被光一打,显得格外狰狞。 只是楼囚蝉的眼神并没有表现出来,平淡地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孩子,嘴角还带着一点微笑:“你要光,把门给我打开不就好了吗…?而且你妈妈没教过你进别人家要敲门吗?” 天花板上那个头顿住了,缓缓把头伸了出去,用身上的寿衣捂住洞口,用手敲了两下屋顶上的其他石头,再把头探回来,问:“行了吗?” “你可以了,他们不行。”楼囚蝉随便指了几个位置——凳角、床底和墙角。 这是她刚刚听到石头摩擦声的主要三个方位。 这会儿光照进来她也就看清了,那些地方缩着好些个小婴儿,有肉的、没肉的,全是一岁两岁的小宝宝。 “他们就算了,他们还小。”天花板上那个小孩熟稔地飘下来把几个孩子扒拉到床榻上排排坐好,又怼到楼囚蝉脸前面问:“你这次见到我怎么没反应?还记得我?” 楼囚蝉果断点头忽悠:“记得!虎子是吧?” “……我叫二丫。” “我知道!我就是逗逗你!”楼囚蝉看着眼前这张虽然圆润可爱,但一眼就知道是男孩的脸,想去拽二丫裤子的手蠢蠢欲动,被二丫羞愤地压住。 “我就知道你忘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好养活!我是男的!!!!” “好好好。”楼氏敷衍。 “我以前见过你?” “对啊,我、小虎、小花他们全是你送葬的呀!只是你每次过来都会把我们忘记掉。”二丫绕着楼囚蝉的头飞了一圈,心想这人是鱼脑袋吗,她上一次来也就是三天前啊。 只是好像这一次,和前几次的气息不太一样了? 但它太小了,还感觉不出来。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楼囚蝉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一点也不想理,走去坐到凳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想要闲聊的架势。 “没事就不来看看你吗?!” “不行。” 二丫:……我谴责你的良心。 二丫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她,孩子气地在她面前飞快地窜来窜去,试图闪花她的眼睛。 等它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没等到楼囚蝉有所表示,倒是等到了它带来的其他小孩的鼓掌,嘴里还咿咿呀呀地,显然是把它的撒气当做了表演。 楼囚蝉瞧它气到了,也跟着鼓起掌来,看到它更气了之后笑容都甜了好多。 “哎呀,年轻就是有精力!”她对小电锯说。 “你也才十九……” 二丫自顾自气了一会,又扭扭捏捏地蹭到楼囚蝉腿上,把她手推开乖乖坐好:“我……我其实是来求你……不要把狗子埋到镇碑旁边。” “为什么?”狗子也是这么对楼囚蝉说的,不要埋到镇碑边,可是为什么呢? “那底下……太多尸体了。我今天带来的这些弟弟妹妹他们都已经盖在了其他人的尸体上面,所以老是被最先埋在那的人欺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把他们带走。” “可是能带去哪里?” “禁院。只有把我们带进去,才能够引起重视,妈妈们不会再嫁进来,爸爸们不会再吃其他的弟弟妹妹们……” 原来是这样,这里也和现实一样得一级一级上报啊。 楼囚蝉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四岁却十分成熟的孩子,突然有些心疼它。 “可是为什么是狗子?之前这些弟弟妹妹你都没有提出要求。” “他……是我亲弟弟……”二丫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禁院。” “亲弟弟???”小电锯震惊了,她以为香梅是因为没有失去过孩子才那样,结果她竟然在狗子之前就已经被吃了一个了? 小电锯和楼囚蝉深深地感觉到了香梅的无可救药。 “可是你怎么保证我带他们去禁院的时候不会被阻拦?” “因为他们给我们用了养魂的棺材,我们的魂魄现在都很凝实,他们踏不上镇碑那块土地的。” 二丫这么讲,楼囚蝉就懂了,难怪镇碑的刻字是那样的,因为大人过不去,所以小孩子一有什么事就躲到镇碑那里去。 “大人!大人?送阴人大人!”石屋外有人在喊着,经过石头的阻隔变得很沉闷。 楼囚蝉手里转着小电锯玩,没有回应他们的打算,一镇子的人渣! 二丫看楼囚蝉这样,心里顿时有数,手冲那几个小鬼一抬,顿时哇哇哇的哭声响在房间里。 外面那些人听到小孩哭声,脸个个吓得惨白,他们自己的小孩都关在家里面,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小孩?! 第44章 山城殡葬(七) “大人!……大人您稍等,我们会救您出去的!”外面有人在冲屋子里面喊。 楼囚蝉无声地看着二丫和指挥家一样,一会儿指这个哭,一会儿指那个哭,大家哭的都很有条理、很有秩序。 而她沉默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外面那些人怎么救她。 预想中的推门和撞门声都没有出现,那些人的声音听着反而比刚才离偏屋要更远了。 “大人您坚持住,我们在想办法了!” 楼囚蝉从墙壁上的缝隙里瞄出去,外面的人一个站的比一个远,都快挤出香梅家的院子了。 那些人将手作喇叭状放在嘴巴前,不断喊着“我们在想办法了!”、“等我们救你出去!”。 可愣是一个人都没动,没有和其他人开始商量,也没有一点想要救楼囚蝉出去的举动。 而且看表情,他们自己更像是被关在小黑屋里的人,一个比一个要惊恐,一个缩的比一个远。 “???”楼囚蝉都看愣了,这就是传说中伸手党的好朋友张口党吗? 不管是哪个党,都救不出被锁死在门里的楼囚蝉,她只能自力更生。 可是,她皱了一下眉,这个门依旧被二丫控制着,打不开。 于是她看向二丫,指了指门。 二丫眨着他天真的眼睛说:“你不是讨厌他们吗?这样就不用和他们逢迎了,不好吗?” 一个四岁小鬼竟然知道逢迎这个词,罗千四岁的时候都不知道,楼囚蝉心里想。 可是这不是重点。 “不一样,对他们我用得着逢迎吗?那是他们逢迎我。”楼囚蝉笑着眨回去,又哄道:“而且我出去可以从他们嘴里打探些消息,晚上送葬的时候更容易。” 二丫说:“不需要,直接抬着棺材一路去禁院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楼囚蝉的错觉,二丫的声音竟然有一瞬间的阴沉。 后面不管她问几次,二丫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铁了心不开门。 楼囚蝉的笑脸僵了一下。 要想出去,是不是她必须得答应二丫之前提的要求。 如果二丫说的情况是真的,外面那些人走不出镇碑划出的界限,那答应一下倒也没什么。 但是前提是他说的是实话。 楼囚蝉仔细考量了一下,看向玩小孩玩的津津有味的二丫说:“知道了,我会把狗子送到禁院的。” 闭口不提其他小孩。 二丫还不满意,但也不直说,把小孩一个一个地抱到楼囚蝉身前,一一给她介绍这些孩子的性格、家庭,说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后因为分了别人的地,又是怎么被欺负的。 被介绍到的小孩也跟着垂泪,但也不闹,睁大眼睛注视着楼囚蝉。 众所周知,人的眼睛是不会长大的,小时候有多大长大了还是多大。 小孩子们脸小,就衬得每一双眼睛都像葡萄一样,水汪汪黑漆漆的。 像周泗这种爱养女儿的看了一定心动不已。 但是楼囚蝉不是周泗,她内心毫无波澜,还在逐字逐句地分享给小电锯听。 在线吃瓜,谁不爱呢? 可是瓜总有吃完的一天,二丫本来带来的孩子也不多,也就十几个而已,还没等楼囚蝉和小电锯听过瘾,他就已经讲完了。 “那个……你能再讲讲那些没来的孩子们吗?”楼囚蝉暗戳戳试探还能不能接着吃瓜,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 二丫没有再讲,楼囚蝉其实也总结的差不多了。 在二丫讲的故事里,基本时间段都是凌晨和晚上,白天一直到黄昏的时间段一点都没有被提到。 那段时间里,它们在干什么? 楼囚蝉虽然亲眼见到香梅老公吐出人肉,证实了他们确实是吃孩子的。 可是最真实的谎言,就是一半是真实一半是虚假,真真假假杂糅在一起,叫人分辨不清。 所以楼囚蝉从来不会偏信一方的话。 她不完全相信二丫,也不完全相信镇子上的居民。 所以她拐了个弯回答说:“我可以给他们重新送葬。” 万一有诈,送哪里都是送。 在二丫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耳朵里,楼囚蝉就是答应了。 它很高兴地把门打开,带着小孩化作虚无从房顶被它弄出来的洞里离开。 阴冷之气顿时从楼囚蝉的周身散去。 “不是说要救我出去?救到哪里去了?”楼囚蝉用力打开门,沉重石门“砰”得一下砸在墙上,砸的外面围着的人一激灵。 “哦,我知道了,你们抽抽烟、讲讲小话唠唠家常就能救我出去是吧?”楼囚蝉一打开门脸就沉了下去。 一边是难缠的小鬼,一边是食子的朊病毒男,哪边都不想面对! “真的不想面对了你就用我揍他们,明明是他们不对,生气了就是对自己不好了!” “不不不,不是,您这不是出来了吗,大人您这么厉害,哪需要我们来救!” 小电锯和香梅老公的声音同时响起。 香梅老公的手里还夹着半支烟,讲话的时候烟尾烧出的焦灰落在手上了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一味地对楼囚蝉赔笑。 楼囚蝉听到小电锯为她着急的语气,笑了一下,落在石仁镇居民的眼里就变成了她不在意他们的行为。 连忙拥回香梅的院子里。 “送阴人大人,接下去由我福强带您逛逛镇子,这三年变化可不小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从人堆中挤出来站到楼囚蝉前面,点头哈腰,谄媚至极。 楼囚蝉眯眼看向他。 不行,看不出年龄。 不只是他,镇子上的男性都看不出年龄,年龄段看着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没有再年轻的,也没有更老的。 很奇怪。 她这会儿收了表情,眼睛扫着人群,看着冷冷清清的。 不过一会没说话,福强就已经满头大汗,拿手帕不断地擦拭着额头,生怕楼囚蝉对自己不满。 “行。”就在福强要吓得道歉的时候,楼囚蝉点头了,主动向外走去。 福强尽职尽责地为她介绍着镇子里一些新增的东西。 无非就是一些磨坊,一些店铺,没什么特殊的。 只是,这些地方原来全都是面向儿童的,现在不知怎么全都改了。 第45章 山城殡葬(八) 福强带楼囚蝉来的最后一个地方,是镇子中心的祠堂。 整个镇子的男人全是一个姓,姓占,全都记名在这个祠堂里。 想着祠堂里应该能探查一下这些人的年龄,楼囚蝉就一脚踏了进去。 刚向前迈了几步,她身后的门合上了,好在祠堂里还点着三两根蜡烛,不至于陷入黑暗。 楼囚蝉几乎是在门关上的那一个,立即回身打了一拳在他的腰侧,将他的手扭到背后去。 一个两个的,都爱玩关门这一套。 “不想活了?”楼囚蝉用力压了他胳膊一下。 “不不不!我只是想要求您一件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福强扭着身子,脸贴在冰冷的石面上,胳膊的疼痛让他流下眼泪来。 “是吗?那你说说,是什么?”还好福强穿的是长袖,不然他将面临的是楼囚蝉将扒了他手臂上那一层皮,不然真的不想碰。 “是……是……我想求您……不要把狗子埋在镇子门口,不要听狗子爹的……”福强一个字一个字很小心地回答道,就怕哪里说错了,惹得楼囚蝉又生气。 听到这个要求,楼囚蝉来了兴趣,问他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被镇压了……埋在门口……不好。”福强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怕楼囚蝉拒绝连忙补充,“是有一天我做梦梦到的!梦里有一个老人家对我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其他的了,只是那个老人家说如果我不找送阴人这么说,我们全家乃至全镇子都要遭殃!” 送阴人来的第一天,福强没和送阴人说上话,第二天一起来,福强家里的鸡鸭全部死光了。他觉得这就是梦里那个老人说的“遭殃”的前兆。 所以今天早上他执着地要来当向导,就是为了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和楼囚蝉说这件事。 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一是做梦梦到这种事实在是太荒谬,另外一个就是其他人对他们孩子的残缺尸身根本不会重视。 楼囚蝉思索了一下,把福强给松开,状似随意地在祠堂里转上一圈,随后推开门走出去 远处站着几个人,为了防止他们起疑,楼囚蝉张口就转移责任说:“你们谁擅自关的门?是想要我一起给你们也送阴吗?” 远远跟着的那些人赶忙摇头,全都散开,他们不就是为了自己不被送阴才……的吗?哪里会嫌命长去惹送阴人的霉头。 而楼囚蝉的这一句话不仅打发了跟着的人,还代表着她同意了福强的话。 反正她已经答应了二丫,这两个人目的虽然不一样,可是目的地是一样的,答应一个也是答应,答应两个还是答应,没差。 福强听了她的话,当向导当的越来越殷勤尽责,不断谄谀,脸与神情更加贼眉鼠眼。 两个人逛了一会,掐着大约三四点钟回了香梅家里。 是时候该送阴了。 太阳半斜的吊在地平线上,用它最后的一点光亮,将漫天云彩染的通红。 云的颜色就像是狗子的血。 每次杀了孩子之前,他们都会先给孩子放血。 手腕、腿根、脖颈,全都被深深地隔开,让血慢慢地流出来。 血染红浴室,染红院子,染红了整片天。 漫天血云之下,四人抬棺,棺材头和楼囚蝉平行,一起向镇子外面走去。 楼囚蝉手里捧着一大筐的白色的纸元宝,每走一步向外撒一把,作为狗子的开路钱。 走出几步,亦步亦趋跟在楼囚蝉身后的香梅突然小声地问了一句:“大人,您不叫魂吗?” 之前楼囚蝉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现在听到香梅的话,突然想起来了,原来是叫魂。 之后每走一步,随着纸钱一起撒出去的,是楼囚蝉特意压得低沉的叫魂声。 “占勾!” “占勾!” 这是狗子的大名。 香梅突然有点后悔,她不应该提醒楼囚蝉的——她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能感觉到,她的右后方,棺材的尾巴那有一道目光,粘腻地注视着自己。 楼囚蝉每喊一声,她就冷一分,身后的目光也跟着变得强烈。 会是狗子吗? 香梅不敢回头,狗子啊,你快走吧,妈妈会永远记着你的,你就不要来了…… 七七四十九声喊魂后,楼囚蝉听到身后一片抽泣声,连后面两个抬棺的手都大幅度抖了一下,险些把狗子的棺材砸到地上。 楼囚蝉转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对上了狗子青白的一张脸。 狗子坐在棺材末尾,腿垂下来一晃一晃地,阴沉沉地盯着香梅和他爹看。 随着一声声的叫魂,狗子的身躯越发的凝实。 跟随在棺材后面一起送葬的人好多都吓得腿软,停在原地不再跟随。 “妈,你回头呀!”身躯凝实能开口之后,狗子第一句话就是对着香梅说的。 香梅梗着脖子,半天不敢转一下,仿佛那天扑在肉上哭的人不是她。 “狗子,妈的脖子落枕了,转不过来。”香梅的声音直发颤。 香梅老公倒是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苍白着脸转回来,腿脚开始颤抖。 “是嘛,那你看到哥哥了吗?哥哥在前面,你们不用回头就能看到的。”狗子善解人意地说道。 听到它这话,香梅夫妻俩,齐齐一抖。 哥哥…?? 他们从来没和狗子说过它有一个哥哥。 而且前面……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二丫确实在前面,他和狗子两个人一个坐在棺材头,一个坐在棺材尾。 只是只有楼囚蝉能看到二丫。 不止二丫,他们已经快要走到镇子门口了,就在镇碑边上,密密麻麻地挤着一大群小孩鬼。 每叫一声魂,他们就更加凝实,等在镇子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送葬的队伍。 “好沉!”抬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棺材突然变得沉重。 他们忍着害怕一路抬着棺材,虽然说棺材上多了一个孩子,可是两岁的孩子能沉到哪里去,棺材也不过二十八寸行李箱的大小,四个人抬绰绰有余。 可他们就是觉得手上越来越沉重,甚至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棺材直接将他们的手压入鹅卵石的地面里。 第46章 山城殡葬(九) 顿时一片嚎叫声响起。 抬棺人的手被棺材压到地上,骨头被地面坚硬的鹅卵石磕的稀碎。 棺材角还压在他们手心里,本就不精良的棺材尖角扎破他们手心,木屑探进伤口里去。 啧啧,看着就痛。 其他人见状赶紧喊起“救人啊!救人啊!” 然后拥至棺材旁七手八脚地试图把棺材抬起来。 “不行啊……怎么抬不起来?” “邪了门了?” “送阴人大人您看……??” 楼囚蝉:她看很好。 她估摸了一下,离村口也就六七步路,那就用不到他们了。 她手挥挥把在棺材上蹦蹦跳跳的二丫挥开,再把狗子挥到二丫边上去,笑嘻嘻地问他们:“现在呢?” 抬棺材的人顿时感觉手上重量轻了很多,别人微微一抬就能把手抽出来了。 “谢谢送阴人大人!谢谢大人!”抬棺人用他们破破烂烂的手合十在额头前,不断对着楼囚蝉拜。 棺材压下去的那一刻,狗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他们的眼里,所以在他们看来,楼囚蝉只是在棺头与棺尾随意扇了两下,就让棺材恢复了正常。 真是厉害啊,这位大人! 殊不知,究其根本,棺材变重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千拜百夸的送阴人让二丫干的。 因为那句“好沉”,楼囚蝉突然想到抬棺材的时候是不能说棺材沉的,那么作为一位合格的送阴人,楼囚蝉自然是要惩罚一下说棺材沉的人,顺带治治这些朊病毒男。 她就给二丫使了个眼色,二丫看了那么多次送葬,也和之前的送葬人认识,自然是懂的。 只是二丫还没跳过瘾就被楼囚蝉给挥下去了,这会正在气鼓鼓地瞪着楼囚蝉呢。 镇民们感谢了一通,突然被香梅弱弱地插了一句:“大人……这棺材落地……会影响送葬吗?” 她想来想去还是有点担心。 送葬万一出了差错,他们被找上该怎么办! 楼囚蝉高深地摇摇头,又获得一片称赞。 “你们走吧。”楼囚蝉绕过那四个手被压废的抬棺人,把小小的榆木棺材扛到肩上。 顶着众人感谢的目光,楼囚蝉向前迈到村口,站定,回头,然后向石仁镇的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我#¥?#,`·??¥#`¥¥,¥#&&*`***`##[#¥]!!!!!” “***¥#·?%v+`?*¥%#*¥!” 笑脸转瞬即逝,楼囚蝉骂完就扛起棺材跑走了,留着被突如其来的脏话给吓懵了的一群人在石仁镇的边界怔愣。 “大人这是在……骂我们?” “不是吧,那可是大人!应该是有原因的!” “我听说骂一些污秽之词可以赶跑鬼怪,一定是因为这个!大人在帮我们清除剩下的鬼怪!” 这些人完全不认为楼囚蝉是在骂他们,大人先前还在对他们笑呢,突然变脸肯定是因为看到了什么。 大人真好,都要走了还为他们镇子清除隐患! 楼囚蝉:不好意思,就是想骂你们。 她扛着狗子的棺材一路顺着来时的小路往禁院走,二丫说他的灵魂被禁锢在镇子一带,并没有跟出来,所以现在只有一个狗子飘在她旁边。 楼囚蝉边走边复盘着在镇子里经历的一切,突然想到刚进镇子的时候有人说过一句“帮帮她,帮帮我们。” “帮帮我们?”帮什么? “他们有叫你帮他们什么嘛?”小电锯听到这句话也觉得奇怪。 “什么都没帮,就开始谢我了。” 想一想,他们谢自己是为了什么? 是楼囚蝉赶走了让棺材变得沉重的“东西”,原本几个人脸上的欲言又止就全被扫清了。 而且,楼囚蝉扛着棺材跑的时候回过头,本意是想看看那些人被骂了是个什么表情,可是回过头去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是愤懑的,甚至还带着笑。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以为我的咒骂是在帮他们驱赶邪祟!他们被邪祟骚扰了!” 楼囚蝉着急地把门敲开,把二狗的棺材扔进门里就往回跑。 “慢着。”是那个卖糖葫芦老爷爷的声音。 “你做什么要回去?”他慢悠悠地走到禁院门口,楼囚蝉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脸就是先前那个气球上的脸,不和蔼不慈祥,眼袋很重,嘴角向下压成一个拱形,眼神空洞虚无。 但是他的身子……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插糖葫芦的那根竹竿上,像是菟丝子,肉扎进竹竿里,和竹竿连在一起。 只是与菟丝子相反,菟丝子盗取宿主的能量,糖葫芦老头反为竹竿提供能量。 竹竿不知道是吸取了老头身上的什么东西,能明显地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老头的皮肤流入竹竿里,再被吸着向上,在顶上结出一串串的糖葫芦。 那楼囚蝉之前吃糖葫芦……是在吃这个老头? “以后咱不吃糖葫芦了!忍住别吐啊啊!不能吐到自己身上衣服会被弄脏的!!”小电锯感觉到楼囚蝉的脑内活动乱了一瞬,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去。 被吐了一身的狗子和老头:不能吐自己身上就要吐他们身上吗????! “抱歉……”楼囚蝉本来在掏兜看看有没有纸巾能给他们擦擦,结果刚递出去就看到老头身上的呕吐物被皮肤吸收了,然后竹竿里又开始有物质向上传输…… 不管是不是竹竿凑巧在运输,楼囚蝉看了之后差点没有又吐出来。 在小电锯的激励下缓了半天,决定回去吃上个几十串糖葫芦报仇雪恨,楼囚蝉才慢慢平息自己的胃。 吃是不能不吃的,她退了一步,决定把幸临大厦糖葫芦店里的那几十串全买走,吃完报仇雪恨! “我回去阻止……嗯?”楼囚蝉喊着转身往回跑,生怕晚了一步,却突然迈不出脚步。 感觉到了什么,她像是慢动作一样低下头向自己的腰间看去…… “……” “呕……呕……!!!” 为什么……为什么还能从竹竿上伸出来啊!! 它刚刚被自己吐上一点也没擦啊啊啊! 楼囚蝉恶心到做不出任何表情,咔的一下打开小电锯的开关向腰间锯去。 同归于尽吧…… 第47章 山城殡葬(十) 小电锯如同壮士赴死一样一言不发大义凛然地被楼囚蝉抓在手里面,往她腰上一圈一圈的老头锯去。 他也不想碰到那老头! 可是……算了,楼囚蝉想锯就锯吧。 被香梅老公吐出来的肉都碰过了,还怕楼囚蝉吐出来的东西? “慢着!”老头喊出第二个慢着,在小电锯要挨着它的时候飞一样缠回它自己的小竹竿上。 但不是笔直地飞回去的。 它扭得飞快,似乎在空中扭出了什么图案,只是还不等人细想,就已经盘盘绕绕在竹竿上。 盘的比之前更凌乱。 楼囚蝉抿了一下嘴唇,就着刚刚要锯腰的姿势,把手扬高了些——再慢石仁镇都要被二丫他们霍霍光了。 被邪祟骚扰的镇民、没有被说出来的白天黄昏、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们、祠堂碑牌上的刻字…… 一串又一串在先前不尚明了的线索划过楼囚蝉的脑子里,渐渐组成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 只是她还需要验证。 她还需要在石仁镇被破坏前去验证! “你阻止不了的……你也不愿意去阻止,代价你支付不起。”老头的声音似叹息也似是计谋得逞的狡黠。 先前那个小女孩说她付不起五感,现在老头又说她付不起,她怎么就付不起了? 而且比五感更甚的是什么?是生命吗? 她要以一条命,换一个不知道在现实中存不存在的食人镇? 可是。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我阻止不了?”楼囚蝉从来不信邪。 楼囚蝉头也不回地跑回石仁镇。 这一次,老头没有阻拦。 在她走后,竹竿突然说话了:“你觉得她付得起吗?” 声音很稚嫩,听着无忧无虑的,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谁知道呢……”老头叹息出声。 哒哒哒,竹竿一蹦一蹦地载着老头离开院门,还偶尔有小女孩的声音在说话:“她好像和之前的人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想支付那个代价。” 苍老的声音远去。 可是院门还开着,像是在等待一定会回来的楼囚蝉——和狗子一起。 狗子也坐在被扔在门口的棺材上。 棺材被倒过来放了它也没在意,坐在上面荡着腿,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另一边,楼囚蝉回到了石仁镇门口。 她望着紧闭门户,石路上空无一人的镇子沉默良久,才在镇碑旁一锯一锯地铲起土来。 镇碑前的空地上,土堆越垒越高,被挖出的土坑里,一副副小小的棺材暴露在月光下。 “月光?”小电锯疑惑。 “昂,被刚刚那个老头绊了一下,跑到这边天就黑下来了。” 榆木的阴沉几乎要和黑暗融在一起。 可楼囚蝉还是能看清,被挖出来的所有棺木,都没有人形牛! 而且,她俯近了一些,每一副棺材棺尾的那一根钉子,被锤进的力道和角度都和另外七枚不一样,只是差别很小,不仔细些根本注意不到。 依次在坑里找到刻着二丫名字和他带来那些小孩的名字的棺材,用脚踢了一下,把他们的棺材挪动了位置,再在棺盖上撒上一捧土做为记号,她起身踏入镇子之中。 缺少了镇碑类似于结界一样的隔绝之后,一声声的哭声骂声一股脑地钻进楼囚蝉耳朵里。 “都晚上了……怎么还在外面活动?”楼囚蝉捏了捏鼻梁,之前不是只在白天和黄昏捣乱吗? “可能是因为狗子,它离开了镇子。”小电锯说。 人形牛只要在,不仅能镇压狗子的灵魂,还能够镇压附近其他的冤魂。 所以人形牛才被刻了那么多,满满一棺材板的人形牛…… 楼囚蝉听着镇子里各种人杂糅在一起的叫喊,紧了紧手指,目光一颤。 香梅的院门敞开着,里面涌出了大量的血。 像是今天傍晚夕阳下山时那样,铺满血红。 她的耳边满是嘈杂,可能是离得近,香梅的声音压过了其他的一众嘈杂。 “儿子!儿子你原谅爸爸呜呜呜,他也是迫不得已……” 她话讲的磕磕巴巴,偶尔还打上一个哭嗝。 “二丫呜,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妈妈,妈妈以后天天去镇子门口看你,你放过我们……” “还有你那些小朋友……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你把他们也叫走好不好……你爸爸都已经死了……“ 等了半天,楼囚蝉才等到二丫说话:“你?你有什么面子!在你按住我让占李那个狗东西砍我的时候我们的生养之恩就已经尽了!!” 他的声音很愤怒。 又好像过于愤怒了,没有一点因为亲生父母的作为而感到的伤心。 “还记得吗?你们那时候还是第一次杀人,杀的不利索,刀一道一道和刻字一样划在我的皮肤上……能流很多血,还不能让我彻底死去……” “妈!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二丫的声音渐渐疯魔。 “啊!还有大伯!是他站在你们身边教你们杀的吧?……都得死!都得死!!” 香梅听到大伯这个字眼,连忙说道:“对!是你大伯,是你大伯让我们杀的!二丫,不是妈妈的错……你放过妈妈好不好?妈妈以后每天都给你唱歌……” ………… 一道风从院子里卷出来,吹乱楼囚蝉的鬓发,卷起两滴血溅在她的额角。 香梅死了。 不是像她老公占李那样被一刀一刀地放血折磨而死,而是利落地一击致命,像是因为二丫突然被激怒才死的。 “看够了没有?”二丫因为见了血,眼神有些狠毒。 “……要我说实话吗?”其实像是占李那种死法,楼囚蝉还能再看看。 血液从身体里向四周蔓延开,像是以身躯为花蕊,向外绽开一朵花一样,极美。 二丫被楼囚蝉的话弄卡壳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迁坟啊!你不是让我再给小花他们搬一搬?”楼囚蝉一脸理所当然。 “他们的棺材在镇子门口,你为什么进来。” 楼囚蝉点点头:“哦……这个啊……” 她把小电锯捻在指尖转了一圈。 “我当然是来,阻止你。” 第48章 山城殡葬(十一) 二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哼笑两声。 “阻止我?你根本没有办法阻止!现在这个时间,其他人应该已经报仇雪恨了。” 楼囚蝉也学着二丫的样子哼笑将它不屑的样子模仿了十成十:“是吗?可你怎么知道……除了你们的父母我没有留下其他后手?” 说完,她还隔空望了一眼祠堂的方向。 意料之中的,在二丫看到楼囚蝉的举动时,握紧了拳头。 “那个后手,甚至比先手的作用还大哦。”楼囚蝉笑嘻嘻地朝它挥挥手,作势往祠堂跑去。 果然二丫一溜烟地就跑的不见踪影。 二丫:祠堂我来了!!谁都没有我跑得快! 等看不到二丫了,楼囚蝉收回步子,改向右边一迈,脚尖一踮一踮地绕进隔壁院子里。 隔壁,两具尸体双手交叠在肚子前面,并排躺在院子正中央,显然是被隔壁这家的小孩鬼特意摆起来的。 而小孩鬼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被二丫叫走去祠堂了。 楼囚蝉在院子里兜转一圈,确认院子里没有任何鬼之后,小心地绕过两具尸体,走进这座院子的偏屋里。 她的目的很明确,一进屋子就往床边走走,随后在床尾站定,把褥子掀开来手在床板上一寸一寸地摸索。 “咔”,楼囚蝉摸到了一个机关,手指往里一扣就打开了它。 香梅说的竟然是真的。 偏房床板的暗格里竟然真的藏着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还很小很小,瘦瘦的和猫一样小只。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声音,把孩子从梦中给惊醒了,她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灰蒙蒙的,映不出楼囚蝉的身影,也映不出镇子的狼藉。 她什么也不知道,乖乖地躺在那里,向楼囚蝉张开手臂讨抱,不哭也不闹。 这是这座院子的春莲生下的孩子,因为眼盲,丈夫就叫她把这小小一只孩子给扔到湖里,因为有残缺的孩子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助力。 那时候孩子刚睁开眼,皮肤都还皱巴巴的,春莲舍不得,带孩子去湖边洗了个澡,就塞进衣服底下带了回去。 一开始,孩子放在和她一起嫁到石仁镇的妹妹香梅那里,那时候狗子还活着,住偏屋,要是她的孩子突然哭了也能有个掩护。 等她在自家的偏屋弄好了暗格,就把孩子接回去,放在暗格里,每天按时给她喂奶。 孩子有灵性,可能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处境,很少哭闹,真的要哭也是在院子门咔哒一声关闭了之后才哭出声——那代表着春莲的丈夫出门做工了。 香梅有时候也会过来看看她、逗逗她,还打趣说她是整个镇子里唯一一个干净无暇的人,所以她们一起给小孩取了一个名字。 “皎君。“楼囚蝉启唇,轻声念出绣在孩子衣领上的小字。 “这里的人取名都很随意,怎么这个不一样?”小电锯问道。 “布直捣。”在宽大外套的遮掩下,楼囚蝉抱着孩子走出院子。 “可能皎君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吧?”楼囚蝉说,她并不清楚关于皎君的事情。 她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小孩还是香梅刚刚告诉她的。 “那时候香梅说她会天天去镇子门口看二丫,可是她手指的方向根本不是镇子门口,是偏了一点的春莲院子的方向。我记得地形,那个方向只有一座院子。” “那后面她是怎么告诉你有孩子在偏屋里的?”小电锯没想到香梅竟然发现楼囚蝉了,而且还没有替自己求救。 她发现楼囚蝉之后的第二句话里提到了“小朋友”,同时手背在身后指指偏屋,又比划出一个正方形来。 “偏屋的……床!” 随后她说把他们叫走,手指在空中抓了一下,像是在抓二丫,但是在楼囚蝉发现暗格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往里扣的动作。 死之前她说要给二丫唱歌,手却拼命地在背后摆。 ——“她没听过歌!她没听过歌!她还是无暇干净的!” 这是香梅和春莲这两个外镇人做的最后的反抗。 被歌声滋养诅咒的孩子,最后的命运都将会沦为父亲的养料,用孩子的余下的寿命来延续父亲的生命。 她们也是嫁进这里才知道的。 石仁镇只进不出,所以这个消息一直流不出去,不断地有外镇的人嫁进来,充当生育工具,生出来为自己的丈夫续命。 一开始她们还会伤心难过,到后面,他们只会将恨转移到孩子身上。 因为他们是自己的血肉而小程度地爱着他们,可是更大的程度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漠视与厌恶。 “救救她、救救我们。”这一句话是镇子里男人发出的求救,他们不愿被邪祟骚扰。同时也是女人的求救,她们想要摆脱这种现状。 所以皎君,对于香梅和春莲两个人来说,就是整个镇子的救赎——只有她是干净的。 皎君皎君,洁白而明亮,是春莲两姐妹人生中仅存的一束光。 只是可惜,春莲香梅已死,皎君尚幼,没有人能够理解皎君的意义了…… “这石头不会是那个老头控制的吧?”楼囚蝉沿着墙根遁走,突然发现今夜路两旁的石头竟然没有亮起来,像是在方便她溜走。 皎君和小电锯一起被楼囚蝉揣在臂弯底下,依旧一声没吭,很乖很懂事。 “如果没有皎君,你原来打算怎么救石仁镇?” 楼囚蝉把皎君带出来,就算是保住了石仁镇“占”姓一族的血脉,勉强能当做阻止二丫的屠镇计划。 “挟天子以令诸侯。”楼囚蝉声音很冷静,“抓住二丫,绑架它,用它威胁其他小鬼。真不行就硬核开揍。” 总还有一两个能活下来。 从二丫之前的举动中就能看出它是孩子王一样的存在,想来原计划也不难实施。 她们走到禁院门口,才松懈了一点。 一路上都没有光,楼囚蝉总觉得黑洞洞的身后藏着什么东西在窥视她。 “你回来了!”狗子扑过来。 “那个老头在刨坑呢!”他手往后一指,正对着站在坑里几乎要看不见的老头。 “确实是几乎要看不见……只有一颗半糖葫芦还在地面上。”楼囚蝉吐槽。 第49章 山城殡葬(十二) 老头竹竿一曲一弹就跳回地面上:“说什么呢?我刨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给你带来的这个小兔崽子刨坑?” 说完他跳了跳,催促楼囚蝉过去看它的大作。 坑刨的不错,方方正正,只是还露出了边上埋的棺材角角。 楼囚蝉看向老头。 “那些啊!我的得意之作!从含口钱到棺材,全都是我自给自足!”老头昂起下巴,很是骄傲。 没有得到预期回应,它突然话锋一转:“这些全都是踏入禁院的人,活人是不能进来的,所以我亲手杀了他们埋了他们,送葬一条龙。” 楼囚蝉甘拜下风,人家的送葬一条龙管杀管埋,她竟然不能杀只能埋! “重点不是这个你快逃啊它等一会儿一转头就来杀你了!!”小电锯对楼囚蝉抓重点的能力有点怀疑。 谁知楼囚蝉不仅没有逃,还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用袖子在腰上打上两个结固定住。 而外套底下,不见皎君的人影。 “哇——”禁院门口传来一阵尖细微弱的哭声。 “?你什么时候………!!原来是那样吗?”小电锯刚想问楼囚蝉什么时候把皎君丢到门口的,脑子突然间停了一下之后,极速运转起来。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楼囚蝉说。 “那个我支付不起的代价,是被镇压在禁院里,一轮又一轮地循环,日复一日地当送阴人,是吗?”楼囚蝉看向老头。 连那个坑,也是给她挖的。 老头阴恻恻地笑起来,唇角却还是平平的。 “还挺聪明!” 它进入福强的梦、影响狗子和二丫的魂魄让他们认为狗子需要葬在禁院里,就是为了把楼囚蝉引来。 而在楼囚蝉来了之后,它一直说她阻止不了阻止不了。 阻止不了什么? “你什么都阻止不了……” 那一句话勾起楼囚蝉的好奇心,让她回到石仁镇,让她自以为能阻止。 可是真正需要阻止的是楼囚蝉她自己要沦为禁院养料,同化在这个山城里的这件事。 要是楼囚蝉弄死了二丫他们,肯定会回禁院证明她能够阻止。 要是楼囚蝉剑走偏锋,用了其他办法,更是会回来,为了她用的那个方法而来。 只是它没有想到楼囚蝉还挺聪明,把石仁镇最后一个血脉扔在了禁院门口。 要是她带着皎君走进去了,石仁镇一整个镇子,也会一起沦为禁院的养料,再出现一个完完全全受禁院控制的新“石仁镇”出来。 楼囚蝉握紧电锯:“可是我没想阻止。” “追溯下属的生平!”小电锯在复盘。 “我们是在追溯生平,也就是说我们代入的是那个鬼的下属,我们在体验下属的人生,而不是自己的!” 楼囚蝉点头:“先前二丫说,送阴人经常会去石仁镇送阴,可是每一次都不会记得它,说明每一次都是任务者、都是不同的人在扮演送阴人这个角色。” “所以鬼下属最后是被禁院这个老头坑来的!它没有想明白就被镇压,就陷入循环了!!” “所以你踏入院子也没事,'你'本来就不是活人!!” 小电锯和楼囚蝉你一言我一语地整明白真相,在老头眼中就是无视它沉默了很久。 刚想劝楼囚蝉认清事实,就看见楼囚蝉把小电锯往腰上一别,扑通一下子就跳进了坑里,和在游泳馆跳水似的。 姿态从容,脸上是讨喜的笑容。 偌大的坑底,平躺着一只小小软软的楼囚蝉。 她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却依旧只占据了坑底的一小块地方。 她歪歪头,软软地冲着老头说:“死老头!麻溜点给我埋上!!” 早埋早出任务! 还要去杀许吟湘队友呢! “……”老头从没见过哪次循环里的送阴人是这样的,跳到坑旁边,俯视着看楼囚蝉看了好久,眼神很深沉,像是要透过她被任务给模糊的皮囊,看进她的骨子里。 皎君还在小声抽泣着。 “咦?哪来的小孩?怎么在禁院门口,快走快走,这哪里是好呆的!”一个女人的声音穿过石墙传进来。 在她说完之后,皎君的哭声越来越远,像是被女人给抱走了。 在这一次循环里,石仁镇的血脉终于得到了延续。 楼囚蝉睁着眼睛,看着一捧又一捧的黄土落在自己身上、落在身边的空地上。 “原来被埋是这个感觉。”她感叹道。 阴冷干燥的土拍在她身上,一开始还挺舒服的。 “不准觉得舒服没有什么好舒服的!!”小电锯抖抖,强烈反对,现在觉得舒服了以后万一把自己给埋了怎么办!! “别抖,锯齿刮到我腰了。” 一句话让小电锯立马老实。 当黄土砸在她脸上时,她感到浑身一轻,原先被黄土压着的窒息感消失了。 楼囚蝉微颤了一下眼睫,从黑雾中坐起来。 她完成了她的任务,她是第一个出来的! 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跑到鬼领导前面问它:“能不能帮人恢复五感?” 鬼领导盯着她的眉心看了很久,悠悠出声:“你并没有丢失五感。” “不是我,是它……”楼囚蝉把小电锯摊在手心里。 鬼领导摇头:“我没办法,但是1501的房主有办法。” 楼囚蝉眼睛一亮,是上次画展的房主!! “小电锯你有救了!” 小电锯抖抖,表示开心。 它其实无所谓,只是觉得楼囚蝉开心了,它也就开心了。 心中得到了安慰,她瞬间转移了注意力,踱步到刀疤男面前。 鬼领导看她的手指放在电锯的开关上,再次开口:“如果你想要杀他的话,没有必要,他和另一个男的活不过这一单的。” “我的办公室容不下脏东西,你们进我办公室的时候,生平记录都会被我看到,那两个人太脏了。”鬼领导身体力行,离张雷和刀疤男远远的,楼囚蝉竟然该死的从他恐怖的脸上看到了嫌弃。 ……也行,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楼囚蝉守在许吟湘的工位边上,看她蹙起的眉头,十分为她担心。 “啊——!”第二个人醒来了。 第50章 做好准备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李谈尖叫着醒来。 他和许吟湘的工位前后相邻着,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边上,还以为是鬼领导想要趁自己陷入回忆把自己给杀了。 嚎了一嗓子之后,边上那个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头去,低下头看他。 从李谈的角度看,楼囚蝉逆着光,阴影打在她的脸上,让他看的是不很清楚。 虽然角度和光线以及楼囚蝉面无表情的脸都很死亡,但还是让李谈安心下来。 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 “姐,你站这儿干嘛呢?”李谈从椅子上站起来,伸着懒腰。 站起来才发现,除了他和楼囚蝉,还没有一个人醒过来。 刀疤男甚至脖子上出现了一圈凹陷,像是有什么在勒着他。 “为你护法。”楼囚蝉逗他。 李谈惊喜:“真的吗?姐你是我永远的姐!” 楼囚蝉:当然是假的。 没过多久,周泗和许吟湘也陆续醒过来。 在许吟湘醒过来的同时,张雷的脸在一瞬间里爬满了紫色的纹路,像是一只蜘蛛在他的脸上织了网。 鬼领导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台大型碎纸机,把张雷扔了进去。 进去的是个人,出来的是无数条细细的肉丝,全部被鬼领导打包装进纸箱里。 楼囚蝉拍拍许吟湘的肩膀:“害怕可以不看。” 许吟湘摇头,没有关系,她可以为所有人的死感到惋惜,可以对所有人的死法充满害怕。 唯独恶人,百死尚有余辜。 何况恶人作恶无数,她作为受害者之一,理因为其他受害者看他死去。 刀疤男的头也很快被勒的掉下来,力道大的连骨头都被勒断,整颗头咕噜噜地滚到地上,正好抵在装着肉条的纸箱角。 ……是兄弟死也要团聚是吧? 楼囚蝉如此和小电锯吐槽道。 几个人又等了很久,复制人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本来楼囚蝉想看看鬼领导的表情,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端倪来,然后鬼领导对她会心一笑。 鬼领导:我懂~ 然后端出来一盆瓜子,四杯装在纸杯里的茶水。 “吃好喝好,不要觉得不自在。”鬼领导贴心补充。 楼囚蝉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眼睛向下移了一点。 它嘴里肉芽看着那么软趴趴的,能啃瓜子……? 而且还是用脸盆装的一大盆! 事实是,鬼领导真能啃瓜子,只不过不是用肉芽,是用舌头。 为了不让楼囚蝉他们不自在,他也拖了一张椅子过来,捻起一颗瓜子就放进了舌头里。 舌头左右裂开,再往中间一合,“咔嚓”瓜子就裂了开来。 楼囚蝉:疏忽了,它还有舌头…… 周泗和李谈拘谨,没有碰那一盆瓜子。 令人意外的是看着胆子没多大的许吟湘,在楼囚蝉带头把手伸向瓜子之后,她也抓了一小把放在手里慢慢磕。 瓜子一入口,就在嘴里迸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比一般的炒货店都要香,吃了之后还能感觉到自己在任务里奔波的疲惫都减轻了一丢丢。 于是周泗和李谈就看着那俩从意思意思地拿几颗尝一尝,到和鬼领导一起疯狂嗑瓜子。 她们没有聊天,没有说话,嘴一张就是往里塞瓜子,原本一大盆满满的瓜子飞速减少。 只是,当瓜子还剩下半盆的时候,鬼领导突然将手里握着的那一把瓜子像撒沙子一样撒回盆里,然后站了起来,嘴角都不咧了。 它回头往它身后复制人的位置看了一眼,突然来了一句:“做好准备。” 是对楼囚蝉说的。 楼囚蝉愿意和它一起嗑瓜子,手上还有一把很有意思的电锯,最重要的是,她不怕它,所以它愿意和楼囚蝉多说一点。 楼囚蝉皱眉,鬼领导不会随随便便说这么一句话,复制人怎么了吗? 她一站起来,剩下几个人也就一起跟着站起来。 而李谈,腿部刚刚发力,离开了凳子,又身子一软跌坐了回去。 李谈和他的复制人本来就对坐着。 在他跌回椅子上的时候,两个人如同复制黏贴,像是被打碎了浑身的骨头,整具身子软软地流淌到地上。 许吟湘下意识地蹲下去查看,上手摸了一下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地退回楼囚蝉身边。 李谈还有意识,浑身筋骨被打断,说不痛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没有喊痛,他自从把复制人弄出来那一天他就有预感,他们将同生共死,只是一直没把这个预感告诉他的队友们。 他忍着疼痛,张了张嘴。 “不要伤心,不……yao遗h……” 终究只是他不够谨慎,自食其果。 不要为他感到遗憾,觉得他是冤死,是被连累的。 毕竟如果那天的玉佩功能不是复制的而是杀生,他在那一天就该死了…… 也不要为他伤心,毕竟在这里,每活过一个任务都是很大的幸运。 幸临大厦,幸临,幸福只会降在用他们饱腹的鬼怪身上,从来都不会,降在他们身上。 脏器被碎裂的骨头戳穿,李谈呕完一口又一口的血,最终停止了呼吸。 他没办法移动他的头,血液从他的嘴里呛进他的气管,流入他的鼻腔,脸眼睛耳朵里也都被血液入侵。 几个人低头看着满脸是血的李谈和另一边双目紧闭的复制人,垂下眼为他们默哀。 原来……做好准备指的是这个…… 可是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不管是早就入职幸临大厦的周泗许吟湘,还是刚刚来了没多久的楼囚蝉,说着轻巧简单,也觉得自己体验多了就不会在意。 可当刚刚还在说笑的一个人下一秒就真实而凄惨地死在自己眼前,又怎么可能说不会伤心。 只是,李谈说不想让他们伤心,他们就不能在他面前伤心。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楼囚蝉的声音有点干涩,心脏也好像被人蒙了一块布,闷闷的。 周泗也紧紧地盯着鬼领导,生怕他下一秒就把人扔进碎纸机里去。 就连原本背过身抹眼泪的许吟湘,听到楼囚蝉的话之后都回过身子,护在尸体前面。 第51章 拼一拼 鬼领导对他们的表现咋舌,很久没看到这么团结的小队了,尤其是那个穿裙子的,甚至还是别人队里的吧? 它愿意对楼囚蝉多说几句不代表它愿意对她好。 它想看看这个团结小队的热闹,于是就对他们说:“想让我对他好一点?可以,我们等价交换。” 周泗和许吟湘突然想起,在办公室跑单是能结算工资的。 “工资能抵吗?”周泗压低声音。 “我要一个人。一人换两个人,你们不亏。至于工资……”鬼领导恢复了它嘴角咧到耳朵的样子,手里抄着一份报告,唰唰唰地翻着。 “这样,抵一个躯干吧,剩下的四肢你们清结一下。”它背起手,要是不看它的头,真有一点领导的样子。 “清结之后呢?他们是交由我们处理?”楼囚蝉拦下周泗要夺她小电锯的手,这个鬼还没说要怎么处理,还不能先“付钱”。 果然,鬼领导没有肯定她的话:“怎么可能,死在幸临大厦的尸体自然交给大厦处置。” 至于刚刚那个肉丝?不好意思,那是它自己扣下的回扣,没看到刀疤男它都没动吗? 楼囚蝉他们乐意付出代价再好不过,它的回扣就能更多了! “换一种方式。”楼囚蝉看它表情就觉得不对劲,闪身上前伸手一抓,虽然没成功抓上鬼领导的脖子,但是薅下来一大把的头发。 “头发!!头发!!!”它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伸出长长的指甲想要去抓回它的头发。 声浪震的刀疤男的头都蹦上一蹦。。 就在它要抓到楼囚蝉脸的时候,楼囚蝉手臂向前一推,五指张开,隔空将头发抛给跑到房间角落的周泗。 他还顺便把李谈和复制人的尸体也拖了过去,生怕这鬼发起疯来把尸体给毁了。 等鬼向他跑去,他又是一抛,把头发传递到另一个角落的许吟湘手上。 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形,像是玩传球游戏一样把头发互相抛来抛去,把鬼耍的到处跑。 在那半盆瓜子因为不小心被撞到洒落一地化成灰烬的时候,鬼领导崩溃了。 它妥协了。 这是什么活宝职员?能给差评吗? 可是他们送单送的很快,任务完成的也很好没有差评的理由啊??! 它伤心到又掉下来几根头发。 “这样,你们照旧给我四肢,然后我让他们入轮回好吧?” 入轮回,入的是幸临大厦之外人间的轮回,虽然不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进来,可是好歹是一个好的归宿。 楼囚蝉得了它的话,利索地把裤脚挽上去,拿小电锯锯断了自己的腿。 裤子必须挽!这件她喜欢,洗洗能穿! 许吟湘穿着裙子,不好掀起来,就让楼囚蝉帮她锯下一条胳膊。 锯的时候楼囚蝉还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楼囚蝉:很好,以后我们都是缺过胳膊的战友了。 许吟湘:?她是在为我做贡献而高兴吗?她真好!本来就是为了我才来接的这单,我这样理所应当。 周泗本来打算两条胳膊和腿一起锯的,毕竟就他一个男的,总该承担的多一些。 但是看到许吟湘锯了手之后,他也没说什么,利落地切下一手一脚,跟抛垃圾一样抛到鬼领导面前。 四肢凑齐,落地的时候,和两具尸体一起化作透明。 “走走走,赶紧给我走!!”鬼领导一边手忙脚乱地接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把几个人赶出门。 大门重重地在三个人身后关上,表明了主人的极其不欢迎。 鬼领导:它要上报!这几个人永远也不许进它的办公室!!! 楼囚蝉他们在门外呆立一会儿,消化着李谈死去的现实,然后迈步往医务室走去。 “小电锯,你应该不会离开我吧?”除了外婆,楼囚蝉的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人离去。 她之前自诩看淡死亡,到现在却突然发现她只是看淡陌生人的死亡,而不是亲近之人。 小电锯陪了她九年,要是哪一天弄丢了,她应该会发疯吧? “不会,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清脆的少年音里带着宣誓一般的坚定,安定了楼囚蝉空荡荡的心。 等在医务室修好四肢,楼囚蝉突然问许吟湘要不要到她的队里来。 当然,这是她在许吟湘治疗的时候征得过周泗同意的。 周泗觉得在这种地方,把房间塞满才有一丝人气儿。 比起上报随机匹配一个不知底细的队友,和许吟湘拼一拼是最好的选择。 “我……我可以吗?”许吟湘又开始捏裙子。 她觉得李谈和复制人是因为帮她,一起去了那个任务才死的。 所以哪怕她之前有想过加入他们,她也不敢提出来。 她忐忑地看着站在11号房间里,随意倚靠在门上的周泗和里面在翻箱倒柜的楼囚蝉,眼睛里闪着向往的光。 “当然!” 一个纸袋子被塞进她的手里。 楼囚蝉满脸都写着“快打开”三个字。 许吟湘不禁笑了笑,不那么紧张了,低头看起袋子里的东西来。 里面放着三个叠的整整齐齐的方块,都是衣服。 她一件一件地翻过去,很好看的裙子、一件锁骨下有一个镂空小爱心的薄荷绿无袖和一条裤子。 裤子!! 她上一次穿裤子还是在现实里! “谢谢,我……我很喜欢!”许吟湘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是该先把衣服叠好放回去,还是该先擦擦眼泪。 她最后还是选择把衣服一团扔回袋子里,随便抹了一把脸,就把自己蹭进楼囚蝉怀里。 许吟湘比楼囚蝉要高上六七厘米,看着不像是楼囚蝉在抱她,反而像是她在抱楼囚蝉。 楼囚蝉对身高差熟视无睹,手往上抬,拍了拍许吟湘的脑袋,就撤走了怀抱。 “走!”她把许吟湘手上的纸袋子夺回来,丢回它原本呆着的地方就推着许吟湘出门。 “啊?去哪儿?”许吟湘有一点跟不上。 楼囚蝉拽着她的手往许吟湘原来的房间走:“搬家!” “都是些裙子,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不要的!” “我想看嘛~只在休息时间!搬嘛搬嘛~~”楼囚蝉停下来拉着许吟湘的手晃。 第52章 共享厨房 对于许吟湘来说,牵着她手的楼囚蝉就是娇娇软软一小只,哪怕之前见识过她把主事的西装男给绑回来,也知道她随身带着一把小电锯,此刻都被忽略了。 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嘛!哪有什么坏心思。 而且,请问香香甜甜的小女孩对着自己撒娇谁能拒绝? 许吟湘立马答应了。 等回房间看到那些裙子的心情都不一样了,穿!都穿! 只要楼囚蝉想看就都穿给她看!让她当奇迹冷冷都行。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有点纠结。 在她自己看来,她什么用都没有,呆在楼囚蝉的队里会不会给她和周泗拖后腿? 又要和以前一样当一个花瓶吗? 她看着楼囚蝉兴冲冲地帮她收着裙子,手又开始不自觉地捏起裙摆来。 楼囚蝉背对着她,暂时还没有察觉,只是一边收,一边还啧啧几声。 还别说,刀疤男那两个人人品不好衣品是真的好,这裙子,一件赛一件的好看。 当然,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她自己是不会穿的! 周泗求她也不穿! 说到周泗……周泗哪去了?刚刚出房间里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 楼囚蝉收完衣服,刚转过身想问问许吟湘的洗漱用品在哪,就发现她又在低着头捏裙子。 “在想什么?” 许吟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听到外界问话,直接就不加掩饰地回答说:“在想我只是一个花瓶……” 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不对,飞快地抬起手捂住嘴巴,只留着一双满是惊诧的桃花眼在外边。 “不许这么说!”楼囚蝉也同时捂住她的嘴,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记住,你不是花瓶,要是你这么认为,你就不用呆在我们队里了。”楼囚蝉收起来一贯的笑容,很严肃地对她说。 “你从来都不是谁的附属,也不是我们队里的累赘。如果那时候我没看错,你应该学过医?” 许吟湘那个时候下意识蹲下去查看李谈的情况,所做出的动作都是专业的。 许吟湘果然点头:“我之前是学护理的,只不过才实打实当了一个月护士就来了这里。没有什么经验……” 先前还觉得娇软的人儿这下沉下脸,竟然叫她有些发怵。 “足够了,以后我和周泗还得指望你呢!”楼囚蝉适时收起严肃,“不许再看不起自己了!!” 拥有这方面专业知识的人真的很重要,要是在任务里断个胳膊断个腿,大出血的话,有专业的人给他们止血包扎总比他们之前随便撕下一条布紧紧地扎起来止血要来的好一些。 她不禁再一次感叹,刀疤男是真的没眼光,这么好的资源都不珍惜! 许吟湘点头,她从小到大被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花瓶。 还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话。 一字一句全是叫她相信自己、不准瞧不起自己。 她自卑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 只是,既然楼囚蝉不让她这么认为,她就努努力慢慢地改回来,总有一天她也能像楼囚蝉这样自信自在地生活。 回11号房之前,她们还顺带提着这么些东西拐到前台那,找西装男更新组队信息。 西装男本来不同意,说只能由幸临大厦来分配。 结果被楼囚蝉掰着头一个一个的看她们提过来摆在地上的袋子,叫它数。 一共二十大包。 楼囚蝉还说,看到她们收拾整理的这么辛苦的份上,通融通融,让幸临大厦把许吟湘分配到他们队里去。 许吟湘眼里,西装男听到这句话,似乎是觉得很有道理,点头应下了。 可只有西装男自己才知道,楼囚蝉跑进柜台里搂着他脖子哪里是为了套近乎! 她袖子里小电锯的锯齿就戳在自己上次被扎破了的,刚刚修补好没多久的破口上,微微向里按着。 只要再稍微用一点力道,西装男就能在大厅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场漏气。 他只好将气往肚子里咽,勉强答应。 至于别人看到她们的举动会不会也生出想要主动找室友的心思? 啊,那跟她楼囚蝉无关,那是西装男自己要面临的问题。 “诶?你回来了?刚刚怎么不见了?”楼囚蝉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发现周泗坐在原先李谈睡的那张床上。 周泗拍拍身下的床单,邀功一样地笑:“我去找保洁把三张床的床垫床单全部换了一遍!可以让许吟湘睡中间!我换到边上。” 不让他一个男的挤在两个女孩子中间像什么话。 除了床单,他那时候看楼囚蝉她们还没回来,还顺带去上次吃的那家餐厅打包了饭菜,现在还热腾腾的,刚好能吃。 “好贴心”三个字顿时出现在两个女生的脑子里。 “现在的周泗好像一只有好好上厕所想要主人夸夸的大金毛啊……”楼囚蝉没敢说出来,只能悄悄地在心里说。 “……周泗知道会变成伤心的大金毛的。”小电锯没见过这么会比喻的人。 吃饭的时候,周泗依旧担当了话题之王,一会说着这家店的特色菜一会说那家店的新品菜,偶尔还会歪到他之前在家的时候他妈逼他学做饭上。 只是,一句也没提过李谈舔盘子这样在曾经听来很好笑的事。 或许是因为话题一直在吃的上,许吟湘突然说了一句:“明天请你们去共享厨房吧,我做给你们吃。” 她觉得她还挺擅长做饭的。 啊……忘记通气了!周泗在心中抱头,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他悄悄瞄楼囚蝉,果然见她眼睛一亮。 “有共享厨房?!”楼囚蝉说。 许吟湘不知道周四泗对她拼命眨眼是什么意思,是眼睛进沙子了吗? “嗯,食材调料都是免费拿的。” “太好了!我明天给你打下手,让我也做一道菜呗!”楼囚蝉打算做自己的拿手菜——鸡鸭牛猪肉五荤大炖锅! 她每次在家想吃肉了就给自己烧这个,想吃什么肉就有什么肉,多好! 周泗有一种这一天果然来了的表情,打包来的饭顿时觉得不香了 第53章 做饭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许吟湘做饭请客的日子。 楼囚蝉觉得今天的周泗好像没有那么充满活力了,眼下甚至还有很重的黑眼圈。 是没睡好吗? 丢给他一个关心的眼神,楼囚蝉就哒哒跑进厨房给许吟湘打下手。 周泗:你不进厨房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 “能帮忙片一下这块肉吗?”许吟湘昨天听楼囚蝉说她会做菜,很自然地相信了,一点也没怀疑,十分放心的给了她一块肉。 “咚!”楼囚蝉手里举着剁骨头的大菜刀,高高抬起,然后很用力地砸下去,咚咚几声就把肉切成几段。 ……同时,菜板也被切成了几段。 “……”许吟湘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收起肉和菜板,重新递给她一根胡萝卜。 这个本来就是要切块的……应该没问题……吧……? 楼囚蝉接过胡萝卜,一掰两段,递回给她,掰萝卜的样子十分熟练,一看就没少掰。 “好了……?” “好了。”大块大块的吃才方便摄取营养,她每次都是这样吃的,就是烧一锅的话有点费胡萝卜。 许吟湘和听到动静进厨房看的周泗对视一眼,突然明白昨天他眨眼是什么意思了。 她很委婉地把楼囚蝉引到外面的凳子上坐着,说她暂时不需要帮忙了,等楼囚蝉要烧菜的时候再叫她进去。 她会烧的很慢,最好等烧出来楼囚蝉就已经忘记她还想要烧菜这件事了。 许吟湘转身进了厨房,利落熟练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成薄片,焯过水之后用料酒和香料焖煮,煮好后控干水分,用牙签扎上小口,随后抹上用耗油、胡椒粉、蜂蜜等调味品调制而成的秘制酱料腌制,入味后,用锡纸包住肉皮,刷上白醋和盐烘烤。(来自百度) 一盘滋滋冒油,外酥里嫩,焦黄美味的脆皮五花肉就制作完成了。 外皮香脆可口,里面的肉酥烂味美,汁浓味厚。 在外面的楼囚蝉和周泗光是闻着就开始冒口水了。 许吟湘又接着烧了清蒸鱼、白灼秋葵和葱油海带。 葱油海带在熬了葱油之后就把葱给过滤掉了,秋葵里也没有放蒜,因为楼囚蝉不吃葱蒜。 至于主食,她在翻器具的时候翻到了瓦煲,就特意找出新米和腊味,生米煮,能火烧,随后慢慢烘,等腊味里的汁水渗透进米饭里,才端出去摆在楼囚蝉和周泗面前。 把隔壁厨房的一群人都香哭了。 看许吟湘完成了她的菜,楼囚蝉也雄赳赳气昂昂地挽起袖子走进厨房里,还关上了门不让他们看。 周泗和许吟湘只能坐在外面的餐桌上,听着里面“咚咚咚”地剁肉声,和“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陷入沉思。 等这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过去,厨房里又传出一股浓郁到把许吟湘的饭菜香气遮盖住的怪味。 有点难形容,有一点点焦味,有一点点腥味,还有一点点……臭味? 隔壁的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羡慕了呢。 周泗许吟湘:他们等会得吃吗?真的要吃吗?要不吃一点点鼓励一下…?? 他们正看着眼前的瓦煲发呆,突然察觉到桌子一颤——是楼囚蝉把鸡鸭牛猪兔肉五荤大乱炖给端出来了。 周泗瞳孔一震,这这这…… 楼囚蝉是用炖咖喱的那种高高的大铁锅炖的,满满一大锅,黑乎乎的,还在咕咕冒着泡泡。 像是女巫制作的杀人毒药。 真的,一点也不违心! 再看向厨房。 ……五块支离破碎的菜板安静的躺在料理台上。 “尝尝!”楼囚蝉满脸期待,她看了一下,那里常用的几个锅只能煮出她平时一个人吃的份,因为有三个人,她还特意从柜子里找出了这个咖喱锅。 许吟湘将第一筷贡献给了锅里一块已经吃不出是什么肉的大肉块,能塞满她两张嘴。 嗯……不错的,能吃出是肉。 就是苦了点辣了点甜了点酸了点…… 没什么大毛病,值得鼓励! 她朝楼囚蝉笑笑,对她说:“你烧的很好吃。” 然后递给周泗一个鼓励的表情。 周泗刚刚一直盯着许吟湘看,发现她的表情一直都是柔柔的,没什么变化,还说好吃,那应该除了长的不好看就没什么其他问题了,于是直接往嘴里塞了一大块。 味道一被舌头给识别到,他没忍住,做了一个要呕吐的表情。 虽然很快就憋了回去,但还是被楼囚蝉给捕捉到了。 “……周泗?”楼囚蝉的声音里带上威胁,“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 “合!太合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合味口的东西了有点感动呜呜呜……”周泗为了自证清白,猛地一口气往嘴里又塞了两块肉。 等楼囚蝉满意地收回目光,才夹起许吟湘烧的菜往嘴里填。 压压味,压压味…… 只是,周泗怀疑是不是楼囚蝉的菜杀伤力太大了,刚刚闻着那么香的菜怎么现在什么都吃不出来了…… 一顿饭的功夫,他拼命和许吟湘打眼神官司。 “求求你了,以后不要让她进厨房!!” “我们不能打击她,她还是很喜欢做饭的。” “姐!姐!不要啊!!你也不想吃这个吧?” “万一她其他的菜做的不错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真的求你了!!” 期间楼囚蝉又夹了好几块肉进周泗的碗里,说是关爱队友。 可是一块都没有给许吟湘夹。 周泗:你还是在在意我那时候的表情对吧??! 一顿饭下来,每个人都很开心。 楼囚蝉吃上了自己熟悉的菜,尝到了许吟湘的好手艺,心满意足。 许吟湘为自己这个队伍的氛围感到很开心。 周泗……楼囚蝉夹给周泗那么多块肉,看他吃的那么快,应该也很开心吧? 等楼囚蝉说让他们先回去,自己要去找罗千的时候,周泗心头一喜。 罗千!做弟弟的吃一吃姐姐做的菜很正常吧? 下次再来共享厨房他一定要把罗千一起拐过来。 第54章 满床奶茶 “笃笃笃”门持续不断地被叩响。 “谁?”门被打开,露出一张因为被打扰清梦而生气的臭脸。 然而,在看清门外的人之后,臭着脸的人的表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呃……姐?”罗千将门打开的大了一些,让楼囚蝉能走进来。 楼囚蝉顺着他的动作走进去,随便张望了一下。 ……真是她的好弟弟,一个房间三张床,其中有两张床全部撤销了被单床垫,剩下光秃秃的木板上堆满了奶茶,每种口味都有。 一张床是热的,一张床是冰的,床头柜还有一个被捏皱的空奶茶杯。 “……”楼囚蝉睁大眼睛看过去,竟然是那天她顺手塞给罗千的那个。 “……给个解释?”她说。 罗千飞速把那个空杯子扫到垃圾桶里,头朝床板上的奶茶扬了扬:“给你准备的,随便喝!” 事实是,他罗千和奶茶不共戴天。 他把奶茶店的奶茶全给包了,每天让店员送到房间里。 一杯一杯地买额度肯定不够用,所以他是一种材料一种材料地买,让材料全部归自己所有。 这样楼囚蝉再想喝奶茶就只能来找他了! 楼囚蝉往罗千床上一坐,挑出隔壁床上还温热的芋泥麻薯,吸管一插,满足地喝起来。 她一看罗千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她没说出来,这样的少年心性挺好的。 而且万一她说出来,不仅没有大批奶茶任意挑选了,等一会儿罗千炸毛了自己还得负责顺毛。 不划算不划算。 罗千见她喝的开心,也找出一杯黑糖珍珠喝起来。 只是他随便吸溜几下就见了底,像是在对待不共戴天的敌人。 “不好喝!”他皱眉,差点被珍珠给呛到。 楼囚蝉吸上一口麻薯,在齿间过了一遍才吞下去,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猪八戒吃人参果。” 这是在笑罗千囫囵吞枣呢。 好东西自然要慢慢尝。 罗千涨红了脸,眼神四处飘了几下,才突然想起来问楼囚蝉找他来干什么的。 “有点事,找你一起去一趟1501。” 是上次画展的那个房间? 罗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十分顺手地打开柜子拿出一个背包了,熟练地往里面塞一些药品和绷带,然后拉上拉链,背在身后,再随便压几下头发,把几根叛逆的发丝压下来,随时都能走。 “咦?我记得商城里没有药店啊?哪来的?”楼囚蝉又拿了一满满的奶茶,起身和他一起走出去。 “之前有一次出单从任务里带出来的。只要包装袋在就能无限再生,你要吗?” 楼囚蝉一点也没有客气地答应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没有药品和绷带,许吟湘这个护士的作用应该比较难发挥出来。 得让她多有点参与感,这样才不会多想。 平常的楼梯间都是漆黑一片的,可能是楼囚蝉和罗千手上没有拎着外卖袋,路上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鬼凑过来。 一些楼梯的拐角偷偷摸摸地观察他们,一些在房间里打开一条门缝,一只眼睛从门缝里一眨不眨地盯住两个人。 这些倒还好,还有一些鬼直接拦在他们身前,不让他们往上走,想把他们引到自己房间去吞吃,或者从背后偷袭他们。 不过问题不大,也就是一电锯的事。 罗千双手插兜,抡着背包偶尔捶上一两个漏网之鱼。 八层楼的高度,他们遇到的鬼绝对不止十六只。 楼囚蝉心想:看来不是每一个办公室都是像之前那个一样只有一只鬼的。 这些办公室……说不定哪天可以来打探一下。 既然都是办公室,那应该也知道她的办公室的消息吧。 想到这,她敲完门突然啧了一声,上次只顾着问怎么恢复小电锯的五感了,忘记了最重要的这事。 算了,小电锯的事也很重要,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罗千听到她“啧”的那一声,以为楼囚蝉是不耐烦,赶紧又上手敲了两下门,果然察觉到楼囚蝉的心情又变回来了。 他嘴角小幅度地扬了扬,果然还是他懂楼囚蝉! “哎哟,外孙女儿,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门还没开,声音先传了出来。 罗千被吓了一跳,这个声音……是吴芳的…… 同吃同住了那么久,几乎是声音一出来他就认出来了。 随后门被打开,探出来的那张脸不再是那个十九岁少年,而是王顺才的脸。 罗千不禁后退一步,猜测它是不是能吃了谁就是变成谁。 “噫,几天不见,审美变差了。”楼囚蝉对此接受度良好。 鬼领着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抱怨道:“我有什么办法?谁叫这人长这样?” 不过声音勉强还行,不刻意的时候有涵养有韵味。 “来找我,是想问你外婆?那怎么他也跟来?”鬼一指罗千。 “他也是我外婆的外孙。”楼囚蝉解释道,“不过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小电锯一直被她拿在手里,楼囚蝉一说来这里不是来问她外婆的事,鬼的目光一下就锁定到了小电锯身上。 “五感尽失?……有趣!”鬼勾过小电锯,几乎要将整张脸贴到锯面上。 有趣,真是有趣。 谁能猜到一柄电锯里竟然还有…… ——————————— ——————————— ———————————! 罗千:姐姐可从来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他,每次可都是带着什么目的的(委屈屈) 楼囚蝉:哪有,打架是什么有目的性的活动吗(吸溜奶茶) 罗千:我就可爱去找你了!你自己数数,我是不是三天两头地来你家找你? 楼囚蝉:同龄人都怕你冷脸、不和你玩,我不怕,你就杵在我窗户外面,每次一转头就是你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我灌了水泥的窗户是为谁修的你心里没点数吗??(拍桌) 罗千:前两天我又去你房间了,只是扑空了(没数!) 楼囚蝉:回去得叫周泗给我们房间也加固一下,好歹把猫眼给堵上! 第55章 姨姥姥 谁能想到一把电锯里竟然囚禁着人的生魂,看年龄和这外孙女是一样大的,应该是女娃娃还在肚子里的时候,这小电锯就开始制作、囚魂了。 不然如果只是电锯化魂,哪里来的什么五感。 “什么五感?”罗千扭头匪夷所思地看向小电锯,这不是就是一件物品吗??为什么能丢了五感,还有趣?? 楼囚蝉听它说有趣,那应该就是有戏了,来不及和罗千解释,急急忙忙的问:“您有办法,对吗?” 鬼顶着王顺才那张和善的脸,笑眯眯地说:“有是有,只是你的电锯我要回收,以后也不会还给你,我看外孙女你挺依赖他的,离得开吗?” “不还给我?那它五感恢复了之后……?” “外孙女儿,有一句话叫有缘自会相见,虽然我不会还给你,但是他未必不会回来找你。” 楼囚蝉额角跳了跳,它这一口一个外孙女儿怎么回事?! 而且小电锯它只是一把电锯,哪里能长出手脚回来找她。 但是既然小电锯生出了意识,总不能一直五感尽失,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甚至还问小电锯:“你觉得超市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你吗?” 小电锯:“……” 大概率是没有了。 但是没事,他会去找她,为她差遣。 而且,谁家好人在道别的时候问有没有自己的替身啊??? 鬼在罗千妈妈打上的烙印上抚摸两下,然后两指一捏,小电锯就凭空消失在楼囚蝉和罗千眼前。 罗千一直盯着那枚烙印看,见它摸了两下,就问道:“你知道罗旎?” 是罗千妈妈的名字,他跟着妈妈姓。 鬼嘿嘿一笑,眼神竟是有些怀念。 “知道,太知道了,她的鲁班书还是跟我学的呢!”鬼讲到这,突然想起什么,瞪大了眼:“你是她的儿子?” 罗千不明所以地点头,下一秒就被它紧紧地搂到怀里抱住。 “哎哟,旎儿啊,想死姨姨了!” 罗千疯狂挣扎,有一种被王顺才和吴芳抱住的惊悚感。 “别动!”鬼拍打了一下罗千的后背,“我可是你姨姥姥,抱不到你妈就勉强勉强抱抱你好了!” 楼囚蝉举着手机对着这一人一鬼咔咔拍照,结果自己也突然被扯过去加入了怀抱大军。 “还有旖儿!来给姨姨抱抱!” 干枯的手臂紧紧地?着两个人的脖颈,一人拼命挣扎,一人若有所思。 终于,一个名字出现在楼囚蝉脑海里。 “您是梅玉琳!外婆的姐姐!” “什么外婆的姐姐,叫姨姥姥!”梅玉琳翻一个白眼,放开了他们。 罗千从一开始震惊电锯有五感,再到一只鬼是他们的姨姥姥,整个人已经木了。 他是谁他在哪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那时候才三岁,不记得很正常,外婆失踪的时候姨姥姥跟着一起走了。” 楼囚蝉拍拍呆愣住的罗千的肩膀。 就连她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姨姥姥的故事全都是听她妈妈讲的。 奇怪,六岁明明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了,外婆的事她都记得那么清楚,怎么对姨姥姥没有一点儿印象,明明妈妈说姨姥姥和外婆天天腻在一起的。 “正常正常。”梅玉琳顺着楼囚蝉的话讲下去,“你们这些小崽子还没出生我就死了,后面你见到的是我做的偃甲机关。” “机关?”罗千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震惊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是木偶人,鲁班书的内容之一。不然我一开始见到你们的时候怎么会认不出你们呢?” “木偶?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啊,连我妈和小姨都没有发现。”楼囚蝉也震惊,因为在妈妈的话里,姨姥姥一直是因为外婆失踪而伤心过度才去世的。 梅玉琳一左一右地把两个表外孙按到自己身侧,肃肃神色。 “我当初往偃甲外面附了一层仿真皮肤,还留了一缕残魂在里面,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正事了。” “现在这个阶段,我还不能告诉你们太多,你们只需要记住,我留残魂是为了防备楼临夏,也就是外孙女儿你爸爸。” “前段日子……我见到楼临宏了……”楼囚蝉听到这儿,突然想到那天见到的奇奇怪怪的二叔,直觉不对。 梅玉琳听了果然表情一僵,随后面目开始扭曲,拽住了楼囚蝉的手臂:“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知道吗!一定要离他远一点……我们和你妈妈当年都判断错了……离他远一点!!!” 楼囚蝉微动一下被拽的生疼的胳膊连连答应:“知道了,一定离他远远的。” 梅玉琳这才松了一点。 “好外孙女儿,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还有你,好外孙儿,你不应该在这里的……” 她又用另一只手去拉住罗千的手。 “你们要记住……幸临大厦是我们家的东西,是楼家那些老硬币不守信义强抢成果,现在楼家在幸临大厦已经拥有了半边天,你们……你们一定要把它夺回来!!” 楼家搞出来的? 所以当初楼临夏问楼囚蝉头疼不疼、叫她扔掉小电锯、以及后来父母离婚是不是都和幸临大厦有关系??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外婆是因为他们楼家死的吗?” 楼囚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楼家人,只不过姓楼而已,所以才说他们楼家。 梅玉琳沉痛地点头:“都怪我……是我的傀儡被他们发现了……你外婆迫不得已才从现实抽身到幸临大厦里来,结果正中他们的计算,我还没来得及赶到,玉琅就被绑走了……” “还好……还好我和她留了一层保障……你和罗千本来不出意外成年之前是不会进来的。” 震惊两个字罗千已经说厌了。 “可他还没成年。”楼囚蝉察觉出梅玉琳话里的不对,“是有什么意外吗?” “好外孙,问你呢,有什么意外?” 罗千紧缩眉头,闭着眼仔细回忆着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静默了一会儿,他犹豫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第56章 快赶走 罗千犹豫着开口:“吃过陌生人给的糖……算吗?”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小到大遇到过的不寻常的事情,好像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 可这个……梅玉琳和楼囚蝉沉默了。 罗旎是没有教过他不要随随便便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楼囚蝉也不愿意相信如此冷静成熟的罗千会这样,她抠抠手:“……怎么会呢,可能是楼家干了什么然后篡改了你的记忆吧……” 说完她看向梅玉琳:“姨姥姥,你说是吧?” “对,乖孙怎么会接受陌生人给的糖,旎儿都不用我和玉琅教就能把陌生人骗的团团转了,乖孙一定也有这种基因,一定是被篡改了……!” 两个觉得接受陌生人糖是一件很低龄的行为的人,为了安慰罗?低龄?千,把屎盆子直接扣到楼家头上。 嗯……倒也不用扣,本来就是他们做的,只是她们改了一种做法而已。 罗千再也没想起来其他奇怪的事。 那可能性只有小小三种。 一,楼家人蓄意接近罗千,骗他吃下能让他提前进入幸临大厦的“糖果”。 二,楼家人对罗千做了什么,然后消除掉了他的记忆。 三,楼家人对罗千做了什么,然后用吃糖的记忆替换掉了对应的记忆。 楼囚蝉和梅玉琳比较偏向于第三点,可是又一边觉得罗千是不会吃陌生人的糖的,一边觉得楼家不会干出掩耳盗铃的事。 罗千: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但是是二……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他吃完觉得好吃,就回去和妈妈说,想找一找同款的糖,结果被妈妈揪着耳朵大骂一顿。 之后他陪罗旎去逛商圈,每次路过糖店都要被嘲笑一通。 总不至于是他们连罗旎的记忆一起篡改了。 但是他默了默,没有说出来,她们认为是第三种就第三种吧…… “总之就是以后我们要遇到楼家人就得警惕一点。”他揭过这个话题。 “还有啊,乖孙女儿,这个大厦是给你的……”梅玉琳的话戛然而止。 做任务的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连串的三十上下的男男女女,毫发未损,相貌气质都十分相像。 “老太婆,怎么,看我们没死成找个小崽子来加加粮?”最先出来的一个女性刻薄道。 梅玉琳明明顶着王顺才的脸,声音也不老,他们喊老太婆? 楼囚蝉下意识想要掏出小电锯戒备,却掏了个空,才想起来小电锯送去治疗了。 刻薄女身后一连串的人本身不想表态,默许了她说的话,像是根本不在意是否会把梅玉琳惹怒。 可当他们走近,看清原本被大立柜给遮挡住、坐在梅玉琳另一侧的那个小女孩,其中一个男的突然扇了刻薄女一巴掌,还骂道:“楼娆,说什么屁呢?” 那个男子一发话,其他人竟然纷纷离刻薄女楼娆远了一步。 ……姓楼? 楼囚蝉眯起眼和男子对视,突然发现他长的和她爸也很像,就是年轻了很多。 不会这么巧……吧……? 她还有个三叔?? 而且说好的楼家梅家各一半呢? 怎么她光遇见楼家人了,梅家的除了姨姥姥一个没碰见? 楼囚蝉忙着想事情呢,观察完直接就撤走了目光,没有任何和对方讲话的打算。 “小蝉,何必装不认识呢?”他将甩过楼娆巴掌的那只手在裤边蹭了两下,摊出手掌在楼囚蝉面前。 手指纤长指头圆润,此刻的动作像极了动画里邀请公主的王子。 可惜他并不是王子…… 而是,国王。 “我是爸爸呀,小蝉,爸爸为了能让你认出我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样貌呢,你认不出爸爸爸爸会伤心的。”国王再一次将手掌向前伸出。 “我呸!”楼囚蝉吐了一口口水到楼临夏的掌心里,一脚把他踹地向后踉跄几步。 后面那一群人连忙扶人、用自己的衣服去擦拭着楼临夏的掌心。 “好了。”楼临夏等自己的手掌被擦干净,抬手制止了他们凑上来的动作,一群人又瞬间训练有素的退到和楼临夏隔了三十厘米的空地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楼囚蝉和罗千服了,这是什么神奇的组织? “小蝉,和爸爸走吧,爸爸会保护你的。”楼临夏再次向楼囚蝉探出手去。 楼囚蝉:小电锯呢?小电锯呢?我一定要把这个人的手锯断!!! 楼囚蝉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用什么保护我?用你偷盗来的东西?” 楼临夏听着楼囚蝉的轻嗤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梅玉琳说道:“姨母,你和小蝉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呵,就你,还用得着我说坏话?”梅玉琳终于挖掘出来吴芳那种尖酸刻薄的声线,“还有,别乱认亲戚,谁是你姨母?” 楼临夏眼里的怒火一闪而过,又像是顾忌什么很快把它压了下去,眼底又恢复一片父亲对女儿的深情。 “除了您,还能有谁是我的姨母?” 罗千抱臂,替楼囚蝉踹出一脚:“你和我大姨早就离婚了,在这攀什么亲,怎么,和你团队装好人还装上瘾了?” 刚刚楼囚蝉一直借着梅玉琳的遮挡,把手伸到罗千那里拼命戳他。 “快赶走!!!!!!!!”她还用手在罗千胳膊上写了三个字,外加一大堆的感叹号。 大有一种要是罗千不赶人就要把他手臂戳个洞出来的架势。 “楼临宏呢?怎么今天他没跟着你?”罗千轻蔑地扫一眼他身后,“哦,他们蠢、好骗好掌控是吧?” “怎么会,他们都是旁支的人,我和临宏各带五个。” “哦,你和楼临宏产生分歧了!”楼囚蝉抓住他飘忽的神色,超级大声地说出来。 身后那些人虽然被训得很邪门,但是好歹听得懂话,楼临夏一直没否认罗千说他们蠢的话,还和楼临宏产生了分歧…… 他们看楼临夏的眼神里瞬间带了些不对劲。 他们都是楼临宏组织出来的人,当初楼临夏可是信誓旦旦说要和自己弟弟一起创办一个完美世界的,楼临宏把他们塞进来也是因为信任他们。 第57章 给吧 “夏哥,您和宏哥……?”楼娆大着胆子问出来,她和楼临宏关系更好,要是他俩掰了她肯定是要去投奔楼临宏的。 “好得很!”楼临夏脸都黑了。 这一群人,自己平时收买人心的话讲了一套又一套,信的寥寥无几,结果这小兔崽子一讲话他们就信了。 说他们没脑子他们是真敢没脑子。 可是楼临夏的话他们现在已经不太相信了,因为前段时候楼临夏还暗戳戳的找他们问楼临宏的情报。 现在被楼囚蝉这么一说,这群没脑子的人自然就以为之前是楼临夏之前问情报是想对付他弟弟,拿他们当间谍了。 几个人瞬间带上了防备。 楼临夏伸出手按压着眉心,长长叹出一口气:“我也不想找你们问他事情的,这不是你们宏哥生日快到了,我不仅得给他准备惊喜,还得瞒着他时时刻刻防着他不让他知道不是? 小蝉你和小千也别乱猜,爸爸还有点事情,下次再来找你!” 然后他扶着立柜带着人走了。 看似腰杆笔挺,实则落荒而逃。 这女儿,姓着楼姓还想着外人,是时候好好教一教了! 他的团队以后自然是她的,她怎么能这么不客气地挑拨离间。 还有楼临宏那个不省心的,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去找楼囚蝉了。 一想到这次回去烂事破事一大堆,明明人一个都没有折损,他的头上却罩了一朵大大的和全队都死了一样的乌云。 等楼临夏一走,楼囚蝉“蹭”得一下就攀到梅玉琳胳膊上,抱着她胳膊一晃一晃的:“姨姥姥,这个大厦是给……吧吗?” 说到一半,她突然感觉被梅玉琳掐了一下,还收到了一个不要乱讲话的眼神。 她话一顿,脑子一短路,就说了个给吧出来。 呵,她的纯洁外孙女形象在今天就要毁于一旦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罗千,发现罗千的表情也有点扭曲,完了,好姐姐形象也没了。 梅玉琳从手臂上撕扯下一块皮,指甲做笔,在上面写道:立柜那一侧有窃听器。 为了不让楼临夏那边察觉异常,她没有走过去把窃听器摘下,而是顺带回了一句:“给吧是什么?” “你问罗千,他在国外应该见过很多?” 罗千:我不知道我不懂别问我!!! “千啊,告诉姨姥姥一下,给吧是什么。” “是给予我们一切的地方给我们工作给我们房给我们吃的给我们穿的什么都能给我们的地方。”罗千皱着眉憋着一口气说完,一点停顿都不带,编的十分顺畅。 “哦哦这样……那幸临大厦确实是给吧,我们一开始就是想要做成给吧的!”梅玉琳点点头,表示对这个词语很赞同,还问楼囚蝉:“你觉得我们把幸临大厦改成幸临给吧怎么样?” 楼囚蝉瞪罗千一眼,给什么解释不好非得给个这样的解释,现在人家信了怎么整! “不好!姨姥姥!改名太麻烦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她急忙打消梅玉琳的念头。 听妈妈说姨姥姥最怕麻烦了,楼囚蝉看到梅玉琳点头,自己在心里也点点头,嗯,怕麻烦点好啊。 因为有窃听器,楼囚蝉他们没坐多久就告别回去了,临出门,楼囚蝉还一边对着窃听器说:“姨姥姥您保重,我们可能没法再来看您了。” 一边她又在梅玉琳的皮上唰唰唰写着“赶紧把窃听器弄走,没了再来看您!” 梅玉琳看看手臂上缺的两块皮,紧紧地盯着楼囚蝉的手,生怕她撕顺手了再把自己撕一块皮掉。 上次的皮还没长回来…… 她倒也不是吝啬不给自己外孙女皮用。 只是……只是……还是等她皮长回来再给她玩吧! 撕拉—— 楼囚蝉顺手把皮给撕了,还做了个口型:“毁尸灭迹!” 其实她就是馋撕皮的手感。 梅玉琳:它会自己消失的!!自己消失的!!!皮肤是有自愈功能的!!! 她手背青筋跳了跳,给自己顺了顺气。 不气不气,亲外孙女,亲的! 然后扬起笑容送两小只出门,还冲他俩招招手:早点来看姨姥姥哦。 只是下次再来不给楼囚蝉皮玩了! 等一关门,梅玉琳盯着手上两块突兀的血肉出了会神,狠狠地捏起一小粒纽扣大小的窃听器,对着那头怒骂: “龟孙子&¥?%¥·#*【】!” 外孙女不能骂,楼临夏一个外人她还骂不了了? 梅玉琳骂完就把窃听器给捏了个粉碎。 不早点毁了万一外孙外孙女一直不来看她怎么办! 另一边。 楼囚蝉和罗千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李谈和复制人的事,并在句子的结尾和他说她有了新的队友。 “真想看看她穿上我给她买的裤子是什么样的。” 罗千侧眼,楼囚蝉眼睛弯弯的,唇角也上勾着,一看就是很喜欢她那个新队友地样子。 但,裤子?!又是男的吗? “我等会能去见见吗?”罗千感受着楼囚蝉又是一顺手搭上来的胳膊,在想她不会也顺手搭她的队友吧? 嗯,得见见,周泗那小子高她搭不到,新来的那个得去审核审核,要是他矮,一定要警告他离楼囚蝉远一点! “行啊,一起去吃个晚饭吧?她做饭可好吃了!”楼囚蝉大力推荐着许吟湘的饭菜,希望罗千到时候能开口说去共享厨房尝尝许吟湘的手艺,这样她又可以做菜了! 罗千心中警铃大作,什么?会做饭?感觉高不到哪里去,姐姐还这么喜欢他(的饭),不行,得去警告他! “好。”他内心波澜再盛,表面依旧浅浅淡淡。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站定在11号房间前面。 楼囚蝉察觉到罗千迫切的情绪不慌不忙地转着钥匙圈,想要急死罗千。 毕竟按照他以前的性格,先前被她从床上揪起来,现在应该立马冲回去睡觉的,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等数了十圈,罗千果然上手抢到钥匙开了门。 “嗯?你是……?”门内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第58章 蓝色可乐鸡翅 “咦?”许吟湘仔细看了罗千几眼。 “楼囚蝉现在不在。” “姐你有客人。”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察觉到对方在说什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满眼都是“你在说什么”。 楼囚蝉从罗千的身后探出个头来,头发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嗨~” 然后三下五下地把罗千推进了屋子,抓起许吟湘和罗千的手放在一起。 “这是我新队友,许吟湘。”她对罗千说完,将头转向许吟湘,刚想要介绍。 “我知道我知道,罗千,你好你好!”许吟湘抢答,握上罗千的手上下摇两下。 罗千被许吟湘的笑脸晃的呆了一下,新队友?女的? 他视线又小小地往下飘了一下——裤子……! 所以他之前在愁什么!? 而且,罗千转念一想,许吟湘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不是说明楼囚蝉和她提过自己? 果然自己在姐姐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楼囚蝉接受到罗千感动的目光,心下有些疑惑,但是在弄懂之前,她先得解决另一个更早产生的疑惑——“你怎么知道她是罗千?” “因为周泗带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和我说下次我再想去共享厨房烧菜的话,一定要把你表弟罗千带上。”许吟湘看一眼周泗,手捏捏裤边,显然她完全不知道周泗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长的有点像,再加上之前你说要去找他,所以后面你把他带进来的时候我就反应过来了。” 感动的目光消失了。 楼囚蝉瞬间反应过来罗千的眼神怎么来的,一时间有点好笑。 但还不是安慰弟弟的时候,因为…… “裤子!!”她才找到机会感叹。 “可好看了是吧?”周泗插话。 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楼囚蝉闪着星星眼。 “你挑的很好看!”许吟湘轻轻地环了一下楼囚蝉。 其实就算不好看,她也会迫不及待地穿上。 穿裙子穿久了腿露在外面总会缺一点安全感,出任务最容易受伤的也是腿。 以后,她就能穿裤子出任务了! 为了表示对楼囚蝉的感谢,她决定再次亲自下厨。 一个是因为之前看楼囚蝉好像很喜欢吃自己的菜,一个就是周泗说下次去共享厨房一定要带罗千。 正好现在罗千也在,隔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出发! 也快到吃晚餐的时间了。 对于许吟湘的提议,其他三个人自然是答应的。 理由嘛,三个人心里都有数。 一顿饭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为了吃到美味而欢喜,为了吃到黑暗料理而愁。 尤其是罗千,因为被楼囚蝉投喂的时候不小心往下瘪了一下嘴角,喜提被狂塞姐姐做的饭菜的命运。 “姐,为什么比上次吃到的味道还要丰富?”他吃到后面舌头都麻木了。 他自然不是第一次吃了,之前每次去找楼囚蝉都会被塞一顿黑暗料理。 可是,他不明白,以前管家天天在她做菜的时候在边上教她,她这是一点都没有记住吗?? 楼囚蝉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长身体,得多摄取各种营养。” 他只好含泪吃下一大盆可乐鸡翅。 听着十分正常,但是因为楼囚蝉加了蝶豆花,鸡翅被染成蓝紫色,用的可乐也是蓝色可乐。再加上她一如既往地随性调味,整盘菜十分微妙。 周泗很高兴,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了! 等到他们各回各屋的时候,周泗手中又拎满了各种纸袋子——左手全是给许吟湘买的衣服裤子,右手是楼囚蝉从罗千房间里掠夺回来的奶茶。 手里的东西沉的差点压弯陪两个女孩子逛了五小时街的周泗的腰。 在床上倒了一会儿,见许吟湘进厕所开始一套一套地重新试起衣服,周泗突然充满了干劲,撸起袖子开始给衣服归类。 笑话,有什么疲惫是不能被奇迹冷冷治好的吗! 楼囚蝉坐在床边嗦奶茶,偶尔夸两句。 一会儿夸周泗衣服叠的真豆腐块儿,一会儿夸许吟湘这么穿真好看。 大约是在许吟湘换完第十二套衣服出来的时候,她突然道:“我有个事想说。” “嗯?是我这套不好看吗?等等嗷 ,我去换掉!”许吟湘习惯了她偶尔夸一夸,突然冷不零丁这么一句话,自然就以为是衣服的问题。 “好看,这套像是世界末日的乞丐一样,好看。”楼囚蝉说完,摇摇头,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许吟湘:世界末日的……乞丐? 她没问这是一个什么形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向楼囚蝉,等她的下文。 周泗接过许吟湘之前换下的那一套衣服,把它折完也抬头看向楼囚蝉。 “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的事情。”她嚼嚼奶茶里的小料,在周泗的手再次放回衣服上的时候,说:“我就是想说,我是幸临大厦的股东。” 一件在许吟湘和周泗耳朵里听着如晴天炸雷一样的事情,从楼囚蝉嘴里说出来却和无风的水面一样平淡。 许吟湘差一点把衣摆上的破洞给扯开。 “……什么?”周泗更是飞速找出棉签用力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别掏了,什么都没掏出来还塞进去干嘛。”楼囚蝉道。 “可可……可……”周泗觉得即便他没有听错也不太对吧?幸临大厦一个全是鬼怪的地方,会是一群人筹建起来的? “是这样,本来全是我妈那边的亲戚弄的,本意应该也不是现在这样。只是我最近才知道,之前出了意外,被我爸那边抢走了一半成果…… 所以两边就形成对立,我是站我妈那边的。 而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你们是我的队友,以后可能被我爸那个沙币针对,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小心一些。” 楼囚蝉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叮嘱。 自从在1501那儿见到了楼临夏,莫名就有一种危机感升腾上来。 现在小电锯不在,她和许吟湘用了之前李谈和复制人的锅和锤子当武器,还没有找到称心的替代品,万事总是小心为上要好。 第59章 疯点好啊 “楼临宏……!”周泗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就想起来之前在医务室遇见的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 楼囚蝉点头:“他目前好像和我爸有了隔阂,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在这个地方,人总是得谨慎了再谨慎。 许吟湘咬着下唇瓣:“楼临……我还在之前那个队的时候,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也是这两个字开头的。” “楼临夏?” “不,不是,好像是什么楼临……镜?” “镜?”她不会真有三叔吧? “我不知道,只是读音是第四声。他很奇怪,一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极有涵养,咬字发音也很好听,可是后面做任务的时候和疯子一样,只要用一小片被磨的锋利的铁片,鬼来杀鬼人来杀人,不管敌我只要凑到他面前的全都会被杀掉,一场任务下来他的队友全折在里面了。而且不只是行为,杀人的时候笑的也很疯。”许吟湘微皱着眉回忆道,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笑的真的和她从前待过的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一样癫狂。 楼囚蝉也跟着皱起眉头,二十几岁,如果没有和楼临夏一样用回溯容貌的手段,那这个年龄差是不是有点大了。 呃不对,重点是这个人或许是最好的突破口。 楼临夏楼临宏总是摆一副笑脸当着斯文败类,谁也不知道他的脸上到底套了几层面具。 而楼临镜会发疯啊,一疯,信息什么的不就很好地泄露出来了! 多疯点,疯点好啊! 得到了这个消息,楼囚蝉又接着和他们说了自己在找股东办公室的事,说自己要出去找找,让他们睡觉的时候给她发短信。 虽然还没有到出单的时间,但同步一点总没错。 只是楼囚蝉没有想到,她这个提议被拒绝了。 “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人多了找的也能更快一点。”许吟湘在周泗还没有折起来的那一堆衣服里找出一套全黑的,“先别走,我换个衣服和你一起,很快的。” 黑的利于跟踪潜伏。 “没有必要。” “你是觉得我们会隐不上报吗?”周泗站起来很认真地看着她,“还是怕我们背刺你?” “我们也不会拖你后腿的,绝对叫我们往东我们就往东,一点西都不会去的!”许吟湘抱住衣服往门边挪挪,生怕楼囚蝉和泥鳅一样一溜烟就钻出去了。 “我没有这么想。”她只是不想耽误他们自己的时间。 “我们是队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这回我们帮了你,大不了下一次你来捞捞我们嘛!”周泗示意许吟湘赶紧去换衣服,好哥俩地想把手臂往楼囚蝉肩上搭。 结果被楼囚蝉抖了下去。 “?你不都搂罗千吗?怎么我不行?我不是你的好队友了吗?”周泗受伤。 没想到楼囚蝉踹了鞋子站上床,反把手搭到她那一侧的肩膀上,往下压一压:“不一样!” 一个是她在上面,一个是他在上面。 成功被哄好的周泗开始询问计划。 毕竟没有送外卖的前提下去敲幸临大厦户主的门可是会被吹成气球的。 “记得我上次搞定的那个保洁阿姨吗?”她特意拔高音量,好叫厕所里的许吟湘听到,“她之前答应给我们换新家具的,这么久了每一次保洁车里都只有床单被套,是时候去催一催了。” 周泗懂了,他们可以藏在保洁车里上去。 于是,当保洁阿姨回到它的暗门里准备休息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院子停放着三辆保洁车,最中间那一辆的前面还有一个人倚靠在上面,见它开门进来,张嘴一笑,和它打了一个招呼。 保洁阿姨撒腿就跑。 怎么是这个魔王! 上次威逼利诱她找出三套新的床头柜和床,还要换墙纸换淋浴花洒,她因为不想死才做做样子暂时答应下来,等她一走就把暗门给加固了好多层,就怕她找过来。 她怎么还能进来??! 可是保洁阿姨忘记了,既然楼囚蝉能进来,那自然也能抓住撒腿就跑的它。 只见楼囚蝉手指一勾,指节上闪过细细的反光,刚到门口的保洁阿姨就被一根透明的丝线绊倒在地上。 “跑什么?招呼都不打一个,不懂得礼尚往来的阿姨可不是一个好的保洁阿姨。”楼囚蝉慢慢走到它面前蹲下,笑得极其蛊惑,“还是说……你也不想干了?” 然后乖乖缩在小推车里的许吟湘和周泗突然被掀起了车帘,一张瘦长但干巴的脸塞进车斗里,挤着笑容和他们说了一句“你好”。 周泗许吟湘下意识的想要回一句你好,可是又觉得它看着好像不是很好…… 只能张着嘴看保洁阿姨垂头丧气地走回楼囚蝉面前。 它被迫接受了楼囚蝉的计划,但是还是很想逃。 “三辆推车我怎么推??”保洁阿姨顶着楼囚蝉的眼神哀怨,恨不得能再长出一只手来。 楼囚蝉为了展示一个优秀上司的态度,把中间那辆空车往黑雾里一踢,自己钻进许吟湘的保洁车里,从车斗里探出头来,问它:“现在可以了吧?” 眼神极具威胁性。 保洁阿姨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始推,楼囚蝉能把它原地杀死。 它之前不过是这里黑雾中的一员,因为楼囚蝉把它前面那些更厉害的雾全都杀了它才能出来,所以它是见证了之前那些保洁之死的,一丁点都不敢惹到楼囚蝉。 楼囚蝉缩回脑袋才发现空间的逼仄。 她和许吟湘一个一米六一、一个一米六七,同时挤在一个小小的车斗里连腿都是交错着放的,身体也很扭曲。 整个车斗像是一听人肉罐头一样,开帘即食,抓出一个另外一个也能因为四肢交错一起被抓出去的那种怕。 楼囚蝉一边庆幸还好她们穿的衣服不多不至于太过拥挤,一边羡慕着周泗那边的情况。 “他一人一车,可把他爽到了。”楼囚蝉撇撇嘴。 许吟湘浅浅一笑:“他太高了,应该比我们好还不到哪里去。” 第60章 娃娃 许吟湘说的是事实。 周泗现在处于一个膝盖曲不起来,身子坐不直,脖子顶着后车壁的情况。 还没坐直头就顶到了车顶,想要脚不露在外面就得彻底屈起膝盖,可是膝盖也会顶到顶上。 他真的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特别是在鬼上楼梯的时候,轮子硌在台阶上导致整个车厢一颠一颠的。 即使他努力把自己卷成小小一团,可他脖子刚撞完车顶,胳膊肘就怼到侧壁上了。 一整个人在车厢里像一个被锁在笼子的小球,上下颠簸。 等推车平稳下来时,他没忍住,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用胳膊肘更用力地砸了两下推车侧壁,发出沉闷的咚咚两声。 或许是因为另一个车斗里的两人深有同感,也很快有两声敲铁声在那个车斗里响起。 “……”保洁阿姨很想扶额,这几个祖宗能不能想一想他们在哪里在干什么? 因为它已经推着两辆车到了第一间房。 每隔一段时间,它都得上门打扫一次,收一收户主的外卖袋子,如果有血迹脏污了房间,它也得拖一拖。 这一会儿推车一响,户主好奇地看向了它的保洁推车,大有一种要掀开帘子查看的架势。 保洁阿姨呵呵地尬笑几声,将拖把用力地搁在周泗所在的车顶,木与金相撞的声音声音瞬间在狭小的车斗里弹来弹去,鸣得周泗头晕眼花。 “抱歉,新得了几只顽劣的小宠。”保洁阿姨麻溜地把外卖袋团一团,用身子挡在车帘前,小心地掀起一角把外卖袋丢进去,鞠躬向户主致歉,又麻溜地离开。 周泗被满是血的黑色塑料袋砸了满脸,很想大骂,可是刚刚听了保洁阿姨的话知道他们已经到第一间房了,怕被户主察觉,只好无声地呸呸两声,扭动着头一点点地把塑料袋蹭到自己脖子后面,勉强当一个靠垫。 ……算了,既然骂不了就随遇而安吧。 能让自己舒服点就舒服点,等袋子多来几个,往他会撞到的地方铺上,这样下楼的时候他就不怕了。 这边的周泗在和四肢与车壁与垃圾袋做着艰苦斗争,那边的楼囚蝉许吟湘已经一边一个,借着车帘两侧的缝隙向外看去了。 “这个办公室鬼太多了,不可能是你的。” “这里我来过,应该不是。” “这个装修的太没品了,肯定不是!” 许吟湘卖力地分析中,每看一间办公室就把自己的想法打在手机上举给楼囚蝉看。 一连看了十几间,要么是鬼满为患,要么是有鬼占据的,唯一没有任何鬼的一间就是被许吟湘嫌弃的那个。 那个房间因为没鬼,她们倒是下去逛了一圈,抽屉书架什么的都翻遍了,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倒是翻出了房间主人压在箱底的《如何养猪致富》《公猪的产后护理》《老年痴呆早期预防与治疗》。 许吟湘直道没品。 楼囚蝉看到前两本书名眼睛却一亮,直接就地翻看起来。 “不要看啊!!”许吟湘夺下两本书给它们压回原位,拉着楼囚蝉去其他地方翻找,“我们看点好的!这个!这个就很不错。” 她塞给楼囚蝉一本《男人没心计,活活被抛弃》。 从楼囚蝉的角度看,前一个字被许吟湘挡住了,她就以为是小学很火的《女人没心计,活活被抛弃》,当即一撇嘴:“不用有心计,我有小电锯!” 许吟湘无奈地看她一眼,挪开拇指,露出第一个男字,果然看见楼囚蝉眼睛又亮了回来。 ……可这已经是书架上最正常的一本书了。 被两个人晾在一旁的周泗此刻十分想把那本书抢过来看一看。 再次回到车斗里。 “你翻地这么快,看出什么了吗?”许吟湘看不到书上的字,只能看见楼囚蝉紧缩的眉头,只以为是书有什么问题。 难道她一拿,拿到关键了? “没有……书是空的。”楼囚蝉舒展开眉心,眼神坚定。 她懂了,男人最好的心计,就是像一张白纸! 任君雕琢,用他的“白”去引人怜惜! “说起来,这里一共有几层?”她把书塞给许吟湘,在手机上打字。 “六十。”是之前楼临镜发疯的时候一起喊出来的,他那时候说六十层地狱什么的,还指着任务里的一只鬼说它是十七层地狱的叛徒。 而他们的任务,就在十七层。 所以之后许吟湘就猜测这里一共是六十层。 六十层,也就是有三十间办公室。 在她们打字问答之际推车骨碌碌越过台阶,然后吱呀一声停下。 “最后一间办公室了,我没有察觉到里面有鬼的气息,你们快进去,以后别来烦我了!!!”保洁阿姨打扫过五十九间房后,怨气冲天,板着脸催他们赶快下车。 楼囚蝉瞥它一眼,又瞬间将下沉的嘴角提上去。 保洁阿姨:深呼吸——微笑——这是上司这是上司!! 它从饼一样大的钥匙圈上翻找出一把崭新的钥匙,推入,开锁,示意楼囚蝉他们快点进去。 钥匙……好新,和边上另一把的破旧对比鲜明。 楼囚蝉抬头看向门牌,6002,也很新,不像楼下的牌子蒙着一层灰尘,这个牌子锃光瓦亮的,都能反射出楼囚蝉几人的脸来。 门此刻大大的敞着,保洁阿姨捏着门把,把自己夹在门与墙的缝隙之间,艰难地开口催几个人快进去。 这一间房从来没有叫它来打扫过,所以它也不敢擅自窥探门里的样子,都快被挤成夹心饼干的心了还是不肯出来。 而门口的三个人也没进去,全都呆愣在门口。 门的里面,是一条走廊。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黑色的铁门,雕琢着繁复的花纹。 只是具体是什么……三个人并没能看清,也没敢再看。 ——因为门前,立着一个人,背影清凌凌的。 像是被门口的声音惊扰,那人缓缓回过头。 他……长的很好看,五官精致的像一个娃娃,很清冷的一只娃娃。 尤其是他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瞳色是清澈的蓝,像是进入幸临大厦之前楼囚蝉所见的天空尽头的颜色,很浅淡,有些灰但并没有让蓝色变得厚重。 第61章 她的办公室 门口的三个人看呆了去,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门前的娃娃。 可看了一会,却发现他的瞳孔并没有聚焦,而是散开的。 楼囚蝉试探着往前走上一步,那人依旧维持着他回头的姿势,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像是在辨别门口的情形。 见此,楼囚蝉再往前一步,以为那人还会没有反应。 可是这一步就让他像是一只被惊扰的兔子,匆匆撇回头开门进入铁门里。 “啊,走了……” “不是说没有鬼吗?”周泗为报颠簸之仇,狠狠瞪向因为三个人迟迟不进去而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的保洁阿姨。 “绝对没有!”保洁阿姨就看了一眼又把脑袋缩回去。 “那么好看,应该不是鬼?”许吟湘对刚刚那张脸念念不忘。 大美人谁不爱看! 她上前扯扯楼囚蝉衣摆:“进去看看?” 楼囚蝉好笑道:“你平时看你自己这张脸还没对美人免疫吗?” 许吟湘摇摇头,楼囚蝉自己不也没免疫吗,看那个男孩子的眼神比吃她做的饭和看到母猪的产后护理亮上一百倍。 再看周泗……呃,好像更迫不及待,都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周泗:我只是想要打头阵保护你们…… 果然心脏了看什么都脏。 他的座右铭果然很有道理。 等他们走到门前,周泗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双手紧紧握住门把手向外拉开。 等一道白光过去,他们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四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是没有任何泛黄和污点的纯白色,像是楼囚蝉遇见外婆的那个空间。 只是相较于那个地方,这里多出了几架书柜和一张桌子。 全都是至纯的黑色。 整间屋子非黑即白。 这空间一览无遗,但是却找不到方才那个男孩子的身影。 而且在楼囚蝉进来的那一刻,书桌上厚重的和字典一样的一本书无风自动,配合着安静的空间,安静地翻页,最后在中间偏后一点停下来。 楼囚蝉像是受到感召一样,郑重的一步一步走过去,停在桌前。 她低头,看向书籍上的字迹,待看清后像是极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盯住纯白的天花板深呼吸几顺,再次低下头去。 不知材质的纸张上的,是外婆的字迹。 因为罗旖说外婆的字十分有风骨,楼囚蝉小时候练字就是临照着外婆留下来的笔记写的。 所以她对外婆的一字一顿、每一处小细节和用笔癖好都知道的特别清楚。 这绝对是外婆的字!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异,沉下心来看那一页的内容。 并不复杂,仅仅三十五个字 “今,自愿转让最高股东权于外孙女楼囚蝉,一切权益包括此间桃源接交于她,只愿她安好。” 一句连半页纸都占不下的话语,楼囚蝉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她抬起头望向门口没敢进来打扰她的两个人说:“找到了。” 找到了,她的办公室。 桃源,桃源,看到这个名字,再想到这个能隔绝外界的纯白空间,她突然笑了笑,外婆这是留给她了一个安全屋呢。 “真的?”周泗和许吟湘很是高兴,在楼囚蝉招招手后,欢快地跑过来到处看。 “嗯,多亏了你们一起!”楼囚蝉顺手把之前许吟湘给的那本《男人没心计,活活被抛弃》搁置到书架上。 许吟湘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好了不用问了肯定是她的办公室没跑了。 那本书放在书架上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因为它的左邻右舍都是《公主怎么挖鼻屎》《如何征服英俊少男》《男德模拟试卷汇编》。 ……一看就知道楼囚蝉外婆的用心良苦。 “………你外婆……很关心你……”周泗看着满书架的这类书,汗湿了手心。 书页再次翻动,回到了第一页,几个人齐齐看去——书架上的书一定要看完!! 还用红色的笔重重的画了两个圈圈,圈住这一行字,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p.s.:遇到心动嘉宾不要慌张,男德试卷会给出答案! “呃……或许吧……”楼囚蝉感受到了超负荷的爱。 倒是许吟湘若有所思,问楼囚蝉能不能到时候把男德试卷分她一张。 一个端正的好苗子被外婆给带歪了。 后面不管他们再说些什么,本子都没再翻动了。 楼囚蝉便自己上手,翻看起中间的内容来。 中间的其实有点无趣,都是些招了什么人,采办了什么补给,还有商场的规划。 楼囚蝉粗略地过上一遍就合上了本子。 “你们觉得刚刚那个男生去哪里了?”她突然问。 在她翻笔记的时候,许吟湘和周泗也没闲着,一个人捧着《公主怎么拉屎》,一个人摊着《如何调教出好男人》。 听到她的声音,两个人慌忙合上书,把快要贴到书里的脸抬起来看向她。 “变成书了。”周泗扬扬手里的书大胆开麦。 “隐身了?”许吟湘刚刚看到公主拉屎是需要避开所有人的,要是有个隐身该多好使。 楼囚蝉摇摇头,手无意识地在口袋里抓——那是她抓小电锯抓出习惯的一个动作。 “有没有可能,这个房间不止这一个门?” 要是他们能自己开门,那就能把这间办公室连到11号房间里了! 不然三十层楼多难爬啊,连个电梯都没有。 两个行动派立即在墙面上找起来,许吟湘见他俩满墙满地地乱摸,也加入了他们。 可是—— “没有啊……”他们连天花板都摸了。 还把书架里的书搬空,想找找有没有小说里那种暗格,一掰书架就能移开露出后面空间的那种。 可惜也没有。 不过倒是有意外之喜。 书桌的柜子里,有三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大小正好能别在腰间或者是楼囚蝉买的腿环上。 匕首一出鞘,轻轻带起一阵风,周泗手上那本书还没被风吹得翻页就被匕首割裂,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第62章 为她而来 楼囚蝉当即给许吟湘和周泗一人手里塞了一把。 一把是粉蓝色的,刀鞘和手柄间牵着一条水晶链子,一闪一闪地反着光,很是好看。 一把是藏蓝色,造型偏向一把小剑,质地坚硬,更为干脆利落。 就像是预料准了楼囚蝉最终将会有一男一女的队友。 至于楼囚蝉,她那把的颜色像极了之前那个精致娃娃一般的人的眼眸,也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颜色。 所以这一把一定是给她的。 而且那把应该已经算不上匕首了,更像是开了血槽的三棱军刺,就是比五六式的短上一些,但依旧能一戳一个血窟窿。 许吟湘和周泗拿到匕首,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给我们不好吧?” 外观好,性能好,削铁如泥。 这显然是楼囚蝉外婆留给她的好东西。 “安心拿着,刚好三把,一看就是外婆给我们准备的,而不是我一个人。”匕首在楼囚蝉手里转上两圈,被插到了腰间。 她今天穿的裤子口袋有些靠近膝盖,放那里的话拿取不方便,得微微弯曲膝盖,只得别在裤腰上,衣服一放任谁都看不出来她随身带了这么个大杀器。 另外两个人看楼囚蝉一副不接受反驳的样子,也只好收下,有样学样地别在腰间。 可惜除了匕首,他们再怎么翻也没找到其他什么好东西,对于其它的出口也是一无所获。 楼囚蝉有一点不甘心,不是因为没有再找到好东西,而是因为出口。 明明亲眼见到那个少年进来,也确确实实是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一定是有另外一扇门才对。 楼囚蝉闭闭眼,手揣进上衣口袋里带了呀,一僵,又伸出来,阻止了许吟湘他们把书归位的举动:“别理了。” 随后把刚刚回到树下上的书重新扫下来,零零落落铺了一地,横七竖八的。 “抱上剩下的书,往门口退,一边退一边把书扔地上。” 三个人退到门口再向里看,整间办公室的地上铺满了封面五颜六色的书,没有一处地方能够下脚。 而且书并不是整整齐齐的,有些翻开倒扣着,有些立着,还有的每一页向内卷,形成了半朵花。 “这样一来,只要有人进来,书就会被踩倒或者纸页被踩的变形。”楼囚蝉看着里面满意点头。 “你是觉得那个人还会回来吗?”周泗问。 “会的。” 许吟湘问为什么。 “直觉。” 楼囚蝉笑笑,直觉告诉她,那个少年还会回来的,而且是,为她而来。 说完她就主动钻回保洁推车的车斗里。 得到了好的武器,她现在有一种很想去健身房的冲动。 她对许吟湘招招手:“快进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泗心里一咯噔,好地方…… 完了……这个笑容……是楼囚蝉上次打沙袋时候的表情。 他磨磨蹭蹭的不想进车斗,看的许吟湘满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不是去好地方吗? “你不进来吗?”她问。 “他可能想要热热身自己跑下去吧。”楼囚蝉看他那样,无情地挥挥手示意保洁阿姨开始推车往下。 “别别别别走!!”周泗调动全身的敏捷,飞快地钻进正在下楼梯的车斗里。 因为冲的太猛,推车一下子失去了保洁阿姨的控制,两下三下滑倒下一层去,“哐啷一下翻倒在地。 “……卧槽!”推车里的周泗叫道。 他刚刚赶车赶的太猛,缩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姿势比上楼的时候还要不舒服,现在再这么砸一下他觉得他可以原地升天了。 楼囚蝉和许吟湘还稳稳地坐在车里下楼,听到这么大动静,不约而同地掀开车帘往外看。 然后就看到了侧倒在地推车,以及从车斗里伸出来的两条腿。 随后两条腿的主人从车斗里咕俑出来,骂骂咧咧地扶着腰把推车扶正,再次钻回去。 当然,他骂的是保洁阿姨。 看他这样,楼囚蝉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愧疚,毕竟是她让保洁阿姨直接走才会这样的…… 可是在周泗心里,楼囚蝉怎么可能有错!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想去健身房快乐一下的单纯小女孩而已。 一切的错都是保洁阿姨和这个推车的! 后面的三四天,三个人都是在房间、商场和健身房三点一线。 偶尔加上一个罗千。 楼囚蝉还先把刺、扎、挑、抹、豁、格、剜、剪、带等匕首的基本用法教给体能比较好的周泗。 过得十分平和。 其实匕首一般都为双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婆不了解才给每个人只准备了一把。 不过无所谓,练好了一把两把都一样。 算算时间,第五天的时候,楼囚蝉带着两个队友又悄悄回了一趟她的办公室。 经过几天的体能和敏捷训练,他们爬三十层楼就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 许吟湘连喘都没喘一下。 笑话,在楼囚蝉的魔鬼训练下区区三十层楼算什么! 她逐渐理解周泗成为周泗。 再也不相信楼囚蝉嘴里的“好东西”、“好地方”了,噢,还有她的笑容。 不过她还是开心的,体能提上去了,她至少能够在关键时刻逃跑,不给楼囚蝉他们掉链子,她就再也不只是花瓶了。 然而一打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她瞬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在了脑袋后面。 因为门里……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乱七八糟倒在地上的书已经全部都被归正回书架上,还按颜色和书名长短分了个类。 “这办公室还自带清洁的?”周泗震惊。 许吟湘比较心细,她向书桌走去打算看看书桌上的情况——当时他们特意把书桌也弄乱了——却小小地发出一声惊叫。 “快……快来看!” 楼囚蝉和周泗赶忙走过去。 书桌上还是那般杂乱,可与之前不同的是,被摊开的笔记本的正上方,用笔压了一张小纸片。 “东西乱丢不是好习惯,已经帮你理好了。只是书桌上的东西是你的秘密,我没有碰,辛苦你自己理一下。” 第63章 旅游攻略(一) 纸片上的字迹端方有力,楼囚蝉猜测是那个少年写的,和他那张精致的脸一样,字也写的很美丽。 她笑着把纸片放进口袋里 。 等放完伸出手来,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收起这张纸片??! “他……为什么要帮我整理?”楼囚蝉在奇怪自己为什么揣纸片的同时也对这个少年的行为很是好奇。 他们,明明应该是不认识的。 “可能强迫症吧?”周泗朝色块分明的书架努努嘴。 现在少年重新回过这间房间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书被规整起来了他们还怎么判断他是从哪里进入的,想找暗门的事又无疾而终。 不过他们也没闲着,是时候准备准备去接下一个单了。 既然他们还能再来这里,就不怕遇不上那个少年。 这一次出单他们因为有了趁手的武器,积极性都很高,一从大厅里醒来就走到柜台前去登记,又最先到了户主家里。 是当时去探查办公室时想掀他们车帘子的那位老板鬼。 是的,老板,他们又被分到了办公室区。 楼囚蝉有点奇怪,怎么这任务分的一点也不随机,不是住户区扎堆就是办公室区扎堆。 这一次的工位,只有五个。 最前面最豪华的那个是老板的,后面四个排成两排的则是楼囚蝉这些人的。 四个座位,楼囚蝉他们就占了三个。 他们心里不禁隐隐期待着剩下的一个人是罗千。 然而在他们被老板挨个按到位置上时,最后一个人踏入门槛。 门口的光线瞬间被他高瘦的身躯遮挡住大半,随着他的向前,又重新倾泻出来,叫人能看清他的脸蛋。 楼囚蝉他们的希望落空了,但好像又没有完全落空。 因为——他们的视线定在进来的那少年漂亮的脸上——是他啊。 他在转头“看”向楼囚蝉那一刻,周身冰雪般寒凉的温度忽然就散去了。 春水奔涌,万物复苏。 如沐春风的笑容和由寒转暖的氛围让许吟湘和周泗在心头直呼不对劲。 他迈着长腿走到他的位置前面,琉璃般的眼眸对着楼囚蝉,眼睛弯弯地。 他说:“林空有,初次见面,合作愉快。” 他的声线很温润但又不失清冽,若是非要一个形容,楼囚蝉觉得像是一块寒冬里的暖玉。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又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朝着自己说话,便也点点头,回道:“楼囚蝉。” 许吟湘和周泗也赶快报上自己的名字。 周泗还小声蛐蛐说:“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装什么装!” 是他对一个精致男人天生的敌意。 周泗:长这么好看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很遗憾,周泗没有等到林空有的回复。 “上班了。”老板鬼十分严肃地用手扣两声桌面,然后拿起一只笔一样的东西,在顶端按了一下,五张办公桌正对着的白墙上就出现了一块投影。 众人:……没想到还挺先进的嘞。 “因客户要求,原定于一周后截止的幸临旅游团八日旅游方案被提前至明天中午十二点。所以希望各位员工努力加班,争取做出完美攻略。” 它再一次叩响桌面,一张表格突然出现在桌上的键盘上方,电脑也自动亮起解锁。 楼囚蝉低头,粗粗浏览一遍表格已经有的内容和要他们补充的内容。 最顶上的标题是:“幸临旅游团三日旅游攻略。” 后面列着四横行两纵行的表格。 纵行前短后长,短格子里印刷着几个人的名字和负责的地点。 分别是: 楼囚蝉:跳雨江。 林空有:荷何湖。 许吟湘:石像大道。 周泗:莫柳体大教堂。 电脑的界面很简单,一个幸临浏览器,一个被命名为旅游攻略的文件。 键盘上的表格他们只需要粗略填写游玩要点,电脑上的则是被要求写一套完整的流程。 文件的最顶端,还有几行标红了的注意事项,但其实它可有可无。 “注意: 1.幸临旅游社宗旨:学行结合。 (方案制作与领导游玩合一,策划应亲自测验其制作方案的可行程度。) 2.员工守则:永不拖延。 (所有员工应及时提交方案,在截止期之前务必上传完美不会被驳回的方案,若被驳回,即便只剩一分钟也应争分夺秒力求完美。只是公司从不需要不遵守时间的员工) 3.顾客就是上帝。” 第三句话没有解释,楼囚蝉也觉得第三句确实用不上解释。 在所有人都看完之后,老板倒转沙漏,无声地宣布加班的开始。 现在是中午的十一点,距离截止时间只有二十五个小时。 “对于一份完美的旅游攻略来说,二十五小时太紧张了。”楼囚蝉几乎是在漏斗倒扣在桌上的那一刻手就伸到鼠标上,在浏览器里搜起跳雨江来。 表格上的四个地名,都是现实里面没有的,可只要了解了它的基本信息,现实中很多的旅游攻略都能套用。 “等着吧!我绝对是第一个完成的!”周泗也是这么想的,他之前山南海北地到处玩,旅游攻略都是自己做的,所以他完全不觉得会被这么小小一个旅游攻略给难倒。 他以前都是一口气十几个景点一起来的,这才一个呢,算得了什么? 周泗瞥一眼落座在他隔壁的少年,这位一看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做的肯定没他好。 正好他赢了林空有,就可以要求他讲出楼囚蝉办公室里暗门的消息了。 周泗想的很美,手上也噼里啪啦飞速地打着字,没有停下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莫柳体大教堂输进搜索框里,查询出来的确是一些毫不相干的地方。 “为什么搜不出来?”显然许吟湘也遇到了这个问题,声音很是疑惑。 石像大道她第一眼看见,就想到了南京的石像路。 可是不管她都石像大道还是石像路,出来的结果都是“千佛窟”“万鬼冢”之类的词条。 倒也不能说没关系,因为看底下的图片,这些地方是确确实实有石像的。 第64章 旅游攻略(二) 表格上提供的信息只有景点的名字而已,因此就算他们想要换一种说法去搜也无从下手。 而且,要是能搜出来,直接复制粘贴就好了,还要做什么攻略。 “先按照之前自己玩过的相似景点在脑子里打个稿吧。”楼囚蝉把自己处于放空状态,食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按着空格键,脑子里蹦出无数江边的游玩攻略。 因为想要当第一个做出攻略的,周泗咬咬牙,直接在电脑里打上一般教堂的游玩攻略,打算等一会儿再精细地改一改。 “莫柳体大教堂攻略: 1.游客进入大教堂请于左手边机器处领取讲解器,以便于更好地参观游览。 2.游玩顺序为:大教堂内外部——洗礼堂——唱诗厅——教堂博物馆。 3.游玩间隙,于礼堂侧方小坐,品尝下午茶。 4.体验礼拜。 5.观赏者注意着装得体,不得穿着暴露。” 一个教堂,其实无论是否散漫地逛,都是能逛完整的。 而且他自己只去过一个教堂,又没有信奉的宗教,实在是对教堂不甚了解。 所以周思绞尽脑汁也才写出这么些东西。 “sos,教堂有什么可以玩的啊?”他自己想不明白,就干脆问出来听听大家的看法。 说话的同时,他按了一下回车键——他每次打完字的时候都习惯按一下,开新的一行好接着写。 可话问出去,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整个办公室静的可怕。 “求蝉?吟湘?林、林空有?”他一个一个喊过去,等回声都从墙壁上弹回来了,还是一片寂静。 他奇怪地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却发现,另外三个人原来坐着的工位上,坐着三个纸扎人。 他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三个纸人里,前面两个他只能看到背影的,画出的发型和两个女孩子的一模一样。 一个是顺垂的黑色披肩发,一个是浅棕色的大波浪。 而另一个……周泗僵着脖子侧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纸人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下颌线。 它们并不是薄薄一片的那种纸人,而是像糊灯笼那样,里面用竹子做上骨架,外面再糊上一层纸,只是纸人的纸要更厚一些。 那些纸人听到周泗的声音,一起控制着椅子转向周泗,“吱呀”一声,调整到正好面对着他的角度。 纸人不点睛。 所以他们的脸上只用黑墨画出两个眼眶,并没有眼珠子,朱墨向上一勾,勾出一个微笑着的嘴角。 果然,脸型五官,也全是按照那三个人的长相仿出来的。 虽然纸人是好看的纸人,但并不妨碍周泗被它们看得毛骨悚然。 他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往墙边挤了一段,试图用电脑的显示屏挡住自己。 也就是这么一挡,让他发现,电脑竟然黑屏了! “周泗,你在干什么?”是楼囚蝉的声音,就连声线里带着的漫不经心都被模仿出来。 “到时间了周泗,我们走吧。”纸许吟湘说着,还站起来想要把他从凳子上扶起来。 周泗匆忙躲开:“走哪!我哪也不去!我策划还没做完!” 一辈子厌恶加班的周泗决定从此刻开始热爱工作热爱加班绝不摸鱼! “?脑子不好使了?”纸楼囚蝉抱胸。 “什么呀,你的工作不是已经做完了吗?我们该去现场考察了。”纸许吟湘锲而不舍地朝周泗伸出手,察觉到周泗的躲闪,忽然一顿,“还是说,你不想去了?” 最后这句话一说出来,周泗突然感觉周围环境阴森森的,纸许吟湘手停在半空、纸楼囚蝉抱胸、纸林空有插兜。明明他们没有眼珠子,周泗却觉得它们都在阴狠地看着自己,让他产生一种要是他不答应,他马上也要变成纸人的错觉。 “去!我是说……我哪都去!”他很有求生欲地喊着。 纸人笑了,电脑屏幕也闪烁着笑了。 周泗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他站在一片沙白的广场上。 在他面前,是一个圆顶的建筑物。 沙白的和广场地面相同颜色的墙壁、宝蓝色的圆顶。 这哪里是什么教堂,这分明就是清真寺! 周泗心里直呼要命,那攻略除了衣着得体那一条,还有什么是对的!? 不过,他目光瞥到建筑物上闪烁着的琉璃窗,心里还是存着一些侥幸。 一般的清真寺多设拱门与镂空雕花,只有教堂会附上一层琉璃窗户,再加上这的名字还叫大教堂呢。 周泗心想: 勉强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用力攥拳,突然感觉到手心的异物感,举起来一看,发现是一面导游旗。 导游旗上面写着:幸临旅游团。 三个纸人在周泗举起旗的时候,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 “走吧,周导。”纸楼囚蝉拍拍周泗的肩膀,给他拍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周导,今天就拜托你了!”纸许吟湘盈盈一笑。 “周导……”连纸林空有都开口说话了,只是周泗在他开口之后瞬间挥起导游旗向前走去。 不想听不想听! 这些纸人能不能哑巴一下!! 用同款声线真的听着怪膈应的! “滴——游客进入大教堂请于左手边机器处领取讲解器,以便于更好地参观游览。”在踏进莫柳体大教堂大门的那一刻,周泗的声音回荡在大教堂里。 周泗紧紧闭着嘴巴,眼睛瞪大了——怎么连他的声音都模仿了! 不过好在他在左手边真的发现了一排租讲解机的自助机器。 他赶忙小跑过去租来四个入耳耳麦式的讲解机。 他是故意的,这些纸人总不至于细致到连耳道都做了吧? “你们的讲解机。”他给自己带上一只,剩下的递给身后三个纸人。 带上,快带上!见证自戳耳膜的时间到了。 纸人僵硬地抬起手,拾起讲解器,啪地一下戳破纸膜挂在耳朵的位置,因为只有一层纸勾着,讲解器摇摇欲坠。 第65章 旅游攻略(三) “啪”,楼囚蝉感觉自己耳朵边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突然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她刚刚正在联想跳雨江名字的由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整个人就放空了,现在醒过神,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感觉整个身体都空荡荡的。 “要回到外面开始参观吗?”她听到自己开口说话。 “就从这里开始,请戴好讲解器,确保音量调节到了适宜的程度,讲解要开始了。”她看到了周泗。 然后她余光瞥到边上有人抬起了手,她的身体便向边上转过去,看到了边上两个长的和许吟湘林空有一模一样的纸扎人,他们在抬手调节着自己耳朵位置的小耳机。 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觉得惊悚,而是在想这个耳机戴在戳破的纸洞里一晃一晃地好搞笑。 然后下一秒楼囚蝉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也抬起手开始调整起自己耳朵上的东西来。 “我刚刚听到的那一声微弱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纸人被讲解器戳破发出来的。可在那之前,我却在神游。难道是这个纸人破损越多,我能主导的就越多吗?”楼囚蝉心想。 另外两个纸人的耳朵也是破的,那许吟湘和林空有应该也过来了,只是她还不能控制这具身体,没有办法传递一些信息。 “大家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叫莫柳体大教堂吗?” 这一句话引得纸楼囚蝉的视线转移到周泗身上,楼囚蝉本人也得以看清周泗并没有被纸人化的正常身躯。 她意识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泗,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然而在看到两个纸人加上自己也是一个纸人之后,她懵了一瞬。 为什么? 然后想到周泗说的类似于导游词的话语,立马反应过来。 “方案制作与领导游玩合一,策划应亲自测验其制作方案的可行程度。”这是她当初在电脑文件里看到的旅游社宗旨。 她当初扫了一遍,并没有太在意,打算在最终提交方案的时候再看的来着。 所以周泗这是……已经提交方案开始亲自测验了? 已经开始测验的周泗在脑子里回想一般导游会说的话,大致扫了一遍教堂内部就开口乱编道:“莫字,来源于建造这座建筑物的工程师,取自于他的姓氏。而柳体……” 他无意间扫到了天花板,灵机一动。 “柳体则是谐音流体!请各位游客抬头,看向莫柳体大教堂的天花板。” 明明是穹顶,大教堂里的天花板却是平的,能看到透明的冰蓝色液体充盈着穹顶,最下面像是有一层平平的膜把液体兜住,随着风荡着波纹。 又是“啪”得一声,是纸楼囚蝉把耳朵上的讲解器丢向穹顶,在接触到液体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了回来,落到地上。 纸许吟湘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根长长的棍子,缓慢的探向穹顶,结果被液体给吞吃了进去。 周泗脸色一变:啊?他开玩笑呢,玩谐音呢?怎么还是真的啊? “不愧是周导。”纸林空有没有丝毫笑意地夸赞着,皮不笑肉更不笑。 周泗维持着一个好导游应该拥有的热情洋溢的笑容:“那么在看完大堂的特色之后,让我们移步洗礼堂,感受教堂洗礼带来的心灵内心的宁静与成长。” 然后唰唰唰地摇着旗,朝教堂里侧左边小门里走进去。 他也不知道那个门是什么,毕竟谁家清真寺会有洗礼堂的,但是既然箭头标着走到那里去,他就跟着走好了。 楼囚蝉一边在后面跟着,一边内心大喊:“手臂摆的大一点啊!!赶快再把我戳一个洞出来!!!” “周导,请问我可以不进去吗?”纸许吟湘问,还做出了捏裤边的动作。 那一片的纸一下子就变得皱巴巴的。 “周导,我也不进去了。”纸楼囚蝉说。 楼囚蝉本人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自己的纸人身上,而是在纸许吟湘手上。 纸许吟湘你好样的!快再捏几下,捏破了好早一点把掌控权交出去!! 周泗也盯了一会许吟湘的手,只是他想的和楼囚蝉背道而驰。 他希望许吟湘不要再捏了,万一捏破了对本人有什么伤害就不好了。 盯完,他又等了一会,想等林空有拒绝进去。 结果等了半天林空有半个不字都没说,光是插兜站着了。 周泗就以为他是默认了那两个人的话,不进去,开心得很——没有鬼东西跟着,他就能放心参观了! 他伸手推那扇沙白的冰凉的门,进入到礼拜堂里。 或许是因为伊斯兰建筑里面不存在礼拜堂,这个标着箭头的小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摆放,尽是沙白色,空空荡荡一大片。 在他想要回身关门的时候,却发现林空有斜靠在门框上,没有眼瞳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啊?所以他没说话原来是不同意那两个人的话的意思吗? 他跟进来是为什么? 周泗疑惑不解,刚想要回过身,对这讲解器接着讲解,却看到纸林空有长臂一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雨伞,慢悠悠的撑开来举在头顶,然后接着盯他,像是在邀请周泗过来一起撑伞。 “……???”周泗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惊。 这一个纸人,衣服裤子全都是画出来的,没有口袋,这雨伞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他呆呆愣愣地再扫一眼穹顶,怎么了这是,难道还会下雨?这天花板也不漏水啊,还是刚刚外面那种冰蓝色的流体,缓缓淌着,很是好看。 那是他刚刚把洗礼堂说成洗澡堂了?也不可能吧? 纸人是怕水,可要是怕水他和另外两个一样不进来不就好么? 洗礼堂外的楼囚蝉看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最后还是纸林空有先动了。他往前一步,将周泗纳入伞的范围里,低头看着他。 周泗好像从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眼眶里看出了“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意思。 没了纸林空有挡在门框那,门沉重地合上了,隔绝内外,阻隔了楼囚蝉向里看去的视线。 第66章 旅游攻略(四) 在伞覆盖住周泗的时候,周泗听到了“啵”得一声。 像是水膜被戳破了。 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穹顶上漂亮的液体失去了束缚,一股脑地往下砸来 因为有伞撑着,两个人的头和身子倒是没什么事,只是脚陷入了液体里。 周泗觉得很疼,这个液体里像是有无数只小鱼,拥有穿透能力的小鱼,穿透过他的裤脚和鞋子,在他的脚上啃噬。 密密麻麻的疼。 “把脚慢慢抬出来,然后,跳。”纸林空有说。 周泗觉得他面对这个场景,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像是见了千百遍一样的平静。 他们可是差一点就要被这些流体给裹上吞吃了。 不过也是,它是纸人,哪里会有人的情绪。 周泗在腿脚被液体没过的恐惧过去后,果断执行林空有的话。 先慢慢把腿脚解救出来,再在液体上跳。 这是流体,只要他们接连施压,就不会被越涨越高的流体给吞没。 等他们都解救出了自己的脚,周泗才注意到,纸林空有的脚面出现了好多小孔,密密麻麻的,像是被钉子扎出的。 看来他刚刚感觉到的痛意是真的有东西在钻他的肉! 周泗跳的更起劲了。 要是许吟湘和楼囚蝉在里面,她们就能看到这两个人共同撑着一把大伞,在冰蓝色的流体表面一下又一下地蹦着,充满滑稽。 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流体,房间里的水位线越涨越高,几乎要把周泗他们送上穹顶。 周泗腿跳酸的时候,偷偷看了纸林空有一眼。 真不愧是纸人,跳起来和永动机似的。 风轻云淡,手里握着的伞连晃都不晃一下。 “还,还要跳到什么时候?!”周泗真的不想再跳了。 在水位线涨到墙壁与圆顶交接的时候就不再上升了,可是也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 林空有看了一眼水位线,收起伞,扯下一块幔帐包住自己,然后说:“不用跳了,屏息,往门那边下去。” 然后率先放纵自己往下沉去,任由流体吞没自己。 从还没有停止跳动的周泗的角度看,纸人与流体,就像是小虫与树脂,但凡凝固住,就能成为一块美丽的琥珀。 林空有已经沉到了地面上,周泗看到他冲着自己摆手。 林空有:不要愣着了,快下来! 周泗这才从视觉的冲击里回过神,跟着一起沉下去。 等到他也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流体突然开始一片一片地上升,回到穹顶里去。 不出一会儿,洗礼室内有恢复了干干净净的样子,冰蓝色的流体在穹顶里缓缓流淌,要不是周泗身上的疼痛,他几乎要觉得刚刚砸下来的流体仿佛是他的幻觉。 “这是……?”他掀起衣袖,发现底下果然有细细密密的小血孔。不过好在脸上没有。 “洗礼。”纸林空有把幔帐叠好放在长椅上。 虽然幔帐挡不住流体的啃噬,但好歹阻隔一下不让身上糊的纸被弄湿。 “这洗礼是真给人洗啊?那我们为什么不一直站着等它洗完?”周泗刚刚说完,就拍了自己嘴一巴掌。 他问说什么屁话,刚刚他们跳了那么久,久到都能让腿跳酸了,要是人站在底下一动不动地等,还不给憋死! 外面等着的两个人终于把门给等开了。 当看到林空有满身眼子地出来,楼囚蝉的灵魂在疯狂捶打这具纸人的身体。 楼囚蝉:这么多个眼子,要是我当时进去了就能控制身体了吧。 妈的,死纸人!干嘛不进去。 正在心里百般辱骂纸人呢,突然感觉到视线中有人蹭到她面前。 是林空有,他一出来就直奔楼囚蝉,在她身边站定后就没有挪窝。 他站在右手边,纸许吟湘在左手边,周泗像一个真正的导游,被排斥在外。 “周导,你出来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纸许吟湘十分贴心地上前一步和周泗并排站着。 “接下去,我们去参观唱诗厅。”讲解器里,和周泗一样的声音再度响起。 周泗疑惑,这个不伦不类的洗礼室就算了,难道还能搞出一个唱诗厅来? 讲解器里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惑:“可是,莫柳体大教堂内没有唱诗厅,因为不久前唱诗班认为在安拉之外,还有别的主神,就被赶出了大教堂,唱诗厅也被一把火给焚毁。” “周导你犯错了。”楼囚蝉的纸人声音低沉地开口,向周泗逼近一步,原先如玉女一般可爱的纸脸现在看着阴森森的。 “周导你犯错了。”纸许吟湘也跟着开口。 “周导你犯错了” “周导你犯错了” …… 和录音机一样,两个纸人重复着这一句话,几乎要贴到周泗的脸上。 周泗的背抵在洗礼堂的大门上,退无可退。 他的手指触摸上腰间的匕首时,又突然放下。 因为眼前的纸人长的和他的队友一模一样,他怕伤纸人就会伤到她们本人。 突然,一只纸手臂从她两个纸队友的中间空隙处伸进来,直奔周泗腰间,周泗没有地方躲闪,愣是被那只手臂抽走了腰间插着的匕首。 周泗闭眼,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然而,在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他还想要再最后听一听队友的声音,却发现声音消失了。 “?”他,他也还没死?? 腰间一凉,像是匕首又被插回原位。 周泗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那三个纸人早就没有站在他面前了,退的很开,聚在一起,像是在说什么话。 是在商讨怎么杀他吗?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又要把抽走的匕首还给他? 或许是发现周泗睁开了眼睛,纸楼囚蝉和纸许吟湘一起看了过来。 周泗这才发现,这两个纸人的胳膊上多了一个窟窿,看大小,应该是被他的匕首给戳出来的。 “哟,周导,睁眼了?”纸楼囚蝉如此说道。 “你们说我犯了错……怎么还不惩罚我?”周泗刚刚做完心理建设,现在看的很开。 “因为那是它们,不是我们。”楼囚蝉想要冲他眨眨眼,可是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五官都是画出来的,眨不了。 第67章 旅游攻略(五) “它们……我们?” “昂,我是楼囚蝉。”不是纸人! “那……?”周泗再转头看向许吟湘和林空有。 “我是许吟湘,本人。” “林空有在你进就已经掌握身体支配权了。我们是一开始在扎破耳孔的时候意识进入这个纸人里的,只是只有意识而已,刚刚林空有往我们胳膊上各扎了一个口子,我们也才拥有支配权。” 她们猜测,应该是破的口子越多,掌握的也就越多。 等纸人要死了,他们应该就会完全占领纸人的身子,然后替它去死。 “是,我没有听觉,一进来两个耳孔就都是破的。”林空有说这句话的前后都看着楼囚蝉。 “啊?那你是怎么知道求蝉她们在说什么的啊?”周泗歪楼。 要知道,纸人都是没有口型的诶。 林空有瞥他一眼,并没有回答,拒绝回答的意思很明显。 楼囚蝉和许吟湘也有点好奇,可到底人家不愿意说,他们也不能逼着。 这么一个丧失听觉还有可能丧失视觉的人,能在幸临大厦存活下来,绝对不简单。 他们得尽量交好,绝对不能轻易得罪招惹,更别说人家未卜先知拿着雨伞在洗礼室里救了周泗一回。 “那接下来……我们?”周泗歪楼被拒,就很快拐回正题上。 “你的方案里,接下来我们去哪?”楼囚蝉问他。 “莫柳体大教堂博物馆,也不知道有没有。”周泗回。 许吟湘周边看了一圈,在一幅地图面前站定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地跑回来,有些高兴:“有的,还真有一个博物馆。” “那么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参观博物馆。”讲解器适时响起。 楼囚蝉真的很想把它从自己残破的耳洞里抠出去。 “请大家看向正前方的展柜。” 正前方,一个偌大的玻璃展柜里,只摆了一本厚厚的书籍,以硬牛皮为封面,内里的阿拉伯文字流畅优美,每一个篇章都有描金的图案,画出的花卉与文字相交融。 “这是《古兰经》。 《古兰经》作为伊斯兰教的至高经典,其内容博大精深,共计30卷,涵盖了114章和6236节,每一章的标题都取自阿拉伯语词,独具特色。 在穆斯林心中,《古兰经》被尊为真主的语言,是通过大天使吉卜利里(即加百列)传达给先知穆罕默德的神圣启示。这份启示不仅被视为伊斯兰教的宗教基石,更被尊崇为人类社会行为的最高准则。 伊斯兰教徒深信,《古兰经》所记录的是真主在长达23年的时间里陆续向穆罕默德先知启示的真实语言,它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真理,指引着穆斯林们走向光明之路。”(来自百度) 讲解器十分尽职尽责地为大家介绍,除了周泗听着自己的声音有点别扭之外,一直到他们走出博物馆,都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周泗庆幸他攻略做的简略,看来只要做对了,就不会发生什么。 博物馆的出口在教堂之外,还没出去,就看到外面重重叠叠的小推车,卖着各种美食饮品。 他们一出门,就听到那些小贩们哟呵:“儿娃子!丫头子!来一串肉串不!” “葡萄汁!新鲜的葡萄汁!不甜不要钱!” “走一走看一看啊!苏丹最爱的巴克拉瓦!” 各种香气充斥着众人的鼻腔,闻得他们直流口水。 “好香!”周泗刚想要上去问问怎么卖的,就被楼囚蝉和林空有一人一边同时拉住。 “怎么了吗?哪里不对?”许吟湘也有一点想买一个巴克拉瓦学一学怎么做的。 楼囚蝉问最近的一个小贩说:“今天是什么月份?” 小贩很惊讶地看她一眼,回道:“今天是伊斯兰历的第九个月啊?你不知道还来这里?” “我知道,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楼囚蝉转身,示意其他三个人回到大教堂的礼堂里找位置坐下。 一坐下,林空有就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现在是斋月。” 楼囚蝉点头。 周泗和许吟湘疑惑:“什么是斋月?” “一个对于穆斯林来说的特殊节日。这个节日里从日出一直到日落都是不能进食与饮水的。”楼囚蝉解释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偏门的知识的?”周泗问。 “之前有一个朋友是穆斯林,每一到斋月就约不出她。”楼囚蝉说。 只是她也很好奇林空有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一个看着和矜贵公子一样的人也有穆斯林朋友? 她戳了两下林空有的胳膊,只是对方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怎么的,并没有转过头去理她。 楼囚蝉只好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外面的日头正高,他们没办法吃到外面那些美食,下午茶这一个项目自然也进行不下去。 可是纸人的控制权早就被本尊给获取,惩罚不到周泗,讲解器里的声音多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很抱歉下午茶这一项目无法进行,请各位起立,接下去我们进行下一个项目——礼拜。” 伊斯兰教的宗教功修共有念、礼、斋、课、朝这五项,其中礼拜应每日五次,分别在黎明、中午、下午、黄昏与夜晚,他们现在进行礼拜,正好对应着下午。 “请大家确保自己心无杂念,跟着我念的开始进行礼拜。”讲解器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他们成一排站好,才接着说话。 “抬手——” 楼囚蝉等人掌心相对,举于额前。 大教堂里所有的门“砰”得一声,全都关上了。 “站立——鞠躬——” 众人照做。 “请念:安拉乎阿克巴。” “安拉乎阿克巴……” 一串生疏的、对他们来说像是咒语的文字被念出来之后,穹顶上的流体瞬间暗下几个度,变成了湛蓝色,像是夜空。 在他们跟着讲解器跪坐下叩头的时候,整个莫柳体大教堂里突然奏响礼乐,回荡在空阔的教堂内。 音调时不时上扬,还有水滴落水缸的叮咚声,奏得他们心里面直发毛。 第68章 旅游攻略(六) 教堂内部很是阴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墙壁上、地板上全部显现出斑驳的痕迹。 \"像是血干了之后,被擦拭掉的样子,因为不懂行,所以有痕迹残留。\"楼囚蝉手伸到腰间,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纸人,取不出腰间的匕首。 回复她的,是许吟湘的一声惊呼。 楼囚蝉心里一咯噔,顺着许吟湘颤抖的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人”。 一个又一个穿着白色长袍,裹着白色头巾的穆斯林整齐地并肩站在教堂的墙边,正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 每向前走一步,后面的空隙里就会出现新的信徒。 层层叠叠,将楼囚蝉四人围在中间。 “怎……怎么办……?”许吟湘颤着声音问道。 这么多信徒,他们打得过吗? “周泗,你的方案里,下一步是什么?”楼囚蝉不慌不忙地转向周泗。 周泗愣了一下:“没了,那是不是只要跑出去就好了?” 他们离门并不远,如果没有这些人的阻挡,也就是十几步的距离。 周泗首当其冲地冲向那一群人,试图将他们冲开,冲出一条道来,让自己和队友得以钻出去。 周泗声势浩大地冲过去,没撞动。 便后退又撞了一次。 “见鬼了,怎么撞着和铁板一样?”他揉揉肩膀。 猛撞了两次,对这些穆斯林造成的伤害仅仅是跑动卷起的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角而已。 “方案里真的没有别的内容了吗?”林空有后退一步。 穆斯林还在前进,留给他们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周泗挠头:“呃……倒是有……可不是攻略啊,只是单纯的提醒。” “是什么?”楼囚蝉急声问道。 “提醒参观者着装得体。”周泗答。 一旁的许吟湘已经退到楼囚蝉的背上,听到这句话,试着把手伸向离她最近的一位穆斯林的头巾。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把人家的头巾给扯了下来。 突然间,礼乐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穆斯林低喃着“不敬”的声音。 “不敬、不敬、不敬、不敬……” 他们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缥缈,像是梦中呓语,又像是寺里僧人念经的声音。 那个被扯去头巾的人麻木、呆滞,竟是自己也开始喃喃“不敬”两字,任由他的同伴将他包围,随后在包围圈中消逝。 许吟湘立马又说了两句对不起,然后接着扯人家头巾。 楼囚蝉他们见到效果了,也加入扯头巾大军。 扯不动的,就让周泗在他们衣服划上两刀。 头巾不能承担的,就让衣服来承担,总归是得衣冠不整的。 他们就这么靠着像是泼妇打架会用的伎俩,不见一滴血地走到大门前。 周泗要去开门的时候,被楼囚蝉拦了一下。 “看看地图,记下里面的地点,出去好改攻略。” 周泗闻言,立即回头浏览几遍,要是楼囚蝉不提醒,他真的忘记了这回事。 踏出门,再一眨眼,他发现他又回到了办公室里,坐在工位上,一个写着不合格的弹窗跳上面前的屏幕,一闪一闪地泛着红光。 底下两个按键,一个是立马整改,另一个是、立马抹杀…… 而他的光标,正好在立马抹杀的地方。 周泗吓得一哆嗦,光标一个大漂移,转移到立马整改上方,快速摁下。 原本他原本在文件里打的字都已经消失了。 周泗长出一口气,庆幸还好这个任务比较仁慈,没有赶尽杀绝,不然绝对要死翘翘。 只是有了周泗这个先例,大家对这个旅游攻略更加头疼了。 一个搜不到任何信息的地方,甚至连它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周泗这个,写着是大教堂,可是真的去了,却发现是一个清真寺。 这还怎么写啊?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只有周泗一人在埋头苦写 键盘啪嗒啪嗒地,声音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很快,又有一个人跟着打起字来,是林空有。 周泗分出神来瞟过去,对方的手指纤长,打在键盘上和在舞蹈一样,赏心悦目,连周泗一个男生都看得愣了神。 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林空有突然停下,用笔尾轻点了一下楼囚蝉的肩膀——楼囚蝉坐在他前面。 见她回过头来,林空有扬起一个很好看的笑来,问她:“请问,你的匕首可以借我一下吗?” 本来是该警惕的,因为楼囚蝉在这任务里从来都没有说过她有一把匕首这件事。 可是莫名地,在看到他澄澈但是失了焦的眼眸,原先滋生出的警惕与不满竟全都散去了,只问出一句:“为什么”。 “我方案快要写好了,可是我没有武器……” 该死的,楼囚蝉竟然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无辜与祈求,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在摇尾巴讨食的小狗。 周泗认为只会回一句“你没武器关我什么事”的楼囚蝉,破天荒地从腰间拔出那一把还带着她体温的匕首,抛到林空有手上。 “不还回来就打死你!”她眯眼,林空有和这把匕首……还蛮相配的。 林空有感受着匕首鞘上的余温,耳尖可疑地染上红色,乖乖地点头收好,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霎那间,天旋地转,场景转移到了荷何湖——林空有负责的地点。 楼囚蝉觉得自己像是在水里,头顶是无穷无尽的绿意。 是荷叶。 所及视线,皆是荷叶,绿地无边。 楼囚蝉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这些荷叶、大得过头。 从她的视线范围估量,这些荷叶,大概能乘上七八个她。 只是不知道,是荷叶大了,还是她笑了。 而且她环顾一圈,这里除了她,除了荷,没有任何的生物。 她的窒息,还有一半便是来自这无人又无声的寂静。 实在是静的可怕。 她明明在水里,却没有水流声;明明是夏池,却没有蛙鸣声。 风声、人声更是妄想。 忽然,蝉,鸣了。 是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蝉鸣声。 不悦耳、只会惹人烦恼。 第69章 旅游攻略(七) 她跳出水面,又重回水中,水花四溅,却依旧没有水声。 似乎是世间一切的声音全都被蝉鸣给吞噬。 她很想用手捂住头,可是她做不到。 她没有手。 刚刚跳出水面时,她借着水面看了,她是一条鱼。 楼囚蝉化作了一条红色的锦鲤。 这里没有荷花,楼囚蝉便是点缀绿荷的唯一一缀红色。 “许吟湘他们去哪了?”红色锦鲤吐出一串泡泡。 她在思考,如果她是林空有,她会怎么去写荷何池的攻略。 “乘上摇橹船,穿梭于荷之间,品荷香,赏景……”楼囚蝉脑内的声音意外地与林空有的攻略重合。 念出这一句话,她感觉到一阵下坠感,“扑通”一声,落入池中。 这次,有声音了。 荷花开了半塘。 楼囚蝉还听到,在她:不远的地方,有蛙鸣叫两声。 她游过去,在一片残叶上,看到一只绿色的小蛙。 “求蝉——吟湘——你们在哪啊!!”在楼囚蝉的耳里,原本清脆的蛙鸣被这一句话给取代。 看来这一只蛙,是周泗。 “低头。”锦鲤吐出水泡。 小蛙低头,沉默半晌,说:“您能动一动吗?……” 楼囚蝉原地转个圈,有点想捂脸,忘记青蛙的动态视力更好了…… 小蛙看向水里是它三倍大的锦鲤:“求蝉!你是求蝉吗!!” 他的眼睛水润到楼囚蝉感觉它要哭了。 楼囚蝉觉得奇怪,也就一会没见,怎么还要哭上了,就问“你变绿多久了?” ——变成绿蛙。 “我、我是绿色的???”小蛙大惊失色,“我来的时候只有一朵荷花。” 即使震惊,他还是好好回答了楼囚蝉的问题。 “……你都不照照水面的吗?”楼囚蝉无语。 根据荷花定律,荷花第二天开的数量是第一天的两倍。荷花会在第三十天开满整个池塘,所以在荷花开满半塘的时候,并不是第十九天,而是第二十九天。 这个池塘不大,刚刚楼囚蝉下坠的时候数过,虽然开了半塘,却只有十五朵。 从一朵,开到十五朵,要四天。 难道说周泗在这里呆了四天吗? 可是对她来说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楼囚蝉和周泗讲了她一猜到林空有的计划,就到这来了的事,问他:“你没有猜过吗?” 小蛙心虚地乱瞟眼睛:“当初和一帮兄弟们觉得赏花矫情,从来不看的。而且我也忘了去猜……” 他虽然觉得过了很久,可是也不过是无聊地嚎了一会而已,应该只有几个小时。 “……行。”红锦鲤再转了一个圈。 “数日回访,穿梭于廊桥,不经意向下瞥,荷花,已然占据半塘……” 周泗见锦鲤消失,连忙重复一遍,下坠感果然向他袭来。 偌大的蜻蜓张开翅膀,接住突然出现在空中的小蛙与锦鲤。 蝉鸣愈发嘹亮。 知了声不绝。 楼囚蝉于蜻蜓翅膀上向下望。 摇橹船穿梭于荷叶之间,荷花集满池塘。 塘心,廊桥横越,一人负手立于背光处,周身如寒冰,尽管是盛夏也无法消融。 楼囚蝉与他对视的那一刻,讨厌的蝉鸣停止了。 清风夹带着荷香,抚过每一个角落。 “你来了。”少年笑着。 楼囚蝉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摇摆两下尾巴。 周泗:我呢?我也来了!!!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楼囚蝉问。 不是问少年,而是问蜻蜓。 “不久,荷花从半塘开满整个池塘而已。”蜻蜓声音柔和,是许吟湘。 林空有眼帘垂下,似乎是在为楼囚蝉没有问他而伤心。 “他的攻略是怎么写的?” “若无花,则乘上摇橹船,穿梭于荷之间,品荷叶清香,赏绿、采菱角。最好是化身游鱼,以荷叶为伞,遮去初夏炎日。 花开半池,人行于廊桥,向下瞥,荷花如星,缀于青绿之间。若为小蛙,便能歌颂半池之美 待花满池,荷花满园,则浴香,赏花,以蜻蜓作为点缀。 荷败,则捡残枝,掩埋,待又一年荷开。” 林空有的声音徐徐响起,一字一句地复述着他写下的旅游方案。 楼囚蝉三人在模拟游客,所以他们分别化作游鱼、小蛙、蜻蜓,实践着攻略的某一部分。 “为什么停在了这一个阶段?” 林空有依旧低垂着眼,不去看已经飞至眼前的许吟湘三人:“少了,没有香……“ “啊?你再闻闻呢?都快把我香吐了!等我出去绝对一身荷花味儿!”周泗呱呱叫道。 许吟湘点点脑袋,她从一开始就能闻到香味,花开的越多还越浓,她实在没有想到林空有竟然闻不到。 一个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的人啊…… 楼囚蝉脑子里闪过一个离奇的想法,只是还没有捕捉到,就已经逃窜走。 “有荷香,你想象一下。我们该出去了。” 林空有闭上眼睛,浅浅地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精致的像一幅画。 荷、桥、佳人。 没过多久,荷香散去,荷叶荷花迅速枯黄变干,残败地立于池塘中。 林空有下桥,用匕首小心地割下四节荷叶茎,放在地上,随即跪下来挖坑——用手挖,并没有用匕首。 楼囚蝉三个人都是小东西,帮不了他,看他满手黄泥,楼囚蝉不禁开口:“用我的匕首挖吧,快一些。” “不值当,黄泥太脏。”林空有摇头,挖地再快一些。 他的手脏了就脏了,可是楼囚蝉的东西不能脏。 挖出一个大坑,他捡出一枝,放在坑底。 “你们也放吧,埋完了就好走了。”他对着三个小东西说。 小青蛙把枝条推进坑里、蜻蜓将纸条用脚抓进坑里、鲤鱼扭着尾巴拍进坑里。 四枝枯黄的荷花茎干并排躺在土坑底部,被一捧一捧地撒上泥土。 楼囚蝉看着,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个任务里被活埋着出任务的她,她当时,也是被这样缓慢地盖上黄土…… 她还想到了那个时候因为她而丧失了五感的小电锯。 她突然看向林空有,仰视的角度,依旧好看。 之前闪过的念头重新回到她的脑内。 第70章 旅游攻略(八) 在这个世界上是否会有巧合,同一个地方出现两个丧失五感的个体。 楼囚蝉觉得没有,除非他们都在幸临大厦。 虽然小电锯变成人这件事很扯淡,但是也不乏这一种可能。 当然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更大的可能是林空有他也去过那座山城,为了做任务而被剥夺了五感。 “你吃过糖葫芦吗?”意识一回到办公室里,楼囚蝉就向林空有摊开手,讨要回她的匕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林空有将匕首双手递回,没有看她,只低头看着那把与他瞳色相近的匕首。 “好吃吗?”他的回答模棱两可。 可以认为是没有吃过,好奇它的味道,也可以认为是吃过了但是嫌弃它的味道而做出的反问。 “不好吃,外面一层糖太甜了。”楼囚蝉紧紧盯住他的眼睛。 “是吗?” 冰凉的匕首落到楼囚蝉的手里,林空有收回手,冲她笑。 “那你知道荷何湖吗?” “现在知道了。”林空有拿起笔,作势要将电脑上的方案精简到表格上。 “以前到过吗?”楼囚蝉问,她一直觉得那个荷花池有点熟悉,就连她当初猜测出林空有写的旅游攻略,都是按照她当初去完那里回去写的观后感里的句子。 “倒是去过一个名字相近的地方,叫大何湖。”林空有对她的一连串发问并没有不耐烦,脸上一直带着笑。 和楼囚蝉平时的皮笑肉不笑不同,林空有的笑是真真切切带了温度的,像是在为楼囚蝉一直同他讲话而感到高兴。 大何湖……楼囚蝉并不知道这里,但是她去过一个叫大何江的地方,而去那之前,妈妈带着她去赏了荷。 那一年,她14,小电锯已经在身边了…… 楼囚蝉不觉自作多情地想,林空有说的这句话是不是在提示她跳雨江就是当初大何江的翻版? 凭着林空有带给她的熟悉感和异样感,楼囚蝉决定试一试。 一旁在情况外的周泗、许吟湘两个人就看到两个人夸夸一顿聊,他们什么都没听懂,就看到自家队友已经开始疯狂码字了。 手速很快,像是写了十年稿的网文作者。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底映出的清澈无知,只好放弃琢磨,改稿子的改稿子,想方案的想方案去了。 他们下一次懵圈,还是下一次。 周泗打了不超过十个字,许吟湘刚在脑海里回忆起石像路的样子,他们的意识便再次转移。 这一次的他们,依旧是纸人。 楼囚蝉几乎是一睁眼,就飞速地往周泗和许吟湘的纸人身上扎了两个口子,让他们的意识住进来,能够控制这具纸人。 至于林空有? 左耳一个洞右耳一个洞,完全不用人操心,自己都自带了。 他们站在一条破旧的木头栈道上,一侧是江,一侧是崖壁。 江的那一侧,是垂柳。 沿着河栽了一排,长长的柳枝垂进水里,引出一群手指大小的小鱼出来吮着柳叶。 光看景色,是美的。 苍青、嫩绿与水蓝。 安逸且和谐。 只是楼囚蝉的心情就没那么美了。 果然,这里……和她去过的大何江一模一样。 她一眼瞪向林空有,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要是小电锯,找到她和她直接说就好了,怎么还弄出这么一个任务来,奇奇怪怪的。 林空有被她瞪的移开目光,转向江面。 就在江里有什么青灰色的东西跃出来的时候,林空有突然伸手挡在楼囚蝉身前。 周泗和许吟湘两个人走在他们的身后,因此也是一顿。 就是这一秒的时间里,一条巨大的鱼扑到栈道上,发出“咚”得一声巨响,脑袋砸在岩壁上,晕死过去。 “这啥?”周泗懵懂无知地发出疑问。 这鱼,怕是和车子一样大了吧? “呃……跳鱼吧……我在攻略里写的”楼囚蝉往后退一步,差点踩到许吟湘的鞋尖。 鱼身上的水腥味扑鼻而来,另外三个因为是纸人,根本闻不到,所以痛苦只能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楼囚蝉记得她去大何江的那一天下雨,下雨的时候,水中氧气溶解度降低,鱼就会跳出水面来呼吸。所以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天不断跃出江面的游鱼。 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跳雨江的鱼会这么大啊。 前进的路一下子就被阻断了。 “吃烤鱼吗?” 她突发奇想,得到了两张愕然的脸。 另外一张脸,在笑,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样子。 楼囚蝉看林空有笑,突然就想起来她当初问过她妈妈为什么这么多鱼跳出来,还没有人抓回去吃。 妈妈怎么回答的她忘记了,可是她现在不就是“抓回去吃”的那个人吗? 但她也不管那么多,用许吟湘兜里的原本被当做酒精备着的白酒喷一喷,拿了周泗的打火机,对着鱼的一块肉就开始烤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小电锯搞的鬼,他们原本衣服兜里的东西竟然全都进了纸人的纸兜子。 不过也还好这些东西在,让楼囚蝉吃了一顿不是那么美味的酒味烤鱼。 她还顺便给另外三个人的嘴里塞了一块,可惜他们在消化这一方面依旧是个纸人,嘴里刚进去,就已经砸到脚底了,让他们走起路来有一种鞋子里进了沙子的感觉。 把这条鱼解决的七七八八,他们把一半骨架一半肉的大鱼推回水里,接着往前走。 “接下去,还会有什么?”许吟湘看走了大半天还是相安无事,忍不住问道。 “我还写了坐竹筏,但看样子是没有了。”楼囚蝉除了她上次在大何江做过的事还加入了一些正常游江会干的事情。 看来这个跳雨江及其攻略还真是完完全全在复刻她去过的大何江。 简单的沿着江边栈道散步,看跳鱼,吹风,和林空有负责的荷何湖一样送分。 “大家小心一点,注意我写错攻略的 惩罚。” 楼囚蝉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东西滚落的声音。 他们抬头时,瞳孔不约而同地收缩——四扇竹筏朝着他们的头顶直直地砸下来。 要是砸下来,别说纸人了,连楼囚蝉也活不了。 第71章 旅游攻略(九) 周泗“嗷”地嚎了一嗓子,向后躲去,却发现竹筏会根据他的移动而改变方向。 “下水!!”楼囚蝉和林空有的声音同时响起。 四个人和下饺子一样潜入水底,贴在水底的石块上,又等竹筏快要冲向他们的时候,往边上一躲,竹筏便死死地嵌进了石头之间。 除了许吟湘稍微擦伤了一点,飞出一些纸屑,其他人毫发未损。 他们这才注意到,这一次的纸人,竟然是用牛皮纸糊的,防水。 只是几人在水底的动静又引来了几条大鱼,令他们又费了一些功夫才突破鱼群,回到岸上。 楼囚蝉甚至还是骑着跃出水面的大鱼上来的。 鱼鱼打车,送货上门。 从鱼背上跳下来,她用匕首鞘别过脸颊边滑落的头发,将它们聚在一起拧干水。 很正常的一个动作,林空有看了却眼神一黯。 楼囚蝉看懂了他那种曾经是用我撩头发如今却用其他东西撩的吃醋感,可是没有回他,而是笑着和队友说:“我接下来还写了赏悬崖、打水漂、捉小鱼、喂小鸟。” 只有悬崖是能赏的。 其他全是她写着玩玩,试探一下这里的情况的。 打水漂……刚刚众人在水下看过,这里只有比头还要大的石块。 捉小鱼……勉强算是捉过……了吧?他们刚刚在水底赶鱼应该能当作是捉鱼了。 喂小鸟……这里除了鱼和他们什么动物都没有看见!! 周泗表情变了下,又很快正回来——没事,不就是甩不了石头喂不了鸟吗? 实在不行他可以甩鸟喂石头啊? 但是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因为他是带俩女娃的队里唯一可靠男性!更别说边上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林空有。 怎么能……怎么能……周泗甩甩头,把自己刚刚的想法甩出去,都怪他最近太放松了,脑子的思维差点就回到了他还在混的时候。 就像是动画的片尾曲过场一样,四个人排着队通过狭窄的栈道,林空有打头,周泗断后,走一会儿,突然抱头躲避天上下的石片雨,薄薄的,很适合打水漂。再走一会儿,突然来了一群白头翁,飞到人肩膀上啄食着。 在纸人残缺,楼囚蝉衣服、匕首上鲜血淋漓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尽头,消失在如同画卷的场景里。 这时,沙漏只剩一个浅底,时间过去五分之四,留给许吟湘的时间绝对不算多。 沙子落下的声音连绵,却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许吟湘的身上。 “冷静……冷静……!”许吟湘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她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生怕因为自己攻略的不对,害的大家受伤。 “别紧张,就按你想的写。”楼囚蝉看了一眼林空有,他神色放松,显然是石像大道这个景点和现实也相差不大。 “害怕什么,队友不就是拿来坑的吗?你看我和求蝉的攻略不也出错了坑到了你吗?你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坑回来!”周泗大大咧咧地说,被楼囚蝉寄了一记眼刀——这不是摆明了觉得说她会坑到他们吗。 许吟湘紧张到没察觉到,像是被安慰到了一般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坚定地打起字来。 打字的手还有些颤抖。 “狮子、獬豸、骆驼、大象、麒麟、马,六兽,十二对石像列于道路两侧,藏于绿荫之间,庄严神秘,仅600米长,却最值得游览。 夏日,满目青葱,生机勃勃的绿树与沉稳内敛的石像相碰撞。 秋日,树木如同调色盘,杂糅整座金陵的秋。 最迟不过十一月,因为象像后的石桕树在这时会大量掉叶子,萧条凋零,不如之前。 漫步其间,欣赏圆雕技艺,体验帝陵的圣洁崇高与华美。” 石像大道如果是和石像路一样只有600米,那无疑是游览时间最短的一个景点,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许吟湘呼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按下回车。 眼前一黑,手上就多出了一柄油纸伞。 夹道的大树叶子是深绿色的,蓄满了水,顺着叶尖往下滴落。 是下着雨的夏。 蝉被雨砸地恹恹,不过细细碎碎地鸣上几声。 许吟湘清嗓,突然发现,她的下颌处,还别了个小扩音器,是那种小学教师会用的小蜜蜂。 她明白过来,石像大道太短、太简单,是需要讲解的。 她提起一抹温柔的笑,转向身后,面对着三个同样撑着油纸伞纸人,一边倒退,一边回想着她当初在石像路听到的讲解。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前八个字她说的有些生硬,“我们现在所处的石像大道,是孝陵神道的第一段,石像们起着保卫、辟邪、礼仪的作用。 明孝陵神道上一共24只石兽,均呈现站和蹲两种姿态。 而它们的寓意各不相同。 狮子是百兽之王,既象征皇权,又镇魔辟邪。 獬豸,独角,狮身,青毛,明辨是非,能用角抵触有罪的人。 骆驼来自热带沙漠,象征大明疆域辽阔,皇帝威震四方。 大象是兽中巨物,四肢粗壮有力,坚如磐石,象征江山稳固。 麒麟乃四灵(麟龟龙凤)之首,批鳞甲,不履生草,不食生物,象征仁义之君以及吉祥、光明。 马则是南征北战、统一江山的重要坐骑。” 越说到后面,她就越是熟练,倒退到哪个石像面前,就指着这个石像讲解。 阴雨的天气,石像大道上阴沉沉的,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耳边的蝉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雨从叶片上滴落石板发出的“嘀嗒声”。 许吟湘小步退着,脚尖一踮一踮地,像是真的在欣赏着哪里的美景,却突然间背部抵到了一个冰凉且不平整的东西上。 那上面残留的水湿透了她的衣裳,纸伞被向上拔起,脱离她的手掌。 她睁大眼睛,向上看去,头却被推回,只能看到身前原本笑着听讲解的三个人变了脸,周泗眼神呆愣但戒备,楼囚蝉将她的匕首横握在胸前,林空有也难得沉了脸。 第72章 旅游攻略(十) 许吟湘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拎着她衣领的、那个湿冷坚硬的东西,是一个爪子。 是石像。 难道是她讲漏了哪座石像吗? 许吟湘怕得面色发白,却又不敢挣扎,生怕一动就激怒了身后的石像。 她身后那石像长着一个扁龙头,头顶有犄角,身躯像是蜥蜴,又都覆满龙鳞。 “是蚣蝮。”楼囚蝉沉声。 蚣蝮,龙子之一,性善好水,又称吸水兽,能够调节水量。 “啊?那它不是好的吗?干嘛抓吟湘啊?”周泗用气声问。 楼囚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向蚣蝮发问:“请问您为什么要抓我的同伴?” 雨水路线被篡改,全部被蚣蝮吸入龙鳞下。 “灾,灾要来了。”蚣蝮用爪子把许吟湘抛回楼囚蝉身边,取走了所有人的雨伞。 小小的纸伞被它捏在手里像是小虫与人手,大小渭泾分明,轻易就能被捏碎。 他们不是很想掺和进蚣蝮所说的“灾”里,正巧,因为蚣蝮的出现,雨已经不再往他们的身上落了,这把纸伞对楼囚蝉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许吟湘爬起来为撞到它而道歉,所有人一起鞠了个躬,就打算绕过它往前走,离终点就差十米左右了。 “纸伞上有你们传送回去的阵图。”蚣蝮再次开口。 意思就是不让楼囚蝉他们走了。 几个本想蒙混过关的人不得不顿住脚步,淌入这趟名为“灾”的浑水。 林空有皱眉,看向它,蚣蝮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蚣蝮两只前爪平摊在身体两侧,一副“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样子:“灾感召了我。” “这里只下着小雨。” 能感召蚣蝮的灾只有水害。 “是跳雨江,跳雨江的鱼皇不知道为什么死去了,缺少首领的鱼们不安地不断跳动,掀起的浪冲垮了荷何湖的廊桥,冲进了莫柳体大教堂,马上就要裹挟着大教堂里的流体来这边了。”蚣蝮横在路中间,阻止众人通过。 很有可能吃了鱼皇的楼囚蝉摸摸鼻尖,突然无言。 那是不是当时把它活着推回水里,就不会遇到蚣蝮来拦路了? “抱歉,我们帮不了你。水一来我们也会被冲走。请把伞还给我们吧。”林空有往前迈一步开口拒绝。 蚣蝮的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像是对他们的拒绝有些生气说:“我什么时候说要你们帮我治水了?” 它蚣蝮论吞江吐雨,还没有人能比得上。 “那是……?” “我吸水的眼给堵了,你们用锐器给我凿一个眼来。”说着,蚣蝮转身,尾部对着楼囚蝉手里的匕首,尾巴甩了甩,像是在说:“来吧。” “……这是镇压前的,还是镇压后的?”楼囚蝉悄悄问林空有。 “看不出来。”林空有抿唇,“如果是镇压之前的,应该要再狂一点,可是若是之后的……好像又皮了点。” 说话间,许吟湘扯扯楼囚蝉的衣袖,示意她往前看。 ——蚣蝮已经等的不耐烦,回头瞪着她了。 想了想,典籍中的蚣蝮对人一直都是个和善性子,楼囚蝉便妥协了。 只是她望天,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的宝贝匕首第一次出场,竟然是给蚣蝮干这个。 早知道就不把匕首给许吟湘让她偷渡进来了! 于是她只好随便地往里一插,再一拔。 拔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就肃了神色。 匕首的血槽里带出来的……不是石粒。 是流体!! 他们当初在莫柳体大教堂里见过的晶蓝色流体源源不断地从蚣蝮被扎出的洞里泻出。 像是水库泄洪,水势又大又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四个人冲的七零八散,他们的纸伞也不知所踪。 至于把脚拔到流体表面开始跳一跳? 根本来不及。 石像路的这六百米,像是被一个大缸给包围着,流体只在这六百米内倾泻、上涨。 刚被冲散,流体就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肩膀。 而流体还在冒出,可是明显缓慢了下来。 当液体没过肩膀时,压强限制胸廓运动,影响到肺的通气功能,呼吸就变得异常困难。 更别说流体里还有着不知名的小东西在啃着他们。 蚣蝮的石头脸上,笑容变得邪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做最后的挣扎。 它故意放慢了水流出的量与速度,想让这群人感受自己逐渐被流体没过头顶,慢慢窒息而亡的感觉。 说不定,在窒息之前,就已经被啃到全身是洞,疼死过去了。 纸人糊的纸依旧是牛皮纸,只是,这一回的纸,没有跳雨江的牢固了。 被流体里的水分包围,又被流体给挤压,楼囚蝉他们三个纸人身上,已经有纸不堪重负,破裂开来,完好连接的地方也已是千疮百孔。 只需要轻轻一戳,整个纸人就能分崩离析。 许吟湘拿着她的匕首在自己周身胡乱划着,艰难朝着纸伞游去。 “你们再坚持一下,我去拿纸伞!!”光是听她的声音,楼囚蝉就能想象出她再次泛红的眼眶。 许吟湘越往伞那边游,身上的痛意就越明显。 但是她不敢停下来。 四个人里,只有她一个不是纸人,也就只有她能去取伞,等拿了伞,他们就能出去了! 她原本只是一个被娇养的没有怎么吃过苦的女孩子,现在疼痛与压力叠加,她就被疼痛侵蚀的几乎已经分不清方向,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凭借着本能,逆着水流前进。 水已经漫到了纸人们的下巴。 混沌间,许吟湘听见楼囚蝉在喊她的名字,听见了周泗的声音,最后听见的是林空有的声音。 林空有的一改之前对楼囚蝉说话时的温软,冷漠到许吟湘怀疑自己是不是疼痛太过臆想出来一个新的人。 他的声音,太冷了。 许吟湘觉得声音里的温度冷到流体都冻结住。 “……?”许吟湘突然停住了。 因为流体真的,凝固了。 变成了像是果冻一样的物质,四个人被冻在一块六百米长的果冻里,像是里面的小夹心。 第73章 旅游攻略(十一) 林空有说的是:“你们都是死的吗?” 是对着石像大道上的其他石像说的。 他说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原来稳稳当当沉在流体最底部那些正在装死的石像们,动了。 许吟湘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皮,环视着,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见狮子一头一尾,威严的守在石像大道两端。 獬豸用角堵住了蚣蝮冒出流体的孔洞,用大掌拍打着蚣蝮。 骆驼为他们运来纸伞。 大象踏碎已经变成果冻的流体,放出众人。 麒麟与马踩踏着蚣蝮,像是在群殴它。 许吟湘彻底看呆了。 怎么这些石像也活了?还对他们这么好? 周泗一边试图用“果冻”粘起自己破碎的纸,一边摇头。 卧槽这两个字,他真的不想再说了。 合着一个两个都有外挂是吧? 前有楼囚蝉这个幸临大厦的股东,后有林空有驾驭石像。 许吟湘没听清,他周泗可是把林空有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林空有话一说完,这些石像就动了起来,甚至石头脸上还带着一些心虚。 他!也!要!外!挂! 周泗在心中呐喊完,也就算了。 楼囚蝉不是他的队友吗?还有他没带进来的那把匕首,楼囚蝉送的!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也有外挂! 周泗四舍五入完,十分满足,还很有闲心地去踹了一脚蚣蝮,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许吟湘。 做完一系列动作,周泗突然做出了痛苦面具——踹太用力了……脚痛……!! “解释一下?”楼囚蝉抱胸,睨向林空有,“或者,我再给你一个重新自我介绍的机会?” 林空有虚虚攥着拳,放在嘴前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哀求:“出去、出去再说,好不好?” 楼囚蝉看看杂乱无序的石像大道,手在鼻梁上按压两下,叹着气妥协:“行,要是出去见不到你人,我一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把你的头给打爆。” “好。”林空有笑。 有了石像的帮忙,这个石头蚣蝮一下就被践踏得粉碎。 它们说,它不是蚣蝮,而是这个空间内一切的邪念生出的妖邪,接通了他们的记忆,知道前几个景点都与水有关,就幻化成了蚣蝮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死了便死了。 他们说完,将纸伞放在众人身前,便重新回到他们原本的位置,陷入沉睡。 他们本就不该醒的,越是陷入因果,越是逃不开束缚,可是谁让这支小队里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呢。 撑回纸伞,走到大道尽头,楼囚蝉只来得及将匕首递给许吟湘,意识就抽出了纸人破碎的身躯。 然而,她的意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虚空中飘荡许久。 众石像在她意识抽离时,才意识到,这支小队里不止一个特殊存在。 是两个。 “怎么是她?” “对啊,怎么会是她?到日子了吗?” “没有吧。不过是她的话,难怪他甘之如饴。” 楼囚蝉不知道,在她们的意识抽离之后,那些本该沉睡的石像突然开始聊起来,聊的,还是她。 她只是在意识回到身体里的时候,感觉心脏空落落的,有些发酸。 像是想到什么,她立马回头,却只看见了身后那一把兀自旋转的椅子。 椅子上的人,不知所踪。 “人呢?”她站起来,质问那个老板鬼。 “他的任务完成了,已经离开。”老板鬼面容严肃。 “铮——”精致好看的匕首被深深地钉入林空有原本做的那张办公桌上。 楼囚蝉吐出一口气,边笑边咬牙切齿地再把完全嵌进桌子的匕首拔出来,然后换一个位置接着扎。 像是把桌子当成了林空有在泄愤。 “……” 周泗、许吟湘和老板鬼都呆住了。 啊?啊?啊? 求求你不要一边玩匕首一边笑啊啊…… 周泗感觉她扎穿桌子那力道都能把两个人钉在一起扎死了…… “呃……这位员工,您的工作也完成了,请下班……”老板鬼根本不管楼囚蝉的计划有没有完善好,为了它的桌子能够存活,连忙挡在楼囚蝉和桌子之间。 或许是严肃的样子做久了,这会特意笑起来别扭极了。 可它得笑啊,不仅得笑,态度还得好,不然万一楼囚蝉生气了把它也一起钉到桌子上怎么办?! 楼囚蝉“哦?”一声,定定地看它许久,忽然伸手拍拍老板鬼的肩膀,甩着匕首出了门。 老板鬼被她拍的一激灵,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一出去,她就靠在了门上,无视来来往往其他人的目光,就那么闭着眼睛靠在那。 匕首倒是没玩了。 幸临大厦的商场不卖有攻击力的东西,连能点火的酒精都没有。 匕首要是被别人看到,不免会有些麻烦。 只是,虽然手上没在玩,她的脑子里在玩啊。 林空有的那张脸太好看了,完美地长在她的点上,她不会对他的脸下手。 可是其他地方…… 楼囚蝉脑子里过了十几种能够不伤脸就能够把人给弄死的方法。 什么空气栓塞法、破坏延髓法、急性放血法…… 凡是楼囚蝉了解过的、能想的起来的方法,她都在脑子里将林空有作为实验对象捶打了一遍。 林空有从变成人这一点她无话可说,甚至还是高兴的。 可主要是,林空有变成人了不告诉楼囚蝉,第一次见面逃走了,任务里又凑过来。答应了她出去细讲,可是她一从纸人身体里脱离出来就不见了人影。 态度若即若离。 要是说他有苦衷,那小电锯这么一个高智商人锯,就不能暗戳戳地暗示一下吗? 就这么留着悬念一走了之。 楼囚蝉真的气的想发疯。 可是,那是她的小电锯,她终究还是没办法用刚刚脑子里的那些方法去泄愤。 那些方法,想想就好了。 等哪天遇到了什么穷凶恶极的人,用在他们身上才是正道。 至于小电锯…… 楼囚蝉的匕首在门上划着。 等找到他,一定要先狠狠揍他一顿!! 第74章 小心石头 等周泗和许吟湘出来,他们先去商场买了鹿皮、石蜡油和凡士林,用来保养他们的匕首。 商场除了不买能造成物理伤害的东西,其他东西就算再怎么偏门,都能在商场里找到它们。 走出超市,准备去泰餐馆的时候,楼囚蝉因为心不在焉,大腿撞上了什么软软的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 是一个男孩子,大约七八岁。 因为被楼囚蝉一撞,跌坐在地上,用手揉着脚踝? “小弟弟你没事吧?”许吟湘蹲下去想看看他是不是扭伤了。 楼囚蝉也蹲下来,打量着这个小男孩。 从摔倒到许吟湘问话,小男孩的表情一直都是十分平静的。 要是换作其他同龄的孩子,这一会儿要么哭闹,要么咒骂,很少像眼前这孩子一样。 “没事吗”楼囚蝉也问。 男孩揉着脚踝关节的动作很机械,几秒钟揉一下、揉的力道和范围都像是被调整好的一样。 楼囚蝉:不会是被她撞坏了吧…… “你家队友呢?怎么让小孩子出来讹人!我们是新人!没钱的!”周泗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有路人经过,好心提醒了一句:“这小孩一直在商场游荡,没见过他队友。” “上一个把他撞了的人……你们还有见过吗?”有一个人看了小男孩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之前也有人把他撞到过。 “啊?之前也被撞过吗?太可怜了吧?” “没有……,把他撞到那个人已经好久没出现在这里了。本来以前每次来都能看到他的。”另一个人说。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那个人一个礼拜前就消失了!我之前遇见他队友,发现他们队里多了新人!” “还有上上次那个……也……” “那这个女孩……?” 有人摇头:“可惜了,还怪好看的嘞。” 楼囚蝉一队人听着路人的讨论,脸色很奇怪。 周泗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瞪大眼睛冲着小男孩问:“你就是愤怒小学生?” 楼囚蝉听见这个称呼,像见了鬼一样眼神在小男孩和周泗之间来回看。 或许更严重。毕竟楼囚蝉见鬼那是面不改色的,现在却因为这个称呼替人小小地脚趾扣地了一把。 这小孩儿,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给自己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但楼囚蝉不知道,这名字不是他自己取的,是吃饱了撑的的幸临大厦员工们起的。 愤怒的小学生,指的是每当有人撞了这个小男孩,他都会生气,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撞他的人,又因为年纪刚好上小学,就被幸临大厦的老人起了这个外号。 愤怒的小学生被楼囚蝉和其他人这么看了,也还是没反应,自顾自地揉着脚踝。 等许吟湘确认过他的脚踝没有肿起来、也没有扭伤之后,楼囚蝉想站起来走的,裤子却被小男孩扯住了。 力道大到楼囚蝉不得不顺着他的拉扯再次蹲下来,不然裤子就要被当众拽掉了。 “姐姐,小心石头。”那个男孩轻声说,声音小的只有楼囚蝉和她身边的队友能听见。 说完男孩就放开了楼囚蝉的裤子,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人群。 “这哪队的孩子?幸临大厦里根本就没有石头,瞎说什么呢!”周泗在人群中张望着因为身高矮,一眨眼就消失了的小男孩。 “抛去这句话,这小男孩怪好看的。”许吟湘跑题。 那小男孩确实好看,软萌软萌的, 让人想要揪着给他穿裙子。 “他是不是有点眼熟?”楼囚蝉顺着许吟湘的话问。 “有吗,可能好看的人都长的一样吧?”周泗看看楼囚蝉,又看看许吟湘,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许吟湘也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他们吃完饭回房间,有一次看见了堵在他们房门口的罗千,她突然抓住了楼囚蝉的手:“像他!” 那个小男孩,长的像是缩小版的罗千,但比他更女相一点,还留着妹妹头。 在楼囚蝉看来,更像是性转的小姨。 “真的耶!求蝉,难道你还有一个弟弟吗?”周泗使劲看着罗千。 罗千皱眉:“看什么?” “我小姨就罗千一个儿子。”楼囚蝉接周泗的话。 “私……私生子……?”许吟湘倒吸一口冷气。 “不可能,罗千是供精试管婴儿。”楼囚蝉小姨一直醉心于鲁班书,再加上眼光高,没机会找男朋友。 又因为外婆和她妈妈一直在催,就干脆出了趟国,等回来时,怀里就多了个罗千。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罗千示意楼囚蝉快开门。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到了一个和你小时候很像的孩子。” “孩子?就这个地方,能有孩子?”罗千不信,再说了,就算有孩子,怎么可能和他像。 楼囚蝉就把商场里的情况和他说了。 “你平时不是也会去商场吗?之前没遇见过?” “没有,我去的不勤。” 在周泗看来,去商场就和回房间一样,只要不在任务里,那就是必去的,就很震惊地问:“那你吃饭怎么办??” “压缩饼干,或者泡面。”罗千答。 他的房间里囤满了这些方便食品。 楼囚蝉“嗤”得笑了一声,比量一下罗千的身高,说:“难怪进来这么久了还没长个儿!” 罗千气的涨红了脸,心下发誓接下来一定要顿顿去商场吃好的,几天长个几厘米给楼囚蝉看。 看他长到周泗那么高楼囚蝉还怎么搂他脖子! 许吟湘狠狠怜爱了,还以为他是吃不惯商场食堂里的饭菜,想起他上一次吃自己的菜吃的蛮多的,就很轻柔地邀请他接下去和他们一起吃饭,由她来烧。 “那你多累啊?” 任务忙前忙后吃不好睡不好,出来了还要烧饭。 “没事,我挺喜欢烧饭的,很解压。”许吟湘柔柔一笑,看向罗千,征询他的意见。 罗千为了早日长高,答应的很果断。 等他们聊完了闲话,罗千才把楼囚蝉借走。 他找过来,是有正事儿的。 第75章 牛肉味的 “你说,你见到楼临镜了???”超大一声惊呼响在罗千的房间里。 楼囚蝉围着罗千绕了一圈:“没受伤吧?” 罗千刚想因为她的关心而感动,就听到了她下一句话: “要是被伤到了我真的会看不起你。” 罗千:咱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他摇头:“没,他不认识我。” 其实是罗千之前收到楼囚蝉的消息,知道了楼临镜杀人不分敌我,就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躲在既能完成他自己的任务、又能观察楼临镜的地方。 “他真疯吗?”楼囚蝉先小小的八卦了一下。 “真疯。他有特别多片尖锐的铁片,扔了几百片还很富余。而且手法很准,铁片直接往大动脉上飞,一片就能杀一个人。” 楼囚蝉很想问,楼临镜不去出单的时候,是都在磨铁片吗? 但这不是罗千想说的。 “他不喜欢楼临宏和楼临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而且叫他们‘大叔’和‘二叔’……” 这才是重点。 楼临镜不是她叔,还叫她那个死爹叫叔……? “他没有改年龄吗?”楼囚蝉更愿意相信是楼临镜改了年龄的同时为了不引起怀疑才改了称呼。 她知道她的死爹是她便宜爷爷最大的一个儿子,比罗旖小了两岁的他二十二岁就生了她,早的不能再早了。 可是,她都才十九,她爸就算有一堆弟弟,正常生也生不出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儿子吧? “行为举止和语言都符合一个二十岁青年人的特点,应该是没改的。”罗千观察的很仔细。 就像楼临夏,虽然把外貌变得年轻了一些,但是动作和说话时带着的“叔味”是实实在在的破绽。 楼临镜就没有那种违和感。 楼囚蝉耸肩:“有点收获,倒不多。” 知道了楼临镜很可能是她爷爷私生子的儿子,而且这个私生子在正常情况下还比他大。 再一个,这个楼临镜和楼临夏他们用的是一个字辈的,说明他极为受宠,老爷子说不定有让他成为继承人的想法。 罗千沉吟,又有些不确定地说:“他虽然不认识我……但好像知道我认识你……” “?为什么这么说?” “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罗千试着还原那时候楼临镜的样子。 那时候他的脸上还溅着鬼怪的蓝紫色血液,斜着一道,从右上太阳穴横到左下嘴角处。 他开口找上罗千之前,伸出舌尖舔舐了嘴角边的血液,然后拉长语气叫住了罗千。 “罗——千——~!” 然后在罗千回头的时候,对罗千扬起一个笑。 和楼囚蝉那种具有欺骗性看着纯良的笑不一样。 楼临镜的笑,让罗千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即便是他也被笑的背后发毛。 “帮哥哥一个忙呗?” “帮哥哥……向我的好妹妹楼囚蝉带声好呀……” 这一句妹妹,几乎就能证实上面楼囚蝉的猜测了。 只是——楼囚蝉“噫”了一声,打了个哆嗦,张开手遮挡住罗千的脸:“不要再学他了!!看得我好想揍你!” “……”罗千的目的是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惊吓。 所以他才特意模仿楼临镜的样子转述给楼囚蝉。 看楼囚蝉这样,他平衡多了。 楼囚蝉的手掌底下,冷酷的脸上嘴角上扬。 “没别的了?”楼囚蝉拍拍他充满胶原蛋白的脸,收回手问道。 “还有……”罗千转开脸,不是不让他说嘛。 楼囚眯起眼睛盯着他,催他快讲。 罗千在裤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打沾染着蓝紫色血液的铁片,“他送了你一叠铁片。”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那些鬼怪身上拔下来的。 楼囚蝉 沉默,楼囚蝉愤怒,楼囚蝉暴起。 一把夺过铁片……的垫布。 摔在了地上。 七面铁片上的血迹,离开了垫布的阻隔,全都粘到了罗千的掌心。 罗千委屈在心头口难开:姐!有气请对楼临镜撒…… “二手的东西他怎么送得出手!” 楼囚蝉用罗千的手擦干净铁片上的血迹,才拿到自己手上看。 这些铁片很像是以前小学门口小卖部里会卖的那种迷你小刻刀的刀片,只是相较起来,刀片的刀锋斜斜向下,而铁片是长方形的四个面都被磨的非常的尖锐。 在原本刻刀刀片尾部小圆圈的地方,一个“镜”字被刻在上面。 “他是真的闲得慌……”楼囚蝉看着那个被镀上镜面工艺的镜字,一时无言。 “可是他为什么要送你二手刀片?” 楼囚蝉耸肩,顺手从罗千柜子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看他没有不同意,就撕开包装吃起来。 “不知道——欸你这个好好吃!”楼囚蝉鼓着腮帮子,捏起压缩饼干的包装看。 牛肉味的。 下次去商场她也要买! 临走前,她又顺走了三包饼干,美其名曰,给队友尝鲜。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什么,突然回过身,问:“小姨能在物品上附加灵魂吗?” 得到了罗千一张懵懵的脸。 “?怎么了?你电锯诈尸了吗”罗千不解。 楼囚蝉见他不知道,只好先走了。 她后来复盘的时候越想越不对。 楼囚蝉一直以为小电锯是在天岛上被复制玉佩复制失败了才产生的意识。 可是,大何湖和荷花池,是她小时候去的地方,要是小电锯是后来才有的意识,它根本不会知道。 所以只能是,小电锯骗了她。 它说,从水里出来就有了一缕意识。 现在看来,它明明从一开始就有意识,至多,是在接触复制玉佩之后,能和她在脑内沟通了而已。 而电锯每一样材料、每一个部件全都是小姨亲手做的。 要是小电锯从一开始就有意识,楼囚蝉觉得有必要推翻当初小姨送她电锯时说的理由了。 毕竟当初说的是,为了保护她。 在高中经历过被人跟踪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小姨制作小电锯电锯是为了让她防身,很有先见之明地预料到了以后她要走夜路的情况。 可是,现在有了幸临大厦、有了林空有、有了姨姥姥口中虎视眈眈的楼家。 她便觉得,小电锯的制作,一定是为了她进幸临大厦的今天。 第76章 投石节 楼囚蝉是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 印地语、夹杂着咖喱味的英语。 她明明应该听不懂的,可是声音进到它脑子里却莫名的能理解。 她还没有睁开眼,只是凭感觉,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靠在什么上面,身前有一大群人围着她。 这也没到出单时间吧?她怎么就从房间来了这个地方。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不知道啊,我一来她就闭着眼睛靠在这里了。” “她不醒来,我们还怎么开始!” “除了这个小妮子,西边还有一个呢!也是没醒。” “完了完了,要是延迟了,守护神要生气的!!” 什么开始,什么守护神? 西边还有一个? 只有一个吗?那她的队友们没有全部进来? 楼囚蝉抖动一下睫毛,缓缓睁开眼,装作一副刚醒的样子。 “哎,醒了醒了!” 说实话,楼囚蝉看到眼前的场景很想再闭眼昏死过去。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眼前一大圈围着她的人全都长着一张脸。 和她一样的小狗眼,但是薄唇、眉尾上挑、鼻梁高挺,看着风流却又具有攻击性。 只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分出几十张来,全部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破破烂烂的,品位极其低下,换了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楼囚蝉多看了这张脸几眼,唇瓣微微分开:“我醒了,开始吧。” 她虽然不知道开始什么,但是为了一些不确定性,她还是没有问。 问了万一刺激到眼前这些人,这么一大群,就算她有一百把匕首也不好使。 “不行不行,还差一个。”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说。 “我可以去叫他。” 她觉得,既然那人也是睡着的,那很可能就和她一样是从外面进来的。 先去探探是谁。 要是是楼家的那几个,正好趁他们睡觉把他们了结了。 然后人流就把她裹挟着,带去了西边的一棵树下。 一个少年闭目倚靠在那儿。 是罗千。 “醒来了。”楼囚蝉拍他的肩膀。 罗千听到熟悉的声音,也像楼囚蝉那样,装作刚醒来,慢慢睁开眼睛,又揉了揉。 借着抬手的机会,往楼囚蝉手里塞了一片铁片。 是刻着“镜”字的铁片。 罗千在提醒她,眼前这些脸,是楼临镜的脸。 楼囚蝉皱眉,她当初将铁片分做两份,她四片,罗千三片,两个人分开研究。 毕竟那么多铁片,每片上还镀了“镜”字,怎么想都不觉得是楼临镜自己磨的。 幸临大厦里,肯定有生产武器的地方。 而楼临镜为什么要送她铁片的原因……在知道眼前这么多人的脸是楼临镜的脸之后,她好像知道了。 以铁片为媒介,把她弄到副本里来。 要么困住她,要么杀了她。 只是因为他不知道罗千和楼囚蝉的关系,漏算了罗千。 楼囚蝉一个人防不了三百六十五度,可是再加上个罗千,两个人一起,就可以的。 “楼临镜”们看到罗千醒了,都很激动,集体欢呼着喊:“开始了!开始了!” 一点罗千见到楼临镜那种安静时倜傥、行动时疯癫的感觉都没有 楼囚蝉和罗千还没说上话,就被挤着,被迫地移动了位置 人群移动,来到一条并不算宽的河边。 河中央插着一面旗帜,银白色。 “楼临镜”们纷纷挽起裤脚,淌下水,往对面走去。 大约四五百人,乌泱泱一大片走向对岸。 可楼囚蝉和罗千想要跟着往对岸走的时候,会被身边人的手给拽住,或者被前面的人回头瞪上一眼,坚决不让他们走去对面。 “这干嘛?”楼囚蝉戳戳罗千。 罗千双手抱着胸,呈警惕状态。 此时向楼囚蝉摊摊手,表示他不知道。 “而且他……应该没有这么接地气。”他摇头,直觉这些人虽然长着楼临镜的脸,却应该不是他在控制的。 那群人很有效率地淌过河,站在对面,和楼囚蝉罗千“深情”对望。 眼神里全是贪婪与势在必得。 对面四五百人,他们这边却大概只有四五十个人。 随着不知哪里突然发出的一声哨响。 河对岸的人和楼囚蝉身后的人,全都冲向了河里,怀中还抱了满怀的石头,一边冲,一边向对面的人砸去。 尤其是当有人靠近了旗帜,那个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楼囚蝉和罗千还迟疑着没有下水。 两块石头飞过来 ,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躲避,头直接“砰”得一声,撞在了一起。 那两块石头是直直地冲着他们的脸飞来的。 要是他们是个普通人动作没有那么快,很可能已经破相了。 “石头……”楼囚蝉若有所思。 但又是一块石头朝她砸来。 楼囚蝉直接把两边袖子往上一勒,用外套从石滩上兜起一大兜的石块,气势汹汹地下了水。 破相之仇,士可忍孰不可忍! “罗千,别愣着了!”她回头朝罗千招呼。 罗千也只好依样兜着石头下水。 “可能是投石节,小心一点。”他说。 身边的人不断喃喃着“巴拉希维德”保佑。 罗千从前看书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守护神为了不让印国部落里的人民被恶魔骚扰,从一开始的进贡一位族人,到后面相互投石,只要有人被砸出血了,恶魔就会远离部落里的人。 “投石嘛,小意思!” 楼囚蝉将外套缠在腰上做了一个兜,这样就算手不扶住也不会掉下来。 她一只手持匕首,负责挡回扔过来的石头,一只手往外丢着石头,就丢离旗帜最近的那个黄色衣服的人。 那人是从河对岸下来的,虽然她没有听过投石节,可是既然分了两岸,那两岸的人应该是对立的。 楼囚蝉手劲大,又加上她还带着罗千一起扔。两个人都是准头好的,不出一会儿就把那人小臂中段砸出了个大淤青。 “这么砸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见血啊?”楼囚蝉嘴上说着,手里没停。 石滩上的石头都是圆滚滚的,不见一点棱角,砸过去最多皮下出点血,根本没办法弄破皮。 随着他们一边砸一边往河中心深入,楼囚蝉忽然觉得手臂后侧一痛。 第77章 该死的楼临镜 罗千就跟在楼囚蝉身侧,反应过来抬手时,那块石头已经在楼囚蝉的手肘处划出一道口子,透出鲜血。 他连忙接下这块石头,自己也被石头戳痛了掌心。 “嘶……”罗千吃痛,可是他右手还握着楼囚蝉刚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绳结鞭子,没有多余的手拿走这块石头。 楼囚蝉赶快空出手从他掌心拿起石头,反过来一看——石头里嵌着一枚磨得锋利的铁片,绝大部分都夹在石头里,只露出一个小尖角在外面。 “是血腥味…!!是血腥味!有人出血了!”有一个离他们近的人大叫,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一群人和狗一样,扬着脑袋乱转,鼻翼煽动着,试图找出流血的那个人。 楼囚蝉和罗千默默把他们的手肘和手掌沉入水里,忍着痛,让水流带走鲜血,掩盖味道。 楼囚蝉在水下,将右手里握着的匕首换到受伤的左手里,对上一个盯着她看的人,挑了挑眉,右手从水里拿出来,当着那人的面,往上抛了两下带着铁片的石头,随后直冲黄衣服“楼临镜”的喉管砸去。 她刚刚在水下已经试过了,或许是因为石头卡得太紧,铁片根本没法靠蛮力拿出来,楼囚蝉只好暂时放弃了研究这石头的想法。 既然研究不了,那就发挥它的用处。 远远的,“噗嗤”一声,黄衣服“楼临镜”的喉管被石头里的铁片扎入,石头落下时,铁片又向上一挑,瞬间爆出一道血柱。 血液落进河流,染红了一片河水。 黄衣“楼临镜”倒在了旗帜之下。 成为旗帜下尸山的一部分。 河水的最深处,楼囚蝉踩着底不过才刚没过最下面的肋骨。 不是河水不深,而是河流的底部,全是尸体。 成堆、成山。 “血!!……有血了!下一个!”一开始盯着楼囚蝉的那人见证了全过程,颤抖着声音,很是激动。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不管是河这头的人,还是河那侧的人,看到了高扬的血柱,都开始高喊。 那一道喷射的血柱激发了他们的骨子里的愚昧与残暴。 还不够……见的血还不够…… 再多一些……! 还要再多一些……! 要用血液染红整条河流! 这样巴拉希维德守护神才会更大限度地保护他们! 一时间,空中乱飞的石头更加多起来。 这些人,不分敌我,见到谁就和疯狗一样地朝谁扔石头。 石头不够了,就蹲下身,在河底的尸体上摸索,摸索那些尸体用剩下的、以及别人扔他们时落入水中的。 “一群疯狗!”楼囚蝉骂道。 楼囚蝉和罗千在这群人里艰难前行,耳边除了那些人的喊声,只有匕首与石头相触的清脆声响和绳鞭抽在石头上的“噼啪”声。 期间,这些普通的石头里,不免混入了一些带着铁片的石头。 这种石头,来的出其不意,四面八方都有,似乎是投石那人有着极高的移动速度,混在人群里,借这人群遮掩,这里扔完再飞速转移到那里扔。 楼囚蝉从见到那夹着铁片的石头开始,就几乎认定,扔出这种石头的人就是楼临镜。 他的本尊藏在这一群和他外貌相同的npc里,从暗处盯着他们,试图用铁片杀死他们…… “楼临镜……”楼囚蝉默念这个名字。 她像是被当做狗耍了,气的她炸了毛,她楼囚蝉是那种轻轻松松就能坑进来,轻轻松松就能因为聚众投石而被杀死的人吗? 她和罗千互相给对方打掩护,一人一侧,一边向旗帜靠近,一边观察着夹带着铁片的石头丢来的规律。 观察半天,两人一对,楼囚蝉忽地就笑了:“找到了。” 石头三百六十度,穿越人群朝他们环绕式地丢过来,几乎是毫无停顿的,一圈十块石头。 可是,每一次到西北角的时候,停顿时间会比其他时候更长一些,大约多了0.6秒。 就像是,楼临镜一次性揣了十块石头,一圈扔完,回到原点时开始往怀里补充石头接着扔一样。 确定了位置,楼囚蝉就开始慢慢朝西北方位挪去——哪怕远离了旗帜。 旗帜完全不用担心,因为罗千会去搞定。 她和罗千兵分两路,她去揪出楼临镜本体,罗千去拔旗。 从楼囚蝉笔直往西北走去的时候,夹着铁片的石头就不再三百六十度乱飞了。 或许是因为有些人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倒在河里,人一下子变少了。又或许是楼临镜自暴自弃了,石头扔出的位置被固定在西北角,接连不断地被扔出来,又一一被楼囚蝉打落水里。 有一些,又被楼囚蝉用了巧劲,被匕首挑起来,再重新往石头来的地方扔过去。 等到快要接近的时候,楼囚蝉脚下一顿。 不对劲。 楼临镜真的就自暴自弃地选择暴露自己位置了吗? 只是之前听着许吟湘和罗千的描述,楼囚蝉就觉得楼临镜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应该这样,被发现了本体就老老实实呆在原地,靠投出一些能够被预判的石头,做出最后的挣扎。 他应该、他应该是会转移的,转移到出其不意的地方,再给人出其不意的一击才对。 楼囚蝉打下迎面而来的石头,突然侧身,正好看见余光里,一道银光闪过。 是一个人,握着夹有铁片的石头,走近楼囚蝉的身后,似乎是想要趁她向前,将石头凿入她的后心。 楼囚蝉利落转身,擒住那人扬起的手,对上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啧。”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咋舌,“真没品位……” 楼临镜似乎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群npc里,换上了一件数学老师必备的墨绿色polo衫,还星星点点溅满了泥点子。 “怎么握着我的手?妹妹,你认识我啊?”楼临镜的脸在楼囚蝉的视线里放大——是他凑近了,两人的鼻尖就隔着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知道。” “你是该死的楼临镜嘛。”楼囚蝉笑得很乖。 第78章 猜疑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个笑的甜美一个笑的邪魅。 而在笑容的背后,两人却都咬紧了后槽牙。 他们两个人四只手都没闲着,楼临镜右手握着夹带铁片的石头,抵在楼囚蝉心口。楼囚蝉的右手则横握匕首,抵在楼临镜脖颈处的大动脉。 而他们的左手,都握着对方的右手手腕,阻止对方的武器落到自己的要害 “妹妹,看不出来,力气挺好啊!”楼临镜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楼囚蝉捏断了,要是楼囚蝉现在松手,一定能看到一个青紫色的手印环在他腕上。 “彼此彼此。”楼囚蝉笑。 楼囚蝉:该死的,这么痛了你还笑!脸都要笑僵了!但是你还在笑的话我就再笑一笑吧…… 两个笑面人都没有因为疼痛而停了笑脸。 因为他们都觉得,要是不笑了,那不就等于输给了对方。 莫名其妙开始比起谁笑的更久的楼囚蝉不禁加重了握力,把楼临镜当成了一个测握力的东西。 不断收紧、不断加重。 “妹啊,你再说说,我是谁?”楼临镜在楼囚蝉加重力道的那一刻开口,声音扭曲了一瞬。 虽然只有一点点尾音的颤动,但楼囚蝉还是注意到了,她得意地继续加重。 “该死的楼临镜。” “哎,你这样,哥哥可太伤心了……”楼临镜垂下眼,又抬起来瞟瞟她。 “商量商量?去掉前面三个字,我就松手,不止我,我们同时松,好不好?”楼临镜和哄小孩一样,语气又轻又慢,声音甜腻的像夹着蜜糖的砒霜。 “你自己要松就松,关我什么事。” “……十片没用过也没有被我附加任何东西的铁片!” 这个好啊,之前的毕竟是二手,楼囚蝉出去就打算扔掉了,如果是新的,就可以先拿来研究研究生产,再当做暗器带进任务里去自保。 “真的?”楼囚蝉低头沉思一会儿,再次抬眼看向他。 楼临镜没看出楼囚蝉眼里的亮光闪闪是因为刚刚低头用力眨眼眨出的水光,还以为楼囚蝉也痛的受不了了,当即开口:“真的,我可是你哥哥,还能骗你不成?” “行,那……楼临镜。”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撒开手,往后旋了一圈,调整好手上武器的位置之后,再度同时向对方扑过去。 这一次,换作匕首抵着心口、铁片对着动脉。 明明匕首只要再轻轻一摁,自己就能被杀死,楼临镜却突得笑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低低地闷笑,后面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声音里带着癫狂的意味。 楼囚蝉:? “我知道你很开心,但你先不要开心了。”楼囚蝉打断。 虽然楼临镜声音好听,但也经不住这种大笑。 笑到后面笑岔气了就和公鸭嗓没什么区别了。 “你说我别笑?”楼临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愈发的停不下来,“妹妹,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楼囚蝉没有回答,她在看罗千。 罗千终于用熟了鞭子,手已经放到了旗杆上。 “看他做什么?哥哥在和你说话,你应该看哥哥啊。”楼临镜伸手掰住楼囚蝉的下巴,将她的头掰回来。 在楼囚蝉和他对视之后,他自顾自的往下讲:“你看你,防备心这么重,身手这么好,可罗家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 “你的防备心、你的猜疑、你一发狠就开始笑,这些,统统都是楼家的基因啊。” “他们罗家教过你什么?是与人为善?还是盲目愚蠢地随意相信他人?” “这些,被他们灌输给你的东西,都抵不过你的防备,不是吗?“ “你在防备楼家,却也在猜疑罗家那边的说辞。” 楼囚蝉目光闪了闪,却被一直注视着她的楼临镜捕捉到。 “妹妹,你不能否认,你是楼家的人。” “做什么这么防备着我们楼家呢?” “到我们楼家来吧……楼家的一切……最终都会是你的……“ 楼临镜的声音里充满蛊惑。 “啪”得一声,匕首拍在了楼临镜的嘴上。 “……” 楼临镜:妹妹妹妹,你听到那清脆的一声了吗?那是我门牙要被你敲掉了的声音…… “……闭嘴。楼囚蝉拍完就飞速地把匕首下移,重回楼临镜的心口。 楼临镜不可置信:“你不相信?” “你说的,我猜疑心重嘛。为了显示你没有说错,我这不得展示展示?”楼囚蝉用指尖弹了一下自己的匕首,轻易地划破楼临镜的一层衣襟。 “?”妹啊,猜疑心不是这样用的。 “那你说楼家都会是我的,倒是说的详细一点。你、楼临夏、楼临宏,还有其他楼家人,你们最后分得什么?难道还能在拥有一切后自杀,把辛苦挣来的成果拱手让给我?” “狭隘了,妹妹。”楼临镜再度附身,在她耳边声线暧昧地说:“我们,也是你的。” “……”楼囚蝉往他身后看一眼,一副被恶心到不行的样子,收回往后退了两三步,然后完美见证了毫无防备的楼临镜被扛着大旗子的罗千一竿子扇到水里的全过程。 因为罗千拔起了旗帜,周围的一切已经在慢慢消散了。 楼临镜一脸吃了狗屎的表情,从水里撑起身子,脸阴沉到像是吸收了整条河泡出来的尸水。 也是,要是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他绝对无敌了。 “妹妹……这一次有外人在,我们不好细谈,你回去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楼临镜狠狠瞪着罗千——这碍事的小兔崽子!! 罗千冷脸不做理会。 好笑,你跟楼囚蝉凑那么近,扇这一竿子都算轻的! 什么?有血缘? 那就更不行了,血缘都淡到哪里去了。 他亲爱的姐姐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能凑近的吗?! 还等答复?等答辩吧! 罗千心里一通谩骂,等回过神来,场景早已消散完全,他还躺在他的床上 因为走神,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最后关头楼囚蝉开合的嘴唇,以及重新回到楼临镜脸上的一抹笑意。 第79章 一触即离 “醒醒、醒醒……囚蝉??” 楼囚蝉感觉到有人在摇晃着自己的手臂,让她刚刚扔了几百块石头又刚打完架的手臂更加酸疼。 她皱起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就像是被胶水糊住了一样,不管怎么用力也睁不开。 “怎么办?囚蝉都睡了一整天。”许吟湘的声音离她很近,应该摇晃她手的人也是许吟湘。 “是啊,再不醒来都要饿瘦了吧……”周泗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楼囚蝉感觉许吟湘在玩着自己的袖口,被一捏一捏的,一下往上一下往下。 在她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掀到手肘的时候,忽然听到许吟湘短促地“啊”了一声。 然后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你看……你看……呜……” 楼囚蝉感觉袖子被掀的更上面了。 手肘上……应该是在那时候被砸得乌青破皮了吧? 耳边除了许吟湘心疼的呜咽,又多了周泗的抽泣声。 周泗骂了句娘。 “她好好的在屋里待着,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那个愤怒的小学生做的手脚?”周泗愤愤。 从商场回来他们就哪也没去过了,要说有什么事,只有楼囚蝉撞倒愤怒的小学生这一个意外。 “走!我这就去商场把那个劳什子小学生抓过来揍他一顿!” 楼囚蝉听着耳边又担心又气愤的声音,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愤怒小学生对她说过“小心石头。” 而她被楼临镜使手脚弄去一个投石节的副本,副本里的石头,是不是就是愤怒的小学生说的需要小心的石头? 可是,愤怒的小学生是怎么提前预料到的? 还有,她醒不过来真的是和石头有关吗? 楼囚蝉在副本里看他们揣石头其实是想到过愤怒的小学生的警告的。 只是石头防不胜防,四面八方都有,她不可能次次躲过。 再加上楼临镜夹带私货,做了一些致伤率百分百的铁片石头,要是被砸中都不知道医务室能不能提供破伤风的那种,所以对于一些没有插着铁片的、也没有往要害上扔的,她也就没有去阻挡了。 以至于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不免出现一些伤痕。 楼囚蝉细细感受了一下,除了睁不开眼、说不出话以外,她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就连被石头砸到的地方都没有一丝痛感。 小心石头…… 到底应该怎样小心才算小心? 这件事,是楼临镜搞事小男孩好心提醒,还是两个人一起搞的鬼? 楼囚蝉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总想去用手抓点什么,又因为身体还处于睡眠状态动不了,只好安静躺平。 周泗在骂人,许吟湘在拿碘酒给楼囚蝉按揉淤青。 楼囚蝉的左右袖子、两条裤腿依次被掀起,连腰间许吟湘都没有放过。 等衣服裤子全部被扯好归位,门一开一关,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没有骂声,没有塑料纸摩擦和瓶罐碰撞的声音。 静的只剩下楼囚蝉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们是去找愤怒的小学生了吗?”楼囚蝉想。 突然。 “咚咚”。 门突然被叩响。 是谁? 难道罗千过来了吗?他没有像她这样醒不过来? 随后是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那是许吟湘他们忘记带什么东西回来拿,特意敲门知会她一声吗? “……对不起”清冽的声音如甘泉,响在楼囚蝉耳边。 楼囚蝉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是小电锯的声音,当初他变成林空有时,特意把声线修饰得更加温和,区别成了两种声音。 而现在,他又把声音变回来了。 而且,从门被打开,到声音响在楼囚蝉的耳边,她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就像是林空有本来就在房间里,只是特意敲门开门做做样子。 因为声音是从她的左耳边响起的,而她的左侧……是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食言,不是故意要提前离开。 “我只是……有一些事我没办法对你说,所以就去委托了别人。既然我不能说,让他来说就好了。” 饶米,也就是愤怒的小学生是他去委托的。 只不过除此之外,他还去干了一些事。 如果楼囚蝉能睁开眼,她就能看到床边满身鲜血的林空有。 他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却在低头“看”向楼囚蝉的时候变得平静,甚至有一些依恋与开心。 楼囚蝉疑惑,愤怒的小学生和林空有认识? 之前不是说,只要谁撞到他谁就会死吗? 这么狠一个小孩儿,能听林空有的话来给她传话? 而且这话传的……可有可无啊? “小心石头,并不是指我们认知里的石头。你去的副本,河水能够将人的内脏硬化,孵出体外,而河里尸体实在太多,内脏千千万,随便一块从河里捡起来的‘石头’都有可能是内脏。” 楼囚蝉听后很想把手给剁了皮也给扒了,也就是说,她摸过内脏,还被内脏砸过? “直接接触没关系,可是一旦皮肤破了,硬化的内脏接触到内里,人就会陷入沉睡,直到自己的内脏也被硬化排出来。” 林空有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想告诉楼囚蝉她昏迷的原因,可又担心楼囚蝉听到了会自责,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没防备。 不过,楼囚蝉倒也没这么想,她当初可是看准了不会被砸到出血才放任石块内脏砸过来的,已经是把那些石头的轨迹算了又算,谁知道此石头非彼石头啊? 只是她还是心焦,一是不知道该怎么醒过来,解除现在的状态,而是担心罗千也和她一样了。 现在除了听得到有思想什么都干不了,这种无力感让楼囚蝉的心中直冒火,很是难受。 林空有适时出声,抚平了她的心焦。 “不过不用担心,罗千那边我已经去过了,他现在没事。” 楼囚蝉:那我呢?我也能没事吧? 她听到林空有小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没叫她听清。 她正在按音调逐字逐句去猜他说的是哪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感觉唇上一软。 一触即离。 第80章 过山车心情 “咔哒”。 钥匙转动,门被再次打开。 原本被门隔绝在外面的声音传入房中。 “玛德那个死小学生滚到哪里去了,整个商场翻遍了还……卧槽……” 传进来的是周泗的骂声,他骂到一半好像看到了什么,卧槽了一声就和嘴巴被缝住一样再也没有讲话。 是看到林空有了吧?楼囚蝉突然有点想笑。 论谁的房间里大变活人都会被吓到吧? “你怎么这个鬼样子?”周泗都快破音了。 因为林空有整个人跟从血缸里爬出来一样,处处是血,甚至腰腹处的衣服上还厚厚的凝固了一层。 哪里那么多血给他流啊? 什么样子?楼囚蝉好奇的想要睁开眼睛。 刚刚嘴被碰了一下之后,她感觉禁制从脚底开始一截一截地慢慢解开,现在她的腰部以下已经能动了。 于是她抬了抬腿,想要比划:什么样子?! 惹得许吟湘又是一声惊呼:“你好了?” 然后楼囚蝉的床沿一陷,许吟湘扑了过来。 楼囚蝉被许吟湘盯了许久,这眼睛还闭着,嘴巴还抿着,怎么看都没有好……? 楼囚蝉嘴巴还张不开,回答不了,她不是在说她好了,是在问林空有是什么样子啊! 林空有看一眼楼囚蝉,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们不要和楼囚蝉说,然后身上立马变得洁净:“嗯,好了,只是有一个阶段,再等等全身就能动了。” 周泗许吟湘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高级清洁术吗?还是他们刚刚眼花了? 所以等楼囚蝉醒来,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侧头去看林空有,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看向周泗:“什么鬼样子?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那是、我那是说没人给他开门他都能突然出现在我们房间里,像个鬼一样!“ 楼囚蝉眯了眯眼 ,可疑地看着他。 看得周泗后背冷汗直冒。 “是吗?” “是,是,是!吟湘,你说呢?” 许吟湘比他淡定的多:“嗯是这样。” 楼囚蝉再把目光转回林空有身上,得到了林空有的乖乖点头。 “那鬼样子就算了,还有两个事,你怎么进的我们房间,刚刚放我嘴上的又是什么?” “嘴??什么嘴???”周泗瞪大眼睛猛瞧楼囚蝉的嘴。 楼囚蝉本人一点也没往歪了想,因为那东西冰冰冷冷的,一点热度都没有,明显是什么东西嘛。 林空有听见“我们房间”这几个字时,嘴委屈地瘪了瘪。 “因为这也是我的房间……“他垂下眼。 他最初作为小电锯进了这间房,就已经默认他是这个房间里的人了。 然而第二个问题,他坚决不回答。 “你的房间?!?”周泗再度抬高声音。 许吟湘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楼囚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开口抛下一个大炸弹:“他是我那把电锯。” 然后戳戳嘴角开始上扬的林空有:“你说对吧?” 周泗和许吟湘张着嘴,比成一个o型,震惊极了。 周泗甚至还拿手比划着当初那把小电锯的大小,然后再看看眼前这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 他是不是聋了? 还是幸临大厦剥削得太厉害,为了员工多一点,把电锯都丧心病狂得变成人了??? “愤怒的小学生当时和我说的话也是他让说的。”又是一个雷。 林空有轻咳一声:“饶米,他叫饶米,本质和我差不多,不算员工。” 许吟湘松了半口气,不算员工啊,那就好,不然那样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在任务里逃生。 但是电锯到底是怎么变成人的啊啊啊? “?愤怒的小学生和你很熟?”周泗问。 “正巧遇上了,托人帮忙。” “奇怪了,不是他搞的鬼他躲着我们干什么?” “躲着?” “昂,找死了都没把人给翻出来。”周泗翻一个白眼,他和许吟湘刚刚在商场里都要累翻了,别人还把他俩当成神经病,毕竟他们连更衣室和储藏间都没有放过。 林空有皱眉:“我去看看。” 结果被周泗一伸手拦下了。 “欸欸欸,等等啊,问题还没问完呢!你怎么知道要小心石头?”他接着问。 林空有抿唇,悄悄看楼囚蝉一眼,没有再回答。 “那接下去……你……和周泗一起睡吗?”许吟湘目光瞥到房间里挤着的三张床,转移话题。 林空有一个男生,总不好和她们挤在一起,但和周泗挤……两个都是手长腿长的,虽然都瘦,但也不像是能挤下的。 “不用,我可以不用睡床的。”林空有一副“我很省心”的表情,指了指墙壁。 楼囚蝉想起之前响在左耳边的声音,本来就没有好颜色的脸一拉:“所以你之前一直待在墙里面?” 待在墙里,看着他们休息? 林空有连忙摆手,两只手差点摆成了雨刮器:“没有没有没有我发誓我是和你说话的时候才刚刚进来的真的真的!!!!” 急得一时间都顾不上往门口走,说话连个标点都不带,耳根子和脖子都红了。 他摆完手,甚至举起来竖起三根手指头在耳边,就差发誓说天打雷劈了。 “……”很好,看来是真的没有。 几番盘问,三个人终于放过了林空有,等周泗和许吟湘休整了一会儿就再次向商场出发。 林空有没有走门,而是给他们展示了一下他的穿墙技。 他就那么直直地往墙上走去,什么都不用做,和走没有障碍的路没有什么区别。 而他要是在走到墙里的时候停住,墙就能把他托举起来,像是一个懒人沙发,往后一仰就能睡了。 据他自己说,也没有什么悬空感,躺着的时候就和躺床上盖着被子没有区别。 林空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样,他一开始只是不想被楼囚蝉嫌弃多余,就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在墙里睡,节省空间,结果他在走到墙里的时候停下来,就真的被托起来了。 周泗看着他在墙里穿来穿去浮上浮下,感觉今天一天的心情奇幻的和在坐过山车一样。 第81章 项链 “什么事?” 饶米屈腿坐在电玩城的角落,歪头仰看眼前六个人。 对,六个。 楼囚蝉,林空有,许吟湘,周泗,罗千和楼临镜。 为了让罗千看看他和饶米有多像,周泗就把罗千也叫了出来。 当然上面这个只是借口,其实是多一个人多一份效率。 结果这一回根本就不用他们找,刚到商场就听到路人在讨论电玩城里又有人撞到愤怒的小学生了。 他们就直接往电玩城走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被楼临镜揪着领子的饶米。 五人分工配合,林空有遣散观众、楼囚蝉分开楼临镜和饶米、许吟湘和周泗堵住饶米不让他跑。 “怎么,妹妹你这么快就想我了?”楼临镜打断饶米的话玩味地看着楼囚蝉一行人,“都迫不及待要把朋友介绍给哥哥认识了。” 楼囚蝉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拎着饶米的后颈,和拎猫似的把人给拎起来,丢下楼临镜就带着队友们扬长而去。 林空有还一直伸着手臂在被拎起来的饶米身旁比划,想把他抱起来:“小孩不能拿来拎!不能拎!!会被勒死的!!” 饶米转头悠悠看他一眼,再转回去:“没事,大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然后就晕了过去。 “!!!”林空有也顾不得楼囚蝉是把饶米拎在身前、一旦伸手抱就会碰到她的腰,急急忙忙把小孩抱过来,指尖隔着衣物撞在楼囚蝉的腰间。 他的耳朵不负所托的又红了。 “你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恋童啊?妹妹,可不能让这种人待在身边,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楼临镜虽然被楼囚蝉抛下了,但他有脚,两三步跨出去就跟在了楼囚蝉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现在看到林空有红了耳朵,那不得挤兑两句才开心。 “你待在我身边我才会学坏。”楼囚蝉头也不回。 “妹妹妹妹,别这样啊!给,这是答应给你的铁片,这是我买的大福,这是……”楼临镜一边跟着一边往楼囚蝉口袋里塞东西。 楼囚蝉突然站定,低头弯腰往她兜里放东西的楼临镜没刹住车,整张脸拍在楼囚蝉背上。 “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她不耐烦地把除了铁片的东西全部扒拉出去还给他,突然扒出一条项链,是她外婆传给她妈妈的。 怎么会在这里? 楼囚蝉猛地抬头看进楼临镜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还是像以往那样盛满笑意:“这不是妹妹你听话嘛。之前哥哥说的你都应了,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 楼临镜一边说,一边躲闪着,不让楼囚蝉捂住他的嘴。 不料楼囚蝉忽然不扑他了,而是直接从腰后拔出匕首指着他。 她一拔,周泗许吟湘也跟着拔出来,三把匕首的尖端全部对着楼临镜。 “哎呀,妹妹你不要这么无情嘛!行了行了,哥哥的礼物也送了,该走了。”楼临镜转头就跑,两三秒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面。 他一跑,罗千又拦在了她前面:“你答应他什么了?” 楼囚蝉看着他冷淡的脸,忽然狡黠一笑,附在他耳边道:“他不是让我去楼家吗?我答应了,早点继承楼家的遗产,早点把外婆的产业发扬光大嘛!” 谁知道他能高兴成那傻样,连外婆的东西都傻乎乎地送过来了。 解释完,楼囚蝉顺手把罗千翻了个面,推着他的背往前走。 “这小孩,你什么看法?” “太像了。”罗千答。 是像他妈,而不是像他。 饶米早已在林空有的怀里醒来,闻言就抬头看着罗千,懵懂不解的样子。 “你仔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周泗蹿到两人中间,问着饶米。 饶米眼神空洞地接着看罗千:“人,长得像人,人都是似曾相识的。” 他僵直地趴在林空有身上,一动不动,就连说话开口的幅度都小的很。 “你们找我什么事?”饶米再次问。 这些人莫名其妙地来找他,莫名其妙地把他拎走,又莫名其妙地抱住他。 真是莫名其妙。 “不是他们,是我。”抱着饶米的林空有拍拍他的头,“听他们说一个小时前过来没有找到你,我就怕是我让你传的话会给你带来副作用,就想来看看你。” “看完了,放我走。”明明小孩的发丝是那么的柔软,他的语气却僵硬的像钢铁。 “我没有帮你传话。”饶米接着说。 他没有帮他传话,因为传的话和他自己想要说的话效果是不一样的。 他那句话是他自己想对楼囚蝉说的。 想看看,楼囚蝉这种股东碰上他的话,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是反应。 结果他失望了,没有反应、没有任何反应,不然楼囚蝉怎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他自己反而还因为那句话进了投石节的副本。 只不过在副本里,他用刚刚缩在角落屈腿而坐的姿势,头埋在身体与腿间,一直藏在大石头后面,直到罗千拔起了旗帜,副本慢慢消散。 “你看他真不眼熟吗?你们长的真的很像!!!你不觉得自己是他的私生子吗?”周泗皮道。 下一秒就被罗千揪住了耳朵。 “痛痛痛痛痛……!周泗被揪得弯了腰。 饶米看周泗这样,施舍一般地开口说:“不一样,我们是灵,他是人。” “我们?” 话说出口,周泗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饶米和林空有。 林空有是电锯变做的灵,那饶米是什么?碰瓷灵? 楼囚蝉始终忘不了她被碰瓷的那一天。 林空有本来想把饶米放下来的手一顿,歉意地朝他笑笑:“抱歉,我还不能把你放下来。” 他怎么能把自己是灵的事情说出去! 然后一行人一路抱着这个“愤怒的小学生”去了楼囚蝉办公室。 房间太小,这么多人根本挤不下。 在楼囚蝉的办公室里,一来是不怕饶米遁走,二来是刚好让林空有告诉他们后门在哪里。 第82章 要发财了 纯白一片的空间里。 “你们,要发财了。” 饶米盘腿坐在两个书架的夹角,呆坐了一会,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哈?说什么呢你这小孩。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们就可以把你放走!”周泗叉着腰站在他前面。 幸临大厦里又没有流通货币,发哪门子的财。 饶米听完,又闭嘴了,瞳孔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 哐哐哐。 楼囚蝉从书架上挑好书,扔在饶米面前。 《不要沉默,好好说》 《人类酷刑简史》 《小孩就要活蹦乱跳》 《被强迫了,也没关系》 等等书籍。 “饶米,想不想看书?七八岁也该上学了。”楼囚蝉蹲下来与他平视。 饶米低头看着书名沉默,伸手推远。 “那能不能告诉姐姐,为什么没帮林空有传话,却还是找我说了小心石头?”楼囚蝉指指林空有,露出招牌笑容。 许吟湘也蹲下来,安抚性地拍着饶米僵硬的脊背。 几个人看着像是想让他好好说的样子,实则将他堵在角落里,堵的严严实实的,完全不给机会让饶米溜走。 饶米:突然很想打开那本《被强迫了,也没关系》来看一看。 也就是林空有游离在外围,时不时担忧地看两眼饶米,但大多数时间眼睛都停留在那本男德试卷上。 饶米和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被强迫了,也没关系,一动不动就好了。 双方僵持了十来分钟,楼囚蝉蹲的腿都麻了,只好换一个问题。 “好,那我换一个问题,之前把你撞到的那几个人都怎么了。”楼囚蝉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活动着腿脚。 又是沉默。 就在楼囚蝉以为饶米依旧不会开口的时候,稚嫩的童音响起了。 “归于命运。” “命运?”许吟湘轻声问。 饶米嘴巴紧闭,眼睛也垂下,看着脚跟发呆。 摆出一副拒绝再回答的样子。 后面楼囚蝉他们再怎么问,他也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也没想着逃,看着木木愣愣的。 就连聊一些吃食,一些玩乐都没能让他抬起头,林空有的话也都被忽视了。 楼囚蝉幽幽转向林空有,一脸哀怨地盯着他看。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小学生,一听他失踪了就跑来找他,明明这样呆呆的。 总不能是因为他长的好看加上像他小姨吧? 哀怨地看了一眼之后,想了想,又收回表情,算了算了,林空有也是个小学生受害者。 林空有当初还以为成功搭上了线让他传话,结果,人家小学生不是说了没帮他传话来着,全是他自己想说。 就是他现在嘴巴紧闭,根本问不出来他为什么明明不传话却要跑来说这一句。 林空有看了她一会儿哀怨一会儿懊恼的又一会儿疑惑的多变表情,心里不免有点想笑,不觉地就弯了嘴角。 “跳起来给你一个脑瓜崩!”楼囚蝉看了他的笑,二话不说从地上跳起来给了他脑袋一下。 轻轻的,其实和被落叶扫过没什么区别。 林空有却觉得被敲过的那里一直在发热发烫,存在感极高。 不过既然饶米这什么消息都没得到,楼囚蝉也不能真给他按《人类酷刑简史》来上一遍刑,只好打开门去,示意他可以走了,打算从长计议,比如说每天都去骚扰他一下,说不定刷脸熟了他话就多了呢。 饶米一见门开了,果然站起来,打算离开。 只是走到门前,站在那一条走廊上的时候,突然回头,逐字逐句强调了一遍:“你们要发财了。” 然后果断的掉头离去。 “???这小孩是不是……?”周泗张着嘴震惊地指了指脑袋。 别是脑子不好吧? “他的灵没有损伤。”林空有关上门,收拾起丢在地上的书。 灵有没有损伤同样作为灵的他是能看出来的,没有损伤就代表饶米没有任何身体上精神上的问题。 “等几天看看吧,说不定到时候就知道饶米在说什么了。”许吟湘从可爱的饶米背影上收回视线,发现已经有人在收书了,就开始泡茶。 不知道是不是林空有干的,书桌边多加了一张小桌子,摆着小型饮水机,柜子里一层杯子、一层茶叶、一层干花、一层水果冻干。全部都是楼囚蝉平时会拿来泡茶的东西。 就在楼囚蝉和罗千嘀嘀咕咕的间隙,桑葚柠檬茶酸酸甜甜的香气就已经随着冲泡溢满了整间屋子。 他们俩在讲的主要就是那饶米,长的和小姨小时候几乎一样不说,连声音都和罗千小时候是一样的。 第二点楼囚蝉提出来的时候罗千完全没有异议,因为罗旎录了非常多罗千小时候的视频,有背诗的,有和楼囚蝉对骂的,在罗千长大了话变少之后,罗旎就天天放出来听,不止在手机上听,电视上也投屏上去看,还把罗千摁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搞的罗千好几天梦里面都是自己奶唧唧的小奶音,印象实在是深刻。 不过现在他们还没办法下什么定论,只好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一边去,喝杯果茶放松放松。 在林空有的指导下,他们把后门开在了楼囚蝉他们的房间里,这样下次在想要到办公室来,就不用大张旗鼓地爬个三十层或者去威胁保洁阿姨推车载他们来了。 至于后门的开关在哪? 林空有融到墙里面,让自己升到天花板里,然后逆时针分别敲了一下办公室天花板的四个角,门就开在了天花板上。 看的底下四个人傻愣愣的,还有一个楼囚蝉和壁虎一样扒着墙壁,想要爬上去玩一玩。 天花板上开的那个门漆黑一片,像是黑洞一样,未知的可怕的、如同浓稠的墨汁般蔓延开来黑暗。 要不是知道走进黑洞就能到他们的房间里,楼囚蝉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找死去进洞。 穿越这扇门时的感觉也很奇怪,就像楼囚蝉先前从投石节出来时一样,有一种身体瘫痪但是精神十分活跃的感觉。 她还以为是之前的后遗症,在周泗抱怨这门体验感一点也不好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这种感觉。 第83章 绝命裁缝 光影流转,灯光如同暖黄之水,从街头流淌到巷尾,勾勒出夜间集市的轮廓。 两侧的小摊都挂着不同样式的纸灯笼,宣纸面上,画着精美地图案,有兔子、鸟雀这种小动物,还有别致的花卉,如娇艳的牡丹、高雅的兰花。每一盏灯笼都别具匠心,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灯笼的光线透过薄纸,映照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灯光交织,人流穿行。 孩童手提着小巧玲珑的灯笼,欢快地跑跳;少女们成群结队,笑语晏晏,男子则是意气风发。 而街道两旁的小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 有卖胭脂水粉的,香气不绝;有卖发簪束带的,还有卖字画卖扇子的。 更多的还是小食摊。 食物的香气从各个角落传来。 街边的小吃摊上,摆满了各种美食,裹满麦芽糖的糖葫芦、香甜的糕点、小馄饨等等等等。摊主们大声吆喝着,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这一条街的尽头还有耍杂耍的、变戏法的,鼓乐声与喝彩声阵阵。 楼囚蝉几人空降一次,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里。 因为…… “怎……怎么给我们干到古代来了?!?!”周泗高头大马地站在街道正中央,懵圈地环顾着四周,又突然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原本黑色宽松的卫衣,变成了一件绣着祥云暗纹的黑色圆领袍,颈上一个金项圈,一截红绳系与额间,流苏垂至锁骨,腰间用腰封一束,活脱脱一个富贵小公子。 看着周围人向他们投来的奇怪的眼神,许吟湘赶紧把周泗扯到角落里。 这是他们新接的单子,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两个小队,一队三个人一队两个人。 而门只有一个。 谁知道一进门,所有人都分散了开,现在许吟湘刚刚找到周泗。 实在是他站在那发呆,一动不动地太明显了。 “嘘!!”许吟湘捂住他的嘴巴,威胁他“对古代人说怎么在古代,太可疑了,万一被另外两队的人注意到了直接过来趁你不注意就把你给杀咯!” 周泗立马在嘴前面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真是的,许吟湘怎么都学会威胁人了? 其实许吟湘只是因为楼囚蝉不在她身边,没有什么安全感,就下意识模仿了楼囚蝉可能会说的话。 “那我们现在去哪找囚蝉他们啊?”周泗小小声地问。 许吟湘低头沉思。 “吉祥楼!吉祥楼!各位客官走一走看一看啊,刚开业的吉祥楼,饭菜绝对一绝!” 突如其来的吆喝声打断了许吟湘都思维。 对哦! 她猛地抬头,楼囚蝉那么喜欢吃的一个人,会去酒楼吧! “吉祥楼!”她说。 “啊?我还不饿。”周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轻轻扇了自己嘴一巴掌。 酒楼啊!楼囚蝉真的很可能在这诶。 尤其是在其他酒楼都没在揽客的情况下,吉祥楼这么吆喝一声,绝对是楼囚蝉诱捕器啊! “两位客官,不知是在大堂还是楼上雅间呀?” 两人一从藏身的暗巷走到吉祥楼的门口,就有小二迎出来引着他们进去,在听到他们要了雅间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 许吟湘拽了拽周泗的衣袖。 周泗握拳咳了一声,给了小二一把碎银子道:“给爷办件事,办好了还有赏!” 小二又是弯腰又是鞠躬的,问他什么事,保证给办的妥妥贴贴。 “你去找你家酒楼的每一个客人,问他们一句‘俺是河南嘞河南洛阳嘞’,要是谁答了‘从平顶山带你转到许昌再从开封转到新乡’,就把他带到我们的雅间里来。” 说完,周泗傲气地一扭头,带着许吟湘上了二楼雅间,做足了纨绔子弟的派头。 留着小二在后面懵逼的挠头,洛阳,他们不都是洛阳人吗,还有这答案……算了算了,贵人的事不是他所能了解的。 周泗他们一进包间里,就拉开了腰间的荷包,随后齐齐深吸一口气。 一个墨绿色和一个鹅黄色的荷包里,满满的全是碎银子和金疙瘩。 刚刚周泗只是发现自己腰间挂着个沉甸甸东西,想到找人帮忙总得给点小钱,就试着把手指伸了进去,没想到…… 他们……他们发财了? “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啊!”周泗搓搓手指。 他真的很想带出去,虽然幸临大厦没有流通货币,但是金银这种东西,拿在手里简直满满的安全感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刚刚给小二的碎银子给多了,一脸的惋惜遗憾。 与他形成对比,许吟湘看了一眼就拉紧荷包口,重新系回腰上。 应该是能带出去的,因为……饶米说过,他们要发财了…… 又是饶米。 许吟湘担忧地皱眉,之前因为饶米的一句小心石头,楼囚蝉进了投石节的副本,而现在,他一句他们要发财,他们就进到了随身携带真金白银的古代任务里。 这个小朋友要是和楼囚蝉对立该怎么办呀? 她是不是,该什么时候再去找一下他,比如说做顿饭给他吃之类的,让他对楼囚蝉多一点好感度,这样子就算哪天真的到了对立的那一步,也能乐观一些。 不然以他句句话都能成真的威力,万一他念一句诅咒楼囚蝉就完了…… 就在许吟湘在想做什么菜好的时候,周泗已经点上了满桌的菜肴。 大堂那个小二在端菜的间隙,也走了进来,后面领着两个人——林空有和满嘴油光一脸不满的楼囚蝉。 楼囚蝉在对面雅间吃的正欢呢,突然一个小二说今天酒楼搞活动,他会说一句话,要是客官能完美的对出来,就有一个惊喜给她。 小二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楼囚蝉还有些想笑,马上就想到了周四和许吟湘。 因为这是那天在办公室她发现了一本看标题很正常的书,就翻进去看了看,发现是一本歌谱,为了逗逗罗千,随便指的一首歌强迫他唱。 可是这小二太没有眼见力了! 没看到她还在吃呢吗?就把她领来。 第84章 绝命裁缝(二) 但是楼囚蝉的鼻子动了动,目光刚刚下垂,忽然就笑了。 周泗这一桌子菜更香啊! 她立马拉着林空有入座,喜笑颜开的吃起来。 周泗见此,再次丢给小二一些碎银,把他打发走,叫他可以不必对暗号了。 等到小二一走,他就探头探脑地看向两人的腰间,偷感十足。 “?”楼囚蝉捂紧腰间。 “你们发财了吗?”周泗收回脑袋,好好问他们。 看衣服,林空有一身青竹直裾,楼囚蝉月白对襟,用料全都是上好的绸缎,应该也是什么富家少爷小姐的设定。 楼囚蝉点点头,她的荷包确实是鼓囊囊的,全是雕刻成可爱迷你武器的金疙瘩,小金鞭子、小金匕首、小金弓箭、小金手弩…… 她骄傲地把它们倒在桌子上展示,让许吟湘看着自己荷包里可爱的小动物和花朵陷入沉思。 展示完,一群人全都盯住了林空有。 已知楼囚蝉是他们间最有钱的人,林空有能不能超越呢? 结果林空有站起来,转了一圈。 他的腰间空空荡荡的,只别了一把折扇和一组玉禁步。 连个荷包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个,玉佩算财吧……?”周泗上手摸了摸,“能带出去吗?” 还挺好看的。 许吟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想要征得楼囚蝉的赞同。 “发财……?你觉得饶米这是预言还是能看见未来?”楼囚蝉边说边夹菜,这家酒楼的烤鸭做的是真的很香。 林空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把手帕递给楼囚蝉就开口说:“第一次遇到饶米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从投石节副本里逃出来的,说这是一个新诞生的副本。可能是因为缺了五感,当时我第六感很强很强,我感觉不对,就多问了几句,问了他那个副本失败的惩罚、以及那个副本的其他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他见到我没有那么封闭,还告诉我新副本是楼家人搞出来的,我就有点担心你,让他转达你小心石头。” 林空有说完,抿唇,饶米并没有帮他转达,而是以自己的立场说了那句话,楼囚蝉的命运轨迹里,就没有躲过石头…… 而饶米说,他们跟楼囚蝉她们不一样,他就没有发财。 “是言灵。” 只是证据还不足,现在才两句话成了真,还得再试几次。 几人若有所思地嚼着嘴里的美食,点着头。 这个饶米真是……嗯真好吃! 不对,是这个饶米实在是太有威胁了。 周泗的眼神暗了暗,按照他以前的做法,不能沦为友方的具有威胁的人,就应该杀掉以绝后患才对,什么时候得摸过去恐吓一番! “从平顶山带你转到许昌再从开封转到新乡!客官!中奖啦!”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大腹便便却极具福相的中年男人人推门走进来。 楼囚蝉嘴里还叼着山药,抬头不满地瞪着他。 “四位客官,可喜可贺,中奖啦!”男子看着面前四个人毫无表情,还以为他们没有听清,喜气洋洋地又重复了一遍。 四个人还是没表情,不理他自顾自地夹着菜,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呃,客官们,可能你们还不知道我是谁,鄙人是这家吉祥楼的老板,你们是今天进店点菜的第一百桌客人,有奖啊!”老板不信邪,又讲了一遍。 咀嚼、咀嚼。 老板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富贵人家的人和饿了几百天一样风卷云残,几分钟解决完十几道菜,才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着嘴抬头看他。 那个青竹衣裳吃相最为斯文的小公子甚至还在拼命阻止月白衣裳的女孩子端起烤鸭的盘子,听他说的话,好像是不让她舔烤鸭盘里残余的酱汁。 老板骄傲,他楼里的烤鸭确实做的好吃……额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他再次弱弱地说:“那个……客官们,你们中奖了啊……”都不关心一下的吗? 谁想到这一次有人理他了,还一理就是四个。 他们齐刷刷放下手帕,用四双仿佛在发光的眼睛如狼似虎盯着他。 四人:还能接着发财?! 老板:救……救命啊,这真的是正经人家的好公子好小姐吗? 他不由地后退一步:“是这样的,你们应该听闻过,最近绮雯大师来了洛阳,你们因为中了奖,能让绮雯大师给你们做一件云肩,当然,因为你们是一桌,所以只有一件的。” 他话讲完,以为会看到四个人的眸子会更亮,结果光齐齐熄灭了。 “绮雯?谁啊?”黑色圆领袍的小公子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 不是钱,不喜欢! “绮雯大师啊!!就是那个绝冠洛阳的绣师绮雯,她可是得过圣上的佳赏的!!”老板瞪圆眼睛,这些少爷小姐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没想到听了这个,那位少爷还是不满意。 “不能折算成银钱吗?” “……客官……这个不能的。”老板汗颜,“前面两桌中奖的客官已经去到绮雯大师的院子里了。” 四人对视一眼,两桌? 难道是任务来了? “还请问一下,前面两桌中奖的桌号是?”楼囚蝉问,希望是4和44…… “66和88!都是吉利的数字!”老板笑。 然后就看到月白衣裳的女孩失望地垂了头,青衣男子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最后还是起了身。 “带路。” 四个人跟着老板七拐八弯,从酒楼的后院里穿出挂着灯笼的热闹街道,来到一条冷僻的小巷里头。 小巷里只有一户人家,门口一左一右地挂着一红一白两盏灯笼,纸很薄,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烛火摇曳。 整条小巷静悄悄的,隔绝了隔壁街道的所有热闹。 他们才要走进,门就吱呀一声从里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个梳着童子头的女娃娃。 周泗伸出手,指向娃娃,和得了帕金森一样颤抖着。 “不是……这……这……?” 走在最前面的老板回头:“怎么了客官,有什么不对吗?” 第85章 绝命裁缝(三) 除了一红一白两盏灯笼,巷子里在没有别的光,老板的脸藏在阴暗里,和门口的女娃娃一道看着楼囚蝉他们。 而开门出来的那个女娃娃……是一片纸。 大约一米五的高度,头顶两个团团,脸颊上也是两个团团,只是头顶是黑团团,腮边是粉团团。 其实是蛮可爱的一个小纸人。 可是这老板看不出古怪才是最大的古怪。 “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周泗还没有放下手。 女娃娃歪头,看向他的手指,似是不解。 “哪有什么不对的,这条巷子就这样,当初绮雯大师就是看中了这条巷子夜里灯烛少才搬进来的,说是不喜光亮,却硬是要在门口挂两盏灯笼替来往行人供光。”老板摸着他圆滚滚的肚子笑道。 明明笑声与先前别无二致,几人愣是听出了一些冷意来,打了个哆嗦。 说话间,他们就已经站定在绮雯大师的屋舍前。 “贵客,请进。”女娃娃向前走两步,恭敬地立在几人身前。 灯笼闪了两下,似乎是也在表达着欢迎。 “鄙人就送到这了,不多做打扰,还有酒楼需要看顾,先走了。”老板看一眼灯笼,像是受到了什么信号,笑了两声就和脚底抹了油一样飞快地钻出巷子。 周泗看着眼前黑洞洞的院子,手上出了一层薄汗,有两盏灯笼照明,再加上今晚是月圆之夜,月光明亮,再怎么黑应该也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可是他们却看不清院子里的一切,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有人用手捂住了他们的眼睛。 “贵客,请进。”女娃娃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了!来都来了! 周泗深吸一口气,拽着林空有一脚踏过了门槛。 楼囚蝉和许吟湘也紧随其后,迈入院中。 女娃娃还歪着头,在他们踏进去之后,咧开嘴笑了笑,又克制地压下嘴角,牵着门倒退回院里,给门加了道锁。 做好了摸瞎的几个人进了院里,眼睛纷纷因为院落的灯火通明而刺激到闭上。 怎么会……这么亮。 院落里摆上了席面,挂满幔帐薄纱,五花八门的灯笼更是一个挨着一个。 上有灯笼,下有烛火。 “也不怕把自己家给烧了!”周泗吐槽,眼里全是跃跃欲试,想要掏出打火机一把火把整个院子给点燃。 至于为什么? 因为灯笼是红灯笼,蜡烛是红蜡烛,席间的薄纱绸缎全是白色的。 明明中间有人在奏乐起舞,可是却没有一丁点丝竹乐舞的声音发出来。 吓人,真的很吓人! 周泗寻思着自己不能白白被吓,眼睛四下瞟着,寻找着在哪里放火最好。 这一瞟,就和主桌上横着的妩媚女子对上了眼。 那女子侧躺在她的桌上,一手撑头,一手举酒,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直。 最重要的是,她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穿,就只在脖间围了一件云肩,云肩上的珠玉饰品盖在她身上,恰当的挡住了一些重要部位。 见周泗看她,她微微一笑,抬手,向周泗扬了扬酒杯,随后手一斜,酒液全部浇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酒液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流淌下来,滴落在桌子上。 “公子,想要小女子的这件云肩吗?”她的眼神迷离而诱人,捉了周泗的手就往她身上放。 周泗早就开始望天,在手突然被滑腻冰凉的触感包裹后,突然惊觉——林空有那小子跑哪里去了?他明明是拽着他进来的啊。 他和碰到屎了一样,飞快地从女子的手里夺回自己的手。 “公子,真的不想要吗?全京城只此一件的云肩,难倒你就想这样拱手让给与你一同前来的其他人?“女子做伤心状。 “诶诶诶,别走过来!!”周泗看着想要贴过来的女子,慌忙倒退,“我不要二手货,给别人给别人!” 他一次退了七八步,本以为女子会接着贴上来,没想到她却是止步在原地,不再掐着嗓子了,阴沉沉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周泗没看她,自然不知道她的脸在那一刻竟然开始溃烂,完好的皮肤一点一点脱落,变得斑斑驳驳,还能看见白色的东西在血肉里一拱一拱。 “不要。”他一直盯着天空数星星,没想到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星星月亮瞬间消失,他坠入黑暗,悬浮于黑暗,像是他站在门外时看到的院子。 在黑暗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里握着什么,以为还是那个女鬼,忙想松手,却反被一把拽住。 “是我。” 声音很软,是楼囚蝉。 “别他妈乱动!” 因为周泗被女鬼ptsd了,以为这声音还是女鬼的把戏,就开始疯狂扭动。 结果对方手劲大的和钳子一样,怎么挣也挣不开。 听到第二句话,周泗突然就停住了,脏脏的,很安心,是本人没错了。 “我手里不是林空有吗?怎么是你?” “我也不知道啊?才刚刚开始看帅哥呢,结果眼前一黑就来了这,气死了,都还没开始仔细看呢!” “啊?帅哥?院子里不是个女的吗?” “明明是一群小白脸,就穿了一件云肩的那种,让我从他们里挑一个喜欢的带走。别说,还怪好看的嘞。” “云肩?” “不啊,小白脸。” “……” “不好看!!也不能看,看了会长针眼的!!”林空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但不是响在黑暗里,而是响在楼囚蝉的脑子里,一如他还是小电锯的时候。 楼囚蝉甚至还听到了他那边的声音,是一群原本应该怯生生的男声在嫌弃怎么好端端的大变活人了,绮雯不是说好给他们排女孩子之类的。 “你怎么到我那里去了?”她问,“干什么,不让我看小白脸啊?” 林空有沉默几秒,道:“我因为没有视觉,视线是和你共享的,太辣眼睛……” 说完,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像是切断了通信,他那边突然没声了。 黑暗里却有声音无缝衔接。 第86章 绝命裁缝(四) 只是这个声音,周泗和楼囚蝉并不熟识。 应该是那个两人队里的一个人,和他们差不多大的那个。 他在说:“姐姐你别蒙着我的眼睛呀。” 因为视觉被剥夺,听力就变得十敏锐。 楼囚蝉甚至还听到了那人的轻喘声。 “噫——真脏。”周泗小声说。 但是,那人喘着喘着,越来越大声,到后面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像个破风箱。 楼囚蝉在心里默数到三百零六秒的时候,喘气声彻底消失了,那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死了吗?”周泗问。 “大概率。”楼囚蝉答。 不知道是穿上了云肩还是对穿着云肩的女子动手动脚,又或者两者都有,那个人就这么草率的死了。 楼囚蝉赌一盘烤鸭,那人死之前绝对没有吃饱,只能做一个可怜的饿死鬼了。 因为是在黑暗里,也不用做什么,楼囚蝉因为闲不住,脑子开始极速运转起来。 先是回味了一遍吉祥楼菜品的味道,然后就开始想小电锯。 小电锯他刚刚说视觉是共享的,根据之前他自己的透露和她的观察,他的五感也是一感都没有回来。 可是之前姨姥姥明明说有能让他恢复的办法呀。 先前看他看东西说话都那么顺畅,就一下子忘了问,等这个任务出去,一定得好好问问。 明明五感尽失却丝毫没有受到阻碍,要是他有什么好办法那她绝对要偷学来,以后以防万一! 林空有那一边。 因为视觉听觉都和楼囚蝉连通,他一传送过来就只起到一个顶替的作用而已,那一群小白脸在说什么、做什么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不过他也不需要有,面无表情清清冷冷往那里一站,那群小白脸就自发围过来了。 只是,小白脸们恨他是一块木头,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林空有的表情姿势变都不带变的,恼得他们直接挥手把林空有也送入黑暗。 被黑暗裹挟时,林空有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找楼囚蝉,而是在笑听她的脑内活动。 他的五感当然没有回来,因为当初被姨姥姥送走解决,才刚刚让他自己给自己捏造一个人身,捏完他就逃了出来,逃出去找楼囚蝉。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走。 不过是那时候他的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他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楼囚蝉,叫他要看护好她。 那是它意识刚刚诞生时的记忆,他记得在当时自己回了一句“好”之后,就被塞进了那把电锯里。 至此,他的命运就定了型。 十九年,他确实做到了寸步不离地跟着楼囚蝉,也做到了习惯。 习惯和楼囚蝉待在一起,习惯被她拿起来吓唬人,习惯被她压在枕头底下安睡,习惯被她用棉布擦拭。 所以真当他离开了楼囚蝉身边,他第一个念头、也是最强烈的念头就是——回去,回到楼囚蝉身边。 可是如果只是一把电锯,他回不去的。 所以他就耐下心等着自己人身捏造完全,才奔向她。 还顺路去找了她心心念念的办公室,本来想在遇见她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却漏算了楼囚蝉自己也有找到办公室的能力。 所以当时他逃走了,既然办公室做不了礼物,那就其他的。 他去找了一层的住户,承诺了它很多,才让他答应把任务改成楼囚蝉小时候曾经去过,并且最喜欢最怀念的那个地方。 等出了副本,住户说,楼囚蝉不久之后会有一劫,他就食了言,提前离开,去找言灵。 他在商场找到了饶米,本来想让饶米对她说一句寓意好的话,最后却在好话与“小心石头”之间选了后者。 比起未来,当下的安危更加重要。 若是以转达的方式传话,言灵并不会生效。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到处奔走,找到了能够解除石头禁制的住户,那住户生前是行刑官,他愣是体验了那刑官会的所有刑法都受了一遍,才拿到两剂解药。 他还有痛觉……那些刑法……是真痛啊…… 可是他觉得,要是楼囚蝉从此一觉不起了……他还会更痛。 因此那些刑罚,他想都没想就受了。 在受刑的时候,他在心里念了无数遍楼囚蝉的名字。 “楼囚蝉。” “囚蝉。” 到后面,念得多了,觉得寓意不好,嘴巴一开一合,就脱口而出“阿蝉”。 他的,阿蝉。 “欸?哎谁叫我?”楼囚蝉说。 林空有懊恼,想着想着怎么就喊出来了。 只好朝楼囚蝉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软声道:“是我。” “出来啦?” “出来了。” 林空有刚刚感动楼囚蝉在关心他,结果下一秒楼囚蝉就话锋一转:“那你知道许吟湘出来了吗?” “……”布直捣啊。 “出来了的。”许吟湘的声音在很远很远,很轻。 除了他们四个,另外两队的人应该也出来的差不多了,都在窃窃私语,听到楼囚蝉他们跨越空间的对话,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戴玻!你出来了吗?”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讲话,等着那个叫戴玻的人回复。 然而等了大半天,一直都没有等到回音。 在大家心下有数,认为戴玻已经死去时,突然铃音作响,太阳升起来了。 是真的太阳。 红色的,带着光的,一大轮圆盘似的从东边升起来,给这个黑暗的空间带来光亮。 同时,也让大家看到了院子,看到了彼此。 楼囚蝉三人站在院门边上,离他们四五步的地方,是那个只有两个人的小队——虽然现在只剩下一个人——而许吟湘和另外两个人在靠近房子的地方。 “戴玻!!” 一个女生朝着地上仰躺着清秀男生扑过去,使劲摇晃着他。 “戴玻!戴玻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两人队了剩下来的那个人看了一眼纺织车边上队友口吐白沫的尸体,再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戴玻,安慰道:“节哀。” 戴玻应该是和他的队友一样……中了圈套。 第87章 绝命裁缝(五) “节个屁哀!”女孩子吼回去。 因为她怀里的戴玻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人叫她节哀是想咒谁呢? “戴玻!你还好吧??”她一脸关切。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怕黑。”戴玻一头拱到女生的怀里,撒娇道:“清清~还是你对我好~~你的怀抱真的好舒服~~” 眼神还挑衅地看了一眼他们队里另一个没有上前的女生。 “戴玻你放心!接下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才不像某人,看到你吓得昏过去了还一动不动!”那个叫清清的人摸摸戴玻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怜爱。 另一个女生后退两步,一脸的生无可恋——别看她,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这俩货做队友…… 她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了远远站着的抱着胳膊吃瓜四人组,对上了楼囚蝉玩味的表情。 于是她走过来,朝他们伸出手:“你们好,我叫刘零,接下来还请多多关照。” 一看这四个人就比她队友靠谱一百倍,关键长的还好看啊! 另外一队剩下来的那一个人见此也走过来,神色很是沉痛:“雷杨。” 介绍完,几人一时沉默,周泗忍不住,又开始去瞥还在屋子门口相互依偎互相发发誓的两个人。 刘零注意到了,皱了下眉,补充说:“忘了说,这两个不成器的是我队友……戴玻和王清清。” 说到队友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忽然轻的和蚊子叫一样,表情十分沉痛。 “刘零!戴玻还在这里躺着呢!你怎么还有心情去和别人讲话,太不善良了!”王清清看着聚在院门口,若有若无瞥着他们的一群人皱眉。 刘零听了,表情扭曲了一瞬,暗骂了一句“丢脸”,但还是走过去,拎起戴玻的领子让他站起来。 王清清一把把她的手打掉,质问她:“你干什么呢?戴玻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你怎么能拎他的领子,会让他不舒服的!刘零,你什么时候才能善良一些!” ……又是善良,刘零攥了攥拳,闭眼忍耐:这是队友这是队友这是队友,不能闹翻不能闹翻不能闹翻!! 戴玻则是一脸娇羞地看着除了摇晃他什么也没有做的王清清:“清清~你对我真好~~” 院门口的五个正常人目瞪口呆:大戏啊,真是一场大戏。” “吟湘~~你对我真好~~”楼囚蝉突然想犯个剑,就学着戴玻的口吻往许吟湘身上蹭。 许吟湘放任楼囚蝉演戏:这是楼囚蝉,不能推开,不能推开! 那边在演,这边在学,两边都很开心,一时间忘记了他们到这个院子里来的最初目的,直到正屋的门从里被推开。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弓着身子拄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满是和蔼的微笑。 “各位少爷小姐,日安,老身绮雯,不知昨日设的宴席各位可还满意?” 还没等正常人先讲话,王清清突然就开始骂道:“昨天的宴席?你还好意思说?你年岁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知道善良、不知道共享!昨天宴席上一直让你的人撺掇我独享云肩,这是不对的!一个队的人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地让我自己拿走!而且不就是一件云肩,你作为裁缝就不能再做两件吗?” 她一口气讲完,随后看向戴玻,在获得戴玻崇拜的眼神后,像一只胜利的大公鸡,叉着腰瞪着绮雯。 她这一番话,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周泗开眼了。 我的妈,这就是善良姐吗? 他拼命和楼囚蝉打手势:摊上这姐们儿没事吧??鬼生气了怎么办???? 好在绮雯没生气,只是笑容变得神秘了一些。 “这位小姐真是真性情,绮雯佩服。那这位小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从我这学习刺绣的手艺,亲手为你的两位好友缝制云肩呐?” 说完又看向其他人:“诸位也不要客气,大家都是吉祥楼的贵人,就像那位小姐说的一样,一件云肩是不够一桌的人分,都来一起学吧。” 雷杨默默举手:“我只有一个人了……应该不用学了吧?” 老妪微笑:“昨日你的好友已经要了那件云肩去,虽然他已殒命,但云肩不会易主,贵人若是不想空手而归,还是重新手作一件的好。” 绮雯用拐杖敲敲地面,表示她绝对不会藏私,一定不枉此行。 雷杨纠结了一会儿,他没有动手制作的欲望,也并没有很想要,就问绮雯:“我可以放弃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们的奖品,当由你们决定。” 雷杨当即转身想去开院门,发现正门被上了锁,只好打开偏门想要出去。 不料一打开门,就和门外站着的吉祥楼老板来了个脸贴脸,一个惊慌失措,一个满嘴油光笑容满面。 “贵客,怎么的就要离去了?”老板问。 说话间,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连盯着雷杨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盘烤鸭。 “……不要管,让我出去。” 老板没有让开,笑容更大了一些。 雷杨皱眉看去——有什么好笑的,咦,老板的牙是不是比正常人的要尖一些? 再仔细一看,牙缝间还有带着血的肉丝。 雷杨顿时怂了:“算了算了,我不走了,我突然也挺想要云肩的……” 老板沉下脸,一把把门关回去:“不走还开门。” “绮雯大师,开始教学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雷杨搓手,走到绮雯面前。 “……吟湘~阿泗~空有~~我们也过去吧~~别让大师久等了呀~~”看着哪哪都不正常任务合作者,楼囚蝉选择加入他们。 周泗捂住耳朵:自己人,别开腔! 绮雯大师见所有人都走到了她面前,排成一横排,满意地点点头,点点拐杖,院子里就出现了八张杌子、八件空白的丝缎织锦云肩,以及八筐丝线珠宝。 “既然要做,大家就都一起吧,原来说好要给你们的那几件就当作样本,最后也会给你们。” 第88章 绝命裁缝(六) 云肩的制作工艺精巧,通常采用各种针法进行绣制,如挽针、接针、滚针、松针、钉线、打子、圈金、抢针、齐针等,样式也较为繁多。 绮雯十分有耐心地教了半天,垂着眼睫,语气轻轻柔柔的,看着像一个正常的热爱着绣制的老太太。 简单地教了几种针法,绮雯就把每队各自的云肩下发到了他们的手上。 平摊着,用细针钉在一块木板上展示着。 不同于周泗那时候在女子身上看到的那种缀着金银珠宝的,他们队分到的云肩比较简单,六片锦帛呈放射形,墨绿色深蓝色的蛇与卵盘盘绕绕,扭曲随意地分布在锦帛上。锦帛的底部分别缀着五条流苏。 楼囚蝉和许吟湘皱眉,蛇与卵,看的人实在是生理不适。 一件赠予客人的云肩上,为什么绣着生殖崇拜相关的图案。 再看看另外两队的,全是和他们队里一样的图案,只是扭的方式不同,颜色不同而已。 雷杨的示范云肩上,围着脖颈的那一圈全是暗红色的血迹,染的附近的蛇眼睛像个红灯笼,和活过来了了似的。 这么看……他的那个队友是被脖颈的那一圈勒死的吗? 楼囚蝉没心思多想。 因为!她是真的不会缝衣服! 针尖不是扎到食指就是扎到无名指。 不一会儿就一大堆的血洞被扎了出来。 血液粘在针尖,混着银线被织进布片里。 明明应该是歪歪扭扭弯弯曲曲的蛇,因为丝线不时的红一下,反而多了一些诡谲。 楼囚蝉自暴自弃地转头,去看许吟湘的进度,不出意料的,在她才织满两块布时,许吟湘已经在绣最后一块了。 挫败感油然而生。 但是她转念一想,林空有之前是一把小电锯来着,他肯定也不会绣! 然后就伸长脖子去看另一侧的林空有,这么一看,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看我干嘛?你绣你的!”楼囚蝉把他的头往下按,自己的头也跟着低下去,想要从他那里寻找一些心灵慰藉,却看到了他已经完成的云肩。 ?假的吧?是不是把展板上的偷过来了? 一转头,却发现三件展示的云肩好好地钉在木板上呢,一件没少。 “……”楼囚蝉咬牙,不再看林空有。 林空有是吧!下次别再让她看到他在绣衣服!!!!! 楼囚蝉只能和周泗做伴,却发现在她转头乱看的时候,周泗早就完成了第二片刺绣,连第三片都开了三分之一。 楼囚蝉心梗,这个世界,难道就缺她一个不手残的人吗? 苦大仇深地重新拿起针,楼囚蝉正准备接着开绣,突然感觉膝头一轻,有什么东西被从自己腿上拿走了。 是未完成的云肩。 顺着云肩被拿走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林空有仰起头看绮雯的侧脸。 “大师,我可以帮我同伴绣的,对吧?” 绮雯大师点点头:“可以,只是这绣云肩的技法与福报,这位姑娘你当真不要?” 楼囚蝉摇头,别说福不福报了,在福报到来之前,她的手指都要被扎成筛子了。 有人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身边人身上撒娇道:“清清——你这么好,能不能帮我也绣一绣?” 一听这熟悉的开腔,楼囚蝉立马不管林空有了,抬起头就往戴玻那边看去,又有新鲜的瓜耶。 林空有拿着仅仅绣了两片的云肩无奈摇头,也不抬头,接着专注地绣着。 王清清一脸正直:“这怎么行,戴玻,我不是那种会抢人福报的人!福报和技法都是你进这个副本应得的!我不能帮你绣!” “可是清清……我不在意的,你最善良了,福报给你是你应得的!”戴玻咬牙,做出绣的动作,“不经意”地往手上扎了一个小洞,然后使劲掐着手指,好渗出一点血,展示在王清清眼前。 王清清抿唇不语,半晌,纠结地转向刘零:“刘零,我知道你骨子里也是一个善良的人,都是队友,你来帮帮他吧?” “凭什么?我自己的都还没绣好。你不想帮人绣直接点拒绝就是了,扯到别人身上干什么!”刘零“嗤”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王清清善良给谁看呢。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不想帮他绣!我只是怕抢了他的福报!再说绣艺也是要练的!!”王清清涨红了脸,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人家不是说了不要吗?”刘零回。 “他说不要你还真的当真吗?福报这么好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要,他明明是在考验我们的善心!” 王清清吼完,又瞬间变脸,满脸愧疚地看向戴玻:“戴玻,你不会怪我吧?” “清清你这么为我考虑,我怎么会怪你。就像你说的,要怪也只会怪某一些黑心的人罢了!”戴玻垂下头,用自己被戳了一个血洞的手颤颤巍巍地拿起钩针接着绣起来。 刘零啐了他一口,冷着脸飞速地绣着剩下的一片。 一旁已经完成了的楼囚蝉四人组看的津津有味。 林空有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袋瓜子,往他们队的每个人手里抓了一把,但是他自己没有份。 看着身边的楼囚蝉咔哒咔哒得磕的很开心,他侧过头,笑眯眯地问上一句:“好吃吗?” 楼囚蝉点头,许吟湘也点头,周泗疯狂点头。 角落里默默缩着的雷杨顺着嗑瓜子的声音看过去,已经看傻了。 不是,谁家好人随身携带瓜子出单的啊? 他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终还是选择那边都不加入。 他还是就这样孤立无援着吧…… 在他起身把云肩交给绮雯大师检查的时候,争吵声和嗑瓜子声同时停下了,大家都诧异地看着他。 查啥呀?绣完了赶紧带着云肩跑呀?怎么还傻乎乎地凑到这个鬼老太前边去啊? 等雷杨反应过来他们眼神里的惊讶是什么的时候,再想转身走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绮雯大师从后面握住了他的肩膀。 从他的视角,还能看见她长长的泛着灰色的尖锐指甲…… 第89章 绝命裁缝(七) “小公子,绣好了呀?”绮雯咧着一嘴黑黄的的牙,慈祥地拍着雷杨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尖锐的指甲状似无意地划过他脖子上的皮肤。 雷杨抖了一抖:“好了……好了……” 他把自己绣的云肩团吧团吧,塞进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里之后瞬间窜出六七步远,然后才站定,回头去看绮雯大师。 绮雯大师正正反反地翻着他那件云肩,自己看完还展示给他们看。 也不知道是雷杨手抖还是他的绣工就那样,一条蛇能弯出十几道弯来,有些弯还是一边往上一边往下,和那蛇吃了什么东西噎在身体中间一样。 楼囚蝉暗暗得意,她可比他好多了! “……小公子……很有创意,绣出来的图像具有动态之美啊,不错不错。”绮雯大师收了笑,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出评语,能看出在为做评而发愁。 周泗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动态之美吗——蛇吃噎着了,又难受又喘不上气来,一定会扭成这样子…… 没想到他这一笑反而让绮雯大师盯上了周泗:“这位少爷莫非很有自信?可否让老身一观。” 周泗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一挪一挪地走到绮雯跟前,十分不情愿地把云肩递给她。 虽然绣得生疏,可是至少蛇像个蛇,卵像个卵了。 绮雯大师脸色好看不少,将云肩还给他 ,就近去了刘零一队前。 刘零绣的中规中矩,王清清绣的倒是很好看,只是绮雯大师说并没有用真心。 出乎意料的是戴玻,他的云肩一展示出来,就被绮雯大师夸了又夸,说她的绣艺实在是精妙。 然而这种让王清清飘飘然的夸奖,在看到林空有和许吟湘的云肩时,立马转换了对象。 绮雯大师的脸都要笑垮了,哎哟,这两个小年轻,长的好看绣艺还这么好,她本来以为像王清清那样的已经算是悟性高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两个宝,绣的简直和样品一模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 只是—— “还缺少了灵魂。”她这么说。 然后就拿起最后一个人的云肩开始翻看。 一开始看到林空有绣的那四片的时候还没什么表情,但是当她把云肩一转,看到了剩下两片上,因为带血的丝线而把蛇眼睛染的血红的图案,笑的连红肿的牙龈都咧出来了。 “哎哟,小姐啊,大福报呀大福报!要是绣完整一定是功德圆满呀!”绮雯大师激动地握住了楼囚蝉的手。 咦?但是怎么感觉这手这么冰凉?比她一个鬼都要凉了。 绮雯低下头去看,笑容僵硬了。 她握住的是楼囚蝉从袖子里伸出来的匕首鞘…… “哦,不需要。”楼囚蝉笑的无辜,猛地把匕首往回一拉,把绮雯大师拉的踉跄几步。 果然善良姐又冲了出来:“你干什么!懂不懂礼貌啊?不知道尊老爱幼吗?绮雯大师上了年纪还教了我们绣艺,怎么说都是我们半个师傅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这么对你父亲的吗?” 本来听她讲话就和看戏一样,听到最后一句话,楼囚蝉直接就笑出了声。 王清清看着楼囚蝉和她表情一言难尽的队友,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指着她:“你不会真的不尊重你父亲吧?绮雯大师,这样不孝的人真的可以获得福报吗?再说了,她的福报是不是自己绣的还不一定呢,我能不能申请把她的福报取消,然后分给自己绣的大家呀?毕竟大家这么绣一绣都不容易!” “我真tm服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pi话,不会说话我不介意用屎把你嘴堵上!”周泗气的冲过去,却被楼囚蝉给拉住了。 王清清害怕的往戴玻身后一躲,眼泪水冒出来:“我也是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福报分一分你也是能分到的,不好吗?” 被拉住的周泗吸足了气,张口就是一连串不间断的国粹飞过去:“我&@\/…¥…!” “真的很想要福报吗?”楼囚蝉的眼神意味深长。 王清清擦掉自己的眼泪,义正言辞:“不是我想要,是大家都需要,福报落在大家的身上,总比落在你一个不尊重老者不敬爱父亲的人身上要好!” “行,你要那最好。周泗,把你的福报也让出去。”楼囚蝉给周泗使了个眼色,然后再拿来林空有和许吟湘的云肩放在眼前的杌子上,作势要走出院门。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绮雯见这一队人都快走出自己院子了,虽然说有老板守在外面她也不用慌,可她还是连忙喊住了楼囚蝉他们。 “贵人留步啊!你们自己辛辛苦苦制作的云肩我绮雯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怎会让你们辛苦换来的福报拱手让人?” 周泗没回头,从鼻腔里哼笑一声。 绮雯立马领会,看向王清清:“你空口无凭,污蔑他人、撺掇他人丢弃福报,你才是个没福之人!” 然后果断地拿过王清清手里的云肩,招招手,之前那个给他们开门的纸人女娃娃从里屋走了出来,恭敬地站在王清清面前,想要领她离开。 王清清死死咬着下唇,泪眼朦胧地看向戴玻:“戴玻!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好,没有别的意思!” 戴玻信任地看着她,冲她安抚一笑,然后挺身而出,挡在王清清前面,对绮雯说:“她没有坏心思,让我来替她!” 他这一句话让王清清泪如雨下,一声声的“戴玻你真好~但是戴玻你不用这样!”和不要钱似的往外飙。 他们身边的刘零已经捂住了脸,一点一点往边上退着——她不认识他们,她不认识他们……!! “少爷当真愿意不享受福报?”绮雯问他。 戴玻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逞,再抬眼时只剩下满眼的单纯和感动:“愿意!” 然后就跟着纸娃娃出门,独自去面对门口的那个老板了。 第100章 绝命裁缝(八) 他这话一出,楼囚蝉和林空有看他的眼神沉了沉。 这个戴玻,或许没有表面上那么愚蠢。 等戴玻掩上院门,头顶正上方的红日就像收到指示一样缓缓地下沉了。 “啊我还以为今天天就不会黑了呢。我们绣的时间再怎么估计最少也有十几个小时吧?又看善良姐唱戏唱了那么久。”周泗把手掩在嘴上假装在说着悄悄话,实际上声音并没有放轻,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王清清脸色铁青,张口就想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刘零一把捂住。 不是刘零突然变刚了,而是因为绮雯大师在青石板上敲了敲她的拐杖。 虽然王清清这个样子,但好歹是她的队友,要是王清清再被赶出去,刘零就要孤苦奋战了。 “咳,既然某些不该享受福报的人已经找到了替身让人走了,公子小姐们可以各自披上自己绣的云肩,享受福报了。”绮雯大师说的时候,还专门斜了一眼王清清。 王清清梗着脖子,愤愤地看回去。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的福报吗?”周泗对此深表怀疑。 “当然没有。”楼囚蝉压低声音,不然她那时候怎么会放弃的那么干脆。 “所以接下来要小心。”楼囚蝉一说完,林空有就接上了她的话。 等最后一个雷杨披上云肩,红日就彻底消失了,他们又陷入了昨晚的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但是,又好像和昨晚有些不同。 因为相较于昨天,今天他们的耳边明显多出了一种窸窸窣窣地声音。 像是滑溜粘腻的什么东西在爬。 还有轻微的水流声。 忽然间,楼囚蝉脚踝一紧,有什么东西盘绕着她的腿,往上游来。 与此同时,天光大白。 不同于红日带来的与外界白天无异的暖光,这时候的光是冷白色的,像是冰块往外冒出的冷气。 视觉冷,体感也很冷。 冰冷刺骨。 那股强烈的寒意穿透了衣物,渗透进皮肤,直抵骨髓,让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看向天空一探究竟,而是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霎时间,尖叫的尖叫,攥拳的攥拳,颤抖的颤抖,却没有一个人敢挪动。 他们脚踩在一个巨大的水池里,瓷砖是黑色的,水是发黑的透明色。 水面才刚刚没过他们的脚踝,除了会湿了鞋倒也没什么。 让他们惊慌的,是水里头密密麻麻的蛇。 蛇大约三指粗细,墨绿色蛇身,深蓝色眼眸。 能看出来,在他们进入这个水池之后,蛇就像有目标一样,分成几块,分别向众人拥去。 楼囚蝉很淡定地低头和已经爬到自己腰间的红眼蛇对视,“啧”了一声,眼睛往雷杨那边一扫。 果然,雷杨那边的蛇有一些和吃噎着一样,身体中段向外鼓起。 这是他们绣在云肩上的蛇! 谁绣的蛇,就爬去找谁。 再看这数量,应该绮雯大师给每队做的那一块云肩上的蛇也加在了里面。 一件云肩上蛇的数量大约在三十条上下,也就是每个人要面对六十条左右的蛇。 楼囚蝉的表情很不好看。 她真的要羡慕死戴玻了,凭什么他那么轻易的就能躲过这一波蛇,而他们准备退场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绮雯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拿拐杖拼命敲她的头:他们一走就走四个人,她还怎么玩!! “啊!!!什么东西,好恶心!!” 因为没人讲话,安静得过头,格外寂静压抑的空间里,突然清晰地响起“啵”的一声,紧跟着王清清足以破耳膜的尖叫声。 她惊恐的看着脚下,脸上满是恐惧。 “你走路不长眼吗?踩人家蛋干什么?”雷杨是除了刘零离她最近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她脚底下那枚破碎的蛇卵。 雷杨这么一吼,让周泗原本要迈出去的脚顿了一下,在往原本要落脚的地方看了一眼之后,果断把脚一转,换了一个地方落脚。 “你为什么要这样吼我,平心而论,你在满身都爬满蛇的情况下还能注意到脚下吗?我只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因为害怕想要往空旷的地方逃几步而已!难倒你就不想逃吗?”王清清说。 雷杨呵呵一笑,完全不像戴玻那样惯着她:“不想逃,到处都是蛇,万一我一脚下去它脖子一扭就把我咬了怎么办。也不像某人,嘴巴长出来就是为了尖叫,脚长出来就是为了踩蛇卵,要是蛇卵里逃出来什么东西我和你没完!” 王清清撇撇嘴,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她早就看过了,蛇卵里什么都没有嘛,雷杨在这一惊一乍什么呢。 之前也是,云肩都不想要了就开门走,这明明是任务设置的福利关卡,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亏他的队友还死了把两份云肩都给到他! 没有人注意到,破碎的蛇卵里,有一条极其细小的小蛇,在王清清抬头和雷杨吵架的时候,快速地从蛇卵里窜了出去,爬往和王清清完全相反的方向。 蛇已经要爬到他们的脖颈处,吐着蛇信子“嘶嘶”得叫个不停。 王清清看这蛇爬了这么久还没有咬她,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这蛇一定就是他们的福报!还好她当时为了讨夸奖,特意多绣了几条蛇来展示自己的学艺精妙。 “你去找许吟湘,我去找周泗,我们不能站在中心了,要退到周围分支里去。”林空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着一堆蛇走到了楼囚蝉身后,放轻声音在她耳边说。 楼囚蝉揉了揉被气息弄的有些发痒的耳朵,没多想就答应了。 走的路上,在蛇空出来的空隙里,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如果看的仔细一些,就能发现中心区域的瓷砖上,好像刻了什么纹路。只是瓷砖黑水也有些黑,再加上蛇的遮挡,刚刚才一时半会儿没瞧出来。 一边放空自己的刘零注意到两两往后退的楼囚蝉等人目光闪了闪,和王清清说:“清清,我看见……” 第101章 绝命裁缝(九) “清清,我看见雷杨的口型是在说你的坏话……”刘零贴着王清清的耳朵说话。 “什么?雷杨你怎么可以这样,有什么话当面讲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在背后骂我!刚刚的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我都没有再说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呀?”王清清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雷杨。 她想做出叉腰的动作,却突然摸到了腰间盘盘绕绕的冰冷蛇躯,手顿时放哪都不是,就干脆指着他。 雷杨一脸懵,他什么时候骂她了。 但是本着遇弱则刚遇强则怂的处事准则,雷杨毫不犹豫地就骂了回去。 在两个人骂成一团的局面里,刘零尽量可能放轻声音动作地往后退,以免引起正在吵架的两人的注意,然后学着楼囚蝉他们退到了分支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一路观察下来,楼囚蝉他们已经是这个任务里最靠谱的人了。 此时,蛇已经缠上了他们的脖子、攀上了他们的脑袋。 有着红眼睛的三条小蛇占据着楼囚蝉的脑袋,像是守护自己的领地一样,要是有哪条蛇再往上爬,红眼小蛇就一尾巴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抽下去。 抽的轻的,就缩回了头,安安分分地待在底下,抽的重的,直接被抽回了水池子里,还得重头再爬过。 现在的他们身上全是蛇,像是穿了一件用蛇编织而成的衣服。 王清清吵着吵着,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下意识地往后伸手去捞刘零,没想到捞了个空。 “刘零?刘li……”巨大的窒息感包裹住她。 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王清清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个眼睛还露在外面,其他地方早就被蛇给围上了。 刚刚话讲了一半就被蛇给扇了一尾巴。 因为蛇缠绕的太紧,导致她有一些呼吸不上来。 脑子不过才转了几秒,她就能感觉到蛇收的更紧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不应该是福报吗? 王清清慌忙地想要迈开腿逃走,却没有迈动。 因为两条腿早就被蛇给缠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到整个水池在振动……? 她一跳一跳得僵硬地转过身,发现除了她和雷杨之外的人全部都站在中心水池之外的地方。 王清清蓄满眼泪——他们怎么能这样? 看他们的样子他们明明就知道中心水池会这样,他们转移地方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她? 明明善良是民族的良好传统美德,他们怎么一点也没有? 王清清的心里充满了怨恨。 都怪他们!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喊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的! 他们这样无声无息地推开算什么? 还好,还好她还有雷杨做陪…… 因为蛇已经尽数缠绕在了他们身上,水池里只剩下了蛇卵,要是看仔细一些,还是不会踩到的。 虽然王清清完全不觉得踩到它会有什么事。 所以往旁边跳的一路上,雷杨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的蛇卵,而王清清“噼啪噼啪”地又踩碎三个。 她一路踩,心里还一路念叨:“蛇宝宝们不要怪我,我也不想的,要怪就怪那边站着的那五个人吧,要是他们当时提醒了我,我也不至于行动这么不便,就不会踩碎你们了……” 等她跳到离她最近的一个分支里时,水池的振动突然停下了。 王清清紧紧地盯着刘零他们那边看,完全不在意水池是否在振动。 在她看到了刘零和另一个女生嘴巴旁的蛇尾巴突然被那个叫做楼囚蝉的女生拣走了,她立马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了——那女生知道那蛇是什么吗,就乱碰,真是不懂硬装懂。 她再转眼看向林空有那一边,那个男生看着清清冷冷的,面对这么多蛇都能面不改色,和那个女生在一个队会不会被她给拖累啊,要是是她王清清的队友,她绝对对他好好的! 林空有和楼囚蝉分别带着周泗许吟湘各占据一个分支。 在水池一开始摇晃的时候他们就在四下探查了,最后一同将目光定在离他们最远的那一处分支上。 不,不能说是分支。 ……是云肩! 中心的水池是它围在脖颈边的那一圈,然后他们所谓的分支则是云肩分出来的布片。 只是,这里不只有六片,是七片……而他们刚刚好七个人。 分支再往外,是五条细细的水渠,或许正对应着布片下的五条流苏。 而最远处的那一片,在震动过后,一连消失了四道水渠,只剩下最中间一条,像是布片在竖着中指一样。 “这是怎么了?”许吟湘担忧地看向最远处。 刚刚楼囚蝉艰难地掏出她的匕首,扎了一管血放到水池里,她身上的蛇不知道为什么全都下去了。 只是头上的三只小蛇还固执的盘着。 不过不影响行动,楼囚蝉就暂时没理它们。 血也没有在水里扩散开来,而是染红了一个小范围,蛇在里面欢喜地翻滚着,就像是在洗澡一样。 随后,在手被蛇松开的第一时间,她就拿开了许吟湘脸前的蛇,让她也往水里放一些血。 说完就走远了点,那一小片的黑红血水和水里的蛇也跟着她漂走。 另一边得到楼囚蝉示意的林空有和周泗也立即实行,四个人很快就摆脱了蛇的缠绕。 尽管某些人认为这是福报,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认同的。 要是有福报这东西在,这地方就不可能是幸临大厦了? 几个人快速打着眼神官司。 楼囚蝉看着林空有挤眼睛:看出来是云肩了吗? 林空有像小电锯时期那样在心里回他:当然。 楼囚蝉:消失了四道水渠的那一片是生门,可是只能上一个人,还会有另外的门吗? 周泗:你们在眨什么我看不懂!!! 许吟湘:那边怎么了吗是要去那边吗? 林空有:应该会有的,我们放弃这一边,想一下剩下的生门在哪里。 王清清踩碎了四个蛇卵,刚好消失了四道水渠。 最后只剩下了一道水渠,可他们有七个人这样的存活率实在是太低,应该是会有后门的。 第102章 绝命裁缝(十) “嘶嘶——” 红眼小蛇吐着蛇信子从楼囚蝉的头顶分散开来,一条缠住耳朵,像一个耳饰;一条围住脖子,尾巴尖还勾着,尽职尽责地当着项链;还有一条在楼囚蝉的脸上游走了一圈,然后将头伸到楼囚蝉面前。 血红的眼睛对上了漆黑的眼睛。 “嘶嘶——” 楼囚蝉没有一点反应地任由它们乱爬,平静地和小蛇对视。 看一眼又能怎样,又不会少块肉。 另一侧的王清清见了,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又很快地收回去——叫她用手去碰蛇,现在好了,这都爬到脸上了,妥妥的是要报复啊。等她被蛇咬了,那个清冷挂的帅哥就不会被拖油瓶拖累了,真好! 然而她四下环顾了一圈,怎么蛇都爬脸上了脸贴脸了,她的队友还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慌张但也不高兴,插着兜站在那看,和一个局外人一样。 看来她和队友的关系不好嘛。 不像她,又有听话的刘零,又有可心的戴玻…… 要是四个人知道王清清在想什么估计能无语死,他们那是漠不关心吗?他们明明是对强大队友的信任! “嘶嘶——主人——” 楼囚蝉面前的那一个蛇头上下摆动着,蛇信子吐得和狗一样,傻傻的。 她一听这蛇开口说人话了,立马看向许吟湘,却发现许吟湘没有一点诧异,和往常一样温柔似水的眼底埋着因为蛇突然动起来的担忧。 “主人放心,我说话只有你能听懂。”小蛇说。 楼囚蝉看着他血红色眼睛,心下有一些猜测,就问:“是因为血?” “不愧是主人,以后我们三条蛇都会跟着你的!”小蛇愉快地摆起尾巴,差点把自己摆下去。 她虽然绣了三片布帛的蛇,但是恰好将血染在眼睛上的只有三条。 都说画龙不能点睛,她这算是绣蛇点睛了吗……? 楼囚蝉点头,试着去摸小蛇的头,摸到的那一刻小蛇立马眯起了眼睛看着很享受,随后立即感受到脖子上和耳朵上的小蛇们扭动了一下,像是在表达他们的羡慕。 不管怎么说,这三条小蛇目前应该是没有威胁的,楼囚蝉给许吟湘他们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把脸前的小蛇扒拉回头上。 但是,主人这个称呼真的很羞耻啊啊! 楼囚蝉打算什么时候叫他们改改口,现在还是先忍一忍的好,毕竟还要思考另外一个生门在哪里。 耳朵边的小蛇像是察觉到楼囚蝉在沉思,为了讨一个摸摸,立马开口:“主人!我知道——嘶———” 被楼囚蝉一把捏住了蛇嘴巴。 “别吵。”她要自己想。 小蛇摆摆尾巴,被捏嘴巴了耶,开心心! “院门口……红灯笼为左,白灯笼为右。进了院门之后,是幻境……酒宴、披着云肩的人、红灯笼、红蜡烛……”楼囚蝉从站在院门口为起点开始复盘。 当时那些小白脸身上披着的云肩是什么绣样来着? ……是柳叶,柳叶下勾了米字格的云纹,四角还有瓜蒂。 对上了,和水池底部的花纹对上了! 再往后,是黑暗、是日出。 火红的圆盘单薄地被画在天上,东边升起却是北边落下。 大多出现在记忆里的东西都是红色的。 楼囚蝉撇头看了一眼小蛇的红眼睛,勾起唇角,红色啊…… 她抬起手,看向腕间的登山手环,上面嵌着一个小小的指南针。 而已知的生门所处的方向,是红日升起的东方。 那另一个生门,会是北方的那些水渠吗? 楼囚蝉两眼放空,蹲下来盯着水池里翻滚的蛇发呆。 东边,她记得院门就开在东侧。 还有绮雯当时说过的话“云肩不易主”。 正常的云肩,会在意它被谁穿过吗? 还有所谓的福报,又值的什么。 看着蛇思来想去,突然有一个很离奇的念头跑进楼囚蝉抖动脑子里。 “云肩也会认主……当初我们陷入黑暗,不是天黑了……是云肩罩住了整座院子,阻隔了光……而太阳,是云肩的眼睛……”她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云肩若是产生了神志,那它会不会戏耍他们这些进入院子里的生人。 比如,制造一场日升日落,引导他们以为红日的两种归宿就是两个生门。 楼囚蝉再次想回院门口的灯笼。 有一红,就有一白 既然不是红,那就是白! “林空有,白色灯笼里的烛火当时指向哪一边?”她和林空有有一些距离,就在意识里问他。 “南面偏西。” “去北边!!都去北边!!相信我,不会错的!!” 在楼囚蝉他们拔腿往西南边的分支跑的时候,王清清突然大喊。 她努力地想要把身上的蛇甩下去,一边甩一边往正北的分支跳。 然而却看到除了雷杨之外的人都在往相反的方向跑。 这是为什么?他们不相信她吗? 可是这是她认认真真分析过的呀,他们怎么能白嫖一个答案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开始和她对着干? 难道就不能像她一样有什么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不好吗,人多力量大呀。 就像是这个蛇,明明她当初看到楼囚蝉身上的蛇一下就下来了,为什么她扯了半天还是满身的蛇? 楼囚蝉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说出来,就想要看她出丑…… 可是为什么,她又没有得罪楼囚蝉,她为什么要这样子戏耍自己? 算了,那她就不提醒楼囚蝉了,提醒了说不定她还会嗤之以鼻,让她带着她的队友赴死好了! 但是他们队的林空有那么精致好看一个人,一定不能死! “林空有!回来!跑反了!你不要被楼囚蝉骗了!”她的声音大声到在这个空间里回荡起回音。 她救了林空有一命,到时候就可以让他来当自己的队友了! 一想到林空有之前一直待在楼囚蝉身边,她就有一些不甘,楼囚蝉那么一个又笨有不讲礼貌还那么拽的一个人,凭什么能和林空有这么出尘优秀的人做队友。 喊完,她忽然眼睛一亮林空有回头了! 第103章 绝命裁缝(十一) 然而王清清的眼睛也就亮了一下而已。 因为她对上了林空有的眼睛。 漠然、厌恶、还有对她的怜悯。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明明还没有和林空有讲上话,为什么他要这么看自己? 是不是刘零? 刘零和他们跑在一起,刘零是不是和林空有讲她坏话了? 王清清咬紧牙关。 当初她看到刘零退到边缘的时候,就觉得不对,队友都还在中间呢,她怎么能独自行动。 只是她觉得刘零可能是去套消息的,就善解人意地没有问她。 现在看来,原来是去找别人说她坏话了! 凭什么! 凭什么要让林空有先入为主地知道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救了林空有之后,林空有为了报答和她结交,然后潜移默化之下认识到她的善良与美好。 不应该是这样的……!! 王清清看着林空有跑远的背影,红着眼睛呆愣在原地,在看着他们跑进西南面的分支的时候,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 不说一起做任务的人,就连她身上的蛇都被吓得摔下去好几条。 周泗诧异回头,这姐么又在发什么疯呢。 就见到王清清恶狠狠的盯住他们的方向,表情很是扭曲,吓得周泗立马回过了头。 等王清清喊完,发泄出了委屈的情绪,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东边分支仅剩的那一条水渠上。 她自认为自己真的很善良。 她给了那五人反悔的机会,将北边的水渠让给了他们,自己委屈一下,一个人跑向东边。 然而,跳到一半,突然发现雷杨和她跑的是同一个方向,还跑在她的前面。 因为从刚刚王清清还在发呆的时候,雷杨就已经反应过来了,立马放弃扯蛇,连滚带爬地往东边去。 “雷杨,停下,你这样不公平!”王清清一边追一边喊。 这个水池很大。 王清清在西偏北一点的地方,离东边起码隔了四百米远,而雷杨已经先跑出了一百多米。 按照常理来讲,一百多米只要十几秒就能追上。 可是王清清的双腿缠着蛇,她只能靠跳,等追到估计雷杨已经进了水渠里。 那她不就没有活路了吗? 不行的,她要活下来,她还要接受福报、还要去感谢戴玻、还要和刘零对峙、还要去结识林空有。 所以,她不能死! “雷杨,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王清清随便顺手从水池里捞出一个巴掌大的硬物,“嗖”的一下就朝着雷杨的后脑勺砸去。 “雷杨,不要怪我,是你先不公平先不尊重人的!”王清清在心里说。 楼囚蝉他们眼睛都看直溜了。 王清清!你要不要看一看你扔的是什么啊啊啊…… 是破了就会减少存活人数的蛇卵啊!! 他们在王清清把蛇卵扔出去的时候心脏直接提到了喉咙。 “噼啪”。 !! 不会是蛇卵碎了吧? 几个人都做好了跑步地动作,打算等脚下的水渠一消失就跑到东边的水渠去。 然而抬头一看,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了。 还好……还好,雷杨脑袋上的蛇用尾巴接住了蛇卵。 但是众人刚松了一口气,蛇卵又被那条尾巴松了开来,又向下落。 心又提起来。 这一次,腰间的尾巴接下了蛇卵,又抛给膝盖窝附近的小蛇。 蛇们就像是接力赛一样,把被王清清扔过来的那一枚蛇卵一路接力着,好好地送回水池里 这一枚蛇卵以及其他前往东边路上横着的蛇卵都被游下来的小蛇推的远远的,免得又面对被王清清踩到或者扔出去的命运。 西南尽头站着的五人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来来回回了四五遍,才彻底安下心来接着看王清清二人的争夺。 还好小蛇help小蛇啊…… 王清清站在那里看着小蛇接力的这一幕,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原来,除了楼囚蝉他们,雷杨也知道怎么控制蛇啊,不然那些小蛇凭什么替他挡下蛇卵。 那他还是一身的蛇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吗? 自己是不是被这一群人孤立了。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控制蛇的方法,只有她一个人还是一身蛇缠绕。 他们看自己这样子,是不是觉得很滑稽很可笑?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 王清清和喝了兴奋剂一样,突然猛地往前蹦,直追雷杨。 就差一点就追上了……就差一点!! 雷杨看到王清清那一张狰狞的面孔,本来停下的脚步立即迈了出去。 谁不想要活命啊? 最终,雷杨还是因为男性的身高腿长优势先王清清一个身子,一脚踏入水渠里。 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往后倒去——他的肩膀上有一只手!王清清的手! 王清清见雷杨走进了水渠里,也顾不上蛇的冰凉滑腻了,直接把蛇拂开,按在雷杨肩膀上往后拽。 “……让开,让开!!这是我的位置!!”王清清一把把他推到了水渠外面,自己跳进去。 雷杨跌坐进水池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了什么东西。 他挪挪身子,低头一看。 ……他屁股后面绕着的蛇要么被压住了尾巴,要么因为被坐到头,直接死了。 水面上,还飘着三角形的白色物体。 是什么……? 雷杨一边往水渠里挤,一边看向那个小东西。 却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力气,身下也疼到麻木。 那东西……是蛇的毒牙…… 雷杨不甘心地死死攥住王清清的裤脚,却因为没了力气被王清清一脚踢开。 王清清一边远离他,一边哭着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蛇会张开嘴,我是想让你去另一个出口的,没想让你死,对不起雷杨,对不起!!” 到后面雷杨已经听不太清了,只能自嘲的笑一笑。 刚刚还一脸恶毒地扯开他,现在又在这里忏悔。 王清清这个人……真的是…… 他明明一开始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看待王清清这个人的,觉得反正不是他的队友,也无所谓。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第104章 绝命裁缝(十二) 雷杨一直到失去呼吸,他的眼睛都没有合上。 他将一直,一直注视着王清清。 含着他的怨,永远注视着她。 而在他断气的下一秒,水渠的底突然消失,众人不约而同地向下跌落去,然后扑出了门外。 他们从院落的天上罩着的云肩中落下来,又因为站不稳,直直地跌出了院门。 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楼囚蝉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院子的西南角开了一个小角门。 之前可能是被柴火遮挡住,才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后脚扑出角门的时候,门就被关上了。 绮雯已经将福报和云肩都给了他们,确实也没必要接着呆在里面了,要是再见面,楼囚蝉觉得王清清能直接从道德与诚信的角度出发说教绮雯一通,绮雯自然不愿意留他们。 说到王清清,从他们出来开始,耳边就一直有王清清的声音,即使横跨大半个院子的距离,也没能将她的声音削减,听声音都能想象出她指着院门臭骂的样子。 刘零沉默着往正门那边走。 “这是她害死的第一个人吗?”周泗跟上她。 反正大家都是要走出小巷的。 “……不是。”刘零的嗓子发紧,她每一次都会想,这个人被害死了,那下一个该垫背的是不是她了。 不过有时候想想,死了也挺好,总比有一个这么丢人的队友要好。 每次遇到这种好多人只能活几个人的时候,王清清都会因为她的自私,即便人家凭自己的能力获得了能够让他存活下来的位置,王清清也要抢来。 不磊落,不光明,全是一些阴私。 上一个人,被王清清推出去面对吊在天花板上晃过来的大铁锤。 上上一个人,被王清清放了血做诱饵。 明明嗜血大摆锤只要蹲下就可以躲,她却让它以见血的方式收回去。 明明被放血的那个人什么也没做错,她却要以替队友赎罪为缘由来连坐,无视其他人反对直接割开那人的大动脉。 每一次每一次,事后她都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装饰她的恶行。 可是她却不想承认。 恶行就像是一坨屎,再怎么掩饰再怎么篡改,还是无法改变它的本质。 该臭就臭,还有一群苍蝇随行。 听到刘零和他们讲前几个人的死因,许吟湘缩了缩脖子,这个王清清太可怕了,刘零和她一队,会不会很难熬? “如果熬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们,我们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好歹能给你提供一个安心一些、正常一些的地方。” 许吟湘看向刘零的眼神都能称得上是怜爱了。 刘零瞬间转过身看向许吟湘:“真的吗!?” 许吟湘见身边的队友们没有出声,就笑着点头:“真的呀。” 刘零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短暂的明媚了一下。 却在一拐弯,看见对着院门拍打的王清清时,弯起的嘴角又沉了下去。 刘零埋着头往王清清那边走过去,拦下了她还想要接着拍门的手。 “好了,好了,该走了。”刘零忍下恶心,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接着拍打。 “福报呢?福报呢?绮雯说有福报的,怎么还没有给我们就把我们赶出来了,是不是她自己吞了!”王清清喊。 “福报不是东西,是慢慢应验的,而且云肩也确实穿你身上了。”楼囚蝉冷声说。 福报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再加上刚刚进了那个水池子里,楼囚蝉是怎么也不会信绮雯能给他们什么福报,不给霉运都不错了。 只是她也懒得说。 王清清吵得她脑袋疼,她随便应付一下就是了。 王清清的声音一提高音量就会变得尖锐,刚刚一走近,她口袋里的三条小蛇都被吓得扭了扭。 至于云肩,他们刚刚扑出门口的时候,有东西和他们一起从院子里抛出来,是绮雯大师绣的那一件云肩,而他们自己绣制的云肩则在他们的肩膀上披着。 王清清刚想撅起嘴反驳,巷子那一头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一头扎进王清清怀里。 “呜呜呜,清清~~终于见到你了!” 是戴玻。 “戴玻!你怎么在这里?那个鬼老板有没有为难你?”王清清关心地扶住他,戴玻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了,她认为自己要将心比心,对他好一些。 “呜呜,清清,你是不知道,那个鬼老板追着我跑了三四条街,我都要跑得没力气了!还好听到了你的声音!”戴玻把自己的脸埋在王清清肩膀上,好让别人看不起自己的表情。 “我的声音?”王清清感觉到戴玻在颤抖,以为他真的哭了,赶快顺他的背。 “对呀,清清,还好我听到了你的声音,知道你出来了,立马有了力气,就跑回来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把鬼带过来的!我有力气之后,就把鬼老板甩了一条街!”戴玻平复好情绪,压下笑容,抬起脸来一脸感动地看着王清清,眼睛里写满了崇拜。 王清清显然很受用,若有若无地瞥着林空有:“哪里有,还是戴玻你自己厉害!不过当我的队友确实不错吧?” 戴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站在楼囚蝉身后的林空有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不理会王清清的眼光。 见此,王清清一跺脚,有些生气,一边觉得就是林空有这种清冷的气质吸引自己,他就应该一直保持下去,一边又认为林空有不识好歹,她都这样冒着两队翻脸的风险邀请他了,他还这样忽视她。 往有集市的大街走的一路上,王清清都跟在林空有身后,但也不再找他讲话,只是一直盯着他。 当然戴玻她也没有冷落,如果戴玻找她讲话,她都热情地回复了,因为她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对喜欢的人有所偏颇。 戴玻对她好,很听她话,她自然不能冷脸。 林空有是她的审美型,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至于其他一些她不喜欢的、德行不好的人,她王清清才不屑于去搭理! 第105章 绝命裁缝(十三) “快看!他们身上披着的,像不像是绮雯大师的手笔!” “得了吧,什么眼力,绮雯大师手骨折了都绣的比这个好。” “可是这种绣法独一无二只有绮雯大师能绣出来呀!那么多人模仿都没能成功,怎么这些人就可以?” “你是说……” “不会吧?”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绮雯大师收徒了?” “什么?绮雯大师收徒了?” 楼囚蝉一行人刚走上摆有各种小摊的主街道,还没走多久,突然觉得边上的路人全都盯着他们看,那目光就像是许久没有吃上肉的饿狼,直冒绿光。 周泗打了个冷颤,抱起胳膊上下摸了两下,又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不太好,就从腰间抽出折扇,“唰”得展开,遮着下半张脸,挤到楼囚蝉边上。 “我怎么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慎得慌啊?怪吓人的。”他说。 集市上本就吵闹,即便他没有特意地缩小音量,也只有楼囚蝉他们几人能听见。 被许吟湘也深有同感,捏着裙子紧紧挨着楼囚蝉。 被两人挤到楼囚蝉身后的林空有:…… “云肩不对,他们不是在看我们的人,是在看我们身上的云肩。”楼囚蝉道。 “解……解不下来……”许吟湘几乎是在楼囚蝉刚说完云肩不对的时候,就用手去拽绳结,发现解不下来之后马上从袖袋里拿出匕首去割,可奇怪的是,绳结刚被隔开,又马上合了回去,一点让人把云肩脱下的机会都没给。 看着前面几个人都在摆弄着云肩,王清清好奇,就凑到林空有身边听了几耳朵。 在她也知道了云肩的古怪之后,立马骂道:“果然老虔婆就是老虔婆,不仅不讲信用,还拿这种东西来害人!” 她的声音尖细响亮,原本只是盯着他们看的路人在听到王清清的话后,相互看了看,全部向他们涌过来。 “听到了吗?她在骂绮雯大师。” “听到了听到了,她在骂绮雯大师。” “接受了绮雯大师的馈赠,她竟然还骂绮雯大师……” “她不配拥有绮雯大师的馈赠!” “脱下云肩!” “脱下她的云肩!” “这一群人走在一起,其他人肯定也不是好人!!” “脱下来!脱下来!” 路人疯狂的朝他们的脖颈伸手,想要脱下他们身上的云肩。 几人沉了脸,这云肩根本就解不下来,要是被他们抓住了,那不是要生生把他们脖子勒断才能脱下来? 楼囚蝉他们对视一眼,拿匕首开路,撒开腿就往人少的偏僻巷子里跑。 王清清见状,也跟了上去。 “清清!救我!” 她才跑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戴玻的求救声。 因为他们队多出来一件云肩,她就给戴玻披上了。 王清清回头,发现戴玻身后一片布帛被路人抓着,脸因为缺氧都红透了。 她看着越过戴玻朝他们追来的其他路人,咬一咬牙,丢下戴玻转头就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戴玻望着王清清毫不留情跑远的背影,眼眸深了深…… …… “等等我,等等我!我要跟不上了!你们能不能慢一点!”王清清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林空有等人身后。 这些人怎么这么能跑,在巷子里绕来绕去起码绕了七八圈,连看着柔柔弱弱的许吟湘都没被拉开距离,只是缀在后面而已。 而她,就要被身后的路人追上了。 王清清眼珠子转了转。 “哎哟!吟湘姐姐帮帮我!”她突然叫唤一声,被点名的许吟湘被吓了一跳,以为她有什么事,放慢脚步往后看,却看到突然卯足了劲冲上前的王清清。 王清清一把抓住许吟湘的胳膊,把她往后甩,嘴上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这么善良,一定会帮帮我的吧!” 被她这么一甩,许吟湘直接被后面跟着的人抓住了,想要拿出匕首防卫的时候,那些人直接擒住了她的手,匕首也“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而王清清,早就趁着许吟湘被抓的间隙,拐到了其他巷子里。 她刚想偷笑,身后却伸出来一只手,拎住她脖子上的绳结狠狠往后一拽。 “啊!!谁?”她不是都给他们一个目标了吗,怎么还来抓她。 她忍着脖子被勒住的感觉向后看去,对上了楼囚蝉大大的笑脸。 “你爹!”楼囚蝉笑完,一巴掌扇在王清清的脸上。 “啪”得一声,很清脆,很响亮。 打完之后王清清脸上立马浮现出红通通的五指印,效果立竿见影。 王清清捂住自己仿佛在灼烧的右脸,质问她:“你凭什么打我?” 楼囚蝉笑着反问:“你呢,凭什么要把许吟湘扔到后面?” “那是她自己跑得慢!”王清清梗着脖子,一脸倔强。 “哦——那我打你,当然是因为你欠打呀!”楼囚蝉说完,又是一巴掌扇过去,给王清清来了个左右脸对称。 扇完,她回头,见许吟湘已经被林空有周泗他们捞出来了,拽着王清清脖子上的绳结接着跑起来。 王清清扒着紧紧勒着自己脖子的绳结:“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 她反抗着楼囚蝉往前的脚步,脚停在原地,脖子却因为被勒着往前伸去,极为滑稽可笑。 “你应该感谢我!我帮你解决了一个优柔寡断的队友!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帮你的人!你有没有良心?” 楼囚蝉听见这句话,手往前一甩,把王清清摔到地上,再假装不小心,一脚踩在她的腿骨上。 “哎呀抱歉没看好路……你刚刚说什么?良心?不好意思,还真没有呢。” 她笑着,把王清清拎起来,故技重施,又一脚踩上去。 王清清刺耳的尖叫声回响在巷子里。 疼痛间,她看到后面追上来的林空有,立马大喊:“林空有!林空有救我!” 等林空有扶起她,她就要立马揭穿他恶毒队友的脸孔,不要叫他被骗了! 听到王清清叫,楼囚蝉微微侧头,和林空有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地对王清清说。:“你要去他那里?” 第106章 绝命裁缝(十四) “去!你这个暴力男人婆身边有什么好待的!”王清清恶狠狠地瞪着楼囚蝉踩住她的那只脚。 她感觉她的右腿骨都被踩碎了! 楼囚蝉一听,果然停下了脚步,拽着王清清在原地等林空有。 哼!看吧,这个女人果然这样两面三刀!对自己这么粗俗,对队友却装成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王清清腹诽。 她一定要去揭穿楼囚蝉的真面目!不能让林空有被蒙在鼓里! 可是看清林空有走过来递给楼囚蝉的东西时,王清清眼睛都要瞪到掉出来。 “擦擦手!”林空有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方雪白柔软的帕子,拉过楼囚蝉的手仔仔细细地擦起来,“下次这种活给我和周泗干就好,你看,你手指都被勒红了!” 一丘之貉!人不可貌相!王清清对林空有有些失望,但又转念一想,林空有这一定是被楼囚蝉带坏的! 等她把林空有挖过来再慢慢纠正也不迟。 王清清盯着林空有的脸蛋脑洞大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回过神来,发现林空有那一张精致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这不好吧?”王清清害羞地别过脸,虽然她是喜欢林空有,可是这个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一些?她要是答应了,会不会被他觉得自己不矜持?可是那么帅一张脸,她又怎么拒绝得了? 王清清的嘴角刚刚翘起,忽然间脖子一紧,整个人悬空地被拎了起来。 “我觉得挺好的。”林空有不带一丝笑意的声音冰冰冷冷地响在王清清耳边。 他本来就高,抬起手一拎,王清清的脚直接离了地在虚空中毫无作用的晃荡着。 不过林空有并没有把她勒死的打算,所以还是扣好了力度,并且隔个几分钟就把人扔下去缓缓。 “咳咳……林空有……我不怪你……你一定是被楼囚蝉那个恶毒的女人威胁了对吧?”王清清的脖子刚刚放松,就捂着脖子含情脉脉地对林空有说了这么一段话。 “你别担心,我能帮你逃出来的,相信我!”她补充说。 说完,她还愤愤地瞪了一眼在后面跑得和玩似的楼囚蝉。 结果她的脚又突然腾空了——林空有拎着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舌头不想要可以割了。” 听此,王清清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但她并不是在怕林空有会割了自己的舌头,而是在惊恐林空有这该是有多大的把柄落在楼囚蝉手上了,再能这么卖力的为她做事,不然她明明没有得罪林空有,人家干什么平白无故说出割舌头这种话! …… 林空有和提溜狗一样一路提着王清清,跑得比其他人稍微快一些,在前面开路,一点也没见他累。 而楼囚蝉三个人则和老大爷晨跑一样慢慢悠悠跟在后面,时不时用没有出鞘的匕首打晕几个追上来的人。 一场追逐战被他们搞的像是在古城景点里遛弯。 要是和他们分道扬镳的刘零知道了,她当初一定不会为了和王清清分开而选择另一条小道的! 城里的生活区并不大,刚刚完完整整地绕着这一块街巷绕了两圈,楼囚蝉心里就有了一幅关于生活街区的地图。 ——整块生活街区以一个点为中心,向四方辐射出去,像是太阳、也像是云肩…… 而正中心的那一块位置,楼囚蝉在心中对号入座了一下,正是他们一开始进入的吉祥楼! 他们现在基本上已经把身后的尾巴绕没了,所以正准备往吉祥楼那边过去。 至于王清清,他们当然没有半道丢下。 他们又不是她那种为了自己能活就不让别人活的人,多拎一个她也妨碍不到什么。 只是王清清总是冒出一些策反林空有的言论,过于聒噪,所以林空有干脆一掌劈在她后颈把她劈晕,然后和扛麻袋一样把她扛在肩上,还脱下外衣,垫在自己一侧肩膀上,阻隔了两人接触的地方。 王清清最后是在颠簸中醒来的,扛着她的林空有在飞速地跑着,她的胃刚好卡在林空有肩膀的骨头上,这么一颠差点没给她颠吐出来。 “林空有……放……放我下来,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了,但我已经醒了,真是谢谢你,这种时候还不愿意放弃我!” 她刚刚抬头观察了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又多起来了,全都围着他们,嘴里不停喃喃着“云肩云肩云肩云肩……” 都这种紧要关头了,林空有还没有丢下她,是不是说明林空有已经对她有了一点好感? 林空有迈着长腿狂奔,说话时气都有些喘,莫名的有些色气:“再等等。” 即便王清清的胃还在被顶着,但她还是红了脸。 这近在咫尺的声音……这放在她腿上的手…… 嗯?怎么感觉不像手? 王清清以一种能把脖子扭断的姿势回过头去看,发现放在她腿上的哪里是林空有的手,明明是一把匕首! 林空有和封建时候的小媳妇一样,把手整个缩进袖子里,还把袖子口往里抓,一把粉蓝色的匕首从袖口伸出来,抵在她的腿上。不仅如此,他还拿衣服隔在了两人之间,不想碰到王清清一分一毫。 王清清沉默片刻,很快地自我感动起来:……他真好!这么拼命地躲避着那些疯子的同时还要分出心神确保我不会掉下去,还特意垫了一层衣服想让我舒服一点! 又被林空有扛了一段时间,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很熟悉的声音。 “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是戴玻…… 王清清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被抓住了吗……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她之前那样对戴玻,戴玻会不会怪她,会不会生她气? 但也就慌乱了一会,很快又平静下来。 她又没做错,他的命是命,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当初只是想活命而已,有什么错!戴玻那么好哄,到时候随便敷衍一下就好了! 第107章 绝命裁缝(十五) “打住,别摆着副委屈样子,我们一早就说了,是带你出副本。”楼囚蝉冷声说完,一把将戴玻推进被林空有清出来的中心圈里。 与此同时,林空有也把王清清甩到地上,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把那一件阻隔在他们两之间的外套团吧团吧扔进包围着他们的人群中。 “啧,那件外套怪好看的,就那么扔了?”楼囚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林空有身后。 “嗯,毕竟脏了。”林空有的脸庞在听到楼囚蝉声音的那一刻瞬间柔和下来。 楼囚蝉揪着不放:“可那是我送你的外套!” 林空有低眸,看着楼囚蝉装作不满、气鼓鼓的样子,忽然很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那哪里是楼囚蝉送他的,明明是他从周泗的衣柜里顺的。 因为那天晚上休息的时候,许吟湘担心他睡墙里会冻着,问过周泗之后,就找了一件卫衣外套给林空有披着。 可能是太久没演戏,楼囚蝉戏精的毛病又犯了吧? 林空有唇角微扬:“是是是,你送我的,那如果我丢了,你还能再送给我一件吗?” 既然对方在演戏,那林空有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接住戏跟着演了。 共同待在一起这么多年,林空有对于楼囚蝉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说完,楼囚蝉就好哥俩地踮起脚拍拍林空有的肩膀,微微扬起的下巴好像在说:“包在我身上!” 看见林空有笑得连耳朵尖都红了,楼囚蝉才收回手,看着另一处戏台。 ——“清清?”戴玻摔在地上时,听到自己身前也是扑通一声,好奇之下,就抬起头查看,发现是同样倒在地上的王清清。 为了接着麻痹她讨好她,戴玻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一骨碌爬起来就想要过去扶王清清。 “戴玻?!不不不戴玻你不要把我推到人群里!”王清清看着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还以为是要把自己推进人堆里报仇,嗓门突然提的很高,还不断蹬着脚后退着,不让戴玻靠近自己。 戴玻脸上尽是疑惑:“清清?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想要扶你起来而已。” “不……不是想要害我?可是我……” “你怎么了吗?哦对了,你送了我一个云肩,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过你,怎么可能还要害你,来清清,起来吧!”戴玻小意温柔地蹲在王清清面前,朝她摊开自己的手掌。 王清清咬着下唇,盯着他的眼睛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把手交给了戴玻。 她看过了,戴玻眼睛里干干净净的什么杂念都没有,应该是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的! 再说了,之前她和戴玻的关系是最好的,他应该也不忍心伤害自己。 果然,她看人是很准的,一直到戴玻扶她起来站稳,戴玻一直在为她挡着从人堆里朝他们云肩扯过来的手。 只是,在王清清站起来,下意识环顾身边,想要找到林空有、和他讲戴玻并没有怪她的这一喜讯时,却发现自己身边的熟面孔全都没了身影。 不止林空有,就连讨厌的楼囚蝉许吟湘和周泗都没掉了。 身边只留下一个戴玻陪着她。 王清清害怕地低着头颤抖,手紧紧抱住戴玻的一条胳膊:“怎么办……戴玻,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了?我害怕……!” “别怕!清清,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戴玻抬手虚虚地揽着王清清,“我已经摸到哪里是出口了,快跟我走!” “戴玻~~太感谢你了!等出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王清清把他的手压实在自己身上。 “……,不用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这是我身为你的队友该做的事!”戴玻偏过头。 王清清还以为他是不自在了,还用手指在戴玻的掌心勾了勾。 见戴玻红了脖子,王清清觉得自己逗的差不多了,就转了个话题。 “刘零那死妮子,当初逃命的时候一溜烟丢下我们就跑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们还要叫她吗?”王清清愤愤地咬唇。 刘零那样子对他们,她现在还想着要把刘零叫回来一起出副本,一定会让戴玻觉得他很善良吧! 戴玻温和一笑“清清你放心,我还不知道你?你这个人最善良了,所以我先前遇到她我就告诉她了出口,现在她说不定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王清清听此,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尴尬了一些,还带着愠怒:“你遇到她之后怎么又和楼囚蝉遇上了?你告诉我,她说要带你出副本是不是剽窃了你的出口信息,又挟持了你?我就知道她这个人里里外外都坏透了!” 戴玻一窒,没想到王清清能想的这么偏门。 却没想到王清清把他短暂的沉默看做了默认,一口一句要为他讨回公道,要去找楼囚蝉要说法。 “不……不用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戴玻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靠在王清清身上:“清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在为我鸣不平,可是距离我们进任务已经过了好久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出去吃饱饭,有了力气再去找他们好不好?” 戴玻这么一说,王清清不自觉地摸上自己扁扁的肚子,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是很饿了。 当初吉祥楼里他们确实是点过饭菜,可是王清清觉得设计这个任务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心,能让他们吃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斩钉截铁地认为饭菜有问题,就一口都没动,还不让她的队友吃。 现在他们队里的三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谈话间,王清清被戴玻揽着来到了一间成衣店前。 淡雅的熏香从店里飘出来,沾染上王清清的发梢。 在她嗅到店内清香之时,店里的人也都转头看向了她。 店里很多人。 有豆蔻年华的少女,有珠光宝气的贵夫人,还有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在清香绕上云肩的时候,她们都咧开了嘴。 “看呐,看呐!” “哎哟!瞧瞧,这不是绮雯大师的弟子吗!” 第108章 绝命裁缝(十六) “哎哟,这丫头可真俊!” “来来来,丫头进来让姨姨仔细瞧瞧!” 店里的人在注意到王清清身上的云肩之后,反应和街上的人完全不一样。 全部都是笑意盈盈的,招手让王清清进去。 戴玻的笑容扬的更大了一些:“清清,出口就在这儿,只需要得到这些夫人小姐的信任,让他们给你打开店铺阁的门,就可以出去了!” 王清清捏了捏自己身上的云肩,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就这么一件用来装饰的布料而已,这些人竟然能当成宝,真是没见识。 但她还是笑着,夸奖戴玻的同时还在和戴玻讨夸奖。 “戴玻,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的眼睛水汪汪地看向戴玻,做出了自认为很小白花的表情,“真是太好了!还好你也有了一件云肩,不然你就出不去了!” 戴玻感激地握住了王清清的手:“是呀,我能出去了!还好有你,不然我也不会得到这件云肩!”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尽是羞意。 “清清~” “戴玻~” “清清~” “戴玻~” 两人黏黏糊糊地喊了一会儿对方的名字。 就连周围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向成衣店靠近一步的路人们都忍不住地想要伸出手来,赶紧把这恶心的两人给拆散开。 戴玻见氛围差不多了,抽了抽鼻子,说:“好了清清,你先进去吧,我还没看到刘零,我得去找找她!” “戴玻你太善良了!连刘零那妮子的死活都要管你!”王清清抱胸瘪嘴撇头三部曲,真切地演出了“我生气了”的状态。 “毕竟是我们的队友嘛,队友就是要互相帮助不是吗?就像是你帮助我,我又帮助你。”戴玻浅笑着,把王清清往店里一推,转过身走了。 一转头,他脸上的笑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还翻了一个白眼,慢悠悠地推开人群朝吉祥楼走。 这个王清清,给她点甜枣吃吃,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还想着拿他来垫背?也不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资格! 当听到身后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他好心情地吹响了口哨。 “……”楼囚蝉和林空有隐在人群中,无言的看着戴玻远去的背影,以及店里被小姐夫们撕碎的王清清。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朝小路先戴玻一步回到吉祥楼。 才刚在门前和许吟湘他们汇合呢,就远远的看见了戴玻。 他在进入吉祥楼视线范围的时候就跑了起来,小脸苍白,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嘴唇哆哆嗦嗦的,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不……不好了!清清她……清清她被抓走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都是我没有用!不然我怎么连清清都护不住!都怪我……” 楼囚蝉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刘零只见过他平时粘着王清清的样子,没怎么怀疑,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别扭着上前去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刘零……我只有你了……以后队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们俩以后就要相依为命了……”戴玻哭的梨花带雨。 许吟湘看不过去,本来想上前和他说他不止只有刘零,要是他想,他还可以多去交一些朋友的,结果还没往前走就被楼囚蝉抓住了手腕。 见楼囚蝉冲她摇头,她立马就懂了,这个戴玻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是他真的看着和表面上那样文弱,那时候被路人擒住就不应该能挣脱开。 几人没心情看戏,扔下在唱戏的那两个人就转身走进吉祥楼刚刚出现的光幕里,回到幸临大厦。 一出来,他们立马回了自己房间。 边走还边检查着口袋——之前披着的云肩现在缩小成了手环,套在右手上,就像是一个护腕。除此之外,除了林空有,其他人的口袋一摸全是金疙瘩银疙瘩,什么项圈手镯手链也全都套在他们身上,而林空有一摸口袋,只有他的那一组玉禁步在里头,脖子上手上再没别的了。 “那小孩有点东西啊!”周泗找了四个袋子给大家装东西,又把袋子们塞到了柜子的最深处,还拿了好几件衣服盖住。 “我什么时候也能当个言灵玩玩!到时候我看谁不顺眼就诅咒谁,看谁顺眼了就让他发财!”他扑到床上,做着白日梦,想象着到时候自己一天一句“我要发财了!”然后被金玉环绕着睡觉的样子。 楼囚蝉和许吟湘看了好笑。 林空有也在笑但是还是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言语灵验的多了是会折寿的。之前饶米应该……不是个小孩。” 在他们已知的碰面中,饶米一共说了两句能够在未来发生的事情,不管他私下里有没有再对别人说过,至少林空有见他的这两次,敏锐的察觉出来饶米的面容似乎又变得稚嫩了些,连带着身高也缩水了一厘米。 当然,一切都可能是错觉。 比如饶米不是言灵,言灵说多了也不会折寿。 几人默契地转换了话题,又聊回了副本里。 聊王清清的伪善和她死的草率,聊刘零之前受指使的可怜,以及……藏的最最最深的戴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我们在大云肩里的时候勘测到的,他把王清清骗到了一家成衣店里,一进店就被一群女人围上去撕了,啧啧那场面……”楼囚蝉摇头晃脑地给当时因为去找刘零而不在场的两个人描绘着。 连她被撕成了几片、那个人分走了她的那个部分,以及云肩被扯下来之后店里的女人们又开始自相残杀,杀到只有六个人,才停下来,硬生生地挤进云肩里,成为了一个六头连体人的细节都没有被楼囚蝉落下。 许吟湘打了个寒颤:“刘零就这么和那人呆着真的没问题吗?” 周泗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之前她环狼饲虎地都能苟那么久,现在只剩一只虎了她说不定还乐得轻松。” 刘零在副本里的表现平平无奇无功无过,可是她总是能找对要跟随的人,暂时还是能保全自己的,轮不到他们操心。 第109章 又一个王清清 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在食堂里偶遇了刘零和戴玻。 看样子,好像确实不用他们担心…… 因为两个人相处的很好,有说有笑的,刘零脸上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淡淡的死感。 看他们这样,许吟湘他们便没有上去打扰,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干饭,偶尔聊一聊他们队里独有的话题——比如楼囚蝉办公室里的那几本书。 然而,虽然他们无意打扰,刘零那边就先注意到了他们,朝他们走过来。 “建议一起拼个桌吗?”戴玻的眼睛像是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狗。 许吟湘和周泗往边上挪了挪,周泗还顺手把桌上的菜也往自己队这边笼过来。 意思很明显,拼桌可以,但别想着吃他们的菜! 戴玻看出来了他们的护食,但也没说什么,轻轻地放下他们的四盘菜,也坐了下来。 但是刘零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上一个单子,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们。”戴玻向楼囚蝉等人举杯,脸上盛满单纯的笑意。 周泗笑呵呵地碰杯:“不碍事不碍事,就算我们不告诉你,你也能自己找到的吧?” “怎么能?”戴玻“伤心”地垂下眼,“我能出来还真是多亏了你们!帮了我也就算了,还帮我把我的队友也带出来了!” 戴玻感谢着感谢着就把手想要往周泗胳膊上挽,周泗连忙扭着身子躲开。 两个大男人,挽来挽去的,多奇怪! 在他们互动的全程,刘零一动不动,一直在安安静静的低头吃菜,偶尔听到戴玻说的一些话,会停顿一会儿,手紧紧地捏着筷子。 许吟湘最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就轻轻问她:“刘零?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怕戴玻会对刘零做些什么,但想想刚刚他们俩明明在谈笑,两人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没事,我很好。”刘零的声音听着十分僵硬。 她接着埋头吃。 但是……好吵……好吵……! 一边耳朵是戴玻假装乖巧去讨好的声音和周泗的尬笑声,一边耳朵是许吟湘温柔的关心声,还有楼囚蝉和林空有的撩闲声。 明明哪边的音量都不大,也不闹人,但刘零就是觉得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啪”得一声,刘零突然将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都给她拍的震了震。 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她站了起来,吼道:“吵什么吵?!”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一直在“商业式谈话”的戴玻和周泗,还有轻声细语的许吟湘。 楼囚蝉和林空有也神奇地看着她。 餐厅里的其他人也被惊到,纷纷看向这边。 刘零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充满愤怒地瞪着他们。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有刘零急促的呼吸声在餐厅中回荡。 片刻后,戴玻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他拽了拽刘零的衣角:“刘零,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然而,刘零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她继续大声喊道:“你们能不能安静点?我怎么样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戴玻你不许和他们说话!”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餐桌,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 楼囚蝉四人头顶全都冒出了一个问号。 他们也没有招她惹她啊,怎么了这是?之前在任务里刘零不是还好好的吗?也没看出她讨厌他们啊。 戴玻伸出手,对着刘零的背影做出一个“尔康手”的动作,眼神里全是愧疚与痛苦。 他一个劲地朝四人道歉,但是仅此而已,丝毫不提刘零会这样的原因。 或许是他不知道,或许是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就是他本人造成的。 “快跟上去看看吧?我们之前也吃的差不多了。”楼囚蝉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对戴玻天天一笑,像是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对……对对,快去看看,看看……”戴玻忙点头,站起来就追上去。 五个人追着刘零跑了一路,在之前他们堵到饶米的电玩城角落里堵住了刘零。 戴玻走上前去轻捏她的手臂,微微晃着:“刘零~他们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 一如之前对王清清撒娇的语调。 见这个角落除了他们并没有人,刘零冷哼一声:“哼,戴玻,你还是太单纯了,容意被别人骗!” 这明显的指向让四人的脸色变得很奇妙。 “你说清楚!谁骗谁了!”周泗被她阴阳怪气的语气气的深吸了好几口气。 刘零睨他一眼,眼神里的东西再明显不过——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装什么呢?戴玻早就和我说了,他是因为被你们带去找出口才会和王清清遇上的,不然王清清怎么会死? 而且你们也不是真心想要救我的吧?不然我当时在逃命的时候左拐右拐拐了那么多圈,你们凭什么找得到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在监视我了!救我也只是想要在路上遇见王清清的话把我也像戴玻那样和王清清凑一起,去经历那种你死我活的关卡!” 然后,因为愤怒涨红了脸的刘零嘴巴再次张开,说出了一句令楼囚蝉他们十分耳熟的话: “你们一点也不善良!你们这是伪善!太倒人胃口了!戴玻,不许和他们玩!” 刘零控诉完,叉着腰看向和楼囚蝉四人并排站着的戴玻。 她对面的五人齐齐张着嘴,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楼囚蝉他们是因为不可置信,戴玻为什么张嘴……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刘零厌恶的目光看向许吟湘的时候,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双手捂在嘴上。 “刘……零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一点小误会?”她还是不可置信。 因为在任务里,刘零当时对王清清和戴玻的嫌弃流露于浅表,在大云肩里的行动也是跟着他们的,到后面跑散之前,她还特意和许吟湘说过,她体力不太好,就不和他们一起跑了…… “能有什么误会?我刘零一生中最恨不善良缺少道德的人!”刘零拽着戴玻就要走。 身后四人一脸呆滞,这是……又一个王清清? 第110章 朋友 四个人都不傻。 刘零变化的前后,唯一的变量就是她对戴玻的态度。 试问一个你极其讨厌极其看不上的人,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去粘着他、相信他、为他好? 而且性格还变得和之前粘在那个讨厌鬼身边的人一样,成了自己厌恶的样子。 大概率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除非那个被讨厌的人从精神方面做了手脚,比如说精神控制,再比如说下蛊。 从玄学方面来看,想要控制一个人的手法多的是。 只是这个戴玻为了什么要去控制自己的队友变成这样。 为了个人恶趣味?为了当挡箭牌方便他通关?为了恶心其他人?还是……为了夺取某些权势? 要知道,有一个蠢笨的队友挡在前面,另一个精明的队友能做的事那可多了去了。 他能够用队友吸引其他员工的目光,自己隐去幕后做一些事情。 同样的,他可以用队友来吸引这幢大厦的目光,以此去窃取它的核心。 然而,前者楼囚蝉并不感兴趣,因为与她无关。 后者楼囚蝉倒是想干预,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的事。再说了,外婆和姨姥姥都说了现在幸临大厦大部分都进了楼家手里,要操心也是他们操心才对,她自己想要操心还是太早了。 所以她盯着扯住刘零不断道歉的戴玻,心里感觉很是无趣,也就没有理会,打了个哈欠转身就想要离开。 结果才刚转过身,她又想转回去了。 因为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个楼临镜…… 面对戴玻和刘零总比面对楼临镜要好吧……? 虽然楼临镜那张脸要比那两人来的好看的多,但是…… “哎哟妹妹啊,怎么见到哥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呢。”楼临镜挑眉看着闭起眼睛装瞎的楼囚蝉。 “不好意思嗷,我眼睛它刚刚瞎了,还真没看见你。”楼囚蝉道。 楼临镜完全不在意楼囚蝉闭着眼,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管她看不看的见。 “哦,没事,但你的队友们总没有瞎吧?怎么不见他们喊人?总不会都是一些没礼貌的人吧?和没礼貌的人待在一起可不好啊妹儿。” “……” 另外三个人不好装死,可是又因为知道他和楼囚蝉的关系,不想喊哥。 “你好楼临镜。”林空有先开口,语气那叫一个平淡无比毫无感情,闭上眼还以为谁家ai在讲话呢。 他开了一个好头之后,另外两人也有样学样,先后说了句“你好楼临镜”。 楼囚蝉听得好玩,笑开来,睁开眼睛戏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你、好、楼、临、镜~” 楼临镜听得直咬后槽牙,他闭了闭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身子,露出了身后两人:“不止我哦,还有呢!” 他的身后是楼临夏和楼临宏。 “你好死爹,你好死叔。”在接收了楼囚蝉打的暗号之后,四人异口同声地说。 “……好孩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是你二叔,不是四叔。”楼临宏和善的脸抽了抽。 “小蝉,你是还在生爸爸的气吗?”楼临夏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失落与惊讶。 听见楼囚蝉他们对这两人的称呼,楼临镜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怎么能不平衡呢?这些小崽子都没有叫他死哥诶!! 楼临镜对着身后两人邪魅一笑,终究还是他的地位高出一截! “是吗?是您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有二叔有父亲了?我不是一直都只有一个妈妈吗?”楼囚蝉学着之前许吟湘惊讶的样子,拿手捂在嘴前面,眼睛瞪的圆圆的。 楼临镜刚想开始笑,就听到楼囚蝉又补充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有哥哥了?我不是一直只有一个弟弟吗?” 身后三人望天望地望游戏机望戴玻,愣是没一个人往这修罗场中间看。 “你是不是忘记上次答应我什么了!”楼临镜笑容一秒消失,咬牙切齿地想要去拎楼囚蝉的脖子。 “记得记得。”楼囚蝉笑嘻嘻地躲开,“你们楼家都给我用嘛!那都是我的了还向你们问什么好?” “除了这个,还有呢?”楼临镜问。 他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对他来说小小一只的楼囚蝉。 “没了呀,嗷,还有就是你还欠我十片铁片。”楼囚蝉懒得仰头,就盯着楼临镜肩膀上斜开的纽扣回答。 “合着我之前说的你来楼家,为我们楼家所用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楼临镜怒极反笑。 楼囚蝉摊手耸肩,脸上皮皮的笑容里还带着一些“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意味。 看楼囚蝉有想走的意思,楼临夏连忙开口主持大局:“好了小镜,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和楼临镜款式矜贵优雅的西装不同,楼临夏的款式更加的沉稳内敛,更符合一个操控大局的人的样子,尽管他的脸看着无比年轻。 楼囚蝉一听他讲话就不耐烦,毫不遮掩地“嗤”一声:“还能来干什么,给我添堵呗,还一来来三个。” “好孩子,你这样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长辈多伤心呀。”楼临宏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还顺便丢给他哥一个眼神。 即便之前在闹矛盾,楼临夏还是能立马领会自家弟弟的意思:“小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总是为你好的,这次来也是想要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不过看样子你们已经玩上了?” 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戴玻,仿佛戴玻在他眼中只是一个物件。 不过这会还不等楼囚蝉开口,就已经有一个冷冽的声音先答话了。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能操纵人心目的不纯乱七八糟假惺惺的人也能被人推荐去当朋友。” 楼囚蝉侧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林空有并肩站在了她的身侧,平时总是对着她笑的一张脸现在全无笑意,看着甚至还有着威慑力。 “你是……”楼临夏眯眼,打量着林空有。 “我是楼囚蝉的……朋友,她不缺朋友,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还请你们带走,不要来烦她。” 第111章 朋友(二) “哦,朋友。”楼临镜微乎其微地轻笑一声,看向两人身后的许吟湘和周泗,“那你们呢?” 两人坚定地回:“朋友!” 楼临镜在他们答话后,目光直接略过两个人,含着不带一丝温度的笑意看向戴玻。 “听到了吗,她不缺你这么一个朋友。” 戴玻接触到他的目光,竟是猛地一颤,连忙走到楼囚蝉身边,想要挽住她的胳膊,一边走还一边说:“囚蝉~我们都一起经历过一个任务了吗?怎么不算朋友!是不是因为刘零对你不喜欢呀,我一定会劝劝她的……” 他扯着一抹乖巧讨好的笑上前,只是还没挨到楼囚蝉就先被扇了一耳光。 他被扇得低下了头,压下眼里的阴狠,以为是楼囚蝉队友扇的他,心里还在想等他以后控制住楼囚蝉有她队友好受的! 没想到当他盛满泪光的眼睛抬起时,却看到了楼临镜还没放下的手。 “大……大人……”他大惊。楼临镜让他去当楼囚蝉的“朋友”,难道不是为了控制住她吗? 楼临镜啧一声:“什么腌脏东西,还想碰她?” 自己当初找上戴玻就是因为他能够通过肢体接触提取人的性格,再接触下一个人,把人变成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在遇到王清清之前,他都是把人变成那种毫无存在感的样子,说什么就做什么。 然而再遇到王清清之后,它接触到她的性格,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把控制的人全部变成了王清清的同款性格。 张扬,聒噪,适合他隐在幕后。 戴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楼临镜,心中的疑惑和不解愈发强烈。难道自己误会了楼临镜的意图?之前自己了解到两个人虽然都姓楼,可是立场分明是完全相反的呀。 楼临镜的眼神里的笑更加具有讽刺意味:“怎么?不明白我为什么打你?” 楼囚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本来以为戴玻是自己一伙的,想要依靠控制人来分散别人注意力,壮大自己队伍去夺权。 结果他竟然叫楼临镜“大人”? 要是戴玻敢自己去夺,楼囚蝉倒是能高看他一眼,结果他这么没有眼光,竟然是楼临镜那一派的。 楼临镜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进了那个人的心口。 “对不起,大人。我现在……现在明白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楼临镜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好了,他知道错了,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吧。”楼临夏适时开口。 “当我不存在么?我凭什么接受他?”楼囚蝉一见楼临夏开口就去呛声。 他们也真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给她这塞眼线了。 “看清楚了,我有他们就够了,谁要这么一个阴暗软饭男!”楼囚蝉握拳,伸着大拇指往后比,她的身后正是她的队友们。 此时,她队友们的神情很是愤慨,尤其是周泗,盯着楼家叔侄三人的目光都能喷出火来。 被点名的戴玻又是一颤,他……阴暗软饭男……? 他只是在和王清清做戏!做戏啊啊!又不是真的吃软饭!王清清有一些大的动作甚至还是他暗示的,他是软饭男? 戴玻不信楼囚蝉不知道,可是碍于楼临镜等人在场,他只好把苦往肚子里吞,一句都不敢解释。 “真是朋友?”楼临宏说。 几人眼神坚定地可以原地入党,点着头。 “哎呀,那可真是麻烦了。”楼临宏的声音里满是惋惜,“罢了,都是好孩子,就先让你们玩一段时间吧。” 说着他就扯着楼临夏让出了路,放楼囚蝉四人离开。 楼囚蝉几人虽然疑惑,但有道不走非好汉,他们真的想要一秒钟之内就离这三个人远远的。 “就这么放走了?”楼临镜不赞同,视线还停留在那几人跑远的背影上。 楼临宏笑着,食指点一点几人的背影,不疾不徐地说:“怎么会,都说了,是让他们玩玩,这都还没开始玩呢。” 随着他的动作,几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商场之中。 楼临镜也笑起来:“这才是你嘛,二叔,你还是这么畜牲。” “比不上你这个小畜生。”楼临宏看看他把玩在指间的锋利铁片,摇摇头便离开了这里。 楼临夏也觉得这里再待下去就无趣了,嘱咐楼临镜一句,把戴玻推给他处理,也转身走人。 而楼临镜,见两人离开,莫名的笑了下,竟是盘腿在原地坐下了。 他目光盯着楼囚蝉四人消失的空地,笑容玩味:“呵……妹妹啊,我倒要看看,这一次没了血缘之间的羁绊,你和你所谓的‘朋友’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在他的身后,戴玻听着他的呢喃,垂头发着抖,楼临镜不开口,他是怎么也不敢走,不敢坐下的。 而且为了不再惹怒楼临镜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他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楼临镜想起身后还有一个自己,想起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而惩罚自己。 他之前可是听人抱怨过的,楼临镜惩罚人的时候,会把人固定在一块立着的木板上,摆成一个大字,然后自己站在三米开外,拿着他的铁片去给木板上的人描边。 只是不同于马戏团的那种把戏,他的描边是真描,正正好地把铁片飞到视线里那人最外沿的皮肤上,削下一片薄薄的血肉。一边飞着铁片,他还一边在笑,嘴里还会说着“哎呀真不好意思,不小心射歪了……” 然后到最后一片铁片落下时,一圈人形的,成“大”字的皮肉就会轻飘飘地从木板上飘落到地上,再被楼临镜拿到他的办公室里储藏起来。 这种刑罚,听着就让人直冒冷汗。 至于刘零,这会儿戴玻就没了心思去控制她,宛如一个电量耗光的机器人,不声不响地垂着脑袋,毫无生气地站在没有光影的阴暗角落里。 第112章 牢狱 角落里,一摊暗红色的水渍渗入水泥地中。 不断地渗透,不断地渗透,水渍却一直干不了。 滴答、滴答。 那因为是天花板上源源不断滴落下来的液体。 维持着那一摊水渍,扩大着那一滩水渍。 楼囚蝉闭着眼睛,听着侧后方水的滴落声,以及来自于其他牢房若有若无的凄厉尖叫声,心下很是平静。 是的,牢房。 想也不用想是楼临镜那个王八蛋给她们弄进来的。 牢房狭窄昏暗,四面糊满了灰黑色的水泥,在水泥面上,还七七八八地粘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棕褐色物体。 靠里角落里,一边是稻草垛子,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潮霉味,一边是一摊暗红色的水渍。头顶的老旧的灯泡忽明忽暗,光线近似于无,也就勉强能让人看清这一间牢房而已。 楼囚蝉在刚进来的时候,就把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一遍,没有墙角被挖凿过,稻草垛的后面也没有通向外面或者其他牢房的可能性。 唯一与外界相连的,就是一扇沉重的铁门。 然而铁门与墙壁融合的严丝合缝,也没有看到任何的孔洞可供她撬锁。 铁门的正上方倒是有一排气窗,栏杆列的倒不紧密,只不过牢房的高度很高,要是楼囚蝉能变成壁虎攀上去,倒也能勉强钻出那一条窗户。 除此之外,牢房的两边各有一个小孔,她试着用眼睛去看过,一边是林空有,但他看着还没有醒过来,闭着眼躺在稻草垛上,另一边……她看到了一片漆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住了视线。 既然现在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什么还都没有发生,她干脆就坐在了门前一块看着稍微干净一点的空地,闭着眼睛理顺思维。 楼临夏那个便宜哥没事肯定不会大费周章把她搬到这么一个副本里来,而且她隔壁是林空有的话,很有可能许吟湘和周泗也一起进来了。 一搬搬进四个人,楼囚蝉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想楼临镜哪里搞来那么多可以随意塞人的副本,还是想副本触发的媒介。 上一次是刀片,这一次呢? 他们可没碰楼临镜他们的什么东西。 而且这一次的副本……怕是不好过。 进来之前,他们与楼临镜的争端,是朋友。 那么很可能这一次副本的考验就是他们几个的默契和信任度吧。 “咚咚。” 有人在敲着水泥墙。 几乎是在水泥墙被敲响的那一刻,楼囚蝉立马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去。 是右手边,之前那个没有被她窥探清楚的牢房。 她警惕地走过去,感觉到一缕微弱的风从右边墙上的小孔里吹过来,夹杂着烤肉的香气。 保险起见,楼囚蝉在窥探孔洞之前,先用匕首的尖往那一头猛地一扎,才换成自己的眼睛。 那一侧的牢房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捧着一盘烤肉,站在刚好能让楼囚蝉观察到他的角度,捧着烤肉得意地笑着。 他的头发很长,油成一柄一柄的,发梢还打着结,脸上也满是脏污,看不出男女。 在展示了一番他的烤肉之后,那人突然凑近了楼囚蝉正在看着的小孔,声音嘶哑地炫耀:“新人?饿了吧?你求求我,我就勉强塞一块肉条给你。” 楼囚蝉退开一些,拒绝了:“谢谢,不过我还不饿。” 那人眼睛瞪大了一些,凑的更加近了:“这可是典狱长大人赏赐的肉!我不信你不稀罕!三天只有这一次呢!新人,你是不是还不清楚,典狱长赏赐的饭食可是我们唯一的食物来源了!” “我确实不饿,你先自己吃吧。”楼囚蝉可是吃饱了才进来的,在牢房的这种环境下闻到那股烤肉味甚至都有一点反胃。 而且天下没有嗟来之食,那人平白无故地分给她东西,肯定是有别的什么事想要通过她来完成。 只是看那人狼吞虎咽地抓着肉条往嘴里塞,她又失去了套话的欲望,接着闭上眼盘腿坐会门前。 在心里默数完三百秒之后,隔壁牢房那人竟然又敲起了她的墙。 那人一边敲一边嘀咕:“也不知道犯什么事进来的……这么嫩啊……” 音量十分轻,在嘀咕完那一句,他突然扬起了声音: “小妹妹,你真的不吃吗?那我先把获得典狱长赏赐的办法告诉你吧!” 楼囚蝉转头看向他那一侧:“条件?” “害,哪来的什么条件,你这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新人,总得关照着不是。对了,我叫初绅,你叫什么?”那人说道。 “……林镜。”因为楼囚蝉听力比较好,他扬起音量前的那句话听得七七八八,总觉得哪里不对,干脆把楼临镜的名字报了出去,只是楼到底也是她的姓,还是不太保险,就把楼字给去了。 “小妹妹好名字啊,放心,以后我一定多关照你!”那人说完,突然又敲了敲墙,声音突然变得神秘:“林镜啊,你凑过来一点点,那办法毕竟是秘密,我们得小声点说,可别被我另一侧的老周头给听去了!” 楼囚蝉把匕首藏在袖子里,等走到墙边,才将它放出来,贴在小孔正下方待机。 她小心地往那边凑过一点,要是那边敢突然动手,她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刚往小孔那边看,就对上了一洞漆黑。 怔愣一下,正打算扎过去,黑色突然退开了,露出一只完整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原来她那时候看到的是眼睛吗? “林镜妹妹,你的墙上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怎么一直盯着下面?”眼睛眨了眨。 楼囚蝉一惊,连忙掩饰:“这墙怎么这么脏?我都不想靠近!” “呵呵是吗,都这样……话说回来,那个方法就是……”他停顿了一下,叫楼囚蝉再靠过来一些,“就是……检举你认识的人的罪恶,上报给每晚查监的狱警,最好还要配上罪证。” 楼囚蝉听了,短暂思考了一下,就说:“不止这个。” 监狱里能认识多少人,光靠举报饭总有吃完的那一天。 第113章 牢狱(二) 而且其他人犯下了什么罪恶,狱警应该比他们这种只能通过小洞交流的狱友更清楚一些,楼囚蝉猜测,要是上呈的罪行是狱警所了解到的,是不能获得恩赐的。 所以一定还有其他获得食物的办法。 那人嘿嘿一笑,虽然知道楼囚蝉看不到,但还是对着她招招手:“想知道啊……那你再靠过来一点……再近一点……近一点……” 楼囚蝉小心的靠过去,身子却离那个洞口很远,只要一发生什么,她就能马上退到安全的距离。 “我告诉你啊,就是……”那人看楼囚蝉的耳朵挨到了洞口,笑容几乎咧到耳根,露出一口烂黄色的牙齿,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他突然间伸手想要去揪住她的耳朵,张口就要咬下去。 “就是我们自己提供食材!!” 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耳朵小巧耳垂圆润,一定很脆口! 手都快要摸到耳朵了,那只耳朵却一晃,消失在洞的另一边。 耳朵消失之前一点要移开的征兆都没有,就像是故意停留在那里耍他。 “你……你耍我!!”初绅愤怒地吼道,因为惯性,他的手没有停住,撑在了洞口上,被那边戳过来的匕首尖尖扎了个半穿。 刹时,鲜血顺着水泥墙流下,又渗入水泥之中,干透,看着就像是这一堵墙在不断吸这初绅的血液。 楼囚蝉确实是故意的,她笑了一声,语气散漫:“不停在那里等一等怎么让你说完。” 初绅听着她的笑语,用另一只手用力捶着墙,还在放着狠话:“你给老子等着!等之后,等到那一天,有你哭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说越轻,到后面一直压着音量,像是生怕谁会听到一样。 “行,我等着。”楼囚蝉也是闲着无聊,这种毫无内容的狠话她都要去回一回。 她刚打算离开墙边坐回中间去,就听到林空有那边传来一声轻咳,就又多往前走了两步,到那边的小洞前蹲下。 “我左边是许吟湘,许吟湘左边是周泗,但是周泗说……他的旁边是你……”林空有蹲在洞口,念到名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应该是听到楼囚蝉当时报的假名,觉得是她不愿意名字被透露出去。 “?我旁边明明是一个神经病。”楼囚蝉不知不觉把林空有也给骂进去了。 当然,她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林空有这么说,就是表示着,这一座监狱里可能有至少两个他们。 要是辨别不清,那可就出不去了…… 那她身边这个林空有,是真的林空有吗? “你有让许吟湘转达这边还有一个我吗?”楼囚蝉没有把自己的怀疑放到面上。 林空有回头看了一眼许吟湘那边的洞口,说道“说了,就是许吟湘看着不太对劲,她好像看着挺开心的……?一直带着笑。” 许吟湘的嘴角本身就是有一些上扬的,平常看着就是很温婉很舒心的那种,可因为先前的遭遇,面上看着还是有一点忧郁的,一笑起来就会明媚许多。 林空有说她看着挺开心的,那应该嘴角上扬的幅度还蛮多。 从正常的角度想,都被传送进不知名副本了,发生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开心? 但是如果身边的人存在伪装的可能,那那个许吟湘就有几率是假的,可是既然是一个假的那也没有必要做出一些不符合人设的举动这么快暴露。 当然,眼前这个林空有也存在是假货的可能性,然后他通过言语来误导楼囚蝉,影响她的判断。 “你是真的吗?”楼囚蝉忽然收了笑,对上了那一侧望过来的那一只清浅的眸子。 “我想说我是真的,可是我并没有办法证明。”林空有愣了一愣才回答,似乎是觉得楼囚蝉此刻的认真很可爱,尾音都小小的上扬着。 这是一个林空有本人会说出的答案。 可到底不能这么直接地就下了定论。 楼囚蝉摸着手里微凉的匕首,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杀了人,你会帮我抛尸吗?” 这个问题她在林空有还是电锯的时候问过他,只不过那时候的电锯还不会讲话,她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只是看到了匕首,就想问了。 林空有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如清风一般吹拂过楼囚蝉的耳畔:“你不会的。” 这个问题从根源上就不成立。 “可是你……”楼囚蝉才刚说三个字就被打断。 “我知道的,我记得。”林空有说。 楼囚蝉上初中的时候,因为一直随身带着一把电锯,还冷着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没有同学愿意和她一起玩。 在有一天楼囚蝉鼻青脸肿地提着电锯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脸上原本的疏离甚至变成了惊恐。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想象力总是很丰富。 他们几乎是在看到楼囚蝉的那一刻,就下了定论——楼囚蝉用电锯杀死了人,身上脸上的伤就是被受害者反击所致的。 他们开始叫她小杀人犯。 从前还有的礼貌在那时就全没了,只剩下对楼囚蝉的厌恶、惧怕与刻薄。 在那个班里,楼囚蝉的名字也从正正经经的三个字变成了“那个小杀人犯”。 明明那一段时间没有人死亡,可她同学只愿意相信自己的脑补。 楼囚蝉就这么孤独地过了三年。 初升高的那个暑假,她每天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她在想,是不是她把电锯藏起来,不再冷着脸对别人,别人就能对她好一点了。 刚开始,确实卓有成效。 高中的新班级里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她只要一露出软软的笑,就会有女孩子来找她聊天。 但是……不过才过了一个月,大家都玩开了,认识了其他班级的人,其中就有楼囚蝉的初中同学。 当他们向楼囚蝉初中同学介绍她的时候,那个同学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惊恐。 “她?甜妹??小心直接把你给甜死了。”那个同学很大声地喊了一句,然后像是突然注意到楼囚蝉就站在一边一样,把介绍的那个男生拐到一边,悄悄和他说着初中的事。 那之后,楼囚蝉发现大家待她不如之前热情了。 彻底的转变,是在一天她受同桌之托去小卖部买两罐草莓酸奶的时候。 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饭卡还在书包里,就回过头去拿。 站在教室门口时,她听到一阵喧闹。 她就从后门探了一个头进去,却看到一直对她很好的同桌两只手倒拎着她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抖到了地上。 “叮当。” 最后响起的是她藏在夹层里的小电锯掉在瓷砖上发出的声音。 喧闹的班级顿时沉默了。 不知道是谁,在沉默过后,大叫一声:“她有电锯!她是杀人犯!” 然后沉默消失,班里开始沸腾。 张口闭口,全是在说着“楼囚蝉竟然是杀人犯?”“好险,要不是xxx告诉我们了我们还不知道。”“她之前对我笑的那么甜,不会是想杀我吧?” …… 楼囚蝉默默的从后门走进去。 不知道是平时笑太多了这会嘴角下不去还是为什么,她还是带着笑。 她就那么笑着,默默的走到摊着她东西的过道边,一一把她的东西往书包里放。 拉好拉链后,她抬头看向她的同桌。 当时的心情她已经不太记得了,或许是带着希望带着哀求的吧? 但是当同桌移开视线不再和她对视的时候,她要解释的话突然就咽下去了。 解释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会听吗? 谎言总是要比实话更加好听,更加让人相信的。 于是她又过了被叫做杀人犯的三年。 整整六年下来,她每天都被喊做杀人犯。 被喊到、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杀人犯,她能用她的电锯随时取走一个人的生命。 哪怕她在进入幸临大厦之前,一次都没有伤过人。 第114章 牢狱(三) “哐当——哐当——” 铁索与铁门相互敲击的声音响在楼囚蝉门口。 她就站了起来,面向着门口,把匕首藏到背后。 由于并不是很想回忆她没有嘴的青春,她姑且就当作林空有记得,当做他是真的林空有了。 但也只是姑且而已,并不是以后就不会怀疑他了。 又是“当啷”的一声,似乎是锁着她铁门的铁索砸到了地上。 她的铁门被推开了。 “021号,请汇报。”一个穿着狱警服装的男人抱着一块文件夹板站在门口看着楼囚蝉。 楼囚蝉没有动,也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良久,狱警突然暴喝一声:“两边的小老鼠,滚回你们的洞里!” 应该是发现两边的人从小孔里在看这一间了。 楼囚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板正的狱警,忽然一笑:“我不知道要汇报什么。” 狱警皱眉,指尖夹着的笔咚咚敲了木头板夹两下:“我记得你们入狱的时候我说的很清楚。” “是,但是不影响我已经忘记了。”楼囚蝉向狱警迈了一步。 “第一,距离我们狱警要有五步之远!”板板正正的小狱警看见楼囚蝉靠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没有抓着板夹的那只手伸出去五指并拢竖在那里阻止着楼囚蝉的靠近。 楼囚蝉听了,唰唰唰又往前走了三步,看他如临大敌的眼神,纠正道:“这才是五步!你接着讲。” “…………第二,每晚向狱警分别汇报相邻两户囚犯的错误举动,若情况严重且属实,则典狱长会降下赏赐。第三,每日五点起床,外出进行劳改,晚上八点回房,请在注重自己言行的同时监督相邻两户囚犯的言行。第四,劳改合格者进过笔试后可以假释。” 狱警一板一眼地和念书一样毫无感情地说着。 “接下来请你汇报。” “哦,我举报初绅孤立狱友。”楼囚蝉瞥一眼右边的小洞。 “……?”狱警握笔的手肉眼可见的呆住了。 楼囚蝉补充说“他劳改一回来就蹭在我这边,连食物也只想和我分享,另外一边的狱友看都不看一眼!” 狱警顿了好久,终于还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楼囚蝉说的“罪行”。 写完,他又看着楼囚蝉沉默。 “还不走?”楼囚蝉这下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请汇报左边的狱友的错误言行。”狱警机械一般地开口提示。 这么说起来,狱警那时候说的确实是分别汇报,可是姑且把左边的人当作是真的林空有的话,总不好告他的状,再加上本来就没什么状好告的。 “他……打断我说话,不尊重我。”楼囚蝉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这个。 有了初绅那一条“孤立”言论,这一会狱警听到林空有“尊重”言论已经不再疑惑了,直接就拿起笔写在了板夹上的a4纸上。 “好的,021号已汇报完毕。接下去将通报对于021号的举报。 020号初绅,举报021号楼……?呃,林镜,持凶杀人,对此021号你可有异议?” “有。”楼囚蝉其实没注意狱警在说什么,当狱警说出“020号初绅”的时候她就开始听着狱警的板夹了——那可是写名字的板夹诶!要是抢到就能看一看初绅边上的另一个人是谁了。 “好的,收到异议,我们之后会派女警来搜身,明天见。”板正小狱警转过身就想走。 楼囚蝉瞄准他刚转过身的那一个瞬间,“嗖”的一下就窜了上去,从他的臂弯下伸手抢过了那一块板夹。 “021号!!”狱警直接从腰后掏出了警棍。 楼囚蝉边看板夹上的内容,边躲避着警棍,在小小一间牢房里四处逃窜,那一垛稻草被踩的满牢房飞。 四圈快五圈的时候,楼囚蝉跑到门边突然停下,把板夹往狱警怀里一抛,接住打过来的警棍拽着往门外一甩,把狱警甩出门去,然后自己合上了铁门。 “021号!我会如实上报的!”隔了一层铁门将近要失真也没有减弱狱警咬牙切齿的感觉。 楼囚蝉没有理会外面哐啷作响的铁链,那小狱警像是把铁链当做了楼囚蝉,锁门的时候铁链甩在门上的力道都重了一倍。 楼囚蝉把稻草塞满右边的小孔,才慢悠悠地坐下来闭目养神。 刚刚的那张纸上,她看到了…… 第115章 牢狱(四) 纸的最上面,画着一大一小两个套在一起的圆,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一竖隔开两边 隔出许多小格子。 一共四十个小格子,里面写着001号曹糙草,002号高甚麽,003号郑盖司……… 一直到018号,出现了熟悉的名字——018号,许吟湘。 019号,周泗。 020号,初绅。 021号,林镜(楼囚蝉)。 再往后就是林空有,许吟湘,周泗,“林镜”。 牢房围成一圈,一共四十间。 楼囚蝉跑的那几圈里把四十个人的名字都看了一遍,她自己和周泗许吟湘都出现过两遍,可是小格子中,林空有的名字只有一个,就是挨着楼囚蝉的022号。 也就是说这个林空有,是真的吗? “刚刚他没有为难你吧?”林空有在那边问她。 论言行举止以及长相,这个林空有挑不出一丝错处,如假包换。 他甚至还有之前的记忆。 可楼囚蝉总觉得哪里不对,再加上之前李谈和他复制人的例子在先,便没有完完全全对林空有卸下心防。 “你没有听到吗?” “他叫我们不要偷听之后,你们的对话就被什么东西给隔绝了,墙上的小洞也不见了。”林空有交代着先前的情况,声音里透着对楼囚蝉的关心,“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没有威胁。”楼囚蝉摇摇头,蹲在洞口,对上林空有的眼睛,“他还没有来找你吗?” 距离狱警锁上她门已经过了一会儿了,算算时间,狱警应该在开林空有那边的门了,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听到,林空有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来有什么事吗?查房?”林空有的眼睛和溪潭一样清澈见底,因为小孔的存在,楼囚蝉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就突然注意到了林空有的睫毛,原来是这么的长,眨眼的时候,睫尾还微微向上翘着。 看着他的眼睛,楼囚蝉忽然就失了言语。 林空有见此,轻笑着说:“忙了一天,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忙了一天? 楼囚蝉他们也就是去了健身房,逛了商场,然后在饭后追了一会刘零,接着就来这里了。 “忙……吗?”她问。 “很充实,而且运动量大,就算不算忙,也累了吧?”林空有眨眨眼说。 是吗? 回答的,倒是没有问题。 但楼囚蝉还是没有回到之前她坐着的那一块空地上休息。 用稻草堵住初绅那一侧的小洞之后,背靠着林空有这一侧的墙开始闭目养神。 因为初绅那个家伙的举报,每天会有女狱警来搜她的身,她还得想一想应该把匕首藏到哪里。 塞给林空有不太可能,那个洞的大小只能让匕首的尖端扎进去,再往后就卡住过不去了,她只能在这一间小牢房里自己想办法。 闭着眼想着想着,她竟然就睡了过去。 意识陷入沉睡的前一秒,她好像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凿墙? 但是声音听着有一点遥远,并不是在她靠着地这一面墙,她挣扎了一会就睡死了。 次日五点被监狱统一播放的号角声给闹醒的时候,她还是懵懵的,一缕头发倔强的翘在她的头顶。 楼囚蝉明明是不打算睡的,可是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睡意很浓,就连本来能让她瞬间清醒的凿墙声都没能叫醒她。 她一边抓起匕首往自己最里面的那件背心里塞,一边应着外面的人。 狱警在外面解着铁索,只是解完并没有立即打开铁门,而是在询问里面能不能开门。 可能是因为有些犯人有奇怪的癖好,比如睡觉的时候不穿衣服之类的,狱警要是直接开门进去那可就辣眼睛了。 得了应答,门马上就开了,外面站着的还是昨天进来问话的那个年轻狱警,他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没说话。 他盯着楼囚蝉头上翘起的头发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小狱警,我可以举报你工作不称职吗?”楼囚蝉习惯性的挂上笑容,笑眯眯地和狱警挥手打招呼。 “可以,但是我并没有过失。”狱警竟然真的回答了。 不然怎么说他板正呢。 “可是你昨天偷懒,没有查我隔壁022号的房啊。”楼囚蝉看了一眼还没有打开的022号房门。 “从你的房间出来我就立即去022号房间例行询问,并没有你说的情况。”狱警的声音冷淡,做手势催着楼囚蝉出牢房。 楼囚蝉抬头仔细观察着狱警,坦坦荡荡,没有说谎,作为一个副本的npc他也确实没有必要说谎。 可是在她昨天睡着之前,一直没听到什么声音,也没见到林空有的牢房里来人啊? 之前查到初绅牢房的时候,她虽然坐的远,可也是听到过铁链声的。 只是估摸着在这个狱警身上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楼囚蝉甩甩头,跟在狱警身后,走出去。 也是出了牢房才知道,牢房中间这一块圆形的空地面积很大,铺上了塑胶跑道,摆着一些运动和放松的器材,圆形的最中间,则是一个圆筒形的房子。 圆门圆窗户圆屋顶,很是奇怪。 空地中间还横隔着一面镜子,将空地隔成两个半圆。 每一间牢房的人都在狱警的带领与监督之下,三三两两地走进中心的房子里。 楼囚蝉默默的跟着狱警走进来,房子的内部,刷着暖橙色的油漆,中间也有面镜子将圆分割成左右两半。 后面点名的时候,楼囚蝉才发现,她们被分开了。 她这一边,她,周泗许吟湘和林空有,那另外一边应该是除了林空有之外的另一个他们。 和正常的劳改一样,不带着任何期待地,几个人开始面无表情的踩起缝纫机。 四面各站着一个狱警,中间还有一个巡逻的狱警,他们没法交谈,也没办法偷懒。 甚至坐在最后面的楼囚蝉想要借机观察一下她的队友们,都被一个狱警给瞪了一眼。 一时间,整个小圆房里都是踩踏板的咯吱声…… 第116章 牢狱(五) 在楼囚蝉脚都要踩酸了的时候,狱警终于宣布他们有十分钟放风休息的时间。 一走出圆房,他们四个就聚到了一起,占领了双杠。 楼囚蝉双手一撑,坐到双杠上,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她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一圈之后,歪着头笑:“大家都说说?我是021。” “018。”许吟湘看她笑,自己也扬起了嘴角。 “024。”周泗听到楼囚蝉和许吟湘的编号,眼睛都瞪大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那我边上那两个是…?” “或许被分到隔壁了吧。”楼囚蝉偏头朝着镜子那边努嘴,对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绽开一个很好看的笑。 许吟湘听到周泗报的编号也愣了一下,才说她的隔壁019号也有一个周泗。 “022。” “那我两边都是假的鬼吗??”周泗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也不一定,说不定我们才是假的呢?”楼囚蝉说着,顺手把手搭在了许吟湘的肩膀上。 像是时间凝滞一样,周泗像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才咋咋呼呼地转移话题:“你们都还饱吧?”昨天狱警来我房间的时候我问了,说是只有举报了隔壁人的不当言行,还要又严重又真实的那种才能拿到吃的!” 一副我不想聊真真假假,想要逃避的样子。 “我昨天还打听到了一种。”楼囚蝉睨他一眼,“不管你们是真是假,为了我真的队友能出去,我就先说了,只要我们割下其他犯人的肉,交给狱警,典狱长就会烤熟了给我们送来。” 说完,她又闭着眼回想了一遍当初和初绅的对话,又加了一句:“呃……或许还要知道那个可怜人的名字。” “吃人肉?!”许吟湘惊呼。 楼囚蝉点点头:“如果饿到极致,为了维持生存,该吃还是得吃。” “那我们一定要在饿到吃人肉之前出去!”周泗看着场上活动着的囚犯,一个赛一个的脏,不说他吃不下人肉,这些人这么脏他也下不了手啊。 “可是怎么判断谁是真的呢。”林空有像是一个捧哏,没有一丝犹豫地顺着楼囚蝉的话问道。 林空有一出声,楼囚蝉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去,俯下身平视他:“昨天狱警来你房间了吗?” 林空有不明所以地点头。 周泗大大咧咧地说:“他不一间一间地进牢房怎么收集不良行为?” 说着,他看到楼囚蝉严肃的脸,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别看楼囚蝉是那种小小肉肉的可爱长相,一旦沉下了脸看着就十分不好招惹,不然初中那些人也不会对她敬而远之了,周泗倒是不怕,就是下意识地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昨天,我隔壁那个林空有的牢房里并没有进人。” “你们两个牢房编号不是连在一起的吗?这怎么回事?”周泗张大嘴巴。 “是你们中间有一个夹层吗?可是……”许吟湘皱着眉。 林空有接上:“可是我的左边,确实是楼囚蝉……” 也就是说,出现了三个楼囚蝉…… “吟湘……你……晚上回去之后和你另一边的原住民聊聊天套套话吧。”楼囚蝉捏着眉心。 在场的其他人左右都是“他们”,只有楼囚蝉和018的许吟湘边上有着监狱的原住民。 线索,很可能能从他们的嘴里套出来。 ——— 镜子的另一端,一群人和镜子的那头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少了林空有。 一个女孩晃着腿坐在双杠上,其余两个人站在下面,手搭在双杠上仰头看着女孩。 “今天回牢房之后,吟湘你去找那个原住民套套话,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明天碰头的时候再说。” “那如果你们是真的,我边上那些是谁啊?我还要和他们讲话吗?”那边的周泗问道。 “当然要……万一我们是假的呢?”楼囚蝉笑着逗他,还用手把眼皮往下一扒,吐了吐舌头。 “刚刚我们对了那么多事情,大家都能答上,还会是假的吗?”许吟湘拽紧裤边。 “真真假假,哪里那么容易辨别。要是我们这一边的都是真的,那林空有呢?他怎么不在这一边?他整个人、他的存在都是假的吗?”楼囚蝉摇摇头,朝圆房里走去——响铃了,放风时间结束,他们得开始新一轮的干活。 视线再回到楼囚蝉……021号楼囚蝉这一边。 她从不认为出副本的条件是判断真假。 要是她是楼临镜,她不会给出这么恶劣的题目。 真假判断这种东西,别说他们只是相处时间还不长的队友,即使是家人,也难以判断。 尤其是在对方可能继承了自己的记忆的情况下。 可如果不靠真假判断,他们又怎么出副本,一直耗在这里迟早会被饿死。 劳改合格者……怎么样才算合格? 等晚上回去她可得好好问一问初绅。 由于监狱不提供饭食,所以在之前的一次放风休息之后,他们就再没休息过,无休无止地踩着缝纫机。 楼囚蝉都怀疑楼临镜是把她扔到给幸临大厦商场提供衣服布料的地方来了。 边踩还边有狱警在前面说教。 什么重新做人啊,好好改造啊之类的。 一大长段话,翻来覆去的重复,像一个复读机。 偏偏其他的囚犯还有回应,每一个停顿都要插进去说一句“是”,楼囚蝉他们觉得犯傻不想说,就会有狱警看过来盯着他们,看到他们也跟着开口,才把眼睛转到其他地方去。 楼囚蝉觉得,这里像极了一个大型传销组织,得赶紧出去才行,要是在这里待久了她真的怕自己会同化…… 跟着回应了好半天,她才勉强找出来一句算是有用的话,那就是劳改合格者每三天挑选一次。 而在她悄咪咪地问过隔壁缝纫机的狱友之后得知明天就是下一次挑选的日子! 也就是说,他们得抓紧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得从初绅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话。 第117章 牢狱(六) “你说什么?你开什么监狱玩笑呢?”初绅的声音大到能震破耳膜。 “我又没有双胞胎,为什么会有和我长的一样的人出现在监狱里?” “那面墙?哦,那就不得不提提绅爷我的丰功伟绩了!……就是之前住你这间的,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狗的,哎呀反正就是为了典狱长的恩赐,我就和他在放风的时候在外面掐起来了……不过就是咬下他半条胳膊上的肉,这么丁点大的事情还要建堵墙,把有矛盾的都分开……哼,真是多此一举!” “至于为什么是镜子……这我还真说不好,让我们欣赏欣赏我们自己打架时的完美风姿吧?” “我劝你别在我这里提那个什么狗,不然我明天连你一起咬!那什么狗的在被我咬完之后没过几天就被典狱长带走了,嘿,这么一说起来,我才发现,那天也不是劳改合格者的评判日啊。再说了,那老小子要是能合格,我初绅倒立过来拉屎吃屎!” “……没有,带走了之后就没回来,……不过也可能是换了一间牢房,活动的时候也在墙那边吧,再没几天你就来了。” 楼囚蝉一连串问了初绅很多问题,还详细问了那个人的长相。 白天她和初绅不在同一边,如果那个人不想和初绅在一块,就应该在她这一侧,可是楼囚蝉照着初绅描述的长相在脑海里找遍了今天劳改时看到的人脸,没有一个是符合描述的。 “真没记错?” “保真!不真我把你的肉烤熟了还给你!”这应该对于初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诺言了。 至于初绅为什么那么配合? 那是因为楼囚蝉答应在问完之后,割下一条肉给初绅。 以一换一,可能不是那么公平,但消息保真。 在之前她不是没有试过直接找初绅聊天套话,可初绅和个人精一样,不是胡言乱语就是绕来绕去,在她开口说出报酬之后才好好回答。 于是在对话结束之后,她利落地从小臂上片下一片肉,卷起来从小洞里塞过去,然后再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卷绷带给自己缠的紧紧的。 全程楼囚蝉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就好像那不是她的肉,而是在片火腿。 要是周泗在场甚至还会感叹楼囚蝉片自己肉的技术甚至比之前在共享厨房做饭时切肉的技术好上几百倍。 “谢了,林镜妹妹,今晚我绝对不和小狱警说你坏话哈~”初绅捧着那一小卷生人肉,在洞口开心地扭着,油腻成柄的头发在脸边晃来晃去。 和初绅这边说完话,楼囚蝉又几步走到另外那边,打算和这个不对劲的林空有也套套话。 才一蹲下,就看见了小洞框出来的一只眼睛。 刚刚,他一直在盯着她吗? 看见楼囚蝉走过来,那只眼睛弯了弯,但还是没有开口。 然后,就看到那只有着美丽颜色的眼球开始缓慢转动。 左上、右上、右下、左下…… 转了一圈才定回楼囚蝉的脸上。 “怎么了,我牢房里有什么吗?”楼囚蝉把手背到身后——后背的背心里别着她的匕首。 再过一会狱警就要来查房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把匕首藏在哪里好,只能拙劣的放在衣下。 她也想过藏在胸衣里,可是! 她是一个大平原! 藏在那和藏在后背没什么区别! 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没有,我只是……眼睛累了,想活动一下眼睛。”林空有歉意地笑着,“抱歉,吓到你了吗?” 楼囚蝉摇摇头:“一直用一只眼睛看东西就是会这样。说起来,今天的放风怎么没看到你?” 林空有听了,眼睛猛地睁大,小扇子一样浅灰色的睫毛扇了两下,似乎是在诉说他的疑惑:“你怎么了?我们白天不是还聊过天吗?” 可是…… 楼囚蝉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以及明明听着和先前一样的轻轻的语调尾音,可突然就觉得有一些诡异。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为自己的困惑要一个解答。 楼囚蝉便用手捂着头,带着一些歉意:“抱歉,刚刚和初绅讲话被气昏了头……” “现在我们都被一一隔开了,照顾好自己,实在是气就别理他了,相信以你的水平,少他一个也不会影响到你得出结论的吧?”林空有的语气充满了关心。 “……许吟湘怎么样了?”楼囚蝉突然意识到自己转移话题的方法是如此拙劣。 林空有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又弯了起来:“一回来就在闭着眼睛背着菜谱呢,翻来覆去都背了五六遍了,还没睁开眼睛,要是叫她的名字她甚至背的更响了。” 楼囚蝉想象到那个画面,突然有些好笑。 这是担心自己两边的人都是假的拒绝交谈了吗? 等到狱警进来查房的时候,就看到在洞口前笑的楼囚蝉。 “021号,我带了女警来,请配合搜身。”还是昨天那个板板正正的小狱警。 女警进来之后,狱警又把门关上了。 楼囚蝉配合地脱下外套,给女警搜身。 明明后背处应该有一个很明显的凸起才对,女警却和没看到一样,搜完了全身,还抱怨着说一定要严惩那个瞎举报给她增加工作量的人。 在走去开门前,她突然转过身,状似好奇地问一句:“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对着那个空着的隔间笑吗?” “什么?” “之前021和022号之间有一个储物间,但现在早就搬空了。” “……没什么,是突然想起了早上的一些事。” 楼囚蝉和女警一起转过头,看着那个洞口。 明明林空有那一双漂亮到不容忽视的眼睛就在洞口那儿一眨一眨的…… 后面狱警进来例行检查,她几乎没有心思应付,满脑子都是女警那一句“早就已经搬空了……”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初绅这一会竟然真的没有举报她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讲了一句她话太多。 那既然他不告,楼囚蝉可要告了…… “我举报020号初绅,拿走了我的肉……” 第118章 牢狱(七) “我要睡了,别看我了。”楼囚蝉靠在墙上,看着林空有的那一只眼睛突然很想手贱一下一指头戳过去。 林空有的眼里窝着水:“那,晚安?” 但是说完,他的眼睛还是没有撤走。 从头到尾,他的眼睛连移都没有移一下。 按理来说,这个洞口这么低,他为了摆出刚好能让眼睛在洞口的姿势,时间一长身子就会僵住。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是一动不动的。 楼囚蝉甚至脑补到了洞口后面只有一块连着眼球的皮浮在那里,被自己的猜测吓得炸起汗毛。 也不管脏不脏了,她抓起之前搜身时脱下的外套就往洞口里堵。 “好了!回去睡觉!不要看我!” 对面没有再回应。 楼囚蝉没有看到,在衣服阻隔后的洞口,那一只眼里满是愧疚与懊悔。 “……我好像,吓到她了。” 楼囚蝉没有听到。 她堵了洞口,在墙上靠了一会,又折回去找初绅。 “初绅,初绅?”她怕被那边的林空有听到,就用的气音,边喊还边像初绅当时喊她那样敲着墙。 初绅不理她,她就一直喊。 喊多了还喊出了花样。 说一会唱一会音调千奇百怪。 那边的初绅被喊的受不了了,“唰”得一下扑到洞口来:“大晚上的喊魂呢?” “我就是叫叫你。”楼囚蝉乖巧地笑。 “喊你妈呢喊!老子是初绅!不是畜牲!我晚上又没举报你?找爷爷我干什么?” “是是是……” “哦!老子才没有看你脱衣服!你才脱了外套洞口就升起阻隔了!” 楼囚蝉先前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到初绅火急火燎的辩解。 ……怎么办,突然很想把这边洞口的眼睛也给戳瞎了。 她咽下恼火,努力维持着她的笑容,假装没有听到初绅的那句话:“我就是想来问问,白天你有没有去找过我说话。” “疯了吧你我找没找过你说话都不知道?我和你很熟吗?干什么要去找你?”初绅语气不屑,但是说完他顿了一会儿,语气又突然八卦起来。 “你是团伙作案进来的吗?我看到你一到放风时间就和两个人聚一起了,看着很熟的样子。”初绅搓着手,眼睛闪烁着。 说完,他又自己推翻自己:“不对啊,老周头比你早进来了一天,要是团伙作案应该是同一天进的吧?” 由于先前看过监狱的格局图,楼囚蝉知道初绅口中的老周头是周泗,可是他说她和两个人聚在一起,少了一个谁呢? “你说的另一个是棕色头发扎着麻花辫的女生对吧?” “昂,就是她,你们三个聚在双杠那一聚就是一整个放风呢,快说说快说说,说了我就原谅你打扰我睡觉这回事。” “那个女生应该也比我早进来吧?”楼囚蝉试探着问。 “嘶,好像是有点印象,但是不应该啊,那么好看的女生我之前不应该没有记住她,这么说你们只是临时认识的?”初绅摸着下巴抬头思考。 “对,你真聪明,就是临时认识的,因为都想抢占双杠!”楼囚蝉糊弄着,“诶诶诶!你别走啊,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老子的睡眠时间很宝贵!”初绅没好气地说道,可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你那里有没有一个白白净净的蓝色眼睛的男生?” “妹子,等半天你就问我这废话呢?我们这是红国监狱!红国!哪来的蓝眼睛外国人?”初绅朝着洞口骂上一句就倒在稻草垛上开始睡觉。 明明有两个林空有,可是为什么初绅那一侧没有他的存在。 还有今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双除了眨眼就像是粘在了洞口一动不动的眼睛…… 要说如果是洞口那边的储物间里只有一只眼睛,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为她在刚开始,刚刚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往那边看过,那时候那边的林空有还完完整整好好地躺在牢房正中央呢。 但是这个问题她并没有思考很久,因为就像是昨天那样,她不知道怎么就昏睡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监狱里的规则就是如此,规定了囚犯必须在几点睡觉。 于是她把问题留到了次日放风的时候,说给了大家听。 她知道,她这边的人存在混入假冒货的可能性,但是为了他们这些真的能出去,她还是得坦诚的和这些人讨论线索 然而踩完缝纫机刚在双杠那边碰头,楼囚蝉还没来得及讲话,林空有就很着急地问楼囚蝉:“你昨天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叫我不要看你,还把洞口给堵上了?” “怎么问我?你边上不是一个鬼吗?我也刚刚想说我们俩中间那个夹层的事。”虽然她昨晚做的事确实符合林空有的描述,但她还是先反问了回去。 “不,我很确定那就是你。”林空有摇摇头,“可是因为昨天说了夹层那事,所以我昨晚和周泗一直在听023号房的许吟湘背菜谱呢,并没有呆在你那边,然后就突然听到你在那边说话,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很肯定那就是你。” “背菜谱?!”许吟湘抬头看向林空有:“我昨天也在背菜谱……” 为什么两间房的人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楼囚蝉向林空有耸耸肩——看,只是鬼会模仿而已。 “不是不是,我真的能感觉到是你。”林空有急得眉心向内蹙,眉尾垂下,看着可怜巴巴的。 楼囚蝉捏捏他的手臂,安抚着他:“是我是我。昨天来搜我身的狱警和我说我和你中间那一间以前是储物间,但是现在全都搬空了的。” 几个人的重点却全歪了: “搜身?”许吟湘问。 “匕首怎么样?没被收走吧?”周泗问。 “男警察还是女警察?!”林空有问。 “嗯,搜身,匕首我本来放在这呢,但她好像看不到,女警察。”楼囚蝉一个一个地回答着,还退下外套给他们看凸起了一柄匕首形状的后背。 这么一脱,就露出来她手上绑着的绷带。 “你手怎么了?” 第119章 牢狱(八) 楼囚蝉看着林空有着急的神情有点想笑。 就算是做做样子,一个假冒货会担心到这种程度吗? 从他们碰头起林空有的眉心就没有舒展开过。 “没事,是我找我隔壁的人问了点事,顺便割了层肉给他当报酬。”她笑,根本没把那一层肉当做一回事。 她的痛感天生就不强,就当是闲得无聊割着玩玩了。 更不用说初绅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就算交上去应该也用不了这块肉。 林空有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而抬头,一字一字很慢地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用我的肉吧。” “用不着,而且你都不在我边上。” “虽然你看不到我,但是我也可以单方向看到你那边,你只要说一声,说一声就好了……而且我觉得,你见到的另一个我应该也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如果“他”能割下肉的话。 楼囚蝉不置可否,也没问为什么。 她不问,周泗倒是着急着问。 “为什么?那可是鬼诶!” “我感觉、只是感觉,觉得他和我是一体的。” 林空有抿着唇,说出这句话之后,好像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对骂声,喧闹声,狱警维持纪律的声音,以及……风声。 一切再轻再细微的声音全都隐匿无踪,只剩下他们四人的呼吸声。 楼囚蝉正对着镜子,她能看到,在林空有说出那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在原地定住了,而他们的头,全都转向了镜子,看向了镜子里面的他们。 一时没有人敢说话。 但是那些人在盯住他们之后就没有了任何的举动,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打算接着讨论下去。 许吟湘手摩挲着裤边:“我昨天问了我的隔壁017号的那个大哥,他说……他说我明明早就来了,为什么前天还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还说他还经常帮我挡回那些来骚扰我的人……” 早就来了……? 可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是前天来了。 楼囚蝉突然想到昨天初绅也说过,他隔壁的那个周泗也是早就来了的。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 如果他们是晚出现的,那到底是谁在模仿谁? 谁才是假货,谁才是真货? 要是按照先后,总是真的先出现,假的才到来。 那难道他们是假的吗。 “可是我有从记事起到现在所有的记忆啊!”周泗挠头。 “如果我们被副本赋予了记忆,那我们不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真的了吗?”楼囚蝉垂眸,“你隔壁那个我……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不要参照我,要参照你记忆里的楼囚蝉。” “呃……很真,从头到脚内在外在全都和你一样,我指,和记忆里的你一样。”周泗回想着他从进来之后和那位025号的对话。 没有一点违和的地方,语气语调都和他记忆里的楼囚蝉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人分裂成两个?等等,林空有你刚刚是不是说,你感觉和我隔壁那个林空有是一体的?!”楼囚蝉眼睛突然亮起来,看向那面镜子墙,目光仿佛能把墙穿透一般,穿过墙看向了另一侧。 “嗯……嗯?”林空有也突然悟了。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他们是被镜子呈现出来的镜像! 他们的这一半的人另一半的人晚进来一天就是因为他们要经历白天的劳改才能照到镜子,照到镜子才能生成镜像! 并没有什么真真假假,两者都是真的,他们只要相触,就能合一。 至于林空有,他是特殊的。 他是灵,能够随意与墙面穿行,镜里镜外都是他本人,他若在镜里,那镜外有的只是他的不完全镜像,比如楼囚蝉看到的那双一动不动的眼睛,反之则亦然。 似是知道几人想明白了真假判断,其他的囚犯以及狱警不再停止于原地了,而是僵硬的抬起脚步,将四人拥至那一面镜墙前。 镜子里的他们一样被簇拥着,两边一步一步地走至镜子前。 若是这样,他们还以为只是镜像罢了。 然而在他们一字排开,站定在镜子墙前时,那边的楼囚蝉忽然笑了,然后她伸出了手,按在镜面上。 楼囚蝉定定地看了几秒,有点嫌弃,啧,自己的头发真乱! 但也还是伸出手,贴附上去,与那只手掌重合。 其余几人也是如此。 林空有则是直接融进了墙里。 登时,四人同时眼前一黑,再一次睁开时,发觉自己在一间教室里。 说是教室,倒是也不恰当。 因为整间屋子只有四张桌子,分散着搁在屋子的四个角落,他们坐在桌子前,一抬头,就能看到前面那一块黑板上写着的几个大字:“劳改合格者笔试现在开始——”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诚信参考,严肃考纪。” 每人头顶还都有一个闪着小红灯的监控。 楼囚蝉低头,看向桌上那一片薄薄的的纸张,上面就四题。 “1.楼囚蝉有罪吗? a.有 b.没有 2楼囚蝉犯的是死罪吗? a.是 b.否 3.楼囚蝉的罪可以赦免吗? a.可以 b.不可以 4.楼囚蝉是否认为其他人的罪可以赦免? a.是 b.否 p.s.:当楼囚蝉无罪时,其余人必然有死罪。 当楼囚蝉意识到自己是死罪时,她可以用自己的死换取同批非死罪劳改合格者的生。 当楼囚蝉认为自己犯了可以赦免之罪时,接受惩罚即可出狱,其余人永不得出狱。 当楼囚蝉认为其他人的罪可以被赦免时,可以抵消除她之外随机一人人的死罪。 被免除死罪者,从考核结束即刻起,速被传送出狱。” 要是想要自己绝对能出狱,就只能说自己是无罪或者轻罪。 可是这两者都是会让队友牺牲的选项——永远留在这里和牺牲已经没有区别了。 最后一道题,若是认为其他人能被赦免,就能随机让一个选择死罪的人出狱。 可是谁又能保证,和你呆在同一间房间里的人都会选择死罪呢? 人人都有侥幸心理,人人都想要出去,谁都不想当被幸运抛弃的人。 第120章 牢狱(九) 更甚者,相信这一间房间里一定会有一个人选择死罪,那么他为了自己以及为了自己的良心,不想让其他人死去,他就会选择可赦免的罪。 这样不管是否有人选择了死罪,他都能出去,只不过是受不受刑的区别而已。 至于其他人? 他又没有导致他们死去,都好好地活着呢,只不过是一个好好地活在外面,一个是好好地活在副本的牢狱里罢了。 楼临镜想让他们面对的肯定是这样的问题。 只要一个人存在着侥幸心理,则全盘皆输。 可是,楼囚蝉一笑,他们才不会有这个问题。 她坐在左后方的角落,抬头看着前面两个低头拿笔果断勾画的两个男生的背影。 一个是从她的第一个副本就认识的周泗,冲动却最讲情义。 一个是从小就一直陪着她的林空有,相处了将近十年的小电锯。 以及她右方那个中途加入,温柔却有一些寡断的许吟湘,但她相信许吟湘这一次并不会犹豫。 楼临镜的算盘怕是要打崩了。 说实在的,要是楼临镜真的弄出一些真真假假的让他们来判断,这个倒是真的会有一些棘手,可是像这种在个人生存与全队共赢的问题上,他们队里没有人会犹豫。 她嘴角挂着笑,停下转着笔的手指,唰唰唰地在那张纸上打下了四个勾。 “有、是、不可以、是” 全盘皆是肯定,唯独承认了自己的罪不可以赦免。 赌一把。 就赌,幸运会降临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四个人,全都可以出去。 笔尖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点,随后就被楼囚蝉抛到一旁。 黑板上的字变了。 “笔试结束。” 眼前又是一闪,楼囚蝉发现自己回到了商场里。 还是那个电玩城的角落。 有她、有周泗、有许吟湘,还有一个盘腿坐在地上的楼临镜。 楼临镜手撑在脸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个人。 “哟,好妹妹,你出来了啊?” “难等吗?”楼囚蝉一脸嘲讽,好像对面是一个缺少玩具与乐趣的小学生。 “怎么会,妹妹的事,我怎么敢说一个难字。只是好妹妹,怕是你要失望了,你的朋友可是还差了一个呢!”楼临镜站起身,拍拍西装裤上不存在的灰尘,挂着一抹欠揍的微笑。 他微微欠身,俯在楼囚蝉耳旁,扳着她的肩膀往周泗和许吟湘那边转。 “一、二、三……哎呀,四呢?妹妹,我记得你们是进去了四个人对吧?” 楼囚蝉真的很想抬起手给他一拳,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拳头堪堪在楼临镜肩膀处擦了个边——他躲开了。 “他呢?”楼囚蝉问。 “你们就这么出来了多没意思,虽然这个副本不是我把你们拉进去的,但作为一个哥哥,我怎么能允许你的身边出现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呢?既然这个不知底细的人说是你的朋友,那哥哥的总得给你把把关啊——你说是吧,妹妹?” 楼临镜一只手禁锢着楼囚蝉的后腰,不让她退开,一只手极致温柔地将楼囚蝉的头发捋至耳后。还顺手往楼囚蝉口袋里塞了一个小纸包。 “乖,再等等啊,这是哥哥给你的歉礼。” 那是一包他的铁片。 妹妹的匕首一看就不太行,太笨重太容易暴露了。 这是他给妹妹的一点小心意…… 作为他楼临镜的妹妹,作为楼家人,杀人之前预告一下还叫什么杀人呢? 就是要出其不意地杀,才是楼家的好孩子…… “赶紧的,把他弄出来。”楼囚蝉不耐烦地皱眉,但那一包纸包还是没有扔过去。 她隔着纸摸出了里面东西的形状,只能说不要白不要,甚至还想多从楼临镜那儿薅一点。 “要有耐心,等一等就出来了。”楼临镜接着坐回去,闭上眼睛等待,还顺手把楼囚蝉也按下去。 可楼囚蝉哪里是甘愿给他按的。 她直接暴起,一记肘击打到楼临镜的肚子上,在楼临镜后仰时锁上他的喉:“现在!” 她真的很想邦邦邦地砸上几拳解气,连带着对楼临夏楼临宏的份一起全打了,可是楼临镜完全没有反抗啊,这叫她一个人打怎么打的起来!? “你怎么不反击?”她问。 楼临镜就着被锁喉的姿势,闭着眼说:“我怎么舍得打你,副本没有办法中断……嘶,妹妹你手真凉啊……快松开,等着就是了。” 楼囚蝉果然松开了手,在他身边坐下,示意周泗和许吟湘也一起坐。 楼临镜刚想感叹一番妹妹终于知道对哥哥好了,就感觉到自己刚刚送给她的锋利铁片架在了自己的脖子后面。 “……”他终于睁开眼,眼神幽怨地看着楼囚蝉。 楼囚蝉“哼”一声:“看我干什么?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他平安出来吧!” 楼临镜忽地一下,又闭起了眼睛。 ————— 林空有发现自己没有出去。 也是,他在方才笔试的时候就许愿了,希望他的运气全部转移到楼囚蝉的身上。 他宁愿不出去,面临死刑的结局,也不想要楼囚蝉留在这里。 这里又黑又冷又脏。 不是那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子应该有的归宿。 要是她能出去,一切由他来承担就够了。 反正自己本来也不是她的队友。 他只是一个物灵罢了。 消散便消散了,也没有什么。 只是,林空有有一点纳闷,他不应该面临死刑吗? 为什么他的面前坐着楼临镜? 是的,他被一条手腕粗的铁链绑在一只灰黑色的水泥凳上,而他的正前方,一个檀木大办公桌,桌前坐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的楼临镜。 “hi~”楼临镜指头相交着托着下巴,朝他打招呼。 “我为什么在这里?”林空有问。 一旦不在楼囚蝉的身边,他周身的气势都锋利了许多,看着冷漠至极。 “没看出来,还是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装着乖乖小白兔的狼啊?就不怕我告诉楼囚蝉?” 林空有没说话,在等着楼临镜对于他提出问题的答复。 “行行行,告诉你,你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救了你。” 第121章 差距 林空有漠然地看着楼临镜:“你会有这么好心?” “当然不会。”楼临镜坦然地承认了,“这不是想和你玩一个游戏吗?” 他放下手,指尖在桌面敲两下。 “怎么样,答应吗?是和我玩游戏,还是回去继续你的死刑?” “死刑。”林空有眼睛都没抬一下,干脆的说。 “别呀,这些日子这么无趣,就不想来一点有趣的润润?” “不想,麻烦快一点。”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楼临镜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走到他的身旁,捧起他身上的一束铁链,语气似是遗憾似是冷淡:“你轻轻松松的就死了,就没有想过我妹妹会多么伤心?你就没有一点点的私心,想要永远待在她的身边?这一些,你只需要通过一场游戏就能实现,怎么样,林空有,玩吗?” 林空有不为所动,他确实想要接着留在楼囚蝉身边,可是像楼临镜这样恶劣的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游戏能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祸及已经出去的楼囚蝉…… 他想都不敢想。 “林空有!你就没发现你最近的视听觉恢复了一些吗?”楼临镜铁链一扯,眉毛一竖,实在是好言好语不下去了。 “你以为那是它自己好的?做白日梦呢?还不是我看在妹妹的面子上给你弄的!这样,你只要赢了这个游戏,我答应把你的五感全部恢复。游戏不会影响到楼囚蝉也不会影响到她的队友,行了吧?” “还有一般群众。”林空有加条件。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楼临镜说是看在楼囚蝉的面子上弄的突然就松口了,虽然他知道,楼临镜这样的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当做笑话听就是了,可是他突然就是有点想相信,想相信他就是对会楼囚蝉好,只是为了楼囚蝉而考验他们。 算了,口都开了,就赌一把吧。 有命出来那就更好,没命出来——要是没有祸及其他人的话——,就当作是被执行死刑的另一种方式了。 楼临镜咬紧腮帮子,瞪着他瞪了一会,又忽然恢复成之前那样的欠揍笑容:“……行,怎么不行呢?放心,我是站在妹妹这一边的。” 但其实林空有并没有很相信他关于五感的话。 也并没有认为他之前是自愈的,楼囚蝉的姨姥姥当初把他分离出来之后他火急火燎地就跑了,自然不知道肉身的五感还没有恢复完全。 从上一个任务副本里出来之后,他现在像一个超高度近视一样能看清一些东西了,也像是带了一个助听器一样能勉强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并没有深想,只以为是里面那个绮雯大师的赐福来着。 他不知道的是,所谓的祈福只不过是楼临镜用他的权限篡改了一点人物的话语,再将“福报”通过戴玻传输给副本里的人罢了。 每个人的福报都不同。 林空有是五感小幅度恢复,周泗是动作更加敏捷,许吟湘是体能小幅度增加,楼囚蝉……妹妹嘛,什么都没有,楼家都是她的了,还给她干啥呢。 还好楼囚蝉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他们的权利能有这么大,还不提着匕首过来左手铁片右手匕首地把他们全杀了! “这条件也答应了,好处也给了,我可就当做你同意和我玩游戏咯~”楼临镜右手顺着铁链上移,轻飘飘地搭在了林空有的肩膀上。 “等……”林空有皱眉。 “等个屁等,大男人这么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和我玩一场游戏而已都不敢吗?”楼临镜不等林空有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随着他打出一个响指,林空有眼前模糊且几乎要没有颜色的画面突然发生了改变。 ……等等,你不要告诉楼囚蝉是你恢复了我的五感…… 林空有想说的是这个。 他转动脑袋,四下看着,哪里还有楼临镜的身影。 …… “妹妹啊,你猜猜哥哥我干了一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果然楼临镜一将思维从副本里脱离出来就开始邀功。 “……我知道你要是再不把林空有放出来,我就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坏事。”楼囚蝉挑眉,看着半晌终于舍得睁开眼的楼临镜,加重了铁片抵着他后脖子的力道。 楼临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伤心”地捂上心口:“一个两个的,都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那你说说,你又怎么就有良心了?” “你不是说要让你的好朋友活着出来吗?哥哥我连夜托关系把他从死刑里拉出来,现在只需要过一下流程,就能出来了!” 没说玩游戏,因为怕妹妹手一抖把他割喉,也没说五感,因为林空有能不能赢下游戏还未知。 但是他没有料到,不说游戏妹妹也能手抖割开他的后脖子…… 在熟悉的凉意划开肌肤的那一刻,楼临镜条件反射一般往前一扑,反手飞出去一片铁片将楼囚蝉手中的铁片打落。 两片铁片交汇后,楼临镜手中那一片铁片只在空中停滞了一下又接着向后飞去,在躲闪不及的许吟湘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楼、临、镜!”你已经死了!! 楼囚蝉看着许吟湘脸上滑下来的鲜血,在心里幻想了无数遍楼临镜的死法,但终究还是更关心许吟湘一些,便没有扑去找楼临镜的麻烦,而是先蹲到许吟湘的身前替她处理伤口。 “干什么干什么好妹妹,我和你说,你这是恩将仇报啊!”楼临镜笑着抛过去一包纱布贴给她。 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能接下的东西楼囚蝉看都不看,就任由它落在地上。 “一贴就能止血愈合伤口的,怎么不用?”楼临镜感觉自己像极了叛逆期妹妹的苦口婆心好哥哥。 可楼囚蝉是无理由地冷脸吗? 当然不是。 她只是意识到了她和楼临镜的实力差了那么多。 随意进出副本也是,这一卷平时根本无法得到的愈合绷带也是。 啊啊啊能不能把他们都鲨了啊! 但是许吟湘抓着她的胳膊安抚着她呢,明显是不让她这么干的! 第122章 游戏开始 黑夜里。 林空有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红。 能感觉到是光。 他站在光的中间,光影围绕在他的周身。 其间还有许多黑影在攒动,大概率是人。 他们一动,红光也跟着上下悬动。 至于声音…… 很吵。 因为五感还没有恢复,他听声音总是只能勉强听到听清。 可是现在,具体内容虽然听得不太真切,可是音量却很大,很闹腾。 他们在闹些什么? 自己这个“游戏”又该怎么玩? 林空有想要挪动一下身子,试图找一个能听得更清楚的地方。 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似乎被绑起来了。 被绑在了一根丁字木架子上。 是了,五感也包括触觉,在触觉并不那么敏锐还失去了与楼囚蝉五感相连的情况下,被绳子绑起来的那么一点微弱摩擦感他是没办法察觉到的。 那么,他们这么吵的原因,是和他有关? 将近三米高的木架子上,林空有双手向两边伸平,用草绳固定。腰、膝盖、脚踝处也都绑着几圈粗粗的绳子。 而他的头垂着,在一片红光中,他就像是被禁锢住的罪神,俯瞰着人群,却不屈于人群。 有两个人并肩走到他身前。 “真的要这么做吗?”一个人说。 走的近了,林空有耗费些心神自然也能听清。 “不然呢?这可是善者亲自下发的命令,你要是不想做还有大把的人在。” “可是这小子……” “他?只能怪他倒霉咯,以为自己见义勇为呢?看到善堂里的孩子们拿着刀砍,就冲上去想要救刀下的人,弄成现在这样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个我也听说了!是那天善堂里的沛沛对吧?发现有人偷善堂里的货,但是因为善者不在,她作为一个最大的孩子,为了保护那个货,只好拿着刀去和那个凶恶的犯人对峙!沛沛真是太勇敢了!” “就是说啊!这个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上去帮那个偷货的恶魔,罪该万死。” “是哦!偷货贼罪该万死!帮凶罪该万死!” “快快快,弄完这个帮凶还有最重头的一个偷犯等着我们呢!” 费劲听了半天,林空有才弄清楚了,他这是帮了一个小偷,才被绑起来的? 还不等他想出怎么挣脱绳索,就看到红光从那两人手上滑下,跌在他脚下的干稻草上,然后红光在一瞬间就将他围了起来。 热意,源源不断的从脚底传来。 原来那红光是火。 林空有被架在火上,火舌从他的脚底不时蹿起,舔舐着他的裤腿,吞没着他的身躯。 方才扔下火把的那两个人往他的身后走去了,他被固定着,回不了头,看不到“他”帮的人是谁。 但他也不用看。 因为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在火焰蹿到他的眼前,几乎要将他吞噬时,他的眼前有一道亮光闪过,他的周身突然变得清凉。 他脱离了那一团火海! 他好像站在了一条街上。 不同于方才的场景,这里是白天。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什么“滚开!善者不会原谅你的!”,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善者是个无底线触犯法律的人!” 后面那一句林空有听得格外清楚——那是楼囚蝉的声音。 可是她不应该出去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游戏”里? 林空有没有想太多,几乎是在分辨出楼囚蝉声音的那一刻就往那边赶去。 那边已经有很多人围在那里看了,但没一个人上去帮忙。 他们好像对于其中一个小女孩背着的大砍刀熟视无睹。 林空有从人群中挤过去的时候,小女孩正好提起大砍刀就要往另一个人身上砍。 但是她好像是看见了单单一个突破了那一层围观线的林空有,突然停了下来。 时间像是停滞住了。 群众对于小女孩抽出大砍刀的叫喊声停止了,砍刀将要砍下的动作停止了,砍刀下那人将手背到身后似乎是想要拿出什么的动作也停住了。 唯一还能动的,就是林空有,以及那个小女孩的五官。 小女孩的嘴角在停下的那一刻就开始向两旁咧去,越咧越大……越咧越大…… 咧到血肉开绽,咧到鲜血横飞。 林空有这么一个弱视的人,都能看到小女孩的肉里,钻出来几条细细长长的红黑色线虫,它们挺立着身躯,头扬起,似乎是在打量着他。 大有林空有一往前,虫子就能飞射出来钻进林空有体内的架势。 不过林空有只是在原地定了一秒,就迈开了步子,打算将大砍刀下的楼囚蝉拉开。 他不知道这个是真的楼囚蝉还是楼临镜捏造出来的幻境。 但只要顶着楼囚蝉的脸,有着楼囚蝉的声音,他就不忍心看到她受伤或者死去。 在他迈出左脚的同时,他的眼前突然弹出来一个蓝色的弹窗,就像是一个游戏界面。 “你是否愿意救这个罪不可赦的小偷?”这是最上面最中心的一行字。 下面还有两个按钮:“救”和“不救”。 林空有果断按下了“救”之后,蓝色的弹窗突然开始抖动,从轻微到剧烈,然后像是被血染红一般,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变成暗红色。 似乎是不满足于染红这么一个小小的弹窗,血液竟然还从弹窗里淌出来,和长了腿一样往林空有的眼睛里钻。 不管林空有怎么遮掩躲避,它总是能对准林空有的眼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钻了进去。 钻进去的那一刻,时间暂停结束了,林空有也突然发现自己的视力彻底恢复了正常。 他没来得及仔细看,连忙一把将那个楼囚蝉拉到自己身后。 “啊啊!这个人是恶魔!他流血泪啦!” “恶魔不自量力来挑战善者啦!大家快把他抓起来!” “还有另一个偷窃善者货物的恶魔!抓起来!抓起来!” 群众看到林空有沾染着血液的眼睛突然激动起来。 但他们的情绪并不是害怕,而是厌恶,极端的厌恶。 “请选择,束手就擒or逃出生天。”被林空有护至身后的那个人开口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楼囚蝉的声音,而是楼临镜的声音。 第123章 选房间 林空有用行动来表明了他的答案——他也不管身后那人变成了谁,拽起来就跑。 但是大街上已经被围观群众堵的水泄不通了,他只能往善堂里钻。 群众似乎都很信任这个善堂,可是林空有并不是这里的人,并不会盲目的跟随大流去相信一个东西或是一件事情。 他那时候听到,他拽着的那个人说善堂里的善者是一个无底线触犯法律的人。 能说出这句话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善堂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一个操场那么大,只有两层。 一闯进去,林空有才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房间,开了无数个门,连个大厅都没有。 或许是听到动静,一些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后面一只眼睛从门缝中窥视着外面的场景。 当他们看到林空有,或者说是偷盗了善堂货物的“楼囚蝉”时,又突然“砰”得一声把房门闭的紧紧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空有从他们的举动中看出了一丝恐惧。 他们在害怕些什么? 是怕他们接着偷东西,还是怕他们偷来的那一样东西。 “从善堂里拿到的东西要不放我这里吧?”林空有一边拉着“楼囚蝉”竞走,一边说。 让她把东西给他的原因确实有一部分是自己好奇心,但更多的是怕东西放在“楼囚蝉”那里的话,万一被抓到,那些人第一个搜的肯定是楼囚蝉的口袋,那他们前面这么大费周章的逃跑就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还没有想好进一步劝说的说辞,“楼囚蝉”就从口袋里摸了两个小圆珠出来塞到林空有的手中。 哦……是眼球啊…… 林空有这么想着,准备把它们揣到口袋里,突然感觉捏着的手感不太对。 怎么,弹弹的……? 他抓住时机往手里看了一眼,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那两颗小圆球是肉粉色的,微微有些椭圆,上面还附着红血丝。 “……”林空有深深吸气。 这不是真的楼囚蝉,这不是真的楼囚蝉! 她是不会拿着这样的东西的!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不可以拿这样的东西!!!”林空有深呼吸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没忍住地说了“楼囚蝉” 他飞速的把东西扔进口袋里。 作为一个从小跟在楼囚蝉身边看过科学书生理书的男性物灵,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那明明是…… “哪,哪里翻出来的?”林空有问。 这种东西都能被善堂叫做“货品”,那这个善堂看样子也善不到哪里去。 而且既然是货,那这里一定还会有很多。 然而他这句话像是启动了“楼囚蝉”的什么开关,她突然跑到了林空有前面,反拽着他,拐了几个弯甩掉身后追着的那个提着大砍刀的女孩之后,停了下来。 “东西就在这一条走廊左侧的其中一个房间里,但你只能选择进入一间房,你会选择去哪一间?”她又切换回楼囚蝉的声线,只是比起正常的声音,现在的听着更加的空灵,在这空荡荡的,两侧都是房间的走廊上,显得极其诡异。 左侧一共有七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挂门牌号码以及一幅儿童画。 一号房间画着一件红裙子,二号房间是一支铅笔,三号房间是一张凳子,四号房间画着一根棒棒糖,五号房间是乘着半杯水的水杯,六号房间是刀叉,而七号房间则是一片三叶草。 右边的房间则没有挂牌,清一色的浅棕色实木门。 左侧七扇门的图案和林空有口袋里的那两个小球都没有直接的联系。 林空有沉吟了一段时间,略过了第一扇门。 那两颗小球是男性才有的东西,而儿童画画上画着裙子,暂时看来是不符合的。 停在第二扇门前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楼囚蝉”的神情,发现她好像有一些雀跃。 他再转回去,低头看着门缝,那里洒落了一些铅笔削下来的笔屑。 或许也不是这个。 第三扇……暂时联想不出什么有关的,跳过。 到了第四扇时,因为棒棒糖的形状大小颜色都和那个小球差不多,林空有觉得试探一下。 他一边假意伸手握上门把手,一边用余光瞥着“楼囚蝉”的表情,突然发现楼囚蝉的表情中带上了楼临镜才会有的那种狡黠的笑脸,果断地把手抽了回来放进口袋里。 但是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口袋里那两颗小球时,又和触电一样把手弹了出来,差点把小球也一起带出来。 不能伸进口袋、不能伸进口袋、不能伸进口袋……!!! “噗呲。”他身后的人即便发现自己的反应被利用了,还是毫不留情地因为他窘迫的样子笑出声来。 林空有涨红了脸,也不顾着她了,直接向前走向其余几扇门。 他现在五感里唯一好的就是视觉,所以他只能依靠着眼睛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进行判断。 半杯水的木牌子边沿有一些湿润的痕迹,如果硬是要和小肉球扯上关系,那只能把这一杯水想做福尔马林,或者是消毒用的酒精。 思及此,林空有硬是忍着恶心与窘意,从口袋里拿出那两颗肉球放在鼻子底下闻。 因为嗅觉极其微弱,他几乎要将肉球整个贴在鼻子上,但他并没有闻出那两者中任意一个的味道。 肉球上有的只有令人作呕的肉腥味。 第七扇门的刀叉很有可能是作案工具。 但楼临镜却用自己的声音懒散地说了一句:“温馨提醒~这间房间可以直接pass哦~不然你要是进去了连点渣渣都不剩下我还怎么和我妹妹交代~” 林空有并没有马上相信,而是在门前又站了一会儿,待看清楚刀叉后有用力画下又被擦掉的耳朵图案后,才离开前去第七扇门。 “你听到了吗?”“楼囚蝉”突然说。 “哦抱歉,忘记了你耳朵不好,再不进去,他们可就要赶来了……”她扫一眼来时的方向。 第七扇门的三叶草仔细看的话叶片的边缘微微向上弯了一道弧度,像是日本忍者的手里剑。 第124章 最后一秒 不过犹豫了一会儿,远处那些人冲来时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都能让林空有听到了。 第七间房也不是…… 他看着那一边打头举着大砍刀冲过来的女孩子,在她的后面除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老年男子之外,清一色的女孩。 但说是女孩……看脸其实更像是蓄了长发的男孩子。 ……他想到了! 在那乌泱泱一大群人离林空有还差六七步远的时候,林空有飞快地用没有碰过肉球的那只手牵住“楼囚蝉”的手腕,和她一起跑进第一间房间里——那一间画着红裙子的房间。 “恭喜你,选择正确。”楼囚蝉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每说一个字,林空有的听力就恢复一分。 林空有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刚刚只是在看到那一群女孩子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善者买卖的货物自然不是凭空蹦出来的,但他善堂里却都是女孩子,并没有人能为他提供那种“货”,这很不对劲。 而恰好,林空有注意到了那些女孩子长的……并不那么女性化。 他脑海里猛地就蹦出来了善者给男孩们穿上一条白裙子之后再剜出两颗肉球、用他们流出的鲜血染红整条裙子的画面。 进入房间后占据两面墙的架子上摆放的一切也正好说明了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一边的架子上,玻璃制的瓶瓶罐罐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球,另一边则是挂着满墙的裙子,有整条都被染得暗红的,有只染上一半的,还有雪白的还没有经历染色的裙子,裙子的下面,则静静躺着两把并未清洗的手术刀。 “哐、哐、哐……”门外的沛沛背着大砍刀在砸着这一间屋子的房门。 林空有错愕了一秒,他本来以为,这些孩子会对这间屋子充满了恐惧,可是这砸门的架势怎么像是林空有霸占了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一样。 “假如门外只有沛沛一人,你是逃离,还是把他邀请进来重游故地?”选择题虽迟但到。 什么叫假设门外只有沛沛一个人? 不是来了一大群吗? 要是门外的的确确只有沛沛一个人的话,林空有会选择第二个选择。 他耳朵贴在振动的门上听了一会儿,“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沛沛,进来吗?” 虽然对方扛着一个大砍刀,但林空有看着这么一个才十一二岁软软嫩嫩的小孩,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扛着大砍刀算得了什么? 楼囚蝉小时候不也拿着小电锯到处跑! 沛沛面无表情地进来。 但是林空有还是注意到了他眼神中发生的变化,像是很喜欢这里……很崇拜这里……? “你不恨这个地方吗?”他试探着问出口。 “为什么要恨。”沛沛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空有手里还没有放回去的肉球,声音生涩但没了先前在外面的癫狂,“快把肉球还来,不然善者不会原谅你们!” “善者将你们身体的一部分取下来,你们不恨他吗?“林空有不等选择题的出现就将肉球放进了架子上的罐子里。 “善者大人说了,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我们能用一个多余的东西换来扶养我们一辈子的钱财资源,是我们的幸运。”沛沛丝毫不觉得肉球有多大的用处,看到肉球回了罐子里,他还用手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顺气,像是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换钱财?谁换?”林空有觉得开启这一项买卖的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叫换钱财,是给善堂捐款,每一个镇子上的居民都会捐款,善者大人说过,居民们很喜欢这些肉球,吃了可以保持年轻永远不老。我们都很荣幸能让居民们延寿!” 林空有死死捏着自己的掌心,压制住自己的惊讶与反感:“那善者呢?他自己吃吗?” “善者大人食素。” 林空有直起身子,平复着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余光突然注意到房间的最里面延伸出去的一条暗道。 “请选择,直接逃离,或者携带货物逃离。”选择题在林空有几乎要待不下去的时候适时出现。 不用说,林空有直接捞过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大坛子肉球撒腿就跑。 绝对、不能让这种东西沦为货物。 他不敢想象这会祸害掉多少年幼懵懂的小孩子。 他也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们站在门缝里偷看时害怕的情绪是害怕肉球的损坏,害怕居民们无法吃上肉球,害怕他们的生活少了一部分经济支撑。 好在暗道狭窄,沛沛无法再使用他的大砍刀。 林空有疯狂的跑,暗道里的黑暗、地面上粘腻湿滑的血液都阻挡不了他。 他边跑,边能感觉到他抱着玻璃罐子的触感越来越清晰,是他的触感回来了。 再跑一会儿,就能闻到潮湿的杂糅着消毒液的血腥臭味。 是他选对了两个问题,以此恢复的两种感官。 暗道的尽头,是一开始那一片火场。 现在林空有看清了,火场的最中间,前后架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楼囚蝉”,其他人手持着火把包围住他们。 他们有规律地舞动着火把放声大喊着:“杀死恶魔!杀死恶魔!” 对于居民来说,林空有和“楼囚蝉”两个人是阻止他们永保容貌长生不老的大恶魔,而恶魔,自古以来都是要被烧死的。 一眨眼,他从人堆里回到了丁字架上,蹿至他脸前的火焰里出现了楼临镜那张俊美的脸,他贱兮兮地笑着问:“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会选择做什么?” 问完,就开始倒计时。 “三、二……” 林空有艰难地扭动着脖子,尝试着回过头去,去看他身后的楼囚蝉。 在他成功转过头的那一秒,正是楼临镜倒数的最后一秒。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要看着她…… 她安好则瞑目,否则全是遗憾。 好在现在只是游戏,好在她不是她。 第125章 乖孙孙 “bingo~恭喜你五题全部答对啦!” 林空有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水泥凳上,但是这一次,缠绕捆绑在他身上的铁链不见了,楼临镜自来熟地坐在凳子侧面的扶手上,笑眼弯弯地看着林空有。 “没想到你和我妹的友谊那么深啊,啧,死前都想着要看他。”他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林空有偏过头去不说话,但还是在楼临镜揶揄的眼神下红了耳根。 像是感觉到自己妹妹在外面邦邦给了他两拳,楼临镜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你出去吧,记得感谢我哦~” 林空有刚刚还在疑惑楼临镜为什么要叹气,下一秒被传送到电玩城的时候就得到了答案——楼囚蝉在追着楼临镜满电玩城的乱跑。 “停下停下!你看他这不是出来了吗?”楼临镜大声对身后追着他要打的楼囚蝉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林空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愉悦……? 是的,楼囚蝉看着楼临镜那一副显摆得瑟的样子,实在是绷不住,还是挣脱了许吟湘的手冲上去揍他。 即使是林空有出来了也阻挡不了她! 但是林空有并没有上去阻止。 在回答了周泗许吟湘有没有受伤的问题之后,他就开始掏背包,不慌不忙地找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包手帕纸。 嗯,给楼囚蝉的。 矿泉水用来给她解渴,纸巾拿来给她擦汗。 跑了这么久应该会累了吧。 他刚拿出来,就看到楼临镜朝他跑过来,想要伸手去拿他手里的东西。 “谢了。”楼临镜伸手。 林空有一下就缩回了手,然后往旁边一扭,递给了追上来的楼囚蝉。 给完东西,他一扭头,对上了楼临镜不容忽视的哀怨眼神。 “……咳,那个……只有一份……”他想起眼前这个人好歹恢复了自己的五感,还是勉强解释一下吧。 “……”楼临镜无言地盯着楼囚蝉喝水。 “看我干什么,你没有朋友给你递水递纸吗?那我给你推荐一个哦,就那个戴玻,多不错,能屈能伸,绝对把你舔的高高兴兴的。”楼囚蝉把话题绕回到戴玻身上。 楼临镜现在西装也跑乱了,精心弄的发型也跑飞了,整个人狼狈得很,听到楼囚蝉这话也没有怎样,眼神不过在听到戴玻名字的时候狠厉了一下,又被藏了起来。 一旁围观了许久的许吟湘和周泗其实能看出来,楼临镜其实是真的在把楼囚蝉当做妹妹在相处……其他方面暂且不说……至少不再像传言那样一言不合就拿刀片乱飞杀人了。 不然以他们的叛逆程度,可能早就在拒绝戴玻靠近的时候就被楼家叔侄三人给乱刀砍成肉泥了。 “罢了罢了,哥哥做了这么多,你却一点情都不领,太令哥哥伤心了,我还是先走吧,就不在这儿讨你们嫌弃了。”楼临镜整整衣服,嘤嘤嘤地说完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走的十分干脆利落,在楼囚蝉眼里,更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找机会离开。 她微微眯眼,望向他的背影。 楼临镜的耳朵里并没有塞什么东西,但是全程两只手都塞在裤兜里,不排除口袋里有什么联络设备的可能性。 但是…… 啊啊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 楼临镜他们展露出来的就已经令她意外,更不用说他们深藏起来的其他秘密。 这一种烦躁在林空有回房间之后告诉楼囚蝉他的五感被楼临镜恢复了之后,到达了顶峰。 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趁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楼囚蝉悄悄溜出了门,顺手扯上了时刻警醒着的林空有。 她要遛去找姨姥姥。 偷偷摸摸的摸上楼,还顺路逗了一下前台的西装男,把他又放了一次气。 没办法,谁让他第一天就暴露了他是一个气球这件事呢,气球嘛,总得适时放放气嘛! 西装男:我才不是气球!!! 一路摸上去,楼囚蝉就感觉不太对劲。 平时无论是什么时间点,楼道里总会有那么几个送完单出任务的人。 可是今天……太安静了。 没有人来往,没有人的交谈声。 楼道内部漆黑一片,走在其间,一种窥视感久久都没有散去。 但是不同于上次和罗千一起前来的情况,这一次,虽然窥视感一直都在,可是没有一户人家出来拦他们。 楼囚蝉和林空有加紧脚步,一路噤声,一路顺畅地到了八楼——姨姥姥的门口。 “哎哟,乖孙女你怎么进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还没有敲门,梅玉琳就主动打开了门迎接楼囚蝉。 楼囚蝉在看到梅玉琳的那一刻,表情诡异的失去了管理。 无他,只是梅玉琳此刻的外表实在是太奇怪了…… 身子是一个小孩子,大概就像饶米那样七八岁的样子,却顶着一个几乎要比她肩膀还要宽的胖子脑袋,好在声音还是她自己的声音,不然楼囚蝉差点就一脚踹过去了。 “乖孙孙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啦?”梅玉琳牵上楼囚蝉的手,“咦……?” 她才发现楼囚蝉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反正还有一只手空着,就顺带把那个男人也扯了进来。 “乖孙孙你对象呀?真俊!”梅玉琳上下打量一番,极为满意地点点头。 “……姨姥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楼囚蝉掩上门无奈地说。 梅玉琳那一张肥脸实在是没眼看,所以楼囚蝉一直低着脑袋讲话。 嗯,小孩的虎头鞋可比肉全部挤成一坨把五官都挤没了的肥脸要好看。 “哎哟,说这话看把你心虚的,都不敢看我,我又不会棒打鸳鸯!”梅玉琳假装不知道,逗着楼囚蝉玩。 “姨姥姥您就别逗我了,上次我和罗千来的时候您还不知道他是您外孙呢,怎么不说他是我对象?” “……梅玉琳一时语塞,尴尬地呵呵一笑,连忙转向了林空有。 “你说你也是的,上次帮你恢复五感恢复的好好的,你怎么就逃走了,现在可怎么办?没有五感你怎么陪我乖孙孙出单?” 尴尬之后的炮火全部对准了林空有。 这时候林空有才不敢说他的五感被楼临镜恢复了,就乖乖的点着头应声:“我会努力找办法弥补的,姨姥姥您别生气。” 楼囚蝉听到这一声十分顺嘴的姨姥姥,瞪了林空有一眼。 而梅玉琳却因为这一声姨姥姥笑开了花——是真的开了花,整张脸都挤成了一朵菊花的样子。 第126章 棉糖 “好好好,就跟着小蝉叫姨姥姥!”梅玉琳一手一个,牵着他们坐到沙发上。 “所以你们这一次来找姨姥姥是有什么事吗?”她慈祥地说。 “是有一点事嗷!”楼囚蝉苍蝇搓手,有点小激动地看着梅玉琳。 梅玉琳慈祥的表情瞬间消失:“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哎哟,你不再是我的乖孙孙了,姨姥姥的心好痛哦……” 楼囚蝉看着,好像知道自己平时那么爱演是怎么来的了,这不就是遗传了姨姥姥吗? “姨姥姥,你别生气嘛!我以后一周来看你一次好不好?你看,我们上来也是要过五关斩六将的嘛,那么多鬼拦着路呢,来一趟多不容易。”楼囚蝉搂着梅玉琳的手,靠在她细弱肩膀上,同时还要时刻注意着不要碰到那颗脑袋。 梅玉琳眉毛一竖:“它们这次还敢拦你?” 嗯?听姨姥姥这么一说,是给楼下的鬼都打过招呼了吗? “今天上来的时候没有拦,姨姥姥,是您给我打过招呼了吗?” “嗯,是打过了。”梅玉琳十分淡定的承认。 打过了,只不过是用武力的那种拳拳到魂的打。 “太好了!那我以后一出任务就拖家带口地来看您!”楼囚蝉把开心夸大,十分夸张地感叹道,还顺带地给林空有使了个眼色。 林空有立马领会:“姨姥姥,这一次我们来除了来看您,还是想要问一下楼家抢走了多少的权力。” 看一看楼家和他们梅家的差距有多少。 “不多……他们才抢了百分之四十而已,剩下的,都是我们的。”梅玉琳闭上眼睛回想着,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占比。 楼囚蝉轻轻嘶了一声,百分之四十就能控制副本的随意进出了,那他们的百分之六十得有多少啊? “乖孙孙,今天你上来的时候也发现了吧,很多住户在窥探着你们。” 楼囚蝉点头。 “你不用担心,不要觉得楼临夏他们虽然只有四十就能有那么多看似于凌驾于普通员工之上的权利,那些不过是凤毛麟角。想要掌控整座大厦,自然要先从掌控副本开始。 八楼之下的住户我都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你以后要是去他们那出单,作为小费,他们会让出一个副本交由你来掌控,但是使用时间只有在他们没有点外卖的时间段。 至于这是基础,至于其他的一些能力,要靠你自己去挖掘。” 梅玉琳说完这一段话,像是累极,往后仰在沙发上。 她毕竟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楼囚蝉想知道些什么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无非就是什么时候和楼家人接触了,看到了他们使用权力。 “姨姥姥,您对我真好!”楼囚蝉满脸笑意。 虽然上次姨姥姥没有把幸临大厦是她的什么说完,但楼囚蝉还是没有问。 她觉得总是要留一些秘密给自己来探寻的,不然就不好玩了。 “行了,姨姥姥累了,乖孙孙你下次记得再来看我!”梅玉琳闭着眼没有动弹。 楼囚蝉从一旁扯开一张毯子给她盖上,和林空有一起打算出去。 接下去就是去威胁威胁西装男,让他给他们分配去八层以下的住户那送外卖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梅玉琳的声音又突然飘来,慢悠悠的。 “记得去你办公室看一看,有人在等你。” 楼囚蝉应一声,果断改变了路线。 来都来了,就再爬一趟顶楼吧! 没想到,到6002一开门,还真有人……呃,鬼,等在走廊上。 还不止一个。 一个是一个矮矮的就小推车那么高的小鬼。 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是鬼,是因为他的头发和一样细腻膨大,惨白色的脸上,几丝黑色的扭着的细丝组成了它的五官。 乍一看像是一个娃娃,但看的越久越诡异。 另一个则是老熟人,不,老熟鹰了。 虽然就是她第一个副本里并没有见到那鹰神的样貌,可看着眼前这一只和林空有一样高的威严大鹰,她还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你终于来了!”小娃娃哒哒哒的跑过来,扬起它手里的小纸条。 楼囚蝉才发现,那是她给出去的欠条。 当初给出去本来是为了找她的办公室来着,没想到这小鬼到现在才来找她。 “大姐姐,这个还给你,我不要你的糖钱!”小鬼站在楼囚蝉身前,仰头看着她,声音奶萌奶萌的。 楼囚蝉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理素质还算可以,不然这么一个诡异的小鬼向自己跑来,其他人早就叫着逃走了吧。 “可是我拿了你的。”楼囚蝉说。 “无心商人,许久未见,汝的眼见力竟然下降了这么多,这小棉糖是来找汝认主的。”老鹰神突然开口。 “是,棉糖想认大姐姐为主!”这个叫棉糖的小鬼用手指把欠条戳进楼囚蝉的手掌心里,而后仰起头冲着她笑。 “它是来找我认主的,那您呢?”楼囚蝉先没有理那朵小。 老鹰神想要扇一下翅膀,可是它的身躯刚好填满走廊的宽度,没扇成功,只好“咔咔”地敲了两下喙,愤愤地说“汝竟还好意思说?汝当初不是答应吾要常来看看,可汝却在外头快活,完全忘却了吾这个老家伙!” “最近有点忙啊哈哈哈”楼囚蝉心虚地尬笑,“你这不是来看我了吗,我可感动了!今晚留下来吃饭怎么样?” “哼,吾可不是一顿饭就能安抚住的!” “想吃几顿就几顿!我亲自下厨来招待您哈!”楼囚蝉扬起笑脸。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角度。 真是太好了,又有鹰给她试菜了! 第127章 不是客人 “棉糖也要去!棉糖也要去!”那一朵小棉花高兴地转起圈圈。 楼囚蝉假装板起脸:“和我没有关系的人吃不到我做的菜!。” 那一朵小棉花肉眼可见地焉下来,像是一团被蹂躏过的棉花。 “大姐姐……你不要棉糖吗?”它小心翼翼地揪住楼囚蝉衣摆的一角。 楼囚蝉双手环在胸前没说话。 她其实只是想要逗一逗棉糖。 “大姐姐,棉糖很乖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棉糖看楼囚蝉没反应,委委屈屈的收回手,对着指在那里戳戳戳。 “棉糖能帮大姐姐做很多事的……大姐姐你就收下我,好不好嘛~” 再不理它估计就要掉眼泪珠子了。 楼囚蝉摸摸它软蓬蓬的脑袋:“可是你为什么想要来我这里?之前那个副本不要你了?” 棉糖在楼囚蝉手放在它头上的时候变成了一颗红,但是红色很快褪去,变成了心虚:“棉糖的没有人敢来吃……被……被裁员了……” 它弯弯绕绕的眼睛下垂着,像是在怕楼囚蝉也不要它。 毕竟它就是正常的,没有其他的作用。 “最讨厌不喜欢吃的人!”楼囚蝉又拍了棉糖的头。 软乎乎的,喜欢。 棉糖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大姐姐?” “干什么?再磨叽磨叽我可就反悔了。”楼囚蝉作势往办公室里走。 它吧唧一下就贴了上来,软蓬蓬的脸蛋在楼囚蝉的衣服上蹭着。 “大姐姐,你真好,棉糖每天都给你做吃!”它的声音很是欢快。 “切,我是稀罕那一根吗?”楼囚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给棉糖牵。 “想做几根就几根!给大姐姐的队友也一起做!”棉糖拉住楼囚蝉的小拇指,一晃一晃地跟着走,背影写满了开心。 鹰神看了,直砸吧嘴。 啧啧,无心商人还是这么口嫌体直。 “等等吾!”它艰难地在走廊里移动。 唉,这商人还是这般无心,有了新的就忘了旧的! 捏着棉糖软乎乎的小手的楼囚蝉回头,一言难尽地看着艰难前行的鹰神:“您当初……是怎么挤进来的?” 这么出去直接能把其他人吓死。 而且还没出去就要把她的走廊装饰品给挤掉了。 鹰神一边嫌弃着他们没有自己的厨房,一边缩小成一只鹦鹉那么点大,跳到楼囚蝉的肩膀上。 还没站稳呢,就被林空有捏过来。 “您停我这儿吧,稳当一些。” 林空有太有礼貌了,鹰神想骂都骂不出来。 他是怕楼囚蝉两头顾不过来,而且鹰神就算变成了鹦鹉大小,也还是有重量的,停久了肩膀会酸。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拖家带口地从办公室的暗门那儿转移到了房间里,把刚睡醒的周泗吓一跳,差一点就叫出声来把许吟湘吵醒。 “哥哥好!我叫棉糖!”棉糖一落地就朝着醒来的周泗跑过去甜甜的问好。 “!!”周泗再一次被吓得一激灵。 鬼……?鬼怎么跟到房间里来了! 刚准备从枕头底下抓出匕首防卫,就看到楼囚蝉和林空有两个人和没事人一样站着。 诶?什么情况? “哥哥,我刚刚认了大姐姐为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棉糖看他惊诧的样子,主动解释道。 周泗看着棉糖打完招呼就跑回去熟练地牵起楼囚蝉的手,心情复杂地问道:“这个鬼是什么鬼?……不对,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因为许吟湘还没醒,所以一人一鬼讲话的声音都很轻。 被抓包的楼囚蝉眼神飘忽地把棉糖推到前面:“……别管,也就多养一个小孩而已……” 周泗移开眼神,想向林空有确认,目光却凝在他肩膀上就不动了:“确定只是多养一个小孩……?” 那这只这么小小个的长得像鹰一样的鸟呢?又是哪来的啊???! “吾就是鹰!才非小小个的鸟!”鹰神扇扇翅膀表示不满。 周泗:……他就是进副本了对吧?怎么一只鸟还会读心声会说话了? “咳,它是来做客的。说起来也是你的老熟鹰了。”当时的副本周泗也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遇到过。 “嗯,嗯???” “就是我加入你们的那个副本,它是里面的鹰神boss来着。”楼囚蝉说起boss来看着十分不在意的样子。 周泗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无量了。 boss诶!那可是boss诶! 就这么乖乖地停在林空有的肩膀上?! 他们队实在是太出息了! 他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连忙对着林空有鞠几个躬:“鹰神你好你好!大驾寒舍,我太荣幸了啊哈哈哈……” “汝的队友没事吧?”鹰神怎么觉得他脑子不太好。 “……他很好。”可能就是被震惊傻了。 林空有在他鞠躬的那一瞬间就闪开了身子,只留一只托着鹰神的手留在周泗拜的方向。 周泗拜了又拜,但最终还是怕吵醒许吟湘没有说其他的话。 在许吟湘睡醒之前,他一直用着敬畏的眼神望着鹰神,把鹰神和提供肩膀的林空有看的满身鸡皮疙瘩。 他不但看着鹰神,手里还在rua着软乎乎的小棉糖。 小棉糖真的很想抗议。 但是另外一个漂亮姐姐还在睡觉,不能出声打扰她! 只能乖乖地蹲在周泗手边,但是却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望着楼囚蝉。 等许吟湘醒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揉揉眼睛,缓慢地眨一眨:“有客人……?” “大姐姐你醒啦?”棉糖第一个凑过去。 好耶,终于不用被rua啦! 没想到,刚摆脱一个魔爪,又自投罗网把自己送入第二个魔爪之下。 “好可爱!像一团小棉花!你叫什么名字呀?”许吟湘轻轻揉搓着床跟前的这个小脑袋。 “咩……棉糖……唔!”棉糖被揉的话都讲不利索。 “漂亮姐姐,我不是客人哦!我以后要跟着你们一起的!”棉糖纠正许吟湘的讲法。 许吟湘虽然诧异,但还是温温柔柔地摸摸小棉糖:“好哦,那姐姐天天给小棉糖弄好吃的好不好?” 棉糖点点头,两只小短手在空气中揉啊揉,揉出一朵来,递给许吟湘:“漂亮姐姐,请你吃!” 第128章 挺会做菜的 楼囚蝉咳嗽一声:“棉糖?” 棉糖立马空手搓搓搓,搓出一个更大的来,举的高高的递给楼囚蝉:“大姐姐,你的!” “为什么不先给我!”楼囚蝉就是不接,“还有,怎么我是大姐姐,她就是漂亮姐姐!” 许吟湘轻轻笑着,因为有个小鬼在,楼囚蝉好像都变得幼稚了几分,这也要争一争。 棉糖却以为她真的生气了,把再加了一圈,变得比它的头还要大,又往上举一举:“更大!” 楼囚蝉要被萌死了。 “行吧,勉勉强强原谅你了!”楼囚蝉撇过头,接下撕了一块放嘴里。 “但你还是得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只是大姐姐!” 棉糖大大的脑袋呆住了,它只是怕称呼重了,分不清在叫谁…… “来,小棉糖,叫湘姐姐。”许吟湘笑着拍拍它。 “湘姐姐!”棉糖软乎乎地叫上一声,再转向楼囚蝉,甜甜地喊,“蝉姐姐!” “啧啧,汝还和一个孩子计较呐?”鹰神看棉糖被逗的团团转,咂了两下喙。 “这位是……?”许吟湘看过去。 “吾乃7楼之鹰神!”老鹰神昂起脖颈。 许吟湘从床上下来:“原来是鹰神大人!” 并没有问其他的东西,比如为什么来之类的。 他们看着并没有恶意,许吟湘也相信楼囚蝉把它们带来是有一定的自信这些副本产物不会伤害到他们的。 只是…… “囚蝉,你怎么背着我们偷偷出去了呀?” 偷偷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什么都不方便,要是醒来了见不到人,他们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会很担心的。 楼囚蝉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嘻嘻地摆手:“放心放心,我拉了林空有一起呢,这不是怕打扰你们睡觉吗!” “不要担心打扰不打扰的,有需要叫我们就好了,随时!” 许吟湘难得强硬一次,楼囚蝉自然得答应。 临出门的时候,楼囚蝉拍拍棉糖的头:“外面的人很恐怖,会拐卖小孩子!” “?”周泗猛地回头,咋了? “只有娃娃不会被拐卖,懂了吗?”楼囚蝉接着拍。 棉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棉糖可以当娃娃!” 然后把自己变成了巴掌大小的一团,跳到楼囚蝉手里。 楼囚蝉盯着它,久久不语。 “不能吃!!!”林空有突然把手虚虚地盖在棉糖头上,阻隔住了楼囚蝉的视线。 “我还没拿起来,凭什么说我要吃!而且棉糖你给不给我吃?” 棉糖以为在说它的呢:“姐姐想吃就可以吃哦!” 楼囚蝉一副“你看”的神情看着林空有。 “它同意了你也不能吃!它不是!棉糖,小娃娃不能给姐姐吃!”林空有刚刚一眼就看出来楼囚蝉想吃的是缩小版的一看就很美味的棉糖。 毕竟棉絮软软密密的一看就很好吃。 等棉糖小小声地应了好,林空有才移开手。 “吾也想吃。”鹰神看的若有所思,然后思出了它也想吃的结果。 楼囚蝉把他们俩全部揣进同一边的口袋里:“想吃让它给你做。” 然后兜着两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鬼神大摇大摆地走进商场的共享厨房里。 路上她和许吟湘商量好了。 许吟湘负责给人做菜,她负责给棉糖和老鹰神做菜。 周泗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他说,许吟湘还是太好说话了。 怎么能让楼囚蝉进厨房呢! 好队友就应该供着! 不然把厨房炸了……不是,把人累坏了怎么办!! 万一鹰神吃吐了一气之下把他们全杀了怎么办!!! 周泗在厨房外急得转圈圈。 “你怎么这么淡定?”转了好久,他忽然扭头看向淡定的坐在桌前看向厨房的林空有,然后围着他转圈圈。 “不用担心,她有分寸。” 分寸就是,被硬生生撕开来的牛蛙炒鸡蛋和乌鸡土豆泥…… 林空有在楼囚蝉出来的时候极其自然地接过盘子摆在桌上,等许吟湘也相信出来之后,进了厨房。 “他进去干嘛?”周泗问。 楼囚蝉耸肩:“可能想要品尝一下我的锅焦,一手货,保焦保脆!” 周泗:可能还保苦吧…… 不出一会儿,林空有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一手端着一盘菜。 一个麻婆豆腐,一个酸辣土豆丝。 都是楼囚蝉爱吃的。 “你还会做菜啊?”周泗凑过去。 “嗯,学过一点。” 楼囚蝉最开始学做饭的时候,它也跟着一起看过菜谱,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尝试。 鹰神从口袋里飞出来,左右看看,翅膀一挥就建立了一个结界,然后又把棉糖也叼了出来。 设完结界它们就可以安心地变大吃饭了,不用担心吓到其他一般人。 除了担心吓到之外,要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楼囚蝉他们会变成众矢之的,对他们不好。 鹰神考虑的还是蛮周到的。 楼囚蝉等它们一变大,就飞速地夹了牛蛙腿,舀了土豆泥放进他们两个的碗里。 “别客气!快尝尝!” 棉糖十分捧场地双手拿起大勺勺,往嘴里一塞。 然后……十分诡异的沉默了…… 鹰神也用翅膀捻着筷子,夹了一块牛蛙腿吃。 “无心商人汝……没想到……”鹰神吃完那一块肉,砸吧砸吧嘴,“还挺会做菜的!” ???顿时四双眼睛震惊地盯着它。 周泗不信邪地夹了一筷子到嘴里,心想这鹰神是在沙漠里待太久了没吃过好东西吗?连忙用新的筷子夹了许吟湘烧的牛仔骨给它。 吃点好的吧,亲。 棉糖也很震惊,虽然这是蝉姐姐做的,但是……鹰爷爷是太老了味觉坏了吗? 楼囚蝉舀了一大勺麻婆豆腐拌进饭里,很骄傲地对鹰神说:“真有品!好吃就多吃点!” 她就不吃了。 不是她嫌弃自己做的菜。 实在是林空有烧的太香了!林空有的菜配上许吟湘的菜和汤羹,她能吃五碗饭! 而鹰神,它吃了一圈,还是认为楼囚蝉的两道菜最得它心,除了楼囚蝉夹的两筷子,其余的牛蛙和乌鸡土豆泥全部进了它的胃里。 第129章 打是亲 鹰神十分满意地抖抖翅膀,郑重的宣布了一个决定:“汝日后不用来看吾了!吾亲自来找汝!” 吃饭饭!它要吃美味的饭饭! 楼囚蝉没有想到就一顿饭的功夫就解决了她要经常去看老鹰神的问题。 倒也不是不想去。 就是事情太多了,紧锣密鼓的,去看一次可能要隔很久。 “那我以后次次给你做饭嗷!”楼囚蝉拍拍胸脯。 这正是老鹰神想听的。 “好好好!辛苦汝了。” 它飞到楼囚蝉肩膀上,用喙啄了一下楼囚蝉的耳朵,又落到口袋里。 这个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像是鹰神的感谢,正常不过。 楼囚蝉往口袋里看,发现它在里面梳理着羽毛。 刚觉得它是顾及形象但不好意思在外面疏理,就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老鹰神的声音。 “无心商人啊,一年之期已到,汝先前托付于我的晶石吾就先归还给汝了,其他的东西以后吾来寻汝时再陆续携来。” 楼囚蝉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啄耳朵是为了加密通话啊。 但,一年之期?晶石? 楼囚蝉更加坚信老鹰神把自己认成了外婆这一想法。 毕竟一年前她还没有进来呢。 “嗷,多谢你了。”楼囚蝉在心里应一声,也不知道老鹰神能不能听到,顺便把自觉变成一小团的棉糖也揣了进去。 四个人揣着两小只,带他们逛完了整座商城。 期间周泗还不断叭叭着,向他们介绍着这里的种种,充当着一个尽职尽责但是很啰嗦爱讲的导游。 其他的路人都向一行人投去了奇怪的目光,还以为又有一批新人进来了。 可是再看这四个人,一个比一个的闲适从容,反倒是那个在嘚啵嘚啵更像是一个新人。 由于他们实在是太显眼了,不免地就有人盯上了他们。 后方,三两个看着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男人悄悄地跟在了四人身后。 “你们在这啊!!”前方,一个清瘦的男生招着手朝他们跑过来,还牵着一个女孩子。 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撇过头假装去看旁边的店。 不想理不想理不想理。 因为那是戴玻。 可是商场就这么点大,还这么开阔,还是让戴玻跑到了他们前面。 “这小子谁啊?”老鹰神的结界还没有扯去,它和小棉糖的声音只有那四个人能听到。 “……一个很讨厌的人。”楼囚蝉说。 她的声音戴玻自然能听到。 “囚蝉……果然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吗?”戴玻一秒憋出眼泪,泪眼汪汪地捂住心口,我见犹怜。 路过的人听了,全都用看渣女的目光看着楼囚蝉,还在猜测是不是楼囚蝉为了她身边那个小帅哥始乱终弃了。 楼囚蝉倒是不怕别人看,也不怕他们乱猜,但是前提是不带上她的名字! 这人在大庭广众下叫她名字,还叫的这么亲切,实在是不能忍。 “接受!怎么能不接受呢!”楼囚蝉拽住戴玻的衣袖赶紧离开人群中心,把人拽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然后跳起来利落地给了他几巴掌。 “呸,接受你个头啊!”多大的脸! “囚蝉,我懂的!打是亲!你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心里一定是接受我了!”戴玻被打了竟然还嘻嘻的笑着,脸都肿了老高。 他身后和跟屁虫一样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刘零还在骂:“你怎么能打人呢!不会好好说话么?戴玻这么好他什么都没做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然后被戴玻掐了一把捂住了嘴。 “打是亲……?”楼囚蝉也不管刘零,笑的很神秘地看着戴玻。 戴玻期期艾艾地点头。 然后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又被扇了两下。 他懵懵地环顾四周,除了楼囚蝉和刘零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扇不到他。 可楼囚蝉自己一直盯着,不可能扇到他,刘零更不可能了。 那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深藏功与名的鹰神飞回楼囚蝉的口袋里。 接下去就是楼囚蝉自己的发挥了。 其他人都默契地挡在唯一通向这里的那一个口上。 “那我多亲亲你怎么样?”楼囚蝉活动着自己的手关节,一步一步接近着戴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一旁的林空有真的很想说这种话不可以乱说,但是想想太破坏氛围了,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戴玻则是红着脸呆呆地点了头。 见他首肯,楼囚蝉直冲他的眼眶抓去。 血淋淋地挖出一颗眼球,又闷着头把人踹到地上,狠揍着。 一旁没人捂嘴的刘零惊叫:“啊啊啊你干什么!你不是都答应了要亲近他吗!我还没生气呢!你这是在干什么!” “嘘,别叫啊,我这不是在亲近着呢吗?诶你别躲啊!你不是要和我亲近吗!……啧,别动!”楼囚蝉动作不停。 戴玻并未还手,抱着头护住自己,还不忘喝止刘零:“刘零……别叫!” 一旁看着的周泗觉得要不是疼痛产生了非条件反射,戴玻可能连躲都不会躲一下。 嘶……看着确实疼啊…… 楼囚蝉对于戴玻的行为无动于衷,单手压住他的脑袋,对准他的胃就是一拳。 “还要亲么?”她在戴玻忍不住吐出来之前就收回了手,边整理着衣服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呕吐。 林空有适时递过来一片湿巾给她擦手。 楼囚蝉忍不住侧头看了这人一眼。 百宝箱吗他,怎么什么都有。 “囚蝉,只要你能接受我,亲多久我都愿意!”戴玻捂着肚子,离自己吐出来的那一摊污秽远了一些,余光瞥到楼囚蝉在把玩着他的眼球,他心一横,抠出自己另一颗眼球递了上去。 “囚蝉,这个也给你,好盘着玩!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了哈!” 楼囚蝉:…… “送我的礼物?” “对!就当作是我加入你们的拜访礼!我是诚心的!”戴玻忍着疼痛挤出微笑。 却不知道他顶着两个血腥的眼眶笑起来的样子不知道有多恐怖。 楼囚蝉翻了一个白眼,拿过那一颗眼球,连带着之前自己挖出来的那一颗,一使劲,丢到了安全通道里。 戴玻刚想欣喜地握上楼囚蝉的双手,就听到了自己眼球骨碌碌地滚远的声音。 “囚蝉……” 第130章 白白嫩嫩 除了眼球在滚远,同样远去的还有几人的脚步。 戴玻因为看不见,连滚带爬地过去扒住了楼囚蝉的裤脚。 “……”楼囚蝉面露不耐,又踹了一脚。 对这种剥夺他人意识的人要什么好颜色。 “姐姐,我可以帮你!”奶呼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烦躁。 棉糖从口袋里探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朝戴玻伸一伸手,戴玻浑身上下就缠满了白色的丝线,被缠成了一个蚕宝宝的蛹。 “有点本事嘛!”楼囚蝉拍拍小棉糖的头。 棉糖因为夸奖整个都红红的,嘿嘿嘿地傻笑着。 “得,叫他这么烦人,现在还让他免费cos上蚕蛹了。”周泗啐了一口,又踢了一脚,把人和他的眼球一眼骨碌碌地踢下了楼梯。 “扣……叩死?”棉糖表示听不懂。 “没什么,就是我们的小棉糖做的很棒的意思呀!”许吟湘也夸夸它。 把棉糖羞得唰地一下缩回口袋里,一圈圈打滚着。 被夸了!棉糖好开心! 虽然开心害羞,但是活还要干。 楼囚蝉又把它拎出来,让它给刘零也包了一层白丝。 为了展现她的一视同仁,她也一脚把刘零蛹踹了下去。 “真麻烦,逛个商场都不得劲!” 林空有见她这边处理完了,又往外看了一眼,才过来低声说:“有人一直在蹲我们,应该是之前跟上来的。” 人还是周泗发现的,毕竟林空有一直在看着楼囚蝉呢。 得看着一点!受伤了可不好! 周泗毕竟以前也是混的,那几人和他之前的气息差不多,再加上他们心怀鬼胎,自然不难发现。 楼囚蝉随意地朝林空有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先别管他们,我们还没逛完呢。” 四个长相气质都很独特出众的人出街,即使这一次周泗没再巴拉巴拉地讲解了,路上的人还是不免多看他们几眼。 那么一看,就看出了他们身后大摇大摆跟着的几个人。 大部分的人看那些人不是好惹的,就没敢讲,然而总有例外。 这边楼囚蝉正在问鹰神和棉糖想要喝哪种奶茶呢,那边就有一个小青年悄悄地塞了一张纸条给最外围的林空有。 林空有展开。 “帅哥美女们!后面有黑社会在跟踪啊啊啊,要小心!” 他把纸条传给每个人看,感慨了一下那人的好心。 其实他们已经知道了呢。 但即使收到了纸条,他们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悠哉悠哉地买奶茶,买烤冷面,买烤肠买…… 大部分都进了楼囚蝉的肚子,毕竟打人也是要耗费体力的! “姐姐你为什么不管他们呀?”棉糖忍不住探出一个头,扒着衣服往他们身后看着。 咦,两条手臂都画满了蓝蓝的花花的图案,有一个脸上还有一条刀疤,看着好恐怖! “因为除了商场,这里就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了。”楼囚蝉手接在它下面,免得它失去平衡栽下去。 “嗯?”棉糖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等我们玩完了商场,就玩他们!”楼囚蝉笑 “棉糖懂了!他们是玩具!棉糖也可以玩吗?” 林空有看棉糖这么可爱也想去摸一摸,但是棉糖在楼囚蝉的口袋里,摸的话……可能会碰到楼囚蝉…… “可以玩。”楼囚蝉说。 “不可以!不可以玩!人不是拿来玩的!也不要把人给打死!“林空有说。 但是这群跟踪的人确实很讨厌,他好几次都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对楼囚蝉和许吟湘指指点点,眼神还很恶心。 他往后瞥一眼,眼神冷冷的,即使他们看着穷凶恶极的,也不能死在他们手上,他们不是制裁者。 楼囚蝉揽了一下林空有:“咋了?” 林空有扭回头,神情立马软下来:“没什么,就是那些人太讨厌了。” “嗯,讨厌,所以我等会打他们的时候你可别拦着我嗷!” 林空有:“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那我把人弄死你也不拦?” “……拦。” “什么什么,已经想好怎么玩了吗?能不能分我一个!就那个有刀疤的,我看他好像有点眼熟!”周泗也凑过来。 “好说好说!那吟湘你要分一个吗?刚好练练手!”楼囚蝉也拍拍他的肩膀。 不等许吟湘回答,林空有又说:“不是玩!说了不能玩的!要是人家没做什么我们也不要干的太过分!” 说完,他停下了,转头看向楼囚蝉,但不说话。 “知道了,不能玩!”楼囚蝉说,看着还很遗憾。 然后又在林空有的注视下把棉糖掏给他。 林空有一路上就一直把棉糖捧在手里,和它讲人不是玩具,不能拿来玩,也不能像后面那群人一样跟踪别人,不是好习惯。 不得不说,抛去性别,林空有是一个很好的很有耐心的妈妈。 他耐心地教导着小棉糖正确的价值观。 连鹰神都飞到了他肩膀上,听的很认真。 但是那些跟踪的人,注定不可能不搞事情。 在他们将要离开商场拐回休息室的时候,他们走过来拦住了他们。 准确地说,是拦住了楼囚蝉和许吟湘。 “小妹妹们,第一次来商场啊?”一个人自认为很帅地抛给楼囚蝉一个wink。 “……”楼囚蝉没说话,在那人的眼里,此刻的楼囚蝉就像是一朵受惊的小白花。 其实是楼囚蝉被油到失去了语言和表情管理。 “跟着这两个小白脸不如跟着哥哥们啊!我们过的本多,绝对能带着你们吃好的!”另一个人企图去抓许吟湘的手。 周泗挡在两人前面:“当我们是死的吗?” 林空有也默不作声地把两人隔到后面。 那个对着楼囚蝉抛媚眼的男的仔细端详了一下林空有,又眨了一下眼:“你这种白白嫩嫩的也行!怎么样,考虑一下?” 林空有皱着眉,厌恶地看着他。 周泗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伤心。 开心没人找他,伤心没人找他……? 第131章 揍吧 “和你们说话呢,怎么不理人?”有一人直接就把手越过林空有,想要往楼囚蝉脸上摸。 楼囚蝉偏头躲开,忽然就绽开了笑容。 “哎哟哟,妹妹笑的真甜真好看,这么说,是同意跟我们了?” 站在前面的周泗一听楼囚蝉笑了,回头和她对视一眼,立马就懂了。 “现在?”他问。 “现在。”楼囚蝉答。 许吟湘适时插话:“我我我!我也要!” 成功误解了他们意思的三人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好好好!那哥几个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唔。”几个人苍蝇搓手,下一秒左脸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楼囚蝉的一拳。 楼囚蝉跳起来,脸上满是天真甜美的笑容,眼里隐隐兴奋,先前顺手扎起来的半高马尾在空中一甩一甩的,一脚踹在男子的下盘,把他踹地飞出去。 那男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退到一旁放风的林空有脚底下,扒住了林空有的裤脚。 林空有淡淡的垂下头看他一眼,发现是那个之前想要摸楼囚蝉脸蛋的男人,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把裤子从他手里抢过来,在他手上撵了一脚之后踢还给楼囚蝉。 是不可以随随便便打人没错,但是这个人想要摸楼囚蝉的脸…… 唔……就踹一下……就一下! 周泗和许吟湘也在和人打。 周泗打的那人脸上有一道从耳朵划向眼睛的疤痕,看着像是刚划伤的时候没有好好处理,后期可能也撕裂开过,到现在还是凹进去的一条狰狞痕迹。 那人一开始骂骂咧咧地还想着要还手,可是当他受了周泗几招,发现自己划出去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能被周泗给拆解了之后,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宁可挨打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泗。 盯了半天,他突然就给周泗跪下了。 “周老大!”那人双手抱头,把腰压的很低。 “……?”周泗还没打起劲呢,结果对手突然就跪下了,怎么还叫起老大来了。 “站起来!孬种!敢骚扰女孩子就要敢接受代价!”周泗毫不留情地往他抱着头的手上踹。 “周老大……周老大,我错了,我错了……周老大是我啊……小平啊!”那人接下一脚,突然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倒在地上嚎起来。 小平也是通过周泗比划的那两拳两脚里察觉出的熟悉感。 他们都是小混混,只有周泗是正经学过一些拳击的。 一开始周泗为了和其他人干架干赢,就教他们了几招,但周泗自己也没学多久,教的就混合着自己瞎摸出来的技巧。 但也正是掺进去的那一点个人特色让小平认出了他。 “……老平你搞什么?连个草杆子都干不过?”和许吟湘对打的那个人嘲笑道。 小平没有离他,依旧倒在周泗脚下。 周泗皱眉看着他,好像有点眼熟但又好像不知道。 “周老大,您看这儿,这儿当初就是您划的!”小平指指自己的伤疤提醒他。 这下周泗才想起来,但那都六七年前的事了,这人伤疤怎么还在呢。 “周老大……这伤疤是你把我赶出团伙之后,我为了记住您,表示对您的忠心,我自己又加深了!“小平像是有一些封魔,竟然又往自己的伤疤上划了一指甲,疤痕顿时破开开始流脓血。 “等会等会!先不要讲话!” 因为嗅到了瓜的味道,楼囚蝉赶紧再次把自己眼前的那个人一个过肩摔给放倒,踩在他背上。 还顺便给另一边还没结束缠斗、显得有些吃力的许吟湘也帮忙踹了一脚,等三个花臂男整整齐齐地倒在地上,才竖起了耳朵,期待地看向周泗。 “…………”周泗头上飘过一串地省略号。 听他解释……他没有要这个男的这么做啊!也没有周老大那么中二纯狱的称号!! 要他说……一切都是这个男的看打不过他就开始污蔑他! 不过他好像在年轻气盛的时候确实给人划过这么一刀嘿。 当初他中二,当着不良少年统治着街区。 他一开始进幸临大厦的时候,还以为是国家发明了什么新的扫黑除恶的方法来着…… “我当初为什么把你赶走……你自己没点数吗?”他都不想理小平。 他记得好像是小平和他带的几个初中还没上完就辍学了的小子每天傍晚之后都在小巷子里堵女孩子骚扰她们。 可是周泗凭着一己之力在这些混混里有了话语权之后,就说过不许欺负老幼病残和女孩子,除非一些特别过分的人。 所以在人告发了小平之后,他就带着人把小平他们狠揍了一顿,小平脸上那道疤就是被他当时带的指虎给划的。 后面其他人为了在周泗那讨点好处,只要在东城见到小平一次就打一次。 只不过周泗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没想到他现在还死性不改。 周泗几乎有一些生无可恋地和楼囚蝉他们解释了一下。 黑历史……都是黑历史……! 他当初染的一头黄毛到现在还半黄半黑地搁在头上呢。 “不是……不是……周老大您听我解释!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周老大您看在从前都在同一座城市生活的份上,放过我吧!带一带我!带一带我好不好!我要被逼疯了!我只是为了放松一下!这还是进来之后第一次骚扰女孩子!”小平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伏在地上泪流满面。 周泗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性地看向楼囚蝉。 楼囚蝉把脚底下那个交给许吟湘看着,自己走到周泗前面,笑吟吟地看着脚下那个狼狈的人。 “说说,从一开始,到现在,骚扰过几个女孩子?” “呜……七……七个……” 楼囚蝉歪头看向周泗。 周泗也皱着眉头,没想到这人在被赶去其他地方之后还是死性不改。 “揍吧。你来我来?”他问。 有一有二肯定还会有三。 “你来。”楼囚蝉给周泗让位。 啧,看吧,她当初就说混混麻烦。 不过说到混混,她突然挺希望高中时跟着自己的是混混,而不是其他人。 第132章 渣男相 周泗用上了狠劲,往他身上不致命的地方踹了七脚,然后楼囚蝉又蹲下去往他嘴上使劲扇了一巴掌,拿出楼临镜的铁片拍拍他。 “下次再骚扰女孩子,就把你舌头拔了,知道么?” “知道!!……知道!!”小平看着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陷入了深深地恐惧,感觉她比周老大还要令人害怕。 后面另外两个人也享受到了小平同款待遇。 他们也见好就收,暴揍完就把三个人丢到了商场正中央,拍拍手走人,留他们任人参观,任人讨论。 “他们骚扰女孩子!他们坏蛋!”小棉糖义愤填膺地说。 “姐姐们不要生气哦!吃吃!让心情好一些!” 林空有一看棉糖开始织了,马上给楼囚蝉和许吟湘一人递了一张湿巾纸。 “我呢?”周泗摊手。 林空有耸肩:“它说了,是给姐姐们吃。” “周老大,喜欢吃呀?棉糖,给咱周老大也做一个!”楼囚蝉调侃他。 “对不起周老大!棉糖以为老大不爱吃甜食……”棉糖认真地爬到楼囚蝉肩头给周泗鞠了一个躬。 周泗:“……” 他的母语可以是无语。 “啊啊啊不要叫我周老大啊!!!” 连许吟湘也笑他:“怎么了,周老大听着多厉害啊。” “……听我解释,我真的没让他们叫我老大啊啊啊!他们也都是叫我名字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叫这个啊啊啊啊!”周泗挠头,一头黄发被抓的乱糟糟的。 楼囚蝉一把把塞到周泗的嘴里:“是是是,我懂得,周老大。” 周泗的眼神涣散了。 林空有很轻地笑了一声,却没想到让楼囚蝉注意到了自己。 “还有你!你这种白白嫩嫩的也行!”楼囚蝉踮起脚搂上林空有的肩膀,补上花臂男的下半句话:“爷就喜欢你这种,考虑考虑跟着爷?” 林空有红着耳朵,和楼囚蝉拉开一点距离,抿唇不语。 “大美人开个价,多少钱一晚?”楼囚蝉把他偏过去的脸捏住下巴转回来,凑近看几眼。 “…………”林空有闭上眼,从楼囚蝉的手臂底下脱身,不去和楼囚蝉对视,整张脸已经变得通红,和刚蒸完桑拿一样。 周泗和许吟湘默契地走在前面,一人拿着一根沉默地吃着,没敢回头。 下一刻,由于闭着眼,林空有差一点就被自己给绊倒在地上,还好棉糖的白丝线给他撤回来。 “……谢谢。”好歹是睁眼了,但愣是没敢往楼囚蝉那边看。 “怎么了?我是真的在问,就喜欢你这种又娇又软的大美人!” “姐姐,为什么叫他大美人,他不是哥哥吗?”棉糖好奇地问。 “你觉得这个哥哥好看吗?”楼囚蝉反问它。 “好看!棉糖喜欢哥哥的眼睛!” “这就对了,只要好看,就是美人!知道了吗?不能吝啬自己的夸奖!” 楼囚蝉的眼神太过认真,棉糖一下子就相信了,也跟着认真地点点头。 “棉糖知道了!美人姐姐!”棉糖说,“林美人!周美人!许美人!” “不可以教小孩子奇奇怪怪的东西!”林空有听到棉糖的那一声林美人,连害羞都顾不上了。 楼囚蝉一脸无辜:“我教的很对啊,你一看就是那种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美人啊。” 一样被叫美人的周泗回头,指着自己:“我呢?” 他是真没想到他也能有被叫美人的一天。 “不羁性美人!” ……也行吧。 就这样,四个美人浩浩荡荡回到了房间,又遇到了堵在他们门前的罗千。 棉糖十分有礼貌,直接跳到了罗千肩膀上,抱着他脖子,大大方方对喊:“美人你好!” “???”罗千把这个小东西提溜到眼前,一脸一言难尽地望着她姐。 这什么玩意? 没想到楼囚蝉还来了一句:“叫罗美人。” “嗷嗷,罗美人好!美人哥哥,你嘴巴长的和楼美人好像哦!” “……?”罗千的表情有点崩,几天不见,姐姐身边怎么多了这么一个玩意? “姐,这?” “你就当是我养的宠物好了,罗美人~”楼囚蝉想把棉糖接回来。 没想到棉糖还不肯回来,抱着罗千捏着它的那根手指头,两条腿在空中蹬着。 “等一下等一下!罗美人哥哥,你是楼美人姐姐的弟弟吗?” 罗千不明所以的僵着脸点点头。 “嗷嗷!我是棉糖,是你姐姐的小宠物哦!给你吃!”棉糖甜甜的说,左手在空中挥着挥着,凝结出一支来递给他,才乖乖地回到楼囚蝉手上。 罗千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三人手上的木签子是哪里来的——周泗许吟湘的自己捏在手上,楼囚蝉的那根在吃完之后就被林空有很自然地接过去了。 “……谢谢。”他闷闷地道完谢,才接过那一根和他头一样大的。 甜滋滋的糖丝化在舌尖时,他才想起来问楼囚蝉:“之前跟着你们的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你也知道了?”楼囚蝉问他。 罗千嗯一声:“我刚好去商场,本来想要去提醒你们的,但是刚好看到有一个人给你们递了纸条,我就先回来等着了。” 倒不是不关心。 而是他看着那三个人就知道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肯定干不过他姐的。 “没事,就是一些恶心的爬虫,不用管。”楼囚蝉摆一摆手,岔开了话题,“你去商场去晚了,再早一点就能吃上你姐我做的超级大料理了!” 罗千有点不敢想象超级大料理是什么,转头就看到离楼囚蝉很近,一脸笑意的林空有。 看着这人精致的容貌,罗千心中的警钟顿时敲响。 他把楼囚蝉拽远,凑到耳边,轻轻地问她:“姐,那人谁啊?” “嗯?” “就那个!” “?” “就是你身后那个长的和建模一样的一米八六春意荡漾一看就渣男相没好心的男的!” 第133章 晶石 “?”楼囚蝉头顶上冒出一个大问号,缓缓转过头去,打量起林空有:“……春意荡漾……渣男相……没好心……?” 至于前面的一八六建模脸十分的中肯,她做不出质疑。 周泗听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一笑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笑着笑着还扒到墙上一拳一拳地捶着墙。 说林空有是渣男没好心是周泗进来之后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一旁地许吟湘担心且同情地看了一眼林空有,还是忍不住笑了。 林空有的表情慌乱了一瞬:“我不是……不是渣男!也没有……春……呃荡漾!!!” 渣男两个字他甚至有些难以启齿,急得他红了耳根。 罗千板着一张小脸:“你拿什么证明?” 一队按规制就是三个人,之前李谈在还说是因为复制人和他不可分离,可是现在林空有作为一个个体,凭什么能和他姐一队! 最重要的是还凑的那么近! 没看见人家周泗还和姐姐保持着距离吗! 林空有要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估计得喊冤。 他离楼囚蝉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完全算得上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了。 至于周泗……他和许吟湘走在前面,自然离得很远。 可以说他和楼囚蝉之间的距离说话都要大声些了。 “瞅瞅,谁家渣男动不动就红耳朵的。”楼囚蝉盯着林空有的耳根啧啧称奇。 真是……一看就很娇啊…… 是一款一米八六的小娇妻。 罗千好像觉得没毛病,但还是想挑点刺:“那就是他不安好心,没有人规定容易害羞的人就不能不安好心了吧?!” “我……”林空有手足无措,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楼囚蝉把罗千再揽回刚刚罗千讲悄悄话的那里:“弟啊,你是不是看你没他娇,嫉妒了啊?” “……不是!”罗千语气里染上一丝恼意。 “那你是爱上他了?不然怎么得着他说话呢?”楼囚蝉捂嘴,“先说好,这门亲事,姐姐不同意嗷!”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罗千只是有一点小嫉妒,嫉妒他能到楼囚蝉身边,而他只能偶尔过来看看,完全忘记了当初他还拒绝过楼囚蝉的组队邀请来着。 而且林空有看向楼囚蝉的眼神不算清白……至少不像周四那样直愣愣没心没肺的,这让他看了心里有点难受。 “那不就好了,你们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 “?”罗千呆住了,“什么时候?” “就之前啊,你还陪我一起把他送到姨姥姥那里了呀!”楼囚蝉语重心长地拍拍罗千的肩膀,走去开门。 真是奇怪,几个人站着大半天了还没人开门。 他们就一点也不想念软乎乎的床嘛? 留在原地的罗千大脑飞速运转,他,见过林空有? 可他和楼囚蝉去找姨姥姥的那一趟,不是为了楼囚蝉的小电锯吗? ……不会吧?有可能吗? 小电锯变成这么一个男模一样的人了? 他!堂堂楼囚蝉的表弟!混的还没有一把小电锯好? 罗千周围的空气凝滞了,然后肉眼可见地随着他自己萎靡了下来。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走在最后的林空有进屋子,恍惚的接过了林空有递来的热帕子捂在脸上,不知不觉之间,帕子又被抽走,他被指引着坐到楼囚蝉铺了一块长巾的床尾。 “罗美人哥哥,你怎么了?还想要吃棉糖的甜甜吗?”棉糖一等关上门,就变回了小孩子的身形,跑到罗千面前牵着他的手。 “……不吃。”罗千下意识回复。 说完过了好久,又猛地抬起头,和棉糖平视,这么一个怪东西,都留在他姐身边,为什么他不行……!!!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闷,罗千“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出了楼囚蝉的房间。 反正他一开始过来就是看看那三个人会不会对楼囚蝉造成威胁。 走到一半,罗千又折回来,给刚想往床上跳的楼囚蝉手里塞了一块东西,才板着脸离开,还关上了门。 “小棉糖,去,追出去往你罗哥哥嘴里塞一块。”楼囚蝉握着手里冰冰凉凉的东西,哭笑不得。 棉糖一出去,许吟湘就开始翻她的衣服,还絮絮叨叨着:“这件不行,……这件太硌了,这件……好像又不够暖……” “吟湘你在找啥啊?”周泗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在被子上,歪转这个脑袋看许吟湘翻箱倒柜。 “给小棉糖铺个小床呀,我估量过了,它变成一个手掌那么大一点刚刚好能睡在我们的床头柜上。”许吟湘终于翻出一件软软滑滑的裙子,随意地折了几折,折成一个小窝的形状,放在她和楼囚蝉之间的那个床头柜上。 毕竟床头柜又凉又硬,睡着肯定不会舒服呀。 周泗听到这个,才猛地一拍脑袋:“完了!鹰神去哪里了??” 难怪之前一直觉得忽略了什么。 “鹰神爷爷在美人们打完坏人的时候就走啦!说是下次再来看你们哦!”棉糖摇头晃脑地走回房间,还和楼囚蝉敬了一个礼,”任务已完成!!” 周泗在床上打着滚: 怎么走了?不会是觉得被他们忽略了吧?!完了啊!那可是副本boss!!得罪了会不会被所有副本的boss追杀啊啊啊啊啊!? 许吟湘瞥一眼不知道怎么打起滚来的周泗,牵着小棉糖的手,让它再次变成小娃娃,然后双手捧着它,把它抱到那一团软软的衣服上,笑眯眯地问它:“小棉糖,这里当你的小床好不好呀?” “棉糖好喜欢!棉糖好喜欢!谢谢湘姐姐!”棉糖在小床上又是跳又是打滚的,好不开心。 楼囚蝉侧身看着他们,觉得很温馨又很好笑。 她低头,捏一捏两块长的几乎一样的,放在一起靠近了就会出现外婆影像的晶石,有些出神。 她不知道这两块晶石有什么用。 像小说里那样捏碎了?她不太敢赌。 她好像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要怎么拿回罗家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给外婆报仇。 第134章 黑袋子 注视是一种接力赛。 周泗和许吟湘在看着棉糖,楼囚蝉在看着他们,而林空有在看着楼囚蝉。 他能感觉出来楼囚蝉的状态有一些低落,但她不说,他也就不问,就只能担心的默默的关心着她。 楼囚蝉也注意到了床尾投下来的阴影,她又看几人闹了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在洗漱完,才说“休息吧。” “今天不去健身房了吗?”是许吟湘问的。 他们以前每晚都要去健身房练匕首和防身术,强身健体还能助眠。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提升了好多,可是今天打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拳脚还是有些不够、在楼囚蝉他们面前完全不够看。 “不去了。”得养养精神,他们差不多到了出下一单的时间了,楼囚蝉把手臂遮在眼睛上,顿了一下,才柔声说:“吟湘你学的已经差不多了,以后也可以不用去了。” “可是……”她连那个花臂男都打不过。 “已经很棒了,你对面那个混混墙壁一样你都能把他牵制住,已经很好啦!而且你怕他受伤,都没有碰他要害不是吗,专门挑了疼痛感强烈但是不会留下伤的地方打。” 要她说,学过医就这点好,打人杀人都能找准点。 再说,许吟湘还有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武器呢,至少现在看来,已经绰绰有余了。 睡意侵袭的时候,楼囚蝉才突然想起来——忘记去找西装男了!! 本来还打算找它优先给他们排八楼以下的任务来着! 都说睡前想啥就能梦到啥。 楼囚蝉觉得这很准,不然怎么她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西装男的大脸了呢。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梦,是真的到大厅来了。 而西装男正九十度俯着身子,弓着腰看她……再准确一点说,是看她衣襟里的小棉糖。 棉糖在它的声音注视下,变得只有食指那么长一点,缩在楼囚蝉的领子里面瑟瑟发抖。 其余几个人睁眼的时候,也被西装男给吓一跳,周泗直接“卧槽”出了声。 “你吓到我队友了,赔钱。”楼囚蝉坐起来,不善地盯着西装男。 “我想吃,,我知道你们想去低楼层,一根。”西装男毫无起伏的语调中竟然流露了一些乞求。 周泗和许吟湘微张着嘴,有些吃惊,这个鬼……也会想吃……? “不给你吃我也能想办法让你把我们分去底层。 ”楼囚蝉摸摸迷你棉糖,反正之前又不是没有威胁过它。 “最近有巡查组……”西装男有点小得意,好像终于找到理由能给楼囚蝉添一个堵。 但这点堵对楼囚蝉来说算什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还不用她自己出力。 她们昨天就和棉糖确认过,制作的数量不会对棉糖造成影响,所以楼囚蝉十分干脆地就把棉糖从衣领里捧出来,怼到西装男惨白的脸前。 “这个叔叔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楼囚蝉对懵懵的小棉糖说。 “啊……那这个叔叔好可怜哦……”棉糖同情地看了一眼西装男。 “所以我们给叔叔一根好不?” “好,叔叔你多吃点,可好吃了!” “……………”西装男沉默了。 虽然它是第一次吃…… 可它作为一个鬼,有吃东西的必要吗?! 它只是看楼囚蝉又带了一个灵体,又带了一只鬼,还有诉求,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下属,才找了一个十分容易完成的要求提出来。 而且……这个小棉糖……好像确实有点香啊……? 再说,万一让楼囚蝉自己来提要求,自己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放一次气,它堂堂大厅主事人不要面子的么! 它撒气一般地飞速巨狼吞食,嗷呜一口解决掉,走回柜台那儿写写画画完,按了一下柜台上的铃。 其他原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才纷纷醒来,然后像做过千百遍那样,拖着他们自己的身躯,走去前台登记。 楼囚蝉他们自然又排在了最后面。 “为什么他们那么不开心啊?我们不是出去玩吗?他们不喜欢玩吗?”棉糖藏在周泗胸前的口袋里问。 棉糖的声音小小的,周泗低下头去看它一眼,发现它满眼都是委委屈屈的神情,才想起来它也是副本里的小鬼。不喜欢去副本玩在它眼里说不定就是不喜欢它。 “对于他们来说,有些副本太危险了,会让他们消失在世界上,所以他们不是不喜欢玩,他们是不喜欢自己的生命消失。” “消失了会变成吗?” “消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是空气。” 小棉糖前回口袋里,似懂非懂。 站在周泗前面的楼囚蝉听到了,回头挑眉:“看不出来周老大还挺会哄小孩哈!” 刚刚周泗的语气都柔的和林空有差不多了,放他这么一个双开门身上还真有有点奇怪。 不过说不定他也是在说他自己呢。 楼囚蝉没多问,打头登记完拿到了袋子就准备上楼。 然而,拎着拎着,突然发现袋子里的东西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今天的,在挣扎。 她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三个人围过来。 “打开吗?” 黑色的袋子被放在地上,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东西在不断顶着袋子,在袋子里扭动。 “这什么鬼?!”周泗皱眉。 他们不是没有猜测过袋子里的可能是肉类,但以前从来都是乖乖的死在袋子里的,都不会动,怎么今天这个还会动了。 “不建议,但真要看的话只能打开一下。”林空有凑近看了看,又把棉糖拎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确定了没什么事之后,抱胸靠在楼道边的墙上。 许吟湘怕会有些血腥,提前捂住了眼,只留一个指缝偷偷地透过指缝往外看。 周泗也摸出匕首预备着。 看其他几人都有了动作,楼囚蝉慢慢伸手,解开了黑色塑料袋绑着的结。 袋子解开时,几人深吸一口气。 这是……? 第135章 暗白骨 袋子里面,赫然躺着两根挂着肉丝的白骨。 看骨头的长度粗细与大小,大概率还是人的腿骨。 现在那两根腿骨就在上下上下地敲击着地面,像是在敲鼓,却又敲不出声音。 “……这主人难道生前是个打架子鼓的音乐家?”周泗指着袋子里的骨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对不对不对,那得是有多热爱才能在死后也接着打啊?”他又自己推翻自己。 袋子打开之后,两根骨头敲得更激烈了,但又不像是杂乱无序地敲,好像……有点节奏? 许吟湘说出这个猜想的时候,几个人全部都低头仔细地留意着它的敲法。 确实是有节奏的,像是在打着一首歌。 但是现场没有谁学过鼓类乐器,只能勉强记下左右敲击的次数和时间之后,把袋子一模一样的绑回去,重新去找房门。 很巧,再爬上一层的六楼便是了。 才刚敲开房门,里面的鬼就“嗖”地一下从门正对着的摇摇椅上冲到门前,一把夺过楼囚蝉手上的袋子。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它的声音几近于疯癫,像是被饿了八百年。 在它的另一边,三个人后背紧贴着隔断客厅与入口的大高柜,排排站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楼囚蝉一行人,眼里还流露着一丝同情。 门口还没有踏进来一步的几个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头雾水。 就见那鬼火急火燎地拆开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嗅了一下就开始冲着楼囚蝉他们咆哮:“你们怎么回事!我要投诉你们!投诉你们!” 然后转过身,走回餐桌去,一边走还一边叨叨:“都说了要把肉剃干净,都说了要把肉剃干净!说了多少遍了每一次都是这样!” 然后泄愤一般,“咚”的一声把骨头砸到桌上。 “……有没有可能,肉剔不剔干净,不是我们的锅?”周泗壮着胆子叭叭一句。 那鬼“嗯”得一声回头,铜铃大的冒着绿光的眼睛瞪着周泗:“你再说一遍?” 周泗立马变成鹌鹑。 它又看看四个人,一边翻找着餐桌上的什么东西,一边用尖细的声音骂他们:“都没长腿吗?利索点进来!就那!给我排排站站到那里去!站好!等着我来投诉你们!” 先前来的三人默默的往里边挪了挪,给他们腾位置。 ……现在楼囚蝉总算是知道之前那个同情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们……”楼囚蝉张一张嘴,又被那个鬼给堵了回去。 它像是终于找到了它要的东西,拿着一个小小的黑方块走回来:“别吵!你们小小一个外卖员,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高贵的住户面前叫嚣!” 接着,猝不及防地拿起黑方块对准他们。 下一秒“咔嚓”声响起。 原来这是拍照的设备。 “哼哼,你们完了!要是我分配的任务做不好就等着被我上报吧!” “不是大姐你……”另一个队里的一个男生拿手指着那个鬼,看着很生气的样子。 之所以叫大姐,是因为这个鬼的皮相看着四十来岁的女子,她的发型和包租婆一样,眉尾上扬,整个人看着尖锐且不好惹。 只是那个男生才讲一半,就被同队的另一个高个子女生捂住了嘴巴。 她看着十分冷静,条理清晰地问着鬼大姐:“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任务?” 鬼大姐叉起腰:“什么时候?你还问我什么时候?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没点数吗?现在!立刻!马上!全部都给我滚进去!” 它手往那边一指,三扇门的最中间那扇门就打开了。 周泗:不是你自己在那里拦着我们弄东弄西的吗! 那一个小队由高个子女生领头,向鬼大姐道了一声歉之后就走入那一扇门之中。 楼囚蝉也走到了另一扇门前面,可门把手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不长眼睛吗?没看到开的门在你右手边吗!利索点给我进去!”鬼大姐无声无息地站在楼囚蝉身后开嗓骂道。 给楼囚蝉吓得一激灵。 “打扰一下,一般的住户不都是让一人或者一小队进一扇门的吗?”许吟湘问。 “我管你一般不一般!这里是我家!就得遵守我的规则!在磨蹭不进去我就把你们全都做成我的外卖!” “……”几个人被鬼大姐赶进了唯一开着的那一扇门。 才刚一进去,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 “卧槽我瞎了吗?我怎么连我的手指头都看不见了?.”楼囚蝉听到周泗的惊呼。 她的眼前也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 但是……她手从下巴上往上移,移到眼睛上,那里并没有遮挡物,自己的眼睛前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她的眼睛没有问题,是这里的环境,暗到了一定的程度。 她试着往前走几步,脚尖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把它踢得向前滚了一段,“乒”地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下。 “又有人进来了吗?”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女孩。 可是另外一队除了高个女生不全是男的吗? “那人应该来齐了吧……嘿咻!”听声音,像是那个小女孩跳上了什么地方。 “可以请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吗?我好像还不认识你们……唔我看看,就从你开始吧!” 一阵沉默,又有东西被踢到滚出去的声音。 “欸?怎么不说话?拍拍!你是没有感觉到我在碰你吗?” “我……我叫黄……黄孤……”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恐惧。 “下一个!拍拍!” “高茄。”声音很御姐,应该是那个高个子女生。 “再下一个!” “卧槽什么东西碰我!” “到你自我介绍了哦,大哥哥。” “凭什……呃,我叫应极……”那个很冲动的男生凭什么才说到一半,语气突然变得又怂又惊恐。 一轮介绍下来,等最后一个楼囚蝉的时候,她才发现,拍打她们肩膀的,并不是什么鬼手,而是一根圆圆的棍子一样的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实在是太黑,无从得知。 第136章 暗白骨(二) 黑暗中,小女孩的笑声“咯咯咯”地响起。 那笑声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声音清脆而空灵,但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和恐怖。 “自我介绍完,游戏就要开始啦!”小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距离近到,像是趴每一个人的耳边笑一样。 因为目不能视物,听力就变得极为敏感。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楼囚蝉还听到了来自地上的声音。 窸窸窣窣。 能听出来东西很多,且坚硬。 那是一种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声音,类似于物体在地面上缓慢挪动的声音。 窸窸窣窣。 “哎呀,差点就忘记了,游戏开始前我还得介绍游戏规则才行!不然又要被奶奶骂了!”小女孩轻声嘀咕一句,然后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哥哥姐姐们听好了,这个游戏就是凑齐骨头,让骨头好好地回床上睡觉哦,毕竟天黑了,好宝宝都应该睡觉了。” “你不是好宝宝吗?怎么还不睡?”楼囚蝉问。 小女孩的声音听着像是被污蔑了一样,十分生气:“我没有不睡!我只是要看着骨头们回到床上才睡觉!” “行,那能不能给我们开个灯?” “开灯?姐姐你在说什么,现在虽然太阳要下山了,但是还没有黑呀。不用开灯不用开灯!奶奶说不能浪费电的!”小女孩像是嘟起了嘴巴,“好了好了!你们快点催骨头去睡觉!” 楼囚蝉徒然地睁大眼睛,眨一眨,这小女孩在说什么鬼话呢,这么乌漆麻黑的,她管着叫亮? 真想扒开它的眼睛让它好好看看! 不过还好她早有准备。 这两天睡觉的时候她一直把匕首和手电绑在腰上。 现在只要从腰间一抽……从腰间一抽……一抽………?? 嗯?手电筒呢? 她记得进门之前还能摸到的啊? 这个任务难道还能自动屏蔽手电筒的吗? 手机进来之后不常用,她也就没带来。 没办法,只能摸黑着往前走。 她记得,她的脚前面就有一根给她踢前去的东西。 楼囚蝉慢慢蹲下身子,凭着感觉伸手往前摸,果然是两根骨头,应该已经暴露在外很久了,摸着干干糙糙的,不太舒服。 捡起来之后,她把它们抱在臂弯里,然后再站起来,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所有感官仿佛只剩下了听力能够正常运作。 这让楼囚蝉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之指尖沁出薄汗。 她一直警惕着,小女孩的规则说的模棱两可——把骨头送回床上。 哪里是床? 有多少的骨头? 以及这个任务不可能那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陷阱。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黄孤凄惨地叫了一声。 “大黄你怎么了?”应极大声询问道。 “被……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嘶好痛,你们小心点。”黄孤回复。 “草(一种植物)!这鬼地方天王老子来了都看不清,叫我们送东西去床上就忍了,怎么还有东西咬人呢?小屁孩!你出来!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 应极一脚把身前的东西踢出去,“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 这让一直注意听的楼囚蝉注意到,有一根骨头落下的声音好像比其他的更厚一些,像是它落地的地方更低更深。 好像尝到了一点只有听觉的甜头。 “哥哥你不想玩游戏了吗?不能耍赖哦,我有说过这里除了小骨头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其他东西…… 或许,除了咬了黄孤的那东西之外,还会有其他的一些陷阱等着他们。 还有应极身边的那个坑,会是什么呢? 楼囚蝉略思索了几秒,决定先往远离应极的另一边走。 为了防止自己身前也有坑,而导致自己一脚踩空,楼囚蝉现在每走一步都要先用脚尖探一探即将落脚处的虚实,脚尖踩实了,才敢往下走。 就连蹲下躯捡骨头之前,也要先用匕首敲一敲,声音听着不太对的一律不捡。 又在安静之中捡了大概五六根骨头抱在手中之后,楼囚蝉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浓郁地血腥味。 “有谁受伤了?”高茄问。 “不,不好意思,是我……手背被东西划了一下……”许吟湘声音里带着歉意。 “快包扎快包扎!”周泗一听是自己人,立马急得要跳起来。 血腥味这么浓,伤口肯定不浅。 “吟湘你先别动嗷,我过来看看!”楼囚蝉发现自己前进的方向刚好是许吟湘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当即就一步一步试探着走过去。 走了三四步,她突然停下了。 因为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脚腕游走了一圈。 她下半身并没有肌肤裸露在外面,因此只能感觉到那东西贴上了她,极低的温度冻的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东西,会是咬了许吟湘的那个吗? 没多思考,楼囚蝉就反握着匕首,贴着自己的裤边钉下去,也不管是不是会伤到自己。 可是“叮”地一声,匕首扎进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里。 楼囚蝉往下一摸,摸到的,只是一根粗糙的骨头…… 不可能……骨头怎么可能绕着脚腕游一圈,怎么可能有那么冰凉的温度? 但她扎到的,确实只有一根骨头而已。 “地上有一个冰冷会动的东西,要小心。”她决定说出来,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共享信息比较保险。 而且她抓不到说不定有人起了警惕之后能抓到呢。 她看那个叫高茄的女孩挺行的。 果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向楼囚蝉道谢了。 楼囚蝉也顺利走到了血腥味最浓重的地方。 “摸黑包扎能行吗?”她朝着那个方位问。 “勉强可以,现在已经包扎完了。” 楼囚蝉猛地回过头。 因为……许吟湘的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说话时喷出的气,洒在她的后脑勺…… 第137章 暗白骨(三) 是许吟湘也移动了位置吗? 想到她洒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气息,楼囚蝉又向前走了一步才转身,然后将手伸向前方的一片黑暗之中。 空的。 什么都没有。 楼囚蝉只摸到了一片空气。 可是她绝不会听错,刚刚的声音确实是贴着她的后脑勺发出来的! 背后突然一阵又一阵地发凉。 “吟湘?你移动位置了吗?” “没,没有,我还在原地。”许吟湘的声音有点恐惧。 或许是她也听到了刚刚代替她回答的声音。 突然,楼囚蝉的直觉感觉到有人在她面前盯着她看。 楼囚蝉直接抄起起一根骨头往自己的跟前砸。 她能感觉到,骨头像是砸到了一个极具弹性的东西上面,才刚砸上去,就被弹了回来。 但是明明她往前伸手的时候,是什么也没有触碰到的。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往下沉了沉。 也就是说,她们可能在不知不觉间,穿梭于什么鬼怪的身体之间。 停留的时间久了是否会对他们有害? 穿过一个鬼怪的身体会不会让它跟上自己? 这些都不可得知。 她连忙先远离了那一块区域,摸索着,摸到许吟湘面前。 嗯,眼前这个能摸到实体,应该是真的。 小声和她确认过无恙,又丈量过她的伤痕——中指那么长,止过血暂时没什么问题。 至于他们那个可能会从鬼怪身体里穿过去的事情,楼囚蝉没有多说,只让她每走一步最好用骨头往前戳一戳打一打。 总得防一防。 当然,如果她走的时候那个鬼也在走,一直在它的身体里,那就没办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出什么感觉来…… “那边!你们讲什么呢!嘀嘀咕咕,都这时候了有什么话不能当场讲出来?……哎哟,脚卡住了,谁来拉我一把?!” 应极听楼囚蝉和许吟湘在说悄悄话很是不爽,直接就开始吼人,听着声音还像是边吼边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结果……可能走的时候不小心,脚就卡在了什么地方。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黑暗中只有呼吸声和捡骨头的声音。 周泗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应极的队友吱一声,就从鼻子里哼笑一声:“呵,我还说你干什么突然骂我队友呢!原来是嫉妒没人和你说悄悄话啊!就连现在身陷险境了,都没人肯来拉你一把,唉,真是可怜!” 哼!叫应极骂他队友! 活该没人帮。 “……应极你再吱一声,我过来拉你。”高茄冷静的声音远远的响起。 没想到她竟然跑去了那么远的那边。 “……” 又是一时的寂静。 最后,回应她的,不是应极的“吱”,而是他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 尖叫声最后戛然而止,像是一只鸭子被扼住了咽喉。 “应极?!”高茄喊。 她趿拉着鞋子,用最快的速度往应极的方位靠。 楼囚蝉又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和许吟湘讲完话之后,她们俩就分开了。 应极离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远。 但是在应极尖叫完之后,不管高茄怎么呼唤,都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高茄走着走着,脚尖突然撞上一堆东西。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这一块应该就是应极卡住的地方。 “黄孤?黄孤你怎么样了,可以过来一下吗?”高茄站在原地喊黄孤。 黄孤在说完被东西咬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言,让高茄有些不安。 “我……还好,但是……我,我不敢走,太黑了……太黑了……!我只要一走就控制不住的摇晃、摔倒!可是……可是摔倒就会有东西咬我!!”黄孤越讲越委屈越讲越委屈,但心里也同时产生了我这么弱,过去就是送人头,高茄这么强大这种事情就应该让她去做的想法。。 高茄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气:“行,那你保护好自己,这边我来吧。”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用!高茄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毕竟一直以来,我们队里就是你最厉害了!”黄孤说。 “咚咚。” 有一根骨头在高茄肩膀上敲了两下,被高茄反手握住:“谁?!” “你不会想一个人从这么一大堆里挖个人出来吧?”楼囚蝉轻轻松松仿佛在家躺平一般悠然的语气带着一点笑意。 “楼小姐。”高茄认出了她的声音。 楼囚蝉欸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用骨头当做盲杖在面前的那一堆上敲敲打打。 很奇怪,敲起来的声音都是清脆的,没有敲在皮肤上的那种软弹弹的感觉。 应极就算死了也应该才刚死不久,没道理就变成骨头了,除非…… 他被鬼拽到了这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下面。 “面上没有,开挖吧。”楼囚蝉说。 “谢谢,你在这头,我绕去另一边,注意安全。”高茄道。 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林空有终于张开了嘴:“还需要人手吗?” 周泗和许吟湘也竖起了耳朵。 “暂时不需要,你们注意脚下。”楼囚蝉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接着,她在工装裤的口袋里掏了好一会儿,掏出一把种花的小铲子来。 她也不知道这一回往口袋里放了些啥,没想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翻了翻,还真给她翻到一个有用的东西来——虽然小了些。 好在组成面前这一大堆的东西也不大,楼囚蝉猜测应该是一些碎骨头片组成的骨堆。 她也没有上手摸,而是每铲走一些,就在那一块位置戳一戳拍一拍,身体也时刻紧绷着,以便于随时都能缩手逃离,谨慎到了极致。 然而骨堆的高度都减了一半,楼囚蝉这边还是没有成果。 她向高茄说明了她这边的情况。 高茄的声音很凝重,表示她那边也一样。 可她不愿意相信一个人就这么活生生地消失了,还想接着挖,就和楼囚蝉说:“我再挖一会儿,你要是不想挖了可以先去捡骨头,我能理解的。” 原本失去了耐心和兴趣的楼囚蝉一听,叛逆的心上来了:“小事,骨头还有三个人在捡呢,我像是半途而废的那种人么!” 第138章 暗白骨(四) “抱不下了!抱不下了!我把外套都脱了做兜,手里还夹着一堆,实在是抱不下了!囚蝉,你说床在哪啊?我先去卸卸货!” 在楼囚蝉翻骨堆的时间里,周泗一路走一路捡,起码已经捡了四十几根骨头。 “问你呢,小破孩,床在哪?”楼囚蝉反问小女孩。 他们之间消失了一个人,那小破孩估计在哪里偷着乐呢吧。 “床?什么床?哈啊……好困啊,听不懂人话了……”小女孩打一个哈欠,装模作样地说。 ……果然不该指望她。 不过楼囚蝉也只是顺嘴问一句。 她现在已经站在了一个坑前。 是那时候应极踢飞骨头时,楼囚蝉特意记下的位置,离骨堆并不远,一刨完堆,和高茄说了一声之后,她就直接往这边来了。 她用骨头探过,也就只有半根大腿骨的深度,大小的话,差不多十平米。 坑底的土地戳起来比上面要松软很多。 楼囚蝉莫名觉得,这就是“床”。 落叶归根,尸骨嘛,总得埋起来不是。 “小妹妹,是这里吧?”楼囚蝉抬头“看着”天,问道。 小女孩沉默了短暂的一瞬间,然后立马否定:“奶奶说,好小鬼不可以睡在脏脏的土地里哦。” 但就是那几秒钟的沉默,让楼囚蝉确认了这里就是床。 笑死,小女孩是好小鬼,这些腿骨又不是。 于是她手一松,噼里啪啦的满怀的骨头尽数砸落坑中。 当然,她还留了一根最长最顺手的拿来当拐杖使。 骨头全部嵌入土地之后,诡异的,地界上飘起了几团幽蓝的鬼火,缓慢地在游荡。 视线也因此稍微明晰了一些。 不过也仅限于鬼火边上的一小圈范围,但也总比没有的要好了。 楼囚蝉在把“床”的地点报给周泗等人之后,甚至还起了赶鬼火的心思。 想要把火赶到被她和高茄刨平的骨堆那里去看看。 不知道应极的死因,她总还是不太安心。 但不管她用脚踹、用骨头赶,还是好言好语地请它过去,鬼火就像是一个叛逆的小孩子,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 可叫它往骨堆的反方向走时,它又不叛逆了,变得乖得很。 “……”楼囚蝉握着骨头的拳头紧了紧,气起来就对着鬼火一顿敲,把鬼火敲得一会儿方一会儿扁的。 虽然鬼火这么不听话,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楼囚蝉现在亦步亦趋地跟着鬼火。 贴的紧紧的,刚好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至于再往外? 依旧是黑咕隆咚一片。 但好歹不瞎了不是。 楼囚蝉跟着鬼火绕了一大圈,捡了又满满一怀的骨头,才回头打算走回那个土坑。 这么一回头,才猛然发现,地面上又多出了好多簇小鬼火苗,它们不会走动,而是在原地上下动着,形状在扁椭圆与长椭圆之间来回变幻,虽然光线更微弱,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好歹是把贴近地面的一层给照亮了。 楼囚蝉也因此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离了那个土坑那么远。 这鬼火竟然能屏蔽她的感知吗? 因为她捡的时候,一直是感觉到自己在绕着土坑缓慢地兜着圈子,慢慢慢慢地向外挪。 可是看现在她离土坑的距离,分明就是她捡骨头的时候一直在笔直往外走,而不是她所以为的兜圈圈。 哎,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就说任务怎么会那么好心地提供行走的灯笼呢! 现在好了,还得空出一只手来接着拄拐杖——大鬼火都会骗人,谁知道小鬼火会不会。 说不定前面就是一个陷阱,然后小鬼火给它美化成平平坦坦的土地呢。 至于大土坑,那不用担心,毕竟陆陆续续一直有人过去丢骨头的,它没必要搞一个假的,不然一丢就能听出来不对劲。 “高茄!高茄!我捡了好多骨头!我在帮忙哦!”黄孤说。 可能是能看清地面情况了,黄孤也不再是站桩一样地呆在原地了,也加入了捡骨头的队伍,听他的声音,估计还是想向高茄讨夸奖呢。 觉得自己能帮上高茄忙了,觉得自己好棒棒。 之前?之前也很棒棒,站在原地没有给高茄添麻烦怎么不算棒呢? 所以高茄对此也只是冷淡的“哦”了一声。 但是,总还是会有意外情况的,任务不可能那么好心地无条件提供地面情况给他们看。 不在鬼火能照射到的、地面上一厘米以上的黑暗中,忽然多出了“duang,duang,duang”的声音。 像是摇晃失去外壳支撑的果冻时,发出的那种轻微声响。 楼囚蝉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一个能够冒充许吟湘声音的、极具弹性的鬼怪。 她立即就站定住不敢动了。 因为那阵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她生怕自己再向前一步,就会迈进那鬼怪的身体里。 可是,很快楼囚蝉就发现,除了自己身前,她左右以及后方,全部都有这种声音在向她靠近。 几乎是在辨别出声音的那一秒之内,她就屏住了呼吸。 如同水波碰撞却又有些粘腻的声音靠近了,贴着她,似乎是在辨识着她。 楼囚蝉的手掌心里,早已浮上一层冷汗。 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 在不清楚他们的身量以及宽度之前,她的匕首奈何不了它们。 毕竟果冻就算中间被捅了一刀,它还是那个果冻,不会倒下。 可那些鬼怪就像是在逗着楼囚蝉一样。 一下子左边的离远了些,右边的靠过来,一下子左边的又回来了,右边的往外溜去。 地上,鬼火照亮的那矮矮的一厘米,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而楼囚蝉,在憋了两分钟之后,整张脸都要紫了。 那些鬼怪却还是玩的不亦乐乎,没有离开的迹象。 正当她铁了心要吸气的时候,那些鬼怪却又duang duang duang地一哄而散,连个头都不回。 “?”楼囚蝉的脸更紫了,合着这些果冻鬼逗她玩呢! 第139章 暗白骨(五) 虽然鬼火出现之后,那个会模仿人声音的鬼开始出没了,但是还是没有减慢楼囚蝉一行人捡骨头的速度。 嗯……高茄也挺给力的。 只是黄孤……他在搞什么?? 明明全程都没有人催他,他总是却蹦出一些奇怪的言论。 “你们不要嫌我慢哦!我知道我没有用,但我也只是想要谨慎一些,毕竟人多力量大,我死了你们动作也慢了对吧!” “你们能不能慢一些?这样子显得我也太慢了吧,这个任务又不限时,我们慢一些稳一些不好吗?!” “高茄高茄,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捡吗?我们两个人合力,一定比你一个人捡要好!我来替你看路,你来打鬼和捡骨头!分工合作,这样你就不需要一心二用了!” 这是一开始他说的话。 可是当他又等了好久,站在原地听了半天果冻摇晃和骨头落入坑中与其他骨头碰撞的声音之后,他就开始不满了。 “怎么没有人说话?你们都还好吗?高茄?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对不起,是我的提议太蠢了吗?我可以改的!你们提一提意见我一定改,我只是想让我们在确保效率的同时保障自身安全而已。” “都没有人理我吗?好吧,我知道你们厉害,我也能够理解你们这时候想要快点出去的心情,可是人身安全就不重要了吗?我虽然没有用,但我可以跟在你们身边替你们看路侦查环境的!” …… 黄孤嘴巴估计都说干了,其实就是不想一个人行动,想要攀附上一个人,做一朵菟丝花依附着他。 啊?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们都那么强欸!强者保护弱者有什么问题吗?不应该吗? 可这会儿没人理他,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恨上了所有人。 他们这样子对待现在的他,是会遭报应的! 强者保护弱者天经地义,他们不选择保护,那他们就会遭天谴! 他们一定会死在任务里的! 他恶毒地想道。 可是想着想着,又开始撤回刚才的想法。 不行啊,他们都死了,他这么弱,一个人怎么出副本。不行的,他做不到,他需要找一个人的保护! 楼囚蝉他们小队不理他是觉得黄孤这人莫名其妙,他嚷嚷的什么强者保护弱者的道德绑架在幸临大厦里反过来还差不多。 就像是之前的吴芳和王顺才一样,不把弱者推出去挡刀都不错了。 还什么强者保护弱者,呵,弱者替强者死还差不多。 虽然楼囚蝉本人并不认同王顺才吴芳之类的做法,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幸临大厦里的东西成分还真就是这样。 至于高茄,她一直看不惯这个队友。 应极虽然冲动,但他好歹眼神好,能看清一切埋伏。 可是这个黄孤,没有脑子就算了,还一味的拖后腿。 尤其是现在,发现所有人的后腿都又长又壮,十分好抱之后,他就更加放心大胆地拖后腿了。 “吵死了……”楼囚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要让黄孤闭嘴。 “咦,这位哥哥,你怎么还自首呀,真是一个好孩子!”小女孩突兀地笑了一声。 “自……自首?”黄孤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吗?哥哥你刚刚讲的那么大声你在偷懒啊!本来我还没有注意到你呢。不过既然你这么乖乖的自首了,我怎么能不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呢?”小女孩疑惑,似乎是在想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惩罚才好。 要不是小女孩的突然出声,楼囚蝉捡骨头捡得上头到差点忘记了小女孩的存在。 她尴尬地挠挠头,停下动作听小女孩和黄孤的对话。 她也觉得黄孤该罚一罚,屁点用都没有,话还多,不知道他们眼下判断危险的方法就是声音吗!他一个人在那里啰哩啰嗦,把黑暗里的声音全给盖住了! 另一边,黄孤也在悔恨自己不应该开口的。 但是世上没有早知道。 小女孩在想的过程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奶奶说了,做错事情的人都要受到惩罚,但是自己认错的话可以减轻一些!唔……那给你什么惩罚呢……哥哥,那我就让你选吧!” 小女孩话音一落下,黑暗的空间里顿时就失去了任何的声音,像是在等待着黄孤的回答。 “我……我……”黄孤不断挠着自己的头。 “哥哥,快点想,大家都等着你呢。”小女孩似乎是不理解黄孤为什么会想不出来。 “咔咔”。 像是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 “duangduang。” 果冻鬼晃了两下。 “吱吱”。 ……怎么还有老鼠叫。 总之,像是在回应小女孩的那一句“大家都在等你呢”,黑暗里的东西里千奇百怪都叫了一通,给黄孤汇报着他们的存在。 “嘶嘶——”楼囚蝉觉得好玩,也嘶了一声。 然而她顽皮的笑容下一秒就消失了。 “我……我想好了!就让我……不,我们,左腿折断!”黄孤一听有一个声音离自己就是两三步的距离,为了保护自己,立马出卖了在场的所有人。 “哥哥你确定了吗?” “确实确定!!” 周泗一听这一人一鬼就要这么敲定他们的事情,立马开口:“卧槽你妹个确定!你凭什么左右我们!我抗议!我们又不像那个沙币,没有犯错。” 小女再次“咯咯咯”笑起来。 “不行哦,哥哥,我已经说了,惩罚由那位哥哥来选择,我也没办法改变,当然,你也是……” 紧接着,周泗就感觉到自己的左小腿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敲,瞬间就软了下来,还伴随着疼痛。 “我草你妈的黄孤!你最好祈祷你自己死在里面!不然出去老子直接把你揍死!”周泗骂道。 “棉糖,你们可以吗?”楼囚蝉拉出口袋里一直安安分分的小棉糖,让它产一些白色丝线,将一根腿骨固定在她的左腿上。 这样一固定,走路什么的相对来说会好走一些。 至于她那句话,并不是对棉糖说的。 第140章 暗白骨(六) 喊棉糖,是提醒自己的队友,棉糖有线可以让他们固定左腿的骨头,后面半句是让他们吱个声,报一下自己的位置,好去找他们,给他们带去棉糖。 然而有些人总是以为在关心他,想要来帮助他。 “棉糖?棉糖是谁,我感觉不太可以,你能来帮帮我吗?我就在你的斜后方!……啊!小妹妹你怎么敲错腿了!为什么敲我右腿啊!”黄孤说。 因为之前他被咬的是左腿,被咬完之后昨天就有一些不听使唤了,他才想到敲碎左腿的惩罚,反正都一样。可谁知道那小女孩没有敲对腿啊! 现在他两条腿都动不了了! 万一……万一什么鬼走过来,他不就要死了吗? “你……你叫楼囚蝉是吧?过来扶我一把吧……你那么厉害,身边多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吧?我还可以为你抱骨头……!” 要不是还在等许吟湘他们的回复,楼囚蝉真想把耳朵堵起来! “可以……”许吟湘的声音有些打飘,可能是实在太痛了。 虽然这疼痛是无妄之灾,但其实许吟湘对黄孤并没有太多怨恨,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他也不过是一个想活命的人罢了。 周泗没有报位置,只是双手抱胸站在原地等待。 因为他刚刚骂黄孤的时候已经说明了他的方位了。 林空有也轻飘飘地说了句没事。 楼囚蝉听了一圈,在脑子里大致拟了一下方向,先往许吟湘那边挪过去。 边挪还不忘边捡骨头。 其实是周泗离她更近,但是许吟湘毕竟是女孩子,应该没有那么能忍耐疼痛。 而且周泗和林空有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那条直线还是能通往那个土坑的。 正好捡了骨头扔进去。 虽然现在,一路上几乎没什么骨头了。 给许吟湘和周泗包扎完,正准备走到林空有那边去的时候,之前那个绕她脚踝绕了一圈的东西又缠上了她。 凉意透过她的皮肤,渗进血液之中。 楼囚蝉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窖。 极寒,极冷。 上下牙齿也开始战栗。 它一点一点地往上攀,从脚踝,到膝盖,再到大腿…… 然后伸出一个尖尖角,像是一根冰针一样,扎了一下楼囚蝉的手。 她胳膊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然而意外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只有被扎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丝丝凉意。 好像……胳膊有一些发僵。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与那东西并没有关系。 它还缠绕在楼囚蝉的大腿上。 没有蛰伏多久,又很快地戳了一下楼囚蝉的手。 这一次,楼囚蝉反应过来,抓到了。 应该说,从第一次被扎开始,她就感觉那东西不会就此作罢,于是就一直重复着手张开握紧张开握紧的动作。 好在这里一片漆黑,没有人看到,不然实在是一个有一些傻气的动作。 但是……楼囚蝉怔了一下。 它在她的手中,化作了一滩水。 冰冰凉凉的,像是早晨山间的泉水。 柔柔地从楼囚蝉指尖滑落。 但是,怀里抱着的白骨存在感太高,楼囚蝉莫名觉得,这一摊水像是尸水。 不过她也没有多犹豫,确认那个东西离开了他之后,接着抬脚往林空有那边走过去。 她没有看到,那一团似是水似是冰的东西,像是蛇一样,游走在她的身后。 棉糖在口袋里无声的动了动,想说话但是突然反应过来,用短短的小手捂住了嘴巴。 因为楼囚蝉之前趁应极大声说话的时候就叮嘱过它,不要说话 。 不然会被别人听见的。 所以棉糖用它的小脑袋想了一下,决定用脑袋顶顶楼囚蝉。 顶完,它的小脸突然皱成了一团。 楼姐姐能感觉到吗……? “嗯?”楼囚蝉感觉到了。 她空出来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捏了捏棉糖。 棉糖立即抱住了她的手指头,紧紧的抱着。 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楼囚蝉干脆就把它拎出来,放到肩膀上。 小棉糖立即把脸朝后,反着坐在肩膀上。 盯…… “怎么了吗?”林空有听到楼囚蝉的声音立马问道。 这声音,好近……! 她往前又走了两步,然后低头看向前方地上,鬼火照出的鞋底的轮廓。 唔……应该是人,但是她估计的距离不止这么一点才对。 “估计着你要往这边走,我就走过来了。你也受着伤,走多了多不舒服。”林空有像是猜到了楼囚蝉的想法,主动解释。 但是前半句说的半遮半掩,防着黄孤和高茄。 可是,楼囚蝉想说,她的腿是固定过的,林空有就拖着软趴趴的腿……来找她? 那得有多痛啊。 “我这边发现一个东西……!!!”高茄急促且突然的说道。 像是发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东西,声音里满是惊恐。 楼囚蝉捏捏棉糖让它加快动作:“我这就来。” “高茄!高茄!你还好吧?楼囚蝉,可以过来帮帮我吗,我想过去看看她。”黄孤抓住机会想要攀上楼囚蝉。 楼囚蝉翻了一个白眼,这么漆黑一片,看他个鬼啊,找理由也不找找好一点。 棉糖完事之后,楼囚蝉当即就起身,往那边赶过去。 林空有抓住了她的手腕,在黑暗里眼神飘忽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会走散。” 所以要拉一下。 不过也就一下,高茄离他们并不远,到了就松开。 两人顺着声音,又走回了那个骨堆。 之前几乎被楼囚蝉和高茄两个人刨平的骨堆,周围围着一圈的大鬼火,被照亮的高度绝对超过了当初的高度。 而且……也不见高茄的身影。 “……高茄?”楼囚蝉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 她立即伸出手,往骨堆上摸。 骨堆的高度……又到了她的腰间。 但是好像要比上一次的要稍微矮一点。 她突然生出了很不好的想法。 而黄孤,在许久没有听到高茄声音之后,又开始嚎:“高茄!高茄!你死的好惨啊!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队友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闭嘴!” 第141章 暗白骨(七) 声音是高茄的声音没错。 但是……楼囚蝉伸手往骨堆上摸——声音是从骨堆里传出来的。 一边撇去顶上零碎的骨片,一边想要松开林空有的手想去抽匕首。 “我来。”林空有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自己伸手,从楼囚蝉后腰那里抽出匕首。 匕首底部划过腰间时,带起一种酥麻的感觉,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划过一样。 楼囚蝉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感觉奇怪,平时自己拿的时候并没有感觉,怎么今天就反应这么大。 难道是黑暗把触觉的感官也放大了? 在下一个瞬间,楼囚蝉摸到了高茄的头。 摸着手下的触感,她心里突然就“咯噔”一声。 耳边,黄孤还在喊着高茄的名字,让她回回他,不要那么惜字如金。 楼囚蝉深吸一口气,骂了一声,让黄孤闭嘴。 同时,还挠了挠林空有的手心,示意他戒备。 因为她手底下那个头……只有上面一半还有肉挂在那里了。 楼囚蝉喊了一声高茄,咬着牙向下面没肉的地方细细摸去。 就像是肉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一样,眼睛下方的肉竟然一点都没有剩下,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连骨头摸起来都有一点光滑。 而且,这种腐蚀还在逐渐往头顶上蔓延。 楼囚蝉用力的捏了一下手。 高茄说话的时候,下颌骨一张一合的,肉什么的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根猩红细长的舌头在头骨里和蛇一样晃动。 感受着自己手上粘上的黏糊糊的液体,眼前几乎就显现出了那血淋淋地一幕。 这座骨堆,是高茄用自己的骨头堆的。 她的皮肉,乃至骨头,都在被腐蚀消弭,皮肉化作血水,骨头碎成碎片,垒成一座小山。 也就是说,之前,她们刨的那个骨堆也是一样,是应极的尸骨。 难怪他们把那骨堆都刨到底了还没有找出应极。 原来……原来…… 他的尸骨一直在他们手里。 在皮肉消失前最后一秒,高茄惨叫了一声,然后在她自己的惨叫声中,彻底死去,变成碎片。 “她在传递着什么消息……!!”楼囚蝉收回手,将手心一遍又一遍地在裤子上蹭着。 高茄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她并不是没有意义地尖叫,而是在说着什么! 只是,只是她说的实在是太模糊了,楼囚蝉在一时间里分辨不出来。 “高茄?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呜呜呜我好命苦,这么厉害的队友都出事了那我该怎么办?!”黄孤开始哭丧,“呜呜呜,各位哥哥姐姐们都带带我吧!我出去,我出去一定会报答你们的!给你们做牛做马!帮帮我吧帮帮我吧,可怜可怜我这个丧父丧母的可怜人吧!” “速度点给我闭嘴!不然老子直接送你去和你衣食父母团聚!”周泗一听他讲话就很烦躁。 周泗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那骨堆和听得懂人话一样,窸窸窣窣地就往黄孤那里移动。 “哟,看来你衣食父母不放心你啊,一听你哭就主动来找你了,黄孤你开心吗”周泗默默远离了那边。 楼囚蝉一惊,夺过林空有手里的匕首就追过去。 不是她心善,是她实在是不想再少一个捡骨头劳动力了。 黄孤虽然捡得少还特别矫情,但好歹也是捡啊! 林空有顿时两只手都空了,他抬起手,向上平摊开放在眼下,低头“看”向它们,心里头有些无奈,但最后都化作了一个笑容,然后放下手跟了上去。 骨堆不断地往黄孤那边移动,黄孤像是被吓傻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尖叫着无目的乱窜。 他还听到了跟着骨堆一起过来的脚步声。 “你不要追这个东西啊!你越追它不越往我这边跑吗!你是谁啊!不帮我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拖我后腿!你巴不得我被这东西搞死吗?!”黄孤一边喊,一边往远离骨堆的方向跑。 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那个像果冻一样的鬼的身体内部。 他顿时有一种被水膜包裹住的窒息感。 黄孤之前并没有撞进过这种鬼的身体里,不知道是之前进去什么感觉,要是他体验过,一定会比现在还要慌张。 他害怕地拳打脚踢着果冻鬼的身体,在他身体里疯狂抽抽。 他也想喊,喊别人救他。 但是一来,他张不开口,只要一张嘴,“果冻”就会钻到他的嘴巴里,喉咙里,腥臭,试图撑满他整张嘴。 二来,他对那些人有些失望了。要不是他们追着那东西往自己这边跑,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ei”了一声,好像,就是在黄孤的头顶发出来的。 一个短促的发音过后,果冻鬼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果冻”不再抖动。 黄孤就这么被晃了出去。 刚跌到地上时,他还有一些懵懵的,很快又反应过来,yue地一下吐在了地上。 一边吐,还一边埋怨楼囚蝉他们:“都说了叫你们别追别追!要是你们不追……偶……我也不会到那么一个臭沼泽一样的鬼的身体里!精神损失费我就不向你们要了,但是作为补偿,我命令你们带我出去……呕……!” 呕吐物溅在地板上的声音在黑暗里极为明显。 明明隔的很远,周泗仿佛都已经闻到了呕吐物酸臭的味道。 离得近的楼囚蝉捂住了嘴,刹了车。 追到这里,骨堆已经消失了。 就像是高茄被骨堆掩埋腐蚀那样,骨堆像是在被地面给腐蚀,越往前,就越矮。 “小妹妹,有人损坏公共财物!”楼囚蝉停下来,抹了一把汗就向那个小女孩举报。 “啊,我看看我看看!”小女孩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刚从那里赶回这边,“咦,怎么臭臭的……谁!谁弄的!是谁弄脏了我的被子!!!” 它的声音听着崩溃极了。 “被子?!”黄孤擦了两下嘴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谁拿地面当被子啊?” “……是你?”小女孩的声音听着饱含怒气。 第142章 暗白骨(八) 从小女孩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就再没有一点声响。 几个人无从得知黄孤到底有什么结局。 但是他们也不能闲着,还有骨头要捡。 “你们那边怎么样?我这一块怎么一根骨头都没了?” 周泗一步一顿的,和一个扫地机一样扫着他那一块地方,可是一块骨头都没有找到。 大家都回了没有。 楼囚蝉刚好走到坑边,蹲下去摸了一下高度,已经和地面齐平了。 她刚想张嘴问小女孩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小女孩就像是能够读心一样,回答了她:“还没有哦,还有两根坏骨头没有乖乖回床上睡觉,再不回来我可要给坏骨头们惩罚了!” 两根……? 几个人迅速报了位置,分散开来,一人负责一块位置展开了地毯式搜查。 这个空间似乎也知道现在进入了尾声,几息之间,鬼火全部熄灭了。 他们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许吟湘甚至因为盯着鬼火的光源盯了太长时间,在火熄灭的那一刻,顿时失去了平衡感,栽倒在地上。 她的手,摸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她的手掌覆盖在洞的正上方。 感受着不该有的、属于洞的心跳。 “囚、囚蝉?可以……过来一下吗?”许吟湘忍着洞中会有什么东西跳上来咬她手的恐惧,坚持把手覆盖在洞上方。 她怕手一挪开,洞就会转移走位置。 那样……那样证据就没了。 “来了。”楼囚蝉刚好扫完一遍,闭上眼,依靠听觉躲避一些鬼怪,飞快地朝许吟湘跑去。 “怎么了?”她跑到了。 楼囚蝉站在许吟湘的面前,还以为是许吟湘摔倒站不起来了,刚想拿出棉糖把她的腿再加固一层。 周泗和林空有也停下动作,竖起耳朵来听,生怕许吟湘出什么事了。 “我手底下有一个洞。”许吟湘打破他们的胡思乱想。 “啊!!!”棉糖突然短促地叫了一小声。 然后开始疯狂地在楼囚蝉的手里扭动。 楼囚蝉刚想问它怎么了,突然就僵住了。 又来了…… 又来了!那个冰至骨髓里的东西。 她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喉咙都干哑了:“吟湘你先别动。” 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它像往常一样,一寸一寸地向上盘绕着,但是这一次才到大腿根部,就停下了。 然后,它主动把自己塞进了楼囚蝉得手里。 只不过是有棉糖的那只手。 “你干什么!不要挤棉糖!”棉糖像是很害怕它,一个劲的拱着楼囚蝉的手,甚至忘了自己能够变大这回事。 “外来者……”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好像是手里这摊水……? 它侵略性十足地将楼囚蝉的手撑开,让棉糖从她的手中坠落,再和棉糖一起往下落,先一步砸在许吟湘手上。 “嘶,好冰!”许吟湘下意识就把手移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一移,棉糖掉落到了洞里。 “棉糖!对不起我这就把你捞出来,不要害怕啊!”许吟湘此刻十分后悔,自己刚刚要是不缩回手就好了。 “驱逐……外来者。” 声音落下,那一摊水和棉糖落进的洞里竟然冒出了喷泉。 喷洒出的水遍布整个黑暗。 并且没有要停下的架势。 “呸呸呸,这什么啊,这么冰!”周泗原本正呲着个大牙用狰狞的五官来缓解腿上的疼痛呢,那水忽然一喷,直接被他尝到了。 水一直喷个不停,水位线不断上涨着。 小女孩微微有些不耐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边:“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了!你们还没有好吗?”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周泗把水呸出去之后立马接茬。 可是,天亮的标准是什么? 涨水等于天亮吗? 有了水,几个人就像是抓鱼一样,一点点水波的晃动都可能让骨头飘远,更加难找了。 楼囚蝉一边找,一边大脑在不断运转。 快点想……快点想! 这个水实在是太冰了,不等水把他们淹死,他们就可能因为失温而死去。 只是好像,在涨水之后,那些会发出奇怪声响的鬼怪都不见了? 不对,有哪里不对! “又找了两遍还是没有任何骨头啊!”周泗抱怨式汇报。 不只是他,其实楼囚蝉也没有发现任何一根骨头。 楼囚蝉闭上眼,回想着当时鬼火规划起来的范围,以及那张“床”的位置。 “床在这里……喷泉,鬼怪……以及,天亮……!都去坑里,都往坑里跑!要快一点!”楼囚蝉忽然睁开眼。 同一时间,林空有也喊道:“去坑里面!” 两个人开口的时间几乎没有差异。 楼囚蝉喊完,呼出一口气,又说:“谁在黄孤边上?带上黄孤!” 她想到了,这个漆黑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黄孤?还要带他吗?”周泗听着有些嫌弃。 他跑了两步,黄孤确实在他的斜前方,只不过……是漂着的,不是站着的。 他面朝下浮在水面上,看着失去了意识。 这不是周四嫌弃的原因,他嫌弃的是——黄孤之前吐过啊! 那他的衣服,他站过的地方,他边上一圈的水里,不都是黄孤的呕吐物了吗?!?! 周泗本能的想拒绝,但是想一想好像除了他,没人能担当这个重任了,只好忍辱负重地捏着他后脖子的一小块衣领,拽着他在水里走。 楼囚蝉和许吟湘两个离得远,又是女生,pass,林空有的长相看着好像有洁癖的样子,应该也不会碰黄孤这种把自己吐脏了的人,也不行,所以他只能自己上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拉着他? 楼囚蝉说的诶,肯定没有错! 拉着拉着,他的指关节忽然蹭到了黄孤后脖子上的皮肤,被惊了一跳。 “他还活着?!” 没想到小女孩竟然这么仁慈,只是闭了黄孤的麦吗? 楼囚蝉的声音好像有一点着急:“死了我们拿的就是腿骨而不是他这个人了,稍微快一点!” 好在有水流的浮力,周泗拖着不会很费劲。 几乎是从边缘,拉着个人到中心,所用的时间已经让水涨到了膝盖的位置。 第143章 暗白骨(九) 除了周泗和黄孤,其他人都到了坑里。 都在焦灼地等待着他。 忽然,楼囚蝉的耳尖动了两下——水流声……改变了。 像是有许多个人在水里行走。 而方向,全部来自于周泗那一边。 “周泗,尽量快一点!”她一边提醒,一边捏了捏许吟湘之前受伤的那只手,“怎么样,有感觉吗?” 许吟湘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囚蝉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果然如此。 许吟湘那只手没有感觉了。 “我在捏你的手。” 她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没有知觉了。 虽然因为惯用手是右手的原因,自己还背着包,就一直都没有用上左手。 但是这好像还是不应该没有注意到。 是大脑自动忽略了吗……? “啊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许吟湘自己也捏了一下那只手。 不痛也不痒,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要是自己早就留意到了的话,可能情形就不一样了吧? “吟湘,我可能要把你手臂里的骨头剜出来……可以吗?”楼囚蝉又加重力道捏了一下,确认着许吟湘是否会疼痛,顺带着,也是想转移许吟湘的注意力,她知道许吟湘可能会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背。 “诶?当然可以……”许吟湘对楼囚蝉的信任度极高,她这么说总有她的理由。 同时她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剩下的其中一根骨头……藏在我手臂里?!那另一根岂不是在……” “对,在黄孤的左腿。”楼囚蝉得到许吟湘的答复后,果断地下手剔骨头,林空有则靠近了些,沉默着拿着绷带随时待命。 还是黄孤自己嘀嘀咕咕时说出来的,当时楼囚蝉就觉得奇怪,因为一般副本里的鬼怪都不会犯这种搞错左右的问题。 还是后来她想明白了高茄的提醒,以及“两根骨头”的数量提醒,才反应过来的。 “腿!腿被拿走了!!”高茄那时候喊的应该是这个。 她的腿,在肉被腐蚀完之后,被运输到了其他地方。 随便哪里都可以。 随意丢弃在地上,等待着他们来捡。 要是高茄没有说,或者楼囚蝉没有想出来,他们就不会知道,他们的手中可能握着自己同伴的尸骨,也不会知道,这里的骨头全部都取自员工的身上。 被鬼怪攻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任务者的骨头会被取走。 至于天亮,也是由任务者决定的。 骨头在坑里堆积的越多,天亮的就越快。 这一点,在他们刚扔进骨头,有鬼火出来的时候,就隐隐提示了。 而当坑里的骨头与地面齐平时,就开始了天亮倒计时。 倒计时的时间为水把人弄死的时间。 但为什么要针对棉糖把它给弄出去……楼囚蝉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她的大脑运转与手里的速度并不相斥。 经常解剖的朋友们都知道。 在尽量不伤害筋肉的情况下把骨头完整的取出来并不容易。 可楼囚蝉就像是剖过千百次一样,游刃有余地取出许吟湘的骨头,交给林空有包扎,再接过周泗递来的黄孤的腿,轻轻松松地下刀…… “啊!!”黄孤突然间醒了过来,凄厉的惨叫声震破大家的耳膜:“你在干什么!谋杀啊!谋杀啊!” 他开始疯狂的扭动着,像一只被鸟啄起来的毛毛虫,在垂死挣扎。 “想出去就闭嘴!”周泗直接一个手刀下去把他劈晕,免得影响楼囚蝉的发挥。 因为太暗,第一下没劈中,劈到了黄孤的背上,让黄孤整个人往水里沉了一下,楼囚蝉的匕首也被迫偏了角度,把小腿肚横着割了一刀。 不过好在没等黄孤喊出声周泗的第二个手刀就下去了。 在水面到楼囚蝉的胸口时,两根骨头堪堪沉在水底。 登时,小女孩用她稚嫩的声音唱起了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骨头……” 原本本该是童话般美好的声音。 可是,几个人还身处黑暗,再加上冰冷刺骨的水流,小女孩天真的声音反倒让他们汗毛直立。 脚下踩着的骨头好像也随着小女孩的歌声,开始浮躁,开始颤动。 “握草!不是睡觉了吗?他们怎么还开始动了!”周泗脚底下一块骨头一移,差点让他摔进水里。 “嘘!” “嘘!” “嘘!” ……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这些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人毛骨悚然。似乎是对周泗突然的说话感到不满。 一直以为那些鬼怪已经消失了…… 原来,一直蛰伏在他们身边吗? 而且……他们已经完成了小女孩交代的任务,为什么还没有出去?! 他能感受到,此刻,有无数双眼睛阴冷地注视着他,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体内。”小女孩唱完最后一句时,楼囚蝉开口了。 他们在小女孩的体内。 而这个深坑,是小女孩消化的场所。 天黑了,好宝宝都应该睡觉了。 睡觉前,体内的一些垃圾自然要归位清扫,不然怎么能睡一个好觉呢。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睡眠可是最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在体内,他们看不见日升日落。 因为在体内,小女孩的声音听着才那么飘渺虚无。 因为在体内……所以一些东西的排布与内脏相差无几。 也是因为在体内……他们完成了任务之后还需要自行逃脱…… 而坑底,是楼囚蝉预想的那一扇可以脱离的门。 本来还有一些不确定。 因为万一有差错,他们就会和脚底下正在不断下降减少的骨头一样,被腐蚀,死不见尸。 但是林空有当时也说去坑里,肯定了她的想法。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这里粗略一想是死门,可是未必不可以以死开辟新生。 因为除了这里,在没有其他出口了。 其他地方均为平地。 而这里,消化的地方带走物质,可物质也先是进来才能被消化。 有进就有出。 这里一定也能出去。 几个人深吸一口气,随着不断被溶解的骨头一起沉入水中,在一口气将要耗尽的界限里,他们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坑底。 第144章 暗白骨(十) 一束光,照进了楼囚蝉的眼睛里。 眼眶中,忍不住的涌出生理性泪水来。 因为她已经在黑暗里待了将近五个小时。 楼囚蝉忍不住抬起手 将手背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实在是,太刺眼了。 可是怎么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这种情况周泗一定会说点什么吧? 比如说,“终于出来啦”,“啊眼睛要瞎了!”“那小女孩唱的什么狗屁呢!”之类的。 但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 等眼睛稍微适应一些,不再刺痛了,楼囚蝉才慢慢地把手拿下来。 紧接着,她的瞳孔猛地缩小了。 她眼前,一个穿着嫩黄色小洋裙的女孩子在看到她放下了手之后,咧开嘴笑了。 她大大的漆黑的眼睛眨了眨,身子摇晃了一下,拿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 而她的手上,握着一根几乎和她一样高的腿骨。 “姐姐,看着我,不要移开目光哦。” 这个声音……是刚刚那个黑暗里的小女孩的声音…… 楼囚蝉还以为这个小女孩是要拿着那根来攻击她,刚准备做出防御的动作。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小女孩就把那根和她手臂一样粗的骨头怼进了自己的嘴里。 然后,一节一节地、往下塞…… 鲜血不断地从嘴里涌出来,还带出了一块一块的,疑似于内脏碎片的东西。 小女孩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不断地用手把骨头往下摁。 摁到她的脖子折断了,摁到能清晰地听到她自己体内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一根骨头透过小洋裙,能够清晰的看到它鼓出的轮廓。 凸出的那一个点不断地向下向下。 无视了小女孩体内的骨头阻拦,完完全全地将小女孩整个穿透。 “姐姐,看到了吗?” 小女孩笑着笑着,突然面容开始扭曲起来,她的双手从骨头上拿下来,扒在自己的脸上。 “……姐姐,救救我,救救我!!!……我马上就要死了……救救我……!!” 楼囚蝉垂手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在想小女孩的嘴都拿来吞骨头了,怎么还能说话。 本来还想要习惯性的挂上笑容,可为了那么一点点良心,她还是没有笑出来,像是在看戏一样看着小女孩想干什么。 这个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应该是被隔开了。 只是她有一些搞不明白,这个小女孩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给她看一下任务的前置背景……? 可是有什么必要。 “姐姐,不好笑吗?”小女孩歪头,狰狞但不甚理解地看着她。 “好笑吗?”楼囚蝉反问。 “可是那些大人看到之后都笑了。” “不好笑,你留我下来是想要我笑一下吗?” 小女孩有一些委屈地低下头……呃,她被骨头贯穿了低不下头来,但总之就是看着想要低下头:“我就是想让姐姐看一看……我感觉姐姐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可以……我可以放心地把我的家交给姐姐吗?” 交……交给她?!?! 难道是那时候姨姥姥说的八层以下每过一个任务就能给她一个副本吗? 可是这一个副本…… “给我之后,我可以做更改吗?” 小女孩扒拉着身体里的骨头,闷闷地说:“可以的……” 几乎是一瞬间内,楼囚蝉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改造的方法,甚至还恶趣味地想象了一下把楼临镜扔进来之后的情景。 “那你当然可以相信我!”楼囚蝉拍着胸脯保证道。 主打的一个要是不能改造就是无法相信的坏姐姐,要是能改造就是值得信赖的好姐姐。 一得到楼囚蝉的保证,小女孩就僵硬地朝楼囚蝉走过来了。 然后掰开楼囚蝉的手,往她的手心里放了一根指甲盖一样大的小骨头,像是钥匙扣一样,白白的,干干净净的,很可爱。 “姐姐,这个是媒介哦!想见我的时候就在骨头上敲三下就好啦!” “那我拉人进来呢?” “拉人?哦哦!这个这个!这个粉粉,吸入或者吃进去都可以哦!”小女孩在层层叠叠的洋裙之下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小罐的灰白色的粉末给楼囚蝉。 楼囚蝉的眼角抽了抽,这、这是骨头磨的粉吧…? “姐姐,你可以经常来看我吗?奶奶太忙了一直都来不了!” “奶奶?!”楼囚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嗯!梅奶奶!” 啊,果然不好的预感是真的啊…… 怎么把她姨姥姥认来当奶奶了啊哈哈哈。 “得,这声姐还真不是虚的……回头得叫罗千过来认认。”楼囚蝉坏心思地想道。 当然不是简单地“认认”,那必须得是把副本改的恐怖一点,然后再让他进来,好好的“认一认”! 交接完,在小女孩恋恋不舍的挥手之下,楼囚蝉回到了客厅。 她特意看了周泗他们一眼,没有任何的不对劲,看样子应该和她是一起出来的,并没有提前出来。 嗯……脚底下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黄孤。 楼囚蝉又看了周泗一眼,这下手这么狠的吗?! “啧啧!太慢了!太慢了!”鬼大姐扬一扬手里的黑方块,表示自己已经举报上去了。 周泗目瞪口呆,猛地转头看向楼囚蝉,眼里透露着迷茫:“会……会怎么样?!” 楼囚蝉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得了,都不嫌丢人的吗,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碍我眼!” 被鬼大姐轰出去了…… 它把昏迷的黄孤丢出来之后,还给林空有抛了一个媚眼。 “……?”林空有疑惑地看着“砰”地一声关上的门看了一会儿,冷淡的转眼盯着地上的黄孤,皱着眉叹了一口气才拎起他的领子把他也一起拖到医务室去。 虽然他这人挺无语的,但就这么放在这好像有一些危险,留下来挺不让人安心的,还是带走吧。 这一次因为黄孤的原因,每个人都比较惨烈。 没人知道,在医务室的角落里,有一个佝偻着的身影,看着相互搀扶着进来的一行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第145章 反省 楼囚蝉看着眼前医务室因为完成了治疗任务而关上的门,若有所思地敲了三下手中的骨头。 下一秒就眼前一黑,果然回到了那个副本之中。 “姐姐!这么快就想我了吗!”小女孩欢欣道。 楼囚蝉实在是不想说出她只是想试一试骨头的真相去打击小女孩,随意地嗯了一声,打算出去,又突然发觉这么一小节骨头好像很容易弄丢,就多问了一句:“我可以在骨头上穿孔……或者其他的吗……?” 小女孩没有一丝犹豫:“可以啊!这虽然是我身上的骨头,但是都已经送给姐姐了,自然是姐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身上的骨头……? 这么小一节,会是哪里的骨头? 不过楼囚蝉没有深究,道完谢就从副本里出去了。 她本来是打算穿个孔用绳子系起来当手链的,但既然是小女孩自己身上的骨头的话……还是不要损坏的好,还是用绳子绑牢一些当项链吧。 那小截骨头本来就可爱,要是用细麻绳吊成项链应该也挺好看的。 楼囚蝉刚出去,就对上三双惊讶的眼睛。 周泗的、许吟湘的、林……嗯?棉糖的?! 棉糖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林空有的表情最为淡然,但显然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所以也看着楼囚蝉,问她:“刚刚你怎么消失了?这里方便说吗?…棉糖的话,是刚刚在医务室里的时候爬到我身上来的。” 他们现在还在外面,就怕隔墙有耳,尤其是楼临镜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耳”。 楼囚蝉挠挠头,确实是不方便,就把小棉糖从林空有肩膀上捞过来,板起脸来喊棉糖:“棉糖?” “……蝉姐姐。”棉糖小手在身前对指,低着头时不时瞟一眼楼囚蝉。 “我承认我也有错,可是你是不是也应该反省一下?”楼囚蝉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教训儿子的妈妈。 棉糖缩起脑袋:“对不起qaq,棉糖太害怕就忘掉了……蝉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许吟湘被棉糖的样子萌化了,不忍心继续让它被凶,就问楼囚蝉:“棉糖忘记什么了呀?” “你自己说。”楼囚蝉把棉糖转一个身,对着许吟湘。 棉糖扑过去抱住许吟湘伸出来的手指嘤嘤嘤:“棉糖要是变大的话,就不会掉下去了……让哥哥姐姐们担心了对不起π_π。” 许吟湘看看委委屈屈道歉的小棉糖,再抬头看看楼囚蝉,心软两个字在眼中融化开。 “它就是觉得我们让它变成手掌大小是因为喜欢这样,为了讨好我们不肯变回去!下次还敢这样吗?你要是掉下去出不来了怎么办,在黑暗里哭一辈子?”楼囚蝉无视棉糖的委屈,把在许吟湘手指上蹭阿蹭的棉糖薅下来,放回口袋里,不理它。 怎么能为了讨好他们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呜呜哇啊啊啊,姐姐对不起……棉糖知道错了!!”棉糖在口袋里号啕大哭,哭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鼻涕泡,“姐姐,你吃棉花ta……呜呜哇!!” 哭得颤抖的小手捧出几团到口袋外面。 被哭到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周泗和许吟湘看着,忽然诡异地沉默了。 “……棉糖你给我们吃你的鼻涕泡?!给我接着反省!!!!!”楼囚蝉连人带鼻涕泡给按回口袋里。 哭到抽噎的棉糖又开始了新一轮小小声道歉。 不过棉糖知道,楼囚蝉没有生鼻涕泡的气,之前棉糖没有变大而掉进洞里的事情也已经不生气了,姐姐只是找个理由让它进口袋里而已,外面有一个危险的气息,姐姐不想让棉糖再受伤了! 至于外面的气息……是楼临镜。 楼囚蝉捏起拳头,怎么又是他?! 之前担心隔墙有耳来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哟!我亲爱的妹妹,晚上好呀!”楼临镜从那边的拐角拐出来,靠在墙上一只手插兜,一只手举在头边和楼囚蝉招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刀片还没用完,不用这么上赶着给我送的,真的。”楼囚蝉真挚的眨着眼睛说,把装着棉糖的口袋不动声色地闭了闭。 不是送刀片的他过来干什么。 “……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哥哥这不是担心你用完了吗,来来,妹妹你走过来我给你点刀片哈!” 楼临镜笑的看似和蔼,但楼囚蝉打包票他开口前绝对在内心骂了她八百遍。 “囚蝉你别过去。”周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楼囚蝉身后,借着楼囚蝉的遮挡,压低声音说。 楼临镜站的那一侧的拐角以前一直是用封条封起来的,还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据说里面封印着极其危险的东西。 要是那个东西是由楼临镜掌握的话…… 许吟湘也摸摸抓住了楼囚蝉的衣角。 “怎么了,不敢过来吗?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妹妹呢?放心过来吧,我这次除了给你刀片,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怎么好像……刀片那两个字的咬字特别重,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楼囚蝉无言的审视着他,他也就那么靠着,先前招手的那只手闲不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透明的晶石抛起来。 晶石……? 距离有一些远,楼囚蝉眯起眼睛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透明石头,看了半晌才发觉楼临镜手上的那一块晶石和自己手上那两块应该是同源的,极其相似。 她当即就迈步往那边走过去,才走了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角传来牵拉感,一回头,就看到三只手拉着她的衣角。 那三只手的主人们也全都看着她,眉心皱着,像是很不赞同。 楼囚蝉无奈地看向林空有,他们这样就算了,怎么连林空有也跟着一起。 林空有抿抿唇,小小声地道了句“小心”才收回手来。 要是他还是小电锯就可以跟着过去了……! 他一收手,另外两个人立马同步地转头谴责地看向他。 第146章 烟雾弹 林空有怎么怂了! 就因为楼囚蝉一个眼神?! 不能怂啊啊啊! 楼囚蝉看着三个人的眉眼官司,噗呲一下笑出来:“行了,我就过去一下下,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小心点盯着点我这边,要是楼临镜有什么不对劲我可就靠你们提醒咯!” “……好……好吧,那就一下下哦!”第二个妥协的是许吟湘。 周泗两头看看,怎么一下子就他一个还没改变阵营了?于是赶快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摸摸脖子:“你说的,就一下!” 阵营统一之后,三个人就开始死死地盯着楼囚蝉往那边走的背影,眼神深情专注到像是三块“望夫石”。 距离楼临镜还有六七步的时候,他不等楼囚蝉开口询问就将那一块晶石丢到了楼囚蝉怀里,语气带着些挑逗:“给勇敢的妹妹的奖励~” “啧,东西我收下了,话你还是收回去吧。”楼囚蝉举起晶石对着走廊里的白炽灯看了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怎么了,难道还不让你亲爱的哥哥夸上一两句吗?”楼临镜的笑容有些神秘,突然伸出了一直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 他五指张开,指头与指头之间各夹着一颗灰黑色的小珠子,不给楼囚蝉任何反应就向她身后甩过去。 小珠子砸落在地面上纷纷升起一道白烟,完完全全隔开了林空有等人的注视。 “楼临镜,你干什么?”楼囚蝉因为刚刚得到白色晶石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不要做出这副表情啊,都说了哥哥要和你说事情。” 说完这句话,他又笑着,好看的唇瓣无声开合:是和你哦,而不是和你们。 油盐不进的楼囚蝉读懂了口型,冷漠点头,示意他快说。 现在都没人了,总该说了吧。 楼临镜却不急,看着楼囚蝉身后四道烟柱完完全全地合成了一面墙之后,又往他自己身后也甩了四粒珠子,将二人隔离在走廊的中段。 看他这举动,楼囚蝉挑眉,有些期待他到底要讲些什么了,好像要搞大动作啊! “那个晶石一共五颗,全部集到一起才能发挥作用,另外两颗在你的便宜老爹和便宜二叔身上,他们下一个副本会使手段和你分在一起。”楼临镜一口气把话说完,停都不带停一下的。 说完之后,他一边十分克制地吸着气平复气息,一边骄傲地看着楼囚蝉。 真的要形容的话,楼囚蝉感觉眼前的楼临镜像是刚刚剧烈运动完但是碍于主人在睡觉不敢大声喘气只好小小声极速换气的摇着尾巴乞求夸奖的……狗…… 但是这内容嘛…… 还真是大动作,一下就把楼临夏和楼临宏给卖了。 他之前不是坚定地楼家派系吗?现在怎么又来给她送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我需要用什么来买?” 这消息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楼临镜想要楼囚蝉身上的什么东西,不然他干什么那么好心。 “哎哟,都是兄妹,谈钱就俗气了啊妹妹,这只是哥哥真心的一个小提示。”楼临镜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的很是邪气。 要是不给自己妹妹一个提醒,真怕以后就见不到她了呢…… 楼囚蝉刚想开口,楼临镜就用食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嘴上:“嘘——好了,这是你的刀片,嗯?看你的眼神……不要这个?” “……我要烟雾弹!”有便宜不薅非好汉,刀片她还很多,那就这个烟雾弹吧。 “……哦,就要刀片啊,给,你想要的哥哥必须给,来拿好了,哥哥先走了哈!”楼临镜避开楼囚蝉谴责的眼神,往她手里塞了一纸包的刀片闪身进了后面的烟雾幕里。 楼囚蝉的眼神更加谴责了。 他能随意进出,但是她出不去啊! 只能在里面干等着,等烟雾自己慢慢消散开来。 这个烟雾弹是个好东西啊。 等许吟湘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楼囚蝉更加肯定了她的这一想法。 因为她们说,他们只要一穿过烟雾又会回到原点,楼囚蝉他们的声音也完全听不见。 这真的是大大的好东西啊! “你没有事吧?有没有受伤?他干嘛了?”许吟湘凑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楼囚蝉每一寸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确保没有伤痕且衣服也没有渗血之后才放心地退回社交距离。 “没坏事,放心。反而有好事呢!”楼囚蝉俏皮地眨眨眼,“走走走,我们去商场采购一些坑人的东西!”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坑人?不是好事吗?怎么还坑人呢? “啊对了吟湘,你知道痒痒粉怎么做吗?”这种东西肯定不能直接买。 许吟湘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回答了:“简单一点的话,就是把芋头切碎榨汁,将汁水沉淀出淀粉,隔去水粉之后自然风干就好了,还有一种时间久一点的方法,就是将玉米粉、苏打和天竺葵叶片放入密封瓶中混匀,放置五天,每天都要摇晃一次,五天后就好了。” 周泗一听是痒痒粉这种整蛊人的东西,立马自告奋勇地出谋划策:“要整人吗要整人吗?他抽不抽烟?我这里有烟盒,可以做香烟水枪啊!然后在里面灌上辣椒水,在他拿烟的时候滋他一脸!” 对于这一方案,楼囚蝉果断给出了高度评价。 周泗一直闲置的香烟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楼囚蝉记得他那烟还蛮贵的,她的便宜老爹肯定不会拒绝。 三个蔫坏蔫坏想着各种整人方法的人都在低头深沉的思考。 林空有无言半晌,作为一个正常人发言道:“先说好,不可以随意整蛊路人!” “知道知道,你也快想想有什么能挡人一会的损招。”楼囚蝉试图把林空有拉下水。 可林空有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小电锯,哪里知道什么整蛊人的办法,只能默默地跟在三个人后面,充当跑腿角色,他们指哪,他就去哪拿东西。 当然,如果有一些过分的东西,他就当作没有听到,垂着头装耳聋。 第147章 整蛊小分队 由于许吟湘担心自己提供的痒痒粉配方没什么效果,干脆两种方法的材料都买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买了辣椒粉、黑白胡椒粉、朝天椒、小米椒、生姜、大蒜、芥末、风油精以及一照就能让人短暂性失明的强光手电筒。 “?这是要用调料把别人撑到吐吗?”除了手电筒都能吃啊! 由于后面几种的量买的过于巨大,周泗不禁发出疑问。 楼囚蝉笑:“捣完就没多少了。” 捣出来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结账的时候,受到启发的周泗发现被楼临镜拉进去的那个副本也能当做购买额度来计算,再加上他觉得只买这些东西就是在鄙视他们几个人的额度,嗖嗖嗖地跑走又去抱了一个大榴莲和几罐鲱鱼罐头和几包酸笋过来。 “怎么样!臭味怎么不是一种物理攻击呢!要不是没有臭鳜鱼,我高低也要端两盘走!”他得意洋洋地把东西往收银台上一垒,对着楼囚蝉给他竖起的大拇指傻笑。 结完账,几人浩浩荡荡提着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去了共享厨房。 首先是芋头痒痒粉和天竺葵痒痒粉,由许吟湘来制作。 然后楼囚蝉在试图把两种辣椒捣成汁水,把辣椒筛出去之后,滴入风油精,挤入芥末,搅拌均匀之后,再倒入生姜和大蒜榨的汁,最后撒入一把辣椒粉一把黑胡椒粉一把白胡椒粉封层,摇晃均匀之后,倒入顺手揣出来的小喷瓶里,大约50ml,能够轻松地放入口袋之中。 而整蛊三人组的周泗,则更加黑暗。 他把一半的榴莲和酸笋混着鲱鱼罐头榨成汁,另外一半捣成泥,分别用扁平形状的喷瓶和小铁盒装好,再把喷瓶放到烟盒里,塞回几根烟打掩护。 制作过程中,仿佛在夏天的烈日下发酵了三天三夜的茅厕爆炸的臭味熏跑了隔壁共享厨房的所有客人,连本来想要往这边走的人们都退避三舍。 当然,他们自己也被熏的连连作呕。 人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吓得等在外面的林空有跑去买了四个防毒面具发给大家。 带上防毒面具的周泗缓缓盖上了那一盒不管是质地还是气味都极其像是米田共的东西的盖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但是虽然这是自己的产物,他还是十分嫌弃的往外面套了三层密封袋才装进口袋。 楼囚蝉:损还是你最损。 至于现在看了变得最为普通的痒痒粉和辣椒粉胡椒粉的混合物,则被装进了被掏空的胡椒粉的罐子里。 就此,六大暗器准备完成。 哦,还有四把强光手电筒。 因为他们发现任务里黑暗的环境实在是太多了,就算照不亮也有备无患嘛。 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下一个副本,然后狠狠地整一番楼临夏兄弟俩。 回去的路上,楼囚蝉总感觉忘了什么。 直到周泗的碎碎念突然停了一下,然后转头问她:“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楼囚蝉惊讶地看他,连自己寝室的路都不认识了吗? 周泗看她这样,自己也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我们不是去整罗千……吗?” 楼囚蝉这才想起来——忘记告诉他们下一个副本的事了! “可是,也不一定会分到一个本吧?我们不是好久没有过个人本了吗?”许吟湘在听完楼囚蝉说的话之后提出疑问。 这倒也是。 可楼囚蝉总觉得这样的话那两人跟过来就没有意义了,就算是个人本,按照楼临夏的风格也会把障碍打通。 要是楼临夏真没有那个打算,那楼囚蝉就自己来嘛。 不然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不都白瞎了? 等到将要轮到送单的前一个晚上,几个人口袋里揣好“小礼物”,安安静静地躺板板等待下一个任务的到来。 周泗和楼囚蝉的口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 周泗的口袋里放入了他之前一直和烟盒一起压在柜子底下的打火机,楼囚蝉口袋里则是一塑封袋做痒痒粉剩下的玉米粉和淀粉。 整蛊小分队,已准备到位! 至于为什么要整蛊? 楼临夏作为能领导一个团队的人,能随意在副本里坑到吗?! 而且他身后还跟着那么多小跟班。 还是这种整蛊来的好啊。 群攻且能绊住他们的脚步。 怎么不是另外一种坑呢。 到时候鬼追来了强光一照,痒痒粉辣椒水一撒一喷不就能拖慢他们的脚步了吗! 接下来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去到大厅的事了。 被传送到大厅的时候,他们一如既往地想等别人都登记完了再去登记。 以至于等楼临夏他们找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四个和小学生一样乖乖排排坐着的“好宝宝”。 楼临夏身后队伍里一个人直接就“嗤”得开启嘲讽模式。 就这四个小年轻,大楼总还叫他们小心行事?这也太低估他们团队了吧? 楼囚蝉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个新面孔啊。 啊不对,应该说这一次楼临夏身后的人都是生面孔,之前在姨姥姥那一层见过的楼娆等人都没有跟来。 她眯眯眼,打量着楼临夏,是因为见过楼临夏被下面子,被他给弄死了吗? 楼临夏坦然地接受楼囚蝉的目光,然后慢悠悠转头,瞪了那个人一眼,那人瞬间蔫巴了,满眼的傲慢瞬间转成了可怜巴巴乞求原谅的神色。 “真是不好意思,新来的人有些没礼貌了。不过小蝉啊,你们坐在这儿,是在逃避吗?不会是看到我们,怕了吧?”楼临夏笑眯眯地说出最刺激人的话。 像周泗那种性急的,直接就腾的一下站起来了。 楼囚蝉则是淡定地掏掏耳朵:“嗯?周泗,怎么了?谁在说话?” “对啊,谁在说话?还是你今天想要早一点走?”许吟湘壮着胆子说。 楼临夏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另外一边楼临宏赶快走过来帮自家老哥:“囚蝉啊,我们一起走吧?一路上也能做个伴啊,有家人走在边上也能放心一点,对吧?” 第148章 风会喜欢 一听楼临宏的话,楼囚蝉的选择性眼瞎立马好了,正巧现在去排队能排在队尾 她就干脆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灰,甜甜的冲她二叔笑道:“想要路上做伴啊?二叔,没看出来你这么怕孤单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哈二叔,保证把你和楼临夏整整齐齐送上路,让你不再孤单!” 楼临宏和楼临夏脸都绿了,就这么僵站在要笑不笑地看着楼囚蝉。 楼囚蝉还听到楼临夏轻声啐了一句“就应该让楼临镜那小子来。” “小楼总,快要轮到我们了。”一个排在队伍里的人回头冲楼临宏招手。 一看那黑色衣服就知道是他们的人。 天天为了装逼穿个黑西装,真遇到事了跑的开吗? 而且还大楼总小楼总的叫,当自己是霸总文学的主人公吗,当霸总那只知道花钱百般被嫌弃百无一用的爸爸还差不多。 不过楼囚蝉还真有点好奇,这俩老的是总,那权力更大的楼临镜是啥? 总不能来一个大大楼总……吧? 那两个人都有小弟们在前面给他们排队,现在他们一走,楼囚蝉几人一下子就自在许多,也悠悠闲闲地排起队来。 “囚蝉,你觉得我那一盒臭臭泥给谁用比较好啊?”周泗看着前面那一堆人,心情十分激动。 就像是正常世界之下,街头小混混把屎糊霸总或者霸总的下属一脸,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今天!他周泗就要实现这个伟大目标了! 甚至还和自助餐一样任他们挑选! 楼囚蝉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人的口袋里,在思考着他们会把晶石放在哪里,闻言就说:“看谁顺眼一点就给谁用!但是别透露之前就知道要和他们一起过任务的事,装的惊讶一点嗷。” 看楼临镜意外地好心来提醒她的份上,楼囚蝉可不能就这么简单卖了他,要卖也得最后再给他们的心灵来上致命一刀才有趣。 …… 一路顺着楼道往上走。 “小蝉?” 当三拨人在同一间房前停下来的时候,楼临夏适时露出了惊讶且开心的表情。 楼临宏道:“大哥,我知道你和女儿能送同一单外卖很开心,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让一群孩子干站在楼梯上多不好,是吧?” 一副我体谅你,我也体谅小侄女的和善样子。 而他们身后各跟着的两人则十分有素质的低着头盯住脚尖一动不动,要是耳朵的神经肌肉再发达些,或许能把耳朵都给闭上。之前被楼临夏瞪过的那个人更是小心地不能再小心。 “行行行,就知道你疼你侄女!”楼临夏手一挥,让手下拉开门,实则咬碎了牙。 楼囚蝉一行人也适时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一边假惊讶一边翻着真情实意的白眼走进门。 这一次,他们在四楼。 四楼的主人就蹲守在门口,一进门就快准狠地给每个人头上都套上了一个黑黑的大麻袋。 “您看……您这是?”楼临夏问道。 双数层都是办公室层,所以里面的鬼领导一般都会端着领导架子,像这种一上来就给员工套麻袋的,楼临夏还真没体验过。 他只是使了点手段,把三伙人安排到了一起,但是是真的没有踩过点,也想不到这鬼领导这么没有眼色,好歹其他人都是要敬他一声楼总的!这鬼不过是给他赋予了一个“领导”的空壳身份,竟然真的这么敢?! 但他不敢发怒,一个是对这座大楼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女儿还在一边,不能让她知道是他这个当爸的耍手段把两人的任务绑在一起,一个是自己的下属跟班还在边上,自己一开口质问,就相当于暴露了他也被套上麻袋的事实,威严全无。 所以他只好赔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透明的石头,推给那只鬼领导,贿赂之意溢于言表。 反正那块石头他拿着也不知道什么用,楼临镜你小子说什么很重要很重要谁知道是不是忽悠人的,一块什么用都没有的破玻璃块,能有什么用?! 而这一切,全都被悄悄掀起麻袋一角的楼囚蝉看了去。 没想到她一直想要偷过来的东西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楼临夏送给了鬼。 现在只能祈祷着这个鬼和外婆、姨姥姥的关系好一点了。 鬼领导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偷看的楼囚蝉,接下那一块晶石,开口到:你们都犯了错,这是对你们的惩罚。你们必须带着这个惩罚去完成我给你们布置的任务,有什么意见吗?” 跟班小弟捧场:“没有没有,怎么敢有呢!” “很好,那你们现在就上工吧,别忘记了找来的东西必须要满足客户的要求。” “要求?”林空有迅速捕捉到了这一点,自言自语道。 经过袋子的阻隔,再加上他的声音本来就很轻,传到外面大家只能听到闷闷的说话声,并不能听清具体说的什么。 但这并不代表鬼领导听不清,它厉声道:“什么?竟然有人忘记了要求?是上赶着去投胎吗?说了多少遍客户的要求不能忘不能忘,忘了你就等着去死吧!” 说完,楼囚蝉眼前的那一块麻袋的位置突然多出了几个字:风喜欢的东西。 不只是楼囚蝉,林空有几个人的眼前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字。 难道这领导刀子嘴豆腐心? 但明显不是。 因为他们听见了楼临夏小弟的叫唤:“你什么意思!谁忘了?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是之前笑他们的那个,看来性格有些急躁。 楼临夏想到自己推过去的那块晶石,斟酌了一下也说道:“抱歉,可是客户就是上帝,我们这边还是确认一下为好,请问可以再次告知一下吗?” 对此,鬼领导“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所以,只有楼囚蝉这一队的人得到了提示。 难道她们真是关系户? 但是几人被套的麻袋全部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要真是关系户,能给这样的麻袋? 因为其他人的麻袋明显没味,不然那个急躁小弟早就叫了。 第149章 风会喜欢(二) “滋啦——” 四声划拉麻袋的滋啦声响起。 楼囚蝉往自家队友手里每人塞了一片楼临镜牌的刀片,纷纷在麻袋的顶端开了一个口子。 毕竟鬼领导说的是带着惩罚去完成任务,他们只是划个口子把脸露出来,怎么不算是带着惩罚呢。 几人几乎同步地把袋子往下拉,当成一件外套一样裹在自己身上。 视线终于不再局限于脚底那么一点地方了。 就比如,在划开袋子前,他们最多只知道这里是满是落叶与杂草,再加上鼻间充斥着一股土腥味,他们一直以为这一次的任务会是在森林里面。 可是一划开袋子,望着眼前这个嵌在山壁上狭窄到只能一人通行的山洞或许才是她们的任务所在地。 楼囚蝉再把视线转到一旁的楼临夏楼临宏一群人身上。 一个黑漆漆的麻袋从头顶一直套到胸口,看着滑稽极了。 而且那几人现在围成了一个圈, 像是在商量什么的样子,周泗顺着楼囚蝉的视线望过去,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没办法,这是这好笑…… “小蝉,你们是把袋子划开了吗?”楼临夏那边商量完,就顶着那个大黑袋转过来面对着楼囚蝉。 他们划开袋子的声音并没有特意放轻,因此楼临夏要是刚进来的时候特意留意过声音,肯定是能猜到的。 但楼囚蝉没说话,还在想着要不要趁着这几个讨厌的人带着黑袋子,自己几个先进去把人甩开。 转念一想,几个人处在一个副本是事实,还是没有这么做。 只不过刚打算开口就被楼临夏截胡了:“小蝉,我知道你对爸爸有意见,可是既然我们都处在一个副本里了,还是先放下恩怨,一起合作,好不好?” 话语很诚恳,但语气却有一些高高在上。 “把袋子划开吧,目前没有惩罚。”楼囚蝉饶有深意的说。 行,先暂时合作是吧? 那就把袋子划开啊,不然他们那么蒙着合什么作。 而且……他们有针线能在最后关头把袋子缝回去。 楼临夏他们,有吗? 在楼临夏他们弄头顶的口子的时候,楼囚蝉有顺带把袋子侧面又划了两道,方便手活动。 见楼临夏他们也有样学样,楼囚蝉笑意更深了些,小声和许吟湘说一定要把针线藏好了。 “放心!就算他们知道了,藏的地方他们也绝对找不到!”许吟湘颇有些狡黠地笑笑——高兴高兴高兴高兴!又有一件事能在副本里帮上楼囚蝉啦! “这洞太窄了,进去的顺序怎么排?”林空有皱眉看着洞穴,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树林。 好像有瘴气笼过来了,他们没多少时间商量。 周泗下意识插兜,摸到兜里那些“秘密武器”的时候,一拍脑袋,对着楼临夏说:“我们不相信你们,让我们打头!而且你们年纪也这么大了,也该休养生息往后排排了!” 只有楼临夏他们排在后面,他们做的那些东西才好施展。 楼临宏本来想再争取一下,可是瘴气越来越近,灰黑色的瘴气中还像是夹藏着什么东西,哭嚎着,同瘴气一起朝众人接近。 起风了。 被吹动的树枝树叶摇晃着,投在地上的树影张牙舞爪,一下一下抓挠着几人的影子。 风灌入洞穴,在洞穴的深处也响起了相同的哭嚎声,凄厉的,尖锐的,飘摇着进人们的耳中。 站在洞口最近的楼囚蝉顿了一下,神色微妙——这个风,进了洞穴之后,又以更强劲的力道被吹出来了。 “快点进去!”她等不及楼临夏的答复,招呼着队友进入。 ……风喜欢的东西,应该还不在洞穴里,不然风进去就舍不得出来了。再加上“客户要求”这一前置条件,这东西一定是极其危险的,风出来了,说明那东西现在在外面,而洞穴内相反是安全的。 楼囚蝉本来想打头进去,但是被林空有推开了。 她和他短暂的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前面的未知危险交给他们,楼囚蝉只需要防备着楼临夏就行了。 所以顺序就成了林许周楼,楼临夏他们则是楼临夏第一个,楼临宏断尾。 几个人没有一丝拖沓地踏进洞穴之中。 才往里走几步,洞穴深处的哭嚎像是感受到了有人进入,终于停下了。 众人才刚清净了耳朵,又被寒冷给包围。 不同于冰窖里那种纯粹的冷意,他们周身的冷意像是被什么冷血的东西给盯上了一样,又像是本能的恐惧发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楼临夏打了一个哆嗦,还不忘关心自己身前的女儿:“小蝉,你冷的话就说一声,爸爸可以把外套给你。” “不需要。”楼囚蝉冷淡地说。 这个冷防御不了。 因为她刚刚让棉糖在袋子包裹的区域往自己身上缠了厚厚一堆棉花,还织了手套,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让棉糖去前面给其他人也一模一样织了棉衣和棉手套。 “小蝉……” “前面有分岔路。”林空有打断楼临夏的话。 两个洞口,都有细微的风声从里面透出来,仅仅干站在这并不能辨认出哪条不是死路。 “往哪边?”他问楼囚蝉。 “右边右边!我们小楼总说了!走右边!”一个小弟突然说。 应该这个小弟就是倒数第二个,因为离得远,声音有点轻,这个洞穴并没有任何的回声或者其他能够把声音放大的作用,这个声音效果反而更像在旷野里。 可是就算楼临宏想要走右边,他自己怎么不开口? 楼临夏像是看出了楼囚蝉他们的疑问,解答说:“阿宏他觉得大声说话不儒雅。” 楼临夏还因为这事吐槽过好几次。 要是有特效,楼临夏他们一定能看到楼囚蝉一小队人的头上齐刷刷出现了一排排黑线。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你也支持走右边?”楼囚蝉消化了一下,问楼临夏。 “是,我们出门前找塔罗师做过占卜,他指示我们选择右边。”楼临夏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特意泄露出塔罗师的信息。 第150章 风会喜欢(三) 要是走入死洞穴难免有麻烦,所以林空有也不藏着掖着了,拿出强光手电筒往两个洞内细细探照去。 只可惜也看不出什么。 两个洞穴都不是一路笔直的,或迟或早地都拐了弯,光束的尾巴打在冷冰冰的石壁上。 嗯?等等。 右边的石壁在光的照射下,反光了。 楼囚蝉四个人看的清清楚楚的。 至于在后面那六个人? 不好意思,不让他们看,楼囚蝉和周泗两个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探头,把他们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右边的石壁上反光的,是水。 几人正皱眉想要看仔细些,忽然手电筒闪了两下,光束消失了。 林空有无论怎么开关都再也没有亮起来。 楼囚蝉要过来,暴力地在石壁上敲了两下,再开,还是没有用,于是“呵”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保证商品完全没有质量问题的幸临大厦。” 更糟糕的是,他们另外几根强光手电筒这会儿像是集体罢了工,全部都没有用了。 那右侧的山洞中也好巧不巧地响起了水流的嘀嗒声,响起的时机像是耐心地等着他们试完所有的远光手电筒,才好心地开始一样。 左侧的洞依旧安安静静。 楼囚蝉举着手机这个照不了多亮的手电筒,艰难回身怼在楼临夏眼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楼临夏,你确定没有骗我们吧?” “看你说的,就这么不信任爸爸吗?我们也是要进去的呀。”楼临夏无所谓地耸肩。 楼囚蝉虽然决定暂时相信他,走右边的路,但还是从身上扯下一圈棉糖吐出的丝线,系在楼临夏脖子上。 “要是有问题,第一个杀了你。” 楼临夏笑笑,并未作答,而是将视线放在楼囚蝉身后那三个犹豫不定的人身上。 突然,许吟湘倒抽了一口气。 声音不响,但是在无人说话的封闭空间内就显得尤为明显。 “吟湘,怎么了?”楼囚蝉不管楼临夏了,转回过身。 “我们可能要快一点选择了。”林空有沉声道。 脚下踩着的石头此时俨然化作一双枯爪,握在林空有和许吟湘的脚腕上。 越往后退,石爪抓的越紧。 说话间的功夫,楼囚蝉也感受到了脚腕上越捁越紧的那个石头手。 “往前走呢?”她问。 “不会拦我。”林空有往前走了一步,可当他停下来的时候,石爪又抓了上来。 “那走吧,去右边的洞窟看看。”楼囚蝉说着,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是在右边洞窟行走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虽然滴水的声音不断,但是什么事都没有。 “没事?竟然没事!占星师大人果然牢靠!”一个楼临夏的小跟班兴奋地感叹道。 现在距离进副本已经半个小时了,要是换作以往,肯定已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可是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东西! 占星师大人太厉害了! 楼囚蝉沉思着,真的没事吗?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没有事情发生,甚至洞穴还越走越开阔,现在已经能允许两个人并肩而行了。 “滴答” 一滴水落在她的脸上。 ……温热的。 “等等!”她喊停队伍,做好准备之后,拿着手机往头顶照。 在光线扫到她和楼临夏之间那块石壁的时候,照到了一个被挖孔双眼的干瘪的脸。 脸皮紧紧地贴在石壁上面,干的没有一丝水分,和刚从干尸脸上割下来的一般,可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才照到它,那张脸皮狰狞的张大了嘴,从石壁上往楼囚蝉脸上扑过去。 “脸……脸……鲜嫩的脸……!!”脸皮上属于嘴巴的位置开合,声音却是从楼临夏身后传出来的。 石洞矮,高度不足两米,所以虽然楼囚蝉不高,但是以她和石壁顶部的距离来说,并不足以躲闪,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许吟湘。 就在脸皮就差一点点就要贴附在她脸上的时候,一片薄薄的刀片在光线下闪着光飞过来,将脸皮重新钉回石壁上。 “楼临夏,管好你的人。”林空有放下手,冷冷地对楼临夏说。 因为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刚刚还在褒奖占星师那人的。 林空有记得他,楼临夏带进来的另一个人,没想到这么不中用,悄无声息地就不知道触犯了什么禁忌死成这样了。 楼临夏脸色也不好,因为他在看到那张脸皮的时候,就立马回过身去看他的队员,果然对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经脉外露的脸。而且……就站在他身后。 他还亲眼看见那张脸张开嘴,在那里说话…… 手起刀落,楼临夏割断那人喉管,把他放倒在地上。 后面那个急躁型小弟现在是急也不敢急一下,小心翼翼的跨过那人尸体跟上,就怕自己做错什么做错什么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扒了脸皮。 有了这一个例子,楼家带的那些小弟们走路都是摸着自己的脸走的,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脸皮就会不翼而飞。 在这种不知道洞穴里还会有什么东西的紧张氛围之下,很快这一段路走到了头,前面又出现了分叉口,这一次,前面有三个洞穴。 楼囚蝉拍拍许吟湘的肩膀,和她侧身换了位置,站到林空有身边,观察着眼前的三个洞。 刚刚他们照到右边,也就是他们身处的洞穴里有水迹,可是走进来之后,水滴声依旧,胳膊肘蹭到的石壁上确实十分干燥的。 而且水滴声,一直处于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走动而变换音量大小。 滋滋—— 手电筒的开关一直没关,现在闪了两下又亮起。 楼囚蝉瞬间知道了,这是机制,只允许他们往每个洞穴里看一眼,囫囵吞枣地看完之后估计又会失灵。 事实也确实像楼囚蝉想的这样。每个照了两秒钟,电筒又“坏”了。 而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中间的那个洞穴在光探进去之后,一群黑压压地东西尖声叫着,从洞穴里朝几个人涌过来。 是…… 第141章 风会喜欢(四) 是蝙蝠。 成群结队的蝙蝠朝几人压过来。 一群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蝙蝠围在他们身边,冷冷的带着短绒的翅膀一下又一下地扇在他们脸上,阻止着他们向前。 “蝙蝠在吸卢甲的脑髓啊啊!楼总!这蝙蝠会吸脑髓!!” 一个人刚刚仓皇之下往回跑,蝙蝠一起跟过去之后,一看到被揭开面皮的卢甲直接就扑了上去。 翅膀末端的骨刺从太阳穴扎进去,吸的卢甲整个头都扁了。 他吓得连忙跑了回来。 跟着楼总,一定要跟着楼总!楼总总会有办法保住他的!进来之前楼总都承诺过了! “你确定么?”楼临夏拍打着自己身边的蝙蝠,他并没有看到这蝙蝠有蚊子那种口器。 “确定!!救命啊楼总!我们快进洞吧!”那人一把脱下自己的衣服,蒙住头,瑟瑟缩缩地蹲在了人群最后面。 其他几人虽然也被蝙蝠弄的烦不胜烦,可也都没有发现这蝙蝠哪个部位是能吸脑髓的。 “你们不相信我?!我亲眼看到的!就在那蝙蝠的翅膀最后面!!你们不相信我吗?陈乙!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我大惊小怪??是真的啊是真的!!!!” 本身卢甲被撕去脸皮的样子就很恐怖,再目击到他的头颅一点一点扁下去的样子,那人的精神有些崩溃了。 楼临宏半蹲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根钢管,温和说道:“我相信你,这个你拿着,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那人感激涕零的接下钢管,却没有注意到楼临宏在直起身之后,脸色瞬间变冷。 楼临宏挥开朝他扑过来的蝙蝠,四下望了望,突然大惊:“大哥!楼囚蝉他们不见了!” 是的,楼囚蝉趁着蝙蝠干扰视线,赶快拥着队友们进了中间那个洞穴。 为了不让蝙蝠来烦他们,他们还牺牲了自己刚洗过的头发,往上面喷了好多辣椒大蒜生姜混合水。 好在蝙蝠不喜刺激性气味这一特征在副本里被放大了。 才左右各喷一下,那些蝙蝠就不缠着他们,毫不留恋地往楼临夏那边飞去。 当然,送一点蝙蝠体现不出楼囚蝉的孝女心,她还和周泗一起用棉糖的丝线弄了一个机关,只要楼临夏他们一走进来,就会有扑面而来的痒痒粉扬到他们身上,还有好几坨周泗自制屎味泥将会落到他们头顶。 这简直就是贵宾级待遇!大大的孝子呀! 想必楼临夏和楼临宏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囚蝉,这条路不是照出来好多蝙蝠吗?为什么还选择走这边呀?”许吟湘有些好奇,但是一丁点质疑的意思都没有。 “我我我!我知道!!”周泗抢答。 “蝙蝠生活的地方要有适宜的温度和湿度,最好还要有高穹顶!”周泗讲的这一种仅针对他们现在所处的洞穴环境。 “要有湿度的话,刚刚听到的水声应该就是这里面来的,然后我们之前过的那些洞穴都太低了,都不好抬头,这个洞有蝙蝠的话一定会开阔很多,开阔了风就有了!对吧对吧!是这样的吧!” 与此同时,黑着脸的楼临夏说着几乎和周泗一样的话,也顾不上蝙蝠的骚扰,领着人就想往中间的洞穴里追过去。 “楼总,我还有一个问题!占星师大人不是说要走右边吗?!” 楼临宏笑着帮忙回复:“对于最左边地洞穴来说,中间这个也是它的右边。” 顶着小弟们羡慕崇拜的目光,楼临夏和楼临宏率先踏进洞里,小腿牵引到了一根透明的丝线,登时中了楼囚蝉留下来的招。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东西——尤其是他们头上那一坨和屎差不多的东西,托了它的福,蝙蝠们全部都散开了。 只是这气味…… “小兔崽子……!”楼临夏气的磨牙,站在那等着小弟给自己头发清理干净,却恍然发觉刚刚的粉尘好像不是一般的粉尘?! 粉尘细小,顺着衣领进了许多到衣服里,再加上裸露在外的脖子、小臂这些地方,全都刺挠刺挠着,很痒。 小弟一边给楼家两兄弟清理,一边时不时挠一下胳膊挠一下脖子。 “楼、楼总,刚刚那些蝙蝠是不是有福啊,好痒!”小弟问。 楼临夏闭闭眼,调整好心态,才说:“屁话,是刚刚的粉末,没发现你衣服之下也痒吗?拿纸擦一擦我们赶快走!” 作势就转身就要大步往前走去。 “对不起对不起楼总,但你先别走!头发上还有一缕没弄完!”小弟拿着湿巾追在后面。 楼临宏则是耐心地等待小弟给他清理完,温声道了谢才追上前。 没有人回头。 自然也没人知道。 在失去了灯光照射之下的黑暗阴冷的洞穴中。 洞穴的顶部,浮现出无数张扭曲、愤恨可怖的脸的轮廓。 地上,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一大群蝙蝠聚集在一起,围绕着一具冰冷的尸体盘旋。它们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尖锐刺耳的叫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洞穴。 尖刺从他们的翅膀末端伸出来,如同钢针一般坚硬锐利,毫不费力地刺穿了尸体的皮肤,像是牙签扎入水果那般容易地扎入尸体之中,噗呲一声,便深深地嵌入皮肉,然后极其迅速地吸干皮下的一切。 这个过程,是楼临夏的小弟见过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蝙蝠把皮下的血肉骨髓都吸干之后,翅膀的骨刺不断变大变粗,硬生生撑开一道口子,蝙蝠再抽回骨刺,自己从那道口子里钻了进去,再转身,一双眼睛在透过口子向外看,荧荧发光。 上百只蝙蝠,上百个口子。 卢甲的尸体从鲜活到干瘪,再从干瘪到饱满。 然后,这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像是还不习惯走路,“卢甲”才迈出脚,就摔倒在地,再起来又摔,这样三四次,他终于习惯了行走。 眼眶里那两双眼睛闪了闪,随后,跌跌撞撞地走进中间那个洞穴之中。 跟到了楼囚蝉这一行人之后。 第142章 风会喜欢(五) 走了一段路之后,道路才宽阔起来。 道宽了,顶也高了。 道两旁多出许多石笋,但或许因为少了水分,尖顶上变得干燥无比,失去了往日温润潮湿的光泽,也没有再向上生长了。 几人没敢往顶上照,生怕一照又照出一堆蝙蝠来。 “快走快走!不然等会那群人追上来了!!”周泗第一个跑在前面。 都在同一段山洞里,刚刚楼临夏他们中招在那喊叫的时候,声音在石壁上弹来弹去,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还很清楚,自然也知道那群人现在应该是恼羞成怒了,等会追上来那不凉凉了。 不远处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壁,遮挡住了前方的景象,只留下窄窄的一条缝隙,需要侧过身子才能过去。 周泗以为只是普通的一道没生好的石壁罢了,毫无戒备地呲溜一下就蹭到石壁那一头。 然后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呆住了。 他嘴巴一张一合,却终究没敢说出什么来,背紧紧抵着石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深谙周泗性格的楼囚蝉等人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周泗的催促或者吐槽或者分享石壁那边的情形之类的话,觉得奇怪,就喊了一声,那一头依旧是一点声音也不敢有。 “别是被守在石壁那边的怪物给吃了吧。”楼囚蝉上手摸着石壁,仔细端详着,想先检查一下有无异常。 听到了的周泗:我很好谢谢。 并且依旧没有敢回话的周泗隔了几秒又听到楼囚蝉对他的嬉皮笑脸的悼念:“周泗你安心去吧,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保证让你走的干干净净毫无牵挂人生值得,你的儿子女儿们我会帮你好好照料的,愿逝者永安……来,棉糖,给你周哥哭一个……” “……不能哭!!不能哭!!把话收回去!!不可以这么说,要对自己的话负责!负责!周泗一定没有出事的!!” 林空有听楼囚蝉越说越离谱,急得连忙捂住棉糖的嘴,拉了一下楼囚蝉的衣服。 结果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力道,把楼囚蝉抬起的胳膊连着一起往下拽了一段,楼囚蝉为了稳住手,手指头紧紧地扒住石壁。 于是就听到“咔嚓”一声,她的无名指按住的那一块地方……陷下去了。 “啊啊啊啊卧槽!!你们干了什么?别动啊别动啊!!”那边周泗压低声音的尖叫声传来。 即使用的气音,也很难不听出他声音里的惊恐。 嗯,挺好,看来没死。 只不过楼囚蝉这一边,什么变化都没有。 许吟湘试着贴在石壁上往那边看,但是大半的风景都被周泗的肩膀挡住了。 “周泗周泗,你能往左边挪一点点吗?”她问。 脸贴在石壁感觉很不舒服。 “我我我我不敢动啊啊!” 周泗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挪了一步,给许吟湘让出路来。 眼前的黑色布料晃走,许吟湘的眼睛聚焦了一下才看到周泗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离他十米远的地方,是一个大水潭。 浅浅的蓝绿色,在一片黑暗下散发着微光。 微光的映照下,水潭的那边显现出无数双脚,均是脚跟对着水潭,脚尖朝前。 他们都没有穿鞋子,因此,能清楚地窥见脚腕面,那一个又一个瓶盖大小的血洞。 “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只有一排的,突然就多了那么多。”周泗估摸着许吟湘看清了才开口。 “你回来吧,我们换一条路走……”光是瞥见一小节腿许吟湘都有些害怕,声音在微微发着颤。 “不行,出口在那边,这条路是通的。” 即使有人墙阻隔,那边还是有气流过来。 他有预感,只要走出这一段洞穴,就能到最关键的地方。 楼囚蝉听了许吟湘的描述,停止了对石壁的摸索,问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动静吧?” “没有。” 为了早点弄清那些带着窟窿dw脚腕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楼囚蝉当即就决定过去。 中间横着的这个石壁有两个人那么宽,本来她只是怕横着走过去的时候那石壁会突然一下把他们拍成肉泥。 但是既然那边的“人”更为紧要,也就先过去吧。 刚刚周泗过去都没事,应该只是她多想了。 于是她只是用匕首从旁边的石壁上凿下一些碎石块来,在最底下和两米高的位置都卡上,这样就算石壁有什么异动要合拢的话,这些石块也能给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她让许吟湘先过去了之后,她才侧身进去。 楼囚蝉很瘦,侧面看几乎就是薄薄的一片。 所以即使她穿了那么多件衣服,兜里的东西鼓出来那么多,也丝毫不妨碍她的动作。 不像周泗,只能勉强挤过去。 行至中间,楼囚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头上搭着的那些石子像是受到了挤压,零零落落地掉了下来。 可是偏头看地上,地上的石头却是好好的。 “囚蝉!别看了,快过来!”周泗和许吟湘一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都提起了心。 林空有也立马贴着侧壁往里看。 “……哈哈,讲个笑话,我被抓人质了,立马过不来。”楼囚蝉低头,看着眼前这只揪着自己胸前衣襟的手。 虽然过这个通道很轻松,但她离石壁的距离到底还是近的,那手从石壁里戳出来,也就露出了一截手指而已,林空有他们很难注意到。 “你们别围着我看了,转身去看看对面的那群东西。”楼囚蝉刚想掏出匕首去把那截恶心的手指削了,结果手又被新出来的一只手 “他们没动静啊,还是脚跟朝着我们呢,应该只是干尸吧。”周泗张望了一下。 他们这边动静这么大,那边都没反应,应该……没什么问题。 虽然没什么事,林空有还是用力按了一下太阳穴,自己也侧身挤了进去。 “?”进去看到了才发现,“这手……?” “嗯,和许吟湘周泗说水潭对面的那些东西一样,全是窟窿。” 不一样的是,这些窟窿里面,时不时会有两个绿色的的光点闪烁。 就像是,一双眼睛。 第143章 风会喜欢(六) 看见林空有挤进去帮忙,周泗也想进去帮忙拽一拽。 可是石壁像是感知到了一样,竟然往中间合了一寸,石壁直接抵在了林空有的鼻尖之上。 “……周泗你先别进来了。”林空有往楼囚蝉那边偏过头,因为石壁对胸膛的挤压,声音听着像是虚了一样,一开口他自己都吓一跳,然后连忙闭嘴,顺带心虚地瞅了一眼楼囚蝉,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反应。 “我数三下,把这个手给砍了就不笑你虚。”楼囚蝉挑眉。 ……这不是已经笑出来了吗…… 虽然形象尽失,正事还是得照干不误。 林空有现在从楼囚蝉后腰抽出匕首已经很顺溜了,也就是红个耳朵心里疯狂念冒犯了冒犯了然后两根手指伸出去一夹这么简单! 可能石壁里就一只鬼吧,伸出两只手禁锢住楼囚蝉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手伸出来去抓林空有。 可光是这么两只就已经很掉san了,特别是楼囚蝉胸前像是色鬼上身一样的那一只手,完全无法把它忽视掉。 满手的窟窿。 楼囚蝉盯着那几个窟窿怎么看怎么难受。 林空有虽然也很想在三秒之内砍断这两只手,不然他打赌楼囚蝉后面指定得拿他刚刚的声音笑他。 但是一来是窟窿里的光点摆明了有什么东西藏在皮肉底下,就怕一砍断就把他们全部放出来,二来他现在的姿势——偏着头,还只能用上一只手。 楼囚蝉或许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就让周泗把剩下的榴莲泥扔了进来,让林空有用那糊哒哒的榴莲泥把那两只手上的窟窿全给填满之后,迅速砍断十指,这才出来。 似乎是为了表达生气,那石壁反应过来之后“轰”地一声合上了。 好在两人已经挪了出来,就是可惜了林空有的一件衣服,因为被架在石壁里,只能割断衣角。 “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好匕首。”楼囚蝉一接过林空有还给她的匕首,就开始用纸巾疯狂擦拭着把柄。 上面都是榴莲泥啊!榴莲泥!!啊啊啊!! 至于因为糊泥而同样沾满泥的前任武器,楼囚蝉那是看也没多看一眼。 他没长手吗,自己擦! 石壁合上了对他们来说有好有坏。 好在楼临夏他们要是不能找到让石壁打开的方法就追不上她们了,坏在会惊扰对岸的尸体们……嗯?怎么还是脚跟朝着他们。 难道说那些尸体真正意义上死了吗? 就像是兵马俑那样,看着唬人,实际上并不会出手攻击……? 但不论尸体如何,是生是死,他们都得过去。 水潭几乎完全隔断了两岸,只有两边,那细细的一条边缘,攀着两壁突出的石头,小心些才过得去。 几人几乎是小心了再小心,即使指尖被石块磨伤,也绝不松手。 另一边的水潭散发着微微的蓝色荧光,水很清,能轻易地看清水底青橙色的石块。 “这水是不是很浅啊?那要不我们游过去吧!”周泗甩甩空出的一只手,在已有的伤口上接着磨蹭实在是疼痛。 许吟湘却难得地提出不同意见:“嗯?是不是,是不是我看错了……这……这水面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映着我们的身影呀。” 两人的话语一出,四个人顿时停了脚步,紧紧地攀在洞壁上。 楼囚蝉眼中的水潭,是周泗形容的那一种,而林空有眼中的,则不属于二者,他眼中的水潭就是一块源源不断产生着尸体的残破的蓝色果冻。 至于产生出的尸体,全部都自己游上来,爬出来水潭,到了岸上。 “啊??尸体?可是对面就那么几……艾玛卧槽!!”周泗听完林空有的描述,条件反射地看向河对岸,却被对岸的景色吓了一大跳,手一缩,身体失了倚靠,一头栽进了水潭之中。 周泗!!! 楼囚蝉做沉痛状向水谭里象征性地伸出尔康手意思意思。 却看到周泗在掉下去之后又弹了起来。 ……白白浪费感情了。 楼囚蝉如此想。 不过看来这水潭的真面目确实是林空有所说的果冻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他们也下去走。 一直留意着楼囚蝉动作的林空有却急急地制止了她:“先不要下来!” 似乎是在回应林空有突如其来的制止,周泗忽然“嗷”得叫了一声。 他的叫声在尾音的位置戛然而止。 众目睽睽之下,一具尸体仰面浮上来,手指刚脱离出水潭面,就握住了周泗的脚踝。 “!!” 在干尸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脚踝一圈的裤子布料直接化为乌有,尖锐干瘦的手指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周泗皱起眉,试着从他的手里把脚踝抽出来,可只是徒劳。 他站在那一方荧蓝之上,皱着眉,面朝着楼囚蝉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传达着什么,可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喉头像是堵住了一块腐肉一般,腥臭,恶心,一切声音都在腐肉那里消失。 是、蝙、蝠!! 周泗将这三个字的口型做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抓住他的那具尸体完全脱离了水潭。 它不过用握住周泗的那只手轻轻一扬,周泗就整个人摔倒在地,被拖着脚腕向那一群尸堆走去。 绝对的力量碾压。 从周泗动弹了一下就躺平了的动作里可以看出,没有一点机率能够挣脱,他甚至还摆手,让楼囚蝉他们先不要救他。 躺的很平。 可是…… 楼囚蝉猛地抽出匕首,反握着,刀刃在水潭的银光下闪烁着寒光。随后,脚尖在水潭上轻点几下,挡在那具干尸之前,眼神里带着狠厉与坚定。 不能让周泗过去。 她已经看见了。 当时让周泗不察进入水潭范围的原因。 绝不能让他过去! 他们原以为一动不动的对岸的干尸,实际上,早就已经动了。 随着他们走近,视线变得明晰,才发现,他们虽然身子不动,可是脖颈上的那颗头颅,早就在什么时候,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森冷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走一步,他们的头就跟着转一度…… 第144章 风会喜欢(七) 楼囚蝉右手抡圆了棉糖,啪叽一声砸到死拽着周泗的那具干尸身上,左手熟练地掏出干尸右眼框里的蝙蝠之后,迅速切换成匕首深深地刺入眼眶之中。 匕首直接刺穿了后脑勺,把干尸钉在了水潭之上。 而被她甩上去的棉糖早已分化出无数的丝线,在其余的窟窿外面织上一层保护罩,阻挡其他蝙蝠跑出来。 虽然说是只给窟窿织一层保护罩而已,但是这干尸满身的窟窿,说是给它织了一件衣服都不为过。 瘦了一大圈的棉糖委委屈屈地扒在匕首手柄上,眼睛亮亮地看着楼囚蝉,像是在求一个夸奖。 楼囚蝉拍拍手,看了眼要是有尾巴就能摇到飞起来的小棉糖,拿起来捏了又捏,无声地夸夸它。 只是水潭面软弹,钉着不是长久之计。 楼囚蝉干脆挑出“衣服”上的一根丝,当做狗绳牵着,把干尸遛到石壁旁,拴在了一根石笋上。 “……你们看她,像不像在遛狗。”得救的周泗挪到许吟湘和林空有身边,看着楼囚蝉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揍干尸的样子感叹道。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要是囚蝉没有救下你你就要被那一群干尸分食了!躺的那么平!”许吟湘先前看的都要急死了。 力量上是碾压不过,但是周泗同样有匕首在身,就不会用用匕首吗! 周泗看许吟湘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道歉:“我这不是看我们反正都要去到那边的吗。别气别气,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是要去那边,只是你要是真的那么直挺挺地躺着过去,就只能躺一辈子了。”楼囚蝉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周泗身后传来。 周泗一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张蝙蝠的大脸。 “卧槽!”他吓一跳。 见恶作剧得逞,楼囚蝉满意地收回捏在手里的蝙蝠。 看到蝙蝠,周泗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扒住林空有的肩膀,问他们:“刚刚我比划的口型,你们看清楚了吗?!水底下全部都是——” “知道,蝙蝠嘛。”楼囚蝉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蝙蝠,对着它道:“说吧,快点,我们赶时间。” 林空有看着楼囚蝉和蝙蝠脸之间仅有的五厘米距离,没忍住,把楼囚蝉握着蝙蝠的那只手推的远了些。 楼囚蝉被打断,睁圆眼睛看他,似在询问。 林空有拿出纸巾擦擦碰过蝙蝠的手,顺势避开视线,憋出一句:“小心有病毒。” 被伤到心的蝙蝠剧烈地在楼囚蝉手里挣扎起来,高声尖叫着。 捏—— 楼囚蝉骤然收紧手,蝙蝠的尖叫瞬间变了个调。 “嗤,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尖叫蝙蝠。”周泗无端联想尖叫鸡。 也是这样,握在手里,一捏就尖叫。 蝙蝠叫的时候,洞穴中更安静了。 原本预想中的一只蝙蝠受难大叫,其余蝙蝠跟着应和的吵闹场景并没有发生。 那些蝙蝠就像是旁观者,从干尸的窟窿里睁开那双绿到发慌的眼睛,一眨不眨静默地看着它们的同伴受难。 就连水潭底下,不断地往干尸上造窟窿打算往里钻的那些蝙蝠,都停下了。 它受难,它们不管。 但是那一双双凶狠的眼睛,似乎在表达着只要那只蝙蝠透露出哪怕一点点有用的信息来,它们就能一起一拥而上。 知道信息的人死了的话,那条信息自然就能重新石沉大海。 楼囚蝉等人都读懂了它们的举动,觉得无趣,但是杀了又未免太过无趣血腥,于是照旧,让棉糖给它织了一根牵引绳,丢给周泗玩儿去了。 不是他说像遛狗吗?那就让他遛遛。 周泗像放风筝一样,正新奇好玩呢。 风筝他小时候放过好多次,可是放蝙蝠 这还是头一回。 周泗走两步就拽一下绳,走两步就拽一下绳,连用鲜血淋漓的手指扒岩壁辅助行走的动作都快上不少。 只是再一次对上蝙蝠那张莫名哀怨的猪猪脸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有事忘记问了。 “你现在能看到水下的蝙蝠了?” 先前看楼囚蝉遛干尸看的太入迷,就把这事给忘了。 毕竟之前他们几个人眼里的水潭还不一样呢。 不过他从被干尸抓住脚踝之后,就能看到水潭的真实样子了。 至于为什么躺着过去就再也起不来了这件事,他心里有数,也就不问了。 ——对面那些干尸都是活的,他相信他在被禁锢住的情况下,一过去就会立马被饥肠辘辘的干尸给分食了。 “啊……”楼囚蝉小小地啊了一声。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读出了你的口型来着。”楼囚蝉小嘴敷衍叭叭着,认真地打头往前走。 周泗跳下去的地方是在水潭的中段,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 一听楼囚蝉的话,周泗眼里的光熄灭了。 那么掉san的画面,就他和林空有两个人看到吗? 还是不是好队友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许吟湘见状浅笑一声,安慰道:“我看到了哦,别伤心。” “!!”周泗猛地回头看她:“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感觉?” “行啦,头转回去好好看路,不然等一下又要掉下去了。”许吟湘笑,但是避而不答。 周泗顿时觉得是许吟湘在安慰自己罢了,实际上她并没有看到。 也好,那么柔柔的一个女孩子,看到了也不好。 楼囚蝉和许吟湘一前一后地欣赏了一会周泗纠结但实在想托众人下水的样子。 许吟湘才微微踮脚,凑到周泗耳边,学着楼囚蝉吓人时带着气息的口吻说道:“看到了哦——是蝙蝠对吧,还是肉粉色的小蝙蝠,扭曲着,蠕动着,在人的身体上钻孔建窝——” 周泗听着声音,联想到了那时俯瞰地清清楚楚的画面,身体不自主地远离了许吟湘。 紧接着,却有一只手,幽幽地从前面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些蝙蝠,在洞里汲取着人类身上的养分,等他们变成乌黑的、肮脏的成年蝙蝠,等一具尸体被他们吸成干尸,他们就会浮上来……然后……啪!握住了你的脚腕!!” 第145章 风会喜欢(八) “啊!!”周泗往旁边一扑,狂甩着自己的脚腕。 不得不说楼囚蝉和许吟湘她们吓人的时机挑的很好,周泗吓一跳的时候,刚好到了对岸,不至于再次重演在水潭上蹦蹦床的那一幕。 “不是,你们别笑啊啊!再笑你们的好队友就要被拖走了啊啊啊……诶?我怎么还没被拽倒下?!”周泗疯狂踢着脚,可脚上那东西牢牢的扒着他,就是掉不下去。 他一点一点低下头,对上了扒在他脚腕上无辜的、被甩的有些凌乱的棉糖:“哥哥,你很怕棉糖吗?” 棉糖乖乖地环抱住周泗的脚腕,眼睛看着周泗一眨一眨的。 周泗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气冲冲地拎起棉糖,想找楼囚蝉“算账”,不想一直起身子又差一点撅过去。 他对面、是……是…… 是干尸啊啊啊! 不是,谁懂那种一抬头就对上一张干瘪的黄黑色的大脸,大脸上全都被凿满眼眶大小的窟窿,每个窟窿里还有一对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你的感觉啊!! 那大脸还是扭转了二百七十度看着他的,脖子都扭得全是褶皱了啊啊!! 周泗愿将今日称作周泗的受难日。 “楼囚蝉!!”他被吓得连楼囚蝉的全名都喊出来了。 “诶,怎么了?”楼囚蝉应声。 周泗缓缓瞪大双眼,为什么声音是从眼前的这个干尸身上传出来的啊。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躺平了,再也不会拿自己做实验了,不要吓我了啊啊啊!” 他知道这是他刚才躺平的惩罚。 只是再吓下去,他年纪轻轻的就要得心脏病了。 “行吧。”楼囚蝉刚玩在兴头上,只不过听他道歉了也只能就此作罢。 周泗眼前的那一具干尸直挺挺地擦过他的肩膀,砸在地上,里面的蝙蝠却全都蜷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每个窟窿里都粘着一小团榴莲泥。 这是什么中国速度…… 不仅从他口袋里顺走了榴莲泥,还在他被棉糖吓的那一分钟里往每个窟窿里塞上了榴莲泥。 “谢谢。” 许吟湘突兀的一声谢谢把周泗拉回现实。 是林空有在分发着湿巾。 他先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了,才将湿巾递给许吟湘。 接着,又掏出一块新的湿巾,拉过楼囚蝉的手,认真地给她擦拭着。 一边擦,还一边小声说:“还好榴莲泥用完了!” 不然孩子总是玩满手臭臭黏黏的,多不卫生! 楼囚蝉坏心眼地嘻嘻一笑:“是吗?看看这是什么!” 她得意地晃着手里的小喷瓶。 在看清的时候,林空有脸色一白,周泗立即把手伸进口袋——这是他的榴莲臭水!怎么也被顺走了? 林空有无奈地把她晃着瓶子的手拉过来,拿过瓶子擦了一下,放进她干净的那只手里,然后再擦这一只手。 看着拿过瓶子的时候楼囚蝉露出那种狗狗护食时的神情,牙都龇起来了,他直接气笑了:“要先擦干净的!不好好擦的话,我就把瓶子还给周泗了!” 周泗:倒是直接还给我啊! 等周泗呆滞地看着合伙整自己的三个人慢条斯理地擦完手时,几个人已经被一群干尸给围起来了。 而在干尸包围圈之外,是一个洞口,一个散发着光亮的洞口。 “周泗,还怕干尸吗?”楼囚蝉问他。 要是还怕的话,就把他和林空有分到一队去,他们分三条线突破重围。 周泗抬头看着眼前一重又一重恐怖的干尸脸,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来扫过去,打算看到自己免疫为止。 “……不怕了。”周泗扫了一圈,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起来:“欸欸诶!这些干尸原来长的都不一样啊!你们看那个小的,像不像是刘零?!” “或许,可能,大概,也许,就是她吧?”许吟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终究这个女孩子还是被利用了吗。 当初那么鲜活的一个女生,下场却是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甚至身体里还住满了蝙蝠…… 她这么想着,不觉有一些喘不上气来。 楼囚蝉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背:“没事,至少嘎嘣脆!” 话音刚落,众人耳边还真就十分应景地出现了一声咔嚓声。 但,不是干尸身上发出来的。 是石壁。 应该是楼临夏他们找过来了! “还行嘛,不算慢。”楼囚蝉把匕首抛到空中,又接住,正色道:“好了,周泗你既然不怕,那我们就分开跑,这样每个人承担的干尸少一些,但最终目的,都是那个有光的洞穴,别跑错了!” “ok” “好。” “保护好你自己。” 众人应声,握着匕首纷纷冲了出去。 当然,林空有用的,是楼囚蝉给他的匕首。 虽然对他也蛮放心的,可是他没点武器或者生化武器在身上,楼囚蝉不太放心。 至于她自己——她的起跳能力很好,腰部和腿部肌肉一起发力,起跳,再抬腿对着干尸的头颅一踹,顺顺当当地就踩着干尸的头落回地上。 实在是难缠的,就把两只干尸的头握着,面对面一撞,把仇恨转移到它们的同伴身上。 周泗那一边,匕首就像是一个装饰。 他站在干尸的斜侧方,右手忍着恶心,掌根贴着对方的手腕,中指无名指小指紧贴干尸拇指下方的大鱼际肌,他自己的大拇指则按在干尸手背无名指和小指指关节之间,牢牢把控着干尸的手,再让手腕手肘呈现出两个九十度,向外一掰,后脚蹬地前脚滑出,将干尸摔在地上。而他的左手,则是用匕首比划着,防卫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其他干尸。 “服了,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学这种和对方肢体接触的招啊!”周泗骂骂咧咧地扳倒一个又一个干尸,感觉自己的手都不干净了。 楼囚蝉张了张嘴,想说话。 周泗瞥见,连忙道:“打住!!你以为我不想吗?” 第146章 风会喜欢(九) “可是看到他们冲过来,条件反射就闪到他们侧边去了!那匕首不就用不上了吗?”周泗抱怨。 关于匕首的使用周泗的确是练习过了,可是这个干尸的速度太快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身体就已经按照以前打群架的习惯走了。 唉,回去楼囚蝉一定会逮着他加练吧。 周泗的脸皱成了一张苦瓜。 不过他这方法,虽然恶心人了点,竟然是最快到达目标洞穴门口的。 相较之下,许吟湘虽然慢,但也最干净。 她严谨地按照楼囚蝉教的对敌方法,一招一式地比划着,嘴里还念着楼囚蝉教她的口诀。念一句,比划一刀。 宽阔的石洞中,回荡着许吟湘柔柔的几乎无骨的声音,可是她的动作又是那么有力,每一个划出的动作坚定无比。 她知道,她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前方,所以她还会时不时的,往后撒一些辣椒粉和痒痒粉,去拖慢后方干尸的动作,给她争取一些躲避的时间。 本来全都是给楼临夏他们用的东西,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楼囚蝉边踹边观察着,倒是林空有让她意外 。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点的拖泥带水,手臂起落间,还能看见少年恣意潇洒的眉眼,在一众干尸之间游刃有余。 可他之前不是一个电锯吗? 谁家好电锯懂打架的? 楼囚蝉真的很想把林空有的脑子敲开看看,什么样的脑回路会让一个刚变成人的小电锯又会烧饭又会打架还会整理卫生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差不多这么做了。 林空有几乎和她同步进到下一个洞口。 还没等林空有擦干净匕首呢,楼囚蝉就一把捁住了林空有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这边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这位电锯先生,你这匕首怎么用的比我还顺溜呢!” 林空有感受着自己和楼囚蝉脸贴脸的距离,整个人红成了一只熟透的虾。 太近了!! 他也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以一个极为狡猾的姿势从楼囚蝉的手臂下遁出去,退到离她有三五步的地方才停下。 “你……我……”他嘴巴张了又张,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在楼囚蝉因为扮演警察而变得犀利的眼神下选择回答她的话。 “我好像保留了一些关于攻击体术的肌肉记忆……但具体的,我不清楚。” 老老实实回答完,他又把话题扯了回去:“下次不要这样子了!” 该强调的要强调!不然孩子长歪了怎么办! 楼囚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嗯。这样子会怎么样?” “……这样子……这样子,嗯……不好!”林空有本来满肚子的说辞,在对上楼囚蝉亮晶晶的狗狗眼的时候,全都变成了空白,只好把目光投向周泗,指望着他帮他说两句。 却看到周泗朝着洞外边走,应该是想去帮一帮许吟湘。 就在这时,原本就在不停发出咔嚓声的石壁,终于不堪重负,裂了。 碎石头稀里哗啦地洒落一地。 而神奇的是,几乎是在楼临夏他们看进来的同时,干尸们全部都恢复了一开始排排站的样子。 面朝里,背朝外。 只有近处的楼囚蝉他们能看见,这些干尸在阴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之后,又重操旧业,把头往后扭去,盯着楼临夏几人。 楼囚蝉把趁机跑过来的许吟湘往身后的洞里拽了拽,看着那一群干尸摇头:“哎哟,你们说,他们这干尸当的不成功啊。” “?”在这里的人同时看向她。 楼临夏和楼临宏是因为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见到她摇头,再加上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以为是在嘲笑他们。 而许吟湘这一群自家队友则是好奇为什么楼囚蝉这么说。 “瞅瞅,谁家干尸这么把头拧过来还不掉的!”说罢,又摇摇头。 队友们纷纷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赞同表情。 看在楼临夏眼里,可把他给气坏了。 当场就叫人拉钢索,打算靠着钢索过大水潭。 小弟们纷纷去办了。 而楼临宏在一边状若好心地安慰着自家大哥:“大哥,不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生气。小蝉她还是孩子嘛,大哥您当初陪伴她的时间少,她总归会带些气性在。可现在这不是父女团聚了吗,以后多相处相处,总会好的。” 至于为什么楼囚蝉知道楼临宏是在安慰? 难道是看他的表情? 当然不是,就楼临宏那种斯文败类,一天秒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要是能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真是见鬼了。 是因为楼临宏的声音放的特别大,“贴心”地让楼囚蝉刚刚好能够听清。 别的不说,光是那一句“父女团聚”就把楼囚蝉恶心的够呛,差点把进副本前吃的美味给吐出来。 但她转念一想,要是真那样,不是正中了楼临宏下怀吗? 于是楼囚蝉迅速转头看了一眼许吟湘,学学她的气质,再转回去看着已经滑到水潭正上方的楼临夏,笑得温柔天真:“是啊,爸,我还是孩子嘛,你快点过来,多相处相处总会好的……” 会好就有鬼了! 真想踹一具干尸到他怀里! 但是现在不行。 毕竟她还有“大业”要完成。 楼囚蝉背在身后的手悄咪咪地给周泗比划了一个手势——当然,是背着林空有的,要是让他知道,那还得了?这个大业就得胎死腹中了! 周泗轻咳一声,表示已准备到位。 计划,就要开始了…… 接下去就是等,等对岸的人全部过来。 他们越是集中,这个计划的覆盖面就越广。 人齐的那一刻,干尸动了,楼囚蝉也动了。 她把装着玉米粉和淀粉的塑料袋撕了个口子,扬出去。 当白色的、米黄色的粉尘均匀的飘散在楼临夏等人身边时,周泗瞅准时机,把打火机点上火丢向他们。 紧接着,他们俩一人拉一个,躲进了身后的洞穴之中。 而他们的前方,炸开了一大朵美丽的烟花,混合着干尸、蝙蝠,以及……人的肢体…… 第147章 风会喜欢(十) “站好!手也放好!”林空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两个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周泗和楼囚蝉二人。 许吟湘看着严肃到几乎凝滞的气氛,默默开口:“那个……” “不要给他们求情,没有用的。”林空有一张少年脸庞上满满的老成,像是为子女问题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弄太危险的东西?”他皱着眉。 楼囚蝉老实如鹌鹑:“有……” 他再看向周泗。 周泗也怂怂地说:“有……” “有你们还……现在都不是烧不烧伤的问题了,你们看那个……”林空有教育到一半,忽然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被炸下来一只胳膊的小弟叫什么名字,于是顿了一下,“那位先生,等一下要和人家道歉,知道吗?” 楼囚蝉和周泗紧紧地贴墙站好,闻言立即点头。 于是本来打算接着甩掉楼临夏的计划并没有接着实施,他们甚至还得等着楼临夏他们进来。 而且更令人尴尬的是,那个可怜的失去一只胳膊的小弟还是最晚一个进来的。 在此之前,楼囚蝉一直无言地和楼临夏他们大眼瞪小眼。 楼囚蝉她们是不敢说话,楼临夏是觉得氛围很奇怪,再加上被楼囚蝉摆了一道,拉不下脸来说话。 所以当那个小弟顶着一头焦黑进来的时候,楼囚蝉和周泗如蒙大赦,“蹭”地一下就窜过去了。 被炸的灰头土脸、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进行修整的几人还以为楼囚蝉又要搞什么偷袭,吓了一跳。 刚准备防御,却见楼囚蝉和周泗两个人朝着小弟深深鞠了一躬,齐声道:“对不起!” 那个小弟一把抹去自己脸上已然变黑的淀粉,一脸懵逼,一连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又投入身后虎视眈眈的干尸的怀抱。 无奈,他只好认命道把目光放回眼前两个不停戳着手指的二人身上。 “……”不行,还是好要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用这种发着光的眼神看他啊?他是什么人参太岁、是什么稀世珍宝吗? 发现对面那人完全没有get到他们的意思之后,周泗再次开口:“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们吗?你想要什么,不太过分的我们可以补偿给你。” “?”小弟依旧一脸懵。 “那个……胳膊……”楼囚蝉瞄一眼他,再瞄一眼板着脸的林空有,小声提醒。 小弟这才反应过来:“哦哦没事啊,出任务经常这样,去医务室补一个就好了。” 诶?为什么楼总要一直冲他眨眼睛?是眼睛里进沙子了吗? 小弟顿时不想理眼前两个人了,一下子飞扑到楼临夏面前:“楼总!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楼临夏:是不舒服!很不舒服!到手的能够好好坑一把楼囚蝉的机会就这么被他推走了啊!能舒服吗?啊,脑子好痛,回头把这个人也指给楼临镜好了…… 不同于楼临夏的阴云密布,楼囚蝉和周泗两个求的原谅的人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林空有面前。 “原谅了原谅了!你也该原谅我们了吧?”周泗蹦过去。 “对不起嘛!!玩过头了!!”楼囚蝉也期期艾艾地凑过去,双手合十拜拜,乞求林空有的原谅。 林空有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叹出一口气:“没有下次,这样子太危险了!” 除了道德感之外,他主要还是怕会玩脱反而伤到他们自己。 得到原谅之后,楼囚蝉溜溜地转起眼珠,周泗偷偷往前溜走。 林空有立即敏锐的转过头,看他:“等等!周泗!” 周泗立即稍息立正站好,等待“长官”指示。 “她下次再找你,你不要再纵着她胡闹好吗?”林空有一脸疲惫。 楼囚蝉不满地嚷嚷:“什么叫下次!什么叫下次!我!楼囚蝉在你那里就那么没有信誉吗?林空有你不说清楚我就放棉糖咬你了嗷!” 林空有倒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一脸“你说这话你不心虚吗”的表情,刚刚那眼睛转的,算盘珠子都要打到他脸上了。 “……”楼囚蝉退而求其次,看向周泗,眨眨眼,毅然决然地卖了他:“不是我找他!这次是他找我!真的真的!!” 周泗因为看好戏而咧着的大牙收了回去,楼囚蝉她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然后,最最最煞风景的人出现了。 是已经擦干净自己的脸还顺带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的楼临夏。 “小蝉啊,这不管是谁的主意,都不好,我们一个是你的爸爸一个是你的叔叔,你这样和队友一起炸我们,是置我们的亲情不顾了吗?” 他一开口,楼囚蝉立即察觉到林空有本来针对她的低气压立马转向了楼临夏。 “至少我不会在自己女儿进行团队规划的这种重要时刻乱插嘴。”一身轻松的楼囚蝉虽然感谢楼临夏引走了林空有的火力,但楼临夏的话真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不愧是有仇的人! 她精辟地总结。 即便是小声嘀咕,但楼囚蝉说的话还是飘进了楼临夏的耳朵里,他有些怀疑人生:“团队规划?” 什么好团队的团队规划是教育人和推卸责任啊? 见楼临夏听到了,楼囚蝉也应的大方:“昂,团队规划啊!是吧,是吧?” 她戳戳林空有。 “……是,所以还请楼总给我们留些独立空间。”林空有能怎么办,只能应下。 不顾楼临夏瞪着眼睛疯狂给自己顺气的动作,楼囚蝉挽住许吟湘就往前走。 他们是去团队规划哦,才不是先行一步,不长眼的人可千万不要跟过来哦! 楼囚蝉美滋滋的想着。 早知道这种理由也能有拉开距离的功效,她干什么还去炸面粉玩,白白挨了一顿骂诶! “留步,小蝉。” 才走出三四步,一个温润的声音叫住了楼囚蝉。 “你最好有事!”楼囚蝉恶狠狠但转过去瞪住楼临宏。 楼临夏说完话楼临宏说,他们两兄弟没完没了了是吧? “是这样的,小蝉,我个人觉得,眼下团队建设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因为你可以往后看……” 第148章 风会喜欢(十一) 风,终于出现了。 但是,不是从楼囚蝉她们进来的那个口,而是在他们的身后。 进来的那个口上,楼临夏为了以防万一已经用特制的透明胶带粘了许多条,挡在洞口阻止干尸进来。 所以那个口子上堆叠满了密密麻麻想要进来的干尸,也吹不进风来。 可是他们身后……刚刚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呀。 “不行不行不行,囚蝉你你你千万别动!先别转头嗷!楼临宏你个杀千刀的老登!”周泗没有转头,再加上跟在楼囚蝉身后,所以他看得清楚——楼囚蝉的脑袋后面趴着一个金黄色的生物。 长着翅膀,大小和蝙蝠差不多,可是身体却像是一只青蛙。 它紧紧地扒在楼囚蝉发丝上,一只翅膀拢在后背,一只翅膀大大地张开,朝着楼囚蝉的那一侧尖锐锋利,要是楼囚蝉听了楼临宏的话,一转头,她的脑袋就能瞬间从脖子上掉下来。 楼临宏的笑容僵了僵:“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小蝉,叔叔老眼昏花,没注意到这么个小玩意,我指的不是它。” 小玩意、小玩意,意思就是在说周泗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这么个小东西能造成什么威胁。 “这样,叔叔也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转头,你让你同伴看看吧,他们总不会骗你。” 周泗张口就道:“老登你就扯吧,这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刚刚回过头的两个女孩子脖子后面有东西,剩下的在喘气的不就只有我们了吗?” 许吟湘一听自己脖子后面也有东西,脸唰的就白了,比刷墙速度还快。 她和她和楼囚蝉揽着手站着,因此余光还是能瞄到那只“黄金飞蛙”的局部。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青蛙! 一想到这种有着滑滑黏黏的皮肤的东西不声不响地趴在她脖子上,实在是瘆得慌。 要不是不能动,她都要跑边上去干呕了! “囚,囚蝉,我们后面那个,怎么办啊?”她苍白着脸问。 “泗啊,真没有吗?你往远一些看看?”楼囚蝉不答反问,不过注意到许吟湘怕的都抖了起来,还是捏了捏她的手臂。 “你就这么相信这老登啊,okok,远一点是……吧……” 这一段洞穴的入口开在侧面,进来之后就会发现这一段是完全笔直的,一点拐弯都没有,直到像是用直尺量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因为洞长,散发着光亮的黄色光源又在尽头,总是叫人混淆了洞穴的远近距离。 周泗刚刚只是粗粗地看了一眼,洞穴的通道上什么都没有。 听楼囚蝉这么一说,他才一直往光源尽头那边看。 嗯,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果然这个人模狗样的不是个好东西,分明就是在拖延他们时间! 在目光收回来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右侧的石壁边缘,突然发现那里有一颗探出来的脑袋。 他吓得一激灵,揉了揉眼,又看过去。 还在那里。 肉粉色的,圆圆的一截探出来。 是光头鬼吗? “卧槽了!真的有!不过那啥啊,一颗大光头。”周泗汇报道。 楼囚蝉皱眉?光头?又是什么尸体吗? 可又好像不是,楼临夏他们笑得有一些意味深长。 周泗还在看着那颗探出来偷窥他们的头,想搞清楚它有没有威胁,却突然被林空有拍了一下肩膀。 “那个……不是人。”林空有小声和他说。 周泗反应慢了半拍:“啊?我知道不是人啊,都变成鬼了还能是人吗?” 怎么林空有突然说起废话了? 林空有罕见的无语了一下:“不是这个意思,是……哎它过来了,你可以自己看了。” 那肉粉色从墙壁里探出来的一小截儿和漂移一样,一眨眼就近了五米,再一眨眼,都几乎要怼到周泗脸上了。 “嘶……这小蚯蚓长的真虾啊……”周泗战术性后仰,硬生生给自己挤出一个双下巴。 楼囚蝉看他表情,毫不犹豫地赞许他的双下巴美丽。 “不是!重点是这个吗?”周泗跳脚。 “那?什么是小蚯蚓长的真瞎呀?蚯蚓不是本来就没有视力吗?”许吟湘试图捕捉重点。 这个也不是重点啊啊啊! “我猜重点是小蚯蚓站在你们两身后。”林空有加入捕捉重点大军。 他也转身了。 为了验证一个猜测。 他本来走在三人前面,在看到超大蚯蚓从石壁里移过来,再爬出来的时候,选择了转身。 “嗯这个是重点,但是不是这不是小蚯蚓!一点也不小啊!而且你怎么也转身了?!”周泗一下子点头,一下子摇头,忙极了。 那条蚯蚓大极了。 即便它摆成一个s形,还是触到了石洞的顶端。 周泗能够清楚地看到它肉粉色身躯上的环节。 说真的,蚯蚓这皮肤…… 许吟湘怕青蛙怕成这样,等会要是转头看见了它,那岂不是能把这几天吃的饭全给吐出来? 似乎是接受到了周泗的打量,蚯蚓的头左右摆了一下,然后将头往上扬,从顶部裂开了一个口子,骤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它嘴巴里三百六十度环着的尖锐牙齿在洞穴里的光源下反射出寒光。 “我嘞个……囚蝉快往右啊!!”周泗深吸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大蚯蚓一口咬在了楼囚蝉的后颈上。 楼囚蝉感觉到后颈一松,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泗也看呆了。 这个凶猛大蚯蚓……吃黄金飞蛙? 事实好像也确实是如此。 大蚯蚓吃完楼囚蝉后颈的那只蛙,再次张开了嘴。 再次往下扑,离脖子还有五六厘米的时候,又硬生生停下了。 停了几秒,它又仰起头,往旁边一扭,嗷呜一口吃掉了许吟湘身后的那一只黄金飞蛙,然后又准备爬到林空有那里去。 “啊?就这?”周泗嫌弃道,那这个洞岂不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不过如果它吃那个小怪物的话,自己也得转一下头招一只小怪物来给它吃才行。 楼囚蝉等周泗那只蛙也被大蚯蚓吃了之后,才好好地打量起这条蚯蚓来。 这还真是有点虾啊…… 第149章 风会喜欢(十二) 这个蚯蚓虽然虾,但是一点也不瞎。 它有一对灯泡一样的眼睛立在头顶,和虾眼一样向外突出,并且也一如虾一样头顶尖尖冒出许多尖尖的须来。 “这小蚯蚓还真虾啊?”楼囚蝉盯了两秒,眨眨眼,回应着周泗许久前说的话。 “对吧?你还别说,我脑子里都已经构想出这个山洞的前boss纯种蚯蚓和前一个洞水潭里的前boss小虾米的爱恨情仇了!然后就是这个混血黄金飞蛙打破了他们一家的正常生活,家破人亡,所以它见一个蛙就吃一个!惨啊,太惨了。”周泗兴奋道。 楼囚蝉轻轻拍了一巴掌在周泗后脑勺上——大可不必,真的大可不必,不用在这个时候发挥你的脑洞。 “行了,别贫了,走吧?”她说。 因为蚯蚓轻轻松松地放过了楼囚蝉他们,楼临宏一个小弟在楼临宏的示意之下也回过了头。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 那只大蚯蚓在吃完他后颈上的黄金飞蛙之后,竟然张开大嘴,一口将他的脑袋也一起吞了下去。 他的喊声也在蚯蚓的嘴中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楼临宏的表情不再是风轻云淡了。 本来楼囚蝉还想着这么个玩意还会担心自己的下属? 然后下一秒楼临宏的另一个小弟就给出了答案。 “小楼总!他怎么就这么死了?你说过会保护好我弟弟不让他出事的!结果他现在就这么轻率地死了?而且他死的原因还都是因为你!小楼总,记住你之前说的话!这个副本之后,赔偿一旦到位我就立马离开!” 他看着十分悲愤,但也并不会像楼临夏的小弟那样冲动任性,再加之他服从性不错,楼囚蝉不禁开始考虑挖墙脚的可能性了。 像这种“嫡”小弟知道的信息一定很多吧。 楼临宏看着很疲惫,他用力闭了闭眼,又挂上微笑:“是,丰厚的赔偿一定到位,只是离开……” “哼,别想赖账,赔偿要是在下一个副本来之前还没有给我,我留下的手段足够让你失去现在的一切了!至于离开嘛,楼总,你再想想,我也不想到最后弄的大家都难堪。”小弟说。 哦哦哦?还有后手?还能让楼临宏难堪? 这个小弟,楼囚蝉包要的。 她给林空有使了个眼色,然后拽着他们快走。 热闹也看完了,等着不走还巴巴地等人家凑上来一起吗? 小学生都知道不要和讨厌的人走,尤其他们还是竞争对手。 “哎哎,为啥呀?”周泗又回头看了眼。 现在楼临宏那四人正和蚯蚓大眼瞪小眼僵着呢。 楼囚蝉知道周泗想问什么,手拎起麻袋的一角凑到周泗鼻子底下:“这个。” “哦哦这个啊……一路上我都快给这东西熏入味了,现在都闻不太出来。”周泗恍然大悟。 但很快又思维飘出去,紧锁眉头开始纠结起来。 “欸,这个真的很难闻啊,所以到底是穿上臭臭麻袋轻松逃过蚯蚓好,还是穿着普通麻袋虽然要直刚蚯蚓但是不用接受臭味折磨好啊?” “加一加一,想知道。”许吟湘眨眨眼,“囚蝉,只有我们有这种麻袋,那是不是代表这回的老板鬼和你是同一个立场的呀,这可是一个好消息!” 楼囚蝉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颗口香糖开始嚼,当第一个泡泡爆开,摊在她嘴唇上时,她伸出舌头,舔了回去,然后才含糊地说:“应该吧。” 但也不排除是迷惑他们的可能。 让他们以为自己偏向他们,然后在试图沟通换取晶石时,举报他们外卖员不好好工作,反而来骚扰顾客。 楼囚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许吟湘说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就蹦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她啪啪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蹦蹦跳跳地跳到前面,长长了许多的头发被绑成一束高马尾,摇摇晃晃地缀在脑后。 这个洞穴,或许只有蚯蚓和黄金飞蛙两种怪物,又或许有其他的,只是碍于蚯蚓在,也不敢出来找他们的茬,所以这个洞穴虽然长,却是他们走过最轻松的一段路。 有风,有光,还有背景音乐——楼临夏他们打蚯蚓的声音。 嗯,挺好。 可是,当真的走到头时,却没有看到光源。 当大家仰头跟着光线明暗寻过去的时候,目光最后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他们进来的地方。 “啊??”周泗目光呆滞了。 之前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是尽头在发光啊?? “楼临夏他们不见了。”楼囚蝉微眯着眼道。 他们回头望过去的时候,视线一路畅通无阻。 没有楼临夏,没有楼临宏,没有小弟,也没有蚯蚓。 要是说是蚯蚓把他们都解决了,但是吧,地上也没有血迹,而且就先前英勇就义的那个小弟来看,它应该也只吃头,所以排除这一可能。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被空间给分隔开了。 “要过去看看么?”楼囚蝉问队友们。 “看!必须看,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别告诉我等我走到那边再看,光源又是从这边传过去的了!”周泗打头第一个飞快地往那边跑。 结果就是。 周泗一语成谶。 他飞快地冲了过去,又飞快地冲了回来,站在还没走几步的楼囚蝉他们身前嗷嗷叫:“怎么还真这样,我嘴也没开过光啊,而且现在出口还全都没了,我们跟被困在掏空的香肠里似的,还以为那个蚯蚓是真好心呢,结果就给我整这么一个?” “香肠是什麽?”棉糖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来问一句。 楼囚蝉把它压回口袋里:“抱好小瓶子小罐子别掉出去,这不是小朋友该问的!” “哦哦原来这就是大人之间的话题吗!棉糖乖,棉糖懂事,棉糖不问哦!” 棉糖嘴上说着,却还是伸着头在外面,但它不看楼囚蝉,它看许吟湘,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 只能说它真的很会找人。 它这么一看,许吟湘就被可爱的受不了了,直接承诺说:“等出去了你就可以知道是什么了哦!到时候姐姐给你加餐!” 第150章 风会喜欢(十三) 得到了承诺的棉糖可可爱爱地嘿嘿笑着。 楼囚蝉低头想把棉糖塞回口袋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正好林空有也来捉她的手,想要把棉糖拎出来。 她抬起头,和林空有对视一眼,惊喜道:“线!” 二人异口同声。 另外两人也想起来,他们早先在楼临夏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线!棉糖的线! 四个人瞬间团团围住被楼囚蝉捧出来但明显还在状况外的棉糖,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它。 “嘿嘿……嗯?” 棉糖笑的时候,会把头埋进了自己软乎乎的身体里,把自己团成一团白白软软的球,可笑了半天,它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因为以前楼囚蝉把它塞回口袋里之后都会悄咪咪地rua一把,它也挺享受的,可是现在过了这么久了熟悉的手还没有伸来。 是……是因为它提了不合时宜的问题吗? 棉糖心碎碎地抬起头想要看看情况,却一抬头就对上了一群看宝藏一样的眼神,三百六十度环绕着它。 “啊……棉糖、棉糖是做错什么了吗?”它有点懵,它根本没有往好的方向想。 心下正是不安的时候,许吟湘微微弯下腰,平视着楼囚蝉手掌心上坐着的棉糖,抬手捏了捏它的脸,笑得满脸温柔:“我们棉糖立大功了呀!” “真的?!”棉糖激动地跳起来,但又很快坐回去,一脸伤心:“可是棉糖什么都没有做啊,棉糖没有事的,姐姐不用哄棉糖开心。” 楼囚蝉吹破泡泡:“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这一句话相当于是间接肯定了棉糖的功劳。 它高兴地在楼囚蝉手掌心上转着圈圈,众人也耐心地等着它转。 大约是他们目光灼灼,棉糖都不好意思接着转下去了,硬生生地刹住车,然后问:“所以为什么棉糖立大功了呀?” 呆呆的,高兴完了才反应过来不知道哥哥姐姐为什么要夸它。 “想想楼临夏?”反正不赶时间,周泗就逗着棉糖玩,让它自己慢慢猜。 “楼临夏?讨厌鬼!!”棉糖脸瞬间鼓起,楼囚蝉条件反射地去戳了一下,一下就给棉糖戳得漏了气。 “嗯嗯,然后呢?棉糖对这个讨厌鬼怎么样了呀?”许吟湘见棉糖歪楼了,就提醒了一下,把棉糖的思维扯回来。 这个“空心香肠”里面静悄悄的,棉糖也一时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楼囚蝉刚刚戳过的地方思考着。 “唔……棉糖……棉糖好像也没怎么样呀。让我想想哦……嗷!楼姐姐,是不是棉糖往讨厌鬼脖子上系的线!” 楼囚蝉早就靠到了石壁上,听它终于想出来了,哼笑一声:“想的还挺快。” “快快快棉糖,感应一下你的线在哪?你应该能知道的吧!?”周泗期待地搓手。 这个地方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太安静了。 人在陷入极度安静的时候,总会产生各种想象,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在鬼打墙之中。 但是,棉糖听了周泗的话,眨了眨眼,道:“棉糖不能感应到断掉的线哦。” 看着周泗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它立马慌乱地又补了一句:“但是棉糖的线是可以吃哒!只要线没有被吞进肚子里,棉糖就可以闻到它的味道,应该也能帮哥哥姐姐们找过去哦!是要去揍那个讨厌鬼一顿吗?” “哇!!棉糖你太棒啦!你就是我们的大救星!!”周泗把棉糖抛到了天上,又稳稳当当地接住。 其实正常刚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谁会不喜欢捷径呢? 他们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把棉糖捧在身前,跟着它的指示走。 有时候,是走到头了才折返,有时候,才走了几步棉糖就喊了转身。 走的途中,楼囚蝉和林空有跟在最后,观察着山洞的石壁,想要找出正常走的方法。 事实上,他们也找到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幸临大厦这么没招了——一些细小的符号被刻在侧壁快要到地面的连接处,他们跟着走的一直是类似于扑克牌里面梅花的形状,只要形状一变,他们就得掉头,然后石壁上的形状在他们掉过头的瞬间也会发生更改形成新的图组——这和他们取了外卖找买家。 只不过为什么是梅花,他们也不知道,线索或许已经淹没在了最开始的地方。 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出了这个该死的鬼打墙。 一出去,他们好奇的光源就几乎怼在了他们脸上——尤其被捧在最前面的棉糖,直接贴了上去。 虽然周泗很快收回了手,但是棉糖还是因为感觉到自己脏了而哭了起来。 这怪不了棉糖。 因为这个光源是……一个千疮百孔的人皮灯笼。 或许是因为这里拥有者的恶趣味和对人类极大的恶意,这一张被缝合到极度完美的皮,只有屁股发着光,就像是萤火虫那样。 又或许是因为它不太满意这个透光性,又往上面扎了许多小孔子。 散出的光像是ktv那样,明明暗暗。 而先前他们感受到的风,或许也是因为它——它在呼吸,更准确一点,是像在呼吸。 能看出来,它原本是一个被充满了气的人皮。 可是因为它的臀部满是孔洞,它怎么充也充不满自己身体里的气。 它的身体就在满气与漏气之间循环着。 可能它有意识,因为有时候,它会直接扁下去,真真正正的前胸贴着后背。楼囚蝉以为它是吹累了想要歇一会,当然,被林空有驳回了。 经历时间的冲刷,它还变得肮脏,表面看着油油粘粘的,散发着油腥味——这就是棉糖哭的原因,它白白的团子不再干净了!! 总的来说,这一盏人皮灯笼的视觉冲击真的很大。 不行,这一定得让楼临夏他们看看,直接拿走太便宜他们了。 楼囚蝉这么想着,就想回头看一看楼临夏他们有没有开始进入鬼打墙了,却看到了极其意外的一幕。 蚯蚓已经不见了,他们在和一个人缠斗。 是内讧了? 不,不对,那是…… 第151章 风会喜欢(十四) 他们回过头,却看到了一张令人意外的脸。 ——卢甲。 就是先前那个被揭了面皮又被吸了脑髓的人。 可是现在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这一个“人”脸完好无损,而且头也并没有像先前那个目击到蝙蝠吸脑髓的人说的那样扁下去。 抛去这个人已经死了的主观因素来说,这一个“卢甲”怎么看怎么是活人。 因为一切都太正常了。 长的也很正常,身形也很正常,甚至连和楼临夏他们打斗的动作都没有一点点迟钝。甚至于,比原来的卢甲还要灵活。 “我嘞个……老天爷,这什么鬼啊?”周泗手指指着卢甲,颤悠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吟湘竟是接受良好,还望着他们思考着:“囚蝉,你觉得它和我们是对立的吗?” 毕竟这个“卢甲”现在在帮他们打楼临夏。 要是它打完就走了,那他们不妨加入一下战局。 可还是它的目标是一切活着的人类,那他们走近了反而不好。 楼囚蝉目光飘着,暂时没有给出定论。 但其实,许吟湘也不需要答复。 因为他们都知道——对立,肯定是对立的,因为它也是像之前那些干尸一样被蝙蝠侵占了身体,蝙蝠没有理由放过他们,更何况从卢甲的肢体流畅度来看,这一堆蝙蝠更加的高级。 他们在这边停留的太久了,再加上和看戏一样的指指点点,楼临宏第一个发现了他们。 “小蝉!不要愣着了,带着你的朋友,来帮帮你爸爸和叔叔呀!”他分出心神朝楼囚蝉这边喊话。 说起来也好笑,平时看着这么强的队伍,现在四打一竟然都吃力。 楼囚蝉分给他一个眼神,笑了一声作为回应:“太丢脸了,不要。” 这么一瞥,刚好瞥到楼临宏因为侧身而露出的入口。 就是他们从水潭那一边进来的洞口。 之前楼临夏贴着的特制透明胶带开了。 “胶带开了……唔应该不是被干尸们硬生生撞开的,直接从中间断了,切口很利落……是刀?”林空有视力好,看的远,就替他们播报着入口的情况。 以及根据着力点来分析……是从水潭那一侧往他们这边割的。 楼临宏他们见楼囚蝉站着不动,牙一咬,也不管胶带破开的口子了,引起着“卢甲”就往楼囚蝉那边去。 周泗对于他们这种打不过硬生生想拉来助力的行为很是不齿:“呸!真不要脸。” 真真地吐了一口唾沫过去,他也顾不上嫌弃人形萤火虫恶心,夹在胳肢窝下就打算招呼着队友跑。 “走走走!” 这卢甲死而复生,战斗力强还明显有智慧,他们搞不过。 毕竟被楼临夏大夸永远也不会被蛮力与无知者弄断的胶带就这么被弄开了诶! 这不是卢甲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就是现在占着他脑子的东西实在是太聪明。 至于怀疑胶带不行……? 那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不会的。 毕竟楼临夏手里头好东西那么多,再加上他千方百计想要让楼囚蝉去到他们那边阵营的情况下,傻子才会拿出一个假货来夸大显摆。 几个人都庆幸“卢甲”还是挺给力的,根本就没有给楼临夏一行人朝他们追过来的机会。 楼临夏甚至没看清周泗胳肢窝底下是个什么,几个人就一溜烟跑没了。 甚至这几个小兔崽子跑走之前,还跑过来一点给他们狠狠地撒了一大把胡椒粉。 阿嚏——!阿嚏——! 楼临夏打了两个喷嚏,声音回荡在山洞里。 他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个道具,因为某些原因,才一直没有用它,也就把它给忘了,还好刚刚的喷嚏提醒了他。 至于它的负面作用……算了,赌一把! 他心一横,消耗掉了最后一个道具——扩音道具,声音越大,伤害就越高,只是这个道具完全不分敌我…… 只见他拿起一个像是英语老师爱用的小蜜蜂一样的玫红色东西别在腰间,然后把麦放在嘴前,深吸一口气不顾形象地大喊道:“楼囚蝉!爸爸求求你,只要你伸出援手,以后爸爸……啊不对,整个楼家都 唯你是瞻!……你们听到没?快喊!” 小弟点点头,老大是谁根本不重要,命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们也凑到楼临夏嘴前的麦大喊:“听到了!大小姐,回来吧!!我们以后都是你的兵!!” “……”楼临宏、楼临宏他犹豫了一会儿,果然还是喊不出口啊,太丢人了! 但即便他没有喊,攻击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是倚靠声音的道具,攻击也像是声波一般无形无色,却在不经意间让他们体内的肾脏器官剧烈颤动着,又像是有许多只手在揉捏着他们的脏器。 或许是说的话不多,这个攻击对于人来说忍一忍还是可以承受的,但是相比之下,体内早已塞满蝙蝠的“卢甲”就没有那么体面了。 之前一直完好的皮囊不断有地方向外鼓出、又缩回去。眼眶里边,一只隐秘的、紧紧扒着脸皮小爪子忍不住收缩了一下,那张脸皮最终还是“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将脸皮下血迹已经干涸为暗红色的、几乎要干成肉干的脸露了出来。 楼临夏似乎是发现了这个道具误打误撞地对它有用,此刻也顾不上敌我,趁着道具效果还没有消失就哇哩哇啦地讲起来。 背古诗、背以前公司的财务报表……只要是以前记住的全部被他从脑子里翻出来说了一遍,期间还夹杂着两句对于楼囚蝉外婆和楼囚蝉姨姥姥的谩骂。 他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语速也没有这么快过。 而在他近似于念经的声音下,楼囚蝉他们早就遁走了。 他们在后面的洞穴里七绕八绕,还在每个多选的洞口都留下了痕迹,足以再拖楼临夏一段时间。 他们打算回去了,因为他们找到了鬼老板想要的东西。 但是在回去之前,他们还得把麻袋给缝好,这才是最最最重要的! 第152章 风会喜欢(十五) “啧,倒是挺快。” 楼囚蝉他们回来了。 这个山洞没有尽头,所以当他们得到客户指定要的东西之后,随时就能出来。 想到鬼老板好歹给过他们提示,周泗捏着麻布袋子忍了半天才没有把麻袋砸到鬼老板脸上。 这麻袋本来就臭,再经过他们一路的奔跑和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接触之后,味道变得更加恶心,尤其是周泗还是一路扛着人形萤火虫狂奔过的,之前碰到过人形萤火虫的那一块简直了,满是沉淀了许久的油脂臭味。 一脱下来,几人立刻离衣服离得远远的,只可惜身上已经腌入了味,回去肯定要洗一层皮下来才能罢休。 “……”鬼老板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忽然眼睛一定,意味深长地看着麻袋的缝合处。 几个在等着他发话的人自然是注意到了鬼老板的神态,背挺的更直了些,活像是怕做错事被老师罚的小学生。 没想到鬼老板却是突然笑了,还夸赞说:“你们几个,技术不错,可愿意给我打工?” 四个人面面相觑。 许吟湘倒是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想答应,楼囚蝉忽然拉了她一下。 “薪资待遇值得我们跳槽吗?”楼囚蝉摆出一副乖乖的样子,可是这话就不怎么乖了。 “害,你看你说的,幸临大厦给你们工资吗?” “……不给。” 但是楼囚蝉说实话,其实如果吃的好住的好,想买什么东西都能从商场里换到,要不要工资也无所谓。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 虽然四人一间房挤了点,可是他们早就叫打扫卫生的那个阿姨给他们换了超软超厚的大床垫,每个人也选了一套自己喜欢的床上用品(林空有除外,他选的是墙纸……),还换了家具、贴了地板,厕所也搞上了浴缸,换了新的瓷砖。现在他们宿舍可谓是焕然一新。 说实在的,楼囚蝉感觉她这个股东也就这点有用了。 鬼老板听着她的描述,诡异地沉默了。 但最终,它还是从兜里掏了掏,把一个东西握在手掌心里伸出去:“报酬。” 随后,它的手背朝下翻去,缓缓摊开手掌,露出给楼囚蝉他们的报酬——是从楼临夏那里收来的晶石! 鬼老板又在心里“啧”一声,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本来它都打算看在梅玉琳的面子上白送给他们,这个报酬随便给点就是了,没想到他们这么“清正”,啧,爱要不要吧。 要是楼囚蝉知道它的心声,应该能原地跳起来两米给三分钟前的自己一个螺旋霹雳大巴掌——死嘴!乱说什么呢你!!他们是那种看报酬的人吗!!? 许吟湘倒是没多想,见它手心里的是楼囚蝉一直在收集的晶石,直接点了头答应了。 “只是,您有什么需要我打工的?”许吟湘问。 难道一只鬼还缺那么几个麻袋吗? “呵,还不是因为有人上赶着去死。”鬼老板翻了一个白眼大大的白眼。 紧接着,它皱眉,闭上眼,沉默地伸出手在空中瞎掏。 “这是在搞什么抽象吗?”周泗悄咪咪的蛐蛐,这和吃了菌子一个样。 鬼老板忍了忍:“闭嘴!” 忽然,它的手一滞,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又用力地往上一提,一个人凭空被它拔了出来,有气无力地摔落在地上。 是楼临夏仅剩下的那个小弟。 “哎呀……这好像不是有气无力啊,这是一点气都没了呀。”许吟湘本来想抢救一下的,刚上前两步,发现人死了,只好尴尬地哎呀一下退回来。 噫,那些跟随楼临夏的人知道跟着他的存活率这么低吗就乱跟。 再一掏,是要和楼临宏决裂的那人。 这个倒还争气,实实在在留了一口气。 毕竟考虑到要把他拉到他们阵营来,许吟湘救起来那是十分卖命。 鬼老板还没发话就开始给他缝补身子。 是的,缝补身子,他身体就像是被完完整整从头削到尾的苹果皮,唯一的差别就是头上还连了一点肉、脚底板也还连了一个指甲盖的大小,内脏要掉不掉地卡在肉条与肉条之间。 后面被拔出来的楼临夏和楼临宏也是一样的情况,只是比小弟要好上不少。 “这些人,又是麻袋破又身体破的,真是一群小白脸,一点屁用都没有。”鬼老板掏完所有人,甩甩手,一脸不屑地说。 它发现许吟湘还没等它说就已经开始了缝合工作,欣慰点头:“就这身体,我要是不给他们缝,到时候医务室里老罗头还不把我骂个狗血淋头,鬼才想被他骂!……你、你、你,还不快交医药费?” “医药费?!”楼临夏和楼临宏两兄弟诧异地抬起头。 在被许吟湘缝合的那人手指动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可能是没有力气问了。 “是啊,我这里可不是医务室,没有义务给你们治伤!” “那不用给我们治了,我们自己下去!”楼临夏极有骨气地说道。 鬼老板蹲下去看他:“确定了,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吧?我这儿可不会允许外人进来,进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我相信其他的住户也不想自己的地盘被不知名之人踩踏的,不管你是谁。” 楼临夏眉头皱地能夹死一只蛆虫,刚想说自己爬下去,鬼老板又开口了。 “哎呀,我看看,是谁没有把客户要求的东西带出来呀,啧,我这么一个好老板好合作人,还是给他出出气,你说是不是?” “是我们不带出来吗?!明明是你莫名其妙把我们拉出来!”楼临夏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怒多了身体痛…… “哦——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你扔回去吧,等你哪天找到了再出来……”鬼老板作势要把他们重新拎起来。 这时一旁养精蓄锐的楼临宏突然动了:“请等一下,我给你交医药费。” “阿宏?!”楼临夏转头看他。 楼临宏镇定地回看他,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枚铜币来:“这个,够了吧?” 第153章 老罗头 那枚铜币上雕刻着一只乌鸦,一只叼着蛇的乌鸦。 蛇在乌鸦嘴中奋力挣扎着,扭曲着身子,紧紧缠绕住乌鸦的喙与头部。 双方看起来都很痛苦。 鬼老板眼睛不易察觉地一亮,又看一眼楼囚蝉,发现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和看戏一样站在那里,就知道她大概率是不清楚这是什么了。 于是它眉头一皱,嫌弃说:“切,什么破硬币,我才不要!” 楼临宏额角跳了跳,但为了自己的对外形象,还是耐心解释:“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这是去58层的凭证,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起来他们带来的人不是没了就是决裂了,也不知道楼临宏还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不过已知60层是楼囚蝉的办公室,那难道59层是楼临宏的? 但是如果是他的办公室,那当初她去探查办公室时,保洁阿姨却说里面有鬼的气息,再加上这个凭证……这办公室里面绝对别有洞天啊。 这个办公室她回头是去定了! 她在这边琢磨着怎么潜入办公室,鬼老板在那边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意动了,即便楼临宏拿出来的东西不是它真正想要的,但还是收下了。 “他拿了医药费,你们呢?” 许吟湘手底下那人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疼的:“对对对对不起,只是我实在是拿不出东西来了,您看……能不能不要把我身上的线拆了……” 因为心虚,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和蚊子叫一样了。 他要是还拿的出东西怎么至于被弄成这副模样。 鬼老板暂且没理他,看着楼临夏。 没想到楼临夏却扯上了楼囚蝉的衣角:“你是我女儿,你朋友那不就是我干女儿,干女儿给我缝个伤口要收什么医药费!” 他到这时候了,还是不肯再出其他的东西。 因为他认为之前给了鬼老板那块晶石对它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嗤,看你这脸大的,我要是不雇她,她们早完成任务就走了,哪像是你们这群废物!”鬼老板嘲讽道。 楼临夏一听鬼老板说楼囚蝉一队完成了任务,眼睛瞪的老大,感觉下一秒眼珠子就能掉下来。 “你说笑呢?这孩子初来乍到无根基无势力,连个像样点的道具道具都没有,能活命我都谢天谢地了。” 虽然鬼老板那么说了,但楼临夏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自己的女儿。 毕竟他们连整蛊自己的道具都得自己做不是吗?他们通个关都能被削成这个样子,她们就能完好无损且找到了指定物品? 再说了,那个东西一点提示也没有,找它就等于是大海捞针,吹牛也不敢吹自己找到了东西啊。 等等……除非是…… 他们得到了提示。 楼临夏能在幸临大厦里组织这么一群人,虽然生存率是堪忧了一些,但显然不会是个傻的。 想到这一层面上,他就很快的开始回忆起当时一切有可能的提示方式。 他快速地回忆了一遍从进门到他们被抓出来的全部场景。 除去他们分开的那些时间,其他的时候好像都是一样的…… 不对,有两个东西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楼囚蝉他们是最先割开麻袋的人,提示有可能在山洞口,他们把提示销毁了才让自己也割开麻袋。 还有一个,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条恶心到吐的蚯蚓对楼囚蝉他们没有敌意甚至还算得上是帮了忙,等等到自己这一队照做时却出了意外。害的他们不得不拿出威力最大的道具……要是当初那个蚯蚓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 说到蚯蚓,楼临夏眼睛眯了一下。 当时、是不是,蚯蚓在吃完小东西之后,顿了一下。 而那小东西之下,就是麻袋。 麻袋、麻袋,又是麻袋! 既然想到了麻袋,楼临夏自然也想到了最开始,他们被罩在麻袋之下,虽然光线黑暗,但空间大,要是提示在麻袋之上,倒不是不可能。 “是你?!你凭什么帮她们?”楼临夏质问道。 其他二人的伤口都得到了缝合,唯独他的没有,此刻他的身下早已流淌了一滩的血液,他的说话声音也变得虚弱,即便是质问,也没有了气势。 “怎么不行?”鬼老板见他自己不急,干脆拉来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楼临夏。 反正它也不是等不起。 “你……”楼临夏瞪着它,忽然脑子一灵光,想起他们刚出来的时候鬼老板说过的话。 ——老罗头。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明明就知道我和阿宏的身份,还敢这么对我们,原来就是那老不死的那一边的……唔!” 楼临夏话还没说完,就被楼囚蝉重重的打了一拳。 “你说什么!”楼囚蝉扣着他的脖子。 “老——妖——婆——”楼临夏每说一个字,楼囚蝉的手就收紧一分。 在楼临夏濒死之时,林空有突然上前蹲下,温暖干燥的手覆在楼囚蝉手背上,冲她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别冲动。” 楼囚蝉的手这才一点一点的松开。 楼临夏这是觉得小弟都死绝了,便肆无忌惮地暴露了本性。 “老板,必须给他也缝上吗?”许吟湘皱眉,说实话,她真的不想给他缝,甚至心里面还有一个冲动,那就是直接把针扎到他血管里,再用身上空的针管注上满满一管的空气进去。 鬼老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带了些悲凉:“打晕,缝上吧。放心,他们没有完成任务,我会送他们去惩罚任务里,现在这么死了,未免太轻松。” 好在楼临夏失血多,再加上被楼囚蝉掐了许久缺了氧,很轻易就被劈晕了。 在许吟湘为他缝身子的时候,周泗溜到了小弟身后,找他套消息,楼囚蝉则溜到了楼临宏身后,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楼临宏本来靠在书柜上闭目养神,方才楼临夏那么大动静他也没管,毕竟一开始也劝过了,对于楼囚蝉的举动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并不意外。 第154章 叔侄 “怎么了小蝉,有事找你叔?”楼临宏很平静。 这一次的副本,虽然楼囚蝉他们确实存在作弊的行为,但输了就是输了,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再说,他们有那么多的道具,又何尝不是一种作弊呢。 楼临宏心里和明镜一样清楚。 这种时候一直不对付的小侄女过来落井下石也是正常。 他们两个老的输了就输了,本就早该退下把场子交给年轻人的。 当初他和楼临夏的分歧就是由于这个而来——就是关于要不要把主权交给楼临镜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他的小侄女只是蹲下来,没心没肺地笑看他,问了一个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楼临宏,是你吧?” 别人听不懂楼囚蝉在说什么,可是楼临宏心里藏着事,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他这才正眼看她。 细看之下,楼囚蝉其实一点也不像楼临夏,脸上的大部分五官都是像她妈妈罗旖的。尤其是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含着情,但是因为眼尾下垂而不会显得刻意,反而还能让神态更添一丝无辜与单纯。当初楼临夏或许就是因为罗旎的那双眼睛而迟迟没有下手吧? 只是,该说不愧是亲父女吗? 楼囚蝉的那种内在的气质和年轻时候楼临夏像了十之八九,只是内里没有楼临夏腐败。 都是那种、怎么说呢,会看人的话一看就是狠人的那种类型。 就拿她的眼睛说吧,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放在罗旎脸上那就是单纯又温柔,放在楼囚蝉脸上时,虽然乍一看也会觉得这孩子是个无辜讨喜的,可是内里的眼神却很警戒疏离。 一个是一潭春水,一个是一捧冰渣。 就连她的笑,大多数时候也是像一个面具一样,因为没有安全感而遮挡着自己,以掩盖住自己的一切心思与目的。 可是为什么,一个只是缺失了父爱但其他方面都很充足的孩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发现楼临宏感慨万千地盯着自己看,楼囚蝉皱眉,这才让楼临宏回过神来。 “是。” 楼囚蝉是在问她刚来幸临大厦的时候给她提示的那个大叔。 要是没有那个大叔,她估计得浪费许多时间的。 自己稍微有了一点能力之后,楼囚蝉也一直在幸临大厦里搜寻着那个帮助过她的大叔,却一直都没有结果。 所以她就把视线转移了一下,放到了他们这些有能力做伪装的人身上。 楼临镜是第一个被排除的人,它应该没那么闲得慌出来演这戏玩。 而楼临宏就是最可疑的一个。 再加上楼囚蝉很确定和他在医务室前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问楼囚蝉说怎么不记得他了。 让她真正确定下来的,是在这个副本里相处久了之后,楼囚蝉发现楼临宏微笑的时候嘴角上扬的角度是一样、无论是什么时候。 虽然都是笑,但是很少人能笑的这么标准,而当初给他提示的大叔就是其中之一。 楼囚蝉倒是没有想到楼临宏承认的这么快:“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怕我太笨了,没办法和你们打擂台?还是高高在上地以一个老人的视角去施舍一下新人然后在暗地里嘲笑?” 要是是其他人那么做,楼囚蝉应该比较容易的接受他的好意,可换成眼前这人,她倒是一点好的猜想都没了。 “小蝉,人心哪有那么复杂,不管是多么穷凶恶极的人,帮忙也是能有单纯的善意的。”楼临宏摇摇头,笑着咳出一口血,偏头吐到帕子上。 他伤到了内脏,光是缝合只能起到一个防止失血过多的作用。 楼囚蝉挑眉,满脸的“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笑话,这次副本里他们没有下绊子所以暂且不提,但之前可是实打实有恩怨在的,而且人本来就是一生都在追逐利益的动物,哪里来的什么单纯美好的善意,当她是三岁小孩好骗呢? 楼临宏知道楼囚蝉的想法,但他知道说多少楼囚蝉都是不会信的,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一旁的周泗着急了,他一开始还以为楼囚蝉是打算趁他病要他命顺便把晶石给抢来呢,结果两人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就没了?? 晶石呢?血溅三尺呢? “不是,囚……”他憋不住,直接问出口,又被许吟湘给捂住嘴巴。 “唔唔唔!吾不输了,吭鼠啊啊啊!”周泗用力掰着许吟湘的手。 这丫头,什么时候手劲这么大了! 主要是许吟湘刚缝完那些人的皮肉,满手都是污血,这么一捂,全部糊到他周泗脸上了!! 楼囚蝉闻声,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又看了林空有一眼。 林空有接收到信号,立马拖着地上两个人,拉着身旁两个人远离“战场”。 “怎么,还有事?”楼临宏惊讶地看向楼囚蝉,不清楚她想干什么。 楼囚蝉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十分流利地转换成一副无辜的表情:“叔~二叔~你认不认我这个侄女?” ……? 楼临宏险些没有维持住笑脸。 鬼上身了这是? 前一秒不是还硝烟弥漫吗?怎么突然? 楼囚蝉倒是挺自在的,不用等楼临宏回复,自己就接着演了下去:“二叔你想想,咱俩叔侄这么亲密的关系,我长这么大了你竟然还没有给过我红包!眼下也快要新年了吧,以前还说是没聚在一块情有可原,现在咱俩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说着,她伸出两只手并在一起,掌心朝上递出去,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 楼临宏满脑子都是问号,不是,哪来的鬼有勇气上楼囚蝉的身啊。 看楼临宏又发呆,楼囚蝉笑得十分乖巧,一只手垂下使狠劲扭了一把楼临宏大腿上的肉又飞速地并回来。 楼临宏:嘶,确定了,是亲侄女无疑,没被上身。 “二叔?” “呵呵……等到过年,二叔一定给。” “二叔,择日不如撞日嘛!” “你这小丫头,今天二叔给你的硬币还不喜欢?”楼临宏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无语过。 第155章 整蛊大计完成 楼临宏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昏,最后还是把口袋里仅剩的一样东西给了楼囚蝉:“二叔只有这个了,一个装饰的小玩意,给了你也没什么用,就当是二叔给你们房间的美化做了一份贡献吧。” 说话时依旧套着他的温和面具,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这晶石有什么用,还是装装样子。 楼囚蝉心里乐开了花,可是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二叔,你就给我这个啊,我们房间又不养鱼,而且就算养了就丢一颗在鱼缸里也不好看啊!还有,你可别污蔑人,你那硬币分明是给老板的,什么叫送我的?” 楼临宏对于楼囚蝉的反驳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见这叔俩没话要说了,鬼老板就想赶快把这几人丢到惩罚副本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楼囚蝉却突然抬了一下手——她摸到了兜里的香烟水枪!!这玩意还没用过啊! 她先是把目光放在了楼临宏身上,但很快又否决了自己,毕竟人家刚刚那么爽快地给自己送了好东西,自己原本准备的忽悠人措辞都还没有用上呢,看在那块小晶石的面子上,就先放过他。 所以……这根烟,自然就归属于楼临夏了。 哎呀,她可是大大的孝女,那最后一支烟,自然是要给自家大爹的嘛。 这么想着,楼囚蝉很利索地蹲到楼临夏身边啪啪啪甩了几个巴掌到楼临夏脸上。 声音之清脆,让周泗缩了缩肩膀,让棉糖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又偷偷张开一点指缝来窥探。 楼临夏就是在这悠悠的巴掌之中醒来的。 一睁眼就是他那笑的一脸单纯无心机的大孝女。 “……?”这个惩罚任务这么真实的嘛? “老爹,抽烟不?”楼囚蝉双手捧着一盒烟,朝他递了递。 嘶——楼临夏倒吸一口冷气,瞪了瞪眼,这个惩罚任务也不模拟的像一点,楼囚蝉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对他,而且幸临大厦里也没有烟,更别说这么贵的烟,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弄到。 在楼临夏盯着烟盒半天没说话,已经认定这是在副本里,思考应对措施的同时,楼囚蝉眯了眯眼,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煞笔东西,爱要不要,人家周泗还要抽呢! 为了整蛊大计,她又耐心等了三秒钟之久,翻了个白眼打算收回手,却没想到楼临夏看到这个白眼觉得对味了,终于伸出手来取烟。 因为伤太重,没力气,楼临夏靠的很近,所以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辣椒水很顺利地滋进楼临夏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顿时泪流不止——当然,他本人不会承认,从眼眶里流下来的只有辣椒水! “楼囚蝉!”楼临夏闭着眼睛无能狂怒。 被叫到的楼囚蝉本人赶快挥手让鬼老板把这些个人弄走,脸上满是整蛊得逞的狡黠。 “他们会直接进入下一个副本吗?”许吟湘看着突然空出的角落问。 她突然生出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心思:楼囚蝉的父族家人……要是能这么进入惩罚副本,然后就这么狼狈地死去,该多好,楼囚蝉就不用伤心了。 楼囚蝉虽然每次面对他们都笑的吊儿郎当的,可是被家人长辈所为难……她一定很伤心吧? 鬼老板摇头:“是先送去医务室治伤,不能死的太轻易。” 这也是它让许吟湘帮忙缝针的原因,医务室那个老罗头……嘶…… 楼临夏那些碍事的人也走了,鬼老板也没磨叽,很爽快地掏出从那两人手里薅的晶石和硬币递给楼囚蝉。 “诺,快把这些脏东西拿走。” “啊这不好吧?”楼囚蝉一边敞开自己的口袋一边疯狂摆手。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她的肩膀就被鬼老板拍了一巴掌:“瞧你这死出,不要我可丢了啊。” 楼囚蝉赶忙抓过来塞进口袋里,嘴甜甜点和它道谢,把鬼老板翻来覆去地夸了一遍,甚至对着它腐烂的脸庞用上了风流倜傥这一词语。 鬼老板赶快打住,开始逐客:“停,东西也拿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却没想到这四个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一样,不约而同地抬起脑袋看它,笑得一脸谄媚 。 “嘿嘿。” 鬼老板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东西都给他们了,他们这是干什么。 它一脸嫌弃:“会不会说话?” “会会会!”楼囚蝉对着鬼老板的背影伸出手,“大逆不道”地揪住它的衣服。 “嘿嘿……就是,那老罗头的事……?”她搓搓手。 鬼老板早在说出老罗头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妮子问个自家外公的消息都扭扭捏捏的。 哼,她外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吗?! 它高深莫测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握着水杯在桌上敲了两下。 有求于人的楼囚蝉立马窜过去给它倒满茶。 周泗也站到它背后给鬼老板捶背……嘶,只是这背捶的、太过鲜血淋漓了些,每捶一下,它的背后就会渗出一些脓血。吓得周泗连忙放下手、垂着头,跟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站在后面不敢吱声 林空有和许吟湘则是笑得温良乖巧地站在办公桌前,试图用美色来让鬼老板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 林空有:我也不想啊,谁让楼囚蝉发话了呢! 这架势,这阵仗,鬼老板哂笑一下,老罗头和他老伴知道了一定会放心不少吧。 但面上,它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抿了一口能把口腔上皮烫下一大块的高温茶水,问道:“你知道多少了?” 这个问题,并不好答。 因为楼囚蝉知道的都只是他人说的话,都是他人地观点,是与非,真实与否否没有切实证据,都是一些很表象的东西。 她越想,眉头皱的越紧,因为她之前竟然一直是以别人给她的概念来看这两家的矛盾……虽然楼临夏他们确实很讨厌就是了。 沉默半天,她只好讲了一些姨姥姥说的话。 鬼老板听完也沉默了,眼睛闪了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要学会质疑……” 第156章 字迹 听着鬼老板这句话,周泗有一些摸不着头脑:“是姨姥姥说错了什么吗?” 他竟然也叫起了姨姥姥。 鬼老板扭转脖子回头看他一眼,指尖在茶杯上轻两下:“不只是她,是所有人,包括我接下去要说的。” 看着所有人陡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它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没什么好和你们说的。你这小妮子心里也都清楚着。” “那你先别说了,给我解答一些问题吧?”楼囚蝉十分顺手地给它添满茶。 这话一出,倒是让鬼老板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它又大笑起来,笑得背后被周泗捶过的地方再次开裂。 周泗见状又往远离鬼老板的地方蹭了几步——这么大个鬼可别玩碰瓷啊! 鬼老板睨他一眼,没怪罪,答应了楼囚蝉的话。 “那……”楼囚蝉眨眨眼,决定开场就来个大的,只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个猜测,喉咙间还是有些干涩:“外婆是被姨姥姥搞死的。” 咳咳咳——鬼老板剧烈咳嗽起来,他们不是在聊老罗头吗? 楼囚蝉:外婆和外公是一家人,四舍五入聊外婆就是在聊外公,很正确,没有毛病! 不过……楼囚蝉没想到,自己荒诞大胆的猜想竟然经了鬼老板的地方点头。 这下,不止楼囚蝉,在座的四人眼睛都瞪大了。 “等等……姨姥姥这个称呼……不是外婆的妹妹吗?这亲生姐妹都七老八十了还能斗在一起?”周泗表示十分的不相信。 这鬼老板想忽悠人也不是这么个人忽悠法啊,把人当鱼耍呢?又不是像鱼那样只有小小的脑子。 鬼老板似乎是知道周泗心底所想,没在意,也不过是风轻云淡地骂了句娘,然后才平淡道:“我说了,要学会质疑。” 质疑它,质疑姨姥姥,质疑一切给楼囚蝉信息的人。 路是楼囚蝉自己走的,她自己必须要不论亲疏,学会判断。 “我知道你的猜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至于这一条消息的论证,你已经得到了,只是你还没有开启。”鬼老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在楼囚蝉想要接着添茶的时候,眼疾手快道盖住杯口。 不过刚刚那么一小段时间,它喝一口,楼囚蝉就添一点、它喝一口,楼囚蝉就添一点,没完没了。 这是它第一次恼自己为什么要为了风雅情调买这么一个一口就没的小茶盏,搞个大的不好吗! 经过鬼老板这么一说,楼囚蝉立马将她已经集齐了的白色晶石对号入座。 虽然还不知道激活方法,但她也没有不知好歹地接着纠缠鬼老板接着说这个问题。 除了亲人,没有人愿意无条件帮助你那么多,就连亲人都…… 楼囚蝉想到刚刚那个得到了肯定地天马行空的问题,闭了闭眼,换了下一个问题:“老罗头在医务室里?它过得不好。” “嘿你这死孩子,哪有叫自己外公老罗头的,被他听到一定会打死你!”鬼老板听到楼囚蝉对她外公地称呼,乐了。 就老罗头那么个死板急躁的性子,听到外孙女这么叫自己还不气的追得这样死孩子漫天跑。 但是一想到它的境地,鬼老板耷拉了眉眼,叹了一口气。 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我知道了,谢谢,我们先走了。”楼囚蝉得到了关于外公的答案,觉得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就立马收回了自己托着茶壶的手,拍拍衣服,拔萝卜似的吧桌子前面地许吟湘和林空有拔起来拎走,还不忘吹个口哨把鬼老板身后离了三四米远地周泗也唤走,喝小逗小狗一般。 看的鬼老板吹胡子瞪眼,总觉得她不该问这么少,想要叫住她却在看到她了然坚定的神情时顿住, 便只是行至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去。 这障碍啊,不管多难,多不可思议,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要是被障碍卡在了中途,卡死的可不止她一人。 …… 下楼的时候,楼囚蝉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林空有安安静静地落后半步,牢牢地跟住她,眼神粘在她的身上。 不止他,在后面的两人也把视线跟着她。 周泗不再像以往那样子叨叨,尽挑着些有趣的事情讲,一时间楼道里静的可怕。 许吟湘盯着楼囚蝉低着头的背影,抿了抿唇,上前去一撞,把原本紧紧跟着楼囚蝉的林空有挤开,把自己塞到楼囚蝉的臂弯里,晃了晃她的手臂。 “囚蝉……”许吟湘软软的叫了一声,叫完却没了下文。 她心里面早就已经软的一塌糊涂了,满满的都是对楼囚蝉的心疼。 她的囚蝉明明这么好,为什么父族拿她做工具,进来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她好、能让她安心的长辈,却又被残忍地告知那个长辈害死了她最爱的外婆,还是由她自己亲口揭露出来的。 “没事,别伤心。”从办公室出来就一直沉默的楼囚蝉突然笑了下,整个人像是泻了一口气一般松下来,反过来安慰许吟湘。 但越是这样,另外三个人看了就越不好受。 周泗为了安慰她,也强行扯起笑:“别听那个老头子乱说,他就是自己要烂了,见不得别人好!” 被挤开缀在楼囚蝉身后当尾巴的林空有倒是一言不发,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中的情绪。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医务室门口,楼囚蝉也停了下来。 她愣愣地望着医务室门上挂着的那一块用鲜血书写的、却丝毫掩盖不住风骨的“医务室”三个大字。 早就该知道的啊。 怎么之前脑子就转不过弯来,以为是外婆搞幸临大厦的时候外公顺手给提的字呢,明明,明明只有医务室门口有这样的字迹。 “罗千那个小兔崽子,外公的字都认不出来了!” 想到自己询问外公时鬼老板那个落寞的表情,心中泛酸。 楼囚蝉勉强笑着,手抚上牌匾,又顺着往下移,按在门板上,似乎是想要推门走进去。 “不能进去。”一个冷静但是满是童稚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阻拦住楼囚蝉推门的动作。 第157章 先去个地方 他们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后是许久未见的饶米,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遇见戴玻的时候吧。 饶米的手上还牵着一个放大版的饶米……哦不对,是罗千。 楼囚蝉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巡了一圈,奇怪点轻声嘟囔着:“你们两个认祖归宗了?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姐!!”罗千被楼囚蝉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几乎是和楼囚蝉同时开口,假装不经意地甩开饶米的手,占据了他姐剩余的那条胳膊。 再次被挤走的林空有:………… 一抓住楼囚蝉,罗千就仔仔细细地把他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好还好没有外伤,那就是内伤? 楼囚蝉给了他一个脑瓜子:“你就不能盼着你姐点好的?” 罗千理亏地眨眨眼,没受伤为什么要进医务室呢? 看出了罗千的疑惑,楼囚蝉恨不得再给他一脑瓜,她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朝着医务室门上那块牌匾努嘴:“自己瞧瞧!” 罗千很配合地扭头看一眼:“很正常,看不出埋伏。” “……”楼囚蝉气的揪起罗千的耳朵,给人扯到牌匾前。 “?”罗千不明所以平淡如水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确实和以前一样,没问题啊。 他伸手拍去楼囚蝉作恶的右手“姐!到底干嘛?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那么久都没来找我!” “你姐我忙着搞事业!那可是忙的团团转好吧。”楼囚蝉被他的一噎,摆摆手,“你难道就看不出来这字是谁写的吗?“ “外公呗,外婆建的楼外公提个字正常不过。”果然罗千也是这么想的。 楼囚蝉叹一口气,揉着眉心,把外公在医务室里的事告诉了他。 罗千的手当即就握上了门把……嗯?他是握着门把吧?怎么软软的,还有温度? 他低下头去看,发现饶米交叠着一双小手捂在门把手上,和他对视上后,小脸严肃的又说了一遍:“不能进去!” “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和小学生一块拉着手来的啊?真认祖归宗了?”周泗的重点竟然在为什么两人一起来的上面,而不是为什么不能进去。 罗千扫他一眼:“你也知道不可能。” 他们是长得像,但是他妈只生了他一个,外婆也不可能再生一个这么小的舅舅出来,认祖归宗这一说不存在。 “就说嘛,就是天塌下来以你的性格也不会牵一个小屁孩的手…”楼囚蝉插嘴。 “……” 一提到牵手,楼囚蝉竟然觉得罗千看她的眼神有一些可怜巴巴的。 果然下一刻罗千就开始“告状”:“我吃饭的时候,他莫名其妙走过来扣住我的手直接给我拽走了,一点也挣不掉,我的饭还剩了大半!” 果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都给罗千这个面瘫脸弄出情绪波动来了。 “还饿啊?”楼囚蝉看他这委屈样挑了挑眉。 罗千点头。 “行,等会我亲自下厨给你搞顿大的!咱不委屈嗷!”楼囚蝉摸摸罗千毛茸茸的头。 “……姐,不要摸我头,长不高的!我也一点也没有委屈!!”罗千无奈地把楼囚蝉的手拉下来,又想到楼囚蝉做的菜,极其小心地问:“姐,咱也不要太累了,我吃吟湘姐做的菜或者一起吃食堂也行……” 所以咱就别亲自下厨了嗷。 看楼囚蝉眼睛一眯,罗千很有求生欲地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它阻止你进医务室要把我拽过来。” 嘶,果然不能剥夺自家姐姐的做饭热情……算了,遭罪就遭罪一点吧,反正也吃不死,吃个半死了也有……外公…… 楼囚蝉懒得费脑子想,再一次揪着饶米的后领子把这个小孩拎起来:“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不说就打你屁屁!” 林空有看着被拎起来的饶米,手条件反射地伸出去,顿了顿,又缩了回来。 饶米的腿在空中晃了两下,手依旧交叠着护在门把手上,表情依旧是那么机械化: “不能进去。”它重复着。 周泗看得直皱眉,用胳膊肘怼了怼罗千:“这小学生真不是你私生子?连面瘫都一脉相承。” “耳朵痒了?”罗千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我,16。” 周泗也知道,虽然说16也能生了,但是饶米看着七八岁了,肯定不可能是罗千的娃,他也就是例行嘴贱一下。 但既然谁都不可能生它,那它这副长相哪里来的,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又不是齐天大圣。 楼囚蝉把两个男孩子的话听了一耳朵,但没有加入,而是接着拎着饶米,沉着脸和它对视,一直僵持着。 “饶米呀,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总要给我们一个缘由对吧?难道我们受伤了,也不能进去吗?”许吟湘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还是到饶米面前,屈起膝和被拎起来的饶米平视着。 连棉糖也跳到许吟湘肩膀上,它不认识饶米,但它想要帮姐姐们,就脆生生地劝:“小哥哥,两个姐姐都是好姐姐!不用防备他们的!” 饶米还是不开口。 等楼囚蝉作势要一脚把门踹开,放弃用门把手开门这一条文雅些的道路时,它才说话。 “不能进去,跟我走。” 它抬起脖子,黑沉沉的眼瞳直视着楼囚蝉。 楼囚蝉这才放下他,拍拍手,一副要听它话的样子,然后咧开嘴,给了它一个欠兮兮的笑容:“哦,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我多没面子啊,周泗,踹门!” 最后那句周泗踹门还喊出了关门放狗的气势。 没想到下一秒这个死气沉沉的小孩竟然一手一个,抱住了周泗和楼囚蝉的大腿,只是还是一言不发。 “?”楼囚蝉耐心都快没了“你只有两只手,我们有五个人,你到底说不说?” 抱着她腿的小孩僵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头:“先去个地方。” ……牛头不对马嘴,但好歹有进步不是。 饶米似乎是确认了几人不会硬闯,放开了手,走在前面带路。 罗千一头雾水地来,又一头雾水但被楼囚蝉搭着肩膀捁走。 第158章 海屿(一)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楼囚蝉拎着饶米的衣领,站在最前面,和面前的西装男无言对视。 良久,西装男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讲话又要被放气的时候,终于艰难地扯起一个笑脸,问他们:“请问有什么事吗?” “问你呢,来这里干嘛?怕讲的事太上火了让我找他泄泄火啊?”楼囚蝉揪着饶米的衣领上下甩了甩。 饶米就像小鸡一样,看着轻飘飘地被甩着,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西装男身前前台上的座机电话。 “装死也没有用,说话。”周泗拿手在他眼前挥着。 对于周泗这种遮挡视线的行为,饶米依旧瘫着脸,只是头会转向没有被遮挡的地方——接着盯着座机电话。 终于。 “叮铃铃铃------” 有些瘆人的电话铃声在此刻堪称解救他和西装男的天籁之音。 西装男表情一肃,立马接起来。 在应了几个“是”之后,它抬起头,犹犹豫豫地看向楼囚蝉,眼底好像还藏着害怕。 “你们知道你们之前被举报了…对吧?”它问。 几人点头。 “之前惩罚任务一直被上面压住,现在批下来了,说是立刻进去。”西装男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前面这个主一不开心就把自己给放气了。 “就只有我们吗?“周泗问。 他可不想在惩罚任务里看到戴玻那个败兴的。 很可惜,西装男耸了耸肩:“无可奉告。” 正打算给他们传送过去,被楼囚蝉拎在手里的饶米忽然瞪着腿挣扎起来。 楼囚蝉也不顺着他,往他腿上啪叽一下拍了一巴掌才让他下去。 却没有想到饶米一下去,就抢过了周泗挂在裤腰上的匕首,火急火燎地出鞘给每个人划上一刀。 周泗和许吟湘始料未及,直接就被划了,楼囚蝉却跳开,语气危险地问他:“要造反?” 饶米很执着,生疏地握着匕首的柄,朝她伸去。 “要见血。”他看着楼囚蝉再次躲开,歪了歪头,说道。 “得,嘴里总算憋出个屁来,你去林空有那里,我自己划。”楼囚蝉挥手把人给打发走,抬起手就给自己的胳膊上来了一刀。 比起饶米轻轻地划一小条、就破了一点点皮,楼囚蝉直接划了深深一道口子,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落下去,但还未沾到地面就被楼囚蝉用小瓶子接住——之前用来盛辣椒水的瓶子。 这口子几乎深的能看见骨头,周边白皙如玉的肌肤肉眼可见地迅速红肿起来。 “嘶——你这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周泗倒吸一口冷气,这看着就痛啊!她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虽然好像……对于楼囚蝉来说很正常,但是,但是……哎呀妈呀看着感觉自己的手都开始痛了! 林空有罕见地皱了皱眉,其实他刚刚就注意到了,她要下刀的那个姿势是绝对不会轻的,但他还是没有阻止,反而还掏出一个从楼囚蝉那里缴纳来的瓶子,握着饶米的手给自己也划了很深的一条,然后和楼囚蝉一样用瓶子接住血。 许吟湘看看楼囚蝉,又看看林空有,举起手:“我们是不是也要弄深一点呀?” 话语出口,楼囚蝉把匕首上的血蹭到衣摆上,别回腰间,空出手来把许吟湘刚刚低头掉出来的头发别回耳后,笑了一下:“不用,我这里有你的份。” 说完,还不忘歪过身子去看周泗:“还有你的,林空有给你放好了,你就别怼着你那点才破了皮的伤口挤血了。” “囚蝉你……” 大概是看着许吟湘眼里的心疼和不赞同都要溢出来了,楼囚蝉用手指抵住许吟湘的嘴唇,不让她把话说完,笑着让她给自己包扎。 许吟湘皱起眉看了好一会楼囚蝉这面上没心没肺的样子,最终还是认了,深深叹一口气,恶狠狠地扯纱布来包扎,似乎把对楼囚蝉这种行为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了纱布上。 倒也不是说楼囚蝉这行为不好,就是太好了。 永远都把她保护的好好的,要干嘛都自己第一个冲上前,完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欸,吟湘,你知不知道叹气会变丑的?!脸会变长,会长法令纹,面部肌肉会松弛,我可不希望早早地就看到我们的大美人变成一个小老太婆的样子。” 然后像这样,笑着打岔…… 但是楼囚蝉说都说了,许吟湘只好温温柔柔地冲她抿嘴笑了一下,只是笑里总归带着一些埋怨。 原先只有一个楼囚蝉这样,林空有还能劝上一劝,结果今天林空有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抽风。 他和楼囚蝉看着一个比一个的单薄,就和摇晃于狂风中的小白花似的,结果放血的重任竟然挑在了他俩身上。 许吟湘和周泗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同样的挫败与对那二人的心疼,要是他们听饶米说话的时候早一点反应过来要放血就好了。 “走。”饶米的任务完成,就走到西装男那边对它说。 西装男也想赶快把这群姑奶奶姑爷爷弄走,竟然点着头很感动地给饶米回了一句:“这就走!” 那张惨白可怕的脸上因为那一点感动的神色变得难以言喻。 要不是怕被放气了,他还能更加感动更加有情绪一点。 楼囚蝉他们已经包扎好了伤口,自然也没有意见,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两两挨着,跨进西装男给开的门中。 …… …… 海风呼啸着,夹杂着鱼的腥味与盐的咸味。 风拍打在楼囚蝉嫩白的脸上,扬起她的发丝。 她和林空有在一处悬崖之上,但凡再向前一步,就能坠入海底。 这个海是黑色的,浪很大。 楼囚蝉蹲在悬崖的最前面,看着黑色的大浪拍打在崖壁上,被碾成白色的泡沫,再归于海里。 林空有站在她身后,他一来就看到楼囚蝉蹲在那里发呆,也确认了这里并没有周泗和许吟湘的身影,不过他不着急,没有出声惊扰楼囚蝉。 生怕自己一出声就把眼前蹲成小小一团的小姑娘吓得掉下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脑中并不敢细想的画面,他竟然真的看到楼囚蝉一头栽了下去。 第159章 海屿(二) 浪很急。 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身体已经绵软的林空有身上。 因为悬崖到海面的落差太大,楼囚蝉砸在海上的时候,脑袋“嗡”得一声,眩晕了几秒。 等她缓过神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刚好砸在了尖锐的礁石之上,礁石戳穿了他的身体,给他的胸膛凿了一个大洞,躯体无力绵软地顺着礁石的弧度弯折。 楼囚蝉心悸着,甩甩头,怀着侥幸的心理重新看过去,却还是那般场景,便立即往他所在的礁石游去。 至近处,才发现他并未合上眼,一直看着她的方向。 平日里如同宝石翡翠一般的眼眸如今蒙上一层灰色,像是山间晚边会起的云雾。 他的眉心向内蹙着,粉粉的嘴巴微微嘟起,要是放在平常,楼囚蝉看到他这表情肯定又要笑他总操一些不该操的心。 可是现在…… 这是真实的吗? “……林空有?”楼囚蝉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声音打颤,也不知是不是冻的。 没有人回答她。 她摸上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比海水还要冰,脉搏……也一点也感知不到。 楼囚蝉忽然想到,林空有是灵,说不定把他穿胸而过的礁石弄走,他就能自动修补身体了,于是十分努力地将林空有向上抬,想把他弄出来。 然而这是海水里,不是陆地,礁石高出海面那么多,楼囚蝉高高举起手也只能把林空有向上抬一点点,不能让他完全脱离礁石。 楼囚蝉垂下手,茫然了一瞬,又抬起头,看了林空有一眼。 “你等等我嗷,我去找周泗。”她刚刚跳下来就是看到周泗在被三条张着血盆大口的海妖追着。 可是那会不会也是幻觉? 因为她坠落到一半的时候,海上分明空空如也,干净得只剩下深到发黑的蓝色。 甚至连一点礁石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再怎么耗在这里也取不下林空有的尸体找不到另外两个队友,所以楼囚蝉管他什么幻境不幻境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林空有的尸体,顶着全身的寒凉往海中心游去。 不是她不想往岸边靠,就算没有周泗,她也会这么游。 因为海岸线的边界,除了不尽的海,只有她刚刚跳下来的那种悬崖。 现在再抬起头往悬崖上看去,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浓厚的乳白色的雾气遮掩住了悬崖之上的一切景象。 忽然,楼囚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冻到发白的嘴唇微张:“我草(一种植物)死你麻的惩罚副本啊!!”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刚刚还在被海妖追杀的周泗会出现在悬崖上。 绝对没看错,虽然大部分视线都被雾气掩盖住了,可是衣服和走姿以及习惯性撩头发的动作都昭示着悬崖上那个人就是周泗。 楼囚蝉现在一万个想骂爹,想要抄起什么东西扔上去,结果手往腰间一摸……她匕首呢?? 她那么一大把趁手威风可爱漂亮闪闪发光的宝贝大匕首上哪里去了? 她气的鼓了鼓腮帮子,没事,这样就更加确定这里是幻境了。那林空有也会没事,其他人也会好好的。 毕竟她绑的可是八字结啊啊啊,那可是航海和攀岩都能用的阻止装置脱出的结,更别说刀鞘上还有一个小搭扣可以辅助固定。就算是刚刚砸下海的时候冲击力太大,也应该只会单单掉出匕首而已,不会像现在连匕首带着鞘一起不见。 虽然想到这里是幻境,心情变好了些,但还是不忍心让林空有的尸体这么挂在礁石上,于是她又指着天骂了两句,这才转身游走。 不知道游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五六个小时,楼囚蝉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 天空那轮白金色的太阳永远都悬在她的正上方。 照亮了整个副本世界,照的海水粼粼反光。 楼囚蝉已经累了,她有些渴,可是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片陆地。 挂着林空有的礁石自然也看不到了。 这是自然的,毕竟她游了那么久。 她刚刚这么想着,随意地往前划拉了两下,看着海面与天交界处突然出现的两块礁石,“唰”地一下冒出了冷汗。 如果是普通的礁石,那也就算了。 可是有什么巧合会让三块礁石出奇一致的尖锐,又出奇一致地用它尖锐的顶端扎穿人的肚子呢? 楼囚蝉又冷又累,浸了水的发丝紧紧的贴着她苍白的脸颊,如果忽略她的颤抖与她青到和死人一样的嘴唇,引人怜惜的面容让她此刻就像一只探出海面的美丽鲛人。 鲛人目光盯着远方,张开了嘴,开始吟唱这吸引猎物的歌谣:“毁灭吧煞笔副本!!这tm是人能做到的吗?你找个奥运冠军来游给你老子看看,我看谁有我能游。劳资¥*……#%nm@-…%?!!服了!” 但是不游,呆在海中央的结果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渴死,楼囚蝉这个大冤种骂完了还是得认命地往前游。 之前,一直很安静,楼囚蝉甚至连自己的划水声都不怎么能听到。 然而,自从远处那两块礁石出现、楼囚蝉开始向前游之后,她的耳边多出了什么声音。 也是划水声,但不是她自己的,很小心都藏在她制造出的声音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楼囚蝉立马回过头——身后的海面十分平静,只有一两圈从自己这里漾过去的波纹。 可是,她能感觉到,绝对有东西跟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实在太冷了,好像身周海水的温度更加冰冷了。 她暂时压下回头看的想法,像之前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样子往前游。 只是她游的节奏变得很奇怪,总是出乎预料地停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在第五次急刹的时候,身后的划水声晚了半拍才停下。 以楼囚蝉的视角看,实在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若是从上到下看海,就能明显地看到,黑蓝色的海水里,有一道长绳状的纯黑色阴影,绕着楼囚蝉盘了四五圈,而“长绳”的一端总是在楼囚蝉游泳时,从她的身后抬出水面,阴冷地注视着她。 第160章 海屿(三) 楼囚蝉又若无其事地划了半天的水,眼看着就快要接近那两块礁石的时候,她毫无征兆地回过了头。 一具浮尸,悄无声息地竖着浮在楼囚蝉身后两米的地方。 它已经出现了巨人观,惨白眼珠子要掉不掉。 “嗯……用一根手指就能戳爆它的脸。”楼囚蝉看到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然后第二反应则是一骨碌轴扎进了海水里。 她强忍着海水盐分给眼球带来的刺痛,睁着眼,在几乎透不进光线的海面之下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 起来之后,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以为是大鱼大蛇,结果就来个这?让我踩我都嫌弃会爆我一脚尸水。”她皱皱鼻子。 即便水下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终归还是能看见一些的,楼囚蝉也不想看的再清楚些,这个清晰度就够了,真的,不然实在是太恶心人,虽然可能不会对她自己的食欲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如果周四许吟湘在的话,一定要去边上大吐特吐了。 因为巨人观可不止被她逮到地探出水面的这一具。 海面之下,后一具尸体咬着前一具尸体的脚踝,尸尸首尾相连,绕着楼囚蝉环了四五圈。 惨白惨白的胀大的身躯藏蓝黑色的海水之下,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楼囚蝉这一唯一的生人。 刚刚看到楼囚蝉突然潜下去,还把它们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视线更加阴森诡异。 楼囚蝉在海面上悬停了一会,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一拍脑袋,朝着礁石的反方向也就是浮出海面窥探她的那具尸体游去。 “啪叽”,她往浮尸的脸上一戳,果然插了进去。 嗯,这具浮尸还挺爱干净,肉里没有蛆虫,只是清一色的惨白恶心。 “……你累了吗?”浮尸动作敏捷地躲开她再次戳上来的手指,幽幽开口。 “哟,够潮,还给自己开了电子音。” “你不应该下来的,你一旦下来就注定了你队友死绝。你应该给他们殉葬……你应该给他们殉葬……你应该给他们殉葬……” 楼囚蝉一拳头把它的嘴巴也砸没了:“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浮尸哆嗦了一下。 但也只一下,很快又说道: “不要抵抗了,你回头看,难道那还不是事实吗?” “与队友天人两隔的旅人,想要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吗?”浮尸又说。 楼囚蝉眼睛也不眨一下:“不想,你声音好难听,这个称呼也好难听。”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 浮尸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被楼囚蝉戳破的脸皮在海风中摇晃。 “现在,你转过身。”浮尸消化完自己声音很难听这件事之后,对着楼囚蝉身后招了招手。 楼囚蝉飞速地抬起手,把那块晃荡着的手感极其恶心的脸皮扯下来,往后一抛,接着和它唱反调:“哦,你说转身就转身,我多没面子?谁知道你会不会小心眼在我转身的时候偷袭我。” 其实她已经能预料到身后会有什么了。 无非就是本来还离她有五六百米远的礁石被挪了过来,礁石像串烤串一样,一串串着林空有,一串串着周泗而已。 而且,从浮尸开始问自己要不要听故事的时候起,潜伏在海底下的其他尸体就开始有些躁动不安了。 它们似乎收紧了些,想要从底下包抄住自己。 因为游动而产生的海波荡到楼囚蝉的脚心,有些痒。 至于为什么能感觉到?那当然是因为楼囚蝉一到水里就把沉重的靴子给蹬了,现在估计沉进了悬崖下海底的泥沙里。 就连现在,楼囚蝉也没有在原地傻傻的蹬着水,多浪费体力啊。 她比竖着的浮尸还要浮尸,整个人仰面漂在海上,小腿自然地浸进海水里,十分惬意。 要不是她脸跟前有个尸体,光光这么看,还以为她是来度假的。 而浮尸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亲眼看看队友的死状:“我可以跟着你脸的朝向变动方向。” 能让楼囚蝉盯住它,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转。 楼囚蝉似乎不想和它多费口舌了,轻吐出一口气,示意浮尸先动。 身后的场景果然是她预料的那样。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两人身上划过,想要找出一些和本人不一样的差异。 浮尸看她这么沉默,有点儿得意,仰起头,虚情假意地叹着气:“斯人已逝啊别太伤心,要不听我给你讲个故事缓解缓解心情?再和我聊聊天,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能教你救下仅剩的一个队友呢。 “嗯,看不出来你文化水平还挺高,斯人已逝都会用。”楼囚蝉本来不打算理它,自顾自地在脑内思考着如何逃出去,可是浮尸想要讲故事的意愿太过强烈,就像是npc一定要做完它该做的事情一样,更何况它还提到了吟湘。 “我哪里来的还有一个队友?”楼囚蝉对着浮尸故意疑惑道。 一般人的团队都是三个人,加上自己,和眼前这两具被扎成烤串的人,不就满了吗。 如果只是一个类似于npc定位的小角色,不应该清楚他们进副本的情况。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浮尸妥协的很快,像是在对待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楼囚蝉抬手,把浮尸的整张脸搅的乱七八糟,眼珠子都砸下海了,这才给它一个甜甜的假笑:“谢谢你,我好受多了。” “听我讲个故事吗?我没有别的能安慰你,也就只有脸和故事了。” 这是它第三次提起故事。 楼囚蝉微眯眼,不再仰躺着,而是用脚蹬着水,像浮尸一样竖起来,随时准备逃跑。 “准了,讲吧。”她拿着浮尸的两颗眼珠子当成核桃盘。 脚下的其他尸体更近了呢。 等故事讲完,是不是她也该加入这些尸体了? 太不体面了,巨人观的尸体,又丑又够恶心。 虽然因为股东身份的规则束缚,她不会被杀死,可光是想到这些……噫,楼囚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诶?等等,规则在惩罚副本里适用……吗? 第161章 海屿(四) “我们这里,之前不是海。”浮尸开始了它的故事。 它开口的时候,一阵海风吹过来,楼囚蝉与浮尸都跟着海浪上下晃了一下。 海风咸咸的,还带着鱼虾死后腐烂掉的气味。 “之前,这里是森林,很偏僻的森林,远离城市远离海洋,住在这里的人都过得很好。 我曾经也住在森林里。 住在这里的人都很好……都很好,但是唯一有一点……” 浮尸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盯着楼囚蝉,似乎想要让她来猜测不好的那一点到底是什么。 “爱讲不讲,不讲拉倒,又不是我逼你讲故事的。”楼囚蝉翻了一个白眼大大的白眼给它,语气并不好。 她一直屏着呼吸,通过脚下水流的运行来判断那些尸体包围的方位,因此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付浮尸。 浮尸哽住。 “森林里住着的人……他们信奉神明,每三个月都要进行祭祀。” “但是我们信的是邪神……我们信的是邪神……!!!” 嗯,看出来了,但凡是正经一点的神,森林也不会变成“黑海”了。不过楼囚蝉只是在心里想想,要是她说出来这浮尸怕是能被刺激坏了。 她真的搞不懂那些人,放着好好的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土地神这些正儿八经受香火的神仙不去拜,整天就要作死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去信仰,这是嫌死的太晚吗。 这一回,不用楼囚蝉回应,浮尸也接着讲了下去。 “我们树林最中心有一棵大槐树,大祭司说它有几千岁了,它伸出去的枝叶几乎能覆盖住我们所有人的住所。它已经孕育出了意识与灵魂,槐树灵托梦给大祭司,说只要每三个月,用同胞的鲜血浇灌槐树,槐树就能保护树下的每一个人,不被野兽吞吃,庄稼不被灾害糟蹋。 因为远离城市,我们的日子也就是每天打打猎种种田,槐树提出的提议令所有人都心动。” 浮尸再一次讲起来时,语气也是有一点激动的。 “……真有你们的,违法打猎诶!” 楼囚蝉学着它的激动摇头晃脑,将浮尸刚刚表现在脸上的一些激动重新压回去,然后咬牙切齿地接着讲述。 那个提议一出来,自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 在祭祀槐树前,祭祀虽然是祭祀,但在其他人眼里面不过是一个骗人的老迷信而已。 一个老迷信讲的话,几乎没有人会听。 于是祭司就召集了所有在森林里的住民,当着他们的面,割了手腕,把血放给槐树。 从那天之后的三个月里,所有人的打猎再也没有出过意外,即使有大风大雨也没办法摧残他们种的瓜果。 本来,这也可以解释为幸运与巧合。 可是他们那里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倒霉蛋,种什么死什么,一出门打猎,都能被猎物追着跑。 而在那三个月里,他种的东西不仅全部成活,他出门打猎,也成了追赶猎物的那一个。 虽然说成果还是没有别人那么好,但也一下子改变了他从前窘迫的生活局面。 所以他第一个带头,成为了槐树的信奉者、祭祀的追捧者。 甚至还和祭司商量,说下一次给的血多一些,说不定他们能生活的更好。 人心是贪的。 有一个追捧,就很快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在一次两次没有什么伤害性的祭祀之后,他们也和倒霉蛋一样,想要多放些血,多获得一些东西。 这里住着的人那么多,自己只要稍稍注意一些,被选到放血的人就不会是他们,而他们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坐享其成。 多好的事情啊。 很老套的开局,让楼囚蝉差一点就要听睡了。 后来自然就是像每个人都期望着的那样,放血量加大了,一次能流干一个成年男性的血液。 “我们都是靠投票来决定谁牺牲,我们会将名字写在纸上,由祭司统一收走,再当着我们的面一一打开验票。在前前后后牺牲了五个人之后的那一次投票的时候,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明明我们没有一个人投祭司,但是每一张纸上面全部都是祭司的名字……” “不是他耍诈为了赢得你们信任提高自己地位的手段吗?“楼囚蝉随口一问。 有些人就是爱搞手段,故意把自己陷入到危险里,又因为他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不同其他人不让他陷入危险,他就趁机假心假意地“剖白内心”,从此以后危险再也不会降临到他身上。 “……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但是没有人杀他……”浮尸左右摆了一下,“在拆完所有的纸条,还没有人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他身后的槐树枝直接扎进了祭司脖子上的大动脉,然后……开始、开始吸血。” 血液进入的时候,树枝会鼓起一个小包,然后向中间移去。 那时,树枝就像是大槐树的吸管,祭司是它的饮品,没几息就把祭司给吸成了干尸,被树枝随手甩到了一边。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住了,有一个胆小又爱谄媚的人当即就跪拜了下去,说槐树已经成神,他会是它最忠实的信徒。 就像是当初同意祭祀一样,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不管情愿不情愿,全部都跟上了大部队。 当然也有两三个不合群的,他们觉得太邪了,想要逃,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人在出森林的小路上发现了被吸干血的尸体。 “就这样……生活在森林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我比较幸运,一直没有被抽到……其他人也怕自己被抽到,我们就不断地去外面劝说其他人住过来,把森林吹成了桃花源——不用干活,每天只要躺着就能有猎物一头撞在你家墙上撞死,瓜果蔬菜也能自己照顾自己。多美好啊,有些傻瓜试着过来住了一两天,还没见过祭祀,就彻底爱上了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举家搬迁过来,森林里住着的人一时间能抵得上是一个小镇的人口。” 在人最多的时候,浮尸梦到了他们第一任祭司。 第162章 海屿(五) 梦里面,祭司保持着他死前的样子——干瘪瘪的,两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显得颧骨格外地突出。 就是那么一副形容可怖的样子,让浮尸几乎要吓醒。 “可是……可是我感觉到我被祭司拉了一下,就那么一拉,我醒不过来了,然后祭司和我说……” 来了一个大浪。 浮尸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原本因为陷入回忆而感到害怕的神情变了,变做满满的兴奋。 “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了吗……?!”他猛然抬高音量。 楼囚蝉皱了一下眉,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点:“我是说过不要让我猜的,对吧?” “也就是说你还要听下去!你还要听下去!!好,好,那我接着讲啊!……” “打断一下,我并没有说过我要听下去哦。” 她脸上挂上了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脚掌拨弄两下水,然后像鱼一样蹭的一下潜入海水中,往浮尸的方向一头撞去,把它撞开。再游了一小段之后,她将头抬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扎向海底。 刚刚她一边听着故事,一边感受着其他浮尸的移动轨迹,发现他们大多都聚集在自己的下方,前后左右包围的数量远远比不上在下面的数量。 仅仅如此,她其实还不太敢确定。 真是、多亏了浮尸为了拖延时间讲的故事。 既然这里之前是浮尸讲的森林,槐树又是邪神的寄居所,那么在邪神要操控植物动物的前提下,它的根系一定已经铺满了整个森林,也就是这里的海底。 虽然浮尸的故事还没讲完,但楼囚蝉已经大致能够猜出来了——毕竟这个故事是如此的老套。 后来,祭司在那一晚,在槐树邪灵的操控下,同时进入了所有人的梦,把他们都困在梦里。 在那些人美美做梦的时候,槐树的根须已经悄悄顶起了地砖,像是人一样立着,立在所有人的床边,像是人一样垂着一个尖尖,注视着沉睡的人们,然后在某一时刻,暴起,尖锐的根须末端扎穿了他们的大动脉。 所有人,因为自己被养起来的懒惰与贪心而丢了性命。 而槐树邪灵,也因为太过贪心,想要“一口吃成大胖子”,导致根须尽数爆裂,血液渗漏出来。 千百人的血液流淌成了河。 泥土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根须,血液就渗透不下去,便只能积着。 森林位于洼地,再来几场雨。 血河就汇聚成了湖、成了海。 所以楼囚蝉要向下。 向下找到槐树的本体,离开这一片无尽头的海域的方法一定藏在那里。 她灵活地摆动着四肢,躲开零星追来的几个浮尸。 因为大多都聚在她之前所在位置的下方,她刚刚那么一撞一游,算好了距离和下方那一群浮尸拉开差距,所以暂时追她的就只有悬在四周的那几只。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这些浮尸全部都串在一起,不然要是行动没这么慢的话还真的不好躲开。 她的水性在进入幸临大厦之前其实一般,只能说是丢到海里不会被淹死的程度。 不过刚刚从悬崖那边游过来游了那么久,再怎么也不会不熟练了。 相反还因为悟性高,现在游的如鱼得水。 只三两下手就摸到了海底。 但是……快……快要没气了!! 身后像沙丁鱼一样一大群浮尸也要追来了。 眼瞅着最多十秒钟就能逮到她。 楼囚蝉飞速地在海底顺着槐树的根须摸着。 忽然,她顿住了。 这些根须,长的方向不对。 一般的树,根须向下长、向旁侧伸,可是楼囚蝉摸出的根系像是树本身一样,从下往上长。 反过来了…… 就好像是,一个花盆只有中间一截有土,土上面是植物,土下面是积水。 楼囚蝉现在就在花盆底部的那一摊积水里。 肺部的空间已经压缩至极限,楼囚蝉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呼吸的冲动,撇开抓向她裤脚的浮肿的手,和沙虫一样刨开沙子往里钻。 当她整个人都被沙子包裹住的时候,她感觉到周身暖洋洋的。 啊,是失温太久身体机制紊乱了吗? 不是。 楼囚蝉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全身进了沙子之后其实往下钻的速度就慢了很多,还要随时注意着沙子进入口鼻。 但是沙子就像是有意识一样,裹着她,将她向前推。 越往前,越暖和。 这个感觉在她的头冒出沙子,进入到另外一片海洋的时候到达了极致。 她一边飞快往上浮着一边想,这边的海水暖的和在泡澡一样,还有着果冻一般的蓝色,完全和刚刚那片海是两个极端。 “囚蝉!!!” 还在死命喘着气的楼囚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转向声源的位置。 一路上耗费的氧气实在是太多她刚刚浮出水面的时候眼前都是花的,更别说好好看看这片海的样子。 现在闻声看过去,才发现视线所及之处就像是什么度假圣地一样,没有一些可怕吓人的怪物没有什么阴冷的氛围。 有的只有金黄色的沙滩与悠闲的游人。 小孩在堆沙子,大人们在边上笑看着,日光浴的日光浴,冲浪的冲浪。 楼囚蝉浮在距离海滩不远的地方,而海滩上,林空有周泗许吟湘一个不缺地站在那儿。 周泗一只手括在嘴边当喇叭,一只手举的高高的向她招着手,林空有和许吟湘一左一右地站在周泗两侧,笑着看向她这边,林空有的手里甚至还拎着一个小塑料桶。 楼囚蝉愣了一下,准备游过去,结果才往前一点,就发现自己的脚能直接踩到海沙,便疾步向他们走过去。 她一到他们面前,还没有说什么,林空有就把他一直拎在手里的塑料桶递了过来。 楼囚蝉低头看着,没有动作。 “果然没有抓到吗?逃到哪里去了啊?”周泗看着楼囚蝉两手空空,好像有一点失望。 许吟湘听着周泗的语气,瞪了他一眼,揽过楼囚蝉挽住她走到太阳伞下:“别听他说,那么大一条鱼哪里是那么好追的,让他自己捉去!” 第163章 海屿(六) 鱼? 楼囚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你们一直呆在这?”她一边脱去浸了水变得沉重不堪的衣服一边问,只留下了最里面一件背心。 周泗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不然呢?你不是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吗?” “不是……”楼囚蝉一把抹去从发梢滴在肩膀上的水珠,“一个惩罚副本能让你们这么安逸?” 合着惩罚副本只惩罚她一个人? 惩罚她游马拉松?? 林空有递给她一件卫衣:“干净的。”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只是他的眼神是不是有一点奇怪? 不止林空有一个人,应该说,自从楼囚蝉说出刚刚那句话之后,三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奇怪。 变得有一些复杂与失望,不知道为什么,楼囚蝉还在林空有的眼里看到了很淡的一闪而过的悲伤。 “囚蝉……没有惩罚副本,我们已经出来了,而且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团建散心了……”许吟湘把楼囚蝉的卫衣袖口理平整,然后扯了扯。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楼囚蝉罕见地懵了一下。 大概是看她还是呆呆愣愣的,林空有把楼囚蝉脱下来的湿衣服叠好放到他们的太阳伞之下后,捧来一个大椰子递给她。 椰子已经贴心的被破开插上了吸管。 楼囚蝉吸上一口,咂咂嘴:“抱歉,刚刚被鱼扇了一尾巴扇傻了。” 她垂下眼只盯着椰子壳看,藏住眼底和林空有他们刚刚如出一辙的奇怪眼神。 她还以为她从那个乱糟糟冷冰冰的海出来了就会脱离幻境,没想到这是又进入了一个新幻境啊。 很快,她就调整了回来,又带上笑,问他们:“怎么就我一个人在喝椰子?你们也快去抱一个歇歇。” 看周泗额角有汗,应该是“楼囚蝉”下海的时候他们也去干了什么。 “诶!你怎么知道我去挖贝壳去了!”周泗看楼囚蝉缓过来了还推他们去休息,眼睛一下就变得亮亮的,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左右摆的正欢,“我们刚刚回民宿借了点盐,挖完贝壳还剩下点,晚上刚好煮汤喝!” 楼囚蝉“嗯嗯”地应和着,看了一会林空有利落地拿着匕首去削椰子顶盖,刚准备把视线转开,又像见了鬼一样转回去。 “我匕首怎么在你这?!” 说话间林空有刚刚往三只椰子里插上吸管,闻言,他抬头,蓝绿色的瞳孔和他手上同色的匕首相互映照着,楼囚蝉身后果冻般的海水在他眼眸里涌流。 他浅浅笑了一下:“不记得了吗?” 匕首被他抛至空中,画出一圈的弧线之后又被他完美接住。 “是你交给我保管的。” 楼囚蝉匕首画圈的时候竟盯着它出了神,等林空有再一次开口的时候才被拉回来。 “那保管时间结束。”她向他伸出手。 林空有无奈地笑着,不紧不慢地把匕首清理干净、收进鞘里才递给她。 从外人的视线里看一切正常。 而楼囚蝉的手紧了紧,感受着贴着匕首鞘的一块有些粗糙的东西。 大概率是椰子壳。 以林空有细心的性格不可能还留下一块垃圾来硌她的手,那就只能是他传递过来的信息。 “我去捡几根木头,等晚上生篝火。”楼囚蝉说。 她有些着急想去看林空有给她传的信息,这个惩罚副本让她感觉不太舒服,她想要赶快出去。 自从知道他们在团建之后,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攥住一样,被揪着,酸酸麻麻的,还产生连锁反应让她的眼眶也开始发热。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一切的未知都在推着她,让她想要尽早结束这一切。 她本来以为周泗会跟上来,说要帮她拎柴火。 她还没有把拒绝的理由想好,周泗就提出那他就去再找点吃的,许吟湘也是这个打算。 利落得都不像平时的他。 林空有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楼囚蝉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才轻声开口:“你……里面的衣服还是湿的,穿久了总归不舒服,我回去给你拿吧。” 然后,三个人,三个方向,背向楼囚蝉都离开了。 看着他们利落地离去,攥着楼囚蝉心脏的那只手仿佛收的更紧了,让她喘不过气。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心摊在眼前,那是一片椰子壳,上面刻着两行清爽的字:“你不该在这里,你得回去。” 什么意思,她不该在惩罚副本里? 楼囚蝉心不在焉地折着树枝——沙滩的背后就是树林,她一边折着,视线一边在沙滩上飞速地逡巡。 要快点出去要快点出去要快点出去要快点出去!!! 她的预感以及林空有传给她的信息告诉她,她要是错过了出去的时机或许就要永远留在沙滩上了。 可是沙滩上的人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小情侣、一家三口、以及独自享受好风景的游人。 等等、树林? 有没有可能是浮尸口中的那个树林? 但很快她自己否决了自己。 这里是热带,哪来的槐树。 “阿蝉。”林空有找来了。 他是跑着来的,此刻停在楼囚蝉面前,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将一个袋子递给她,微微喘着气。 “林空有。”楼囚蝉叫他的名字,“你是假的吗?” 林空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眼底是化开的柔软:“不是,我们都是真的。” “哦。” 听到楼囚蝉的回复,林空有的眼睛和小鹿一样瞪圆了,满是吃惊。 “哦?”他问。 “是真的就快来折树枝,不然就我怀里这么点,篝火刚点起来就结束了。”楼囚蝉一甩头发,抱着树枝往树林深处走。 她想要看看,她往深处走,林空有会不会拦住她。 林空有果然拦在了她身前,然而他却说:“要先把衣服换了!” 并没有阻止她往里走。 楼囚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为什么会觉得,要是森林深处会有危险的话眼前这个林空有就会拦住她。 “你知道吗?我刚刚在海里穿越了,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那里面你直接当着我的面被礁石扎了个对穿!”她接下衣服,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道。 第164章 海屿(七) 林空有脸上清清浅浅的笑意凝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嗯,我知道了,快去换衣服吧。” 然后他把钥匙递给她之后顺带着将手抵在楼囚蝉背后轻轻推一下,把她往他们住的小别墅那边推。 楼囚蝉狐疑地看着他,还绕着他转了一圈:“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这是催你赶快去换衣服的反应,不然一会儿贝壳汤没喝上,反倒是先喝上感冒药了。”林空有看着她的举动,没头没脑地笑了一下。 “那……” “等你回来再说,好吗?换衣服更重要。”林空有给楼囚蝉指了一个方向,目送着楼囚蝉离开,眼底又漫上之前那种复杂的情绪,一直到楼囚蝉都消失在了视线中,他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另一边。 楼囚蝉换完衣服,才猛地想起来——为什么她没有穿泳衣他们还显得那么正常啊?? 这绝对有问题吧。 她回想了一下,许吟湘穿着泳衣和白色小罩衫,周泗和林空有都是沙滩裤加一件衬衫或者薄外套,就只有她是常服,还下水了。 这不奇怪吗? 越想,楼囚蝉的眉头锁的越紧。 门都来不及关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 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黑的令人发慌。 楼囚蝉因着这个环境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没有慢下来。 她才在房间里待了多久? 刚刚进房间的时候她并没有先换衣服,而是先把他们四个人的房间全部转了一圈。 他们三个人的房间倒是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她的房间有。 太过干净了,衣服裤子全部都整整齐齐地码在行李箱里,被子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其他像是杯子这些东西也一点使用的痕迹都没有。 可是楼囚蝉问过,这两天小别墅里并没有人来清理过。如果是她自己住,房间又绝对不可能这么整齐。 而且如果她要回来换衣服的话,林空有为什么还要专门跑一趟给她拿衣服?明明房间里都有。 满心的不对劲促使她赶快换好衣服出门,结果一出门就被黑暗给“浇”了满头。 前后算一算,她最多在小别墅里待了半个小时,但是她进来之前太阳还悬在头顶正上方的位置。 这天黑的也太快了。 她先是走到之前和林空有分别的树林前,那里没有人。 于是她又走到之前他们插了太阳伞说要搞篝火的地方,那里不仅没有人,也没有篝火,甚至连生篝火的木材都没有。 楼囚蝉拦住一个正准备离开沙滩的人:“您好,请问有看见过一个黄色头发的小混混和一个美女和一个蓝眼睛帅哥吗?” 那个人显然是被这个神奇的组合给震惊到了,兀自消化了一会,才摆着收道没有。 楼囚蝉又拦了很多人问。 所有人都说没有看见。 她就指着属于他们的那把阳伞,说:“就是之前在这把阳伞下的人。” 但,那些人说,那把阳伞今天一天都没有人待过。 楼囚蝉愣住了。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这什么情况”,而是在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已经是林空有第二次说“等回来之后再说”,然后回来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情况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的咬牙还是应该找人。 下意识地,她手伸进口袋抓出那一片椰子壳来看,那一行清秀中困着张扬的字迹竟然消失了,她手上那一片椰子壳成为了最普通的垃圾。 忽然间,她脚下一凉。 涨潮了。 楼囚蝉听到那些游人十分激动的声音。 “涨潮了涨潮了!!不负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涨潮了啊!” “是呀是呀,兄弟,你们家在这等几天了?” “别说了,都等了一礼拜了!还好终于等到了!不然我老婆都没耐心打算回去了。” “一礼拜?!那你运气好,我都等了大半个月了!” 有这两个开了个头,其他人纷纷开始讨论自己等的时长。 有的人刚刚好,一来就赶上了,而等的最长竟然等了一年,都直接在岛上买房子住下了。 这给我们楼囚蝉听呆住了。 涨潮……难道不是每天都有的吗?还有他们等涨潮干什么? “姑娘,你也是为了涨潮来的吧?等多久了?” 由于楼囚蝉看着过于冷静和周边激动的人格格不入,有人就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 楼囚蝉正好想套话,于是抿了抿唇,问道:“我今天刚来,是朋友带我来的,这涨潮有什么好处吗?“ 找楼囚蝉搭话那人一拍手:“你朋友没有告诉你?不过,你可问对人了!”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我们这岛屿啊,叫渔壬岛,这你知道吧?” 楼囚蝉认真点点头:嗯嗯,当然不知道呢亲亲。 渔壬……鱼人……? 看着眼前这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她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难道是涨潮的时候会来?真的吗?我还没有见过呢!!” “欸,那必须的呀,而且就见见怎么行,你看……”他隐晦地指了指一些人腰间鼓囊囊的地方。 看形状是棍棒鱼叉一类的东西。 “哇!还好我朋友带我来了,谢谢你的介绍哦大哥!!”楼囚蝉笑得甜甜的,一下就把眼前的人给唬了过去。 刚往前挤了几步,她就听见最前面的人发出一阵欢呼:“来了来了!!” 然后那些人就和下饺子一样,不顾涨潮的风险也要往海水里走。 楼囚蝉往海中央看去,原本黑漆漆和天一个颜色的海面上,多出了四五个光点,在向岸边靠着。 她其实不想下海——夜间的海水太冷了,现在光是脚掌浸在水里就已经有之前在另一片海的感觉了,更别说她想要观望一下那个鱼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实在耐不住海滩上的人太多,还全部都蜂拥着,往海里下饺子一样的挤。 脚下一个趔趄,就被人流给带跑了。 光点逐渐接近了人群。 它们发出的声音也因此能被大家给听到。 即便人群中那么嘈杂,他们的声音依旧能把杂乱的欢喜声盖的严严实实的。 楼囚蝉听到,他们在说…… 第165章 海屿(八) “噤声——” 它们发音似乎很不熟练,发出来的音节像是唱歌那样子弯来绕去,尾音拉的长长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有一副好嗓子。 空灵且圣洁的音色,像是降临在海中的神明。 它们一发声,吵闹着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个头上系着白色汗巾,光着臂膀,肤色略深的男子又往海水里淌了几步,使他自己独立于众人之外,然后道:“请降下指示。” 那一群光点用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半晌,终于有一个光点朝着那白汗巾男靠近了些,发问:“你是这个岛屿的大祭司?” 大祭司这词的出现让楼囚蝉一激灵,听得更认真了。毕竟之前浮尸说到的故事里也有一个大祭司的存在,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岛屿上怎么还会有大祭司这个职业。 “是。”男子很恭敬。 “先前不是你。” “是,前祭司已经寿终正寝,去到你们身旁服侍了。” 光点愣了一下,突然又切换成了那种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在询问自己身后的同伴是不是确有其事。等得到了回应,才很勉强地说:“那行,大祭司,听好,今年的指示是,瑞血兆丰年。” 这会轮到白汗巾男子呆住了:“这、这、这,我们岛在南方,从来没有下过雪呀……” 光点哼一声,游回去和同伴聚集,没有表态。 或许是他们这里耗费的时间太久了,又或许是人群太厚,外围的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人开始吵嚷着,说:“前面的,在干嘛呢!怎么磨磨唧唧的还不开始捉鱼人啊?” 有一个声音轻笑一声:“捉鱼人?” “可不就是啊,这岛上只要一涨潮就会有鱼人来,我们等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捉鱼人吗?我还专门去买了高质量鱼叉呢!”那人似乎认为是有人凑巧来玩,不知道鱼人的事,专门解释了一下。 可他不知道,问他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捉的“鱼人”,也就是海上的光点。 “大祭司?解释一下。”鱼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但是充满了不可违逆的威严。 大祭司往先前说话的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腰弯的更低:“这、这……这我们也不清楚啊……” “是吗?”鱼人道。 “是……是……我这就把他们赶走……啊!”大祭司的腰愈弯愈低,在他的发丝垂入海水中的时候,他猛然直起身子,大叫了一声。 楼囚蝉被前面的人群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原地蹦哒了两下,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以离大祭司最近的那个光点为中心,凭空出现了绵密的泡沫,不断地向外扩散出去。 站在前面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往岸上跑,生怕被这个泡沫给碰到。 可是挤在海里的人太多了,他们这么一跑,连带着后面的人也跟着跑起来。 一时间摔跤的摔跤,尖叫的尖叫。 有些人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跟随着大流跑到了沙滩上。 而有些人,直接被踩进了夜晚冰冷的海水里。 楼囚蝉艰难地在一群慌乱往回跑的人中维持平衡——她在看大祭司。 大祭司并没有逃跑。 他不住地鞠躬、不住地鞠躬,任由泡沫蔓延过来,从他的胯骨处往上爬。 “请海神息怒请海神息怒!!请宽恕我们的疏忽,请宽恕我们的疏忽……” “请海神息怒请海神息怒!!请宽恕我们的疏忽,请宽恕我们的疏忽……” “请海神息怒请海神息怒!!请宽恕我们的疏忽,请宽恕我们的疏忽……” 直到他完全被泡沫包住,他都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句话。 不只是他,还有一些人在成功跑上岸之后直接跪了下来,一边拜,一边喊着。他们是岛上的原住民。 但是,没有用。 海风一吹,泡沫散去了,泡沫包裹之下的人也消失不见。 光点也已经不见了。 楼囚蝉挑眉,低头看了一眼几乎要碰到自己膝盖的泡沫,最后没有往后退。 她的身后已经乱成一团了。 哭泣、质问的声音层出不穷。 那些上岛的游客揪住原住民的领子大声地质问他们,问刚刚那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他们没看到鱼人,明明网上说鱼人身上都是宝,不管是吃肉还是抓住供着都是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势的。 原住民听到之后瞪大了眼,原本的不明所以都变成了惊讶与愤恨。 他们反过来抓住游客的衣服,问他们网上的传言是哪来的。 他们本来以为最近这么多人登岛是知道了鱼人能够保佑祭拜他们的每一个人的事情,以为游客是过来祭拜的。 结果现在祭司不成,反而还惹怒了鱼人。 要是……要是鱼人发怒了……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惹怒了掌管海域的神明,这座海屿还会继续存在吗? 沙滩上,两个立场的人打成了一团。 楼囚蝉没管。 她的手轻轻的碰了一下爬上她身体的泡沫。 ……戳不破。 泡沫爬到她腰间就不再往上了。 最顶上的泡沫尖尖被楼囚蝉触碰到之后还左右晃了晃。 似乎是在疑惑楼囚蝉为什么不害怕。 毕竟刚刚有一个被泡沫包裹的人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而且一旁因为被推搡跌倒没来得及跑上岸的其他人也被泡沫给蔓延包围住,他们的反应就和楼囚蝉截然不同,他们害怕的像是被父母责打的小孩,无力地撒着泼打着滚,明明知道无用还一直咒骂着刚刚把他们推倒的人。 泡沫很快把他们裹得密不透风,像是刚刚那个大祭司一样,让他们消失在了海风里。 见此,楼囚蝉又戳了一下泡泡,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些泡沫不再向上了。 她本来的猜测是被泡沫包住之后可以去到另一个时空,但现在泡沫就是不上来,那她的计划也被打断了。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泡沫尖尖说:“快上来啊!” 泡沫尖尖左右晃晃。 真不知道是真有意识还是单纯被海风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