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遗憾成为常态》 靠近 “他有病吧!” 我转过头去,宁宁正用一副厌恶的表情盯着手机屏幕。 “怎么了?”我凑过头去看,是一个男的在给宁宁发微信,言语尽是污秽。 我皱起眉头,“别理他,神经病,删除拉黑就行了。” 宁宁是我的闺蜜,我们从初中认识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我们一块在东莞开了个咖啡馆,有点小钱,日子过得也算精致。 给宁宁发消息的男人是我们常去的理发店的员工,就想睡她,真是让人倒胃口。 “换家理发店吧,天天发消息看得我也头疼。” 宁宁放下手机,挠了挠头,“确实挺烦的,天天都喊我们去洗头。” 是的,每天都发消息想让我们消费。 “明明头发不能天天洗,会更容易油。今天发消息他居然还说,没事啊,昨天洗了今天也可以洗啊!真是太无语了。” “而且还老是想让我们做头发,今天说要不染一个,明天说要不烫一个。” 我和宁宁开始吐槽起来,决定以后都不去这家理发店了。 第二天,我们在附近找了另一家理发店,店面不大,员工也只有四五个,但是顾客很多。 “这边看来要等一会,要不要换一家?” 宁宁看了一眼天空,说道:“可是这天气看着快要下雨了,我们没有带伞,要不就这里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他们店里员工都在忙,但我们进店的时候,还是有人询问我们“洗头发吗?” 我和宁宁同时点头,那个人面带笑容说道:“稍微坐一下哈,一会就好。” 宁宁坐下以后就拿起手机刷抖音,我则看着店内员工忙碌的身影。 看了一圈之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身上。他带着一副白色的方形镜框的眼镜,白色的体恤搭配着格子衬衫,下身是浅蓝色阔腿牛仔裤。 手上拿着梳子和理发剪,正认真的给他的顾客修剪着发型。 他专注的工作,而我专注的看着他。 他的面容不算很好看但也不差,骨骼比较突出,很有立体感。 这时,一缕温柔的阳光穿透云层,恰好洒在那男孩的脸上,他认真修剪碎发的模样显得格外耀眼。 我朝店外看去,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此刻已然阳光明媚。再转头看他,少年的眼镜边缘微微闪烁着光芒,与镜片后的眼眸交相辉映。 他轻轻抬手,用沾了发丝的指尖推了推镜框,动作中带着不经意的优雅。阳光与阴影在他立体的五官间交错,勾勒出更加深邃的轮廓,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店内原本嘈杂的声音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剪刀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我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缕阳光和他而变得温柔起来。 这时一个面容饱满,身躯庞大的男人走到我们面前,“两位都要洗头吗?” 我和宁宁异口同声的说,“对。” “那你们谁先洗?” 我转头看向宁宁,说:“你先洗吧,你头发比我长,我短发应该洗的很快。” “好。” 宁宁去洗头了。 我再次看向刚刚那位少年,他已经在给那位顾客结账了。 “洗剪吹25,会员价18,有会员吗先生?” 他讲话有一种很浓的两广口音,和我一样。 因为在广东待了五六年,我的口音被当地人带偏了,谁也猜不到我竟是个湖北人。 思绪被拉回眼前,少年已然站在我面前,“是洗头吗小姐姐?” 我淡淡微笑,回答他是的。 “水温合适吗?” “我觉得可以再烫一点。” “现在呢?” 恰到好处的水温,淋在头皮上,让人很舒服。 我闭着眼,回答他:“刚刚好。” 他轻轻将我的头发拢起,指尖穿梭在发丝间,如同春风拂过湖面,细腻而温柔。 “我的头发老是容易油,下午洗了另一天早上就油了,不知道为什么。” 我苦恼的说道。 “那就不上护发素了。” 我有些疑惑,“那样头发不会很打结吗?” “我给你上点喷雾,你可以看看效果,应该是不会枯燥的。” 我洗完头以后,宁宁头发已经半干了,但我是短发,我吹完头估计她也才好。 镜子里,少年认真吹头的样子让我移不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这样一直看着他。 结账的时候,我和宁宁商量了一下,决定办个会员。 给宁宁服务的店员询问我们,“名字和电话说一下呗。” 宁宁坏笑着说,“宝宝。” 我下意识的低头用手捂住眼睛,嘴角的笑却挂不住。 这两个字蹦出来,一旁为我服务的店员也愣了神,两名店员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了宁宁。 宁宁还在偷笑,见两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很无辜的说道:“看着我干嘛,不是问名字吗,就是宝宝呀!” “好好,宝宝,来宝宝加个微信。” 说罢,宁宁就和他加了微信。 于是我也让一旁的眼镜少年加上我的微信,说下次来洗头提前发消息。 我点进弹出的好友申请。 美发萧奕老师。 和宁宁在回家的路上,她和我说周林老师挺搞笑的。 “就是给你洗头的那个?” “对。” 我俩有说有笑着,我拿出手机给她看我偷拍了萧奕一张照片。 “你怎么还偷拍人家。” 我收回手机,“就是感觉他认真做事的样子挺吸引人。” 之后我们就经常去这家理发店洗头,每次都会说:“来啦!”他们没有像之前的理发店样,只想宰我们的钱,不会每天都问做不做头发。 渐渐的,我和萧奕熟络了起来,宁宁和周林也暧昧不清。 我们经常约在一起出去吃夜宵,但有时候萧奕总是不去,这天又是只有我们三个。 “你是不是喜欢萧奕。” 面对周林突如其来的询问,我并没有很震惊,因为我这个人一旦喜欢就太明显了,恨不得把所有的爱意都显现出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头。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我和宁宁都快把这个理发店当家了,经常来洗头。 这天,周林提出要不要去甘坑古镇玩,在深圳那边。 “我打车!”周林拿起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 我想和萧奕坐一起,但又想宁宁和周林坐一块,可后座只能坐三个人。 我还在纠结,车便到了。 宁宁抢先坐上副驾,“我晕车,你们三坐后面。” 我往车里面钻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我知道萧奕一定会坐我旁边的,果不其然,周林把萧奕推到我旁边。 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我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车身摇摇晃晃,我睡的很浅,晃着晃着我的头便不偏不倚的靠在了萧奕的肩膀上。 此时的我不知道该起来还是该靠着,我感受到他的头轻轻偏向我,随后又偏了过去。 不知是出于绅士的礼貌还是心中也有悸动,他没有推开我。 到了地方以后,宁宁把我叫醒,“干嘛呢干嘛呢!” 我装作被喊醒,迷迷糊糊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宁宁最懂我了,一下车我俩就凑到一块。 “我靠,你就这么水灵灵的靠上去了?” “没办法啊,车晃来晃去的……” “明明就是借口!” 我们到甘坑古镇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好想店铺也都快打烊了。 于是我们基本没玩什么,又打车回去了。 “明天喝酒去不,我生日。”周林是河南人,好想河南人都挺爱喝酒的,听他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喝劲酒才睡觉。 我立马看向萧奕,我想知道他去不去。 周林见我目光所在,便勾上了萧奕的肩膀,“我生日你不陪我喝点。” “我又喝不了多少,你非要我去干嘛?” “又不要你喝多少,你……” 一番拉扯下来,萧奕终究是答应了。 转眼第二天晚上,周林将一大瓶白酒拿出来。 “你有病啊,喝什么白的,喝啤的不就行了。”萧奕皱起眉头。 周林很委屈的说道:“我过生日你还不让我喝的开心啊!” 说着,就拉着我们走一个。 宁宁喝微醺都会醉,所以她拿的饮料,我们四个举杯相碰。 我看着杯中的白酒,眉头微蹙,不断的安慰自己,没事哒没事哒。 随后一饮而尽,我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谁教你这样喝白酒的。”身旁传来萧奕的呵斥,周林也震惊了,只有我很懵逼的看着他们,“怎么了嘛?” “白酒不是一口干的啊!” 我挠了挠头,很尴尬的说:“第一次喝,第一次喝……” “其实她喝不了的……” 宁宁担忧的看着我。 萧奕说:“你少喝点,最好别喝了。”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我还能喝……” 不等我说完,萧奕直接打断我:“都这样了还能喝。” 他这是在……关心我么。 “有点小晕,没事的。”我若无其事的夹起菜来,“这家味道真不错。” 酒过三巡,萧奕起身去了厕所。 我立马给宁宁和周林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趴在桌上装醉。 过了一会儿,萧奕严肃的声音传来,“人家都说了她不能喝不能喝,你非要拉着她喝。” 周林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凶啥……我,谁让你喝那么少的。” “怪我咯,现在怎么办嘛,人醉成这个样子。” “你送她回家呗!”周林和宁宁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句话说完,他们顿时没声了。 还是萧奕开口道:“那你俩呢?” “小孩子别问。”周林说。 “我俩先走了哈!”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感觉到有个人趴到我耳边,是宁宁。 “我俩先走了哈!” 我依旧趴着不动。 “你把她家地址发我啊!” 宁宁的声音渐渐远去,只能听见一句模糊的ok。 过了一会儿,萧奕柔声问道:“你能走路吗?” 我依旧趴着,也没有回答。 只听他叹息了一声,随后双手将我托起,让我靠在他身上,搀扶着我走出去,而我却不争气的双腿发软。 完了,不会后劲上来了吧。 没有办法的萧奕只能将我打横抱起,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闻到了一股皮革味。 “尾号5317。” 上车了。 他坐下后,原本公主抱着的我也靠在他怀里。 我只希望时间慢一点,最好能停留在此刻。 他轻轻调整坐姿,让我靠得更舒服些,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心与温柔,如同春风拂面,让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想要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我迷迷糊糊的。 “谭梦,谭梦,你钥匙是哪一个。” 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他翻出我包里的一串钥匙,我指了指。 我的手在他肩膀上,他搀扶着我,捣鼓了好一阵才艰难的把门打开。 把我放在床上以后,我慌忙侧过身抓住他的衣服。 我不想他走。 我甚至想生米煮成熟饭…… 我抓得很紧,他无奈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温柔的嗓音响起:“快睡叭。” 我将他的手抓住,放在我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 迷糊中,我感觉到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撩开我的发丝,只觉得安心,我就这样抱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几个瞬间就够了 清晨。 “嘶。” 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起昨晚的事情,我在房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萧奕。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6:03。 昨晚散场都一点多了,怎么会醒这么早。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失落。 我将被子盖上,想再睡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打开手机,找了个歌单随机播放了一首歌曲。 我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伸手触摸那冰冷的空气,耳边是周传雄温柔却略带苦涩的嗓音。 播放的歌曲是冬天的秘密。 “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 一字一句都重重地敲打着心房。 是啊,如果讲出来,以后再难和他有交集了吧,思绪越来越混乱,泪水不争气的湿润了眼角。 接下来这两天都没有去理发店,许是不知怎么面对。 第三天,周林发来一条消息,让我瞬间慌了神。 “萧奕要出国了。” 我急忙给萧奕发微信,焦急之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要出国了?出国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出国? 怎么突然要出国呀? 我烦躁的一次次输入又删除,最后还是发了一句。 听说你要出国。 配上一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没有回消息,他在忙吗? 过了十多分钟,他回复了一句:“我要去缅甸当诈骗犯,怕不怕?” 应该还会回来。 我回复道:“尊嘟假嘟,我才不信,晚上过去洗头。” 对方迟迟才回复了个好。 转眼到了晚上。 在我前面还有一个顾客,在等待的过程中,周林很神秘的把我和宁宁拉到店外。 “咋了?” 我有些疑惑。 周林叹了口气,说:“萧奕有个放不下的前女友,他们是异地,而且现在都还在联系。所以我想你得慢慢来,一时半会他可能也不想谈恋爱。” 我有些失神,但又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我是有机会的。 “我可以陪他走出来。” 周林摇摇头,“萧奕还踏不出以前的处境,所以理解万岁。” 宁宁轻抚我的额头,“怎么就非喜欢他呢……” “那一眼便是他。” 洗完头以后,萧奕对我说:“待会店员聚餐,一起去吧。” “啊,这合适吗……” “大家都挺熟的,有啥不合适的,周林不也喊宁宁去吗?” 周林喊宁宁去是因为他喜欢她,那你呢?我很想这样问,但我不敢开口,只是默默回答了句好。 餐厅温馨而明亮,笑声与谈语交织成一首欢快的背景乐。 我坐在萧奕的身旁,不时地偷瞄他,他侧脸的轮廓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柔和。 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香气四溢,但我的味蕾似乎只对那份悄然滋长的情感敏感。 大家举杯相碰,庆祝这难得的相聚时光,我随着众人一同欢笑,但眼中只有萧奕的身影最为清晰。 吃饱喝足以后,他们提出去打台球,大家纷纷站起身来陆续离开。 而萧奕却拉住我,说:“你先别走。” 众人回头,店长率先开口:“你俩干嘛呢。” 萧奕回答道:“你们先去,我和谭梦说点事。” 等到只剩下我们俩,这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 “周林应该和你说了吧。” 大家都不傻,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便是要把话说明白的,于是我问道:“你们分开多久了?” 他怔了一下,“没分开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没分开?” 他的回答依旧是没有啊。 我收回目光,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不明确告诉我,傻子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他吧。那一刻,我的心如同炎夏的大地般被火热的高温灼烧。 我低下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只剩下我和他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试图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却发现那比哭还难看。 我缓缓抬头,目光再次与他对视,那双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眼睛里,此刻却写满了歉意与无奈。 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滑落,划过脸颊,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像是心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回响。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替我擦去眼泪,但我们之间已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他或许也想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终是收回了手。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过家家,对吧。” 说话的同时,他抽了两张纸巾拿到我面前。 “嗯……”我的声音很小,小到我自己都快要听不到。 “就是我知道你的心意以后,我就想找个时间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的语气认真且严肃。 “我不知道。”我轻轻用纸巾拭去泪水,“如果我知道你有女朋友的话,我一定不会打扰你。” “主要我当时也没说啊,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找个机会和你说了。” 我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我不会吊着你什么的,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我依旧保持着沉默。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不会说拿你的感情开玩笑。” 我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把周林搬了出来:“周林和我说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但你放不下她,然后你们还在联系。” “6。他是这么说的?”萧奕偏过头来看着我。 我对上他的眼眸,“是啊,他说萧奕现在还踏不出以前的处境,所以理解万岁。” 我和萧奕相视一笑,两人都回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人才啊周林,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听来的谣言,张嘴就来。”萧奕无奈的摇头。 此时,萧奕的手机铃声响起。萧奕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便掩盖不住。 手机里传来一道女声,是萧奕的女朋友。萧奕与她的对话温柔而亲昵,与刚才对我时的那份歉疚截然不同。 他的笑容里洋溢着幸福,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光芒,而我,成了这幸福光芒下无处遁形的影子。 我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纸巾,它已被我无意识地揉成一团,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凌乱而复杂。 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萧奕便对她说,“好啦,先挂啦,有点事情晚点再给你打。” 他的眼神满是宠溺,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切割着我本就脆弱的心房。 “送你回家吧。”萧奕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这一路,街灯昏黄,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错又分离,映出我心中那股难以名状的嫉妒与酸楚。 我偷偷瞄向萧奕的侧脸,他看着手机,嘴角偶尔上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与女友通话的温馨之中。 那份幸福,是我渴望却不可及的温暖。 我内心像被风吹乱的湖面,涟漪层层。嫉妒如同藤蔓般疯长,缠绕着我,让我几乎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却发现自己在这场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情感中,无法自拔。 很快到了家门口,他同我告别,我却不舍的拉住他的衣角。 “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我。 如同那天晚上一样,他坐在床边,我盖着被子,只是这次却不敢再抱住他的手。 我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角,他没有拒绝。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决堤,我左手猛地一拉被子,紧紧捂住脸庞。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一角,温热而苦涩。我的肩膀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抽泣声,虽轻却清晰可闻。 萧奕搁着被子轻拍了两下我的肩膀,力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亲昵也不显疏离。 那句话再次温柔的席卷:“快睡叭。” 我渐渐停止了抽泣,只是眼眶依旧泛红,泪水在眼眶徘徊,却不再轻易落下。 他又说道:“我们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即便是拉着他的衣角,我也格外的安心,不一会儿便安静的睡去。 第二天再醒来,我的脑海里便都是昨夜的场景,字字句句,再一次击溃我。 为了缓解心中压抑的情绪,我买来两瓶江小白,想以酒精麻痹我混乱的思绪。 一口,两口…… 我大哭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在冰冷的瓷砖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我将床帘拉上,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周围是昏暗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孤独的气息。 闭上眼,那些与萧奕共度的瞬间如电影胶片般在脑海中缓缓播放。 我试图捕捉那些美好,和他聊天会不由自主的笑,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会发呆,靠在他的肩头是那样的安心…… 想到这些,我的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 两天过去,我没日没夜的买醉。 最终我决定放过自己了。 我将萧奕约了出来。 “萧奕,有些话,我想说出来,才能真正的为我这段情感画上句号。” 我垂眸,嘴角微微勾起。 “那晚看见你和你女朋友是那样的甜蜜,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原谅我之前有点,希望你幸福却又不希望你们好,很抱歉,但现在我真心的祝福你们,恩爱同心,携手白头。” 萧奕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盯着我的眼眸,说道:“谢谢,也很高兴你能够想通。其实,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几个瞬间就够了。” “不执着了已经,我想,作为朋友,你应该也希望我是明媚的,而不是整天丧气买醉。就像你说的,我们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对吗?” 萧奕点头,“当然。并且你本身也很好,会遇到一个很爱你的人。” 我歪头轻声说道:“能成为你的朋友,是我莫大的荣幸。” “讲这种,能成为朋友是彼此的幸运。”他不紧不慢的反驳着。 我想,人这一辈子,无非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 那些你以为放不下的人和事,岁月都会替你轻描淡写。 他们的遗憾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 宁宁和周林也渐渐断了交集。 周林心里始终记挂着他的前女友,和宁宁纠缠不清却也不曾确定关系,最后宁宁也累了。 而她还来不及感慨遗憾,我们努力支撑着的心血,半年过去却还是倒下了。 好在最初存了些积蓄,填补完门店的亏损以后,还欠了些小债,只能从头再来了。 我和宁宁租了个步梯六楼的老楼单间,很热也没有空调,但好在房租很便宜,其实也挺好。 接下来的每一天,日复一日,我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捆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再是希望的序曲,而是新一天重压的预告。 我穿梭在拥挤的地铁中,人群的喧嚣与我的沉默格格不入,脑海中反复计算着如何用最少的钱维持生活与还债。 长时间的焦虑让我面容憔悴,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有无尽的疲惫与绝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紧紧束缚。 夜深人静时,我只能借由窗外微弱的月光,默默舔舐着内心的创伤,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已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徘徊了太久。 就这样挺了四个多月,我的身体终究是扛不住了,我的腹部疼痛难忍,导致行动不便。 我想着休息两天就好了,可一觉睡去,却是身体的疼痛迫使我醒来。 我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身体一旦用力,腹部便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宁宁拿起手机,想要拨打120,我想到救护车的费用,还是咬着牙让自己从床上起来。 极致的疼痛让我止不住的叫喊,我只能捂着肚子,在宁宁的搀扶下慢慢的下楼,打了个车去最近的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后,已然是傍晚。超声检查并没有问题,医生推荐我做个ct看看,我原先犹豫,但身体还在持续的疼痛,我知道我没办法了,只得缴费做检查。 然而检查出来以后,身体器官却没有问题,医生无法,“要不去大医院看看吧,你这个症状,我们也看不出来什么情况。” 我没有办法,只能打车前往三甲医院。 夜晚,急诊。 重复的检查,来回的奔波,我感到无比的身心力竭。 “你的检查结果都没有问题,排除器质性的病变。”医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应该是抑郁症躯体化,要不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自己内心某个紧绷的弦突然断裂的声音,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自嘲,带着淡淡的哀伤。 在医院的各项检查花费了我太多的精力与金钱,我感到很累。 回到家,我拨通了表哥的电话。 我和他讲了很多委屈,我说我想回家。 “回来吧,回来是最好的。” 我独自踏上了回家的高铁,而宁宁还在广东。 —————————————— 回到家以后,为了让我放松心情,表哥和柳城还有经常陪着我聊天,逗我开心。 柳城是我和宁宁的初中同学,也是我表哥的小学同学,缘分就是如此奇妙,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很久很久了。 一段时间过后,我感觉疼痛减轻了许多,这也使的我彻彻底底放松下来。 这天,我正在悠闲地吃着水果,宁宁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柳城跟我表白了。” “?” “他说他喜欢了我五年。” 我的表情开始凝重。 聊天界面又弹出一条消息,“就是一开始我说我想谈恋爱了,让柳城给我推荐推荐,结果他说,他不行么?我说你别开玩笑了,他说他认真的,他喜欢了我五年。” 我没有回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有些话说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找到柳城,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说出来?”我生气的质问。 “我不说出来我心里难受。”柳城避开我的视线。 我还在咄咄逼人,柳城一句话让我瞬间沉默,“我只是想给自己对她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我不想再为过去的感情而纠结,因为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只想给自己画个句号,这是我的心结,让我每天都在难受,你能明白吗。” “那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我还是有些气愤。 而柳城只是淡淡道:“可能坚持无意义了吧。” 我开始恍惚,山水可往复,可人与人之间却是,一别再无归期,相见只在梦里。 遗憾终究还是遗憾,一种得不到的无奈,一种未拥有的珍惜,一次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遗憾。 遗憾是常态,是大多数人人生的常态。 激情 时光匆匆,又是一年夏。 “今晚我和我几个兄弟一块喝酒,要不要一起去?”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是表哥发来的消息。 我想了想,反正也挺闲,于是回复道:“去呗。” 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带个小姐姐来呗。” ……我发了两个白眼的表情包。 我在通讯录翻了半天,最终找了一个七年来毫无交集的一个女孩子——孟凡。 至于为什么找一个不熟的人,当然是怕再出现柳城和宁宁的情况。 晚上,我跟着表哥进了一家清吧,清吧内,柔和的灯光洒在每一个角落,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又不失格调的氛围。 轻柔的爵士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如同溪水潺潺,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此时人还没有到齐,在座的人除了柳城和表哥,我都不认识,我坐下自顾自的看着手机。 正看的入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谭梦!” 我定睛一看,是许清海。 许清海是我哥多年好友。 “好久不见。” 思绪拉回两年前,一个冬天的夜晚,也是在这个清吧。 那天我衣服穿少了,有些冷,表哥从他家拿了件外套给了我,我将外套穿上以后,衣服连帽也不忘套上脑袋。 柳城说,“你往那里一坐,谁分得清是你哥还是你。” 我没有在意,也正是这样,许清海突然从背后锁我的喉。 我茫然中,也不晓得来人是谁,转过身去就给了他一巴掌。 许清海还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才看清我的模样,意识到认错了人。 我表哥见这情景,竟在一旁幸灾乐祸这场闹剧。 现在想起来当年那巴掌还挺愧疚的,听表哥说许清海疼了两天,耳朵嗡嗡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好久不见呀。” 言罢,我给他腾了个位置,他就坐在我旁边。 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但在喝酒这块大家都不陌生,众人举杯痛饮,“走一个走一个!” 而我手机给孟凡发了好多消息她却不回,明明一早就约好了的,索性也没再管她。 表哥提出玩国王游戏,我便兴致勃勃地等待抽牌。 第一次来这个清吧的时候我根本不懂这些游戏规则,还是许清海给我讲的怎么玩。 “1到9,和大小王,抽到大小王的人要从1到9里面选两个数,做指定动作……” 回忆涌入脑海,“干嘛呢!”思绪被打断,我抬头看去,“到你抽牌了看你在想什么。”原来是我哥在发牌了。 我随便拿了一张,翻过来,是个小王。 等牌都拿完以后,表哥迫不及待的说:“小丑呢,两位小丑站起来!” “非得小丑小丑的喊吗?我是王,至高无上的王。”我站起身来,将牌翻开。 此时,我的电话响起,是孟凡。 为了不耽误其他人的兴致,我把王牌给我哥,让他定动作。 “你到了嘛?” 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在哪里哦,我找不到,你下来接我!” 无奈,我只能下去接她,接到她人后,我带着她上电梯。 她将手搭在我后肩上,脑袋靠在手臂上,我有些茫然,不是,就这么水灵灵的靠上来了? “第二场。” 我尴尬的笑笑,“难怪给你发消息不回。” 有些反感,她太自来熟了,并且早就约好的时间,却迟到那么久。 回到清吧内,我坐在原来的位置,孟凡靠在我身上,我又不好将她推开。 “2号3号公主抱下蹲10个!” 抽到王牌的人发话了,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牌,我就是2号,我悻悻地站了起身。 “3号,3号是谁,我嗓子都要喊废了,能不能自觉一点。”表哥控诉着。 此时我身旁的许清海站了起来。 “我有点重……” “你那么瘦,还重?” 我没说话了,只是控制不住的笑。 我穿的短裙,许清海很细节的将我腿部朝向无人的墙壁。 “一个,两个,三个……” 他抱着我上下蹲,朋友们帮他数着数。 我把头埋在许清海肩头,逃避着众人的目光。 一连几轮游戏下来,孟凡站起身来桌子一拍,“没意思。”说罢就走了。 好在她声音比较小,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只是她这个举动让我和许清海都眉头一皱。 此时我看见孟凡发来的消息:“我对你哥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莫名其妙,我哥并没有对她示好,我们也没有调侃她和我哥,我不想理她,回复了个:“你回家吧。” 我暗自叫骂,许清海察觉到一丝异样,询问我怎么了。 我将孟凡无厘头吐槽我哥的事情告诉他,他表示这女的纯乐子。 “拉黑删除就行了,这种人以后不用管。” 我转头看他,他右手撑在桌上,手里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突然,我感觉胃部一阵刺痛,嘶,早知道少喝点了。 “怎么了?” 许清海偏过头来。 “没事,胃有点不舒服。”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去了吧台。 不一会儿,一杯热水就端到了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热水,对他微微一笑。 好受了一些,我找了个靠窗的无人座,将帘子拉上,想要独自休息一会。 刚坐下一会儿,许清海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在我身旁坐下。 帘外是众人举杯的欢笑与酒杯的碰撞声。 “你哥刚跟我说你的情况时,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回家。” 我低下头。 “与其劝你怎样想开,不如让你回来待在我们身边。” 我依旧沉默不语。 他不断的开导着我:“你要过得开心,我们才会放心。我和你哥哥认识这么多年,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 一字一句温柔地落在我的心湖,激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我低着头,睫毛轻轻颤抖,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情绪,终于不堪重负。 不争气的眼泪,悄然滑落,他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了此刻的宁静,伸出手,指腹在泪珠滑过的轨迹上缓缓摩挲,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安慰与理解。 “别哭嘛。” 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在外,只有他专注的眼神和轻柔的动作。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留下我们两人和这不期而遇的温柔。 微弱的灯光斑驳地洒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眼眸明亮而又深邃。 我凝视着他,心跳加速,那份突如其来的冲动让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 我缓缓靠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面颊。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却没有躲避。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所有的理智与矜持都悄然瓦解。 心跳如鼓,几乎要跃出胸膛,但我无法抗拒这股冲动。我轻轻地,几乎是虔诚地,将唇贴上了他的唇。 他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是难以置信的轻颤。 我没有退缩,身体慢慢挪动,跨坐在他身上,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再次吻了上去。 他双手轻轻搂住我的腰,将我拉近,那一刻,所有的喧嚣都被我们抛诸脑后,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我贪婪的扫过他的舌尖,一股凉凉的味道覆盖我的味蕾。 槟榔的味道。 我不喜欢槟榔,哪怕只是闻到我也不好受。但不知为何,此时的我却没有抗拒这一直以来我讨厌的味道。 他的呼吸渐渐与我同步,每一次吐纳都缠绕着彼此的温热与渴望,我彻底沉沦。 几乎快要窒息,我将头埋进他的肩颈。 耳边是他呼吸急促的微弱声音。 “我送你回家吧。” 我轻轻点头。 于是他牵着我的手,在我哥的目光下带着我离开。 我们静静地站在街头,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他打的车来了,也没有再开过口。 到我家楼下以后,他温柔的抚摸我的头发,“回家早点休息,知道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扑进他怀里,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想要感受他的心跳。 我向前走着,将他往墙上抵去。 我抬头凝望着他,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回到家,我脑里中都是与许清海的画面。 我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想着,手机想起消息提示音。 “早点休息,明天再见。” 是许清海。 我回复他“好。” 一夜好眠。